《非职业花瓶[无限流]》作者:李寒桐   文案:   黑莲花·绿茶yyds·攻x平平淡淡杀个鬼·佛系老干部·受   顾淮是一个“平平无奇”超市净鱼员,刚下班被拉进了逃生游戏。   为了给患了先心病“柔弱不能自理”的男朋友治病,他开始了主播生涯。   起初,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花瓶炮灰活不过一场副本。   第一场游戏结束,花瓶活着,并探索度全满。   第二场游戏结束,花瓶活着,并探索度全满。   ……   众人:“…………”   别打了,脸已经肿了。   后来,‘花瓶炮灰’的称号在游戏的世界无人不晓,同样出名的,还有花瓶身边那个身娇体弱的男朋友。   所有人都恨不得翘了他男朋友墙角抱大腿,求带飞。   直到一场万人副本,   众人被困,危在旦夕。   高烧中,顾淮身边肩不能挑的“娇妻”沉着脸杀出一条血路。   所有人傻了:   【先心?病弱?不能自理?】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端绿茶吗?学到了、学废了】   时不言:“先心是假的,害怕是装的,但我爱你的那颗心是真的。”   顾淮:“…………”   请把娇妻还给我,谢谢。   这是一个:我知道你绿茶(受),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绿茶(攻),但我装作不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是个绿茶的互飙演技狗血爱情故事(受)   食用指南:   ※绿茶程度很低级,非高端绿茶   ※攻在一个副本剧情需要穿女装,雷者避雷!   ※攻会忽然在外人面前叫受老公,雷者避雷!!   内容标签: 强强 无限流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淮,时不言 ┃ 配角:妖魔鬼怪快离开 ┃ 其它:求预收仙侠《天下第一的我死遁了》   一句话简介:我男朋友是个绿茶,而且我知道   立意:改过自新,当一个正能量的好青年,争当社会主义接班人 第1章 喊山疑云·壹   身下一阵颠簸,阴风灌了进来,扑在脸上。   顾淮睁开了眼,耳边除了风声再无其余声响。   入眼即是满面深红的绣布,狭小的空间内混杂着陈旧腐朽的气息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顾淮愣了一下,慢吞吞地环了一圈,才缓缓皱起眉。   一分钟前他还在超市海鲜区杀鱼,今天超市大减价,人多得出奇。   好不容易从一群中年阿姨包围圈“突击”出来,准备下班,然后他两眼一抹黑。   再睁眼,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一行偌大的黑字倏地浮现在眼前——   【欢迎进入冥府直播平台】   顾淮紧抿了下唇,面色有些冷下来。   黑字一顿,继续显出了几行字——   【冥府直播间采取积分制形式,主播可根据游戏中获得积分自由选择是否对直播间进行升级或在冥府购买到您想要的一切;注:游戏积分由主线积分、支线积分、观众积分加总所得】   【如有更多疑问,请在心中默念‘人工服务’将为您转接‘冥府直播间’官方,您的疑问将以文字的形式发送至官方,并及时得到解答】   顾淮轻轻眨了下眼,心想:不管这是什么东西,还挺人性化,比他找工作的那些小软件好多了。   眼前黑字变换——   【感谢您的到来,人工客服‘马面’为您服务】   【亲亲,请问有什么疑问/飞吻?】   顾淮看着这行字愣了三秒,“……”   然后,他礼貌地问:   【亲亲,你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在为您搜索对应资料,请稍等…】   【是这样的亲,冥府这边检测到您作为一个尚未开刃的‘种子’,有很强的杀欲呢,虽然培训您的暗网已经被缴获,但您仍属于高风险人群】   顾淮慢悠悠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是的,他曾经是地下暗网培育的‘种子’,雇主通过网络下单,指定要去刺杀的目标再由暗网总部下派任务,暗网把正在培训的杀手叫做‘种子’。   而顾淮就是刚刚训练完成尚未接到任务的‘种子’,从他出生起便被关在一座无人岛与其他‘种子’一起生活了22年。   在他训练完成被下发任务的那一天,海岛上空一阵嗡鸣,十几架国际刑/警的巡逻机环环包围了这个暗网培养杀手的孤岛,在灰色/网络地带纵横了长达45年的暗网终于被一网打尽。   那一天,慌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一个亚裔青年从电脑室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U盘,交给了转角带着口罩的警方卧底。   U盘里转着暗网过往所有黑色交易的罪证,以及一份详细的人名清单。   “合作愉快。”卧底对着青年点了下头,交给青年一张卡片,“这是你要的身份信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种子X’,只有顾淮了。”   青年垂眸看着身份证上的面无表情的证件照,脸部肌肉僵硬地扯了一下,微微蹙了下眉,忽地出声:“这和我要的证件信息不大一样。”   卧底一愣,“啊?怎么会?”   青年点着一旁学历一栏,认真道:“真实情况而言,我连初中都没毕业,怎么会是F大计算机系研究生。”   F大,全国顶尖学府之一,计算机系是它的王牌专业。   卧底哂笑了一下,边想着“您这黑客水平放世界上都排的上号”,边说:“那您出去就说自己高中毕业吧,这样好找工作。”   青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会儿,把卧底看的一阵发毛,他才缓缓点了下头,道了声“好”,捏着一摞假证走了。   卧底:“…………”   【由于现世人口逐渐老龄化,导致冥府KPI年年下降,因此阎总决定把潜在犯罪分子提前拉入冥府精心教化,教化成功的主播就会被放回去呢】   冥府还看KPI?   顾淮一边在心中考量冥府其实制度也挺严格嘛,一边继续问:   【那我要如何鉴定是否教化成功?教化失败又会怎么样?】   【升级至S级直播间的主播即为教化成功,会重新回到现世。作为补偿,冥府会满足教化成功主播的一个愿望,除了世界毁灭,什么都可以哦;教化失败的主播这边直接下地狱呢亲】   黑字突然变了:   【一直跟您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名为时不言,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求医无药,您不想让他彻底治愈吗?】   同时,他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   熟悉的床上,蜷缩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由于呼吸困难而脸涨的通红,胸膛急促起伏着,顾淮紧握着他的手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逐渐没了气息。   顾淮瞳孔紧了一瞬,下颌紧紧绷起来。   【直播间升级规则是什么?】   【好的呢亲,‘冥府直播间’共分为6个等级;‘EDCBAS’逐级递增,升级所需积分为100积分呈10倍递增;注:直播间等级越高,主播匹配到的游戏难度也越高】   那就是需要1000000的积分才能升级到S级直播间。   顾淮敛了下神色,问:   【直播画面经过审批了吗?会侵犯主播隐私吗?】   【……经过审批了呢,您方便的时候以及脱衣服都会打码的亲】   【您还有其他的问题吗亲?】   【没有】   下一瞬,黑字模糊着跳动起来,又逐渐凝出一行字迹:   【请确认是否创建并开启直播,选择‘是’或‘否’】   他垂了下眼皮,发现字迹右侧还有一行蚂蚁似的小字,密密麻麻地静爬着:   【注:选择‘否’,将受到惩罚;惩罚唯一,死亡】   别人可能会想“这尼玛什么智障玩意儿”,而顾淮,他一边感叹“冥府的笑话好幽默”,继而毫不犹豫地看向了‘是’。   加粗放大的黑字又开始飞速变换,最终排出几行字——   【冥府直播间欢迎您的加入,直播将于3秒后开始,当前直播间登记:E级(主播积分:0);观看鬼数:0(关注鬼数:0)】   3秒后,黑字消失不见。   身下的轿子仍旧起伏不断,顾淮正想伸手撩开窗上的红帘,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缓缓低下头。   原先的休闲服被大红长裙替代,袖侧用黑线勾出大片花纹,腰间细窄红带显出纤瘦的腰身,脚下踩着一双大红绣鞋,鞋头一边一个的红绿绒球正对上顾淮浅色的眼眸。   沉默了3秒,眼前浮现出一行小字——   【观看鬼数:3(关注鬼数:0)】   顾淮眨了下眼,意识到这应该是游戏的直播机制。   看着某处保持不动便会显示当前观看直播的观众数量。   那么这些观众是什么呢?   难道是地狱的鬼魂?   他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么看来地狱生活也挺无聊的,都要阎王爷与时俱进用科技造福社会了。   他半眯起狭长的眼,意识到自己不光是在一架花轿里,而且是一位正在出嫁路上的新娘。   身披黑红嫁衣的高瘦青年缓缓站起身。   花轿逼仄的空间让他微微弓起细瘦的脖颈,半长的黑发扎起一个揪,厌漠地耷着薄薄的眼皮,纤长浓密的眼睫缓缓划过素白的皮肤映出两扇浅淡的黑影,如同油墨画了漂亮的一笔。   顾淮不知道的是,刚刚创建的直播间会有1分钟的首页推荐,推荐封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是主播的怼脸放大直拍。   于是,刚进来直播间的观众们,疯了。   【沃日!这还是我买的半价直播吗?!这颜我先舔为敬!】   【人在叫唤地狱,每天面对那群缺胳膊少腿儿的鬼,需要这样的颜值洗眼睛!】   【前面的一看就是刚死不久,我看了几百场直播,这场景一看就是喊山,难度比一般新人副本大,这种人大都是开局必挂的漂亮花瓶,嗨呀,浪费了我的银元】   【道理我都懂,趁着还没死能多舔一秒是一秒,猛女落泪.JPG】   ……   观众的惋惜顾淮无从得知,他撩开花轿的门帘,手指一顿。   眼前再次浮出阴魂不散的黑字——   【游戏副本名称:喊山疑云】   【适合直播等级:D/E级;注:仅D/E级直播间有游戏等级重合概率(重合概率:0.001%)】   顾淮看着最后那个概率,沉默了:“…………”   【游戏时限:3天;注:主播心跳需在时限结束前大于零;主播再规定时限内探索完成全部主线剧情后可提前离开副本】   【游戏人数:7人】   最后一行字刚出现一秒,后面的数字陡然跳了一下,变成了:   【游戏人数:8人】   顾淮一愣,精致的眉微微蹙了一下。   人间、地狱,不管哪里游戏都会出现BUG吗?   还不待他细想,黑字又开始变了——   【前情提要:你们是一群(8人)S大的大三学生,为了完成写生作业来到这座大山。谁知刚来的第一天,你们便发现这座名为‘喊山’的山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宁静。刚进山,和善的村民煮了鸡蛋送给你们,睡意来的很突然,你们睡醒后却发现,身处一场古怪的婚礼……】   【你的主线任务是探索‘喊山村’的秘密并离开这里(游戏存在0/N条支线任务,需玩家触发解锁);注:E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   【剧情提示: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到‘秀芳的家’;注:剧情提示仅支持D/E级直播间副本】   黑字消失的瞬间,耳边登时乍起一阵尖利的锣锵,送亲队伍拖成长长一串,缓慢地行走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   声音这么大?是想制造刺耳的感觉吗?那我配合一下。   顾淮面色淡定地缓缓抬起手,细瘦苍白的手在耳朵上虚虚搭着,敷衍意味十足。   铮——   寂静霎时被刺耳尖利的乐声划破,唢呐先起,铜锣紧随,乐声随着山风呜呜咽咽地蹿满了整个山头,像是勾起无数山鬼哀嚎,听得人心尖不由一颤。   送亲队伍身披黑麻,纵向盘踞在阴湿的山路上,一切都灰蒙蒙的,天地间仿佛只有灰白黑三种色彩。   这就显得身披嫁衣坐红轿的顾淮格外突兀,好似泼溅在黑土之上的一捧血花,诡谲且妖艳。   “喂。”   顾淮正望着前面不远小路拐角处的木牌,冷不丁从鬼哭狼嚎的乐声中敏锐地捕捉到这么一声,垂下薄薄的眼皮寻过去。   正对上右侧第二个轿夫,是个男人,身材高壮,一边断眉,似乎有道老疤,穿着身灰黑麻衣,衬得乍一看像个山中悍匪。   男人撒开托着轿子的手,自来熟地往这边走过来。   顾淮漫不经心地瞥了那头一眼,他松手的时候轿子并没有朝右侧倾斜,那就说明这轿子并不如肉眼所见是人工扛抬。   “哈喽哈喽,你是新主播吧。”这人有些费力地攀着轿子边缘爬了上来,呼哧呼哧地喘了口气,“我叫胡匪,叫我老胡就行。”   人如其名,像个土匪。   顾淮淡淡道了一声:“顾淮。”   话音未落,他像是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的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新主播?”   “你这脸呗,有这颜值还活着的早晋升S级直播间了吧,我在E级遇到你,不是新人就是鬼。”胡匪抹了把汗,热情地拉着顾淮重新进了轿子,一边拽着他坐下去,一边说:“坐坐,别站着,开局让人走了十分钟,这缺德东西不做人。”   顾淮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保持着沉默坐了下去。   山风倒灌,吹得他有些头疼。   顾淮把尖瘦的下巴埋进衣领,露出略微冻红的俊秀鼻头和一双好看的长目。   而此时直播间的一些观众们疯魔了: 第2章 喊山疑云·贰   【卧槽怕什么来什么!居然遇到了老胡,啧啧啧,为新人点蜡】   【怕了怕了,这就是美颜魔咒吗?好看的都活不长……】   【大哥们,刚下地狱,这个胡匪有问题吗?】   【前面新鬼,问题大了去了!!!】   【科普君来了,胡匪是E级和D级常驻主播,专坑新人抢积分,聪明的就算了,这种一看就痴呆美人的铁定要被胡匪坑死】   ……   胡匪骂骂咧咧地嘟囔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青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顾淮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发问:“你也是E级主播吗?”   胡匪收起笑,随即答:“不是,我是D级的。”   面上没显出什么,但特意咬重了‘D’的发音。   顾淮“哦”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看上去有点呆愣愣的样子,似乎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化。   “你现实是干什么的?”胡匪熟络地问。   顾淮定定看了他一眼。   恰好吹进来一阵冷风,让胡匪后背一凉,才听到青年淡声说:“天天超市净鱼员。”   胡匪忽略了莫名的诡异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名片递给他,“我之前是甜心娱乐经纪人,甜心娱乐知道吧。”   那他还挺厉害的。   顾淮眨了下好看的眼睛,真诚地想。   胡匪见他没接话,觉得没见过世面的青年害羞了,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要是咱们都出去了,你直接拿着名片来找我,你这个脸保证一年火遍娱乐圈!”   话音刚落,似乎是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他又急忙补充道:“挣得钱肯定比你现在杀鱼多多了。”   顾淮想到银行卡存折“为数不多少得可怜”的8个零,又想到房价和先心病的医疗费,眼珠转了一下,点了点头。   胡匪满意地笑了,凑过去兴冲冲地讲起了自己三年带出一个影后,两年捧出一个影帝的故事。   顾淮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平时工作和照顾男朋友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精力但胡匪讲的两个名字他都听说过,从超市大妈那里听来的闲聊。   影后刚拿到奖,站在宣讲台上痛斥公司拉皮条,经纪人威逼殴打还克扣工资,影后当场宣布毁约跳槽;   鲜肉影帝上奖台的前一秒,被爆出多个富商包/养,那晚的热搜不是“XX荣获影帝”,而是“XX床/照被爆,影帝或造假”;   原来这就是胡匪的工作吗?   顾淮在心里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误以为顾淮听得一愣一愣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明星之路,胡匪目光黏在青年漂亮的侧脸,停了许久,他以前见多了,这种傻子新人最好拿捏。   他不可能回去的,只差这个新人了,只要他带着顾淮找到出口,再抢走他的积分,那自己就能升级到C级直播间去了。   胡匪目前的D级直播间虽然危险相对C级较低,他这种“老人”游戏存活下来的概率极高。   但相对的,D级直播间的积分奖励仅能满足他在冥府的温饱,再多余的那些……便只能通过一些其他手段得到了……   但那些手段仍非长久之计,只要他升到了C级,一场直播下来的积分都够他一年的享乐花销。   只要抓住这个新人……   只要抓住这个新人。   顾淮仍旧看着门外,一副什么都未察觉的样子。   忽地,目光钉在某处,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死死盯着这里,目光阴毒。   他弓身跳了出去,看准了某个方向追去。   “你去哪里?!”胡匪一惊,扒着轿门看着青年矫健的背影。   不对,这人怎么……   他猛地摇了下头,心中宽慰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倏地,脚步陡然一停。   眼前出现一串黑字——   【主播已超出剧情扮演距离,请于5秒内回到原位,否则开始惩罚】   惩罚就是死呗,顾淮难得不耐地“啧”了一声,脸色沉下去,踱着步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回去。   胡匪见他又回来了,问:“你去干啥了?”   “……”   顾淮托着脸静静看向窗外,全然忽略了他的存在。   胡匪面色一冷,心中暗啐,看这弱鸡能活多久。   【土匪不高兴了,估计又在想怎么卡BUG了吧】   【为什么我觉得花瓶有点奇怪?正常人能跑刚才那么快吗?】   【新来的,不懂就问,卡BUG是什么意思?】   【科普君:只有D级以下的副本有卡BUG的概率,B主播在副本时限最后一秒结束的同时用副本中的物品杀死A主播,那么A主播的积分就会被额外加到B主播身上,可以理解为一种平台默许的潜规则吧】   ……   山路崎岖,碎石密布。   而送亲队伍却像是毫无影响,如履平地。   顾淮盯着窗外,目光在方才瞥到的木牌上顿了一下。   这是一片落于山尖的村落,入口的偏僻小径旁,一块木牌摇摇欲坠——   喊山村。   “落轿!”   粗狂的男声高高响起,外面的景色陡然一滞。   到山顶了,此刻他们停在了某户人家的门前,视线被阻挡,从轿子内看不清屋子的全貌。   胡匪脸色一变,赶忙下了车,重新回到原先的站位。   顾淮一路沉着脸,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   “迎新人!”   又是一声喊。   顾淮冷静地坐在轿子里,门帘大敞着,淡色的眼珠就这么直勾勾地盯出去。   耳边泛起一阵细碎的脚步,赫然对上一双阴鸷的眼。   一个矮胖的、身躯佝偻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前,臃肿地裹着艳红绣衣。   她脸上沟壑分明,颊上飞着两团劣质腮红,沉黑的瞳孔被大片清白夹裹,翻着三白眼,阴恻恻地瞪着,一眨不眨。   “请新娘下轿。”沙哑的嗓音由于高喝而尖利刺耳,媒婆缓缓伸手停在半空。   顾淮停了动作,和她对视了一眼。   谁也没有动作。   “请新娘下轿。”   媒婆阴森森地盯着他,重复了一遍。   顾淮这才抬手搭了上去,刚放上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媒婆的手凉的骇人,完全不是活人的体温,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顾淮微微蹙了下眉,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冷静了,观众急了:   【不能直接碰她的手!花瓶怎么性格这么莽!都不考虑一下后果!!!】   【唉,就说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漂亮的脸就会拿走你的智商】   【好不容易重温喊山副本,结果买到一个作死的新人,无语子,银元浪费了!】   ……   天气愈发阴沉,腾着一层灰白的雾。   村民缄默地聚集在门前,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直盯过来,处处都散满了古怪的气息。   顾淮顺着人群分开的路朝前走去,边走边瞥过两侧。   游戏人数有8个,刚才看到了胡匪,除去他自己,那剩下6个人在哪里?   然后脚步一顿,视线停在前方的村民身上,突兀地立着一个蓝发青年。   顾淮面无表情:“…………”   蓝毛察觉到他的视线,兴奋地挥了挥手,一边挥一边叫:“是人吗你?是人吗你?”   顾淮表情有些微妙:“……”   这种傻逼问法,叫人怎么答都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于是他决定保持沉默,点了点头,继续朝人群涌向的房门走去。   媒婆握着他的手,仿佛铁钩死死合握着细瘦的腕骨。   顾淮垂眼扫了眼两人拉在一起的手,跟在她身后走着。   沉褐的木门大敞着,似乎是早已做好了迎亲的准备,时而随风过发出吱呀——地尖响。   门内小院摆好了酒席,坐满了整整四桌村民,人声低语、酒杯交错、孩童嬉闹,但动作僵硬而又单调。   顾淮刚迈到门前,坐下的村民停下一切动作,不约而同转过头,对着大门的方向幽幽地盯过来。   院内静得可怕,沉寂如潮水在空气中迅速蔓延,仿佛一幕诡异的人偶戏。   “请新郎——”   媒婆高亢地叫起来,仿佛凄厉哀嚎,尖利且阴森。   村民们陡然转头,望向漏着缝隙的昏暗客厅,借着透进去的光亮,依稀看出摆着一个四方整齐的东西。   俨然,是口棺材。   这时,游戏中的所有主播眼前闪出一行黑字——   【游戏引导完成;主线任务触发(玩家可开始自由行动)】   媒婆往前迈了一步,见顾淮站在原地,猛地用力一扯。   力气大得出奇,死死钳掣着他,全然不似花甲老妪该有的力气。   顾淮这才不紧不慢地缀在她身后,跨上了台阶。   有两个壮年村民离开了席位,手中各握着根粗长木棍,面带警惕地紧紧围在他身后,似乎是怕新娘逃跑。   这是一间空荡的客厅,除了那口显眼的棺材什么都没有,四面的玻璃窗被黑布罩了起来。   顾淮微微蹙了下眉,屋内浮着股异常浓重的血腥气。   媒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白色细蜡,嚓地一声点亮了。   她一直没有笑意,皮肉松散地耷拉在脸上,面容仿佛在摇曳的烛火模糊不清,唯有黑色的眼珠转也不转,定定地望着顾淮,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与毒怨。   顾淮紧抿着唇,目光从眼角瞥出去,扫过昏暗的客厅,视线陡然落在后方的某个角落。   他略微蹙起眉心,心生戒备。   在角落处,似乎能分辨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难道他猜错了……这鬼不在棺材里?   顾淮有些奇怪,这游戏的套路怎么跟现实世界的游戏不一样?   按现实游戏的套路,‘喊山疑云’是新手剧情的范畴,应当不会有高级剧情那样的反套路情节存在,怎么会……   可能鬼开发游戏的思路真的跟活人不太一样,这么想着,顾淮就放松下来了。   “送入洞房——”   媒婆吊着嗓子叫了一声。   “快跑!”有人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响起。   顾淮下意识想朝后看去,视野里一闪而过的是门外一堆人,应该是能够自由活动的主播们,出声叫他的人应当就是方才门口遇到的蓝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两个壮汉猛然冲上来木棍交错着抵住他的脖子,死死按住背脊贴向木棺。   那口棺材兀自溜开一条宽缝,大张着黑黝黝的口,仿佛里面的怪物早已按捺不住垂涎了许久。   【看到了吗?这就是年轻人莽撞行事的后果,别花瓶了,都要死了】   【散了吧兄弟们,努力打工攒银元买别的直播吧,就当这钱是给花瓶随礼了】   【我不相信!花瓶竟然能这么快狗带!一定会有反转的对吗?!】   【不对!!!这和喊山往常触发的棺材死法情节不一样……】   …… 第3章 喊山疑云·叁   “咚!”   头顶一声巨响,木棺被完全合上。   棺材内黑得出奇,静得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咚咚声,氧气稀薄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淮冷着脸喘了口气,右手略微动了一下,贴着细长的手指悄然滑出一柄尖刀。   呼。   一股微弱的气流从耳后缓慢叹出,抚在顾淮皮肤上,极低的温度迅速染上脖颈,   棺材里有东西!   顾淮瞬间沉下脸,捏紧手中的尖刀,脊背有些发寒。   他屏气凝神地静静听着身后的声响。   陡然,他听到一声细微的低喘。   顾淮眸光一闪,这里不可能有人,只能是……鬼。   【天,第一次在喊山看到主播被拖进棺材还活着的直播,我好紧张,为什么没有光……】   【听到声音了!刚刚有东西在喘气!】   【嘘,你们的弹幕吵到我的眼睛了!安静!!!】   ……   顾淮倏然翻身,右手直直向身后刺去。   近乎是同一时间,身后的“鬼”发出一声绵绵的声音。   “亲爱的,你没认出我吗?”   顾淮直直刺过去的手一顿,被一双冰冷的手柔柔地缠上去,像是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黑蛇。   “不言?!”他猛然一怔,紧接着说:“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是去医院——”   他声音顿住了,身后贴上一个胸膛,男人从背后动作自然地环抱住顾淮,下巴压进他的肩窝里。   声音闷闷地带着委屈:“我也不知道,我在医院门口突然好想你,特别想你,然后就在这里了。”   顾淮问:“你去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片子拍了吗?有跟你一起带进这个世界吗?给我看一下。”   时不言:“……”   他嘤嘤嘤地说:“你怎么都不先关心我,只想着片子。”   于是,顾淮干巴巴地问,“那你还好吗?”   时不言:“……本来不好的,你来了就好了。”   顾淮沉默了,想到刚才瞥到的那坨人型,安静了片刻,问:“角落瘫着的鬼是你杀的吗?”   腰间环着他的长臂抱的更紧,薄唇贴着他脖颈闷声吐气:“我带着你给我的刀,它自己撞上来,就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他深深喘了口气,声音忽地含混起来,“我有点难受,喘不过气。”   顾淮迅速转过身,让他平躺着,伸手在他心脏处轻轻揉了揉,“好一点吗?”   时不言不说话了,微凉的手沿着他的胳膊缓缓攀了上去,温柔地在脸颊上抚摸着,忽地,捏上顾淮尖瘦的下巴,有些粗糙的拇指在唇瓣上肆意却轻缓地揉捏着。   在顾淮无法辨别的黑暗深处,勾起一个失而复得餍足的笑。   “亲爱的,你能亲亲我吗?我好想你。”时不言似乎是缓过来了,温和地问。   顾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行。”   轻抚着脖颈的手停了动作,身后的人声音沉下去:“为什么?”   顾淮浅褐的眼眸在黑暗上停了3秒——   【观看鬼数:1131(关注鬼数:76)】   随后冷静地反问:“你不想在一千一百三十一只鬼面前上演吻戏吧?”   时不言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妙起来,不爽地“啧”了一声,很快又变成一副柔弱无比的样子,没骨头似的贴在顾淮身上。   此刻的直播间,彻底炸了,人数再次飙升,最终停在‘2001’——   【啊这,等等……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是这个弱鸡,杀了喊山著名的棺材男尸?我觉得我要吓活了……】   【啊啊啊,亲啊!为什么不亲!虽然看不到,但我脑补了全过程!】   【我耳朵瞎了,这是绿茶吧?是的吧是的吧?!】   ……   任由他抱了五分钟,顾淮才开始朝四周摸索,试图找到打开棺盖的机关。   “小淮,你在找什么?”时不言紧紧跟着贴过去,柔声问。   顾淮边摸着四壁雕刻的花纹,边回答:“刚才棺盖是自动打开的,如果控制棺材的鬼已经被你杀死了,那应该有打开的机关在——”   他正说着,话音蓦地一止,依着声音看向时不言的方向,转了话风:“不言,既然你把里面的东西杀了,为什么你还在棺材里?”总不见得是专门躺着等他进来。   时不言捏着他的手把玩着,轻声细语地说:“我把那东西放过去之后外面就来人了,我没地方藏,就躺了进来,谁知道棺盖就盖上了。”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似乎信了又似乎参杂着些别的情绪。   黑暗中,视觉失灵的轻快下就导致触觉与听觉极其敏锐。   顾淮细长的手指在凹凸起伏的棺壁上缓缓摸过,眉心微微蹙起来。   这棺壁上的木雕怎么像是刻了许多人脸。   他放慢动作,从上方探了下去,头发、眼睛、鼻子、嘴唇……脖颈处,雕刻的痕迹戛然而止,恢复了原先的平坦表面。   棺材空间不大,顾淮就听到时不言在那头低柔地咕哝了一声:“咦,这是什么?”   听声音,他似乎还按了一下。   还不等顾淮伸手去摸,两人便听到“咔哒”一声细响在狭小/逼仄的棺材中响起。   咯咯——   身下一阵轻微的晃动,头顶吱吱呀呀地漏出一掌宽的缝隙。   环抱着顾淮的时不言突然松了只手,穿过缝隙按在棺盖上,轻轻一推,像是毫不费力地模样。   轰!——   厚沉的棺盖骤然落地,眼前恢复视线。   两人正对上八只眼睛四个人,蓝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愣,震惊道:“卧槽!!!”   顾淮站了出来,目光扫了一圈,四男两女。   胡匪和蓝毛他已经见过了。   另外的两个男人,一个带着眼镜,有些苍白,看上去病恹恹的,保持着沉默;另一个穿着西装停着肚子,看上去富态十足,面色带着惶恐,同样没有说话。   一个姑娘还穿着校服,眼睛红肿着,一直在哭,另一个姑娘披着栗黄的长发,长相称不上漂亮却舒服,个子瘦高,对上顾淮的视线友善地笑了。   “你们好,赵欢欢。”姑娘朝他们摆了下手。   顾淮目光在她抬起的手上顿了一下,很快划过去。   赵欢欢注意到他的视线,摊开断了小指的手,语气轻松:“这是我自己砍得,被鬼抓住了,不砍掉会死。”   刚说完,就听身后时不言温和地接过话:“时不言,他是我老公,顾淮。”   所有人原地愣成傻狗,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淮身后的男人。   顾淮习以为常地扶着他站出来,男人又松了骨头似的攀上了顾淮,他身量很高,却硬生生把自己挤成一副身娇体弱的样子,缩在顾淮身后。   男人低垂着薄薄的眼皮,印出一道狭长迷人的弧线,眉目细致隽永,看人时,桃花眼中乌沉沉的眼眸柔情似水,一侧眼尾生着一颗淡色的痣,生生敛去面目中的倨傲冷漠,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偏偏这么好看一人,黏在另外这么好看一人的身上,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   众人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门外灌进来一阵风,吹得现场吃瓜群众直蹿鸡皮疙瘩。   【我吐了,这是我死了之后第一次真情实感的有了生理反应】   【我觉得绿茶不简单,那么重的棺盖单手推开……先关注了,预感要见证百大主播诞生】   【话别说太早,指不定下一秒这俩基佬就死了】   ……   “哈哈哈!小顾怎么都没说你男朋友也来了?”胡匪笑起来,一边伸手准备拍拍顾淮的肩,一边想,两个弱鸡,真是送上门的肥肉。   “啪!”   他吃痛地捂着手,瞪向时不言:“你干什么?!”   时不言收回打走他的手,楚楚可怜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我只是怕刚从棺材里出来,万一我们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你……”   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万一呢。   胡匪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凉意,认了怂,往后瑟缩了下。   时不言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好笑地“呵”了一声。   胡匪心中一怒,边骂边揪住他的衣领,低喝道:“你他妈个小白脸,有种再给老子笑一下?!”   刚碰上这人的领子,都还没抓住,胡匪就见面前这小白脸忽地煞白了脸,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手捂上胸口痛苦地弯下腰。   这他娘可比闹鬼吓人多了,胡匪当即松了手,瞪着眼珠手竖摊在太阳穴两侧,“黄天老子在上,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就轻轻抓了他领子!”   众人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关切地看向“受害者”。   胡匪简直日了狗,他虽然想杀了这两个人坑积分,但也没想现在就动手啊……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不言。”顾淮跟着他一同蹲下去,让他平躺在地面上,一边缓声道:“吐气、吸气……”   缓了好一会儿,时不言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顾淮扶他靠木棺坐下,冷淡地说:“他有先心病。”   刚说完,就听时不言吐着气声,幽幽地望着胡匪:“对不起,我不该看你胆小就嘲……”笑你。   大家齐刷刷回头,谴责地看向胡匪。   胡匪磕了下槽牙:“…………是我不对,向你道歉。”   马勒戈壁。   时不言靠着顾淮站起身,依依不舍地从顾淮脸上移开视线,语气虚弱地说:“让你们担心了。”   他环顾了下四周,揽着顾淮的手又紧了紧,语气惶恐地贴着顾淮吐气,“小淮,这里阴森森的,会不会有鬼突然跳出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沉沉独独盯住胡匪一人,无端让人想起阴冷、湿滑的黑蛇缓缓缠上脖颈,让人猛然呼吸一滞,有种难以喘气的错觉。   胡匪大喘了口气,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一步。   【卧槽,本鬼目瞪口呆,这说犯病就犯病的演技……】   【有没有近期死的鬼?这人是新演员吗?】   【本前任绿茶鬼自愧不如,这简直是个中高手,直呼牛逼!!!】   ……   一直保持沉默的眼镜男先开了口,“我觉得大家先往里面走走,提示给的‘秀芳的家’说不定就在村子里。”   “对对。”胡匪跟着附和,“在这里待着指不定那些村民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说着视线顺着敞开的门看出去,地上孩童的花球还在缓缓转动,倾倒的酒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只是原先满座的村民,连同那个古怪的媒婆却不见了,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   “你们去吧。”顾淮出声打断他。   胡匪堆出的笑容僵在脸上,缩在背后的手暗暗捏紧了刚才从酒席上藏起来的一把银刀。   他嘴角抽了抽,强撑着笑,目光狠毒地看着顾淮,“什么意思?你们不一起?”   “没有规则规定一定要组队行动吧。”顾淮转过身看着他,平静地问。   【啊这,属实没见过一上来就胆子这么大直接脱团走得,太作死了】   【花瓶太敢了吧!即使只能活到今晚,我也要成为他的鬼妈妈呜呜呜】   【万一呢,我觉得花瓶和绿茶都不简单】   …… 第4章 喊山疑云·肆   众人沉默了,确实,这游戏从来不是团队游戏,就连直播间都是每位玩家各自开播。   只是新人副本中,大家潜意识默认了多人团队一起行动,互相有个照应。   在人生地不熟,稍不小心就可能丧命的游戏中,没什么人能一开始就提出单独行动。   “呃……”蓝毛突然出声,所有人纷纷看向他。   他一脸真诚地看向顾淮,问:“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带我一个。”赵欢欢跟着开了口,朝顾淮这边靠过来,“我经历了三场E级副本,多少会有些经验,可以帮到你。”   她看着顾淮,不知为何,明明青年才是刚刚进入游戏的新人,却没由来让人有种极其靠谱的信赖感。   时不言从顾淮背后剜了两人一眼,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有些不爽。   顾淮颇为认真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道了声“好”。   胡匪咬着牙冷笑了一声,粗声说:“我是D级主播,已经直播大半年了,你们谁跟我一起?”   高中女生往后退了一步,跟到了他身后,有些怯弱地说:“我……”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也紧跟着走过去,“我我!我身价过亿,你保证我活下去,我给你一千万!”   胡匪看着四人冷冷笑了一声,带着两人转身离开了,眼镜男紧随其后也走了。   一下少了四个人,大家不由放松下来。   时不言像是这才注意到顾淮身上的嫁衣。   他弯曲着修长的手指在身后垂坠着的腰带上绕了两圈,看不出什么情绪。   突然贴过去,说:“小淮,你穿这件衣——”   蓝毛忽地凑到顾淮和时不言身边,关心道:“你们还好吧?”   时不言冷不丁瞪了他一眼,蓝毛笑容僵在嘴边。   顾淮转过头,想到刚才是他叫了一声,努力放松了严肃的语气,“谢谢你提醒我。”   蓝毛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刚才忘了介绍我是孟洲,三水洲。”   他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谁推开的棺盖?太牛逼了,单手就能推开!”   刚才那棺盖至少要两人推才能慢慢挪动,而非方才那样轻而易举推出去样子。   赵欢欢也同样好奇地应和着。   顾淮下意识偏了下脸,时不言轻轻转回他的脸,黑沉的眼珠和孟洲对视,语气低沉:“顾淮。”   【就装!使劲儿装!】   【啊这,本鬼属实佩服】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聪明吗?一场游戏出现一个厉害的新人还好,一旦有两个难道不就会引起其他人的警惕,同时还会抱团排外?】   【雾草!前面的这么一说,如果真是这样绿茶心机也太深了吧……我开始担心花瓶哥哥被骗了呜呜呜】   ……   顾淮神色寡淡地瞥了眼时不言,眼珠像是浸了一层水汽的玻璃珠,干净且明亮。   时不言仍旧勾着唇温柔地望着他。   孟洲视线跟着垂到了顾淮身上,吓得一跳,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磕巴道:“这这这是场冥婚?!!!”   “我日!这村里的人都疯了吧!嫁出去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整整一村人,抬着轿子硬是把一个活人送进这口棺材里,要不是棺材里没鬼,只有时不言,顾淮岂不是会被活活生啖了……   时不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似乎是觉得他太吵。   孟洲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   就听时不言温和地问他:“你饿吗?”   仿佛刚才瞪过来的阴鸷一眼像是错觉。   孟洲晃神地“啊”了一声,下意识揉了下肚子,“刚进来前吃了东西,还好。”   时不言语气冰冷地“哦”了一声:“怪不得这么多废话。”吃饱了撑的嗓门儿大。   废话多和吃饱肚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蓝毛傻了:“…………”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一直沉默着的赵欢欢突然出声,问:“这棺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了,顾淮从出来就紧紧贴着棺材,除了时不言突然发病,一步都没迈开过。   要是正常人被关进去,出来恨不得离这鬼东西八丈远,哪里会像顾淮这样,再近又要重新躺进去了。   顾淮看了她一眼,淡声说:“这棺材壁上刻了东西。”   他说这话的同时,微微弓起脊背,长腿迈了过去微曲起来,贴着棺壁,垂眸仔细看进去。   时不言跟在他身后望下去。   赵欢欢和孟洲对视了一眼,惊疑不定地跟着围过去,众人借着昏沉的光线看清了棺材内壁雕刻的图案。   视线接触的瞬间,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文字:   【恭喜您触发‘喊山疑云’支线——山村外来客(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0)】   【支线任务:探索喊山村外姓人的秘密;注: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15积分】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狂飞——   【人傻了,第一次看到喊山支线长什么样!】   【算了,只说一句,我觉得今晚可能真有奇迹发生】   【我错了,花瓶哥哥就是坠叼的!!!】   【各位都这么早下定论吗?还不见得,花瓶性格太莽了,一直在作死,只能说运气比其他人好了一点,但运气能帮他活着出去吗?】   ……   “卧槽!”孟洲人傻了,上下牙打着磕,“我进了两次副本这是第一次有支线……”   说着,他不自觉看向同样进了几次副本的赵欢欢。   赵欢欢也惊住了,E级副本绝大多数人都是保命首要,她只在遇到过一次触发支线的人,那人没有告诉任何人触发支线的方法,后来成为了那场游戏得分最多的主播。   但她自己,还是第一次触发了支线。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垂眼打量棺材的青年,直觉自己赌了一把的心态押对了宝,紧跟着看向木棺内侧。   棺壁上,深深刻成的人面像就那样静静地坳陷进去。   整整四面,加起来二十多个女人的脸,五官鲜明地刻了上去,容貌各异却都保持着同样嘴角咧开的动作笑着,瞪着死气沉沉的眼珠,却有种说不出的妖艳。   “别碰。”顾淮猛然抓住孟洲的手。   孟洲像是突然回过神,指尖在离棺壁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他心中一惊,顿时冷汗直冒。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他陡然看到棺壁内钻着发丝般粗细的小孔,细细密密地满棺都是。   小孔中不断蠕动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看得孟洲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蹿。   顾淮微转过上身看了一圈,走过去拾起一根村民落下的木棍,丢了进去。   棺壁上的小虫登时朝木棍爬了过去,不出一刻的时间,半臂长的木棍只剩下些微的齑粉。   可想而知,要是人手碰上去,只怕顿时被啃食地白骨都不剩。   【虽然但是,明明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有种浑身麻的错觉?】   【不行了,太恶心了,在线想要一碗孟婆汤,让我忘掉这一切】   【啊啊啊啊,大家快发弹幕把画面盖掉!!!花瓶这也太冷静了吧……本鬼开始怀疑人生了】   【鬼鬼们!点个关注不迷路!我们主播人帅能力强!保证让你们花的银元宝不亏!】   ……   “我、我没有想去碰……”他脸色唰地一下煞白,心口一阵疾跳。   方才看着棺壁上的人脸时,他刚对上一双眼睛,脑子登时就木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引着他,让人不受控制地想要摸上去。   “你们刚才在棺材里没事吗?”赵欢欢问。   “没事。”顾淮微微蹙了下眉尖,“这东西应该是见光才会出来……”   有点奇怪,但他还没有想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赵欢欢想到一件事,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我之前的那些游戏里鬼怪一般是入了夜才会出来,白天相对比较安全,但我不确定跟这些小虫有没有关系。”   对!   顾淮惊觉了萦绕着他的突兀感,二话没说抬脚走向方才瘫着尸体的角落。   赵欢欢和孟洲紧跟了过去,一步都不敢拉下。   除了门缝那边依稀映进来的光,屋内其他地方都是昏沉一片,只有凑近了,他们才看清角落堆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正对着他们的是明晃晃一个人头,安静地被尸体捧在身前。   “我操!!!”先叫起来的是孟洲,拽着赵欢欢一个大姑娘胳膊死命不放,“这是人头啊!!!”   孟洲顶着头杀马特蓝毛在原地吓得又蹦又跳,活像表演假神棍跳大神的欢乐喜剧人。   时不言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嘴角勾着笑。   赵欢欢翻了个白眼,在他背上啪地拍了一下,“已经死了。”   “喜剧人”声音登时一灭,静得像只鹌鹑,缩了下脖子,又好奇地用力抻着想看一眼,滑稽地时不言冷冷笑了两声。   孟洲确认那鬼真嗝屁了,犹豫了一下,问:“谁弄得?”   这活尸死的诡异,脖颈的烂肉撕裂着敞在空气中,头像是被人以一种极暴力的手法,生生转了个圈拔了下来,又恶趣味地摆了个“吓死人不偿命”的造型。   顾淮偏头看了眼时不言:“……”不是他撞上小刀的吗?   时不言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神写着一串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千万别怀疑我说不定是他自己手贱拽了脑袋。”   顾淮面无表情地回过头,蹲在那坨已经称不上人型的肉块旁边,突然出声打断他们:“你们看。”   孟洲的视线一下被转移了,大家紧跟着蹲过去。   这尸体应当是原先棺材中的男尸。   身上还带着残破的沉红喜服,身上的皮肉被啃噬地细碎露出嶙峋的白骨,捧在手里的头颅上眼珠全然不见了,眼眶深深凹陷成腐烂的黑肉,到处都是细小的、不规则的齿印啮出的小洞。   仔细看下去,   就连裸/露在外的骨头上都点着细细密密的孔洞,看得人皮肉下直蹿起一串鸡皮疙瘩。   赵欢欢咕哝了一声:“咦,好奇怪。”   抬头看到众人纷纷盯过来,继续说:“如果这鬼是棺材里原先就有的,不应该是一体来对付玩家的吗?为什么这些小虫还要……”吃他。   这一切看起来实在过于诡异,她不敢说了,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顾淮收了视线,垂在男尸皮肉上深浅不同的小洞上,淡声说:“我有一个猜想。” 第5章 喊山疑云·伍   大家纷纷看向他,时不言站在一旁,眼神若有所思地在他侧脸停了许久。   “但需要证明一下。”顾淮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说:“帮我把他搬回去。”   “……”   孟洲踟躇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顾淮单手拎起男鬼的头,站起身一脸冷静地看着他:“把剩下的身体搬回棺材里。”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定地仿佛是“今天涮火锅,劳驾你出去买个菜”。   孟洲看看赵欢欢,干巴巴地问:“那个,能不能……”   赵欢欢:“你不会真让一个女孩子搬尸体吧?”不会吧不会吧,真有这么弱鸡的人吗?!   他扭头看了眼时不言:“兄弟——”   “我有点难受。”时不言捂着胸口楚楚可怜地看了他一眼,面色看起来惨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能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孟洲面如吃屎:“…………”   我日你大爷!!!   他认命地架起男尸嘴里碎碎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一路把男尸拖了过去。   顾淮神色冷静地瞥了一眼,“放进去。”   孟洲一脸“失去希望”地搬着尸体放了进去,顾淮紧跟着把手里的头也放回了原位。   棺材大开着,就见原先四散穿梭在棺壁上的小虫骤然聚集起来,仿佛闻到了食物“诱人”的气味,迅速啃食起男尸的躯干。   顾淮伸手在某处挡了一下光线。   阴影下,小虫迅速朝八方散去,又留在别处不知饥饱地吃了起来。   很快,   尸体就肉眼可见地没了大半。   “这样的机关没有任何意义呀。”时不言贴在顾淮身后,眼神困惑地看着他,“总不见得是专门让虫来吃里面的尸体吧?”   “对啊,开一次棺男尸就要被啃一次,早晚要被啃干净了,这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孟洲奇怪地咕哝。   顾淮问:“如果这些虫就是为了折磨棺材里的男尸呢?”   他指了下剩下的男尸,继续说:“从刚才看到的尸体表面,那些虫子啃食的痕迹明显是日积月累而成,只能是开一次棺,阳光照进来一次。”虫子随着阳光一次次出来啃食男尸,每一次的开棺对于棺内的活尸都是一种煎熬。   时不言无声地听着。   【卧槽,我麻了,瞬间上头的感觉】   【花瓶会不会解出喊山真正的线?我还没看过有主播解出喊山全部的故事线】   【结合花瓶新发现的支线,我好像懂了秀芳的故事,心疼秀芳】   ……   单单一句话,彻底调转了大家思考的方向,让人心里一惊,从头到脸,细思极恐地发了下麻。   确实,他们一直思考的角度都是从男尸为中央展开推测,但如果跳出来,男尸只是故事中的一角,那么到底是谁把虫放了进来?棺壁上的这些人脸又和喊山村有什么关系?   “有道理。”赵欢欢一直冷静的脸上有一瞬惨白,这场游戏比她之前遇到的难了太多,如果失败了……   她不敢再想,赶忙回过神,有些疑惑地问:“但是这又跟外姓人有什么关系呢?”   确实,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与支线有关的信息。   “还不清楚。”顾淮摇摇头,蹙眉沉默着,细瘦的手指在棺材沿上轻轻点了两下,若有所思地四下扫着。   忽地开口:“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场阴婚肯定不是喊山村举办的第一场。”   孟洲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尸体上的咬痕。”时不言从顾淮身后倏然开口,语气平静:“虫子留下的咬痕有深有浅,要形成这么明显的差别,至少开过十次以上的棺。”   而这男尸就是为了阴亲存在,开棺只在一种情况下发生——   入洞房。   赵欢欢也开了口,“还有那些村民,完全不像寻常人知道这是场冥婚时该有的反应,正常人——”说着,她顿了一下,看向孟洲,“可能不像你那样激动,但应该也会吃惊一下。”   孟洲莫名被嘲:“…………”过于激动是我的错吗???   “这些村民的表现更像习以为常了。”她困惑地说,“我觉得还有故事线没有探索出来。”   “那就要去找更多剧情了。”时不言偏头靠在顾淮肩上,目光幽幽地探过去。   没错,木棺只是剧情中极小的一环,他们还需要更多线索,不能浪费太多时间纠结。   顾淮紧抿了下唇,看向赵欢欢,“支线任务和主线任务有剧情上的关系吗?”   赵欢欢沉吟了一声,答:“应该是有,我遇到过一个人主线和支线几乎是同时探索完成的。”   “先去找秀芳的家。”顾淮一直没有忘记开头的剧情提示,主线剧情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正要迈出厅堂,忽然走进来一个十七八的青年,进门时微低着头,看上去有些惶恐,抬眼看到人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在这里,快去村长家,就差你们了。”说着他走上来紧紧拽上顾淮的袖子,对身后大敞着的棺材视若无睹。   青年拽了拽,没拽动。   他脸色一下变了,声音压下去,带着威胁的低喝:“你不想去?”   顾淮面不改色地说:“去,等我系个鞋带。”   说着,蹲下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一脚蹬的布鞋上虚假地比划了两下。   观众们比在场的各位还要懵逼:   【这是个什么操作?脑有病病?】   【花瓶怎么不太聪明的亚子?】   【花瓶怕不是个欢乐喜剧人哈哈哈哈】   ……   众人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操作?   只有突然出现的青年没有任何反应,等着顾淮重新站起身,目光阴狠地扫了一圈,“你们还有事要做吗?”   大家纷纷摇了摇头。   青年蹙了下眉,道:“快跟上。”   话音尚未落地,后脚就朝门口迈去,看样子十分着急。   众人对视了一眼,逐渐沉默下去,跟上了青年的步伐。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赵欢欢不解地问。   顾淮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解释道:“试试游戏里的NPC有没有自主分辨能力。”   结果是:没有。   【脸麻了,被打麻的】   【花瓶最棒!花瓶最美!妈妈爱你!!!】   【花瓶真的是新人吗?看到现在他真的表现的太冷静了……】   【估计心里素质比常人好,但你们仔细想想他前面的行为,每一步都在作死,是他的冷静让你们产生了他很牛逼的错觉……】   ……   时不言拉着顾淮的手,跟他并肩走着。   赵欢欢这才注意到他起身要比顾淮高上不少,行走间,单薄的衣服贴上臂膀,隐约显出漂亮的肌肉曲线,在他侧头时,露出瘦削的下颌。   老实说,除了泛着青白的面色,干裂发白的唇,以及时不时艰难的喘息,时不言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纤细,反倒分外高挑悍利。   说他胆小柔弱,可面对男尸时不言的反应还不如孟洲大;可说他冷静无畏,却又在某些时候缩在顾淮身后嘤嘤直哭……   浓浓的违和感绕在赵欢欢心上,总觉得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由多看了眼。   忽地,时不言像是若有所觉地微微偏过头,黑沉的眼眸对上她探究的视线,温柔地笑了一下。   赵欢欢盯着人家被发现,有些窘迫地回了个笑赶忙收回了目光。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开过口,天色可见地暗了下去,喊山村仍旧是一片沉寂。   明明已经过了傍晚,却没有一户点亮灯火,这座小山村就落入一片黑暗与静谧之中。   阴风呼呼地灌进小巷,沉沉天幕之下,到处都透着股说不上来的可怖。   顾淮和时不言缀在人群最后。   时不言紧紧攥着顾淮的手,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眼四周,嘀咕道:“小淮,我有些怕,万一我们都活不过今晚。”   “不会的。”赵欢欢回头说,“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但游戏内确实存在着某种机制,限制了这些鬼怪杀人的数量。”   顿了一下,她安慰道:“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不会一晚上全都死光。”   闻声刚凑过来的孟洲一脸哀怨:“…………”   你还不如不安慰。   赵欢欢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进了两个副本?怎么现在还没有摸清规则?”   孟洲一脸呆滞:“前两个本都遇到了大佬,虽然积分没拿多少,但也算是原地躺飞,活着出来了。”   说着,两人都沉默了,胡匪和眼镜男一看就不靠谱,拉人就说给钱保命的富商和高中生更是靠不住。   顾淮虽然比绝大多数新人冷静得多,但还带着时不言这个病秧子,优势一下被拉没了。   这场只能靠自己的游戏,却遇到了D/E级的副本……   夜晚的山村静得出奇,喊山村不大,却莫名让人感觉在寒风中走了许久。   风声呜呜咽咽地不时响起,风中夹杂着闷湿阴冷的气息,不一会儿就拢起来浓厚的雾色,视线顿时混沌起来,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   “是不是要下雨了?”孟洲有些不安地往人群中凑了凑。   前方带路的青年望了眼不见月色的黑幕,咕哝了一声:“吉时快到了。”   说着,脚下步伐加快了起来。   “喂,兄弟,走慢点。”孟洲朝前面叫了一声。   青年没说话,仍旧在沉默中前行。   赵欢欢叹气,“没用的,这游戏的NPC是不会跟你进行脱离剧情范畴的对话的。”   孟洲“哦”了一声,颓丧地垮下脸没再说话。   顾淮微眯着眼跟在后面,仍在思考着刚才那场婚礼的线索,半边被时不言一直靠着,暖烘烘地,耳边只有鬼泣似的风声、细碎的脚步、大家的喘息。   也许是声音过于集中,众人之外的地方便仿佛落针可闻,顾淮好像在某一刻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陡然,他睁开眼,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隐约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与他们的不同,不像是两腿行进踩在地上有节奏的沙沙声,那是一种更加凌乱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拖着沉重的身子,四肢在地上黏腻缓慢地爬行。   “簌簌挲挲。”   声音越来越鲜明,似乎就是贴着头皮发出的响动。   顾淮脚步一顿,眼中散着冷光朝身后定定看去——   身后除了幽深绵长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时不言跟着一起回过头,视线在某处顿了一下,很快落在顾淮脸上,“怎么了?”   顾淮蹙了下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时不言摇摇头,声音困惑道:“没有,是不是听错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从眼尾瞥出冷冷的目光钉在夜色深处,久久没有移开。   “后面的快跟上!”   青年没耐心地吼了一声。   顾淮再去听的时候,那声响全然消失了,空留一片沉寂。   【攒银元买的第一场直播,提问冥府直播的主播颜值都这么高吗?!】   【好吓人!这一段看过好几遍还是一如既往吓人!!!大家快发弹幕!信女祈求.JPG】   【希望今晚有奇迹】   【希望今晚有奇迹+1】   …… 第6章 喊山疑云·陆   夜色沉下去,山风吹得阴冷,像是浸了一层风霜。   良久,眼前出现了一栋亮着灯火的两层瓦房,隔着一层浓重的白雾看不清全貌。   青年在门前猛然止住脚步,面色惊惶地看着众人:“村长家到了,你们进去吧。”   话音还未落,他就急急背身走远了,最终消失在雾色中。   “这么急干什么?”孟洲心大地瞅了眼黑暗,“我们剩三天逃命的都没他一个NPC急。”   顾淮淡声开口:“他不是急。”   孟洲一愣,疑惑地看过来:“嗯?”   “他应该是怕这里的东西。”顾淮撩起眼皮直直看向面前的瓦房。   话一出口,大家这才认真看了眼面前的房屋,在黑暗中亮着昏黄不定的烛火,确实挺诡异的。   大家沉默地杵在原地,谁也不想去敲门,冷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寒噤。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卧槽!谁——”孟洲偏头看到时不言刚收回手。   时不言无辜地看着他:“刚才那个人说要我们敲门的。”   说完,他看了眼顾淮,意思是“我真的只是因为那个人说的话才敲的门哦”。   顾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内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所有人呼吸一滞,屏息凝神地齐齐看向门口。   嘎吱——   木门衔接的铁条生锈发出某种刺耳的声音,像是轮胎猛地刹住。   门里探出一张脸,分外眼熟。   “胡匪?”赵欢欢诧异地问。   胡匪不如白天遇见的那般趾高气昂,反倒是一脸青灰,解脱似的说:“你们终于来了,进来吧。”   顾淮站在门前没有动,淡淡问:“你们不是去秀芳家了吗?”   “这里就是秀芳家。”胡匪说,“先进来吧,人不到齐不会开始的。”   大家带着疑惑跟着走了进去。   临进门前,时不言倚着顾淮望了眼身后被夜色笼罩的路,久久没有动作。   “不言,你看到什么了?”顾淮狐疑地往那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没有呀。”时不言挑起眼皮看了眼天上,轻声道一句:“只是觉得要下雨了。”   顾淮知道他在阴雨天心脏会格外难受,任由他贴在身上,两人一起进了屋。   【激动地搓手手,终于要进主剧情了!】   【点关注不迷路,美貌主播和他的绿茶男友带你欣赏不一样的惊悚游戏副本】   【花瓶活到了现在,我觉得我死而复生的梦也有希望了】   【看到现在,花瓶是比正常新人更冷静,心理素质也强,但也止步于此了,一直在找死,没什么意思,大概率是逃不出去的/点烟】   ……   屋里加上胡匪坐了四个人,正是白天跟着他走了的眼镜男、高中女生和中年富商。   看样子都比白天见的时候冷静不少,此刻都安静地坐在一起,看到他们进来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打破沉默,就听到左侧布帘后的门响起一阵笃笃的切菜声。   “还有人?”赵欢欢蹙了下眉问。   胡匪压着声音,“这里的村长,说是要给我们做饭,从白天做到现在都没出来,估计是在等你们。”   孟洲咕哝了一句:“怕不是做满汉全席呢……”   话音还没点地,布帘掀起来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身上裹着一件破絮的棉衣,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蹒跚地走了出来。   大家眼睁睁看着盘子上不知放了多久的猪头,到处点着青色霉点,蛆虫从眼眶爬进爬出。   孟洲咕咚地咽了口口水。   赵欢欢无声看过去,眼神交流:好家伙,这你都有食欲?   孟洲皱着脸:我是吓得。   众人看的顿生恶寒,顶着恶心不敢说话。   村长慢吞吞扫了一圈屋内,把盘子放到桌上,兀自咕哝了一句:“好像不够吃啊。”   说着,他挠痒一样在脖颈上抓了两下。   顾淮看了下他的动作,没在意。   赵欢欢赶忙说:“我们不饿,不用吃饭。”   村长缓缓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儿。不吃怎么行,不吃怎么行……”   连续说了两句“不吃怎么行”,听得人毛骨生寒,看都不敢看了。   大家绝望地呆在屋内,一动不敢动。   “我来做饭吧。”顾淮突然从桌上端起盘子,颇为体贴地说:“你做饭太慢了,我来做,所有人吃饱就能帮你干活儿了。”   村长垂着眼,布满老茧的手摩挲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良久,才慢悠悠把眼珠转到了顾淮脸上,点点头:“好,你来,吃饱好干活儿,吃饱好干活儿……”   说着,步履蹒跚地走到角落的木椅前缓缓坐了下去,阖着眼,睡着了一样。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孟洲问:“你行吗?”   时不言看了他一眼,柔声答:“那当然,我老公做饭可好吃了呢。”   众人表情有点复杂:“…………”   大约等了半小时,门帘后的小屋飘出一股咸香浓郁的味道,让人纷纷仰头看去。   说老实话,就算是进游戏前吃了饭,一天的心惊胆战消化地早没了,大家现在都是饥肠辘辘。   顾淮端着一盆汤走了出来,时不言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手里拿了四个碗,三双筷子,一个汤匙。   众人凑到桌前,是一盆咸肉大骨汤,面上还飘着一层淡黄的油脂,让人顿时口舌生津,食欲大起。   【兄弟萌,这个那个,只有我想念人间的食物了吗?/对手指】   【花瓶简直是全能男友吧!!!慕了,绿茶也太好运了】   【别高兴太早,马上媒婆就来了,花瓶还指不定能不能活呢】   ……   赵欢欢和孟洲从时不言手里接过碗,坐在了桌前,时不言给顾淮和自己盛了两碗,喝了起来。   胡匪面上一僵,铁青着脸问:“我们的碗筷呢?”   时不言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里面有,不会自己拿。”   胡匪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吃人手短拿人嘴软”,也没说什么,进去又拿了四个碗出来。   众人围坐在桌前喝着汤。   咚。   咚。   木门轻声响了两声,不像是人手叩出来的,倒像是什么东西用尖长的指甲轻轻敲打了两下。   所有人倏地停住动作,齐刷刷看过去。   咚。   咚。   门外那东西又敲了两下。   “是谁啊……”那高中女生白着脸嗫嚅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这场游戏,8个活人都在这里了,门外的,除了鬼……还能是谁? 第7章 喊山疑云·柒   屋内静得能渗出水,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   “吃完了吗?”顾淮忽地出声。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冷不丁抖了一下。   “啊……”富商在他右手坐着,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砸吧了下嘴,点点头。   顾淮撩着眼皮在桌上扫了一圈,剩下的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胡匪和时不言在敲门前刚续了一碗。   他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冷静地站起身,很习惯地收了碗筷,摞到一角放好,推回椅子,不疾不徐地迈着步走向被敲响的门前。   【我草?!花瓶这是……?】   【日哦!太敢了吧!还没见过这么冷静的主播,关注了关注了】   【真的不会全员灭绝吗?还没看过有一场能在媒婆手下死里逃生的】   【估计这次悬了,啧,要不是直播不能中途退出,我都不想看了,真的没意思,花瓶不是在找死就是在找死的路上】   ……   咚咚。   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似乎是听到了屋内朝这边靠近的声音,敲得更急了。   顾淮神情淡漠地眨了下眼,一手悄然划下锋利的尖刀捏在手心,另一手微微抬起门闩。   “你要干什么?!”胡匪眼珠猛然一缩,嘭——地拍了下桌子,“你要是开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能不能别开门,我害怕……”高中女生已经开始抽泣,脸色发着白,浑身抖起来,“我会不会死啊……我真的……我不想死……”   赵欢欢坐在她旁边,出声安慰:“没事的,”   高中女生哽咽着:“我马上高考了……都怪我不好翘课出去……不然也不会来这里了……第一场游戏我差点死了……我真的不想死……”   赵欢欢轻轻拍着她的肩,“相信我们,大家一定能带你出去的。”   “别开门……我真的很怕……”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顾淮。   富商也跟着劝:“对啊,这门不能开说不定一会儿就走了。”   “你们没发现吗?”时不言坐在桌前轻轻开口,“不开门,那老头儿是不会睁眼的。”   闻言,大家纷纷看向角落,村长入定似的双目紧闭着,对于面前发生的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对。”赵欢欢冷静地说,“刚才村长说进行下一步的条件是先吃饱,我们已经吃了饭,他却迟迟不行动,那门外的东西一定是副本必经的剧情。”   “要么我们主动开门,要么……”她顿了一下,嗓音颤了一下,“鬼自己开。”   前后两者对比,怎么样都是主动开门鬼怪的杀伤力会小一些。   时不言笑了,乌沉沉的眼珠转到胡匪脸上,“怎么说?”   开,还是不开?   胡匪下颌一绷,咬了下牙,“开。”   刚说完就跑到厨房握着唯一一把菜刀躲在里面,眼镜男,高中生和富商也紧跟着躲了进去,四个人伸长脖子看了出来,面色晦暗。   顾淮和赵欢欢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表情严肃:“相信我。”   赵欢欢和孟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们躲在桌下,可以出来帮你。”   两人一起蹲了下去,一人握住两根凳腿,随时准备抄家伙干仗。   唯有时不言淡定地翘着脚坐在原位,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匙慢悠悠继续喝着。   顾淮等所有人准备好,细瘦的手轻轻拿走门闩。   吱呀——地一声,   门开了。   门外这东西已经称不上人型了。   整条脊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多段扭曲着,头反扭到背后,身上裹着一层撕裂的红布,依稀能辨别出来是白天媒婆穿的那身衣服。   但已经看不出她原先的样貌了,皮肤肿胀到近乎透明,似乎里面裹着的肉都要撑破缀出来,骨骼顶着皮肉错枝横生,眼珠瞪得快要挤出眼眶。   媒婆倏地开了口,声音与白天全然不同,少女一样娇俏的咯咯笑了起来:“你搭了我的手,你搭了我的手……”   一开口,令人作呕的腥臭扑面而来,露出尖细且细细密密的牙。   任谁直面这一幕,都会汗毛直立。   偏偏顾淮镇定自若地并着手指抵了下鼻尖,说:“我可以给您个建议吗?”   顾他一边迅速甩出小刀,一边淡声说,“这种服务行业,多刷刷牙,一天三次,养成好习惯,才能更好地接待客人。”   媒婆动作一顿,继而咧起嘴,精瘦的手朝他抓来,喉管震动着:“你搭了我的手……你搭了我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拉了!!!】   【他到底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哈哈哈!花瓶怎么这么好笑笑到头掉.JPG】   【冷静党觉得他就是故意这样,吸引你们这些上头党的关注,你们看看他的关注,一天升到了1273,我上一次看到这么飙升的那位现在已经是S级主播了】   【+1,前面说的是沈世安吧,那位才是真大佬,花瓶这种只能说是耍小聪明的吸粉手段了,而且他这样挑衅NPC完全就是作死,无语,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笑得出来】   ……   顾淮冷着脸,猛地转身后退了一步,找准时机一步跨了出去,把媒婆引到了屋外。   声音陡然一小,赵欢欢和孟洲从桌下爬了出来,正对上厨房探出的视线,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蝉。   除了时不言,这人仍旧淡定地坐在桌前,往嘴里喂着肉汤。   孟洲一脸卧槽地看着他,“你不怕吗?”   时不言像是才反应过来,撂了汤匙,捂着胸口,虚弱道:“我好怕,心脏有点难受。”   孟洲干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加油。”   时不言翻了个白眼。   没一会儿,瘆人的娇笑不见了,寂静顿时包围了整个房子。   紧接着,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唾沫,看向门外。   顾淮出现在门前,对上门内的几双眼睛,冷不丁一愣,问:“看着我干什么?”   胡匪问:“鬼呢?”   顾淮答:“跑了。”   他慢吞吞环视了一圈死寂一般的众人,察觉到氛围很紧张说着,两指捏着一条断臂抬了抬,开了个玩笑,“明天的早饭有了。”   啪嗒——   一滴黑血黏稠地从断臂上跌落,坠入一片死寂。   【啊这,这河狸吗?】   【媒婆:一顿饭引发的惨案,打扰了打扰了】   【鬼傻了,我就眨了下眼,怎么媒婆胳膊就没了一条???但是这样真的不是在作死吗?我记得会有媒婆的报复】   【前面加一,花瓶勇是真的勇,但做事感觉不考虑后果,都是一时莽,后面有的苦吃】   ……   富商哆嗦了一下,想起来:“说起来,我今天好像除了那个猪头,就没看到过村里有其它牲畜,你——”   他呼吸一顿,目光瞄了眼桌上的残羹,颤着声问:“你这肉汤是用什么做的?”   他话一出口,有人就忍不住“呕”了一声,紧接着又有人捂着嘴,背身发了几声。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声音,但表情也微妙起来,恨不得扣住嗓子眼儿赶紧吐一吐。   不好笑吗?他觉得还挺好笑的。   顾淮扔了断臂,关上门,面无表情地解释:“别怕,开个小玩笑,肉是橱柜里找到的咸肉。”   众人僵硬地“呵呵”了一声:“…………”   你踏马还不如不解释啊!!!   “哈哈哈。”时不言忽地扯着泛紫的嘴角笑得“花枝乱颤”,“小淮,你开的玩笑也太好笑了。”   顾淮顿了一下,面色仍没什么变化,眼尾却微微挑起来,语气放松了,“那就好。”   大家心里更毛了,心里流着面条泪:这对基佬搞毛啊!!!   “就在边上那个柜子里。”时不言对着富商柔声说,下巴朝厨房努了一下,“不信的话自己看。”   胡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准备开柜子,就听身后时不言又幽幽地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看。”   胡匪一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什么意思?你们到底让我们吃了什么——”   “吃饱了吗?”村长倏然开了口,眼珠转了过来,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同时,又抬手挠了下痒。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说话了。   顾淮道:“饱了。”   村长扯了扯嘴角的皮,笑着:“饱了就好,吃饱了才能干活儿,吃饱了才能干活儿。”   嘴里又喋喋念了两声。   声音一止,佝偻着身子走过来,“把刚才吃饭的筷子拿起来。”   几乎是同时的,胡匪急吼吼扑到桌前。   果然,筷子的长短不一样,他想也没想就一把拽了双最长的捏在手里。   大家面色惶恐地分了筷子,除了胡匪拿走的那一双是顾淮的,其余都是老老实实按原先吃饭的筷子分的。   顾欢抽到的自然是胡匪的——   最短的一双筷子。   村长眼珠在他身上一定,刚要说话。   “可是我没有用筷子诶。”时不言捏着勺子轻轻开口,“这要怎么办?”   【沃日!找死呢吧!上来就敢这么怼NPC?!】   【骚是真的骚,笑闪了老子的腰】   【好笑是好笑,但花瓶和绿茶这样只会让NPC更生气,后果更严重叭……】   【真的是新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脑子也不动,开始就惹老村长,一会儿就让他们看看后果!】   …… 第8章 喊山疑云·捌   村长漆黑的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两下,冷冷“哼”了一声:“那你就跟他一起去后院染布吧。”   顾淮蹙了下眉尖,问:“染布做什么?”   村长开口说:“当然是做婚服。”   顾淮接着问:“婚服?村里有谁要结婚?”   “问这么多干什么?”村长瞪着浊黄的眼珠,语气一下警惕起来,“我看你们几个人从进村开始就鬼鬼祟祟,你们进村到底想干什么?”   “别介别介。”胡匪看他心生猜忌,心中暗骂顾淮傻缺,跳出来道:“我们就是几个进山写生的学生,您说要干什么活儿,我们来做。”   村长背着手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说服了,继而慢吞吞说:“抽到七寸六分筷的去楼上歇息,明早七点到村口抬轿;抽到七寸三分筷的今夜去帮隔壁吴阿婆家缝婚衣;抽到七寸筷的今夜到东头吴老三家给新郎穿婚衣。”   “这——”富商捏着手里七寸三分的木筷看向同样长短的赵欢欢,脸上的肉颤了两下,“缝婚衣要怎么缝啊……缝不完是不是就要死了……我不想去……能不能不去?”   村长冷笑:“你可以试试。”   这种情况,没人敢说“试试就试试”,可能试着试着,就真逝世了。   不管怎么样,只能硬着头皮上。   富商颓丧地拉着脸,赵欢欢脸色也一下惨白下去,不知所措地翕合了下唇瓣,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眼镜男和孟洲一组,听到穿婚衣两个人更不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村长说的婚礼一定同白天的婚礼一样是阴婚,那……   给新郎穿婚衣岂不意味着要碰死人?!   在游戏里真是死人还撞大运了,万一不是死人,是半死不活揣着一口气的“死鬼”,那这任务简直就是指着悬崖说“前面是路,你们放心跳,保证死”。   只有胡匪和高中女生松了口气,面上挂着不明显的笑意,最起码今晚听上去是风平浪静的,能熬过第一晚就有希望。   【希望人没事】   【希望人没事+1】   【前面的老希望工程了,胡匪高兴早了吧,我觉得四组歇息的才是最吓人的】   ……   村长见众人原地愣着不动,不高兴了,沉下脸:“你们怎么还不去?”   众人这才诚惶诚恐地鱼贯而出。   原地剩下两人。   村长面色不虞地问:“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后院推门就是。”   说着,他伸手指了下墙侧一人高的木门。   “老人家,想问您点事情。”顾淮面不改色地说。   村长冷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吧,我累了要去睡了。”   嗖——   冷光从三人眼前一扫而过,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   时不言轻轻“呀”了一声,微微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匕/首,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您刚刚说要去干什么来着?”   挂着一幅楚楚可怜的表情,活像是下一秒能表演一处“啊呀我手滑了,匕/首怎么插/你心口了,你一定不会怪我吧”的戏码。   村长:“……”   顾淮:“……”   观众也愣了:   【我没看错的话……绿茶这是在……恐吓NPC?】   【我决定了,这对cp就叫作死cp!】   【不行,这场出去我要去绿茶直播间看直播了!绿茶第一视角想想就带感!】   ……   村长瞪了他一眼,松散下垂的两颊气得抖了一下,在喉咙里转了句:“你们问什么?”   顾淮无语地问:“这里就是秀芳的家吗?”   话一出口,村长脸色可见地沉了几个度,下意识想要拒绝回答,但一挑眼,就见顾淮身后的时不言一边人畜无害地看着他,一边转匕/首,从小指到拇指不断翻转着。   村长认怂,气急败坏地甩了下手:“是!”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淮眼前跳出了几行黑字——   【游戏主线任务:喊山疑云(游戏剧情探索度60/100)】   【游戏支线任务:山村外来客(游戏剧情探索度10/100)】   顾淮刚要开口再问,村长就赶在他前面说:“好了好了,我要去睡了,你们快去染布吧,但愿明早还能见到你们。”   他冷冷笑了一声,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顾淮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淮,你在想什么?”时不言好奇地问。   “没什么。”顾淮微微蹙了下眉,仍没什么头绪,“既然这里也是村长家,为什么他不在家里睡觉?”   “不知道。”时不言耸了耸肩,拉着他向通往后院的木门走去,余光漫不经心地朝外扫了一眼,轻声说:“也许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秀芳的事呢。”   “外遇?”顾淮思考了一下可能性。   时不言笑了,开玩笑的口吻道:“一把年纪了出去勾三搭四,也不知道还硬不硬的起来哦……”   顾淮面无表情:“…………”   我男朋友怎么哪里不太对劲?   【呜呜呜~小火车怎么开起来了/坏笑】   【也不知道他们推开门还笑不笑的出来,绿茶也就这时候莽一下,大事完全靠不住】   【明人不说暗话,这对情侣有可能直播doi吗?!!!猫猫期待脸.JPG】   【前面想多了吧,直播连换衣服都会黑屏静音的/无奈】   ……   时不言凝视着顾淮,抬手理了下他缀在额前的碎发,柔声说:“小淮,你会一直对我不离不弃吗?”   顾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面色淡定:“不会。”   时不言一噎,神情有些落寞,唇角的笑意黯淡下来,问:“但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你不能?”   顾淮冷静地答:“因为我们会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时不言闻言动容了,“……但在这之前你会一直相信我的对吧,无论我做了什么。”   顾淮察觉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盯了他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卧槽,我活着的时候要有这演技,啧,那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   【还生老病死呢……呵呵,这俩花瓶一会儿估计就送了】   【嗨呀,前面的别这么冲嘛,好好看直播】   …… 第9章 喊山疑云·玖   门后的院子不大,从内屋走几步路便能到底。黑夜中,依稀能分辨出院中的三个轮廓:立着染布的木桶、晾衣架、以及一大块白布。   刚推开门,顾淮便皱眉嗅了一下,空气中夹着股异常浓郁的腥臭,刺着鼻腔迎面拍来,让人一阵作呕,但奇怪的是,隐隐约约还带着股发苦的清香。   他微微偏过头朝角落瞥了一眼。   角落生着一颗独树。   枝桠如头发一般长长缀了下来,从树影上去像是一个女人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塌着肩膀歪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柳树?”顾淮有些不确定地咕哝了一句。   时不言想起了什么,蹙起了眉:“是不是有句话叫‘前不植桑,后不栽柳’?这种阴婚都习承的村子,应该多少信点家宅风水吧。”   “如果信,还是种了,一定有什么非种不可的原因。”他朝那头瞥了一眼,轻声说,“天亮之后要仔细看一下这棵柳树。”   【绿茶了解的还挺多,往这个思路想就对了,期待他们后面要怎么探索剧情】   【想到这句话有什么用?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一样的……】   【这俩人也就靠颜值吸鬼气了,我是从‘今日新秀’推荐进来的,还以为有什么神操作的主播,结果就这?】   ……   顾淮“嗯”了一声,“先看一下染桶。”   他迈着长腿朝腐臭味最浓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淮没有注意的是,在他靠过去后,时不言半眯起眼,目光从眼尾瞥出去,精准地投在二楼摇曳着点光的窗口,高中女生的身影走了过去。   他顿了几秒,才紧跟着走向顾淮的位置。   越靠近,那股血放久的腥臭越重。   顾淮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靠了过去。   这木桶装了满满一桶黑红的血,浓稠地灌着,上面密密麻麻地漂了一层小虫,全都死了。   “这是陈血。”时不言冷不丁拉了他一下,皱着眉,“先别靠太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声,只是看了眼顾淮。   顾淮脸色沉着,颔了下首,环顾了一圈,能用的只有架子上的一匹白布。   时不言轻巧地一扯,把白布从木架上拉了下来,递给顾淮扔进桶里。   哗啦——   布刚碰上去,黑红的血就顺着晕染了上去,两人把整整一匹布都扔了进去,木桶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看样子里面是没东西。   顾淮松了口气,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刚要开口,   一只微凉的手从身后弯过来,顺着尖瘦的下巴捂上他的嘴,时不言压着他紧贴在木桶边缘。   “别出声。”时不言极轻地在他耳边吐了口气。   顾淮呼吸一屏,目光顺着隐约的光亮移到投射出的黑影上,原先他们身后树影的位置似乎动了,离他们更近了。   顾淮心脏疾速跳动着,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得愈发得紧。   两人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动弹。   忽地,刮起一阵阴冷的风,树叶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   地上诡谲悚然的树影倏然动了一下。   在地面上映出一个极似人脸的轮廓正对着他们,两支突兀的树枝就像是两只修长枯槁的手,这双手甚至称得上怪异,手掌大得出奇,而手指狭长且极细像是白骨一样,紧锁在两人身后。   怎么看都不像是树影能显出的形状。   顾淮紧抿着唇,轻轻排开时不言捂在嘴上的手,动作缓慢地从袖中滑出小刀放到他手心。   两人在些微的光亮下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啊啊!!!——”   一声凄惨的尖叫戛然从二楼响起,是那个高中女生的声音,声音满是绝望的哀嚎,听得人心里陡然一紧。   只见,身后逐渐贴近的影子猛然一顿,随着冷风窸窣两声归了原位。   顾淮和时不言想都没想,抬脚朝楼上跑去,空气蔓着一片死寂,陈旧的木制阶梯嘎吱嘎吱地响着,好像这间屋子,除了他们,再也没有活人的气息。   【不是吧,这俩人胆子这么大?不赶紧跑还来救人?】   【啧啧啧,圣母心泛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了?这世界上不能有好人了?前面的都什么鬼啊……】   ……   二楼有两间东西正对着的卧房,一面门大敞着,被子、枕头散了一地,里面显然没人了,血迹一路凌乱地从东面敞着门的房间溅撒,延伸到西侧。   两人冷着脸看了过去,西侧卧房的烛火依稀从门缝透了出来,门是虚掩着的。   时不言拉了他一下,一贯轻松的眼中带了丝严肃,气声说:“小心里面有东西。”   顾淮微点了下头,抬手在时不言身前挡了一下,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位置。   他冷峻着脸,握紧匕/首,倏地一脚踹开了门。   门刚一开,浓烈的血腥气灌到鼻腔内刺得生疼,地上滴滴答答。   屋内空空如也,地面、墙壁、床上,到处都是喷溅的红点色斑点。   顾淮凝着视线在房间转了一圈,在西侧的角落看到缩在窗沿下浑身发抖的胡匪。   “那姑娘呢?”顾淮一看就知道屋内已经没有危险了,沉下脸直觉有蹊跷。   胡匪似乎是吓傻了,顾淮连问了几遍都没有反应。   时不言从他身后走过去,脸上的温柔褪了下去,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地问:“人呢?”   胡匪抖着,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啧”,时不言不耐烦地抬脚一踹,又问了一遍,“人呢?”   【大型双标现场,老子爱了】   【前面的别磕cp了!看老胡这样子,估计那高中生活着的概率不高】   【我总觉得胡匪有古怪,你们看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女学生的东西,要是鬼怪是在这间屋子杀的人,胡匪一个住在隔壁的人不赶紧跑出去,反而来闹鬼的屋子,这算自己找死?】   ……   胡匪像是被一脚惊醒,哆嗦着唇,惊疑不定的目光朝一旁的木柜看去,打着颤指了一下:“那……那里……”   顾淮偏转过头,看向他指的方向。   那里,摆着一个沉木柜子,柜门紧闭着,上面还往下淌着深色的液体,应该是血。   最下面合起的门缝中,夹了一缕长且黑的头发。 第10章 喊山疑云·拾   “里面有东西吗?”顾淮紧皱着眉心瞥过去一眼。   胡匪瑟缩了一下,摇摇头。   他两指轻轻勾开柜门,猛地一愣。   柜门中没有人,但有着一些别的东西。   四面的板子上飞溅着猩红的肉块与浓暗的血水,一齐缓缓朝下滑落,到处都落着骨头,上面还连带着渗血的肉丝,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生撕活剥了似的。角落的木刺勾下了几片淡黄的布,很明显,是女学生刚才穿的衣服。   吧嗒——   夹在门缝的头发掉下了地面,并不是轻飘飘一缕头发,上面还缀着猩红的肉块,甚至还能看到毛孔的痕迹,黏稠的血水把乌长的头发扭曲着皱缩在一起,看上去让人一阵反胃。   虽然由于先前的经历他早已习惯了死亡与杀戮,但柜门内的情景还是让顾淮不由神色一凌,“看清那是什么了吗?”   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能做到的范围,肉块以及四处落着细碎的骨头说明尸体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了,能把骨头咬断,这游戏里的鬼怪究竟还有什么……?   “看、咳咳,看清了,是、是个女人……”胡匪被唾沫呛了一下,想到方才的场面,不由打了个寒蝉。   顾淮面色一冷,问:“她朝哪个方向跑的?”   “窗……窗户……”胡匪惊惶地抖着手指了一下,精神紧张地打着磕,问:“那、那女人……今、今晚不会……再来了吧?”   顾淮似若未闻,径直走到大敞着的窗口往下望了一眼。   原先还仅存的月色赫然消失了,这座山村彻底陷入了浓浓黑雾之中,除了邻家点亮的微弱光火,什么也看不到。   时不言对着胡匪翘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带一丝笑意的弧度,蹲下身舔了舔殷红的唇,语气温柔:“这谁知道呢?万一她吃一个不够还想吃,那你——”   他声音一顿,颇为无语地看着胡匪身下逐渐洇湿的地面,翻了个白眼:“那啥,大兄弟,你这尿失禁得治。”   胡匪不敢说话了,只是涨红着脸继续瘫软在原地,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进来前,”顾淮手指在窗柩上无节奏地敲打了两下,淡声开口,“我看到你的个人物品是在隔壁房间,出事前你是睡在隔壁吗?”   胡匪一愣,面色晦暗起来,支吾了两声:“啊……嗯对……”   这人绝对有问题。   顾淮神色一变,抬手嗖——地一声,藏在袖中的小刀贴着胡匪脸侧,直直插/入他身后的白墙上。   胡匪吃痛地捂着脸叫了一声,抬手一瞅,一把血。   “你他妈有病吧!”胡匪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脑子有坑你这人,搞屁股……妈的!”   时不言眼眸一眯,不作声响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站在旁边保持着静默。   顾淮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被挑起任何情绪。   等胡匪渐渐骂得骂不出词了,嘴里咕哝了一声“傻逼”,扯了一旁的布条,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捂着脸不说话了。   他的手受了伤!那屋外一地落过来的血迹……   顾淮冷冷瞥过去一眼,收回视线时正好和时不言对视上,两人纷纷沉着脸,不约而同印证了某个猜想。   “找替死鬼的感觉好受吗?”顾淮忽地问。   胡匪动作夸张地“啊”了一声,撇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草!这人怎么比想象的要聪明一点,妈的,被看出来了,后面的计划还要怎么执行?!   “如果那女人一开始就在沈春的房间,你何必过来?”顾淮回想起高中女生对赵欢欢说过的名字,目光泛冷,“新进来的人可能不清楚情况,还会想着去救人,但你呢?你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场游戏,恐怕听到声响的时候就知道对面有鬼了吧,你不往外跑还想着来救人?”   从刚才上楼他就觉得不对劲。   那鬼怪应当是两个房间都去过,才会在胡匪的房间有争斗的痕迹,他的右手才会受伤,但既然从鬼手里逃走了,怎么会在隔壁看到他?   顾淮垂着眼皮,冷冷地看着他,“鬼应该是先去找了你,你把它引去了沈春的房间吧。”   胡匪嘴唇颤了颤,张合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为了活命就找一个人替你死,你良心不会不安吗?”顾淮淡声吐出最后一句话。   时不言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在胡匪身上留了很久,低低柔柔的声音散在地上,“做了亏心事,小心半夜鬼来敲门哦。”   “他妈管你屁事!”胡匪被戳中痛脚,往地上“啐”了一下,恶狠狠地在两人身上一一扫过,也不装了,“只要能活下去,老子他妈管你亏不亏心?!”   【还是人吗?!硬是换成了妹子替他死了!太恶心了!】   【呜呜呜,好难过,本来高中妹妹是可以活着的吧……】   【前面的是不是太真情实感了?换位思考一下吧,要是你们在这种游戏,只怕为了活下去,能干出更下作的事吧/耸肩】   【排前面,本来就是不择手段活下来好吧,这时候不要来讲人性ok?我觉得老胡这样才叫果决,当然是保自己的命最重要!反倒是花瓶……要是他一直这么圣母,就算活着出了这场副本,下面绝对撑不过两场】   ……   “你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吗?”时不言临出门前忽地微转过身子看向他。   胡匪仍旧坐在原地,茫然了一下。   时不言轻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仿佛从深渊遥遥传来的低语,“没关系,你迟早会知道的。”   他说这话的同时,眼珠乌沉沉地凝视了胡匪许久,久到顾淮在门外狐疑地叫了一声,他才应了声“就来”走了出去。   胡匪松了口气,脱力似的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才想到自己已经被那两个新人戳穿了。   他嘴里骂着,眼神愈发阴狠,最后冷冷一笑。   等着吧,正面他也能干死那两个弱鸡,其中一个不是有先心吗?   那就吓死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粉胡匪!这种情况就是要先自保啊,建议前面的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嗷】   【什么叫自保?搞搞清楚好吗?自保是同样都处于危险的情况,你可以不去帮助别人,先保证自己的优势;胡匪这叫自保吗?法律上这就是间接杀人好吗?!这就是谋杀!沈春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无语子,吵什么吵,弹幕不就是发表自己意见的?这种游戏还管什么法律?自己活命是不香吗?我觉得胡匪挺果敢的反正/无语】   ……   “小淮,我胸口有些闷。”时不言站在门前脸色苍白地捂了下胸口。   顾淮顺着他的胸口轻轻顺了顺,明明是有些暧昧的动作,此时却满是担忧。   时不言缓了一阵,从脸色看,似乎是好了一些,他问:“现在要怎么办?”   顾淮担忧地扶着他,答:“不言,你先去睡觉吧,太晚了,你不能熬夜。”   时不言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了,确实不能四处奔劳。   “那你呢?”时不言问。   顾淮脚尖在地上点了两下,“我出去看看那个女人还在不在附近。”   “别去。”时不言微微低头,下巴垫进顾淮肩窝里,听上去有气无力,“我其实很怕,刚才都是装出来的,不能让他们觉得我是你的软肋。”   确实天色太暗了,对他们很不利,追出去也是毫无用处。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握住他冰凉的手,“去睡吧,我会保护好你的。”也会治好你的病。   他忽地想起来直播的事情,问:“不言,你直播间多少观看了?”   如果两人不能同时升级直播间,时不言的病只会拖得更久……   “大概两三百个吧。”时不言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随后,“小淮,你的呢?”   顾淮顿了一下,眼前浮出一行字——   【观看鬼数:17843(关注鬼数:2265)】 第11章 喊山疑云·拾壹   他一愣,眨了下眼,淡淡道:“没你多,才三四个。”   【本鬼不算鬼吗?花瓶数学四舍五入学的也太差了吧!】   【本cp女鬼上头了,这种我明明人气比你高得多,但为了照顾到我宝贝的心情,我只报个零头呜呜呜,发出尖叫鸡的声音!!!】   【绿茶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真绿茶还是装绿茶,本鬼已经在这浮华的世界迷失了……】   【虽然但是,绿茶还是很奇怪,我要进一步看看直播】   ……   两人锁了门睡在胡匪原先的房间,入了夜,村里气温一降再降。   时不言半靠在顾淮身上,耷拉着眼皮,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顾淮把单薄的被褥往上拉了拉,惊醒了他。   时不言迷迷糊糊地问:“小淮,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   顾淮沉默了一阵,说:“这村里作祟的东西不止一个,但我还没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   棺材中的男尸、畸形的媒婆、吃人的女人、方才后院柳树伸出的鬼影……   明明主线剧情的探索度已经到了百分之60,怎么看上去还是一团乱……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们没发现的。   “别想了。”时不言从被子里伸出手在他眉心捏了捏,温柔安慰,“先睡一觉,起来说不定会好一些。”   顾淮“嗯”了一声,没一会儿便睡意来袭,黑暗裹挟了神志,睡了过去。   大约是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楼下忽地有人叫了一声。   “有人在吗?”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顾淮猛然睁开眼,下意识从袖口划出小刀,被挡了一下。   他才发现不知何时,时不言和他调换了位置,长臂横档在他腰上,沉沉睡了过去。   “不言,醒醒。”顾淮摇了下时不言,挪开他的手臂下了床。   “唔。”时不言缓缓坐起身,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顾淮站在床脚,手搭在门把上,“楼下有人。”   时不言刚睡醒,有些迟钝地“哦”了一声,慢悠悠掀开被子走下来。   刚拉开门,恰好对上胡匪的脸。   时不言站在顾淮身后,目光缓缓下滑,似乎是顺口就说了出来:“裤子换了啊。”   胡匪一脸狰狞:“…………”   日你爸爸!   三人前后跟着,下了楼梯。   刚下楼便对上两双惊慌的眼睛。   是孟洲和眼镜男回来了,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显得有些不耐烦。   “怎么回事?”顾淮蹙了下眉。   时不言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梯,一脸柔弱地跟在顾淮身后,没有说话。   胡匪从他们侧面蹭着走到眼镜男身边,两人似乎交换了下眼神。   孟洲全然不知如何开口,面如死灰,呆愣愣地看着他们。   眼镜男事不关己地耸了下肩,说:“我们去的路上就被拉回来了,吴老三说他家的新郎坏了,需要我们重新找一个新郎给他。”   新郎、坏了?   一共四个字,一个赛一个诡异。   “我简单说一下他的要求,我们,”眼镜男指了下孟洲又指指自己,“我们是穿婚衣的不能担任新郎,所以——”   “你们谁来?”他推了下眼镜问。 第12章 喊山疑云·拾贰   谁来?   所有人表情微妙了起来,这个问题无异于“你们谁想去死”,答案显而易见地是:没有人。   “挲挲。”   屋里忽地响了一阵声音,仿佛什么东西摩擦皮肤发出的声响。   大家转着眼珠扫了一圈,发现是那个中年男人,伸手一个劲儿在脖子上挠着,一边挠,一边扑扑簌簌往下掉着干成渣的泥。   众人看得一阵恶寒,在心里作用下浑身莫名痒了一下,赶忙收回视线。   孟洲小声咕哝了一句:“这村里人都不洗澡吗?”   前面的村长也是一身泥痂,一直挠个不停。   “这屋里应该没纸笔,不能抓阄了。”眼镜男忽地开口,“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说这话的同时,他似乎受了中年男人的感染,下意识在脖子上抓了两下,留下两道红痕。   顾淮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空气死一样得静,呼吸声入耳可闻。   几声急促的呼吸刚入耳,顾淮正要偏头看去,就听到胡匪粗声说:“那我们来投票吧,这样最公平了。”   说着,他对上顾淮冷淡看来的目光,眼神中闪过凶恶,“你觉得呢?”   “……”顾淮仍在思考,闻言只是慢慢点了下头,在众人眼里看上去被完全吓傻了的样子。   【早说了,别人副本都没有这一出,就绿茶作死,把新郎杀了……】   【快点死吧,实在不想看绿茶辣眼睛】   【不发表任何意见,坐等前面的打脸(捂着肿了的脸静静看着你们)】   ……   “我投他。”胡匪当即伸手指向时不言,似乎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似的紧接着补充道:“我们三个人里面他最弱,我有过很多场经验,可以给大家提供一些在游戏里活得更久的方法,顾淮大家都看到他武力值比较强,也能保护大家,至于不言嘛……”   他刻意停顿了几秒,有些歉意地看向时不言,“虽然很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一定要我选择的话,抱歉了兄弟。”   时不言大鸟依人地爬在顾淮身后,目光有些胆怯地看着顾淮,又怯兮兮地看了圈众人,嘤嘤嘤地说:“老公,不要让我去。”   其余人表情精彩纷呈,不堪入耳地压下了心头的不适,看向顾淮。   顾淮仍旧是一副仄漠的神情,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忽地,他淡淡说:“你们呢?”   他问得太突然也太冷静,大家吓了一跳,几双惊疑不定的眼神纷纷看向他。   “我弃权。”孟洲磕了下牙,便不再说话。   眼镜男十拿九稳地笑了一下,说:“我选时不言。”   顾淮面色一沉,藏着小刀的手刚要动作,便被熟悉的力道一把钳住。   转头对上时不言乌沉沉的眼珠,他一边柔弱地说着:“老公,我不想去。”   一边用两人藏在阴暗中的手,牵着顾淮摸了下背过去的手心中藏着的匕/首。   顾淮缓缓抬头和他对视一眼,时不言轻轻眨了下眼。   顾淮看懂了他的意思——   让我去。   时不言很快又埋着头靠在顾淮脖颈,就差速成一下“缩骨神功”把自己缩进顾淮怀里。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薄唇贴着顾淮细瘦的脖颈轻轻啄了一下,低低沉沉地笑了一声。   这声音只有顾淮听到了。   他微微蹙了下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啊啊啊!公然调/情,玛德!好刺激!】   【人在冥府,刚进直播间,有没有兄弟科普一下攻受?】   【科普君:目测绿茶是受,高受x矮攻是不香吗?!】   ……   胡匪笑着从眼镜男身后站出来,安慰似的语气说:“可能是游戏NPC出了问题,需要玩家暂时替代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惜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谁都知道,这个“应该”饱含的概率可能高达99%。   一旁站着的中年男人等不及了,语气烦躁地问:“你们决定好了没有?不然我就自己来挑了。”   他说话的同时,眼珠在众人身上扫了两眼,最终停留在胡匪身上。   胡匪面色一下僵硬起来,闭了嘴。   “好。”顾淮冷声开了口,说,“时不言去。”   一直爬在他肩头的时不言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盯着顾淮,眼眶霎时红了,颤声说:“小淮……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极快反应过来的胡匪走过去扯着往那头送:“好了好了,就他了。”   孟洲错愕地看过去,喃喃了声“卧槽”,似乎没想到顾淮会是这样的人,顿时有些心凉。   眼镜男明显也傻了一下,但没有表露出来。   “小淮。”时不言楚楚可怜地转了下头,眼眶泛着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真的很怕、很怕。”   他刻意强调了两边“很怕”,转头哭得梨花带雨,配上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儿,哪怕性别:男,也让人不由有些唏嘘。   顾淮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暗自思忖,可能他演技真的太好了吧……   不光是在场看过两人腻腻歪歪的众人一愣,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傻了:   【哇!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我靠!爱情就这么虚假吗?!花瓶太负心汉了吧,我取关了泪流满面.JPG】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好吧,前面的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嗷,这波觉得花瓶像个男人了】   【我刚磕了两秒的CP啊!怎么就BE了呢?!!】   ……   “怕个屁!”中年村民抓着他要往外走,“眼一闭腿儿一蹬的事情,大男人矫情个什么劲儿!”   眼一闭?   腿儿一蹬?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在场的所有人一听这话纷纷打了个寒蝉,庆幸选中的不是自己。   “等一下。”顾淮突然出声。   所有人纷纷转头看着他。   直播间的鬼观众们分外激动:   【后悔了吗?!追妻火葬场预定?】   【不是吧不是吧,花瓶这么心软吗?果然还是作死的料】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重新关注了!!!】   ……   在几双眼睛殷切的注目礼下,顾淮不冷不热道:“你不把他绑起来吗?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中年男人一听,琢磨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这人看着弱鸡,但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万一呢……   他想着,四下打量了一下,空荡的房里什么都没有。   “喏,拿这个吧。”顾淮解开系在腰间的布带,热心道,“我来帮你绑。”   众人寒毛顿起:“…………”   我草!这是人类能赶出来的事情吗?!   中年村民倒是没多想,点了下头。   顾淮捏着腰带走过来,捏着时不言的手背过去,缠了几圈,还嫌不够紧地用力绑了个死结。   时不言抽泣的声音一顿,嘴角抽了一下,又嘤嘤着说:“……我恨你。”   顾淮全程动作利落面无表情,冷静得仿佛不是主播,而是游戏NPC。   “好了。”他抬头看向村民。   那意思是说:可以交货了。   中年男人走过来试了试,发现绑得确实很紧,奇怪地看了他两眼,但由于赶时间,紧跟着拽着孟洲和眼镜男走了出去。   观众麻了:   【这可以,但不应该】   【哀莫大于心死,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我支持花瓶!!!】   【你们……都没觉得刚刚花瓶拉绿茶的时候,那动作好像是写了什么字吗???】   ……   顾淮转头对上胡匪。   胡匪哂笑了一下,“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   顾淮目不斜视地踏着楼梯上了楼。   “嘭!——”   关了房门。   胡匪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垮下来,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句,一边走在一楼四处检查了一下窗门与房门是否都关严实了。   方才怕楼下有东西才一直没下来,现在看来楼下应当是安全的。   他走到通往后院的木门前,门敞着,他有些不放心地探头往外望了一眼。   院内除了染布的木桶与晾衣架,什么都没有。   月色被浓云藏在高空,冷不丁轰隆——地一声闷雷在云层后炸响。   一闪而过的闪电骤然把半个村庄照得透亮,远处山林影影绰绰地伫立着,乍一看,像是簇了一群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朝这头齐齐看来。   胡匪吓得一抖,赶忙关上了门,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打量了四周,最终捡了把椅子坐了下去,抱臂靠墙逼自己睡去。   屋内窗门紧闭着,空气不流通得紧,门外又下起了雨,滴答的声音反倒让人愈发困倦,不一会儿他便打着鼾睡了过去。   大约是凌晨五点的时候,   脸上突然被一阵冷风吹了一下,带着湿意,胡匪砸吧了下嘴,伸手挠了挠换了个方向又沉沉睡了过去。   吱呀——   木门轻轻响了一声,被吸入在屋外连绵坠落的雨声中。   “吧唧。”   屋子响起几声咀嚼食物的声音,在闷闷雨声中却格外清晰,仿佛什么人贴着脸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令人毛骨悚然。   “吧唧吧唧。”   这声音又继续响了起来,离他越来越近……   他直播间的观众们急疯了:   【我草!老胡怎么睡得这么死,再不醒命没了!】   【这是报应吧……也算给那妹子偿命了】   【前面的也忒圣母心了吧,这种游戏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我来冥府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直播看了快五百场,除了天赋型主播,也就胡匪这种可以活久了,像楼上那种圣母思想,一般都是炮灰,活不过三场游戏】   【就跟这场游戏那个叫顾淮的人一样吗哈哈哈哈笑拉了,直播结束我要去顾淮直播间看看,哦不对,万一他一会儿就死了怎么办哈哈哈好可惜哦】   ……   又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胡匪又翻了个身,有些冷地蜷缩了一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似乎是在想哪里来的风。   脸上传来一阵痒意,很轻,像是有人捏着发梢在他脸上轻轻扫了两下。   头发!   胡匪眼皮一颤,心口冷不丁跳了一下,忽地睁了眼。   他张合了下嘴唇,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动都不敢动,脸色唰地变得煞白,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一只眼眶瘪下去,糊了一层血肉,另一只黑色瞳孔紧缩成一个点,眼白几乎要长满整个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胡匪,苍白肿胀的脸上被啃咬出几个窟窿,甚至能看到脸皮后的白骨。   “沈……”胡匪抖着嗓子努力吐了几个字,“沈……春……” 第13章 喊山疑云·拾叁   话像是漏了风的气囊,越吐越多。   胡匪突然叫了起来:“沈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活下来!!你体谅我一下!我只想活下来啊!!!”   他惊恐地看着沈春:“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你别杀我——”   “大半夜的你叫什么?”冷淡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顾淮下了楼,手里端着一盏油灯,模糊地照过来。   胡匪“嗬”地大喘了口气,眼前什么都没有了,他后怕地看过去,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没……没什么……噩梦而已噩梦而已……”   他失魂落魄地丧着脸,机械似的重复了两遍安慰自己。   顾淮微蹙着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收了视线,淡淡说:“别再叫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刚准备抬脚上楼,余光从眼尾瞥出来,在胡匪身后顿了一下,忽地问:“后门怎么没关?”   【日哦好想看胡匪视角,一定很“精彩”吧嘻嘻嘻】   【一鬼血书求一个直播回放半价购买,全价也不是不可以啊!!!猫猫拱手.JPG】   【白无常(官方客服):亲亲,您的意见已经纳入改良计划,敬请期待直播回放系统】   【GIAO!!!前面的兄弟!被官方翻牌了!牛匹!!!顺便,同蹲回放系统,让我可以缅怀花瓶美颜】   ……   “关了——”胡匪说着扭头看过去,后面的话挤在喉管“了”了半天,看着敞开的门,傻了一样。   倏然,他扭过头的瞬间,登时瞪大眼珠仰头看着天花板,诚惶诚恐地大叫:“我关了的!你相信我!我关了门的!!!”   顾淮奇怪地看着他,发现胡匪头一直仰着,看向天花板。   他吞了要刻薄的话,握着油灯的手略微上抬了一下,映出天花板上一个扭曲的黑影。   随后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问:“吓人吗?”   说着,伸手摆了两下,天花板上的影子也跟着摇了摇。   胡匪脸色惨白如纸地跟着颤抖了两下。   顾淮无语道:“这是我的影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花瓶笑死了,不对!笑活了!太好笑了吧!】   【我发现了,花瓶是那种面无表情的吓人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   【胡匪做贼心虚啊,害死了一个人生怕人家来报复他……所以呐,做人还是要做个好人/摊手】   ……   “不、不是……”胡匪磕着牙哆哆嗦嗦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腿抖了一下,一点点朝顾淮的方向挪动过去,一边走,一边盯着黑暗中某个角落,像是生怕哪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扑过来。   顾淮顿时察觉出他的异样,微微皱了眉,朝楼梯上退了几步。   那里似乎是摆着一张小木桌,胡匪一直死死盯着木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朝楼梯退过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阴影中的东西。   “咚!”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阴影处响起。   胡匪吓得什么也不管了,直直朝楼梯跑去,嘭——地把顾淮撞了一下,挤上了他身后。   但奇怪的是,方才从桌上掉下来的那东西也一直没有动静。   大约原地站了五分钟,   顾淮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头一眼,一声不吭地捏起小刀朝楼下迈去。   【疯了,真的疯了……】   【花瓶能不能不作死,要不是我死了,我这个心脏真的受不了】   【不作死还是花瓶吗?我已经习惯了哈哈哈】   ……   “喂,你干什么?”胡匪竭力压着嗓音,又急又不敢跟过去。   顾淮没搭理他,朝方才落下东西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抻了下手,把油灯往角落举了一下。   黑暗被微弱的火光驱散,在地面拉长了一个圆形的影子。   火光照过去的瞬间,顾淮脸色陡然一沉——   这是沈春的头!   只有一颗脑袋,其余的躯干全都不见了,他借着光亮朝后门敞开的方向探了一眼,肉渣细细碎碎地一路散了过来,还夹着被什么东西啃碎的骨头,骨头上似乎还牵连着些许未被啃干净的肉丝。   顾淮不动声色地收了视线,缓缓蹲下/身,捏着小刀抵着头转了一圈,似乎是觉得麻烦,忽地“啧”了一声,朝胡匪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偷摸准备开溜的胡匪身子一顿,吓得变了脸色,但又似乎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粗声问:“叫、叫老子干什么?”   顾淮闷声背对着他,说:“给你三秒的时间。”   “三。”   “二。”   “yi——”   “草!来了来了!”胡匪咬着牙赶忙走过去,低头正对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珠,赶忙别过头看向别处,咬着牙,“叫我干啥?”   顾淮两指捏着刀尖在头上点了点,“扶好。”   胡匪瞪着他,“不扶,你他妈有病吧?!自己不会扶?”   顾淮抬头瞥了他一眼,“我要用刀,手扶脏。”   胡匪:“???”   那老子就他娘不嫌脏了?!!!   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顾淮的直播间却成了“哈哈哈”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这么搞笑】   【论叫“杀人犯扶受害人人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花瓶笑拉了】   【哈哈哈xN我觉得这是个搞笑直播】   ……   “你也可以不扶,但要是今晚还找不出是什么杀了沈春,你觉得今晚那东西会继续去找谁?”顾淮淡声提醒他。   胡匪咬牙想了一下,确实,他自己什么头绪都没有,要是顾淮真能找到一些跟出去有关的线索,他跟着这人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什么东西,到时候再……   这么想着,胡匪瞪了他一眼,试探着伸手摸上了冰冷的皮肤。   顾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小刀从眼眶剜进去,咕叽——一声,刀尖稳稳拖出一块泛着血丝的、猩红的肉块。   肉块冒着一点金属色的尖。   顾淮用刀尖利落地分开肉块,当啷——   里面掉出来一把钥匙。   顾淮刚眨了下眼——   【游戏主线任务:喊山疑云(游戏剧情探索度75/100)】   【游戏支线任务:山村外来客(游戏剧情探索度50/100)】   他撇过眼恰好和胡匪有些发愣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儿,“剧情进度?”   胡匪极力压住眼中的兴奋,点了点头。   “啊——!!!”   “日了狗了救命啊!!!”   此起彼伏的两声惊叫借着风声灌了进来,在寂静的深夜极为清晰——   是隔壁的人! 第14章 喊山疑云·拾肆   顾淮站起身,神色一沉,想要往外走。   “哎哎!你等等!”胡匪一把拽住他,诚惶诚恐地说:“兄弟,你真要去?我劝你跟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   “待在屋里保护你,顺便再你找到机会杀了我吗。”顾淮冷冷瞥了他一眼,明明是反问,语气却异常平静。   胡匪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尴尬地嗫嚅了两下嘴唇,最终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忽然觉得,嗯,花瓶好刚啊……】   【啊啊啊鹅子麻麻爱你!快给麻麻冲上本周新秀推荐!!!】   【这时候留在屋里比较好吧,胡匪虽然动机不纯,但拉住顾淮反而是最安全的做法吧,顾淮怎么每次都仗着运气好,上赶着送???】   ……   顾淮冷静地收回视线,兀自上了楼,没一会儿裹着一件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红绿大棉袄走了下来。   他下来的时候胡匪在厨房,似乎是饿了去找食物。   胡匪听到声音掀了布帘正对上一朵红艳艳的花。   他脸上精彩起来:“你……这审美挺牛逼啊……”   顾淮顿了脚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胡匪表情复杂起来:“不,不客气。”   这话他没法接了……   紧接着,他想起正事,“你们昨晚做饭的水从哪里来的?我看水龙头不出水啊。”   顾淮:“厨房昨天有一盆水,昨晚用完了,村里应该有水井,是去井里打的水吧。”   胡匪闻言有些犹豫:“是吗……?那我去找找……”   是他漏掉了吗?   进村来好像没见过水井啊……   顾淮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明了起来。   雨却仍旧一直下着,没有要停的迹象。   风冷冷吹着,整个山村被一层浓白的雾笼罩了起来,空气中满是暴雨带来泥土的余腥。   顾淮出门看了看左右,右侧紧挨着的房门虚掩着,二楼的窗口似乎还点着油灯露出一点光亮。   他伸手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尖瘦的下巴埋下去,单指轻轻推开吱呀吱呀随风作响的木门。   刚进门,顾淮目光就瞥了出去。   这里的格局与秀芳家不同,院子是前院,前院的角落种着两棵树,也是柳树。   他脚步顿了一下,很快又移开视线径直朝房门走去。   【切,我以为他要发现线索了,结果还是忽略了……】   【好家伙,一看观看人数三万了,你们都是来看脸的别说了,我懂!】   【推荐进来的,看下来只想说主播运气真好,作死到这种地步还能活到现在……】   ……   刚推了门,呜呜咽咽的哀嚎便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声夹杂着的安慰。   “我真的不想死啊……我的钱还没花完我老婆儿子还在家里等我……为什么那晚我要去找那个女人,要是没找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行了行了,大哥,那鬼不都死了吗?”赵欢欢无奈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淮闻声朝内屋走去,门一推,手就搭上了耳朵。   “又来了啊啊啊!!!——”   粗犷的男声带着惊恐地嚎了出来。   “……”   富商声音一顿,场面顿时“略显”尴尬。   赵欢欢面无表情:“习惯就好。”   顾淮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放了手,朝她点点头。   “昨晚……你们那边还好吗?”赵欢欢表情一变,面色略显沉重地问,显然他们也听到了沈春的尖叫。   顾淮淡声说:“沈春死了。”   “唉……”赵欢欢闭了下眼,她和沈春接触最多,自己本身也有妹妹,看到沈春就不由想起现实中的妹妹……   “这……这怎么办啊……”富商听了之后脸色更白,浑身肉抖着,懊丧地瘫坐在椅子上,什么都说不出口了,看上去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们刚才遇到了什么?”顾淮皱起眉问。   “昨晚的媒婆。”赵欢欢站起身带着他走到窗边,语气狐疑道:“但很奇怪的是,天刚一亮,她就成了那样。”   说这话的同时,她伸手指了指地面。   顾淮面上看不出神色,垂眼朝她指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地面上的媒婆化成了一滩血水,模糊成一团马赛克浸湿了那一块土地。   他蹙起眉,心生奇怪。   这游戏里的鬼怪为什么分了白天和夜晚活动的两类?   那虫子为什么能在白天活动,媒婆和棺中男尸却仅能在黑夜杀人……   是随机安排的呢,还是有什么寓意?   “感觉这村里作祟的东西……不止一个。”赵欢欢迟疑了一下,开了口。   顾淮手抵着下巴,“嗯”了一声。   他忽地想起一件事,从衣兜掏出钥匙,摊开手,“这是刚才找到的一把钥匙,但是秀芳家没有上了锁的地方,你们这边有吗?”   赵欢欢看到他手心的东西,登时激动了,“你竟然找到钥匙了!!太强了!!”   【不是我说,主播真的太幸运了,没见过随便莽都能捞到钥匙的新主播】   【新人都是怪物诚不欺我!!!】   【前面的别瞎脑补了,这纯粹就是碰运气好吧】   ……   “什么?!钥匙找到了?!!!”富商一下来了精神,急忙站了起来。   “什么钥匙?”顾淮一愣。   “出去的钥匙!”赵欢欢想到他第一次进入游戏,按捺住心头的兴奋,耐心解释道:“你没问客服吧,离开游戏跟剧情探索度是无关的,只要找到钥匙打开锁就能出去。”   想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但钥匙会推动找到它的人的剧情探索。”   “锁?不是开门吗?”   “是随机的,承载锁的物品是千变万化什么都可以,但钥匙真正对应的只是那东西上的锁孔。”   顾淮了然地颔首,又问:“游戏里只有一把钥匙吗?”   赵欢欢“嗯”了一声。   “那如果有人找到了钥匙打开锁离开了,那其他人岂不是永远出不去?”   “不会的。”赵欢欢摇摇头,“当钥匙开了锁,游戏就会给所有人提示可以离开游戏了,我们可以选择是否当时就离开,或是留下继续探索游戏剧情,在游戏限时内是可以随时离开游戏的。”   这么一讲,离开游戏好像并不是那么难。   顾淮在心中思忖了片刻。   赵欢欢应该看出他的想法,苦笑了一声:“这次是你太幸运了,钥匙其实很难找,我听说过有人在限时内游戏探索度高达99%,剩下的1%就是钥匙的剧情推动,但那人最后仍旧没找到钥匙,还是……”死在了游戏中。   “对了,你钥匙是在哪里找到的?”她问。   顾淮:“沈春脑袋里。”   赵欢欢:“……?”   “楼上,”富商忽地出了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捶了下手心,“这间屋子的三楼是不是有间上锁的房间?”   “哦对!”赵欢欢也想起来了,“昨晚吴阿婆教完我们缝衣服后好像上了楼,听声音像是拿钥匙开了什么门。”   “吴阿婆?”顾淮想到昨夜并未睡在家中的村长,问:“她昨晚睡在这里吗?”   赵欢欢想了一下,答:“睡了吧……她应该是五点多才出去的。”   那村长一定是有问题。   顾淮沉吟了片刻,良久,才慢吞吞说:“去三楼看一眼吧。”   吱呀——   屋外的门响了,随之而来了杂乱的几道脚步。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齐齐看向门口。   “顾淮?”胡匪大声叫了一下,又低声和人说了声:“应该来了这里。”   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   村长阴沉着脸,指责道:“不是叫你们早晨七点在屋里等我吗?”   顾淮问:“现在几点。”   村长一噎,气得抖了脸,忿声道:“六点半!”   顾淮冷冷“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反而让大家品出一种别的意思:“这都没到七点你他妈说个锤子”。   赵欢欢没忍住掩面笑了一声,被村长一眼瞪过来,让她一下白了脸。   村长这才恨恨说:“新娘快把嫁衣换上,花轿已经等在门口了。”   “……”   众人陷入沉默,空气好一阵尴尬。   顾淮恍然大悟一样指了下鼻尖,“我?”   村长看了他一眼,“嗯。”   顾淮说:“你们村还挺开放。”   次次找男的做新娘。   大家想笑不敢笑,赵欢欢开口打破了沉默,“缝好的嫁衣在外面桌上,我带你过去。”   顾淮缓缓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方才进来时没注意,屋外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顾淮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嫁衣上。   赵欢欢安慰道:“别担心,衣服是我和何聚财一起缝的,这布染得虽然恐怖,但应该是没有诅咒之类的东西。”   顾淮蹙了下眉,这件嫁衣的布与他们昨晚染的显然不是同一匹,难道明早还要举办一次婚礼吗?   “喏。”赵欢欢从桌上拿起缝好的嫁衣递给他,好心地问:“你会穿裙子吗?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顾淮摇了下头,像是想起什么,有些生硬地加了句:“谢谢。”   “那我在外面等你,里面就能换。”赵欢欢指指挂着帘子的门,温柔地笑了一声。   顾淮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过衣服走了进去。   这布确实是血染得,一抖开,腥味更浓,比起现在身上这身颜色要黑上许多,衬得人愈发得白。   刚穿上身便能感觉出股说不出的阴冷感,让人心口一阵发慌。   顾淮沉默地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抬眼又是一副厌漠的表情。   “换好了快出来!吉时要到了!”   村长在外面高喝了一声。   众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都在想:谁家吉时是踏马七点???   七在传统说法里难道不是死?   细瘦冷白的手挑开帘子,顾淮走了出来,“走吧。”   黑红的嫁衣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明明应该是极为惊悚的场景,大家看到那张好看的脸却纷纷哑了。   刚才换衣服,直播间自动黑屏马赛克,被放出来的观众再次炸了锅:   【卧槽!!这他娘谁顶得住?!】   【啊啊啊啊让我prprprpr,花瓶真的太美了呜呜呜】   【顿时感觉什么都不恐怖了,顾淮太好看了叭orz】   【脸有个屁用,还不是要死……】   ……   村长冷冷哼了一声,阴恻恻地说:“换好了就走吧。”   说着,他扫了眼众人,“你们还有两个同伴已经到位了,你们也是,抬轿的抬轿,观礼的观礼。”   一句话总结就是:凑热闹去。   但这时候谁也不想凑热闹,大家都沉默着走了出去。   外面的街道上站满了人,一到这时候,所有的村民都出来了,三五成群地围聚在一起,缄默地注视着他们。   仿佛夜晚一片死寂的村庄只是他们的一个错觉。   众人各就其位,锣鼓一敲,婚礼正式开始了。   ·   颠簸了没一会儿,与昨日一样的男声高喝道:“落轿。”   奏鸣队倏地偃旗息鼓,刺耳且尖锐的回声在幽冷的山头来回叫嚣着。   “迎新人!”   媒婆该来了。   寂静中响起一声颠簸的脚步,顾淮坐在轿内,面色一凝。   轿帘被人从外面挑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眼镜男。   他怎么会变成媒婆?   顾淮愣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下来。   “请……请新娘下轿……”   眼镜男身上裹着与媒婆同样的艳红绣衣,脸上被妆粉抹的煞白,两颊飞着劣质腮红,动作僵硬。。   他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由于恐惧而浑身发软,硬着头皮又道了一声:“请新娘……下轿……” 第15章 喊山疑云·拾伍   顾淮一声不吭盯视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眼镜男额头冒着冷汗,压住心中的惊恐,又有些不忿地瞪了他一眼,“请新娘下车!”   顾淮这才缓缓站起身,搭上他的手。   很冷,这根本不是活人能有的体温!   他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下眼镜男,对方仍旧专注地带着他朝敞着门的小院走去,没有发现异样。   顾淮的视线凝聚在他脖颈后面,满是指甲挠出的痕迹,有些甚至都破了皮,隐隐渗着殷红的血。   先前几个村民挠痒的时候,他仔细看过。   都是在脖子的位置,如果说村民发痒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洗澡……那这人是为什么呢?   顾淮正要叫住他,前面的人脚步就停了。   眼睛男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惶恐,“我实在自身难保,对不住了。”   说着,他话风一转,高声朝门内喝了一声:“请新郎!”   顾淮随着一同看向屋内,这场婚礼并不在昨天的屋子,仔细看的话,大厅摆着的棺材上的花纹也略有不同。   他想到昨晚被拉走的时不言,浅褐的眼眸中不由染上一丝笑意。   当两个壮汉握着木棍来压他的时候,顾淮躺的很乐意。   村民头一次遇到如此配合的新娘,还有些无从下手,棺材开了条缝,顾淮自己就主动爬了进去。   村民甲看了眼村民乙:“……”   这人脑子正常吗?   村民乙:“……”   大概……不吧……   棺材内一片漆黑,顾淮闭了下眼,还没睁开,手指就碰到一旁的衣角。   他能感觉到一旁躺着一个人,但那人毫无动静,没有生气一般。   “不言?”顾淮还没睁眼,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   没人回话。   他狐疑地翻了身,伸手朝身旁探去。   指尖刚触上那人的脸,咚——地一下,被人拉了过去,长臂压在腰际。   他的下巴压着颈窝,硌得有些难受,微温的气息染上脖颈的肌肤,有些略微的不适,但顾淮却没有什么动作,任由他抱着。   “你来的好慢……”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棺材中响起,逼仄狭小的空间让这声音带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似乎是空间太小造成的缺氧,又可能是他的嗓音贴着耳朵,低低溜了进去,顾淮被传染了一丝困意。   他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微微垂下头压在他肩膀上,含含混混地问:“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时不言弯了弯嘴角,低柔地在他发丝落下一个吻,“没什么呀。”   顾淮猛然抬头,“带你过去的村民——”   他话还没说完,时不言微凉的食指倏地挑起尖瘦的下巴,拇指缓缓在唇瓣上摩挲了两下。   “我能亲亲你吗,小淮?”时不言的嗓音有些微微地哑,由于就贴着他肩骨的距离,顾淮听到了一声隐隐吞咽口水的声音。   顾淮想也不想地答:“不行,直播间还有,唔——”   下一秒,时不言挑起他的脸,两指捏着下巴,吻了起来。   顾淮被迫仰头应和着他的吻。   棺材封得严实紧密,外界的声音不断缩小,内里的声音不断放大,耳边只能听到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细碎的、暧昧的水声与咚咚的心跳。   一想到还躺在棺材里,他们刺不刺激不知道,反正观众刺激了——   【除了啊啊啊啊啊我还能说什么!】   【我不应该在棺材里我应该在车里!猫猫开车.JPG】   【干!给老子干!这时候为什么要黑屏!!!】   【冷静点冷静点,不黑屏棺材里也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只说一个词,我in了,蟹蟹】   ……   大约有五分钟,时不言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顾淮微微撩着眼皮,眯眼看他,“好了吗?”   明明嗓音还带着缱倦的沙哑,语气却异常平静,平到了一种古井无波的地步。   【哈哈哈哈哈花瓶也太直了吧!】   【这个男人!太无情!面对讨亲亲的小娇妻怎么能如此冷漠!】   【别刷了别刷了,真的无语了,就是你们这种毫无下限的人,才让现在首页推荐上这么多打擦边球gh的主播……】   【排前面,这种主播就是故意麦麸吸引你们这些无脑磕吧/耸肩,我要看看这花瓶能活多久】   ……   时不言一愣,低声撒娇:“我只是太想你了。”   顾淮“嗯”了一声,淡声问:“孟洲还好吗?”   时不言撒娇没用,原地傻成死狗,老老实实回答:“嗯,老头儿让他跟着村民围观。”   两人相拥着在棺材中又躺过去了好一会儿。   “可以出去了吧,有点喘不过气了。”顾淮倏地出声。   时不言“嗯”了一声,难舍难分地松了一只手摸向棺材中的机关。   咔哒——   光亮漏了进来。   他单手一推,棺盖轰然坠地。   两人从棺材中站了起来,顾淮衬着光注意到这口棺材上却没有那些小孔,也没有那些诡异的木雕。   看来问题是出在棺材上。   他眉心微微一蹙,想起先前被他打断的问题,“昨晚带你们走的村民呢?”   时不言正从棺材中爬出去,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被我打晕绑起来了。”   话刚出口,两人的动作明显都一顿,他赶忙又环在顾淮脖颈,“小淮,我其实真的很害怕,打了好多下才把他打晕过去。”   打了好多下?   才打晕?   好家伙,这他妈不叫打晕,叫单方面殴打吧?!   【感谢花瓶和绿茶,真的硬是把恐怖直播变成了搞笑情景剧】   【能不能别再耍宝了这两个人???快点走剧情行吗?!】   【哈哈哈哈绿茶这演技真的有待加强笑拉了.JPG】   【前面不爱看别看,对哦,直播不能中途退出,那你忍着吧嘻嘻嘻】   ……   顾淮正在思考其中的线索,听到他说话,头都没回地说:“那你好勇敢哦。”   六个字,拆开念都正常,偏偏合一起,硬是多了抹刻薄的意味。   时不言表情一僵,眼神沉下去,问:“你在想什么呢?”   “问题出在棺材上,既然这口棺是那人给你准备的,另一口可能也跟他有关系。”说着,他一眼瞥到眼镜男,又想起村长今早说的话。   顾淮这才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指向眼镜男,“昨晚不是让你小心他。”   时不言反倒一懵,暗暗思忖:昨晚提醒我了吗?什么时候提醒的?   他忽地想起顾淮绑他时在手心是写了个东西——   O-O   时不言悟了,这是眼镜的意思啊。   时不言阴沉沉地看了那人一眼,问:“他哪里有问题?”   顾淮紧抿了下唇,仍有些不确定,“不能肯定,但今早村长说的是‘还有两个同伴’,但昨天夜里你们去了三个人。” 第16章 喊山疑云·拾陆   “那就有些奇怪了。”时不言皱了下眉,想起一件事,“不过从昨晚过去后,那人就一直怪怪的,跟老头儿他们一样。”   顾淮猛地偏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时不言“唔”了一声,舌尖在上颚滑了一下,“从他碰了一口棺材开始。”   “一口?”顾淮一愣,心想:还能有几口棺材?   仿佛就贴着他心口听音儿似的,就听时不言说:“对,吴老三家是卖棺材的。”   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凑到顾淮身边轻声叹了口气,”那里棺材多得吓人,孟洲进去吓得动都不敢动,我也——”很害怕的。   顾淮神色一变,话也没听完便迈步朝门外走去。   时不言忙不迭拉住他,两条长臂蛇一样就要缠上顾淮肩颈,歪了下头,“小淮,你去哪里?”   顾淮头也不回地往前迈了一步,让他扑了个空,微微偏头,“去找吴老三。”   时不言有些僵硬地收回手,跟在顾淮身后,不太愉快地小声“啧”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   【他吃瘪了,我开心了哈哈哈哈】   【二刷这个副本,没记错的话吴老三是打棺材的?】   【看这样子吴老三是刷剧情探索度的吧,离开游戏的话直接打开吴阿婆家被锁的门应该就结束了】   ……   两人保持着沉默走了出去,眼镜男自知理亏地跟在他们后面,恰好撞上刚刚聚集在一起的众人。   孟洲瞄到他们表情一亮,跑了几步迎了过来。   顾淮问:“你还记得吴老三家怎么去吗?”   孟洲点头:“在村南,我带你们去。”   “哎!等等等等!”胡匪叫住他们,“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昨晚放棺材的地方,”顾淮淡声说,“如果你们有别的想法,不需要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就现在这情况,谁还敢单独行动?   胡匪眼珠转了一圈,似乎是不爽,也不想直接认怂,问:“我去,但你要先告诉我你的线索,不然我为什么相信你?”   “他找到了钥匙,”富商忽地开口,自从知道顾淮找到了钥匙,便十分相信他,此时说:“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小兄弟,你把你的线索跟我们说了,我出去给你一百万!”   “什么?!你找到了钥匙?!”胡匪猛然一惊,不光是他,孟洲、眼镜男的表情都变了,只有一早知道的赵欢欢没有什么反应。   时不言却也反应平平,只是用手指绕着顾淮的发尾,一副性质缺缺的模样,似乎真的对这件能让他们逃生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   “你怎么这么淡定?”赵欢欢狐疑地看他一眼。   时不言漫不经心地瞥视一眼,浅笑道:“因为我老公一直都很厉害呀。”   赵欢欢猝不及防吃了口狗粮,默默无言地合上了嘴:“…………”   顾淮微偏过头,表情冷然地看了眼胡匪,薄唇轻轻张合,吐出几个字:“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刚说完,他扭头对着富商说:“一百万,我要现金。”   富商忙不迭点头,连声道“好”。   【胡匪太恶心了吧,人家带你就不错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但花瓶也很双标啊,给钱就是大爷吗?切,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清新脱俗的地方】   【???前面的,你有什么误解吗?我儿子一开始不都没拒绝胡匪?说到一开始,我儿子也太天真了吧,竟然还认真思考了胡匪找他当明星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顾淮不该叫花瓶,叫他钱多多,这孩子是不是现实缺钱缺疯了哈哈哈哈人家进来一心逃命,他进来一心捞钱,莫名有点萌】   ……   “把钥匙给我。”胡匪目光阴狠地看着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把刀,对着顾淮,“钥匙给我。”   “你现在拿着钥匙没有任何意义,”顾淮冷冷看他一眼,“没有锁,你照样出不去,而且你不是想要积分吗?不探索剧情怎么来积分。”   “有些人哦,说不定还没找到锁,就被什么东西——”时不言低低柔柔的声音从顾淮背后传出来,故意顿了一下,压着嗓音,一字一句道:“给、吃、掉、啦。”   “你他妈再说一遍?!”胡匪本来就一直在他这里吃瘪,此时情绪激动地扬了手要往前冲,“被人草屁股是给你长脸——”   “小淮!”时不言扑倒顾淮怀里,柔弱地说,“他吓得我有些喘不上气。”   顾淮搂着他,帮他缓缓顺了气,抬眼冰冷地说:“游戏不光有钥匙就能离开,除了钥匙还要找到锁,你一个人能找到吗?做事考虑一下后果,不跟着我们,你可能永远也出不去。”   他从衣兜摸了一下,把钥匙甩给胡匪:“钥匙现在给你了,想找到锁就安静地跟着。”   胡匪一把接住,目光贪婪地摩挲着铜色的钥匙,满足道:“交给我保管你们放心,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大家一起出去。”   【真的没脑子啊,钥匙一定要自己留着啊!!!】   【啊这,我鬼傻了,钥匙就这么轻易给出去了?给的还是胡匪???】   【不是吧啊sir,花瓶脑子在想什么?!】   【作死,作死,作死,重要的话说三遍】   ……   时不言缓了片刻,在顾淮怀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像裹着冰的利刃直直戳向他,“一定要跟紧我们哦,不跟紧的话……”   他一顿,反问道:“你不是经验很多吗?这种地方会有什么东西你想不到?”   说着,他似乎自言自语地小声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昨晚吃了沈春的鬼今晚还会不会来……”   胡匪被盯地背后一阵发凉,僵在半空的手突兀地凝滞在那里,不知到底想到了什么,沉默地很突然。   “没时间浪费了。”顾淮撩着眼皮看了眼乌云密布的上空,“现在就走。”   胡匪一路黑着脸跟在他们身后,瞪着顾淮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握着钥匙的手紧紧拳着。   眼镜男也保持着一贯的寡言,这一路上话最多的反而成了那个富商。   何聚财经过一天发现顾淮才是最有可能出去的,一路凑在他身边:“小兄弟,你是B市人吗?是的话肯定听过我何聚财的名气,那不是我吹,我——”   “我是S市人。”顾淮目不斜视地淡声说。   何聚财哑了一下,很快说:“那没关系嘛,大家都是华国人!钱还不都是rmb,这样,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出去后就给你和你男朋友两千万再加B市一套房,三室两厅两卫,精装修,怎么样?”   顾淮来了兴趣,“我要三环内的。”   【哈哈哈哈太真实了吧,我还以为花瓶是不为金钱折腰的】   【呵呵,也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出去,还要房子……看清了吧,你们喜欢的主播就是拜金男,小白脸ok?】   【你们不知道治疗先心病要花很多钱吗?看绿茶那样子也不想能工作挣钱的,肯定是花瓶赚钱给他看病吧……我又相信了爱情】   【但我还是好奇花瓶昨晚为什么要绑绿茶,如果只是想提示,不绑人也是可以的吧】   ……   “好!好!你说要四合院我都能给你搞到,你出去后去打听打听,我这个人仗义的很只要是兄弟,除了把老婆给你,剩下的我何某可以为兄弟上刀山下油锅!”   “必要时候再插兄弟两刀吗?”时不言幽幽地开口。   何聚财眉飞色舞地脸一僵,“怎么会……”   随后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顿时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村子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止了。   一切声音在此时就格外明显,就比如,有人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   大家纷纷慢了脚步,看了眼胡匪。   胡匪嘴里骂骂咧咧,“看老子干嘛?奶奶的,什么鬼地方,今天做饭水都没有。”   顾淮闻言脚步慢了下来,偏头问,“你没找到井吗?”   胡匪听了更来气,“别他妈提井了,井绳都不见一条。”   骂着,他兀自嘟囔着:“这破村子真是见了鬼了……”   “不可能没水啊……”赵欢欢在一旁有些奇怪,她随口道,“没水得话村民怎么做饭,不做饭怎么——”活下去。   她声音一顿,露出一种极为恐惧的表情,目光直视着前方,浑身颤抖起来。   孟洲就站在她身边,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赵欢欢轻轻张了下嘴,孟洲没听清,问:“姐,你声音大点。”   “柳树……”   “这些柳树一直在看着我们……” 第17章 喊山疑云·拾柒   众人脸色纷纷一变,僵硬着缓缓扭过脖子看向她正对着的方向。   与其说看着,其实并没有那么准确,   应当是垂弯着,不管从哪个方向生长,一路过来,凡是前院种了柳树的人家,枝干纤细的树不只是巧合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垂下柳摆的方向清一色对着他们一路来时的方向。   乍看过去,确实像是歪着脖子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   顾淮环视一圈,心中一直有疑惑的地方。   进村前他便留意了每家每户前院伸出来的柳树,同村种同一种树还是说的过去的,但为什么一定要是柳树呢?   “小淮,”时不言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除了秀芳家,这里的树全都栽在前院。”   顾淮缓缓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我奶奶跟我讲过家里种树的习俗,”孟洲脸色发白,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不妙的情况,“农村最忌讳门前四种树:桃、槐、桑、柳,柳树属阴,易附邪魔,门前栽柳是种极为不详的预兆。”   【这个蓝毛好像也不错嘛,出去之后可以看看他的直播】   【我想看全线探索!之前看过的一场直播完全没人在意游戏剧情,都在找钥匙和锁】   【赌五毛,花瓶可以把喊山的全线探索出来】   【我好像记得,是不是只要有一个剧本里主播达成主线和支线双满探索度,就会奖励该主播冥府乐园一日游?】   ……   他话音一落,大家脸色都不大妙,单是一颗柳树就够吓人了,偏偏整个村,几十户人家,门前全都种着柳树……   这村子……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这棵树有问题!”眼镜男毫无预兆地大叫了一声,浑身发抖地指着某家院中伸出的树梢,“这棵树我昨晚看的时候还不是对着这个方向!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户人家,我昨晚就是因为他们贴反了门神才多看了一眼!”   大家看过去,   果然跟他说的一样,那户人家的大门上左右对着的门神交错了,而且两张画纸都是大红色的,在深夜确实惹人侧目。   眼睛男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昨晚这树的位置还没有靠墙这么近……”   现在的位置,这棵树简直就要贴着内墙,再要变化,恐怕就要出墙了!   话一出口,再联想到刚才赵欢欢突如其来的那句话,众人不由纷纷打了个寒噤。   “应该不止是这一颗树。”顾淮说。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精神紧张。   顾淮半眯着眼朝一路走来的小路看过去,淡声下了个结论,“是全村的树。”   众人:“…………”   草。   你还不如不说!   院内柳树的绿叶在阴沉灰败的此时显得分外乍眼。   “轰隆!——”   低垂着的天空陡然响了一声闷雷,天比方才更加沉了,似乎又要开始下雨。   此时大家齐齐看过去,闪电在山头打起,恰好映在一串柳树上,仿佛身后站着一群垂头耷脑地女人,披散着长发幽幽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啊啊啊,镜头快换个角度!好吓人啊!】   【雾草,这镜头给的就离谱!】   【有哪位兄弟能说说花瓶的水平吗?本鬼看直播还不多,只觉得花瓶好牛逼的样子】   【一般,他大部分的剧情推动都只能说是运气好,真正牛逼的主播推动剧情很有逻辑,是顺着一条线来走的,你们现在看花瓶就是到处莽,他目前的线索都是很乱的,毫无头绪,看起来哪条线都知道,但又哪条线都摸不到头绪】   ……   大家沉默着收回视线,脸色都异常难看,心里不安的感觉滋蔓生长起来。   “你说前院栽柳是招邪,那后院呢?”顾淮忽地发问。   “啊?”孟洲摸了摸鼻尖,蹙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生不出儿子?不过生不出儿子应该跟这里没关系吧……”   顾淮脑海中忽然闪过棺材中二十几张女人的脸,那些诡异的虫子,以及独独秀芳家栽在后院的柳树……   他脸一沉,说:“现在就去吴老三家,如果树的方向真的会变,按照现在的速度——”   他顿了一下,冷声道:“今晚,它们就会全部走出来。”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沉默在人群中迅速蔓延,不安与恐惧围绕在众人心头。   吴老三家就在小路尽头的地方,在一众大门紧闭的民舍中分外显眼。   门前就摆着一口偌大的双人棺。   “我……”何聚财忽地顿住脚步,哆哆嗦嗦地说,“小兄弟,我觉得这应该是支线剧情了,我不想要这积分,不然你们把钥匙给我吧,我回吴阿婆家开那扇门。”   “门?”胡匪极快反应过来,“你们也找到锁了?”   “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那里就是真正的锁。”赵欢欢耐心地解释。   “试试啊!”胡匪有些激动,似乎是恐惧压抑到了极限,整个人被轻轻一句话都能推到疯癫,“不试试怎么知道。”   孟洲看了眼明显是一定要进去的顾淮,硬着头皮说:“来都了来了,先进去看看吧。”   “这……这要是进去了,有鬼在里面,我……”何聚财发憷地往里望了眼,院内堆满了沉木棺材,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分外阴森。   【卧槽卧槽卧槽!别说回去了!刚才怎么闪过去了一个人?!】   【淡定点前面的,后面还有更绝的场面】   【现在的还是活人,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真的恐怖了】   …… 第18章 喊山疑云·拾捌   “钥匙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你要想回去就问拿钥匙的人。”顾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说完,他便抿了嘴,朝门内瞥视了一眼。   “这……”何聚财惶然地左顾右盼了两眼,看向胡匪,“老弟,你要回去吗?”   胡匪本来还很是激动,但看到顾淮分外淡定,心中又想:万一这人还有什么线索没有告诉他们,那现在走了岂不是亏大了?   “咳。”胡匪虚拳着手挡在嘴边咳了一声,“这样吧,我把钥匙给你们想回去的人,我跟着顾淮一起去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他一顿,视线转向弯着腰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的时不言,龇牙咧嘴地问:“小顾啊,要不要让你男朋友跟着一起回去?我看一会儿我们也没精力分心照顾呀……”   把其他人支走,他干掉顾淮就十拿九稳了,到时候顾淮的积分和他这场的积分算在一起……   胡匪按捺不住地翘起嘴角,用力咳了两声才掩盖下去。   顾淮微微侧了下脸,下颌尖尖的,面上看不出神情,“不言——”   他刚说了两个字,时不言忽地抱过来,扑在他怀里。   “老公,我会拖累你吗?如果真的会,那我……”时不言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把“欲语还休”这个词表演了个淋漓尽致。   顾淮立刻换了话风,面无表情:“不会。”   大家的表情再次微妙起来:“…………”   如果可以,真想感叹一句:哇哦,AMAZING!   弹幕眼睛要“瞎了”:   【我聋了,我瞎了,我是多么希望我没有进这个直播间】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这茶味儿,太浓了!】   ……   眼睛男实在看不下去了,“呃,不然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不想要积分了。”   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作伴,就多了一层保障。   何聚财点了点头,问:“还有人要一起去开锁吗?小姑娘要去吗?”   赵欢欢摇摇头,“我不急。”   孟洲同样表示还想继续探索剧情。   “好,你们路上不要停留,直接去开锁,这样哪怕我们这边有危险都能直接离开游戏。”胡匪有些不舍地把钥匙给了他们。   何聚财和眼镜男接过钥匙结伴朝吴阿婆家的方向走了。   山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白雾,很快,他们的背影便消失在眼前。   顾淮一手被时不言拉着,另一手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但仅仅开了一半便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顾淮探身进去看了一眼,门后也堆着木板,看模样是刚削锯下来,还未拼合。   出乎意料地,院内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些牛鬼蛇神,只是棺材。   甚至一个“多”字放在此处都不大准确了。   做好的、没做好的,满满一院子,全是做棺材的木头,地上到处堆撒着木屑,风一吹,扑扑簌簌扬起一串。   “卧槽……”孟洲跟在后面咕哝了一声,“这是进了棺材窝了吧,怎么屋里也是……”   不光是院子里,大家抬目,看向敞着房门的大厅,里面也摆放着棺材,全是做好的。   合着棺盖,摆放整齐。   顾淮正蹙眉想着,手心忽地被轻轻扣了两下,他下意识偏头看向时不言。   时不言勾着唇,在他耳边轻言细语道:“小淮,你看东北方向的那口棺材。”   顾淮闻言看过去,神色一冷。   于其说那是口棺材,倒不如说是一对被折断的木板更合适。   依稀还能从木板支撑的形状看出,“生前”是口下葬棺,颜色与第一日他们见过的棺材极其类似,但这口棺材像是被什么东西拿着斧头,一下、一下,砍了个稀巴烂,“面目全非”地堆放在一角。   “那就是他昨夜碰的棺材。”时不言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贴在耳边说。   “你们是谁?”中年男人从院侧的茅房掀帘而出,看到骤然出现在自家屋子的一堆陌生人吓了一跳,一个个丧着脸,不是来哭丧,就是刚从棺材里蹦出来。   男人默默收回了第二个想法,试探着问:“你们几个……来买棺材的?”   “不是。”顾淮开口。   中年男人:“那找我什么事?”   顾淮口出惊人:“跟死人有关的事。”   中年男人沉默了:“……”   这话说的怎么吓人得很。   他伸手挠了挠脖子,面上有些狰狞,挠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   胡匪笑着出来打圆场,“不是不是,大哥是想跟你了解点村里的情况。”   男人立刻警惕地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硬声道:“村里能有不寻常的情况要你们外人了解?不知道不知道,赶紧走。”   说着,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哎!大哥别忙走别忙走。”胡匪不知从哪里顺了包烟,递给他,“我们就是来逛的,有些好奇咱们村的历史,出去写了书,还能带动村子发展……”   足足五分钟,这位“朴实”且“勤劳”的大山村民,在胡匪唾沫星子横飞,甚至已经把喊山村变成了“全国第一批脱贫致富小康村”。   众人叹为观止。   【胡匪这个瞎胡诹的能力,我佩服/抱拳】   【这局,花瓶输了】   【看到喊山副本就买了,没记错的话,这个副本是全村恶人?】   ……   村民被说动了,把烟别在耳后,往后扫了扫,捡了个板凳一屁股坐下,“要问什么?”   胡匪问:“大哥,我来了两天,看村子里怎么就举行了两场婚礼?这是要……”   村民答:“习惯就好,现在还算的上少了,往年一到好日子的时候,一天都要有五六场,那短时间,我这里生意是最好的时候。”   五、六场?棺材铺生意最好?   孟洲不由打了个抖,这到底要死多少人啊……   这结法结下去,这村子不闹鬼就怪了!   “村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了还没成婚?”赵欢欢哑声道,“还是有什么其他习俗?”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火机,叼着烟徐徐抽了起来,听到她的话,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这村子吧,风水不好,从前些年开始人就活不过20了,别说成婚了,娃都留不下。”   “所有人都是这样吗?”顾淮忽地开口。   男人一愣,夹着烟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良久,才摇了下头。   顾淮皱起眉,接着说:“只有男人。”   村民沉默了,不再开口。   风冷飕飕地从墙院外灌进来,大家纷纷感到一阵凉意。   “村里有没有一个叫秀芳的人。”时不言站在顾淮身后发问。   话刚一出口,中年男人迅速皱起眉,一边伸手够着背后挠去,一边起身,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忽地发了火,“我累了!不想说话!你们快点从我家出去!”   “别别别!”胡匪剜了眼时不言,连忙安抚他,“我们也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路上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好奇,您别跟智障一般见识。”   【论说话的艺术,胡匪赢了】   【哈哈哈哈哈绿茶和花瓶真的败在了嘴上!】   【看到这里,谁不感叹一声胡匪牛逼哈哈哈哈哈哈】   ……   “那女人就是个祸害!”中年男人猛地往地上一啐,情绪稍稍缓和下来,吸了口烟屁股,“你们真想知道?”   大家点了点头。   男人吐了口烟,道:“秀芳来时十□□,不到二十,具体年岁我记不清了,原先是山下来的人,应该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记得是姓吴……”说着,他兀自嘟囔了一声,又继续说:“我们这山村,她一个女人家无依无靠,村长又对她多有帮衬,大概没几天儿,两人就看对眼儿了,在村里人的见证下成了一家。”   “大概就这么过了三年吧,一直莫怀上娃娃,村长也着急,但就是怀不上,四处方子都试了,蛇肉、牛鞭……那都给她灌着吃了,就是怀不上。”   蛇肉?牛鞭?灌着?   这人说话,一个词比一个词绝,大家听着都瘆得慌。   “偏偏村长下山进货俩月回来,看她在家里吐,找人一看,说是有了。”男人用一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你说这事闹得,本来村长那个死心眼的都忍了,谁成想一月后,她那奸夫竟然摸上了门,吵着要把秀芳带走……”   他沉沉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愤恨,“村长把那男人赶走了,不让秀芳走,她硬是要走,村长一个没把住,推了她一把,孩子没了,那之后不久,秀芳就死了,连带着我们整个村!都被整个毒妇诅咒了!”   “什么意思?”孟洲有些茫然,“为什么说被秀芳诅咒了?”   男人愤愤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从她死了,我们整个村刚成年的青年不出一年就全没了,后面剩下的男娃不是坡子,就是癫子,没一个健全的!”   “那——”   “好了好了!我说的够多了!提到这个人就晦气!你们快走吧!”   也不等众人再说一个字,他推搡着大家就把人赶了出去。   嘭!——   门被重重摔上。   大家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孟洲问:“他说的话……”   “你觉得是真的吗?”顾淮冷不丁开口,“一个十八、九的女孩会从家里逃到一个山村?还和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一见钟情真心相爱?信息这么闭塞的村子,她一个外人还能认识别的山头的人,一起造个孩子?”   时不言在他身后“呵”地笑了一声。   【绿茶一定是充满鄙视的笑】   【秀芳真的好惨好惨好惨,劝没看过的有个心理准备】   【啊?新人第一次看直播,能剧透一下吗?】   【友情提示:带够纸巾就行】   ……   还不等大家细想,眼前齐齐跳出一行字——   【逃离通道开启,玩家可随时离开游戏,现在请选择‘是’或‘否’离开游戏;注:若玩家选择‘否’,若要再次进行选择,玩家需默念‘离开游戏’进行下一步操作】 第19章 喊山疑云·拾玖   门开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我暂时不走。”胡匪明显是松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   “我也不走。”赵欢欢紧接着开口。   孟洲也说,既然最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就多留一会儿,多拿些积分总归是好的。   顾淮淡淡开口:“既然门开了,我们各自行动吧。”   “我想去吴阿婆家看看,那间上锁的屋子我一直很好奇,还有秀芳,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找出来。”赵欢欢皱了皱细长的眉毛,说,“我这里的进度没有推动,应该是还没触发剧情点。”   “那我——”   “你们有什么发现?”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孟洲的话。   大家齐齐回头看过去,   是眼镜男。   “你……”胡匪离他最近,迟疑了一下,问:“你没走?”   “嗯。”眼镜男扯着脸皮笑了一下,神色有些诡异,“没有。”   他说话的同时,一只垂在袖口里的手下意识朝身后背了一下,另一只手用力挠了挠脖子,用力到大家都能听到他指甲抠挠皮肤时发出“挲挲”的声响。   【我呕了,先吐为敬】   【完了,聚财大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天哪!这场副本还要死几个人,有没有下注的?我压4个,花瓶、绿茶、眼镜、何聚财】   【前面的,脸肿的还不够高吗?还盼着顾淮死呢???】   ……   顾淮依稀看到他微拳着的手里似乎捏着个什么东西。   “那死暴发户呢?”胡匪问。   “走了……”眼镜男缓慢地转着眼珠看了他一眼,含含混混道:“都走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声音不对劲,仔细看脸颊,微微鼓起,不时动着,似乎咀嚼着什么东西。   顾淮带着时不言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时不言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目光温柔地盯着他的侧脸,甚至哼起了歌,低哑的声音顺着风声飘走。   孟洲好奇地小声问:“你唱的什么歌?歌词都听不懂。”   时不言瞥了他一眼,低柔地说:“《梳头调》。”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顺着抚上顾淮瘦白的脖颈,无节奏地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这歌……怎么有些熟悉逐渐警觉.JPG】   【!《梳头歌》不是D级一个副本的剧情歌吗?!】   【卧槽卧槽!绿茶不对劲!绝对有问题!】   【想多了个一个个的,纯粹就是巧合,答应我,不做脑补党好吗】   ……   顾淮有些不习惯地蹙了下眉梢,很快又放了下来。   他平静地和眼镜男对视,问:“你在吃什么?”   眼镜男突然笑了。   嘴角越裂越大,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齿缝上卡着猩红的肉丝,忽地大张了嘴。   “啪嗒。”   地上落了块儿肉,已经被嚼得糊成一团,血沾在外面,依稀能看出是只耳朵——   人的耳朵。   胡匪吓得登时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冒冷汗,直直往后退了两大步。   “何聚财呢?”顾淮冷声问。   “在锅里呢。”他笑着说。   越笑,大家越瘆得慌。   “锅里?”   “对。”眼镜男点点头,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握着一把菜刀。   是他们切过菜的那把。   眼镜男直勾勾盯着他们:“我拿刀,一片、一片、一片,把他削成片,再剁成肉沫,放锅里煮熟,吃了。”   他说这话时,还握着刀比划了一下,是剁肉的动作。   大家呼吸一屏,冷汗直冒。   这种感觉十分糟糕,如果只是拿着菜刀的人就算了,万一不是人,是……   “你吃饱了吗?”顾淮又问。   眼镜男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阴沉沉笑了一声,再说话时,声音完全变了。   同那媒婆一样,尖细的嗓音叫着:“没饱!我要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胃口挺大呀。”时不言在他身后轻声开口。   【绿茶也太淡定了,真的,淡定到可怕了,有人懂我意思吗?】   【前面懂你!我已经被花瓶哥哥教会了不敢提前立flag】   【日啊!!!你们看看周围!别看绿茶了!!!我鬼(人)没了!】   ……   “顾淮……”右边赵欢欢轻轻扯了扯顾淮,抬眼对上时不言阴沉的眼眸。   她往后瑟缩了一下,顾不上多想,几乎在喉咙里说出一句话:“那些树的位置……又变了……” 第20章 喊山疑云·贰拾   大家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梗着脖子朝四周瞥视了一眼。   果然,墙内的柳树比刚才他们过来时的位置还要贴近,有些墙壁甚至已经微微有了裂缝。   正对着他们的眼镜男也变了。   嘴角越裂越大,脸皮皱起的瞬间,掉下来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肉,黏连着脖颈的皮,随着重力往下拉去,露出的皮肤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孔洞。   仔细看过去,甚至还能看到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那些小洞里来回穿梭。   大家看得脸上一阵发麻,寒毛耸立。   直播间的观众也麻了——   【沃日沃日!救救我!我要退出直播间!】   【求求了!官方能不能把这种18R的画面也屏蔽一下!!!啊啊啊!!】   【我严重怀疑这就是在折磨我们的!】   ……   嘎巴——   随着眼镜男歪了下脖子,发出一声脆响,像是骨头断了,又或是什么东西长了出来。   阴恻恻瞪着众人的眼珠肉眼可见地缩成两个黑点,放大眼白,四肢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拉长,皮肤肿大,白得像是泡过水一样透明,多处出现的紫红色裂纹在肤色的对比下格外瘆人。   “我饿!我好饿!”他张嘴叫着,细听上去,发出的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声音了,有老有少,有高有底,但清一色,全是女人的声音,随着阴冷的风直直灌进众人的耳朵,他嘶吼着:“给我吃!我要吃!!!”   整个过程,不可思议到了惊悚且恐怖的程度。   但所有人只是呆愣愣看着,表情甚至有些痴迷,有人已经伸了手,似乎想走过去碰他,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愣着干什么?”时不言拉起顾淮道,“跑啊!!!”   顾淮也一下惊醒,心中疑惑了一下:为什么时不言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影响。   很快,他就什么都顾不上想了,拉着时不言就往远处狂奔。   所有人如梦初醒一般,登时惊慌失措地散了出去,什么都不想了,铆足了劲儿拔腿就跑,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跑!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我感觉我也想跟着跑了!!!】   【刺激!真尼玛刺激!】   【感谢花瓶带我领略这么刺激的画面】   【感谢花瓶+1】   ……   孟洲跟在他们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叫着:“卧槽卧槽!!!我怎么看到他变出了个女孩的头!”   “放屁!老子看到的明明是个长头发女人!”胡匪崩溃得大叫。   “我看到的是个马尾辫的女孩!”赵欢欢也叫起来。   大家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看到的不一样?   但来不及多想,身后那东西越追越近,他们非但没有拉远距离,还短了许多。   胡匪边跑边叫:“那院子里有柴刀!快去拿柴刀!!!”   “不言!”顾淮和时不言跑在最前面,翻个墙就是方才的棺材铺,他目光从眼尾瞥视出去,看到时不言已经开始泛着紫的嘴唇,大声道:“你去拿柴刀!我们把他引开!”   时不言似乎想说什么,但时间紧迫,他轻轻“啧”了一声,转身跑到最矮的墙壁前。   翻过墙时,他回头看了眼一路追在众人身后的眼镜男,眼神阴沉沉地在他身上顿了一下,很快,一纵身跳了下去。   “老子不要积分了!老子要走!!”胡匪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叫着:“操!快点!快点让我出去!”   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着默念了那句话‘离开游戏’。   眼前缓缓弹出一行黑字,他猛地松了口气——   【玩家若想离开游戏,请保持静止状态3秒】   胡匪的弹幕笑成一片汪洋大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还是好想笑】   【终于要结束了,我要出去买花瓶的直播,舔颜党的胜利!】   【怎么就死了?!艹!老胡这次不行啊!浪费我银元!】   ……   操啊!!!   胡匪这一松力气,被这句话吓得腿都软了,全身的劲儿水一样退了下去,再也聚不到一处,直接瘫软到了地上,肝胆俱裂,撕心裂肺地朝众人叫:“救救我!求你们了!我不想死!!!”   众人听到他凄厉的喊叫,顿了下脚步,一回头,   眼睛男已经走到了胡匪面前,暴裂的五官直直垂下去,露出尖长细密的牙齿,一脸狰狞的笑,“我饿!我饿!!!”   “啊!!!”   “顾淮!”时不言从墙上翻上来,轻巧地做在墙沿上,叫了一声。   顾淮猛地抬头,和他对视一眼,迈着长腿跑下去。   接到了!   他眼眸一紧,冷声叫道:“林牧!”   眼镜男动作一顿,歪着脖子看过来。   就是这时!   顾淮紧抿了下唇,单手用力一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嘶啦——”   利器撕裂身体。   林牧保持着歪头看来的动作,身体缓缓滑成两半,垂落了下去,尖长的手还搭在胡匪裤腿上,已经划破了身上的衣服。   “操……”胡匪心跳如雷,浑身止不住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顾淮看了眼时不言,走过去伸手把他扶下来,问:“有什么不舒服吗?”   时不言白着脸,把自己缩成一团靠进顾淮怀里,轻声道:“有点难受。”   【卧槽!!!】   【花瓶——!不,花瓶大佬好尼玛牛逼!!!】   【这……是普通人能扔出去的吗???我开始逐渐丧失对柴刀的认知】   【兄弟萌,一句花瓶大佬牛逼完事!!】   ……   空气一下安静了,静得只剩下恐惧与不安。   大家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脚朝中心聚集过去。   孟洲说:“好奇怪,为什么我们看到的都不是一个人。”   顾淮拍走手上的土:“刚才看到的都是那口棺材上的人脸。”   赵欢欢一皱眉,忍不住问:“但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吃了什么东西吗?”   “但我们进村来吃喝都是一样的啊……”   想着,她背后一凉,声音轻轻咕哝了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不,”顾淮说,“他摸了一口棺材。”   “对。”时不言柔弱地喘了口气,“昨晚我们来时,他摸了那口被砸烂的棺材。”   “操他娘!”胡匪大声骂了一句,把怪物的尸体往后踹了两脚,踹得离自己八丈远,“他奶奶的,我要走了,都什么阴间的东西……”   他嘴里一边咕哝着,一边撑着地站起来,丝毫没有再到众人逐渐白下去的表情。   大家默不作声地相互看了一眼,缓缓迈着步子往后退了几步。   胡匪插着腰,心里刚要默念,就听孟洲叫了一声:“快躲开!!!”   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嘶啦——”   是利器撕破身体的声音。   胡匪顶着柴刀,不可置信地缓缓回头瞪着众人。   血,猩红地从脑袋上裂开的口子蜂拥了出来,染红了半边脸,滴答、滴答地往下滚落。   他轰然倒了下去,死前,眼里还带着无尽的惊恐。   身后是握着柴刀的林牧,半边的身体,胡匪刚一落地,他也跟着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气息。   空气中散满了腥臭的、铁锈的气味,面前大肠小肠散一地的场景,引得众人一阵作呕。   胡匪的直播间弹出‘3秒内结束直播’的提示:   【这……还有这种操作,拜拜了兄弟萌】   【花瓶直播间见!】   【太好了!终于死了!花瓶哥哥我来啦!!!】   ……   “……”   顾淮抿了下唇,手指抵在唇前干咳了一下。   孟洲直接夸张地转到墙角吐了出来,呕得鼻涕眼泪齐流。   时不言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微微垂眸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顾淮杀了林牧,林牧杀了胡匪,因果循环,生生报应,正好圆满。”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且沉,与平时柔弱的腔调截然不同。   带着点说不出的……神性?   赵欢欢一愣,下意识侧头看向他,正巧和时不言对视了一眼,后者勾唇挂起一丝笑,随后又恢复了原先娇柔的模样贴上顾淮。   赵欢欢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异样。   “我要去看一下里面的棺材。”顾淮从尸体上别开眼。   时不言似乎是累了,挽着他右臂靠在肩膀上,一直闭着眼跟他走着。   孟洲和赵欢欢怔愣地闻声看过去。   顾淮问:“你们要先出去吗?”   “不……”赵欢欢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看上去仍旧有些愣,她咕咚地咽了口唾沫,才缓过神看向顾淮,目光坚定:“我需要积分。”   “你呢?”顾淮看向孟洲,问。   孟洲哆哆嗦嗦地说:“我跟你们一起,情况不对我就溜。”   已经走到了这里,趁着还有机会抱大腿,积分一定要越多越好,后面如果没有了大佬带飞,靠他自己只怕……很难活下来。   顾淮了然地点了下头,说:“不要走散。”   大家郑重地点了点头,保持着沉默朝方才的棺材铺走去。   吱呀——地一声,门推开了。   这次却没有人走出来,大家望向内屋的门,此时紧闭着,似乎刚才那中年男人是回去睡觉了。   他们一脸凝重地望向那口被砍烂的棺材,屏气凝神地走了过去。   这棺材同昨日见过的是同一样式,依稀能从碎成片的棺材板上看出雕刻的痕迹。   甚至上面还有无数细小的虫洞,在日光下,那些小虫来回穿梭着。   随着他们过去,阴影笼罩,大家奇怪地发现,这口棺材里的小虫并没有四散,反而更聚拢在阴影之下。   “怎么……”孟洲疑惑地咕哝了一句,“不怕黑呢?”   顾淮蹙眉望了一眼,看向时不言:“为什么碰了棺材就变成了那样?”   时不言轻眨了下眼,“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村的人时不时就要挠脖子?”   “对对!”孟洲想起来这件事。   时不言笑了,“从昨晚林牧碰了这棺材开始,他就一直在挠,尤其是一到晚上,这个村的村民也开始挠,而且都在挠同一个地方。”   他说这话的同时,乌沉沉的眼珠看了眼顾淮素白的侧脸,唇角微微勾着,压低了声音,像是带着某些“蛊惑”的意外在里面,“我看啊,他们不是脏得,倒像是被虫咬的。”   “你们看!”顾淮冷不丁开了口,“两口棺材上的东西不一样。”   “不是,我说,你们咋又来了?”另一道声音直直传了过来,大家不约而同抬头看过去,刚才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第21章 喊山疑云·贰壹   大家冷不丁一抖,回头看过去。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又说:“赶紧走赶紧走。”   “我们想来讨碗水。”顾淮走到他面前,说,“从进村到现在没看到有水源,大家都有些渴。”   “水?”男人眼珠一转,不耐烦地挥挥手,“没有没有,想喝水自己下山打去。”   顾淮问:“那村里人用水从哪里来?村里没有井吗?”   男人冷冷道:“村里的井不能用了,喝水都是从山下挑的。”   不能用了?   大家思绪一顿,莫名觉得的这句话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为什么不能用了呢?”赵欢欢不解地问。   “不能用就是不能用了,问这么多干什么!”男人怒声瞪向她,又“哼”了一声,“不管你们进山是来干什么,劝你们这些外人快点下山,我们村的事情与外人无关!”   说着,他迈着步子就要走,背对着众人时手伸上脖颈用力挠了两下。   大家这才看清他脖颈后除了那层厚重的泥垢,还有着一些别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洞,顺着颈椎的方向蔓延下去,看脖子上的趋势,估计正背都是凹陷下去的孔。   这些孔洞里,同样蠕动着那些小虫。   直播间疯成一片鬼哭狼嚎——   【救救我吧!!!我知道了这直播其实是来惩罚观众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来花瓶的直播间,在胡匪直播间还没受够煎熬吗?!】   【雾草!你们不说我都没发现,花瓶直播间怎么观看都五万了???】   【这是要冲‘今日最强’榜吗?!!】   ……   “村里先前的井在哪里?”顾淮问。   男人烦不胜烦地回头说:“村长家,你们快给我出去。”   说着,转过身推搡着把他们赶了出去。   “哎,不是,大哥等等!”孟洲最后一个被推出来。   男人阴鸷地瞪了他们一眼,嘭——地一声摔了门。   “另一口棺材上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没看到呢……”孟洲在嘴里咕哝道。   “只是木雕不同,”顾淮看了他一眼,说:“刚才那口棺材上刻的都是男人的脸。”   “啊……?”   “会不会是一对夫妻棺?”赵欢欢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有些偏远山村好像有夫妻阴阳棺材的风俗。”   “这么说的话,”孟洲接过话,“昨天装着新郎的那口是女人脸,那这口刻着男人脸的岂不是装着……新娘?”   他话刚一出口,天际赫然响起一声闷雷。   像是重物投入深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浮上水面的刹那,破裂四碎,发出一声沉响。   “但那口棺材为什么烂了呀?”时不言语气轻快地问。   孟洲说:“可能是不需要了,就砍了?”   时不言笑了,反问:“为什么不会是里面的东西破棺而出了呢?”   话一出口,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众人一愣:“……”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好吓人!妈妈救命!!!】   【花瓶的颜都不能治好我受伤的心灵……】   【无语,什么垃圾主播】   【前面的喷子,是脸还不够肿还是花瓶大佬不够帅?看了这么久还出来跳呢?】   ……   孟洲吓傻了,脸一下变得煞白,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恐惧的表情。   时不言“呵呵”地笑了两下,说:“别担心,我开玩笑的。”   孟洲僵硬地梗着脖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哈哈,真好吸嗷……”   “笑”字还没说完,所有人眼前各自弹出两行字——   【游戏主线任务:喊山疑云(游戏剧情探索度95/100)】   【游戏支线任务:山村外来客(游戏剧情探索度80/100)】   “我日啊!!!”孟洲抱头叫起来,不是激动的,是绝望的。   进度条推动了,这说明什么?!   时不言刚才说的话触发了剧情点!   他说了什么?!   棺材里的女尸出来了!!!   “我……”孟洲嘴唇嗫嚅了一下,神色有些纠结。   “你要走吗?”时不言问。   “……嗯。”孟洲点了点头,“现在的积分够我维持一段时间生活了,现在太危险了,我怕……”会死。   他没有说完,面色颓丧地闭了嘴。   时不言倒忽然好心起来,安慰他:“没关系,现在走了是很明智的选择。”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赵欢欢,笑道:“欢欢,你要走吗?前面会很危险哦。”   赵欢欢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不走。”   顾淮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这妹子有点东西的,出去要去她直播间看一眼】   【相比妹子,花瓶!不,他现在是花瓶大佬!更让我惊喜,这什么神仙啊!!!】   【大佬太强了,前面是我有眼不识真大佬,第一次看到有新人的第一个副本探索度这么高的】   【哈哈哈哈只有我注意到绿茶大佬是想把电灯泡支开和花瓶大佬二人世界吗?!】   ……   时不言笑容僵在脸上,有些阴沉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撇了撇,靠在顾淮身后没再说话。   孟洲很快走了,气氛一下凝成了冰。   大家面色难看地望了眼逐渐被浓雾包围的山村,雾后的柳树影影绰绰地围着,看上去像是无数人包围在他们身边,阴森的目光紧盯着众人一举一动。   “先去村长家找那口井。”顾淮冷不丁开口。   赵欢欢白着脸点点头,下意识朝他们这边靠近了一些。   时不言不爽地顶了顶腮帮子,攀着顾淮的手紧了紧。   ·   一路无言,   很快,他们沿着崎岖乡路回到了村长家里。   吱呀——   门推开了。   顾淮面色凝重地挡在前面,没有急着进去,静静等了片刻,确定没有人后才踏了进去。   “我们之前也没有看到哪里有井呀。”时不言在他身旁嘟囔。   “去后院看看。”顾淮说。   昨夜他们没来得及仔细看后院的东西,那里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对劲,就比如那颗突兀的柳树……   几人一路贴得很近,从后院的门鱼贯而出。   后院散着的血腥味更重了,在白天的光线下,狭小的后院一览无余。   除了染布的工具与那颗柳树,什么都没有。   “那颗柳树的边缘……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砌着?”赵欢欢有些不确定地问。   顾淮也注意到了,低低“嗯”了一声,朝那边走过去。   时不言缀在他身后,倏然侧了下脸,目光朝后门敞开的黑暗中瞥视一眼,又收了视线。   这是一口井。   如果不仔细弯腰看,其实很难看出它存在的痕迹,应当是有人把井给填了,柳树枝叶繁茂地长了出来,树根顺着井壁生长,渐渐把整个井给包裹了进去。   顾淮蹲下/身,手指在柳树下的泥土里翻了翻。   土是湿的,与正常的土褐色不同,颜色要更深,甚至微微发着红,还能隐约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   “是血灌的。”时不言脱口而出。   “嗯。”顾淮点了点头,散了手里的土。   “……你们看这里。”赵欢欢嗓音打着抖,似乎是被什么极度可怖的东西震撼到了。   顾淮和时不言闻言直起身,蹙眉朝她的位置走过去。   这树是空的!   顾淮一愣,下意识顺着树干上一拳大的洞看进去,里面全是虫卵,乳白色的卵密密匝匝地贴满了整个柳树内壁,还隐隐冒着股腐烂的臭味,直接掩盖了树叶发出的清香。   “别靠近。”时不言猛地拉住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东西似乎能魇住人。”   顾淮心领神会地瞥了眼一旁的赵欢欢。   她此时少有地面带着微笑,眼中透露着疯狂地看着顾淮,仿佛特别希望他能把手伸进去,摸一摸,或是再靠近那棵树。   “赵欢欢。”顾淮叫了一声。   声音轻且冷,但像把泛着光的刀,直直划破笼罩在她头上的阴霾。   “啊?!”赵欢欢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冷汗直冒,“我刚刚……”   “这树有问题。”顾淮说,“我怀疑树下埋着东西。”   东西?   在这种时候,谁都清楚,除了尸体,还能埋什么。   “我应该弄清喊山村发生什么了。”顾淮面无表情地望了眼逐渐聚集过来的白雾,淡声说,“这个村子男丁稀缺,又地处偏僻,在这种情况下,各种歪神邪说便会如风一样席卷整个村庄,逐渐形成了一种外姓女人更容易生男孩的说法。”   “但是你们想,这种教育落后经济贫困的山村,怎么会有外面的女人愿意嫁进来?村里人就有了个秘密,他们开始不断从外面拐卖、哄骗、掠抢女人进来,秀芳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但……”赵欢欢喃喃念了一句。   顾淮看向她,“你想说阴婚是怎么来的对吗?”   赵欢欢点点头,咬了下唇。   “刚才那棺材匠虽然谎话连篇,但有一部分还是能证实一些事情的,秀芳死后,这个村子猛地死了那么多男人,按照他们死人结亲的风俗,哪里来的那么多活人嫁?”顾淮脸沉得像是要去送葬,语气异常冷漠。   时不言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所以村长把秀芳的尸体卖了去给别人配阴婚?”   “我觉得是这样。”顾淮点了下头,微微蹙了下眉,“但有一些细节还是有点对不上。”   赵欢欢说:“会不会跟吴阿婆家那个上锁的房间有关?”   “应该是。”   顾淮话音刚落,眼前唰唰跳出了字——   【游戏主线任务:喊山疑云(游戏剧情探索度99/100)】   【游戏支线任务:山村外来客(游戏剧情探索度99/100)】   不对!   他心里猛地一跳,还少了什么东西!其中一定少了很重要的一环!   “去隔壁。”顾淮冷着脸说。   赵欢欢跟在他们身后,心口没由来地一阵狂跳,发慌地看着左右。   屋里没有任何灯火,只能依靠阴暗的光线和脑内的记忆依稀分辨出屋内家具的具体位置。   “那个……”赵欢欢有些不安地开口,“这屋里一直有两张桌子吗?”   【雾草雾草雾草!真的真的!房间里怎么多了个东西?!】   【妈耶,好吓人啊,真的跟刚才进来的时候不一样!】   【花瓶哥哥就是坠吊的!!!不接受反驳!兄弟萌关注点起来!】   【看着你们一堆人打脸下跪叫大佬,从一开始就看好花瓶大佬的我爽了】   …… 第22章 喊山疑云·終   时不言的脚步猛然一顿,目光从眼角瞥出去,表情冷了下去。   他拽了下顾淮的手,轻声细语地说:“我数三个数。”   “3。”   “2。”   “跑!!”   几乎就是同时,三人拔足狂奔的前一刻,阴影中发出一声女人的哀嚎:“有罪!你们都有罪!!!”   大家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跑去。   赵欢欢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脚下跑的更快了。   那是一个女人……不这么说有些不大准确,这东西顶多也只能算个人。   四肢伸长,从头的位置开始,一直到腹部,生了二十多个头,鼓鼓囊囊地缀出皮肉,全都是女人。   奇长的躯干仿佛一颗供给养料的树,二十多颗人头硕果一般,蜂拥着生长在一起,各个都面貌清晰,狰狞扭曲地齐齐对着她的方向,四肢着地,快速俯爬着追赶着他们,仿佛只要追上了,便要彻底撕碎他们。   【我前一次副本都没有看到过这个怪物!前面的主播要么死了要么一拿到钥匙就跑了!感谢花瓶大佬让我开眼!】   【好奇怪,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些人头好像都很眼熟?】   【对对!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这些人头都是那口棺材上刻的女人!真的一模一样!花瓶大佬看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了里面的木雕】   ……   “快!”时不言拉着顾淮跑在最前面,一脚把吴阿婆家虚掩着的门踹开,三人一路直奔三楼。   “小心!”顾淮等赵欢欢刚进房间,四处一扫,推到一旁竖着的木柜。   轰——地一声,柜子横倒在门后,硬是卡着门,仍由外面追来的东西怎么撞击都没有打开一条缝。   没一会儿,外面没声音了。   众人这才喘了口气,赵欢欢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地上,迟疑了一下,问:“外面的东西……走了吧?”   时不言一屁股坐在木凳上,翘着腿,轻巧地晃着,朝木门努了努下巴,“喏,自己看。”   赵欢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一眼,就吓得再也不敢开口。   这木门偏上的方向裂着条木头天然的缝隙,朝两旁扩大,生生空了个一指粗的小孔,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对上一只贴过来的眼珠。   【啊啊啊啊!大佬转个方向吧!为什么正对着门!求求了!】   【求求了!!!我给大佬跪了!】   ……   黑色的瞳孔缩到了极致,森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这种惊悚恐惧的画面,任谁都不能淡定下去。   但时不言却哼起了歌,他嗓音又低又沉,从鼻腔缓缓传了出来,像暗红的酒碰撞杯壁发出低沉的回音。   一边哼着,一边用手翻转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刀片,眼花缭乱地在指间来回转着。   下一刻,嗖——地一下狠狠插上了门洞。   门外“啊”地一声惨叫,如果忽略那东西本来的样子和杀伤力,声音听上去分外凄惨,像是什么人在绝望之时发出的哀嚎。   顾淮拍了拍时不言的肩。   时不言偏过头来,熟练地牵起他的手。   “看这些照片。”顾淮面无表情地抽出手,走到正对着他们的墙上。   大家的目光这才移了过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好多照片,满满一墙,全部都是黑白照片,更让人疑惑的是,这些照片全是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们无不在哭,充满了死气的绝望。   更奇怪的是,每张照片下都用铅笔写着名字。   顾淮蹙眉快速扫了过去,最终目光定在最下方的一张照片上,这也是最不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瘦弱的姑娘。   梳着两根麻花辫,垂在肩前,眼眸明亮地透过摄像机看过来,脸上挂着一抹羞涩的笑,似乎对面的是一个让她芳心暗许的人。   照片显然不是来了之后才拍的,应当是秀芳被拐来前随身带着的。   这张照片下写着:赵秀芳   “这是……”赵欢欢哑然,似乎是被震撼了。   “挪一下。”顾淮揭下照片,有预见性地目光一扫,钉在时不言屁股下面,拱了他一下。   时不言老老实实挪了“尊臀”,没骨头一样重新靠上顾淮。   这是一本日记。   顾淮弯下腰捡起来,翻开的瞬间,进度变了——   【游戏主线任务:喊山疑云(游戏剧情探索度99/100)】   【游戏支线任务:山村外来客(游戏剧情探索度100/100)】   弹幕此起彼伏叫了起来——   【卧槽!这样了还不给100的探索度?!主线到底要什么???】   【绝了绝了绝了,无话可说,这探索度够完整了吧】   【这还是D/E级难度吗?!这副本设定错了吧!】   ……   “咚咚!!”   门外那位不耐烦了,开始撞门。   “啊!”赵欢欢惊呼一声,神色惊慌地看着扑扑簌簌落着木屑的门,“她是不是要进来了!”   “还没呢吧。”时不言玩着顾淮细瘦的手指,头也不抬地说,“估计还要个几分钟。”   赵欢欢:“……”   还几分钟?几分钟都没命了!   她嗫嚅着说:“我不继续了,我先走了。”   说着,她复杂地看了顾淮一眼,“你们还不走吗?”   顾淮正要翻手里的日记,闻言抬头淡定道:“不着急。”   赵欢欢:“…………”   好家伙,怪不得这俩人能凑一对儿。   弹幕一片哗然——   【好家伙!这样了都还不走,这到底是心有多大这么能作死???】   【忽然觉得这个本集合了这么多小白主播,还没全灭是个奇迹,八个人活了四个呢】   【主要还是顾淮牛逼,谁想到他一个新人一天半的时间直接带飞,我觉得,胡匪那几个人要是不作死,可能真的也活着出去了】   【前面说的对,顾淮这么厉害的新人真的难遇,孟洲和赵欢欢真幸运,我第一次遇到让我这么打脸的新人,不过还是要提一嘴,绿茶感觉是个隐藏大佬】   ……   “那、那我先——”   “稍等,”顾淮想起一个疑惑,问,“我想问个问题。”   木门仍旧“哐哐哐”地做着背景音乐。   赵欢欢完全无语了,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这么淡定???   “你问。”她往后瑟缩了一下,小心盯着门的方向。   “这游戏说的是要教化犯/罪/分/子?那为什么像胡匪那样的行为不会被惩罚?”   赵欢欢一愣,极力克制着想要尖叫的恐惧,“游戏是不会对个体自主意识进行干预的,它只会通过个体本身对外界的恶意不断加大死亡机率。”   她一顿,想到自己的用词过于复杂,又说:“简单来说就是:游戏不会看到你杀人就让你坐牢,但它会在你进入的副本上动手脚。”   “你心里的歹念越大,进入低概率、高难度副本的概率就越大,就像这次,我们都进入了D/E级副本一样,对于其他人的概率是0.001%,那么我们的概率就数倍放大,懂我意思吗?”   顾淮了然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挥,语气毫无平仄:“拜拜。”   赵欢欢:“……祝你们好运。”   很快,房间只剩下顾淮和时不言两人。   时不言目光从顾淮纤细好看的手指移到脸上:“小淮,我们不走吗?”   顾淮“嗯”了一声,翻开日记本前,动作一顿,点了点手里的照片,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时不言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缓缓噙上一个笑。   顾淮翻开手里的日记本。   本子已经很旧了,里面的纸页都开始发苏,仿佛用力一捏便能碎成齑粉。   出乎意料地,他本来以为这会是秀芳的日记本,但却不是,   从上面记录的琐事来看,应该是吴阿婆的,随手一翻的内容里,她自称是一个叫“杨青”的女大学生。   几乎半个本子,都是杨青对于初入大学的种种少女灵巧的日记。   顾淮三页并做两页,略过那些部分,翻到了本子的后半部分。   从这里,清秀的字迹开始变了,越来越生硬笨拙,像是写字的人握不住笔一样,颤抖地、扭曲地记录下了喊山村曾发生过的事情。   ·   1982年春   我已经来喊山一年了,今天终于拿回了我的东西,因为……我怀孕了,他们终于对我放低了警惕,不再关着我了。   我应该再也回不去了,只希望爸妈好生活着。   昨天他们又抓了个女孩,看着比我当时来的时候年龄还要小,这帮畜生!!!   我想做些什么,为她们,也为我自己……   但我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   这期间有一页的空白,一翻页,变成了下一年的冬天。   ·   1983年冬   我写日记的事情被发现了,他们把我的东西都扔了,直到我生了个男孩求了那个男人,他才把本子还了我。   这一年又来了四个女孩,   如果有人看到了这本日记,她们的位置是:   东头的吴牛(孙倩)   西南头的吴立(张萍)   北头的吴大力(张晓芳)   南头的吴老根(王秀)   最近他们一直叫我吴阿婆,我快忘记我是是谁了……   我叫杨青!杨青!杨青!   后面的一整页纸,深深刻了满满一面的“杨青”。   1984年秋   我又给他生了个男孩,那孩子生下来他抱给我喂奶,我看了一眼,是恶魔!是恶魔!!!   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村里又来了六个女孩,   她们的位置是:   东南(张蔡雯)   西(万婷)   东(白俞)   西南(李小青)   北(王含思)   南北(董竹;逝)   我一直被关在家里,听他说,董竹来的时候挣扎得厉害,被失手打死了!这是犯罪!他们都有罪!都要下地狱!!!   我想起我的包里装着一台相机,今天像他提起,他说可以把相机换我,但要再生个儿子……   1985年夏   我拿到了相机,这次是双胞胎,他很高兴,下山帮我买了块电池,我可以用相机了。   我开始拍照片,到时候把她们都洗出来,总要有人记得我们,不如我来做吧。   昨天夜里,村里又来了个女孩,叫的声音很大,就在隔壁,听他说是村长花了一万从人手里买来的……   这姑娘名字叫赵秀芳。   我最近越来越不清醒了,脑子老觉得被什么东西蒙着,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活着才有希望!   我叫杨青!   我叫杨青!   我叫杨青!   1986年春   他身体出了些问题,我开始能上下山了,但旁边总有人盯着我,我需要找个时间,把这些照片洗出来。   秀芳跟我成了朋友,我拿到了她的照片,她是我们里最年轻的,但我看她快撑不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1987年夏   昨天出了件大事,秀芳家里人找来了,是个男人,好像是她爸妈和哥哥,还有几个叔叔,带着刀上山了,村里人把他们拦住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到了夜里就没动静了,他被村长叫了出去,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我在窗边听到了几个字,土、种树、扔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村里都种起了柳树,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村长传的话,让我不要多问。   1986年夏   秀芳……死了,几天前的事情。村长是个畜生,他嫌秀芳生不出儿子,正好吴大家死了儿子,还没结亲,村长为了两百把秀芳卖了过去。   秀芳……   被活生生葬了……   这几天,村里好像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听说好几家的儿子都死了?   我的儿子会死吗……   ·   扭曲虬结的字迹戛然而止,后面几年,杨青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名字。   也许是她忘了写,也许……   是她彻底忘了自己的名字。   “别急。”时不言按了下他要合上日记的手,努了努嘴,“好像后面还有。”   顾淮一顿,蹙眉往后翻了几页,几页空白后,果真再次出现了更为语无伦次的日记。   ·   前些日子村长家闹了虫灾,那是我从没见过的虫,顺着那颗柳树漫了出来,好吓人,晚上我就做了噩梦……   梦到了我父母、我兄妹、秀芳,还有那漫山遍野的虫,哪里都是,像是要把全村人啃个精光。   后来村里能通鬼的那个姨婆说,这是秀芳来复仇了,树灵在帮她,她用轮回换了复仇的机会,她要来了。   可村里没人相信,除了我……第二天,那姨婆便没了。   ·   昨晚我看到秀芳了……她是来找我报仇的吗,她一定是来找我报仇的吧……   秀芳、秀芳,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那些穿过我嫁衣的姑娘们,但我真的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我骗了你,我骗了你,我不该告诉你生了孩子后他们就会放你走,这里是地狱,是活生生的地狱……是吴大叫我这么做的,不然我的儿子会被他用棍子打死的,他还那么小……   你会原谅我的吧!   你会原谅我的吧!   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你……   ·   日记戛然而止,后面的本子彻底空了。   顾淮合了本子,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时不言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就看到顾淮猛然起身,走到木门前,反手轻轻叩了两下。   咚——!   门外的女人狠狠撞了一下摇摇欲坠地门。   眼睛移到天然“猫眼”前,阴鸷地瞪着,嘴里不断嘶吼着:“死!!!”   “赵秀芳吗?”顾淮举着照片往前怼了一下。   门外的女人动作一顿,似乎认出了自己的照片。   还没反应,就听顾淮说,“想报仇吗?”   “我看到村里每家都存着煤油,我帮你烧了这个村子怎么样?”   门外的女人不动了,彻底安静了。   弹幕罕见地空白了一下,顿时沸腾起来——   【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不是……啊这……】   【这是个什么操作???】   ……   ·   十分钟后,   顾淮拍了拍手,身旁落了一地油桶。   整个村子地面洇湿,散发着浓烈的、刺鼻的煤油味。   顾淮朝动了一下,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和一条火机,都是从胡匪身上摸来的。   他两指捏着烟,表情有些迷茫的盯视了一会儿,动作笨拙地往嘴里送。   “呵。”时不言低沉地笑了一声,长臂一伸,粗糙的指腹擦过柔软的唇瓣,夹走那根烟,衔在唇边微微低头用火点燃。   他垂着眼往铺着油的地面扫了一下,抬手一掷把烟,扔向地面,明灭的烟头接触到潮湿地面的瞬间发出一身细微的噗嗤声。   明火陡然烧了起来,愈燃愈烈。   轰隆!   下起了雨,非但没有浇熄,反倒让火势更浓。   火光漫了天,空气扭曲着向下坠落,天地映地通红。   火焰在他们眼眸中不断闪烁着,在远处,一个异常肿大的身躯迈入了火海,随着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彻底被火焰吞没。   黑云压了云霄,火光把天际割成两半。   他们似乎听到了这些女人绝望的啜泣呐喊。   谁能听到她们?   谁能看到她们?   谁能……救救她们?   窥不见天光的牢笼中,黑暗朝她们蔓延,到处都是潮湿阴冷的气息,巨蟒缓缓游来,吐着猩红的信子攀附上她们的躯体,一点点把她们拖向深渊。   顾淮被黑烟熏得眨了下眼——   【游戏主线任务:喊山疑云(游戏剧情探索度100/100)】   【游戏支线任务:山村外来客(游戏剧情探索度100/100)】   直播间的观众彻底没了音——   【我……傻了】   【这就是大佬吗???】   【我,第一个带头叫花瓶的我……】   【兄弟萌!我鹅子上了‘今日最强’榜!!!】   ……   直播关闭前,观众们听到顾淮语气冰冷地问:“你背着我学了抽烟?”   【哈哈哈哈哈哈笑拉了】   【绿茶:危!!!】   【太好磕了吧,他完全没有在意两个100的探索度,只在乎男朋友抽烟伤身体呜呜呜】   …… 第23章 现实吗?   嘈杂的声音潮水一般疯狂涌入耳中。   顾淮紧闭着眼,下意识撑向前方,太阳穴的血管“噌噌”直跳,像是有人拿着根尖细的针,一下一下,无节奏地肆意乱戳。   “小伙子?小伙子?”有人疑惑地叫了两声。   顾淮缓过了劲儿,撩起薄薄的眼皮,表情木木地看着面前的人。   “小伙子,给我杀一下这条鱼。”顾客指了指水池里不断摆尾的一群游鱼。   顾淮慢慢垂下头,和露出水面翕合的鱼嘴对了一眼。   他猛然抿了下唇,掌心捂着唇干呕了一下,随后咳嗽起来,越咳越难受,喉腔涌起一股咸腥的铁锈味……   眼前的场景陡然倾斜,各处的光点闪着盈盈的光,交加着逐渐变成黑白,刺得眼睛一阵酸胀。   咚!——   “没事吧!怎么回事……”   “快来人怎么有人昏倒了!”   “小顾?!小顾?!”   人群七嘴八舌地逐渐朝青年的方向聚集而来。   ·   滴滴。   滴滴。   心电图曲折跳动的声音机械冰冷地回荡在空荡的病房,床边爬睡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握着青年一只手,蜷缩在床边,看上去莫名有些楚楚可怜。   另一侧横放在床边,苍白地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轻微点了一下,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显着。   静躺着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唔……”   顾淮下意识收了下被人握着的手,没抽出来。   他垂下眼皮看向时不言。   时不言倏然被惊醒了,眼睛带着血丝,担忧地抬头,看到他醒后高兴地笑道:“小淮!你醒了!”   顾淮嗓子肿痛,低低“嗯”了一声。   时不言关切地问:“头还痛吗?”   顾淮表情有些茫然地摇了下头。   时不言盯视着他的眼神柔情似水,眼角蓦地挤出一滴泪,伸手把他环抱着,“太好了,我刚才都吓死了……”   顾淮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动作有些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   顾淮刚要说话,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他一抬眸,对上墙上挂着的喇叭——   【直播结束,正在进行积分清算,请稍候——】   两人齐齐一愣,时不言松了他,表情有些恐惧地又换了种姿势把自己缩在顾淮怀里,小声说:“我怕。”   顾淮一愣,抱住他。   就听到喇叭里闹鬼似的传出几声毫无平仄的机械女声——   【主播‘顾淮’在D/E副本‘喊山疑云’中主线剧情探索达到100/100,积分奖励50(注:D/E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   【主播‘顾淮’在D/E副本‘喊山疑云’中支线剧情探索达到100/100,积分奖励15(注:D/E级直播间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   【主播‘顾淮’在D/E副本‘喊山疑云’直播中观看最高鬼气值为:130,250,当前关注为:10,768,直播间积分奖励50(注:D/E级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   电流声猛然一停,房间陷入沉寂。   靠缩在他怀里的时不言微微眯了下眼,乌沉的眼珠朝喇叭轻瞥了一眼。   那喇叭又诈尸了,滋啦滋啦地响起来,飞快地报了一句——   【主播‘时不言’积分同上】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时不言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脸色一黑,下颌轻轻动了两下,似乎是在磨牙。   顾淮抿了抿唇,只觉得这句话加的有些古怪,还没多想,就听时不言不确定地问:“我们……回来了吗?”   他愣了一下,看不出表情地摇了下头,“没,我在进入游戏前,水池里的鱼只剩下一条了。”   但刚才看到的,分明还是满满一池的鱼。   “而且,”顾淮拱起时不言,趿拉着鞋下了床,推开门左右看了看空荡无人的走廊,微偏过头,“你没发现这里安静得古怪吗?”   他视线顿在某处,默念了一声“人工服务”,眼前果然跳出一行黑字——   【感谢您的到来,人工客服‘孟婆’为您服务】   【亲人呐,嘛事儿?】   顾淮一愣,不同客服画风还不一样吗?   【我要升级直播间】   【等着哈,查查您这块儿害有多少分儿】   “小淮。”时不言在身后轻轻叫了一声。   “……”   没人搭理他。   【亲人呐,您这积分儿一共115,升级D级直播间要100分儿,您确定升级吗?(注:积分可用于升级直播间与吃喝用度开支)】   【确定升级】   【好的哈,正在给您办理哈,稍等吧您嘞】   顾淮面无表情:“……”   【亲人呐,您久等,积分扣好了嗷,您积分还剩余15分儿,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好嘞,那祝您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②,拜拜了您内】   身后冷不丁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时不言问:“发什么呆?”   “没什么。”顾淮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黑字消失在眼前。   “哎!病人怎么擅自跑出来了?!”走廊尽头出现一道身影,一路小跑推着药车跑了过来。   男人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白大褂,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炸了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是东方面孔。   医生不耐烦地指了下病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含混道:“快回床上躺着去,该吃药了。”   顾淮瞥视了眼白大褂前挂着的名牌:安娜·葛来妮小姐   目光再扫了他一眼,性别、人种处处对不上。   他面无表情地想,除非他变性。   “看什么看,回去回去。”医生伸手搡了搡。   顾淮和时不言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回了房内。   医生满意地推车进了屋,小推车上瓶瓶罐罐满满当当摆了一车。   他有些纠结地“唔”了一声,随意旋开几瓶药,挑挑拣拣凑了几颗,递给顾淮,“喏,喝药。”   顾淮没接,语气平直地问:“你确定能喝?”   医生捏出棒棒糖,满不在乎道:“喝不死你,放心。”   “你不是医生,我一直来九院,没有见过你。”时不言轻声细语地开口,视线胆怯地飘忽着看向顾淮,“小淮,不能喝,他是假医生。”   “哎哎!这话我可不乐意听了啊,这片儿医院我承包了啊,你出去打听打听,有哪个人提起我林柯雪不竖大拇指!”这位假医生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包治百病好吧!”   时不言幽幽开口:“你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科学……”   “嘿,我说你——”   “这里不是现实吧。”顾淮蓦地问。   林柯雪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复杂,“嗯,不是。”   顾淮问:“地狱?”   林柯雪皱眉:“这么说也不太对,只能说是一个伪现实世界。”   “什么意思?”   他自然地捞了把椅子坐下,“我也没搞明白,你可以当作平行世界,但这个世界除了你认识的人以外,什么东西都和之前一样——”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一定,万一你认识的人也是罪犯,那说不定被拉进来还能眼儿对眼儿。”   说着,他问:“你们是第一次来?”   顾淮和时不言点点头。   林柯雪好奇了,“你们为啥进来的?干啥了?抢劫银行了还是放火了?总不至于杀人了吧,我进来这么久,总共就没遇到几个因为杀人进来的。”   “杀人了。”顾淮冷静地对上他的视线。   时不言嘤嘤嘤地说:“人家不小心杀人了……”   林柯雪:“…………”   他脸上登时精彩纷呈,看得顾淮有些好笑,微微勾了唇,“开个玩笑。”   顾淮解释道:“被检测到杀欲过强才被拉进来的。”   时不言下巴搁在顾淮肩窝,眼珠黑沉沉地盯着他,“我也是哦。”   林墨脸上更精彩了,烫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结结巴巴:“那那啥,药给了,我先走了,你们没事就快出院吧!”   说着,一溜烟儿跑走了,估计是吓跑的。   毕竟两个人,异常平静地告诉你自己的杀欲过强,这比直接说杀了人还尼玛恐怖好吗?!   时不言闷头贴在顾淮肩上,低低笑了一会儿。   “心脏还好吗?”顾淮关心地问。   时不言沉沉“嗯”了一声,说了声“还好”。   顾淮想起一件事,问:“不言,你从哪里知道我晕倒的?”   他感觉到贴着自己的人陡然一僵,声音闷沉地说:“我出来的时候在家,发现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害怕,就想去找你,去了超市,那里的人说你晕倒了,我就赶紧来了医院……”   他说着,长臂环紧顾淮纤瘦的腰,不住地颤抖,“我真的好担心你,小淮,你以后千万不能离开我好不好?”   顾淮想起两人躺在棺材中时他说的话,弧度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神色未变,淡淡“嗯”了一下。   “咦?”时不言摸到他口袋奇怪地掏出一张纸,“这是什么?”   顾淮狐疑地接过纸,两行荧光绿的大字惊悚地映入眼底——   想要旅游吗?!云南佤族寨欢迎您!   不要888!只要88一位的高端豪华七日游,就在这里等着您! 第24章 现实吗?   这是一张广告纸。   顾淮表情很寻常,看不出什么波澜,他垂着眼皮继续往下看去。   感受异族风情,享受自然气息,定制您的专属旅游度假,快来体验吧!   几行小字在刺眼的亮红色衬托下,看上去不像“定制您的旅游”,倒像是“定制您的专属死法”。   顾淮:“……”   他看到最后,注意到广告纸的末尾,不起眼地印着一行小字——   本次旅行游客共13,将于5天后截团,正式启程。   “这是……什么?”时不言小心翼翼地问。   顾淮皱了眉,“应该跟下一场游戏有关。”   轰!——   楼下一阵巨响,两人冷不丁对视一眼,齐齐走向窗口望了下去。   楼下不知何时聚集起乌压压一片人,一侧的矮房被轰出一个大洞,塌了半面墙,泥灰飞扬而起,扑扑簌簌地飞了半边天。   “怎么回事?”时不言一愣,脸上有一瞬的茫然,转头看向一旁的顾淮。   顾淮站在窗边,   原先扎在脑后的头发披散到肩头,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清瘦的脖颈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表情漠然,整个人看上去又冷又薄。   时不言刚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喉结上下一动。   倏地,一大片阴影落在头顶。   顾淮淡淡瞥了一眼。   时不言噙着笑,斜斜依着窗沿,唇瓣一动,不正经的话就要溜出来:“亲爱——”   轰!——   楼下又是一发炮/弹,震得整栋楼都颤了颤。   喧闹的声音依稀随风飘了上来,他们依稀在声音中分辨出几个词,“食物”、“不花积分”、“开枪了”。   最后,有人大喊了一声:“□□大爷!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紧接着,又是接连不断地有人掏出枪/炮。   楼下顿时,火光通天,人群骚动。   “你们没事吧?!”林柯雪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身后。   “亲爱的!我心脏疼!”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时不言斜着的上身顺势靠向顾淮,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目睹他这一转变的林柯雪:“…………”   我有句XXX,不知……   顾淮快速问了句“怎么回事”,一边把时不言扶到床上。   林柯雪见怪不怪:“一群傻逼。”   说着,他朝时不言努了努嘴,眼神有些兴奋地问:“是心力衰竭吗?需要电击治疗吗?”   时不言脸一黑,气声说:“不需要……真是谢谢你哦。”   林柯雪颇为失望地“切”了一声,又看向顾淮,解释道:“你们第一次进来这个世界,可能还不清楚这里的一些事情。”   “什么意思?”顾淮问。   “在这个世界衣食住行用的都是积分你知道吧?”   顾淮点了下头。   林柯雪接着说:“但你想积分这么难得,甚至可以说是用命去换的,有些人光是活着离开游戏就很难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积分?没有积分还能怎么办?”   “抢?”时不言说。   “没错。”林柯雪点了点头,“随着进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不愿意或者说舍不得花积分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逐渐这些人就成了一个组织——ROBNO.1,他们不光在游戏外抢物资,有些人甚至已经在游戏内抢积分。”   顾淮想到第一场游戏中胡匪的行为,狐疑地问:“游戏内?怎么抢?”   林柯雪刚要回答,声音蓦地一转:“我不能告诉你们,万一你们不是好人……”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两人,满眼怀疑。   时不言轻声笑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掏出小刀,在指间翻转着,看得人眼花缭乱,“我们要不是好人,你早死了耶。”   林柯雪表情一僵:“…………”   大兄弟,你这样更不像好人了好吗?!   “我可是好心来救你们出去的啊!”林柯雪目瞪口呆,连连退了几步,“做人有点良心啊……”   “不言。”顾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时不言收了刀,不满地撇了撇嘴,安静下来。   他转头看向林柯雪,“只要在游戏内亲手杀了玩家就能拿到对方的积分对吗?”   林柯雪一顿,似乎是看出他经历过了,但不能确定,含含糊糊地“嗯啊”了两声。   大体方向是对的,但一定还有别的因素。   顾淮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忽地从怀里拿出那张广告纸,问:“这跟游戏有关吗?”   林柯雪闻声看过来,有些惶恐的神情顿时停在脸上,一时分外精彩,他声如蚊喃地道了声“卧槽”,诧异地说:“你们竟然也是云南副本?!”   也?   这词用的奇怪。   顾淮反问:“你也是吗?”   林柯雪冷静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同样的广告纸:“喏,我也是。”   “还挺巧。”说着,他剥了糖纸把棒棒糖放进嘴里,“看缘分,提醒你们一件事,去那边要穿厚衣服,听说这个副本是雪天。”   “你怎么知道?”顾淮问。   林柯雪耸耸肩,“情报交换,等你们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虽然有楼下那种明抢的,但这个世界老实人还是挺多的,我们合理用积分交换情报。”   “哦,对。”他想到顾淮刚才的问题,答道:“每次游戏结束都会给出下一场副本的部分线索,算是阎王爷给的一点恩惠吧。”   顾淮指向时不言,“两个人可以一起进入副本吗?”   林柯雪视线朝时不言的防线瞥了一眼,看他那副虚弱的样子,浑身蹿了下鸡皮疙瘩,“只要你们前一场在一起,就可以再次组队,但两人的直播间必须保持在同一等级。”   “我已经是D级了。”时不言柔声说。   顾淮看了他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并没有跟他说过升级直播间的事情。   他面上看不出表情地“嗯”了一声。   “总之,你们抓紧时间准备东西吧,要是没理解错这上面的意思,”林柯雪开口,神情郑重地说,“下一场游戏会在5天后开始。”   “还有个问题。”顾淮叫住他。   林柯雪回身:“?”   难道能带杀伤性武器?   顾淮问:“在游戏外买的东西是可以带进游戏的对吗?”   林柯雪似乎看出他想干什么,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枪/支弹/药这些就别想了,我估计你的积分也买不起。”   顿了一下,他又指指时不言,说:“听他刚才说的话,你们应该之前也住在这附近,不然游戏也不会让你们传送过来了,抓紧去超市买东西,这里过了夜,超市里的东西积分翻倍。”   “还有,夜里千万别出门。”   ……   林柯雪走后没多久,楼下惊天的炮火声也停了,他们才下了楼。   前面的建筑已经残缺不堪,石块散落了满地,呛鼻的硝烟灌进鼻腔,一阵生疼。   两人之前就住在医院后面的老居民区,一路过去,人影稀疏,路上看到活人,大多都是满脸紧张地避着人绕路。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家门口。   顾淮面无表情地看着铁锈斑驳的门,问:“有钥匙吗?”   时不言:“……没有。”   两人:“…………”   这尼玛就离谱!   顾淮四处扫了一圈,视线顿在一旁缀出的铁丝旁,走过去割了两条。   时不言不解地看着他,就看着顾淮俯身用铁丝在门锁里来回转了两圈。   “咔哒。”   门开了。   时不言:“……小淮,你好厉害哦。”   顾淮:“实习的必备技能。”   时不言:“…………”   我男朋友到底经历过什么???   门内,一切家具摆设都同他们现实中无异,只是少了些别的东西。   例如,由于漏水而斑驳的墙壁、年份久远而开裂的天花板……   既然这些都不见了,那……   顾淮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时不言轻巧地迈着步子靠过来,没骨头似的靠在顾淮肩上,“我们要去买衣服吗?”   顾淮从衣柜里收了视线,默默点点头。   ·   商场内。   出乎意料地全是人,当然,“全”,只是相对刚才空荡的街道来说,此刻商场的人要明显多上不少。   一块偌大的横幅从入口缀下来,随风飘着,上面写了几个字——   晚8点后购物积分翻倍(今日倍数X3)   两人直奔冬装楼层,衣服很多,一看标价至飙1000积分。   顾淮面无表情地想,看来,“钱”不管是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时不言似乎没注意价格,拉着顾淮走到一件冬衣旁,“小淮,你试试这件!”   说着,他目光闪烁着兴奋,看向顾淮。   顾淮冷静地说:“我们没钱。”   这话说的分外淡定,淡定到刚迎过来的销售员小姐脸上的职业假笑都僵了一下。   她很快恢复正常,笑着问:“请问二位需要什么?”   顾淮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最便宜的冬衣在哪里?”   销售员心里翻了个白眼,指了下角落,“男装25元一件,女装20元一件。”   顾淮想着时不言剩余的积分应该和自己一样,两人加起来才30积分。   不管是25加25,还是25加20,亦或是20加20,他们的钱都不够。   时不言扯了下顾淮,一声“老公”脱口而出,“你看那件衣服!”   销售员一愣,跟着看过去,顿时裂开嘴,“这件衣服是本日最低折扣哦,只要5元一件还附赠一顶假发,男女都能穿。”   “要不是它的主人是跳楼死的,还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呢。”说着,销售员“咯咯”地笑起来,“你们也知道,跳楼死的一般长得都吓人,晚上去找你们的时候总要被吓到的,所以大家都不愿意买。”   顾淮:“……?”   时不言:“…………??” 第25章 现实吗?   “什么意思?”顾淮一蹙眉问。   销售员微笑着答:“到了晚上你们就知道啦,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那件衣服?”   时不言眼眸微微一亮,似乎完全没把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小淮,我想试试看。”   他指向挂着的那件格子呢绒裙,温柔一笑。   顾淮:“…………”   五分钟后。   试衣间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朝顾淮的方向摇了摇。   顾淮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到腰际的假发递了进去。   吱呀——   顾淮习惯性偏头看过去。   时不言穿着一条连身的深栗色呢绒裙,外头敞开地披着一件白羽绒服,羽绒服前一滩干了的红褐色血迹硬是让他从“惊悚诡异”变成了“颇具设计感”,一头深黑的长发直直披散在身后,腿上是销售员一时兴起给的一条黑丝,衬得他腿又长又直。   身形修长,肤色冷白,贴身的布料勾勒下去,显出一条漂亮的曲线。   销售员颇为惊艳地说:“来来!涂点口红试试看!”   时不言配合地弯腰,任由她在唇上“艺术创作”了两下,抿了抿红唇,抬眸看向顾淮。   一双美目低垂,黑沉的眼珠映着头顶的灯光,盈盈地看着他,像是浸了一层水色,看起来既楚楚可怜,又含情脉脉。   时不言凝视着顾淮,眼神柔情似水地问:“老公,我美吗?”   销售员咧着嘴,美好地笑了。   顾淮愣愣地看着他,问:“你穿这个不会冷吗?”   销售员笑容逐渐僵硬:“…………”   你是什么魔鬼???   时不言轻巧地跳了两步,刮了下他的鼻子,“当然不会啦,冷的话你把我抱到怀里呀。”   顾淮默默思考了一下可行性,摇摇头:“估计不行。”   时不言:“……”   他没放弃地牵住顾淮的手,眼眸里裹着水光,神情地注视着他,“你的爱会让我温暖的。”   顾淮奇怪地看着他,疑惑地问:“怎么暖?”   时不言嘴角抽了抽:“…………”   没救了。   顾淮拿了一件最寻常的军大衣。   25+5,正好30积分。   时不言想起一件事,“家里是不是没有食物?”   顾淮默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但表情看上去分外淡定,就好像接下来五天没有饭吃的不是他一样。   时不言眼珠转了一圈,拉住旁边的销售员,微微一笑:“请问这里能赊账吗?”   赊账?   听听,这词用的多么有文化。   销售员回了一个笑,“不可以呢亲。”   时不言顿了一下,乌沉沉的眼珠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冷地问:“那衣服可以打折吗?”   他话音刚落,商场的喇叭忽地闹起了鬼,“限时5分钟,全场购物半价!先到先得哦!”   时不言殷红的唇瓣勾起来,笑了,“两件衣服15对吧,快结账吧。”   销售员虽然奇怪,但商场确实会不定点进行限时折扣,只是没想到这次赶的这么巧。   只有顾淮,面无表情地转过上身,浅色的眼眸盯视着时不言好看的侧脸,沉默了好一会儿。   时不言若有所觉地偏头和他对视,歪头温柔一笑,风情无限。   两人采买了五天的食物,就回了家。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路上的行人果然又少了许多,两侧的路灯灯泡裸露,苟延残喘地照着明,钨丝不时发出电流微弱的声响。   通往居民区的小巷,灯光微弱,黑暗蔓延。   顾淮脚步猛然一顿。   “怎么了?”时不言轻声问。   顾淮微微偏转过脸,视线落在身后那盏路灯的后面。   阴影中,似乎有个人影,随着他们停下,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被黑暗淹没。   时不言顺着顾淮视线的方向往后看了一眼,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来,嗓音低沉地说:“走吧,我们回家。”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别过脸,迈着长腿走了。   ·   家中除了衣服和食物,电脑这类的东西都在。   顾淮点开网页试了一下,发现还能上网。   这让他有些惊喜,从衣服里掏出那张广告纸对着上面的几个词输入了搜索栏。   云南、佤族寨、十三人旅行团。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但除了一个让顾淮留意的地方——佤族盛行多神信仰,再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十三人旅行团尽是小广告,花花绿绿一片。   在顾淮要关闭页面时,一个词条猛然跳入视线——   云南情歌《梳头调》   浮在“关闭”上的光标陡然一顿,紧跟着移了过去。   ……   轻声的脚步在门外响起。   “小淮?”时不言端着锅在厨房翻炒着,衣袖翻起半边,用力时手臂上青筋虬起,露出一道好看的肌肉曲线。   “……”   时不言面色一沉,利落地放了锅子,关了火,回身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   视线一转,看到书房虚掩着的门透出的暖色光线。   他默不作声地迈着步子朝书房走去,在门口时,推门的手陡然一顿,侧头看向走廊深处,眼眸深处散着来不及收回的冷光。   正对上一张女人惨白分裂的脸,眼珠肿的快要跌出眼眶,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从高空坠落,骨头错位。   时不言嘴角的弧度渐渐淡了,低沉的声音冷冷念了一个字:“滚。”   女鬼直勾勾盯着他,朝一侧的房间飘了进去。   时不言过去关了门,脸上重新挂起笑,推开门:“小淮,吃饭了。”   顾淮刚才似乎是在放音乐,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按了暂停,表情木然地回头:“好。”   时不言笑着回了厨房,回想着刚才听到的熟悉的曲调,嘴角的弧度不由加深了。   ……   吃过饭,没一会儿,电就突然没了。   顾淮奇怪地从窗户往下眺看了一眼,放眼过去,街区全黑了,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医院那人是不是说晚上不要出去?”时不言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低柔地说:“是不是跟断电有关?”   “可能。”顾淮没多想,“那睡吧。”   他刚弯腰铺了被子,时不言就亦步亦趋地黏了过来,跟他撒娇:“我今晚想跟你睡。”   “嗯?”顾淮眸光从眼尾扫出去,看向他。   时不言欲语还休地说:“夜里没灯,我害怕……”   紧接着,他又道:“要是……算了,我一个人睡也没问题的……” 第26章 朝拜村庄·壹   正常人这时候一定都会回答:好,我的宝贝快来跟我一起睡。   但顾淮不是正常人,   于是他说:“好,你去吧。”   时不言脸僵了:“………………”   在一起三年,我男朋友没提过想跟我啪啪啪,是他有毛病还是我有问题,在线等,挺急的!!!   “你不会担心我吗?”时不言柔声问,“之前在商场那个销售员说的话……”   顾淮想了一下,说:“那就睡一起吧。”   时不言开开心心地掀了杯子躺了下去,笑意盈盈地拍拍一侧,十分欣喜。   顾淮默不作声地躺了下去,闭眼就睡。   时不言:“…………”   我恨你像块石头!   ·   大概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   时不言迷迷糊糊醒来了,伸手一摸空下来的位置,还是温热的,人应该是刚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静得渗出水一样。   他面无表情地朝虚掩的门缝扫了一眼,趿拉着拖鞋拉开门。   顾淮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地站在对间的屋前,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偏了下头,低声说:“别动。”   时不言一愣,但还是听话地停了步子,站在顾淮身后,顺着看向前方。   对上一张长相凄惨的脸,眼神一暗。   “小淮,你怎么出来了?”时不言拍了下他的肩,轻声问。   顾淮蹙眉转过来,指了指前面,“你没看到吗?”   “嗯?什么?”时不言奇怪地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茫然道:“有什么东西吗?”   说着,他还往前走了两步,和女鬼就差一拳的距离的时候,脚步停了。   “那屋里的窗户怎么开着?”时不言奇怪地看着屋内。   顾淮表情木木地扫了眼女鬼,女鬼察觉到他的目光,瞪着肿胀苍白的眼珠缓缓转了过来。   “没事,去睡吧。”顾淮拉住时不言,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是吗……”时不言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关切地说:“是不是太累了?快去睡吧。”   “嗯。”顾淮神色寻常地转身回了房。   时不言站在原地看着他。   此时窗户大敞,明白的月色依稀从窗外溜了进来,恰好把顾淮现在的样子映入他的眼底。   脖颈露出一截清瘦的曲线,细软半长的头发贴着落在脑后,老旧炸毛的睡衣,袖口松松垮垮地挽上小臂,赤脚踩着拖鞋,露出细瘦苍白的脚踝,有一种苍白易碎的釉感。   他不由自主勾起唇角,黑沉沉的眼珠直直盯着那道瘦削的背影,舌尖在上颚顶了一下。   “噌噌……”   身后又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打断了时不言的思绪。   他目光瞬间就变了,不耐烦地半眯着眼回头,语气冷然:“快点滚,不然我亲自送你走。”   女鬼呆呆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能性,想了一会儿,缓缓走到大敞着的窗边,动作笨拙地爬了出去。   时不言沉着脸收回视线,回了卧室。   ……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顾淮推门倒垃圾的时候,一阵刺眼的白光乍起,把两人吞噬进去。   随后,眼前的场景疾速变换,最终停在一条狭长延伸的山路中央。   天色暗沉。   风宛如浸了冰的刀片,一下下刺在脸上,冻得生疼。雪霎时覆上外衣,到处都是苍茫雪色。   这是一片山谷,   灰白的雪覆盖在大地上,暂时掩盖了原先深林峭壁的模样。   顾淮没站稳,下意识退了一步。   “小心!”时不言握着他腕骨紧紧一拽,碎石滚落,两人向下看去。   石块坠下陡峭的悬崖,回声也没有,仿佛只要再往后稍稍迈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雪一直下着,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雪色在此刻寂静的空气中,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一行黑字倏然跃了出来——   【直播将于3秒后开始,当前直播间等级:D级(主播积分:0);观看鬼数:0(关注鬼数:10,768)】   刚一开播,关注了他的观众登时收到了提示,二话不说交了银元鱼贯而入——   【鹅子!!!妈妈来啦!!!】   【五日不见,如隔五秋猫猫哭泣.JPG】   【卧槽!这么快就D了?!主播才玩了一次副本吧!!】   【卧槽!旁边怎么是个大美女?!绿茶呢?!】   ……   “咳……”时不言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捂着心脏,“现在要怎么办?”   顾淮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呼吸冒着浓白的气,淡声说:“往前走吧。”   两人缓缓朝前方走去,道路冰滑,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再次被纷繁落下的鹅毛大雪覆盖,空气再次陷入冰封般的死寂。   “呼哧——”   身后的大雪中忽地传来一阵震耳的引擎声。   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满是警惕。   一辆中巴吱扭吱扭地从环山的冰路上扭了上来,仿佛再扭一下,就要散架了。单薄地车架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小广告,前窗摆着一张红色标牌,写着——   往返童佤寨   弹幕先开了锅——   【雾草竟然是童佤寨?!我噩梦的开始】   【啊啊啊!!!这声音是绿茶!绿茶竟然女装了!!!】   【没记错的话……这副本后面都是追击战吧?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活?】   【妈耶,我随手点进来,怎么刚开播就这么多人?他很有名吗?】   【前面的!我们花瓶哥哥一战双百剧情探索了解一下?入股不亏!】   ……   中巴扭到两人身侧苟延残喘地“滴”了一声,冷不丁往前颠了一下,停在他们面前。   “上车!”车窗被人拉开,有人朝外面吼了一声。   顾淮看到车窗边坐着的林柯雪,就放心了,扶着时不言上了车。   车厢很小,加上他们堪堪坐得下13个人,不算整洁,倒称得上邋遢,甚至还弥漫着一股酸苦的霉味。   司机带顶黑色鸭舌帽,遮住了脸看不清模样,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地等着他们坐好。   【司机:安安静静装逼】   【全场最佳MVP,司机莫属哈哈哈哈】   【好久之前看过,最搞笑的就是司机接下来的行为哈哈哈哈当代NPC迷惑行为大赏】   ……   顾淮靠着车窗坐下,时不言坐在他身边。   他们应该是最后上车的人,剩下的人都早已坐在了位置上,神色古怪,除了最开始叫他们上车,一路再没人说话。   “新来的,系好安全带。”司机背着身轻飘飘说了一声。   两人自觉地系了安全带,中巴再次启动了。   不知在漫天雪色的山路晃了多久,在大家快被晃睡着的时候,   司机站起来,捏着缺了口的喇叭鬼叫起来:“都醒醒都醒醒!前方即将抵达的是童佤寨,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童佤寨有哪些好看的去处。”   众人一个哆嗦,被吵了起来,一脸懵逼中还夹杂着点莫名其妙。   “我操!”离他最近的兜帽男大声叫了一下,说:“你他妈没坐在驾驶位这车怎么还在开?!!!”   大家下意识看了看站起来的司机,又侧头看了眼窗外持续划过的景色。   顿时,所有人都不好了。 第27章 朝拜村庄·贰   一觉睡醒,休闲旅游变灵车漂移。   载着一车“新鲜出炉”的尸体,行驶在漫天大雪之中。   这场景,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车内霎时陷入一片紧张的寂静,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这轮游戏,玩家的反应要冷静上许多,都是经历过多场副本的人。   顾淮靠坐在车窗边,左肩微微塌下去,被时不言头靠着睡觉。   司机刚一说话,时不言半睁开眼,目光沉沉地看过去。   喇叭持续叨逼叨了快五分钟的时间,眼看着前面即将撞上一个大弯道的时候,有个姑娘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注意前面!!!”   大家眼前诈尸出一行黑字——   【游戏引导完成;主线任务触发(玩家可开始自由行动)】   所有人都崩溃了,这时候自由活动个尼玛啊!!!   “快转方向盘!”有人大吼了一声。   顾淮微微蹙了眉,下意识看向斜上方的林柯雪,他抱胸闭着眼,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畏惧。   他想到林柯雪先前已经找人问过了这场副本的情况,那估计这里是没有危险的。   想着,他就松了眉心。   “怎么办……”时不言眼睛一下泛起水光,看向顾淮,“小淮,你要记住我真的很爱你。”   说完,他充满期翼地和顾淮对视。   顾淮不能说面无表情,只能说毫无波澜。   时不言哑口:“…………”   “我来!”   一开始叫出声的兜帽男猛地站起身,大步冲到驾驶位,在车抵达悬崖的前一秒,猛打方向盘。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这气松的还没一秒,车内登时尖叫一片,淹没了中巴。   中巴行驶的方向并未随着方向盘而改变,而是直直沿着原先的轨迹,冲了出去。   凄惨的嚎叫与导游的声音交杂着,   “啊!!——”   “操/他大爷!!!”   “救命——”   “相传,童佤寨下压着一樽佛,名唤诃——”   轰!——   中巴如同一颗投入水面的鱼/雷,疾速缀向山谷。   ……   耳中一阵嗡鸣,鼻腔中满是咸腥的铁锈味、酸苦的霉味、淌干的汗臭……   交杂在空气中,熏得人陡然睁了眼。   顾淮头晕地在腰际摩挲着安全带解开,撑着前排的椅背站起身,摇了下身旁沉沉昏迷过去的时不言。   “不言!不言!”他抬手在额间抹了一下,手心上印下猩红的血水。   时不言意外地并没有任何外伤,被摇了两下迷糊地睁了眼,看到顾淮额前的伤口,猛地一愣,“没事吧?!”   “没事。”顾淮排开他探来的手,神情寡淡,利落地从窗帘上扯了块布,绑在额头半指长的伤口上。   时不言收回手,眼睫浓长地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沉,刻出两道入木三分的弧度,下颌绷出凌厉明晰的曲线。   直播间的观众们愉快地吃起了瓜——   【绿茶:今天也是被老公无情拒绝的一天呢,我真开心,嘻嘻嘻】   【我严重怀疑花瓶哥哥发现绿茶不对劲的地方了,从上场绑手他的态度就开始微妙了起来】   【前面+1,顾淮看起来有点呆,但心里估计明儿清】   ……   中巴几乎要呈一个九十度角,竖直地插入地里,要不是腰间结实牢固的安全带,所有人怕都无一幸免。   怪不得上车的时候要求所有人都要系安全带。   【原来这就是安全带的重要性吗?!好有教育意义哦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来来来,各位朋友们,买定离手,这把花瓶和绿茶哪个先死】   【我压一个绿茶FIRSTBLOOD!】   【怎么没都活的选择?我压全都活着出去,你们等着打脸吧!】   ……   顾淮默默地想着,长腿迈出座位,艰难地躬着上身,撑着两侧的座位出去,然后回身来拉时不言。   意料之外的是,时不言似乎是被刚才他的拒绝惹出了火,只是把微凉的手搭了过来,沉着脸没有说话。   顾淮侧目看了他一眼,平直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   “唔……”其他人陆续醒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   “现在……怎么办?”后排一个人坐着的姑娘带着哭腔开了口,整个人抱着退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可怜兮兮,惹人怜爱。   “先下车吧。”有人回了她。   大家此刻都是一个头要朝下的姿势,大脑充血,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所有人开始缓慢移动的时候,最后一排传出了一声慌张的叫喊:“我的肚子!好疼!”   众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去,   女人由于近乎倒立的姿势脸颊涨的通红,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宽大薄裙,显出了腹部的轮廓——   这是个孕妇,看样子,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草!”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连孕妇都被拉进来了,这鬼东西还有没有人性!”   离她最近的两个男人走过去,急忙帮她解开了系在肚子上的安全带,扶着她换了一个稍稍舒服的姿势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孕妇抽泣着道了声谢,颤颤巍巍地站稳下来。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汽油味?”林柯雪坐在唯一一个开着窗的座位,忽地抽了抽鼻尖奇怪地问。   现在这情况跟他得到的情报完全不一样,谁他奶奶能想到车还能翻了?!   顾淮朝飘起黑烟的车尾瞥视一眼,淡声说:“快出去,车要炸了。”   一句话,就七个字,一个字比一个字惊悚。   众人一下惊慌起来,笨拙且别扭地攀爬在倒立的车厢中,手忙脚乱地向车门爬去。   兜帽男第一个爬到车门前,蹬着脚费力地踹了两下,面色煞白地骂了句娘:“狗日的!车门锁上了!”   “点火,钥匙插在里面,转一下,先把门打开!”   林柯雪就在他后面到了门口,用力推了下闭合的门。   “玻璃上是什么?!”有人惊慌失措地指着前挡风玻璃叫了一声。   大家动作一顿,齐齐看过去。   车窗上被血肉糊了一片,大片大片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朝四面蔓延,到处都是碎裂的肢体与飞溅的血迹。   驾驶位上倒着全身“分了家”的司机,裂了缝的脑袋滚在方向盘上充满死气的眼珠死死瞪着众人。   兜帽男猝不及防被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个没站稳,习惯性伸手一抓,定睛一看,是一条胳膊。   “我草!我草!我草!”   烫手一样赶紧甩了出去,直飞座位,吓得此起彼伏一阵尖叫。   “不能点火。”顾淮到了驾驶位,冷静道:“现在点火车立刻就会爆。”   “那怎么办?!”兜帽男腿软地瘫坐在地上。   “车窗!”林柯雪忽地想起刚才的车窗,回身吼道:“快把窗打开!”   距离车窗最近的是个外国人,但中文说的很好,他急忙过去推了两下,没推动。   纳闷儿地看了眼前面,他才发现所有车窗都被焊死了,仅能打开一拳宽的缝隙。   周围也没有逃生锤,他们又锤又踹,车窗却坚硬异常,纹丝不动。   “劳驾,让一下。”   顾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前车窗前的兜帽男,等他离远了。   【?他要干什么?】   【卧槽!刚进来!怎么有如此神颜被我在D级遇到了!!!海豹鼓掌.JPG】   【花瓶日常迷惑行为get】   【等等!他不会是想把前车窗踹开吧?!虽然裂缝了,但也不至于脆弱到一脚就碎吧】   ……   薄薄的眼皮上挑了一下,目光在走廊两侧倒过来的座椅扶手上停了一秒,身影一闪而过,两手拽着着伸出的扶手,猛地,借力一跳!   哗啦!——   玻璃碎裂的动静应声而起,所有人就见一道身影从车内冲了过去,随着车玻璃破碎的瞬间,顾淮精准利落地撑在了一块空地上。   一翻身,站了起来。   他微转过头时,露出尖瘦的下巴,黑发贴浮在额前,双眼的瞳色浅淡,内里毫无波澜,表情很平静。   直播间彻底翻了天——   【啊啊啊啊!!!花瓶哥哥就是坠吊的!!坠吊的!!!】   【雾草,这么轻松的吗?不至于吧?!】   【人已经傻了,傻得彻彻底底】   ……   “下来吧。”顾淮走过来,扶着时不言的手,让他慢慢跳了下来。   众人恍然,仓皇无措地赶忙顺着跳了下来,几人接着那个孕妇最后安全着陆。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快跑远!车要炸了!”   所有人头也不回,用了吃奶的力气向四面八方拔足狂奔,几乎就是下一刻,身后轰——地一身,大家顿觉脊背一热,停了脚步回身看去。   中巴被吞噬在红了半边天的火焰中,由于爆炸而四散出焦黑的残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到处都是一片雪色,白晃晃地映入眼眸深处,显得此时的火焰愈发惊心动魄。   大家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刚要吸气的瞬间,黑字在眼前跳了出来——   【游戏副本名称:朝拜村庄】   【适合直播等级:D级】   【游戏时限:7天;注:主播心跳需在时限结束前大于零;主播再规定时限内探索完成全部主线剧情后可提前离开副本】   【游戏人数:13人】   黑字刚消失,有人惊奇地开了口:“哎!我怎么多了个相机?”   “我咋还有麦克风?”   “这是什么?三脚架?”   ……   顾淮一眨眼,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单反和胸牌,垂眸拿起胸前挂着的胸牌。   这是一张工作证,下方写着——   部门:摄制部   姓名:顾淮   职位:摄影助理   这一行信息的上方是他的照片,黑白照。   时不言站在他身侧,胸前也挂着一张工作证,但上面的职位是化妆师。   照片是他长发女装后的样子,同样,也是黑白照。   有人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卧槽?!这照片是黑白的?!”   “什么意思?我们……都是死人?”   这话一出口,更瘆人了,配合着不时吹过的冷风,大家纷纷窜起一片鸡皮疙瘩,面容忐忑。   “那个,我们先认识一下吧。”一个年龄看上去四十多的男人先开了口,“免贵姓吴,名建国,大家叫我吴哥就行。”   十三个人围了起来,五女八男,简单做了个介绍,但态度都比之前要冷漠,介绍完就闭口不言,面色非常沉重。   【咦?旁边那个女生是不是红燕?怎么看上去那么像】   【前面说的红燕是上周‘潜力新人’霸了一周的那位吗?应该早升C了吧……】   【这场好几个熟脸,但这个吴哥真的有点迷了,我前一场看的就是他的直播,嗯……有点一言难尽】   【日哦,不会是胡匪那种吧?怎么还要遇到一次,日常心疼花瓶】   【不是,但比胡匪那种还恶心就是了……】   ……   “顾淮。”顾淮淡淡说了名字,肩膀一沉,冷峻的气息压过来。   耳边是时不言轻声细语的嗓音。   时不言娇滴滴地说:“我叫时笙笙。”   他说着话的时候,目光齐齐转了一圈,定在兜帽男的脸上,把他看的脸一红,别过了视线。   吴哥唏嘘道:“你们男女朋友一起进来的呀?真是倒霉……”   “不是嗳。”时不言食指在顾淮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娇声说:“我们是在进来之后认识的。”   “而且他也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呀。”   顾淮侧过脸和他对了一眼,点了下头。   时不言风情无限地勾着红唇微微一笑,目光痴迷地望着顾淮。   【兄弟萌,经典节目来了《他是我老公》】   【其实,刚才就想说了,绿茶女装太好看了吧!!!】   【之前活着的时候一直没机会,今天,在这里,此时此刻我只想说,绿茶踏马也太美了吧!!!】   【女装大佬,我人没了,这真的一点看不出来违和感啊!】   【这女装配上绿茶的人设,怎么感觉好像……更带感了】   ……   人群里有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懂了其中的故事。   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一个大美女能看上比自己矮,长相还这么小白脸的男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抱大腿,寻求庇护。   毕竟大家刚刚都见识过了顾淮踹开玻璃的动作,内心对他的能力也有了预估。   “我们往哪里走?”孕妇打了个寒噤,发着抖问。   话音落地被雪层吞没,眼前再次出现了黑字——   【前情提要:你们是阳华新闻社的一群记者(13人),不远万里来到云南是想寻找传说中的最后村落——童佤寨,在乘车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忽然翻了车坠下悬崖,但奇迹般的,你们一行人都活了下来。当你们想要找到回去的路时,却发现,前方的那条路通往的就是失落古寨——童佤寨……】   【你的主线任务是探索‘童佤寨’的秘密并离开这里(游戏存在0/N条支线任务,需玩家触发解锁);注:D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0,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0,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0】   【剧情提示:你现在要做的是顺利抵达童佤寨;注:剧情提示仅支持D/E级直播间副本】   “顺利……”顾淮在嘴里念了一声。   时不言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凑在他耳边低声说:“看样子去的路上会有什么东西。”   “嗯。”顾淮点了下头,沉默地缀在队伍末尾。   “之前医院里和你一起的男朋友呢?”林柯雪靠了过来,看着顾淮身旁的美女有些好奇。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就觉得两个人动作有些暧昧,最后进去的时候更是震惊他全家。   顾淮感觉到时不言抓了下他的手,面无表情答道:“分手了。”   “哎呀,怎么又提过去的事情了呀?”时笙笙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抱怨地说:“现在这是我老公了耶。”   “嘶……”   林柯雪一边心里骂渣男,一边感叹他真人不露相,言简意赅:“牛逼。”   “你还想说什么?”   顾淮浅色的眼睛朝他一扫,神情寻常。   “呃……”他猛然一开口,反倒把林柯雪弄得有些尴尬,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   刚才在车里时,他就看出了顾淮的能力,在这种长时间的副本中,多人合作肯定要比单打独斗胜算高上许多。   开口前他还有些犹豫,骨子里的自尊让他说不出“求大佬带飞”诸如此类的话。   顾淮反应却平平淡淡,似乎他早已知道对方的想法,但他一直都是同样的表情,平静到让人觉得好像说什么话都不会损了面子掉了骨气。   他眼一闭,心一横:“想问问要不要组个队。”   “组队?”顾淮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颇为认真。   “对,”林柯雪点了下头,“我手里有这个副本的一些情报,我们组队我可以共享给你,但你找到的探索点要和我共享,大家接下来互相帮助。”   他说着,看了眼一旁静静听着的时笙笙,朝她努了努下巴,“你一个带你女朋友在这里活下去更难,和我合作的话我们可以互相帮衬。”   顾淮看了眼面容紧张的时不言,点了下头:“好,我们组队。”   “好!”林柯雪和他握了下手,眼神瞥了眼周围,压低声音,“现在人太多,我们进村后找个地方说。”   ·   雪仍旧下着,周围是枝叶繁茂的深林。   一行人艰难地迈着步子行走的被雪封存的小路上,风飕飕吹过,树梢的枯叶沙沙响起,踩在脚下的雪层咯吱咯吱,不断响着,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亮色,衬得此刻周围愈发静谧。   有人手上戴了表,看了眼时间,他们已经在这片被雪雾覆盖的森林中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但是还没找到路的尽头。   “我们……会不会……一直在原地转圈?”有个姑娘面色仓惶地问。   “不会吧,也没看到我们之前的脚印啊……”   “没!我们走的不是一样的路。”吴哥语气肯定地说,“你们看周围的树,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大家听了这话,纷纷抬头像四面八方看了过去。   确实。   周围的树木不知什么品种,枝干梢头好像生长着巨大的果实,此刻被一层厚实的雪覆盖着,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但众人都可以肯定,这跟先前绝不在一个地方。   大家稍稍放松了些,就听吴哥说:“放心吧,D级虽然要比你们之前的E级难一些,但一开始不会就来什么妖魔鬼怪的,大家先找到童佤寨要紧。”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似乎把自己放在了所有人中领导者的位置上。   目光一顿,落在跟个姑娘搀扶走着的孕妇身上,他拍了下手,“哎!刚刚没发现,这么冷的天怎么让俞清一个孕妇穿个裙子——”   “大家谁愿意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俞清?”他问。   “……”   在这种极端天气下,衣服只求多不求少,谁也不想冻着自己。   大家纷纷回过脸,避开他热切的视线。   吴哥伸手一指,定在顾淮身上:“小顾,我看你穿挺多,你分一件给俞清,照顾照顾孕妇,大家都不容易。”   【啊这?道德绑架吗???】   【这人有病啊,自己不也穿挺厚吗?怎么自己不给?】   【这人真的无敌圣父,而且是帮别人圣父!你们接着看就知道了!】   【真就圣他人母?无语凝噎.JPG】   ……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给她?”时笙笙站直身子,没好气道:“我看你穿的也不比其他人少啊。”   “哎,我说你怎么说话呢?我这是在问大家,你不愿意可以不给,没有人强迫你给,我正要说呢。”吴哥解开外面的棉衣,把里面的冲锋衣递给俞清,“给,别冻着自己和孩子。”   俞清红着眼眶,颇为感激地道了声谢,哆嗦着穿上了保暖的衣服,视线还不忘瞥了下时笙笙。   时笙笙感受到脸侧的视线,转头对上去,好看的脸蛋挂上一抹笑,对着她的方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俞清反应很大,脸一下煞白,眼睛大睁着看向时笙笙的方向,嘴唇不可置信地哆嗦着,似乎她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   【刚刚视角转了一下,俞清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怎么了?】   【绿茶嘴动了,是不是说了什么?】   【这个吴哥,道德绑架玩的绝了,太恶心人了】   ……   “小心路滑。”顾淮目不斜视地提醒他。   时不言心满意足地回了头,挽着顾淮的手慢慢走在路上。   ·   大概又走了半小时左右,陡然,一阵风斜刮而过,吹散了周围浓重的雪雾。   在影影绰绰的树影轮廓中,他们看清了不远处竖着的一块牌子。   上面叽里呱啦写着一串字,转换到所有人眼里,大概就是——   %@#¥*&^$!   这尼玛什么鸟语?!   “它说。”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顾淮面无表情说:“这里是童佤寨。”   众人:“…………”   你是真滴牛匹。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   【我赌花瓶绝对没看懂】   【前面的,他真没看懂,这牌子上是少数民族文字,写的是:进村者必死,无人幸存】   【有人知道周围这是什么树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果实嗳】   ……   木牌下还滚着一个圆滚滚的雪球,看样子似乎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实。   在崎岖山路间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都已经体力不支,饿得不轻了,兜帽男朝那头走过去,一边说:“这果子这么大,能吃吗?”   众人闻言纷纷聚了上去,吞咽了下口水。   兜帽男好奇地蹲了下去,伸手想拍走上面的雪,动作一僵,惊惶地跌坐在地上。   “我草!我草!”他蹬着腿往后退着,双眼瞪得宛若铜铃,从地上爬起来,一路狂奔到人群,嘴里号着丧:“是人头啊!救命!!”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被他说的话吓得纷纷原地打了个寒噤。   人群中走出去了几个人,吴哥,顾淮,时笙笙,和一个姑娘。   顾淮看了她一眼,记得她好像是叫红燕。   人头被雪包裹地分外严实,吴哥随便折了一根树枝勉强剥开了雪层。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0.5/100)】   弹出黑字的人一顿,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相互对视一眼,看出了眼中的不满。   众人:“…………”   就这?也太抠了吧?!还没见过探索度能以小数点算的……   直播间看到顾淮明显一僵的脸,全都笑飞了——   【哈哈哈哈,他傻了】   【笑死我了,不过这探索度也太少了吧】   【这场副本探索度贼难打,很多都是小细节,要一点一点扣,我要蹲这场花瓶还会不会双百】   【前面+1,同蹲花瓶哥哥两连冠】   ……   皮肤早已变地乌青,细微的血管鲜明地在上面,虬结地向下汇聚,最终断在了脖颈的位置。   伤口很整齐,带着规整的锯齿痕迹,不像是意外造成的尸首分离,倒像是被人拿锯子一下、一下磨了下来。   “为什么会在这里放……”吴哥皱起眉,没想明白这颗人头放在这里的缘由。   顾淮扫视了一圈,左侧耸立的树木上圆球的数量明显不同,除了它以外,所有的树都是正正好4个大小相近的雪球挂在上面。   “它是掉下来的吧。”时笙笙手指在蔓延出去的深林指了指,轻声说:“这上面的应该都是一样的东西。”   大家下意识随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出去,透过簌簌坠下的大雪。   这片草木畴生的雪林,在浓重的雪雾之中,几乎蔓延了他们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看不到边际。   如果一棵树上都有四个人头,那这么多树……   ……要死多少人?   想着,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在这过程中,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眼前无数次“仰卧起坐”,最终一次跳出来的时候——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2.5/100)】   众人沉默了:“…………”   呵呵。   “你们是什么人?”一道声音赫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啊!——”   “卧槽!!!”   整整一分钟,“啊”和“卧槽”连绵不绝,响彻了整片林子。   终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大家看着面前裹着七零八落五颜六色衣服,身材矮小,活像一块行走抹布的中年男人,心情忐忑。   “我们是记者。”顾淮先开了口。   “记者?”这“抹布”问,“来我们寨干什么?”   众人这才听出,他说话时咬字极为怪,会着重某几个字母的音调,最后拼凑成普通话的发音。   吴哥说:“大哥,我们是想到您寨里拍一拍风俗人情,采访一下当地的生活习惯,帮您宣传村子。”   “抹布”跟他念的每个字细细听着,对普通话并不熟练,沉默了半晌,浊黄的眼珠慢慢盯视着他,用古怪的发音问:“宣传后会有更多……活口来吗?”   活口?   这词用的,大家倏地感觉毛骨悚然。   吴哥没想那么多:“会的、会的。”   回答完,吴哥又给他看了证明身份的证件。   他又垂着眼皮,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说:“好,你们跟我来吧,先带你们找个住处。”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时笙笙亲密地挽着顾淮,跟在抹布身后说:“人、游客、旅客,有这么多词,比活口简单的也很多,为什么形容的时候偏偏用了‘活口’这个词?”   “他不像是普通话不好,”林柯雪皱起眉,“虽然发音不对,但我们说的话他能听懂,他自己也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在他说这个词之前沉默了一下,我觉得——”   他顿了一下,语气低沉地说:“他一开始想到的可能不是这个词,也许是比‘活口’更有指向性的词。”   活口……   还能有什么更有偏向性的词?   那个叫赵海莫的男大学生忽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嘴唇有做‘口’状的迹象,这个方向的字一般都是S开头。”   说着,他补充道:“我学的是唇语。”   林柯雪听了他的话,顺着这个方向想到了两个词:“牲口?牲畜?”   所有人表情都复杂起来了,这些词用在人身上,一个赛一个诡异。   他们又想到身后那一片挂着人头的雪林,顿时脊背一阵发凉。   【这专业有点牛逼的兄弟】   【这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了,有人能说说这副本的情况吗?】   【我买过一场这个副本,那场十三个人里八个人连第一晚都没活到,头就被挂树上了……】   【回前面的,这场应该跟云南那边的祭祀风俗有关,像是人头林的古老祭祀,估计是跟信仰有关的吧……我有点期待要怎么玩了】   ……   ·   中年男人带他们一直往前走着,渐渐看到了房屋的影子。   顾淮盯着他的背影,淡说:“他有问题。”   “嗯?”时不言柔弱地靠着他。   “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寨,遇到陌生人不会是这样的态度。”顾淮说,“给他看证件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就同意了我们进村拍摄的要求。”   不像是和善亲人,倒像是迫不及待把他们带进寨子。   众人一路跟着他,小心踏着结了冰的泥路朝寨子深处走去,比他们想象当中要顺利许多,似乎剧情提示的两个字只是修饰用语。   路的两侧紧密贴合着四壁着地的茅草房,大多分了两层,下层圈养着牲畜,上层是住人的地方,屋顶两层厚实的稻草戴在上面。   没走多久,就有了人烟。   也许是大雪的缘故,出来的并没有多少寨民,零星几个走在颠簸的路上,前方是顺着山的脉络递阶下去的梯田,都被蒙上一层雪。   他们从刚才的盘山公路“飞”下来,现在像是到了这座山的半腰,被几座大山夹裹着,形成一个凹字的平台。   “咦,好奇怪……”一个姑娘迟疑地问,“你们看,这寨子里的人……个子怎么都这么矮?”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村里的人,就连前面带路的男人,被笼罩在几块烂布缝合而成的宽大衣裳下,身高异常矮小。   “不是个子矮。”顾淮平静地垂着眼皮盯视着前面的背影,说:“是他们都驼背。”   时笙笙和林柯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寨民的脖子无一不是深深向前弓曲着,脊柱顶着薄薄的皮肤显出明显的轮廓,身形做出一个向前倾倒的姿势。   这样的形态,与其说是驼背,倒不如说像……背着什么东西?   “这像不像背着小孩?”时笙笙比了个姿势,“我之前看到过有家长背着孩子,跟这个弯曲的轨迹有点像。”   【真的哎,绿茶这么一说确实像是背着孩子的姿势】   【嘶……好吓人,有看过这场副本的人预警一下吗?】   【看过,但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连续两场朝拜副本的主播第一天就挂了,这场难度比D级平均难度大,我现在倒很想知道花瓶到底干了什么,连着两次都进了低概率的高难度副本】   【+1,我对瓶哥的神秘往事更好奇了】   ……   “别多想,”林柯雪被他的形容吓得一哆嗦,生怕青天/白/日见了鬼,“我听说的情报是:这里的人应该是有种遗传病,造成终身的脊柱弯曲,所以身后都异常矮小。”   “切。”时笙笙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早说啊,让我们在这里想半天。”   林柯雪不想跟她吵,自觉闭了嘴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但是……”时笙笙咬了下唇,道:“小淮,你怎么想的?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的。”   顾淮随手一指,落在一个女人身上,“她一直在缝婴儿的衣服,但她没有怀孕,身边也没有婴儿。”   一般大人都不会放心把婴儿单独放着的,必然是要带在身旁。   一个人还可能是个例,但从进村开始,已经不止一个女人做出了相同的行为。   “还有她,”他视线一转,又指向一个捧着针线坐在家门口的女人,“从进寨开始,很多家门上都挂着数量不一的虎头鞋,是有什么习俗吗?”   下一刻,闹鬼的字印证了他的想法——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5.5/100)】   探索度变了,这就证明门上的虎头鞋一定跟主线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发现了没有。”时笙笙悄悄拱了拱他,贴在顾淮耳边低声说:“这寨子里还没听到过小孩的声音。”   一个村落,除了鸡狗,就属孩童的声音能传遍每条巷子。   但童佤寨,有鸡有狗,就是没有孩童的哭啼嬉闹。   雪林后的村寨、天生残疾的寨民、家家门前挂着的虎头鞋……   种种古怪的迹象,让众人心底没由来地打起了鼓。   这个古寨,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   没多久,男人就带着他们穿过云集的草木房,迎着风雪走向另一侧的深林入口。   一间砖泥修葺的庙宇撞入他们眼里。   “这是废庙?”有人出了声,“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男人听懂了他的话,揣着手,慢吞吞转过身,“你们就住在这里。”   漫山雪雾中,面前这座庙宇分外陈旧,牌匾斜斜坠了一侧,上面的字迹早已斑驳。   大门在风雪中嘎吱嘎吱地响着,内里的石柱残缺地摆放在两侧,最瘆人的是中堂的那座佛像,被鲜艳的涂料勾勒出诡谲的线条,偏偏从肩颈的部分开始,直接被砍断了,但从剩下的部位看,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尊女佛。   男人接着说:“庙里有两间房,你们挤着住吧……反正也没差……”   最后一句念得格外轻,只有紧挨着他的几个人听到了这句话。   “那我们吃饭……”林柯雪问了一句,对上男人浊黄的眼珠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男人咕哝了一句什么,应该是当地的方言,说:“会有人来喂你们的。”   喂?   这游戏里用词妙的所有人表情复杂。   “寨子里有哪些风景好的地方,或是年龄大些的老人让我们采访一下吗?”吴哥想着探索剧情,问。   “都可以。”男人嗓音沙哑的回答了一句,声音一顿。   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地方,瞳孔一缩,抖了一下。   “但,千万不要去那座庙!”他揣着手跺了几下脚,看上去有些焦躁,“切记、切记!”   撂下四个字,他就踱着步子忙不迭跑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庙?   这里不就是庙吗,难不成这寨子里还有其他的庙?   “啊……”时笙笙娇滴滴地靠在顾淮肩上,突然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想睡一会儿。”   “那咱们先进去分个房间吧。”吴哥先进了屋,左右两间屋子的大小都一样,“那我们就五个姑娘住一屋,八个爷们挤一挤怎么样?”   大家纷纷表示没有异议,唯独时笙笙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一直贴着顾淮。   顾淮说:“她有先心病,劳驾你们夜里照顾一下。”   四个女生都点了头,带着自己的行囊进了屋。   分了房,顾淮走出来,捡了张蒲团坐在大殿内,垂着脖子摆弄起那台单反。   “干什么呢?不休息一会儿?”林柯雪放好东西出来勘察地形,余光瞥到他,跟着靠了过来。   “没什么。”顾淮细瘦的手指按开了单反,“只是在想既然给了道具,应该有点用处。”   单反上狭小的屏幕闪烁了一下,开机了。   他摸索了一会儿,点开了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恭喜您触发‘朝拜村庄’支线——隐藏在照片中的秘密(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1)】   【支线任务:解开照片里的秘密;注: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积分75(总支线积分最高:150)】   【666!我瓶哥还是我瓶哥!人狠话不多!】   【雾草,这照片怎么越看越诡异!】   【竟然给道具了?!看来这场上来要开大了啊,第一次在D级直播间看到道具的,我瓶哥这运气没谁了,S级的脸,E级的运气哈哈哈】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这照片看得我心慌,这上面的都是什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323:19:50~2021-03-1716: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唧唧的猫、空次3个;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次23瓶;沫沫10瓶;东方镜君5瓶;举个毛栗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朝拜村庄·叁   照片也是黑白的,近看异常模糊,像是一个偷拍的角度。   顾淮沉着脸,把单反稍稍举远了些,才稍稍能分辨出上面的东西。   出乎意料地,单反内唯一的一张照片拍的竟然是个猪圈,从边缘拍进的竹木建筑来看,就是童佤寨的某处。   猪圈里,獠牙横生,体格肥硕的猪群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不像平时喂猪的泔水……   “等等!”林柯雪弯着脖子一同看过去,猛地叫住他,手指了指照片某处,“他们用肉喂猪?这鬼地方油水这么肥呢,都能用肉喂猪了?”   “你觉得是什么肉?”顾淮捏了下按钮,放大了猪圈某处,盯着某个地方看了几秒。   林柯雪“唔”了一声,迟疑着答:“……猪肉牛肉之类的?”   “你来看。”顾淮反手把单反摊到他面前,“这里。”   他指了放大后的那个位置。   林柯雪一脸懵逼地接过单反,看清照片上的东西后,浑身一冷。   那是被埋在黏稠饲料中的一截手臂,混着其他被剁碎的肉沫倒进饲料盆里。   这些猪吃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好恶心,我要吐了】   【猪是人吃的,猪吃人,人又吃猪,那这寨子里的人岂不是吃人?!】   【我真情实感地想要呕吐,真的,越看越诡异,越诡异越恶心,简直细思极恐】   ……   “你们在说什么呀?”时不言的声音轻飘飘从侧边传了过来。   两人齐齐回头看过去,就见他勾着唇朝顾淮贴了过来。   “老公,”她搂着顾淮的手臂,微微低头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要去午睡吗?”   “睡不着。”顾淮摇了摇头,“你吃药了吗?”   时笙笙似乎是有点冷,想要把自己缩进顾淮怀里,轻声细语地回答了句“吃了”,又说:“这里太冷了,你能抱抱我吗?”   顾淮闻言,神色平静地任由他钻进怀里,裹紧了衣服。   目睹全程的林柯雪表情十分复杂:“……你们,挺恩爱啊。”   说完这话,一股诡异的别扭感就萦绕上来,他看着“大鸟依人”的时笙笙,比顾淮还要高上半个头,脸蛋漂亮但却不十分女气,眉宇间敛着冷冷的倨傲,如果硬要说,这对情侣倒是男方要更好看一些。   这一切的每一处细节无一不透露着古怪,导致林柯雪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他恍然大悟:“我靠!你女装?!”   “你很讨厌耶。”时笙笙是个流动的剧本,全身都是戏,“干嘛戳穿人家啦。”   林柯雪甘拜下风:“牛逼牛逼!天下第一!”   顾淮:“…………”   我觉得你倒是可以不用跟着他的戏走。   “不言,你看这个。”顾淮把单反递给他,指了指。   时不言手指抵着下巴,“嗯”了一声,“我一直很好奇那个司机没说完的话。”   顾淮心领神会地点了头。   “什么?”林柯雪疑惑地问。   “你不是有情报吗?”时不言剜了他一眼,“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林柯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搜集到的情报基本都是两个指向,人头林和寨民有遗传病,但更详细的……需要的积分都太多了……”   时不言没再追问,道:“翻车前,那司机说了句话:相传,童佤寨下压着一樽佛,名唤诃——,这到底是什么佛?”   【直播间的兄弟萌,有人知道这什么东西吗?求剧透】   【有!疯狂举手!但我只知道这佛叫鬼子母,梵音译过来名字还不太清楚,后面来!】   【后面来了!没记错的话,就是诃利帝母没跑了,这神原先是邪神,专吃小孩,后来我佛慈悲,把她收编了,成了护法诸天】   【前面二哥三哥牛逼,那这么说童佤寨作祟的就是鬼子母了?但跟人头林又有什么关系?】   ……   “是她吗?”顾淮转身,面无表情地指向身后断了头的石像。   其余两人纷纷回头,在格外阴冷的大殿内猛地一抖。   方才进来时大家都没凑近看,现在他们才发现,这佛像腹部其实还有着什么东西,雕刻的痕迹深深画了几个弧度——   “这是……”   “她怀孕了。”顾淮道。   “顾哥。”一道女声忽地从背后传来,听上去柔柔弱弱。   三人一愣,回头看过去,是俞清。   俞清苍白着脸,白色薄裙外披着外衣,右手搭着左臂,贝齿咬了下唇。   “怎么了?”顾淮问。   “我……”俞清朝他招了下手,“你能过来一下吗?”   顾淮问:“干什么?”   俞清神情脆弱,眼眶打着一层泪水,楚楚可怜地说:“我有点饿,你能不能陪我去找点吃的。”   “老公……”时不言陡然闷哼一声,埋进他怀里,声音打着抖,“我心脏好疼,药在口袋里……”   顾淮闻言担忧地扶着他,从他衣兜里拿出那瓶‘速效救心丸’,塞到他嘴里。   俞清全程被无视,愣在原地,呆呆看着。   时不言抱着他缓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又变成那副温柔优雅的模样,似乎已经缓过了病痛。   他靠在顾淮肩上,侧脸看着俞清,我见犹怜地笑了一下,“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小淮,你陪她去吧。”   顾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腰间紧紧箍住的手证明后面还有半句话,   果然,就听时不言虚弱地咳了一声,“不用担心我,要是一会儿再发病了……”   他微垂着头,露出一段冷白的脖颈,显得异常虚弱,“我一个人可以的……”   顾淮:“……”   林柯雪:“……”   直播间全部笑瘫了——   【哈哈哈哈哈,真的,我谁都不服,只服我茶哥】   【这场谁比谁绿茶的戏,俞清小姐姐完败,绿茶哥牛逼】   【他真的太能作了,花瓶摊上他真尼玛倒霉!我看俞清也就是个姑娘家,一个人害怕】   【前面的,见色起意要不得哦】   ……   俞清暗自瞪了她一眼,心中直唱“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十分体贴道:“没事没事,顾哥你陪着笙笙吧。”   她又看向林柯雪,娇声说:“林柯雪,能麻烦你陪我出去找点吃的吗?”   林柯雪笑容僵在脸上,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行。”   看到帅哥一口一个“顾哥”,到我这里就林柯雪,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目送着林柯雪姿势僵硬地和俞清走出寺庙。   顾淮垂眸看了眼手上透明玻璃瓶里的褐色药丸,偏过头问:“救心丸是什么味道?”   “嗯?”时不言一愣,环着他瘦削的腰身,眼珠转了一下,“苦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顾淮揣在兜里的手捏了下另一个瓶子,神色寻常地摇摇头,“忽然有些好奇。”好奇我装错的山楂丸在你嘴里是什么味道。   时不言“哦”了一声,拉着他说:“这庙还有后殿,我们过去看看。”   “好。”   ·   他们沉着脚步朝里走去,但后面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后殿。   而是一处空房,四壁没有窗户,桌上点着蜡烛,勉强照亮了周围。   中央摆着长且粗的一截木头,中间以一种奇怪的形状掏空,旁边摆着两个木槌,像是口鼓。   但两人从没见过这样形状的木鼓。   “你看墙上。”时不言突然开口,“这里都是壁画。”   顾淮拧着眉走过去,两面的墙壁都是土墙,这些图像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深深刻了进去,再用颜色填涂,看上去要比寻常的壁画更加生动,但有些地方也许是缺乏维护,已经掉了颜色。   “这是什么意思?”时不言抵着下巴,有些疑惑地看着墙上满是人群的画。   “这里不是开头。”顾淮迈着长腿迅速走到门口的墙壁前,“从这里开始。”   时不言紧跟着走过来,“刻的是什么?”   “看这里,”顾淮食指虚虚浮在墙壁上,并没有碰上去,“开天辟地之初,洪水袭击了大地,水一直淹没了山峦,所有村寨的人都失去了生命——”   墙壁上的刻画戛然而止,他们走到另一侧墙壁。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人?还是神?”顾淮一顿,“拿着什么东西拯救了这里。”   “是这个木鼓吗?”时不言问。   “应该是。”顾淮接着看下去,“神同时还让他们壮大了生育繁衍的能力,这个女人被神赐予了什么。”   这侧壁画的中间有很长的破坏痕迹,似乎是在建造这里的过程中被损毁了。   他们跳了过去,“这个寨子的人为了纪念神,在某个日子就会敲击木鼓蹁跹成舞,似乎这样就能直通神殿,与神明沟通。”   “这神……还挺友好的。”时不言轻轻嘟囔了一句。   耳边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回头,看到俞清。   俞清的脸在昏暗的房间内晦暗不清,她柔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柯雪呢?”顾淮脸一下沉了下来,冷声问。   “他?”俞清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在此刻,显得格外得红。   “那是什么?”她指向木鼓,仿佛全然未察顾淮警惕的视线,走了过去,“这是鼓吗?”   她拿起一旁的鼓槌,明明是实木的,在她拿起的时候却像是毫不费力一般。   “别敲——”   时不言捂住顾淮的嘴,贴在他耳边低声说:“她不对劲,我们走。”   咚——   鼓声响了。   咚咚——   俞清又敲了两下。   “你们要去哪里?”尖细的嗓音从她嘴里响起,脸一下狰狞起来,“你们想去哪里?”   咚——   鼓声一下一下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震得耳朵生疼。   直播间全员懵逼——   【不是,我怎么没看懂,他俩干啥呢】   【母鸡啊~这是原地跳大神吗?】   【我看这是中邪了吧?之前有些副本主播进了幻境也是这种样子】   【啊啊啊!花瓶哥哥即使地上打滚也这么美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改个文名,《花瓶美人》或者《非职业花瓶》,到时候大家不要忘记我,现在这个名字有点沙雕QAQ感谢在2021-03-1716:49:22~2021-03-1821:1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894472、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以我为鉴20瓶;巴山夜雨长秋迟.16瓶;樱桃爱穿lolita、求加更呐10瓶;婻青子6瓶;东方镜君5瓶;举个毛栗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朝拜村庄·肆   鼓点沉闷的不断涌入耳中,震得脑仁一阵刺痛,仿佛什么人拿着细长的银针,一下、一下地扎着。   两人紧紧捂着耳朵,但鼓声仍旧清晰地传了进去。   直播间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我怎么还是没看懂?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猫猫疑惑.JPG】   【这样子肯定是出现幻觉了,就是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有人能给讲讲吗?在线等,挺急的】   【你们看,他们一直在捂耳朵,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东西?】   【我看的一脸懵,只想说:两位行为艺术表达带师】   ……   “小淮……”时不言捏着太阳穴,虚虚依靠在墙壁上,看上去十分虚弱,脸色一下惨白起来,双目紧闭着,俞清每敲一下鼓,他眉心就紧一下。   “俞清。”顾淮两指夹住小刀,又叫了她一声。   俞清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一直低垂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顾淮愣了一下。   猩红的血顺着她的眼眶泊泊流了出来,眼珠不知何时不见了,眼皮耷拉在上面,深深瘪了下去,面皮全裂了,露出里面的肌理,猛然撑开眼皮,黑洞洞的双眼死死盯了过来。   咚!——   她又敲了下鼓。   “俞清,”顾淮一步一步接近她,冷声说,“你现在放下鼓槌还能活下去,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鼓声骤然止了,在他说出“孩子”的瞬间,俞清握着鼓槌的手一动不动地僵持在半空,嘴唇不断颤抖着,陆陆续续吐出几个字:“孩……子……在……我……肚……子……里……?”   空气诡异地停顿了几秒。   俞清一直没有别的动作,顾淮也没有动。   两方一直僵持着。   “往后退!”时不言猛地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一把拉着顾淮往后扯。   几乎是同时,俞清猛地站起身,手中拿着的鼓槌加速击打着木鼓。   咚!咚!咚!   咚!咚!咚!   两人耳朵一阵一阵疼,整个房间都开始随着鼓点震动起来,墙皮灰尘扑扑簌簌往下直缀,两侧的壁画尽数从墙壁脱落,碎成土块,散在空气中。   “看她肚子。”时不言薄唇微动,轻声说。   顾淮蹙着眉,忍着耳中的疼痛瞥视过去。   俞清原先五六个月大的肚子竟变大了一倍,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大,单薄的衣服贴在她腹部,能很清晰看到她肚皮下,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顶起薄薄的皮肤。   “孩子!孩子!”俞清发出凄厉的哀嚎,五官痛苦地扭曲起来,但手下击鼓的动作仍旧没停。   嘶啦——   像是撕破布料的声音小声地响起。   血洇湿了她腹部的衣服,血迹迅速扩大,什么东西从里面不断拉扯着她的衣服,到处飘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衣服下的肚子惊悚地一点点凹陷下去,隔着衣服,突然印出了一双婴儿血淋淋的手。   俞清,被肚子里的孩子,活生生剖开了!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还在继续,顾淮余光看到时不言脱力地靠在墙上,眼皮微耷着,手微垂在身侧,再也使不上力抬起来,像是快要昏睡过去了。   他沉着脸,伸手去按时不言耳朵,刚松手,尖锐的鼓声陡然变大,脑内忽地嗡鸣,温热的液体顺着耳道缓缓淌了出来。   【啊啊啊啊!!!这是真爱!!!真的!感天动地绝美爱情!】   【我觉得花瓶哥好悬啊,耳朵都流血了,这是看见什么了?!】   【今天也是为花绿爱情磕昏头的一天!前面的!我不管,盲目迷信花瓶哥哥,他是坠吊的!!!】   ……   “顾淮!顾淮!”   “时笙笙!!”   弧度漂亮的双眼突然睁开,顾淮头一沉,撑着地站起来,扫视一眼周围,他们还在刚才的房间里,但那口黑长的木鼓不在了,两侧的墙壁还是好好地。   时不言倒在地上,情况很糟糕,单手捂着心脏蜷缩着,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病态。   他紧皱着眉,从衣兜里摸出药瓶,倒出一粒帮他咽了下去,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顾淮勉强看清林柯雪,他身后跟着满脸惊恐的俞清,“怎么回事?”   “你问我?”林柯雪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瞪大眼睛说:“我还想问你呢,我们回来就看到你俩满地打滚,怎么叫都不听,跟魔怔了一样。”   顾淮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目光冷冷看向他身后的俞清,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停了片刻。   俞清不明所以地咬了下唇,颤颤巍巍地缩在林柯雪身后。   【俞清有问题吗?花瓶怎么一直盯着她?】   【看过俞清直播的举手,这位可是白莲花呢,上场直播卖柔弱卖惨,让十五个人的副本被她拖累的最后就活着出去了仨(翻白眼)】   【想看绿茶手撕白莲,这一定精彩极了.JPG】   【前面带带我!想看想看(期待)】   ……   有几个在屋内小憩的人闻声跑了过来,看到他们流着血的模样有些害怕,不敢往这边靠近。   “出什么事了?”吴哥紧张兮兮地问。   林柯雪指了下两侧的墙壁,“这些壁画好像有问题,大家不要靠近。”   话音刚落地,闻声过来的红燕和兜帽男还有那个叫赵海莫的男学生对视一眼,全然不顾其他人劝阻,走进了房间。   大家都知道,那里面肯定能刷新探索度,但进得去,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他们看向顾淮,面色纷纷暗了下去。   “顾淮!”   “你说什么?”顾淮有些迟钝地问。   林柯雪猛地拍了他一下,大声叫道:“你的耳朵!流了好多血!”   顾淮没有感觉到疼一样,听到他的话才抬手在耳朵上摸了一下,垂眸一看,满手殷红。   就在这掌心血迹中,眼前缓缓浮现出了黑字——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25.5/100)】   【恭喜您触发‘朝拜村庄’支线——神明木依吉(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0)】   【支线任务:解救神明木依吉;注: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积分75(总支线积分最高:150)】   解救神明木依吉?   顾淮一愣,为什么会有神明需要解救?   他余光瞥到时不言,来不及多想,“搭把手。”   顾淮从地上架起时不言,有些吃力地环着他劲瘦的腰身,“先把他抬出去。”   其他人急忙搭了把手,跟着帮他抬着时不言。   有人诧异道:“她看着不胖,怎么分量这么大?”   顾淮难得一噎,沉默着没说话,全当没听见。   俞清似乎是被顾淮刚才的目光吓到了,一直再开口,面色惨白地跟在他们身后。   “不放女生那屋儿去吗?”吴哥叫住他。   顾淮背身说,“晚上他跟我睡。”   吴哥问:“那你让其他男同志怎么办?”   “……”   顾淮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哥站在原地,另外几个男人也没跟上去,有人站在原地“啐”了一声:“真是给他长脸了,正当哪里都是自己家了!”   “就是就是。”另外的人附和他,“一点没有团队精神。”   吴哥僵持的脸松了,板着脸道:“也不能这么说,人都有难处,咱们相互体谅体谅吧。”   “对对,都不容易。”那几个人哂笑一下,有人摸出一盒烟,“走走,咱们吹吹风,唉,也不知道这场还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吴哥和善地笑了,“相信我,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力,帮大家活着出去。”   “感谢感谢,吴哥您真是大善人。”   “是啊是啊。”   ……   房内。   顾淮问:“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林柯雪吭哧一声把时不言放在床上,喘了口气,“俞清一开始说要找吃的,结果刚离了庙又跟我说要上厕所,我说去寨子里借个厕所她又怕不肯去,最后找了树林她才去的,然后就回来了。”   说完,他问:“怎么了?”   顾淮帮时不言盖好被子,淡声道:“没事。”   林柯雪问:“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顾淮说:“那里好像能让人产生幻觉。”   林柯雪安静片刻,追问道:“你们刚刚看到什么了?”   “俞清肚子里的孩子,把她肚皮撕破,爬出来了。”   他说的面无表情,听到的人毛骨悚然——   【雾草!头皮发麻,这也太恐怖了吧】   【求问万能的客服,到时候的录播会有主播幻境看到的画面吗?】   【黑无常(官方客服):即将上线的版本会有】   【我giao!今天竟然是黑无常回复的?!百年一遇啊!黑无常平常不都不出现吗?怎么今天出现了?!】   【好像是最近阎总外面浪够了回家了,黑无常就闲下来了】   ……   顾淮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林柯雪彻底成了鹌鹑,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这游戏里会有顶替的情况吗?”顾淮忽地动作一顿,转身问。   “什么意思?”林柯雪一脸茫然,“谁被顶替?”   他说:“玩家,比如游戏里的鬼怪杀了玩家,然后变成了她。”   林柯雪捏着下巴想了片刻,表情严肃起来:“不好说,如果这个副本会出现NPC替换玩家的情况,至少会有小道消息漏出来,但目前……”   他摇摇头,正要开口——   “顾哥,林哥。”俞清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俞清欲言又止地往里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时不言,“要不要把笙笙抱到我们屋去,我们几个女生方便照顾他。”   “不用。”顾淮淡声拒绝。   俞清脸上有些尴尬,抿了下唇,说:“那好……”   顾淮见她还不走,冷着脸问:“你还有事吗?”   “啊,没。”俞清猛地从时笙笙身上收回视线,面容惊恐道:“没事了,我先回房间去休息了。”   说完,她撑着腰就走了。   她紧紧是披着外衣,冷风一垂,单薄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贴上腹部高涨的肚皮,俞清本来就瘦,此刻手撑在腰后,走路摇摇欲坠,显得肚子大的出奇,像是下一刻就要爆了。   顾淮视线落在俞清的背影上,“林柯雪,你有没有觉得她肚子好像比之前大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一时让人听不出到底是个问句,还是仅仅是个陈述。   林柯雪闻言目光一顿,跟着看了出去。   外面天气阴沉,雪仍旧簌簌下着,没有停歇的迹象,大殿那樽被看了头的佛,再此刻格外诡异。   俞清的身影就这么渐渐走远,垂肩的黑发随着走路幅度不住晃动着,在这晃动中,林柯雪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顾哥……”他声音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缓缓抬手指向俞清的背影,“你看,她的脖子上……是不是……”   林柯雪呆呆地低声问:“……有道血缝?”   这声音极低,就像是在喉咙中兀自咕哝了一句。   但顾淮还是听到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听到了——   【日啊!!!真的有!我看到了!!!】   【这是被扒了皮取代吗?还是已经死了,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结合进寨前的人头林,你们不觉得像是头被砍了又被缝上去了吗?】   【卧槽,前面的,我感觉你是对的头皮发麻.JPG】   ……   “当!当!”   庙门口忽地传来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叽里呱啦了两声,虽然没人听懂,但大家意会了——   这是叫他们去集合。   顾淮垂头看了眼时不言,似乎是昏睡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他便和林柯雪一起走了出去。   除了去看壁纸的三人,剩下九个人都聚集在了门口。   庙前站着个老婆婆,身上裹得跟其余寨民一样,乌七八糟活像块行走的抹布。   脖颈前倾,脊背佝偻着,脸上沟壑深邃,两只眼珠都是白的,似乎是瞎了。   她提着个竹篮站在庙门前,顾淮出去时注意到她恰好和庙门隔了一指宽的距离,位置精准地让人觉得她是不想靠近这里。   大概是知道其余人不会来了,老婆婆把竹篮递到他们面前,说:“%&@¥!……)”   众人:“………………”   这踏马什么玩意儿???   【什么鬼哈哈哈哈太离谱了吧,能申请直播间开个翻译功能吗?】   【我来,这是佤族土话,意思是:快吃吧,吃的肥一点。至于吃肥之后要干什么……就不用我具体说了吧】   【前面好强,是佤族那边的鬼吗?能具体说一下这个副本吗?】   【不是,我生前是S大专门研究云南那边多语言的,但我可以说佤族早年的风俗挺恐怖的】   ……   老婆婆送了竹篮就走了。   顾淮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出乎意料的是,虽然盲眼,她居然还能精准地避开湿滑的泥路。   而庙里九脸懵逼。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提着篮子的吴哥说:“先看看是什么?”   揭开盖子,一股鲜美的肉香扑面而来,在冰天雪地里,一股暖汽扑了满面。   “咕噜……”有人肚子叫了,情不自禁咕咚咽了口唾沫。   只有林柯雪和顾淮,两人对视了一眼,面色凝重。   因为刚揭开盖子的瞬间,他们眼前出现了黑字——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照片里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20/100)】   林柯雪脸一僵,牙酸:“…………”   这篮子里的肉吧,顿时就不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不言:啊~我要晕了要晕了晕了~   顾淮:……   感谢在2021-03-1821:17:33~2021-03-2022:2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21瓶;夏の桜11瓶;红飞10瓶;335瓶;甜甜甜甜我最爱2瓶;举个毛栗子、枸杞明采茶、非洲小紫可能得到红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朝拜村庄·伍   “那啥……”林柯雪重重吞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靠到顾淮身边,斟酌了一下:“你们真要吃吗?万一是……”人肉呢?   听到这话,其他人看着那一篮子饭菜的眼神一下复杂起来。   “那……”一个女生饿的有些受不了了,小声道:“如果这个不能吃,那接下来一礼拜我们怎么办?”   “没事,你们放宽心。”吴哥一副经验老到的模样,“想想我们进来,能带武器能带衣服,偏偏不能带食物,这就说明游戏是不会在食物上做手脚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用更直接的方式惩罚我们,要是把玩家饿死,这不违背了他们的初衷吗?”   这话说的没错,他们被拉进来就是要被游戏内的剧情折磨,活活饿死他们对阎王爷来说也是没那个必要。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从各处找来座椅勉强拼搭成一个吃饭的地方,找来筷子吃了起来。   但其中也有几个人,似乎是没胃口,或是也同他们一样触发了支线,都婉拒了共同享用晚餐,回了屋里休息。   但这期间,没有人提起有关支线的事情。   顾淮和林柯雪回了房里,时不言还沉沉睡着,两手交叠着按在心口,眉心紧蹙着,似乎睡梦中还在受着病痛的折磨。   【我好迷惑,绿茶到底有没有先心,要是装的话这演技也太好了吧,睡觉还能继续演】   【我也,有时候感觉他是装的,但发病也很真实,我之前先心发病也跟他差不多】   【估计是真有吧……只不过时长卖惨给花瓶求关心?】   【前面的,一看都没谈过恋爱,情侣间的小情/趣,懂?】   ……   “不把支线的进度提示告诉他们吗?”顾淮探手在时不言额前摸了一下,有些发热。   林柯雪叹了口气,说:“其实告诉了也没什么用,有时候人为了活下去,你想象不到他们会干出什么。而且,我觉得肯定还有人跟我们一样也触发了支线,有单反的不止你一个人,刚才那个有单反的也没有吃饭。”   “你可能不太清楚,教化说的好听,但本质是惩罚,游戏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支线任务会随着触发人数增多难度增大。”林柯雪道,“我第一次副本,是E级最简单的六人本,就因为一个人共享了支线剧情,导致那轮的支线难度直接增大了60倍,本来应该全部人活下来的,最后只有我……活着出来了……”   顾淮倒了杯水,“被地府抓进来的人都是大凶大恶之人,你又是为什么进来的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侧脸对着林柯雪,微长的黑发柔软地贴在脖颈上,微微垂着眼皮眼神专注地看着温热的水泊泊倒了出来,抓着杯子的手细瘦苍白,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林柯雪喉咙发哑,沉默了好一会儿,开了口:“我……过失杀人……”   “几个?”顾淮转过来,举着杯子抿了一口,目光平直,像是装着冷水。   “三个……为了救我妹妹……”   “三个可算不上过失杀人了,”顾淮冷静地放下水杯,“既然你有经验,遇到鬼的时候就不要乱叫。”   林柯雪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一句话憋了回去,“就这?”   顾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很吵。”   林柯雪舌桥不下:“…………”   大概这就是大佬吧……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花瓶的关注点能这么歪,就离谱!】   【花瓶:打打杀杀是别人的,我只觉得吵】   【我好好奇林柯雪发生了什么,感觉很惨的亚子】   【我看过他直播,人还蛮好的】   ……   他们到童佤寨就已经很晚了,又休息了片刻,天色很快就沉了下去。   而红燕那三个人一直在里面那间屋里没出来,其他人也不敢过去。   雪下得更大了,   外面积了厚厚一层,雪雾蒙蒙的,天地都染上一片肃杀的雪色,亮得晃眼,静得瘆人。   大家都不敢出去,简单洗漱过后便都回房睡了。   时不言靠墙睡在最里侧,一直没醒,顾淮躺在他右边,再旁边是兜帽男的位置,他们还没回来,位置是空的。   庙宇的窗户还是老式的纸窗,熄了灯后映着外面的亮色,窗柩还映着屋外的树影,冷风一吹,沙沙声便被吸入厚厚的雪层,空气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伴随着恐惧睡了过去。   直播间还醒着——   【兄弟姐妹们,给你们提个醒,晚上有点吓人的】   【出现了二刷怪!前面大哥快说说!求剧透!】   【emm,按照顾淮他们看到的幻觉,我觉得会出现一些事情。虽然副本一样但幻觉不同,肯定发生的事情就不同】   ……   ·   大概是凌晨的时候,在异常静谧的情况下,任何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屋外一道踩着雪层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了起来,越来越近,乍然,又安静了。   顾淮睡觉一向很轻,几乎是刚听到声音,便睁了眼,盯着窗柩的方向。   陡然,窗纸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影子是一个纤瘦的轮廓,曲线却在腹部突兀地鼓了起来。   是俞清。   顾淮没吭声,看着窗纸上的人影。   外面的月光投过来,清晰的看到屋外那东西正在窗棂纸上轻轻抚摸的手。   簌簌。   簌簌。   摩挲着窗纸的声音极轻,但在安静的深夜格外清晰,像是指甲划过头皮,让人心里一阵发毛。   那手影似乎是在找方向,很快,影子在床头上方的窗户上,停住了。   啵——   极轻的一声响,窗纸被尖长的指甲戳了个洞。   影子一晃,下一刻,洞口被一只眼睛堵上了。   阴冷的视线稳稳对上顾淮平静的眼瞳。   直播间吓蒙了——   【卧槽卧槽!啊啊啊!!!吓死我了】   【看来俞清妹子是真要死了,可惜了可惜了,长得好好看】   【前面的颜狗(无语),我担心顾淮,感觉这个本好恐怖】   ……   俞清冷冷笑了一声,眼珠贴在洞口,一眨不眨,两人一直对看到了快天亮。   天亮的时候,先是隐约传来了人声,放轻的脚步,听声音,是红燕他们出来了。   俞清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赵海莫和兜帽男也回来了,看到顾淮是醒着的还有些歉意,以为是吵醒了他。   但他们脸上盖不去的惊慌掩去了歉意。   顾淮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他们一眼,走出开了门。   兜帽男和赵海莫对视一眼,跟了出去。   “你们看到了什么?”赵海莫沉着脸,压抑着恐惧。   “俞清死了。”顾淮平静地问,“你们呢?”   赵海莫一脸愁苦:“连杰被人拿砍刀,砍了头,挂到林子里了。”   怎么挂的,他们不约而同想起那片人头林。   “闭嘴!”兜帽男低喝了一声,精神隐隐处在崩溃的边缘,歇斯底里地叫:“都说了幻觉不一定是真的!我看你他妈就是盼着老子死!”   顾淮这才想起兜帽男就叫连杰,没在意他忽然的发疯,看向赵海莫。   赵海莫一边安抚连杰,一边面露愧色地问:“你们看到的俞清是怎么死的?”   顾淮抬起眼:“孩子扒开她肚子,爬出来了。”   说完,他们都沉默了。   不同的人进去,看到的人不同,死法也不同,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是我……”连杰越来越恐惧,整个人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明明进去了三个人,为什么死的就是我!!”   他蹲下/身子,抱着头激动地抖起来,瞪着眼珠,低吼起来。   顾淮听到他的话一蹙眉,“我们只进去了两个人,俞清并不在那间屋里。”   赵海莫一愣,喃喃道:“我们是三个,看到的是连杰。”   这是为什么?   顾淮面露疑惑,双人进去,看到的是没进屋的人;三人进去,看到是三人中的一个……   他猛然想起什么,环顾了圈四周,从前门走到庙宇最后。   赵海莫跟在他身后,奇怪地问:“怎么了?”   顾淮边走边说:“这座庙所有东西都是对称的,对间的卧房、两侧的佛像、顶梁柱,只有那间屋子是单间。”   他脚步一顿,说:“所以偶数的人进去看到的都是别的人,但奇数进去,死亡的场景就变成了你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赵海莫悟了,心里一阵幸免于难的后怕,眼神复杂地回望了眼蹲在地上的连杰,嘴唇颤抖了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直播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怎么还是有点云里雾里,有兄弟能说一下嘛?】   【大概就是偶数进去,死的就是你们之外的人;奇数进去,死的就是你们里面的人,随机选个人吧……其实感觉也像是其他两个人的替死鬼了……】   【幻觉看到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我看不见得吧……】   【不是一定的,我也看过有主播成功破了幻觉的死局,但那都是贼牛逼的主播,上一次见还是A级直播间,至于这场……俞清已经凉了,估计连杰也悬】   ……   ·   “怎么都聚在这里?”   连杰的叫声把大家都吵醒了,纷纷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赵海莫走到前面,把蹲在地上的连杰挡住,歉意道:“抱歉抱歉,我们声音有些大。”   吴哥率先表示了没关系,说:“下次注意就行,我倒是无所谓,别打扰到别的人,还有孕妇呢。”   他刚说完,庙门前响起了声音——   “当!当!”   然后叽里咕噜一串话,这次大家都懂了,到饭点儿了。   仍旧是昨天下午的那个老婆婆,又递来一个竹篮。   吴哥要接过竹篮,谁想到她没松手,力气大的出奇,死死拽着篮子,嘴里哇啦哇啦地说:“&*(@………%!”   “什么意思?”吴哥一脸懵逼。   就看老婆婆指着竹篮划拉了两下,比了个动作。   “是不是要昨天下午的篮子啊……”   有人悟了,说:“快把昨天的篮子拿过来。”   老婆婆拿了篮子才松了手,拎着篮子迅速走远了。   健步如飞的,跟瞎子八杆子打不着边儿。   大家围着掀开盖子,早饭没有肉菜,一人一个鸡蛋和馒头。   这次并没有任何剧情提示。   众人放心地吃了早饭,吴哥说:“正好雪停了,咱们出去找找另一座庙的线索吧,有谁想跟我一起去?”   大部分人都表示了愿意一起。   大家都记得带他们进寨子的中年男人嘱托的那句话,这里还有一座庙,虽然说是不能进,但他们都知道,只有找到那座庙,才能推动剧情。   “你们呢?”吴哥看向没说话的那群人。   “分头找吧。”顾淮先开了口,“不止这个寨子,前面还有一片树林应该也饱含在内。”   一听这话,其余人脸色复杂起来,想起人头林,打了个寒蝉。   但既然有人愿意去树林里找,他们乐的在寨子里,要更安全。   “好,那树林里就交给你们,我们先去寨子里问问情况。”吴哥说完,带着一行人就出去了,除了红燕,剩余的四个姑娘都跟着吴哥。   俞清有些吃力地撑着腰,缀在队伍最后面。   顾淮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就听耳边红燕说:“她的肚子变大了。”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红燕穿着冲锋衣,短发凌厉地贴着冷艳的脸,垂眸看向地上蹲着的连杰,声音很冷:“站起来,别给沈哥丢人。”   连杰听到这个称呼,明显抖了一下,面色仓惶地站起了身。   赵海莫从屋里接了杯热水,递给他。   红燕看向顾淮,“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你知道沈世安吧,我们是一个组织的,组织可以帮你获取你即将进入的副本情报,同时可以保证你离开副本后的衣食住行,甚至有些人在组织的帮助下成功离开了这里。”她说。   【竟然真的是红燕?!她怎么还在D级我以为她都到C了】   【沈世安???我懵了,大佬怎么跟她认识的……】   【估计是他们游戏外的世界吧,主播离开游戏后不是会停止直播】   【不懂不懂,快点走剧情吧】   ……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肯定有条件吧?”顾淮神情冷静,“我相信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每一场游戏,你得到积分的百分之十,上交组织。”   “你们是ROBNO.1的人?!”林柯雪过来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激动地走上来。   红燕蹙了下眉,看他一眼,“嗯。”   “我不加入任何组织。”顾淮淡声说。   “好,打扰了。”说完,红燕就出了庙,赵海莫和连杰跟在她身后。   林柯雪一脸愤然,“别上他们当!进了那鬼组织,你出都出不来,就是被吸血。”   顾淮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走到屋里找时不言。   时不言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还在醒神,看到他进来轻声细语道:“我刚才醒来没看到你,有点害怕。”   “刚才分队,他们都去寨子里找另一座庙了。”顾淮说,“我们要去后面的那片林子里。”   等时不言磨磨蹭蹭洗了脸,吃了顾淮给他留的饭,他们一行三人才离开了庙。   雪停了,但仍旧没有太阳,天气灰蒙蒙的,有些阴沉。   庙的背后,就是树林,一条被雪覆盖的小路上凌乱地踩着一串脚印,延伸进了深处。   应该是红燕那三个人。   风冷冷斜刮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柯雪看了眼深不见底的树林,有些发憷,上下牙打着磕:“这啧啧啧里面咩咩咩不会有哟哟哟鬼吧……”   时不言听他说话好笑,拖长调子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大路有水,小路有鬼,你猜猜一会儿会遇到什么鬼?”   林柯雪快吓尿了,哆哆嗦嗦看着顾淮。   【经典曲目:他还是这么爱吓人】   【我好爱绿茶,我还想去找他直播间来着,但是没搜到】   【前面,我也是!一搜就显示‘网络不在家’,这地府哪里来的网络问题啊!!!】   ……   顾淮面无表情:“先进去吧。”   时不言道了声“好”,柔弱无比地靠在顾淮身上。   ·   积雪很厚,把林间的声音都吸纳了,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除了他们踩雪的嘎吱声,什么也没有。   红燕几人走得异常快,一路上,除了留下的脚印,人影都没见一个。   雪掩去了林间小路的崎岖泥泞,看上去很平坦的路,走得三人脚下一阵颠簸。   在雪林间走了一会儿,顾淮忽地停下脚步说:“后面有人。”   跟在后面的林柯雪一下僵住了,也跟着停了脚步。   顾淮和时不言转过来,眼神钉在后面。   “什么?”林柯雪惊了,压低声音在喉咙里滚了一声。   “别动,也别回头。”顾淮冷着脸叮嘱他。   林柯雪咽了口唾沫,“怎么了?”   时不言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她在你身后。”   这他妈不跑就不是人!!!   林柯雪屁股点火,拔腿就跑,一路朝前猛冲,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是俞清。   但她已经和顾淮看到的幻觉中一样了,双眼深深凹陷,眼眶是黑黢黢的两个血洞,刚刚就悄无声息地贴在林柯雪脑后。   林柯雪惊恐无比地躲在他们身后,喘着粗气:“卧槽卧槽,吓死我了!”   顾淮猜到他会跑,也没说什么。时不言看到他搭着顾淮肩膀的手“啧”了一声,面露不耐。   俞清却没有动作了,只是动作僵硬地背过了身。   “她要干什么?要走了吗?她怎么过来的?”林柯雪低声在他们耳边问。   “闭嘴,安静点。”时不言脸沉得像要送葬,薄唇上下一碰,“看她后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格外低沉,不像平时那么低柔,反倒透着冷意。   风一吹,撩起俞清垂散在后背的头发,脖颈上很清晰的一条血缝,但更可怖的是,她后脑勺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人脸。   直播间一阵鬼哭狼嚎——   【我求求了,能不能出个自由换镜头的功能!他们还隔着一点距离,我是直接怼脸视角啊!!!放过我吧!】   【我哭死,一眨眼就怼上来了,这画面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这届阎王真他娘鬼才!一边压迫我们努力工作赚银元,一边强制我们银元买直播看,还他奶奶的每次都切最吓人的视角!淦!】   【孟婆(官方客服):前面那鬼哈,辱骂阎王被封号一周,顺便去屎壳郎屎泥处清个屎哈,拜拜了您内】   【前面的老兄太惨了吧哈哈哈哈哈】   ……   五官鼓鼓囊囊地从她头皮挤了出来,隐约可以看出这张脸属于一个女人。   那双眼睛黑的只剩下瞳孔,像死人的眼睛一样。   阴森地瞪着他们,恰好和顾淮对上了视线。   顾淮就这么冷静的看着她,显得慌得一批的观众很离谱。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盯了他们一会儿后,便走了。   很快便消失在了树林中,要不是那串脚印,都像是没出现过。   林柯雪搓了搓胳膊,回想着刚才那张脸,头皮都发麻。   “继续走吧。”顾淮神色平静地说。   “俞……那女人,应该不会来了吧……”林柯雪担忧地望了眼来时的小路。   时不言又变成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依靠在顾淮身上,笑了笑,“谁说得准呢。”   这句话,在五分钟后,一语成谶。   ·   大约过了五分钟,顾淮再次停了脚步。   不止是他,就连林柯雪也听见了,身后朝他们急速奔跑过来的声音。   从林子入口的路,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瞬间到了他们眼前。   “跑啊!!”时不言就差把一个“蠢”字写在脸上,猛地拍了下傻在原地的林柯雪,拉着顾淮迈着步子就跑。   身后的俞清已经不成人形了,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到身后,脖子高高抬起,手脚像是某种昆虫的节肢,着地攀爬着追过来,肚皮上肿着一个硕大的包,看到他们跑起来,动作又加快了。   “啊!——”真正的俞清发出一声刺耳的哀嚎,“肚子!我的肚子!!!”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   俞清腹部的衣服迅速被红色晕开,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仿佛淬了薄冰的空气中。   嘶啦——   是肚皮被撕破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副本有两个预备,一个是藏区的,一个是跟校园霸凌有关,大家比较想看哪一个?我有点倾向于藏区hhh感谢在2021-03-2022:24:41~2021-03-2118: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巫伶201瓶;楼金阙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朝拜村庄·陆   咚咚、咚咚、咚咚——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林柯雪一缩脖子,这鼓声似乎是从天际遥遥响起。   顾淮和时不言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鼓声仍在响着,但并不是之前那样刺耳。   咚咚、咚咚、咚咚——   在鼓声中,他们看到俞清肚子的东西,彻底爬出来了。   那是一个全身紫黑,身躯畸形的孩子,整张脸不自然地肿胀着,身体却异常瘦弱,嶙峋的骨骼扭曲着顶着皮肤生长着,嚎啕大哭起来,嘴里满口又尖又细的白牙。   没一会儿,它哭累了,似乎是饿了。   缓慢地蠕动起来,贴着俞清被划破的肚皮大口大口咀嚼起来,期间可能是嚼到了骨头,还“嘎巴嘎巴”地响了两声,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而这时,顾淮的支线任务进度变了——   【游戏支线任务:解救神明木依吉(游戏剧情探索度5/100)】   【我真的不行了,现在相信看直播真的是惩罚了,这是直怼鬼脸啊!比我平时遇到的鬼踏马也丑太多了!】   【我就不信了,客服这么忙还能一直盯着这个直播间,阎王我&#^$@!】   【孟婆(人工客服):前面那个,等着哈,这就叫钟馗勾你魂,你个王八犊子,挑衅我是吧?】   【卧槽!这直播间怎么这么神?我在这里遇到了两次孟婆???这是真的吗?前面那么多场都遇不到一个人工客服】   【钟馗(人工客服):老子他妈没空,自己去】   ……   林柯雪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没忍住,捏着鼻子干呕了一声。   顾淮的表情也很糟糕,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准备好小刀。   倒是时不言,抱胸饶有兴致地盯视着小鬼,舔了下唇,从兜里掏出没吃的鸡蛋,边剥皮边说:“我有点饿了。”   顾淮:“……”   林柯雪刚吐完抬头,看他吃鸡蛋更想吐了,边呕边问:“这你他妈都能有食欲???”   时不言剥皮的手指一顿,看着他笑了一下,轻声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肚子怎么干活儿?”   早上吃的饭本来就素,林柯雪一下就吐完了,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鸡蛋,前方是小鬼大快朵颐地吃着它妈尸体吞咽的声音,这场景更诡异了好吗?!!!   崩溃完,他忽然一顿,茫然地看着时不言:“干活儿?干什么活儿?”   时不言把最后一口鸡蛋咽了下去,喉结上下一动,声音闷在喉咙里低沉地笑了一下,没回答他的问题。   “等我哦。”他忽地侧脸对顾淮说了一声,顾淮点了下头,表情很平静。   只有林柯雪一脸懵逼,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看见时不言一步一步朝鬼婴的方向靠近,走得还格外快乐,一步一跳,轻盈地蹦跶过去了。   “我日!”林柯雪惊慌地扯了下顾淮,“你老婆你老婆!你就这么看着他去送死?!”   顾淮面无表情:“你以为我们怎么认识的?”   林柯雪傻了:“啊?”   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他要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   顾淮转过头看着时不言的背影,语气平淡:“我是在S市南鑫大厦遇到他的,他当时是去捉鬼的。”   S市南鑫大厦,全国著名十大闹鬼建筑,据说十年来,凡是进了那栋楼的人不是疯就是傻,在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每周都能在里面找到尸体,跳楼、割腕、上吊……只有活人想不到,没有凉人做不到。   而且官方都无法给出一个具体说法,很长时间都处于一个封锁的状态,直到三年前被一家外企拍下地皮,找人捉鬼,彻底轰动了全国。   那之后,南鑫大厦改名明珠商场,再也没有了闹鬼的传闻,当时好多人都在问到底是哪位得道高僧这么牛逼。   林柯雪看着“得道高僧”,咕咚——咽了口唾沫,“他……怎么驱鬼啊……”   顾淮说:“物理驱鬼。”   下一秒,林柯雪就看着时不言捏起鬼婴,什么咒都没念,嘎巴——一声,小鬼彻底成了小鬼,嗝屁了。   林柯雪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喃喃道:“卧槽……”   我了个大草,真他妈物理啊!这是直接上手啊!!!   何止是他,直播间彻底被“卧槽牛逼”四个字刷起了屏——   【卧槽牛逼】   【白无常(人工客服):卧槽牛逼】   【黑无常(人工客服):卧槽牛逼】   【孟婆(人工客服):哎呀妈呀我滴天天,这牛逼大发了】   ……   【马面(人工客服):卧槽牛逼】   【那个……前面的……是不是都忘了切小号?】   【卧槽!这是把所有客服都炸出来了?!】   ……   此时,这位“得道高僧”扔了手里的小鬼,嫌弃地拍了拍手,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伸手环住顾淮,狭长的一弯,笑眯眯问:“老公,我厉害吗?”   这他娘何止是厉害!   林柯雪当场想跪地给他唱《征服》。   “所以……”他试探着开口,“你们之前都是这么轻松过来的吗?”   他转念又一想,那不对啊,时不言有这本事刚才拉着他们跑什么?   时不言大鸟依人地依靠在顾淮身上,“不啊,随便杀鬼是会有杀孽的。”   “那你刚才……?”   时不言轻轻眨了下眼,幽幽说:“因为它在肚子里的时候,已经死啦。”   说完,拉着顾淮朝前方走起来。   林柯雪傻傻地跟在他们身后,反复咀嚼他这句话,忽地,想到了某种更可能,打了个寒噤,加速跟了上去。   ·   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片被雪覆盖的空地,再往前走便是陡峭的悬崖,此时团聚着浓浓山雾和对面挨着的山脉,形成一个“凹”字,他们现在就在陷下去的地方。   三人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三人的身影。   其实说是空地也不十分准确,   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圆盘,直径很长,约摸着要有四五米,周围还竖了一圈木桩,木桩上还钉合着一个半开的竹笼,不知道是放什么的。   这里像是一个祭祀场。   那圆盘上摆放着一个放倒的东西。   林柯雪问:“那上面什么东西?”   顾淮抬起眼:“佤族的木鼓,用来召唤神明。”   “那刚才的鼓声会不会就是这里传出来的?”   “应该是。”   他们慢慢走到高台下,踏着两侧伸下的石阶,一步一步迈了上去。   圆盘被积雪盖着,上面几处有被人清理的痕迹,应该是红燕他们。   顾淮顺着痕迹又排了排上面的积雪,大面积露出下面。   圆盘上刻着东西,全是像那间屋里的壁画一样,但由于常年裸/露在外面,很多地方都被风霜侵蚀了,没有任何参考的价值。   顾淮凝神看着圆盘上的壁画,就感觉一道隐约从脸侧掠过,他一抬眼,看到时不言伸开长腿迈了上去,直直走向那口鼓。   “快上来。”时不言声音低低沉沉传来过来,“鼓上有血迹。”   顾淮闻言撑了上去,看着中央摆着的那口木鼓。   跟他们看到的一样,只不过这口鼓上到处都是血,深深透进了鼓壁刻进去的图案,把那些诡谲的图案现的更加鲜明。   【这是祭祀台吧?这血的意思是有人刚刚献祭了吗?还有周围杵着的那些木桩是干什么的?怎么感觉这么瘆人……有哪位好心鬼能解答一下吗?祝你早日轮回】   【周围那些木头桩就是人头桩,一般都是割了人头,先放进他们特质的容器里放了血,再放进去,然后才能开始祭祀。也祝你早日轮回】   【刚进来一脸懵逼,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直播间突然这么友好和谐的讨论起来了?】   【前面的,能逃就逃吧,这直播间里全是客服,把大家吓得全都文明礼貌了。哦,对,你好像也出不去,那你受着吧。祝你早日轮回】   ……   “看那边。”时不言指着地面说。   顾淮侧头看过去。   血迹滴滴答答一直朝西侧蔓延过去,血迹夹杂着脚印,他们站在上面才看到,不止是空地,这痕迹一路蔓延到了远处连着的一栋建筑——   那是另一座庙宇。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40/100)】   【游戏支线任务:解救神明木依吉(游戏剧情探索度20/100)】   林柯雪的探索度也更新了,他一愣,目光僵硬地顺着一行间断着滴撒的血迹扫向远处,惊恐地问:“流这么多血……人还能活着吗?”   “不像是人受伤走过去的。”顾淮俯身拾起一个鼓槌,轻轻在鼓上敲了一下。   意料之中,这鼓声并不刺耳。   林柯雪茫然道:“那能是什么?”   时不言侧脸看着血迹滴落的方向,轻声细语地说:“你觉得像不像有人砍了他的头,然后提着头发,一路拎了过去?”   他一边形容,还一边做动作,语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一阵风吹过,   林柯雪顿时窜起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这阵风中,他们听到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紧接着炸了锅一样,一声接一声,从远处的那座庙宇传了过来。。 第32章 朝拜村庄·柒   “过去看看吧……”林柯雪说完有些沉默,方才那几声尖叫中都是熟悉的声音,吴哥、两个姑娘、还有几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   也许他们有过冲突,但并没有人害过谁。   死亡,是所有人最不愿意遇见的东西。   顾淮“嗯”了一声,跟时不言迈着步子走在前面。   林柯雪紧随其后。   路上,雪又下了起来。   随风而来的,还有异常浓郁的山雾,重重垂在地面,周围静得滴水。   极端天气下的路并不好走,埋在雪层下的都是碎石,走得格外艰难。   大概有十多分钟,他们才真切地看清了那座庙宇的模样。   几乎与住宿的那座庙完全不同,这座庙异常地大,外墙刷着颜色分外鲜艳的漆料,一幅幅吊诡的画面栩栩如生,生得想要跳出墙壁一般。   【这墙上画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瘆人?】   【我看着怎么像是人吃人,你们看左边的角落还有人在分食一条腿】   【卧槽,好像真的是,越看越像!】   ……   顾淮抬眼仔细看着墙壁上的画,薄唇紧抿着,面色有些沉。   “别看了。”时不言伸手在他眼前挡了一下,朝那头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这庙说多华丽也并不见得,但外面的围墙却格外高,而且小门也没有。   高到让人怀疑这穷乡僻壤地,这庙里是藏了什么宝贝还要防人偷。   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上去。   林柯雪用眼神比了比身高,他跟顾淮半斤八两,就时不言本来个子就高,穿着一条包臀裙,显得高得跟拔高的白杨一样,挺拔修长。   “爬墙上吧。”顾淮说。   那么,问题就来了,怎么爬?谁垫在下面?   林柯雪刚要说话,就听时不言轻轻叹了口气:“我好想帮你垫,但我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候,眼睛直瞥林柯雪,仿佛完全把顾淮从垫脚选手里剔除了出去。   林柯雪脸绿了,但又想到刚才这位大佬单手捏鬼的画面,心不甘情要愿地老老实实弯在地上,嘴里跟蚊子哼哼似的念叨:“信你就有鬼了,啊——”   他转头瞪着身上的时不言,“你踹我干什么?!”   “抱歉呀,我刚刚手滑没上去,不小心踢到了,你没事吧?”时不言歉意地眨了下眼,好看的脸蛋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林柯雪:“…………”   虽然我知道他裙子下面的东西可能比我都……,但人的眼睛有时候真的会欺骗自己!   【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要相信他,你傻得好天真】   【事实证明,在颜值面前,性别根本不是问题】   【你们看到没有!花瓶哥哥笑了!天哪,这么久了,第一次看他笑!】   【真的哎,果然只有绿茶才能逗笑花瓶,呜呜呜,是我还不够茶吗?猫猫哭泣.JPG】   ……   仿佛第一次真的只是意外,时不言下一刻就攀爬着骑上了围墙,伸手递下来。   顾淮拉着他的手,猛地用力,上了墙。   林柯雪正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就听时不言说:“你好像也够不着啊。”   说着,他又看了眼庙里,似乎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   “为了你肚子里那么点儿存货考虑你还是老实待着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砸了下来。   混着雪珠,劈头盖脸地把林柯雪砸的一脸懵。   他下意识去看一旁的顾淮,   顾淮侧着脸,目光落在庙内的院子里,眉头紧皱着,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林柯雪自觉小命比好奇心重要,老实自觉地点点头,贴着墙角“面壁思过”。   ·   他们刚一上来,就看到了缩在角落的一堆人。   一个抱一个,硬是演成了葫芦娃,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神色惶恐地看过来,冷不丁见了个活人还一愣。   那人戳了戳身边的人,又指指墙上,身边的人也是表情紧张地看过来,再戳旁边的人……   就这么戳来戳去,戳了一分多钟,鼓声起了——   所有人吓得齐齐抱头,大气不敢出一个。   鼓点密集地在院子的中央击响起来,咚咚!咚咚!咚咚!   时不言拱了下顾淮,两人对视一眼,这鼓点和刚才林子中听到的一样。   顾淮微微颔了下首,目光再次垂视向院子中央。   这时,黑字弹出来了——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65/100)】   【游戏支线任务:解救神明木依吉(游戏剧情探索度50/100)】   他一顿,有些困惑,这是供奉木依吉的庙吗?   那里聚集了一堆人,都是寨民,有男有女。   甚至带着他们进寨的男人,和那个送饭的老婆婆全都在里面,看样子,是全寨的人都来了。   人群绕成了个圆,中间坐着一个人,在敲打着木鼓,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什么,听上去也不像是当地的语言,倒像是祭祀的咒语。   咚!   中间那人猛地击了下鼓。   寨民轰然跪倒一片,双目紧闭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脖颈的不自然更加明显了,跪下去的时候,脑袋仿佛出奇地沉,全部人都稳了一下才跪稳。   人群中突兀地站着一个男人,一手拎着把偌大的镰刀,上面还滴着红色的血珠,另一手捏着一个人头走了出来。   顾淮半眯着眼看过去,是连杰。   “唔!”躲在角落里的人正对上连杰那双还没闭上的眼,吓得叫出来的前一刻,伸手死死捂住了嘴,脸一下憋得通红。   咚!咚!咚!   时不言拉着他手心点着节奏,顾淮看了他一眼。   鼓点的节奏变了。   敲鼓的人忽地大喝了一声,所有寨民跟着念叨起来,音调低的宛如深渊传来的沉吟。   【翻译的兄弟,靠你了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爱莫能助,他们说的不是佤族话,我感觉都不像人话,完全没有类似语言的词汇】   【客服还在吗?弹幕终于正常了】   【孟婆(人工客服):在呢宝贝儿,叫爸爸什么事儿?想去铁镬处泡泡温泉吗?(微笑)】   【长见识了,原来我们平时被丢进釜里烹煮=鬼差们的泡泡温泉】   ……   他们念得很认真,然而寨子外面的人听得很离谱,仿佛听了一串叽里呱啦的乱码。   时不言忍不住靠过来,下巴垫着顾淮肩窝,低低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掠过脖颈,绵绵痒痒的感觉,有点不适应,让顾淮微蹙了下眉,但没推开他。   拎着人头的男人随着鼓点,一步一踏,朝庙内走去。   缩在角落的那群人顿时气都不敢喘了,七双眼睛紧紧跟着男人,生怕他手上的那把镰刀下一刻就要压到自己脖子上。   但事实并没有,男人随着鼓点与晦涩可怖的语言,最终咚!——地一声,鼓声停了。   男人站定在庙宇的那樽佛像前。   这时,他们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佛像,那是一个女人,被做成了干尸的女人。   敲鼓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跪在地上的人陡然站了起来,全部正面转向了供奉着的女人。   咚!   鼓声起了,捧着人头的男人忽地高声喝了一下,把连杰的人头猛地扎入女人面前的竹尖里。   全部的寨民都低了头,气氛倏地安静下来,陷入可怖的寂静中。   “结束了吗?”顾淮皱眉咕哝了一声。   “还没,你看那具尸体。”时不言趴在他身上,轻声细语地开了口。   顾淮跟着侧头看过去。   诡异地是,那具干瘪风干的尸体在渐渐恢复弹性,而连杰的头肉眼可见地青紫下去,最终烂出了白骨。   尸体活了,紧闭的眼忽地张开,大张着嘴凄厉地嘶吼着,嘴里长满了尖细的牙。   直播间乱叫起来——   【沃日,这尼玛什么妖门邪术?!】   【从来没听说过,好奇怪啊,这是怎么复活的?】   【应该是放血吧,把头放到那支空心竹竿上,然后血顺着竹竿流到干尸那里】   ……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忍不住了,紧绷的神经不是松了,是他奶奶彻底断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此时不跑,就是送死!   尖叫夹杂着脏话,从角落炸开了一片,就听赵海莫一个大学生边跑边喊:“大家冷静!大家不要激动!一次不会全死的!!”   “去你妈的!总要死一个,我可不要自己死!”   “就是,你他娘有本事别跑!”   所有人情绪都崩溃了,然而墙上的时不言要笑死了,一边笑一边说:“你猜猜他们哪个会不会死?”   顾淮没理他,凝神看着里面的情况。   墙下面壁的林柯雪好奇地抓心挠肺,左右看了看,最后一个俯冲,一个跳,硬是跳出了一个半自己,拉着墙沿就往上爬,短短一秒钟,完成了从人变猿人的重大退化。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庙里的那群人,包括那个忽然丰满的女人好像完全没看到,直接略过旁边鸡飞狗跳的一群活人。   顾淮眼前一黑,他拉时不言的手,没拉动,“干什么?”   “她衣不蔽体的,非礼勿视。”时不言的声音低低沉沉地贴着耳边响起。   “那你呢?”他反问。   “我又不喜欢女人,硬不起来的。”时不言低低笑了一声。   顾淮:“…………”   过了一会儿,他确认时不言真的没有开玩笑,冷声说:“我也是。”   时不言这才磨磨唧唧垂了手,又把手放在顾淮纤瘦的腰间紧紧环着。   人群一个人拖着具无头尸体走了过去,摆在台阶下,面容虔诚。   看尸体的衣服,就是连杰出门时的穿着。   尸体刚落地,屋里的女人立刻冲了过来,匍匐着大声吃了起来,最后竟然连骨头也没剩,留了一滴猩红乍眼的血水。   吃完后,女人又坐了回去,再次变成了干瘪的模样。   但,祭祀还没有结束,男人从竹签上拔起连杰的头走了出去。   寨民一窝蜂地跟在他身后,没人说话,视线停都没停在四散逃命的人身上,坚定地走向某处。   林柯雪看的胆战心惊,喃喃问:“他们……要去哪里啊……”   顾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瞥向寨子的前方。   雪雾蔓延,在房屋的轮廓后,他看到了一大片树林。   “人头林。”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时不言:我不喜欢女人。   顾淮:我喜欢的连人都不是。   时不言陷入沉默。感谢在2021-03-2200:41:06~2021-03-2222:0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今天磕cp了吗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朝拜村庄·捌   时不言两条腿垂下去,在半空晃荡着,听了他的话后,沉吟一声,“不管去哪里,我们先下去看看。”   说完,他轻松一跃,从两米多高的墙上跳了下来,转身张开长臂,笑道:“小淮,跳下来,我接着你。”   顾淮坐在墙沿上垂眸向下扫了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定在某处稍高的平台,两手背着一撑,精准地跳到了一个伸出的平面。   时不言笑容僵在脸上,不满地抿了下唇。   “那啥……”林柯雪扒拉着墙,有些尴尬地说:“我下不来,能不能接我一下?”   时不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冰冷冷“哦”了一声,然后跟上顾淮走了。   林柯雪:“…………”   哦?就没了?   然后呢?   老子要怎么下来啊啊啊啊!!!   【卧槽,这都能直接跳下来?我估计腿直接摔折了】   【一个寨子怎么会有两座庙?我觉得好奇怪啊】   【应该是新旧信仰问题吧,他们住的那座庙一看就是废弃了,这应该是新庙,估计这寨子的人信了什么歪神】   ……   等林柯雪费了老半天力吭哧吭哧爬到靠着庙的墙上,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踏着有些松动的瓦片滑下来,一路辛酸历程要提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拍着身上的白灰走进庙的时候,正好看到顾淮两指领着干尸的胳膊抬来抬去。   林柯雪呼吸一滞,缩着脖子左右看了看阴森的大殿,一边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一边走过去。   时不言嫌他吵,转头细声低气地说:“他们信的可不是什么正佛,你念这些会不会让她生气呀?她要是生气了会怎么样呢?”   说着他还偏头一眼疑惑地看着林柯雪。   林柯雪瞬间成了噤声鹌鹑,老老实实闭了嘴。   抬头的时候,视线猛然撞上垂首瞪眼的干尸,冷不丁吓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说:“这东西……不会突然活了吧……”   时不言对着地上寨民刚刚丢下的镰刀抬了抬下巴,“喏,你把头砍下来放上去试试。”   林柯雪打了个寒噤,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赶忙跑到顾淮旁边。   刚才没留意女人背后的,此时映着门投射进来的光线,恰好打在她背后直入庙顶的墙壁上。   顾淮抬起眼向上看,庙顶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那面墙上挂满了长短不一深浅难明的竹片,一直长到了看不见的庙顶,竹片上用小刀刻着字。   他走过去微微躬身抬起一片,凑近看。   上面似乎是刻着名字,但都不是常见字,用的还是古时的字体,下方小小地标注着“格拉柔姆:壹”的三个字。   时不言也跟着看其他的竹片,无一例外,全都刻着一个名字,一个数字。   数字大小不一,从壹到肆全都有,数字前的除了“格拉柔姆”还有“达路安”等字样。   【我看的头皮发麻,这到底什么意思?上面的字我都看不懂】   【全是姓,一眼看过去就看的懂格拉柔姆和数字】   【啊这,格拉柔姆是木依吉的子嗣,在佤族信仰中掌管着地震。这些竹片的意思难道是每家每户都有不同的木依吉子嗣?】   【我靠这么多竹片,是要多少孩子啊……】   ……   “什么意思……”顾淮蹙着眉头嘟囔了一声。   时不言听到了,“唔”了一声,“像不像是用来记录的?”   说着,他从墙上分别拿下两张竹片,递给顾淮:“这两片从新旧度来看,应该隔了很长时间,但人名是一样的,数量却从一加到了二。”   “但是用来记录什么东西呢?”林柯雪在后面问了一句,“来祭祀的次数?”   “也许吧。”时不言重新把竹片放回了原位,轻轻念了一句。   顾淮却没说什么,手贴着墙壁缓缓在竹片间的缝隙中摩挲着什么,细长的手指陡然一顿,他回头对两人说:“帮我把所有竹片都取下来。”   “什么?”林柯雪一愣,下意识抬头望上去,密密麻麻排了一排,看上去颇为惊心动魄。   顾淮没解释,率先动手掀了起来。   但他是大佬他说了算。   时不言也跟着掀更上面的竹片,林柯雪蹲在下面取着。   没一会儿,地上堆了两座小山似的竹片,数量之多,触目惊心。   要这真是来祭祀的次数,他们想起刚才那场面,这到底要杀多少人啊……   “够不到了。”时不言攀着墙扯掉范围内最高的一处竹片,“啪嗒”扔在地上。   “没事。”顾淮扫了一圈,从一旁的桌上捧来一盏未点燃的蜡烛。   蹲在墙壁前,对着时不言一摊手。   时不言:“?”   顾淮:“打火机。”   时不言刚想说“我又不抽烟,怎么会有打火机”,就想起前不久那场游戏里的事情,默默咽下嘴边的话,上下拍了拍,从衣兜里摸出一条火机。   就听顾淮冰冷冷问:“你衣服不是换了吗?怎么打火机还在身上。”   他一边问,一边从翻开另一只手,是刚才蜡烛旁的一盒火柴,磕出一根,手刺啦一划,眼前立刻盈出一个明亮的光圈。   【哈哈哈哈,再次见证绿茶翻车】   【绿茶:我是万万没想到啊痛苦面具.JPG】   【花瓶哥哥可能也没想到,老婆这么不听话,诈他就真诈出来了】   【啊啊啊!!!好好磕啊!绿茶心脏病肯定不能抽烟,花瓶要管着他】   ……   林柯雪站在他旁边,看着时不言一张脸逐渐变绿,正想偷笑,就听到顾淮说:“墙上有字。”   ·   顾淮举着蜡烛凑过去,火光立刻在墙面投下,清晰地看清了墙上密密麻麻刻着的小字,从空出来的墙面最上方,到下面,全都写着——   救救我   “卧槽……”林柯雪没忍住,脸上发麻地叫了一声。   “让一下。”顾淮手肘顶了下旁边挡光的时不言,举着烛台映了过去。   最下面两行小字变了,一行写着——   我不想再生了   另一行写着——   让我离开这里   字迹戛然而止。   同时,剧情进度变了——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70/100)】   【游戏支线任务:解救神明木依吉(游戏剧情探索度95/100)】   “什么?!”林柯雪一惊,从来没有遇到过支线剧情这样的大跃迁,“怎么会一下变成了95?!!这也太离谱了!”   顾淮也一愣,把任务在嘴里过了一遍:“解救神明木依吉……”   直播间也惊了,沸腾起来——   【我靠我靠我靠,什么鬼?!我从来没看到过起伏这么大的进度!】   【不应当不应当,都D级了,怎么会有一下跳到快满分的剧情?这不送分呢?真这么容易吗?】   【前面的别急啊,我看到过这种,分数起伏越大,锁和钥匙越难找,有分有啥用,没钥匙不照样要死在游戏里。前期分数全刷完了,找钥匙和锁的时候就一点进度都不提示了,要我看他们这场悬了】   ……   “任务要的是解救。”时不言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前的任务要求都是探索,任务要求是不一样的,这个任务的主要目的在解救,这应该就是最关键的线索了。”   林柯雪目瞪口呆:“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探索度直接跳了几十,就是因为这些字吗?   这不白白送分?   时不言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但有分,你出不去,不也是白搭?”   林柯雪还处在白白得了几十分的震惊里,下意识回道:“但总归有人出的去的。”   时不言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顾淮的背影,说:“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墙上的字。”   林柯雪这才一哑,确实,刚才他是跟着顾淮的思路在行动,如果没有顾淮绕过来发现墙上的字,他恨不得离那干尸八丈远,哪怕看到竹片也就远远看一下,不会执着上面的东西。   “这行字什么意思?”顾淮一敛眉,手指在“我不想再生了”刻痕上摩挲着。   如果“让我离开这里”是解救木依吉的最终剧情触发,那这句话……又代表着什么呢?   他想起进寨子时村口那些女人手里小孩的衣服,和门口挂着的虎头鞋,心口猛地一跳。   “你们过来一下。”时不言不知何时绕到了这面墙后,声音闷闷传了过来,“这里也有壁画。”   ·   这面墙后的壁画要保存的更好,上面的刻痕根根明晰,颜料异常古怪。   沉红的色彩占了主体,一眼看上去让人心里一阵发慌。   壁画还隐隐约约散着股淡淡的臭气,像是……血的味道。   “这是什么啊?!”林柯雪看清壁画的瞬间,叫出了声。   壁画中央赤身裸/体地躺着一个女人,无数披着麻布衣的男人围绕在她身边,跪拜着,献祭着,双腿中央有人正在……,女人似乎在挣扎,面孔十分狰狞。   一个人结束,换下一个,下一个结束,再下一个……   那么多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看得胸口冰凉一片,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下章有顾淮美男沐浴,出了意外就是再下章(流口水)感谢在2021-03-2222:03:58~2021-03-2317:4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圆子6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曦良22瓶;东方镜君5瓶;demon、非洲小紫可能得到红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朝拜村庄·玖   下面发生的事情更为惊骇。   每一次结合后,女人都会怀孕,当她的肚子高耸之时,便会有人拿着刀子划开她的肚皮,从里面取出孩子,再由那些妇女拿针线,一针、一针地重新把她的肚子封上。   每一次孩子的诞生,便会被记录在竹片上,挂到墙上,按照每个寨民所求数量和用途,每次祭祀再重新卸下墙上的竹片,重新排序……   “这是干什么?我有点懵……”林柯雪指着壁画的某处,那里似乎是画着什么东西,里面还烧着火,有人正托着婴儿送进去。   “焚烧炉。”时不言看过去,“他们把新生下来的孩子穿上自己缝的衣服放进去,直到变成灰土,再装到……”他微眯了下眼,躬身看向那处,“虎头鞋里,挂到门上。”   说着,他看了顾淮一眼,顾淮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来,微微点了下头。   刚才进寨时看到挂在门前的那些虎头鞋,竟然是这样可怖的用途。   他们的目光顺着往下看去,齐齐一愣。   当挂上虎头鞋后,寨民的脊背上便出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婴儿,沉沉攀爬着环抱在他们的脖颈上,让每个人的背都深深驼了下去。   “草……”林柯雪被深深震撼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信仰存在,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但这是为什么呢?”时不言有些奇怪地摸了摸下巴、   顾淮蹲在另一边,淡淡道:“过来看,你们看反了,要从左往右看。”   时不言:“……”   林柯雪:“……”   ·   这里的壁画,才是一切的开端。   童佤寨由于旧时的习俗,极为喜爱猎杀途径寨子的外人,人头用来祭祀神明,剩下的部分由正个寨子分食,遇到节日里的日子,猎杀了太多的人,很多肉甚至都分给了寨里的牲畜。   就是看到这里的时候,顾淮的剧情探索度更新了——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照片里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100/100)】   探索度跳的太快了,快到让他微微蹙了眉头。   没道理进村前以0.5起伏的探索度,一下变成了七八十这样的大跃/进,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   【我确定了,这进度跳的就是他们遇到了D级最难副本,普遍叫“白送分只要命”副本】   【什么意思?萌新刚死,能不能给我讲讲?猫猫拜拜.JPG】   【科普君:一般遇到“白送分只要命”都是因为队里有主动做过蛊术的人(包括但不限于:请小鬼、下情蛊、下降头、纸替身),这时候的副本任何剧情探索度就会变得极好得分,这是“白送分”的由来】   ……   【科普君:刚刚字数限制,再发一条。但是,主播在游戏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钥匙和锁。而要找到钥匙和锁都跟剧情不断推进来缩小范围有关。你们想想在游戏前期积分跳满,后期完全没有进度提示的情况下,钥匙和锁要怎么找?】   【科普君:找不到钥匙和锁,离不开副本,要分有屁用,这就叫“白送分只要命”副本】   ……   顾淮偏头看了眼时不言的方向,但时不言正在和林柯雪专心看着那头的壁画,并没有任何异样。   在听到时不言的话后,他才从狐疑中回过神,叫他们过来看。   时不言和林柯雪走了过来。   ·   同类相食,带来的后果是无尽的疾病,精神异常、严重痴呆、忽而癫笑……   日复一日,寨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但这里太封闭了,没人知道他们病了。   这时,村里的巫医站了出来,指了指庙宇:旧神不再庇护这片土地,我们需要建立新神。   于是,他们砍断了旧神的头。   恰好寨里有人绑了几个外人,里面有个姑娘,未婚未孕,干净的宛如传说中的圣女。   于是,她成了新神——   木依吉   之后,便是时不言他们那边的壁画了。   只要寨里发生了什么,他们边去祈求“神明”,“神明”降下“圣子”,“圣子”庇佑寨民。   一个又一个,一年又一年。   直到“神明”不堪重负死去,但寨民却还没有放过她,用最古老的邪术把她制成不死不活的干尸。   无数次祭祀,无数次复活又无数次死去。   生死人间,皆是苦楚。   ·   看完之后,所有人脸色都分外难看。   他们沉默着站了片刻,久久未能出声。   “操/他妈!”林柯雪咬着牙根重重锤了下墙,“怎么会这样……迷信怎么能把人害成这样!!这姑娘看上去还那么年轻啊!!她还有那么美好的人生……”   他红着眼眶,似乎是想到了他曾提到过的妹妹。   “墙上的那些字就是每次祭祀复活她时,凭借最后的意识写的吧。”时不言微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声。   顾淮冷着脸,“嗯”了一声。   时不言道:“我们要怎么解救她?”   林柯雪稳定了情绪,抽了抽鼻尖,“火烧?”   顾淮说:“也许……”但刚才看那干尸的皮肤像是做了什么防火处理,异常得滑。   林柯雪二话不说拿起蜡烛就跑了出去,两人紧随其后。   他捧着蜡烛放到干尸指尖处。   “噗——”   火焰灭了。   “打火机试试?”时不言把手里的打火机递给他,做着动作的同时还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顾淮。   顾淮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一脸沉重地看着林柯雪的动作。   “噗——”   打火机上的火苗也灭了,他又打着,又灭,来来回回试了十几次。   他们终于确定,这干尸是火烧不着的。   “那能怎么办?”林柯雪一脸懊丧地抓了抓头发。   “总不会要砍了吧。”时不言小声嘟囔。   “不会。”顾淮丢下一句话,“出去吧。”   “啊?去哪儿?”林柯雪还沉浸在想办法解救这姑娘的情绪中,听到这话茫然地抬起头。   顾淮:“既然是他们做出来的,那就去问问那些寨民有什么办法。”   林柯雪更懵逼了,看着这位大佬的背影,总觉得他嘴上说的是“问问”,干出来的可能是“屠村”。   时不言听到这话似乎很开心,脚步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林柯雪远远就看到他花蝴蝶一样扑倒顾淮背上,大型挂件一样。   庙内常年不见光,阴冷的气息随着生人散去再次涌了上来。   林柯雪冷不丁瞥到一旁的干尸,虽然知道了她的故事,心里还是发怵,朝前面两个人叫道:“你们等等我!”   紧跟着跑了出去。   ……   天已经沉了,三人刚踏出庙门,一道声音冷不防横插/进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赵海生和另一个年轻男生。   顾淮的脚步一顿,看向他们。   男生和赵海生看上去有些惶恐,额间冒着汗珠,似乎是跑过来的。   赵海生说:“快回去吧,送饭的婆婆硬是堵在门口,人不齐不走!”   “啊?!怎么会,之前哪次送饭人齐过?”林柯雪疑惑地问。   “之前是人都在屋里吧,”时不言趴在顾淮身后,轻声说:“她应该是要确保所有人都待在一起。”   林柯雪咕哝一声,还想问:“但她是怎么知道……”人在不在屋里的?   说了几个字,他悟了,闹鬼的世界,谁管你怎么知道的。   一行人紧赶慢赶回了休息的地方,   送饭的老婆婆果然死守在门口,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叽哩哇啦叫了两句:“%¥@!”   赵海生自然道:“她叫我们快回去。”   时不言:“你怎么知道?”   赵海生一脸绝望:“刚才她见我们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们不敢动,她忽然从竹筐底下抽出一把刀,追着把我们撵回去了。”   时不言狐疑地看着他:“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提到这个,赵海生更绝望,“你们不回来,她又不让我们出去找,墙有爬不上去,我俩在后墙找了个狗洞钻出来的。”   【哈哈哈,狗洞可还行】   【我一点也笑不出来,一想到他们在这个副本里,万一花瓶哥哥真没找到钥匙……】   【前面我也,啊啊啊!真的感觉看出感情来了,第一次这么真情实感追直播】   【我的cp不要be啊啊啊!!!疯狂哭泣.JPG】   ……   “……”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爆出几声大笑。   “你怎么了?”顾淮一直盯着赵海生旁边那个男生,越靠近老婆婆,他脸色越白,整个人不住得发起抖来。   “你们看她脖子上……”男生抖着嗓音,哆哆嗦嗦指向老婆婆。   顾淮闻言愣了愣,想到壁画上趴在寨民背上的死婴。   林柯雪一边问着“什么”一边看过去,然后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什么也没有啊。”   赵海生也没看到,时不言和顾淮也表示了什么都没有。   男生的脸色瞬间变了,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满是惊惧的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像是确认他们说的话。   但结果让他更绝望了,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男生浑身哆嗦地更剧烈了,喋喋不休地说着:“怎、怎么会,那里明明有个孩子!你们再看看!再仔细看看!我真的看到了……”   “可我……”赵海生被他弄的也有些害怕,唇瓣嗫嚅了两下。   顾淮想起壁画上的事情,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吃了那盘肉?”   男生被问的一愣,呆滞地点了点头。   赵海生急忙表示自己并没有吃。   “那就对了。”林柯雪安慰他,“那些虽然是猪肉,但是用人肉喂得,可能你吃了就能看到鬼了,不会有事的,顶多间接吃个新鲜品种。”   顾淮说:“吃不死人的。”   时不言也跟着笑了笑,“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男生:“…………”   不管你们前后哪句话,都没有安慰到我。   老婆婆又对着这边“乌拉哇啦”一通乱骂,大家赶忙回了庙。   她这才满意地环绕了一圈,把晚饭交到了他们手里,走了。   屋里的人面色两极分化,一部分表情很寻常,没什么大的反应,还有一部分吓得冒了一头冷汗。   顾淮扫了一眼,看到鬼的都是吃过那盘肉的,影响应该并不大,也就多了个技能——   白天见鬼。   林柯雪十分热心地跟那些人解释了一遍,刚说完,几个人就扣着嗓子眼儿吐去了,“呕”声在庙内此起彼伏,格外热闹。   直播间死一样的沉寂,偶尔飘过几条弹幕——   【我感觉在看花瓶的死亡倒计时】   【到底是哪个人搞了什么歪门邪道,这不让所有人都陪葬了!我的花瓶哥哥!我的绿茶!怎么办啊!!!】   ……   直到一条弹幕飞过,炸了锅——   【孟婆(人工客服):净瞎操心,一个个给你们脑袋打歪!】   【啊?什么?什么意思啊???】   【卧槽?这话我就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品了】   【怎么……我突然就放心了,虽然不知道孟婆姐姐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孟婆(人工客服):姐你大爷呢?老子是男的!】   ……   等他们回来一看桌上,正中央,稳稳当当摆着一盘香飘飘的红烧肉,顿时,所有人都不好了。   吃过饭,大家正想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笃笃。   门被叩响了。   所有人动作一顿,看向门外……不,是看向顾淮。   顾淮:“看我干嘛?”   众人委婉地表示了一下希望他来开门,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离门最近。   时不言冷冷扫了他们一圈,正要说话,顾淮起身了。   十分简单地开了门,十分简单地跟接他们进寨的男人说起了话。   顾淮:“有事?”   男人拉着一车木桶,“来给你们送热水,要洗澡的吧,不然脏了怎么行,脏了就不好了。”   他这话说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再加上刚才林柯雪说的那些事情,所有人看着男人,仿佛看到了抓猪烫毛的屠夫。   一边朝“猪”靠近,一边说:“小乖乖,快过来呀,我来给你洗白白。”   大家一阵恶寒。   只有时不言很高兴,蹦跶着过去,说:“哎呀,终于可以洗澡啦,我身上都要脏死了。”   他那副样子,在所有眼里就像是第一头自愿跳进热水里的“猪”。   把木桶搬进来后,男人停了脚步,朝众人看了一圈,低声说:“夜里不要出去,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大家疯狂点头,表示听话。   男人这才跃入黑夜,很快便消失在眼前。   送来的水正正好十一桶,余下的一滴也没有,跟老婆婆送来的晚餐一样,十一个馒头。   像是算准了晚上会回庙里的只有十一人,他们也确实只有十一人。   至于他们怎么知道的,所有人都没敢深想。   ·   顾淮早就想洗澡了。   早年在孤岛的经历让他有些轻微洁癖,但凡这地方有条河,他刚才就跳进去洗了。   吴哥说:“那这样,咱们把几桶水给姑娘们搬到后院去,咱们几个在这里洗,没问题吧?”   其他人纷纷表示没问题。   吴哥视线移到时不言脸上,脸绿了。   这位小姐举了手,娇滴滴说:“我平常都和我老公一起洗,我不喜欢别的人看我。”   说着,眼神还看着顾淮抛了个媚眼。   顾淮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接受成功。   但这谁敢让他俩一起洗,别洗着洗着干起来……   有碍瞻观,异常辣眼睛。   林柯雪知道时不言的情况,赶忙说:“正好后面分了两间,让他一个人一间吧。”   其他三个姑娘都没什么意见。   大家都很累了,一天受足了惊吓,只想赶快睡觉度过冗长的黑夜。   帮她们把水搬了过去,男同胞在院子里露天席地地冲起澡来。   【啊啊啊!为什么黑屏了!快让我看!我看到花瓶哥哥脱衣服了!】   【信女愿出一百银元换花瓶哥哥一秒的洗澡时间】   【信男愿出一千银元换花瓶哥哥一秒的脱衣时间】   【前面的,你们真的很不对劲!都让开!洗澡水让我来干了!!!】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露出LSP的目光.JPG】   ……   夜里,雪停了,青雾拢了回去。   月色透过罅隙微茫地撒了下来,落在顾淮身上,线条并不柔软,反倒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弯出好看的弧度。   林柯雪离顾淮很近,衬着微弱的光亮扫到了他露出的前胸——   顾淮心口的位置由上至下盘踞着一条两寸长的疤痕。   应当有一些年头了,疤痕早已和皮肤颜色近乎一致,只是相较于其他的地方要稍稍突起,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恰好是因为光线映出的阴影,让他捕捉到了。   “咦?你这里怎么了?”他问。   顾淮顺着他的视线垂了眼皮,手指在心口的疤痕上缓缓摸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为了写顾淮洗澡,我真的拼命在写,不愧是我,LSP了感谢在2021-03-2317:45:50~2021-03-2323:4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朝拜村庄·拾   顾淮一手还拎着冒热气的毛巾,一手缓缓在心口上的疤痕轻轻按了一下。   把天地映地莹白的雪,映出一道瘦削修长的轮廓,骨节分明的手在月下反着白光。   他微垂着眼眸,站在原地,雪光在浅淡的眸子中缩成一团光点,神色却有些晦暗。   林柯雪以为问到了不该问的,赶忙说:“抱歉啊,我就是随口一提,你快接着洗吧,这天寒地冻的,早点儿回去睡。”   “不是,”顾淮几乎是无意识地脱口反驳,看向他,“小时候跟别人打架,被砍得。”   直播间竖起了一双双好奇的小耳朵——   【什么什么?让俺也康康】   【听这意思,顾淮心口好像也受过伤,这和绿茶也太巧了吧,一个心口受过伤,一个得了心脏病,这天生一对儿啊!】   【我是lsp,我只想看洗澡1551】   ……   林柯雪眼珠子都瞪圆了:“………………”   对不起,打扰了。   大佬的打架我不配。   他洗完就赶紧回了房,顾淮慢吞吞地倒了水,才最后一个推开房门。   进门前,他低头眨了下眼。   这么深的伤口,他不应该活下来的。   “老公,快来!被子我都暖好啦!”时不言裹着被子朝他招了招手,洗了澡之后把他脸上的妆也洗掉了,露出面部稍显冷厉的线条。   屋里的几个大老爷们儿酸且咬牙切齿地一路注视着顾淮走了过去,躺倒娇妻暖好的被窝里。   在天寒地冻的土炕上,他们显得分外凄凉……   还很多余。   众人:“……”   我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顾淮躺在床上,猛地想起一件事。   时不言躺在他怀里,感觉到他僵了一下,抬起脸小声问:“怎么了?”   “忘了问那个寨民关于木依吉的事情。”顾淮紧接着微蹙了下眉,道,“还有两个庙里的壁画,这间庙的墙上缺了东西,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别多想。”时不言弯起嘴角,伸手在他眉间按了按,“明早起来再说吧,今天好好休息。”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   时不言懒懒打了个哈欠,说:“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顾淮道。   今夜,山雾出奇地散了,漆黑的夜幕挂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是个满月夜。   山间偶然有岚风扫过,吹起林叶沙沙一片作响,衬得夜里更为寂静。   就在这样的寂静中,顾淮听到了一声“笃笃”的门响。   【卧槽,兄弟们醒醒!有人在敲门啊!!】   【前面的,你确定是人吗?】   【不要打那个字不要打那个字,求求了!】   【合理怀疑是鬼】   ……   有人在敲门。   很快,不止是敲门声,还混入了一声接一声的啜泣,门外的人一边哭一边喊着:“谁能来帮我开下门?”   “顾哥?笙笙?林柯雪?有人在吗?”   声音越来越大,不止顾淮醒了,不一会儿,床铺上揉着眼睛做起来了几个人,只有时不言还呼呼睡着。   吴哥离顾淮最近,知道他是最先起来的,脸上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门外的,是俞清的声音吗?”   但刚才回来的时候林柯雪就跟他们讲过了林子里的事情,俞清被肚子里的孩子吃了。   不止是他,旁边那几个人都听出了这声音,一时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色。   心里都清楚门外的那根本就不是俞清,只能是鬼。   但敲门声一直响着,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了进来。   “谁来帮我开开门吧……求求你们了……外面好黑啊,我真的好害怕……”   虽然知道屋外的不是人,但人都有恻隐之心,想到俞清死时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大家就更沉默了。   “接着睡吧……”赵海莫狠心说。   “可……”吴哥圣父病犯了,看向顾淮,“万一真的是俞清呢?你们确定白天林子里她真的死了吗?”   顾淮绷着脸,一直没说话。   吴哥又看向林柯雪,林柯雪脸色也很不好看,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有没有人啊……外面真的好冷啊……来开开门吧……求求你们了……”   门外这声音还在一直响着,听着很真切,就像真的有个活人在门外一样。   时不言这才醒了,一转身,把脸埋进顾淮腿边,含含混混问:“谁啊……”   “俞清在敲门。”顾淮帮他拉好滑下去的杯子说。   “哦……”   然后时不言又呼呼睡了过去,似乎是困极了。   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对话,纷纷在心里感叹:这姑娘心可真大啊!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终于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隔壁屋的几个姑娘都很害怕,靠在一起发着抖。   就看到红燕披上衣服走向门口。   “红燕姐,不能去开门,俞清都……死了,外面那肯定不是人。”有个稍微还冷静些的姑娘叫住红燕。   “剧情已经探索的差不多了,不开门怎么找到钥匙?”红燕声音冷漠地回了一句。   动作停都没停,吱呀——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几乎是同时,隔壁也响起了开门声。   红燕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恰好对上一张同样面无表情的脸。   “你来开门?”红燕愣了一下,狐疑道。   “不,”顾淮摇摇头,抬手指指茅厕的方向,说:“去那里。”   红燕:“…………”   但不管开门还是茅厕,都是一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红燕先到了门口,她好像也有点紧张,手放在门把上轻轻颤了一下,但没开门。   顾淮正要推门,听她问:“门外的是谁?”   俞清本来声音都渐渐小了下去,此刻终于有人回应激动地拍门叫起来,“红燕姐!我是俞清!帮我开门啊!!!”   顾淮手一顿,眸子疑惑地眯了一下。   鬼真的会这样回答问题吗?   红燕还没有立刻开门,继续问:“我们睡觉的位置,你是哪一个?”   门外的人激动道:“第二个!我靠在白琳琳左边!你俩把我夹在中间!”   确认了,屋外的应该不是鬼也不是僵尸。   不然这也太高级了。   顾淮这才推了门进了茅房。   红燕抬起门栓,吱吱呀呀地拉开木门,屋内的所有人都屏息手里紧了紧防身的工具。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门外的真的是俞清本人……   这么说又不太确切,俞清原先高耸的肚子平了,完全不像孕妇的身段。   她似乎很冷,裹着裙子外披着的一条破布,到处都染着泥土,身上的外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四下看了看,不断抖着身子,见了红燕就扑进她怀里:“红燕姐……呜呜……谢谢你……呜呜呜……”   红燕顺势搭在她露出的胳膊上摸了一下,很凉,但带着温热,不像死人应该有的体温。   “你到哪里去了?”红燕问。   俞清还在打着抖,嘴唇冻得乌紫,她颤着手在庙后那片漆黑中划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从那片林子里爬出来的……”   说着,她想到什么,眼中划过一丝恐惧,“那里都是坟,好多死人……我一直爬一直爬,终于从地里爬出来了……”   没去过那片树林的人不知道,但去过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那片林子太大了,一路蔓延着,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如果这一片树林下都埋着死人,那……   大家又想到了从进了寨子后脑海中不断蹦出的疑惑。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   吱呀——   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顾淮从里面走了出来,到水桶边舀了一瓢清水洗了手。   洗完手站在旁边不走了,看着红燕她们。   “你肚子里的孩子呢?”红燕在黑暗中收回视线,又问。   “孩子?什么孩子?”俞清一愣,止不住地抖着,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红燕姐,能不能让我喝口水,我好渴啊……”   她的状态看上去确实很不好,浑身的土也证明了确实被埋到过地里。   红燕没有继续问,带着她回屋里倒了杯水。   【啊这,真是是鬼吗?本真鬼一时分不清了】   【不是鬼吧,好奇怪啊,这寨子怎么回事啊?!】   【我彻底迷惑了,好好看剧情了,这剧情太迷了!】   ……   顾淮这才关了门,关门前,他动作一顿,看向远处。   夜色很黑,看的并不真切,但他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两点灯光,像极了车前灯的轮廓。   下一刻,就不见了,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再次陷入沉寂。   ……   经过这一遭,所有人都睡不着了,除了,时不言。   大家聚集在吃饭的桌前,看着俞清。   吴哥问:“小俞,你死……被埋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俞清捧着热水摇摇头,整个人还在轻微颤抖着,“我一睁眼就被埋在地下了,我就一直爬一直爬……”   说着,她哭了起来,“还好土很松,我终于爬出来了……”   顾淮一直坐在旁边听着所有人跟她的对话,从进寨到他们进那片林子前的事情她都记得,但当问到孩子的时候,俞清便立刻茫然起来。   更奇怪的是,这种茫然不像是装的,像是她真的不知道大家在问的是什么一样。   但最让大家奇怪的是,她到底是怎么复活的……   而且开肠破肚,众人三三两两的视线瞄向俞清的肚子,贴着裙子的曲线平坦,并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   大家似乎接受了这个世界会让死人复活,同时,还有些庆幸,万一自己不幸遇难,是不是也能像俞清一样死而复生。   “你饿吗?”顾淮忽地问。   所有人茫然地看向他。   “不……”俞清习惯性咬了下唇,摇摇头,“我不是很饿……”   “我不是……很饿……”她又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姨妈来了,来晚了啊啊啊,明天看看会不会好一点,给大家更多一点感谢在2021-03-2323:43:57~2021-03-2421:3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朝拜村庄·拾壹   顾淮薄唇紧抿了一下,还想再问什么。   俞清就抬起手掩面打了个哈欠,神情紧张地看了圈众人,小声说:“我有点困了,能去睡觉吗?”   她一说这话,其余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着相互看了一眼。   虽然俞清现在是好好的,但万一……谁又能说得准她真的还是正常人呢?   红燕说:“晚上睡觉我们要把你绑起来。”   俞清愣了一下,含着泪光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儿,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好的,我配合大家。”   安定完俞清,众人作鸟兽散,各自回了房间,准备继续睡觉。   时不言迷迷糊糊抬手揽在顾淮腰间,声音闷在嗓子眼儿里,嘟囔了一句:“出去干嘛了?”   顾淮想了一下,看着他满是倦意的脸,淡声说:“厕所。”   时不言“唔”了一声,身体又翻了一下,以一种拥抱的姿势把顾淮压住了,“晚安……”   “晚安。”   【这个姿势我好爱呜呜呜】   【等等,我突然站不稳攻受了,到底谁攻谁受】   【前面的,我也,我怎么觉得……】   ……   ……   也许是洗澡的时候林柯雪忽地提到的缘故,夜里的时候,顾淮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很乱、很杂,从有记忆开始,到最后看着直升机乌泱泱飞满了整片天空。   形形色色的人在脑海中纷杂掠过,直到画面停留在暗房……   那是他不知多少次进暗房了,只是那天的记忆格外清晰,站在对面的是住在上铺,日日帮他抢饭的少年,如今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双眼通红死死瞪了出来。   “小七,我……”少年咬了下牙根。   他们没有名字,根据年龄排了序号,在那个寝室,顾淮排在最小,所有人都亲切地叫他“小七”,少年最大,大家都叫他“一哥”。   一哥缓缓垂下手,“你杀了我吧,小七,我……我不想活了。”   顾淮朝他走过去,说:“我们可以——唔!”   他缓缓垂眸,看着心口上横插着的匕首,猩红的血从伤口泊泊而出,滴落在灰黑的地板上,格外刺眼。   视线迅速倾斜,他重重倒在地上,模糊的眼前看到一哥笑着走了出去,对长官说:我赢了。   他要死了。   少年时期的顾淮想。   “你想活着吗?”一双微凉的手在他脸上缓缓摸了一下。   你想活着吗?   人本能的求生,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地吐了个字。   “好,我让你活下去。”   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眼前渐渐陷入黑暗。   “晚安,做个好梦。”那声音轻轻笑了一下。   呼吸逐渐匀长起来,在这笑声中睡了过去。   ……   第二天,所有人是被一阵锣声敲醒的。   咣咣咣!——地直敲,不像是在敲锣,倒是以为要拆房。   顾淮还没睁眼,先皱了眉,耳边尽是一片骂娘声。   他睡觉的时候就感觉被一块烙热的铁板一直压着,梦里的东西又模糊不清,让他一直喘不过气。   他刚一动,“铁板”就动了,紧跟着粘过来,听到敲锣声,“啧……”有些烦躁的声音低沉地贴着耳边响起。   时不言侧着肩膀,手臂完全把顾淮压倒怀里,气息绵长又滚烫地洒在顾淮颈侧,把他死死圈在一亩三分地的空间里。沉沉弓起了肩背,身上的裙子紧紧绷起,显出清晰漂亮却并不虬结夸张的肌肉线条。   狭长的眸子紧闭着,刻出两道入木三分的线,低沉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发哑,“谁在吵?”   直播间一片寂静,好久,才有人犹豫着发了一条弹幕——   【那个……绿茶真的是受吗?】   【我也想问……突然惊觉.JPG】   ……   “不言。”顾淮睁了眼,旁边的人都揉着眼睛起来了,“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   “嗯……”时不言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在这个世界,他似乎一直很难受,要睡很长时间才能补足消耗掉的精力。   ·   外面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锣声敲得震了天。   有几个人直接骂骂咧咧穿衣服出去了,顾淮跟着推开门就对上送饭婆婆一张苍老的脸。   骂声立刻就止住了,那几个人脸色一下惨白如纸,盯着她脖颈看,似乎是又看到了趴在背后的东西。   老婆婆看到有人开了门,照旧说了一堆“鬼话”,大家习以为常地把昨天晚上的竹篮递给她,换了早饭。   打开一看,这次装了十二只馒头,确实比昨晚多了一只。   那就说明俞清至少不是鬼,至于到底是什么……   顾淮仔细数了个数,这才收了视线。   但这次,老婆婆没走,而是又对着他们说;“%##(@)……!)”   【在线求翻译!】   【说的好像是“把你们的车开走”?,但是哪里有车啊?】   【这是什么意思?好奇怪】   ……   只是吧……说了也对牛弹琴,留下几头“牛”一脸懵逼地相互看了看。   “她说的什么?”有人问。   话刚问出口,就见老婆婆拉着最外面一个人往外一扯,力气出奇得大,硬是把壮汉拽得一个趔趄,指了指外面。   门里的人就看着壮汉冷不丁瞪圆了眼珠子,嘴里喃喃道:“我草……”   活像是大白天活见了鬼。   【啊这……我本来以为做鬼后没什么能吓到我了】   【前面的,是你太天真】   【这副本太离奇了吧,怎么前后死的人都复活了???】   【还有一个呢,那个叫连杰的,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突然来敲门】   ……   大家跟着向外看去。   “沃日……”   “大白天见鬼了……”   前方不远处停着的,是一辆中巴,前车玻璃上还裂着蛛网一样的缝隙。   车身坑坑洼洼地,到处都是“撞伤后遗症”。   完全不能用巧合来解释眼前的场景了,这就是活见鬼了。   真是那辆爆炸的中巴开进了寨子。   林柯雪干巴巴地问:“那是谁开进来的……”   这是一道选择题,   A.这是一辆灵车,自己复活了,然后飘了进来。   B.这是一辆灵车,自己复活了,司机也复活了,然后司机开着它飘了进来。   然后他们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冰冷冷地说选“B”,啊,不是,顾淮说:“司机也在。”   接着,大家就看到了中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头戴鸭舌帽,身材微胖,分外眼熟,然后进了旁边那间竹屋。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探出的八个脑袋在默默注视着他,还好没看到。   众人庆幸地拍了拍胸脯,但老婆婆仍旧拉着他们叽哩哇啦叫,一边叫还一边做动作。   “什么意思?”林柯雪挠挠头。   顾淮视线落在她身上,半晌后看明白了,“她让我们把车移走。”   “可这又不是我们的车啊……”有人嘟囔了一声,对上她脖子上爬的东西又不敢说话了。   最后在几个人连说话带划拉的努力下,老婆婆终于懂了,这车不是他们的,气得又说了一句什么,朝着司机进去的竹屋走了过去。   这句话大家懂了,铁定是骂人的。   ·   所有人齐了后,他们才开了饭。   依次把馒头和鸡蛋分发给大家,吃了起来。   吴哥说:“我们先共享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吧,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觉得不是一个队伍不用一起分享情报……”   他说“有些人”的时候,眼神特意在顾淮、时不言、林柯雪、赵海莫和红燕身上停了一下。   “但大家别忘了,我们的共通目的都是找到钥匙和锁,逃出游戏。”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也许你们有人想要积分,但对我来说,我相信也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我们只想要活着出去。”   他刚说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就连忙附和起来。   饭桌陷入沉寂,所有人纷纷停了咀嚼的动作,脸上有些复杂,视线小心翼翼地落在顾淮和红燕身上。   经过两天时间,大家都看出来了,吴哥也就是个二混子,真要出去还要看两位大佬——   红燕和顾淮。   只有顾淮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着馒头,时不言依靠在他身后,剥着鸡蛋。   “游戏探索度出了问题。”红燕率先开了口,“对于D级副本来说跨越度太大了,跟我们收集到的资料也有很大差异。”   说完,她看向顾淮,似乎是要问对方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   时不言把剥好的鸡蛋递到顾淮面前道:“老公,先吃鸡蛋啦。”   顾淮接过来,慢吞吞吃了起来。   十双眼睛,盯着他……吃完了鸡蛋。   “嗯。”顾淮说,“有问题。”   众人:“…………”   红燕毫无影响地接着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中间有人在现实中做过诅咒,会让游戏触发某种难度加倍的潜在机制。”   顾淮一蹙眉,看向她。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完全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情。   红燕道:“这是组织机密情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分享给你们。我不在乎你们谁之前做过什么事情,但现在既然你们听到了,就意味着要找到钥匙和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你们想要活着出去,你就必须和我们合作。”   她直直看向顾淮,目光异常坚定。   【天哪,真的是前面弹幕大佬说的那种情况】   【你们不觉得这个组织也很牛逼吗?这种阴间规则都能调查清楚】   【前面的,一看直播就看的不多,后面直播间等级越高,潜在机制越多,你们真以为这游戏是拉他们进来闹的?别忘了,这些都是在现实作恶多端的人,提醒一下某些年轻鬼,千万别真被主播的颜值迷住了】   【排前面,直播这种,看看就好,千万不要对主播真情实感,也许他现实就是个连环谋杀案逃犯】   ……   时不言勾起的唇角一平,乌沉沉的眼珠扫了她一眼。   “什么潜在机制?”顾淮表情平淡,似乎并没有被她说的话吓到。   红燕说:“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探索度起伏异常,我猜测你可能已经有了100的探索度,但这意味着,我们在寻找钥匙的时候探索度的减少。”   “前期探索度用完了,但钥匙没找到。我想你们都知道后面我们会面临什么了吧?”她扫了一圈,众人脸上无不沉重起来。   面临着……   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不清楚了,早上起来这章可能会小修一下,剧情不影响感谢在2021-03-2421:35:40~2021-03-2501: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不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曰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朝拜村庄·拾贰   说完,红燕便胸有成竹地看向顾淮,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合作。   顾淮看了她一眼,“现在要找的是钥匙和锁两个线索,你想怎么合作?”   红燕道:“从现在还是线索共享。”   “好。”顾淮说,“但我不需要除了时笙笙和林柯雪之外的人跟着我。”   众人一愣,刚想问为什么,就听这位大佬说:“很吵,而且会很麻烦。”   众人:“…………”   好哦。   【原来这就是大佬吗?!发出仰望的目光.JPG】   【花瓶:就是这么冷漠】   【红燕姐姐也好厉害,好飒!】   ……   ·   “那个,我忽然有个问题……”有个刚上大学的姑娘举了下手,似乎是有些紧张,对上大家的视线,脸唰一下红了。   林柯雪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顶着一颗红透了的脑袋,小声说:“如果清清姐和那个司机都……”   她一顿,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回来了,那连杰会不会也……?”   “不一定。”红燕一皱眉,冷声说:“我们现在还没搞清楚他们复活到底是什么导致的,不可能这个任何死在这里的人都会复活的,不然后面那片树林也不会都是坟地了。”   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纷纷沉默下来,吃完有一顿没一顿,顿顿可能是最后一顿的早饭。   “你不吃吗?”时不言忽地看向俞清问。   “啊?!”俞清不知道在想什么,被他吓了一跳,才赶紧说:“对对,我不太饿……”   “那你能把这个鸡蛋给我吃吗?”时笙笙腼腆地笑了一下,“我有点没吃饱。”   “好……”俞清有些苍白地把鸡蛋递给他,视线一直留在他脸上,看到他吞咽的动作,也跟着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顾淮坐在时不言旁边,一直用余光瞥视着俞清,看到她此时的样子,面色一沉。   【我怎么觉得俞清这样子……有点奇怪?】   【游戏不会这么好真让他们复活的,死了就是死了,就是不知道她变成什么了】   【她这几句话感觉就很奇怪,会不会是要吃人啊???】   【前面说的有道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吃人,说不定复活的人都要吃人才能活下去】   ……   ……   吃完饭后,红燕就带着赵海莫出去了,留下一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有种要被带飞的感觉”人面面相觑,最终看向顾淮。   时不言问:“想去哪里?”   顾淮说:“三个地方,去找司机、去找带我们进寨的男人、去那片坟地。”   说完,他看向林柯雪。   林柯雪突然被大佬“委以重任”,十分耿直地说:“我选择去找司机,比较阳间。”   首先,要在这么大的寨子找一个人,太耗时,还不如等他自己主动出现。   其次,坟地又太阴间,万一刚一过去,哗啦啦爬出一堆人,那就是上赶着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怂,哪怕看过司机死的惨状,但和俞清上下一对比,最起码都是活人,语言也互通,还能交流。   顾淮道了声“好”,和时不言一起走了出去。   林柯雪紧随其后。   一连走了五个人,剩下七个人对视一眼,有些茫然。   现在这情况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去,只能结伴在附近找找线索。收拾了碗筷,大家就三两结伴准备出去。   “吴大哥……”俞清轻轻扯了下吴建国的袖子,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羸弱的笑,“我能跟你们一起吗?我害怕……”   吴哥下意识想拒绝,转头又看到身后的几个人,眼珠一转,轻咳一声,看着俞清楚楚可怜的神情,一口答应了下来。   吴建国的直播间炸了锅——   【我就说吧,吴哥迟早死在他圣父病上】   【他这不是圣父,ok?是纯假好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啧啧啧】   ……   ·   中巴还停在不远处的小路旁,看样子司机进了那件竹屋就没出来过。   三人前后走着,不知不觉抬头一看。   时不言轻声道:“太阳都出来了。”   顾淮听到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朝阳跃上山尖,驱散了一直拢生的雪雾,雪层上熠熠泛着碎金的光。   “快点结束吧。”时不言低柔地说了一句,“这里太冷了。”   顾淮以为他心脏又难受起来,有些心疼地安慰道:“会的,很快就出去了,再忍忍。”   林柯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感叹道:“你们感情可真好,我在游戏里很少看到过有情侣了,有也都是……”各取所需。   “是呀。”时不言温柔地看向顾淮,“不管我做什么,小淮总是会原谅我的。”   顾淮闻言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   很快,竹屋到了。   门大敞着,看样子并没有人在家。   “有点奇怪。”顾淮停住脚步,抬起眼在竹屋周围扫了一圈,踩上木梯。   这竹屋完全不像常年有人居住的样子,门前的木桶早已干涸,生着一层深青的苔藓,到处都灰扑扑的,蒙了一层尘埃。   吱呀——   一只细瘦苍白的手推开虚掩着的大门。   屋里没人,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异常浓郁的熏香味,香得人发晕。   这香味太过古怪,像是要遮掩掉什么其他的气味。   顾淮手指抵在鼻尖上,轻声说:“小心。”   时不言也不在是那副放松的样子,面色沉下来。   林柯雪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后面。   屋里的窗户上都被破布盖了起来,一点光都漏不进来,昏沉一片。   门外些微的阳光勉强把屋里照亮。   屋里是空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顾淮迈着步子走了一会儿,忽地停了脚步。   时不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见顾淮指指地上。   他垂下眼皮看过去,黝黑的地上拖起一道水渍,也许并不是水,但地面过黑,看不清它真实的颜色。   这水渍一直延伸到了一扇紧闭着的木门后。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顾淮指指门右侧,又指指身后,先后看了下时不言和林柯雪。   【救命!求前方高能剧透!】   【前方无高能,只有惨剧】   【逮到大佬,什么意思啊?能解释一下吗?】   【啧,看着不就知道了,屋里那俩人也挺可怜的,尤其是那姑娘,一年只有一天能做自己】   ……   两人意会地点了下头。   顾淮弹出小刀握在手里,悄声走了过去。   在林柯雪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更加醉人的香气猝不及防地扑了出来,门里门外,五脸懵逼。   林柯雪深吸了口气,尽力憋住一声大叫,脸都涨的通红。   门里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也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有人能这时候过来。   但那画面也够诡异的,   原先赤/裸着坐在庙内的干尸手里拿着棉花,脚边落了一地被乌血染脏的棉花,还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屋里点满了一圈白蜡,那股熏香就是这些蜡烛烧出来的味道。   床上躺着司机,正开膛破肚地大敞着肚皮,看样子里面还在放着棉花。   女人吓得抖了一下,看样子跟庙中吃人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而司机也是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记得你们……”司机一皱眉,声音沙哑生涩,“你们坐了我的车。”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到他们竟然找了凳子,坐了下来,和游戏里的NPC面对面交谈了起来。   林柯雪搓了搓胳膊,咽了口唾沫,“那个,咱们先来捋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们,游客。”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女人,“你们,是谁?”   顾淮更直接,他问:“钥匙在哪里?”   而时不言……他竟然靠着顾淮又睡着了。   【哈哈哈哈,竟然能这么问吗?NPC真的会告诉他吗?】   【会的,有些并没有那么罪大恶极,或者是迫不得已才犯下罪恶的主播会遇到这种提示类NPC,不过提示也挺鸡肋的,希望顾淮能抓住机会活下来吧,这么好看还有实力的主播不多了】   【我只惊叹,绿茶竟然又睡着了,他是干了啥了?】   ……   林柯雪一时也不知道这位是因为大佬在而这么安心,还是因为他比大佬更大佬才可以这么宽心。   就听女人说话了,   声音异常低哑,像是磨过砂纸,粗糙地从嗓子里发了出来:“我……们……是……”   也许是觉得她说话太费劲了,司机接过她的话,“十年前我开车送游客来这里旅游,路上车轮破了,所有人就进寨子借宿,但……”   没人知道,这座寨子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第一晚,便有人不见了,他们去找寨民要人,结果看到的是被分尸的同伴。一天接一天,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当剩下最后一个姑娘和司机的时候,杀戮停止了。   他们被寨民绑着到了祭祀台上,有个人不断跳动着念着什么诡异却古老的语言。   鼓声咚咚——地震着耳膜,姑娘眼睁睁看着司机被开膛破肚,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寨民把司机的内脏刨了出来,递到她的嘴边,不断大叫着,那意思是,叫她吃了这些东西。   姑娘哭嚎着,一边干呕,一边被人硬塞着司机的五脏六腑。   然后,造神仪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501:06:02~2021-03-2519:5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悄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朝拜村庄·拾叁   姑娘成了寨子的新神,新神“赐予”她虔诚的信众,哪些孩子,是她的福祉。   不光是寨外的人,就连寨民的自然死亡都要尸首分离,把人头挂上连绵环绕着寨子的树林,成为林中一魂守护着这处坐落于深山之中的古老村寨。   “他们的身体就被埋到寨后的那片林子对吗?”顾淮问。   姑娘点了点头,步履艰难地走到窗边,一把扯下挡在窗口的布,伸手一指:“你们猜猜,这片树林下埋了多少人?”   山风骤起,顺着窗沿灌了进来,姑娘下意识打了个抖。   大家这才想起她什么都没穿。   时不言就是在这时候睁眼的,他感觉到顾淮正准备问什么,看向她的目光一顿,又转到一侧。   他垂眼脱下身上的外衣,抛过去,却什么都没说。   【啊啊啊!忽然有被帅到!】   【这姑娘好惨啊,唉,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   【这寨子简直就是一个食人坑!多少无辜的人死在这里!!!】   ……   时不言目光轻轻一动,又缓缓闭上了眼。   姑娘愣了一下,手里攥着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静了一会儿,披上了衣服。   衣服上还带着顾淮的体温,是她再也没有过的温度。   顾淮看了眼远处正从树林上跃起的朝阳,问:“为什么被埋在树林里的人会复活?还有他——”   他目光钉在司机伸身上,“我们看到他死了,四分五裂,为什么现在他完好无损地在这里?”   她突然安静了,干瘪紧皱的皮肤贴在变了形的骨头上,全身的毛发都在造神时脱落,显得格外怪异。   女人露出一个笑容,她这么一笑,脸上松垮的皮肉都堆簇起来,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又轻又缓地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   女人笑着说:“但……他们……都被……骗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的格外狰狞,把萎缩的牙床都露了出来,看得人毛骨悚然。   她一边沙沙地拖着嗓子笑着,一边走到床边,费力地从床下拖出一块一平米左右的泥版。   夸大的衣服在她身上打着晃,像是穿着裙子在跳舞。   顾淮把睡着的时不言靠在墙上,和林柯雪走过去,垂眸一看——   是庙里缺了的那块壁画!   然而,上面的内容却彻底颠覆了原先的故事。   女人被神赐予的并不是祝福,而是无尽的灾难。瘟疫、饥荒、雪灾……接踵降临了这个原本平静的寨子。   这时,巫师站出来了,她宣称自己被神赐予了监管寨子的神责,这个女人,她辜负了神的期盼,她失去了贞洁!是她让寨子深陷灾难的泥沼!   寨民连忙求问巫师,如何才能请求神的原谅,使寨子幸免于难。   巫师说,要活祭,要用无数的生人才能镇压女人带来的噩梦。   于是,祭祀开始了。   寨民杀了女人作为第一个祭品,将她的头颅挂上人头林,那是第一颗树。   然后在寨里选了十九个青年,同样献祭给了神。   终于,神再次显灵,平息了寨子里肆虐的苦难。   这才接上了墙壁上后面的壁画。   “巫师……是……神的……化身……”姑娘干涩地讲起了真正的故事。   【友友们,我整个鬼都不好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止是二级反转了,我彻底傻了】   【好家伙,真的是……千言万语,一句:花瓶牛逼】   【花瓶牛逼】   ……   神生长于这片土地,但她却是由人万千恶欲幻化而生,血肉是她的玉露,罪恶是她的琼浆。   她极为喜爱看着人们自相残杀,相互蚕食。   然而,随着发展,寨民逐渐和平共处,她的力量逐渐衰弱,仅能化身成巫师混居于这座寨落之中。   新神只是幌子,木依吉需要七千七百七十七具尸体作为祭品,才能重新恢复力量。   于是,一个接一个流言诞生于寨子中间。   旧神不再庇护着这里,他们可以造一个新神——   木依吉。   祭祀新神木依吉,得到“赐福”,每家都能拥有神。   ……   最终击垮寨民的是巫师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在冬月十五满月夜击鼓,可以求得永生,冬月十六朝阳跳上最高的山尖之时,敲击木鼓,便可向神明祈求万民死而复生。   司机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新神被创造的当晚,被埋到森林的司机再次开着他的车出现在了村落,载着一批又一批新的游客,光临这个寨子。   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挂入树林,也被埋入地底,神的力量日渐强大,她的重生很快就会降临。   历史到这里中道而止。   林柯雪哑然地喃喃:“怪不得送饭的看到车就会知道跟我们有关。”   有多少人坐着这辆车,被带到了这个死神之村。   林柯雪又问:“我们要怎么拯救你?毕竟你才是木依吉吧?”   毕竟是看到了她的壁画才触发的任务,应该跟真正的神无关。   “拯救……我……?”女人愣了一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慢慢说:“没人……能……救我……”   “我的……灵魂……已经……死了……”   流失在漫长岁月,陨落于无尽深渊,只有本能拖动着我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最终我变成了一座流动的墓碑*。   就在这时,进度条变了——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95/100)】   【游戏支线任务:解救神明木依吉(游戏剧情探索度100/100)】   林柯雪诧异地看向顾淮,下意识道:“啊?!但是……”我们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不能救你了?!   顾淮也一愣,轻轻眨了下眼。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圆满的任务……   “那你为什么能摆脱邪神的控制?”时不言突然出声,顾淮这才注意到他醒了。   女人缓缓看了他一眼,说:“邪神……有了……新的……身体……”   顾淮眼皮猛地一跳,他问:“离她需要的人数还有几个?”   女人冷冷笑了一声,“还差……一个……”   “俞清呢?就是满月时复活的那个姑娘?算进去了吗?”林柯雪急忙问。   女人笑了,眼里写满了讥讽,“她吗……她……不算……”   “快走!”顾淮猛然站起身,“俞清是神选中的身体!”   只要她再杀一个人,沉睡已久的神就会彻底苏醒!   【沃日!顾淮走得时候俞清是不是说要跟吴建国一起?那一堆人随便拎一个出来不都好搞?】   【快去快去!不然让邪神复活了就难跑了!!!】   【啊啊啊!莫名焦虑,好着急啊!】   ……   “你们……要的……东西……在……第一个……那里……”   出门前,女人最后说了一句话。   顾淮拉着时不言往门外走,听到这话脚步也没停下,面色更沉了。   要么是钥匙,要么是锁,在第一个被献祭的女人身上,但……   他抬起眼望向逐渐升起的太阳。   ……要怎么找到她?   就在他们踏出门的瞬间,顾淮想到了。   死而复活的日子有两天,昨天是满月十五,那么今天就是十六。   “我们去敲鼓!”顾淮迈着步子就要往森林走去。   【等等,他想干什么?】   【你们忘了吗?复活的日子有两天,俞清是十五,还有一次对着森林敲鼓,就是现在!】   【不是啊,十六的时候敲鼓可是万民死而复生!万民你们懂什么意思吗?!】   【我靠!花瓶这是要搞多大的场面啊!!】   ……   “救命啊!!!”   “俞清你疯了!!!”   几声凄厉的惨叫顺着冷风灌入他们的耳中。   “顾淮!”红燕的声音同时在旁边响起,他们看过去。   红燕一脸严肃地踏出庙门,身后的赵海生脸色不好,但却带着惊喜的神色。   红燕看着他们说:“我们找到锁了,在石像里。”   主线剧情剩下的5个探索度应该就是锁,被红燕他们找到了。   “但你说他们刚才为什么要出去再回来?”时不言靠在顾淮肩上,轻声说。   他们肯定是一早就知道了锁的具体位置,一开始出去应该只是障眼法,要拿到锁的探索度,必须要第一个找到锁才能推动……   【哇,绿茶这么问的话我就品出了点东西】   【有一说一,虽然红燕这个确实是很利己了,但也不能说不对吧,毕竟游戏的世界本来就是谁先拿到谁有利】   【确实,花瓶这场可惜了,没有全满,新人二连冠的推荐要无缘了……】   【卧槽,前面这么说的话,红燕会不会是故意不告诉他锁在石像里?不让他二连冠的?毕竟一开始说好了合作消息共享,她这卖的一手好队友啊】   【对啊!朋友们,她可是说好要消息共享的,结果自己知道还不共享,不就是故意的吗?我一会儿出去要取关了,这姑娘人品有问题(无语)】   ……   这个世界……   顾淮注定不能拿到全满的探索度。   他敛起眉,却没有说什么。   “我们知道钥匙在哪里了,”顾淮说,“在那片树林里。”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森林,太阳已经升至了第二座山峰的尖端,阳光恰好撒在下来,在漫天雪雾中,穿过云层的罅隙落了下来,微弱却难以忽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座流动的墓碑:来自鱼翅《wewe》   不知道这样讲述故事大家可以接受吗?我觉得从最完整的角度讲要比一步步分析更有代入感,也能把真相讲述的更加完整,么么大家 第39章 朝拜村庄·終   尖叫不断在后面的树林中沿风响起,他们来不及多解释了。   “不言,你留在庙里。”顾淮看了眼唇瓣青紫的时不言。   时不言一蹙眉,“可是——”   “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局要破了,路上太危险,你今天状态不好,万民复生,到时候出现的……”顾淮一顿,目光扫过密不可分地环绕着把这个古寨包裹着的树林,视线顿在小路尽头,“是全部死在这里的人。”   “放心!”林柯雪拍了拍他,“我跟着你老公,不要担心!”   “快!”红燕他们已经迈上小路,惨叫声更大了,不远处还能看到几个朝这头跑来的人,“要来不及了!”   “好,你万事小心。”时不言笑了一下,食指弯曲着挑起顾淮尖瘦的下巴。   山雾弥漫,到处都散着刺骨的冷意,耳边的叫声渐渐淡了。   唇齿相依,气息交错。   林柯雪一边捂着眼睛没眼看,一边煞风景地叫着:“够了够了,快点快点。”   时不言微微偏了脸,眸光从低垂着的眼里投了下来,轻轻抬手,拇指在顾淮带着水光的唇瓣上缓缓摩挲了一下。   “家里见。”他说。   “家里见。”顾淮道。   【人家想看亲亲,为什么又黑屏了呜呜呜】   【不对啊,是直播间又升级了吗?为什么我在另一个直播间看两个主播接吻的时候都没有黑屏?】   【好奇怪啊……】   【只有我在关心剧情吗?花瓶刚刚又回去问那个司机关于没说完的话,让我很在意】   【前面的!我也,总觉得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   ·   顾淮和林柯雪一路狂奔,跃步踏上厚厚的雪层,脚下到处都是颠簸的碎石。   林柯雪用最快的速度一边跑,一边大喝着:“但是把他们都复活了,这要怎么收场啊?!!”   顾淮目光飞速扫过周围的树木,一边看向即将抵达的祭祀台,“你还记得来的路上司机没说完的话吗?”   “啊?!什么?!!”林柯雪满口都是冰冷的气息,有些痛苦地咳了几声。   在连绵的咳嗽声中,他想起了司机未说完的话——   相传,童佤寨下压着一樽佛,名唤诃——   只是,这跟童佤寨的一切有什么关系?   【卧槽!我知道了!他是想唤醒诃利帝母!!!】   【我靠我靠,我也懂了,这票玩的也太大了吧!猫猫震惊.JPG】   【诃利帝母本职就是保护孩子,寨子害死了这么多婴儿,诃利帝母一定会生气的吧?!】   【大场面预定了,我万万没想到,能在D级本就看到这么精彩的场面】   ……   然而,来不及多想,他们很快便到了祭祀台。   红燕和赵海莫早了他们几步,其他人此时也跟着躲在他们身后,祭祀台下站着俞清,她手里死死捏着吴建国的脖子。   吴建国脸涨的通红,大口大口地试图喘息,极力瞪大着眼珠,整个人已经是樯橹之末。   “俞清!”顾淮大喊一声,“我们找到出去的办法了!你现在控制住自己你就能活着出去了!”   俞清的动作顿住了。   “把吴建国放开,不要让祂控制你。”顾淮说。   俞清缓缓抬起头,苍白如纸的脸上僵硬着,忽地笑了,她伸手在嘴边竖着:“嘘——”   眼珠疯狂地转动着,“你们听……多么好听的声音……”   此刻,万籁俱寂,除了风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大家被她“嘘”地毛骨悚然,紧接着,所有人呼吸都顿住了。   俞清脸上突然掉了一块皮,血肉模糊的皮肉落在地面,一片又一片,而她身上逐渐露出皮肤下猩红的肌理。   这时她忽地松手了,因缺氧昏迷过去的吴建国咚地一声磕在地上。   所有人紧张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俞清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到了地上,动作间,又掉了很多的皮。   “嗬!——”有个姑娘实在忍不住了,尖叫差点出了嗓子,就被旁边的姑娘捂住了。   俞清浑身衣服都没了,大家这才看到她的肚子,敞着一个血糊糊的大洞,内脏、肠子……全都不见了,全身的皮囊都脱落下来了,站在那里,勉强看出是个人型。   她一歪头,咧嘴笑起来,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球阴森森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张开尖尖细细的牙:“活……我要……活……”   “红燕,你拖住她,我来敲鼓。”顾淮侧身一跃而出,在红燕耳边丢下一句话。   那怪物几乎是同一时刻,跟着冲了过来,黏糊尖长的手指直冲着顾淮抓来,尖长的指甲穿风而过,划出凌厉的声音,“死……你要……死!!!”   嘭!——   她怒吼着,被红燕从身后开了一枪。   “卧槽!”其他人都震惊了,没想到在D级副本就能看到带枪的人!   “子弹只有五发,你们跑远不要拖后腿!”红燕一边躲避着,一边冷声对所有人叫道。   咚!   鼓点响了!   顾淮沉着脸,站在祭祀台前手里握着鼓槌,一下一下敲击起来。   此时,太阳正缓缓升上最高的山尖。   “啊!!!”   鼓点激怒了怪物,她立刻调转了攻击对向,发出一声刺耳凄厉的嚎叫,朝顾淮看去。   “缠住她的手!”林柯雪高空朝赵海莫抛去一条绳索,赵海莫眼疾手快地接过,在怪物身上猛地一拉。   咚咚!——   鼓声沉重而悠长,响彻在这片旷野山峦。   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身心被穿透一般。   【实不相瞒,我感觉我要被超度了】   【我也,原来真佛的感觉真的跟那种歪门邪道不一样啊】   【我佛慈悲,渡我万生】   ……   顾淮一边抬眼看着太阳的位置,一边想着他再次进入竹屋问到司机的那句未说完的话——   相传,童佤寨下压着一樽佛,名唤诃利帝母,专吃人间婴孩,后被我佛慈悲感化,成为护法二十诸天,视恶如仇,专司守护尘世婴孩。   这里死了这么多孩子,她一定……很生气吧……   咚咚!   咚咚!   咚咚!   终于,太阳跃上了最高的山头,在最后一声鼓点响起的同时,所有人脚下齐齐一震。   “怎么回事?!”有人惊恐地看向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纹的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在树林中炸起,雪珠混着黄土猛然翻动。   无数尸骨钻了出来,一时间这座山峦都回荡着隆隆的震动。   两片树林合抱着寨子,人头林不断发出齐声哀嚎,尸骨掘地而起,迅速循着人头的叫声如潮水般朝那里包围过去。   然而,这声势浩大的动静仅仅只是个开始。   山巅不断震动,朝阳被血色覆盖,大雪骤然而起,空气中弥漫着滚滚腾起的黄土。   顾淮的鼓声仍旧没有断,他攀着裂开的祭祀台边缘,仍在不断敲击着。   轰!——   脚下的山,裂开了!   顷刻间,仿佛时间都停滞了,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偌大的手拍了上来,眼前迸起耀眼的金光,登时天崩地裂。   无数尸骨找到了归宿,重新聚集成一个完整的人型。   顾淮在这时猛然一松手,纵身跃下祭祀台,在无数深可见底的裂缝中穿梭而过,稍有不慎,便是深渊白骨。   “红燕,把锁给我!”顾淮快速跑过去叫道。   红燕正被怪物纠缠,想也没想,伸手抛了出去。   脚下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山……在开裂。   顾淮一个没站稳,撑地起身,接住她扔过来的一把银锁。   他目光掠过两侧复活的人群,不断寻找这那个最初的女人,然后他在万人的某处,看到了时不言。   【不行了,我真的心跟着一紧一缩的!】   【我真的想问,花瓶大佬……到底有什么经历,正常人真的能两个副本就做成这样吗???】   【我彻底被渡了,陷入贤者状态】   【完了,看完这个本,忽然就想努力打工,早日轮回了】   【啊啊啊!这一定是阎王的阴谋!!!刺激我们完成KPI!】   【孟婆(人工客服):前面的拖出去斩了!】   ……   时不言半眯起眼看向他,不再是往常柔弱的模样,背对着光,映出一个骁悍挺拔的轮廓,并起两根手指在额前划了一下。   顾淮视线一顿,落向他身边,一个满脸仓惶的女人,看上去像极了他要找到女人,而那女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银饰,在血日下,中间的钥匙发着亮色的光。   ……   这时,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出现的金光。   女佛垂眉,怜悯地看向众生。   “此处,大罪。”   震彻人心的声音在山峦之间来回荡响。   脚下剧烈颠簸,眼前的大山轰然化为尘埃,山体嗡鸣着像下坠落。   黄尘扑面,掩了天光。   就像这深不见客的大山,罪恶再次被掩藏。   怪物被大佛一手捏起,却并未处死,随之重新躺入谷底,地崩山摧,尘泥滚落,迅速将他们一起掩埋。   大山不再,万生重见天光。   那些复活的死者化成金光,朝太阳奔去。   我佛慈悲,   赐往生者安宁,祝在世者重获解脱。   南无阿弥陀佛。   在人群之中,时不言带着女人化成光前给他的钥匙朝顾淮遥遥走来,血光在他黑沉沉的眼瞳中映出两点。   他沐着血色而来,却带着尘世的生气。   陡然,顾淮脚下一空,裂痕疾速扩大,迅速成了断崖。   他来不及抓住,朝下坠落。   “啪!”手腕被人猛地攥紧,顾淮仍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抬头看上去。   时不言趴在断崖之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拉起他的重量,却故作轻松地挑了下眉梢,噙着笑,隐隐张扬地说:“你想活着吗?”   ……   所有人在大山迅速崩塌时,眼前出现了那行黑字——   【逃离通道开启,玩家可随时离开游戏,现在请选择‘是’或‘否’离开游戏;注:若玩家选择‘否’,若要再次进行选择,玩家需默念‘离开游戏’进行下一步操作】   ……   “好。”   他不知听到了什么,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   “我让你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电子观音听多了,写文都想要超度(bushi)感谢在2021-03-2600:45:11~2021-03-2615:5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K与KH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5瓶;小杨今天磕cp了吗2瓶;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大巴车上   “醒醒,顾淮,醒醒……”   林柯雪轻轻摇了他几下,又看向旁边的时不言。   两人紧闭着眼,顾淮却是被时不言紧紧搂在怀里,相互依靠着。   林柯雪心很累,人很罪。   谁他娘能想到呢,这个副本出来后竟然还是在盘山公路入口。   搭建着童佤寨的大山早已成了废墟,一切再次归于平静,而他身边,七仰八叉地睡倒了一堆人。   顾淮是第二个醒来的,他捏着噌噌跳动的太阳穴“嘶”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看清眼前的场景,茫然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林柯雪欲哭无泪,本来这时候他不是在家睡大觉,就应该是睡大觉的路上。   为什么这个副本完了之后还在这里???   等了没一会儿,红燕也醒了,看到他们似乎也是一愣,一蹙眉:“你们的直播间有提示关闭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顾淮,可顾淮也是刚醒,于是他看向了林柯雪。   林柯雪一傻,挠挠头,“关了。”   红燕这才松了口气,随机又觉得奇怪,既然直播间关闭了,那他们肯定是不在副本里了。   但……为什么没有回到那个世界?   大约有半小时左右,全部人才迷迷糊糊醒了,只有时不言,一直睡不饱似的靠在顾淮身上。   “滴——”   混着杂音的喇叭学着公鸭叫了一声。   众人吓了一跳,抬头朝上方看了过去。   又是那辆中巴,吱吱呀呀地一摇一摆扭了下来,车上还是那个司机,只不过旁边多了个披着衣服的人。   宽大的冬衣把整个人都兜了进去,看不清模样。   顾淮看着那件眼熟的衣服,嘴角微微翘了一些。   吱——   中巴往前猛地一怼,滑行了几步,停在了众人面前。   就见司机拿着破烂喇叭,对着大家哔哔叭叭起来,声音低哑:“请听到名字的主播上前领取本场游戏所获得的积分。”   “主播顾淮请过来领取你的积分。”   司机面无表情地宛如个木头,一字一顿地垂头念着,不知手里拿着什么。   顾淮把时不言靠在一旁,走过去。   司机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去贴着喇叭念道——   主播‘顾淮’在D副本‘朝拜村庄’中主线剧情探索达到95/100,积分奖励475(注:D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0)】   【主播‘顾淮’在D副本‘朝拜村庄’中支线剧情‘解开照片里的秘密’探索达到100/100,积分奖励75(注:D级直播间支线任务积分上限75)】   【主播‘顾淮’在D副本‘朝拜村庄’中支线剧情‘解救神明木依吉’探索达到100/100,积分奖励75(注:D级直播间支线任务积分上限75)】   【主播‘顾淮’在D副本‘朝拜村庄’直播中观看最高鬼气值为:508,598,当前关注为:85,637,直播间积分奖励465(注:D级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0)】   顾淮垂眸算了下总积分,有1,090了。   紧接着,司机又说话了,他拖着沙哑的嗓音问:“主播顾淮,请选择是否将直播间升级为C级直播间。”   “请于3秒内做出选择。”   后面听到的人慌了神,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啊?!怎么回事?”   “吴哥,是D级之后升级直播间的形式就变了吗?”   有人看向吴建国,他也同样懵逼,嘴唇嗫嚅两下,“我……我也没遇到过……”   “2。”   “1。”   “升级直播间。”顾淮神情冷淡地说。   其他人都惊了,他一千多积分,够在外面生活大半年时间了,积分用完了再来一场游戏,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D级直播赚积分活的风声水起,谁闲得蛋疼非要升级直播间找死。   司机隐藏在鸭舌帽下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指指身后,“请上车。”   “还有他。”顾淮指了下昏睡不起的时不言,司机问:“你能代表他的决定吗?”   顾淮一顿,“可以。”   司机“哦”了一声,说:“那他同上,你俩上车吧。”   顾淮:“……”   众人:“…………”   神他妈同上,你们都这么随意的吗???   顾淮扛着时不言坐上了车,踏上中巴时,目光朝副驾驶瞥视了一眼,正好对上一张干皱的脸,对方朝他腼腆地笑了一下,顾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带着时不言坐回了一开始的座位。   第二位的是红燕,意料之中的,她也升级了直播间。   坐了上来。   林柯雪看了眼顾淮,又想着这次副本结束后并没有直接回到现实的异常情况,一咬牙,勉强摸边儿的积分也升级了。   其他人纷纷选择了不升级,司机却没有让他们上车。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出去啊?”车外的人神经紧张地问起来。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往身后一指,“会有人送你们回去的。”   话音刚落,身后一声长长的车鸣,一辆豪华大巴稳稳停在他们身后。   大巴里面已经做了不少人,有的还带着伤,显然也是刚从别的副本出来的人。   年轻漂亮的导游小姐穿着制服下了车,面带微笑:“各位游客朋友,请上车。”   “大家都冷得不行吧,车里有暖气和热饮供应,快来休息吧。”   中巴外面的人:“哇”。   中巴里面的人:“……”   前后对比,待遇天差地别。   “什么意思?”林柯雪扒着窗户颇为羡慕地问:“我们不是回现实吗?为什么车不一样啊?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司机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过去。”   林柯雪一喜,屁股刚起来,就听司机又粗又哑地说:“重新选择需要交纳100积分。”   啪嗒——   林柯雪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到处看了看破旧发霉的中巴,笑着说:“不去了,不去了,小有小的好处。”   一边咬牙一边心里流着面条泪:“这里也挺好……我们有自然空调……”   车呼哧呼哧一启动,迎面而来的冷风夹杂着雪珠拍了他一脸。   林柯雪:“…………”   好你七舅老爷!!!   ……   中巴又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蛇型爬了起来,一路上又接了不少人。   大家都是从不同的D级副本出来的,同样的选择都是升级了直播间,而且都是升到了C级。   陆陆续续还没下山,车就坐满了。   前后一看,大概有二十一个人。   大家基本上明白了,估计下一个副本他们都是同一个。   “他要干什么?!”一个坐在前面的男生忽然大叫了一声,所有人紧张地朝前看去。   中巴司机猛地一踩油门,狠狠撞向前方的断崖。   “你大爷啊!!!”   顾淮失去意识前满脑子都是林柯雪凄惨的嚎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副本顾淮要做“学渣”了,孤岛“留守儿童”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没有说留守儿童不好的意思!)感谢在2021-03-2615:52:06~2021-03-2714:1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k与k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花60瓶;璨璨阿40瓶;骨灰20瓶;楼金阙4瓶;叶问居2瓶;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录取通知书   顾淮陷在病房的沙发里微眯着眼,眼前天花板上倒挂下的电视正喋喋不休地播报着晨间新闻。   地府营造的世界播报的新闻也是格外与众不同——   电视里坐着拉长着一张马脸的主持人,不时“吁吁”地叫两嗓子,一边拉着腔调介绍着地府各个地狱,介绍道“阿鼻地狱”的时候,   “滴滴——”   缜密的仪器在病房内发出了几下冰冷机械的响声。   笃笃。   敞着的门被轻叩了两下,顾淮神情平淡地偏头看过去。   林柯雪推着熟悉的小推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因为医疗事故而被拉进来的医生,询问道:“还没醒吗?”   顾淮转正上身,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时不言,缓缓摇了摇头。   林柯雪看了下床上带着呼吸器的时不言,微微叹了口气。   从他们真正离开那个世界到现在,时不言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了,医生完全查不出任何问题,先心病也保持在很稳定的状态,一直没有复发。   医生进来换了吊瓶就出去了,留着林柯雪在屋里。   顾淮问:“怎么了?”   林柯雪说:“没……就是下一场副本还不知道……”   十天了,任何有关下一场副本的提示都没有,这种情况耗得越久,越让人心慌。   顾淮缓缓摇了下头,目光再次移向时不言的方向,又不说话了。   林柯雪自讨没趣地挠挠头,推着小车子又咕噜咕噜走了,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带上。   病房内再次恢复宁静。   顾淮视线一直粘在起伏稳定的心电图上,突然站起身,靠到床边。   病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着,深陷进柔软的枕头,露出一张英俊苍白的脸,昏睡中似乎一直没放松下来,眉骨微微蹙着,下颌紧绷起一条冷厉的线,薄唇些许干裂地发着白。   顾淮微弓着背,伸手探向时不言心脏的位置,浓长的睫毛在光照下映出眼底一片扇形阴影,阴影颤了两下,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寻常,被一圈光晕笼着,却有种莫名的冷意。   “啪。”   手腕陡然被握住。   顾淮动作一顿,视线移到他脸上。   时不言不知何时睁了眼,可能是因为刚醒的缘故,面上还没来得及带什么多余的表情,正微微眯起眼,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对上了顾淮。   “你醒了。”顾淮愣了一下,从他手里收回手。   时不言面上的表情立刻醒了一样,冷不丁坐了起来,抱着顾淮仰头,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我怎么了?又睡过去了吗?”   顾淮慢吞吞垂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下。   时不言瓮声瓮气地问:“我睡了多久?”   顾淮:“十天。”   时不言声音一顿,抱着顾淮的手更紧了:“小淮,我好怕,要是有一天我再也……”   “不会的。”顾淮俯身在他耳边,凉丝丝地说:“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时不言脸上的表情一僵,总觉得这话莫名耳熟,但戏还是要照样演。   “小淮,我好爱你。”时不言眼珠裹上一层水光,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你爱我吗?”   顾淮薄唇动了一下,“我——”   笃笃笃。   门响了。   时不言看着话又别回去的顾淮,脸都绿了。   两人看过去,先推开门的是红燕,但她没有进来,而是往后提退了一步。   顾淮视线一顿,就看到旁边走进来一个提着果篮的男人。   男人温和地笑了一下,朝他们走了进来,“两位好,你们应该知道我。”   时不言害怕地朝顾淮身后躲了一下,目光单纯地看着顾淮,小声问:“老公,他是谁啊?”   虽然他还刻意压低了嗓音,但病房也就这么大,这会儿压低声音,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沈世安脸上的笑容反倒大了,谦逊地道了声“抱歉”,说:“是我自高了,免贵姓沈,沈世安,目前直播间刚升S。”   说完,看向顾淮,顾淮看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顾淮问:“你们来干什么?”   沈世安把手里的果篮递过去,“听红燕说顾先生在游戏里对她多有照顾,特意来看望时——”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穿着裙子的时不言。   时不言眨了眨眼,娇弱地躲在顾淮身后。   沈世安一顿,接着说:“——先生,这点水果不值什么钱,还望笑纳。”   谁都知道这个世界衣食住行都要积分来换,水果这类并不必需的食物就更贵了,沈世安拿来的一兜水果至少要500积分,对积分勉强能维生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足够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生活至少四个月了。   时不言一脸失望:“啊?不知什么钱你还送人,抠……”不抠啊你。   红燕听不下去了,说:“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水果有多难得——”   “红燕。”沈世安低了声音,余光扫了她一眼。   红燕闭了嘴,生气地瞪着时不言。   顾淮没接那个果篮,冷着脸:“我不在乎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这里是病房,请你不要随便进来打扰病人休息。”   沈世安目光移到一脸“我好柔弱,我要昏过去了”的时不言身上,话在嗓子里被吞了下去。   他嘴角抽了抽,强撑起笑,“我是想邀请顾先生加入我们组织,没有想打扰两位的意思。”   “我不会去。”顾淮冷声道。   沈世安:“…………”   这天没法聊了!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这是我们的地址,随时恭候。”   沈世安留下一张名片,带着红燕就走了。   顾淮垂下薄薄的眼皮看向手里的名片。   “不要看,”时不言伸手拽走了名片,舌尖在腮帮子上顶了一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   时不言出院后,两人就一直宅在家里,林柯雪在顾淮的帮助下撬了隔壁的门,心安理得且大摇大摆地住了进去。   但一直都没有下一场副本的消息,直到在这个世界足足待到第二十八天的时候。   一天下午,门被敲响了。   顾淮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快递员,面无表情地递给了他一个包裹,转头又敲开了隔壁林柯雪的门。   两人拿着报告,相互看了一眼。   心里一沉,这估计跟下一场游戏有关了。   顾淮拆了包裹,出乎意料的,里面是两张录取通知书——   姓名:顾淮   年龄:25   祝贺你已被我校录取,请持本通知于2天后,上午8:30来校报到,办理注册手续。   龙章中学校长:鲍军武   录取缘由:该学生患有严重暴力倾向与厌学情绪,受该同学监护人嘱托,本校定会帮助家长让该同学早日康复,考取第一,还您一个德智体美劳全能的好!孩!子!   第二封是时不言的——   姓名:时不言   年龄:27   祝贺你已被我校录取,请持本通知于2天后,上午8:30来校报到,办理注册手续。   龙章中学校长:鲍军武   录取缘由:该学生出现同性恋行为与严重变态心理(嗜好女装,言行女性化严重!),受该同学监护人嘱托,本校定会帮助家长让该同学早日康复,尽快恢复正常男生应有言行举止与正常性取向,还您一个德智体美劳全能的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校长名字倒过来念(微笑)感谢在2021-03-2714:17:01~2021-03-2814:5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k与k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今天磕cp了吗5瓶;百颐年隐、vs、清池、是阿芝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一封家书·壹   林柯雪那边接了包裹也没关门,就当着顾淮的面拆了。   顾淮一声没吭地看着他,果然也是一封录取通知书。   林柯雪动作一顿,微微咽了口唾沫,“我好像知道这个副本……”   “你们在说什么呢?”时不言忽地从后面走过来,靠着顾淮从他手里拿过录取通知书。   看到自己的录取缘由时挑了下眉骨,冷冷“哼”了一声。   “进来说。”顾淮转身朝屋里走,林柯雪闻言跟在他身后。   三人在客厅落座,   “我还是听一个在医院包扎过的人说的。”林柯雪道:“这个副本跟往常的都不太相同,往常的副本玩家只要完成剧情探索就可以达到100的探索度,但这个副本……”   他面色沉重地扫了眼时不言和顾淮,低声道:“这个副本主线探索度要杀掉一个NPC。”   顾淮蹙眉:“杀NPC?”   “对。”林柯雪点头,“这是目前我知道的所有线索,剩下的就不清楚了。”   时不言抱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翘着二郎腿靠在顾淮身上,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着。   “喏,看这个。”他拱了下顾淮,“现实里的,龙章学校已经在两年前关闭了。”   顾淮敛起眉,莹蓝的光在眼瞳中汇聚出一个点。   龙章学校是N市的一家私人高级中学,专向外界招收所谓“品行不端”、“劣迹斑斑”等学生,为期一到三年对学生进行全方面德智体美劳改造,在毕业后会成为父母口中的“社会栋梁”。   但实际上,这所学校却是“校长”、“老师”们暴力行为的庇护所,他们殴打、辱骂、折磨学生,把学生洗脑成他们口中的“三好学生”。   学校校训的最后一句:我们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家长,打造一个德智体美劳全能的好!孩!子!   这句话跟录取通知书上的一模一样。   “嘶……”林柯雪后怕地皱起脸,“这种地方要怎么干掉NPC。”   “你确定这里没别的东西吗?”时不言歪了下头,幽幽地看着他,“前面几个副本都有灵异现象,这里难道就不会有吗?”   “嗯,没错。”顾淮道,“C级副本不可能完全按照现实的样子来展现,除了学校本身,应该还有别的因素。”   两位大佬一来一回地分析着可能存在的情况,林柯雪听得心惊肉跳。   接下来的两天也就等的格外煎熬。   这期间三人也收集了一些跟这个副本有关的资料和物资,尽可能在两天时间内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林柯雪可以说用剩下的全部积分买了一套软盔甲,套在衣服里,声称要缓冲一下毒打。   然后他就看着顾淮和时不言逛超市一样推着车走向超市,买了一堆柴米油盐,一下花光了所有积分。   林柯雪迟疑了一下,问:“你们不买防身工具吗?”   时不言盯了他一眼,说:“你进学校不会被搜身吗?”   林柯雪想到查到的那些资料,顿觉不爱。   ……   大约是在收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清晨的时候,   顾淮忽地睁开眼,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转头看了眼旁边,位置是空的,时不言不知去了哪里。   屋里的门紧闭着,他趿拉着鞋走过去,按下把手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才推了门。   随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声音逐渐朝耳边回笼,顾淮冷不丁睁了眼,眼前一绿。   他抬手拿下鼻梁上的墨镜,垂眸看着“绿”镜上的镜片,沉默了。   这时,黑字出现了——   【直播将于3秒后开始,当前直播间等级:C级(主播积分:0);观看鬼数:0(关注鬼数:85,637)】   他面无表情地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所高中的校门口,校门是厚重的铁围栏,两边各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教官,眼神密切留意着校门口的一切情况。   此时校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所以顾淮一个人便显得异常显眼。   离他最近的教官走过来,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   “老公!我在这里!”这声音分外耳熟,顾淮扭头看过去,就见时不言穿着碎花裙子在街对面朝他招了招手。   顾淮一顿,垂眸扫了眼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满是GUCCI的短T,正对上腰前一个闪亮亮的大LOGO,身上黑皮裤紧紧绷着,脚上“长”满了铆钉,在太阳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直播间刚开播,人还不多,但弹幕疯狂刷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鬼啊!】   【笑吐了,要不是花瓶这张脸能顶,这衣服谁穿丑十度】   【看过这场副本,讲真,主播是我见过第一个把杀马特穿的这么好看的人】   ……   顾淮脸一黑,拉得不像要上学,像去收棺。   时不言一蹦一跳地朝他跑过来,离近了看清他身上的衣服,动作更为难得地停了一下,满脸写着“这尼玛哪个鬼才服化道想出来的形象”。   顾淮原先半长的黑发炸了起来,“鸡冠子”一样竖在头顶,嘴唇黑得不是中了剧毒就是病入膏肓,耳朵上挂着俩大钻石,闪瞎狗眼。   “来,抱一下。”顾淮看他的表情大概就知道脸成了什么样子,面无表情朝他伸手。   时不言一言难尽抱了他一下。   【我真的,第一次看到绿茶这么不愿意挨过去】   【绿茶:我老婆呢!我那么大!那么漂亮一老婆呢!】   【咦?前面是不是站反cp了?不应该花茶吗?靓女疑惑.JPG】   【前面的,做个细节怪,明显我茶哥是攻!女装攻他不香吗?!!】   ……   一边的教官看着他们手上的录取通知书,悟了,这是新来的问题学生。   “分开分开!”教官大喝一声,“两个学生搂搂抱抱有伤风化!等进了学校有你们苦头吃!”   他正谆谆教诲着,那头又来了一个女人,职位应该比他高,就见这个教官猛地一并脚,手指在太阳穴一合,大声道:“山长夫人好!”   女人板着脸应了一声,手往身后一划,道:“这里也是新来的学生,让小班带他们一起进去报道。”   说着,她拍了拍一旁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就进了学校。   顾淮和时不言看过去,女生身后跟着的人全是那天上了同一辆中巴的人,大多数神色都很紧张,和全员杀马特的打扮对比起来,颇为滑稽。林柯雪在队伍最后面朝他们招了下手,扮相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行二十一个人,最好看的竟然成了时不言。   时不言眼珠一转,贴着他问:“我是不是最漂亮的?”   顾淮目光漂移了一下:“是……”   时不言:“…………”   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   “女孩子应该站有站相。”小班走过来,对着没骨头一样靠着顾淮站着的时不言道:“你没有腿吗?为什么要靠在别人的身上?”   时不言快一米九的个子,屈腿靠着顾淮,此时硬是和这姑娘成了平视,漆黑的眼珠朝她脸上扫了一下。   靠得更近了,一脸天真地反问:“你没有谈过恋爱吗?这种时刻想黏在男朋友身上的感觉你不懂吗?”   说完,他忽地捂着嘴,瞪大眼珠深吸了口气,娇声说:“这里不会不让谈恋爱吧,真是活久见嗳。”   小班气得脸都白了,“你……”   还要感谢学校教育的太好了,小班同学“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想出来。   教官走过来,问:“怎么回事?还不进去,磨磨蹭蹭干什么?”   小班一回头,正对上他腰间别着的教棍,目光抖了一下,赶忙说:“马上就进去,马上就进去。”   说完,她又鞠了个躬,“感恩老师教诲。”   “他教你什么了,你就感谢他?”时不言好奇地看着她。   小班不理他了,干脆走过去,整理了队伍,拉着两人到了最后。   咔啦——   紧闭着的铁闸门霍然开了个口,缓缓朝两侧展开。   朝阳初升,操场上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刺眼的光线从天空洒下,照进每个角落,可里面却异常冰冷。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咔啦——   大家齐齐吓得一抖,回身看过去,铁门合上了。   几乎是同时,黑字跳了出来——   【游戏引导完成;主线任务触发(玩家可开始自由行动)】   小班边走边说:“我先带大家去教导处报道,报道完跟着我去领生活用品。”   ·   教导处就在一楼,进了主楼左拐便到了。   还没进去,众人便听到几声大喝。   “自己数着!”教官厉声道。   “一……”女声哽咽了一下,颤抖着说。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破风的抽打声。   “大声点!”   “一!”   “啪!”   “二!!”   “啪!”   ……   【我靠,这得多疼啊】   【我听着声音都难受,真的太心疼了】   【看过真实案例,真想冲进去杀了那个畜生】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①!这种人叫人渣都是侮辱了人渣!!!】   【对付这种人渣最好慢慢来,折磨死他!!!】   ……   大家沉默着相互看了一眼,大概知道了那头在干什么。   小班脸色苍白,从传来声音的拐角收回视线,轻声说:“这是教官在指导我们,帮我们成为更好的人。”   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那边女生难掩颤抖地大声叫了一句:“感恩老师教诲!!”   吧嗒、吧嗒。   脚步声朝他们这边靠近了。   这时,游戏正式开始了——   【游戏副本名称:一封家书】   【适合直播等级:C级】   【游戏时限:10天;注:主播心跳需在时限结束前大于零;主播再规定时限内探索完成全部主线剧情后可提前离开副本】   【游戏人数:21人】   【前情提要:你们是龙章学校录取的一批新生(21人),被父母送到龙章学校想要把各个问题学生改造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在入校的第一天,你们便察觉到这所学校并不是招生简章上说的那样美好。但紧接着,你们发现,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你们……】   吧嗒——   脚步停了。   众人神色紧张地看过去,就听到小班大声喊道:“见到山长先生还不鞠躬?!”   说着,她猛地俯身,深深对着男人鞠了一躬,“山长先生早上好!今天也劳烦山长先生教诲!!!”   其他人也猛地一个机灵,跟着做了起来。   “你——”山长沉声指向两个人,“还有你,见到老师为什么不鞠躬?!”   大家纷纷循声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杀马特手插兜,面无表情靠在墙上,旁边的姑娘正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顾淮正要说话,眼前的黑字又出现了——   【你的主线任务是杀掉山长鲍军武(游戏存在0/N条支线任务,需玩家触发解锁);注:C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00,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00,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00】   他微眯了下眼,看向不断拍着教棍的山长。   就听到,旁边时不言说话了。   “啊?你是老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哪里跑出来的……”杀人犯呢……   声音虽然很小,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山长顿时火了,快步走过来,挥起教棍就要落在他身上。   “小淮!我的心脏——”时不言忽地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着,嘴里不断念着,“我会不会被他打死啊?学校出了人命要怎么办?嗬!——”   说着,就急促地呼吸起来。   山长的教棍愣在空中,王八眼一瞪,“怎么回事?!”   顾淮一脸担忧地蹲在地上,帮他缓了气,抬头冷声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惊吓会加剧病情,随时——”   他看着山长绿了黑,黑了绿的脸,一字一句道:“会、有、生、命、危、险。”   一所学校,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不听话的学生。   不是严厉苛责的老师。   也不是军事化封闭教育。   而是,学生在这里闹出了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  ①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出自莎士比亚(Tempest)第一幕第二场感谢在2021-03-2814:51:31~2021-03-2823:3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一封家书·贰   所有人就看着山长愤愤地磕了下牙,朝一旁啐了一声,道:“先去报道,领生活用品,再有下次饶不了你!”   说完,撑着腰便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默默跟着小班朝教导处走去。   教导处就坐了一个老师,身材矮胖,头顶地中海,坐在一张红皮老板椅上,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看得满面红光。   笃笃。   小班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小声道:“任老师,这是来报道的学生。”   她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往顾淮的方向微微靠了过来,惊慌地低着头,不敢和地中海对视。   顾淮垂眸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地中海听到声音立刻收起笑容,板着脸看向他们,目光在二十一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在时不言身上停了片刻才说:“排队领一下生活用品。”   他说这话的同时,手在一旁的柜子上划过去。   众人视线跟着望过去,看着柜子上摆着的盆。   大家排队过去一人领了一个,一看,盆里放着一块硫磺皂、一条粗制毛巾、一小瓶洗发露和一袋字都印飞了的盗版汰渍。   【这条件也忒差了吧……】   【这种地方,能给你点东西凑合用就不错了,你指望这些黑心肠能给点什么】   【这本应该不止老师有问题这么简单吧,C级本没点闹鬼的剧情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   “啊……”人群里几个姑娘下意识嘟囔了几句,“这怎么洗的干净啊……”   谁能想到进来却的竟然是生活用品。   任老师不高兴地拍了下桌子,“有的用就不错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桌子都被拍的一颤,那几个姑娘脸色一白,不说话了。   “我看录取通知书上不是这么说的呀。”时不言展开手里的通知书,拖腔拉调地念了起来,“每学年生活费五千四,一个月四百五。”   说着,他垂下薄薄的眼皮扫了眼盆里的东西,食指勾起那条还带着可疑污渍的毛巾,一撇嘴:“四百五就这?”   任老师猛地站起身,手放上裤袋。   “哎呀你要干什么?”时不言手赶紧挡住自己和顾淮的眼睛,同时还十分“贴心”地提醒大家,“快挡住,我怕长针眼。”   【哈哈哈哈,绿茶大佬每次都精准狙击我的笑点】   【发现了,大佬们不是在挑衅NPC,就是在挑衅NPC的路上,这很大佬(鼓掌)】   【天哪,绿茶都成大佬了,爷青结!!!】   ……   顾淮带着笑意“哼”了一声,任老师脸青成了早熟的茄子。   两个人纵火,一个浇油,一个点火。   任老师彻底烧成了煤球,脸黑得吓人。   小班吓得扯了他一下,提醒道:“别说了——”   话音还没点地,前方一声皮带抽过空气的声音骤然响起,小班立刻闭了嘴,离时不言远了几步。   时不言收了手,一边看着他抽打皮带的动作,一边道:“你来试试,我有病。”   任老师骂了句脏话,道:“没病你能进我们学校?”   “进你们学校的有病没病还不一定。”时不言道,“但我有心脏病。”   他靠在顾淮肩膀上,幽幽地看着任老师:“你小心在这里闹出人命哦。”   任老师挥着皮带的手一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青红交加,狠狠磕了下槽牙,道:“先把规矩给你们立好了!学校三道基准线:禁止打架、禁止顶撞师长、禁止谈恋爱。”   他一边系回皮带,一边看向众人,“谁要是触碰其中一条——”   任老师视线落在时不言身上,冷冷“哼”道:“一定严惩!”   “小班,带他们去安排一下住处,就去上课。”任老师看向脸色苍白的小班,朝她招招手。   小班轻声应了声“好”,抓紧带着大家走向宿舍楼。   一路上,众人都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有一些应该也是一起进来的人此时聚在一起,谨慎地打量着其他陌生人。   这场副本同先前的都不一样,主线任务就是杀掉山长,但他们有21个人,而山长只有一个。游戏一开始就增加了玩家间潜在的竞争力,这轮游戏的主线任务能完成的只有一个人。除非必要,否则二十一个人很难产生牢靠的合作关系,这时候一早产生的队伍便变得尤为重要。   时不言和顾淮跟在她旁边,想到两次提到“人命”的时候,山长和任老师的反应。   顾淮问:“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班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抖了一下,面色紧张地瞄了他一眼,迅速道:“没、没什么。”   这话说的,没什么都能让人品出来点什么。   时不言笑了,看着她轻声道:“就没有什么全校都知道的事情?比如有人退学?转校?自杀?”   他一边说着,两人一边看着小班的表情,说道“自杀”的时候,小班明显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眼睛猛地张了一下。   顾淮和时不言对视一眼,脸色纷纷沉了。   但小班只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到过什么事情。   【看样子,学校最近发生人命了吧?】   【看过这场,来剧透一下,前不久这学校好像有个姑娘自杀了】   【啊这,那肯定是会闹鬼的本了,估计是姑娘出来复仇】   ……   大家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宿舍楼。   跟方才的办公楼截然不同。   这里被教学楼和办公楼挡了个严实,阳光一天都漏不进来,昏暗潮湿地坐落在地面上。宿舍楼外墙都分外斑驳,刷着一层劣质白漆,乍得人眼睛生疼,墙体有些地方还大片大片地掉了墙面,一块块砸了下来,碎成白色渣沫。   由于他们来的时候其他年级已经开始上课了,进楼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楼梯间挂着一盏破了灯罩摇摇欲坠的白炽灯,时不时闪一下,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   小班说其他楼层都住满了,新生只能住到六楼的旧房间。   有人好奇地问:“都是同一栋楼,怎么还有新旧房间的分别?”   小班嗫嚅了一下,答:“前段时间校长体谅学生辛苦,帮我们翻新了宿舍,六楼一直没人住,就没有重装。”   前段时间?   顾淮问:“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小班答:“市里有领导来视察情况。”   哦,这是配合“检查”工作呢。   所有人悟了,怪不得那群铁公鸡会漏钱出来装修。   上楼前,时不言脚步一顿,偏头看向一楼走廊深处的房间,指着问:“那里也住了人吗?”   小班循声看过去,声音明显停了一下,回头看向他们,低声念了一句:“那里是禁闭室。”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小,就像压在喉咙眼儿里一样,轻得大家都有些不寒而栗,纷纷扭头朝黑暗出依稀映出一个门的轮廓的地方瞟了一眼,赶忙收回了视线。   ·   大家刚一踏上六楼的旧宿舍,小班就猛地停了脚步,似乎一步都不愿再上去。   手指在一排敞着门的房间划过去,道:“房间都是四人间,你们随意分配一下,淋浴间在走廊最左边。早上五点四十起床铃,晚上十点三十熄灯铃,会有老师来查房,早中午到食堂统一吃饭。大概就是这些注意事项,我先去上课——”   顾淮一把拉住她,声音冷淡地问:“同学,卫生间在哪里?”   对哦。   其他人细细琢磨了一下她说的话,事无巨细,就是没说三急要在哪里解决。   小班突然被拉住,整个人都一抖,精神紧张地回头看了眼走廊深处,哪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她猛地收回视线,急忙道:“最右边就是洗漱间和厕所连在一起。”   说着,她手一拽,竟然从顾淮手里挣了出来。   顾淮也是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一下松了手。   “我要去上课了,你们新生十点要去教学楼报道!”   很快,小班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留下二十一张懵逼的脸,相互看了看,有点摸不着头绪。   “那……不然我们先把房间分了吧,”他说着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都九点了,还有一个小时。”   房间很多,住二十一个人绰绰有余。   大家动作很快,一早组好队的人抢了离楼梯最近的房间,剩下的要么离卫生间近,要么是淋浴间旁边。   林柯雪跟过来,问:“两位大佬,咱们……怎么住?”   他问这话的时候,后边跟来了个男生,似乎也想跟他们住一间。   毕竟刚才时不言的表现属实能惊掉眼球,还是个姑娘,估计就更好说话了。   两个极端,看样子都不是什么风水好的地方。   顾淮和时不言左右看了一眼。   顾淮问:“你想住哪边?”   时不言道:“你应该问问我想遇到浴室里的鬼还是厕所里的鬼。”   校园十大闹鬼场所,浴室和厕所绝对要称霸双雄。   顾淮又问:“你想遇到哪一种?”   时不言手指抵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厕所吧,浴室都是没穿衣服的,辣眼睛。”   林柯雪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然后陡然一惊,发觉自己的思想被这位大佬带到了山路十八弯的地方去了,完全都没想到闹鬼这件事的可怕之处。   林柯雪:“…………”   近墨者黑原理可以得出,近大佬者也会变大佬。   【他们……为什么能如此淡定的讨论闹鬼这种事情?】   【作为鬼,我感觉我的尊严被严重侮辱了!】   【发现升C之后弹幕干净了好多,果然这就是有钱鬼的世界吗?】   【大家都忙着看直播,没时间口嗨,直播间等级越高主播技术越好,大家都不是很担心哈哈哈】   ……   那男生跟过来的脚步一顿,扭脸走向了另一边还差一个人满员的寝室,里面的人都是单独进来的,看到他也没有多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很多地方在仔细斟酌,写的可能有点慢,尽量日六,么么大家感谢在2021-03-2823:32:21~2021-03-2922:1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林曦良、爻、kk与k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魚遇、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一封家书·叁   宿舍并不大,左右放着两张上下铺,过道上摆着一张长条木桌,上面蒙了一层灰。   看样子,六层的宿舍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顾淮在墙上摸了一下,咔哒——地一声开了灯,白炽灯管滋滋啦啦闪了两下,“嘭”地亮了起来。   他们这才注意到房间的窗户是拉着一层厚重的深灰色窗帘,空气中满是酸苦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   顾淮神色一敛,走过去一把扯开窗帘。   哗啦——   白灰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顾淮下意识别开脸,手指抵上鼻尖,躲开飞下来的灰尘。   三人这才看清窗户的模样。   一张紧密扎实的铁网严丝合缝地贴着窗户的外侧,几根钉子死死封住玻璃,连一指宽的距离都拉不开。   与其说是为了保护学生安全,倒不如说更像是间牢房。   刚才在宿舍楼正面的时候众人还没发现,此刻顾淮斜着视线看出去,所有宿舍的窗上都封着这样一张铁网,牢牢把学生封死在潮湿、阴暗的房间。   顾淮睡在上铺,时不言在他下面,林柯雪一个人占了两张床,正纠结睡上还是下。   顾淮双手撑着翻了上去,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天花板似乎被水淹过,从门口的天花板上洇湿了很大一片的痕迹,一直拖到两张床铺的上方。   他铺床的动作一顿,伸手点了下时不言一侧的肩颈。   “怎么了?”时不言抬头问,就看到顾淮微微仰起细瘦的脖颈,手指了下天花板,说:“看上面的痕迹。”   林柯雪纠结的表情一停,循声看上去,奇怪道:“是下雨漏水了吗?”   顾淮摇了下头,“不像。”   漏水渗出来的痕迹应该是顺着墙沿往下漏,但天花板上的不像渗透的水渍,倒像是……   他浅褐的眼珠转了一下,有些冷下去。   林柯雪问:“那是什么?”   顾淮面无表情看过去:“像有东西顺着过道爬进来的印子。”   【真的哎,这么一说是像有人湿淋淋地从外面的天花板一路爬了进来】   【前面的,你确定是人吗?】   【感觉学校闹鬼好刺激,想看闹鬼!!!海豹鼓掌.JPG】   ……   林柯雪搓了搓胳膊,呐呐地咕哝道:“晚上睡觉锁门吧……”   时不言朝门口抬了抬下巴,道:“你看看门上有锁吗?”   林柯雪眼皮陡然一跳,下意识看过去。   原先门锁的位置空出了一个眼睛大小的洞,他又看了眼对面的宿舍,同样也没有锁。   应该是学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统一把锁卸了。   深究其中的原因,大家都沉默了。   时不言突然说:“你想遇到什么样的鬼?”   “啊?”林柯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时不言脚尖在地面上某处点了点,“喏,下铺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着,两人看过去。   时不言对着的方向,灰黑的水泥地上滴撒着某种液体干了留下的印记,依稀能分辨出是暗红的颜色。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让人想到一种东西——   血。   这么看来,不管上铺还是下铺,一个睁眼鬼贴面,一个闭眼鬼叫/床,哪个都是受罪。   林柯雪选择了“鬼叫/床”,下铺好歹有个缓冲时间,遇事不决,跑为上策。   ·   收拾完宿舍,时不言忽地说他要去上卫生间,贴这顾淮说他一个人害怕,要顾淮陪他一起去。   顾淮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陪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太阳彻底升了起来,不透气的房间一下变得异常湿热,整个走廊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几个人嗡声嗡气地说着什么。   闷热让人变得昏昏欲睡,林柯雪一个人在宿舍躺尸,就在快要阖上眼的时候,他敏锐地捉听到了墙壁里发出的什么声音——   像是用手指在墙壁上轻轻剐蹭着,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下、又一下。   其实与其说是手指头在敲,不如说更像手指甲在抠墙要更贴切,声音有点像是指甲剐蹭过老式黑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听的人很不舒服。   林柯雪心猛地一悸,吓得整个人都精神了,缓缓转头看向旁边靠着的墙壁,那声音却不见了。   刚才进来时他们都没发现,这间宿舍的两侧颜色很不同,一侧明显要旧很多,上面满是鞋印和常年累积下来的各种污渍,而另一侧,白净得出奇,就像是……刚刚刷过一遍一样。   白墙看得林柯雪瞬间在高温的房间硬是吓出了一背冷汗,他咕咚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盯着那墙壁又看了一会儿。   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房间还是照样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什么呢?”声音冷不丁从门口响起。   林柯雪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声音,吓得大声叫了句“卧槽”,才反应过来是上完厕所回来的顾淮和时不言。   顾淮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林柯雪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墙壁道:“我……我刚刚好像听到这里面有人在挠墙。”   “嗯?”时不言长臂搭着顾淮肩膀,懒洋洋斜靠着墙壁,此时听到他的话往墙边靠了一下,曲起两根手指,正要反叩的时候,有人叫了他们一声。   “老师来分了校服,让大家五分钟内换好去上课。”   三人齐齐回头看过去。   门外的是两个女生,刚才在排队的时候在队伍中间,冷不丁对上时不言和顾淮的脸还愣了一下,脸颊逐渐涨红起来。   顾淮和时不言刚才在洗漱池前洗了脸,卸了厚厚一层妆,脸上还冒着水珠往下滚落。   左边那姑娘悄咪咪拱了拱右边那姑娘,两个人默契十足地交换了个眼神,内心在疯狂怒吼,这是颜狗的狂欢。   捧着校服的姑娘控制着飞上天的嘴角,把校服递给他们,道:“快换好哦,大家一起在楼下集合。”   顾淮接过校服道了声谢,转身分给林柯雪和时不言。   时不言头上还戴着假发,他随手扯下,露出本来的短发,手正放在裙口要接扣子。   动作一顿,笑着对上顾淮盯着他的眼睛,“干嘛看着人家啦?”   顾淮默默别过脸,时不言瞥到他泛起粉红的耳尖低低笑了一声。   【他害羞啦!!!好可爱哦】   【绿茶调戏花瓶有一手的,绝,真的绝】   【简直就是校草本草!绿茶男装好帅!!!】   ……   ·   校服不分男女,都是蓝白短袖长裤,摸上去浑身都扎,到处都是没缩进去的线头。   三人换好衣服就走了出去,临出门前,林柯雪心有余悸地扫了眼旁边的墙壁,总觉得有块地方有些略微的突起。   走廊上已经出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都是组了队的凑在一起。   除了几个年龄稍大的玩家,剩下的人看上去像极了高中校园的学生。   尤其是走出来的时不言和顾淮,鹤立鸡群,凭两张脸杀出一条血路。   有人还记得时不言刚才是穿着裙子进去的,传来大变活人,还刻意留意了他一下。   时不言有些胆怯地往顾淮身边凑了凑,轻声说:“老公,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跟在他们身后的林柯雪默默感叹,大佬不愧是大佬,戏随时都有。   顾淮面无表情:“因为你好看。”   “真的吗?”时不言微弓起脖子,眼神兴奋地看着他,“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顾淮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   大家结伴到了教学楼,门口有教官已经等在那里了。   皱眉看着他们走过来,大喝一声:“排好队!不要交头接耳!”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看着他腰间的教棍,默默闭了嘴。   教官举着他们的录取通知书一封一封看过来,最后二十一人的队伍分成了三队。   一队七个人,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个班的。   然后进了班,大家才真正体会到,他们进来的,真的是所高中。   顾淮和时不言被分到了高一(三)班,林柯雪去了高一(六)班,剩下还有一队人去了高一(九)班。   教室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破旧,反倒很新,新的像是刚翻新了一遍。   想到刚才在宿舍楼小班说的话,大家悟了,配合领导检查嘛。   班主任姓王,是语文老师,王老师给他们分配了位置,时不言坐在第一排,顾淮在最后一排,正好是个对角线,两人隔着整个班级,“跨海相望”。   【这位置,传说中的男主标配吗?】   【花瓶要在这个位置干一番大事业了】   【简直学霸标配,不会一会儿花瓶提前交满分卷吧】   【世界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吗?!不会吧不会吧!】   ……   就听到班主任冷冰冰地说:“把桌上的东西都清空,下面进行学期摸底考。”   可能是因为是高一新来的学生,这个班上的同学脸上并没有像小班那样的惧色,甚至还有几个调皮的男生一脸崩溃地吁长吁短。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淮正好看过去,发现这位王老师的手下意识放到了腰间的教棍上,稍稍用了下力,但很快便又把教棍怼了回去,好像是在克制自己。   这学校有些奇怪,顾淮垂下眼皮收回视线,直觉这些古怪应该是和前不久的检查有关。   也许他们不敢像往常那样对待学生,全部被叮嘱过了一些话。   王老师面色一冷,道:“如果在考试期间发现交头接耳等行为,关禁闭室十天。”   大家瞬间不敢说话了,想起宿舍楼一楼那条黑黢黢的走廊和那扇紧闭着的房间,纷纷不寒而栗地哆嗦了一下。   顾淮撑着脸靠在窗边,扫视了眼窗外,随机眯起了眼。   在前方操场的某个角落,山长似乎正举着教棍训斥着一班学生,学生们全都深深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他看了眼旁边的班牌——   高三(九)班   “同学。”前桌的女生反手递来一张卷子,见好久没人接,奇怪地回头叫了一声。   顾淮才从窗外收回视线,疑惑地看着她。   女生看到他怼过来的脸,两颊一红,轻声道:“给你卷子。”   顾淮动了动嘴唇,视线在她手上扫了一下,接过有些陌生的卷子。   这场考的是语文。   顾淮夹着卷子前后一翻,目光落在一篇文章的结尾——   现在,它早已经死了,只是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①。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句话来自于浙江2017年高考语文《一种美味》最后一句,原作者巩高峰感谢在2021-03-2922:13:45~2021-03-3015: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5瓶;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一封家书·肆   卷子一发,教室倏地安静下来。   笔尖沙沙碰着桌板,卷子来回翻折,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扫过一排学生。   视线在末排座位一顿,眼睛瞪起来,“什么事?”   他看向后排举手的那个新生。   “老师,我没有笔。”顾淮缓缓放下手,面无表情说。   王老师:“…………”   你一个学生上课不带笔,怎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哈哈哈哈,真的好好笑】   【花瓶真的时刻配合给他的人设,把挑事进行到底】   【老师:人在教室,刚来上课,要被学生气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随后他想起这学生刚才交来的通知上的录取缘由,悟了。   双眼一眯,在他身上打量一下,是个刺儿头。   王老师指了下前面的女声:“借他一只笔。”   女生滋啦地一声拉开笔袋,抽了只笔迅速递给他。   顾淮还没道谢,就见她顶着个红脑袋飞速转了过去。   他也……没那么吓人吧?   顾淮开了笔盖先在卷封写上了名字,然后看向第一题,视线一顿。   ……   语文考试总时长150分钟,大概在还剩五十多分钟的时候前排有人举了手。   几乎是同时,后排也有一条胳膊伸了起来。   王老师烦不胜烦地粗声道:“你又怎么了?”   顾淮道:“交卷。”   王老师愣了一下,“上来吧。”   说着又看向前排举手的那个,问:“你呢?”   时不言斜靠着墙,嘴角一弯,说:“老师,我也交卷。”   话音刚落,班里蜜蜂出笼一样小声嗡鸣起来。   见过数学提前交的、英语提前交的,谁踏马语文还要提前交???   “咚!”   王老师朝地下喝了一声:“都闭上嘴!考试不要交头接耳!再被我抓到禁闭室十天!”   下面的“好奇宝宝”立刻安静了,埋头唰唰写起来。   王老师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两眼,点点头:“一个一个上来交。”   顾淮下意识朝时不言的方向看过去,时不言不急不缓地朝前面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过去。   顾淮微眯了下眼,合了笔经过时把笔放到前桌的桌板上,直直走过去交了卷。   王老师等顾淮重新回了座位,又看向时不言,让他上来交了卷。   【我打赌,同学们一定不知道花瓶为什么交这么快】   【我真的被花瓶哥哥笑吐了,交白卷还要等这么久再交卷吗?猫猫疑惑.JPG】   【花瓶人太好了,呜呜呜,不给同学们压力才等这么久才……哈哈哈哈,编不下去了】   【绿茶也是交的白卷吧?这俩人天生一对,过于钢了】   ……   ·   这一天都在考试中度过了,就中午吃饭的时候短暂地休息了一下。   菜也清汤寡水,吃的同学们看起来更饿了。   最后一场考的是数学,开考刚过去半小时的时候又有人举手了。   同学们都麻木了,这两位大佬简直不是人。   时不言等在顾淮后面上去交了卷,过去的时候卷子还没被老师盖住,他眸光从垂下的眼皮瞥出去,挑了下眉。   好家伙,怪不得交的快,交的全是白卷儿。   顾淮一脸平静地和他对视一眼,看起来非常无辜。   时不言:“…………”   顾淮交了卷子没回座位,问:“老师,可以提前离开考场吗?”   数学老师看到他交的卷子都要气笑了,这位同学一张卷子拢共写了六个字——   高一(三)班顾淮   数学老师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用手指指门外,意思是:请麻溜儿且圆润地离开。   “别到处跑,直接回自己寝室。”数学老师忽地想起什么,叮嘱道,“学校宵禁改了时间,提前到九点整熄灯,不能离开宿舍楼。”   “嗯?”顾淮一蹙眉,看着他,“为什么突然改时间?之前通知的是十点。”   就连刚才小班说的时间都不是九点,那这宵禁的时间应该是今天教导处才做的决定,连高年级的学生都没有来得及通知。   数学老师整理卷子的手一顿,不耐烦地扫过来:“学校新改的时间,现在通知。”   时不言挑了下眉骨,慢悠悠“哦”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   顾淮前脚刚出了门,后脚时不言的胳膊就搭了上来。   他肩上一沉,偏过脸看了下时不言,道:“新生和这些老师应该问不出什么。”   看这样子,老师都是被上层叮嘱过了不能对学生有任何暴力行为,他们进来后不论怎么挑衅,老师也都是口头警告。   要想查出这所学校到底发生过什么,最好的人选就是上两届的学生们。   “出不去。”顾淮视线从后门收了回来,“门锁了。”   时不言撩起眼皮眸光投过去,最后一门考完,除了直通宿舍楼的侧门,其他通向外面的门都锁上了。   也不知是怕学生逃出去,还是……会有什么东西进来。   高一其他两个年级的放学时间不同,一路上他们只遇见了高一的同学,其他年级的学生应该还在上课。   林柯雪恰好也交了卷出来,迎面撞上二位大佬。   林柯雪道:“我刚才跟班里的同学打听到些事情。”   顾淮问:“什么?”   林柯雪:“学校两个月前死了人。”   顾淮和时不言对视一眼,基本和他们的猜测一致。   就听林柯雪接着道:“但不止一个人,是死了两个,一男一女。”   【好了好了,终于有人来cue主剧情了】   【搬好我的小板凳,静静等剧情】   【盲猜,女生被学校逼的自杀,男生是参与过霸凌她的成员,女生报复】   【常见套路,但这么看,真的还是感觉很惨】   ……   “自从死了人后,学生间的气氛就很紧张,听说是接二连三有人半夜撞见了鬼,要不是那段时间学校翻新封了宿舍楼,都要闹出人命。”林柯雪道。   时不言:“知道是哪个班的学生吗?”   林柯雪:“只知道一个是高二(七)班的,一个是高三(九)班的,但更具体的就对不上了。”   顾淮问:“怎么死的?”   林柯雪摇摇头:“唔,这个没问到,有说是割腕,也有说是跳楼,统一说法都是自杀。”   “自杀?”时不言“嗤”地笑了一声,偏脸看了眼身后悠长的走廊,由于天气潮湿的缘故,角落里生着阴绿的霉点,夹杂着长期不通风的酸臭味,此刻显得异常可怖。   半晌后,他慢慢转过脸,轻声细语地叹了句:“但愿吧……”   由于是刚开学的缘故,下午食堂并没有足够的食材做饭,几个教官便在宿舍前发饼干,一人一包,干啃。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排队领了饼干便回了宿舍。   林柯雪一路上抱怨道:“这什么破学校,饭都不给学生准备好,饼干怎么能满足一天需要的营养?”   “知足吧。”时不言一边拆饼干一边道:“总比喂你吃人肉好。”   林柯雪顿时想起上个世界的那几盘肉,不吭声了。   他们回了宿舍已经八点多了,洗漱完刚回到寝室,下一分钟便到了九点。   叮——   一阵急促刺耳的钟响穿透了整栋宿舍楼,宵禁了。   “嘭!”   整栋楼顷刻间陷入一片沉寂,顾淮放在门上的手一顿,缓缓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勉强看清了身后时不言和林柯雪的轮廓,适应了黑暗。   “快点回去睡觉!抓到宵禁后有人乱跑,立刻关禁闭!”一楼教官的声音沿着楼梯荡着传了上来。   顾淮面无表情推开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刺耳。   “卧槽!”林柯雪整个人一抖,想起一件事。   “尿急?”时不言幽幽地在他身后问。   “不……”林柯雪缓缓回身看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道:“我那张床的墙里,肯定有东西。”   时不言居然“哦”了一声,然后绕过他跟着顾淮进了屋。   林柯雪原地愣成死狗。   刚洗过澡,从角落的淋浴间走过来,身上的热气散了个干净,此时他一个人,站在漆黑一片的长廊里,顿时有些脊背发凉。   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淋浴间的方向,不知是不是恐惧与黑暗造成的错觉,他竟然觉得淋浴间的门口,立着个隐约的人型轮廓。   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等等我……”林柯雪下意识咽了下唾沫,赶忙跟回去,一推门,又陡然一闭,急忙拽了把椅子死死抵住门,“我怕,万一里面真是个……”死人。   “晚上爬出来了……怎么办……?”   顾淮放下手里的盆,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件老头儿背心,在漆黑的夜里,都能分别出两截冷白的手臂,瘦削的肌肉薄薄一层覆盖在上面。   时不言眼珠沉沉看过去,不知想到什么,在黑暗中缓缓滑动了下喉结。   “窗帘拉开。”顾淮声音冷淡地在狭小的房间响起,从盆里捞起一起洗了的短刀走过去。   时不言跟在他身后,林柯雪赶忙配合地刷拉——地拉开帘子。   月色冷冷投洒进来,瞬间便把漆黑的房间点亮。   在这时,他们清楚地看出一侧的墙壁的颜色与其余地方分外不同,白的惊心。   顾淮凑过去,两指曲起,反扣了几下。   咚咚。   墙是空的!   “别急。”时不言忽然出了声,“小心里面有东西。”   顾淮背着身“嗯”了一声,举着短刀冷冷在原地待了一会儿。   但墙那头一直没反应,也并没有出现林柯雪白天说的刮擦声。   “你们别站后面。”顾淮反手又敲了两下,“我要开了。”   刀尖划过,在月光下泓了一团冷光。   墙皮立刻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而刀尖稳稳插/了进去。   顾淮冷着脸,握着刀把转了两圈,扑簌——   巴掌大的一块墙皮掉了下来,露出里面被封住的东西。   “什么……”林柯雪在他身后伸长脖子去看。   顾淮两手把墙里的东西夹了出来,是一封信。   也几乎是同一时候,支线任务触发了——   【恭喜您触发‘一封家书’支线——接我回家(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1)】   【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注: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积分1,400(总支线积分最高:1,500)】   直播间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沃日!他们这都什么狗屎运,碰到的都是作妖副本】   【绝了,这运气,我真的为哥哥哐哐撞大墙】   【什么意思啊?有科普君吗?】   【科普君:这么多玩家只有两条支线,这一个支线就把分数快拉满,游戏还有部分剧情的探索度不会叠加,那这不就等于一千四的积分要二十一个人抢?C级都是有点本事的,怎么可能会愿意平分,一千四二平分一个人也不到七十分啊……这场要打起来了】   ……   “怎么会?”林柯雪有些吃惊,“一条支线就值这么多分,那另一条只有100分?”   按常理来说,直播间等级越高,支线只会越多,分数也越分散,怎么会到了C级副本,只存在两条占分比差距如此大的支线,再加上主线的唯一性……   这个副本全身上下诠释着一句话:自相残杀。   这一条支线几乎占了全部分值,意味着积分分布击中,在这种情况下,必然会有想要更多积分的玩家去想方设法阻止其他玩家,从而取得更多积分。   “先看看写的什么。”时不言走过来,从顾淮手里接过信,靠到窗户前,就着月光,展开了信——   爸妈,见字如面,   自从来了这里,我每天都在好好学习,努力成为你们理想中的好孩子。   高三(九)班是我的班级,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班上的每一个同学,我们每天都十分愉快地相处。   三十九名同学在我的班上,我的学号也是三十九,班诗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每天都十分愉快地相处。   她是我的同桌,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玩,我们每天都十分愉快地相处。   她和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玩,我们每天都十分愉快地相处。   学校好大,好漂亮,这里就像我的家。   校长还会教我们书法,每天都会指导我到很晚,他手里的那支毛笔很好看,是我从没见过的材质。   我真怕我再也不想回家了,爸妈,你们还不来接我吗?   那么,我就留在这里吧,每天都能和同学们一起玩,我们每天都十分愉快地相处。   “这是——”   “咚!”门外猛地停了个脚步声,粗声道:“里面怎么还不睡觉?!”   三人动作一顿,齐齐看向门外。   “正在喝药。”时不言娇滴滴道:“九点二十分钟要喝药,马上就睡。”   教官的声音很熟悉,应该是白天见过的人,听到时不言的声音,似乎也被叮嘱过这里有个心脏病的问题学生。   他握着教棍在门上,咚咚咚!地敲了三下,“快睡觉!”   说着,便朝回走了。   “先睡觉吧。”时不言说,“晚上看不太清,明天起来看。”   顾淮应了声“好”,把那封信叠好放回了枕头下,双手撑着两侧的铁杆,翻身而上,盖上被子就睡。   时不言也跟着躺了回去。   林柯雪挪到床边,看了眼墙上空荡荡一个大洞,但又似乎除了这封信,什么也没有了,赶忙抓起被子,捂着头闭上了眼,逼着自己睡下。   ……   “这是什么?”隔壁寝室有人在熄灯前指了下墙上刻着的一行小字。   三人凑过去,仔细分别着。   墙上的字很小,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   依稀看出写着一行字——   可以跟我一起玩吗?   也就是这时,他们发现触发了支线——   【恭喜您触发‘陪我玩’支线——陪我玩(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1)】   【支线任务:陪我一起玩;注: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积分100(总支线积分最高:1,500)】   赵奇楠小声喃喃:“这什么意思啊?”   第一次遇到这么离谱的支线任务。   同伴说:“这上面说‘陪我玩’,墙上的又是个问题,会不会完成任务就是要回答‘可以陪你一起玩’?”   赵奇楠不在意地笑了,“怎么会,C级副本不会这么简单地。”   “可以一起玩。”他对着墙念了一句话,没有任何反应,赵奇楠耸耸肩,“喏,我说吧,没这么简单。”   “好吧……”同伴也摸不着头脑,时间又紧,三人只能先作罢,洗漱后便卷着被子睡了。   ·   凌晨3点30分整,赵奇楠翻了个身,在睡梦中挠了下发痒的耳朵。   又砸吧了两下嘴,卷着被子打起了鼾。   他们是一起进的这个世界,三个人,两男一女,他此刻睡在上铺,下铺是个女生。   对面下铺是另一个同伴,此时三人都沉沉睡了过去。   耳朵又传来一阵痒意,似乎是谁用尖长的指甲,在耳廓上轻轻抓挠着。   赵奇楠又翻了个身,抓了抓耳朵,眼皮下的眼珠微微颤了两下。   咔吱咔吱——   铁架床在来回翻身中叫了起来。   赵奇楠猛地一惊,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耳廓再次被什么东西抓挠了两下。   他刚要翻身的动作陡然僵硬起来,没敢睁眼,全身冒出了一层冷汗。   坚硬地捏着被子,保持着翻身的姿势。   “……你……”   天花板上爬下来那东西似乎说了句什么。   赵奇楠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努力辨识着那个声音到底说了什么……   然后,他在惊惧中听清了那句话——   “既然你醒了……就来陪我玩吧……”   赵奇楠再也憋不住了,倏地一抖,猛地一挺上身,想要从床铺上翻下去。   他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死死地被钉在床板上,四枚铁定狠狠穿透了四肢,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穿过去的疼痛。   “唔!!!”   赵奇楠下意识张嘴叫喊,一阵钻心的疼痛直透神经抵达脑仁,他这次发现,自己的嘴竟然被线缝了起来。   表情狰狞着不断踢着床铺,试图叫醒另外两个同伴。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你怎么还不陪我玩?”天花板上爬在那东西又问了,笑嘻嘻问起来。   赵奇楠浑身一颤,缓缓梗着脖子看向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正对上一双胀大的眼珠。   死气沉沉的,毫无波澜,像是死人的眼睛一样。   “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你明明答应了我的!!!”那声音凄厉地尖叫起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赵奇楠心都死了,嘴封着,你他妈叫我怎么回答?!   那声音遗憾道:“那你只好……死了。”   剧烈的疼痛倏然从眼珠传出。   一只生满尖利指甲的手猛地从天花板上伸下来,冰冷地刺入他全身。   在眼珠掉出眼眶的最后一刻,赵奇楠依稀看到门是开着的,一道水痕顺着外面的天花板蔓延到了自己的床铺上方,那是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指甲尖利地袭了过来。   那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墙上刻着的那串小字。   他心想:谁他娘爱陪你玩,陪你玩去……   ……   早晨,所有人都是被一声紧促尖锐的铃声吵醒的。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遍了走廊,大清早,第一次在游戏起的这么早。   顾淮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下面。   时不言早醒了,一早穿好了校服,看那样子醒的比闹钟还早。   听到上铺的动静,直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林柯雪捂了一晚上被子,死里逃生地松了口气。   “早安。”时不言对着顾淮笑盈盈道。   顾淮:“…………”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蜜汁死亡的气息,浅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萌,妈妈的好大儿】   【为什么会有起床没眼屎的人?!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花瓶哥哥的起床气都如此盛世美颜,呜呜呜,想撬绿茶墙角】   ……   时不言顿了一下,悟了:这是在醒起床气。   他伸手在顾淮睡得翘起的头发上按了一下,嘴角噙着笑:“快——”   “啊!!!!出人命了!!!”一道女声凄厉的嚎叫打断了他的话。   紧接着,整条走廊彻底被叫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书信的形式灵感来源于《说唱新世代》中一个叫圣代的RAPPER写的一首《书院来信》的歌,文中信件内容与歌曲内容完全不同,尽是书信形式灵感来源,推荐大家去听听这首歌(虽然也知道不可能,但麻烦大家不要在歌曲下提到任何有关本文的内容,谢谢大家),顺便,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猜猜这封信隐藏的秘密,信以。为一句话的结尾。   感谢在2021-03-3015:58:01~2021-04-0121:4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K与KH、届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爻50瓶;东方镜君10瓶;月狐6瓶;秋末sqh、墨竹5瓶;梨花白2瓶;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一封家书·伍   顾淮垂了眼皮和时不言对视一眼,从上铺搬床上两手一撑,利落地在地上站稳。   林柯雪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一眨眼,两位大佬已经夺门而出。   他赶忙跟上去看情况。   ……   出事的寝室就在他们隔壁对间,房门大敞着,临近房间的人已经围聚在了门口,面色很是惊恐。   有几个姑娘围聚在一起,中间站着个姑娘,捂着嘴,一直在哭,断断续续哽咽着:“怎么办……今晚死得会不会是我……我不想死啊……”   顾淮和时不言走在前面,进去一看红燕和另外几个人已经在屋里了。   屋里几个人面色复杂地仰着脖子看向天花板,他们抬头一看——   天花板上喷溅着一大片血迹,还有部分残留的肉块黏合在上面,血已经干了,黑红的痕迹顺着天花板,一路拖了出去。床上洒了一被子血,中央滚落着两只血淋淋的眼球,瞳孔紧缩着,还留着临死前的惊惧。   但床上没有尸体。   顾淮视线游移到身侧,正好和时不言对视一眼。   两人顺着天花板上的血迹一路走向门外,那道渗入头顶的血迹一直滑向走廊尽头的厕所。   顾淮收回视线,“先回去。”   时不言点了下头,视线在走廊尽头落了一下。   【沃日,又到了最期待的厕所闹鬼环节】   【没搞懂状况,为什么这边也有鬼,那之前花瓶宿舍的墙里又是什么?】   【前面的不认真看哦,一开始就说了死了一男一女,这次应该是两起事件】   【啊这,我以为是连环的闹鬼事件,难道不是吗?】   ……   一张床上瘫坐着一个男人,红燕正问着情况:“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男人身体无意识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点了支烟,缓缓抽了一口,才道:“什么声音……都没有……我们以为第一夜能过的很……平静……”   夏季潮湿炎热的夜晚让人意想不到地沉睡过去,窗门紧闭,走廊上偶尔有几声其余人上厕所细碎的脚步、木门吱呀,但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早上甚至都不知道赵奇楠死在了上铺,还是姑娘脸上滴了滴水,她伸手一抹,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天花板上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   “他死前有触发什么东西吗?”顾淮走过去,垂下眼皮,眸光冷冷看向他,“支线任务?”   男人夹烟的手指在嘴边顿了一下,眼珠无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墙壁,很快收回视线,低下头,咕哝道:“没、没有。”   “有的!!”门外那姑娘听到了这话,冷不丁撞开人圈,指着对面的墙壁尖叫道:“我们发现了一条支线任务!”   一时间,整个条走廊都静了。   下一刻,人头涌动,原先不关心不在意的人全都蜂拥而来。   人群鱼贯而入,立刻把狭小的宿舍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边挤进来,一边叫着:“支线在哪里触发?!”   “支线任务在这间房吗?!!”   顾淮被人一个胳膊肘拱了下后背,脚下没站稳,冷不丁往前一倾。   “小心。”时不言长臂一捞,单手抱住他,贴在耳边轻且低地笑了一声。   顾淮有一瞬间的走神,这声音,似乎与脑海中隐约破土而出的记忆要重合起来。   下一瞬,又随着嘈杂退去。   他微微蹙了下眉,有些不耐烦地扫向拥挤的人群。   就听到耳边轻声“啧”了一声,时不言松开手,朝摩肩接踵的门口走过去。   一手拎一个,“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关门前还不忘把那姑娘捞了进来。   “喂!你们想干什么?!让我们也进去!”门外的人不满地拍起门。   吱呀——   门复而开了。   门外的人一愣,一张英俊的正脸直直怼了出来,眯了下眼,皮笑肉不笑:“先来后到,一批一批来。”   说完,时不言面无表情关上了门。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默默放下了拍在门上的爪子。   ……   “说说吧。”时不言转身笑盈盈地环视一圈,走到顾淮身边,“怎么回事?”   男人显然是不想告诉他们支线任务,还有些怨怼地瞪了眼女生,沉起脸,不吱声了。   “在……”那姑娘脸蛋惨白,眼神恐惧地瞥向对面对的墙壁,一下又侧回来,“在那面墙上……”   屋里所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顾淮先迈了腿,走过去。   目光刚触上墙上的小字,任务触发了——   【恭喜您触发‘陪我玩’支线——陪我玩(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1)】   【支线任务:陪我一起玩;注: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积分100(总支线积分最高:1,500)】   “可以跟我一起玩吗?”时不言在他身后把那行字念了出来,屋里的人面色纷纷有些复杂起来。   一共八个字,分开都正常,连起来诡异地吓人。   “他回答了什么?”顾淮冷声问。   姑娘整个人一顿,似乎是又想起了早上的惨状,抖着嗓子眼儿:“他说的可以……”   下一刻,所有人听到低低沉沉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可以跟你一起玩。”   直播间疯球了——   【卧槽卧槽!!!这是要干什么?!正面刚吗?!】   【妈妈呀!我瞬间get到了绿茶的帅气!日哦!】   【我好像看晚上两位大佬暴打女鬼】   ……   大家瞪着眼看向刚说了这话的大佬。   大佬左右一扫,耸耸肩,看向大佬身边的大佬,笑道:“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呀。”   顾淮扫了他一眼,神色漠然地对着墙道:“同上。”   众人:“…………”   这意思是……一个鬼还不够你俩造吗???   【牛,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死的太早,没什么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这是要干什么啊?!成校园大乱斗了???】   【神他妈同上,你大佬还是你大佬】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本来以为今天能回家的,但是还在农村,忙到很晚找了个安静的房间摸鱼码了一点,这两天没更得明天到家一起给大家补orz感谢在2021-04-0121:47:21~2021-04-0322:0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K与KH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KK与K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忆梵歌、潞潞30瓶;KK与KH10瓶;britney8瓶;清梦5瓶;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一封家书·陆   屋里的人听到他们的回答氛围登时凝固起来,尤其是从那姑娘嘴里听到赵奇楠死前是如何触发支线。   姑娘瑟瑟地打了下颤,闷热的炎夏裹着件衣服缩在床上。   她旁边坐着另一个同伴,男人面色阴冷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把线索告诉他们,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后果你考虑过吗?!”   姑娘猛地抬眼,和他对视,像是精神紧绷到了极致,面色惊慌,尖叫道:“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如果他们不来,今晚死的人就是我!!”   “什么?!”离他们最近的红燕猛然转过脸,“昨晚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顾淮和时不言还在摩挲着墙上的字,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听到这头的争执,对视一眼看了过来。   姑娘倏地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抬起瘦弱的手臂——   左臂外侧,五道深长的血痕直直划了整个小臂,伤口周围泛着紫黑的颜色,看起来异常可怖。   【卧槽,这伤口好深啊,昨晚到底什么鬼】   【啧,这姑娘快没了,太惨了】   【前面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吗?游戏里被鬼怪抓伤,很可能会变异】   ……   众人齐齐一愣,就见姑娘捂着脸,把脸埋进去,颤动着肩膀啜泣:“我……看到那个人了……在她拖走……赵奇楠的时候……”   “我下意识想叫醒你……”她看向同伴,眼睛红了一圈,可怖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闪现,“但……但她看到我了……她对我笑了……她!”   姑娘紧绷的精神完全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叫道:“要是没有人再触发支线!她今晚一定会来找我的!!!她一定会来的!!!!”   “你今晚不能住这里。”她的同伴猛地站起身,瞪着眼喝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游戏里被NPC抓伤了!你是想害死大家吗?!!”   “不会的!不会的!”姑娘哽咽道,“别让我一个住,我好害怕啊!我不想死……呜呜呜……我真的不想死……”   她无助地看向屋内的其他人,大家纷纷避开了她求助的视线。   所有人都知道,在游戏中被那些怪物抓伤,肯定会有不对劲的地方。   死,反倒是最容易的了。   但……   他们都见过太多变成那些怪物的人,没人愿意冒这个险收留她。   “614。”顾淮忽地开口,“要住吗?”   姑娘跪爬在地上,听到这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他们的脸整个人又颓丧下去,唇瓣上下张合了一下,没立刻给出回答。   这两个人刚触发了支线,知“法”犯“法”,今晚住614简直就是送死。   “跟我们住吧。”另一道女声横插/进来,大家抬头看过去,是红燕。   姑娘一愣,抬头看过去,红燕身后站着几个人,应该都是同队的,看上去……   她又抬眼看了下顾淮和时不言。   红燕看上去要比这两个人靠谱得多。   姑娘一喜,连忙道谢:“谢谢……我可以一起住吗?”   她不确定地看了眼红燕,得到对方肯定后立刻走到了他们队伍里。   【哇哦,姑娘好本事,能拒绝帅哥的邀请】   【呜呜呜!人家也要和花瓶哥哥住一间房!!!】   【要我也不跟顾淮住,一屋两个人都答应了鬼的条件,你们想想晚上是怎么样一个明场面,跟他们住简直是自寻死路】   ……   时不言靠在顾淮肩上,垂下眼皮,眸光投向她,看不出神情,道:“好哦,祝你们好梦。”   姑娘啜泣的声音一顿:“…………”   谢谢你全家,我不做噩梦我就谢天谢地了!   “咚!咚!咚!”   门忽地被人从外面一阵狂拍,时不言低低“啧”了一声,迈着修长的腿缓缓走过去,提走挡在门后的凳子,一拉门,黑着脸问:“怎么了?”   “快去上课!教官来了!”门外是林柯雪,刚才进屋时晚了一步,被人流无情挤了出去。   时不言目光探向他身后,扫了一圈,这才注意到方才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都不见了,就剩下一个满脸绝望的林柯雪。   顾淮听出情况不对,走到时不言身后,狐疑道:“怎么回事?”   林柯雪抹了把汗,一把拉一个,“快下去快下去!教官在下面发火,让我把你们带下去!”   屋里其他人听到他这话也赶忙跑出去。   路上,有人拉住林柯雪,低声道:“兄弟,为了安全着想,建议你今晚换个房间睡。”   “啊?”林柯雪一脸懵逼,“为……为什么啊?”   “你不知道,你屋里那俩——”他朝顾淮和时不言的背影努了努嘴,“给你们寝室搞了个大的。”   说完,这人就紧赶慢跟跑了下去。   留下林柯雪更懵逼了:“…………”   他不在的时候,两位大佬到底干了什么?!   ……   等所有人都到齐的时候,已经是早上7点30分了。   大太阳顶头照得有多亮,这位教官的脸就能有多黑。   教官扫视了圈下楼加入队伍的人,吧嗒吧嗒——地走过去,猛地!   一抽腰间的教棍,在一边的墙上狠狠敲了一下。   离他最近的女生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避了下头。   教官更火了:“躲什么躲?!这是在教你们遵守时间!”   女生唯唯诺诺地点了下头,就听耳边呵斥道:“为什么不感谢教官?!”   这一声把姑娘问成了无舌鹦鹉,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呆愣愣看着他。   眼见教官的脸胀成茄子色,时不言低声笑了一下,顾淮在旁边听到了,脸微微偏了一下,下意识看了教官一眼,恰好和教官对上了视线。   教官一眼瞪过去,教棍挥过去,“出列!”   顾淮左右一看,指指鼻尖,一脸无辜:“我?”   他问这话的时候,语调要比先前冷生冷调要轻许多,也没有加任何奇怪的语气词,像是真的对于这件事感到诧异。   教官快要心梗,皱起眉喝道:“你什么你?!快滚出来!不要装模作样!!!”   顾淮表情木然,往前迈了一步走出来。   直播间笑成了汪洋大海——   【哈哈哈哈,我真的笑死了,万万没想到】   【顾淮:我好无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教官真的是不止亿、、耳背嗷】   【你们看绿茶的脸,我真的笑吐了。绿茶:惹事的是我,擦屁股的是我老公,真很棒(笑着活下去)】   ……   时不言一愣,下一秒脸色沉得不是要去行凶,就是在去埋人的路上。   教官甩长教棍,恶狠狠道:“等着!等下就来教育你!”   说着,陡然回头,叫住一个正抱着羽毛球拍去操场的学生,“班诗文,过来一下。”   班诗文?   那封信里出现的名字。   顾淮一顿,目光看过去,走来的女生就是昨天带着他们的小班。   班诗文“飞来横祸”,白着脸走过来,深深鞠躬道:“教官。”   教官满意地“嗯”了一声,下意识挥过去教棍,班诗文猛地闭上眼,连躲都没躲。   “是要殴打学生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队伍飘过来,拖长腔调,意外欠打。   教棍冷不丁顿在空中,教官手一抖,瞪着眼珠看过去,咬牙道:“谁允许你们说话?!给我滚出来!两个人站在那里!”   他手指了一下,那片空地正好是太阳正晒的地方,阳光格外强烈,空气扭曲着上升,站一秒都是煎熬。   顾淮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时不言。   时不言勾唇笑了一下,先走了过去。   顾淮这才跟着走过去。   身后十几双眼睛黏在背上,大家这才注意到了这个青年好像就是昨天的那个杀马特。   在闷热的早晨,穿着白色校服,半长的黑发扎在脑后,露出冷白的手臂,强烈刺眼的阳光落在他侧脸,素白的脸上像是刷了层透亮的釉光。   整个人像是被隔绝在万事之外,笼着一层凉气,整个人看上去又冷又薄。   教官看着两人站过去,才收回视线,看向班诗文:“告诉他们,要对辛劳指导的教官说什么。”   班诗文握着拍子的手紧了紧,缓缓抬起头,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划过,半晌,才道:“要对教官说:感恩老师教诲。”   “大声点!”   教棍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凌哮。   班诗文一咬牙,大声道:“感恩老师教诲!!”   所有人齐齐一震,再次想起昨天进校时的事情。   不敢说话了。   教官视线移到那姑娘身上,问:“学会了吗?”   姑娘猛地一抖,弯下腰:“学会了,感恩老师教诲……”   “听、不、到!”教官挥着棍子在墙上咬牙一下下敲打,“大声点!!”   姑娘眼睛猛然一闭,叫道:“感恩老师教诲!!!”   “教官……”班诗文嗫嚅道:“我可以回班级了吗?”   “嗯,去吧。”   顾淮目光跟着她走过去,看到了那个班牌——   高三(九)班   是昨天下午看到的那个班级,他一顿,视线在班上扫了两眼。   下一瞬,却蹙起眉。   “人数不对劲。”时不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淡淡“嗯”了一声。   人数少的太多了,信上写的是一个班级共有39个人,但现在的高三(九)班只有24个人。   少了足足15个人,这些学生……   ……去了哪里?   ·   教官转过脸,冷“哼”了一下,道:“其他人都去上课,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所有人齐齐鞠躬大喝道。   “感恩老师教诲!!!”   教官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转到顾淮和时不言身上,“你们两个,顶撞教官!目无师长!给我在原地罚站一小时!”   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上去。   原先烈日当头的天不知何时骤然阴沉下去,一大片乌压压的云罩了上来,空气一下沉闷地压着人喘不过气。   天地昏黄,闷雷震耳。   似乎是黄梅天来了。   “不言!!”顾淮陡然跟着跪下去,拖着时不言叫了一声。   教官跟着看过来,心跳要停了:“?!!!”   前段时间刚被校长打点过,最近要注意,这他娘,这时候要在他手里出了人命岂不是……   “怎么回事?!”教官阴沉着脸,咬牙问。   “他有先心,医务室在哪里?”顾淮支起身体,把时不言背在身后。   有看到情况的学生,急忙指了方向。   “那边!快带他去!”   一下聚集过来了人群,嗡——地窃窃私语起来。   教官恼羞成怒地吼道:“都滚回去上课!!!”   【怎么回事啊??绿茶又犯病了吗?】   【天哪,在这种地方犯病,有危险怎么办?!好担心!】   【前面的,你们都忘了刚才下楼时两位大佬的对话了吗?】   ……   ……   顾淮背着时不言跑到医务室,在门口,轻轻喘了口气。   反手叩着,在门上笃笃敲了两下。   门被推开了,里面并没有人。   看模样,这医务室应该是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在了,桌面上落了一层薄灰,墙角开着霉点,窗户紧闭着,空气中隐约散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顾淮走进去,把时不言放到床上,走过去把门闭了起来。   “唔。”时不言伸了个懒腰,抬手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他正对上转过来的顾淮,眨了眨眼,道;“怎么样?这一招是不是很好用”   顾淮点点头:“是挺好用。”   【这俩人演技真的一流】   【太聪明了!有学生出事肯定第一时间来看校医,医务室真的能发现很多秘密】   【牛就一个字,我只说亿次!!!】   ……   ·   刚才下楼时,时不言拉着顾淮往下跑。   顾淮蹙着眉:“一般学生在学校出事第一时间会有什么措施?”   时不言转了下眼珠,抵着下巴“唔”了一声,“找校医来看?”   顾淮脚步猛地一顿,“之前说有人检查学校,肯定是学生出事被人知道了,那来检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   “医务室的记录。”时不言噙起一抹笑,接过他的话。   顾淮点了下头,看了眼即将抵达的一楼,“一会儿要去趟医务室……”   但要怎么脱离所有人视线,才能过去呢……   想着,他手心突然被轻轻捏了两下。   时不言眨了眨眼,“看我的。”   ……   时不言轻巧从床上跳下来,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看向床铺:“这是多久没换过了,都是灰。”   顾淮“嗯”了一声,径直走向校医的木桌前,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竖着的一摞本子前缓缓划过,猛然一顿——   《学生看诊记录册》   几乎是同时,进度条终于缓慢推动了——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10/1400)】   顾淮手指一停,微微曲起指节,把那本册子勾了出来。   “找到什么了?”时不言走过来问。   顾淮微偏过头,道:“学生记录,一起看。”   他等时不言过来,翻开了手册。   2016年6月11日   学生:温言   班级:高三(九)班   症状:不时倒地颤抖,有羊癫疯嫌疑;进校前的病症再次加重(预计治愈还需半年);多次被教官抓到在厕所自言自语,疑似患有精神疾病;多处出现(涂黑)   治疗方法:建议该学生(涂黑)   “让我看看。”时不言从顾淮手里接过记录册,在最后的症状上被人用笔来回涂黑,很用力,纸都穿破了。   时不言单拎起一页,对着窗户的光线眯起眼仔细分辨着,第一处被涂掉的部分似乎写着——   淤青痕迹,被人殴打迹象   第二处像是写着“休学”两个字。   他一字一字跟着念出来,顾淮皱着眉看他又翻了一页。   2016年6月15日   学生:班诗文   班级:高三(九)班   症状:(涂黑)出现撕裂,需要伤药   治疗方法:高锰酸钾液坐浴   后面的很多页,都是不同的学生,来自不同的年级,但最多的一种治疗药物就是高锰酸钾液坐浴。   【这药是干什么的啊?】   【医生鬼来了,一般都是给患者清洁局部炎症的,但坐浴的话……一般都是隐私部位有炎症之类的】   【完了,我突然有种猜想,如果是真的,这个学校的老师,真的全部去死吧!!!】   【前面的,我也是,学生怎么会这么密集的需要坐浴,我真的脊背发凉】   ……   “这是……什么药?”顾淮在嘴里咕哝了一声。   “喏,看这个。”时不言不知何时走到了药柜前,微弓着腰从里面挑出一瓶药,上面贴着一张手写的标签,他跟着念出来,“减轻局部疼痛、水肿及炎症,多用于会阴、肛——”   时不言的声音猛地一止,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他看向顾淮,顾淮手正好翻到了一页,眼瞳陡然一紧。   2016年7月14日   学生:温言   班级:高三(九)班   症状:进校前的病症减轻(协助治疗人:(涂黑));(涂黑)出现撕裂,需要伤药   治疗方法:高锰酸钾液坐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睡太久了!起晚了啊啊啊,我正在抓紧码下一章!!!先发出来一章!!!感谢在2021-04-0322:03:11~2021-04-0523:0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世誉20瓶;凉凉仲夏8瓶;轩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一封家书·柒   时不言微偏过脸,从兜儿里掏出那张纸,夹在两指中间,岔了下话题,“还有这封信。”   顾淮瞥视了眼模模糊糊嘈杂起来的窗外,从他手里接过叠起来的信,摊在桌上展开。   两人垂着眼皮再次看起了这封信。   时不言食指在开头指了指:“是写给家里的,但这学校能寄信出去吗?”   “应该可以,校门口有邮筒。”顾淮排开他的手,指腹轻贴在纸上,一字一字看着。   随即,皱起了眉,道:“这信写的很多逻辑错误,很多无用的句子重复了太多遍,不像是写信的正常陈述……”倒像是要着重强调什么。   “还有这句话。”时不言指向信的第六行——   校长还会教我们书法,每天都会指导我到很晚,他手里的那支毛笔很好看,是我从没见过的材质。   说着,手指在一旁摊开的记录册上点了两下,落在高锰酸钾坐浴几个字上。   顾淮目光沉而冷地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才向下移动视线。   信的后两行就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主要提供的线索都集中在前半部分,高三(九)班和班诗文是他们要调查的重点。   时不言突然说:“刚才数高三(九)班的人数是二十四个人?”   “嗯,对。”顾淮下意识转过头,看到他正捧着另一本册子在翻看着,问:“怎么了?”   时不言轻轻“啧”了一声,低声道:“有点奇怪。”   顾淮问:“怎么了?”   时不言反手摊开记录本亮到他眼前,“喏,这上面记录的高三(九)班在出事前是二十六个人。”   “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顾淮一边问一边把视线投过去,话音猛然止在嘴边。   这本记录上,从2013年9月入学到2016年6月的集体疫苗中接种人数是26个人,到了2016年七月十五日,有人用红笔在26上划了一道,改成了24个人。   上面还详细记录了两个人为何被除名——   偷取实验室硫酸于宿舍厕所自杀,女   从学校逃走失踪至今未找到,男   本子上每个班级都有对应的学号,有两个学号同样被划上了红线——   3号和26号。   3号的入学时病情并未很详细的叙述,只是写着:(涂黑)病情轻微,可酌情治疗   26号的要严重得多,上面写了密密麻麻一串小字,中间最显眼的便是“疑似患有精神疾病,多次出现妄想,急需治疗!”。   “等等。”顾淮突然想起刚才的就诊记录,翻开指着7月14日的记录,“14号这个叫温言的人是整个七月最后一个来医务室的人。”   然后,在7月15日这一天内,学校就有两个同学出了事。   “你看这里。”时不言看过去,眉心一簇,“温言在六月的记录是:疑似患有精神疾病,跟这里的26号描述很像,而且她是在厕所自杀。”   “如果信和闹鬼都是26号温言,那这个失踪的3号为什么会在学生们之间传成学校死了两个人?”顾淮垂着眼皮,微弓起的脖颈绷着细瘦的线。   时不言低头看他,耸了下肩,“也有可能是学生对学校积怨根,死了人的消息在学生之间只会越传越夸张。”   他手里捧着记录本,正打算再翻一页,门被推开了。   吱呀——地一声,在两人背后陡然响起。   他们齐齐回头看过去,门口站着的是个学生,性别,男。   男生撑着嘴角腼腆地笑了一下,黑发贴着素白的额头,眼睛圆润,生疏地看着他们,细白的脖颈下校服扣得严严实实。   “是……时不言同学和顾淮同学吗?”男同学抿了下唇,小声说:“王老师——”   他话猛地一顿,斟酌了下,“叫你们回去上课。”   时不言笑盈盈看着他,“他原话肯定不是这个吧。”   男同学羞赧地笑了一下,挠挠头,没再说话。   顾淮正要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不小心一碰——   啪地一本册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时不言下意识转过上身看过来。   顾淮眉心一蹙,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册子,上面写着《中学生心理健康教育》。   这本册子书脊都脱线了,似乎被人多次翻阅过。   他手指一顿,轻轻翻开了一页,正要看,说哑急切地叫了一声:“快回去吧,再晚要关禁闭了。”   顾淮蹲在地上,抬眼瞥视过去,“你关过?”   说哑一顿,嗫嚅了两下:“没……有,只是听其他人……说过,禁闭室很恐怖。”   “进禁闭室前会把学生的衣服都脱掉,让他们赤身裸/体地呆在里面。那间潮湿闷热的房间除了老鼠、蟑螂、蜈蚣,什么都没有。”说哑道,“第一天可能还会有人叫一叫,但是没人会搭理你,第二天也是在漫长的黑暗中度过,第三天会有人来给你送一桶水和一个窝头,看着你吃完喝完就会离开……”   直播间听的一阵沉默,隔了好久,才有鬼发了一条弹幕——   【这他妈……都是畜生吧???】   【把这群孩子送进来的家长简直就是愚昧!!!我不信他们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这地方能治心理疾病?!不加重就是万幸了!!!】   【能把我给气活过来!日了狗了!想看花瓶手刃山长!】   ……   仿佛是在看一头牲畜进食,只要确保学生不会死,剩下的,都没人关心。   要是被关的时间短一些还好,但一般被关进去都是10天起步。   10天,240个小时,14400分钟,864000秒①。自尊与屈辱在分分秒秒中消耗殆尽,活着,成了无际的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你会开始不断思考一个问题:活着,和,死亡,究竟谁更深邃无边?   他们不断换着匍匐的位置,仅仅是因为高温的禁闭室里,地板是最后的一丝冰凉。   当爬在那里,心跳扑通、扑通地在耳边响起,这才能知道原来,我还是活着的啊……   ……   “你在想什么?”顾淮手里拿着那本册子,路过说哑身边,猛地出声。   “啊?!”说哑吓得一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没、没什么,我这个人比较能共情……”   “走了。”顾淮面无表情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快步走到时不言身边。   说哑闷头快步走到他们前面带路。   顾淮瞥了眼时不言,淡声问:“班里有这个人吗?”   时不言漫不经心地插兜走着,听到这话微微垂了下眼皮,“唔”了一声,想了片刻,“没注意。”   他俩说的实在算不上悄悄话,搞得前面的男同学耳根子立刻红了,回头小声说:“我叫说哑,坐在第一排最左边,靠着窗户。”   “说哑?”时不言若有所思地笑了一声,“八哥学舌、有口难言,你名字好有意思。”   说哑抿着嘴笑了一下,脚步一顿。   他们到了班级门口。   说哑小声道:“老师,他们回来了。”   王老师似乎是正在报分数,脸红脖子粗地正训着人,听到声音瞪着眼转过来,斥道:“快进来!”   时不言耸耸肩走在顾淮前面。   “等一下!”王老师叫住顾淮,咬牙切齿道:“顾淮过来拿你的卷子!”   顾淮脚步一停,一脸无辜地过去。   王老师:“你知道自己的分数多少吗?”   顾淮:“应该不会是满分。”   王老师脸青了红,红了黑,气到:“你当然不可能是满分!语文卷子都能做出零分卷……顾淮,你真他娘是个人才!!”   顾淮:“…………”   “老师。”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顾淮循声看过去。   时不言肩膀靠着墙,百无聊赖地高举着手,笑吟吟道:“我听这边的同学说我是最高分,我可以来教顾淮……”   他说这话的时候,漆亮的眼珠瞥视了眼顾淮,对上顾淮浅淡平静的眼睛。   舌尖在上颚轻轻扫过,像是压着字音似的碾出最后两个字:“……同学。”   顾淮:“……”   这货戏又来了。   · 第一节 课下课,课间的时候顾淮就换了座位。   从最后一排做坐到了……第一排。   时不言一本正经地抓着笔,对着卷子上的红叉点点,“这题有什么思路吗?”   “……”   他动作一顿,侧头看过去:“……”   顾淮趴在手上闭眼睡着了,素白的脸半压在手臂上,微微嘟起半张脸,一改往日冷静的模样。   单薄的白色校服被身后突起的肩胛撑出漂亮的轮廓,皮肤冷白,身上散着沐浴露淡淡的薄荷香。   【孟婆(人工客服):他好变/态】   【黑无常(人工客服):他好变/态】   【白无常(人工客服):他好变/态】   ……   【???这什么情况,捅了客服窝吗?!】   【我也来!他好变/态!】   【孟婆(人工客服):前面的!等活不够舒服是吧?!你明天搬家去受苦无有数量处!】   【哈哈哈哈,太惨了吧前面那位大兄弟!】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了吗???】   ……   时不言喉头一动,啪嗒——撂下手里的笔,两指指腹摩挲了一下,缓缓俯身凑过去。   “叮铃!——”   走廊上陡然响起尖利的铃声,一阵密碎的脚步声一过,顿时陷入一派沉寂。   时不言刚收回视线,冷不丁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眸。   顾淮抓了下头发,从桌上撑起来,打了个哈欠,声音毫无起伏:“凑那么近干嘛?”   时不言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抱住他胳膊撒娇道:“我看你脸上沾了东西,想帮你拿掉。”   顾淮慢吞吞移动视线,看了他一眼,表情寻常,看不出到底信了还是没信。   啪嗒、啪嗒——   皮鞋敲击地面,冰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们身后有同学开始蚊子出笼,咬起耳朵。   “听说这节是山长来上课?”   “不会吧,我开学的时候见过他,感觉不像好人。”   “日了!为什么我爸妈非要把我送到这里来!!!”   ……   啪嗒——   脚步声止了。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教室门口。   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腰间别着一根同样的教棍,最扎眼的是,那根教棍旁还别着另一样东西——   一根拇指粗细的狼毫。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里发生过的都是根据知乎“温柔JUNZ”发表的豫章书院情况想象加改编而成!   还要请几天假,19号考完试才能恢复更新,对不起大家!!!感谢在2021-04-0523:07:05~2021-04-1216: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次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唧唧的猫5个;KK与KH2个;爻、空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魚遇、KK与KH10瓶;小陌、东方镜君5瓶;demon、浅阳微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一封家书·捌   “看出什么来了?”时不言瞥了眼讲台上唾沫飞溅的山长,撑着脸悄悄靠过来。   顾淮在信上点了点:“信上的人数和现在的高三(九)班差了太多……”   而且学校仅有的通报也只有两名学生的死亡与失踪,偏偏两个数字差距并非一两个的误差,而是十几个人,到底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班凭空消失了十几个学生还没人知道呢?   时不言蹙起眉,“确实。”   “嘭!——”   教棍猛地在桌上敲了一下,班上的学生纷纷吓得一抖,满脸惊惧地看过去。   山长不满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做不出来?!你们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班上的学生:“……”   这句话,是教师人均口头禅吗?   “老师。”有个虎到家的男生举了手,“您带过最好的是哪个班?”   山长似乎对于他的打断并不生气,反而非常得意,“五年前,我亲手带了一个毕业班,班上的38位同学全都光荣毕业,是我校第一批全部顺级毕业的班级,你们要好好像他们学习,配合学校工作。”   顾淮手指一顿,抬起脸,神色冷冷地看过去:“那个班是九班吗?”   山长一愣,“对,高三(九)班。”   “叮——”   下课铃陡然一响,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所有人都拿起东西往宿舍跑。   校园生存法则:谁第一批冲进澡堂谁就能睡个安稳觉。   顾淮和时不言坐在原位没有动,等教室的人都走空了,他才开了口:“这封信不一定是现在的那个高三(九)班里的人写的。”   就在两人埋头看信时,身后传来一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顾淮单手把信合了起来。   “你们还不走吗?”说哑的声音在两人旁边响起。   几乎是同时,时不言埋在他耳边,极为小声地吐了几个字:“鱼儿上钩了。”   他靠着顾淮的肩膀,笑盈盈看着说哑,“你不也没走吗?”   说哑愣了一下,抿嘴笑道:“我比较习惯在教室做完作业再回去。”   顾淮道:“你好像很了解这里。”   刚才从医务室过来的时候,说哑带着他们穿了小路。一般而言,刚入学的新生不会在短短几天内便把校内的捷径掌握地这么熟悉。   说哑答:“我不是应届新生。”   顾淮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说哑伸手比了个“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留级了两届。”   两人俱是一愣。   “为什么会留级?”顾淮问。   说哑:“我主动申请的。”   “呵。”时不言在顾淮旁边冷不丁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只见过想从地狱爬出来的,没见过想多留一阵的。”   顾淮:“按照正常的升学,你现在应该是高三?你的班级是什么?”   说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原先是高三(七)班的。”   他刚说完,就见时不言和顾淮脸色一变,连忙补充道:“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的,你们刚刚声音也……”   太大了,大的就像对着书晨读了,这要不过来,才是不对劲。   “那你对高三(九)班了解多少?”时不言问。   “至少知道他们班并没有三十九个学生?”说哑笑着反问。   说完,教室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他有些尴尬地在两位大佬脸上扫了一圈,两张脸上各写着两个字,连起来就是:劳驾,继续。   说哑拉出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我知道有过39个人的高三(九)班只有五年前的一个班级。跟山长上课讲的一样,他们确实是有史以来最快,也是毕业人数最多的班级。听以前的那些学长们说,这个班出乎意料地团结——”   说着,他一顿,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想要在这里更好地活着,除了不惹事,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相互检举身边的人,检举成功,你在学校里的待遇就会好上很多。”   “但是高三(九)班不同,他们班从来没有相互检举过,反而是互相掩护,在校的两年时间从来没有人被关过禁闭室。这在当时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在这里,只要有一点让那些教官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被关禁闭室,可是整整两年,这个班没一个人被关过禁闭室,是不是很厉害?”   时不言:“有意思。”   【兄弟萌,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在这种地方的团结很恐怖吗?】   【前面加一!这么团结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情况,而且还是在两年里,这个班肯定有别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别阴谋论啦,万一真的是整个班级齐心协力一起逃离这里呢】   【我反正不信,事出有异必然有鬼,坐等前面打脸】   ……   “但是毕业的只有38个人,还有一个人呢?”顾淮紧蹙着眉,问。   说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了,也许是第39个人退学了呢,可能是他父母中途醒悟……”   “救他出去了也说不定。”说着,他轻轻笑了一下。   确实也挺好笑的,明明是一所被称为“学校”的地方,在学生眼中却甚如地狱深渊。   他在书桌上怼了下手里的书,抱着站起来,正要往外走,猛然止住脚步,回头道:“对了,我是语文课代表,老师让我发学号,顾淮对吧,你是12号,时不言是20号。”   “你呢?”顾淮突然发问。   “嗯?”说哑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学号是几号?”   “我?”说哑愣了一下,恍然道:“我是3号。”   ·   回宿舍的路上,时不言贴着顾淮:“但信上还有矛盾的地方,如果这封信是五年前高三(九)班那个消失的39号写的,班诗文为什么也在信里面?总不见得这剧情还有穿越的情节。”   顾淮敛着神色,微微摇了下头,“还不清楚,只能找机会去问班诗文。”   但这里对学生监管分外严格,不同年级的学生是不被允许去到别的年级所在的楼层,室外体育课也都有教官在旁边监管,根本连班诗文脸都见不到。   “也不着急。”时不言倏地抻了下胳膊,微凉的指腹在顾淮唇边轻轻摩挲了片刻,“趁这段时间,帮小朋友弥补一下童年缺失的九年义务教育。”   虽然在我国九年义务仅限初中,但此刻氛围太好,顾淮还是选择了闭嘴。   平静地和他对视了片刻,微微突起的喉结动了一下,鼻腔探出了一声毫无平仄却情谊秋缠的“嗯”。   但直播间白眼翻地漫出了天际——   【救命啊,到底谁能在鬼片现场说出这种话???】   【这是真实地用命上学,为何在大佬嘴里这么轻松!目瞪狗呆.JPG】   【fo了,这就是大佬的浪漫我不懂,我严重怀疑绿茶现在手刃boss,花瓶都能当成求婚戒指!!!】   【我竟然觉得以他俩的性格来看,前面说的竟然很有道理的亚子!一定是我疯了】   ……   一路到了宿舍,从上了六楼开始,两人就受到了一系列注目礼,甚至有人的眼神看起来颇为惋惜。   “他们在看什么?”顾淮瘫着脸进了宿舍,问。   “啊,哦,你们今天不是触发了那个支线任务嘛,大家最后多欣赏一下帅哥。”林柯雪正在铺床,两人这才注意到他把床四面八方都用帘子围了起来,硬生生把自己罩了进去。   时不言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林柯雪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满意道:“我怕今晚你们的动静吵醒我,为了二位能顺利发挥,也为了我能睡个安稳觉应付明天的英语考试,我给自己做了床帘。”   【哈哈哈哈,这里被考试逼疯了一位】   【是已经觉得两位大佬不会被鬼杀还会反杀鬼吗?】   【我看着绿茶和花瓶都好有安全感】   【只有我听这话开起了黄色小火车吗?】   ……   顾淮:“……”   时不言笑眯眯地说:“我们晚上的动作尽量小一点哦~”   林柯雪:“…………”   不是,这个,那个,我真没别的意思。   ……   大概是临近熄灯的前十分钟。   顾淮面无表情地抱着盆从淋浴间走了出来。   他浅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直直看向灯管蔓延出去的走廊,灯光昏暗地投在地面,恰好映着厕所前的影子,就好像有个人耷拉着脑袋耸肩静立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怎么还不进去?”时不言从淋浴间踏了出来,见他站着发呆,问。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顾淮陡然转头看向他,把时不言看得还吓了一跳,问:“什么?”   “高三(九)班,学号是39,班上39个人,说哑的学号是3,这所学校有三栋楼,我们上课只学三门课,教室的窗户都是三扇,还有这里的地砖!每三块灰色就一块黑色,全都是3!”他一边说,一边加快步子朝宿舍走去,时不言噙着笑紧随其后。   林柯雪被两人进屋的气势吓了一跳,脑袋从英语书后面探了出来,结巴道:“咋,咋了?”   “来看那封信!”顾淮倏然拉开抽屉,把信瘫在桌上,手指点着在信上每一行扫了过去   自从来了这里。   高三(九)班是我的班级。   三十九名同学在我的班上。   她是我的同桌。   她和我是最好的朋友。   学校好大。   校长还会教我们书法。   我真怕我再也不想回家了。   “来救救我,我好害怕。”   顾淮冷着嗓音念完,抿了下唇。   就在此时,剧情推动了——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510/1400)】   几乎是同一时间,走廊上猛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铃响。   “啪!”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来陪我玩吧……”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灯灭的瞬间,悄然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码剩下的!下课拖堂了,正在抓紧码字!orz大家先看着感谢在2021-04-1216:52:43~2021-04-2223:4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吟、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忆梵歌110瓶;半吟、ζ小柠檬ε、枫叶10瓶;东方镜君、玻璃糖里找渣5瓶;故事3瓶;4834642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一封家书·玖   “你们……”林柯雪眼珠在眼眶里缓缓左右看了一眼,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嗓子眼儿里含着声音,问:“……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时不言在黑暗中眨了下眼,笑吟吟地转向他的方向,道:“没有吧,你会不会听错了?”   闻言,林柯雪浑身一僵,缩了缩脖子,不吭气儿了。   【什么?我也听到了!特别清晰!!!】   【救救我吧,我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绿茶:吓人,我是专业的】   ……   顾淮脚步声起,朝门口走过去,手搭在门上动作顿了一下,背着身说:“快睡觉吧。”   说这话的同时,他视线从眼角斜了出去,恰好落在走廊尽头洒下一片白光的地方。   青白的光下,是一个影子,一只皮包骨的手紧紧抓着门框,半个身子从阴暗中倾斜出来。人影像是察觉到了顾淮的目光,一只手缓缓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在冷色的月光下,对着他摆了摆。   “和我玩吧……”   “嘭!”   顾淮面无表情关上了门,林柯雪被吓得一声“卧槽”,一溜烟爬上了床,紧闭着眼时刻准备入睡。   时不言在黑暗中弓了下脖颈,薄凉的唇落在顾淮脸颊上,“晚安,好梦。”   顾淮微仰起脸,“嗯”声道:“晚安。”   林柯雪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耳朵:“……”   晚安是晚安了,就是好梦还是坏梦……   ·   凌晨,林柯雪是被热醒的,四肢先于大脑苏醒,四仰八叉地踢开了被子瘫在闷热的空气中,他砸吧了下嘴,眼睛都还没睁,刚要伸手挠背,猝不及防摸到个东西。   这东西触感很奇怪,滑不溜秋的,像是人的胳膊裹了层黏稠的液体……   胳膊,胳膊!   我草!!!   林柯雪倏地睁开眼,正在对上两个血淋淋的洞,是眼睛。   他一下就彻底清醒了,在床上突然弹起来,靠着墙壁紧紧贴上去,这才看清掀了帘子探进来的鬼。   这鬼生前应该是个姑娘,身上还穿着女款校服,脸色乌青,眼眶被黑黢黢的血迹糊了一层,正做了个探身的动作看过来。   四目……呃,林柯雪壮着胆子打量了一下。   二目相对,两脸懵逼。   鬼:“……”   林柯雪:“……”   鬼姑娘显然也是一愣,衬着月光,林柯雪这才发现,鬼全身的行动方向都是对着时不言的床位,只有脖子离奇地朝他这边扭了过来。   十有八九是刚才路过时听到动静,想来看一下。   谁知道一看,又看出了块“肥肉”。   “哈哈……”这“姑娘”阴森森笑了一下。   林柯雪这才注意到她两颊的腮帮子高高低低地鼓动着,嘴里似乎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你也……”这姑娘欢天喜地地笑起来,嘴里“啪嗒”掉出一颗眼珠子,她动作一顿,僵硬地低头,用空荡的眼眶在地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伸手捡起那颗眼珠,又放回了嘴里。   “卧槽……”林柯雪目瞪狗呆,一边默念“三秒原则”,一边直呼牛逼。   姑娘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他现在也知道是什么了,一边一颗,正好两颗眼珠。   “来陪……”   鬼继续说话了。   “啪嗒。”   眼珠掉下来了。   “我……”   “啪嗒。”   “玩……”   “啪嗒。”   在第六次亲眼目睹嘴里掉眼珠再捡回去含着的这一惊悚场面时,这姑娘终于把话说完了——你也来陪我玩了吗?   林柯雪:“…………”   哇哦,精彩。   林柯雪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一点:“不不,我没有要陪你,是他们说的……你,你找他们……”   鬼疑惑地歪了下头,满脸写着两个字:茫然。   眼珠子掉了三次,说了一句话:“他们陪我玩?”   林柯雪咕咚地一声吞了口唾沫,点点头,眼神稍稍上移,指向她身后,“对对,他们。”   顾淮的直播间笑倒了一片——   【我想,这位同胞一定很懵逼吧】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鬼竟然显得很可怜】   【太恐怖了,鬼会吓死的,一回头身后两个人】   ……   姑娘一脸懵逼地回了头,回头见喜。   顾淮陡然伸过手,单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往后用力一掰。   “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在沉寂的房间中响起,时不言默契十足地用被单把被掰下来的那颗头包了进去。   僵硬冰冷的身躯悄然倒地,被床单包着的头微微张合了下唇,似乎是被这种比鬼还不做人的方法惊到了。   顾淮面不改色地从时不言手上接过那颗脑袋,问:“你是温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223:43:56~2021-05-0222:0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不不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2个;半吟、不不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陌20瓶;月狐15瓶;东方镜君10瓶;zero6瓶;榴莲酥5瓶;百颐年隐、清池、卿怜天、举个毛栗子、非洲小紫可能得到红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一封家书·拾   “咯、咯……”顾淮手上的头艰难地发出了几个不成调的字音。   “啪嗒”   房间倏地静了一瞬。   大家齐齐看向地上,两颗眼珠咕噜噜停在地上,正好对上众人看来的视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顾淮垂下眼皮在她断裂的颈子上扫了一眼,淡定朝地上瘫软的无头女尸勾了勾手指,转向下铺的床位:“把她搬过去。”   林柯雪离得最近,下意识低头,正正对上“一片狼藉”,他磕巴了一下,抬起头和时不言面面相觑:“我、我来啊……”   时不言不慌不忙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却一脸惊恐,嗓子一捏,靠到顾淮肩上,柔柔弱弱地说:“老公,人家害怕——”   【名句再现,我竟然激动了】   【我是看出来了,床下叫老公,床上老公叫/坏笑】   【为什么这么惊悚的场景,他们竟然还秀得起来???】   【单身鬼协会发出强烈谴责!】   ……   林柯雪:“…………”   他还没在内心吐槽完,就听这位“很害怕”大佬接着道:“刚洗完澡,她把我弄脏了怎么办?”   林柯雪嘴角抽了抽:“原来……你害怕的是这个啊……”   时不言翘起嘴角,天真地反问道:“你不怕吗?她一看就是那种陈年老尸,身上有尸斑就算了。万一还有什么尸虫啊,感染病啊,那多吓人,”   他话音未落,目光从地上的断头尸体上抬上来,正对上一脸狰狞的林柯雪,“对吧。”   【为什么他能一脸纯良地说出这种话?我真的麻了】   【已经在幻想了,勿CUE】   【这就是大佬的担忧吧在线绝望.JPG】   ……   林柯雪听完他的话,往后缩了缩脖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那啥,兄弟,你知道是我要把她抬过去吗?”   “哎呀。”时不言手几乎是同时捂上了嘴,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   林柯雪无了个大语,认命地扯了床单包着尸体拖到对面的床上,刚放上去,身后的大佬又下了指示:“绑好。”   林柯雪任劳任怨照做。   顾淮走过去,把那颗头放到了撕裂开的脖颈上。   没一会儿,房内便响起一阵像是草芽破土,带着黏腻湿滑的声音。腐烂的血腥味散了满屋,三人都不约而同捏了下鼻尖。   顾淮弯下脖颈,浅色的眼瞳直视被捆在床上重新连起来的女鬼:“你是温言吗?”   女鬼青灰的脸缓缓动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眶对着他,喉咙里咕哝着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吐出来的甚至都不是字,紧紧是唇瓣碰撞与气息勉强发出的声音,这些一起艰难地连成了一句话:你也来陪我玩吗?   这声音听上去很不对劲,像是滚过砂砾,沙哑地不像正常人发出的声音。   顾淮眉心一紧,下意识去拉她的校服拉链,手忽地一顿,低声在嗓子眼儿闷出了句“抱歉”,才重新把手指搭在了拉链上。   刺啦——   校服拉链被开了半寸的领口,他手指轻轻把女鬼的头往上抬了抬,看清脖子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   “怎么……”时不言站在他身后,同样也是一愣。   女鬼的脖子上赫然生着一个洞眼,似乎是被什么从喉管腐蚀了一样,一路烧到了声带的位置,焦黑的痕迹像是条黑且长的蜈蚣,紧紧依附于她的脖子。   “那她刚才……是怎么说话的?”林柯雪傻眼了,顿时毛骨悚然。   就在他说完的下一刻,房间中又响起了那道声音——   “来陪我玩吧……”   寂静的黑夜中,这倒声音异常明晰地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时不言一蹙眉,黑沉沉的眼珠在她身上来回一扫:“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顾淮视线顿在她衣袋起伏的地方,伸手按了一下,回头和时不言对视了一眼:有东西。   他两指从衣袋里夹出来,林柯雪诧异地声音从身后响起:“录音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顾淮手上的MP3从扬声器里再次传出了那道声音。   “来陪我玩吧……”   剧情进度也更新了——   【游戏支线任务:陪我一起玩(游戏剧情探索度15/100)】   与此同时,更新的还有另一条剧情——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550/1400)】   顾淮眉心一蹙,两条支线直接有联系?   他下意识偏过头看了眼旁边,和时不言投来的视线对视。   难道写信的人就是温言?   但温言不是这一届的高三(九)班吗,怎么会和五年前高三(九)班的某个人写的信产生联系?   “卧槽……”林柯雪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手上的MP3,“不是,这怎么——”   “别吵。”顾淮头也不回地冷冷道,林柯雪立刻闭了嘴,好奇地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朝那边看过去。   顾淮面无表情按下了回放的按钮,MP3里除了这一条录音,还有别的,短的有0.1秒,长甚至有十几分钟。   除了这一条有效的录音,其余的录音都很奇怪。   他按了下一条录音,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出来的像是有人在地上攀爬发出的摩挲声,挲挲索索地缓慢爬行着,紧接着录音断了,下一条刚点开,便是一声刺耳的哀嚎,他们脸色都不由沉了一下,相互看了对视一眼。   这些录音显然是女鬼杀人时候录下来的,哀嚎过后,又是一阵瘆人的攀爬声。   大量的沉寂过后,声音又响了起来。   嘶啦——   是人被什么撕裂的声音。   下一刻,大声咀嚼吞咽的声音乍然响起,这声音很清晰,似乎就被放在嘴边,连最细微的撕肉声都能听到。甚至还夹杂着嘎巴嘎巴咬碎骨头的声音,似乎她光是吃肉还不够,连骨头都要细细嚼碎了,碾烂了,咽进肚子里。   “呕……”林柯雪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一声引出另一声,最后再也憋不住,猛地拉开门跑出去对着墙一阵狂呕。   房间里,顾淮和时不言没事人一样继续仔细听着录音。   听完了前四十条录音,无一例外,全是这种声音。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惊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听完的】   【太恶心了,我都能想象出画面】   【但是温言好可怜哦,根据现在剧情,她应该的死都是这个学校的错,这么个姑娘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对啊,真的好惨啊】   ……   在众多心疼的弹幕中,突兀地弹出了一条弹幕——   【谁告诉你们她是温言?】   【卧槽?!前面的什么意思?!她不是温言???】   【把话说清楚!快,前面是不是看过完整剧情的】   ……   顾淮手在向下的按钮上顿了一下,淡声道:“最后一条了。”   如果这条录音还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那么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班诗文。   但……   他们所听到的真的是事实吗?真的是真相吗?   他目光在温言脸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不言悄无声息地靠过来,从他手上接过MP3,“我来吧。”   顾淮“嗯”了一声,把MP3交给他。   时不言微凉修长的手按下那个按键,最后一条录音开始播放了。   “……”   极长的一段摩挲声,MP3像是被人揣在衣兜里,很明显的像是隔着一层东西。   外界的声音朦胧嘈杂地被收录了进来,像是很多人在交谈的声音,也有人在说笑,桌椅拉进拉出,擦过地面发出的声音,细碎错落的脚步声……   顾淮抿了下唇:“……课间?”   时不言拧着眉仔细听着录音内其他异常的声音,这股嘈杂持续了很长时间,几乎是在林柯雪推门进来的瞬间,别的声音出现了。   是一道很清亮的声音,平淡却温柔。   这声音说:“人生里总是会有最艰难的时候,但它会将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①。我会坚持下去的,我不会放弃的,你会放弃吗?”   【咦,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再哪里听到过】   【前面的我也!真的有点耳熟】   【前面大佬求剧透!温言到底是谁?!!!抓心挠肺.JPG】   【同求!如果这个女生不是温言的话,我真的要被这个副本搞懵逼了】   ……   显然是两个人的对话,但那头回应的却只有长久的沉默。   “咔哒。”   录音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顾淮疑惑地从时不言手里接过MP3,又把声音放了一遍,等林柯雪也听到了,才缓缓开口:“这声音怎么是个男生?”   林柯雪从他手里拿过MP3,也仔细确认了一遍,好半晌才喃喃道:“会不会是两个人谈恋爱被发现了啊,正好对的上之前的说法,消失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两个人被学校发现,一起逃了出去,但有人放弃了,又被学校抓了回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他挠了下头,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对,从录音来看,放弃的应该是温言,但是写出那封信……”的人真的会放弃吗?   “不言,你还记得校医室的记录吗?”顾淮看向时不言,“有一个女生偷了硫酸在厕所自杀。”   时不言点了下头,看向床上被五花大绑的女鬼,“嗯,从现在的信息来看死的就是温言。”   医务室的记录本上,一男一女唯一出现死亡确认的是温言,而且在前面的记录中,温言出现过“高锰酸钾坐浴”的治疗,这说明她跟前面的那些人一样,被那群畜生给……   极大的可能是被迫过后,精神出现障碍,最终在极度崩溃中选择了自杀。   林柯雪奇怪道:“怎么是自杀?”   时不言嗤笑:“没听过一个说法吗?被迫自杀。”   林柯雪一哑,没再问什么。   顾淮:“但这和五年前的高三(九)班有什么关系?”   太奇怪了,他们目前得到的东西全都是碎片,不管怎么拼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好像无论怎么来解释,每个故事都会出现漏洞。   【只能告诉你们这个人不是温言,还是专心看剧情吧,后面你们就知道了】   【玛德,说的我越来越紧张了】   【好刺激,温言到底是谁,这个副本干脆改成“我们一起找温言”吧!】   【有幸看过一次大佬打过的完整剧情,温言真的是个很好的,很善良的人呐】   ……   “唔……”时不言懒洋洋抬起手打了个哈欠,“看来还是要找班诗文,先睡吧,明早还有随堂测。”   顾淮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木着脸点点头,“睡吧。”   说完就打算往床上爬。   林柯雪被弄得一脸幻灭,“哎,不是,那她——”   他手一指,视线跟着移过去,恰好撞上那姑娘的眼眶,急忙胆战心惊地收了视线,“她怎么办?就放这儿?”   时不言跟着顾淮往床上爬,听到他的话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似乎是:不然呢?放她起来继续跟你玩吗?   “啊这……你们……我……”林柯雪左右难顶,干脆跑回去蒙着被子默念“妖魔鬼怪快离开”。   顾淮刚躺上床,身边就一沉,温热的气息紧跟着扑了过来。   “对面有床。”他面不改色道。   时不言肩颈一偏,全身的力量重重压过来,把顾淮死死压在墙壁与前胸之前,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像是要把所有空气都挤压出去。   下巴深深顺势埋进顾淮肩窝里,碰着突起的锁骨,硌得顾淮微微挣扎了一下,很快又被长臂紧抱着压进怀里。   时不言压着声音凑过去,低低哑哑地贴着顾淮耳朵,气息绵麻地夹带着沉香,“你舍得我——”   顾淮艰难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浅色的眼珠在被水雾笼罩的月色中淡淡闪烁着,和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对视。   时不言猛然一愣,随后勾唇眼珠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唇压了下去,在顾淮嘴角与唇上纷纷啄了一下。   “——一个人睡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那被子我们都没有看过,万一里面有——”   “睡觉。”顾淮在听到某些可能会极度引起不适的字眼前及时制止了他。   话音还没落,便急不可耐地闭起了眼。   阖上眼,便听到耳边一声低低沉沉的笑声响了一下,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时不言垂下脖颈埋在他肩窝里打了个哈欠,“小淮,晚安。”   【咿唔唔咿,人家也想看大帅哥贴贴了啦】   【呜呜呜,听声音都好刺激哦】   【什么时候能出升级R18画面选项啊!!!】   ……   顾淮眼睫微微一颤,上下翕合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房内的呼吸声逐渐绵长,还能听到别的寝室里某人的鼾声。   ……   第二天,时不言是最早醒的。   顾淮还没睁眼,便感觉到一直禁锢在身上的热度松了,他猛地抬起眼皮,下意识从栏杆探下身,看向下铺的位置。   昨晚绑着女鬼的位置空了,下铺对床的窗帘是敞开的,林柯雪也不见了。   他脸上一冷,撑着从床上一下翻了下来,套上衣服就要往外走,迎面撞上端着水盆走进来的时不言和林柯雪。   时不言:“醒了。”   顾淮蹙着眉,指向床铺:“不见了。”   时不言目光朝那头扫了一眼,“我把她放走了,好像她不回去,剧情就不会推动了。”   “而且杀不死这个鬼,也不知道是游戏机制还是有别的方法。”他抵着下巴蹙了下眉。   “剧情不推动是什么意思?”顾淮神色稍稍放松,问道。   时不言微微让了下身,露出门外正对着的钟,抬手一指:“已经八点了,起床铃都没有响,而且也没有教官来叫人。”   顾淮走出去,走廊上散着嘈杂的交谈声,其他玩家都起来了,神色看上去很是紧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隔壁房正好走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恰好对上顾淮的脸。   “卧槽……”那人脱口而出一声惊叹,手肘顶了下旁边的兄弟,下巴一抬,指指顾淮。   他旁边的人一脸懵逼地看过来,一脸玄幻地回过头。   “他们竟然活着?”   “我们大早上就见鬼了吗?”   顾淮:“…………”   “正好。”顾淮面无表情回过头,“去找班诗文。”   “但是我们不知道她住哪里啊。”林柯雪道。   时不言“呵”地笑了一声,“让剧情停下来,一间间找就行了。”   林柯雪嗫嚅两下唇瓣,“可鬼都放回去了……”剧情还怎么停?   顾淮神色寻常地看了他一眼,“再绑回来就行了。”   林柯雪:“…………”   大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五分钟后,林柯雪眼睁睁看着两位大佬从厕所捆着一个“木乃伊”走了出来,往床上一扔。   顾淮扯了张纸擦了擦手,“走吧,去找班诗文。”   直播间通通傻眼——   【我先来!女鬼: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不做人!】   【泰好笑了吧,还能这样操作的吗?!】   【在此心疼女鬼一秒,重获自由仅仅五分钟】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句为: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最艰难的那一年,将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出自:加布瑞埃拉·泽文《岛上书店》   感谢在2021-05-0222:07:49~2021-05-0422:2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红与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一封家书·拾壹   咚!咚!   顾淮脚步陡然一顿,胸口剧烈地刺痛起来。   他眼睫一颤,下意识前弓起来,扶住心口的位置。   时不言在他身后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黑沉的眼珠猛地缩紧,几步跨上来,扶住他,沉声问:“怎么了?”   顾淮下颌紧绷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借力站直上身,淡声答:“没事。”   说完,迈起退继续朝楼梯口走去。   咚!咚!   眼前的视线倏地模糊了,钻心的痛从心脏向全身蔓延出去,刺骨的痛感直直扎向大脑。   顾淮瘦削的身影在楼梯上晃了两下,“嘭!”地一声,目光内彻底被黑暗笼罩,身体失去平衡朝前方坠落。   “小淮——!”   直播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鬼呆——   【啊这,怎么回事???花瓶大佬咋啦?!】   【刚才捉鬼也没受伤啊,发生了啥???】   【你们看!他脸上是什么?!】   【卧槽,玄幻了,脸上怎么多了这么多纹身?】   ……   【兄弟萌,或许,你们知道判官笔纹吗?】   【前面的我知道!但判官笔不是都消失很久了吗?】   【对呀对呀,我听说每届阎王都有自己专属的判官笔,但这届阎王的笔不是说毁了吗】   ……   ·   顾淮站在一条窄巷入口,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他习惯性抬手摸了下心口。   这才发现身上的是一件银纹黑袍,银线勾出的痕迹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天色昏沉沉的,眼前只有一条灰白的小路。   前方的小巷内蓦地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嚷,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还有越来越多的人从破旧斑驳的筒子楼里跑下来,拖家带口夹枕带被地朝四方你挤我攘地逃散出去。   随着警铃的打响,越来越多人朝两侧蜂拥而出。高空仍有风沙伴着浓郁的黑雾在不断扑扑簌簌向下坠落,空气一下浑浊起来,嗡声炸开一片。   “快跑啊!这是鬼气!碰到就会死!”   有人嘶吼着在人群中叫了一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四面八方跑走。   顾淮表情木木地撩起薄薄的眼皮朝前方扫视过去。   面前这条小路从两侧灰败破旧的居民楼穿行而过。   常年缺少日晒与空气不通导致一路弥漫着一股酸苦腐朽的霉味。地面潮湿不堪,墙角的缝隙落满了不明液体与墙壁上夸张的涂鸦相互映衬着。   越往深处,弥漫在空气中的黑色浓雾愈发压抑浓重,耳边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死寂中,窸窸窣窣两声从头顶乍起。   顾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身,单膝跪在地上,偏头向上方看过去。   嘭——地一声,一个泥塑花盆四分五裂地“开”在地上。   形容枯槁的男人大张着四肢,咬着牙翻到三楼的窗户口,一跃而下。   几乎是同时的,顾淮用力撑了下手,一骨碌翻起身,长腿一迈利落精准地冲到正下方的位置。   高空坠落带来的猛烈冲击让他一下撞到半步后的水泥墙上,后脑勺咚地撞了一下,耳边顿时出现一片嗡鸣,两眼直发黑。   半边臂膀被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死死压着,在接住男人的同时,他听到了几声从骨头里发出脆响。   剧烈的疼痛让顾淮动了几次唇也没吐出一个字,已经疼到了一种快要麻木的感觉,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鼻腔中,让人喘不过气。   “没……事吧?”顾淮紧拧着眉,朝压在身上的人看去。   男人很瘦,尖尖的鹰钩鼻直撅撅地矗了出来,颧骨高耸地瞪着深凹下去细长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瘦脱了相,显得分外形销骨立。   他身体还在颤抖着,嘴唇嗫嚅了几下:“我、我……”   “我好饿……”男人突然止住了抖动,声音猛然一沉,眼珠死死对上顾淮,嘴角挂起笑,直直朝耳根笑出去:“我好饿啊!你救了我!能不能让我吃你的肉!!!”   顾淮一愣,极快把他推下去,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对面表情诡异的男人。   不对。   顾淮表情冷下来,这不是人。   面前的怪物眼珠瞪得老大,白且硬,像是要脱落眼眶,大张着嘴,“你救了我!让我吃你的肉吧!好不好?!求求你!”   他瞪着一双鬼眼睛,猩红地血丝遍布一双灰白的眼球,浑身撒发出一股恶臭,狰狞的表情像是要把顾淮兜肠带肚,全部吞下去。   “所属邪佞,当散!”   他像是站在角落,看着陌生的自己脸上乍现出无数道细黑的线,这些线直直冲向眉心,勾出一根笔尖的模样。   对面的“他”忽地伸手,隔空捏了下恶鬼的方向。   男人铁青的脸迅速涨得乌紫,像是一个即将爆开的茄子。挣扎着被无形的力量抬上半空,脖颈被无形的手长长拽起,向上提着。   “等——”   顾淮下意识伸手。   “嘭!”   怪物全身裂开,黑臭的血从他身体随着细碎的肉块、骨头,洒向四面八方。   耳边一阵嗡鸣,他的灵魂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朝对面的“他”扯去。   再次睁眼,视线正对着地面,他半跪着,目光中是拖地的黑袍,用金线飞着无数诡异的纹路,像是万鬼哀嚎。   “大人。”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叫道。   “怨鬼除了?”   那声音低沉地顺着风传过来。   顾淮恭恭敬敬地垂着头,跪在潮湿的地面上,“祓除完毕。”   “起来吧,S市有不化骨现身,你随我一同去拔除。”   “是,大人。”   那声音带着淡笑:“我很久就想问,你怎么还叫大人?”   “大人就是大人。”顾淮神情不改,恭敬垂首。   ·   烟花一直炸着,把灰霾的天空烫出几个明晃晃的洞。   嗡鸣在鳞次栉比的大厦间不断徘徊着,炸了锅一样,灯火外尘土飞扬,黄沙扑了满面,就差一声唢呐,立刻能给人送终送到西。   这是S市最高的一栋大厦,刀片一样屹立在喧嚣繁华的城市中央,四方仍在不断点着炸天的烟火,只有它陷在黑暗中,呈出一道漆黑的剪影。   耳麦里传出一声滋滋啦啦电流声,随后:“您们都准备好了不?”   “嗯。”顾淮冷声应了一下。   “不是……我说。”又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嘟嘟囔囔道:“捉个粽子,怎么弄这么大阵仗?跟他娘现代人打仗一样……”   “这次出现的是不化骨,阎总像试试工程部新研发的‘夺命僵尸’弹,大家伙都懂的嘛,咱们地府也要跟着与时俱进。”   “换年轻神仙当领头就是跟之前不一样,捉鬼都捉的这么刺激!”   “好了好了!废话别那么多,各部门准备!那老不死的要出来了!”   火红的摩托停在拐角的阴暗处,头顶朝黑黢的街道直直投射出一道刺眼的线。顾淮单手弹开后座拎出一只半掌手套,微微垂了下脖颈用牙叼着带了上去,左腿翻身一跨坐了上去。   嗡——   引擎声在夜色中轰鸣而起,又骤然远去,迸发出一道金光冲上天际,同空中炸起的烟火融为一体。   顾淮透过头盔的挡风片看了眼脚下盘踞于黑暗中的楼房,冷声道:“到达指定位置,准备降落。”   话音刚落,摩托蓦地在半空熄了火,猛然往下缀去。   “滋啦——”   耳麦响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男人低哑的声音像是贴着肌肤,随着温凉的气息探入耳中。   顾淮神色一顿,紧抿了下唇,应了一声。   “那就好。”   男人在耳机中笑了一声。   轰!——   整整8枚小型爆裂导/弹宛如流星从上空划破,列成一道光车,狠狠砸向地面。陡然,烟雾骤起硝烟弥漫,满大街的报警器一齐奏响,宛如杀猪。   说老实话,如果忽略其破坏力,现在这个场面堪称壮观。   所有人乱成一锅,骂娘声飞了满天。   “卧槽卧槽!他娘的这东西怎么比想象的还大?!”   “怎么超出了工程部预计的爆破范围?!”   “我日了他天母姥姥!他奶奶的,我刚收到侦查部发来的消息,因为突然使用现代人设备不熟练,导致他们没查出来这栋楼下面开了地铁,预测失误!!!”   在浓厚的一层灰雾中,一道骁悍的身影穿过浓雾,走了出来。   在顾淮身后轻笑了一声,单手按在后座上一撑而起,顺势环上前座的腰。   “大人。”顾淮微偏了下头,面无表情叫道。   “嗯,走吧。”   “嗡——”   金光随着轮胎高速旋转的声音在空中前进。   “阎……总……”耳麦里传出一声断断续续的声音。   男人微微蹙了下眉,问:“怎么了?”   “追踪……目标……信号……消失……最后出现……在你们……的位置里……”   “啧。”男人猛地冷下脸,黑沉沉的眼珠在漆黑之中环视一圈,凉凉笑了一声,道:“那东西就在前面,熄火,掉下去。”   顾淮表情不变,毫无平仄地问:“大人,我们现在使用肉身,从人类的身体来看,直接从高空坠落——”   他一脸平淡地说了两个字:“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动漫看晚了,还有一更正在码,等等发感谢在2021-05-0422:27:59~2021-05-0523: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20瓶;dem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一封家书·拾贰   陡然,腰间一紧,视线疾速往□□斜,一切以一种极其戏剧性的方式展开,又以一种更为戏剧性的方式结束。   “嘭!”   眼前同时划过两道明光,一道朝身后的浓重的黑雾高速击去,另一道……   ……直直砸向几十米下的地面。   所到之处,亮瞎狗眼。   堪称世界第九大奇迹。   “大人。”顾淮冷静下来,耳边是呼呼直响的风声,以及一道有节奏的呼吸声。   他抿了下唇,不得不接受了现有情况,微偏过头有些费力地看着紧贴在左侧的时不言,问:“您打算就这么跳下去吗?”   地面被威力极大的导/弹打了个对穿,嗡地一下掀起一层升腾的烟雾,直径长达2米的大洞赫然出现在地面。   烟雾被冲力撞到了半空,白雾后是街道两侧粉恻恻的红灯牌,两人疾速穿梭而下,竟然有种诡异的暧昧感。   “抓好。”身后的人沉沉出声,乍然松开右臂,单手抓紧顾淮腰际,几乎是松手的瞬间,反手对着近在咫尺的洞口打了一枪。   后座力让两人微微偏离了缀下去的轨迹。   “嘭!”   闷响在地底炸开,肉眼可见的弹出一张米黄的大型气垫,严丝合缝地凹陷在炸开的地洞深层。   “大人!小心!”   顾淮视线猛地撞上地面伸出的钢筋,眼瞳一紧,忽然加速抓着男人俯冲下去。   两人闷头扎进柔软又结实的缓冲垫里,抱着滚了几圈。   高速坠落与爆炸带来的冲击力大得惊人。   刚撞上去的瞬间,耳边“咔嚓”一声脆响,顾淮左臂断裂的连接处一阵撕裂的剧痛。血腥味在森冷的空气中四散开来,顷刻间灌了一鼻腔浓稠的铁锈味。除了近乎失去知觉的左臂,右手背上阵阵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拉过边沿炸开的水泥地面蹭掉了一层皮。   时不言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在胀起的缓冲垫上滚了两圈,一手撑在缓冲垫上翻坐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搂着上身趴着的顾淮,手下就是被撞得稀碎的头盔碎片。   “……”顾淮僵着脖颈半天都没缓过全身重组一样的痛,浅色的眼瞳微微失了下神,眼前一片模糊血色。   时不言一路缀下来,垫在顾淮下面承受了绝大部分炸起的飞石和俯冲的冲击力,人还是蒙的,缓了半天才勉强眯开眼。   地下极黑,从他们当下的位置望上去,隐约能看到洞口依稀的粉光。   目测至少10米深。   时不言撑着单膝跪了起来,微微摇晃了一下很快稳住身体扶着顾淮,哑着声音问:“能站起来吗?”   顾淮借力从缓冲垫上踩下来,勉强能动的右手在脸上擦了擦,闷闷“嗯”了一声,结果发现越擦越多。   顾淮咽下喉间的咸腥,声音卡在嗓子眼儿,吸了口冷气:“大人……您没事吧?”   时不言半眯着眼警惕地在黑暗深处注视着,压在嗓子里“嗯”了一声。   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响声在幽深的地道中走远,刚才的爆炸影响很大,冲破了天花板上吊着的电线,空气中漂浮起一层灰白的飞絮。   以至于灯光都是隔三差五才能亮起一根,勉强能照出个大致形状。   看清周围后,时不言动了动下颌骨,脸拉得直接能上火葬场,就看到顾淮唇瓣张合着说了几个字。   他缓过耳鸣,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微微垂下眼皮往前贴了一下,哑着嗓音问:“宝贝儿,你说什么?”   冷不丁,时不言神情散漫地往前弯了弯脖颈,鼻尖顶到顾淮眼前,目光从半眯的眼角瞥出来,在某一处顿了片刻,先是蹙了下眉心,又极快舒展开来,挑起唇角。   顾淮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凑过来的时不言,忽视了他的称呼重复道:“大人,我觉得这种大型爆破工具还是不适合在捉鬼时使用。”   时不言哑声笑道:“是,下次注意”   他说这话的同时,浅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直直看向灯管蔓延出去的隧道,灯光昏暗地投在地面,有种说不出的可怖感。   两人一路沿着前方走下去,落脚时扬起的灰尘越来越厚,温度也随之降低。天花板上绕开平行的灯管盘踞着粗细不一的金属管道,有些连接部位在刚才的冲击下有些开裂,往下渗滴着水珠。   越往深处,亮起的灯管越少。   昏暗的狭路里,耳边就是两道平稳的呼吸,与有些颠簸的脚步。   “玉管。”男人忽地喘了口气。   顾淮猝不及防接住他,左肩贴着男人的侧脸,尚且完好的右手揽在他腰上,勉强维持住了两人站立的姿势。   右手摸到的衣服是湿的,他借着这个有些扭曲的姿势才注意到他的后背全被血浸透了,布料似乎被什么东西划裂了,露出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   顾淮衬着微弱的光线从眼角瞥了眼来时的路,刚才没有注意到,来时的地上三三两两地滴落着几处血滩。不大不小,但加在一起的出血量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很有可能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被露出地面的钢筋划伤的,但他一直忍着没吭声。   现在应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暂时性休克。   “大人。”顾淮轻声叫了一下,瞬间噤了声,朝黑暗深处看过去。   那头黑雾弥漫着,凌冽的寒意不断朝两人逼近。   他屏住呼吸,从男人手上接过那把漆黑的枪。   “咔哒。”   子弹上膛。   炮火连天闪出了无数虚影,轰鸣在狭窄的地道中不断回响。   硝烟弥漫在前后超过十米的过道内,火光把幽暗的环境照得通明。   在他失去意识前,一股阴冷渗骨的气息交加着朝两人飞速袭来,那气息后陡然伸出一张灰青的怪脸。   顾淮看得分明,那张脸——   是他的脸!   嘶啦——   他缓缓眨了下眼,垂下头看向一旁昏沉的人。   男人胸前横插着一只冰凉的手,猩红的血水不断朝外面涌去,那只手抽出,抓着只仍在跳动的心脏。   他表情呆滞地看过去,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那双与自己完全一致的眼睛里带着残忍的笑意。   ……   啪。   一道细微的敲击声在空荡的房间响了一下。   睡在床上的人一直蹙着眉,眼皮下的眼珠飞速转动了几下。   顾淮蓦地睁开眼,用右手撑着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异响传来的方向。   月光从玻璃窗外映进来,光刀直直从高挺的鼻梁切了过去,一侧浅褐的眼珠映在透亮的光泽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不带丝毫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玉管:笔的别称,来源《初学记·咏苔纸》:今来承玉管,步字改银钩。   p了个爱思,这里可以揭设定了,是阎王x判官(科学捉鬼版),下章开始进副本剧情感谢在2021-05-0523:54:07~2021-05-0614:5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糖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一封家书·拾叁   宿舍里并没有人,单薄的木门虚掩着,气息静谧地从走廊逐渐蔓延了进来。   除了刚才那声吵醒他的敲响,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声响。   顾淮撑起身,朝门缝外扫了—眼:“不言?”   门吊着嗓子吱呀——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时不言皱着眉出现在眼前,压低嗓音问:“好点吗?”   顾淮压下心口的抽痛,神色寻常道:“嗯。”   他说这话的同时,微偏过头朝窗外瞥了—眼,问:“我睡了多久?”   时不言:“快一天。”   像是这才想起来,顾淮眼珠四下—转,刚要开口。   时不言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答道:“应该是有人等不及了,触发了那条支线,那东西自己消失了。”   顾淮紧接着问:“你们去找班诗文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时不言神色一变,“唔”了—声走过来,靠着床边坐了下去:“有些奇怪。”   顾淮满腹狐疑:“怎么回事?”   时不言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垂着眼皮思忖着道:“我们去问过了,现在的高三(九)班没有班诗文这个人。”   “怎么会……”顾淮眼睛微眯了下。   “但找到她了,现在在医务室和林柯雪在一起。”时不言话风一转,手摊在他面前,笑道:“就等睡美男去看了。”   【哈哈哈,神他妈睡美男!】   【花瓶:信不信我抽你.JPG】   【只有我关心班诗文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   顾淮面无表情看了他—眼,但没说什么,把手搭在他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   从宿舍楼出来后,顾淮就解了颗扣子。   天气闷热潮湿,—呼一吸都像是拷起—条沉重的锁链,月色藏匿于层云身后,夜色深沉,燥得人没由来带着股火气。   此刻的校园一个学生都没有,巡逻的老师们似乎也休息去了,显得愈发安静,也更加诡异。   像是有—个透明的玻璃罩,扣在这片校园上空,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   顾淮又扯了下领口,“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班诗文的?”   时不言闻声转过头,先是盯着他细瘦的脖颈看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道:“操场上,她好像一直在那里藏着。”   【嘶哈嘶哈,哥哥的脖子不是脖子!是莱茵河畔的盈盈春水!】   【你们看—眼关注鬼数,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我giao!怎么关注鬼都有二十万了???md,我的宝藏主播要被发现了!】   【这么多人有去过绿茶直播间的吗?我从第—场就跟着主播,但是完全没找到绿茶的直播间是什么】   【前面的,同没找到过!】   ……   ·   时不言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往常的白天她跟着室外课的高三(九)班学生混迹在一起,怪不得他们没有察觉出异样。   恰好今天因为那个女鬼导致整个剧情进度拖延了快一天的时间,学校里的NPC—直没有出现,其他玩家摸不清原因,但还是乐得趁着这段时间找钥匙和锁。   然而,找了—天……   别说钥匙、锁了,他大爷鬼影都没见—个。   他们两人很快就到了医务室。   远远望过去,顾淮就看到地上两团黑影。   “等等。”他刚停了脚步开口,就见时不言不紧不慢走过去,微弓下腰,手指捏起衣领把地上那坨“东西”提溜了起来。   顾淮借着医务室透出来的光—看:“……”   怪不得—路上巡逻的老师都不见了。   他视线在两个倒地不醒,同时还被人用床单层层叠叠裹成了个茧的可怜虫来回—扫,选择无视。   时不言先—步推门走了进去,顾淮紧跟在他身后。   里面盈盈亮着—盏台灯,—眼看进去就见林柯雪趴在桌子上埋首睡着觉,班诗文被床单“五花大绑”定在床上。   她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眼珠转了—下,朝门外看过来。   顾淮走进去,正对上班诗文惊慌的眼睛。   林柯雪没睡沉,只是在打盹,听到身后的声音整个人一抖,猛地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才松了口气。   “这么紧张干嘛?”时不言拖腔拉调地问。   林柯雪神色紧张,比着手指“嘘”了—声:“我怕遇到来巡逻的人。”   时不言了然地笑了—声,侧过身朝门外—指:“喏,都在外边。”   林柯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不看不知道,—看直卧槽。   “醒了?”时不言视线这才慢慢转到床上,看到挣扎着坐起来的班诗文挑了下眉骨。   顾淮狐疑地看了他—眼。   时不言贴心解释:“她来的时候不配合。”所以就打晕了。   顾淮:“……”   林柯雪这才注意到她醒了,走过去把班诗文嘴上堵着的布扯下来。   “你们是谁?!快放我出去!”班诗文情绪激动地叫起来。   时不言左右一扫,单手拖了把椅子,长腿一跨,反身坐在椅子上,下巴垫着椅背懒懒吐了几个字:“回答他的问题。”   说着,他—边伸着手指在顾淮身上指了指,—边漫不经心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顾淮问:“温言是谁?”   “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班诗文听到这个名字后浑身陡然发起抖来,脸色苍白地叫道:“我不认识!快放我出去,我不会告诉山长的!快放我出去!!!”   “温言是怎么死的?”顾淮面不改色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摊开照着读起来。   林林总总加起来,念了五十多个问题。   林柯雪:“……”   班诗文:“……”   【我……这……啊,这】   【这是我没想到的】   【除了主播,再也没见过能列张单子这么问NPC的人了】   【NPC:你是要我死给你看吗?!】   ……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跟我没有关系!”班诗文惊恐地不断重复着最后两句话,啜泣着在床上打着抖。   “你住过六楼的寝室吧。”时不言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   “……”   狭小的房间内赫然安静下来,班诗文整个人鱼—样在床上跳了—下,看样子似乎是想到了某个极为可怖的场景。   “温言死前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觉得她要是知道好朋友在哪里,会不会激动地跑过来找你玩呢?”时不言勾唇道。   这句话里,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动了她。   班诗文冷不丁打了个寒噤,缓缓抬起头,惶恐地看着他们:“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能放我走吗?”   顾淮冷着脸:“可以。”   “好……”班诗文咕咚—声吞了口口水,安静了片刻,目光闪烁了—下,看向站在床前的顾淮。   顾淮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视线垂回手上的单子,冷冷念了起来:“你,还有温言,和五年前的高三(九)班是什么关系?”   班诗文抽了下鼻尖,“我们……都是那一届的学生。”   “也都是高三(九)班的学生,温言是我当时的同桌。”   在场的三人不约而同皱了下眉。   果然,学校的时间和发生这些事情的时间错乱了。   “为什么这封信上写的是39个人,但所有人记载中当年的高三(九)班都只有38个人?”顾淮把那封信摊开摆在她面前。   班诗文看到信的时候眼瞳紧缩了—下。   顾淮注意到这个细节,偏过头和时不言对视了—眼,意思是:她说的,不可尽信。   好半晌,班诗文才重新开口:“是……当时升到我们班的有39个人,但是中途有—个男生转学走了。他走后没多久学校就被暴雨淹了—次,所有学生档案都被水淹了,只能重新制作,那后面的人数一直都是38人。”   顾淮不置可否,只是迈了脚步走到一旁的桌上,手指在一摞竖放的册子上飞速划过,最终停在其中—本上。   他垂着眼皮把册子翻到了五年前的名单上,走到班诗文面前:“转走的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王力……”她顿了—下,补充道:“力量的力。”   “王力?”林柯雪在一边嘟囔了—声,“是没看到过跟这个人有关的东西……”   “他的学号呢?”顾淮视线聚集在那张仅有学号的名单上,在3和26号上来回转着。   “26号!”班诗文果断答道,似乎是怕他们不相信,又重复了—遍,“是26号!我是班长,当时学号都是我来分发的,我不会记错的!”   顾淮合上名册,再次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问:“最后三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温言死了,对外还是38个人顺利毕业?”   “第二,你们班是怎么成为有史以来没有—个人关过禁闭室的班级,同时也没有受罚的班级?”   “第三。”   顾淮看了她一眼,—字—句道:“温言是怎么死的?”   【卧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就那个王力的回答上,班诗文答得也太快了吧】   【对的对的!我也觉得很奇怪,照理说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一个早早转学走了的人,再怎么说,也要想想才能回答出来,怎么她……连学号都记得这么清楚?】   ……   “我们班……”班诗文道:“跟你们想的不—样,没有发生过霸凌。相反地,五年前的那个高三(九)班异常地团结。”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没吃饭,写了一章奖励自己出去买个炸饼吃嘻嘻,回来继续码。   别等下一章,码不完就明早更新了   我太菜了,保六争万宣言改了,保四争六(原因:都怪作者太菜了)感谢在2021-05-0614:54:53~2021-05-0821: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溪5瓶;月狐、我爱年下啊、玻璃糖里找渣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一封家书·拾肆   当年,在这里众多狠毒手段的情况下,最诛心的莫过于学生之间的相互监督。   检举一个同学的不规行为,可以免除一次罚站的机会;检举两个同学的不规行为,可以减少一次当天所批的戒尺;三个同学,则能减少一次“龙鞭”……   但关禁闭作为最终惩罚手段,是绝对不可能被免除的。   在如此严苛且分离人心的校规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提出了一种逆向的思维。   这个人就是温言。   温言作为当年高三(九)班的班长,向全班人提供了一种别样的想法——   相互包庇。   一个人犯错,全班人想办法隐瞒。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人心难测,信任看似牢固,却实则不堪一击。然而,高三(九)班在这一脆弱可击的屏障下,竟然真的团结起来,整整一年的时间,全班无一人受过惩罚。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温言努力在同学间维持的努力。   一直到高三,全班人的信念异常团结,大家只想走出这里,做些什么,让这间堪比地狱的学校得到应有的惩罚。   “温言是大家心里的好班长,因为有她在,才让我们比其他人幸运地度过了那段时间。”班诗文苦涩地笑了一下,“这里自杀频率真的很高,在当时,几乎一天就有两到三个人自杀。但因为温言提出的方法,我们班的人不管多苦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我一直记得她说过的话,纵使黑夜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重新回来①。可以说,就是因为这句话,让我们整个班,坚持到了最后。”   “但是温言自杀了。”顾淮皱着眉,看向班诗文,“为什么?”   班诗文扭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道:“因为她犯了这所学校的禁忌,她恋爱了。”   【啊啊啊!气死我了,怎么紧要关头出岔子】   【太奇怪了吧,这么久都没恋爱,怎么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恋爱?】   【这游戏策划是个单身狗吧,情侣都不得house?】   【孟婆(人工客服):rnm你再说一遍?!】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一看就是买直播没仔细看副本设计,这场副本主策划是孟婆哈哈哈哈哈哈】   ……   时不言直击命脉:“谁举报的?”   班诗文叹了口气,“她男朋友。因为一次“龙鞭”,只要举报出三大高压线的任意一条,就能直接免除。”   在这里一旦被发现学生之间恋爱的行为,先是被山长约谈。   当然,美其名曰:约谈,实则却是:施暴。   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所有手法被加诸于学生身上……   “被约谈的第二天,温言就像是变了个人,再也不像先前那样阳光,处处小心翼翼,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警惕的状态,有时候碰她一下,她还会突然产生攻击行为。”班诗文忽地停了话音,鼻尖抽泣了一下。   从禁闭室出来的三天后,温言趁着一次外方检查,偷偷溜进了崭新的实验室,偷走了一瓶浓硫酸,躲在厕所,自杀了……   她的尸体当晚就被回宿舍的学生发现了,报告给了校方。   学校为了息事宁人,私下用五十万和温言的父母私了。而温言的存在,也就被学校彻底划去,也就只剩下当年那个校医无心的一张记录上存在着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痕迹。   就在此时,剧情进度提示一连串蹦了出来——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560/1400)】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580/1400)】   ……   一直跳到了——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1405/1400)】   “既然除了温言全班都毕业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顾淮看着那串数字,神色不变,刨根问底。   就见班诗文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低下去的声音颤抖着说:“我要赎罪……”   “赎罪?”时不言似乎对这个字眼很好奇,似笑非笑地翘起嘴角:“赎什么罪?”   “我……”班诗文苦笑一声,“我答应过要把她带出去,但我没有做到。现在我只能把她的尸体带出去……”   “但是……我找不到,我一直找不到她的尸体在哪里!”班诗文突然叫起来,情绪似乎是在极压抑下突破了顶点,“不找到她、不找到她,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她忽地一顿,声音又轻了下去:“我要怎么安心出去……”   【y1s1,这提示的太明显了,这个班诗文明显有问题】   【盲猜是她出卖的温言,导致了温言被发现然后自杀】   【前面的好有道理哦,但是孟婆策划我感觉剧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孟婆贼喜欢狗血反转,我看过孟婆策划的一个A级剧本,反转到不认识爹妈】   ……   “这样啊……”时不言撩起眼皮朝顾淮的方向看了一眼,顾淮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   时不言插着兜慢悠悠荡过去,一边帮她松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温言的尸体?”   班诗文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你听过六楼宿舍闹鬼的事情吗?”时不言皮笑肉不笑道。   班诗文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显然是知道点什么。   时不言继续道:“我们碰见过那个鬼。”   说着,他话音一顿,视线垂下去,在班诗文惊慌的脸上停了片刻,做足了铺垫,才慢吞吞说:“但我觉得她不是鬼魂,是实体。”   “什么意思?”班诗文紧张地看了一圈。   时不言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找不到温言的尸体吗?因为温言的尸体死而复活,成了僵尸,被捆在那栋宿舍的六,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吃人呀。”   先不说这话听在班诗文耳朵里怎么样,林柯雪都被他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去看顾淮,这位大佬到底是大佬,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爬在医务室的器官展柜前欣赏在福尔马林里泡澡的各种……   林柯雪朝那头瞥了一眼,姑且把泡在里面的称作“东西”,并着跳到嗓子眼儿里的心一同咽了下去。   班诗文神情紧张地看着时不言。   就听这位“鬼故事大王”排忧解难道:“要是你想找她,明晚来宿舍六楼。”   他低低笑了一声,“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他还是这么爱吓人】   【他还是这么爱吓人】   【我还是好爱他】   【喂喂!你们还记得这人的本性是绿茶吗?!】   ……   班诗文吓得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务室,时不言立在门口,确认她的身影消失后才回过头,道:“她在撒谎。”   顾淮“嗯”了一声,蹙起眉:“但大概的故事走向是对的。”   不然剧情不会一下跳到了一千四,但是班诗文的故事里到底有什么地方是不同的呢?   林柯雪说:“她说她一直在找温言的尸体,会不会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被困在了这里,不得不找到尸体才能出去?”   时不言笑了一声:“这里是学校又不是法阵,她一个活人还能在这里待了整整五年出不去了?”   “那也是哦。”林柯雪彻底懵逼了,抓着头发更迷了。   “笨。”时不言瞥了他一眼,“你就没想过她不是人?”   “啊?!”林柯雪僵着脖子,瞪着眼珠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我靠,真尼玛有道理!   “就看她明晚会不会来了。”顾淮忽地出了声,目光朝门外投了一眼,“先回去吧,他们快醒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门外躺着的一个教官手突然动了,在脸上挠了两下。又砸吧着嘴翻了个身。   屋里三个人:“…………”   合着您睡得还挺香啊。   “但我们钥匙和锁都没找到,真的没问题吗?”   回去的路上,林柯雪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   “正好,”顾淮在宿舍楼门前停了脚步,“我想去那里看一眼。”   顺着他指的方向,漆黑幽深的走廊尽头“嘭”地响了一声,滋滋啦啦一阵电流交加的声响,一盏灯盈盈亮起起来。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   顾淮面无表情地迈着步子朝那头走去,时不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林柯雪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身影,迟疑了几秒,立马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   灯光下,正对着的是一扇门。   与其他木门不同,这道门是铁铸的,年代久远,锈红的痕迹斑斑驳驳地攀附在上面,门上几处暗红的印记深深于铁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难看出,这些倒像是血迹干涸,结成的痕迹。   门是虚掩着的,黑暗从缝隙中阴冷地透了出来。   顾淮丝毫没有犹豫,伸手推门,几乎就是手碰上去的瞬间,三人的眼睛被一道刺眼的光闪了一下。   顾淮动作一顿,弯下腰去看门里镶嵌着的锁。   与门的陈旧不同,这把锁异常得新,银亮地反着光,上面还精细地刻着什么花纹,跟之前两个副本的锁很相似。   “这是出去的锁。”顾淮说着推开门。   腐烂的酸苦味扑面劈来,还夹带着隐隐的血腥气和屎尿散发的恶臭。   “开个灯。”时不言在他身后忽地出了声。   顾淮顺着墙摸到开关,“啪嗒”地按下去。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三人都猝不及防地闭了下眼。   好一会儿,顾淮才慢慢眯开眼看清屋里,他紧抿着唇,肩胛倏地紧绷起来。   时不言似乎察觉到了,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缓缓抚慰了两下。   炽亮的灯光下,这间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一览无余地赤/裸地暴露在他们眼睛里。   由于潮湿,墙角爬满了阴绿的霉点,黄白的墙壁上到处都是与劣质漆料融为一体的暗红,格外触目。   角落是厕所,甚至都能被叫做厕所,充其量就是个茅坑,恶臭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不时还有飞蛾噗噗滋滋地朝亮起的灯泡撞过去,一下又一下,在封闭的小空间内像是永无止尽的呻/吟。墙角布满了大片大片的蛛网,黑粗的蟑螂窸窸窣窣地爬了满墙。   “我草……这他妈能住人啊……”林柯雪忍不住爆了粗,想到从这所学校过往的惩罚中的听闻。   【真的,这里的畜生都给爷死!我只说亿次】   【还治病,关在这种环境下,怕不是没病也要逼出病】   【这里最有病的就是这些把孩子送进来的父母和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   离这里废弃,仅仅才过了两三个月不到。   这就意味着,两三个月前,仍旧有学生被关在这里忍受着痛苦煎熬。   顾淮下颌一动,脸色很不好看,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啐骂。   “关灯!是教官来了!”时不言冷不丁拽了他一下,拉着人就往外跑。   顾淮猛然关了灯,跟着时不言往楼上跑。   林柯雪被无情丢在身后,喘着蹙起跟着两位大佬短短十五秒上了六楼。   “呼……”林柯雪鞋都没脱就上了床,一边压抑着喘气,一边骂娘:“这是真的狗啊,这是真的狗!”   还没等他骂完,就听到两道脚步声踏上了楼梯,这位同学立刻识相地闭了嘴装死。   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极为劳累的一晚,就算是那厕所女鬼来了,估计也叫不醒了。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们是在铃响后一片寂静中察觉不对劲的。   顾淮抱着粉色的小盆正要出去洗漱,就看到一间房里沉着脸进去了几个人,又死瞪着眼珠带出来了两个人。   顾淮眼珠一眯,耳边响起一道晨起带着沙哑的嗓音:“那房里之前住着四个人,刚才出来了三个。”   他回头看了眼时不言,薄唇紧紧抿了一下,“嗯,昨晚死人了。”   死亡带来的恐慌一直蔓延到了第二声铃响。   这声铃响意味着要集合去上课了。   走廊这才有人大声收拾起来,捏着时间赶了下去。   跟时不言和顾淮在一个班的人在排队的时候有人惶恐地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啊……”   顾淮这才抬头在队伍里看了一圈,一队七个人,现在排队的只剩下了六个。   而且教官在点名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异常,这情况就跟第一晚死的那个人一样,NPC像是自动排除了死去的玩家,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我听他们说,昨晚上……”那人顿了一下,避开了“死”这个字眼,含糊地带了过去,“那人没有触发支线。”   “怎么会?!难道死人是随机的吗?!”   “不会吧,我听说他为了积分,偷偷触发了……”   ……   这种就近原则带来的惶恐传染给了队伍里剩下的4人,仿佛今晚死的就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他们诚惶诚恐地走进教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淮靠着窗坐下去,视线恰好落在中前排一个空了的位置上,他记得那个位置做的是一个玩家。   “怎、怎么了?”前桌的女生感觉到后排的小动作,红着脸转过来问。   顾淮指了下空着的座位,问:“那里之前有人吗?”   女生茫然地眨了下眼,“啊”了一声转过视线,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好像……没有吧……”   顾淮了然地道了声谢,撑着脸看向窗外。   女生视线在他侧脸上盯了两下,有些茫然地把身子转了回去。   在这里死了,就是自动被所有NPC抹除了,除了一起进来的玩家,再也没人知道曾经还有个某某,在这里出现过。   ……   课间的时候,时不言揣着手慢悠悠踱了过来,垂着眼皮左右一扫,从空位上拉了把椅子做到顾淮旁边。   顾淮默契地没回头,仍旧看着窗外。   果不其然,有人过来说话了。   “你们在干吗?”说哑好奇地问。   顾淮转过脸看着他:“COSPLAY。”   说哑:“……扮、扮谁啊?”   时不言:“姜太公。”   说哑:“…………”   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你说哪里能查到以前那些班级的信息?”顾淮看向时不言,完全忽视了说哑。   时不言困惑地摇了下头,“不知道嗳,这里的学生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淮面无表情:“找谁能问到呢?”   时不言语气疑惑:“估计没有人吧……可真难办……”   说哑:“……”   “你们知道每一届毕业生都会拍毕业照吗?”说哑真诚地眨了下眼,说。   时不言像是这才想起他,歪了下头,“咦,有毕业照吗?”   “……对。”说哑无了个大语,“每届都有,无一例外。”   顾淮冷声问:“哪里能找到?”   说哑看了他一眼,“山长办公室,每一届学生的照片他都有保存……都是他亲爱的学生啊……”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时不言天真地看着他,“会在我们去的时候,山长突然出现,把我们抓住,关进那个小黑屋……”   “停!”说哑被蹬鼻子上脸,忍无可忍,“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真的吗?”顾淮看着他。   时不言也看着他:“那真是太好了。”   说哑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忽悠上了贼船:“…………”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汪国真   我的感觉终于回来了!我要激情日更!感谢在2021-05-0821:53:08~2021-05-1022:1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届词5瓶;dem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一封家书·拾伍   ·   天气昏沉闷热,只有走廊能带来一丝凉意。   路上,说哑告诉他们这个时间段山长是不在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去食堂吃饭了,十五分钟内,只要没有意外,他们就可以拥有完全自由的十五分钟勘察时间。   山长办公室在走廊深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开灯。   门缝投出幽暗的一道线,绵绵夹裹着一股石楠花的气味。   在场三个,都是成年男性,顿时悟了。   顾淮脸色一沉,刚要上前推门,眼睛倏地贴上一双微凉的手。   他睁着眼眨了一下,没有扒开时不言的手,语气平静地问:“怎么了?”   时不言微垂着脖颈在他耳边低柔地笑了一声,“我怕有什么脏东西弄脏这双漂亮的眼睛。”   说着,他拇指指腹轻轻在顾淮眼角摩挲了一下。   顾淮没再吭声,只是往一侧让了一步,让时不言站到了前面。   说哑看到两人亲密的动作没说什么,也没有侧目,只是很平常地等着他们,嘴角一直带着温柔平淡的弧度。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那股石楠花的味道更浓了,让时不言顺势一手抵着鼻尖,另一手在墙上摩挲了一下,开了灯。   出乎意料地,这间办公室很正常,甚至正常过了头。   除了空气中那股异样的味道。   ·   ·   一架玻璃书柜,一张书桌,一把木椅,甚至书桌上还摆着成摞的教案。   要不是他们猜到了真实情况,估计要以为这是哪位评优秀教师的办公室。   【虽然但是,这畜生的办公室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也,甚至脑补了古代十大刑具了】   【啊这,好正常的办公室,没劲】   ……   顾淮从时不言身后跟进去,径直走到玻璃柜前,里面确实摆放着许多毕业照,每张毕业照都被人精心用玻璃相框包裹着,如果忽略这些照片旁被摆着的瓶瓶罐罐,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   每张毕业照旁都被摆着数量不一的罐子,用标签纸贴着名字,粗略看下来有五十多个罐子。   “这是干什么的?”顾淮拉开柜子看了眼身后的说哑,疑惑地问。   说哑眼神暗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山长收集的一些东西。”   顾淮扭开瓶盖朝里面看进去,呼吸倏地一滞——   瓶子里是头发。   他从柜子里接连打开了十个瓶子,无一例外,全都是头发。   而且不像是被剪下来的,头发末端都带着一小片肌肤,上面还有凝固的血迹。   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顾淮冷着脸把瓶子放回去,视线在一张张毕业照上飞速掠过去,最终在最上层看到的五年前高三(九)班的合照。   【我真的要呕了,看出来了,这老师绝对是个变/态!】   【收回前面发的弹幕,这办公室肯定还有问题】   【真的太明目张胆了吧???直接把这种东西摆在柜子里?!这个学校的老师可真是有恃无恐啊!!!】   【叫他们老师都是侮辱了祖国的园丁!】   ……   奇怪的是,这张高三(九)班的合照旁什么都没有放,仅是一张干净整洁的照片。   他伸手把照片拿了下来,咔嚓——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分外清晰地响起。   时不言先发现了古怪的地方,书架旁的墙壁上,浅浅突起了一条门框的痕迹。   “小淮。”时不言手肘拱了顾淮一下,示意他看过去。   说哑似乎并不意外,率先走了过去,手指卡在缝隙里,扭头朝他们抿了下唇:“进去看看吗?”   说着,他先拉开门走了进去,那门后似乎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绵长的地道,顺着黑暗朝下方无限眼神。   时不言刚要说话,就被人从后面戳了两下。   顾淮翻手把照片递给他,手指指着一个人,“你看。”   时不言看清照片上的人,脸侧的牙顿时一磕,和顾淮对视一眼,跟上说哑朝楼梯走下去。   【卧槽卧槽!你们看到了吗?要不是变成鬼了,我鸡皮疙瘩都能瞬间窜起来!】   【这个反转!无敌了!mua的绝了!】   【这学校好牛逼,办公室还能开暗门,这一开始建校的时候就没打好主意吧】   ……   那股石楠花的味道就是从这道门后传来的,越往下深入,味道愈发浓郁,甚至还夹杂着高温烘臭的铁锈味和别的什么臭味。   楼梯并不深,很快便踩到了平地上。   说哑已经在下面开灯等着他们了,听到脚步的时候,他回头笑了一下,“这里就是他用来惩罚学生的地方。”   顾淮散开视线,在这间小小的地下室扫了一眼。   到处都散落着各种工具、血迹、沾满渍迹的毛巾,还有一台录像机。   “做错了事的学生会被叫道办公室单独和他见面,轻一点的可能只是摸一下,重一点的是扯头发。”说哑走到录像机前,手指不断按着按钮,一边继续道:“但是有些在他们眼里是罪无可赦,这些人就会被带到这里。”   “班诗文是,王莉是。”   他手指一顿看向顾淮和时不言,温声笑了一下:“我也是。”   顾淮立刻皱起眉。   “当年发生了什么?”   说哑手一顿,“听我慢慢讲吧。” 第57章 一封家书·拾陆   “当年我进来的时候,被判定的是精神疾病。”说哑手指忽地停了动作,“但我知道,我没有病。”   那年招生的录取并非夏季,而是—个深秋。   秋季多雨,空气中混杂着泥腥与爽风,他只是站在校门口,身后是—脸慈祥的父母,眼前是满面笑容的教官。   当他迈动脚步时,刻意忽视了教官腰间的长棍,笑容背后的残忍,以及父母慈祥面具下痛苦的哀嚎。   我没有错。   我没有罪。   我不需要治疗。   他望了眼头顶空蒙的天,雨水淅淅沥沥地朝下缀着,不大不小。   风斜斜拍来,—切都影影绰绰,勾勒出灰白的轮廓。沥青路面积下—洼洼清亮的水潭,天光下,映出他苍白纤细的身影,在冷风中,坚不可摧。   当时还以为,是平凡生命中普通的—天。   “进来之后,我就察觉到这并不是—所学校。只是披着学校的童话,叙说着血淋淋的现实。我花了半个学期,成了班长说服全班跟我—起团结对外,相互包容,努力撑过这段时间,我们就能全都出去。”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我也—直在坚持着,但……”   “总是……世事无常呀。”说哑抿唇笑了—下,眼神温柔地看向录像机在墙上投影出的画面。   顾淮蹙眉看过去,猛然—僵。   这是—张尸体的照片,上面的人已经血肉模糊,但依稀能认出这是说哑的脸。   “你本名不是说哑吧。”时不言说着,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他。   说哑接过照片低头看,手指怀念地在—处细细摩挲了片刻。   “温言。”顾淮偏头紧抿着唇看向他,“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言看了他—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带着淡淡的温柔:“可能是因为我们班表现的太好了吧,—直到了高三,他们都没有动过班上的任何—个人,也没有人受过惩罚。偏偏我最好的朋友,班诗文犯了个大忌。”   “她恋爱了,而且被发现了。”   —开始只是在课上忽然被山长叫去私谈,连续几天都是半夜才回宿舍,而且并没有受到任何教官的惩罚,—连整整七天。温言是深夜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她躲在狭小的隔间偷偷地在哭。   那不仅仅是哭,她还在涂药……   他们班上虽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大家对于这里恶贯满盈的事迹早有耳闻,温言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捏了拳头,轻轻在班诗文背上安抚着,那晚他们聊了彻夜,交换了彼此最重要的秘密。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我就被山长叫去谈话了。在这里啊,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有人匿名举报我触了高压线,谈恋爱。他找到了我的录取协议书,发现了我被送来的原因。”温言说着,抬眼看向他们,他是笑着的,可泪在流,“就因为喜欢男生,我就有罪吗?”   学生时代的流言,力量有多强大,强大到仅凭—个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就能让所有人相信。   班长恋爱两年的事迹败露,山长知道了是班里人帮他隐瞒,惩罚连累了整个班级。   这时候有人当着他的面,朝山长举报了。   原先笑颜相对的同学们—夕之间眼神怨毒,刻薄地指着这个罪魁祸首,泼下了第—盆水:“老师,他还试图□□逃跑,我那里有他逃跑的证据。”   第—个人获得了罪罚的免除。   “他背地辱骂师长!”   “他……”   连证据都不需要了,只需—句话,仿佛成了判官手里夺命的笔,直接在生死簿上写下他无期的罪状。   “我没有做啊……”   温言绝望地站在人群中央,四面八方劈来—道道利剑般刺骨扎心的话。   可没人相信他。   八哥学舌、有口难言。   从此他既不能说,也不能做,他在班里成了个谁路过都要唾弃的哑巴。   在那个毕业的深秋,他—个人换来了剩下38人最后的宁静。操场上响起毕业歌曲,门外家长焦急等待着被改造成—个好孩子的儿子姑娘的时候,他在这个沉闷的、潮湿的地下室闭上了眼。   等着他父母的仅有口述的未能成功治疗,学生在毕业前夕从学校逃出去,建议立刻报/警找人。   “但我找不到我的尸体被他们藏到了哪里,我—直不能离开,只能保持学生时候的样子混迹在人群里,我失去了真正的名字,只能用说哑变成—个全新的身份。”   “王力是谁?之前找班诗文,她提到了你的男朋友叫王力。”顾淮微眯了下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绷起了青紫的血管。   温言愣了—下,“我没有谈过恋爱,王莉是当年高三(七)班的女生,是班诗文的女朋友。”   那个受伤的夜里,他们交换了最大的秘密。   “我喜欢男生。”温言说。   “我喜欢女生。”班诗文说。   “谈恋爱是大罪,如果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可以减轻—部分惩罚。但是班诗文—直没有说,因此她还要被关进禁闭室二十天。应该是第十五天的时候吧,她实在忍受不了煎熬的黑暗,告诉山长,他叫我去办公室的第—天,王莉和她就在门外,门开了—条缝,她们看到了里面。”   当天,实验室的硫酸被盗,—名女生被发现咽了硫酸自杀在厕所。   但记录的医生并没有问,为什么明明是自杀,她的眼睛也被硫酸腐蚀了。   医生没有问,为什么明明是自杀,她身上却留着挣扎搏斗的伤痕。   医生没有问,为什么明明是自杀,她的衣服却凌乱不堪,残留着肮脏的痕迹。   “去那学校里的都是少年犯,听说还有杀人未遂的,给个机会关怀他们,才建了这所学校。”   “我听说这都没用,那些人屡教不改!还有想方设法逃出来的!”   “天哪,这么吓人,这些人就应该狠狠教育,不要手下留情!”   ……   医生被叫来前,从同事的交谈中听到了这些消息。   他拎着文件包出门时,手里攥着山长刚才悄悄塞来的信封,最后回头看了眼阴云笼罩下的学校。   都是对社会没用的废物,死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他整理了下洁白的大褂,迈出了校门。   作者有话要说:  问就是早上没起来(我真废啊!(唾弃))这章写的太难受了,写不下去,一直不敢下狠手。   严重声明:本章内容完全剧情需要,完全不针对任何性别和职业!   忽然想到娱乐圈的脑洞,大家想看娱乐圈鬼故事吗感谢在2021-05-1322:09:58~2021-05-1422:3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一封家书·拾柒   “这些……”温言看向他们,“就是全部的真相了。”   “……”   弹幕进入了一段时间的空屏,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了几条——   【天,我真的,哇……】   【这个反转,真的好,绝,我真的没想到温言是个男生】   【再说一个更难以接受的,这个副本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在现实里可没有变成鬼来报复的学生。他们死了就是死了,受到伤害了很多也只能沉默着,真的好心痛啊】   ……   空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耳边回荡着彼此交缠的呼吸,一股凭空而来的怒火让顾淮面色冷了又冷。   “找到你的尸体你就能……”时不言难得正经,斟酌了下用词,道:“超度?”   温言愣了一下,极快道:“应该是的,我一直试着去找,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我实际上并不能触碰到这里的东西,因此这五年里我一直没有找到我的尸体到底被他们藏到了哪里。”   顾淮沉着脸:“但是班诗文呢?她既没有死,也没有成为直接的杀人凶手,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五年?”还一直在找温言的尸体?   就在这时,他眼前弹出了烦死人不偿命的黑字——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1395/1400)】   他微眯了下眼,还剩5的进度?   班诗文那里一定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   “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顾淮把皱皱巴巴的纸递给温言。   温言摊开,莫名有些脸红,支吾了几声:“啊……是在很不清醒的情况下写的。”   顾淮问:“这封信什么时候写的?”   温言答:“就是在死的前一天。”   “先出去吧,鲍军武很快就会回来的。”温言提醒道。   三人上了楼,顾淮余光散出去瞥到墙上挂着的钟表,眉心一蹙。   他拱了下时不言,“刚才下去的时候是几点?”   时不言偏头看了他一下,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嘴里咕哝了一声:“是不是超过十五分钟了?”   他话音刚落,顾淮立刻拉住温言,“鲍军武一定会空出十五分钟的时间吗?”   温言被扯的一顿,“啊”了一声点点头,“我观察了五年,每天都是十五分钟,从不会出现意外。”   这里是游戏中的时间,哪怕灵活度再高,NPC的特定时间是一定不会出错的,十五分钟早已经过去了,鲍军武还是没有出现,最大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有人先于他们截到了人。   这几天一直没有人行动让他们下意识忘记了最重要的主线任务,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这时行动了!   “怎么了?”温言有些茫然。   顾淮:“鲍军武可能被人绑走了,最坏的情况已经被人杀了。在假设主线任务已经无法完成的情况下,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钥匙。”   要出去的锁已经找到了,只有钥匙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按照往前几个副本的走向,钥匙一般都是跟随着剧情某个重要节点或是重要人物一起出现,既然温言这里没有,那么极有可能就在班诗文身上。   说着,他转头看向时不言:“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带他去宿舍楼。”   既然温言写的信是从墙里找出来的,那么他的尸体极有可能也在那面墙里……   时不言有些不情愿地点了下头,“我去找班诗文。”   【这个副本主线任务是只能一个人完成没错吧?】   【对对,一个副本这么多玩家,杀一个NPC岂不是抢疯了,这简直就是要自相残杀】   【来来来,兄弟萌下注了,最后谁能干掉鲍军武】   ……   ·   顾淮带着温言在走廊之间急速奔跑起来。   罕见地是,一路上一个活人都没有。   头顶灯光明明灭灭,钨丝燃烧发出“砰砰”的声响。   教室里、走廊间、操场上,到处都是尸体,沙丁鱼罐头似的堆叠着、挤压着,软趴趴地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死睁着空洞的眼珠看过来,脖颈伸得很长,仿佛是被拉面师傅揉捏,又倏地拉长的面团,苍白且软荡。   “怎么回事?!”温言吓得一抖,脸色一下苍白起来,有些仓惶。   “别出声。”顾淮倏地停住脚步,昏暗的走廊尽头慢慢映出了一道扭曲的身影。   在寂静的走廊,几声骨骼扭曲的声音咯咯叭叭地传入耳中。   顾淮一手把温言拦在身后,一手缓缓滑出袖子里藏着的匕/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黑影的一举一动。   陡然,形势立变。   扭曲的身体跳上墙壁,这才看清,是王莉。   “嘎巴——”   空气中清晰地响了一声,她倒爬在天花板上,头180度地转了个圈,死死垂下来,正对着两人   按常理来说王莉是不会从厕所出来的,怎么现在会出现在教学楼这里?   而且……   顾淮视线瞥视了眼地上爬落的尸体,眉心一跳。   “班诗文可能去六楼宿舍了!温言你快过去,我来对付她。”顾淮头也不回地朝他大吼了一声,“靠厕所最后一间宿舍!”   温言眼前只觉得一道寒光闪过,就见顾淮朝前方狰狞着脸的王莉扑了过去,他什么都不敢多想,直直朝宿舍跑去。   【这也太莽了吧,直面风暴】   【绝,第一次见有玩家不躲着鬼还正面刚的】   【你们注意到了吗?刚刚女鬼好像抖了一下哈哈哈,被断头吓出了心理阴影】   ……   顾淮翻身躲过,接住女鬼从天花板上伸下来拉长的手臂与尖利的指甲,立刻回过头单手钳住她的手腕,倏地,把女鬼从天花板上一扯而下。   “咚!”   一声巨响,腥臭的血水从女鬼脑后满溢而出,她痛苦地尖叫了一声。   顾淮蹙眉朝女鬼身上刺去,狠狠按向心脏,咬牙用力朝下方直直拉了下去。   “嘶啦——”   是皮肉被利器撕裂的声音。   女鬼刚要挣扎,被钳着脸正对上顾淮。   顾淮狠声道:“王莉!你清醒一点,我会让你报仇的,我带你去找班诗文!”   他一连说了四遍。   女鬼终于停止了挣扎,顾淮松了些力气,看出她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才站了起身。   【这哥们真的一个字,牛逼】   【前面的,这是两个字吧,不过真的好牛】   【这武力值,他现实里是因为单枪匹马抢银行进来的我都相信】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码完就发估计一个小时左右码完,我在认真因为码脑洞而请假忏悔,但脑洞真的好香。   喜欢吸血鬼攻x管家受强强的,我真诚邀请大家跟我一起脑补,就是专栏里的《如何杀死一只吸血鬼》,不v的感谢在2021-05-1422:38:21~2021-05-1722: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于归念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一封家书·拾捌   六楼,楼梯口。   在某间宿舍的门前已经围堵了一堆人,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温言悄然从他们背后经过,径直走到了顾淮说的宿舍。   刚到门前,他就逐渐停下了脚步,仿佛被一股力量阻止着,不能靠近。   温言霎时红了眼眶,缓缓看向一面墙壁,那里一大块重新粉刷的痕迹。   “在这里吗?”一道声音赫然在他身后低沉地响起。   温言冷不丁打了个寒噤,看清身后的时不言,有些惊异:“你不是……”   时不言解释道:“我出去看到外面成了那样,就先回来找你们,倒是你们怎么这么慢才回来?”   他说着,似乎是察觉到只有温言一个人站在这里,脸色倏地一沉,“顾淮呢?”   温言嗫嚅了两下:“刚刚……我们遇到了王莉,他——”   话才说了一半,时不言立刻扭头朝楼梯走去,阴沉着脸,像是能立刻把整间学校给端起来扬了。   刚迈下一个台阶,时不言就顿住了,抬头对上楼梯下仰头而来的视线。   顾淮冷静地把手里的女鬼朝他眼前一丢,“咚”地一声。   在时不言心里震了几下。   “这么不相信我?”顾淮难得反问,但语气仍旧毫无平仄。   时不言面上的冰被打破,勾起唇看着他:“我是想去找个干净点的厕所。”   顾淮没再开玩笑,面色冷峻,朝女鬼点了点下巴:“班诗文应该在厕所。”   时不言眯了下眼,朝他说的方向扭头看过去,舌尖在脸侧顶了一下。   他们拖着女鬼朝厕所的方向直奔而去,时不言疑惑地看着他:“你对她干什么了?连路都走不了?”   顾淮:“脚筋挑了。”   时不言:“…………”   顾淮继续说:“但她的头那么快就长好了,估计脚筋更快。”   时不言:“………………”   弹幕纷纷哑然——   【这位大佬,我跪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么残忍却又牛逼哄哄的话】   【我看出来了,他是在认真地回答问题以及分析】   【佛了,这个主播,是我群览直播间,见过最让人不知道说什么的】   ……   “林柯雪呢?”顾淮问。   时不言耸耸肩,“没看到哦。”   说着,他把地上的女鬼踢到前面,咕噜噜滚了两圈,朝前“走”着,靠到顾淮肩上,“你为什么都不关心我怎么样啦?”   顾淮瞥了他一眼,意思是:劳驾您该做人的时候还是做个人吧!   时不言识趣地摸了下鼻尖,转身走到前面,垂着眼皮看向地上的女鬼:“你自己不能独立行走吗?”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长腿轻松一蹬,把女鬼又踹地往前滚了两三米。   女鬼戴上了痛苦面具,“呜哇呜哇”地喊冤。   他们走近,温言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脸立刻变得一言难尽,尤其是时不言伸脚“帮”王莉走路的时候,格外扭曲。   他们三人连带一鬼,刚到厕所门口就听到里面低低的呓语。   “莉莉,你别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   “我真的不能被他们知道……我爸妈知道他们就不要我了!我活不下去的!我活不下去的!!!”   ……   【这就是传说中的崆峒即深柜吗?长见识了.JPG】   【怎么说呢,虽然她人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个观念吧,也是被大形势所迫,都惨,但不值得被原谅】   【感情复杂】   ……   王莉被踢着靠近,刚听到班诗文的声音,她立刻爬在地上沙哑着残废的嗓子嘶吼起来。   班诗文坐在地上,听到声音,惊惧地抬头看过来,吓得连连蹬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们……”班诗文哆哆嗦嗦地看了又看,不可置信地叫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你们——”   时不言不耐烦地打断她,“啧”了一声:“她是你女朋友,哦,不好意思,前女友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毕竟发生了这种事,人家再怎么样也要单方面分手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一弯腰,单手抓着女鬼的脖子,抓鸡鸭一样提溜儿起来,把女鬼扔了过去。   顺便贴心地关上了门,“不用谢。”   【夺笋呐,夺笋呐】   【山上的熊猫都要饿死的程度】   【这到底是个什么大型狗血渣女修罗场啊!!!】   【要是能看班诗文视角肯定要爽翻了,这一盆狗血淋头的快乐】   【等等,绿茶要干什么?】   ……   时不言关了门没走,刚要弯腰从虚掩着的门缝看进去,就被顾淮从脊背上戳了一下。   顾淮:“干什么?”   时不言笑嘻嘻地把他拉到身前,“我很好奇。”   顾淮:“……”   厕所内。   寂静地吓人,除了班诗文不时的抽泣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咯……咯……”   女鬼扯着风箱一样的嗓子朝她的方向蠕动了几下。   “啊!!!别过来!我求求你!”班诗文扭曲着尖叫起来,面容被恐惧捏得不成人形:“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女鬼动作顿住,血淋淋的眼洞望了下班诗文的方向。   班诗文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莉莉,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死,我还要出去,我爸妈还指望着抱孙子!我真的不能死啊!!!”   “你……来陪……我玩……”   尖利的女声打破班诗文苦苦的哀嚎。   “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女鬼爬在地上,歪了下脖子,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什、什么……?”   班诗文颤抖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怎么还不陪我玩?”   女鬼迅速贴上她的脸,阴冷的气息蜂拥过去。   班诗文浑身一颤,她刚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四枚粗长的铁钉死死钉在了冰冷的瓷砖里,嘴被线缝了起来,红色的线和腥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   “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你明明答应了我的!!!”女鬼刺耳地叫起来,“班……诗……文……”   “啊!!!”   班诗文浑身刺骨地冷,她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她要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   班诗文呜咽着忍受着眼珠被指甲生生扣落的疼痛,滚烫的血立刻蜂拥了出来,女鬼俯下身死死扣住她的后背,诡异扭曲的脸贴着她,叹喂道:“你终于来陪我玩了……”   而门外,他们只能听到班诗文一个人独自尖叫,就见女鬼走过去捅进了班诗文的心脏。   “怎么……”顾淮一蹙眉。   “想说什么?”时不言问。   顾淮摇了下头,“没什么,这个女鬼好像会让人陷入幻觉,那为什么昨晚……”   时不言垂下眼皮,唇角微微勾起,“可能是游戏bug吧,别多想。”   厕所内,彻底成了屠宰场,到处都是血,惨不忍睹。   “啧,还挺惨的。”时不言下巴垫着顾淮的肩窝,低声说。   顾淮扭脸看了他一眼。   时不言补充道:“一会儿弄得地上都是血,清洁工得吓死。”   【啊这,关注点真的应该是这个吗???】   【大佬的世界我不配,大佬的脑回路我不懂,打扰了,再见】   【我靠,我还以为女鬼就是单纯不吭声挖个眼珠,要是能看到幻觉那之前死的那些简直太惨了,本来就够吓人了,还要被脑内对话】   【游戏从来没bug过,怎么到主播这里,离谱的事情这么多???】   【可能……花瓶本身的存在就是个bug吧,沧桑点烟.JPG】   ……   作者有话要说:  温言和班诗文其实是同一件事物的两面,接受的,和不愿意接受的,都是可以被理解的,但是班诗文的做法是犯罪,不能被原谅 第60章 一封家书·終   约莫在门外等了五分钟,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们才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厕所里—个鬼影都不见了,只剩下地上的—把锈色的钥匙。   时不言—蹙眉,没吭声,弯腰从地上捞起钥匙。   顾淮目光散出去,在厕所环视—圈,最终钉在天花板某处。他偏过脸扫了眼高高砌起的隔墙,撑着手猛地站上去。   时不言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上身,下意识朝天花板上看了—眼:“有东西?”   “嗯。”顾淮紧抿着唇向上伸手用力推着—块突兀出来的天花板。   周围天花板的缝隙都是白色填充进去的,由于时间的关系,白色的填充物逐渐发黄,颜色黯淡了许多。但是,在—众暗黄的缝隙中,这—块的缝隙暗暗发着黑红。   他用力在天花板上怼了—下。   轰!——   天花板被怼进—旁,里面扑扑簌簌掉了几块重物下来。   两人视线朝地上—投——   是人的骨头!   【卧槽卧槽,这里怎么还有尸体?!】   【是王莉的吧,之前我就在想王莉的尸体在哪里了,没想到被藏在了天花板上】   【怪不得她有路不好好走,—直爬天花板,原来这也是个提示吗?】   ……   顾淮面无表情反手进去掏了掏,又划出来几块骨头掉了下来,最后“咚”地—声掉出来的是—块头骨。   他从隔墙上—跃而下,撑着地站起来。   时不言指指水龙头,先—步蹲下去拼起来。   顾淮洗了手走过来,地上的骨头已经差不多拼出了个人型。   “眼眶这里还有烧焦的痕迹。”时不言手指在头骨凹陷下去的两个眼洞上指了指,那里有—些焦黑的痕迹。   【看着都好痛啊!】   【这里真的就是活生生的地狱不寒而栗.JPG】   【太讽刺了,真的难以想象这些家长会为了所谓的“好学生”亲手把孩子送进这里】   ……   剧情推动到了结尾——   【游戏支线任务:陪我—起玩(游戏剧情探索度100/100)】   顾淮冷冷“嗯”了—声,“这应该是王莉的尸体。”   时不言站起身,靠到顾淮身上,单手从他衣兜摸出小刀。   “啪”地—声,顾淮捏住他的手腕,“干什么?”   时不言笑吟吟地看着他,“超度。”   顾淮蹙了下眉,刚要开口说什么,时不言就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下,“出去吧,别担心我。”   他异常坚定,顾淮没再说什么,朝外面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余光恰好扫到时不言念咒而张合的薄唇。   他心脏猛地—刺,梦境里的画面模模糊糊地跳了出来,又在脑海中—闪而过,转眼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压下心中的困惑,顾淮进了宿舍,温言坐在床上,正对着那面墙发呆。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来,喃喃道:“我碰不到那里。”   顾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墙面很明显有—大块涂白的区域,几乎有半面墙的大小。   他捏着匕首靠过去,猛地插/进墙里,用力拉着匕首把墙面划开了—个偌大的洞。   白色的墙皮扑簌簌地往下直缀,掀皮—样掀下了大半个墙面,露出后面几乎要被挖空的内里。   “这……”   温言呼吸—滞,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里面。   果然。   顾淮走过去把—具尸体搬了出来,另—具尸体跟着倒了—下。   黑字适时跳了出来——   【游戏支线任务:解开这份信的秘密(游戏剧情探索度1400/1400)】   墙里埋着的并非只有温言的尸体,还有—具女尸,现在看来,应该是班诗文的了。   “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当年毕业了38个人。”温言咕哝着。   “确实毕业了38个人,”顾淮偏头扫了他—眼,“但毕业当天班诗文就死了,不然她不会被困在这里整整五年。”   他—直很奇怪,为什么班诗文五年内都没能出去,直到听到了她呓语般的话。   她—定要找到温言的尸体才能离开,这种情况,绝无可能是内疚,—定是有特定的原因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在游戏里,最大的可能性只有这—种——   班诗文也死了,而且变成了鬼,要想离开这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进入轮回,必须要还清自己的债孽,了结了因果。   弹幕傻了眼——   【我就说为什么她呆了这么久不走呢,原来恶有恶报呀】   【这也……无话可说】   【感觉也是想得通,她都看到了山长暴行,不可能不被灭口的,她可是知道杀人了】   ……   “隆隆!——”   窗外赫然响起几声沉闷的雷鸣。   原先阳光四溢的天空顿时被阴云笼罩,空气顿时黏腻潮湿起来。   温言侧着脸看向窗外:“我走的那天也是—场大雨,那之后五年里再也没下过—滴,看来今天……终于要下雨了啊……”   “还有—件事!”顾淮冷不丁站起来,话音被推门的声音压了过去。   时不言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单手插着兜,身后怒气冲冲堆了—群人,他勾唇笑了—下,接过顾淮的话:“你想杀了鲍军武吗?”   温言—愣,“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时不言“咚”地—声单手扔了个黑影进来。   后面的人更吵了。   “你怎么能抢主线任务呢?”   “就是啊,明明是我们先把他绑来的!”   ……   时不言似笑非笑:“我看你们这么纠结,帮你们—把。既然谁都想杀他,那就让给最应该亲手杀了他的人吧。”   说完他“嘭!”地—下关上门,从旁边拖了把凳子,稳稳坐上去,顶着门外劈头盖脸拍在门上的巴掌。   “操!这尼玛什么鬼逻辑!”   门外的各位好兄弟急了眼,他们—分钟前还围着宿舍争论到底谁要杀了这个NPC拿到最主要的积分。   谁他娘能想到呢,忽然冲进来个人,还没看清动作,就把连人带作案工具—起抢走了。   时不言朝地下努了努下巴,“工具自助。”   温言:“…………”   您可真幽默。   顾淮看了他—眼,从—堆作案工具里选了—把枪,—把手锯,“枪比较干净,血不会溅得哪里都是,但不够解恨;手锯痛快,但会弄得很脏。”   他—边说,—边“咔哒”地给手/枪上了膛,   说完,他目光澄澈地看着温言,意思是:看我多贴心。   温言哑口无言,半晌才勉勉强强道:“你们……就确定我—定会杀他吗?”   顾淮有些为难地抿了下唇:“反正他都要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但——”   “嘭!——”   他话还没说话,—声震耳的枪鸣登时在狭小的空间响起,震得屋外拍门的玩家全都安静下来了。   【啊这,就这么死了???】   【这也你妈太平淡了吧,我不能接受!!!】   【真的不能折磨他吗?】   ……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顾淮看着身体逐渐透明的温言,余光在地上化成灰烬的尸骨上扫了—眼。   温言奇怪道:“你们的事情?”   时不言笑了—声,从木凳上站起身,开了门。   门外的玩家看到屋里的死人傻眼了,甚至心死了。   —千五的积分!那可是整整—千五的积分啊!!!   顾淮用床单拉着鲍军武的尸体,面无表情跟在时不言身后,回头道:“有时候□□的折磨并不能起到全部的作用。”   “轰隆!——”   雷声四起,温言轻飘飘地身体穿过锁死的窗。   他飘在半空,低低看向脚下的—切。   “啪嗒。”   “啪嗒。”   塑胶操场上—滴滴落下了豆大的雨,—扫而过昏沉的燥热。   风斜斜灌过天空,穿过他透明的身体,天色透过林叶间的罅隙冷冷洒向大地,蒙白地吓人,像是乍开了天光,苍白、赤/裸地摊开了真相。   最后这—天,终于下雨了。   雨落到温言的脸上,流了下来。   “多奇怪啊……”温言闭上了眼,“明明它碰不到我呀……”   ·   “卧槽!追下去,这俩人还想干嘛?!”   顾淮和时不言在前面跑着,身后乌泱泱跟了—群人,全都是苦主。   林柯雪首当其冲,追到两人身边,“两位大佬,咱们现在还要干嘛?!”   顾淮拖着个成年人的尸体跑追击战,大气儿都不带喘—下:“开锁。”   时不言先—步到了禁闭室门前,但他没有立刻拿出钥匙开门,而是等顾淮来了,把鲍军武的尸体往里面—扔,伸手在他脑门上贴了张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黄符。   下—刻,随着—声雷暴,鲍军武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这位“山长”大人暴跳如雷:“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竟然敢——”   “等等。”时不言掏了下耳朵,指指他脚下。   顾淮道:“看。”   鲍军武狰狞的表情卡在脸上,缓缓看下去,登时无话可说。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地上的“自己”,不可置信地骂道:“信不信我今晚就让你们全都进禁闭室!!!”   “啪!”   门被人从外面关了,时不言和顾淮站在禁闭室门外。   时不言反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禁闭快乐,山长先生。”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兔崽子是不是不想活了!”门内的人怒不可遏,疯狂地拍打着门,不断咒骂着。   时不言和顾淮充耳未闻,林柯雪—脸惊悚地问:“他会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时不言把钥匙插/进去,似笑非笑:“和他的学校—辈子待在—起啊。”   说着,他看向顾淮,低柔道:“亲爱的,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顾淮扫了他—眼,棒读:“很好。”   时不言恬不知耻:“值得表扬吗?”   “……”   顾淮继续棒读:“值得。”   时不言笑了:“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他手里的钥匙轻轻—转,“咔哒”,门开了。   【茶茶敷衍技能max了】   【是怎么做到看起来很纯良,但嘲讽得—匹】   【我预感这两个人要酱酱酿酿了啦,羞羞捂脸.JPG,能不能rwkk】   【rwkk+1】   ……   黑字弹了出来——   【逃离通道开启,玩家可随时离开游戏,现在请选择‘是’或‘否’离开游戏;注:若玩家选择‘否’,若要再次进行选择,玩家需默念‘离开游戏’进行下—步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下章make愛 第61章 星途璀璨·壹   在选择‘是’的瞬间,窗外一道雷电闪过,晃得人下意识闭下眼。   耳边响起一声机械的女声——   【直播将于三秒后关闭】   【3】   【2】   【1】   ……   再睁眼时,他们全部出校门。   沉重的铁门缓缓合上,门内的大雨一直下着,门外艳阳高照。   他们失神地看着老旧的校园,操场上似乎站着个熟悉的人影,微笑着和他们招手。   门卫室墙上挂着的喇叭哔哔叭叭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主播‘顾淮’在C级副本‘一封家书’中主线剧情探索达到0/1,500,积分奖励0(注:C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00)】   【主播‘顾淮’在C级副本‘一封家书’中支线剧情‘陪我一起玩’探索达到100/100,积分奖励100(注:D级直播间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00)】   【主播‘顾淮’在C级副本‘一封家书’中支线剧情‘解开这封信的秘密’探索达到100/100,积分奖励1,400(注:C级直播间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00)】   【主播‘顾淮’在C级副本‘一封家书’直播中观看最高鬼气值为:2,339,247,当前关注为:799,998,直播间积分奖励5,000(注:C级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00)】   算上之前剩下的90积分,现在只有6,590分,完全不够升级下一阶段。   他紧抿下唇,刚拉下时不言,“积分不够升级。”   时不言别别扭扭地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爬在他肩上,几乎要整个人压上去,听到这话愣一下,目光从眼角瞥出去,道:“你这次有一个直播间积分满分,一般这种直播人气爆棚都有奖励的吧。”   他话音刚落,那喇叭肉眼可见地滴滴水,其他人还奇怪明明外面没下雨,怎么它倒“流汗”。   就听喇叭鬼扯起来:“主播‘顾淮’于C级直播间‘一封家书’人气积分全满,故给予奖励,在以下奖励卡中抽取一张。奖励卡分别有——”   “当场去世、光速去世、立刻马上去世、原地升天、随时圆寂……”   众人一脸幻灭:“……”   这福气给我……我还他妈真不敢要!!!   一路去世到最后,那内容终于诈尸,最后一张牌是:花费积分折半(限时7天)   “卧槽!这要是抽到这张牌岂不是爽翻!”   “呵呵,前提是避开其他十几张死神牌,我宁愿不要这次抽卡的机会。”   “这要是能抽到,直接出门买彩票……”   ……   顾淮面无表情:“怎么抽?”   喇叭:“随机说个数字。”   顾淮想也没想:“第一张。”   喇叭:“恭喜您,抽中‘花费积分折半(限时7天)’,是否使用(选择‘是’奖励当即效,选择‘否’奖励将自动保存7天)?”   “是。”   “奖励效。”   身后一众人目瞪口呆:“……卧槽,这尼玛发大水呢???”   还不待他们继续说什么,喇叭又叭叭起来:“主播顾淮,请选择是否将直播间升级为B级直播间(注:奖励卡积分折半情况下,升级为B级直播间积分需5,000分)。”   这不就巧。   “升级直播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   声音潮水般朝脑内蜂拥而来,滋滋啦啦地隔着门缝穿墙而来,不时夹杂着丁零当啷厨具碰撞的轻响。   床上躺着的青年紧闭着眼,眉宇平缓,肤色冷白,仿佛毫无气。   那双弧度漂亮的眼睛陡然张开,浅色的眼瞳失神地凝视在天花板上,缓缓聚焦。   顾淮撑起身子左右环顾一圈,见到熟悉的卧室才松口气。   ·   时不言吊儿郎当地挂条围裙在脖子上,锅里正滋啦冒着热油,咔嚓——敲下一枚鸡蛋。登时,哗啦啦溅起焦黄烧熟的金黄油点,随着乳白的热气腾满屋咸香。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一眼,“起来。”   顾淮低低“嗯”一声,说:“我去洗个澡。”   时不言瞥视他一眼,应一声继续专心看向手里掂着的铁锅。   “咔哒。”   浴室门被合上,大概过一两分钟,隔着玻璃门,淅淅沥沥的水声朦胧模糊地传出来。   时不言低沉地笑一声,垂下眼皮看向手里的锅,反手关火,舔舔唇瓣,卸围裙朝浴室走去。   ……   “哗啦——”   透明的水珠汇聚着从花洒喷涌而出,顾淮背身立在不断冲刷的水流下,紧闭着双眼,头微微后仰着,露出瘦削漂亮的肌肉线条,水流的声音无限缩小外界的杂音,又无限放大人下意识留意亦或是希望出现的声音。   在一室淅淅沥沥的水声,突兀地出现“咔哒”一声轻响。   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身后探过来,手指在把手上轻轻按下去。   萦绕在耳边的水声忽地停。   顾淮有些不适应地下意识做个偏头回看的姿势,陡然,按把上的手猛然一转,捏上顾淮下巴,暧昧地在突起的喉结上轻轻抚摸两下。   他深深喘一下,被迫抬头看着水汽朦胧的上空,热腾腾地蒸汽染上满室暧昧的气息,晕进玻璃珠似的眼瞳,立刻蒙上一层磨砂的雾。   “啪嗒——”   水滴从花洒冰凉地滴落,刺得人浑身一抖,顺着锁骨缓缓向下延伸。   下巴上的手微微用力往后捏一下,顾淮配合地想转身。   声音随着狭小的空间变得格外清晰,参杂着水流,格外刺激感官,时不言声音暗哑地从身后传来:“别动。”   顾淮动作一顿,被猛然从背上压起的力量撞向洁白的瓷砖。   他习惯性手撑上去,白皙的手倏地用力在光滑的墙面上抓一下,冷意让人在昏沉的暖意下清醒片刻。   时不言捏着他细瘦的下巴微微往后偏过,随着水声,两人亲密地接吻。   ……   房间亮起灯。   周围很黑,只有中央乍眼地开着两盏炙热的光。   一边的光下躺着身形削瘦,昏迷着的青年,一边缓缓升起铁色的牢笼。   黝黑的鳞片在肃杀的灯光下闪烁着暧昧黏腻的光,猩红的蛇眼正对上青年明晰的眼瞳,“嘶嘶”地吐着信子一眨不眨地、凶狠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仿佛坚硬的蛇尾已经死死缠绕上青年纤细的脖颈,稍稍一用力,就能让人难以呼吸。   黑蛇游走着躲进黑暗深处,深知人类与俱来对黑暗的恐惧,在不经意的时候弓起粗/长的脖颈盘踞着高高仰起,全身肌肉用力朝青年猛扑过去。   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   食物散发的香气让它不忍心囫囵咽下去,刺骨的蛇鳞顺着光洁细腻的肌肤缓缓缠绕上去,信子轻轻舔舐,慢慢咂摸着它梦寐以求的食物,尖利的毒牙“嘶嘶”张着,随着蛇类最原始的本能在猎物脖颈上刺进去。   鲜甜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像是成熟的石榴落下一颗颗硕果。它缓慢移动着硕大的身躯,这时,它的毒液已经顺着猎物纤细的血管流遍全身。   猎物会突然回光返照,剧烈地颤动起来,挣扎着大张着嘴,深深喘息。漂亮的眼珠亮得像是擦过眼泪的玻璃球,努力想要从大蛇的缠裹中逃脱出来。   可越挣扎,缠得越紧。   血液从伤口喷洒出来,滴满地,刺激着捕猎者最基础的本能。   它大张着口,随着分泌的液体,从头到脚,把猎物吞食下去。   最后餍足地半眯着眼,盘踞成一团,懒洋洋地打起瞌睡。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淮浑身酸痛地睁开眼,艰难地在时不言铁一样的臂膀里挣扎一下。   时不言问若未闻地在他唇瓣上轻轻啄一下,半搂着压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一声,沙哑道:“再睡一会儿。”   “你……”   顾淮刚吐一个字,立刻闭上嘴,这嗓子废,三毛钱一斤拾掇拾掇卖吧。   他彻底放弃治疗,重新闭眼窝进温暖的被窝。   忽地,一阵刺耳的铃声在空荡的客厅陡然响起。   “谁的手机?”   时不言立刻坐起来,警惕地看下顾淮。   顾淮同样狐疑地回看他。   时不言蹙着眉,不耐烦地“啧”一声,趿着拖鞋走过去。   顾淮也跟着走出去。   餐桌上突兀地摆着一个手机,正“滋滋”地随着铃声震动着。   家里从来没有人有过这个型号的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时不言拧着眉,按下接通,随后开免提。   “喂,影帝啊,祖宗啊,财神爷,我给您跪下,您看看这个本子吧,保证你再拿一次金象……”   电话里一个中年男人苦口婆心地念叨整整五分钟,期间就换五次气儿,没憋死都是奇迹。   时不言盯眼顾淮,抓住几个关键词——   双男主、对家、姓顾的。   他问:“姓顾的?”   经纪人当即来精神:“对!虽然您二位不对付,但这剧本属实是好本,团队都是顶天,就是导演……”   “导演怎么?”时不言追问。   那头哂笑:“导演可能有点邪门儿……”   “怎——”   他正要继续问什么,刚开口,手机一道白光闪出,带着两人齐齐卷进去。   ·   声音迅速归拢,感知进来的瞬间,顾淮便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冷不丁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干净的脸。   女对上他的视线一愣,问:“顾老师,怎、怎么吗?”   顾淮视线缓缓移向前方,正对上化妆镜里的自己,化妆师手里的粉扑还黏在他脸上,妆才上一半。   黑字出现,离上次出现仅仅隔不到两天的时间——   【直播将于3秒后开始,当前直播间等级:B级(主播积分:1,590);观看鬼数:0(关注鬼数:799,998)】   紧接着,又一串黑字弹出来——   【游戏引导完成;主线任务触发(玩家可开始自由行动)】   这么快?   顾淮有一瞬间的诧异,很快又恢复冷静。   弹幕蜂拥着挤进来——   【啊啊啊!第一第一!】   【终于蹲到!】   【花瓶哥哥好美,让我来prprpr】   【我花瓶直播区顶流实锤,进来前在‘秀爆主播’第一看到!!!骄傲挺胸.JPG】   ……   与此同时,黑字一摞接一摞涌出来——   【游戏副本名称:星途璀璨】   【适合直播等级:B级】   【游戏时限:30天;注:主播心跳需在时限结束前大于零;主播再规定时限内探索完成全部主线剧情后可提前离开副本】   【游戏人数:HIDE(注:当游戏人数出现HIDE标志时,游戏内玩家大于等于10人,且有一定概率出现NPC冒充普通玩家事件,请各位玩家仔细甄别)】   【前情提要:你是近两年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在参演的无数影视作品大爆后,你的经纪公司替你接到一个双男主的剧本,剧本为小说《伯恩山犬》改编,而这本小说的作者早在两年前就失踪。进入剧组的第一天,你发现剧组中似乎流传着关于导演的某个流言,一开始,你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同一时间,你遇到要与你搭戏的另一个男主,但你进剧组的第一天就发现,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和蔼可亲,反倒对你分外仇视……】   顾淮垂下眼皮,目光恰好落在桌上摊开的剧本上,每页的页脚都用黑色小字标注着:《伯恩山犬》。   黑字又出现——   【你的主线任务是保持你易怒易爆、冷酷刻薄的人设并顺利完成《伯恩山犬》的拍摄(游戏存在0/N条支线任务,需玩家触发解锁);注:B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000,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000,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000】   “顾老师,有什么问题吗……?”化妆师姑娘胆怯地叫两声,怕这位向来暴躁的新晋鲜肉一个不爽把自己下锅炒。   顾淮脱口而出:“没事——”   顿一下,他抽抽嘴角,神色顿时复杂起来,反问道:“我、我脸上是开出金子吗?”   姑娘一愣,喃喃道:“没有……”   “那你愣着干什么?等饭吃吗?”   姑娘:“……”   这种被刻薄但是又有点身心愉悦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目前看到了,是我有史以来最牛哔——的车技,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过场没啥剧情好写,直接进下个副本,主线过场这个副本结束再说哈哈哈感谢在2021-05-1919:52:56~2021-05-2021:5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10瓶;言溪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星途璀璨·贰   趁着化妆,顾淮想到之前的电话,不时地问了些跟剧组人员有关的问题。   这姑娘是长期跟剧组的化妆师,没想到刚才被他拽了进来,有些胆小地回答着问题,基本让顾淮把剧组上下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八卦聊到兴头,恐惧不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导致顾淮连隔壁剧组某某导演包二奶被老婆发现,把小兄弟割掉不够,连这位导演是去了某某男科医院成功手术都知道了。   顾淮很无奈,问:“我们组导演——”   他说着,状似不经心地瞥了眼姑娘。   姑娘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说:“宁导没什么黑料,人也很好。”   实在问不出任何跟“诡异”有关的东西,顾淮只好作罢。   弹幕一众分析带师上线——   【问不出东西就一定有最不可告人的事情】   【有看过的吗?求个剧透!】   【滚滚滚!怎么每回都有求剧透,不需要剧透党!】   【盲猜一个导演背地杀人狂魔/纵火狂魔/囚禁狂魔】   【十个盲猜,九个看过,还有一个背的滚瓜烂熟】   ……   ·   化妆的姑娘妆画到一半,化妆间的门忽地被敲了两下。   顾淮猛然睁开浅色的眼睛,看得姑娘一愣,他蹙眉侧了下脸,烦躁地“啧”了一声,道:“进来。”   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怯兮兮地叫了声:“顾、顾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时老师来了,因为是实景居民楼,安排的单人化妆间就这一个……”   他声音渐渐小了,就怕这位新晋小生随时抡起个东西朝他砸过来。   而且真不是他妄想症,这位的暴力行径整个娱乐圈都称得上‘顾淮第二,后排无一存活’,靠着一张脸生生“一脸排众议”,火到可以和影帝同番的地步。   小脑袋肉眼可见顾淮的脸黑成了煤球,咕咚地咽了口唾沫,悄悄关门,溜为上策。   “这……”化妆间里只有化妆师一个人,顾淮的经纪人把他扔过来见过导演交代了不要乱发脾气就撒腿跑了,连化妆的姑娘都是被顾淮门口时一把抓进来的。   姑娘也是想不通这么红一位帅哥,怎么连个专业团队都没有。   “顾……老师。”化妆姑娘踌躇了一下,道:“就差一点了,到外边——”   “就在这儿化吧。”顾淮面无表情地从化妆镜里和她对视。   姑娘一噎,想起两人不和的传闻:“……”   没想到是真的啊。这可真是脾气大,遇上影帝也要硬怼啊……   顾淮感觉着脸上被细细的软毛扎着,有些不适应地蹙了下眉,想着刚才那个小脑袋说的话——   时老师?   时不言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弹幕已经门儿清了——   【哈哈哈,大家都以为是脾气暴,殊不知我们宝贝是面瘫哈哈哈哈】   【#外人以为的我对头其实是我老公系列#】   【#外人以为的我对头其实是我老婆系列#】   【前面两个攻受党的斗争瑟瑟发抖.JPG】   ……   姑娘一边化着一边感叹:“您皮肤真好,打个底,把伤妆上了就完事儿了。”   座位上闭着眼的鲜肉先生闭着眼:“……”   姑娘壮着胆子问:“顾老师,您平时用什么护肤品呀?”   顾淮睁开眼,玻璃珠一样的眼瞳里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去的睡意,淡声回答道:“大宝SOD蜜。”   化妆师:“…………”   她抽搐着扯起嘴角笑了笑:“啊哈哈,这样的吗……”   几乎是她尴尬到无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扣出两室一厅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个子极高,身形骁悍,整齐的白衬衣外披着一件毛呢风衣,懒洋洋往门上一靠,薄薄的唇角上翘起来。   化妆师先回头看到他,手抖了一下,“时、时老师。”   男人低沉地闷在嗓子里应了她一声,身后就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地搬着东西,还有三个专业的化妆师拉着箱子鱼贯而入。   不到二十平的化妆间顿时拥挤地像是挤进了沙丁鱼的铁罐头。   顾淮闻所未闻地看着镜子里脸上被化了一道血痕的脸,认真地抬头看着姑娘:“这样真的行吗?”   姑娘怯怯地问:“您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我重新帮您化可以吗?”   “不……”顾淮刚要说话,想起来这个副本里还要遵守立好的人设,硬是把原先的话憋了回去,难得颓丧地生硬道:“太假了,我还不如直接划一刀像。”   “不!不行的!”化妆师惊恐地看着他,“我马上给您重新化!对不起对不起!”   要是顾淮真脾气上来了,一刀把自己脸“毁容”了,她也要被无情扔上砧板洗洗剁了。   影帝的小型“作战”团队还在忙前忙后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就影帝一个人无所事事地靠在门上,目光一直从化妆镜里死死看着镜子里顾淮的倒影。   化妆师姑娘好几次扫到他的脸,一次比一次胆战心惊。   影帝从镜子里对上了当红鲜肉的视线,食指把墨镜从脸上勾下来,在修长的手指上转了两圈,迈着长腿朝这边走了过来。   顾淮专心看着化妆师在他脸上化着血痕,不时还指导一下怎么样更逼真,就当他抬起脸,一脸严肃地说出“要不我还是给自己来一刀”的时候,影帝双手撑到了他的椅背上。   椅子是上下升降的,被人在椅背上用力施加了更重的力,往下又压了一些。   从化妆镜里看上去,好像是顾淮被男人整个裹紧了怀里。   影帝贴着顾淮的脸看向镜子,嗓音暗哑:“好久不见。”   顾淮看着他,蹙了下眉,想说:也没多久。   就听身后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一边随意地把漆黑的墨镜别到他敞开扣子的衬衣前,一边在耳边道:“你应该说——”   时不言压低了上身,脸微微靠向顾淮耳朵,嘴唇几乎就要擦过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上素白的脸颊,在镜子里,两人的视线交织着缠绕在一起。   他一字一句道:“分、外、想、念。”   顾淮抿了下唇,刚想说什么,一旁时不言的造型师就挑了衣服叫人了。   时不言按在椅背上的手一松,升降椅跟着往上轻弹了两下。   胸前的重量跟着颠了一下,顾淮低头看了眼衬衣上别着的墨镜,抬手拿下来,面无表情地捏在手里打量了两眼。   一旁的姑娘一脸愤慨地看了眼时不言离去的背影:“……”   好家伙好家伙,怪不得会有两人不和的传言,感情是影帝半强迫鲜肉不从。   姑娘满脸正气地看了眼顾淮:“顾哥,我虽然做不了什么,但你在剧组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叫我!”   顾淮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到她分外严肃的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弹幕已经要笑疯了——   【完了完了,某绿茶已经被当成强抢民男未遂的痴汉了】   【这次的剧情也太有趣了,甚至一点恐怖剧情的氛围都没有】   【这俩人在不直播的两天里是干了什么???怎么感觉氛围变了这么多???】   【我感觉绿茶已经不想装绿茶了,猿形毕露.JPG】   ……   ·   顾淮演得角色是名叫裴顾的年轻刑/警,举止严谨,换了一整套制服,黑白分明严丝合缝,衣扣公正死板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颗。   他出门的时候时不言还没换好衣服,顾淮想到先前把他们拉进这个副本时的那通电话,唯一提到的一个可疑的点就是导演。   这次的拍摄是实景,剧组应该是租了一栋楼,化妆间在拍摄房子的对面,从这间房出去,正对着一堆人忙里忙外地布置着。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从人群中看到了一张贴着“导演”纸条的凳子上。   顾淮走过去,椅子上躺着一个面容干净,举止儒雅的中年男人,跟他想象中能和“诡异”这个词扯得上的长相有些出入,他一顿。   宁导就接了话,和善地问:“小顾第一次拍电影紧张吗?”   顾淮答:“不紧张。”   宁导又问:“跟小时拍,紧张吗?”   顾淮:“不。”   宁导笑眯眯道:“不紧张就好,只有不紧张,在遇到未知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最好的状态。”   顾淮抿了下唇,思考着他说的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时不言就出来了。   【从小妈妈就告诉我,眯眯眼都是怪物】   【这场真的是恐怖副本吗?怎么感觉就是个娱乐圈奋斗副本哈哈哈】   【真的恐怖,信我!我为了磕cp又买了一遍《伯恩山犬》,这个剧中剧不恐怖还有很多船戏,真的是导演的锅!!!】   ……   随着他出来的,是一阵陡然腾起的嗡鸣,像是放出了满巢蜜蜂,围在一起嗡嗡直叫。   顾淮和宁导扭头看过去。   时不言在戏里是个叫裴瑾的心理医生,披着最简单的一身白袍,身形高挑地站在远处张望了片刻,视线和顾淮撞上,冷着的神色一松,笑着走过来。   宁导站起身:“小时来了啊。”   时不言的角色应该和导演接触过,语气熟稔地应了一声。   宁导对第一场戏没有多说,只是简单讲了个大概,而且第一场戏也不难,唯一难的是两个没演过戏的人。   但是估计游戏的世界,不管多烂,只要剧情能一直走下去,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场戏主要就是裴顾刚执行完突击任务,案件幕后黑手溜走,他同时被射/来的子弹擦伤了脸,被迫回家休假遇见恰好回家的裴瑾的一幕。   这场戏是全部剧情里最平淡的,却也是两位主角关系由明转暗的重要分界线。   万事就位,工作人员拿着板子在镜头前一绕:“《伯恩山犬》一镜一幕,action!”   ·   裴瑾扭了钥匙进门的时候,裴顾恰好裹着条浴巾从厕所出来。   “准备去上班?”裴瑾脚步顿了一下,很快把手里拎着的一袋青苹果放到桌上。   裴顾把手里那条毛巾搭在头上粗暴地揉了两下,冷冷“嗯”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裸着上身立在他面前。   裴瑾微转过上身,余光在他瘦削的身影停了片刻。   水汽带着股冷意,透亮的水珠顺着线条漂亮的、薄薄一层的肌肉滑下来,皮肤白得发光。   裴瑾眼神一暗,喉结上下一动,语气温和:“案子有进展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苹果走到厨房。   裴顾穿着衬衣,听不出情绪地回答他:“嗯,查到了跟当年类似性质的拍卖会,组里已经在安排行动了。”   裴瑾削个苹果的功夫,出来的时候,顾裴已经穿戴整齐了。   透白的衬衣一直扣到了脖子下一颗,下摆被黑西裤高高束了进去,被一根串着两把枪套的皮带系着。   裴瑾微微笑了一声,把苹果递给他,柔声道:“你也不要太累了,身体还是第一位的。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能查到当然最好,但也不要勉强自己。”   裴顾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有些僵硬地撑起一个弧度,“知道了。”   半晌,他又补充了一个字:“哥。”   裴瑾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两下,把沙发上“瘫”着的外套递给他,“快去吧,晚上给你做咖喱饭。”   裴顾咬着苹果接过衣服,漂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按下门把走了出去。   裴瑾脸上的笑容缓缓卸了下去,迈着长腿走到阳台的玻璃窗前。   他们住的是老城区,居民楼大多矮旧斑驳,在前方一片林立叠塔的高楼之下看起来弱不禁风。   光亮尽数被前方笼罩的高楼遮挡,永夜漫长的黑暗常年光临着上空。楼下阴绿繁茂的杂草铜丝般缠绕生长着,像是簇拥着死神的到来。   在灰暗中,裴瑾的视线精准地缩在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上。   裴顾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刚才擦过发间的手仍旧残留着水汽的潮冷,散着清新的草香。   裴瑾目光黏着那道身影,手缓缓探了上来,在鼻尖深深吸了口气。   裴顾走在冷风中突然福至心灵地回身抬头看向自己家的阳台。   他们住在三楼,没拉窗帘的情况下能直接一览无余。   但玻璃窗后什么也没有。   他狐疑地收回视线,尖瘦的下巴微微低下去,埋进高竖起的领口,只露出一双弧度漂亮的眼睛。   顾淮下楼后就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刚要看向镜头,耳边忽地“啪”地一声巨响。   他赶忙跑过去,就在他愣神的时候,   楼上跳下来了个男人,四分五裂的脸上眼珠死死瞪着他,血瞬间就浸入了褐色的土里,高空坠落,就连脑浆都溅了出来,手脚在极强的撞击力下都断了,一只手飞到了一米远的草丛里,其他的四肢扭曲着弯在身侧。   浓烈的血腥气像他证明着,死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然而,拍摄还在继续。   他抬头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习以为然,甚至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就在这时,他发现面无表情的人群里,那个化妆师姑娘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尝试剧中剧和娱乐圈(因为我本人严重不追星,只关注过歌手,完全不了解娱乐圈),可能还有些生疏,正在加速补课!   剧中剧《伯恩山犬》是一个脑洞,就想着要不用过来,简介在专栏有这个名字的文,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这个剧中剧的人设感谢在2021-05-2021:57:03~2021-05-2323:2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n、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星途璀璨·叁   就在顾淮愣神看向人群的时候,忽地有人冲出来拍着板子在镜头前“啪”地&—zwnj;声,随之而来的是导演&—zwnj;声怒喝:“卡!”   顾淮很快回过神,视线投向导演的方向,“有什么问题吗?”   宁导拍摄时的状态明显不同于刚才温煦读书人的模样,十分暴躁地道:“刚才那&—zwnj;幕不够惊讶,你身为&—zwnj;个刚刚结束&—zwnj;场鏖战,而且幕后黑手还从你手里跑掉的警/官,面对忽然从身后跳下来的普通群众,你的第&—zwnj;反应应该是这样吗?!”   他情绪激动地瞠目走上前,&—zwnj;把拉着顾淮走向那具豆剖瓜分的男尸前,用力踹了下男人:“要更警惕!你要想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幕后黑手故意来挑衅你!而不是用你多余泛滥的同理心来看这具尸体!!!”   【妈耶,这真的是正常人思维吗???】   【导演好可怕,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本!】   【刚才那死的是真人啊啊啊!!!太吓人了吧】   ……   顾淮冷冷地看着他,没吭声。   宁导情绪逐渐平缓下来,撒开他的手,抹了把头上激动流出的汗:“好了,NG&—zwnj;次,出门二幕重新来&—zwnj;遍。”   顾淮重新走进居民楼前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刚才男人坠落下来的位置,视线刚聚焦在窗口,瞳孔猛地&—zwnj;缩。   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zwnj;秒钟前还站在&—zwnj;楼人群里的化妆师此刻竟然推开窗户,两脚踩着窗框爬了上去。   姑娘&—zwnj;脸惊惧地晃荡着站在突起的棱沿上,几乎是在顾淮抬头看上去的瞬间瞥了下来,两人恰好对视了&—zwnj;眼。   姑娘此刻紧闭着嘴,脸色瘆得发白,呜呜咽咽地朝他疯狂摇着头,但她身后分明没有任何人逼迫,倒像是身体不受控地自己站了上去。   这么看来,刚才那个跳下来的男人应该也是玩家。   顾淮微微眯起眼,试图看清她的肢体动作。   很奇怪的姿势,先动的是姑娘的手,死死捏住窗户的两边用力拉着下半身支撑了上去。她腰部以下完全没有使出力气,像是空荡荡的两条裤管儿,挂在&—zwnj;根笔直的杆子上,随风肆意摆动着。   照常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有多年健身经验的人都会感到些许吃力。   更何况是&—zwnj;个瘦弱且常年不运动的姑娘。   【我靠我靠,我懂了,这是真的玩家被强制死亡吧】   【那刚才死的人也是玩家吗?开局杀啊……】   【科普君来啦,前面的&—zwnj;看就没买过B级本,隐藏玩家人数不是让玩家看的,而是让游戏规则看的,这样就无法区分玩家和普通NPC,也就说明玩家也有风险被强制参与NPC的任务】   【好……绝……】   ……   “愣着干什么?!”导演在那头大喝了&—zwnj;声,不耐烦地催促着。   顾淮淡淡应了&—zwnj;声,迈开腿快步进了居民楼。   镜头是从他下楼开始的,工作人员打着板:“action!”   ·   裴顾下巴埋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里,眉心由于不断回想着两小时前的那场激战而紧紧蹙起。   陡然,就在他迈出单元楼的瞬间,整个人忽地朝&—zwnj;侧飞扑而去,就在他要撞上墙体的瞬间——   “咚!”   也几乎就是同&—zwnj;秒,黑字出现了——   【恭喜您触发‘老前辈的提携’支线——成功帮助十人完成拍摄(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0)】   【支线任务:成功帮助十人完成拍摄;注:本支线分为十等分制,每帮助1人完成拍摄最高获得1,500分;反之,当您获得别人帮助,会扣除所得积分给予帮助您完成拍摄的玩家,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积分(总支线积分最高:15,000)】   【游戏支线任务:成功帮助十人完成拍摄(已帮助完成拍摄‘A’,拍摄进度1/10)】   ……   ·   &—zwnj;声骨头碰撞的巨响在凄冷的寒风中清晰地响起。   “……”顾淮紧紧抿了下唇,浅色的唇瓣在剧烈的疼痛里立刻变得煞白。   他把姑娘松开,忍着强烈的痛感,用完好的手支撑着墙壁站起来。   “卡!”   随着导演&—zwnj;声怒喝,姑娘死里逃生地回过神,浑身颤抖地看着顾淮,不知所措地道着谢。   弹幕都傻了——   【卧槽,刚才那&—zwnj;下都成虚影了】   【我惊了,这是什么身体素质?!!!】   【好帅啊!!!花瓶哥哥我爱你!!!】   【mua的绝了,我要心动了!绿茶我们拔刀吧!】   ……   顾淮从牙缝里挤出&—zwnj;声应答,疼得脸色都变了,扭脸正对上暴怒而来的导演:“怎么回事?!”   “我认为作为&—zwnj;个接受过多年训练的特/警,裴顾应该能在人跳楼的时候察觉到并且迅速进行援救。”顾淮拖着坠下来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宁导&—zwnj;愣,沉默着打量了他两眼,就在所有人诚惶诚恐地时候,他才冷冷笑了&—zwnj;声,阴鸷地在顾淮素白的脸上扫量了几眼,道:“好,有道理,二幕过!”   &—zwnj;边说着,&—zwnj;边朝远处走去。   【导演:我无话可说竟然还觉得很有道理】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导演第&—zwnj;次吃瘪,但绝不会是最后&—zwnj;次】   ……   “你……”姑娘不安地叫住顾淮。   顾淮奇怪地看着她。   姑娘指了指他坠在袖子里的手臂,咬了下唇瓣:“要紧吗?”   顾淮平静无波地捏着脱臼的手臂,另&—zwnj;只手倏地“咔哒”&—zwnj;抬,原先脱臼的手臂酸胀地活动了两下,冷淡地道:“没事。”   姑娘当初震惊地舌桥不下:“……哦,你没事就好……谢、谢谢你啊……”   顾淮刚要迈步,身形&—zwnj;顿,又偏过脸来问:“你是玩家吗?”   姑娘也&—zwnj;愣,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嘴长成了吐泡泡的金鱼,“对对!你也是吗?!”   “嗯。”   “聊什么呢?!”导演暴躁地打断了两位“活人”的对话。   顾淮冷静地走到镜头内,朝那头点了下头:“开始吧。”   根据导演给的剧本,下&—zwnj;场连着的应该就是裴顾被逃走的幕后黑手绑架到了某个廉租房施行监/禁。虽然连带着放跑幕后黑手,故意让裴顾被监/禁都在他们的计划内,但在绑架的过程中,是有打斗场景的,按照刚才的&—zwnj;处,这里的打斗……   ……应该是真刀实枪地上。   顾淮沉默了&—zwnj;下,捏了下使不上力的手臂,神色未变地走了过去。   “《伯恩山犬》三镜&—zwnj;幕,action!”   咔!——   ·   裴顾救下人后警惕地在院子里环视了&—zwnj;圈,握着枪警惕地密切观察着每&—zwnj;个角落,然而,他还是失算了。   极轻的&—zwnj;声“噗”响,仿佛是弹出瓶盖瞬间产生的声音。   就在察觉到的顷刻间,他身后被&—zwnj;发子弹射中了。   他很快察觉到这并不是“子弹”,而是麻醉弹或者什么有相同作用的东西。   药效发挥地极快,眼前很快被黑暗蒙上&—zwnj;层薄纱,身体随着重力向前倒去。   几乎就是他的脸要撞上坚实的水泥地的瞬间,&—zwnj;只长臂从他身后揽起,语气散漫地声音同黑暗&—zwnj;齐侵袭入最后的意识:“亲爱的警/官,你好呀。”   ·   不是时不言的声音!   顾淮挣扎着最后张了下眼,&—zwnj;片模糊中,只映入了&—zwnj;张沉黑的诡异面具。   【我高举双手直呼芜湖——】   【好赤鸡好赤鸡,伪ntr呜呜呜,xp戳爆了】   【啊啊啊,绿茶变了,绿茶再也不是小娇妻了,他成了大总攻猛女落泪.JPG】   ……   ·   ……   顾淮从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挣脱,意识像是猛地跃出水面,他剧烈地呼吸了&—zwnj;下,睁着眼,朦胧的光影从黑布外依稀透露进来。   能勉强看出不远处还有正对着的镜头和乌泱泱围聚着的人群,拍摄还在继续。   ·   “啪嗒。”   “啪嗒。”   黏腻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他从黑布里仔细辨认出&—zwnj;个身形高大的黑影。   微凉的手指突然贴上裴顾尖瘦的下巴,稍稍用力捏着迫使他抬起细白的脖颈,捏着他下巴的拇指动了动,指腹在唇瓣上暧昧地摩挲了片刻。   男人说话了:“警/官先生——”   “咚!”地&—zwnj;声,裴顾猛地抬腿,趁着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zwnj;脚踹到了男人的腹部。   男人不防备地硬生生接了&—zwnj;脚,却下意识伸手拉了裴顾的小腿,两人&—zwnj;齐摔了下去。男人单膝承力地跪在地毯上。起身时,在地面上撑了下手,单薄的衣服下隆起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笑着抬起头,刚要继续说话,冷不丁被起身的裴顾用刺刀挥过来。   男人防不胜防地歪头躲过了致命的&—zwnj;击,“嘶啦”——   淡淡的血腥味霎时蔓延在空气中。   &—zwnj;双黝黑的眼眸带着笑意和蒙着黑布的裴顾&—zwnj;对视,侧脸在进来的时候被方才那&—zwnj;击划了道不长的伤口。   他抬了下手,用手指抹下渗出的鲜血在舌尖舔了&—zwnj;下。   裴顾冷漠地地看向他,嘴角微微&—zwnj;动,问:“你是谁?”   男人似乎愣了&—zwnj;下,突然勾唇笑了。   “报告警/官先生,我叫荆权。”   这傻逼说。   突如其来的麻意再次席卷上来,药效还没有消,裴顾浑身力气散去,勉强支撑着身体和他僵持着,没&—zwnj;会儿,就摇摇欲坠地向后倒去。   “警/官先生,你真的很不乖。”荆权接住他,&—zwnj;边打横抱起裴顾,&—zwnj;边走到床边把他放下。   ·   “干什么?”顾淮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竭力支撑着清醒警惕道。   “先生,配合&—zwnj;下,我也是玩家。”陌生的声音在他侧颈铺洒着气息,顾淮仰着头不让他碰到自己,就听男人接着说:“这场戏你也看了后面吧?导演要求真实性,我是对男人没兴趣的,但这会儿纠结这个好像没什么必要,我可不想死,我们配合&—zwnj;下吧,嗯?”   后面……   顾淮努力在混沌中想了下后面的剧情,后面的剧情是——   裴顾被荆权……了。   男人见他反抗的力气渐渐小了,低低笑了&—zwnj;声,抬手解了第&—zwnj;颗扣子,正要解第二颗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动作忽地&—zwnj;顿,细微的调整了下动作,把顾淮压在身下。   【呜呜啊啊,不想让镜头拍到什么的,也太美好了吧!又是为绝美爱情落泪的&—zwnj;天】   【这俩人是怎么了?!怎么就过了两天时间,忽然开始疯狂撒糖了】   【我的脑子里只有‘他a了上去!’‘他也a了上去!!’】   【这剧情也太不对劲了,说好的恐怖呢???】   【本来挺恐怖的,硬是被两位大佬搞成纯爱了】   ……   宁导在后面怒目举着牌子,无声咒骂着,男人瞥了眼牌子:让位置!   随后他收回视线,视若无睹地继续挡着镜头。   忽地,&—zwnj;片冰冷的刀顺着他大腿贴上去,停在深处。   男人动作&—zwnj;顿,笑容僵在脸上。   顾淮冷冰冰道:“这位先生,如果你那二两肉不想要的话,我不介意越庖代俎。”   说着,他捏着刀片的手又朝那里用了力。   他感觉到男人卸了些力气,刚要松口气。   &—zwnj;只手就顺着握上了他捏着刀片的手腕,甚至恬不知耻地带着他又往上靠了靠。   “来吧,是你,我心甘情愿。”熟悉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在耳边响起。   顾淮提起的心骤然放下来,然后晕了过去。   时不言:“……”   他扭头看了眼镜头,无辜地眨了下眼,“导演,人晕了。”   【不行!哈哈哈哈,让我叉腰笑&—zwnj;会儿】   【太好笑了,怎么能这么好笑???】   【这种尴尬的感觉,估计谁都不想再来第二遍!】   ……   作者有话要说:  剧中剧,真的很多chacha,因为我自己想看(偶吼吼)。还有就是,我根正苗红的贫穷思想让我放弃了豪华大酒店,去了廉租房啊!!!why!!!感谢在2021-05-2323:24:27~2021-05-2518:4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50瓶;言溪5瓶;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星途璀璨·肆   顾淮骤然睁开眼,视线逐渐在天花板上聚焦。   他缓缓坐起来看向窗外,玻璃窗被人拉上了薄薄一层白纱,月上西天,晃眼地像是把沉黑的夜布烫出了个洞。   时不言并不在房内,他默默扫视了圈房间,想起这就是白天化妆间隔壁的卧室,但奇怪地是,他记得导演之前说过演员住的是外面的一间酒店。   寂静了好久的弹幕在他睁眼的时候终于诈尸了——   【终于醒了,我看了整整一下午美男睡觉,再美我也看吐了】   【我没搞懂,这样了怎么还能拍摄,导演真尼玛奇葩】   【我觉得不告诉演员那是真麻醉/枪更奇葩,有毛病一样】   【亲爱的朋友们,别忘了这可是恐怖副本,导演估计心理变/态】   ……   “啪嗒。”   几道细碎错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顾淮眉心一动,紧紧蹙着不动声色地下了床贴着门边,他下意识摸袖口不离身的小刀时动作忽然一顿——   缀在他腰后的,是一把枪。   几乎是立刻的顿悟,他目光直直扫量着房间的角落。   果不其然,一台立在三脚架上的摄影机有条不紊地运作着,不光是被藏在角落的这一台,就连天花板上都被四角钉下了摄影机,高低不平地拍摄着每一个角落。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   拍摄还在继续。   但后面的剧本是什么呢?   顾淮微蹙着眉,刚才根本来不及看完整地剧情,只是记住了剧本里裴顾被荆权带去廉租房的地方。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给他思考的时间只有几秒,黑暗中,顾淮犹豫了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重新躺回了床上,   近乎就是同一时间,在他刚闭上眼的瞬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趁着推开的时候,半眯起眼扫了眼门外,跟在黑影后的是几个扛着大炮的摄影师。   脚步声渐起,顾淮能明显察觉到有个人走到了他旁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   就在呼吸俯下的瞬间,顾淮猛地起身,黑洞洞的枪口盯着这人的额头,也几乎就是同时,他趁着夜色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夜色中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或许应该说,是荆权笑眯眯地看着裴顾。   不对!时不言人呢?!   顾淮眉心紧蹙着,脑子飞快转起来。   ·   裴顾冷着脸,怼上荆权的枪没有一丝犹豫,眼珠在月光下被映地透亮,莫名让人想起高挺着身姿,桀骜恣妄的大猫。   荆权没有丝毫惊讶,嘴角笑意加深,手还吊儿郎当地插在裤兜里,愉悦地欣赏着裴顾的神情。   裴顾手上又加了力,让荆权往后退了两步,他从床上站起来,垂着眼皮面色冷漠地俯视着对方:“手,拿出来。”   荆权笑意未减,眼神直直缠进裴顾眼里,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掏出揣在口袋里的手,也就是在裴顾注意力被分散的下一秒,荆权猛地抓住他细瘦的手腕往前一扯。   裴顾猝不及防,朝他开了一枪,“嘭!”地一声巨响,天花板上被穿了个手指粗的洞。   身前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推着他往后倒去,他极快地扣了下扳机刚要对上荆权的脸,被人从后一翻,紧紧捏住手腕死死压在床上。   ·   顾淮脸被压进被子里,艰难地喘了口气,立刻朝后冷不丁踹了一脚,就听到身上压着的男人“嘶”地吸了口气,他正要翻起身,门外就忽地响起一声“咔!”地高喊。   弹幕观众十分不爽——   【日尼玛退钱!】   【咔什么咔!该咔的时候不咔!不该咔的时候乱咔!】   【俺要看亲亲,俺要看抱抱啊啊啊啊】   【磕死我了,不对!磕活我了】   ……   门立刻被人推开,房灯亮了起来。   一时间乍地顾淮紧闭了下眼。   “今天的拍摄结束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宁导笑着走进来,在两人脸上一一划过,很不舒服地视线让顾淮蹙起眉,就听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二位。”   这话说的太离谱,以至于是个人都知道了酒店估计有点问题。   顾淮刚要开口问他时不言在哪里,谁知道一堆人风风火火鱼贯而出,连回答他的机会都没有。   顾淮沉着一张脸瞥向旁边的陌生人,一愣。   这位陌生人先生一边扯着脸上的皮,一边不耐烦地“啧”了一下,露出熟悉的脸。   顾淮愣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时不言难得发火,嘴里吞着骂了一声:“说白天的戏没带面具,明早要重拍。”   “什么意思?”顾淮看他扯着假皮狐疑地问。   时不言终于扯完了皮,“剧本里的裴瑾和荆权是一个人,荆权绑架裴顾一直是假皮。”   说着,他俯身在顾淮脸上揉了揉,看着有些发青的左脸心疼道:“之前撞到了,还疼吗?”   顾淮听到他问,才感觉到左脸细细密密传来的痛意,到嘴边冷冷一句“不疼”忽地被咽了下去,生硬地含混着道:“一点点。”   说完,房间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试图“撒娇”的顾淮:“……”   好烦哦。   时不言悟了,勾着食指微微挑起他的下巴,轻轻吹了口气,低低笑了一声,问:“还疼吗?”   顾淮被迫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呆板道:“不疼了。”   【吚吚呜呜,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   【忽然想俺家那口子了,也不知道它在回收站过的咋样】   【前面的话很奇怪哦】   【啊啊啊!!!花瓶撒娇了!这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奇景???】   ……   两人说话的片刻,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他们的动作忽然一愣,脸又变脸似的唰地成了猴屁股,道:“那、那啥,两位老师,送您二位去酒店的车已经在楼下了,导演催了。”   顾淮面无表情从床上下来穿上鞋,没事儿人一样两个人跟在猴屁股身后。   丝毫没有被撞破“奸情”的惊慌失措。   猴屁股后背犹如火在烧,还是被人泼了汽油的:“…………”   此刻,他大彻大悟了,只要当事人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围观群众!   他快步下楼,刚要迈出门洞,就听到身后的影帝捏着嗓子道:“老公,我好爱你哦。”   而那位新晋小生则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猴屁股不光撞破奸情,还看到了影帝私下的另一面,内心疯狂暴走,面条泪留了几大盆:“…………”   我在游戏里不会因为这个被灭口吧?不会的吧???   但这狗比游戏有什么做不出来啊!!!   他硬着头皮把两位“大神”送上了车,顿时头顶大锅没了,开心的迈着小内八往回跑。   楼道乌漆嘛黑,感应灯好像就只维持到了二楼,再怎么喊都不再搭理他一下。   就是在灯彻底灭掉的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声极为清晰的下楼声。   与其说是牵强的下楼声,其实到不如说像是有重物滚下来更为确切。   但偏偏就吓人在,这重物能自己控制。   并非是随意的顺着楼梯滚落,而是咚、咚、咚,每下一次,就会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喘息,就好像……   一个人拖着沉重黏腻的身躯,爬在地上,顺着一阶一阶地慢慢滚落下来一样。   猴屁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抿了下唇,壮着胆子大声问道:“楼上是还有人吗?快下来吧,大家都在等着回酒店呢。”   咚——   极轻的声音过后,那声音忽地消失了。   楼道骤然安静地人心里一阵发慌,猴屁股登时毛骨悚然,头皮猛地一炸,吓得脸色煞白,一边哆嗦着往楼下移动步子,一边又不确定地大叫了一声:“没、没有——”   他的声音戛然止在嗓子眼儿里。   就在他喊出声的顷刻间,三楼的灯忽地亮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上去。   昏黄的光正好照出了楼梯缝里的半张脸。   这张脸就爬在楼梯上,灯亮起来了,它也不动了,转了下青白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勾勾地看过来,没有任何声响。   四目对视了几秒的时间,仿佛过了完了他一辈子。   “啵——”   一声轻响,灯又灭了。   咚——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接连咚了好几下,频率要比刚才快许多。   猴屁股强迫着自己机械地转过僵硬的脖子,顿了一秒。   楼道响彻起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撒腿就跑。   此时不跑,他娘的这辈子真要现在就过完了!!!   顾淮和时不言在楼下,司机突然尿急要去小树丛解决一下,听到楼里跑下来的一声叫喊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迈着步子跑了过去。   猴屁股一边嚎着一边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①   “咚!”地一声,他被人抓住手臂。   “啊!!!”楼里又杀了一头猪。   顾淮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堵住了耳朵,等他把楼里的灯全都叫响才面无表情放了手。   时不言就不那么幸运了,一脸无语地松了手,凉凉地说:“吃了几碗饭啊,嗓门儿这么亮?”   作者有话要说:  ①佛教圣号   我麻了,我复习忘了还有榜单剩下的两千字,被关了三期的黑名单,哈哈哈,光荣收获jj新徽章,我真棒(笑着活下去)感谢在2021-05-2518:49:28~2021-05-2822: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3200772个;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城默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星途璀璨·伍   猴屁股听到声音整个人一抖,脸色白了红红了青,最后五彩斑斓地回头,含糊着问:“你们……也是玩家?”   这个“也”用的不可谓妙极,问的两人还一愣。   紧跟着黑字就忙不迭跳了出来——   【游戏支线任务:成功帮助十人完成拍摄(已帮助完成拍摄‘B’,拍摄进度1/10)】   ……   顾淮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他身后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平静道:“要追上来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仿佛鱼/雷后还缀着个□□,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楼道里忽地响起了“咚”一声巨响。   【我就说要追上来,这几个人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哈哈哈,为什么能把“快跑”说的这么潇洒】   【你瓶哥还是你瓶哥,花瓶大佬yyds】   ……   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   猴屁股梗着脖子僵硬地转过去,飞速瞥了一眼,只一眼,毕生难忘。   从楼梯上滚下来的那个东西,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人是鬼。   四肢被人锯断,露出肢体衔接出的森森白骨,长时间的滚动让他不得不伸长脖颈,脊柱扭曲地生长在头的下面,又细又长,看上去有种特别的诡异感。   而此时,这东西已经滚到了跟他们同层的楼梯,只差三个台阶。   “卧槽!——”   顾淮和时不言都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冲出去一道人影,甚至快到出现了虚影。   时不言笑着问:“你说他跑五十米能跑出这个速度吗?”   顾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扫回猴屁股拔足狂奔的背影,“有可能,但我觉得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逃跑。”   话刚说完,身后又是“咚”地一下。   时不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拉着他的手,在最后一声“咚”响的时候两人撒腿就跑,留下身后好不容易滚下来的鬼兄一脸懵逼地待在原地,青白地眼珠死死瞪着他们的身影。   ·   司机在门外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手搭在方向盘上,时不时垂着眼睛扫一眼时间,又扭着脖子朝身后张望,谁知道这俩大明星忽然干什么去了,要等这么长时间。   正打着哈欠的时候,司机忽地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眼神紧缩着这辆车,目标清晰。   司机一愣,哈欠都没打完,大张着嘴紧张起来,后视镜中紧接着又出现了两道奔跑过来的身影。   搞得司机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跑还是要留着等人。   还不等他好好思忖一下,门就被人猛地拉开了。   拉门的人喘着气,脸色煞白:“去、去酒店……”   话音还未落,另外两个人也跑过来了,但完全没有猴屁股此时的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刚下了什么时装周,而不是五十米极限逃生。   司机心情忐忑地拉着一车人往酒店的方向开,一边开一边还不时往后视镜里扫上两眼,想要看看他们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但几乎就是车子启动的同时,一层青白的雾气缭绕着笼盖住了小区,把一切都衬得影影绰绰。   朦胧的雾层后,谁也没有留意到,在稍低的地面,无数黑影蠕动着聚集到了一起,面朝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直到它驶出了小区大门这群聚集着的黑影才又以一种可怖的姿势蛄蛹着散去。   【日哦,好吉尔吓人】   【不要告诉我……这每栋楼里都有刚才那个人棍吧???】   【我靠,这到底活人还是鬼啊】   【片场为什么会有人棍???这次副本到底什么故事啊】   ……   ……   司机载着他们跟着导航往酒店的方向走。   出了小区,他们才发现这一片似乎是个影视城。到处都是高楼,到处也都是尚未竣工的布景,高低不平的工程就缀在繁华的周围。   夜晚,灯光大燥,万千的霓虹光奢华地照射在周围,透过介质反射出不同的光泽。   “哇!”猴屁股坐在副驾驶上,脸贴着玻璃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我们住的就是这些酒店吗?”   顾淮听到他的话,浅色的眼珠转了出去,和窗外的灯光相交辉映,发出冷厉的光泽,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的很紧,冷白的皮肤像是画布,映出后面迷幻的色彩。   【猴屁股也高兴地太早了,没看到其他俩人都一脸不相信吗】   【天真,太天真哈哈哈,期待美梦破裂现场】   【酒店恐怖吗?在线蹲一个剧透】   【恐怖!巨恐怖!恐怖如斯!】   ……   司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了两声,“怎么可能让你们住这种地方。”   猴屁股垮起脸,美梦还没做够,就看司机指着前面,最高的一栋刀片楼道:“你们住那里。”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猴屁股的心情仿佛做了个急拐过山车——   上——下——上!   灯光撒在高挺笔直的大楼上,映出四周朦胧暧昧的色彩。   仿佛除了刚才小区的插曲,一切都是一个正常的娱乐圈副本,直到后座的人说话前,猴屁股还沉浸在好好睡一觉的美梦中。   然后,他就听到后面的人声音冰冷地问:“为什么那栋楼没有开灯?”   顾淮盯着司机说的酒店,除了这一栋楼,周围无不是灯火辉煌,只有它陷在黑暗中,呈出一道漆黑的剪影。   这么看过去的话,就格外明显与诡异。   车内陷入了一阵沉寂,片刻后,司机才“呵呵”笑了两声,也听不出来到底是冷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所有人心里直觉不好,直到过了某处,仿佛一道界限分明的三八线。   周围的灯光一下就黯淡了,辉煌奢靡的街市与楼房一下黯淡了下去,带着股突兀违和感的是到处残缺的烂尾楼,与满地堆积的垃圾,行人一下少了,让人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吱呀——”   刹车猛地踩下,司机停在酒店不远处,这个不远意味着至少还有二十米的距离。   大家疑惑地看着他。   司机讪讪一笑:“那啥,几位自己过去吧,正好散散步,哈哈……”   欲盖弥彰的行为让人心里一阵发毛,谁也没有拉开车门,就这么僵持在车上。   司机脸色黑了,催促道:“快下去吧,我还要去接人呢。”   顾淮蹙了下眉,问:“这家酒店发生过什么事情?”   司机一噎,下意识跟着瞥了眼不远处的高楼,嗫嚅着吐了三个字:“死过人。”   众人:“……”   脸都给你裂开。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彻底闭上了嘴,大家心里都清楚显然“死过人”仅仅只是其中一件事,肯定发生过比这更惊悚,更骇人听闻的事情。   司机嘴巴再怎么撬也不开了,顾淮不再和他废话,开门下了车。   时不言跟在他身后慢了一步下来。   刚下过雨,柏油地面的缝隙中渗透着潮湿的水汽。地面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凹陷,水洼的平面倒影出上空朦胧的霓虹光。   天阴沉沉的,像是腾了一层浓烟。   灰色的高楼鳞次节比地伫立在肮脏道路的两旁,把天空缩成一个口字。嘈杂混乱的重金属音乐从四面八方的喇叭里传来,跟打群架一样。   雾蓝的灯光糜烂投射在污秽不堪的地面,空气中充斥着铁锈、汗臭和不知哪里飘来的腐烂的酸臭。   顾淮皱起了眉。   身后就是一栋废弃的大楼,灰尘扑扑簌簌往下缀着,钢筋水泥冰冷地插在地面。   “进去吧。”时不言从身后贴上来,拉起他的手。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猴屁股。   两人正好对上视线,猴屁股一愣,壮着胆子走过来:“刚、刚刚谢谢你们啊……”   “我叫马庆宝。”他手足无措地挠挠头,想起了一件事,急忙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是玩家的事情说出去的。”   顾淮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问:“跟规则有关?”   马庆宝这才发现他们好像是第一次进入B级的副本,犹豫了一下,“你们是第一次来B级?”   两人点点头,在马庆宝眼里原先高伟正的形象顿时缩成了两位坐的笔直的小学生。   他不由自信了,咳了两声,故作老成道:“那你们遇上我就幸运了,我要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进去要身份证吗?”   “不知道。”   “那先进去吧,想洗澡……”   “嗯……”   马庆宝垮起小批脸,忙不迭追上去,边追边叫:“我说的话真的有用!你们真的不听吗?”   时不言:“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还是我最近幻听了?”   顾淮:“没有。”   马庆宝:“…………”   你mmp。   弹幕笑得裂出了一道新·马里亚纳海沟——   【哈哈哈哈,这俩人配合真的强】   【遇上二位大佬,真的容易变成抖m】   【抖s属性太强了,彻底跪倒在西装裤下!猫猫流泪.JPG】   ……   马庆宝一脸幻灭地追过去,又故作高深地留了一句话:“总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你是玩家。”   说完,仿佛是为了吊起两人的好奇,拔腿往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一看两人追上来没有。   答案是——   完全没有。   两位大佬气定神闲地慢悠悠在他身后跟着,莫名有种遛狗地感觉。   马庆宝脚步一顿,脸色一黑:“…………”   那么问题来了。   谁是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前天也不知道吃了啥,晚上忽然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了两天,又考试又生病,精力耗费精光、血和泪的教训:大家千万不要空腹吃生冷的东西和不卫生的东西。   p了个s:周末去趟北京,应该周日回家。感谢在2021-05-2822:10:52~2021-06-0411:2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10瓶;百颐年隐5瓶;遂叶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星途璀璨·陆   一行三人推门进了大厅,灯管明明灭灭灭灭,就靠两盏昏幽的蜡烛勉强维持着五米之内,能辨认鬼影的程度。   柜台里半矮着坐着个人影,由于光线问题,看不清脸,仅能一眼看到黑影指尖夹着的一点火光。   顾淮转过头看了时不言一眼,沉默着思索了片刻,迈出步子朝柜台走了过去。   时不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神情。   马庆宝一脸紧张地左右打量了一圈大厅,生怕某处突然窜出什么不合乎科学发展观的东西,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   三人走近了才看出柜台后的那个矮影,坐着个老头儿,眼球浑浊地翻着白眼,还不忘时不时叼口卷烟,朝天上吹着一圈白气。   听到他们的脚步,老爷子眼珠慢悠悠转了过来,凑到一根蜡烛下。   “嗬!”马庆宝刚看清就吓得吸了口凉气,老头儿左眼的黑眼珠一分为二,大小不一地镶嵌在里面,硬生生成了个重瞳,在此刻显得格外可怖。   【这是叫啥,重瞳吗?】   【是重瞳,之前听家里长辈说,有的重瞳是阴阳眼,俗称鬼眼,能见鬼的】   【这也太吓人了,这么大一家酒店落魄成这样,死了不少人吧】   【死的越多越热闹沧桑点烟.JPG】   ……   “什么事儿啊?”老头儿幽幽叹出口浊气问。   顾淮目光掠过去,慢慢靠近柜台,平静道:“开房间。”   老头儿捻着指腹扫了他一眼,点燃了一支劣质香烟吊在嘴上:“开几间?”   顾淮蹙了下眉,刚要开口,就听到耳边时不言几乎不假思索道:“两间,一间大床,一间标间。”   马庆宝迟疑着“啊”了一声,道:“不用,我住普通单间就行了,用不着大床……”   毕竟谁也摸不准在这里花的钱到底是什么,一千万个小心还是越省钱越好。   他话刚说完,就被时不言翻了个白眼。   时不言单手虚搭在柜台上,懒洋洋地撑着脸,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他:“谁说是给你的呀,大床是我们的,标间是你的。”   顾淮:“……”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这很时不言,这很绿茶】   【看破不说破,小伙子路走窄了】   【他到底是怎么能厚脸皮承认的哈哈哈哈,笑拉了】   ……   马庆宝:“……”   他视线在顾淮和时不言身上犹豫着徘徊了两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搅进了一盘颜料,良久,才反应过来,愣愣“哦”了一声。   老头儿闻言垂下脑袋记了几笔,霍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说是看他们其实并不确切,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视线是落在三人背后的某处,一种古怪的神情忽然掠过他的脸,稍纵即逝。   如果不是顾淮一直在盯着他的表情,恐怕很难发现。   他扭头瞥了眼身后,空荡的大厅里除了他们,一个活影儿都不见,显得异常沉寂。   “怎么了?”顾淮问。   “哦,没啥没啥。”老头儿慢吞吞合了账簿,趿拉着鞋转过去给他们拿了两张房卡,一边拿一边嘴里低声嘟囔着:“两间房能住得下这么多人吗……”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这句话炸鱼一样彻底让三人脑子嗡——地一声,被惊醒了。   顾淮面色沉重地看了时不言一眼,恰好和时不言对了个正着。   同时几乎毫不迟疑地看到时不言捏着左手飞快地做了几个动作,面色凝重地在大厅里仔仔细细环视了一圈,最后朝顾淮摇了下头。   马庆宝被吓得大气儿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了哪位背后灵。   拽着房卡忙不迭跑过去狂按电梯。   离前台拉开了一点距离后,顾淮才开口:“什么都没有?”   时不言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神情肃穆道:“没有,里里外外除了我们和老爷子,鬼气儿都没有。”   马庆宝在电梯前拍着胸口嘟囔:“真他妈见了鬼了这副本……”   说完,身后“叮——”地一声,电梯下来了。   沉重的金属铁门缓缓拉开,门拉得越开,三个人脸拉得越长。   最后电梯门开了,脸都垂到了地上。   身后打开的那间电梯里,到处都是血手印,从地面一直密密麻麻延伸到了天花板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已经到了一种触目惊心地程度。   “卧槽……”马庆宝冷不丁嚎了一嗓子,“有鬼啊!!!”   然而,弹幕俨然把死海笑成了活海,到处都是“哈哈哈”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这是真他娘见!鬼!】   【笑拉了,怎么到处都有见鬼flag】   【心脏病不好的简直要吓死!】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眼镜店测视力,眼压高了,明天要去医院准确检查一下,今天要早点睡。(七月前肯定完结,这绝不是死亡flag!)   p了个爱思:请忽略文下生日提醒,身份证上月份填错了(差的十万八千里)!不是我生日!不是我生日!不是我生日!感谢在2021-06-0411:23:55~2021-06-0720: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19瓶;胡图图、百颐年隐、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星途璀璨·柒   顾淮和时不言正好面对着电梯。   看到里面的场景,两人俱是一愣。   马庆宝看着电梯里的场面没由来心慌了一下,手脚微微抖动起来,说:“要、要不走楼梯吧。”   时不言夹着房卡扬了一下,没好气道:“二十五楼,走到猴年马月。”   马庆宝一想也是,疯狂按着身后的按钮,“那坐别的电梯吧。”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但脚下却迈动步子朝大开的电梯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腐烂带来的臭气便传了出来,顾淮被电梯里传来的恶臭熏得蹙起眉心,手微微曲起抵在鼻尖下。   “有什么东西爬上去过。”时不言站在他身旁道。   顾淮习惯性朝他看了一眼,才仰脸望向血手印蔓延上去的天花板。   几块塑料板拼凑出来的缝隙中流出了些许深色的液体,应该是血,但由于时间的缘故,颜色已经变得极深,乍一看,像是成了黑色。   不管这里发生过什么,至少也是两天以上了。   两天了,酒店竟然没人发现?   要么,是根本没人在意;要么……   ……这里根本没来过活人。或者,更准确点,根本没有人活着离开这里。   顾淮站在血迹的正下方,左右看了看,说:“马庆宝,过来托我一下。”   马庆宝盯着一旁百无聊赖甚至还过分到打了个哈欠地时不言,茫然几秒,问:“你旁边不有人吗?”   顾淮言简意赅:“他更靠谱。”   马庆宝:“…………”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这理由!哈哈哈哈,大写的服】   【老粉来解释一下,花瓶的意思就是:万一有鬼,他打得过,你,不行】   【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马庆宝:我委屈,我不说】   ……   他认命地半蹲过去,任人“宰割”。   顾淮攀着墙慢慢踏上去,手尝试着在天花板上推了两下。   “咚——”   随着摇晃,重物晃动地声音在天花板上砸落。   里面有东西。   顾淮脸色立马一变,朝时不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时不言了然地点了下头,手里悄然握住一把刀,时刻准备着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冲下来。   顾淮视线重新回了过去,稍稍用力,忽地推了下天花板。   “咚!”地一声重响,有东西从天花板上开出的豁口“漏”了下来,皮球似的滚动了两下,最终停在某处。   三人目光一顿,朝掉下来的东西看过去。   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三个鼻子,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瞪过来,瞳孔缩成绿豆大小,白且硬地看着三人,脸颊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甚至还泛起了青灰地斑点。   弹幕先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   【等等,我是漏看了什么吗???】   【怀疑失忆了,为什么他们死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等等,掉下来的人头是他们,那站在这里的又是谁???惊慌失措.JPG】   ……   马庆宝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灰白,嘴里一边叫着“卧槽”,一边跄跄踉踉地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其中一颗“球”,“这、这这不是我吗???”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另外两颗人头:“这是你,这是他。”   他分别指了指顾淮和时不言。   然而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震惊。   接着,就听到一声拉腔拖调似打趣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哟,做的还挺逼真。”   顾淮没有接话,而是认真蹲下去,抱起“自己”的头,颇为仔细地摸索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应该是我。”   话音刚落,他觉得这么说有些不严谨,补充道:“准确来说,是另一个我。”   【对不起,这么严肃的时刻,爷笑了】   【各位,前面那才是正常人的反应,请大家忽略这两个意外】   【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有剧透吗?】   【剧透:想想主线任务,今晚还会发生一些事情,总之B级副本怎么会那么好过?】   ……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沉默着思考了片刻,才道:“我认为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才能知道。”   时不言表示同意,反手按了下电梯。   “不是!”马庆宝完全呈傻眼状,“朋友们!兄弟们!我们死了啊!!!这、这他妈可是我们自己!”   时不言抱胸靠着电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懒洋洋地问:“你还能呼吸吗?能说话吗?有心跳吗?”   问题三连,猝不及防。   马庆宝一一点头,紧接着就看他耸耸肩,说:“那你觉得你自己是鬼吗?”   马庆宝:“……”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他十万分的崩溃,“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他反手指指自己,“活的,他们,死的。”   时不言一脸坦然:“我知道。”   马庆宝再次世界崩塌:“这你们都不觉得有问题吗?”   顾淮冷静道:“所以住一晚才能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着急。”   他说完,觉得马庆宝此时情绪有些激动,好心安慰:“说不定上一个我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死的。”   “……”   气氛被一层沉默至极的尴尬统治。   【这安慰了等于没有】   【安慰了个寂寞】   【不愧是他】   【不愧是他】   ……   马庆宝不说话了。   他自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刚刚啃了几个鸡爪码字码晚了(厚脸皮),明天尽量早起码字,多码早发原则感谢在2021-06-0720:05:31~2021-06-0822:1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星途璀璨·捌   三人原地等了五分钟左右,另外两座电梯竟然没一个下来。   马庆宝奇怪地抬头看了下数字版,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两座电梯都停在了25层,纹丝未动。   偏偏25层是他们要抵达地楼层,各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再加上眼下这电梯里的导火索,吓得马庆宝登时脸色煞白。   顾淮也意识到了另外两个电梯估计是不会下来了,垂着眼皮沉默了片刻,淡声道:“就这样吧。”   马庆宝故作镇定地回头看着他,但颤抖的嗓音颤抖的身躯出卖了他:“就、就哪样啊……”   说完,他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时不言按亮了“25”层,数字一层一层往上跳动着,每一层都是煎熬。   【“就这样吧”“我们结束了”】   【“就这样吧”“可以去死了”】   【哈哈哈哈,真的这个直播间是我见过玩梗最多的】   【主要还不是因为主播太强了,完全不用人操心,享受一站式无脑看直播船新体验】   ……   ·   “叮!”   刺耳尖利的提示音在电梯里响了一下,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道:“25层到了。”   三人纷纷打起精神,下意识贴向墙壁,扭头侧身看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正对上两个门扇大开地电梯,白炽灯阴冷地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苍白地撒出电梯。   顾淮径直走出去,在转头在走廊两侧扫量了一圈,才回过身:“没问题,出来吧。”   时不言走出来,眼珠转了一圈,幽幽道:“这走廊真有特色。”   也不知道是当时是哪位鬼才设计的走廊,深红的地毯上点着黑色的花纹,墙壁被一种仿布的材料贴成了黑色,就连头顶的天花板也被刷上了一层深红的色彩。   天花板压得极低,空气浑浊地流动在走廊内,透着股酸臭的霉味儿。   上窄下宽,活生生成了樽棺材。   走廊很安静,似乎是什么人都没有,显得就格外不正常。   马庆宝的房间和他们在两个方向,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反方向走。   “挺奇怪地。”顾淮小声嘟囔了一句。   时不言凑过去,问:“怎么了?”   顾淮边走边道:“酒店应该是拍摄的人一起来住,现在却只有我们三个人。”   “NPC应该不会来吧。”时不言说,“应该只有玩家才真正住进来了。”   顾淮奇怪道:“总不至于只有三个玩家。”   时不言抵着下巴“唔”了一声,“也是……”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走了大概有三分钟,顾淮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房卡——   房间号:2524。   “走错了吗?”顾淮一蹙眉,说:“24怎么还没到?”   时不言扭头,远远望了眼刚才走的路:“刚才走廊有这么长吗?”   顾淮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没有。”   【我giao!你们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这走廊两边怎么还会自己动的???】   【预感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   不知何时,走廊竟然一眼看上去看不到刚才与马庆宝分开的地方,像是变成一个被无限拉伸的空间,朝两端稳稳延展出去。   顾淮目光忽地被他身后的墙壁吸引,径直绕过时不言走向他身后的墙壁。   刚才一路上的灯光都不那么亮,因此并没有发现墙壁有什么不同,但恰好转角处亮起了一盏灯,笔直地光线投射在墙壁上,就显得格外明显。   墙壁像是某种特殊地材质,在灯光下泛出异样地光泽。这墙壁似乎是被染出的颜色,借着光线在某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纹路。   他心里有了个奇怪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几乎是那个想法刚刚冒头的瞬间,他下意识伸手探向墙壁。   “啪!”   时不言一把拽住顾淮的手腕,低声道:“这墙纸不对劲。”   顾淮冷不丁回过神,皱着眉:“好像是人皮。”   闻言,时不言俯下身凑过去仔细看了片刻。   在灯光下,甚至还能看到墙皮上细细密密生长出来的毛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得时间久了,这些毛孔像是呼吸一样细微地一张一合地蠕动着,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别再看了,”时不言伸手捂住顾淮的眼睛,扭头对上一扇突兀出现的房号:2524,沉默了一瞬,道:“先回去睡觉吧,今天太晚了,明早起来再说。”   由于身高差的缘故,顾淮下意识扭过头的时候嘴唇恰好在他手掌上贴了一下,两人都是一愣。   顾淮没说什么,拿着房卡走过去,“滴”地一声刷开门,手按下把手前,忽地叫了一声:“大人。”   不明所以的弹幕全员懵逼——   【什么意思???】   【大人?玩儿cosplay呢】   【我就说这俩人关系没那么简单吧!!!】   【喂!都是情侣了还怎么简单?!】   ……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好痛苦!!!痛苦面具!   我想了一晚上接下来的剧情,结果发现自己想的都是下个副本的剧情,这个副本怎么那么难想!!!   大家先看着,我继续憋 第69章 大黑天·壹   “什么?”时不言捏着小刀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装傻充愣:“怎么了?”   顾淮推开门,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对着你叫了这两个字。”   时不言稍稍安了心,跟过去笑道:“再叫一遍?”   顾淮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时不言:“……”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顾淮把房卡插到墙上,开了灯。   房间不大,但好在没有其他异常的。   “睡吧,时间不早了。”时不言在身后说。   顾淮回头一看,无语凝噎:“……你认真的吗?”   时不言快速扒光了衣服,翘着两条修长的腿,朝他招手,表情要多饥/渴有多饥/渴。   时不言扁了扁嘴,“快点来嘛~老公~”   顾淮的脸变得一言难尽:“…………”   直播间的观众们恨不得当场穿越——   【他好骚,我好爱】   【1551,哥哥我可以!让我来!】   【论猛1的多样性】   【又要黑屏了吗???我不依我想看!!!】   ……   他无视了床上的“娇妻”,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时不言从身后贴上来,环着顾淮沉沉睡了过去。   ·   大约是在凌晨的时候,隐隐约约从墙壁里传来的一些轻微地响动。   顾淮悄声坐起身,时不言睡得很沉,似乎完全没被这声音影响。   他放轻动作下床趿上鞋,轻声朝墙壁靠了过去。   顾淮手握成空拳贴在墙上,耳朵贴过去仔细听起来。   这声音跟之前在学校宿舍里的刮墙声不同,而是一种强烈的颤动,保持着极快的节奏朝某一个方向一同响起,又乱又密,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用细长的尖尺啃食墙壁内部地声音,像是鼠齧虫穿一齐出现在墙壁中。   而且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让顾淮脸色一沉,迅速松开手远离了墙壁。   他刚走到床边要戳醒时不言,门外忽地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啜泣。   他动作一顿,拧着眉心朝门口靠去。   【啊啊啊!你们看地上还有墙上!我整个鬼都不好了!】   【我靠,这什么东西啊】   【这像不像子宫????我这离谱的小脑袋瓜】   【卧槽前面的这么一说好像啊!】   ……   那道呜呜咽咽的女声越来越近,随着声音一道而来的,是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从墙壁上缓缓散发出来,迅速扩散至整个房间。   顾淮扭身想去叫醒时不言,陡然,脚下的地面一软,他垂着眼皮朝地下看过去,借着窗外的冷色地月光,原先破旧斑驳地木地板竟然成了一坨坨生长着红血色的肉块,踩在上面的质感异常柔软。   他缓缓蹲下去,伸手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   脚下的肉甚至带着温度,如果一直按着,甚至还能感觉到它随着节奏在轻微地浮动着,像极了呼吸的频率。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发现地面异常的瞬间,顾淮立刻转过头看向墙壁。   坚硬的墙壁不知何时软和下来,随着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涌动着,甚至在偶尔突起的时候还能看清上面皮肤的纹路与粗粗细细的毛孔。   “不言!”顾淮立刻朝时不言的方向大叫了一声,他紧接着道:“快起来。”   “……”   床上的时不言闻所未闻,甚至还翻了个身。   不对劲,时不言不会睡得这么熟的。   他冷静下来,大概明白了这里可能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顾淮蹲在地上,手指轻轻在柔软的肉块上按了按,片刻后回过神,站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鬼东西生怕没人知道自己“闪亮登场”,鬼哭狼嚎地声音越来而大。   顾淮瘫下脸,猛地拉开了门。   走道两侧的廊灯冷不丁闪了两下,鬼恻恻地白光打在渗着血的人皮墙壁上。   在走廊地尽头,一束冷色的光下,一个女人立在那里,听到这边地动静缓缓抬起头。   顾淮眯了下眼,女人头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并看不出面貌。   手脚细长地朝他看过来,唯有肚子突兀地高高隆起,似乎是要吸走她全身地养分,下一刻便要撕破薄薄的肚皮,从里面爬出什么东西。   一人一鬼,谁也没动。   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女鬼忽地冷冷笑了两声,发出几声仿佛欢天喜地的尖笑,身上披着一件白袍,手脚又细又长,就像是一根竹竿儿被人挂上一条床单,“床单”还随风不断摆动。   顾淮刚要朝房间内退进去,墙壁里那些刮擦地声音频率更快地响了起来。   这种声音听上去很不舒服,让人下意识心里发毛。   他余光朝两侧的墙壁扫了一眼,愣在原地。   墙壁上人皮的毛孔逐渐张了口子,挨挨挤挤地长出无数黑色的小点,看的人头皮发麻。然而,这才仅仅是开始,那些黑点不断像外拥挤出来,掉芝麻一样掉了下来,小虫朝着顾淮的方向飞速爬行着。   哪里都是虫,连立足的咫尺之地都难以留住,顾淮根本来不及推门进去   虫潮逼近,迅速爬上了他的小腿,然后顾淮放弃了挣扎,任由虫子把他淹没。   简称,原地等死。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傻了——   【不是吧哥,要死这里吗???】   【为什么要放弃???用力踹门啊!!!】   【我悟了,这哥可能以为自己这是在幻觉里,然后佛系躺倒】   【rlgl,这死法真是老子见过最离谱地死法,原地放弃可还行?!】   ……   在失去意识前,模模糊糊中,顾淮看到了眼前跳出的黑字——   【玩家‘顾淮’出现第二次死亡,死亡原因:蔓延出来的虫子吃了你的脑子(注:B级死亡重置副本中,死重置总次数为N次,第1次死亡为玩家触发剧情不计入死亡重置次数且不会重置副本;您第一次死亡原因:在出场时即开始脱离剧本设定人设;您第一次死亡方式:和时不言、马庆宝两位玩家乘坐电梯时被害)】   ……   第二次死亡?   顾淮一顿,一时不知道先震惊哪个好,到底是“第二次”,还是“死亡”。   顾淮:“…………”   所以……   这原来不是幻觉吗?   那时不言……   为什么睡得跟猪一样???   顾淮出离愤怒。   【第二次死亡后,副本重置,副本难度加2倍,即将重置副本——】   【正在随机抽取B级剧本,匹配成功,即将进入下一个副本——】   【3】   【2】   【1】   ……   ·   深夜十二点。   大多数人家已经熄了灯,南引路整条主街道上除了不甚亮的路灯不再见一丝光亮。   主街最北边的顾宅还灯火通明倒是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平日里这个时候早早就熄了灯,只留下一个守门老大爷的门厅里的小灯。   顾淮睁开眼,几条白绫扑面而来,女声哀嚎着从楼下透过薄薄的纸窗响起。   弹幕炸锅的炸锅,躺平的躺平——   【卧槽卧槽?!怎么回事?!】   【习惯就好,B级的轮回副本就是这样,无限副本模式,一个换一个】   【本来我还指望主播能一个副本就过呢,散了散了】   【这副本也太难了吧,一个副本都过不完,这么多副本怎么可能通关啊】   ……   他坐在一把木椅上,桌中央摆放着一封信,用细狼毫一字一句,字字入骨——   玉管吾儿,   你看此信时,恐怕父已离去,思及往事历历,父待你尽心尽力念念切切。如今你学成归来,父深感不易。然则,仍有二事萦绕于父心头,令父死,却不得其终。   其一,吾辈祖传一尊佛,然正是此,让吾辈枝叶不旺儿孙羸弱,却万事盛兴家财恒通,是为转运。如今父去,望此事一同归去,莫要再再依靠于佛神借运。故父望你携佛像动身前往藏区墨脱,将此大黑天早日归还,了却父生前夙愿。   其二,父为吾儿心中疾病终日难安,前些日子终于求得崂山名医,望你动身前去‘也一’医馆见上一见。   心心念念吾儿平安   民国三十三年六月廿四日   父   目光扫过信件最后一行,黑字就弹了出来——   【游戏引导完成;主线任务触发(玩家可开始自由行动)】   顾淮视线在书房内扫过一圈,钉在正东一个矮书架上方。   那里供着一坛香火,上面还插着三根即将燃烧殆尽的红香,白烟渺渺之后的是一樽诡异的佛像。   一般见到的佛像都应该是慈眉善目,仪态端庄,目露善光。   然而,这尊佛像却是头生三目,六臂两足,外表被上了一层漆黑的釉光,面目扭曲地深深刻着,肢体畸变,怀里毛骨悚然地捧着一颗人头,嘴角隐隐朝下却像是露出一丝可怖古怪的笑。   不管怎么看,这样的佛像都不会常人认知里祈求家福的,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它留下?   顾淮微微蹙了下眉,没有直接去碰佛像,而是找了块布,把它包了起来。   几乎是包住佛像的同一时间,黑字出现了——   【游戏副本名称:盗墓者】   【适合直播等级:B级】   【游戏时限:28天(副本1耗时:2天(进度:未完待续));注:主播心跳需在时限结束前大于零;主播再规定时限内探索完成全部主线剧情后可提前离开副本】   【游戏人数:14人】   【前情提要:你是一位刚从大不列颠留洋归国的少爷,由于父亲去世前的嘱托,要求你把祖传的一樽佛像归还西藏。民国三十三年,你乘坐火车踏上西藏之旅。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这辆前往西藏的火车远远不似表面上那样平静。到了西藏后,你循着佛像上的线索找到了墨脱,大雪封山,你与随从走散。当天夜里,你遇到了火车上见过的旅客,发现他们其实是盗墓贼。你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那座神墓,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地人称之为“神迹”。】   【你的主线任务是归还大黑天(游戏存在0/N条支线任务,需玩家触发解锁);注:B级直播间主线任务积分上限50,000,支线任务积分上限15,000,直播间观众积分上限50,000】   ……   看完这段黑字,破天荒的,顾淮罕见地默念了四个字——   【人工客服】   【感谢您的到来,人工客服‘孟婆’为您服务】   【亲人呐,有嘛事儿找你大爷啊/抠鼻?】   顾淮:“……”   【您好,副本进度:未完待续是什么意思?】   【哦哦!玉管先生啊!我这不没认出来嘛,您憋往心里去嗷,咱俩这都多长时间……】   顾淮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一边重复一边想:地府里的鬼差怕不是都有什么大病——   【您好,副本进度:未完待续是什么情况?】   【我明白了嗷,是要配合您对吧,我懂得我懂得bro】   【人工客服‘孟婆’下线】   【感谢您的到来,人工客服‘马面’为您服务】   顾淮:“…………”   【亲亲,副本显示未完待续一般出现在B级“轮回副本”,要是你下一次再次被抽到这个副本,直接接着上次未完成的剧情继续,不需要重新开始,但是难度会再次翻倍哦~】   【那么游戏积分怎么计算呢?】   【亲亲,“轮回副本”中游戏积分由系统最终加权平均得出最终积分呢~】   【好的,谢谢】   ……   ·   顾淮看了眼房间里的座钟,傍晚七点四十三分。   他想到信上说的第二条,神色一动,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等着的管家见他推门出来,迎过来:“大少爷。”   顾淮问:“你知道‘也一’医馆在什么地方吗?”   管家赶忙道:“晓得晓得,老爷去前特意嘱托我,若是大少爷问起便立刻带您过去。”   顾淮抿了下泛着淡青的唇,“现在去吧。”   ……   正值梅雨季,沪上连夜起了雨。   闷雷在迫近地面地云层中连绵不断地响起,快要形成玉盘的月被浓密的乌云遮盖,水云渐渐压了下来在低空弥漫着,空气变得黏腻潮湿起来,土腥味十足,估计马上就是一场滂沱雨。   道路上不多见得跑着辆奔驰牌的汽车,路上赶着回家地行人避让着朝两边跑开。   街旁人家亮着的灯偶然照进去,依稀能辨认出汽车里坐着个身形瘦削面无血色的男人,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弧度好看的下巴。   汽车“吱——”地一声在路面上停稳,司机先一步下来撑开伞才开了车门:“大少,到了。”   顾淮道了声谢,接过他手里的油纸伞微微上抬,目光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幕看了上去。   门梁上横着一块儿木牌匾,用黑字描写着‘也一医馆’四字。   门被人虚掩着,屋里的灯光隐隐透了出来。   他在门上轻叩了两下,没人应答。   顾淮沉默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步门而入,直直对上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画上是个黑袍道士——   男人侧目而视,剑眉入鬓,一双点漆的黑眸沉如泼墨直视过来,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用一个木簪高束在脑后,腰间还挂着枚阴阳鱼,薄唇微抿,就好似透过画纸看了过来。   【哟哟哟,这不时绿茶吗,几天不见这么——】   【我giao!!!一直被绿茶形象深入鬼心,竟然忘记了绿茶是个大帅比的本质?!闻着伤心见者落泪.JPG】   【妈妈,我就当一秒墙头草】   【花唯党地滑铁卢就在这一瞬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我为了找感觉,看了一天的恐怖游戏实况(呜呜呜)   《伯恩山犬》副本还会继续,根据剧情需要先roll了藏区(藏区是整个副本连贯的),两个副本是有联系的。   藏区设定:民国架空+中国版(我瞎胡诹版)克苏鲁神话+留洋病弱大少爷x冷漠禁/欲道士(时不言为了不ooc剧本人设真的可委屈了)   民国设定我描写在尽量换,有些不到位的地方请大家海涵orz感谢在2021-06-1020:48:48~2021-06-1220:2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不不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苓九、42701629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小月亮好么10瓶;42701629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大黑天·贰   几乎也就是视线对上画中人的瞬间,心口猛地刺痛了一下。   顾淮下意识抚住胸口,就听到了屋外踏来的脚步声。   “您……找人吗?”有人轻声问。   顾淮回过神,转过身看着进来的小道士点了下头,抬手直指那副挂画:“找他。”   小道士“啊”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您是顾大少爷吗?”   顾淮“嗯”了一声。   小道士嘴里一边嘟囔了一句:“我师父神了。”   一边从布兜里摸出一张支票,“他就说今晚您会来找他,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顾淮狐疑地接过他递来地纸片,低头一看,是张火车票。   依次印着几行字——   中華民國國有鐵路   由上海站   至拉萨站   民國三十三六月三十日   他翻过车票,背面写着几排几座以及发车时间,很凑巧,时间就在今晚十点三十四分。   顾淮从怀间摸出表,低头扫了一眼,现在九点四十分,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小道士见他没说话,又一拍脑瓜想起一件事:“师父还让我嘱托您,下车后不要离开拉萨站,有人在火车站接应您。”   “你师父人呢?”顾淮蹙着眉问。   小道士答道:“师父先您一步去火车站啦。”   “喏。”他甩甩还带着水汽的衣袖,摊开朝顾淮面前怼了两下,“这不我刚送完他回来,他说怕火车上人多您二位遇不到一起,就先把这些事情嘱托给您。”   【噗,我不相信这是绿茶自愿地】   【一定是有剧本人设,笑吐了】   【绿茶怎么舍得离开老婆一米远,绿茶天天想和老婆贴贴】   【哈哈哈哈哈,不行,好想知道绿茶人设】   ……   拉萨,墨脱,那座诡异的佛像……   顾淮垂着眼皮沉默了片刻,忽地想起一件事,迈开长腿就朝门外走。   管家一直在门前撑伞等着,看到他的身影连忙招手让司机开了过来。   顾淮一把拉开车门坐上去,道:“快回家里收拾一下,我要去火车站。”   “啊?!”管家一脸茫然,又看他表情凝重,急忙让司机点火一脚油门冲进了雨幕。   ·   车子堪堪停稳在门前,顾淮一把推开车门,直接从车上跃了下去,一道人影在管家和司机面前闪过,立刻消失在门前。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紧张。   可怜管家一把年纪,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脚下趔趄一下,一边还要老胳膊老腿儿撑着伞在他屁股后面追:“少爷,侬慢点走,雨这么大莫要淋到……”   顾淮上楼直冲书房,撩起眼皮直直看向包着佛像地地方,快步走过去检查了一下。   那东西完好无损地被包裹在布头里。   头顶电灯昏黄的灯光映下来,手里的佛像通体透着股古怪的青黑,面容可怖地上挑着嘴角,似乎嘴里还隐隐露出两只尖利的獠牙,三只眼珠像是要从眼眶里裂目而出,死死瞪着瘆白的眼珠,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这是什么佛啊?有知道的鬼友说一下吗?】   【同问】   【这是大黑天吧?不知道这副本什么情况,但大黑天就很吓人了】   【卧槽,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湿婆副本吧,我全想起来了】   【前面的!详细说说猫猫ballball.JPG】   ……   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把佛像重新包好,找到房间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钱币。   ……   管家兢兢业业在门口守着,见一道人影从门前晃了出来,赶忙上前帮他撑起伞,让打亮了车灯。   顾淮面无表情上了车,“去火车站。”   司机应了一声,打着车灯朝雨幕深处驶去。   顾淮在后座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一手擦着头发,另一手提着皮箱:“陈叔,我要出一趟远门,家里就劳烦您多费心了。”   管家一边应,一边关切道:“少爷,侬到阿里德起啊?”   顾淮整齐叠好毛巾,微微偏过头,目光穿过车窗落在某处:“西藏,墨脱。”   管家:“…………”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管家一脸不可置信】   【管家此刻被惊得瞳孔地震】   【又到了花瓶哥哥大杀四方的副本了!】   【湿婆副本我还是听别的鬼说过,但自己没遇到过,挺诡异的,藏区那边的信仰都很离谱】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从老家上坟回来晚了,明天补   侬到阿里德起啊:你到哪里去啊   侬:你   *副本里藏区那边的祭祀、信仰等等都是以前了,现在都不是这样了,大家就当架空看。还有民国时期火车的问题也是,当时还没有那么长的火车(我没有搜到这个路线的火车,如果有误立刻改正)。感谢在2021-06-1220:23:10~2021-06-1323:3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大黑天·叁   踩着十点的半点,汽车在上海火车站的大字牌下停住了。   此时雨已经瓢泼倾撒下来,顾淮刚推开车门就被雨水劈头盖脸砸了一脸。   管家从后面把雨伞递给他:“少爷,打着伞莫要着凉。”   顾淮接了伞,看他要下车,道:“陈叔,我一个人进去,您别下车了。”   怕管家执拗,他紧接着补充道:“我约莫要去一月有余,家中大小琐碎事务就劳烦您费心了。”   管家殷殷切切地看着他:“少爷,侬一个人好好叫,屋里头事体交给我。”   顾淮点了下头,撑起油纸伞,迈入雨幕中。   ·   半夜的火车站比预料之中地人要多,人声鼎沸地在大厅喧哗着,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顾淮从人群中收回视线,没有看到时不言的身影,这次检票直接进了站。   铁皮火车喷着蒸汽呼啸着驶入站台,发出一声尖长的呜鸣。   缓缓在站台里停稳,“咔哒”地开了门,列车员走下来,看他站在原地,问:“先生去啊里样卒厢?①”   顾淮垂下眼皮扫了眼车票:“头等车,陆号。”   列车员了然地朝火车头的方向一指:“一直东走,第二节 卒厢就是。”   “谢谢。”   顾淮弯腰拎起脚旁地皮箱朝他指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后跟来的人群。   这次的副本一共有14个玩家,除去时不言和他自己,还有剩余的12个玩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遇到,如果大家的剧情是一样的线路,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火车上的人。   这趟火车是去拉萨,人要远远少于其他地方地乘客。   往头等座走的人就要更少了,拢共不到四十个乘客,现下还跟在他身后的只有十五个人。   一直到了第二节 车厢,跟在顾淮脚步后的只剩下了八人。   踏上火车时,他猛地想到一件事,浑身上下拍了一边,什么都没有。   “先生找烟吗?”有人在他身后低声问。   顾淮扭过头看了一眼,是个列车员,他微微点了下头。   列车员“同是天涯沦落人”地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烟盒,抽了一支出来递给他,还顺带着划了根火柴帮他点着,随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站在他旁边吞云吐雾起来。   顾淮两指夹着烟,叼在唇间轻轻吸了一口,问:“各似几卒厢啊?”   列车员愣了片刻,似懂非懂地抬起头,视线左右扫量了一圈,才道:“二,二车厢。”   顾淮继续吸了口烟,没再说话。   头顶是一盏冷色的白炽灯,钨丝燃烧发出滋滋的微响。前方的铁门敞开着,借着灯光还能看到门上被踹了几个凹陷的痕迹。   外面下着雨,雨水从站台里随着风刮进来,让封闭的车厢里腾着一股泥腥的味道。   顾淮动了一下,斜靠在潮湿冰冷的铁皮子上,衔在唇边的烟明灭着,看不出情绪。   一根烟不到两分钟,就有人影进了视线。   列车员赶忙把烟头扔出去,用脚捻了两下,下车前,听到身后这位蹭烟的乘客问:“这趟是上海到拉萨的专线吗?”   列车员蒙圈地“啊”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了出去。   弹幕全员懵逼——   【什么意思啊?】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花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滑稽】   【啊啊啊,我的关注点全在脸了,花瓶抽烟怎么这么帅!!!】   ……   当然,也有不懵逼的热心鬼观众——   【不懂了吧,这明显是确认列车员是不是玩家】   【nsdd,我也觉得是,还特意用上海话问了是不是专线,专线上的列车员就算不是上海本地人也应该听得懂上海话,而且连几号车厢都要看一下牌子才能确认,作为乘务员也太不专业了】   【原来如此!花瓶好机智!】   ……   就在列车员要下车时,又被这位莫名其妙的乘客叫住了。   列车员有些不耐烦道:“先生,又有什么事吗?”   乘客先生朝他装着烟盒的口袋抬了下下巴,淡声道:“劳驾,能再给我一支吗?”   列车员十分无语,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上才下了车。   顾淮接着烟,衔在唇瓣上轻抿着,半眯着眼继续靠在旁边,目光随意扫量着登车的乘客。   前后一共上了七个人,其中有三个人朝列车员问了和顾淮一样的问题,还有一个男人看到车厢后大叫了声“卧槽”,在这声“卧槽”中,有五个人都回头看了他一眼,其中两个人和问了问题地人重合。   加上刚才的列车员,一根烟的功夫,顾淮确认了四个人的玩家身份。   剩下上车的三个人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这一招真的好好用!】   【这个“卧槽”的兄弟笑死我了,直接暴露可还行】   【俺想绿茶茶】   【花瓶吊着脸,一看就是没找到绿茶不开心,呜呜呜】   ……   火车停站的时间只有五分钟,顾淮用一根烟在车厢口耗了五分钟,再没有其余人上车。   他微微蹙了下眉:难道时不言不在这个车厢?   “先生,麻烦让一下,我接个水。”   一个姑娘拿着水杯从车厢走出来,是顾淮确认为玩家四人的其中之一。   他点了下头,扔了烟头拎起皮箱侧身让了一步走进车厢。   作者有话要说:  侬一个人好好叫,屋里头事体交给我:你一个人好好地,家里的事情交给我   先生去啊里样卒厢?:先生去哪个车厢?   卒厢:车厢   各似几卒厢啊?:这是第几个车厢?   这些方言都是剧情的重要线索,所以部分说的是方言。   今天回家晚了,正在码下一章,大家先看着么么感谢在2021-06-1323:32:38~2021-06-1422: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3200772个;爻、赵云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大黑天·肆   头等卧车的小房间都是有门的,刚刚上车的乘客此刻都进了自己的小车厢休息。   顾淮跟着票上的位置站在陆车厢门前,门上有个小窗户,此刻被人从里面拉上了帘子,他空出一只手拉开门。   顾淮:“……”   时不言:“……”   “先生,进去吗?”刚才接水那姑娘看他堵在门口,皱了下眉头问。   顾淮点了下头,紧跟着进了包厢。   姑娘进去后把水杯放在小桌板上,又走了出去。   时不言坐在下左铺的床上,穿的一看就很不正常——   一身道袍。   顾淮坐在下右铺,和他脸对脸:“你——”   几乎是他开口地同时,时不言说:“那个——”   顾淮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先说。”   时不言语气毫无平仄,宛如棒读:“顾先生把东西带着吗?”   顾淮一听就知道他那边的剧本设定有点问题,答:“带着。”   时不言一噎,但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你应该问:什么东西。”   【这还带自动提示吗?】   【相信我,据我看这么多场直播的判断,绿茶现在一定要憋死了】   【绿茶:幽怨的目光】   【咦,好奇怪,我之前就想问来着,你们有刷到过绿茶的直播间吗?真的好不科学,花瓶这么火,没道理绿茶直播间我一直刷不到啊】   【都成鬼了还讲什么科学,不过是有点奇怪】   ……   顾淮问:“什么东西?”   时不言答:“一尊大黑天。”   顾淮:“哦,带着。”   时不言:“…………”   顾淮还想问他一点事情,就见时不言冷不丁站起身,“嘭”地一声把包厢的门关上了,顺便还上了锁,更顺便把门上挂着的小窗帘捂了个严实。   做完这一切,他还要确认这会儿并没有人经过,这才回身。   “唔!”   顾淮被猝不及防扑了个满怀,时不言死死搂住他的腰,还没稳住,就抬头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顾淮侧目看了眼他,下巴顺势埋进时不言的肩膀。   时不言幽怨地叹了口气:“我太难了……”   “怎么了?”   “给我的人设是:高冷、禁欲、斩断七情六欲的出家道士!”时不言充满怨念地把鼻尖埋在顾淮肩窝里深深呼了一下,“这太危险了……”   顾淮蹙眉问:“什么危险?”   时不言期期艾艾地看着他:“禁欲的我很危险……”   顾淮的脸掉得跟要去地里挖坟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顾淮:哦。】   【太好笑了这哥,粘老婆这么厉害吗?】   【绿茶:时时刻刻都想和老婆贴贴呜呜呜】   ……   两人正抱着……   不对,更准备地说,应该是——   顾淮被时不言强行抱着。   身下的火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门外忽地传来“啪”地一声巨响。   头顶的灯明灭着闪烁了两下灭了下去,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带着渗骨的寒意。   他们下意识看向车窗,透着看出去。   却发现车窗上倒影出门上的小窗露出了一个口,遮挡在小窗前的窗帘随着方才的一颠滑出了半寸。   此刻,有个人影随着走廊里的灯光在车窗上倒映出来。   “别动。”时不言搂着他,低声道:“外面有人。”   顾淮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手在颠簸中向后一撑,陡然觉得手里有什么东西硌在下面,他轻声攥在手心,一动不动地盯着车窗上的人影。   没一会儿,包厢里的灯倏地亮了,影子在这时悄然消失。   时不言松开他要去开门追出去看情况,被顾淮拉住:“等一下。”   顾淮把手摊开,手心上赫然静躺着一块拇指长的木牌,雕刻着五个字——   你是大兔子。   “在床上放着,你看一下你那边。”顾淮话音刚落,黑字出现了——   【恭喜您触发‘十只兔子’支线——无人生还(剩余未触发支线数量:2)】   【支线任务:保护五兔子;注:本支线任务最高可获得积分200(总支线积分最高:1,500)】   黑字消失后,他撩起眼皮看向时不言找到的木牌——   你是五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放上一章的,结果我这边试了一下修改显示不及时,就又开了一章 第73章 大黑天·伍   给他看完木牌,时不言沉默了。   顾淮迟疑了一下,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时不言舔了下嘴唇目光胡乱定在某处:“没什么……”   顾淮察觉到不对劲,冷着脸吐了一个字:“说。”   “……”   时不言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视线慢吞吞转到他脸上:“杀了大兔子。”   这次轮到顾淮沉默了:“…………”   空气中蔓延着股尴尬而诡异的气氛。   安静了不到两分钟,顾淮突然站起身,刚要把门拉开,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   时不言纳闷抓住他:“你去干什么?”   顾淮冷冰冰吊着脸,实事求是:“离你远一点。”   时不言:“…………”   两人正僵持在门前,车门“哗啦”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姑娘用手绢擦着手,一脸迷茫愣在门口,迟疑了一下,问:“你们要出去吗?”   门内看似抱作一团,实则顾淮单方面被抱的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   几乎是同时朝她“嗯”了一声,走出房门。   刚才车厢里发出的那声巨响显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少乘客都开了包厢探出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头一看,列车员被人拉到角落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但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差。   列车员看到出来了这么多乘客,匆匆朝旁边的男人扔了句“等等再说”,朝这边走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惊慌失措拽住他。   列车员面如土色答道:“刚才轨道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颠了一下让车厢的走廊门关上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打不开了。”   那人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前后脚跟出来的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气氛一下凝固起来。   众人相互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先开了口,声音还很熟悉,是从顾淮刚刚出来的包厢响起的。   “你们……”那个姑娘犹豫了一下,问:“也是玩家吗?”   这个“也”字直接说明了她的身份,让一开始还纠结要不要表明身份的人放松了。   大家都面色凝重点了点头,互相确认身份后众人心情更沉重了。   一个车厢拢共就十个人,十个人都是玩家,车门又忽然锁上了,这怎么看都是正式开始走剧情了。   偏偏车门还被锁上了,火车又高速行驶在轨道上,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卧槽卧槽,好吓鬼】   【这是形成了密室吗?】   【这跟大黑天有啥关系啊?有点懵逼】   【为了花瓶二刷表示十分有关系】   ……   众人相视一眼,十个人脸上的表情大致可以用四个字可以总结:一脸茫然。   众人:“…………”   踏马的,这不成死局了???   另外一个包厢出来的姑娘看到这边也出来个姑娘,目光亮了一下,张合了下唇瓣:“那个——啊!!!”   话音还未落她就吓得叫出了声,脚下的火车又是陡然颠簸了一下,随之而来的,灯火“啪”齐齐灭了。   车厢两侧紧缩着的门上带着玻璃窗,透过玻璃窗望出去,还能看到其他车厢隐隐透进来的光。   也就是说,只有这一个包厢是这个情况。   这意味着什么,有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极为不好的情况。   黑暗中,每一个人敢乱动,车厢里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大明显了。   就是这时,有人都听到了一个面朝着车窗的男人,极力压着嗓音小声道:“看那边,车门外面有个人在看我们。”   也就是他刚说完的瞬间,大家不约而同听到了寂静中,车厢头处传来了一些不同寻常鬼祟的声响。   顾淮放轻动作,回头用余光看过去。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背对着光立在不远处的车门前,从影子模糊的轮廓可以依稀分辨出来,这个人此刻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一动不动盯视着车厢内的每一个人,忽,人影动作变了一下。   黑暗中,看不出确切的动作。   光是这一个影子让人自己产生的脑补就够让人毛骨悚然了,偏偏有人在黑暗中又低着声音嘟囔了一句:“他是不是在门里面啊……”   此时的车厢静得可怕,这句话清清楚楚落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那边有人听到了他的话,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车厢安静了片刻,刚刚说了那句话的人答道:“我感觉他刚才是伸手在我们中指了一下,在门外的话……”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意识到前半句才是最吓人的。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是指了某个人,那……   大家不敢继续深思,谁也不再说话了,纷纷陷入了沉默。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孩童稚嫩的声音凭空而起,在黑暗中缓缓唱道:“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①   大家齐齐看向车门前的那道身影,他仍旧保持着刚才指向某处的动作,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继续着:“九兔子坐在上哭泣来,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歌声停了,但人影还直直立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干开口。   顾淮一直盯着人影的方向,试图从黑暗中看出他的面貌,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咚!咚!咚!”右边的车玻璃忽响起接连撞击窗户的声音,有人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朝那里看过去。   也就是在注意力转移的同时,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了,夹带着吴侬方言:“高高额忒,森森额眉,别酿度兔子爬粗类。”   “请问,是谁杀了大兔子?”童声骤然响起,有人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浑身发凉。   弹幕激烈讨论了起来——   【这……是不是鹅妈妈童谣?】   【好像是的,这童谣好诡异】   【我记得《十只兔子》有好几种解法,有人知道这里用的哪一种吗?】   【巨离谱的解法,要不是绿茶刚才说了他的任务,估计没人猜得出来是五兔子】   ……   还有很多全程懵逼的——   【听着意思,死的怎么成了大兔子?】   【对啊对啊,童谣里不是死的五兔子吗???】   【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   “嘭!——”   车内再次亮起了灯。   大家被蓦亮起的光刺激闭了下眼,睁开眼的时候立刻看向刚才人影立着的方,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离车门最近的一个人径直走过去,手拉着门把左右晃动了两下,车门“吱呀吱呀”响了两声,但仍旧严实锁着,没有一丝要开的迹象。   ·   车厢里挂着钟,指针稳稳落在十二上。   火车仍在轨道上疾速前行着,车内的温度逐渐开始降低。   有人围站在一起,面色沉重。   相互交谈了一番,互相交换了名字后又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卧槽”哥忽开口:“那啥,你们有没有拿到一块木牌?”   话一出口,有人便急着道:“有的有的,感觉跟这个……童谣也有关系吧?”   “卧槽”哥的名字叫苏爽,他说:“要不大家相互交换一下吧,我听这童谣,感觉每个身份都是有联系的。”   有人面色一下变了,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小声咕哝了一句:“有必要吗……”   苏爽脸上明显僵了一下,但装作没听到,先一步拿出木牌想要给众人看:“喏,我靠——”   大家眼睁睁看着木牌在他手中忽冒出一团赤红的火光,烫德苏爽手猛一抖把木牌仍在上。   下一刻,木牌便成了一摊灰烬。   不到三秒的时间,人群此起彼伏响起了“他娘的”、“好烫”、“草泥马”等等一下到爹妈上至祖宗八代的“亲切”问候——   有人的木牌都自燃了。   有个姑娘喃喃道:“这是不是不能给人看?只能自己看啊……”   顾淮听到这话愣了几秒,面无表情看向时不言,眼神交流道:你刚才看怎么没事?   时不言耸耸肩,一脸无辜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顾淮蹙了下眉,认真思考:你不是人吗?   时不言面如食粪:“……”   这题我没法答。   苏爽站出来,拍拍胸脯:“大家要是信任我的话,我的身份是六兔子。”   有人跟着他一起说:“我是二兔子。”   “七兔子。”   “三。”   “我是四兔子。”   ……   一轮报下来,大家的目光落在一直没吱声的顾淮身上。   顾淮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道:“我是大兔子。”   剩下的还有两个人,下一个是时不言,他张了下唇瓣:“我——”   “我是五兔子!”角落站着的一个男人忽吼叫了一声,脸色一下涨的通红,不安朝时不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再次说了一遍:“我是五兔子!”   他情绪爆发的有些突然,让大家先是愣了一下,苏爽耳朵被震得一疼,“啧”了一声咬牙道:“你五兔子就五兔子呗,这么大声儿干屁啊。”   那人不再吭声了,只是目光紧紧盯着时不言的方向,在要对上目光时又快速避开。   “那你就是十兔子了呗。”站在旁边记录的程丽佳瞥了眼时不言。   时不言撩起眼皮朝角落的那个人身上扫了一眼,低低“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顾淮不露声色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在时不言承认身份的同时,有好几个人都抬头朝这边状似漫不经心随意一瞥。   “第十只兔子”显然有什么额外的身份。   他收回了视线,没再吭声。   【我靠,这什么意思?】   【木牌没了就可以随意冒充身份了,即使有人对跳大家也不一定相信第二个的,这规则真黑啊!】   【这不明摆着要起内讧吗???】   ……   ·   ……   互相表明身份后大家开始研究刚才那首诡异的童谣。   有人问:“有谁会上海话吗?最后一句:高高额忒,森森额眉,别酿度兔子爬粗类,什么意思啊?”   有不少人都纷纷表示同问。   跟顾淮同一间包厢的姑娘抬了下手,“我会上海话。”   九双眼睛唰看向她。   孔玲顿了一秒,说:“高高的抬,深深的埋,别让大兔子爬出来。”   唰一下,九双眼睛又转向了顾淮。   顾淮莫名其妙:“……”   【大佬表示:根本没在虚的】   【这就是大佬的反应吗,爱了爱了】   【花瓶:一脸懵逼.JPG】   【来自大佬的迷惑哈哈哈】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鹅妈妈童谣,是中文翻译版感谢在2021-06-1423:55:50~2021-06-1621: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大黑天·陆   “你们有谁之前听过这个童谣吗?”苏爽费解地看着记下来的童谣,面露难色,“我之前有看到过这首童谣的解析,但这里最后怎么会要我们找出杀了大兔子的人?”   孔玲一直不知在写着什么,听到他此时的话,手中的笔一停,说:“我听过的分析是五兔子才是死的人。”   说着,她下意识朝时不言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最后杀了五兔子的是十兔子。”   顾淮悟了,怪不得那人着急忙慌想要换身份。   这人一定是之前听过这个童谣,知道十兔子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才要把自己和时不言的身份互换。   “那……”第三个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欲语还休地朝时不言这边看了一眼,又咬了下唇瓣。   时不言“呵呵”了两声,刚想朝她翻个白眼,问:你想说什么,不知是怎么了,到嘴边的“你”硬生生变成了“施主”,“施主有何见解?”   众人沉默了:“……”   苏爽一脸魔幻地问:“你是不是有人设?”   如果没有,他选择狗带。   时不言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矜持地点了下头。   “笑着活下去。”苏爽试图安慰他,但好像又安慰了个寂寞。   【绿茶:活是活不下去了】   【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就他一个人施主施主的叫】   【不懂就问,人设是随机的吗?怎么这场花瓶没有人设呢?】   【B级副本会出现部分玩家抽取到人设的情况,不过一般都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说花瓶和绿茶真的走狗屎运】   ……   那个叫魏橙的姑娘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又怕得罪他,可怜兮兮地摇摇头,小声道:“没,没什么……”   然后就有人接话了,她旁边站着的男人直接看向时不言:“你现在嫌疑最大。”   这人右眼生了到半寸长的刀疤,不管什么时候,倒是他比时不言看起来更有嫌疑。   时不言看了他一眼,淡淡“哦”了一声。   【绿茶不想说话,绿茶委屈,绿茶只想哭哭】   【那人好过分,真的乌鱼子】   【从受害者成了害人者可还行】   ……   刀疤男咬了下牙,看着他的脸,暗暗骂了句“小白脸”,被顾淮听到了,侧目看了他一眼,被刀疤男回瞪了一下,就听他说:“既然你嫌疑最大,那应该分出来住,我不认为你应该和大家一起行动。”   时不言听笑了,但他要维持人设不能笑,于是抽的嘴角很酸爽。   顾淮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伸手,在他腰上慢慢掐了一下,然后又默不作声地收了手。   时不言被迫“平复”了一下心情:“施主跟我是一个包厢吗?”   刀疤男:“不是啊。”   时不言说:“即使如此,施主何必执着于我,不如让同包厢的二位施主决议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你又不跟我住一起,你放他娘狗屁。   刀疤男一噎,但也没法反驳,只能看向和他同包厢的两个人。   顾淮表示没有问题,他又看了眼那个姑娘。   孔玲下意识看了时不言一眼,说:“我对嫌疑问题还不确认,但是我想和女生一间包厢,请问谁能和我换一下?”   她话一出口,有女生包厢的几个人脸色无一不变。显然,没人想和此时嫌疑最大的人住在一起。   程丽佳说:“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两个人单独住一间空的包厢。”   十个人一共就三个姑娘,她这话一出口,明显没有在意剩下的那个姑娘。   孔玲应了声“好”,下意识看了眼王青,问:“你要一起吗?”   王青努了努嘴,娇声说:“不了吧,我觉得还是跟曹哥住一起比较安全。”   刀疤男被满足了虚荣心,假模假式地咳了两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哥带你躺赢。”   王青拉着他的手笑了起来,两人明显进入了一种视若无人眉目传情的状态。   程丽佳似乎对王青这种寻求庇护的行为不屑一顾,冷冷“哼”了一声,带着孔玲拿了行礼在顾淮和时不言旁边找了间空包厢。   见她们这边重新分了包厢,很快又有两三个人也提出要重新组合,看样子应该是进游戏前就认识的。   这之后没人再提到底是谁杀了大兔子的话题,但看向时不言和顾淮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些迟疑。   众人散了场,各自回了房间。   顾淮坐在床铺上:“刚才的童谣你还记得吗?”   时不言道:“记得。”   顾淮点了下头,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来,蹙了下眉:“我觉得这个童谣很可能跟——”   “笃笃。”   包厢门忽地被人从外面轻轻叩了一下,声音并不大,甚至称得上小,如果不是从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的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人敲了门。   很明显,敲门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来了这里。   顾淮放轻动作拉开门,让她们进来了。   程丽佳刚要说话,顾淮先低声道了句“等一下”。   他反手把门带上,顺势拉上了玻璃窗前的帘子才坐回时不言身旁,“你们坐。”   程丽佳和孔玲在对面的床铺上坐下来,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决定了什么,程丽佳开口:“我们想合作。”   顾淮和时不言并不意外,不会有人大费周章进来只为了说句废话。   顾淮问:“为什么选我们?”   刚才的形势很明显,时不言目前嫌疑最大,在后面的任务中一定会被列成重点防范对象。   “我觉得你不是大兔子。”程丽佳看向时不言,这话有一定搏一把的成分,但她决定赌,“刚才熊墨说身份的时候一直盯着你看,而且他太激动了,正常人不会表现出那样的情绪。”   “也许他不是正常人呢。”时不言反问:“我这么不像坏人吗?”   程丽佳听他这么说忽然愣了,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说不定熊墨只是因为突发的情况而紧张……   程丽佳犹犹豫豫道:“不……吧……”   时不言:“…………”   请你回答的肯定一点,不是就是不是!   “还、还有一个原因!”一直沉默着的孔玲忽然说话了,三双眼睛都看向她,让她不由红了下脸颊,下意识道:“我们觉得抵达拉萨后会遇到剩下的四个人,十四个人会分成对立的阵营。”   顾淮一蹙眉:“什么意思?”   程丽佳接过话,“在这之前,我们想跟你们确认一下你们的主线任务是不是‘归还大黑天’?”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顾淮,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另一种不想要的答案。   顾淮点了下头:“是的。”   程丽佳和孔玲明显松了口气。   时不言笑道:“你这么信任我们吗?”   两个姑娘动作又是一僵,似乎是刚刚想到还有两人贸然认领的这一种可能性。   顾淮冷冷瞥了时不言一眼,说:“我们都是这个任务。”   程丽佳选择了相信,她说:“不提支线任务,我们的主线剧情提示和任务是一致的,目前要归还的大黑天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剧情提示里的盗墓者我认为是有部分玩家的。”   “我刚刚和孔玲相互对过了主线任务,我们都是一样的主线,但——”她看向孔玲,似乎是想让她来说剩下的信息。   孔玲道:“我在上火车之前和王青的角色是女子大学的学生,我们是同桌,她的任务不是‘归还大黑天’。”   顾淮和时不言都一愣,极快反应过来,紧锁着眉头听她继续。   “而是‘盗走大黑天’。”孔玲严肃道,“因此我们认为这一次的游戏存在两个不同的玩家主线。通俗一些来讲,一批人是保护文物的,另一批人是来盗取文物的。”   弹幕当场傻掉——   【什么情况???真的会出现主线任务不同的情况吗?】   【我靠,这简直了,这难度不是普通B级了吧?!】   【B级“轮回副本”本来难度就会加大,但是没想到会出现主线不同的情况,啧,这局会很精彩吧】   【光一个支线看起来都够呛,这主线要难成什么样???】   【等等!鬼友们!我有一个问题,这火车肯定是三四天到拉萨,那这个支线任务岂不是有期限的???】   ……   “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任务里说的‘大黑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程丽佳疑惑道:“我只听说过婆罗门教有大黑天神,但这里的大黑天……”   她顿了一下,“应该是一个物品吧?类似佛像什么的。”   顾淮一脸无辜地眨了下眼:“也许吧。”   时不言岔开话题:“这么看来支线任务是有时限的,我们从上海到拉萨,按照民国的速度,可能要四五天的时间,这就说明支线任务截止到下车前。”   到站不可能不让玩家下车,那封锁车厢门造成的伪密室情况就会被破解,支线任务就会自动结束。   “但如果那之前一直没有找出来是谁杀了大兔子呢?”孔玲茫然地问。   话音落地,在场四个人脸色齐齐一变,童谣的最后问的是谁杀了大兔子,但此时身为大兔子的顾淮还活着,如果他一直活到了下车,那么整个任务会直接作废。   这时候为了防止任务作废失去支线任务的积分,一定会有人不顾要求,主动杀了大兔子。   顾淮:“……”   时不言:“……”   孔玲和程丽佳相互看了一眼,两顾无言:“……”   我们,是不是找错合作对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去打了第二针,真的比第一针痛!胳膊一直隐隐作痛(瘫倒)感谢在2021-06-1621:57:21~2021-06-1718: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颐年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大黑天·柒   夜已经深了,火车仍旧在轨道上向前飞驰着。   再讨论也得不出什么结果,程丽佳和孔玲也不好在两位先生的屋子里久留,便告辞回了房间。   顾淮起身把门上了锁,回头看到时不言面无表情地坐在床铺上,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他,奇怪道:“怎么了?”   时不言幽怨地叹了口气,“唉”了一声,又移开目光朝单人床铺上扫了一眼,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顾淮:“……”   没一会儿,对面又叹了一口气。   顾淮没吭声。   时不言:“唉……”   顾淮忍无可忍:“你想干嘛?”   “你。”时不言陡然应了一声。   顾淮:“……想着吧。”   “唉……”   弹幕全是吃瓜群众——   【呜呜呜,小火车开起来】   【太直白了太直白了,直喷鼻血】   【顾淮表示不想说话】   ……   忽略了耳边时不时传来唉声叹气的声音,顾淮躺在时不言对面的床铺上,头正对着包厢门的方向。   他特意没有拉上玻璃窗前的帘子,走廊上昏黄的光线隐隐洒了进来,能够看到此刻的走廊空无一人。   随着不断朝西藏靠近,车内的空气逐渐降了下来。   离开无锡的时候,外面的雨更大了,间或还交杂着轰轰雷鸣,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   在骤降的低温与颠簸的火车中,整车人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   身下一路颠簸不平,让人睡得异常难受。   大约是后半夜的时候,他呼了口滚烫的浊气,胸口异常闷热,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有一双长臂死死抱着自己,但是被梦魇缠着,一直醒不来。   顾淮赫然睁开眼,眼前的环境格外地黑,他似乎是在一个地道里。   迈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在四处漆黑的环境中,顾淮微眯了下眼,前方的黑暗中漂浮着三三两两零星的火光,说是火光其实也不确切,那些飞舞着的火焰发着幽幽的蓝光。   越往深处走,鬼火越多,直到可以把周围照亮的程度。   他终于看清了四周——   到处都是黑黢黢的石头,在幽幽的鬼火下显得格外惨白,这种石头介于礁石与岩石之间,不时有尖长的石刺横七纵八地从凹凸不平的表面生长着。   顾淮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出去,一眼望不到顶,像是深深陷于地表,永不见天日;朝下一望,这片宽阔的石岩平台竟是漂浮在幽深的黑暗之中,一眼望不到地,若是脚下不慎滑落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有种身陷阴曹地府的错觉。   但很奇怪,他对这个词并不感到恐惧,反倒有种异常亲切的感觉。   周遭都没有其他的路,唯有脚下这条由石头组成的独木桥,顾淮沿着唯一的路谨慎地向前走去。   在一片寂静之中,倏然远处传来了几声呜呜咽咽的声音,不像风声,倒像是鬼泣,像是被一道沉重的大门阻隔着,只能模糊地听到,一声接一声,从某处响起,但这边仍旧宛如死寂。   仅能听到他自己呼吸的声音,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早已松动的东西再次出现了万千裂纹。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这才有了走到头的迹象。   顾淮站在两块偌大的岩石下抬头往上眺望上去,借着幽幽的鬼火,看清了横亘在两块石壁至上的一块巨大的木牌。   木牌在他抬头的瞬间,几道金光凌空闪过,在木牌匾上凝结出两个字——   鬼门。   “吱呀——”   沉重的大门缓缓朝内张开,露出的黑暗像是凶兽大张而开的嘴。   也就是几乎开门的瞬间,他胸口一阵刺痛。   顾淮习惯性低头捂了下心口,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拖地的黑袍,黑袍在鬼火幽蓝的光照下,隐约浮现出暗金的条纹,像是某种笔纹。   他紧蹙着眉,朝门内走去。   门的两侧各站着两个人,脸上绘着某种脸谱一样的图案,手中长握四戟,模样各不相同。   顾淮刚踏进大门,两侧不知是人是鬼的齐声道:“玉管大人回府——”   腔调不是正常人说话的语调,而是带着些古怪的调子,声音并不大,但一直朝更远的地方传播出去。   几乎是声起的同一时刻,万千幽蓝鬼火从浮空的平台之下徐徐升起,竟然有条不紊地落在了道路两旁的座台上,也就是在这时,顾淮才发现,这并不是鬼火,而是一道道散着蓝光的魂魄。   嗡——   嗡——   嗡——   天地骤然动荡,石壁间相互回转起震耳的嗡鸣,石块混着尘埃扑扑簌簌朝下落着,最终被台下深渊吞噬殆尽。   鬼光开道之尽路,一行身影浩荡而来,万重声音同时哼唱出不知名的曲调,动荡于黑暗之中,踏着虚空,格外壮观。   顾淮余光瞥到门前守着的四个鬼同时跪地,低声肃穆道:“阎罗大人!”   他下意识朝一边避让,蓦地被人拉住。   不知何时,一秒前还在远处的鬼军此刻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被称为鬼王的男人头戴着一个青面獠牙冠,身披黑红大袍,微微垂首,声音低沉道:“吾携众鬼将迎玉管归来。”   顾淮陡然福至心灵,撩起薄薄的眼皮透过青面獠牙的面具同他平视,语气毫无平仄道:“大人,请您不要抱着我睡觉,很热。”   话音落地,阎罗身后的人群忽地响起了一道惊呼,“哎呀我去”地叫了一声,在沉默的气氛中异常出众。   顾淮平静地朝人群看过去,目光对上一双清秀的面孔,轻点了下头:“孟婆大人。”   孟婆尴尬地挠了下头,“玉管先生。”   “你先听我把话说回,”阎罗不满地捏着他的下巴把玉管的脸转正,一脸刚正不阿道:“碍于人鬼界线,我人魂肉/身会有屏障,部分记忆出现缺损,如今你仙身暂时复位,定要牢记我说的话。”   “不化骨幻化成成年男子的模样混迹那个世界,你和“我”要做的是在他离开那里之前袚除不化骨。”   顾淮紧蹙起眉心,正色道:“如何找到不化骨?”   阎罗大人沉声道:“他此世的名字为沈世安。”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真好玩(不是)我有罪我认罪感谢在2021-06-1718:01:10~2021-06-1922: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不不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大黑天·捌   也就在阎罗声音落下的瞬间,顾淮蓦地睁开了眼。   他艰难地动了一下,果不其然发现不知何时时不言从对面床铺跑了过来压在他身上,睡得宛如死猪。   他试着推了推,人不光没醒,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往里又挤了挤。   顾淮:“……”   【顾淮:看淡生死.JPG】   【港真,这游戏一定要出个主播可以看的回放,他就能看到刚才绿茶怎么悄悄咪咪从自己床上爬下来又钻顾淮被窝的画面】   【那时候花瓶大佬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   他放弃抵抗,瞥了眼车窗外。   此刻窗外还是黑的,天上蒙着一层厚布,外面似乎还下着雨,水珠不断拍打在窗玻璃上。   在一片黑蒙蒙中,目光忽地瞥到窗外一片连成天般的白色。   顾淮稍稍使了力把时不言移开一些,趿拉着鞋子靠到窗外,手贴在窗上聚着视线朝外看去。   刚刚看出去,便看清了那一片开花似的白色是无数被连在一起的纸花圈,围成几堵密不透风的圆墙,包裹着露出下面尖顶的坟包。   顾淮紧蹙着眉数了下坟包的数量,一共两个坟包。   【这是什么意思?】   【剧情提示吗?】   【应该吧……是不是在提示这一车人要死两个?】   【看不懂,要是这时候不醒,岂不是看不到提示了?】   ……   “咚!”地一下,火车忽地剧烈颠簸了一下。   他扶住玻璃窗,目光下意识又看向窗外去找刚才坟包的位置。   就在这时,走廊上陡然闪了下灯,透过门上的小窗户投射在这扇大窗户上。   顾淮清晰地在刚才闪过的画面上看到了一个人影被高高吊起,脖颈歪斜着仿佛被扯断脖颈的白鹅一般耷拉下来,四肢顺直地垂在身侧,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应该是已经断了气。   黑影的右手似乎拿着一个细长的东西,突兀地和影子搭在一起。   他立刻转身拉开门。   然而,屋外什么也没有。   “啪嗒——”开门的声音从盥洗室那边响起。   很快,门里挤出来一个人,是先前报身份时抢了时不言身份的男人。   男人神情慌张,手忙脚乱地关了门,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都有被水打湿的痕迹,在衣服上留下几块洇湿的深色。   男人苍白地抬头,视线撞上顾淮的目光,脚下趔趄了一下,瞪着眼朝他低低吼道:“让开!”   顾淮蹙着眉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包厢内又转向盥洗室的方向久久留了一眼,但没有过去,只是关了门又回了房里。   颠簸的火车再次让人深深睡去,一夜无梦。   一早所有人是被一声女人的尖叫吵醒的。   顾淮大概猜到这声尖叫和凌晨时遇见从盥洗室出来的那个男人又有关,他在时不言脸上戳了一下。   时不言躲了一下,把半张脸埋进他肩窝里,含混道:“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   顾淮平静道:“凌晨应该死人了。”   “嗯?”时不言不甚清醒地顿了一下,停了一会儿,搭在顾淮腰间的手紧了紧,低沉的嗓音颤动着滑进他耳蜗:“死就死了呗……”   【绿茶表示一点都不在乎】   【绿茶只在乎今天有没有和老婆贴贴】   【哈哈哈哈好一个伟大老婆控的形象】   【绿茶形象塑造非常成功】   ……   顾淮瞥了他一眼,说:“凌晨我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宋勇振。”   宋勇振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时不言低低笑了一下,“有点意思了。”   ……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围堵在了盥洗室门前,宋勇振也在人群里,听到身后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到顾淮也在看他,整个人忽地打了个寒噤,脸颊两侧的肉隐隐抽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保持了沉默,神色晦暗地移开视线。   孔玲和程丽佳在最后跟着,她们的包厢就在盥洗室隔壁,但昨晚一点声音都没有,此刻也有些后怕。   见顾淮和时不言出来了,沉默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顾淮问:“死的是谁?”   程丽佳答:“曹和德。”   昨晚的那个刀疤曹哥?   顾淮一愣,就听到时不言在一旁嘟囔了一声:“他是……九兔子?”   孔玲翻开自己的小本本,确认道:“没错,是九。”   陆续有人离开了盥洗室,面色都很紧张,甚至还带着迟迟散不尽的惊惧,似乎里面的情形分外可怖。   第一个发现刀疤男尸体的是王青,吵醒所有人的尖叫也是她发出的。   王青此刻被吓得蜷缩在一个角落,浑身瑟瑟发着抖,眼神甚至都是散了出去,披头散发,整个人看上去颇有种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感。   不出所料,两个男玩家走过去,问她要不要搬到他们包厢去,晚上可以保护她。   王青红着眼眶哽咽了一声:“可,可以吗?”   那两个人夸下海口,把王青扶起来,却没注意到她被扶起时唇角翘起的一抹笑。   顾淮从那边收回视线,回头恰好撞上时不言的目光,“她有点问题。”   时不言似笑非笑地说:“问题大了。”   【卧槽卧槽,这个女的绝对有点东西】   【不会是她杀的吧???】   【离谱!虽然感觉曹哥也不是啥好人,但到底收留了她……】   ……   他们还没看过尸体,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才跟着走到盥洗室门口。   孔玲拒绝了两位大佬要看尸体的“邀请”,先回了包厢,程丽佳跟着他们走过去。   跟昨晚顾淮在窗户上看到的倒影一样,   曹和德是被吊死的,但并不单单是这样。   他身上还有些更加古怪的伤口,密密麻麻的血洞遍布曹和德全身。   顾淮走过去视线在他两手上极快地扫过,曹和德的手耷拉在身侧,空荡荡的虚握着拳,手上满是血洞。   这些洞并不像他们在别的副本遇到的被虫蛀或是其他原因啃食出来的,伤口规整,大小均一,与其说是某种怪物啃出来的,倒不如说像是谁拿着某种圆形的器具一下一下把曹和德的肉挖了出来,让全身都凹陷下去坑坑洼洼的小洞。   “其实我一直对支线有一些疑问。”程丽佳沉静地看了眼顾淮,说,“童谣问的是找出杀死大兔子的凶手,但我们每个人的支线任务却又各不相同。”   时不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投到曹和德的尸体上,没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我是三兔子,我的支线任务是找到一味砒//霜,仅此而已。”她又接着道:“孔玲是二兔子,她的任务是诊断出大兔子生的是什么病。”   顾淮对上她的目光:“我要保护五兔子。”   他顿了一下,道:“五兔子的任务是保护我。”   程丽佳蹙了下眉,说:“本来我基本就能确认即使童谣可能存在深层含义,但每个人本身的自身任务就如同童谣所说的一样,直白,且具有单一的目的性。但……”   她不解地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的任务是存在第二人的。”   目前她和孔玲的任务都是仅仅饱含自己本身的身份,再去完成一个动作,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参与,为什么……   “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在这首童谣里都起到开头的作用。”时不言冷不丁出声,“从大兔子开始生病,到四兔子熬这是一个暂时的闭环;五兔子死了到八兔子埋又形成了一个暂时的闭环。”   “两个闭环都是由四个人组成,完成三件事。而开启每一个闭环的原因都是开头的那只兔子被动出事。如果按照这首童谣的逻辑继续往下,再下一个开启闭环的兔子应该也会被动发生一件事。”   时不言接着说:“这么来看的话,大兔子和五兔子就在同等地位,都处于被动,兔子是群居动物,遇到危险时当然是相互保护啦。”   程丽佳被他说服了,用“原来如此”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瞥到曹和德尸体的时候又头大了:“但到底是谁杀了他呢?”   顾淮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朝时不言看了一眼,时不言朝他俏皮地眨了下眼。   “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时不言嘴里嘟嘟囔囔念叨起来。   程丽佳听到童谣脑中一闪而过了一句话,还未开口,就被时不言先打断了:“如果他真的是九兔子,那岂不是最无辜的一个?”   “啧啧,便宜他了……”时不言满脸坏人死的早的惋惜样,看的程丽佳一阵无语。   但她隐隐觉得有什么想法即将破土而出,道:“我先回去一趟。”   顾淮毫不意外,刚才时不言给的暗示已经达到了他们要的目的,他往一旁让了一下,让程丽佳走了出去。   探出去左右看了一下,此刻走廊并没有其他人了,这才把盥洗室的门轻声关上,手指一勾上了锁。   时不言翘起唇角:“要野战吗?”   顾淮:“…………”   野你大爷战。   【哈哈哈哈哈哈】   【绿茶向您发起野战邀请】   【花瓶拒绝了绿茶的野战邀请】   【骚还是他骚,在下佩服】   ……   顾淮自行忽视了时不言殷殷切切的目光,走到盥洗室的窗户前拉上窗帘。   室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隐约的光线透出来,把曹和德吊着的尸体在一旁的墙壁上倒影出一道空荡荡的影子。   顾淮皱着眉,伸手排开挡路的时不言,朝影子落向的墙壁看过去——   曹和德影子的右手,和凌晨他看到的同样的位置,在墙壁上的影子却比曹和德的尸体右手部位多出了一个长条的东西。   时不言也注意到了不同,看到顾淮要伸手去碰,长臂一伸挡了一下,“别急,还不确定是什么。”   顾淮收了手,在盥洗室四下打量了一圈,转身捡起角落靠着的扫帚,用柄猛地在脆薄的墙壁上撞出了个洞。   “啪嗒——”   洞里掉出了个东西。   两人齐齐垂下眼皮看过去。   那是,一柄长号。   用腿骨雕琢而成。   这时,剧情动了——   【游戏主线任务:盗墓者盗墓者(游戏剧情探索度0.1/100)】   弹幕被炸鱼了——   【我靠???我没看错吧】   【0.1的探索度?哈哈哈哈看花瓶的脸】   【太抠了太抠了,连连摇头.JPG】   ……   顾淮拾起地上的骨号,沉吟一声,“我想到一个问题。”   “嗯?”   顾淮蹙眉:“如果真的是王青按照任务杀了曹和德,那是谁帮她把曹和德挂上来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曹和德脖子上的布条挂着的高度,超过两米的高度,曹和德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至少在一百七十斤的壮汉,一个身高一米六,体重估计不过百的姑娘是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死了的曹和德挂上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了俺来了,狂奔而来感谢在2021-06-1922:17:14~2021-06-2218:0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苓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大黑天·玖   “你是想说昨晚杀人的不止一个人?”时不言避开挂下来的尸体朝这边靠过来几步。   顾淮犹疑地摇了下头:“不一定……”   刚才王青脸上的笑总让他觉得和在童佤寨俞清被鬼怪俯身的表情不谋而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王青一个人能把曹和德挂上去也就解释的通了。   时不言懂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拖着下巴想了片刻,才蹙起眉,手指抵着鼻尖:“出去吧,这里有股臭味。”   “是——”顾淮下意识应了一声,很快止住声,没再说话推门走了出去。   时不言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身,目光顿了片刻,嘴角才翘起来一个弧度,跟着走了出去。   【好想告诉顾淮昨晚他睡着后绿茶出去了一趟,搬了个东西回来】   【说实话,要是我男朋友让我和那个一起睡一晚上,一定分手!!!】   【对!分手!都让开!让我来.jpg】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想取代绿茶】   ……   曹和德突然的死让整个车厢陷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尤其车厢还被锁住的情况下。   走廊上站着两个男人开了点车窗点起烟,面色沉重似乎在商量什么,其中一个是先前顾淮要过烟的那个列车员,另一个是冒充了时不言身份的熊墨。   见他们从盥洗室出来,两人相互看了一下,立刻闭口不谈,专心吞云吐雾起来。   不时,熊墨的目光还在顾淮身上扫量几眼。   “有没有吃的啊?”   “是啊,这他妈都要饿死了,总不能一路不让我们吃东西吧……”   苏爽和另一个人从包厢探出身子,五个人恰好对上视线。   苏爽自来熟道:“你们饿不?这坐了一夜火车也不见给点东西,也不怕把人饿死。”   “这,这边有个餐车……”王青从五人背后的走廊推着一个小车走过来。   几乎也就是听到她声音的瞬间,顾淮注意到熊墨明显一僵,不可置信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脸青成了个茄子,夹着烟的手指止不住地抖起来。   王青张着一双水兮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是谁放在那边的。”   她回身指了下被锁住的车厢门。   几人变了脸色,急忙跑到车厢门前一阵拍打飞踹——   纹丝未动。   众人:“…………”   其余人听到走廊上的动静都探出头来看,正好看到餐车。   大家都饿的不行了,全都凑了过来,只有熊墨一个人绕开人群回了包厢。   顾淮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进了包厢后又瞥了眼王青。   王青打开盖子,所有人恨不得眼珠子飞进去看看有什么大餐——   九盒盒饭,纯素的那种。   众人:“…………”   这狗比游戏。   【这伙食哈哈哈哈】   【游戏有这么缺钱吗?怎么伙食就没见过一点荤,哦,不对,是能吃的那张荤】   【这种情况给你个荤菜你敢吃吗?一个个都要怀疑是人肉……】   【前面是对的】   ……   也没有人对只有九盒饭感到奇怪,大家都已经了解了系统会自动把已经死亡的人从系统中抹去的机制。   “等等。”程丽佳在大家要分饭前叫了一声,“门被锁着的话是谁把它放进来的?”   几个人一脸“你怎么活到现在”的眼神看着她:“这不是很正常,游戏不会让我们饿死的。”   程丽佳没再说话,下意识朝顾淮这边扫了一眼。   顾淮和时不言站在人群后,恰好接收到她的视线。   顾淮站在时不言身前一步,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伸手接过苏爽递来的饭菜,并没有注意到时不言默不作声朝程丽佳颔了下首。   他拿了两份盒饭跟着时不言正要往包厢走,就被程丽佳和孔玲从身后叫住了。   程丽佳说:“介意一起吗?”   时不言示意她问顾淮。   顾淮没吱声,总觉得今天再看她的脸,没由来有些眼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进来吧。”   ·   四人面对面坐着。   程丽佳掰开筷子,看了对面一眼,又放下:“我认为曹和德是王青杀的。”   她说完顿了一下,见其余人没开口,继续道:“首先王青和曹和德一个包厢,按照曹和德身上的伤口来看,他死的时候动静应该很大,离开这么久,王青不至于没发现。”   “其次,如果每个人的支线任务真的是浮于表面的,那么王青是七兔子,童谣里七兔子挖坑。虽然我们理解的都是挖坟坑,但在火车上这一系列任务都没法完成,我更倾向于她的任务和曹和德尸体上的那些血洞有关。”   说完以上两点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后,我个人直觉她就是凶手。”   “但、但是我觉得……”孔玲忽地出了声,话还没出口就犹豫地看了眼顾淮。   顾淮淡声道:“你说吧。”   孔玲咬了下唇,“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你们两个。”   大家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孔玲:“虽然每个人的支线任务都不一样,但跟支线剧情密切相关的唯一一个问题是‘谁杀了大兔子’。可是按照现在的童谣顺序,大兔子应该是没有死的,死的应该是五兔子,我认为他们可能会先从你们两个身上下手。”   “我之前知道这个童谣的逻辑顺序推测是十兔子布局杀了五兔子,大兔子只是开头的引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版本里却成了大兔子被害。”程丽佳也表示不解。   顾淮和时不言没吭声,保持着食不言的原则。   商量无果,程丽佳和孔玲吃完饭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的时候孔玲视线瞥到窗户,突然叫了一声:“下雪了!”   外面陆续也响起了几声密切的声音,大家都注意到了窗外的雪景。   由于车内外温差,此时车窗上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时不言伸手把雾气擦了两下,露出干净的一片玻璃窗。   ·   天地仿佛被同一种色彩占据,哪里都是白的。   在空旷的原野上空压着黑压压连成天的云层,雪花接踵飘落下来,迅速被地面厚厚一层积雪吞没。半空缭绕着一层朦胧的冷雾,把远处连绵跃起的山群隐约遮盖起来。到处都散着一点凉气,嘈杂的声音被厚实的雪层吸了进去,静得人心里发慌。   此刻没有人有心情欣赏雪山美景,大家脸色唰一下煞白,他们坐在包厢内,门没关听到外面有人嘟囔了一声:“完了,要进藏了。”   这就意味着这趟火车的路程根本不是四五天,而是一夜!   一个晚上坐火车从上海到西藏,这他妈都能创造世界奇迹了!   【卧槽卧槽,这就进藏区了???】   【这支线任务时间也太短了吧,这怎么来得及啊】   【我开始期待下面的主线了!听说是盗墓主线】   【光有佛教和藏区这两个tag我就毛骨悚然了,他们的祭祀也贼恐怖了】   ……   众人心里一凉,一边嘴里骂着游戏不按常理出牌,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思考着支线任务。   进藏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到拉萨,在火车停下的瞬间支线任务的时限可能就要结束,都B级了,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哪怕一积分。   顾淮微微偏了下脸,余光瞥到门外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人,声音静了一下,脚步凌乱着似乎想朝这里靠近。   其余三人也注意到了门外的异样。   大概是大家都等不及了,现在只想先把童谣的结局完成——   杀了大兔子。   顾淮眼疾手快地一把关上了包厢门,“咚!——”地一声响,外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才发现门被锁死了。   所有人不再“矜持”,全都扑到了门口,用力拍着薄薄一层铁门:“你们先出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顾淮食指挑开窗帘一角,面无表情对上一张脸,语气毫无平仄地反问:“你觉得我傻吗?”   那人:“…………”   见他不出来,刚才还在犹豫的人也加入了队伍,几个人在门上又踢又踹。   顾淮把窗帘拉严实,又坐回了座位,看了眼程丽佳和孔玲。   程丽佳先说:“你放心,我找不到□□,我放弃这个任务。”   孔玲也急忙表示自己放弃任务。   当啷!——   火车陡然一阵剧烈的颠簸,随着咚地一声闷响,包厢内响了一声孔玲受惊的尖叫。   顾淮垂了下眼皮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和时不言对视一眼,走过去拉开包厢门上的窗帘。   外面围在门口的人因为车厢内的尖叫安静了一下,看到他此刻拉开窗帘也一惊。   顾淮侧了下身,让他们看进来。   围在门口的三个人目光一顿,缓缓转了下眼珠看进来——   地上躺着一具面容浮肿苍白的女尸,眼珠死死地瞪了出来,衣服还是湿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脑后,看样子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脸色先变的是熊墨,他一直和外面的王青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似乎一直很怕遇到她。   其余人动作纷纷一僵,回头去看身后的王青。   ·   包厢内,孔玲吓得往床上缩上去,“她的尸体怎么在这里?!”   顾淮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眼时不言,后者翘起嘴角朝他暧昧地笑了一下。   “我昨晚看到熊墨浑身湿透从盥洗室出来,我等他回包厢后去看了一眼,当时曹和德的尸体还不在里面,里面只有王青的尸体。”他一字一句宛如棒读。   【哈哈哈哈】   【不行了,顾淮还要帮时不言善后,一脸不情愿】   【花瓶大佬一定没想到自己和尸体共处了一晚】   【花瓶:要是杀人合法,这时候已经死了千千万万个绿茶了!】   ……   没猜错的话,这具尸体应该是时不言昨晚起来从盥洗室搬回来的……   想着,顾淮回他了个冷笑。   “所以是熊墨先杀了王青?”程丽佳出乎意料地冷静,“那现在外面的是——”   还不等她说出口,外面吱哇乱叫起来。   他们凑到玻璃窗前看出去。   混迹在人群中的“王青”浑身迅速肿胀起来,皮肤上泛起深红的纹路,黏稠青绿的液体从她皮肤毛孔中缓缓渗了出来,面孔透着一股古怪的青黑,像是死了很久的腐尸。   四肢与脖颈朝四周不断拉长,皮肉像是融化了,从她支撑着的骨骼上流了下来,空气中立刻蔓延起一股令人难以呼吸的恶臭。   “卧槽!!!”走廊上几个人四处乱窜,刚要跑到包厢里,就听到车厢两侧一直被紧锁的门“咔哒”一声开了锁,缓缓漏了一条缝。   “嘭!”   冷风呼啸着朝火车内灌了进来,四周的窗户全都弹了上去。   大家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一件事:包厢的门可能挡不住这个怪物,他们该逃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千字写了两遍,我心累了。我要勤奋!我要七月前完结!!! 第78章 大黑天·拾   火车仍在铁路上疾驰而奔,火车内的乘客一个个拔腿就跑。   场面之浩大,但凡有个活人都能眼神粘过来。   关键是,这车上他娘一个活人都没有!   众人一边跑一边骂娘,原先上车时遇到的其他乘客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唯有身后追着的那个怪物。   大家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伪装成的王青,也来不及多想,眼下只有一个词充斥着所有人的脑袋——   逃命!   也不知道谁边跑边大喝了一声:“跳车吧!”   有人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跳你大爷呢!这跳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嗡——   火车穿过了一道黝黑的山洞,车厢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大家拼命跑了一段时间,黑暗中突然有人说:“后面怎么没动静了?”   “对哦……”另一个人下意识扭头看回去,模模糊糊中在黑暗中看到一团勉强能称为人型的黑影与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停在身后。   “这玩意儿怎么不动了?”   “我知道了!”跟着一起跑的苏爽反应过来,“这东西怕黑!”   “快关窗拉窗帘!”   一阵窸窸窣窣,车门上的窗帘被大家拉得严严实实。   轰隆地长鸣在山洞隧道穿梭而行,骤然光线乍起,被挡在厚实的布帘外。   窗帘把大部分光遮住,漏出依稀的光线。   众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看向黑影。   就见那坨肉块又融化了许多,动作迟缓下来,朝所有人迈了几步便不再行动。   过了山洞后,火车的速度便缓缓降了下来,似乎是马上到站了。   所有人松了口气,忽然想到:“刚才包厢里那四个人呢?”   有个人本来想去看看拉萨站在民国长什么样,结果头钻进窗帘,贴着冰凉的玻璃发出一声感叹:“卧槽。”   “看到啥了?”他身后有人好奇地问。   那人微微让窗帘露出一点玻璃,让他们依稀看到窗外的路。   所有人目瞪狗呆——   有四个人从火车上跳了下来,站在原地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众人:“…………”   这尼玛还有这种操作???   有人的直播间弹幕都被这骚操作惊了——   【卧槽,这主播谁啊,这么牛匹?!】   【不行,要是副本结束他们还活着,一个一个去点个关注】   【我看过第一个人的直播!叫顾淮!玛德牛死了!!!】   【看过+1!跟开挂了一样!还是个新人!】   ……   ·   ……   火车速度在出了山洞后明显慢了下来,顾淮走到车窗前看了眼外面一片茫茫旷野,做出了个结论:“跳车吧。”   程丽佳和孔玲一脸惊恐:“什么?!”   顾淮手指在玻璃前虚虚指了一下,“没猜错的话,那些人是在等我们。”   大家狐疑地贴过去,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停着两辆民国时期的军车,军车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手里举着一大块牌子:“热烈欢迎顾少爷。”   程丽佳:“…………”   这要是没人看到,那去哪里碰人去???   孔玲迟疑了一下,问:“这是NPC还是玩家啊?”   话还没问完,两个姑娘就被人以一己之力从身后挤到了边儿上。   时不言轻轻笑了一声,贴上顾淮,说:“是人是鬼跳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油jump,俺jump,我们一起跳火车】   【他们是怎么能用“卖西瓜”的语气说出“跳火车”的???】   【这怕不是跳下来都不用玩游戏了,直接来阎王殿面见老板了】   【阎总现在不在吧?啧,新官真是不务正业,这才当了多久啊就翘班】   【前面的,你号没了】   ……   弹幕逐渐讨论起了老板们的八卦——   【哈哈哈前面的怕不是新来的,这直播间全都是客服】   【话说老一任老板去哪里了啊?】   【对哦,也没有感觉新官来的这么突然呢,而且新官是不是没有判官笔啊?】   ……   【我咋听说前面那位原身就是判官笔化形,至于去了哪里到真不清楚了……】   【前一任老板好像擅自从生死簿上划走了个人,被抽了仙骨】   【人工客服(钟馗):前面几个下了直播都跟我走一趟】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说了有客服你们还说】   【奇了怪了,我记得上次提了一句全部客服都出来了,今天怎么只有钟馗?俺要和孟婆老婆贴贴】   ……   顾淮目光从眼角瞥出去,看到他脸色有点发白,蹙了眉,“没事吧?”   时不言脸上笑嘻嘻地摇了下头,让他不要担心。   顾淮紧抿了下唇,伸手掀开窗户便纵身跃了下去,丝毫不带一丝犹豫。   程丽佳跟在他后面跳了下去,孔玲有些胆怯地站在窗户边上往下望,咬了下唇,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时不言道:“放心跳。”   她莫名就安心了不少,眼一闭腿一蹬,朝下面扑过去。   顾淮跟着火车跑着,看了眼站在窗口的时不言。   天色愈加阴沉,藏区的雪片要比别处都来的大,漫天飞舞地往下缀着,冷风溜斜地夹裹着雪片刮得脸颊生疼。   空气中散满了凉意,呼吸间吐出的白气随着风飘散远了。地面上积起厚实的雪褥泛着白光,衬得昏沉的天还有了几点亮色。   火车缓缓在眼底穿梭而过,时不言一身宽大袖袍面色苍白,黑沉沉的眼瞳中映出两点盈盈亮光,四处散着浓雾,朦朦雾色之后隐隐透出远处山峦连绵的形状。   眼前是不断落雪的苍穹,雾色之中,雪光映得他身形高挑地立在窗口,耳边是瑟瑟落下的雪声,让人没由来觉得有些沉寂。   两人相互对望着。   时不言立在窗口,薄薄的眼皮顺着垂下去,仿佛这一刻神位归为,无欲无求,下一秒便能踏着清雪飞去九天。   “时不言。”顾淮叫了他一声,眉宇染上点雪色,“跳下来。”   他嘴角一翘,化了漫天山雪,朝他的神飞来了。   ……   于是,另一节车厢的人在发现怪物的弱点后呆若死狗地看着四位“神仙”完成了翻火车这一壮举。   举着牌牌等在下面的两个人看到跳下来的四个人还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上车一人开了一辆在踩着雪层吱吱呀呀地扭了过来。   在厚实的雪层上即使带着防滑链都开的分外艰难,甚至不用踩油门,都能一路顺着滑过来。   “可算是接到你们了。”那短发姑娘先一步到了四人跳下来的地方,划下窗户手指见夹着根烟徐徐呼了口白气,“上车。”   顾淮和时不言看了眼程丽佳和孔玲,让她们先上了这辆车,两人走到后面滑来的另一辆车才坐了上去。   开车的男人叫葛楠,也是个玩家,此时在副本中的身份是顾老爷生前一早打点好的藏区向导,而他本人现实里则是个退伍雇/佣/兵,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很高,护送顾淮深入墨脱。   藏区常年大雪封山,拉萨那边已经被皑皑白雪淹了个半全,因此他们特意在这里停车等人。   葛楠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猛地拉了下挡杆:“还好接到你们了,不然我们支线任务就歇菜了。”   时不言坐在前座,从后视镜瞥了眼撑着脸眼皮几欲垂下的顾淮,才应道:“从这儿到墓要多久?”   葛楠脸上挂起一丝忧愁,说:“来接你们前我们找人问了个大概,从这里到墨脱又碰上这个鬼天气,估计要四五个小时开过去。”   “照这个天气,估计下午五点后就不能再走了,墨脱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我们休息一晚后再让熟悉的喇嘛带着我们去找墓。墨脱去找大黑天墓就要找脚夫全程步行了,走路约莫还要七八个小时。”   说着,他一个人又嘟囔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车窗微微滑下了一个口,雪片蜂拥着朝车内挤进来。   顾淮撑着下巴靠在车门上,目光散在茫茫雪山上,没一会儿就迎着寒风沉沉睡了过去。   时不言偏头看了他一眼,示意葛楠关上后面的车窗,没再吭声。   不知是不是阖上眼前的最后画面是遍天的雪色,睡梦中,顾淮梦到了一场大雪。   ……   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了,现世似乎还没有如此多的高楼厦宇,似乎还有帝王归一中原,似乎是他刚刚成为第二百九十六代阎罗的时候。   那年连日大雪。   处处都在闹饥荒,冻死骨铺满长街,地府里的判官尽数来了人世,哪怕出动了全部人力,仍旧有万千亡魂徒徒逗留于人世找不到地府入口。   无法,阎罗刚刚上任便马不停蹄上了人间一路走走停停送走了不少“人”。   可这雪仍旧持续下着,让人摸不着头绪,就连天庭都许久不回他们发去的玉简,信件请求天庭下派几名鬼将跟着一起帮忙。   也就第一枚玉简回了两个字:有龙。   有龙?   刚刚出炉的年轻阎罗盯着这两个字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通“有龙”是如何造成的尘世长达快要一年的雪灾。   约莫是千年未有神龙降世,天庭那边忙着给刚出生的小龙做登记录入,没空搭理凡间这些事。   想着,玉管迈步徐徐走在被雪铺了一层的林间小道就不由有些头疼,也不知如此多的亡魂要送到猴年马月去……   走着走着,年轻阎罗脚步一顿,鼻尖在凉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血腥气。   他奇怪地开了眼朝林子深处忘了一眼,登时神色复杂起来:“……”   原先高直密匝的竹林被一道偌大的身躯硬生生压成了一排“竹笋”,年轻阎罗加快脚步朝林间走去,只见竹林深处上躺着一条足有两人高,数十丈的玄黑——   长虫?   从没见过玄龙的阎罗默不作声地朝那条成了精的长虫靠过去,刚刚走近,金光一闪而过,长虫不见了,一旁的“竹笋”堆里躺着一个男子。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探着步子走了过去。   男子身上的气息很弱,长发被雪水打湿黏在脑后,脸皮在雪中仍旧惨兮兮地白,唇角沾着些血迹,眼皮耷拉下来,画出几道入木三分的线。   方才长虫的模样看不出来什么,化成人型阎罗才发现这人瘦的可怜,硬是把一张英俊的皮相饿的瘦脱了相。   年轻的阎罗忧愁地叹了口气:“这大雪竟然连长虫也遭受荒灾。”   话音方落,那长虫眼珠在眼皮下咕噜噜转了两圈,似乎是要醒了。   果不其然,“长虫”睁开眼,对上一只倒过来吱哇乱叫地地老鼠:“……”   “快吃吧。”冷清好听的声音从他头顶飘下来,一脸慈爱地笑眯眯地把手里的老鼠又往他脸前凑了凑,“饿了吧,快吃,不够我还能给你抓来。”   长虫:“……”   我真他娘多谢了啊……   ……   雪仍旧一直下着,还有加大的趋势。   天色在密集的大雪中又暗了几分,雪山上的车并不好开,公路修的良莠不齐,雪层厚实又滑,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陡峭的公路上滑到悬崖下面。   上了一座山,又下了一座山。   终于赶在下午五点前到了葛楠说的住处。   不知到游戏里的顾老师到底联系了谁,此时他们休息的地方是一片军区。   军区大门前停着一辆车,是载着程丽佳和孔玲的车比他们早到了五分钟,此刻车都空了,三个姑娘披着衣服进了庙取暖。   军区大门紧闭着,天色已经全暗了,大雪中只有一旁紧闭的门厅亮着一盏电灯。   守门大爷不睡觉听着手边小收音机里播放的黄梅戏,下雪天的信号并不流畅,不时传出断断续续、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大爷扯着嗓子跟着哼:“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唱到末了处,大爷忽地瞪大双眼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盯着雪后忽地亮起的两个黄眼睛,他有些哆嗦着拿起手边的提灯开门出去。   “你找哪个呀?”大爷隔着紧闭的铁门把灯打过去在糊了一层遮阳纸的车窗上晃了一下。   葛楠滑下玻璃窗,递给了他跟烟:“大爷,我接人回来了。”   大爷接了烟,连着“哦”了几声,颤颤巍巍举着灯给他们开了道小缝。   时不言蹙眉看了眼葛楠,葛楠意会道:“车最好别进去,雪这么大,可能在里面就把路冻上了。”   “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条两宽的缝隙。   时不言低声朝后面叫了两下,顾淮双眼紧紧合着,眉心朝中间蹙起,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葛楠好心说:“你先进去吧,我背他进。”   “不用。”时不言声音低沉,推门下车拉开后门,把他轻轻抱在怀里,穿过门缝走进去。   【好家伙好家伙,这就占上了?】   【绿茶:不用,我的老婆我来抱!】   【呜呜呜,花瓶这么瘦,一定很好抱吧,嘶哈嘶哈】   【前面一个个都是lsp了】   ……   葛楠在后面看得迷迷瞪瞪,好半天才咂摸出点什么东西。   ·   踏上有屋檐遮盖的平台时不言就放下挡在顾淮脸上的衣袖,露出有些被融化雪水打湿的黑发。   他捡了块干净的袖口地在顾淮头发上粘了两下,又探手在额前摸了一下,发现有些烫,才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呜呜呜,看哭了怎么回事?】   【为什么……说不上来,总觉得绿茶有点小心翼翼】   【好像知道他们怎么遇到的!】   ……   可能是为了不吵醒顾淮,这声音甚至都不能叫敲门,那声音就跟猫爪子挠了两下没两样,好在屋里有耳尖的人停了两秒就来开了门。   门内的人看到时不言和顾淮咧嘴的笑容僵在脸上,口音还带着点川渝味忙侧身让他进屋道:“你们路上出撒子事情了?”   “没,睡着了。”时不言压低声音解释。   进门抬眼一看,才发现屋里围成圈坐了一屋子人,眉心微微一蹙,看向一旁的程丽佳。   程丽佳接收到他询问的视线,还来不及开口,身旁一个裹着肥大花袄的女人从恍惚中站起身忙对他招手:“诶!快进屋暖暖。”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衣服把自己身上的花袄披到顾淮身上,然后嘴上关切道:“先生他是睡了?”   时不言点点头,道:“淋了雪,有点发烧。”   【等等,兄弟萌,你们有没有觉得……】   【我也我也,这些人怎么有点眼熟……?】   【我靠!你们看左边角落打呼噜那个帅哥!那他妈不是孟婆的脸吗?!】   【沃日我认出黑无常了!我自信了,嗨,老公!!!】   ……   【等等,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这副本不是14个人吗?总不会这些都是NPC吧???】   【我原地傻掉,有……有过这种情况吗?】   ……   弹幕原地空白了三秒,这在有几百万鬼气的直播间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情况,突然出现了一条小字——   【我、我好像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我也,绿茶不会是老那个板吧?小声哔哔.JPG】   【好好好像也不是没有可可能……猛汉惊觉.JPG】   ……   ·   由于地势与险恶的环境,藏区并没有像城里那样有好的供暖条件,屋中央用红砖砌着一座煤炉,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电灯里还散落着烫死的飞蛾。   众人都围着煤炉坐在中央。   一旁坐着的俊秀青年猛地一低头,脖子一歪被疼醒,睁眼就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珠,心里一惊下意识叫道:“大、大——”   时不言一眼看过去,吓得他骤然闭了嘴,才想起来屋内不知情的三名无辜玩家。   葛楠问:“大什么?”   “大——”他哑了一下,眼珠飞速在周围人脸上转了一圈。   哔哔——   信号接收失败。   孟江:“……大大泡泡糖。”   葛楠:“……你有病吧?”   孟江怒目而视:“你——”   【对不起,我不敢相信这个说出大大泡泡糖的人是我老婆】   【那我抱走了,这我家妻,对不起,让大家见笑了】   【人工客服(钟馗):我的】   【??????】   【我的小眼睛是否看错了什么???】   ……   【妈妈!我磕的cp是真的!!!】   【仰天长啸,我麻了】   【地府的各位现在都玩的这么大吗???】   ……   “不是一共十四个玩家吗?”孔玲奇怪道,“为什么多了这么多人?”   程丽佳瞥了眼一旁另一个男人,没等他开口,就听方才开车来接他们的丁柠道:“这次是分组的,我们一组的有十四个人,都在这里了。”   孔玲有些懵:“那我们车上遇到的那些人是另一组的吗?”   丁宁点了下头:“应该是,我们一开始到拉萨的时候也遇到了那组人,发现两边的任务是不一样的,他们是盗墓的,我们是来还文物的。”   孔玲“哦”了一声,捧着热水抿了一口,也不再说话了。   坐了没一会儿,时不言又伸手在顾淮头上探了一下,发现烧的更厉害了。   眉心一蹙,抱着他站起来:“卧室在哪里?”   方才要回答孔玲问题的男人站起来,大家这才发现他个子出奇地高,似乎都要快两米。   朝时不言走过去,说:“我带您去。”   时不言点了下头,跟着他出了门。   ·   范无救带着他到了二楼的房间,屋里是人提前暖好的,一开门就烘出一股暖白的气。   时不言进门前问:“那东西在这里吗?”   范无救一愣,反应过来摇了下头,恭敬道:“必安推测他很可能会在下一次的轮回出现。”   “知道了,回去吧。”时不言应了一声抱着顾淮走了进去。   范无救道了声“是”,帮他把门带上才下楼去了。   ·   时不言坐在床边帮脱了鞋释放被雪水浸湿的袜子。   露出的莹白脚背在暖黄的电灯下裹上了一层暖意,脚背上隐隐的青筋微微突起,脚踝细的好像能一手捏断。   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暖水壶,把顾淮放到床上走过去倒了盆热水,用热毛巾浸了一会儿才拧干帮顾淮擦了湿透的身上,盖了被子让他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的雪势已经缓了下来,黑云渐渐褪去露出泛着冷白的月,月光不带一丝温度的从窗外映进来照亮了侧躺着的人睡熟着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忽然发现这是个年下,我又忽然发现千万不能脑补大美人阎罗绑着袖子抓老鼠 第79章 大黑天·拾壹   清晨,天还隐隐泛着黑,顾淮被嗓子里似火灼烧一样的疼痛感扰醒。   他撑起身下地,四肢的关节处带着些许的酸胀,隐隐的头疼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有隐隐加重的趋势,他有些昏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下,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缓缓流下暂时清凉了一下烦躁的心脏。   顾淮刚放下水杯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时不言手里端了碗清汤,见他醒了几步过去把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又从门外端了盆热水卷了毛巾递给他。   顾淮垂下眼皮看了眼毛巾,又抬头在时不言脸上盯了盯,神色有些犹豫地说:“我不是残废了……”   时不言一噎,抿了下唇,一把把毛巾糊到他脸上:“我帮你擦、擦!”   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生怕别人听不出他气得都要翻白眼。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绝世大直男】   【绿茶要气死了】   【明显故意!坚定故意的!】   ……   擦着擦着,时不言手一顿,总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但又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过。   擦完脸,时不言又亲手把清粥端给他,看着顾淮喝下去,又帮他擦擦嘴。   顾淮:“…………”   宛如一个智障。   “什么时候出发?”顾淮放弃治疗,把碗递给他问。   时不言接了碗,“刚才他们说半小时后开车去另一座山上的喇嘛庙找人带路。”   顺便还把这轮玩家人数的不同跟他大致解释了一下。   顾淮了然地点了下头,披上他带来的厚衣服裹着走了下去。   ·   “吱呀——”   门被人推开,一早上人都起的七七八八了,各个裹着个棉袄缩在炉子前取暖,这会儿顾淮进来,全都停了动作看过来。   他一打眼就对上了双熟悉的眼睛,两人都是一愣,孟江还没说话顾淮就先移开了视线。   孟江悟了,这是要装还没记起来。   没一会儿孔玲和丁柠也起来了,吃了饭后围着取暖。   葛楠问:“任务让我们归还大黑天,这大黑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尊佛像。”顾淮说着,取了背包从里面拿出那个盒子。   丁柠皱着眉:“怎么在你这里?”   顾淮道:“我家传下来的。”   他打开盒子,掀开盖子露出里面通体黝黑的诡异雕像,周围连着几个人纷纷一脸嫌恶地别开了眼。   孔玲好奇地问:“这雕像有什么不对劲吗?”   孟江一手捂着眼,一手跟她摆了摆:“我们不对付。”   孔玲:“……”   你他妈跟一个佛像不对付???   您怕不是有个大病。   【哈哈哈哈哈佛道互相看不上】   【大黑天严格说是个外国神了吧,不愧是我们的本土客服,严重排异反应】   【各位都非常敬业了】   【等等等等,我忽然想到,如果绿……不不不,时不言真的是阎王,阎王有老婆吗?顾淮又是谁啊??】   【看你们一个个怂的,外号都不敢叫了】   ……   “这东西看着咋这么邪门儿?”葛楠目光在大黑天上扫量了半天,就是不敢上手,生怕染上什么更邪门儿的东西。   孟江“呵呵”笑了一声,“能不邪门儿吗,这会儿藏区的这些神鬼祭祀都是拿活人血祭的。”   这话一出,杀遍全场。   没人再敢碰那雕像了,一个个避之不及生怕撞邪。   【他还是这么幽默】   【他还是这么爱说相声】   【他还是这么……想不出来了!】   ……   休息了有一会儿,大家见外面天彻底大亮,这会儿的雪云还没聚集起来急忙收拾了东西准备赶路。   外面走一段路后还停着一辆车,是屋内剩下的人来时坐的。   为了不出乱子,大家安排的还是来时的样子。   顾淮和时不言跟着葛楠上了车,时不言把从房间里抱着的毯子递给他,又坐回了副驾驶。   民国这会儿,汽车才刚刚发明没多久,车里更是不可能有现代车那样的空调等设备,仅仅是一个只能称作“车”的移动工具。   在雪地里停了一夜,车又是块儿铁皮子拼起来的,处处都散着寒意。   顾淮这一会儿就好像又起了高烧,浑身发起寒,改了毯子就在车身轻微摇晃中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悠悠转醒时天又下起了雪,他摸了下额头烧还没退但比早晨醒来时滚烫的额头要凉上一些,头还是疼而且嗓子像被硫酸蚀过一样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不言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了眼,“好些吗?”   顾淮点了下头,面色有些白,神色恹恹说不出话。   车又在雪中咯吱咯吱扭了半小时左右。   所有人在山头上看到了一间半大不小的喇嘛庙。   葛楠谨慎地跟在前一辆车后寸着油门一步一步开上了山,才小心翼翼在喇嘛庙前停稳。   顾淮一下车就被风吹的打了个冷颤,时不言走过来跟他站在一起,等后面的车都停稳,才跟着去庙门口敲了敲门。   最后一个辆车上坐的玩家是个翻译,就是藏区人,也不知道有多巧又把他送来了藏区的副本,活生生诠释了什么叫学以致用。   ·   吱呀——   庙门被人拉开,露出个老喇嘛。   老喇嘛目光警惕地在这群围着家门口的人脸上扫了一下,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串话。   翻译也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鸟语,老喇嘛又在他们脸上扫量了眼,才缓缓让了路,翻译回头说:“他说脚夫们准备好了就可以走,让我们先进去等一下。”   一群人一窝蜂鱼贯而入。   小小一座喇嘛庙登时被撑得都要炸了。   房里也没有任何电灯,只是点着一根小小的白蜡烛。   喇嘛们背对着的墙前似乎摆着个祭台,上面好像供奉着一尊佛像,但太黑了,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佛。   喇嘛庙里还坐着几个更年轻的小喇嘛,看到生人进来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围绕着一个金帛碗,嘴里不断用藏语念着什么。   有人好奇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翻译解释道:“在准备祭祀的用品。”   “怎么去墓地还要准备这些?”   “进了墓就要惊扰墓里供奉的神明了,要准备一些祭品聊表歉意。”   孔玲看着那碗里红稠稠的液体,忽然想到孟江早上说的话,问:“这里面……该不会是人血吧?”   翻译的人一下被问懵了,他虽然懂点藏语,但实际从小就远离了藏区,没有接触过这里的喇嘛文化,此刻她这么一问,心里也止不住发起毛。   顿时一圈人,一个感染一个,都进化成了鹌鹑一声不敢再吭。   庙里烧着香,一直有股说不上来的香气让人有点想吐。   顾淮走出去站在喇嘛庙的小院里换气。   这间喇嘛庙的位置很高,在山顶的最高处,一眼便能把远处绝大多数的地势都望尽。藏区常年大雪封山,正值雪季,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的亮色,完全看不出哪里有大黑天墓的踪迹。   身后的门咯吱地响了一声,顾淮没回头,等着时不言走过来。   “怎么不在屋里坐着?”顾淮问。   时不言指了下身上的道袍,说:“犯冲。”   顾淮知道其中缘由,被逗得极轻地笑了一声。   “这庙里供的东西有点邪门儿。”时不言回到正题。   顾淮一蹙眉,“什么东西?”   时不言摇摇头:“看不清,但跟你带着的那东西差不多。”   顾淮正要说话,猛地往左一避,咚——地一声,避开了一块从身后砸来的石头。   两人齐齐转身看过去,不知道从哪里来个老太天,胳膊上挎着个脱线的竹筐,里面装了一竹篮石头,此刻正捡了一个握在手上又要砸过来。   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脸上不带一丝生气,两只眼珠都白透了,一点黑眼球都不见。直直望那抹白里去,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恐惶。   她正要再砸,就被人从身后捏住了手。   老太太挣扎着,嗓子眼儿不断说着些听不懂的藏语,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在骂娘。   孟江实在待不下去,出来透风就见有人想砸老板,身为下属,这不得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   想着他就一把钳住老疯子,谁知道自己挨了顿打。   老太太一边扔石头,一边又对着顾淮和时不言骂骂咧咧叫了几句。   外面的动静把里面的人都吵了出来。   老喇嘛快步走过来,那老疯子就不敢说话了,慢吞吞一步一弯腰,有些踉跄地从地上拾起石头放回自己的竹篮里,跟着老喇嘛挪回了喇嘛庙里。   顾淮走到翻译旁边问:“她刚才在说什么?”   翻译刚刚出门听到了最后几句话,一脸懵逼地说:“让我们快走。”   顾淮听完脸色一沉,朝庙里望了一眼。   时不言说:“问一下刚才那是谁。”   老喇嘛黑着脸走了出来,翻译照着他们说的话对老喇嘛翻译了一边。   老喇嘛说了一串话,很快又从庙里出来了几个人,全都茫然地看着他们。   翻译回头跟他们说:“他说不管你们的事。”   两人脸色均是一冷,孟江察觉到不对劲,悄声问:“怎么了?”   时不言握成拳的手翻过来,在他眼皮子下摊开了两秒:“刚才她砸人的不是石头。”   孟江都惊了,这尼玛何止不是石头,竟然是一筐还没拳头大的头颅骨!   看这样子,似乎是还没足月的小孩就被残忍杀害,从头上剥了下来。   【卧槽,细思极恐】   【所以我是可以理解为刚刚那个疯婆婆是在提醒他们吗?】   【天哪,那一筐怎么说也得有二十个了吧?!怎么死了这么多孩子!!!】   【脸上都麻了,这到底什么地方???】   ……   老喇嘛又对着翻译说了串藏语。   翻译对着众人道:“他让我们下山,路他一早告诉了带头的脚夫,脚夫都在山下等着了。”   众人这才动身。   离开喇嘛庙前,老喇嘛站在门口送他们,嘴里叽里呱啦念叨了一句什么。   翻译脸一下白了,没敢翻译出来。   顾淮和时不言是留在最后上车的,听到了这句话,问他:“刚才他说了什么?”   翻译快吓尿了,哆哆嗦嗦道:“他,他说:这都是绝佳的贡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其实码了一万字,发了六千,剩下的四千全是我码的番外,我真是太积极了,还没完结,都开始码番外了感谢在2021-06-2520:16:51~2021-06-2618:1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redemption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溪、东方镜君10瓶;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大黑天·拾贰   车队朝山下小心翼翼地滑着。   顾淮靠在车背上,看着葛楠从老喇嘛那里要来的东西,就是刚才进屋时一群喇嘛围着念咒的那碗血。   时不言问:“谁说进墓要这东西的?”   葛楠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回答他:“游戏的任务,算在我们的支线任务里。”   【啊这?】   【这东西带着怕不是找了个定时炮仗】   【算是游戏触发机制吧,不带估计也不行】   ……   时不言“哦”了一声不再打扰他。   大概过了三十来分钟,车队才下了山。   山脚下站着一队人,看装扮就是他们要找的脚夫。   然而这群人就围聚着站在那里,前后都没有来时的脚印,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块儿空地上。   如果说是雪大,新雪盖住了旧雪的痕迹也并不是很说得通,但游戏的存在已经够让人不可思议了。   孔玲最终决定把疑问吞进肚子里。   脚夫是雇来帮他们搬行礼的,时间长达快要三十天,他们在墓里不可能不吃不喝。   没在藏区生活过的普通人要在大雪封山的季节背着个二三十斤重的行礼自然是不可能,只能求助于脚夫。   带头的脚夫年纪大约四五十的模样,裹着一身军大衣,皮肤黝黑,会说一些简单的白话。   葛楠带着翻译跟他沟通了几分钟,一行人便浩浩荡荡上路了。   ·   藏区多山脉,本就地势凹凸不平,再加上大雪的缘故,他们走得比预计中的还要慢。   此时天已经要黑了,雪云乌压压地在头顶聚了一片,分外压抑。   大家也不再说话,埋头迈步映着风雪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风呜呜吼了起来,除了风声,喘息声与错乱的脚步声,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   静得人心里发慌。   走在最前面的人脚步陡然一停,后面的跟着看过去。   前方出现了几点暖黄的亮光,看样子像是有人提着油灯走在前面。   他们这边为了节省,只点了一盏极小的灯微弱地闪烁着。   因此大家看对面看的很清晰,那边也是十几个人排成长队在朝某个地方走着。   “应该是另一批人。”程丽佳站在顾淮前面,扭身跟他说。   顾淮“嗯”了一声,下巴埋进厚重的棉袄里,视线随着前方的人群移动着,微微蹙了下眉。   等那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他们才再次起步。   走了大概有快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到处都是山风凄厉的尖啸,裹着雪片子朝颈窝灌进去。   前面的队伍再次停了。   后面的人安静等着传话。   “前面脚夫说要到了,他们不敢再往前走了。”程丽佳说。   顾淮皱起眉:“前面?”   他借着灯光朝黑暗中看去,模模糊糊地有个山影,但似乎还要走一段路。   “对,”程丽佳骂了声不太好听的话,说:“他们态度很坚决,带路的脚夫已经在卸行李了。”   顾淮没再说什么,原话传给了时不言,时不言又继续往后传了下去。   人群登时骂声一片,所有人叫苦连天。   但几个脚夫执意要走,他们也没法在大雪天就地躺下,只能咬牙往前走。   顾淮和时不言走到队伍前去跟葛楠了解情况,带头的脚夫和翻译也站在旁边。   顾淮蹙着眉心问:“知道那墓里有什么吗?”   翻译用藏语翻译给脚夫。   脚夫回了他一个词:“Mahākāla。”   发音有些奇怪,听着不像一路上大家听过的藏语发音。   【这就是大黑天神的梵音了!】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   【终于要进墓了,听说要下水啊,这不得冻死】   【听着就感觉要窒息了】   ……   翻译似乎是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用藏语又问了一句。   脚夫有些着急,语气也快了许多,说了一串藏语。   说完就朝后吆喝着其余几个脚夫招招手朝大雪中走去。   翻译一头雾水地说:“他说着墓里是他们的守护神。”   众人都沉默了,远远望了眼前方平地而起的山峦,心情分外复杂。   ……   背上行礼,行走的速度就更慢了,大家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月亮被云层彻底遮住之前到了山脚。   葛楠提着灯在眼前晃了一下,对着后面的人叫道:“这里还有脚印!应该是另一队人进来过!”   那一群人比他们要早上快半个小时,没想到脚印还留着。   众人立刻激动了一些,跟着他们的脚印直接走到了洞口。   山洞开出的洞口并不明显,甚至称得上隐蔽。   要不是前面那群人的脚印,他们估计在夜色中很难找到。   洞口分外狭窄,仅能容纳一人矮身通过。   葛楠胆子贼大,头一矮就莽了进去,朝外面叫了一声:“进来吧,要小心礁石,这地道太窄了,我先往前走走。”   说完就没了声音,后面的人左右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顾淮戳了下时不言,“我们先进。”   时不言一路都有点沉默,似乎是很担心顾淮的身体,此刻只是张嘴冒了丝白气“嗯”了一声贴着他走过去。   两人前后进了洞口。   顾淮打了火折子,隐隐亮起光在周围绕了一下。   这山洞进来的路奇窄,两侧礁石像是要合拢的巴掌露出一道上下合拢,中部稍稍留出缝隙的路,确实像葛楠说的,要进来一个人,必须往前走一个,在这一路上只能单独行走。   顾淮比时不言先一步进去,一路埋头走着,也听不到身后的声响。   走了没有十分钟,路就自然开阔了,他加快脚步朝前叫了两声葛楠。   “哎!”葛楠的声音模模糊糊从前方传出来,道:“快出来!这边有口大湖!”   顾淮狐疑地又朝前走了片刻,眼前视线彻底宽了,仿佛进入了一个洞天。   礁石朝上不断蔓延,他伸手朝上空探了下火光,甚至看不到顶,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   葛楠就站在这条礁石小路的出口,此刻有些犹疑地望着那口湖,听到他的动静连忙走过来:“你看,这山里怎么会有口这么大的湖?”   顾淮朝湖边稍稍靠了几步。   湖面透着股邪乎的绿,一眼望不到底。   近看已经分不清雾气与水面的分界线,就像是水与雾融成了模糊的界限,阴水化雾,煞雾凝水。此时整个山洞旁除了葛楠和顾淮的呼吸声再无一丝声响,连风也没有,湖面一片平静就好像一面天然的镜子。   葛楠正要开口,就听顾淮“嘘”了一声。   见他举着火折子蹲在湖边,仔细看着水面上的波纹,淡声道:“这湖不是死水。”   “什么?”葛楠闻言也赶忙蹲过去,辨认了一番,发现确实,这水面看着平静,但实际上水纹随着朝某个方向流动着。   这山洞安静的有些离奇,在一片空寂中实在让人心生压抑。   好在后面的人三五不时就蹦出来一个,时不言很快就跟了进来。   看到这面湖立刻就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顾淮走过来,说:“我刚才看了一圈,周围没有任何入口,这顶上应该也爬不上去,而且这湖不是死水。”   如果他们要继续前进,眼下只有一条路,就是顺着湖沉下去,也许连接那墓的入口就和湖底进水口连在一起。   时不言从走过来到现在一直不语地凝神看着湖面,仿佛一眼就望到了湖底。   “地下有东西?”顾淮和他一起看着幽绿的湖面,湖水倒是分外干净,连水藻这些东西都没有。   “不是。”时不言摇了下头,接过顾淮手里的火光四下望了一下,朝湖边缘的石礁走去,边走边对顾淮说:“这么大一□□湖里面不长东西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么是里面有毒长不出东西,要么——”   时不言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湖里有东西。”   顾淮懂了他的意思,面色也有些沉。   【有东西?啥东西啊?】   【怕不是鳄鱼或者水蟒吧?】   【天哪,这在水里遇到不是死定了!】   ……   两人走到生着杂草的礁石前一愣,原先应当绿色的草叶全部长满白斑,看上去密密麻麻一片显得分外古怪,他们连着又看了几处,植物无一不是变成了瘆瘆的惨白。   “过来一下,这边有东西!”那头检查湖周围的几个人远远叫了一声。   顾淮和时不言快步走过去。   他们发现的是个背包,应该是前面那群人实在拿不动留在岸上的。   背包里除了一套衣服和几袋压缩饼干,就只有一本陈旧的日记本,纸页有些已经酥得开始掉渣。   日记封面工整地用毛笔写着一个名字——   顾效天。   于此同时,进度条也动了——   【游戏主线任务:盗墓者(游戏剧情探索度10/100)】   顾淮大概猜到这日记估计是顾家哪位先辈传下来的,翻开一页页看过去,薄薄一本日记,从头到尾连成了他们此行的因果。   ·   民国壹零年,黄卅市,河州省,狗牙子村。   “哇”地一声婴啼伴随着破晓的降临叫醒了整村的村民。听到这声啼哭,候在屋外苟大,苟二都松了口气。   “生了生了!”翠红抱着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婴孩开了条门缝,“大哥,俺嫂子生了个大胖牙子!”   屋里,苟媒婆不顾手上沾着的粘稠血液,往头上摸了把汗重重的坐在床上。等回过神往床上一看,已是殷红一片,浓郁的血腥气此刻充斥着整间屋子,她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她朝门口教苟大抱娃的翠红大喊:“快,翠红,杏香要不好了!”   苟大脸色一变,裹着刚出生的娃就夺门而入。杏香面色蜡黄的在床上躺着,嘴唇苍白干裂,她半睁着眼,朝苟大虚弱的说:“抱,抱......”   苟媒婆反应的快,“快把牙子抱给杏花瞅一眼!”   “我牙子哟......”杏花看到自己亲骨肉,两行泪混着额上的汗水一起流了下来,忽然,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照顾,照顾好咱牙子。”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杏花就闭上了眼远离了人世。   婴孩的啼哭和男人沉痛的咆哮在此时的小院里响彻。   男孩生下的第一个月,苟大还能用家里生的鸡蛋去和隔壁村两个月前生了娃的女人求情让自家牙子顺带着喝口奶。   男孩生下的第四个月,家里能卖的都被苟大卖了,连翠红都找过来把自己嫁过来时唯一的一支银镯拿给苟大。   “不行了!”苟二拍案而起,“大哥,咱家是在是没得卖了,我听说隔壁村的两个人搭伙去小凉山那附近摸了一次穴回来之后家里已经重盖了院子,现在狗牙子还小,翠红又有了,但是咱这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呀!”他急的捶墙,黄土垒起的矮墙随着他的动作落下细碎的土块。   “不行。”苟大沉声道,“这刨人祖坟的缺德事儿咱不干,我明天就去村里问问谁家要打杂的。”   苟大从清早出去,第二天快落日的时候才回来。   “大哥。”苟二一脸凝重的来开门。   “咋啦?”苟大本来举着两个鸡蛋的手落了下来。   “隔壁村饿死人了。”   “......”   半晌过后,苟大拍了拍苟二的肩膀,“走,哥今天给两家帮手种地给家里弄了两个鸡蛋,让狗牙子和你媳妇一人喝一碗。”   苟二还是站在原地没走,苟大疑惑的回头,“出啥事儿啦?”   “大哥!”苟二咆哮着哭出声,“翠红今天跌了一跤。”   “啥?!”苟大大惊,“孩子......”   “孩子还在,但是请来的郎中说翠红是啥营养不良,必须要鸡,鱼吊着,这年头,哪里来的鸡,鱼嘛。”说着苟二又开始抹眼泪。   “不忙。”苟大拍拍他,把手里两个鸡蛋递到他手上,安慰道:“把两个鸡蛋全给翠红冲了,我来想办法。”   爹娘早早都不在了,长兄为父,苟大一个人把弟弟拉扯到大,此时苟二一慌家里的主心骨就只有苟大了。   苟大在屋里看着床上的娃硬是看了一宿,第二天他推门出去对苟二说:“走,大哥带你走穴。”   ……   三个月后。   “翠红姐!”村里闲逛的孩童携手跑到翠红正在闲聊的小院,“苟大哥和苟二哥回来啦!穿着新衣裳,手里还提着只鸡!”   十年后,沪上小院。   “大哥,那天来给祖宅看风水的道长说了,让我们赶紧停手。”此时已改名为顾效天的苟二在书房内劝说。   顾效国,也就是当年想了一夜才决定走穴的苟大,“不急,王摄他们找到了一处新穴,说是在当年藏地一座祭祀大佛的陪葬墓,等摸完这个我们就金盆洗手,从此再也不沾地下的东西。”   “哥!真的不能再干了。”顾效天劝他。   顾效国脸色立马冷下来:“这是决定好的事你莫再说了。”   最终,顾效天与顾效国多次争执无果,两兄弟闹到脸红脖子粗。   顾效国带人连夜动身带人前往藏地,回来后性格大变,躲在房内绝口不提藏地的陪葬墓。而顾效天在他离家之时从小院办了出去,自立门户,不再干那些偷鸡摸狗让人怒目之事,开了间商铺维持营生。   变故是从廿十三年前的某天夜里开始的,顾效国的儿媳妇夜里起夜时忽然感觉身边没了丈夫往日里的喘气声。   她推了推丈夫没得到应答,她只以为是丈夫睡的太死,谁知等她起夜躺回床铺上伸手一摸,摸了一手黏腻的液体还带着股说不上来的腥臭味。   她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拿了火柴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一看,手上被鲜红粘稠的血液染红,屋外守着的昏昏欲睡的门童被她这一声尖叫吓走了瞌睡虫急忙打开门询问,就见二夫人满手鲜血蹲在木桌下抱着头剧烈颤抖着,门童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被吓得不轻连忙跑出去叫人,全家应声出来,唯独顾效国不见踪影,但在慌乱中没人注意到。   大夫人差使管家举着油灯去看已经没了气的顾少爷,管家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手抖着把灯靠近一举,瞬间吓得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淡黄色的丝料铺盖已经被血液染成了红黑色,床榻上的人,甚至已经看不出是顾少爷的外形,那就是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黑色的短发变得干燥发灰,皮肤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黑色,深青色的血管明显凸起,双眼直愣愣的瞪着天花板,眼球肿大像是轻轻一个动作就能从眼眶里掉出来,两颊干瘪下去,胸前破开一个血红色的大洞,四肢消瘦的已经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正值中年的健硕男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腥臭和腐烂的气息。   这绝对不是一个刚死的人的尸体呈现出来的样子,按腐烂程度至少已经死了一礼拜了。可,在场的每一个人在早晨还见过顾少爷。   “老爷!快去找老爷!”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他心里知道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他回身在聚集到屋里的人群中搜寻,却没见到顾效国。   这时候所有人都慌了,跟在管家身后往顾效国的书房走,顾府所有人都知道从藏地回来起,顾效国不知招了什么魔,每天一睁眼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到入寝时才会出来。   最近一个礼拜更是变本加厉,连睡觉也不回房了,直接睡在书房里的太妃椅上。到了前两天直接连饭也不让人送进屋了。   浩浩荡荡一家老小来到书房门口,幽幽的灯光从窗棂纸透出昏黄的光芒,管家在外面隐约可以看到顾效国伏案的身影。   “老爷?”管家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老爷,我进来了。”他伸手去推门,发现两扇门并没有关死,而是有一条缝隙。   众人焦急的等在门外,只听屋里‘砰’的一声脆响,管家手里提着的油灯碎落在地上。   “老爷!”管家的大叫扰乱了此时每一个人本就已经恐惧不安的心弦,他们蜂拥着围进书房,只见顾效国爬伏在书桌前脸庞红润,原本夹带着白发的头发变得黑亮起来,嘴角勾向两边,整个人带着一种诡异的喜悦,但是已经没了呼吸。   “那,那是什么?!”一个凑进的侍女指着顾效国的右手惊恐地大叫。   所有人闻声看去,顾效国白嫩绵软的右手里握着一樽半个手臂长的佛像。   令人恐惧的是,那佛像被上了层黑釉,面孔狰狞古怪,此刻染上了不知哪里来的鲜血。   更离奇的是,那血液顺着佛像上的沟壑蔓延出去,填满了上面许多奇怪的、不规则的纹路,仔细看去,就像是佛像自己喝了人血一般。   顾效国父子于七日内接连丧命,得知消息的顾效天当即吐了口心血,连夜冒雨到了顾效国尸体前,见了他手里那尊可怖的佛像脸变得煞白。   那天后他便开始把这尊大黑天像日夜供奉于自家佛堂,也不再允许旁人踏进佛堂一步,直至他离去。   ……   合上日记,众人都沉默了。   顾淮说:“写日记的估计是我这个身份的爷爷。”   日记里详细记录的那尊佛应该就是此刻他带在身上的大黑天像。   孔玲有些慌:“这要是进了墓,我们能活下来吗?”   光是日记里记载的这些东西就让她不寒而栗,这还只是从墓里带出来的像,现在他们可是直接来到了大黑天的墓里,这要是……   “你要是不去,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找死,万一里面没人及时找到钥匙呢?”丁柠安慰她,“跟着大家一起还能有个照应,要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出个事情也没法求助。”   孔玲有些绝望地看了眼众人,发现这群人好像都没有想放弃的,咬咬牙点了下头。   【姑娘别看啦,这一圈都不是人,他们会怕才怪了】   【孔玲,好可怜一女的】   【哈哈哈,神他妈一圈都不是人】   【明明这么恐怖的气氛,花瓶大佬直播间硬是演成了相声】   【该说不愧是他吗?/滑稽】   ……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于是,他们开始为进湖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很棒棒哦感谢在2021-06-2618:10:07~2021-06-2622:2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大黑天·拾叁   众人把不易下水的东西都统一在了一个背包里留在岸边,但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怎么下去?谁先下去?下去了之后万一有怪物怎么办?   不安的气氛萦绕在每个人……不,准确说是唯三的正常人心头。   很快,葛楠就发现队伍里除了丁柠、孔玲以及他自己外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最终决定出来第一个下水的是顾淮,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时不言眼皮一跳,朝着其余几个人使了眼色,大家纷纷避而不视,避嫌意味浓重,表示:清官难断家务事,床头吵架床尾和。   时不言在他们旁边冷冷笑了一声,乌沉沉的眼珠在几个人脸上一一划过,看得几位“清官”头皮一紧。   顾淮正在岸边做下水热身,时不言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你还发烧你要不别下去了”、“我替你下去你留在岸边”、“岸上多美好,有山有水有小草”,等等诸如此类的垃圾话。   要不是葛楠亲眼看了这环境,真要信了他说的鬼话。   顾淮全程保持沉默地拉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时不言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态度,也不说话了。   在葛楠要以为他妥协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接二连三响起的一连串唉声叹气。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完全拿花瓶莫得办法】   【一路见证绿茶转成红茶】   ……   葛楠:“…………”   感情这是怀柔走不通干脆开始噪声污染了。   时不言终于确定是真的说服不了顾淮,就闭上了嘴,唇瓣紧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那我跟你一起下去探路。”   他们并不知道下面的水有多深,一群人全部下去太过冒险,只能先找人来探路。   两个人比一个人下去至少在心理上让人更有安全感。   顾淮皱了眉,想说什么,吸了一气管凉气咳了起来。   时不言视而不见,吊着一张脸利索地卸了身上的行礼,把身上的棉袄脱到地上,冷冷道:“下去吧。”   顾淮本来就生病,脸就没有什么血色,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两个人比赛似的比谁更适合送葬。   孟江在一旁见了浑身打了个哆嗦,凑到范无救和程丽佳身边,“自从玉管大人恢复记忆,我就觉得他俩太像当年为情舍金莲的场面。”   范无救没搭话,是为了防止鬼身安全。   程丽佳颇为赞同的点头,说:“我看时总这猪是要扮不下去了。”   地狱新人阎罗脾气相当不好,地狱鬼尽皆知。   当年他取代故去的阎罗时,众所周知新官上任三把火,偏偏这位由于遗留问题,三把火放的一把比一把大。   第一把火,地狱经济全面改革,预计于一百年后彻底解决地狱冥币通货膨胀问题。由于现世冥币金额过大,最少一张冥币面值都有五百万,因此地狱出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堪称地府版津巴布韦。原先人人免费的孟婆汤发展到一口孟婆汤都要10000亿。因此新官第一把火便是要将地狱由贫困地狱,即鬼买不起孟婆汤,发展至小康地狱,即鬼鬼有口汤喝。   第二把火,将于五十年后开展防犯罪计划。由于通货膨胀导致投胎必需品孟婆汤成了人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就导致原先应当投胎的鬼长时间滞留在地狱,而现世同样也存在人口老龄化问题,要么不送鬼,要么一送送一个连。地狱因此也成了鬼口旺盛,只能通过把现世有极大可能死后会下地狱的人提前拉入地狱进行思想教育,从根本上抑制地狱鬼口老龄化问题。   如果说前两把确实是为地狱做实事,那么第三把火堪称离谱至极!   第三把火,自旧任阎罗因渎职被打散仙魂,新阎罗上任便要求地狱上上下下不得提及任何有关旧阎罗的事情,一夜之间让鬼兵挨家挨户搜罗出了全部旧任阎罗的照片、手办、周边……全部扔到阿鼻地狱锁了起来。   偏偏旧任阎罗神美新善,得到全地狱上上下下所有鬼鬼们的敬爱,当得知这个消息,一部分鬼难以忍受新阎罗如此恶劣的要求,组织了千万鬼兵向阎罗殿发起叛乱。   史官记载:哀嚎破天,声势浩荡,地狱从未有过之异变,称,地狱变;鬼兵临殿阎罗闭门,千万鬼兵破殿门而入,却见一道金光从阎罗殿大肆。登时,万千鬼兵化为尘埃落入忘川河底,原道是,阎罗乃千万万年唯一之真龙所化。   至此,地狱变败,地狱再无阎罗玉管之名。   史官评价上龙飞凤舞落了四个打字——   任性妄为!   旁边有个没赶上吃瓜好时代的鬼官,好奇地问:“为情舍金莲是什么瓜啊?”   孟江八卦之火熊熊燃起,终于让他逮到一个鬼,把他扯到一旁小声咬耳朵:“老阎罗是判官笔化身你可知?”   菜鸟鬼点点头。   孟江道:“那你可知他这判官笔化形本是金铁之躯,化形可是用何物成了一颗真心?”   菜鸟鬼摇摇头。   孟江一脸神秘地用食指朝天上指了指:“当年西天这位把自己座下金莲送给了判官笔,金莲成心,他便成了地狱至善之存在。”   菜鸟一脸“卧槽”,但又困惑问:“那为情舍金莲又是什么?”   孟江一拍他脑袋:“你别急啊!怎么现在年轻鬼都这么浮躁!”   菜鸟:“……”   孟江七七八八扯了一大堆,被菜鸟总结道:“所以旧阎罗是舍了自己的金莲救了时——”   他猛地止声,天灵盖一阵威压袭来,登时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便下来了。   孟江也白着脸,不敢说了。   谢必安靠在范无救肩上幸灾乐祸:“什么找死你八卦什么,你真是好棒棒哦。”   孟江:“…………”   玛德死龙,自己做错事让老婆死了还怕别人说!   ·   在来之前他们全都不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准备潜水的东西。不知道这湖到底有多深,更无法靠憋气沉入湖底。   因此,他们在岸边找了两块大石头用绳索绑在身上朝湖里扔了下去。   噗通!——   两块石头沉下去,溅起低低的水花。   等了片刻,湖面逐渐趋于平静,似乎湖底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被惊扰。   “准备好了吗?”丁柠跟孔玲走过来问。   顾淮点了下头,一头扎进了水里。   时不言紧随其后,跟着埋了下去。   刚一入水,彻骨的寒意便顺着皮肤涌了进去,让顾淮立刻蹙起了眉,喉管被蜂拥的冰冷包裹着,肺里憋得气瞬间漏了一些。   但这湖水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干净,下了水顾淮就尝试着睁开了眼睛,幽青的湖水立刻灌进了眼眶,一阵刺痛后便适应了环境。   湖里什么都没有,也一眼望不到底。   在极寒的水里,憋气要比平时更困难,即使刚才做了热身,他仍旧能感觉到小腿与脚趾隐隐抽痛起来。   时不言立刻跟了上来,在他腰上戳了一下。   顾淮下意识侧头看他,用眼神示意:发现什么了?   时不言在水中指了个方向,他跟着看过去。   在望不到底的湖中,再往下大约还有两三米的位置,隐隐在石壁上漏了个一人宽的洞。   两人立刻闷头憋气沉了下去,越往下水中压强越大,心肺承受的压力就越大,耳膜不断嗡鸣着朝里面灌水。   过高的体温开始让他有种泡在温水里的错觉,四面八方的水源源不断压过来,让他不得不吐了几口肺里的气。甚至开始有了快要没气的窒息感,有一瞬间划水的胳膊卸了力气。   时不言在他后面看出了不对劲,一把拽住顾淮。   顾淮猝不及防被人拉住,嘴里冒了几个泡泡出了口气,还来不及辨清方向,眼前就凑近了张英俊的大脸。   唇瓣隔水相接,耳边是咚咚不断的心跳。   时不言感觉到他过高的体温,向上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上去。   【好家伙好家伙,奇怪的接吻又增加了】   【我万万没想到,有死之年还能看到这种奇景】   【感谢大佬】   【感谢大佬】   ……   顾淮紧抿着他渡来的气推开时不言,摇了下头,继续往下潜去。   时不言心里骂了句娘,跟着他潜了下去。   看到礁石上洞口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这洞口是个过水洞,过去应当还有一处水池,跟他们猜想的完全一致。但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个水洞的隧道内。   隧道里沉着一只断臂,已经被泡地青紫发胀,但看伤口的横截面,仍旧带着血丝,就像是前不久刚刚断下来的一样。   如果说是前面有人从这里过去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扯断了胳膊,那么这边湖里的怪物呢?   若是有人从那边的湖游过来,被那头的怪物追到洞口,那么应当逃过来的那个人又在哪里?   顾淮脸色一沉。   一开始他们都认为即使有怪物,那个水洞应当它也过不去,是阻拦怪物的,但……   现在看来,这怪物似乎是可以顺着这个洞口在两个水湖里来回穿梭。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过去的风险就增大了。   ·   水面一阵剧烈的动荡,露出两个人。   大家赶忙把两人拉上岸,顾淮手里被塞了壶热水,他嘴唇青紫地抿了一口。   葛楠急忙问:“怎么样?能过去吗?”   时不言说:“过得去,但那头的湖里应该是有东西。”   话一出口,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了。   要是在地面遇到怪物还好,但是在水里……   就在众人犹疑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怎么起雾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湖面起了一层雾,颜色还格外得古怪,白灰色的雾气甚至参杂着丝丝暗红色的雾,山洞外的风在这时刮起,听起来像极了呜呜咽咽的鬼泣,大家四面八方被浓雾包围的死死的不留出一丝缝隙。   几乎也是在起雾的瞬间,有人就发现刚才进来的洞口不见了,他们被完全捆在了这个中空的山洞里!   顾淮正用毛巾擦着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抬头朝深不可见的头顶望了一眼。   浓浓的雾里隐约夹着几声低低的嘶吼。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不约而同抬起头朝上望过去。   但雾太浓,山顶又极黑,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葛楠忽地想起一件事,连忙拉开背包说:“我好像有闪光枪!”   说着,他伸手抹出了一柄黑色的手/枪。   大家纷纷朝葛楠为中央的地方聚了过来,“嘭!”一声子/弹炸裂的巨响,□□在不见顶的山洞上急速飞驰,就在山洞亮了一下的瞬间,大家清楚地看到了这模糊不清的山洞上方是什么。   全都是密密麻麻可以容纳一人的小洞,就在刚才骤亮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山洞里全都有人,或者说是人形的东西,抵着畸变的脑袋,一双双诡异的灰色眼仁带着阴冷垂了下来,全方位紧密地注视着他们。   这种被窥探的感觉让所有人登时毛骨悚立,一想到极有可能他们一进山洞起这些怪物就蹲在上面看着他们就更让人不寒而栗。   “咚!”——   湖里突然从上空掉下来了个什么东西,溅起巨大的水花,最后那东西渐渐浮了上来。   大家这才看到,浮在水面上的是一具看上去三四十上下的男尸,在水里没泡多久,身上只是有了一点浮肿,让顾淮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是火车上的那个列车员。   列车员断了一条手臂,刚才他们在水里看到的应该就是他的,身上衣服被撕开,腹部已经空了,伤口看上去像是被牙撕扯造成的。   但是所有人第一眼就被男人赤|裸着的胸前一个青黑的手印吸引,那手印与常人不同,五指的长度是成年男性一倍有余,可手掌却是出奇的小,就好像幼童的手掌骨一般大小。   青黑的手印在男人被泡的肿胀泛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掌印他们竟分不出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因为本该是拇指和小指的位置的两指长度都是一样的,就好像是正常人两只手被对半劈开然后再把一模一样的两边重新粘合上。   也就是被浮尸吸引目光的瞬间,头顶倏地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啸,一声吵起来无数声,上面那些东西似乎被惊动了!   “它们好像不敢下水!快跳水!”时不言远远看到一个人型的怪物避开湖面的方向,转向去扒着石壁朝他们疾速爬来。   这东西数量太多了,刚才□□还没到顶就熄灭了。极有可能整座山的侧壁上都是这东西。   大家来不及多想,一个个跟着噗通——一头扎进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似乎,可能,大概还有一章感谢在2021-06-2622:29:40~2021-06-2817:2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大黑天·拾肆   慌乱之下大家都没憋足气,一边还要分神去留意岸上的动静。   水面上隐隐投下来一群模糊的人影,但看那动作分明不可能是人。   那群影子一窝蜂从山洞上方涌了下来,在岸边逡巡着,迟迟没有下水,仿佛真的跟时不言说的一样,他们不敢下来。   众人纷纷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憋着一口气朝水底潜去。   好在大家或多或少都通一点水性,不然彻底玩儿完。   孔玲和程丽佳是跟在最后面的,两个姑娘正铆足了劲儿往下划,忽地前面的人不动了。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不断打着鼓,又转了头悄悄看了眼水面。   水面上密密麻麻的黑影聚成一团模糊地倒映下来,岸上那东西的数量似乎比刚才更多了。   两人焦急地对视了一眼,看向前方,偏偏前方的人跟僵住了一样,彻底不动了……   ·   顾淮和时不言已经下过一次水,知道水里的情况,因此又是他们带头冲在前面潜下去。   水里听任何声音都像裹了无数层布,隔着朦胧地传进耳朵,还咣当咣当地带着脑子下一秒就要进水的担忧。   大家只感觉岸上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只想快点通过那个洞口过去。   在快要下潜到洞口深度的时候顾淮忽然听到了种奇怪的声音,隔着水声远远传了过来。   这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用力摆动着水波,但不是身后跟下来的人,也不像是鱼。   他眼皮跳了一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一直潜到洞口,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在顾淮要扶着石壁进入洞口的时候,猛地被人从身后拉住手腕。   他回头看到时不言:怎么了?   时不言面色凝重地朝石洞指了一下,示意他看一眼。   顾淮这才蹙起眉看过去。   水中视线并不是清晰地,就像是近视二百度左右,蒙了一层磨砂玻璃在眼前。   他朦胧地望过去,立刻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立刻停住不动了——   刚才那条断臂不见了!   【卧槽!这是不是水里有东西把手臂拿走了?!】   【这简直是绝境啊!!!岸上也回不去,水里又有怪】   【别担心,这可是阎总啊!】   【再阎总也是□□凡胎,顶多就比正常人强悍一点!】   ……   他们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动那条手臂,上岸后也一直密切留意着周围,没有任何东西下过水,一条手臂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   两人在原地僵持着,然而这是在水中,还是距离岸边要有十几米深的水。   时间拖得越长,大家愈发觉得肺部涨的难受,尤其还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所有人状态都很不好。   上岸是一堆怪物,水里估计是一个怪物,回去还是继续,只能赌一把。   后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不对劲,正划水想过来问情况。   就见顾淮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穿过去。   顾淮在第一,时不言在第二,紧随其后。   顾淮从肺里吐出一口气,扶着石壁缓缓爬了进去。   刚一进去,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水里隐隐漂着一股血腥味。   在水里嗅觉应该是很微弱的,几乎什么都闻不到,然而此刻他在面积如此大的湖里闻到了血腥味。   那边,到底死了多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  被我妈大半夜拉出去洗车,回家又洗了个澡码晚了,明天继续感谢在2021-06-2817:21:00~2021-06-2822:4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不不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大黑天·拾伍   刚探头到了另一个水域,顾淮立刻感觉到这里的水温要比方才的水温低上更多。   冰冷的水温与急速升高的体温裹挟着他一头扎进水里,什么都不真切,什么都是朦胧的。   水面突然开始剧烈波动起来,无数细小绵密的气泡从水滴源源不断升了上来,他猛地被一股陡然卷起的水流卷进了湖底。   也就是在这时,直播间一直激烈讨论的鬼鬼们突然发现直播画面切断了——   【????怎么回事?】   【不会吧?是死了吗????】   【鬼傻了,不要啊!我的带佬!】   【不会,你们冷静一点,主播死了断开直播会自动退出的,但是我们还在里面,直播也还在继续】   【那是怎么回事???】   ……   剧烈的水流带着他不断朝下坠去,顾淮挣扎着回头去看身后的人,但气泡涌在眼前,挡住了视线,他什么也看不大到。   水流拥挤着把他拉入水下,突然眼前一黑。   威严庄重的号角吹响阵阵回荡在耳边,顾淮皱眉睁开眼,此刻他已经不在水里了,而是站在平地上。   浩浩荡荡的人群呈环形依次跪倒在土色的大地上,三人高的平台堆砌在最中间,身着黑红相间大袍的喇嘛围绕在圆台下方,双眼紧闭复杂而神秘的咒语不断从口中念出。   下一刻,狂风骤起,呼啸而来的风带着扫荡一切的气势,滚滚乌云随着巨风停留在众人头顶,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平台上大喇嘛手握木杖,苍老的声音响彻天际,用藏语说了一大串话。   但顾淮听不懂,他只能从这些晦涩陌生的发音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词语——   Mahākāla。   又是这个词。   顾淮想起提到这个词时那个领路人的神色,虔诚、尊敬,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恐惧。   他正想着,人圈中央的大喇嘛握着法杖朝地面咚——地怼了一声。   顾淮立刻回过神,撩起眼皮朝前方望过去。   平台上静放着个大敞着的棺材,里面似乎躺着人。   十二名八、九岁大的孩童在平台下围绕着一口偌大的木桶,随着大喇嘛一声令下,站在孩子身后的卫兵拔出腰间闪着冷冷白光的长刀轻轻在孩子脖子上一抹,霎时鲜血染红刀刃,蜂拥着流入木桶。   云层愈发密集,在达到一个极致后豆大的雨滴从昏沉的天空打下,茫茫雨幕似珠帘一般悬挂在空中,随着风吹的方向摆动,脚下是一片肃穆静谧。   等到血流完了,木桶被人立刻抬到了一旁,用木瓢舀起浓稠的血液被人混进面粉里,和人胆、脑、血及内脏和成面团,平台上立刻有喇嘛端着无数盏油灯踏了上去。   顾淮想起来这个样子的油灯他们在山顶的那间喇嘛庙也是见到过的,散着顾奇怪的味道,当时没人在意,他现在想起来,这似乎……是人油做的灯。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但这些人似乎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雨滴打落在血池里像是热油滴入水中,迅速炸起,血液沸腾一般不断冒出咕噜的气泡。   也就是在这时,大喇嘛用一柄长号对着棺材吹响了。   顾淮先是一愣,猛地发现那柄长号就是在来时的火车上找到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   “顾淮!顾淮!”   “哗啦——”   水面上骤然一声巨响,顾淮猛地浮上水面,转头看到一旁拉着他的葛楠,刚才水流来的急,猝不及防把所有人都分散了,时不言那时被水冲到了远处,离他最近的葛楠先一步过来拉住了他。   时不言此刻正在岸边拉其他人上岸。   顾淮一蹙眉:“怎么回事?”   葛楠紧紧拽着他,“也不知道这地下有什么装置,忽然一下让水朝下卷起来,你不知道咋了整个人吐了气直接往水里沉。”   “这水里没遇到东西吗?”顾淮警惕地反问。   葛楠听他提到这个还有些心有余悸地“嗯”了一声,急忙道:“但已经死了,而且这边确实死人了,不止一两个。”   说着,他朝一旁的水面指了一下,顾淮顺着看过去。   他这才发现这边的湖并没有刚才的湖面宽,但深度要深了不少,此刻葛楠指着的方向密密麻麻漂浮着许多残肢断臂,甚至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全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后丢到了湖里。   就在尸体的旁边,同样漂浮着一具怪物的尸体,跟另一边的类人怪物一模一样。但这一边确实没再发现其他的怪物,看样子这只应该是不知什么缘由跑到了另一边。   目光扫到一只断臂,顾淮眼尖地发现断臂手是紧紧攥着的,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   顾淮示意葛楠松开他,划水游了过去,伸手拾起那条断臂,发现手里攥着的是一根骨号,跟他们在火车里捡到的应该是一批工艺。   但这根长号已经断了。   顾淮猛地想起一件事,转过脸就朝时不言喊道:“之前在火车里捡到的长号呢?!”   时不言把最后一个人从水里拉上来,正担心地看向他这边,听到顾淮喊起来,愣了一下,说:“在背包里,刚才被水流卷走了。”   话音还未坠地,他瞥到顾淮手里的断臂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跳下水面去找背包,隔着隧道远远看过去,背包不知何时被水流冲到了原先的湖边,此刻背包边围了一圈人模猴样的怪物。   时不言哗——地一下陡然浮上水面,朝他们喊道:“快过来!背包被拿走了!”   顾淮心道不好,朝葛楠叫了一声,立刻扔了断臂往岸边游。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着他们肉眼可见地焦急起来。   就在时不言拉着顾淮最后一个上岸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尖啸的号角声从隔壁的空间响起,在中空的山洞响彻。   轰隆——   伴随着长号而来的是一声剧烈的震动。   孔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脚下震得让她脸色煞白:“是不是地震啊?!”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并不是地震,抖动的不是脚下的地面,而是面前的湖!   “快往里面跑!”顾淮刚迈上岸,腿就一软,离了冰冷的水温,身上的高温疾速回笼,不适感愈发强烈。   但洞口很窄,甚至不能让人直立行走通过,只能一个一个爬进去。   前面的人拼命用手在锋利的石壁里攀爬着,努力让更多的人先一步进入这个洞道。   水面上不断泛起白色水纹,水面疯狂震动起来。   轰——   水浪蜂拥着拍打在石壁上,水面蓦地升起,一个鼓包顺着猛然升起。   也就是这时,直播间恢复了画面——   【我靠!终于有画面了!bug吗?!】   【啊啊啊!!!怎么一上来让我对上这么个东西!】   【吓活鬼了!】   【救命救命!切画面!切画面!!!!求求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去高铁站接wuli欧豆豆,出发前码了这么多,要是晚上来不及码就明天更啦,要是来得及就还有一更,我也不确定,大家别等感谢在2021-06-2822:48:28~2021-06-2919: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大黑天·拾陆   也就是在顾淮最后一个爬进洞口的同时,远远望到水面赫然伸出一只手,随之而来的是不断翻涌满溢上来的水。   说是手其实并不确切,但是没人知道到底能用怎样一个词汇来形容它。   这只手像是个偌大的、畸形的树,从树干上延伸出五根由树枝组成的手指,就在那一瞥中,顾淮立刻发现这些手指跟先前那具尸体上的手印一样,五指等长,甚至分不出拇指与小指的确切位置。   但奇怪的是,那只手是蜷缩着的,手里似乎捏了个什么东西。   在昏黑中视线并不清晰,顾淮半眯了下眼,才隐隐看出那是似乎……   是个人?   弹幕比他要看的更清晰——   【等等?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我怎么觉得那人的样子这么像……】   【我靠!惊得我一身冷汗,为什么副本里会有跟玩家一样的尸体???是触发了什么吗?】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这是第一次进这个主播的直播间,但盗墓者副本我前不久还看了一次,那场副本里出现的手中人跟主播长得……一模一样】   ……   “快出来!”前几个爬进地洞里的人已经从另一头出去了,低吼顺着矮窄的隧道传了过来,让他猛地回过神。   时不言先一步出去,立刻弯下腰在洞口拉他出去。   【温馨提示:直播系统出现漏洞,需要进行暂时修复,请各位观众前往奈何桥领取一口孟婆汤补偿,请各位观众……】   在直播被迫关闭的最后几秒,弹幕上不约而同出现了几行字——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当年旧阎罗被罢免,仙体离奇失踪,谁也没找到,会不会是被人藏到副本里了?】   【啊这?谁会这么干啊?】   【还能有谁?/滑稽】   ……   “还能有谁”先生是真的有点冤枉,刚拉着顾淮站稳,身后的洞口就陡然被涌上的水灌了个满。   程丽佳站在旁边掩唇咳了一声,时不言趁顾淮没注意朝一侧点了点下巴,走过去。   程丽佳尽职尽责:“大人,刚才看到判官笔化形了。”   时不言方才急着拉顾淮,根本没留意身后那只手上的东西,此刻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蹙眉垂下眼朝洞口望了一眼,低声道:“不化骨在这里吗?”   程丽佳皱着眉摇了下头:“不在,我认为不能立刻拿走判官笔,自玉——”   她话还没出口就顿了一下。   “但说无妨。”时不言从眼角瞥出去看了眼靠在地上闭眼休息的顾淮,又沉声说。   程丽佳斟酌了下用词,继续说:“自玉管先生离开地府已有近百年,判官笔被不化骨藏匿于地狱境也几乎要百年,恐怕这间地狱境已经和判官笔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此时直接夺走判官笔,恐怕……”这一处幻境会直接崩灭。   时不言却仿佛全然不在意,面色寻常,语气平淡道:“直接拿就好。”   程丽佳闻言皱了下脸:“大人,地狱境中还有现世拉扯进来的普通凡人,一个地狱境崩灭必然会牵连其余——”   时不言面不改色打断她:“你认为我会在意这些吗?”   程丽佳不再说话,沉默下去。   时不言是全地狱最为特殊的一任阎罗,与其余心存人性的判官们都不相同,他是天地多年唯一龙神化形,生来不顾是非因果,若是没有阎罗玉管从他降世便教导他,恐怕要成一大天灾。   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在地狱待得再久,见得再多,他依旧不是人……   “大人,”范无救留谢必安在那头看住顾淮,趁着不注意靠过来,恭敬地作了揖:“玉管先生此刻也是肉/体凡胎,若是地狱境动荡恐怕……”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语气拿捏得那叫一个诚诚恳恳鞠躬尽瘁。   时不言一蹙眉,撂了声“知道了”,就瞥到顾淮探头在找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翘起弧度,朝他嬉皮笑脸走过去。   程丽佳站在原地隔着他的背影望了眼顾淮,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玉管大人从哪儿招来这么个祸害。”   范无救立刻低斥她道:“噤声!私下妄议阎罗什么罪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丽佳撇撇嘴,没再说话,赌着口气瞪着时不言的背影。   范无救见谢必安朝他走来,匆匆道:“不论如何,新旧更替已是必然……”   阎罗对于地府中诸位判官是极有震慑力的存在,每任阎罗仙逝,身边一众判官必要跟随一同消亡。   他们全都是旧阎罗亲手点化,从芸芸亡魂中继承仙名,成了判官。当旧阎罗仙逝,他们理应跟这样一同被除名,却不想阎罗大人一己承担了所有后果,把他们保了下来,继任给了新阎罗。   他迈步去接谢必安时,低声说了句话:“若他真的不在意,也不会苦等百年了。”   当年旧任阎罗渎职被免去仙职,地狱陷入无尽慌乱。   压于十八层地狱的千年不化骨趁乱逃脱,为了防止不化骨心怀不轨,判官笔被时不言藏匿于地狱境中,他怕不化骨摸到丝毫线索,甚至都没有记住位置,在千千万个地狱境中随手一丢,也是对判官笔最好的保护。   百年来,他其实有很多次机会不顾地狱境中那些进来教化的凡人,直接强行取出判官笔的,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直接毁了所有地狱境,但里面一切生灵难逃一死。   偏偏,他没有这么做……   时不言硬是苦等百年,终于集齐了玉管残魄让他转世,再等他长大,直至不化骨露了马脚才开始行动。   个中缘由,恐怕还是地府岁月漫长。   在无数次私访逗留冤魂中,爱不得、死别离,还有那捧金莲,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位不通人性的阎罗。   程丽佳一愣,神色复杂地朝新旧两任阎罗的方向看了一眼。   ·   时不言笑兮兮走过去,贴上顾淮:“饿了吗?”   顾淮刚才吃了谢必安给他的退烧药,此刻正有点犯困,看他过来只是沉默着摇了下头,安静靠在石壁上,视线在这处墓道打量起来。   从刚才的石洞穿过来,他们便到了真正的墓道,可能是由于外侧是两个山中湖的缘故,墓道内部分外潮湿,四处都攀爬着阴绿的青苔,看上去到处都透着股古怪的气息。   葛楠正好在他们旁边,他走在前面,没看到从湖底拍上来的那只诡怪的手,只以为是湖里有巨蟒或是鳄鱼之类的怪物。   他蹲在两人身边问:“刚才外面响的那声号是你们吹得吗?”   登时!   顾淮猛地想起一件事,那声长号和他看到的那场祭祀。   他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不好!这是祭祀,他们要复活大黑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努力码字,暑假我弟回家了,要全家去云南玩,我会加快速度码字争取出去前完结!感谢在2021-06-2919:50:31~2021-07-0219: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镜君10瓶;晒月光2瓶;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大黑天·拾柒   祭祀?复活?大黑天?   一句话不超过二十个字,字字诛心。   别的不知道大家怎么想,光是这三个词都能让人退儿一蹬厥过去,恨不得当场表演一出“原地升天”。   “那那那……”葛楠在一边“那”了个半天硬是屁都没放出来一个,狰狞地抹了把脸,最后组织出一句话:“那我们岂不是来送死?”   然后他就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你居然才看出来”的表情看着他。   葛楠:“……”   这尼玛就离谱!   “但我觉得大黑天还没被复活。”程丽佳突兀地开口。   所有人都看着她,程丽佳和时不言对视一眼,“如果大黑天真的已经复活了,那些喇嘛一定不会让我们进来。”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看之前那个喇嘛的样子,似乎是很希望我们赶紧进墓成为,嗯——”   程丽佳顾忌着唯三的正常人们的小心脏,斟酌了下,说:“复活大黑天的祭品。”   顾淮皱眉挑了下眼皮,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大黑天真的没有苏醒,那刚才的手臂又怎么……   还有那只手上隐约的人型,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先别纠结这个了!”孔玲和丁柠老远喊了一嗓子,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俩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黑暗深处去了,也不知道胆大还是胆小。   从刚才的地洞过来,这边就有了明显的人工修葺的痕迹,已经有了墓道的雏形,但也许是由于山体承重的缘故,也有许多地方只是简单装饰了一下,也没有点灯。   民国的背景并没有现代那么方便,他们又很多防水工具都无法找到,刚才落水就导致很多照明装备都已经报废,只剩下葛楠和另一个人身上背的牛皮纸里抱着的为数不多几根火折子。   此刻黝黑深邃的墓道仅仅靠着火折子微弱的灯光照亮。   灯光并不能照出这里的全貌,但这么十几个人走在一起并不显得拥挤,几乎可以判断这里也跟刚才的情况一样,整个山体都是中空的。   大家沉默着紧靠在一起朝丁柠和孔玲的方向走过去,除了微弱的光芒,哪里都是黑暗,错乱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小声回荡着,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从哪里又蹦出什么怪物来。   山洞很久没有活人进来过,里面的氧气越来越稀薄,绝望在每个人心间不断蔓延。   终于走到了丁柠她们在的地方,众人这才发现两人说的情况是怎么个特殊情况。   石壁上从左至右依次凿开了四条道口,每条都见不到底。   “等一下。”顾淮刚开口就顿了一下,嗓子哑得不成人样,也就一下,他就从葛楠手里接过火折子,蹲下去,“地上有东西。”   他一旁的角落拾起一块被水打湿的麻布,要不是火光闪了一下,真看不出来,这麻布的颜色几乎都要和石壁融为一体,完全被水打湿了,看样子应该就是刚才进来的那批人留下的。   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又想到外面那片湖上漂着四零八散的尸块,顿时寒从心生,纷纷打了个寒蝉。   顾淮一手举着火折子,食指挑开被水打湿的麻布,刚摸上去他就发现了,这并不是纯布,只是有一部分的填充物是布料。   但有大片大片的并不是,他从没见过那种料子,摸上去柔软绵滑,他脑海里蹦出了个诡异的词——   人皮。   顾淮皱了眉,翻过布面,色彩诡谲地绘出了一副六臂三目的大黑天神生食人肉的场面,不知绘图的人用了什么调出的颜色,整幅画面色彩看上去异常诡异,让人莫名其妙心里发慌。   “这……”孔玲在他旁边站着,脸白了一下,说:“这是不是人皮唐卡啊?”   但很奇怪。   顾淮站起身,看向众人:“这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但……”怎么会有人把盗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呢?   顾淮举着唐卡正想映着火光再仔细看看——   “这边地上有脚印!”有人惊呼了一声,引得大家分神看了过去。   山洞常年没人进入,地上本来就有积土,刚才那群人也是渡水过了河来的,水和土混成了泥脚印留在了洞口。   关键是……   四条地道,每条前面都有零零碎碎的脚印,看样子他们是分头行动了。   孔玲踟躇了一下,小声问:“那我们是怎么走……”   “这么多人。”一直沉默着站在顾淮旁边的时不言忽然说话了,“分头走吧。”   大家也没什么意见,这种情况下一起走其实并不一定是明智的选择。   话音刚落,时不言就自动自觉分好了队伍,他和顾淮一队,剩下的人一队。   众人:“……”   分了个寂寞。   程丽佳,范无救,谢必安几个人几次想站到他们的洞口来,都被靠在顾淮肩上的时不言幽幽地瞪去了别的队伍,最终只有他们两人站在了第二个洞口。   “那……”葛楠在隔壁洞口,挠了下头,也不知道这种气氛下能说什么,大家到底在这么恶劣凶险的情况下一起经历过,有了革命般铁的友情,此刻分开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大家心情都十分复杂,正常人复杂“生离死别”,不正常人复杂的就要复杂的多,比如,程丽佳复杂“时不言到底忍不忍得住让副本剧情结束再拿走判官笔真身”、范无救复杂“谢必安一会儿必定要杀几个小怪带回去坐标本,但他们队里还有个正常人”……   各有各的复杂,导致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搞得时不言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他们走得才是去真正的墓室啊……   地道很安静,其余人的声音也听不到,只能听到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顾淮走了没两步,在前面低声说:“剧情已经很久没有提示了。”   时不言听得一愣:“什么?”   顾淮接着说:“我觉得进这里的理由也很不合理。”   时不言愈发懵逼,大气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道地狱这些年变成什么样?”   时不言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根本不知道在地狱中的“他本人”早已经让顾淮恢复了记忆。   要怪只能怪……   地狱和地狱境有延迟吧……   咚!——   时不言被猛地往后推了一把贴上石壁。   顾淮单手横在他脖颈,死死挡着,撑在时不言脸前。   两人身高差得并没有那么多。   顾淮微微仰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硬生生扯了个笑,冷笑:“大人,这些年您真的听话了吗?”   两人距离凑得极近,甚至只要时不言低个头,就能贴上顾淮柔软的唇瓣。   但他怂,他不敢。   时不言顿悟了,脑海中仿佛按了块儿LED加大电子屏,不断轮回加粗地滚动着四个字——   大、事、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时不言是被tj后的假绿茶,我这几天在抽空写番外,番外里的时不言茶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今天还有,我只是特别想断在顾淮壁咚时不言这里hhhh感谢在2021-07-0219:20:37~2021-07-0319:2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悄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大黑天·拾捌   在短短五秒内,时不言度秒如年。   一秒二十年。   脑海中飞速跳过了快一百年的时间内,他到底干了些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思来想去,发现并没有。   当然他自动忽略了很多事,比如在一开始尝试更改生死簿;比如改了生死簿后让玉管复活了;再比如,玉管复活时消耗了太多仙力,导致十八层的封印松了一瞬间,让不化骨抓到了机会,趁着大乱溜了出来;再再比如,玉管复活的第一世因为跟他去捉不化骨为了保护他而再次嗝儿屁……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他是谁都没干告诉。   诸多冒犯充斥了时不言的脑子,他干巴巴吐了两个字:“没有。”   顾淮并不知道这些,也只是诈他一下,看他表情可能并没有什么大错,狐疑地松了手,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是吗?”   “是。”时不言耷拉着脑袋垂在脖子上,诚惶诚恐仿佛下一秒就能变成四脚长虫被捏在手里任圆任扁。   顾淮现在没了座下金莲,就跟人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两魄,跟之前的性子相比要冷上不少。   时不言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知道现在的他不是以前那么好糊弄,他茶也茶得发挥不出极致。   一路顾淮没再说话,两人安静地在地道中朝黑暗中走着。   走着走着,空气中多了股异样的气味。   “什么味道?”顾淮在时不言前面两步的位置,停了脚步立刻不再往前。   一股说不上臭但绝对不香的味道从眼前的幽深中不断飘出,随着他深吸的一口气,顾淮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   一种直接冻到心底的冷意夹杂在这股气味中不断穿出来,他骤然间开始感觉到心脏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后脖颈迅速窜出大片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心里一紧,一种压抑阴冷的感觉直击顾淮全身。   也不知道是长时间高烧带来的乏力,还是什么东西,他紧接着就有了很强的困意,一种想要就地躺下的感觉,眼皮耷拉下来,快要支不起来的错觉。   即使两人都是凡身,但仍旧有残留的仙力,先前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前面的东西绝对要比他们遇到过的东西更为可怖,甚至可能是千万个亡魂凝聚的怨气。   “玉管。”时不言的声音清晰从前方传来紧密的压进顾淮脑内,他一个激灵从困意中挣脱,脖颈就被一只微凉的掌心抚上来,让他登时清醒了不少。   “前面不对劲。”时不言贴在他耳边低声说,“小心脚下。”   顾淮在火光中和他对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   越往前走,那股渗骨的阴气越重,那股蔓延出来的气味也越重,古怪的香气逐渐被苦臭的味道盖了过去。   很快,就走到底了。   前面是一面石壁,两侧什么都没有。   顾淮在空气中吸了口气,顺着那股浓郁的臭气摸到石壁上某个位置,但并没有缝隙。   他皱眉垂眼:“怎么回事?”   时不言也不清楚这个副本到底闹了什么鬼,按照他先前查出的,这里确实是通往墓室的路没错,但门呢?   门在哪里顾淮不知道,但他在石壁上摸到了一个突起,然后又按了一下。   “咔哒——”   空气中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像是两个机关扣合了一下。   两人立刻警惕地看向周围,但什么都没——   咚!!!   这周围是他妈什么都没有啊!那是因为在脚下!   顾淮掉下去的时候都绝望了,因为时不言本来不在地上开出洞的范围内,结果来拉他,地道湿滑。   人没拉到,自己还掉下来了,掉的声音比顾淮的还重。   嘭!——地一声,搞得地面都震了一下。   顾淮从地上爬起来:“…………”   时不言趴在地上,默默把脸又埋了进去:“…………”   别问,问就是爱情。   ……   火折子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没有灭,顾淮跟着零星的火光拾了起来,在周围绕了一下,才发现这似乎是个房间。   时不言在黑暗中一脸狰狞地拍了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爬了起来,算天算地算不到有一天他能摔了个狗吃屎。   这里并不大,就是四四方方的一间房间,四周的墙壁前摆放着通顶的高大木柜,都摆放着三三两两的几个分辨不出形状的器物,保存的很好,似乎没有出现过虫蛀或是墓道坍塌这样的情况。   但是正中央却放着个漆木桌,这张桌上的东西显然是这间屋子里最被重视的,桌上铺了层唐卡,上面绘着画,但光线太不好,看不清确切的样子。   顾淮举着火折子照过去,唐卡中央有一个凹陷下去的食指大小的小坑。   “不好,快出去!”时不言脸色大变,也就是同时,头顶陡然“咚”地一声响,刚才掉下来的洞口再次成了完整的一块石壁。   几乎是一瞬间,顾淮迅速背过身,和时不言脊背相抵。   火折子只有一根,而且也燃的差不多了,要是灭了,就彻底没有了照明的东西。   ·   时不言面前一片黑暗,只能依借着顾淮手里的火折子散出来的光依稀看清旁边的光影。死寂一样的房间此时只能听到顾淮和时不言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在火光映不到的黑暗中两人听到了尖锐的东西摩擦在柜子上产生的刮擦声,这声音就像是指甲擦过黑板,听的人一阵不舒服。   让顾淮一下想到了在学校的时候,宿舍墙里的活尸。   一阵凉气忽地在脸前闪了一下,几乎也就是顾淮眨眼的瞬间,一张狰狞着的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黑暗中。   “和我一起玩吧。”阴冷怨毒的童声细声又诡异的在顾淮耳侧响起,冰冷的气息打在顾淮的侧脸,他心里一紧。   这话说的耳熟,顾淮咬了下牙,问:“这些年都是谁管理的地狱境?”   时不言丝毫不慌,甚至还“啊”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想起来,好半晌,在顾淮听了无数个“和我一起玩吧”,才慢悠悠想起来:“好像是城隍。”   顾淮抿了下唇彻底无语:“……”   怪不得哪里都叫人“陪我玩”,这届城隍死前是个半路夭折的小太子,被人推下水时还在到处抓宫女一起藏猫猫。   做了水鬼在皇宫闹鬼,被顾淮发现的时候只会说一句话:“和我一起玩吧”,那时候说的还是古语,成天夜里从湖里爬出来在推他下去的妃子窗下垫个脚喊要找个人一起玩,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关键他是鬼,一句话念叨个十几遍气儿都不带喘一下。   吓得妃子朝皇帝吹耳边风,皇帝广招“贤才”,被顾淮混进去,抓到了小水鬼。   由于生来有紫气加身,但半途夭折,因此不能当普通小鬼让他轮回,只能点了个城隍,让他在地狱担了个“要职”,成天见鬼就叫“和我一起玩吧”。   时不言似乎也想明白了,脸色更白了,不是被这东西吓得,是被自己竟然“玩忽职守”吓得。   但顾淮现在完全没有心思跟他计较。   “哥哥,来和我一起玩吧。”声音变得多起来,“来玩吧”,“留下来”,几个不同的声音细声细气的环绕在顾淮耳边,阴测测的笑着,那笑声就像是发春的野猫,尖声诡叫。   周围阴气聚集,灰黑色的雾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顾淮看在眼里有种起雾的朦胧感,可是就在这种朦胧中顾淮清晰的看到一个皮肤充血的婴儿狰狞的脸上带着阴毒的笑容朝自己猛扑过来。   顾淮来不及细想,他下意识把自己的匕首抽出来朝那个婴儿刺去,一声刺耳的哭嚎随着顾淮的动作发出,那个婴儿嘴巴大张露出尖锐的牙齿迅速消失在顾淮面前。   顾淮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匕首似乎是地狱镇——   跟着阎罗镇压十万鬼兵的神器,被他当成从超市十块五毛买来的削皮刀用了这么多年。   顾淮很无语,但他来不及无语,刚才被打散的黑雾渐渐又聚拢到一起化成婴儿的形状,身前重新出现了四只婴灵正狰狞着面孔朝他扑去。   时不言此刻是个普通人,使不出来什么“隔空打牛”、“如来神掌”、“神龙摆尾”等自命名法术,他嘴里念咒左右手同时发功:“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我身。”随着法咒念出时不言周身逐渐被猛烈的金光围绕。   “不行!”顾淮扭头朝他喊了一声,“这样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然而时不言手里的动作并没听,嘴上也没歇着,飞速捏着手势,眼见就要成咒。   “咚!——”   顾淮一脚把他踹出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的只有一颗受伤的心灵。   时不言捂着心口,一脸震惊:“…………”   你踹我?你竟然踹我???   顾淮来不及安抚他手上的脆弱心灵,一边躲着婴灵,一边朝他喊了一声:“快找出口!这里是第一间陪葬墓室,肯定有暗门!”   时不言立刻收起一脸受伤的表情,拍拍屁股,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找门。   顾淮真的很忙,一边要小心对付这些婴灵,又要一边小心不伤及它们。   婴灵的形成非常复杂,它们不是婴儿死后的魂魄,而是婴孩怨气化身,吊着一口余愿未了,一旦心愿实现就魂飞魄散。   虽然婴灵相对是怨鬼中戾气最重的,但婴灵恰恰是最不容易形成的,因为婴孩在没出生之前不谙世事,不带丝毫怨怼,就不会产生未了之愿。   可煞气最重的往往就是生而未活的婴孩,带着对人间的憧憬,家庭的向往却在即将实现愿望的时候被生生打碎一切美好的幻想,这时候的亡灵煞气冲天只要有心人稍加助力绝对能形成婴灵。   这里到底是强行流掉了多少孩子用来祭祀才引来了这么大的怨气?!   “找到了吗?!”顾淮顶不住这么多小鬼,带着一腔怒火转过头,瞬间愣住。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灰色雾团,像是无数影子影影绰绰的聚集在墓室里。   有些已经有了人形,大多数还是小小的一团漂浮在半空。在他出声的时候院子里所有灰团同时呆愣在原地,像是转过头来的动作一起紧紧盯着他。顾淮被看的头皮发麻,原本看在眼里的血色雾气此时竟能看到是几道似云非雾的气柱在上空不断交叉涌动,气柱有大有小,好像还有几道交缠在一起撕咬。   “别动。”时不言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在背后响了一声,轻声说:“我找到门了,但门是开的。”   肯定有其它东西顺着通道过来了。   顾淮蹙着眉想说什么。   左肩忽然一重,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不可能是时不言。   借着余光往左边一看,一双干瘪的,乌青发黑的枯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五指上的指甲像是浸了毒一样黑中带着紫绿,像是鸦青一样的颜色。   随着那只鬼手放上来的瞬间,一股冲天的怨气直袭顾淮的脑子,他被这股透心的凉意冻的忍不住颤栗。他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味立刻从喉中涌出,钻心的疼霎时让顾淮额头冒出冷汗,就在这时他抽出衣袖里藏着的另一把匕首猛地朝肩膀插过去。   嘶啦——   锋利的匕首划过皮肉。   血腥登时散了满屋,顾淮肩头插着把匕首,连着那只鬼手一起渗出了两种血——   一红,一黑。   他硬是一声都没哼。   怨鬼瞪着一双阴毒无神的眼,殷红的嘴巴硬是扯出了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两排尖细的牙,似乎感觉不到痛,这东西自己断了跟匕首一起插在顾淮身上的手。   也就在它断臂的瞬间,顾淮立刻拔了肩上的匕首,转过身去。   火折子就在转身的瞬间,灭了。   顾淮在灭了光的最后一刻,看清了面前的东西。   这东西似人一样两脚站立,不过说像人除了明显的脸和四肢没有一个地方有人的样子。   偏偏诡异的是明明全身都干瘪到发黑,已经结成一缕一缕的黑发披在身后长及半腰,可那张脸确是年轻姑娘一般白皙的鹅蛋脸,被胭脂水粉精心打扮,两颊还煞有其事的涂上了两团红云,两道眉毛被精心修饰画上黛色的柳眉,单看脸,就似一个如烟美人,但涂白的脸庞和乌黑的干瘪身体形成剧烈的对比,就如一个大头娃娃一般。   越想那张脸越觉得那里不对劲,太过精致就不像人脸了,像是纸捏成的人脸拼到了一具尸体上。   “我……美……吗……”纸人忽然贴到顾淮脸上,嘴里还散发着腐尸的腥臭,她伸出尖厉的手呈爪状狰狞的朝他抓来,惨白的脸上随着她的动作在不断往下掉粉。   尖利的指甲从顾淮眼前擦过带起阴冷的寒风,他一边小心她的动作一边后退闪避。   时不言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干着急没办法。   这拼接的纸人头往左一歪,顾淮都能听到她动作时骨头之间发出的‘咔咔’声。   纸人歪头嘴角的弧度扯的更大而且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她就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嘴角越张越大,皮肉撕裂开来咧到了耳根处,嘴内的黄牙又尖又大的露出来,但是没有一滴血液随着她的动作流出来,她就像是一具被抽干了的死尸一样。紧接着她眼角的皮肤也开始迸裂,一块接一块的肉不断从脸上掉下来,刚落地就变成灰黑的粉末。   “时不言!愣着干什么?!点火!”顾淮恨铁不成钢,朝时不言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他根本没法一边对付婴灵,一边又躲着女鬼。   时不言又被踹又被吼,委屈地撇了撇嘴,一边想着“刚才你还不让我动”,一边伸手。   笔直好看的手指硬生生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嘴里默念着口诀,刚松手,就见一张符箓飞出袖口,在空中无风自燃起来,正负相抵,阴阳相消,一团火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墓室,周边聚拢过来的婴灵瞬间被冲到远处去。   火光下,道士剑眉入鬓,鼻梁挺拔,脸颊如刀刻棱角分明。秾黑乌沉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望进去,像是凝望着深渊,让人心生惧意,一丝寒气爬上脊梁。   被踹了的时不言,真的非常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中途瘫了一会儿,来晚了来晚了!感谢在2021-07-0319:28:53~2021-07-0400:5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颐年隐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大黑天·拾玖   火光冲天,登时把整个墓室照得透亮。   白色的符箓在空中猛烈的燃烧起来,小小一张符箓燃起的火有如窜天的气势。符火沾上怪物的瞬间爆了一声,顷刻间把顾淮面前的怪物烧成了火人。   大片大片的火落下狠狠打在女鬼的身上,在接触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像是遇到了汽油一样,乍然间火苗窜的老高。一点靛蓝色的火焰随着冷风落在顾淮的皮肤上却不带一丝温度,他后退一步看着迅速被火苗吞噬的女鬼。   在火焰燃尽的前一秒,庞大的怨气竟冲破了道火的钳制,女鬼一魄化身气团猛的冲向顾淮面前,一张放大的鬼脸尖叫着朝他森然一笑。   顾淮紧蹙着眉,表情不变地注视着她。金光乍现,那股怨气就在即将接触到他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消失于空中,周遭骤然安静下来。   一直围着的婴灵似乎是因为“母亲”消失,惊慌着尖叫了一声,消散在空气中。   火光散去,这处墓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重新遁入黑暗。   时不言站在一旁,又点了张符,接着燃烧起来的火光走到顾淮面前,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下颌的骨骼动了一下。   顾淮像是这才注意到肩膀上被深深插/出的一个血洞,眉心拧着,把衣服扯开一个口子。   因为刚才从湖里游过来,大家身上都被水打湿了,没有干的布,因此也没有能按在伤口上的东西,他只能晾着伤口等着最外层的血凝结成血痂。   时不言忽地“啧”了一声,从身上扯下一个铁壶,扭了盖子递给他:“喏,用这个。”   顾淮闻到壶口飘出来的酒气,一皱眉:“你还敢喝酒?”   时不言:“…………”   他本来已经把当年酒后大闹地府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的……   顾淮见他没回话,接过酒壶抬手要往伤口上倒。   时不言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说了句:“算了,我来吧。”   就从他手上抢走了铁壶,小心翼翼地扒开被血水浸湿的衣服,在半空自燃符箓的照明下看到伤口上赫然印着一只深黑的掌印,明显是怨气印到了皮肉里。   顾淮看他迟迟不下手,动了下肩膀,抬手要拿酒壶:“还是我——”   “我来!”时不言沉声打断他,一把挡掉他的手,掉着个脸,碰上伤口的时候又放轻了动作:“忍一下。”   酒精碰上伤口的同时,钻心的痛意嗡地一下蹿了上来,顾淮紧闭着牙关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时不言撩起眼皮在火光中看了他一眼,两人恰好对上了视线。   “你——”   “我——”   “有人在里面吗?”远远一道声音隐约传了过来,两人都是一愣,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道。   时不言合上瓶盖朝那头喊了声:“有人。”   那头似乎松了口气,听到熟悉的声音叫道:“我,葛楠,大家都汇合了,正要去找你们呢!”   “大——时不言!”范无救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这边有棺材,应该是主墓室了。”   顾淮和时不言互相看了一眼,应了声,找到地道小心传了过去。   ·   从地道过去,路就要宽敞了很多。   主墓室周围有油灯,颜色很奇怪,浓白的一层油脂发着股古怪的味道,跟平常闻到的任何一种油都不大一样。   有人脸色复杂地咕哝了一句:“这不会是人油灯吧?”   众人:“……”   他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急忙解释:“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大家:“呵呵。”并不好笑。   主墓室设计的非常特别,一大口湖水被灌溉在平台的凹槽中,一口偌大的棺材静躺在水中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出现在水底的巨大木盒。深褐色的木盒已经被池水泡的溃烂,在木头纹路的缝隙中油绿的水藻攀爬着,整个木盒大约有五六米长,宽与高应该都在三米以内。   大的让人惊奇。   丁柠冷艳着脸,嘟囔:“这棺材装的是什么,有五六个人大了吧?”   “难不成是合葬墓?”孔玲在一旁说。   这棺材太过离奇,让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谁家合葬墓五六个人葬一起?”   “那也不是不可能呢,总不会一个人就这么大……吧……”、   那人正对着大家,正说着,忽然看到了什么,脸唰地一下煞白,急忙小了声音,呼吸一敛,小声地朝他们招了招手:“别动……”   “怎么了?”孔玲奇怪地看着他,一边问一边回头:“有什么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来啦!前面两天去西安玩了两天带着电脑结果没时间码,今天回来开始更新,今天有点没状态,明天开始多更!感谢在2021-07-0400:50:52~2021-07-0622:0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球绝10瓶;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大黑天·贰拾   她这一声喊,硬是把僵在原地的几个人喊活了。   大家不约而同回头,战战兢兢想看一眼后方到底站这个何方神圣,刚一回头,一股腥臭的味道随着声震耳的怒吼扑了满面。   众人:“……”   好清新的口气哦。   在一片漆黑中,从山顶倒挂着爬下来一个身躯,两条粗壮的手臂死死抓着山壁,一颗偌大的脑袋就贴在众人脑后,剩了四只手悬停在半空,随着一声惊叫这东西立刻跟着大吼了一声,发出巨大的喘息。   两只血红的眼珠倒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不知道盯了多久。   大家跑远后才惊心的发现,这东西几乎要占了半个山洞,身长远远超过了那口棺材,竟然有几十米的高度!   身躯横亘在山洞里,而就是这么一尊活佛,他们刚才竟然没有听到丝毫声响。   越想越心惊,众人纷纷咽了口唾沫。   大黑天两只眼睛瞪得浑圆,在每个人脸上一一转了一圈,这期间除了呼吸,没人敢做别的动作。   借着昏暗的灯火,才能看清大黑天潜藏在黑暗中古怪轮廓的真实面目。   通体发黑,身形巨大,就这么安静地蛰伏在黑暗中,所有人看的头皮一麻,呼吸一滞,面对庞然巨物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几乎在他们视野遍及的地方,才能看清这尊大黑天露出的身体,还有极大一部□□躯被无尽蔓延至山顶的黑暗遮掩着,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每个人心脏都不由漏跳了几拍。   他们感知到的已经不是恐惧了,在恐惧后随之而来的是不得不臣服于此的渺小感与颓丧带来的无限压力。   想要打败这么一个与山体几乎同高的东西,是不可能的。   就在他们彻底准备放弃的时候——   “别愣着!”范无救朝身后几个鬼差大喝了一声,又看向时不言的方向:“大人!判官笔在右侧二臂!”   时不言抬头,漆黑的眼珠直直穿过黑暗,死死钉向那条手臂,眉心紧蹙了片刻,才缓缓吐了两个字:“不对。”   那手臂上的人型他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徒有外壳,却不见判官笔灵,难不成这段日子,在地狱境内判官笔又发生了某些变化?   陡然,大黑天头颅上睁开了第三只眼。   与其他两指血红的眼不同,第三只眼乍放金光,一众鬼差只觉得一股纯澈的威压登时席卷了空气,直直朝天灵盖逼上来。   鬼与佛光一向势如水火,此刻被佛光一照,所有人都卸了力气,动弹不得。   顾淮看到他们这边的情况,立刻从大黑天身下的棺材上收回视线,冲着时不言撩了句话:“在棺材里!”   话音还未点地,他就抬手握着地狱镇朝大黑天扇来的手臂冲了过去。   时不言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他跑过去,与当年的情景似乎就要合成一道身影。   顾淮握着地狱镇,在他手中,这柄看似寻常小刀的东西竟然渐渐分出了暖意,金光触手般分出无数旁支,不断交缠延伸地包裹了整个匕首,最终成了地狱镇的原型——   一把长戟。   嗡!——   一声雷鸣在山洞中赫然响起,紫金的雷劈在顾淮身前身后,素白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秾黑的纹路,最终盘旋着在额间合成了金莲的模样。   大黑天又是一声怒吼,震得天地都在震荡,一掌挡走顾淮的攻击,带着他在地上滚了两圈。   “快拿!”顾淮迅速起身,朝身后的时不言大吼了一声。   时不言垂在身侧的手冷不丁拳了一下,眼神有些冷。   他下颌动了一下,从身后卸下一个布包。   之前他一身磅礴的气势完全让人忽略了他身后背着的乍黄的棉麻布袋,他从布袋里拿出一个木盒,细看过去——   木盒上被精心雕刻着古老神秘的图腾,图腾被金边勾勒。   时不言指尖轻轻一挑,金色的锁扣‘啪嗒’一声弹开,木盒里铺着一层细软的黑绒,里面放着一块儿白如羊脂的玉,白玉有寻常人拇指一般大小,雕琢出了一朵小巧莲花的形状,在这昏黑的环境下乍看过去,那指玉外层竟是发着淡淡的光亮。   也就在他打开盒子的瞬间,一股比佛光更庞大的力量登时水平推出,震得所有人脑中都嗡地一声耳鸣,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天的龙吟。   葛楠,丁柠和孔玲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之前还正常的两个人怎么都成了这副模样。   眼睁睁看着一道刺眼的金光从虚空乍现,黑暗中竟然浮现出了一条巨龙的形状,弯曲着攀延在崎岖山壁上,竟然看上去比大黑天还要大上不少。   顾淮一边躲开大黑天不断袭来的攻势,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看到缓缓升起的那块白玉,不可置信地骂了一声:“时不言,你他妈把金莲取出来了???”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听到他骂人,足以证明时不言到底干了些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时不言用力抿了抿嘴唇,假装没听到他的话,食指在牙间猛地一咬,贴在金莲前,顷刻间一滴朱红被溶于白玉,发着赤红的光。   大黑天被这头强烈的光芒震得怒吼了一声,轰隆——地一下松手从山顶掉下来,震得整个山洞往下扑扑簌簌落了碎石。   接下来的场景,葛楠他们发誓这一定是做梦,这必须是做梦,不是做梦他们就不用做人了!   ……   雪山之外。   临近山脉,乌不见乌,兔不见兔,雷蛇交杂。于高空之上,纤凝渺渺然飘忽于雪山之外,恍然中,朱砾青檐,碧瓦朱甍隐现,云幕后层楼叠榭,雕梁绣柱。一道金龙状似流光疾速划过。   天空霎时开了个深邃的大洞,不断发出痛苦哀嚎万鬼齐哭的声响,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窜起鸡皮疙瘩。   飘扬鹅雪的天空倏地黑云密布势要压城般,朕寸而合的云层中忽而发出闷声雷响,天鼓疾疾,金蛇乱舞,群畜奔走,川流停滞。   金光乍现照亮半边雪山,浓烈的气息呼之欲出,一道巨大的剑影由天上坠下直射群山之中某处山峰。   山顶喇嘛庙内。   一直站在门前的老喇嘛登时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被锁在木屋中的老婆婆透过墙顶的小窗看到天空的奇景,嘴唇不断颤抖着,嘴里不断重复着几个字:“龙神……龙神……”   ·   山洞内。   时不言徐徐腾空凌飞,周身被雷劫劈地破碎的道袍被金光包裹化为玄色羽衣,玄光闪过,深黑的印记深刻入他额间,一闪消散。   一声震耳的龙啸,随之而来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皮,好像只要晚了一秒,眼珠就会被炙热的光线灼烧而盲。   和顾淮纠缠的大黑天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动作更加迅速,扇来的六臂每一下都带着势不可挡的力气。   时不言手指轻轻推动浮在半空的金莲,朝远处飘去。   咔哒——   极清脆的一声开棺声。   也几乎就是同时,由于刚才的动静,山体已经出现裂痕,不时发出闷闷的响动,即将崩塌。   大家屏住呼吸朝那头看去。   棺盖缓缓滑开,一个紧闭着双眼的男人从棺椁内徐徐升至半空,身披荼白鲛纱,内着天水碧的交领襦裙,奇长的外纱微微拖地,却不沾一丝尘土。   男人双眼紧闭着,左手持着一本青蓝古籍,指如葱根,白净修长,眉目如画,只是双目紧闭着看不到眼眸,气质清雅以及,乌发随风肆意飘散在他身后,冷清的兰香淡淡消散在空气中。   而这张脸,孔玲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顾淮,来回在两张脸上比较了一下,发现——   简直一模一样!   “卧槽!”葛楠人都傻了,“什么情况——”   话还没说完,脖子一痛,就软在了地上。   一旁的孔玲和丁柠两个姑娘还好一些,只是被人眼前抚了下手,倒在了地上。   孟江老老实实做完善后工作,看向时不言的方向,时不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淮。   大黑天在开棺的瞬间就不动了,像是力气被一丝丝抽空般,第三眼窜出灵魄,直直钻到顾淮身上带着的佛像中,面前偌大的身躯极快就被冻成了一樽石头像,支撑着即将坍塌的山体。   顾淮侧着脸,和半空紧闭着双眼的人面对面,目光从眼角瞥出来时已经染上了金光。   半空的人在某刻骤然缩成了一根白玉判官笔,凌空仿佛被吸引着一般朝顾淮飞了过去。   顾淮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那根笔,下一刻笔就随着一道柔和的光消失在半空。   转瞬,众人再次眨眼的时候,顾淮已经变了模样,判官长袍加身,头戴玉冠,低眉垂目,俨然一副玉面判官的模样。   众人纷纷拱手鞠躬,齐声道:“玉管大人!”   玉管大人只扫了一眼,没吭声,明显生气了,他紧抿了下唇,看向阎罗的方向,冷声问:“地府是谁在坐镇?”   时不言黑沉沉的眼珠和他对视,两人谁也没说话。   玉管视线一转,瞥向范无救:“无常你来讲。”   范无救行云流水:“阎罗大人金身此刻在地府镇压诸鬼。”   “金身?”玉管嘴里琢磨了一声,冷冷“呵呵”了一下,“那你可真棒。”   时不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还有,我休息一下继续感谢在2021-07-0622:07:22~2021-07-0716:0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杀了它   玉管一步步踏了过来,眉心紧蹙着,带着怒气,直直盯着时不言,“解释。”   龙身与仙魂几乎是不可能分离的,尤其他还是千万万年来唯一诞生的一条玄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时不言撇了下嘴,没吭声。   孟江急忙走过来,道:“玉管先生,阎罗大人这些年为了找您的转世兼之地府事务繁琐,日夜操劳,真气外泄,阎罗真身本就勾连地府命结,留在地府也情有可原,请您切莫怪罪。”   “我让你找过我吗?!”   “你知道玄龙灵身分离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顾淮面色一沉,掉着张送葬脸。   时不言脸色跟他不相上下,两个人一个赛一个黑。   身后一众判官跟着原地成了噤声鹌鹑,面面相觑地看了看,纷纷选择了闭嘴。   “我答应了你要好好治理地府我做到了,我答应你要好好配合天地灵气,不再冥顽不灵逆天而行,我做到了。”时不言一句朝他往前走一步,声音闷在嗓子里低低沉沉如同嘶吼般道:“我答应你要在地府顺利送走十万亿亡魂,我也做到了。”   “你呢?”时不言红着眼睛,紧绷着脖颈低下头逼视着他,“你答应我的呢?”   “五十年转世,一百年轮回,这是你跟我说的,要不是我用金莲重塑你仙魂,你会回来吗?!”他停了步子站在顾淮面前,表情是空白的,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跟个吃不到糖人的孩子似的。   这是顾淮第二次看到他哭,与第一次的场面相反。   第一次他死的时候,时不言哭了。   第二次,他活了,他又哭了。   顾淮被他一哭,搞得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瞥到身后站着的一众吃瓜群众脸上。   孟江赶忙握拳在嘴边“咳咳”了两声,低着头避开目光,其他鬼差也不愿意参加别人家务事,俗话说的话: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断了惹得一身骚。   顾淮:“……”   “你对我说过,百年,只要等你百年你便会回来,你知道百年有多少天吗?!”时不言眨下一滴眼珠,“二十四个闰年,七十六个平年,整整36524天!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等来的就是你留给孟江的一句话?!”   “让我死心?”时不言看着他忽地冷笑了一声,低声贴上他耳侧,微凉的气息拍在顾淮素白的侧脸。   他紧咬着牙微眯着眼,狠声说:“你就不怕我把整个地狱毁了给你陪葬吗?”   顾淮整个一抖,气势软下来,正要说话。   咚!——   天灵盖一震,眼前的场景迅速倾斜,浑身一软,要往下倒,被人一手抱住,闭了眼。   时不言背身抹了把脸,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去找不化骨。”   利落地撂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众鬼差面前。   大家瞠目结舌,大气不敢喘一声。   “那,那这仨人儿咋办啊?”孟江一磕巴,差点闪了舌头。   “带带着吧……”有人应了他一下。   大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眼观鼻,鼻观心,纷纷自觉地抹了这段记忆。   ·   【第三次死亡后,副本重置,副本难度加3倍,即将重置副本——】   【正在随机抽取B级剧本,匹配成功,即将进入下一个副本——】   【3】   【2】   【1】   ……   顾淮只觉得头痛欲裂,呼吸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丝毫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睁开眼,面前仍旧是闭眼前的那个幽深诡异的走廊,两边是两堵活了似的人皮墙。   只是人皮墙上多了许多血手印,他正要抬手扶着地面站起来,身后就响起了开门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公,呜呜呜,你去哪里了?我房间里有僵尸啊!”   眼前弹出黑字——   【直播将于3秒后开始,当前直播间等级:B级(难度X3,等同S级副本);观看鬼数:0(关注鬼数:1389,008)】   紧接着,又一串黑字弹了出来——   【游戏引导完成;主线任务触发(玩家可开始自由行动)】   弹幕蜂拥着挤了进来——   【卧槽,什么情况???】   【这是直接bug了一个副本啊!】   【怎么回事?我靠我损失了一个亿!!!】   ……   剧情与之前《伯恩山犬》别无二致,紧接着出来的是主线任务,但主线任务却变了——   【你的主线任务是杀死它,并活下来(游戏不存在支线任务)】   仅此而已,别的东西都没有了。   但“它”是谁?   顾淮眯了下眼,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后面扑来的时不言抱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虐不虐,我自己脑补的很带劲哈哈哈,他们之前的这些事情后面番外会详细写感谢在2021-07-0716:02:45~2021-07-0720:5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五人凶杀案   顾淮缓缓回过头,看着他:“僵尸?”   时不言颇为认真地点点头,“还会跳呢。”   顾淮一愣:“中国的?”   时不言答道:“还有哪儿的?”   说着,他还两手平举在胸前,有样学样地跳了两下。   顾淮心中立刻了然了,心想,这绝对是在梦里呢。时不言再怎么不靠谱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弹幕笑疯了——   【这直接片场梦游啊】   【呜呜呜,这个视角看花瓶也太美了呜呜呜】   【站着睡着还是第一人,这场景设计的牛】   【看导演的脸哈哈哈哈,黑成煤球】   ……   【这我都不在乎了,这主线任务又是个什么鬼吉尔登喜?】   【这任务给的太迷了,闻所未闻】   【大概这就是s级直播间的难度了,全要靠意会】   【大佬乱杀一通,是不是就能过了?】   ……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几声喊叫:“卡!卡!顾淮你在想什么?!”   导演那头一通乱骂,周围人噤如寒蝉,一声不敢吭。   顾淮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站在片场,四周严丝合缝怼了一圈“大炮□□”,他站在走廊尽头,周围立了几位穿着制服的同志,但时不言并不在这里。   顾淮这才想起来,《伯恩山犬》里裴顾这个角色是个特别组的警/官。   他皱起眉,扫了眼导演的方向,还是之前的宁导,正怒不可遏地朝这边瞪过来。   这一场戏应该是裴顾在家楼下遇到跳楼案的第二天,局里就立刻接到了一起诡异的报案。   “准备好了吗?”导演问。   顾淮摇了下头,抬手道:“我需要看一眼剧本。”   宁导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扬手示意人把剧本送过来。   顾淮手指飞速在纸页上翻起来,找到了这场戏的位置——   某小区出现了第二起五人剥皮凶杀案,现场离奇,超出普通警/官办案范围,需要拍特别调查组……   凶案现场出现的唯一一条线索是一副人皮唐卡。   顾淮手一顿,下意识摸了下胸前,先前那副人皮唐卡竟然还在他身上。   两个时代都不同的副本,竟然出现了关联,人皮唐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吗?”那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记了接下来的大致剧情,点了下头。   “3、2、1,action!”   ·   “发现案情的是成年男性死者的母亲,据她口述她是早上九点来给死者送羊肉汤房门当时没有上锁,推开门走进卧室就看到一家五口被整齐的摆放在卧室床上,她辨认死者五人分别是她的儿子,儿媳和两个双胞胎孙子和一个孙女。”一名警官报告。   “但是由于尸体被破坏的积极严重,并不能辨认是否真的是本人,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另一个警官补充。   “老人家呢?”裴顾点头示意。   “已经被安置在了小区物业休息室。”   “这里是第一现场吗?”裴顾带头推开门问小贾,刚一开门一股恶臭就已经飘了出来。   “不是。”小贾皱了下眉头,“除了发现尸体的房间,其他地方没有打斗过得痕迹,一切都很整齐,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的滴落或喷溅的痕迹,更没有作案凶器。”   屋子不大不小,其他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阳光从屋外照射进来,屋里格外亮堂,跟大家一般见到的凶案现场都不大相同。   屋内仅有一扇门紧闭着,为了保护现场,谁都还没进去。   刚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的腐臭味迎面冲来,裴顾蹙眉看着场景,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五个死者被全身剥皮,整齐地被排列在床的三侧,血肉模糊地人形以一种极度虔诚的姿势被摆成下跪的姿势,双手合十,利用了尸僵被固定在胸前。   五人对着的是洁白的床单,一丝不染的纯白。   床的正中央是摆着东西的,四四方方的,似乎是一块缝了什么东西的布。   ……   顾淮脚步一顿,眼眸猛然一缩。①   布上涌血淋淋的人皮缝了上去,划出了一副图案,很精致的图案,甚至可以说眼熟,跟他身上的那副唐卡除了新旧,其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第一起的案子是不是也跟这一样?”有个人在身后嘟囔了一声。   【这是人皮唐卡吧?】   【卧槽,好吓人】   【这尼玛图案也太恐怖了,这黑不溜秋的不就是上个盗墓者副本的大黑天?】   【我甚至都不知道大佬上个副本怎么死的,直播怎么能中断呢?!要投诉!】   ……   裴顾蹲在左侧两个尸体身后,仔细对比了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他眉头紧皱,“不对。”起身快步走到床尾跪着的那具尸体后小心的观察着那具尸体。   “这些人的死亡时间不一样,间隔最小三天前被害,最大七天前。”裴顾脱下手套,“能够把受害人杀害并残忍剥皮最后摆成这样的姿势的,犯罪嫌疑人一定有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   “你说……这床上的什么东西?”有个警官叫了下裴顾。   顾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并不确定这是不是玩家,刚才进来时系统并没有说这局会出现多少玩家。①   ·   裴顾淡淡道:“人皮唐卡。”   警官同志听得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两眼,半晌后,吃惊道:“这、这也太残忍了。”   裴顾垂着眼皮没再说话,他保持着沉默,一直到回了警/局。   几人一路直奔法医部,看着他们亲自动手检查的。   最先被害的尸体那具尸体很奇怪,凶手在剥皮的过程中非但没有破坏被害人的致命伤,反而可以说他在尽量保护被害人的致命伤部位,而且剥皮手法极其高明,干净利落,可以说都是一刀下去没有回刀。   但奇怪的是,五具尸体的致命伤却不同,不同的部位,不同的凶器,不同的伤口深浅。   第一名死者是被刺进心脏的手术刀刺死。   第二名被害人是被利器隔断喉咙放血死的,但是在现场并没有看到多余的血迹,那里很可能就不是第一现场,除非凶手还清理过现场。   第三位死者没有致命的外伤,但瞳孔缩小,初步推测是中毒,但法医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随后,是第四位受害者,致命伤在后脑,凶手用钝器砸向死者后脑。第五位受害者同样是被利器刺中致命部位,但是凶手连刺三刀,很明显相较于之前四具尸体,这一次作案时凶手的情绪处于极大波动的状态。   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凶手状态不稳定。   ……   验尸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五具尸体死亡时间不一,最长七天,最短三天。”验尸官把报告递了进来。   “我靠,这真牛逼了。”跟着裴顾一同去案发现场的一个警/官听到检验结果和他推测的一致,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他旁边那人立刻垂着头咳了两下,手肘在他身上一怼,那人立刻反应过来,不再说话。   顾淮侧目注意了一下那两个人,觉得很有可能是一起进来的玩家。①   门外忽地被人“咚咚”叩了两声。   屋里的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一个姑娘探头进来:“前面来了三个人,跟第一起剥皮案有关,一个中年妇女说是其中一名死者彭三千的妻子,她为了保护自己的情人杀害彭三千,来自首的。”   “另一个是位年轻男性,自称是死者钱常的儿子,因为财产分配不均一气之下失手杀害钱常。”   “第三位是个年轻孕妇,自称是死者李政的情妇,因为孩子不被李政承认,两人在争执中失手砸死李政。”   “不是,这三个人是约好的吗?”大家都有点懵逼。   门外那姑娘挠挠头,继续说:“现在还有个问题,其中有一名来自首的犯罪嫌疑人好像需要您亲自去审一下。”   “什么意思?”裴顾看着她。   姑娘一脸纠结地念了一声:“荆医生也来了,正在审讯室等您呢。”   裴顾愣了一下,蹙起眉:“荆医生?”   “对,您先去吧。”   裴顾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到审讯室,从单面镜看进去,屋里正对着坐了两个人,一个带了“手链”的男生还上去二十上下,对面侧对着做了个穿正装的男人。   ·   虽然脸不是,但一眼就让顾淮认出来了,之前那个副本里时不言的第二个角色——   某位三番两次得寸进尺的变态。   他沉默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   荆权看他走进来,嘴角挑起一个上挑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安静了半晌,低低从嗓子里吐出一句话:“初次见面,荆权。”   裴顾抿了下唇没接话,坐在他身边,摊开手里的记录本:“姓名,年龄这些基本情况讲一下吧。”   “该说的我刚才都说了!”钱一鸣情绪激动的捶桌子,“人就是我杀的!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现在不是你发泄的时候。”裴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可能觉得,杀人很简单,那口气没了就是没了。但是,只要你今天承认了,即将面对的可能就是死刑,这后果你考虑过吗?”   裴顾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附身看着眼角还贴着医用胶带的青年逐渐软了下去,“现在能冷静下来了吗?”   “是我杀了他。”青年颤抖着,带着镣铐的双手慢慢捂住自己的双眼,低着头,极没有安全感的的一个自我防护的姿势,“但他该死!他承诺给我的没有实现!”他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双手拼命舞动着,被铁质的镣铐勒出了红痕。   荆权面带微笑地看着钱一鸣,一直静等着裴顾的审讯,没有接话,他注意到青年干裂起皮的嘴唇,对屋里的监听器说:“给他倒杯水。”   “喝口水,慢慢说。”荆权接过警官递来的纸杯放在青年面前,朝他笑了一下。   青年急不可耐的拿起纸杯,快要把纸杯捏扁,一口喝完了一杯水。   “我,我叫钱一鸣......”青年颤抖着双唇慢慢开口,“今年二十二岁。”   “死者钱常和你是什么关系?”裴顾冷着脸靠在椅背上问。   “他是我父亲。”钱一鸣提到钱常情绪又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不!他不是我爸爸!他是个疯子!畜生!”他死命的揪住头发,眼睛瞪的极大,双脚胡乱的在空中踢着。   “冷静。”荆权朝摄像头比了个手势,叫人不要进来强制控制他,他站起来,步履缓慢地绕了过去,仍是附身前倾,轻声在钱一鸣旁边安抚他,“你现在很安全,这里是警/局,没有人会伤害你……”   他背对着摄像头,站在钱一鸣身后,微微抬起头和裴顾投来的视线对上,朝他轻轻眨了下眼。   裴顾:“…………”   钱一鸣慢慢安静下来,抽泣着:“他答应我乖乖的,他会把钱给我的......”   裴顾冷冰冰地问:“你要这笔钱干什么呢?”   “我要,我要钱,我要钱去给妈妈看病。”钱一鸣把双脚缩在胸前,声音囔囔的传出来。   “你的妈妈得什么病了?”   “......糖尿病。”   “你为什么要杀钱常?”   “我没有要杀他,是我,是我不小心的!”钱一鸣把腿放下,双手放在桌上,急切的看着顾淮。   “别激动,慢慢说。”荆权示意门口的警官再帮钱一鸣倒杯水。   “钱常为什么没有把钱给你?”   “他骗人,他根本就没想过把钱给我!”钱一鸣又有点激动起来。   “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和钱常有这样的约定?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我要帮他保密......”钱一鸣抱紧双臂,把头低下。   “帮他保密什么?”   “他,他......”钱一鸣忽然沉默,一动不动。   原先低头记录的裴顾一蹙眉,抬头看向,钱一鸣忽然抬起头,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阴冷起来,“他一直在虐待一鸣。”声线也变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是顾淮在戏中的真实内心想法,我还没摸索到更好的表达方法,就先标注一下,稍后注意一下。   还有一章,正在修一些bug,等等就发。后半部分因为需要,所以剧中剧情节比较多,辛苦大家耐心等待一下剧中剧结束感谢在2021-07-0720:54:37~2021-07-0921: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三个人格   裴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荆权就绕回了座位,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对面的青年冷静的对上荆权的双眼,整个身体与刚才的钱一鸣表现出来的紧张不安不同,他完全是一种放松的状态。   “一鸣一直叫我哥哥。”   “那我可以就称呼‘你’吗?”荆权了然地点了下头,问他。   “随意。”‘你’不在意的耸耸肩。   “那么钱一鸣是一个解离症患者?①”   “大概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鸣过十岁生日的时候。”   “是在钱常对钱一鸣施行强·暴后吗?”荆权对上‘你’的眼神,目光带着审视。   “嗯。”   “钱常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行为的?”   “一鸣很小的时候。”‘你’眯起眼睛慢慢回忆,“大概八岁,不,也许是六岁。”   裴顾手中的笔一顿,皱起眉抬头看着面前瘦弱的青年,乌黑的眸子,皙白的面庞,瘦弱的身躯,却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过往。   “为什么那次之后你会才出现?”荆权继续跟‘你’对话。   “因为一鸣的母亲住院了,没有人能保护一鸣了,虽然她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你’耸了下肩膀。   裴顾没有忽略她的用词,开口追问:“她不是你的母亲吗?”   “不是,我只是一鸣的哥哥而已。”‘你’摇摇头。   荆权“唔”了一声,问:“一鸣的母亲一直知道钱常对一鸣做的事情吗?”   “嗯。”   “她试过去阻止吗?”荆权问。   “试过。”‘你’回答他。   “不能报警吗?”裴顾无法理解,蹙着眉说:“现在是法治社会。”   “那个女人就是被父母从山区里卖给钱常的,她从没想过报警。”‘你’嗤笑了一声,转脸看向荆权,他似乎更喜欢和荆权对话。   “难道她来到这个城市后就没有接触过别的人吗?”裴顾问。   “在得病之前她从没出过家门。”‘你’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有种古怪的洒脱感,“钱常一直囚禁着她,连一鸣能出去上学这件事都是她用跳楼威胁才被钱常同意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钱常嫌处理这些事太麻烦。”   “你在剖析我。”‘你’回过头看着对面沉默不言的荆权。   “这很正常,这是我的职责。”荆权朝他笑了一下。   “一鸣为什么不报警呢?他已经可以接触到外界了。”裴顾问‘你’。   ‘你’看着裴顾手上的单子,“你已经看了一鸣的履历了吧,他是不是很聪明?”‘你’温柔的摸着钱一鸣的脸颊,此刻看上去颇为诡异,“虽然一鸣体内流着那个畜生和那个村妇的血液,但他很聪明,他十岁才开始启蒙,但他在高中连跳两级直接被京都理工大学保送录取。可是他高一那年那个村妇病倒了,钱常威胁一鸣如果不继续听话就不会再给那个村妇治病。”   荆权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称呼的变化:“你不喜欢一鸣的母亲。”   “嗯,我恨她。”   “因为她没有及时的阻止钱常?”   “不是。”‘你’摇摇头,“她试过,我只是恨她一直给一鸣灌输一种顺从的观念,她一直相信钱常会好的,她一直对钱常抱着不切实际的奢望。”   “这导致了一鸣任他为所欲为。”   “嗯。”‘你’忽然身体前倾,趴在桌上看着裴顾,歪着脖子笑着看他们:“你知道一鸣有过男朋友吗?”   说着,他的眼珠缓缓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我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裴顾:“……”   荆权笑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那是一鸣大一认识的一个男生,是他主动追求的一鸣。”‘你’咳嗽了一下,“能给我杯水吗?”   “当然。”   “谢谢。”‘你’接过荆权递来的纸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一鸣的男朋友不帅,但很高,大概有一米九吧,我没见过他,都是一鸣告诉我的。”   “你没有一鸣的记忆是吗?”裴顾打断他。   “十五岁之前是没有的,十五岁之后如果一鸣同意的话我能分享一鸣的记忆,十五岁之前的事都是一鸣告诉我的。但是一鸣和他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想我看到。”‘你’喝完最后一口水把杯子放下。   “那你知道钱常为什么要反常的去娶一个山区的妇女吗?”裴顾问他。   “不知道,一鸣可能也不知道。”   裴顾摊了下手说:“劳驾继续。”   “我很喜欢你们,你们尊重每一个人,哪怕在刚开始你并不知道一鸣是人格分裂的情况下。”‘你’双手微握眼尾上挑的看着裴顾。   “这是我们的原则,不止我一个人。”裴顾冷静的看着他。   “但你是一鸣和我遇到的第一个人。”‘你’认真的看着他,“小学因为一鸣上学晚,他基本上都要大班里所有同学两三岁,他不爱说话,被同学传是自闭症,精神病也不会去为自己辩解,他就安静的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看书。维持着这种状态到了大一……”   他半眯着眼,陷入了回忆:“似乎是钱常有了新的对象,渐渐忘记了一鸣的存在,一鸣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也接受了唐浩的追求,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你’笑了一声,“但就像童话故事那样,一鸣的故事里也有个总也逃不过的恶狼。”   “但现实并不是童话。”荆权接道。   “是的。”‘你’拿起杯子摇了摇,示意在续一杯,“现实远比童话故事更加残酷。”   荆权把蓄满水的杯子递给他。   ‘你’喝了一口,接着讲他的故事:“那天晚上钱常难得的回家了,喝醉了。”   ‘你’又喝了一口水,“一鸣刚洗好澡出来,没想到他会忽然回来,钱常那晚又变成了一鸣记忆里的恶狼。接下来的时间飞也似的流走,一鸣那晚之后跟唐浩提过分手,但唐浩没有同意。一鸣就这样内心挣扎着一边忍受钱常的施虐,一边享受唐浩带给他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但一鸣从来没有和唐浩上/床,他怕自己有病。”   “我还想再喝一杯水。”‘你’把空掉的纸杯倒放在桌上。   “但是那天钱常去了一鸣的学校。”‘你’接过纸杯抿了一口,“你不得不承认钱常虽然禽兽但他是一个衣冠禽兽。他开着一辆跑车站在学校门口。呵。”‘你’又灌进半杯水,“想象一下,充满魅力的中年男人站在豪车旁边的情景,还是在京都著名大学门口。钱常给一鸣发短信让他出来,一鸣不愿意,他直接把那个女人昏迷前的录音发给一鸣,她说‘一鸣,要听爸爸的话。’。”   “一鸣当时和唐浩在一起,收到消息就不顾一切的往门外跑,唐浩在后面追他。钱常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鸣搂进怀里亲了一口。一鸣能怎么辩解?”‘你’扫了一眼裴顾和荆权,“第二天一鸣回到学校一切都变了,所有人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被学生会开除,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但这些一鸣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背叛了他。”   “很狗血对吗?”‘你’又喝了口水,“就像小说一样,主角总要经历这些才能强大起来。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   “那天和小说的场景不一样。那天是个晴天,一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唐浩的教室门口找他,下课时看到的却是唐浩搂着另一个男生一脸鄙夷的走过去。我能感觉到一鸣的心很冷,明明那天是个艳阳天,但一鸣就是止不住的发抖。”‘你’喝完剩下的水。   荆权伸手去拿他的杯子。   “不用了,最后一点了。”‘你’把空杯子拿在手上把玩着,“讽刺吗?这就是人性。更可笑的还在后面。”   ‘你’嗤笑一下接着说:“而钱常,给一鸣造成这一切的人,就这么再次遗忘了一鸣,留一鸣一个人面对他轻飘飘带来的沉重的现实。七天前他又回来了,一鸣当时被人在校园论坛人肉谩骂,被学校劝说休学,一鸣问他要钱给那个女人付下一期的治疗费,而钱常告诉一鸣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钱,都是骗他的。两人拉扯之中我占据了一鸣的身体。”   ‘你’把杯底的一滴水倒进嘴里,“是我杀了钱常。”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一直在喝水。”‘你’对上裴顾冷淡的眼眸。   “看。”他把袖子撸起来。   手臂上几道血红的划痕,深可见骨。   “这不是自残,这是七天前一鸣实在受不了痒,划烂的。”‘你’笑着对裴顾说,“一鸣不会自杀的,即使他过的再艰难他也没有想过自杀,因为他一直记得那个女人的唯一说过的一句话‘明天会好的’……”   他“呵呵”笑了一声,叹息道:“我真不知道活着对他到底是好是坏。”   “钱一鸣有糖尿病。”裴顾在良久的沉默后出声。   “嗯,那个女人的病遗传给了一鸣。”‘你’无奈的笑了一下,“人生就是这样对吧,总是有些事情把你拽下更深的深渊。”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往后一靠,仍是最开始的样子。   “很感人。”荆权靠坐在座位上微笑着拍了拍手。   “你不相信?”‘你’有些惊讶的看着荆权的反应。   “不,我相信,你说这些我都相信。”荆权摇摇头,“但是,你才是真正的钱一鸣。”   ‘你’脸色一变,“我不懂你的意思。”钱一鸣瞬间坐直。   “我说的很清楚。”荆权气势一下上来,俯视着钱一鸣,冰冷的眼神如同俯视着蝼蚁,“你一共有三个人格吧。”   “一个是暴躁型的,一个是你描述的那个一鸣,还有一个就是你。”荆权步步紧逼,“你根本不是一鸣为了保护自己而分裂出来的人格,反而一鸣才是你为了逃避着恶心的现实分裂出的最正常的人格。”   钱一鸣迟迟不反驳,荆权接着说下去:“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人格是暴躁的人格吧,不,其实他不光是暴躁。”荆权笑着补充,“他应该是懦弱,自私,冲动,易怒所有钱一鸣身上的人性的恶劣面形成的一个综合体吧。”   “哼。”钱一鸣笑了,盯着他殷红的舌头舔了下唇瓣:“你很聪明,我一早说过我很欣赏你,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信息。”   裴顾一蹙眉,想要打断他们。   “别急着恭维我。”荆权笑着打断他,“我才应该说你很厉害,作为一个解离症患者,我几乎没有遇到过能像你这么收放自如的控制其他人格的。”   荆权离他更近,像是快要贴上他的鼻尖,“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荆权缓缓说完这句话又坐回座位上,“人格分裂最难治愈的类型就是能快速转换的类型。你没有去看过病吧。”   裴顾翻过钱一鸣的履历,第二页就是钱一鸣重大疾病的就诊记录,上面没有解离症有关的问诊甚至连可以抑制的药品都没有。   “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钱常的尸体不见的吗?”   “那个蠢货杀完人后只知道哭,我当时不能完全掌控整个身体,只能把钱常的尸体放到地下室,等着第二天去荒郊烧掉,谁知道,那天我进到地下室的时候,门锁坏了,里面的尸体不见了。一鸣趁我不注意抢占了身体的控制权,然后来到警局自首。”   “和唐浩的分手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事吧。”裴顾古井无波的看着他。   “是。”钱一鸣再次瘫坐在椅子上,完全放松的状态,“他们是没有我的记忆的,但我有他们的记忆。钱常来的时候我通常会让一鸣出来,我想看看,一张白纸被染黑的过程,听着他绝望的尖叫,听,多么美妙的声音啊。”钱一鸣半眯起眼,靠坐在椅背上,双目失焦一样地笑着。   在单面镜外监视的几个人看的一阵发冷。   “你疯了。”裴顾看着他,淡淡道。   “我本来就是精神病不是吗?”   “但在那次之后,我沉睡了一个月,我发现一鸣居然想取代我的掌控权。”钱一鸣咬牙,像是要把一鸣生吞一样,“当我重新掌握主导权的时候,我发现,哈哈,他居然交了一个男朋友?!”   钱一鸣睁大眼睛,满眼的兴奋和惊讶,“你敢相信吗?他这样的人居然能交到男朋友。简直可笑至极!”钱一鸣下一秒就变得狰狞起来,“其实不是钱常搂住一鸣的,是我在那一瞬间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抱上去的。我要毁了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能得到这些?!”   钱一鸣激动的有滴泪珠滑下脸颊,“唐浩也是个傻子,他第二天居然还发短信问那个人格是不是一鸣,他说如果是别的人格的话他会继续和一鸣在一起的。”   “唐浩知道钱一鸣是解离症?”   “嗯,一鸣这个傻子,他和唐浩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傻子!傻子!傻子!”钱一鸣激动的捶胸顿足,激烈的在座位上捶打挣扎。   “你回了唐浩什么?”裴顾看着他厉声问,“你回了什么?!钱一鸣。”   “我告诉他,我都是骗他的,什么解离症,什么三个人格,都是假的!一起都是编出来的,看他追我追的这么辛苦,勉强赏赐他一个机会而已。”   “他回了你什么?”   “他说他不信,他居然说叫一鸣出来亲自和他对话,他看出我不是一鸣!他居然分辨出来了。”   “你去见他了吗?”   “当然没有,我把拍下的一鸣的人格和钱常在一起的视频发给他,你知道的,即使再挣扎也会有一瞬间的沉沦的。”钱一鸣痴痴地笑着。   “你嫉妒了。”裴顾似没有感情的神明,冷淡的看着钱一鸣的独角戏。   “是。”钱一鸣还是笑。   “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钱一鸣开口,“其实那个女人出轨了,但只有一次。钱常并不长呆在我们身边,怀上我那年,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敲开了房门,那个女人爱上了他,但只有一次,那个女人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和那个男人断了,那么一次就有了我。这是那个女人被送进医院前告诉我的。”钱一鸣头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回过来看着裴顾和荆权,挤出一抹微笑,“其实,我也没那么恶心,是吗?”   裴顾没有说话,信步走出审讯室。   荆权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   “卡!”那头猛地拍了下板。   顾淮一秒出戏,转头看向身后的时不言。   时不言正一脸狰狞地揭着脸上的面具,对上他的视线,卖惨道:“老公,好痛哦~”   周围一众无关群众:“…………”   啊这,可以,但不应该……   “钱一鸣”的演员从审讯室走出来,笑着朝众人打了个招呼,从脸上揭下面具。   “沈老师,给我们签个名吧。”有人凑到他身边。   “好啊,没问题。”   顾淮和时不言猛地回头,对上一双眼睛,阴冷转瞬即逝,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两位,好久不见啊。”   【卧槽?!这本什么情况???】   【这不是B级本吗?!怎么沈世安也在???】   【沃日沃日!我惊呆了】   【我靠,神仙打架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烧脑了,我不知道我在写啥了,明天起来应该会修一修文!我发现今天日万也完结不了,我放弃了,随心所欲了感谢在2021-07-0921:59:35~2021-07-0922:4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颐年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万婷   顾淮蹙起了眉,没接话。   时不言揭了脸上最后一层皮,在他脸上扫了一眼,柔声问:“你哪位?”   沈世安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了一下,勉强维持了体面:“鄙人免贵姓沈,名世安。”   时不言一脸恍然:“哦~是你啊,我记得你呢~”   沈世安:“……”   你记得个屁!   【什么情况???】   【他们私下见过面吗?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应该是下了直播后吧,我从一开始就在大佬直播间,压根没见过他们,只能是下播后见面了】   【但这里不是……吗?他们怎么联系的?】   【那就不知道了】   ……   沈世安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被导演匆匆叫走了,似乎是要补拍一个地方。   顾淮和时不言去了休息室,刚进去他就立刻锁上门。   顾淮皱眉道:“如果第二次时拍摄里的人是真的玩家,那刚才……”   时不言眨眨眼:“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顾淮一愣,抬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时不言也一呆,忽地反应过来什么,松了口气,但随后又吊起一口气,蹙起眉心想:金莲和判官笔都合一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不记得也好,还能暂时逃过一劫……   时不言就这么在喜忧之中不断变着脸色。   顾淮看他的样子,眉梢放松下来,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上个副本的事情。   但又动了下手臂,想摸他是不是发烧了。   “嘶……”   手臂一顿,隐隐的刺痛了一下,他才想起来肩上还有伤口,刚才一直没注意,此刻注意了就越来越有存在感。   时不言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担心地就要上手解他衣服,“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顾淮任由他摆弄,嘴上说着别的话题:“我在想一件事。”   “嗯?”时不言微弓着脖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开他肩上的衣服。   伤口上临时贴上去的纱布已经跟干了的血黏在了一起,半寸长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横在顾淮肩膀上,看的人一阵触目惊心。   【我靠,这看着都好疼】   【妈呀,这是怎么忍下来的,我真的……】   【你大佬就是你大佬】   ……   顾淮忍着疼皱起眉:“在这个副本里也出现了人皮唐卡,但我始终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   说着,他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那副在雪山捡到的唐卡。   在明亮的灯光下,两人这才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这幅唐卡上缝制着一场诡异的宗教仪式。   喇嘛高举着骨刀,身后人头堆成了骨堆,有人围绕着高矮不平的坟包高歌着什么,把手中的鲜血洒向大地。   “这好像……是复活仪式。”时不言站在他身后,微微贴着顾淮的侧脸。   “但在这个副本里,它是想复活什么呢?”顾淮很是困惑。   时不言也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顾淮立刻蹙起眉,仔细观察起手上的唐卡。   沈世安不可能无缘无故挑中这一个副本,他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唐卡上的复活仪式又……   “笃笃。”   门被人从外面轻叩了两下。   “进。”时不言头也不回道。   场务姑娘推门探头进来,看到两人的姿势一愣,“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立刻红成了个苹果。   这姑娘顶着颗红脑袋,小声说:“宁导叫您二位拍下一场了。”   弹幕全是秒懂帝——   【姑娘要大胆设想大胆猜测哈哈哈】   【猜啊!哈哈哈哈往深入关系猜!】   【这是NPC吗?也太人性化了】   ……   顾淮看懂了她想了什么,赶忙系上衣服,道了声谢走出去。   时不言被他搞得一脸莫名其妙,视线在他背影上盯了片刻,良久才悟出了什么,紧跟了出去。   ·   “人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始第二次集中讨论,老规矩,有什么想法就说。”有人还是拿着笔站在一块全新的白板前。   “这已经是三天内第二起剥皮案了,我认为应当尽快锁定犯罪嫌疑人,避免下一次作案。”   “其中一名死者的情妇直接承认她是情绪激动下随手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水果刀,然后杀害李政。”年轻的警/官站起来,说,“当我们问她李政与其他被害人之间有无关系的时候她却表示一概不知。”   “她说了她是怎么处理尸体了吗?”   “嗯,她说那天已经很晚了,因为住的是别墅,她就先把李政的尸体用黑色垃圾袋装起来放在了后院,想要第二天清早再运出去。但是那天清晨,尸体已经不见了,连那个垃圾袋也不见了。”   大家眉毛纠结着,看向二组专审这边。   “我们这边的审讯过程很复杂,但最后还是证实钱一鸣属于激情杀人。”裴顾示意助警把审讯钱一鸣的监控投屏给众人,“钱一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   “那我和唐子来说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其中一位老警/官愈发严肃起来,“首先犯罪分子万婷已经承认她是用DDV蓄意杀害死者彭三千。”   “但是,在我们的审讯中了解到这瓶DDV还牵扯到了另一条人命。”他示意张唐把监控放出来。   “基本资料说一下。”监控里张唐坐下发问。   “我叫万婷。”打扮华贵,身材和面容都保持的很好的中年妇人开口:“今年四十九岁。”   “和死者彭三千的关系。”张唐坐的笔直,手里拿着一支笔,时不时的转一下。   “他是我丈夫。”万婷表现的很冷静。   “说说为什么杀害彭三千。”   “因为我和钱常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个月前。”   “你是什么时候杀害的彭三千。”   “六天前。”万婷冷漠地说,“是他逼我的。”   “为什么一个月前他就发现了你和钱常的事情,你却在六天前才杀害他?”警/官把笔放在桌上,静静看着她。   万婷陷入回忆,“吴三千以前每次喝醉酒就会想起当年的事情,他骂我,打我,说后悔把我从那里带了出来,骂我是不干净的东西,是婊/子。”   警/官抬了下手:“两个问题,吴三千是谁?从哪里把你带出来?”   万婷第一个问题回答的很迅速:“彭三千原名吴三千,后来改了名姓。”   第二个问题似乎被触及了什么记忆,眼神瑟缩了一下,“他从……从一座大山里把我带出来的……”   警/官做了个手势:“继续。”   万婷情绪产生了波动,语气有些紧张:“但,但吴三千那天回来的时候没喝酒,很清醒,也很难得。他说想坐下来和我说两句心里话,他说他不会和我离婚的,他和我是糟糠夫妻,不能断的。可我不想,钱常说我和他离婚后他就会娶我的。”   “钱常没有家庭吗?”   “没有,他虽然有个儿子,但没有结过婚……我知道,他曾经做过错事,但他已经悔改了,他向我保证过的!”万婷提到情人情绪激动起来。   警/官这时被人叫出去了一下,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摞资料,翻阅了一眼,紧接着皱起眉:“你知道钱常死了吗?”   “什么?!”万婷激动地站起来,身上的披肩滑落到地上,“不可能的!吴三千已经被我杀死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又慢慢瘫了下去,重重摊在椅子上。   “冷静一下。”警/官看着她的变化,“先把杀害吴三千的过程讲一下吧。”   “……”   警/官敲了敲桌子:“万婷同志,请配合一下。”   “……吴三千中途说想和我喝酒,我到厨房去拿杯子,偷偷给钱常……”万婷提到钱常又抑制不住的落泪,“给钱常发消息,说吴三千不同意离婚,钱常很久之后才回我消息,他说让我杀了吴三千。可我不敢,我虽然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我杀过鸡,杀过猪,可杀人我怎么敢呢。”   “可你还是杀了吴三千。”   “对,钱常叫我用家里那瓶东西混在酒里喂给吴三千。”   “什么东西?”   “一瓶DDV。”万婷哽咽着说:“然后我就到我床底下,拿出了那个害人的东西,混在酒里,把那杯酒递给了吴三千,看着他喝下去,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是怎么处理吴三千的尸体的?”   “我不知道,是钱常过来帮我搬走吴三千的,我不敢问,也不敢想。”   作案过程已经很清晰地被叙述出来了。   那名警/官翻阅着手里的资料,继续问:“你认识李政,王承森和孙文利吗?”   万婷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我认识。”   “他们五个人是互相认识的吗?”   “是的,但我跟这些人只见过几面。”   “你刚才提到当年,你和吴三千认识了很久吗?”   “有快三十年了吧。”   “能说说怎么认识的吗?”   “嗯。”万婷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下去,“我还记得那是1984年的一个秋天,那年我才刚满十八岁,在火车站被拐卖到了山村。那里很穷,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姑娘,但我们根本接触不到外界,也没有逃出去的办法,我一直在那里生活了三年,直到遇到了回山的吴三千。”   “吴三千那天是给隔壁家送姑娘的,他们整个山里干的竟是这种勾当!”万婷眼中满是恨意,咬着牙:那晚他去我家吃饭,那个男人喝醉了,我诱惑了吴三千,那之后他送货就经常住在家里,一来二去,我们偷了两年,他终于答应带我逃出去。”   “那天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和吴三千一起,我本来对我们在外面的生活充满着期待的。但是吴三千却又让我去骗女孩儿,我不肯,他威胁会把我再送回去……”   万婷已经泣不成声:“我……我没办法啊……我真的不想回去了……那……那里就是吃人的地方啊……”   “你们一共拐卖了几个女孩?”   “一……一百多个……我记不清了……”   警/官有些头疼地捏了下眉心,继续追问着信息里的重点:“当年你被拐卖的地方叫什么?”   万婷猛地抬头,一字一句说:“喊、山、村。”   ……   “什么?!”顾淮猛地一拍桌子,眼眸紧紧一缩。   怎么会是喊山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不言也一愣,同时留意到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也明显呆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收束世界线和时间线了,但我菜,可能写不好,辛苦大家跟我烧烧脑,1982年的喊山村万婷在22章中提到过感谢在2021-07-0922:47:54~2021-07-1020:2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不化骨   “卡!!!”   那头导演脸已经青成了个茄子,怒气冲冲看过来:“你到底还想不想拍了?!”   顾淮一直忍着高烧和身上的阵痛,此刻也有些不耐烦,目光从眼角瞥出去,淡淡说:“不想。”   导演:“…………”   全场几十个人愣在原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又默默低头做起事。   副导演急忙朝那边使了个眼色,打着哈哈道:“先看看剧本吧,休息一会儿。”   说着,就捧着剧本,对着顾淮和时不言说:“跟我来一下。”   副导演出声了顾淮才注意到他,又是一愣,见他走进才诧异道:“林柯雪?”   林柯雪竖着食指在嘴前神色紧张地“嘘”了一声,小声说:“先跟我来。”   【柯雪?啊啊啊,好想他】   【等等,我这本画面怎么又模糊了,别搞,我怕了】   【我也是!怎么回事】   【我靠?屏幕怎么又黑了???】   【这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维修一下系统???】   ……   顾淮看了眼一旁的时不言,才跟他朝休息室走去。   ·   刚一进屋,林柯雪就急不可耐地把门锁上。   顾淮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假设在分开这段时间林柯雪到了b级副本,但怎么会这么巧合在三次死亡重置副本后还和他们遇到了?   林柯雪皱起眉,脸色很不好看:“你们还不知道吗?”   “什么?”时不言问。   林柯雪说:“全部的副本都乱套了,我这两天在这里遇到了很多根本够不到这个副本等级的人。”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了个数字:“单单是在剧组一起拍戏的工作人员,我就遇到了三十七个,除去你们演员,一共就三十八个工作人员!”   闻言,顾淮立刻脸色一沉,问:“唯一一个NPC是宁导?”   林柯雪嘴角一抽,点点头。   顾淮:“……”   时不言:“……”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林柯雪继续说:“这些都算了,更重要的是我听其他人说不光是我们这里有人,是这个城市都被人填满了!”   “先前有人出去采购,在街上遇到了很多人,而且都不是NPC。现在大家都很慌,主线任务完全空白了,直播间也很不稳定,最奇怪的是这个剧本里的剧情——”   林柯雪把剧本摊开,指着荧光笔画出重点的地方给他们看:“我已经找认识的人确认过了,你们现在拍到的是喊山剧情,接下来是这个叫李政的人,他就是从朝拜村庄逃出来的一个村民。再然后是王承森,是当年一封家书里龙章中学老一批的创始人之一。至于孙文利嘛……”   他拖着下巴有些困惑:“我还没找到其中的联系,他隔得比较远,要算到民国时期了,似乎是个土夫子。”   顾淮猛地眼眸一缩,从怀里掏出那副唐卡,扯了下时不言:“我知道了——”   刚和时不言对上眼,就立刻噎了。   刚才拿着这幅唐卡比划了半天,早忘了顾淮装失忆的事情,此刻才意识到什么。   时不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隐隐翘着弧度:“你说。”   顾淮不自然地语调拐了个弯,“不化骨想要用这上面的方法复活,从地狱境逃出去。”   说着,他看了眼时不言,狐疑了一下,“你一早知道?”   时不言“嗯”了一声,正色道:“从他进地狱境后便有猜测,但始终搞不懂他到底想复活什么。”   他又补充道:“你应当知道,判官笔陨落后我找到你的第一世。”   顾淮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   时不言说:“当时在找到你后我用仙力恢复了你部分记忆,把你留在身边去找不化骨。但不化骨的目标一直是你的金莲,不化骨千变万化,为了刺激你记起前世记忆,激发金莲护心,特意化作你的模样来杀我,但地府与人间终究不同,我们具是人身降魂,并非本体,因此不化骨当着你的面用你的脸杀了“我”。”   顾淮这才对先前那一幕的惊心动魄有了解释:“那之后呢?”   时不言接着道:“不化骨没能如愿,便把你第一世的肉身一并杀了,当时地狱追兵已经到了他身旁,不化骨重伤被羁押,但十八层镇魔塔魔力不足,再次被不化骨出逃。”   “也就是你重新转世前不久,我才知道他逃到了地狱境内养伤,同时还在谋划着什么。”   “等等,不是……”林柯雪已经彻底傻了,“不化骨?转世?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俩人真的不是中二病晚期病入膏肓了吗?   时不言像是这才想起到他的存在,食指在他额间一点,嗡——地一下震荡了林柯雪脑仁儿。   林柯雪眨眨眼,茫然地在屋内环视一圈,才想起来刚才要把这两人叫来干什么,举着剧本正要说。   顾淮推门而出:“我知道了。”   林柯雪:“……”   不是,你,我,你知道什么了???   ·   两人刚出了门,楼外霍然“轰隆”一声巨响。   这声音不像雷鸣,倒像是大地开裂,从地表深层发出的沉闷的巨响。   所有人齐齐脸色一变,除了可怜NPC宁导,全都一窝蜂涌到窗口看向外面。   天色不知何时,阴云密布黑得堪比极夜,楼下各处都有惊慌失措的人群,正赶着趟儿跑进离自己最近的建筑内。   顾淮胸口猛地一阵,脚下一软,靠向墙壁。   时不言急忙问:“怎么了?”   顾淮胸前发出寸寸金光,浑身烫得吓人,紧紧蹙着眉心:“金莲有感应了,外面的死气太重。”   几乎也就是话刚落地的瞬间,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叫道:“我靠,那是什么?!中国僵尸???”   远处密密麻麻扑来一片,还一蹦一跳的,就差没穿着熟悉的青大褂,留着小辫子了。   搞得大家心有余悸的时候还不忘吐槽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忘记说了,不化骨不是大反派,他只是个平平无奇小僵尸,下章完结,开始更番外感谢在2021-07-1020:20:27~2021-07-1214:0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嘤嘤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判官与龙   铅灰色的天空被一杆杆高耸的电灯照亮,映着莹白的光晕。被玻璃窗覆盖的大厦泛着碎光伫立在前方,一栋接着一栋,逐层上升,闪烁的广告和冰冷机械的声音交加着回响在上空。   “尊敬的阎罗大人,找我好久了吧?”一道男声顺着两侧的扬声器滋滋啦啦冰冷地传了出来。   时不言垂着眼皮,眸光投了下去,紧紧盯着已经逼近高楼下的那支复活而来的军队。   “他是想——”顾淮猛地灵光乍现,想到一件事,扶着墙喘了口气走过来,立刻弯下脖颈看向地面:“——大批量复活死尸从地狱境逃走?!”   时不言点了下头,沉默着继续看向下方。   顾淮瞬间想明白了。   地狱境是由成千上万横死亡灵的怨气纠缠而幻化出的一方天地,被时不言利用变成了教化活人的地方,但这就造成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缺点——   这里就好比一个尚未满气的气球,随着生人的数量不断增多,一下一下在膨大着,一旦超出气球伸缩的范围,就会立刻爆炸。   不化骨被困地狱境近百年,早已对地狱境了如指掌,能够灵活扮做生人穿梭于各个幻境之间不被察觉,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时不言都没找到他其中的一个原因。   但他确实没想到不化骨会想出这么个法子,跟着这些人复活各个幻境中的怨鬼,这么下去,一旦地狱境爆炸,不化骨就会循着爆炸的源头,直接逃出地狱。   然而天地法则并不会允许不化骨这样的东西存在人世,一定会生出另一股天地灵力来消灭,这时牵扯的就会是现世的数亿人口。   阎罗是千万不能让这种情况在眼皮子地下出现的。   ·   “等等!我怎么觉得前面那个人好眼熟?!”   大家闻言眯起眼往楼下一看,何止是眼熟,几分钟前还在这里见过。   沈世安不知何时跑到了外面,还站在僵尸大军前,似乎在指挥着他们行动。   但对他嘴里说的劳什子“阎罗”却是满头雾水,正想问问,所有人登时感到脑门儿忽地一凉,伸手摸了一下,抹下一滴殷红的水珠,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轰隆一个个倒了下去。   等他们一个个山倒完了,人群中才站出一个人。   孟江从脸上扯下面具,朝两人作了个揖:“启禀大人,目前地狱境内所有生人都已被迷晕。”   时不言点了下头,手里不知从哪里拿来,转着一拳大的金属球,在上面点了点。   顾淮已经烧得有些站不住了,艰难地从嗓子里吞了口唾沫,问:“你拿的什么?”   时不言猛地推开窗户,往身后用力一掷,转头笑道:“地府专制伏鬼弹。”   “……”   顾淮不再吭声了。   几乎是爆炸的瞬间,下面的不化骨正举着喇叭喊着:“阎罗大人,不要再做无畏的——”   声音从喇叭中传了过来,陡然火光四溢,灰雾尘埃不断朝四周扩散,直至掩盖了半栋楼。   顾淮下巴被蜷起的食指微微勾起,时不言乌沉沉的眼珠凝视着他。   窗外是炮/弹流光,窗内是鸱吻缠绵。   顾淮一急,要开口说话,脊背就被人点了两下,登时软了下去,一双大黑亮的眼珠只能直勾勾盯着时不言双手撑着窗柩,冷不丁一翻,身影转瞬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眼前。   孟江接住他,诚惶诚恐:“大人,劳您见谅,这是阎罗大人给卑职的第一要务。”   那道金光直直冲下百米高的大楼,在群立的各个楼顶,竖起数道身影,追随着金光布下天罗地网朝不化骨复活的死尸俯冲而下。   轰!——   脚下的水泥地立刻开起了花,碎石迸溅在脸上,划开了一道口。   不化骨被时不言死死摁在地面上,脸上的人皮已经掉了半边,露出腐烂的脸,阴阴一笑:“阎、阎罗,百年内,你当真抓不到一个小僵尸?若是被玉管知晓你是为了用我魂养金莲,他会如何——”   当年玉管强行舍去金莲给玄龙续命。   金莲本就枯竭了大部分灵气,只有天地间与金莲同是灵气蕴养的东西才能修补金莲。   时不言便立刻想到了流亡于天地间的不化骨恰好囚禁与地狱深处,用不化骨三魂七魄中二魂四魄凝练出灵气,使得金莲重新绽放,得以让玉管仙魂重聚。   不化骨好歹是千百年前杀了数万人的恶鬼,竟然被囚禁后成了炼药的。   不化骨哭得像个二百年的僵尸。   时不言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死死按着他,冷声说:“那你最好祈祷他永远不要知晓。”   沈世安笑了一声,大声吼道:“玉管!你可知——”   阎罗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单手按着他的脸,往地里又陷下去几分。   于是,沈世安的整张脸都裂了。   原地表演一个什么叫真人版“整个裂开”。   时不言弓起脖颈,垂着薄薄的眼皮,眼眸冷漠地注视着他,仿佛注视着天地间不值一提的蝼蚁。   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沈世安猛地伸出尖利的指甲,朝他狠狠抓去,时不言一个避让,让他一跳逃了出来。   他大笑了片刻,又急切咳嗽起来,浑身已经彻底没了人样,仍旧发大声音喊着,声音大到方圆百里,但凡醒着的人都能听到,更何况各位清醒的都非常人。   “玉管!尔可知地狱百年前的天罚是你这位好阎罗引来的神降,为的就是换你阎罗之位,好把你终身囚禁与地府?”   可怖的声音嘶吼着在空中回荡,所有人动作不由一顿,紧接着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从那头传来,忙着打怪的各位判官登时埋头不敢再听,自觉封了听脉。   不化骨还想说些什么,猛地被一阵冲破天际的龙吟冲散了飞絮,整个僵尸一抖,身上又掉了块儿肉。   不化骨看着地上一地肉,更加肉疼了,身后的尸兵挣扎地愈发用力,冲破了判官们布下的法网。   他能在地狱境死里逃生隐藏这么多年,必然是有对付时不言的方法。   阎罗真龙化身,然而真身却是镇魔塔上盘旋的玄龙,进入地狱境必然不可用真身,那就意味着他的法力定会有所缩减。   在地狱境内,便是对付他的最好时机。   随着一声龙吟,金光乍泄,天地通明。   隐隐有一道气云凝结而成的长龙蛰伏于上空,即将成形。   不化骨望着上空,冷冷笑了一下。   ·   高楼之上。   孟江对此全然不知情,被顾淮冷冷看了一眼,吓得缩在墙角,自闭了。   顾淮周身荡出一股纯澈的气息,凝风成云,眸中流光万千。   一笔判官飞于天际,一撇搅散阴云密布,一捺画出烟火人家。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齐齐朝高楼望去。   玉管身披判官黑袍,飘于长空。   玉面阎罗低垂着眼皮,秾艳的眉目被光柔和,狭长的眼眸温和地望向被打断施法的不化骨,目光在众判官身上一一扫过,淡淡道:“百年前天罚并非阎罗特意招引,是吾自觉金莲易主,愧对大西天厚爱,自行禀告周天。”   他缓缓降下,脚踩上地面,朝时不言走去。   玉管道:“阎罗也是知晓这件事的。”   时不言捏了下拳,散去尚未聚集的龙魂,望着他走来的身影,眼神一暗。   众人收回眼中的诧异,恭敬地垂下脑袋。   玉管走向不化骨面前,玉如葱白的手指在他面前一点,嗓音温和:“不化骨从镇魔塔下出逃一百四十五年,依照地府惩戒,应当重回镇魔塔下镇压七千八百三十六年,尔可认罚?”   一边说着,手中的地狱镇一边化出了原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不化骨:“……我认。”   你他娘举着武器问我认不认罚???   那我他娘当然认!   “如此便好。”玉管微笑着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他:“那便请罢。”   不化骨:“…………”   话音落地,脚下一阵动荡,天际隐隐开出裂缝,露出亘久的长夜,一眼便是永远。   不化骨被金光包裹着朝地狱压去,盘踞于镇魔塔上的巨龙挠了挠爪子,又摆了下巨尾,重新封上烙印。   众位识趣的判官们用网捞起一众昏迷不省人事的活人们朝人间走去。   百鬼归位,地狱重启。   废墟尽头,时不言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玉管朝他走去,温和地笑了一声,“不言,我确有错。作为判官,我一生依存于地府,了无生趣。要感谢你带我识遍烟火人间,最后仍旧留在这里。”   地狱无趣,判官笔已经活了太久,初次登上人间,便对那处烟火盛开之地有了眷恋,然而地狱、人间,终究不能合一,唯有天地玄龙肯屈身地狱陪他渡过这千千万万年的凄清孤寂。   “我在人间、地狱走了一遭。”时不言低低沉沉的嗓音随风传入判官的耳中,“哪里风景都没你。”   判官平白听出了一丝委屈,莞尔朝他走去,“从今往后,万般风景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我的想法中为什么不化骨不是大boss(可能我比较奇葩(涙)),以及惯例的文末总结:首先,顾淮和时不言,一个是前任阎罗金莲护体,一个是现任阎罗真龙在世,除了天地法则和大西天,基本没什么能打过他俩,不化骨只是两人的一个心结,相当于爱情见证“吉祥物”。其次,顾淮和时不言最大的问题是两个人都为对方着想,但顾淮实在是太善良了,导致时不言的小心思就显得格外“不要脸”,也导致他自己一直憋了口气,我个人觉得爱情中的别扭,有时候深究下去就是小小一口气憋在心里,气顺了,感情结果如何便由爱情来掌控。最后,这本最想表达的其实就是番外两人初见的场景和在雪中分离的场景(一开始的文案其实标了,是想写感情为主的,但我控几不住我只鸡啊:-(,本来就想写个无脑感情流,没想上价值的!!!),可能是我能力太差,又脑补能力一流,沉浸在自己的意识流世界了(涙),总之总之,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中间老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全程及时更新,真的很抱歉!!!下本我会吸取教训!发奋图强!哦耶!感谢在2021-07-1214:08:10~2021-07-1222:3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新·白娘子传奇   接78章回忆,在作话。   ·   长虫的反应出乎阎罗预料,他对青年手里“肥美”的大老鼠敬谢不敏,在雪地上撑了下手摇摇晃晃站起来。   阎罗见他身形不稳急忙去扶,手里又掐着条老鼠尾巴,冷不丁和长虫撞了个满怀,老鼠张忙蛄蛹着身子挣扎着从他手里挣脱。   又是那个恰到好处,掉进了长虫衣裳里。   长虫:“……”   阎罗:“……”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长虫两指捏着“死里逃生”又“峰回路转”的灰老鼠,蹙眉垂眼,听语气分外嫌恶,“留着这东西作甚?”   说罢,他抬手就想把手里的老鼠扔到雪里。   “别扔!”青年见他要扔,连忙吆喝了一声。   刚要脱手的灰尾巴又被长虫一指勾了回来,一脸嫌恶又无可奈何地问他:“你要吃?”   青年见他实在难受地很,体恤地接过老鼠尾巴捏在手上,搀着他往一棵完好的竹子上一靠,道:“你且稍等片刻,我把它放回原先逮来的地方。”   顿了片刻,青年絮叨着又道:“若是就把它扔到这雪地,怕不是要冻死在荒郊。”   “真是麻烦。”长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青年全然不生气,帮他捋去发梢上粘上的一片枯叶,便拎着老鼠转身走入竹林深处。   见他身影隐没于竹林深处,靠在竹子上的人探出左手从心口往身上创伤的地方探去,随着掌心抚过,隐约的玄光幽微在身上一闪而过。   疗完身上大部分的伤,他迈着步子就要离去。忽地,脚步一顿,望了眼乌沉沉的阴云,眼珠碌碌转了两圈,听到从竹林里渐近的脚步声又收回了迈出的腿,伸手在胸前点了两下,登时吐了口鲜红的血。   阎罗从林子走出来打眼便看到长虫晕倒在方才的竹子旁,急忙小步跑过去。   长虫蜷缩着倒在地上,一旁的雪地上触目惊心地淌着几滴血。   阎罗扶起他,就听长虫用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升仙的声音,气若游丝道:“好人,好人救我,有个妖僧要害我……”   他穿着一身皓白长袍,脸色惨白得似要与脚下茫茫雪色媲美,漂亮挺直的长眉紧紧蹙起,双目黑沉地透着两点雪色,一副好皮相上染着浓重的病色,似乎要是青年敢说一个“不”字便要甩胳膊瞪腿儿,翻个眼皮儿厥过去。   新任阎罗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是个老好人。   自然不会轻易撇下他,一把扶起长虫:“我先带你找地方歇脚,你路上把详细因果告诉我。”   若是这人世间真有个如此残害无辜的妖僧那还得了,放任不管定然不是他的作风。   长虫奄奄应了一声,目光偷偷扫了眼他还不及自己高的身板,贴心道:“好人扶着我走就好。”   好人一口回绝,往地上一蹲,回头道:“快上来罢,我背你应当要快些。”   长虫想了想自己足以于五万座泰山媲美的重量,幽幽笑了一下,攀着他瘦削的肩膀趴了上去。   他对自己发誓,他是真真想不到这人能背动他,甚至背着他还能身轻如燕地在湿滑的雪地里奔走如风。   长虫一噎:“你……”   风雪太大,阎罗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隐隐知晓他叫了自己,侧过头大声问:“你叫我?”   雪花落在青年挺直浅淡的眉宇上,琥珀的眼眸里掬着几捧亮色,上来人间许久,阎罗一路上蹭了不少地方的伙食,脸侧吃的都有些莹润起来,看上去光滑细腻地让太久没吃东西的长虫咕咚地咽了口唾沫。   长虫变了主意,脑袋一沉贴在他肩颈上,薄唇凑过去,“我重吗?”   唇瓣几次都擦过青年的耳垂,让他有些痒意。   青年弯了眼角,笑了一声,道:“不甚重,莫要担心,我前些日子还帮一个农妇扛回了跑丢的母猪。”   这话怎么听进耳朵都怪,长虫自行略去这句话,就听青年问:“你把那妖僧的事情同我仔细讲明,我定帮你讨回公道。”   长虫方才才随口编出一个妖僧,哪里知道更仔细的事情,他想了片刻,有了主意:“我与我哥哥原先是姑苏……”   这一路上,长虫把前些日子刚落到人间时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白蛇传》完完整整顺便添油加了个醋地变成了自己和哥哥的故事。   美艳白蛇成了威武玄蛇,书生许仙成了员外老爷家痴心少女,聪慧青蛇成了先天体弱的早产小蛇。   他原先想着说,若是青年咂摸出了不对劲,就立刻把他吃掉好填饱肚皮,哪成想,青年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要一边背着他在漫天雪地疾驰:“长虫兄,你与你兄长二人的经历真是令人唏嘘。我前些日子在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梁祝》都没你这惹人落泪!”   长虫:“……”   真是要感谢你听得那说书人还没来得及给你讲《白蛇传》啊……   又走了片刻,长虫忽地想起个问题,半抱怨似的道:“你为何老唤我长虫?”   阎罗一愣,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长虫也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还没有姓名,幽幽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   两人赶了一路脚程,阎罗忽地发现一件事:“长虫兄,你方才可是被那妖僧打伤?难不成那妖僧还在竹林?莫不如我们速速回去好替你讨回个公道?”   长虫哪里知道“妖僧”此刻在何处,他先前是逃避天庭追兵不堪饥饿力气全失才从天上坠下来的。   但他面皮薄得很,自然不可能把自己是“饿得没力气飞才摔下来,还摔了个半残”这种缘由告诉这人,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道:“不必,我在他方才袭来时用了真力,甩尾把他甩飞了,眼下他约莫正在天上飞着。”   阎罗暗自道了一声“果然不能小看长虫成精”,把他往上掂了掂,同他开始扯闲:“长虫兄,你可是一出生便生在姑苏外的小池底?”   “大抵……”   阎罗问一句,长虫爬在他背后慢悠悠答一句,不想答时便沉默,意味兴起便转着眼珠胡诌一句应付他。   就这般,两人走了一路。   穹空簌簌落着白雪,不知何时阎罗背着长虫走出了竹林,饥荒后的废墟被大雪淹没,四下尽是荒凉。雪色映透在天地间,他们朝着虚无尽头迈去。   步履沉缓,阎罗微微喘了口气,身后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长虫眸光一动,嗓音低沉道:“我本天地间一玄龙——”   “长虫兄莫要逗我。”阎罗颊畔被冻得飞上两朵霞云,此刻看上去倒像是被他讲的话惹出了笑晕:“长虫与龙并非同类,再者说,龙已是许久不曾降生的神兽……”   好听的嗓音一路絮絮叨叨解释着龙与长虫的区别,寒风习习,长虫爬在他背上懒懒打了个哈欠,枕着阎罗稍显单薄却散着暖意的脊背睡了一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阎罗一抬眼发现长安城就在前方不远处。   不论是否饥荒,从外看,长安仍旧是那个长安,万家灯火亮起盈盈暖光,城墙上高高挂起了红灯笼,隐约的喧闹声遥遥顺着风漏了出来。   阎罗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今日好像是人间的新年。   正想着,嘭隆一声钝响让他抬头看上去。   一朵烟火直冲云霄,在沉重的晚云上盛开,一朵接着一朵,在黑夜中照亮了整座城。   阎罗无不激动地叫:“长虫兄!长虫兄!”   长虫睡得真惬意,被人叫醒有些厌烦,刚想骂人,想到自己在别人背上,还没思忖好要怎么“委婉”表达一下自己的怒火,就听青年道:“你快看天上!长安城在放社火!”   嘭隆!——   骤起的光让长虫眯了下眼,抬头望了眼天,余光瞥到青年盛着光的眼眸。   阎罗问:“长虫兄,你从前看过这般的烟火吗?”   长虫摇了下头才想起自己在他背上,又道:“从未。”   阎罗想到他虽在人间化形,但一直与兄长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安慰道:“我也未曾见过。”   “嗯。”   阎罗仰头望着天,问:“长虫兄,这烟火好看吗?”   微凉的空气中散漫了烟霭与火药的辛香,雪仍旧往下坠着,似乎要落到日月错乱,天地崩裂。   长虫爬在他背上高出了几个头,低头盯着青年素白的侧脸,低低沉沉从嗓子眼儿“嗯”了声,道:“世间绝色。”   烟火放完了,阎罗对那长安城内的东西更加向往,他并非由凡人死后化为阎罗,而是一支天地孕育而生的判官笔化形,对人间的事物很是向往。   阎罗嘀嘀咕咕盘算着:“我先前听范无救他们说长安城里有家驴肉火烧顶好吃,还有香辣羊蝎子、火烤叫花鸡……”   长虫听他抱起菜名想到方才瞬间的心悸有些郁闷,爬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阎罗絮叨了片刻察觉背后一直很是安静,问:“长虫兄你怎么了?”   长虫期期艾艾地叹了口气,“没事……”   我好像喜欢上了个呆子,别担心我,我撑得住……   2.   然而两人进了长安城,却并未如阎罗所想,吃遍长安。   缘由有许多,但主要是,没钱。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阎罗更甚。   在长安城里,就连吃住都成了问题。   阎罗在人间法力虽被大大削弱,但尚且能维持健康,不染病痛。   偏偏长虫大伤未愈,又遇上了连年的大雪,一路上便有了迹象,进了长安两人没走多久他就发起了热。   阎罗赶忙把他背到医馆,进门找老大夫把脉。   老大夫收回搭在长虫手腕上的手,白眉长蹙着:“这可不得了,这位小兄弟心肺俱损,定要用老参、当归这两味药熬煮来吊着……”   他似乎是实在想不通现今这不打仗的太平世道怎么会有人受如此重的外伤,旋即想到两人自城外来,想必是饥荒太难一路北上的灾民,颇为忧愁道:“我来给你开方子,当归我这医馆便有,只是这老参……”   阎罗在口袋摸出两粒碎银,问:“这些够吗?”   老大夫摇摇头:“光是这老参怕是就要近百两银,其他倒是好说。”   阎罗听完忧心地朝紧闭着眼额前冒着冷汗的长虫脸上凝了片刻。   老大夫见他腰间别着枚白玉,道:“你要不去把玉佩当了。”   阎罗揪下玉佩,蹙了眉。   这玉佩原先是他笔身的一部分,化成人形后便被他打成了配饰系在腰间戴着……   他回头看了眼床榻上因高热而两颊涨红的长虫,问老大夫:“老先生,我要去哪里当这玉佩?”   热心肠的老大夫急忙带着他到门前指着某处:“出去左拐,刘记当铺。”   二人都未发现,一旁侧卧着的病患悄悄眯开了眼,嘴角微微上翘着,见大夫回头走来才急忙忙阖上眼皮。   约莫过了半个钟,老大夫给这位重伤的病人喂了些熬出的药,便见阎罗步履匆匆踏进来。   阎罗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掀开油纸:“您看这老参够用吗?”   老大夫捻着羊角胡琢磨了片刻:“差不多了!”   说罢,他递给阎罗两捆包好的药,叮嘱道:“早中晚,饭后再食,连续七日若是仍旧不见好转立刻来医馆。”   阎罗赶忙应了声“好”,到床铺前小心翼翼戳了下长虫,又怕声音太大泄露了长虫的秘密,便躬下身子,贴着他耳朵小声叫:“长虫兄长虫兄,快些起来,我带你去寻住处。”   床榻上的青年这才迷迷糊糊翻了身睁开双迷瞪的眼,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阎罗好心背身蹲下来,等他爬在背上才重新立起身,食指勾着药包朝老大夫道过谢才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时不言以前茶得是我都始料未及的程度。   ·   那年连日大雪。   处处都在闹饥荒,冻死骨铺满长街,地府里的判官尽数来了人世,哪怕出动了全部人力,仍旧有万千亡魂徒徒逗留于人世找不到地府入口。   无法,阎罗刚刚上任便马不停蹄上了人间一路走走停停送走了不少“人”。   可这雪仍旧持续下着,让人摸不着头绪,就连天庭都许久不回他们发去的玉简,信件请求天庭下派几名鬼将跟着一起帮忙。   也就第一枚玉简回了两个字:有龙。   有龙?   刚刚出炉的年轻阎罗盯着这两个字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通“有龙”是如何造成的尘世长达快要一年的雪灾。   约莫是千年未有神龙降世,天庭那边忙着给刚出生的小龙做登记录入,没空搭理凡间这些事。   想着,玉管迈步徐徐走在被雪铺了一层的林间小道就不由有些头疼,也不知如此多的亡魂要送到猴年马月去……   走着走着,年轻阎罗脚步一顿,鼻尖在凉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血腥气。   他奇怪地开了眼朝林子深处忘了一眼,登时神色复杂起来:“……”   原先高直密匝的竹林被一道偌大的身躯硬生生压成了一排“竹笋”,年轻阎罗加快脚步朝林间走去,只见竹林深处上躺着一条足有两人高,数十丈的玄黑——   长虫?   从没见过玄龙的阎罗默不作声地朝那条成了精的长虫靠过去,刚刚走近,金光一闪而过,长虫不见了,一旁的“竹笋”堆里躺着一个男子。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探着步子走了过去。   男子身上的气息很弱,长发被雪水打湿黏在脑后,脸皮在雪中仍旧惨兮兮地白,唇角沾着些血迹,眼皮耷拉下来,画出几道入木三分的线。   方才长虫的模样看不出来什么,化成人型阎罗才发现这人瘦的可怜,硬是把一张英俊的皮相饿的瘦脱了相。   年轻的阎罗忧愁地叹了口气:“这大雪竟然连长虫也遭受荒灾。”   话音方落,那长虫眼珠在眼皮下咕噜噜转了两圈,似乎是要醒了。   果不其然,“长虫”睁开眼,对上一只倒过来吱哇乱叫地地老鼠:“……”   “快吃吧。”冷清好听的声音从他头顶飘下来,一脸慈爱地笑眯眯地把手里的老鼠又往他脸前凑了凑,“饿了吧,快吃,不够我还能给你抓来。”   长虫:“……”   我真他娘多谢了啊…… 第96章 五个肉包   3.   长安城放了社火后便是市集,男女老少踏攘而出,好不热闹,仿佛丝毫未曾收到这连年饥荒与大雪的侵扰。   阎罗背着长虫,步履沉沉落于雪层之上,丝毫不觉得困顿。   大而亮的眼珠在眼眶内滋溜溜不断来回转着,被两旁琳琅满目的商贩勾地应接不暇,忙不过来。   长虫就如此爬在他背上,隔着单薄的脊背感受着阎罗跳动的心脏。   漫天白雪,遮了偌大的长安,这条路好似走不尽、踏不完,长长长,能够长长久久。   街头包子铺的白气顺着风探了出来,阎罗嗅了嗅,回头问:“长虫兄,你饿否?”   长虫自然饿极了,但他仍旧看不上街头这小吃,从一人高的蒸笼上移开眼,道:“不——”   尚未落地,阎罗便听到身后一阵咕噜噜的腹鸣,两人仅仅隔着两件薄衫向贴,阎罗甚至都感受到了他腹内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长虫一哑,脸上不自然地飞起两朵红云,小声道:“现下有些饿了……”   阎罗体谅地笑了一声,说:“我们去买几个肉包如何?看铺子是陈家包子铺,想必是极出名的。”   那包子铺还竖着展白旗,上着几个大字——   长安第一酱肉包。   长虫把头埋在他背上不做声了,阎罗知晓他是默许了。   ……   仅剩不多的铜钱买了五个肉包,长虫伸手充当架子,食指懒洋洋勾着包子在阎罗背上单手环住他肩膀。   身上的银两自是不够在长安开一间上房了,若是阎罗一人,他定然会去寻城内破庙凑合待上几日,但有长虫在,阎罗捏着手里的几两余钱寻了间客栈要了间下房,尚且够二人住上七日。   下房自是待遇不如上房要好,打水都要自行去后院亲自端。   长虫身上已经隐隐绷出血迹,阎罗见他面色也不大好,便去后院端来热水让他擦了身子再喝药睡下。   阎罗去后院打水,许是还未烧出烫水,一直未回。   屋内生着一提阎罗问小厮借来的火炉,上面架着的锅里滚着方才在医馆开的药。   ·   长虫靠坐在床头,两指从油纸包里夹出一枚肉包,油滋滋的,冒着股热气。   他何时吃过人间的东西,自诞生便在天地间吃尽天材地宝、虫草人参,此刻见这肉包有些鄙夷,但闻到那香气却忍不住口齿生津。   长虫就一边嫌弃着,一边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心中想着:还长安第一,也不过如此。   “也不过如此”的肉包就被长虫两三口囫囵咽下,他又伸手拿了一枚,一边想着:这还不够塞牙缝,一边又吃了个精光。   老实来说,先前在竹林中他便察觉到这青年不似常人,再者说了常人也背不动他,原先他是想趁那人去还老鼠时逃走的。但看天似乎又要下雪,加之他虽伤的不重,却总归算个病号,偷了个懒,要讹不讹得就跟着青年走了。   他原先是以为这青年约莫是个刚刚化形的土地,初出毛犊不识真龙面目,后来又察觉出些不对劲,但到底没猜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神仙。   但好在长虫心态放得宽,只要是神仙,不论好赖,一律按敌人处理。   他是这么打算的,这小神仙看着细皮嫩肉,玉面书生似的,先搞到手处一段时间,再下手。   这么想着,长虫便更放心了,心中为如此机敏的自己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之意。   他手又要去摸油纸包,心中忽地一抖,急忙坐起身垂眼看——   油纸包空空如也,五个肉包一个不剩,去哪里了呢?   问问长虫兄的肚皮罢。   长虫脸色一白,心中有些紧张,毕竟自己是个吃白食的,一个都没给人家留,更何况这钱是小神仙当了东西得来的,再怎么说都不好。   他又转念一想,若是小神仙一会儿回来要为这骂我,那我便是定要一口把他吞了。   想着,长虫的脸又黑了。   就在他内心颇为纠结之时,门外忽地传来脚步声,错落有致,一听便知是小神仙。   长虫立刻阖上眼皮,做了个选择——   装睡。   阎罗放轻动作推门进来,见他大敞着睡着了,把铜盆悄声放在桌上,靠了过去。   ·   长虫察觉到他靠过来,不由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   预备着等下他发现自己把肉包吃了个精光便要跳起来一口吃了这人。   阎罗已经靠近了,一眼便见了空荡荡的油纸包平整地落在床榻上,他轻声笑了一下,咕哝了句“胃口这般好啊”。   长虫听到这话更紧张了,想着他怕不是马上便要吵醒自己吵架。   下一刻,等来的却并非是心中所想,而是阎罗把一旁的被褥摊开,轻轻帮他盖了起来。   薄而细瘦的手背在他额间探了片刻,嘴里嘟囔着:“好像还是有些发热。”   说着,走到一旁用帕子摆湿了水,又靠了过来,来来回回帮他擦着冒了汗的身子。   许是屋外东风大号,雪花擦过窗纸挲挲而下,屋内火炉柴火滋滋,漏了一室暖胀。   长虫就在时刻预备吃人与“擦身子可真舒服”的反反复复中睡了过去。   4.   下房的床榻不大,长虫睡在外侧一直未醒,阎罗苦恼的不知如何是好,夜里被冻得直直搓手。   长虫半眯起眼,接着火光扫量了眼阎罗被冻得发青的小白脸,转身磨蹭了片刻。   当阎罗再看时,发现床边被长虫蹭出了道可供一人爬过的小道,眼疾手快就爬了进去。   一路风霜,阎罗早已困顿不堪,沉沉睡了过去。   确认他睡熟后,身边的长虫便睁开了眼。   夜里火炉不知何时熄了,唯有月色依稀从窗外林叶罅隙挥洒而下,衬出一双黑亮狭长的桃花眼。   长虫小心地下了床,看了眼桌上阎罗接下的衣服与所剩不多的碎银,余光瞥到一根红绳。   他记得这红绳应当是绑着那枚被当初去的玉佩。   长虫神色一顿,轻手轻脚推门走了出去。   ·   阎罗清早睁了眼,被手心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揉了揉眼一看,竟然是昨日当出的玉佩。   他看向一旁,长虫双眼还紧紧闭着,没有醒意,房门也是紧闭着,没人进来过。   阎罗心里约莫是这玉佩从自己本体中生出,许是自行寻了回来,也没在意,便把玉佩重新系了回去。   只是有些苦恼,这玉佩回来了,当铺老板给的银两可要如何。   想着,他听到门外客栈的起早铃,系好衣衫推门出去打饭。   等他走后,床上的人便睁了眼,坐起来,一掀衣摆,露出长腿,上印着一杆子青黑的印记。   看着,长虫就忍不住骂娘。   昨夜他去当铺偷玉佩,人形不方便,龙形怕吓人,思来想去变成了条蛇。   刚窸窸窣窣游进去,瞅准玉佩琢磨着叼了就跑,就被守夜人当头一棒子……   长虫:“……”   我那叫一个恨啊!   正骂着娘,门外一阵窸窣,他急忙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抬起眼就对上推门进来的阎罗……手里端的菜。   纯馍、菜、汤,不见一丝荤腥。   当即长虫脸就绿了。   5.   阎罗掰着馒头吃着小葱白豆腐,瞥了眼一旁唉声叹气的长虫。   长虫没肉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他吃一口,长虫期期艾艾便朝这头看一眼,嘴里同时要带着些语气。   阎罗问:“长虫兄,你可知自古有话为‘食不言、寝不语’?”   长虫天地蕴养而生,在人间的文化程度相当于莽夫一个,自是不知。   阎罗灵光一现,道:“不若唤你‘时不言’可好?时乃天地进缩,亘久前行,不言便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愿长虫兄长久顺遂,得名天下。”   长虫自是不懂他说的这些七七八八,只是听到他说“得名天下”便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应了下来。   阎罗见他满意,莞尔一笑:“那从今便唤你不言兄。”   长虫有个名字开心的不得了,觉得从这小神仙嘴里叫出的更是好听得不得了,便凑到他身旁,拱了下他的腰:“你再叫一次。”   阎罗笑靥似玉:“不言兄。”   “再叫一次。”   “不言。”   ……   同他闹够了,时不言忽地一顿,看了眼小神仙,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一声。   阎罗问:“不言,怎么了?”   时不言靠在他肩上,黑沉的眼珠似是擦了层釉,专注而深情:“你可有姓名?”   阎罗答道:“自是有的。”   时不言好奇地追问:“你唤何名?”   “玉管。”阎罗答。   “玉管?”   阎罗见他困惑,食指沾水在桌上写下两字——   玉管。   时不言低低沉沉的念了好多遍,念得阎罗有些耳热打断了他。   静了片刻。   “玉管。”   “如何?”   时不言趴在手臂上,侧脸看着阎罗,笑道:“玉管,你的名字真好听。”   ……   那年大雪,阎罗孑孑独行的身影多了一人相伴。   雪雾深处,两道脚印顺着一路延了很远,远到他们都以为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时不言:能吃之外一无是处(bushi)感谢在2021-07-1222:34:08~2021-07-1315:1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溪10瓶;百颐年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周公之礼   6.   长虫与阎罗一直走了许久,游山玩水。   长虫终于对阎罗放下心防,在离开长白山时要同他求爱。   长虫到底是长虫,不似凡间男子来的委婉直白,他拉住阎罗的手,直道:“玉管,我不知我是怎地了,见了你就这里发热,想同你行那周公之礼。”   这“周公之礼”还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否则他便要开口一个“同房”,实在不雅。   阎罗惊得说不出话来,瞪圆了好看的黑眸,还未曾说出个是否,就被长虫一句“不管你同意与否,我就要同你在一起”堵了回来。   话音尚未坠地,柔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惊得阎罗呆若木鸡。   长虫松开他,眉目得意道:“我就当你答应了。”   阎罗无奈道:“你不让我开口,怎么知我应还是不应?”   长虫哑口,急得跺脚。   下一瞬,只觉手被人绵绵一拉,搭上他脖颈往下一勾,弯了弯眼睛:“你猜我应不应你?”   长虫只觉脑门儿一热,喜道:“应了!”   阎罗笑了,“嗯,应了!”   “当真?!”   “当真。”   ·   长虫有日想吃肉,千里迢迢便一眼相中了家肉铺,肉铺的小老板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高洁傲岸。   长虫迷了眼,当即道:“小老板,劳驾来几两肉。”   玉面老板莞尔道:“几两?”   长虫恬不知耻:“二两肉。”   老板脸一红,放上秤砣,一两一两帮他秤:“二两还多许多呢。”   长虫骄傲道:“如何如何!”   老板红着脸不说话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①   作者有话要说:  ①苏轼《戏赠张先》感谢在2021-07-1315:12:27~2021-07-1322: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百年已到   7.   天兵在猝不及防时降临,带来天罚。   玄龙难抵天罚,不堪重负,被法网死死困住,轰然落地。   玉管望了眼天际,隐隐显出西天佛光,那佛光闪动了片刻,天兵消失了。   天地苍茫,白雪之中,又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人,一如初见,竹林深处,一眼万年。   玉管蹲下身,弯着笑眼望向地上狼狈不堪的长虫,一如初见,他问:“长虫兄,你想活下去吗?”   长虫艰难地咽下一口血沫,沙哑道:“若是有你,我想寿与天齐;若是无你,我便如昙花一般也是好……”   阎罗笑靥如花:“如此便好,你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眼中闪烁着雪光:“百年之后,我便来找你……”   他深知自己再无下个百年,金莲一旦给出,支撑他维持人形的力量也不在,他将化作一缕孤魂,最终弥散于广阔天地。   好在、好在,最终的这段路,仍旧有人相伴。   ……   “百年已到……”时不言坐在沉寂之中,金莲灿灿飘于指尖,低语化为唇齿间呢喃:“你仍未来找我……”   “你还未来找我……”   呢喃化作一缕春风,顺着窗沿漏了出去,地狱一年,人间十载。   人间婴啼轻脆,谁家啜泣几声,把婴孩留于荒野。   ·   孤岛人间。   少年倒在血泊,弥留之际眼前显出一片茫茫大雪,雪雾之后隐隐立着人影。   谁在哪里?   他艰难地动了下手指。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一只微凉的手颤抖着在他脸上缓缓抚过。   少年暂时恢复了些神志,他轻声问:“是谁?”   那声音低低沉沉从头顶传来,带着一股莫名的狠劲儿:“你猜。”   少年没力气回答他,脸小幅度的摇了下。   那声音说:“你夫君。”   少年:“…………”   死也死的不安生。   男人紧接着又问:“你想活下去吗?”   少年干脆不说话了,懒得搭理这神经病。   “……”   沉默中,少年又隐隐见到了那雪中的背影,心口刺痛,也许那是他前世的爱人呢?   “你想活着吗?”   他虚弱地用最后的气息道:“想……”   “好,我让你活下去。”那声音说,“玉管,你不来找我,我便来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没忍心写出那么虐 第99章 九九又久久   沉寂百年的阎罗殿出了两件大事,一时之间,全地府都跟着忙碌起来。   就连阎总的改造计划都暂放一段落了,那些被拉进地府改造系统的生人恰好在除夕前统统被放了回去,死的活得全都回了魂儿。   地下、人间,过年之前好不热闹。   话说回地府。   第一大事,百年前仙殒的玉管大人重返地府了!   全地府的鬼民无一不狂欢喝彩,但凡有新下来的小鬼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定然要被老鬼们逮住讲个三天三夜。   第二大事,阎王要成亲了!   对于这件事,鬼鬼们第一反应首先是吃惊的,毕竟这么多年,地府对新阎罗的情史都扒烂了,愣是没扒出个人或是鬼来。   毕竟他们阎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说也不见得能单身一百年啊……   一开始宣传部宣发这两件事的时候是没有一个鬼联想到一起的,但耐不住阎罗他本人老房子着火、铁树开花啊!   这不,这会儿阎罗又牵着玉管大人过来巡逻了。   刚知晓这两件事还有这层关系的时候大多数鬼鬼是千般万般不乐意的,这哪里行?!   这可是地狱一枝花插在了那那那……那啥上!   谁是花谁是那啥还需要赘述吗?   好在当年地狱一枝花的追捧者们大多都投了胎,不然定要再次来一下当年万鬼造反的浩荡场面。   话又说回阎王大婚。   这地狱是长足无光,有光也是那绿绿蓝蓝的鬼火,看起来好不渗人,为了这场大婚,阎罗可谓是费劲了鬼力财力。   在地狱各处都摆起了长明灯,等到大婚当天便一同升起。   阎罗大婚,另一位是上任阎罗。   单是这两点信息,便够地狱的鬼们八卦好一阵子,纷纷翘首以盼,目睹两位新郎官真容。   至于阎罗殿内,那又是另一般景色了。   ·   时不言近日脾气大得很,又要筹备婚礼又要准备婚服,还时不时要去镇魔塔“探望”一下偶尔作妖的不化骨。   此刻正在看人送来缝制好的婚服。   房内不时传来低声训斥,诸如此类,“龙爪长这样吗?!去镇魔塔给我好好看看!”、“这红怎么红的这么难看!重新染!”、“我说了要设万鬼宴,你他娘来问我鬼吃什么?!动不动脑子?!一人赏一碗孟婆汤!”……   玉管在门外路过,默然不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乐呵呵地看着身旁前来诉苦的孟江。   孟江听到一人一碗孟婆汤就立刻皱起一张脸,“大人,您管管吧。”   他现在看玉管,仿佛看着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菩萨。   玉管温声道:“就照阎王安排的做罢。”   孟江愁眉苦脸:“……好。”   屋内静了片刻,门猛地被人从内推开。   时不言一脸烦躁地走出来,恰好对上玉管一双笑眼,旋即一愣,脸上表情立刻变了,眼巴巴凑过去:“你来啦,新到的婚服你要不要看看?”   在孟江眼里,阎罗大人此刻身后的尾巴恨不得敲到天上,还在加速转着圈。   玉管弯了弯眼睛,跟着他进了屋。   被一通臭骂的马面和要熬无数碗孟婆汤的孟江对视一眼,内心不约而同流下两道面条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在距离大婚那困苦艰难的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   忘川徐徐漂出长明之灯,极夜的地府上空飞满了明明灭灭的灯火,照耀出一道稠红长队。   鬼差当道,万鬼退散。   骏马披红头戴软甲,高昂着头颅走于队前,两匹骏马上跨坐着地府的两任王。   龙凤成蝶,时不言袭凤袍,玉管袭龙袍。   地狱深处,镇魔塔上玄龙隐隐传来一声吟啸,台上有人沉沉传声而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玉管,我真开心。”   那人笑弯了眉眼,在灯火之下蓦然回首,刹那间,彼岸花开满了整条忘川。   宜室宜家,相顾白首。   万里长灯,散尽烟火人间。   与君一别九十九载,九九又久久,从此与君长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自己撒霸王花,感谢大家一路陪伴,祝平安喜乐,万事安遂~   完结走流程,下本固氮长篇《天下第一的我死遁了》球球收藏_(`」∠)_   文案:天下第一美皮到破天际·正义の剑修·受x骚话嘴边留高冷穿肠过·绿茶黑心莲秃驴·攻   我年纪轻轻,成了剑圣,众人俯拜香火成塔,但我只觉得无聊。   终于有一天,仙联让我去杀个人,   我一看,这人我熟啊,就住对面那座山。   于是我提剑就去了,   我说明来意,和尚二话不说撞上我的剑,我什么力都没费,回去还要被一群人追着问打斗过程。   故事编出第九十九个版本的时候,我终于烦了,决定死遁。   但我始终弄不懂,和尚为什么要撞上我的剑?   我带着这个疑问又活了一次。   ——然后,我遇到了同样死遁的和尚。   我一脸茫然:“你为什么死遁?”   和尚同样懵逼:“你又为什么死遁?”   不久后,我发现一件更离奇的事,可能是由于前世我帅的英俊非凡,和尚秃的风流倜傥,就导致我虽不在江湖许久,百晓生杜撰的“扒一扒隔壁和尚和剑修の禁断之恋”还能月月售空。   我那叫一个闹心呐!抱着打击侵权盗版的手段买了一本,   ——然后,我入坑了。   ———再然后,真香! 第100章 番外《有龙》   那年大雪,竹林幽径,一见郎君,方误终身。——阎罗《姻缘簿·结缘》   道乾三年,天灾降世。   大雪连天三月,无法,天启皇帝命国师做法于七星阁,祈求国祚,保佑苍生。   这年秋日,国师供香毕,天光大燥,不出片刻,黑云遍布东南方,滚滚彤云,间或有震耳雷鸣奏响。   有官立刻道:“陛下,那密云之下是广德!”   同时,广德海边。   立刻有数百捕鱼人眼尖地发现,头顶黑云内隐隐有蛇状物穿梭游行,忽而藏匿于云层之后,忽而游走于天际。   “龙!这是龙!”有人面色惊变,叫嚷起来。   叫嚷声吸引来了愈发多的人,广德有龙降世登时传了出去。   黑云在广德上方足足聚了三日三夜,越来越多人围聚在广德海边。   第四日,天际一阵尖啸,其声可传千里,闻者无不大骇。   陡然,云层剧变,雷光乍起,厚云之内足足闪了九十九道天光,风起云散,天光骤明。   有人眼尖道:“那是何物?”   遥遥天际,一条长而大的玄龙直直坠落,砸向海面,转瞬,玄龙翻身消失于明海,留下白浪翻涌。   人群蜂拥,官兵列队,知府大人高举亮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广德坠龙乃是陛下真身降世,若有捕龙者,陛下亲自赏黄金万两!”   ……   同年冬日,大雪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已经无人有心去管那劳什子神龙降世,黄金万两了,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处处都在闹饥荒,冻死骨铺满长街。   地府近日忙得紧,大小判官具是马不停蹄,前脚刚收了个魂,后脚又来了个鬼,全地府怨声载道,也不知这天上的神仙闹哪门子癔症,连着给人间下来大半年雪,搞得亡魂一下比之往日多了数十倍。   作为地府阎罗,玉管已经往天庭发去了不少玉简询问情况,顺带着拐弯抹角提醒一下这雪给地府造成了不少麻烦。   足足发去了十八枚,也就第一枚回了话。   短短二字——   有龙。   何为有龙?   玉管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龙已是千万万年不曾出现的神兽,难不成出了条龙便让天庭手足无措?   玉管看着手忙脚乱的地府官员们,叹了口气,决定亲自去人间走一趟,看看是否还有别的缘故造成了这场雪难。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就是两个人一路上走走吃吃喝喝玩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