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   作者:熬夜注定秃头 正文完结,番外掉落中。   [冷漠毒舌皇帝受×厚脸皮痴汉大臣攻]   嚣张跋扈的厉小王爷做了皇帝之后立下的第一条朝纲便是:别惹朕不高兴。   新帝上朝第一天就把户部尚书打了一顿,“敢克扣朕的军粮是吧?”   后宫空置,不少大臣上奏请皇帝陛下大选。   厉时琛:“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舞女琼林宴献演,“能在陛下面前献丑,是民女的福分。”   厉时琛:“既然知道是献丑,就别来污了朕的眼睛。”   秋猎遭遇刺杀,厉时琛感慨:“父皇这些年也是经常遇到刺杀?”   王公公沉默半晌以为陛下心疼先帝,没曾想。   厉时琛:“那他还挺命硬。”   当大臣们勤勤恳恳把奏折送到养心殿,再回到手上时,不是破烂不堪就是乱糟糟一团。   皇帝陛下的批语就写在前:   “字多,懒得看。”   “全篇废话!”   “胸无点墨!”   “吃饱了撑的?”   大臣们两眼泪汪汪。   -攻视角-   “想要与陛下翻云覆雨,缱绻缠绵,共塌而眠。”   “臣爱慕陛下。”   “欲与陛下共沉沦。”   [阅读指南]   1.本文朝代皆是架空私设   2.攻只有在受面前是恋爱脑   3.受性格有点小脾气/傲娇/毒舌   4.作者磕主角cp高度产粮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厉时琛 ┃ 配角:谢景玄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朝纲第一条:别惹朕不高兴   立意:山河清平 国泰民安 第1章   深夜。   金銮殿。   血光之中,厉时琛射出一支利箭,将谋逆的三皇子钉死在大殿上。   厉时琛的箭从殿外射进,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三皇子一口血喷涌而出,指着门外的厉时琛仿佛要说什么,他离登上王座只差临门一脚,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死去。   厉时琛满身是血,缓缓地走进大殿。   看着眼前许多年未见的父皇,淡淡地扫了一眼,说道:“儿臣救驾来迟。”   “琛儿,来得正是时候,父皇老了,将来……将来江山就交给你了,琛儿得替父皇,替先祖,好好守护这大厉的江山……”   说完,便已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痛呼:“陛下!”   厉时琛用手探了一下父皇的鼻息,有些愣住,他与父皇已经许多年未见,不曾想今朝回京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忽然的生离死别让厉时琛有些不知所措。   王公公及时说了一句:“先帝驾崩,厉王厉时琛继任新帝!”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方才三皇子还在殿中嚣张地要称帝,拿先帝的性命威胁他们,甚至扬言要坐在这皇位不惜乱杀无辜,将他们处死,没想到厉王救驾及时。   先帝临终前的一番话,亲口将江山托付给厉王,他们也是亲眼见证。   正在下跪行礼迎接新帝时,三皇子母家的势力丞相大人看着三皇子的尸体悲痛万分,大声喊道:“新帝岂能如此马虎做决断?”   丞相喋喋不休地说着礼法,说着一切反驳厉时琛称帝的理由。   厉时琛冷冷一笑,拿过一旁侍卫的佩剑,直接砍下丞相的头颅。   “什么东西!我厉家的江山,尔等不配有异议。”   厉时琛的剑还在滴血,满朝文武跪伏在地上,万分惊恐。   “臣惶恐。”   拥有二十万大军,登基称帝的厉时琛,变相地在告诉在场的诸位大臣,他厉时琛向来不是什么好惹的。   厉时琛这句话倒说得没错,大厉的江山是很多年前厉家打下来的,而厉时琛过去数年一直驻扎边疆,守着这偌大的江山,他有资格说这句话。   王富贵附身弯腰十分恭敬地递上干净的手帕。   厉时琛随手丢了剑,接过手帕擦手,恹恹地说了句:“别惹本王不高兴。”   王公公颤抖地说了句:“陛下,您应该自称为朕。”   厉时琛把手帕丢在王公公脸上,恶狠狠地说了句:“狗东西,还用你说!”   等大殿收拾好,清理完血迹,已经是深夜了。   厉时琛让人把皇帝寝宫全搬空,清理掉先帝的痕迹,床铺被褥都换了新的。   厉时琛看着这偌大的宫殿,嫌弃地冷着脸,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即便那是他父皇,又因为是他父皇,厉时琛更加嫌恶。   宫女们鱼贯而行,寝殿很快就焕然一新。   厉时琛登高望台,吃酒赏月,想起边疆大军,想起往日与副将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美景,厉时琛有种孤独感油然而生。   父皇的急召让他回来清除叛贼,可是让厉时琛没想到的是,他还能顺便捡了个皇位。   “王富贵!”   “奴才在。”王公公赶紧跪了下来。   厉时琛:“坐。”   王公公立刻伏倒在地,颤抖着说着:“奴才……奴才怎可使得与陛下对饮。”   厉时琛不高兴地说着:“让你坐就坐,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   王公公颤巍巍地抬起头,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帝,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看着前面已经空的酒杯,赶紧给斟满上。   厉时琛闭着眼,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桌面,看着眼前的王公公,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宫中的时光,王公公就经常抱着他,时时跟着,直到他十岁去了军营,就再也没回来过京城,一直守在边疆。   厉时琛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看王公公迟迟不动,便说了句:“喝。”   “是。”王公公小心地端起酒杯,喝完了酒,再小心翼翼地给前面的杯子给满上。   厉时琛忽然开口说道:“父皇为何会把皇位传位给朕?”   王公公擦着头上的冷汗,小心地说着:“陛下英明神武,先帝传位给陛下乃顺应天意。”   厉时琛嗤笑,“啧,难道不是因为他那些儿子不堪大用?都是废物,没得选才选的朕是吧。”   厉时琛对皇位没有兴趣,他原本就打算在边疆,守着大厉的江山,直至战死为止。   可如今,父皇将大厉托付到他的手上,他自然也不会将吃到嘴里的东西让人。   他从小性格霸道,若是有人敢染指分毫,他便会杀了谁。   王公公吓得跪倒在地。   厉时琛斜眼看了这奴才一眼,说道:“跟了父皇这么多年,胆子还这般小?”   王公公只敢小声地说了句:“陛下恕罪。”   厉时琛觉得无趣,起身回了宫殿。   王公公赶紧跟上,而后听到走在前面的陛下说了句:“往后也跟在朕的身边吧。”   王公公听闻此言,浑身一颤,有些激动道:“是。”   新王登基。   百官朝拜,厉时琛登上龙座,神色困倦。   要是有人在这之前告诉他,早朝是在寅时,他打死也不回这趟京城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随着三皇子叛乱,谋逆的反官严重的是要诛九族的,轻的也要全族流放。   大殿的官员一下子少了许多,由此可见三皇子的党羽不少。   丞相被新帝斩于剑下,杀鸡儆猴,杀的还是朝廷重臣。   如今,群龙无首,是震慑,也是机会。   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百官之首。   权势让人垂涎,厉时琛看着低着头跪拜的百官,冷声:“各位卿家,请起。”   先是百官出列向新帝介绍官职和讲述目前手头上的政务,接着又说起如今京中多个官职空缺,吱吱喳喳的,听得让厉时琛觉得厌烦,脸色也越来越黑。   王公公看着脸色不好的陛下,咳嗽了一声。   原本吵闹的殿堂,逐渐消了声,群臣惶恐地弯着腰作辑,低着头不敢说话。   厉时琛把手边的奏折扔了出去,冷声道:“朕看看这是大殿还是集市?”   无人敢接话,厉时琛起身一甩衣袖,“还等什么,明日便开科举。”   “退朝!”   朝臣愣在殿中,直至王公公喊了句:“谢清禾谢大人,陛下有请,请随小的来。”   谢清禾懵懵懂懂地应了声,陛下登基第一个找的便是谢清禾,这让其他大臣不由得揣测圣意,莫不是这丞相之位?   谢清禾也不管周围人如何,快速脱身跟上了王公公的脚步,一边问道:“王总管可知,陛下找我何事?”   王公公笑着说了句:“谢大人请放心,是好事。”   说着便快步小跑追上陛下的身影,厉时琛因为睡不好觉生闷气,连下了朝吃早膳都带着气。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侍奉其左右,王公公侍奉了新帝几天,也摸到了厉时琛的脾性,便笑着为厉时琛布菜。   厉时琛:“难吃死了。”   王公公布菜的手一顿,便哄着说道:“御膳房今儿新来了几位掌勺的,午膳时便让御膳房做些新的菜式送过来。”   厉时琛没说话,不情愿地吃起了王公公给他布的菜。   王公公轻声提醒:“谢大人来了,在偏厅候着。”   厉时琛想了想,说:“让他进来用膳吧。”   王公公:“是。”   谢清禾脚步轻轻地走进了内阁,厉时琛抬头看了一眼,说:“坐。”   “谢陛下体恤,微臣不胜感激。”谢清禾倒是没有拒绝,随即便坐下来与陛下一同用膳。   厉时琛见他脸色平静,面圣也并无惊恐之意,叫他用膳也没有扭扭捏捏,心里总算有几分满意。   在上朝之前,王富贵仔细跟陛下说过,殿中大臣都是何性格,是忠是逆,是轻是重。厉时琛忽然继任大统,多年未曾踏进京中,并不知晓京中事情种种,也不认识各位大臣。   王公公跟在先帝身边多年,心思缜密,作为先帝近侍知道的秘密是最多的。先帝也曾交代他要扶持新帝,王公公自是不敢有半分欺瞒。如今朝局未定,群龙无首,厉时琛自然是想拉个能干的出来。   王公公便向陛下举荐了谢清禾,谢大人是先帝少师,为人衷心也不守旧,在京中多年也从无二心,从来不参与党派之争,一直为先帝效力,为先帝解忧,十分能干。   厉时琛听到这个“十分能干”,当下便决定了,丞相位置非谢清禾莫属。   厉时琛从来就不喜欢搞文人那一套,直接表明态度,“谢卿是个能干的,丞相之位就由爱卿来继任,今后继续为大厉好好效力吧。”   谢清禾先是愣在那里,直至王公公轻声提醒,才连忙起身答谢陛下大恩。   厉时琛:“科举一事交给你去办,务必尽快安排下来,宫中许多事情未安置下来的也一并去办了吧,拿不准的事再来问朕。”   早膳过后,王公公便把人带到了养心殿。   谢清禾看着案桌上那高高叠起的奏折,五十岁的老脸邹成了一朵菊花,他好像忽然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王公公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看不见,笑眯眯地说了句:“今后有劳丞相为陛下分忧了。”   待谢清禾把奏折处理好,早已日落西山,在宫中落钥之前,把奏折全部批改完毕。   次日。   厉时琛看着整个案桌上拜访得整整齐齐,已批阅好的奏折,十分满意。   谢清禾升为丞相之事已流传京中,有部分官员听后都有些诧异。   想起平日里默不作声的谢清禾,居然会是他?   又想到陛下多年未曾回京,对京中所有事情一概不知,先帝留下的人也只有王公公。   大臣们这才惊觉,竟然小看了这阉人。   所以这几天不少官员找到王公公,暗有巴结之意,明里暗里都在询问关于新帝之事。如今朝堂上的官位,重要的官职也有空缺出来,若是此事在陛下面前露露脸,让王公公为其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王公公一概拒绝,有关新帝之事也装作不知,含糊过去。   待王公公走远,不少人暗暗呸了句“这老狐狸”。   王富贵可不傻,他可是陛下身边的人。   原本他就只为皇帝效力,侍奉其左右,权势地位都是皇帝给的。当权,如今他已经混到大内总管位置,操持宫中内院事务。为财,他无法孕育后代,一辈子在宫中,也用不上什么钱。   所以对于大臣们的示好,王公公只能微笑拒绝。   王公公只知皇宫中多处眼睛盯着,他可不能出错,却没想到,他这阵子接触过何人,说了什么,一一被暗卫报了上去。   厉时琛无聊地在投壶,听着暗卫汇报京中大小事,说起最近官员想贿赂王公公一事,嗤笑出声:“还真是一群废物。”   又问起暗一,“科举办得如何了?”   暗一单膝跪地,恭敬地回答:“多位学子上京赶考,参与会试。”   厉时琛才想起来,谢卿今日跟他说过,此次参与科举的寒门学子众多,关于科举一事还有需要章程,厉时琛听着头疼,全丢给了谢清禾去办。   所以当谢大人暗暗向皇帝陛下透露,寒门学子与世家贵族子弟之间,多年来不平衡诸如此类的,陛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你看着办便是。”   继任大统后,厉时琛时常后悔,当初为何应急召回宫。   每日寅时上朝,起得比鸡还早。   御书房还有一大堆奏折等着他去处理。   这个皇帝当得一点都没有意思,还不如在边疆时过得潇洒。   所以这天,厉时琛微服出宫找乐子去了,他多年未踏进宫中,也不知在父皇这些年治理下的皇城如今是何等模样。   王公公对于陛下要出宫这件事十分担忧,早已忘记陛下是武将这件事情了。   皇帝陛下不喜欢多人跟随,暗卫潜伏在四周,王公公跟在身侧。   厉时琛还是第一次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看着这繁华热闹的街市,还是喜闻乐见的,如今的盛世太平,不枉费他多年驻守边疆。   厉时琛衣衫打扮非常华贵,发冠精美,几根流苏垂落,尾部的东珠十分明艳,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身边还带了个老奴。   厉时琛来到一处烤包子摊贩,香味浓郁,小摊贩一看驻足在摊贩前的贵人,立刻给打包上两个烤包子,弯着腰笑说:“这位贵人,只需十文钱。”   王公公丢下一两银子,连忙跟上皇帝陛下。   王公公出手阔绰,让不少百姓暗暗打量着厉时琛。   这是哪位公子哥啊,之前没见过啊。   皇帝陛下饶有兴致地去了赌坊,只是看了几眼便退了出来。   路过花楼还想进去看看,被王公公死命拦住,“陛下,这地方可不兴去啊!”   看着眼前走来扭着腰肢的老鸨,厉时琛忽然明白了这是何处,兴致缺缺地走了。   走进茶楼,说书先生正说到故事高潮,茶楼一会就坐满了人。   元祁一脸抱怨地看着店小二:“怎么就没有位置了,我时常坐得那个位置也不给我留着。”   小二不敢得罪贵人,只好连连道歉。   元祁也知是自己忘了让茶楼留位置,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瞧见以往坐的位置只坐了一人,便想着上去蹭个桌。   厉时琛看着楼下百姓百态,忽然有个人站在了桌前,王公公想上前阻止,厉时琛抬手,王公公便退回了身后。   元祁看着厉时琛上下打量了一番,询问:“这位兄台,这位置可有人?能否让元某蹭个桌?”   厉时琛点了点头,倒是不介意。   元祁问道:“兄台哪里人?第一次来京城?”   厉时琛抬眼,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你如何得知?”   元祁自信地笑道:“京城众多世家子弟我都认得,只有你未曾见过,不知公子贵姓?”   厉时琛淡淡一笑,“家中排行十四,就叫十四吧。”   元祁一听,惊讶道:“十四当真是富贵人家,大家族。”   元祁对厉时琛的身份好奇,厉时琛则对京中的情况好奇。   在一问一答中,两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走的时候,元祁还约了厉时琛明日去打马球,厉时琛眼前一亮,便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嗨,这里是新人作者:熬夜注定秃头。   文章是上一年的一个小脑洞,开文时间很早。   因为刚好撞上年尾,写了几章就忙着三次元的事情了。   当时文章写了开头就扔在那里了,知道今年二月份才开始续更。   所以前面写的几章没有完善,后面会陆续修文哒。   提示一下:你们想看的酱酱酿酿在V章之后比较多o.o 第2章   厉时琛昏昏欲睡上了早朝,如今朝内局势逐渐稳定,谢丞相安排得妥当,有拿不准主意的便让皇帝去安排,谢丞相是个好说话的,厉时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经过这阵子的打压,大臣们也逐渐明白了,陛下先前血洗大殿说的那句话:别惹朕不高兴。   陛下高兴,要办什么都好办,陛下要是不高兴,那么谁也别想高兴了。   新皇性子是任性了些,却也不是脑子迷糊的,反而手段狠辣,眼光独到,做事干净利落,渐渐地不少大臣都悄悄归顺了。就算有一两个不服的,也不敢闹事,毕竟前丞相是什么下场,大家都有目共睹,因不服新皇,出言不逊被陛下斩于剑下,连族人都受到了牵连。   前朝丞相牵扯数个官员,以往官官相护的场面不再,厉时琛连根拔起,属于前朝的东西被尽数抹去,手段狠辣到大臣们人人自危的情况,生怕哪天不小心不仅乌纱帽不保,连小命都保不住!   谢丞相在这段时间因为没闲着,该安置的安置,该处理的处理,搞得漂漂亮亮的,厉时琛对这位丞相还是挺满意的,对他赞不绝口,现在如今谁都知道丞相背靠新皇,对于这位忽然上位的丞相,谁也不敢不服。   下了朝,在谢大人的哀怨目光中,厉时琛飞快地出了宫门。   王公公手巧,厉时琛衣食住行包括穿衣打扮都是王公公给一手安排的,皇帝陛下不喜欢多人侍奉,所以只留王公公在身旁伺候。   王公公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厉时琛只有在出宫时才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富家少年郎,玄色玉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暗红色的衣衫显得十分贵气。   元祁说的马球场在城外,是康王家开的,马球场仅对世家子弟开放,平日里有不少世家夫人小姐来游玩。   华丽的马车停在场外,此次出宫厉时琛没有带上王富贵,毕竟王公公在宫中这么多年,作为陛下跟前的近侍,官家子弟就没有不认识王公公的,他可不想暴露了身份,不然就不好玩了。   跟在身后的是王公公大徒弟小安子,在明确陛下不带他一起出宫之后,王公公愁得白发都多了几根。   小安子跟在身后,时刻谨记师傅教诲,不要让不三不四的人接近陛下,不要带陛下到不正经的地方,不要让人冲撞了陛下,更不可暴露陛下身份,务必要陛下玩得尽兴……   皇帝陛下本人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在军中磨练多年身手不错,贼人近不了身,再说身边暗卫众多,顶多就是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他,或者惹他不高兴而已。   王公公侍奉他这几个月也摸清了他的脾性,所以时常在陛下面前念叨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不卫生,像上次他出宫吃多了外面的吃食回来闹肚子,王公公就十分担忧。   厉时琛下了跳下马车,在马车睡了一觉现在浑身畅快。元祁的仆人瞧见,立马上前把他引入场。   元祁这边围了好几个世家子弟,看见厉时琛来了,赶紧给朋友们介绍:“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从外地来的,大家就叫十四吧。”   元祁在京圈吃得开,家父是礼部尚书,身职高位,而且元祁本人是个好相与的,情商很高,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舒服。   元祁四处瞧了瞧,没看见谢景玄身影,有些焦急地问:“怎么不见老谢身影,他今日还来吗?”   “别急,他最近在备考,可能晚些便来了。”   “谢公子怎么参与科举了?”   “听说是谢公子到了议亲的年纪,谢夫人下了最后的通牒。谢公子便说要考取功名,扬名立万。谢大人可高兴了,那谢夫人也没辙,只能答应了。”   陈家公子陈旭看了一眼周围,小声地说起:“听闻圣上与我等一般年纪,多年驻守边疆,英明神武,也不知是何等风姿。”   小安子原本听到圣上二字便想出口训斥,厉时琛摆摆手,直至听完陈公子说的话,倒是觉得有趣。   百姓私底下议论王族自然是要掉脑袋的,但是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一个人的评价,自然是有好有坏,只要不制造舆论,不引起谣言,厉时琛也不会怪罪什么。   相反,无人知他身份,说话也会随意许多,厉时琛还会觉得有点意思,若是所有人都当他是天子,待他如猛虎野兽,说话都捋不直舌头,那才是真的无趣。像王富贵,虽然对他敬畏,但是会苦口婆心劝慰,有时候还把他孩子哄,真真是不知所谓,但是厉时琛高兴。   谢景玄入场时,厉时琛已换了马球服,束发带冠,一身马球服也掩盖不住其身姿,一出场便引人注目。   “这是哪家少年郎啊,风姿卓越。”   “京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英俊的公子哥?”   “哪家的?打听打听。”   不少未出阁的小姐们私底下讨论着,羞红了脸。夫人们倒是像来挑选女婿,也有来物色儿媳妇的。   有小厮前来报彩头:   “皇家赏赐东珠一枚!”   这一声吆喝,原本吵闹的马球场也静默了一瞬,又再次热闹起来。   “这可是皇家赏赐啊!”   “东珠!这可真是大手笔!”   “看看我儿可有参与?”   还有不少人想要上前观看,离得近的元祈小队看得清楚。   元祁看着这明亮的东珠,感觉很是眼熟,“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厉时琛对这些奖励不敢兴趣,他的库房什么没有,只是听元祁这么说,倒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玩意怎么像他昨天扯发带玩的那颗珠子?   他还记得库房有一大箱这种珠子,王富贵给拿了一盒说是给他做发冠。   陈旭看了一眼就嚷嚷说:“这回你们可不能跟我抢啊,不日便是家母生辰,我今天好好发挥拿下这东珠当生辰礼物送给母亲。”   元祁笑着说:“行啊,赢了你可得请我们去吃酒。”   陈旭:“那是自然!”   原本还有些担心谢景玄没参与这上半场,比赛会失利,没想到元祁带过来这位新朋友,这么猛,马球打得如此厉害。   中场休息时间。   元祁过去拍了拍厉时琛的肩膀,说:“这场马球可真真是打得十分痛快,完全就是被带飞的感觉。”   陈旭也跑过来说:“十四兄弟如此厉害,陈某佩服!”   厉时琛没说话,笑着点点头,他也好久没打过马球了,真是畅快。   林家小公子换了下场,谢公子来了。   元祁笑着挥手:“嘿,老谢,这边!”   厉时琛抬眼看了一下,想起谢老头的脸,不由地露出笑意。   而谢景玄则是一直看着厉时琛,刚才那场马球他看了,看得他热血沸腾,迫不及待换上马球服想来要和此人打一场。   看谢景玄的目光,元祁想起还没介绍,便给两人互相介绍了身份,“这位是谢景玄,谢家的少爷。老谢,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打马球可厉害了,他叫十四。”   谢景玄笑着说了句:“你好。”   厉时琛点点头没说话,元祁习惯了这位新朋友并不多话,便主动接过了话题聊了起来。   对面靖安王世子不由地皱眉,没有谢景玄都打赢了他们,那再加上谢景玄他们还怎么赢?   “打听到没有,这个叫十四的是何许人家?”   “回世子,奴才只打听到这位叫十四的公子也是元家少爷昨天才认识的,小的询问了一下,京中世家子弟并无这号人物。”   厉景平皱着的眉头也放松了下来,不是京中贵族,那也就是无关要紧的小人物罢了。   下半场开始。   谢景玄打法比较狂野,厉时琛却是眼前一亮,这谢家小儿打得还可以,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陈旭和元祁简直就是躺赢,他两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赢下了比赛。   陈旭如愿地获得了这颗东珠,十分高兴说是要一起去吃酒。   厉景平走了过来,陈旭几人先行了礼。   “见过世子。”   厉时琛腰板挺得直,视若无物。   厉景平的小厮出声,“何人竟敢对世子无礼?”   元祁拉了拉厉时琛的衣服,厉时琛只说了一句:“我去那边等你们。”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小厮:“世子,是不是……”   厉景平皱眉,摆了摆手说:“罢了。”   元祁看着厉时琛离开的背影,不由心里举起大拇指,也不知道十四是哪家的,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谢景玄却是若有所思,他心里想了一个人,但是不太确定。   陈旭:“不知世子前来何事?”   这马球都打完了,总不能不作数吧?   厉景平看着他手里的东珠,便说:“东珠可否卖于我?价格你开。”   陈旭有点犯难,他爹只是一个小官,若是世子强要他也不能不给。   这件事元祁也不好开口,倒是谢景玄说了句:“怕是不太方便,此东珠是我与几位兄弟赢下来打算送与陈夫人的生辰贺礼。”   谢景玄出言,厉景平还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谁让他爹现在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当朝丞相。而他们这些王族子弟,目前还没被传召也无问话,并不知帝心如何。   厉景平脸色不虞,“那便算了。”   厉时琛这边可热闹了,有好几家世家小厮都来打探消息,想要结识,刚才在马球赛的表现抓足了眼球。   除了场上的亮眼表现之外,从厉时琛的气质和穿着,佩戴的珠宝首饰,可以看出这位公子出身不凡,不少名门贵族也想要来结交一下,小安子都给挡住了。   厉时琛不断地散发冷气,这些苍蝇烦死了。   好在此时元祁他们也回来了,陈旭一路上都在多谢谢景玄出口搭救,这东珠乃皇家之物,意义非凡,他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是缺这点银子的。   元祁踱步坐了下来,跟厉时琛说:“小十四,你这也太猛了,世子都不放在眼里,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陈旭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说道:“就是,我们本来这次打赢了世子,他已经十分不高兴了,东珠也没卖给他,希望后续也不要惹出什么麻烦。”   谢景玄笑道:“那应该是不可能,你最近没事别出来了。”   元祁:“老谢说得对,目前谢大人是圣上面前大红人,世子定是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可怜我们陈旭要被盯上咯。”   说到这里,元祁拍拍厉时琛的肩膀,说道:“你也是,刚才对他无理,他肯定记住你了。”   厉时琛嗤笑,“放马过来就是。”   谢景玄听到此话笑了笑,看着换了便服的厉时琛,心里的答案越发明了了。   这位爷,发冠上的珊瑚珠,可不比这东珠差,腰上的玉佩和手上的玉扳指怕也是价值连城,会把小厮叫做小安子的,更是少见了。   原本他也只是听他爹说,圣上这几日喜欢微服出宫,让他若是碰见什么贵人千万别去叨扰,更不能透露风声,免得坏了圣上的兴致。   谢景玄的目光在厉时琛这里停留了几次,厉时琛上场杀敌这么多年,怎会没发现,只是懒得理罢了,他现在还有兴致,这谢家小儿既然没扰他兴致便不与他计较。   陈旭选的吃酒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花楼,是一处叫香满楼的酒楼,也许是因为上京赶考的学子众多,茶楼也有不少考生在侃侃而谈。   香满楼的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每逢科举考试,菜价、酒水、住宿都是七折出售。   陈旭倒不是因为便宜才选这里,而是香满楼做的菜式很好,味道不错,他和元祁也经常来这里吃酒。   陈旭选的是楼上的包间,可以看到一楼大厅,酒楼市场会请来说书先生来讲故事。   今日讲的便是某位将军打仗的故事,是为武将。而在场的多数是文科学子,对于武将故事并不感冒,甚至有考生对此嗤之以鼻。   喝得醉醺醺的考生,醉了酒,胆子也变大了些,便和旁边的学子说起了武将称帝的历史,还颇有不服,“莽夫称帝,只会攻城掠池,百姓苦不堪言。”   又说起文官如今地位如何,武将如何。   有意见相合的考生也发表了自己观点,言辞里贬低武将地位的意思很明确,有理智一点的考生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别再说了。   厉时琛听着很不高兴,眼神冰冷,他也是武将称帝,怎么了?   元祁脸色不好看地大声说了句:“如今的盛世太平是靠文官打下来的吗?是靠武将打下来的江山,尔等今日能坐在这茶楼吃酒亦不过是前线武将在替我等负重前行!”   谢景玄拍掌,同样大声地说了句:“说得好,太平盛世是武将们一手一脚,用命打下来的江山,做人不能忘本,别让将士们寒了心。”   元祁和谢景玄一番话,让在座不少人醍醐灌顶,是啊,没有前方负重前行的将士们,何来的太平盛世。   那位醉酒的考生被老板用一壶冷水浇了头,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被伙计们赶了出去。   陈旭冷笑:“哼,当今圣上也是武将出身,这些学子瞧不起武将称帝,还不是一样上京赶考,真是虚伪至极。”   厉时琛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三位,武将称帝这件事他从血洗金銮殿便知,这天下多有不服者,杀鸡儆猴确实有用,却也只是口服心不服。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让他真正恼火的是,将士们用血肉换来的和平被如此虚伪的人诋毁。   作者有话说:   刚开始写的不顺,后面写得越来越顺啦。 第3章   “将军,朝廷又送一批粮草过来!”   小兵踉踉跄跄跑到军营,林放正在和副将吃肉喝酒。   林放起身往小兵脑袋糊了一掌,笑骂:“跑什么,传令下去,今天吃肉,给兄弟们添点荤腥。”   副将笑呵呵地说:“咱们王爷当皇帝之后,这军营日子真是越过越好啊,这才三月不到,又给送了一批粮草。”   林放大口吃着肉,笑眯眯的。他现在升官了,以前是副将,后来王爷登上皇位,朝廷派人来宣读圣旨,他也荣升为镇北大将军,兵权虽然在皇帝手上,但是他没觉得什么不好的,跟着陛下有肉吃啊!   反观户部尚书这里日子就难过多了。   皇帝陛下上任的第一件事是拿前宰相开刀,处理完后,他户部就是第二个被刀的。   刚上任的皇帝觉得新鲜,便走下殿堂认脸,看到户部尚书时直接踹了一脚,直说:“就是你吧,克扣我军粮饷,害得朕在军时经常吃不饱。”   户部尚书被皇帝殴打了一顿,不敢怒也不敢言。同僚散开一边不敢看,心里默默算着应该没得罪新帝吧……   厉时琛好好敲打了一番户部,往军中送的粮饷不得克扣,并比以往送出去的都翻了几倍。   “尔等在京中大口吃肉,山珍海味,我方战士驻守边疆,一顿肉也吃不上,尔等不觉得羞愧?将士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如何上阵杀敌?若是发起战争,朕第一个就送你们去前线!”   “陛下息怒。”   厉时琛上位后,武将位置也随之提高,边疆将士的生活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御书房,谢丞相伸了伸懒腰,经过两个月的整顿,朝廷上下都安静了不少,陛下挨个敲打了一番,大臣们老实了,办起事情来也干净利落,他也总算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   陛下不喜欢批折子,嫌大臣们上奏的折子啰里啰嗦字多不想看,任性的陛下把奏折都扔给了谢大人。   谢丞相哭笑不得,感激陛下的信任,苦哈哈地替皇上办事。   所以谢大人向圣上得了恩准,此次科举挑选几个好苗子安排到翰林院,美曰其名给他打下手。   厉时琛摆摆手,让他自己安排就好。   皇宫中除了御花园那几个池子,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皇帝陛下闲来无事就喜欢去钓鱼。   任性的皇帝陛下正在岸边沐浴阳光,还未至夏,太阳光照比较柔和,晒得差不多了,厉时琛去了后花园午睡,那里环境极好,空气都是淡淡的青草香和花香,庭院中间放了一张床塌,周围下了床幔,时不时有风吹过,十分惬意。   圣上近日喜欢在御花园午睡这件事在后宫传了开来,虽然后宫目前并无妃嫔,却也住着几位先帝留下来的嫔妃。先皇后去的早,先帝驾崩之后,部分参与逼宫的妃嫔被一并处置,未宠幸过的妃嫔被遣散出宫,还剩几位是宫中公主、皇子的生母,也有未曾生育过的妃嫔。   厉时琛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留她们一口饭也未尝不可。   厉时琛是被一阵喧闹声中吵醒的,王公公黑着脸看着眼前先帝的妃嫔,梨嫔。   梨嫔做头,后面还跟着两位贵人,在御花园吵闹不止,王公公很是头疼,陛下起床气很重,在圣上就寝时不可发出任何声响。   “何事喧哗?”   睡不好的皇帝陛下语气十分不好,小安子赶紧回禀:“是梨嫔娘娘和两位贵人,说是要在御花园采些新鲜的花朵,未曾想吵醒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摘花?”   陛下冷哼一声,起了身,小安子连忙揭起床幔。   梨嫔见厉时琛出来,眼睛都看直了,没想到新皇如此年轻俊美,她也才堪堪二十岁,先皇离世,她们这些没有孩子的妃嫔过得并不算好,如今圣上并未婚育,后宫无人,便起了心思。   听闻圣上近日喜欢到御花园小憩,她们三人浓妆打扮了一番,以采花为由接近一番。   厉时琛看着眼前三个打扮得像花蝴蝶一般的女人,心里起了厌恶,他年少从军,是不懂情爱,却也不是傻的,侍奉过他爹的女人是怎么敢勾引他的?   想到他和他爹共用一个女人,真恶心。   梨嫔笑意盈盈,扭着腰肢向前行礼,说:“见过陛下。”   厉时琛看了一眼王富贵说道:“朕记得,没有朕的允许,先皇嫔妃,后宫不得踏出半步。”   王富贵冷汗下来,跪在地上说道:“是奴才失职,请陛下恕罪。”   厉时琛厌恶地看了梨嫔一眼,吩咐道:“既然后宫待不住,便不用待着了。来人,把没有皇嗣的嫔妃都带到清道观,日日为先帝焚香,想必先帝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梨嫔和两位贵人吓得跪倒在地:“陛下,妾身再也不敢了!陛下,饶过妾身吧。”   王公公立即安排人把几位妃嫔的嘴堵住,给拉了下去。   御花园安静下来了,宫女们静悄悄地干活,不敢发出声响。   厉时琛被这一闹也没了睡意,满脸不高兴。   很快,消息便传回了后宫。   先帝在位时,诞下的皇子公主不少,而夭折的或者胎死腹中的更甚。厉时琛虽排在第十四,参与夺嫡的几位皇子被处置之外,还有不少公主皇子。   二皇子比厉时琛整整大了一轮,成王后便搬离了皇宫,在封地很少回来,二皇子的封地离边疆不远,二皇子和厉时琛两人的母亲是同胞姐妹,十分亲近,闲来无事便经常到边疆找厉时琛吃酒。   六皇子生母淑妃深得陛下宠爱,可惜生六皇子时便香消玉殒,不过六皇子的封地是皇子之间最富庶的。   八公主与内蒙和亲,九公主嫁的是当年的状元,如今的大理寺卿。十五公主出身不好,亲母是当年皇帝醉酒,宠幸的宫女,在前两年许配给了当年的探花郎,与十五公主不同的是,九公主生母是萧嫔,九公主年幼时颇得先皇宠爱,这门亲事还是先皇亲自把关的,当年的状元郎文采了得,为人谦逊有礼,九公主心生仰慕便与先皇主动提了驸马爷,先皇赐婚实属一桩美谈。   有先皇亲自把关,萧嫔丰厚的嫁妆,驸马爷全家都对这位公主十分客气,驸马爷也不曾纳妾,夫妻两十分恩爱,膝下也有儿女一双,且驸马爷十分争气,一路爬到大理寺卿的位置。   十五公主就没这么好运了,成婚两年无所出,探花郎便纳了不少美妾,婆母是乡下来的村妇野蛮撒泼,十五公主没有母家势力,又不得父皇宠爱,性格隐忍软弱,任由人欺,只有九公主时常约十五公主小聚,每次都发一通火,探花郎也只是每次收敛几分,过两日又重蹈覆辙。   排在厉时琛后面的还有十六皇子、十七皇子和十八公主,只是这三位皇子公主都尚且年幼,最大的十五皇子也不过是9岁。   厉时琛是中宫嫡出,远在边疆时便常骂先皇如种猪,无时无刻不在播种撒籽,真真是开枝散叶,后宫三千。   静妃是个聪明的,一开始便下放了所有权利交由新帝,搬离了寝殿到了后宫深处的太妃殿住了下来,十七皇子生母去的早,跟着奶娘也搬了比较远的宫殿,萧嫔与厉时琛生母在入宫前便是闺中好友,厉时琛生母先皇后离世后,对厉时琛和二皇子也多有照顾。   所以在先帝驾崩之后,萧嫔也得到了厉时琛的厚待。   萧嫔也如今成了萧太妃,住在太妃殿,日子也过得十分舒心,下半辈子有女儿陪在身侧,日子也算有点盼头。   宫女进来小心地伏在萧太妃耳边说了这件事,萧太妃冷笑一声:“这些蠢货是该去清道观为先帝供奉香火。”   接着又问起,陛下近日用膳如何,睡眠如何。听完侍女禀报后,不由露出笑意,感叹:“咱们陛下还是孩子心性,能吃能睡,高兴便好。”   忽然听到小顺子在外喊了一声:“娘娘,王公公来了。”   萧太妃赶紧起身,说道:“快请王公公进来。”   王富贵原本就是侍奉先帝身边的人,后来新帝继位,王公公还是跟在新帝身边伺候着,地位稳如磐石,底下的人对这位阉人也不敢不敬,十分客气。   王公公进殿给陛下传话:“陛下有旨,在新后未立之前,后宫一切事宜由萧太妃做主。”   萧太妃有些震惊,赶紧让玉敏姑姑拿了一袋金瓜子赏了王公公并说道:“王公公有劳了,本宫定不会让陛下烦心,会处理妥当后宫事宜,请陛下放心。”   待王公公走后,萧太妃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落在她头上,不由地有些感慨,当年自己秉持行善积德,对秀慧姐姐的孩子多有照顾,如今也能落得个善终。   萧太妃眼里含着泪水,哽咽地说道:“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熬出头了。”   秀敏姑姑也擦了擦泪水,说道:“娘娘心善。”   厉时琛除了是报答当年萧太妃的照顾之恩,还因为他暂时没有纳妃的想法,但是后宫不能没有女人去管理一些深宫后院的琐事。王族和侯爵之间也多有来往,历来是太后或者皇后来操持各种宫宴,萧太妃便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厉时琛也干脆赐住了慈宁宫给萧太妃,这一举动也惊动了不少大臣,不少文臣劝谏,都给厉时琛挡了回去。   有大臣干脆问起纳妃之事。   厉时琛问一旁的王公公,“李大人家中可有子女到了议亲的年纪?”   王公公:“回皇上,李大人家中有两位小姐,议亲年纪,尚无婚配。”   厉时琛闻言,冷笑一声:“所以李大人,是想让自家女儿参与选妃?”   李大人冷汗直冒,颤抖着说了一句:“臣……臣并无此心思。”   厉时琛又笑了,说:“那便是瞧不起朕了?”   李大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并无此心啊,陛下英明神武,乃九五之尊,臣的女儿何等……何等有资格进宫侍奉陛下……”   厉时琛看着神色各异的大臣,冷声道:“李大人此番话感人肺腑,朕自然是信的,那朕便赐尔家中子女三代不得参与大选,否则,朕可是要论你欺君之罪!”   “陛下息怒!”   李大人脸色通红,十分惶恐,王公公宣布退朝还未敢起身。   不少大臣原本也想提议大选之事,也放回了腹中,不敢发言,毕竟谁也不想被陛下问责,就陛下的态度,他们若是提起此事的下场也不会比李大人好多少。   走得慢的大臣三三两两在小心说话,看见谢丞相,立刻上前低声询问:“谢大人留步!”   谢清禾停下脚步:“何事?”   工部尚书郭定坤郭大人拉着谢丞相走到一旁,小心地问:“如今后宫无人,陛下此番是何意?”   谢清禾想起这位工部尚书家中有位嫡女,已是婚配年纪,郭大人和其夫人十分宠爱,心里便有了底。   念在同事多年的情分,谢清禾有心提醒了几句:“陛下之事可是你我等能议论的?莫再提起大选之事。”   郭定坤皱着眉头,一旁的翰林院陆大人问道:“听闻令郎如今也到了议亲年纪,我……”   谢清禾一听关于自家儿子,立刻找借口说了句:“皇上找我还有事,本官先告辞了。”   谢清禾匆匆走远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儿子主动提起参与科举,男儿志在四方,怎能被情爱困住。   说起来,谢景玄可是全京中未出阁小姐的梦中情人。文韬武略,惊才艳绝,长相俊美如翩翩贵公子,是媒婆主动上门都要踩破门槛的程度。   在谢景玄年少时,谢清禾便十分头疼,学院太傅常来告状,谁谁家姑娘为了谢景玄又起争执,为此闹了不少笑话。   在议亲年纪时,谢景玄便拒绝说:“我要找一个天下无双,容貌比我更为出色之人。”   谢夫人为此愁得不行,儿子大了管不了了。 第4章   选妃之事搁置了,厉时琛也闲了下来,果然这些大臣还得仔细敲打一番才能老实下来。   厉时琛拿着王公公准备的礼品出宫了,今儿是陈旭母亲陈夫人的生辰礼。在京中都喜欢办寿礼,请这些世家贵族的夫人们来参加宴会,大家说说话关系也密切些。   陈旭的父亲是翰林院的大人,官职不大,所以今天来的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也是六品以下的官员夫人前来祝贺,倒是小一辈的来的人多,像礼部尚书家的少爷元祈,谢丞相的少爷谢景玄,还有几个同窗子弟。   厉时琛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元祁几人正在斗蛐蛐。   “十四,来晚了!”   “十四,快来,斗蛐蛐!”   厉时琛今天穿着一身华丽的黑金色的长衫,发尾两颗黑色晶珠随着步伐走动而摇晃。   谢景玄移不开眼,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少年郎,深吸一口气,低垂眼帘,随后抬眸轻笑,唤了一声:“十四。”   厉时琛撇了谢景玄一眼,从身后的小安子手里拿过木盒扔给了陈旭,说:“给你母亲的寿礼。”   陈旭双手接过,笑道:“多谢,怎得如此客气。”   陈旭也没打开,只是唤来小厮把盒子送到母亲那里去。   厉时琛作为平民身份第一次参加这种寿宴还挺新鲜的,陈府不大,装修得也不显气派,皇帝陛下悄悄地看了一下吃穿用度,这陈旭也不是个大手大脚的,足以看得出这陈侍郎确实是个清闲的好官。   各家夫人都在前厅喝茶说话,陈旭和几个兄弟在后院支了张桌子吃酒。   暗卫偷偷潜入府邸,桌上的吃食皆是验过毒的才能放到这里来。   陈旭给每位兄弟倒酒,一边说着:“我家请的回味客栈的厨子做的饭菜,难得聚在一起,今日可是要多喝上几杯!”   元祁起哄:“都倒满了,倒满了啊。”   谢景玄摇摇头,把杯子收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说道:“过两日便是会试,晚些时候还得回去温习功课,今天就不多饮了。”   陈旭点点头,“那可不能喝,你好好考,考完咱们再去茶楼吃酒去!”   其他人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起了几句祝福的话,虽然他们有些人还未能考入会试,有些人未有参与科举,但是也明白,科举可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说着考试的事宜,便有人问起,“十四,可是有考科举?”   厉时琛挑挑眉,说道:“我从武。”   “怪不得,看你打马球时便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趁着众人喝酒时,元祁悄声地问了句:“十四,你来京中可是投奔亲戚?为了参军?”   “那倒不是,京城乃我本家。”   谢景玄看像是在吃席,实则旁边说的悄悄话不漏一个字的听了去,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是不显。   皇帝陛下,京城不就是他本家么。   最后走时,元祁给厉时琛递了帖子,有些抱怨地说道:“我去你府上找了你好几日,都不见人影,今日难得与你见面,便把帖子送你手上了,过些日子在城外有场蹴鞠,许多世家子弟都会来参赛,届时你好好表现,或许能找到参军的路子。”   厉时琛接过帖子看了看,答应一定前去,而后回了宫。   宴席散去,陈夫人在清点礼品时,看到儿子让人送上来的盒子,一打开,一对东珠耳坠映入眼帘。   吓得她手里一抖,差点摔了盒子,连忙让人把陈旭给叫过来。   “母亲,这么急叫我过来,可是何事?”   陈旭看着一脸急着上火的母亲,和严肃的父亲,心里发憷。   “跪下!”   陈旭二话不说跪下了。   “最近,可是结识了什么人,不可欺瞒!”   陈旭心里一惊,脑袋快速地转了一遍身边好友的脸,随后说道:“是新认识了一位兄弟,是元祁兄介绍与我认识。”   陈老爷子厉声问:“是哪家子弟,家住何方?”   难道是十四的身份有问题?   陈旭咬了咬牙说道:“我只知他叫十四,是前些日子才上的京城。”   “十四?”   陈老爷子默默地想着,陈夫人小心地说了句:“老爷,京城世家子弟众多,可排到十四的主家却是没有的。”   怎会没有,天子家不就是?   想到这里,陈老爷子惊出一身冷汗,十四,十四爷,那不是……陛下可不就是家中排行十四吗?   陈老爷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急忙地问:“你可记得那十四爷的模样?”   十四爷?陈旭捕捉到这字眼,抬头看着父亲有些惊惧的神色,连忙说道:“十四每回都是神出鬼没,平时很难碰见他人,但每次见他都是穿着十分华贵,身边带着小厮,对他十分恭敬,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陈老爷子把盒子递给他看,问:“这可是他送来的?”   “是。”   陈旭对这盒子尤为眼熟,盒子上的花纹十分好看,包装的很用心,十四说过这是他家里人给准备的。   陈旭看着父亲一脸喘粗气的样子,连忙跪着上前询问:“可是这礼物有什么问题?”   陈老爷子小心地擦拭了盒子表面,把盒子小心又郑重地给了陈夫人,对着陈旭说道:“你可知这里面装了什么?”   陈旭摇头,他还未曾看过便把盒子给了母亲,自是不知道里面装有何物,看父亲如此庄重,想来也不是什么恶搞之物吧?   陈母小心翼翼地打开,给陈旭看了一眼说道:“你可记得此物?”   “这是东珠?!”   陈母取下发髻上的簪子说道:“这是你给我从马球场上赢下来的东珠,我让人给打造成了发簪。可旭儿,你再仔细看看,这盒子里面的东珠色泽光滑圆润又明亮,你送我的这颗东珠与之无法相比,这东珠可是皇家赏赐之物啊!”   陈旭脑袋晕晕的,才琢磨地说了句:“十四竟如此厚礼?!家中实乃丰厚,连皇家赏赐之物都可舍得送人?!”   陈老爷子听闻此话,差点气晕了过去,这说的什么话,皇家赏赐岂可赠与他人,那马球上的东珠只不过是流落市面被那世子所得,才不被论罪。   “罢了,你日后若是再遇见那位叫十四的少爷,切记不可与之交恶,还有……”   “还有什么?”陈旭看父亲说了一半住了嘴。   陈老爷子摆摆手,“回去歇着吧。”   那位爷既然是微服出宫,听闻也不只是一两次了,会与他们斗蛐蛐,打马球,后面还一同参加蹴鞠,想来也是图个新鲜,如此雅兴,要是他今晚说出那位爷的身份,被小儿日后不小心说漏了嘴,败坏了陛下的兴致,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他也承担不起。   那便如了陛下心愿,只当做不知情便是。   陈旭走后,仔细想了想,看父亲大人今夜这幅神色,十四的身份定是不简单,父亲还嘱咐他不能与之交恶,送的又是东珠此等贵重之物,看来真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怕是皇家宗室子弟。   怪不得那日靖安王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陈旭是个心大的,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后对十四恭敬些便是。   正因为陈大人是个清闲官,家宅距离皇城不远不近,厉时琛的马车慢悠悠地在天黑前回到了皇宫。   厉时琛揭了马车的帘子透过这窗口看向这诺大的宫殿,绿瓦高墙,就像一座华丽的牢笼,外面的人争破头也想进来,又如何得知里面的人是如何的渴望自由。   如今,他也像这笼中雀一般无二。   厉时琛想起这些年来,他自出生就是万千宠爱。虽然父皇是个广撒网的,后宫嫔妃三千,皇族子嗣众多,但是他乃中宫嫡出,父皇自小便偏宠他,无所不依。自从母后去世后,父皇变像换了个人,不再留恋花丛,政事上也勤恳了许多。   虽然母后没了,厉时琛的兄弟姐妹对他还是很恭敬,只是少了几分真心,多了几分虚伪。   直到十岁那年,厉时琛向父皇请辞,从军前往边疆。父皇大怒,罚他在金銮殿前跪了一夜,准了他离开京城,而且宣旨,未有宣召,不得回京。   这道圣旨一下,所有人都以为父皇放弃了他。   最后厉时琛离宫的前一晚,父皇跟他说了最后一句:“十四啊,将来你可要好好习武,父皇老了,将来大厉要靠你来守住祖宗基业。”   那时厉时琛还未明白父皇的用苦良心,直到后来叛乱,父皇命他平反,还有那道遗召。   厉时琛的思绪飘的很远,在黑夜中前行,后面跟着许多奴才,都悄悄跟着,不敢发出声响。   忽而,厉时琛被一阵落水声拉回了思绪。   “暗一。”   “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暗一便抱回了一个孩童,全身湿透,脸色苍白。暗一按了好一会肚子,把腹水逼了出来,浑身发抖。   王公公赶紧道:“陛下,这是十七皇子,景深皇子。”   厉时琛闻言皱起了眉头,“先传太医。”   把人抱进了偏殿,让小安子给仔细冲了个热水澡,暖了身子,王公公吩咐御厨端了碗参汤过来给压压惊。   屋里头跪了一地的人,太医也跪在一旁,回话:“回禀皇上,十七皇子受了惊吓,染了些风寒,需得静养些时日。”   厉时琛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只见太医有些踌躇,神色有些犹豫。   “说吧,什么事。”   “回陛下,臣有一事不知……”   厉时琛厉声道:“说。”   “是……是关于十七皇子的,十七皇子身体羸弱,像是发育缓慢欠妥,导致异常消瘦。”   王公公送走了太医,厉时琛刚想吩咐下去,就瞧见十七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厉时琛一时有些僵硬,他去军营时,这孩子尚未出生……   厉景深抱着皇兄大腿,两眼泪汪汪地说:“皇兄,嬷嬷生病,我肚子饿。”   厉时琛闭着眼睛想了想,这是弟弟,不能扔。   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厉时琛牵着十七的手走出了大殿。   王富贵瞧着两人走远了,吩咐道:“把这些个狗奴才全拉出去斩首!藐视皇族,欺凌皇子,尔等!怎么敢的?!通通拉下去!别脏了这大殿!”   “公公饶命,皇上饶命……”   王富贵冷笑一声:“这便是圣上的意思,拖出去!”   厉时琛一路拖着十七的手,听着小孩子吱吱喳喳的声音,反倒觉得这宫廷像很多年前那般热闹了。   “皇兄,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   “为何?”   “十七住的屋子很冷,很黑,十七怕。”   说着说着,这小团子又开始要掉眼泪。   厉时琛蹲了下来,给他有些粗鲁的擦掉眼泪,本来想说一句,身为男子岂可轻易落泪,但是看这孩子年纪尚小,又无母妃,太医还说营养不良云云,左右还是算了。   “王富贵。”   “奴才在。”   “给他找处合适的寝殿,找几个人仔细伺候着。”   “是。”   小十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开心地吃着眼前的膳食,吃完饭还撒娇着让皇兄抱。   厉时琛叹了口气,却还是伸手,把小糯米团子抱了起来。   “你不怕朕?”   “为何要怕皇兄?”   罢了,以后,便养在身边吧。 第5章   自从把弟弟养在身边后,厉时琛多了一些些烦恼。   “皇兄,皇兄该起了,说好要去钓鱼的。”   厉时琛一听厉景深的声音就皱起了眉,把被子遮住脸,冷声说了一句:“王富贵,把他给我丢出殿外。”   王富贵皱起了包子脸,刚想劝慰几句,就听见厉景深大声地哭喊:“皇兄不疼我了。”   厉时琛被吵得无法,冷着脸把厉景深抱起来,大眼对小眼,厉景深眼里还含着眼泪,眼睛湿漉漉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大早起来上早朝,下午又没睡够的皇帝陛下黑着脸,把厉景深拎着出门。   在皇宫的后院有个偌大的湖,厉时琛闲来无事时也会到这湖边去钓鱼,前日被前来寻找他的厉景深看见了,便吵嚷着要皇兄陪他一起钓鱼,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厉时琛不会养孩子,一时心软把厉景深养在了身边,让小安子来照顾,小安子一向做事沉稳细心,短短几日,厉景深从枯瘦如柴,现在脸上气色红润,很有活力。   在钓鱼台那里,还有两个小团子在等着了,看到厉时琛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臣弟厉景炎。”   “臣妹厉明月。”   “见过皇兄。”   大大方方地行礼,虽然有些害怕却也看得出是有学过礼仪的,厉时琛点点头,这是静太妃的儿子和萧太妃的女儿,今日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厉景深躲在厉时琛身后,厉明月瞧见后便笑着喊了一声:“景深弟弟。”   厉景深笑着跑出来,三个小孩子闹成一团。   王富贵上前,俯身说道:“陛下,静太妃说孩子年幼,正是和兄弟姐妹玩闹的年纪,便让人送景炎皇子过来。萧太妃也觉得是这个理,便也让人送了明月公主过来。”   “嗯。”   这两位什么意思,王富贵明白,厉时琛也明白,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事,便随它去。   先帝儿子,能养在今上的身边是件多么荣幸的事情,眼见没了母妃的厉景深如今如此得圣上欢心,静太妃也想着为儿子多谋一条出路。萧太妃却是没想那么多,她生的又不是皇子,只是觉得圣上念及兄弟情义,便把公主一并送过来,如今也不必争抢什么皇位,兄弟姐妹能一起玩闹也是件好事。   厉时琛吩咐御膳房上一些糕点,几个小团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玩闹。   厉时琛躺在摇椅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直到明月公主轻声地喊道:“皇兄,鱼儿上钩了!”   厉时琛睁眼便瞧见明月公主怯生生地喊着,脸蛋白白嫩嫩地十分可爱,厉时琛忍不住地摸了摸她的头。   “皇兄,快来!”   只见景炎和景深双手拉着鱼竿,和湖里的鱼在拉扯,厉时琛眉头一挑,用力一拉,把鱼给直接甩上了岸。   约莫有五六斤重的草鱼,厉时琛满意地笑道:“拿去御膳房,烤着吃。”   “皇兄好厉害!”   “好大的鱼!”   “我也要吃!”   当晚,两位皇子和公主就在养心殿用膳。   整条鱼放在烤盘上,下面还有些衬菜,还有几道精美的膳食。   王公公忙着给三位小主布菜,整条鱼去了刺,一口下去满满都是鱼肉。   也许是这鱼是皇兄钓上来的,几位小主亲眼看着,这胃口也比平时用的多了些,都吃的肚子圆乎乎的,被厉时琛下了令,让嬷嬷们带着几位皇子公主走着回去,正好消消食。   萧太妃看见明月气喘吁吁地回到殿中,心疼地抱起女儿问道:“怎么走着回来了?”   还未等嬷嬷回答,厉明月便说道:“明月晚膳吃得多了些,皇兄让我走回来消食。”   萧太妃脸上扬起笑意,摸了摸明月的小肚子,笑道:“这是吃了多少,肚子都鼓鼓的。”   嬷嬷笑着说:“陛下钓上来一条草鱼,足有五六斤重,让御膳房烤了,公主高兴便多吃一小碗饭。”   这下萧太妃是真的惊喜了,明月这丫头从小便挑食,一碗饭都要吃上好久,如今听说还添了一小碗饭,怎能不高兴。   从此之后,明月公主和景炎皇子便日日来找景深一起玩,偶尔还缠着厉时琛陪他们玩闹。   厉时琛偶尔也会教他们骑马,蹴鞠。   可小孩子精力旺盛,厉时琛最后请了夫子给他们安排课学。   “总算清净了。”   王富贵一边研墨,一边笑说:“几位公主皇子活泼可爱,凑在一起也热闹了许多。”   厉时琛虽然嫌吵闹,但是这些日子其实是高兴的,虽然当日拨乱反正,手刃亲兄,别看他做得如何潇洒,却无人得知那也是他心里一根刺。   从小锦衣玉食,受万千宠爱,无论真心或是假意,这些兄弟姐妹对他也是很好的,直到他十岁去了边疆与京城失了联系,兄弟姐妹情也断了。而如今几位弟弟妹妹和他亲近,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皇家重新开了学院这件事,也让不少人心蠢蠢欲动。皇宫的学院乃是天下最好的学院,请的夫子是归老还乡的太师,听闻圣上有意请他教学,太师坐了整整一夜,从青州赶回了京城。   九公主听闻此事,便把家中孩子送了过来,不少皇室子弟也纷纷效仿,把家中孩子送往宫中来。   一时间多了许多玩伴,景深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每日都会来养心殿和皇兄一起用膳,每日都会将所见所学说与皇兄听。   景炎和明月也会时常来养心殿这里用膳,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早就不见当初陌生和害怕,现如今都是会抱着厉时琛大腿撒娇的人了。   三个小面团不知不觉拿捏了厉时琛心软的一面,经常撒娇让皇兄抱抱。   厉时琛最近也忙了起来,好些日子没出宫了。   会试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殿试,殿试需要天子来决定前三甲。   “听闻令郎高中,不日便要参与殿试,真是大喜事啊。”   谢清禾摸着稀疏的胡子,脸上笑眯眯地说了句:“各位真是见笑了,如今只到会试,殿试如何还不得知,只期盼我家那臭小子能入榜。”   谢清禾这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少大臣却是酸溜溜的。   没办法,人家儿子争气,就是冲着前三甲来的,日后必定考取功名入官场,人家还是两父子在朝上呢。   萧太妃设了宴席,请了静太妃和几位皇族妇人到殿中一聚。说来这也是萧太妃第一次正式在宫中宴请宾客,自从接手处理后宫事宜,这些便是萧太妃来处理。不少皇室的夫人都精心打扮赴宴,这是皇家第一次正式设宴,这个面子谁都不敢怠慢。   厉时琛让人把景深送到萧太妃那里去了,他带着王富贵悄悄出了宫。   皇城今晚有场花灯会,厉时琛想着去瞧瞧热闹。   大厉这些年来,民风开放,女子不再养在深闺中绣花做女红,不少女子都簪着花相约几位闺中好友来一起赏花灯。   这些时日上京赶考的学子众多,会试结束,不少落榜的学子也没急着回家,有些还遗留在京中想要某得一份好差事或门生。   前方闹哄哄的,几位穿着华贵的二世祖喝高了,在花楼门前便叫嚷起来。   “马兄,你可记得为我讨门好差事。”   “听闻驸马爷在家中也是说一不二,可真是给咱们长脸啊。”   “驸马爷今日可是宿在这花楼?也不怕公主问起来?”   “怕什么?你们可不知,咱们驸马爷前些日子又纳了一美妾,好不快活。”   “那是自然,她既然生不了蛋,自然就要同意我纳妾,我要纳妾她敢说些什么!”   “马兄霸气!”   厉时琛眼底带着血色,手里不停地转着带着在食指上的玉戒。   王富贵甚至不敢喘气,低着头颅,站在身后。   璃月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在闺中养了许久有些闷闷不乐,嬷嬷便劝说今日是乞巧节有场花灯会前来透透气,没曾想听闻驸马爷在花楼前喧闹。于是让婢女前去,想要规劝,驸马爷还在兴致高地吹嘘自己闺中房事,瞧见公主的贴身婢女秋菊,觉得落了面子,抬手便是一巴掌把秋菊扇倒在地。   “什么玩意,敢管你主子我了?”   秋菊哭着跪倒在地,说道:“驸马爷莫要再说大不敬的话,快回府去吧。”   耳边还有人在窜说:“听闻公主十分明艳动人,也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见上一面。”   马谦听闻,冷哼一声,踢了秋菊一脚说道:“你去把公主叫来,让她带我回府,不然我今日便不回了。”   “这……”秋菊还想规劝几句,被马谦再一脚踢到一边,恶狠狠地说道:“还快不去?!”   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好戏,马谦醉酒上头,只觉得十分有脸面。   潜藏在人群的元祁和陈旭有些看不过眼,元祁咬咬牙站了出来说道:“驸马爷,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马谦呸地笑了声:“啧,让我们瞧瞧这是谁,这不是元家大少爷嘛,怎么也爱管起别人家事?”   “你!”   元祁一把拉住陈旭的身子,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元祁继续说道:“你可知侮辱皇族是死罪?”   马谦哈哈笑了两声,“我何时羞辱皇族了?元祁兄是不是忘了,我如今是驸马爷,我便也是皇族,又何来羞辱皇族一说?”   元祁有些力不从心,此时公主已来到跟前。   元祁和陈旭双手作辑,“公主。”   而马谦身后的几位二世祖一瞧,便凑起来说着污秽的话,笑着说:“公主殿下果然身姿不凡。”   马谦哼声笑着,对着公主却是十分不耐烦地喊了句:“怎么这么久才到?”   璃月只觉得有些难堪,但是她性子十分软弱,只是低声说了句:“驸马爷喝醉了,快些回府吧。”   璃月想上前去,被马谦一把推开,璃月被一只手接住了,想着已嫁为人妇,岂能和别人纠缠不清。   刚要推开身后的男人,抬头一看,一张脸上带着怒意的脸与儿时玩闹的脸重合。   璃月震惊地要下跪,“皇兄?!”   厉时琛把璃月扶起来,脸色黑如墨汁,转头看了眼王富贵,吩咐道:“拿纸笔来。”   王富贵立刻吩咐侍卫去买,他悄悄地看了眼圣上的神色,虽然不知为何此时要用到笔墨,但依他这阵子伺候天子得出来的结论,今日怕是要见血。   马谦一看公主与别的男人十分亲密,顿时就炸了,“你是何人?”   跟在后面的侍卫上前,把这几个惹事的二世祖一一控住,侍卫把人群隔开来。   元祁惊呼一声:“十四?!”   陈旭忽然想起爹爹说的话,有些震惊地拉着元祁往后退了退。   厉时琛没空理会他人,快速写了一封休书,字迹潦草狂狷,握着璃月的手亲自按了手印,再扔到马谦面前。   马谦被人压着看着这封休书,怒气上涌,说道:“我不承认,我乃先帝亲封驸马爷,你怎敢?!”   马谦破口大骂,被侍卫堵住了嘴。   厉时琛:“王富贵。”   “奴才在。”   “把公主送回公主府,把不相干等人全部抓起来,等日后发落。”   璃月泪眼婆娑,跪在地行了大礼,“臣妹璃月谢过皇兄。”   厉时琛拍了拍矮了他一个头的璃月,让王富贵送她离去。   等公主离去,不少大臣听闻此事也赶来了,谢相穿着便服在最前面,跪在地上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闻此话,原本围观的群众立刻跪了下来,陈旭和元祁互相看了眼,也跪在地上。   厉时琛没有理会其他人,也没有让人起身,反倒是让人取了马谦的口塞,马谦已经吓得魂不着北,刚想行礼,辈厉时琛掐着脖子,摔在地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欺辱朕的皇妹。”   厉时琛抽出侍卫的刀,谢相立刻着急出声:“皇上不可,请陛下息怒。”   跟来的谢景玄跪在身后,他略略抬起头,看见厉时琛嗤笑一声,眼里的杀意隐藏不住,直接一剑刺入了马谦的胸膛。   “辱骂皇室,对公主不敬,死一万次亦难平朕心中怒火。”   驸马爷血溅当场,倒地没了气息。   献血染红了花楼门前,厉时琛冷声道:“回宫。”   待陛下走远,谢相方才起身善后。   京州知府前来,小声地问道:“谢大人,此尸首该如何处理。”   谢相叹一口气:“此等恶人,扔乱葬岗便是。”   不少百姓三缄其口,心里打颤,新帝登基他们是头一回有机会面圣,却是看到如此闻风丧胆的场面。   原本应该热闹无比的街道,变得十分冷清,许多铺子直接关了门。   元祁和陈旭走了过来,脸色苍白,小声地说着:“十四竟是此等身份!”   谢景玄皱着眉头,他不是惊于十四的身份,而是如何善后。   他爹刚才出言阻止圣上,也并不是觉得这马谦不能杀,而是此等场面,免不得一番舆论,对圣上不利。   他亦是如此,谢景玄看着茶楼里窃窃私语的学子,有些恼怒地上前,说:“议论天子是死罪,尔等若是被有心人告知官府,都逃不了死罪!”   周如故惊得摔了茶盏,小声说道:“公子可不要妄言,我等并无议论天子之事。”   谢景玄抿着唇,硬生生地说了句:“如此最好。”   元祁看着坐着满堂的学子,便起了一计,说:“难道尔等皆认为那马谦不可杀?”   谢景玄看着元祁,元祁递给他稍安勿躁的眼神,便说起:“那马谦曾是前任探花郎,文采了得博得先帝喜爱,便将璃月公主下嫁给他,璃月公主温柔大方,天人之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换作你等如何?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岂不是人生大喜?”   众位学子不由附和,“确是如此。”   元祁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可那马谦是如何?先帝去后,把母亲接入府邸,对公主冷言冷语,公主尚在年幼,未有子嗣怕是再正常不过,而他母亲却以此为由逼着公主为马谦前后纳了十二位美妾。如此便算了,这马谦整日宿在青楼,与几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整日喝酒聚赌。喝醉酒后便胡言乱语诋毁璃月公主,回府后轻则谩骂,重则动手,如此欺辱公主,不过是看着璃月公主尚在年幼,好拿捏欺负,如此恶贼,尔等还要为此等贼子伸冤不成?”   “这……”   陈旭看了看还有些许犹豫的学子,给了最后重重一击:“可惜璃月公主,人美心善,时常到寺庙施粥,做善事。对于府邸的仆人,也不曾打骂,如此品格的女子,出身高贵,不娇气还十分亲民和善。马谦真是死不足惜!”   不少学子在上京赶考都有在附近的寺庙歇脚,听闻自己曾受过公主恩惠,都有些羞愧难当,有些愤慨,说圣上杀得好。   一场舆论风暴被元祁和陈旭几番话下来,堵住了悠悠众口,不但美化了圣上,还给公主洗了冤屈。日后,众人再提起此事,也不会认为是公主有错,反而任谁都要再骂上几句已故的马谦。   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第6章   次日,璃月递了进宫的帖子。   昨夜花楼门前,天子斩驸马爷于剑下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元祁和陈旭一番话也传遍京城。   是啊,这京城谁人不识璃月公主,原先先帝在位时,这马谦颇有学识入了先帝青眼,还将自己女儿璃月公主下嫁给了探花郎,这件事也挺热闹的,算是一桩美谈。   你一届探花郎,让公主下嫁,这是天大的福分。   只是后来听闻是璃月公主犯了错惹怒了当时盛宠的皇贵妃,所以才被皇贵妃吹了先帝的枕头风把璃月公主下嫁给了区区一个探花郎,不过这都只是京中传闻,真正缘由也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虽然探花郎有学识,但是公主千金之躯,再怎么说都是属于探花郎高攀了,谁曾想先帝走后,公主府发生了许多事,京城上的人也是略有耳闻。   而璃月公主本人也并未多做澄清,只是见她经常到庙里施粥,可以说京城中不少平民百姓都受过璃月公主的恩惠,也有能人者为公主打抱不平,可惜这些做出头鸟的人都被敲打了一番,驸马爷一句“尔等可是议论皇家之事”便让不少人打了退堂鼓,从此往后,议论此事的人便少了。   后来,公主府便传出璃月公主善妒,成婚三年无所出,到后面演变成公主亲自为驸马爷纳了十二门美妾。   直到昨夜驸马爷花楼前醉酒闹事,才让不少人看清了此人真面目,随后当今圣上当街斩杀驸马爷让人心惊,之后便是陈旭与元祁一番话点醒了众人。   元祁是当朝礼部尚书大人的儿子,朝中重臣,在世家子弟里很吃香,不少高门及第都与之相熟,不少人都愿意做个人情顺水推舟,一是想求个人情,二是给新帝擦鞋。   元祁和陈旭这番话也被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   议论皇家可是要被杀头的,而且被议论的主人公还是当今圣上,若是被人告发官府,可是要被拉去问斩的。   而原本属于漩涡中心的厉时琛也被有心人一点点抹去痕迹,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探花郎马谦做的不对,所以事情也如元祁三人引导的那般,最后京城流传的故事版本就是:璃月公主人美心善,探花郎实乃恶毒,并非良人。   -   璃月有些担忧地在偏殿等候,贴身丫鬟秋菊在一边伺候着。   “你说,皇兄会见我吗?”   秋菊给她轻轻按着肩,劝慰道:“公主放心,奴婢都打听过了,引我们前来的小奴才是王公公的徒儿,想必让我们在偏殿等候便是陛下的吩咐,再说了,这个时辰也不知陛下是否下了早朝,公主再耐心些等候吧。”   璃月想着也是,她现在即是担忧也是有种重获新生的快感,昨天花灯宴会以为自己会再次变成全京城的笑柄,没想到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兄长……   璃月当年也如昨日那般,喜欢躲在兄长身后,十四皇兄虽然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如果有嬷嬷怠慢她,皇兄也会出手相助,会重重责罚那些奴才,直到后来皇兄去了边疆从军,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昨日王公公亲自送她回府,如今众人皆知,王公公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是圣上的贴身奴才,王公公不仅把她送回府,还安排侍卫把府中所有妾室,通房,还有马谦的母亲一并关押起来,甚至因为她婆婆恨起来只是骂了一句便被王公公亲自掌嘴,那木板一下又一下,把嘴都打烂了。   璃月虽然害怕,心里却畅快极了。   待处理完下人之后,王公公告诉她,“公主,若是马谦身亡,切记府上不必办丧事,公主已休夫,此等恶贼之后的任何事情皆与公主无关。”   王公公走后,便有下人来通传,马谦被当今圣上一剑斩杀,尸首已丢去乱葬岗。   璃月几乎是一晚没睡,天灰灰亮,便让下人递了折子进宫。   璃月在偏殿等候陛下的时候,殿外传来吵闹声。   “璃月姐姐。”   声音软软糯糯的,璃月定睛一看,原来是景深小皇子。   璃月出宫时,景深还小,刚学会说话,如今也能跑能跳了。璃月高兴地把景深抱起来,笑道:“哎呀,这是哪个小胖墩呀。”   景深害羞地依偎在璃月怀里,又叫了一声:“皇姐。”   小安子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跑进殿中给璃月行礼,“奴才小安子,是伺候景深小皇子的太监,见过璃月公主。”   璃月温声道:“起来吧。”   小安子起来说道:“公主殿下,圣上已经上完早朝,如今在养心殿,圣上让奴才来请公主前去一同用膳。”   璃月此话一听,立刻有些紧张起来,用力抓着手帕,有些忐忑地说道:“公公请带路。”   璃月牵着景深的手,有些发抖,她向来胆小,性格懦弱,即使父皇在世时也鲜少面圣。   景深握着璃月的手,有些疑惑地问道:“皇姐是冷了吗?”   璃月摇摇头笑道:“皇姐是激动,许多年与皇兄未见,昨日匆匆一别,还来不及与皇兄叙旧。”   宫中耳目众多,璃月从小便懂得人情世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该说的话要如何说。   景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璃月看他这幅模样笑了笑。   养心殿,宫人们已经上好菜,厉时琛在喝着粥,一大早上起来上早朝,听大臣们罗里吧嗦了一大堆,厉时琛的耐心也消磨殆尽了。   “皇兄,我来啦。”   稚嫩的孩童声音从殿外传来,进殿之后厉景深规规矩矩地给厉时琛先行大礼,然后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用膳。   璃月红了眼眶,看着兄长行了跪拜大礼,“璃月见过皇兄。”   厉时琛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坐,用膳吧。”   皇宫的礼仪教导很严,璃月谨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气氛有些安静,只剩下瓷碗小声碰撞的声音,直到厉时琛用完膳漱口,璃月也停下了用膳。   厉时琛主动开口说道:“璃月,陪朕逛逛御花园消消食吧。”   “是。”璃月有些惊喜地应了声。   宫女和太监远远地跟在身后,身边只留了王富贵在近身伺候着。   “这几年……辛苦你了。”   璃月一听顿时湿了眼眶,拿起手帕轻轻地擦着泪痕,说道:“璃月过得还好,倒是兄长,边疆凶险,兄长一别多年,璃月时常挂念,如今兄长归来,璃月便安心了。”   这话倒是不假,昨天暗卫提上来的资料便有说明璃月这些年来时常有空就到寺庙里为厉时琛上香祈福。   厉时琛有些痛心地说道:“你成婚那时朕并不知情,若是朕当年还在京城,定是不会让你下嫁……”   璃月带着哭声说道:“皇命难违,若是当时皇兄还在京城,我定不愿兄长为难。”   当时的先帝,子女众多,女儿对于他来说只是换取政治的筹码。   厉时琛回宫后,探查到关于皇室的资料都十分厌恶。   放任儿子互相残杀,女儿联姻换来表面的政治和平,作为一个皇帝,做尽了荒唐事,诺大的江山差点就要毁于一旦。   如今朝局也维持了表面的平静,底下的波涛汹涌都被厉时琛的铁血手腕震慑了一番,可蛀虫不除,迟早也会毁掉根基。   两兄妹聊了许久,厉时琛拍了拍璃月的肩膀,说:“皇宫永远都是你的家,随时可以回来。”   “璃月谢过兄长。”   在厉时琛回去殿内处理政事时,璃月去拜访了太妃殿的几位太妃娘娘。   厉时琛站在宫殿的最高处,俯瞰整片京城。   “王富贵你说,这藏在黑暗中的触手有多少只呢?”   王富贵不敢回话,看向天子,这话并不是向他一个奴才询问,更多是发自感慨的一句话。   -   科举殿试,皇帝亲临考场,当日便能决出前三甲。   京城一众学子都只是为了今天,保和殿中戒备森严,监考官给每位学子仔细搜了身,严防作弊手段。   谢景玄是会试三甲,家父又是朝中重臣,不少学子都有攀附之心,也有不少人在死死盯着,若是能从中告他一笔参与作弊,那么就能把整个谢家拉下马。   但是这怕是有点难,京城无人不知,谢家公子年少成名,风姿卓绝,文采斐然,是京城众学子之首,为人正直对任何人也以礼相待,若说谢景玄作弊,怕是能一人一口唾液将之喷死。   殿试开始,厉时琛左手撑着脑袋在案桌上补眠,今日作为监考副官的原本是谢相,但谢相为了不落人口舌把副官位置让给了翰林书院的钟大人。   毕竟是自家儿子参与殿试,无论如何做法都有偏颇之疑,干脆把副考官位置让出来。   笔试完毕会有中途的休息时间,然后是策问。   在此期间,考官们会把文章出众的拿出来,让皇上进行定夺。   摆在最上面的便是谢景玄的文章,农商改革法。厉时琛眉头一挑,仔细把整篇文章阅了一遍,也不由感叹一句:谢景玄这小子确实文采出众也当得起这世家公子第一人。   这篇农商改革法,把目前厉时琛遇到的其中一个难题给解决了,农民和商户之间矛盾,贫富悬殊,平民土地使用权利等一些难题都提出了改革的新想法,也列出了几条制度,让厉时琛耳目一新。   除了谢景玄的这篇农商改革法,还有一篇军民鱼水情,这篇文章的作者倒是会拍马屁,知道皇帝陛下从军多年,在文章中严明武将的重要性,也赞叹了军人为国效力等诸多荣耀,接着才开始阐述如何让军人与农民合作,如何与商户合作。   虽然几位考官都此文章说法不一,但不能否认,其中几个小点确实是一条好路子,能为军人正名,也能让军部获得不少便利。   择出了两篇好文章,最后几篇颇有争议最后还是定了下来。   接下来是圣上策问,厉时琛出的题目是:寒门与士族。   这道题就等于是有钱人与穷人,甜和咸的派系,永远争执不休。   谢景玄听到这个题目时,嘴角一抽,有些无奈地看向眼前的天子,他被称为世家第一公子,这是往枪口上撞了。   厉时琛先是点名了他心目中的探花郎作答,回答倒是中规中矩,厉时琛点点头没说话,那位学子是士族出身,有些忐忑地坐下了。   接着是那位写了军民鱼水情的林一凡,虽然纸上一通彩虹屁,面圣时却不如纸上时那么阔然,反而有些畏手畏脚的,不过这位林一凡是寒门出身,家境贫寒,连上京赶考的费用都是由村里集资凑出来的银两让他来到京城赶考。   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不过厉时琛还算满意他的回答。   到了谢景玄这边,反而是侃侃而谈,面圣时也不紧张,反而神采奕奕的样子。   厉时琛皱着眉看着谢景玄,心中莫名地有些不爽,不过不能否认在三人之中,谢景玄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地让他满意。   几位考官也都一致的认为谢小公子的文采确实能当得起惊才艳绝,即便是有些不服谢丞相的翰林院钟大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谢小公子确实不错,最后还是得天子定夺。   王富贵宣读圣旨,钦点谢景玄为状元郎,林一凡榜眼,徐海州探花,两日后设琼林宴,交由礼部办理。   不少落榜的考生有亮眼表现的也有不少大臣拉拢了一番,当然最值得拉拢的三位被不少人围住道喜。   谢景玄看着离去的那抹明黄色身影,微微勾唇。   “以后就是同僚了,小谢大人。”   “小谢大人文采出众,这状元郎可是非你莫属啊。”   谢景玄谦虚地拱手笑道:“不敢当,以后多靠各位大人仰仗了。”   话是如此说,各位心里跟明镜似的,谢老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谢小公子今日如何,前三甲也必然有他一席之位。更别说,这谢小公子实打实有真材实料的,今后咱们皇帝陛下又添了一名大将啊,这谢家真是泼天富贵,权势滔天啊,其子将来怕是不输谢老啊。   在座各位都心怀鬼胎,面上不显,笑呵呵地道着喜。 第7章   琼林宴,宴请百官。   文官赋诗,武官舞枪,百官齐贺,争取在陛下面前讨个好彩头。   谢丞相谢大人一视同仁,拉着新鲜出炉的前三甲,状元郎,榜眼和探花郎三位新人给他们介绍朝廷上的文武百官。   今天的状元游街,谢景玄可是狠狠地出了一把风头。原本京城上下这几天都在热议谢公子考得功名,不日将要入仕,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媒婆可是把谢家的门槛都要踩坏了,除了媒婆还有不少官员,世家都来拜访。   而让谢景玄大出风头的也不是别的,巡例前三甲会在城内骑马游行,榜眼的林一凡寒门出身,脸上颇有风霜,并不算颜值出众的人物。   而那位名门望族出身的徐海州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对比这春风满面的谢小公子就显得有些太淡了。   明珠在前,米粒如何争辉。   一袭红衣骑骏马,金榜题名,高中榜首的潇洒肆意,彰显着少年的张扬,即明艳又高贵。   “谢公子一看就是很贵的样子,让人心生仰慕啊。”   “世家少爷的风范。”   “谢公子还真是全京城少女怀春的美梦,瞧瞧今天这路上的姑娘家,都穿了粉裙带着花。”   “谢家注定要崛起咯。”   “这谢公子能文能武,有谢老在将来仕途一帆风顺。”   “这胎投得,也不输王公贵爵啊。”   “人家谢老得陛下赏识是人家本事,这谢公子文韬武略也不是靠谢老出名的,怎得尔等说这些酸话。”   隐匿在人群中的厉景平冷冷地看着谢景玄,冷笑说道:“王公贵爵?他也配?”   一旁的人刚想要反驳,转头一看,厉景平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一看这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寻常等闲之辈,吓得不敢说话,拉着旁边的人走开了。   “呵,走吧。”   “是。”小厮跟在身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状元郎,心生仰慕,不过还是立刻回头不敢多看一眼。   厉景平和谢景玄向来不和,从少年时在书孰时便多有分歧,谢景玄天资聪慧,向来书考皆是榜首。   有谢景玄在,厉景平当了无数次老二,书院里私下里看他笑话的人不少,但碍于他的世子身份也无人敢乱说些什么。   直到襄宁郡主出现,襄宁郡主是长公主之女,身份尊贵,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厉景平和襄宁郡主从小就定了婚约,那时局势未明,靖安王是当时夺嫡的热门人选之一,朝中许多大臣都看好这位靖安王,长公主在封地多年,已经多年未踏入京城,但是长公主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的,多年来一直想回到京城。   有传闻长公主或许是和靖安王达成了协议,两家早早定下婚约。   襄宁郡主从小天资聪慧,颇有才情,不愿成为长公主的棋子,无奈被直接送到京城。   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厉景平是看上这位襄宁郡主了,可襄宁郡主却看上了谢景玄!   “一纸婚书可困不住我!”   未婚妻追着别的男人跑,厉景平哪里还有脸。不过经过襄宁郡主这一闹,婚事算是彻底搅黄了。   靖安王与长公主两家也正式撕破脸,亲家不成成了冤家。   这桩婚事在京城世家贵族中闹了不少笑话,但是由于这两家一家是长公主,一家是靖安王,除了几个皇室中人,谁敢把这事拿出来说。   原本厉景平仗着自己是皇室子弟,也并不需要参与科举博取功名,要知道世子本来就是承袭的,所以在一开始听闻谢景玄去参加科举时还很狠嘲笑一番,只是没想到谢景玄居然能高中。   “父王,儿臣有事求见。”   靖安王此时正在和几个心腹在书房议事,听到厉景平在门外求见,随后暗卫附身在耳边说了今日世子去过何处见了何人,靖安王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说了句:“进来吧。”   -   厉时琛站在望月楼,这里刚好能看到状元郎游街。王公公在一旁打趣道:“这谢少爷还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呀。”   厉时琛斜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了句:“怎么,他给你塞钱了让你美言几句?”   要知道王富贵是陛下贴身近伺的,与皇上接触的时间最多,也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所以平日里王富贵接触过的大臣也好,世家勋贵也罢,只要碰上面就少不得往他手里塞钱,要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的人。   王公公赶紧曲着身子回道:“奴家还未曾与新科状元郎说上话呢,再说了,这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陛下英姿?”   “呵。”厉时琛轻哼一声,说道:“你看看他,像不像开屏的花孔雀?”   啧,真是骚包。   “这……”   王公公也不敢说不是,也不敢否认陛下的话,只是王公公在想,这谢少爷怎么把陛下给得罪了?   谢景玄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望月楼的方向,刚好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背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琼林宴。   厉时琛姗姗来迟,脸上还有些倦怠。   宫中的乐师和舞娘齐番上阵,年轻貌美的舞娘在大殿中翩翩起舞,水蛇腰,鹅蛋脸,容颜出色。看着年轻俊美的陛下,媚眼如丝,看到陛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后跳得更加卖力了。   谢景玄一直在悄悄地盯着厉时琛,见他看着舞娘仿佛在欣赏她的舞姿之后,眼神冰冷地抬眸瞥了舞娘一眼。   榜眼林一凡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眼睛都看直了,探花郎坐在一旁看了他一眼,颇有嫌弃。   这小子还真是乡巴佬进京。   厉时琛无趣地用筷子拨弄着眼前的几道菜,王公公给小心地斟满了酒,无奈地看着挑食的皇帝陛下。   刚回宫时陛下还会认真吃饭,是从来不挑食的好宝宝,自从出了宫之后,反而更喜欢京城百姓做的食物,对于御膳房做的精致佳肴反而兴致缺缺。   一舞完毕,舞女扭着水蛇腰,袅袅婷婷地走向殿前,含羞带怯地跪在地上行礼:“民女余薇薇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余薇薇站起身来,风情万种地娇声说道:“民女自少习舞,今天能在陛下面前献丑,是民女的福分,希望能得陛下恩准,留在宫中服侍陛下。”   厉时琛继位以来,后宫空置,自上次敲打了一番让他扩充后宫的大臣后,虽然表面上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厉时琛也明白实际上这些人从来没放弃过想要自家子女生下皇室继承人的想法。   厉时琛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是献丑,就别来污了朕的眼睛。”   余薇薇不敢置信地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如雪。   底下的大臣们也没想到皇上会是这个态度,面对如此娇滴滴的美人也丝毫不为所动。   余薇薇双目含泪,颤抖着问:“皇上,是不是民女哪里做错了?”   厉时琛看了一眼王富贵。   王公公:“还不赶快拖下去。”   “皇上……唔……”   余薇薇被侍卫堵住了拖出去,大殿顿时安静地很,榜眼和探花郎的脸色十分僵硬,这是他们第二次面圣,原本还想在今日揣测一下圣意谋个好职位,未曾想……   而谢景玄却是嘴角扬起,如此俗物怎能配得上圣上呢?   谢景玄甚至想拍手叫好。   给新科状元和才子们开办的琼琳宴会,最精彩的一环就是探花郎献花。   由探花郎摘下一朵最漂亮的花送挑选中一人送出去。   徐海州选了一朵开得十分艳丽的牡丹花,回身看了看大殿的百官。   心情忐忑。   在这大殿上,有谁的相貌比得上皇帝陛下呢?   徐海州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陛下。   厉时琛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若是徐海州敢把花送给他,他立即宣布把徐海州调去马场做一届马夫。   感受到那浸满杀气的一眼,徐海州瞬间感到一瓢冰水浇在头上。   徐海州退了一步,颤抖地握着那支牡丹花走向了谢景玄的案桌前,弯腰俯首,双手递上牡丹花,声音有些忐忑结巴:“鲜花献美人,谢状元才情双绝,京中……京中谁人不识谢状元威名,我……”   还没等徐海州说完,谢景玄便接下了那支牡丹,打断他:“谢谢,不敢当。”   谢景玄倒是没想到徐海州会把花送给他,甚至有一瞬间的错愕。   然后抬头看见了厉时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在看。   忽然地有些紧张,谢景玄刚想站起身行礼,却听见厉时琛开口道:“谢爱卿。”   谢景玄立刻站起身,却见他父亲谢相起身,递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走到大殿中,俯身行礼:“微臣在。”   谢景玄这才意识到,陛下的这句“谢爱卿”叫的是自家阿爹,也是,他才刚入朝怎么担得起这句爱卿呢?   于是,谢景玄又默默地坐下了。   厉时琛撇了谢景玄一眼,看向谢老头,问道:“朕听说小谢大人已经及冠,可有婚配?”   谢景玄一惊,抬头看见天子戏谑地盯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上下打量着他。   谢景玄头皮发麻。 第8章   谢相:“犬子顽劣,尚未婚配。”   不是听闻陛下在宫外玩得挺愉快的吗?和几位小辈相处得也不错,还常约着一起打马球。   而现下这状况,似乎自家那臭小子把陛下的得罪了?   谢相脸色变了几番,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谢景玄在台下有些坐立不安,陛下提起这事是何意?   厉时琛在台上看着二人的脸色。   实在是有趣。   底下的大臣如坐针毡,陛下您自己后宫都闲置了,还关心人家谢小公子的婚事?   那些家中有闺女待嫁的,都不敢抬起头,生怕皇帝陛下乱点鸳鸯谱。   如果不是因为宫中缺席后位,后宫空置,这谢景玄还是他们心目中的佳婿。而且如今京中权贵子弟还有未成亲的人选,像静安王世子,平西候世子……   “罢了,朕只是随口一问,爱卿不必介怀。”   厉时琛给谢相赏了几道小菜,以示安抚。   厉时琛确实只是随口一问,谢景玄惹得京中女子为其大打出手的风流韵事,连他在京中都略有耳闻。   谢景玄脸确实是长得不错,面若桃花,能文能武,特别是马球打得极好。   这么看来谢景玄还挺符合他的择偶标准的。   可惜了是个男儿身。   厉时琛的审美比较……独特。   他不偏爱胭脂水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不喜欢饱读诗书,规规矩矩的才女。   他想要的是有才能者,能与他肩并肩,俯瞰山河的人。   -   谢景玄高中状元,若是以前,谢相得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来庆祝儿子入仕。   但如今,高居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比较烫手,谢相也歇了这心思,让夫人草草办了几桌宴席便罢了。   元祁和陈旭来了,三人就坐在谢府后院喝茶。   陈旭:“你给十四,不对,你给陛下发请帖了?”   陈旭说起十四两字差点把舌头咬了。   闻言,元祁一脸惊悚地看着谢景玄,你小子还真敢啊?   谢景玄的狐狸眼微微上挑,扬起唇角,“送了。”   只可惜,应该是拒收了。   厉时琛看到王富贵呈上来的帖子,一时愣住,随即放声大笑:“你说什么?”   王富贵笑着说道:“这是谢景玄给陛下送的请帖,请陛下明日到府中一聚。”   厉时琛:“明日?”   “是,奴才听闻谢相明日举办家宴,祝贺谢小公子高中状元。”   厉时琛嗤笑一声,“你确定他是给朕送的请帖?”   王富贵给厉时琛送上一盏新茶,一边说:“谢小公子说的是让奴家把请帖送到十四的手上,说的是十四不是陛下。”   “啧。”   谢家这小子还挺有意思,比他爹的脸皮还要厚。   厉时琛正在批阅奏章,有些不耐烦。   大厉养得都是什么闲人,鸡皮蒜毛也要报上来,文章写满,也不挑重点写,文官更甚,写一大堆文字绕来绕去看得头疼。   厉时琛往奏折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批语:字多,懒得看。   奏折再回到大臣手中时,不是破烂不堪就是乱糟糟一团。   皇帝陛下的批语就写在前:   “全篇废话!”   “胸无点墨!”   “吃饱了撑的?”   大臣们冷汗津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图找出一篇能入陛下青眼的奏折。   厉时琛打了个哈欠,他向来随意,不像历代皇帝若是犯困想打哈欠也只能强忍着。   王富贵呈上一碗参汤,厉时琛喝了一口,用手撑着脑袋,头上的东珠轻轻摇晃,发出叮叮声响,让他有些犯困。   王富贵向前宣读圣旨,状元郎谢景玄到户部任职,徐海州翰林院任职,林一凡工部任职。   朝廷上顿时一阵哗然,林一凡工部这不奇怪,毕竟他先前的文章更偏于发展水利工程,把他调去工部能让他在工部尽显才能。这徐海州任职翰林院,也并不奇怪,历年来翰林院也是新科进士的落脚点。可这谢景玄进的是户部!   要知道户部是油水最多的,能进户部的就没几个真的清清白白完全不沾油水的,这事也是心知肚明。   不少大臣都看向了谢清禾,把自己儿子安排到户部,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铺路吗?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谢请禾的后背,他岂能不知。   只是他心里苦啊,这又不是他给安排的,这是咱们陛下安排的。   王富贵声音尖细地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往常还不等王富贵说完这句话,厉时琛就走了。而今天,厉时琛坐在龙椅上,手指头敲着龙椅的扶手。   “且慢!臣有事禀报!”   不出所料,在王富贵宣读完之后,翰林院的钟大人站了出来。   钟书韫双手作辑站在殿前,大声说道:“陛下,谢景玄入户部任职,是否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谢相安排的?”   还未等厉时琛发言,谢清禾厉声道:“休要胡言!安排官职乃是陛下亲为,本官未曾参与此事!”   钟书韫冷笑,“那为何偏偏是你的儿子入了户部?先不说林一凡去的工部,那徐海州也是要从翰林院七品开始,历年来哪个状元郎能一步到六品官员的?而谢景玄刚入朝堂便是六品,于理不合!”   谢清禾瞪着他,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你什么意思?是想说本官偏颇,把儿子调到户部,给他铺路?”   钟书韫大声质问:“难道不是吗?”   谢清禾撸起袖子就要和他吵起来。   谢清禾为人敦厚,一般不与人交恶,能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是把他逼急了。   在先帝走后,新皇登基,群龙无首,朝堂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丞相这个位置让不少大臣心里都有了心思,要说道资历和立场,那第一人选便是钟老钟书韫。   钟书韫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坐上这丞相之位。   却没想,半路被谢清禾截胡了,这怎能不气?   为官者,封侯拜相是所有官员最终的荣耀。   听闻谢清禾当上丞相,钟书韫告假了好几天,听闻被气得下不来床。   而这段时间,钟书韫仗着自己资历比谢请禾高,而且身居翰林院之首,常常给谢清禾使绊子,谢清禾再好的脾气也该被磨出火来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谢景玄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目不斜视,隐入人群。   谢清禾在带他上朝时,已经千叮万嘱,在朝堂上他们是同僚,官场无父子。   最重要是,别给他添堵。   眼看两人越吵越来劲,王富贵悄悄看了一眼厉时琛,看他脸色有点发黑,王富贵立刻发出两声咳嗽,提醒一下各位。   陛下还坐着呢,你们可得悠着点。   谢清禾和钟书韫两人也意识到了问题,赶紧闭上嘴巴。   厉时琛冷声道:“你们当这集市呢?”   钟书韫和谢清禾互瞪了一眼,齐声道:“微臣知错。”   厉时琛:“谢景玄入户部,是朕的安排,朕的安排,尔等可有异议?”   钟书韫脸色发青,颤声大喊:“陛下,万万不可啊。”   “钟爱卿,有何异议?”   钟书韫跪在地上,劝谏:“陛下,如今谢大人在朝中已是一手遮天,如今谢家儿郎入我朝当官,日后若在谢大人的辅助之下掌握户部,岂不是等于掌握整个朝堂,届时……届时……”   谢清禾两眼一瞪,这老不羞的,在说什么?!   谢清禾立刻跪在地上,气愤道:“陛下,臣并无此意,也绝无此意,若是陛下有疑,微臣族人皆可不入仕!”   哦豁。   厉时琛挑挑眉,要知道谢老从前就期望自家孩子成才,听闻谢老对谢景玄有着很高的期许,只希望他以后能在官场上大展拳脚,封侯拜相,而如今这番话可真是动了气了。   厉时琛:“谢爱卿的忠心,朕自然是知道的。钟大人也不必担心,朕要如何做自然是有朕的道理。好了,朕乏了,退朝吧。”   钟书韫:“陛下!”   谢清禾笑着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书韫羞怒地看着谢清禾,气血升高,有些不稳,王富贵赶紧向前扶住钟老,轻声安抚道:“钟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莫要气坏了身子,陛下在请钟大人前去养心殿一同用膳。”   钟书韫听闻此言,立刻容光焕发,整理了衣服,笑道:“请公公带路。”   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向谢清禾挑衅地笑了笑。   谢清禾无奈,他们二人加起来百岁有余,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幼稚?   底下还这么多同僚看着呢,钟书韫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等王公公和钟大人走远,不少同僚上前祝贺。   “谢相家里又出一名大将,实在可喜可贺啊。”   “谢小公子,恭喜。”   “谢小公子,咱俩同属户部,以后可得好好关照啊。”   这一声声道喜,反而让谢相有些心烦,现在他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这有什么好道喜的。   谢景玄更甚,只能尴尬地和诸位官员说着几句客套话。   而钟书韫脚步生风,脸上带着喜意进了养心殿。   这是新帝继位以来,第一次召见他。   “参见陛下。”   厉时琛亲自把钟书韫扶起,笑道:“爱卿请起,陪朕一同用膳吧。”   用膳后,来到御书房议事。   钟书韫斟酌再三,瞅了一眼心情不错的陛下,还是把心中疑问问了出来:“陛下对于谢景玄怎么看?”   厉时琛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钟书韫心里一咯噔。   厉时琛:“留他自有用处,而且不是有钟爱卿看着吗?我很放心。”   钟书韫听闻此话,感激流涕,“臣愿为陛下分忧!”   作者有话说:   主受1v1   受后宫会一直空置。 第9章   成功给钟书韫画了个大饼之后,厉时琛伸了伸懒腰。   要适当地给对方一些小甜头,才能让人更死心塌地,不是吗?   一开始王公公给他提这个人的时候,厉时琛是有想过给拉他一把的,毕竟钟书韫为大厉这些年,也算是鞠躬尽瘁,忠心耿耿。   只是钟书韫为人刚正不阿,有些思想比较腐朽守旧,厉时琛很不喜欢和这样的人共事,即使他身为帝王有着无限权力,也不喜欢手下的臣子一板一眼,让他觉得枯燥无味。   而谢清禾不同,能在官场混这么多年,经历九龙夺嫡还能保持中立政治立场的,绝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老油条。   但他确实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从谢清禾这些年的履历,厉时琛仿佛在纸上看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在他管辖的范围内,无作奸犯科,无贪污腐败,一派欣欣向荣。   而谢清禾自然也没有让他失望,不管是做人做事,进退有据,让厉时琛在君臣相处之间感觉到很舒服。   至于钟书韫,只是性格别扭的小老头罢了。   对于为他大厉皇家贡献了几十年的老臣,厉时琛也不至于冷血到把人逼得辞官回乡。   让钟书韫站在明线上与谢清禾抗衡,也不过是其中一步明棋罢了。   至于户部,有些蛀虫不除,久了便会烂根。   厉时琛可不会喜欢这种恶心的小虫子。   七月初七,民间乞巧节。   京城这一天很热闹,大厉开放了夜市,每当过年过节,京中夜市是最最繁华的。   不少女子会来到大厉的护城河放河灯,祈祷遇到良人。   街上耍杂技和做小买卖的商贩也特别多,因为出游的人多,这天的生意可比一月的总收入,这些商贩需要提前向官府报备,取得许可证。   商户的改革也在逐渐完善,谢景玄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宫中快要落钥才回的家。   儿子这么上进,谢相自然是欢喜的,只是谢夫人难免抱怨几句。   林一凡的水利工程也在进行中,只是短时间怕是没法看见成效。   徐海州倒是平平无奇,为人微小谨慎,在翰林院行事也是规规矩矩的。   厉时琛在乞巧节这天,带着小安子早早溜出了宫。   王公公带着茶点来提醒各位在宫中逗留的大臣该出宫时,看见谢景玄还在奋笔疾书,颇有欣慰。   谢景玄看见王公公,有些诧异,要知道王公公是皇帝陛下近身侍奉的太监,很少会离开陛下的身边。   身边的同僚在轻声交谈。   “今天乞巧节怎么不回去陪你的夫人?”   “我正打算回去,你呢?”   “哎,听闻今日皇城有马擒戏,我定是要去看看这番热闹的。”   “走走走,回去了。”   听到两位同僚的对话,谢景玄眉心微微一动,这些天他忙着公事,今夕是何日都不太清楚,原来已经是乞巧节了。   那么,那位自然也是不在宫里了。   谢景玄想到这,赶紧把案桌上的书簿收拾好,出宫了。   谢家的仆人看到自家少爷出了宫门,还有些惊讶,要知道这段时间少爷都是到了落钥才会回府,怎么今儿这么早就出来了。   谢景玄:“回府,速度快些。”   “是。”   仆人也不敢多问,赶紧架起马车就走。   谢景玄回府好好捯饬一番才出的门,元祁和陈旭早就在花满楼上坐着了,今天茶楼的说书先生正说着牛郎织女的话本,两人在楼上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厉时琛带着小安子看这里热闹也来到了茶楼,只可惜今日茶楼热闹,早早就满座。如果他想,清场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既然不想劳师动众就少给自己添麻烦。   话本说到精彩处,众人拍手叫好,陈旭忽然瞧见了门口那边。   猛地一拍元祁的肩膀,激动地说道:“你看那是不是十四?”   元祁立刻跟随视线看了过去,还真是。   刚好厉时琛也看到了他们两个,看着二人向他招手,厉时琛眼底带过一缕诧异,随后唇角微微扬起。   十四还是如从前无异,穿衣打扮低调奢华,若是有世家子弟瞧一眼便知十四身上所穿戴的就没有一件是俗物。   就像元祁,当初一眼便看出十四并非普通百姓,必定非富即贵。   随着厉时琛走进房间,陈旭习惯地像往常一样想要伸手拍一下他的肩膀,随后想起,十四真正的身份,僵硬地停住了动作。   手伸到半空有些尴尬,随后举起手打着招呼:“十四,好久不见了。”   厉时琛挑挑眉,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   元祁能在京中混得开,也是因为他本人情商一流,从陈旭喊厉时琛十四,他没有生气反而像往常那般态度,元祁便知道,在宫外的时候,厉时琛更愿意以“十四”这个身份示人。   元祁也放下心来,拉着陈旭给厉时琛讲了最近京中的许多趣闻。   谢景玄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厉时琛已经吃了好一会茶水了 。   看着元祁和陈旭二人手舞足蹈地卖力表演着,厉时琛脸上带着笑意。   谢景玄走进门的时候就捕捉到了厉时琛脸上的这抹笑容,灿若星辰,明媚慵懒。   厉时琛听到开门声,看向来人时,才收敛了笑意。   元祁:“来晚了啊老谢。”   陈旭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笑着说道:“快来坐。”   谢景玄唇角微扬,若无其事在厉时琛旁边的座位坐下。   表面上跟两位好友寒暄,实则用眼位余光悄悄打量着皇帝陛下。   感觉到身旁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厉时琛有些烦躁,原本的好心情都开始崩坏。   趁着陈旭和元祁不在意,厉时琛狠狠地瞥了一眼谢景玄。   “咳。”   谢景玄不再打量厉时琛,若是把人惹毛了就不好了。   再说了,他可不想回宫之后调去马场铲屎。   听闻,前些日子有个大臣言语间得罪了厉时琛,被调去马场铲屎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谢景玄想起同僚之间的谈话,今日的皇城十分热闹,便开口提议:“听闻皇城今日有不少江湖杂技,挺热闹的,要不要一起到外面走走?”   厉时琛眉心微微一动,眼里划过一丝期待。   他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江湖杂技了,只模糊记得儿时偷偷溜出宫玩,在街上见过此番情景。   “江湖杂技……”   有什么好看的?   陈旭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元祁捂住了嘴。   “唔……唔唔。”   元祁:“我想起来,我想如厕,让陈旭陪我去,你们先行一步。”   剩下厉时琛和谢景玄二人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元祁把陈旭拖出去,陈旭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控诉道:“干嘛呢?你上厕所还要我陪你去啊?”   元祁无奈地看着他道:“你改天多少得请我吃一顿酒,要不是我刚拦着你,你可能就没了。”   陈旭不服:“我怎么没了?”   元祁看着心大的陈旭,有些头疼。   “你看不出十四想到外面看看?”   陈旭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问:“看什么?”   元祁无语扶额,把扇子折叠起来敲了敲这块榆木疙瘩,“我说你有这么笨吗?明显十四想出去看看杂技啊,还能看什么?我们刚刚不是说到要出去看这个的吗?”   “啊?杂技有什么好看的,年年不都是这些么?”   陈旭是真觉得冤啊,杂技这种街头表演,年年不是都有么?而且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年复一年,他早就看腻了。   元祁叹气,“你也不想想十四都离京多少年了,他为什么时常微服出宫,你还以为他是来视察民情的吗?他纯粹就是想看看这些年,京城的变化。想看看那些,他未曾见过的。”   元祁看得很通透,他早早就明白,也摸到了一些十四的小性子。   咱们这位陛下啊,还保留着一份少年心性,一份藏匿心底的纯真。   所以元祁只要负责做好陪玩的角色就好了。   反观厉时琛这边,和谢景玄两人带上了面具在街上游荡。   今天出游的人多,不少暗卫都隐匿在人群中。   谢景玄敏锐地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几条小尾巴,在确认这些人是来保护厉时琛的安全之后,才完全放下心来。   谢景玄和厉时琛并肩走着,原本两人保持着一定地距离,不远不近。   但是今日的行人实在太多了,两人的距离在慢慢靠拢着。   谢景玄观察到他比厉时琛稍微高一点点,稍微靠近的时候就能闻到厉时琛身上传来的淡淡龙涎香。   厉时琛的心思早就飞出去了,这条街上有着许多耍杂技营生的江湖人士,很多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看得眼花缭乱,丝毫没注意到谢景玄的小心思。   两人停驻在一个表演火龙的摊贩前,老板卖力地在表演喷火技艺。   厉时琛看得认真,没注意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   一时没留神,厉时琛虽然快速稳住了身形还是被谢景玄从背后扶了他一把。   厉时琛靠在谢景玄怀里,反应过来之后,嘴唇紧抿一掌把他拍开。   谢景玄轻轻咳了两声,后退了两步,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第10章   厉时琛藏在面具下的脸有些紧绷,神情带有愠色。   “你信不信,朕……”   厉时琛话还没说完,再次被身后的人群推入谢景玄怀中。   感受到陛下的怒火,谢景玄也不敢皮了,两只手举起,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   厉时琛眸光一沉,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人群。   谢景玄看着空落落的怀抱,有些遗憾。   看了一眼走在前头一言不发的皇帝陛下,赶紧跟在身后。   只是刚才的龙涎香感觉更浓了些,好像他的衣衫都沾染上了这股香气。   让谢景玄有些着迷。   厉时琛此时想的是要怎么把谢景玄给暗杀了,如果把谢景玄暗杀了,谢老头甩袖子不干了怎么办?   厉时琛一想到这,有点头疼。   谢老头很能干,有他在,厉时琛能安心当个甩手掌柜。   还是算了,看在谢老头的脸上,饶了他一回。   “老谢,十四!”元祁向二人招手。   陈旭兴致盎然地用纸扇拍打着掌心,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听闻百花舫今日举办花魁选拔,十分热闹。”   元祁打趣:“你的清玉姑娘即将拍卖她的初夜了,瞧你兴奋的。”   陈旭反驳道:“唉你可别乱说啊,我只是对清玉姑娘比较欣赏,我可没那心思。”   厉时琛不解,好奇地问了一句:“青楼女子?”   谢景玄赶紧抢答:“是啊,这家伙看上了个青楼女子,今晚怕是能如愿以偿了。”   陈旭炸毛。   “喂,老谢你可别污蔑我,再说了,今晚那边来了许多权贵,哪轮得上我。”   “权贵?”厉时琛一听,来了点兴趣。   陈旭头皮发麻,他忘了,眼前这人是九五之尊。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厉时琛:“走吧,带路。”   谢景玄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为厉时琛开路,鉴于刚才自己惹毛了厉时琛,现在得找机会好好表现。   陈旭悄悄在元祁耳边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元祁挑眉,安抚道:“没事,反正让十四知道也好。”   只有跟在最后的小安子哭丧着脸,万岁爷去的方向好像就是皇城最大的花楼,出门前师父才吩咐过千万不要把陛下带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希望回去之后不用挨板子。   百花舫上的娘子们正在轮番上阵演出。   船靠河岸边停驻,宾客们被拦在岸边,只有少许权贵能买到船票上了百花舫。   百花舫的崔妈妈一看到谢景玄,双眼一亮,“哎哟,这是什么贵客啊。谢小公子,哦不不不状元郎,今日有空来我们百花舫,可是蓬荜生辉啊。”   崔妈妈笑得一脸诌媚,要知道全京城谁人不识谢景玄啊。   “青楼常客?”   背后传来厉时琛低沉的嗓音,谢景玄赶紧澄清说道:“没有的事,我也是第一次来。”   随后瞪了崔妈妈一眼,崔妈妈尴尬赔笑,随后两眼亮闪闪地盯着谢景玄身后的厉时琛。   崔妈妈自然是认识谢景玄,元祁和陈旭的,虽然几人并不是百花舫的顾客,但是作为百花舫的妈妈,手握京城的所有权贵名门,世家弟子的信息。   而这位少年郎却是头一回见,这衣裳的用料,就不是常人家能比,腰间的玉佩十分通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这周身华贵的气息,还有几位小公子的恭敬态度,这位爷怕是大有来头,崔妈妈笑容满面地向几位少爷带路。   后面的顾客瞧见了,连忙拦住崔妈妈,“我们先来的,凭什么他们能上,我们不能上?”   崔妈妈并脸上的笑容未退,安抚道:“您先稍等,一会有了位置马上能帮您安排。”   “他们连票都没买,你这是框我呢?”   厉时琛举了举手,小安子给崔妈妈送上一锭金元宝。   崔妈妈眼都看直了,这可是金元宝啊,她可是没看错,这位爷出手阔绰,也不知道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哥,出来寻欢作乐。   崔妈妈把厉时琛当成了肥鱼,心里已经在想着今晚能赚多少元宝回来了。   原本依依不饶的顾客也没再出声。   暗卫悄悄摸上了船,潜伏在黑暗里。   今晚这么多人,他们更不能掉以轻心,虽然陛下的身手不比他们差。   厉时琛一群人上了百花舫之后把面具重新戴上了,远远瞧见几位达官贵人,若是被认出来那就不好玩了。   崔妈妈只当他们是不想露脸,笑了笑说会帮忙保密。   小安子再拿出一锭金元宝,递给崔妈妈说:“给我来最好的上房。”   崔妈妈眼馋,把手摁住了,看着金元宝依依不舍,遗憾地说:“几位少爷真是可惜了,今天天字号房都已经排满了。”   厉时琛看了一眼小安子,小安子意会,拿出一沓银票。   崔妈妈哭丧着脸,说道:“真不是崔妈妈我不想安排,是那几位客房都是几位贵客,提前预约好的,这……实在是没办法吧,各位少爷见谅。”   这一沓银票都能顶她这儿几个月的入账了,崔妈妈眼馋得很,但是她也清楚那几位客房的贵客都是不能得罪的,尚且还不知这位众人拥簇的少爷是什么身份,但是那几个包间的顾客都是皇室子弟。   就算给她再多银两,她也不敢得罪啊。   正在僵持的时候,一位仆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   “崔妈妈,我家少爷问什么时候才到清玉姑娘出场。”   崔妈妈赶紧回道:“哎,快了快了,让爷再耐心等等,我这就让小玉过去先陪着爷聊聊天。”   崔妈妈把他们引去了普通客房,房间不大,位置却不错,从窗台望去,刚好能瞧见中间的舞台。   崔妈妈笑眯眯地说道:“这间房虽然比不上天字号房,但视野极佳,各位客官稍作休息,我这就安排几位姑娘过来。”   厉时琛皱眉刚想说不用。   谢景玄及时开口,“不用了,上壶好茶便可。”   崔妈妈走后,房间一阵安静。   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这间房虽然视野不错,但是隔音奇差。   一阵暧昧的打闹声,在安静的房间尤为明显,让几位未尝人事的少年郎有些僵硬。   元祁和陈旭立刻活跃起气氛,元祁想起刚才看到的仆人,说道:“刚才那位仆人是平西王府的下人。”   陈旭立马夸赞:“厉害啊,你连这都知道?”   元祁摇头,解释道:“只是因为这个仆人的容貌比较特别好认罢了,上次打马球时见过,刚才瞧见便觉得熟悉,也是忽然想起来这人是平西王府的下人。”   谢景玄:“原来如此。”   陈旭挠挠头,“那么另外两间房是哪位权贵?”   话音刚落,暗卫从门外走进,跪在地上禀报:“陛下,已查清楚这三间客房的信息。左手边的是靖安王府的世子厉景平,中间的是平西王府的二少爷厉东莱,右手边的那间是伯爵府的陆君宁。”   说完便退出门外。   陈旭和元祁看得一脸咂舌,默默地端着茶水喝了两口。   厉时琛垂着眼眸,食指和中指轻轻地点着桌面。   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   谢景玄悄悄地注意着这些细节,默默地记在心里。   突然间,船舫传来欢呼声。   原来是清玉姑娘出场了。   陈旭微微叹气,可惜了,这样美好的女子卖身青楼也注定只能深陷泥潭,沦为宾客们的玩-物。   厉时琛听着陈旭的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舞台中央的女子。   穿着薄纱翩翩起舞,柔弱无骨,舞姿优美。   眼眸垂泪,确实是位美人。   谢景玄问出了厉时琛心中所想:“你是哪里听到的这位清玉姑娘?”   陈旭微微一愣,随后说道:“我还以为这件事圈中人人皆知呢。”   “啧。”谢景玄嫌弃道:“你少说废话。”   陈旭耸耸肩,说:“清玉姑娘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这百花舫了,小时候未长开时也不过是给百花舫干点粗活,后来被崔妈妈培养成了卖艺不卖身的怜人。只是清玉姑娘长得实在太美艳了,而且很有才情。京中有几首流传极广的曲子还是出自这位清玉姑娘的手,只可惜这里可是百花舫,崔妈妈等的就是给她打出名头再给她卖个好价钱。”   元祁听着也觉得有些惋惜,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厉时琛,随后状示无意地开口说道:“有句话也不知当不当讲。”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说。”   元祁头皮发麻,斟酌过后,说:“我听闻平西王素来好色,偏爱美人,如今府里的姬妾便是数不胜数。这平西王的二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平西王一个德性。”   厉时琛:“然后呢?你应该不只是想跟我说这些。”   元祁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厉时琛,犹豫着开口:“我听闻平西王在那方面比较残暴,弄死了不少女子,随意抛到乱葬岗。”   刚说完,元祁紧张地补上了一句:“只是听说。”   接着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只是听说,万万不能当真。”   厉时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元祁表情有些惶恐,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谢景玄倒是无所畏惧地开口:“竟然有这种事?没人去报官?”   “平西王诶,哪个长了熊心豹子胆去报官啊?”   陈旭没心没肺的一句话,让其他三人都有些沉默。   作者有话说:   崔妈妈:这是哪里来的肥鱼啊,今晚可得好好宰一顿。   厉时琛:? 第11章   厉时琛的眉眼间尽是冰冷。   他没想到京城的水这么浑,这么深。   厉时琛低垂眼睑,他向来不会轻易把神色摆在脸上。   谢景玄想说两句,但是感觉没有立场。   厉时琛站起身走向窗台,看向舞台的方向。   清玉姑娘一舞完毕,下面的拍卖正式开始。   “小安子。”   “奴才在。”   “你找个暗卫去把这位清玉姑娘买下来。”   “是。”   谢景玄听到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厉时琛。   陛下是觉得她可怜要带回宫?还是另有目的?   陈旭心思单纯,想都没想就说出口:“十四,你看上这位清玉姑娘啦?”   谢景玄脸上没有波澜,但是心跳极快,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厉时琛:“赏你了。”   陈旭一惊,站起身来,连忙问:“什么?”   厉时琛微微一笑,看着陈旭,一字一句地说着:“我说,赏你了。”   陈旭:“十四,你开玩笑的吧?!”   陈旭心里慌得很,他怎么敢跟皇帝抢女人,那不是找死吗?   船舫上的拍卖叫得火热,崔妈妈脸上的喜事遮挡不住,看着清玉就像一块金疙瘩。   “平西王府二少爷厉东莱出价5000两白银。”   随着崔妈妈最后一次喊价,准备确定下来。   暗一面无表情地出声:“一万两。”   厉东莱原本嚣张得意的表情愣住,随意恼怒地看向来人。   恶狠狠地打量着带着面具的暗一,厉东莱狠声道:“什么人?!也敢跟我抢女人?”   崔妈妈有些忐忑,她怎么没有印象船上有这号人物?   原本心如死灰地清玉姑娘,看向暗一的方向,心底重燃了一丝丝希望。   她不能把把处-子之身卖给厉东莱,她也绝对不能流落平西王府手里。   崔妈妈兴高采烈地喊着:“一万两,还……”   还没说完便看见厉东莱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像淬了毒。   崔妈妈吓得一僵,想起平西王府,也不敢多言。   暗一把银票递给崔妈妈,崔妈妈不敢接。   暗一:“怎么,不是价高者得吗?”   厉东莱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桌椅,靖安王府世子在一旁看着热闹,他原本就想到要与他争,他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   陆君宁倒是开了价,但是厉东莱叫的价太高了,要是跟了他就翻倍去加,简直就像个疯子。   陆君宁暂时还不想跟平西王翻脸。   没想到暗一的出现,打乱了厉东莱的计划。   “怎么,带着个面具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倒要看看你是谁,敢跟我平西王府叫板!”厉东莱想上前扯开暗一的面具。   暗一伸手敏捷躲掉。   暗一把银票塞到崔妈妈手上,说道:“人我也带走了,你开个价,我要她的卖身契。”   “你休想!”   “我出两万两。”厉东莱咬咬牙,这是他看上的猎物。   而且旁边还有这么多达官贵族在看着,如果今晚没有带走清玉,那他岂不是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他平西王府二少爷的脸往那里搁?   暗一直接掏出一沓银票。   崔妈妈有些为难,厉东莱看崔妈妈的态度好了些,算是这个老鸨会做人,不然他厉东莱绝对让这家百花舫吃不了兜着走。   暗一再掏出一沓银票放到崔妈妈眼前晃了晃,“价高者得?做买卖不讲信用?”   暗一是个杀手,他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对于他而言,清玉姑娘在他眼里就像一件简单的拍卖品,是商品。   厉东莱拍拍手,窜出几个侍卫,把众人围住。   还有侍卫想要强抢清玉,清玉吓得跑到暗一身后躲着,哭得梨花带雨。   “求求你,带我走。”   “好啊,你这个贱人。”厉东莱的目光如毒蛇般,阴冷湿滑地看着清玉。   厉东莱:“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绑到我床上。”   “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清玉见状,吓得跪在地上扯着暗一的衣袖,紧紧拉着不松手,“求求你,官人,别让他们把我带走!”   厉东莱怒极反笑:“想逃?把他们两个给我捆了。”   场面一度混乱,陆君宁皱着眉头,离开了船舫。   厉景平厌恶地看着厉东莱,刚想说句话,被书童哭丧着脸阻拦:“少爷,咱们也回去吧,免得老爷不高兴。”   听到老爷二字,厉景平眉心紧簇,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也离开了船舫。   不少原本在船舫的达官贵族都一一离开了,平西王府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可不想沾上什么麻烦,毕竟平西王这些年的行事作风他们也有所耳闻。   崔妈妈被厉东莱带来的人给控制住了,家丁和侍卫把整个百花舫封锁围住。   暗一一把抱住清玉躲开了那些想要强捆她的侍卫,把抓住崔妈妈的几个侍卫一脚踢翻,往她手里塞了一沓银票。   “卖身契,给我。”   崔妈妈握着清玉的卖身契不敢松开,她可以看得出这里的人都不是眼前这位爷的对手。   崔妈妈死死拽着暗一的手,“带上我离开,我把她的卖身契给你。”   万一,这位爷只把清玉带走了,剩下的烂摊子就扔给她,她一届市井妇人,哪里是皇室的对手。   厉时琛冷眼看这这一幕,嗤笑道:“倒是个聪明的。”   厉时琛打了个响指,暗二走进来跪下,听凭吩咐。   “去吧,把他们全部捆了送到大理寺。”   暗二:“是。”   厉东莱怒火中烧,刚喊了一声:“给我上!”   忽然出现了许多穿着黑衣的暗卫,三两下全部敲晕带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   暗一一手抓着清玉一手抓着崔妈妈走进了厉时琛这间地字号包房。   崔妈妈看见这间房的时候,两眼翻白,差点晕了过去。   厉时琛坐在首位喝着茶,陈旭和元祁走到他的身后站着,不要脸的谢景玄坐在一旁,丝毫没有挪位的意思。   还笑意盈盈地给他端茶倒水。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默许了他的献殷勤的行为。   崔妈妈跪在地上,狼狈地说道:“先前是民妇有眼无珠,也不知这位爷究竟是何身份?”   谢景玄冷眼看着崔妈妈,厉声道:“爷的身份也是你能打听的?”   崔妈妈吓得低着头,清玉呆呆地跪坐着。   厉时琛沉思片刻,随后淡声道:“这间百花舫我买下了。”   谢景玄疑惑地看了厉时琛一眼。   厉时琛做事从来不会跟别人解释,自然也不会理会其他人怎么想。   崔妈妈闻言便想拒绝,抬头对上厉时琛冰冷的目光,惶恐道:“爷,这家百花舫是民妇多年的心血……”   谢景玄打断她:“若是你不卖,我想平西王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吧?”   崔妈妈想到平西王的手段,崔妈妈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再多言。   小安子拿出一箱金条,押着崔妈妈去拿了屋契还有清玉和其他姑娘的卖身契。   陈旭看人走后,不禁肉疼地念叨了句:“十四,就这么便宜这个老鸨了?一大箱金条,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陈旭父亲是个清官,每月给他的月银也不过是几两碎银,平时出去吃喝玩乐,都是元祁这个有钱人包办的。   厉时琛当然不会做冤大头,想从他这里占到便宜,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厉时琛抽出清玉姑娘那张卖身契,递给了陈旭。   “你不是喜欢她吗?赏你了。”   陈旭一口茶水呛到喉咙,咳到脸都红了,无奈道:“十四,我怎么敢跟你……”   厉时琛看了一眼陈旭,说:“你想多了,世间普通女子还入不了朕的眼。”   谢景玄闻言,双眼一亮。   而清玉听着这声“朕”,脑子一片空白,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了,跪着一步步向前。   谢景玄立刻起身拦在她的面前,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连元祁和陈旭都立刻走到前面,不见刚才那怜惜模样,反而充满戒备。   清玉重重地给厉时琛磕头行礼,哭声道:“求皇上替民女做主,民女身负血海深仇,冤情无处诉说,求陛下做主!”   谢景玄三人回身看了一眼厉时琛,厉时琛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厉时琛:“说吧。”   清玉用帕子擦干泪痕,平缓了心情,娓娓道来:“民女原是清平县县官之女,家父为人和善清贫,从不贪赃枉法,也不会主动得罪他人。在民女八岁那年,家父被当年到清平县勘察的钦差大臣李德顺以莫名的贪污罪名判了死刑,家母冯秀珠被其掠走送给了平西王,受其日日打虐,就连民女也被卖到这百花舫,以色侍人!”   “前些日子,平西王次子厉东莱突然找到民女,说是要从百花舫赎走民女,日后便要我嫁与平西王为妾,让我与家母共伺一夫!”   “民女恳求陛下,给民女一条活路!”   “还民女父亲陈清秋一个公道!”   “请陛下救民女母亲冯秀珠一命!”   清玉泪如雨下,一下又一下地跪在地上磕着头。   陈旭想上前扶一扶她,被元祁按住,眼神示意:有你啥事,快退下。   厉时琛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眼底泛起了冷意。   若是暗一在此处便能一眼看出,陛下每次想杀人时,都会转动这食指上的玉扳指。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心想:父皇在世时,眼睛是只用来看美人了吗? 第12章   厉时琛:“好了,起来吧。”   清玉双眼通红,不敢起身,跪在地上。   厉时琛左手撑着脑袋,右手随意地看着小安子呈上来的一沓卖身契。   与暗一汇报的船舫里有二十位舞姬数量对不上,这一沓厚厚的的纸张可不少于五十人。   若是被赎走,怎会没把身契带走?要知道,身契是这百花舫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就算不带走金银珠宝,也得把身契带走。   厉时琛看了一眼清玉,问:“还有的女子哪里去了?”   清玉想起那些失踪的姐妹,害怕地回道:“崔妈妈偶尔会把一些新来的美人送出去,谁也不知去了哪里,但是只要出去的就没再回来了,我曾偷听歌舞坊的教管如娘说过,这些女子送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厉时琛让暗一把如娘带过来。   如娘被押着跪下的时候,看向清玉的目光仿佛猝了毒。   忽然,如娘扑向清玉,双手直往清玉的脸上抓去,暗一一手把清玉提拉起来,一脚把如娘踹开。   如娘吐了一口血,恶狠狠地骂着:“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乱说了什么?!”   清玉害怕地抱着暗一不敢松手。   暗一皱着眉,想拉开清玉的手,清玉紧紧地抱着暗一的腰不肯松手。   “把手松开!”   清玉摇摇头,泪眼婆娑。   厉时琛一下子被吸引了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   陈旭和元祁忙着制服如娘这个恶妇,找绳子把她给绑起来。   紧紧关注着厉时琛一举一动的谢景玄,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着拉拉扯扯的暗一和清玉,忽然明白了厉时琛在笑什么。   传闻,厉时琛在宫中只有两个信得过的人,一个是作为贴身近侍大内总管王公公,另一个便是作为暗卫统领的暗一。   王公公自然是不用多说。   暗一原本只是普通一位侍卫,在十岁那年跟随厉时琛到军营,一去便是七年,一直保护着厉时琛,为他出生入死,深得厉时琛信任。   厉时琛仿佛看热闹般,唇边溢出笑意。   暗一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家陛下一眼,用力把清玉的手掰开。   清玉的手腕被拽出了红印,又立刻抓住了暗一的衣服,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陈旭。”   厉时琛喊了一声。   陈旭立刻应声:“在!”   厉时琛唇角微扬,略带了些遗憾,说道:“可惜了,原本说要赏你的人,还是罢了。”   陈旭看了看那边抱着的二人,哀怨道:“十四,你别再取笑我了,我家家风严谨,即使清玉姑娘清白之身,家父和家母也不可能同意,再说我对清玉姑娘只有欣赏之情,并无他意。”   厉时琛笑笑。   原本他就只是逗逗陈旭玩而已。   至于清玉,他有另外的安排。   厉时琛:“把那毒妇拖过来。”   如娘一开始还咬死不说,因为她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大厉的皇帝,看几位少爷的打扮以为只是一些世家子弟。   厉时琛嗤笑,“罢了,既然不愿说那就送去地牢审吧。”   如娘一听到地牢便慌了神,“我说!我说!别送我去地牢!”   厉时琛冷眼看着她,如娘惶恐地抖着嘴说:“崔妈妈把那些女子送去不少贵人府上,有些贵人房事不知节制,喜欢对女子拳打脚踢,甚至用刑,不少女子被送出房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贵人有谁?”   如娘颤抖着不敢回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厉时琛狠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暗一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如娘差点吓得晕过去。   “是平西王……”   “还有谁?”   暗一的刀贴着如娘的脖子,稍微再贴近便能割破喉咙。   如娘尖叫一声,大声喊道:“还有钱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了!”   钱大人?   谢景玄看了一眼厉时琛,这京城姓钱的的大臣有几位,莫不是?   暗一收了刀,如娘浑身大汗,瘫倒在地。   厉时琛:“把她送到地牢再审审。”   暗一:“是。”   清玉原本想跟着暗一离开,却听见厉时琛说了句:“朕没让你走。”   清玉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厉时琛转头对着谢景玄三人说道:“今晚之事……”   谢景玄立刻答道:“绝不外传!”   陈旭:“我什么都不知道!”   元祁:“今夜我只是去了皇城内看杂技。”   厉时琛点点头:“行了,你们先离开,朕还有事。”   谢景玄急了,“这孤男寡女的怎么能行?”   厉时琛:?   厉时琛的眼刀立刻飞了过去:你最好是给朕再说一遍。   “咳。”谢景玄轻轻咳嗽,讨好道:“臣只是怕这女子万一起了歹意,危急到陛下安危。”   厉时琛冷笑,“就这里的人,包括你,朕单手都能解决掉。”   “赶紧出去。”   陈旭和元祁果断地抛下谢景玄走了,只有谢景玄一步三回头地,依依不舍离开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大理寺的侍卫慌慌张张地向大理寺卿高阳曦禀报:“大人,属下今早打扫院子时发现了几个被捆绑丢在院子的人,不知何人所为。”   高阳曦端起茶水,微微皱眉:“还有这等事?”   侍卫惶恐地回话:“其中一人还是……平西王次子厉东莱。”   “噗。”   高阳曦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说谁?”   “平西王次子厉东莱。”   高阳曦大声地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侍卫还在,有些不妥,轻声咳了咳,略带了担忧说:“快带本大人去看看,是谁敢如此放肆!”   厉东莱此时还绑着手脚,和一群被捆绑的家丁和侍放在一起。   看到高阳曦过来,立刻大声喊叫:“快把本少爷放开!”   高阳曦刚想说些什么,大理寺左少卿拦住他,把状纸递过来交给了高阳曦,“大人,这是在案桌上发现的。”   高阳曦原本看向厉东莱的表情还有些幸灾乐祸,接到状纸一看,表情立刻变得严肃,眉头紧蹙,“昨日守夜的侍卫是谁?”   “回大人,是属下,可是昨夜院子并无异常。”   高阳曦眉宇间皆是厌恶,“把他们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厉东莱闻言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敢压本少爷去大牢?给老子放开!”   侍卫一时间不敢动手,毕竟厉东莱还是平西王府的二少爷。   高阳曦冷声道:“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带走!”   高阳曦可不怕他,他好歹也是驸马爷,有自家娘子撑腰,他怕什么。   九公主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人物,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只是这状纸,让高阳曦犯难,让人备马车,他要进宫。   高阳曦来的不是时候,皇帝陛下本人正在用膳,刚上完早朝的厉时琛脾气都不大好。   王富贵呈上来的状纸也没看。   厉时琛瞥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这玩意就是暗一写的。   王公公无奈地笑了笑。   高阳曦看到王公公,立刻上前紧张地询问:“王公公怎样了,陛下看过了吗?”   王公公笑眯眯地看着高阳曦,回话:“高大人,陛下说了,您是大理寺卿,一切随大人做主就是。”   高阳曦一头雾水,连忙问王公公:“王公公,您可别框我啊,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王公公:“瞧您这话说的,奴家可怎么敢假传圣意?”   高阳曦拍了一下脑袋,赔笑道:“公公别生气,既然是陛下圣意,本官知道如何做了。”   两天后。   大理寺官差出动,声势浩荡。   平西王府里自乱阵脚,平西王厉承载听到风声后赶紧把大门关紧,派人守好了院子,在屋内走来走去。   厉景逸进大殿之后,隐隐有些不安。   “父王,您到底做了什么?”   平西王看着自家的嫡子,有些心虚的回避着他的目光。   厉景逸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忽然咳嗽起来,咳得气喘不上来。   平西王赶紧派下人去传府医,担忧地看着嫡子:“怎会愈发严重了?”   厉景逸用手帕捂着嘴,直到看见手帕里染了一丝血迹,平西王大骇,看向书童:“世子这段时间可有按时吃药?”   书童垂眉恭谦,回到:“世子一日三餐按时吃药,从未落下。”   平西王皱眉,言语中带着带着疑虑:“景逸可不能欺骗父王。”   厉景逸低垂眼睑,淡淡道:“或许是这段时间天气炎热,景逸贪凉导致的咳嗽,不碍事,父王不必担心。只是二弟这几日都未曾露面,是否生病了?”   平西王闻言,有些僵硬。   他从手底下知道那个愚蠢的庶子前两日带了一队人马到百花舫闹事,至今未归,连同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密探来信,说厉东莱被绑进了大理寺,这几日大理寺都在盘查当年清平县一事以及今日百花舫失踪的美人。   还没等平西王与几位心腹商量好对策,高阳曦的人马就到了平西王府外。   高阳曦带着大队人马围住了整个平西王府,敲门不应。   把门撞开之后,平西王也不得不站在院子里笑脸相迎,“哟,今日是哪门子的风啊,把高大人给吹来了。”   高阳曦把状纸甩开,“本官现在怀疑你跟几宗命案有关,还是请王爷跟本官走一趟吧。”   平西王皮笑肉不笑,看了一眼状纸,视若无物,“本王未曾做过,何须跟你走一趟。而且高阳曦,这是平西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高阳曦冷哼,“百花舫的崔妈妈崔金枝已认罪,这是她的认罪书!”   听到崔金枝这个名字,平西王心里一咯噔。   接着高阳曦还说了句:“王爷可知,二少爷已经在咱们大理寺大牢待了两日,您猜,他这两日都说了些什么?”   平西王脸上的神色变了几番。   高阳曦靠近平西王耳边冷笑道:“我听着,可是精彩得很啊,我已从陛下那里拿得手谕,王爷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若是王爷硬要抗旨,我觉着陛下怕是要生气。”   平西王听到陛下名字,两脚一软,一个踉跄差点瘫软在地。   完了。   作者有话说:   高阳曦:全京城谁不知道本驸马爷惧内! 第13章   高阳曦冷笑。   “王爷,请吧!”   平西王瞳孔猛地一震,忽然抬头看向某个地方。   高阳曦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无异样,但是平西王那一瞥让他起了疑心。   随后便看到厉景逸从殿门走出。   “高大人。”   高阳曦微笑道:“世子。”   厉景逸眉心紧蹙,表情略带僵硬,看向高阳曦时还有些茫然,“不知我父王到底是做了什么,需要大理寺审问,还需要高大人亲自出马。”   高阳曦遮住眼底的厌恶,敛目低眉,说:“王爷之事自有皇上定夺,世子不必忧心。”   厉景逸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下人赶紧扶着他坐了下来,“世子,快回屋去吧。”   高阳曦眼里划过探究,“扶世子回去房里歇着吧,此案与世子无关。”   这两天,无论是从如娘还是从厉东莱嘴里撬出来的话都仔细探查过了。   所有事情的指向都是平西王一人,而其嫡子,如今的平西王世子厉景逸丝毫没有参与平西王所有作奸犯科之罪,甚至是毫不知情。   厉景逸从小身体不好,关在后院,很少过问平西王的事。   在这黑暗的平西王府,掩盖了这么多条人命,如此之多腌臜事,厉景逸居然被保护得极好。   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他太干净了。   同时,也干净地过头了。   高阳曦知道,这很不对劲。   但是他没有证据,只希望能套一套平西王嘴里的话了。   派去搜查的侍卫来回禀:“大人,并无发现异样。”   高阳曦皱眉,冷声道:“都查清楚了吗?后院都查过了?”   侍卫:“都查过了,并无发现。”   高阳曦看了一眼正在喝药的厉景逸,看他咳得脸色通红,下人正在小心地拍打着他的背,仿佛并不担心被侍卫搜查。   高阳曦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感觉这座王府,连空气都相当的浑浊,惹人嫌恶。   “回府!”   高阳曦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王府,等王府的大门重新关上后,厉景逸着手摔碎了药碗。   脸上的表情像是风雨欲来,黑沉沉的。   旁边的书童颤抖着不敢大声吸气,厉景逸看了他一眼,“你在怕什么?”   书童低着头,脸色苍白如雪。   厉景逸看着他抖如筛子的双腿,眼神透着一股怜悯,仿佛换了个人,温柔似水地轻轻牵起了书童的手,拇指轻轻摩擦着书童的手。   厉景逸:“来,扶我回房。”   书童吓得瘫软在地,嘴唇忍不住地颤抖,跪着爬到厉景逸的脚边,带着哭声求道:“世子,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厉景逸疑惑地用手抬起书童的下巴,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看着书童哭得眼眶发红可怜的模样,让厉景逸感到兴奋。   温柔地拭去书童脸上的泪水,厉景逸还留存着几分耐心:“乖,别哭,让爷好好疼你。”   书童的目光散乱,瞳孔散着光,看着厉景逸的眼里只剩下害怕和躲闪。   厉景逸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书童与他对视,脸上的温柔和耐心不再,脸上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你一向聪明,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吗?”   书童傻傻地点着头。   扶着厉景逸回了房。   随着夜色笼罩整个王府,连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都显得阴森之极。   高阳曦看着手下递上来的状纸,有些苦恼。   其实他是讹平西王的,从厉东莱嘴里撬出来的并不多,厉东莱仿佛很有自信平西王能救他出去,所以很谨慎,而高阳曦现在手上还缺点证据,他没办法对厉东莱用牢型。   “找到清玉姑娘了吗?”   “回大人,清玉姑娘就像人间蒸发了,我们在京城四处搜寻,贴满告示依旧不见其踪影,周边的驿站也问过了,都说没见过。”   高阳曦还真就好奇了,连城门口的士兵都表示未曾见过,那就是没出城,那没出城能躲到哪里去呢?   那份罪状纸的关键证人可是清玉姑娘,那些失踪的姑娘或者尸体又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崔妈妈的是其中关键的一环,但是崔妈妈一口咬定,没有杀人,只是正常的交易。   她作为老鸨,给平西王送些美人讨他欢心,让她的百花舫能顺利开展下去,而且这些姑娘的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并无滥杀,人送过去,她就不管不顾了。   如娘知道的并不多,最奇怪的是她被人扒了舌根,现在有些疯疯癫癫的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高阳曦很是发愁。   -   厉时琛在湖边钓鱼。   暗一在他跟前小声地汇报事情进展。   王公公在陪几位公主皇子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身大汗,还不忘叮嘱:“唉我的小祖宗,小心点,别跑太快,别摔着了。”   暗一汇报完毕,鱼竿也随着晃动。   厉时琛勾唇一笑:“看来,鱼咬钩子了。”   用力一甩,一条大鱼浮出水面。   让小安子收好了鱼,几位公主皇子立刻围上来看着笼子里的鱼,喊道:“要吃烤的!”   “皇兄,吃烤鱼!”   “烤鱼,吃烤鱼!”   “拿去烤了吧。”厉时琛赶紧吩咐,免得听这几个奶娃子喊半天。   小安子:“是。”   厉景深抱着厉时琛的腿,软糯糯地说:“皇兄最好了。”   厉景炎抱了另一条腿,厉明月无处下手,只好向厉时琛撒娇:“皇兄抱抱。”   厉时琛蹙眉,看着抱着他大腿不放的两个奶团子,再看了看厉明月没说话。   厉明月瞧见皇兄不理她,眼里立刻镶满泪水,仿佛随时都会掉小珍珠。   厉时琛无奈地把她抱了起来,厉明月立刻换了脸,笑得眉眼弯弯。   “先回去吧,让嬷嬷给洗个澡,洗完才能吃饭。”   厉时琛看了一眼正在擦着汗的王公公,嫌弃道:“你也去。”   王公公含笑道:“是,奴家让小顺子来伺候陛下。”   小顺子也是王公公的徒弟,宫里能得王公公赏识收了徒的,都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话做事都是个顶个的好。   小顺子一脸喜意地被叫到殿前伺候。   他和小安子是同期进宫侍奉的一批人,小安子已得陛下青眼,不仅平日里在殿前伺候皇子公主,而且皇上每次出宫都是带的小安子。只有小顺子还在后院干粗活,这怎能不急。   谢景玄刚准备从户部下值回家,肚子有些饿。   瞧见桌面上宫人们送回来的奏折,翻了翻里面的内容,皇帝陛下的批语正写在侧:废话连篇。   谢景玄情不自禁地闷出笑声。   好吧,他呈上去的商业改革法,确实啰嗦了点,倒也不至于废话连篇吧。   想起厉时琛,谢景玄眉心微微一动。   原本要直走出宫门的脚顿了一顿,左转走回了宫里。   王公公洗漱完毕后,在养心殿途中遇到了谢景玄,王公公有些诧异:“小谢大人,可是有何事要找陛下?”   “王公公。”谢景玄颔首,“不知陛下是否用膳?”   王公公笑道:“陛下正在养心殿陪景炎王子、景深王子还有明月公主用膳呢。”   谢景玄挑眉,“请公公帮忙给陛下传句话,臣今天忙碌了一天,还未用膳,能否厚着脸皮求陛下赏赐?”   王公公嘴角微微抽动,看着谢景玄有些错愕。   随后脑子晕乎乎地走进养心殿,禀道:“陛下,小谢大人在殿外等候,让奴才帮忙给他带句话。”   厉时琛:“说。”   王公公想起小谢大人认真的模样,略带迟疑地说:“小谢大人说今日忙碌了一日尚未用膳,不知道陛下能否赏他晚膳。”   厉时琛:?   丞相府是没饭吃还是怎样?   没饭吃不知道去御膳房问问?   宫里还能饿死人?   厉时琛眯起眸子,打量了一下桌上的烤鱼,已经被几个小家伙吃得剩下些鱼头鱼尾,还有底下的衬菜。   厉时琛眸光一转,冷笑道:“让他进来,想用膳,朕便赏他。”   “是。”王公公点点头,瞧着桌上已经用完的膳食,便问:“陛下,可要传御膳房上菜?”   厉时琛嗤笑:“行啊,上两碗白饭。”   王公公顿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只好到殿外传话。   看着谢景玄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让谢景玄十分不解。   “王公公?”   王公公满腹的话语说不出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小谢大人,辛苦了。”   谢景玄疑惑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王公公,微笑道:“为陛下解忧,乃是臣的职责所在。”   王公公摇摇头走在前面。   谢景玄进殿之后,先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厉时琛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淡声道:“坐。”   谢景玄这才抬起头看,皇子公主已经离去,碗筷还摆放在桌上,只是这桌面的膳食……?   只剩汤汁泡着的鱼头鱼尾,还有少许辣椒。   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两碗盛满的大米饭。   谢景玄:……   看着谢景玄迟迟不动筷,厉时琛挑眉:“怎么,是朕这里的膳食不合小谢大人的胃口?”   谢景玄嘴角一抽,随后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青椒,微笑道:“陛下多虑了,微臣只是不知从何起筷。”   谢景玄硬着头皮用汤汁泡了两碗饭,厉时琛默默地看着他吃完。   “臣多谢陛下赏赐,能与陛下同膳是臣的福气。”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你搞尬的?   --------- 第12章 需要重修人物设定:平西王嫡子厉景逸。 第14章   厉时琛眼睛半阖着,毫不客气地指出:“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谢景玄唇边溢出笑意,“臣就当陛下是夸我了。”   “吃完就赶紧滚,别在这碍着朕的眼。”   谢景玄剑眉微挑:“微臣有事要禀报。”   厉时琛:“说。”   谢景玄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里面是谢景玄上任以来在户部摸到的一些线索,国库钱银的走向,有些不妥的地方,谢景玄都记录在册了。   但是更深入的一些户部账款,需要更高的权利才能碰。   谢景玄双手呈上册子,厉时琛接过来一看。   把册子留了下来,丝毫不给脸面开始撵人。   谢景玄站在宫殿外时还有些懵懂,忽而一笑。   他明天再来。   待谢景玄走后,厉时琛看了看户部尚书前几天呈上来的账本,眸色越发冷淡。   暗一走进来,禀道:“陛下,冯秀珠已死。”   厉时琛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暗一:“就在前几日,沉尸在城外的湖里,已经让人打捞起来了。”   厉时琛:“抛尸的人呢?”   暗一:“昨日也被杀人灭口了。”   厉时琛转动着食指上的玉扳指,抑制不住眼里的杀意。   厉时琛冷笑:“那就说线索完全断了?”   暗一不敢说话。   厉时琛对账本并不敏感,在他继任大统之后,钱大人递上来的账本也并没有觉得不妥,甚至是每一笔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直到有次厉时琛把账本丢到谢老头那里,让他清点国库,厉时琛要犒劳边境大军,发军饷。   谢老头很无奈,陛下怎么连这种看账本的事情也安排他去做了。   那会他刚上任丞相,一大堆公务等着处理,便让算得一手好账的谢景玄帮忙看看。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看出来了一点东西。   谢老头赶紧赶回宫中回禀了此事,而且十分老实地说了,这事是谢景玄查到的,账本也让他看了。   谢清禾原本还以为陛下会怪罪此事,没想到厉时琛并没说什么。   只是说他知道了。   -   厉时琛无聊地逗着下人送上来的几只翠鸟,“这个钱宏茂还藏得挺深的,高阳曦怕是查不到他那里去。”   王富贵微微点头:“陛下,可是要告诉高大人?”   厉时琛:“算了,这是条大鱼,一时间还不能打草惊蛇。”   王富贵:“陛下深谋远虑,这些秋后蚂蚱不会蹦跶太久了。”   厉时琛给翠鸟喂食的手一顿,喊了一声:“暗一。”   “陛下。”   “高阳曦不用查了,大理寺还算干净,没混进什么脏东西。”   “是。”   “明日把清玉送去大理寺,他知道怎么做。”   “是,属下知道了。”   厉时琛盯着暗一面无表情的脸,想起那天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你与她到哪种地步了?”   暗一脸色不变,一板一眼地回道:“并无此事。”   “啧。”   厉时琛饶有兴致地打听着自家下属的八卦:“听说她每日给你洗衣做饭,为奴为婢,讨你欢心?”   暗一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陛下不可听信暗二那小子说的浑话。”   厉时琛认真道:“你若喜欢,朕便给你赐婚。”   暗一立马跪在地上,说道:“臣多谢陛下,只是属下并无此意,等此案了结,臣会送清玉姑娘安全离开。”   “朕知道了。”   厉时琛方才并没有开玩笑,暗一作为他身边的暗卫,从小陪伴在他身侧,多次挡在他身前,为他保驾护航。如今暗一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厉时琛一定会为他俩赐婚。   王公公笑道:“陛下莫急,暗一大人只是还未开窍。”   厉时琛:“罢了,朕困了。”   明日可有几出好戏,还是先养精蓄锐。   -   第二天早朝。   厉时琛犯困地听完了大臣们的汇报,忽然宫人传来急报。   高阳曦把大理寺审案结果记录在簿,快马加鞭让人送进宫中。   厉时琛越看,脸色越黑。   群臣不知所以,平西王被审一事还未出结果,只听说与青楼女子有关。   这阵子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平西王爱美人,连青楼女子也不放过。   还在大臣小声议论之事,厉时琛忽然发火,把案件的记录簿扔了出去,“岂有此理!”   群臣见状,立刻跪在地上,齐声喊道:“皇上息怒!”   厉时琛怒火中烧,喊了句:“王富贵,你来读!”   “是。”王富贵捡起记录簿,尖细的声音大声朗读。   平西王杀-奸-抢-掠?   京城里有数十位美人失踪?   平西王爱妾秀珠原名冯秀珠,居然是十年前清平县县官陈清秋发妻?   冯秀珠前几日被沉尸城外湖中?   青楼花魁,京城第一舞姬清玉姑娘竟然是陈清秋之女?   哦豁。   群臣僵硬地跪在地上低着头,陛下此时怒火正旺,他们可不敢触了厉时琛的霉头。   这平西王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啊。   王公公还在往下读。   平西王藐视人命,目无王法,诬陷朝廷命官,把其杀害,掠走其妻子,还把其女儿卖去青楼?   嘶——恐怖如斯。   接下来竟然还牵扯出当年清平县土财主之事,农民被土财主压得无法翻身,这些土财主在清平县逍遥法外,自立为王?当土皇帝?   真是天高皇帝远,水深王八多。   谢清禾第一时间站出来:“陛下,此事刻不容缓,请立刻着手派人去查清平县一事。”   连钟书韫也站出来说道:“按照高大人递上来的证词,如今清平县怕是已经民不聊生。”   底下的大臣议论纷纷。   户部尚书钱宏茂也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和旁边的大臣小声议论,只有站在身后的谢景玄看到了钱宏茂用衣袖遮住的,那紧张到无法控制颤抖的右手。   王公公瞧着朝堂的声音越来越大,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适时出声:“肃静!”   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厉时琛:“谢景玄。”   谢景玄:“微臣在。”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封谢景玄为本次钦差大臣,速速启程前往清平县,捉拿李德顺,平清平县之乱。”   谢景玄:“是。”   连谢老头都没曾想到,竟然会派自己儿子去平乱。   倒也不是于理不合,历史上也有不少状元郎被陛下钦点过作为钦差大臣的案例。   谢清禾想到这,看了一眼钟书韫。   这钟老头居然没有异议?   钟书韫一听到陛下说此次钦差大臣是谢景玄时,确实有些诧异,但是想到陛下曾经说过他对谢景玄有另外的安排,钟书韫便也不想多说什么。   而且陛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散朝之后,厉时琛把谢景玄叫上去御书房议事。   厉时琛:“钱宏茂还有他的同党,想必今日过后便会快马加鞭到清平县杀了李德顺。”   谢景玄微微点头:“那么李德顺的死在陛下的计划中吗?”   厉时琛看向谢景玄,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这谢家小子还挺聪明的,但是谢景玄居然敢揣测圣意?!   厉时琛不悦地盯着谢景玄看。   两人对视。   谢景玄直白地撞上厉时琛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   厉时琛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说:“朕会派一队人马来保你安全,朕允你直接踏平清河县。”   谢景玄微微颔首:“陛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厉时琛让宫人取出尚方宝剑,交到谢景玄手上。   “去吧,速去速回。”   “是。”   谢景玄抬头看了一眼厉时琛,仿佛要把他的模样深深记在脑海里。   此次一去,说不准也要一年半载。   但是这是一个机会,让他在朝堂上扎根的机会,谢景玄不想错过。   只有强者,才能来到陛下的身边。   才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   弱者不配。   -   谢夫人双眸垂泪,在仔细收拾着谢景玄出门的行李。   谢景玄无奈地说道:“我是去办案,不是去游山玩水。”   谢夫人听着更伤心了,“我的儿啊,还未曾离开过娘的身边这么久,还是去清平县那种土皇帝扎堆的地方,为娘怎能放心?”   谢清禾:“陛下信任他,是他的荣幸!多少人都盼不来!”   谢夫人闻言立刻转身捏着谢清禾的耳朵,说道:“你倒是说得轻松,清平县那种吃人不脱骨的地方,我们儿子万一有什么生命危险,我……我不活了!”   谢清禾捂着耳朵,求饶:“快,快撒手!”   谢景玄倒是不怎么担心,“娘,我自幼学武,而且陛下说过会派人保护我,还派了人暗中行事与我配合,要是事情发展顺利,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谢夫人听儿子这样说,也没放下心,这可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从来锦衣玉食,如今要去那种地方受苦,她都快心疼死了。   但是她也明白不能再说些什么了,一是她的儿子是陛下在朝堂亲手封的钦差大臣,对于儿子的前程来讲,这是何等光荣的事。二是既然是陛下亲自口谕,她若生怨怼,传出去可是要牵连整个谢家。   只是她作为母亲,明知山有虎,还让儿子到虎山行,这哪能放心啊。   让下人收拾好行李,再派了两个丫鬟随从跟着。   谢景玄一看就头大:“娘,这又是作甚,让他们回去别跟着了。”   谢夫人皱着眉头:“若是在外没有人照顾,这怎么能行呢?听娘的话把春杏和绿桃带上。”   谢景玄拒绝:“不行!”   谢夫人拉着儿子的手:“你就带上吧,万一……你还能有个伴说说话。”   谢景玄读懂了谢母未说出口的话,眉头紧蹙仿佛能夹死苍蝇。   “回去!”   看儿子要动怒,谢夫人心一颤。   儿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不喜欢她过多干涉。   谢母小心地看了一眼谢景玄说道:“那把书意带上吧,他从小就在你身边伺候,若是他不跟去,娘真的不放心。”   “那就只带上书意。”谢景玄这才松了口。   钦差大臣的马车浩浩荡荡出发,谢夫人依依不舍地看着儿子离去。   谢景玄叹了口气。   想必陛下也不可能此时在这里出现,毕竟他又不是去打仗。   陛下当然不会为他送行。   可惜。   他这一走,要好久才能见上陛下一面。   谢景玄看着哭得双眼通红的谢母,有些心软,怕谢母担心他的安危。   临行前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娘,我不喜欢女子,您就别折腾了。”   谢夫人立刻止住了哭泣,看向谢景玄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谢景玄没理会谢母,大声地朝着前头的队伍喊了一句:“出发!”   谢母急忙忙地扒着马车的车窗:“儿子,你说真的?”   谢景玄点点头:“真的。”   “诶?!”马车启动,谢母追了几步,追不上了。   留在原地瞪着眼。   “臭小子,你别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谢母:春杏和绿桃都是府里模样出挑的,此次去清平县还能为你排忧解闷。   谢景玄:……   ------   时间线更改:两三个月改成一年半载。 第15章   如谢景玄所愿,谢母已经不为儿子的生命担忧,现在是为儿子的性向担忧了。   许妈妈给谢夫人轻轻按摩着肩膀,劝慰道:“许是少爷看不上那两个丫头,所以才说这番气话,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谢母摇摇头,有些沮丧地说道:“我生的儿子,我自然知道他的脾性。景玄从小就不爱说谎,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想着想着,谢母流下泪水,有些悔恨。   “难不成是我逼得他太紧了,让我儿起了反叛的心思?”   许妈妈赶紧点头附和:“是啊夫人,这事急不来,少爷看来是想先建功立业,晚些再成家。夫人您想想,满京城的闺女谁不喜欢咱们家少爷,所以我说您啊根本不用着急。”   谢母也只好点点头。   谢景玄丝毫不知道他因为那番话让谢母歇了再给他找姑娘的心思。   他此时正在去往清平县的路上。   清平县距离皇城很远,一队人马走走停停,来到清平县也已经是一月有余了。   谢景玄途中给安排了一条上京城的路线,方便他与陛下书信来往。   厉时琛收到信件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陛下,展信悦。臣不日将到达清平县,一切安好,请勿挂心。]   厉时琛抓成一团纸丢了出去,拧着眉嫌弃道:“谢景玄是疯了吗?”   “朕会关心他的死活?”   “真是笑话!”   “花了一个多月才到达清平县,朕是让他去游山玩水还是看风景美人?”   “真是废物!”   屋里的下人吓得跪在地上,低着头。   王富贵让他们都出去,随后给陛下研磨,小声哄道:“陛下,小谢大人兴许是在从前未知道陛下身份时便把陛下当作朋友,才会如此。”   接着把礼部的奏折呈上,赶紧转了话题:“陛下,礼部已经确定好秋猎的日子。”   说起秋猎一事,厉时琛的神情才稍微好转。   看了一眼秋猎名单,厉时琛在空白处,顿了顿,写上了元祁和陈旭两个人的名字。   王富贵看后,笑得更深了些。   反观谢景玄这边就不怎么好了。   钦差大臣来访,当地县官不见踪影,这可是藐视皇权!   谢景玄嫌恶地皱着眉头,淡淡道:“人不见了就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清平县的副官卢秋远浑身僵硬,挤出笑容:“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谢景玄没有选择入住卢秋远给他安排的大宅子,而是花了不少钱买了个新的别院住下。   别院的主人一听说是朝廷来的大人物,亲自带着地契来了。   此人长得肥头土耳,大腹便便,从身着打扮到此人的谈吐,足以看出这个人是这一带的土财主,看见谢景玄时眼神带着打量和谄媚。   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贪婪。   谢景玄冷冰冰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温度。   罗大富对上谢景玄的目光,有些畏惧。   “你可以离开了。”   罗大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是,大人且好好休息。”   等罗大富走后,跟在谢景玄身边的书意从身后走了出来,“少爷,要不要我去把他杀了。”   谢景玄的眉眼浸满了寒霜,漆黑如墨的瞳孔流露出杀意。   “不急,先让他再蹦跶几天。”   “是。”书意闻言后,收起了匕首。   谢景玄让人把书房打扫好,第一件事便是给皇帝陛下书信一封。   [陛下,展信悦。臣以到达清平县,县官李德顺如您所料,现已不知所踪……]   后面写的内容全是在夸陛下如何英明神武,神机料算,慢慢写了两页纸。   厉时琛看完信之后,面无表情地把信给撕碎了。   王公公瞧陛下这副神色,也能猜想出小谢大人怕是又写了什么惹陛下生气了。   自从谢景玄去往清平县之后,隔三五日便会让人送回一封书信,偶尔写一些路过所见所得,风土人情,也会写上一些奇闻乡趣。   王公公总觉得陛下并不是完全在生气,反而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   秋猎。   这里附近一带的园林归皇家监管,礼部先前派了不少侍卫去搜寻了园林的每一处角落,这次是陛下继任之后,第一次秋猎,他们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   历任的皇帝都会带几位宫妃来秋猎游玩,礼部都会把环境尽量弄得细致些,怕宫妃们不适应猎场环境而怪罪下来,没想到今年倒是省事了。   陈旭和元祁远远跟在身后。   那天,府里突然来了位公公,陈旭父亲陈大人还以为是陛下有什么吩咐,没想到是来宣旨,陛下赏赐陈旭秋猎的名额。   陈旭高兴地接过圣旨,激动道:“十四居然能想起让我去秋猎,真是好兄弟!”   陈母吓得立刻拉了拉陈旭的衣袖,陈父也大声地咳嗽起来。   陈旭愣了愣,赶紧说道:“多谢陛下。”   公公愣了一下,听见陈旭说的十四,不由地抬头多看了陈旭几眼。   十四,咱们这位陛下不就是排在十四吗?   听闻陈旭直接喊的十四,让公公不由地高看了陈旭几眼。这陈大人的儿子竟然能入陛下青眼,可真是烧高香了。   公公笑眯眯的,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陈旭。   陈母塞给公公一个小荷包,笑道:“有劳公公了。”   等公公走后,陈母关上大门,掐了一把还在看圣旨的陈旭,“你啊你。”   陈父呵斥:“以后少在外人面前提起陛下的小字。”   陈旭撇撇嘴,不情愿地回答:“知道了爹。”   不过想到陛下和小儿感情不错,陈父是喜忧参半。   要知道,君心难测啊。   但是,自家孩子能入得了陛下青眼,真真就是上辈子烧高香,祖宗保佑了。   元祁家接到圣旨时,也是鸡飞狗跳。   礼部尚书元夜赶紧出门接旨,听到自家孩子元祁秋猎的名额,还有些懵。   “公公,你说的可是我家元祁?”   公公笑眯眯地回道:“大人自是没有听说,陛下说的就是元少爷元祁。”   “哎哟,真是祖宗显灵,我家祁儿竟然还有今天。”元母和元夜一样震惊,看着自家儿子都有些难以置信。   元母让下人准备了一小袋金瓜子拿给公公:“辛苦公公走一趟,小小心意,公公拿去喝茶。”   “哎哟,这怎可使得?”公公摸着这小袋金瓜子,有些惊叹,这元家还真是出手大方。   元母微微一笑:“小小心意,公公不妨收下。”   公公:“那咱家就不客气了。”   “公公慢走。”   元祁看着圣旨,倒时没有陈旭这么激动,但是也有些意外。   自从谢景玄离京后,元祁和陈旭也未曾见过陛下一面,毕竟他们只是勉强算得上“十四”的朋友。   元夜看着自家儿子淡定老神的模样,好奇道:“儿啊,这圣旨……?”   元祁坦白:“我与陛下认识。”   元母好奇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认识的?”   元祁摆摆手:“陛下微服出宫的时候认识的,好了,不说了,我得出去一趟。”   元母立刻拿了正在打扫院子的仆人,手里的鸡毛掸子,“嗖嗖”地打在元祁身上。   “你给我站住!”   “元祁?!”   “又去百花舫了是吧?”   “翅膀硬了?敢给老娘去那种地方?”   “不务正业,天天逛花楼?!”   元祁捂着一头包,飞快地逃窜出门,咬咬牙:“十四,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一个月前某个深夜,元祁在房间睡得香甜。   忽然听见破窗的声音,元祁半梦半醒时瞧见床头站着一个人,把元祁吓得心脏急骤,在他准备大声喊来人的时候,黑衣人出声:“莫要惊动他人,我是陛下的人。”   元祁听后,猛得拍拍胸脯,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大哥,您这突然深夜造访,是要把我吓死。”   暗三默默地盯着元祁。   对视半刻后,元祁吞了吞口水,起身点了一旁的烛火,小声说道:“外面守夜的下人呢?”   暗三:“晕了。”   元祁点点头,松了口气,随后问道:“陛下有事找我?”   暗三把一个小木盒子递给元祁,并道:“这是陛下交给你的,里面放了百花舫和数位舞姬的身契。陛下吩咐,日后由你来做这百花舫主人,至于要如何经营由你说了算。”   元祁一愣,“百花舫?”   暗三:“是,百花舫日后不管明面上做何种营生,背后就是朝廷的暗线,用来打探消息。”   “怎么会是我?!”   “你想抗旨?”暗三冷冷得盯着他。   元祁背后一凉,连忙道:“这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暗三听后,脸色也没有好转,变戏法一样掏出另一个稍微大些的木盒子,元祁看着有些眼熟。   “这不是给了崔妈妈那个盒子吗?”   暗三打开了木盒子,里面装满了金条,和那日给崔妈妈的木盒子数量无差。   暗三:“这是陛下给你的。”   “那我……”元祁抬起头时,暗三已经消失不见。   元祁立刻跑到窗边一看,寂静无声,仿佛是大梦一场醒来。   元祁拍拍脑袋,关上窗户,回身看见桌子上的那两个木盒子。   “……”   “竟然不是在做梦。”   -   所以此次秋猎,元祁没有像愣头青陈旭那般兴奋,毕竟他现在已经跟皇帝陛下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混吃等死·元祁,被迫从商,走上了一条成为未来大厉第一富商的不归路。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给陛下的看似是政事,实则是情书。   厉时琛:滚。   ---   谢景玄从眼线处听闻陛下秋猎带上了元祁和陈旭,看着这山旮旯鸟不拉屎的地方差点咬碎了牙。 第16章   厉时琛身穿明黄色劲装,在园林中纵马骑射。   后面的侍卫捡猎物都捡不过来了。   “陛下真是神勇无双。”   “陛下的箭术天下无双。”   “陛下的英姿岂是我等俗人能比的?”   旁边的人:   你们几个说完了,我们说什么?   厉时琛跑了一圈,玩爽了,回营房换了身衣服才走上了瞭望台观臣子们狩猎。   陈旭和元祁也在园林中,他们的战绩中规中矩。刚才厉时跑了一圈打了12只猎物,有大有小,占据榜首的位置。   第二名的紧追在后,厉时琛双眼一亮,饶有兴致地问了问:“这个人是谁?”   王公公瞧了一眼,含笑道:“这是沈国公府的少爷沈凌安,真是英雄出少年。”   听到王公公的这句话,让厉时琛有些怀念,这句话他在边疆时听过无数遍,不管是在敌军还是友军的口中。   王公公瞅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皇帝陛下,改口夸赞道:“咱们陛下也是英雄出少年,天下无人能及。”   厉时琛瞥了一眼王富贵,有些嫌弃。   狩猎结束后,礼部的人在清点猎物,榜首的参赛者可以获得陛下亲自赏赐。   陈旭和元祁两个吊车尾排在最后,厉景平排在前三甲。   厉景平还是第一次有这个难得面圣的机会,心情难免有些紧张激动,连看见陈旭在队伍也并不觉得奇怪,以为只是这次秋猎的名单放宽了名额。   厉时琛:“沈凌安?”   听见陛下提名,沈凌安立刻出列跪在地上行礼:“沈国公府沈凌安,见过皇上。”   厉时琛点点头,淡声道:“本次秋猎榜首,实力不俗。朕看你骑术不错,红日便赏赐于你。”   听到红日这匹宝马,沈凌安双眼一亮,连忙跪谢皇恩:“谢陛下。”   厉景平听着陛下熟悉的声线,心里有些不安,但是直视天子乃是不敬之罪,厉景平不敢抬头看。直到陛下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厉景平忽然抬头与厉时琛的视线对上。   这不是……?   上次打马球赛遇到的那个人?   厉景平浑身僵硬,被隔壁的陆君宁用手肘碰了一下,厉景平方才醒神。   “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厉时琛挑挑眉,“起来吧,皇叔最近可好?”   厉景平应声:“回陛下,父王一切安好。”   厉时琛:“如此便好。”   说起来,厉景平年纪还要比厉时琛大一些,若从辈分上讲,厉景平还是他的表哥。   只是帝王家向来亲情淡薄,先是帝王才是皇族。   此番秋猎,不少皇族子弟和正三品以上官眷都来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   元祁作为礼部尚书之子,自然是有资格参与秋猎的,可这陈旭只是个五品官员的儿子,怎么也能来秋猎?不少人看向陈旭的眼光多少带了点不喜。   毕竟秋猎的名额是有规定的。   周围略带敏感的眼光让陈旭有些膈应,陈旭低声在元祁耳边说:“他们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觉得是我走了你的后门?”   元祁不高兴地反驳道:“你这句话很有歧义。”   陈旭:?   “算了。”元祁放弃解释的机会,看着周围不善的目光,让他有些嫌恶。   厉景平已经从刚才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了,看向陈旭的目光有些深思。   陆君宁倒是没想这么多,和陈旭元祁也算是曾经的同窗,几人在扎营烤肉,他们烤的都是下午在猎场猎的战利品。   陆君宁厨艺不佳,只盼着能蹭点陈旭做的烤肉。   元祁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食无忧,别说烤肉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只有陈旭,家境清贫,从小喜欢跟着陈母进厨房,也学会了一身厨艺。   陈旭这边烤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烤好之后,陈旭把肉给周围坐着的公子们分一下,秋猎的这顿烤肉,除了陛下那边有御用的厨师,其他人都得自己来烤。   文修远看了一眼陈旭递给他的烤肉,没接。若无其事地和旁人聊起话来:“可惜了,我听说原本王烨霖已经申请了秋猎的名单,一切准备就绪,谁知道最后没选上,也不知道那些占了他名额的人是如何在这园林待得下去的。”   旁边的人没接话,只是看向陈旭的眼神也带了一些轻视。   陈旭嘴唇抿得紧紧的,双手有些颤抖。   元祁眉心紧蹙,厉声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文修远嗤笑一声,看了两人一眼:“就字面上的意思呗。”   一旁的徐文柏小声嘀咕着:“谁不知道陈旭是你元祁一条狗啊,说不定这次秋猎的名单也是你给他找来的吧。”   元祁一听这话立刻炸了,就像点燃的炮仗。   “你给我再说一遍!”   徐文柏不敢说话,倒是文修远大声地喊了出来:“谁不知道陈旭是你元祁一条狗啊,如果不是你帮陈旭,他能进来这秋猎吗?他有什么资格进来啊。”   元祁立刻扑上去与文修远扭打起来,陈旭在一旁拉都没拉住。   几人闹作一团,附近的侍卫看见了立刻出来制止,坐在一旁的厉景平冷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天子眼下,竟敢如此放肆?!”   听到这话,几人也不敢再胡闹了,元祁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看着同样狼狈的文修远怒极反笑:“秋猎名单是需要自己申请,礼部通过筛选决出的名单。但是我元祁从来没申请过秋猎的名单,能参加这次秋猎不过是皇恩浩荡,陛下亲自提名,让我与陈旭两人一同参与。”   听到元祁说的“陛下亲自提名”,让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些震惊,特别是文修远和徐文柏。   文修远冷笑道:“元祁,你是疯了吗?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   厉景平倒是没怀疑这话,毕竟他是亲眼见过陛下与陈旭和元祁一起踢马球的,说不定这陈旭真的入了陛下的青眼,毕竟陛下年纪尚幼,爱出宫玩,陈旭能讨陛下欢心也不奇怪。   陈旭此时站出来说了一句:“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找陈公公问问。”   在宫中出名的几位公公也就那几位,第一位是太监总管王公公,第二位便要数这位陈公公盛名最大,因为他是给皇上到宫外跑腿的,经常传陛下口谕或者圣旨,所以不少人都认识陈公公。   陆君宁有些懵懵懂懂地一边吃烤肉一边看戏,厉景平沉默不语,陈旭还没有这个面子让他帮忙出言几句,不过发生骚乱,厉景平自然是要管的。   厉时琛这边正和几位大臣在吃肉喝酒,王公公忽然走到他耳边低声几句。   厉时琛语调平缓:“听闻陈旭的厨艺不错,让他过来烤几串肉给朕尝尝,把元祁也带上。”   王公公笑道:“是,奴才这就去。”   在一旁的大臣突然听到陛下的话,还有些不知所以,心中疑惑。   陈旭?   那是谁?   心里把京城的世家子弟都盘了一遍。   而听到元祁名字的元大人,吃着烤肉动作一顿。   刚才王公公明显在陛下耳边说了几句话,陛下才说要把陈旭和元祁带过来,难道是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   王公公的出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王公公。”   除了厉景平,所有人都纷纷起身起身行礼。   王公公笑呵呵地给厉景平行礼:“世子殿下。”   厉景平:“公公有何吩咐?”   王公公瞅了瞅元祁和陈旭,笑道:“陛下听闻陈旭陈公子烤肉的手艺很不错,想让陈公子到陛下那边来表现下厨艺。”   陈旭指了指自己,“我?”   王公公点点头,说:“还有元祁元公子。”   元祁:“那陛下是要我做些什么?”   王公公笑眯眯地说:“这个陛下可没说。”   文修远和徐文柏听着几人的对话,浑身僵硬,背后发凉。   王公公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嘴:“方才看到这边有些骚乱,可是发生了何事?”   元祁似笑非笑地看了文修远和徐文柏一眼,刚要说些什么,被文修远抢先回答:“方才我与元家公子发生了一些小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不牢公公费心。”   元祁翻了翻白眼,说:“不见得是什么误会,王公公既然在场,不如我们问问王公公,说不定王公公知道此事。”   王公公:“哦?元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文修远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陈旭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有些暗爽。   陈旭恭敬地看向王公公问道:“公公可知,关于此次秋猎,小人和元祁的名单可是陛下亲自提名?方才我与几位公子有些误会,文修远公子对于小人能参与此次秋猎表示很不满,徐文柏公子更甚,笃定小人一定是因为走了元祁公子的关系才能参与此次秋猎。劳烦公公为小人解释几句,免得小人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公公一听,凌厉的目光看向文修远和徐文柏,厉声问:“当真有此事?”   文修远额头的冷汗直冒,小声地回了句:“是。”   徐文柏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吱声。   王公公语调生硬,很不高兴地说着:“陈旭和元祁两位公子的名单是由陛下亲自提名,尔等如此作为,是对陈旭公子不满还是对陛下有所不满?”   一听此话,文修远和徐文柏吓得直接跪下。   “公公,我俩并无此意,绝无对陛下有任何不满,公公息怒!”   王公公冷声:“如此甚好,既然是误会,解开便好,免得冤枉了陈公子,陛下若是知道此事也会不高兴的。”   文修远和徐文柏跪趴在地上回道:“是,只是误会,误会而已。”   王公公点了点头,看向陈旭,问道:“陈公子认为如何?”   陈旭心里有数,看见二人的糗样,心里也解了气,不再追究。   陈旭:“误会而已。公公,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作者有话说:   元祁:走后门?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陈旭:不懂。   谢景玄:这个我懂,将来我走陛下后门。 第17章   “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厉时琛挥退了剩余的大臣,才让王公公把人给带过来。   陈旭、元祁:“参见陛下。”   厉时琛看向旁边几个空位置,说:“坐吧。”   王公公先给陛下倒了一杯桂花酒,再给陈旭和元祁也各自倒了一杯酒。   厉时琛指了指旁边放着的肉,对陈旭说:“你来烤。”   陈旭认命地给两位大爷烤起肉来。   隔着君臣礼仪,气氛有些尴尬。   一阵秋风起,让炭火烧得更旺,烤肉滋滋冒油,香味扑鼻。   元祁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过几日便是中秋,打趣道:“过几日便是中秋节,可惜老谢今年不能和咱们一起过了。”   说起谢景玄,陈旭像打开了话匣子,愤愤地开口:“我和元祁跟老谢好歹十几年交情了,他那天出城,我和元祁还提前去送了送他,叮嘱他一定要回几封书信,这都过去多久了,我是一封信也没收到。”   元祁点点头,附和道:“我也没收到,也不知道老谢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   厉时琛想起谢景玄时常送回来的书信,顿了顿。   谢景玄这人怎么回事?   陈旭:“我看老谢现在挺幸福的,虽然说他去的地方远了些,但是他现在可算是脱离了谢夫人的魔掌。”   元祁:“怎么说?”   陈旭调侃:“谢夫人之前一直没停止过给老谢相姑娘的想法,老谢不正好出去避难了?这段时日,我听闻谢夫人把所有想要两家定亲的请帖都拒绝了。”   元祁笑道:“那挺好的,至少等老谢回来不会面对一屋子的通房或者是与哪位贵女定亲的婚事,我怕他会疯。”   两人哈哈大笑,厉时琛不自觉地浮现出谢景玄郁闷的神情,也不由地弯起了嘴角。   三人也不像方才那么尴尬,反而像在宫外时那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十分畅快。   陈旭:“对了十四,中秋节那天要到宫外和我们一起看烟火吗?”   元祁打岔:“怎么可能,那天会有宫宴。”   陈旭愣了一下,憨憨地笑:“我都忘了。”   说起中秋节的宫宴,厉时琛的思绪一下子飞到很远。   儿时的记忆里,母后会举办宫宴,会安排戏班子表演,会亲自做月饼糕点分给兄弟姐妹们一起吃。   那天的宫宴很热闹,还有满城的烟火。   厉时琛依稀记得母后温暖的面庞,连五官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入夜。   厉时琛睡得并不安稳,也许是想起已去的父王和母后,梦到了儿时的场景。   直到听到帐篷外尖锐刺耳的喊叫:“有刺客!”   厉时琛惊醒。   王公公着急地在外面转着:“陛下,您醒了吗?”   “护驾!护驾!”   厉时琛随手搭了件外衫,揭开帐篷的帘子。   忽而,“嗖”的一声传来,厉时琛用剑砍断了冲向他的利箭。   王公公见状,吓得魂都快没了。   御林军把整个猎场包围了,外面布有弓箭手,因为在深夜天色漆黑,一时间很难搜寻这些刺客的身影。   大臣们扎营那边也已经乱作一团,谢丞相不在,钟老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尔等不必惊慌,刺客的首要目的是陛下那边,都快些安静下来,别添乱!”   沈凌安拿起狩猎的弓箭一马当先,听声辨位,寻找着外场的刺客,射杀。   陈旭和元祁一脸严肃,看向皇帝陛下的方向很是担心。   厉时琛被御林军前后围住,确保陛下安全,另外一队人马上山搜寻。   王公公挡在厉时琛前面,被厉时琛一把推开,“你去官眷那边待着。”   王公公着急地直跺脚:“陛下,这怎么能行。”   厉时琛嫌弃道:“你又不会武功,是想给朕当肉墙吗?赶紧滚。”   王公公喜忧参半,惊喜陛下竟然会考虑他的安危,忧的是敌人在暗陛下在明,害怕伤着了陛下龙体。   厉时琛:“拿箭来。”   厉时琛上战场时,比起这种小场面,要危险得多。   厉时琛的箭术可以说在场无人能及,那是实打实的战场经验,刺客这边看情势不对,赶紧撤场。   御林军这边轻松了许多,抓到了一个活口。   等人带到厉时琛前面时,从刺客身上搜到了关于燕王军的印记。   刺客嘴角露出一丝血液,朝厉时琛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随后嘴里的鲜血喷涌而出,自尽了。   厉时琛很不爽,这个刺客临死前在得意什么?   厉时琛厌恶地吩咐:“把他给我扔去林子里,让恶狗啃食。”   “是。”   王公公泪眼婆娑地跑到厉时琛跟前:“陛下,可有受伤?”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说道:“无碍,让太医去给受伤的士兵看看。”   王公公:“是。”   御林军统领吴鸿云跪在地上,惭愧地向陛下请罪:“是臣失责,幸好陛下龙体安好,否则臣定要以死谢罪。”   礼部尚书元夜也跪倒在地上,叩头请罪:“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秋猎是礼部一手包办的,而且是在宫外,若是圣上遇刺,礼部可要受罚的,而且还有通敌的嫌疑。   厉时琛瞅了他俩一眼,倒是没怪罪,遇刺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起来吧。”   元夜感激涕零地起身谢恩:“谢陛下。”   吴鸿云双手呈上那名刺客的罪证,问道:“陛下,那此证物……”   厉时琛冷笑道:“想要挑拨朕与燕王的关系,让朕对燕王心生嫌隙?呵,真是直白又无脑的挑衅。”   “再查查吧。”   吴鸿云:“是。”   把猎场重新清缴一遍,天色微微明亮,折腾了大半夜,厉时琛脸色很不好。   厉时琛心里有些烦闷,自从回宫之后,他有了认床的习惯,而且很难在嘈杂的环境下入睡。   野外扎营,半夜的虫鸣声扰得他难以入眠。   厉时琛再次登上了瞭望台,看着日出的方向,忽然想起方才在遇刺时,他的箭支和官眷那边射出去的箭支撞在一起。   “官眷那边的情况如何?”   王公公给厉时琛连忙披上斗篷,一边回道:“官眷那边安好,有钟大人看着呢,不过奴才听下人们说,方才遇刺时,沈公子沈凌安帮了不少忙。”   厉时琛淡声道:“既然是护驾有功,该赏的就赏。”   王公公:“是。”   厉时琛想起梦境的内容,心里仿佛憋了一口气。   “王富贵。”   “奴才在。”   “你以前跟在父皇身边时,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王公公顿了一下,回道:“是。”   王公公原本以为皇帝陛下是心疼自家父皇,没曾想厉时琛下一句便是:   “那他还挺命硬。”   王公公嘴角抽搐,僵得说不出话来。   -   秋猎结束后,陛下遇刺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上京。   燕王第一时间递了进宫的折子。   原本燕王在封地上待的好好的,美酒佳酿,美人环绕。   如同往日,睡到日晒三竿,窝在温柔乡中不愿动弹。   王府的管家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冲进王爷后院,大力地拍打着门:“王爷,大事不好啦!”   燕王从睡梦中惊醒,赶紧跳下床,问:“怎么?走水还是有刺客?”   管家立刻把书信呈上来并说:“王爷,京城传来的信息。”   “京城?”   燕王打开一看,两眼一晕,直接晕了过去。   “王爷?!”   场面瞬间鸡飞狗跳。   燕王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开口说道:“快,来人!备纸!”   燕王给厉时琛写满一封书信,还有一道请求入京的折子。   厉时琛收到这封书信已经是两日后,满满的三页纸,有两页纸都是为自己解释,他绝对没有反叛之心,写得声泪俱下,有些字还被晕开了墨。   厉时琛看着十分嫌弃。   最后一页纸,就是闲聊家常。   厉时琛无语扶额,这脑子,还找刺杀?   回炉重造吧。   至于递上京的折子,厉时琛倒是同意了。   读完了燕王的书信,还有几封是谢景玄送回来的信。   先是给厉时琛报备了这些天的重大突破,因为卢秋远的不合作,谢景玄也没有客气,直接把人捆起来严刑拷打。还解释并没有殴打朝廷命官的意思,一切只因卢秋远这人行事鬼祟,有失官德,不得已才对其下了狠手,没想到从卢秋远嘴里竟撬出来不少隐秘。   厉时琛嗤笑,好一个不得已。   把这封信烧了之后,厉时琛打开了第二封信。   [陛下,展信悦。今年没能与陛下秋猎,实乃遗憾,微臣的狩猎技术不错,想必陛下应当不会嫌弃。希望来年秋猎的时候,陛下能允臣与陛下同猎,了却微臣的小小心愿。]   厉时琛直接把信丢进了火炉。   外面宫人传来急报:“陛下,是清平县寄过来的。”   听闻是急报,厉时琛还有些好奇。   打开一看。   [陛下,展信悦。清平县一切安好,尽在微臣的掌控之中。臣听闻陛下遇刺,十分忧心。求陛下赏赐书信一封,让臣一解忧思之苦。]   厉时琛火大地看着这划掉的相字,改成了忧字,嘴唇抿得紧紧的。   这谢景玄还真是胆大包天。   竟敢……竟敢对朕说如此放荡不羁的话,是嫌命长了么?   厉时琛有些恼羞成怒。   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滚。   这是厉时琛这段时间以来,第一封给谢景玄写的回信。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陛下,请收下我的情书。   厉时琛:滚。   -----   给大家解释一下厉时琛是“时”字辈,是嫡子,出生就代表着尊贵。   “景”字辈只是皇族。 第18章   谢景玄最近抓到了几只小虫子,心情愉悦。   想着距离回京的时间又进了一步,谢景玄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   这破地方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待了,但是只要一想到政绩,谢景玄忍了。   不往上爬,怎么来到那人的身边。   -   卢秋远一抓,打开了清平县表面维持的平静。   只可惜卢秋远知道的并不多,所以他才没被暗中灭口。   卢秋远为李德顺办事也只是求财,换句话说清平县的腐败也离不开一个“财”字。   多年前,陈清秋为清平县县官时,他所执政的清平县民风淳朴,人杰地灵,为人清廉正义,受百姓爱戴。   比起多年前宁静的小城镇,现在的清平县可比以前繁荣昌盛多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只是原本应该热闹的街市,却鲜少看见有摆摊的商贩,而且街上的百姓并不多,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谢景玄来过几次,找过机会与街上的百姓和商户交谈。   但这里的人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有些死气沉沉。   而原本送到朝廷上的急报,所说的清平县已沦陷,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的种种迹象,谢景玄并未发现。   这不对劲。   是谁在撒谎?   而且通过暗线走访,清平县有着明显富人和平民的等级划分,这里的平民没有人权。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   两者可以说是天与地比。   虽然平民没有人权,任人欺压,就像是贱民活在最底层。   在这些富人眼里,这些平民的命,不值一提。   让谢景玄觉得奇怪的是,如此情况下,也并无百姓到官府告状。   没有漏洞的情况下,反而显得水很深。   富人喜欢出入风月场所,清平县的花楼开了好几家。   而且在清平县这种小地方,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比起漂亮的女花魁,这些富人家更好男风。   谢景玄也去走访了几家富人的住宅,连门口的牌匾都是用金子做的,里面的别院更甚,玉石铺地,名贵的花草树木摆满了院子,到处彰显着富贵。   清平县的平民也都住在城中,而且家宅也都是翻新过的,所谓的平民居然还能住上城里的平房,这才是让谢景玄觉得最奇怪的。   整个清平县给人的感觉就是纸醉金迷,富贵迷人眼。   要知道这里只是小小一个清平县,能如此繁荣盛景,反而更显诡异。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清平县的普通老百姓,不信任他们。   或者说,不信任朝廷派下来的任何人。   所以,在调查清平县的时候,谢景玄也吃了无数道闭门羹。   是什么,让这些平民三缄其口?   答案很显然,这一切都与当地的真正“话事人”一些土财主有关。   清平县好几位大财主托了关系,找卢秋远给谢景玄送了请帖。   谢景玄发现,卢秋远对这些土财主的态度很是尊敬。要知道,地方父母官才是这地方的老大,这些从土商到土财主需要走朝廷不少便利才能办事。按道理来说,这些土财主应该奉承卢秋远才对,怎么会本末倒置?   这些土财主对谢景玄的态度倒是很客气,像是忌惮他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   谢景玄心里有几个计划可以实行,一切只盼东风。   此时,他正在书房作画。   落笔轻柔,谢景玄专注地勾画着线条。   书意呈上一封信:“少爷,有京城的来信。”   “京城的?”   谢景玄有些好奇地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只写了一个滚字。   谢景玄无比欢喜,惊讶道:“陛下,居然给我回信了?!”   他还以为陛下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   谢景玄用手慢慢摩擦着这个滚字,笑道:“这还真是十四的风格。”   信封包裹着这张纸,因为密封的关系,谢景玄仿佛闻到了淡淡了龙涎香。   轻轻闻了闻宣纸的味道,看着陛下的墨宝,谢景玄眉眼弯弯。   谢景玄把信纸轻轻地折叠好,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温柔地呢喃:“这可是十四给我第一封信,我得好好珍藏。”   把小盒子放在床头,谢景玄回到书房继续那副未完成的画。   谢景玄的琴棋书皆是上乘,在他笔下的厉时琛惟妙惟肖。   谢景玄把画卷挂在书房,这样他就能日日看着这幅画。   这是大不敬之罪。书意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没想到主子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久而久之,这幅画卷也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新来的钦差大臣好男风。   这样的消息快速散播整个清平县,不少土财主心里都有了想法。   特别是谢景玄可是长了一副好皮囊。   有心人蠢蠢欲动,色胆包天。   -   “谢大人,里面请。”   谢景玄微微一笑:“钱老板,客气了。”   钱老板看向谢景玄的目光很隐晦,眼里闪过一丝丝欲色。听闻这位钦差大臣可不是像之前来的那几个货色一样,可以随意拿捏,谢大人背后靠的可是当朝宰辅。   想到这里,钱老板便歇了心思。   钱老板:“谢大人初来乍到,草民给谢大人准备了一点小心意,就当作给大人的见面礼了。”   说完便拍了拍手,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位男子。   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单薄的白纱,肌肤若隐若现,脸上略施粉黛,对着谢景玄行礼:“清歌见过谢大人。”   钱老板看了一眼清歌,笑道:“清歌是这里的头牌,很会讨客人欢心,最难得的是清歌还是个干净的雏子,谢大人想必会喜欢的。”   看谢景玄有些兴致地打量着清歌,钱老板的笑意更深了些,“那草民就先告退了,谢大人慢慢享用。”   等钱老板走后,清歌给谢景玄倒了一杯酒,靠得近些还能闻到清歌身上散发的劣质脂粉香气。   谢景玄看着清歌,淡声道:“钱老板允你什么条件,让你来伺候我。”   没想到谢景玄开口问的是这个,让清歌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打翻了酒壶。   清歌颤声道:“清歌是自愿的,跟钱老板并无关系。”   谢景玄:“哦?”   清歌脱掉了外衫,裸露的几乎微微战栗,紧张地跪在谢景玄跟前,想伸手触碰谢景玄的衣服。   谢景玄眼里闪过一丝嫌恶,往后退了几步。   清歌一愣,泫然若泣道:“大人,可是嫌弃清歌?”   见谢景玄未说话,清歌再次来到谢景玄身边,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地说:“谢大人,让清歌来伺候您吧。”   说着,便把最后的亵裤也脱掉了,脸上浮起红晕,娇羞地看着谢景玄。   “还望大人垂怜。”   谢景玄冷冷地转过头,凛声:“把衣服穿上,本大人对你没有兴趣,更不会碰你。”   清歌有些僵硬,眼里划过一丝不甘。   他从一开始便发现这个谢大人与其他客人有些不同,其他客人看见他的时候眼里的欲望仿佛要把他撕碎,而谢大人却自始至终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冷的,丝毫不带一丝欲望。   清歌自视高傲,身在青楼,他还未曾失身。   直到今日钱老板让他今晚来伺候一位贵客,清歌知道,他的雏子之夜是要留给这位贵客,清歌也已做好准备。   没想到一见到谢大人,清歌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已消散。   看着如此俊美无双的谢大人,清歌心里是自愿的,比起那些常来寻他的恩客,若是能跟这位谢大人鱼水之欢,清歌甚至有些庆幸和欢喜。   清歌跪着爬到谢景玄跟前,乞求道:“清歌虽入青楼却未曾尝人事,今日见着大人是清歌的荣幸,清歌对大人心生情愫,望大人给清歌一个伺候您的机会。”   谢景玄冷冷盯着他,仿佛在说:你也配?   清歌心里一窒,谢景玄冰冷的目光让清歌清醒回神。   谢景玄低头俯视清歌,冷笑:“你是个聪明人,我给你两条选择,一是我放你自由,让你拿回你的卖身契,从此不再困于青楼;二是今夜你不小心误伤了本大人,外面的士兵会把你抓进大牢,免不得要受些皮肉苦,而伤了钦差大臣的罪犯,通常只有死路一条。”   清歌脸上一白。   清歌低垂着脸,仿佛在思考谢景玄的话。   随后默默地把地上的衣服重新穿戴好,跪在谢景玄跟前,脸色苍白。   “大人想知道什么?”   谢景玄瞧见清歌配合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稍微好转,冷声问:“钱老板许了你什么好处,来伺候本大人。”   清歌嘴唇抿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才回道:“并无好处。”   谢景玄嗤笑:“欺骗本大人的下场,你是不会想知道的。”   清歌着急地抬起头说道:“大人,清歌真的没有欺骗您,钱老板并无允诺什么好处,清歌连进入青楼都是身不由己,无论今夜钱老板让清歌伺候谁,清歌都无法拒绝的。”   谢景玄当然知道,只是他要的就是把清歌的嘴撬开,才能问得更深入一些。   谢景玄:“身不由己?这话本大人听腻了,换个词吧。”   听着谢景玄略带嘲讽的笑意,让清歌有些难堪,脑子一热,便把话说了出来:“若不是钱老板以我家人性命相逼,清歌绝不至于沦落到此。”   谢景玄:“你家为何会受钱大人牵制?”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今夜逛青楼之事,可别让陛下知道。   ---   解释一下有些读者的疑问。   1.清平县好男风,这个是大铺垫。而谢景玄的人物初始设定:俊美无双,所以有人喜欢很正常。   2.好男风和被觊觎都是埋的线,老谢将来会利用这个给厉时琛卖可怜。   3.老谢身心都是厉时琛,并不存在狗血被绑或者小黑屋情节,老谢自己武功好,而且身边有杀手保护。   4.有些剧情只是为了让老谢装可怜,实际他是大尾巴狼。   5.厉时琛人设及剧情从头爽到尾,他不存在任何狗血。   6.最重要一点,觊觎谢景玄不代表觊觎他的菊花,也会是他的……你们的想象力可以更丰富一点。   7.土财主也并不都是做攻方的呀,有钱人还会做受呢。 第19章   清歌低着头,不敢回话。   谢景玄啧了一声,嗤笑道:“本大人可没什么耐心。”   见谢景玄要起身离开,清歌不敢再抱有其他心思,连忙说道:“大人,若是我将一切都告诉你,我会害死很多人。”   谢景玄:“你又怎知,你不会因此救出更多的人?”   清歌脸上浮现一抹惨白的笑容,话音轻颤:“不是没试过的,大人。只是连朝廷派下来的大臣都变成了他们自己人,最后那些想要告状的人,都死了。”   谢景玄面无表情地说:“你若不信任,现在可以走。”   清歌一愣,他没想到谢大人竟然愿意放他离开。   不对。   他哪里还有活路?   钱老板要他今晚好好伺候谢大人,若是没完成任务,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在谢大人这里,还可能有一线生机,甚至能把他的家人救出来!   清歌忽然明白,为什么前面的那些人,会愿意以死一试。   是因为在那时,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清歌留下泪水,他的人生连命运都无法抉择,他一直都是让人随意拿捏的棋子,而且还要被更换不同的棋手。   清歌跪在地上向谢景玄磕头,“清歌愿意配合大人,请大人放清歌一条生路。”   故事与谢景玄猜的差不多。   在十年前,在陈清秋执政下的清平县是个很美丽的小县城,当年还没有土财主这个说法,只有几个县上的富商。   在清歌八岁那年,清平县出了一桩命案,一条男尸在清平河被捕捞,死者是个孤儿。   当时人心惶惶,牵涉了好几条命案,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朝廷便派了当时的钦差大臣李德顺来办案。   不久之后,当时的县官陈大人便被李德顺以贪污腐败,草芥人命压入牢中,赐了死罪,连同当时的陈夫人和其女儿都被收押关进大牢。   那些受过陈大人恩惠的平民想要为其伸冤也受了牵连,轻则吃一顿牢刑,重则被判与陈大人同流合污一起问斩。   后来再无人敢提起陈清秋的名讳。   陈大人死后,县里的富商接手了陈大人所办的孤儿院。那间孤儿院原本是陈大人可怜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为其创办的,陈大人在时,原本路过时候都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后来,那间孤儿院只剩下偶尔传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哭喊声。   让人不敢踏足那片区域。   后来县里的富商和新上任的县官也就是原来的钦差大臣李德顺官商勾结,那几年的税收高得令人咋舌,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后来更是交不起田税,清平县的百姓们就被这些富商用手段哄骗着卖了屋契来抵债,最后甚至卖身给这些富商做下人,一步步陷入深渊。   所以这才有了清平县平民与富商的等级划分,在富商眼里,他们就是卑贱的奴才。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恶之源,那桩命案发生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官商勾结的其中一员,这位富商与他人不一样,他好龙阳,喜男色,清平县好男色的风气也是这位富商带来的。   孤儿院被他接手之后,变成了人间炼狱,那里时常出入一些富商来寻欢作乐。   连他们这些被签了卖身契的普通老百姓都变成了他们娱乐的对象,年轻的孩子全部送到了青楼。   整个清平县沦陷了,没人能逃得出去。   到处都是眼睛在盯着你,只要你敢逃就是死路一条。   清平县死几个人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人人自危。   官商勾结,他们根本无处伸冤。   在这十年也曾有过其他大臣路过此处,也有朝廷派下来的人来视察民情。   他们也试图向这些大臣求救,可最后的结果都死得很惨。   所以清平县的百姓无法再信任任何人。   直到谢景玄出现在清平县。   清歌说完之后,整个人都像解脱了,大口地喘着气。   心如死灰地看着谢景玄。   原本清歌会以为他的命运止步于此,没想到谢景玄从青楼帮他赎了身。   钱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清歌,随后绉媚向谢景玄说:“大人喜欢,送给大人便是。”   谢景玄微微一笑。   临走之前,钱老板看了一眼清歌,眼里饱含的威胁让清歌害怕地低着头。   谢景玄见状,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怎么了?”   清歌抬头,略带娇羞地看着谢景玄,娇笑道:“官人,清歌有些累了,望大人怜惜。”   谢景玄在钱老板看不见的地方,巧妙地避开了清歌攀上来的手,声音也没了方才那般柔情,声音略带冰冷:“那走吧。”   清歌也不敢再放肆,默默跟在身后。   把清歌安排好之后,谢景玄立刻着手派人调查清平县的孤儿院。   根据清歌描述的这所孤儿院被遮掩得极好,从前的那座院落修缮成一座土财主的家宅。   现在这所孤儿院的位置被移至城外,具体什么地方,清歌并不知情。   谢景玄安排手下去办这件事。   夜已深,谢景玄抬头看了眼窗外的一轮圆月,有些黯然地对着书房那副画卷说道:“可惜今年不能与你一同看烟火了。”   -   中秋佳节,举国同庆。   厉时琛在书房看着从清平县来的信件,派去跟随谢景玄的书舍人在信上写道:   [清平县好男风,许多富贵人家都喜欢在家养男妾,真是闻所未闻!   微臣跟随谢大人,险些被拖入青楼要毁属下清白之身!光天白日之下,竟如此嚣张!   求陛下为臣做主!   小谢大人以身涉险入青楼,深夜竟带回一位男-妓,看样子今夜必定是艳福不浅。]   厉时琛:……   “王富贵!”   “奴才在。”   “这书舍人怎么回事?!”   王公公捡起地上信件打开一看,差点笑出声,只能强行憋着笑意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书舍人曾经就是因为文采斐然,文风颇有风趣,被先帝赏识封的书舍人。没想到,竟然这次跟随小谢大人去了清平县。”   厉时琛蹙着眉头,原来是他爹选的人,那就不奇怪了。   接着打开了另一封谢景玄寄回来的书信。   [陛下,展信悦。不知陛下是否吃好,睡好,微臣心里十分挂念。信送到时已是圆月中秋节,届时满城烟火同贺,希望明年臣有幸能与陛下同贺。]   “……”   十分挂念?!   胆子还挺大啊,皇帝陛下心里默默再记上一笔。   厉时琛有些自我怀疑,派去清平县都是些什么不靠谱的人。   办个事都能拖这么久,真是废物。   还有这个谢景玄竟敢招-妓?   “呵。”   厉时琛冷笑,在信中回道:爱卿真是艳福不浅,朕一定会告知丞相,好让他早些为你的婚事准备。   王公公看陛下写完信件,提醒道:“陛下,宫宴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入席了。”   这次宫宴办得很隆重,宴请了所有大臣及其家眷。   是礼部和萧太妃一起置办的,大臣坐在主殿这边,女眷们在萧太妃那边。   场面热闹得很,特别是女眷这边,萧太妃如今的地位如同太后,这些宫妇都捧着她说话,把萧太妃乐得眉开眼笑,只是话题说着说着难免说到嫁娶之上。   萧太妃收敛了笑意。   “陛下之事,可是尔等能打探的?”   宫妇们连忙告罪,萧太妃摆摆手:“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就算了,日后莫要在本宫面前提起此事。”   “是。”   萧太妃现在可是舒心极了,只要女儿女婿不犯傻,她在宫里的地位稳如磐石。   若是有谁想要通过她这里把手伸到陛下那边,就别怪她不客气。   “母妃,女儿来迟了。”   萧太妃闻言赶紧看向殿门口,嗔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你啊你,真是不懂规矩。”   九公主含糊一笑试图遮掩过去,身旁的民妇局促地给萧太妃请安。   高夫人出身低微,进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到这红墙绿瓦的皇宫,她心里都揣着不安,生怕殿前失仪。   萧太妃亲自走了下来,亲昵地握着高夫人的手,笑道,“亲家快快请坐,小女顽劣,让亲家见笑了。”   高夫人连忙道:“怎会,公主活泼可爱,是我高家的荣幸。”   萧太妃笑容更深了,起初她并不看好这门亲事,但是耐不住女儿喜欢。公主下嫁还是高家高攀了,不过如今瞧女儿女婿夫妻恩爱和睦,高家待九公主简直就是亲闺女一般,萧太妃心里欣慰,待高夫人的态度也算热情。   那些因为当年儿子不争气没追上九公主的宫妇看得眼都红了,只怪自家儿子不争气,谁知道她萧太妃居然能笑到最后。   不然还轮不到高家这种乡村野夫爬到她们的头上。   主殿这边可没有像女眷这边热闹,反而气氛有些紧张,因为传闻中秋猎安排刺杀的男主本人燕王居然回京了,如今还坐在半阶亲王的位置上!   大臣们看着面无表情的厉时琛,再看看满脸笑容的燕王殿下,有些迷糊。   殊不知今日一早,燕王就已经进京了,看到厉时琛时立刻掉了小珍珠,“十四,皇兄可想死你了。”   厉时琛嫌弃地扭开了扑向他的六皇兄,略带嘲讽地口吻:“皇兄多年未见,如今怎地胖成这样了。”   燕王哀怨地看着厉时琛,他最讨厌每年进京了,因为总会受到自家人的嘲讽,不是笑他胖就是说他发福。   兄弟姐妹众多,就没一个嘴不毒的。   燕王的封地富庶,吃好喝好又不用忙于朝政,平日里又缺乏锻炼,渐渐地便有些发福。   因为后宫空置,宴会也只是请了几个戏班子来表演,若是先皇还在,恐怕今天晚上宫妃们的表演能从入席表演到明日清晨了。   也因为如此,今年的烟火比往前放得更早些。   礼部的人一早就安排好在皇城上放烟火。   “放烟火咯!”   王公公瞧着有些迟疑的陛下,喊了一声:“陛下?”   厉时琛顿了顿,说道:“摆驾望月楼。”   “是。”   厉时琛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想要去望月楼看看,都是那该死的谢景玄,好端端地在信上提起从望月楼上看烟火极美,让他心里总想着这件事。   等谢景玄回来,朕得扒了他的皮。   作者有话说:   燕王:十四,真不是哥啊,哥只想混吃等死,父皇给的封地,哥哪里舍得离开。   厉时琛:这么说,父皇还是偏心你。   -------   情人节快乐~   评论随机掉落小红包。 第20章   燕王来去匆匆,在跟厉时琛交代完毕之后,连忙赶回了封地。   这场秋猎的刺杀不过是一次刺探,背后的人根本没想真正出手,只是想把局势搅浑,放个迷魂阵。   厉时琛倒是没怀疑他这位六皇兄,对于真正的幕后黑手,厉时琛也不并在意。   都是些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   十二月的大雪覆盖了整座紫禁城。   寝宫炭火烧得很旺,门口的太监蹲坐在门槛上昏昏欲睡。   王公公走上前踢了踢太监,太监吓得一激灵立刻站起身,紧张道:“王公公。”   王公公:“去休息吧。”   太监脸上一喜:“是,谢谢公公。”   王富贵轻轻地走进寝殿,燃起烛火,房间霎时变得光亮起来。   “陛下,该起了。”   厉时琛常年习武,听觉敏锐,从王公公走进寝殿时就已经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   厉时琛捂着脑袋,不愿意起来。   自从当上皇帝之后,这天没亮就得早起上朝,他比鸡都起得早!   厉时琛很想问问列祖列宗,到底哪位定下来的早朝时间。   王公公小心伺候着,苦着脸想:这个冬天可太难熬了。   夏天因为天热,陛下还愿意早起,冬天天气冷,陛下都不愿意挪窝。   自从进入冬日之后,陛下上早朝时经常都是黑着脸,让诸位大臣心中都有些忐忑,尽量少说废话,多说重点。   高效率情况下,早朝的时间也比以前缩短了不少。   钟书韫:“陛下,今年是否像往常一样,开始在城门外搭棚施粥?”   厉时琛:“允。”   “急报!”   门外太监的急报声,唤醒了许多悄悄打瞌睡的大臣。   厉时琛:“说!”   太监:“大理寺传来急报,平西王突发急病,询问陛下是否让太医前去诊治。”   厉时琛嗤笑:“他还没死啊?”   厉时琛这句话让大臣们不敢说话,心里默默为平西王点蜡。   “为何突发急病?”   太监:“高大人说是平西王受不了牢狱之苦,又因为冬日牢房冰冷,感染风寒,如今高烧不退,怕是生命垂危。”   “这……”   “怎会如此?”   “陛下,是否请太医?”   底下的大臣窃窃私语,厉时琛眼里划过一丝嘲讽,“将死之人,多活几日都是便宜他了,还需要太医诊治?”   大臣们懦懦地不敢出声,而且正如陛下所言,这平西王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平西王作恶多端,斩杀朝廷命官可是在挑衅皇权,此事东窗事发之后,平西王虽不至死也会被罢免王权,可平西王偏偏恶事做尽,手里沾满鲜血,身上背着数条命案,无法轻饶。   不仅如此,他还是清平县祸端的导火线,陛下十分看重此事。   平西王及其二儿子厉东莱,崔妈妈还有如娘四人判处死刑。   平西王世子厉景逸因未参与此事,免其死罪,只保留了世子名衔,收回皇权,已是莫大的恩赐。   厉时琛厌恶地丢下一句:“他若死了再来告诉朕,退朝!”   -   外面雪花絮絮,大臣们反倒是留在殿中不想走了。   雪天路滑,不安全。   元夜拉着谢清禾到一边说话,“是不是你儿子又犯浑了,惹得陛下近日都没好脸色。”   谢清禾闻言,瞪了他一眼:“与我儿何干?”   元夜乐呵呵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之后,在谢清禾耳边悄悄说道:“我可是听说了,没想到小谢大人居然在清平县招-妓!招的还是男-妓!快和我说说,我可没想到贤侄居然这般孟浪!”   谢清禾赶紧捂住元夜的嘴,“你这个糟老头子可别乱说!”   元夜:“唔……放开,我可没乱说!”   两人拉拉扯扯的惹得不少大臣都往这边看,谢清禾威胁地看了一眼元夜。   元夜摆摆手,“好吧,我不乱说。”   谢清禾收回了手,往元夜衣服上擦着他的口水,嫌弃得很。   元夜笑眯眯地问:“令夫人还好吧?”   “你还敢问?信不信我揍你?!”   瞧见谢清禾吹胡子瞪眼,元夜也不敢把人惹出火来,“哎,我可告诉你啊,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小心你的乌纱帽不保!”   谢清禾抡起袖口,骂道:“我看你今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是吧?”   元夜一边跑一边求饶:“谢大人饶命!”   钟书韫原本与几位大臣在商量施粥的各项事宜,听到骚乱转身一看,翻了一下白眼,呵斥道:“我说你们两个都多大岁数的人,身居高位,也不怕年轻一辈的看了笑话。”   两位大臣停下脚步,看向四周传来目光。   脸红红地挥袖而去。   有所不同的是,元夜是羞的,谢清禾是给气的。   谢清禾路过巷口的时候,下车买了几盒新鲜出炉的糕点带回家。   在院子门口看见丫鬟元秀,把人抓住问话:“夫人今日可还好?”   元秀:“回大人,夫人早上说头疼。”   谢清禾皱眉:“可有请大夫?”   元秀:“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开了一副药,厨房正熬着。”   谢清禾挥挥手:“下去吧。”   谢清禾走进房间,挥退了其他丫鬟,给谢夫人轻轻地按着头。   谢夫人:“回来了?”   谢清禾含笑道:“回来的路上我给你买了两盒你爱吃的桃花酥,刚新鲜做好的,起来尝尝吧?”   谢夫人恨恨道:“我现在还哪有心思吃点心,都怨你。”   谢清禾无奈瞧了她一眼,说道:“我又怎么了?”   谢夫人:“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谢清禾轻声反驳:“夫人,此言差矣,儿子教不好不一定全是我的过错……”   谢夫人捏着谢清禾的耳朵,冷笑:“你给老娘再说一遍。”   “诶,诶好,不说了,夫人别捏。”谢清禾哀嚎地捂着耳朵求饶。   谢夫人忽然留下两行清泪,呜咽地说:“我儿竟然真的喜欢男人,可喜欢男人便喜欢就是,他……他还去招-妓,这我脸往哪搁啊。”   谢清禾同仇敌忾,愤愤道:“等他回来,家法伺候,得好好收拾他一顿,真是太不像样了!”   “你敢?!”   谢夫人瞪着谢清禾,用帕子擦着眼泪,“他若喜欢男人,我也不拦着,只是那男-妓万万不可娶进家门,我儿怎可与那风月场所的男-妓混在一起!”   谢清禾:“夫人说的是,绝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我谢家的门。”   谢夫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还是让为娘的亲自为他把关吧。”   谢清禾:“夫人是想?”   谢夫人奇怪地看了一眼,说道:“还能想什么?当然是看看京中有哪家的好儿郎也好男风,给我儿挑选挑选拉上天窗啊!”   说着便起身让崔妈妈开始物色人选,谢清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儿啊,这回可不是爹不帮你,爹也无能为力,你自己惹得锅自己收拾吧。”   -   远在清平县的谢景玄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大人,当心着凉。”   谢景玄:“无碍。”   在清平县的这半年,谢景玄终于把所有涉及不正当买卖人口,不正当手段获取房屋地契,涉嫌贪赃枉法等,这些土财主全都挖了出来。   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数量不少,谢景玄只能向朝廷求援,增添援兵。   厉时琛看着这份密密麻麻地犯罪名单,沉默了半晌,提笔写道:就地处决,该杀就杀,别带回京城恶心朕。   谢景玄此事做得很隐秘,为防止有人打草惊蛇,通风报信,谢景玄还是跟往常一样,时常到花楼喝喝茶,装装样子。   清歌这段时日都住在谢景玄的别院,他明白谢景玄带他回去并不是想要怜惜他或者有别的什么心思,只为了当初承诺会救他一命。   他要是想活命,就乖乖呆在府里。   谢景玄不允许他进入主院,只能呆在后院的厢房。   偶然听见打扫的下人们说,谢大人书房挂了满了许多画,画上皆是同一名男子。   清歌垂下眼帘。   像他这种身份,注定跌落尘埃,怎敢祈求神明垂怜。   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的男儿,竟然能得到谢大人的垂爱。   -   谢景玄在书房里作画,这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唯一爱好。   初见时的惊艳,斗蛐蛐时的笑颜,打马球时的飒爽英姿,还有谢景玄记忆中厉时琛所有的模样,都被细致地画了下来。   谢景玄看着眼前的画卷,红衣纵马的少年郎。   温柔地抚摸着画卷上的脸,呢喃道:“再等等,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   厉时琛在御书房批奏折。   厉景深抱着纸笔跑进来,把纸笔放在地下,行礼问安:“景深见过皇兄。”   “起来吧,这是干什么?”   厉景深蹬蹬蹬跑到厉时琛腿边,把宣纸递给皇兄,软糯糯地说道:“皇兄,夫子安排的学业,要画小动物。”   厉时琛挑眉,“皇兄也不会作画。”   厉景深听后,皱着眉头,看向厉时琛,似是不解。   厉时琛:“怎么?”   厉景深撇嘴,委屈地说道:“皇兄骗人,皇兄明明无所不能。”   “呵。”厉时琛被逗笑,一把抱起厉景深,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说道:“你个小马屁精。”   厉景深眉开眼笑,抱着厉时琛撒娇:“皇兄,与我一同作画。”   厉时琛单手抱着厉景深,摊开画纸,思索了许久。   半刻后,厉时琛在画纸上画了一个圈,把厉景深放下来,让他来画第二笔。   厉景深画了一条椭圆形的腿,然后示意皇兄接着画。   厉时琛跟随者厉景深的步骤,脸色有些怪异。   王公公在一旁努力地憋着笑意,厉时琛瞪了他一眼。   厉时琛沉默地看着笑得欢快的厉景深。   “皇兄,这好像御花园水池里趴着的……景深忘记叫什么了。”   “那叫王八。”   作者有话说:   皇家学院小课堂之书画篇   夫子看着厉景深画卷上的王八,脸色一黑,“景深皇子,为何没有好好作画?”   景深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夫子,可王八也是动物。”   夫子:“那又为何要画王八?”   景深:“是皇兄画的!”   夫子脸色僵硬:“既然是陛下的墨宝,那就好好收起来。”   ---- 第21章   冬日里,京城属最热闹的便是吃暖锅。   酒家食肆坐满人,热气腾腾的暖锅配上几壶清酒,好友齐聚一堂,热闹得很。   厉时琛以前在军中时,就时常与副将们一起吃这种汤锅。   边疆没有宫中那般精细,环境恶劣,有时候吃的还是野菜和一些野味,不过胜在人多热闹,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而如今,三个小家伙偶尔也会来厉时琛这里用膳。自从把厉景深养在身边后,厉景深每天都会来向厉时琛请安。   上次厉景深画的那副王八,现在还挂在书院的角落。   皇帝陛下的墨宝原本是应该放在最中间,夫子忍了忍将画卷撕下来贴在了角落。   厉时琛无情地拒绝了与景深小皇子一同作画,并且对此事严厉批评:“若是以后处理政务,也要朕帮你吗?”   站在角落王富贵心里一惊,陛下这句话的深意……   王公公低着头看鞋面,这些都不是他该猜想的。   景深迷糊地看着皇兄,他还小,听不懂皇兄说的话。   厉时琛瞥眉:“算了,摆驾养心殿,先用膳吧。”   远远地就看见景炎和明月蹲坐在殿门口,眼巴巴的等着皇兄和景深。   厉时琛大步走向前,摸了摸明月冻红的小脸蛋,表情有些难看,呵斥道:“这么冷的天气蹲坐在这里做甚?”   明月怯怯地看着厉时琛,听着兄长生硬的语气有些吓到,想哭。   景炎小声地说着:“在等皇兄。”   厉时琛喉咙发涩,严厉的话憋在嘴边,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抱起两个孩子走进了殿内,景深跟在皇兄后面像条小尾巴。   王公公在几位主子走远之后,看着两位嬷嬷,面无表情道:“念在两位主子的份上,这次就轻饶,各自扣三个月的月银,若是下次还让主子在外面受寒,就别怪奴家不客气!”   两位嬷嬷跪伏在地,颤声道:“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殿内重新燃起了炭火,厉时琛让人传膳。   明月和景炎最喜欢到皇兄这里用膳,因为皇兄不会要求他们食不言寝不语,坐姿端正,恪守规矩。也是因为如此,明月和景炎在养心殿用膳比在自家的宫殿里都多一些。   景深就没有这样的顾虑,皇兄只安排了一个礼仪嬷嬷教导他规矩,因为时常与皇兄一起用膳也没机会让礼仪嬷嬷纠正他一些小习惯。   晚膳过后,玉敏姑姑来接明珠公主,向厉时琛行礼问安:“陛下,太妃娘娘让奴婢来问陛下,关于冬至家宴的安排。”   厉时琛颔首:“按萧太妃想法即可。”   玉敏姑姑笑道:“是,奴婢记下了。”   冬至的家宴宴请留在京中的所有皇族子弟,如今掌管后宫的是萧太妃,便交由她去办。   冬日下雪,上朝不方便,沐休的日子多了些。   大臣们被安排在城外施粥,连御医也带着药箱到城外给百姓义诊。   这一善举,让厉时琛在京中的威望远扬。   厉时琛此时正在塌上看着民间流传的话本子。   暗一忽然出现,给陛下一张小纸条。   厉时琛看完之后,丢进了一旁的火炉,嘲讽道:“这厉景逸聪明是挺聪明的,就是聪明过了头,总是想些不切实际的。”   清平县许久未传来消息,入冬之前,还时常能收到一些谢景玄寄回来的书信,入冬之后似乎很久没收到谢景玄的书信。   雪害天气,仿佛给清平县和上京的这条道路加了许多阻碍,书信比往日更慢了些。   厉时琛:“清平县那边怎么样了?”   暗一:“大军围剿,靠近清平县时走漏了风声,不少嫌犯连夜出逃,被截下来不少,有几位丢下家眷带着少许银子跑了,暗卫已经在追踪他们的位置。”   厉时琛眼睛半阖着,状若无意地问起:“清平县大乱,谢景玄怎么样了。”   暗一:“谢大人一切安好,他身边有位书童,武功路数十分诡异,能确保谢大人性命无忧。”   “哦?”厉时琛来了点兴趣,“比起你如何?”   暗一沉默半晌,说道:“不在臣之下。”   厉时琛了然,伸了伸筋骨,问:“钱宏茂最近怎么样了?”   暗一:“前几日雪天路滑弄伤了脚,现在在家中养着,暗三回来禀报,钱大人的心腹在劝他告老返乡。”   厉时琛讥笑:“派御医去看看,戏还没演完就想走?若是扰了朕的兴致,朕就诛他九族!”   暗一走后,谢景玄的书信就派人送了回来。   厉时琛打开的动作比平时稍快些,带着他本人都未察觉地迫不及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厉时琛羞怒地撕碎了信纸,冷声道:“这谢景玄还真是胆子不小啊!”   厉时琛把手边的茶盏给砸了。   谢景玄一次次传来的信件,心思也愈发露骨。   未曾尝过情爱的皇帝陛下在近些时日似乎感受到了情爱滋味的困扰,在闲暇时,偶尔会想起谢景玄寄回来的书信,有时脑海甚至会不自觉地浮现谢景玄的脸。   昔日步步为营,运筹帷幄的皇帝陛下,有些裂开。   厉时琛在衡量,谢景玄能不能杀。   但是该死的,这谢家两父子在处理朝政方面都十分能干,厉时琛还是很享受现在把朝政扔给谢老和钟老两位大臣去处理,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他不会像历任皇帝那样,把所有大权牢牢握在手里,平日除了处理朝政连看个话本子的时间都没有。   厉时琛当即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清平县。   谢景玄刚从牢里出来,身上的衣衫浸满了血腥味。   书意双手呈上信件:“少爷,京城来的信。”   谢景玄双眼一亮,刚伸手想要接过信件,看到手背上的血迹,顿了顿说:“放书房的桌子上。”   随后吩咐下人,他要沐浴。   片刻后,谢景玄有些迫切地来到书房。   轻轻撕开了信封,取出信纸。   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你想死?]   谢景玄唇边绽开一抹笑容,这几个月的书信来往,谢景玄也在一步步试探着厉时琛的底线。   初见时的惊艳确实是见色起意,但也只是惊鸿一瞥。   真正让他动心的是在几次相处下来之后,谢景玄发现,厉时琛不管是脾气性格都长在他审美上,让他总忍不住想要与他有更多的接触,想要惹他生气,又想着逗他开心。   奈何君臣有别,谢景玄明白他的身份在厉时琛眼里与他人无异,不过是朝臣中的一员。   所以,这不够。   谢景玄要的是能站在厉时琛的身边,与他并肩行走,而不是隔着君臣礼仪只能跟随在他身后。   他要,这天下之主与他共塌而眠,与他携手相抱,与他共揽河山。   他要占据厉时琛心里一席之位。   长达半年,谢景玄终于撕开了厉时琛心里一条口子,成功抓住了这条缝隙并挤了进去。   谢景玄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铺开信纸,写道:   [陛下息怒,微臣并无此意,臣还想与陛下打马球,蹴鞠,赏烟火,共揽河山。]   谢景玄忍了忍没有把画卷送出去,要是让陛下知道他提笔画了这么多副他的画像……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谢景玄在收拾这些土财主的时候,也搜罗了不少小玩意,刚好送一批回去让陛下解解闷。虽然这些土财主该死,倒是会享受的,不少东西谢景玄还未曾在京城见过。   为了加快进度回京,谢景玄私底下安排了不少母族的力量,尽快地将这些逆贼绳之於法。   从这些土财主屋中搜出来的钱银,让谢景玄都有些咋舌。   一个偏远的县城,富得流油。   金堆玉砌,骄奢淫逸,实在是荒谬至极,令人发指。   这个月以来,谢景玄对清平县进行了清剿,整个清平县陷入恐慌之中,朝堂派下来的大军看守着每一户人家。   谢景玄每天都在亲自走访,审问。   看着土财主一个个被抓,平民眼里浮现了希望的光,很快又变得黯淡,但是他们对于谢景玄的审问很配合。   而作为清平县上等人的土财主,情绪比较激动抗拒,在武力镇压之下也只能投降,有很大部分土财主确实参与了作奸犯科,但是没有杀人。而有一小部的土财主手段极其残忍,不仅以人为乐,对部分平民用过极刑,残忍杀害后随意抛-尸。   谢景玄曾经去过清平河,站在河边,谢景玄仿佛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这里下面掩埋了多少具尸体,无从得知。   谢景玄在岸边放上一束白花,闭眼静默。   先人已逝,生者如斯。   在这之后,清平县下了三天的暴雨。   雨势很大,电闪雷鸣。   仿佛要把一切罪恶冲刷干净。   三天之后,谢景玄在城中心摆了粥棚施粥。   一开始清平县的人都不敢出门,瞧着这么多官兵守卫,宁愿饿着肚子,关门闭户,足不出门,也不肯出来领粮食。   清歌带着父母在粥棚这里帮忙干活。   清歌很高兴,他竟然还能有与父母重聚的一天,一家人平平安安。   谢大人还把房屋田契还给了他们,还有朝廷派下来的抚恤金。   谢景玄在土财主家中搜集到的这些银钱,大部分陆陆续续运回京城,充入国库。而剩余的一部分,谢景玄已向陛下申请,用来重振清平县。   清歌的出现,让大部的平民百姓都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   谢景玄施粥的那条队伍排满了人,虽然人多但是队伍异常地安静,即使谢景玄脸上带着笑意示人,这些百姓还是低着头不敢与他交谈。   一位母亲抱着四五岁的小孩,来讨粥吃。   母亲在小孩耳边低语几句,小孩点点头。   在接着谢景玄递给他那碗粥时,小孩忽然腼腆地扬起笑脸,小声地说道:“谢大人,谢谢您!”   谢景玄有些愣住,摸了摸他的头,说:“这是大人应该做的。”   抱着小孩的母亲忍不住哭泣道:“谢大人,真的太谢谢您了!民妇无以为报!”   说完,便拉着小孩要向谢景玄磕头。   “这位大娘,如何使得。”谢景玄连忙扶她起来,大娘坚持给他磕着头。   接着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   “谢大人,草民给您磕头了!”   “谢大人……”   听到这一声声的谢大人,谢景玄回头一看,来排队的所有清平县的百姓都跪伏在地,向他磕头。   这一幕,让谢景玄眼眶一热,双眼通红。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陛下再等等,很快臣就能回京浪了。   封面找了很久,是读者宝宝们喜欢的皇帝陛下吗? 第22章   清平县所有县官都被押送回京,现在群龙无首,谢景玄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他迟早是要回京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启程回京。   谢景玄:“朝廷不是说派人过来接手了吗?”   副官有些难为地说道:“可是陛下方才传来谕旨,如今正值年终岁末,让新授命的县官周大人过些时日再来赴任。”   谢景玄哑然失笑。   十四会给他来的这么一手,他还真是完全没有想到。   陛下走的这一步棋,他没法抗旨。   随后,副官给谢景玄呈上京城传来的诏书,说:“谢大人,这是陛下交给您的。”   竟然还有他的?   谢景玄期待着打开了诏书。   片刻后,谢景玄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爱卿回程时替朕好好领略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记录在簿,回京后交上来。]   谢景玄顿时有种自己砸自己脚的感觉,还记得他来清平县没少给陛下书信介绍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   陛下用此作为理由,缓慢了他回京的速度。   谢景玄有些惆怅,莫不是前些日子太过放荡,把人给惹急了?   皇命不可违,既然陛下开口,那无论如何他都会双手奉上。   御书房。   “陛下,清平县来信。”   厉时琛:“呈上来。”   [臣以为能与陛下共度第一个新年,没曾想陛下竟然这么狠心,让微臣在清平县孤零零过完这个年。]   厉时琛冷笑,写了一封回信。   今日在太和殿置办冬至的家宴,所有在京中的皇族子弟都要参加。   让人意外的是,长公主竟然回京了。   长公主和靖安王两人就坐在半阶的位置上,厉时琛进殿的时候看到这眼前的场景挑了挑眉。   大殿中的气氛迷之尴尬,看见陛下进殿纷纷起身行礼。   厉时琛挥挥衣袖道:“都坐下吧,今日是家宴,无需拘束。”   “是。”   厉时琛坐下之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长公主,勾了勾唇角,笑道:“姑姑这些年在洛阳可好?”   长公主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惊喜地回道:“一切安好,让陛下费心了。”   厉时琛闻言后看了一眼靖安王,有些恶劣地动了歪心思。   “朕听闻,姑姑和皇叔之间似乎是有些小误会?”   闻言,殿内静默。   长公主和靖安王略带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   无数双吃瓜的眼睛都看向了这边,亮晶晶地看着皇帝陛下。   他们也很想吃瓜,奈何一位是长公主,一位是亲王,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八卦。   长公主勉强地笑了笑,“陛下说笑了,本宫和靖安王怎会有误会。”   靖安王附和道:“是,有心人胡言乱语,陛下万万不可轻信。”   厉时琛冷声道:“是吗?”   长公主和靖安王背后一凉。   厉时琛的表情似笑非笑,略带着嘲讽的口吻:“若是皇叔当年坐上这皇位,与姑姑结为亲家,亲上加亲,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厉时琛此话一出,连宫女都吓得打翻了酒盏。   皇族宗亲们听闻此话都有些惊惧,陛下可是在警告靖安王还是有别的意思?   靖安王心里一颤立刻跪下,“臣并无此意,请陛下明鉴。”   长公主也跪在地上,强颜欢笑:“襄宁与景平确实曾经有过婚约,两个孩子自幼青梅竹马,本宫与靖安王曾开玩笑让两家定亲,只是一句戏言而已。”   厉时琛忽然扬唇一笑,“若是姑姑和靖安王还有亲上加亲的想法,朕不妨为襄宁郡主与世子赐婚。”   长公主和靖安王大惊失色,陛下此番何意?   是警告还是打压?   长公主刚想出声拒绝,襄宁郡主此时走出大殿跪下行礼,从容不迫道:“陛下,臣女不愿。”   长公主看着襄宁出言训斥:“放肆,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退下!”   襄宁抿着唇倔强地跪在殿中。   厉时琛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这是为何?如姑姑所言,郡主与世子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有何不对?”   陛下问话,长公主也不敢贸然出声,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襄宁。   襄宁不敢说话,害怕地低着头。   厉时琛看了一眼长公主,淡淡道:“尽管说,朕替你做主便是。”   襄宁犹豫地说着:“臣女已有意中人,与世子无缘。”   长公主忍不住出声斥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   襄宁心一横,说道:“臣女芳心暗许谢景玄,曾发誓除他之外谁也不嫁,若是此生未能与良人共度一生,臣女宁愿从此青衣古佛伴孤灯。”   “你给本宫闭嘴!”长公主怒火攻心,颤抖地指着襄宁郡主,大声呵斥。   今日家宴,所有皇室贵族都来参加,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她的脸面往哪搁?!   长公主气得满脸通红,早知道,就应该把这贱蹄子留在洛阳。   当初,就不该让她进京的!不仅在京中给她惹了不少麻烦,还与靖安王结怨,闹出不少啼笑皆非之事!   厉景平原本也无意这桩婚事,可襄宁一而再再而三在公开场合落他面子,让其他皇族背地里嘲讽他与襄宁,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靖安王两父子脸色黑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长公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靖安王的神色,见他脸色十分难看,长公主心里一寒。   两家的恩怨,这下彻底没法解开了。   厉景平步入殿中跪下,“陛下,臣无意于襄宁郡主,望陛下收回旨意。”   在厉景平跪下行礼时还有些错愕。   方才,襄宁郡主说的是谢景玄?   怎么会是……   不对,在此之前,他曾经听闻过此事,只是那时并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而如今,心里闷闷的,有股无名怒火燃起。   就像是什么宝贝被觊觎了一样,心里落空空的。   瞧见陛下有些出神,王公公适时小声的提醒:“陛下。”   厉时琛回过神来,说道:“既然世子与郡主对此桩婚事皆无意,那便作罢,以后不得再提。”   襄宁一脸惊喜,跪在地下磕头:“谢陛下。”   厉景平默默地低着头,眼里的妒意和恨意一闪而过。   厉时琛心里有些心不在焉,膳食几乎不怎么动过,便提前离席。   让底下的宗亲们惴惴不安。   特别是长公主和靖安王,方才陛下离席时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好。   这顿宴席,厉时琛、长公主、靖安王还有厉景平都味如爵蜡,只有襄宁因为计划异常顺利,吃得最欢。   而其余皇室宗亲,吃了一晚上的瓜。   但也因为不敢在宴会上看长公主和靖安王两人的笑话,也不方便与旁人讨论此事,憋在心里,十分不畅快。   直到宴席结束之后,襄宁快速地离开了宫宴,她可不想被长公主抓回去公主府受罚,她要回学院躲着。   离开时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厉景平。   厉景平冷眼地看着她,藏在袖口中的手捏紧了拳头。   “抱歉。”说完,襄宁便主动绕路离开。   厉景平转身看着她背影,表情狰狞,眼底一片冰凉。   襄宁,你最好是别落在我手上。   -   厉时琛回到养心殿,看着之前没看完的话本子,微微出神。   手里的话本子一直停留在某一页,迟迟未翻动。   王公公心里有些疑惑,陛下从太和殿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是奴才,没资格过问主子的事。   直到玉敏姑姑拎着食盒前来求见。   王公公:“这么晚了,可有何事?”   玉敏姑姑把手里的食盒递给王公公,说道:“陛下晚膳用得极少,太妃娘娘有些担忧,便亲手做了饺子,让奴婢送过来让陛下尝尝。”   王公公笑道:“太妃娘娘有心了,奴才这就给陛下送去。”   等王公公让人给检查完,再送到陛下面前时,手里那一页话本子依旧未曾翻动。   王公公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厉时琛:“何事?”   王公公呈上玉筷,说:“太妃娘娘亲手做的饺子,说是让您尝尝看。”   “她倒是有心了。”厉时琛倒也没拒绝。   让下人拿来一壶上好的桃花酿,宫里的酒都是上好的,特别是这桃花酿,酒香醇厚,几杯酒下肚,便让人有些轻微醉意。   外面的天空忽然开始飘落雪花。   皇宫灯火通明,厉时琛站在窗外看着雪景,想起方才在太和殿,襄宁郡主大方承认她喜欢的是谢景玄。   那个场景,让厉时琛不知为何,深刻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厉时琛带着醉意,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谢景玄的模样。   可是,他好像不记得谢景玄长什么样了。   阔别已久,谢景玄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大概的轮廓。   厉时琛:“襄宁喜欢谢景玄。”   王公公不懂为何皇帝陛下忽然提及此事,点点头称赞道:“小谢大人才情双绝,京中不少贵女芳心暗许,连郡主也不例外。”   厉时琛听闻此话,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说不定谢景玄如今正醉卧温柔乡,或是在何处寻欢作乐,这样的人也值得这些贵女芳心暗许?”   这话让王公公有些为难,小谢大人清平县招-妓一事,从副官传回京中的密报中描述得很清楚,小谢大人与那名男-妓只是一场交易,并无其他。   小谢大人也着实有些冤枉。   但若是陛下认定小谢大人那是招-妓,那便只能是招-妓。   厉时琛:“从清平县走水路回到京中需要多少时间?”   王公公算了算,回道:“若是走水路,走江南一带,半月即可。”   那便走水路吧。   只是这句话在心里绕了一圈,并未说出口。   厉时琛觉得有些懊恼。   该死,谢景玄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该心软,应该直接把他处死。   冒犯天子,原本就该是死罪。   作者有话说:   跟大家仔细说一下陛下的人设:   1.十岁去了边疆从军,十七岁回京;   2.陛下武功不错,懂军事,懂战略,懂权谋;   3.不懂感情,就像纯白的茉莉花;   4.不懂感情;   5.不懂感情;   6.当了皇帝不代表见世面多,请看第一条;   7.陛下对于朝堂和带兵打仗就是人间清醒;   8.陛下对于感情就是纯纯傻白甜。 第23章   谢景玄看着从京城传来的书信,微微愣神。   [怎么?那位男-妓还满足不了你?]   什么男-妓?   谢景玄只觉得风评被害,陛下该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谢景玄有些慌乱,被心上人误会如鲠在喉,连忙写了小作文向陛下解释,让人快马加鞭传送回京。   谢景玄找个机会暗暗地把书舍人和副官敲打了一遍,他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这两位还有谁有胆子写他的八卦送到陛下那里去。   书舍人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不显,假装有些为难:“听闻陛下已经将此事告知令尊谢丞相谢大人,令堂应该也知道了。”   谢景玄:?   副官悄悄打量了一眼谢大人的脸色,小声嘀咕:“听闻还是陛下传出去的。”   谢景玄大惊,完了。   想到他平日给陛下写的那些书信,有些沉默。   好像他还真是把陛下得罪了。   把人气得不轻。   -   从清平县押送回京的队伍很长,金银珠宝上百抬,由军队护送。   缉拿归案的贪官和几个重大嫌犯穿着白色的囚服,用铁链牢牢锁住手脚,踉跄而行。   京城的百姓们纷纷出来看热闹,这种阵仗可是从来没见过啊。   有胆大一点的百姓小声地问着一旁的士兵,“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士兵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都是些朝廷重犯,开春后就要问斩的。”   听到要杀头,周围几个百姓脸都白了,要知道杀头就代表着重罪。   “这是犯了什么罪啊?”   “贪赃腐败,侵占良民,目无王法。”官兵说到这,啐了一口骂道:“这些人手里都有好几条命案。”   百姓们先是震惊,随口破口大骂起来,民众激愤,若不是有官兵拦着,百姓们甚至想上前把他们撕碎。   有一位大娘忽然把菜篮里的鸡蛋扔到这些犯人的脸上,鸡蛋液瞬间糊了一脸。   随后不少百姓也都拿起手里的蔬菜水果砸向这些罪犯,这些罪犯们被束缚了手脚只能一直狼狈地承受着百姓们的怒火,任由其发泄。   前头的将领没有阻止这个行为,随从的官兵们自顾不暇闪躲着,免得不小心被围观的百姓砸中,无辜遭罪。   厉景逸藏在人群中冷冷地看着,他早就猜到这批罪犯中没有李德顺这个人。   派去清平县的杀手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这件事让他有些头疼,还好这些杀手是培养的死士,并不会暴露身份,可是死士培养起来可不容易,损失这一笔也足够让他肉疼了。   有暗线回来禀报,李德顺消失了,关于李德顺的一切都被抹掉了痕迹。   这让厉景逸有些兴趣,这样的手法和他安排刺客去做的事情并无差别,可为何他的人却没有留下活口。派去杀李德顺的人,到底有几波势力呢?   不过厉景逸认为李德顺极有可能要么被杀人灭口,要么已经被悄悄押进了京,此时正关押在京城的某一处地牢,至少这个地牢完全没有他的人,否则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   厉景逸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也许是他低估了那位皇帝陛下的手段。   原本他以为,厉时琛只不过是一介武夫,能称帝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手握军权。没曾想,事情比他想象中发展地还要有趣,相信他的那些皇族兄弟们,都未曾预料到陛下并不是一个能让他们随便拿捏的傀儡皇帝。   有个好消息是,他的好父王总算死在牢里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王府偌大的基业不可能毁于一旦,虽然厉景逸相信他的好父王到死都会守口如瓶,但是他不敢赌,只能送他的好父王一程,不日将来他的那位兄弟也会下去陪伴父王,只希望两人在下面有个伴,这就不会怪罪了他了吧。   不过厉景逸很生气,因为这件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厉东莱那个废物,只不过是没脑子的蠢货。   只可惜暗杀的手段只能用一次,不然厉景逸并不介意手上多条人命。   还有什么比手刃父兄,更能让人兴奋呢。   至于李德顺的下落,厉景逸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一个长年身体孱弱,深居简出,不谙世事的世子殿下怎会与他有关呢。   而钱大人这边,雪天地滑摔伤了腿是真的,陛下已经派御医来看过了,并且驳回了他告老还乡的折子。   钱大人无奈只好告病在家,每天都过得提心胆颤。   每天看着宅院门口的方向,生怕看见官兵侍卫来抓他。   直到清平县已被朝廷清缴完毕的消息传来,钱大人吓得心脏急骤,瘫倒在地,卧床不起。   皇榜上粘贴了告示,清平县的贪污腐败公之于众,包括一份几日后刑场的处决名单。   百姓哗然,心有余悸。   顺着花魁清玉这条线,竟然引出十年前的冤案,终于在十年后的今天得以平反。   陈清秋一家的悲剧揭开了清平县悲剧的帷幕,希望那些无辜受害的清平县百姓也能安息。   而平西王,作为清平县的导火线,原本只是剥夺王权罪不至死,可由百花舫一事追查下去,竟查出平西王生性好色,手段残忍,残害数位失足少女,其子厉东莱同谋,二人判处死刑。   不日后问斩,由大理寺卿高阳曦高大人执行此案。   厉时琛的雷霆手段,在整个京城名声大振。   阳春三月。   谢景玄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了来赴任的周大人周淮安。   谢景玄的脸色很臭,黑着脸看向周大人。   周大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在谢景玄走后悄悄问副官:“不知道下官是哪里得罪了谢大人,这该如何才好?”   副官心里也有些不爽,微笑道:“无碍,周大人还是尽快熟悉一下环境,好让谢大人早点启程。”   周大人:“是是是,下官知道了。”   谢景玄早早让下人们赶紧收拾好行李,至于书房的字画,他不放心交给下人,亲自来收拾。   除了画卷,连陛下寄回来的书信都小心轻放在一个小木盒子里面。   清平县路过的百姓看见谢大人在搬院子,以为谢大人是要搬家,好奇地问:“谢大人是要搬去新的院子吗?”   仆人摇摇头:“不是,谢大人要启程回京了。”   关于谢大人要启程回京的事,不胫而走。   不少百姓知道后都十分不舍,谢大人救他们于水火,可以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清平县重振,谢大人几乎都是亲力亲为。   让百姓十分感动,甚至对谢大人十分信赖。   只是没想到谢大人居然要回京了,而且听闻京城派了新的县官下来。   清平县的百姓都有些惴惴不安。   谢景玄见状,只好把新来的县官周大人给百姓们介绍一番,并说:“这是周大人,从京城上调过来的,若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周大人,周大人亲民和善,是陛下亲自挑选的。”   百姓们看着周大人,不敢说话,周大人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陌生,而且因为之前的事,导致他们无法信任朝廷派下来的任何人,除了谢大人。   周淮安经过几天的深入了解之后,大概明白,他若是想取得清平县百姓们的信任,做个能让百姓信任的父母官,还需要花一段很长的时间。   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   在谢景玄启程回京的前一晚,清歌终于找到了能与谢大人单独谈话的机会。   谢景玄:“何事?”   清歌看着谢景玄的冷峻的面容,有些胆怯,还是狠狠心,向谢景玄叙说衷肠。   清歌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不敢抬头看向谢景玄,低着头面红耳赤道:“谢大人,能把清歌一起带走吗?”   还未等谢景玄回话,又急急忙忙地补了一句:“清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留在大人身边照顾大人。”   谢景玄淡淡道:“我对你无意,不必在本大人的身上浪费时间。”   闻言,清歌的脑子一片空白,此时此刻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忍不住说道:“清歌不需要名分,只是想能待在谢大人身边……”   谢景玄打断他说的话,丢下一句:“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下人,而且你现在已是自由之身,为何还想着再次为奴?”   这句话让清歌很不好受,明明才从一个火坑跳出来却又主动跳去另一个火坑。   清歌的脸色一白,双手把两边的衣衫都捏出了不少皱褶。清歌觉得十分难堪,原本心中怀揣的一丝期望也随之破碎。   清歌泫然道:“是因为清歌的身份配不上谢大人吗?”   谢景玄:“我若是喜欢你,就不会在意你是何等身份,更不会在意你的出身。话已至此,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谢景玄说完此话,便转身走了。   清歌不敢阻拦,只能默默地看向谢景玄的背影,话到嘴边还是未问出口。   是因为那位画中人吗?   那一定是一位极优秀的人吧,才能让这样冷心冷情的谢大人如此眷恋。   清歌相信即使除了他还会有许多主动奉送的人,而谢大人都会为了那位男子拒绝,为那位画中人守身如玉。   清歌走的时候不舍地看了一眼谢景玄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再见了,谢大人,此生怕是无缘再见。”   次日清晨一早,谢景玄就带着一众官兵启程。   清平县全城的百姓早早守在城门,谢景玄的马车刚到城门口就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清平县的百姓含泪相送。   “谢大人,一路顺风!”   “谢大人,小人祝你官运亨通,万事大吉!”   “谢大人,后会有期!”   谢景玄微笑着和百姓们告别。   等出了清平县,谢景玄才有定下心来的感觉,他终于要回京了。   谢景玄笑了笑,“陛下,我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终于结束这该死的异地恋!   厉时琛:你别过来啊! 第24章   清平县回程的一行人,终于在四月时,风尘仆仆回到了京城。   谢景玄虽然心急想要进宫,但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胡里拉碴的,若是让陛下见到他此副模样,定是会嫌弃。   让副官来应付前来迎接他的大臣们,谢景玄悄悄走小道从后门溜进了谢府。   府里的下人瞧见谢景玄,激动地喊着:“少爷回来了!”   谢景玄看着熟悉的院子,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拍了下书童的脑袋,笑道:“快去烧水,少爷我要沐浴!”   “是,小的知道!”   谢景玄回府的信息,下人们激动地奔走相告,谢母很快便得知了消息。   谢母急匆匆地从主院赶了过来,喊道:“我的儿啊,快让为娘看看。”   谢景玄正在书房收拾他的书信画卷,听见远处传来谢母的声音,连忙吩咐书意:“看好书房,不许任何人进来。”   书意:“是。”   听见谢景玄的声音从书房中传来,谢母刚准备开门而入,谢景玄赶紧出来把大门关上,把人拦在外面。   这番举动让谢母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打趣道:“怎么,书房里面藏人了?”   谢景玄笑道:“母亲说笑了,只是书房有些陛下的信件,就别让下人进来打扫了。”   听到谢景玄这么一说,谢母严肃地点点头:“好,娘知道了。”   看着谢景玄消瘦的脸,谢母有些心疼,用手帕给他擦着脸上的汗水。   看着谢景玄有些邋里邋遢的样子,让谢母不由地闷笑出声,自家孩子自己知道,爱干净,又臭美,何时见过这副模样。   只是认真一看,儿子似乎消瘦了不少。   谢母眼眶湿润,啜泣道:“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是不是在外面没有好好用膳,娘瞧着,是清减了不少。”   谢景玄笑道:“让娘担心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谢景玄赶紧道:“娘,孩儿一会还要进宫,先去洗漱一番,明日再来陪你好好说说话。”   谢母擦了擦眼泪,也明白正事要紧,说道:“去吧。”   晚上宫里会设宴,给谢景玄和诸位下乡的大臣接风洗尘。   谢景玄今晚可是宴会的主角,万万不能迟到。   更何况,谢景玄还是想早些进宫与陛下见一面,距离上次两人见面已经时隔许久,不知陛下还能否记得起他的模样。   一想到这,谢景玄有些微微叹气。   谢景玄本来就是极爱享受之人,沐浴焚香,好好捯饬了一番,换了几身衣裳,才满意地出了门。   怀揣着给皇帝陛下的礼物,谢景玄进宫了。   谢景玄来的时候,王公公正守在门口。   瞧见小谢大人,王公公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哎哟,小谢大人!真是好久不见。”   谢景玄微微一笑:“王公公。”   王公公:“是来找陛下的吧,奴才先进里面通传一声。”   谢景玄颔首:“有劳公公。”   谢景玄看着这宫殿,他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与陛下时隔多日未见,他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虽然在书信里,他的言语比较放肆,可是面对心上人,而且是一国之君,还是让谢景玄有些忐忑。   甚至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谢大人,进来吧。”   王公公声音传来,谢景玄一步一步,沉稳地走进了内殿。   厉时琛此时正在批奏折,听到王公公通传谢景玄前来觐见,他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谢景玄的脚步声,轻轻地,像踩在他的心上,让他有些烦躁。   从知道谢景玄已经回到京城之后,厉时琛就一直有种羞恼又暗含着该死的期待感。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期待感因何而来。   所以厉时琛故意折腾谢景玄,让他延缓了一个月回京,只是谢景玄总归是要回来的。   如今两人许久未见,想起这些时日来他们之间的书信来往,让厉时琛脸上有些不自然。   这段时日以来,谢景玄在他脑海里的存在感极强,只要他安静下来,脑海就会浮现谢景玄的模样。   厉时琛静不下心来,只是他向来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喜怒。   谢景玄跪下:“微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厉时琛手上握着的毛笔微微一顿,墨汁随之晕染开来。   厉时琛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奏折,淡淡道:“谢卿请起,舟车劳顿,辛苦。”   谢景玄站起身来,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从头到脚,从上到下,眼神灼热丝毫没有遮掩。   这毫不掩饰的视线,让厉时琛别扭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再看,朕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喂狗。”   谢景玄听着陛下这句凶狠的话,心里却感觉填得满满的。   不知为何,他爱极了陛下这副模样,他心里有一股恶趣味,仿佛故意要惹人生气,一点都不在意陛下说的什么,反而想要逗人的心意愈发止不住。   谢景玄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嘴里像打开了门阀,没羞没躁地说:“陛下,一日不见,臣思之如狂,今日一见,臣当然得多看两眼以解相思之苦。”   厉时琛一听这话就炸了,平日的书信也就罢了,这人竟还敢在他面前胡胡言乱语?!   厉时琛抿着嘴唇,眼眸划过一丝危险。   “你敢调戏朕?”   谢景玄莞尔一笑,想了许多措辞,想要为自己的无理和鲁莽找个理由。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着这张脑海里回忆过无数次的脸,此刻明艳又生动地在他眼前。   看着陛下的眼神包含杀意,微微抿着的薄唇,耳朵上的红晕让谢景玄心头猛地一颤。   像有根羽毛在心里轻轻撩动。   谢景玄收起了笑意,看着厉时琛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着:“陛下,臣心悦于你。”   轰——   厉时琛脑子空白,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谢景玄,是怎么敢说出口的?!   厉时琛咬着牙,他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想过是不是该直接把人杀了,调戏天子,是死罪!   两人对视了很久,厉时琛才开口训斥:“荒谬至极!你的脑子进水了?”   谢景玄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是微微一笑,给陛下呈上一本厚厚的书册。   “陛下,这是微臣这一路上的所见所得,奇闻趣事,也有微臣处理的小案件,都已记录在簿。”   厉时琛看着他双手呈上来的书册,冷冷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谢景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弧度,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又过了许久,谢景玄略带着委屈的口吻说道:“陛下,臣手酸。”   厉时琛冷笑:“你手酸与朕何干?”   谢景玄沉默片刻,忽而粲然一笑。   把书册放在陛下的案桌上。   连同怀里揣着的小木盒子也放在案桌上,说道:“陛下,这是臣无聊时雕刻的小物件,臣把它送给陛下,希望能入陛下的眼。”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眉眼间带着一缕冷意,冷声道:“谢景玄,你是真不怕死吗?”   “怕。” 谢景玄看着低垂着脸,轻声:“可陛下,在心上人面前,臣也只是个毛头小子一样,臣也会为爱冲动,会犯险,会把一切毫不保留献给心悦之人。”   厉时琛:“你信不信朕杀了你?”   厉时琛拿起一旁的佩剑,剑指谢景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谢景玄轻声一笑,闭上了眼。   瞧见谢景玄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让厉时琛心里有些不痛快,咬了咬牙,随手扔下了佩剑。   厉时琛冷冷地说了一句:“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让朕嫌恶的话,否则朕一定会杀了你。”   “滚,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闻言,谢景玄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太过用力反而把人逼急了。   原本想着循循善诱,温水煮青蛙,没曾想看见人之后,就无法抑制心里的感情。   不过今日,让谢景玄试探出来,即使他对陛下如此大逆不道,陛下都没有直接杀了他,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陛下心里有他,不舍得杀他。   谢景玄轻声:“微臣告退。”   等谢景玄走后,厉时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谢景玄到底给他施了什么媚术,刚才那一剑他怎么也刺不下去。   “该死的。”   厉时琛把案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谢景玄留在案桌上的盒子掉落在地,盒子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厉时琛一愣。   走到盒子跟前,看了一眼那块掉出来的玉佩。   色泽通透,不是俗物。   厉时琛想起,方才谢景玄说这是他雕刻的?   丑死了。   厉时琛有些嫌弃地轻轻踢了一脚。   片刻后,厉时琛抿着唇,有些不自然地把玉佩捡了起来。   呵,朕只是觉得丢在这里碍眼罢了。 第25章   接风宴上书舍人口若悬河,像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一样,讲得十分生动有趣。   趁着谢景玄还没到,书舍人夸夸其谈:“唉,小谢大人俊美不凡,在清平县也有不少爱慕者。只可惜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无论是男是女都一并拒绝了。”   “那小谢大人招-妓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书舍人瞬间来了兴趣,“那日我与谢大人被清平县的一位土财主约见在当地一家很有名的青楼。尔等不知,本官差点就被那青楼里的妈妈给拖进房间,想要毁本官清白,要知道清平县好男风,门口那两名大汉看下官的眼神实在让下官难以说出口……”   书舍人拿起袖中的帕子掩面而泣。   其他大人看了一眼浓眉大眼,长相些许猥琐的书舍人,有些沉默。   “我们要听谢大人与青楼男-妓的艳遇故事,至于你……先暂且放放吧。”   书舍人撇撇嘴,说道:“好吧,那本官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给在座各位大臣听听吧。”   书舍人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话说那日,我被谢大人留下来在门口守着,大人只身一人进入青楼,那钱老板想试探大人是否能成为清平县的牵头,为他们打开一条通向朝廷的方便之门。便把那青楼名-妓清歌公子送给大人,只见谢大人与那位情歌公子独处一室,不久后谢大人竟还把那公子给带回了别院!下官当时十分震惊,要知道谢大人在京中一向不近女色,没曾想原来竟然喜男色!”   “芜湖!”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小谢大人不近女色的原因找到了。”   “怪不得我听说,谢夫人前些日子一直在相看京城中家世好的贵公子,该不是……”   “哦豁!”   王公公在殿外听得嘴角一抽,看向陛下说道:“陛下,这书舍人满嘴胡言乱语,恐怕对谢大人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可要阻止?”   厉时琛勾唇一笑,“为何阻止,朕也想听听这谢景玄是如何招-妓的。”   王公公看着满脸兴致的陛下,只能无奈地为小谢大人祈祷。   书舍人听着其他大臣的议论,与真相稍微有些偏离,想起谢大人的冷脸,一哆嗦,赶紧补救:“当然那只是我胡思乱想,真相并不是这样!小谢大人与那位清歌公子只是做了交易,让他愿意出面做证人,并且给了我们许多条线索,才让我们在清缴清平县时极为顺利。谢大人与那位清歌公子也并无传闻中那般有着露水姻缘。”   “啊我还以为谢大人还真是断袖呢。”   “所以说谣言不可信啊。”   “谢大人名声差点就毁于一旦了。”   想起那日清歌公子出城相送,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书舍人有些遗憾地说道:“清歌公子对小谢大人最终还是动了真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大人并不喜欢那位清歌公子。话说那位清歌公子也算是难得的绝色,而且听闻未曾失身于他人。”   “能成为青楼名-妓那肯定是有一番姿色。”   “所以小谢大人不近女色,也不喜男色?”   “那小谢大人岂不是……?”   “小谢大人坐怀不乱真君子啊。”   “小谢大人此番样貌,想必时间寻常人入不了他的眼,倒也正常。”   书舍人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人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疯狂给他上眼色。   书舍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说:“怎么,这位大人可是有眼疾?”   未等这位大人回答,谢景玄冰冷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他没有眼疾,但是你,再多说几句本大人怕动起手来连太医都救不了你。”   书舍人回头一看,颤抖着声音:“谢……谢大人。”   谢景玄冷若冰霜的脸,看着书舍人,笑得毫无温度,“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挺能说的吗?”   其他几位大臣躲得远远地,小谢大人的脸色实在太恐怖了,谁也不敢触这霉头。   书舍人支支吾吾地说着:“谢大人,下官这不是正在为您澄清招-妓一事,相信通过下官今天的一番话,足以洗清谢大人的嫌疑。”   谢景玄冷笑:“什么嫌疑?”   书舍人嘀咕着:“就是谢大人即不近女色也无意男色……”   谢景玄气笑,冷声道:“那就是说,关于本大人招-妓的谣言,准备变成出家当和尚了是吗?”   书舍人诺诺的低下头,不敢接话。   谢景玄凉薄地看了他一眼,“别再让本大人听到你在背后乱嚼舌根。”   书舍人卑躬屈膝,连忙说:“是。”   厉时琛的笑声从殿外传来,“朕竟然不知,谢卿想出家,若是卿有此打算,朕允了。”   谢景玄看向陛下的方向,哑然失笑。   无奈开口说道:“陛下,臣有没有这个心思,陛下还不知道吗?”   王公公心里大骇,这句话可是大不敬。   想起这段时日从清平县频频传来的书信,陛下虽然每每生气,却也并无怪罪之意。   也许不仅仅只有生气,还有几分惊喜。   不然为何总会问起清平县有无来信。   王公公心里多了几分考量。   这小谢大人胆子也腻大了,走错一步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只是陛下的心思……让王公公也看不明白。   王公公目不斜视地低头看着鞋面,陛下之事岂是他一介奴才能揣测的。   厉时琛冷冷地笑了,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想被朕送去净身房吗?”   谢景玄忽然觉得下面一凉,看着面无表情地陛下,闷闷地笑了声:“陛下息怒,微臣知错了。”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坐在主位上。   宴席开始,从御膳房来的宫人们鱼贯而行。   美酒佳肴,叙饮庆功。   宫里的酒十分名贵,大臣们喝着高兴,免不了多贪了几杯。   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舞女们曼妙的身姿也吸引了诸位大臣的目光,一边与同僚共饮,一边欣赏着美人,快哉。   舞女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吸引住皇帝陛下,倒是让酒意上涌的几位臣子呼声叫好。   见陛下对她们不感兴趣,便把目光放在了大臣们的身上。   诸位大臣中,论最英俊,权势地位最高的莫过于此次一行下清平县的钦差大臣小谢大人了。   领头的舞娘漫步到小谢大人跟前,为谢景玄斟酒。   舞娘媚眼如丝,向谢景玄暗送秋波。   纤纤玉手抬起酒杯往前一送,酒香混着胭脂水粉的香气,让谢景玄蹙着眉头。   谢景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下去!”   舞娘被这声冷喝惊吓到手一抖,酒杯掉落在桌上,发出“嘭”一声,酒水撒得到处都是。   舞娘随即跪在地上,啜泣道:“大人息怒,奴家不是有意的,饶了奴家吧。”   谢景玄这里闹出不少动静,一下子把魂都给勾走的几位大臣拉回了心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厉时琛故作不知情地问了句:“发生何事?”   实则,在舞女靠近谢景玄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了。   也许是谢景玄的存在感太盛,总让厉时琛忍不住想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景玄还未出声,舞娘面向陛下跪下去,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是奴家笨手笨脚,冲撞了谢大人,扰了谢大人和陛下的兴致,求陛下恕罪。”   说罢,舞娘抬起头,露出一张娇艳欲滴,惹人怜爱的脸。   谢景玄看着舞娘的眼神更冷,当着我的面,勾引陛下?   一位大臣喝多了,酒气上涌,醉醺醺地感叹:“谢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谢景玄看向那位大臣,冷声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这……”   厉时琛并未说话。   谢景玄看向厉时琛的方向,双手作辑道:“陛下,此次清平县平反张大人有功。既然张大人喜欢这舞娘,臣恳请陛下将此舞娘赐给张大人,也算是了却张大人一桩心愿。”   谢景玄此话一出,舞娘吓得瘫坐在地。   张大人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酒醒了。   其他原本醉醺醺在看戏的诸位大臣,也清醒了几分。   张大人跪在地上,神色慌张道:“陛下,臣并无此意。”   接着张大人又看了一眼谢景玄,瞧见他脸上冰冷的目光,颤巍巍地说道:“谢大人,下官酒意上头,说错话,望谢大人恕罪。”   厉时琛看着这场闹剧,突然扬唇笑了起来。   谢景玄不明所以。   随后听见陛下凉凉地说了一句:“谢卿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朕就把这舞娘赐予张大人。”   张大人胆战心惊地看向皇帝陛下。   这哪里是赏,这分明就是罚。   张大人刚想开口推拒,便听见谢景玄冷声传来:“陛下赏赐,张大人还不赶紧谢恩?”   张大人面如土色地跪谢皇恩:“臣……多谢陛下赏赐。”   那舞娘已经吓傻了,听到张大人这句方才醒了过来:“陛下饶命,求陛下开恩!”   接着就被侍卫给拉了下去。   大殿上的舞娘脸色苍白的跪着,大臣们这才醒过神来,冷汗连连。   这里可是金銮殿,他们方才与舞娘们喝酒玩乐都被陛下看在眼里。   张大人只不过是杀鸡儆猴,给他们的一个警告。   念在他们平反有功,而此番又是庆功宴上,才不与他们计较。 第26章   厉时琛也不明白自己在不满什么。   到底是不满舞娘对谢景玄献殷勤, 还是不满这几个贪色的大臣对这些舞姬动手动脚,惹人嫌恶。   明明谢景玄什么都没做,坐在那里乖乖喝酒。甚至一开始便拒绝了那舞娘, 可厉时琛心中总感觉有一团莫名的火烧得很旺。   这团火甚至烧到谢景玄身上。   厉时琛很不爽。   可厉时琛没想到的是,谢景玄竟然会把那舞娘向他请奏送给张瑞, 那位因为醉酒胡言乱语的臣子。   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厉时琛心中甚至是有些欢喜的。   宴会结束,几位大臣离开皇宫时还有些心有余悸。   “今日差点就犯傻了。”   “饮酒误事啊, 本官差点就以为乌纱帽不保了。”   “赶紧走吧,回家喝碗醒酒汤。”   “小谢大人怎么不见了?”   “许是陛下留下谈话了。”   “原来如此。”   没人提起张大人,毕竟从此往后他们便不是一路人了。   而此时的谢景玄正在望月楼,与陛下对饮。   谢景玄感慨:“微臣还是第二次登上这望月楼。”   厉时琛抬头看了一眼圆月,语气寡淡:“叫朕来有何事?”   谢景玄随着厉时琛的视线看了过去, 今夜的月色很美。   只是不及陛下万分。   谢景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没有正面回答陛下的问题, 反而说起之前写给陛下的书信,“不知陛下中秋圆月那天, 是否登上了这望月楼赏月,想必那时满城的烟火, 一定是璀璨至极。”   厉时琛想起那夜让人摆驾望月楼, 如今听到谢景玄这番话, 忽地有些不自在, 面上有些恼意,冷声道:“与卿何干?若是谢大人太闲了, 朕可安排谢大人到马场去当马夫。”   谢景玄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 笑得明媚又张扬。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   谢景玄:“微臣可不想去当马夫,微臣手里还有一堆政务未解决,若是微臣不在,还有谁替陛下解忧。”   厉时琛嗤笑道:“能者居之,若是卿无能,可早点辞官还乡。”   谢景玄听后,嘀咕地说了一句:“微臣如何舍得。”   厉时琛抿着唇,脸上有些不自然,喝道:“闭上你的狗嘴,莫要说些朕不爱听的。”   谢景玄给厉时琛倒着酒,一边假意叹了口气。   “微臣不知道陛下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不如陛下指点一下微臣。”   厉时琛脸色微微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语气生硬道:“若是喜欢装傻充愣,朕也不介意把你变成真的傻子。”   厉时琛脸上带着羞恼,表情生动。   谢景玄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轻轻挠着,带着略微讨好道:“陛下息怒,微臣嘴笨。”   厉时琛冷眼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到底有何事,朕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   谢景玄轻叹一声:“只是想让陛下弥补臣的遗憾罢了。”   厉时琛有些疑惑:“什么?”   谢景玄直勾勾地看着厉时琛,眼里的灼热遮掩不住。   厉时琛紧紧地抿着唇角,偏过头避开了这粘人的视线。   谢景玄略带着腼腆,轻轻地笑着:“与陛下一同赏月,这是微臣的愿望,终于在这天得以实现。”   厉时琛冷哼:“朕看你还真是太闲了,不如明日……”   “陛下。”   话还没说完被打断,让厉时琛有些生气,眉心微微蹙着。   从来还没有人如此放肆。   谢景玄似乎是喝醉了。   脸上布满了红晕,连神色都有些不清醒。   谢景玄忽然靠近,身上的酒气很浓重,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谢景玄看着他淡粉色的薄唇,笑了起来。   在厉时琛还没推开他时,快速地凑近落下一吻。   只是厉时琛身手敏锐,这个吻最后只是轻轻擦过厉时琛的脸颊。   谢景玄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吻到脸颊也让谢景玄有些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厉时琛被谢景玄这举动,搞得整个人炸了。   厉时琛狠狠地捏着谢景玄的喉咙,眼里的杀意止不住,“你想死?”   谢景玄咳嗽着,脸上的红晕扩散,满脸通红。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的脸,过了许久才放开了手。   “咳。”谢景玄咳嗽着,大口喘着气。   在厉时琛转身下走下台阶时,谢景玄喊了一声:“十四。”   厉时琛顿了顿脚步。   谢景玄:“我离京的这么多天,你有想过我吗?”   厉时琛听闻此话,头也不抬地走了。   谢景玄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极其放肆。   在谢景玄看不见的地方,厉时琛双耳通红,脸上冒着热气。   带着玉扳指的手微微擦过脸颊,仿佛那里还留有余温。   随后狠狠地用手指摩擦着那半边的脸。   王公公跟在厉时琛的身后,心里头大乱。   厉时琛忽然停住脚步,说了一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王公公低声回道:“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厉时琛笑了笑,说:“很好。”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跟着说了句:“朕记得,马场还有空闲位置。”   王公公:“是。”   厉时琛冷笑道:“明日让谢景玄去清理马场一个月。”   王公公顿了顿,说:“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陛下走远之后,王公公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小谢大人,竟敢如此……王公公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陛下……   陛下一再纵容的态度,足以说明,陛下心里并非无意。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若是陛下不愿,谁都别想近陛下的身,陛下连沐浴都不喜欢别人伺候的,能一再忍让小谢大人如此狂妄的行为,那说明陛下还是愿意的。   王公公的脸皱成一朵菊花,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摇头叹气。   他对不起先帝,长叹一口气:“奴才怕是未能完成您的嘱托了。”   王公公双目垂泪,怕是不久将来,大厉将要迎来一位男皇后了。   -   次日一早,谢景玄进宫时,小安子略带忐忑地把谢景玄带到了马场,有些难为地说道:“陛下口谕,此次清平县,谢大人立了大功,赏谢大人清洗马场一月,不得有异议。”   原本谢景玄看着小安子带他走的是马场的路,心里也已经明了。   听到小安子传的口谕之后,放声大笑起来。   小安子惊愕地看着小谢大人,这大人不会是傻了吧?   陛下这哪里是赏赐啊,这是变相罚谢大人呢,也不知谢大人做了什么惹得陛下不高兴,竟然把人罚到这马场当马夫来了。   看着谢大人这副捧腹大笑的模样,小安子赶紧找个借口溜走了。   这谢大人看起来也太不正常了。   明明立下大功,晋一晋品级应该不在话下,没想到被陛下罚来做马夫,还这么高兴!   谢大人真是太可怕了。   谢景玄却并不意外,昨天晚上他哪里有醉酒,只不过是故意装作醉酒的样子试探厉时琛的心意而已。   结果让他有些惊喜和意外。   像陛下的性子,如果对他无意,早在清平县他写情书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完全把他杀了。   陛下想要悄无声息把一个人杀掉,简直易如反掌。   清平县大乱,他若死在乱贼臣子手中,一切都说得通,也并不需要向谁交代。   可是,陛下并没有这样做。   所以才会有后面,谢景玄肆无忌惮地给厉时琛写了一封又一封露骨的信。   甜言蜜语,毫不掩饰地诉说着相思之苦。   他谢家在天子眼里算得了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哪一样不是陛下给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谢家在陛下眼中也不过一介蝼蚁。   谢景玄看得很清楚,陛下从来就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手握军权称帝的皇帝陛下,背后可是二十万大军。   那是能踏平整个京城的存在。   谢景玄明白,他口出狂言不过是在一点一点在试探君心罢了。   他赌赢了。   陛下的感情就像一张白纸,他谢景玄定要在这白纸上沾上一点墨。   只盼君心似我心。   次日。   早朝,谢景玄的位置空置,让不少大臣都有些奇怪。   莫非是睡过头了?   看看前面站着的谢丞相,这谢老还在堂上站着呢,小谢大人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贪睡没赶上早朝。   钟老钟大人用手肘拐了拐谢清禾,小声问道:“你儿子怎么没来?今日他可是得好好大出风头才是。”   谢清禾不想回答这个话题,方才进宫时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就把他儿子拉走了,谢清禾瞧这方向不是去马场还能是去哪里。   陛下最近搞了个折磨人的法子,要是哪位大臣犯了错,就把人发落到马场去当马夫,每天喂马,清洗粪便,做些又脏又臭的活。   谢清禾还能不知道自家儿子吗,嘴里没把门的,肯定是把陛下给得罪了。   昨夜喝得醉醺醺回家,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   这哪里像是入宫赴宴,更像是醉卧温柔乡一场。   嘴里叨叨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浑话,谢清禾都替自家儿子捏了一把汗,可千万别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万一惹陛下不高兴……   那就先在诛九族之前断绝关系吧,这儿子他也不要了。   钟书蕴瞧着谢清禾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恨恨的甩了甩袖子。上前两步,双手作辑问道:“陛下,谢景玄谢大人作为本次清平县一案的主审官,此案已结,应由谢大人来做此次案情陈述,可谢大人今日没有上值,这是何缘故?”   谢清禾默不作声低着头,凭什么儿子丢人,他也需陪着没脸面。   厉时琛淡声道:“谢景玄此次平乱有功,朕觉得他在驯马方面颇有造诣,便赏他到马场任职一月。怎么,难道各位卿家也有此意,想到马场任职?”   大臣们面面相觑。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什么驯马方面颇有造诣,这是小谢大人不知做了何事引得陛下动怒,给下放到马场干粗活了。   某些大臣想起曾经在马场值班的记忆,面色如土。   论马场有多热闹,这都可以排班轮值了。   钟书蕴瞧着谢清禾,嘴角弯弯,眼里带着嘲笑。   两个老头隔着半米远的位置暗暗较劲。   随后户部侍郎罗大人出来请奏,“陛下,户部尚书钱大人已多日告病在家,可户部尚书之位不可缺,还是请陛下尽快安排。”   此话一出,底下的大臣窃窃私语起来。   谁不知道,户部尚书的官位是个肥缺,钱大人这些年在户部可是捞了不少油水。   可如今钱大人也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也是该下台了。   不少大臣心里头微微一动。   钱大人告病在家之事,朝中早就有所耳闻,这小谢大人原本就隶属于户部,如今户部尚书官位空缺,小谢大人又在这个时间节点平乱清平县,把不少腐败官员拉下马,还带回大批金银珠宝填充国服。不少大臣背后议论纷纷,这户部尚书之位怕是非小谢大人莫属了。   果不其然,听见陛下说道:“朕心里有数,无事便退朝吧。”   “恭送皇上。”   大臣们互相之间看了几眼,叹了口气。   谁让人家老谢小谢,深得陛下欢心呢。   -   最近宫里又新进了一批话本子,得知皇帝陛下爱看一些民间故事,尚宫局这段时间搜刮了不少民间乐事和奇趣怪谈,想拿来讨陛下欢心。   厉时琛刚读完一本民间怪谈,虽然这里面的故事大多数都是杜撰的,不过颇有意思,刚好用来打发闲暇时间。   随手抓了一本,小巧又薄薄的书册,春和纪事?   与前面的书册相比,这本春和纪事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让厉时琛提起了兴趣。   刚读完第一页,厉时琛的耳朵悄悄红了。   大厉的民风已经如此开放了吗?   竟然如此露骨,宫里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厉时琛抿着薄唇,试图抑制住想要继续往下看的欲望。   这本春和纪事讲的是两个男子之间的情感,开始还写得好好的,越是读下去,厉时琛的表情越是怪异。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这本春和纪事实际是一本小黄文。   厉时琛还没经历过房事,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更别说这龙阳之好了。   看着书里面描绘的**之事,厉时琛白玉的面庞也染上一抹红晕。   原来男子承欢竟然是这样。   厉时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厉时琛拿起一旁的茶盏猛地灌了一口。   正看得入神,王公公忽然进来通传:“陛下,小谢大人求见。”   厉时琛不耐烦地说了句:“不见,让他滚。”   在马场待得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   让朕去闻他一身臭味吗?   过了一会王公公又折回来禀报:“回禀陛下,小谢大人说他明天再来。”   厉时琛看了一眼王公公,冷冷道:“王富贵,你什么时候成了谢景玄的人了?”   王公公立刻跪下,惊慌失措地说:“陛下,奴才知错。”   厉时琛:“下去吧。”   王公公:“是。”   王公公心里苦啊。   无人打扰之后,厉时琛一口气读完了整本书册,还有些意犹未尽。   厉时琛忽然明白,清平县好男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比起那些娇滴滴的名门贵女,他更喜欢像谢景玄……   厉时琛的心思忽然顿住,怎么就想到那该死的狂悖之徒了。   等等。   这该死的谢景玄不会是想对他,做书中的那些事吧?!   厉时琛诡异地笑着,这么迫不及待想得到朕的恩宠?   呵。   想到谢景玄匍匐在他身下的画面,厉时琛有些血气上涌。   脑海的画面春光旖旎,厉时琛咽了咽口水,好像也并不是不行。   对于厉时琛来说,他并不在意宠幸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在他眼里没有性别之分。   可惜谢景玄不是女子,无法为他孕育子嗣后代。   不然,看在谢老头份上可以给他一个宠妃的位置。   入夜。   厉时琛眉心紧蹙,躺在龙榻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被梦中那人紧紧地拥吻,带着湿润的吻一个又一个地落在他的脸上,那人灼热的嘴唇轻轻地蹭着他的薄唇。   接着往下,用嘴唇咬下他衣服的带子。   场面极其香艳。   ……   汗水从那人的额角滴落,厉时琛用手抚上他的脸庞。   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梦境入潮水般褪去,厉时琛惊醒。   揉了揉额角,忽然一顿。   厉时琛感觉到身-下黏黏糊糊的异样。   厉时琛懊恼道:“该死。”   厉时琛沐浴一番后,重新躺在床上,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浮现的全是方才那个梦境。   厉时琛从一旁的床头柜上取出一个小盒子,握着那枚玉佩,咬牙切齿道:“要不还是把你杀了吧,总是扰得朕心烦。”   一夜无眠。   王公公像往常般,小碎步地走进寝殿,刚燃起烛火,便听到陛下低沉地开口问道:“已是寅时了?”   王公公:“是,陛下可要起了?”   厉时琛:“嗯。”   王公公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陛下的神色,似乎是一夜未睡,眉眼中带着疲倦。王公公担忧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厉时琛:“无碍,不用惊动他人。”   王公公:“是。”   半晌后,厉时琛忽然问起:“谢景玄如何了?”   王公公犹豫了下,轻声说道:“听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谢大人在马场……”   听着王公公支支吾吾的声音,让厉时琛有些不耐烦道:“在马场怎么?”   王公公顿了顿,无奈地说道:“小谢大人在马场让人支了张躺椅,睡了一天。”   厉时琛:“你说什么?”   王公公又重复了一遍。   厉时琛听得火冒三丈:“这狗东西居然敢抗旨?”   王公公不敢替小谢大人求情,嘴巴抿得严严实实的。   厉时琛冷笑:“今天你去替朕看着,若是抗旨,就绑了乱棍打死。”   王公公:“是。”   好不容易撑过了早朝,厉时琛回到寝殿开始补眠。   待厉时琛醒来看到御书房堆满的奏折,浑身冒着冷气。   户部尚书钱鸿茂因为告病在家,户部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拿不出主意,只能把奏折全部呈到陛下这里来,让陛下处置。   其中还夹了一封钱鸿茂的上书请奏,希望陛下能允许他辞官还乡。   厉时琛满脸不高兴:“怎么,这老东西还没死啊?”   暗一:“听闻那日清平县押送犯人回京,钱大人受了点惊吓,现在人有些不清醒,嘴里念叨的全是胡话。”   “啧。”   厉时琛嗤笑:“就这点胆子,怪不得成不了大事。”   “王富贵。”   小安子向前回话:“回陛下,王总管还没回来。”   厉时琛这才想起来,他让王富贵去监督谢景玄干活来着。   “算了,还是朕亲自去一趟。”   马场上,谢景玄正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王公公好心规劝:“小谢大人,您可别再睡了,若是陛下来瞧见,可是要生气的。”   谢景玄抬手捂住两个耳朵,他这一路上都未曾好好入眠,如今正好,能在马场睡到天昏地暗,也无人管他。   王公公的脸皱成菊花,刚想再劝说几句。   看见陛下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王公公不敢说话,退到一边。   厉时琛一脚踹了过去,谢景玄差点从躺椅上掉了下去。   谢景玄睁开眼,看见厉时琛一脸怒意地站在他的面前。   谢景玄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欣喜若狂,连基本的行礼问安都忘了。快速地站在厉时琛跟前,说:“陛下怎么来了?”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寒声道:“你想抗旨?”   谢景玄嘴角微搐,随后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说道:“陛下,微臣才从清平县回来,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风尘仆仆,甚至没睡一个好觉,就被陛下派到这马场来,微臣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拉个躺椅在马场上补眠。”   接着卖惨:“陛下可不知,这马场蚊虫多,味道又难闻,扰得微臣更睡不好,不如陛下可怜可怜微臣,让微臣到塌上睡吧。”   谢景玄差点嘴一瓢说成“让微臣到寝宫上睡”。   这泼皮无赖,厉时琛气笑了。   厉时琛寒着脸,看得谢景玄心里发毛。   谢景玄垂头丧气地说道:“陛下,微臣知错。”   厉时琛一言不发,刚想转身离开。   谢景玄赶紧喊道:“陛下,臣能否请陛下赏脸,与微臣一同用膳。”   厉时琛:“不能。”   谢景玄又道:“那臣可以……”   厉时琛:“不可以。”   谢景玄哀怨道:“臣还没说是什么呢。”   厉时琛冷笑:“是你就不行。”   谢景玄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笑得一脸人畜无害,“陛下,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厉时琛咬着牙道:“谢景玄!”   谢景玄笑得无辜:“在。”   厉时琛恶狠狠地说着:“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谢景玄立刻跪下来,说道:“陛下息怒,臣错了。”   厉时琛冷哼一声,讽刺道:“朕瞧着你是知错不改,胆子大得很啊。”   谢景玄挺直腰板跪在地上,看着陛下的薄唇一张一合,想起昨夜接着酒意靠近陛下落下一吻的场景,让他有些回味地咽了咽口水。   厉时琛看着他眼神饱含露骨的**,有些僵硬。   嗔怒地看一眼谢景玄,怒斥道:“狗东西,信不信朕刮了你的眼珠子。”   谢景玄嘴角翘起,说道:“这怎么能是微臣的错,明明是陛下英明神武,天人之姿,叫臣移不开眼睛。”   厉时琛恼羞成怒,指了指隔壁的马棚:“来人,给朕盯着谢景玄,务必让他把整个马场打扫干净。”   “是。”   随后挥袖离去,谢景玄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好吧,他好像又不小心把人惹毛了。   看着这偌大的马场,谢景玄叹了口气。   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他,怎么会做这些粗活。   最后还是通过他的巧舌如簧,再加金钱的诱惑下,让马场原本的几位太监,帮忙打扫干净。   王公公也只好装作没看见。   只是第二日,陛下就把谢景玄召了回来。   摆在御书房里一大堆户部的奏折让厉时琛十分不高兴。   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向他请旨,还有这国库的账本,看得厉时琛两眼一晕。   朝堂上,诸位大臣终于找到机会向谢景玄道喜。   “小谢大人,此番可是威风十足啊。”   “此次清平县首功当小谢大人莫属,这真真是平步青云啊。”   “真是令我等十分艳羡。”   听着这些捻酸的话,谢景玄微微一笑,“全凭陛下赏识。”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让那些人更吃酸了。   这样的好事怎么没落在他们手上,全让谢家两父子拿了呗。   一个当朝丞相,一个户部尚书。   怎么就你谢家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这谢家到底是哪里入了陛下的眼,不得不说他们是有些羡慕嫉妒恨在身上的。   也许是大臣们心里有准备,皇帝陛下的态度又很明确,所以当宣布谢景玄继任户部尚书之位时,难得的竟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连一向喜欢与谢清禾作对的钟书韫也只是摸了摸胡子,并未说话。   钟书韫这反常的态度还让谢清禾多看了他两眼。   殊不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其实还是钟书韫举荐的。   这大半年来,与谢清禾同僚共事,钟书韫也变得圆滑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般老古板,所以当陛下意有所指地问过户部尚书一职时,他就已经听出来了陛下的潜台词。   钟老头也终于在年过花甲之时学会了如何当一个人精。   像之前他的直言劝谏引得陛下不喜,家人终日彷徨,生怕他一个死心眼劝死谏,拖累全族。   而如今他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虽然没有坐上丞相之位,却也不比那谢清禾差多少。   如今他也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深得圣心。   就像那老滑头谢清禾的一句:摸清了陛下的性子,顺着毛来与陛下相处,陛下高兴,什么事都能办妥,陛下若是不高兴,那么全朝廷上下就别想高兴了。   所以在谢清禾下朝之后,两人慢步走出宫殿。   谢清禾没忍住说了一嘴:“本官还以为你会像上次那样,跟陛下劝谏,又说那些不着道的话。”   钟书韫怒瞪:“什么叫不着道?”   谢清禾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此前,我儿只是小小一个六品的小官,就让你在朝堂上又是骂又是哭的。”   钟书韫:“你说谁哭了?!好你个老家伙,早知老夫当时就应该劝死谏让陛下收回成命。”   “啧。”谢清禾无奈地看着钟书韫,“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不经逗。”   钟书韫冷哼:“你儿子能升官还是我在陛下面前举荐的。哼,没我的举荐说不定你儿子还坐不上这户部尚书之位。”   谢清禾有些惊讶,带着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该不是病了吧?”   钟书韫:“去去去,你才脑子有病。”   瞧见钟老头生气,谢清禾上前求饶讨好道:“走,我请你吃酒去。”   钟老头嘲讽道:“怎么,你家夫人不管你吃酒了?”   要知道这京城谁不知道谢夫人的彪悍。   谢清禾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道:“我家那小子回来了,我家夫人眼里只有那小子,老夫彻底自由了。”   钟老头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个半辈子都惧内的老朋友,两人乐呵呵地去茶楼吃酒去了。   而谢景玄此时被皇帝陛下抓了壮丁,正在御书房处理那堆从户部呈上来的奏折。   而皇帝本人,此时正侧坐在软塌上看话本子。   谢景玄是痛苦并快乐着。   时不时悄悄地瞧陛下两眼,然后继续奋笔疾书。   直到很久之后,谢景玄看着厉时琛微微入神。   厉时琛听到殿内好久没传来奏折的翻动声,看了一眼谢景玄,瞧他正在发呆。   厉时琛出声:“奏折批完就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着朕的眼。”   谢景玄被拉回神,看着厉时琛,翻脸不认人的功力见涨啊。   闷闷地笑说:“陛下,臣饿了。”   厉时琛嗤笑:“怎么,户部尚书的俸禄不够?能饿着你?”   谢景玄脸上扬起笑容,“可臣想与陛下一同用膳。”   厉时琛冷哼:“朕不饿。”   谢景玄:“好吧,臣可以等到陛下饿的时候再与陛下一同用膳。”   厉时琛忽然勾唇一笑:“想赖在宫里不走?”   谢景玄被这笑容亮花了眼,呆呆地回了一句:“是啊。”   厉时琛:“听闻令堂最近相看了京城不少好儿郎,谢卿不妨回府看看,莫辜负了谢夫人的美意。”   谢景玄微微翘起嘴角,笑道:“陛下,是在吃醋吗?”   厉时琛把话本子直接砸在谢景玄脸上。   危险地说了句:“怎么,你嫌活得不耐烦了?”   谢景玄丝毫没有闪躲,任由话本砸向他的脸,滑落在地,谢景玄弯腰拾起话本子一看。   偷香窃玉?   嗯?   这话本子……谢景玄刚想打开,厉时琛快速从他手上抽走。   谢景玄脸上露出诧异。   瞧着厉时琛难得露出丝丝紧张的神色,谢景玄眸光流转,笑意盈盈地问了句:“陛下,这话本子微臣仿佛在哪里见过?”   听到此话,厉时琛仿佛心脏被捏住。   看着谢景玄那张俊脸,觉得十分欠扁。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谢景玄,带着警告的声音想起:“若是再多说一句,朕就把你嘴给缝上。”   谢景玄用手示意做着封嘴巴的动作,心里头暗暗地记住了这话本子的名字。   谢景玄本来就极为关注陛下的一举一动,而方才厉时琛的神色让谢景玄笃定这个话本子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景玄微微一笑,不急,他可是耐心又稳健的好猎手。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耐心?稳健?呸。 第27章   谢景玄死皮赖脸也没能留下来与皇帝陛下一同用膳, 只能垂头丧气回了谢府。   在谢景玄进入家门的那一刻,就被谢母揪了耳朵。   谢夫人:“娘让人找来许多公子的画像,你去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谢景玄一听此事就头疼, 拒绝道:“不去。”   闻言,谢夫人有些急眼了, 硬要给他塞了一卷画像,一边给他介绍:“这个是张家的二少爷,我都打听过了,他跟你一样不喜欢姑娘, 洁身自好,人品各方面都过得去。”   “这个周家的小少爷,虽然是庶子,但是样貌俊美,也算乖巧。”   “这是魏家的公子, 长得特别漂亮,就是娇气了点。”   “这是李家的三少爷, 李家和咱们家多年相交,若是你有意, 娘也可以去说说情。”   谢景玄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您就别折腾了, 儿子已有心悦之人了。”   谢母双眼一亮:“可是真的?”   谢景玄点点头。   谢母试图挣扎:“是哪家的姑娘?”   谢景玄沉默。   谢母见状, 遗憾地叹了口气, 认命道:“是男子也成, 只是千万不可是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我和你爹是不可能让这些青楼歌姬进门的, 清平县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 那些该断的就断了吧。”   谢景玄哭笑不得道:“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招-妓一事只是误会,我已向圣上表明清白,所有案件记录在簿,自然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谢母这才放下心来,生怕儿子给他说的是那在清平县纠缠不清的青楼男子。   谢母让人把画卷拿去烧了,笑道:“那便把人带回来让娘看看,你若是真心喜欢,是男子还是女子,娘都认了这门亲事,娘也好准备上门提亲去。”   听到谢母说的提亲,让谢景玄微微一顿。   “或许不是提亲呢。”   谢母闻言,欲言又止地看了谢景玄一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最后只能捂着胸口,把人赶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着娘的眼。”   真是作孽啊。   生个儿子,文武双全,相貌英俊,在京城的众多贵族子弟中也是拔尖的存在。   即希望望子成龙,又盼着他早日娶妻,儿孙满堂。   没曾想,这孩子偏偏不喜欢姑娘,喜男风是个断袖。   这也就算了,他还说不是提亲,也许是出嫁。   谢母赶紧坐下来喘口气喝口茶,掩面哭泣,她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反观谢景玄,总算断了母亲为他相亲的事情,松了一口气。   来到书房作画。   谢景玄迫不及待地画下那夜月色下惊心动魄的一吻。   看着画卷上的陛下,谢景玄扬起唇角:“若是能一吻芳泽,那该有多好。”   -   谢景玄清平县平乱,为十年前的陈清秋县官平冤结案一事在京城引起了热议。   从六品官员一跃成为二品的户部尚书,还是惊动了不少人。   谢家深得皇恩,如今稳坐朝堂,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   这几天送来的拜帖,堆得满桌子都是。   谢母关门闭客,谢家如今已经够出风头的了。   不知是何人走漏风声,现在关于谢景玄好男风之事传得满京城人人皆知。   名门贵女心碎了一地。   原来他不是不心悦我,是不喜欢女子。   这哪里是什么冷心冷情,是因为对女子无感。   比深情错付更难受的是,无异于深爱的男子竟然喜欢的同性更让人抓狂。   还未等名门贵女齐番讨伐,接下来又传出谢景玄与陈家公子陈旭,还有元家公子元祁的爱恨情仇。   京城的书局卖得可火了。   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一位权朝倾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位富可敌国的世家贵公子,还有一位默默无闻的寒门子弟。   故事描绘得十分精彩,甚至让人惋惜,三个人的感情始终太过拥挤。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用的是化名,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写的就是谢景玄、陈旭、元祁三人。   谢景玄谢家如今可不就说得上权朝倾野吗?这元家元夫人世代经商,家财万贯,虽不至于富可敌国,那也是世家贵公子。至于这陈旭,比起二人来确实有些默默无闻。   虽然有夸大的事实,确实也能与之吻合。   所以今夜三人果断地选择了茶楼里的厢房,免得坐在大厅被人当猴子观赏,这也不妨带路的小二对着三人笑得格外暧昧。   三人脸都黑了。   陈旭愤愤不平:“凭什么你俩,一个权势滔天,一个京城贵公子,我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平民百姓。”   元祁想起话本上的内容,脸色很臭:“这话本子到底是谁写的?”   谢景玄:“已经派人去查了。”   陈旭忽然看了一眼谢景玄,欲言又止地问:“老谢,你该不会是……”   “我只能说我喜欢的人恰巧是男子,断袖一说无稽之谈。”谢景玄对此事也很无奈,他之前从未对谁动过心思,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便是厉时琛,只是恰巧同样是为男子,怎么就传成他是断袖,好男风了?   元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说:“你该不会觉得老谢真有可能喜欢你吧?”   陈旭老脸一红,气笑:“元祁,你可别乱说,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谢景玄若有所思,这件事发酵地太快,更像是有心人在后面操持。   元祁:“你回京才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陈旭憨笑道:“那老谢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谢景玄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元祁:“会是谁干的?”   陈旭:“还能有谁啊,世子厉景平啊。”   “嗯?”   元祁和谢景玄随之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微变。   元祁笑道:“陈旭,行啊,最近变聪明了。”   陈旭笑得十分嘚瑟:“你们俩该不是没猜到吧?”   元祁无奈地看了陈旭一眼,随后看向谢景玄说:“还真有可能是厉景平,若要说京中名门贵族里面就数你和世子结怨最深,襄宁郡主一事他必定是怀恨在心,而你忽然传出断袖之意,那么他不落井下石我是不信的。”   谢景玄冷笑:“厉景平那没脑子的草包还不至于让人编写这种低俗的话本子,他只是在后面推了一把,让火烧得更旺,而真正写这话本子的另有其人。”   陈旭:“这人还挺厉害,想出这一招,一次把我们三个都恶心到了。”   元祁斜眼看着他,轻哼一声:“我瞧着你不像被恶心到了,还挺享受的。”   陈旭呸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没看过里面的内容?”   元祁:“没,怎么?”   陈旭低着头,脸色有点怪异,“咳,那没事了。”   元祁看着他,眼底闪过诧异,忽然对那话本子有些兴趣。   说起话本子让谢景玄回想起今日在宫中时,陛下砸向他的那本话本子。   谢景玄忽地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聚。”   说着谢景玄便急匆匆地走了,直奔京城最大的那间书局。   书局掌柜一看谢景玄进来,还以为他是来问责的,堆起满脸笑容打招呼:“哎哟,小谢大人,可是要买何书籍?”   谢景玄没理会他的谄媚,冷声道:“可有听说过有本话本子叫做偷香窃玉?”   书局掌柜快速转了转脑袋,说道:“有,谢大人可是要买此书籍?”   “嗯。”   书局掌柜一边翻找着这本书,一边心里头嘀咕着:“莫非这谢大人还真是断袖不成,这偷香窃玉讲的可是两名男子之间的**之事。”   谢景玄丢下一两碎银,看着掌柜那略带古怪的眼神让谢景玄更加好奇这话本子究竟讲的是何内容了。   谢景玄回府后,把自己关在房里。   他顿悟了。   没想到,陛下竟然会看这种类型的话本子。   活色生香,堪比春宫图。   谢景玄脸上的笑意止不住,他好像抓住了陛下的小尾巴了。   谢景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深夜。   可惜。   若不是因为陛下住在皇宫里头,他还真想现在就去找心上人诉说情意。   但是夜闯皇宫可是要被当做刺客刺杀皇帝,太冒险了。   谢景玄带着相思意,缓缓入睡。   期待着与心上人梦中相会。   次日一早,谢景玄站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与各位同僚打着招呼。   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惹得厉时琛也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这人又在搞什么?   等到朝会结束后,谢景玄就迫不及待地来求见圣上。   厉时琛这几晚都没睡好,看见谢景玄就想起梦中旖旎的场景。   “让他滚,别来烦朕。”   王公公皱着脸为难地说:“小谢大人,陛下不想见你。”   谢景玄往里面看了眼,微微叹了口气。   “王公公,请替本官带句话,花满楼最近新出了几道菜,是陛下喜欢的。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又带来了一批新的话本子。”   王公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片刻后。   厉时琛啧了一声,谢景玄还真是把他的心思拿捏了。   罢了,他也有好一阵子没出宫了。   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这个花满楼,听到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激动地讲着话本子上的内容,让许多客官拍手叫好,里面传来的热闹让厉时琛顿了顿脚步,还是走进了这花满楼。   厉时琛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来,楼下就传来谢景玄的声音。   “十四!”   厉时琛低头一看,对上了谢景玄抬起眼眸的视线。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过了许久,厉时琛“嘭”一声,关上了窗户。   谢景玄无奈一笑,朝着厉时琛所在的房间走去。   小安子在门外守着,谢景玄推门而进。   厉时琛在窗边独自饮酒,听见谢景玄推门而进的声音也不曾抬头多看一眼。   花满楼的桂花酒在京城非常有名,每次元祁和陈旭来都会点上一壶桂花酒几个小菜。   厉时琛喝过几次,味道不错。   一到宫外,谢景玄仿佛更加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及君臣礼仪。   在厉时琛的左手边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谢景玄直勾勾地看着厉时琛,嘴角微扬:“怎么选了这个位置,楼下很热闹,不去听听说书先生新带来的话本吗?”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意味深长地说:“听什么?听你和元祁还有陈旭三人的爱恨情仇还是听你和那青楼名-妓的风流韵事?”   谢景玄头皮发麻,他只顾着把人骗出来,却忘记了还有这茬。   在楼下时隐隐约约听到好像与自己有关,可是他急着赶路完全没注意到这说书先生竟然说的是自己么?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瞧见他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谢景玄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就说起了浑话:“臣对十四的心思如何,十四还不清楚吗?”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谢景玄立刻哄道:“臣错了。”   谢景玄:“可臣与陈旭和元祁如何,十四不知道吗?要说有什么也是陈旭和元祁,微臣何其无辜。”   “啧。”   厉时琛嗤笑,“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俩也没机会被人写进话本里。”   谢景玄便接着说:“是啊,所以他们俩的爱恨情仇与臣无关,十四可以放心。”   厉时琛:“怎么?这张嘴不想要了?”   谢景玄给厉时琛倒了一杯酒,赔笑道:“臣与那青楼名-妓就更冤枉了,当时臣可是在清清楚楚记录在册,臣与那清歌公子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更说不上什么风流韵事了。”   厉时琛不屑地说:“朕无需听你解释。”   谢景玄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立下头等大功,回到京城还要如此受辱,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谢景玄也不皮了,那就求陛下一个恩典,让陛下为他做主。   厉时琛沉默半晌,他当然知道最近京城这股男风并未空穴来风。   有人在试图搅局。   京城并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像一些达官贵族在外面养几个小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若说是谢景玄从清平县把这股风气带回来京城也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所以最近上奏弹劾谢景玄的折子都被拦下了。   厉时琛只好说道:“朕会处理此事。”   谢景玄笑了一声:“多些陛下,微臣不胜感激。”   厉时琛刚喝完一杯酒,谢景玄就给满上了,这不太像是献殷勤,反而像是……   厉时琛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景玄,冷声:“活得不耐烦了?敢给朕灌酒?”   没想到这小心思被陛下发现,谢景玄只好找个理由解释:“臣怎敢给陛下灌酒,不过是看陛下喜欢,才多倒了些。陛下喝多少,臣就喝多少。”   厉时琛嘲讽地笑了笑,“朕十岁那年在军营喝酒大的,就你这点酒量想把朕醉倒,还是省省吧。”   谢景玄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些许失望。   他只是想借着两人醉酒之际,故意耍酒疯,能如愿以偿一吻芳泽。   未曾想师出未捷身先死,陛下毫无醉意,他已经喝得半醉了。   而厉时琛则是单纯以为谢景玄只是在与他较量,并无作他想。   谢景玄忽然开了一坛酒,直接往嘴里倒。   酒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裳。   厉时琛诧异地看着他,有些不解。   这是在作甚?   谢景玄忽然靠近,双手圈住厉时琛的腰,往前一拉,吻上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薄唇。   桂花酒的香气不停的绕在鼻息之间。   厉时琛猛地一把想要将他推开。   谢景玄更加用力收紧放在厉时琛腰上的手,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厉时琛今日微服出巡未带佩剑,只能用蛮力将其推开。   在挣扎之间,厉时琛微微张开了嘴,谢景玄敏感地捕捉到这一刻,灵活地撬开这缝隙伸了进去,两人唇舌交缠。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沉醉的脸,羞恼地狠狠咬了一口。   谢景玄吃痛,依旧不愿意退出。   两人开始了你追我赶的小游戏,直至许久,趁谢景玄毫无防备之时,厉时琛一掌拍开了他。   谢景玄没有防备被推倒一边,厉时琛指了指门口声音沙哑着说:“给朕滚。”   谢景玄见状也知道,如果此时不离开,恼羞成怒的陛下就真的要动怒了。   谢景玄用手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有些刺痛。   “微臣告退。”   谢景玄退出房门后,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脸上抑制不住笑容。   不断地回想着方才甜蜜的吻。   如他想象中那般,柔软及甜。   谢景玄微微舔了一下嘴唇。   “嘶。”   刺痛感袭来,那是陛下咬的,只要一想到这,谢景玄就有种激动的心情和一股莫名的**涌上心头。   丝毫不介意嘴唇正在渗着血丝。 第28章   谢景玄走后,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厉时琛有些懊恼地轻轻舔了舔红肿的嘴唇。   谢景玄想要靠近他的时候,厉时琛就已经意识到谢景玄想要做些什么。   无非是想学上次在望月楼那般,接着酒意对他做些狂悖之事。   厉时琛还未来得及多加思考, 谢景玄速度又急又快,还是半推半就让谢景玄得逞了。   无法否认, 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喜欢谢景玄看向他时痴迷灼热的视线,喜欢谢景玄直白不带掩饰的情-欲,更喜欢谢景玄沉醉地与他亲吻时露出的表情。   只是与他想象中的浅尝一吻不太一样,谢景玄的仿佛就像一头狼崽子, 仿佛想要想要把他吞吃入腹。   失去主动权,让厉时琛有些不安,带着恼意想要将人推开。   谢景玄把他紧紧抱住的时候,只顾着与他唇舌交缠,却没发现厉时琛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正跳个不停。   厉时琛从未与人这么亲密地抱在一起, 甚至唇舌相交。   初尝这种情爱的滋味,让厉时琛有些食髓知味。   口腔里全是桂花酒的味道, 厉时琛脸上布满了红晕,他甚至分不清这桂花酒的香味是他喝出来的, 还是谢景玄残留在他唇舌里的味道。   厉时琛冷哼一声,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不懂, 对谢景玄是什么感觉。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情爱, 连情-欲之事都是在话本子上看来的。   谢景玄就像在他心口上狠狠撕开了一条裂缝, 让他避无可避, 深深地在他脑海里扎了根。   作为一个帝王,他应该是孤独的, 没有任何弱点。   而谢景玄恰巧抓住了他这个弱点, 让厉时琛暂时拿他没有办法, 尽管谢景玄对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厉时琛还是不想杀他。   又或者,舍不得就这样杀了他。   厉时琛怀揣满腹心事回了宫。   心绪不佳地在御书房批着奏折,王公公见状端来一盏参茶。   厉时琛:“王富贵,你说男子是如何承欢的?”   这话把王公公吓了一跳,险些摔碎了茶盏。   王公公哆哆嗦嗦地说着:“陛下,奴才是阉人,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厉时琛:“啧。”   厉时琛这才醒过神来,王公公是太监,他向什么太监取经啊。   王公公瞧着陛下不爽的神色,犹豫地提议:“陛下,宫中有记载关于闺房之事的书册,奴才为您找来吧。”   厉时琛:“嗯。”   王公公找来的书册,类似于春宫图,旁边还列有小字记载,如何行闺房趣事。   大胆又露骨的画风,让厉时琛看着有些不适。   厉时琛眉心紧蹙,翻了几页有些不耐:“拿下去吧。”   王公公:“是。”   厉时琛忽然问了一句:“大选是什么时候?”   王公公一惊,连忙说道:“礼部可随时准备大选之事,可是要吩咐下去?”   厉时琛若有所思,“放点风声出去,其他的再说吧。”   王公公:“是,奴才知道了。”   陛下行事让王富贵愈发看不透了,陛下对此事有多厌恶,王公公是知道的,又怎会突然想要大选呢。   后宫大选之事,很快传遍整个京城。   陛下终于愿意大选,让群臣都有些激动。   京中的名门贵族都沸腾了,眼下后宫空置,莫说妃位,连后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今陛下身边连个美人都没有,若是在大选中脱颖而出,一举诞下皇子,将来还有可能继任大统。   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是光宗耀祖的绝佳机会。   一想到此,就让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元祁家的门槛都险些要被踩坏,因为大选是礼部一手操持的,元夜作为礼部尚书知道的内幕是最多的。若是能通过元夜之手,走个捷径……   元夜一头雾水,赶紧让下人关紧了大门,陛下可没跟他说过要大选啊,这又是哪传来的消息,他作为礼部尚书,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   此传言还真是荒谬至极。   次日上早朝,在宫殿外面等候时,不少大臣都在议论着选妃之事。   “陛下怎么突然愿意大选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可是好事啊,后宫怎能一直空置?”   “龙嗣要紧,希望陛下早些开枝散叶。”   “莫不是你家闺女想要参与大选吧?”   “以五十步笑百步,怎么,你家女儿是不参与此次大选吗?”   礼部尚书元夜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都是在打探此次大选之事。   元夜无奈地说道:“陛下没传任何旨意,本官也不知情。”   钟书蕴看了一眼淡定老神的谢清禾,说:“此事空穴来风,还是陛下跟你说过了?”   谢清禾严肃道:“你都说是空穴来风了,陛下没下旨,那就不是真的。”   钟书蕴瞪大眼睛,指了指围在元夜周围的这些人说道:“那他们这是在作甚?”   谢清禾啧了一声,“若是你家有嫡女,你恐怕也是其中一员。”   钟书蕴嗤笑:“要是我家有闺女,我还不舍得她进宫呢。”   谢清禾瞪了他一眼:“你可小声些吧,免得被人听去了在陛下面前告你一状。”   钟书蕴环顾四周,忽然瞧见谢景玄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后,阴沉着脸。   钟书蕴惊讶地看了一眼谢景玄,随后笑道:“那不是你家那小儿吗,怎的如此脸色不好?”   接着钟书韫又古怪地说了句:“你家这小子昨晚去哪里风流了?看这嘴都被人咬破了,啧啧,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谢清禾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   昨日就觉得有些怪异,用膳的时候,谢景玄说是不小心磕到的。   可那嘴唇上的伤痕分明就是被谁咬出来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儿了,至于这样糊弄他吗?   偏偏还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惹得谢清禾怀疑他是不是前天夜里宿在了哪位青楼男-妓的床榻上。   谢母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看来儿子的亲事有着落了,忧的是也不知是谁家男子竟能让自家儿子甘愿“嫁”过去。   到了晚膳的时候,整个人又变得沉默寡言的,黑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清禾:“这又是怎么了?”   谢景玄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用完膳就去了书房。   -   听着四周围传来关于陛下大选的事情,谢景玄心里的苦涩感油然而生。   谢景玄双眼泛红,低垂的眼眸盖住了那肆无忌惮的占有欲。   轻声的呢喃着:“陛下,我又岂能与他人分享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   还未等谢清禾走过去想要询问一二,陛下来了。   今日的早朝异常地安静,群臣目光灼灼地看向陛下,想要问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厉时琛挑挑眉:“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的大臣都不敢吱声,毕竟李大人一事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李大人。   眼看着陛下要起身离开,不少大臣着急地看向了礼部尚书元大人。   元夜可没傻到要当第一个出头鸟,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见。   无视这数道哀怨的眼神。   谢清禾和钟书韫也没打算出声,这两老头精得很。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话的正是小谢大人,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于此,迫切地看着他。   谢景玄直勾勾地看着厉时琛,不见以往的嬉皮笑脸,反而脸色十分不好。   厉时琛心里有一刹那的微颤,坐在高台上垂首看着谢景玄。   薄唇轻启:“说。”   谢景玄:“京中近日有传言,陛下即将大选,惊动了不少贵女,引起骚乱,是否派人查出这流言的源头,杜绝后患?”   谢景玄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大选之事,却与大选之事有关。   所有大臣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圣上会说些什么。   谢景玄抬头看着圣上,与之两两相望。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嘴上的伤口,有些不自然。   低垂眼帘,躲开那灼热的视线,厉时琛说:“此事自有朕的考量,退下吧。”   谢景玄沉默片刻。   “是。”谢景玄退回了原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陛下模棱两可的话让不少大臣心里默默打起了小算盘。   陛下行事,从来都是直接拒绝,而今日这番话倒是像有些想法。   有想法就好,有想法他们才能有机会。   退朝后,谢景玄来到养心殿。   王公公向陛下通传:“小谢大人求见陛下,是否宣殿?”   厉时琛沉思片刻,说:“宣。”   王公公自觉地退了出去,守在殿外。   “微臣参见陛下。”   “何事?”   “臣,不想陛下大选。”   谢景玄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让厉时琛微微愣住,他原本以为谢景玄想要劝谏,却没曾想如此直白地说出口。   厉时琛眼睛半阖着,低垂眼眸。   沉默半晌。   谢景玄以为陛下会让他直接滚。   厉时琛抬头看了谢景玄一眼,他的神色有些紧张,眉心紧蹙,与方才在殿中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同。   厉时琛冷笑一声,“朕作为皇帝,坐拥三千妃嫔,理所当然。谢卿有何理由阻止朕大选?又有何资格站在这里说这句话?”   谢景玄咬了咬下唇,还未痊愈的伤口渗出血液。   鲜血染红了唇色。   谢景玄向前几步,靠近厉时琛,忽而一笑。   “那臣可以参选吗?”   “什么?”厉时琛看着他嘴唇的鲜血,眉心紧蹙。   谢景玄扬唇一笑:“陛下,我可以吻你吗?”   厉时琛刚想开口嘲讽,谢景玄迅速地在厉时琛嘴边落下一吻。   厉时琛冷着脸一掌将其推开。   谢景玄咳了几声,随后舔了一下嘴唇,得意地笑了笑,“陛下,臣也想参与大选。”   厉时琛冷笑:“谢景玄,你是疯了么?”   谢景玄莞尔一笑:“既然陛下想要人伺候,微臣愿意入宫伺候陛下。”   厉时琛嘲笑道:“谢卿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谢景玄听后也不恼,反而顺着陛下的话往下说道:“那么,臣请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准微臣入宫侍奉。”   厉时琛嗤笑:“为何要给你机会?”   谢景玄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自然是比起偷香窃玉里描述的内容,臣更懂得如何讨陛下欢心。”   厉时琛有些哑口无言,想起那日砸在谢景玄脸上的话本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瞧见谢景玄还想说什么,厉时琛恼羞成怒地抓着他脖子,恶狠狠地说道:“给朕闭嘴!”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淡淡的龙涎香与清冷的梅香混在一起。   谢景玄低声委屈道:“陛下,微臣吃醋。”   厉时琛微微一愣,放开了抓着他脖子的手,冷哼:“与朕何干。”   谢景玄嘴角翘起弧度,轻笑一声:“怎会无关,微臣喜欢陛下,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陛下,不愿意陛下的宠爱分给任何人,陛下只需一直看着我,与我拥抱,与我亲吻,与我缠绵……”   话还没说完,就被厉时琛用手捂住嘴。   “你给朕闭嘴,再说一句就把你舌头割掉。”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因为羞恼,脸上的红晕显得极其艳丽。   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陛下的手心,厉时琛感觉到手心的湿意,慌忙抽回了手。   厉时琛红着脸,眼神冷若冰霜,“滚。”   王公公在殿外听着陛下愤怒的声音响起,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小谢大人又双叒叕做了什么,惹得陛下动怒。   接着就看见,小谢大人一脸笑意地走出了殿门。   王公公看着他嘴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和那明显的咬痕,深受震撼。   大选之事,恐怕只是个幌子。   或许他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压根就没想过要大选,否则昨日又怎会问起男子承欢一事。   王公公很头疼。   作者有话说:   被抓包看小黄书的皇帝陛下。   谢景玄:陛下这偷香窃玉里面的内容,臣也会做,臣还能做得更好。   厉景玄:什么偷香窃玉,朕不知情。   谢景玄:陛下不妨试试,臣一定能让陛下满意。   厉景玄:? 第29章   谢景玄近段时间连连得逞, 在陛下那里讨了不少好处。   心情格外美丽,连查到话本子的背后幕后黑手都没让他好心情减掉半分。   只是他没想到,写话本子的人居然是襄宁郡主。   不过仔细想想, 襄宁郡主确实是会做如此荒唐之事的人,三番几次在众人面前说对他有情, 但实际上这份感情并不多,不过也是想利用谢景玄摆脱长公主的控制罢了。   襄宁自从得知谢景玄清平县招男-妓之事,她就气得牙痒痒。   怪不得她主动送上门,谢景玄都不要, 原来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硬邦邦的男人。   谢景玄此番,以后她还怎么把他当作挡箭牌。   襄宁为了给自己解气,报复谢景玄,一开始她写了那本谢景玄与青楼男-妓的故事, 卖给了书局,结果让她意外的是这话本子带来的利润相当可观。   襄宁想着反正谢景玄现在不在京中, 拿她没有办法,干脆把谢景玄和元祁还有陈旭编成青梅竹马爱而不得的故事。没想到这次竟比谢景玄与青楼男-妓的那个话本子卖得更畅销。   等她在金钱堆里醒悟过来时才发现这话本子已经散落整个京城了。   覆水难收, 襄宁也只好夹着尾巴做人,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 生怕谢景玄找她麻烦。   虽然此事她做的隐晦, 但是谢景玄肯定是能把她查出来的。   书意:“少爷, 可要把她处理掉?”   谢景玄摇摇头, 只是写个话本子,倒还不至于让她丢掉性命, 谢景玄冷漠地说了一句:“让她吃点苦头吧。”   书意:“是。”   而厉景平那个草包, 若不是他爹是靖安王, 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靖安王可是上一届九龙夺嫡差点就登基的人,只不过是因其势力太大,惹怒了太上皇,临门一脚时被先帝截了胡。   不然的话,现如今皇帝之位谁来坐还不一定。   靖安王如今对皇位有没有想法,相信陛下比他更清楚,想到厉时琛,谢景玄满脸笑意。   谢景玄舔了舔已经结痂的伤口,忍不住回想着与陛下唇舌交缠的场景。   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次呢,他已经不靠回味来想念陛下的味道了。   让人遗憾的是,今日沐休。   其他大臣对沐休都十分欢喜,只有谢景玄无比痛恨,为什么会有沐休这种事。   而谢景玄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今日出宫了。   厉时琛今天去了城外的马场,闷在宫中多时,今日沐休便心血来潮想要来骑马。   这是城外皇家的马场,比皇宫的马场要大上许多。   厉时琛骑了两圈过过瘾。   王公公守在外面,这马场原本是平西王平日里消遣的去处,如今已上缴到皇帝陛下手中。   重新让人修缮一番,如今内场的马场是皇帝陛下私有。   外场开放,允许皇室子弟前来消遣娱乐。   王公公守在内场门口处,陛下骑马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得在外面盯着,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免得冲撞了陛下。   今天的天气极好,长公主许久未入京中,便想着举办场马球赛,热闹热闹,好和这些官眷熟络熟络重新掌握一下京城的关系网。   京中所有大臣家几乎都收到了这张请帖,不管如何他们怎么想,长公主的面子是要给的。   所有官眷夫人都带上自家孩子乘马车出门,京中的孩子还是很喜欢打马球的,是难得放松的娱乐。   至于官家夫人们,则是围坐在一起讲着一些京中趣闻。   长公主坐在首位,谢家夫人,钟家夫人,元家夫人,还有伯爵府,公爵府等几位夫人都在里面坐着。   长公主说话,自然是有许多人吹捧着。   谢夫人和钟夫人坐在一起,鲜少搭话。   她俩之所以来这,是因为既然是长公主的请帖,就不能落长公主的面子。   否则她们俩都不愿意来。   如今谢老和钟老都是朝廷重臣,两位夫人在京中的位置也是水涨船高,不少人愿意巴结着,看着这些人的嘴脸,谢夫人特别不耐烦。   原本谢夫人和钟夫人在小声说着两家孩子最近做的荒唐事,忽然听见有位夫人说道:“话说谢公子与钟家公子年纪相仿,若是能凑一门亲事,岂不是更好?”   此番话引得不少旁人捂嘴笑,长公主暗暗看着也没出声阻止。   钟夫人是个脾气好的,闷着没出声,他家儿子并不好男风,也不知道这位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谢夫人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直接出言训斥:“本夫人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静默下来。   那位夫人不敢吱声,长公主主动出面做老好人,先是与谢夫人寒暄几句,随后说道:“襄宁一直喜欢景玄这孩子,本宫还想着能与谢夫人做门姻亲,却不知……两个孩子终究是没有缘分。”   这停顿的点就很有意思了,长公主在中秋宫宴上说的那番话,像忘了一般。   谢家再得圣心也不过是外臣。   她又岂会看得上区区一个大臣之子?   谢母心里冷哼,她虽然是有些彪悍不讲理,可眼前这位终究是皇族,是长公主,她还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公主说笑了,景玄怎能配得上郡主。”   长公主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   谢夫人还算识趣,她谢家家大业大又如何,陛下跟前红人又如何,总归不过是臣子,她可是皇室公主,身上流着的是皇室的血,与坐在这里的宫妇们都不一样。   长公主看着旁边的钟夫人,想起方才那位臣妇说的话,略带嘲讽地说了句:“可惜了,令郎对女子不感兴趣,否则这京城的名门贵女,总能找到合眼缘的,你说是吗?”   眼瞧着谢夫人有些怒意,钟夫人悄悄地在身后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谢夫人没说话,看着公主与周围几位夫人说着清平县断袖的风气,眼里还露出嫌恶的意味,扎得谢夫人气血上涌。   谢夫人看向长公主,不再忍让,冷笑道:“今日如此热闹,怎么不见景平世子的身影?听我儿说世子打马球的技术一流,时常举办马球赛,也不知道今日是否能看见世子的英姿。”   谢夫人的话让长公主瞬间脸色一黑。   谁不知道靖安王与长公主之间那点破事,现在谢夫人在众人面前挑明,岂不是公开与长公主宣战?   谢夫人按住钟夫人想要劝慰她的手,直接看向长公主,毫不退让。   她这暴脾气,还是忍不了了。   她谢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长公主想要动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围的宫妇们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不敢说话。   一边是长公主殿下,一边是朝廷重臣丞相大人的夫人。   两边都不好得罪。   长公主红唇轻启,咬牙说道:“或许是世子今日未得空,就像令郎今日也未见身影,也不知是在哪个温柔乡里待着呢?”   说完还笑了起来,一旁的宫妇只能尴尬陪笑,甚至不敢抬头看谢夫人的表情。   长公主此言就是,靖安王可以不给她面子,世子也可以不给她面子,那你儿子算什么东西,居然也不给她几分薄面?   谢夫人淡笑自如:“我家那两位忙着朝政,陛下吩咐的事情自然是陛下优先,你说呢?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倒是没想到谢夫人竟然敢拿陛下出来压她,此话一出,长公主倒也不好反驳什么。   一旁工部尚书家的郭夫人出来打圆场,岔开话题:“今日来了如此多俊俏儿郎,马球赛快开始了吧,想必能大饱眼福。”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的宫妇都在哄笑,不少人将目光都转到了马球场那边。   “今日头彩,玉如意一枚。”   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带来的奖品自然不是什么俗物。   周围又是一顿吹捧,捧得长公主飘飘然的,长公主听着舒心极了,脸色这才好了些,专心看起了马球赛。   元祁和陈旭在偏殿换衣服,不知为何,陈旭有些脸红。   元祁衣衫半解,听见身后没有动静,便打算转身催促陈旭,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结果,看见陈旭脸红红地站在那里,目光躲躲闪闪的,很是奇怪。   元祁挑挑眉,瞧他这副样子,忽而想起来他前些日子看的那本写了关于他们三人的话本子。   元祁原本还以为会看不下去,却未曾料到书中有几段内容是有关元祁和陈旭二人的,内容描述地极其香艳。   元祁顿悟,原来陈旭这几天没找他,是在故意躲着他呢。   元祁轻笑出声,陈旭看着他脸上的微笑,立刻炸毛,“你笑什么呢?”   元祁强忍笑意:“我没笑。”   陈旭怒道:“你分明就在笑。”   元祁忍不住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好吧,我是笑了,哪又如何?”   陈旭微微脸红:“不……不如何。”   元祁眼波流转,含笑道:“你怎么不换衣衫,一会该我们上场了。”   陈旭微微一顿,支支吾吾地说着:“你先出去。”   元祁故意裸露着半边身子,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害羞?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又或者说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你现在才害羞?”   陈旭抿着唇,偏过头不敢看他,“快点出去。”   元祁看这家伙实在害羞的样子,想要逗逗人,只可惜外面的人又来催促了,只好快速把衣服穿上,走出了偏殿。   元祁站在偏殿外面等着,想起话本子的某些内容,轻轻笑了。   陈旭和元祁一前一后走着,完全没了以往的勾肩搭背好哥们的模样。   元祁心里叹气,看着陈旭说道:“你在别扭什么?”   陈旭欲言又止,有些羞赧地问:“那话本子你看了没有?”   元祁瞧他这副模样,若是说看过,那岂不是往后一直躲着他了?   只好假装不知情地问了句:“什么话本子?”   陈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那本写了我和你还有老谢的那个话本子,你没看吗?”   元祁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说道:“自然是没看过,最近有别的事情在忙,我又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看话本子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陈旭将信将疑,不过看元祁笃定的模样,好像真的不知情。   陈旭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行,快到我们上场了。”   元祁微微一笑。   皇帝陛下大选的的消息传开之后,元夫人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不少家中有嫡女想要参与宫中大选的宫妇们都想借此机会,跟元夫人攀上关系,毕竟大选之事目前还未确定下来,而作为礼部尚书的元夜是知道最多内情的,若是能从元夫人这边走些便利,确保入选名额,那岂不是……   元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儿子在场上的表现,也不管旁边几位夫人是如何讨好,关于大选之事,一个字都没往外透露。   长公主见状,含笑着与元夫人寒暄着,夸了几句元祁。   元夫人赶紧谢过,她心里清楚,长公主今日对她这般态度,主动与她攀谈,多半也是为了大选之事,只是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毕竟是长公主,元夫人也不敢不敬,面对长公主步步逼近,她有些坐如针毡。   长公主忽然顺着视线看到了旁边坐着的陈旭母亲,陈夫人。   被她发髻上簪着的那支朱钗转移了视线。   圆润饱满的东珠镶嵌在簪子上,色泽明亮,又大又饱满,绝不是下等货色。   长公主想起今日头上戴上的那颗东珠甚至比不上这一个小小官员夫人头上戴的,心中冒着酸水,又有些嫉恨,一个小小陈家,怎可能会有东珠?   长公主忽而扬起笑脸,说:“陈夫人今日这朱钗可是格外别致。”   长公主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陈夫人的头上。   “咦,那不是东珠吗?”   “真漂亮啊。”   “这东珠可是皇家之物,陈夫人怎会有?”   四面八方传来的质疑声,让陈夫人成为了众矢之的。   陈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员,为何会有皇家独有的东珠,实在令人惊奇。   陈夫人紧张地解释:“前些日子康王世子举办了场马球赛,当日头彩便是东珠,这是我儿为我赢得的头彩。”   长公主虽未曾亲眼看见那头彩是否与这颗东珠一致,但也不会傻到相信陈夫人的话,这颗东珠要是落在那康王妃手里,怎么会舍得拿来当做头彩送予他人?   有位夫人出言反驳道:“此前康王世子的那颗珍珠分明就不是你今日戴的这枚,我当时可是亲眼瞧过的,与你的这颗相差甚远。”   陈夫人有些僵硬,早知今日就不把这支朱钗带出来了。   这颗东珠是陛下赏赐给陈旭的,虽然说那是因为陈旭才赏赐给她的生辰礼。   陈夫人犹豫着想要开口。   谢夫人忽然出声:“陈夫人也许是记错了。”   谢夫人瞧着陈夫人看过来的眼神,点了点头。   陈夫人也不再隐瞒,如实说道:“此前臣妇的生辰礼,陛下曾光临寒舍,赏赐给臣妇的便是此东珠。”   看见谢夫人出声解围,长公主冷笑:“陛下怎会参加你一个小小的生辰礼?”   一旁的元夫人笑道:“长公主有所不知,我儿与陈公子不知怎的入了陛下青眼,与陛下有几分交情,还真是祖宗保佑。”   此话一出,不止长公主,连同其他人心里都有些震惊。   那位皇帝陛下竟然还能与他人有几分交情?   长公主一连吃瘪,只好冷声一句:“既然有元夫人出言作证,本宫也无意追究此事。”   场面又恢复了平静,长公主脸色十分不好,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承受长公主的怒火。   而此时的谢景玄终于收到消息,陛下今日居然出宫了!   “陛下去了哪里?”   书意:“听闻是在城外的马球场。”   谢景玄有些惊讶,随后了然笑道:“看来是在宫中闷坏了。”   书意:“今日长公主在城外举行了一场马球赛。”   谢景玄微微皱眉:“陛下可有参与?”   书意摇摇头,说道:“并无,暗探传来的消息是陛下在内圈不开放的区域骑马,长公主置办的马球赛在外场。”   谢景玄一边听着,一边让下人备上马车。   既然陛下不在宫中,那他可就有理由去寻找陛下了。   厉时琛刚骑着马跑了几圈,现在慢悠悠地在马球场上闲逛。   听着不远处外场传来的热闹,厉时琛有了些许兴趣,想要过去看看。   却碰见了姗姗来迟的谢景玄,厉时琛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谢景玄厚着脸皮上前,喊了一声:“十四。”   厉时琛:“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景玄嘴角微扬,莞尔一笑:“今日长公主在此举行了一场马球赛,臣收到了请帖,所以在这里。”   看见陛下未出声,谢景玄主动搭话:“陛下可要一同前去看看那马球赛?”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说:“朕为何要与你一起?”   谢景玄微顿,略带讨好的笑道:“是臣想同陛下一起,求陛下赏脸。”   厉时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朕又为何要给你脸面。”   谢景玄立刻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因为臣喜欢陛下,谢景玄喜欢十四。”   厉时琛看着他,先是惊愕,随后怒斥道:“闭上你的狗嘴!”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像什么样,没看到王富贵还在后面吗?!   身后的王公公装聋作哑地转身看着地上的小草,恍若未闻。   谢景玄听后更委屈了,嘴唇紧抿着,向前两步。   厉时琛握着佩剑抵在他的胸前,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呵斥道:“退下!”   厉时琛的性格就是,永远不可能后退。   谢景玄吃透他这一点,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谢景玄紧紧地盯着厉时琛的脸,不想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厉时琛心里轻颤,握着佩剑的手用力地泛白。   太近了。   谢景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忽然一支箭从远处射过来,厉时琛一掌拍开谢景玄,用佩剑打落。   王公公听到异动,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地喊着:“有刺客!护驾!”   无数支剪飞过来,今日厉时琛只是打算出城骑马放松一下,带的侍卫并不多。   谢景玄快速思考着对策。   两人同时看着一旁的的汗血宝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厉时琛翻身上马,谢景玄随后也一跃坐在了身后。   厉时琛怒道:“下去。”   谢景玄用手抱紧了陛下的腰,对王公公说了句:“你先回宫,我带陛下离开。”   王公公还想说什么,两人已经骑着马走远了。   内场的骚乱惊动了外场还在打着马球赛的众人。   侍卫白着脸,踉踉跄跄地前来禀报。   长公主冷声说道:“发生了何事?”   侍卫:“内场发现不少刺客!”   长公主吓得立刻站起身来,问道:“为何会有刺客?!”   侍卫颤抖地答道:“陛下在里面!”   “什么?!”   “陛下何时在里面的?”   “陛下可还好?”   侍卫这番话让在场的宫妇们吓得脸都白了,内场不对外开放,但是陛下在里面他们完全不知情,而且还有刺客。   场面一片混乱,连正在打马球的几位公子哥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有位侍卫跑了过来,说道:“陛下在内场,有刺客偷袭!”   “什么?!”   “陛下怎么会在里面?!”   “护驾!”   陆君宁纵马向内场方向奔去,一边说道:“各位随我去救驾!”   殊不知,厉时琛早就已经安全离开了。   谢景玄一边赶着马,一边搂紧了厉时琛的腰,把厉时琛整个人护在怀里。   厉时琛恶狠狠地说着:“松开!”   谢景玄满足地把人搂得更紧,俯在厉时琛的耳边说道:“臣只是想护驾。”   厉时琛冷笑:“你这算哪门子的护驾。”   谢景玄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把陛下紧紧抱在怀里,若是有刺客,那我先被射成筛子,陛下就不会受伤了。”   血汗宝马在一片狗尾巴草的地方停了下来。   厉时琛用手重重拐了一下谢景玄,谢景玄闷哼一声,双手却丝毫不肯松开。   厉时琛拿起佩剑,刚转过头想说几句话。   谢景玄趁机落下一吻。   厉时琛毫无防备就这样被谢景玄吻个正着,谢景玄左手揽腰,右手扶着厉时琛的颈脖,在厉时琛还未反应过来时候,攻城略池。   谢景玄急不可耐,厉时琛被亲得舌头发麻。   厉时琛思想挣扎了许久,还是顺从了内心的想法。   厉时琛睁眼看着谢景玄,看着因为亲吻他而露出的沉迷又陶醉的表情。   感觉到陛下的视线,谢景玄嘴上的动作不停,也睁开双眼。   厉时琛仿佛在谢景玄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谢景玄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和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让厉时琛有些头皮发麻,轻轻咬了他一口。   厉时琛的主动让谢景玄仿佛更加激动了,眼眸深邃,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直到过去许久,谢景玄才停下来,细细地亲吻着厉时琛红肿的嘴唇。   又过了许久,谢景玄从身后紧紧抱着他,呼吸又急又喘。   厉时琛感受着身后隔着衣衫传来的火热,脸上悄悄浮现一抹红晕。   虽然每次都被谢景玄掌握着主动权,但是厉时琛不否认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谢景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轻轻咬上他的耳垂。   仿佛在品尝着什么美味的食物,调情的意味十足。   厉时琛觉得很痒,想要挣脱谢景玄的怀抱。   刚想要挣扎就被谢景玄紧紧抱着,不肯松手,仿佛是要把他镶嵌在怀里,从这几次被谢景玄紧紧抱住挣脱不开的情况来看,厉时琛早就想问了:“你从小学武的?手劲这么大。”   若是普通人,厉时琛一掌就推开了,可谢景玄的蛮力让厉时琛这个多年习武的人都挣脱不开,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功路数。   谢景玄一边轻轻啃咬着厉时琛的耳垂,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嗯。”   从耳垂到后颈,谢景玄不愿错过此次与陛下亲密接触的机会,看陛下没有推开,肆无忌惮想要更进一步。   厉时琛有些不爽地说:“谢景玄你属狗的吗?给朕滚下去。”   谢景玄略微遗憾地松开了厉时琛,甘愿地被皇帝陛下一掌推下了马。   厉时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策马离去。   看厉时琛把他丢在这个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谢景玄也没有生气,舔舔嘴唇,笑得开怀,“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翻脸不认人啊。”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今日又亲到了陛下呢。 第30章   陛下在城外马球场遇刺一事, 迅速传了开来。   长公主在外场置办马球赛,宴请的是百官世家,人多眼杂, 鱼目混珠,不少刺客通过伪装混了进去。   此事无论如何, 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陆君宁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前去救驾。   可当他们来到内场之后,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遍地尸体。   陛下不见踪影。   众人惶恐, 迅速在场内搜索着陛下的身影。   陛下没找到,却找到了落单的王公公的身影。   长公主惊恐地抓着王公公问道:“陛下呢?”   王公公被抓着衣襟,被众人围着问话,一大堆口水都要喷在他脸上了。   王公公连忙出声解释:“陛下乘马离开,只是让奴才先回宫中候着。”   “到底发生了何事?”   “内场怎会有刺客?”   “陛下如今去了何处?”   “陛下可有受伤?”   王公公赶着回去宫中想亲眼瞧见陛下是否安全归来, 却被一大堆人围着水泄不通,王公公不由生出几分怨气。   王公公:“陛下没有受伤。”   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差点瘫软在地, 旁边的侍女搀扶着。   长公主已经顾不得在众人面前失不失礼了,心有余悸地安排侍卫清理马场, 寻找贼人的踪迹。   陛下若有事,她这长公主之位可保不住而且迎接她的可能是一条白绫或者一杯毒酒。   长公主还想要问更多关于陛下遇刺之事, 不太想放人。让王公公心里很是不耐, 只好冷声说了句:“陛下让奴才尽快回宫, 长公主还是莫要为难我一个做奴才的。”   陛下口谕, 长公主也不敢把人扣在这里,只好让人护送王公公离开。   刺杀一事, 人心惶惶。   长公主下令, 今日所有参与马球赛的都要被一一审问, 所有人不得离开马球场半步。   原本热闹的马球赛现在怨声载道,发生刺杀之事本就让他们十分不安,刺杀的还是当今圣上,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她们只是深闺妇人,怎么可能会参与刺杀。   可长公主下令,即使是一般的皇室宗亲也没法抗旨。   众人也只能在马球场上等着被问话。   谢清禾和钟书蕴此时正在阁楼里下棋喝茶,刚想感叹一句:偷得浮生半日闲。家仆急急忙忙进来传话。   “陛下在城外马场遇刺,现不知所踪。”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在方才,今日陛下出宫在城外骑马,遭遇刺客,独自骑马离去。”   谢清禾猛地站起身,任由滚烫的茶水打落在身上。   钟书韫赶紧让下人备马车,他要进宫!   钟书蕴赶紧拉着谢清禾往宫中赶去。   陛下此时已经在御书房坐着了。   外面许多大臣都被打发了回去,厉时琛可不耐烦听他们啰里啰嗦一大堆,无非都是在询问他今日遇刺一事。   王公公:“陛下,谢大人和钟大人求见。”   厉时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了下桌子上堆起的奏折,眉头轻佻,眼里含着笑意:“宣。”   谢清禾和钟书蕴快速地走进殿内,看见陛下毫发无伤地坐在殿内批奏折,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谢清禾紧张道:“陛下,微臣听闻陛下在城外遇刺,十分担心,不知陛下可否安好?”   厉时琛淡声道:“无碍。”   钟书蕴:“今日刺杀之事,可要追查下去?”   厉时琛冷哼一声:“不过些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钟书蕴微微一顿,还想说几句。   谢清禾却眼尖地瞧见陛下案桌上的奏折,纹丝不动放在那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抢在钟书蕴之前回话:“既然是如此,那臣就不打扰陛下了。”   随后快速地说了句:“微臣告退。”   转身那一刻,陛下宛如魔鬼般的话从身后响起。   “爱卿既然来了,就替朕把这些奏折处理了吧。”   果然。   谢清禾有些欲哭无泪。   而钟书韫显然还不知道陛下的这个坏毛病,愣在那里。   而谢清禾已经认命了。   厉时琛在外面闹了一天也累了,让两位大臣来处理朝政,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走时还特意让王公公安排御膳房上一些点心过来,犒劳一下两位大臣。   谢清禾已经拿起御笔快速地翻看起了奏折,看见钟书韫一副傻愣的模样,嫌弃道:“钟老头,莫偷懒,快些来批奏折。”   钟书韫这才反应过来,问:“陛下这是……?”   谢清禾叹了口气,说:“陛下一向不爱批阅奏折,今儿我俩主动送上门,不就正合陛下心意?你别傻愣着了,赶紧批完这些奏折,我俩能早些出宫。”   钟书韫还是第一次得此荣幸,为陛下批阅奏折,感叹道:“陛下对你,可真是信任啊。”   谢清禾“啧”一声,说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钟书韫倒是没说话,默默批起了奏折。   此时,厉时琛正坐在浴池里,逼着眼睛小憩一会。   安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起与谢景玄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厉时琛抬手摸了摸耳垂,似乎还能感觉被轻轻啃咬的触感,酥酥麻麻的。   想到一些话本子的内容,厉时琛感觉到身-下的异样。   厉时琛刚伸出手,忽然想到,他跟谢景玄好像与话本子的内容相反,他才是被压的那个?!   想到这里,厉时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恶狠狠地说着:“好你个谢景玄,竟然想对朕做这种事。”   厉时琛冷哼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厉时琛心情很糟糕,一想到谢景玄就恨得咬牙切齿。   王公公顶着皇帝陛下的怒火,惴惴不安地说道:“陛下,宫里传来消息,长公主殿下把今日到场参与马球赛的所有官眷都扣留了,还未放归。”   厉时琛皱眉,冷笑道:“真是愚蠢的女人。”   夜色渐深,官眷们逐渐有些不耐烦了。   伯爵府夫人恼怒地打翻了婢女送上来的果盘,冷声道:“本夫人还未曾试过被如此苛待,现在竟然还留在这里饿肚子!”   伯爵府夫人的脸色很不好,在这坐了半天,腰酸背痛。   长公主听后怒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伯爵府夫人回话,王富贵带着谕旨赶到。   长公主赶紧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刺客之事乃长公主对进出人员的疏忽,与他人无关,更无权将人擅自扣留,罚长公主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长公主脸上毫无血色,颤声说着:“臣接旨。”   待王公公离去后,伯爵府夫人笑道:“本夫人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小桃咱们走!”   “是。”   虽然此事长公主做得不道德,白白让他们在此处呆坐了许久,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伯爵府夫人那般有魄力,竟敢当众与长公主叫板。   而其他人大多数都是保持沉默,快步离开。   长公主如此重脸面之人,今日发生此事,足以让她脸面无存。   谢夫人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只是看了一眼颓丧的长公主,起身离开。   想要嘲讽长公主还不急于这一时,她倒是想看看这襄宁郡主最后能嫁得了哪一门好姻亲,没了靖安王这座靠山,她到底在嚣张什么?   长公主刚回京中就把靖安王和皇帝陛下得罪了,这件事很快就成为了全京城世家贵族的笑柄。   要知道在先帝执政时,长公主就是因为太过嚣张跋扈所以被赶出皇城去了封地,如今能回到京城久居也是极为艰难,没想到去封地的这些年也没能让其改善一二,还是这般性子。   靖安王虽然没能登上帝位,但是多年的底蕴也无人能轻易撼动。靖安王背后的势力和财权依旧让人垂涎欲滴,世子厉景平对襄宁郡主也并非无意,可这襄宁郡主却没看上世子,倒是看上了谢景玄。   几番在世人面前表白谢景玄,让世子难堪。   两家婚事作罢,长公主吃不上这口肉,多得是想坐上这世子妃位的人。   谢景玄花了半天时间才回到了谢府,回府的第一时间就先去书房作画,把皇帝陛下与他马上拥吻的画面一一画了下来。   而在清平县给厉时琛画的那些画卷,谢景玄觉得时机到了,不日便是厉时琛的生辰,谢景玄想要将这些画卷送给陛下当作生辰礼。   皇帝陛下大选的消息像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京中许多家世显赫的贵人们急不可耐,经常想要通过元夜打听大选之事。   最后还是元夜不耐烦,透露了消息:“陛下要大选之事,本官从不知情。”   大选历年来都是由礼部举行,而元大人既然说他并不知情,就代表大选之事很有可能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不知是何人放出来的假消息,让人恨得牙痒痒。   不少贵女这段时日都在家中刻苦地学习宫内的礼仪,未曾料到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白折腾了。   元夜最近正忙着置办万寿节,也就是陛下的生辰礼。   教坊最近来了许多位新人,全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家嫡女子。   既然陛下还未有大选之意,那么她们只能找到入宫表现的机会,只要能在陛下面前露露脸,她们也算成功了一步。   而现在的她们正在为领舞的位置争破头。   陛下生辰,在封地的王爷都要应召回宫。   林放林将军也带着一队亲兵回京了。   万寿节那天。   余音绕梁,从早上开始便时不时传来乐器敲响的声音。   宫宴在酉时才开始,谢景玄早早就进了宫,带着他的一大箱子画卷。   来到御书房时,王公公含笑地拦住了他:“小谢大人,礼物放在殿外就行。”   谢景玄拒绝道:“王公公,此物本官必定要亲手交给圣上,麻烦公公通传一声。”   谢景玄这一等就等了许久,干脆坐在箱子上无聊地数着地上的红砖。   直到日落西山时,王公公才来传话。   谢景玄把箱子搬进御书房,厉时琛此时正侧躺在软塌上,脸色恹恹的,仿佛刚睡醒一般。   谢景玄无奈地笑了笑,好吧,看来他无形之中又惹陛下生气了,所以他才被晾了一下午。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问:“何事?”   谢景玄扬起唇角,笑道:“这是微臣给陛下送的生辰礼。”   厉时琛看都没看,只说了句:“那你放着吧。”   谢景玄:“微臣花了许多心血倾注而成的,陛下真的不来看看吗?”   厉时琛冷哼一声:“朕宫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   谢景玄走到厉时琛跟前,单膝跪下与厉时琛平视,委屈道:“臣想让陛下看看臣的心意。”   厉时琛看了他许久,久到谢景玄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厉时琛忽然起身,来到箱子面前,拿起了一副画卷,打开竟是他自己。   随后厉时琛又打开了几幅画卷,这些画卷画出了他许多神态,有开心的,皱眉的,还有生气时候的模样。   谢景玄:“这是微臣在清平县闲暇时作的画,今日在陛下生辰礼时送给陛下,希望陛下喜欢。”   厉时琛冷笑:“你可知,这是死罪?”   谢景玄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厚着脸皮说道:“臣不知,还望陛下恕罪。”   谢景玄此时与厉时琛靠得极进。   厉时琛感觉到谢景玄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让他觉得有些痒意。   厉时琛眉头轻皱,冷声道:“你给朕离得远一些。”   谢景玄丝毫未动,仿佛未听到这句话。   厉时琛把画卷丢了木箱子,把人推开,说:“画卷朕已经看了,出去。”   谢景玄勾唇一笑:“若是陛下愿意让微臣亲一口,臣……”   话还未说完就被厉时琛打断:“若是再口出狂言,朕立即让人将你送去净身房。”   还未等谢景玄说什么,就听见王公公此时在殿外出声喊道:“陛下,人都到齐了,宫宴随时可以开始了。”   厉时琛瞪了谢景玄一眼,径直走出殿外,谢景玄也只好作罢。   宫宴开始。   教坊的舞女们络绎不绝,在陛下眼皮底下卖力地表演着。   殊不知,在厉时琛眼里,她们似乎都长着同一张脸,甚是无趣。   他向来不懂得欣赏美人跳舞,若是剑舞,厉时琛还能欣赏一下,可这左扭右扭的,毫无力量感,让他觉得无聊至极。   他与父皇的性子恰恰相反,若是他的父皇看到这些美人,说不定已经醉倒在温柔乡里了。   酒过三巡,厉时琛毫无醉意,底下的大臣喝倒了一批又一批。   林放与厉时琛喝酒,“陛下,末将敬你一杯!”   厉时琛难得露出笑意,“许久未入京,可还住得习惯?”   林放憨笑道:“末将就是一粗人,哪里说得上习不习惯。”   厉时琛想起在军营时,林放曾说过若是以后入京便找一门好亲事,把人带回边疆,往后继续守着这大厉。   厉时琛眉心一动:“你难得回京,若是有心仪的女子便把婚事办了吧,朕为你做主便是。”   林放一听,想起在城外时遇到的女子,犹豫片刻还是对陛下说道:“末将前几天入京时曾在城外遇到一女子施粥,那日偶遇末将念念不忘,只是在京城这几日寻找一番都未曾再见那女子身影,末将想恳求陛下为末将寻到此女子,末将想娶那名女子为妻。”   林放此话一出,殿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还有人看向了女眷那边的席面,这不是璃月公主吗?还能有谁?   要知道璃月公主出了名的乐善好施,经常到城外施粥,除了璃月公主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厉时琛微微挑眉,倒是没直接拒绝,反而重新打量了一下昔日的这位副将,心中有了几分较量,淡声道:“朕答应你了。”   不过厉时琛没有把话直接挑明,璃月是他的妹妹,若是璃月愿意,他可以十里红妆送其出嫁,若是不愿,谁也不能强求。   除了不知情的林放,底下的大臣们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忽然,奏乐声停止,从殿外走进两名绝色舞姬,半纱遮面,扭着水蛇腰,跳着极其香艳的舞蹈。   其大胆的舞姿让诸位大臣目瞪口呆,这……   曼妙的舞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谢景玄冷冷地看着,看见陛下的目光未放在两位舞姬身上才放心。   一曲舞毕,燕王拍拍手,看向厉时琛笑道:“这是臣送给陛下的生辰礼,希望陛下喜欢。”   闻言,厉时琛莫名地看了一眼谢景玄,瞧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有些暗爽。   厉时琛还是开口拒绝了燕王的好意:“不必,皇兄还是留给自己好好享用。”   燕王傻眼,他好不容易才从封地寻到了两位绝世舞姬,没想到陛下竟然拒绝了。   “陛下,可要再考虑考虑?”   厉时琛嗤笑:“皇兄喜欢,便留着。”   他忽然明白父皇为何会如此宠爱这位六皇兄了,这两人还真是臭味相投。   谢景玄松了一口气。   他不希望任何人染指陛下半分。   看着燕王眼里闪过嫌恶。   而其他大臣心里却是叹气十足,陛下连这等极品美人都看不上。看来大选之事只能作罢,今晚许多贵女献舞也未能入陛下青眼,真是不知,陛下到底想要何等美人。   燕王之后,不少王室齐番上阵送礼。   名贵的书画,宝珠珍品,什么稀奇玩意都有,让众人大开眼界。   唯独被拒收礼的燕王有些不安,“陛下,臣来日一定补上陛下的这份生辰礼。”   厉时琛瞧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长公主虽然被禁足府中,却也让人送来一副她亲手缝制的江山图。   长公主的绣工极好,在京中也算是颇得盛名。   这幅江山图的工序极难,耗费了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是希望能讨好陛下,让陛下不要计较她之前做的那件荒唐事,也希望陛下能取消她的禁令。   厉时琛只是看了一眼,让王公公收下,却也没说要撤掉长公主的禁足。   长公主之前扣留官眷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京中这段时间可没少说她的闲话,原本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一朝掉入泥潭,也足以让人唏嘘。   靖安王两父子倒是有些沉默,对于长公主的做派,靖安王甚至有些庆幸两家早早断绝了这门姻亲,这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襄宁郡主亦是如此。   这两人给他儿提鞋都不配。   谢景玄坐着无聊,倒了一杯酒,刚想倒入嘴中,却闻到一股异常的香气。   他从小对药物的味道极其敏感,一闻便知这酒水被人动过。   谢景玄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围的大臣们,见他们并无异样,陛下那边每一道菜呈上来之前都试过毒,甚至最后在陛下面前还要再检验一次,所以并不会有人冒险做这种事。   大殿所有人都正常,仿佛这催情的药物只针对他一人。   谢景玄忽然想到今晚异常安静的厉景平。   若是厉景平想陷害他,让他今晚在宫中与他人发生关系,再拿来做些文章好像未尝不可。   但也有可能是别人。   他如今坐在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若是他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就真的断绝了他日后的仕途,若是此事闹得太大恐怕还会牵连他的父亲。   即使是丞相也无法保住自己的儿子。   谢景玄拿起酒杯笑了笑,可这掺了东西的酒难道不是给他一次绝佳的机会?   他可是甘之如殆想要喝下这杯酒。   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喝下这杯酒。   谢景玄想着,他要如何告知王公公,让王公公再告知陛下。   刚好有位小太监前来送酒,被谢景玄抓住,小声说了句:“告诉王公公,本官有急事寻他,本官在殿外等着他来。”   小太监点点头,谢景玄随后喝下了那杯酒。   一杯酒下肚,谢景玄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这酒里的东西下得刚刚好,若是下多了可能他当场就要出糗,可见给他下药的人细微谨慎。   那人的下一步便是想要把他引出殿外才是,可谢景玄等不了,看着小太监在王公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王公公便走出了殿外。   谢景玄随后起身离开座位,药物已经在发作,夜里的凉风也未能抚平他的躁动。   王公公瞧见谢景玄后立刻询问:“谢大人可有何事?奴才还要急着回去伺候陛下。”   谢景玄脸色通红,却无醉酒之意,小声说道:“有人在本官酒里放了些催情香,麻烦公公向陛下说一声。”   王公公大骇,“怎会如此?!奴才现在就去禀告陛下,谢大人还是先到偏殿稍作休息。”   王公公走后,谢景玄就发现他好像被人盯上了。   可敌人在暗,他在明。   那人应该也是想把他引去偏殿,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他,他自然是不可能去的。   谢景玄跟上络绎不绝的宫人们进了御膳房,顺便扒了一套宫人的服饰换上,随后混入队伍。   迷惑敌人的视线之后,谢景玄从后门绕回去了陛下的寝殿。   再找来寝殿的小太监告知陛下,他在此处。   厉时琛听到谢景玄下药的第一反应,觉得有些奇怪。   环顾四周,大臣们正三三两两在喝酒吃席。   怎会只有他一人出事?   厉时琛不太相信谢景玄的鬼话,皱着眉头想了许久,随后还是决定离席。   大臣们以为陛下只是累了,先去休息,无作他想。   厉时琛走出殿外,寝殿的小太监跑过来说:“启禀陛下,小谢大人让小的前来告知陛下,他在寝殿候着。”   厉时琛沉默半晌,有些不可置信,这谢景玄居然敢跑到他的寝殿?!   厉时琛想起话本子上的内容,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寝殿。   王公公屏退下人,他亲自在寝殿守着。   寝殿旁边是陛下的浴池,谢景玄此时正泡在浴池里。   冰冷的池水并没有让他缓解多少。   厉时琛在寝殿搜了一圈也没瞧见谢景玄的身影,最后才想起来他中了情毒极有可能在这浴池待着。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   谢景玄此时衣衫半解,正泡在浴池里,脸色的媚意十分明显。   谢景玄委屈地说道:“陛下,臣在此等了你许久。”   厉时琛冷笑:“若是谢卿忍不了,朕也可以为你找几个人来解解情毒。”   谢景玄忽然笑了一声,抓着厉时琛的腿,用力把人拽下水里。   噗通一声水花扬起,谢景玄接住陛下把他抱在怀里,嘴唇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   厉时琛丝毫没预料到谢景玄竟然敢把他拽入水中,如此狂妄的行为,让厉时琛有些呆愣,随后便被谢景玄揽入怀中。   厉时琛后知后觉用力地挣脱着,两人在水池里打了起来。   应该说是谢景玄被陛下单方面殴打着,谢景玄原本就中了情毒,毫无还手之力,再说那是皇帝陛下,他怎么可能会还手,而且那是他的心上人。   厉时琛地把谢景玄打了一顿,敢轻薄朕是吧,打的就是你。   等陛下出完气,谢景玄双腿一软跪在水池里,随后沉入水中,一直没有起来。   厉时琛咬咬牙,只好潜入水里把人抓了起来。   谢景玄被水呛到一直在咳嗽,脸上的红晕未减半分,身上的皮肤滚烫得不像话。   像是难受极了,厉时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犹豫地开口:“朕让王富贵去请太医,你且在这里等着吧。”   谢景玄闻言,一把拉住厉时琛。   “陛下,臣不要御医。”   厉时琛:“那你想要什么?”   谢景玄:“陛下,帮帮臣吧。”   “臣快难受死了。”   厉时琛气笑:“死了活该。”   谢景玄抱着厉时琛,难受地舔着他的耳垂,像是惩罚般咬了一口说道:“求你了,陛下。” 第31章   此时两人都泡在浴池里, 浑身湿漉漉的,有些狼狈。   厉时琛冷眼看着谢景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谢景玄丝毫不在意, 反而是抓住了厉时琛的手,先是亲了亲, 然后放在嘴里允吸啃咬。   厉时琛被这一幕震撼到,有些惊慌失措地抽出手指。   谢景玄不满地想要再次握住厉时琛的手。   厉时琛冷冷地说:“谢景玄,你最好是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谢景玄双眼迷离看向厉时琛,轻笑一声:“皇帝陛下, 厉时琛,十四,还是臣心悦之人。”   随后谢景玄抱住厉时琛,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一脸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陛下身上好香啊。”   厉时琛把谢景玄推到浴池的墙壁上,嗤笑道:“谢景玄, 你是不是搞错了?”   厉时琛的力气不小,这一推让他感觉到吃痛, 人也清醒了几分。   谢景玄疑惑地问道:“搞错什么?”   厉时琛并未回话,他的衣衫全部湿透了, 厚重的外衣沾湿之后特别沉, 有些难受。   厉时琛慢条斯理地褪去身上的外衣, 只剩里面明黄色的里衣。   谢景玄看着这一幕, 身体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不停地干咽着口水, 一脸的欲色。   厉时琛见状, 踹了他一脚。   接着, 厉时琛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谢景玄迫不及待地将唇贴了上去。   厉时琛紧紧抿着唇,不想让谢景玄得逞。他甚至能感觉到谢景玄炽热的唇在他的唇瓣上辗转吮吸着,着急地想要寻找突破口。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还未等厉时琛将他推开,谢景玄双手揽着他的腰,用力地将两人换了位置,把厉时琛抵在浴池墙上。   被谢景玄的动作惊到,厉时琛微微张开嘴想要呵斥,被其成功捕捉到他张开唇角的一瞬间。   柔软的舌滑入口中,谢景玄贪婪地吸取着属于厉时琛的气息,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谢景玄的攻势又猛又烈,让厉时琛避无可避,只能被迫配合着谢景玄,与其唇舌交融。   谢景玄的吻极具占有欲,甚至过分地霸道,仿佛想要把厉时琛吃到肚子里。   唇舌交缠,用力地让厉时琛感到微微吃痛。   厉时琛咬了一下谢景玄的舌头,想要以此逼退,没想到反而让谢景玄更加激动。   谢景玄把厉时琛一把抱起,快步走向隔壁的寝宫,把他放倒在龙床上。   谢景玄刚想俯下-身来,厉时琛从床边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刀尖擦过肌肤,留下一道血痕。   厉时琛冷声道:“你想对朕做什么?”   谢景玄微微一顿,其实他的情毒一直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现在的他并不是受情毒的影响,而是遵从心底的欲望,心爱的人就躺在他的身下,让他有些**焚身。   他并不想停下来。   他还想要更多。   谢景玄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陛下,臣难受。”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说道:“难受就去找太医,你敢让朕给你解毒?”   谢景玄向前一步,锋利的匕首又划了一道血痕,厉时琛皱着眉头看他,“你想死,也别死在朕的床上。”   谢景玄不管不顾,继续往前一步,逼得厉时琛握着匕首的手后退了几分。   谢景玄见状,得意地抱着厉时琛的腰,声音极具诱惑:“臣想要。”   厉时琛寒声道:“滚。”   谢景玄贴着厉时琛的耳朵,轻轻啃咬着,声音低沉沙哑:“想要与陛下翻云覆雨,缠绵缱绻,同塌而眠。”   厉时琛面无表情推开他,把匕首随意丢掉,翻身坐在谢景玄身上,掐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用力。   “咳。”谢景玄咳了一声,厚着脸皮继续说道:“臣对陛下心生仰慕,此生只爱陛下一人。”   厉时琛:“你说够了没有?”   谢景玄掰开厉时琛的手指,厚颜无耻地继续说:“不够……臣有满腹情话想要说与陛下听。”   厉时琛怒斥:“朕让你闭嘴!”   谢景玄动了动,厉时琛忽然感觉到异样,整个人僵住。   厉时琛满脸怒火,喝道:“谢景玄,朕警告你,朕允许你靠近朕的身边,不代表着朕愿意与你做那种事。”   谢景玄勾起唇角,左右动了动,小心地磨蹭着。   “陛下说的,是哪种事?”   厉时琛捏着谢景玄的下巴,眼神十分冰冷,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最好记住,你才是那个躺在朕身下求欢的人,是那个渴求朕恩宠的人。”   说罢,厉时琛拍了拍谢景玄的脸,补了一句:“你最好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这天底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能被朕临幸,而不是……”   谢景玄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极其放肆。   谢景玄看向厉时琛的目光十分温柔:“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是臣的荣幸。”   接着,又十分羞涩地说了句:“求陛下疼疼微臣。”   厉时琛一时无语,他还真看不得谢景玄的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冷眼看着敢躺在他龙床上,衣衫不解的男人,厉时琛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光。   “你还是第一个敢爬朕龙床的人。”   “给朕滚下去。”   谢景玄恍若未闻,双手紧紧搂住厉时琛的腰。   谢景玄:“陛下,怎得如此狠心,微臣的情毒还未解开。”   厉时琛冷笑道:“朕看你真是好得很,一点也不像中了情毒的样子。”   谢景玄暗暗骂了一句,该死的,这下药之人就不能抖一下手多放一点吗?刚才在浴池里泡了许久,情毒已然缓解了一大半。   谢景玄:“可臣感觉很疼。”   说着便握着厉时琛的手一路向下……   厉时琛瞳孔一缩,快速抽回了手,紧紧抿着唇,低垂眼睑。   厉时琛忽如其来的沉默让谢景玄有些不安,收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谢景玄仿佛置身冰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怎么了?”   厉时琛起身,声音听不出起伏:“退下吧,朕乏了。”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的背影僵硬了许久。   “微臣告退。”   谢景玄没有勉强,若是强行留在寝殿反而会适得其反。   谢景玄身上的情毒消散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个时辰,宫中已落钥,谢景玄只好寻一处偏僻的宫殿跳了出去。   等谢景玄走后,厉时琛让人重新换了床单被褥。   寝殿里面的水迹,十分明显,龙床上还有散落的沾了血的匕首,宫女们目不斜视,大气都不敢出。   厉时琛:“备水,朕要沐浴。”   “是。”   浴池让人重新换过水,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遍。   仿佛要洗刷掉方才的种种痕迹。   厉时琛背靠着浴池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晃着酒杯,眼里有着读不懂的情绪。   心里默念着谢景玄的名字。   “暗一。”   暗一现身跪在地上:“属下在。”   厉时琛:“谢景玄走了吗?”   暗一:“宫里已经落钥,小谢大人从冷宫的方向翻墙出了宫。”   厉时琛一时无话。   他是喜欢谢景玄,最近这段时间也有些沉迷在情爱之中,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与人进行鱼水之欢,床笫之事。   特别是像话本子里描述的那样,他们俩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又怎会甘愿屈于人之下。   谢景玄生性骄傲,他也无意折断谢景玄的翅膀。   而且,他虽然多年习武,力气却远不如谢景玄这般大,若是上了床,那岂不是他比较吃亏?   呵。   谢景玄的君臣礼仪早就被狗吃了。   厉时琛又岂能看不出谢景玄的步步试探,不过就是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想逼着他一一退让。   啧。   谢景玄还真是哪哪都不吃亏,天底下哪有两全其美之事。   想要把他拿捏住?   这种感觉让厉时琛觉得糟糕极了。   从清平县那半年的书信到如今这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得不说谢景玄这招确实可以,从内到外一点点侵入他心里。   他的后宫不会一直空置,至于谢景玄,哼,若是将来伺候他伺候的好,就勉强给个美人的位份吧。   把他放在最远的碧霄宫,又小又陈旧。   若是惹他生气就打入冷宫。   每天奴役他来批阅奏折,想到这个,厉时琛心情好了许多。   若是如此,谢景玄也并非那般无用,若是早些把谢景玄纳入后宫,从此以后他是不是不需要再批阅奏折了?   这个理由,让厉时琛有些心动。   只是想起大选,厉时琛有些烦躁。   若是谢景玄是女子,能名正言顺成为他的皇后,那该多好,可他偏偏是个男子。   厉时琛不愿意大选并非是谢景玄的原因。   而是当年父皇与母后恩爱和睦,如胶似漆,厉时琛作为中宫嫡子,顺风顺水,众星捧月般长大的。   厉时琛不明白,为何母后一死,父皇就迫不及待地四处宠幸别的女人。   厉时琛忘了,他之所以排在十四,不就是因为父皇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在父皇还是王爷的时候,跟随他从府邸出来的妃嫔可不少。   也因为如此,厉时琛非常痛恨滥情的父皇,也格外厌恶那些迫不及待想要上位的妃嫔。   只可惜这些人都打错了如意算盘,父皇虽滥情,至死后位都只有他的母后一人,连最宠爱的妃嫔也不过是封了贵妃。   无论如何得宠,终究是妃位。   而中宫嫡子,从来都只有他厉时琛一人。   儿时的阴影让他对这三宫六院的妃嫔真是厌恶至极。   原本他就只打算娶一人为后,若是有子嗣那就顺其自然封为太子,若无子嗣,他也能从父皇留下来的子嗣里面挑选一个来作为储君。   其实谢景玄不知道的是。   他遇到的陛下,是在感情里面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而正是他死皮赖脸地凑近,才会轻轻地敲动了厉时琛的心门。   只是太过激进的手段让厉时琛有些难以接受。   -   次日,燕王等几位王爷都不多逗留,直接回了封地。   燕王把两位舞姬也一并带走了,临走时还跟厉时琛说,若是能寻得佳人再送过来。   燕王身边美人环绕,看见弟弟如今还是独身一人,十分痛惜。   二皇子此次万寿节并没有回宫,只是快马加鞭让人送了生辰礼来。   至于林放还不急着回边疆,最近边疆局势平稳,这些年许久未入京也想在京中逛逛,好领略一下皇城的风土人情。   厉时琛把璃月召进宫,许久未见,璃月如今给人的感觉很娴静,处事不惊,也没有当初那般胆小懦弱,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光。   就像脱胎换骨般,整个人都变了。   璃月淡笑:“或许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厉时琛眼里闪过疼惜。   璃月:“皇兄找我,可是有何事?”   厉时琛不知如何开口,犹豫着开口:“前些日子,你在城外施粥时可有见过一位长得十分高大的男子?”   璃月回想了下,点点头。   那日她在城外施粥,见此男子在她施粥的地方歇歇脚,向她讨要了几碗粥,从来也无人像他那般如此不客气,一连喝了好几碗粥,璃月便记住了这名男子。   厉时琛瞧见她脸上也并无嫌恶之意,只好如实说道:“那人是朕曾经的副将,名叫林放。如今守卫边疆,是我朝一名大将。昨日林将与朕说,他想娶那日在城外施粥的女子为妻,朕派了人调查,林将军进京时只在城外见过你一面,想来也不是他人。”   璃月默默听完皇兄这番话,许久未出声。   最后还是摇摇头婉拒:“皇兄,臣妹如今已经是离异过的女人。林将军此等人物,璃月……”   “不。”   厉时琛严肃地说:“若是璃月将来遇到心悦之人,朕会为璃月主婚,十里红妆出嫁。有朕在的一天,就不会再发生之前的种种事情。而且,朕的皇妹,也不是谁都有资格配得上的。”   听闻此话,璃月温柔地笑着,看向厉时琛眼眶微微泛红。   璃月:“多谢皇兄美意,只是璃月更喜欢如今的生活。”   璃月对那位林放将军只是有一面之缘,即使那人身处高位,璃月也不想草率与那人结为夫妻。   而且皇兄说了,那人驻守边疆,便是要她搬到那塞外的地方。   她还是没有这个胆量走出皇城,反而更想在兄长的庇佑下好好生活。   在告别皇兄之后,璃月走出了宫门,恰巧与林放擦肩而过。   两人都不由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林放惊讶地喊道:“是你?”   璃月只是微微福身,便转身走了。   林放哪里能放过此次机会,上前抓住璃月的手臂,着急地问道:“姑娘可告知在下芳名?”   璃月身旁的丫鬟秋菊赶紧说道:“你是谁?竟如此莽撞,快放开璃月公主。”   璃月:“秋菊,不可无礼。”   林放微微吃惊,“璃月公主,你是公主殿下?”   璃月点点头,轻轻皱着眉说:“林将军可以放开本宫了吗?”   林放松开手,想到自己可能是把人抓疼了,立刻向公主行礼道歉:“末将失礼了。”   璃月淡笑到:“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   公主身边的几位侍卫上前护着,林放自然不可能拦着人不放。   林放有些懊恼,只能看着人走远了。   不过好在是打听到了心上人的芳名。   王公公刚来禀报璃月公主在出宫时碰上了林将军,就听到下人通传林放求见。   厉时琛:“宣。”   “林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林放神色还有些激动,厉时琛故意装作不知。   林放主动提起与璃月公主碰面一事,“末将并不知道那是璃月公主,末将想请问陛下,璃月公主如今可有婚配?”   厉时琛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璃月之事,朕无意多说,林将还是自己了解为好。”   厉时琛了解林放,他们在边疆一起生活了七年,作为厉时琛的副将,他们俩的感情极好,林放此人并不介意璃月的身份,更不会在意她的过往。而且在厉时琛看来,林放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只是林放终究是要回到边疆生活的,边疆那种地方十分刻苦,条件比起京城来,相差甚远,厉时琛不舍得将璃月嫁过去。   林放见状也没有强求,以为只是陛下舍不得他的妹妹,想要考验一下他。   林放向陛下申请,如今边疆太平,他便在京中多逗留些时日。   厉时琛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允了。   林放:“臣多谢陛下。”   厉时琛看着开心告退的林放,心中有些许郁气,好歹当年朕镇守边疆时把你当作兄弟,而如今你却只想当朕的妹夫? 第32章   虽然林放在京城没什么人脉, 但是璃月公主之事在此前闹得沸沸扬扬。   当时萧太妃出面严惩了几个嘴碎的妇人,众人这才知,璃月公主背后可是有当今圣上撑腰, 谁还敢在背后指指点点。   虽然如此,但始终不是什么辛秘的事, 稍微查一下便知道了故事全貌。   林放没有多想,就像厉时琛说的,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为了抱得美人归,林放每天都派人盯着公主府, 什么时候璃月公主出城施粥,林放就跟着过去帮忙,争取在璃月公主面前博几分好感,献殷勤。   俗话说得好,好女怕缠郎。   林放便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既然公主认为他们之间只见了一面,谈婚论嫁之事过于草率, 那么就让他们先熟悉起来。   秋菊看了看马车后面跟着的林将军,邹着眉头说道:“公主, 林将军又来了。”   璃月眼里毫无波澜,淡淡道:“林将军喜欢来是他的自由, 不可对将军无礼。”   秋菊:“是, 奴婢知道了。”   林放赶在璃月公主下马车之前, 把手伸出来, 让璃月扶着他的手下马车。   璃月有些无奈,但还是顺了林放的心意。   林放此人也许是在边疆待习惯了, 为人豪爽不拘小节, 多年从军, 也有一些军中的陋习,虽如此倒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这段时间,林放陪着璃月在城外施粥,两人也因此熟悉了不少,偶尔还会聊上几句。   璃月心里明白,林放在得知她的身份之后怕是早就把她调查清楚,自然也知她曾经与人成过亲。却没想到林放丝毫没有介怀,仍然想要与娶她为妻。   林放虽然比起京中的其他富家贵公子,行为举止方面显得有些粗陋,但做起事情来十分干净利落,让人觉得很舒服。两人相处时,也没有因为她是公主就嫌弃她的娇贵,反而事事谦让,呵护至极。   璃月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   璃月也愿意放下戒心,与林放成为了朋友,甚至有些相谈甚欢。   林放的军队驻扎在边疆,镇守边线,抵御外敌。   二皇子的封地也在边疆,两者可以称得上是邻居。   在二皇子的管辖下,边疆的城池沉烽静柝,一片祥和。   通过林放口中的边疆,璃月十分好奇,莫名地很想亲眼看看林放所说的大漠孤烟,辽阔的草原,成群结队的羊群,勤劳的百姓,繁华的城池,还有英姿飒爽的姑娘们。   -   京城无人不知,刚从边疆回京的林放林大将军,曾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随陛下年少出兵攻打边疆,夺下数座城池,骁勇无双,是个英雄。   听闻这位林将军的功绩,让不少京中女子都心生仰慕。   林将军手上还留有一部分的兵权,深得陛下信赖,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极为亲厚。   不少人想要打听打听林将军的婚事,毕竟林将军早已达到婚配的年龄,且那日万寿节,陛下可是亲口说过要为林将军赐婚。   只可惜林放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只能拜托媒婆上门去说情,林放向来不耐烦应付这些,便将人都打发走了。   林放是个粗人,却对璃月极为上心。   知道璃月喜欢吃甜食,专门为她学习了几道点心,想着公主毕竟是娇贵之躯,与他们这些在军中厮混惯了的“野人”不一样,林放还在闲暇时间学习好些菜品。   军中条件比京城差,他偶尔也会在军营里自己做几道小菜。   这还是因为当今圣上的缘故,厉时琛十岁那年入军营,不习惯军中的伙食,性子娇得很,常常饿肚子,林放也不能真看着厉时琛挨饿,只能慢慢地学会了烧柴煮饭,照顾厉时琛的生活起居。   林放不由地感叹。   还真是兄妹,小时候他要照顾哥哥,长大了照顾妹妹。   当真是被这一家子吃得死死的。   林将军的请帖,让璃月考虑了许久,终究还是换了新衣,戴上新送来的首饰,精心打扮过后才慢悠悠地来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很大,却极为空荡。林放不是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府里也只有几个随从,将军府的管家是位老兵,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便在京城这将军府里养老,为林将军守着这偌大的将军府。   璃月的出现让林放眼前一亮,他都已经做好璃月公主会拒绝他发的请帖或是视而不见,没想到竟然如此惊喜!   林放难得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的笑容:“公主今天感觉有点不一样,不过还是很漂亮。”   璃月但笑不语,其实一直在紧张地攥着帕子。   不知为何,今日两人都有些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午膳的时候,林放把他做好的菜肴一一端了出来。   林放做的全是璃月喜欢的,是这段时间以来通过点点滴滴,林放自己观察到的。   色香味俱全,足以看得出做菜的人十分用心。   璃月浅尝一口,味道不错,眼里含着笑意,没想到平日里她说的都被林放用心记下来了。   看着璃月脸上的笑意,林放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看见璃月小口小口地用膳,林放刻意放慢了速度。   璃月见状微微一笑,她从小就要学习皇家礼仪,用膳的时候也得端着,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倒是难为了林放还要这般陪着她。   璃月的胃口不大,剩下的饭菜全部进了林放的肚子里。   午膳过后,璃月与林将军在庭院里下棋。   午后阳光,恬静美好。   璃月书画琴棋里面唯一就是这棋下得不好,而林放却是极为温柔地陪着她走完棋局,双方有输有赢。   让不会下棋的璃月终于在林放这里找到了下棋的乐趣。   接近傍晚的时候,林放问璃月想吃什么。   璃月拒绝了,夜深了,她不方便留在这。   林放叹息,总归是孤男寡女,传出去怕是有损公主清誉。   他自己名声差点没关系,但是不能连累璃月公主。   璃月看他有些落寞的神色,露出甜甜一笑。   “将军,明日城外有场马球赛,将军可愿意陪璃月一同前往?”   林放十分惊喜地说道:“自然是愿意的。”   璃月莞尔一笑:“那本宫先回府了,将军好好休息。”   林放含笑道:“公主慢走。”   璃月婉拒了林将军送她回家这件事,心里有些甜蜜地回味着今日相处的点点滴滴。   秋菊是从小就跟在璃月身边的丫鬟,忠心耿耿。   璃月瞧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神色,心中了然,这丫头还未开窍。   秋菊惴惴不安道:“公主已经决定好要到边疆去生活了吗?”   璃月笑道:“换个地方,换一种生活,本宫觉得未尝不可。”   秋菊:“可公主千金之躯,怎能在去那种地方受苦。”   璃月淡淡地说了句:“边疆有我大厉兵将数十万,莫要说这种寒了将士心的话,秋菊可要记住了,谨言慎行。”   秋菊很少看见璃月公主这般不快的神色,赶紧下跪认错。   却听到璃月公主平静地说了句:“秋菊若是不想跟随本宫到边疆生活,也可留在公主府。”   秋菊慌了,赶紧说道:“奴婢并无此意,奴婢这辈子都愿意跟在公主身边。”   璃月:“那为何总对林将军这般脸色,你可知,将军是看在本宫脸面上才不与你计较,若是旁人,你非受一顿板子不可。”   秋菊啜泣道:“奴婢知错,奴婢原本只是觉得京中众多儿郎对公主示好,而林将军总归是一介粗人,怎能照顾好公主。”   璃月轻叹一声:“你可知,他们对本宫又有几番真心?不过是因为皇兄的疼爱,让他们想在本宫这里得到皇兄的赏识,并无男女之间的情谊。林将军却与他们不同,他接近本宫并不求财也不求权,他愿意拿出一颗真心来与本宫相处,让本宫觉得与林将军在一起时很轻松,也很愉快。”   秋菊听后有些气愤,没想到这些平日总喜欢对公主献殷勤的贵子们竟然抱着这样的野心,好在公主聪慧识人心,不然就被这些贼子蒙骗了!   璃月见状,轻轻一笑,见她如此愤愤不平,倒也没怪罪她的不敬。   次日。   马球场上格外热闹,无人知道这场马球赛其实是璃月公主让九公主帮忙置办的。   璃月从小在深宫养着,从未与人打过马球,她时常想着若是以后寻得良人,能带她去打马球,蹴鞠,投壶,做一些她因为恪守礼仪而从未尝逾越半分的事情。   最近京中的趣闻,也莫过于璃月公主与林大将军两人了。   虽然说是趣闻也不敢当众说来取乐,议论皇族可是重罪,更何况璃月公主身后站着的可是当今圣上。   谁敢胡言乱语,不要命了。   但也抵不住贵女们眼红,眼看着陛下大选悄无声息,京中的好儿郎都有姻亲在身,难得来了位手握重兵的大将,还是陛下的亲信,这泼天的权势让不少贵女都眼馋。   没想到,这位林将军看上的居然是璃月公主。   璃月公主在这般情形下还能遇上这么好的亲事,怎能让她们心里不嫉恨呢。   驸马爷高阳曦已经换上专门的服饰欲欲跃试了,厉景平也来了,在对面的队伍。   什么公爵府、伯爵府,一些勋贵的少爷们纷纷上场。   众人此时的视线却被门口的一辆马车所吸引,最近在京中炙手可热的这位林大将军率先下了马车,向帘子里面的人伸手。   纤纤玉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轻轻搭在林将军的手上,一旁的丫鬟揭开帘子,露出了来人的真面目,居然是璃月公主!   两人贴得极近,仿佛在说着什么悄悄话,不知林将军说了什么,把璃月逗得用蒲扇遮着脸,一脸娇笑的模样。   看着两人的行为举止,十分亲密。   贵女们看着,嫉妒得手帕都要抓烂了。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何止好女怕缠郎,好男也怕。   这是一条藏的配角线,先把坑填上。 第33章   “有什么好的, 竟然能让林将军如此喜爱。”   “人家好歹是成过亲的,我等怎么能比?”   “人家背后可是有那位撑腰,谁不想要这门姻亲啊?”   两位贵女笑得极其放肆, 丝毫没有注意到场面变得很安静,周围的贵女们默不作声地低垂着头。   英国公家的小姐咳嗽了一声, 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此时她们才发现这诡异安静的气氛。   九公主脸色发青,坐在首位,脸上的怒气极盛。   两位贵女这才惊醒, 跪下来喊到:“公主恕罪。”   九公主怒斥:“继续说!两位不是挺能说的吗?继续说来与本宫听听!”   “公主息怒。”   九公主勃然大怒,狠声道:“霜儿,掌嘴。”   “是。”   霜儿走到两位贵女面前,抬起其中一位贵女的下巴,用力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巴掌, 直至出血为止,然后换了另一位贵女, 像刚才那般,打到出血才收手。   众人见状, 不敢求情,也没有人会为这两个蠢货求情。   九公主冷哼, 对着侍卫吩咐道:“拖下去。”   场面一度静默。   璃月到的时候, 场面还有些僵硬。璃月见状, 笑容淡了几分, 时刻关注璃月公主的林放,微微皱了眉。   九公主看见璃月很是高兴, 连忙招呼她来坐:“璃月, 快来皇姐这边坐。”   璃月点点头, 看了眼林放。   林放含笑道:“我先去偏殿换衣服。”   这里满堂坐着的都是世家小姐们,林放自然不可能坐到里面去,这也太失礼了。   待林放走后,九公主拉着璃月的手打趣道:“看来我这位做皇姐的,可是得准备一份大礼了。”   璃月娇羞一笑:“皇姐莫要取笑我了。”   九公主眼眸中含着笑意,“本宫瞧着他待你还不错,是位良人。”   璃月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   这些人也就只敢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见到她还不是一样要行礼问安。   璃月从来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林放换了一身马球服,俊朗高大的外表还是让不少贵女脸红。   高阳曦和厉景平抢人,高阳曦朗声笑道:“世子爷,这林将军不日就与本官成为连襟了,你可是抢不过我的!”   厉景平哼笑一声,“那又如何,本世子这边也不见得会输,来,开始吧。”   高阳曦眼眸微动,想到九公主给他安排的任务,笑道:“莫急,先来看看这彩头是什么再说。”   陆君宁:“快快快,我都等不及了。”   高阳曦举起双手拍了拍,小安子捧着托盘稳稳走到站台上,红色的绒布盖住了彩头。   “快揭快揭!”   “这位是宫里来的公公么?”   “有些面生,是哪位公公?”   “那可是陛下身边的小安子啊!”   “小安子公公怎会来此?陛下也来了吗?”   说罢,众人看向四周,却没发现陛下的身影。   小安子看着着急的众人,微微一笑。   也不再吊人胃口,揭开绒布,一顶龙凤花钿冠映入眼帘。   “这是?!”   “怎会有如此漂亮的凤冠!”   “这彩头,陛下是何意?”   小安子笑道:“这龙凤花钿冠是今日马球赛的彩头,为陛下所赐,若是谁能赢得这场马球赛,便赏赐给谁。”   说罢,小安子看向林放的方向,说道:“林将军,今天可是要加油呀。”   若是说这顶凤冠作为彩头有些不合理,那小安子说的最后这句话就十分令人遐想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小安子背后这番话的意思。   林将军笑得开怀:“劳烦公公替末将谢过陛下了。”   厉景平哼了一声,说道:“即使是陛下的意思,本世子也不会输!”   高阳曦自信一笑,“那便开始吧!”   这场马球赛打得相当激烈,贵女们的心思全都飞到了凤冠去了。   “这可是龙凤花钿冠啊!”   “陛下这是……”   原来陛下也在促成这门亲事,说来也是,林放将军是陛下的亲信,而璃月公主是陛下的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能结姻亲,就真的是牢牢绑在一起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龙凤花钿冠其中就用了大量昂贵的东珠制作而成,足足上百颗细小的东珠作为流苏坠子,中间的发冠镶嵌了许多红宝石,极其奢华珍贵。   连九公主看见了都有些心里发酸,陛下待璃月终究是不同的,不过也是,这些年陛下离京,只有璃月时常为陛下祈福,这些年一直如此。   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不是他们能比的。   最后自然是林将军夺得了头彩,将此顶凤冠作为聘礼之一送给了璃月公主。   林放这些年在边疆也算节省,作为将军的他倾其所有奉献给了军队,娶璃月公主时看着聘礼单竟觉得有些拿不出手来,正在烦恼之际,陛下的奖赏接着到了府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将军林放多年驻守边疆,屡立战功,大将军赤胆忠心,为我大厉鞠躬尽瘁,朕甚嘉之。其加封镇边大将军,赏赐黄金千金,加封食邑三千户。”   还未等林放谢恩,小安子又拿了一道圣旨宣读:   “林将军林放人品贵重,温良敦厚,文武并重,朕躬闻之甚悦。与十五公主璃月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望尔二人同心同意,永结秦晋之好,夫妻恩爱,不负朕意,钦此。”   林放兴高采烈地行礼谢恩:“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璃月这边就更热闹了,王公公让人带着二十四抬珍宝作为嫁妆抬进了公主府。   这一路上,所有百姓都瞧见了,无不艳羡。   没过多久,萧太妃、九公主、长公主、靖安王等皇室宗亲的添妆礼陆陆续续送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嫁妆塞满了前殿,可以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璃月正忙着试穿婚服,这是宫里尚衣局连忙赶制出来的。   有当今圣上赐婚,并为其主婚,璃月公主这回真是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十二版贴。   公主府和将军府这几日可是热闹得很,下人们出府采购都是喜气洋洋的,带着不少喜糖分给百姓们。   皇城里受过璃月公主恩惠的百姓有许多,璃月公主与林将军即将成婚的喜事,京中无人不知。一位是人美心善的公主殿下,一位是镇守边疆保护百姓安危的镇北大将军,如此良缘,也是一段佳话。   厉时琛近几日的情绪有些高涨,连上朝时也可以看出陛下的好心情。   谢景玄已经被皇帝陛下晾了整整一月有余,别说是进寝宫了,这下连御书房都没进着。   厉时琛对谢景玄的态度,让大臣们都看得出来,这小谢大人又不知因何缘由惹怒了陛下,让陛下不喜。   谢景玄心里苦啊。   眼看着散朝了,谢景玄又眼巴巴地跟了上去。   “这是第几回了?”   “有快四十回了吧。”   “小谢大人还真是不死心。”   “小谢大人究竟是因何得罪了陛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陛下就算不高兴不也没惩罚小谢大人吗?”   “上次马场也不过是去了两天,又回来了。”   “陛下对小谢大人还真是偏爱。”   果不其然,王公公日复一日地对着小谢大人叹了口气,说:“陛下不想见人,小谢大人请回吧。”   谢景玄有些垂头丧气。   他自知那日是做得有些过分,未曾想陛下竟然如此生气。   又或者,其实谢景玄心里明白陛下气的是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   “让他进来吧。”   谢景玄原本有些落寞的神色立刻变得容光焕发,还未等王公公说话,快步走进了殿内。   王公公只感觉一阵风从他身边一闪而过,最后无奈地守在大殿门口。   “微臣参见陛下。”   谢景玄忐忑地看着厉时琛,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愿意见他了。   好吧,这份忐忑的心情也没有几秒钟,他便知道是何缘故了。   厉时琛抬手指了指旁边堆着像小山高的奏折说道:“把这些奏折给处理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谢景玄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笑意:“是。”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厉时琛在塌上睡着了。   谢景玄轻轻地翻阅奏折,快速地批完这些琐碎的朝务,因为心急,越到后面字迹越是狂野潦草。但谢景玄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快速把这些奏折处理完之后,谢景玄轻手轻脚地来到厉时琛身边。   看着他恬静的睡眼。   厉时琛:“再看,眼珠子不想要了?”   谢景玄满嘴不着道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忽然卡在嘴边。   厉时琛见他许久未说话,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谢景玄的脸上满脸都是纠结的神色,像是许多话憋着无处发泄一般。   厉时琛眉心微蹙,冷哼道:“有话就直说。”   谢景玄犹豫着开口:“臣怕惹陛下不高兴。”   厉时琛冷笑:“你什么时候能让朕高兴了?”   谢景玄:“微臣嘴笨。”   厉时琛:“你那是嘴笨吗?你那是狗嘴里说不出一句人话。”   谢景玄:“那陛下喜欢吗?”   厉时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喜欢什么?”   谢景玄舔了舔嘴唇,笑道:“喜欢臣这张嘴。”   厉时琛:“……”   说着,谢景玄单膝跪在地上,靠近厉时琛,委屈地说道:“陛下,别跟微臣置气了好不好。”   厉时琛听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是在跟朕撒娇吗?”   谢景玄点点头。   厉时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别恶心朕。”   谢景玄感觉胸口莫名中了一箭。   眼见陛下不吃这一套,谢景玄只好恢复了往常那般没脸没皮的样子。   “陛下,臣刚才批了一大堆的奏折,能向陛下讨要个恩典吗?”   厉时琛看了一眼桌上整整齐齐拜访的奏折,瞥了他一眼,说:“你想如何?”   谢景玄勾了勾唇角,“那陛下先闭上眼睛。”   厉时琛冷冷看着他。   好吧。   谢景玄轻叹,陛下一点都不好骗。   谢景玄俯身上前,在厉时琛嘴角落下一个很轻柔的吻。   谢景玄轻轻拉开距离,看着厉时琛的嘴唇吞咽了一下口水。   厉时琛见状,伸手抚摸了一下谢景玄的喉结。   而厉时琛却不知,这是一种情人之间极为挑逗的行为,是一种情趣。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的眼眸愈发的深邃,呼吸也变得粗重。   厉时琛这才意味到发生了什么,摸着谢景玄的喉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却带着十足的警告。   谢景玄只能僵硬着身子,让厉时琛把玩他的喉结。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勿撩,再撩就要出火了。 第34章   看着陛下尽在咫尺的脸, 谢景玄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谢景玄吞咽时喉结上下滑动的样子,让厉时琛好奇地用手摸着谢景玄的喉结。   谢景玄一把捉住厉时琛的手腕,声音沙哑道:“陛下, 别玩了。”   厉时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拇指按着谢景玄的喉结微微用力。   谢景玄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被**烧得濒死的干渴的人, 连呼吸都变得滚烫,急欲撷取眼前的甘甜。   谢景玄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厉时琛的手,轻轻地摩擦着厉时琛的手背。   厉时琛冷哼道:“给朕放开。”   谢景玄笑了笑,不但没放开, 还用力掰开了厉时琛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将陛下的手背放在嘴边亲吻。   两人靠得极近,厉时琛身上的龙涎香让谢景玄十分陶醉,“陛下身上好香。”   厉时琛顿了顿,没有阻止谢景玄的靠近, 反而让让谢景玄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   谢景玄的视线从厉时琛的额头,眼睛, 鼻尖,最后不受诱惑般吻上了那让他思之如狂的柔软之上。   谢景玄一只手托着陛下的后脑勺, 另一只手环抱住厉时琛。   尽情地与之亲吻。   谢景玄的手轻轻滑落,在厉时琛腰处轻轻一点。   “呃……”   厉时琛的腰很敏感, 谢景玄不知在何时观察到了这个细节。   轻轻撬开了厉时琛的薄唇, 灵动的舌头滑进口中。唇舌相交, 谢景玄索取着每一个角落。   炽热缠绵。   谢景玄托着厉时琛的后脑勺的手, 缓缓地摩擦着他的颈脖,像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厉时琛只觉得仿佛喘不过气, 想要将人推开。   谢景玄忽然退出, 让厉时琛得以喘了一口气, 微微愣神。   随后,谢景琛如同暴风雨般的亲吻落下,让厉时琛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谢景玄牢牢地锁在怀里,无法动弹。   厉时琛舌头发麻,呼吸有些困难,只好用力踹了谢景玄一脚。   “嗯……”谢景玄吃痛,依依不舍地退了出来。   轻轻地舔掉陛下嘴角滑落的银丝,随后亲吻着厉时琛的脖子,直到咬上厉时琛的耳垂,有些用力地舔咬着。   让厉时琛感到微微刺疼,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和喘气声很重。   让厉时琛微微一颤。   “够了。”   “不够。”谢景玄回应了一声,继续地舔咬着。   谢景玄的声音极其沙哑,每每面对厉时琛,都会让谢景玄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化为虚有。   两人贴得极近,身体上的异样愈发明显。   谢景玄知道陛下别扭的心思,现在还未能完全接受与他更进一步,谢景玄也不强求。   只是极其诱惑地在厉时琛耳边轻轻哄道:“不如让微臣来伺候陛下吧。”   厉时琛冷哼:“从朕身上滚下去,想都别想。”   谢景玄赖在厉时琛身上,厉时琛冷眼的看着他,从软塌里抽出一把匕首,毫不客气地抵在谢景玄的脖子上。谢景玄赶紧站起了身,向厉时琛展现一抹讨好的笑容。   厉时琛冷哼一声,只觉得不管是嘴唇、脖子还是耳朵都有些许微微刺疼,看向谢景玄的目光想要杀人。   厉时琛气道:“谢景玄,你是属狗的吗?”   谢景玄假装没看见陛下脖子和耳朵上的吻痕,方才他忍不住便想要在陛下身上落下一些印记。若是让陛下知道,估计他会死得很惨。   时隔一个多月,虽然没真正吃到肉,但是尝到肉沫的感觉,还是让谢景玄止不住地心情愉悦。   厉时琛瞧他一副面若桃花,春风满面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   把人撵出了殿外,谢景玄在走之前喊了一声:“陛下,臣明天来替陛下处理奏折!”   厉时琛未说话,只是在谢景玄看不见的地方微微脸红。   用手抚摸着谢景琛亲吻过的地方,仿佛那轻轻啃咬的触感还在,让厉时琛又羞又恼。   而谢景玄走出殿外,看着在门外守着的王公公,得意一笑:“王总管,明日可得记得给本大人放行啊。”   王公公有些无奈,小谢大人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王公公走近殿内,给陛下呈上一杯参茶。   “嘶。”   滚烫的茶水触碰到红肿的双唇,让厉时琛倒吸一口气。   王公公吓得跪在地上,“奴才该死,是否要传太医?”   “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厉时琛瞥了一眼王公公,没有怪罪,王公公一向知道他吃茶要几分热,今儿倒是个意外,若不是谢景玄那个登徒子也不至于此。   王公公一身冷汗跪谢:“谢陛下。”   厉时琛:“备水,朕要沐浴。”   用冰块敷了敷嘴唇,待消肿之后,厉时琛才坐上马车出宫一趟。   王公公欲言又止,只好吩咐下人们不能多嘴。   天子出行,阵仗极大。   此次厉时琛出宫并未像往常那般,微服出宫,而是用了天子出宫的仪仗,但厉时琛不想如此大费周章,影响百姓,还是一切从简。   天子的队伍从宫中大门走出,浩浩荡荡。   百姓虔诚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这些老百姓很少有机会能面圣,如今天子出巡,百姓们纷纷激动下跪。   辇舆的方向走向公主府,也是厉时琛此次出宫的目的地。   陛下出宫之事,刚走出宫,这些权贵们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知道此行的方向去往的是璃月公主府,京中许多权贵心里都有些复杂,不曾想陛下当真这么疼这位十五公主。   二十四抬珍宝的皇家赏赐,珍宝奇玩无数,房屋地契田地应有尽有。   璃月公主与林将军的婚服都是宫里尚衣局定制的,还有璃月公主那顶龙凤花钿冠听说还是陛下特意做的彩头让林将军拿来当做聘礼送给璃月公主的。   还有千名骑军护送其出嫁,陛下亲自主婚。   而近日,陛下竟亲自出宫,去的方向正是璃月公主府!想来这位璃月公主明日即将离京,陛下心里不舍吧。   是,厉时琛确实有些不舍。   皇兄要来的消息,璃月是提前知道的,她想要亲自给皇兄下厨。   自从那件事之后,璃月的日子好了很多,有段时间为了躲避京城的闲言碎语经常在公主府研究菜谱和做一些针线活。   璃月前些时候向厉时琛讨要了匹明黄色的段绸,明黄色是皇帝才可以穿的颜色,璃月要的这匹段绸就是为了给皇兄制作新衣。   剩下的布料还做了一些荷包,腰带等物件。   今日正好能送给皇兄。   璃月的公主府布置地十分温馨,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是花团锦簇,显得十分漂亮。   而此时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都摆满了数抬珍宝,把院子塞得水泄不通。   厉时琛满眼的嘲弄。   璃月给厉时琛行礼:“璃月见过皇兄。”   厉时琛笑道:“一家人,无需客气。”   璃月笑笑,能被皇兄当作一家人,是她的福气。   璃月看向一旁的木箱子,无奈地说道:“皇兄,京中许多权贵都送来了这一台台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些银两,正想着要如何退回呢。”   厉时琛嗤笑道:“无需退回,当做给你添妆就是。”   瞧见皇兄毋庸置疑的态度,璃月有些忐忑想要上交国库,却听见皇兄继续说道:“你若不安,便带着这些银钱到边疆,改善一下生活的环境,让你过去已是受苦,但皇兄现在还无法将军队交予其他人。”   璃月想到边疆的生活拘谨,她还可以利用这些银钱做上许多有用的事情,便不再拒绝。   璃月与厉时琛坐在庭院里聊天,让丫鬟们端来了她做好的糕点,让皇兄尝尝她的手艺。   就在璃月抬头看向皇兄的时候,表情有些许僵硬。   厉时琛疑惑道:“怎么了?”   璃月也不是未曾经历过人事的小姑娘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璃月让下人送来一面铜镜,挥退了下人。   避免皇兄尴尬,璃月也不作多说,只好把铜镜推向了皇兄面前。   厉时琛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异样。   脖子上的红印,还有耳垂上的,分明就是吻痕。   璃月只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皇兄似乎黑了脸。   厉时琛咬牙,该死的谢景玄,看你做的好事!   璃月借机去厨房给皇兄亲手做羹汤,实则心里大惊!   她怎的不知,她何时有了皇嫂?   京中尚未听闻啊。   最最最要紧的是,这位皇嫂怎的如此孟浪?!   竟然敢在皇兄身上留下印记,而且瞧皇兄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璃月一向不爱参与闲言碎语,不爱八卦之人也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皇嫂感兴趣,只可惜她不日便要离京,怕是无缘见此一面。   就在璃月还在纠结时,秋菊前来禀报:“公主,小谢大人求见,说是有要事要与陛下商量。”   璃月想了想,既然是要事,就马虎不得,还是允了小谢大人入府。   片刻后,秋菊十分震惊地向璃月禀告:“公主公主不得了了。”   璃月:“何事?”   秋菊:“陛下好像与那位小谢大人起了争执?”   璃月感叹:“小谢大人真是好胆量,竟敢与皇兄起争执?”   秋菊:“奴婢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   秋菊大惊失色:“不好了不好了!”   璃月:“这次又是何事?”   秋菊:“小谢大人被陛下用鞭子正在抽着呢。”   璃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璃月端着新做好的奶糕,说道:“还是本宫亲自去瞧瞧吧。”   -   谢景玄听闻陛下出宫,便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   方才两人还甜蜜恩爱,陛下怎么后脚就出宫了,也不带上他。   谢景玄委屈。   用要事急着找陛下成功混进了公主府,谢景玄刚来到陛下跟前,看着厉时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有桌子上那面铜镜,便知道发生了何事。   谢景玄回想起这一个多月吃素的生活,想也不想地直接跪下来,略带不安地说道:“臣知罪。”   厉时琛冷笑:“哼,谢卿何罪之有?”   谢景玄眼巴巴地看着厉时琛说道:“臣不该在陛下身上留有痕迹……”   看着陛下脸色越来越黑,谢景玄赶紧补救道:“臣可以解释。”   “说!”   谢景玄情急之下,嘴一瓢就把话说了出来:“臣对陛下无任何自制力可言,每当看见陛下都情难自控,恨不得在陛下身上留下臣的痕迹。”   厉时琛被谢景玄气得发懵,喊了一声:“暗一。”   暗一跪在前面,丝毫没有留意谢景玄一分一毫。   厉时琛冷冷地说道:“拿鞭子来。”   暗一:“是。”   谢景玄自知理亏,只好让陛下抽一顿出气。   反正他皮糙肉厚,而且被心上人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你是当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吧?”   “嘴瓢是吧?”   “竟然敢对朕做如此荒唐之事?”   “谢景玄,你还真觉得朕不舍得杀你?”   “朕不杀你,朕难道还打不了你了?”   谢景玄默默挨揍,不敢出声。   厉时琛出完气后,看着跪在地上一眼不吭的谢景玄,在谢景玄的惊讶中,一口咬上他的喉结,深深地咬了一口,直至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谢景玄嗯哼一声,任由陛下咬了他一口。   厉时琛冷声道:“朕与你之间的事情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朕就杀了你。”   谢景玄:“微臣知道了。”   厉时琛把人撵走,“赶紧滚,别在朕面前碍眼。”   “是。”谢景玄面上有些苦恼,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竟然有如此好事?   谢景玄摸着刺痛的牙印,笑得十分荡漾。   这可是陛下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如此之深,如此明显。   谢景玄还想着能有什么办法将这个牙印永远留存在他的脖子上。   直至谢景玄出了府,前来送奶糕的璃月才收起了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的皇嫂,竟然……竟然是男的?!   还是小谢大人?!   原来皇兄拒绝大选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谢景玄。   厉时琛看见璃月傻站在那里,也不知脑补了什么,轻轻咳了一声。   璃月回过神来,无暇顾及他想,把新鲜出炉的奶糕放在皇兄面前,说道:“儿时皇兄喜欢的糕点,也不知如今是否变了口味。”   厉时琛尝了一口,赞道:“不错。”   之后,两人便有些沉默,也许是撞见了方才那一幕,两人一时间都找不到话题。   瞧见璃月欲言又止的神色,厉时琛说道:“想说就说,皇兄面前不必拘谨。”   璃月见状,胆子大了几分,犹豫地问起:“小谢大人谢景玄竟然是璃月的皇嫂?”   厉时琛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   “咳。”厉时琛轻咳一声,说道:“莫要多想。”   璃月展现出在皇兄面前才有的妹妹姿态,骄傲道:“皇兄,璃月都瞧见了。”   厉时琛:“那璃月觉得如何呢?”   璃月笑道:“不是璃月觉得如何,是皇兄觉得如何,皇兄喜欢便是喜欢,皇兄向来都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包括璃月在内。”   厉时琛忽然笑了。   他倒不是介意这个,即使他把谢景玄纳入后宫之中,又如何。   倒是喜欢便是喜欢,这句让厉时琛觉得好像他一直有逃避这个问题。   他到底是喜欢性,遵从自己心底的欲望,喜欢谢景玄这个人给他带来的欲-望,还是喜欢谢景玄这个人。   看见厉时琛久久未说话,璃月好奇地问道:“那皇兄喜欢小谢大人吗?”   厉时琛薄唇微启,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说了句:“也许是喜欢的。”   璃月感觉有些遗憾,“若是日后皇兄举行封后大典,璃月一定会赶回京城亲自给皇兄和小谢大人道喜。”   厉时琛闻言,挑挑眉道:“璃月为何会觉得皇兄会举行封后大典?”   璃月:“因为皇兄跟璃月说起小谢大人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很温柔。”   厉时琛笑了笑,忽然问起璃月一个问题:“那若是皇兄与谢景玄都是好强之人,谁也不甘愿……算了。”   璃月看着神色有些尴尬的厉时琛,顿悟。   璃月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厉时琛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皇兄可知,若是你与小谢大人两情相悦,自然是小谢大人入宫,纵有千万舆论,恶语相向,天下人亦只会说是小谢大人以色侍君,是万万不会提及皇兄半分的。”   厉时琛微微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朕怎会未曾想到……”   璃月看见皇兄脸上露出的笑容,也不由一喜,看来她还是有些用的,竟然误打误撞,打开了皇兄的心结。   厉时琛眉心微动,心里轻哼一句:反正谢景玄不要面子。   想到某个捉弄写谢景玄的法子,让厉时琛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厉时琛在公主府逗留到了晚上,用过晚膳才回了宫。   殊不知,他咬在谢景玄喉结上的牙印,让谢府闹得人仰马翻。   晚膳的饭桌上,气氛十分诡异。   谢景玄的笑容就没下来过,谢清禾甚至觉得谢景玄高中状元那天都没今天来得高兴。   谢母只觉得今天儿子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去找那个小妖精了?   这阵子谢景玄的情绪变化很大,让谢母时常觉得这两人的感情极不稳定,但又不知因何缘由,自家儿子仿佛整颗身心都扑在了对方身上,让谢母觉得谢景玄就是被小妖精迷住了。   谢母暗暗观察这谢景玄,忽然瞧见了他喉结上的咬痕,有几分震惊地看着谢景玄。   谢母犹豫片刻说道:“玄儿,脖子上的伤口不用去处理一下吗?娘瞧着都渗血了。”   谢清禾一听,十分好奇地看了过去。   谢清禾:“……”   这是又在哪里鬼混了?   也不知道是何家公子,竟如此生猛,硬生生给咬出血了。   谢清禾重重地咳嗽了声:“孽子,莫要忘了如今你是朝中重臣,若是如此荒唐行事,陛下怪罪下来,为父也保不了你。”   谢景玄听到陛下二字,笑得开怀:“陛下自然是不会怪罪此事。”   这还是陛下咬的呢。   谢母看着谢景玄的表情欲言又止,几次三番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谢景玄感觉到母亲的强烈视线,假装无辜。   只是谢景玄觉得有些遗憾,如此天大的喜事,只能独自一人分享。   那怎么能行。   所以谢景玄约了陈旭和元祁到花满楼喝酒。   一开始陈旭和元祁还有些好奇地追问这脖子上的牙印。   酒过三巡之后,二人才知,这哪里是想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何事,而是纯粹来炫耀这个莫名其妙的牙印。   元祁笑道:“老谢,有这么高兴吗?”   谢景玄轻哼一声,含笑道:“你们不懂。”   元祁瞥了一眼不说话的陈旭,挑眉:“我怎么不懂了。”   陈旭默默喝酒不说话。   做如针毡,他的屁股隐隐约约地还觉得有些疼。   陈旭甚至不敢看一眼元祁。   陈旭的反常,让谢景玄多看了他几眼。   谢景玄:“今日怎的如此沉默?你该不会被谁给掉包了吧?”   陈旭嗔怒道:“你才被掉包了。”   元祁左手放在桌面撑着脑袋,看向陈旭,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谢景玄:“那么就是你俩吵架了?”   元祁微微一笑:“我与陈旭怎么会吵架?”   陈旭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谢景玄看着两人之间有些暧昧的气氛,了然。   这两位不知道何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凑成一对了。   在陈旭低着头吃菜的时候,谢景玄与元祁看了对方一眼,谢景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元祁大大方方地回了谢景玄一个笑容,眼神仿佛在说:还不滚?   谢景玄瞬间觉得有些无语,原本是想着给两位好友炫耀一下他的“丰功伟绩”,不曾想他竟成了把两人拉出来,想要重修于好的桥梁。   陈旭听到谢景玄说要回家,便站起身来说:“那我与你一起走。”   谢景玄哼笑道:“我有事,你跟元祁一起走吧。”   说罢,谢景玄就开门径直离开了包厢。   在陈旭尴尬地想要跟随谢景玄离开的时候,元祁快步向前把房门顶住。   陈旭差点撞了上去,看着两人的距离贴得极近,陈旭赶紧退后了一步,两人拉开了距离。   元祁声音冷淡:“你在躲我?”   陈旭低着头,小声地说了句:“我可没有。”   元祁伸手抬起陈旭的下巴,逼迫其与之对视,元祁看着陈旭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真是嘴硬。”   陈旭想要伸手拍掉元祁的手,却被紧紧攥着下巴,陈旭只好说道:“你先放开我。”   元祁比陈旭高半个头,陈旭只能一直被迫仰着头看元祁。   陈旭的表情浅显地挂在脸上,两人长时间的对视,让陈旭有些不自然地想要偏过头,被元祁拉了回来。   元祁微微低头,想要落下一吻。   陈旭伸手挡了挡,这个吻落在了陈旭的手心上。   元祁不悦道:“躲什么?”   陈旭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元祁,我们是兄弟,兄弟做这种事也未免太奇怪了。”   元祁笑了笑:“可我们连最后一步都做了不是吗?你又见过哪家兄弟还能够做到那种地步的?”   陈旭想起那天的事情,脸色青红交替。   那日若不是醉酒误事,他也不至于与元祁稀里糊涂就睡了一夜。   陈旭闷闷地说着:“那日不过是醉酒误事,既然是误会,那便就此作罢,左右吃亏的那个人是我,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咱俩以后还是好兄弟。”   元祁冷笑:“我可没觉得是误会。”   陈旭头皮发麻:“那你要我如何?”   元祁捏着他的下巴,在他的嘴角处落下一吻,暧昧地笑道:“那就清醒地再做一回如何?”   作者有话说:   元祁:老谢我真的看不起你。   谢景玄:? 第35章   陈旭满脸通红, 听到元祁说的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可元祁挡在门口,陈旭根本没办法离开。   陈旭低声哀求道:“元祁你别玩了, 我想回家了。”   元祁捏着他的下巴微微用力,强迫着陈旭与他对视。   元祁声音微冷:“跑什么?”   陈旭低垂眼眸, 完全不敢看向元祁。   元祁低着头想要与陈旭亲吻,陈旭局促不安地想要推拒元祁忽然来的亲近,感到怀里的人在挣脱自己的怀抱。   元祁干脆搂着陈旭的腰让其与自己牢牢贴近。   陈旭嘴唇抿得紧紧的,他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前些日子陈旭与元祁在百花舫里吃酒, 两人许久未见,便让人多上了几壶酒,打算喝个不醉不归。   百花舫重新修缮之后,美食佳肴,名酒都是不缺的, 新来的女儿红陈年酿制,极为醇厚。   陈旭便多贪了几杯, 酒力不胜喝得醉醺醺的。   元祁趁机问了他几句:“这阵子可是在躲我?”   陈旭看了他一眼,喝得烂醉, 人有些不清醒,元祁再问了他一遍, 陈旭这才点了点头。   不知道又为何害羞起来, 迷迷糊糊地跟他说起了话本子里刻画关于他俩的内容。   因为所讲的内容十分露骨, 让陈旭不自然地觉得有些羞涩。   不知为何,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陈旭只记得元祁把他抱进了隔壁的厢房,中间好像还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醒来之后浑身酸痛地躺在元祁怀里, 陈旭吓了一跳。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趁着元祁还在熟睡的时候,逃一般飞快地逃回了陈府。   陈旭刚走,元祁就睁开了眼。   陈旭不知道的是,元祁一夜未睡。   元祁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陈旭若是不主动提及那本话本子的内容,元祁甚至不太记得里面的内容,可陈旭仿佛熟读了多次般,像他透露着话本子的内容。   让元祁想起书中某些香艳至极的片段,让他有些躁动。   元祁看着陈旭,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问道:“陈旭,我是谁?”   陈旭傻笑:“元祁啊,怎么了。”   元祁把放在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喜欢这个话本子里面的内容吗?”   陈旭久久未回话,让元祁以为陈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没想到却听闻陈旭的话传来:“喜欢的吧。”   元祁就像打开了心里牢笼中关着的野兽,任由其啃噬自己的血肉。   过了许久,元祁来到陈旭身边,声音沙哑地哄道:“喜欢的话就做来给我看。”   陈旭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元祁紧紧地盯着陈旭的一言一行,主动伸出手,让某些动作与画本子的内容重合。   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元祁无法停下来,像沉浸在话本子的内容无法自拔,逼迫着陈旭配合他做尽了那些让人觉得脸红心跳的内容。   元祁只觉得他仿佛也像喝醉了一般,以醉酒为由任凭自己发泄着心中的欲-望。   房间内的喘息声久久未能停息。   直至天色微明。   元祁就这样抱着陈旭,闭上眼等待黎明的到来。   这件事在两人的心里落下了重重的一笔。   两人都有些微妙的默契,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元祁是因为他还在适应由兄弟转换成恋人关系的这个过程,而陈旭则是躲了起来,选择闭门不出。   元祁才后知后觉,陈旭这是在躲他呢。   直到今日谢景玄把两人约出来。   -   谢景玄走后,元祁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陈旭为难地看着元祁,小声地说:“元祁,你别这样。”   元祁的呼吸喷洒在陈旭的脸上,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陈旭的脸。   上次那间厢房里只点了几盏烛火,元祁甚至看不清陈旭的表情。   陈旭:“我和你都不是好男风之人,我两从小一起玩到大,我只把你当作我的好兄弟,好朋友,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元祁看着陈旭的嘴不停地扒拉着,说着一些他不爱听的话。   冷哼一声,将唇贴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丝毫不理会陈旭的推拒,把人抱起来,让陈旭坐在桌子上。   陈旭紧抿着唇,不想给元祁更进一步的机会。   元祁惩罚般咬了一下他的唇瓣,气笑出声:“你是想我直接跟你做那种事吗?”   陈旭直接羞红了脸,也不理会元祁说什么,挣扎着想要下来。   元祁站在陈旭身前,挤进两条腿中,卡着位置,让陈旭无法动弹。   陈旭感觉这样的元祁很陌生,就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元祁一直都是那种温润如玉偏偏贵公子,今天的元祁给他的感觉完全就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陈旭第一次感受到了元祁的负面情绪,见到了元祁私底下性格的另一面。   陌生地让陈旭忍不住想要逃离。   元祁瞧着陈旭这副模样,眉心微蹙。   忽然就想起在前几天在百花舫时,陈旭红着脸躺在他的身-下,欲拒还迎的模样。   被他哄骗着,羞涩又笨拙地帮他宽衣解带的样子,元祁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元祁在陈旭耳边轻轻咬了一口,说道:“随我回去百花舫?”   陈旭没说话,沉默地变相拒绝。   元祁见状,握着陈旭的手抓向自己的腰带,勾唇一笑:“在这里也行,只不过花满楼的隔音一向不好,若是……”   陈旭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他就不应该答应谢景玄出来,明明知道元祁肯定会来,还傻傻地期盼着元祁会不记得那件事,又或者早早忘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陈旭挣扎着想要让元祁松开他的手,最后还是无奈道:“我跟你回去。”   陈旭这一路上都很沉默,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元祁攥着他的手,丝毫不理会旁人传来的异样目光。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回到了百花舫,这才是元祁的地盘。   回到了前几日那间厢房,元祁有些急不可耐地脱掉了繁琐的外衫。   陈旭借此空隙,赶紧站在了离元祁很远的地方,连忙说道:“元祁,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元祁挑挑眉,“你说,不妨碍我做。”   陈旭有些无力地说着:“我没想着要和你做那些事。”   元祁点了点头:“不用你想,我想就行。”   陈旭看着元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生气,“你什么变得如此无赖了?”   元祁微微一笑,抬步走向他。   “我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陈旭看着逼近自己的元祁,有些惊慌地说着:“你先别过来。”   元祁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陈旭一眼。   一张圆桌隔开了两人的距离,陈旭试图拖延时间:“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就是只想和我做那档事,元祁你还要不要脸了。”   元祁有被气到,看着陈旭的目光十分不友好,冷声道:“我若不喜欢你,就不会与你来到这里。”   听到元祁的告白,让陈旭有些僵硬,看着元祁有些微微愣神,小声嘀咕地说了句:“我不信。”   元祁耐心被消磨殆尽,此刻多停留一秒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过几天我会去你府上提亲。”   说罢,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陈旭。   陈旭不敢置信地看向元祁,甚至忘记了要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被元祁抓住的时候,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元祁微微皱眉,“怎么,不信?”   元祁一边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把人往塌上带。   陈旭皱眉,在沾着床时才惊觉,他怎么被放倒在床上了。   “等等,你家里人怎么可能会同意?”   元祁哼了一声:“我自己的婚事自然是我说了算。”   元祁解开了陈旭衣服上的带子,动作未停。   陈旭急忙攥紧了衣衫,说道:“那我家家风如此严谨,怎可能会同意你我婚事。”   元祁褪去所有衣物,看向陈旭的眼神有点凶狠的意味。   浑身就像被一团火包围,烧得他浑身燥热难耐。   听到陈旭的话反而让他笑了起来:“所以,你只是在担心我们之间的婚事?”   “你胡说,我才没有呢。”   “喂,元祁!你手哪里放呢?!”   “靠,你给老子松开!”   元祁不耐烦地再次堵住了陈旭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吞咽声和喘息声。   连今晚的夜色都格外迷人。   -   璃月公主出嫁。   厉时琛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位新人行礼。   璃月看向厉时琛的时候眼里带着泪光,厉时琛有些哽咽,说了句:“无论何时,皇宫都是你的家,时常回家看看。”   璃月双眼泛红,忍着泪意,说道:“璃月知道,有皇兄在的地方就是璃月的家。”   到林放给厉时琛敬茶的时候可就没有这待遇了,厉时琛看着他那张得意的笑脸,感觉很是欠揍。   厉时琛狠声道:“若是你敢对朕的妹妹不好,朕亲自去边疆把你皮给剥了。”   林放听着陛下放狠话,笑眯眯地回道:“末将待璃月公主如珠如宝,陛下尽管放心。”   厉时琛接着说了句:“若是让朕知道你纳妾,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林放闻言,当着陛下的面,对璃月公主郑重起誓:“林放此生只爱璃月公主一人,若是辜负公主心意,林放定自刎谢罪。”   璃月公主羞红了脸。   礼毕,璃月被送回婚房。   璃月深得圣心,又是尊贵的公主殿下,自然无人敢闹其婚房。   林放则要到外面招呼宾客,今日他是主角,不能失了礼数。   厉时琛则是在昨日庭院的位置用膳,没有到外面与其他宾客混在一起,免得因为他在,搞得大家尴尬不说,还会冷场。   林放除了是镇边大将军,他还是驸马爷。   所以婚宴举办的地方是在璃月的公主府,而不是他的将军府。   这也是林放自己的意思,他还挺乐意吃这门软饭的,虽然如此但也没有人敢嘲笑他就是。   谢景玄从宾客那边悄悄地蹭了过来。   王公公现在看见他就头疼,只好进里面通传一声:“陛下,小谢大人来了。”   厉时琛嗤笑道:“他来做什么。”   王公公:“小谢大人说是要来伺候陛下用膳?”   厉时琛冷冷一笑,说:“朕还需要他来伺候?”   王公公:“那奴才……”   厉时琛忽然说道:“让他进来吧。”   王公公转身,无奈地想要长叹一声,守在门外。   谢景玄笑容明媚地向陛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厉时琛左手撑着脑袋,慵懒地看着谢景玄,说道:“你不是来伺候朕用膳的吗?”   谢景玄点点头。   厉时琛冷笑,指了指前面的那道鱼,说道:“那么就请卿把这道鱼的鱼刺全去了吧,莫要让朕吃的时候尝到一根鱼刺,否则朕可是要论谢卿的欺君之罪。”   谢景玄顿住,只好认真地开始为陛下挑出鱼刺。   谢景玄从未做过这种事,把鱼搞得一团糟不堪入目。   厉时琛瞧了一眼很是嫌弃:“朕看着倒胃口。”   谢景玄轻咳一声,放弃了挑鱼刺,为陛下布菜。   场面有些安静,谢景玄看着厉时琛今日的穿衣打扮,夸赞道:“陛下今日的穿着有些特别。”   厉时琛听见后嘴角微微扬起,这是璃月给他做的。   谢景玄随后看向了陛下的颈脖,顿了顿,他落在陛下身上的印记怎么这么快就消除了。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脖子的视线久久未离开,不知觉地摸了摸喉结上的牙印,嘴角扬起的笑意瞬间僵住。   厉时琛勾唇一笑,看向谢景玄的眼神带着玩味,“怎么? ”   谢景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着牙说了一句:“无事。”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懊恼的样子,笑容不禁又扩大了几分。   宫中并不缺乏名贵的药物,但也无法做到一日便祛除疤痕,这是璃月给他的一盒胭脂水粉,只是暂时遮掩住吻痕而已。   林放和璃月的婚宴,宴请百官来贺。   厉时琛可不想让这些大臣觉得他不知宠幸了哪位女子,不想听劝谏他大选的废话。   谢景玄抬头看了一眼陛下脸上露出的笑容,微微一怔。   被迷花了眼的小谢大人又开始说起了胡话:“陛下,微臣想要侍寝。”   厉时琛笑容一僵,瞳孔放大,有些震惊地看着谢景玄,“你又在发什么疯?”   谢景玄一字一句地说道:“臣想要侍寝。”   厉时琛冷笑:“谢卿这么迫不及待想入朕的后宫?”   谢景玄点点头:“毕竟臣的年纪大了,趁臣还有几分姿色的时候能早些伺候陛下,再晚些怕失了圣心。”   厉时琛:“……”   作者有话说:   元祁:我想做的,小绿江不让写啊。   谢景玄:我想做的,小绿江也不让写啊。   (所以某些情节会改动,有些或许描述得有些微(奇)妙(怪),其实是怕锁章)   猪猪叹气.jpg 第36章   厉时琛捏着谢景玄的下巴, 打量着他这张脸。   如雕刻般,棱角分明,剑眉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接着是高挺的鼻子,还有那张性感的薄唇。   眉眼如画, 顶着一张盛世美颜的脸招摇过市,怪不得能让京中的贵女们如此惦记。   厉时琛放开了手,冷哼一声:“谢卿这张脸对朕来说毫无吸引力。”   谢景玄听后,像是遗憾般有些叹息地说着:“臣还以为, 陛下打量了臣这么久,是喜欢臣这张脸,让臣心中还有些窃喜。”   厉时琛冷笑:“若是谢卿年老色衰,也有其他人讨得朕的欢心,说不定朕早早便会厌弃了谢卿。”   谢景玄立刻露出一副哀怨的神情。   惹得厉时琛嘴角微微上扬, 笑靥如花,看得谢景玄如痴如醉。   “陛下如此诱人的唇, 怎能说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瞧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 准确来说应该是盯着自己的唇部,眼里的意味相当强烈。   厉时琛心里有些别扭, 嫌弃谢景玄这副色眯眯的样子, 又很得意他在谢景玄心有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被谢景玄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厉时琛端起手边的茶水, 因为喝得急,茶水从嘴角处流露, 厉时琛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光是看厉时琛喝茶, 谢景玄都感觉被撩出一身火来。   谢景玄的声音微微沙哑:“陛下, 觉得臣刚才的提议如何?”   厉时琛:“什么?”   谢景玄从身后抱住厉时琛,不顾陛下的挣扎,把他抱在怀里。   厉时琛抓着横在他身前的手,呵斥:“放肆,朕让你放开。”   谢景玄府在厉时琛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臣等不急了。”   厉时琛脸色瞬间涨红,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又香又甜。谢景玄看在眼里,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有些意动想要亲吻厉时琛的耳垂,却发现了其中的异样,还有一股不属于陛下龙涎香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谢景玄用手轻轻一抹,便擦掉了厉时琛耳垂上的脂粉,露出了已经变淡的吻痕。   谢景玄哑然一笑,原来如此。   厉时琛刚准备要呵斥出声,忽然感觉到耳边一阵温热,谢景玄急促的呼吸从耳边传来。   “嗯……”厉时琛轻哼一声。   谢景玄感觉怀中的人微微颤了一下,让他有些惊喜。   谢景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厉时琛的颈侧,谢景玄轻轻地在厉时琛的耳边呢喃:“陛下怎地如此敏感。”   说罢,轻轻的吻着耳垂下方的肌肤,落下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   谢景玄觉得,每当他一层一层剥掉厉时琛的伪装时,总能发现新的惊喜,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抑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撷取甘甜。   谢景玄放肆的话让厉时琛有些羞恼,想要惩罚他却从无从下手,只能每次让谢景玄得逞。   想要拒绝谢景玄的亲近,又无法抑制内心的渴望。   一步步掉落谢景玄布好的温柔陷阱。   次日。   璃月公主和林放早早就进了宫,除了敬一盏婚后的新茶,还是他们两个与陛下告别的时候了。   林放是镇边大将军,不能离边疆太久,如今为了娶璃月公主已经在京中逗留太久,也是时候该启程回边疆了。   今日沐休,厉时琛便没有想起来要涂上一层脂粉盖住脖子上的印子。   所以在璃月凑近时忽然发现皇兄的颈侧又多了些红印子,璃月咋舌,她的皇嫂还真是……不过在另一面也证明了皇兄与小谢大人的感情很好,这样她就放心了。   厉时琛没有擦觉到璃月的异样,璃月轻轻一笑没有主动提及此事。   但她忘记了,还有林放在。   林放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向皇帝陛下,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   经过昨夜,他自然不会傻到认为陛下的脖子是被什么蚊虫叮咬而导致的,这分明就是吻痕。   厉时琛看林放这副傻样,才想起来脖子上的吻痕。   该死,他怎么忘记了,谢景玄就喜欢每次在他脖子上留下一些印记。   林放有些欲言又止,还想八卦一下。   还未等林放出声,他就被璃月狠狠地掐了一下腰上的软肉。   林放痛呼出声,被璃月公主狠狠瞪了一眼。   惧内的镇边大将军林放自觉地闭上了嘴。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公主,他哪里惹得起。   两人并没有在宫中逗留,告别的话已经在昨日都说完了。   厉时琛站在皇城上,看着这支队伍慢慢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厉时琛转身,努力消化掉心中的不舍,平静地说了句:“回宫。”   荒废了两日,御书房的折子堆得很高。   厉时琛郁闷地吐槽一句:“怎么天天都如此多政事,这些臣子是吃干饭的吗?要他们有何用?”   王公公哪敢接话,他每天都能收到大臣子许多奏折呈上来。   王公公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今日沐休,不如请小谢大人进宫,为陛下分忧?”   厉时琛听后,瞥了王公公一眼,说:“你倒是懂得挺多啊。”   王公公:“皇上恕罪,奴才怎敢揣测圣意。”   厉时琛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而谢景玄此时正在书房作画,听闻小安子召他进宫,还有些讶异。   随后莞尔一笑,说:“陛下怎么召我进宫了?”   难不成是想他了?   小安子回道:“奴才不知,小谢大人还是快随我进宫,莫让陛下等急了。”   难得第一次陛下主动召见他,谢景玄的情绪很高涨,直到步入御书房之后。   谢景玄:“臣参见陛下。”   厉时琛指了指案桌上的奏折,说:“看到桌子上那堆奏折没有?”   谢景玄满脸笑意忽然僵住,无奈地回道:“看见了。”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仿佛在说:还不快去?   谢景玄刚准备坐下来批阅奏折,看向一旁快要睡着的陛下,说道:“陛下,若是臣将这些奏折全部处理好,陛下会赏赐臣什么?”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   厉时琛困倦地快睁不开眼了,说了句:“随你。”   谢景玄立刻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陛下金口一开,相信陛下绝不会食言。”   厉时琛哪里还听得清他在说什么,闭上眼睛睡着了。   谢景玄的耐心也没比厉时琛好多少,但与陛下犀利点评不一样的是,好歹他还会写上几句有用的建议。   把奏折处理完已到了傍晚,日落西山的时候。   王公公怕打扰了陛下午睡,没让人进来燃烛,谢景玄轻手轻脚地走到陛下跟前,跪在地上,看着陛下恬静的睡颜。   忍不住凑近在陛下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在谢景玄想要落下第二个吻的时候,推开了他,问道:“何时了?”   谢景玄可惜地坐在脚踏上,算了算时辰说道:“酉时了,陛下可要起来用膳了?”   厉时琛拉了拉软塌上的红绳,传来叮铃铃的响声。   王公公带着宫女们鱼贯而进,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敞亮。   厉时琛洗漱完毕,看见角落站着的谢景玄,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眼里充满了委屈,“臣可是批阅了一下午的奏折,还未用膳。”   听闻这话,心安理得睡了一下午的厉时琛表情有些不自然,说:“那便留下来与朕一同用膳吧。”   谢景玄双眼微亮,心中默默盘算着。   王公公正准备给陛下布菜,谢景玄开口说道:“我来吧。”   王公公看了一眼陛下,见陛下没有反对,便自觉地退出殿外,在门外守着。   经过几次与陛下一同用膳,谢景玄也大概清楚陛下的胃口。   用膳的整个过程,两人都有些沉默,厉时琛心里嘀咕,总感觉谢景玄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谢景玄等陛下漱完口后,要将他撵走的时候,笑眯眯地说:“陛下金口玉言,定是不会不作数的对吧?”   厉时琛冷哼一声:“自然如此。”   看着谢景玄明亮的双眸,厉时琛心里顿时起了不好的念头。   谢景玄脸上露出喜意,笑得得意又放肆,说:“陛下可还记得午时入睡前曾答应过微臣,只要臣把朝政处理完毕,就随微臣想要什么赏赐都行?”   厉时琛眉心蹙了蹙,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的他已经困得听不进什么话了,依稀记得谢景玄向他求个恩典,然后他说了句“随你”。   厉时琛眯起眸子,看着谢景玄的目光十分不善:“你想如何?”   谢景玄眼眉上挑,嘴角微扬,说:“陛下应该知道臣想要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谢景玄,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过去很久。   谢景玄心里微微叹息,决定就此作罢。   厉时琛却忽然动了,向寝殿的方向走去,谢景玄赶紧跟上。   陛下这是……?   厉时琛对守在殿外的王公公说了句:“备水,朕要沐浴。”   谢景玄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厉时琛的背影,目光如炬。   陛下今日竟然没有拒绝他?   厉时琛能感觉到到谢景玄的目光,微微咬着下唇,难得的有几分不安的感觉。   王公公不明所以,备好水后,像往常般伺候陛下沐浴。   谢景玄:“让我来吧。”   王公公略带迟疑,却没听见陛下出言反对,只好退到殿外。   王公公不由生出几分怅然的感觉,看来陛下日后也不需要他来伺候了。   还未等谢景玄想要帮陛下褪去外衫,厉时琛已经步入了浴池。   动作之快,甚至没让谢景玄看清。   浴池边上放着许多美酒,厉时琛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着酒,一边看向谢景玄。   目光略带挑衅之意。   谢景玄眼底泛着血色,急切地迈进浴池,来到厉时琛跟前。   酒水从嘴角处滑落到锁骨,隐入胸膛。   谢景玄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陛下,眼眸深邃,让厉时琛看不懂他的情绪。   厉时琛被谢景玄看得头皮发麻,想要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谢景玄看着满脸红晕的厉时琛,像在他心里拨动琴铉,再也忍不住一吻芳泽。   谢景玄的吻很急,用力地汲取着那一抹甘甜。   厉时琛完全陷入谢景玄的节奏里面,被他带着走,一举一动只能配合,无力抗拒。   谢景玄抱着厉时琛回到了寝殿。   青丝散落在胸膛,谢景玄看着陛下满是红痕的颈脖,满意地笑了笑。   厉时琛抬手摸了摸谢景玄喉结上的牙印,已经愈合,只剩下浅浅的牙印。   谢景玄轻笑:“不如臣给陛下再咬一口如何?”   厉时琛笑了笑,说:“好啊,给你脸上烙下奴的印记,如何?”   刚说完,被谢景玄惩罚地捏了一下。   厉时琛浑身一颤。   谢景玄低沉着嗓音附在耳边说道:“陛下,乖一点。”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嗤笑道:“你给朕再说一遍,想死?”   感觉到陛下说的话略带杀意,谢景玄手上的动作微顿。   厉时琛浑身一僵怒斥道:“出去!”   谢景玄吻着厉时琛的嘴唇,把他的一切呜咽声和咒骂声堵住。   直到过去许久。   谢景玄还是很兴奋,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谢景玄紧紧地盯着厉时琛的脸,想要把陛下此刻的神情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厉时琛的手被紧紧攥着,他感觉自己就像飘浮在大海中的小船,飘飘荡荡,无法着陆。   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   被一只大手拽了回来。   谢景玄轻轻地在厉时琛耳边说着话:“陛下,想要去哪里?臣可以抱着你去。”   厉时琛只觉得很累,喉咙沙哑,连训斥人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憋出一句:“赶紧滚。”   谢景玄微微一笑,汗水从脸颊滑落,“陛下,我还能滚到哪里去?”   厉时琛:“谢景玄,你闹够了没有。”   谢景玄笑意晏晏,“不够,远远不够。”   看着陛下耳垂上的牙印,覆盖了好几层,还有些肌肤被咬得太狠,有微微摩擦出血的症状。谢景玄也只能作罢,转而亲吻着厉时琛的手。   厉时琛无力地推拒着,想要躲开。   谢景玄的掌控欲极强,仿佛在略施小惩,让厉时琛难受极了。   厉时琛紧紧抿着唇,把喘声咽在嘴里。   谢景玄变着花样,让厉时琛很快就丢盔弃甲,呜咽出声。   厉时琛眼框里泛着生理泪水,任其滑落脸颊。   谢景玄疼惜地亲吻着他的眼泪,被厉时琛无力地扇了一巴掌。   厉时琛:“谢景玄,你给朕等着,明日就赐你死罪。”   谢景玄吻了吻厉时琛的唇,笑道:“陛下怎么舍得。”   作者有话说:   肉没了,喝口汤吧。   还是给大家郑重说明一下,正文不会出现任何互攻或者反攻的内容。   陛下就是喜欢享受的,做1多累啊。 第37章   直到寅时,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谢景玄看了一眼寝殿的铜壶滴漏,原来过去这么久了,他仿佛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整个人还在兴奋的情绪中。   谢景玄依依不舍离开,起身给厉时琛盖好被子。   随意套了件外衫, 开门看向王公公说道:“陛下今日身体抱恙,就不上朝了。”   王公公看向谢景玄,看他身上遍布各种抓痕,沉默半晌。   他今夜在殿外守了一夜, 被迫听了一晚上的墙角。   看着小谢大人,他心里凉凉的,决定下值之后再悄悄地给先帝上柱香。   王公公也不敢进殿内问陛下,只好说了一声:“奴才知道了。”   谢景玄接着又吩咐了一句:“备水。”   随后关上了大殿的门,急忙回到殿内。   厉时琛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 睡着了。   连谢景玄把他抱在怀里都毫无察觉。   谢景玄笑了笑,故意将人弄醒。   厉时琛沙哑的声音传来:“给朕滚远点。”   谢景玄想低头吻厉时琛, 被他偏过脸躲开,吻落在了脸颊。   谢景玄有些不满, 捏着厉时琛的下巴,吻着他的薄唇。   厉时琛咬了他一口, 谢景玄感觉微微刺痛, 这一咬把他的火气重新燃了起来。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 满心满眼都是厉时琛。   甜蜜地哄骗着厉时琛。   而此时的厉时琛只觉得很累, 甚至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厉时琛难受极了。   谢景玄在厉时琛耳边说着情话,还要他一一回应。   每当厉时琛紧抿着唇, 谢景玄总能让他开口出声。   厉时琛从来不知, 谢景玄的性格竟然如此恶劣不堪。   直到天微微亮, 寝殿恢复宁静,谢景玄抱着厉时琛走进了浴池。   厉时琛腿软站不住,只能攀附着谢景玄。   谢景玄仿佛注意了到这一点,让厉时琛主动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免得跌落在水里。   又过去了许久,才把人抱回来。   厉时琛几乎沾床就睡,脸上还有几分潮红,看得谢景玄心痒痒的。   床铺被褥已经换过了,殿内还残留淡淡的味道。   谢景玄给厉时琛盖好被子,忍不住想要亲他一口。   察觉到谢景玄的靠近让厉时琛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谢景玄微微一笑,亲在他的额头,“不闹你了,快睡吧。”   厉时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谢景玄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厉时琛的皮肤很白,这淡淡的青黑色就显得极其明显。   听着陛下平稳的呼吸。   谢景玄这才起身换了套衣服,去了太医院。   听到小谢大人朝他要散瘀消肿的膏药时,张太医还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种药宫外就有,还专门跑来皇宫问他要?   直到谢景玄隐晦地说了用在何处,张太医沉默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原来小谢大人的传闻竟然是真的,也不知是何人竟然还能让小谢大人专门来皇宫的太医院向他求药。   不过张大人也不是什么八卦之人,无论是看在小谢大人面子上,还是看在谢老的份上,张太医都痛快地把最好的膏药拿给了他。   谢景玄几乎是一路飞奔回了寝殿,宫里的太监婢女都不敢拦着,皇帝陛下的辛秘,若是多嘴一句都是杀头的大罪。   谢景玄方才在浴池里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流血,只是红肿。   但是其他地方有些惨不忍睹,因为太过于兴奋而留下了许多印子。   谢景玄懊恼地给厉时琛轻轻涂着各种药膏,好像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只希望陛下醒来时不会一剑把他杀了。   谢景玄也是知道陛下能被他哄着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但第二次想必也是遥遥无期,所以一次性做狠了。   膏药冰冰凉凉的涂在伤口处,谢景玄听着厉时琛不自觉哼出的嘤咛声,极为忍耐着把药涂完。   最后只能再去冲了一身冷水回来,把陛下抱在怀里,双手紧紧抱着,这一刻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如今终于实现了。   谢景玄到现在还是异常的兴奋。   厉时琛睡觉时不喜欢有任何异响,寝殿十分安静,宫人们不敢来回走动。   听闻陛下身体抱恙,太医院的人陆续来问了几遍,都被王公公打发了回去。   谢景玄醒的时候,厉时琛还在睡着。   谢景玄轻轻地,在不惊动厉时琛的情况下给人再上了一回药。   冰凉的药膏让厉时琛微微战栗,醒了过来。   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厉时琛不禁地往里缩了一下,这一幕让谢景玄双目猩红,有些呼吸加重,嗓音沙哑地说了句:“别动,我只是帮陛下涂药。”   厉时琛想到昨夜被这人也是这般哄骗,昨夜光线昏暗看不清,而现在光线明亮,让厉时琛第一次觉得有种十分羞耻的感觉,厉时琛的脸色染上一抹红晕,羞恼地说了句:“朕自己来。”   谢景玄看向厉时琛,勾起唇角,笑道:“还是让臣来伺候陛下吧。”   经过一晚上,谢景玄已经清楚知道陛下所有敏感的地方,也知道怎么才能陛下尽兴。   谢景玄的调情,对于厉时琛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最后只能瘫软在谢景玄的怀里。   等厉时琛静静地躺了许久,恢复力气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撵出了寝殿。   厉时琛双腿发软,连握着剑刺向谢景玄的力气都没有。   厉时琛很是懊悔,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这狗东西。   谢景玄仗着他没经验,哄着他半推半就成了。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怎么也应该是谢景玄才对,怎么会是他来遭这个罪。   厉时琛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除了脸没遭殃之外,浑身上下全是红印,密密麻麻一片红色,碰到衣服时还会微微刺痛,甚至连小腿和手臂都没有放过。   厉时琛气得发麻,“谢景玄还真是狗东西。”   想起昨夜的一幕幕,让厉时琛感到无比的羞耻和愤怒。   特别是谢景玄逼他就范,导致他现在还有种错觉,仿佛还能听见男人在耳边轻声温柔地呢喃,还有那低沉的笑意。   厉时琛脸色通红,紧紧抿着嘴唇。   直到宫里落钥之前,谢景玄都没能如愿再见陛下一面。   毕竟他现在还是外臣,没有陛下的允许是不能逗留在宫中过夜的。   谢景玄只好遗憾地回了谢府。   “站住。”   没想到一回府就被谢母逮到了,谢母狐疑地看着他:“你这衣服还是昨天的,去哪鬼混了,一夜没回家。”   还未等谢景玄说话,谢母眼尖地发现了他脖子上的血痕,再看一眼儿子,谢母沉默了。   等谢景玄走远,谢母才嘀咕出声:“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能这样着迷。”   次日一早。   王公公在上早朝之前就在龙椅上铺好了软垫。   谢景玄察觉到陛下的异样,眉心紧蹙。   还没好吗?   这几天京城的天气开始炎热,陛下居然穿得严严实实的,难免让不少人想到昨日陛下龙体抱恙,也不知是何原因。   谢清禾:“陛下龙体抱恙,我等十分担忧,可让太医瞧过了?”   厉时琛谢清禾,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最后还是冷声道:“无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论谁都看得出陛下心情不佳,脸色也不太好。   散朝后,谢景玄来到了养心殿。   王公公拦在外面,面露难色,“小谢大人,陛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谢景玄微微一笑:“那本大人就在这等着。”   王公公只好站在殿门口,和小谢大人一起守着。   直到过了许久,才听到厉时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他进来。”   王公公:“小谢……”   还不等王公公为他引路,谢景玄一阵风一样冲了进去。   王公公无奈地闭上了嘴,关好殿门,继续在殿外候着。   谢景玄刚进到大殿,一把剑就横在他脖子上。   厉时琛冷笑道:“你还敢送上门来找死?”   谢景玄轻轻一笑,抬脚往厉时琛的方向靠近一步,厉时琛往后退了一步。   也是这一步,让谢景玄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厉时琛懊恼地咬了一下嘴唇。   谢景玄见状,轻声地说了句:“别咬。”   随后,谢景玄伸手想要触碰厉时琛的嘴角,被厉时琛躲掉。   谢景玄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失落地看着厉时琛。   厉时琛冷哼一声,“谢景玄,你竟敢戏弄朕?”   谢景玄脸上挂着无辜的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给臣十个胆子也不敢戏弄陛下。”   “你……”厉时琛深吸一口气,不想跟谢景玄废话,正要开口撵人。   谢景玄又往前了一步,厉时琛握着剑的手第一次有了犹豫的感觉。   厉时琛咬牙,他本不该后退,也不该犹豫。   谢景玄从厉时琛的眼里看到了挣扎,他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   谢景玄握着剑刃,任由其划破手,鲜血染红的掌心。   厉时琛的瞳孔一缩,惊愕地看着他,皱眉道:“你做什么?”   谢景玄把剑拿走,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随便包扎了一下,随后单膝跪在地上为他穿好了鞋子,“地上凉,怎么不穿鞋。”   厉时琛复杂地看着谢景玄。   谢景玄起身看了看圆桌上的膳食,几乎没怎么动过,只喝了小半碗的粥。   谢景玄皱眉地看着他:“是不合胃口吗?”   谢景玄用那只流血的手牵着厉时琛,厉时琛刚想甩开,看到手帕在渗血,厉时琛神色不悦地看着他,“你这手是不想要了?”   谢景玄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坐在凳子上,一把拉下厉时琛坐在自己大腿上。   厉时琛挣扎起身,谢景玄用手抓住他的手臂,血从掌心中一滴滴掉落,把厉时琛的衣衫都染红了。   厉时琛怒斥道:“你干什么?!”   谢景玄还真是吃透了他心软这一套,让厉时琛有些恼火。   谢景玄抱着他的腰,从背后把他紧紧抱住,轻声呢喃着:“即使陛下在我前面,可我还是无时无刻在想着陛下。”   厉时琛轻哼一声,“朕看你是有病,刚好让太医过来治治你的脑子。”   谢景玄笑了笑,说:“陛下是关心我吗?”   厉时琛嗤笑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朕为何要关心你?”   谢景玄在厉时琛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轻声地说了一句:“陛下真是可爱。”   厉时琛忽然转过身来,一手捏着他的脖子,一手抬起拳手想要砸在他的脸上,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景玄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伸出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挥手示意,“陛下,我手疼。”   厉时琛冷笑:“活该。”   作者有话说:   昨天七杀,今天不知几杀,以后只能一笔稍微带过了orz 第38章   张太医急匆匆来到养心殿的时候, 才发现原来受伤的是小谢大人。   看着寝殿地板上,陛下的佩剑还沾着血,地面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 连陛下的衣服上都沾了不少,让张太医看得心惊胆战。   莫不是小谢大人与陛下发生了冲突?   可若是如此, 陛下又怎么会传他来这养心殿为小谢大人包扎伤口?   张太医随即看了一眼陛下,瞧见陛下眼底下的乌青,还有精神有些不济,担忧地问:“陛下, 近日睡眠可安好?”   厉时琛沉默不语。   倒是小谢大人开口说了句:“劳烦张太医为陛下开几副安神的药。”   厉时琛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谢景玄。   张太医看陛下没有出言否定,便答应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陛下与小谢大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张太医没有多想,立刻赶回了太医院为陛下抓几副药。   等张太医走后,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谢景玄一言不发。   谢景玄厚着脸皮蹭了上去,问:“怎么了?”   厉时琛面无表情地说道:“拜谁所赐?”   谢景玄得意地笑了笑, “自然是拜臣所赐。”   厉时琛凉凉地看着他,笑容阴冷:“你还挺得意?”   谢景玄看着满脸杀意的皇帝陛下, 不敢吭声。   他何止是得意,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谢景玄赶紧给陛下顺毛, 唇边的笑意蔓延:“能伺候陛下, 是臣的福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还望陛下垂怜。”   厉时琛打量了谢景玄一眼, 忽然笑道:“行啊, 今晚朕就宣爱卿侍寝如何?”   谢景玄眼睛一亮,连忙说道:“陛下可是要说话算话?”   厉时琛原本只是想做回来,看谢景玄这迫不及待的模样,让他心里打了退堂鼓,说了句:“朕只是开玩笑的,爱卿不必当真。”   谢景玄倒是不介意陛下这句悔话,毕竟陛下现在的身子还不太爽利。   只是听着爱卿两字,心里有些意动。   估计连陛下自己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从喊他谢卿到了爱卿。   把奏折全丢给了谢景玄,厉时琛回了寝殿午睡。   今日的折子不多,可谢景玄伤到了手,花的时间也多了些。   直到日暮之际,谢景玄悄悄走近了寝殿。   如今谢景玄能在寝殿畅通无阻,是王公公默认的,小谢大人巧舌如簧,让王公公甘拜下风,瞧着陛下的态度也没拒绝,便默认了小谢大人在寝殿中行动自如。   若是以前,寝殿无故多了个人,厉时琛早就发现了,可他如今正在深度睡眠之中,加上谢景玄的武功底子不差,连谢景玄在他床边坐下都未曾惊醒。   厉时琛是趴着睡的,谢景玄坏坏地笑了一下。   这岂不是更方便吗?   谢景玄轻轻地掀开了被子和里衣,仔细地查看了伤口处。   比昨日已经好了许多了。   谢景玄拿起床边的小罐子给厉时琛轻柔地上药,睡梦中的厉时琛觉得十分不适,轻哼出声。   原本片刻就好的涂抹药膏,时间拉得极长。   长到厉时琛惊醒之后,受制于人,只能握紧拳头想要杀人了。   最后谢景玄只能跪在寝殿上跪了半宿。   然后半夜悄悄上了龙榻,把人抱在怀里满足地喟叹。   次日一早,恢复精力的皇帝陛下,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厉时琛光着脚,一脚踩在谢景玄的胸口处,低着头冷眼看着他。   殊不知,这一脚把谢景玄踩爽了。   这个角度看着陛下,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谢景玄甚至觉得相当带感。   谢景玄笑道:“陛下,昨夜睡得可好?”   厉时琛冷声道:“没有你的话,朕能睡得更好。”   谢景玄扬起笑脸,“可臣因为有陛下,所以睡得更好了。”   厉时琛踹了他一脚,怒斥道:“你睡得好不好与朕何干。”   谢景玄抱着厉时琛的脚,说道:“当然,说明臣需要陛下才能每夜安稳入睡。”   厉时琛用力甩开谢景玄,没甩掉,恼怒地狠狠踩了他几脚。   “王富贵!”   “奴才在。”王公公赶紧推开殿门走了进来,弯着腰看着自己的鞋面,不敢抬头。   厉时琛厉声道:“以后没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放进来。”   王公公:“是。”   王公公苦不堪言,主子吵架,他遭罪。   谢景玄笑容一窒,脸上瞬间没了笑容。   “陛下?”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嘲讽地开口:“朕还治不了你了?”   谢景玄苦涩地开口:“陛下,臣知道错了。”   厉时琛冷眼看着谢景玄,若不是让这人来批奏折,他也不至于白白被占了两次便宜。   虽然昨晚那次,只是用手。   想到这里,厉时琛就火大。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的脸色越来越黑,谢景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厉时琛拿着鞭子削他,一边冷笑道:“朕让你停,是装作没听到是吧?”   谢景玄吞了吞口水,说道:“微臣停了。”   “停一息也是停对吧?”   谢景玄哪敢吭声。   厉时琛又道:“朕不想说话,非逼着朕说话是吧?给你脸了?”   谢景玄讨好地笑了笑:“臣只是想和陛下多说几句话。”   厉时琛气极反笑:“然后你做了什么?”   谢景琛轻咳一声,还能说什么。   谢景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   厉时琛凉薄地看着他。   很好,谢景玄。   片刻后,厉时琛缓缓来迟,大臣们已经在金銮殿上等待许久。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这两日奏折可是批人批阅?其中有几点,臣觉得有可实施性,想再与其想谈一二。”   “陛下,臣要控诉此人,臣的奏折回来时已然成了鬼画符。”   “陛下……”   厉时琛下意识地看向了谢景玄的位置。   “陛下,小谢大人今日何缘故缺席?”   “臣有要事找小谢大人。”   厉时琛被吵得头疼,王公公适时出声:“肃静!”   厉时琛:“这奏折就是谢景玄批的,有事就去找他别来烦朕。”   底下的大臣鸦雀无声,虽然看这字迹猜想也许是小谢大人的墨宝,没想到还真是。   陛下一向不喜欢批阅奏折,所以从陛下手上批阅回来的奏折有些时候甚至脸翻阅的痕迹都没有。   大臣们沉默地接受这一切,甚至不敢弹劾。   毕竟陛下对皇朝规矩诸多不耐烦,刚开始可能还有新鲜感,现在怕是没有了。   要知道陛下本来的性子就比较洒脱,更喜欢在战场上杀敌,先帝来这么一手,把陛下牢牢锁在京城里了。   人人期盼的皇权对于陛下而言可能只是一座华丽的牢笼罢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时常能在奏折上看到谢老和钟老的字迹。   钟老和谢老批阅奏折相当认真,会仔细批阅并提出一些有效的建议。   陛下的向来只有犀利的点评,要么画一个叉要么一个允字。   没曾想这几日收回的奏折,画风骤变,既没有两老批阅的痕迹,也不是陛下的墨宝,时而提出中肯的建议,时而就像鬼画符般,让人头疼。   “敢问谢相,今日小谢大人为何无故缺席?”   谢清禾哪里知道自家混账儿子去了哪里,刚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忽然听到陛下开口说道:“朕前几日身体不适,让谢卿批阅几天奏折,便赏他去马场游玩几天,诸位卿家有意见吗?”   听闻陛下此言,所有大臣都僵在原地。   接着厉时琛又丢出一句:“若是想要如此殊荣,朕也可赏各位到马场上好好游玩一番。”   厉时琛哼了一声:“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散朝之后,钟老笑眯眯地摸着胡子对谢清禾说:“令郎小谢大人还真是深得圣心啊,日后想必是继承你的衣钵。”   谢清禾瞪了他一眼,说道:“丞相之位向来都是能者居之,老夫还没听说过继承一说。”   钟书韫啧了一声,说道:“行了,你就是拐着弯夸你儿子有能力,难道我还不知道你?”   谢清禾摇摇头,说:“老夫可没这个意思。”   就他家那混账羔子,时常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   难不成这几日都在宫里?   咱们这位陛下有和他这儿子关系有这么要好吗?   谢清禾脑海里闪过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随后摇摇头,应该不是。   谢清禾让一位小太监领他去了马场,作为本朝的重臣,谢清禾还未踏入过此地,原先这里就是纯粹的马场,是陛下偶尔有兴致上马跑几圈的地方。   不料,咱们这位陛下继任之后,这里反而变成了陛下惩戒大臣们的地方。   谢景玄此时正在马场上晒太阳惬意的很,谢清禾轻咳一声,谢景玄好奇地问了句:“爹,你怎么来了?”   谢清禾皱眉,看着谢景玄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景玄:“晒太阳啊,你没瞧见吗?”   谢清禾:“陛下不是让你来打扫马场的吗?”   谢景玄微微一笑:“陛下,只是让我来马场,又没说要做这些杂务。”   谢清禾呵斥道:“你这是欺君之罪!你就不怕惹怒了陛下治你死罪吗?”   谢景玄看了一眼养心殿的方向,得意一笑:“陛下怎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谢清禾怒道:“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景玄不想解释太多,说了句:“儿子自然有分寸,爹还是回去吧。”   谢景玄丝毫不理会他爹的怒目而视,反而心情颇好的躺在草席上晒太阳,听说那张躺椅被陛下勒令搬走了。   谢景玄无奈一笑。   好吧,草席也还行。   谢清禾挥挥衣袖,气走了,决定回去就与谢景玄断绝关系,免得牵连九族。   谢景玄十分淡定地闭着眼小憩,就如同他所说的,陛下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线里,何况只是这小小的皇宫。   陛下既然知道,也没派人来阻止。   那他偷懒好像也没什么。   至于陛下为什么会默认他的做法,谢景玄轻笑一声,他能不能理解为陛下喜欢他自然是不舍得他受苦。   还有惹怒陛下的事,他做的还少吗?   前两天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还不是好好活在这世上吗?   陛下哪里舍得杀了他。   只要一想到与陛下两情相悦,谢景玄感觉无比畅快。   距离那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天有余了,谢景玄时时刻刻都在回想。   想起陛下无力地躺在他的怀中,只能攀附着他的肩膀。   想情到浓时,那张布满红晕动人心魄的脸。   餍足地舔了舔唇。   他还真是无比地期待着,下一次的到来。   只是陛下虽然对感情和情-爱之事比较单纯,又不是傻,骗过一次就很难骗第二次了。   可惜。   怎么样才能再哄陛下一次呢?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   喝酒用过了行不通,陛下比我还能喝。   中媚药这事陛下不好骗了。   那就只能……只能那样了。 第39章   最近京中传来热议, 礼部尚书元夜之子元祁竟然向翰林院陈大人之子陈旭下聘了!   这可热闹了。   京城不像清平县男风盛行,而且好男风那都是遮遮掩掩的事,养的外室都不会带回家里来。   可这元祁竟然光明正大向陈家下聘了, 扬言要娶陈旭为男妻!   难道话本子里面的内容成真了?   元祁和陈旭竟然真的有一腿?   这么说,谢景玄被淘汰出局了?   元祁下聘这件事来的突然, 打了陈家一个措手不及。   只能说好在两家从小相交,感情甚好,所以元祁才没有第一时间被赶出陈府。   陈父黑着脸不说话,陈母还是保持体面的微笑, 但也没答应此事。   满院子的聘礼就这么放着,元祁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旭,抿了抿唇,想多说几句。   陈父忍着怒意,下了逐客令:“恕陈府招待不周, 请回吧。”   元祁也只能先暂时离开了,只是临走时有些担心。   在元祁和元夫人走后, 陈旭跪在祠堂上。   一棍又一棍承受着来自父亲的怒火,陈夫人泪眼婆娑在一旁劝道:“别打了, 你看旭儿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难不成你还想打死他吗?”   陈父怒火中烧:“反正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元家的聘礼退回去!”   随后又重重打了一棍, 陈旭闷哼一声, 背部的血迹隐隐可见。   陈旭有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晕死过去。   陈母赶紧让下人去医馆请郎中,随后把儿子护在怀里, 对陈父说:“你把我也一起打死吧, 儿子有什么错, 是我这为娘的没教好!”   陈父气道:“你别不可理喻!”   陈母心疼地用帕子擦着陈旭脸上的汗水,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忍不住说道:“我们陈家原本就与元家有过婚事的约定,只不过没想到我们两家都生的是男丁,所以这门亲事才没作数。”   陈父冷声道:“元家与我陈家都是一代单传,到这一代若是他们在一起,我两家就等于是断绝了香火!我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好男风本来就是不光彩的事,还闹得如此动众惹人笑话!”   陈母哽咽:“你眼里只有名声!旭儿被你打得浑身是血,你要名声是吧,我要跟你和离!”   陈母越想越气,补了一句:“儿子我带走就是!你若是觉得无颜面对祖宗,那便娶十门八门美妾,为你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陈父怒瞪着陈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   元祁前脚一走,没多久陈家就派人请了郎中这事,元祁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元祁着急地在陈府门口打转,陈府的管家为难地说道:“陈府今日不见客,元少爷还是请回吧。”   看见管家要关门,元祁着急地问了句:“陈旭如何?伤得严重吗?”   管家不欲多说,他们家少爷为何会受伤,还不是拜元少爷所赐?   元祁第一次深刻了解了,什么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因为他的莽撞,连累了陈旭。   元祁焦急,也心疼,只能守在陈府门口等郎中出来。   陈旭背后红肿得出血,膝盖也磨破了,只能小心地趴在床上让陈母为其上药,陈旭连昏睡时都皱着眉。   陈母看得心疼死了,她哪里不知道丈夫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对孩子心里有气,气孩子一事无成,气他不学无术。   陈父心里有抱负却无施展拳脚的机会,便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旭儿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如今还闹出败坏家风的事情,怎能心里没火气?   这一顿打避无可避。   陈旭醒的时候倒吸一口气,背部疼地他直接冷汗直流。   陈母守在床边,看见儿子醒来叹了口气:“旭儿,你和元祁到底怎么回事?”   陈旭斟酌再三,压下心里的难过,向陈母承诺道:“娘,只是误会,我和元祁闹着玩的,我们俩就是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朋友。”   陈母一边给他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红着眼说:“娘刚才给你上药时都看见了。”   陈旭闻言,羞愧难当。   他都忘记了,前几日才和元祁闹了好久,这几日痕迹还没完全消掉,母亲看见的自然是……   那种亲密的证据摆在眼前,让陈旭有些无地自容,脸色更显苍白。   陈旭咬了咬牙说道:“母亲,我和元祁那日只是喝多了,误会一场。”   陈母自是不信的,元祁今日来的态度不像是开玩笑的。   再说若是开玩笑也不会抬了满院子的聘礼来。   陈旭有些难堪。   如果没有和元祁发生那样的事,或者他会在父母亲的安排下与哪家小姐定亲,平平无奇过完这一生。可如今和元祁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如何和女子成婚。   至于元祁,他还有机会回到正路,而不是和他纠缠在一起。   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对陈家、元家都好,元家这样的家业无后,像话吗?若是以后元祁娶了他,他也无法接受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所以自那日之后,陈旭就开始躲着元祁,原本以为那日在百花舫说下聘只不过是哄骗他。   没想到,元祁真的会来他家下聘,如此荒唐之事,他竟然真的做了。   陈旭有点惊喜,但更多的是难过。   事情一旦闹开,他知道那便无法收场了,他们原本就不可能,如此一闹,以后怕是连十几年的友谊也无法继续维持了。   陈旭眼角滑落泪水。   管家前来传话:“夫人,聘礼已经退回去了,可元少爷还在门口等着。”   陈旭闻言咬着唇,随后还是狠心地对管家说:“你让他回去吧,就说……就说从此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陈母未说话,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待母亲走后,陈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泪失了枕头。   元祁原本守在门口,看到郎中出来,直接给郎中塞了一张银票,着急地问道:“大夫,陈旭如何了?”   “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吧,陈大人下手还是挺重的。”   等大夫走后,管家把陈旭的原话跟元祁复述一遍,就关上了大门。   元祁看着大门,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淡去,转身离去。   “他走了吗?”   “是的,元祁少爷听到后便离开了。”   “嗯。”   陈旭不知现在是什么心情,心里空落落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比背上的伤口还要疼上数倍。   却又装作不在意地感慨,挺好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夜幕降临。   陈旭背部疼得睡不着,思绪乱糟糟的,趴在床上闭着眼。   忽然房间的窗户被悄悄地推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翻窗而进停驻在床前,陈旭感觉有异样,刚抬起头,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捏住了下巴。   陈旭一惊,想要喊出声,被另一只手捂住。   “是我。”   “元祁?”听着熟悉的嗓音,让陈旭惊讶,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紧抿着唇。   “你怎么来了?”   元祁没说话,黑暗中陈旭看不清元祁的脸,只能感觉到捏着他下巴的手有些用力,拇指摩擦着他的嘴唇。   元祁轻声问道:“疼么?”   陈旭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片刻像是下定决心,坚定地说了句:“元祁,我们就当一切从未发生吧,这样我们还能做朋友。”   元祁笑了笑,寒声道:“你告诉我,怎么能当作无事发生?”   陈旭心里沉了沉。   “忘记此事,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元祁把烛火放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陈旭的脸,满脸都是哭过的痕迹。   元祁想要低头亲吻陈旭的泪痕,被陈旭用手挡了挡。   场面僵硬,陈旭甚至不敢抬眸看元祁,元祁笑容很冷,逼着陈旭与他对视:“你要我忘掉什么?是忘记和你亲吻,还是你被我做这件事?”   陈旭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元祁说道:“那我就当被狗咬一口,不行吗?”   元祁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向陈旭,问了一句:“你就不能为了我,坚持一下吗?”   “坚持什么?你告诉我元祁?我们两个根本没有情谊,若不是因为那天我喝醉了,我们两个根本不会有后面那次。”   陈旭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我不喜欢你,更不可能与你成婚,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女子,元祁,你不是知道的吗?”   “好,很好。”元祁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陈旭看着元祁离开的方向,心口疼得难以呼吸。   次日,元家下聘被退回一事也传得沸沸扬扬,连上朝时,厉时琛都不由得多看了元夜和陈落一眼。   元祁和陈旭第一次在百花舫做了什么,厉时琛就知道了。   倒是让他没想到元祁竟然还敢向陈旭下聘,陈落那古板的小老头能答应?   听闻陈旭昨日被好一顿打,今日都下不来床。   这元祁还真是没用啊。   若是朕……朕就自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厉时琛瞥了一眼谢清禾。   感受到陛下的视线,谢清禾悄悄打量了一眼陛下,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别说陛下,今日来的大臣都将目光放在了元夜和陈落两位大臣身上。   还记得京中前段时间流传的那话本子,原以为只是被有心人故意抹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还有大臣怜悯地看着谢景玄,青梅竹马成双,三个人的故事终究是太挤了。   接收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同情视线,谢景玄甚是无语。   谁要和他们俩青梅竹马爱恨情仇了,恶不恶心。   他明明心里眼里都只有陛下一人。   好了,现在满京城都笑话他是被元祁和陈旭淘汰出局的那位。   连用早膳时,陛下的心情都格外愉快。   谢景玄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有这么开心吗?”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哼道:“你觉得朕在笑你被淘汰出局吗?”   谢景玄挑眉:“难道不是?”   厉时琛嗤笑道:“朕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爱卿被令尊打断腿的悲惨模样而已。”   谢景玄顿了顿,无奈地笑道:“但愿臣没有这个机会让陛下看这个笑话。”   随后,又调侃道:“陛下为何会想看臣被家父打断腿?难道陛下也期待微臣给陛下下聘吗?”   厉时琛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景玄。   谢景玄连忙道:“是陛下给臣下聘,迎娶臣为妻。”   厉时琛冷漠地说:“谢卿最好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谢景玄叹气,陛下看来是真生气了,连爱卿都不叫了。   不过陛下竟然没有反驳会娶他为妻这种话,谢景玄高高兴兴地去了马场。   陛下可是罚了他一个月马场当值。   在马场溜了一圈之后,谢景玄倒是没死皮赖脸想要逗留宫中,而是到点就出了宫。   听闻陈旭伤得很重,谢景玄去看了看陈旭,陈旭并没多说什么,还以需要休息为由把他打发了。   接着谢景玄又去见了元祁一面。   谢景玄:“所以就这么算了?”   元祁轻叹一声:“再说吧。”   陈旭对他说的那番气话,让他每每想起像在他心里扎针一样。   若是没有情谊,陈旭又怎会哭得如此可怜。   罢了。   还是再等等吧。   两人在花满楼喝酒,殊不知被许多有心人看到了并编排出去:元祁情场失意,与谢景玄花满楼对饮,青梅竹马的结局将迎来转折点,也许陈旭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谢景玄第二天起来时,谢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谢景玄:“母亲有话不妨直说。”   谢母尴尬地问道:“你那小情儿该不是元祁或者陈旭吧?”   谢景玄立刻否认,哭笑不得地说道:“母亲又想到哪里去了,这是怎么可能的呢?元祁都给陈旭下聘了,我还能跟他们两个纠缠?”   谢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过两日便把你那小情儿带回家里,让我与你父亲看看吧,若是为人家世清白,我与你父亲也不会拒绝,更不会像陈大人那般把你打一顿,你且放心把人带回来。”   谢景玄忽然笑道:“母亲此话可当真?若是我把人带回来,不会打断我的腿?”   谢母瞪了谢景玄一眼,“说什么呢?你爹从小到大可有打过你几次?他其实最疼你了。”   谢景玄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这可不同以前,儿子也已经做好被爹打断腿的准备了,只希望母亲届时为我多说几句话。”   谢母闻言有些错愕,还未等她问清楚,谢景玄已经走远了。   谢景玄站在金銮殿殿外,再次感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八卦的目光,而他仿佛是话题中心。   “真是作孽啊!”   “怎会如此?!”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如此流言传出!”   “昨夜亲眼所见之人并不少。”   “这……”   “陛下来了,别说了!”   谢景玄不明所以,怎么,他又做了什么了吗?   谢景玄觉得十分郁闷,甚至是刚上朝,就有大臣上奏弹劾他了。   “陛下,如今京中流言四起,臣以为,户部尚书谢景玄谢大人德行有愧,德不配位,恳请陛下收回户部尚书一职!”   满朝哗然。   谢清禾目不斜视,看向前方,丝毫不在意被弹劾的是他儿子。   钟书韫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儿子摊上大事了!”   谢清禾只当作没听见。   除了刚才出来弹劾谢景玄的大臣,还有几位臣子联合起来在朝堂上弹劾着谢景玄种种。   “那话本子上面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京城现在男风极盛,如此下去,只会闹得乌烟瘴气!”   “谢景玄与那青楼男-妓之事还未解决,如今又与几位大臣儿子厮混,如此品格如何为我朝效力,岂不是让百姓笑话!”   “住口!”还未等陛下和谢景玄出声,元夜第一个便站了出来,愤愤地说道:“陛下,话本子一事原本就是有心人故意抹黑我儿,李大人所言之事实在让臣寒心,望陛下严查话本子一事,还我儿的名声与清白!”   连平日少许发言的陈落也上前说道:“臣附议,请陛下严惩幕后之人。”   谢清禾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附和说了句:“臣附议。”   厉时琛倒是知道这话本子背后都有谁,不过他倒是挺好奇这话本子背后牵涉的势力不少,就算查了这些人敢上奏吗?   “那就李大人去查吧,既然李大人认为这话本子带起了京城的男风,便替朕去查查看,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李大人有些惶恐,随即惊喜地回了句:“是,微臣遵命,绝不负陛下所托。”   这是皇上吩咐的差事,没想到竟然轮到他的头上,李大人不由得暗自窃喜。   厉时琛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谢景玄,说道:“至于这弹劾一说,谢卿怎么看?”   对上陛下似笑非笑的目光,谢景玄有些无奈,但是这几位大臣竟敢出声弹劾他,那他就不客气了。   “陛下,微臣与元祁还有陈旭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除却之外并无他意。敢问刚才弹劾我那位大臣,本官下了值与友人吃酒犯的是哪条的律例?”   “还有这位大人,本大人从未承认自己是断袖好男风,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要冤枉本官?”   “至于招-妓一事,本大人在清平县办案细节清楚地记录在册,大人为何视而不见故意中伤本官招-妓?”   “至于其他两位,本官想问问,大人口口声声说本官好男风便是败坏道德礼仪,可你养在城外的外室,那名叫春柯的男子李大人是忘了吗?本官可听说大人一早便是从城外赶回来的,难道是昨夜与那外室玩得不尽兴?”   “还有张大人,前几日才在名叫青衣的小倌那里一撒千金,怎地,难道那位小倌也让张大人不尽兴吗?”   “两位大人若是不尽兴也不必拿本官来出气。”   谢景玄不带气喘的一番话下来,让诸位大臣目瞪口呆。   连厉时琛都有诧异,冷冷地说了一句:“几位大人可有此事?”   “臣……与那小倌只是喝了几杯酒而已。”   谢景玄讽刺一笑:“本官与元祁只是在茶楼喝酒都被大人说成厮混有染,怎么大人去青楼还能比茶楼干净?本官倒是没想到大人一撒千金竟只是为了与那小倌喝酒?”   “臣养在城外的只是远房表弟,并不是什么外室,还望陛下明察!”   谢景玄:“没想到大人还能与表弟玩到床上去,既然是表弟,也不知令夫人知不知情,本官也不介意替大人在令夫人面前好好介绍一番,怎能让表弟来京中许久都住在城外呢,岂不是显得大人如此冷漠无情?”   谢景玄把弹劾他的几位大臣都溜出来怼了一番,惹得其他大臣不禁感叹:小谢大人这张嘴,可真是犀利啊。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这户部尚书我早就不想干了,我想要的是皇后之位。 第40章   小谢大人今日这番舌战群儒, 把诸位大臣看得一愣一愣的。   连厉时琛都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若是日后他国来使,就让谢景玄上场,相信以谢景玄三寸不烂之舌, 必定强于百万之师。   谢景玄还在继续,那几位大臣被他说得抬不起头, 毕竟谁也不愿意家丑外扬,甚至是在同僚面前,陛下眼前,朝堂之上公之于众。   群臣甘拜下风, 把谢景玄这副模样深刻记在心里,日后切记千万不可与之争辩,说不定谢景玄能把自家老底揭穿。   最后还是厉时琛适时打断了这场闹剧,“行了,你们那点破事, 朕没兴趣知道,该查就查, 改罚就罚。钟爱卿,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钟书韫立刻上前说道:“微臣领旨。”   退朝之后, 谢景玄看向那几个弹劾他的臣子,微微一笑。   户部侍郎低着头, 不敢出声, 作为下属在公堂上弹劾上级, 不但没扳倒上级, 还让其毫发无损全身而退,那么他的位置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连周围的同僚都不由得投来同情的视线。   户部侍郎的站位就在谢景玄的下方, 两人擦肩而过。   谢景玄丝毫没理会他的窘迫, 反而抬步向陛下离开的方向走去。   钟书蕴看着仿佛落败公鸡的这几位大臣, 嘲讽道:“这几个到底是被人当枪使呢还是真的没脑子?”   谢清禾:“此话何意?”   钟书蕴嗤笑道:“谢老头你别装,能替陛下批阅奏折之人,你说陛下心里能不清楚吗?”   谢清禾装作懵懂的样子说道:“是吗?”   钟书蕴揪了一把他的胡子说道:“行了,你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   只是,钟书蕴看了一眼谢景玄离开的方向,有些古怪地问起:“谢老头,令郎最近是不是太殷勤了点,怎么每日散了朝就往陛下那里去?最近朝中无大事,那令郎找陛下是为何?”   谢清禾状似不耐烦地甩甩衣袖,说道:“别墨迹了,再晚些香满楼可就坐满人了,你还去不去,不去老夫就自个去了。”   “去去去,赶紧走。”钟书蕴一听,赶紧跟上。   谢清禾当然觉得古怪了,儿子整日不着家赖在宫里头,每次从宫里回来那兴奋劲可不像是在陛下面前吃苦头的,反而像是乐在其中,还十分得意,让人心生怀疑。   想起曾听自家夫人说过,谢景玄曾说已有心悦之人,整日跑到情郎那里厮混,夫人都调查过了愣是不知究竟是何家公子,藏得极深。   可这小子每天几乎都泡在皇宫里了,哪有时间在外面鬼混。   谢清禾不敢细想,他脑海里隐约有个答案,实在是令人胆颤心惊。   只希望一切只是他想太多了,若是谢景玄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能向天下人交代?   谢清禾只能无数次安慰自己,若是这几日逮到谢景玄再好好盘问一番吧。   -   厉时琛此时正在水榭小憩,京中如今已步入夏天。   天气逐渐闷热,厉时琛是个特别怕热的人,一向不喜有人近身伺候,到了夏天更甚,下人更是不能靠近周围半步。   谢景玄坐在一旁给他扇扇子。   厉时琛无语地看着他,说道:“朕封你为户部尚书,你是没事干吗?整日在朕面前瞎转悠。”   谢景玄莞尔一笑,说:“陛下有所不知,户部侍郎那可真是个人才,他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哪还用得着臣。”   厉时琛嗤笑道:“能者居之,怪不得要弹劾你,谢卿是该退位让贤的。”   谢景玄扇扇子的手一顿,站起身来绕到陛下跟前,诚恳地说:“若是陛下纳微臣入后宫,让臣来伺候陛下,臣大可以向陛下举荐他上位。”   厉时琛冷笑道:“想伺候朕还不容易?让王公公带你去净身房一趟,从此朕允许你跟在朕的身边伺候。”   谢景玄感觉某个地方有点疼。   单膝跪在地上给厉时琛捏着腿,笑道:“陛下为何总想着臣去净身?”   厉时琛瞥了谢景玄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若是谢卿净身之后,朕可夜夜召谢卿侍寝,如何?”   谢景玄微微一顿,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俯身在厉时琛耳边轻轻说道:“陛下,微臣下次一定让陛下在上面,所以今晚臣能侍寝了吗?”   谢景玄呼吸喷洒在颈侧,厉时琛觉得好痒,把人推开,“别凑朕这么近!”   厉时琛脸上冒着热气,谢景玄说的话让他不由地想起那晚,让他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你先下去。”   “不,臣就在这。”   厉时琛看了眼谢景玄,斥道:“你想抗旨?”   谢景玄紧紧盯着厉时琛的脸,瞧见陛下双耳泛红,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他喉咙干涩,忍不住想要靠近。   “朕乏了。”厉时琛忽然起身,把谢景玄推开,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回了养心殿。   王公公拦着,谢景玄没能再跟过来。   谢景玄只好去户部点个卯,却瞧见户部许侍郎此时正在奋笔疾书,处理着手头上各种大大小小的事物,丝毫不见疲惫。   看见谢景玄进殿,许侍郎连忙起身行礼:“大人。”   谢景玄微微一笑,说了句:“辛苦了。”   许侍郎有些尴尬地回了一句:“不辛苦不辛苦。”   早朝时弹劾谢景玄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尴尬。   谢景玄翻了翻他桌子上的折子,一边点点头表示认可,一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不错,不愧是差点坐上户部尚书之位的人,确实有这番才能。”   谢景玄这番话让大殿里瞬间无了其他杂音,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许侍郎脸色青白,其他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侍郎跪在地上说道:“请大人恕罪。”   谢景玄微笑道:“许侍郎可是说笑了,许侍郎何罪之有?既然是对本大人做事有所不满,许侍郎想必自然是有缘由的。只可惜,本大人看来还是继续坐稳户部尚书一职,让许侍郎失望了。”   许侍郎冷汗直冒,他早上才见识过谢大人这张嘴的厉害,许侍郎也不敢随意开口。   若是知道小谢大人有陛下作保,他早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那番话来,如今谢景玄坐在这户部尚书之位坐得稳稳的,若是谢大人记仇,只怕他后面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谢景玄哼笑一声,“许大人不妨等等,等将来本大人升官进爵时,这户部尚书之位届时空了出来,臣立刻向陛下举荐许侍郎,还望许侍郎早日达成心愿坐上这户部尚书之位。”   许侍郎吓得匍匐在地:“下官知错,还望大人海涵!”   谢景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临走时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若有所思。   厉时琛的寝殿放了许多冰块,整个宫殿凉津津的,连宫人进殿伺候时都忍不住多停留半分。   厉时琛夏天怕热,冬天怕冷。   如今后宫空置无嫔妃,大部分的冰都是用在了陛下的寝殿。   谢景玄看着铜壶滴漏,酉时一到,直奔养心殿。   这个时辰正好是陛下用完膳的时间。   王公公进殿通传:“陛下,小谢大人来了。”   厉时琛微微皱眉:“他来作甚?”   “罢了,让他进来吧。”   王公公:“是。”   谢景玄站在殿外时就能感觉到从殿中传来的丝丝凉意,到殿内之后,这股凉意更甚。   谢景玄有些皱眉。   行完君臣礼仪之后,快速地抓着厉时琛的手,感受他手背上的冰凉,眉心紧蹙:“陛下,不可贪冰。”   厉时琛想抽回手,却被谢景玄紧紧握在手里,恼怒道:“放肆,给朕放开,你这是干什么。”   谢景玄的手心很热,一会就把厉时琛的手捂暖了。   厉时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给朕放开。”   谢景玄赶紧放开了陛下的手,讨好地笑道:“陛下,臣只是怕你受凉伤寒。”   厉时琛嫌弃地看了谢景玄一眼,冷冷地说:“别靠近朕,热死了。”   谢景玄有些无奈,陛下怕热,如今正值夏季,每当他靠近一点就被陛下撵走,距离入冬还有大半年时间,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想起他爹前几日念叨的行宫,谢景玄便把这事主动提了提:“陛下,如今天气炎热,也是到行宫避暑的时候了,陛下可考虑过何时启程?”   说起来,厉时琛也有许多年未踏入过行宫一步了。   前些日子王富贵才问起此事。   厉时琛想了想,瞥了一眼谢景玄,唇边溢出笑意:“近日启程,届时还请爱卿留在宫中为朕分忧。”   谢景玄闻言双目微微睁大,满脸的笑意忽然顿住,可怜地说道:“陛下,为何不带上微臣?”   “朕为何要将你带上?”   厉时琛闻言,托着腮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谢景玄,满脸嘲弄。   谢景玄满嘴的骚话卡在嘴边,对上厉时琛的美目,忽而找了个正经的理由,“臣若是不跟随陛下离开京城,户部里面那几只小蛀虫又怎能放心?”   厉时琛恍若未闻,轻哼了声。   谢景玄恳求道:“陛下还是把微臣一起带上吧。”   厉时琛手指点了点桌子,丢下一句:“带你有何用?”   谢景玄满面春风地笑着:“自然是伺候陛下。”   厉时琛嗤笑:“朕还用得着你伺候?”   谢景玄眸光流传,勾唇一笑:“今晚就让臣来伺候陛下,可好?”   厉时琛抿着嘴看向谢景玄,咳嗽一声。   想起谢景玄所说的临幸,想到谢景玄躺在他身-下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谢景玄泡在浴池里, 浑身上下都洗掉了一层皮,才被允许爬上了陛下的龙床。   谢景玄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殿内,忍不住再次皱眉。   这冰块怎得放如此之多?   厉时琛穿着单薄的里衣靠在床头上看着书册, 如果谢景玄仔细看会发现,厉时琛手上的书册一直停留在同一页, 并未翻动。   听着谢景玄传来的脚步声,让厉时琛异常的紧张。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却比上阵杀敌时还要紧张。   谢景玄随意穿了件外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   厉时琛低垂眼帘, 仿佛未留意他进殿的动静,但是微微发红的双耳还是出卖了他。   谢景玄坐在一旁,仿佛是在与他一同看着书册,其实全神贯注地在盯着厉时琛,厉时琛的皮肤很白, 连指尖都是粉色的。每当他害羞的时候,耳朵和脸上都会呈现淡淡的粉色。   谢景玄每每想起在他怀里时因为情绪激动满脸潮红的陛下, 某处感觉微微发疼。   看着宫殿里燃起的烛火,把整个卧室都照得十分敞亮。   谢景玄微微一笑:“陛下, 需要臣去把烛火熄掉吗?”   “不用。”   厉时琛是故意让宫人燃了这么多烛火,就为了让谢景玄好好看清楚, 他是如何躺在下面, 向他求-欢的。   谢景玄心里憋着笑, 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   轻轻摩擦着陛下的手, 说道:“陛下的手好凉,臣是担心陛下贪冰着凉。”   说罢, 便抽走了陛下手上的书册。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谢景玄轻轻的吻落在厉时琛的唇角, 戏谑道:“陛下,你是在紧张吗?”   “爱卿多虑了。”厉时琛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想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厉时琛抓住谢景玄的衣领,主动送上一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谢景玄。   谢景玄惊喜地看着闭着眼的厉时琛,心里暗爽万分,能让陛下主动就是他今日的目的之一。   厉时琛轻轻地啃咬着谢景玄的唇,动作十分青涩,却让谢景玄十分激动,无法冷静下来。   谢景玄忍不住探出舌头,与厉时琛唇舌交-缠。   谢景玄的吻很霸道,让厉时琛只能被迫卷入谢景玄的节奏。   厉时琛把谢景玄推开,银丝从嘴角处滑落。   厉时琛狠狠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不许动!”   谢景玄诧异地笑了笑,然后躺在龙床上,双手张开,说道:“陛下来吧,臣有些等不急了。”   厉时琛脸上开始浮现红晕,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厉时琛用手捂着谢景玄的嘴,“你不许说话。”   谢景玄点点头,趁机在厉时琛的手上舔了一下,厉时琛惊地快速缩回了手,怒目而视。   僵持了好一会,谢景玄讨好地笑着。   厉时琛轻哼一声,刚想要褪去衣衫,抓着衣带的手微微一顿,看见谢景玄视线紧紧地黏在自己身上,厉时琛忽然觉得羞耻万分,下不去手。   “把眼闭上,不许看了!”   谢景玄无奈道:“陛下,臣不许动,不许说话,还不许睁开眼睛,那臣就是个木头人了。”   厉时琛羞恼道:“朕说不许就是不许!再废话,朕就把你绑起来。”   谢景玄双眼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他不敢说,就怕陛下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他撵出宫外,那岂不是更亏。   厉时琛最后还是给谢景玄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双目被遮住,让谢景玄觉得无比的兴奋,嘴里含着笑意。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这副模样有些恼火,但是看着躺在身-下的谢景玄,厉时琛有些满足和意动,却不知从何做起。   只好学着谢景玄那般,笨拙地吻着谢景玄的唇,轻轻舔咬着,迟迟没有下一步。   谢景玄憋着坏,不肯主动配合,任由厉时琛动作生涩地一步步探索着。   从接吻到咬脖子一路向下,谢景玄真如同他所说的就像个木头一样,纹丝不动。   这让厉时琛有股无名的怒火,谢景玄什么意思?   厉时琛恼怒地骂了句:“你是个死人吗?”   谢景玄委屈地说着:“那陛下想让臣如何?”   厉时琛抿着唇不说话。   总觉得和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之前那次他完完全全就是被动地享受着。   不得不承认,谢景玄确实比他做得更好。   谢景玄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把两人换了位置。   谢景玄把蒙着眼的黑布取下,急不可耐地吻住厉时琛的唇,与厉时琛的生涩不同,谢景玄像是经验老道的猎手,逼得厉时琛退无可退,任人宰割。   谢景玄看着闭着眼的厉时琛,心里微微一动,像刚才厉时琛给他蒙上眼睛那般蒙着厉时琛的双眼。   与谢景玄兴奋不一样的是厉时琛只觉得十分不安,伸手想要取下来,被谢景玄握住手腕,声音沙哑地说着:“别怕。”   厉时琛挣扎了下,被谢景玄紧紧攥住,“放开……嗯……”   谢景玄舔着他的耳朵,厉时琛浑身一僵,敏感地躲着,谢景玄不满地咬了一口厉时琛的耳垂,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吻。   因为无法视物,厉时琛觉得被触碰的敏感程度放大了数倍。   厉时琛的气息变得极为不稳,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任何人求饶,却还是忍不住出声:“谢景玄……”   过了一会,一个带着腥气的吻传来,厉时琛有些嫌弃地推开了谢景玄。   谢景玄笑道:“陛下怎还嫌弃自己的味道?”   厉时琛满脸通红,斥责的话说不出口。   仿佛连蒙着的黑布都变成了遮羞布,遮住他的懵懂羞涩。   就像是草原上优秀的猎手,紧紧地咬住猎物的颈脖。   厉时琛紧抿着唇。   谢景玄倒吸一口冷气,额头的冷汗从脸颊上滑落。   取下蒙着他眼睛的黑布,附在他耳边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不想被谢景玄看到他这般模样,厉时琛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宫人把烛火都点上。   不由地让他生出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厉时琛冷冷地盯着谢景玄,脸上的红晕未退,“谢景玄,你敢欺君?”   谢景玄感觉很疼,抱着陛下转了个位置。   厉时琛呼吸急促,闷哼一声,看着谢景玄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谢景玄笑得十分无辜,“陛下,臣哪敢欺君。”   厉时琛气笑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谢景玄笑容不禁又扩大了几分,笑眯眯地说着:“可臣没有欺君,陛下不是如愿以偿了吗?”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谢景玄,很好,他又被谢景玄骗了一次。   谢景玄微微动了动,坏笑地看着厉时琛,“陛下,臣这不算欺君吧?”   厉时琛不想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   谢景玄笑了笑,他总是有办法让陛下妥协。   断断续续的闷哼声传入耳。   最后厉时琛只能无力地倒在谢景玄的怀里。   谢景玄满足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用手托着厉时琛的后脑勺,把所有暧昧的声音融化在这个吻里。   小安子面红耳赤地在殿外守着,直到许久,喘息声渐渐停止,殿内的人传来一声:“备水。”   谢景玄抱着厉时琛缓慢地走着,每走一步,怀里的人就难受一分。   厉时琛双手捏着谢景玄的脖子,用尽力气,也没伤及分毫。   就连咬上谢景玄的脖子,都只是留下浅浅的牙印。   厉时琛呼吸急促,忍着闷哼,对谢景玄说道:“朕明日就罚你,罚你扫清扫整个马场!”   谢景玄唇边的笑意蔓延:“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从寝宫到浴池的这一小段路程,谢景玄走了许久,让厉时琛吃尽了苦头。   厉时琛浑身无力,执拗地一拳又一拳打在谢景玄身上。   偶尔恢复力气就一口咬在谢景玄的肩膀上,谢景玄的肩膀上布满了数道牙印。   厉时琛不知这样做只会让谢景玄更加欢喜,他就喜欢陛下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就像他喜欢在陛下身上留下印记一样。   是他的占有欲作祟。   “给朕滚。”也许是哭过的原因,厉时琛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谢景玄一边吻着他的嘴角,一边轻声哄道:“再等等,好不好?”   厉时琛一口拒绝:“不好!”   谢景玄温柔地拂去厉时琛的泪痕,“陛下别哭。”   “你再说一遍,谁哭了?!”厉时琛狠狠瞪着谢景玄,就像一只小狼崽子。   没有任何攻击力,却装作一副凶狠的样子,谢景玄觉得十分可爱。   重重地亲了他一口,说道:“陛下没哭,是我哭了。”   厉时琛被亲懵了,傻傻地愣在那里。   谢景玄看他这副模样,愈发觉得可爱极了。   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在厉时琛耳边细细亲吻,夹着急促的喘息,呼吸喷洒在颈侧,诉说情意:“陛下就像一颗糖,甜美地让臣想舔化掉。”   “臣只想醉倒在陛下的温柔乡里。”   厉时琛丝毫不想理会谢景玄,他困倦极了,随时都能入睡。   谢景玄当真以为这种小伎俩能骗得了他吗?   他是个喜欢享受的人,所以才会心甘情愿被谢景玄哄骗,但是又不爽就这么便宜了谢景玄。   厉时琛心里很矛盾。   谢景玄总喜欢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许多缠绵的话,厉时琛只觉得这低沉的嗓音异常呱噪还十分助眠,困意席卷而来,累极,昏睡了过去。   十指相握。   直到过去许久,天色微微露白,宫殿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次日早朝,王公公木着脸到金銮殿传话:“今日陛下龙体抱恙,若是有事启奏,还请谢相和钟老代为处理。”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陛下香香软软的,臣好馋啊。(猛吸一口)   厉时琛:我被骗了。(愤怒) 第42章   “可有请太医看过?”   “张太医怎么说?”   “还请陛下多注意身体。”   王公公微笑着点点头, 说道:“并无大碍。”   “如此便好,有劳公公照顾好陛下。”   王公公:“这是自然。”   谢清禾和钟书蕴来到御书房处理政务,看着案桌上的奏折, 钟书蕴感叹道:“老夫也许久未来过御书房替陛下批阅奏折了,说起来近段时日都是小谢大人在负责此事, 怎地今日好像未见令郎的身影?”   谢清禾听到钟书蕴前半句就知道要糟,没想到还真问了到这。   谢清禾随口胡谄:“今日有别的事情耽搁了。”   实则是连他都不清楚儿子的去向,今日一早他便听见府里的下人说,少爷昨日一夜未归。   谢清禾一开始还抱有一丝丝幻想, 也许谢景玄只是外宿未归,早朝时把人逮住好好问话,未曾想,早朝也不见踪影。   要知道无故不上早朝,那可是藐视朝纲, 是要论罪责罚的。   可户部侍郎分明不知情的样子,还不忘状告一把:“大人的动向哪里是我等能清楚的, 再说了,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仅如此, 今日陛下龙体抱恙不上朝……   联合起来,越印证了谢清禾脑海里的某个想法。   钟书蕴没发现, 谢清禾连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   魅惑君主, 一不小心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谢景玄是怎么敢的?!   谢景玄那可真是太敢了。   房间的冰一夜过去已经融化, 巳时的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晒得寝殿有些热烘烘的。   怀里的人正在无意识地挣脱着他的怀抱, 低声呢喃了一句:“好热。”   谢景玄浅眠, 厉时琛在他因为热, 在他怀里挣扎着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就醒了。   厉时琛困极了,并未睁开眼,说了句,“冰。”   谢景玄只好让下人重新拿了些冰块进来,然后用扇子给他轻轻扇着风。   过了没多久,殿内的温度有所下降。   厉时琛的呼吸声很浅,谢景玄一直在盯着他的脸。   厉时琛背对着谢景玄,忽然用脚踹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白嫩细腻的皮肤映入眼帘,后背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色印子,看着留在陛下后背的吻痕,让谢景玄吞了吞口水。   晨起的兴奋,心上人这幅模样在前,谢景玄的自制力再次丢盔弃甲。   谢景玄把厉时琛抱住。   厉时琛此刻只感觉像被一团火包围着,厉时琛半梦半醒中,睡眼惺忪地推开了谢景玄,声音沙哑低沉:“离朕远一些,热死了。”   谁知谢景玄将他搂得更紧了,耳边传来的喘息声扰得他难以入眠。   厉时琛忽然惊醒。   有些恼羞成怒地骂道:“谢景玄,给朕滚开,你硌着朕了!”   谢景玄呼吸急促,细细吻着厉时琛的后颈。   厉时琛想要挣开谢景玄的怀抱,骂道:“热死了,滚开,别烦朕。”   谢景玄不由地感叹道:“陛下就像小冰块一样,身上好凉。”   厉时琛薄唇轻启:“滚!”   谢景玄微微一笑。   厉时琛来不及阻止就被谢景玄用唇堵住了所有拒绝的咒骂声。   殿内的喘息声和陛下的怒斥传出殿外,原本守在殿外的王富贵默默地走远了。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厉时琛已经骂不动了。   被饶人清梦而且被迫配合胡闹了一上午的厉时琛满脸阴沉地盯着谢景玄,他的双腿还有些微微打颤。   等厉时琛清清爽爽坐在养心殿用膳时已经过了晌午。   一整晚没怎么睡过的厉时琛怒火中烧。   谢景玄此时就跪在一旁,讨好地陪笑着,并且再三保证:“臣再也不敢了。”   厉时琛冷冷地说:“你有什么不敢的?”   谢景玄小声地嘀咕着:“臣不敢做的可多着呢。”   厉时琛冷笑道:“例如呢?”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吞了一下口水,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厉时琛气笑了。   “谢景玄,你想要弄死朕吗?”   这句话吓得殿外的王公公心跳急骤。   谢景玄无奈一笑:“臣怎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厉时琛冷哼:“谢卿大逆不道的事情做得少吗?”   谢景玄笑道:“臣唯一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心悦陛下。”   厉时琛抿着唇,耳朵微微发红。   谢景玄握着厉时琛的手抚上脸颊,亲昵地用脸蹭着陛下的手,说道:“臣什么心思,陛下都是知道的。”   厉时琛用手狠狠捏了一把谢景玄的脸,直到看到脸上的红印,才说了句:“谢卿什么心思,朕不想知道!”   谢景玄闻言,立刻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厉时琛抿唇拍了拍他的脸。   谢景玄总是这样,只有在那种时候无比强势,而平时就喜欢在他面前装柔弱,装可怜,喜欢在他面前装委屈。   厉时琛有些恼意,“没事就赶紧滚,别在朕面前碍手碍脚。”   谢景玄故意在陛下面前长叹一声说道:“陛下总是这般翻脸不认人,臣还以为臣昨夜的表现让陛下很满意。”   厉时琛:“……”   手痒了,想杀人了。   片刻后,殿内传来好一阵瓷器摔落在地的破碎声,夹杂着陛下的怒骂,还有小谢大人挨揍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谢景玄狼狈地走出了殿外,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   王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和小谢大人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谢景玄在马场的门口看见了谢清禾,像专门在等他一样。   看见谢景玄走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色黑如墨汁。   鲜少看见父亲这副模样,让谢景玄不由地心中一沉。   谢清禾直言问道:“为何一夜未归,早上又是为何不来上朝?”   谢景玄有些沉默,不想开口。   谢清禾又道:“你可还知道你是户部尚书?你知道多少人等着把你从户部尚书之位拉你下马?今早我替陛下批阅奏折又收到了数道弹劾你的奏折!这个官你还想不想做了?!”   谢景玄低垂眼帘,依旧保持着沉默,他和陛下对于户部有着另外的计划,目前暂且不能打草惊蛇,无法与父亲一一说清楚。   谢清禾痛心地看着他,随后便看见了他衣领都无法遮住的划痕,还有那脖子上的牙印。   谢清禾两眼一闭,惊怒得喘不上气来。   果然,就如同他想的那般……   谢清禾揉了揉额角,颤抖着退后了一步。   谢景玄见状,想上前搀扶,被谢清禾摆摆手拒绝道:“陛下罚你什么就受着,今夜为父在家族祠堂等着你回来。”   说罢,谢清禾便转身离去。   谢景玄看向他岣嵝的背影有些不忍心。   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想起昨夜陛下所说的罚他清理整个马场,谢景玄笑了笑,还是去马场绕了一圈,陛下这个点还在沉睡,他只好一直等到傍晚,陛下醒来要用膳的时候才去找人。   厉时琛看着他皱起眉来,“你又来作甚?”   谢景玄轻笑一声,说:“臣只是想你了,想在出宫之前再见陛下一面。”   虽然厉时琛早就打算今晚把谢景玄撵出宫外,但是听到他主动提及不留宿在宫中,还是让厉时琛有些讶异。   要知道谢景玄恨不得住在他的寝宫。   谢景玄笑容淡了许多,厉时琛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早上虽然挨揍了,但是满脸的春风得意,让厉时琛还恨得牙痒痒,怎地到了晚上像变了个人一样。   谢景玄只是厚着脸皮留在殿中陪着陛下用完膳,临走时无赖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随后便出了宫。   感觉到谢景玄的不对劲,让厉时琛抿抿唇,有些沉默。   等谢景玄走后,厉时琛唤了一声:“暗一。”   “属下在。”   “谢景玄下午做了什么?”   “并未做什么,只是在马场坐了一下午。”   看厉时琛久久未说话,暗一补充了句:“小谢大人在午时曾遇到谢相,两人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   厉时琛忽然就明白了。   呵,谢老头最好是好好惩罚一番,让谢景玄知道敢冒犯天子就该被乱棍打死。   厉时琛犹豫了许久,还是喊来暗一。   “派人去盯着吧。”   “是。”   厉时琛忽然想起陈旭被陈落打得半死躺在床上的消息,那谢景玄呢?   谢老头会怎么对他?   说起来,谢景玄在他心里已经被划分了是他的人,如果谢老头对他动手,厉时琛多半是不愿也不喜的。   他的人,就该他来教训。   他的占有欲极强,即使是血亲或是旁人,沾染半分,都会让厉时琛觉得不舒服。   厉时琛打开了寝殿的小柜子,把谢景玄送他的玉佩静静地看了许久。   谢府的家族祠堂灯火通明。   谢景玄跪在地上,咬紧牙关,一道道鞭罚落在身上。   “魅惑君主,你知不知道是死罪一条?”   “轻则问斩,重则牵连全族!”   “你怎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以为那是谁?那是大厉皇朝的天子!那是皇帝陛下!”   “我这一生期盼你封侯拜相,希望你名垂千史做名好官!你都做了什么?”   谢母坐在一旁,有些精神恍惚,她终于知道儿子闭口不言的情郎是谁。   这哪里是什么情郎,那可是大厉的天子啊!   她的儿子真是出息了!   竟然把皇帝都搞到手了。   看着儿子还在受罚,她也不敢劝,就像夫君所说的,轻则赐白绫一杯毒酒,重则牵连全族!   谢母看着儿子身上的血迹,到底是不忍心,想要劝说几句。   管家踉踉跄跄地跑进祠堂,慌慌张张地说道:“老爷,夫人……”   “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张口结舌道:“是陛下,陛下来了!”   谢景玄猛地看向了门口。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陛下抱着就像块冰一样,舍不得松开。   厉时琛:谢景玄就像个火炉一样,赶紧给朕滚。 第43章   谢清禾看了一眼谢景玄, 冷哼一声,问道:“陛下人呢?”   管家赶紧回道:“在前厅。”   谢清禾和谢夫人连忙整理了仪容,面圣要拿出最高规格的礼仪, 马虎不得。   等几人走后,谢景玄问了句:“书意, 我现在如何?”   书意:“浑身是血。”   “很好。”谢景玄满意了。   厉时琛的到来,让整个谢府都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谢清禾夫妇俩跪在地上行礼。   厉时琛:“起来吧。”   见谢清禾和陛下有话要说,谢母识趣地退出主屋。   屋内两人都有些沉默, 气氛尴尬。   两人都是心知肚明,陛下是为了何事而来。   谢清禾主动开口说道:“陛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陛下找微臣何事?”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这老头装傻呢。   厉时琛也没打算与他客气, 直言道:“让谢景玄来见朕。”   谢清禾完全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直白,更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为了谢景玄而来到谢府, 像是来为他打抱不平。   他好像低估了自家儿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竟然能让陛下主动出面解决此事。   在谢清禾看来, 陛下只不过是一时被他家儿子哄骗了,新鲜感作祟, 并无多少感情。   而谢景玄在陛下眼中只不过是有着一张好皮囊的男宠罢了。   自古以来, 有哪个男宠是有好下场的?   他又怎会愿意让谢景玄去给陛下当男宠?   陛下如今迟迟未进行大选, 龙嗣更是不见踪影, 若是谢景玄是个姑娘,他主动送进宫都行, 可谢景玄不是, 他无法给陛下孕育后代, 将来何人继承大统?   陛下一日未有子嗣,谢清禾都不敢让陛下胡来,若是立下皇储,谢清禾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能让陛下成为一名昏君。   他也不能让谢家,背上千古骂名。   更不想谢景玄终日以色侍君。   谢清禾犹豫着怎么出言拒绝,话还未说出口,厉时琛就说了句:“朕喜欢谢景玄。”   谢清禾被皇帝陛下这句话砸懵了,十分震惊。   痛心疾首地劝道:“陛下,万万不可!”   厉时琛挑挑眉,问道:“有何不可?”   谢清禾苦口婆心地说着:“陛下既然是帝王就该繁衍子嗣,将大统继承下去才是正道啊!这也是陛下无法逃避的责任。”   厉时琛淡漠地看着谢清禾,冷声道:“爱卿也想劝谏朕大选?”   “是。”   谢清禾没有丝毫隐瞒,事已至此,他宁愿劝陛下大选回归正途,也不愿陛下走歪了路。   他之前只是不知陛下与谢景玄之间的种种,若是早知今日,他当初就该劝谏陛下,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厉时琛和谢清禾在屋里谈了许久,直到谢清禾主动让步,无奈地妥协了。   “行了,朕要见谢景玄。”   “是。”谢清禾亲自把人带到祠堂。   谢景玄挺直腰板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数道鞭痕映入眼帘。   谢景玄脸色苍白,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厉时琛皱着眉,看了谢清禾一眼,眼神冰冷刺骨。   谢清禾只能讪讪地假装看不到。   他对谢景玄从小到大就没用过家法,这顿打,谢清禾也心疼。   厉时琛走到谢景玄身前,谢景玄抬头,苍白的脸微微一笑:“陛下,你来了。”   厉时琛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说道:“不是你让朕过来的吗?”   谢景玄笑容扩大了几分,“是,微臣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让陛下起疑,让陛下心软,只是为了让陛下心疼他,同时捅破这层纸。   故意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公开透明。   是他不满意和陛下只做君臣,他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站在陛下身边的身份,想要在众人面前牵起陛下的手,贪心得想要更多。   谢景玄不过是悄悄推动了这把火,让火燃得更旺。   厉时琛冷哼一声:“起来吧。”   谢景玄略带委屈地说着:“陛下,臣站不起来。”   跪了一晚上,膝盖已经红肿麻木了,像水泥灌铅,无法动弹。   厉时琛抿着唇,想让下人来搀扶谢景玄,又不想他和别人太过亲密接触,只好亲自来扶起了谢景玄。   谢景玄嘴角上扬,整个人靠在陛下身上。   厉时琛:“再敢得寸进尺就把你扔在地上。”   谢景玄闻言,低头附在厉时琛耳边说道:“陛下,心疼心疼微臣吧。”   厉时琛忽然停下来,狠狠地掐了一把谢景玄的腰。   刚好卡在伤口位置,让谢景玄痛喊出声。   谢景玄额头的冷汗滑落至脸颊,闷哼出声:“陛下这是为何?”   厉时琛冷漠无情地看着他,薄唇轻启:“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朕?”   谢景玄果断闭嘴。   关于这方面,他永远也不想和陛下争论,毕竟这是他吃到嘴里的福利,若是惹恼了陛下,怕是长时间都不能再吃上肉了。   两人静静地走着。   谢家祠堂到谢景玄卧室的这条路很长,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下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谢母在前院里等着,心急如焚。   原本听到儿子的痛喊声,她还担忧发生了何事,随后便看到那位皇帝陛下亲自搀扶着她的儿子走了出来。   那位看似冷冰冰高高在上的天子,此时却愿意配合着身旁的人一步一步缓慢行走。   儿子虽然狼狈,却是满脸笑容。   也不管陛下脸色如何嫌弃,非要往人身上凑,陛下虽然出声训斥,却无抗拒之意。   足以看出,两人的态度十分亲昵。   看着两人的背影,谢母的心情有些复杂。   谢清禾忽然冒了出来,同她一起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和陛下的身影,很是惆怅。   谢清禾摇摇头叹气:“咱们这个儿子啊,从小就是干大事的料,我未曾预料到他还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若不是陛下自己动了情,我们谢家就是走到头了。”   谢母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谢清禾毫无头绪,想起陛下的话更惆怅了。   张太医在后院待命。   夜晚时王公公匆匆把他叫来,然后让他多准备一些外伤的药物,接着就跟随陛下的马车到了谢府。   张太医坐在谢府的后院惴惴不安,以为是谢丞相出了什么事。   直到为谢景玄检查后背的伤口,看着陛下和小谢大人亲昵的态度,张太医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手上一抖,药粉便撒得重了些。   谢景玄闷哼一声,“张太医,您可要悠着点啊。”   张太医声音微颤:“小谢大人抱歉。”   等张太医走后,谢景玄非要折腾着下床,让厉时琛扶他去书房。   厉时琛冷笑:“你当朕是拐杖吗?给你惯的,别不知好歹。”   谢景玄委屈着不说话,看像厉时琛的表情十分落寞,看着十分可怜。   “臣的书房里有许多画卷想送给陛下。”   厉时琛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心思,无奈地跟他去了书房。   谢景玄让王公公帮忙打开画卷,一幅幅画着两人甜蜜模样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厉时琛看着画卷的自己,和谢景玄十分恩爱。   有些羞恼地呵斥道:“你画这些做什么?”   谢景玄眉眼含着笑,温柔地看向厉时琛说道:“臣想把与陛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画下来,珍藏起来,对于臣而言,这些画卷极为重要,臣想送给陛下,陛下喜欢吗?”   厉时琛嗤笑道:“朕才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虽然是这么说,还是让王公公好好收了起来。   王公公适时地出声提醒陛下现在已是深夜,而且再过两个时辰得早朝了。   厉时琛自然不可能在谢府留宿。   谢景玄依依不舍地看着厉时琛,只感叹相处的时间甚少。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说道:“爱卿是想当祸国殃民的妖妃?这副模样看着朕,是想让朕留下来陪你吗?”   谢景玄双眼一亮:“可以吗?”   厉时琛无语凝噎。   “王富贵,回宫。”   “是。”   谢景玄扯着陛下的衣摆,可怜地问道:“陛下还会来看我吗?”   厉时琛看着揪着他衣衫的手,冷哼道:“不会!”   脏死了,谢景玄的血都蹭到他衣服上去了。   最后还是谢清禾夫妇恭恭敬敬地送陛下出门。   陛下到府上的事,谢府瞒得密不透风,连张太医都把嘴捂紧了。   次日,谢母来给谢景玄换药。   看他趴在床上写书信,无奈地出声:“玄儿,好好歇着吧,这又是在折腾什么?”   谢景玄也没瞒着,大大方方地说:“给陛下写信。”   谢母噎了一下,仿佛不经意地问起:“你有如何打算?”   谢景玄看了母亲一眼,说道:“母亲不必拐弯抹角,有话还请直说便是。”   谢母有些愁眉不展,“儿啊,娘以前一直觉得你至少是个有志向的人。”   谢景玄笑了笑:“母亲这话说的,儿子现在也是个很有志向的人。”   谢母叹气:“你现在除了想当男宠也没别的了。”   谢景玄呼吸一窒,气笑:“母亲,你为何觉得我是给陛下当男宠?”   谢母:“无名无分,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不是男宠还能是什么?你是不是糊涂了。”   谢景玄气道:“谁说我是无名无分了?”   难道不是?   谢母看了他一眼,不欲多说。   陛下一句喜欢,胜过一切。   说起这个,谢母还是有些感慨:“玄儿,要不是陛下在你爹面前承认喜欢你,不然你这会还在祠堂跪着呢。”   “等等!”   谢景玄瞳孔放大,欣喜若狂地问道:“陛下承认他喜欢我?”   谢母点点头。   谢景玄笑容灿烂得过分。   陛下还未曾对他说过呢,怎么能让父亲先听了这句话。   想到这里,谢景玄有些生气。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亏麻了。   厉时琛:?   谢景玄:床上听到的不算。   过渡一下剧情,后面要去行宫酱酱酿酿啦。   到时候提前给大家说更新时间。   但是察觉到可能被审核盯上,会像前面一章那样,全靠脑补。   之前前几章写的是有动作描述的,但是审核不许过,得全部改。   最初版我落笔写的时候是描述得很详细的,修文的时候一刀砍了,大概就是我想写的内容300个字最后删删减减变成了30个字。 第44章   谢景玄好几日没来上朝, 弹劾的奏折再次递到皇帝陛下跟前,络绎不绝。   连谢清禾都受到了牵连。   “此事朕自有主张,众卿家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少管闲事!”   陛下出面堵住悠悠众口,群臣虽然有非议, 但也不敢再妄言,怕连自己乌纱帽都保不住。   这谢家还真是难以撼动。   下朝后,谢清禾悠哉地打算去吃个早茶。   钟书蕴是完全看不懂了,狐疑道:“谢老头, 我说你都不着急的吗?眼下这些臣子先弹劾令郎不干实事,虚有户部尚书之名。这也就算了,现在把你都拉下水了。”   谢清禾笑道:“说不定不久后我就辞官还乡了,我还在乎他们弹劾老夫?”   钟老闻言十分惊讶,拉住谢清禾, 着急问道:“谢老头,你是在说笑的吧?”   谢清禾:“谁知道呢。”   谢清禾心里怅然, 丞相之位没了,说不准以后他成国丈了呢。   他儿子都把陛下给迷住了, 人都哄到床上了,谢家日后出个后位又有何难。   昨日看陛下衣领都没遮住的印子, 脖子上斑驳的吻痕, 他就知道陛下肯定被他家那臭小子给哄骗了。   既然连这种事都已经做过了, 而且目前看来陛下还很有可能是屈于人下那位。   陛下自己都不介意, 他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陛下本来就有这想法。   可这历代王朝, 从来没有过男皇后, 不知到那时又是一番怎样的腥风血雨。   厉时琛在御书房读着谢景玄给他写的书信。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厉时琛轻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   许久未出宫,今日便出去瞧瞧吧。   百花舫如今打理得井井有条,元祁花费了很多心血,把百花舫从一个妓院变成了戏园子。   谢景玄坐在陛下旁边,轻轻地握着他的手,笑得很甜。   厉时琛:“伤口好了,皮痒了?”   谢景玄闷声道:“微臣身上的伤都要好了,也不见陛下来瞧过一眼。”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谢景玄这段时间没来上朝一直告病在家养伤。   原本去行宫的日子也推迟了好几天。   加上弹劾的奏折都被陛下压了下来,朝堂上不少大臣窃窃私语此事是否与小谢大人有关。   只知小谢大人在家养伤,却不知为何养伤,谢府下人们的嘴捂得严实,连太医都不曾提起,让人愈发好奇,小谢大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陛下对谢家的态度很暧昧,谢景玄深得圣心竟然能让陛下为其推迟了去行宫的日子。   虽然这也是道途听说。   却还是让不少大臣嫉妒地红了眼。   说到上朝,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说道:“明日回来上朝。”   免得这群苍蝇整日在他耳边嗡个不停,惹人烦。   谢景玄笑了笑:“是,陛下放心,微臣会处理好这些琐事,不让陛下烦心。”   谢景玄想起去行宫的日子,讨好地问:“臣到时候能不能与陛下同行?陛下的马车如此宽敞,应该不介意多微臣一人。”   厉时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凉凉地说了句:“谁说朕要带你去了?”   谢景玄闻言一顿,攥紧了陛下的手腕,“陛下去哪,臣就去哪。”   厉时琛冷哼:“你胆子不小啊,朕的话竟敢不听?”   “臣最听话了。”谢景玄想要伸手抱厉时琛,被狠狠推开。   厉时琛:“热死了,别靠朕这么近。”   对上厉时琛略带嫌弃的目光,谢景玄有些受伤地说道:“那让臣亲一下,亲一下就不抱了。”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的目光,就像看一件死物,冷冰冰的。   经过这数次的亲密接触,谢景玄已经习惯了陛下这种态度,因为他早就发现,陛下就像一只浑身带着刺的刺猬,在卸下防备时,其实它的刺也很柔软。   陛下就像一块冰包裹着的糖果。   只有他能尝到这香甜的味道。   谢景玄死皮赖脸地非要凑上去,被甩脸子挨了一顿揍还是换来了陛下的香吻。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谢景玄有些意动想要做些其他,小安子忽然敲了敲房门。   “陛下,元祁求见。”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吃瘪的样子,笑了笑:“让他进来吧。”   谢景玄看向门口的元祁,目光不善,面露杀气。   元祁看着情形,脚步顿了顿,微微一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看着谢景玄嘴唇上的伤口,元祁笑得意味不明。   刚想出言打趣一两句,然后就对上了厉时琛冰冷的视线,元祁轻咳一声,收起了揶揄的笑容。   好吧,老虎屁股还是摸不得的。   谢景玄:“陈旭呢?没跟你一起?”   听起陈旭的名字,元祁的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元祁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要不你去陈府把他找出来?”   陈旭已经躲了他许多天了,自从那次他抬聘礼进陈府求娶之后,两家的关系变得极为僵硬。   元祁每每上门都被拒之门外,陈旭甚至搬离了原来的院子,元祁也没法再夜探陈府。   两人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一面了。   谢景玄看他这副模样,收回了讽刺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怎么这般无用。”   元祁看了一眼厉时琛,再看一眼谢景玄,“这段日子,京中传你在家养病,该不会是被谢相打了一顿下不了床吧?”   还未等谢景玄出声反驳,厉时琛便冷冷地开口:“所以,你去陈府下聘害得陈旭卧床养伤,你却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听闻此话,元祁整个人都僵硬了下来。   这也是他一直想要逃避的事实。   明明是他应该受到惩罚,被打的人应该是他,该卧床不起的也是他,却让陈旭替他扛下了所有。   他把所有事情搞砸了,导致最坏的结果就是两家从此断了联系,他和陈旭老死不相往来。   元祁许久未出声。   谢景玄冷哼一声,看向元祁得意一笑。   陛下疼我。   元祁与陈旭的事情就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厉时琛没兴趣听这个八卦,谢景玄作为两人的共同好友,更不便插手此事。   而且他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厉时琛,旁人的事他管不着。   谢景玄专心地在给陛下剥着螃蟹,笑道:“现在的螃蟹还不够肥美,待到九月时臣再带陛下来吃,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陛下喜欢吃这种海鲜,谢景玄记住了所有陛下喜欢吃的食物,每次都会点上些他喜欢吃的菜肴。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给他剥好蟹肉之后,还想要牵他的手,被厉时琛狠狠瞪了一眼:“你敢碰朕试试?”   谢景玄委屈道:“臣擦过手了。”   厉时琛无声地看着他,谢景玄只好认真地用胰子把手洗了好几遍,一点异味都没有,只剩下淡淡的皂香,然后顶着陛下的冷眼,握着他的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他的手指。   陛下的手,纤细修长,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是常年练武之人。   元祁没眼看这暧昧的气氛,早早告辞。   “陈府有消息了吗?”   “没有。”   元祁叹了口气。   而陈旭本人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出神。   看着陈旭的单薄的背影,陈母很是心疼,这段时间陈旭又清减了不少。   原本还有些肉的脸现在下巴尖尖,感觉脸还没有巴掌大,终日郁郁寡欢。   陈旭把自己锁在了陈府。   陈母也想不明白他是跟自己置气,是跟父亲置气,还是跟元祁置气。   看见儿子如此憔悴,陈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眼看着陈旭这样活泼吵闹的人变得现在如此安静,让陈父也很闹心,一步步之后还是妥协了。   “你若还喜欢,便继续喜欢吧。”   陈旭淡淡地笑了笑:“不了,如今这样甚好,只是难为母亲和父亲因为我和元祁,两家闹僵了。”   陈父沉默不语,想起行宫一事略带迟疑地提起:“过几日陛下要去行宫,为父也在名单之中,要和为父一起到行宫走走吗?”   陈旭摇摇头,“过几日孩儿想随母亲回乡下散散心。”   随后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有人问起,还请父亲告知儿子会随父亲一起到行宫。”   陈父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陈父也看淡了许多,京中前段时间看陈元两家笑话的人并不少,陈落是个极其看重名声的人,原本话本子那事他便觉得脸上不光彩,后来还是谢丞相出面,把这话本子给截了,可那时候话本子早已传遍整个京都。   陛下派李大人调查此事,也迟迟未有结果,每当他问起此事,李大人总是支支吾吾仿佛话里有话,陈落想着此事背后应该是有什么大势力,让李大人不敢追查下去。   谢丞相也深知此事与谢景玄有关,连累了两位好友,所以送了厚礼来亲自登门道歉。陈落还能说些什么,只希望早日水落石出,严惩幕后黑手。   三日后,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出发。   此次出行,大部分的官员都带上了家眷,还有一部分的官员留守宫中,尤其是户部,大部分都留在了宫中。   钟老和谢老以年纪大,受不得行程奔波为由,留在了京城。   有两老坐镇京中,厉时琛很放心。   谢景玄在不知不觉中混上了陛下的马车,但是现在人多眼杂,即使无人敢掀陛下马车的帘子,厉时琛还是会觉得有羞耻感,仿佛暴露在众人眼中。   虽然谢景玄没有吃到肉,但是尝了好几口肉汤。   厉时琛满脸潮红,肩膀上全是牙印和口水。   谢景玄最后被赶出了马车,只能在外面做起了车夫。   行宫的院落是王公公给安排的,皇室子弟靠近主院的位置,大臣以及其家眷则是安排在了后院。   谢景玄让王公公帮他安排了靠近陛下的院子住下,方便他可以随时来找陛下。   行宫周围是片树林,而且这里地方气候四季宜人,不冷不热。   有可以打猎,打马球,蹴鞠等各种场所。   厉时琛到行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路途这三天,风尘仆仆,简单的洗漱并不能满足厉时琛这样爱干净的人。   行宫中有好几个汤池,陛下的汤池是连着寝殿的设计,与皇宫中的设计极为相似。   王公公默默守在外面,远远便看见谢景玄的身影,王公公只感觉头疼。   “陛下呢?”   王公公叹了口气,如实说道:“陛下正在沐浴。”   还未等王公公通传一声,谢景玄身手矫健地溜了进去。   王公公站在殿外,欲哭无泪地想着,陛下若是高兴还好,若是不高兴,他可就受罪了。   谢景玄脚步轻轻,还是被厉时琛发现了。   厉时琛泡在汤池中,冷眼地看着他,呵斥道:“出去!”   谢景玄恍若未闻,当着陛下的脸,一件件把外衣脱掉,勾唇一笑:“陛下,臣也想洗漱,可臣怎么能跟其他男子共用一个汤池呢?”   厉时琛听闻此话,有些犹豫。   若是谢景玄未着寸缕与其他人共用一个汤池……   得到陛下默认的谢景玄步入汤池里,游到陛下跟前,浮出水面。   水滴从发丝中流落脸上,给谢景玄这张脸增添了一丝欲-色。   谢景玄看着近在咫尺的陛下,笑了笑,俯身亲吻着厉时琛的嘴唇。   轻轻撬开了厉时琛的薄唇,桂花酒的香味传来,谢景玄用舌头探索着每一处,仿佛在品尝厉时琛嘴里醇厚的酒香。   厉时琛不甘示弱地主动探出了舌尖,谢景玄微微一顿,双眼泛着猩红。   谢景玄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手指用力地摩擦着,仿佛在努力地克制什么。   厉时琛被吻地全身发麻,坐在汤池边上。   还未等他缓过来,厉时琛指尖绷紧,紧抿着唇,用手抓着谢景玄的头发。   过了许久。   谢景玄抬头,紧紧盯着厉时琛,舔了舔嘴角。   看着谢景玄喉结上下滑动的样子,厉时琛涨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陛下的味道是甜的。 第45章   京中名门贵女对谢景玄的看法:有着慑人心魄的桃花眼, 面如冠玉,连那手都长得极为好看,修长白皙, 骨节分明。   厉时琛从未在意过这些,也从未仔细观察过谢景玄的手是有多漂亮。   而他在这一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骨节分明, 修长有力。   厉时琛咬着下唇,不愿意发出一丝声音。   越是如此,谢景玄就越想要逼他发出各种让人觉得羞臊的声音。   厉时琛轻微战栗,更让人觉得羞耻的是, 被谢景玄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   厉时琛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试图阻止,“谢景玄,够了。”   谢景玄轻笑一声,摘下他的手, 吮着他的指尖。   陛下一如既往的害羞地要命。   谢景玄转移了视线,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脸, 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厉时琛满脸红晕,呼吸急促, 闭着眼不想看到谢景玄得逞的眼神。   “嗯……”厉时琛只能咬牙说道:“滚出去。”   谢景玄这次异常的温柔。   轻轻啃咬着厉时琛的薄唇,辗转流连, 轻柔吮吸, 伴随着略显粗重的喘息。   “陛下, 喜欢我吗?”   厉时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咬着下唇,闭眼偏过头躲开谢景玄的视线。   谢景玄见状, 忽然停下, 笑得肆意张扬, “陛下,真是可爱。”   厉时琛刚想开口反驳,谢景玄故意使坏让他不由地闷哼出声,未尽的呜咽声淹没在唇舌之间。   谢景玄动作粗鲁,吻却是极其温柔的。   厉时琛嘴唇微张,情不自禁地哼出声,泪水从脸颊处滑落。   谢景玄爱死了他这副模样,每次都要把人惹得落泪,来满足自己奇怪的占有欲。   轻柔地吻去厉时琛的泪水,动作却越来越放肆。   俯身在厉时琛耳边再问了一次:“陛下,喜欢我吗?”   厉时琛咬着下唇,忍不住开口骂道:“滚,朕怎会喜欢你。”   谢景玄笑了,“臣就喜欢陛下嘴硬的样子,可是臣想听,陛下说给臣听好不好?”   呼吸近在咫尺间,谢景玄的喘息喷洒在厉时琛颈间。   厉时琛的倔强反而让谢景玄变本加厉。   厉时琛怒骂道:“谢景玄你是不是有病?!”   谢景玄嘴角缓缓勾起,“喜欢我吗?”   像是使坏般,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   厉时琛声音沙哑,难受地直掉眼泪。   只能屈服地小声说道:“喜欢。”   谢景玄闻言欣喜极了,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   厉时琛凌厉的双眸已经变得雾蒙蒙水润润的。   谢景玄看着陛下的表情,吞咽着口水,低声哄道:“陛下刚才说什么,臣听不见,再说一遍好不好?”   厉时琛却怎样都不肯说了。   谢景玄叹了口气,像那日般把人从汤池抱回寝殿。   只是行宫不比皇宫,这一路上没有皇宫那么平整,厉时琛难受极了。   回到寝殿,还未等厉时琛缓过来。   暴风雨般急骤而下,厉时琛忍不住求饶:“喜欢的……”   谢景玄顿了顿:“喜欢谁?”   厉时琛啜泣道:“朕喜欢谢景玄!够了就给朕滚!”   谢景玄紧紧抱着他,连忙哄道:“臣也喜欢陛下,喜欢厉时琛,也喜欢十四。”   厉时琛偏过头,不想理会如此无赖之徒。   谢景玄心疼极了,只能一遍遍温柔地哄道:“是臣不好。”   “别哭。”   谢景玄轻声安抚,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这一晚上除却开头,厉时琛第一次认知到原来谢景玄也能这般柔情。   温柔缱眷,情意绵绵。   夜深。   厉时琛累极,趴在床上睡着了。   谢景玄轻轻地给他涂抹药膏,还是有些红肿。   最后把人搂在怀里,从额头吻到嘴唇,被厉时琛无意识地挥开。   谢景玄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轻哄。   翌日。   厉时琛在谢景玄的怀抱中醒来。   谢景玄的手臂紧紧搂着他腰,厉时琛下意识便要挣开他的怀抱。   耳边传来沙哑的嗓音:“再睡一会。”   谢景玄动了动。   厉时琛喉咙干涩,冷哼道:“若是你敢再动一下,朕就剁下来喂狗。”   谢景玄笑声在耳边响起,胸腔随着笑声震动。   “好了,不闹了。”   厉时琛挣开了他的怀抱,浑身酸软,刚想站起身,又跌了回去。   落入谢景玄的怀抱中。   谢景玄闷哼一声,厉时琛羞怒地想要起身。   谢景玄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厉时琛红红的耳尖,轻声问:“要去哪?”   厉时琛胡乱找了个借口:“朕要用膳!给朕滚开,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谢景玄笑笑,“臣就抱抱。”   昨晚闹了许久,方才看陛下身体还有些许不适,他自然不可能做什么。   厉时琛不耐烦地等了许久。   拉了拉床边的铃铛,隔着屏风,宫女端着面盆,鱼贯而进。   谢景玄看向陛下,笑道:“让他们都退下吧,臣来伺候陛下就行。”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拒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王公公带着人下去,守在殿外。   谢景玄为陛下束发,青丝绕在手心,谢景玄温柔地笑着:“这一幕,臣想了许久。”   厉时琛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有一旁站着的谢景玄,冷哼道:“能伺候朕,是你的福气。”   谢景玄笑着府下身来吻了吻他的额角,惹得厉时琛怒目而视,谢景玄讨好道:“能伺候陛下,是臣的荣幸。”   “多少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竟然让臣遇到了。”   “皇恩浩荡,臣不胜感激。”   听着这越来越浮夸的话语,厉时琛羞怒道:“闭嘴!”   谢景玄在陛下想要暗杀他的目光中逐渐变得乖巧。   厉时琛站起身来,有些站不稳。   谢景玄把他揽在怀里,把他抱到了床上,微微皱眉:“臣给陛下涂药。”   厉时琛果断拒绝:“朕自己来!”   谢景玄看着闹脾气的陛下,哄道:“陛下涂不到,让微臣来。”   厉时琛挣扎着与谢景玄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被谢景玄摁着,给他涂完了药。   因为皇帝陛下的不配合,谢景玄又磨蹭了许久,才把膏药涂了厚厚一层。   厉时琛脸上冒烟,感觉已经无法直视谢景玄的手了。   想要暗杀谢景玄的心思再加了一分。   行宫的庭院有数个,皇帝陛下的主院占地很大,四处都有门卫把守,无召不得随意进出,会被当作刺客直接斩杀。   也是因此,那些官眷们也被勒令不许踏入此地一步。   想要与皇帝陛下来个偶遇,博得帝王宠爱的这种手段只会是死路一条。   谢景玄算是特例,他可以随意出入,那是他死皮赖脸谋来的福利。   陛下到行宫小住两个月,宫里的御厨自然也跟了过来。   厉时琛每每与谢景玄胡闹一次,他就得喝上两天清粥。   吃不上肉的陛下,对着罪魁祸首自然没有丝毫好脸色。   午后的阳光特别舒服,湖面波光粼粼,树林的清风传来,特别惬意。   厉时琛和谢景玄在湖边钓鱼,原本想要到行宫的种种玩乐只能暂且搁置。   因为陛下龙体抱恙,原本今日的秋猎也被推迟到三日后。   厉时琛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挨了揍的谢景玄正跪在地上给皇帝陛下按着腿,缓减四肢带来的酸痛感。   原本这是太监的活,谢景玄见不得任何人碰陛下半分,只能把这活抢了。   谢景玄刚想劝陛下到寝宫去睡,便听见陛下轻声问起:“鱼钓上来了吗?”   谢景玄看着微微震动的鱼竿,笑道:“等着,臣一定给陛下钓条大鱼。”   厉时琛淡淡道:“让御厨做成烤鱼。”   谢景玄闻言,想起上次他求陛下给他赏顿晚膳最后只能用汤汁泡饭的场景,不禁扬唇一笑。   此时,王公公进殿传话:“陛下,元祁求见。”   厉时琛连眼皮都没抬,问了句:“他来作甚?”   王公公看向小谢大人说道:“陛下,他是来找小谢大人的。”   谢景玄微微皱眉,“那臣先出去一趟,稍后便回来。”   厉时琛懒得应声,闭眼小憩。   谢景玄给他盖了一张薄薄的毛毯,才转身离开。   元祁此时正在院子外面踱步,看样子有些急躁。   谢景玄看了他一眼,说道:“找我何事?”   元祁开门见山问:“陈旭可来找过你?”   谢景玄:“未曾,我与他也有几个月未曾见过了。”   这倒是实话,谢景玄这几个月泡在陛下的蜜罐里,哪还有闲工夫关注别人。   元祁揉揉额角,说道:“我也想到了,只是急乱投医,打扰了。”   说完便要离开,谢景玄稍稍拦住,狐疑道:“陈旭没来行宫吗?我怎记得名单上有他的名字。”   元祁摇摇头说道:“我来之前特意托人问过陈大人,说是陈旭也跟来了,可真到了行宫才发现,他压根没来。”   “元祁,如果你真心喜欢陈旭,就不应该坐以待毙。”谢景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有没有想过,陈旭是因为心里有你,才会躲着你,否则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会如此,更别说他……让你做了第二次。”   谢景玄叹了口气,就像陛下,若是对他无情,怎么会愿意屈于人下?   元祁忽然有种醍醐灌醒的感觉,“我知道该如何了,日后定会好好报答谢兄!”   元祁拔腿就跑了,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谢景玄微微一笑,如此甚好,谁也别来打扰他和陛下。   陈兄对不住了。   等谢景玄再次回到湖边的时候,厉时琛已经睡着了。   旁边的大桶里还装着一条草鱼。   谢景玄脚步轻得很,还是让陛下皱了皱眉。   谢景玄顿了顿脚步,好像打扰了陛下清梦,以陛下的起床气来看,他估计少不得一顿揍。   只好把草鱼交给下人,带去御膳房。   然后来到陛下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一把抱起了厉时琛。   被腾空而起的厉时琛皱着眉,睁眼看着谢景玄,表情冷漠,脸上仿佛带了一层冰霜。   谢景玄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哄道:“睡吧,我把你抱回寝宫继续睡,这里睡得不舒服。”   厉时琛冷哼:“谢景玄,你当哄孩子呢?”   “自然不是。”   “少说那些甜言蜜语糊弄朕,不然朕弄死你。”   谢景玄挑眉,“陛下喜欢听什么,臣便说什么。”   厉时琛用手撅起他的嘴唇,“朕让你闭嘴!”   看着谢景玄滑稽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日落西山,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景玄宠溺地看着怀里的人,温柔地在陛下耳边说道:“臣心悦陛下。”   厉时琛:“朕才不会喜欢你。”   谢景玄唇边溢出笑意:“臣就知道陛下也喜欢臣。”   厉时琛气笑:“朕说不喜欢你。”   “陛下喜欢我。”   “你皮痒了吗?”   “陛下,轻点揍。”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第46章   谢景玄每晚都溜进了寝宫, 抱着香香软软的皇帝陛下一同入眠。   虽然吃不上肉,至少能喝两口肉汤。   厉时琛靠在谢景玄怀里,把他当作人形靠背, 批阅奏折。   两人一同翻阅奏折,竟也十分有趣。   谢景玄偶尔会提出自己的一些观点和看法, 厉时琛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宫不得干政。”   谢景玄莞尔一笑:“陛下忘了,臣现在是户部尚书,连陛下后宫一个小小的美人位份都还没混上。”   厉时琛冷哼一声。   谢景玄一只手伸入里衣, 一只手帮他整理奏折。   厉时琛:“手不想要了?”   谢景玄干脆收拢了手臂,把人带入怀中紧紧相依,闻着厉时琛身上的龙涎香,被这股香味扰得有些心不在焉,在陛下颈肩处深吸一口, “陛下好香。”   谢景玄忍不住地舔了一下陛下的耳垂,厉时琛敏感地缩了缩, 怒斥道:“谢景玄,你能不能别整天对着朕发-情, 你脑子里是只剩下那种事了吗?”   谢景玄笑了笑:“心上人在前,叫我如何能忍得住。”   耳鬓厮磨, 缠绵悱恻。   谢景玄的呼吸在侧, 舌尖描绘着厉时琛耳朵的轮廓, 极具调-情的意味。   厉时琛的耳垂极为敏感, 酥软无比,想要推开谢景玄的怀抱。   “别……”   看着厉时琛红透的双耳, 谢景玄忍不住咬了一下, 用力吮吸。   “嘶, 谢景玄你弄疼朕了。”   厉时琛说的这句话瞬间点燃了谢景玄心里的一团火,眼眸变得深邃,看向厉时琛的目光多了几分情-欲。   谢景玄感觉他比厉时琛还疼。   可谢景玄还想着明日能与陛下一同狩猎,不能胡来。   谢景玄只能到汤池泡了好久的冷水。   等回到寝殿时,陛下已经锁上了门,门外的小顺子昏昏欲睡。   谢景玄:“……”   陛下是不是忘了,他还能翻窗。   随后,谢景玄看着锁上的窗户有些沉默,难道陛下是在考验我开锁的能力?   若是陛下不想让他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此这般,便不怪他会多想了。   行宫被树林包围,夜里山风清凉。   门窗打开,清风徐徐吹进殿内。   听到异响,厉时琛睁开双眼打着哈欠瞥了他一眼,卷着被子翻身而睡。   除了谢景玄,还有哪个有这个胆子敢爬他的龙床。   床上一沉,谢景玄躺在外边,伸手想要把厉时琛抱在怀里。   厉时琛直接上脚要把他踹开,却被谢景玄握住了脚腕。   谢景玄刚想亲一口,听到陛下冷漠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敢亲了朕的脚再亲朕,朕就把你杀了。”   谢景玄顿了顿,随后无奈笑道:“陛下怎可连自己都嫌弃。”   陛下哪里他没吻过。   哪里都是又香又软,让他情不自禁,流连忘返。   厉时琛困倦得很,谢景玄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吻去,被厉时琛一巴掌拍开。   温香如玉在怀,却要他做柳下惠。   谢景玄只好把陛下连同被子卷入怀中,默念百遍清心咒。   因为躁动,谢景玄的身体肌肉僵硬。   硌得厉时琛十分不爽,把人推到一边,缩在床角的位置睡得十分香甜。   等厉时琛睡后,谢景玄再慢慢蹭到他的身边。   再次拥陛下入怀。   次日,天气极好。   终于迎来让诸位臣子官眷翘首以盼的围猎。   厉时琛一马当先,射出第一箭。   谢景玄在一旁骑着马,惊艳地看向陛下,拍手称绝。   厉时琛挑眉一笑,论箭术,相信在场没人能比得上他。   有了谢景玄开头,不少年轻一辈的立刻拍起了马屁,一句比一句夸张。   “啧。”厉时琛觉得无趣极了,甩了一下马鞭跑在前面。   谢景玄追在身后,把其他人远远甩开,“陛下,不如我们比赛看看,今晚谁猎到的猎物更多?”   厉时琛扬唇:“输了如何?”   四处无人之际,谢景玄没脸没皮地说了句:“若是陛下输了,今晚让臣睡。”   厉时琛拉起弓箭对准了谢景玄,冷笑道:“若是朕赢了呢?”   谢景玄勾了勾唇角,说道:“若是陛下赢了,今晚臣让陛下睡。”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谢景玄,松开手,箭支从谢景玄的耳边擦过,击中不远处的兔子。   厉时琛嘲讽地说着:“好处都被你占尽了,还有论输赢的必要吗?”   谢景玄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当然有。”   他赢了,能把陛下吃到手,他输了,陛下能把他吃到手。   左右他今晚都能吃上肉。   厉时琛懒得理这泼皮无赖,驾马而去。   树林中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猎物,但因为围猎的人也不少,偶尔还会闹出两人相争同一只猎物的情形。   谢景玄和厉景平同时射向了一只花鹿,花鹿倒地,两人隔着远远地看向对方。   厉景平:“这是本世子先看到的。”   谢景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可这是下官先射出的一箭。”   厉景平略带嘲讽的口吻:“本世子也射了一箭,何人能证明是你先射到的?”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很冷,厉景平愈发的不爽,为什么谢景玄处处压他一头?   和厉景平一起围猎的几人纷纷站出来为世子抱不平。   “明明是世子先看上的猎物,我们追寻至此,谢大人惊扰了我们的猎物,甚至想要抢走猎物,这怕是不太好吧?”   “就是,我们可都是一直追着这花鹿而来。”   “树林的猎物众多,谢大人怎好意思和我们抢同一只?”   “谢大人还是不妨看看其他猎物。”   谢景玄看向包围他的这几人,冷冷地笑了。   几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抱团欺他一人。   他还真是百口莫辩。   “何事吵闹?”   忽然,陛下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本还嚣张至极的几人纷纷下马行礼,此刻都站到了厉景平身后,不敢再妄言。   “陛下。”   谢景玄看向厉时琛的眼神,略带委屈,仿佛在向他状告被这些人围攻欺负。   厉时琛看得嘴角一抽,还未等他出言问话。   厉景平恶人先告状:“陛下,臣方才与几位公子在追这花鹿,追逐了许久,臣已射出一箭,谢大人后射了一箭,非要说这猎物是他的。如此蛮横无理,还望陛下评评理。”   谢景玄嘲讽地笑了笑,并不想辩驳,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厉时琛。   厉时琛看了一眼身上中了两箭的花鹿,看着厉景平以及身后的众人,嗤笑道:“这小小一只花鹿,竟值得尔等追逐许久?”   厉景平脸色一僵,喏喏地说了句:“臣无能。”   后面的其他几人不敢说话,更是低着头不敢面向天子。   谢景玄眉目含笑,陛下这护犊子性格啊。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让陛下护着。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厉时琛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和小辈抢猎物,你也好意思?”   谢景玄顿了顿,闷闷地笑了,陛下这话让他不由地看了一眼厉景平。   若论起辈分,这世子还是陛下的堂兄长。只是陛下这一声小辈,说明他本人并不把这些皇室宗族放在眼里。   而且陛下和他说的这句话的意思,让谢景玄看向厉景平的目光都变了,像是长辈看向晚辈的目光,略带一点慈爱,但并不多。   只有厉景平不明所以,但是因为几人距离不远,他能感觉到陛下与谢景玄身上那种氛围,有些古怪。   厉景平抬头看了一眼,忽而定睛看向了陛下的颈侧和耳垂边,淡淡的吻痕呈现在眼前。   厉景平心中大骇,连忙低垂眼睑,生怕陛下看出他的异样。   谢景玄从花鹿上把那支属于他的箭支拔出,鲜血溅出,染红了谢景玄的下摆。   谢景玄拿着箭支,冷淡地说了一声:“既然是世子先猎到的,就归世子所有,下官无异议。”   说罢,把箭支收好,骑着马与陛下离去。   厉景平看向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十分震撼,却并未多言,此事还需与父王从长计议。   待走远之后,谢景玄看向陛下笑道:“多些陛下解围,不然臣今日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厉时琛嫌弃道:“你真是无用,竟然被几个小辈欺负。”   谢景玄闻言,笑道:“难道陛下不觉得臣和世子一般大?我俩是平辈。”   厉时琛:“是吗?”   谢景玄:“是啊。”   厉时琛可不管那么多,他是皇帝,他认为是小辈就是小辈。   年龄什么的,自然不是理由。   厉时琛哼道:“你将来要嫁与朕,自然比他高一辈。”   谢景玄嘴角扬起,凑到陛下跟前,说:“不知陛下何时才迎娶臣?臣等了许久,有些迫不及待了。”   厉时琛皱眉地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嫌恶地骑着马走向另一边。   “别靠近朕,脏死了。”   谢景玄看了看身上的血迹,只好跟厉时琛保持距离,不甘心地问起:“臣想知道。”   厉时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偏不要让他知道。   “走吧,朕累了。”   谢景玄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略微感到遗憾,也别无它法,只能赶紧追上陛下的脚步。   狩猎结束后便是宫宴,这些猎物会作为今夜宫宴的主食。   毫无意外的,陛下是此次狩猎的头名。   谢景玄已极少数额之差排在第二,面对陛下的嘲讽,谢景玄叹声:“陛下箭术天下无双,臣怎能赢得过陛下。”   厉时琛点点头:“这是自然,卿还是多练练几年,说不定就能追得上朕了。”   谢景玄笑道,陛下还真是……   可爱。   谢景玄想起二人的赌约,扬唇一笑:“臣今晚一定暖好床等待陛下的宠幸。”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陛下哪里臣没有_过? 第47章   太羞耻了。   厉时琛闭着眼, 满脸潮红地啃咬着指尖,努力抑制住想要哼出来的呜咽声。   一只手忍不住推拒着谢景玄的脸。   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谢景玄轻轻用牙齿刮蹭着,手指还沾上了不少水渍。   厉时琛忍不住咬住枕头, 脚趾蜷缩起来。   片刻后,谢景玄笑着用手帕擦了擦嘴, 拿起一旁的茶盏漱口。   谢景玄俯身亲吻着厉时琛的唇。   十指相握,唇舌交缠。   才进去一寸,殿外传来王公公急促的声音:“陛下,出事了!”   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谢景玄不耐地喊了句:“何事?”   王公公在外面来回踱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也不想打扰陛下的兴致,只能无奈回话:“事关襄宁郡主与靖安王世子。”   厉时琛与谢景玄对视了两秒。   随后谢景玄就被厉时琛毫不犹豫地推开,干净利落地翻身下床,拿起一旁的衣衫披上。   走出殿外:“何事?”   王公公低着头回道:“襄宁郡主与靖安王世子二人疑似中了**, 在后院厢房被人发现衣衫不整,疑似……”   后面的话语, 王公公说不出口,厉时琛也听得明白。   “去看看。”   厉时琛回头看了一眼正咬牙切齿的谢景玄, 笑得极其畅快。   谢景玄的脸色黑如墨汁,任谁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断, 都不好受, 骂了句:“晦气。”   怪不得他总是看厉景平和襄宁不顺眼, 这两人还真是该死。   大殿内, 闲杂人等已经被清了出去,留下几位皇室宗族。   厉时琛姗姗来迟。   可事发时动静闹得极大, 而且是在后院, 还是不少人知道了此事。   长公主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靖安王留在了京城没有选择来行宫避暑。   看见陛下走进大殿,厉景平跪在地上,脸色很难看。   今夜的宫宴,他的酒水被人下了药。   今日狩猎时的不愉快,让他多贪了几杯,宴席散了之后,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燥热,他才惊觉他被人下了药,怕在众人面前失态,他还是快步往别院的方向赶去。   在途中却遇到了襄宁郡主。   两人起了小争执,不知怎地,他就强行把她带回了院子。   在很久之前厉景平对襄宁还是有情的,只是她每次都用谢景玄搪塞他,还在公开场合羞辱他的感情。   所以在她口中再次听到谢景玄这个名字之后,厉景平发现自己有些失控了。   在药物的影响下,他没忍住,强行要了她。   后来不知为何,有人推开了房门。   接着他就被带到这里来。   而襄宁郡主此时还在偏殿,整个人有些颤抖。   衣衫不整地坐在塌上,身上披着薄毯。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劝道:“郡主还是快些换身衣裳,随老奴出去面圣吧。”   襄宁一声不吭,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和痛苦的神色。   陛下身边的宫女前来催促,“陛下已在大殿内等候,郡主还是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闻言,嬷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帮郡主穿戴好衣裳。   揭开薄毯,看着郡主身上青青紫紫斑驳的颜色,嬷嬷眼眶湿润。   扶着郡主走进了大殿,殿内的人神色各异,十分沉默。   厉时琛正坐在主位上,在方才已经有暗卫把这件事向他禀报完了。   行宫中布满了厉时琛的眼线,有任何异动,厉时琛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对于今晚发生的事,让厉时琛嫌恶地皱了皱眉。   长公主还真是虚有其名,尽做一些丢皇家颜面的事情。   襄宁郡主踉跄跪下,厉时琛看了她一眼,他对这个女人也没什么好感,和她母亲长公主不过是一丘之貉。   只不过长公主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她的女儿襄宁郡主则是喜欢耍小聪明的蠢货。   厉时琛冷漠地看着场下的两人,说道:“当日,朕说过要为你们两位赐婚,怎料到两位都拒绝了朕的好意,如今这番是在作甚,尔敢戏弄朕?”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厉景平和襄宁都是心惊肉跳。   在场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没想到陛下第一句话便是问责。   厉景平跪在地上,额上冒出冷汗,沉着回道:“回陛下,臣并无欺君之意,方才宴席间,有人在臣的酒里下了**物,臣一时不慎,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厉时琛看向王公公说道:“朕记得,男女子的别院是分开的。”   王公公:“回陛下,男子在左边,女子则在右边。”   厉时琛点点头:“既然如此,世子与郡主为何会遇到一起?”   襄宁郡主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啜泣道:“臣女与世子一样,误饮了下了**物的酒,臣女第一时间便想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可臣女那时已经被药物影响导致迷迷糊糊,无法辨认正确的方向。臣女只记唤过一位宫女带路,没曾想那位宫女特意将臣女往男子别院的方向带去,所以臣女才会遇到同样遭遇的靖安王世子。”   襄宁的这番话却让厉景平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襄宁会把所有过错推到他头上,没想到襄宁竟把所有问题抛了出去。   甚至没有提及,他把她强行带回房间,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要了她这件事。   厉景平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脸色十分复杂。   襄宁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为何又不把真相说出口。   厉时琛闻言却是怒火蹭蹭往上涨,宫宴上有人下药,还好只是催情的药物,若是下毒呢?   厉时琛愤怒道:“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在世子与郡主酒里下药?除二人以外,还有其余人中了此催情的药物吗?”   王富贵赶紧跪下说道:“方才高大人已经派人查过一番,暂无发现。”   高阳曦作为大理寺卿,原本是离不得京城的,还是九公主向陛下请旨,他才破例来了这行宫。   方才他与公主在行宫中赏月,听闻别院传来的吵闹声,便快速上前查看。   高阳曦得知此事原委后,第一时间就派了侍卫着手去调查此案。   宫宴上人多眼杂是动手的好时机,可下药一事实在骇人听闻。   高阳曦此时也在殿内,上前回话:“回陛下,臣已派人查过此次来行宫的所有人,别无异样。除了世子与郡主之外,并无发现他人有此症状,今晚上所有酒水也让太医检验过,没有问题,而世子与郡主的酒杯确实有残留催情的药物。”   高阳曦雷厉风行的态度让厉时琛很满意,他就特别喜欢这种能干实事的大臣。   厉时琛难得地赞扬道:“有爱卿为朕分忧,如此甚好。”   随后看向了底下跪着的两人,淡淡地说了句:“下药者为何只针对世子与郡主?”   厉时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长公主方向。   京城谁不知道长公主与靖安王两家之间那点破事,一个想要当皇帝,一个想要后位,两人强强联手,最后被他父皇捡漏截胡这件事放在现在还是皇室中不敢拿到明面上讲的趣事。   只是长公主怎么又把目光放在了靖安王身上?   愈发地叫人好奇。   在场都是人精,又怎会听不出陛下话中有话。   长公主坐如针毡,心跳得很快。   宫宴上的酒水向来是不缺的,襄宁一向不爱饮酒,所以她故意让人安排给襄宁的是烈酒,至于靖安王世子那里,她也确实让人下了催情的药物,可她并没有安排人给襄宁下药啊。   怎会如此?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   在众人将目光放在长公主身上时,襄宁忽然说道:“陛下,臣女认得那位为臣女带路宫女的声音。”   厉时琛挑挑眉,“哦?说来听听。”   襄宁脸色苍白,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像是斟酌了许久,才缓缓说出口:“是长公主府里一个做杂役的宫女,叫春丽。”   此话一出,引起一片哗然。   长公主立刻站起了身,看向襄宁,满脸怒火。   这贱蹄子,竟敢!   厉时琛见状,淡声道:“长公主可有话要说?”   长公主这才开口解释道:“陛下,臣绝没有做过此事,襄宁是臣的女儿,臣做不出下药毒害女儿的行为,更不会陷害靖安王世子,求圣上明察。”   厉时琛冷笑一声:“那便把春丽带上来当场对峙。”   看了一眼高阳曦,厉时琛开口道:“高爱卿,你亲自去一趟。”   高阳曦:“是,陛下。”   看着高阳曦离去的背影,长公主长长的指甲陷入手心,慌乱不安。   厉景平此时开口:“陛下,郡主身体不适,能否请太医为郡主看诊?”   厉景平这一开口,让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诧异。   世子不是与郡主闹翻了吗?   难道是欢-爱一场,让世子生出怜惜之意?   长公主看向世子,则有些欣喜,她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襄宁抬眸看向他,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我见犹怜。   厉时琛左手撑着脑袋,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椅子上的扶手,看着二人的神色,不由地勾唇一笑:“来人,给郡主赐座,传太医。”   厉景平搀扶着襄宁坐到椅子上,两人的举止十分亲密,丝毫不像以前那般针锋相对,仿佛像一对亲昵的恋人。   “小心点。”   厉景平背对着所有人在襄宁耳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虽然不知襄宁为何忽然对他转变了态度,可若是襄宁因此对他有情,他便不再计较之前发生过的种种,他还是愿意娶襄宁为妻的。   毕竟两人如今已有了夫妻之实。   而襄宁在厉景平看不见的地方,与方才的楚楚可怜相反,眼里流露出一丝厌恶。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明天再整理后面的剧情。   1.长公主即将下线   2.郡主聪明,但不善良   3.柿子恋爱脑   4.别忘了变态的景逸   5.还有几条暗线   6.羞羞的事情   绿江限制了我对产粮的热情,有些剧情我很想描述出来但是我一看审核君是不会给我过的。   就算暗搓搓描述都不行。   呜呜。 第48章   主殿这边灯火通明, 侍卫出动严镇把守。   听闻今晚宫宴酒水被人下了药,后院人心惶惶,好在是太医轮番检查过了, 并无大碍。   等高阳曦找到婢女春丽时,她已上吊自尽。   后院出了人命, 消息不径而走,快速在后院里扩散。   “这是怎么了?”   “听说死的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   “慎言!”   “快别说了,当作不知道吧。”   今晚谁都不敢睡觉,先是下药, 接着传出婢女自杀的事情,官眷门都有些受惊,主殿那边陛下还在审案,事关几位皇室宗亲,官眷们生怕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高阳曦让太医检查过春丽的死因, 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房间也并无打斗过的痕迹, 也无留下任何证物,让他十分头疼, “如此干净利落,一心赴死, 还真是忠心啊。”   也不知长公主提了什么条件。   高阳曦只好一脸无奈回去交差了。   厉时琛听后, 怒斥道:“在朕的眼皮底子下玩这出?胆子挺大啊。”   殿里所有人听到这声呵斥, 全都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厉时琛冷哼一声:“起来吧。”   随后看向了长公主, 说:“长公主,你觉得呢?”   长公主跪在地上, 听到春丽自杀她心里是庆幸的, 但是毕竟是她府里的下人, 跟她自然没办法脱得了嫌疑,只能冷静地回话:“陛下,春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臣甚至连她的样子都不知道,春丽作为一个奴婢胆敢给主子下药,罪不容恕,之后怕东窗事发畏罪自杀,也是死有余辜。”   厉时琛冷笑道:“婢女是你府里的,即使她带着目的给主子下药最大的得益者也是你,人还死在你的别院里,此事怎么看都与你有关,而长公主却能推得干干净净,朕也是佩服。”   说罢,厉时琛还抬起手来拍了两下掌心。   陛下这番话,以及这两声鼓掌都让殿内的人极其僵硬。   陛下每次都十分犀利地指出要害。   没想到这次甚至还鼓起掌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长公主也深知百口莫辩,只能强装镇定为自己解释,一口咬死没有给襄宁下药,她确实只让人给世子下了药,那就说明还有第二个人在此事中成功隐身,她还要给另一个始作俑者背锅,凭什么?   厉时琛:“派人去查查,也别冤枉了长公主,朕还是相信长公主的为人,毕竟下药谋害自己女儿这种事情,天底下竟然还有母亲能做出如此荒唐事,也真叫人骇人听闻。”   高阳曦:“是。”   陛下这番话指桑骂槐,让长公主抬不起头来。   接着便听到陛下继续说:“可若是让高大人查出此事与长公主有关,那朕可要治长公主欺君之罪了。”   长公主面色如土,强颜欢笑地说:“臣定不会辜负陛下信任。”   厉时琛看了一眼襄宁和厉景平,冷哼道:“至于世子与郡主一事,朕不想管。”   闻言,两位都有些僵硬,不由想起当时宫宴上陛下赐婚,他俩都拒绝了,也难怪陛下如此生气。   如今骑虎难下。   听着襄宁小声的啜泣,让厉景平有些不忍,主动向陛下请罪:“臣与郡主自幼相识,经历种种误会,却还是兜兜转转将我二人缘分系在一起,臣为当初口出狂言向陛下请罪。”   随后,厉景平当着众人面前,向陛下请旨,求娶襄宁郡主为妻。   厉景平看似表情很冷静,其实内心慌乱得很,比起陛下他更害怕襄宁会再次拒绝他的心意。   在长公主暗暗自喜时,襄宁抿着唇看向厉景平,声泪俱下道:“若襄宁只是平民女子,世子可还愿意娶襄宁为妻?”   厉景平看到她的眼泪,心疼道:“愿意,不管郡主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娶你为妻。”   襄宁眼泪滑落,脸色浮现一抹红晕,娇羞地看了一眼厉景平,随后坚定地向陛下说道:“襄宁愿意嫁给世子。”   厉景平倏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长公主却是怀揣不安,方才襄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襄宁跪在地上向厉时琛磕头,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襄宁自知有罪,自愿贬为庶民,从此卸下郡主身份,与长公主断绝母女身份,请求陛下恩准!”   郡主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长公主指着襄宁,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怒喊一声:“襄宁!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话收回去!”   厉时琛看着这场闹剧,冷笑连连,看向襄宁问道:“这又是为何?”   襄宁哭泣道:“臣女自幼便不得长公主喜爱,宛如她手中的棋子,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长公主一心想让臣女与世子成婚,从中维护两家姻亲关系,为达到长公主的目的,把臣女当作傀儡。若是臣女他日嫁给世子,只怕会助纣为虐,也是因为如此,臣女不得不屡次推拒与世子婚事,未曾想,今日还是走到这般地步。”   长公主勃然大怒道:“你住嘴!本宫一向对你不薄,本宫何曾在你身上得过半分利益,本宫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如今翅膀硬了想甩掉本宫?以至于如此诬陷本宫?!”   长公主来势汹汹,甚至想要当着陛下的面掌掴襄宁。   襄宁见状害怕地躲进世子怀里,一副娇弱,楚楚可怜的模样。   让厉景平好一阵心疼,把襄宁护在怀里,怒目而视。   厉时琛呵斥道:“够了,当着朕的面前闹什么?当朕死了吗?”   长公主脸色一百,吓得瘫软在地,“臣知错。”   厉时琛:“襄宁你来说,既然长公主说未曾在你身上获得利益,你又为何故意诋毁长公主?”   襄宁脸色苍白,无助地为自己申诉:“是臣女不愿意成为长公主手中的棋子,每每长公主让臣女做些什么都被臣女拒绝,长公主因此动不动就对臣女打骂责罚,跪祠堂,用鞭子抽打,这些长公主府的下人都知道,都是有据可查。臣女实在无法忍受每日活在惶恐之中,求陛下给臣女一条生路。”   长公主双目瞪大,心里怄血,她养的好女儿!   厉时琛目光锐利,直视长公主,冷声道:“可有此事?”   长公主诺诺地不敢出声,若是陛下派人去府里审问,那她就全完了。   她还真是被这死丫头捏住了把柄。   襄宁靠近厉景平怀里,低着头,眼眸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厉时琛冰冷的目光淡淡扫视了长公主一眼,隐含一丝厌恶,“既然如此,朕准了襄宁的请求。”   “陛下?!”   长公主没想到陛下真会应允此事,还想要再挽回一下。   厉时琛语调很冷,不容置喙道:“此事朕已决断,长公主还想抗旨不成?”   长公主怯怯地说了句:“臣不敢。”   厉时琛出言训斥:“尔身为长公主,却无半分长公主该有的得体与气度,行事荒唐无度,置皇家颜面不顾,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资。着今日起,废其长公主身份,保留公主头衔,闭门思过,无召不出。”   长公主这下真的慌了,跪在地上喊道:“陛下,臣知错了,请皇上收回成命!”   厉时琛已经受够了这些人哭哭啼啼,吵得他耳朵疼,转身离开了宫殿。   王公公拦住了长公主,说道:“静娴公主请回吧,陛下既已下了旨,公主还是莫要任性。”   “静娴”两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已经多年未有人提起她的名讳了,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被称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静娴公主看了看襄宁,径直走到她面前,想要出手教训她。   襄宁抱着厉景平的腰,害怕地闭上眼睛。   厉景平自然不会允许有人欺辱他的心上人,抓住静娴公主甩下来的手,冷冷地说道:“姑母还想作甚?襄宁不日便是世子妃,现如今与静娴公主已经毫无干系了。”   静娴咬牙切齿地看着襄宁,只见襄宁躲在厉景平的怀里,向她挑衅地笑了笑。   静娴怒骂道:“你这贱人!”   厉景平呵斥:“够了,公主若是再出口伤人,便别怪侄儿不客气。”   好啊,她从前让这贱人与世子结为姻亲,百般不愿,如今却拿世子压她!   襄宁此时柔弱无骨的手主动牵起了厉景平,泫然道:“世子,襄宁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回我的别院吧,日后无人再敢欺你。”襄宁主动示弱,让厉景平十分受用,他特别享受对襄宁的这种保护欲。   待二人走后,静娴大笑出声。   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疯癫的模样吓退了不少人。   不愧是她生的,真是比起她来有过之不及啊。   输了,是她输了,竟然输给自己的女儿。   真是可笑至极。   -   襄宁依附着厉景平的怀抱,缓慢走着,还是有些踉踉跄跄,方才在殿内跪了许久,她的膝盖估计已经肿了。   厉景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心疼地皱了皱眉,问道:“还好吗?”   襄宁点点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对他十分依赖。   厉景平把她抱紧,从方才在殿内到现在,他有句话想问了许久。斟酌再三,还是犹豫问道:“方才你在殿内时说的都是真的吗?是因为不想成为姑母的棋子,才一直推拒与我的婚事?”   “嗯,当然是真的。”   襄宁略带着急的口吻:“世子是不信我吗?”   厉景平连忙道:“怎会,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谢景玄。”   襄宁轻声笑了,“世子多虑了,一切都是权宜之计,我对谢景玄……并未动过半分真心。”   厉景平闻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说道:“如此便好。”   襄宁低着头,厉景平以为她在害羞,笑得满面春风得意,只要襄宁最后选择的人是他,那他便才是那个胜利者。   殊不知,襄宁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今夜,看似她赢了,其实输得彻底。   她本是天之娇女,才情双绝,与京中贵女一样,对谢景玄心生仰慕。   凭什么谢景玄区区一个大臣之子竟瞧不起她?   甚至再三拒绝她的好意。   所以襄宁才会报复他,写话本子,传出那些中伤他的留言。   而且襄宁知道她的母亲从来没想过放弃她和厉景平这门亲事,所以她做好了准备,在母亲行动之前,先与谢景玄发生关系,让谢景玄不得不娶了她,同时断绝了母亲的念头。   她酒杯里的药是她自己放的。   之后她便待在谢景玄房间等了许久都未曾看见他的身影,襄宁犹豫片刻觉得也许今晚时机不对,便打算趁着无人之际离开别院。   好不容易离开了男子这边的别院,就看见春丽鬼鬼祟祟在附近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襄宁记得这位婢女,是长公主府里做杂役的下人,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说不定春丽在等的人就是她。   襄宁不想落入长公主的圈套。   虽然襄宁没饮下那杯掺了催情香的酒,可她确实也在宴席间被灌了几杯酒,有些不胜酒力,随着时间越长,酒的后劲就越大。   被春丽强行拖拽到厉景平别院的方向,襄宁立刻就明白了她母亲的计划!没想到她的母亲竟丧心病狂到此种地步,竟然想将女儿送到别人床上!   襄宁不停挣扎着,直至遇到了厉景平。   厉景平此时已经受到催情香的影响,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此时春丽也早已不见踪影。   之后便是……   她好恨啊。   为什么偏偏遇到的是厉景平而不是谢景玄。   在事情曝光后,她在偏殿的短短一炷香时间里,襄宁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连忙分析利弊。   既然厉景平喜欢她,她何不将计就计,顺便摆脱长公主。   只是原本她以为要是搭上谢景玄,她可以逃离这样的人生。   没想到还是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   夜已深了。   折腾了一晚上,让厉时琛的精神很差。   困倦地到汤池沐浴一番,随后回到寝殿。   看见谢景玄睡在他的龙床上,厉时琛微微皱眉。   哼,别以为襄宁不说实情,他就不知道襄宁打的什么主意。   厉时琛纠结了一会,决定还是明日再找他算账,他太累了,更不想吵醒谢景玄,以防他对他做那种事。   厉时琛轻轻地躺在床上,就被一只手强行揽入怀中。   谢景玄带着低沉慵懒地声音从耳边响起:“怎么去了这么久?”   厉时琛被硌得倒吸一口气:“松开!你是想勒死朕吗?”   谢景玄在他肩膀处咬了一口:“臣等了好久。”   厉时琛冷哼:“你可以不等,谁让你等了,滚回去别院,别赖在朕的寝殿。”   谢景玄委屈地扒着他的衣服,说道:“陛下答应臣的呢?”   “朕何时答应你了?”   厉时琛手腕纤细,谢景玄的手刚好能握住他的双手。   谢景玄闻了闻他的颈肩,笑道:“陛下,方才是沐浴去了吗?怎么不叫上臣一起?”   好痒。   厉时琛一边躲着,一边说:“朕为何要叫上你?”   谢景玄闷笑一声,他很喜欢先把人狠狠欺负一遍,再一点点慢慢地吞吃入腹。   陛下身上哪个地方敏感,他再清楚不过了。   “唔……”厉时琛推拒着,刚想开口说话,谢景玄趁机探进他的口中,一点点吮吸着他的唇舌。   呼吸一点一点被抽离,谢景玄适时地松开了他。   敏感的耳垂被咬住,厉时琛微微战栗,谢景玄的呼吸和喘息声在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厉时琛有些承受不住。   想要把人推开。   谢景玄辗转轻啄他的颈肩。   指尖轻轻刮过某个点,厉时琛忍不住闷哼出声。   谢景玄轻轻一笑,吻上他的薄唇。   凭着手指纤细修长的优势,搅得厉时琛丢盔弃甲。   谢景玄很喜欢在他难受得哼出声时用嘴堵上他的呜咽声,厉时琛咬了一口他的唇角,深吸一口气,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太过分。”   谢景玄勾唇一笑,“怎么办,臣还想对陛下做更过分的事情。”   厉时琛呼吸急促,指尖在他的背上划下一道红痕。   这次没有旁人出声打断。   谢景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臣只不过是想完成方才未完成之事。”   厉时琛:“嗯,额……明明是朕赢了!”   谢景玄留下一串又一串湿漉漉的吻,听到厉时琛的话,咬了咬他的耳垂,亲昵地说道:“陛下赢了,臣伺候陛下不对吗?”   厉时琛恶狠狠地看着谢景玄,说道:“谁要你伺候了?!”   谢景玄:“是臣想要伺候陛下,还望陛下恩准。”   厉时琛喘着粗气,推拒着谢景玄的胸膛:“朕不允!你可以滚了!”   谢景玄打趣道:“陛下又在说反话。”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臣就喜欢陛下耍小性子说反话,臣爱听。   最后,在小小谢的一波_____之后,厉时琛被迫说出各种小谢大人爱听的话。 第49章   厉时琛忽然后悔当初为什么看上谢景玄了。   这人丝毫不知什么叫做节制。   谢景玄附在厉时琛耳边, 恬不知耻地一遍遍问道:“对于臣的伺候,陛下可还满意?”   厉时琛干涩的声音响起:“不满意,差劲死了!”   谢景玄不怒反笑。   厉时琛只感觉像是被抓住了狠狠摇晃着。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谢景玄一边抬高他的腿, 一边用手捂着他的肚子。   厉时琛哪里承受得住,沙哑的声音仿佛要哭出来:“谢……谢景玄!你够了!”   谢景玄忽然停下, 亲吻着他的嘴角,说道:“那陛下还满意吗?”   厉时琛被困在他的怀里,任由谢景玄欺负着,只能一遍遍说着满意。   次日。   谢景玄便被赶出殿外。   陛下吩咐:谢景玄与狗不得入内。   王公公只能把他拦在殿外, 无奈的看着小谢大人:“陛下很生气,小谢大人还是先别进去了。”   谢景玄只感觉到晴天霹雳,陛下哄不好了。   他昨天应该也没有很过分……吧?   不过谢景玄还是乖乖地回到了他的院子,陛下现在多半是又羞又怒的状态,他要是现在进去估计就是火上浇油了。   还是先让陛下冷静一下。   谢景玄的院落靠近厉景平, 两人狭路相逢。   看着满面春风的谢景玄,还有他脖子上隐隐约约可见的吻痕, 厉景平冷笑一声,没想到这谢景玄还真是断袖。   难道真的是与陛下?   厉景平不敢细想, 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荒谬。   谢景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由地出声嘲讽一句:“听闻世子如愿以偿, 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厉景平原本是一种胜利者仰望的姿态, 可谢景玄是断袖, 这让他有些萎靡不振, “郡主与本世子本来就是天赐良缘。”   没想到谢景玄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祝两位白头偕老, 永福同心。”   谢景玄可是真心地在祝福两位, 最好是月老红绳牢牢绑住永远也别分开, 以智商和一系列行为举止来看,两人甚是相配。   厉景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从知道谢景玄是断袖之后,他慢慢就歇了那种非要和他比一比的心思,特别是昨夜听到襄宁说从未喜欢过谢景玄之后,总感觉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反正襄宁现在已经回到了他身边,更何况现在谢景玄还是陛下的人,厉景平还是暂避锋芒,先不与他计较那么多。   也不知道谢景玄这人会不会在陛下面前吹枕头风。   谢景玄看着他走远,还有些诧异,今日这人转性了?以往每次两人遇见时都恨不得与他针锋相对,不依不饶,今日如此安静倒是显得有些奇怪。   厉景平懒得与他吵架,正着急赶回院子里。   襄宁正在换衣服,听到门口的动静,原本想要出声制止,话到嘴角却说不出口,她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只是依附靖安王世子的未来世子妃。   不过,厉景平对她还是很尊重的,昨夜回来把主卧让给她来住,也没有碰她,只是让她好好休息。现在见她在换衣服,也主动扭过身去,并没有失礼地盯着她看。   襄宁笑道:“你转过来吧,我换好了。”   听见襄宁的声音,厉景平转过头,耳朵微微发红。   厉景平看着她,满脸的柔情蜜意,“我让厨房做了些清粥小菜,我想着你可能没有胃口,吃不下什么,若是不喜欢的话,我再唤人重新做些你喜欢吃的。”   襄宁眉眼弯起,说:“世子有心了,如此便好。”   厉景平摇摇头,“我已经派人传信回府,等此次行宫回京,就让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时,举办婚礼。”   襄宁脸上浮现害羞的红晕,柔声道:“都听世子的。”   厉景平何时见过襄宁这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双眼都看直了。   若是早知道两人关系发生的转折点是因为……   算了,事已至此,也挺好的。   厉景平现在想的是,昨夜他太过粗鲁和失礼,也不知襄宁会不会介意。   襄宁主动与世子说了许多话。   两人的相处蜜里调油,襄宁简直把厉景平吃得死死的。   静娴公主的别院被侍卫严加看管,春丽下药一事还需要继续调查,长公主连飞鸽传书都送不出去,只能期望留在京城的人会帮她把这些琐事妥善处理,不要留下把柄。   至于襄宁那个丫头,静娴公主有些头疼,没想到她会被自己女儿摆了一手,气得她饭都吃不下。   后院的官眷都在议论纷纷,昨夜的事情太过骇人耸听。   “这长公主,究竟是怎么了。”   “疯魔了吧,怎么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之前不是两家都闹翻了吗?怎么,还没死心呢?”   “不管如何,也让她成功了,这郡主与世子……”   “听闻世子已经派人传信回去京城准备婚事了。”   “世子对郡主还真是痴心不改啊。”   “也别叫郡主了,既然陛下已下令,免得坏了规矩,日后便叫世子妃了。”   关于静娴公主禁足之事,还是让不少官眷在背后说着风凉话。   毕竟她当年仗着长公主的威名,嚣张跋扈,对她们这些臣妇动不动就是一番羞辱责骂,她们忍气吞声许久,如今看她落败,恨不得上前踩上两脚。   虽然郡主与世子这门亲事来的不太光彩,但既然是被人下药陷害,她们也不敢在背后非议,而且事关靖安王府的颜面,谁敢多说一句。   所以当世子扶着襄宁来到这蹴鞠场时,也无人敢对这位已经贬为庶民的郡主不敬,甚至比起以前作为郡主时还要恭敬几分。   世子安排了下人守在襄宁的身边,并且让下人喊的是世子妃的名头!   足以证明了世子对此事的态度,还有对襄宁的爱护。   世子妃可是在场上除了公主之外,位份最高的。   九公主喊她过来坐,“襄宁,来同本宫一起看蹴鞠吧,世子今天也要上场。”   襄宁不管是郡主还好还是世子妃也好,九公主都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都是皇室宗亲,九公主便把她安排在身边坐着。   襄宁淡笑着,丝毫不理会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   即使没了郡主的身份,她依然是尊贵的世子妃不是么?   更何况现在厉景平满心满眼都是她,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舞到她的面前,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听闻今日有蹴鞠,厉时琛一时觉得无聊,便来看看。   看到陛下来了之后,场下的人都稍微有些激动。   高阳曦向前大胆地询问:“陛下,今日不登场吗?”   厉时琛摇摇头,说道:“昨夜朕没睡好,今日只是来看看。”   高阳曦闻言有些微微皱眉:“陛下龙体要紧。”   厉时琛淡淡地应了声。   谢景玄听闻陛下在蹴鞠场,赶紧换了身衣服过来。   入场时便引起一番骚动,谢景玄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相貌英俊,青丝只是用一根玉簪随意束着,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一身黑色劲装,帅气逼人。   他一出场,便抢了所有风头。   这些年能在王公贵爵面前被称为世家第一公子自然不是什么虚名,虽然频频传出断袖之风,京中还是有不少贵女心生仰慕,更何况那些传言也是空穴来风,如今谢景玄尚未娶妻,她们还是有机会的。   厉景平心一紧,看向襄宁的方向,见她正低着头与九公主说着话,好像没有注意到场上的异动,这才放下心来。   谢景玄在蹴鞠场上大放光彩,引得贵女们纷纷为其呐喊。   厉时琛冷眼地看着他。   听着周围传来的喝彩声,忽然心生不喜。   冷哼一声,中途离场。   谢景玄打完上半场才发现陛下早已不见踪影,谢景玄着急地看向四周,四处搜寻不到陛下的身影,随后也跟着离场。   贵女们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好奇地问:“谢景玄怎么走了?”   “他去哪里了?”   “我还想看下半场呢,好可惜。”   “怎么不把他叫回来?”   谢景玄还有户部尚书一职在身上,作为朝中重臣,他若是要离开,场上的人也不敢太为难他。   九公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场。   谢景玄忽然离开,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厉景平看了一眼陛下刚才的位置,忽然就明白谢景玄要去哪里了。   “看什么呢?”   耳边响起襄宁温柔的声音,厉景平微笑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襄宁让人给他上茶,随后用帕子给他仔细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襄宁在众人面前与他这般亲昵,厉景平感觉一洗前耻了。   以前襄宁总是在众人面前与他唱反调,如今襄宁这般,让他心生欢喜。   而谢景玄一直追到寝殿门口,直至被侍卫拦了下来,谢景玄不敢硬闯,只能一直在殿外等着。   侍卫只好悄悄告诉他:“陛下尚未回来。”   闻言,谢景玄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陛下没回寝殿,会去了哪里?   谢景玄在行宫四处找着,终于在一处凉亭发现了陛下的身影。   厉时琛正在下棋,只是对面并没有棋手。   只能与自己对弈。   虽然被众多奴才围着,但是谢景玄还是一眼感觉到了陛下的孤独。   仿佛置身事外,仿佛无人能感同他的喜乐。   连下棋都无法让他心静,棋局混乱,厉时琛这盘棋下得很糟糕。   王公公适时提醒:“陛下,小谢大人来了。”   厉时琛想也不想地说了句:“他来做什么,让他滚,别在朕面前碍眼。”   谢景玄就隔着不远,自然听得见陛下说的这句话。   他向前走去,被侍卫拦着。   谢景玄直接跪在地上:“臣,求见陛下。”   厉时琛忽然看向他,见他跪在地上,不知为何有些恼意。   厉时琛一直没有说话,谢景玄就一直这么跪着。   两人四目相对。   最后,厉时琛还是让人给他放行,王公公则带着下人守在不远处。   谢景玄跪久了,膝盖有点麻。踉跄地站起身,走到陛下跟前,再次跪在他的身前,抬头看向陛下,轻声问道:“为何生气?”   厉时琛看着棋盘,淡淡道:“朕为何要生气?”   谢景玄:“臣想着陛下来看蹴鞠,是因为烦闷,便想着表演给陛下看,没想到一转身,陛下就不见了身影。”   厉时琛冷笑道:“那又如何,朕想看就看,不想看便不看,朕去哪里还要向谢卿报备吗?”   谢景玄微微皱眉,听出来了,陛下还在生气。   连他的名字都不叫了。   谢景玄刚想上前一步,厉时琛冷眼看着他:“滚远点,身上都是汗臭味,别靠朕这么近!”   谢景玄眼眸忽然亮了下,说道:“那微臣回去沐浴,随后就来陪陛下棋好不好?”   厉时琛冷哼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谢景玄连忙起身告退。   谢景玄此时匆匆忙忙赶回院子,与厉景平和襄宁擦身而过。   厉景平皱了皱眉,怎地这般猴急?   襄宁淡淡地扫了一眼,只是略带微笑着说道:“世子浑身都是汗,还是先沐浴吧。”   厉景平听后也顾不上其他了,怕一身汗味惹得心上人嫌弃。   厉时琛慢步走回主院,回去路过许多官家少爷给他行礼,厉时琛好奇地问了一句:“蹴鞠结束了吗?”   王公公回话:“看样子是结束了,这急匆匆的模样应该是要回去沐浴一番。”   厉时琛忽然脚步顿住,想起谢景玄在第一天来时所说的,不想与其他人挤一个汤池。   厉时琛:“那后院是有几个汤池?此次来行宫的男子众多,位置够他们沐浴吗?”   王公公点点头,解释道:“官眷住的后院,每一间都分配了沐浴间,应当不碍事。”   闻言,厉时琛脸都黑了。   好你个谢景玄,竟敢欺君?   王公公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陛下,小心翼翼地琢磨着刚才说的这句话是否惹了陛下不高兴。   等谢景玄兴高采烈地来到陛下寝宫时,却被拦在了外面。   谢景玄疑惑道:“方才本大人不是跟陛下说好了一起下棋吗?拦我作甚?!”   王公公摇摇头叹气:“这是陛下的吩咐。”   “陛下怎会突然改变主意?”谢景玄眉心紧蹙。   只见一位小太监拿着棋盘出来,放在地上,小心地撒了几枚棋子,看着谢景玄有些为难地说道:“小谢大人,陛下让你跪着。”   谢景玄:“……”   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跪了下来,棋盘上故意丢了几枚棋子,硌地膝盖有点不好受。   “王公公可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王富贵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略带迟疑地说了句:“方才陛下问了奴才一个问题之后,脸色便不太好了。”   谢景玄急切地问道:“什么问题?”   王公公:“陛下问了关于后院沐浴间分配的问题。”   谢景玄听后,懊恼地揉了揉额头。   好吧,没想到这事居然没能一直骗得了陛下,怪不得如此生气。   厉时琛在寝殿看着书,忽然问了句:“何时了?”   “回陛下,已是戌时。”   厉时琛顿了顿,问道:“谢景玄在外面跪多久了。”   “回陛下,足有一个时辰了。”   才一个时辰?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厉时琛被扰乱了心绪,看着手里的书,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厉时琛叹了口气,决定顺从心意,“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   看着谢景玄缓慢地走进来,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他穿的还是白色的衣服,膝盖上的位置明显带着血迹。   厉时琛见状,有些恼怒。   从前每次打扫马场都喜欢偷懒的人,怎么这次不偷懒了?   怎么他让跪就跪?不是一向不爱听他的话吗?   “王富贵,传太医。”   “是。”   谢景玄脸色白围微笑道:“陛下还是心疼臣的。”   看着陛下懊恼地皱着眉头,谢景玄心里闷笑,不枉他用这招苦肉计了。   厉时琛让他坐下,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问:“这次怎么如此听话,朕让你跪你就跪?之前让你打扫马场,你都敢抗旨,怎么,这次不抗旨了?”   谢景玄有些委屈,轻声说着:“我若是再耍些小聪明岂不是让陛下更加生气。”   厉时琛抿唇,没有说话,生着闷气。   谢景玄侧过身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惹得厉时琛怒目而视,谢景玄可怜地说着:“陛下,臣中午至现在都未曾用膳,要不陛下赏点吃的吧。”   说完后,肚子也很配合地发出声响。   厉时琛冷声道:“朕有不给你饭吃吗?御膳房这么多吃的,还能饿死你?”   谢景玄眼底闪过一丝柔情,轻声笑着:“臣原是想与陛下一同用膳,然后与陛下下棋。”   厉时琛打量了一眼谢景玄,心情复杂。   那时他在下棋,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谢景玄就坐在他对面。   两人对弈。   还有在那之前的蹴鞠,他也想上场,与谢景玄比一比。   然而看着谢景玄与旁人的欢笑,让他有些落寞。   帝王是孤独的。   虽然有着至高的权利,却没有感情。   皇帝甚至没有交友的权利,所以他才会化身十四。   所以他才会出宫,喜欢看京城的繁华热闹,喜欢感受百姓的氛围,喜欢京城的市井气息。   在遇到谢景玄之前,厉时琛觉得待在这京城无趣极了。   而谢景玄蛮横无理地驻扎在他的心里面,只要谢景玄在他的身边,孤独感好像会莫名消失,谢景玄会侵占他的身心,融为一体,让他的世界由黑白变得五彩缤纷。   厉时琛低垂眼睑,思绪万千。   谢景玄瞧他久久未说话,握着他的手,极为认真地承诺:“十四,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景玄忽然将他抱住,叹声:“臣只想时时刻刻待在陛下身边。”   厉时琛清澈的双眸微微一动,闻着谢景玄身上熟悉的熏香,不知为何感觉到心很安定。   厉时琛冷声道:“若日后你敢背叛朕,朕就将你五马分尸。”   听到陛下那般狠厉的话语,谢景玄只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无论陛下想做什么,都有臣陪着,无论是打马球、蹴鞠还是下棋,或是其他,臣都想陪着陛下。”   厉时琛没吭声,脸色略微缓和,不再像方才那样冷冰冰的。   两人互诉了情意,气氛有些暧昧。   王公公很煞风景地硬着头皮进殿传话:“陛下,太医来了。”   厉时琛:“传。”   谢景玄闻言,不禁十分懊恼,怎地每次与陛下恩爱时,这些人就来打扰。   看着张太医走进殿内的身影,谢景玄气得想杀人了。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苦肉计让陛下心疼我,陛下若是因此愧疚,今夜我就能赖在寝殿不走。 第50章   微风徐徐。   厉时琛衣衫半解地躺在谢景玄身上, 腰被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牢牢抱着。   青丝缠绕,酣然入睡。   谢景玄睁开双眼,感觉到身上一沉, 他和陛下还维持着昨夜的睡姿,厉时琛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上, 痒痒的。   谢景玄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青丝绕指柔,一早上晨起,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感受到底下柔软的躯体变得逐渐僵硬, 厉时琛缓缓醒来。   炙热的皮肤烫得他有些难受,厉时琛微微皱眉,想要掰开禁锢住他的手,想要翻身,“热, 别硌着朕!”   谢景玄不再把玩他的发丝,看见他醒来, 直接抱着厉时琛转了个身,变成了他在上方。   厉时琛还有些迷糊困倦, 忽然进入的指节,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没有涂抹香脂, 传来的疼痛感让厉时琛倒吸一口气, 伸手想要推开谢景玄。   咒骂声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就被堵住了唇舌。   谢景玄亲吻着他的嘴唇, 一边寻找着他的敏感点。   搅乱一汪春水。   从唇舌交缠,到吮-弄他的耳垂, 感觉到厉时琛忍不住敏感地战栗, 轻声安抚说道:“乖, 放松。”   厉时琛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划出一道道血痕,直到再也忍不住,沙哑的嗓音轻轻求饶。   谢景玄放肆极了,他在享受。   厉时琛狠狠咬了一口谢景玄的脖子,直至咬出血。   谢景玄这个恶劣的性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谢景玄有些意犹未尽。   看着满脸红晕的陛下,谢景玄咬着厉时琛的唇角,哄道:“今晚臣再来可以吗?”   厉时琛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说了句:“少做梦!”   胡闹了一番,谢景玄的伤口渗出血,张太医给他包扎的时候看到他身上的吻痕,再看看脸色不虞的陛下,赶紧重新包扎好伤口就跑了。   自从他知道了小谢大人和陛下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怀揣不安。   生怕陛下不高兴就杀人灭口了,既然陛下没有主动提及让他闭嘴,想必也是信任他。   想到这里张太医又有些欢喜,只能牢牢捂住嘴巴不乱说话。   小谢大人却是肆无忌惮地隔三五差来他的太医院让他配那些药物和香脂。   丝毫不客气。   真是命苦,他堂堂一个太医,竟大材小用到给小谢大人做香脂。   张太医好几次愁眉苦展地想要告诫他,房事要节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关陛下的幸福,他不敢多言。   厉时琛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几道清粥小菜,看向谢景玄的目光带了杀意。   还有王公公吩咐御膳房做的那道红枣粥,厉时琛的脸色很黑。   谢景玄假装看不见,试图转移话题:“陛下,京城来信了。”   “说。”厉时琛哼了一声。   谢景玄:“钱鸿茂已死,户部侍郎许元正这段时间已把账簿修正完成,想要查清户部贪污的银钱,还是从许元正那里下手比较好。”   厉时琛点点头,“钱鸿茂怎么死的?”   谢景玄笑眯眯地说着:“也许是被陛下吓死的。”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谢景玄。   谢景玄笑道:“钱鸿茂原本只是在户部任职的小官员,一次意外发现了国库账本的记录数据有异常,年轻气盛的他想要到先帝面前状告一把当时的户部尚书,未曾料到当日皇上正与人在商量要事,那人见他神色支吾便知道他是为何而来。后来听说当时的户部尚书忽然在家暴毙,钱鸿茂却坐上了户部尚书之位。”   厉时琛冷漠地说了句:“那与朕何干?”   “别急。”   谢景玄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钱鸿茂这个位置始终是来路不正,他利欲熏心,等他终于醒悟过来想要脱身却没办法,只能一直帮那人做事。原本这两年也到了年纪从户部尚书位置退下来交给这个许元正,告老还乡。未料到清平县一事涉及太广,牵扯到不少陈年旧事,他怕陛下查到这些年他做的所有事情,每日都彷徨不安,加上背后有人以他的家族性命要挟,他更是心力交瘁。那日他摔伤之后病情一直恶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嘴里总是喃喃着生怕陛下一旨下来诛九族,所以背后那些人根本不用动手,钱鸿茂已然是油尽灯枯。”   厉时琛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谢景玄认可地点点头,“陛下想怎么做?”   厉时琛:“钱鸿茂这些年可是在户部捞了不少油水,传朕旨意,钱鸿茂因利用职权大肆贪污,所有钱财上交国库,其全族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   王公公在一旁应声:“是。”   谢景玄微微诧异,“钱鸿茂多年潜藏,只与那人有过少数几次的见面,也十分隐秘,陛下是怎么找到线索的?”   厉时琛神情散漫慵懒,微微一笑:“你猜。”   谢景玄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哑然失笑:“陛下,该不会是把李德顺抓了起来吧?”   当时谢景玄去到清平县时,李德顺早已不见踪影,他所住的宅子只留下了不少打斗过的痕迹,现场还有不少刺客的尸体。   两方人马交战,谢景玄也曾猜测是不是有陛下的人。   原来还真是陛下派去的人,掳走了李德顺。   厉时琛未说话,只是脸上淡淡的笑意显现了他的好心情。   李德顺现在本人还在大牢里关押呢,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他该要说的都已经拷问过了,就剩一口气吊着。   谢景玄顺着杆子往上爬,称赞道:“陛下真是未雨绸缪,料事如神。”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他的拍马屁。   王公公忽然走进殿内通传道:“陛下,高阳曦高大人求见。”   厉时琛:“宣。”   高阳曦进殿之后才发现小谢大人竟也在这,与陛下一同用膳?   两人为何看起来氛围有些奇怪?不像是君臣,反而像一对眷侣。   而且从两人的姿态中,足以看出两人之间的亲昵,小谢大人种种的放肆行为,陛下也并无异议。   高阳曦向陛下汇报这几天的发现,心里却十分震惊,为了避免陛下发现他的异样,只能低着头。   春丽这条线也彻底拔出,果然是有静娴公主的手笔,但是厉时琛还不打算杀了静娴,留她一命后面还有用。   高阳曦:“那陛下想要如何处置静娴公主?”   厉时琛一时间没想到,谢景玄却忽然说了句:“臣记得静娴公主的封地在洛阳。”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将静娴公主撵回洛阳,无朕旨意不得迈出封地一步。”   “是。”高阳曦有些震惊于小谢大人竟可以在陛下面前随意提出建议,陛下竟然还采纳了。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小谢大人如今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待高阳曦走后,谢景玄赖在厉时琛身边,轻声笑着:“他好像察觉到了呢。”   厉时琛眉心微动:“那又如何?”   谢景玄:“臣自然只有高兴。”   厉时琛哼了一声,脸上却挂着几分笑意。   京城派人来信,如今天气已逐步进入秋季,京城也无前些日子那般燥热。   也是该时候启程回京了。   这一趟行程,最高兴的莫过于谢景玄和厉景平两人了。   厉景平每天都期待着回京的日子,他已经让靖安王府上上下下开始准备他与襄宁的婚礼。   谢景玄则是高兴,他与陛下的感情经过此次行宫愈发稳定了,前几次亲密的时候,他还是略微能感受到陛下对此事的不适应以及抗拒感,不像现在陛下可以放心躺在他的怀中入睡。   对于他二人而言,此行收获颇丰。   在回京的路上,谢景玄再次钻进了陛下的马车。   顶着陛下的眼刀,把人搂在怀里。   谢景玄亲亲他的发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臣一天不粘着陛下就浑身不对劲,只想待在陛下身边。”   厉时琛冷笑一声:“我看你现在也不对劲,或者说你什么时候正常过?”   谢景玄委屈道:“陛下这样说,臣很是伤心。”   厉时琛嫌恶地说了句:“你正常点!”   谢景玄轻哼一声,手伸进了衣摆里面。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眼里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谢景玄怕他生气,只好缩回了手。   厉时琛却说:“把两只手拿出来。”   谢景玄不明所以,“嗯?”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还是乖乖照做,把两只手伸出来。   然后……   被一根绳索捆住了。   谢景玄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手腕上的绳子,有些不解地问:“陛下,这是为何?”   厉时琛满意地看了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原本谢景玄以为陛下是想跟他玩些什么情-趣,还十分期待。   未曾想,陛下真的只是单纯把他两只手绑了起来,然后把他当作肉-垫,靠在他身上,看话本子。   谢景玄动了动,想把绳索解开,厉时琛淡淡地说了句:“若是你敢解开,回京之后也别想爬上朕的床了。”   闻言,谢景玄有些僵硬,无奈地笑道:“陛下,臣手酸。”   厉时琛轻哼一声,“怎么,谢卿这般娇气,连这点苦头都吃不得?”   谢景玄乞求道:“陛下给臣解开吧,臣保证不乱动。”   谢景玄磨了厉时琛许久,终于把人惹得不耐烦了。   “自己解开,记得别乱动,不然扔你下马车。”   谢景玄没一会就解开了,然后把绳子果断地丢出窗外,然后把陛下抱坐在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迅雷不及掩耳,还未等厉时琛反应过来,他已经在谢景玄怀里了。   “就这样抱着,臣想抱着陛下。”   谢景玄老老实实不动,头靠在陛下肩膀上,与他一同看着话本子。   厉时琛没说话,两人此时有些温馨。   回京的队伍缓慢前进,马车上坐的都是达官显贵,若是路程加快也怕颠簸了贵人。   襄宁与长公主断绝母女关系,卸下郡主身份,与世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长公主因此丢了头衔,被赶回洛阳一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毕竟是皇家丑闻,百姓不敢嘴碎,还是有隐隐约约的流言蜚语传出,长公主给世子与郡主下药,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厉景平为了保全襄宁的名声,只能尽力遏制住流言。   长公主府被陛下收了回去,用封条锁着,静娴觉得丢脸,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回了洛阳。   襄宁原本留在府里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也不打算收拾。   世子在京中繁华地带买了一座大宅院让襄宁暂且先住下,毕竟日后两人要成亲,若是现在住在一起未免有些不合规矩,为了襄宁的名声着想,只能委屈她暂时住在别的地方。   襄宁虽然脸上露出几分不舍,实则心情庆幸,如此再好不过了。   厉景平回京的第二天就去求了钦天监,算良辰吉日。   襄宁笑道:“怎么这般急切?”   厉景平有些羞涩,轻声说道:“娶你原本就是毕生所愿,有些着急。”   襄宁甜甜一笑,随后有些苦恼地说着:“辛苦世子了,只是襄宁囊中羞涩,嫁妆之事……”   襄宁未说出口的话语,厉景平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抚道:“没关系,届时我都会准备好,襄宁安心在闺中待嫁就好。”   襄宁眼眶湿润,主动献上香吻,娇羞道:“能遇到良人,是襄宁之幸。”   一番甜言蜜语下来,把厉景平哄得找不着北。   谢景玄快进京时便回去了自己的马车,多日未回家,他得先回家一趟报平安。   更何况这一路上风尘仆仆,陛下也需要好好休息。   谢清禾还在宫中未回来,谢母在门口张望着,看见他回来十分高兴。   只是看他独自一人,有些失望。   谢景玄无奈笑道:“母亲,陛下怎可能与我一起回府。”   谢母想想也是,毕竟那位可是天子,她这个婆婆也只能变成丈母娘。   看着儿子脖子上的吻痕,谢母笑眯眯的,看来这趟行宫,小两口的感情很稳定,他家老头子这段时间总想着,若是谢景玄惹陛下不快,陛下在行宫会不会就此厌弃了谢景玄,没想到让他失望了。   谢母亲自给他做了一桌子菜,为他接风洗尘。   谢景玄随口问了句:“这段时间,京中可有发生何事?”   谢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京中没什么大事发生,倒是陈家和元家的关系有所缓解了,前些日子我还约了元夫人吃饭。”   谢景玄微微诧异:“元祁终于把陈旭追到手了?”   谢母叹了口气说:“娘听闻,陈旭与乡下的表妹定了亲,不久之后便要成亲了。”   谢景玄眉心紧蹙:“这是为何?”   谢母:“这娘可就不知道了。”   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开展。   元祁赶回来时,陈旭已经离开了京城。   恰逢陈母乡下的姑母大寿,陈旭便与母亲回乡下散散心。   陈旭长得一表人才,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感,十分讨乡下这些未出阁的女子喜欢,何况陈旭是京城来的。   只是为难了陈母,谎称已定了亲事,才能断了不少人的心思。   还有未死心的想要做妾,陈旭一并拒绝了。   表小姐的出现是个意外,她想到京城小住一段时间,两家亲戚关系十分要好,所以陈旭就带着她回了京城。   未曾想回京那日,便遇到了元祁。   元祁看他伸手扶着一位年轻女子下马车,脸色阴沉。   “陈旭。”   陈旭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与元祁相视而望。   陈旭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我和陛下恩恩爱爱自然不会有狗血事情发生。   元祁:所以受伤的只能是我吗? 第51章   瘦了。   这是元祁第一眼的想法。   他和陈旭已经许久未见了, 那时候陈旭不像现在一眼看上去清减了很多,连脸上的肉都掉没了,好像只有他的巴掌大。也许是许久未出门, 闷在家里,连皮肤都白了许多。   不像以前那个爱笑的阳光少年郎, 现在更像是柔弱的翩翩贵公子。   陈旭好像比他想象中过得还不好。   看见他之后那肉眼可见淡下来的笑容,让元祁心中一痛。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元祁,被他这样牢牢盯着脸,让陈旭微微一颤, 不欲多留。   “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元祁想要上前抓住他的手,刚触碰到陈旭的衣衫,陈旭像受惊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陈旭退后的这一步,让元祁瞬间红了眼睛。   元祁喉咙干涩, 仿佛有些不敢置信,一字一句地说着:“你已经对我厌恶至此了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   陈旭浑身僵硬, 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可是当元祁把手伸向他时,他不知为何, 有些抗拒。   陈旭的沉默,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元祁的心里。   元祁红着眼, 想要说些什么, 旁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表哥, 我累了, 快些回府吧。”   “好,我知道了。”   陈旭应了一声, 甚至没看元祁一眼, 转身离开了。   陈旭家的表小姐陈淑婉好奇地问了句:“表哥, 那位是什么人?看起来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两人的谈话声丝丝传入耳,元祁屏住呼吸,万分紧张,只听见陈旭说了句: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随着两人的背影走远,谈话声也渐渐听不见。   元祁站在原地像灌了铅,任凭来来往往的人与他擦肩而过。   明明在阳光下,元祁只觉得冰冷刺骨。   直到坐上马车,陈旭一直保持着沉默,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过。   陈淑婉抿了抿唇,看向陈旭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听到陈淑婉的说话声,陈旭才从悲伤的情绪里回了回神。   陈旭摇摇头:“没有的事,别瞎想。”   陈淑婉:“可是你看起来快哭了。”   陈旭闻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会是不重要的人呢?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元祁脸上的表情。   入夜。   陈旭睡得并不好,此时正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好像做了个噩梦。   元祁在百花舫喝得烂醉,他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陈府。   在门口吹了许久的凉风,直到酒醒了一半。   最终还是忍不住翻墙进了陈旭的院子,想碰碰运气,看看陈旭会不会搬了回来。   没想到还真是让他惊喜地看见了陈旭正躺在床上。   元祁轻轻翻身进了房间,坐在床边,看着陈旭因为睡得并不安稳而皱起的眉头,让他有些心疼地试图用手抚平他的眉心。   陈旭还陷入梦魇中,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元祁用手轻轻擦着他的眼泪,轻声呢喃着:“为什么难过,是因为梦见我了吗?”   “是我让你觉得难过的吗?”   “陈旭。”   看着思念已久的人,元祁抑制不住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这个吻很轻柔,像是在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轻轻触碰着,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   元祁看着他的睡颜,静静呆坐了许久。   直到元祁离开之后,陈旭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其实在元祁吻他之前,他已经醒来了。   但是他没办法面对元祁,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直在装睡。   元祁好像喝了很多酒,浑身都是酒气,熏得他很难受。   在元祁亲吻他的时候,他蹦得很紧,全身僵硬。   也许元祁察觉到他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才会对他说了那句话。   陈旭摸了摸唇角,紧抿着唇。   -   从钱鸿茂家里搜出来的财富,让人震撼。   钱鸿茂的书房有个暗阁,里面堆满了大量的银票和珠宝。   钱府收到陛下谕旨的时候还在吊唁,府里挂满了白绫,和撒了一地的纸钱。   大理寺卿带着谕旨包围了整个钱府,钱大人身死还未下葬,官差们随意抬走了棺椁,其余亲族全部被抓起来扣押。   原本还沉重默哀的府内瞬间变得惊慌混乱,尖叫声吸引了府外百姓们的瞩目,只看见官兵们把钱府围得水泄不通,亲族用手铐铐了起来带走,前往的方向正是大理寺。   钱府抬出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运往皇宫的方向,随后官兵们往钱府贴上了厚厚的封条。   钱家三十年的的兴盛也走到了终点。   今日的朝堂上异常的安静,也许是昨日钱家的下场,所有大臣都看得清清楚楚,今日大臣们的情绪都不太高涨。   钱鸿茂这条暗线藏了这么多年,藏得这么深,都被挖了出来,也震慑了朝堂上不少私底下手段不太干净的大臣。钱鸿茂这些年稳坐户部尚书一职,坐了整整三十余年。   未曾想在该告老还乡的年纪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叫人可悲可叹。   陛下的雷霆手段,让他们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散朝之后,谢景玄屁颠屁颠地跟在陛下身后。   谢清禾摇了摇头,叹息: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钟书韫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陛下与谢景玄的背影,然后用手肘拐了一下谢清禾,“你觉不觉得……”   谢清禾看了一眼他注视的方向,连忙道:“老夫今天预定了花满楼的位置,听闻最近来了位江南的厨子,再不去可就晚了。”   钟书韫一听,立刻说道:“哎哎哎,那赶紧的,走吧走吧。”   谢清禾摸着干瘪的荷包,叹气。   为了堵住钟书韫这张嘴,他可真是牺牲得太多了,连私房钱都快花完了。   这一趟行宫回来之后,他明显能察觉到陛下与他家那臭小子的关系好像更融洽了。   连带着对他,脸色都好了几分。   而被自家老爹惦记着荷包的谢景玄此时正在与陛下一同用膳,陛下去了行宫多日,御膳房也是铆足了劲要给陛下折腾各种花样的的膳食,力求陛下满意。   谢景玄却无比想念与陛下喝着清粥吃小菜的日子。   厉时琛看他这副神色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踢了他一脚,冷冷道:“信不信朕罚你以后一日三餐只喝白粥。”   谢景玄轻笑一声,“陛下,为何如此敏感。”   敏感两个字说得极其暧昧,像是在暗喻什么。   厉时琛看他的眼神更冷了。   随后谢景玄嘴角有些红肿,跪在地上双手端着一碗满满的粥举在头顶,弱弱地说道:“陛下,臣知错了。”   厉时琛冷笑一声,吩咐着:“来人,不到半个时辰,不许谢景玄起来。”   “是。”   只是待陛下走后,谢景玄就起身追了上来,小安子哭丧着脸跟在身后,他怎么拦得住小谢大人。   谢景玄上前卖惨道:“陛下,臣膝盖还没完全好,若是跪久了,可能就废了。”   厉时琛冷笑:“废了就废了,有何不可。”   谢景玄眉眼带着笑意,从容一笑:“陛下真是狠心,打人还打脸,臣身上就这副皮囊能吸引陛下,若是打坏了,陛下可就厌弃臣了。”   “再敢说些胡话,朕就让人给你掌嘴。”   谢景玄果断地闭上嘴巴。   惹不起。   不仅如此,谢景玄还十分倒霉地发现,在落钥之前,陛下把他赶出了宫外。   王公公皱着脸,叹气:“小谢大人,陛下说了,没有大臣可以留在宫中过夜。”   谢景玄无奈一笑,好吧,看来陛下这几日想吃肉不想喝粥。   趁着天色还早,谢景玄去了一趟百花舫。   “大人,今日东家不在。”   谢景玄有些好奇,元祁不在百花舫还能去哪?   平日里都恨不得睡在百花舫的人,今日竟然不在。   算了,还是回府吧。   而元祁此时正在陈旭院落外面的墙角站着,旁边还堆了几个酒瓶子。   既然陈旭不想面对,那么他就醉酒与陈旭接触,这样陈旭就不会尴尬。   直到皎洁的月色洒落树梢,元祁脚都站麻了。   而陈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陈旭起身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已然是深夜,原本几分的期待感稍稍落空。   谈不上是失望,只是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陈旭重新躺回了床上,闭着眼试图平静一下心绪。   此时,元祁再次悄悄地摸进了陈旭的院子里。   听着窗边推开的嘎吱声响,还有靠近的脚步声,陈旭大气都不敢出。   只能一直装睡。   元祁脚步轻轻来到床边坐下,看着陈旭的睡颜,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有些心疼。   在伸轻轻摩擦着他的唇角的时候,感受到那异常灼热又不稳的气息,让元祁微微一顿。   陈旭此时是清醒着的,他没有睡着。   片刻后。   一张带着点凉意的唇轻轻吻上了床上装睡的人。   轻轻辗转吮吸。   陈旭此时有些慌乱,即使他在装睡,可他又不是死人,元祁这样吻他他能不醒过来吗……   陈旭没法一直装睡,刚想开口说话,微张的嘴反而给了元祁得逞的机会。   元祁的吻很温柔,舌尖探索着陈旭的口腔,吮吸着他的舌头。   陈旭的心狠狠颤悠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把他推开,再说着一番狠话逼他离开。   而他却沉迷在这份温柔之中,任凭元祁那温润炽热的唇与他交缠。   杏花酒的香气环绕在两人之间,气氛十分暧昧。   直到过去许久,元祁才松开了他,两人在黑暗中轻轻喘息着,没有说话。   一个装睡。   一个装醉。   两人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纸。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填了陈旭与元祁线的剧情,不喜欢的可以跳章。 第52章 陈旭×元祁   陈旭满脸通红, 不敢出声。   快点走吧。   元祁并没有听到他内心的这句话,反而是用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从额头到到眼睛, 鼻子,嘴唇, 指尖温热,让陈旭觉得有些痒。   陈旭很紧张,只希望元祁能快些离开,不然他就憋不住了。   元祁看着他闭紧双眼, 还有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叹息一声。   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起码,陈旭没有表现出厌恶他的触碰。   也没有把他推开,狠狠地叫他滚。   只是一直以装睡逃避着。   既然陈旭还不想面对,那他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 免得陈旭又躲起来。   躲起来的话,元祁又要找不到他了。   元祁再次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转身离开。   等待元祁离开房间后,陈旭憋不住地睁开了双眼。   陈旭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是害羞多一点,还是懊悔多一点。   他是不是不该如此放纵元祁。   明明他想着与元祁保持距离, 最好是永远别再联系的。   但是他可以确定, 他就是没办法拒绝元祁。   没办法拒绝元祁的亲近, 甚至是贪恋那人的怀抱。   -   陈旭从乡下带来的这位表小姐, 知书达理,温柔知性, 深得全家人喜欢。   下人们都说与少爷陈旭十分相配。   前段时间元祁下聘这件事被大家刻意忽略了去, 谁也不曾主动提起。   陈旭也不再把自己关进房门, 从乡下回来一趟之后,连脸上的郁色也少了几分,虽然没有以前开朗,但总算愿意走出府邸。   陈旭带着初来乍到的表小姐在京城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这半年,陈旭的性格和样貌变了许多。   现在更像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与这位表小姐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对璧人。   陈旭此时正温柔地看着手里的一对玉佩,微微出神。   陈淑婉瞧见后便笑着说:“与你甚是相配。”   掌柜一看,赶紧也拍着马屁说:“公子,这对玉佩代表的是比翼双飞、相濡以沫的忠贞,特别适合你跟这位小姐!两位更是天造地设,金童玉女,不如公子将他买下来送给这位小姐吧!”   陈淑婉笑着抿抿唇没有出言解释,她这位表哥买的这对玉佩自然不是要送给她的,若是解释起来又十分麻烦。   看见掌柜误会了,陈旭也不欲多说什么,再三犹豫之后还是买了下来。   他没有要送给谁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喜欢而已。   元祁悄悄跟在身后,看着陈旭与那位表小姐亲密的样子,心脏抽疼。   陈淑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对上一张阴郁又冷漠的脸。   是他……   那天的那个人。   陈淑婉看了元祁一眼,再看一旁的表哥,若有所思。故意当着元祁的面挽着陈旭的手,说道:“表哥,这只簪子真的送给我吗?”   面对表妹忽然的亲近,陈旭早就习惯了,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喜欢就好。”   送发簪寓意欲与之结发。   而陈旭没想这么多,表妹平日里就喜欢买些首饰簪花,今日陈母还特意给他一袋银子让他带着陈淑婉四处逛逛,如果表妹有喜欢的就买下来送给她。   陈淑婉眼波流转,娇笑道:“表哥,我看不见,你帮我簪上吧。”   “好。”   发簪带好之后,陈淑婉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元祁已不见踪影。   陈淑婉的笑容未停,只是看着陈旭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   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银色的清辉。   又是一个寂静的黑夜,陈旭故意关上了门窗。   想为难那个爬窗进来的人,想让他知难而退,又抱着些许期待,希望今晚能再次遇到那个人。   被两种思绪折磨着,总让他心神不宁,无法安然入睡。   陈旭有些唾弃自己。   只是今夜,陈旭等了许久,元祁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陈旭期待的心情一点点抽离。   直到打更夫喊着三更天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陈旭才勉强睡着,只是睡得极浅。   破窗而入的声音让陈旭惊醒,还未等他来得及细想,来人带着一身的酒气,跪坐在床边,强行把他抱了起来,吻上了他唇。   元祁的动作很是急切,让陈旭有些吃痛。   与前两晚的温柔不同,今天晚上的元祁显得特别急躁,像是在发泄什么,又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陈旭想要推开他,却被元祁吻得更深了。   元祁的吻带着攻击性,吮吸的力道让他有些疼痛,连唇瓣都被咬了好几口。   元祁的长臂搂紧了他的腰,把他紧紧禁锢在怀,让他无法乱动。   陈旭有些喘不过气来,用尽力气才把他推开。   元祁嘴里的酒气很重,比起前两晚元祁给他的感觉,今晚倒像是真的喝醉酒一般。   陈旭不懂为何元祁每天深夜来找他时都喝得如此烂醉。   被陈旭推开,元祁也不恼,只是重新把人抱在了怀里,抱得很紧。   元祁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颈肩,声音沙哑地带着祈求的意味:“陈旭,别离开我。”   元祁一直在重复这句:“别离开我。”   陈旭原本推人的手顿了顿,“元祁,你喝醉了。”   陈旭有些疑惑,元祁今天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元祁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肩,让陈旭觉得有些痒想要躲开。   忽然,元祁双手攥着他的肩膀,有些激动地说:   “陈旭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为什么躲我?”   “为什么说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为什么要和别人成亲?”   “为什么啊?”   陈旭哑然,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元祁的这些问题。   什么叫做不要他,他们有在一起的时候吗?   至于为什么躲他,难道他不清楚什么缘由吗?   而那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说出来他比元祁还难过。   成亲这件事,也是荒谬至极,他何时要与别人成亲了。   见陈旭一直未说话,元祁重新再问了一遍:“陈旭,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陈旭犹豫地说出口:“我……”   话还未说完,元祁就捧着他的脸,亲吻着他的嘴唇。   元祁这次的吻很温柔,只是不停地在他的唇上吮吸,轻轻地咬着。   直到许久之后,元祁低沉的嗓音响起:“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免得你又说一些让我伤心难过的话,陈旭,我也会因为你一句话,难过很久。”   元祁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想起那日看见元祁双目通红的样子,让陈旭心中狠狠地动摇了一下。   可现在房间的烛光昏暗,让陈旭看不清他的脸。   陈旭轻声问道:“元祁,你为什么会难过?”   元祁闻言,把他的手捂在胸口,让元祁感觉他心脏的跳动,声音带着点悲凉:“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不爱你?”   元祁的声音有些微颤,眼眶通红,他很想把心剖出来,给陈旭看看。   “陈旭,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会与你那种事?如果我不喜欢你,为何会像陈家下聘?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此时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到底要我怎么自证,我是心悦你的。”   “就算没有那话本子,我也会喜欢上你。”   “来陈家下聘,是因为我真的想与你成亲,并不是一时兴起。”   陈旭的眼角滑落泪水,带着鼻音颤抖着回道:“我不知道,元祁,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与我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元祁有些崩溃地说道:“你总是这样,擅自替我决定了我的人生。陈旭,没有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你是什么人,我这十几年看得清清楚楚,还不够吗?”   陈旭紧抿着唇,任由眼泪滑落。   元祁用手轻轻擦拭着他的眼泪,“别再躲我了好吗?”   陈旭轻轻地“嗯”了一声。   元祁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再次把陈旭拥入怀中。   “我好想你。”   听着元祁这句话,让陈旭微微脸红。   元祁感觉到陈旭在害羞,忍不住再次吻上了他的唇,忍不住想要与他更加亲近。   陈旭害羞得很,他还在纠结要如何拒绝元祁。   他好像还没准备好。   衣服上的带子被抽开,元祁却忽然停住了手,心疼地说着:“你瘦了好多。”   陈旭身上的肋骨十分明显,连肉都没有了。   陈旭还在想着要如何回答的时候,元祁的吻从他的嘴角一直吻了下来。   “即使你现在躺在我的怀里,我还是觉得不真实。”   “陈旭。”   “别再离开我了。”   “别再折磨我了。”   “我受不了。”   附在耳边的这些情话,让陈旭有些欢喜,也有些不知所措。   就想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元祁很是温柔。   每每陈旭想要说出拒绝的话,都会被元祁堵住他的唇,让他一起与之沉沦。   放在陈旭枕头边的盒子微微晃动,直至滚下了床。   发出声响,惊扰了两人。   陈旭的分心让元祁有些不爽,“别管它了,一会给你捡。”   陈旭呜咽出声:“不……”   也许是陈旭一直看向床边,让元祁有些生气,直接抱着他来到床边,让陈旭忍不住一直哼出声来。   元祁亲了他一口,不满地说着:“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嗯?”   “没什么……没什么。”   陈旭的态度让元祁起疑,停下来,打开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是今日那两块玉佩。   元祁借着床头的烛火看了一眼,把玉佩塞回了盒子里。   想着今日所见,元祁咬着陈旭的耳朵问:“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暴风雨般急骤而下,陈旭忍不住哭出声来:“是远房表妹。”   元祁又问:“那为何要送她簪子,你明明知道那是定情之物。”   陈旭抓着他的手臂,无力地推拒着:“表妹素来只喜欢这些朱钗首饰,家母出门前吩咐,若是表妹喜欢便直接买下来送给表妹。”   “只是表妹?”   “只是表妹。”   “那我为何听闻你和那位表小姐不日便要定亲。”   “胡说……表妹已有婚事……怎能与我在一起。”   元祁顿了顿,亲了亲他的嘴角。   温柔地安抚着陈旭,一边说着:“是我不好。”   一边却更加放肆,丝毫不见温柔下来。   陈旭比起以前,现在柔弱了些,对元祁的种种行为,更是无力招架。   元祁一边哄着陈旭,一边感叹说道:“我现在才真实感觉到你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   陈旭已经不想听他的鬼话了,困倦地沉沉入睡。   睡觉之前还不忘撵他,“天亮之前快快离开,别让家仆发现了。”   元祁哀怨地继续狠狠折腾了他一番。   直至天色微微亮,元祁才离开了院子。   早起的表小姐,看着那道翻墙而出的身影,唇角微扬。 第53章   翌日。   陈旭看着铜镜里自己, 很是懊恼。   看着下颚角脖子处的吻痕,有些脸红。这么明显的地方,如何能盖得住。   还有这嘴角处的咬痕, 元祁怕不是属狗的吧。   直到一家人坐下来用膳时,气氛十分怪异。   陈旭缓慢地动作, 以及那眉眼处的风情,在场几位一看便知发生了何事。   陈父简直没眼看,陈母淡淡一笑。   他们现在对陈旭别无他求,只希望他健康快乐就好, 这段时间陈旭的状态让他们十分担忧,甚至让下人紧紧盯着,生怕他去寻死。   没有什么比孩子开心更重要。   元祁到底还是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人品各方面都没问题,若是两个孩子互相喜欢便随他们去吧。   只是陈父多少有点不爽, 还未正式明媒正娶呢,元祁就如此张狂, 丝毫不把他们做父母的放在眼里。   陈父哼声道:“什么时候让元家那小子,正式登门拜访一次吧。”   陈旭既惊喜又尴尬地应了声:“是, 儿子知道了。”   午后,陈旭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表哥, 书拿反啦!”   听着表妹调侃的声音, 陈旭才回过神来, 有些局促笑道:“表妹, 怎么来了?”   陈淑婉打趣道:“看表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在想昨夜那人?”   近距离看到陈旭脖子上的吻痕, 嘶, 真狠呐。   陈淑婉笑了笑, 这是故意咬的吧,故意向其他人表示,这人已有主了。   这占有欲真强。   可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刺激一番,那人也不可能一步到位把她表哥吃到嘴里。   说起来,应该感谢她才对,可这吻痕更像是故意在报复她昨日那番举动。   陈旭下意识地想用衣领遮住脖子上的吻痕,想起元祁说的话,好奇问道:“表妹,昨日可曾看见过他?”   陈淑婉笑道:“看见了,还故意让他看见你送我簪子,为我戴上发簪,故意让他误会,让他心急,没想到效果居然不错。”   只是陈淑婉没想到,她的顺水推舟一把,直接让两人破镜重圆了。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很好。   面对陈淑婉的打趣,陈旭有些无奈也有几分感激,如果不是表妹推波助澜,也许他与元祁还要互相折磨许久。   如今他也能正式放下心里的介怀,展望未来。   -   得到岳父大人的首肯,元祁总算可以走陈府正门不用再爬墙了。   这次比之前那次闹得还要轰动,元祁肆意张扬地把聘礼抬进了陈府。   娶男妻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而且还是两次下聘,这可是京城独一份啊。   两家的态度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元夜和陈落还会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也许是太春风得意,让元夜没开心两天,就迎来了朝堂上的弹劾。   “陛下,这男风盛行若是止不住,来日必将引起祸端。”   “千古以来,何来娶男妻的说法,简直荒谬!”   “男子相爱原本有违常理!”   一番话让元夜和陈落都黑了脸,厉时琛看了一眼谢景玄,冷哼道:“谢景玄,你来说。”   所有目光一瞬间都拢聚在谢景玄身上,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谢景玄只好出列,双手作辑道:“陛下,臣认为此事并无不妥。”   厉时琛挑挑眉:“说说看。”   谢景玄:“既然两人有情,何必拘于性别之上。”   “小谢大人此言差矣,若由此为例,日后岂不是后患无穷?”   谢景玄嗤笑道:“何为先例?古往今来,王公贵爵养男宠之事还少吗?把男子囚于后院,行事遮掩见不得光难道不是更为不耻?若是两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有何不好?而后患无穷更是骇人耸听,两位男子相爱又不是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何来后患?”   “可……可那元祁与陈旭如此嚣张行事,让后人学以致用,男风盛行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谢景玄:“十里红妆娶心爱之人,又不犯法。若是像李大人你养在城外的外室,一辈子只能在城外的院子里虚无度日,无名无分多可怜啊。”   李大人瞬间老脸一红,不敢再反驳。   这小谢大人为何总记得这茬。   厉时琛此时忽然开口:“谢爱卿说得对,只是两人相爱成婚,又不影响江山社稷,何罪之有?尔等上奏弹劾此事实为无稽之谈。”   对此事有异议的大臣听闻此话,立刻憋住了嘴,不敢胡乱上奏。   只有几个不死心的大臣还想劝谏几句:“可古往今来的条例,并无娶男妻的说法。”   厉时琛冷道:“那我大厉王朝,可有规定不准娶男妻这一条例吗?”   谢景玄抢先道:“回陛下,我朝并无禁止娶男妻相关律例,对男女子相爱成婚一事相对宽容。”   张大人左思右想,最后挤出一个理由:“臣要状告那元祁,身为大臣之子,怎可在城内开妓院!”   “呸!尔休要胡言乱语!”   元夜赶紧回禀陛下,说道:“陛下,臣的儿子元祁只是在城里开了一家戏园,并不是张大人口中的妓院!两者怎可混为一谈!”   两人眼看着就要争论起来。   王公公说道:“肃静!”   厉时琛目光冰冷,“那百花舫是朕的产业。”   张大人闻言,震惊不已,哆嗦地跪在地上。   连元夜都有些诧异,原本他还怪罪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怎么接手了一家妓院,没想到今日才知那百花舫竟然是陛下的。   大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厉时琛看着张大人,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眼里泛着森森的冷意。   “张大人你让朕很好奇,当年是怎么坐上的这御史之位,无凭无据光靠一张嘴弹劾别的大臣吗?”   张大人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息怒!臣只是……臣只是口不择言,请陛下恕罪!”   厉时琛嘲讽道:“所以卿这些年来,频频在朝堂上劝谏,也活得好好的,真是让朕觉得格外……稀奇。”   若是方才他敢劝死谏,厉时琛会直接让他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陛下这句话带着点意味深长,却是让张大人浑身一颤。   其余大臣也感觉到了陛下声音饱含的杀意。   时间过得太快,让他们忘了,陛下曾经可是位杀伐不断的武将,在他手里的人命数不胜数,可谓是浑身沾满血腥。   厉时琛挥挥衣袖,冷哼一声:“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等陛下走后,群臣才敢抬起头大声喘气。   而那位张大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还是一旁的同僚好心给扶了起来。   还未等他站稳脚跟,王富贵就走了过来。   “传陛下口谕,御史大人张康顺年纪大了,陛下准其辞官还乡。”   此话一出,张大人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直接晕倒在地。   王富贵:“来人,送张大人回府,限其明日内交还官印,离开京城。”   “是。”   这一举动,让刚才几位劝谏、弹劾的几位大臣吓得冷汗连连。   可谁也不敢妄言,除非是不要命了。   谢景玄刚想跟上陛下的步伐,钟书韫忽然把他叫住:“小谢大人!”   钟书韫的这一声小谢大人在异常安静的大殿显得特别洪亮,随后刚才弹劾过的大臣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把谢景玄围住。   “小谢大人请留步!”   “小谢大人可是要请见陛下?”   “小谢大人能否在陛下面前替我等美言一两句?!”   “小谢大人……”   谢景玄摆摆手:“恕本官无能为力,各位大人既然无事发生,就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可他们如何能坐得住,生怕还未出宫,陛下一道圣旨就杀了过来,又怕出宫之后,宫中来人传圣旨。   方才张大人之事,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陛下是否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这几个大臣彷徨不安,生怕乌纱帽不保。   谢景玄十分不耐烦应付这些大臣,冷笑道:“选择惹怒陛下,就该承担后果。”   他都不舍得让陛下生气,这几个大臣还敢让陛下生气?   真是不知死活。   钟书韫也未曾料到,他这声“小谢大人”还能惹出这等事端来,赶紧上前把这些人撵走。   谢景玄看见钟老,脸色有几分好转,淡淡道:“钟大人可有何事?”   钟书韫拉着谢清禾的衣袖,憨笑道:“老夫与令尊正打算到花满楼吃茶,想着小谢大人若是无事便来小聚一番。”   谢景玄和谢清禾对视一眼,无奈笑道:“实在是遗憾,陛下寻下官有事,下官急着面圣,下次一定请钟老到花满楼吃茶。”   “既然是如此,那小谢大人还是快些去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闻言,钟老赶紧给他放行。   谢清禾鄙夷地看了谢景玄一眼,啧,什么陛下寻他有事,分明就是他不要脸的凑上去。   谢景玄笑眯眯地说了一声:“下官告退。”   钟书韫一边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摸着胡子,再次感叹道:“小谢大人还真是深得圣心啊。”   谢清禾听闻此话,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可不就是深得圣心么。   等谢景玄好不容易来到养心殿,迎接他的就是黑着脸的厉时琛。   “还不快滚过来。”   谢景玄赶紧坐了下来,看着眼前未曾动过的膳食,眼底闪过一抹喜意,“陛下,这是在等臣吗?”   看着厉时琛满眼警告的意味,谢景玄微微一顿,笑道:“臣有些事耽搁了,未能及时赶到养心殿伺候陛下用膳,臣该罚。”   听着谢景玄这番话,总算让厉时琛的脸色略有缓和。   谢景玄一边给厉时琛布菜,一边暗戳戳地问了句:   “陛下,今夜臣能侍寝了吗?” 第54章   水榭附近有许多红枫树, 秋风萧瑟,枫叶缓缓落下。   周围一片寂静,王公公守在不远处打瞌睡。   “陛下睡着了吗?”   听闻谢景玄的声音忽然传来, 让王富贵打了一个激灵,醒了醒神, “陛下还在午睡。”   秋天的倦怠期,厉时琛愈发懒散了起来。   谢景玄轻轻撩开了白色的床幔,看着床榻中央睡着的心上人。   像是感觉到了来人的动静,让厉时琛微微皱起了眉头。   谢景玄轻手轻脚地跪坐在床边, 在厉时琛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温声细语地在厉时琛耳边说道:“陛下,臣来了。”   难以忽视谢景玄靠近他的灼热气息,还有那只深入下摆,不安分的手。   惊扰了浅眠的皇帝陛下,谢景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谢景玄一点都不恼, 反而更加放肆了起来。   厉时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奏折批完,你也可以走了。”   谢景玄哼笑道:“陛下怎么又翻脸不认人?臣可以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 陛下也该给臣一点甜头才是。”   厉时琛嗤笑道:“打扰了朕的午睡,朕不罚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是, 臣谢过陛下。”谢景玄笑了笑,视线停留在厉时琛的脸上, 盯着他的薄唇, 有些意动地舔了舔嘴角。   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擦着敏感的皮肤, 厉时琛伸手阻拦着他更进一步。   谢景玄的视线牢牢地盯着他的脸, 眼里的意味性极强,厉时琛忍不住想要退缩。   谢景玄在床上就是条疯狗。   厉时琛有些犹豫, 他在床上完全不是谢景玄的对手, 每每都被谢景玄欺负, 让他有些不爽。   看见陛下一副纠结的神色,谢景玄眉眼带笑,他或许猜得到陛下在想些什么。   厉时琛瞧见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恼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脚,抬起手指了指外面:“你给朕跪到外面去。”   谢景玄脸上的笑意一僵,有些无奈道:“敢问陛下,臣做错了什么?”   厉时琛看着他的脸,随口说了一句:“你长得丑,污了朕的眼睛。”   谢景玄哑然失笑,“陛下长得如此俊美,臣确实有些自惭形秽。”   厉时琛抬眸看着他,左手撑着脑袋,神情散漫慵懒,薄唇轻启:“那就滚蛋,别碍着朕的眼。”   谢景玄爱死了他这副模样,心痒得很,可他的手被厉时琛用力按着,不让他乱动。   谢景玄微微一笑,凑到厉时琛眼前,两人的呼吸近在迟尺。   厉时琛眉心微蹙,“退下!”   厉时琛往后退一步,谢景玄就向前一步。   直到最后被逼到角落,谢景玄露出得逞的笑意。   温热的手托着他的后颈,微凉的薄唇覆了上去,另一只手划过他的腰际。   厉时琛的腰腹十分敏感,轻轻触碰就能让其战栗,酥软下来。   趁着这个空隙,谢景玄轻轻撬开了他的牙关,缠绕着他的唇舌。   衣摆里面的手抚弄着,感觉到厉时琛的僵硬,谢景玄轻笑一下。   衣衫滑落,厉时琛想要推开在他身前作恶的脑袋。   谢景玄制住他的手,笑道:“陛下,真的很敏感。”   “闭上你的嘴,朕不介意让人给它缝上!”   厉时琛眼尾泛红,眉眼含羞,氤氲着荧光。   “要是臣嘴巴缝上了,还怎么亲吻陛下,怎么给陛下……”   一边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一边舔了舔嘴角,随后俯身想要亲吻他的嘴唇。   厉时琛涨红了脸,偏头躲过他的亲吻。   谢景玄挑着眉,眼里含笑,暧昧地笑着:“尝尝看,是甜的。”   “谢景玄,你是不是有病?”   “额……”   厉时琛疼得手指泛白,想出口谩骂的话语化作痛苦的低吟声。   谢景玄也感觉很疼,额头上的汗水从脸颊上滑落。   厉时琛紧紧咬着下唇瓣,谢景玄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温柔哄道:“别咬了。”   随后厉时琛狠狠咬着他的指尖,谢景玄愣了一下,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   轻轻摇摆着身躯,厉时琛咬出了血,谢景玄还是一副从容迁就的模样。   慢慢地,厉时琛已经顾不上狠狠咬谢景玄的指尖了。   只能轻轻啃着,断断续续呜咽出声。   谢景玄附身亲吻着厉时琛的唇舌,直到厉时琛有些缺氧才把人放开。   紧紧搂着厉时琛的肩膀,在他耳后留下一个暧昧的吻痕,在耳边温柔低哄:“别忍着,我想听。”   “你别太……过分!”   厉时琛闭起双眼,躲着谢景玄盯着他的目光。   眼里的情意仿佛要把他灼烧,那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脸。   想看他脸上欢愉的神情。   实在是太让人害羞了。   厉时琛深吸一口气,把喘声憋在嘴里,警告得出声示意:“别看了,谢景玄。”   谢景玄唇边的笑容渐盛,在厉时琛的嘴角落下一个又一个吻,满眼都是温柔缱绻之意。   直到太阳西下,黄昏落日之时。   厉时琛趴在床上,汗水浸湿了枕头。   青丝缠绕。   谢景玄还在继续,仿佛不知疲倦。   “够了啊。”   谢景玄抓着他的手腕,在他耳边暧昧地说着:“臣觉得陛下还能再来一次。”   厉时琛无力地被他抓着,刚要出声,就被这宛如狂风暴雨般的袭意逼得缴械投降。   “不行……谢景玄,真的不行了。”   谢景玄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陛下,身为男子,怎能说不行。”   厉时琛懊恼地用手捂住他的嘴。   结果却换来谢景玄更加地肆无忌惮。   像飘浮在海上,无法着陆的恐惧,让他哽咽出声。   泪水从眼角滑落,谢景玄见状有些心疼。   不再使坏,温柔地舔干净他的泪痕。   直到夜幕降临,四周的虫鸣声响起。   谢景玄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衫,抱着遮得严严实实的陛下,一步步走回寝殿。   厉时琛睡得很沉,连谢景玄抱着他从水榭回到寝殿,这么远的路程都未把他吵醒。   谢景玄走得极为缓慢,生怕颠着了怀里的爱人。   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厉时琛一向爱干净,谢景玄只能忍耐着伺候他沐浴。整个过程极为煎熬,厉时琛中途醒来,他已经无力骂人了,只想快些就寝。   后面连谢景玄给他上药都未曾醒来。   秋夜的风从窗外丝丝传入殿内。   感觉到凉意的厉时琛攀附上了旁边的热源,谢景玄温柔地把他抱进怀里。   给他掖好被子,免得着凉。   直到三更天,感受到怀里的动静,是厉时琛模模糊糊地醒来。   谢景玄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哄道:“今日沐休,睡吧。”   今日确实是沐休的日子,否则谢景玄也不敢如此放肆,把陛下折腾狠了。   等到过了午膳的时间,厉时琛才缓缓醒来。   “嘶。”   厉时琛疼得倒吸一口气,浑身上下感觉酸痛极了。   谢景玄坐在床边,看到陛下醒来,赶紧狗腿地给他按压着不舒服的地方。   随后脸上又多了一个伤口。   “滚。”厉时琛声音沙哑地听不出原本的嗓音。   谢景玄赶紧给他倒了杯温水。   “还要吗?”   厉时琛干痛的喉咙才得以缓解,又说了一句:“滚,朕不想看见你!”   谢景玄厚着脸皮说道:“臣只想待在陛下身边。”   顶着陛下的眼刀子,谢景玄狗腿地给陛下轻轻揉按着四肢。   厉时琛冷眼地看着谢景玄。   看着肌肤上密密麻麻地吻痕,还有那吮吸地破了皮的地方,都让厉时琛十分火大。   低沉沙哑的嗓音透露着不满:“谢景玄,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谢景玄早知陛下醒来肯定会秋后算账,装作委屈的样子,“臣情难自禁,更何况已多日未与陛下恩爱,叫臣如何忍得住。”   厉时琛冷哼道:“你还委屈上了?”   “臣知罪。”谢景玄赶紧收敛了神色,闭上嘴。   厉时琛越想越气,单方面殴打了谢景玄一顿。   谢景玄皮糙肉厚不怕疼,等厉时琛停手后,还不要脸地凑上去:“臣给陛下揉揉,别打疼了自己的手。”   厉时琛气笑,“谢景玄,你还要不要脸了?”   谢景玄唇角勾起,满脸笑意,“臣喜欢陛下,区区一张脸算什么。”   厉时琛气得想拿起手边的茶盏砸他,王公公忽然在殿外喊了一声:“陛下,边疆来信。”   “快拿来给朕。”   王富贵低着头走了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厉时琛看后,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谢景玄有些诧异,到底是写了什么,能让方才还黑着脸的陛下,瞬间就展现了笑容。   谢景玄有些吃醋,酸酸地问了句:“陛下,到底是何事,如此高兴?”   厉时琛瞥了谢景玄一眼,哼声:“朕为何要告诉你?”   “陛下,臣吃醋了。”   厉时琛:“喜欢吃醋,朕让御膳房给你一个大醋缸便是。”   谢景玄无奈一笑,眼神透露着黯淡,“臣会因为看见陛下为他人牵起心绪而嫉妒吃醋,也会因此胡思乱想,会担忧自己失了圣宠。”   “是吗?”   “是啊。”   “总觉得你在骗朕。”   “臣不敢。”   “很好,你就是在骗朕。”   厉时琛把信丢在谢景玄脸上,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璃月有喜了。”   这才去了边疆多久,便传出有孕。   厉时琛十分欢喜。   谢景玄神情缓和,陛下一向疼爱璃月公主,怪不得如此高兴。   厉时琛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唇角微扬。   忽然厉时琛想起了什么,看着谢景玄的腹部,似笑非笑地提起:“也不知爱卿何时才能怀有皇嗣,为朕诞下太子。”   谢景玄哑然失笑。   “不如陛下与臣多实践几次?说不定太子很快就能怀上了。”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厉时琛脸都黑了。 第55章   谢景玄把剥了皮的葡萄送到陛下嘴边。   西域新上贡的葡萄很甜, 还有一批酿制的葡萄酒送进了宫。   厉时琛一向不爱吃葡萄皮,谢景玄因为嘴瓢说错话,此时正在受罚。   陛下罚他剥葡萄皮。   只是在厉时琛眼里是受罚, 在谢景玄看来这可是与陛下亲近的机会。   虽然他现在被一块黑色布条封住了嘴。   还是厉时琛给他绑上的,就为了惩罚他胡言乱语。   厉时琛此时正侧身躺在塌上看着话本子, 由于看得太入迷没注意咬了一半的葡萄,剩下一半的果肉带着葡萄汁从嘴角处滑落。   这一幕看得谢景玄心痒得很,想伸出舌头舔掉那滑落的葡萄汁。   陛下说了,这布条只能由他亲自取下来。   谢景玄只能用手帕轻轻擦拭着陛下的唇角。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 十分满意,“果然,爱卿做个哑巴时特别讨朕的欢心。”   谢景玄眉眼带笑,并未说话。   厉时琛慵懒地靠在软塌上,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轻轻挑眉。   谢景玄送上一颗刚刚剥好的葡萄, 递到他的嘴边,厉时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张嘴咬下那颗葡萄,舌头滑过谢景玄的指尖, 轻轻吮吸了下。   看向谢景玄的视线,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勾引和挑-逗, 嘴角露出一个极为暧昧的笑容。   谢景玄喉咙上下滑动, 咽了咽口水, 极力忍耐着不扑上去。   四目相对, 谢景玄双瞳漆黑,眼底掠过一抹猩红的神色。   厉时琛清冷的眼眸微动, 忽然凑到谢景玄跟前, 伸手取下了缠在他嘴上的那条黑布。   两人靠得极尽, 葡萄的香味夹杂着龙涎香的味道让谢景玄有些心神不定。   谢景玄紧紧抿着,克制着心里的冲动。   面对陛下这番“邀请”,谢景玄握着拳头,手上的青筋凸显。   此时厉时琛却有些不爽,虽然是他下令要求谢景玄不许说话不许动,当谢景玄真不为所动的时候,让他有些嗔怒。   刚要退开,看见谢景玄往嘴里塞着一颗葡萄,在厉时琛微微愣神的瞬间,搂住了他的腰,接着就被一张温润灼热的唇紧紧压迫着,葡萄的汁水在唇舌缠绕时化开,谢景玄用力地吮着他的舌头。   厉时琛被迫吃了一颗谢景玄用嘴喂给他的葡萄。   葡萄汁从唇舌间滑落。   谢景玄终于有机会不是用手帕,而是用舌头将其一一舔干净。   厉时琛脸上发烫,谢景玄比他想象中还要……狂妄。   他没想到谢景玄竟然会这样做。   还未等他平稳呼吸,谢景玄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   深沉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陛下还疼吗?让臣看看好不好?”   闻言,厉时琛的脸上迅速染上薄薄的潮红,咬牙说道:“滚。”   他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吻痕,四肢还有些酸,谢景玄竟然还敢有脸问他?!   谢景玄轻轻一笑,看着陛下身上的衣服有些微微得意,陛下身上这件衣服还是他昨夜为他穿上的,故意选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此时正好让他一探究竟。   厉时琛羞恼地想要阻止他的行为,被谢景玄用那条黑色的布带缠绕住手腕,然后一只手牢牢地握着他的手。   厉时琛一边挣扎着,一边怒斥道:“谢景玄,你竟敢……”   还还未完,温热的唇再次覆了上来。   谢景玄的吻十分霸道,让他一时无法分散精力注意其他。   衣摆被撩起,皮肤感觉到丝丝凉意。   片刻后,厉时琛闷哼出声。   感觉到那指节的力度很轻柔,谢景玄是懂他的。   知道如何做能让他舒服。   谢景玄啃咬着他的嘴唇,厉时琛狠狠地反咬了他一口。   谢景玄微微一顿,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怎么了?”   厉时琛怒道:“谢景玄,朕迟早要被你做死了!”   昨天闹了许久,今天又要。   厉时琛不明白,谢景玄对他哪来这么高的兴致,整天缠着他要做这种事。   谢景玄虽然遗憾,但还是松开了厉时琛的手。   陛下身子还未爽利,他也不敢做得太狠了。   只能哄道:“陛下怎会这样想,臣如何舍得,臣还想着与陛下白头偕老。”   厉时琛双手得到自由之后,用那条黑色布条迅速缠上了谢景玄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他:“给朕拿出来!”   谢景玄眉眼含笑,任由陛下拉紧了脖子的布条,指尖缓缓寻着那个点。   在厉时琛嘴角处落下一吻,温柔地哄着:“陛下,臣很疼。”   随后握着陛下的手一路向下。   让陛下感受那炙热的地方,厉时琛被烫得缩回了手。   “哼,疼死活该。”   谢景玄也不恼,只是他对陛下的身体十分了解。   没一会,厉时琛只能红着脸喘气。   最后还是无力地放开了缠在谢景玄脖子的布条。   半个时辰之后,谢景玄站在寝殿外。   王公公皱着脸,无奈道:“小谢大人,陛下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进殿。”   谢景玄点点头,方才他去泡冷水时就猜到了陛下会生气,而且他今晚肯定是爬不上龙床了。   只好吩咐道:“夜里凉,加些炭火,别让陛下着凉了。”   王公公:“奴才知道,请大人放心。”   谢景玄也只好回了谢府。   刚进门就被谢清禾逮住了,“不孝子,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谢景玄:“爹找我有事?”   谢清禾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轻咳一声,“给为父一点银子。”   “嗯?”谢景玄挑挑眉,从小到大,只要他爹没钱就找他要,他都已经习惯了。   “这次又是为何?”   谢清禾听到这话就来气,“钟老早就看出你和陛下有些不对劲了,为父为了堵住他的嘴,可没少请他吃茶,这还不是你惹的祸!”   谢景玄:“……”   最后还是让谢清禾把他的小金库都收走了。   临走时,谢清禾看了看谢景玄脖子上的痕迹,警告地说了句:“怎可整日缠着陛下胡闹!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注意点分寸!”   “知道了。”谢景玄点点头。   想起中秋的宫宴,谢景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今年终于能和陛下一同看烟火了。   中秋节是大厉非常重要的节日,也有着“秋收”之意。   厉时琛看了礼部递上来的折子,交代下去:“就按照礼部的办吧。”   王公公:“是。”   宫宴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些,安排几个戏班子表演,饮酒作乐,载歌载舞。   只不过是比其他宫宴多了个赏月的环节。   无趣至极。   王公公:“西域使臣来访,依陛下看,该如何处理?”   “随便安排个宫殿住着吧。”   “是。”   中秋的这天,下午开始官眷们陆陆续续赶往皇宫。   平日里鲜少有机会进宫的这些官眷们都打扮了一番,官家小姐们更是花枝招展,毕竟说不定还能遇到今上。   萧太妃的宫殿坐满了人。   来参加宫宴的官眷们要按照规矩先去给萧太妃行礼问安。   “小心一点。”   “我知道,你别这样,免得让人看着笑话。”   “谁敢笑话本世子。”   厉景平轻轻地搀扶着襄宁走进殿,萧太妃笑道:“襄宁,来本宫这里坐吧。”   “是,襄宁谢过太妃娘娘。”   襄宁有孕这件事许多人都未知道,纷纷露出了十分诧异的表情。   连萧太妃都是不久前才知道,还是九公主进宫告诉她的消息。   原本钦天监的日子是定在九月,过了几天,世子又匆匆忙忙进宫让钦天监再算了一次良辰吉日。   当时以为只是世子心急,没曾想竟然是襄宁有了身孕,所以对婚期做了调整。   虽然靖安王对这桩婚事多有不满,对襄宁与其母亲静娴公主不喜,可他只有厉景平这个独子,厉景平还闹着非襄宁不娶,他也只好点头。   靖安王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襄宁的小把戏。   只是襄宁既然已怀有身孕,便不再计较那些往事,可终归是不放心,只能暗暗派人盯着她。   想要用嫡长孙来让他屈服,自然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能为他儿生儿育女的女人无数,想要孙子还不容易?   襄宁也知道自己不讨喜,所以面对靖安王的厌恶,她也有自知之明,做个乖巧的儿媳妇,尽量不惹麻烦。   只要她把厉景平拿捏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自从她有孕,厉景平对她可是捧在手心里宠爱。   原本府里的几位通房妾氏在她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发卖了,甚至在她有孕的这段时间,都恨不得守着她寸步不离,厉景平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自然不可能与别的女子纠缠在一起。   萧太妃等厉景平离开之后,对襄宁的态度也淡了几分。   当年她还是萧妃的时候就没少受静娴的气,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对她言语侮辱,讽刺她生了两个都是公主,说话极为难听。   萧太妃对襄宁保持这份友好的态度,只不过给几分靖安王薄面罢了。   元夫人和陈夫人两家冰释前嫌,结为亲家之事也是最近京中趣事。   两位夫人此时正坐在一起商量着自家孩子的婚事,谢夫人也凑到一起旁听,谁让他儿子也好这口呢,趁机取取经。   看谢夫人对婚嫁之事十分感兴趣,不少人打趣道:“谢夫人这般,可是府上好事将近了?”   京城谁不知道,谢夫人没少为小谢大人的婚事烦心。   可自从这小谢大人入朝为官之后,谢夫人却忽然歇了心思。   如今这番模样,倒是像有满意的人选了?   可未曾听说过这小谢大人与哪家孩子走得近啊。   “到底是哪家贵女入了谢夫人的青眼啊?”   连元夫人都八卦地问了一句:“可是真的?”   谢夫人笑道:“我倒是也想着早点喝这杯喜酒,一切都听孩子们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关于葡萄怎么吃,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56章   谢夫人的话, 让不少官眷深思起来,将京城中所有世家小姐都数了个遍。   最近京中可没有哪家贵女传出有婚配之事,若是能攀上谢家这样的高门, 怎会如此沉默?想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襄宁注意到谢夫人这边的骚动,听闻谢夫人已有满意的儿媳, 襄宁眼中立刻浮现几分妒忌之意,想起这里是皇宫,襄宁立刻低垂着脸,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谢景玄的身影, 想着他与其他女子欢-爱的场景,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到底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能入得了谢景玄的眼。   连萧太妃都被这番话所吸引,诧异道:“小谢大人可是有心悦之人了?”   既然是太妃问话,谢夫人也不再隐瞒, 笑道:“正是。”   萧太妃含笑道:“是哪家的贵女?”   这话虽然问得有些唐突,却也足足吊起了在场夫人们的心思, 都悄悄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这谢家到底是与哪家小姐定了亲。   谢夫人笑容不减, 淡淡地说了句:“回太妃,并不是哪家的贵女, 我儿说过, 他的心悦之人是位男子。”   萧太妃满脸笑容僵住。   连在场不少夫人们都瞪大了双眼。   震惊!   小谢大人断袖之癖竟然是真的?   想起那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话本子, 让不少夫人都将目光悄悄看向了元夫人和陈夫人。   自从这两家定亲之后, 私底下的议论声可不少。   原以为都是趣谈,未曾想竟是真的。   京城断袖之风一直都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越是富贵人家越喜欢在城外养外室, 遮遮掩掩地到那风月场所找小倌。   是觉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所以才会对断袖风气如此嫌恶。   可除了这已定了亲的陈家与元家之外,也不曾听闻哪家的郎君也好男风。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心思活络的,谢丞相如今在朝廷的地位稳如磐石,再加上小谢大人还是朝中重臣,这谢家两父子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即使断袖名声不好听,却谁也不敢嘲弄半分。   萧太妃尴尬笑笑,倒是不再追问是哪家的公子。   襄宁紧绷的神情松了下来,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挺高兴的,至少她输给的不是女子。   京中名门贵女如此之多,有哪位才情比得上她?   只是输在这性别而已,襄宁得意地安慰自己,既然如此,她就不算输。   除此之外,襄宁还有几分嫌恶,没想到谢景玄竟然真的喜欢男人。   在场的官家夫人们无不例外,多多少少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没想到这小谢大人竟然喜欢搞男色。   听着一句句恭喜的话语,谢夫人泰然自若地笑笑,也不理会这其中的真心与否,也不管这些人是在背后如何嘲笑她的。   等着吧。   万一哪天陛下愿意把两人的关系公开,她可是要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她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天的到来,这些人的脸色必定十分精彩。   丝毫不知已被自家母亲造谣断袖的谢景玄此时正忙着处理政务,今年已逐步进入秋收的忙碌期,谢景玄的户部也是最为忙碌。   自从前几天把陛下惹怒之后,他连寝殿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甚至这几天除了上朝,他都未能在养心殿见陛下一面。   宴席开始。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请起。”   厉时琛懒倦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扫视了场内一圈,直到与谢景玄的视线对上。   厉时琛轻轻哼了一声,眉眼微挑,含着丝丝笑意。   谢景玄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的情意温柔缱绻。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无人察觉之时,两人四目相对,传递着汹涌的爱意。   酒过三巡。   大殿上忽然换了一种声乐,与大厉的音律不同,别具特色。   大殿迎面走来两位美人,身着西域的服饰,脸上蒙着薄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见两位美人那身段极好,纤纤细腰裸-露在外,肤如凝脂,娇媚无骨,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西域性感独特的舞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直到一曲舞毕,两位美人香汗淋漓地站在原地,姑墨国的使臣带头鼓掌为两位美人的表演喝彩,随后殿内响起了零零散散的掌声。   声音嘈杂的大殿随着声乐的停止变得鸦雀无声,大臣们低着头,眼前的一幕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合,尤为深刻。   场面的冷淡让来的几位使臣有些尴尬,这样摄人心魄的舞姿,这样的绝世佳人竟然毫无动静?   使臣与两位美人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姑墨国的使臣站在大殿上,对厉时琛行着他们姑墨国最高的礼仪,并说道:“陛下,这是我姑墨国为陛下献上的舞姬,希望陛下喜欢。”   厉时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两位舞姬,神色冷漠道:“不必。”   陛下开口拒绝不仅让舞姬失望,使臣失望,连不少大臣都有些失望。   陛下难道真的不喜欢女子?   才会迟迟未大选。   连这般绝美的舞姬都不放在眼里,京城诸多贵女也未能让陛下多看一眼。   正在大臣们遗憾之时,使臣不慌不忙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两位舞姬乃是双生子,为一男一女,若是两兄妹一同伺候陛下,想必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使臣这番话可是说的相当露骨及十分暧昧。   语毕,两位舞姬纷纷取下遮住容颜的面纱,莲花缓慢来到殿前。   “民女宓珠。”   “草民宓鹿。”   “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两种声线传来,让在场的人听得十分清楚,左边那位身材稍微高挑一些的确实是男子没错。   略施粉黛,倾国倾城之姿。   虽然身为男子,却穿着女子服饰,有点意思。   大臣们屏住呼吸,想看看陛下对此事的态度。   只见厉时琛嘴角上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男子。   众人大惊,难道陛下真的喜欢男子不成?   谢景玄看向厉时琛,见陛下停留在那位男子身上的视线,带着几分慵懒和兴趣,让谢景玄差点捏碎了酒杯。   看着那男子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杀意。   就连使臣都带着几分得意,以为陛下动心之时,厉时琛却说了句:“如此俗物,竟也敢来污朕的眼,这难道就是姑墨国的诚意?”   “陛下恕罪,姑墨国却无此意!”使臣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怎会如此?   方才这位陛下眼里的神色分明有了兴致,又怎地突然改变了主意?   连大臣们都以为陛下会将这两位绝色舞姬收入后宫之时,没想到陛下竟开口拒绝了。   大臣们现在已经不是有些失望了,而是有些绝望。   连这等女子都未能入陛下青眼,连男子也不例外,那陛下究竟想要什么呢。   而原本要退下的宓鹿,此时却跪在地上,开口说道:“草民恳请陛下给个恩典,让草民能在陛下身边伺候着,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使臣也跟着说了句:“陛下有所不知,这双生子在姑墨国极为难得,尤其是经过多年的调-教,媚骨天成,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还未等厉时琛回绝,谢景玄站起身来说了一句:“陛下万万不可。”   使臣皱着眉头,不悦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户部尚书,谢景玄。”   “原来是谢大人,不知小谢大人是何缘由,竟扰乱陛下做决断?”   谢景玄看了一眼看好戏的皇帝陛下,然后扫了一眼这位使臣,话里话外不过是在说他一个臣子竟妄想给陛下做决断。   谢景玄冷笑一声:“看来这位大人耳朵不好使,方才陛下已明确出言表示拒绝,为何大人还要依依不挠?就如陛下所说,如此俗物,竟敢魅惑君主,扰乱后宫?”   使臣听闻此话,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怒道:“谢大人此话可不要乱说,我姑墨国只是听闻陛下自登记以来,后宫一直空无一人,所以我姑墨国搜罗了许久的美人才寻得这双生之子,将他们二位送给大厉国君,以示两国交好!”   谢景玄闻言,轻蔑地笑了一下,说:“姑墨国这是看不起我大厉王朝?”   使臣赶紧回道:“绝无此意,请谢大人不要口说无凭!”   使臣看了一眼谢大人,深知此人绝不好惹,从刚才几句话下来,三言两语便给他强行加上如此罪名,若是再纠缠下去,怕是连弑君祸国的罪名都要往他头上扣。   “陛下,姑墨国向来只想与大厉交好,绝无他意。请陛下不要相信奸臣所言,也莫要让如此贼子破坏两国友谊!”   哦豁。   这人竟然敢当场骂小谢大人,说他是奸臣?是贼子?   还破坏两国友谊?   大臣们退避三舍,默默看着。   没想到这外国使臣也不是吃素的,这对话的内容实在是让人听着过瘾!   被谢景玄坑过的大臣,此时心里畅快极了:小谢大人竟然也有这一天!   厉时琛没有理会姑墨国的使臣,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景玄一眼,想要看他如何应对。   谢景玄突然扬唇笑了起来,在厉时琛诧异的目光中,跪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褪去,脸色变得苍白麻木,一副失魂落魄受到莫大冤屈的模样。   “陛下,臣这些年来为大厉忠心耿耿,从未僭越半分,如今却被他国臣子在我朝王都上公然辱骂,求陛下明鉴,为微臣做主!”   谢景玄这番操作,直接让全场的人瞠目结舌。   好家伙!   小谢大人还真是出其不意!   作者有话说:   谢夫人:爽文丈母娘角色,我拿捏了。   小谢大人:这年头,谁还不会点茶言茶语了。 第57章   谢景玄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让陛下为他做主,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让厉时琛都有些呆愣。   大殿上更是雅雀无声,原本以为小谢大人棋逢对手, 定要与那使臣辩驳几句,用犀利的言语击溃那出言不逊的使臣。   实在未料到小谢大人还藏了这么一手。   不过……依照陛下对小谢大人的宠信程度, 好像还真的有奇效。   厉时琛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景玄,“啧”了一声,唇边扬起笑意,“爱卿请起吧。”   厉时琛看向谢景玄的脸, 只见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依旧跪在地上不愿起来,严肃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请陛下为臣做主。”   使臣觉得有些不妙,看来这位谢大人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很重,他似乎走错了一步棋, 现在的场面反而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厉时琛看向使臣的目光冷漠至极,“谢爱卿作为我朝重臣, 使臣这番话让朕十分不喜。”   厉时琛说这句话时看向的不止是使臣,眼神扫过全场, 像是说给所有人听。   使臣闻言,惶恐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外臣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惹得陛下不快。”   既然是使臣, 厉时琛也不至于做出惩罚。   谢景玄缓缓起身, 转身看向使臣,朝他冷冷一笑。   使臣这时哪里还会不明白, 这位谢大人与陛下关系十分亲厚, 深得陛下宠信。使臣看向台上的两位舞姬, 犹豫片刻还是把话说出口:“只是这两位舞姬确实是我姑墨国献给陛下的礼物,以示两国之间的友谊,陛下不妨将其暂且收下。”   厉时琛面无表情的俊脸冷笑一声,夹杂着不屑与蔑视,原本拒绝的话语忽然改口说道:“既然是姑墨国的心意,朕就收下了。”   使臣闻言,脸上立刻浮现一抹喜意。   连在场的大臣们都十分诧异,难道陛下开窍了?   只有谢景玄皱起了眉头,脸色僵硬,看向厉时琛的眼神十分不解。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扬唇一笑。   “王富贵。”   “奴才在。”   “将这两位舞姬带下去,若是杂役房还缺少宫女就把那名女子送过去,而另一位,便由你亲自看着,送去净身,好好调-教一番。”   王公公:“是,奴才知道了。”   陛下这番话,在所有人心中狠狠一颤。   那位使臣与两位舞姬更是踉跄倒地。   两名舞姬,一位做了宫女,一位做太监。   使臣脸色发白,颤抖着嘴,惶恐不安道:“陛下,这……这是何意?”   厉时琛冷笑道:“朕已经看到了姑墨国的诚意,只是朕也说过不必了,看来是使臣耳朵不好,听不清楚朕说的话,还是说使臣未将朕的话摆在心上,故意轻视朕?”   厉时琛这番话,让使臣大气都不敢出,张口结舌道:“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臣……”   “好了,带下去吧。”厉时琛懒得听他的废话。   使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舞姬被侍卫带了下去,这两位舞姬可是他花了大量心血培养出来的,竟派不上用场。使臣瞬间只感觉呕心沥血,大厉的君主还真是喜怒无常,使臣怀揣不安地退回原位,面如土色不敢再妄言。   厉时琛目光凌厉,带着上位者的威压看向众人,声音冰冷刺骨:“若是日后还有谁敢向朕提议大选或是往朕的后宫塞人,不管是谁,论罪诛九族。”   眼看着陛下发怒,群臣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诛九族”三个人让所有人都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未曾料到陛下竟对此事厌恶至此,怪不得之前那次的大选办不下来,看来都是一些坊间传闻,当不得真,陛下压根就没想着要大选。   连隔壁大殿原本吵闹的女眷们都安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陛下那里发生了何事,从动静来看,像是陛下发了一通火,女眷这边吓得不敢吱声。   秀敏姑姑神色慌张地快步到萧太妃耳边低语几句。   萧太妃闻言点了点头。   一旁的九公主低声问道:“母妃,可是发生了何事?”   萧太妃扫了一眼众人,淡声道:“姑墨国的使臣给陛下送了两位舞姬,惹得陛下不喜,如今国事繁忙,陛下一心一意处理朝政,总是有些没脑子的人想要往这后宫里凑,方才陛下说了,若是日后再想要往后宫塞人或者大选,论罪当诛九族处理。”   萧太妃这番话并没有低声细语,反而像是故意说给在场的官眷们听,借机敲打她们一番。   果然,在萧太妃说完这话之后,不少官眷脸色煞白。   从古至今,哪位女子不想得到帝王宠爱成为皇后,一统三宫六院,生下皇室血脉,继承大统。   没曾想陛下竟然连大选都拒绝了!   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怎么连大选都不能提了,那他们这些女子还谈何有入宫为妃的机会?   原本热闹的宫殿,哀声四起,却也不敢大声议论。   萧太妃见状,十分满意,陛下不愿意的事,她自然也会帮忙推一把,断了这些贵女的心思。   宴席结束后,厉时琛和谢景玄两人并肩走上了望月楼。   事实上是,谢景玄厚着脸皮让陛下陪他去望月楼赏月,单方面宣称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约定。   没有让宫人跟着,只有他们二人。   谢景玄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固执地牵着厉时琛的手。   厉时琛冷声道:“放开!”   “不放。”谢景玄牢牢握住他的手,甚至嚣张地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   厉时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恶心死了,口水别沾在朕的手上。”   谢景玄忽然停下脚步,把灯笼放在脚边,转身把他压在城墙上。   “陛下居然嫌弃微臣。”带着委屈的口吻,一步步靠近厉时琛的脸庞,想要俯身亲吻他的薄唇。   厉时琛踹了他一脚,哼道:“朕何时有不嫌弃你的时候,靠这么近是想做什么?”   谢景玄笑道:“自然是想……亲吻陛下。”   借着零碎的烛光,厉时琛仿佛能看到谢景玄灼热的目光,正牢牢地盯着他看。刚想把人推开,身体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能说出口的话语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像是不满刚才他说的嫌弃话语,灵巧的舌头滑进口中,索取着每一个角落。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无数烟花在黑夜中绽放。   受到惊扰的厉时琛想要退缩,谢景玄的吻让他十分难受,他后退一步,谢景玄就不停地欺身向前。   最后只能被困在这小小角落里,让谢景玄亲了一次又一次。   漫天都是绚烂的烟火,火花照亮夜空的瞬间,厉时琛看到谢景玄那双坦诚温柔的双眼,牢牢地看向他,皎洁明亮,宛如星辰。   烟火持续了很长时间。   谢景玄低头再次吻上了厉时琛。   片刻后,厉时琛把谢景玄推开,他靠着墙有些腿软,“滚开,别靠近朕!”   谢景玄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带着点诱-惑地哄道:“臣也有数日未和陛下亲热过了。”   厉时琛冷哼:“难道不是因为你活该?”   谢景玄愣了下,想起之前做过的种种,闷笑一声,把头埋在厉时琛的颈肩,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眷恋地说:“陛下说的是,臣知错,甘愿受罚。”   感觉到脖子上传来湿漉漉的吻,颈侧的肌肤被轻轻啃咬着,酥酥麻麻的,让他觉得很痒。   厉时琛一边别扭地想要躲开,一边想要转移谢景玄的注意力:“朕何时罚过你?”   谢景玄的吻停了下来,莞尔一笑:“陛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只觉得这几日仿佛被陛下丢在冷宫之中,却等不到陛下的召见和宠爱。对于臣而言,与陛下分开的日子无比煎熬,不是受罚还能是什么。”   厉时琛脸上冒着热气,羞怒道:“若再胡言乱语,朕就将你真的打入冷宫,让你尝尝这冷宫的滋味。”   话音刚落,耳垂被咬了一口,谢景玄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吮得十分用力,让厉时琛觉得有些疼,皱眉怒斥:“滚,把朕弄疼了。”   谢景玄轻轻舔了一口,委屈说道:“臣不开心。”   厉时琛有些茫然,脑子一片空白,所以谢景玄现在是想让他哄哄吗?   斟酌片刻之后,厉时琛想起方才在殿内发生的事情,狐疑道:“朕不是替你找回场子了吗?为何还会不开心。”   谢景玄佯装失落,眼眶微红,“与此事无关。”   厉时琛:“那是为何?”   谢景玄哼道:“臣吃醋。”   想起宴席时,陛下知道那位舞姬是男子后,曾盯着看了许久。   厉时琛气笑:“行,明日朕让御膳房给你安排一个大醋缸,你可以慢慢品尝这醋的味道。”   谢景玄惩罚似的在他嘴角咬了一口,不爽地说道:“陛下方才在宴席时,为何知道那位舞姬是男子之后,盯着看了许久?”   原来是因为这个。   厉时琛眉头微挑,眼里带着笑意,哼了一声:“那又如何?爱卿年老色衰,朕当然更喜欢年轻貌美的男子。”   虽然知道陛下说的是假话,还是让谢景玄听着觉得十分不爽。   “那舞姬身板这么小,能满足得了陛下吗?看着就是一副不堪中用的样子,想必比不上臣分毫。”   语毕,被陛下狠狠地用膝盖顶了下。   “嘶。”   谢景玄疼得倒吸一口气,“陛下真是狠心啊。”   厉时琛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若是你不行,日-后就让朕在上面,爱卿可以好好享受一番朕的疼爱。”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嘶,好疼,陛下好狠的心。   厉时琛:不行的话,就让朕来。   谢景玄:行不行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厉时琛:******(屏蔽掉各种脏话) 第58章   外面的烟火还在持续绽放, 而陛下的寝殿却是静悄悄的。   带着玉戒的手,有些苍白无力,指尖绷紧。   厉时琛的膝盖酸软无力, 有些微微发疼。   在厉时琛快要累得倒下去的时候,谢景玄一把搂住他的腰。   厉时琛的情绪有些崩溃, 抽噎着骂人。   谢景玄吻着他耳边的软肉,一遍遍温柔地哄着,安抚着他的情绪。   汗水把青丝打湿,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 让他十分难受。   还未等厉时琛缓一口气,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厉时琛踹了谢景玄一脚,沙哑的声音警告着他:“你可以滚了。”   谢景玄不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臣想滚到陛下怀里。”   厉时琛眼角发红,忍不住冷哼出声:“谢景玄, 你最好是给朕记住了。”   闻言,谢景玄微微一顿, 府下身来,咬着厉时琛的耳朵, 哄道:“陛下恕罪,臣知错了。”   厉时琛:“那你滚啊。”   谢景玄唇角微扬, 在他耳边喘着粗气, “臣不走。”   如陛下所愿, 极有耐心, 极具温柔。   实则变相地温柔折磨着。   厉时琛气笑了,“你给朕等着。”   谢景玄嘴角含笑:“臣知错, 臣再也不敢了。”   随着话音落下, 谢景玄一改温柔的模样。   寝殿内放了许多烛火, 把寝殿照得很亮。   谢景玄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陛下此时正闭着眼,眉头紧皱,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眼尾的红晕十分迷人。   谢景玄温柔地吻着他的唇角,厉时琛忽然睁开眼,眼里的水雾狠狠地让谢景玄心里一颤。   四目相对,谢景玄眼里的危险气息让厉时琛忍不住想要逃离。   谢景玄的呼吸声急促,盯着他的嘴唇,咽了一下口水。   厉时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想让这狂妄之徒得逞。   谢景玄眉眼微挑,捏着厉时琛的下巴,紧紧盯着他的薄唇,谢景玄轻笑一声:“张嘴,让臣亲。”   厉时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干脆偏过头,躲避谢景玄那灼热的视线。   谢景玄见状,笑了起来,“陛下总是这样,臣见了心生欢喜,只能让陛下吃些苦头了。”   厉时琛抑制不住哼出声来,谢景玄轻而易举就撬开他的牙关,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气息,用力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厉时琛推开他,呼吸急促,警告地看着他,嗓音沙哑地说着:“这是最后一次了。”   谢景玄脸色立刻变得委屈起来:“为什么?”   厉时琛酸软无力地抬起手,狠狠拧着他的脸,却只留下轻轻的红印,怒斥道,“你说为什么?”   谢景玄委屈的扁着脸,凑在他嘴角咬了一口,“陛下都把我拒之门外好几天了。”   厉时琛气笑道:“爱卿竟敢倒打一把?你可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谢景玄不服,哼声道:“臣心悦陛下,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陪在陛下身边,何罪之有?”   厉时琛:“……”   他怎么也说不过死皮赖脸的谢景玄,何必跟他废话。   又过了许久,寝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谢景玄未离开,只是抱着厉时琛,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时刻。   厉时琛皱眉,推着他的胸膛,“滚下,别粘着朕。”   谢景玄委屈说道:“陛下又赶我走。”   谢景玄双手撑在厉时琛的两侧,细心地用帕子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   忽然假装不在意地问起:“那舞姬到底有什么值得陛下盯着他看的?长得没有臣半分英俊,干巴巴像个猴子似的,陛下还将人留了下来。”   厉时琛无奈地说道:“怎么还在想着这事?”   谢景玄轻哼一声:“那是自然,陛下从未对别人如此关注,宴席时,眼睛都快黏到那舞姬身上去了,臣觉得心里不舒服。”   厉时琛嘴角微扬,想起那日看着舞姬的穿衣打扮,调侃道:“朕只是在想,若是爱卿能穿上那样的衣物,来给朕跳一首惊鸿舞,想必朕会十分欢喜,说不定朕立刻就下旨封爱卿为后,如何?”   谢景玄哑然失笑,那西域的服装只是几块简单的布料包裹着胸和臀,那舞姬身子骨小,穿着也像女子无异,他如何能穿得下那种西域服饰?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陛下那天似乎是对西域的服装有些感兴趣,所以才格外关注那位男舞姬。只是陛下竟然会想让他穿上这种服饰,让谢景玄不禁打了个冷颤。   实在是可怕至极。   若是陛下穿的话……   谢景玄忽然脑海里有了画面,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谢景玄全神贯注盯着厉时琛的脸,幽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若是陛下能穿着这样的衣物躺在臣的身-下,臣也会十分惊喜。”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怎么,现在是嫌命长了?迫不及待想要找死?”   谢景玄摇摇头,不知为何,方才那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想象着陛下穿那西域服饰的样子,让他有些意动。   厉时琛感觉到异样,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怒斥道:“谢景玄!赶紧滚!”   谢景玄哄道:“陛下,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就被打了,谢景玄也不恼。   反正他皮糙肉厚,陛下哪次打他,跟挠痒痒有何区别。   无视厉时琛的挣扎,只是将唇凑了上去,情难自禁地反复亲吻着他的薄唇。   直到深夜。   窗户打开,混浊的味道被秋风吹拂而去,窗外的桂花开得正艳,香味飘进了殿内。   宫人们的速度极快,床上也换上了新的被褥。   抱着洗漱干净的陛下,轻轻放在床榻上,短短的一小段路,陛下已经睡熟了。   谢景玄给他掖好被子,起身把窗户关掉,深秋的天气一早一晚都很冷,容易着凉。   谢景玄躺在厉时琛身边,看着他的睡颜有着万般柔情。   轻轻把陛下搂在怀里,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起陷入了梦香。   直至第二天醒来,谢景玄感觉怀里像有一团火,让他热醒了。   陛下在他的怀里酣睡,怪不得他觉得有些热。   谢景玄不禁感叹,他也就只有秋冬季有这个待遇,他体热,陛下体谅,天气冷的时候,陛下偶尔睡着睡着就躺到了他的怀里。   不像夏天的时候,靠近一步都要把他撵走。   谢景玄轻轻抓着厉时琛放在他腰上的手臂想要塞回到被子里面,忽然察觉到陛下的体温有些异常。   谢景玄连忙掀开盖住陛下的脸的被子,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谢景玄用手背轻轻碰着他的额头和脸,眉心紧蹙。   “去哪?”   翻身的动作惊醒了厉时琛,只见他轻轻咳嗽一声,声音异常地沙哑。   谢景玄皱着眉,帮他掖好被子,说道:“臣去给陛下倒杯水,很快就回来。”   谢景玄一边快速地穿衣,一边快步走到殿外。   对着守在外面的王公公说道:“陛下龙体抱恙,快去请张太医。”   听闻此话,王公公吓得魂不找北,没有多疑,赶紧让人去找太医。   而他此刻十分担忧地站在殿外,陛下与小谢大人在一起时不喜欢宫人们进殿伺候,他也只能在门外守着。   陛下缩成一团在墙角睡着。   “醒醒?起来喝口热茶再睡吧?”   厉时琛迷迷糊糊地醒来,喉咙干涩得很,开口就是沙哑的嗓音。   谢景玄把他扶起来,让他喝了些温水。   厉时琛没什么精神,也是是因为发着高热的原因,脸上一片红晕,而嘴唇却是显得十分苍白。   谢景玄心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皱眉说道:“陛下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厉时琛只感觉晕眩感很强,因为生病而有些虚弱,比平时更加不耐烦:“朕要睡觉,别吵着朕。”   谢景玄:“嗯,睡吧,臣守着你。”   寝殿里只留下了几位宫女和太监,很是安静,谢景玄轻轻握着他的手。   厉时琛感觉到身边的气息,睡得很安心。   听闻这次是陛下生病,张太医急匆匆赶来。   在寝殿里看见谢景玄,张太医也没有诧异,反而忽然松了一口气,如此的话,他大概就能猜出陛下因何生病了。   现在天气逐渐转凉,想必是昨夜陛下与小谢大人……才导致的伤感感冒。   床幔没有拉开,谢景玄坐在床边,轻声地向陛下说了几句,陛下有些不耐烦,谢景玄只好温柔地哄他:“让太医看看,只是诊一下脉,很快就好了。”   厉时琛拗不过他,只好伸出一只手来,张太医脸色一僵,陛下的手臂下还有几个十分暧昧的吻痕。   只好目不斜视,当作并不知情,贴心地盖上一张白色丝巾,为陛下诊脉。   片刻后,张太医把帕子收了起来,果然如他所想,夜里着凉而引起了高热。   谢景玄有些焦急问道:“如何?”   “并无大碍,只是昨夜有些着凉,因此染上风寒,臣这就去给陛下煎药。”   谢景玄点点头,把陛下的手轻柔地塞回被子里面。   张太医看着谢景玄欲言又止,憋得十分难受。   谢景玄见状,以为是陛下还有什么问题,神情十分严肃:“太医不妨有话直说,事关陛下龙体,不可马虎。”   张太医犹豫片刻还是认真劝道:“小谢大人,房事得节制,特别是陛下生病的这些天须得好好静养,切忌不可再着凉。”   谢景玄闻言,脸色闪过一丝尴尬,他也不至于禽兽到陛下生病还缠着他胡闹吧,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张太医请放心,本官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改得七零八碎的,删减又删减。   真的是莫名其妙。   原本连贯的剧情被迫砍掉一半,这真真是靠脑补。 第59章   厉时琛睡得不安稳, 只觉得好冷,想靠近旁边的热源。   谢景玄时刻留意着他,看见他把手搭在自己身上, 谢景玄摸了摸他的手臂,好凉。   谢景玄皱着眉, 一边搓着他的手,问:“冷吗?”   厉时琛睡得迷迷糊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靠近他的怀里。   谢景玄把他连同被子卷入怀, 吻了吻他的额头,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我在,睡吧。”   厉时琛整个人像镶嵌在谢景玄的怀抱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等到厉时琛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谢景玄一直守在他身旁,给他用温水擦拭皮肤降温, 还有擦去一身冷汗,所以他醒来时身上还是清清爽爽的。   看着王公公呈上来那碗黑色汤药, 厉时琛皱着眉。   “不喝, 拿下去!”   王公公愁眉苦脸, 只能把药递给小谢大人。   谢景玄吹了吹, 一勺汤药喂到陛下嘴边。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眼里的拒绝十分明显。   谢景玄无奈:“陛下生病就得喝药才好的快。”   厉时琛闻着极浓郁的汤药味, 眉心紧蹙, 难闻的汤药加上忽如其来的晕眩感让他十分不适, “朕说了不喝,拿下去。”   谢景玄看着他一副不赞同的表情,“陛下莫要任性,把汤药喝了,免得臣担心。”   厉时琛有些火大,直接打掉了那碗汤药,玉碗摔在地上,汤药撒得到处都是。   厉时琛的晕眩感愈来愈强烈,脸色苍白地呵斥道:“都滚出去!”   王公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小谢大人身上,希望他能够劝劝陛下,这生病不吃药哪里能好。   谢景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王公公只好先暂且退下。   谢景玄轻轻地给他按压着头,小声地问:“是哪里疼吗?宣太医来看看好不好?”   厉时琛原本想把他也一同撵出去,又感觉在他的按压下,好像没有这么头疼了,闷着脸不说话。   谢景玄轻轻叹了口气,一直给他轻柔地按着,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厉时琛在这种熟悉气味的环绕之下,缓缓陷入沉睡。   看到陛下已经熟睡,谢景玄才停下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和手感受一下他的体温,松了一口气,没有高热的情况,也许是昨夜闹得太凶了,陛下有些小情绪,加上生病难受,所以才发脾气不肯吃药。   看着陛下难受的模样,谢景玄很心疼,更多的是自责,自责昨晚做狠了,陛下才会不舒服,也许是那会还吹了凉风,受寒了才导致陛下感染风寒。   是他没有好好照顾陛下。   直到日暮降临,厉时琛才醒来。   “醒了?还困吗?要不要起来用完膳再睡?陛下已经一整日颗粒未进了。”   谢景玄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厉时琛睁开双眼就看到他那饱含担忧神色的脸。   厉时琛隐隐约约记得,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谢景玄一直给他擦拭着身体上的汗水,时刻守在他的身边。   床头备着一壶热水,每次他中途醒来时,都能喝上一口热茶。   谢景玄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厉时琛感觉心里有道弦线轻轻拨动着,有些痒,却异常欣喜。   “传膳吧。”   厉时琛刚站起身,一阵晕眩感让他站不住脚,谢景玄及时从背后抱住了他,略带焦急地问:“怎么了,头晕吗?”   说着便大声喊了句:“传太医。”   王公公闻言赶紧派人前去太医院请张太医,然后吩咐御膳房传膳。   而谢景玄则是紧张地盯着他。   厉时琛摇摇头,说:“无碍,只是睡太久了有些乏力。”   谢景玄把他打横抱起来,坐在床上,仔细给他揉着腿,他的神情很认真,动作轻柔,像是怕弄疼了他。   眉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撩人心神。   厉时琛微微抿唇,低着头敛去复杂的神色,双耳微微发红。   谢景玄专注地在给他揉着酸胀的小腿,丝毫没留意到他一闪而过害羞的模样。   谢景玄一边给他揉着腿,一边轻声问道:“有好点吗?”   迟迟未等到厉时琛回答,谢景玄转头看向厉时琛,看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谢景玄顿了顿,含笑道:“怎么了?”   厉时琛忽然往他靠近,用手拉下他的脖子,在他的嘴角处落下一吻。   谢景玄的瞳孔微微放大,虽然诧异但还是快速地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在厉时琛想要退开的时候,加深了这个吻。   谢景玄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情难自禁地轻轻啃咬他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他的舌尖。   充满柔情蜜意的吻。   直到厉时琛喘不过气来要推开他的怀抱,谢景玄这才放开了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厉时琛双耳通红,低垂眼睑,脸上遍布红晕,淡淡地说了句:“朕饿了,传膳吧。”   谢景玄难得地享受到了陛下的柔情蜜意,看着他略带羞涩的模样,心里像灌了蜜,甜滋滋的。   厉时琛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喝了一碗粥。   谢景玄原本满脸的笑容也转变成了担忧,王公公此时又端来了一碗汤药,还有呈上来许多糖果点心。   厉时琛皱着眉头。   谢景玄在他要发怒之前,抢先道:“陛下不喝药怎能好得快,臣让张太医重新调了配方,臣尝过了,只是还有些许苦涩感,还能接受。”   谢景玄端起汤勺送到他嘴边,厉时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厉时琛立刻拿着旁边的茶盏漱口,这味道,也太难闻了些。   谢景玄有些呆住,握着汤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厉时琛鄙夷道:“朕才不是怕苦。”   谢景玄这才回过神来,笑着给陛下捧场,“嗯,陛下怎么会怕苦,是臣多虑了。”   “这是自然。”厉时琛哼了一声,手里却抓起了一块果脯塞进嘴里。   没想到陛下,还有这样刷小脾气的时候。   谢景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只当作看不见,免得陛下恼羞成怒又得生闷气了。   晚膳后,张太医再次来为陛下诊脉。   “陛下已无大碍,只是莫要再着凉了。”   厉时琛点点头。   张太医:“那臣再给陛下开一副汤药,陛下……”   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陛下冷冰冰的目光。   张太医轻咳一声,他已经知道陛下因为汤药太苦不肯喝药这件事了,张太医犹豫着不知怎样开口。   谢景玄此时忽然说道:“张太医明天把药煎好送过来便是。”   张太医猛地抬头看向小谢大人,见他点点头便放下心来,不敢看向陛下。   厉时琛冷眼看着谢景玄,一声不吭。   谢景玄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地说:“陛下,臣会担心。”   还未等厉时琛出声,张太医吓得收拾药箱的手一颤,哐啷一声响,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张太医赶紧收拾好用具,说了一声:“微臣先行告退。”   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寝殿。   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待张太医走后,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的目光甚是不喜:“谁让你替朕擅自做决定的?”   谢景玄:“陛下生病,臣心疼极了,也万分自责。陛下不愿意吃药,臣心里十分愧疚担忧,陛下心疼心疼臣吧,莫要让臣如此挂心。”   厉时琛脸唰地就红了,“你再胡说,就给朕滚出去。”   谢景玄表情有些落寞,眼眶有些红,紧紧握着厉时琛的手,说:“臣的确为昨日之事很自责。”   厉时琛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不是得安慰一下谢景玄?   如何安慰?   厉时琛有些懊恼,他不懂,他原本就不懂情爱,更不懂如何与爱人相处。   厉时琛斟酌再三之后,轻轻咳嗽一声,“日后夜里留在朕的寝殿便是。”   谢景玄眸子陡然地亮了亮。   未曾想,陛下竟没有怪罪他,还提出让他日后住在这寝殿。   谢景玄:“陛下金口玉言,臣可是要当真的。”   厉时琛看着他眼里的促狭和调笑之意,有些不爽。   他怎么感觉像落入了谢景玄的圈套?   “谢景玄!”   “臣在。”   “你敢戏弄朕?”   谢景玄眉眼透露几分黯淡之意,笑得十分勉强,“陛下为何会如此认为?”   还未等厉时琛回话,谢景玄又补了一句:“臣对陛下如何,陛下难道现在还认为臣对陛下不是真心的吗?”   谢景玄感觉很受伤,眸光中满是失望。   厉时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演,来,继续,演不下去日后就别爬上朕的床。”   他也不是当初那个随随便便就能被诓骗的人了,和谢景玄相处的这些时日,他早就摸清了谢景玄是什么性格。   谢景玄立刻收敛了神色,轻轻咳了一声,却还是极认真地为自己辩解:“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臣的确担忧陛下,也确实自责,没有照顾好陛下。”   厉时琛啧了一声,鄙夷地看着他。   谢景玄:“陛下生气吗?”   厉时琛:“生气什么?”   谢景玄:“生气因为臣才感染的风寒。”   谢景玄这番话说得极其认真,没有像以前开玩笑时那般神色。   “没有。”   厉时琛摇摇头,“为何要生气?”   谢景玄失笑,“臣以为,陛下会怪罪臣。”   厉时琛想起昨夜谢景玄故意把他弄哭了好几次,咬牙切齿道:“是啊,怎么会不怪罪呢,爱卿今晚便去面壁思过吧。”   感觉到陛下忽然来了个大转变,谢景玄不解地问:“陛下为何生气?”   厉时琛狠狠踢了他一脚,“朕说停,你为何不停?”   谢景玄暧昧地笑着:“因为陛下看起来很享受。”   作者有话说:   当了一天开锁师傅,脑子被吃完了。 第60章   惹了陛下不高兴的小谢大人, 哄了好久才成功留下来寝殿。   谢景玄的手脚都是热的,厉时琛窝在他的怀里很舒服,才勉强让他留下。   没过一会。   厉时琛闭着眼冷哼道:“给朕收回去。”   谢景玄双手紧紧禁锢他的腰, 从背后亲吻了一下他的后颈,无辜地笑着:“陛下, 臣又不是柳下惠,哪能坐怀不乱。”   厉时琛懒得理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直到寅时,外面的天色黑漆漆的。   王公公轻轻敲着门, 谢景玄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感觉到手臂一阵酥麻,陛下正枕着在他的臂弯睡得香甜。   谢景玄稍微一动,厉时琛就醒了。   “什么时辰了?”   厉时琛睡得迷迷糊糊,扒着谢景玄的衣服, 像是对他的忽然起身有些不满。   陛下这副粘人的模样让谢景玄十分意外,陛下这个小动作甜到他心底里去了。   谢景玄亲吻了一下他的脸, 低声耳语:“臣需要去一趟大殿,一会给陛下处理朝政, 陛下继续睡吧。”   厉时琛轻轻“嗯”了一声。   谢景玄离开时给陛下掖好被子,让宫人加了炭火, 深秋的夜晚很凉, 谢景玄可不敢再让他受寒了。   等谢景玄姗姗来迟时, 金銮殿外已经站满了人。   谢景玄前脚到的, 王公公后脚就来了。   王公公站在大殿上喊了一声:“陛下龙体抱恙,各位大臣请回吧。”   听闻此话, 谢清禾赶紧瞪了一眼谢景玄。   胡闹!   陛下龙体为何抱恙, 他可是心知肚明!怎能如此耽误朝政!   谢清禾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谢家注定要在史上落下千古罪名!   一旁的钟老十分担心,看向王公公,担忧地问:“可有请太医看过?”   王公公点了点头,说道:“是最近天气转凉,陛下不慎感染风寒,并无大碍,各位大人请放心,张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还请公公替我等转告陛下,请陛下保重龙体。”   王公公微微颔首,随后看向谢景玄微笑道:“烦请小谢大人跟小的来一趟。”   谢景玄笑着说:“公公带路便是。”   谢清禾白眼都翻上天了,眼看着谢景玄就要走远,赶紧拉着他说了句:“今夜务必回家里一趟!”   谢景玄刚想拒绝,谢清禾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景玄只能点头答应。   看着谢景玄和王公公走远的背影,不少大臣感叹道:“小谢大人还真是深得陛下宠信。”   “不知你我等何时才能有这样的一天。”   “真是令人艳羡。”   钟书蕴和谢清禾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谢清禾刚想开口,钟书蕴打断了他,说道:“这花满楼又出了新菜品是吧?”   谢清禾:“……”   你话都说完了,老夫还能说什么。   钟书蕴叹了口气:“走吧。”   谢清禾看了他两眼,觉得很是古怪。   钟书蕴催促道:“走啊,还愣着作甚?”   谢清禾:“你请?”   钟书蕴冷眼看着他,气笑:“你觉得呢?”   谢清禾:“行吧,老夫也不差请你这顿了。”   钟书蕴哼声:“让令郎请也一样。”   谢清禾叹了口气,看来这老头已经发现了。   作孽啊,这儿子的债为什么要他这个当爹的来还。   而谢景玄则是第一时间赶回了寝殿,看着守在外面的小安子,问道:“陛下可有醒来?”   “回大人,陛下未曾醒来。”   天还未完全亮,谢景玄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御书房,这几日堆积的奏折很多,他不想让陛下太过劳累。   直到接近中午时,谢景玄才把所有政务处理完毕,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准备重新查阅一番,此时小安子来传话:“小谢大人,陛下已经醒了。”   谢景玄闻言,眼里带着笑意,立刻起身回了寝殿。   王公公此时正在为陛下穿衣,看到谢景玄来了之后,自动自觉退了下去。   谢景玄一边伺候着陛下穿衣,一边问道:“还困吗?”   厉时琛摇摇头,淡声道:“朕想起来走走。”   睡了两天,睡得骨头都酥了。   午膳全是清汤寡水,厉时琛冷冰冰地看着桌上的膳食,浑身散发着冷气。   谢景玄心里闷着笑,脸上却是不显,免得惹陛下生气,只能哄道:“一会要出宫去走走吗?”   厉时琛倏地双眼一亮,“去哪?”   谢景玄想了想,说道:“城外附近有片枫林,如今这个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红色的枫叶,十分漂亮。”   厉时琛点点头,“那就去吧。”   王公公呈上来一碗汤药,药材的味道刺鼻难闻,厉时琛猛地看向王富贵,眼神示意:活得不耐烦了?   王公公有些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给我吧。”谢景玄从王公公手里接过药碗,放在陛下面前,还贴心地准备了不少果脯。   厉时琛眼眸深邃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可谢景玄知道,陛下现在正不爽着。   谢景玄斟酌片刻后,满眼都是笑意,说:“听闻花满楼最近上了新的菜品,还有那满膏的大闸蟹,都是陛下喜欢吃的,若是陛下喝完这汤药,那微臣今晚便带陛下到那花满楼尝尝新的菜品,好吗?”   厉时琛哼道:“朕即使不喝,朕也能去,还用得着你带?”   谢景玄垂眼笑,把汤药往陛下方向挪了挪,“可陛下若是不喝这药,那大闸蟹可是寒凉之物,陛下这风寒还未痊愈,只会加重病情,那时岂不是要喝更多药?”   厉时琛抿唇,该死的,他怎会觉得谢景玄说得很有道理?   厉时琛一时无话,满脸纠结。   谢景玄眼波流转,嘴角轻轻地勾起一抹邪笑:“臣也不介意一口一口喂陛下喝。”   厉时琛有些不懂谢景玄的意思,眉眼中带着疑惑。   谢景玄轻轻一笑,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厉时琛看他喝了一口自己的药,有些错愕,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禁锢在一个有力的怀抱,紧接着感觉到嘴唇被撬开,浓郁的药香味在口腔里扩散。   厉时琛这才知道,谢景玄所说的一口一口喂他喝是什么意思。   谢景玄却趁机占他的便宜,吻了许久。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呼吸急促,厉时琛带着羞怒,狠狠刮了他一眼。   谢景玄挑眉,带着点促狭和勾引,暧昧地说道:“陛下还要臣喂吗?”   厉时琛二话不说端起汤药一口气喝完,看着谢景玄的目光满是嗔怒。   谢景玄拿起一颗杏干送到他的嘴边,厉时琛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看着厉时琛的动作,谢景玄的笑容逐渐扩散,连眉眼处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谢景玄宠溺地看着他,任凭厉时琛咬着,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厉时琛看他这副傻样,气打不出一处来。   两人坐着马车出了宫。   皇宫距离枫林有一段路程,厉时琛躺在谢景玄的大腿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景玄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陛下醒醒,我们到了。”   宫中有些宫殿也种了枫树,像那日午睡的水榭,湖边都种了许多枫叶,但是漫山遍野的红枫还是让厉时琛有些惊艳。   秋风吹拂,漫天的枫叶缓缓飘落。   两人漫步在山野之中,就像被红枫林拥抱着。   谢景玄拿出一件斗篷盖在他的身上,给他系好带子,“天凉,山风大。”   厉时琛垂眼看着他的手,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直到“倏”的一声,一支利箭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两人都是习武者,身手矫健,轻松躲开了。   暗卫立刻分散在两人周围,保护起来。   暗一:“陛下,先离开此地,我等随后就来。”   厉时琛看向四周,眉心紧蹙。   谢景玄紧紧牵着厉时琛的手,他对京城附近的地形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抄了一条近道。   谢景玄敏锐地听到了附近的脚步声,枫叶掉落的速度比方才还要快上许多,意味着有人惊动了枫林,所以枫叶才会掉落得极快,谢景玄看了看这四周,想到了一个主意。   两人此时正躲在一颗大树上,枫叶把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人呢?”   “不见了!”   “分散去追!”   “是。”   几名黑衣人四处扩散,谢景玄与厉时琛对视一眼,片刻后,谢景玄跳了下来,伸开双手打算接住厉时琛。   “陛下,跳吧,臣接着,绝不会让陛下摔着的。”   厉时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从另一侧跳了下来,根本没有给谢景玄任何机会。   谢景玄只好遗憾地收回了手。   两人一边躲避刺客的追杀,一边顺着小路出了枫林,随后回到了皇城内。   厉时琛和谢景玄一路上比较沉默,被刺客打扰,两人都有些不爽。   谢景玄看着天色比较晚了,想着要不要送陛下先回宫。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怒气。   谢景玄想要伸手碰他还被一把打掉,看得出来心情极不爽。   谢景玄微微一顿,笑道:“怎么了?”   厉时琛阴沉着脸,语气不善:“你竟敢欺君?”   谢景玄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旁边有两对年轻的夫妻路过。   “娘子,听闻这花满楼的醉仙鸡做得极美味,今夜夫君便带你来尝尝。”   “夫君有心了。”   待两人渐渐走远,“花满楼”、“醉仙鸡”的字眼传入耳,谢景玄再看看陛下那黑黢黢的脸,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在厉时琛发怒前,赶紧承认错误:“臣知罪,陛下莫要生气。”   没想到陛下竟然惦念着此事,想来也是,毕竟陛下一直以来都格外喜欢宫外的膳食,只是谢景玄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因为这个生气。   谢景玄忍不住地在他嘴角边落下一吻,“陛下真是太可爱了,甜到微臣心里。”   厉时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少恶心朕!”   作者有话说:   谢家两父子哄人的套路格外一致:花满楼最近上了新的菜品…… 第61章   金秋九月, 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   厉时琛眼睛不眨地盯着谢景玄手里正在处理的螃蟹,谢景玄闷着笑意,不敢笑出声来, 只好加快了速度。   一只剥得完整的螃蟹放在了陛下面前,还有一碗姜汤。   厉时琛皱眉, 冷声道:“不喝,拿走。”   谢景玄早就猜到陛下会拒绝,也没坚持,只是多点了一道驱寒的炖汤, 没有那么重的姜味,哄着陛下多喝几口。   厉时琛用膳很慢,也许是挑食的原因,遇到不喜欢的会皱眉。   谢景玄很喜欢盯着他用膳,就连看陛下用膳都觉得十分有趣, 顺便记下来他的喜好。   厉时琛坐在厢房俯瞰着一楼的舞台,觉得有些无趣, 转移了视线,忽然略过某个身影。   高大男子带着面具, 怀里抱着一位同样带着面具的娇小男子。   厉时琛这个角度正看得清晰,那位高大的男子手伸进了那娇小的男子裙摆之中, 随后那娇小的男子便痛苦地在男人怀里扭来扭去。   那男子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 那怀中人却是备受煎熬。   看厉时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 让谢景玄有些好奇, 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着那两人的动作,让谢景玄不由地开口调侃几句:“陛下可是在看那两位男子?”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 淡淡地嗯了声。   谢景玄笑道:“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 陛下竟看得如此入迷。”   厉时琛冷哼一声:“谁说朕是在看那两人在做什么, 朕只是觉得那位男子看上去有些眼生,看着并不像寻常男子,可是京中某位权贵?”   听闻此话,让谢景玄收起了调笑的意思,认真地打量着那人,京城世家子弟众多,私底下沉迷男色也有少数,那人脸上带着面具,从身形来看也看不出所以来。   也许是情-动之中,那位男子摘掉了怀中人的面具。   这一眼,让谢景玄有些震惊。   “怎会是他?”谢景玄眉头紧皱。   厉时琛:“怎么,你认识?”   谢景玄:“陛下可还记得臣当时清平县招-妓一事吗?”   厉时琛点点头,看了一眼那怀中人的面容,眉眼微挑,笑容带着几分诡异:“所以爱卿是见到了在清平县那老相好?看见他此刻正在别的男子怀中欢-爱,所以吃醋了?”   “陛下哪里的话。”谢景玄哑然失笑,“再说了,臣的老相好只有陛下一人,只是臣觉得诧异,当时臣从清平县离开时曾劝诫此人勿要重蹈覆辙,不曾想今日会在京城看见这一幕,实在让人可悲可叹。而让臣担心的是,不知清平县可有发生异常之事。”   厉时琛:“爱卿是在担心清平县还是担心清平县的某个人?”   谢景玄无奈地说:“陛下为何不信臣?”   厉时琛轻哼一声。   谢景玄想把他拥入怀中,厉时琛往后一退,他的双手愣在空中。   谢景玄的表情很受伤,强行露出一抹笑容:“陛下?”   厉时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不干净了。”   谢景玄委屈地看了一眼厉时琛,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厉时琛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心慌意乱,他没想到,谢景玄也会有不接他话的一天,也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如此沉默。   厉时琛紧抿着唇,这样的谢景玄让他很不舒服。   厉时琛刚站起身想要离开,谢景玄一把拉住他,把他抱在腿上,双手牢牢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侧。   “臣觉得难过,臣此一生只爱陛下一人,又怎会与他人纠缠不清。”   厉时琛低垂眼睑,有些别扭。   脖子传来温热的触感。   “嘶——”   厉时琛怒斥道:“这么喜欢咬人,你是狗吗?”   谢景玄下巴放在厉时琛的肩膀上,可怜地说:“臣心里难过。”   厉时琛推开他的脑袋,说道:“很重。”   谢景玄不依不饶,非要紧紧缠着他不放。   厉时琛:“那就查查吧,顺便查查另外那位黑衣男子。”   谢景玄笑道:“陛下让臣去查,不吃醋了?”   厉时琛踢了他一脚,嗔怒道:“荒谬,朕怎可能会吃醋!”   “陛下说的是。”   “谢景玄,你敢敷衍朕?”   “绝无此事,陛下多虑了。”   厉时琛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冷冷地看着他。   谢景玄笑着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温声细语地说着:“天色已晚,陛下可要回宫早些休息?”   再过一个时辰,宫里也该落钥了。   厉时琛点点头。   谢景玄:“那微臣送陛下到紫禁城。”   厉时琛闻言,眉心微蹙,谢景玄竟然说把他送到紫禁城?恨不得住在他寝殿的人,居然不随他回去?   这还是谢景玄第一次没有选择跟他回宫。   是因为方才那件事吗?   还是因为别的?   厉时琛看向谢景玄的目光很不爽,谢景玄算什么东西,怎能让他思虑至此。   感受到陛下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涨,谢景玄连忙解释:“家父让臣务必今日回府一趟,臣不敢不应。”   厉时琛闻言,脸色略有缓和,不满地哼了一声:“朕才懒得理会你要去哪里,这般解释作甚?”   谢景玄面带笑意,心里暗自窃喜,也许是陛下还未发现,陛下越来越喜欢粘着他了。   感觉到陛下正在生闷气,谢景玄心里痒痒的。   谢景玄也不想独守空房啊,要是能抱着陛下睡多好啊。   不如把陛下带回谢府……   一旦念头生起,就像止不住,一直在脑海里不断回想。   谢景玄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陛下明日沐休,现天色已晚,不如先随微臣回谢府好好休息,明日再回宫?”   听闻此话,厉时琛不由瞥了他一眼,看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难道他还能不知道谢景玄什么心思吗?   “你在求朕?”   谢景玄顿了下,笑道:“是,臣求陛下应允,能让陛下光临寒舍,是臣的福气。”   谢景玄这番恭维的话让厉时琛很受用。   厉时琛递给他一个眼神,算你识相。   “那便走吧,朕有些累了。”   厉时琛的到来,打了谢家一个措手不及,再次人仰马翻。   原本谢清禾都想着洗漱一番歇下了,忽然管家着急地来通传,陛下来了。   谢清禾匆匆赶来,看见谢景玄正在吩咐下人备热水。   谢清禾急忙问道:“陛下呢?”   谢景玄抬头示意房内,“在里面休息。”   谢清禾松了口气:“陛下怎么会在这么晚来?”   谢景玄若无其事道:“今日和陛下出去城外散散心,回来晚了,打算在谢府歇歇脚,明天再回宫就是。”   谢清禾拿起棍子直接敲了他一棍:“你什么德行,爹还不知道?!坦白从宽,不然你今晚别想睡了,去跪一晚上的祠堂!”   谢景玄无奈地解释:“是真的,爹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陛下,不过现在很晚了,陛下需要休息。”   谢清禾冷哼一声,“你先去伺候陛下,为父在书房等你。”   谢景玄犹豫:“这么晚了,若是有事不如明天再说吧?”   爹怎么一点都不上道,这么晚了不抱媳妇睡觉,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谢清禾冷笑一声,拿着棍子掂了掂手,说:“好啊,明天为父就去府衙说一声,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这谢府你也不必回来了。”   好吧,他爹总喜欢来搞这一套,自从他入仕以后,动不动就来一句断绝父子关系,他都习惯了。   厉时琛对谢景玄把他一人丢在房间内的举动很是不满,谢景玄刚踏进房间门口就看见了陛下正浑身散发冷气,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对上陛下冷冰冰的视线,让谢景玄心里打鼓。   “还不快滚过来!”   谢景玄轻言浅笑道:“热水备好了,陛下还是先洗漱一番再睡吧。”   厉时琛应允,只是当他看见那浴室里浴桶之后,捏紧拳头,咬咬牙,算了。   谢景玄一边伺候他梳洗,一边安抚道:“谢府不比宫里,难为陛下只能将就一晚了。”   厉时琛忍着没有发脾气,只是恹恹地说了句:“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日后夜里不许离宫。”   谢景玄双眸含着笑意,这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是,臣一定好好伺候陛下。”   厉时琛慵懒地靠在木桶边,眼里带着疲倦。   谢景玄也不是第一次伺候陛下沐浴了,看见陛下眼皮都耸拉下来了,十分困倦的样子,只能速战速决,用浴巾把陛下包裹好,抱回了房间。   房间的炭火很足,烧得房间暖烘烘的。   厉时琛几乎是沾床就睡。   谢景玄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温声细语说着:“陛下先睡,臣去去就来。”   厉时琛困意来袭,闻着枕头和被子间谢景玄的味道,在谢景玄的气息中睡着了。   谢景玄走后,暗二坐在房顶上与书意沉默地四目相对。   两人暗自交锋着。   谢景玄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冷声道:“若是吵醒陛下,那就自刎谢罪。”   两人这才撇过脸去,暗二守在后院,书意守在前院。   谢景玄刚到书房就迎来了父亲的一鞭子。   “爹?”   谢清禾:“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还有这个谢家?”   谢景玄:“要是没有的话,儿子何必回来。”   谢清禾气得再抽他一鞭子,谢景玄笑道:“爹若是打了,怕是陛下会不高兴。”   谢清禾只能遗憾地收回了手,冷声道:“再给为父来点银两。”   “为何?”   谢清禾气道:“还不是你惹的祸?钟老让为父请他吃一个月的花满楼,否则他过两日上朝上死谏,撞死在那金銮殿上。”   谢景玄:“爹,你该不是被讹上了吧?”   至于上死谏,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谢景玄把最后一点小金库上交之后, 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站住!”   谢清禾看向谢景玄,忽然严肃起来,脸色无半分笑意:“若不是陛下喜欢你, 为父无论如何也会把你的腿给折了,把你关在这谢府后院里。”   谢景玄闻言并不恼, 反而微笑起来。   谢清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景玄啊,你从小知书达理,天资过人,为父对你倾注了许多心血, 原本是想着你能有一朝封侯拜相,名垂千史,做一位廉政的好官。可如今……事已至此,为父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可你得知道, 你是把整个谢家一同拉下了水。你现在是得圣心,陛下喜欢你, 可日后呢?圣心难测,若他日失宠, 你可有想过你会面临什么境地?我们整个谢家又会面临什么境地?”   谢景玄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脸色凝重, 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   倘若当时陛下拒绝了他, 他就已经以死谢罪了, 可陛下没有。   “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谢清禾:“陛下到底对你是怎样想的?”   这件事迟早是要捅破天窗的, 若是陛下届时矢口否认,若是陛下届时置整个谢家于不顾, 若是陛下……他谢家已无后路, 到那时他便请旨辞官还乡, 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谢景玄也不瞒着,只是说了句:“陛下自有他的打算,不过爹也不用如此忧愁,陛下已经让我入宫伺候。以后若是爹找我有事,恐怕要到御书房找我。”   谢清禾看着谢景玄脸上那得意的笑容,他好像白操心了。   这陛下都跟他儿子回谢府了,可见两人的感情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他说再多也无用。   说到这入宫伺候,谢清禾不得不警告谢景玄:“陛下尚在年幼,对这情爱之事可能有些新鲜,但也要注意节制,更何况这是天子!若是因为贪图享乐而荒废朝政,我们谢家便是这千古罪人!你不要脸,为父还要脸呢?你让世人怎么想?你谢景玄魅惑君主?从此君王不早朝?”   说到这里,谢景玄不由地有些沉默。   他还年轻,初尝禁果,食之味髓,如何忍得住。   只能任由父亲对他说教了半个时辰,才放他回去。   谢景玄轻轻打开房门,见没有吵醒睡着的人,才静悄悄地到炭火旁边烤了好一会,才上了床。   陛下回京之后都不爱练武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缺乏锻炼身体都差了许多。   谢景玄来到床前,陛下正抱着他的被子睡得香甜。   谢景玄从未想过有这一幕,心悦之人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被褥酣睡。   这让谢景玄有些热血沸腾,心里有一把火把他整个人都烧得很热。   感觉到床榻往下陷,厉时琛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了谢景玄一眼,抽出怀里的被子,拱到谢景玄的怀中,闭上了眼又睡了过去。   谢景玄静静地看着一幕,心跳加速,不敢乱动。   直到万籁俱寂,怀里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声,谢景玄才缓缓把手放在厉时琛的后背,轻轻抚摸着他的青丝。   温柔缱绻。   若是厉时琛此时睁眼便会看到谢景玄眼里那汹涌的爱意。   次日。   谢景玄给打瞌睡的皇帝陛下束发,还未完全清醒的陛下很乖,任由谢景玄怎么折腾,倒是没有发脾气。   谢景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陛下今日所穿的全是他的衣物,虽然他比陛下高一点,拿出前两年的衣裳倒也合适。   陛下没有嫌弃这是旧衣服不穿,让谢景玄特别高兴。   现在陛下身上完完全全浸满了他的气息,身上散发着一股属于他的淡淡清香味,让谢景玄异常满足。   早膳是谢母亲手做的,昨夜陛下来府里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所以一大早便起来做了各种膳食糕点。   谢景玄还吃醋地说了句:“陛下来尝尝我母亲的手艺,她手艺极好却不常下厨,今日沾了陛下的光了。”   厉时琛尝了一口,如谢景玄说的一样,谢夫人手艺很好,桌上摆满了各种膳食,蒸炸炖煮样样都有,都是他喜欢吃的,可见半夜就得起来准备,应该是忙活了许久。   厉时琛浅浅一笑:“谢夫人这般用心,朕很感动。”   用过早膳之后,厉时琛在院子里走走消食。   谢景玄在书房没找到谢老,随便抓来一个下人问了问:“老爷去哪里了?”   “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听说是和钟大人有约。”   谢景玄“啧”的一声,怪不得时常问他要银两,这天天去下馆子的,俸禄哪里够吃得起。   谢景玄想起他那被搬空的小金库,抬脚拐进了母亲的院子。   谢母正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看见谢景玄过来,微微皱眉:“怎么过来了?可是不合陛下胃口?”   谢景玄笑着摇摇头:“陛下说很喜欢,只是儿子来找母亲有事。”   “何事?”   谢景玄眉眼含笑,毫不廉耻地问母亲讨要零花钱。   谢夫人娇嗔地笑着:“原来是这事,怎么不早说。你如今伺候陛下,宫里也需要打点一二,待会娘让人抬两箱元宝到你房间,若是不够再找娘要便是。”   两箱?元宝?   从未有过如此之多零花钱的谢景玄轻咳一声,微笑道:“多谢母亲。”   谢夫人:“把陛下照顾好就行。”   谢景玄颔首:“这是自然。”   谢景玄把一切打点好之后就回了后院,看见陛下此时正在霍霍他爹的鱼池?!   谢景玄快步走过去,“陛下在做什么?”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然后继续用鱼饵击中池子里的鱼,玩得不亦乐乎。   难得陛下有如此兴致,谢景玄也没做打扰,在一旁陪着他丢鱼饵。   “昨天的刺客查出来了吗?”   谢景玄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道:“枫林那一带原是平西王手里的产业。”   厉时琛挑眉:“嗯?继续说。”   谢景玄有些疑惑地回道:“素闻平西王爱好美人,可根据调查来看,平西王虽然贪色,对待美人并没有特殊癖好,更不像罪状书里说的荒淫无度,嗜血残暴。至于这些刺客,平西王已死,这些刺客的存在有些突兀。”   厉时琛闻言,轻蔑的笑了:“你觉得朕为何只是将他关押却迟迟未有处决?那是因为朕治的只是他的欺君之罪而已。”   谢景玄闻言愣了愣,猛地看向陛下,哑然失笑:“陛下原来什么都知道。”   厉时琛轻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包括平西王怎么死的,他都一清二楚。   平西王那个嫡子做的这些雕虫小技还以为真能瞒天过海?   不过说来,平西王还真是心疼这个儿子,宁愿一手揽下所有罪行,甚至不惜用庶子为这个嫡子填命,都要包庇他。   厉时琛忽然问起:“厉景逸好男风?”   “未曾听闻。”谢景玄有些好奇道:“陛下是想昨天在花满楼看见的那位黑衣男子是厉景逸?”   厉时琛看了谢景玄一眼,没有否认,反而问道:“你好像很诧异?”   谢景玄点点头,解释说:“我与厉景逸接触甚少,却也从难得地几次相处间觉得此人颇为谦逊,善良正直。京城百姓皆知平西王嫡子身体孱弱,终日困在平西王府,可也知世子聪慧大方,扶持凌弱,深得民心。”   厉时琛嗤笑道:“那就只能说明他对自己的人设塑造得相当成功,迷惑世人罢了。”   “不愧是陛下。”谢景玄双目一亮,陛下一副众人皆醒我独醉,孤傲强大,一切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样深深吸引着他。   看着谢景玄眼里的钦慕,厉时琛耳朵微微发红。   哼,他多年镇守边疆打过无数场战役,难道是吃素的吗?   谢景玄疑惑道:“那陛下为何不把他抓起来?”   厉时琛冷笑:“大鱼吃小鱼,都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看着狗咬狗也挺有趣。”   谢景玄闷笑,这样英明神武的陛下,手段老辣到连他都自愧不如。   刚想说几句话哄陛下高兴,随后便看见那池子里疯狂逃窜的鱼。   陛下可不是常人,多年习武,这小小的鱼饵在他手中也能化作凶器。   谢景玄看了一眼被他用鱼饵打的鱼,顿了顿,劝阻的话憋在嘴里,默不作声。   厉时琛玩得不亦乐乎,赞道:“你家的鱼长得不错,都膘肥体壮的,这几条可以中午捞起来做来吃。”   谢景玄脸色僵硬,说了句:“陛下可要留在府里用了午膳再走?”   厉时琛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摇头说:“回宫吧。”   谢景玄松了口气。   他爹的这几条爱宠,总算保住了,不用被端上餐桌。   谢景玄从房里抱着一个木箱出来,厉时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谢景玄笑眯眯地说:“金银财宝。”   厉时琛有些莫名其妙,狐疑道:“你要钱财进宫何用?难道朕还养不起你了?”   谢景玄闻言喜上眉梢,把箱子收了回去,含笑道:“陛下答应要养微臣,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臣想吃这碗软饭许久了。”   厉时琛冷哼:“这天下皆是朕的子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谢景玄也没有反驳,只是说到这银钱之事,忽然想起他的俸禄,似笑非笑地提起:“陛下,是不是该给臣发两份俸禄?”   厉时琛不明所以,微微皱眉:“嗯?”   谢景玄轻轻扬唇一笑,双眼定定地看着他:“自然是臣任职户部尚书的一份俸禄,还有一份便是臣作为陛下后宫唯一一个无名无分的妃嫔每月的例银,陛下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谢景玄:陛下今日就能见着了,是不是很惊喜? 第63章   厉时琛一贯冷峻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看了谢景玄一眼,哼了一声:“还不到时候,你急什么。”   谢景玄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亲昵地在附在他耳边说道:“陛下说何时便是何时,可是无名无分臣觉得有些委屈, 陛下是不是该安慰一下臣?”   厉时琛皱眉,谢景玄两条手臂跟铁做的一样,扒拉不开,“你想如何?”   谢景玄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暧昧, 轻轻咬了他的耳垂一口:“陛下觉得呢?”   这暗示性十足的话,厉时琛瞬间脑海里就闪现着两人的一幕幕,厉时琛脸冒热气,一把推开了他。   “不如何。”   “回宫。”   王公公便服出宫拉着马车在后门等着,谢老和谢夫人出门恭敬地送陛回宫, 在临走的时候,厉时琛从王公公手上接过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谢夫人。   谢夫人连忙双手捧着, 有些不明所以。   厉时琛笑道:“夫人一早起来备膳,让朕很感动, 小小心意,夫人收下吧。”   谢夫人受宠若惊地就要跪下谢恩, 厉时琛把她搀扶起来, 看了一眼谢景玄, 说道:“夫人不必客气, 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这句话不止谢夫人和谢老一惊,连谢景玄都未曾想到陛下竟会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等于给在场几个人一句重重的承诺, 连谢老都有些为之动容, 怪不得谢景玄如此放肆, 连这次回府,陛下都宁愿跟着过来住在这简陋的院子,看来也是猜到他和夫人的心思,才会说出那句话,安抚他们一二。   既然陛下都这样说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陛下说的一家人,莫大的荣耀,这可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   等马车走远,谢夫人打开了那小木盒子,里面装着满满的东珠,一看就是上品珍宝,色泽明亮,颗颗圆润饱满。   谢夫人顿时有种被陛下收买的感觉,娶媳妇还不如嫁儿子来得划算啊。   把厉时琛送回寝殿休息,谢景玄开始派人着手调查厉景逸。   书意和暗二是第一次合作,两人看着对方都有些鄙夷的意味。   平西王府周围一带都阴森森的,自从朝廷揭露了平西王的罪行,百姓听闻这平西王府出了这么多条人命,都不敢靠近王府四周。   暗二自然是不信这些鬼怪传闻,但是越靠近王府感觉越冷。   “诶,书呆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森森地好冷。”   书意闻言轻蔑笑着:“有啊,我还觉得这里血腥味很重,似乎感觉周遭都是人影,难道你没发现吗?”   暗二立刻慌了神,神色慌张道:“什么人影?我怎么看不见,还有,你说的血腥味我也没闻到啊。”   书意立刻朝他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指着他身后,颤抖着不敢说话。   暗二顿时觉得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不敢看向身后。急切地想要问书意到底看见了什么,怎地如此惊慌失措。   书意缓缓后退了两步,像是一副即将逃跑的模样。   暗二急了:“你不讲义气!”   暗二害怕地慢慢转身,只看见夜色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再揉搓了一下双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回过头来,看见书意正捂着肚子大笑:“原来大内侍卫,作为陛下的暗卫二把手还会怕这些?”   被书意耍了一番,暗二气得头皮发麻,怒斥道:“你无不无聊?!”   书意收敛了笑意,闷声道:“你在害怕什么?传闻陛下周围高手众多,暗卫从一到十的名号,武功高强,一人可抵千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胆小鬼了?”   暗二轻咳一声,“江湖传言而已,谬赞。”   书意勾唇一笑,这人可真是好哄啊,陛下身边的暗卫竟然还有这等活宝,真是难得。   两人一前一后像平西王府探去,还未接近王府地带,就险些被人发现了踪影。   暗二有些沉重地说道:“府里应该有几位高手坐镇,若是我俩盲目暗闯,恐怕免不得与里面的人血战一场。”   书意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我有些好奇,这平西王已死,怎么平西王府却越来越森严了,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暗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进去里面。”   书意看着暗二,嘲讽一笑:“怎么,暗二大人是对自己的身手不放心?”   暗二“呸”的一声:“哼,希望某个书呆子别托我后腿,最后还要我来救你出去。”   说罢,便静悄悄地从一处密林处潜入了王府。   书意跟上。   暗二从草丛钻出来,粘了一身的草屑,气得暗二直骂:“真是晦气,这什么破地……”   “方”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书意一把捂住了嘴巴,把他拖拽回了草丛躲了起来。   暗二刚要出声怒骂,书意小声在他耳边说:“有人来了。”   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搜寻的声音让两人神经绷紧,丝毫没注意到此时两人正怀抱一起,靠得极近。   直到脚步声远去,两人都深呼一口气,暗二扒开书意的人,才发现两人此时的距离有多暧昧。   暗二慌慌张张地推了书意一把,两人互相嫌弃地对视了一眼。   暗二:“分头行动。”   书意:“行。”   “你去引开侍卫。”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话落,两人都不甘示弱地互瞪起来。   “你去。”   “你去。”   再次说着同样的话,暗二哼声:“我主子是陛下,你家主子不过是个户部尚书,你就该听我的。”   书意气笑:“可以。”   两人分头行动,书意负责去前院制造混乱,吸引侍卫火力,暗二则是悄悄来到后院,一是摸清楚地形,二是查探一下厉景逸的底细。   书意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放火。   原本他的的路线是烧库房,可是库房有侍卫把守,一时间引不开,只能重返厨房,趁着无人之际,洒了几桶酒水,点了火折子。   大火烧了起来,王府的下人惊慌失措,纷纷前来救火,不仅如此,书意还故意制造了不少动静把侍卫引到另一边,打斗起来。   王府瞬间变得十分混乱,抓刺客的,救火的,两拨人闹得动静极大。   厉景逸从房门走出来,神色冰冷,不耐烦道:“何事如此吵闹?”   “世子,走水了,前院发现了刺客。”   厉景逸挑眉:“哼,活捉便是,本世子不喜欢死的刺客。”   “是。”   厉景逸重新走进了房间,看着床上锁链锁着的人。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兴奋,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耐烦。   看着满脸泪痕的人,厉景逸取下了他封住口的布条丢在一旁,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脸,感叹道:“清平县那地方还真是人杰地灵,冯秀珠是一个,你是一个,清玉姑娘也算一个,只可惜那丫头现在在暗卫统领府上住着,不然本世子还真想尝尝她的滋味。”   清歌不敢说话,嘴唇颤抖着,眼眶的泪水无声而下,他甚至不敢哭出声来。   厉景逸捏着他的下巴,冷冷地说道:“哭什么?是嫌弃我不如谢景玄温柔体贴?还是可惜不能再与你的谢大人再续前缘?”   清歌只是一味哭着不敢说话,厉景逸微微用力,把他捏得生疼,清歌只能哭喊着:“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后悔了。   他不该招惹这个疯子!   厉景逸无名怒火从心中燃起,不满地拉着锁链把他逼近自己,恶狠狠地说着:“我放过你?放过你去找谢景玄?你还以为你有机会?你不过是从青楼出来的小倌怎能与那王座上的男人相提并论?”   看着清歌那逐渐瞪大的双眼,厉景逸那怒火像是被抚平了些许,继续刺激着他:“你还不知道吧?你喜欢的谢大人不过是咱们当今圣上的男宠罢了。”   清歌瞳孔有些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谢大人喜欢的人竟是……   怪不得谢大人谈起心悦之人时满脸的爱意和温柔。   他还存了侥幸的心思,以为……以为他的美貌至少能让谢大人高看一眼。   原来他早早就输了。   清歌的眼眶通红,紧抿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厉景逸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异常地不舒服,像是怒火无法宣泄,又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哭什么,本世子对你不好吗?”   清歌哭的更狠了,忍不住抽噎着哭出声来。   厉景逸忽然温柔地拂去他的眼泪,“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清歌想躲不敢躲,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任由他欺凌。   暗二躲在暗处,原本还有些兴味地听着二人之间的谈话,忽然间两人的谈话声变了味,房间传来断断续续暧昧的喘息,还有那嘎吱的床板声。   暗二脸黑了,踢了一下墙角。   未曾想碰倒了墙角的瓦罐,“啪”一声摔落地上。   这声响惊动了房间里的两人,厉景逸捏着唇吹了一声哨子,院子立刻被赶来的侍卫包围住。   暗二暗骂一声该死,只能杀出重围。   暗二的身手以轻功最佳,奈何追他的人有点多只能四处逃窜。   书意远远就看见了暗二的窘迫,把这边的几个人干倒之后,飞速前往支援,看见暗二狼狈的模样,往身后的侍卫投了数枚银针,顺便说了句:“有毒,各位可要小心了。”   说着还放了个烟雾弹,瞬间扭转了局势,趁着侍卫这愣神的空隙,暗二缓了一口气,两人飞速地逃离此地。   直到两人马不停蹄赶回了皇宫,书意笑道:“看来拖后腿的不是我。”   暗二微微脸红,是他大意了。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厉时琛:四月快乐,小天使们,好好用膳,好好就寝。 第64章   此时, 谢景玄和厉时琛正在御书房讨论政事,王公公禀报:“陛下,是暗二大人和谢大人的书童, 说是有要事禀告陛下。”   “宣。”   待两人进殿,厉时琛看了一眼淡定的书意, 再看一眼狼狈的暗二,有些好奇:“怎么搞得?被狗追了?”   暗二尴尬地挠挠头。   “咳。”谢景玄轻咳一声,嘴里隐隐含着笑意,他怎么觉得现在的陛下越来越喜欢讲这种冷笑话了。   厉时琛瞥了谢景玄一眼, 对二人开口:“说正事吧。”   书意:“平西王府戒备森严,绝不像是已落败之际,倒像是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各个院落都有侍卫守着,若是硬闯还需要加派援手。”   暗二:“清歌好像被困在了厉景逸的寝室, 话语间隐隐约约可以推断,这位清平县来的人好像是为了小谢大人而来的, 只是不知为何中途与厉景逸碰上了,厉景逸对清歌心悦小谢大人这件事好像还挺介怀的, 而且他竟然说了句小谢大人是陛下的男宠,看来他对小谢大人与陛下一事了如指掌。”   闻言, 厉时琛和谢景玄默默对视着。   不知为何, 谢景玄感觉到陛下眼里带着一丝杀气, 这丝杀气好像是针对他的。   谢景玄咽了一下口水, 转移话题:“本官让你们两个去查平西王府的底细,所以你们两个一晚上就只顾着闲逛和听人墙角吗?如此办事不利, 日后本大人还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你们去处理?!”   “闲逛”的书意有些不满, 他怎么就被迁怒了。   “听人墙角”的暗二有些尴尬, 不敢出声。   厉时琛冷哼一声:“再探。”   “是。”   两人不敢逗留,赶紧退下了。   书意看了一眼暗二,简直不想承认这是他愚蠢的队友,想起接下来两人还要继续探平西王府,让他有点头疼。   暗二刚想说句话,书意在他面前倏地一下不见了。   暗二:“……”   大可不必如此。   两人走后,御书房安静了下来,厉时琛看着谢景玄,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谢景玄此时痛并快乐着,陛下生气他得哄,可对于陛下因为这件事生气,他又觉得无比的痛快。   没想到陛下的占有欲这么强,即使是听闻别人喜欢他也不行,也会吃醋,会生气。   谢景玄扬起笑脸,“陛下,夜已深,该就寝了。”   厉时琛冷笑:“爱卿真是好福气啊,京城爱慕者众多,连这男子也对爱卿青睐有加,真是让朕好生羡慕。”   瞧瞧这话说的。   谢景玄听出来了,超生气的。   谢景玄赶紧哄道:“可这弱水三千,臣只取一瓢。更何况,只是因为陛下数年不在京中生活,无人见得陛下天人之姿,若是陛下当年不曾出京,想必这天下人没有不仰慕陛下的。”   接着又补上一句:“就像臣当时第一眼看见陛下,就心生爱慕,无法自拔。”   厉时琛有些脸红,踩了谢景玄一脚,有些羞怒道:“闭嘴!不许说了!”   谢景玄不禁扬起唇角,“臣说的句句属实。”   厉时琛怒瞪着他,谢景玄握着陛下微凉的手,认真道:“臣在清平县时,就已经跟清歌公子说得很清楚,臣已有心悦之人,让他不必把心思放在臣身上。若是他胡搅蛮缠,臣也不会放纵,陛下放心,这世间无人及得上陛下分毫,臣只喜欢陛下一人。”   厉时琛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并不是小气之人,只是不喜欢别人对谢景玄有想法,谢景玄是他圈养在地盘中的人,若是有他人觊觎会让他十分不爽,并非故意迁怒。   谢景玄主动凑上去吻了吻陛下微张的薄唇,一边呢喃说着:“陛下这副样子,真是十分有趣,可爱极了。”   趁着陛下愣神的这一瞬间,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气息。   厉时琛的脑子一片空白,顺从了谢景玄的意思,两人忘情地吻着。   奏折散落一地。   厉时琛只觉得背部被案台剐蹭地有点疼,不满地一脚踹在谢景玄的胸口上。   谢景玄握住他的小腿,俯下身轻轻吻着他的唇角,柔情似水地问:“怎么了?”   “回……回寝殿。”   谢景玄含笑地点了点头,就这样稍微整理了一下两人原本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服,像抱小孩的姿势把陛下抱起来。   厉时琛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呼吸急促地骂道:“你又这样。”   谢景玄把他搂得很紧,低声笑着,声音沙哑地说:“臣一刻都等不得了。”   只是草草两次结束,谢景玄有些意犹未尽,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厉时琛双眸含着水雾,神色困倦,似是有些疑惑。   谢景玄轻轻用手覆盖住他的眼睛,挡住那令他魂牵梦绕的视线,挡住那双令他沉醉不已的双眸。   把他抱在怀里,哄道:“乖,明日还要上早朝,早些睡吧。”   厉时琛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慢慢睡着了。   温香软玉在怀,谢景玄异常地煎熬。   只能等待困意来袭。   次日。   金銮殿前站满了人,谢景玄姗姗来迟。   看见谢景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有人小声地冷嘲热讽了一句:“小谢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不像我等夜里便要早起,急匆匆赶到宫里生怕耽误了早朝时间。”   谢景玄闻言,轻蔑一笑:“谁让本官有个当丞相的爹呢,这丞相府距离皇宫就是近,所以不像这位大人住在城外,不能像本官这般任性。只是本官不知,大人这番话可是对早朝时间有所不满?还是说对陛下,对丞相大人有所不满?”   本来听到小谢大人所说的有个丞相爹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谢老一眼,随后听到那后半句,在场的诸位大臣顿时头痛了起来。   这……这又与陛下有何干系?   其他人不敢说话,都是见识过小谢大人这张嘴的犀利程度,若是不小心附和一两句,可能会被小谢大人说得自愧不如,脸面全失,倒不如保持沉默,在边上看戏就好。   小小一件事在他嘴里都变成了危害社稷江山,给你扣上一顶不敬圣上的大帽子,这谁能顶得住啊。   关键是人家有陛下撑腰,就算你到陛下面前告御状恐怕还会被倒打一把。   果不其然,方才那位出声嘲讽的大人哆嗦着嘴,惶恐到:“小谢大人恕罪,下官绝无此意。”   正如谢景玄所说的,这位大人住在城外,每次上朝都是夜里就要起身,摸黑赶路,看见姗姗来迟还一脸困倦的谢景玄心生怨怼也是人之常情,便忍不住要和旁人吐槽一二,未曾想被谢景玄给听到了。   谢景玄懒得理会这些闲言碎语,闭上眼静静地养精蓄锐。   倒是谢清禾咳嗽了一声,训斥道:“都嚷嚷什么,噤声!”   “是。”   钟书韫暗戳戳地用肘子拐了一下谢清禾:“令郎这张嘴啊,怕是将朝廷上下都得罪了。”   谢清禾瞪了他一眼。   钟书韫摸了摸胡子,说道:“好好好,噤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臣有事启奏。”   所有目光一瞬间聚拢在李大人身上。   李大人颤颤巍巍地走在殿前下方,跪在地上,心一横大声说道:“臣要状告户部尚书谢景玄,魅惑君主,以色侍君,扰乱朝纲!”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哗然。   魅惑君主,以色侍君,这几个词让群臣脸色都有些怪异,确定没有听错?   这李大人可是熊心豹子胆!一个是当朝重臣户部尚书,一个可是当今圣上,他竟然敢当众弹劾?!   这可是说的是陛下?!若是真有此事,这句话可不只是针对谢景玄,这可是当众揭穿了陛下的隐私。   从未听说过陛下好男风啊,虽然大选之事让不少大臣也有过此类的念头,可也未曾往深处想过。   如今,却是一根刺狠狠扎在大臣们心中,过去的须臾时光,种种迹象,从陛下与小谢大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也可以说明,两人的关系也许并不像君臣那么简单,更何况前段时间中秋宫宴,谢夫人可是亲口说出小谢大人心悦之人是为男子。   此事也是京城茶后闲谈的趣事,也有不少八卦人士,翻遍整个京城的郎君也未曾查出此男子是谁。   从没有人敢往这位想过……   不少人看向了钟老和谢佬,看见两人并未吭声,沉默的态度像是早已知情。   群臣猛地转头看向了谢景玄,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杵着。   朝堂上窃窃私语,乱作一团,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出言训斥。   “李大人此话何意?简直是荒谬!”   “放肆!休得胡言!”   “李大人竟敢对陛下出言不逊,侮辱圣上?”   “还不将李大人拉下去?!”   李大人听着四周围传来的质问声,事已至此,他已毫无退路,想起家中的妻儿只能含恨地说:“事实与否,那便要问问小谢大人了。”   谢景玄一改以往,原来只要有人质疑他便会第一时间为自己辩驳,而如今却异常沉默。   谢景玄看向了陛下,两人旁若无人地四目相对。   两人之间的无声对视,让在场的其他人忽然明白,李大人口中所说之事也许是真的。   事关陛下,不少大臣都把嘴抿得死死的,无人敢轻易挑拨小谢大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毕竟小谢大人可是深得陛下信任,接连着几个月的奏折时常能看到小谢大人的笔迹。   如此盛宠,若说陛下无意,自然是不可能。   有位大臣站了出来,脸色凝重,垂首恭谦:“臣想当着陛下的面,问问户部尚书谢大人,此事真假与否。”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景玄,只为求得一个答案。 第65章   所有目光聚拢在谢景玄身上, 死死地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他嘴里一个字。   谢景玄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陛下说了这件事自有他的打算, 若是此时出声,误了陛下的大计该如何。   对于李大人李重山所说的,他魅惑君主,以色侍君, 谢景玄根本不在意。   还未等谢景玄想好措辞应该如何回应,厉时琛冷冷一笑:“朕与谢景玄如何,轮得到诸位有异议?”   在场的大臣们心里十分震惊,不敢置信。   因为陛下这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他与谢景玄之间的关系!   厉时琛目光冰冷,“诸位大臣是想谢景玄承认他魅惑君主还是以色侍君?我看众爱卿就差想骂朕一句昏君了是吧?”   面对陛下的怒火, 大臣们齐齐喊了声:“臣不敢。”   “臣等绝无此意!”   厉时琛忽然走了下来,站在李重山跟前, 还未等他看清楚陛下鞋子上的花纹,就被一脚踹倒。   李重山来不及痛呼, 就被一把长剑抵住了喉咙。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息怒!”   李重山吓得呆住, 一身冷汗直冒。   方才那位出声问话的朱大人此时跪在地上, 恳切地劝谏:“陛下, 若李大人所言属实, 求陛下暂且饶他一命,若是小谢大人如实有魅惑陛下之举, 至江山社稷不顾, 其罪当诛!陛下, 当以国为重!不可终日沉迷男色,耽误朝政!”   “若是因为这小谢大人影响了陛下决断,才让陛下迟迟未有大选,这可是弥天大罪,陛下,大厉江山需要皇室子嗣延续!香火不可断啊!陛下三思!”   不少大臣跪在地上,齐呼:“还望陛下三思!”   厉时琛眼底泛着血色,谢景玄看了一眼便知道他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怕是要见血了。   谢景玄及时出声:“陛下,臣有几句话想说。”   厉时琛转身看了他一眼,“说!”   谢景玄看向朱大人,从容自若道:“敢问李大人,从何见得本官有魅惑君主、以色侍君之意?”   李大人闻言咽了咽口水,陛下还拿着佩剑对着他,若是他说一句不合谢景玄心意的,恐怕陛下就能一剑把他刺死。   谢景玄见状,向陛下淡淡一笑:“陛下莫要站着了,站久了臣心疼。”   此话一说出口,不少大臣倒吸一口气。   好一个小谢大人!这话都敢说,这不就是等于变相承认了这件事情吗?   厉时琛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这么多人看着,还要不要脸了!   不过厉时琛还是把剑丢了,回到龙椅上坐着。   看到此景,不少大臣心里微动,陛下竟然会听小谢大人的话,但更多的是有一种酸涩和不忿的心情,毕竟他们从未讨得陛下几分好脸色,甚至有些大臣都未能在陛下跟前说上几句话。   还未等李大人发言,朱大人愤愤地说道:“小谢大人,你这番举动是承认了你的罪行?”   谢景玄笑了笑,毫不犹豫反问:“朱大人,陛下自有他的决断,你一再认为是本官魅惑了陛下,难不成你是觉得本官使了什么巫蛊之术,才让陛下对本官宠爱有加?本官何德何能让陛下轻信臣一言一行,做出有损江山社稷行为?”   朱大人还想说什么,被龙椅上的陛下用手边的砚台给砸了。   “住嘴,朕想做什么何须经过谢景玄同意?”   “谢景玄还能指使朕不成?”   “再说出如此荒谬之言,朕就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这江山姓厉不是姓谢?你还想说什么?想说朕把江山拱手相让给谢景玄吗?”   朱大人低垂着头,面色如土道:“陛下息怒,臣惶恐。”   新上任的御史大夫孟大人斟酌片刻,他有劝谏的职责,只能顶着陛下怒火劝谏:“臣斗胆一言,陛下多年驻守边疆,军中无女子,导致陛下对情爱一事颇有误解,若是广开后宫,集天下美人,诞下子嗣,开枝散叶乃是天下之福。”   此番言论得到了不少大臣赞同,附和地点点头。   厉时琛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大殿里的所有人,脸上带有愠色,带着讥讽说道:“朕不喜欢女子,既然众爱卿想让臣广纳后宫,也不必等到来年开春,明日就大选,京城所有权贵子弟必须参选,若有不从,活罪难免,死罪难逃。”   众人大惊失色,陛下此话一出可是要把他们香火也给断了啊。   若是男子入宫伺候圣上,就算有朝一日得以放归亦不可能再生儿育女了。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   厉时琛气极,沉声道:“怎么?这不是诸位大臣想要的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要如何?”   孟大人嗫喏道:“臣等只是担忧陛下江山后继无人,希望陛下广纳嫔妃,诞下子嗣,延续这大厉王朝。”   厉时琛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谢景玄,忽然说道:“爱卿所言甚是,只可惜谢景玄无法为朕孕育子嗣。”   忽然被陛下点名的谢景玄,听闻陛下此言,无奈地看向陛下。   别闹。   其余大臣们却听出陛下这番话的弦外之音,若是谢景玄是个能生的,早就当上皇后了。   陛下竟对小谢大人如此看重么……   厉时琛看向谢景玄,神色略有缓和。   谢景玄微微一笑。   厉时琛忽然道:“王富贵,去把朕放在御书房的那道密折拿来。”   王富贵:“是。”   片刻后,王富贵匆匆赶来,厉时琛说道:“宣旨吧。”   王富贵打开圣旨,粗略看过,神色十分凝重,郑重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七皇子厉景深,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太子,钦此。”   群臣一脸茫然,十七皇子?   更令人震惊的是,原来陛下竟然早就想好了立太子之事!   陛下难道没想过要有自己的子嗣吗?   太子早早立下,而且还是先帝之子……   陛下这才登基两年,甚至还不到弱冠之年,就立太子,这……   “陛下三思!”   厉时琛沉着脸,眼色冷厉,不耐地说着:“诸位不就是惦记着朕日后无法立储,不能延续子嗣吗?那朕现在立太子,怎么尔等还有意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让太子即刻称帝,这皇位朕早就不想当了。”   这回不止劝谏的大臣急眼了,连钟书韫和谢清禾都被陛下这番话撼动,无法置身事外,两人齐齐跪在殿中,“陛下息怒,我等并非此意。太子尚在年幼,大厉还需陛下扶持。”   谢清禾也跟着说道:“陛下,谢景玄一人并不足以对大厉造成威胁,并不存在霍乱纲纪,谢家无论是对先帝还是陛下,皆是忠心耿耿,从未僭越半分,谢家也并未想过夺权引起叛乱。”   “臣愿意辞官还乡,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还望陛下恩准。”   谢清禾辞官的言论一出,嘈杂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厉时琛眉峰皱起,语气中带有一丝烦躁:“爱卿,何至于此?朕还需要爱卿为朕打理朝政,替朕分忧。”   谢清禾不卑不亢重复了一遍:“臣心意已决,还请陛下恩准。”   厉时琛揉着额头,虽然他也料到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厉时琛看了一眼李大人,一直转动着手上的玉戒。   在他身后的王公公读懂了陛下的意思,这个人不能留了,陛下原先就对李大人有所不满,此人胆小如鼠,见风使舵,背后认他人为主,今日落得此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厉时琛轻轻叹了口气,终是允了谢清禾的请求。   原本谢清禾心里十分畅快,想着终于能步入退休生涯,日后便是睡到三竿起,钓鱼,养花,听听小曲安度晚年。   说起钓鱼,想起他那日回家看见池子里的惨状,哭得肝肠寸断:“我的鱼啊,谁干的?!”   “回老爷,是,是陛下干的。”   谢清禾骂道:“好你个谢……什么?不是谢景玄干的吗?怎么会是陛下?!”   “陛下说这鱼看着肥美,想杀了吃,便玩心大起,所以……”   谢清禾现在看向陛下的眼神都是带着一股哀怨的,他那养了许久的鱼啊,怎么就给陛下霍霍去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谢清禾愉快地幻想着晚年的幸福生活,谁知陛下忽然无情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厉时琛原本还有些惆怅,谢老头多能干的一位大臣啊。   谁知,转眼就看见了一脸憋不住喜意的谢老头,厉时琛惆怅的心情瞬间瓦解,笑容诡异地说着:“太子尚在年幼,朕总觉得不放心,也舍不得爱卿离开朝堂,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爱卿替朕好好教导太子如何成为一名明君。”   谢清禾一脸震惊地看向陛下。   随后看见陛下那脸上带着一抹深意的微笑,薄唇轻启,宣布了他任职太子太傅一事。   晚年的美好生活,正式破碎。   谢清禾一脸怨气地看向陛下,只能不情不愿地领旨谢恩。   谢清禾辞官,丞相的位置空缺,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要知道丞相之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侯拜相可是所有为官者心之所愿。   厉时琛坐在王位上,这个角度看下去,俯瞰殿内的所有人,将他们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厉时琛轻轻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云淡风轻地提起:“至于这丞相之位……”   大臣们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说:   注:圣旨那段是参考百度的(90度鞠躬感谢)   -------预收文,宝子们实在太想写这个题材了,黑化的徒弟把落跑的师尊抓回去酱酱酿酿。(黄豆流口水)   《师尊为上》   思过崖上,宁嗣音握着插入他胸口的佩剑,献血染红了白衫,强忍着最后一口气把丹药塞进已经入魔的弟子口中。   宁嗣音死了,死在最爱的徒弟手中。   重回到现世的宁嗣音:爷终于解放了!   还未等他高兴多久,系统又双叒把他带回了书中的世界。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千百年后,还是个身穿没有灵力的废材。   “听说了吗?那魔头又疯了!”   “这次是为何?”   “听说他弄丢了宁仙人最后一件遗物。”   “听闻宁仙人临死前喂他吃了化魔丹,为何秦子衿还会堕入魔道?”   “那魔头知道吃的是自己师尊用心头血炼的化魔丹之后彻底疯了。”   宁嗣音听后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他花了十年才练成的丹啊。   自从他重生之后,每天夜里都会梦到那不孝的徒儿亲密地抚摸着他的脸,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把他拥入怀,做尽亲密之事。   “师尊。”   “师尊,疼疼子衿。”   “师尊,别离开子衿。”   宁嗣音每每醒来气得满脸羞红:“孽徒!”   殊不知,远在老巢的秦子衿猩红了眼,“师尊,徒儿终于找到你了。”   -   宁嗣音这具身体无法修炼更高的境界,自从秦子衿把他叼回巢后,每天用大量的天地灵宝滋养着他的凡胎。   “师尊,听闻有一功法不用修炼也能练成至高之境。”   “世间竟有如此妙法?”   “师尊想知道吗?”   当晚,宁嗣音境界连升,哭红了脸骂道:“孽徒,你竟敢欺骗为师?!”   秦子衿含笑着亲吻他的眼泪:“合欢宗的功法更适合师尊。” 第66章   厉时琛看了一眼钟老头, 还挺沉得住气。   若说谢清禾辞官,这丞相位置空悬,朝中最有资历的便是这钟书韫。   入朝30载, 倾注了半生心血在这朝堂之上,厉时琛虽然一直没有对他进行明确的嘉奖却也是一直记在心里。   其实在谢清禾主动辞官之前, 厉时琛就已经想好推行新的政策,设立左相与右相,谢清禾为右相,钟书韫为左相, 未曾想他还没得及实行新政,谢清禾先辞官了。   厉时琛慵懒地靠在龙椅上,沉思了许久,随后执笔开始改写圣旨上的内容。   群臣有些躁动,虽然知道这丞相之位大概率会花落钟大人, 却还是抱有一丝期盼,毕竟陛下没有直接宣布由钟老继任丞相之位, 那就说明陛下也许还在考虑,他们也就还有机会。   钟书韫老神地目视前方, 默不作声。   谢清禾瞥了他一眼,原本还想调侃他几句怎么如此淡定, 未曾想视线一转看到他微颤的手藏在袖袍中。   谢清禾轻轻叹了口气, 也歇了调笑他的心思, 看向了在首座的皇帝陛下。   直到很久之后, 殿内的大臣们腿都站软了,厉时琛让王富贵宣读了圣旨。   这是他早早拟好的新政策, 原本还想再考虑一二, 未曾想今日提前拿了出来。   陛下要执行新政, 底下的大臣瞬间便站不住了,纷纷低声细语讨论着。   “何为左,又何为右?”   “两位丞相位居要职,右相的权利更大。”   “陛下怎会突然想要革新?”   “不像是突然,像是早有准备了。”   “陛下若是早就想好此事,那么这左右相岂不是那两位?”   厉时琛也不介意他们吵吵嚷嚷,反而看向了谢景玄,看见他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看,看见他看过来时还露出浅浅一笑。   厉时琛脸上有些羞意,该死,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如今公开这层关系之后,谢景玄更肆无忌惮了。   厉时琛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让时刻盯着陛下的大臣们直接歇了火。   他们忽然明白陛下为何此时推行新政了。   这等好事自然不可能落在他们头上。   果不其然,陛下直接宣布了钟书韫为右相,谢景玄为左相的旨意。   只是钟书韫作为右相确实合理,可这谢景玄总归是资历不够,能被陛下提上来左相,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忽然晋升为左相的谢景玄倒也没有很意外,陛下的想法在某些方面一直很纯粹。   以陛下的性格,让他来做这左相,只是让他名正言顺来替陛下批阅奏折而已。   陛下曾于他讨论过推行新政一事,左相一职原本拥有更高的权利,因为那个位置原本是要留给钟老的,未曾想今天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原本已设定好的一切都要作废,想来是方才陛下提起御笔时做了一番修改。   右相身居高位,拥有绝对的权利,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左相则次于右相。   如此也好,他本来就是资历尚浅,清平县的整顿只是给他的政绩添上一笔,却不足以称相,可陛下会把他提上来,谢景玄算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毕竟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钟老的。   户部尚书是因为陛下让他着手把户部的蛀虫给挖出来。   如今许多小虫子都已掉进网中,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反观钟老的笑意隐藏不住,不只是因为此次升官,而是因为陛所实行的新政,看来是早有打算只是还未公布。   虽然陛下不说,在场的也是心知肚明,这个新政是留给谢清禾和他二人的。   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被陛下记挂在心里,怎能让他不高兴。   除了新上任的两位丞相,陛下还宣布了许元正正式晋为户部尚书,倒是没有让人感到意外,毕竟许侍郎也是在户部任职多年了,若不是谢景玄空降下来,在钱鸿茂退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由他来接手这户部尚书一职了。   不少官员的职位都有所改动,皆是升官的比较多,不少大臣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有好些人已经为官许多年都未曾晋升过,如今也是得偿所愿了。也是因为如此,大多数人都对此次新政的实行和谢景玄为左相一事保持了沉默,没有出声反对陛下的决断。   因为他们也知,陛下一旦做出决定,又岂是三言两句能改变主意的。   只有少数原地踏步,在殿内唉声叹气。   陛下一走,谢清禾在一旁打趣道:“你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钟书韫心情好,哼笑道:“一会老夫请你到花满楼吃茶去。”   谢清禾摇头感慨道:“能让你主动请老夫一次,还真是不容易,今日怎么也得让老夫吃个够本吧?”   钟书韫:“今天高兴,随你吃就是。”   虽然说这个位置是谢清禾退下来的,两人也没有丝毫嫌隙,毕竟都是年过花甲的人了,自然不会再计较这些。   两人做了半辈子的对手,也做了半辈子的好友。   只是谢清禾辞官一事,钟老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其实陛下当时留你下来,便自会替你摆平一切,你又何须辞官。”   谢清禾轻声叹气,“谢家已经够出格了,若是我不退下来,景玄的立场更艰难。”   钟书蕴想了想,确实如此。   若是谢清禾不退下来,谢家两父子作为朝中重臣,深得陛下信赖,可外人只会觉得是谢景玄给陛下吹了枕头风,这谢家百年清誉保不住不说,还要落下话柄,忠臣变奸臣。   “教太子一事你怎么看?”   谢清禾倒是没有多想,反正太傅也不过是个虚衔,他也不用打理朝政,那总归是比丞相来得舒服。   若不是因为放才在大殿上没忍住露出笑意,想必这太傅也不用落在他头上。   他那个悔恨啊。   不过谢清禾还是很有信心揽下这个活,陛下虽然把太子带在身边养着,可瞧着陛下也不是个会教孩子的主,谢景玄更不靠谱。   这两人能把太子教成什么样,谢清禾想都不敢想,再者,万一太子在陛下的耳濡目染之下变成了陛下这样的性格,那岂不是更糟糕。   冬日,花满楼坐满了食客。   “听说了吗?那位竟然……”   “你怎地知道得如此之快?”   “难怪大选迟迟未定,竟然是如此。”   “没想到那位竟然也好男风!”   “这说的好听给个左相,大家心里头谁不清楚,不过就是个男宠。”   “……”   钟老看了谢清禾一眼,见他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愠怒之色,啧啧称奇,“你还真是淡定啊,令郎都被骂成什么样了,不管管?”   谢清禾老神淡定地喝着茶,“你管得住一张嘴,管得住天下人千千万万张嘴吗?这条路是景玄自己选的,该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自然是他自己承担。”   陛下与左相之事,迅速扩散开来。   百姓们一边震惊,一边惶恐。   “这世间的好男儿都与另外一位好男儿好上了。”   “优秀的人总是惺惺相惜。”   “行了,都歇歇吧,原来并不是我等不够漂亮,不够出众,是那些个好儿郎都不喜欢女子。”   “不知为何,这两位在一起,我倒是心里舒畅了,只要我不是输给另一个女子就行。”   “此话有理。”   京城中的贵女们谈及此事时,反倒乐见其成,甚至私底还会议论:你们说,陛下与谢景玄,到底谁上谁下?   厉时琛听闻这些坊间言论,黑了脸。   连谢景玄也不曾料到,原本百姓口中更多的是对他的讨伐,说他官位来的不正,给陛下吹枕头风,迷住了陛下等等更加荒谬的言论,未曾想被京城这些贵女带偏了,坊间现在流传的是他与陛下到底谁上谁下,还有人不惜下了赌注。   谢景玄扶额,这下的哪门子赌注,难道还有人敢听他和陛下的墙角不成?   看着陛下脸色越来越黑,谢景玄赶紧把下人们打发走。   御书房的炭火很足,可是厉时琛的手脚还是冰冷的,谢景玄捧起陛下的手吹了口热气,“冷吗?”   厉时琛不爽地看了谢景玄一眼,抽回了手,哼声:“不冷。”   谢景玄忽然把他打横抱起,放在软榻上,在厉时琛的诧异中脱掉他的鞋袜,把冷冰冰的脚放进自己的肚皮上。   厉时琛皱着眉说道“谢景玄,你有病?”   “还冷吗?”   厉时琛耳朵微红,想要把脚伸出来,被谢景玄牢牢握住脚腕,“别动,这样暖和。”   厉时琛冷哼:“那几个汤婆子也是这样的,朕何须你这样为朕捂脚。”   谢景玄笑道:“臣乐意,再说了,汤婆子哪有臣好用。”   用?   厉时琛气笑,踹了他肚皮一脚,嗤笑:“你有什么用?汤婆子不也能朕暖床?”   谢景玄俯身亲了一下陛下的脸,嘴角缓缓勾起,“臣能把陛下抱在怀里,汤婆子不能,臣可以让陛下全身燥热,汤婆子也不能,臣还可以……”   厉时琛脸色微红,一把捂住他的嘴,横了他一眼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景玄把陛下抱在怀中,紧紧地盯着陛下的唇,眼里的灼热让厉时琛感觉浑身发烫。   厉时琛吞咽了一下口水,谢景玄握着他的脚腕向下。   厉时琛感觉脸上冒着热气,训斥的话被堵在唇舌之间。   谢景玄的瞳孔里似乎还能看得见他的影子,双眼直直盯着他似乎想要把他融化掉。   厉时琛羞涩地缓缓闭上眼睛,想要躲避那充满情意的双眸。   谢景玄轻轻笑了一声,温柔地允吸着他的双唇,两人间的距离靠得极近。   温柔缠绵的吻结束,谢景玄暗示地蹭了蹭他的脚,“回寝殿?” 第67章   厉时琛的薄唇比平时颜色更深了些, 轻轻地喘着气,看着眼前满脸想要引诱他的谢景玄,厉时琛勾起唇角, 然后无情地呵斥:“滚一边去。”   谢景玄低声笑了一下,轻啄着他的唇角, 随后贴得更近,呼吸近在咫尺间。   谢景玄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迫切地想要攫取这份甜蜜。   “那就在这里?”   感觉到谢景玄给他带来的压迫感,让厉时琛有些想要后退, “一会景深要来。”   谢景玄抓住想要落跑的陛下,捏着他的脚腕,用力把他拽到怀里,暧昧地说着:“景深晚膳才来,现在还早着。”   厉时琛推不开他的怀抱, 只能让谢景玄得逞地亲了又亲。   谢景玄很喜欢咬他耳边的皮肤,喜欢在上面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吻, 连舔带咬的,在耳后留下一个个印记。   “痒。”   酥酥麻麻的感觉, 让厉时琛忍不住想要躲开,谢景玄的手捏着他的后颈, 让他只能仰着头被谢景玄吻着, 感受指节的温度, 厉时琛脸上早已布满了红晕。   谢景玄放肆的举动, 让厉时琛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低声呜咽着。   谢景玄丝毫不费力气就撬开了他的牙关, 吮吸着他的舌头。   天色渐渐昏暗, 窗外忽然飘起了大雪。   冬日的第一场雪悄悄来临。   瑞雪兆丰年, 百姓们欢呼着迎接这场雪的到来,连宫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摊开手心接着那一片片掉落的雪花。   殿内暖烘烘的,外面寒风萧瑟。   听着殿外传来的呼声,厉时琛有些昏昏沉沉地睁开了双眼,“怎么了?”   谢景玄笑道:“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和陛下此时正在一起。”   厉时琛眼眶湿润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还有话未说出口。   谢景玄吻了吻陛下微微红肿的唇,附在他的耳边轻笑着:“密不可分。”   一个时辰之后,夜幕降临。   穿着明黄色太子服的景深从殿外哼哼哧哧地跑进殿,一边喊着:“皇兄,景深来了!”   景深悄悄地扒拉着殿门,看见皇兄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皇嫂正在给皇兄揉着肩膀,如果忽略掉皇嫂脸上的巴掌印,显得特别温馨。   景深来到皇兄面前跪下:“给皇兄,皇嫂请安。”   谢景玄的手微微一顿,诧异地挑了挑眉,笑道:“皇嫂?”   “是。”景深疑惑地仰着脸,表情很是不解。   有什么不对吗?   谢景玄但笑不语。   厉时琛唇角勾起,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称呼,微笑道:“起来吧,谁教你叫的皇嫂?”   景深起身来到厉时琛身边,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脸说:“是璃月皇姐让我这样叫的,皇姐说小谢大人是皇兄的媳妇,按规矩要叫皇嫂。”   厉时琛捏了一下他的脸,“人小鬼大。”   “传膳吧。”   冬日下雪最适合就是吃暖锅了。   景深有王公公伺候着,谢景玄来伺候陛下,对于陛下,谢景玄喜欢凡事亲力亲为,例如给陛下穿衣,给陛下沐浴……   谢景玄给陛下弄的蘸碟只是简单的调料,看着陛下盯着茱萸的目光,谢景玄心里闷笑,不敢笑出声来,为了不让陛下惦记着茱萸,只能让宫人拿了下去,哄道:“陛下今日还是吃得清淡些比较好。”   厉时琛抿着唇不说话,看向谢景玄的目光略带不爽。   如果不是方才他非要闹着做那些事,想来他今晚应该可以甩开膀子吃。   景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用膳,也许是因为时常在两位太妃殿里用膳,景晨也逐渐改了不少坏毛病,像足了皇室子弟那般的礼仪。   对于景深成为太子一事,萧太妃和静太妃只是了然地点点头,她俩都是先帝嫔妃,能留在宫里度日已是莫大的恩赐,而且她们的孩子跟太子从小一起玩闹,感情深厚,说不定日后还要太子帮扶一下,还有什么好介怀的呢。   用完膳后,景深要回殿里休息。   厉时琛在景深临走时吩咐了一句:“明日让你皇嫂送你去丞相府见见夫子,日后便跟着夫子好好学习这治国之道,”   景深乖巧地回道:“是,景深知道了。”   厉时琛看他懵懂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叹声道:“去吧。”   看着景深一步步走远,谢景玄从背后抱住厉时琛的腰,轻轻笑着:“他还小呢。”   厉时琛见挣脱不开,干脆就靠在他的怀里,哼了一声:“作为太子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早些为兄长分担政事。”   谢景玄低沉的笑声从耳边响起,附和地哄着他说:“陛下说得对。”   入夜。   雪花飘落,大雪覆盖了整座紫禁城。   厉时琛怕冷,到了冬天殿内的炭火便会一直燃着,持续供暖。   厉时琛手脚冰冷地缩在谢景玄的怀中,汲取他身上的温度,谢景玄揉着他的手,笑道:“臣是不是比汤婆子有用些?”   “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汤婆子过不去?”   厉时琛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这个幼稚的男人,怎么会有人连汤婆子的醋也要吃。   京城的冬天时常下雪,雪天出行受阻,厉时琛将早朝推至七天一次。   寅时。   王公公轻声敲着门:“陛下,该起了。”   厉时琛困倦地眯着眼,殿内燃起了烛火,看向窗外的天色一片漆黑。   厉时琛垂着头任由谢景玄伺候他洗漱穿衣,心里暗骂着列祖列宗定下的早朝时辰。   谢景玄瞧他这副瞌睡的模样,笑眯眯地摸了一把陛下柔软的腰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臣记得早些时日陛下的肌肉线条还十分明显,如今倒是变得平坦了些,软软的。”   厉时琛顿时不困了,凌厉地睁开双眼。   看了一眼袒胸露腹地谢景玄,上下打量着他,随后眼含杀意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怎么,爱卿是想说朕现在胖了?”   看着陛下饱含怒火的双眸,谢景玄轻咳一声,讨好道:“臣绝无此意,只是觉得陛下如今甚好,让臣有些爱不释手。”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谢景玄,你胆子够大的啊。”   该死的,谢景玄竟敢说他胖?   任凭谢景玄怎么哄,厉时琛的表情都十分冷淡,像是对此事十分介怀。   谢景玄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提起这茬了,他原本只是想着前面几次陛下与他欢-爱过后,总觉得陛下身体不如以前那般……能配合他闹上许久了。   一点都不耐造。   天色还是一片昏暗,冬季的太阳许久才会出来。   大臣们也不会傻乎乎在殿外吹寒风,而是在有炭火的殿内等候着,而后便看见陛下一脸煞气地走进了大殿。   “……”   这是怎么了?   难道和小谢大人闹别扭了?   群臣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谢景玄,含恨地想着:小谢大人你可别不知好歹啊,若是你惹陛下生气,别让陛下殃及鱼池啊。   我等难以承受得起陛下的怒火。   谢清禾做了太傅之后便不用来上这早朝了,只需负责教导太子功课。   谢景玄身为左相淡定地站在作为右相的钟老隔壁。   看见陛下的脸色,连钟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王公公:“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殿内一片寂静,陛下脸色阴沉沉的,谁也不敢主动上奏,以以往的经历来看,若是陛下不高兴时,十分不耐烦。   大冬天的,谁会想去打扫马场啊。   倒不如默不作声,一会散朝后找钟老也一样。   气氛有些尴尬,厉时琛扫视全场,目光最后停留在谢景玄身上,想到坊间的传言,厉时琛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王富贵。”   “奴才在。”   厉时琛嘴角微扬,缓缓说道:“给左相赐座,左相身体不适,不宜久站。”   陛下忽然出声,场下的诸位大臣一头雾水。   左相不是好好地站在大殿上吗?怎会身体不适?   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八卦目光,谢景玄闷闷地看了陛下一眼,厉时琛朝他微微一笑,不像方才那般不给他好脸色,反而笑得有几分得意。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谢景玄顿了顿,露出一抹即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陛下喜欢就好。   如果这件事给陛下带来不快,甚至扰了陛下与他做那档事的兴致,那可真是得不偿失,还不如说让天下人觉得他才是下面那位,只要陛下高兴,有何不可。   只要能吃到肉,面子算得了什么。   不过至于这上下……   他倒是希望陛下在上面,只可惜陛下总是犯懒。   看着谢景玄坐在铺了厚厚一层绒毯的椅子上,各位大臣似乎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诸位大臣看向谢景玄的目光顿时变了,有些暧昧。   陛下给左相赐座,莫不是昨夜盛宠所致?   难道说,陛下方才脸色如此不好是因为欲求不满?   等等!   所以,意思是说小谢大人是下面那个?!   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八卦目光,谢景玄闷闷地看了陛下一眼,没想到陛下竟会做出如此举动。   谢景玄不介意天下人觉得他才是下面那位,只要陛下高兴,有何不可。   只要能吃到肉,面子根本不重要。   厉时琛哼了一声,对于谢景玄的识趣,很是受用。   想必今日之后,百姓们便能知道,谢景玄才是伏在他身下承受恩宠的人。   想到此事,厉时琛的心情都好上许多。   钟老看着这诡异的气氛,轻轻咳了一声,双手作辑道:“陛下,今年施粥是否可以陆续实行了?”   “允。”   散朝之后,流言如这漫天飞雪散落在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   “小谢大人才是下面那个!”   作者有话说:   [清明节皇陵小剧场]   厉时琛看着父皇的陵墓,上了一炷香。   王公公以及身后的大臣皆有些伤感,只有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这墓碑上的刻字,冷嘲热讽道:“明君?谁脑子被狗吃了写的这两字。”   王公公冷汗津津,不敢说话。   厉时琛随即道:“父皇要是泉下有知也羞愧难当,改日还是换了吧。”   而一旁合葬的母后陵墓,厉时琛用手轻轻触碰着碑文,有些伤感。   “母后,儿臣不孝。”   “下次儿臣把您的儿媳妇带来让您看看,一定会喜欢的。”   王公公皱着眉,心里祈祷着希望先帝届时不会气得揭棺而起。 第68章   今日难得看见几缕阳光。   谢景玄一手抱着太子殿下, 一手牵着厉时琛从后门回了谢府。   谢清禾和谢夫人在后门迎接,谢夫人看着这一幕欢喜得不得了,“还真像一家三口啊。”   这叫什么话!   谢清禾咳嗽一声, 提醒她收敛点。   谢夫人瞥了他一眼,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厉时琛颔首:“朕今日微服而来, 爱卿不必多礼。”   景深在厉时琛的见证下,正式拜了谢清禾为夫子。   景深软乎乎的嗓音,一下子就俘虏了谢清禾的心。   看着太子殿下这么小小的人儿,乖巧可爱, 谢清禾发誓一定要培养一代明君出来,绝不能歪了。   最好也不要像咱们陛下这般喜怒无常。   谢清禾默默祈祷着。   拜师礼结束之后,厉时琛把景深丢给了谢清禾。   难得出宫,他可不想带孩子。   一听到皇兄要离开,景深立刻红了眼。   厉时琛摸摸他的头:“好好跟夫子学习, 皇兄晚些来接你回去。”   景深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谢清禾见状, 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呀。   景深一下午都在跟着夫子识字, 直到夫子讲课累了去沏茶。   景深跑到后院,趴在水池边, 目不转睛地看着池子里的鱼, 想起在皇兄那里偶尔吃到的烤鱼, 垂涎地流下了口水。   谢清禾从房里出来, 看到景深呆呆地站在鱼池边上,好奇地问:“太子殿下, 在想什么?”   景深抬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仰起脸看向夫子说道:“夫子, 这鱼长得如此肥美,不如捞起来做成烤鱼吃吧?”   谢清禾听闻此话,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欲哭无泪地长叹一声。   果然是亲兄弟,都惦记着他的鱼。   而厉时琛和谢景玄此时正在百花舫与陈旭和元祁坐着,自从这两人大婚之后,也许久未见。   陈旭此时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两人还是有些吃惊,若不是坊间流言四起,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十四竟与老谢是一对。   冬日里,京城百姓最喜欢的便是围炉煮酒,或是围炉煮茶。   好友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炉子上热着一壶好酒,还有一些糕点,和下酒菜,十分热闹。   谢景玄给陛下斟了一杯热酒,“尝尝看。”   厉时琛:“尚可。”   比起热酒,还是冷酒的口感更佳。   谢景玄笑道:“天冷,喝些热酒暖暖身。”   有时候厉时琛觉得谢景玄比王公公还烦,夏日不能贪冰,冬日不能贪凉,平时这不行,那不行,比王公公还要啰嗦。   回到正事。   谢景玄看向元祁,问道:“厉景逸查得怎么样了?”   元祁摇摇头,“他的心思缜密,前段时间有刺客闯入府内并且全身而退,让平西王府如今更加地戒备森严。”   这说的便是暗二和书意了。   这两人最近都在蹲守平西王府,只是平西王府最近这一带都感觉到有人紧紧盯着,书意和暗二也不敢轻易冒险,只怕打草惊蛇。   不过在厉时琛看来,这已经是打草惊蛇了,说不定厉景逸还猜到这两名刺客的身份。   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平西王府藏得最深的竟然是这个久居后院,弱不禁风的世子,也不知他到底插手了多少事情,清平县一事扮演得又是何等角色。   至少在李德顺的供词中,厉景逸从未出现过,甚至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元祁:“不过我听闻,厉景逸对新来的这位男宠十分疼爱,以他的作风,只是以此取乐并不会动情,一般一月余便会厌弃,可这位清平县来的男子却深得厉景逸的喜欢,已过去两月,厉景逸对这位男宠还是十分疼爱。”   “之前被厌弃的那些男子,经过调查皆是身份不明,无法追查。只有清歌的身份十分明了,好像两人认识也只是巧合,并非厉景逸故意把人掠走。”   清歌?   谢景玄看向厉时琛,见他没有丝毫不高兴,开口说道:“我派人去清平县查过了,一切安好。至于清歌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他家里人说清歌是为了到京城找人。”   最后一句话,谢景玄把声音降低了一些。   厉时琛闻言后,挑挑眉。   谢景玄轻咳一声,好吧,是为了寻他而来。   可那日他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曾想清歌竟然会如此执迷不悟。   陈旭疑惑地看着二人,问道:“陛下为何不将他直接抓起来?”   厉时琛摇摇头。   当年九龙夺嫡失败,留下来的余孽并未真正铲除。   差点就登上这皇位的那些人,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成功了,即使父皇捡漏登上王座,那些人也从未放弃过想要把他从王座上拉下来。   他的三皇兄不过是那些人的探脚石罢了,如果那场宫变成功,那么坐上王座的也不可能是三皇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他的出现是个意外。   京城的人似乎把他给忘了,即使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也在笃定他赶不回来,又或者他能赶回来,宫变也已经结束,这也是一场豪赌,在赌他厉时琛即使手握兵权,才发生宫变也不会轻易造反。   未曾想厉时琛不仅赶了回来,还带着一队骑兵把叛贼全部绞杀。   这雷霆手段让幕后之人心生胆怯,只能前功尽弃。   厉时琛并不畏惧这些人,而是他想知道背后与他国王室秘密来往的人都有哪些。   通敌卖国?   呵,那便来吧,刚好让他完成他的帝国版图。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陈旭打了个喷嚏,惊醒了在沉思的几人。   元祁立刻给他拿了件大氅盖在身上,皱着眉给陈旭系着领带,“冷?”   陈旭摇了摇头,偷偷看了一眼谢景玄和厉时琛,有些尴尬,虽然和元祁已经是拜过堂成亲,但是在外人面前总是放不开手脚。   谢景玄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只是将心思放在陛下身上,担心他会着凉,厉时琛瞥了他一眼,“朕不冷。”   在他出门的时候,谢景玄就给他穿了许多衣服,特别累赘,他都快像一个球了,还给他一个手炉暖手,生怕他着凉。   两人在百花舫坐了许久,直到接近晚膳时才回到了谢府。   天空又下起了大雪,从百花舫到谢府的这段路不长,马车上已覆盖一层积雪。   谢景玄率先下了马车,手里打着伞。   等厉时琛出来,谢景玄把伞递给了他,“陛下,路上的积雪厚不好走,臣背你进去吧?”   厉时琛沉默地看着他,不知为何谢景玄总觉得他一副娇气柔弱的样子。   雪花飘落在谢景玄身上,厉时琛微微皱眉,冷哼一声:“朕自己走。”   谢景玄无视他的挣扎,张开双手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厉时琛一只手撑着纸伞,一只手勾着谢景玄的脖子。   “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丞相府。”   谢景玄把他往上抱了抱,低头在陛下的脸重重亲了口,笑道:“那又如何,丞相府也是我们的家,谁敢多嘴。”   “再说了,既然是在家,陛下不必害羞。”   厉时琛狠狠捏着谢景玄的耳朵,冷笑道:“谁跟你说,朕害羞了。”   “嘶,是臣害羞,陛下恕罪。”   “说话给朕小心点,不然朕明天罚你把净房打扫一遍。”   “若是臣去打扫净房,陛下肯定要嫌弃微臣了。”   “那岂不是正好,把你打发到冷宫去。”   “若是如此,陛下晚上就没有臣给陛下暖床了。”   “这天底下,想给朕暖床的数不胜数,朕也不是非要谢卿一人。”   谢景玄把他抱在怀中,惩罚似的拍了拍他的臀部,“又说那些让微臣伤心的话。”   厉时琛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气恼地骂道:“你竟然,竟然敢打朕?!”   谢景玄又在那地方轻轻打了一巴掌,佯装生气:“还敢不敢找别人?”   “谢景玄,朕给你脸了是吧?!”   厉时琛二话不说把伞丢了,冰天雪地里,把谢景玄凑了一顿。   “臣知错了。”   “陛下,轻点,别打疼了自己。”   “诶……陛下恕罪,臣再也不敢了。”   “疼,陛下饶命。”   “……”   谢景玄故意伸出一条腿,让厉时琛一时不慎被绊倒,然后谢景玄一把抱住陛下,及时给他当了肉垫,两人在雪地上翻滚了一圈,身上都沾了不少雪。   厉时琛怒斥道:“你是故意的?”   谢景玄笑道:“绝无这种可能。”   厉时琛危险地看着他:“你敢欺君?”   谢景玄:“臣不敢。”   谢夫人远远地便听到了两人的玩闹声,凑近一看,乐不可支。   听见谢母传来的笑声,厉时琛有些脸红,赶紧起身,顺便还踹了谢景玄一脚。   谢景玄轻咳一声,细心的拂去陛下衣衫上沾着的雪花,随后才看向母亲说道:“娘,怎么来了。”   谢母含笑道:“时辰不早了,用完膳再回宫吧。”   谢景玄看向陛下,见他点点头,才说:“那我先带陛下去换身衣裳。”   “去吧。”   等谢景玄和厉时琛来到前院,已经过去许久。   “皇兄!”   小小的景深对厉时琛很依恋,一直盯着门口看,见厉时琛进门,双眼一下子就亮了。   厉时琛把他抱了起来,问:“跟夫子学得怎样了?”   景深挠挠头,把今日学习的内容一字一句给厉时琛重复了一遍。   厉时琛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记性不错。”   等坐下来时,谢夫人和谢清禾才发现谢景玄嘴角上那惹人注目的咬痕,还有陛下那微红的唇色。   “……”   到底是年轻人,无论哪方面的火气都比较“盛”。 第69章   景深:“皇兄, 吃鱼!”   厉时琛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烤鱼有些诧异,京城的百姓鲜少会做这个。   这道菜还是厉时琛在边疆时,林放经常给他做的, 边疆的环境和条件都比较差,厉时琛还在长身体, 林放天天都会给他弄来不少肉食,却鲜少能吃上海鲜,林放是个粗人,学不来雅致那套, 做得膳食虽然不精细,味道却极好。   谢景玄看着烤盘上的鱼,十分好奇地问着谢清禾:“爹,你终于舍得把鱼池里面的鱼杀了吃?”   难得父亲如此这么大方,让谢景玄觉得特别新奇。   谢清禾狠狠瞪了他一眼, 能不能少惦记他那几条鱼。   谢夫人见状,笑说:“你爹哪里舍得吃他那几条宝贝鱼, 这是让人到外面买回来的。”   太子殿下说要吃烤鱼,谢夫人哪里会做这个, 只能让人先把鱼买回来,然后让太子殿下把这道菜描述出来, 府里的大厨是个头脑灵活的, 一下子便读懂了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才有了这道烤鱼。   听着几人的谈话, 厉时琛挑眉,原来后院池子那几条鱼是谢老的爱宠, 怪不得那日谢景玄看他说要捞上来宰了吃的时候, 表情如此怪异。   景深带着许多谢夫人给他准备的小玩意上了马车, 如今这种天气也不急着跟夫子学习,谢清禾年纪大了,不好让他冒着风雪每日进宫,太子也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加休息为主。   谢清禾安排了一些简单的课业让太子殿下自学,等到来年春天时,再教也不迟。   回宫。   雪天路滑,马车缓缓行走着。   谢景玄把睡着的景深抱到角落,盖好被子,随后抱着陛下躺在马车上小憩。   马车一直到寝殿门口才停下。   把景深交给小安子,谢景玄抱着睡着的陛下缓缓走进了寝殿。   厉时琛在谢景玄怀里动了动:“先去沐浴。”   谢景玄唇角微扬,此举正合他心意。   浴池的水很热,水雾弥漫在整间屋子,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两人抱在一起。   厉时琛双手无力地趴在浴池边上,昏昏欲睡。   池子里的水很热,把他的皮肤烫得发红。   厉时琛只觉得腿脚很酸,不知已在浴池站了多久,若不是双手撑在浴池边上,早早就滑落浴池里面了。   热水来回进-出,烫得他浑身战栗。   直到许久,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加重,喷洒在后颈的气息有些酥痒。   一切恢复了平静。   厉时琛被谢景玄抱在腿上坐着,温柔地擦着他的湿发。   谢景玄的低沉的声音响起:“困了吗?”   “嗯。”厉时琛的下巴靠在谢景玄肩膀上,双手无力的挂在他的脖子上,闭着双眼,随时都能入睡。   听着陛下带着鼻音的声线,谢景玄听着痒痒的,有些气血翻涌。   微微动身。   厉时琛的睡意立刻消散。   “滚。”   厉时琛想要起身,被谢景玄掐着腰按着,又坐了回去。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   厉时琛倒吸一口气,想要推开谢景玄,反而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谢景玄轻轻一笑:“嗯?”   厉时琛斥道:“朕要睡了!你有完没完?!”   谢景玄亲着他的嘴角,缓缓动身,笑道:“明日不用上朝,陛下再陪臣一会?”   厉时琛有些难受,只能放软了声音:“朕困了。”   谢景玄惊喜道:“陛下是在向臣撒娇吗?”   厉时琛红着脸不说话。   谢景玄摸着他的湿发,轻声道:“头发还未干,若是现在睡着定要着凉,先等微臣把陛下的头发擦干再睡。”   厉时琛闻言只能恨恨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头发为什么会湿,还不是他害得!   谢景玄任由他咬着,只是给他擦头发的动作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温柔,甚至是有些迫切。   直到炭火把头发烘干之后,谢景玄才慢慢享用这顿大餐。   厉时琛在他的怀里断断续续地抽噎出声:“不是说好了头发干了就睡吗?你竟敢欺君?朕……朕明日定要治你,治你欺君之罪!”   谢景玄温声细语地在陛下耳边说:“那臣抱陛下去睡?”   把人抱起身来放在床榻上,厉时琛抬脚想要把他踹下床去。   谢景玄握着他的脚腕,哄道:“可以睡了。”   厉时琛羞怒,他怎可能睡得着。   谢景玄又亲了亲陛下,说:“陛下睡陛下的,臣做臣的,两不误。”   厉时琛忍不住骂道:“你是畜生吗?!”   谢景玄低低地笑着,鲜少会听见陛下这样骂人。   倒是有些新奇。   明天还是沐休,谢景玄铆足了劲,饱餐一顿。   厉时琛最后几乎是昏睡过去,连谢景玄给他上药也没醒过来。   两人相拥而眠。   天空中的雪花絮絮飘落。   暗二和书意此时在平西王府附近不远的林子里烤火。   “怎么又下雪了。”   书意看了他一眼,说:“很奇怪吗?”   暗二努了努嘴,他最烦这种下雪天气了。   好在是现在雪下得不大,有树林挡着。   暗二催促着:“好了没啊?”   书意转动着烤架上的野鸡,不耐烦道:“快了快了,别催了。”   原本他们二人想要夜闯平西王府,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俩刚到这附近就看见这屋顶上坐着几名暗卫在盯梢。   他俩根本没找到机会,只能在林子里商量对策。   片刻后,暗二满意地啃起了鸡腿。   虽然这书呆子性格不太好,人品也不好,各方面都不太好,但是做的烧鸡不错。   暗二还带了几瓶酒来,书意看见后直皱眉:“怎么还带了酒?”   若是一会喝得醉醺醺,还怎么做事?   暗二用嘴咬开酒塞,喝了一大口,叹了一声:“爽快!”   随后把另一坛酒丢给了书意,说道:“今晚这大雪下的,吃饱喝足回去睡觉,改明儿再来吧。”   “啧。”   书意感叹,不愧是暗卫团最不靠谱的老二。   吃饱喝足,暗二起身伸了伸懒腰松松筋骨,说道:“走了。”   他家老大此时都在温柔乡里,给人姑娘暖被窝了,而他不但孤家寡人没人给暖被窝还要这大晚上的出来执行任务。   撂担子不干了。   待暗二走后,书意把地上的杂物收拾干净,再用雪把火堆掩埋,厉景逸是个心思细腻的,他要把痕迹处理干净,免得让他起疑。   书意穿着夜行衣与黑夜融为一体,从树林绕到了平西王府的后院。   悄悄地潜了进去。   书意对自己的身手很有把握,他的武功路数加上身上带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物,一般人还不可能奈何得了他。   至少,暗二那傻子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书房的守备最为森严,书意趁着其中一人上茅房的时候点了另外一人的睡穴。   书意轻声慢步走进书房,一眼看去只觉得屋内的陈设有些诡异,书意速度搜查了一番,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一些书画比较多,连信件都不曾发现。   若是书房如此简单怎会需要人看守?   书意再次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格局,看着眼前这堵让他觉得怪异的墙,还有那不可忽视的淡淡血腥味。   刚想上前查探一番,脚步声传来。   书意只好放弃这次探查,先离开此地,从书房的一侧窗户跳了出去。   平西王府最深处的宅院,屋里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欢愉。   清歌的发丝被泪水打湿,满脸红晕,躺在床上喘着气。   厉景逸想要抱他去沐浴,清歌眼里含着泪水摇摇头,“不来了。”   厉景逸用手轻轻拂去贴在他脸上的发丝,看着他满身青紫色的痕迹,十分满意,连语气带带着几分宠溺:“你身上出了汗,若是不沐浴会着凉。”   清歌不敢推拒,只能任由厉景逸把他抱去沐浴。   又少不得吃上一番苦头。   书意苦恼地站在角落里,被迫听了半宿的墙角让他极为不爽。   倒霉死了,他从书房跳出来,差点就撞上府里的侍卫,只能爬上房梁躲过一劫。   还未等他松口气,又遇到了府里打更的下人,只好绕开了府里的下人来到厉景逸的卧室。   他躲着的角落刚好是视野的死角处,只是这位置距离卧室的窗户极近,书意就这样站在阴暗处,听着房间传来男欢男爱的喘息声。   书意感觉自己的刻板的想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重塑了一遍。   为何这清歌公子一会说要,一会又说不要?   男子承-欢难道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否则怎会一直哭个不停?   真是怪哉,果然这活还是得让暗二来,毕竟他最喜欢听这种墙角了。   书意蹲得腿都麻了,终于找到机会溜出了府。   次日。   厉时琛正窝在御书房的软塌上批阅奏折,看着礼部呈上来的折子有些皱眉:“冰嬉?”   王公公回道:“上一年也约莫是这个时候办的。”   厉时琛淡淡地点了下头,“那便吩咐下去,让礼部着手准备吧。”   “谢景玄呢?”   王公公迟疑道:“左相在御膳房。”   厉时琛惊讶地挑挑眉,“他在御膳房作甚?”   王公公:“说是要给陛下亲手做一道膳食。”   厉时琛冷哼一声:“朕不是让他在外面跪着吗?”   王公公苦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左相跪是跪了,只是跪了没一刻钟,突发奇想地说要去御膳房给陛下做几道菜。   王公公哪敢拦着谢景玄,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走远。   厉时琛放下手里的奏折想要去看看谢景玄在搞什么鬼,刚起身,双腿酸软无力,脚步一深一浅,十分难受,可偏偏御书房离御膳房比较远。   厉时琛脸上带有有几分愠色,“让他给朕滚过来。”   王公公连忙道:“是。”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午时。   厉时琛慵懒地靠在椅背, 倦怠地看着眼前向他献殷勤的谢景玄。   这就是他所说的亲手做的膳食?   这是大乱炖还是什么?   勉勉强强吃了几口,实在让厉时琛无力吐槽。   谢景玄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他唇角沾上的汤汁,哄道:“再吃一口?”   厉时琛凉凉地看着他。   谢景玄笑了笑, 三两下就把陛下吃剩的那几口吃完了。   厉时琛有些羞赧,谢景玄怎能吃他吃剩的东西。   厚颜无耻!   不卫生!   谢景玄忍不住抚上他因羞意染红的脸, 随后被陛下一巴掌打掉,“不许碰朕!”   谢景玄大为受伤地哀声:“为何?”   还能是为何?   他现在全身上下还算酸痛着,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   谢景玄就像一条疯狗一样。   厉时琛看他的眼神更冷了,仿佛跟窗外的天气一样, 阴沉沉的。   谢景玄见状,微微一顿,浮想联翩。   止不住地想起昨晚……   直到厉时琛掐着他的脖子,语气冰冷,“你敢再胡思乱想试试?”   该死。   谢景玄这副心猿意马的神色, 就像是在……在想着那档子事。   厉时琛羞怒地盯着谢景玄。   “咳。”谢景玄轻咳一声,捏着陛下的手腕, 满脑子旖旎的场景消散。   眼前的人逼近,厉时琛怒斥道:“放开!”   谢景玄一只手禁锢着他, 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盒膏药,殷切地哄着:“陛下, 是时候该上药了, 昨晚涂的药效已经过了。”   “朕自己来!”厉时琛踹了他一脚, 谢景玄纹丝不动的, 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让他更想要逃离此地。   厉时琛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 想要翻身下床。   谢景玄握着他的小腿, 把他拽了回来。   厉时琛的力气远不如谢景玄, 特别是现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更甚,浑身酸软无力,谢景玄轻轻松松就能压制住他。   冰凉的膏药,温热的指尖。   让厉时琛浑身一颤。   他只能紧抿着唇,不让那破碎的呜咽声透露半分。   过程极为缓慢,对于厉时琛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偏偏那作恶之人不肯罢休,久久停留不肯离去。   不知过去多久,谢景玄才帮他把药涂好,重新穿戴好衣物,厉时琛直接甩了那无耻之徒一巴掌。   最后,脸上还隐隐约约可见那巴掌印的小谢大人此时满脸含笑地给陛下揉着小腿肚。   元夜来到御书房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吓得他倒退一步,连忙确认这是御书房还是陛下寝殿,他莫不是来错了地方?   看见来人,厉时琛和谢景玄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莫名地感觉到一股杀气。   元夜背后一凉,他,是不是打扰陛下和左相的好事了?   他怎么会碰见如此修罗场面。   左相此时怎会跪在地上给陛下按摩手脚?   仔细一看,左相脸上还有那巴掌印。   再悄悄看了一眼陛下,脖子那些红印连衣领都无法遮住,十分显眼。   显然就是欢-爱过后的模样。   想起京中的趣闻,他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   瑟瑟发抖。   厉时琛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何事?”   “回陛下,是关于冰嬉一事……”   元夜作为礼部尚书,是来汇报冰嬉定制的活动与场景,还有奖项。   得陛下首肯,他才好动身做事。   冰嬉是在冬日里难得的消遣娱乐活动,同时冰嬉也是武将们的心头好,文官对此倒是兴致缺缺。自从礼部开始着手准备冰嬉活动之后,武将们已经欲欲跃试,开始排练冰嬉的表演。   冰场坐落在城外灵隐寺附近的湖泊上,因为冬日下雪,气温不断降低,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平如镜,特别适合施展冰嬉的活动。   冰嬉包括走冰鞋、抢等、抢球、转龙射球、打滑挞等多种游艺。   厉时琛自然也是会的,不说自小在皇宫时,每到冬季冰嬉,他都会与其他兄弟姐妹上场表演或是比赛。后来到了边疆,每逢冬季,将士们基本都会参加,毕竟在边疆这种苦寒之地,冰嬉不但能带来娱乐,还能做上一些军事演习。   待元夜走后,厉时琛的神色飘远,不自觉地怀念起在军营的那段日子。   谢景玄见状,便开口提起:“钦天监派人来说,根据推算的节气,过后几日都能见到太阳,不若过两天再启程,反正陛下现在身子还有些不适。”   说起这个,厉时琛冷眼看着他。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景玄浅笑着,眼眸清澈,含着丝丝笑意,“陛下,臣不会走冰鞋,届时到那冰场肯定是要出糗,还请陛下教教微臣该如何走。”   厉时琛有些诧异:“你竟然不会?”   谢景玄摇摇头。   厉时琛狐疑地看着他,以谢景玄劣质斑斑的人品来看,很难相信。   京中的权贵、官家子弟鲜少有不会的,稍微家底殷实点的,基本没有玩不起冰嬉的,即使不会其他,走冰鞋这么基础的玩法肯定是会的,再说这谢景玄家里可是不一般啊,怎可能连这个都不会。   谢景玄笑道:“听闻陛下冰嬉技艺高超,希望臣有幸能一睹陛下的风采。”   这番恭维的话,让厉时琛有些脸红,轻哼一声。   罢了,看在谢景玄如此识趣的份上,届时再好好教他便是,毕竟是他的人,怎可在外人面前丢脸。   几日后,陛下的马车浩浩荡荡从宫里出发。   灵隐寺距离皇宫不算很远,只是这来回奔波实在是折腾,干脆这几日就住在灵隐寺。   待马车缓缓停下,来到灵隐寺,厉时琛已经多年未踏足这座寺庙,颇有感慨。   “陛下安好。”   来人正是无问大师,与记忆里那张脸隐隐约约重合,只是岁月仿佛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一如当年初次见面时那般模样,仿佛从未老去。   厉时琛颔首:“大师。”   无问大师含笑道:“陛下赤诚之心,乃我朝之福。”   这句话一下子把厉时琛的记忆拉回了记忆深处,儿时父皇曾抱着他来拜访过无问大师,记得当时他也是说的这句话,“十四皇子赤诚之心,是百姓之福,是天下之福。”   让父皇欢喜了许久。   时至今日,原来已过去须臾数年。   无问大师的视线从他和谢景玄二人身上转了转,淡笑不语。   王公公在后院安顿好一切,厉时琛带着谢景玄四处走走。   他尤其记得寺庙有一棵合欢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姻缘带。   古有流传,相爱的男女子取红绳系于此树树枝之上,便能恩爱至白头,永结同心。   等厉时琛站在这姻缘树前,他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就把谢景玄带过来了。   所以当谢景玄看着眼前这棵姻缘树时,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眉眼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陛下是想带微臣来挂姻缘带吗?”   落日余晖撒在谢景玄身上,仿佛给他渡了一层光。   厉时琛看了一眼,心如擂鼓。   轻轻地说了一声:“嗯。”   谢景玄瞬间被这欣喜的感觉冲昏了头脑,让他心里狠狠地颤了一下。   “陛下啊。”   厉时琛听闻这一声叹息,刚抬起头,就猝不及防地被吻住了双唇,身体被束缚进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温润的舌滑进口中,带着奉若珍宝般的小心翼翼,炽热缠绵。   极尽眷恋,温柔绵长的吻持续了很久。   直至唇舌分开,谢景玄抵着他额头,两人缓缓的喘着气息。   厉时琛皮肤极白,害羞时脸上浮现的红晕极其明显。   谢景玄忍不住用温热的指腹摩擦着他的脸,厉时琛把他的手拿了下来。   厉时琛的脸皮薄,仅仅如此就让他害羞至极,闷声道:“去挂姻缘带吧。”   谢景玄笑道:“好。”   当僧人将姻缘带交予他们二位手中时,含笑着说了一句:“天赐良缘。”   谢景玄挑挑眉,没说什么,陛下分明是他恬不知耻,一步一步求来的,可僧人说的这句话让他忽然产生一种感觉,是不是即使他什么也不做,陛下最后还是会来到他的身边。   可那样漫长的等待,他又舍得。   厉时琛和谢景玄分别在姻缘带上写了几个字,谢景玄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他写了什么。   看见谢景玄窥觊的目光,厉时琛把姻缘带折上,恼怒地瞪着他。   谢景玄眼角微微扬起,轻笑出声:“臣想看看陛下写了什么。”   厉时琛不自然的抿着唇,“没什么好看的。”   谢景玄眉眼带笑,定定地看着厉时琛,神情极为认真,“可臣想看,想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厉时琛退让一步,“那你先给朕看,你写了什么。”   谢景玄打开那条姻缘带,上面只有四个字:至死不渝。   厉时琛瞳孔微微睁大,对上了谢景玄那双坚定又温柔的双眼,厉时琛最终还是把那攥紧的姻缘带放在了他的手中,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瞬间充斥着谢景玄的大脑,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震撼。   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一位帝国君主来说是多么的沉重的承诺。   历代王朝哪位君王不是三宫六院,三千嫔妃。   可偏偏到了厉时琛这里,真正做到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谢景玄此时不知该说什么,是他把陛下拉下了神坛,是他在这张纯白的纸上留下了这浓重的一点墨。   谢景玄的眼眶通红,随后将陛下揽在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嗓音沙哑:“臣定不负陛下。”   厉时琛第一次看见谢景玄如此失态。   有些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说:   1.冰嬉参考部分百科,会含有私设;   2.姻缘树也有参考百科,但是搜查到的资料也是某度一个版本,某0一个版本,某某一个版本,所以还是私设;   3.各位小天使周末愉快!   其实本来也有想法写多点,奈何上班太忙了,有时候没办法摸鱼T-T   大纲剧情还有四个比较重要的主线没写,也许五月份左右才会完结。   还有我基本不会请假,就是那种今天的章节没完成也会熬夜写完,除非那天还有别的事情耽搁了,但是目前看来没有啦,毕竟咱可是拥有一排小红花的人!   骄傲.jpg   所以各位小天使可以放心入坑哦ouo   最后就是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啾啾,mua 第71章   谢景玄双手圈住厉时琛的腰, 将脸埋在他的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   即使拥抱着怀里的人,还是觉得不够, 想与他融为一体。   感觉到谢景玄的手臂不断在收紧,厉时琛有些呼吸困难, 微微皱眉,“放开,朕要喘不过气了。”   谢景玄闻言只好松开了手臂的力道,用一只手牢牢禁锢住他的腰身, 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青丝。   谢景玄心里久久未能平静,附在厉时琛的耳边,温柔低喃:“我欲与君相知,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厉时琛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红晕,此时此刻, 他能感觉到谢景玄身上涌现的爱意,包括他源源不断向他表达的情意。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整颗心像被谢景玄填满了。   酥酥麻麻, 又酸酸甜甜的。   从他出生以来除了母后, 再也没有别人对他如此珍视, 想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厉时琛有些茫然,他在情感方面没什么经验, 他并不认为帝王的感情是可以分开很多瓣, 可以同时爱上许多人。   他若是认定一人, 便是一生。   他喜欢谢景玄,即使谢景玄不喜欢他,他也会把人绑到自己身边。   厉时琛从不觉得是谢景玄把他拖进泥潭,也不觉得谢景玄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反之,他很喜欢和谢景玄相处时的感觉,那种在一起时轻松自如,敞开心扉的舒适感。   喜欢谢景玄与他相似的三观品性。   喜欢和谢景玄从聊百姓家常到治国之理,喜欢讨论芝麻绿豆小事,也能畅谈远大抱负,喜欢他们有着共同话题。   喜欢谢景玄每每看向他时,炽热温柔的目光。   也喜欢被谢景玄像此刻把他紧紧拥入怀中,也喜欢与他做尽亲密之事,紧密相连,融为一体。   厉时琛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第一次向谢景玄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情意,“想来,朕也是喜欢你的。”   很久很久了。   谢景玄听后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拉着他便要回去后院的厢房,温柔眷恋的氛围立刻消散,厉时琛无语地踢了他一脚,斥道:“这里是灵隐寺!”   谢景玄闻言,不情不愿地说了句:“灵隐寺怎么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没在佛堂寺庙宠幸过嫔妃?皇帝陛下出远门游玩都会带着几个嫔妃,兴致上来,哪还管得了是否佛门禁地,况且并不会有人敢多嘴一二。   他不就是陛下带出宫游玩的嫔妃吗?   怎么就不可以了。   厉时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呢?你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陛下……”谢景玄有些急不可耐,攥着他的手,向他撒娇。   厉时琛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冷哼:“想都别想。”   谢景玄委屈地看着他,“臣想要。”   厉时琛气道:“你还挂不挂姻缘树了,不挂朕就走了。”   谢景玄只好无奈地回道:“挂,为何不挂,这就挂上。”   谢景玄把两人的姻缘带先系在一起,随后找个以他口中所说的风水位置给挂上了。   “好了。”   厉时琛抬眼看去,带着他们二人心意的两条红色丝带在风中摇曳。   -   灵隐寺比较清贫,膳食都是清汤寡水,野菜草根,还有一些粗粮。   王公公:“陛下,不如让奴才到后厨去看看,另外做些膳食?”   厉时琛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着冷气,不太高兴。   谢景玄正巧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看见陛下满脸不开心的神色,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   厉时琛没有说话,王公公脸上皱着一张菊花脸,不知如何回应。   谢景玄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才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青菜和粗粮。   谢景玄眉眼含着笑意,怪不得陛下如此不高兴。   陛下一向爱吃肉,这些野菜粗粮,陛下宁愿饿着肚子也绝不会吃上两口。   谢景玄笑了笑,对着愁眉苦脸的王公公说道:“都撤下去吧。”   王公公自然也看到了谢景玄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就放心地把这些野菜粗粮端了下去。   随后谢景玄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一股肉香味瞬间散发开来。   厉时琛清澈的双眸微动,神色略有缓和。   谢景玄把食盒里的菜肴拿了出来,都是陛下喜欢吃的。   厉时琛:“你方才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弄这个?”   谢景玄点点头,从这里到皇城中心的酒楼有些远,但是城外有几家客栈,是给上京城的百姓落脚的地方,谢景玄便带着食盒去打包了几道菜肴回来。   以前母亲经常来着灵隐寺上香,一去便是一日,灵隐寺能有什么吃的,谢景玄也算是了如指掌了,想到陛下挑食的情况,谢景玄干脆抽空快马加鞭出去一趟。   只可惜外面的天气冰天雪地的,回到灵隐寺时菜肴都已经凉了,只能拿去小厨房加热。   谢景玄出来的时候很不巧地遇上了无问大师。   谢景玄拿着食盒泰然自若地点点头,并无尴尬之意,在他眼里并没有觉得寺庙是清净之地,不沾荤腥的规矩。   在他这里只有凡事应当以陛下优先,若是陛下吃不好睡不好,那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便不是规矩。   不过无问大师倒也并未说些什么,看着他手上的食盒反而还笑了笑,并未责怪。   城外的客栈自然是比不上花满楼的味道,不过比起杂粮野菜,眼前的这一桌膳食可以称得上十分美味了。   谢景玄给陛下布菜,一边询问:“味道还可以吗?若是味道不好,那我明日便换一家。”   厉时琛:“尚可。”   寺庙的环境十分简陋,连沐浴的地方都是狭小的一间房。   厉时琛坐在浴桶里,任由谢景玄服侍他沐浴。   天气冷,寺庙没有炭火供给,浴桶里的水冷得很快,即使陛下未着寸偻十分诱人,谢景玄也没有那些旖旎心思,反而担心陛下会不会因此着凉感染风寒。   果不其然,在谢景玄伺候他穿衣服的时候,厉时琛打了个喷嚏,谢景玄眉心紧蹙道:“是冷吗?”   厉时琛摇摇头。   谢景玄快速将人收拾好,抱回了床榻塞进被窝里,房间的炭火是从宫里带过来的,整个房间暖烘烘的,谢景玄还往他身上塞了好几个汤婆子。   然后谢景玄出去厨房一趟,亲自给他熬了一碗姜汤。   待谢景玄走进房间,一身浓郁的姜味,手上还端着一碗姜汤,厉时琛连连皱眉,“不喝,拿走!”   “味道还行,臣试过了。”   “不喝!”   谢景玄坚持把汤勺送到陛下嘴边,深邃的眼眸透露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味道:“若是陛下不喝,臣不介意一口一口,嘴对嘴,喂陛下喝完这碗姜汤。”   厉时琛闻言有些羞怒,冷冷地看着他,“你敢威胁朕?”   谢景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里说着“臣不敢”,却把汤勺转向了自己,打算一口尝下,厉时琛见状把那碗姜汤抢了过来,直接一口气喝完。   因为喝得太急,姜汤从嘴角处滑落,谢景玄侧头靠近,没有用帕子擦掉,反而轻轻吻了上去,把汤汁舔去。   厉时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谢景玄亲吻着他的下颚,细细密密的吻落下,厉时琛一把推开他:“够了。”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颈侧,厉时琛忍不住用手轻轻将他推开,酥酥麻麻地有些痒。   谢景玄此时正抱着他,两人贴得极近,第一时间便能察觉到彼此的异常。   厉时琛咬了咬唇:“你到隔壁的厢房去睡。”   谢景玄闻言一顿,轻轻啃噬着他耳边的软肉,沙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陛下怎地如此狠心,竟要赶微臣去别处就寝。”   厉时琛气恼:“那你别犯浑!”   这好歹是佛教之地,如此神圣的地方,怎能做那种事?!   虽然他父皇……算了,不提也罢。   再加上这里的隔音又差,随便闹出点动静在深夜极为明显。   谢景玄知道陛下对这方面的执着,只能叹声:“臣什么也不做,陛下让臣抱一会就好。”   谢景玄握着他腰的手稍稍一揽,就把厉时琛整个人抱在怀里。   厉时琛的脸色有些羞赧,悄悄地移开半步,身后的人紧紧贴上来。   厉时琛有些无奈:“你别这样。”   谢景玄恍若未闻,吻着他的雪白的后颈,带着克制,连吻都比以前多了几分凶狠的意味。   微微的刺痛感让厉时琛忍不住想要躲闪。   谢景玄嘶哑的嗓音特别低沉,“就算不能吃肉,也让臣喝口汤吧?”   “陛下。”   “别躲,让臣亲。”   滚烫的吻流连在他的肩颈。   厉时琛有些推拒,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谢景玄眼里的情绪翻滚,“今日陛下向臣坦白心意,臣到现在还未平复下来。”   厉时琛心里微微一窒,“有这么高兴吗?”   厉时琛能明显感觉到谢景玄的情绪很高涨,很兴奋,就像是……像是想把他融入骨血之中。   “嗯,特别高兴。”   谢景玄贪恋地吻着他的颈脖,迫不及待地想要留下一个又一个他的痕迹。   厉时琛忍不住骂道:“谢景玄,别闹了。”   谢景玄轻哼一声,“那陛下给臣,臣就不闹了。”   厉时琛:“你别对着朕撒娇!朕也不吃你这一套。”   谢景玄不依不饶:“那臣轻轻地好不好,保证不发出任何声音。”   厉时琛不想理会他,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陛下?”   “陛下……”   “……”   最后谢景玄只能遗憾地抱着卷成蚕宝宝的陛下安睡。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猛男撒娇,这谁顶得住啊。   注:参考《上邪》。 第72章   清晨, 灵隐寺的钟声响起。   谢景玄晨起去了一趟山下的集市,回来时厉时琛还在睡着。   “陛下,该起了。”   谢景玄坐在床边, 试图把他的被子掀开,被厉时琛死死压住, “别烦朕。”   谢景玄轻声笑着:“陛下不是还说过要带臣去滑冰吗?”   “不去了。”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谢景玄见状,只好强行把他从被窝里抱了起来,伺候陛下穿衣洗漱。   此时,冰场上只有武将们在排练表演。   谢景玄给陛下穿上了护膝。   厉时琛轻蔑道:“爱卿是在质疑朕的冰嬉技艺?”   谢景玄听闻陛下嚣张的语气只是淡淡地哄着:“陛下冰嬉技艺高超, 自然不可能摔着,只是陛下还要教微臣,还是把这护膝带上吧,不然臣不放心,若是陛下一会摔着了, 心疼的还是微臣。”   厉时琛没说话,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好了。”谢景玄很满意, 给陛下裹上厚厚一层防护装。   厉时琛无语凝噎,只能随他高兴。   厉时琛拉着谢景玄的手, 慢慢地滑着,“朕看你也不像是不会的样子。”   刚说完谢景玄就差点摔倒在地, 厉时琛及时拉了他一把。   厉时琛:“……”   谢景玄微笑道:“陛下, 还是太高估臣了。”   王公公看着二人拉拉扯扯的模样, 有些汗颜。   他是不是该告诉陛下, 小谢大人年少时还曾在冰嬉得过先帝嘉奖。   算了,他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万一扰了陛下与小谢大人之间的情趣, 那可就遭罪了。   谢景玄慢慢滑着, 像是害怕摔倒,紧紧抱着厉时琛。   厉时琛无奈地说:“你有这么害怕吗?”   这是害怕还是在占他便宜?   谢景玄点点头,“陛下,臣怕疼。”   厉时琛冷哼一声:“你是乌龟吗?乌龟都比你快。”   谢景玄含笑着松开了搂着陛下的手,改而牵着陛下,与之十指相握,“陛下滑快些便是。”   厉时琛甩开了谢景玄的手,快速地向前滑着,转身看着谢景玄的身影,冷声道:“好啊,你果然是欺骗朕。”   谢景玄无辜地笑着:“臣多年未曾玩过冰嬉,技艺生疏,若不是有陛下带着,臣早就摔了无数遍了,多亏有陛下在臣的身侧及时拉住臣的手。”   厉时琛嘲讽:“爱卿这三寸不烂之舌真是让朕佩服。”   在冰场上玩闹了许久,直到官眷们陆陆续续前来,看着场上两位亲密的男子,有些好奇:“这是哪家的公子?”   “是元祁和陈旭?”   “看身形有点像,但是陈旭要矮一些,倒有些不像?”   路过的陈旭听闻此话,感觉莫名地被扎了一针,有些愤愤不平,他哪里矮了?   元祁笑着摸摸他的头,“走吧。”   听到元祁的声音,那位说话的夫人转身看了一眼,看到言语中的两位主人公有些尴尬。   待二人走后,贵妇们又议论起来。   “那既然如此,场上那两位……”   “也许是陛下与小谢大人。”   几位夫人也看见了场上的王公公,要知道王公公是太监总管,轻易不会离开陛下身边,想到这里,夫人们的神色难免有些震惊和复杂。   虽然陛下与小谢大人的事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但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亲眼看见陛下与小谢大人亲密相处的模样,亲眼证实了这番流言。   灵隐寺的厢房不多,前些年为了举办冰嬉,先帝还特意修建了一番,扩充了后院的厢房。   自从陛下与小谢大人的事情传开之后,谢夫人在京城权贵的地位水涨船高,连王妃这种地位的人见了她都十分客气。   谢夫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的,谢家现如今背后有许多人盯着,她可不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或是不小心落人口舌。   “夫人今日这发钗的东珠十分漂亮。”   “夫人这身衣裳可是在哪里定制的?如此好手艺。”   “夫人……”   这一声声的夫人让她正在头疼的时候,小安子带着景深过来了。   “太子驾到!”   在场的夫人赶紧跪下行礼,景深小短腿跑到谢夫人面前,把她扶了起来,小声喊道:“免礼。”   他还小,面对这么多人还是有些怯场。   抓着谢夫人的裙摆,很是紧张。   小安子赶紧向谢夫人解释道:“谢夫人,陛下说了,这几日太子殿下便托付给夫人照顾。”   谢夫人闻言有些呆愣,随即颔首答应此事。   想来是陛下不爱带孩子,才把景深送到她这里来,听她家老头子说,陛下对景深一直是放养式。谢母心想这哪里是放养,是陛下自己还小,怎么会带孩子,再加上后宫也没有嫔妃,景玄又哪里会带孩子。   景深很喜欢这个会做很多好吃的师娘,扯了扯谢夫人的衣摆,仰起小脸说:“师娘,景深饿。”   景深委屈,皇兄和小谢大人都不带他玩,在灵隐寺没有好吃的,小谢大人告诉他说,等师娘来了就有好吃的了。   听闻此话,不少夫人都表示带了食物,可以立刻让人送过来,热情的态度让景深有些不知所措,谢夫人心疼地握着他的手,淡淡回绝了,并说道:“那本夫人先告辞了。”   谢夫人带着景深来到了后院的厨房,用一些粗粮做了几道简单的小菜。   “太子殿下慢慢吃,一会师娘带你去滑冰。”   景深双眼一亮:“师娘居然会滑冰?”   谢夫人笑道:“这是自然,小谢大人的冰嬉技艺还是师娘教的。”   午膳后。   冰嬉开始,武将们轮番上场表演,整齐的军队在冰上滑着,举着大厉的旗子,气势磅礴,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厉时琛站起身来鼓掌:“好!”   冰嬉的表演持续了许久,直到天色开始昏暗才陆续散场。   忽然人群中传来惊呼和尖叫声,厉时琛离场的脚步顿了顿,看着人群慌乱的方向,眉头皱了皱:“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小安子在第一时间已经跑过去查探了,随后折回来回禀陛下:“靖安王世子妃身怀六甲不慎摔倒,有出血的状况,世子求见太医。”   “那便让张太医去看看。”   厉时琛眉心微蹙,只能让王公公安排下去,先疏散人群,让人把世子妃抬去偏殿。   片刻后,后院的大殿坐满了人,厉时琛坐在首位上,谢景玄坐在下方。   襄宁的痛呼声从偏殿传来,侍女们把一盆盆血水端出,淡淡的血腥味传遍整个大殿。   厉景平脸色惨白,眼眶通红,焦急地看着偏殿的方向,气得一脚把旁边跪着哭哭啼啼的妾氏踹倒。   厉时琛听着这一声声的哭喊声,头疼不已,耐心也逐渐消散。   “发生了何事,说!”   刘翠柔梨花带雨地哭道:“陛下,此事与妾身无关,是世子妃她不小心摔倒。”   厉时琛一听,更烦了,脸色黑沉沉的。   厉时琛生在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些小把戏层出不穷,这些伎俩他早就看透了,也看腻了。   谢景玄看了一眼陛下的脸色,便知陛下目前很是不耐,已经在克制怒火了。   谢景玄:“世子妃身边的侍女,可在?”   襄宁身边的侍女小雨此时就在殿中,听闻左相大人的声音,立刻跪在大殿回话,“奴婢小雨参见陛下,参见谢大人。”   谢景玄:“当时发生了何事?”   小雨惶恐不安道:“当时,世子妃与刘良妾发生了口角,接着便是刘良妾推了世子妃一把,害得世子妃摔倒在地!”   刘翠柔尖细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妾身没有推世子妃,世子妃是自己摔倒的,求陛下明鉴,求大人明鉴,妾身是冤枉的!”   厉时琛随着这声刺耳的嗓音,忍耐已到了极限,怒喝:“闭嘴!”   刘翠柔吓得跪倒在地,不敢抬起头来。   陛下的怒火极盛,在场的人惴惴不安,谢景玄安抚道:“陛下息怒。”   厉时琛看了一眼谢景玄,冷哼一声。   “此事交由左相处理。”厉时琛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被抛下的谢景玄,只能无奈地继续审案。   现在两人各执一词,刘翠柔死死咬定她没有推世子妃,婢女小雨坚持是刘良妾推了世子妃。   刘翠柔气急,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妾身要状告世子妃善妒!从妾身进府的第一天起,就被世子妃安排到最偏的别院,平日里院子有人看守,不让妾身靠近世子!妾身入府多天,至今还是清白之身!”   这话可是说得太直白了,惹得在场不少人窃窃私语。   婢女小雨反驳道:“大人,若是世子妃善妒,又怎会让刘良妾一起前来灵隐寺,世子妃多次在世子面前说过,她怀有身孕不便伺候世子,让世子可以宿在刘良妾屋里!此话可以找世子当面对质!”   刘翠柔:“那是因为……因为……”   刘翠柔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厉景平怒斥:“够了!襄宁如此心善美好之人,尔等毒妇竟敢污蔑她善妒?是本世子曾答应过襄宁此生只爱她一人,你不过是父王塞到本世子手里一个通房侍妾,还敢与世子妃斗嘴?竟然还赶推世子妃?”   刘翠柔脸色发白,哭着爬到世子面前,“世子殿下,妾身真的没有推世子妃,是世子妃不小心摔倒的,与妾身无关啊!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怎么敢推倒世子妃!”   厉景平一脚把她踢开,随后向谢景玄道:“谢大人,此等恶妇陷害世子妃,残害王嗣,如此恶毒之人,请大人判处死罪!”   还未等谢景玄会话,嬷嬷此时急忙进殿禀报:“大人,世子妃有几句话想要奴婢转达给世子。”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厉景平立刻看向嬷嬷, 焦急地问:“世子妃可还好?”   嬷嬷惶恐不安地说:“世子妃大出血,此时正在引产,若是不将胎儿取出, 恐有性命之忧。”   “无论如何,保世子妃!”厉景平脸色惨白倒退了一步, 在脚软摔倒之际一旁的侍卫及时扶住了他。   “世子妃让你说什么?”   嬷嬷回道:“世子妃说她是不小心摔倒的,与刘良妾无关,还请世子饶过刘良妾。”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嗤之以鼻, 特别是在场都是些正室夫人,说白了今天一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接着,张太医派人过来传话:“世子妃目前情况稳定,只是……”   “还请世子节哀。”   谢景玄此时说了句:“世子节哀, 既然是世子家事,那本官先告退了。”   刘翠柔顿时慌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落在世子和世子妃手里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她泪流满面地扑到世子脚下,疯狂摇头, “世子妃说是自己摔倒的,殿下!冰场路滑, 世子妃会摔倒也不足为奇啊殿下!”   厉景平冷冷地看着他, 双眼充血。   这是他和襄宁的第一个孩子。   厉景平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厉声道:“即使不是你推的, 作为一个妾室竟敢与世子妃斗嘴起争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给我押回王府!听候发落!”   刘翠柔的哭喊声隐隐约约地传到了襄宁这里, 襄宁无声地看着怀中已死去的孩子, 只有巴掌大小, 已经能看出五官的轮廓,此时却是浑身紫红色,十分僵硬地躺在她的怀中。   她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无数次挣扎,却从未真正想过放弃,听医嘱,准时吃安胎药。   最终还是保不住。   厉景平踉踉跄跄地扑在她的床前,着急地看着她,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时,忍不住留下眼泪。   厉景平紧紧地握着襄宁的手,声音哽咽:“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我们一定会有的。”   “襄宁,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襄宁。”   襄宁默不作声,心如刀绞。   -   现在正是晚膳的时候。   厉时琛十分不爽,他此时正饿着肚子,早知道就把谢景玄带出来,起码谢景玄不会让他饿着。   正打算下山,结果看见景深正坐在树下,小手捧着一块糕点,像只小松鼠一样在吃着。   厉时琛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又拐了回来,径直走向景深。   正在低头啃着奶糕的景深感觉到一片阴影,抬起头便看到了厉时琛,景深立刻眉开眼笑地喊了一声:“皇兄!”   “嗯。”   厉时琛看了看他手里的白色的糕点,问道:“这是什么?”   景深软乎乎地说道:“这是师娘做的奶糕,皇兄要不要尝尝。”   厉时琛从他的油纸包中取出了一块,尝了尝,还不错。   然后在景深懵懂的目光中,把袋中的几块奶糕全部吃掉了,并毫无负罪感地说了句:“好东西要先献给皇兄知道吗?”   景深扁着嘴,两眼泪汪汪。   皇兄竟然把师娘给他的奶糕全部吃完了,皇兄真坏。   景深委屈,不敢怒也不敢言,还要被皇兄欺负。   厉时琛捏着他肉乎乎的脸,“把眼泪憋回去,一国太子,像什么样?”   谢夫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场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在欺负一个奶团子,捏着景深的脸玩得不亦乐乎。   景深看到师娘后,小巴掌拍开皇兄的手,跑着扑到谢夫人怀里撒娇,哭诉皇兄把他的奶糕全部吃掉了。   厉时琛倒是没想到景深居然还会告状。   谢夫人闷笑,景深向她告状也无用,她总不能去责怪陛下吧。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陛下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她手里拎着两条鱼,想到景深的话,想来陛下应该也是饿了,斟酌道:“臣妇打算做几道菜肴,臣妇恳请陛下点评一二。”   谢夫人这话说得极其巧妙,厉时琛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谢老头那性格就说不出如此圆润的话,看来谢景玄这张巧嘴是遗传其母。   晚膳时间,所有人都到那边看热闹去了,厨房倒是没什么人。   谢夫人从小就习得一身做菜的好手艺,杀鱼功夫利落得很,刮鳞去腮,起骨切片,在她手中像是极为漂亮的艺术。   厉时琛和景深看得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夫人。   谢夫人回身去看两人的时候,被萌得心肝颤,这两兄弟,一大一小乖乖巧巧地坐着,特别可爱。   两条鱼,分别做了两道家常菜,鱼头豆腐汤,一道酸菜鱼,还有几道用厨房食材做的小菜。   在用膳之前,厉时琛忽然开口:“给谢景玄留一份吧。”   谢夫人有些诧异,看着陛下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心里偷偷笑着,她倒是没想要给儿子留着,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看到他们两人的感情深厚,谢夫人心里很高兴。   最后留给谢景玄那份用食盒装了起来。   皇家用膳的礼仪十分严格,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待谢景玄找到厉时琛时,便看见这副场景,谢景玄心里微微一动,抬步走进厨房。   谢景玄对母亲点点头,随即说道: “陛下原来在这,让臣好找。”   厉时琛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谢夫人猜测是她在场的缘故,所以看向了吃饱肚子的景深:“太子殿下吃饱了吗?”   景深点点头。   谢夫人笑道:“那太子殿下和师娘去玩一会好不好。”   景深:“好。”   谢夫人转而对谢景玄说道:“食盒里有陛下留给你的晚膳。”   谢景玄有些诧异地看向陛下,厉时琛握着汤勺的手一顿,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外面有王公公守着,此时厨房里只剩下景玄和厉时琛二人。   打开了食盒,菜肴还是温热的。他此时只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甜甜的,这是陛下的心意。   谢景玄刚想说两句话,厉时琛轻声说了句:“好好吃你的,别说话,朕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谢景玄轻笑,陛下每次害羞时总是这样。   “这是陛下特意留给臣的吗?”谢景玄在厉时琛旁边落座,忍不住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厉时琛推开谢景玄,脸上遍布红晕,低声呵斥:“闭嘴。”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这副羞涩的模样,哪里还能闭得了嘴,满脑子都是逗弄的心思。   “陛下居然会心疼微臣了,这简直是莫大的荣幸。”   厉时琛羞怒地看着谢景玄,筷子指着他的颈脖,若是谢景玄再敢多说一句,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谢景玄遗憾地闭上嘴,伸手把陛下手中的筷子拿下,然后紧紧攥着他的手。   厉时琛用力掰也没能掰开他的手,只能任由其牵着。   待谢景玄吃得差不多了,厉时琛忽然问道:“这鱼是哪里来的?”   听陛下提起这个,谢景玄一下子就回想起小的时候,他娘亲因为怕他吃不惯这里的清粥小菜,便盯上了灵隐寺池塘里的鱼。   灵隐寺后院有片池塘,这数年来池塘里的鱼都快被他母亲薅完了。   厉时琛闻言一笑,谢夫人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方才闹出的事情处理好了?”   谢景玄点点头,“陛下都表明不想管了,臣也只好说这是世子家事,臣也不便多管。”   厉时琛:“孩子呢?”   谢景玄:“胎死腹中了。”   “啧。”   谢景玄忽然好奇,难道这也是陛下计划中的一环?   “陛下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你想套朕的话?”   谢景玄微微一笑,“臣哪敢套陛下的话,臣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在问吗?”   厉时琛:“你可以问,但是朕为何要告诉你?”   “陛下……”   入夜。   周围一片寂静。   厉时琛张嘴咬着被子,心神微乱。   他是不是疯了,竟然让谢景玄在这种地方做如此荒唐之事。   片刻之后,谢景玄从被子里钻出,轻微低喘,故意在他面前舔了舔嘴角,喉结上下滑动。   谢景玄的眼神灼烈,满满都是旖旎的神色。   厉时琛瞬间涨红了脸,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厉时琛。”谢景玄刻意咬着字音,声音沙哑低沉。   他的名字在谢景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诱哄,仿佛让他有种堕入谢景玄编织的情网的感觉。   厉时琛按住他的手,反而被圈住了手腕。   “不行!”厉时琛闭上眼不去看他。   一个温柔缱绻的吻落了下来,舌尖撬开牙关,吮着他的舌头。   嘴里的异味让厉时琛想躲开,被谢景玄捏住下巴,细细探索着每个角落。   指腹温柔,厉时琛浑身发软,所有的呼声都被淹没在这个吻里。   “这里是佛门重地,你怎能……”   上方的男人轻轻一笑,吻着他的唇角,恶劣地使坏,嘴里却说着:“那陛下可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这里的隔音不好,若是……”   厉时琛只能极力隐忍着,任由那控制不住的泪水从眼角处滑落。   谢景玄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脸,像是要把此时此刻印在脑海里。   看着厉时琛潮红的表情,谢景玄忍不住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厉时琛的脸上一阵燥热,眼里涌起一层水雾,只能低声祈求着男人。   谢景玄滚烫的吻,封住了他所有的呜咽和挣扎。   直到许久,压抑的的呼声逐渐平静下来。   谢景玄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指尖缠绕着他的几缕青丝,放在鼻尖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以此来缓解这份久久未能平静的躁动。   “陛下可知,你才是我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文中有几对出现过的cp,除了其中一对是he又是be的存在,其他都是he。 第74章   春。   凛冬已去, 迎来新的年岁。   散落在各地的亲王也都陆陆续续开始递折子申请进京。   燕王此时站在院子里,打量着新送来的几位美人,问着一旁的管家:“都检查过了?”   管家点点头, 回道:“都仔细检查了,都是雏, 干净。”   燕王总觉得不太满意,“也不知道陛下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子,可真是愁死本王了。”   上次万寿节送给十四的礼物被一顿嫌弃,他花了许多时间让手下的人四处搜寻美人。   后来京中的消息传到他的封地时他才知道, 十四竟然喜欢的是男子,万寿节他弄巧成拙,所以这次他得亲自好好挑选几位美人,保证让十四满意。   管家斟酌片刻,提议:“京城来信说, 跟在陛下身边的是左相谢大人。”   这谢大人不仅身材健硕,样貌英俊, 才情双绝,是权贵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如此看来这几位美人怕是难入陛下的眼。   “谢景玄啊……”燕王自然是认识的。   京城来急报时,燕王正醉倒在美人怀里, 听闻这个消息差点吓萎了。   谢景玄?丞相之子?他的同窗?   和十四好上了?   真的假的?!   燕王震惊了好些天, 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眼看着到年关了, 届时他也要回京。   想起十四生辰被退回来的美人, 还有他誓言旦旦的承诺要给十四补上的那份生辰礼。   有些头疼,没曾想十四竟然不好女色, 好男色。   瞅了瞅眼前这几位娇娇柔柔的弱美人, 再想想脑海里记忆中的谢景玄, 燕王摇摇头:“再挑几个身材高大长得俊美的男子过来,这两种不一样风格的美人,总会有一款是十四喜欢的。”   管家:“是。”   御书房。   厉时琛此时正在看几位亲王的书信。   [皇兄,边疆到京城,此番路途遥远,璃月身怀六甲,不便回京……望兄长年年岁岁皆欢愉。]   谢景玄看了看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陛下,有些吃醋地说道:“瞧陛下如此高兴,看来这封信是璃月公主写的。”   厉时琛闻言,轻哼一声,脸上的笑意不减,还让王富贵去库房挑选几件珍宝给璃月送去。   想了想,让王公公也给九公主和八公主送去一份。   手里还有几封信件,一封是二皇兄瑞王,表示不日便到。   然后,厉时琛打开了燕王的信件。   [十四,哥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厉时琛有些头疼,“燕王是只懂得每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是吗?”   听说陛下的吐槽,让谢景玄不由地想起万寿节那日,燕王献上来的舞女,脸色很黑,“既然燕王如此闲散,不若给他安排一些事情,免得整日肉林酒池,荒废度日,放任下去酿成大祸。”   厉时琛闻言,仔细看了看谢景玄的脸色。   啧,燕王做了什么,把谢景玄给得罪了?怎地如此大的仇恨?   谢景玄把静娴公主的信件递给陛下,“要拆开看看吗?”   厉时琛嫌弃地看了一眼:“烧了吧,无非就是打感情牌想要上奏回京过年,再不然就是借襄宁一事来做缘由,反正目的就是为了回京。”   谢景玄失笑,陛下还真是可爱,竟然也会吐槽别人。   鲜少会在陛下嘴里,听到这些话。   谢景玄拆开静娴公主的信件看了看,果真如陛下所言,“陛下还真是料事如神。”   厉时琛哼了一声,手里拿着一封信,是远嫁蒙古的八公主夕月。   [十四,展信悦。皇姐在蒙古很好,勿念。]   简简单单的两行字却让厉时琛皱起了眉头,心里有几分不安。   谢景玄看他阴沉着脸,便凑过来一看,疑惑道:“怎么了?”   厉时琛:“夕月公主鲜少会有回信,每次回信也都是重复这么几句话,朕难免心生奇怪。”   谢景玄:“臣也只是听闻过,夕月公主与可汗感情深厚。”   “罢了,派人去查查便是。”   -   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整座皇城都挂上了红色的大灯笼,红绸丝带挂满城池。   红艳艳的,十分好看。   厉时琛站在望月楼,俯瞰着整座京城。   谢景玄从身后揽住他的腰,温热的吻落在颈侧,沉沉音色传入耳,“这是臣在陛下身边的第一年,往后还有无数岁月。”   厉时琛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是握紧了横在他腰上的手臂。   缱绻的亲吻从颈脖到耳际,轻吻慢咬,吮着那粉色的耳垂。   滚烫的气息呵在他的后颈处,接着便听到那像是有些不满足地低喘。   片刻后,搂着腰的手用力将他转了个身,两人四目相对。   谢景玄虔诚地吻住厉时琛的薄唇,充满柔情。   落日余晖撒在二人身上,直到夜幕降临,才将二人分开。   厉时琛把脸趴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着气。   谢景玄的声音变得沙哑,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说:“陛下,该回去了。”   谢景玄牵着他的手,指腹摩擦着他的手背,暗示性十足。   “不是昨晚才……吗?”厉时琛顿了顿,有些羞臊。   谢景玄在他耳畔低低地笑着:“才一次,怎么够?”   厉时琛想起这个就气得咬牙,确实只有一次,一次半个时辰。   “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想的吗?”   谢景玄:“有啊。”   厉时琛:“什么?”   谢景玄:“每天哄陛下开心,就是臣想做的事情。”   厉时琛气笑:“爱卿病得不轻,明日朕便让张太医来给爱卿瞧瞧。”   谢景玄牵着他的手走下望月楼,含笑道:“张太医治不了臣的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就是那唯一的良药。”   厉时琛闻言,嫌恶地甩开了谢景玄的手。   看着谢景玄,嫌弃地说着:“别恶心朕。”   谢景玄:“臣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厉时琛冷声:“那你废话确实挺多的,朕听着十分呱噪,闭嘴,再多说一句把你嘴给缝起来。”   谢景玄把嘴闭上,握紧了陛下的手。   厉时琛感觉到谢景玄的手心很热,好像只要谢景玄在他的身边就很喜欢粘着他,无时无刻都要身体接触。   牵手,拥抱,亲吻。   谢景玄很喜欢用这种肢体语言来告诉他,他的感情。   厉时琛忽然脚步顿了顿,看向谢景玄。   谢景玄眼里泛着笑意,问道:“怎么了?”   厉时琛:“这条路是回寝殿的捷径。”   原本厉时琛还在怀疑,现在他是直接确定了。   “是。”   还敢承认?   厉时琛直接踹了他一脚。   谢景玄看着他的双眸,眼里闪过丝丝亮光:“臣有些……迫不及待。”   -   元日。   亲王已经全部回京。   最令人瞩目的是燕王身边多了好些美男子,身着轻薄的衣衫,那细腰,那脸蛋,真是难辨雌雄。还有那几个比较魁梧的男子,长相也都俊美非凡。   不少人看了直直啧声:“燕王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九公主看着十分嫌弃:“六皇兄好久不见,看来巴蜀之地确实富饶,许久未见,皇兄又发福不少。”   燕王一听这话,满脸怨气。   怎么每次进宫,他就得被弟弟妹妹数落一番。   高阳曦眼看着两人又要斗嘴,赶紧出来打太极。   瑞王此时进入大殿,看着三人斗嘴,不由闷笑,“九妹这张嘴啊,多年未见,一如既往的犀利。”   九公主满脸惊喜,扑到瑞王怀里:“二皇兄回京了怎么不派人来跟九儿说一声。”   瑞王摸了摸她的头,燕王怨气更甚了。   怎么就他不招人待见。   今日的宫宴十分热闹,官眷们也都陆陆续续进场。   萧太妃拉着谢夫人的手,亲昵地让她坐在身边。   如今谢景玄和陛下的感情十分稳定,谢夫人原本也是有诰命在身,不日便是皇亲国戚,萧太妃自然也与她来往比以前密切了许多,偶尔还会差人喊她入宫聊聊天。   萧太妃的态度让不少人心里有了想法,看来谢家还真是要出个男皇后了。   宫里有传闻传出这小谢大人可是日日夜夜宿在陛下寝殿,这等殊荣,千古以来也是罕有。   虽然陛下对于后位迟迟未定,可如此恩宠,皇后之位对于小谢大人如探囊取物。   作为太子殿下的景深此时被瑞王和燕王两人紧紧盯着。   燕王打算给太子殿下好好立这兄长的威严,绝不能像十四那般!   景深吞了吞口水。   太吓人了。   “景深见过六……六皇兄。”   景深说话软乎乎的,让瑞王有些皱眉,十四怎么会把皇位丢给这么一个奶团子。   直到谢景玄进殿,景深立刻跑到谢景玄身边,躲在他的身后,像是找到了庇护所一般。   “皇嫂!”   话音刚落,燕王立刻笑出声来,“景深,你叫谢景玄什么?皇嫂?!”   谢景玄危险地看着燕王,嘴角微扬,眼里却不见笑意:“怎么?燕王是对臣有什么意见吗?”   燕王吞了吞口水,谢景玄有十四撑腰,惹不起惹不起,这两口子都不是好惹的。   瑞王倒是有些称奇,他与谢景玄接触甚少,当如此惊世骇俗之事传入他耳中时,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赶回京城,他倒是很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去招惹十四。   在皇宫的这几天,瑞王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位小谢大人的厉害,能把十四这臭脾气治得服服帖帖的,这天下估计也没谁了。   亲王的位置坐在半阶之上,在首位下方,谢景玄当着众人的面坐在了半阶靠近陛下的位置。   靖安王沉默不语。   康王目瞪口呆。   瑞王眉眼含笑。   燕王有些惊悚地看着对面的人,犹豫地喊了一声:   “弟妹?”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弟妹?   谢景玄看向燕王, 微微一笑,十分地耐人寻味。   燕王打了个冷战,这也笑得太渗人了。   歌舞升平, 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文官猜谜联对吟诗, 武将舞刀弄剑,投壶射箭。   保和殿热闹非凡。   直到厉时琛施施然走进殿,晚宴正式开始。   燕王看着空着的席位,好奇地问道:“太子呢?”   一旁王公公解惑:“回燕王殿下, 太子殿下在女眷那边的宴席上,与景炎皇子、明月公主在一块呢。”   想起景深,燕王不由地想起他那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   “话说,陛下怎么选了景深做太子?”燕王只是单纯好奇,没什么心眼, 却让靖安王和康王的神色微微一变。   谢景玄主意到二人的神情,拿起一旁的酒盏喝了一口, 遮掩住唇边的笑意,燕王这样的脾性能在宫中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 “怎么,燕王可有意见?”   厉时琛的声音冰冷刺骨, 浸满了寒霜。   燕王赶紧摇了摇头, “没, 没意见。”   谢景玄笑道:“太子殿下尚在年幼, 儿童心性在所难免,燕王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   燕王连忙陪笑道:“弟妹说得对。”   “弟妹?”厉时琛揶揄地看着谢景玄。   听到陛下的反问, 燕王头脑一热, 说道:“难不成是弟婿?”   话音刚落, 谢景玄不禁笑出声来,厉时琛冷冰冰地看着燕王。   见状,燕王喏喏道:“臣失言。”   自从知道陛下与小谢大人之间的关系后,礼部终于明白为何此前几次宫宴总是讨不得陛下欢心,所以此次宫宴除了是亲王给陛下献礼的流程之外,只请了几个戏班子表演。   轮到燕王献给陛下时,还未等他出声,谢景玄淡淡地说道:“听闻燕王殿下此番进宫,带了不少美人前来。”   燕王笑着点点头:“是,”   刚想让侍卫去把人带来,谢景玄又说了句:“巴蜀之地果然是好山好水,听闻巴蜀之地的丰硕富饶,只是燕王殿下近年来递上来的折子,似乎有些懒政?既然巴蜀之地得天独厚,风调雨顺,燕王殿下更应该于勤于职守,莫要终日沉迷在纸醉金迷,酒池肉林,枉费先帝一片苦心。”   谢景玄一番话,让燕王的笑意僵住。   他这些年在封地可是畅快极了,一不用上朝,二不用勤政,每日除了唱唱小曲到茶楼听戏,便是与美人寻欢作乐,实在是好不快活。   忽然被谢景玄这样一说,当着自家人的面,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按道理来说谢景玄只是臣子,他是亲王,如此言论听起来是以下犯上。   燕王刚想怒斥几句。   厉时琛幽幽的声音传来,“爱卿言之有理,燕王可要好好反省一下。”   燕王即使再愚钝也明白,他好像把这两口子给得罪了。   接着厉时琛说了句:“燕王的心意,朕心领了,至于这美人还是留给皇兄慢慢享用吧。”   燕王看了一眼脸色十分不好的谢景玄,又看了一眼脸色平平的陛下,心里十分震惊。   怎么回事,十四竟然惧内?   怎地连收纳美人都需要看谢景玄的脸色了?   实在岂有此理。   燕王沉默片刻,决定还是等私底下再与十四商量一二。   晚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礼部开始陆陆续续燃放烟火。   满城的烟火十分绚烂,直至凌晨,还能听到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的声音。   “唔……”   厉时琛咬着下唇,眼角红润,睫毛上还有些水珠,仿佛哭过。   谢景玄两只手按住他的手腕,指腹用力摩擦,像是在不满地宣泄。   “陛下只看臣一人好不好?”   厉时琛无力地骂着:“朕没有答应燕王,你在生气什么?”   燕王在宫宴结束后,说是要与他单独小酌几杯。   结果却是喊来几位美人。   燕王笑意晏晏:“这是皇兄在巴蜀找来的几位美人,若是喜欢便留下,就当作皇兄给十四补的生辰礼。”   厉时琛看着眼前几个娇娇柔柔的男子有些恶寒,还有一旁那高大威武的男子,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厉时琛差点酒都要吐出来。   厉时琛看向燕王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朕不喜欢,皇兄若是喜欢尽可带回封地,日后也莫要再做此等荒唐之事。”   燕王左看右看,确定谢景玄不在,悄悄问他:“难不成十四是怕弟妹生气?”   又像是恨铁不成钢地补了一句:“作为一国之君,岂能惧内!”   厉时琛冷漠地看着他,“皇兄多虑了,朕乏了,都退下吧。”   燕王看着厉时琛的表情也不似作假,只能遗憾地问道:“真不喜欢?”   “退下吧。”   不曾想,这一幕被谢景玄看在眼里,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惩罚”。   谢景玄的吻游离在他的嘴唇与耳边,轻轻啃咬,渐渐地不满足于这样,在脖子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用力的吻痕。   厉时琛才意识到谢景玄在生闷气。   而且越来越过分。   “谢景玄,我疼。”   这句话让谢景玄猛然地僵在那里,心里面的烦躁感瞬间消散。   所有的不安的躁动也渐渐变得温柔。   谢景玄情不自禁地吻着他的唇,炽热的吻带着柔情蜜意。   “是我不好,别怕。”   漫漫长夜,极尽温柔。   -   而后知后觉把陛下与谢大人彻底得罪了的燕王殿下,速度逃回了封地。   瑞王在回封地时,找厉时琛在御书房谈了一下午。   厉时琛脸色平静,“若是必要时,朕会带兵出征。”   瑞王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可,太子年幼,大厉还需要陛下扶持。”   厉时琛没有回话,反而说了句:“还请皇兄好好照顾璃月,待璃月出了月子便差人将送她回京,朕不放心。”   瑞王笑道:“这是自然,璃月也是我的妹妹。”   亲王陆陆续续离京。   还未等厉时琛把这条线盘清楚,一封来自铜川的急报震惊了朝堂。   “铜川怪病连连,民不聊生,已有两年之久,那里的医师束手无策甚至也染上了此等恶疾,整个铜川如同人间炼狱……”   厉时琛瞳孔骤然一缩,眼底盛满愤怒之意,声音仿佛掺了冰渣子:“雍州知府知情不报,置百姓性命于不顾,昏庸无能,罪该万死!”   “谢景玄。”   谢景玄:“臣在。”   厉时琛:“朕命你即刻前往雍州,将雍州知府捉拿归案,平雍州之乱!”   谢景玄斟酌道:“陛下,是否再增派几名太医随臣前去,若是瘟疫只怕是……”   听闻“瘟疫”二字,底下的大臣炸开了锅。   要知道若是感染瘟疫,那将必死无疑,若是铜川一旦沦陷,第一个沦陷的便是整个雍州,还会迅速朝四周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厉时琛的脸色有些发白。   朝堂上有些大臣甚至站不住脚,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请陛下严查此案!”   王公公立刻安排宫人给谢景玄准备好行李,太医院的人去了一大半,雍州之地十分辽阔,暂且不知已多少人感染疾病,药房也全然搬空。   厉时琛派了五千名士兵跟随前去,书意与暗二也伴随在侧。   厉时琛亲自把他送到城门口,眉眼中的担忧止不住,“一切小心。”   谢景玄当着众人的面,紧紧地搂着他,好一会才松开了怀抱,安抚道:“臣一定安全回来,保证不掉一根头发,陛下尽可放心。”   谢景玄没有问,为什么厉时琛会派他前去。   厉时琛也没有问谢景玄是否会怨他,此次前去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也可能会染上铜川那等恶疾。   二人之间就像有种默契,不用多说,彼此心中明白。   谢景玄的队伍快马加鞭,一路沿着淮河往下走,在岸边扎营稍作歇息。   淮河经过淮南方向,前往洛阳,不远便是长公主的封地,再下去便是雍州。   谢景玄此时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河面上传来动静,抬眸望去,一艘运船正缓慢地向洛阳方向驶去。   谢景玄看了两眼便继续闭目养神,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什么东西,谢景玄睁开双眸,认真地打量这艘漕船。   有些古怪。   这艘货船的吃水线很深,不知是运输了何物?   书意看他一直看向那艘船,走过来问:“大人是觉得奇怪?”   谢景玄看了他一眼,书意便懂了,蜻蜓点水踏步落在船上。   船里的人吓了一跳,惊呼:“什么人?!”   书意拿出腰牌,说:“钦差大臣,命你即刻停下,配合调查。”   领头的人看了一眼不远处岸上的军队,十分紧张地说道:“大人,我等只是在这淮河的做些运输买卖的百姓……”   书意也不废话,直接了当地问了句:“船上的是什么?”   “回大人,是棉花,小的做的是棉花生意,运往洛阳方向。”   书意哼声:“若是棉花,怎会如此沉重?”   “大人若是不信,尽管仔细搜查!小的怎敢欺骗大人!”   书意上前搜寻了一番,只是那棉花层层压得很紧,不便查看。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家境贫寒,这水上运输也有水上的规矩,一次往返的运费十分昂贵,小的只好偷偷把棉花压得实实的,尽量一次多做几家生意,所以才特别重。”   “小的只是做些小本生意,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书意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记住了他的船号,回到了谢景玄身边禀报此事。   洛阳水路四通八达,更何况这是长公主的地盘,以她的为人作风,若是收取天价运费也不足为奇。   书意:“大人,需要将那几人扣留吗?”   谢景玄摇摇头,“罢了,雍州之事比较紧急,让他们收拾一下,继续赶路。”   书意:“是。”   作者有话说:   时间不够,只能写一小部分orz 第76章   洛阳城, 千年古都。   静娴公主的盘踞之地,谢景玄还未到洛阳就被拦在城外关口处。   谢景玄看着守城的士兵,冷笑道:“怎么?静娴公主难道还想拦本官不成?”   士兵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 点头哈腰赔笑:“小的也只是规矩行事,大人莫怪。”   城门缓缓打开, 谢景玄冷冷地朝城内喊了一声:“静娴公主此番意思,本大人知晓了,回京定会禀明圣上,公主好自为之。”   “我们走!”   虽然雍州事态紧急, 谢景玄还是绕了洛阳城外几处村庄小道,见洛阳城四周围的百姓无异,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赶往雍州。   越是距离雍州越近,谢景玄越是看到有许多难民。   这一路上,总能碰见好几个难民, 不停地向他们讨要食物,而且这些人脖子肿胀, 行为诡异,像是患上了癫疾。   靠近铜川时更让人心惊。   铜川的情况远比谢景玄想象得还要糟糕, 四处皆是难民,有些脖子粗大, 有些疯疯癫癫失了心智, 有些似浑身无力躺在路边, 面容凹陷, 皮包骨壮,仿佛随时都会逝去。   这些情况比起谢景玄在清平县看到的严重许多。   军队留在城外扎营, 谢景玄只带了些许人马进城。   难民们散落四周, 像是许久未进食, 看到谢景玄一行人,竟想着打劫,还有人试图扑过来,被书意一脚踢开。   “大人,救命!”   “大人,救救我吧!”   “大人!”   有气无力的喊声,看着谢景玄的目光仿佛看见了一块肥肉,声音沙哑至极,像是砂石辗磨着喉咙,让他甚至听不清这些难民在说些什么。   谢景玄一行人迅速摆脱了这些难民,向城里走去。   谢景玄眉心紧蹙,“先找地方住下。”   整座城池,十分寂静,也古怪至极。   此时正值午市,做生意的店铺却全都闭店锁门,街上更是连个普通老百姓都未曾见到,书意找了一家客栈破门而进。   客栈空荡荡的,掌柜原本在前台打瞌睡,听见破门声吓得赶紧跳了起来,抬头看见穿着官服的几位大人,看着面生不像是雍州人,心里闪过诧异,不敢多言,只是寻常一问:“几位大人可是要用膳?”   谢景玄:“嗯,再来几间上房。”   “好嘞,各位客官请稍等。”   待掌柜走后,谢景玄才转移了视线,掌柜那脖子有些奇怪,像鼓起了一个包。   暗二:“大人为何不直接把人抓起来仔细盘问?”   书意接过话来反问一句:“你饿不饿?”   暗二点点头。   书意:“那不就是了。”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大家也都饿了。   掌柜这一趟去了许久,菜上得极慢,让暗二有些不满:“掌柜的,你这上菜也太慢了些,而且这菜不仅做的味道怪异,而且也太寡淡了些。”   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无奈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客栈人手不足,连小的作为掌柜都要帮忙端盘子。”   暗二:“那这味道怎么回事,你下毒了?”   书意白了他一眼,难道人家下毒还要跟你说?   见掌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暗二立刻前去后厨,掌柜想拦被书意按下。   片刻后,暗二把后厨里的厨子押了出来,只见那男子双目无神,喉咙肿胀起了个大包,被暗二轻轻一拖便摔倒在地。   暗二恶狠狠地看向掌柜说道:“你竟然有如此虐待人的癖好?这人都快不行了吧,你还让他去做菜?”   掌柜也是有苦难言,他这后厨就剩下这么一个人了,他又不会做菜。   躺在地下的人,呼吸极浅。   张太医立刻前去查看,他跟随谢景玄一路看来,心里已暗暗有了想法,只是还需要确诊,刚好借此机会,仔细查看一番。   果然!   张太医神情严肃:“小谢大人,此乃瘿病。”   谢景玄:“瘿病?”   “是。”张太医指了指他的脖子,解释:“瘿病又俗称大脖子病,乃是缺盐所导致,下官跟随小谢大人一路走来,便发现这些患病者多多少少脖子都有些肿大,当时便有猜测,只是一直未敢确认,经过方才给这位男子确诊,本下官才确定是瘿病没错。”   谢景玄:“是缺盐所致?”   张太医:“也有其他因素,但是缺盐是最大原因。”   谢景玄:“此病可会传染?”   张太医摇了摇头,说道:“瘿病不会传染,下官看这里的百姓像是长期缺盐所致,才会如此浑身乏力,身形消瘦,脖子肿胀,若是有严重者也会出现死亡症状。”   谢景玄听后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什么疫病,   暗二直接把掌柜拽了出来:“你来说。”   掌柜忐忑地看向众人,“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大人!”   谢景玄看着他,冷声道:“若是知情不报,本大人就治你个包庇罪行。”   掌柜怯懦地看着他,不敢吭声。   暗二随手拿起桌上筷子转了转,筷子划过掌柜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掌柜吓得不敢动弹,看暗二又拿起一根筷子对准了他,掌柜猛地摇头浑身发抖:“我说……我说!大人息怒,饶小的一条命吧!”   谢景玄:“说!本大人的耐心有限。”   掌柜惴惴不安道:“想必大人进城时也看见了城外那些难民了,如今铜川早就不是两年前的铜川了。两年前铜川的官盐忽然变得价格高昂,我们吃不起官盐便去偷偷买私盐,可随着日涨一日的价格,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早就吃不起盐了。”   “也是因为吃不起盐,导致铜川怪病四起,原本一小袋官盐也只需一贯钱,慢慢地变成了一两银子,五两,十两,甚至百两银子,官盐变私盐,到最后我们这些平民根本吃不起盐。”   “百姓流离失所,城外的难民越积越多,城里的人开始生病,各种各样的怪病,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这大脖子病!”   暗二:“那怎么没人状告官府?”   掌柜心酸地抹了一把眼泪,含恨道:“大人可知,这官盐之所以价格高昂就是那官府贪污腐败,才导致民不聊生,难民随处可见!”   掌柜也不藏着掖着,他甚至对官府的人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官盐抬价,整个铜川市也不会沦落至此。   方才初见他们几位穿着官服的客人时,也犹豫了许久,不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现如今官商勾结,横行霸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一伙的呢?   毕竟官官相护这件事在铜川并不稀奇。   此时门外的侍卫进来禀报:“大人,雍州知府的宅院已人去楼空,不见踪影。”   谢景玄倒是不觉得奇怪,就像清平县那次,也是背后有人比他们先到一步,想要杀人灭口。   谢景玄揉了揉眉心,“书意和暗二,你们两个去查查吧。”   闻言,书意和暗二互相嫌弃看了对方一眼,暗二更甚,他堂堂暗卫二当家,陛下为什么会派他跟着谢大人来这雍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谢景玄看向张太医,淡淡道:“既然已查出病因,劳烦张太医为城内病人诊治。”   张太医颔首:“这是自然,大人不必多说,这是下官的职责。”   随后谢景玄看向掌柜,丢给他一沓银票,“这个客栈本大人包了。”   方才听闻这位大人的话已让掌柜觉得惊喜交加,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来头不小的大人不仅让人去追查雍州知府,还让这位张太医来为他们诊治!   掌柜顿时热泪盈眶,颤抖着把谢景玄丢给他的银子双手呈上,想要奉还,激动地说道:“大人如此恩德,小的怎能收大人银钱,大人尽管住便是!只希望大人能严惩雍州知府,早日还雍州太平!”   谢景玄没有接,只是说了句:“本大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掌柜安心收下,照顾好诸位大人便是。”   虽然舟车劳顿,有些疲惫,可看到百姓还在受苦,他们又岂能坐视不理。   谢景玄立刻拉着几位官员商量了对策,目前最先解决的是难民的食宿问题。   城里已经没有商贩,空出来的地方,正好搭起大棚,铺上草席,先把那些只剩一口气的病患集中在一起,方便太医院的人为他们诊治。   其次就是食物的问题,铜川因为缺盐的这两年,许多百姓都患上了大脖子病,常见的还有全身乏力等症状,所以良田也荒废了许多,百姓只能看着庄稼一片片死去又无能为力。   因为无法耕地种植粮食,可良田是需要每年上交田税的,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更吃不上盐。   归根到底,通过私盐获取暴利的行为,才是导致铜川市民不聊生的根本原因。   因为盐在百姓日常生活中是必须品,历朝历代的税收最大就是盐,盐一直控制在官家手里,百姓也只许买官盐,若是被抓到买卖私盐可是重罪,是要判死刑的。   若是买私盐还可以酌情放宽,若是卖私盐可是要直接判处死刑,即使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但因为私盐是十分暴利的买卖,总有人欲欲跃试想着要走这条路。   谢景玄当听到张太医说是因为缺盐所致的瘿病时,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谢景玄忽然脑海闪过昨日看到的那艘货船,立刻问道:“书意,昨日你到那艘船上检查的的时候,船舱里的那些棉花你可有仔细看过?”   “有看过,可是那底下的棉花盖得严实,没有仔细搜到下面那些棉花。”书意立刻明白了谢景玄的意思:“大人可是说,那艘船上的货物极有可能是盐?”   谢景玄点点头:“没错,棉花重量轻,即使把棉花压实了也不可能让那艘货船吃如此深的水线,若是有人故意将那盐塞进棉花里面,以此遮掩耳目,便万无一失。”   书意:“那船夫曾说,他行驶的方向是去往洛阳城。”   谢景玄:“雍州知府那边你和暗二派别的人去查,现在你们二人即刻出发前往洛阳,切记不可暴露身份,把整个洛阳城好好搜寻一番,特别是留意一下这段时间静娴公主与京中哪位权贵在接触。”   书意:“是。”   他此时站在铜川,已是打草惊蛇,说不定此时还有其他人潜伏在铜川里面。   那位暗中之人现在怕是坐立不安,张太医医术高明,此番肯定牵扯出私盐一事,私盐一事牵连甚广,恐怕他这会已经在靶子上了。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陛下要毫发无伤回宫,就不会食言。   谢景玄忽然想起,他该给陛下写信了。   作者有话说:   阅读提示:   1.地理位置仅参考百度地图,不作详细描述   2.关于“瘿病”参考百科,莫要深究   祝小天使们周六愉快(鼠鼠鞠躬.jpg) 第77章   [陛下, 展信悦。   臣已到达铜川,张太医检查过,不是瘟疫, 是瘿病。   私盐一事……   陛下,臣想你了。]   厉时琛看着这最后一句抿了抿唇, 随后把信纸折叠好放在小盒子里面。   若是放在以前,他收到谢景玄送来的信,看过之后便烧了。可他曾在谢府,谢景玄的书房里面, 看见过他小心珍放的木盒子里面,装的全是他给谢景玄写的书信。   厉时琛只记得当时给谢景玄的回信,言语间的态度并不好,回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话,怎么就值得谢景玄如此珍视。   厉时琛执笔回了一封书信, 只是在信纸最后,犹豫地写下几个字:朕亦是。   贩卖私盐一事暂时隐瞒了下来, 揭露了雍州知府腐败受贿,故意抬高官盐价格, 从中获取暴利,使铜川百姓民不聊生, 也是致使百姓缺盐患上瘿病的重要原因。   铜川街头小巷随处可见难民, 还有城外堆积的尸体。   陛下震怒, 群臣惶恐。   谢景玄在收到陛下书信的时候, 已是三日后了,同时还有随之到来的一批粮食, 暂时解了铜川的燃眉之急。   军队有秩序地给这些难民分发食物, 原本闹哄哄的难民在军队的镇压之下, 现在已经不像前两天那般混乱哄抢,他们深刻记得,那位大人说了,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谁也别想吃到一点粮食。   那天他们因为哄抢食物,惹怒了那位大人,一直饿着肚子到了晚上才吃上一口热食。   这里的难民有些是从别处过来的,这两年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也因为患上各种怪病,浑浑噩噩地在铜川游荡,饿了就去抢点吃的,平时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下。   所以这些难民也可以说是铜川的百姓。   朝廷送上来的一批粮食,用粗布遮得严实,可从辎车散发出来那淡淡的食物香味根本止不住,让这些难民两眼死死地盯着马车,垂涎地咽着口水。   辎车周围有数位士兵把守,谁也不敢造次。   海带排骨汤的香味十分诱人,这是一种食疗法,非常适用于瘿病。   百姓排着队,每人都分到了一碗肉汤,还有两个大馒头。   盐的滋味,让这些百姓一度想要落泪。   他们已经许久未吃过带有咸味的食物了,长年累月没有味道的食物让他们仿佛失去了味觉。   如今喝着这简单的一碗海带汤,简直就感觉是什么美味珍馐,是这世上难得的美味。   城里的难民现在就宿在帐篷底下休息,不少难民收到消息,朝廷的官员下来整治铜川。原本想到雍州其他地方看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有不少人折路返回,难民越来越多,谢景玄这才知道,雍州知府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篓子。   城外的尸体散发的臭味日渐剧增,只能大范围进行集体焚烧。   百姓们从城内远远地看着这个方向,看着天空中飘起的浓烟,闻着空气里怪异的味道,表情十分惊惧甚至有些茫然。   那里面也许有他们的爱人,孩子,家人,朋友。   可若是再晚一些,他们就是其中一员。   张太医的出现让人群有些涌动,齐齐喊着:“张太医好。”   “诶,都别动,好好躺着。”   张太医的话,他们不敢不听,乖乖地躺着,让太医院的人为他们诊治。   如果说那位大人让他们重获新生,那么太医院的人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张太医每天都会为这些人检查身体情况,做针灸,还有调配药方。   海带排骨汤、海藻等一些海产品虽然能作为药膳食疗,但是铜川不靠海边,海产品稀缺,只能让朝廷调配送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铜川的盐会卖出天价的原因,因为他们不靠海边,盐对于他们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在铜川待了半月余,铜川的百姓们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中,原本那些只剩半口气吊着,皮包骨的人甚至现在能帮忙干活了。   朝廷派人下来监管铜川一事,渐渐传出了风声,整个雍州都知道,朝廷派下来的左相大人此时就在铜川。   不少地方的县官,父母官都纷纷前来拜见谢景玄。   谢景玄看着这一车车送过来的盐,笑了笑,倒也没拒绝。   旁边的随官悄声问道:“大人,我们这算不算是贪污受贿?”   谢景玄冷哼一声,没想到铜川百姓连盐都吃不上,这些县官竟然随手便可拿出如此之多的盐来。   谢景玄脸上浮现一抹阴冷的笑容,转眼即逝,淡声道:“这盐,本官就收下了,若是诸位大人能慷慨一二送来粮油,本官定会将此善举在陛下面前言明,诸位大人有心了。”   其他地方来的县官双眼一亮,要知道他们数年来都难以见天子一面,若是能被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他们的仕途何愁啊?看着眼前这位传闻中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几位县官都有了心思。   要知道在他们这种穷乡僻壤,最多的也就是粮油了,老百姓手里握着不少良田,想要粮食对于他们当地县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几人激动离去的身影,谢景玄冷冷一笑。   这哪里谈得上的是贪污腐败,陛下应该很高兴他为朝廷省了一笔银钱才是。   旁边的随官看到这一幕,不由称赞:“谢大人这招还真是高啊。”   只是提了一句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这些人便迫不及待想要贿赂谢大人。   接掌铜川的父母官已经在路上了,原先的府衙外面封了封条,谢景玄撕开那层封条进去,里面落满了灰尘,房梁上还结了许多蜘蛛网。   从铜川到雍州只有一条路,这些百姓出不去报官,只能在家等死。即使有幸来到雍州寻知府告状,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就像那掌柜所惧怕的,迟迟不肯说出真相,就是怕官官相护,他们这些良民百姓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谢景玄派出去的人带回来了消息,铜川的县官和雍州的知府,都在逃亡的路上被人暗杀。   这后面又是谁的手笔呢?   是靖安王?还是康王?   那洛阳呢?   盐产之地远在扬州,从扬州走水路一路到淮南,必定要经过洛阳城,洛阳水路四通八达,通向运城、铜川等各个地方。   那么作为盘踞在洛阳的静娴公主又参与了多少?   谢景玄想到此,忽然笑出声来。   难怪,陛下对静娴公主如此不喜,也只是把她赶回了洛阳,却没有取她的性命,他还以为是陛下顾及她是长公主,没曾想到,陛下早就计划好了这一步。   -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寄回来的书信,沉默半晌,写了一封圣旨让人送去谢景玄手上。   “陛下,春闱之事?”   “安排下去吧,让钟老来负责此事。”   “是。”   先帝留下来的人也逐步替换了新鲜的血液,厉时琛看着御书房里,谢景玄启程前往雍州前留下的那副画像。   画像上的他和谢景玄亲密地坐在一起。   厉时琛不由地轻笑一声,谢景玄胆子还真够大的,竟然敢在他的御书房画上这么一副画像,惹得每次来觐见他的大臣都忍不住看向画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靖安王那边如何了?”   王公公:“暗一大人已经着手去调查了,听下面的人传来消息,靖安王最近这些日子并未出门,偶尔也只是约几个好友在府中小酌几杯。”   厉时琛嗤笑道:“雍州乱成一团了,朕这位王叔还能如此淡定,不愧是经历过九龙夺嫡的人。”   王富贵不敢回话,就如陛下所言,当年靖安王可是赢面最大的,他当年跟在先帝身边,深知这位靖安王的手段,如此沉得住气确实是靖安王做事的风格。   厉时琛忽然想起许元正这个人来,问起:“许元正关在哪了?”   王公公:“回陛下,在大理寺。”   厉时琛点点头:“摆驾大理寺吧。”   王公公:“是。”   那日雍州急报传来,散朝之后,侍卫直接把许元正拿下,连同整个户部,丝毫没给他人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关押到了大理寺。   厉时琛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踏进大理寺,周围重兵把守,侍卫在四周巡逻。   在许多人眼里,高阳曦作为大理寺卿,若不是攀上了九公主这门高枝,高阳曦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高阳曦作为驸马爷同时作为大理寺卿,背靠皇族。他曾无数次收到过各种行贿,想买通他放人的,想做伪证的,甚至是想让他打开方便之门,把证人杀掉的,数不胜数。   但是高阳曦都一一拒绝了,站得越高摔得越狠的道理,他不会不懂。他又怎会蠢到让这些人抓住他的把柄。   这种麻烦事,一旦掺和进去,一辈子都无法脱身了。   高阳曦在前面给陛下带路,十分紧张,陛下忽然摆驾大理寺,把他吓坏了,连忙前去接驾。   高阳曦斟酌道:“陛下可是要亲自审问?”   “嗯。”厉时琛淡淡地说了句:“去关押许元正的牢房。”   高阳曦:“是。”   许元正的牢房关押在最深处,原本在吃肉喝茶的狱卒看见高大人进来,吓得差点连肉都丢了,连忙行礼:“高大人。”   高阳曦原本看见二人此番态度有些不喜,拿起桌上的茶壶看了看,不是酒,高阳曦这才放下心来。在他所管控的大理寺,不允许任何人喝酒。   醉酒误事,千百年来无一例外。   厉时琛只是瞥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两位狱卒看到高大人身后跟着的人,穿着明黄色,印着龙纹的衣衫,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是陛下……陛下怎么来了!   许元正此时正坐在牢房里面,闭目养神。   听见声音传来,看向了门口,厉时琛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许元正没有跪下,也没有说话,只是坐着看向厉时琛。   王公公训斥:“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厉时琛抬手,王公公立刻噤了声,许元正的表情流露出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厉时琛轻蔑地看了一眼许元正,嘴角上扬,冷漠地说着:“既然双腿不肯屈膝,也不懂礼法。”   厉时琛停顿了下,唇角上扬说道:“那便让人把他的腿脚砍了,砍了就不用下跪了。”   “来人!”   许元正闻言立刻煞白了脸,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早已没了方才那副淡定的模样,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着:“请……请陛下恕罪,臣,臣再也不敢了。”   狱卒搬来一张椅子,还细心地放上了软垫,厉时琛坐着椅子上,慵懒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周末愉快~ 第78章   看见狱卒狰狞着脸拿着两把刀向他走来, 刺眼的刀光使得许元正惊惧万分。   许元正爬到厉时琛脚下,痛哭流涕。   那张高傲的脸只剩下惶恐,牙齿打颤, 嘴唇甚至抖得无法闭合。   “陛下饶命!”   “臣再也不敢了!”   “陛下绕过臣这一次吧!”   许元正惊恐地想要躲过那狱卒伸向他的手,害怕地向厉时琛扑去。   厉时琛一脚把他踹开, 那两名狱卒立刻死死地按着许元正,想要拖出去行刑,厉时琛摆摆手,示意两人退出去。   高阳曦担心这人会伤及陛下, 还是让狱卒把许元正绑了起来。   许元正被绑住手脚,高阳曦踢了一脚他的腘窝,疼痛感让许元正痛呼出声,直接跪下地上。   厉时琛冷眼看着他,淡淡出声:“你自以为掌握了账本, 与靖安王勾结,以为朕想要查清楚真相一定会留你一命, 所以即使见到朕你也觉得可以不跪,你甚至还想着朕主动来找你, 是因为想要知道更多消息。”   “许元正,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竟然会觉得朕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着, 厉时琛嘴里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仿佛在嘲笑许元正的不自量力。   每当厉时琛说一句, 许元正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直至唇色发白, 冷汗把整个后背打湿。   特别是听到“靖安王”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抖。   厉时琛今天之所以会来, 只不过是心血来潮。   想起谢景玄那边危机四伏, 他在养心殿总感觉坐立难安。   便想亲手整治那些, 阻碍他与谢景玄,还妄想加害谢景玄的人。   许元正忽然明白,眼前的这位陛下,从来没有将靖安王放在眼里,甚至对靖安王的谋划了如指掌。   而他们只不过是陛下眼中的跳梁小丑。   即使将来靖安王谋反,也只不过是溅起水花,对于陛下而言甚至不痛不痒。   靖安王多年的谋划只不过是个笑话,他大势已去,即使靖安王还有能耐,靖安王也不会花费心思救他出来,反而若是有机会,更宁愿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许元正也知陛下不会放过他。   甚至他会因此牵连他的家人,他的发妻,还有他那幼小的孩子。   许元正双眼通红,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给厉时琛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罪臣愿意将这些年参与的桩桩件件全盘托出,求陛下放过罪臣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这些年,罪臣家里人对罪臣所行之事并不知情,求陛下放他们一条生路!”   厉时琛右手撑在椅子上,手腕托着脑袋,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   无动于衷。   直到许元正额头嗑破,流血,鲜血流下来染红他半边的脸。   厉时琛忽然开口:“行了,朕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说出来的东西让朕觉得不满意,朕不高兴了,那么朕便诛你九族,连你家一只鸡,一条狗都不会放过。”   王公公和高阳曦听闻此话都有些忍不住咽着口水,冷汗连连。   以陛下的性格,他说到便会做到。   许元正更甚,听闻此话差点晕过去,强撑着一口气,打起精神来。   很俗套的故事,如厉时琛调查的结果差不多,许元正当年只是在户部任职的小官,有幸成为当时户部尚书钱鸿茂的随官,为他记录账本,也是因为如此得知账本竟然有许多笔假账和漏账,但是在银钱的记录上做的极为巧妙,若是不仔细盘查根本发现不了。   当年的许元正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能入了户部尚书的眼,让他有些飘飘然,在众位同僚中,也能抬起头挺直腰板说话,而不是那个在户部一直默默无闻的小官。   这两种差别的待遇,让许元正十分难受。   发现账本之事时,许元正还是满腔热血想要在官场扬名立万的人,所以当时他的第一念头便是:账本一事牵连国家根本,这件事若是能告发给陛下,他又岂会还留在户部当个小小的官员?   所以许元正想了一宿,带着他那本整理出来的账册去见了当时的先帝。   只是当时的先帝正在与其他大臣议事,许元正一直在殿外等着。   直到王公公忽然把他叫了进去,才发现里面坐着的竟是钱鸿茂还有靖安王。   许元正不知如何开口,只见钱鸿茂狠狠盯着他,直到最后许元正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那本账册也没能交到先帝手中。   当时的许元正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甚至不懂得官场的弯弯绕绕,他今日未能将账本一事抖出,那只有两条路可以让他选择,一是钱鸿茂将他提为户部侍郎,为钱鸿茂与靖安王办事,二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办法选择,只能选择苟活于世,替钱鸿茂与靖安王做事。   当年的许元正年轻气盛,却因为做事之前冲动,若是当时他不是因为太过兴奋激动,想着自己此番前去,日后可能升官进爵,所以才没有多问一句门外的公公里面是谁在与陛下议事。   若是当时他只要问上这句,他可能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终归是贪欲害了自己。   这些年来,也一直如此。   他原本只是一张白纸,若是沾上一点墨,永远也无法擦掉。   许元正到现在还在认为若不是谢清禾上任为丞相时,逼迫他交出账本,若不是细心的谢景玄发现账本的数额有古怪,根本没人发现得了此事。   厉时琛:“靖安王要你做假账是因为私盐一事?”   许元正咬咬牙说道:“是私盐,靖安王多年走私,走洛阳一带,走水路贩卖私盐,从中获取暴利。”   厉时琛笑了笑,随后冷冷地说了句:“若是靖安王否认此事,那你可知污蔑皇族的下场是什么?又或者说,靖安王若是知道你给朕泄露此事,你猜他会不会对你的家人不利?”   许元正张口结舌道:“陛下……”   厉时琛嗤笑:“怎么,朕若是想知道朕的王叔有没有做过此事,难道不能直接问吗?”   许元正感觉坠入冰窖。   是,以陛下的性格,可能会对靖安王随口一问。   若是靖安王否认,那么陛下也可以直接定他死罪,靖安王更是不可能放过他。   许元正只能哀求道,“陛下,靖安王贩卖私盐,走的是洛阳水路,静娴公主也参与其中。罪臣家中有一账本,清晰记录了靖安王这些年所有让臣做假账的记录,那本账本可以为罪臣作证!”   厉时琛“啧”了一声,怪不得暗一都没找到他的账本,竟然会藏在那种地方。   暗一忽然现身,说:“属下现在就去查。”   厉时琛:“去吧。”   暗一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把账本拿回来了。   账本藏在尿壶中,虽然用布包装着,但是厉时琛远远看了一眼便让暗一拿走。   王公公:“此等污秽之物,还是让奴才为陛下记下新的账册,届时再呈给陛下。”   厉时琛点点头。   许元正看见账本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能有活路。   “那又是为何针对谢景玄?”   厉时琛忽然换了话题,关于靖安王走私一事,厉时琛其实也都查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账本。   而如今账本到手,关于其他的,厉时琛也不太感兴趣。   听陛下问起这个,许元正丝毫没有掩饰他对谢景玄的憎恨。   他愤愤不平地说道:“若是论起资历,明明罪臣的资历最高,而谢景玄他不过是丞相之子,却能直接从户部做起。清平县一事即使谢景玄有功,到底还是资历尚浅,政绩不够,怎能在钱鸿茂辞官之后,继任户部尚书一职。”   “而且谢景玄做了户部尚书之后也尚未尽忠职守,每日只是到户部点卯,连到户部办事也是随心所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事如此荒谬,我等不服!”   “户部没有人是真正服从谢景玄的!”   “若不是有陛下宠爱,他又如何能为陛下批阅奏折,为陛下分忧?”   “谢景玄只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却以色侍君,魅惑陛下!”   “别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谢景玄唾手可得!”   说到最后,许元正像是泄愤一般怒吼出声,字字句句说着这世间的不平,若不是谢景玄给陛下吹枕边风,若不是谢景玄魅惑了陛下,他又如何能成为现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   看着眼前激动的许元正,厉时琛的眼神愈发冰冷。   “凭你也配提谢景玄的名字?”   “杀了吧。”   厉时琛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许元正惶恐地想要睁开绳索,向陛下爬去。   “陛下,陛下饶命!”   “陛下!”   还未等厉时琛走出牢房,哀嚎声忽然停止。   整个地牢瞬间变得安静。   厉时琛走出了大理寺,看着身后这座仿佛铜墙铁壁的牢房,有些厌烦。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厉时琛伸了伸懒腰,说道:“回宫吧。”   “是。”王公公看了一眼心情不佳的陛下,默默地低着头。   厉时琛的情绪还是有些糟糕,直到王公公给他呈上从雍州送过来的书信之后,他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陛下,展信悦。   铜川一事已尘埃落定,百姓们也在慢慢痊愈中,只是还需食疗一段时间,便能去除这瘿病。   雍州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也已被微臣整顿一番,陛下可放心。   这两日臣会启程到达洛阳,届时再与陛下联系。   一同送到陛下手上的,还有臣最近的得意之作,希望陛下喜欢。]   厉时琛看了一眼呈上来的木盒子,里面装着一条玉石珠子。   谢景玄怎么想着送他这个?   不过厉时琛还是将它好好收了起来。   厉时琛看向王公公,问道:“圣旨送到谢景玄手上了吗?”   王公公立刻盘算了下,回道:“应该是近两日就能收到了。”   -   谢景玄此时正在洛阳一带,看着手上的信件,有些遗憾。   前些日子他给陛下写的书信中提出,希望陛下能给他送一件有他味道的衣物,好让他缓解一下相思之苦。结果被陛下毫不留情地骂了他一顿,后面他又陆陆续续给陛下写了回信。   [陛下,臣只想要睹物思人。]   [臣只是想要陛下一件贴身衣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陛下,怎就如此狠心。]   谢景玄笑了笑,以陛下害羞的性格肯定会觉得他犯浑,怎么可能会给他送那种东西。   等等……   除了圣旨之外,谢景玄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陛下送来的?   谢景玄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枚玉戒。   这枚戒指,谢景玄曾见过无数次,也亲吻过无数次。   是带在陛下食指上的那枚白玉戒指。   谢景玄哑然失笑,陛下怎么舍得把这枚玉戒送给他了。   谢景玄从盒子里把玉戒取出,送到唇边落下一吻,随后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同样的食指上。   -   船帆从淮河一路行驶到了洛阳的地界,无人敢拦。   静娴公主在府上揉着额头,身边还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正在给她松着肩膀,“公主何必如此忧心,有王爷在身后为公主善后,公主尽管安心些。”   “呵,靖安王?”静娴冷笑,嘲讽出声:“我这位兄长哪次出事不是撇得一干二净的?私盐一事陛下已经发现了,淮河一带是本宫管辖的地方,若是贩卖私盐只能走水路,本宫跟私盐这事已是脱不了干系!”   想起铜川之事,静娴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盏。   雍州知府与那铜川县县官竟然给她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等她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她的人根本没拦得住那封急报,让它送上了京城!   她在府里坐立不安一整日,彻夜无眠,直到天天蒙蒙亮,京城的人传来消息,此次下来查这雍州之事的人竟然还是谢景玄。   她差点晕了过去!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下来谁都可以,但偏偏是谢景玄!   谢景玄包括整个谢家都是臣服于陛下的人,谢家一向软硬不吃,忠君职守,绝不会背叛陛下。   此事若是败露,她可是必死无疑!   谢景玄先不说是当朝丞相,他身后站着的可是皇帝陛下,与陛下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惹人非议,但谢景玄是能向陛下吹枕头风的人。其余的官员随从也是朝廷派下来的大臣,若是在洛阳出事,陛下第一个便会拿她开刀。   “公主,谢大人已经来到城门口了!”   静娴听后缓了口气,整理了一下仪容,强撑一抹笑意:“走吧,咱们去迎接左相。”   来到洛阳城,第一件事肯定是想要去拜访一下静娴公主,只是前些时候谢景玄进城受到了洛阳城的拦截,很不高兴,所以索性直奔城里的住处。   听闻谢景玄没有到访她的公主府,而是直接去了城里的住宅安顿休息。   静娴气得撕碎了帕子,谢景玄这是瞧不起她的意思?   来到洛阳城立刻给她一个下马威?   偏偏静娴还不能生气,还要笑脸相迎。   这才是让她最怄气的一点。   书意看见主子来了,特别高兴,他已经在此等候许久。   谢景玄颔首:“事情查得如何了?”   书意:“公主府确实有几位身份不明的人出入,与公主……”   与公主什么?   书意不知如何开口,暗二接过话:“与公主苟且,夜夜笙歌。”   谢景玄有些诧异地看着暗二。   暗二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每天夜里都会潜入公主府,那静娴公主养了好几个面首,我都听好几晚的墙角了。”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送那珠子作甚?   谢景玄:等微臣回宫,自然会告诉陛下该如何用。   厉时琛:用?   谢景玄:珠子当然是用的啊,陛下你说呢?(满脸坏笑) 第79章   “噗。”谢景玄笑出声, 静娴公主养面首这事,他倒是不稀奇,这些年来, 那些有地位有身份的京中贵妇都喜欢养几个面首在家。   暗二有些无奈,他也不是喜欢听墙角, 是每次都很凑巧让他碰上这种事情。   谢景玄:“还查到什么?”   书意和暗二娓娓道来。   在书房畅谈了一下午,谢景玄总算把收集到的情报梳理清楚,与陛下给他的资料上来看也吻合,果然, 陛下掌握了京中大大小小权贵的资料,事无巨细。   谢景玄失笑,陛下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是不是也曾调查过他数遍。   他并不觉得被陛下调查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好,反而会觉得若是陛下能因为调查他所知道他的生辰, 他的喜好,那可真是太好了。   静娴公主的人前来递了请帖。   谢景玄笑着点了点头:“转告静娴公主, 下官一定会登门拜访。”   也是因为谢景玄的这句话,静娴早早就在府里等着了, 结果等到饭菜都凉了,谢景玄连人影都没见着。   等到静娴没有了耐心, 刚要动怒发火, 谢景玄才姗姗来迟。   谢景玄双手作辑, 给公主行礼问安:“请公主恕罪, 初来洛阳城,下官事务繁忙, 稍微耽搁了一会。”   看着静娴公主的脸色阴沉, 谢景玄微微补充了句:“下官刚到城门口, 陛下的谕旨就跟着来了,所以下官只好先妥善处理陛下吩咐的事情,想来公主宽宏大量,定不会与臣计较。”   静娴只能咬着牙说:“凡事自然是以陛下优先,左相多虑了,本宫怎会与左相计较。”   实则,静娴快气死了。   谢景玄晾了她许久不说,而且还搬出陛下来压她!   静娴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装作大方的模样。   谢景玄看着桌子上这一桌膳食,忽然想起了私盐一事,若说静娴公主会专门让下人准备山珍海味来宴请他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一桌的膳食恐怕只是静娴公主平日的饮食。   公主府的装潢十分奢侈华丽,府里养着许多下人,处处可以感受到金钱的气息。   即便洛阳城再富庶,也不可能支撑静娴公主这些年来的挥霍无度,其中原因,想必与私盐一事有着莫大关系。   谢景玄只是用筷子拨弄了几下,没有入口,他倒是不担心静娴会给他下毒,他此行到达洛阳,朝堂无人不知,若是此时他在洛阳出了事,那么静娴公主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换句话来说,他现在在洛阳反而是最安全的。   静娴公主见状有些不喜,“怎么,本宫这里的膳食是不合左相的胃口吗?”   谢景玄摇摇头,说道:“公主见谅,下官只是一时吃不惯洛阳的菜式。”   静娴原本还想恶言相向几句,无意间看到他那食指上的玉戒,有些移不开眼。   谢景玄也注意到了静娴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枚玉戒上,难得的给了她几分好脸色,说道:“静娴公主是在看下官手上这枚戒指?公主看得如此入神,是想到了什么?”   静娴收回了视线,说道:“本宫只是想起先皇后的手上曾一直带着一枚玉戒,今儿看到左相也带上了一枚玉戒,有些好奇罢了。”   谢景玄听到这番话,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原来,陛下手上这枚从不离身的玉戒竟然是先皇后的遗物么。   陛下竟然将如此贵重之物就这么送给他了吗?   谢景玄内心夹杂着震惊和狂喜,看着手里的玉戒频频走神,晚膳过后便离开了公主府。   静娴一脸烦闷地躺在软塌上,表情十分不耐。   任由一旁的男子轻轻给她按摩着腿脚,“公主今夜似乎情绪不佳?”   静娴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谢景玄今晚有些奇怪,自从讨论起那枚玉戒之后整个人沉默了许多,还有些心不在焉。   那玉戒有什么奇怪的吗?   静娴嘴里念叨着“先皇后”,忽然猛地想起,自先皇后去世后,她的遗物便落到了当今圣上的手里,她在京城时还看见过厉时琛手上戴着这枚玉戒。   难道说,谢景玄这枚玉戒其实是陛下所赠送的?   静娴想到这里,更加心烦意乱,怎么偏偏是谢景玄。   她的人一直联络不上靖安王,难得联络上一次,那边的人却说陛下最近在盯着王府,不便传递消息。   好啊,竟然想撇下她不管是吧。   既然你不仁,那别怪我不义。   静娴脸上流露凶光,旁边的男子忽然出声道:“殿下若是担心,小的可以杀了谢景玄。”   静娴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你过去不过是送死!谢景玄身边好几个高手护着,再说了他那宅子重兵把手,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男人轻轻地捏着她的颈肩,动作有些暧昧,附在她耳边轻轻笑道:“若是死在洛阳城外,那不就是与公主无关了吗?”   听闻此话,静娴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怎么没想到,她只是要保证谢景玄一行人在洛阳城的安全,若是出了城外,那跟她又有何关系。   男人见状,紧接着说了句:“小的已经把那些参与贩卖私盐的船夫,全部处理掉了,殿下不必担心。”   静娴憋了一整天的郁气终于缓了回来,勾着男子的下巴,送上香吻。   次日一早。   谢景玄站在码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并不像风吹日晒的做了几十年的船夫。   那生疏的抛锚,还有扬帆起航的动作也证明,这一批船夫绝不是之前他在淮河岸边见到的那一批人。   书意:“主子,那日见到的几位船夫并不在其中,甚至那艘货船也不见踪影。”   “静娴公主的人下了死手,周围还是有些血迹未去除干净,看来是直接沉江了。”   谢景玄眉心微蹙,“算了。”   回去的路上,谢景玄和书意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分开各自行走,趁着人来人往之际混进来人群,谢景玄随着人群躲到一处船舱内。   在死角处稍等片刻,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地响起,直到脚步声分散走远。   谢景玄往外探了探,空无一人。   刚想抬步离开,忽然听见若有若无的抽噎声传来。   谢景玄寻着声音,在一处隐秘的角落看见了一个幼小的孩子缩在角落里哭泣。   谢景玄刚走过去,那孩子听到他的脚步声像是惊弓之鸟,瞬间煞白了脸,跌跌撞撞地想要逃离此地。   还没跑几步,谢景玄一把抓住了他。   看着他哭花的脸,还有那红肿的双眼,谢景玄有些讶异,难不成是与父母走失了?   还未等他问话,小孩一边挣扎着,惊恐地看着他,一边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孩子的情绪特别激动,最后还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谢景玄把他抱了起来,小孩子轻飘飘的,身上还有些擦伤。   谢景玄眉头紧皱,一个弱小的孩子,怎么会躲在此处,还说这种话?   看了看四周围的位置,难道说,这个小孩是那天夜里公主府的人屠杀船夫的漏网之鱼?   不管如何,谢景玄也不可能把一个小孩丢在这里,若是被公主府里的人发现,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谢景玄把他带回府里,让随军的太医帮忙诊治。   直到傍晚时,小孩才醒了过来,从小孩昏睡时一直梦魇的情况来看,太医说这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受到了惊吓所导致一直陷在噩梦里面,无法清醒。   小孩看见坐着的谢景玄,有些害怕,缩到墙角不敢出声。   谢景玄给他递了一碗粥,小孩忍不住吞咽着口水,直到谢景玄把粥放在他的旁边,他才猛地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喝着粥。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一直躲在码头周围,那里很危险,可是他不敢出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谢景玄看他吃完,淡淡地说着:“还要再来一碗吗?”   他其实还饿,但是他不敢说。   谢景玄见状,又给他添了一碗粥。   直到小孩吃饱了,谢景玄才问起:“你叫什名字?”   “我叫云宣。”   片刻后,云宣才喏喏出声。   谢景玄点点头,说道:“刚才为什么看见我就要跑?”   看小孩不想说,谢景玄说了句:“你现在很安全,我若是想要伤害你,当时就能直接把你杀了,怎么还会救你,又怎么会让大夫为你疗伤,还给了你粥。”   七八岁的孩子不小了,应该是能听懂他这番话的。   云宣闷着不出声,像是在琢磨他说的这句话,在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坏人。   直到许久,云宣才小声说着:“我以为你想杀我。”   说起这个,云宣又开始留着泪水。   谢景玄忽然靠近,云宣吓了一跳,想要逃跑,然后被抓起了手腕,给他手里塞了几颗糖。   “难过的时候就吃几颗糖。”   云宣握着手心里的糖,颤抖着说:“我爹娘死了,就在前几天夜里,被人杀死了!”   “我亲眼所见!他们就死在我的面前!”   云宣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他好想要这样大哭一场,而不是躲在角落里抿紧嘴唇,不敢哭出声来,怕被人杀掉。   谢景玄任由他哭着,在一旁静静等他哭完,把剩下那袋糖果放在他的边上。   云宣哭完之后,握着那袋糖果,两眼通红地看着谢景玄。   谢景玄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为你的爹娘报仇吗?”   云宣狠狠地点头。   谢景玄:“那就把你那天夜里看到的全部都说下来,然后指出是谁杀害了你的父母,我会替你杀了那些人。” 第80章   夜色浓稠, 月亮藏在乌云里。   一队人马悄悄靠近,把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静娴与那几个面首欢好之时,嬷嬷忽然把门拍得“哐哐”作响, 静娴正情绪高昂,被嬷嬷这一扰, 十分不高兴。   “何事?”   嬷嬷害怕地说道:“公主,左相带着军队包围了整座公主府!”   静娴立刻从男人堆里起来,惊慌失措地打开了房门,嬷嬷见状一边给她披了件外衣, 一边说着:“左相扬言要公主给洛阳城百姓一个交代,也给陛下一个交代。”   静娴闻言心里一颤,随即强装镇定说道:“本宫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夜色很黑,整个公主府却被火把照得十分敞亮。   公主府大门敞开,静娴站在门前, 看着谢景玄说道:“左相,深更半夜到访, 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谢景玄把手上的册子丢到了她的脚前,冷冷一笑:“静娴公主不妨看看, 这本册子都写了什么。”   静娴没有捡起地上的册子,反而说道:“就凭区区一本册子, 一面之词, 就想要定本宫的罪行?”   “区区一个男宠, 靠爬上皇上的龙床, 才一步步走到当朝丞相的位置,如今倒敢爬到本宫头上来了?”   听闻这话, 谢景玄不怒反笑, “是又如何?那如今本官就是能爬到你头上来, 本官还能亲自执行你的死刑,静娴公主可还满意?”   “你敢?!”   听到执行死刑几个字,静娴大惊失色地退后了几步。   “本官有何不敢?”谢景玄轻蔑地看了静娴公主一眼,说道:“上面清清楚楚记录在册,码头上滥杀无辜,证据确凿,公主还有什么想说的?!”   静娴猛地一颤,不是说都清理干净了吗?   看着那张满是红色指印的证据,静娴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   静娴目眦尽裂,她没想到,那人竟敢背叛她!   谢景玄厉声道:“荒淫无度,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贩卖私盐,桩桩件件静娴公主可还记得?”   谢景玄一声声的质问让她心绪大乱,强装镇定地说着:“左相可不要含血喷人,污蔑皇室罪加一等!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公主府的侍卫不敢对左相下手,只能护在公主周围。   谢景玄冷笑:“铜川因私盐一事,死伤无数,静娴公主参与贩卖私盐,导致整个雍州民不聊生,罪不可恕,陛下盛怒,圣旨已到本官手上,即日判处死刑。”   “所有人证物证,陈列得细致清楚,公主怕是逃不了了。”   听到这里,静娴已经浑身发软撑不住,吓得跌倒在地。   静娴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呢喃着:“怎么可能……”   整个人又是哭又是笑的。   谢景玄见状,忽然说了句:“若是公主可以将贩卖私盐的主谋供出,陛下说了可以饶公主一命。”   静娴就像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整个人怔了一下。   是,贩卖私盐的人明明不是她,为何她要背负全部罪名,她那好哥哥却在京城高枕无忧!   谢景玄见她的眉眼松动,又添了一把火,“不就是靖安王吗?”   静娴猛地抬头看向谢景玄,说:“好,本宫愿意跟你回京,向陛下禀明一切!”   谢景玄笑了笑,“来人,把静娴公主扶起来。”   次日一早。   整个公主府封锁了起来,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远远地看着官兵将公主府里面的珠宝首饰全部搬空。   静娴见状,心在滴血,那是她多年积累的财富。   谢景玄冷哼一声,这些金银财宝无不是这些年静娴公主通过搜刮民脂,从百姓身上获得的油水得来的,也是因为如此,害得洛阳一带的百姓这些年来,都过得十分艰苦。   田税,盐税等各种税收都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如今这些金银珠宝,落在陛下手里,将来也只会回馈在百姓身上。   洛阳城府衙知情不报,被谢景玄一并带回京城,秋后问斩。   府衙门口张贴了新的告示,等官兵走远之后,百姓才敢围上来细细浏览。   “府衙和公主都被抓了!”   “太好了!是陛下来整顿洛阳了!原来那几位大臣是朝廷派下来的!”   “你们看这里,陛下说我们受苦了,这三年不会有任何税收!”   “陛下原来还记得我们!太好了!”   “陛下还说……”   听到百姓们对陛下一句句的夸赞,谢景玄笑得特别舒心。   他的陛下,就应该是这样,在百姓眼里是为值得信赖的君主。   马车缓缓向京城驶去。   不知不觉离开京城已有两个月了,谢景玄看着手上的玉戒出神。   竹林的风很大,刮得叶片哗哗作响。   “来了。”   谢景玄收起了思念的神色,握着佩剑站在马车上,书意和暗二护在其左右,原本寂静的竹林忽然涌现大量的杀手。   杀手的目的很明显,是冲着他和静娴公主来的。   队伍里的人喊了一句:“保护左相!保护静娴公主!”   一时间场面混乱,有书意和暗二在,没人能近得了谢景玄身边。   静娴就没这么好运了,长剑从马车穿过,静娴勉强躲开,还是忍不住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   刀剑混乱之中,一位刺客闯进了静娴公主的马车。   静娴害怕地瞪大了双眼,喊道:“救命!快来人啊!”   “公主,是我。”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静娴一喜,但是想起是这人害得她身陷如此境地心生怨怼,可此时男子的出现让她还是有了几分期待:“你是来救本宫的?”   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了一句:“公主可有将情报告知谢景玄?”   静娴的心立马沉了下去,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你是靖安王的人。”   男子闻言笑了笑,“是不是不重要,公主只管回答便是。”   静娴忽然开口:“那天夜里,你跟本宫说已经杀光了所有船夫,却唯独留下一个小孩,这些年来你跟在本宫身边做事从不出错,所以你是故意的。”   “为什么?”   男子将匕首抵在静娴脖子上,全然没有刚才的耐心,“殿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看来你是来杀我的,”静娴笑了笑,忽然缓了神色,悠悠地说道:“念在你伺候本宫多年的份上,本宫对你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倒不妨把这件事告诉你。”   男子虽然有些诧异公主怎么突然就服软了,听她提起两人多年的感情,男子有些嫌恶,若不是迫不得已,他怎会愿意来伺候这个半老徐娘。   虽然对眼前的女人并没有半分真心实意,可毕竟也伺候了女人多年,还是让男子稍微松懈了一下,刚凑上去,被静娴用簪子狠狠扎进了胸膛。   “你这毒妇!”   静娴大笑出声,一边拍掌,“哈哈!你真是该死啊,竟然敢算计本宫?!那你就陪本宫一起下地狱好了!”   男子立刻推开她,看着眼前的疯女人,愤怒地用匕首划破了她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地到处都是。   男子强忍着锥心之痛拔出胸口的簪子,外面的打斗声逐渐慢了下来,他得赶紧离开。   等他揭开马车的帘子,正看见书意和暗二正站在马车周围,两人前后夹击。   男子无处可逃。   怪不得他在马车这么久,都没人来阻止,原来正在此处等着他。   谢景玄站在前方厌恶地说道:“杀了吧。”   男子气急攻心,口中吐出一抹鲜血,看向谢景玄说道:“别杀我,我可以为您做事……”   还未等他说完,谢景玄忽然抽出一把小刀,直接射向男子,正中胸口。   男子似乎没想到谢景玄会出手,双目瞪得老大,死在了马车上。   整片竹林弥漫着鲜血的味道,谢景玄有些烦闷,搞成这样,一会怎么第一时间拥抱陛下。   书意:“主子,该如何处置?”   谢景玄晦气地看了几眼,说:“都烧了吧。”   反正他该拿到手的都拿了,至于静娴的尸体,想来也无人在意。   “回京。”   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就这么死了,死在她的封地,洛阳。   谢景玄回京的路上不太平,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刺杀他的人。   即使有书意和暗二两位顶尖高手护在身侧,就算他自己本身武功就不差,还是难以应对这样车轮式的围剿。   直到深夜,从洛阳回京的马车终于在皇宫中停下。   马车的血腥味异常浓重,厉时琛发现谢景玄下马车的动作没有以前那般利落,他的脸色很苍白,衣服都遮掩不住的血色。   谢景玄慢慢走到陛下跟前,把他整个人揽在怀中。   厉时琛的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说:“你受伤了。”   谢景玄没有回答,只是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声音沙哑地说了句:“陛下好久不见,臣好想你。”   接着便整个人倒在厉时琛身上,放心地晕了过去。   “来人!叫太医!”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第一次听见了陛下如此惊慌失措的声音。   谢景玄躺在龙床上,衣服被扒开,腹部有着一道很长的刀伤,此刻裂开着伤口,渗着血,太医给他重新上了药。   “陛下,谢大人这几日不方便下床,莫要乱动,小心注意着伤口千万别再裂开了,需要好好静养。”   厉时琛点点头,让他们都出去。   谢景玄的脸上都是冷汗,厉时琛用温水打湿了棉布,给他轻轻擦拭着。   厉时琛小心地握着他的手说:“不是答应朕,会毫发无伤回来吗?”   昏睡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什么,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厉时琛有些难过,轻轻摩擦着他手里的玉戒,说道:“伤害了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次日。   谢清禾和谢夫人悄悄来到偏殿等候着,昨天夜里,书意带着一身伤回到谢府,把他们吓了一跳,赶紧让人请了郎中,这才知道谢景玄也是负伤回京的。   这一路上凶多吉少,若不是陛下的人及时来到,他们可能也撑不到回京。   谢老夫妇俩坐立难安一晚上,还是早早在宫门前等候,王公公把他们带去偏殿。   王公公为难地说着:“谢大人此时在陛下的寝殿养伤,大人和夫人不如先随奴才移步到偏殿休息一下,等晚些陛下起身,奴才再去通报一声。”   两人听到谢景玄在陛下寝殿,都有些震惊,只能连连点头:“有劳公公了。”   王公公随后来到寝殿,轻声叫道:“陛下,寅时了。”   厉时琛挨着谢景玄睡的,醒来时感觉到腰上那条揽着他的手臂,厉时琛猛地睁开双眼,对上了谢景玄笑意盈盈的双眸。 第81章   谢景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柔声说道:“陛下,该起了。”   厉时琛脸色十分不好,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 低声说着:“你好好养伤。”   在厉时琛快要离开床榻的时候,谢景玄紧紧攥着他的手, 沉声道:“我错了。”   厉时琛转过身来看向他,没有说话。   谢景玄继续说道:“陛下,我错了,答应了陛下要毫发无伤回来, 臣没有做到。”   厉时琛淡淡道:“不关你的事,朕没有生你的气。”   谢景玄皱眉,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厉时琛想起太医的嘱咐,怕谢景玄的伤口撕裂,只能先顺着谢景玄的意, 坐在床边,任凭他拽住自己的手。   有些懊恼地说着:“朕只是在自己生气, 朕没有保护好你,是朕的安排出了纰漏, 才会导致你重伤。”   说着,厉时琛声音有些暗哑:“朕差点就失去你了。”   若不是暗卫来得及时, 只要想到这里, 厉时琛就感觉到无比自责。   谢景玄连忙说道:“陛下, 我……”   眼看着谢景玄要起来, 厉时琛把他按住,严肃地警告他:“太医说了, 这段时间你需要卧床休息, 你就别乱动了。”   谢景玄双手圈住厉时琛的腰, 把头埋在他的腰腹上,顾不得腹部的疼痛。   他只想抱着陛下。   他太想念陛下了,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受伤。   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受伤!   厉时琛听到他抽气的声音,想要扒开他的手,“都让你别动了,让朕看看,是不是出血了。”   谢景玄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愿意放开,“让臣抱抱,好不好。”   厉时琛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抱着。   直到王公公再次催促,谢景玄才松开了圈住陛下的手,依依不舍。   厉时琛给他仔细看了腹部的伤口,没有渗血,这才放心去上朝。   待陛下走后,小安子把两人带到了寝殿。   谢父谢母站在寝殿面前有些尴尬,这可是陛下的寝殿,他们两个进去像什么样子。   小安子笑道:“陛下知道两位来看望左相,无需客气,里面请。”   原本还有些别扭的两人看到躺在床上的谢景玄,满眼只剩下心疼,绷带缠着腰腹卷了一圈,除了这道伤口之外,浑身遍布数道小伤,谢母一下子就落下了眼泪。   谢父也红了眼。   谢景玄只能轻声安抚着两位老人家,直到谢景玄的脸色有些困倦,二人才舍得从寝殿离开。   今日的早朝气氛十分压抑,陛下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在压抑着怒火。   听闻小谢大人昨日深夜回京,刚在宫门时看见谢清禾与其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莫不是小谢大人出什么事了?   厉时琛没有废话,直接步入正题。   王公公手持圣旨,宣读静娴公主的罪状,多年来静娴公主在洛阳城为非作歹,滥杀无辜,贩卖私盐等等,每说出一条,殿里的大臣心里就颤上一颤。   等王公公宣读完毕,已经过去许久。   大殿里久久未能平静,直到钟老出声:“陛下,是否立刻将静娴公主捉拿归案。”   厉时琛冷声:“前些日子左相羁押静娴回京,途中遇到多名刺客围剿,一路上凶险万分,静娴公主已死在刺客手里,左相昨夜身负重伤回京,静娴公主的尸首也已经妥善安置。”   陛下这番话引起了群臣骚动,十分震惊。   “岂有此理,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静娴公主就这么死了?”   “静娴公主竟参与贩卖私盐?!”   “所以铜川一事也是因为贩卖私盐导致民不聊生,静娴公主这是……”   “陛下说了,主谋另有其人。”   “皇室中究竟还有谁参与此事?”   “这你都敢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命了?!”   王公公:“肃静!”   厉时琛:“静娴公主死前指正贩卖私盐的主谋,乃靖安王。”   钟老立刻上前,双手作辑道:“陛下,此事涉及皇室,还需谨慎处理!贩卖私盐乃我国亲王与公主,此事……此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其他大臣也提出了质疑,只有工部尚书嘀咕了一句:“若是靖安王常年来贩卖私盐,那这笔大量的银钱会使去哪里?若非需要养兵,哪里需要这么多银钱?”   工部尚书郭大人这句话,让所有目光都紧紧盯向了他。   “陛下,郭大人说得对,若是走私,这笔油水足以养活一批军队,若是不严查,恐留后患!”   群臣立刻跪在地上,齐喊着:“请陛下严查靖安王。”   这时,高阳曦前来向陛下汇报:“回禀陛下,靖安王疑是逃往城外,巡捕正在搜查,靖安王府已被包围,靖安王世子与世子妃已被控制。”   厉时琛点点头,“继续追查,靖安王贩卖私盐已是死罪,至于厉景平与襄宁,朕自有打算。”   散朝之后,钟老连忙跟上王公公,问起:“不知左相大人现在情况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钟老的神色十分担忧,王公公回道:“左相大人目前在宫中休养,只是伤口颇为严重,需要好些时日才能下床,政务之事劳烦钟大人多担待。”   钟老:“这是自然,请陛下放心。”   散朝之后,朝堂还是闹哄哄一片,许久未能平静。   一个是亲王,一个是长公主。   两人同谋合污,若是铜川一事未揭发到京城,长此下去终是祸患。   “这下,真是要变天了。”   偌大的靖安王府被官兵包围起来,京城最近的权贵都不敢随意出门,京中一下子出了几件大事,人心惶惶。   特别是靖安王,盘踞京中多年,势力极广,牵扯到的大大小小官员并不少,若是陛下一一排查,那就不是乌纱帽不保的问题了。   人人自危。   厉时琛把事情都交给暗一去处理,他此时正忙着……   给左相喂粥。   “谢景玄,你是腹部受伤,不是手废了!”   谢景玄露出一抹受伤的表情,“陛下不知,臣现在双臂还疼着,若是陛下不喂,臣恐怕连勺子都握不起来。”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骗谁呢?   自从谢景玄在寝殿养伤之后,吃饭要陛下喂,穿衣洗漱换药都要陛下来。   厉时琛总觉得谢景玄是在折腾他。   但若是拒绝,谢景玄又要拿这伤口一事装可怜。   就在谢景玄终于可以下床行走的时候,靖安王也被捉拿归案。   除此之外,在城外养的私兵也一同被拿下。   靖安王府早已没了昔日荣光。   襄宁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脸,凄惨地笑了笑:“是,是我出卖了靖安王,可世子莫要忘了,靖安王也杀了我娘,我们早已两清了。”   厉景平双眼通红,“是公主与我父王两清,我们如何说得上两清。”   襄宁闻言,只觉得可笑。   “因为我,你父王兵败,因为我,你父王贩卖私盐一事才会被揭发,因为我,你的荣华富贵化为虚有,你的一切都被我毁了。”   “你恨我是应该的。”   厉景平颤抖着后退一步,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的人。   厉景平深呼吸,拂去眼中的泪水,声音嘶哑地问起:“那日,你究竟为何会出现在男子别院?”   襄宁忽然笑了下,说:“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难道殿下真的一点都未曾怀疑过吗?”   襄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本意就是为了谢景玄而来,只是不巧碰上的人是你,只是如此。”   厉景平大笑出声,“是,我早该知道这一切。”   襄宁有些于心不忍,强忍着泪意。   厉景平从怀里拿出那份和离书放在她面前,说:“襄宁,你自由了。”   襄宁想到过可能会死在厉景平手里,也曾想过会给她一封休书,却未曾想过,会是和离书。   就连最后,厉景平都给她一份体面。   在厉景平走后,襄宁泣不成声。   -   谢景玄此时正享受着陛下的投喂,诧异地问:“所以,这一切都是陛下与襄宁之间的合作?”   厉时琛点点头,“她早期在她母亲身边,手里掌握了静娴公主不少罪证,后来又意外到了靖安王府,同样也是潜藏在府里,为朕效力,也算得上有功。”   谢景玄:“她是怎么找上陛下的?”   想起这个,厉时琛唇角微扬,说道:“你在清平县的风流韵事,就是出自她之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那时,她怕惹上麻烦,主动来找朕的庇佑,并且寻求合作。”   谢景玄还是有些疑惑,“陛下说她意外去了靖安王府?”   厉时琛:“嗯,她原本首要目标是你,可惜那日她遇见的是厉景平。”   谢景玄只感觉庆幸与唏嘘。   谢景玄:“放过他们二人一命也是在计划之中?”   厉时琛:“算是吧,原本贩卖私盐,厉景平绝无可能只是贬为庶民。是朕当时向襄宁许下承诺,只要厉景平没有参与贩卖私盐一事,朕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谢景玄:“那日在洛阳,陛下曾给过臣一封密诏,必须要静娴公主死在靖安王的人手里,难道也是襄宁安排的?”   厉时琛:“嗯,静娴公主本就该死,朕也绝不可能饶恕她,死在谁的手里,朕不在乎,只是襄宁恳求朕,要让她死在靖安王的人手里。”   谢景玄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还真是步步为营,怪不得厉景平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厉时琛挑眉,讥笑道:“所以你是认为,厉景平一点都不知道襄宁的所作所为吗?”   谢景玄瞳孔微微睁大,“陛下是说?”   厉时琛哼了一声:“你该歇息了。”   谢景玄攥着陛下的手,说道:“陛下,臣想知道。”   厉时琛呵斥:“朕不喜欢八卦的男人。”   谢景玄顿了顿,义正辞严地解释:“陛下,臣不是八卦,臣是好奇心旺盛。”   厉时琛捂着他的眼睛,趴在他的肩膀说道:“好了,闭眼,该就寝了。”   厉时琛这一靠近,谢景玄立刻转移了心思,把陛下的手从眼睛处扒下来轻轻吻着他的手心。   “陛下,距离最后一次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厉时琛缩回手,说:“朕已经睡着了。”   谢景玄笑了一下,翻过身来把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厉时琛不敢推开他,怕碰到他的伤口,懊恼地说着:“太医说了,禁止房事!谢景玄,太医今天怎么说的,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谢景玄亲着他的脸蛋,从脸颊一路向下,不满地说道:“臣吃素吃了三个月陛下怎么不说,臣在雍州请求陛下给臣送一件贴身衣服,陛下都不允。若是再不能吃点肉,臣都快憋死了。”   厉时琛羞怒地训斥:“你还要不要脸?”   谢景玄在他嘴唇重重亲了一口,笑道:“臣要陛下,不要脸。”   谢景玄发现,陛下因为怕会不小心弄到他的伤口,所以迟迟没有把他推开,这也导致了谢景玄更加得寸进尺。   在两人动情之际,谢景玄忽然“嘶”的一声,厉时琛混沌的意识变得清醒,着急地想看查看他的伤口。   谢景玄躺在床上,按着腹部,虚弱地说了一声:“别担心,可能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厉时琛皱眉:“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谢景玄摇摇头,牵着他的手暧昧地笑道:“陛下,臣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太医,而是……”   厉时琛满脸羞臊,咬着牙任由谢景玄握着他的手来回拨弄。   “陛下……”   谢景玄厚着脸皮一遍遍乞求。   厉时琛羞红了脸,骂道:“闭嘴,别说话了。”   笨拙地学着那次,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厉时琛疼得脸色发白,谢景玄牢牢掐着他的腰,阻止了他要逃离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串珠子,但是小谢大人现在受伤了不能乱动,那串珠子派不上场。   结果我还是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   呜呜呜嗝我一定要写出来! 第82章   谢景玄的目光牢牢锁住厉时琛的脸, 他的眼神灼烈,让厉时琛十分难为情。   厉时琛咬着下唇,脸上的羞意十分明显, 试图俯身用手遮住他的双眸,却被一次次拿开, 厉时琛只好说了句:“你别盯着朕。”   谢景玄低低地笑着,温暖甜美的气息将他包围,让他沉溺其中。   渐渐地不满足于此。   谢景玄懒懒一笑,嗓音有些哑:“陛下。”   扣着腰的手配合着陛下, 谢景玄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贪婪地看着这一幕。   充实又羞耻的感觉淌过全身,厉时琛泛着氤氲的双眼,面色潮红,汗水将额前的青丝打湿。   谢景玄像是不经意, 却让他感觉浑身战栗。   厉时琛扬起脖子,咬着唇, 将呜咽尽数吞没。   谢景玄双眼猩红,身心都沉醉在陛下的温柔里。   谢景玄注视着陛下的目光中带着痴缠, 像是要把陛下这副模样刻在心中。   半个时辰后,厉时琛不乐意地草草收场。   累。   谢景玄十分委屈, 他还没好呢。   最后只能借助陛下的手。   厉时琛躺在谢景玄身侧, 缓缓入睡。   谢景玄看着陛下的睡颜呼吸急促, 无论如何都无法缓解这份燥热。   忍了。   直至天亮, 厉时琛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   “醒了?”头顶传来谢景玄低沉沙哑的声音。   厉时琛抬眼望去,看着谢景玄的脸, 眉心紧蹙, 担心地说道:“怎么又没睡?伤口疼?”   谢景玄的双眼泛着红血丝, 眉眼下的乌青色十分明显。   厉时琛想要掀开谢景玄的里衣想要差看伤口,谢景玄略带委屈地说着:“臣欲求不满,心里浮躁,一夜都无法入眠。”   厉时琛:“……”   一时间,厉时琛有些僵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谢景玄:“陛下为何不说话?”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说:“你看朕想理你吗?”   谢景玄轻轻叹气,说:“陛下,召张太医给微臣看看吧,微臣迫不及待想要好起来了。”   厉时琛无语凝噎。   五月。   靖安王带着枷锁坐在囚车里,在京城游街示众一圈,再到刑场行刑。   皇榜处张贴了关于靖安王与静娴公主这些年所有罪状。   贩卖私盐获取暴利来养私兵,光是这条罪状就足以将两人判处死刑。   靖安王浑身都被糊满了鸡蛋液,和烂菜叶子,百姓激愤。   五月前来春闱的学子在京城的茶楼客栈,提起此事时仍旧愤愤不平,为铜川生怪病的百姓,为洛阳无辜枉死的船夫,为天底下仍在水深火热的平民叫屈。   厉景平和襄宁迟迟未露面。   两人在此事完全摘出,在厉时琛的武力镇压之下,关于两人的闲言碎语也都消失不见。   厉景平不知所踪。   而襄宁带着身上的许多盘缠,还有从小跟在身边的婢女,去了她曾经的封地,一个距离皇城遥远的小县城。   这是厉时琛作为临别,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马车缓缓驶向远方,襄宁掀起马车上的帘子,不舍地看了一眼这座让人纸醉金迷的皇城。   也许让她不舍的不是这富贵迷人眼的权势,而是……   环顾四周并无他人。   襄宁想起那封和离书,心里空落落地放下了帘子。   这就是她渴望的自由,不是吗。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又怨得了谁呢。   襄宁轻轻地抚摸着小腹,低垂着眼。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了。   “走吧。”   -   谢景玄这段时间在宫中养伤,谢母有陛下的手令,常常进宫来探望他。   每逢进宫都会带着食盒来,里面装满了她亲手做的点心。   只是大部分都进了陛下的肚子。   陛下此时正在御书房问景深近日的功课。   谢清禾找到在水榭边钓鱼的谢景玄,看着他悠哉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伤都好了,就赶紧回去上朝,别让钟书韫那老头三天两头来寻为父诉苦。”   春闱正是最忙的时候,左相在宫中养伤闭门不出,难为钟老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操心这么多琐事,根本忙不过来。   谢景玄:“知道了。”   谢清禾想起钟书韫给他说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小声地说着:“今年的春闱有些棘手,陛下打算如何?”   谢景玄摇摇头,“陛下觉得此事无足挂齿,并不放在心上,父亲也尽管放心就是,闹不起来的。”   谢清禾听后有些着急地说:“这人明摆着是冲陛下而来的,陛下可有仔细查过这人身份?是否真的与……有关?”   谢景玄:“放心吧,陛下自有打算。诶?鱼!上钩了!”   谢清禾:“……”   算了,他就知道自家儿子从来都不是靠谱的。   最后谢清禾只能狠狠地瞪了谢景玄一眼,挥袖而去。   谢景玄把鱼捞了起来,刚想跟父亲探讨一二,谁知谢清禾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好美滋滋地去御书房找陛下。   谢景玄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景深还在战战兢兢地被皇兄训。   看到谢景玄,厉时琛这才对景深说了句:“行了,去玩吧。”   景深瞬间溜之大吉,在看到谢大人时向他投了个感激的眼神,连忙跑了。   谢景玄把他钓到鱼拿来向陛下邀功:“陛下答应臣的可不会忘了吧?”   厉时琛哼声:“朕怎么不记得曾答应你何事。”   谢景玄有点愣住在那,哑然失笑,他没想到陛下居然会不认账。   谢景玄把鱼交给了王公公,随后来到陛下跟前,将他整个人揽在怀中。   “陛下怎能如此出尔反尔。”   厉时琛一把将他推开,嫌弃地说:“你身上的鱼腥味太重了,离朕远点。”   “嘶。”谢景玄用手捂着腹部,弯起了腰。   厉时琛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谢景玄的伤口还未痊愈,方才那一下把他弄伤了,只好抓着他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谢景玄握着他的小臂,把他拽入怀中。   他的目光炙热坦诚,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低下头,在陛下的薄唇落下虔诚一吻。   厉时琛这才反应过来,谢景玄是装的,便想要推拒。   谢景玄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挣脱不开,只能让其撬开他牙关,攫取他口中的津液。   谢景玄的大手扣在他的脑后,一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让他有些无力抗拒。   案桌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衣服随意丢在地上。   谢景玄的吻霸道又强势,厉时琛有些呼吸不过来,只能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谢景玄的表情晦暗不明。   在厉时琛毫无防备之际,冰冷的珠子让他轻颤了一下。   “那是什么?”   谢景玄轻轻吻着他的耳垂,湿热的气息不断地呼在他的耳畔,轻笑出声:“那是臣送给陛下的礼物。”   “不行……”厉时琛眉眼带着红晕,摇头拒绝。   细细碎碎的吻再次将他淹没。   整条珠串消失不见,只剩一根红绳落在外。   谢景玄轻轻牵扯着红绳,像是在把玩心爱的玩具。   厉时琛满脸羞怒之意,恨恨地骂了一句:“无耻!”   被扇了一掌的谢景玄,丝毫没有羞愧之意,反而得意地笑了笑,“陛下,臣送的礼物可还喜欢?”   被捏着手腕,厉时琛羞恼道:“滚,朕怎会喜欢那种玩意?!”   “嗯?小骗子。”   谢景玄含笑道:“陛下明明很喜欢。”   直到珠串再次出现在谢景玄手中时,厉时琛浑身上下带着一层薄汗。   难受至极。   还未等他缓过来,谢景玄才正式开始。   厉时琛一惊,像暴风雨般让他措手不及。   -   春闱。   厉时琛在殿前昏昏欲睡。   钟大人很重视此次的殿试,看着陛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再看看春风满面的小谢大人,直摇头叹气。   如此重要的春闱,岂能如此胡闹!   钟书韫作为监考官,会在考场内四处走动,也会偶尔看看这些考生的作答。   路过白烨煜的时候,钟老顿了顿,这位考生的文章从乡试便是解元,层层选拔皆是甲等名次,如此出众的水平在此次春闱大出风头。   钟书韫正看着他笔下的文章,比起上一届的状元郎谢景玄,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除了钟书韫,不少在场的官员都暗暗地注意着这位考生。   让诸位大臣有所忌惮的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他的脸。   这位名叫白烨煜的考生,竟然与先帝的样貌极其相似,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使不验证其身份,都可以猜想此名考生极有可能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子嗣。   想到这里,在场的大臣看向了坐在首位的陛下。   只间陛下左手托着脑袋,闭目养神,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   甚至,在经过殿试之后,陛下淡淡地宣布了此名考生为本次春闱状元郎!   作为京城百姓最关注的状元郎,原本是值得祝贺的一件事,却在状元郎游街之后,祝福声逐渐消失,反而引起许多谣言。   “这状元郎跟先帝长得如此相似,莫不成……”   “极有可能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子嗣。”   “看这年纪与咱们当今陛下也差不了多少。”   “如此有才华之人,真是可惜。”   “朝廷可有派人验证状元郎的身份?”   “谁知道咱们陛下是怎么想的呢。”   直到琼林宴。   白烨煜拿着其母亲临死前的遗书,站在这大殿上,不卑不亢地看着厉时琛,说道:“陛下若是不信,可问问当年跟在先帝身边的公公。”   王公公头疼地站在殿前,看了一眼白烨煜呈上来的信物,硬着头皮禀报陛下:“信物是真的,先帝在十九年前微服出巡时也确实曾与一女子欢好,那女子出身江南,是歌舞坊的头牌,被陛下买了下来带去了别院,只是后来先帝有事匆忙离开,将那女子遗落在江南。” 第83章   王公公这番话让殿内静默了一瞬, 随后哗然。   “皇室血脉流落民间十九年,这……”   “可光从这遗书上的内容与先帝信物也不足以证明是先帝子嗣吧?”   “信物可以有假,可这相貌确实太像了些。”   钟老站起身来说:“陛下, 新科状元郎身世一事,只是信物与书信还不足以证明他就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子嗣, 事关皇室血脉,请陛下三思。”   钟老发话后,其他大臣暗暗看向陛下,想听听陛下的意见。   厉时琛看着白烨煜的脸, 讥讽道:“王富贵,你跟在父皇身边多年,你说说看,以先帝这些年来微服出巡时,常与民间女子欢爱, 四处播种的事情还有多少?那些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是不是还得一个个找上朕?”   王公公只能苦着脸回道:“陛下,事关重大, 奴才不敢乱说,仅凭奴才几句话怎能证明此事真假。”   兹事体大, 陛下就别为难他了。   “陛下,何不滴血验亲?”   此话一出, 立刻遭到谢景玄的反对, “放肆, 陛下龙体岂能受损!”   被小谢大人冷冷地盯着, 那位大人吓得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臣绝无此意!陛下, 臣只是认为可以让其余皇室血脉配合陛下验明此子身份!”   “行了, 别吵了。”   厉时琛看着站在大殿默不作声的白烨煜,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啧,还挺沉得住气。   这是皇宫,是说错话都怕掉脑袋的地方,白烨煜却表现得相当沉稳,即使在诸位大臣面前丢下如此重磅的消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绪,脸色平平,似乎十分有把握。   厉时琛将全场缓缓扫视一圈,冷笑道:“谁告诉你们,若是有先帝血脉流露在外,朕就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这些所谓的皇族血脉验明身份?”   “然后呢?是封他为王?还是朕直接退位让贤?”   这句“退位让贤”吓得大臣们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臣等绝无此意!”   见众人都跪下了,谢景玄犹豫了一下,他可没认同其余大臣说的话,他是不是不用跪了。   接着就接收到了陛下凉凉的视线。   谢景玄噗通一声跪下。   这有什么不行的,平时难道还跪得少么。   白烨煜跪在地上,冷静地说:“臣小时候来与母亲相依为命,过得十分艰苦,年幼时母亲因病去世,母亲临死前留下书信,让臣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并认祖归宗。臣并无他意,只想让陛下查清楚臣的身世,不负亡母所托。”   厉时琛满眼轻蔑之意,嗤笑道:“那又如何?不如你下去问问先帝,他认不认你这个儿子?”   这句话让其余大臣不由一颤,陛下说的可是“下去问问先帝”,这意思不是在说让他去死?   接着厉时琛冷冷地说了一句:“无论先帝多少子嗣流落在民间,朕都只有这一句:要认亲找先帝,别来烦朕!”   认什么亲?   这些人不过是他父皇在宫外一夜恩宠留下来的麻烦,与他何干?   认亲不找他父皇,找他?   是认他父皇,不是认他,找他何用?   想要在他这里讨得什么好处?门都没有。   白烨煜眼里闪过惶恐,沉着冷静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痕。   像是有些不甘,白烨煜也只能吞下苦果,认命地说了一声:“臣知道了。”   其余大臣听到陛下这番言论,也知陛下不想理会此事。   这件事既然让陛下不喜,其余大臣也不会傻到为一个新晋的臣子打抱不平,图惹陛下不快。   殊不知今日后,一股流言迅速在京城散播。   白烨煜的身世之谜让京城的百姓们津津乐道,只是原本还不确定的身世,还未曾验过真假,却在百姓口口相传中,逐渐让不少人信以为真。   仅仅凭的是他这张酷似先帝年轻时候的脸。   而王公公作为一直跟在先帝身边的太监,总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只是陛下既然不想管这件事,那便作罢,左右这人也翻不起风浪。   京城底下的谣言越演越烈。   甚至编排出先帝与那歌舞坊头牌的绝美爱情故事话本子,里面描述了先帝作为帝王的多情与无情,也讲述了那女子在江南别院是如何艰难求生,在与陛下一夜风流时怀上龙种,又在十月后生下此次春闱的状元郎白烨煜。   故事内容十分凄美,江南女子的柔情,还有薄情的郎君,年幼无辜的稚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帝王总是负心汉。   厉时琛看着这话本子不由地笑出声来,真有意思,他父皇若是知道他死后还要被世人在背后议论他的风流韵事,不知道会不会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谢景玄看着陛下脸上的笑容,放下手中的奏折,蹭到陛下身边,好奇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话本子,问道:“陛下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厉时琛哼声笑道:“在看父皇生前的风流韵事。”   谢景玄:“……”   谢景玄无奈地笑道:“陛下是不是该管管此事,怎能让百姓如此议论先帝。”   这也太不像话了。   厉时琛:“朕还觉得写得挺有趣的。”   谢景玄哑然失笑,亲了一下陛下的薄唇,“为了先帝的声誉,臣只好彻查此事。”   厉时琛推开他得寸进尺的唇,微微皱眉:“此事你做主便是,无需过问朕的意思。”   对于先帝声誉有损这件事,厉时琛是真不在乎,而且恨不得拍手称赞:骂得好。   谢景玄看着陛下的注意力被话本子夺走,有些不爽,抽走丢到一旁的床榻上。   随后将他压倒。   厉时琛一头雾水,带着点嗔怒骂道:“谢景玄,你敢对朕无礼?”   谢景玄嘴角下压,表情略带不满,“陛下,话本子竟比臣好看?”   厉时琛:“……”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   “一天到晚,不是醋这个就是醋那个,怎么没把你酸死?”   谢景玄轻哼一声:“臣之所以吃醋,还不是因为陛下。臣心里只有陛下,陛下的心却分开了无数瓣。”   厉时琛怒骂:“闭嘴,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景玄双眼一亮,兴奋地拉着陛下的手,笑道:“让臣来帮陛下看看。”   厉时琛:“滚!”   片刻后,王公公端着御膳房呈上来的点心站在御书房门口,“陛下”二字还未说出口,从御书房里传来的喘息声,让王公公原本笑容满面的脸僵在那里。   万寿节。   各地亲王受召回京。   燕王此次老老实实,没有带什么美人,只带了不少金银珠宝回京。   燕王进京之后第一件事直奔皇宫,急匆匆来到御书房,看见谢景玄正跪在地上伺候陛下用茶。   这一幕,让燕王大为震撼!   没想到,在他离京的这些时日,十四竟然支棱起来了,都敢让谢景玄跪在地上伺候他了。   真没想到,惧内的十四也有今天!   厉时琛看着燕王傻傻地愣在那里,瞥了他一眼,说:“这么急着找朕,可是出了什么事?”   燕王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说:“京中关于父皇的传言已经流传到臣的封地,臣十分担忧,下令禁止百姓以讹传讹。可依旧止不住流言蜚语,敢问陛下,此事可是真的?那小子真是父皇的血脉?”   厉时琛挑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那皇兄是希望他是你的皇弟吗?”   燕王拧眉,古怪地看了厉时琛一眼,说:“臣与此人素不相识,他忽然冒出来说是臣的兄弟,臣只会觉得冒犯,并无惊喜之意。更何况咱们父皇都去世好几年了,现在才来说自己的身世是皇族血脉,那让他去找咱们父皇说情去吧。”   燕王这番话倒是让厉时琛有些惊住,原本以为他这位六皇兄会来劝他将此事查清,还这位皇族血脉一个公道。   而谢景玄则是暗暗笑了笑,怪不得是两兄弟,这口吻一模一样,竟是让人家去地下找先帝,这不是拐着弯叫人家去死吗。   接着燕王又说:“可谣言止不住,不止是像在暗骂咱们父皇,并且隐晦地说了帝王无情,连皇族血脉都容不下,长久以来,恐怕会影响陛下的声誉。”   厉时琛看向自家这位六皇兄不由地笑了一下,真心实意地问了句:“那依皇兄之见,该如何是好?”   燕王想了想,提议:“臣并不相信单凭一件信物,一封书信就可以鉴定为皇族血脉。要不还是滴血验亲吧,若是验明身份不是皇族,那么因为他的认亲导致皇族沦为百姓的茶后谈资,死罪难逃!可若真是父皇流落在外的子嗣,那也可封为皇子,只是虚衔,又无实权,便当做堵住悠悠众口了。”   厉时琛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上下打量了燕王一番,有些不怀好意。   燕王顿时感觉背后一凉。   厉时琛:“那便按照皇兄的意思,将这位状元郎请入宫中,届时让皇兄与那白烨煜来一场滴血验亲吧。”   “等等!”   燕王听着厉时琛说的那句“他与白烨煜”,连忙说道:“陛下,怎么是臣与那白烨煜滴血验亲?”   厉时琛无辜地笑道:“不是皇兄说的要与他滴血验亲吗?”   燕王想到要扎手,死活不干,“陛下,要不还是算了,臣看那人绝对不是什么流落在外的子嗣。”   厉时琛:“可方才皇兄不是说……”   燕王尴尬地笑了笑:“陛下对此不为所动,肯定是有陛下的原因,臣怎能打乱陛下的计划。”   他看出来了,十四这不挖了个坑等着他往下跳吗。   可他还偏偏跳了。   作者有话说:   阅读提示:参考百科,在古代滴血验亲是其中一种方式(深信不疑),虽然现代来说此法并不科学。 第84章   最后, 验血之事因为燕王的拒绝而不了了之。   燕王表示,他也不想放血,他好歹还是先帝亲封的亲王!怎能作为验血的工具人。   再说了, 父皇明明有这么多子嗣,验血之事排队也轮不到他才对!   万寿节, 陛下的生辰。   古琴涔涔,钟声叮咚,余音绕梁。   厉时琛趴在床上,睡得香甜。   明黄色的被褥退至腰线处, 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斑驳的吻痕。   谢景玄站在床边,看着这副美景移不开眼。   谢景玄轻轻抚摸着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记,有些心痒难耐,昨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扰乱了陛下的睡眠。   感觉到背上作乱的手,厉时琛扭动了下, 被褥向下滑落而不知,声音低沉暗哑:“别烦朕。”   谢景玄轻轻吻了他一下, 笑道:“陛下,该起了。”   厉时琛仿若未闻, 抱着枕头又睡了过去。   谢景玄挑挑眉,沿着床边坐下。   方进入一节指骨。   厉时琛迷迷糊糊, 不满地哼声。   又加入一指, 厉时琛立刻清醒过来, 想要翻身打掉谢景玄的手。   谢景玄把他抱在怀里, 吻着他的耳边的软肉,笑道:“陛下, 晚了。”   厉时琛骂道:“你是畜生吗?”   昨夜都多少次了, 还不够吗?   说什么他的生辰, 应该好好尽兴才对,结果一整晚被他抱着……寅时才堪堪睡下。   这一闹,又过了许久。   直到中午。   厉时琛坐在养心殿,看着谢景玄呈上来的长寿面。   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做的?”   谢景玄点点头,扬唇一笑:“陛下放心,这是臣在家母指导下一步步完成的,臣已经尝过的,味道不错。”   谢景玄夹起一根面条送到他的嘴边,说道:“陛下生辰,臣自然是要亲手给陛下做这碗长寿面。”   厉时琛闻言点点头,既然是谢景玄的一番心意,他还是赏脸地把这碗面条吃完。   两人一直在养心殿待到傍晚时分,才起身前往保和殿。   觥筹交错,教坊艺人歌舞不绝。   “参见燕王殿下。”   燕王悠悠然走进殿,所有人站起身来向他行礼。   燕王看着坐在殿内两边的大臣,忽然轻叹一声:“看来今年春闱,宫里又来了许多好苗子。”   旁边跟随的小安子垂首恭谦,向燕王陛下介绍着朝堂上的新面孔。   直到看见那新科状元时,燕王顿了顿,站在他的面前仔细端详着这位京中传闻与他父皇长得一般无二的脸。   燕王还是很感兴趣的,父皇年轻时的模样到底是何样子,他儿时记忆中的父皇已是留了须,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原本闹哄哄的大殿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不少人都深吸一口气,想看看燕王殿下对此事的态度,说不定还会出现转机?   白烨煜恭恭敬敬地向燕王殿下行礼:“臣参见燕王殿下。”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燕王殿下摇头叹气,感叹道:“幸好本王遗传了母妃的长相,若是长得像父皇,那可太惨了。”   在座各位大臣:“……”   万万没想到到燕王殿下会是这样的想法,群臣一时僵住在那,只见白烨煜脸色不变,十分镇定。   白烨煜低垂眉眼,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咬了咬发白的唇色。随后抬起头来恭敬地目送燕王殿下走向半阶上的亲王位置。   燕王看着对面的康王,笑着喊了一声:“康王叔。”   半阶上的席位原本有很多人,这些年慢慢消减,逐渐地只剩下四张席位,是康王、燕王、太子还有谢景玄。   燕王在封地上,也听闻了静娴与靖安王贩卖私盐一事,十分惊骇。   虽然他也早已察觉他的那位王叔靖安王,老谋深算,一看就是个会起兵造反的人,但是他也只是猜测,听到靖安王贩卖私盐获取暴利来养私兵的时候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幸好是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瑞王此次并未进宫,康王叔又是个老实沉默的性子,燕王觉得无趣,便逗起了一旁的太子殿下。   小到家事,大到国事,缠着景深说了好一通话,还问起了学业功课。   景深被他的这位皇兄折磨得两眼泪汪汪。   康王有些不忍心,若是出声阻止恐怕燕王随时会找自己搭话,想要劝慰的话语咽在嘴里,算了,他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直到钟声响起,谢景玄与厉时琛步入殿中。   谢景玄走到半阶,康王一旁的位置落座。   不少大臣心里有些震撼,如此重要的场合,陛下竟与小谢大人一起进殿,而且自从陛下公开与小谢大人的关系之后,每逢宫中设宴,小谢大人的位置都安排在半阶上,要知道那可是亲王的位置,而他谢景玄能坐在亲王的席位上,这是否说明陛下不日即将迎娶小谢大人为后?   想到这里,不少大臣有些心梗。   景深看向谢景玄,乖乖地喊了句:“皇嫂。”   燕王也跟着笑眯眯地唤了声:“弟妹。”   谢景玄颔首,微微一笑。   只有康王目不斜视,喝着桌上的酒。   厉时琛落座之后,由钟老带领群臣向他祝寿。   接着外国使臣轮番献上好礼,酒过三巡,蒙古的使臣忽然向厉时琛提起联姻一事。   历朝历代,联姻一事屡见不鲜。   若不是知道大厉的国君对此事的态度比较排斥,想必他们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会献给这位帝国君主。   “听闻大厉皇室还有几位王爷尚未婚配,我们蒙古部族的敏珠公主如今已到了婚配的年纪,我们的王为了维持两族之间的和睦,想要借着万寿节这次机会与大厉联姻。”   既然大厉的国君不喜女子,那只能退而求次,与大厉的王爷联姻,虽然让他们有些不满,却也别无它法。   厉时琛听闻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可不像他父皇那么愚蠢无能,只有弱小的国家,只有废物才会送公主去和亲,而他厉时琛,永远不可能送女人去和亲。   用女人来维系两国之间的和睦,简直就是笑话。   想起八公主,厉时琛神色黯淡。   迟迟未等到陛下回话,让使臣有些僵在那里。   王公公适时出声提醒:“陛下。”   厉时琛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在下方吃得满嘴油腻的六皇兄,扬唇一笑:“若是敏珠公主相中了朕的哪位皇兄,朕也不妨为公主牵条线,可若是朕的皇兄不愿意,公主莫要强求。”   燕王听闻此话,浑身一震!   要知道,在这半阶之上的亲王可就只有他还没娶妃,想来也不可能与他的康王叔联姻,太子殿下尚在年幼,二皇兄又远在边疆,那么场上只剩下他一个符合联姻的王爷!   燕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闻前半句,使臣心里一喜,以为胜券在握,直到听完后半句,让使臣脸色有些难看。   大厉的君主看来并无联姻之意。   而敏珠公主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看向半阶上的几位皇室成员,她在方才已经选好了未来的夫婿!   燕王擦了擦嘴,心惊肉跳。   他可不想与什么别国公主联姻,他府上众多美妾,怎能因此断送!   敏珠公主一步步走向前,燕王的心随着她的脚步变得十分慌乱,刚想开口拒绝,只见公主指着谢景玄,说道:“本公主看上你了!”   敏珠公主说完这话之后,场面安静了许久。   不少大臣捂着脸,不忍直视。   作孽啊。   敏珠公主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看了看四周围的脸色,有些皱眉,为何其余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色?   燕王殿下吞了吞口水,拍拍胸脯,心道:还好选的不是本王!   好像哪里不对!   等等……   燕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说你看上谁了?!他?谢景玄?”   敏珠公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奇怪的姓氏,谢?   大厉的皇族不都是姓厉吗?为何此人姓谢?   若不是皇族,又怎会坐在这半阶之上?   敏珠公主在来大厉前就已经知道,她此番去大厉的目的,是与大厉的王爷和亲,顺便……   所以她在晚宴时,一直留意着半阶席位上的几名男子,包括大厉的国君。   只是这位陛下神色太过冷淡,敏珠公主也深知她并无机会成为一国皇后,便把目光看向了半阶席位上的人,太子尚在年幼也不可能与她和亲,还有那头发有些发白的王爷,都可以当她父亲了,自然也不可能。   那剩下的两位……   敏珠公主嫌弃地看着那肥胖的王爷,随后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只见男人的脸如雕刻般线条分明,俊美绝伦,剑眉之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摄人心魄,薄唇扬着一抹轻轻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沦陷在他的笑容之中。   只是惊鸿一瞥,让敏珠公主的视线不由地追随着他,目光全落入这名男子身上,无法自拔。   厉时琛见状,不禁扬起眉头,慵懒地靠坐在椅背上,左手撑着侧脸,脸上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微笑。   像是漫不经心,又仿佛在看着好戏。   谢景玄看了一眼陛下的神色,有些头皮发麻。   众人的目光聚拢在他的身上,不得了,这位公主看上的竟是小谢大人。   小谢大人可是陛下的人啊。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谢景玄只好站起身来,说道:“多些公主抬爱,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本官乃本朝左相,并不是什么皇室子弟。”   敏珠公主先是一愣,看见他魁梧的身材,俊逸的脸,还有那迷人的声线,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听闻谢景玄为朝中丞相,又见他落坐在这半阶之上,有些诧异,若只是贵为朝中大臣,怎能坐在如此席位上,想来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敏珠公主:“本宫不介意你的身份。”   话落,底下的蒙古使臣急忙劝道:“公主殿下,别忘了王的嘱托!”   敏珠公主不耐烦地呵斥道:“下去,本宫的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随后,敏珠公主看向了谢景玄,直言道:“不知这位大人可有妻室?”   谢景玄摇头拒绝道:“本官已有心悦之人,还望公主见谅。”   敏珠公主随即皱起眉头,她是蒙古族最为尊贵的公主,受尽万千宠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此人竟敢拒绝她!   看向谢景玄的目光变了变,敏珠公主只觉得此人有些不知好歹,冷哼一声:“只要尚未成亲,那便不作数。本宫看上你,让蒙古族与大厉和亲,是你的荣幸,就算你与别的女子有婚约,那便就此作罢,本宫可以不计较。”   厉时琛看着底下的热闹,轻轻笑了一声。   谢景玄无奈地看了陛下一眼,虽然此事与他无关,想来今晚又要跪搓衣板了。   敏珠公主则是有些诧异地看向厉时琛,忽然对上他锐利又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   只听见那位皇帝陛下开口:“怎么,敏珠公主是想抢朕的男人?”   敏珠公主被这句话震住,有些不敢置信。   随后,厉时琛眼里透着寒光,气势强横地说:“朕念在公主不知情的份上,可不与公主计较,若是公主纠缠不休,想来蒙古族无法承受朕的怒火。”   看了半天好戏的蒙古族二皇子坐不住了,只能站出来向厉时琛行了蒙古族的礼仪,说道:“陛下息怒,请饶恕敏珠公主的莽撞无礼。”   厉时琛看了一眼还有些呆愣的明珠公主,冷声道:“不知者不罪,退下吧,至于联姻一事,就不必考虑了。”   话已至此,蒙古族的使臣只能拉着公主殿下回到座位,咬咬牙,放弃了联姻一事。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一句“朕的人”点醒的不止是敏珠公主, 还有殿内的其他人。   他们这时才明白,谢景玄在陛下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也是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何静娴公主死在野外, 尸骨无存,小谢大人一把火烧成灰烬, 陛下都没有责怪。   为何那日谢景玄负伤回京,陛下的脸色极其可怕,像是要手刃靖安王。   只是不知陛下为何单单只放过了厉景平和襄宁,其余人一概没有放过, 不过此事陛下下令禁止追究,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甚至还听闻靖安王在受死刑之前,被大理寺折磨得不成人形,太医每天都要花费大量心血去把人给救回来,终而复始。   无人能动摇小谢大人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   燕王看向谢景玄的目光充满带着一丝丝复杂, 没想到谢景玄在十四心中竟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十四连别人多看一眼谢景玄都要生气。   谢景玄感受到燕王殿下的目光, 勾了勾唇角,向燕王殿下敬了一杯酒。   燕王看着这位弟妹有些郁闷。   宴会结束之后, 厉时琛回了御书房翻看奏折,谢景玄跪在一旁给他递着折子。   厉时琛:“起来吧, 好好的跪什么。”   “陛下不生气了?”谢景玄立刻起身, 在旁边挨着陛下落座, 两人贴得很紧。   厉时琛哼声:“朕为何要生气?”   谢景玄低眸轻笑, 若是不生气怎么刚才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的。   谢景玄搂着他的腰,在陛下的脖颈落下一吻。   温热的气息洒在厉时琛的耳边, 有些痒, 厉时琛一掌将谢景玄的脸推开, 谢景玄厚着脸皮笑了笑,两人抱坐在一起看着奏折。   王公公走进殿中,低着头不敢看向二人,“陛下,蒙古族的二皇子求见,一个人来的。”   厉时琛有些诧异,这个时间点来求见他?   “让他进来吧。”   厉时琛推了推谢景玄,谢景玄假装不懂,不愿意松开搂着陛下的手。   随后被陛下狠狠瞪了一眼,谢景玄笑着想要凑过去亲吻他的脸。   蒙古族二皇子阿札勒进殿就看到二人亲密地抱坐在一起,这一幕让他有些尴尬,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可若是今晚不来,恐怕再难有机会。   阿札勒恭恭敬敬地给厉时琛行礼。   厉时琛挑挑眉,说道:“二皇子,这个时辰来找朕,可是大厉招待不周?”   “并非如此,说来还未曾感谢陛下的招待。”阿札勒顿了顿,才继续说:“阿札勒深夜前来,是想与陛下做个交易……”   “交易?”厉时琛脸上带了几分兴趣,一个皇子想要与别国君主做交易,还是在深夜独自前来?   阿札勒看了一眼谢景玄,欲言又止。   厉时琛:“但说无妨。”   听到厉时琛这句话,阿札勒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皇帝陛下到底是有多宠爱这名男子,他们二人的身份可不仅仅代表个人,也代表两个国家之间的交易,如此机密一事,竟然让一个大臣在场听着。   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留给阿札勒的时间并不多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长话短说。   “答应你,朕有什么好处?”   此次的谈话,让厉时琛有些意外,他的帝国版块中有这个计划,只是一直没有启动,如今别人主动上门寻求合作,厉时琛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阿札勒随后丢出了一个让厉时琛错愕的信息。   “八公主夕月,怀了我的孩子。”   厉时琛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阿札勒跪在地上说:“我与夕月公主有私情,这个孩子来得突然,若是时间久了,这个孩子便瞒不住了。我要在夕月公主生产前,给她足以安全的环境。”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带着怒意说道:“说,夕月公主在蒙古族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札勒将夕月公主拜托给他的信件取出,双手呈上,“这是夕月公主让我交到陛下手上的信。”   厉时琛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这封书信的内容很长,讲述了多年她是如何在蒙古族如履薄冰地走了一步又一步。   夕月公主当年嫁给蒙古族的王,以联姻作为两族交好的证明。   可蒙古族的王当时的年纪都可以成为她的父亲了,水灵灵的中原女子一下子就俘虏了王的心思。可中原女子的羞涩腼腆与蒙古女子大胆奔放有着巨大的差异,原本贪图新鲜的王很快就厌烦了保守的夕月公主。   夕月公主原本就是大厉不受皇宠的公主,这些年来大厉鲜少有人问起这位公主,更何况她远在蒙古。   蒙古族的人对这位来和亲的公主并不友好,但是碍于两族相交,也不敢对夕月公主做些什么。   自从王冷落了公主之后,她的日子过得更加惨淡。   夕月公主偶然认识了二皇子阿札勒,两人同病相怜,而且年纪相仿,他们有着许许多多相同的兴趣爱好,可碍于夕月公主是王的妃嫔,二皇子是王的孩子,身份的枷锁让两人都极力克制着爱意,从未宣之于口。   直到有一次王忽然到访,那日王喝了许多酒,想要宠幸夕月公主,可那时夕月公主心里已经有别人,而且她原本就不喜欢王,对此事更是深恶痛绝。   王见公主不愿,还故意让人给她强喂了催情的药物。   趁着王醉酒,意识迷糊之际,阿札勒偷偷潜入房内,把王敲晕。   可夕月公主当时已中了情毒,两人彼此有情,发生了关系。   也是因为那一夜,公主怀上了阿札勒的孩子。   也许是在深宫后院,在这偏僻的冷宫之中,两人的私情也并未被发现。   书信很长,夕月公主在信中讲述了她的种种无奈。   而且她在信中表明,若是她还能为大厉做什么,厉时琛可以回她一封书信,即使是杀死王,造成蒙古内乱,她也会甘愿赴死。   夕月公主越写到最后,越是偏激,可以见得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厉时琛很担心皇姐的安危,又十分气愤蒙古族竟敢如此对待他们大厉的公主。   阿札勒诚恳地给厉时琛磕头认错:“夕月公主不想拿掉这个孩子,可长久下去总不是办法,我也不想让公主陷入生命之危,可我自知我并没有护住夕月公主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向陛下寻求合作。”   阿札勒狠狠心将蒙古的内政告诉了厉时琛,并说:“蒙古如今的情况并不安稳,前有其他皇子想要夺权造反,后有其他流族死死盯着蒙古想要分得一杯羹。不久之后蒙古必将大乱,若是王死了,夕月公主更没有容身之地。”   “我说的这番话,像是用夕月公主威胁陛下,可陛下,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请陛下相信我,我有野心想夺权,可我也同样想要护夕月公主周全。”   “在我心里,她已是我的妻。”   厉时琛压住眼底的猩红,他自然知道,若是蒙古大乱,王一死,无论是哪位皇子继任,他的皇姐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最让他头疼的是,他这位皇姐并不想回京。   厉时琛看向阿札勒,冷冷地盯着他,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朕可以答应你,将来蒙古大乱,届时助你一臂之力,但是朕与你结盟的前提是,夕月公主必须毫发无损。并且若是他日你登上王座,夕月公主则为后,她若是诞下皇子那便是下一任蒙古族的王。”   阿札勒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这个请求,并且以此立下誓言:“我若有朝辜负夕月公主,那么便请大厉的军队踏平我蒙古族,任凭陛下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两族交战,死伤无数。   大厉并不是打不赢蒙古族,而是战争一起,百姓流离失所,边关的百姓必将任人鱼肉。   若是蒙古与大厉开火,别国隔岸观火,届时定会两蚌相争渔翁得利。   厉时琛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与阿札勒的合作。   直到阿札勒离去,厉时琛还坐在那里,静静出神。   谢景玄把他抱坐在腿上,让厉时琛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青丝以示安慰。   “陛下,在想什么?”   厉时琛任由他抱着,低声说:“你说朕的皇姐是怎么想的呢?为何要执意留在蒙古,朕可以让人护送,将她平安从蒙古接回来。”   谢景玄轻轻叹气:“陛下可知,世人的嘴就像利刃,特别是面对女子,就像璃月公主,因为有陛下宠爱,无人敢在明面说璃月公主的闲言碎语,可是私下的流言如何能控制得住。”   说起璃月,厉时琛想起璃月临走时所说的那番话:“皇兄,璃月甚至庆幸林放是个粗人,他不会计较从前那些往事,也庆幸林放是我朝驻守在边疆的大将,璃月很高兴能换个地方生活,去看看边疆的风土人情,去看看这广阔天地。”   谢景玄劝道:“夕月公主既然已作出选择,那便是一场豪赌,陛下不妨跟着夕月公主赌上一把。”   “若是阿札勒敢背叛誓言,那么臣会帮陛下亲手了结了他。”   厉时琛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嗯?”   谢景玄得意地笑了笑,“嗯,臣还未跟陛下说过,臣的母族是江洋大盗,这群江洋大盗如今正盘踞在蒙古那一带当土匪,也就是阿札勒所说的流民之一。”   厉时琛有些诧异,看向谢景玄,“江洋大盗为何会盘踞蒙古一带?”   说起这个,谢景玄有些无奈,“外祖父认为当江洋大盗的日子腻了,突发奇想要去看看蒙古的风景,便拖家带口去了那边的草原上生活,如今外祖父每日过着放牛放羊的生活,好不快活。”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外祖父手下的江湖人物众多,若是在大厉隐居,迟早会生出祸端,所以外祖父当年执意要将这群人遣到蒙古,让这些江洋大盗去霍霍蒙古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蒙古与大厉开战,这股势力亦可为他所用。   厉时琛倒是没有不满谢景玄竟敢瞒着他如此隐秘之事,在这之前他就从暗二口中得知,谢景玄身边那个书童,绝非一般江湖人物。   谢景玄见厉时琛没有说话,以为他在生气,手臂的力道收紧,有些不安地问:“陛下是在生气臣对陛下有所隐瞒吗?”   厉时琛摇摇头,“朕只是在想,阿札勒是亲自向朕寻求合作,朕原本以为与我朝通敌卖国的对象会是他,没想到并不是。”   谢景玄:“陛下为何不把那人抓起来直接审问?”   厉时琛笑了笑:“如果没有白烨煜整的这一出,朕还不知道朕的这位堂兄,哦不对,也许是亲弟弟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朕呢。”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谢景玄万寿节晚宴上婉拒敏珠公主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更让人为之激动的是陛下那番发言。   “他们俩,我哭死!”   “好甜!”   “没想到陛下与小谢大人竟然如此情深义重!”   “陛下真的爱惨了小谢大人!”   “我听闻小谢大人早就从丞相府搬出去了,他一直都是住的陛下寝殿!”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夜夜笙歌?”   “诶你们说, 小谢大人真的是下面那个吗?我总觉得不像。”   “我也觉得陛下才是下面那个……”   “你竟敢将此话说出口,小心被陛下抓住关你大牢!”   “……”   燕王在一旁听了许久女人堆里的八卦, 原本以为这些女子谈论的只是胭脂水粉,而他却听见了自家弟弟与弟妹的床笫之事!   这些官家小姐的聊天内容让他重塑了自己的三观。   没想到,如今的京城民风如此大胆奔放,这些大家闺秀, 未出阁的女子也竟敢在这种茶楼酒肆议论别人的房事,而且对象还是当今圣上!   难道不知这是杀头大罪吗?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十四和谢景玄,到底谁才是上面那个?   想起前几日看见十四颈脖的红痕,燕王决定他还是不知道为妙。   听着这些官家小姐越来越露骨放肆的谈话, 燕王忍不住插一句嘴:“几位小姐,你们竟如此大胆, 竟敢议论天子房事?”   几位小姐正讲到激动之处,被一旁的男子打岔, 有些不满。   “你哪位啊?”   “你是外地来的吧?”   “土包子,你懂什么, 我们可是陛下与小谢大人爱情的忠实拥护者!”   “死胖子, 别多管闲事!”   “我们别理他, 说我们自己的。”   燕王:“……”   算了, 他不与这些女子一般见识。   这些年他难得回京一次,也鲜少出来走动, 更何况许多宫宴上, 男女子的席位是分开的, 这些官家小姐们不认识他也正常。   燕王退了回去旁边的桌位。   就在这时,白烨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几位姑娘,不认同地呵斥:“姑娘,议论天子乃是死罪,还请几位姑娘勿要妄言。”   看见白烨煜,原本几位女子都有些兴奋。   只是没想到,他开口便是训斥,让几位官家的嫡小姐们有些拉不下脸来,她们是重臣之女,其父亲的官职比这位状元都要高上许多,鲜少会有人在如此公开场合对她们无礼。   原本还抱着对这位新科状元有些好感和同情,如今只剩下慌乱和怒火,更何况陛下都不承认他是皇族血脉!   “大人,您可不要乱说,我与几位小姐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怎么就牵扯到死罪了?”   “就是啊大人,我们又没说什么。”   “大人,不必如此恐吓我们。”   一时间,茶楼上的客人都看向了此处,几位官家小姐站在同一阵线上,看着白烨煜的表情有些愤怒和不喜。   原本她们听闻白烨煜之事,只觉得这位新科状元有些可惜,身世有些凄惨的同时也暗暗觉得此人凭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考上状元,十分了不起。   当初还觉得这位状元郎文采斐然,即使不是皇族血脉,也绝非等闲之辈。   今天一见,她们多少有些失望。   毕竟陛下长得如此俊美,而这位状元郎与陛下的样貌相差万里,甚至不如方才出声的胖子。   白烨煜有种感觉,他弄巧成拙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不可理喻!”   眼看着几位小姐要吵起来,燕王在一旁出声制止。   白烨煜仿佛这才注意到这位燕王殿下,对他行礼:“臣见过燕王殿下。”   这句燕王殿下,让几位官家小姐大惊失色。   她们这些人早已忘记燕王殿下的样子,如今听白烨煜这般提起,才知道眼前的这位胖子竟然是燕王殿下。   她们刚才还对这位燕王无礼,甚至还叫他“死胖子”,说他是“土包子”。   几位小姐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哆哆嗦嗦地向燕王行礼。   “民女见过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恕罪,方才民女只是胡言乱语,还望殿下原谅民女的无知,不要与民女一般见识。”   “殿下恕罪,民女知错。”   燕王颔首,“无碍,只是日后莫要如此高调议论皇家,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掺你们一本可是要挨板子的。”   听到挨板子,几位官家小姐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说道:“民女再也不敢了。”   白烨煜与燕王对待此事的态度完全相反,她们也是头一次近距离与亲王说话,没想到她们在这之前恶言相向,殿下也不曾与她们计较。   而那新科状元一板一眼的,行事循规蹈矩,有些不近人情。   几位官家小姐看向他的目光带着鄙夷和嘲讽,白烨煜脸色一白,原本想借此机会与燕王搭上话,没料到燕王竟不吃这一套,让他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   燕王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去,面对这个可能是他的便宜弟弟,燕王没什么好感,特别是那晚与十四促夜长谈,让燕王对这些带着目的黏上来的人更是不喜。   万寿节之后,亲王需要离开京城回到封地。   而此时的燕王殿下正在温柔乡里快活得很,因为陛下将他留在了京城,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   在皇宫待久了十分烦闷,而且对于他这种食色性也的人来说,在皇宫跟当和尚也没什么区别,毕竟皇宫所有人都是皇帝陛下的,他一个亲王要是在皇宫与人欢爱,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而且十四又不允许他在宫外住。   燕王躺在床榻上,一旁的女子肤若凝脂,十分貌美。   “妾身早已听闻殿下英姿,今日一见,总算了却此桩心愿。”   燕王挑起女子的下巴,倒是十分好奇,“小娘子竟然知道本王?”   “燕王殿下骁勇无双,谁不知道殿下的名讳?”   燕王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女子衣不蔽体,柔弱无骨,给燕王殿下轻轻揉按颈肩,看到燕王不说话,便主动寻找话题。   “殿下,这次要留在京城许久?妾身可舍不得你走。”   燕王眼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笑道:“舍不得就跟本王回巴蜀。”   “讨厌,燕王又在说笑了,王爷在巴蜀妻妾成群,妾身要是到了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跟姐姐们争宠呢。”   燕王拍了一下女子的脸,说:“那留在京都伺候好本王,把本王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那妾身在这里谢过殿下。”   看着燕王闭上眼睛小憩,女子眉眼带了几分着急,故意提起:“殿下有所不知,这阵子京城可是特别热闹。”   燕王:“有何热闹?”   “妾身听闻,白烨煜有意归顺于殿下,只要殿下……”   燕王忽然掐着她的脖子,眼神冰冷,“几次三番想要试探本王,你是谁派来的?”   “白烨煜还是……?”   女子呼吸极为困难,听闻那个人的名字,瞳孔一缩。急忙想要解释:“妾身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燕王冷笑一声,捏着女子纤细的脖子不断用力。   “说!”   最后还是不甘心地闭上眼,咬开了藏在嘴里的毒药,七窍流血而死。   燕王有些惊愕,愤怒地拂袖而去,这京城果然像十四所言,底下还有条大鱼久久未落网。   只是燕王不知,他竟然被人摆了一手。   燕王杀死青楼女子一事,在京城快速传开,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此事。   厉时琛坐在御书房,看着低头认错的燕王。   “……”   “你是猪吗?”   燕王试图为自己洗清嫌疑,“那日臣明明看见她是服毒自尽,怎么就变成是臣杀死了她,这青楼老鸨竟然诬陷臣!”   此事不断地发酵,渐渐地有声音传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作为亲王的燕王殿下,更应该承担责任。   在朝堂上,甚至还有大臣劝谏:“陛下,燕王一事引起民愤,长久下去,恐怕百姓对皇室的信任不复存在。”   谢景玄出列:“陛下,此名女子几次三番想要查探朝廷相关的信息,在被燕王发现是探子之后服毒自杀,甚至那名女子在死后当天就被老鸨送去火化,尸骨都随之销毁,根本无法查证。青楼的老鸨三缄其口,想必其中必有缘由。”   “若是有人想要加害于燕王,此人其心可诛。”   也有大臣提出分歧:“若是燕王不处置,如何平息民愤!”   谢景玄:“现如今有人故意陷害燕王,仅凭老鸨一面之词就要处置亲王?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厉时琛冷冷地说了句:“都闭嘴,此事自有朕的打算,退朝!”   御书房内,厉时琛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谢景玄见状皱着眉,提议道:“陛下,不然把燕王关进大牢,此事便迎刃而解。”   燕王立刻跳脚,“弟妹!本王与你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关本王进大牢?!”   谢景玄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又要让陛下给他兜底,怎么能这般无用。   厉时琛看了燕王一眼,也有几分赞同:“朕觉得爱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不如就把六皇兄先关押大牢,秋后再作打算。”   燕王震惊。   直到最后,他只是被关在皇宫,暂且不能出宫。   燕王还是想长叹一声:“都怪谢景玄那个妖妃!”   六月。   边疆的急报到达京城。   璃月的书信,不久前,她诞下了与林放大将军的第一个孩子,林放为其取名:林霖。   厉时琛十分欢喜,直到打开林放书信时,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渐渐地严肃起来。   谢景玄:“怎么了?”   厉时琛把书信丢给他看,眉心紧蹙道:“蒙古大乱了。”   作者有话说:   五月份左右完结啦,下本大家想哪个话本子?   预收的那几本是有这样打算的:   1.真假少爷那本,是想写现代组,是经常刷到包租公的一些搞笑日常,忽然有的灵感。   2.末日那本,有个小脑洞,但是还需完善整个大纲。   (接下来这两本是最想写的)   3.信息素是一直想开的文,想写校园时期酸酸甜甜的爱恋,但是以我的写法,估计会当好长时间的开锁师傅,大家懂得,信息素不当开锁师傅那岂不是索然无味。   4.师尊文那本更甚,是有我个人xp(梦里/强_爱/道_),我想写的是师尊是那种清冷美人,疯批徒弟攻,会有系统但是不多,可能涉及背景会带一点正反派狗血,但是我想写的不是拯救苍生,我要写的就是俩师徒只为了他们对方,然后这篇我也是当开锁师傅,可能比信息素还会离谱。   5.重点来了我的文风只会是双洁1v1,包甜,大部分强强设定比较多。   6.入股不亏!养成系!会每本总结经验,会加强自己的水平!   7.这本有大家的陪伴超级开心!我是日更选手(之后也是)!感谢大家! 第87章   蒙古大乱, 几方势力在互相周旋。   蒙古族大皇子巴木泰是王最宠爱的妃嫔所生,他的拥护者极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巴木泰会顺利成为下一任君主。   可意外可以是人为的。   而且, 巴木泰等不及了。   王忽然病重,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   王卧床不起, 巴木泰监国,蒙古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巴木泰的生母,王的宠妃如侧妃在王的身边侍疾,寝殿被重兵把守,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逆子,你竟敢给本王下毒?!”   王看着站在床前的大皇子,气愤地用一旁的枕头砸向他,大皇子也没躲开,反而笑道:“父王您老了, 也该是由儿臣来继承您的王位了。”   王不停地喘气咳嗽,骂道:“本王原本就是把你培养成为下一位君主, 只要等本王百年归老,你就顺利继承王位,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来人!把大皇子拖下去,就地处决!”   宫人们都跪在一旁, 甚至无人敢传话。   王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 气得发抖, “你做了什么?!”   巴木泰自信一笑, “父王,儿臣早说过了, 让您好好养病, 其他事情儿臣会处理好的, 还有太医说了,您这病是千万不能动怒的,万一气急攻心,说不定就直接去了。”   王捂着胸口,颤抖地指着巴木泰,气得晕了过去。   巴木泰淡定地喊了一声:“来人,传太医。”   等巴木泰离开之后,宫人们这才敢起身,乱作一团。   “太医,快传太医!”   “王!”   巴木泰逐渐吞噬着整个蒙古的势力,他的野心很大,不满他的人很多,都被一一斩于剑下,渐渐地蒙古的势力已经倾斜到他的身上。   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可以继承王位,这蒙古迟早都会落在他的手里。   巴木泰来到一处别院,这是蒙古王妃夕月公主的院子。   外面纷纷扰扰,宫里乱得很,而夕月此时正在作画,对于蒙古族发生的内乱仿佛漠不关心。   巴木泰贪婪地将她扫视了一遍,眼里的欲色十分明显。   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这位来自大厉的公主,高贵典雅,高不可攀。   夕月身上的冷傲、不屈深深地迷恋着他。   他太想要得到这个女人了,即使她是他父王的王妃。   同样的,因为隔着这个身份,让巴木泰每次靠近夕月的时候,都有一种罪恶感和刺激感,让他十分沉迷这种感觉。   巴木泰的目光让夕月十分不适,甚至感觉恶心,“大皇子来错地方了,此地不是大皇子该来的。”   “本殿下只是想来瞻仰王妃的天人之姿。”随着话音落下,巴木泰缓步来到夕月身旁,看着她曼妙的身姿,还有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目光痴迷。   巴木泰想要伸手将眼前的女人拢入怀中,夕月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冷冷看着他,说:“本宫是王妃,是你父皇的王妃,大皇子请自重。”   巴木泰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如今父王病重垂危,再过些时日整个蒙古族都是本殿下的,王妃自然也是本殿下的。”   “本殿下看得出来,王妃对父王没有感情,不如早些投入本殿下的怀抱,本殿下可以承诺王妃还是王妃,永远不会变。”   巴木泰一步步逼近,把夕月困在狭小的角落,用手挑起她一抹发丝放在鼻尖轻嗅,轻叹一声,想要得到更多。   夕月摘下自己发簪,快速地刺向他的脖子,巴木泰堪堪躲过,还是被簪子划伤了脖子。   巴木泰脸色一变,抓着夕月的手,冷声道:“王妃,若是不想点苦头,还是识趣点为妙,若是惹了本殿下不高兴……”   夕月冷冷一笑:“那殿下尽管试试,看看殿下的江山能坐得稳几天?”   这番话让巴木泰的脸色十分难看,想起她背后的身份,还有大厉如今的国君,有些不甘心地松开了她的手。   巴木泰看着夕月,忽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不急,本殿下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王位是,王妃也是。”   直到大皇子走后,夕月才忍不住颤抖地靠在墙上喘气,含恨地骂了一句:“这个疯子!”   深夜。   夕月蜷缩在床榻上,皱着眉翻来覆去,心里乱糟糟地,无法入睡。   阿札勒沿着床边而坐,心疼地用手抚平她的眉头。   “你来了。”   “我来晚了,对不起。”阿札勒也是方才回宫才知道巴木泰来过此处,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十分担忧。   夕月的院子忽然戒备森严了起来,外面有不少侍卫看守着四周,阿札勒很不容易才溜进了院子。   夕月看着阿札勒通红的眼眶,轻声说道:“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背后有大厉江山,我若出了什么事,以十四的性格,定会将蒙古搅个天翻地覆,届时巴木泰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还不敢动我。”   阿札勒含恨道:“是我没用,没办法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夕月摇摇头,依偎在他怀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厉时琛穿着单薄的衣裳侧躺在软塌上,看着手里的密报,有些微微皱眉。   蒙古大乱,厉时琛不可能不趁机咬下一块肉。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夕月公主的安全。   想着皇姐的事,渐渐出神。   谢景玄握着他的小腿轻轻揉捏,小腿肚有一个很深的牙印,谢景玄抚摸着这个牙印,有些恼意。   感觉到小腿传来的微微刺疼,厉时琛皱眉:“你在干什么?”   “疼吗?”谢景玄看了陛下一眼,随后在那牙印上轻轻一吻。   厉时琛想收回腿,而谢景玄正捏着他的小腿肚,不让他乱动,“别动,臣给陛下上药。”   厉时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你若不是畜生,都不至于要给朕上药,你是狗吗?就喜欢咬人是吧?”   谢景玄默默挨训。   “臣错了。”   “错了?”   谢景玄笑道:“臣不应该把陛下咬疼了。”   “嗯?你在嬉皮笑脸什么?”   谢景玄立刻收起笑意。   “臣再也不敢了。”   “滚。”   谢景玄得寸进尺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陛下,臣不日就要启程去内蒙,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春宵苦短,不如再来一次?”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说道:“谁说朕要派你去内蒙了?”   谢景玄有些好奇:“嗯?”   厉时琛啧了一声,“燕王不是还在京中吗?让他去吧。”   燕王?   想起燕王那不靠谱的模样,谢景玄有些难以置信。   厉时琛笑了一下:“别小看朕的这位六皇兄,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原因,他比你更适合带兵出征。”   谢景玄倒没有攀比的想法,反而因此庆幸,他不用出兵就代表着不用与陛下分隔两地。   谢景玄:“陛下留着燕王殿下在京城这么久,想必是早已预料到蒙古会打乱,所以才将燕王留在京城吧?”   厉时琛:“世人皆是看表象,别看朕这位六皇兄像是好吃懒做,无所事事,殊不知燕王管辖的巴蜀,百姓安居乐业,繁荣昌盛,巴蜀百姓都十分爱戴朕的这位六皇兄。”   之前所说燕王懒政,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巴蜀百姓的归属感很强,燕王从不以税收压榨百姓,反而是鼓励百姓开阔疆土多种地,养殖畜牧,巴蜀的产业发展迅速,那一带的百姓都过得十分富裕。   让厉时琛觉得他这位皇兄深藏不露的不是他所管辖的巴蜀给朝廷带来多少政绩,而是那年厉时琛受急召回京平反。   他当年只带了两百的兵将,杀入京城。   当时的燕王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大部分叛军都清理干净,若是他晚来一步,那么到御前救驾的就是燕王而不是他了。   谢景玄那时不在京,对于逼宫一事清楚得不多。   如今挺陛下提起,想起脑海中燕王的样子,有些诧异,“那他为何……”   这句话谢景玄说不出口,厉时琛当时也很惊讶。   厉时琛回想起那天,六皇兄一看见他,立刻就说:“十四来得正好,三皇兄起兵谋反,父皇有危险,一切都靠你了!皇兄先走一步!”   说着便跑得飞快,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厉时琛跟谢景玄吐槽:“朕从未看见过他跑得这么快,转眼人就不见了,就像迫不及待把这里交给朕,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谢景玄笑道:“燕王殿下的身型虽然有些胖,但是跑起来还是挺灵活的。”   燕王说走是真的走了,厉时琛到金銮殿救驾,燕王立刻带着他的人马全部退出城外,转身就回了巴蜀。   那时燕王只要比厉时琛先到御前救驾,也许燕王就可以继任大统了。   而燕王却头也不回地回了巴蜀。   连心腹下属都有些疑惑,都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向前多走一步,说不定他就能继承大统了,可是临门一脚时燕王居然放弃了。   直到前些日子,厉时琛找燕王促膝长谈。   厉时琛忽然问起他这个问题,燕王这才娓娓道来。   “父皇若是想让我来继承大统,又怎会封我为亲王?”   “十四,你是我们众多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拥有兵权的人,他让你去军营真的只是为了锻炼你吗?父皇是直接把兵权塞到你手里了。”   “父皇留给我的这支军队,只是为了让我随时能回京城救驾,可我这支军队怎能比得上你的二十万大军。”   “世人皆以为我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只是障眼法而已,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一直都是你。”   “他早就想好了会有这一天,那天即使我冲进金銮殿把三皇兄杀了,王公公也会拿出一道圣旨,而这圣旨上面只写了你的名字,不可能是我。”   “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父皇是什么心思了,而且你是父皇与皇后的嫡子,你本来就是顺应天意继承的皇位。”   “再说了我本就无意坐上皇位,上早朝还要寅时起身,吃完早膳就得批阅奏折。还不如我在巴蜀,一觉睡到三竿起,也无人管我。”   “……”   厉时琛气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那日为何要回京?   厉时琛可不信,若是那日六皇兄处理了所有的叛贼臣子,救驾有功,救了在场的所有大臣,深得民意,王公公还能拿出奏折宣布继承皇位的另有其人。   燕王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十四,皇兄之所以在城门口,迟迟未进就是在等你啊,皇兄的线人传来你入京的消息,皇兄才开始撞击城门,城门刚破你就来了。”   说完还有些小骄傲:“皇兄是不是很聪明?”   厉时琛深深地看了一眼六皇兄。   很好,竟然被摆了一道。   作者有话说:   燕王殿下:想不到吧,本王才是最后赢家,看看十四如今哪有我半分快活。 第88章   燕王在京中逗留了数日, 因为被禁足在宫内,每天闲得发毛,不是去找几位皇弟皇妹玩, 就是在湖边钓钓鱼,十分惬意。   六月的梅雨天气, 有些闷热。   燕王正在湖边的庭院钓鱼,一旁的宫女正在不停地给他扇着扇子,旁边还放了两桶冰块,桌子上还有西域新上贡的水果。   鱼还未上钩, 燕王已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厉时琛来到时,看见此场景,顿时火冒三丈。   凭什么他要累死累活上朝,六皇兄就能舒舒服服地睡懒觉。   父皇给六皇兄的封地富庶,让他衣食无忧, 作为亲王不用打理朝政,不用镇守边疆, 没有烦恼,每天吃喝玩乐, 不是在沉浸在美酒佳肴,就是沉迷在美人怀里。   这家伙还说父皇不是最疼爱他的?   一想到这, 厉时琛气得一脚踹到他的摇椅上。   “发生什么?发生地动了?”   燕王吓得立马跳起身, 揉揉双眼, 然后看见了十四那张黑沉的脸。   “怎么了?”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半晌,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兄, 真是好大的兴致。”   燕王轻咳一声, 看着十四十分不爽的脸色有些发憷, “陛下说笑了。”   王公公挥退了其余宫人,守在外边。   厉时琛瞥了燕王一眼,说道:“蒙古大乱,朕要你带兵出征。”   燕王吓得嘴里的瓜都掉了下来,震惊地说道:“十四说的可是我?!”   厉时琛微微点头,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燕王浑身一震,立刻哭喊道:“十四!这可要不得啊!皇兄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担此大任!”   厉时琛嗤笑道:“皇兄的能力,朕三年前就见过了不是吗?”   燕王顿了顿,继续哭喊着:“那是陛下看错了,臣从未带过兵打过仗,毫无经验,若是带兵出征岂不是白白过去送死?!”   厉时琛哼笑:“皇兄切莫小看自己,若不是当年……”   话还未说完,燕王赶紧打断他,然后接过话说:“若不是当年陛下来得及时,救驾成功,整个皇城都会死伤无数,若不是陛下当年将叛军贼子斩于剑下,哪里来的太平盛世!”   说罢,燕王还陈恳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他收回旨意。   厉时琛打量了他一眼,跟着他说了一句:“若不是当年皇兄在城门口磨蹭了一会,想必皇兄现在已经登上王座,坐拥这万里河山,三千妃嫔拥入怀,天底下的美人,要多少有多少。”   燕王叹气:“十四,皇兄真不是那块料子,万一出兵战败,说不定城门失守,大厉的江山岌岌可危。”   厉时琛冷笑:“皇兄真会说笑,朕的二十万大军随时在边疆等候,蒙古还未到达京城,我军就能将其全部绞杀,何来的岌岌可危。”   “更何况朕也没想过攻打蒙古。”   燕王眼中满是愕然,“那陛下是要我……”   厉时琛哼了一声:“攻打蒙古是假,助二皇子阿札勒上位是真。”   “阿札勒?”   厉时琛点了点头,把夕月的信丢给他看。   燕王看完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阿札勒连同八妹一起给他父王带了绿帽子。”   厉时琛:“……”   厉时琛:“你这么说也没错。”   燕王想起那日宴会看到的男人,再想想远在蒙古的夕月,狐疑道:“这就是陛下要帮助阿札勒夺权的原因?”   厉时琛:“这也是阿札勒的机会,蒙古不乱,他永无翻身的机会,一旦蒙古内乱,他才有机会在乱局中为自己求得一丝机会。”   “如果巴木泰继任为王,等待阿札勒的只有死亡。”   “如果皇姐不想让他死,那么朕就让他活着,他是皇姐选中的男人,那么他就有资格成为蒙古新一任的王。”   燕王:“若是为了夕月,倒也可以。”   “也不完全于此。”厉时琛摇了摇,他当年驻守边疆时,蒙古的流民就时常来骚扰边疆的百姓,那些流民始终是蒙古人,若是想要永绝后患,那必定是将其斩杀,可这样一样,两军交火也是迟早的事。   现在的王对于流民放任不管,任其分裂出许多股势力,大皇子以暴制暴将其一一归拢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可流民还是会继续肆意骚扰边疆的百姓,厉时琛与阿札勒合约的其中一条便是,他要将这些流民全部斩杀。   但不包括谢景玄的外祖,此次蒙古内乱,谢景玄母家可是一直在从中搅局,届时会派得上用场。   燕王听后撇着嘴,有些不爽:“那为何不派谢景玄去?”   厉时琛看了他一眼,十分自然地说出口:“虽然朕相信,之前洛阳回京之路刺杀围剿之事不会再次发生,但是朕不想让谢景玄陷入危险之中,更何况这边疆路途遥远,朕怎么舍得。”   燕王听完后,看向厉时琛的眼神十分哀怨,甚至有些愤愤不平:“十四,我可是你皇兄,是你手足,你居然为了那个妖妃这样对待皇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你说什么?妖妃?”厉时琛忍不住笑出声来,“皇兄为何要如此称呼谢景玄?”   燕王哼哧一声,哀怨地看着他:“不是妖妃还能是什么?陛下舍不得送自己宠妃上战场,却舍得让皇兄去冒险,若是父皇泉下有知,说不定他都要揭棺而起,给你上一套家法。”   厉时琛嗤之以鼻,“待父皇忌日时,皇兄可到皇陵跟父皇大吐苦水便是。”   最后,不管燕王如何满地打滚撒泼无赖,都未能让陛下改变想法。   燕王第二天就带着圣旨离开了京城,厉时琛带着朝中大臣亲自将他送至城门口。   厉时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万事小心,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燕王苦着脸,说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蒙古。   王病重,任何人不得靠近寝殿。   巴木泰每天都会去看一眼王的身体状况,如侧妃也伺候在侧,两母子牢牢地掌握了整个蒙古的局势。   阿札勒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寝殿里的下人早已换成了巴木泰的人,他根本没有机会知道父王如今的伤势。   他不能坐以待毙。   阿札勒换了一身太监的服饰,正准备走出房门,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札勒一惊,瞬间转过身来,只见来人微微一笑,匕首抵在他的喉咙,只要稍微一动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你是谁?”   阿札勒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强装镇定。   书意收回了匕首,嘴里露出一丝微笑,“我不是来杀你的,但你要是想进寝殿,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阿札勒重新打量了他一眼,肯定地说:“你是大厉的人,是大厉皇帝派你来的?”   书意转了转手中的匕首,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王快死了。”   “你说什么?”阿札勒有些震惊。   阿札勒看向眼前的男子,如今皇城四周围都是大皇子的眼线,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混进皇宫的,此人绝不简单。   想明白这点之后,阿札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言明:“我要如何才能混进寝殿?”   书意拿出一块**丢给他,“带上这个,我自然能带你进入寝殿。”   书意所做的**,天下无人能比。   带着**,穿着一身太监的装扮,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寝殿。   两人端着茶水进入大殿,碰巧撞见了巴木泰,阿札勒赶紧跪下行礼。   巴木泰急着离开,并未发现他两人的乔装打扮。   就算发现有异,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前方传来急报,大厉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了!   看见巴木泰离开,阿札勒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后背被一身冷汗打湿。   幸好巴木泰没有起疑。   此时寝殿的许多人也被各种原因调离,书意看向阿札勒说:“你的时间不多,我在外面给你守着,记的速战速决。”   “多谢!”   阿札勒丢下这两个字,赶紧走向了躺在床榻上的王。   王的精神状态很糟糕,阿札勒赶紧拿出药来给他吊住一口气。片刻后,王清醒过来,像是回光返照,忽然脸色变得红润,精气神也缓了过来。   看见阿札勒,有些激动。   阿札勒眼眶通红,跪在床边,“父王,您终于醒了。”   “好孩子,那个孽畜呢?”王还以为是阿札勒已经将宫中的叛贼清理干净,所以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听着这声孽畜,阿札勒心里很是讽刺,巴木泰是父王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孽畜这两个字从来只会出现在他阿札勒的身上,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出现在巴木泰身上的这一天。   阿札勒佯装愤怒,十分痛心地说:“父王,儿臣是装作太监才能潜入您的寝殿,皇兄已经让军队包围了整座皇城,现在外面全都是皇兄的人。”   “而且据刚才传来的急报,大厉的军队此时也在步步紧逼,想要攻打蒙古。父王!内忧外患,蒙古即将毁于一旦!”   王听闻这番话,气急攻心,立刻吐出一口血来。   王抓着阿札勒的前襟,眼里的惊惧十分明显,“巴木泰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大厉为何会攻打蒙古?!”   “儿臣并不知情。”阿札勒摇头,“父王,请立刻调动军队,支援前线,刻不容缓!”   看着王犹豫的神情,阿札勒心里冷笑,随后说道:“父王,若是再不派兵支援,整个皇城都会被大厉的军队所踏平!”   “好!”王咬咬牙,将藏了虎符的位置告诉了阿札勒。   阿札勒拿到虎符之后,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接着他拿出一道圣旨,摆在王的面前。   “父王,签字吧。”   王勃然大怒:“逆子,难道你也想谋反?”   阿札勒笑了笑,说:“父王,与其让巴木泰登上王位,还不如成全儿臣,儿臣这些年一直尽忠职守,从未僭越半分,无论儿臣如何努力都讨不到父亲本分欢心。”   “皇兄在父王身上下了几种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方才不过是我喂父王吃了一颗救命药丸,只能吊住父王一口气,父王早已时日无多。”   说到这里阿札勒甚至觉得可笑,看着怒气极盛的父王,阿札勒嘲讽道:“这就是父王宠幸多年的枕边人,还有父王的好儿子,多么讽刺啊,他们两个都想要你的命。”   王双眼瞪直,像是愤怒,又像是悔恨。   过了许久。   阿札勒心满意足地带着圣旨还有虎符离开。   -   燕王那日离京之后迅速带着军队前往蒙古,在到达蒙古边界时,遭遇蒙古大军围截,隔着护城河,气氛紧张。   燕王传来的急报震惊了整个朝堂。   “前线急报!”   “报!敌军对我方军队的行踪了如指掌,疑似有人给敌军泄露情报。”   “报!我方粮草位置遭遇敌袭。”   “报!敌方侵入我方!”   “报!”   厉时琛大怒,“竟然敢通敌卖国?!”   “陛下,此人其心可诛!”   “陛下,请严查此事,若是有人卖国,此子不除,定是后患无穷!”   “此等奸细,乃我朝祸患!”   朝中奸细一事,闹得人心惶惶。   还未等真相查明,前线又传来急报。   “陛下,蒙古如今内乱,王驾崩了。”   “二皇子阿札勒手持圣旨继位,大皇子巴木泰想要逼宫!”   “报!”   “我方粮草再次被截,后方失守,我军军心溃散,燕王受伤下落不明!”   厉时琛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血色褪尽,“再探!”   连朝堂上的大臣都十分惊愕,怎会如此?   若是前线崩溃,燕王失踪,那么蒙古岂不是可以反咬一口?   不少大臣十分惊骇,钟老有些腿软地跪在地上,“请陛下快速做出决断,让林放大将军速速支援前线。”   随着钟老跪下,朝堂上其余大臣都跪了下来。   “请让林放大将军速速支援前线。”   只有谢景玄挺直腰板,站在最前方,“陛下,林放大将军不能离开边疆,臣请旨,前去支援燕王!”   谢景玄出声,让不少大臣将目光看向了他,交头接耳起来。   “林放将军不能去啊,若是他一走,边疆必定大乱!”   “我朝武将竟在关键时候拉不出一个来?”   “那是因为陛下已经不在边疆了啊,若是陛下还在边疆,林放将军就可以前去支援燕王了!”   “你快闭嘴吧,陛下怎能去前线支援,若是发生……呸呸呸。”   “太子还小,陛下可不能走啊。”   “可小谢大人从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啊,燕王亦是如此,想来才会兵败。”   “小谢大人文武双全,定能起死回生!”   “这带兵打仗可不是儿戏!”   “那你去!现在除了小谢大人还能有谁?”   不知何时开始,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位大臣不管不顾地各持己见吵了起来。   厉时琛:“好了,都给朕闭嘴!”   听到陛下怒斥的声音,在场的诸位大臣才想起来这里是金銮殿,他们此时正在上朝!   人声吵杂的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厉时琛目光锐利,扫视着场内的所有人。   厉时琛落在谢景玄的身上的目光顿了顿,“谢景玄。”   谢景玄微微一笑说:“臣在。”   厉时琛:“即刻前往前线支援,将燕王平安地带回来,朕会调动大军前去支援,务必取得胜利。”   谢景玄:“臣遵旨。”   厉时琛将宫中的军队调去护送谢景玄。   三日后。   厉时琛正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王公公端着一杯参茶缓缓走来,小声说道:“陛下,厉景逸的私兵已经将整个皇宫包围了。”   厉时琛睁开眼,接过茶盏,淡淡出声:“太妃还有皇子和公主都安顿好了吗?”   王公公回道:“目前都很安全。”   “其他人呢?”   “奴才吩咐他们躲远些了。”   厉时琛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躲远些。”   王公公眉眼一弯,淡笑道:“陛下说笑了,奴才怎会离开陛下身边。”   厉时琛冷哼一声:“待会躲远些,这么大年纪了,若是伤着了,那可就不好受了。”   王公公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厉景逸手里持着剑,一步一步走进了大殿。   大殿只有厉时琛和王公公二人。   厉景逸有一瞬间的错愕,还有一丝不安,但又很快地压了下去。   厉景逸看向厉时琛开口:“你好像毫不意外,甚至很镇定,为什么?”   军队远在边疆和蒙古,身边甚至没有用得上的人。   谢景玄此时也离京城很远。   厉时琛慵懒地靠在龙椅上,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你说为什么呢?亲爱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想写一万字的,但是明天要上班,只能分开啦! 第89章   七月。   大小摊贩在城门口吆喝, 城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忽然感觉到地动,卖小食摊的老板赶紧护住炉子, 生怕地动把炉子给损坏了。   一旁卖豆腐花的大婶说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忽然城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大批的骑兵呼啸而过, 地面都随之而震动,骑兵的方向直指皇城。   百姓连忙闪躲,生怕被马匹碾压在地。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骑兵的速度太快, 巷子两边皆是百姓的摊贩,导致百姓只能狼狈地逃离此处,场面十分混乱,骑兵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大队的人马, 浩浩荡荡冲入城内,分为无数个小队, 冲向朝中重臣的宅院,将这些大人一一扣押。   百姓见状赶紧关好门闩, 躲在家中,生怕被殃及鱼池。   茶楼酒肆见状, 立刻关上了大门, 百姓躲在茶楼酒肆不敢大声说话。   原本热闹市井的街市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叛贼来的十分突然, 打了所有人一个束手无策。   眼下, 京中大部分的军队都调离了,整座皇城就像一座空城。   外面的军队正到处搜罗朝中重臣, 钟老此时就在花满楼与谢老二人对饮, 两人就在包厢之中。   听闻外面闹哄哄的, 谢清禾悄悄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一看,外面四处都是官兵。   谢清禾赶紧拉下了帘子,紧张地看着钟老说道:“你快来看!外面被官兵包围了,老夫看这些官兵的衣着打扮绝不是宫里的人!”   钟老连忙跑来看了一眼,神情凝重,“有人想要起兵谋反!”   “糟了!”   “宫里!”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脱口而出,脸上的表情十分担忧。   花满楼的掌柜第一时间关上了茶楼的大门,让茶楼的伙计一起用桌子将大门顶住,然后让其他食客躲在厢房里面。   掌柜松了一口气:“大家暂且先躲躲,也不知道要熬上多久。”   “多些掌柜救命之恩。”   “是啊,也不知这叛乱何时才能结束。”   有些食客自动自觉摆上几壶好酒和花生米,开始耐心等耐。   一位外地来的兄台见状,原本害怕的心思少了几分,反而十分好奇,“兄台,外面都是官爷,两位是如何做到心平气和,淡定饮酒的?恕小生唐突,不怕两位兄台笑话,小生现在还在腿软。”   正在饮酒吃菜的那位男子一听他的口音就知道他不是京城本地人,忽然乐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位小公子是外来的吧?”   书生点点头,说道:“在下是前些日子上京赶考的书生,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内心慌乱不已,害怕至极,看见两位兄台如此淡定,实在是不解。”   男子憨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京城的这几十年间,特别是新帝继任前后的那几年间,谋反是常有的事,就像今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皇孙贵族,起兵谋反。”   “与其害怕担心,不如坐下来一同饮酒吧。快的时候也就一天半天,慢的时候说不定三天两夜都有可能。反正到最后要么天下易主,要么叛贼被拿下。”   “怎能如此儿戏?!”闻言,书生皱眉,“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除贪官、修主路、减田税,桩桩件件皆是造福百姓,为何要反?”   “这位兄台说得没错!”   “如今我等跟随陛下的脚步,吃得饱穿得暖,手里还有闲钱。”   其余人也一同起哄,谈论声之大引起了官兵的注意。   “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快速将门打开!”   食客们吓了一跳,赶紧逃窜。   见打不开酒楼的大门,官兵用大刀将一旁的窗户砍开,为首的官爷破窗而入,打量了一下四周,喊道:“你们中间可有朝中大臣,将其交出,可饶你们不死!”   掌柜连忙说道:“这位官爷,这些食客都只是平民百姓,哪里来的朝廷命官?”   为首的男子冷笑一声,喝道:“上去搜!”   “是。”   “慢着!”钟老和谢老从楼梯口缓缓走下来,钟老看着眼前的官爷说道:“本官跟你走一趟便是,别惊扰了百姓。”   官爷笑了两声,说:“两位大人请跟小的走一趟吧。”   “来人,把两位大人押进皇宫!”   “是。”   等官兵带着两位大人走远之后,外面的军队也随之撤离。   百姓们挤向门口,担忧的看着两位大人的背影。   皇宫。   太监和宫女缩在一团,旁边是一些官眷,被重兵看着。   “走。”   一位小姐被官兵推倒在地,康王世子顿时大怒,站起身来骂道:“你们到底想要如何?!”   没人回答他的话,旁边的几位少爷拉了一下他袖子,小声说道:“世子爷,算了,还是好好坐着吧,免得一会惹怒了这些人还要遭受皮肉之苦!”   康王世子抓了一把头发,十分懊恼地说着:“也不知是何人,竟敢谋反!谋反就算了,干嘛非要将我们捉起来,是想拿我们威胁陛下吗?”   听闻此话,让不少官眷都直接白了脸。   若是以他们性命要挟逼迫陛下,届时……   钟老和谢老走进皇宫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们的家人都被官兵扣留在此地。   看见二人的身影,不少大臣连忙喊道:“大人,这……这可是何缘故啊?”   “怎么会突然发生叛乱?”   “这可是逼宫谋反啊!”   “是否与那通敌卖国的叛贼有关?!”   钟老摇摇头,他也不知这造反的人究竟是谁。   “眼下皇城的军队都被调离了,那我等岂不是……”   “陛下怎么办?”   “陛下如今还在金銮殿上,不知可有受伤?”   一旁的大臣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陛下武功盖世,那贼人怎会是陛下的对手。”   “可陛下身边现在也不知还剩多少人,若陛下只有孤身一人,那该如何是好。”   大臣们逐渐平静下来,看向金銮殿的方向,为陛下祈祷。   希望陛下能成功抓下叛贼臣子。   但是如今皇宫已被重兵包围,他们甚至是插翅难逃。   那叛贼知晓我军动向,也知朝廷上的大小事,手伸得很长,叫人害怕。   而金銮殿上,厉景逸站在大殿中央,看着龙椅上坐着的厉时琛,眸光微沉。   这句“亲爱的弟弟”让厉景逸内心起了波澜,此事乃是绝密,世上知道此事的人都被他一一处理掉了,为何厉时琛还会知道,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你是怎么知道的?”   厉时琛闻言,轻蔑地笑了一下,看着厉景逸嘲讽出声:“狸猫换太子这种戏码,也亏平西王能想得出来。让江南舞姬养自己儿子,自己却来替先帝养孩子,他图什么?”   厉景逸忽然笑了一下,说:“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厉时琛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惜了,朕并不感兴趣。”   厉景逸闻言,面容带了几分薄怒。   厉时琛扫视了他一眼,笑道:“你别急啊,朕不想知道而已,但是有人很想知道。”   “出来吧。”   听到殿里还有其他人,厉景逸立刻戒备起来,抬了抬手,身后的弓箭手立刻瞄准了前方。   白烨煜脸色发白,眼眶通红地从柱子背后站了出来,含恨地指着厉景逸说道:“所以你才是那个先帝流落在外的子嗣,那我是什么?陛下所说的狸猫换太子又是何意?难不成是有人将你我调换了身份,你才是我,我才是你对吗?”   白烨煜这番话说得极为混乱,就像他现在已经陷入慌乱之中。   厉景逸冷冷地看着他,笑道:“既然陛下想让我来告诉你,那我也可以为你解释一二,就如你所说,你真正的身份是平西王之子,而我的身份才是先帝的血脉,听懂了吗?”   白烨煜声音嘶哑,艰难地开口:“我母亲知道此事吗?”   白烨煜的母亲是位美丽温柔的女子,虽然作为歌舞坊的头牌,但是遇见当年微服出巡的先帝时,还未经人事,虽然妩媚但是青涩感十足,先帝对她起了兴趣,把她带回了江南的院子。   可惜好景不长,作为皇帝不可能长久地与美人寻欢作乐。   先帝当时与厉时琛的母后十分恩爱,对于这桩一夜风流的韵事自然不可能透露,他当时也没打算要将美人带回来京城,再加上朝廷急事,先帝就急匆匆地回到了京城,将美人彻底忘记在了江南。   白烨煜的母亲并不知道先帝的身份,她怀着孩子等待先帝归来,就像是等待那出远门的夫君,每日每夜都在期盼着。   直到那日,她临产。   在隔壁院子还有一位夫人在生产,那是平西王养在江南的美妾。   白烨煜母亲找的稳婆便是平西王派来的,稳婆趁她生产虚弱时,将两个孩子调换了。   先帝真正的血脉被平西王的人带走了,而留在江南院子里的那个婴儿是平西王美妾生的孩子。   也是因为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要路途奔波,导致厉景逸从小落下的毛病,身子骨比较虚弱。   白烨煜的母亲对孩子的期望很高,她希望他能出人头地,经常给白烨煜说他的父亲是京城里的贵人,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那位贵人认祖归宗,也许这是她一声的夙愿,也许是对夫君多年未归的耿耿于怀,郁郁而终。   白烨煜从小就对这位母亲口中的父亲充满了怨恨,虽然在母亲眼里,那是为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救命恩人,可是那人却从未回来看过母亲一眼。   母亲的身体逐渐衰弱,可是忽然有一天,母亲不再在院子前等候父亲的归来,反而是坐在床边垂泪。   母亲叮嘱他一定要考得功名,日后前往京城考科举当上状元。   原本白烨煜以为母亲只是嫌弃他近来读书有些懒倦,未曾想让他考上状元竟然变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每日督促他学习,每日念叨着要他一定要考取功名。   直到母亲油尽灯枯时还在嘱咐他,要考取功名,到京城,去见他的父亲。   母亲临终前将一封书信交给他,笑着说:“若是你父亲直到你如此聪慧,如此有学识,定会很欣慰的吧。”   所以这些年来,白烨煜凭靠着母亲的督促与这股信念,直到他高中状元。   其实他并不想成为皇子,或者什么人。   他只是想完成母亲的遗愿。   认祖归宗。   但是直到这几日,陛下忽然宣他进宫,但是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将他扣留在宫里。   于是他再次请求陛下,并承诺对皇权并不感兴趣,甚至可以去守皇陵。   而陛下却只是摇摇头,说会给他一个答案。   没想到,白烨煜终于等来了他的答案。   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第90章   白烨煜有些崩溃。   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白烨煜也不在乎。   他只知母亲对他的养育之恩,他无以回报。   只是, 他没有想到,母亲这么多年所坚持的, 就像个笑话,他与母亲就像一枚棋子,这些年的坚持和努力全都成了泡影。   白烨煜含恨地看着厉景逸,神色疯狂, 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折磨,“是你!是你告诉了母亲,她爱的人是谁!是你,故意让她知道了她的孩子是什么身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 临死前都想见他一面!”   “她此生的愿望就是能让你认祖归宗!让成为她的骄傲,她夫君的骄傲!”   “你为何要让她白白苦等一生, 为何要让她遭受如此折磨?!”   厉景逸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母亲?你是不是搞错了, 对于我而言,她只不过是生育了我的陌生人而已, 选择在她的肚子里爬出来, 已是她莫大的福气了。”   “你!”白烨煜颤抖着嗓音, 大声斥驳: “她始终是你的母亲, 是怀着爱意将你生下来,她何其无辜要受此大辱, 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换了都不知情!”   厉景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 放声大笑。   “所以呢?我不无辜?你不无辜?”   “从出生就被当作棋子, 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二十年来任人摇摆,凭什么?”   说罢厉景逸看向厉时琛,笑声中充满了怨恨之意,他面色狰狞地说道:“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嫡子,拥有万千宠爱,金钱、权势、包括这江山,你都唾手可得,甚至不屑坐上这皇位。凭什么你的人生一帆风顺,先帝为了让你坐上皇位还真是煞费苦心,让人趋之若鹜的军权直接塞到你手上,剩余的几个儿子敲打的敲打,调离的调离,连世人眼里最宠爱的六皇子燕王,也不过是他用来迷惑世人的幌子。”   “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轻而易举得到一切,而我却要费劲千辛万苦才能挣得一丝机会。”   厉时琛抬眼望去,看着激动的厉景逸,讥笑道:“若你安安分分当个世子,你有什么不满足的?是因为你想要的是这大厉的江山,所以这才是你所谓的机会。”   厉景逸冷冷一笑:“是,这天下,我为何不能争?你我皆是皇室血脉,凭什么我不能坐这皇位?”   白烨煜惊怒出声:“你疯了?!你将所有大臣抓来此处,扣留官眷,养私兵,通敌卖国,条条罪状,你让这天底下的人如何服你?天下人只会说你德不配位!你没有民心,没有百姓的支持,即使你登上这皇位又如何?!史书上你永远都只会留下污点痕迹!”   “给我闭嘴!”   厉景逸握着手里的剑直指白烨煜,冷冷道:“我为何要活在世人的眼光之下,我为何要百姓服我?!这天底下的百姓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跟随的是哪位君主,根本不在意这皇位上坐的是谁!”   “外面那些大臣?有谁不服,我一并杀之!”   “若是朝臣不服我,那我就改朝换代,有何不可?!”   “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要当一位明君。”   白烨煜哽咽:“你母亲她,她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厉景逸冷哼一声,怒斥道:“够了,她不是我母亲!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给割了。”   白烨煜不甘心地抿着嘴,他相信,厉景逸这个疯子要是想杀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厉景逸看向厉时琛,神色略带得意地说:“他说的没错,我又何止只做了这些,我手刃兄弟,让人给父王下毒,那又如何?”   厉时琛坐在龙椅上,笑着拍了拍手,“实在是有趣,朕原本在想,当年平西王与清平县一案,两者为何会扯上关系,冯秀珠是李德顺送给平西王的美人,可平西王并没有插手清平县之事,为何要无缘无故向他行贿。”   “然后朕就顺藤摸瓜,一路找下去,挖到了钱鸿茂。”   “说起来靖安王这么老辣的一个人,竟然还会输给你这样的毛头小子。”   “私盐一事,靖安王只不过是捡了平西王的便宜,而平西王才是私盐一事的开端。”   “这么多年来,钱鸿茂的真正主子是平西王,不对,应该是你厉景逸才对。”   “而靖安王只不过给你当了挡箭牌,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贩卖私盐,只不过是你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让靖安王上钩,找静娴公主合作,实际上静娴那没脑子的蠢货也不知,这些年的你打着她和靖安王的旗号走水路运输,从中获取暴利。”   “这两人还真是到死都不知,其中受益最大的人是你。”   厉景逸闻言轻蔑地笑了一下,“靖安王?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敢肖想皇位?”   厉时琛:“看来朕说得没错。”   就在二人谈话间,忽然,一旁的白烨煜上前扑去,想要把厉景逸扑倒在地,厉景逸反应过来,长剑划破白烨煜的胸膛,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厉景逸轻蔑地笑了一下:“就凭你?还想拦我?”   看着倒在地上的白烨煜,厉景逸不耐烦地吩咐着:“拖下去吧。”   白烨煜被官兵拖了下去,他身上的白色衣衫已被献血染红。   在殿外等候的大臣见状,纷纷站了起来,惊骇地看着他。   官兵将他丢在了附近,白烨煜此时已经晕了过去。   大臣们迅速围了上来,“张太医,快!”   “先止血!”   “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先别说了,救人要紧!”   一阵忙活之后,张太医将白烨煜的胸膛裹上了厚厚一层绷带,并叮嘱其他人,先不要动他,让他静静躺着就好。   闻言,其他人看向大殿的方向十分不安,甚至有几分惊惧。   金銮殿里。   “陛下是在拖延时间吗?”   厉景逸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慢条斯理地说着:“陛下如此淡定是在等谁?是等谢景玄还是在等燕王的大军?还是说在等林放大将军?”   还未等厉时琛说话,厉景逸又自顾自地说着:“谢景玄如今应该到达了蒙古一带,等他回来估计只能给你收尸了吧,还有燕王如今不知所踪,据我的线人传来消息,他腹部中了一刀,说不定尸体已经在某个地方发臭了。更别说林放,林放大将军又岂会离京。”   厉时琛点点头,“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看见厉时琛如此淡定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厉景逸。   “写下诏书,不然我就杀光外面的人。”   “你怎会觉得朕会受你威胁?”厉时琛从大殿上一步一步走下来,逼着厉景逸退后了一步。   厉景逸:“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先将钟书韫和谢清禾杀了!”   钟书韫此时被人押着上了金銮殿,厉景逸笑了一声:“钟大人,以后就为我效力了。”   钟书韫“呸”一声,骂道:“谁要为你效力,本官后半生只会为陛下效力,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钟书韫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厉景逸,只见他提着刀就要往钟书韫身上砍去。   “不要!”   门外的人急匆匆赶来,清歌一边喘气一边喊道:“你们都别碰我!”   “清歌?”厉景逸看到他先是一喜,随后看到清歌身后跟上来的侍卫,生怕他们误伤了清歌,怒斥道:“都滚开。”   清歌扶着门框,轻轻喘气,厉景逸丢下武器,走向他,皱着眉说:“你身体不好,怎么会来这里,谁让你来的?”   清歌双目含泪,看向厉景逸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厉景逸只是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说:“我向你承诺过的,将来我做了皇帝,就封你为后,没有人敢欺凌你,没有人会看轻你,我这辈子的后宫仅你一人。”   “我不要!”清歌一把推开他,泪水从脸上滑落,他大声喊着:“我也跟你说过了,我从来就不想要做什么皇后。”   “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或者我们找个地方隐居,从此只有你我二人,我们远离京城,不再过问京城琐事,你有我就够了好不好?”   厉景逸摇摇头,看向清歌,“我别无选择。”   “清歌,我没得选了。”   厉景逸看了一眼厉时琛,对着清歌说道:“如果我不起兵谋反,那么死的只会是我,你想看我死吗?”   清歌猛地摇了摇头,忽然跪向了厉时琛:“陛下,我求求你,我让世子将所有人都放了,你放他离开好不好,从此之后,我保证我和他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   清歌跪在地上给厉时琛磕头,一直磕着,就像厉时琛不答应,他就一直磕破脑袋为止。厉景逸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你为何要跪,等我将他杀了,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清歌握紧了他的手,重复地说着:“不要,不要这样。”   厉景逸挣脱了他的手,说道:“来人,将他拉下去,好好看着。”   清歌死死地拽着厉景逸的衣袖,说道:“你要是这样做,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厉景逸:“拉下去吧,别伤了他。”   两个侍卫想要伸手擒住他的肩膀,清歌大喊一声:“你们别过来!”   清歌取下头发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逼退了那两名侍卫。   清歌退后了一步靠着墙,簪子划伤了他的喉咙,一道明显的血痕呈现在厉景逸的眼中,他紧张地想要上前查看清歌的伤势。   清歌又给自己划了一道,说:“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好,好好,你先将簪子放下,我答应你,我不会杀厉时琛。”   厉景逸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刺激到了清歌。   厉景逸将诏书丢到厉时琛脚下,说:“签了诏书,交于玉玺和兵符,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厉时琛看了一眼钟老,拿出玉玺和兵符说道:“你将他放了,还有外面的人全都放了。”   厉景逸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虽然对厉时琛的爽快有些疑惑,可是清歌进来扰乱了他所有思绪,他现在只想着快速解决,给清歌包扎伤口。   “放人!”   “是。”   玉玺和兵符,厉时琛随意一抛,厉景逸小心翼翼地接在手里看了看。   随后厉景逸向清歌身后几人递了眼色,趁着清歌松懈的时候,将他擒住,厉景逸丢带他手中的簪子,心疼地看向他的伤口,“以后别再弄伤自己了,我会心疼的。”   清歌气得满脸通红,他抿紧了唇不想说话。   “你不想说话也可以不说。”厉景逸捏着他的下巴,在他的唇角亲了一口。然后抓住了一个太医过来,为清歌治理伤口。   厉时琛手里握着佩剑,看着两人,无趣地说道:“你俩好了吗?好了的话,那可就轮到朕了。”   厉景逸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不可能,厉时琛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调离了,守在宫里的人也没有来传消息。   他十分好奇,厉时琛的底气是从而来,难道他还能以一敌万?   厉景逸冷笑一声:“我劝陛下还是识趣点,不然待会我的手下不知轻重弄疼了陛下可就不好了。”   “你说要弄疼谁?”   门口传来男子冰冷的声音,似乎对他这番话十分不满。   厉景逸倏地看向门外,他的脸色十分震惊。   “谢景玄?”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这么快赶回来京城?!”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如此难得的英雄救美机会,我怎能不来!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以后都没有了。   高光时刻。 第91章 结局篇   “臣救驾来迟, 还望陛下恕罪。”   谢景玄看着厉时琛,看见他安然无恙站在那里,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线一下子就松开了。   厉时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谢景玄感觉噎住, 好吧,都是陛下安排好的。   原本想要借此机会在陛下面前讨个赏, 好像不大可能。   清歌看见谢景玄,脸上一喜,急忙喊了一声:“小谢大人!”   厉景逸听着清歌有些雀跃的声线,一脸欢喜的样子与方才那不高兴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心里像扎了一根刺,看向谢景玄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厉景逸挡在清歌的身前,遮住他看向谢景玄的视线,冷冷地说道:“真没想到你还能赶回来。”   谢景玄冷哼一声:“那不是正好给你一个惊喜?”   厉景逸:“那正好,今日我就将你二人斩于剑下, 让你们还能黄泉路上有个伴。”   厉时琛被厉景逸这番话逗笑了,看向厉景逸的目光满是鄙夷, “就凭你?还能杀得了朕?”   厉景逸被这番话所激怒,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清歌十分紧张地拦在厉景逸跟前, “世子不要,不要伤害他们。”   清歌的劝阻, 让厉景逸很是恼火, 感觉清歌就像站在他的对立面, 与其他人同为阵线。   厉景逸捏着他的下巴, 全然没有刚才那般温柔,声音有些冰冷:“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还妄想能投入谢景玄的怀抱?只要我没死,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把我弄疼了。”清歌想要躲开他的手,他只是许久未见谢大人,心里欢喜,并无他意。   厉景逸眼梢微红,暴戾的表情有些狰狞,扯唇一笑:“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谢景玄。”   清歌心急如焚,恳切地说:“你答应过我不杀人的!”   厉景逸看着谢景玄,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缓缓地握着了手中的佩剑,一字一句地说:“我可没说不杀谢景玄。”   只见他挥了挥手,身后官兵举起弓箭,只待他一声令下,就会放箭。   清歌转身冲到厉时琛和谢景玄面前,大声喊着:“你要杀他们,就先把我杀了吧。”   厉景逸赶紧举起了手,示意他们停下,咬牙切齿地说:“回来!”   清歌摇摇头。   厉景逸看着眼前的清歌,双眼猩红,沉声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清歌悲痛欲绝地说:“那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厉景逸举起手,一支箭射向谢景玄,被他躲开,清歌怕厉景逸真的会杀人在他面前跪下,扯着他的衣袖,脸上都是泪痕,楚楚可怜的样子同样刺痛了厉景逸的心。   厉景逸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抓着清歌的头发,“你竟然为了谢景玄跪我?”   清歌这才惊觉,他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厉景逸对他曾经喜欢过谢大人一事耿耿于怀,甚至怀恨在心。   他好像因此弄巧成拙,还把谢大人害了,“我只是不想你滥杀无辜。”   厉景逸将他拉了起来,有些粗鲁地将他推在石阶上,逼迫清歌看着他的眼,冷冷地说道:“你若是再为他求情,我就连你一起杀了,包括外面所有人。”   清歌抿着唇瞪大了双眼,紧抿着唇。   而谢景玄与厉时琛就像局外人看热闹一样,两人表情十分淡然,看着这场闹剧内心并无波澜,丝毫没有将厉景逸放在心上。   厉时琛甚至觉得无趣,他看着厉景逸和清歌,忽然觉得原来人的情感是多么致命的弱点,看似残酷冷血的厉景逸,杀人如麻,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筹划多年,机关算尽,却在最紧要关头败在心爱之人的手上。   就仿佛人一旦有了弱点,就被其牵制。   会心软,会妒忌,会被迷糊心智。   最终也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厉时琛不由地看了一眼谢景玄,若是他是厉景逸,谢景玄是清歌,他会不会像厉景逸一样,因为清歌的出现,所有的决策一一被打乱。   厉时琛垂下眼眸。   他想,他不会。   他不会因为谢景玄犹豫,谢景玄也不会成为他的弱点。   厉时琛和谢景玄都有些沉默。   厉景逸眯着眼打量了两人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殿里都是他的人,他不想拖得太久了,尽快速战速决。   “就算你们两个武功再强又如何,你们还真以为仅凭两人就能突破我两千的精锐吗?”   “外面全都是我的人,你们就算插翅也难逃。”   厉时琛冷笑地看向厉景逸,眼神冰冷,“谁告诉你,只有谢景玄回来了?”   “没错!还有本王!”   燕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厉景逸瞬间看了一眼殿外。   燕王拿着长矛走进大殿,他身后跟着数位将领。   厉景逸直直看向门外,外面早已乱作一团。   那两千精锐皆已被一一拿下,只剩殿里围着他的死士,厉景逸眼里闪现一丝慌乱。   “燕王?”   “怎么会?”   燕王笑得十分得意,看向厉景逸的目光带着嘲讽,“本王自然是失踪了啊,失踪不能回大厉吗?”   厉景逸沉默半晌,忽然笑道:“陛下,真是好计谋,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等着我往下跳,你早已猜到会有今日的布局。”   厉时琛扬唇一笑:“瓮中捉鳖,怎么样,弟弟,这个局对得起你这些年来的谋划吗?”   厉景逸此时,还怎么会不明白,厉时琛怕是早已知道他会带兵谋反,知道他会杀入皇宫,所以是厉时琛故意做的一个局。   厉景逸看向清歌,眸光中丝丝缕缕全是失望,带着悲痛和不解,“为什么?”   “对不起。”   清歌咬着唇,他不敢看向厉景逸。   是他将厉景逸的所有谋划透露给了谢大人。   起初,他只是怨恨厉景逸,所以当有一天他看到谢大人的书童出现在他的房里,他毫不犹豫将厉景逸的事情透露给了书意。   可随着厉景逸对他越来越好,他开始沦陷在厉景逸的温柔之中。   他开始犹豫。   他不想让厉景逸死。   所以当厉景逸提出,会娶他,会让他坐上这皇后宝座时,清歌内心十分惶恐不安。   他不想看到厉景逸或者谢景玄死,一旦日后厉景逸起兵谋反,两军交战,无论会不会改朝换代,都会死伤无数。   可一旦厉景逸兵败,他会死。   他暗暗劝了厉景逸无数次,答案都一样,厉景逸多年的谋划并不会因为爱他而改变什么。   就在他犹豫不决是否继续为谢大人提供情报的时候,书意的一句话让他白了脸。   “厉景逸即使登上皇位也只会是暴君,他生性残忍暴虐,杀人成性,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他还与敌国私通,一个连国家都会出卖的人,你还要帮他?若厉景逸登基,那么这天下必将大乱,届时人人自危。”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谢大人可是你们清平县的大恩人,若是厉景逸谋反,你觉得以你对谢大人的在乎,厉景逸会放过谢大人吗?”   “若是让清平县的父老乡亲们知道你为了一己私欲导致天下大乱,陷陛下与谢大人于不义,恩将仇报,你觉得你的父母会如何?你的家人、朋友、你的族亲会如何看你?”   最终,清歌还是将厉景逸起兵谋反这件事告诉了书意。   那天,他在院子静静坐了许久。   厉景逸不知他为何不开心,哄了他好几天,甚至将他带出府四处游玩。   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清歌心如死灰。   如今的局面,厉景逸必败无疑。   他该怎么做?   忽然厉景逸挥了挥手,像是垂死挣扎般,他不能坐以待毙。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   场面混乱,厉景逸的暗卫有许多都是从来培养的刺客,身手比这些武将来说只好不差。   谢景玄与厉景逸正在缠斗,厉景逸身边有两位高手坐镇,一时半会谢景玄有些吃力,书意浑身诡术,一时半会没人敢近他身,书意的加入让谢景玄暂缓一口气。   厉时琛的功法不差,但是他现在是人形靶子。   暗卫团将他包围着,不让刺客近他身。   燕王一声令下,在外面等候的士兵就要冲上来。   厉景逸暗叫不好,向身边几位刺客递了眼色,忽然所有人都冲向了厉时琛。   谢景玄因此分心。   在厉景逸的剑刺向谢景玄的时候,一把长剑忽然穿过他的胸口。   “哐”一声。   厉景逸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缓缓转过身,看着清歌,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他最爱的人亲手杀了他。   清歌满脸惊惧,张大着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自己双手,大滴的眼泪掉落在他的手心。   厉景逸站不住脚直直跪在了他的面前。   清歌双手颤抖着接住他的身躯,把他抱在怀里,胸口还插着那柄剑,清歌不敢碰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看着怀里的厉景逸,疯狂地摇头,喉咙像被沙子磨砺,声音沙哑得只能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我没有……我不想的,对不起!”   清歌大脑空白,事情发生地太快了,他来不及细想就已经出剑了。   他本能的不想让任何人伤害谢大人,无关情爱。   只因谢大人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全家,全族乃至整个清平县的救命恩人。   谢大人对于他而言,恩重如山。   他没办法看着厉景逸杀了谢大人,而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在二选一之间,选择杀了厉景逸,救下谢大人。   清歌小心翼翼地抱着厉景逸,哭得喘不上气。   他的表情极其痛苦,甚至无法做到放声大哭,像忽然失了声。   却让所有人感觉到了无声似有声。   厉景逸此刻反倒像解脱了一般,从他看见谢景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注定要败。   他这一生,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他恨平西王,恨平西王府里的所有人,他被关在平西王府深处宅院很多年。   在那阴暗的角落,独自一人,宛如苟且偷生。   就像从未看见一缕阳光。   鲜血从厉景逸的唇角溢出,他想要摸摸清歌的脸,想替他擦去眼泪,告诉他不要哭。   他是死在心爱之人手里,他没有输给其他人。   换句话而言,他能死在清歌手里,而不是谢景玄或者厉时琛手里,他反而更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厉景逸嘴里含着血水,看着清歌,勉强地笑了笑,艰难地问了一句:“清……歌,你恨……恨我吗?”   清歌疯狂地摇头,“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人。”   清歌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他很害怕,害怕厉景逸会死。   “那此生……也不枉来。”厉景逸吐出一口血,看着清歌缓缓闭上了眼。   清歌十分悲痛地喊出声:“你别死。”   “不要!厉景逸!你睁开眼看看我!”   “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沾满了血的手慌乱地抚上厉景逸的脸颊,“你醒醒啊,厉景逸,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你不是说爱我吗?”   悲痛欲绝的清歌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他杀死了厉景逸。   他亲手将这个他曾经无比怨恨的人杀掉了。   他曾经恨不得将他杀死,如今这人真的死在他手上了,为什么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的心,仿佛在撕裂般,疼得他直不起腰。   所有叛贼都已处决。   厉时琛看向清歌,淡淡地说了句:“我会让谢景玄护送你回清平县。”   清歌摇了摇头,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忽然,他看着谢大人说:“此生再难报答谢大人救命之恩,清歌祝谢大人与陛下百年欢好,恩爱两不疑。”   随后清歌拔出了插在厉景逸胸口那把剑。   “别!”谢景玄想要阻止,来不及了。   清歌挥剑自刎,他颤抖地抱着厉景逸,最后笑着说了一句:“世子,清歌来陪你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撼。   厉时琛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会变成这样。   看着二人相拥的画面,厉时琛闷声道:“清歌……不应该是恨厉景逸的吗?为何会赴死?”   谢景玄淡淡地回道:“是,他恨厉景逸将他囚禁,恨厉景逸将他的希望一一抹去,恨厉景逸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可我曾听闻厉景逸府上的下人说,厉景逸很宠爱他,那并不是对玩物的宠爱,而是用心讨清歌欢心。对于厉景逸来说,清歌也许是他深陷黑暗中的唯一一抹光亮,是大海中的一根浮木。”   “清歌会喜欢上他,也许并不意外。”   “又爱又恨,最后释怀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设定与一开始有些偏差,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希望厉景逸这样做尽恶事的坏人,最后是死在心爱之人的怀里。   其实谢大人对清歌而言,是爱慕,是欣赏,是高不可攀,那天上的一轮明月。   但是厉景逸是强行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伤痛,是习惯,是融为一体之后的密不可分,是无法割离的痛。   当爱比恨多,往事如烟,那些伤痛也就随之消散。   今天4月30号啦~番外篇陆续奉上。   想看什么评论告诉我吧~   记得留下评论哦,明天给大家发红包! 第92章 大结局   原本, 像厉景逸这样坏事做尽的恶人,只配将他的尸体丢到乱葬岗,或者丢到荒郊野外让恶狗啃食。   厉时琛看着清歌临死前紧紧抱住了厉景逸, 念在清歌有功,他最后还是将两人好好安置合葬了。   看着金銮殿狼藉一片, 厉时琛想起那天,他回宫平反也是这样,血流了一地。   厉时琛不由地看向上方的龙椅,为了争权夺势, 为了坐上这皇位,多少**离子散,多少人被冲昏了头脑,死伤无数。   值得吗?   一辈子就这样搭进去了。   厉时琛觉得有些冷,眼底透露着薄薄的悲凉感。   谢景玄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暖和了厉时琛的手, 可能不只是手。   厉时琛回握了一下谢景玄。   三年后,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他有兄弟, 有朋友, 有爱人陪伴在身侧。   谢景玄走到了厉时琛面前, 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陛下在想什么?脸色如此苍白。”   厉时琛闭上双眼,想起那些前尘往事, 淡声道:“想起三年前朕的三皇兄谋反的那一天, 他是被朕亲手钉死在这金銮殿上, 那天的大殿也像今日一样,死了很多人,留了很多血。”   每当厉时琛想起三皇兄,想起那日见父皇的最后一面,他的心有些微微刺痛。   谢景玄有些心疼地用下巴轻轻摩擦着陛下的额头。   手刃亲兄,一定很痛苦吧。   若是那时他能陪在陛下身边就好了。   -   厉景逸虽然身死,但是他身上还有许多未解开的疑团,牵扯到数年来多桩案件,厉时琛全部交由大理寺卿高阳曦来办。   三年了,这条沉在水底的大鱼终于浮出水面,厉时琛也同样谋划了许久,才将这股藏在黑暗的势力连根拔起,现在他有些心力交瘁,只吩咐了高阳曦,该杀就杀不必手软。   至于燕王没有失踪,反而班师回朝,平反有功这件事还是让朝臣和百姓大吃一惊,那日燕王带领众多士兵杀进皇城,将叛贼一一缉拿归案,闹得很轰动。   随着大理寺将之前燕王杀害青楼女子的真相水落石出,燕王眼下正深得民心,有着隐隐直线上升的趋势。   而蒙古兵败,燕王下落不明之事原来不过是障眼法,燕王殿下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兵败,那是他与陛下做的局,只为了逼出背后通敌卖国之人。   燕王带领的这支燕王军是当年先帝交给他的兵力,而真正在蒙古指挥作战的另有其人。   蒙古内战,大厉的军队步步紧逼,蒙古的水更浊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掌握着绝对势力的大皇子巴木泰竟输给了一直默默无闻的二皇子阿札勒。   阿札勒是谁?只不过是王临幸宫女,诞下的子嗣。   不出众也不拔尖。   所有人都在想他能成功扳倒大皇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阿札勒却直接告诉世人,他是靠大厉来蒙古和亲的八公主夕月,也就是上任王妃,借她背后的势力,将叛贼余孽一一铲除。   让人称奇的是,为何夕月公主会支持阿札勒上位。   而且阿札勒的手里竟还有先王的遗召,甚至兵权。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札勒继任为王的同时宣布了迎娶夕月公主为王妃。   这件事在蒙古直接炸开了锅,让人不得不联想二人的此前的关系。   要知道夕月公主可是阿札勒父王的正妃,虽与阿札勒毫无血缘关系,虽然两人年纪相仿,可那始终是先帝的嫔妃,阿札勒甚至叫一声母妃也不为过……   关于夕月公主的流言,大部分人选择三缄其口,一是畏惧夕月公主背后的大厉王朝,二是对于新王的雷霆手段,他们不敢以身犯险。   在阿札勒上任后,第一个劝谏他要将夕月公主遣返回大厉的人,已人头落地。   正所谓杀鸡儆猴。   再加上阿札勒对夕月公主鞍前马后,即使是琐事一桩也都亲力亲为,此番态度令人生疑,却不敢多说一二。   任凭谁都看得出来阿札勒很喜欢夕月公主,甚至当着百官的面起誓,永远忠于夕月公主,此生不会纳任何妃嫔,后宫佳丽唯独只有王妃一人。   两人的大婚极为隆重,而那日王妃婚服也无法遮挡住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让不少人将疑惑咽在了嘴里。众人皆知,王妃与先王并无感情,为示两族交好之意才会有夕月公主原来蒙古和亲一事,所以夕月公主腹中孩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阿札勒冷冷扫过众人,示意那些人闭上他们的嘴巴,最好不要让他听见任何一句有关夕月公主的负面言论,他不介意大婚之日见血。   所以即使不出半年,夕月公主便诞下子嗣一事,也无人敢议论。   夕月公主此胎诞下的是男婴,阿札勒第二天就宣布了此子作为王储继承人。   蒙古的好消息带回到了大厉京城。   厉时琛看着皇姐传来的书信十分欢喜,他又当舅舅了。   同时,厉时琛很满意阿札勒继任为王之后的种种表现。   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阿札勒如数履行,也不枉他对阿札勒的信任。   -   厉景逸起兵谋反之事已过去了半月。   虽然那日厉景逸并未对这些官眷下手,还是让他们受到了惊吓,连萧太妃和静太妃都接连告病,朝中不少大臣那日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伤得最重的还是论白烨煜。   白烨煜伤势还未痊愈就带病进了宫向陛下请辞,他想要回到他的家乡,若是陛下认为他还有用,他可以在江南的县城当个父母官,从此不再踏入京城。   厉时琛允了。   白烨煜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倒也没有过问亲生父亲平西王任何事情,在他的心里,平西王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是那执棋之人,他与厉景逸二人的命运因他一人所毁坏。   而江南永远是他的家乡,那个被帝王无情抛弃的女子才是他的母亲。   厉景逸和清歌的坟墓,还是他缠着满身的绷带帮忙打理的,就葬在京城郊外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他将两人合葬。   生同衾,死同穴。   想到他们紧紧相拥的遗体,白烨煜想,或许这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白烨煜临走前,来给他们扫最后一次墓。   其实白烨煜在那**宫前,并不认识厉景逸,是那时他才知道了他原有的身世。   之所以他会尽心送他们二人最后一程,也许是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希望她在天有灵得以安息。   回到朝堂,厉景逸这条线的所有拥护者被一一拔除,朝堂上不少官员都是厉景逸私下的党羽,特别是户部,属于重灾区。   厉时琛手里原本也有一份名单,直到这些人被大理寺抓去审问,甚至处决,朝堂一下子空缺了数个职位。   钟老提议:“不如明年春日时再举办一次春闱。”   此事得到了厉时琛赞同,所以想要科考的学子不用再等三年。   春闱接连两年举办,让不少学子都高兴坏了,也有不少寒门学子为此苦恼,特别是一些平民百姓,来上京赶考可是一大笔的开支,路费、宿费、餐费即使再节省,那可是京城,对于他们而言,这笔上京赶考的费用可能是家中攒了好几年才存下来的银钱。   第二天,京城便传来好消息。   此次能考进会试的学子都能得到陛下的赏赐,若是能参与殿试,赏赐翻倍,此举激励了不少学子。   让厉时琛最头疼的是户部尚书一职,户部尚书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的大臣,而这官职,背后牵涉极广。   翌日早朝时,户部尚书所站的位置上来了一个让诸位大臣都意想不到的人。   “日后就请各位大人多多指教了。”   “不敢当,不敢当。”   不少大臣心里苦,户部尚书可是朝中重臣,可是在朝中,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原本还想向陛下自荐的各位大臣,看着新来的户部尚书,顿时歇了心思。   此人正是礼部尚书元夜之子元祁。   元祁与陛下私下深交,不少大臣都知道此事。   今日看见元祁穿着朝服空降到户部,大臣心里便明了,这是陛下的旨意。   要知道元祁可是没有通过科举选拔,只是因为得陛下赏识,就得了朝中一品大臣的位置,这是多少官员在朝中奋斗多年都不一定混得上的位置,而元祁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却能直接越过他们并踩在他们头上。   他们当然是不太服的。   不少大臣那是敢怒不敢言,要知道陛下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变其一二,即使那人是小谢大人。   而且元祁可是礼部尚书之子,与当朝左相谢景玄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更何况元祁能坐在此位置背靠陛下这棵大树。   这样的关系,让人十分眼红。   再加上陛下行事比较随心所欲,若是提出异议首先就过不了小谢大人那关。   小谢大人这张嘴啊,巧舌如簧,不是好惹的。   厉时琛选择元祁的原因很简单,如今户部人手不足,他需要快速拉一个能干实事的人出来。   所以正当厉时琛为此事头疼时,谢景玄提议一句:“陛下,若不然先找个算账一把手的过来,再考虑其心性是否合适。”   “算账?”   厉时琛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元祁的身影,于是他就直接让人将圣旨送到元祁家中,当时的元祁并不在家中,可是陛下提前吩咐了,若是元夜在也可代为接旨。   所以元夜立刻出府,把元祁绑了回来。   直到元祁看见圣旨的内容之后,欲哭无泪,“十四,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陈旭状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   最后元祁还是穿上朝服,每日寅时起身,准时上朝,为陛下分忧。   -   最近有一桩让京中老百姓津津乐道,喜气洋洋的大事。   那就是咱们的皇帝陛下,终于要大婚了!   而那被封为皇后的自然是小谢大人。   连谢景玄都未预料到,此事会来得那么突然。   在某天上完早朝之后,厉时琛坐在龙椅上迟迟没有离去,陛下没有起身,底下的群臣自然是不敢乱动的。   厉时琛忽然看了一眼谢景玄,然后在谢景玄的疑惑中说了句:“王富贵,宣旨吧。”   “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左相谢景玄……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钦哉。”   在王公公读完第一句的时候,谢景玄就已经屏住呼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陛下。   厉时琛原本有些羞涩,可看着谢景玄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知怎么地,禁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他欠了谢景玄许久的承诺。   待四海皆平,山河无恙之时,他便迎娶谢景玄为后。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评论依旧掉落小红包。   对于大家评论想看的番外篇,我都看到啦OvO   安排安排(鼠鼠叉腰.jpg)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感谢大家的营养液,感谢投雷,感谢订阅!   紧紧抱住我的小天使们,啵一个。   📖 番外篇 📖 第93章 厉时琛×谢景玄   ◎还躲不躲?◎   京城的谢家出了一位谢皇后, 还是位男皇后,这可是要载入史册都能让后人震惊之举。   陛下宣布立后一事,钦天监就开始挑选良辰吉日。   最终定在了十月, 就在一个月之后。   此消息传下来之后,皇宫立马进入了水深火热, 鸡飞狗跳的准备状态。   礼部听闻这个消息之时哀嚎一片,元夜差点哭晕过去,历朝历代看来,哪位皇上立后最少都要三个月去准备, 而皇帝陛下在钦天监给出的日子里选了最近的一个。   王富贵倒是不慌不忙地准备所有大小事,就苦了小安子和小顺子两位徒弟差点跑断了腿。   尚衣局接到陛下旨意之时,脸色发苦,连忙拉住王公公问道:“王总管,这……这小谢大人可是男子, 那皇后的婚服该如何是好?是取作男子装扮还是……?”   王富贵听闻这个,想起陛下说的话, 脸色有些不自然,“陛下吩咐, 小谢大人的婚服,男女子各一套。”   尚衣局的女官闻言后, 沉默片刻, 应下此事。   待王公公走后, 尚衣局又面临了别的难题, 这婚服上的凤凰刺绣,还这凤冠又该如何?   不仅如此, 连宫里的嬷嬷也在烦恼着, 这桂圆红枣花生, 皆是喜庆之意,可也有早生贵子之意,可这小谢大人是男子,又不能为陛下诞下皇嗣,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不慌不忙的王公公也忽然有些犯难,按理说小谢大人作为皇后,应该住在坤宁宫才是,可小谢大人就住在陛下的寝殿不打算挪窝了。   思虑再三,王公公还是让人把坤宁宫布置了一番。   同样头疼的还有谢老和谢夫人,他们家的是儿子没错,可如今却是要嫁到宫里面去,也不知是否按民间嫁女的习俗置办。   谢府这回可真是光耀门楣,来庆祝的亲朋好友们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踩烂。   光是应付这几天来上门祝贺的人,谢夫人脸都要笑僵了。   圣旨下来的那天,谢夫人早早就让下人收拾好了院子,整个谢府张灯结彩,各处都张贴着囍字,十分喜庆。   谢府的香火不断,谢夫人刚上完香,府里的管家就赶了过来,笑着说:“夫人,宫里来人了。”   谢夫人面上一喜,顿了顿连忙问道:“宫里来了多少人?”   管家回道:“王总管亲自来的,来了不少人。”   闻言,谢夫人吩咐一旁的婢女小翠,“你再去准备多点礼,一会可得好好打点,不要失礼了。”   小翠:“是。”   待谢夫人急匆匆来到主院时,就被宫里这阵仗给吓坏了,陛下的聘礼,满满四十八抬珍宝,整个院子几乎都塞不下了,没有落脚点。   王公公含笑地来到谢夫人跟前,贺喜道:“谢夫人,恭喜,这是陛下让奴才送来的聘礼,夫人请过目。”   谢夫人闻言,笑道:“陛下有心了。”   陛下这娶后的架势,可是这些年来独独一份啊,这四十八抬珍宝,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因为娶的是男后,这聘礼还将许多女子的朱钗换成了其余珍宝。   其中还有一箱满满的东珠,要知道东珠可是皇室特供,十分珍贵,而陛下却拿来整整一箱。   清点完聘礼之后,王公公急忙地赶回宫中。   没多久,皇室宗亲的厚礼随之而来。   一直到晚上,谢夫人和谢老看着满院子的聘礼,两人互相扶持着才没有腿软跌倒在地。   宫里宫外都在为陛下大婚和中秋国宴忙碌着,反倒是厉时琛和谢景玄两位主角,闲的发毛。   自从厉时琛把朝堂上的蛀虫一一拔掉之后,舒坦了不少。   剩下的大臣怕被陛下的怒火误伤,乌纱帽不保,这段时间做事的效率大大提高了,钟老这边轻松了,陛下就更轻松了。   厉时琛把所有政事都丢给了谢景玄处理,除了上早朝,他每日不是和燕王钓鱼就是睡懒觉。   燕王平叛之后,原本应尽快离开京城回到巴蜀。   可中秋国宴在即,他就懒得来回跑一趟了,等中秋过后便是立后大典,不久之后又是冬至家宴,冬至再往后就是过年了!   如此来回奔波,燕王就索性赖在京城不走了。   反正他厚脸皮,再加上他可是平乱有功,十四还能怎么赶他走!   燕王乐不思蜀的举动,让厉时琛有些鄙夷,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秋日的午后阳光十分舒适,清风徐来,让人昏昏欲睡。   厉时琛和燕王二人正在湖边钓鱼。   春困秋乏,看着燕王躺在摇椅上睡得这么香,厉时琛也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谢景玄来时就看见这副场景,两人的在亭子里睡得香甜。   处理了一堆政务,任劳任怨的小谢大人,看见二人悠闲地在这睡懒觉,沉默片刻。   谢景玄蹲在陛下身侧,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谢景玄全神贯注地盯了一小会,随后在陛下唇边落下一吻。   谢景玄的呼吸洒在厉时琛的脸颊,让他觉得有些痒,微微皱着眉。   厉时琛困倦地睁不开眼,闻着谢景玄身上那股熟悉的熏香,伸手拍开他靠近的脸,含糊地说着:“你怎么来了。”   谢景玄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落下一吻,说:“看看你去了哪里。”   厉时琛:“朕……还能去哪。”   几个字断断续续地说着,接着又睡了过去。   谢景玄见状,扬唇笑了笑。   伸手穿过他的背部,轻轻将他打横抱起坐在腿上,将陛下的脸埋在他的颈肩,安抚地摸着他的青丝安抚道:“继续睡吧。”   回寝宫的路很长。   厉时琛悠悠转醒,往谢景玄怀中动了动,“你要带朕去哪里?”   谢景玄轻轻一笑,低头在陛下的脸上落下一吻:“回寝殿。”   厉时琛一顿,说:“放朕下来。”   谢景玄:“不,陛下想去哪?”   厉时琛:“反正不是寝殿。”   谢景玄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浴池、养心殿、御书房、水榭,陛下想去哪里?若是陛下都不想去,那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厉时琛:“……”   厉时琛看着眼前谢景玄的脖子,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嘶。”谢景玄痛呼出声,厉时琛微微一顿,松开了嘴,看着脖子上那个齿痕,没有渗着血丝,这才放心下来。   谢景玄只是纵容地笑了笑,任由陛下宣泄不满。   没关系,一会他就会咬回来,那可不是咬上一口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谢景玄的步伐明显加快了。   在分叉路口的时候,左脚一拐去了浴池。   厉时琛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封住了唇舌。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   一路往下。   厉时琛指尖绷紧,一只手抓着谢景玄的头发,呼吸错乱。   过了好一会,谢景玄抬起头来看着陛下,舔了舔唇角,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诱哄,厉时琛瞬间涨红了脸。   如此亲密之事,即使做过数次,他仍旧放不开。   厉时琛脸上十分燥热,谢景玄的目光如炬,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他忍不住躲开谢景玄的视线。   谢景玄想要凑上来亲吻他,被厉时琛一把推开,他可不想尝自己的味道。   听着身后谢景玄传来的笑声,厉时琛率先步入了浴池,池子里的水很热,洗去一身的疲惫,厉时琛趴在浴池边上。   随后,被谢景玄从身后抱在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那硌着他的东西似乎比这池子里的水还要热。   厉时琛慌乱地想要侧身躲开。   “别动。”   耳边传来谢景玄暗哑的警告声,厉时琛偏不愿让他得逞。   谢景玄低低地笑了声,把他抱得更紧了。   撩开了他散落在后背的青丝,一个个湿润的吻落下。   热水随着指尖流淌,烫得厉时琛禁不住退缩,被谢景玄手臂箍着腰,无力推拒。   谢景玄吻着他的耳肉,急促的呼吸落入耳中。   “还躲不躲?”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听见厉时琛回话,又轻哼了一声:“嗯?”   “不……”异物的不适感,加上谢景玄那故意的举动,让厉时琛忍不住出声。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回答,谢景玄就要一遍又一遍让他说出话来为止。   厉时琛有些气愤。   谢景玄双手抱着他,在他的颈肩上轻柔舔舐以示安抚。   谢景玄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气息,莽撞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直到。   陛下的微弱的痛呼忽然变成了克制的轻喘。   谢景玄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有些锐利,瞳孔中里的眼眸愈发的深邃,像是想着把怀里的人吞吃入腹。   厉时琛的左手被他攥着,右手撑着浴池的墙壁,还是忍不住脚软。   暴风雨急骤,毫无章法。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躲雨之人狼狈不堪。   厉时琛的闷哼声中夹杂着鼻音,眼眶红润,再也忍不住向那作恶之人低声求饶。   厉时琛的手无力地从墙上滑落,若不是谢景玄抱着,他直接掉入浴池里去了。   谢景玄见状,将他抱到软塌上。   厉时琛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想要逃离此地,被谢景玄抓住脚踝又拖了回去。   厉时琛羞怒地看着他,“滚开!”   谢景玄俯身轻啄他的薄唇,一边说道:“陛下,这才刚刚开始,怎能说走就走。”   随着闷哼声响起,厉时琛只能红着脸轻声道:“明日还要参加宫宴。”   谢景玄此时正吻着他的脸颊,听闻此话后,更放肆地在他的白净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吻痕。   厉时琛推开他的头,骂道:“你别太过分!”   谢景玄挑着眉,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臣还有更过分的,想要与陛下探讨一二,不知陛下是否应允?”   作者有话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京城的话本子《师尊为上》即将出售,欢迎各位客官点个收藏。   清冷傲娇美人师尊受×疯批忠犬痴汉徒弟攻   入梦。   又是那座熟悉的宫殿,殿内空无一人,宁嗣音走下床想要推开那扇门。   指尖只是微微触碰到木门就被弹开,宁嗣音现在是凡人之躯,阵法的威力还是让他连连后退几步,直到跌落在一个冰冷的怀中。   一道冰冷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师尊又不乖。”   宁嗣音面无表情地说着:“我要出去。”   秦子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赤着双脚踩在地上,有些皱眉,“地上凉,怎么不穿鞋?”   说着便将他抱起,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放到了床榻上。   “师尊,夜已深,该就寝了。”   宁嗣音闻言扇了他一巴掌:“孽徒,放开为师!” 第94章 厉时琛×谢景玄   十四的月亮又叫盈凸月, 像个白玉盘高高挂在夜空。   深夜,原本该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皇宫却亮起了许多盏灯火。   明日便是中秋宫宴, 礼部正忙着核对宫宴的节目、菜单还有宾客,十分忙碌。   而陛下的寝殿, 此时烛光昏暗,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喘声。   厉时琛满脸潮红,身上的汗水黏腻让他十分难受,手脚酸软提不起劲。   接着又被抬起了脚, 开始新的一轮。   厉时琛哭哑地声音响起:“不要。”   谢景玄听着陛下的声音,捏了捏他的软肉,说道:“陛下,四周无人,不必压抑自己的声音。”   厉时琛咽下哼声, 骂道:“明日宫宴!”   谢景玄眼波流转,扬唇一笑:“陛下是说, 明日宫宴之后再继续吗?”   厉时琛气笑了,忍不住收力。   谢景玄差点要缴械投降, 虽然如此,可滋味也十分美妙, 让他忍不住加快一二。   厉时琛这才惊觉, 他好像反其道而行之了。   直至半夜, 谢景玄才把他抱去洗漱一番, 厉时琛沾床就睡。   最后还是趴着才能睡着。   谢景玄有些皱眉,仔细给他检查了伤口, 有些红肿。   谢景玄轻轻地给他涂抹了药膏,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厉时琛有些哆嗦, 指腹的温热和冰凉的膏药,一冷一热的触感让他有些眉心轻蹙。   除此之外,谢景玄还给他揉着四肢,半个时辰之后,谢景玄才抱着陛下一起坠入梦乡。   次日。   厉时琛醒来时已是晌午,睡醒惺忪,一身的疲倦,他不愿醒来。   往一旁的位置伸手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意味着身旁之人早已离去。   莫名的不爽涌上心头。   正要发脾气之时,谢景玄从殿外走进来。   “陛下,醒了吗?”   厉时琛将一旁的枕头扔向他,“你去哪里了?”   陛下在闹小脾气,特别是每次他们恩爱完之后,陛下会特别粘人。   想到这个,谢景玄感觉心里痒痒的。   谢景玄解释:“臣见陛下一直未醒,就到御书房处理朝政,想着中午回来陪陛下午睡,没想到有事情耽搁了。”   厉时琛冷哼一声,勉强接受了他这番解释。   谢景玄眉眼一弯,走到床沿坐下,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斑驳的咬痕随处可见,贪婪地不愿将视线挪开。   厉时琛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这才发现他未着寸缕,身上只盖了薄薄的被褥。   “你再看?”厉时琛的嗓音沙哑清冷,想起昨夜这人不知节制,丝毫不顾及他的求饶,将他按着一遍又一遍,厉时琛脸色发黑。   想起那些他被逼着说的一句句话,厉时琛脸色更臭了。   谢景玄感觉到陛下身上忽然散发的冷气,暗觉不妙。   果然,还未等他开口,一巴掌就扇到他脸上来。   谢景玄抓住他的手,顺势将他抱在怀里,捏起他的下巴,重重地亲了一口。   厉时琛怒气更甚,抬手就是一拳,只不过因为手臂还酸着,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挥了一下,谢景玄乐呵呵地笑着,试图再次亲吻陛下的薄唇。   厉时琛:“滚,有多远就滚多远,别在朕面前碍眼!”   谢景玄忽然捏着他的手腕,掀开了被子,低头想查看他的伤势。   厉时琛有些慌张地挣扎着,“你要作甚?”   “别动,臣只是想给陛下上药。”谢景玄按着他的手脚,不让他乱动。   厉时琛现在还一身疲软,哪里是谢景玄的对手,只能任其肆意妄为。   膏药清清凉凉的,缓解了微微火辣的刺痛。   只是那不安分的手,让厉时琛皱着眉骂道:“谢景玄,你最好是适可而止!”   谢景玄静静地看着他,舔了舔唇角,眼里的灼热把厉时琛烫得羞臊万分。   寻找着熟悉的地方,很快就让厉时琛抓紧了他的衣袖,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上药,上足了半个时辰。   最后厉时琛瘫软在谢景玄的怀里,眼尾微微红润,眼角处带着湿意。   谢景玄忍不住吻上他的薄唇,温柔缱绻,在他的唇珠上游离。   厉时琛抿紧了唇,不想让这登徒子得逞。   谢景玄忽然停下,轻轻一笑,说:“陛下张嘴,让臣亲。”   厉时琛恍若未闻地扭开了头,假装没听见。   谢景玄轻轻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掰了回来,而另一只手忽然袭击了他敏感的地方。   “嗯啊。”   就在厉时琛出声的一瞬间,谢景玄低头吻住他的唇,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将所有的呜咽和挣扎吞噬。   片刻后,唇舌分开,一缕银丝从厉时琛嘴角处滑落,谢景玄温热的指腹擦着他的唇角,眼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放开朕。”   厉时琛的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谢景玄心里猛地绷紧了一根弦,松开了陛下,跪在床边,苦着脸说:“陛下,臣错了。”   厉时琛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摇了摇床边的铃铛。   王公公带着宫人鱼贯而进。   看见小谢大人跪在床边,王公公已经习惯了,只是尽心地伺候着陛下洗漱。   谢景玄想要给陛下穿衣,刚抬起一只脚,就被厉时琛狠狠瞪了一眼,随后谢景玄又跪了回去。   只能冷冷地盯着王公公为陛下穿衣。   感受到小谢大人那冰冷的视线,王公公心里苦啊。   厉时琛:“宫宴准备得如何了?”   王公公:“宫宴的流程,礼部已经确认无误了,现在宾客们正在陆陆续续进宫,大臣和公子哥们都在后院蹴鞠,官家小姐们都在后花园赏菊,夫人们则是到萧太妃处请安了。”   厉时琛点点头。   直到晚上宫宴,厉时琛才缓缓入席,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小谢大人。   底下的大臣们都见怪不怪,自从陛下与小谢大人的关系曝光后,他们时常能在御书房看见,坐在小谢大人腿上的皇帝陛下,躺在软塌上让小谢大人捏腿的陛下,还有被小谢大人拥在怀里的陛下。   一开始他们还暗暗称奇,觉得陛下与小谢大人这相处的模式虽有些“伤风败俗”,但笃定两人感情十分亲密。   直到后来,他们时常看到被陛下罚跪在地上的小谢大人,甚至跪在珠算上,或者头顶一碗清水,又或者……   刚开始不少人猜测二人感情也许并不坚固,后来日子一长,这才明白,陛下与小谢大人那是情趣所为……也从那时候开始,他们才知道原来陛下才是下面那个。   不少人心里默默叹道,小谢大人真是好生威武。   可燕王不知,所以当看到陛下身后一脸郁闷的谢景玄时,忽然笑出了声。   “弟妹,这是怎么了?”   谢景玄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略带委屈地看着陛下。   厉时琛选择视而不见。   他不过是说了句,民间的习俗,男女子在婚前并不能相见,虽然谢景玄不是女子,但也该按照习俗,回到谢府,别赖在他的寝殿。   谢景玄闻言,两眼一黑。   距离二人大婚还有一月呢,与陛下分床一月,与杀了他有何分别。   燕王随后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皇帝陛下,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多问。   此次中秋宫宴,连林放都带着璃月公主,一家三口回了京。   现在大厉朝局稳定,日渐强大,边疆一片祥和,林放也终于能放开手脚,时常能陪着璃月公主在塞外走走,所以此次中秋宴会林放也能带着公主回京。听闻陛下下个月将会举行立后大典,璃月更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到京城,住上一两个月。   厉时琛让王公公把小郡主抱来,白白嫩嫩的幸好是随了璃月公主的长相,十分可爱,若是长得像大老粗的林放,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厉时琛往襁褓中放了一个玉如意,希望小郡主平安顺遂。   宴会结束后,满城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厉时琛和谢景玄坐在望月楼,登高赏月。   桂花酒的香气扑鼻而来,谢景玄举起酒盏,与陛下碰杯。   “这是臣与陛下一同赏月的第二年。”   宫宴结束后,不少皇室宗亲都打算留下来,等待一月后的立后大典。   皇城最近十分热闹,陛下的婚期越来越近,百姓们都在讨论封后大典之事,甚至还有人在赌坊下注,这小谢大人到底是穿女子婚服还是与陛下一样穿这男子婚服。   燕王屁颠屁颠地跑去尚衣局问了一二,尚衣局三缄其口,陛下吩咐此事不得与任何人讲起,包括谢景玄。   燕王又跑去问了一下王公公,王公公沉默半晌,找借口搪塞一二。   最后,燕王只好问了皇帝陛下本人。   厉时琛挑挑眉,薄唇轻启:“你猜。”   燕王抓耳挠腮,十四这般惧内,总不可能让谢景玄在外人面前丢脸。   思虑再三之后,燕王在赌坊“男子婚服”那里下注了一万两。   此事传出,不少人纷纷效仿,跟着燕王殿下下注,毕竟燕王可是宫里的人,他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尚衣局的女官直接就能得出答案。   不过还有人不信邪,压在了“女子婚服”一处。   就例如璃月公主,她下得倒是不多,只不过是觉得有趣,跟着玩的。   不少权贵,世家公子小姐们都暗暗下了注。   原以为此事闹得这么大,陛下会派人来阻止一二,没想到陛下不仅没有阻止,还看起了热闹。   厉时琛哼声,严肃道:“这是爱卿对朕屡次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惩罚。”   想到这里,厉时琛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们大婚的日子。   看着陛下如此高兴,谢景微微玄叹气:“陛下喜欢就好,臣并无异议。”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