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貌美小夫郎 作者:千畅 文案: 痴情糙汉子x贤惠美人双儿,温馨种田文,家长里短 糙汉对美人一见钟情,没胆子上去勾搭,只敢暗戳戳的天天跑去偷看美人。 老母亲操碎了心,美人遭遇变故,幸好家里有银钱,当机立断买下美人给糙汉作夫郎。 美人对糙汉腼腆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梨涡,糙汉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找不着北,只会嘿嘿傻笑还磕巴。 —— 美人泪眼汪汪:“郎君嫌我晦气,不肯替我买吗,可我……” “不是不是。”糙汉急了。 一滴滚烫的泪掉下来,糙汉赶急给美人擦掉:“我没说不给你买呀。” 美人不开心的努嘴:“那你不要我的钱袋子。” 糙汉不肯要,怎么能够要自家夫郎的钱,男子汉顶天立地要给夫郎花钱。 美人发自内心的问:“郎君,你有钱吗?” 家里的钱都由老母亲管着,糙汉还没有自家小夫郎有钱,笑死了。 —— 美人落泪。 美人窝在糙汉怀里,小小一只,美人贴着糙汉的胸膛,哭出了声,如同小奶猫似的,发出细细的呜呜咽咽,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滴划过眼角的泪痣,惹得糙汉心疼死了。 糙汉哄着美人,又问美人喝不喝水,刚起身。 美人就带着哭腔说糙汉:“你干嘛呀?” 美人娇娇哭唧唧的让人心疼又可爱,偏生糙汉在床上就要美人哭成泪人。 糙汉身强力壮,跟美人做好吃的饭,过日子,话家常,两个恋爱脑甜甜蜜蜜谈恋爱,再生一个小胖娃。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商栋,林以默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糙汉要娇宠小夫郎亿点点。 立意:生活美好,要活得美好。 第1章 被逼嫁人 “这咋又吵吵起来了,一天不得安宁。”莫大娘刚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就看见隔壁林家门口那是站了不少人啊,掂着脚都要往里头瞅瞅热闹,就连她都忍不住提着洗衣服的木盆赶过来瞧瞧。 许婶兜里还揣着一把花生,地下散落着不少花生壳,就知道在这呆了不是一时半会的。 这会许婶心里是痒得慌,恨不得立马逮个人说说,她眼尖看到莫大娘靠近,两个脚步走上去打招呼:“诶,莫大娘,晌午都过大半了才洗完衣服回来啊。” 莫大娘把木盆放到一边,笑了笑:“本来是清早该去洗的,结果我家那小儿子也不知道从哪里也回来,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全身都是泥巴,一脸埋汰样,我干脆就去地里忙活了,晌午才腾出时间洗衣服。” “男娃嘛,闹腾点是好事,聪明机灵,身体好!” 莫大娘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她家小儿子那确实是机灵,也确实闹挺。 “滚!滚啊!”尖锐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嘶哑,把围观的众人吓了一跳。 “许婶,这林家又怎么了?”莫大娘频频往许家院子里瞧,五六个人围着林家小双儿咄咄逼人。 许婶“嗐”了一声,凑近莫大娘,小声的说:“你是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林阿姆死了!今天上午死的!” “什么!”莫大娘惊叫,周围的人望过来,她讪讪一笑,连忙小声的说,“怎的好端端就死了,不是前段时间才看了郎中,花了好大一笔银子呢。” 许婶摇头:“再多的药熬着,喝再多,那也是吊着命,时时刻刻都在和阎王爷抢命啊。昨夜不是下了大雨吗,虽然这是八月酷暑的天,但林阿姆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半夜受了风寒,今天早上就一命呜呼了。” “可怜啊,这林家小双儿更是惨了。”莫大娘听了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院子里的,林二叔林三叔他们几家来给林阿嬷办丧事,做什么对一个小双儿咄咄逼人。” “嗤,要是真来给办丧事的那便好了!” 莫大娘瞅着许婶一脸受气的模样,奇道:“咋?莫不是他们几家给你气受了?” “这林家老二老三一听说林阿姆没了,赶急赶忙的就往林老大家走,旁人还道他们情深义重,结果是来把林家小双儿带走,好去捞一笔聘礼钱。早早的跟镇上的王员外通了信,只要给足二十两,就把林家小双儿嫁于他做妾室。” 许婶‘呸’了一声,咒骂,“人死还要来闹腾,欺负一个小双儿,心都是黢黑的,脏得狠!认钱不认亲的玩意!” 莫大娘瞪大了双眼:“真是没心肝的呦,那王员外都四十几的年龄,光是小妾就六房,听说还有虐待人毛病,这不是纯纯把小双儿往火坑里推吗!” 不管两人如何忿忿不平,也只能跟村里头说几句林家老二老三都是黑心肝的东西,林家要卖双儿那是林家的事,她们说不了话,更插不上手。 林老二一双豆眼一眯,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上下打量着他的亲侄子:“喊个什么劲?二叔对你难道不好?” “嫁到王员外家,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丫鬟伺候你,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命!也就是王员外瞧上你了,想要个年轻的小双儿,不然凭你这低贱的命,哪有这个福气!” 林二嫂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跟着帮腔:“别在这朝你二叔吼,看看外头多少人看我们林家的笑话。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大哥大嫂逝去,我们作为你的长辈,自然有资格给你选一户好人家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三嫂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林以默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五个人,阿姆尸骨未寒,他还没有来得及为阿姆料理后事,二叔他们就想来侵占爹爹阿姆的留下来的家产。 他的声音都嘶哑了,颤抖着说:“我阿姆未下葬。” 林老二指着地上,那是一床破烂的草席:“赶明儿,你堂哥他们会替你处理,草席一卷随便找个地埋了,用不着办什么丧事,免得冲撞了贵人。” “好好准备,过几天王员外亲自迎娶你,天大的福气啊!” 林以默眼眶红了,指甲嵌入他的皮肉里,渗出来一些血丝,他依旧紧紧握成拳头,恨不得将他这些所谓的亲戚都挫骨扬灰。 爹爹早就死了,剩下他和阿姆相依为命,要不是爹爹攒下的一笔银钱,光是林二嫂不要脸的行径,三番五次来家里拿东西占便宜,他和阿姆早就冻死饿死在寒冬腊月。 如今阿姆没了,没有人护着他,谁会管一个十七岁的双儿的死活呢。 林三叔不发一言,眼里都是算计,大哥家的房子可比他们两家大得多,房契本就是他们林家的,再怎么也落不到林以默这个小双儿头上去。 笑话,大哥早就死了,一个外人带着一个双儿还想霸占林家的财产。何况他不想要旁的,于情于理也该分到田契和房契的一部分。 前段时间,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小双儿把那一亩水田和一亩旱田卖给村头那家大户,一亩水田少说也值十五两银子。哪怕一直给大嫂买药,顶天了也花不了二十两! 林二叔早就没有耐心顶着烈日跟林以默死耗,他喊上林二嫂,两个人架着林以默想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林以默哭喊,他的力气根本比不上,只能生生被拖拽着往前走,泪流了满面看着堂屋阿姆躺着的方向,“啊!阿姆,阿姆……救救默儿,救救默儿……” 围观的人分外不忍,但也不想多管别人的家务事,女人双儿大多都扭过头不愿去看。 可怜哦,那么小的双儿,被死拖硬拽着走。 许婶忍不住了,站了出来,嗓门一吼:“林老二,有你这样做事的吗,你大嫂尸骨未寒,你就要欺压他的双儿,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林二叔眉眼一竖冷哼:“我怎的对不住我自己的良心,林家家务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你……”许婶还未多说,就被一旁的林三嫂打断,“许婶,林以默是我们林家的侄儿,他顶撞长辈,脾气德性着实恶劣,我们作为长辈自然要做好表率,替故去的大哥大嫂管教他是应该的。” 莫大娘扯住许婶的衣袖,把她拉了回来,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林三嫂是李老秀才唯一的一个女儿,平日里谁敢得罪,上河村几十年也才出这一个秀才,她们终究是地里刨食的妇道人家,哪里比得过读书人,还是有功名的秀才。 “嘶,你个养不熟的小贱蹄子!”林二嫂痛喊了一声,直接把林以默贯在地上,踹了一脚,“哎呦哎呦,疼死我了,下嘴真狠啊,没良心的东西。” 林二嫂手上深深的印了牙印,隐隐约约渗出了血。 “你个小崽子,真是半点教养没有,敢把你二婶咬了。”林二叔说着,马上去院子里寻了根粗棍子,他今天倒要好好替他大哥教训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双儿。 林三叔一家没上手去阻止,但是也没有打算参与。 “给我住手!林二柱!”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二叔抽人的手一顿,扭头去看,顿时一脸谄媚:“诶,里正,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 里正震了震手里的拐杖,怒道:“自然是你这股歪风邪气。” 林二叔不敢吭声,抬眼去看三弟媳,发现三弟媳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见里正这会儿来了就不想掺和进来,他暗叹了口气。 莫大娘和许婶两人将躺倒在地上的小双儿扶起来,周围人一看,都忍不住怜惜。 一张嫩白的小脸变得灰扑扑,有一道红痕,是刚刚的棍子抽的,嘴角还破了,还在外面渗血,眼神都没有了光彩,整个人都是木的。 里正的脸色可谓是不好看:“李二柱,我问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林二叔理直气壮:“管教家中不懂事的孩子。” 里正真是恨不得把拐杖打到他趾高气扬的脸上去:“哪家像你这样管教孩子的,我看怕是我晚来一步,你就要把他打死了。” “里正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里正瞪了他一眼:“我且问你,你来林大默家作何?林家阿姆故去,尸骨还未下葬,如今还躺在堂屋里,你为何要来作践林大家唯一的双儿。” 林二叔:“这不是替他寻婚事,我大哥可就剩他一个孩子,我不得替他打算。” “替他打算便要抽打他?” “那是他不尊重长辈在先,我们好说歹说,结果他倒好,狼心狗肺的去咬他婶婶一口,里正你说他……” 里正打断他:“行了,不管你说的是否对错。我且问你,林大家当初与你们分家,可是签了断亲契,你们拿的可是林家的大头,八亩的水田,十亩的旱田可都是你们林二家林三家自个分了去。村里的祠堂,上河村上上下下那是亲眼见证过。” 林二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林三叔这才开口:“里正,我们与大哥签了断亲契确实没错,但是我们的血缘是分不开的啊,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哪里能斩得断。” 里正看了林三叔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签的断亲契是我主持的,便宜你们二房三房占尽了,现在跟我来说斩不断。” “我里正的威信岂不是扫了一地。” 林三叔一顿:“里正,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也不是想闹得太难看,只是拿回属于他们一房的就好了,至于旁的那是二嫂筹划的,都未曾跟他们三房吱过声。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对劲,林二嫂急了:“里正,也不是我们不尊重您的意思。” “只是这大哥家,大哥早早故去了,如今大嫂也没了。大哥的房和地,总不能流到外人手中吧。他一个小双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这林家的房和地可不能跟着他走啊。” “我们也为他择了一门好亲事呢。” 作者有话说: 预收:《跛脚夫郎的赘婿他只想挣钱》,求收藏~ 《秀才公的壮夫郎》~快快点开我的专栏,把它们收藏起来!爱你们,么么哒~ 第2章 林家闹剧 里正看着他们满脸算计、贪得无厌的样子就气躁,想他活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还能碰到这般无耻至极的叔婶,要不是看在林三家媳妇是李秀才唯一的女儿份上,他非要好好整治一顿不可。 林二嫂略微讨好的笑道:“里正,你看这事情说明白了,我们就带着侄儿走了。” 林以默闻言,身体忍不住战栗,手在发抖的拉住许婶的衣角,躲在她的身后,试图想躲掉林家人看向他贪婪的目光。 里正拄了拄拐杖:“说清楚什么,今天就算你们说破了天,我也不允许你们带走小双儿。” “都是为人父为人母,上赶着当笑话,林大家与你们没有半点干系,为林大家小双儿择夫婿,端的这是什么的长辈姿态?”里正话锋一转,看向不做声的林三婶,“林三家媳妇,李秀才几十年来竟未教你一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①?” 林三婶不发一言,冷着一张脸。 里正借机敲打一番:“多年教导的女儿竟连半点婶母慈爱的模样都没有,反倒跟着林家大大小小欺压一个弱小的双儿,李秀才要是听闻今天闹的一出会作何感想。” 虽说林三嫂平日里断不会与二房一起掺和这些腌臜事,但她已为人妇自是听从夫家,况且三郎昨夜同她好好哀求了一番,说是为林家谋求一个公道。 如今里正一番话点醒她,爹爹向来厌恶不顾亲情道义的小人行径,林三嫂看了一眼三郎,转身走了。 “木娘,木娘,等等我。”林三叔愣一下,追了上去。 三房走了,半个村子的人都在瞧着二房要闹到何时。 林二叔心里烦躁,他今天敢闹得人尽皆知,多半是因为三弟媳在,仰仗着李秀才的名声,谁会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双儿出头,可万万没想到里正赶来,偏偏来得赶巧。 林二叔眼睛滴溜滴溜的转,在围观里的人群看了好几圈,似乎想揪出那个通风报信的人。 “既然没事,那就散了,大伙的活计也多,不得空,忙去吧。” 眼看着人要走,林二嫂开始坐在地上,一把辛酸泪的哭:“唉哟,里正啊,这哪能算了啊。我们二房日子过得惨啊,不像三房娶了李秀才的女儿。再过几天,家中那几个孩子都要跟着我们挨饿,我们也不想今天闹得难堪,如今弄得我们二房里里外外不是人。” “我们二房日子惨啊,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还要供养几个小子和一个姑娘,顿顿油水都没有,可怜我那小儿面黄肌瘦。” 林二嫂做足了气势,一副凄凄哀哀的模样,干嚎得挺大声,泪却挤不出来几滴。 许婶忍不住唾弃,真是谎话连篇的婶婶,要是她家小儿面黄肌瘦,那她这个侄儿岂不是饿到脱骨! “实在是日子过得惨,不然我们怎么会来逼迫侄儿。”林二叔也是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我也只是想要回林家的房契和地契,又不是想要他的命啊。” 里正皱眉:“林大家的房和地与林家没有半点干系。” 林二嫂反驳:“那也与这小双儿没有关系。” “林大的血脉,怎么就没有关系。”里正好言,“林二家媳妇不要信口雌黄,污蔑了双儿阿姆的清白。” 林二嫂:“双儿早晚嫁人,难道要连同林家家产一同嫁过去吗,这也太荒唐了!分明是我们林家的房、林家的地,却要给到外人手里。哎呦,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些也跟着附和,双儿身份低微,确实不该将林大家的房和地嫁与夫家。 一直没有出声的林以默“噗通”一声,跪在里正面前,弱小的身躯挺得板正,嗓音沙哑带着哭腔:“以默求里正做主。” 里正瞧着于心不忍,喊他:“你先起来,我自会给你做主。” 林以默低头,一颗一颗泪砸在地上,渗入土里,他手撑着地,头落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爹爹的房和地都给他们,但以默的婚事自己做主,阿姆的丧事以默会自己操持。从此林以默与林家情断绝交不见,至死不相往来,无论日后高低卑贱互不牵扯。” 林二嫂听了大感不满:“真是天大的笑话,哪有一个小双儿自己做主婚事!我看倒不是你与哪家汉子私通,郎情妾意,不肯听从长辈嫁给王员外!” 她不能眼睁睁看那快要到手的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跑了。 一边是跪地磕头不起的小双儿,一边是歇斯底里的林二家媳妇,里正难得动怒:“这事我做主,你们林二家不要依依不饶,出尔反尔,再闹下去,给我滚出上河村。不要以为近几年村里风调雨顺,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林二家的,下次再闹,不要说房和地,我会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你们林家除名,不得踏入上河村半步。” 林二嫂不说话了,也说不出话了。 此言一出,林二叔浑身抖了一下,他哪敢挑战里正的威严,这不是把整个上河村都不放在眼里吗。要是真的被赶出上河村,哪个村子会接受他们,岂不是没了根,活活做一个流民四处逃命。林二叔一个激灵,连忙扶起林二婶,顶着众人厌弃的目光落荒而逃。 林以默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出人命了!快去喊莫郎中过来!” 作者有话说: 我看不止一个宝贝对于明明签了断亲契,还能分到家产表示了疑惑,我在这里做一个解释呢。 因为这是处于那个封建时代。双儿父母全死了,就他一个双儿,而林二嫂是贪得无厌、自私自利的人,不管断不断亲,她都会去占家产(如果双儿的父亲还在,肯定是不会让她占到便宜的,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偏偏就剩下他个双儿,谁会替他占理,顶多是可怜他) 说实话,里正他们也是偏向林二嫂一房的,他们认为依旧是林家的地,纵使断亲了,但是地呢不可能让一个双儿给继承。 而里正来主持,只是因为不想闹得很难看,万一逼得双儿出人命,他难做。他只是想维持好一个公平公正的样子,这是他作为里正的一个威心,不要觉得他是个心很好的人 最主要的就是!!!孤儿寡母好欺负这个道理!(我也是为了凸显林二嫂这个角色多自私自利、恶毒,三十来章会有她的剧情,因为我正在写到这个小高潮点) ①【释义】父亲不慈爱儿子就不孝敬,兄长不友爱弟弟就不恭敬,丈夫不正直妻子就不温顺。 意指:家庭成员会互相影响,所以每个人都要注意自已的言行。 选自: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治家篇》 第3章 卖身葬阿姆 “受了太多的刺激,惊吓过度后突然松懈导致的晕倒,其次身子骨太差,脾肺虚,要好好滋补,避免过度的劳累。”莫郎中摸了脉象,叮嘱了一番,“心情不要大起大幅,切忌过度悲切。” 莫郎中也听闻了今天的事情,多说了几句:“替你阿姆好好活着,在天之灵他也好有一个安慰,也不愿看着你惶惶度日,一日不如一日。” 躺在床上眼神失去神采的林以默动了动嘴角:“谢谢莫叔。” 林以默直起身,想下床,但是浑身没有什么力气。莫大娘看到连忙去扶他,急说:“别乱动,小心你的身子。是不是渴了,大娘给你倒点水喝。” 林以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牵起嘴角笑了笑:“麻烦大娘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多少年的邻里了。”莫大娘赶忙出去舀水。 林以默下了床,去阿姆的房间找出钱袋子,里面仅仅只有几百枚铜钱,他拿出三十枚铜钱给莫郎中付了看诊的费用。 莫郎中临走之前跟他说:“我给你开几服药,调理一下你的身子骨,省的日后落下病根,明日记得来取。我若不在,你便喊莫阿姆给你拿药。” “我晓得,莫叔慢走。” 莫大娘捧着粗陶装的一碗水进了堂屋,本想去直接进左厢房,结果看到应该在左厢房休息的小双儿正跪在已故的林阿姆身侧。 “不是要你好好休息,怎么待在这里。”莫大娘瞧着小双儿把水喝光之后,心疼的说,“大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也不能作践自个的身子,你阿姆在天上看着岂不是更揪心了。” 林以默不说话,眼眶红了一片,一滴一滴的泪往下掉,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掉光了才甘心。 “小默……” 林以默开口:“大娘,你去忙吧。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地里的活计多,莫大叔他一个人肯定忙活不过来。” “我没事的。”林以默轻声说。 莫大娘也担心着自家的事,不好在林大家多呆,只说:“要是遇到了麻烦事,不要怕麻烦,尽管跟大娘说。” “谢谢大娘,默儿知道。”林陌低垂着眉眼,纯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也掩盖不住娇弱俏丽的容貌。 堂屋里,一张草席垫着,白布盖住,那是他的阿姆躺在那里。明明前日阿姆还在同他说笑,说他顶顶好看的双儿,日后定是要配一个把他捧在手心的汉子,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那样阿姆也能跟他着享福。 先前卖掉一部分田地的银钱全拿去给阿姆看病了,余下来不过三百枚铜钱,刚刚又付了莫郎中三十枚,二百七十枚铜钱能干得了什么,别说给阿姆丧事,就连一副便宜棺材都买不起。 林以默垂下手,喊住正往外走的莫大娘:“大娘,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莫大娘不解:“什么事?” “麻烦大娘去跟村里的,附近村的都散播消息,就说谁能给我阿姆风光下葬的,我甘愿嫁于他做夫郎,做牛做马。” 莫大娘愣了一下,回过神说:“这怎么使得,要是遇上一个心怀不轨、行事不端的汉子,你这一辈子岂不是跌入火坑里,看不到半点希望。” 林以默轻声道:“再如何不堪,也总比沦为王员外那第七房的妾室,作一个低贱的货物随意交换处置好得多。” “求大娘替我四处传达,我林以默愿卖身葬阿姆。” 莫大娘说不出话来,但仔细一琢磨,给小双儿的阿姆风光下葬,也得花不小一笔银两,光是买一副普通的棺材就要一两五钱的银子,更别说是办丧下葬。一个汉子舍得掏出一大笔银子,对小双儿的情意差不到哪里去。 “大娘马上给你办。” 林以默向莫大娘磕了一个头:“谢谢大娘,院子里的那几只老母鸡您拿走吧,一天能下好几个鸡蛋,是我对大娘感谢。” 莫大娘连忙拒绝:“我拿走了你怎么办,这日子过不过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的。” “往后我可能连上河村都难回来,大娘不拿,多来年承蒙您的照顾,欠您的情意,默儿日夜念着寝食难安。” 莫大娘推辞不过他,最后还是捉走了那几只老母鸡。 堂屋最后又剩下了林以默一个人,他呆呆的守在阿姆的旁边,想哭,可是一滴泪也掉不出来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上河村七七八八的妇人婆姆,就连未婚的姑娘双儿都知道了林大家的那个小双儿要卖身葬姆。不少未婚的汉子都心动了,但是一听闻要掏银钱买棺材,还要吹吹打打的办丧事,挖土下葬,大部分汉子都打了退堂鼓。 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户家,一年到头收成好的挣二两银子算是不错了。一般人家出的聘礼低的也就一两半,高也不过五两,哪里犯得上为一个好看的小双儿花这么多钱。 家境殷实一点的汉子立马就去找自家阿姆,求阿姆买了小双儿的,但都讨来一番臭骂。一个小双儿哪里花得了这么高的银钱,双儿不好生育,还不如去娶一个姑娘要来得好,还能快点开枝散叶。在村里,要知道双儿的聘礼最高也才二两,那五两都能娶上好看勤快的姑娘家了。 上河村上上下下传遍了,愣是没有一个汉子上林家的门,愿意买下那凄苦的小双儿做自己的夫郎。 日暮的时候,临近的十几个村子都晓得了这件事,不少人揪着小双儿凄惨的遭遇讨论了一番,发表自己的同情作为消遣后又散去各忙各的了。 第4章 王家 八月立秋,凉风到,寒蝉鸣。 柳树村。 炎热的夏季总算过了最难熬的日子,不然闷热的天扰得谁都不得安宁,正午都不敢出门,火辣辣的艳阳怕是会给人活活晒昏过去。 村里的人里趁着这会儿天气晴朗,一个个都下田,赶忙去收割水稻去了。要是再不抓紧收割,天突然变脸下雨,那水稻可禁不住泡在水里,不得烂在田里发芽。 要是发芽了,可不就白忙活了小半年。稻田里的庄稼系着一家人的命,哪怕秋税因为新下的政策减免了不少,但全家老少得养活呀。 王商栋收割完最后一茬水稻,挺直了腰杆,抹了抹额头冒出的汗,把镰刀放在田埂上。 “大栋,快来喝水。”王阿娘在田地前头的一棵老树下喊,她刚从家里的井里取的水,用竹筒装着。 王商栋咕咚咕咚的喝着水,干痒的喉咙得到清甜的滋润,人都清爽了不少。 王阿娘给儿子擦了擦脸上留下来的汗,又对自家汉子说:“割好的水稻你挑回去,大栋都在田里干一上午了。” 王阿爹:“……”他也就回去歇了一会儿啊。 王商栋憨笑:“娘,我跟爹一起挑回去,就还剩这半亩田了。” 他力气大得很,再割半亩水稻都没有问题。 下午,天气没那么热,三人把割好的水稻放在稻场上,把稻禾铺好,用牛拉石磙把水稻压下来,饱满的穗粒被一颗颗的压下来。 王阿娘用铁叉将稻禾插开,与被脱离的稻穗分离,随后挑出几根稻草搓成绳状,将一大把稻草捆扎起来,放在一旁晒干。 两父子则把有杂质的稻谷,倒入扇车的斗中,用手转摇里面的扇叶,剩余的干瘪的稻谷和细碎的稻草就飞跑了,饱满的稻谷就从下方的口中落在下面的一筐筐稻箩里。 忙后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成功的脱粒。 王商栋用从村长家借来的推车,把一筐筐的稻箩放到推车上,然后拉着推车,载着慢慢的稻谷回家。王阿娘和王阿爹挑着一堆堆扎好的稻草回家,拿来晾晒,准备冬天的时候拿来给牛做草料。 路上碰上了刚从田里回来的张大娘,她看到那满满的稻谷,忍不住说:“商栋啊,你们家今年收成不错啊。” 王商栋停下来,挠了挠脑袋:“和往年差不多,今年家家收成不错。” 张大娘眼红的看着那饱满的稻谷:“是吗,我家里的稻谷都还没有人去收,可怜我家里都没有像你这样能干的汉子,要是……” “张婶,我先走了,家里还有好多事呢,没空耽搁。”王商栋赶紧打断张大娘的话,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张大娘聊天身上,他还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呢。再说了,张大娘家水稻割没割关他什么事。 张大娘:“……”她还想叫王家小子去帮她家里干活呢,她家里除了她汉子,就只有一个姑娘,劳动力弱,哪像王家小子年轻能干的,谁不知道柳树村里最能干的年轻汉子就属王商栋了。 张大娘看着王家小子的背影,暗恨恨的咬牙。 王商栋把推车上的稻谷一筐筐搬下来放到院子里,然后摊匀,现在太阳还很大,还能够晒一两个时辰。 “呼。”王商栋揉了揉手腕,干半天的劳作确实有点累人。 他去井里舀了一瓢水,往头上冲,顿时人都清爽了不少,舒服。他晃了晃头,甩了甩头发的水。 王商栋又去院子角落架起的棚架,摘了一根嫩嫩的秋黄瓜吃,他娘之前种的,他咬了一口,清脆。 院子里有一小片菜地,是他娘规划用来种菜的,小白菜、茄子、南瓜、西红柿、辣椒都熟了。 王商栋一家在柳树村里算顶富裕的了,家里是青砖瓦房,还有一头牛,鸡鸭也养了二十几只,猪倒是没有。大儿子踏实能干,小儿子聪明,是块读书的料子。 柳树村许多未嫁人的女人双儿都眼巴巴瞧着这两个汉子,都盼着能嫁给其中的一个,过上好日子。奈何媒人踏破了王家的门,王商栋愣是没同意,硬是一个没看上。 王阿娘也不逼他,不要求他现在娶妻生子。毕竟柳树村里二十多的汉子没娶媳妇的也不少,她大儿子也才刚满十八,过两年娶媳妇也行。 王阿爹把挑回来的稻草放在院子墙外,让阳光晒着,反正稻草没人会偷,放院子里反而占地方。王阿娘则洗洗手去厨房做饭去了,王商栋被喊去烧火。 王阿娘把昨天跟村里猎户买的兔肉拿来炒了,放了挺多料,还有不少辣椒,炒起来喷香。今天跟昨天都忙着收割稻田,都辛苦了,王阿娘打算做一顿好的犒劳犒劳爷俩。 锅放油炒热,姜葱蒜齐齐倒入,翻炒出香味,王阿娘又将备好的辣椒丝倒入,炒了一小会儿,随后倒进焯好的土豆丝,大火爆炒。 王阿娘把做好的土豆丝放进盘里,洗了洗锅,又开始做辣炒小白菜,还熬了一锅玉米排骨汤。 王商栋不停的咽口水,嗅了嗅,全是诱人的香味,他娘做的菜就是香,又香又好吃。 “吃吧。”王阿娘把最后一样菜端上来,对等得口水汪汪的爷俩说。 王商栋率先夹了一块兔肉,嘴里含糊道:“娘,你今天做得好丰盛。” “多吃点,晚上的饭我可不做了。”王阿娘笑眯眯的说,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也算提前吃晚饭了。 王阿爹埋头吃饭,不说多余的话。 王商栋足足吃了三碗饭,他还盛了一碗骨头汤喝,放下空空的碗,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王商栋摸了摸脑袋瓜:“娘,我去隔壁村转转,消消食,晚上就回来啊。” 话音刚落,王商栋就出门了,很快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王阿爹纳闷:“怎么老是去隔壁村转,难不成隔壁村出了什么新鲜玩意。赶明个儿,我也跟他去看看。” 王阿娘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在家晒稻谷。” 王阿爹委屈道:“怎么只许大栋去看,我就不许。”自家婆娘咋个凶,不就说去隔壁村遛遛弯,又不是在家里不干活。 王阿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哪是瞧新鲜,明明是去瞧人。” “瞧人?莫不是在隔壁村交了几个好朋友,这小子,去别人家也不说带些东西去。”王阿爹百思不得其解。 王阿娘:“……” 合着她大儿子身上有时傻乎乎的劲是遗传他爹,她就说小儿子聪明得很,怎么偏偏大儿子有时候脑子就不太够用。 “赶紧吃你的饭,别磨磨蹭蹭的,再磨蹭你就洗碗。” 再一次被凶的王阿爹委委屈屈的扒拉了几口饭,然后迅速吃完了碗里的饭菜,把刚刚大儿子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 王阿娘收拾干净桌面,然后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去了。 王阿爹去采了一筐野菜回来,剁碎,拌上苞米面后,去后院倒进了专门喂鸡喂鸭的盆里。 本来在悠闲啄野草的鸡鸭们瞬间蜂拥到饭盆,一个个埋头啄食,一个不让一个,生怕少吃了一口。 王阿爹趁这会,赶紧去鸡窝鸭窝里摸了蛋,七个鸭蛋,八个鸡蛋。他估摸着再攒个五六天,就有一筐鸭蛋和一筐鸡蛋,到时候他就去镇上把这些蛋卖了,又能得不少铜钱。 洗完碗,收拾好后,王阿娘闲了下来,端起家里的小木凳就去村头的那棵大柳树下坐着,也好听听村里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或者又是哪家有什么腌臜事。 作者有话说: PS:文里有些东西我大概是百度查到的,如果查到的不是我想用的,我会自己编纂出来,所以看看就好。我看别的小说一时辰=一小时,有的又一时辰=两小时,百度的是古代一时辰=现代两小时,所以这篇文里的一时辰都是两小时噢。 再PS:有没有人看呀到底,第一次写种田文,不知道自己写得咋样,哪方面没有写好的,怎么没有一条评论(委屈,对手指) 第5章 王阿娘得知葬姆 王阿娘到的时候,大柳树下蹲着站着坐着不少人呢,一个个嘴巴不停歇,热热闹闹的,难得遇上这样的场景。 王阿娘乐了:“谁跟我说说发生什么大事了,你们都聚在这儿。” 于婶和王阿娘关系好,拉着她的手,就把隔壁村林家那三房的事说得清清楚楚,半点不带拖拉的,就连早些年林大家与林二房三房契约书的事都说出来了。 “要我说啊,这林大家媳妇也是倒霉,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旁的妇人忍不住说。 立马就有人附和说:“是啊,林大还在的时候,林大夫郎跟着他过着苦日子,好不容易有起色了,林大却生生跌到那湍流的大河里,最后连个尸骨都不见。” “唉,可怜那一对夫郎双儿,还要被二房欺压着过日子。” “最可怜的还不是那个小双儿,早年没了爹爹,现在又没了阿姆。临了还要被二房三房上门追逼家产,落得个卖身葬阿姆的下场。” 现如今晟国明君当政,惠民兴邦,国家日渐繁荣昌盛,逐渐有了一个大国富饶的风貌,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不在为了那几斗米日日夜夜操劳,不需要交那繁重的赋税,衣暖饭饱的生活逐渐有了盼头。哪还有农户过得如此艰难的,不少人又唏嘘了一番,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双儿。 于婶又说起:“我听说啊,这个小双儿好看得紧,模样比姑娘还俊俏,上河村不少的汉子偷偷爱慕他呢!” 有人奇道:“那上河村的汉子为何不娶了他。” 于婶:“害,那小双儿要求为他阿姆风光下葬,这得花多少银钱,哪家的婆姆会同意。” “这倒也是。”陈阿婆赞同,随后又说,“我也是头一回听说阿姆逝去还要风光下葬的,寻常农户哪舍得花这个钱,不都是按寻常办了,也不需花一两半打棺材。” “人死了也就入了黄土,打棺材做什么,不如留着这笔银钱给儿孙。” “说来说去,也还是这个小双儿对阿姆尊重和孝顺啊。” 陈阿婆笑着应:“要是我儿有这份心思,也不枉我养育他多年咯。” 王阿娘难得沉默,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听着,她心头是突突地跳,老感觉不对劲。 听到这里,王阿娘终于忍不住问:“于婶,你说的这小双儿叫什么名?” 于婶想了想:“要是我没记岔的话,叫林以默吧。” 王阿娘心咯噔了一下,坏了,这不是她家大儿子梦里都念叨的名字吗。她还想着她家大儿子能顺顺利利的把喜欢的人带到她眼前,好让她给人下聘,也好了却她的心事。 这还下什么聘啊,都要卖身葬阿姆了。 “哎!王阿娘你怎么走了,话都没说几句呢。”于婶看了一眼地上,喊住她,“王阿娘,凳子,你的凳子都忘拿了。” 王阿娘折回来拿凳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好端端的怎么走得这么急?” 王阿娘头也不回的说:“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急事,先走了。” 王阿爹还坐在院子角落里的大树下乘凉,看到王阿娘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出奇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 “要出事了。”王阿娘径直往厢房里走,王阿爹也跟着她进去。 “你突然拿钱箱出来干什么,小儿出事了需要花钱吗?” 王阿娘瞪了他一眼:“呸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小儿才不会出事。” 王阿爹傻笑:“那你掏钱箱出来干啥呢,平日里用钱不都是用钱袋里头的吗。” “这钱,自然是为了大栋的婚事。”王阿娘不免笑了笑,“我们王家也算有一门喜事了,大栋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眉目了。” 王阿爹瞪大眼睛,分外震惊:“啥?!大栋的终身大事?!不是,大栋不过是去了一趟隔壁村,怎么就把婚事定下来了。孩他娘,这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呵,草率?怕是我慢了一步,大栋夫郎便没了,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王阿娘直接拿出十两银子,紧实揣在兜里,扭头又叮嘱了一句,“要是大栋回来了,喊他去上河村林大家找我。” 王阿爹摸不着头脑:“你倒是同我说清来龙去脉呀,你急忙去定亲,也不问问那双儿父母的意见,是否愿意把双儿嫁到王家。光是大栋一头热也不行啊,你做娘的怎么也拎不清。” “你倒还说起我来了,我又不似你个大傻劲。”王阿娘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缘由经过,没等王阿爹的反应,王阿娘脚下像是起风似的走了。 王阿爹瞧着自己婆娘健步如飞的背影,愣在原地许久,才喃喃低语:“看不出来我家大栋还是痴情种,不过这个小双儿也怪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和阿姆。” 但是转念一想,心里开心了不少,这意味着王家要添人了呀。 平日里就他和婆娘,大栋三个在家,小儿子又在镇上私塾念书,每月初一十五休沐才能回家,家里可不就是冷清了很多。 尤其是今年八月份的院试,小儿子还没回来家一趟,等考完的时候赶回到家里估计都九月份了。 王阿爹心里稀罕啊,想着一个娇软的小双儿喊他一声爹爹,哎呦,可不把他美死。 大儿子跟个大老粗似的,小儿子从小就冷静早慧,真是没一个让他感受到当阿爹的那份幸福,现下倒是有人选了。 上河村,田埂上坐着一个大块头,远远看去竟像座小山似的。 树上的秋蝉吵个不停,吵得王商栋心里烦躁。 王商栋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旁边的水田,好像要盯出花一样才肯罢休。 他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那个小双儿了,按道理来说,小双儿会跟他阿姆一起来田里照看庄稼,现在又是农忙的时候,没有道理放着成熟的水稻不去管。 很早之前,王商栋听村里人说上河村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双儿,他就按耐不住好奇心跑过来看,这一看就被勾住了心魂,走不动道。 可偏偏王商栋白长一大个子,只敢远远的偷看小双儿,连上去搭话都不敢。 这么久了,他也只知道小双儿的名字,上河村好多汉子都喜欢,就连邻村的汉子都有喜欢的。 有一次,王商栋不忍心白白嫩嫩的小双儿太辛苦的劳作,想上去自荐奋勇的帮忙,但是被上河村的人抢先了一步。 不过小双儿性子冷淡,看都不看那个汉子一眼,根本不想和外人多接触。小双儿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那个汉子便面露难色,沮丧的走了。 看完这一幕的王商栋就更不想讨心上人厌弃,每次都悄悄躲着偷看,光是看着小双儿都让他心里感到尤为的满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双儿已经许久不来了,他心里烦躁不安得很,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天见见暗沉下来,王商栋如同一只夹着尾巴的大狗,灰溜溜的离开了上河村。 王阿爹心情那叫一个好啊,恨不得围着全村跑一圈,他走到院门口,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想也知道是他家大栋。 “大栋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我去上河村。” 王商栋丧着一张脸:“爹,我刚从上河村回来呢。” “回来那就再去。”王阿爹推着他走,“快去,你娘特地交代的,让你去上河村,仔细着点,别把你未婚的夫郎吓着。” “夫郎?什么夫郎?” 王阿爹乐呵:“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双儿咯。” 王商栋面色窘迫,难得扭捏:“爹你咋连这个都知道。” “问你娘去。” “行了行了,别傻愣着,赶紧去,省得去晚了又要讨你娘一顿好骂。” 王商栋揣着一肚子的困惑,走路都是飘的,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但最担心还是小双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以及娘又是如何知道他喜欢隔壁村的小双儿的,他跟谁都没有讲过。 第6章 买下小双儿 王阿娘看到小双儿第一眼的时候,疼惜之情涌上来。 空空荡荡的堂屋跪着一个小双儿,小小的一个,背挺得竖直,额头处有着淤青红痕,想也是磕头磕出来的。 “莫大娘同你说清楚了吧。” 林以默朝她弯腰鞠躬,把姿态放得极低:“恳请婶婶将我阿姆厚葬,以默一生甘为王家做牛做马,开枝散叶报答您的恩情。” 王阿娘扶他起来:“心意我领了,往后你是我王家的夫郎,不需要做牛做马,尽到你夫郎的责任就足够。也不要把自己看轻,我瞧你有孝心,也是一个有骨气的好双儿。” 原以为哭不出来的林以默,此刻红了眼眶,泪花打转:“谢谢婶婶。” 王阿娘笑着:“改口叫我阿娘便好,你阿姆作证,我王家不会亏待你。” “谢……” 王阿娘打断他:“不必谢我,我前来也是存了私心,不单单是看你可怜。要说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不会去帮他人。” “我也不是菩萨心肠,也不是皇城底下的大善人到处接济谁。” “我能来是因为我的大儿,也不知怎的知道了你,日夜茶不思饭不想,梦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林以默抖了抖睫毛,垂下眉眼不说话。 王阿娘看了一眼他,继续说:“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自是不会同村里那些恶婆婆般做出虐待儿媳的事,也不会给你穿小鞋,凡事打压你。” “我也不强求你喜欢我大儿,但是伺候好他是你作为夫郎的本分。倘若你仗着我大儿对你的喜爱,肆意妄为,那不要怪我心狠。” 林以默轻声:“婶……阿娘放心,以默不会。” “知恩图报便是最好。”王阿娘掏出银子,递给他,“拿去,早早让你阿姆入土。” 林以默嗓音发涩:“阿娘,多了。” “多了你就拿着,就当作给你的聘礼,也不必交给我家大儿,留点银子傍身。” 林以默不动,他不会多拿半两银子。 王阿娘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她才道:“罢了,你一个小双儿不大方便,你阿姆的丧事下葬,王家给你操持。至于这银两,不是你卖身的钱,姑且是我作为你的阿娘,给你的陪嫁。” “听话,拿着。” 林以默呜咽着:“是……阿娘。” “一天没吃饭了吧,该饿坏了。”王阿娘挽起袖子,向四周看了几眼,找到了灶房,只找到攒得好好的鸡蛋,应该是要拿去卖的,她拿了三个,“给你炒个鸡蛋。” 林以默亦步亦趋的跟在王阿娘身后:“阿娘,我来做吧。” “你这小身子好好养养再来跟娘抢这个活计吧,阿娘做了十几年的饭,等会可要好好尝尝娘的厨艺。” 林以默眨了眨眼:“那我给阿娘烧火。” “行,去吧。” 林以默蹲下来,垒好柴,又塞了一些干枯的草叶木叶,用火折子点燃。 王阿娘还发现锅里有一半冰冷的糙米做的饭,应该是昨天吃剩的,她干脆舀起来跟鸡蛋一起炒了。 王商栋火急火燎的赶到林家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愣怔,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小双儿跟阿娘坐在一起吃饭,他有点恍惚,是不是在做梦啊。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王阿娘一看到大儿傻不愣登的样子就想骂他,“没出息的玩意儿。” 本来林以默吃得正欢,一看见眼前的大个儿,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好魁梧的汉子,比他见过的人都要高好多,力气应该很大吧,打、打人会很疼吧。 林以默怯怯的躲到了王阿娘身后,但是还在偷偷的打量眼前高大的汉子。 王商栋抓了抓脑瓜子,摸不着头脑:“娘,你在这儿干啥呢?” “还不过来见见你的夫郎。”王阿娘淡淡的说道。 王商栋闻言,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夫、夫郎?这、这、这,我我我……” 王阿娘没眼看他,没出息的,这还没成亲呢,要是成亲那天还了得。 王阿娘轻声安抚身后的小双儿:“别怕,别瞧我这大儿高高壮壮的,也就剩下一身蛮力,心是好的,又倾心你,断不会做出欺你打你的事。要是他欺负你,你同娘说,娘给你做主。” “嗯。”林以默应了一声,乖乖的走到汉子面前,有些羞怯,乖乖的喊,“郎君。” 王商栋眼睛直楞的看着眼前的小双儿,心里是如何掀起滔天巨浪不说,直到王阿娘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诶……夫郎。” 小双儿一抬头,王商栋就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红痕:“你额头怎么了,是撞着哪里,我去找郎中给你买药膏涂上。” 说完,王商栋就要急急忙忙的走。 林以默喊住他:“等等,不用去买药膏,我没事,不疼。” “怎么会不疼,都红透了。”王商栋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不用担心花钱,我有钱。” 钱都给你用,王商栋在心里默念,傻乐。 王阿娘看不下去了:“要买也是明天买,这黑灯瞎火的,就算赶过去也不好打扰人家莫郎中休息。” 王商栋只好作罢:“哦。” 没出息,真是没出息,王阿娘真想揪着他的耳朵说教一番,不过念及要给大儿一些面子,好歹得在未过门的夫郎前照顾一下大儿的脸面。 “赶紧把剩下的饭吃了,不然凉了。吃完洗个澡就去睡觉吧,累一天了也没好好休息。”王阿娘让乖乖站着的小双儿吃饭,然后指使自家大儿,“快去给你夫郎烧水洗澡去。” 王商栋哪有不乐意的:“好勒,娘,我这就去。” 跟条大傻狗似的,要是有尾巴肯定摇上天了,不知道为什么林以默心里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阿娘,晚上我还要给阿姆守灵,就不睡觉了,您和郎……”林以默继续坐下来吃饭,脸色微烫,还是不习惯喊那人:“郎君先去休息。” “这怎么行。”王阿娘不同意,“你瞧你脸色白得很,再不休息怕是要马上倒下去。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今晚你阿姆的灵由我和大二郎轮流守着。” 眼看着小双儿想反驳,王阿娘先一步说:“听娘的话。” 林以默呐呐的说:“是,阿娘。” “阿娘,我想同您说一件事。就是我叔叔婶婶他们……”林以默有点难以启齿,毕竟家丑难扬,而且尤其是这样不顾亲情,为了那几亩田地和房契就要撕破脸皮闹上门的亲戚。 林以默闭了闭眼:“过几日,他们便要来收走房契地契,阿姆要尽快下葬……我什么陪嫁都没有……” 王阿娘沉吟了片刻:“你的事我知晓了大概,你阿姆下葬的手就不用担忧了。至于陪嫁,那十两银子便是你的,也不需多增添什么,你只管安安分分嫁进王家。” “此生有幸嫁与郎君,是以默的福分。” 王阿娘笑了笑:“或许是你阿姆在天有灵,不忍看你孤苦无依,便有了这份婚事。” 林以默心中动容,忍不住去想,阿姆您真的在天上看着默儿,在庇佑着默儿吗,所以才会让他遇到王家这天大的恩德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31 19:39:53~2023-04-01 22:1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云云云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下葬 王商栋一大早便去找莫郎中,原本是要些去小双儿额头淤痕的药,没成想莫郎中还额外给了他几副药。他当时还不解,一旁的莫阿姆给他说了一遍昨日林家发生的闹剧。 王商栋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里分外不好受,恨不得将那林家欺辱了小双儿的人千刀万剐。那可是他的小双儿!就该捧在手里千娇万宠的! 他付了药钱,揣着药往小双儿家里走,一路上板着张脸,跟个煞神似的,都没个人跟他搭话。 “莫郎中给我的,这几副药说是给你调理身子的,待会我去煎药给你喝,一日一副。”王商栋眼尖瞧见小双儿出来,马上跑到面前去,跟献宝似的,“这个是桃花蜜,莫郎中调制的秘方,专门用来活血化瘀的。我瞧你额头都紫了,你用用这个。” 刚踏出厢房的林以默一愣,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高大的汉子,他自己都不在意额头上的淤痕,大不了过个十来天便自己消了,可他的未来的郎君却专门给他买了消淤痕的药膏。 他心里泛起了涟漪,轻声说:“谢……郎君,统共花了多少铜钱,我去拿给你。” 说着,林以默就要往里走,去拿他的钱袋子。 王商栋急急拉住小双儿的衣袖,拦住他,不许他走:“你既然喊我作你的郎君,那就是认下我!天底下哪有郎君给夫郎买东西,夫郎还要给郎君钱的。还是说你打心底里根本不认我这个郎君?你可是后悔了?觉得我不好?” “我没有不认你……”林以默被眼前的汉子这一长串话砸傻了,他只是不好再让王家为他额外花这些钱,本来就是他占了便宜,怎么、怎么就成了他不认郎君了。 在他看来,没有比郎君顶好的汉子了,还这般疼惜他、爱护他。 王商栋给他递药膏:“既然如此,那你拿着。” 林以默不接,心里有另一番打算,眼前的人已经注定是他这辈子的郎君,他呐呐的说:“郎君,我看不见额头上的淤痕……” “不然你替我涂吧。”林以默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耳朵渐渐染上颜色红得滴血,让他一个小双儿说出这般话,自然是羞耻万分的。 王商栋耳朵尖呐,哪怕小双儿细如蚊蚁的声音都叫他听个真切,他一想到要亲手给小双儿白嫩的额头涂药,心里头就燥热得不行。 “那、那我给你涂。” 林以默羞怯:“嗯。” 王商栋向来糙惯了,力气大得很,下手也是没个轻重,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个用力就把小双儿弄疼了。 冰冰凉凉的感觉驱走了这两日的胀痛,林以默脸颊染上了两朵玫红,他闭上眼,都不敢跟俊毅的郎君对视。 “若是疼,你就跟我说,不要忍着。” “不疼的郎君。”细细软软的嗓音直击王商栋的心,仿佛有一根羽毛不轻不重的挠他,叫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双儿。 乖乖的小双儿还是他的未来夫郎,嘿嘿嘿。 一给小双儿涂完药膏的王商栋马不停蹄的就去厨房煎药去了,实在是、实在刚刚的气氛叫他脸红心跳的,心里头还燥热,怕再待下去,他就要忍不住去亲小双儿那红润的嘴。 林以默呆在厢房里,好一会儿,脸上的热气才散去。哪怕他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郎君炙热的目光盯在他脸上。 幸好阿娘不在,不然被阿娘看去,不免觉得他太过轻浮,毕竟他还未真正嫁与郎君。 另一头的王阿娘自是回柳树村了。 王阿爹怨念得很,他巴巴的看着王阿娘,语气颇为委屈:“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昨日留我一个人在家,就连大栋都不回来。” 王阿娘白了他一眼:“不过一晚没回来,你嚷什么嚷。” “我这不是不习惯嘛。”王阿爹小声的嘟嘟囔囔,“媳妇都不在身边躺着,一晚上没归家哪个汉子不会担心。” 王阿娘可没有空搭理他那点委屈的小心思,径直往屋里走,拿开从床尾底下的一块砖头,把底下的一小团布拿出来,里面装着一把钥匙。 接着又去衣柜底下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王阿娘打开,里面多是银票和银两,以及一些首饰房契地契。 房契地契是王家的房和地,其余的便是她的嫁妆。 虽然说当年家道中落,兄长跟她来到这个村子,然后她又看上了王阿爹这个憨厚的汉子,兄长便张罗了她的亲事,给了大半的银钱加上她自己的小金库作为她的嫁妆。 跟在身后的王阿爹紧皱眉头:“你打开木匣子干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四五十两银子,动你的嫁妆作何!就算是小儿要银钱读书,那也够够的了!” 王阿娘含笑看了他一眼:“大儿成亲,我清点一下嫁妆不行?到时候也好给我们未来的儿媳添点,我儿的成婚得办得热闹点。” 小儿她就先不管了,聪明的劲,日后定是要科举升官,那便要靠他自个的能力,她顶多帮衬一下。 但大儿傻不愣登的,那小双儿又是个可怜的,她自然要多上心。 王阿爹挠挠头:“玉娘你说得对。” “对了,等会你喊上王家村年轻力壮的汉子去上河村,一日每人给二十文,包饭。今天挖坟,明日抬棺下葬。” 王阿娘又急匆匆的出门了,她得找李木头把最后一口棺材订下,不然又要白白等上好些日子。王娘子也得找,村里大大小小的吃席都是她一家包办,只管出够银钱,别的都不用操心,连板凳桌椅都是配带着。 说好的风光下葬,那便是一样不能少。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上河村就传遍了林大家小双儿卖于隔壁村王家的大儿子作夫郎呢,明日就要送葬摆酒。 多少未嫁娶的姑娘双儿都暗恨得不行,咬碎了,凭什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双儿还能摊上这门顶好的亲事,连已故的阿姆都能让夫家安排妥帖,真是好命。 林大家堂屋内。 棺材前面放了一盏油灯,意味着为死者照路,直至灯枯油尽。 林以默已穿上了白色粗麻布的孝衣,戴孝帽,系孝带。 他亲手做了一碗面条,放在了棺材面前,这是倒头面,斜插了一双筷子,以备逝者食用。 王商栋沉默着不说话,将一把禾本草,也叫隐身草,弄成三角形放置在灵床前,然后同默默烧着纸钱的小双儿一道跪在棺材前。 林以默看了身旁的汉子一眼,没说什么,他眼眶红了不少,哭却哭不出来多少眼泪。因这几日的遭遇,都让他眼泪流干了。 他心里默念着,阿姆,您能看得到吗,您的默儿没有被卖给那王员外作妾,还找到了一个好的夫家,为您办了风光的葬礼,了却您的心愿。您放心吧,默儿会好好的活下去,不会再让人欺辱,您在黄泉路上走好,不要再牵挂忧心。 第二日,天微亮,山那头朦朦的被雾气笼罩。 林以默作为林家阿姆唯一的小双儿,将一个瓦盆摔碎,意味着出殡开始。他手里执着“引魂幡”,抬棺的队伍跟在他的身后,乐队在吹打,两个婆婆沿途散发纸钱直至墓地。 接下来就是下葬仪式,王阿娘还请了一个风水师来专门举办。 这般大手笔举办的葬礼,不说上河村,乃是附近十几个村子都是头一次见的景象。哪户人家会有这般多余的银钱,村里头不大忌讳丧事,不会像大户人家“做七”“断七”①、守孝三年②,能够有副棺材下葬已经是最好的体面了。 等到来吃席面的时候,村里人又是好好震惊了一番,悄悄每一桌都有六份肉菜,是实打实的肉啊,可不是随便糊弄过去的。 不少人酸死了,要是把自家姑娘或者双儿嫁给这王家小子,有面子岂不是他们家了? 不说别的,光是王家有个读书好的童生小儿,就把不少人羡慕死,十四岁的童生可不多见,更何况听说今年还要去考秀才!怎么单单就看上了这林家小双儿,双儿又不好生养,还不如他们家姑娘呢。 对于这事,林二嫂不知情,她压根不在乎大嫂的丧礼如何,她现在就盼着时间过快点,好快点拿到林大家的房和地。 不然她早就来闹一番了,她家的姑娘可是到了适婚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 ①下葬后,亲友每七天去墓地看望并烧纸钱,一共去七次共四十九天。还有类似的叫魂、烧纸钱等活动,称为“做七”。第四十九天的仪式称为“断七”,为正式葬礼部分的结束。 ②守孝:按儒教的传统,孝子应该守护在父母墓的周围三年,期间避免娱乐、饮酒食肉、夫妻同房等。 一般应该都是虚礼,皇亲贵族官宦人家才这样,老百姓没钱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哈,只是普及下知识,为了剧情发展我肯定会不一样写法,so,不要太计较。 感谢在2023-04-01 22:14:56~2023-04-03 11: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太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李老秀才 林三嫂这两天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关于她那小双儿的事,出了好一顿风头,但她没想去管。三郎都不甚在意,她一个婶婶在意什么。 况且她平日里都未曾去为难大嫂,但也没有管,最多是大嫂上门求她的时候,她瞒着三郎借了一些钱给大嫂,多是因为她的恻隐之心生出的同情。 钱不多,她也不会再去讨要。 林三叔看到她收拾了些鸡蛋和半斤粉面,便问道:“木娘,你可是要去岳父大人家。” “是,顺便去看看希儿。” “我同你一起。” 林嫂闻言摇头:“这几日好不容易得了休息,明日你又要去镇上算账,要是掌事看见你没精神,保不准要说你。昨日你不是还同我说,新来的账房先生不同你交好吗,仔细着他给你使绊子。” 林三叔想起那个油嘴滑舌的人,心里烦躁得很:“要不是老账房先生年岁大了,酒楼里又缺人,他哪里轮得到跟我共事。” “行了,莫要再埋怨旁的。他要是做得不好,掌事总会寻个由头辞退他。你可不能学他,踏踏实实的做事,自然比什么都妥帖。只是要是少了个人,你一个账房先生得辛苦多点。” 林三叔没什么想法,他多是听从木娘的意见:“我知道,木娘不用为我操劳太多。” “你知道便好。” 李老秀才考了十几年举人不中,心灰意冷,便回到了上河村开了私塾,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子都有送过孩子来入学,也是有几个得意门生入朝为官,偏偏上河村未出一个。 李老秀才自然是不甘心,他只有一个女儿,虽说也悉心教导了十来年,但女子不可科举,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疾。 直到外孙出生,李老秀才喜极而泣。 他的外孙在读书是有些造诣的,虽说比不上他早几年教导的王家小儿,好歹能勉勉强强往举人上面靠一靠。十五岁的童生不多见,所以他格外关注,以致于到了后面,直接让外孙搬到家里,他亲自教导。 午时,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回家吃饭,也有自带了粗粮冷食的。私塾里是不包饭的,当然学生也可以掏上十文钱让师母给他们做饭。一般农户能供得起自家小儿上私塾属实不易,能省则省,断不会花多余的钱在吃食上面,笔墨纸砚哪样不花钱。 李老秀才趁这个时候,同他的外孙说:“你可知今年为何让你考了县试、府试,不让你再去考院试?” 林以希不解:“孙儿愚昧,望外祖父告知。” 李老秀才问他:“你心中是如何作想。” 林以希思虑片刻:“孙儿自是希望参加府试,就算一搏,结果不尽人意,孙儿也能吸取其中教训。何况外祖父常说起的王师兄今年也是第一次下场,同孙儿一样考取了童生。师兄同孙儿年岁相仿,为何外祖父支持师兄去考府试,却让孙儿再等一年之久。” “有想法说出来是好的。”李老秀才满意的摸了摸胡须,想起了在镇上私塾念书的王商瑾,叹了一口气,“你的师兄是天之骄子,天赋之高是我所不能及,我也仅仅教导了他一年就再不够达到教导他的水平,否则我如何会劝导去镇上找徐夫子徐举人。往日里,我也让你拜读了他的文章,你可有他独特的见解,出口成章亦或是信手拈来的字字珠玉。” 林以希适才想起师兄的文章,顿时明了:“孙儿自鸣得意了。” 李老秀才道:“谦逊上,你也不及你的师兄,等府试过了,我寻他来给你提点几番。” “是,外祖父。”林以希颇有些激动,他一直以师兄为榜样,虽然只是一年的同窗,但并不妨碍他的仰慕之情。 李老秀才又道:“今年的院试不让你去考,一是因为你的文章作得不好,见解上也不甚成熟,过于片面的剖析。府试、县试大多是靠记忆背诵,多是书里的。而院试难度是更上一层楼,不同府试、县试那般简易,不然为何还有当了几十年的老童生。” “二是你年纪尚小,不需急于求成,伤了慧根。常言便道事事皆千磨万练,你虽说结果不尽人意也能吸取教训,但心中真的未曾有过考中的想法?有想法就有失望,你如今的年岁还不足够承受落榜的打击。” 林以希恍然:“闻外祖父一言入心,孙儿醍醐灌顶。” “父亲,女儿来看您。” 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女声,李以希惊喜的看向门口:“母亲!” 李老秀才却难得板起脸色:“希儿,你去陪会儿外祖母,我同你母亲有话说。” 外祖父说的话,李以希不敢不听从,只能暂时压下见到母亲的喜悦,去后厢房找外祖母了。 林三嫂略微不安,她很少见到父亲这般严肃待她。 “父亲,不知女儿犯了何错,惹得父亲生气。” 李老秀才静静的看着林三嫂,好一会儿才说:“木娘,我近日听闻你同林二家去欺辱林大家的双儿,逼得那双儿卖身葬姆。” 林三嫂呐呐:“父亲……” “可是有此事?” 林三嫂吸了口气:“是有此事。可我不过是想把林家的房和地要回来,我也没多要别的,只单单要我们三房的一份。三郎在镇上做账房先生不过几两月银,希儿日后读书要用到的银钱更多,我不过是想多做些打算……” 李老秀才动怒:“礼义廉耻不顾,做错了事还要找寻借口,做了便是做了。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竟是这样做人的,为了那薄薄几张房契地契,逼害自己的夫家侄子,简直有辱李家门楣。” “父亲……” “你要是没有半点反悔的心思,你也别认我这个父亲。” 林三嫂心一颤,泪流了下来,急道:“女儿知错了,这事女儿不会同林二一房参与。至于大嫂的双儿,女儿会同他道歉。父亲断断不可不认女儿。” 看到女儿哭得凄惨,李老秀才心里一软,他多来只得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有加,便说:“当初我是看中林三小子老实听话,又对你爱护有加,才同意让你嫁给他。但是不代表你事事要以林家为准,尤其是林二家,往后少些联系。希儿日后是要做官的,在读书上他比我有些造诣,应当能当个举人老爷,在往上怕是不能了。” “你作为希儿的母亲,眼皮子不要过浅,自是要知情理、达礼仪。我也听说那双儿与王家大儿要成亲,那日后我们便是亲上加亲。王家小儿聪颖,以后在官场上希儿怕是要多仰仗他。” 官场上个人单打独斗不成,还是得靠亲族连襟互相扶持着,他日后定是不能为他这学生和孙儿提供什么庇护,只能靠他们两个自己举步维艰。 林三嫂摸了摸眼泪:“父亲教诲得是,女儿懂了。” “至于希儿的花费,我身为外祖父,会给予最大的帮助。” “父亲,这怎可让您花钱!” 李老秀才不在意这些:“我心意已决。” “是。”林三嫂不再多说了,父亲向来是有远见的,旁人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古代各省各府的院试时间地点并不相同,所以这个我就自己订时间。至于乡试、会试、殿试时间是统一的,后面写到的时候再说吧,远得很呢感觉。 第9章 来找小双儿吃寒瓜 “三弟妹,这时辰都过了,你咋还搁在家里磨蹭呢?”林二嫂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林三嫂来找她,然后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哎呦,你还有心思刺绣呢!”林二嫂有些不满,“不是说好去林大家要回房契地契吗!” 林二嫂小声嘀咕:“这种事情都能忘,还说温婉持家,我看也不怎么样。” 在院子一棵树下乘凉的林三嫂放下手里的绣活,起身回房了,只留下一句:“二嫂想要便自个拿,这事我们三房就不掺和了。” 林二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呸’了一声:“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秀才女儿。” 不就仗着有个秀才爹,林二嫂想起这就恨得牙痒痒,要是她是个秀才女儿,早早就寻个好人家嫁到镇上去了,还不是同她一样嫁了个泥腿子。 就算在那三弟在镇上寻了个账房先生的活计如何,也没有瞧见三房建个青砖瓦房,可见也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她家汉子。指不定那点钱全砸林以希身上去了,考上童生又怎么样,她可听说今年秀才可考不上呢,连院试都没去呢!可见她这个侄儿读书不行。 林二嫂不忿的想,读书考功名哪有容易的,没见好多读书郎功名没考上一个,还把家里拖垮了么。 尤其是想到,在上河村里头,他们林二房的地可是多的,她还生了三个小子,一个姑娘,都是金贵着呢。她这样一想,心里好受了不少。 外头艳阳正大,林以默蒸了几个红薯,还熬了一锅糙米粥,也往里头切了红薯放进去,这样粥也有些甜味。他吃不完这么多,剩下的放到晚上,温一温就是晚饭。 他一个人端着碗,坐在堂屋前的台阶,怔怔的。直到一滴泪掉进粥里,他才回过神胡乱擦了擦眼泪。 阿姆,要是阿姆在就好了。 林以默还是免不了想起他的阿姆,他只希望阿姆能够多多入他的梦里,多给他说说话。 突然,一个高大的阴影盖住了林以默,他抬起头,惊讶了一下:“郎、郎君?” 王商栋是从家里跑着过来的,手里还拿着半个寒瓜,饱满的红色果馕格外的诱人,尤其是在这炎炎夏日。 村里也有人种了寒瓜,但是大多都是摘了拿去镇上卖,一斤寒瓜能卖得上两文钱呢,一个寒瓜就有十七八斤重。不过也会有家里小孩是在嘴馋了,至多剖一个来解解馋,多一个就舍不得了,毕竟寒瓜价贵。但寒瓜产量也低,种上一亩田至多也才六十个,还是只能在夏天才能卖得了这一次,所以种的人并不多。 王家也种了一亩田,大部分是拿来自家吃,因为王阿娘喜欢吃。 王商栋手里的半个寒瓜,是特地昨晚放到井里泡了,到来找小双儿之前,他才切开,拿了半个过来。 “在外面多热,快进去,我切寒瓜给你吃。”王商栋把小双儿往里头赶,他都看见小双儿晒得脸红红的,眼眶都晒红了。 林以默眨了眨眼,看着男人往灶房里走。 以前他同阿姆也种过寒瓜,但是他们没有舍得吃,都拿去镇上卖掉了。 王商栋捧着切得大大一块的寒瓜出来,热切的拿到小双儿面前:“快吃,尝尝甜不甜。” 林以默接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沁甜的汁水立刻充满了口腔,还带着丝丝的冰凉,把他身上的热意都驱散了。 对上男人期待的眼神,林以默朝他笑了笑,嘴角两个梨涡露了出来:“甜。” 王商栋被小双儿的笑颜晃了神,他心脏怦怦的跳得特别快,明明他都没有吃寒瓜,为什么他觉得比吃了寒瓜还甜。 王商栋有些磕巴,这么大个汉子显得怪憨的:“甜、甜,你就多吃点,不够、不够,不够的话灶房里还有!我给你拿过来。” “等等。”林以默拉住汉子的衣角,“郎君,你也吃呀。” 王商栋嘿嘿了几声,挠了挠头:“我不吃,都留着给你吃。” 林以默心里划过一阵暖流,他眨了眨眼:“我吃不下那么多,郎君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别呀!”王商栋显得有些着急,他就是特地拿来给小双儿吃的,这怎么能不吃呢。 两个人良久对视,最终王商栋败下阵来,然后跟小双儿一同拿着四脚凳并排坐着啃瓜。 身旁的男人就算是坐着,也比他高了一个头不止。林以默并不感到害怕,他啃了两口寒瓜,眉眼弯弯,心里甜滋滋的。 吃完了寒瓜,两个人手上都是黏腻的红色汁水。 王商栋连忙去灶房舀水,给两个人的水洗净了,又给小双儿的手擦干了才作罢。 “你怎么今天过来呀?这几天不是秋收吗,你应该很忙吧。”林以默盯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嗓音不由自主的软了几个度。 王商栋只觉得他骨头都酥了:“今天不是分房契地契吗,娘不放心你一个人,叫我来看看。” 林以默抬头看着他:“村长会来帮忙主持的,不用担心我。” 上次闹成那样,还好里正来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回是属于家里分契的小事,里正是不会出面的,但是村长会来做个见证。 “你快回去吧,别因为我耽搁了秋收。” 王商栋急道:“那怎么行,我担心你!” 话音一落,王商栋反应过来,绕是他厚脸皮惯了,这会儿在心仪的小双儿面前也红了脸。 林以默没注意到眼前的汉子,因为他此刻也羞红了脸,白净的脸上满是霞红。 他没想到郎君竟、竟说出这般让他脸红心跳的话。 咕噜咕噜。 突然的声音打破此刻暧昧的气氛,林以默回过神来:“郎君你没吃午饭就过来了呀,我煮了一些粥,还有几个红薯,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去端来给你。” “我怎么会嫌弃。”王商栋懊恼的捂住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小双儿面前叫,害他在小双儿这儿落了面子。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林以默把锅端到木桌上,又把红薯装到碗里放在桌上,想了想又拿了几个窝窝头,还有他自己先前腌好的咸菜也拿了出来。然后把堂屋呆站着的汉子喊过来吃饭。 小双儿亲手做的。王商栋一想到这儿,胃口更是打开,一阵狼吞虎咽,没多久就把桌上的吃光了。当然主要原因是他确实是饿了,但是小双儿做的也好吃,明明简简单单的东西,就是有不一样的味道在里头,怪好吃的。 尤其是那个咸菜,配窝窝头可好吃。 林以默看着汉子捧着碗呼噜呼噜几下,一碗粥便见了底。 他难得沉默了。 怪不得郎君生得这么高大,原来吃得这么多,不高大都对不起郎君的身材。 林以默适时的问:“郎君吃饱了吗?” 王商栋摸了摸肚子,估摸了一下:“七分饱吧。” “……”林以默起身,“郎君我再给你炒个韭菜鸡蛋吧。” 王商栋拦住小双儿,他可不想大热天的让小双儿再辛苦做饭,好不容易吃点寒瓜消下去的热气。 林以默抿了抿唇,担忧的说:“郎君别饿着自己。” 饿肚子的滋味可谓是不好受。 郎君也是,不过是多做一次饭罢了,怎可如此骄纵抬爱他,也不怕他有朝一日恃宠而骄。 王商栋乐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布纸,里面装了四五张大面饼,一张面饼厚实,一看就知道管饱。 “我娘烙的饼,叫我带过来吃,我吃完这些个就饱了。” 王阿娘显然知道他的胃口,特地让他带了几张饼过来,省得让小双儿为难。 林以默的圆润的眼睛稍稍的瞪大了一些,吃完这些才能管饱,他对郎君的饭量现在有了深刻的认识。 “夫郎你也吃。”王商栋掰了半个面饼递给小双儿,“我娘烙的饼可好吃了,你尝尝。” 林以默接过来,咬了一口,仔细在嘴里嚼了嚼,非常的有嚼劲,而且还带着一股麦香,吃起来还有一丝丝甜味。 也同郎君说的那般管饱,他不过是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可能也是他那会喝了一碗粥的缘故。 王商栋接受到了小双儿可怜巴巴的眼神,也不嫌弃拿过小双儿吃剩下的面饼,三下五除二就吃完。 林以默喝了小半碗水,本来给郎君也舀了一碗,但他转念一想,换了家里最大的粗陶碗舀满了水。 还是用大的装才行。 他看着郎君咕噜咕噜的喝,半碗水便下了肚。 林以默有些忧愁的想,阿娘养大郎君应该也不容易吧,郎君这般能吃。 他是不是得找个法子挣多点钱,不然郎君都吃不饱。 作者有话说: 咳,本来这一章就应该把林二嫂过来要房契搞定,但是一不小心两个人相处就写了这么多。 林以默:郎君饭桶实锤! 王商栋委屈:夫郎,我也就多吃一点。 第10章 分契 石村长请了上河村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来作见证,还叫来了一位老童生,特来撰写契书。 林二嫂对此事十分上心,早早的喊她家汉子同她一道去林大家,连地里的活计都放下了。至于三房,既然不乐意来,那她可就管不了。 嗤,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在她面前装个劳子的婶侄情深。 林以默等了许久,远远的看见来了人,忙着端来了家里的长木凳,又弄了几碗水,高大的汉子则像只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帮忙。 彼时太阳不大,却也热得慌,散着股热气。 石村长等人喝了一碗水下肚,才稍微感觉凉快了不少,盯着日头赶路的心烦也渐消了。 林二嫂在一旁盯了许久,只觉得这高大的汉子好生面熟,随即扯了扯自家汉子,嘀咕说:“这未婚汉子是谁,我瞧着总在哪里见过。” “柳树村的王家大儿子啊。”林二叔回她,还觉得不解,“你不时常念叨着他吗,怎么反倒不认识了。” 林二嫂眼睛都亮了,怪不得眼熟,感情是王家的大儿子。不过也怨不得她认不出来,她也就之前想让她家大致去念书,去找李老秀才的时候碰巧遇见过一次。 说起这个她就心烦,本来她想着送她家大致去念书,想着至少沾亲带故的,束脩是不用交的。谁知道那个李秀才迂腐得很,一点亲戚情面都不讲,束脩一点都不肯少。好歹是他女儿夫家的侄子,竟然不肯帮衬半点。 最后送她家大致读书这事不了了之了,她舍不得交这笔束脩,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在挖她的肉。 但是林二嫂却把王家大儿子记住了,那英俊的模样配她家小英正好,多合适啊!她还特地去打听了一番,更满意的不得了,有个读书的弟弟,听说比林以希还厉害着。而且家里还是青砖瓦房,这得有多少钱啊。 要是自家闺女嫁过去,不说有多大一笔聘礼,这多多少少得补贴补贴娘家,那她二房到时候比三房还厉害着。要是王家小儿子以后当官了,那日子更不敢想了。 林二嫂一想到这,心里迫切不已,这好不容易跟未来女婿见上面,她肯定要搭话的:“王家小子,你怎么在这儿呢。” 莫不是看见过她那小女儿?想来也是,她的小英是上河村里顶漂亮的闺女,谁看了不喜欢。 王商栋看向那个妇人,心里多多少少猜到了这是小双儿的婶婶,但是他都不认识这人,干什么跟他说话。 没人理林二嫂,她也不觉得尴尬:“哎呦,王家小子见过我家小英没有,是不是多漂亮标志的闺女。我看呐,你们是般配!” 林以默抿了抿唇,神色似有些委屈看向身旁的人。 为何有了他,还要去招惹别人。 日后嫁作汉子为夫郎正位没错,除去皇家贵戚和当官,其余百姓皆是一夫一妻制。商人不在其列,因着每年交纳众多商税,朝廷不计,但凡主妻同意,便可纳妾。可双儿怀孕艰难,要是多年无子,郎君可破例纳一个妾延续香火。要是日后他不能生育,那郎君执意纳妾,他绝无办法。 眼看着小双儿的眼眶泛红,王商栋急了:“你瞎说什么,我跟你女儿从未见过,何来般配要说,不要污蔑我!” 林二嫂正想说些什么,就被石村长打断了:“好了,林家二房别在生多余的事端。” “今天是来分契的,不是让你来闹的,在长辈面前像什么样子。” 林二嫂讪讪的看向几位老人,又被自家汉子拉住,瘪了下嘴,这才不说话了。 石村长示意小双儿拿出契书,然后他也翻出了契书,一同仔细对了对,确认无误。 “除掉先前卖掉的一亩水田一亩旱地,现余下三亩水田,八亩旱地,还有房契。按理说,女子双儿出嫁不可将田地作为嫁妆出嫁,但林家小双儿父母已亡,又为其阿姆尽其了孝道,体面下葬,故可带一亩水田一亩旱地嫁入王家。剩下……” 石村长话未说完,林二嫂便急急打断了:“村长,你不能这么算啊。我头一次听说双儿出嫁还要带田地的,而且这都没确定能不能嫁出去,怎么就得占了林家田地。” 林二叔也是不满意:“卖掉地的钱也给补回来,那卖掉的是林家的地,怎么能不算进来。” 石村长好言道:“林家小双儿为他阿姆治病卖掉的田地是为孝道,况且你婆娘都说了双儿还未出嫁,那田地均为林大家的,想如何处理也是林大家的事情。只是双儿迟早要出嫁,如今只不过是提前分好。” 许老头摸了摸胡子,十分赞同:“恪守孝道,敬重阿姆。” 林二叔不想顶撞长辈,坏了家里的名声,毕竟他大儿子快到议亲的年纪了。 还能得到一亩水田和一亩旱地,林以默都不敢想,因为确实没有女子双儿出嫁带走田地的,顶多疼女儿双儿家的多给一两银子或多给物件。毕竟田地是百姓赖以生存的,世世代代都扎根在田地里,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会想着卖地呢。没了地,就没了根啊。 “既然都没有什么异议,我便做主,房契你们二房三房各占一半,至于你们哪一房想要这屋子,补齐一半的银两即可。至于这地,各一亩水田,各三亩旱地。” “村长不行,我不同意,三房都不曾来,为何要分给三房。”林二嫂暗恨,“我早些问过三房,三房可不稀罕这点房地。” 林二叔自然顺藤往上爬:“是啊村子,既然三房都不想要,那这房地合该全是我们二房的。” 许老头拄了拄拐杖,引得众人往他这里瞧:“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林家三房不想要也得分。” 林二叔立刻熄了火。 石村长点头:“自然如此,娄童生麻烦你开始写契书吧,就按照我刚刚分的写好。” 老早就等着的娄童生拿出笔墨,凝神写下四份不一样的契书。 石村长摁好了手印,几位老人也跟着摁好。 林以默急忙摁住手印,看着四份契书上鲜红的手印,这几日压着他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他也算和林家没了关系,这个二婶也总没了由头和身份来欺辱他。 林二叔顶着众人的眼光,不情不愿的摁下了手印。 一份交由石村长作为凭证保管到村里的祠堂,剩下的三份是林家三房各一份。 “好了,此事便解决了。”石村长看了林二嫂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林小双儿也算断了关系,自己可择夫婿,旁人便挡不了了。” 林二嫂一听哪能不明白村长在敲打她,她想想就心痛啊,二十两银子那,好端端就飞走了。她跟二柱就算努力干个十年,就算不生病这些个意外开销,也才能有上二十两啊。 她安慰自己,好歹还有房地,不算太亏。 王商栋从灶房里拿出寒瓜,剩下的不多,所以他切的不是很大一块,刚好够分。 “村长,几位爷爷和娄童生吃些寒瓜吧,解解渴。我家种的寒瓜可甜,泡了一晚上井水,味道更好。” 他特意略过了林二叔林二嫂,没有分给他们。 林二叔和林二嫂没分到寒瓜,眼馋得很,口水都咽了不少。 村长乐呵呵的接过了寒瓜:“看了我们也是沾了林双儿的光才能吃到这寒瓜。” 遭到好几道打趣的目光,林以默唰的一下脸红了,默默的朝王商栋的方向挪近了一点点。 王商栋大大咧咧的:“那可不,我特意给双儿带的,就是得让他吃上我亲手种的寒瓜。” 几位老人笑着看他们,现在的小年轻比他们年轻时候还不害臊噢,示意都是简白明了。 林以默此刻脸爆红,感觉都快冒气了。 啊呀,这傻大个!干什么在长辈面前说这些! 林二叔冷哼一声就走了,这年轻娃子真是不上道,没瞧见他和他婆娘没寒瓜吃,也没有个眼力见切给他们吃。 看着王家小子和双儿的动作,林二嫂就是再傻也回过神来了:“王家小子,你怎么和我这侄子扯上关系了!” 村长被这尖锐的叫声吓了一跳:“你惊什么,这十里八村哪个不知道王家大儿要娶林家小双儿了。” 林二嫂不可置信,怎么什么好事都叫这个小双儿摊上了,她家姑娘就没有这个好运。 “王家小子,你确定要娶个双儿,你母亲可同意了?双儿可不好生养,你不要单看长得好不好看啊。长得再好,可是不能下蛋有什么用。”林二嫂有些狂热,“我女儿可美若天仙,还是个好生养的,比这个小双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你定是没见过比这双儿更好看的,被迷了眼,不如同我见见我的女儿。” 王商栋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疯婆娘啊。 他暗悄悄的牵住小双儿的手,白白嫩嫩,还滑滑的。果然还是他的小双儿好,好看还贴心,还孝顺,还温柔,反正哪哪都顶顶的好。 手被握住,惴惴不安的林以默突然安下心来,纵使二婶说的那些如何,郎君是偏袒他的。 许老头有点动怒:“王家小子已经同林双儿有了口头婚约,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你作为林双儿的婶婶平日不管不顾亲戚情分便罢了,现在还要连同林双儿的婚事也要抢去,是不是闹得也太难看了。再继续闹下去,我倒要看看你家三个小子还有没有人家瞧得上。” 林二嫂哑然,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啊,一想到那么多的银钱,凭什么被看上的不是她女儿。 一定是王家小子没有见过她女儿,才被迷住了眼。 石村长不耐烦的说:“林二家的,你要是再闹下去,这契书便作废吧。而且我记得你们家分家的时候,林大家可是同你们签了断亲契的。要是你们阿父阿母健在,按道理来说可以由着这样分。但是林家家长辈都不在了,林大家又签了断亲契,这地和房可分也可不分。” 林二嫂顿住,如鲠在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契书,哪舍得作废。 事情解决了,石村长和几位老人吃完寒瓜,便要走了。 “多谢村长,许爷爷们帮助。”林以默真心实意的谢道。 “不妨事,不妨事。” 在娄童生走之前,王商栋喊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一串铜钱:“劳烦娄童生,这钱是写契书耗的笔墨纸。” 娄童生略微诧异,没想到这后生生得高大,看起来糙汉一个,这般懂得人情世故。虽说他给别人写过契书,也得过铜钱,但是万万没有这后生给得多。 看来王家不止小儿子以后有大出息,这大儿子也属实不错啊,这王家还惯会教人的。 作者有话说: 差点码到三千六!出息了,第一次写这么多,感觉身体被掏空。 感谢在2023-04-07 15:18:16~2023-04-08 17:1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太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带小双儿回王家 第二日一大早,王商栋赶着家里的牛车过来了。本来他只打算一个人来的,小双儿要搬去他家,那他肯定要好好表现,出力气。没成想他阿娘不许,非要来,还得带上他爹。说是小双儿这是离了家,往后就不回上河村,他们把小双儿接回家,一定得都来,这是对小双儿的尊重和重视。 一路上,王阿娘没少说王阿爹,话里话外让他冷静一点,不要把小双儿吓到。 王阿爹他也想冷静啊,可是他一想到家里以后就要有个乖乖的双儿儿夫郎,还会乖乖喊他阿爹。唉哟,想想他就觉得美。 昨日太兴奋了,林以默仔仔细细看了那契书,翻来覆去的看。哪怕他不识字,但是一看到契书,他的心里觉得滚烫。到了夜深,抵不住困意才睡去。 他梦见了阿姆,阿姆同他说了好多好多。 阿姆说,我的默儿总算找到好人家了,阿姆放心了。 阿姆说,默儿往后要识大体,在夫家勤快一些,待王家长辈就跟阿姆一样。 阿姆说,我的默儿是个有福气的。 …… 阿姆说,你爹爹还在前头等我呢,默儿,不要为阿姆牵忧。 阿姆说,别哭了,好孩子。 林以默猛然醒了,眼神有些痒意,他伸手一摸,湿意触及到指腹。他却笑了笑,心情似乎是比前几日好了些,没有那么郁结。 太阳刚刚爬上山头,林以默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连忙起床,再晚下去,郎君都要到了。 郎君昨天走之前,特意交代了今天来接他回王家。 林以默取出昨日泡在水里的杨柳枝,用牙齿咬开,直到枝条里的纤维出来,像细小的木梳齿一样时,就开始漱口。 清凉的水扑到脸上,林以默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擦干了之后,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家里的东西不多,为了治阿姆的病,大多值钱的物件都被低价卖掉了。后来是在没法子了,林以默瞒着阿姆,偷了田契,卖掉了两亩地。只是他一个未出嫁的小双儿,根本不能一个独自去镇上,更别说买人参片了。他只能托莫郎中的儿子,好赖买到了几个人参片。 可他的阿姆却只堪堪吃了一片,晚上便去了。 林以默抿了抿唇,将剩下的两个人参片收了起来。 “夫郎!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以默呆了一下,他在厢房收拾东西呢,都能听到郎君在院子里喊。 郎君嗓门还挺大的。 林以默放下他的小包袱,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的头发还散着。他有些懊恼,早知道今天起早一些,或者应该把头发盘起来再来收拾东西。 林以默走到窗户那头,掀开了一条缝,也学郎君大声说话:“郎君,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王商栋没有犹豫的答应了小双儿的请求:“好!你慢慢弄,我等你,你不要急!” 王阿娘斜了大儿一眼:“我说晚点来,你偏要同我争。来得这般早,都不给人双儿拾掇的机会。” 王商栋挠了挠头,他只是想快点见到夫郎,巴不得昨天就让双儿连夜收拾东西跟他回家。 “大栋这不是喜欢吗,年轻气盛,不挺好的。”王阿爹在一旁小声说。 气不过的王阿娘直接踮脚,手一伸,狠狠的揪住王阿爹的耳朵,王阿爹不得不弯腰,‘哎呦哎呦’的喊。 王商栋眼观鼻鼻观心,不管他爹娘在旁边咋闹,他现在满心想着就是见到他的小夫郎。 他的小夫郎今天要跟他回家了。 林以默特地翻出来以前爹爹给他买的桃花木簪子,他用手将头发梳成一束,慢慢把头发从左向右绕过手指一圈,最后把头发盘成一个发髻,用木簪穿过缠好的头发,撩起发髻从右向左插过去,只留了一部分头发在木簪柄的下方。 弄好之后,林以默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呼了一口气,才出去院子。 然后愣住在原地。 林以默呐呐的:“郎君……” 怎么阿娘也来了,那被阿娘揪着耳朵的应该是阿爹吧……林以默视线放到了旁边的牛车上,瞳孔睁大了一下,怎么、怎么连牛车都带来了。 牛车没有任何标记,说明是王家的牛。一般一个村里只有村长有牛,会做上专门的记号,农忙实在忙活不过来,会送点东西到村长家里,然后把牛给借走,这是乡下人家不成文的规矩。但是哪怕是富户也不舍得花那么银两买一头牛,还不如多费些力气和时间。一个村子有上两头牛,那已然是不错的了。 没想到王家就有一头牛,林以默有些愣,又想起先前阿娘给他阿姆办葬礼,还有给了他十两银子作嫁妆。他好像、似乎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还是个肉馅满满的饼。 王商栋眼前一亮,直直的盯着:“你今日真好看。” 小双儿把头发盘起来的模样,真、真……糙汉一个的王商栋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生平第一次后悔,早知道多问弟弟学些书本里头的词。 林以默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轻声说:“郎君喜欢就好。” 王商栋一颗心蠢蠢欲动,好想把小双儿抱到怀里,这么小一只的小双儿,太可爱了!如果可以,他都想天天把小双儿揣进兜里贴身带着。 看见小双儿出来的王阿娘放开了揪住王阿爹的手,对小双儿说:“这是大栋的爹,你想叫阿爹也可以,要是不愿意就喊王叔也成。” 王阿爹不满意,怎么到他这就得叫王叔,不成,那不成。虽然小双儿还没有同他大栋成亲,但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提前喊他一声阿爹怎么了? 可王阿爹偏偏一个大汉子,不敢在王阿娘面前说什么不同意的话。 幸好林以默朝王阿爹笑了一下,喊了一声:“阿爹。” 王阿爹顿时飘飘然:“诶!” 这一刻,王阿爹恨不得立刻去地里犁上三亩地!他只觉力大无穷,用不尽!瞧瞧哪家汉子像他这般,有两个出息的儿子,还有一个乖乖的小双儿喊他爹爹。 哈哈哈哈哈哈。 王阿娘捶了一下王阿爹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发疯:“还不赶紧去帮忙搬东西。” “默儿,你厢房里的可收拾完了?没有收拾完,我来收拾。” 林以默跟上去:“没有收拾完,阿娘同我一起吧。” “王大栋!给我去收拾东西去,跟在默儿身后干什么?”王阿娘回头,被大儿子气笑了 怎么的,连这一时半会儿都分不开了。 王商栋只好灰溜溜的去灶房收拾一些重要物件了,而小双儿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 林以默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出来,又把七零八碎的物件整合到一起放着,最后还去了爹爹阿姆的厢房,把阿姆的七八根木簪子一并带走了。 这是以前爹爹给阿姆买的,还有几根是阿爹专门去山上挑了桃花树的木头给磨成的木簪子。阿姆最喜欢就是爹爹做的,他要替阿姆收起来。 等他想阿姆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看。因为阿姆想爹爹的时候,也会拿木簪子来看。 牛车上放了满满当当的东西,就剩下前头留了一点位置用来坐人,赶牛车。不过都是些不大不小的物件,其余大的物件带不走,王家也不缺,所以就没拿。 但林以默知道他不想平白无故的把这些东西留给二婶一家,之前二婶就经常来他家里顺东西,还要顺带刺他一个小双儿没有阿爹,连个夫家都找不到,说不定以后只能嫁给村头的老鳏夫。 “莫大娘,莫大娘,你在家吗?” 莫大娘听到小双儿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去开门:“怎么了?” 然后瞧见小双儿家的动静,莫大娘惊了一瞬,没想到这王家对小双儿很重视,都来替小双儿搬东西。 “小默这是搬走了吧,以后是不是不回来了?” 林以默顿了一会儿:“可能还会回来,昨天分契,我分到了一亩水田一亩旱地。” 莫大娘吃惊了,她昨天听到了分契的动静,没成想小双儿还分到了地,这可是村里头一回啊。但转念一想,小双儿有地了也不错,好歹有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哪怕以后遇到再坏的事,也不会被谁欺辱了去。 “那还挺好。”莫大娘这么多年是看着小双儿长大的,如今看到小双儿要离开上河村,还是舍不得,“有空多回来看看大娘呀,你不是喜欢吃蘑草草团子吗?要是想吃了就回来,大娘给你做。” 林以默有些哽咽:“好。” “灶房里面还剩下些吃的,还有调料,堂屋的家具是我爹爹以前打的,大娘你看着拿走吧。我二婶占了一半的房契,肯定会想办法占完。这些东西都是爹爹或者阿姆做的,或者是买来的,我不想给她占了便宜。” “所以大娘你就拿去吧,不用跟我客气。”林以默笑了笑,“那我就走啦。” 莫大娘看着眼前的小双儿,抹了抹眼泪:“诶,大娘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救命啊,家人们,我才发现我第一章 写的是六月份时间,但是后面全是八月份的时间段,我真的拴Q了,怎么没有人提醒我。(所以第一章就改个时间,其它没有变,所以不用回头看。) 感谢在2023-04-08 17:16:01~2023-04-09 16:4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桂花糖蒸粉糕 王家有五个厢房,一个是王阿爹王阿娘的,另外两个是王商栋和王商瑾的,还有一个是王阿爹逝去的爹娘的厢房,现在拿来放东西了,不好再住人。 剩下的一个,算是留来给王阿娘的兄长住的。 王家独门独户,没有什么多余的亲戚,唯一常往来的还是王阿娘的兄长。她兄长也不常来,逢年过节才会带上夫郎回来,毕竟县城到上河村的距离太远了,光是坐马车都要七八个时辰。 想来想去,王阿娘去询问小双儿的意见,因着兄长是已婚汉子,小双儿去住那个空余的厢房不太合适。 可小双儿如今还没有同大栋成亲,住大栋的厢房也不合适,小瑾的更不行。实在不行,她陪着小双儿一同住空着的厢房。 林以默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王商栋就急忙忙反对:“我的夫郎肯定要住我房里头。” “我问你了?”王阿娘斜了大儿子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嘴。 林以默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然后说:“阿娘,我住郎君的房吧。左右我都是郎君的人,只是差了成亲。” 王商栋憨笑:“对呀,娘,让小双儿住我房,我去舅舅房住。” “行了,行了,别傻笑。”王阿娘把新做的竹枕头递给小双儿,“依你们的来,默儿你去收拾一下,把床铺好。我去做饭,忙活了一上午,肯定是饿了,娘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林以默抱住枕头,上面还散发着属于青竹淡淡的香,笑得眉眼弯弯:“好的,阿娘。” 看着跟在小双儿身后,一同进了厢房的大儿子,王阿娘喊住他:“大栋,过来给娘打下手。” 王商栋颇有点不情愿,他还想帮小夫郎铺床收拾呢,就小夫郎的身板怎么能行。但是他看他娘的神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不敢惹娘,只好跟着去了灶房。 灶房堆了一面墙的木头,全是砍好的,然后垒在一起,方便王阿娘做饭的时候用。 王商栋老老实实的抱了木柴过来,又塞了一些枯草进去,用火折子引燃。 锅很快就热了,王阿娘舀了一点猪油下去,瞬间油的香味就传出来了,转头王阿娘就敲了六个鸡蛋下去,炒散之后,放了点粗盐,又抓了切好的韭菜放下去。 “家里的油快没了,过几天你去镇上一趟买猪肉回来,顺带把这段时间家里攒的鸡蛋鸭蛋拿去卖了,然后去看看你弟弟。还有半个月参加院试,到时候你陪你弟弟一道去县城,再去看你舅舅,晓得吗?” 王商栋用跟木棍子戳了戳燃得正旺的火堆,不是很想去:“让爹去不行吗?” 王阿娘舀起炒好的韭菜鸡蛋,然后狠狠敲了大儿子的头:“我让你去,你就去,不情不愿的做什么?给你定下了一个双儿,你反倒还不听娘的话了?” “不是……娘,我就是想多陪陪夫郎……” 王阿娘训他:“你懂我刚刚为什么不让你跟默儿一起进厢房吗,你们现在一个未婚汉子,一个未婚双儿,不能老是独处一室。” “可他是我未来的夫郎,都定下了。” “就因着他是你定下的夫郎,你才更要尊重他。”王阿娘耐心的说,“等成亲之后,娘都不会管你,但是现在不行,少对他动手动脚。你要是做错混账事,我就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不会的不会的,我绝对尊重夫郎!”王商栋憨笑,凑上去小声问,“娘,啥时候能成亲啊?” 王阿娘瞪了大儿一眼:“你急什么?成亲不得挑个良辰吉日,你少操心这事。赶紧去把挂着的熏肉切一半给我,在磨蹭下去,晚上都吃不上饭。” 早些年不见急着成亲,现在知道急了吧,慢慢等着吧。王阿娘心情颇为不错,决定今儿个多做一道肉菜。 —— 今日天气格外热,来酒楼吃饭的人都少了很多,到了晚些时候,酒楼基本上都是空的。 因着林账房不在镇上住,掌事特地让他早些回去。 林三叔手里拿着一个油布袋子,里面装着五块桂花糖蒸粉糕,他特意去南边徐家铺子买的,一块小小的酥糕要七文钱,寻常人一口就能吃完,小孩子能咬个两口。但胜在味道好,镇上人家一个月还是能买上个四五回。 “三弟妹,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当初是不是你说的这事三房不掺和,现在跟你要个一半房契,反倒跟我搪塞起来了。” 一回到家的林三叔,就听到二嫂咄咄逼人的声音。 “二嫂,这是干嘛呢?” 林二嫂没成想今天三弟回来得这般早,她还想趁着三弟不在的时候,让三弟妹把那一半房契交出来。 “三弟回来了啊。” 林二嫂眼尖瞅见三弟手里的油布包,上面还有个桃花印记,很明显是徐家铺子的糕点。她上次跟她家汉子去镇上,路过那铺子,传出来的糕点香味把她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 她本来想着买一块尝尝,没想到最便宜的都要四文钱,就那一小片,还不够她塞牙缝呢,这镇上的店真是心黑。弄到最后,林二嫂没舍得买,她汉子还骂她事多,想想就心烦。 没想到三弟居然买了徐家铺子的糕点,林二嫂嫉妒得牙酸,要不是李秀才推荐她三弟,这镇上的酒楼哪里会要个乡下的泥腿子,如今连糕点都买得起了。 真是败家的婆娘,林二嫂看了一眼林三嫂,必是这林三嫂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惹得三弟去镇上买糕点,还买的最贵的一家。 村里人哪里吃得起这么金贵的东西,也不知道省点钱给她儿子读书用,光知道花在自个身上,当真因为自己是秀才女儿就金贵得不行了,林二嫂心里腹诽。 林二嫂笑眯眯的盯着三弟手里的糕点:“三弟呀,这是徐家铺子的糕点吧?” 林三叔愣了一下,对上林二嫂的目光,心里略微觉得不舒服:“是,二嫂也吃过?” “说起这个就烦,你哥上次去镇上,钱没带够,没买到,还在人掌柜面前弄了不少的笑话。”林二嫂不满的说,“我还没吃过这徐家铺子的糕点呢,听说还挺好吃的。” “三弟呀,能不能让你二嫂尝个味?” “这……”林三叔有些犹豫,因着价格贵,他没买多少,本只想着给木娘吃的,可二嫂都开口讨要了,他也不好不同意,“二嫂你尝尝吧。” 林三叔解开了油布包,五块桂花糖蒸粉糕还泛着丝丝桂花香,模样透亮,还印着简单好看的图案,怪喜人的。 林二嫂自是不同他客气,拿起那小小的一块,都没有嚼呢,还带着一点软糯,就融到唇齿间,味道回味无穷。不过就一晃眼的功夫,林二嫂就吃完了,接着拿了第二块,第三块,还想伸手拿第四块的时候,油布包已经挪了位置。 “二嫂,这是我特意买给木娘吃的,得给木娘留两块吧。”林三叔看到二嫂恨不得吃光的架势,打心底里后悔,早知道回家先藏起来了。 好不容易买一次糕点,木娘都没能吃上多少,林三叔心里忍不住埋怨这个二嫂,往日来他们家占得小便宜就算了,连糕点都要抢来吃。 林二嫂直勾勾的盯着三弟手里的油布包,可惜得很,她都没尝出味呢,三弟就给她拿走了。 未免也太过小气了,三弟妹隔三差五的吃这些,现在让她多吃一些就不乐意。 林三嫂在一旁看着,脸色十分难看:“这一半的房契我不可能平白给你,要么拿八两银子买,要么拿一亩水田来抵,否则你别想。” 这怎么可能不要? 她家现在勉强住得下,可等日后她大娃成亲了,二娃三娃都成亲了,这哪里住得下。新建个房子既要占地,又要花上一大笔银钱建房,这不得花个二十两,她哪里来这么多银钱。拿水田抵就更舍不得了,一亩水田好歹也得值个十五两。 林二嫂转头对三弟说:“这事,三弟你不拿主意,光听三弟妹的?” “我自然听木娘的。” “你……行,明天我拿八两给你。”林二嫂气急,这个三弟真是个没出息的,也不知道向着他二哥。 一想到要把攒了那么多年的银子给出去一半,林二嫂就一阵肉疼,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走之前还抓了一把门前晒着的花生。 林三嫂被这个二嫂闹得胸口闷,坐在木椅上,也不说话,沉着一张脸。 “木娘,吃块糕点吧,不要气了,小心伤了身子。”林三叔心疼道,“可惜只剩两块了,下次我藏好,只给你吃。” 看着三郎向她讨好的笑了笑,林三嫂抑郁的心情消失了不少,嗔怪道:“不是说了别买这些吗,这么小一块卖那么贵,你又乱花钱了。” 林三叔把油布包放到她面前:“你不是喜欢吃,我做郎君的肯定要给你买。你没嫁给我之前,岳父大人不是隔三差五给你买,你还能经常吃到,总不能你嫁给我之后,一次都吃不上。” 林三嫂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压不住的喜悦。 “我知道三郎待我好,可不能乱花钱呀。” 林三叔回她:“给你花钱就算不上乱花钱,钱没了自然能挣。再说咱儿子是个有出息的,保不齐以后做个官,让你过上好日子。” 说到儿子,林三嫂想起上次找父亲,耳边仍萦绕着父亲告诫她的话。 林三嫂想了想,心中的想法同三郎说了,最后又问:“你可会怪我?” “我怪你作何,你这么做自是有你的主意。” “但你那晚同我说了许久,你肯定是要自己的主意。你若是真心不愿,那我自己从我的嫁妆里拿出来补偿他。” 林三叔皱眉:“这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做得太过,就不应该听信二哥二嫂去逼他。现下希儿的读书用钱既然解决,我当然不会有想法去占自家侄儿的东西。” “你也不许拿你的嫁妆。” 林三嫂笑着瞧他,她就说她的三郎是好的,对她是顶好的。 作者有话说: ……有人举报了我这一章,我不知道是谁,关于说我前后情节不清晰,配角太过弱智,令人不适。我想说,这本书对我来说是第一本(我是时隔几年又来写小说签约的,以前写的文笔更幼稚),还是种田文,我知道很多地方不足,笔力有限,我不是什么大神,写不出那么好的东西。 如果看到这里真的讨厌我的文,可以取消收藏不看,也可以在评论里骂我,但是为什么要举报我的文被锁。 看到心里真的难受,而且我很努力构造人设了,剧情也是想了很久,甚至专门有本笔记本来记剧情情节要点关键之类的。 很抱歉,文笔不佳,在这里跟你们说对不起。但是以后还是不要举报我了,那些话反反复复看了一天,说我不难受是假的。 我会继续努力写的,也会慢慢进步,但是不喜欢的可以取消收藏啦不看呀,这样你不会难受,我也不会难受,很好的呀。 第13章 道歉 第二日一早,林二嫂就去把那一半房契拿了回来,一想到给出的八两,都还没捂热乎就给了三房,林二嫂肉疼的不行。 房契揣在怀里,大嫂家的房子终于归他们二房了,她当初心心念了好久。 爹娘也是偏心,为何都是儿子,怎么就大房得到了最大的。亏她分家之前,在娘面前殷勤了好久,结果还不是没得到好处,反倒叫大房占了便宜。 但林二嫂压根不去想是大房给爹娘养老送终。 瞧瞧这院子,真大,足足三个厢房,这房子合计就是该归她们二房的。 林二嫂洋洋得意了许久,然后走进灶房,想看看还剩下些什么粮食,或者有些调料也行,要是有油就更好了。家里已经许久没有吃油了,她还馋得很。。 “天杀的!哪个兔崽子把老娘的灶房搬空了!”林二嫂看着空荡荡的灶房,顿时怒气横生,不停的咒骂。 都是她的东西,谁把她东西拿走了! 林二嫂转身去了堂屋,空荡荡的一片,又去了几个厢房,除了木床还在,地上扔了些碎屑和破布,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造孽啊,天杀的。”林二嫂眼睛都红了,她眼馋那个柜子好久了,还想着让她汉子搬回她的厢房。 现在倒好,什么都没了。 花了八两银子,就得了个空房子,林二嫂头一回吃了个大亏,憋闷得不行。寻常都是她占人便宜,这回居然给别人占了去。 莫大娘听到响动,还以为小默回来了,没成想看到了脸色扭曲的林二嫂,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番:“哟,这不是林二嫂吗,好端端生什么气啊。” 要是搁平日里,谁阴阳怪气的说她,她是立马翻脸骂回去的,能骂多难听就骂多难听。可现在林二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迫切的看向莫大娘:“这屋里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是不是有人看屋里没人,把东西全给偷走。” “你住旁边,肯定会听到动静,有没有看到人鬼鬼祟祟的。” “走,跟我走,跟我去见村长,把这偷东西的贼揪出来,让他赔我!”林二嫂激动的拉住莫大娘往外走,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定要让这贼人吃到苦头,必须要赔我十两银子。” 莫大娘挣开林二嫂拉住的手,嘲讽她:“哪里会来贼,你做什么春秋美梦,还想要十两银子。人小默的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现在也就这屋属于你,里头的东西可不是你的。” “我劝你不要惦记了,王家昨天一早就把屋里的东西搬走了。” 莫大娘瞧着林二嫂不断变换扭曲的脸色,慢悠悠的走回了家,心情就好极了,怪不得今天一早有麻雀在树上朝她叫,感情今天是真的有好事发生。 “又是他。”林二嫂恨恨的,“抢了她女儿的未来夫郎不算,现下连屋里的东西都搬空,连个木凳都不放过。” 真是没良心的玩意,果然双儿就是不值钱的,也不知道向着林家。这还没嫁给王家呢,就眼巴巴的讨好夫家,也不见补贴一下二房。要是过段时间被那王家小子厌弃了,赶出家门,她才要拍手叫好呢。 * 王家院子里,林以默拿来个小板凳,特地在树荫下坐着,开始切新鲜的茅草,这是清晨去山下割来的。然后又去拿了一些堆在后院的番薯藤叶,切碎之后,林以默拿了个大的木桶,把切好的茅草和番薯藤叶混着苞米面一起拌好。 鸡还在四处觅食,等他拿着木盆过来的时候,齐齐围在他脚边。 倒了一半下去,他就不再管了,剩下的一半等阿娘把在河边划水觅食的鸭子赶回来,晚上的是再喂一顿就好了。 林以默打了一小桶井水洗手,又冲了一下脸。 他就把阿娘交代的事情做完了,院子里的菜,要等晚上才能浇水,现在太阳这么大,浇了水反而会死。 树上有蝉在叫,吱呀,吱呀,吱呀,这声音让林以默听得昏昏欲睡。 他有些想郎君了,好想去地里找郎君。 今天上午他去找郎君,还帮着郎君掰玉米,或者帮阿爹挖番薯,本来还挺好的。就是后面太阳大了,晒得林以默有些晕,一张小脸晒得红红的,怪吓人的。 反正是成功把王商栋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小双儿给带回家里,用井水洗了脸,然后又切了寒瓜来吃。 中午吃完饭,王商栋板着脸,强硬的把小双儿往厢房里推:“不许你去地里帮忙,太阳大,晒你不舒服。” 林以默盯着郎君坚毅的脸庞,柔声道:“那我想和你一起呀。” 一句话把王商栋闹个大红脸:“那、那你,太阳落山了再来,反正太阳大的时候不许。” 林以默不满的扁嘴,等太阳落山,郎君和阿爹在做一段时间就要回家了,那他那会儿过去不就相当于掰那几个苞米就回来,跟不让他去有什么区别。 “快去睡会儿午觉。”王商栋催促他,“不然下午没精神。” 林以默看向他:“郎君也去睡?” “要睡,休息好了就去地里干活。” “那你要把我叫醒,不要偷偷就走了。” 王商栋又板起脸:“你要是下午还去,我就要生气了。” 林以默:“……” 郎君怎么这样蛮横呀。 他小声说:“我不去还不成么,但郎君你要喊我起来,我得醒来看见你呀。” 直击王商栋心脏,他是理解汉子为什么要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夫郎的,简直就是醉在温柔乡里。他的小夫郎也太、太温柔了,而且好会撒娇。 王商栋冷静的想,不,他不冷静,他就喜欢会撒娇的。 “好,我喊你。” 林以默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树干,无聊的睁眼,然后又闭眼。感觉时间过得好慢,这太阳怎么还没有到落山的时候。 “以默。” 林以默睁开眼,往门口瞧去,发现是他三婶。 “三婶,你有事找我?” 真是奇怪,他甚少和这个婶婶有交际,对这个婶婶印象一般,但是唯一闹得难看的时候就是上次跟二婶他们来闹。 僸②傳 可是分契的时候,三婶却没来。 阿姆先前也同他说过三婶,别看三婶平日里不搭理谁,都不会主动找村里人说话,老是冷着张脸,可实际上还是一个心软的主。 林以默对阿姆的话有些存疑,他看不出来三婶心软,总归是接触不多。 院门敞开着,林三嫂提着一个竹编篮子,站在外面有些犹豫,额头渗出了汗水,顺着她的脸侧流了下来。 顶着太阳走了一路,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有些干皮。 “三婶进来吧,外头太阳大。”林以默去堂屋搬了个凳子出来,放在了树荫下,“坐呀。” 林三嫂轻点了一下头,又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脸上沁出的汗。 “三婶喝水。” 林三嫂垂下眼,把竹篮放在凳子上,捧着碗喝了几口,指腹在陶碗不停的磨蹭,她咽了咽唾沫,嘴边明明要说出口的,早早就在路上打好的腹稿又被她混着碗里的水一起吞回了肚子里。 一碗水空了。 两个人静静相望,最后林以默接过了空碗,坐回到小板凳上,把碗随意放在了脚边。 “三婶来找我,是来想说什么?”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细碎的撒在林以默身上,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林三嫂把竹篮的东西拿出来,十几篇洋洋洒洒的策论和几张写了满页的院试经验之谈,还有一封书信夹杂在里头。 “你未来郎君的弟弟不足一月便要院试,这是家父教书几十年的经验之谈,特意托我拿来,希望能够点题一二,让王家小子拿去镇上给他。” 林以默把这些收好,他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觉得还挺好看的。 “小默……” “怎么了?”林以默抬起头看向她,睁着圆润的眼,疑惑又不解。 对上小双儿纯白的目光,林三嫂不自在的望向手里的帕子,小小的一团帕子在她不经意间被拧成乱糟糟的模样,她犹豫了一番,在静默的环境下,还是开了口:“那天你……可怪我?我作为你的婶婶,不来帮你,反倒同你二叔二婶一道欺压你。” “我当然怪你,怎么不怪你?” “你们想逼我,逼我发疯,我那几日做梦都是二婶张牙舞爪的鬼脸,恨不得扒我的筋骨,吸我的血肉。” “三婶可知道噩梦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半夜冷汗侵湿了衣服的滋味。” 林三嫂不敢看眼前的小双儿,手里的帕子被她扭得更紧,细碎的阳光撒在小双儿脸上,明明是莞尔一笑,嘴里却说着让她字字诛心、句句入骨的话。 林以默朝她走了一步,林三嫂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婶婶知道我那天阿姆逝去,没了依靠不算,还要被你们欺侮。”林以默直直的看向她,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了似的,“当我知道你们想着要把我嫁给镇上王员外作妾,还是第七房的妾。” “就为了几十银子,婶婶可有想到我是你的侄子,可有想想我的境地如何。” 林三嫂呐呐:“我不曾想逼你去嫁给王员外……我只是想,想要属于三房的地。” “我……”林三嫂心头猛的梗塞,她那日由着二嫂闹,冷眼旁观着,还做了帮凶,像是被下了降头,只顾着那几亩田地,全然不看侄子一眼。 她急急的喘了一口粗气,伸手压了一下胸口,缓了一会儿,呼吸才恢复正常。 林三嫂哑着嗓子说:“你怨我、恨我,我理解。” “今天我来,是同你道歉。那日是婶婶做得不对,枉顾人之常理,不讲情义,连着二房来欺压你一个小双儿。” “早该来向你道歉。”林三嫂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因着怨恨而情绪激动的林以默听到这番话,冷静了下来,他也不去看林三嫂,转而盯着放在地上的空碗,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三、婶、同、我、道、歉、干、什、么。” 林三嫂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急忙转过身,不想让小双儿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知道的,你肯定不愿意认我这个婶婶。我也不奢求你原谅,幸好你也不同我这个婶婶交好,也不必为了我那日的做法伤神烦恼。” “竹篮底下,有八两银子,我同二房拿一半房契换来的。还有田契。合该是你的,拿着这些也可傍身,在王家也底气。” 林以默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如此,那我便走了。” 在林三嫂走出院门之际,林以默喊住她:“等我同王郎君成亲那天,,婶婶会来吗?” 林三嫂怔然,手里的帕子掉到了地上,沾染上了脏污的尘土,她却笑得明媚。 过了许久,林以默听到了坚柔的一声。 “来,我一定来。” 竹篮最底下放着田契,除了林三嫂说的八两银子,还有一个浅绿色的玉镯子,五色丝线勾绣缝制的两个香囊,轻嗅能闻到浓烈的香味,里面放了安神凝息的中草药。 亲手缝制的香囊送给亲人,寓意着求吉祈福和驱恶辟邪。 林以默倚着树,直愣愣的盯着竹篮里的东西,深深的入了神。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肆意搅乱着他的思绪。 第14章 蒸茄子,南瓜炖肉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王阿娘拿着棍子把鸭子往河岸上赶,一只只鸭子划拉着脚掌往岸边游。 鸭子上了岸,纷纷开始甩头,甩身子,把身上的水全抖掉。 王阿娘棍子敲在地上,一只只鸭子就开始往前走,前头有只斗志昂扬的大鸭领着队。 路上还碰到了于婶,王阿娘才想起来,她家大儿子订下了小双儿的事情都没去找于婶说呢。 于婶颇有些哀怨:“王阿娘,你家大儿子的喜事你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得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还说我同你关系好,这小双儿的事,别人问我,一问三不知。” 王阿娘拍了拍头,懊恼:“怪我,怪我。” “这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忙得昏头转向的,前儿个水田收好了,旱地里的粮食现在都忙着收。” 于婶可不吃她这一套说辞,往年的收成还不是一样,也没有瞧见王阿娘忙得连找自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王阿娘朗声道:“晚上来我家吃饭,保管让你吃好喝好,权当我的过错。” “又不是贪你那一顿饭。” 不过王阿娘的手艺确实没话讲,在整个柳树村,她保管找不出比王阿娘厨艺更好的。也就王阿娘做饭舍得放油放料,哪家不是精打细算着,过得不好的人家,一顿饭菜见不到半点油星。 那也是王家是富户,不仅地多,家里的两个汉子还能干,而王阿娘的嫁妆更多。具体多少就没有人知道,于婶还依稀记得当年王阿娘成亲的时候,那嫁妆可是抬了二十几箱。 谁让王阿娘有个兄长,那兄长居然入赘青城县最有钱的陆员外家,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一想起之前吃过王阿娘做的那几顿饭,于婶就感觉肚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不过于婶还是忍住了:“今晚不去了,等什么时候得空了,你也有空就喊我来尝尝你的手艺。那么久不吃了,怪想的。” “行,得空了就去喊你。” 于婶手里提了个篮子,里面垫了些木屑,放着十几颗鸡蛋。 王阿娘好奇道:“你这是回娘家?” “是啊。我得回娘家一趟,我大嫂又怀了。” “又怀了?”王阿娘吃惊得声音都高了一个度,“这都第六个了吧,还要生。” 于婶哼了一声,分外的不满:“不是姑娘就哥儿,就我娘那个性子,要是我大嫂生不出来儿子,那不就继续生。反正我也劝不动我娘,想生就生。” 想起她还跟娘说,结果反倒讨了一顿骂,跑去劝大嫂,大嫂还说她自己生不出来儿子还想拉自己一起,反正要铆足劲,说什么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于婶受了一肚子气,不想管了,随她们折腾。 小双儿多好啊,像她家小双儿就是个会心疼爹爹阿娘的,又听话又能干。不像村里有的汉子,都二十好几了,钱挣不了几个,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做偷鸡摸狗的恶心事。 王阿娘眉头紧蹙:“你大嫂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这般年纪还要生孩子,不是拿命胡闹吗?” “她乐意着呢,要是说她,她反倒还要骂你诅咒她这辈子不能生出来个儿子。” “不同你说了,我去看看我大嫂。听说这次还去请了山头那边的神婆来看,这胎生的就是儿子。我娘现在是好生伺候着她,我去晚了还要讨我娘骂。” 王阿娘闻言,心生对于婶阿娘和大嫂的不满:“那你快去吧,少去几趟不就成,你都嫁来于家了,按理来说不该隔三差五的回娘家。” 于婶边走边说,最后王阿娘后面几个字勉强能听清楚一点:“少去了,我娘指不定在村里编排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点良心都没有。” 要不是为了顾及她小双儿的名声,她真的连娘都不想认了。 就大哥是娘的心头宝,她就是地里的草。 —— “阿娘!”林以默拿过王阿娘手里的竹棍,“我来赶到后院去。” 王阿娘笑呵呵的:“我家默儿就是勤快。” 然后肉眼可见的,林以默的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红了,还是通粉的红。 “呀,我家默儿不经夸。”王阿娘调笑他,“那大栋以后要是天天夸你,岂不是天天得红得冒烟咯。” 林以默羞恼的把鸭子赶回去后院,然后又喂了鸡,趁着鸡都在吃草籽,他赶紧去鸡窝里摸了鸡蛋出来。 足足有七个蛋,又大又白,手摸上去还是温热的,估摸是刚下不久的鸡蛋,挺热乎的。 王阿娘在前院的菜地揪了五六根红红的辣椒,家里几个都爱吃辣,看见小双儿过来:“有没有想吃的,娘给你做。” 林以默跑过来:“阿娘,我想吃蒸茄子。” “就这一样,没别的了?” 林以默小小声的说:“大栋说想吃南瓜炖肉。” “蒸茄子是你想吃?”王阿娘眯了眯眼,“是不是大栋那臭小子交代你说的,我就说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做蒸茄子,偏偏这道菜最难做。” “这臭小子,论吃的时候就会讨巧。” 林以默小脸红扑扑,不敢讲话。 王阿娘笑了一声:“不逗你了,这两样娘都做。” 林以默跟在王阿娘身后,摘茄子,放到篮子里,又摘大概两只一抓一把的长豆角,最后摘了两个最大的南瓜。 怀里抱着一个大南瓜的林以默脚步虚浮走进厨房,又看着案板上的一个大南瓜,沉默了。 这一顿吃两个大南瓜,还要吃别的菜,还要吃饭,这吃得完吗。 林以默心里默念,这应该吃得完吧,一想起郎君和阿爹的大胃口,他咽了咽口水。 指不定郎君吃完这些,还要猛干三碗饭。 林以默像小尾巴似的跟在王阿娘身后,在灶房里走来走去,最后眼巴巴的瞅着王阿娘。 本来还在忙的王阿娘,一看到眼神都水润润的小双儿瞅着她,心都软了:“饿了?笼屉里还有一个玉米馒头,去拿了吃。” 林以默摇了摇头:“我不饿。” “阿娘,我想跟你学做饭。” 王阿娘笑着看他:“怎么突然想学做饭了。” “就、就突然想了,就学蒸茄子和南瓜炖肉行嘛。”林以默眼巴巴的看向王阿娘。 王阿娘当然知道小双儿的心思了,还不是因为大栋想吃这两道菜,小双儿想学去了好亲手给大栋做。 哼,就她家大儿,什么不吃?天底下就没有他不喜欢吃的! 王阿娘:“不用同意学,就算你煮个白稀饭,他都要夸做得好吃。他什么不吃,哪样菜就没有他不喜欢吃的。” 林以默坚定的定下目标,超大声:“那我每一样菜都学!” 王阿娘失笑。 儿哟,你是攒了什么天大的福气,能有这样一个夫郎。 “行,那娘都教你。不过急不来,做饭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今天你先看怎么做的。” “嗯嗯嗯。”林以默握住小拳头,分外激动。 王阿娘把两个南瓜削了皮,开始把南瓜切成大小差不多的方块,然后又去装进碗里去,放进了蒸笼里头,正好把蒸笼占满。 水已经烧开了,咕噜咕噜的响,冒出浓浓的蒸汽。 王阿娘把蒸笼盖子盖上,扭头对小双儿说:“让南瓜先蒸,这样能够更加软糯,吃起来口感更好,也更香甜。” 林以默猛的点头,他记住了。 然后王阿娘把手边的葱姜蒜切好,又切了两根辣椒。家里没有新鲜的猪肉,王阿娘只好拿了腌的腊肉来切成碎末,用碗盛起来,把这些全混在了一起。 接着又倒了酱油下去,还放了木粉。 王啊娘舀了一大勺下去,等油锅烧热后,把调好的肉沫全部倒下去。 “滋滋——” 瞬间肉的香味溢满了整个灶房。 “默儿,南瓜蒸好,帮我拿过来。” “哦哦哦好。”林以默感觉掀开笼盖,南瓜的香甜扑鼻,他用湿布把蒸了南瓜的碗拿出来,足足六个大碗,都放到了王阿娘旁边。 王阿娘把这些南瓜全倒下去,然后舀了清水放进去,堪堪淹过南瓜的三分之一就不再放水了,她又往里头倒了酱汁,就盖上了。 这道菜等上一会儿,闷够了就算做好了。 王阿娘指了一下手里的酱汁:“这是娘自己调的,秘方,每次做菜都放。等下次用完了,娘教你怎么做。” 林以默崇拜的看向王阿娘,嘴巴甜甜的:“嗯嗯。阿娘真好!” “阿娘喝水。” 家里有个小双儿就是好,贴心还乖。 王阿娘先把豆角切了,这个就焯下水,然后捞起来放油放蒜和辣椒,炒上小半会儿就做好了。 最难做的是蒸茄子,也不是很难做,就是过程繁琐。 腊肉要切成丝,姜也要切成丝,再拿着昨天泡好的黑木耳切成丝,本来该用香菇的,但是没有提前准备,就用黑木耳代替了。 切好之后,放上小一勺油,一点点草尔子,酱油放了两大勺。 王阿娘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白糖,剩的不多,全倒了进去。 白糖卖得贵,上次她跟王阿爹去镇上,都没有买多少。 王阿娘又把她自己调的酱汁倒了一些进去,然后往碗里倒了一大勺水,用手把这些东西抓匀,就放在一旁,等着它腌一段时间。 然后王阿娘把茄子洗净,开始把茄子切成一根手指长的长条,切好之后,把茄条拿去焯水。 焯好之后捞起来,又把放在一旁腌制好的腊肉木耳丝淋到茄条上,弄好之后,放到蒸笼里头,蒸上一刻钟便好了。 林以默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做一道这般复杂,怪不得阿娘做的这般好吃! 而且他终于知道灶房里为什么会有比他两个脸还大的碗了,原来是拿来做菜的。 这些碗是王阿娘找村上的李木头专门定制的,不然就家里那些个小碗能做多少菜,还不够家里爷俩塞牙缝的。还是定制的大木碗用得顺手,虽说花的钱也不少,但划得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我来更了。有没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对的,我签约啦。 ps:菜名我编的,有几个调料名也是我编的,连做菜的方法步骤也是我自己编的,不要去尝试(我很担心做出来黑暗料理) 第15章 听说兔子红烧好吃 前院门口,林以默时不时踮起脚,想看得更远些。 牛拉着满满一车的苞谷和花生,甩着尾巴,时不时的‘哞’一声,由着主人赶着它,慢慢的往前走。 隔着老远,林以默终于看到了牛车,隐隐约约瞧见了郎君在赶牛车,阿爹跟在一旁跟着。 等人走近了,王商栋也是看见了小双儿在院门口等他,刚想挥手跟小双儿打招呼呢,结果下一秒就看到小双儿往院子里走。 手堪堪举起一半的王商栋:“……” 小夫郎难道不是专门来等他的么,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王阿爹毫不留情的笑话大儿子:“哈哈哈哈,自作多情了吧。” 王商栋把牵牛的缰绳一放,背着满满一大筐的苞米,直接快步往家里走了,只留下了一句:“爹,你自己赶吧。” 笑容凝固在脸上的王阿爹:“……” 臭小子!不过就是说几句,还给他闹小脾气了。 “郎君!”林以默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渴不渴呀,快喝水。” 他就知道小双儿会心疼他的,爹居然还嘲笑他,看看小双儿不止专门等他回来,还给他接水喝。 还是小夫郎心疼他,对他最好。 王商栋把背篓放下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接过小双儿的碗,咕噜咕噜几下,半滴水都不剩。 刚赶着牛车到院门口的王阿爹瞧着这一幕,嘴角略抽,不就是有夫郎接水喝么,这臭小子在他面前嘚瑟个啥。 想他年轻的时候,玉娘也是同他蜜里调油、郎情妾意! 他不稀罕这个。 “让开,少给你爹挡路。”王阿爹脾气冲冲的猛的朝大儿背上一拍。 明明站在院子里头,根本不妨碍王阿爹进来,莫名其妙挨了打的王商栋:? 真是年纪大了,怪老头,隔三差五脾气不好。 有本事朝娘说去呀。 王阿爹气哼哼的把牛赶到了后院的牛棚里,又顺手抓了几把新鲜的草料投喂。 前院的王商栋开始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一筐一筐的花生往下搬。林以默也在旁边帮忙,但是他力气没有郎君大,只能搬得动堆在木板前面的苞米。 板车上的东西都卸空了,只剩下一个小竹篓子,还用盖笼扣着,王商栋把小双儿喊过来。 “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王商栋把竹篓子提出来,掀开盖笼,特意把竹篓口朝向小双儿,示意小双儿往里看。 林以默惊道:“呀!是兔子!” 骤然掀开竹篓,适应了昏暗光线的两只兔崽子被突然出现的白光吓得在竹篓里乱蹦,本来小竹篓里的空间就不大,勉强就能装下两只小兔崽子。 一路上,还被颠来颠去,两只小兔崽你挤我我挤你的。 灰色的小兔崽虽然被关在里头很久,但是依旧活力四射,就是被外面的响动吓了一跳,到处乱跳。 毛色纯白的小兔崽不可避免的被小灰兔压在下面,动也动不了,呼吸都减弱了一点。 林以默见状,赶紧拿了缺了个口子的旧木盆,就怕晚了一步,小兔崽就要被压死了。 王商栋伸手进竹篓子,一把抓住小灰兔的耳朵,往木盆里一放,然后把小白兔也放了进去。 来到了更空旷的位置,小灰兔猛的往前跑了几步,发生真的变大了,然后在木盆里乱窜。 小白兔恢复了一些活力,趴在木盆的角落里,时不时用红彤彤的眼睛看小灰兔在它面前发疯,或者舔自己前脚的白毛。 林以默蹲在木盆旁边,看着木盆里的两只小毛团,越看越心生欢喜。 “郎君,你不是在地里干活么,哪来的小兔崽,真可爱。” “就休息的时候,田叔也在,跟爹聊了几句。后面田婶来给田叔送水,说来的路上碰到猎户从山上下来,还猎到了一只野山羊呢,还有两只肥兔子和一窝小兔崽。” 王商栋摸了摸脑袋:“我多问了几句,田婶跟我说猎户肥兔子打算拿到镇上酒楼卖,村里要是谁想养兔崽的,可以跟他买,五文钱一只。” 兔崽好养活,吃草就能活,时不时喂点菜叶子就成,养大了还能开开荤腥。要是碰上运气好,还能抱崽,那就赚大了。 毕竟兔子一窝平均能下七八只小兔崽,不用多废心思去山上抓,所以村里人还是乐意养兔崽的。 也有不愿意花钱买的,毕竟家里日子不好过,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钱来花。 不过王商栋一听,扔下地里的活计,跟他爹讲了一声,直奔猎户家去。 他有点私房钱,虽说家里的银钱都放在娘那里,但娘每个月会给他二十文钱,让他自己拿去花。他多半是攒起来,然后等到去镇上的时候,把钱全拿去买吃的。 娘做的饭是好吃,但是镇上的吃食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最近有了小夫郎,王商栋这个习惯就改掉了,他要攒多多的钱,给小夫郎买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玩意儿。 譬如两只小兔崽。 幸好他去的快,还有三只小兔崽给他选,有只灰黄灰黄的小兔崽,王商栋直接没要,要了小白兔和小灰兔。 纯毛的兔崽可爱,送小夫郎也送得出手。 林以默仰头看他:“郎君。” 王商栋适时的也蹲下身,好让小夫郎瞧得见他的脸:“怎么了?” 猝不及防的,他的掌心被小夫郎的手挠了一下,轻轻柔柔的,像跟羽毛似的刮挠着他的心。 对上郎君震惊的目光,林以默露出两个小酒窝,嫣然一笑:“郎君,你对我真好哇。” 王商栋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他的小夫郎跟天仙似的,专门下凡来跟他过这一世姻缘。 “你、你喜欢就好。” 果然,他就知道小夫郎会喜欢小小一团可爱的兔崽子,就像他喜欢小小一只的可爱夫郎一样。 这十文钱花得非常值,等下次猎户要是再逮到小兔崽,他还要去买上几只。他下次得第一个去,要把最好看的小兔崽选出来拿给小夫郎。 王商栋茅塞顿开,他终于理解了弟弟先前跟他说前朝邻国的皇帝为了得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要是为了夫郎一笑,他也愿意! “郎君,等把兔崽养肥了,我们拿来做红烧兔肉吧。”林以默兴致勃勃的看向小小一团的兔崽,“我以前听村里人说,镇上酒楼就有卖红烧兔肉的!听说兔子拿来红烧特别好吃,谁去酒楼吃饭都要点一份红烧兔肉。” 王商栋觉得他有点失声:“红、红烧?” 不是说双儿都喜欢兔崽,他以前还听到有的双儿知道自己养大的兔子被家里人拿来做饭,哭闹了好几天。 他看向眼冒热光的小夫郎,再看向木盆里疯狂吃菜叶子的小兔崽们。好吧,他的小夫郎是别具一格的。 小夫郎都说了拿去红烧,那必定是要拿去红烧的。 “都听你的。” 林以默乐滋滋的喂兔崽,不知为何想起了下午三婶的身影,他眨了一下眼睛。 “郎君,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 突然,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砸在王商栋的手背上:“!” 王商栋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刚刚还快快乐乐的小夫郎怎么一转眼突然哭了,还是今天他做了什么,惹得小夫郎不开心了。 好像今天中午,他对小夫郎的语气,确实凶了一点。 王商栋非常懊恼,那他岂不是让小夫郎闷闷不乐了一下午。 “是怪我中午太凶了,不让你跟着,害你受了一下午的委屈。”王商栋哄他,拉住小夫郎的手,往自己身上打“你不开心就骂我,实在不行就把我打一顿,我皮糙肉厚,抗揍。” 林以默破涕为笑:“噗嗤。” “谁要打你,肉那么厚,打你手还疼。” 王商栋嘿嘿傻笑:“那我替夫郎出气,自己打自己,谁叫我给夫郎气受,该打。” “不打,你又没惹我生气。”林以默没忍住,暗搓搓的伸出一根指头戳了一下郎君的腰身。 “痒,痒。”王商栋向他讨饶,“汉子的腰戳不得,下次夫郎可别戳了,小心戳坏了。” “哼。” “郎君,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啦。” “你当然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爹,有娘,还有一个弟弟。”王商栋掰着手指,非常认真的一个一个数,“还有舅舅舅姆和表弟。” 不是呀,不止。但他没有说,把这些话悄悄埋在了心里,他现在还有一个婶婶。 “大栋,默儿,快来吃饭,别看兔子了。”王阿娘对着蹲在木盆旁边的两人说。 王阿娘看到小双儿眼睛是红的,顿时秀眉一皱:“王大栋!就喂个兔子的功夫,你还能把你双儿欺负哭了,你真是越长大越出息了!” 林以默捂住偷偷的笑,任由阿娘把郎君骂了一顿。 真的不是他小心眼啦,他绝对没有因为郎君不让他跟着去而偷偷报复郎君。 王商栋被王阿娘凶了一顿,整个人都萎靡了,明明挺高大的一个人,先下委屈得跟小可怜似的。 因为小夫郎都不帮他,王商栋可都亲眼瞧见小夫郎在笑话他了。 哎,还说不生他的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2 12:33:24~2023-04-15 14:1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是姍姍来遲的珊10瓶;熊太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你郎君我,有钱! 清晨,天开始泛白,天边露出淡淡的红光。村里各处鸡鸣响起,家家户户都陆续起床,妇人夫郎早早的提着一木盆的衣服去了河边,各自占了位置,洗起了自家的衣服。 王阿娘从嫁给王阿爹时就没洗过衣服,王阿爹也不舍得王阿娘吃这样的苦,因着是王阿娘下嫁给他。 所以每天交上几文钱,村里的王夫郎专门做这个活计,每日一早来王家拿上一木盆的衣服,洗好就送过来。 夏天是一木盆两文钱,冬天衣服多厚,但换得也少,河边的水也冷,所以冬天一木盆四文钱。 除了王家,还有几户人家偶尔也有衣服会喊上王夫郎洗。 先前还有个妇人眼红这个活计,还偷偷的跑到王阿娘面前,说她也能洗,夏天一木盆一文钱,冬天三文钱,保管给王阿娘洗好。 王阿娘没理她,她又不差那一文两文钱,她把家里的衣服全交由王夫郎是有原因的。 一是王夫郎为人很好,不会贪小便宜;二是王夫郎早些年没了汉子,成了寡夫郎,独自拉扯着自家儿子,生活过得实在不容易。 没了汉子,家里的地也被亲戚占了,要是王阿娘不给王夫郎做这个活,怕是早早就撑不下去了。 不过现在王夫郎也算熬过来了,因为自家儿子够争气,在镇上找了个活计,一月也能挣上不少钱。 但是王夫郎辛苦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每日上门来王家拿衣服去洗,王阿娘也习惯了。 “今日这回衣服有些多,大概三木盆。”王阿娘把衣服拿给他,又掏出了六文钱。 王夫郎接了钱,发现里面很多衣服都是双儿才穿,他平时甚少和村里人交流,洗完衣服就伺候午后那一小片菜园子,也不肯多出去走走。 所以他很是惊讶:“怎么还有双儿的衣服。” 王阿娘挽了一下头发,笑了笑:“还不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大儿子,终于订下了个小双儿。” 听到这话,王夫郎很是羡慕:“真是喜事一桩,到时候喊我来吃酒。” “一定一定。” 王夫郎颇有些忧愁:“我家儿子都不知道啥时候娶能上亲呢。” 王阿娘安慰他:“缘分到了就来了,你看我家大栋不也才定下,大延也该快了。” 但愿是这样。 他家大延比王阿娘家大儿子还要大上一岁呢,在村里未婚二十的汉子还未娶亲的还是少的。 王夫郎也急,可是没人瞧上她家大延。 他还好几次跑去找了村里的媒婆,想让媒婆给他家大延说个亲事,也不是说多好的亲事,只要能瞧得上他家大延,愿意嫁过来就成。 刚开始媒婆还积极的寻未嫁的姑娘、双儿,可一听她说的是王夫郎家的,水都没给她喝水,就直接被赶出门了。 因着王夫郎给她的说亲钱多,她就多跑了七八次。 后来媒婆放弃了上河村,附近的村子也都成啊。 媒婆也烦了,放弃了。 后来倒真有一户人家心动,因为家也穷,希望王夫郎能多给些聘礼。但是后面一打听,王大延是在镇上干活不错,干得是卖力气的活,一个月堪堪七八百文。 卖力气的活哪能干得长久,不如他们在整天伺候田地强呢,好歹是个一辈子的饭碗。 于是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一年才能挣上多少,家里花销吃食哪样不花钱。王夫郎家还没有地,口粮还要掏钱买,一个月挣的钱还不是花得精光。 媒婆没法子了,把一半的钱退给了王夫郎,直言:“不是我这张嘴不行,一听是你家大延直接就拒绝。你家大延这事啊,我办不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王夫郎心里觉得苦涩,好不容易家里有了起色。 大延也有了挣钱本事,拖沓到现在,竟连个媳妇也说不上。 没有人会愿意把女儿或者双儿嫁给王夫郎家的儿子,王夫郎家穷,早些年欠了那么多债款,如今是还上了。 可这汉子都二十一了,家里连半亩地都没有,拿什么过日子,而且家里就一个汉子,劳动力着实少。 因此王大延的婚事一拖再拖,就从十八岁拖到了二十一岁。 林以默探出了个脑袋,看见那个王夫郎走了,才走到王阿娘身边。 “阿娘,我也可以洗衣服的呀。不用花钱让别人洗衣服。” 王阿娘轻轻笑了一声:“天天洗衣服,手不得糙了么,娘不想这份苦,也不想让你受。” 林以默低头,看向他的两只手,还是算得上白嫩的,只是一摸,能感觉到手心上去的地方硬硬的。 那是茧。 阿娘同他不一样,阿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细皮嫩肉。 难得林以默有些焦虑,汉子都是喜欢娇娇嫩嫩的夫郎的。 郎君也是一样。 郎君好像就同他牵过一次手,没有发现他手上有茧,还夸他手嫩。 林以默独自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手撑着脸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唉,他也没有听说有法子能除茧的。 另一头,王商栋清点了一下他的私房钱,除掉上次买兔崽的十文钱。很好,总共才一百三十文。 这是王商栋对小双儿一见钟情的时候,就决心攒下的私房钱。 他把这些称为养夫郎的本钱。 要是按先前,他攒个两三个月,就够他花了。 今时不同往日,王商栋满脸沉重的把空空的钱匣子放回床头底下,把这一百三十文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这一百三十文能翻个倍。 实在不行,他找娘把接下来一年的零花钱要了。 娘会给的吧,一个汉子连给自己小夫郎买东西都买不起,那算什么好汉子。 王阿娘在灶房切了一斤熏肉和一斤腊肉,用油布纸包好,还把刚刚烙的饼也也装上了。 满满的一大筐,底下是山里摘的一些新鲜野果子,口味偏酸,村里只有小孩子喜欢摘来吃。 她家小儿口味也怪,从小到大就喜欢吃这野果子。 鸡蛋、鸭蛋放在最上面,用旧棉布裹着,防止去镇上的路上,把这些蛋磕破了。 “这里头的这袋鸡蛋是拿给你弟弟的,不要搞混了,把这些一起卖掉。” 王商栋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摸了摸怀里的布袋子,怎么跟娘要钱呢。 没等王商栋开口,王阿娘就把几颗碎银子塞到了他手。 “这次去镇上,不要光顾着吃,记得给你夫郎买点好东西。”王阿娘又拿出了五两银子,“把这银子给你弟弟,让他好生学习,不要因着银钱担忧。” 王商栋心里乐开花了。 娘给了他几两银子,瞬间有钱了,那他能给小夫郎买好多。 “买蛋的钱你也自己留着。”王阿娘淡淡的说,“要是还剩下银子,就不用上交给我了,你自己存着吧。” 王阿娘当然知道大儿子手里没钱,给他多少就花多少,从来不会剩下一个子儿。 所以王阿娘每个月给他二十文钱,不算多也不算少。 如今情况不同,都快要成亲了,要是手里没多少钱,怎么能够讨心上人欢心。 王商栋把背篓放到木板车上,顺道把赶路吃的干粮也放在上头了,还把竹筒装满了水。 林以默走过去,扯了扯郎君的短打衣服的衣角。 正弯腰清点有什么没落下的王商栋朝他看过去:“怎么了?” “郎君,你能不能帮我买点东西呀。” 王商栋当然答应了。 林以默掏出钱袋子,里面有几百文,他递给郎君。 “我想买一些香烛和纸钱,还有纸扎的衣服。”林以默的声音小了下去,“过几日是阿姆的头七,我想去看看他。” “不是白买的,我给你钱。” 王商栋沉默着,把钱袋推回去,让小夫郎好生收着。 顿时,林以默泪眼汪汪:“郎君嫌晦气,不想买吗,可我……” “不是,不是。” 小夫郎怎么老是乱想他。 一滴滚烫的泪掉了下来,王商栋赶急替小双儿擦掉:“我没说不给你买呀!” 林以默不开心的努嘴:“你不要我的钱袋子。” “哪有汉子给双儿买东西,还要双儿掏钱的。” 村里哪个看对眼的未婚汉子双儿,都是汉子花钱掏心上人开心,还要绞尽脑汁做些小玩意来寻双儿开心呢,好让心上人快点答应同他们成亲。 林以默疑惑,发自内心的问:“郎君,你有钱吗?” 家里的钱都在王阿娘那里,郎君哪里来的钱。 王商栋:“……” 怎么以一种还没有小夫郎有钱的错觉。 王商栋格外豪气的拍了拍胸脯,掷地有声:“你郎君我,有钱!不要小瞧你郎君了,我可能挣钱,以后给你在镇上买大宅子。” “哇。”林以默惊叹,郎君原来这般厉害,他可是连镇上都没有去过的小土货一个。 成功收获了小夫郎的崇拜的目光,王商栋飘飘然。 王阿娘悠悠从一旁路过,为了给儿子留脸面,没有戳穿儿子吹大话的事情,只是看了一眼蒙在鼓里的小双儿。 真是太单纯了,就这样被大儿给骗到了。 王商栋瞧见他娘的身影,呼吸一窒,生怕下一秒他娘给他戳穿了,然后彻底影响他在小夫郎心里高大威猛的威武形象。 直到看到他娘走进了堂屋,王商栋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林以默看了一眼竹篓:“那什么论,就是我婶婶拿来的,十几页纸呢。你没拿呀?” “我婶婶的爹爹特意写的,专门给你弟弟的。”林以默有些急,“你要拿的呀。” 还有一封信呢,虽然说他看不懂是那些东西,但也知道是对读书人有用的。他也知道再过不久,郎君的弟弟就要去府县考院试了。 王商栋把竹篓拿起来,原来是十几篇策论和信被好好的压在下面。 “我记着呢。” 林以默跟在郎君后面,直到把他送到了村口,才不舍得跟他挥手,又叮嘱他。 “那你要早点回来呀。”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吹牛我是一点都不虚的。 第17章 赶集,卖蛋卖蛋 今日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村口早早的等了几个婶婶,听说王家小子今日赶牛车去镇上,她们专门来等着。 柳树村离镇上其实不算太远,脚程莫约一个时辰,快的只消半个时辰便能走到。村里人都会选择自己走去镇上,对年轻汉子来说,简直就不用费太大精力。 也有人会趁村长去镇上办事的时候,花上四文钱,早上就能坐着牛车去镇上,下午坐着牛车回来。 一般都是腿脚不便的婆婆婶婶会选择花上四文钱,这样村长也能赚点钱,她们也能方便一点。不然单靠她们走到镇上,回到家估计,天都乌漆嘛黑了。 搭坐王家的牛车也一样,每人交上四文钱给王商栋。 “阿婆,阿婶们,快上来吧,等后面日头晒得很。” 王商栋把得到的十六文钱收好,对着还在村口大柳树下站着的小夫郎大声喊:“别等我了,快回去,阿娘给你煮了玉米粥。” 林以默像是双脚生了根,挪不了一步,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静静的看向他。 那眼神,硬生生把王商栋看得心都要碎了。 王商栋跳下木板车,拉着林以默的手往牛车走,让小夫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要是娘骂他就骂吧,大不了跟娘哭惨。反正他这一回是要把小夫郎带去镇上的,瞧瞧小夫郎看他的眼神多委屈、多可怜。 他晓得,小夫郎是一刻也离不了他的。 王商栋用木棍拍了拍牛,牛‘哞’了一声,鼻子里喷出了一口热气,然后开始往前走。 坐在木板车上的陈婶调笑道:“大栋呀,你未来夫郎怪俊俏的。” 林以默不说话,抿了抿唇,往郎君身边靠得紧了一些。 察觉到小夫郎动静的王商栋,朗声说:“婶,他怕生,你别吓着他。” 王商栋侧头,低声在小夫郎耳边说话。 “不怕。” 闻言,林以默紧紧的拉住了郎君的衣角,嘴角微微往上扬,落在板车外的双腿小幅度的开始晃悠。 足以看出林以默此时的心情是雀跃的。 几个坐在后面的婆婆婶婶笑了,哎呦,没成想这王家的大儿子平日里看着糙大汉一个,还怪会心疼人的呢。 路程不断不长,几个妇人呆在一块,不免总会说些村里头的事情,惹来一阵唏嘘或者不满。 时间流逝得飞快,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到了地方,约定好了回去的时间,那几个婆婆婶婶就进镇里头了。 前面有一个搭着的草棚,有一位老头子盖着草帽,躺在堆砌起来的草垛上。 棚子里头还有十来头牛,此起彼伏的‘哞’的声音,甩着尾巴,都在吃草料。 王商栋只是抬了一下木板车前的横杆,牛就主动的低下头,轻松的与木板车分离。 他牵着牛到前面的棚子,选了个好的位置,把缰绳同那根木头绑在一起。 “老头子,帮我看下牛,记得多给它喂点草料。” “老规矩,一时辰一文钱。”老头子的草帽依旧盖在脸上,淡淡的说了一声。 “行。” 王商栋想了想,还是牵起小夫郎的手。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镇上的人只多不少,他得把小夫郎看紧,免得丢了。 林以默被郎君牵着,还回头望了一眼躺在草垛上的老头子,觉得这个老头真奇怪。 明明有生意上门,都不知道招揽一下人。 镇上只有这个老头子搭了草棚,附近几十个村子,但凡是赶着牛来的,都得放在老头子这里。 老头子只管收钱,把牛照看好,喂足了草料,至于人他是懒得去招呼的。 要是不乐意,不放也行,他也管不着。 镇上热闹极了,一条街道过去,耳边是响亮的叫卖声,两旁都是卖东西的商贩,不过不能挡住客人进店铺门前的路。 否则店铺连生意都做不成了。 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一条路望过去,入眼是流动的头顶,望不到尽头。 林以默第一次瞧见这般热闹的景色,觉得惊奇,眼睛控制不住的到处看,看得他的脑袋都晕乎乎的。 但是人很多,好几次他没抓稳郎君的手,差点就和郎君挤开了。 林以默紧紧贴着郎君,手也紧紧的抓住郎君。 王商栋低头问他:“饿不饿?饿了的话,我带你去吃南边小巷子里的馄饨摊子。” “在路上不是还吃了饼子,我不饿。”林以默摇头,催促着郎君,“趁人多,我们快点去卖鸡蛋、鸭蛋吧。” 主要是背篓很重,郎君背久了会很累。 “好。” 王商栋花了三文钱,从捕头那里要了一个木牌。 木牌也是有讲究的,上面印着红色的字的木牌就能占最好的摊位,不过红色的要十七文一个。以此类推,黄色的十二文,黑色的六文,空白的木牌则是最便宜的,三文钱一个。 王商栋要的就是最便宜的,不是他不舍得花钱。 实在是卖这大半框鸡蛋鸭蛋,完全没有必要浪费多余的铜钱,他要精打细算一点。 王商栋牵着小夫郎,走到了很久,差不多都快走到末尾了,才停下来。 他把木牌交给守摊位的人检查之后,挑了一个位置,把背篓往地上一放,还把盖在背篓上的布拿下来,铺到地上。 两个人挨在一起,坐在布上。 真的能卖得完吗? 林以默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这条路,人流量跟先前的比起来少得可怜,偶尔会有零零散散的人停下来,挑选自己看中的东西。 王商栋则扯开了嗓子:“卖鸡蛋、鸭蛋了!新鲜的蛋,卖蛋了,又大又白的蛋。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一旁的林以默惊呆了,郎君嗓门真大呀,还响亮清楚。 这一嗓子把周围的声音都比了下去,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一个婆婆提着个篮子走过来,蹲下来看了看背篓里的蛋,确实同这汉子说的一样。 瞧瞧这些蛋又大又白,光是看着就非常喜人,可见这家人鸡鸭养得不错。 “你这蛋怎么卖?” 王商栋笑呵呵的回答:“一文钱一个。” “一文钱一个?”婆婆忍不住皱眉,有点不满意这个价格,“别人都卖两文钱三个,更便宜的一文钱两个都有,怎的到了你这里这般贵。” 婆婆是镇上的人家,经常来买鸡蛋或者鸭蛋。蛋补身体,她每天都要煮一碗鸡蛋羹给她乖孙来吃。 “婆婆你不能光听价格贵,你也瞧瞧我这蛋,又大又白,还是新鲜着的,更耐放。”王商栋指着自家蛋,拍了拍胸膛,“我敢保证,这条街,您再找不出一个比我家蛋更好的。” 婆婆被说得有些犹豫,她也是头一次来街尾这边,也是第一次瞧见品行这般好的蛋。 但是一文一个蛋确实贵了,要是她偶尔买几次,她就利落的买下了,可她天天都要煮上一个蛋。 在这买十几个蛋,在旁人那都能二十来个蛋了。 林以默轻声说:“婆婆是买给家里人吃的吧。蛋的品质好,吃起来也更滋补身体,我们家一个蛋顶得上别人家好几个蛋呢。” “您买了绝不会吃亏的。” 婆婆一想起她家的乖孙,就同意了:“行,一文就一个,我要十个。” 林以默笑眯眯的说:“婆婆多买些吧,下回就不一定能买到我们家的蛋了。我们大多都是留着自家吃的。” “你要是买二十个,我免费给你搭两个鸡蛋。”王商栋适时在一旁开口。 婆婆原本想着二十个蛋太多了,就算难得碰上这般好的蛋,也只想着多买两个。 一听到给她搭上两个鸡蛋,婆婆一咬牙:“行,那我就要十个鸡蛋,十个鸭蛋。” “好勒。” 王商栋手脚利落的把蛋装到婆婆的篮子里,又挑了两个鸡蛋放到里头。 婆婆掏出了钱袋子,数了两遍,确认没出错,把铜钱递给王商栋。 王商栋接过铜钱,放进他的钱袋,朗声说:“婆婆慢走,下次要是再碰到,记得来买呀。” 婆婆走之前说:“记得记得,你们俩夫夫还挺会做生意的。” 一句话成功让林以默耳朵都红了。 王商栋瞧着自家小夫郎,满心欢喜。 “夫郎比我还厉害呀,一下能卖出去二十个,真不愧是我的福气小夫郎。” 王商栋给身旁的小夫郎竖起了大拇指,毫不犹豫的夸赞他。 “哪有!”林以默震惊的对郎君的话进行了反驳,他只是看婆婆有些犹豫不绝。 要是有钱的,自然不在乎这一文两文。钱不多的,就更舍不得买鸡蛋来吃了,要是来买,多半是买给家里的小孩吃。 他顶多是多说了几句话。 “明明是郎君比我厉害。” 王商栋拉住小夫郎的手:“我们都厉害。” 后面零零碎碎的买出了一些鸡蛋或者鸭蛋,等后头人明显少了一些,太阳也大了,更没多少人来街尾这里。 鸡蛋倒是没剩多少,就那一个两个的。鸭蛋剩得多,有十几个。 王商栋把背篓收拾了一下,坐着的布也收了起来。他登记了名字,把木牌交了回去。 “不是还有一些吗,为什么不卖了呀?” “不卖了,多的给小弟吃了。反正他读书辛苦,一天吃两个蛋正好。” 王商栋拉着小夫郎往南边的小巷子方向走,都晌午了,他要带小夫郎去吃饭。 不能让小夫郎饿着肚子。 以后要把小夫郎养得白白胖胖的,指定好看。 嗯,还好摸!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我那天赋异禀的弟弟要来了! 求预收~ 1 .《跛脚夫郎的赘婿他只想挣钱》主角攻是王商栋的舅舅。 2 .《秀才公的壮夫郎》娇弱的小相公一枚。 我知道我的宝贝们最好了,点开我的专栏,小手一点,就收藏成功了!最爱你们,么么么么~ 不要逼我噢!小心我真的跪下来求你们呜呜呜 第18章 安城书院 南边巷子,馄饨摊。 摊位上坐着不少人,主要是这馄饨味道一绝,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皮薄不算,肉也厚实。 一口咬下去,汁水蹦出来,混着肉沫,鲜嫩,吞下去都还能细细回味。 骨头熬的汤,更鲜美,撒上一点碎葱,当真是堪称一绝。 俩老夫妇口碑打得也好,手艺是没的说,在镇上也算是出了名的。镇上不少人都隔三差五来这儿打个牙祭,更有甚者,从北边巷子过来,专门来吃一碗馄饨。 自从王商栋有一次不经意发现了这个馄饨铺,每一次来镇上,他必定要来点一碗最大份的。 “马叔,来两碗馄饨,有一份要最大碗的。” 马叔还在忙着煮馄饨,听到这话,抬起头发现了是认识的:“你小子,又来吃馄饨啊。” “这回还不一样,都带上自家夫郎了。” 正在包着馄饨的马婶看了过来,发现是每次都来摊子里专点最大一份馄饨的年轻汉子,她记忆尤其深刻。 第一次王商栋来的时候,要了一份馄饨来吃。 常人吃完这一碗就饱了,再多吃几个就撑了,断不会点第二份。 可偏偏王商栋继续点了第二碗,第一碗别说馄饨了,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马婶过来给他续第二碗的时候,还夸他:“年轻力壮的,胃口大,是个干活的好手,能干。” 然后第二碗也吃完了,王商栋又点了第三碗。 当时马叔还在煮馄饨,一听刚刚小伙还要续第三碗,好言劝道:“小伙子,我们夫妇俩除了过年,平日里都在这里支摊。你要是实在爱吃,明天还可以来。” “可千万别把自己肚子撑坏了。” 王商栋当时就站起来,一个大高个,用力的拍了拍肚子。 “叔,你听听,我这肚子还空着呢。再来一碗,我也勉强才吃个半饱。” 马叔头一回遇到胃大如牛的年轻汉子,直言后生可畏。 后来,马叔专门备了个最大的碗,等王商栋来的时候,他就拿这个碗出来。 马婶笑着说:“大栋好久没来婶这里吃馄饨了啊,还以为你吃腻了呢。” 王商栋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夫郎,挠了挠头:“哪能呢,家里有事,忙了点。” “忙着追夫郎呢,婶懂的。”马婶了然。 不过也是,这几年她看大栋都是独自一个人来吃馄饨,要么就是带上他爹娘来吃。 她都要以为大栋这汉子不稀罕成亲了,她都没见过二十岁了还没成亲的汉子。 如今看来,怕是早有心仪的人。 瞧瞧,追的小夫郎,真是俊俏,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漂亮的小夫郎。 林以默闻言,悄悄屈手挠了一下郎君的手心。 有点痒,但王商栋没舍得放开。 “还没成呢,只是定下了,得过段时间办亲事。” 马婶笑呵呵的:“快了快了。” 有桌客人刚好吃完了,空了位置出来,王商栋赶忙拉着小夫郎坐下。 马婶收走了碗筷,收拾了桌面,用抹布擦干净了。 她怕周围的食客听到,特意放低了声说:“这次不收钱了,婶祝你早日抱得夫郎归,以后还得记着带小娃来婶吃这里馄饨。” “不成,钱还是要给的。” 毕竟他那一大碗顶别人三碗,马叔马婶做了这么多生意,向来是以实惠著称的,挣的多半是辛苦钱。 “这是婶的心意,也是你叔的意思。再推辞,可不是瞧不起我们俩夫妇。” 王商栋推辞不过:“那谢谢马婶了。” “馄饨好咯。” 马叔端着两个碗,一大一小,放到两人面前。 “双儿还没吃过我家的馄饨吧,不是我老汉自夸,这是祖传的手艺,传到我这儿都第三代了。只是可惜我家那儿子,就是个榆木脑袋,不肯继承我的手艺。” 马婶想起来也是伤心:“好好的家不呆着,非要去报名去征兵。别人家都是躲着这事,他反倒还眼巴巴的要去。” “好几年也没个音讯,也不知……”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不敢想最坏的结果。 “老板,来一碗馄饨。” “哎,来了。”马婶恢复了一下心情,对他们说,“你们慢慢吃啊,我跟你叔忙去了。” 马叔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煮着他的馄饨。 案板上的馄饨也不多了,马婶手脚加快了一些,继续包馄饨。 王商栋催促小夫郎:“不要发呆了,肚子都在叫,快吃,不要饿着自己。” “先喝一口汤,再吃馄饨。” 林以默回过神来,乖乖的捧起碗,喝了一口汤。 好鲜,汤汁也浓郁,他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很好喝。 然后林以默夹了一个馄饨,咬了一口,清鲜而不寡淡,不同于阿娘做的。阿娘平时做的都是重辣重油的,特别下饭。 “好吃吗?” 林以默又塞了一口馄饨,嘴巴鼓鼓的,猛的点头:“唔唔唔!” 特别好吃。 王商栋开心了:“下次再带你来,吃别的吃食。” 往常他是吃完馄饨再去买别的吃食,这些也就吃个半饱。这回带着小夫郎,总不能他去买吃食,让小夫郎单看着他吃。 所以王商栋从隔壁摊子买了几块大饼,就着馄饨汤,一起吃完了。 临走之前,王商栋还把背篓里没有卖完的鸭蛋都送给马叔马婶了。 “不用钱,家里养的鸭下蛋,不费钱。” 马婶执意不要。 王商栋就说:“婶你这不是瞧不起我吗,就这点鸭蛋,你都不要。” 马婶顿时无言,好小子,合着拿她之前说过的话来堵她自己。 最后,鸭蛋还是送了出去。 反正他弟也吃不了这么多鸭蛋。 —— 安平镇只有一个书院,安城书院,教学资源相较于其他镇,还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尤其是前些年,安城书院的院长聘请了徐举人来书院里当夫子。 一时风头正盛,把周围的书院都比了下去。 彼时,王商瑾受了李夫子的推荐,带着推荐信来到安城书院。 推荐信堪堪敲了安城书院的进门砖,但是徐举人一看是多年好友的推荐信,便破格提了王商瑾到甲班。 安城书院有四个班级,分别为甲乙丙丁班,其中甲班收录的入学考最优秀的前二十人,倘若在童生成绩为前六名的,便能不用参加入学考,直接进入甲班学习。 丁班最次,多半是天资不高,勉强靠着死记硬背考进来的。 王商瑾有推荐信,不用参加入学考看成绩如何。那时王商瑾也才十二岁,连县试都未曾参加。 不过徐举人还是出了一套试题,不管做得如何,他也得看在好友的面上收下,他只是想看看这位学生学识如何、天资又如何。 总该有一点过人的地方,不然为何好友会专门写上一封推荐信与他。相识多年,徐举人是了解好友的性子,断不会因为亲姻关系来麻烦他。 王商瑾掀袍在案几前坐下,翻看了一眼卷子,知晓了大致内容,心中有了答案。 卷子前尽一半都是考诗词句,府试也是如此,只要记得住,不错字,便能考取童生。难得是选的诗、赋、经文,不止出自四书五经,杂的名学也考,大家的著作也会选录一些。 出题实在没有规律,完全是在看考生是否有读更多的经书左传,考的学识多,阅历多。但大多数考生能读完四书五经已属实不易,能够熟背的少之又少,更何谈论杂书、大家集学。 王商瑾少时爱读书,王阿娘便给他买了一些书籍,又托兄长在府县买了一些书。 jìиzΗǐ二cんùǎйg 不认识的字,王阿娘便教他认。 本来王阿娘也打算教大儿子认字,可没学多少,就跟她哭着喊着头痛不想学,那嗓门吼得她脑瓜子嗡嗡响。 再后来,王阿娘发现了小儿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家里的书全叫他读了净透。 王阿娘会认字,读的诗经也不少,但多的是看话本,策略那些是一窍不通。对于小儿提出的问题,她是常常回答不上来的。 所以等王商瑾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就送去上河村李老秀才那里,让小儿多读些书。 徐举人摸了摸胡子,满意的瞧着王商瑾手拿毛笔不抖,落笔也不迟缓,笔势流畅,身姿真正挺拔,叫人看着赏心悦目。 他背手走了过去,王商瑾竟不受他半点干扰,沉稳答题。 徐举人走到王商瑾身后,看了一眼答卷,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一手楷书写得周正,虽说算不上多惊艳,但是有自己的风骨,一字一句的楷书,光是晃眼一瞧,就能看出少年意气风发的潇洒。 何况王商瑾年岁尚小,能写出这般好字当属不易,日后加以磨炼,多年后在书法上必定能有一番大的成就,说不准就是一代书法大家。 徐举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走了回去。 半个时辰过去,王商瑾停笔,把毛笔搁置在一旁的砚台上。 等了一会儿,笔墨干透了,他才起身把答卷交给徐举人。 旁的人写这一套题也要一个时辰,尤其是到最后一题策论,落笔都要思虑许久。 徐举人以为王商瑾后面的策论那些不会写,不过他也理解,要是十二岁都会写策论,那大晟遍布学识大士。 他也特意拿了一套最难的答卷,比府试难度番了几番,也是为了让王商瑾知晓科举并不容易,不可骄傲自满、忘其所以。 毕竟十二岁就能够入读安城书院,难免会叫人自鸣得意,但犯了读书人的大忌。 只是等徐举人看完王商瑾的答题,他忍不住站起了身,心情颇为激动,拿着的卷子的手都在抖。 天才,天造之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的造诣,日后可还了得? 单看前三十句,全都填满了,甚至一字不差,书院里找不出来一个学生能写得出十五道。 王商瑾竟全写对了,可见王商瑾学识多广。 试贴诗、经论、律赋没考,只有一道策论。 光是第一句,就叫徐举人觉得妙,何为治国、何为安邦,君应以百姓为国的根本,赋经商流通,减民之赋税,听民声,察民意,国可安定兴邦。 一句点意,后篇就洋洋洒洒的写了如何面对天灾人祸,如何解决民生困苦,信手拈来就能引经据典,没有半点突兀的地方,甚至用词达意都叫人觉得惊艳。 徐举人意犹未尽的看完这篇策论,直觉得王商瑾真是那话本里说的,文曲星下凡,天赋之高不是他人轻易可及。 当然也有不足的地方,文章确实出彩,但是过于激进批指,策论的结构也不大对,需要润色。 徐举人直接把人收到他门下,又给了一张令牌:“你拿着这牌子,可随意出入书院里馆学,里面的书籍可随意翻阅,但是不能拿出馆学。” “可在馆学里抄录书籍。” 书院规定,馆学可供书院里的学生阅览,但是不可私自带走,也不可抄录,违者罚银十两。 这一规定是为了防止书院里有学生通过抄录,把抄录的书本拿出去卖银钱。 但持令牌者除外,可持笔在馆学抄录。 “若是你想,每日下了学可到我的书房带走几本书籍。为师一本两本的孤本还是有的,也可以借你一看。只是待看完之后,第二日还与为师便是。” 王商瑾眼睛一亮:“多谢夫子。” 徐举人则去找院长去了,这般天赋之才,书院必是要给出最好的优待。 作者有话说: 我恨,弟弟真的是超级牛的天才少年,但是我写不出来他多牛!我也深刻检讨,我深知我文笔不够,写不出来! 第19章 买,都买 正午太阳正大着呢,门童打了个哈欠,守在书院门口,百无聊赖的看着,偶尔书院里会有几个书生出去吃饭。 “王公子!”门童看到眼前的人惊了一下,连忙起身。 “是来看王学子的吧,现在午时,王学子估计在徐夫子那里,你去徐夫子书房找他便好。” 要是别人,门童指不定不认识,可这是王学子的兄长,他如何能不记得。 王学子可是他们书院里最厉害的书生郎,今年参加了府考、府试,都拿了头名。 还有半月就要院试,徐举人都放出话了,王学子是极有可能考秀才头名的,那可就是案首了! 案首是多风光的名头啊,百来年安平镇都没能出个案首。 “我给你登记一下,这位是?”门童看了一眼王商栋身旁的小双儿,心里还疑惑,怎么来书院看弟弟还要带上双儿。 “我夫郎。” 门童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登记在册,看着两人走进书院,心里都还在嘀咕。 看弟弟怎的还要带上自家夫郎,好生奇怪。 “小弟!” 王商瑾还在温习昨日夫子批改的策论,听到声音,猛的抬起头,颇为惊喜。 “大哥,你怎么来了!” 然后又看到了站在大哥旁边的小双儿,同他大哥很是亲密的样子,有些讶异。 “大哥,这是?” 王商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高兴的说:“这是你哥夫,开心不,等你考完院试,我跟你哥夫不久就该成亲了。” “噗咳咳咳,开心。”王商瑾差点被拍得想吐血,大哥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手劲如何么? 王商瑾调整了一下表情,朝小双儿喊:“哥夫好。” 林以默挨着郎君,对郎君弟弟的称呼,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郎君的弟弟竟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这般小就来书院读书,还要考科举,真是好生厉害。 王商栋把背篓拿下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是野果!”王商瑾惊呼,他好久都没吃了,偏偏这果子镇上没有卖。 王商栋嫌弃的看他:“也就你十五岁了,还要闹着吃野果,跟小孩子似的。” “大哥你不懂,世人所爱皆有不同,怎么能拿来相提并论。” “你就是嘴馋还不许我说。” 王商瑾:“……” 林以默在一旁捂嘴偷偷笑。 “这么多肉,鸡蛋鸭蛋也太多了,大哥你不晓得拿去买掉吗?”王商瑾有些头疼,“这得吃上多久,天热,放久了容易坏。” “多了就多了,你不是同徐举人一同吃饭吗?你不能分给徐举人吃?就尽想着自己吃。” 说着,王商栋往弟弟脑门上敲他一个‘板栗’。 王商瑾捂住被大哥弹的脑门,心里非常不满。他如今是十五岁,不是十岁孩儿,大哥怎么还随随便便打他。 还是在未来哥夫面前,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 在外人面前,王商瑾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仙人物,分外神秘不说。每一次书院测验,都是头名,答卷都是张贴在各班供书生传阅。 但是在他大哥眼里,他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王商栋给了他五两银子,自己又贴了一两。 “看上什么就自己买。” 王商瑾没要,书院里连束脩都不用交,徐夫子还常常让他一起去下馆子。 况且书院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末考,末考前三名会有奖赏,第一名是三两银子,第二名是二两,第三名一两。 自从王商瑾来了书院之后,自然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王商栋没说话,眼睛微眯,手里拿着六两银子,伸到弟弟面前,动也不动。 王商瑾:“……” 怎么?他不要,大哥还要把他打一顿? 王商瑾默默的把银子放进了宽大的衣袖中,因着大哥真的是会揍他,还是专门挑着地方揍。 明明大哥揍人没用上什么力气,但连续几日都能感觉到被揍的地方隐隐作痛。 王商栋满意的摸了摸弟弟的头:“这才对,磨磨唧唧的跟娘们似的,你哥夫都比你爽快。” 王商瑾:“……” 大哥一点都不懂,他心累。 “这是李秀才托你哥夫带的信,还有些策论和经验之谈,希望院试能帮到你。” “托哥夫?”王商瑾似有些不解,李夫子为何会认识哥夫。 “你哥夫是你林师弟的堂哥。” “林师弟的堂哥?”王商瑾颇有些惊喜,“这岂不是亲上加亲。” 王商栋‘嗤’了一声:“还成吧。” 一想到小夫郎是因为林家旁亲遭事才会被娘给定下的,他就觉得很不爽。 王商瑾拆开了李夫子的信,细细的读了起来,直至最后一句话,他内心分外感动。 没成想李夫子如此惦记着他。 王商栋拉住小夫郎,低声说:“我去外面的铺子买东西,娘让我买的,还有你的,你乖乖呆在弟弟这里。” “我想同你一起。”林以默抓住郎君的衣角,眉眸缱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叫人心硬不起来。 王商栋低头看向小夫郎,他当然想让小夫郎跟他一起,可他这回是要给小夫郎惊喜的,怎么能带走小夫郎一起去买。 他只好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外头太阳大,有的铺子不许双儿进铺子。你要是跟着我,镇上这么多人,丢了怎么办?” 林以默垂下眼,抿了抿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去西街铺子买点东西,小弟你好好照顾哥夫。” 两人看着王商栋离去,林以默盯着郎君的背影许久,直到看不到了,才回过神。 书院里哪有什么好玩的,连个话本都没有,想解闷都不行。 总不能让哥夫干等着,他自己在一旁看书。 王商瑾翻出了一张空白的纸张,连同他的墨匣也拿出来,挑了一块墨锭。 向砚台中滴入了清水,手握住墨锭,在砚台中来回推,直至把墨水研开,他才停手。 研磨完毕,王商瑾用布把墨锭擦干,然后用宣纸包裹住墨锭,放入墨匣里头。 “哥夫,我教你写字,如何?” 林以默摇头:“我不识字。” “不识字也可写,不过是好与不好的差别。” 他瞧见了郎君弟弟方才的举动,书桌上摆放着铺好的宣纸,毛笔静置在已研磨好的砚台上。 说实话,他很心动,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林以默还有一些犹豫:“让我写字,太浪费了。” 哪怕他不曾接触过这些,他也知道读书耗钱,尤其是笔墨纸砚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妨事,书院里的纸张比外面书斋便宜,哥夫想写多少都可以。” 林以默眼睛一亮:“那你能教我写你大哥的名字吗?” 他不学别的,就是想写一下郎君的名字。 王商瑾:“……能。” 哥夫真是话本里的痴情夫郎。 —— 太阳正大,猪肉摊子倒没有那么热闹,王商栋去的时候,木屠户正蹲在摊子磨刀。 “割三斤猪肉,要肥的。” 木屠户抬头,急忙擦净屠刀,起身来到摊子,指着旁边那一堆白花花的肥肉:“这位汉子可是拿来炼油吃的?” “是。” “好勒。”木屠户拿起那手起刀落,切了足足一大块,“客官要切成小块吗,还是自己拿回去切?” 王商栋懒得拿回去切,阿娘肯定不会想切的,嫌油腻,这活肯定是要落在他身上。 “帮我切了。” “好勒客官,你看看还要别的什么。” 木屠户拿起一旁放着的杆秤,将肉挂在铁钩上。秤杆上刻了数字,分别是壹到拾,秤砣用绳索系着,木屠户将绳挪到了刻度叁,秤杆刚好持平。 不多不少,正好三斤。 木屠户把肉甩到案板上,将磨得蹭亮的屠刀拿出来,轻松的切成大小均一的肉块。 肉铺上还挂着两只猪脚,还是后腿脚,余下都是些曹头肉。 曹头肉是猪头连着猪的身体那一块的肉,相当于猪的脖子肉,味道差劲,肉质也软绵绵的,吃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 所以曹头肉买得最便宜,连猪下水都比不上。 猪下水处理好了,猪的腥臊味是尝不出来的,味道别具一格。当然也有人不喜欢吃猪下水,处理好了也觉得味道怪;也有人独爱猪下水,偏爱这味。 再剩下的就是猪大骨这些,猪下水也还剩一点,还有半扇猪头。 王商栋捏起猪头的耳朵,提起来,左右看了一下,皮泽光亮,在阳光下富有光亮,都没有残留的猪毛和毛根。 他又捏了捏猪耳朵,皮质还挺紧密的,也有弹性,而且也不粘手。 “这猪耳朵我也要了,帮我切了吧。” 木屠户为难的说:“客官,这猪耳朵不单卖,你要想要猪耳朵得连同这猪头一块买了。” “不然切了这耳朵,我这猪头更卖不出去,你也体谅一下。” 木屠户好不容易遇到个大主顾,不想舍弃了,咬牙道:“你要是买了猪头,我这猪下水全搭给你,不收你钱,咋样?” 王商栋瞅了剩下的猪下水,余下最多的是猪肠,其次是猪心,还有一点猪肚。 还是挺划算的。 “那行,这猪头我买了,猪头不用给我切了,给我一起装好。” 木屠户就喜欢这般爽快的主顾,眉开眼笑的将这些一齐分开打包好。 “客官你拿好,半扇猪头半两,肥肉三十一文一斤,一共半两九十三文,客官给我半两九十文便好。” “嗯,你数数。” 王商栋背着背篓,里面沉甸甸的,不止是他之前买的肉。还有他刚刚去香烛店,买了一对香烛,折成元宝的金银色的纸箔,连纸折的衣服都买了几个。 王商栋算了算,手里头还有三两二十文,肯定是够用了的。 然后他扭头就去了西街,他来镇上之前,特意跟娘打听了,西街的凝露坊卖的东西最好,镇上的姑娘双儿都喜欢来这儿买。 凝露坊里有几个姑娘在挑选口脂,一下看到高大的汉子进了铺子,吓了一跳。 掌柜的也是愣了一下,寻常铺子来的都是姑娘、双儿,或者已婚的妇人夫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汉子进来。 还是个身材魁梧壮实的汉子,一进来,倒显得他铺子狭窄了不少。 掌柜很快反应过来,堆起笑:“这位汉子想买什么?” 王商栋看着铺子里花花绿绿的东西,眼都花了,他对这些真是一窍不通。 “有没有护手的玩意儿?” 掌柜立马拿出来一款陶瓷做的小罐,轻轻打开,淡淡的香味就传了出来,一点都不刺鼻。 “这款手脂是我们店铺里顶好的,只需早上起来,净手之后,将它涂抹在手上。不消一个月,必定肤若凝脂、润泽,冬日还可防止皮肤皲裂。” 第一次牵小夫郎的时候,他就摸到小夫郎手掌上薄薄的一层茧。 一想到小夫郎,王商栋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止要把小夫郎养得白白胖胖,还要养得娇惯。 王商栋把这一小罐手脂拿在手里,估摸着天天抹一次,应该能用上好几个月。 “一罐多少钱?” 掌柜道:“一罐一两,不二价,我们店铺价格在安平镇向来公道,不接受讲价。” “那要一罐。” 王商栋本来想买两罐,没成想这一小罐就要一两银子,比他预估的价格还要贵上不少。 看来他得挣多多的钱,不然连小夫郎都养不起。 等去府县找舅舅的时候,他定要向舅舅讨教如何赚钱。问舅姆也是使得,毕竟在挣钱这方面,舅姆可比舅舅厉害多了。 “还有什么是能够护肤用的?” 掌柜:“敢问客官是买给姑娘用,还是双儿用的。” 王商栋颔首:“自然买给我夫郎用。” “那客官瞧瞧这款玉容霜,适用于双儿,每日洗净脸后,便可涂抹,只需薄薄一层即可。专门用于双儿面部,能滋养皮肤,也可美颜防皱。” 掌柜笑眯眯的看向他:“一罐二两银子。” 王商栋:“……” 很是爽快的付了钱,只剩下二十文铜钱孤孤零零的躺在他的钱袋里头。 铺子里的姑娘们彼此凑得很近,低声谈论着,这汉子好大的手笔,给他夫郎买东西都不眨眼,一小罐便要二两银子呢。 真是叫她们艳慕,也不知谁家双儿这般好福气。 王商栋出了铺子,心里就止不住的后悔,早知手脂、玉容颜价格这般贵,那一两银子就不该给小弟。 那他还能多买一点吃食呢! 总之他心里一个字,悔。 先前他还打算用剩余的银钱,去南边铺子买糕点,可这二十文能买什么,等一会儿还要付钱给老头子看牛的钱。 哎,他的小夫郎还没有尝过徐家铺子的糕点呢。 等下次来,他要买上好几种,让小夫郎尝个尽兴。 作者有话说: emo啦,我的正文排版被说啦,今天全改了,不知道你们看着有没有舒服一点。 感谢在2023-04-20 21:48:53~2023-04-22 15: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是姍姍来遲的珊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回家了,挨打? 王商栋买齐东西后回到书院,看到小夫郎端坐在案几前写字,提笔屏气凝神,背挺得老直,写得很认真,连他回来都没有发现。 小夫郎也太可爱了。 而王商瑾在一旁看李夫子写的策论,喝了一口茶,抬眼一看,发现大哥回来了,刚想去喊哥夫。 王商栋就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别打扰到他的小夫郎。 王商瑾马上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轻手轻脚的跟在大哥身后,走了出去,同大哥一起蹲在书房门前。 “大哥,你买什么了?让我看看。”王商瑾止不住的想往大哥筐里瞧,还想上手去翻看。 王商栋打掉他的手:“给你哥夫买的东西,少乱翻。” 王商瑾嘀咕了一下:“小气,看一下都不给。” “你懂什么,给你哥夫买的东西,你哥夫都没看,你还想看了?” 王商栋给了弟弟一个食指敲头,然后说,“等你以后有了媳妇或者夫郎就懂了。” 王商瑾晃了晃脑袋,扎在他额头的蓝白色束带尾,也跟着晃了一下,颇有些自鸣得意。 “我不想成亲,成亲麻烦。” “大哥,你不觉得读书才更有趣吗,天底下大家著作数不计算,古人之书也不少,我尚未理解透彻,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儿女长情之事。” “还不如多写策论,多研究古书,也可研读精修水利之作,读书人,应当以百姓为先,为君排忧,在世当官,自然是得为民争利。” 王商栋听弟弟的一番话,点了点头:“大哥不同你,自然是没有你这般远大的志向和抱负。” “大哥以你为傲。” “你年岁尚小,谈及成亲之事确实不急。但是我作为你大哥,不希望你为了这些,不顾自己的私情。” 王商栋有些担忧,虽说平时他是大老粗一个,但也有时候心思较为细腻。而他弟弟不同,比他还直,单那一根筋全连在读书上头了。除了读书,研读各种著作,平日里至多贪些吃食,对于别的都不甚上心。 难道真的要任凭弟弟后半辈子孤独一人,光靠着书本过活。 王商瑾用手臂怼了怼兄长,没怼动,反而他自己还往后仰了一下。 王商瑾:“……” 他应该有自知之明的,论力气、论块头,他如何比得上大哥。 王商瑾叹了一口气:“大哥,你不要多想,也不用为我的婚事操心。” 实在不行,他随便找个人成亲也行,只要那个人也愿意。 他也是会相敬如宾,与那人琴瑟和鸣。 突然,王商栋猛拍大腿:“差点忘了这回事儿,快教教我如何夸美人,就是如何夸你哥夫漂亮,怎么夸?” 王商瑾:“?” 不是,怎么突然跳到了夸哥夫呢,刚刚大哥还在说他呢。 王商栋一说起小夫郎,就忍不住明里暗里的炫耀:“你哥夫是顶漂亮的,别说在柳树村、上河村,在整个府县,都找不到比你哥夫更漂亮的双儿。” 王商瑾现下不得不承认,原来不止哥夫是话本里的痴情夫郎,他大哥也是话本里痴情汉子。 果然,他晓得大哥是如何能讨得了哥夫欢心。 “你快教我几句,好让我回去哄你哥夫开心。” 王商瑾脱口而出:“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①”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②” 没等弟弟继续说下去,王商栋‘啧’了一声,拳头都握得死紧,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打人的模样。 “你先别说了。” 今天他还穿的短打布衣,胳膊手臂是露在外头的,可以清晰看到青筋都绽起来了。 要不是念及这是他弟弟,他真的想暴揍一顿。 王商瑾见状,立刻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站到了离大哥几步之远的位置。 王商瑾扬言:“大哥,明明是你来请教我,我同你说了,你反倒还想揍我!” 大哥跟那蛮不讲理的浪荡子有何区别,一点都不懂他的好心好意。 “你同我说这些文绉绉的诗句,还没听明白呢,就酸得我牙都要掉了!我能听懂吗?你哥夫能理解吗?我是让你教直白的!一听就晓得是在夸人。” 王商瑾:“……” “直白的你自己都能说,干什么来问我,我又不懂直白夸人。” 他自己都没有直白的夸过他人呢,他如何能晓得。 王商栋顿时牙疼的瞅他:“你气我吧。” 王商瑾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嘀嘀咕咕,哼,他还觉得大哥根本不是来书院看他过得好不好,是来气他的呢。 林以默写了满满一篇的字,全是郎君的名字,光是看着,就让他心生雀跃。 他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有一点酸。 然后又拿起宣纸,鼓起嘴,用力一吹,想把宣纸上的墨迹吹干。免得等一会儿墨迹没有干透,不小心给蹭脏掉。 林以默适才发现郎君弟弟不见了,郎君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直到他起身,发现郎君在书房外同弟弟斗嘴,有来有往的,还小声的说话,估计是为了不打扰到他。 嗯,两个人都像村里五六岁孩童似的,喋喋不休的争论。 “郎君。” 王商栋还正在说弟弟,突然被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发现是小夫郎写完字出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 王商栋连忙摆手:“没聊什么,随便说了几句。” 一旁的王商瑾也跟着大哥连连点头。 林以默兴致勃勃的,拉着郎君进书房,有一点小得意:“郎君你看,我会写你的名字了。” 王商栋看向那写满了他名字的宣纸,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又看向小夫郎。 林以默仰着一张脸,期待的等待着郎君夸他,眼睛仿佛是盛满了八月十五月亮似的,透出明亮的光,既清澄又纯净。 此时,王商栋的心就像被放在火山里烤了又烤,剧烈的跳动,沸腾得不行。 “我家夫郎自是厉害的,瞧瞧这字,多珠圆玉润、端正,落笔如云烟。夫郎还是第一次写呢,都已经这般厉害了,倘若天天加以练习,必定是天底下写得最好的那个。” 林以默被郎君这番话夸得满脸通红。 这也太夸张了,他当然知晓自己写的字如何,比不上郎君弟弟半点。虽说他是存了想让郎君夸他的心思,但是也不是像郎君这般夸的呀。 他仔细的把宣纸给折起来,放进贴身的衣兜里,写了郎君的名字,他可要好好保管,还要时常拿出来瞧呢。 在一旁的王商瑾听得,只觉得牙酸。 还说不会直白夸人,大哥这不是信手拈来么! —— 四个婶婶在牛棚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王家小子的身影。 王商栋牵着小夫郎,慢悠悠的走过来,交了三文给老头子,然后将缰绳解下来。 哎,让他本就不富裕的钱袋子又少了三文钱。 牛‘哞’了一声,低头主动的横栏套在头上,等主人用木棍轻轻的敲了一下身子,它才慢悠悠的撒开蹄子上路。 等回到柳树村的时候,天色堪堪擦黑。 王商栋轻手轻脚的把牛赶回牛棚,又抓了一点草料放在石槽里头,然后带着小夫郎想悄悄溜回厢房。 转头,王阿娘站在他身后。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林以默悄悄的松开了郎君的手,慢慢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王阿娘皮笑肉不笑:“晓得回来了啊。” 王商栋则嘿嘿的傻笑:“娘,不是你叫我去镇上的吗,我当然要回来啊。” 林以默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大声呼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两个……”王阿娘要被他们气死,原以为小双儿顶多在村口送送大儿。 没成想,她等了许久,没看到小双儿回来,吓得她以为小双儿出了什么事。 结果倒好,今天一声不吭跟着大儿子跑到镇上去了。要不是村里有人看到告诉她,不然她得等大儿回来才能知道这回事。 “王大栋,谁让你偷偷带默儿去镇上的?”王阿娘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怒意,可见她多生气,“王成平,你把我鞭子拿过来!” 林以默瞪大眼睛:“!” 怎么阿娘还有鞭子。 眼睁睁看着王阿爹真的取了一根鞭子过来,他连忙护到郎君面前,张开手:“阿娘,是我的错,是我缠着郎君,郎君怕我生气才带我去的。” 王商栋哪能看到小夫郎挡在他面前,他把小夫郎拉到身后,挺直了背。 “是我做错了!娘,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打夫郎,横竖都是我的错,不该瞒着你带夫郎去镇上。” 王阿娘看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护着,反倒显得她跟那冷漠无情的王母似的,要活活拆散他们这对痴情儿郎。 她手里拿着鞭子,心里打定主意,非要给大儿子一个教训不可,让他长长记性。 这次是瞒着她偷偷把小双儿带去镇上,那下一次呢? 再不教训,她这大儿子往后怕是要翻天了。 林以默看着阿娘不为所动,他直接握住阿娘拿住手的鞭子,抱住王阿娘,把头埋到王阿娘的肩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呜呜呜阿娘……你不要打郎君,下次我再也不会……呜,瞒着阿娘。” “我知错了,郎君也知错了……呜呜呜,阿娘……” “是我想去镇上玩,不关郎君的事……阿娘要打就打我吧,我不该胡闹的……阿娘呜呜呜……” 王阿娘肩上的那一块布料都被侵湿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呜呜咽咽的哭腔把王阿娘的心都哭软了。 她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小双儿的后背。 “阿娘不打了。” 林以默抽噎着:“阿娘,我知错了。” “知错了就好,下次可不许这般胡来了。你不知道阿娘发现你不见的时候,都被吓成什么样子。” 林以默抹了抹眼泪,放开了王阿娘,低头搅他的衣角,呜呜咽咽的。 “阿娘,对不起。” “好了好了,阿娘知道你诚心认错了。别哭了,赶紧擦擦,去洗洗脸,瞧瞧阿娘的小双儿都哭成小花猫了。”王阿娘哄着他。 只觉得她的心也硬不起来了,她瞪了大儿子一眼,按平日来,闯祸她肯定是要打上一顿的,不然跟她犯犟、不肯认错。 如今家里多了一个小双儿,不同汉子那般皮糙肉厚,自是娇惯着来。 王商栋立刻提着个木盆,给夫郎打水洗脸去了,任凭王阿娘用眼神刺了他很多遍。 他深知他有错,他承认,他认错,他深刻的反思。小夫郎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心疼坏了。 早知道,他早上该回去一趟,跟娘说一声,然后再问娘多要点银钱就好了。 林以默跟兔崽似的,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甚是可怜。他乖乖的蹲在郎君旁边,一抽一抽的哽咽。 手巾浸润之后,王商栋拧干手巾,让小夫郎扬起脸,仔仔细细的给小夫郎脸蛋擦了个干净。 “郎君。” “嗯?”王商栋摸了摸小夫郎稍微红肿的眼圈:“我再给你敷一下眼睛,不然等明天眼睛肿起来了。” 林以默吸了吸鼻,刚刚哭久了,说话声音都含糊了一点:“早上我不该缠着你的。” 要不是他非得跟着郎君,阿娘今晚也就不会生气了。 “你哪里缠着我了?明明是我拉着你去的,不许怪自己。” 说到底还是他不舍得小夫郎难过,小夫郎不过是朝他多看了几眼,他就狠不下心把小夫郎丢在村口。 井水还是冰凉的,王商栋沾了水,把手巾叠成长方条,敷在了小夫郎眼睛上。 林以默闭着眼,任凭郎君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的,心里止不住的想,虽然他是没有同郎君说,让郎君带他一起去。 可他光是站在那不动,就知晓郎君定会带他去的。 因为郎君心软呀,老是纵着他,那他就稍稍恃宠而骄了。 “夫郎最乖。” 作者有话说: 王商瑾:哟哟哟,了不起,两个恋爱脑! ①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唐代韦庄《女冠子·昨夜夜半》 译文:我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发现你依旧还是那么美丽、可爱,像从前一样面若桃花,频频低垂的眼睑,弯弯的柳叶眉。 ②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唐代韦庄《浣溪沙·惆怅梦余山月斜》 译文:我心里暗暗寻找美妙章华来形容那白皙的身体,是一枝春雪中凝冻的洁白梅花,满身的香气就像是那天边簇拥的朝霞。 第21章 熬猪油 “我让你买的肥肉,你可买了?” “买了买了。”王商栋立马取下背篓,把装好的肥肉拿出来。 王阿娘往那一瞅,看到里头居然还有半扇猪头,还有些猪下水。 “你光买这些了?”王阿娘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小双儿还蹲在地上喂兔崽,她放低了声音,“其余的你就没买了?” “出门之前我不是教你要给默儿买些东西。” 可千万别跟她说,她大儿就买了吃食,把她给的银钱全花光了。 王阿娘有心无力,要真是这样,以后大儿同小双儿闹矛盾了,真吵起来,大儿来求她出招,她可是不会管的。 自己的夫郎都不上心,去一趟镇上也不晓得给夫郎买些新鲜玩意哄,这能怪得了谁,连王阿爹都知道给她买。 “买了买了,怎么可能不买。”王商栋咳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瘪得不行的钱袋子,“娘,下回能不能多给我点银子啊。” “镇上西街凝露坊里头的东西也太贵了,都不够买。” “现在觉得钱不够用了?”王阿娘哼笑,“娘没钱,不给。” 王商栋:“……” 娘怎么可能没钱,他上次还看到舅舅给了娘一张银票子,而且舅舅在府县开的酒楼,里头就有娘的一份。 不给就不给,他自己想办法找活计挣钱。 没钱难,能难倒他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王阿娘有一点嫌弃的看着这半扇猪头,猪耳朵看着是不错,就是这猪头被对半切开,单一只眼睛的猪头让她瞧着怪膈应的。 “你买猪头做什么?” 王商栋嘿嘿的笑:“想吃猪耳朵,但是那木屠户说不单卖,非得买这半扇猪头才行。” “不过他还给我搭了一些猪下水。” 王阿娘没好气的看着大儿,真觉得他是来讨债的,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想吃就自己做,麻烦得很,我懒得做。” “别呀。”王商栋提起这半扇猪头,左看右看都觉得满意,“娘你看,这多适合做卤猪头啊,做出来指定香喷喷的,多下饭。” 就单单拌着糙米饭吃,他都能吃下四碗大米饭! “那卤猪头明天做么,今晚弄点猪下水吃也行啊。”王商栋心里美得很,看向院子里的小双儿,小小一只的蹲在地上,怎么瞧都可爱。 “夫郎他都还没有尝过卤猪头的滋味呢,娘你就做吧,做吧。好让夫郎也吃一下新鲜的卤味。” 说到了小双儿,王阿娘神色就动容了。小双儿来王家才几日,都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以前油水估计也没能尝多少。 瞧那一张小脸,下巴都是尖尖的,身上也没有多少肉。多紧人疼。 “明儿做。” 今晚是做不了的,卤猪头要花费好一顿功夫,少说要弄上半个时辰。只能等到明天白日再做,再者天黑了,哪怕是点了油灯也不方便,油光照了也看不清晰,也不好做。 买的肥肉现在也炼不了猪油,王阿娘想着干脆等明天一起弄。 王阿娘早些时候就做了晚饭,同王阿爹一起吃了。 林以默喂了兔崽,去洗了手,就跑到灶房来找阿娘和郎君。 天色也不早了,她估摸着两个人该饿了,就算午时在镇上吃个实打实的饱,到现在肚子也该唱空城计了。 “饿了吧?娘给你们俩煮点面吃,锅里还有菜,专门给你们留了,拌着面一起吃。” 林以默眼睛红彤彤的,鼻尖也是泛着红,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可爱又好看的。 “好,阿娘你真好。” —— 林以默洗了头发,长长的乌丝垂落,往下滴着水,他用干净的布裹着头发,一点一点的把头发擦干。 厢房里有些热,他擦完了头发,就穿好衣服,出去打一盆水,用来洗脸。 井边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林以默一眼就瞧出了这是郎君。 他把手里提着的木盆放在地上,将洗脸的手巾搁在木盆里。 “郎君,你怎么在这儿呀。” 今晚的月亮比昨日大了一点,亮了一些,让站在一旁的王商栋瞧清了发丝披肩的小夫郎,蓦地站在原地发了痴。 林以默踮起脚,伸手在郎君眼前晃了晃。 “郎君?” 真是好生奇怪,郎君为何不理他,也不说话,光盯他的脸发呆。 难不成他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王商栋才回过神,还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嘴角。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对着小夫郎流口水,要不然让小夫郎看到,他岂不是面子都丢光了。 王商栋掏出了怀里放了许久的两小罐,憨笑,把它们拿到小夫郎面前。 “我给你买了一点东西,先前忘记给你了。” “什么东西呀?” 林以默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两个小陶盒,但是他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这是玉容霜,你等会儿洗完脸,把这个涂脸上,涂薄薄的一层就行。每日都要涂。” 他的小夫郎脸蛋娇娇嫩嫩的,肯定要仔细滋养好。 王商栋指着另一罐小点的陶盒说:“这个是手脂,等明日起来,手给洗净了以后,你就把它涂到手上。这个每日也要涂。” 林以默没有听过玉容霜,但是手脂他是知道的。 以前阿姆也有一小罐,不过没有郎君这一罐大。是爹爹在镇上做了半月的散工,特意花钱买给阿姆的。 阿姆都不舍得用,因着太贵了,花了爹爹一半的工钱呢。 等到冬天,手实在受不了了,冻得不行,阿姆才拿出来用。而且每次用都是只抹一点,然后也会给他抹上一点。 “郎君,你买手脂干嘛呀,又不是冬天。” 好贵啊,尤其现在还是夏天,根本用不着手脂。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娇气的,冬天他忍一忍,熬过去就好了。 根本不用给他买手脂的呀,这么大一罐,肯定要花不上少钱。 怪不得出门之前,郎君还信誓旦旦的说他有钱,等到郎君付那三文钱给看牛的老头子的时候,却肉疼得不行。原来郎君把钱去买了这些,还瞒着他。 王商栋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买给你来用的。你要天天用,等用完了,也要同我说,我再给你买新的。” “不要,以后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郎君给我买这一次,我就心满意足啦。”林以默捂住自己的心脏,能清晰的感到一下一下的跳动,他对郎君说。 王商栋坚定的说:“要的,当然要买。” 他定要给小夫郎过上好的生活。别人要有的,他的小夫郎也要有,以后还要有更好的。 王商栋心中有了打算,等陪弟弟去府县,他要跟舅舅学做生意。 “我以后都要给你买,挣多多的钱。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当然信你。” 郎君对他真是太好啦,他好幸运。 —— 第二日,开始炼猪油。 王阿爹则去晒花生,顺道把苞米也晒干,好拿去剥粒。 家里剩下一些嫩苞米,留着蒸来吃,花生也留了一些,这是王阿娘指明了要留五斤花生给她。 王商栋烧了水,等水温热了一点,就舀起来,拿了个大木盆装着,把白腻腻的肥猪肉也倒进去。 他稍微洗了洗,水面上飘了阵阵油腻子。 洗好之后,王商栋把水倒了,端着肥猪肉块回到灶房。 炒锅里已经倒了一半的水,他将肥猪肉块倒进去,加柴升火,直到水咕噜咕噜的冒泡,王商栋才停下加柴的手。 熬猪油是个力气活,熬成功之前,得一直有人看着,不停的搅动,不然容易把猪油熬黑。 水已经被熬干了,王商栋轻轻的搅动,把柴抽出来一些,现在不需那么大的火来熬,否则肥肉块很快会粘住锅底发焦变黑。 肥猪肉块开始滋滋冒油,慢慢的从白花花的模样变成了又黄又干,十分具有焦脆感。 白花花的肥猪肉熬完,不仅有满满一锅的猪油,还有焦黄的油渣。 王商栋用竹漏把油渣捞起来,滤干净,然后把猪油倒进了家里盛放猪油的大陶罐,等过上一个时辰,熬好的猪油就会凝固成白色。 有一大碗油渣,香香脆脆的,可以拿来当零嘴,王商栋和王阿爹最喜欢吃这玩意儿。 也可以拿来做菜,拿油渣来炒青菜最好吃。 王商栋捏了一块,跟献宝似的跑到小夫郎面前。 “夫郎,快尝尝,我熬的油渣,好吃不。” 林以默在喂兔崽,手里还摸了兔崽,有点脏。 他本来想去洗手,看到郎君的欣喜的模样,他转念一想,直接就着郎君的手一口吃掉。 朝郎君笑:“真好吃。” 王商栋呆住了。 手上了残留着小夫郎刚刚咬住他手指的触感,他轻轻的碾了一下指腹,不止口干舌燥,心头更是躁。 他回到灶房猛灌了一碗水,勉强降了一下心里的躁动。 然后王商栋跑去堂屋找王阿娘,嚷嚷着:“娘,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 王阿娘瞥了他一眼:“等默儿的阿姆头七过了,我再去请人算算日子。” “好!那娘,你记着挑个离得最近的吉祥日子。”王商栋嘴里嘀嘀咕咕,“夫郎阿姆肯定也是想着我和夫郎快点成亲的。” 等头七那天,他跟小夫郎去看阿姆,他要亲手给阿姆上坟焚香,烧纸钱,还要让阿姆知晓他对夫郎的情意。 必须得让夫郎阿姆放心把夫郎交给他,毕竟他王商栋可是靠得住的、顶天立地的、宠夫郎的好汉子。柳树村哪里还能找得出比他好的汉子?也就他和小夫郎最般配了,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王阿娘:“……” 忍住,这是她大儿子,不多时就要成亲了,不能随便打、不能随便骂。 不然她的小双儿又要红着眼眶,抽着鼻子,扯着她的衣袖,哭哭啼啼的喊她阿娘了。 第22章 卤猪头 先前的锅被用来炼猪油了,锅头还是油腻腻的,王商栋蹲在外头,用草木灰把锅给刷干净。 离着午时尚早,王阿娘决定把猪头给卤好了,再把猪耳朵给切下来,拿来炒。 炒猪耳朵也算不错的下酒菜,王阿爹是喜欢拿这个下酒的。 赶明儿,她试试弄个酒楼新出的样式,听兄长说是从外邦传回来的新菜式,叫什么椒盐花生,真是奇特,花生也能用椒盐炒制,她只以为顶多能做个卤花生。听说这椒盐花生味道也绝妙。 夏日过热,酒楼生意是比寻常日子要少,利润也就低下来了。 没成想,兄长派人给她送了封信,里头竟有一张百两银票,说是六七月的抽成,这是属于她的那一份。全是因着这椒盐花生,不少人冲着它来,尤其是嗜酒的。 王阿娘也预备捣鼓一下,不过兄长没告诉她方子,她打算自己琢磨,兴许还能弄出来新的吃食,倒是也不错。 “默儿,过来。”王阿娘洗净手,“娘教你卤猪头。” 林以默还蹲在郎君旁边,同郎君悄悄的说话,一听到阿娘喊他,就马上跑过去了。 “阿娘,这猪头好大,一整个全卤吗,不用切开?” 林以默打量着半扇猪头,猪鼻子对着他,他有些心痒,想把这猪鼻子割了,专门做给郎君吃。 嘻嘻嘻。 他蹲在木盆旁边,偷偷的捂住嘴坏笑。 王阿娘倒了半盆温热的水,又抓一点粗盐进去:“不用切,一次把它卤了,卤完挂在屋檐底下,想吃了就切来炒。” 半扇猪头被搁置到木盆里头,王阿娘用丝瓜瓤把猪头皮给搓洗一遍,连着猪耳朵也弄干净了,然后又过了一遍清水。 这头,王商栋刷了好几遍,总算是把锅给洗好了,他提着锅回到了灶房。 林以默拎了小木凳,在灶房门口坐着,扒蒜皮,旁边还放了一个小碗,里面已经有了四小瓣蒜粒。 王阿娘着手准备其它的调料,切了半块香叶,捣碎。 然后翻了一下,发现找不到糖,王阿娘这才想起来,上次做蒸茄子的时候,把那点糖全给用了。 糖又没有什么别的调料可替代的。 王阿娘扭头就看到大儿蹲在小双儿旁边,两个人一起在那儿剥蒜,还在叽叽咕咕的说话。 “大栋,家里没糖了,你去于婶家里头借点。” 王商栋嘀咕:“先前我去镇上又不喊我买,现在让我去借。” 好不容易才和小夫郎呆一会儿,娘就见不得他和小双儿呆在一块,这会儿马上就指使他干活,忙七忙八的。 跟王母娘娘似的。 “郎君快去,别说了,等下娘又要骂你了。”林以默小声的说,催促着他,还把郎君手里剥了一半的蒜拿了过来,“你快去呀。” 王商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得,他的小夫郎也催他去。 那他能怎么办呢。 王商栋起身去于婶家要白糖去了。 王阿娘先准备好其它的调料,预备好,好一起拿来炒出料汁。 锅已经热了,水咕噜咕噜的滚了起来。 王阿娘把洗好的猪头放进去,时不时的用木勺舀水淋上去,确保每一处都能够被水给烫到,然后把葱段姜片扔进去。 等水面泛起了白色的浮沫之后,王阿娘把猪头捞起来,过了一遍凉水。 正巧这时候王商栋回来了,手里提着小半包糖。 王阿娘讶然:“你把你于婶家的糖全拿了?” 王商栋把糖搁灶台上:“于婶给我的,还问我要做什么好吃。我同她说你要卤猪头,她就把糖全拿给我了。” 王阿娘皱了一下眉:“于婶给你,你就全拿了,脑子也不知道转一下。” 这一小包糖要上不少钱呢,于婶家里头也不算多富裕,这一小包糖是一家里头一年用的量。 于婶也是个倔的,上次问她借了个木粉。等王阿爹去镇上买回来,她去拿给于婶,于婶死活没要。 还同她说,这么多年的交情,木粉拿了就拿了,哪有什么还不还的。 后来还是王阿娘做了个蘑菇炒肉丝,特意端到于婶家里头,这事才算了结。 王阿娘解开了装着糖的布袋,对大儿说:“你去跟你于婶说,今儿中午请她吃饭。顺道把于然也喊过来,刚好跟默儿认识认识。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双儿,平时也能多来玩玩,还能多聊些。” “不至于让默儿一个人呆着,有个玩伴也挺好。” 王商栋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向小夫郎投去了可怜巴巴的眼神。 林以默朝他眨了一下眼,张嘴无声的说:“快去快回,等你回来。” 刚回来的王商栋,又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唉。 小夫郎一点也不懂他的心思。 娘也不懂。难道他的小夫郎有他陪着不是已经足够了,怎的还要找于婶家的双儿。 那他多多少少得避下嫌,意味着他跟小夫郎相处的时间更加少的可怜。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王商栋此刻终于迫切感受到了大龄汉子成亲的渴望,他真的很想要娇娇软软的小夫郎给他暖被窝。 锅热好了,王阿娘舀了一勺猪油下去。没过一会儿,猪油渐渐全化开了,正滋滋作响。 蒜、姜、八角、花椒一起倒下去,爆炒了几下。然后把那半扇猪头放进去,倒了半两酒下去,又放了酱油和王阿娘自个调的料汁,焖了一会儿之后,把水倒下去,就盖上盖子。 要足足炖煮半个时辰,才能够入味。期间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需得有人一直看着,火要是小了,就得马上添上一根柴火。 等半时辰之后,掀开盖子,得拿筷子戳一下猪头肉,看看能不能戳得穿,要是可以,就能把火熄了。 然后把盖子继续盖上,等上个一刻钟,收汁完毕,猪头肉就卤好了。 王阿娘洗了蒸笼,她打算蒸一些玉米馒头之类的。中午两家人一起吃饭,得多做一些。 “默儿,你去院子里摘些辣椒,顺道豆角茄子也摘些过来。” “再看看秋黄瓜还有没有,有的话就全摘了,娘做一道拍黄瓜,要是没有就算了。” 院子里的秋黄瓜结了不少,嫩嫩生生的,王阿娘一开始是拿来做菜用的,结果还没等她去摘呢,就没了。 上次总共结了四五根,全给王商栋嚯嚯光了,一根都没有给她留下,剩下的就是些小黄瓜仔。 “娘!于婶说,让你做姜爆炒鸭,上次她来咱家吃的那回,你做的那道。”王商栋回来了,还不是空手回来的,手里还提着一只去了毛的鸭子。 “你怎么还带了只鸭子回来。” 王阿娘哭笑不得,要是想吃跟她说一声不就成,家里也养了不少鸭子,偏还要专门杀了只鸭子让大栋带过来。 “正巧于婶养的那只老母鸭不能下蛋了,今天刚把它杀了,毛都褪好了。” “我不想要,于婶硬塞给我,说要是我不拿,她就不来了。” 王阿娘接过鸭子:“那成,娘今天多做些好吃的。” “好!” 他现在就觉得肚子在咕咕叫。 王商栋回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就眼尖瞧见小夫郎在摘辣椒,于是趁着娘在忙,没有注意到他,一个健步跑到院子里。 “娘让你摘什么,我跟你一起。” 林以默举起摘得满满的菜篮子:“我摘完了,还剩秋黄瓜没摘。” 距离上次摘秋黄瓜已经是四五天之前的事了,现在正长第二茬秋黄瓜,水灵灵的,嫩生生的。 看着那七八根秋黄瓜,王商栋手脚利落的全给扭下来,拿起一根在衣服上擦了擦,递到小夫郎面前,催他快点吃。 这秋黄瓜明明生吃才最好,娘总想着拿它来做菜。 林以默眼睛瞪圆,连忙回头看向灶房那边,还好阿娘没出来。 他把郎君手里的秋黄瓜拿下来,放进了菜篮子,小声的说:“你干嘛呀,阿娘要拿来做菜的。” 王商栋又擦了一根,低头在小夫郎耳边说:“我们偷偷吃一根,娘她不会知道的。” “可是……”林以默犹豫,“可阿娘说今天要请人来家里吃饭,要做拍黄瓜的,这样不好。” 拢共七八根秋黄瓜,他们吃了一根,压根没有多少影响。 最主要的是,王商栋想让小夫郎也尝尝生吃秋黄瓜。 “吃嘛,我们两个人吃一根,少一根没事的。” 林以默没听他的,直接抢过郎君手里的秋黄瓜不说,还把郎君摘的其余的秋黄瓜全拿走了,放到了菜篮子里头。 他瞪了一眼郎君:“你要听话呀。” 王商栋:“……” 他的小夫郎怎么跟他娘统一战线。 哎,什么时候他也得跟他的小夫郎说道说道,其实不要看他郎君是个高大的汉子,但也很需小夫郎来心疼心疼他的。 *** 午时,于婶一家过来了。 堂屋摆了张大木桌,菜都是论盆端上来放的,有姜爆炒鸭、红烧茄子、豆腐焖面、豆角炒熏肉、拍秋黄瓜、素炒小白菜、炒猪耳朵,卤猪头切成了片,放在木桌中间。 于婶都惊了一下:“你做这么丰盛啊。” 她家就算是过年,都不做这么多菜。 王阿娘斜了一眼等吃的爷俩:“家里两个大饭桶,不做多点根本不够吃。” 想起了王家两父子的胃口,于婶忍不住吸了一口气,饶是见识过,她也还是震惊。 还好王家家底厚实阿,不然这不得早就吃垮了。 “别说了,吃饭吃饭。”王阿爹挥了挥手,干了一上午的活,正饿得慌。 饭在灶房里头,需各自去盛。 天气炎热,王阿娘胃口也不是很高,因此还熬了一些稀粥。 于然躲在爹爹的身后,没忍住伸头悄悄去看那个漂亮的双儿,刚好跟林以默对上视线。 林以默朝那双儿友善的笑了笑,接过郎君给他盛的粥,坐在郎君旁边开始吃饭。 ‘轰’的一下,于然脸热乎乎的,红得不行,不敢再去偷看林以默,乖乖的跟着爹爹舀饭去了。 只是,他第一次见这般谪仙似的双儿,让他忍不住看上好几眼,真好看。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想改个名字(对手指) 我觉得《我那貌美小夫郎》这个名字非常不错呢。哎,主要是我在榜上,收藏都不怎么涨,是我写得不行,还是名字不行。(我觉得是名字不行,对吧!!!) 你们觉得呢~(我觉得非常不错!) 感谢在2023-04-27 00:00:00~2023-04-28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哥10瓶;二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于然 “你多吃一点。”王商栋说着,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的猪耳朵,放到小夫郎碗里。 林以默冷静的盯着碗里快要堆成小山堆似的菜,然后他渐渐的皱眉,苦着张脸。 就算是去喂猪也没有这么喂的呀!他又不跟郎君似的,是个大饭桶。 等王商栋再拿筷子给他夹的时候,林以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碗挪开了,成功让王商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王商栋:“……” 一瞬间,王商栋心情复杂,甚至连小夫郎打算跟他断绝关系都想到了。 饭桌上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吃饭的、喝汤喝水的,连正在喝酒聊得热火朝天的王阿爹和于叔都看了过来。 王商栋就保持夹着菜的姿势,杵着不动。 感受到众人热切注视的目光,林以默挪回了碗,如意让郎君的筷子放下。 “咳咳,于老弟吃菜吃菜。”王阿爹打破了此刻凝静的氛围,端起碗口大的杯子,跟于叔碰了一下。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王阿娘则是移回了目光,继续跟于婶聊天,她想也不用想,定是大儿子又犯傻了。 于然捧着碗,喝了一口热汤,悄悄的看了一眼漂亮双儿,又喝了一口,又悄悄的偷看了一眼。 诸如此类,反反复复,期间还不小心跟漂亮双儿对上了视线,他就装作是不小心瞥见的,漫不经心的的移开视线。 林以默把凳子挪过去了一点,离郎君更近了一些。 他很小声的问:“郎君,你生气了?” 王商栋委屈得不行,跟没讨到骨头吃的大黄狗似的,声音都蔫了:“我没生气。” “那你笑一个?” 王商栋:“……” 强颜欢笑,好的,他笑不出来。 林以默在内心默默叹了一口气,唉,怎么郎君这么大个的汉子跟村里娇气的小双儿一样,这般容易生气。 王商栋饭都吃不香了,他木木的用筷子戳着米饭,脸都丧丧的。 “我不是嫌弃你夹的菜呀。”林以默软声软气的哄他,又指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我实在是吃不下那么多,我知晓郎君想我多吃一点,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呀。” “吃多了,会撑得难受。我没有嫌弃郎君给我夹菜。” 林以默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郎君的胳膊,娇娇的说:“你是我的郎君呀,我怎么会嫌弃我的郎君呢。” 咳,他是小夫郎的郎君,一瞬间被哄好。此时此刻,王商栋恨不得想把小夫郎叼回窝里,一遍一遍的舔毛,全身上下都要舔个遍。 王商栋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我不生气了。” 林以默笑眯眯的看向郎君,歪着头对他说:“那我下次不要之前,跟郎君说一声,郎君就不用给我夹了噢。” “好。” 不知怎么的,林以默仿佛看到郎君身后长了条大尾巴似的,疯狂的摇晃个不停,还是很欢乐的摇。 于然呆呆的看着他们,然后低头吃了一口小白菜,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天呐,为什么那个双儿笑起来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也、太好看了叭。 阿娘说,要让他同这个双儿认识,做朋友。双儿真的会同意跟他做好朋友吗! *** 树底下,有一个竹笼,两只兔崽被关在里头。 竹笼是王阿爹前两天去山上砍了两根竹子,削成了竹条,编了大个竹笼。 在树荫底下呆着,还被关在笼子里,两只兔崽都没有什么精神气,软趴趴的吃着林以默喂的菜叶。 于然没敢上去,坐在堂屋门槛上,盯着漂亮双儿看。 察觉到后背炽热的视线,林以默扭过头,发现是于婶家的小双儿, 圆圆的脸,有点肉肉的,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养得很好,笑起来可讨喜了,很是可爱。 他笑了一下,招手喊:“过来呀。” 于然红着脸走过去,也学着漂亮双儿蹲在旁边,拿了一根菜叶子来喂。 “我能喊你小然吗?” “可以!我爹娘都这样喊我。”于然瞬间又羞答答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以默。”林以默想了想,“我听阿娘说,你比我小上那么一岁,莫不如你以后都喊我以默哥?” “好!”于然眼睛一亮,他瞬间心里有了想法“以默哥,明儿你要不要做事情呀?我想喊你去山上捡野栗子吧。最近结了可多了,好多姑娘、双儿都结伴去捡。” 林以默问:“你天天都去?” 于然低着头,糯糯的说:“我、我没伴,村里没有和我玩得好的,我就跟娘去捡过几次。” “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两棵野栗子树,村里都没人知道。我带你去那捡,保管能捡满满一大筐。” “那行,我明天同你一起去。” “真的?!”于然一个激动起来,随后发觉他反应过激了,又红着脸慢慢蹲下来,“以默哥,你人真好。” “我以后能不能常常来找你玩啊,我一个人在家呆着好没意思。” 林以默歪着头,看向旁边的双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他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双儿肉肉的脸。 软软的,肉肉的,真好摸。 于然眼睛瞪得溜圆,震惊的捂住被捏住的地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怎么可以掐我!” 虽然他知道他肉真的很多,但是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捏他肉呀!哪怕是漂亮的双儿也不可以呀! 怎么以默哥同他娘一样,都喜欢捏他的脸蛋。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呀。 林以默一只手撑着脸,笑眯眯的看他:“你好可爱。” 像小孩子似的,脸白白软软的,捏起跟面团子一样。 于然声音小了下来:“你也好漂亮。” 他第一次见这样,迷得他走不动道的漂亮的双儿。 吃饱喝足之后,两家人闲聊了几句,于婶就去院子里头喊于然,让他回家了。 “马上来。”于然跟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明天你记得哦,我来找你!” 林以默点了点,示意他会记得,不会睡了一晚上就忘记了。 等于婶一家人走了之后,王商栋幽怨的走到小夫郎旁边,又幽怨的看向小夫郎。 林以默不明:“怎么了呀?” 哎呀,瞧瞧郎君,嘴角不开心得都能挂上屋檐底下的熏肉了。 小孩子的心情,都没有郎君多变呢。 王商栋随意的拿起地上一根树枝,蹲在树底下,一个劲的用树枝戳树桩,力道大得树皮都被戳掉了一小块。 林以默哭笑不得,也跟着蹲在郎君旁边,但是呢,他也不说话。 他就直直的盯着郎君。 王商栋渐渐的被小夫郎盯得耳朵那一块都是通红的,他哼哧了几声,才说:“你一中午都不理我,吃完饭,你就光和于婶家双儿说话。” “我都站在堂屋那看了好久!你都没看我!” 天底下,哪有像他这般委屈的汉子,小夫郎光顾着别人聊得热火朝天,把他撂在那儿,都不看他一眼。 林以默:“……” 啊? “他还老盯着你,恨不得把你吃了。”王商栋狠狠控诉。 林以默‘噗嗤’一下,没忍住笑起来:“那我还不能同他多说几句话了。” 王商栋粗声粗气的‘哼’了一声,不说话,恨恨的继续戳树皮。 “别戳了,等下要被你戳个坑出来。”林以默抢过郎君手里的树枝,然后就扔到树后去了。 没了东西戳,王商栋就上手戳树皮,刚好有一只蚂蚁不知道从哪里爬到那儿,王商栋快、准、狠的一下,把蚂蚁摁住。 “哎呀。”林以默伸手把郎君的手抓回来,省得郎君又要乱戳。 王商栋不敢用力抽开手,怕扯到小夫郎,不小心弄伤小夫郎。毕竟他力气大,他任凭手被小夫郎抓住。 林以默软声软气的说:“郎君真真是个小气的人。” 王商栋震惊了,小夫郎怎的这般说他。他一个汉子,堂堂正正的汉子,什么时候小气过! 他决计是不承认他是个小气的人。 “我何曾小气过。” 林以默笑眯眯的看他:“刚刚呀,不是小气吗,还记了一中午到现在呢。” 王商栋反驳:“这哪能算是小气。” “好嘛,不小气。”林以默歪头看他,“那明早我同小然一起去捡栗子,你准不准我去?” 王商栋憋闷:“准。” 他又不是拘着小夫郎,让小夫郎单单绕着他一个人转的汉子。 好吧,刚刚确实是他小气了。 主要是于婶家的双儿一直盯着他的小夫郎看,就差点没留口水了,然后还巴巴的跑去跟他的小夫郎聊天。 主要是大晟是有双儿和双儿在一起的先例呀!又不是没有双儿瞧上双儿的!他怎么能不小气,而且小夫郎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他都呆在堂屋站着,望眼欲穿了! 林以默真的很想笑,但是他得憋住,不然让郎君看到,更要恼羞成怒啦。 “小然还是个小孩子呀,而且我看他胆子好小,一开始都不敢主动跟我说话呢。我肯定要主动一点,多跟他聊聊呀。” “但是我跟郎君才是最要好的呀。” 王商栋呐呐的,被小夫郎这番话撩得面红耳赤:“嗯,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不过,王商栋低头看了一眼,就算蹲着,他也比小夫郎高一个头。 就算小夫郎站起来,也堪堪到他肩膀处,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夫郎,你对我来说,也是小孩子呢。” 林以默脸红的看着他:“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是小孩子了。” 等他过了生辰,就满十八了,更何况他跟郎君已经算是名义上定下亲事,只是还没有成亲罢了。 王商栋嘴里嘟囔:“哪里不是小孩子。” 小夫郎就是小孩子,他永远要把小夫郎捧在手里娇宠一辈子,让他的小夫郎快快乐乐的活着。 作者有话说: 噢,我的宝贝们,看了你们的评论,好吧。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但是我这个已经定下来了,封面也正在做了,不能改了,所以就用这个名字吧。 那你们能不能给我隔壁预收文想个名字啊?《秀才公的壮夫郎》,攻是秀才,一直体弱、脑子强,后面是要一路科举考上去的。受是个猎户哥儿,是被老猎户捡来养的,受相当于壮受吧~身材超好(流口水) 我选中的名字,奖励100晋江币红包~日期截止到5月2号凌晨12点噢(就是我下次更新的时间)感谢在2023-04-28 10:46:54~2023-04-29 21: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氵乐、意微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56941 39瓶;小雨10瓶;意微醺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进山咯 “以默哥!我来了,你弄好了吗!” 于然早早的爬起来了,心情雀跃,背着大背篓就跑来找林以默,看到院子里没人,他就站院门口大声喊。 王商栋:“……” 不是,就去捡个野栗子,至于起这么早? 林以默一听,端起碗,几口就把稀粥给喝完了。 “等等。”王商栋喊住要走的小夫郎,拿起灶上的蒸的一个嫩苞米,塞到小夫郎手里。 林以默:“我吃饱了呀。” “你才吃那么点,拿着在路上吃。”王商栋转身又给小夫郎灌满了一竹筒的温水,“渴了就喝这个。” 林以默笑得甜甜的:“谢谢郎君。” 王商栋耳朵又红了,他挠了挠头:“我给你拿个小一点的背篓,不用捡那么多回来。” 捡太多了,太辛苦,还是捡少一点,就当小夫郎去山里玩。 “不要。”林以默跑去放杂物的厢房,径直挑了郎君常背的那个。 他要最大的。 “我出门啦。” 林以默朝郎君挥了挥手,然后跑去早早等在院门口的于然那儿,两个人结伴就走了。 望着小夫郎欢快的背影,王商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偏偏挑了最大的一个背篓,这要是装满才回来,还不得等到午时。 山上的野栗子大多都被村里的姑娘、双儿早早的捡了,他的小夫郎今儿才去捡,根本就捡不了多少。 只希望小夫郎回来不要哭丧着脸,等明年夏日,他要早早的带夫郎去捡。 于然很喜欢林以默,不同于昨天一开始羞答答的模样,现下就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活泼得不行。 “以默哥,我跟你说,山脚上去一点的野栗子树全是被摘光了,有个小双儿特地找了他哥哥,拿了根特别粗的根子,把上面的野栗子全打下来了。我们现在去,估计连个野栗子壳都捡不到。” 林以默问他:“那我们去哪里捡啊?” “嘘!”于然竖起手指,向四周看了看,确保没有人出现,才小声的对林以默说,“就往山里头走,走到一半,再上去一点点,就有两棵超大的野栗子树。” “这是上次娘带我去捡,我偷偷跑上去玩,然后我发现的!” “你不要跟别人讲哦,更不要同我娘说!不然她会打我的!”于然表情十分严肃,但是他很信任以默哥,所以才告诉以默哥这个秘密。 林以默闻言,皱了一下眉:“那不是深山吗,里头那么危险,我们又不是猎户,万一碰上大虫怎么办。” “不会的,那不是深山。”于然摆摆手,“深山要往很里头去呢,这才哪到哪呀,起码要翻过另一座山头呢。” 林以默以为上了半山去,就很危险了,没想到得翻到另一座山头去。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半山腰就很危险,那山底下也不安全。 有一条上山的小路,旁的都是杂草丛生,唯有那条小路被踩得光秃秃的。 他们到山底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空气也渐渐开始燥热起来。 林以默额头都渗了一点细密的汗水,他转头看向于然,发现于然脸蛋热得红扑扑的,出了不少汗。 于然忍不住哀嚎:“热死了,最讨厌夏天了。” “快进山里头,凉快。”于然急匆匆的拉着林以默,踏着那条小路就上山了。 山里很是凉快,高大的树木遮挡住阳光,勉勉强强有一点阳光能够透进来。 于然眼尖的瞥到紫色的一点,他跑过去,扒开那茂密的树丛,紫色的果实露出来,那一颗颗像小茶壶似的坠在翠绿色的树枝上,一大片接着一大片,煞是喜人。 “真的是桃金娘!”于然惊喜的叫道。 他还以为眼花了呢,可能是这处草多,挡住了,没有人来摘过。 林以默夸他:“小然眼睛真厉害。” 要不是小然跑去看了,他都没发现这还有桃金娘呢。 被漂亮双儿夸了,于然嘿嘿笑了几下,然后摘了几颗递给他:“以默哥,快吃,这个都成黑紫色了,熟透了,肯定特别甜。” 林以默尝了一个,确实很甜。 于然自己也摘了一个来吃,激动得不行:“以默哥,我们把赶紧摘了吧,不然等后面肯定会有人发现的。” “不急,我们先捡野栗子,捡完了回来再摘。”林以默拢了一下茂密的树丛,又拨弄了一下,把那点紫色全给挡住了。 于然呆呆的拍了一下脑袋:“是哦!” 他好傻呀。 越上爬,山就越陡峭,就越难爬。 林以默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有一些累了。 而于然气喘吁吁的,恨不得每走一步都大喘气。 终于,等两个人累得不行的时候,看到了两棵并排着高大的野栗子树,树上挂了不少翠绿色的野栗子,树底下落了好多野栗子,都是成熟了之后自己掉下来的。 顿时疲惫的心情一扫而空。 于然兴致勃勃的蹲下去,丝毫不感觉到累,突然想起以默哥还是第一次跟着他来捡野栗子。 “以默哥,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刺扎到了,不然很疼的!” “好。” 林以默把野栗子踩在脚下,微黄的、全是刺的野栗子壳子被踩扁了,棕色野栗子掉了出来,一个壳子里大概能有三到四颗野栗子,多的能有六颗。 一下接一下‘咔嚓’的声音,两个人都在踩野栗子壳,然后捡起里头的果实就往竹篓子里丢。 踩踩踩,丢丢丢。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的背篓已经装了一大半。 林以默眼瞧着小然还要继续捡,连忙拦住他:“你要捡满啊?” “当然呀!不捡满多可惜呀!”于然理所当然的说,“我们爬这么辛苦,肯定要满载而归。” 林以默哭笑不得:“那你捡满了,怎么下山,背得动吗?” 于然呆呆的睁大了嘴巴,他看了看装了大半的背篓,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欲哭无泪。 现实教会他做人,装满他背得动,但是背不下山! “好啦。”林以默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蛋,宽慰他说,“我们等下去还要去摘桃金娘呢,也算是留一点地方放。” 于然眼睛一亮:“对哦。” 差点忘记了要去摘桃金娘了,还是以默哥脑子好!记得真清楚! “走吧。” 装了一大半野栗子的背篓还是很有重量的,林以默有点吃力的提起来,预估了一下大概多重,然后才背上背篓。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山的路不好走,他们又背着东西,得时时刻刻注意脚下,遇到很陡坡,要抓住旁边的树或者草皮,不然容易打滑摔下去。 前头有一块草,长得特别茂盛,于然没有在意,直接走了过去。 没想到踩空了,直接整个人从小坡上摔下去了。 “小然!” 走在后头的林以默条件反射想去抓住他,但是离得远,抓了个空。 坡下有一块平整的草地,于然狼狈的倒在地上,野栗子滚了一地,膝盖也磕破了,脚也崴了。小腿还火辣辣的,他掀开衣袍一看,发现小腿都肿了。 林以默赶紧放下背篓,抓稳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慢慢爬下去。 于然努力憋住眼泪,直到看见以默哥下来,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 “哇呜呜呜呜……以默哥……” 僸贰傳 “哪里摔疼了?”林以默小心扶着他坐起来,看到他脸都沾上了土,额头还有一道红色的划痕。 林以默取了竹筒,倒了一点水到袖子上,润湿了之后,把于然脏脏的脸蛋擦干净。 于然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以默哥……我好像走不了了,刚刚磕到石头了,好痛。” 腿边衣袍的布料都划破了个洞,可见摔得不轻。 林以默抱着他的脑袋,拍了拍他的背,安抚说:“你先乖乖呆在这儿,我去找人。” “你一个人怕不怕?” 于然当然怕,但他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下眼角,好不容易干净的脸蛋又弄脏了。 他抽噎着:“我不怕!” 林以默又给他擦干净,捏了捏他的脸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林以默很快爬了上去,这次没背东西,轻松了不少,他脚程很快的往山下走。 虽说他刚刚在于然面前很冷静,但他也还是怕的。毕竟一个小双儿受了伤,独自呆在深山里头,哪能安全。 —— 镇上没有货卸,也就没了活计,因着家里的木柴不多了,王大延今日就进山来砍柴。 山里树多,但不是哪棵树都能砍的,只能砍自然枯死的老树,或者捡掉落的枝干,砍掉大叔多余的枝干也行。 杨木树、松木树、荆树之类的树是随意砍的,这些树长得快,一年就能长得高大。砍了之后,没过多久就会在老桩上抽条发芽,第二年就会长成一棵大树,而且木材也不适合拿来打家具。 而且它们生长能力强,随意掉了种子到地上,只要有雨水,温度合适,就会生根发芽。 因此官府并不限制这些树的随意砍伐,这些树最适合拿来烧火,旁的也不能做什么。 王大延只看到些长得比较矮小的杨木树和松木树,他就没去砍。树底下很多掉的枝干,一踩就断掉,他也就不费那个力气去捡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四五棵高大的荆树,选了一棵最大的,把系在腰间的柴刀解下来。 王大延双手拿稳刀柄,一下比一下用力的砍向碗口粗的树干。 莫约过了一刻钟,树渐渐的往一边歪,发出‘砰’的一声,树倒下了。 王大延一脚踩着树,把枝枝条条全部砍下来,又把树干砍断,砍成了七大段。 他又在周围砍了树的枝干,捡了一些地上掉的枯树枝,同先前砍的枝条和树干齐齐捆在一起。 满满的一大捆,竖起来有大半个人高。 王大延将柴刀系好在腰间,背起捆好的木柴,顺着下山的路,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王大延发现路边有个背篓,里头装了不少野栗子。 他猜测是村里哪家姑娘或者双儿来山里头捡野栗子,只是为何把东西扔在这儿不管。 突然,王大延隐隐约约听到了微弱的哭声,呜呜咽咽的。 他这才晓得,定是有个小双儿不小心在这儿踩空了,摔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ps:你们有什么疑惑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写好这一篇文,尽量完善,尽我最大的能力哈~ 双儿和双儿……这没有多少受众吧,冷题材,太少人看我没有激情写下去。 。。。掉收藏了,好伤心 (“你不知道我是谁”这位小可爱注意后台给你发的100jj币) 感谢在2023-04-30 00:00:00~2023-05-01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氵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遇上了 周围安静极了,唯有一阵凤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还有虫鸣、鸟叫。 小腿火辣辣的疼,膝盖也疼。 于然呆愣愣的盯着不远处的大石头,眼泪掉了下来,小声的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 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于然吓了一跳,他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壮高的汉子。 “你、你是谁啊?”于然有些防备的看着他。 他有点害怕。 他一个小双儿,孤身一人在深山里,不仅受了伤还走不了,偏偏遇上一个陌生汉子。要是这个汉子不怀好意,那他就完蛋了。 “我是柳树村王夫郎家的儿子。”王大延看出双儿的害怕,于是往后退了几步,跟双儿保持了一段距离,“我刚刚听到哭声,才爬下来瞧瞧的。” 于然有点羞恼,手忙脚乱的把眼泪抹掉,强忍住不哭,在陌生人面前哭也太丢人了。 “你还能站起来吗?” 于然咬了一下唇,摇着头说:“站不起来。” “我的左腿都肿了,膝盖也磕破了。” 王大延有点为难,他蹲下身,尽量放轻了声音,避免吓到眼前的双儿:“你……你不介意的话,不然我背你回去?” “我……”于然哼哼唧唧的,“那你能不能先帮我的野栗子捡起来啊。” “你说什么?”他离得有点远,双儿说话又过于小声,压根没有听清双儿在说什么。 于然瞬间超级大声:“我说!能不能帮我捡野栗子!” 说完,意识到他声音过大,于然瞬间眼神心虚了一下,呐呐的说:“能不能帮帮我呀,我可以分一半给你,行不行呀。” 王大延没说话。 于然以为他不想帮自己捡,他嘴里嘟囔,大不了等以默哥来了再捡好了,才不稀罕这个汉子帮他捡呢。 王大延沉默着把背篓拿过来,弯着腰捡起那些野栗子。 棕红色的野栗子被捡起来,‘噗通噗通’往背篓里掉,几颗野栗子相互碰撞出清脆的声音,还怪好听的。 于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小声的说:“谢谢你呀。” 这傻大个人还挺好的。 散落在地上的野栗子被悉数捡起,王大延提起背篓,就利索的爬上去,将背篓放好后,手撑了一下地面,直接跳了下来。 “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盯着那宽厚的后背,于然莫名的有点脸热。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的王大延问:“你爬不上来吗?要不要我……” 再蹲低一点。 回过神的于然连忙打断他未说完的话:“爬得上,爬得上。” 王大延蹲得很低,所以于然很轻易就能攀上王大延的肩膀,然后整个人趴在背上。 突如其来的温热的触感,王大延愣了一下,他连忙晃了晃脑袋,把双儿往上一托,这样能够不容易掉下去。 “呀!”于然脸涨红,“你摸我屁股干什么!你耍流氓!” 本来跟一个陌生汉子贴这么近,他已经很难为情了,结果这个汉子居然趁背他的机会,摸他屁股!登徒子! 还好没有人看到,不然传出去,他以后怎么嫁人,村里哪个汉子会想要娶他。 王大延顿时慌了手脚,一时间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穿过双儿的大腿将其挽住。 “我不是故意的。”王大延自觉是他的错,“对不起。” 于然:“啊……” 怎的就道歉了,好吧,刚刚确实是他多想了,这个汉子其实也还挺守规矩的,于然心里忍不住嘀咕。 王大延沉声说:“你抱紧我,我要往上爬了,小心会掉下去。” “噢,好。” 于然脸蛋不知道为什么又红扑扑的,他能感觉到汉子使力抓住旁边树干,鼓起来的肌肉。 还怪硬的。 王大延哪怕背上背了个人,也很轻松的爬了上来。 于然这才看到上面还放着一大捆柴,原来汉子是来上山砍柴的呀。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悄咪咪的伸了个指尖,戳了一下汉子的脖侧。 王大延直接呆在原地,刹那间面红耳赤,这、这双儿怎么戳他的脖子! 于然没关注汉子的反应,倒是格外担心那一大捆柴:“你的柴怎么办呀?” 王大延声音闷闷的:“无事,中午没人来山里头,我先送你回家,再来担柴回去。” “你的两筐野栗子,我也顺道一起给你带回去,反正你受伤了也拿不回去。” “不用啦,那不止是我一个人的野栗子,待会儿有人拿回去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王大延颇为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有一点痒,他闷头往山下走。 *** 林以默匆匆忙忙的下了山,刚到山脚下,迎面碰上了郎君,惊喜不已。 “郎君!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快午时了还没回来,就想上山来找你。” 王商栋在家里等了很久,山到柳树村的距离也不远,摘个野栗子不至于晌午都回不来。 王阿娘饭都做好了,而他呢,在门口等得望眼欲穿,都没看见小夫郎的身影。 他担忧小夫郎出了事。 毕竟山里头不是很安全,要是运气不好,碰到最坏的情况,深山那头有野兽翻过来怎么办。 所以王商栋越想越不放心,跟娘说了一声,就跑到山这头来找他的小夫郎。 林以默拉住郎君的手,把他往山里带,边走边说:“小然摔到了,脚扭了,腿也磕破了,走不了路。” “那你有没有事?”王商栋焦急的上下看了一遍小夫郎,生怕小夫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伤了。 林以默摇头:“我没事,是小然有事。” “郎君,我们走快一点。小然一个人在山里头肯定害怕。” “好。” 两人沿着山路走了莫约一刻钟,跟背着于然的王大延碰上了。 顿时,四个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王大延想把双儿放下来,但是双儿死死的抱紧了他的脖子,不肯从他背上下来。 林以默看了一眼于然,又看向眼前的汉子:“小然……你怎么会跟这个汉子一起下山。” “他听到我在呼救!特地下来救我的。”于然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偷偷遮掩了一下事情的真实性,反正不肯说是因为他哭了,被这个汉子听到了,然后下来救他的吧。 王商栋有点不解:“大延哥,你怎么在山里?今日不用做工吗?” “今日镇上没活,所以我来山里砍点柴。”王大延感觉到背上的人有下滑的趋势,下意识的朝上托了一下。 于然:“……” 他脸红了,虽然知道这汉子不是故意的,但是任凭谁被碰到屁股,还要颠几下,都会很羞耻啊。 林以默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多想:“先回去吧,去找村里郎中看看严不严重。” 于然耷拉着脑袋,得看郎中,完蛋了,回去等娘知道他不止去了山里还摔了,肯定要挨娘骂一顿。 不过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以默哥,我们的桃金娘还没摘!” 林以默哭笑不得:“你腿都摔了,还惦记着桃金娘呢?”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呀,要摘的!我们不摘,后面就被别人摘走了。” “以默哥,你和王大哥一起摘嘛,我只要一点点,分我一点点来尝就好了。”于然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小的圈。 于然趴在王大延背上,委屈的看着以默哥:“行不行呀?” 一瞬间,王大延有些站不稳。 双儿都是这般娇的吗。 林以默只好答应他:“你先回去,我去摘。” “以默哥,你果然最好了!” 于然超级开心,他就知道以默哥是这天底下顶好的心善的双儿,还是超级漂亮大美人。 等王大延背着于然远去,王商栋才酸唧唧的说:“你最好了。” 林以默:“……” 又来了,郎君他又来了。 郎君怎的连双儿也能斤斤计较,心眼都还不如他大呢。 “郎君才是最好的。”林以默仰起头,带着笑意,眼神星光闪闪的不断追求郎君的眼。 王商栋发现了,小夫郎是越来越直白了,直白得让他招架不住,还惯会撒娇。 每次都朝他心窝撒娇。 他咳了一下,遮遮掩掩的说:“我们快去摘桃金娘,摘完早点回去吃晌午饭。” 林以默心里有点小嘚瑟,脚步欢快的跟在郎君后头。 不久,来到了于然摔倒的地方,两个背篓还搁那儿放着,旁边堆着一捆柴。 林以默为难道:“这怎么办呀,难道真叫刚刚那个汉子再回来一趟把柴担回去吗?” 可那汉子把小然救了,难道还要麻烦人家一趟把柴担回去,未免显得他们有些不近人情。 而且看郎君和那汉子关系还挺熟络。 林以默纠结不已,大不了郎君担柴,他把两个背篓里的野栗子倒在一起,他咬咬牙应该是能背回去的。 总不能再上山一趟,来来回回更麻烦。 王商栋直接拿起一个背篓,野栗子哗哗往下落,掉倒另一个背篓里头。 野栗子捡了很多,一个大背篓都装满了,甚至堆起冒尖了。 林以默拢了一下板栗堆,心里想着郎君跟他真是心有灵犀,早知不贪心,不捡那么多了。 然后,林以默正想提起背篓,一双大手伸了过来。 王商栋轻轻松松的提起,将背篓放到身前背着,然后蹲下身把那一大捆柴背在身后。 他转头对小夫郎说:“走吧,你提着那空背篓,我们去摘桃金娘。” 林以默呆了一下,连忙提前地上的空背篓,小跑到郎君面前,拦住他。 “郎君你放下来,我来背野栗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1 18:00:00~2023-05-02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700856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氵乐、370085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00856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林二房 郎君做事未免过于草率,也太不考虑后果了,不晓得下山路多难走么,还背上这么多东西。 就算郎君不心疼自己,他还心疼郎君呢。 王商栋力气大,背起来这些东西也毫不吃力。 他知道小夫郎是心疼他,但是他更心疼小夫郎啊。况且小夫郎小小的个子,哪能背得了满满当当的野栗子。 也不知道小夫郎和于婶家的双儿从哪里捡了这么多。 王商栋甚至还有多余的力气。 他直接双手掐住拦在跟前的小夫郎的腰,径直将小夫郎整个人提起,然后把人放到了他身后。 在空中荡了一会儿的林以默:“……” 郎君到底是吃了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王商栋笑呵呵的说:“三个你,我都能提起来。所以不要跟我争了,我真的背得了。” 大受打击的林以默闷声跟在郎君身后,还悄咪咪的跟郎君比了一下身高。 要是他再长高一些就好了,这样跟郎君站一起多般配。 找到了桃金娘,林以默摘了几片大树叶,手脚利落的摘下桃金娘,再用几片树叶包裹起来,整齐的放在背篓里头。 最后摘完桃金娘,竟也占了小半个背篓。 离晌午过去半时辰了,两个人都饿得不行,下了山就赶回家吃了饭。 吃饱之后,林以默倒出半篓子野栗子,又把一半的桃金娘放进去,刚好有四大包桃金娘,一人两包很是公平。 林以默拿着东西去找于然了,王商栋则是担着柴往王夫郎家走去。 于家跟王夫郎家不顺道,一家在村子西边,一家在村子东边。 林以默到于家的时候,正巧碰上于婶在责骂双儿,双儿哭得还挺大声,呜呜咽咽的委屈得不行。 “谁叫你好端端的去爬山,村子里还不够你玩的了?非要跑到山里头,还摔了。要不是被人发现,王夫郎家的儿子好心背你回来,带你看了郎中,我看你怎么办!” 于婶忍不住说他,也着实心疼他,出去玩了一趟,竟把腿都摔肿了,膝盖磕破了,还流了不少血。 于然撅着嘴表示不满,马上接到娘瞪他的眼神。 他怂怂的说:“我又不是去玩,我那是去捡野栗子,还不是给家里添点吃食嘛。” 于婶气急:“你还跟我顶嘴,家里何须要你弄吃食了。” “我……”于然说不出话,眼神四处乱瞥,然后往厢房门口一瞥,像是看到了救星,竟让他看到了以默哥。 于然高兴的喊他:“以默哥!你怎么来了呀。” 看到王家定下的小双儿来了,于婶也不好当面训自己的孩子,她对林以默友好的笑了笑:“可是来看小然的?” 林以默点点头:“顺便把小然的东西拿过来。” 于婶好奇的看过去,豁,半篓野栗子,都这时候还能捡上这般多,怪不得执意要拉着小默去山上。 “这两包又是什么?” 林以默蹲下身,将叶子拆开,紫色的桃金娘露了出来。 于婶咂了一下舌:“桃金娘都给你们找到了,还摘了这么多。” 怪不得要闹着上山呢,家里最属小然贪嘴,最爱吃桃金娘。 于然‘呀’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以默哥,说好的我只要一点就好了,你还分给我这么多干嘛呀!” 他都没有帮上忙,连野栗子都是以默哥给他背回来。 太没用了,他老是帮倒忙、拖后腿。 林以默理所当然的说:“你帮忙了呀。要不是你发现,又带我上山,我们今天怎么可能会有收获。” “而且你不是想同我做朋友吗,朋友之间应该一起分享,一人一半是不是很好。” “小然你说呢?” 在林以默的循循诱导之下,于然渐渐脸红了,小声的说:“以默哥,你说得对。” 以默哥真是太、太温柔了!居然还说要同他作朋友,今天他真是太幸运啦。似乎摔倒了也不是倒霉的事情,还遇到了一个好心的汉子帮他。 想到那个好心的汉子,他差点忘记了,说好的,他的野栗子要分给汉子。 要分给汉子一半的! 王商栋从王夫郎家回来,又马不停蹄去了于婶家。 果然,他就知道小夫郎还呆在于婶家里,正和双儿说着话。 于婶瞅见了他问:“大栋啊,来接小默回家啊?” 王商栋点头,可不是来接他的小夫郎么,要不然天黑了都不晓得回家。 时候也不早了,林以默在于家也呆了挺久,刚好郎君过来找他,他自然是跟着郎君回家。 于然依依不舍的看着以默跟着大栋哥回家,又转头看向了他娘。 “娘,你能不能帮我送些野栗子给王叔姆的儿子呀。” “不送,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于婶还是生着他的气呢。 谁叫她一回家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双儿,膝盖都裹上了草药,用白布扎起来了。 左腿那一片肿得老高,涂了药酒后更是吓人,往常红润的脸蛋都是惨白的,额头还有到显眼的红痕。 真是让她心提得老高,又是生气又是疼惜。 于然扁嘴,不送就不送,等他好了能走了,他自己亲自送! 倒还显得他诚意更高了呢。 *** 近些日子,林二嫂觉得诸事不顺,大儿子成天跑去镇上,说是结识了什么好友,整日不着家,还隔三差五的问她讨要银子。 银子、银子,她哪来四五两给他,每次给他十来文钱都顶天了。尤其是前几天刚给出去八两银子,家里一下捉襟见肘。 等到九月底又要交秋税,交完税的粮食勉勉强强够一家六口人吃,她现在真是恨不得天上掉金子银子。 二小子和三小子是双生子,年龄相近,就差了半刻钟。 林二嫂平日里待双生子颇为宠爱的,也因着是上河村独一份的双生子,当年让她出了好大的风头,哪家人不羡慕她。 双生子不同大儿子偷奸耍滑,不会碰上农忙就要寻个借口跑去镇上。 平日里也老老实实,跟着林二叔在地里忙活。 最近是秋收,林二房地也多,尤其是近日还得了林大房家的几亩地,更要辛苦一些,需得把地给翻好了,等接下来也好播种。 前段时间还能吃点肉,林二嫂以前没少从林大家搜刮点吃食,也厚着脸皮去三房家里头顺些东西,日子过得不错,倒也滋润着。 没成想,昨日林二嫂去三房那儿,三房竟关着门,不让她进,让她吃了闭门羹。定是三弟又从酒楼里得了什么好肉之类的,不然为何要好端端的关起门做饭。 大房屋子都是空的,她从哪里拿东西。 所以林二嫂想节省些,这几天做菜就不舍得放油水,连糙米饭都不舍得煮,直接顿顿吃蒸红薯。 连吃了好几天红薯,顿顿素炒菜叶子,偶尔蒸一点窝窝头就着咸菜吃。 不止双生子心里有点埋怨,林二叔也不满意,整天在地里干活,出了大把力气,结果连个肉都没有,连个油腥味都尝不着,嘴巴里淡得不行。 林二叔吃了一口菜叶子,终于忍不住摔了碗筷:“家里穷得连半斤猪肉都买不起了吗!” “天天吃这些,老子哪有力气干活。” 林二嫂也委屈:“这不是前些刚给出去八两,得了大哥家那间房,不得省点钱,不然我们家几个娃怎么娶亲。” 林二叔烦得很,干了这么多天重活,现下竟连个肉都吃不上,整日吃些素的,连油都少放,跟水煮菜也没差了。 不晓得的,还以为他们二房穷得叮当响。 如今晟国日渐繁荣,赋税也不像前朝苛细繁多,哪户人家也不会过得交了秋税,余粮不够自家吃食的情况。除非是那户人家懒汉居多,成天游手好闲,才会过上吃了下顿没下顿的日子。 怕是上河村最穷的王阿婆家吃得都比他二房好,哪家顿顿吃水煮菜,连个糙米饭都不煮。 要是冬日不干活,整日呆在屋子里,林二叔忍忍便过去了。 现下又是赶上秋收,正是出力气的时候,还要他和两个儿子吃这些。 林二叔脸色一沉,饭也吃不下去。 林二叔气得拍了好几下桌子:“饭都吃不好,攒什么钱,你怕不是要我饿死在田里。” “攒什么钱,娶什么亲。” 大儿子也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家里的活也不帮做,整日游手好闲,还想要他老子任劳任怨给他娶亲。 林二嫂讪笑了一下:“当家的,大石都十九了,也该娶亲了。总不能等他二十好几,再给娶媳妇,这哪还能娶得到个好媳妇。” “他想娶自己娶去!老子不给他出钱,要他出力的时候,人影不见一个,真是生了白眼狼一个。” 林二叔指着桌上的菜:“明天你就去镇上买一斤肉。” 林二嫂不舍得:“一斤肉也忒多了,切个半斤肉,再买点猪下水就差不多了。” 双生子眼神交汇,彼此看了一眼,各自低头抱着一根红薯啃,不吭声。 “你不舍得买,那我去。钱袋子也不用你管着了,我拿着。”林二叔脸黑得不行,家里好歹有银两,就算给出去八两,那也还有多。 一听到林二叔要把管家里的钱,林二嫂立刻说:“我明儿一早就去镇上买一斤肉,再买一斤猪下水。” 林二叔满意了,嘴里的水煮菜也有了点滋味。 林二嫂心疼得不行,一斤肉、一斤猪下水不少钱呢。但得去买,不然要是连家里的钱都管不了,叫村里头的人怎么看她,指不定背地里偷偷耻笑她。 大不了她省些,每顿少用点肉,也能做上好几顿。 作者有话说: 噢~我的宝贝们,你们没有发现我换了封面吗?!是不是超级好看(流口水)我的以默大美人! 感谢在2023-05-02 20:00:00~2023-05-0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00856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林小英 林小英嘴里哼着小曲,手里还拿着根木簪子,眼神遮掩不住的得意雀跃。 “你这死丫头,中午不回家吃饭跑哪里去了?”林二嫂眼睛一瞪,眉眼一横,整张脸拉下来凶蛮得不行。 “娘你火气这么大干嘛呢。”林小英瘪了瘪嘴,“不就是中午不在家吃饭吗,有什么好发火的。” 娘一天天的净找人骂,她才不乐意在家吃饭。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喜欢发脾气就算了,还顿顿做水煮菜,她反正是在家受不了吃这些。 还不如去找马福哥,至少还能带她去吃好吃的,好歹有肉吃呢。 “行了,别嘀咕了,给我洗碗去。” “我不洗。”林小英懒得很,洗碗的脏活她才不乐意干。 林二嫂被她的态度气得不行:“让你洗次碗,你不洗,就知道丢着留给我洗是吧?你当你是镇上大小姐啊?!” “老娘天天伺候你们,让你们做点事都不情不愿。” 林二嫂还训她:“还有你一个未婚姑娘,天天往外边跑,像什么样子,你让村里汉子怎么看你,你到底还想不想嫁了。” 林小英心里不满:“那大哥都不做事,整天跑镇上玩,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待家里洗碗。” “我才不洗。” 她比大哥还好呢,大哥老缠着娘要钱,她可没有。 林二嫂气急了,恨不得找根棍子打死这个小赔钱货。她任劳任怨的养这四个孩子长大,伺候他们,何曾少他们吃、少他们穿,到头来使唤一次还使唤不了。 “我生你有什么用?吃老娘的,花老娘的,喊你洗个碗都喊不得了?” 林小英理直气壮的:“娘,也不是我不想洗碗,你不是老说让我找个好夫婿,我这不是给你找好夫婿去了。” “你找谁?” “自然是村里的马福啊,今天他还给我买了根木簪子呢,待我好吧。等我嫁给马福,天天孝敬娘,指定让娘过上好日子。” 林二嫂冷笑:“一根木簪子就把你心收了,你眼皮子怎的如此浅。” “还不如你大堂哥,你瞧瞧他,都勾搭上柳树村家的王家大儿子了。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别说木簪子,人家连银簪子都戴上了。” “你再瞧瞧你,你怎么跟你堂哥比?” 林小英吃惊,一想到堂哥的脸,她心里又是泛酸又是嫉妒。要是没有堂哥,在上河村,她就是独一份漂亮的。 不过她还是姑娘,怎么都比堂哥占优势。 双儿有什么好的,要个孩子多难。 她就不一样了,她是个姑娘,皮相还好,比双儿的身段也娇软。 哪怕堂哥比她漂亮又如何,没瞧见村里头大把汉子朝她献殷勤吗。 那王家汉子又如何,定是没见过她,要是见了像她这般皮相好的姑娘,王家汉子还不是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娘,这王家真的比马福家里头还有钱?” 林二嫂瞧着自家女儿,明明是顶好的脸蛋,而她也早早盯上了柳树村家王家大儿子,跟她女儿千说万说,一定要抓住这王家儿子。 结果这丫头倒好,压根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倒是跟村里富户马福打得火热。 这马福跟王家儿子能比吗? 现下好了,让那侄子给捷足先登了。 林二嫂恨铁不成钢:“别人都同我说,王家娶了个落魄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怕再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说当年成亲,办得比镇上小姐嫁人还要气派,光是嫁妆就二十几抬。” 村里头成亲,哪有嫁妆是成箱成箱的。顶多是搭个被子,又扯几匹新布,加上几斤肉,都已然算得上好人家给得起的嫁妆了。 更别说家里穷的,连嫁妆连个被子都搭不起,只能多扯一点新布,加点面粉之类的。 林二嫂想起那翠绿的玉镯子,眼馋得很:“光是她平日里手上带的玉镯,怕是够我们一家人几十年的嚼头了。” 她可没看见过村里有人戴翡翠玉镯的,连个银镯子都少见,她也只瞧见里正媳妇戴过银镯子。听说镇上戴得玉镯子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玉镯子就值二三十两呢。 林小英听了很是激动,她扯住林二嫂的衣袖,直嚷嚷:“娘,娘,你快带我去见见。” 要是她嫁过去,那玉镯子也指定是归她,还有那二十几抬的嫁妆呀,以后少说有她一半的份。 想到这儿,林小英心里对村里的马福不满意起来,还说是村里的富户呢,就给她买了个木簪子,抠抠搜搜的,最次也得给她买个银簪子啊。 瞧瞧别人还带玉镯子呢,林小英现下忍不住做起美梦,倘若她真嫁给王家汉子,还不得天天穿金戴银,比镇上小姐还活得滋润。 林小英拉着林二嫂手腕,娇嗔道:“娘,你之前怎么不早同我说,要早跟我说王家这般有钱,我还不早早去柳树村找他,也不会让堂哥占了便宜。” 林二嫂‘哼’了一声:“我还不是后来才知道,谁叫你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她知道王家有钱,可没想到比她想象得还要有钱,她光是打听都打听了好久。 自知理亏的林小英讨好的朝娘笑了笑,心里打定主意,她等会儿就去柳树村。 她是一刻也等不了。 一想到她那堂哥占着属于她的东西,她心里就膈应得不行。 到底是多年的母女,林二嫂还是猜到女儿心里的想法,劝她:“你还不去打扮打扮,赶紧把你那套黄裙穿上。” 黄色衬得女儿娇艳,也不算糟蹋了女儿那张好脸蛋。这马福也算不错,至少知道给她女儿裁了件好看的裙装。 林二嫂心里自是得意极了,哪个年轻汉子看了她女儿不入迷的。养了这么多的女儿,嫁出去,合该得个二十两的聘礼。 况且王家家底如此丰厚,她女儿又娇嫩,要个四五十两的聘礼也使得! 林小英顶着太阳走,一路上也没有个遮阳的地,偏偏太阳还大得很,晒得她直发晕,心里头烦躁不已。 她还是头一遭来柳树村,也不知王家在哪。好不容易来到了柳树村村口,她愣是一个人也没瞧见。 林小英往地上跺了一下脚,憋闷得不行,她何曾受过这般苦头。 都怪林以默那个死人脸,一个双儿长得好看做什么,又不能多生,偏偏要长相上压着她一头。 现在还来抢她的夫婿,真是好生不要脸。 要是没她这便宜堂哥,她林小英早早就和王家大儿子蜜里调油了,还不吃好的喝好的,过着神仙日子。 左右不见一个人,林小英只能闷闷的往前走。 林小英眼睛一亮,总算看到了一个老婆妇,她立刻喊住:“诶,老婆婆,王家往哪走啊?” 被叫住的陈阿婆停下来,好奇的问:“你说的哪个王家?” 林小英不耐烦:“还能是哪个王家,就是这村里头最有钱的王家。” “那你往前继续走,看见了条岔路口,往右拐,再过两户人家便能看到了。”陈阿婆好心的给她指路,不由得发问,“姑娘,你是王家的亲戚?” 林小英一听,便抬头挺胸作出一番高高在上的模样:“我是王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闻言,陈阿婆脸色一变,神情古怪得很,上下打量了林小英好几遍。 林小英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一副‘你没见识的模样’:“看什么,老婆婆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姑娘么?要是想替你家孙子讨娶我,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王家定下的儿媳,你家孙子还不够格呢。” 陈阿婆脸色难看极了,顿时不想和她多说话,直接走了。 这年头,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厚脸皮、不害臊的姑娘。她就算是有孙儿,也不会同意给孙儿娶如此泼辣、不尊长辈,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而且她也没到年纪大到忘事的地步,那王家不早就定下来一个小双儿作儿媳妇吗,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品性不好的姑娘说是王家未来儿媳。 林小英得知了王家在哪,脚下飞快,恨不得马上就见到未来夫婿。 直到来到了王家院门口,林小英停了下来,彻底惊住。 这王家未免也太奢侈了,不说占地多广,居然是青砖瓦房,还砌了围墙围住前院和后院。 得花多少银钱才能建成这样啊。 林小英登时眼热得不行。 早知王家有钱,完全不同于村里的富户,她哪还会同村里的马福打得火热。 林小英想到此,心里埋怨她娘,还说给她找个好夫婿呢,也不上心给她打听好。 不然也不会叫堂哥占了便宜去。 *** 家里最后的玉米和花生都收完了,王阿爹和王商栋紧赶慢赶,总算在今天中午前全部收齐。 烈阳高高照,晒得王商栋出了不少汗,回到了家里,衣服后背全浸湿了,他恨不得脱了衣服,马上打了井水冲个冷水澡。 但是小夫郎站在院子里瞧着他呢,他哪能如此孟浪。 林以默切了一个寒瓜,挑了最大的一块,递给郎君解解乏。 站在树荫下能躲太阳,也还是热,偶尔有风吹过,风还是闷热的。 王商栋蹲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啃着寒瓜。 脸上止不住的流汗,豆大的汗珠‘唰’的一下从额头留到下巴,下一刻就坠落到地上,没入尘土里。 林以默心疼,手里还拿了条帕子,专门在舀上来的井水里泡了一会儿。 他拧了一下帕子,稍稍拧干了些,这才用帕子仔细的给郎君把汗水擦拭干。 手帕冰冰凉凉的贴在脸上,王商栋舒服了不少,也不觉得这天热得逼人了。 尤其是小夫郎还亲手给他擦汗呢。 “郎君,你衣服都湿透了。” 王商栋把瓜肉啃了个干净,手里剩下的瓜皮就丢进了兔笼里头,让兔崽啃来吃。 他提拉了几下衣服:“没事,等会儿自己干了。” 林以默不依他:“赶紧去换一套,这样穿着不舒服。” 对上小夫郎水润的眼神,王商栋败下阵来。 行,他马上去换套衣服还不成么。 “郎君,我去后院喂鸭和鸡。”林以默隔着房门,大声的对里头喊。 王商栋正打算换衣服呢,马上应声:“好。我换个衣服,等一下找你一起喂。” 一等小夫郎去了后院,王商栋立刻去前院打了一桶井水,脱了上衣,随意冲了几下,冰凉的井水浇在身上好不爽快。 怕小夫郎等急了,王商栋冲完澡马上就回了厢房,他找了手巾擦了一遍身体,才换上衣服。 王商栋一换好衣服,正打算去后院找他的小夫郎呢,结果听到院门口有人在喊,他也不知道是谁。 “王大哥~你在家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4 00:00:00~2023-05-05 1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要吃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咦,被泼泔水了 院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王商栋在村里还没见过这个人。 家里也没有旁的亲戚,也不可能是舅舅那边的人,离舅舅派人来接他们去府县还有一小段日子呢。 王商栋没把门打开,隔着门栏问她:“你是谁?” 一见到汉子,林小英脸上飘起两朵红霞,羞羞怯怯的说:“你就是王大哥吧,你好生英俊。” 身材也魁梧,果然是她心悦的如意郎君。 她林小英生得漂亮,王大哥生得英俊,家中还有钱,与她最般配不过了。 村子里哪还能找出比他们俩还般配的汉子姑娘。 林小英羞怯的说:“我是林家二房的小女儿,你肯定是听过我的,上河村最漂亮的姑娘就是我。” “就是我们不曾见过面。” “如今看来,我们甚是般配。”林小英羞红了脸,学着林三嫂,扭着帕子,自觉自己有着大家闺秀般的弱柳扶风。 林小英平日里头没少观察林三嫂,还时常学着林三嫂说着文绉绉的话,有时候她自个儿都不晓得闹了笑话。 不过村里头的汉子都没多少文化,还觉得林小英文文静静的,不同于村里的姑娘大大咧咧的,说起话来也是怪好听的。 王商栋嗤笑:“犯什么神经,我不认得你,你发疯不要来我家门口。” 谁跟她般配啊,还好小夫郎不在这儿,不然肯定要多想了。他都没见过这人,怎么还上赶子来纠缠,也是让他开了眼。 林小英顿时脸白了一瞬,委屈的咬了咬唇:“王大哥,你怎的这般说我,是不是我堂哥他……同你说了我的坏话。” “我晓得,他从小就嫉妒我是个姑娘,羡慕我命好,长得也好看,村里的汉子都喜欢我,不喜欢他。” 林小英说着还用帕子捂住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还掉了几滴眼泪出来,颇有一种我生优伶的模样。 不过王商栋才懒得看她,只觉得这姑娘很烦人,耽误他和小夫郎相处的时光。 林小英轻轻用帕子拭去眼泪,娇若不堪的说:“我知道堂哥他心生嫉妒,到处跑到村里头胡乱编排、诋毁我。因着他是我堂哥,我从不与他计较,怎想他……” “他竟然使了手段,攀附上了王大哥你,我……” 王商栋沉着一张脸,没等她说完,刚好院门口放了一桶泔水,那是留着来地里堆肥用的。 这几天刚好攒了满满一桶。 看到王大哥打开院门,林小英惊喜不已,她就知道凭她的样貌,又柳娇花媚,王大哥这般英俊健壮的汉子肯定会倾心于她。 也不枉她精心打扮了一番,顶着烈阳找了过来。 王商栋面无表情的提起那桶泔水,直接往这个姑娘头上倒,淋了她满身的泔水。 聒噪,还烦人、恶心,居然敢当他的面骂他的小夫郎。 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他早就提起拳头把她揍一顿解气。 “啊!”林小英放声尖叫,她的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泔水,浑身都是臭烘烘、发馊的味道,裙子上全是剩菜剩饭,还有肉的骨头。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发红:“王大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你宁可信我堂哥那个奸诈小人,也不肯信我说的话?” 林小英委屈得不行,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只是配上她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怪恶心人的。 王商栋立刻把门给关上,离她好几步远,一股浓郁的味道散开来,真臭。 “赶紧滚。” 林小英想发疯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她全身湿哒哒的,散发的味道令人作呕,熏得她自己都想吐。 一定是她堂哥同王大哥说了什么,说不定都把身子给了王大哥,才惹得王大哥神魂颠倒,都不肯听信她的话。 果然堂哥同娘说的那样,就是个下贱的双儿! 林以默听到前院传来的动静,好似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他放下手里拌鸡食的盆,用旁边盛了水的木盆洗了洗手。 “郎君,发生什么事了?” 林以默小跑过来,顿时无言,这个姑娘有点眼熟,就是浑身都是泔水站在这儿作何。 接着他就看到了郎君手里空荡荡的木桶,这是家里拿来装泔水用的,他记得昨日木桶都快装满了,随后他又打量了一眼散发着难闻的馊味的姑娘。 瞬间了然家里泔水的去向。 他默默的站远了一点,这个味道实在是熏得他受不了。 王商栋稍微侧了一下身,挡住了林小英看向小夫郎的视线。 林小英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亏我好心把你当堂哥,没想到你竟让王大哥泼我一身泔水,林以默你的心也太脏了,也不知道王大哥怎么就被你蛊惑了!” 听到她说的话,林以默才反应过来,噢,这是二婶家的女儿。 平时没少跑到他面前炫耀村里头的哪家汉子给了她什么好玩意儿,又明里暗里讽刺他长了个好看的脸蛋也是没用,还不如她是一个姑娘好得多。 林以默向来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还不如多抽点时间帮阿姆干活。 林以默好奇的瞅她:“你来干什么?” “你抢了王大哥,还不许我来讨公道?你说我来干什么?”林小英此刻张牙舞爪的,淋了一身泔水让她脑袋都是嗡嗡的,她恨不得让她这个堂哥也尝尝这个酸苦滋味。 “我?”林以默抬头看向了郎君,“是我抢了你?” “别听她发疯,我都不认识她,莫名其妙的。”王商栋拽住小夫郎的手,直接把人往堂屋里拉,“别理她,脑子不清楚。” 林以默被牵着走,他回头望了一眼,转头问:“郎君,你泼她一身泔水干什么呀?” 王商栋非常不满:“谁让她骂你,还跑来我们家发疯。” 而且他早就对小夫郎的二婶一家非常不满,欺负他的小夫郎,他都没去找麻烦,结果这个谁还找上门了。 这不是上赶着找打。 林以默眨了眨眼,歪头看向满脸愤慨的郎君。 呀,想不到郎君居然还会往别人身上泼泔水,怪让他意外的。 不过泼就泼了,反正也不是郎君的错,而且二婶家的女儿本来就烦人,以前就老来烦他,在他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的。 反正郎君做事是没有错的。 “啊啊啊!林以默!” 林小英看着他们两人你侬我侬的背影,嫉妒得要发疯。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被王大哥青睐,还没成亲就住进王大哥家,早就失了清白的浪荡双儿,下贱! 她不过是晚来一步,王大哥是她的,早晚她要抢回来。 她要让王大哥知道她堂哥就是个心思阴暗恶毒的双儿,根本配不上王大哥。 只有她跟王大哥才是天生一对,王大哥只是被他蛊惑了。 “这是哪家姑娘,怎么没见过。” “谁知道呢。” “离远点,臭死了,大夏天居然淋了一身泔水。” “哪个村跑来的姑娘,莫不是缠上了村里哪个已婚汉子,被婆娘教训了一顿。” “我瞧着是呢,穿得这般……啧啧啧。” “活该,年纪轻轻不知廉耻。” 陈阿婆看到那一抹黄裙身影,嘴里奇道:“那不是同我问路的姑娘吗?” 身旁的人问道:“陈阿婆,你认识她?” 陈阿婆闻言立马摇头:“我可不认识,不过是来跟我问路的,就是这姑娘秉性不好,让我恼火得很。” “发生什么事了,也同我们说说啊。” 话音刚落,陈阿婆身边围了一群人,纷纷凑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嘴的,恨不得叫陈阿婆重现一遍场景。 “啧,我道是如何,原来是去找王家小子。”于婶翻了个白眼,“哪里来的臭丫头,满嘴胡言乱语,年纪轻轻张开闭口王家未来儿媳。” 张大娘插了一嘴:“我看啊,就是看上王家有钱,眼巴巴的贴上去,谁不知道王家给大栋定了夫郎。” 张大娘不满意得很,她早早属意了王家小子,可偏偏王家小子不开窍,好几次遇上他,都岔开话题。 原想着离得近些,好让自家姑娘跟王家小子多多培养感情,没想到这王家一声不吭把上河村的双儿给定下来了。 她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后悔得直拍大腿。 想着上次好不容易遇到王家小子,早知就不同他说稻谷收成的事,跟他多说说她姑娘该多好。 那指不定能成呢。 …… 林小英一路上狼狈得很,遭到不少人异样的目光。 头一回受到奇耻大辱,林小英的心被怨恨滋生,都怪她堂哥,抢了她如意郎君,害她沦落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终于离开了柳树村,林小英松了一口气。 偏巧天气还热,身上散发的腥臭味愈发难闻,林小英自己都受不了,感觉浑身难受,像是无数只虫子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一样。 她要赶紧回家洗澡,全身都洗一遍,再换套新衣服。 林二嫂心情倒是不错,只等着女儿给她带回来好消息。 一想到她也能享受顿顿吃肉,戴上那绿翡翠、金镯子,林二嫂乐得不行,连带着喂鸡鸭时,充满着干劲,脸上都扬着笑意。 林小英哭哭啼啼的回来,对着林二嫂就是一阵哭喊:“娘!你不知道堂哥多过分,他竟叫王大哥用泔水泼我!” 林二嫂听到女儿说完,顿时竖起眉毛,瞪大了眼睛,声音尖锐得不行。 “这杀千刀的,他敢教唆王家小子用泔水泼你,胆子大了,居然连你都敢欺负,他有没有把我这个婶婶放在眼里?!” 林二嫂气得胸口起伏,心里直冒火气。 欺负她女儿,不就是给她甩脸子、下面子。 她女儿跟个叫花子有何区别,还狼狈的从柳树村一路跑回上河村,岂不是个个都瞧见,暗地里耻笑她。 这林以默到了王家骨头倒是硬了,她反要狠狠搓他的锐气。 林小英委屈死了,虽说娘有时候会骂她,可她也是娇娇滴滴长大的,还没遭过这罪。 她朝娘走过去,想让娘知道她多惨。 一股恶臭气传来,林二嫂差点要被熏晕了过去,险险把午饭都要吐出来。 “行了,等过几天家里空闲下来,我定会让他同你认错。”林二嫂捂住鼻子,神情掩不住的嫌弃:“赶紧去洗澡,浑身搓一遍,把这衣服换了。” 实在是太臭了。 林小英被娘嫌恶的语气震了一下,娘也嫌弃她。她脸色可谓不好看,她臭着张脸,怒气冲冲的换洗衣服去了。 林小英心疼的瞅着这黄裙,她都没舍得多穿,拢共才穿了五次,结果就被泼了泔水上去,还沾了一股子味。她捏着裙子,不停的用力搓洗,希望能洗干净。 她越洗心里越来气,迟早要让堂哥受到教训。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惊恐):夫郎,遇上神经病了!要你亲亲才能好~ 林以默(推开他的脑阔):都是你惹的烂桃花,哼╯^╰ 王商栋:? 他委屈,他没有!不要诬陷他!感谢在2023-05-06 00:00:00~2023-05-06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佳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头七 头七是有忌讳的,祭祀要从简,需得备好酒馔、供羹饭,上香叩拜,祭奠时要烧纸钱、纸扎,亦或者是焚化铜币。其它的没有必然要求,但是这些步骤是不能少的。 因此清晨得开始准备,最迟午时结束。完成祭奠后,要快快下山,晚上之前净身,避免沾染了山中残魄,导致污秽入身引发癔症。 天还没亮,王家就早早起来开始备好祭祀的物品。 王阿娘专门逮了一只老母鸡,让王阿爹宰了,烧热水拔毛。 老母鸡还窝着睡得正香,王阿娘轻手轻脚的来到鸡窝,她早挑好了这只老母鸡,眼疾手快的抓住老母鸡的翅膀。 “咯咯咯!”睡着的老母鸡一惊,猛然睁开眼皮,疯狂的叫,不断的拍打翅膀,想从王阿娘手里挣脱。 只可惜王阿娘有了多年抓鸡的经验,手劲也巧,不费多大力气就抓住老母鸡的大翅膀,让老母鸡动弹不得。 灶房里早早烧好了水,不断的翻滚冒出气泡和浓白的水汽。 王阿爹磨了一遍刀,老母鸡在他手中挣扎个不停,他用力朝老母鸡头顶一拍。 dujiazhengli ‘啪’的一下,没声了,老母鸡晕过去了。 王阿爹拿了个大碗,放在地上,用刀把老母鸡的食管和血管切断,将鸡头朝下,鸡血争先恐后的流入碗里。 没过一会儿,碗装了满满的鸡血。 王阿娘找了个木盆,把烧开的水往里头倒。 王阿爹将老母鸡放进盆里头,手还抓着老母鸡的爪根,不停的将老母鸡在水里头翻滚,以保证老母鸡全身都被开水烫一遍。 烫好之后,王阿爹捞出来,开始把老母鸡身上的毛全部拔干净。 热水烫过一遍的老母鸡特别好拔毛,只消轻轻使上一点劲,就能轻易把鸡毛脱下来,还不会扯烂老母鸡的鸡皮。 拔好之后,王阿爹又用刀把老母鸡腹部切开,掏出里面的内脏,把鸡心、鸡肺、鸡肝和鸡肠等这些清洗干净,放到了灶房里头。 鸡的肝脏可以拿来炒,也是一道美味。 王阿娘则是拿走了那一碗鸡血,将每张纸钱多多少少都撒了一点鸡血,纸扎也染上了一点红色。 天微微亮,后院的公鸡尽职尽责开始打鸣。 林以默醒了,换了件素净的衣服,打了一个小哈欠,跑到前院打井水洗漱,然后发现阿爹阿娘都在忙乎。 他刚洗完脸,转头就碰上郎君。 王商栋也才醒,昨晚缠着小夫郎在院里聊天,聊太久了,回去睡觉的时候他都还很亢奋,到了后半夜才入睡。 林以默泛红的脸上印着笑意,眉眼间漾着满足的愉悦:“郎君,你醒了呀。” “怎么不涂玉容颜?”王商栋瞧着小夫郎脸蛋白白净净的,还挂了几滴水滴在上头,没擦干。 真好看。 林以默歪头瞧着郎君,好不疑惑:“我去帮忙呀,阿爹阿娘都在忙啦。今天是阿姆头七,就不涂了呀。” “今日头七才更要涂,好让阿姆看到你生得更好看了,阿姆才会放心。” 王商栋想着,他是把小夫郎养得好的,才不会去了墓前后,让阿姆不后悔。 如此放心的把小夫郎交给他。 “郎君你说得对,那我现在就去涂。”林以默哒哒哒的小跑进了厢房,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郎君面前。 王商栋刚张开的嘴默默闭上,连带着没说出口的话也吞回来了肚子里。 他还想着亲手给小夫郎涂呢,多好的事啊,能培养他和小夫郎的感情,而且还能摸到小夫郎红润润的脸蛋。 哎,可惜小夫郎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等到成亲之后,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摸小夫郎像剥好的鸡蛋光滑的脸蛋,王商栋愁眉不展,心里觉得日子过得实在是苦。 “王大栋,赶紧洗脸过来给你爹帮忙,傻杵在那儿好玩呢?”王阿娘收拾好要准备祭祀的纸钱、纸扎,装进了篮子里。 然后她一出灶房就看到大儿子傻站着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个二愣子似的。 王阿娘叹了一口气,大儿随了王成平,她早就该习惯的。 “阿娘,我来帮你。”林以默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脚步轻快,精神也特别好。 王阿娘交代了一下,蒸笼里头蒸了九个鸭蛋和九个鸡蛋,拿去用冷水过一遍,晾干之后,用红曲米染红就行。 红曲粉是早两天王阿娘就开始做的,红曲粉难做,步骤也繁琐。 同时也代表着对已逝长辈的怀念和敬意。 王阿娘先是取了白梗米,用水浸泡了一宿后,第二日取来蒸煮好。 趁着米饭热乎,倒进木碗里头,放了一大勺曲母,混匀揉搓成一团之后,盖上帛布,不能透风。等温度降至冷却之后,王阿娘掀开帛布,放了些许烫水,揉搓一遍后,又覆盖上帛布。 反复三次后,等上两个时辰,再蒸上一次。 蒸好之后,王阿娘用竹箩筛去颗粒,只余下了殷红的粉尘。 这便是做好的红曲粉,专门拿来祭祀染红鸡蛋等。办喜宴或者喜事等时,上门告知每户吃席,需得每户人家送一个染红的鸡蛋,要是双生子,那便是每户送上两个红鸡蛋。 家里实在是穷的,不舍得花钱,一般不会选择办酒席,草草喊上自家亲戚吃上一顿饭,图个吉利,也算一桩席面。 蒸笼还冒着热气,林以默把笼盖掀开,雾气缭绕了好一会儿才散去,他方能看清蒸笼头的鸡蛋鸭蛋。 刚蒸好的鸡蛋鸭蛋很烫手,他只能一个一个的拾起,丢到盛了冷水的木盆里头。 全部捡好了后,林以默把盆里的蛋全捞起来,用布擦干了,然后一股脑的把蛋全倒进了红曲粉里面。 又往红曲粉倒留一点热水,确保红曲粉处于半湿不干的状态。 林以默蹲在地上,手指染了红曲粉,两双手都红艳艳的,不停的将鸡蛋搓上红曲粉,直到一颗鸡蛋全染上艳丽的红色。 祭祀前,要在家里吃好早饭,吃完饭之后方可上山祭奠,早饭只能吃草荠饭。 王阿娘忙着做草荠饭,草荠饭是用荠菜、枸杞芽尖、艾草、麻叶、鸡食藤叶、白木草这些煮熟,同糯米混在一起揉成饭团,再放一点白糖即可,最后蒸熟就能吃。 草荠饭做起来简单不费劲,也不费时。 “快来吃饭,吃完我们就出发了。” 草荠饭一蒸熟,王阿娘就喊人过来吃饭。 王商栋吃得很快,吃饱之后就去前院,抬起箩筐放到木板车上,祭祀要用的东西全备齐放在箩筐里头。 “吃饱了吗?”王商栋悄悄摸摸的溜到小夫郎身边。 林以默还抱着最后一个饭团小口小口的啃,他站起来,往灶房门口走近了一些,偏了一下头,发现阿爹阿娘都坐在木板车上了,就等着他了。 他伸出被咬了四五口的饭团,对上郎君的眼神,然后打了一个嗝。 林以默:“……” 一瞬间,他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像是被烈日烤了好几番,呐呐的说不出话。 王商栋会意,拿过小夫郎手里的饭团,三下五除二把饭团吃了个干净。 而后牵着脸蛋红扑扑的小夫郎出了灶房。 王商栋心里可美,瞧瞧他小夫郎只在他面前娇气,多好! 可爱到他想把小夫郎往兜里揣着,紧紧捂住,不想给别人看见独属于他的宝物。 王阿爹和王阿娘坐在板车后头,王商栋则坐在最前头赶牛车,而林以默紧跟着郎君挨着一块坐在前头。 王阿娘本想喊小双儿过来,坐她身旁,但转念一想,明天她就要请人算日子,就算再慢九月底也该成亲了。 板上钉钉的事,俩年轻的想多亲密一点就多亲密吧。 嗯,毕竟柳树村都传遍了,小双儿已是王家人了,不过是拉拉手、坐一起,这有什么好说的。 王阿娘不断的在心里说服自己,毕竟村里头还有天性放荡的姑娘,大胆同汉子示爱的,没过几日就开始商量成亲适宜的。 她大儿子能算得了什么,进度算是慢的了。 上河村和柳树村挨得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商栋已然把牛车赶到上河村山边这头。 上山的路难走,赶牛车更加不方便,索性王商栋把牛拴在山脚下,特地用缰绳捆了棵粗壮的树,打了死结。树旁边周围的杂草也多,也方便了牛啃草。 几人下了板车,王阿爹把箩筐抬下来,将放在板车尾的木扁担拿过来。 王商栋和王阿爹合力,两个人一前一后用木扁担挑着箩筐,跟在王阿娘和林以默身后走上了山。 “三婶?三叔?” 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是同一条,所以很容易碰上到下山的人,此时林以默便和林三叔、林三嫂碰上了。 林三嫂没想到能碰上他,她拽了一下三郎,眼神似有些躲闪。 虽说那天去找小默道歉,似是说开了,但关系到底是没有很亲密。小默也没有亲口承认原谅她,只是请了她参加成亲宴席,她怎好再去烦人。 且是她做得太过了,何谈让小默轻易原谅。 林三叔还挑着一个箩筐,朝林以默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木娘走了。 她轻呼了一口气,回头朝小双儿笑了一下,依旧能看到她眉眼间散不去的忧愁。 “奇怪。”王商栋挑着扁担,跟在小夫郎身后,“离清明不是还远着,你三叔他们上山来坟头这边做什么?” 林以默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 三叔一家近来好似也没有出什么事,更没听到三叔家要做家之类的,要是三婶娘家人那边就更不可能了。不能三叔一家来了,三婶娘家人没来祭拜的道理,况且他还是知道婶婶的父亲向来是恪守礼道的。 林以默心情还是复杂得很,他没能想到能这么快遇到三婶的。 上次三婶来找过他,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三婶了,他心里是把三婶当作了亲人。可之前三婶和他们家关系也不密切,三婶不亲口来找他,他也不好意思同三婶多多往来。 王阿娘不欲他们再谈论这个话题,连忙催促:“大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快点去给默儿阿姆祭祀才是头等要紧的事,免得耽误了时辰。”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入v啦,5月10号12点03分将会有万字大肥章掉落噢~希望宝贝们多多支持我,爱你们爱你们啾咪啾咪~ 超级爱你们(超大声!) 小剧场—— 林以默牵着王商栋走过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在这里和郎君谢过大家啦。 王商栋:记得看看隔壁预收,我舅舅和舅姆的爱恨纠葛,欢迎大家多多收藏《跛脚夫郎的赘婿相公》。 王商栋:噢,另外舅舅没舅姆厉害,哎,以后还要仰仗舅姆带我挣钱养夫郎。 林以默(瞪了他一眼):你少说点。 王商栋:(闭嘴) 林以默(羞涩的笑):《病弱秀才的壮夫郎》也要点一下预收,不然这个蠢作者会很伤心的。 红曲粉做法参考了这个。 《本草纲目》:白粳米一石五斗,水淘浸一宿,作饭。分作十五处,入曲母三斤,搓揉令匀,并作一处,以帛密覆。热即去帛摊开,觉温急堆起,又密覆。次日日中又作三堆,过一时分作五堆,再一时合作一堆,又过一时分作十五堆,稍温又作一堆,如此数次。感谢在2023-05-07 00:00:00~2023-05-0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氵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008567、阿寻呐i、氵乐、唐张5瓶;闻竹声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三合一 林家三房或多或少跟王家牵扯了些关系,到底是小瑾夫子的女儿,王阿娘不好因为小双儿当初那事,轻易同林家三房彻底翻脸。 要是小瑾被说上一句不尊师长,那日后会对小瑾的声誉造成影响。 不过前儿夜里,小双儿来找了她一趟,说清楚了这事,他三婶也同他道歉了,还给了他银两和田契。 林以默来找阿娘主要是想着把那十两还回去,当初说好了是替阿姆下葬,他自愿嫁给王家。现在他自己也有了傍身的银钱和田契,就不用阿娘给的那十两了。 王阿娘知晓了这事,也没要小双儿拿来的十两银子,让他好生收着,就当认她这个阿娘的改口礼。 说到底,林家三房不像林家二房做得绝情绝意,讲究了情面,错了事也能放下面子同小辈道歉,把分来的银钱、田契也悉数归还。 已然是无愧于心。 王阿娘是这般觉得,但往后到底要不要和林家三房往来,到底是看小双儿自己的打算,不能替小双儿擅自作决定,伤了小双儿的心。 等到四人来到墓前时,看到眼前的场景才是感到惊讶差异了。 墓前还插着香,已经燃了一半。地上有一堆黑色的烟灰,还冒着星光点点未熄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来祭祀过。 再结合刚刚遇上林家三房一事,哪怕是王商栋粗枝大叶的,也能想到他们是专程来给小双儿阿姆祭祀。 旁侧吹来一阵温和的风,烟灰被卷起了些微,随着风扬到了半空之中,又缓缓的落下,散落到了树枝上,草丛中,地面上。 林以默抿了抿唇,沉默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透露出怆然,眼眶微微泛红。 眼见着小双儿要哭出来的模样,王阿娘慌忙打乱了此刻的氛围,哪能叫小双儿在亲家坟前哭呢。 “好了好了,赶紧摆东西,别真的碍了时辰。”王阿娘指挥着王阿爹把东西放好,“别让默儿阿姆久等了。” 王商栋噤声,快步走过来,揽过小夫郎羸弱的肩。 林以默顺从的靠在他身上。 “郎君。” “嗯?” “没事。”林以默靠在郎君宽厚怀里,一股滚烫的热意涌上心头,竟也没先前那番酸楚。 他深呼了一口气,抬头对郎君笑了一下:“我要亲手给阿姆烧香啦。” 点了鸡血的纸钱要拿一块结成硬块的泥土压着,分别压在坟头、坟尾,坟四周也要压上三份。每一份要压三张纸钱,不能多一张,也不能少一张,同焚香时一次只能三根为一次的插到泥土里是一样的道理。 点烛是由林以默亲自来的,烛点燃,他跪在坟前,将燃烧着的烛插进泥土里。 烛插好之后,要开始供酒,顺序是按照亲疏、大小排序来将酒杯倒满后,献给小双儿阿姆,而后把酒依次从左到右撒在地上。 供酒要轮三次,第一次供酒过酒杯三分之一最佳,其后两次供酒不能超过第一次的量。 之后开始供饭,坟前摆上供果,再放上三张大饼。以及用盘子垫着,把早早杀好的鸡放在上头,还有一斤卤好的腊肉,再依次摆上三碗糯米饭。 接着是点香,由林以默插了第一柱香,王阿娘、王阿爹和王商栋依次点香。 长辈需三鞠躬,林以默和王商栋是小辈,也是亲属,得行跪拜礼,同时心里默念,为小双儿阿姆亡灵缅怀。 最后开始烧纸扎、纸钱,这没有什么忌讳。 因着纸钱、纸扎能够在阴曹地府流通,供逝者花费,所以纸钱烧得越多越好。越多代表着亲人对逝者的追忆甚多,同时是对自己心灵上的一种慰藉。 王商栋则在心里悄悄的默念,阿姆,您在天有灵,保佑小夫郎一辈子平安顺遂、称心如意。我作为小夫郎的郎君,定会待小夫郎任情恣性畅活一辈子,绝不叫他受旁人委屈。 太阳日渐升高,空气中夹杂着热气,四处虫鸣响叫个不绝。 祭拜已经完成了,到了最后,王阿娘剥了两颗染红的鸡蛋,特地叫了王商栋和林以默来吃。 鸡蛋壳上染了红曲粉,红艳艳的,剥了之后,原本白嫩的鸡蛋也染上了淡淡的红。 祭奠完的红鸡蛋是要留给小孩的,寓意着他们添福添寿。也就他们没成亲,勉强算半大个小孩吧。 两个人乖乖的各自捧着一颗剥好的鸡蛋,靠在一起吃。 午时不到,下了山。 林以默面露犹豫之色,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开口了。 “阿娘,我想去一趟三婶家。” 上木板车的王阿娘脚下一顿,先是愣了一下,看向小双儿,心里情绪几经翻转。 “去吧,早些回来。” 王阿娘内心叹了一口气,她家小双儿还是心软了。 一听到阿娘应允了,林以默那双好看的杏眼蓦地亮了起来,遮掩不住的喜悦。 “我也去。”王商栋当即把缰绳甩给王阿爹,跟个狗腿子似的跑到小夫郎身边。 王阿娘眉心皱了皱:“你去添什么乱?默儿是回他婶婶家,你跟着去像什么样子。” 要是成亲了,那便无妨。 这没成亲呢,再者上河村有那林家二房嘴碎的,遇上了少不得编排点什么。 虽说明面上,默儿是她买下来了,当作是她大儿的夫郎,她大可由着大儿胡来,不用顾忌什么。可是她是真心把默儿当大儿的夫郎,而大儿也是真心疼爱。 默儿这孩子也明事理,招人疼,王阿娘时刻想着为他讲究好了名声,不招他人嘴中龌龊。 王商栋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着:“我又不是添乱,还不是想陪着夫郎。” 那小夫郎一个人回柳树村多危险,有他陪着不是正好。 林以默离郎君近,听清了郎君的话:“阿娘,就让郎君陪我吧。” “有他陪我挺好的。” 王阿娘内心再一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随他俩去吧。 “行,早点回来吃饭。” 她算是发现了,小双儿永远是向着她家大儿的,她大儿又偏偏是向着小双儿的。 真是没眼看了,也不知道大儿是随了谁。反正当年她可没同王成平素日里黏糊得不行,还彼此袒护。 王商栋快活的牵起小夫郎的手,把爹娘抛在身后,脚程还快得不行。 莫不是林以默迈得脚步小,王商栋恨不得三步并走两步,然后齐齐消失在王阿爹和王阿娘的视线中。 两个人独处的时光才更加称心如意。 “郎君。”林以默明眸稍弯,动了动被郎君握住的手,他悄悄的挣出来一些,然后紧紧攥住郎君的大拇指。 王商栋倏地放慢了脚步,内心温和的柔水涌成了一片汪洋,不断的荡漾。 林三房一家离山这边不算近,也不算远,走的快半炷香的时辰便到了。 也就王商栋有心想跟小夫郎多牵会儿手,拖拖沓沓的走了一炷香。幸好是大中午,没有人会走这条路,因此没碰上人。 不然林以默少不得面红耳赤。 眼看到离三叔三婶家只有几步之遥,林以默率先松开了郎君的手。 王商栋失望的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手,上一刻还牵着小夫郎呢,这一会儿就放开了。 为什么小夫郎的三叔一家不能住得更远一些。 院门是敞开的,前院晒了些玉米,还有一点花生,堂屋门口还趴着一条大黄狗,在呼哧呼哧的吐舌头哈气,屋后升起了炊烟袅袅。 大黄狗看到有人进来了,立刻站起来,一双豆眼露出警戒,垂着的尾巴竖起来,不停的朝前院的人吼叫。 两人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跟大黄狗默默对视着。 大黄狗前爪紧紧摁在地上,后腿高高的抬起,龇着牙,做出要进攻的动作,倘若眼前的两个人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它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咬。 林三嫂听到前院的动静,抹布都还拿在手里没来得及放下,赶紧跑了过来。 “来福,不许叫,坐下。” 大黄狗晃了晃毛茸茸的大尾巴,顺从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开始叫了。 林三嫂这才看向院子里的人,她先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呐呐的说:“小默……你怎么来了。” “外头太阳大,进来坐吧。”林三嫂略微局促的喊他们进来,又马上回到灶房,把抹布放好,洗净了手。 还拿了一罐子茶叶出来,揪了一小把茶叶,倒了滚烫的热水进去。茶叶在在茶壶内翻滚,散开后,林三嫂将其倒掉,开始冲泡第二次。 浓浓的茶香四溢。 林三嫂提着茶壶进了堂屋,给他们两个分别沏了茶。 “喝点茶水。”林三嫂端坐在木椅上,将鬓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 大黄狗围着新来的两个人,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不停的用鼻子嗅,嗅上了好一会儿,它才摇晃着尾巴走到堂屋门槛前,又像原先那样趴在地上了。 下巴搁在交替的前爪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轻抿了一口热茶,茶杯安好的被搁置在桌上,林以默垂下眼,手来回的摩挲着杯沿。 气氛一时间静谧得很,王商栋挠了挠头,看了看小夫郎,又看了看林三嫂,都不说话,他只感到怪压抑的。 茶水还有些热,冒着热气,王商栋朝茶杯吹了凉了几下,咕咚咕咚的,一杯茶水便下了肚。 林三嫂颇为惊讶的看了这年轻汉子一眼,随后莞尔一笑,又给他续上了一杯茶水。 这小默的未来郎君还挺直爽的。 “小默要添茶吗,要的话,婶婶给你倒。” “不用了,三婶……我……”林以默好不容易张开口,话语梗在喉咙,又打散吞回肚里。 王商栋干脆起身:“夫郎,婶婶你们聊,我去外面散散热气。” 说着就走了出去,还蹲到大黄狗旁边,毫不客气的撸了一把大黄狗的毛。 大黄狗抬头看他,随后又继续吐着舌头趴着,尾巴在地上甩来甩去的。 “你们不是还没成亲,他怎的就开始喊你夫郎。”林三嫂眉心微微皱了皱,目光迅速掠过堂屋门口那个年轻汉子,“要是被外人听到,对你名声不好。” 林以默摩挲着杯沿的手一顿,对上林三嫂担忧的眼神,分外平静的说:“上河村、柳树村哪户人家不知道我是被阿娘卖走的,不管成亲与否,于情于理我是王郎君的人,他提前喊我夫郎都是理所当然的。” 林三嫂呐呐的,说不出话。 似是又想起了那□□迫侄儿的事,想到二嫂咄咄逼人的语气,逼迫侄儿嫁与镇上年纪四十余岁的王员外,她与三郎冷眼旁观着,何尝不是在逼侄儿走投无路。 才叫了他下定决心卖身葬姆,倘若那天她不被迷了眼,伸手帮了他一把,也不会让侄儿落到这般地步。 她的神情痛苦起来,又陷入自责之中。 林以默喊了她一声:“婶婶。”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三嫂一怔,随即有些慌乱的别了一下头发,朝他笑了一下。 “小默,我……” 林以默坦然道:“我知道今天三叔三婶是去给我阿姆祭祀,婶婶,在林家我没有旁的人了。” “阿爹早走了,阿姆他也离我而去。二婶他们,我不会承认她是我婶婶,二叔我也是不认的。” “那日三婶说,不求我的原谅,只是来跟我道歉。” 林三嫂怔怔的看向他,有个呼之欲出的想法。 他低声说着:“婶婶,那我原谅了,你和叔叔、以希弟弟能作为我日后靠得住的娘家人吗。” “能,当然能。”林三嫂一个激动站起身,而后意识到她的失态,整理了一下裙摆,缓缓坐回到木椅上。 “要是在王家受了欺负、委屈,你尽管来找我。”林三嫂直直的盯着他,“就算我做不了主,你外祖父在附近十几个村子里头也有些地位,至少你外祖父还是王家小儿子的夫子。” 哪怕日后王家凭着王家小儿起来,有朝一日做了京城贵眷,也要顾忌一份她父亲,不然少不了扣上一道不尊师重道的帽子。 再者,父亲也说了希儿下一年科举,考上个举人去做官也是使得。虽说比不上王家,但也好歹有了依靠。而希儿和王家小儿子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关系不错。 王家同他们三房多半是沾亲带故着的,现下默儿又同王家大儿定了亲,更是亲上加亲,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日后谁都料不准会出什么事,难免往后两人生了间隙,有林家三房作为娘家撑腰,王家也应当顾及着,不敢随意欺辱默儿。 林以默眨了眨眼睛,眼眸似是溢出了一些亮光。 林三嫂急迫的问:“你同王家那小子还有几日成亲?” “还没定下来,阿娘说明日请人算日子。”林以默想了一下,“应该是得等郎君弟弟院试之后。” 林三嫂‘啊’一声:“那日子还远着。” 半个月之后,倒也不算赶,她还以为等大嫂头七过了几天后,王家就要办成亲宴。她当初看王家火急火燎的把侄儿接回去,还以为是担忧大儿子年龄大了想赶紧娶一个夫郎。 林三嫂向小双儿投去期盼的目光:“出嫁那日,你可有想好在从哪出嫁?” 林以默都没有犹豫,摇了摇头。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如今都住在王家了,阿爹阿姆都已不在人世,就连房屋都不是他的了,成亲那天应当是省了接亲这一步。 林三嫂看着他顿时沉默下来,她纠结了一番,轻声问道:“你愿意从我这一房出嫁吗?” “你也说了,把我们当作是你娘家的依靠。” 林以默猛的抬头:“婶婶……” 林三嫂继续说:“家里厢房也多,我收拾了一间出来,专门作你出嫁的闺房,到时喊希儿背你出门。你要是愿意,婶婶一直留着这间厢房,你什么时候想回上河村,便过来住。” “我……我愿意的。” 不知何时,林以默那湛黑的眼眸蓄满了泪水,泪珠啪嗒啪嗒的楼下,断断续续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林三嫂瞧着小双儿哭了,心里紧成了一团,她急急走了过去,揽住小双儿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他的头。 她眼眶也渐渐红了,却破涕为笑:“婶婶知道你是好孩子。” 家里多一个小双儿来疼,其实未尝不好。 王商栋听见了里头的动静,扭头看到一副婶侄情深的场景,他的小夫郎坐在木椅上,扑到站着的林三嫂怀里,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差点没忍住,他真想一个健步把小夫郎夺回来,让小夫郎扑他怀里哭。 他来好生哄着。 可是他不能,王商栋深深在内心叹了好多口气,捡过地上的树枝,十分幽怨的在地上涂涂划划。 林三嫂抹了抹眼泪,放开了他,笑着问:“留在家里一起吃饭吧,刚好我在准备做饭,你叔叔他晚些便回来了。” “正巧你叔叔杀了只鸭子,能煲枸杞炖鸭汤,补着呢。”林三嫂挽了挽袖子,转头看向门口蹲坐着的汉子,“你去叫他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林以默摇了摇头:“我答应了阿娘要早些回去吃饭。” “而且今日阿姆头七,阿娘他们同我一起去祭祀,祭祀后的那一顿饭我得和阿娘他们一起吃。” 林三嫂眼里难掩失望:“这样啊,没事。” “不过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吃婶婶做的饭。”林以默扬起脸,笑了笑,“婶婶到时候不要觉得我贪吃,嫌我烦了。” “不会,你尽管回来吃。” 林三嫂记起一事:“对了,你手里的田契,今年的秋收还要交税,收成还没去收。你千万别往了去收,免得烂在地里。” “等你王家小儿子考了秀才,你把田契挂在他名下,今年秋收就不用交税了。” 要不是父亲名下的八十亩免赋税都挂了名,也是家贫不好的人家,父亲心善少收一成税祖给了他们,要是贸然让父亲挤出一个份额。不止父亲难做,靠着着少交一成税过活的人家更难过。 不然林三嫂肯定要将侄儿的田契挂在父亲名下,省得侄儿麻烦了。 林三嫂仔细叮嘱他:“上河村离柳树村不远,也不近,来回算不上麻烦。可是天天往上河村跑去劳作,那指定是辛苦的,王家估计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侍弄这些田地。” “你将田契挂在他名下,不用交赋税,你可转租给别人。一年两收,每一收粮食你收三成即可。” “但是得找你在上河村信得过的人家,否则欺瞒了你,会吃大亏。”林三嫂颇有些苦口婆心,“你要是有中意的,租给他便可,要找村长立字据。” “要是没有,我替你找上一两家。” 她仔仔细细的交代着,生怕遗漏了哪一项,担心侄儿不清楚吃了大亏,被人占了便宜都不明白。 这么多年来,林三嫂多多少少是了解上河村哪些人家是值得转租的,哪些是偷奸耍滑只想占便宜的。 林以默听了之后了然,心中了定数。 “我知晓了。”林以默沉思了一会儿,“我回去同阿娘商量,等到时候要是没解决好,我再来找婶婶你。” 林三嫂应了一声:“好。” “那婶婶,我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林以默频频回头去看向蹲在门口的郎君,担心郎君等得烦了。 “你先等等。”林三嫂看出他的心思,也不打算多留他,只是让侄儿先等上一会儿。 林三嫂转身去了厢房,找了一个小布袋,装了满满一袋红艳艳的小果子进去。 她将布袋塞到侄儿手里:“拿着回去吃,你叔叔在镇上买的,据说是从府县那边进货回来的果子,吃起来又甜又脆。” 林以默看着满满一袋的果子,推脱不要。 林三嫂不依:“你拿着,有谁回家一趟,竟连个东西都没拿的。” 林以默难得扁嘴,哼哼唧唧的:“叔叔专门给你买的,婶婶要是拿一点我就要了,干嘛要全给我。” 林三嫂见他执拗得很,非不要,手都藏在后背不肯拿出来。 她只好将布袋里的果子拿出来,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他,一份留来自己吃。然后又去了灶房,拿了她七八张自己烙好的玉米面饼,一起装好给了林以默。 林以默出了院门,郎君跟在身后,他同林三嫂挥了挥手:“婶婶,我走了。” 林三嫂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走出了很远,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才回过神。 她怔怔的,慢慢的笑了一下,心情蓦地畅快起来,不似前几日胸口郁闷。 这头,王商栋高兴得很,终于又能牵小夫郎的手。 他拿过小夫郎手里的布袋子,自己提着,另一只手还拉住小夫郎。 “要是夫郎也能扑我怀里,娇娇的哭一次就好了。”王商栋心痒难耐的看向小夫郎,“我指定把你哄高兴了。” 一瞬间,林以默脸色爆红,接着恼羞成怒甩开郎君的手。 “谁要扑怀里哭了!” 还娇娇的哭!郎君真是好生过分,谁娇娇的哭了。 顿时没了小夫郎牵着的王商栋,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刚刚小夫郎不是还扑婶婶怀里哭吗,怎么就不能扑到他怀里哭了。 林以默‘哼’了一声,傲娇得不行,扬着头,脚步加快,直接把郎君落在后头。 王商栋摸了摸鼻子,大踏步追上去,跟在小夫郎身边,往左绕上一圈,又往右绕上一圈。 他一往左边走,林以默就把头扭到右边。 等他走到右边时,林以默马上把头扭到左边。 反正不管王商栋走到哪边,林以默都扭头到另一头,都不看郎君一眼,嘴里还碎碎念念的,王商栋听不清小夫郎在嘀咕什么。 王商栋:“……” 小夫郎怎么闹起小脾气也怪可爱的,想把人抱怀里摸! 不过这话,王商栋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要是说出来,小夫郎脸皮薄,真不搭理他了可怎么办。 王商栋傻气的一笑:“刚刚是我说错了,应当是我扑在夫郎怀里娇娇的哭,要夫郎来哄我才对。” “噗嗤。”林以默没忍住笑了。 郎君真羞羞脸。 哎呀,郎君真讨厌,他都没有来得及生气呢,就把他逗笑了。 王商栋趁这个机会,连忙把小夫郎的手握住,紧紧的牵着,而这一回小夫郎没有甩开他的手,甚至还黏黏糊糊的贴着他走路。 *** 祭祀之后,晚饭要比平时提前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因此从山上下来之后,歇不到半刻钟,王阿娘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王阿爹则是去田里摸螺蛳,水田收割了,灌满了水,正好是田螺喜欢的环境,估计能摸到不少螺蛳。 应当是能做上一道爆炒螺蛳。 按照老一辈传下来的习惯,祭祀后的晚饭,蛋炒浆麦菜、艾米团子和凉拌马齿苋是一定要做的。 浆麦菜是有的,上山的时候,王阿娘就顺带采了好几把回来,现下就搁在灶台上放着。 艾米团子是用黄花白艾做的,在田埂随处可见,路边指不定就能看到开出黄色的小花,草叶被灰白色绵毛密密的遍及,点缀在田野里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而黄花白艾是村里人最喜欢的野菜,拿来做青团之类的最为合适,味道也好吃,不像婆婆丁吃起来苦得很。 马齿苋也是到处可见的野菜,因此王阿娘先预备着做其它的菜式,她交代了王阿爹,摸完了螺蛳记得顺道摘些黄花白艾和马齿苋,她就不想费劲跑一趟自己去摘了。 王阿娘先将浆麦草洗干净了,焯了一遍水,捞起来放在一旁备用。 她热了锅,舀了一点猪油,放到炒锅里头,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后,手脚熟练的敲了七八个鸡蛋下去,不停的翻炒。 等炒成鸡蛋液成块,王阿娘把浆麦草倒下去,炒了两下,倒了半勺酱油。 不断翻炒至完全变色,这一道蛋炒浆麦草便做好了。 木盆里有两尾鲫鱼,每一条莫约有两三斤重,在水里游得畅快得很。这是昨儿从猎户家买来的,还是于婶告诉王阿娘猎户山里头的深溪捉到了七八条鲫鱼,用木藤系成了一串,一路提回来的,那场面好不壮观。 王阿娘一听,就指使着王商栋赶忙去选了两条最肥美的,鲫鱼可有营养补着呢。 不过王阿娘这会儿没想着自己杀鱼,也不是她不会杀,是她不想碰。 做饭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的乐趣,但是洗碗和杀鱼、杀鸡之类的事可不是,所以王阿娘打算等王阿爹回来或者是王商栋回来杀了鱼后,她再来做鲫鱼白萝卜汤。 已经有了一道汤菜了,王阿娘不打算用那只老母鸡来做玉米炖鸡汤。 她想来想去,还是做煸炒辣鸡块好一些。 王阿娘一想好就立即上手做,老母鸡是早上就杀好了,还煮过了一遍才捞出来晾干拿去祭奠的,现在老母鸡表皮都是泛着橙黄。 她先将姜蒜切成片,葱切成了粗丝,老母鸡也砍成一块一块的,鸡腿也剁成了块,切掉鸡头和鸡屁股丢掉。 锅烧热之后,放油下去,等油也跟着变热后,把姜蒜葱和辣椒齐齐丢到锅里头,炒出香味来,再倒入鸡块。 王阿娘突然想起来,灶房里的碗放着早晨烫熟了一遍的老母鸡肝脏等。还好她这会儿想起来了,不然天热,放到第二天指定发臭不能吃了。 她赶紧拿了过来一同倒了进去,不断的煸炒至变色。 再倒入调好的料汁,淹没鸡块一半的位置,然后王阿娘放了小半勺酱油下去调味,又放了切成薄片的白萝卜下去。 抽出几根木柴,火不能大了,然后慢慢的等汤汁收干,撒上葱花碎,浓郁的带着酱香味,这道菜就完成了。 “阿娘,我们回来了。” 刚走到院子里,林以默闻着香味,直接抛下了郎君,小跑到了灶房。 又是手上一空的王商栋:“……” 他难道对小夫郎来说,还没娘做的菜重要吗。 鲜嫩的鸡肉收汁了之后,包裹住浓香的汁液,泛着油光,勾人的香味争先恐后扑入鼻。 林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好香呀。” 王阿娘见到小双儿,扬起笑:“馋了呀?自己拿筷子夹一点尝尝。” 林以默摇了摇头,他还不是很饿,离吃晚饭的时辰也没有很久,他不是很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阿娘,我来帮忙!” “先不急。”王阿娘收拾了一下灶台,扭头说,“大栋,把盆里的两条鲫鱼拿去杀了。” 王阿娘把做好的菜端起来放好,用盖菜罩竹罩住,避免灰尘落进去和苍蝇的叮咬,也是为了让慢一点散掉热气。 虽然是夏天,但是冷掉的饭菜也不好吃。 “好。”王商栋端着木盆,还提了把刀,走到院子里的井那头去了。 林以默偷偷瞥了一眼阿娘,见阿娘没有注意到他,轻手轻脚的跟在郎君身后。 王阿娘自然是发现了小双儿的动作,她只是当没有看到而已,若无其事的继续自己忙自己的。 这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黏人。 不知道还以为他俩是建房用的黏土做的小人儿,挨着一起了就是要粘在一块的,分都分不开。 王商栋放下木盆,发现不对劲,扭头就抓到了身后的小尾巴。 “怎么跟我过来了,娘她让你过来跟我杀鱼?” “没有,我自己过来的。”林以默乖乖的蹲在旁边,手撑着脸瞧着郎君,“我看你杀鱼呀。” “我杀鱼有什么好看,等会儿杀鱼把你吓一跳。” 林以默努嘴:“我就要看。” 不过是杀鱼而已,郎君真当他是镇上那些少爷小姐呀,他又不是没有见过爹爹杀鱼。 他见识其实也不少呢,什么没有瞧见过。 要是让他上手,说不准他还会依葫芦画瓢,还能杀上一条鱼呢。 “好,没有不让你看。” 话音一落,王商栋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条游得正欢快的鲫鱼,顿时脱离了水面的鲫鱼疯狂的挣扎,尾巴不断的来回拍打,想挣脱开来。 但是它在空中挣扎了好一番,依旧被王商栋紧紧的抓在手里。 王商栋直接将鱼摁在案板上,用刀拍晕,另一条鱼也是如此被捞出来,同样被拍晕了。 他逆向用刀,轻松刮掉鱼的鳞片。 在清理好了鱼鳞之后,王商栋切掉了鲫鱼头部下方的鳞片,这一块比较硬,用刀刮不掉,所以他直接切掉。 之后去掉鱼鳃,鲫鱼头部两边的鱼鳃的都去掉。 王商栋又用刀剖开鲫鱼的腹部,还要注意不能把靠近鱼头的地方给弄破,因为那是苦胆的位置,弄碎了之后整条鱼肉都会变得很苦,用调料都去不掉的苦腥味。 剖好后,将鱼肠全都掏出来扔掉,两条鲫鱼就杀好了。 然后王商栋接了井水,把杀好的鲫鱼给洗干净,还把鱼肚子里面黑色的那一部分,用指甲刮掉。 林以默捏着鼻子:“好腥,郎君你身上也变得臭臭的。” “你来看我杀鱼,现在又来嫌弃我臭了?”王商栋故作生气,“那我现在就要捏你的脸,好让你也变得跟我一样臭。” 王商栋说着,作势要伸手,当真要捏他的脸一样。 林以默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恐,连连往后仰,身体支撑不住,一下跌坐在地上。 “你说你算不算胆小鬼,哈哈哈。”王商栋瞧着小夫郎的动作,仰天大笑。 “郎君你!哼!” 得知被郎君故意作弄的林以默气哼哼的,嘴撅得老高,都能往上挂东西了。 林以默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抬头看着郎君还在哈哈大笑。 他不解气,走到了郎君面前,特别用力的朝郎君脚面狠力一踩。 “郎君你真烦人,我不和你好了,我去找阿娘。” 说完,林以默气鼓鼓的跑到灶房去了。 被踩了一脚的王商栋还不觉得怎么样呢,小夫郎踩他的力道也忒轻了,他都没感觉到痛。 只是这回好像又把小夫郎逗过头了,王商栋挠了挠头,那他最迟晚上就把小夫郎哄好。 王阿娘看到小双儿小跑着进来,还一脸鼓着张脸,就猜到大儿又逗小双儿玩了。 真是闲得慌,一天天的,把人逗过了,又哄好,又继续逗,又继续哄。这不是闲得是什么? 王阿娘看到莫名觉得牙疼,大儿真是欠得慌。 偏偏小双儿吃他这一套,哄了马上就好。 “阿娘,我来帮你烧火。” 僸2傳 王商栋提着两条杀好的鲫鱼,也过来了,把鲫鱼放好,就挨着小夫郎,挤在一起烧火。 林以默还记着刚刚的事呢,抬手就想把人推远一点。 “你别挨着我!” “我就挨着你。” 就小夫郎那小手劲,根本就推不动他。 王商栋哄他:“你是我夫郎,当然要跟你挨着。刚才是我犯浑了,不该吓你。” “我的夫郎浑身香香的,我才不舍得把夫郎弄臭呢,我一个人臭就好了。” “夫郎对我最好,断不会因为我惹恼你了,就不想不同我好了吧。” 林以默小小声的‘哼’了一声。 王商栋贴着他的耳侧,轻轻的说:“夫郎最好了。” 温柔的嗓音从耳边传到他的大脑,林以默脸上染上瑰丽的红晕,他脑袋此刻晕晕乎乎的,断不是因为郎君对他柔情蜜意才这样的,他只是耳根子软罢了。 王阿娘都不想瞅见他俩,烧个火都能黏糊成一团。 白萝卜早洗净了,削了外皮,切成了大块。 锅也烧热了,王阿娘舀了猪油下去,把两条鲫鱼放下去,丢了两片姜片,控制着火候,煎成两面都成微黄色。 王阿娘倒了一些酒,缓缓浇淋到鲫鱼身上。 然后倒入滚烫的热水进去,煮上一会儿。 王阿娘把白萝卜、蘑菇,姜蒜枸杞这些一起放了进去,盖上木盖,慢慢炖煮上两刻钟。 出锅之后,汤变得又浓又白,王阿娘撒上粗盐,又撒了一把葱段,一锅鲫鱼白萝卜汤就做好了。 鲫鱼白萝卜汤有温中下气,清淡滋补,可以健脾利湿开胃,最适合夏日吃。 因此王阿娘是最喜欢做这道菜。 此时,王阿爹提了木桶回来,木桶底下全是又大又肥的螺蛳,上面堆满了马齿苋和黄花白艾。 王阿娘一看,挨着螺蛳那一层的黄花白艾被螺蛳啃了不少,叶子坑坑洼洼的,把她心疼得不行。 “你不知道多拿个木桶装啊,非得装一起,你看看被啃得。” 王阿爹被说了也不生气:“我这不是没想到,也懒得再回来一趟拿了。” 王阿娘知他的性子,没多说他,只是把被啃了的黄花白艾挑出来扔掉。 幸好王阿爹摘得多,就算是扔掉了一些,还剩有不少。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靠着墙上(嘴叼玫瑰)(撩头发):噢~我的老婆们,入v啦!感谢老婆们的陪伴,还望一路支持~ 蠢作者(自认为十分帅气):为了表示感谢,来!老婆们,每个人奖励一个亲亲,捉到一个就猛亲一大口。 林以默目瞪口呆:郎君,上面这人比登徒子还不要脸! 王商栋(抱住)(捂上眼):别看别看,小心脏了你的眼睛。 蠢作者:……(一口老血喷出) 很好,蠢作者这就圆润的滚开,嘤。感谢在2023-05-08 17:00:00~2023-05-09 1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氵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氵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做好吃的 王商栋把田螺倒入木盆里,加了满满一盆的清水,撒了点粗盐,搓洗了一阵,清水很快就变得浑浊不堪。 林以默蹲在一旁,专门捡了个硬石头,洗干净了。 而郎君是用刀把田螺尾巴给切掉,林以默则是学着郎君用石头敲掉田螺尾巴。 两个人敲敲打打,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干得热火朝天。 田螺尾部处理好后,再清洗完了一遍,王商栋又去接了水,倒到木盆里让田螺慢慢吐出泥沙等这些东西。 这边,王阿爹去烧火去了,王阿娘则是去洗马齿苋。 因为马齿苋是山头田埂间的野菜,不易用清水洗干净,要加入一点的清水和粗盐,浸泡上一小会儿。 王阿娘掐掉了老茎,留下最鲜嫩的部分,然后反复洗上几遍,去掉了表面脏污的东西。 锅里头的水也烧开了,王阿娘将马齿苋倒进锅里,过上一遍水就马上捞起来。然后用凉水反复冲洗了三遍,将马齿苋上的粘液冲洗干净了,最后又放到滚烫的沸水中煮熟捞出。 接着,王阿娘开始调制料汁,把蒜、姜切成碎末,倒入了酱汁、粗盐、木粉、白糖和草尔子,剁好的辣椒也加了进去。 因为马齿苋本身带有一股酸味,所以王阿娘没有额外加酸醋汁。 王阿娘舀上小半勺猪油,放到炒锅里热,猪油热化后滋滋冒着小泡,还到处四溅,她即刻将滚烫的猪油倒入调制好的料汁中。 ‘滋啦’几声,碗里的料汁冒起了白雾。 王阿娘将放凉了的马齿苋加进去,不停的搅拌混匀,就算做完一道菜了。 最麻烦的是做艾米团子,王阿娘把黄花白艾洗净,滤干水。 锅内放水,水开了之后,将黄花白艾放到蒸笼上蒸,蒸了一刻钟,黄花白艾就已经软烂透了。 王阿娘用筷子将蒸笼里头的黄白艾花夹出来,放到糯米粉和玉米粉之中。然后她又敲了四颗鸡蛋,用筷子打成蛋液,打好的蛋液也倒进粉面中,搅拌均匀。 揉成面团的力气活就交由王阿爹来做,这一步力道要大,才能将面团揉开揉好。 “娘,我们弄好了。” 王商栋端着木盆进来,足足有大半盆田螺,都吐完了泥沙,小夫郎则是跟在他身后一齐进来了。 王阿娘扭头去看了一眼木盆里的田螺:“行,大栋你放那儿。” “大栋,你教教默儿做艾米团子,娘去把这田螺炒了。” “行。” 灶房站了四个人,空间一下挤了起来,王商栋也嫌弃里头热得慌,直接把揉好的面团连盆都端到堂屋去了。 林以默也跟着郎君去了,手上还拿了蒸笼,等做好直接放到蒸笼上,然后拿到灶房去蒸上一刻钟就行。 王商栋取了一小坨面团,右手拿了一根擀面杖,对上小夫郎非常有求知欲的眼神:“你先看我做一遍。” 他熟练的将面团擀成了厚薄适中的面饼,裹上了干面粉,还放了酱菜上去,面皮两侧捏成一起,然后不断的扭,最后捏成麻绳的形状。 林以默眨了眨眼:“郎君,我没看明白。” 他感觉一眨眼的功夫,郎君就把面团弄成了小麻绳似的艾米团子,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而且郎君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唰唰’的一下就擀成面饼,又‘唰唰’的一下能成了小麻绳似的团子。 他连怎么捏成小麻绳的动作都没看清呢,郎君是真的来教他做团子的呀? “你慢一点嘛。” 王商栋面热的‘咳’了一下,好似在掩盖什么他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他可不是有意的,压根没有这回事,也不是想在小夫郎面前好好展示他炉火纯青的手艺。 更不是想收获到小夫郎崇拜的目光,绝对不是,他王商栋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咋可能会有这种小心思呢。 “那我这回慢慢做一遍,你要是哪里看不明白,就喊我停下来。” 林以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他自己也揪了一坨小面团:“郎君我跟着你学着做一次。” “行!” 没过多久,一个非常完美的小麻绳似的艾米团子出现在王商栋眼前。 连左右的褶皱都一样,简直不要太好看。 王商栋望向手里的艾米团子,不禁对自己十几年来,每年清明节必做的艾米团子的手艺陷入了沉思。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小夫郎做得比他还好呢。 林以默一遍就学会了,心情有点小开心,他捧着手里的艾米团子:“郎君你干嘛呀,别发呆呀。” 王商栋幽怨的看向小夫郎:“夫郎,你是不是以前偷偷学过。” 如果当真是,那他刚刚岂不是在小夫郎面前献丑了! 说出去都丢汉子的脸,太丢人了,而且还是在小夫郎面前刻意卖弄丢人。 林以默头也不抬,擀着手里的面团:“没有呀,你刚刚教我才学会的呀,还是郎君教我教得好,我才学得快。” 阿姆以前都不会做这些呢!他做饭的手艺都比阿姆好啦。 听到小夫郎的话,王商栋心里受到了慰藉,顿时他又嘚瑟起来。瞧瞧,他就知道,在小夫郎面前,他保准是顶顶厉害的汉子,小夫郎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也被小夫郎迷得神魂颠倒。 灶房这头,王阿爹把锅洗好之后,就来帮王阿娘烧火。 其它的准备得差不多了,馒头什么的蒸了。今儿王阿娘煮了精米,没用糙米来煮,也适时改一下口感,偶尔吃软绵绵的白米饭也算成。 王阿娘把田螺又过了一遍水,滤干了,放在灶台上备着。 然后起锅烧猪油,将姜片、萝卜干和蒜倒下去,滋啦的发出爆香,又把辣椒也下了锅来炒,炒出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辣味,就倒入田螺和紫苏叶,不停的翻炒。 稍稍炒上一会儿,王阿娘倒了酱汁下去,还放了木酥粉。 最后加入两碗清水,放了一点酸醋汁来调味,然后慢慢的炖煮入味。 浓郁的香味勾得王商栋肚里的馋虫都跑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流口水。 “娘,可以吃饭了吗,我要饿死了。” 王阿娘没好气的说:“就知道吃吃吃,一说到吃饭你就最积极了。” 问了句话都被训了的王商栋:“……” 林以默小小声的‘呀’了一声,四下看了看,趁阿爹阿娘都没有看向他们,他偷偷的伸手挠了挠郎君的手心,特地来安慰郎君。 “郎君不难过。” 声音很轻,但依旧飘到了王商栋耳里,落进了他心里。 王商栋身形一顿,随后反手握住小夫郎软软的手。 蒸笼热气腾腾的冒着,王阿娘掀开盖子,艾米团子也蒸熟了。 “行了,赶紧堂屋那大饭桌给摆好了,把菜端过去。”王阿娘忙活了一下午,也有些饿了,她把蒸笼里的艾米团子捡到饭盆里,“吃饭!” “好耶!”林以默情不自禁双手合十,鼓掌。 吃饭啦,再不吃饭,郎君要饿惨咯。 *** 太阳开始落山,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林以默喂完兔崽,就跑去后院找王阿娘。 后院里,王阿爹正混着剁碎的野菜拌着苞米面,拿去喂鸡喂鸭,王阿娘则是陪着王阿爹聊天。 “阿娘,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王阿娘坐在凳子上看着鸡琢食,随后抬起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小双儿:“想同我说什么事?” 林以默刚开口说:“嗯……就是关于田契的,我婶婶她说……” 王阿娘听到小双儿说田契两个字,心中就有了定数,没有等小双儿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 “我知道是什么事了。” 王阿娘旁边也放着一个木凳子,她拉着小双儿坐下,同他说:“你不用担心,那日你同我说林三房来找你,我早就给你做了打算。” “届时小瑾,大栋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他九月若是考取了秀才功名,你那地契我是做主挂在他名下的,但这地契上的收成还是属你的,娘就不会要你上交做公中。就当是你的私房钱。” 闻言,林以默眼睛倏地的一亮,将头靠在她身上:“阿娘~那我给阿娘花钱,用我自己的钱,给阿娘买好多。” 王阿娘笑呵呵的:“你这孩子,真会撒娇。” 她不在意这一点钱,毕竟她手里攥着铺子和酒楼,兄长还会时常给她一些银两,对于小双儿手里的银子是不在意的,她甚至还想着给小双儿多补贴一点。 她细数了一下,家里银钱足够他们一大家一辈子吃好喝好,哪怕不去挣钱也足够挥霍潇洒的。 “但是呢,我们家不指着地里的粮食过活。家里的地刚好够你阿爹折腾,要不是你阿爹嫌力气没出使,非要年年种地,不然早就租给别人家种去了。” “上河村来回也不方便,我也不想让你阿爹大栋他们来回折腾,你到时候找个人租出去可行?”王阿娘心中是有顾虑的,成平他想呆在地里干活是他的乐趣所在,可她不想再多劳累到他。 “好,我原本是打算租出去的。”林以默软声软气的:“阿娘,那今年秋收,我还没有去收。其它的不急,就是水稻再晚些,碰上了下雨,被压折了就得泡在水里头烂掉了。” 要是阿姆还在,他这会儿估计跟阿姆还紧赶慢赶的收割。 可阿姆生病了好一阵,他都没怎么去田里,等给阿姆办完下葬,他更是没有想起秋收这回事。 要不是婶婶提醒,他怕是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晓得了。”王阿娘摸了摸小双儿的脑袋,“明天一早就去收,省得你惦记着晚上睡不着觉。” “谢谢阿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9 13:00:00~2023-05-10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熬夜注定头秃、苏青萍、逢考必过、370085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008567 5瓶;二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粮食被收了 第二日难得的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没有下雨的征兆,也没有烈日炎炎,微风吹在人身上很是清爽。 上河村,河溪边。 林以默被分到的那一亩水田靠溪边,地里位置最好,不用费心思去挖沟渠,直接在田埂挖道口子就能够往田里灌水。而三婶拿来田契的水田在另一头,离得不是很远。 四个人吃了早饭,带上了镰刀、筐干粮和水这些,就坐着牛车过来了。 这番风风火火的架势,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上河村的水稻这会儿收割得差不多了,一眼望过去基本是光秃秃的一片,不过水田里还是有不少人忙着准备给水田翻地。 今儿天气好,最适宜给水田烧稻茬,积烟灰给田堆肥。 收割完后的水田,基本上水是提前几日放干了。 很多人趁早,开始烧稻茬,先是从田边外圈烧起,田上面还散落了一些碎杂的稻叶,还有一些枯黄的野草。 烧掉之后,要拿锄头挖地,把那些烟灰混着稻茬根翻到土里头,不用翻得很细致,只要挖上一锄头,把烟灰严严实实盖在土里头就行。 挖完之后就要灌水,隔三差五的就要来水田看上一眼,不能让水干了,如果水浅浅一层或者干了,就要继续往田里灌水。 等过四五天后,就可以来二次翻地了。这时候的土壤很是湿润,翻地效果是最好的,因此不能马虎,要仔仔细细的翻过一遍。 这会儿翻好的地可以插秧苗,所以秧苗也要提前培育好,得先在旱地把挑选出来的谷种浸泡一个下午,再拿去撒种。 秋天翻地的效果是最好的,土壤容易熟化好,比春耕好上不少。 等九月初第二轮插秧种晚稻的时候,秧苗会容易长得快,发育也好,大概十一月末或者十二月初就能成熟,而且能减少病虫的毒害,比不翻地产量高。 水田里大多数人忙着翻地,瞅见了牛车停在路边,不少人停下手里的锄头看过去,还同邻田的人低声议论着。 上河村哪个人不认识林以默,村里最漂亮的双儿,要是家里有个儿子的,天天都能听到儿子说上一通。 家里有姑娘双儿的也不例外,偶尔提上一嘴,埋怨自己打扮得再好看,跟林以默一比就显得普普通通。 实在是林以默长得太漂亮了,一个小双儿漂亮得跟仙女下凡似的,眉眼一弯一笑,就能把不少未婚汉子迷得走不动道。 再者,近段日子林家可是出了好一阵风头,闲言闲语可是传遍了上河村,现在都还在议论这事。 先是林以默阿姆去世,林二嫂带人大闹要分契,还想着做主给那小双儿嫁给镇上王员外做小妾,把里正都闹来了。 结果那小双儿不肯屈服,转身卖身葬姆,引得上河村不少未婚汉子蠢蠢欲动,搞得家里不得安宁,最后还是隔壁村最有钱的王家给买下了。 那葬礼办得叫一个风光,可叫他们长了世面,就连那席面都不带糊弄人的,大鱼大肉吃起来竟比过年吃得还要来得痛快。 后来又是关于分契的事情,小双儿分到了地,又惹起了村里的闲言碎语,少不了心眼子小的,眼红得很。 一个待嫁的小双儿竟分到了地。 “我看啊,又要出事了。” “保不准呢,不过这林二嫂做事也太狠心,少说是自己亲侄子,还扒人身上吸血,不吸干都不肯放过。” “哼,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怪不得当初林大铁了心,一定要断亲。” “这断亲有什么用,你看林大家一没了人,单剩下这一个双儿,林二嫂还不是上门来闹,没见过这般心黑的,为了点钱,啧啧啧……” “害,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算过分了些,村长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闹。” “说得也是,毕竟一个小双儿占着林家那么多地也不合情理。至少后面分契得了点地呢,都算好的了。” “你管那么多呢,把水田翻了才是要紧事。” 地里的人如何议论纷纷,林以默是听不到的,就算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会放在心里。 因为说的是事实,而他不在乎,他现在有了可以让他依靠的郎君。 “阿爹,阿娘,就在前头。” 林以默满心欢喜的在前头带路,本以为会看到黄灿灿一片的水稻,能压弯了穗干的穗谷粒。 没成想入眼光秃秃的一片,唯留了割了稻谷后的稻茬,就连稻杆全都捡走了,连一根都没有剩下。 王商栋站在田埂上,皱起眉头:“谁把你的稻子给割了。” “我去问问旁的人,田里总是每天都有人来干活的,没道理你的稻子割了,没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王阿娘也是皱眉,边说着边过去找人问话。 王阿爹跟着她一起过去。 林以默深呼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转身离开水田。 王商栋追上去:“夫郎,你去哪?” “我去旱地那边看看。” 林以默埋着头,脚下步伐飞快,他紧紧握着拳头,内心十分的不平静。 果不其然,等他到旱地那里,看到的也是光秃秃的一片。 种的玉米全部被拔了,连玉米杆都被折走了,红薯,花生全被挖了,连红薯藤和花生叶子都没留下。 林以默刹那间气血涌上心头,脑袋嗡嗡作响,他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上气。 王商栋见状,赶忙抱住小夫郎,揽到怀里,不停歇的给小夫郎顺背。 “深呼吸,吐气。” 林以默差点就被气昏了头。 他抱住郎君的腰,缓了一会儿,呼吸才顺畅了。 他咬牙道:“二婶,肯定是她,一定是她。” 除了她,还有谁想把他往死里逼。 呵,二婶,他现在都不想喊,根本不想认她作二婶。他何曾对二叔二婶做过什么。 他好恨,就因为他是一个双儿,阿姆就要被二婶戳着脊梁说断了大房的香火。要不是阿姆自觉对不起爹爹,哪里会让二婶得空了就来占他们家便宜? 林以默心里冷笑,他是双儿又如何,这地是分给了他,种也是他和阿姆辛辛苦苦种的,二婶凭什么要收走属于他的粮食。 *** “这位大哥,你知道旁边这块地,是被谁收走的吗?”王阿娘笑意盈盈的问。 汉子停下挖地的动作,直起身子,抹了把汗:“你问旁边的地啊,还能是谁,林二房早两天就来收了。” “当时挺热闹的,就一亩水田来四个人,就除了林二房大儿子没来,其余全来了,一上午就收完了。”汉子顿了一下,“分给林三房的那块田,都一起收了。” “下午连稻杆都收拾扛回家了。” 王阿娘闻言,皮笑肉不笑:“谢谢这位大哥。” “这林二房也太贪了!小默的地,他们还能说收就收。”王阿爹一想到小双儿吃了亏,非常不满意,“小默要是知道了不得伤心好一阵子。” “我可不能让小默受这委屈。” 王阿爹见不到家里的小双儿掉眼泪,光是小双儿平日里甜甜的喊他一声阿爹,他就美得不行了。 而且还贴心,跟暖心小棉袄似的,王阿爹才体会到于老弟老是炫耀家里有个双儿多好多好。 确实好啊,他那两个儿子简直不能比。 一个大老粗,一个木头脑袋,他不被气着就不错了。 王阿爹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就准备去找林二房。 王阿娘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把粮食抢回来!”王阿爹跃跃欲试,“最好让我揍那小默二叔一顿,好让我解解气!” 王阿娘劝说他:“你别胡来,到时候我们还不占理。” “这有什么好不占理的?”王阿爹不明白。 “我说不占理就不占理。” 因着是来上河村给小双儿收粮食的,王阿娘没拿钱袋子,连随声携带的香包都没带上。 王阿娘低声同王阿爹说了一番话,交代清楚之后,让王阿爹回家里拿钱。 王阿爹摸了摸后脑勺,疑问:“这样能行?” “你去不去?”说完,王阿娘双手交叉在腰前,眼眸沉静的看着王阿爹。 好像他不答应,王阿娘立刻就要发火。 王阿爹瞬间连连点头:“去,去,我马上去。” 水田这边没了儿子和小双儿的身影,王阿娘一路问着人,找了过来。 往回走的林以默两人,碰上了王阿娘。 “娘,我们去找林二房算账,就是他们把夫郎地里的粮食都收了,连着这头的地一起!”王商栋怒气冲冲的,这林家二房真是惹人讨厌,祸事不断。 他的小夫郎该受了多少委屈。 上次他就该多泼几桶泔水,那林二房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以默紧抿着唇,眼神也带着怒意。 王阿娘拍了拍小双儿的手背,安慰他说:“娘给你解决,你们俩别气过头。” “免得身子还气坏了,得不偿失。” 三人找上林二房的时候,林二嫂刚巧在晒稻谷,因着水稻不是很多,轮番着晒,在自家院子也能晒得了,她就没去村里专门晒稻谷的地方。 一看到那饱满、黄灿灿的稻谷,林以默愠怒道:“你凭什么收我的稻子?!” 林二嫂抬头,发现是那便宜侄子,‘哟’了一声。 她这几天忙着,没空去找他麻烦,她女儿的事情还没让他道歉,这会儿倒是自个找上门来了,也省了她专门跑去柳树村的功夫。 林二嫂叉腰:“你说凭什么,本该就是我的。” 她还没说林以默这个小肚鸡肠的,林大家房都分给她了,房子里的东西合该属于她们林二房的,没成想林以默不顾半点情分,居然把房子搬空了,连个椅子都不肯留下,气得她三天吃不下饭。 光得到了空房子,还赔了八两出去,沾上林以默这个双儿果然倒霉运。 她为了补偿自己,去收点粮食不是合情合理么,合该是她的粮食,再说了分契吃了亏,她补点回来又如何,传出去给别人听了还不是会理解她。 林以默看到她这丑恶的嘴脸,心里直犯恶心,他冷笑:“你的?田契上哪一处写你名字了?” 他从来都不曾理解,为何世间会有脸皮如同护城墙厚的人。 听到这话,林二嫂满是怨恨,想想她这段时间她觉睡不好、吃不好,每天都想着那两亩地,心疼得不行。 林二嫂阴阳怪气的嘲讽:“要不是村长偏心,这田契合该写上我们二房的名字。” “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能让村长给你分到一亩水田和旱地不说。我听说你还让林三房把东西全吐出来给你了?哎呦,早知道还不如全给我呢。给你一个外嫁的小双儿,这林三房也真是心思歹毒,不想让我们林家一支在上河村好过。”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是晚上11点16分更新噢,将有七千字小肥章!注意是13号晚上11点16,不是13号凌晨12点啦~ 明天上夹子啦,开心心 小剧场—— 王商栋(冷笑):无知妇人!下一章他就要好好教训。 林以默泪眼汪汪:郎君太凶残了,都不考虑后果,他才不要做寡夫郎qwq 王商栋(把人抱怀里):夫郎乖,不哭,我疼你。 林以默:郎君……唔唔唔 青天大白日!郎君是个大色狼! 感谢在2023-05-10 18:00:00~2023-05-11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7瓶;玥舞、西米奶茶加冰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找上门,打 林二嫂步步逼近,想在气势上压倒他,免得再多生事端出来。 林以默迎上她的目光,丝毫不畏惧,他有什么可怕的,郎君和阿娘都站在身后为他撑腰。 “石村长见证过的,也是亲手把地分我的,娄童生立下了字据,三婶的地也是她愿意分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以默冷眼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身上刺穿出一个洞才甘心:“许木英,到了你这个年纪不会还不晓得偷窃粮食是什么罪吧。你说,要是被村长知道了,你们二房会怎么样,听说偷窃粮食可是要被抓去送官府。” 听到要送官,林二嫂先是慌了一下神,不过很快就挺直了腰杆。 “好笑,我哪里是偷,我拿回属于我的粮食有何不妥?”林二嫂想走上前去,撕烂他的嘴,叫他平白无故的多次来惹她,三番五次坏她的好事。 王商栋反应迅速的走到小夫郎面前,挡住了林二嫂,他低下头面露不虞的看向林二嫂。在他面前还想着欺负小夫郎,真当他不存在吗。 王商栋冷声说:“你既然说是你的,你把田契拿出来,到时候报官也好让青天大老爷瞧瞧,这田契上怎么写的,到底是谁的东西。” 对上高大的汉子,林二嫂莫名有些怵,她连连退后了几步。 不过林二嫂不相信这汉子难不成还能把她给打了,她扬声道:“报啊,尽管去报,也好让村里的人听听!一个双儿竟为了点吃食,不顾半点亲戚情面要把叔叔婶婶一家给告了!” “我倒要看看这不尊重长辈的双儿,冷血冷心,青天大老爷要如何判!” 林二嫂说着,还愈发觉得自己占理,嘴上说起话来分外不饶人:“我看他胆小得很,现在找到靠山了,马不停蹄的就伙同你们,一起来欺负我们二房一家。” “哎呦,可怜我的女儿啊,真心爱慕你。你却不识好歹,受了他蛊惑,把我那如花似玉的女儿泼了泔水。我看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你这个粗笨壮汉。我看你和林以默倒是天生绝配,烂锅配烂盖。” “说起这账我还没同你算呢!”林二嫂想把汉子身后的双儿给扯出来,当真以为躲在汉子后面就万事大吉了? “林以默你给我出来,有胆子教唆你汉子泼你堂妹,没胆子跟我对峙。天底下有哪个双儿心跟你一样狠毒,不认我这个婶婶便算了,还要伙同别人欺压你堂妹,现在还要来欺压我。” “你算哪门子的孝顺长辈?!” 王商栋眉眼一横,怒从心上起,这妇人真是面目可憎,今天他非要打女人。 他喘着粗气,撸起袖子,露出了精壮的胳膊,气势汹汹的很是吓人。 还没走两步,林以默就拉住郎君,他怕郎君一时冲动,真的把林二嫂打了,到时候村长来了反而更不好说。 十几年时间,林以默当然清楚林二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尖酸刻薄,绝对抓着被打这事不依不饶,讹上他们。 说不准狮子大开口,要讹个几十两。 林二房院子外围了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都是瞧见了吵闹过来的,多半是存了心思想来看林家二房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林以默瞥了一眼外面的人,高声道:“你算我哪门子长辈?谁敢说我一句不孝顺长辈?” “你怕不是昏了头,是前些天分了田契让你得意了,还是我好声好气喊你一声二婶,让你觉得你可以凭着二婶的名头欺压我了?” “许木英你怕不是忘了,我爹爹是同你林二房签了断亲契。你算得上我二婶?你配做我婶婶吗?”林以默声音一转,不轻不淡的,“哦,你脸皮厚惯了,村里的狗叫两句,你都能觉得它喜欢你,你都想抱回家当你的狗呢。” 王商栋瞅着小夫郎高傲的小模样,他没想到小夫郎伶牙俐齿的,这般能说会道。他又发现了小夫郎的一个优点,更喜欢小夫郎了。 “你!”林二嫂显然被他这番话气到了,一个小辈指着她鼻子一顿说,还暗暗讽刺她。 她这些年顺风顺水,尤其是她压着林大房威风了好久,自从大哥去世,大房的日子不好过起来,她的心情才舒爽。 林三嫂是秀才女儿,她比不过就算了,凭什么大嫂一个夫郎能让大哥娇惯宠爱,连个儿子、姑娘都生不出来的夫郎,为何事事过得比她还好。 不过等林大去世,瞧瞧大嫂过得日子,还要养一个不值钱的双儿。而她呢,不仅生了三个儿子,还生了一个姑娘,有谁能比得过她,有谁像她这般有福气。 林二嫂习惯了在林以默面前趾高气扬,如今被他当着众人的面落她的面子,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院子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丝毫不加掩盖,甚至让林二嫂隐隐约约听清了几句。 “这林二房又来欺负林大家的双儿了,真是没完没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她什么人你不清楚。” “摊上这林二嫂,林大家双儿也是倒霉。幸好有个未婚夫家来撑场面,腰杆子都能挺直了说话,比上前段时间的处境要好上不少。” “要我说呢,还是给双儿、姑娘择个好夫家最好。” 一字一句,飘进了林二嫂耳朵里,她恶狠狠的看向林以默,又朝一旁的王商栋和王阿娘看去,胸中充满了怨恨的情绪。 林二嫂讥笑了一下,尖着嗓子说:“时候不同了,你勾搭了王家汉子,就赶急赶忙的来找我说教算账来了。” “呸。”林二嫂朝双儿脚底下吐了一口唾沫,“长着张狐媚惑主的脸,到处勾引汉子,就是不知道哟,这身子还干不干净。” 林二嫂对上年轻汉子凶狠的眼神,吓得条件反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讥讽道:“你这么护着他,怕不是早早就同他苟合过,怪不得上赶着来接人回家呢。” “你也不嫌他干不干净,上河村哪个汉子不同他往来,说不准早就暗地里与汉子偷情,是个被人睡过千八百遍的破烂货,也就你这年轻汉子蠢得要死把他捧着哄着。” 一番话,瞬间转换了院子外的话语风向,本就有些心怀鬼胎的汉子阴恻恻的盯上了林以默,他们可不管林二嫂说得是真是假,小双儿那一张脸蛋确实让他们垂涎,没碰过身子,过个嘴瘾和眼瘾也行啊。 林二嫂话音一落,接着眼前一黑。 “哎呦。”林二嫂只感觉有一阵风朝她脑门袭来,接着眼睛一痛,肚子挨上了四五拳,每一拳都快把她肝脏都打破了,整个人被大力的掼到在地上。 “杀千刀的,杀人了,杀人了!出人命了!”林二嫂躺在地上,如同泼妇一般撒泼打滚,捂住眼睛不断的哀嚎。 莫大娘也是听闻了消息赶了过来,一来就看到这一幕:“哎,这怎么突然打人了。” 看了全程的许婆婆:“活该挨打呢,要是我孙女被她胡乱编排得清白都没了,我非叫我儿子打死她。” “什么清白?” “这林二嫂啊,竟说这小双儿同上河村所有的汉子都有私情,我头一次见心狠到污蔑一个未婚小双儿清白的,好歹也是她侄子。” “要不是我们知情那小双儿平日里都不与旁人多往来,否则流言蜚语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那小双儿岂不是要为了自证清白跳河。” 莫大娘暗暗皱眉,几十年前她是遇到过这事,那个姑娘同她交情还不错,偏偏被村里的无赖给缠上了,没过几天就传出来那无赖趁着天黑把她强了的事情。 无论那姑娘怎么辩解,没有人相信她,连同家里人都是默认了自家的姑娘没了清白,为了不想让舆论发酵得更为恶劣,已经打算把她嫁给无赖,甚至不要任何彩礼,急急匆匆的就把自家姑娘给嫁了。 成亲已尘埃落定,所有人以为事情就此为止。当天晚上,那姑娘拿了把剪刀把无赖捅死了,足足捅了几十下还不够,连着身下那玩意儿都给剪掉了。 等村里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那姑娘早早的上吊死了,对着堂屋门口,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家的方向。 村里人哪还能不明白,这是死不瞑目啊。 莫大娘一想起这事,莫名心里觉得发酸,为何要污蔑一个未婚姑娘的清白,这名声对于姑娘、双儿多重要。 “说起来,这林二房女儿才是不守规矩的,我前些天去柳树村看我家外孙,就碰到了她。”陈婶忍不住插上一嘴。 许婆婆好奇的问:“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陈婶‘嗐’了一声,摆了摆手说:“眼馋了呗,瞅见堂哥找了个好人家,她不死心的想上去掺一脚,还同人说是王家口口声声定下的未来媳妇呢!结果找上了门,被人泼了一身的泔水。” “那味道,啧啧啧,可臭死人了。”陈婶一想起那个味道,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直听着不作声的莫大娘唾了一口气:“就是活该,勾搭定了亲的汉子,真是好生不要脸面,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矜持一些。” 许婆婆连连点头:“这林二嫂教出来的女儿,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诶,我想起了,这林小英不是同马福打得火热吗?”陈婶突然拍了一下手,顿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移向了沉默不语的马福他娘。 一下成为众人焦点的马福他娘扯起了一抹笑,颇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 “我不知道这事呢。” 本来她是来瞧瞧林二房热闹的,儿子喜欢林小英她是知道的,林小英她倒也还喜欢,在她面前挺乖巧的一个姑娘,长得也不错,说话也好听,哄得她心情都开心不少。 因此她是属意林小英做她马家的儿媳妇,所以她也不太上心去管儿子和林小英之间相处如何,她只注重结果。她还想着挑个好日子,同林二房好好谈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虽说林二嫂在上河村的声誉不好,但马福他娘觉得林二嫂教出来的女儿还是不错的,大不了等两个孩子成亲之后,让林小英少些回娘家。 没成想,这一回她来看热闹竟看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马福他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林小英惯会装乖,怪不得儿子被她迷得找不着北,时常来问她这个娘要钱买这儿买那儿。 她想着这是未来儿媳,得大方一点,所以儿子问她要钱,她基本上都给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识人几十年,居然有一天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哄骗了。 “哟,马福他娘,你都不知道这事啊。我以为你都同意他俩打情骂俏呢。”另一个人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我瞧着都替他们害臊,半个月前我在村头那边,看见他俩青天白日的在亲嘴呢!以为躲在墙角那边就没人看到了,偏巧我从那里路过。” “豁,这也太不知羞了。” “这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跟……” “林二嫂还说小双儿不清白,我看呐,估计是她女儿不清白呢。” “谁说不是呢,我之前还看到她和别的汉子走得也近呢,那些东西都没少拿别人汉子的。说不准我儿子就给她拿了不少东西!” “啧啧啧,马福他娘,你还不赶紧去找你儿子,同他说说,难不成你也中意林小英做你们马家的儿媳哟。” 马福他娘讪讪的笑了一下,如鲠在喉,她都没脸皮呆在这儿了,离开的时候脚步颇有些慌乱。 莫大娘低声说了一句:“别说了,好歹也是一个未婚姑娘呢,再议论下去,难道又再出一个吴家姑娘么。” 这一句话,瞬间止住了所有人继续的话头。 毕竟几十年吴家姑娘的那一桩案子,谁看了那场景都会心里头发憷,同时不免对年轻就上吊自杀的姑娘感到惋惜。 单单因为流言蜚语,两条人命没了。 *** “郎君!”眼看着郎君还要继续上手打林二嫂,林以默连忙上前把郎君拉回来,“郎君你冷静一点,别冲动。” 再打,他都怕郎君要把人打死了。 王阿娘很淡然:“打,大不了娘赔钱。” 打残都没事,一百两银子她都掏得起,也不怕见官。 兄长在府县发展二十来年,那是单凭他自己本事闯出来的名堂,结识的官员多说不少,交情颇深的还是有上几位大人物的。更别论哥夫在州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商贾,陆府每年给朝廷交纳的商税是以万两来计数。 王阿娘来的时候没想着大动干戈,不想去麻烦兄长。可她头一次遇到如此心肠歹毒的婶婶,为了那几亩的粮食随意污蔑侄子,她改了主意。 尤其这是她家的小双儿,她向来是护短的。 林以默瞪大了眼,他能清楚的听到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的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向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的林二嫂,‘哎呦哎呦’的叫疼。 而郎君怒意满满的盯着林二嫂,拳头紧握,要不是他拉着郎君,郎君下一刻真的要把林二嫂打死才甘心。 打伤了,真的要见官的,阿娘他们真的不怕吗。 林以默舔了舔干涩的唇:“阿娘,她只是多说了我几句,不要把她往死里打。” 王商栋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夫郎,心里的怒意稍减弱了一点,但是依旧掩不下去那股怒火,这妇人的臭嘴,就该拿针缝上。 “她如此说你,我看打死了都不足未过。” 林以默闻言,心颤了一下,疯狂的摇头:“不成不成,怎么能把人打死。” 打死了,那是要送去官府见官的,他不想郎君因为林二嫂进了牢狱,一点都不值当。 林小英还在后厢房午睡,睡得正香呢,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把她给吵醒了。 “谁啊,吵得烦死人了。”林小英满脸不耐烦的嘟囔,慢吞吞的换了衣服起来,刚走到堂屋就听到她娘的哭喊声。 林小英脚步一顿,心中惊疑不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脚步加快。 “娘!”林小英一眼就看到她娘捂住肚子,在地上又哭又喊的。 而院子外,围了一群的人,后头的人都止不住踮脚往院里头看,但是没有一个人来阻止这一场闹剧。 林小英脑子嗡了一下,快步把她娘搀扶起来。 林二嫂左眼被狠狠打了一拳,现在已经泛起了青青红红的印记,看起来有点吓人。 林小英吸了一口气:“娘,谁把你给打了?!” “还能是谁!”林二嫂尖叫着,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看看你的好堂哥,出息了,找到汉子,不由分说就来把你娘打一顿!” 林二嫂哭喊着:“没天理了!老天爷啊,侄子打婶婶了!” 当着众人的面,林小英再想骂他,她也要装出故作委屈的模样,一双眉眼染上忧愁:“林以默,你未免也太过分了,为何来打我娘,就算你妒忌我,难道就能打我娘了吗?” 林以默懒得同她说话,也不知她如何能时时刻刻能臆想出来全是因为她。 “你脑子莫不是有问题?”王商栋皱眉看向这个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说他的小夫郎,小夫郎何须妒忌她?!真是不知所谓。 林小英闻言,视线一移,看到了这几日让她魂牵梦绕的年轻汉子。 林小英眼睛一亮,顿时喜出望外:“王大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难道那天过后,王大哥后悔了,发现堂哥根本比不上她,还是觉得她最好。 她也知道,姑娘总是比双儿要好得多的,如此这样,她能原谅王大哥当初鬼迷心窍听从堂哥的话泼了她一身泔水的事。 “你不要随意污蔑我。”王商栋直直往后带着小夫郎退后了两步,实在是这个姑娘行为举止太不知羞耻。 林小英秀眉紧皱,捂住胸口好不伤心:“王大哥……你当真对我一点情意没有?” “你以为哪个汉子都能随便一勾搭,就能被你哄得找不着北了?”林以默翻了一个白眼,他忍了这堂妹许久了,“一个月前不是还同我说,你跟马福打得火热。” “现在转头就找上我郎君了,到底哪个汉子才是你的相好。”林以默小心眼得很,郎君单单是他一个人的,别人怎么能抢了去。 王商栋默默的握住小夫郎的手。 林小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停变换,她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他们两人紧握的手。 “你个小兔崽子,好端端毁了你堂妹姻缘不说,现在还叫你汉子打我!”林二嫂肚子还隐隐作痛,可见这汉子打她下了多大的力气。 这事要是没有个三十两银子,绝对不能了。 原先林二嫂还是满意王家儿子做她女儿的郎君,模样英俊、家中有钱,确实是个好夫家,但是现在看来这王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这林以默就是一丘之貉,怪不得会看上林以默,果真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小英惊讶,不可置信:“娘,是王大哥把你打了?” “要不然呢,娘不会叫你嫁给这人的,长辈都能打。”林二嫂恶狠狠的说,“以后嫁给他,脾气上来了不得杀人。” 王阿娘听到这番话,都要被气笑了,这林二嫂颠倒黑白的能力让她甘拜下风。 “你女儿,别说我看不上,我儿子更不会瞧上。”王阿娘冷冷的说,“娶回家更是个祸害。” 林小英咬牙切齿,这老妖婆胡说八道什么,真是气死她了。 要不是院子里围了一群人瞧着热闹,林小英定是要撕开脸皮,必定是要骂上这个老妖婆一顿,好让这老妖婆知道她林小英的厉害。 林小英搀着娘的手,力气渐渐收紧。 “哎呦,你这死丫头,力气那么大作什么?”林二嫂手臂上一疼,她低声说了女儿一句。 林小英回过神,连忙松开了,有点委屈:“娘,外头的人都在瞧我们家的热闹呢。” “瞧,越多人瞧越好,娘就怕没有人瞧。”林二嫂脸上遮掩不住的得意,“让外头人都知道他们王家把娘打了,这不得赔上一大笔银钱。” 林小英低声问:“可是娘,你不是说要我嫁给王大哥吗。” 一说到这个,林二嫂立即翻了脸:“嫁什么嫁,娘再给你找个好人家,这王家都把娘打了,眼里就盯着林以默。王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小英不甘心的盯着眼前英俊的汉子,她实在想不通,这么优秀的汉子竟叫堂哥得去了,真是让她好不甘心。明明她比堂哥优秀多了,就堂哥十几年闷闷躲在家里,话都不多蹦出来几句,如何能比得过她。 “好烦。”林以默不是很开心,他扯了扯郎君。 王商栋疑惑:“怎么了?” 林以默不开心的努了努嘴:“她老盯着你看。” 哼,林小英看谁他不管,反正看他郎君不行。 王商栋直接背对着林小英,眼里只剩下自家小夫郎:“我只给夫郎看。” 林以默控制不住的扬起笑意,果然郎君对他最好啦。 “王阿娘,你儿子打了我,这账怎么算!” 林二嫂身上还隐隐作痛呢,这回不拿个三十两,她可不会轻易让王家离开上河村,她可有一堆人证呢。 她搓了搓手,眼里浮起疯狂热切的喜意,一想到到手白花花的银子,她顿时肚子不痛了,眼睛也不酸了。 要是换作之前,王阿娘就直接给银子解决。 看到林二嫂被打了一顿,也不长记性,心还打着算盘,王阿娘现在改变了主意:“你先同我算算偷了我家默儿的粮食,再算这笔账也不迟。” 林二嫂龇牙咧嘴的:“偷?我如何偷了?你不要空口无凭的污蔑我,我自家的粮食,我收了便收了,怎么能算偷。” 林以默不怒反笑:“你的粮食,这话说出来你也不心虚。” “那按照你的说法,跟你扯上了点关系,凡你看上了就是你家的粮食。”林以默嗤笑,“那上河村上上下下岂不是都是你家的粮食了。” “我娘同王大哥阿娘说话,你插什么嘴。”林小英见不得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怼他。 林以默分外无辜,轻轻的‘呀’了一声,疑惑的说:“你娘收了我地里的粮食,我不能说道一句了?我还不知道天底下被偷了粮食,原来是不能吭声的。” “你……”林小英怒指着他,反倒被王商栋一手拍掉手,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汉子,“王大哥,你……” 林小英心里的幻想破灭了,王大哥三番五次的护着堂哥,压根看不到她的好,她捂着脸,嘤嘤呜呜的跑回厢房去了。 林以默悄悄的翻了一个小白眼,这么多年,他还是属实不能理解这个堂妹神经兮兮的想法。 一旁的王商栋瞧着小夫郎的小动作,却觉得小夫郎可爱得紧,连白眼都翻得好看。 林二嫂眼睁睁看着不争气的女儿跑了,独自留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气得她肚子又疼起来。 这不值钱的丫头,就知道靠不住。林二嫂心里做着打算,想着尽快把女儿嫁出去,好捞上一笔银钱才是最要紧的,免得老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二嫂丝毫不在意粮食这事,她认为她去收了粮食是应当的。 说好的房契是给了她和三房,她又从三房买了一半房契过来,结果这双儿心眼坏得很,竟然把房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那她去收粮食补偿自己,本就是应当的。 院子外头突然骚动起来,响起了一道声音。 “让让,别围紧了,让条路出来,石村长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1 21:00:00~2023-05-1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793828 2个;65487924、北冥有小鱼、苏青萍、痴狂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音烟20瓶;18793828 8瓶;31009555 6瓶;65487924、痴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赔三十两? 林二嫂一看到石村长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 “哎呦,村长你可算来了。”林二嫂捂住肚子,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村长你不知道啊,小默他硬气了,伙同外村人来欺负我这个婶婶啊,不由分说就将我一顿好打。” “村长你可给我做主啊,好好教训一下这不尊长辈的双儿。现在还只是打人呢,说不准以后就要杀人了呢!” 石村长是被人请来的,他还在家里吃着午饭呢,一说林二房又闹起来,说是把分给林大房家双儿的地的粮食全给收走了,现下王家带着双儿正讨理。 听到是林二房,石村长一个头比两个大,这林二房惯会闹事。 说得好听是抢了粮食,说得难听是偷。 涉及到偷粮食,那可严重了,将心比心要是换作自家粮食被偷了,那可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伺候田地,不就是为了得到粮食糊口,交了税养活自家人么。偷粮食在村子里头,是一等一要重视的事情,轻则赔钱送还粮食,重则送官。 这事要不好好解决,往后头,村里人不想着干自家的田地,专门去偷别人家的粮食。长此以往下去,上河村早晚充斥着各种不良的作风和风气。 没成想,石村长刚来到林二房家,只见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比上次林二房闹林大家围的人还要多。 而林二嫂灰头土脸的,左眼估计是被打了一拳,都泛青了。 又听到林二嫂在他耳边哭天喊地的哀嚎,顿时石村长面露难色,只觉得今日这事难解决。 他心里盘算着,莫不如再去请里正来解决罢?这林二嫂实在难缠。 见上河村村长来了,王阿娘可不想由着这林二嫂颠倒黑白:“石村长,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来找人麻烦的。” “先不说林二嫂如何诋毁我家双儿的名誉,单是她偷粮食这一事,我们王家就有足够理由打她一顿。再者不就是打了她几拳,我们可没往死里打。都能中气十足的说话,能不好去哪里?” 石村长转头就对林二嫂说:“你怎么还把人粮食给偷了,偷窃粮食在村子里头可是大罪,你不晓得?” 林二嫂心虚的四下看了看,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哪里偷了?” “谁说我偷了粮食,难不成凭一张嘴就能说我偷了粮食,真是可笑。”林二嫂顿时挺直了腰,也不捂她的肚子了,双手叉腰大声的说,“你说我偷了粮食,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偷了粮食,做事可要拿出证据。” “这院子里晒的可是我们林二房的谷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话音一落,林以默瞬间来气了,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颤了几下。 真是厚脸皮,好生不要脸。 王阿娘怡然自若:“若我拿出了证据,你待如何?” 林二嫂觉得好笑,难道这谷子会说话,还能证明是林以默的粮食不成,证据拿不出来,这粮食就是她林二房的,天老爷来了都拿不走。 她要林以默有苦说不出,通通往肚里咽,还要给她赔上一笔钱。 否则她如何甘心在村里人面前出了这么大一番丑,还被一个年轻汉子揍了一顿,她肚子还痛着呢。 林二嫂得意洋洋的笑:“我的粮食,你拿什么证据?真是好笑。” 石村长看林二嫂这般自信,随即有些怀疑起来,难不成这回真是林二房占了理,而林大家双儿因着林二房大闹阿姆灵堂心生不满,所以来找林二房麻烦。 不过这一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 因为王阿爹带了几个人,石村长眼熟得很,都是上河村的汉子。 王阿娘轻轻一笑:“你瞧瞧,证据不是来了么。” 猛然,林二嫂脸色惨白起来,衬得她左眼更青紫了。 她认识这几个汉子啊,她同林二叔、双生子去地里收粮食的时候,碰巧他们也在。 这几个汉子都是亲眼目睹了林二房把属于林以默的粮食给收走了,连个叶子都没舍得留下。 他们来也是因为王阿爹找上门了,让他们去林二房家作证。本来他们是不乐意来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帮了,林二房看他们不顺眼,暗地里给他们使绊子怎么办。 谁不知道上河村林二嫂这人心眼小得很,还抠门,要是被林二嫂给记恨上了,不是说多麻烦,就是时不时蹦出来恶心人,恼人得很。 但是王阿爹一说,只要他们肯去作证,完事后每个人就给三十文。 一个人给三十文呢!这哪能不去,哪里去找这般好的差事出来,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动的事。 因此他们便跟着王阿爹过来了。 石村长看着他们:“你们过来是?” 几个汉子一五一十的把他们看到的事情交代了,连同林二房连旱地那边的粮食也收了,说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玉米杆那些都不肯落下,全都带走了。 石村长听完,瞬间明白了。 “林二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二嫂尖锐的喊了一声,颤着手指那几个汉子:“胡说八道,定是你们同王家一伙的,存了心要害我!” “这老虔婆,早知道我狠狠揍她一顿,揍得她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才好。”王商栋一听林二嫂还不承认,反口还要咬他们一口就气性上来了。 林以默听见了郎君的小声嘟囔,心里吓了一跳,郎君也太冲动了。 他连忙扯了一下郎君的手:“干嘛呀,以后你也不许揍人。” “为何不揍,要是以后她还敢惹你,我把她往死里揍!”王商栋低头对小夫郎说。 林以默急了:“不行,出了人命要抓你去送官的。” 王商栋刚想说他压根不怕去送官,娘那会儿都放心让他打人了,肯定是心里有数的,他舅舅可是厉害着呢。 结果小夫郎一句话把他给闭嘴了。 “我都还没嫁你呢,你被抓了,要让我怎么办。” 顿时,王商栋心窝子都是软乎的,心里冒着热泡。 王商栋紧紧抓住小夫郎的手,轻声说:“我都听你的。” 这边几个汉子的气氛不同于未婚夫夫浓情蜜意的,对上林二嫂歇斯底里的指控,几个汉子可是不承认的,也不怵林二嫂。 莫大福来气了,朝她那个方向‘呸’了一下。 “你自己做事被揭穿了还不承认,反倒觉得我们几个骗人。” 马上旁边就有一个汉子附和他:“就是,有本事你把你家秋收的粮食全拿出来,让大伙好好看看,你们家的地对得上你家现在的收成吗。” “我们几个可是亲眼看见,婶子不要反来血口喷人。” 一亩地的收成是有固定的,哪怕这一年老天爷赏脸天气好,收成也顶多比往年多收个一两成。而且家家户户的收成也是差不多的,至多有一两家尽心伺候着田地,收成会比其余人家多个一石出来。 一石已然是顶天了,那得是土地肥沃,又占据了好地势才会有的收成。 石村长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既然你说他们跟王家同伙,你便把粮食全拿出来,在众人面前对上一对,看是否有偏差。 “我……”林二嫂心虚得很,连连退后了几步,摇了好几下头,“不能对,不能。” 石村长一看她这个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已经知道她先前都在说谎,当真是偷收了林大家双儿的粮食。 怪不得这小双儿气势汹汹的找上门,还要打上她一顿,真是活该。 这是有多大的怨恨,竟要把别人粮食都给偷收了,要是换作闹饥荒的时候,这不是把一家人的命都给弄没了么。 林二嫂自是不甘心的:“那他们打我的账还没算呢!” “我肚子还抽抽的疼,看郎中抓药都得花上不少钱呢!少说也要赔我个三十两!” 话音一落,林以默睁大了双眼,三十两,亏她说得出来。 “阿娘,不能给她这么多。”林以默是见过王家多富裕的,他担心阿娘当真掏出三十两给林二嫂。 王阿娘:“放心,阿娘不会那么傻的。” 她早早就不是养在深闺里未出阁的姑娘,这三十两她宁愿拿去捐了,也不会给林二嫂。 院外的人纷纷骚动议论起来。 这林二嫂好大的口气,那汉子不过是打上她几拳,便要狮子大开口要上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是什么概念,村子里头地不多的,日子过得不算好的,辛苦一辈子能攒得上十两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就算是上河村的富户,一年到头了也就四五两银子。 这可是三十两啊,要是能拿到这三十两,他们这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更不用担心儿子娶不上媳妇。 林二嫂也是真好意思问要这般多的银钱。 石村长忍不住皱眉:“打你几下就要赔你三十两,你当是银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林二嫂可听不进去,她盯着王阿娘手腕上戴的翠绿的玉镯子,眼里带着迫切的狂热,嘴里喃喃:“三十两怎么就不使得,她王阿娘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有钱得很。” 王阿娘嗤笑:“我有钱与你何干?” “给我!把镯子给我!既然你不舍得给三十两银子,那你把镯子给我!”林二嫂趁所有人不留神,直接快跑到王阿娘身前,把人扑倒在地。 林二嫂激动得不行,双手去扒那绿莹莹的、泛着光的玉镯子。 这可是玉镯子啊,比三十两可值钱多了! “娘!” “阿娘!” “玉娘!” 三道声音齐齐响起,连忙把扑在王阿娘身上发疯的林二嫂给扯开。 作者有话说: 心情复杂……今天收到了一条私信,被举报了,说我配角写得太过弱智,感觉到不适,前后情节也不清晰。 我写得这么差劲吗。。。(想哭) 已经尽力写好了,可能是我写得太垃圾了,看到这里的宝贝谢谢你们包容支持我,这是我签约后第一本书,我会继续努力写的,争取以后写出更好的。感谢在2023-05-13 21:00:00~2023-05-14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吖桠10瓶;TJT 7瓶;曾经的蜡笔没有小新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玉镯 王阿爹左右瞧了瞧,没看出玉娘身上没有什么擦伤,但还担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弄伤了。 他心疼的问:“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没?” 王阿娘拍了拍衣裙,沾染在上头的尘土被拍掉落了,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是个疯婆子。”王商栋扯着林二嫂,狠狠的把她掼在地上。 林二嫂经历了这一番,头发乱糟糟的,发丝散乱成一团,衣服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污垢,她脸上又哭又笑,确实同疯婆子没什么差不多。 石村长看着这一场闹剧,怒道:“林二嫂,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二嫂突然‘哈哈哈’的笑起来,她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手舞足蹈的朝石村长比划。 “村长,她不愿意赔我三十两,那就拿玉镯子换啊!” 林二嫂一想到那玉镯子,心里头的私欲疯狂涌上心头,那翠绿的玉镯子,就该得是她的才好。 “村长,王家可是柳树村里头顶头的富户,赔我一个玉镯子还使不得吗。”林二嫂嘴里喃喃道,“她肯定有不少玉镯子。” 王阿娘娥眉紧紧锁住,随后垂下眼,神色染上了一丝忧伤。 她看向了手腕上戴的玉镯,轻声道:“石村长,这玉镯乃是家母的遗物,是我父亲派人专门从南洋寻来的,不是随便能与人抵消的。” “况且是我父亲是以三百两白银才得到的珍宝,大晟国土怕是难寻到与这一模一样的玉镯,不是普通的玉镯能比得上的,怎么能随意说是给了旁人。” 王阿娘话头一转,就对上了林二嫂热切的眼神,她勾了勾唇:“林二嫂当着众人的面,欲抢我这玉镯,是知道它价值连城,所以打上了它的念头吗?” “石村长,你瞧瞧这事该怎么解决。” 三百两银子的玉镯,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王阿娘手腕上,纷纷咽了一下口水。 三十两他们都不敢想,更何况是三百两。这得是多少银子啊,用手捧都捧不过来吧。 这王家娶的媳妇果真是京城来的小姐,哪怕是落魄了也能用钱将他们砸死。 石村长也忍不住抖了一下腿,他没想到这玉镯如此值钱,牵扯到这般珍贵之物,要是王家不罢休闹到了官府,那上河村……不得完了。 林二嫂眼睛蹦出了奇异的光彩,嘴里喃喃自语:“三百两啊,三百两的玉镯,发了发了。” 得了这玉镯,林二房几辈子都不用愁吃喝,她不就能过上穿金戴银的日子,日日吃那山珍海味,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好,好!你把那玉镯给我,这事算解决了,我也不计较你儿子打我的事。”林二嫂搓了搓手,直勾勾的盯着王阿娘戴着的玉镯。 王阿娘没想到她把话都说这份上了,林二嫂这人仍旧不死心,还妄想着要这玉镯。 林以默冷笑了一下:“你痴心妄想。” 一旁的石村长听到林二嫂说出这番话,心里头一阵恼怒,简直是愚钝妇人,不可理喻。 三百两的玉镯,如何能给她,况且这还是王阿娘家母的遗物。 在众目睽睽下,石村长清了清嗓子:“林二嫂,你身上的伤也不严重,我就算上你去看郎中的三十文看诊费,以及药费这些,王家付你半两银子足以。” 林二嫂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双手紧紧攥住,指甲嵌入了她的皮肉里,她没有感到丝毫痛意,愤懑充斥着她整个胸膛。 她十分不满意石村长的说法:“半两怎么够,既然那玉镯子不肯给我,必须赔我三十两,一两银子也不能少!” 说着,林二嫂躺在地打滚,捂住她的肚子不停的哀嚎。 DυJΙázんΕЙGしì “哎呦,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杀千刀的王家,要闹人命了啊,没天理了,老天爷。” “侄子要逼婶婶去死啊,有没有公道了!” 如同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众人纷纷瞧着林二嫂在地上打滚,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拉架的,那拙劣的演技,他们都没眼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朝她肚子捅了一刀,开了道口子呢。明明先前好端端的站着,说话声音都高昂洪亮,还有力气把王阿娘扑倒在地,上手抢那玉镯。 结果石村长一说到只给她半两银子,马上就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石村长连连摇头,只觉得这林二嫂不可理喻,他就知道林二房闹出来的事情不好解决。 他好歹是一村之长,这林二嫂连他的话都不放眼里。 非得等里正来了,这林二嫂才肯消停么?石村长心里不满意得紧,上回就因为林家这事,里正将他训斥责备了一番。 倘若要是等他再去请里正来判个公正,他村长的位置哪里还坐得安稳。 “诶,让让,都围我家干什么呢。” 林二叔跟两个儿子从地里回来了,大老远看到自家院子外头围了乌乌泱泱的一群人。 林双乐心里一紧,难不成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大哥在镇上惹了什么大人物,找上家里来闹了吧。 早晚他们家要给大哥毁了,一天到晚不着家,家里的活计通通都落到爹、他和弟弟三人身上,家里的饭倒是没见大哥少吃。 “娘!”林双广一惊,赶忙放下手里的锄头,搀扶起林二嫂。 然后看到林二嫂头发乱糟糟的,左眼还泛着青紫,林三吃了一惊。 “娘,谁把你打了?” 林二嫂看到林二叔和两个儿子回来了,顿时撒泼的气势更充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我的儿啊,还好你们回来了。再晚些回来,你娘我啊,就要被他们一个个的欺负死了。” 院外的人在看热闹,而院子也站着不少人。 林二叔发现村长也在,还有几个年轻的汉子,自己的那个侄子也在,甚至王家一家人都来了。 难不成婆娘又找上侄子麻烦了? 早些不是说好了占了房契和田契就行,左右侄子的婚事不由他们做主,也只能看那快要到手都二十两白银给飞走了。 免得又惹了一身臊,他可没忘记里正那日说的话,再闹事就要被除名,这上河村他们一家人都不能踏入半步。 他可不想好端端他林二房就沦为流民。 林二叔讨好的对石村长笑了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石村长:“林二木,你回来得正好,省得我还要去喊人把你请回来处理这桩子事。你们二房偷收了林大家双儿的粮食,现下找上门来问你要个说法。” 石村长长话短说,向林二叔粗略的说了一遍事情的缘由和经过。 最后石村长咽了咽口水,嘴巴都有点干了,要不是没处理好林二房的糟心事,他真想甩手就走。 “我于情于理公正的判了,她还不满意。” “你说说,这事情要如何办,怎么办?”石村长冷着一张脸,好歹他也是一村之长,林二嫂当着他的面还要撒泼放刁,“要不然这上河村的村长给你林二木来做。” 林二叔连忙道:“不敢,不成不成,我晚上定好好教训我婆娘一顿。” “只是这给赔的银钱……半两是不是少了一些,赔个三两不足未过吧。”林二叔也想着多捞一笔钱。 王阿娘就等着这话呢,她朗声说:“好啊,我赔你们二房三两银子,这事能了吧?” 林二叔捧着王阿爹丢过来的三两银子,上嘴咬了一下,眉笑颜开的点头:“能了,能了。” 林二嫂自是不满意自家汉子这番举动,刚想开口反驳,马上林二叔狠狠的朝她瞪了一眼,她只能低着头不说话,把苦水往肚里咽。 “既然能了,那麻烦石村长来解决一下林二房偷收粮食一事吧。”王阿娘停顿了一下,“哦,还有林二嫂污蔑我家双儿清白一事。” “我让她给小默道歉!是她的问题,自然是要小默认错。”林二叔面露难色:“只是这粮食……” 他和儿子辛辛苦苦去收的,还不是当初婆娘说侄子都要嫁去王家了,肯定是不会在乎上河村的粮食。 要他白白给出去,他当然舍不得。 他可是同儿子整整不停歇忙活了两天,才把那粮食全收割了,瞧这院子晒着金灿灿的谷子多饱满,堂屋还堆着玉米、红薯那些。 这怎能说给就给。 王阿娘淡淡的说:“还是你们想抵赖?这院子里的几个汉子,可是人证呢。” “对,我们几个可是亲眼瞧见了你们偷收了林大家双儿的粮食。” 林二叔头顶开始冒汗,磨蹭出几句:“这粮食我们也费了好大一顿功夫收的,这……反倒叫我平白给出去。” 王商栋觉得好笑:“你的意思是你们辛苦收了,粮食就该是你们家的了?合着要我夫郎自认倒霉,滑天下之大稽,我头一次听闻这个说话,被偷了粮食还得要忍气吞声给你们了是吧?” 换上小辈跟他怼了一嘴,林二叔脸色不好看,一个小辈也来嘲讽他,什么道理。 要不是石村长在这儿看着,他真想骂回去。 林二叔讪讪一笑看向石村长:“村长,你看这事该怎么办,虽然说是我们二房不对,收了小默的粮食,可好歹是出了力气。” “总不能叫他们把这粮食直接拖回去吧,那我们二房岂不是这些天白受了罪。” 一番话下来,林以默脸色愈发阴沉,他扯了扯郎君的衣角,往郎君身上靠了靠。 王商栋察觉到小夫郎的动作,稍微侧了一下身,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他牵起小夫郎的手,无声的安慰他。 王阿娘也不说话,斜着眼睛看向石村长。 她倒要看看这上河村的村子如何给她圆满的解决了这事。 一旁的王阿爹站在她身旁,袖子都撸到胳膊肘上去了,要是王阿娘一说不开心了,他都能随时上去打一架。 呸,什么糟心的,也敢欺负他的玉娘。 外头人群本在静静看热闹,现在也骚动起来,声音也渐渐大了。 直到忍了多时的莫大娘站在院门口,大声的喊了一句:“偷东西的贼反倒要可怜自己偷时使的力气,那被偷的就是活该吗?!” 莫大娘这一句话掷地有声的落下,砸到人群中,瞬间众人纷纷开口倾诉他们的不满。 “对啊,天底哪有可怜小偷辛苦偷东西的!” “就是,石村长,你可不要轻易饶了林二房啊!” “村长你公平着判啊,我可不想以后被偷了东西,反倒没地方说理去!” 院子外的人东一句西一句,一话不落的传到石村长耳朵里头,他看了一眼王家的人。 “林二木,把粮食给人还回去。”石村长沉声道,“再给王家赔上二两银子作为补偿。” 林二叔眼里不舍:“村长,我这……” 粮食给出去也罢了,怎的还要赔上二两银子,他跟两儿子一年到头至多才能挣四两,那还是收成最好的时候,还不算上花掉的银钱。 刚拿到手的三两,转眼要给出去二两,这下林二嫂忍不住了:“不行,我家的粮食,都是我家的,你们不能带走!这银子也是我的!” “行了!”石村长彻底烦了,也没个好脸色,“再闹下去给我滚出上河村,既然不听我的,明早我就去找里正。” “别别别,村长,这可使不得。”林二叔脸色突变,立即扯住了婆娘,咬牙道,“给,我们肯定给。” 林二嫂心都在滴血,院子里晒的满满当当的,这可都是她家的粮食,怎么偏偏都要给林以默那个小贱种。 她恶狠狠的盯着林以默。 她就知道双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祸害,先前祸害了林大房不够,现在又来祸害他们二房。 林以默对上她的眼神,慢慢的扬起脸上的笑容,笑得肆意张扬。 直把林二嫂看得心里直呕血,恨不得上手把他的脸撕烂了。 王商栋冷声道:“道歉呢,这位婶子该给我夫郎道歉了吧。” 闻言,林二嫂更是气得吐血。 要她给林以默道歉,还不如让她去死。 林二叔不管婆娘的想法如何,他推了推沉默不语的林二嫂,催促着她赶紧道歉,又不是要她的命,那么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我不道歉。” 林二叔不满:“你道个歉能要你的命吗?” “就是要我的命!”林二嫂怒气冲冲的朝自家汉子吼道。 从回到家,不帮着她就算了,还要帮着外头人来抢她的粮食,快要到手的三十两白银就这样飞走了,她心痛得要死。 林二叔也气了,不满她的态度,直接上手扬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亮而清脆。 院子外的人纷纷停了说话的声音,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石村长也是吃惊得很,这林二木怎么好端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婆娘一巴掌。 王阿爹心中畅快了,恨不得拍手叫好。 “这……怎么……”林以默用了些力气抓住郎君的手,也是有些愣住。 怎么打了林二嫂一巴掌呢,他回想了以前,林二叔平常都是由着林二嫂胡来,都不管,顶多闹过头了,林二叔会多说林二嫂几句。 林以默奇了,今日叫他看了一场好戏。 林二嫂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汉子,脸上火辣辣的泛起疼,肉眼可见的肿了一片,可见林二叔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喃喃自语,又哭又笑的:“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为了不同意他低头道歉,你竟打我。” 双生子此刻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爹把娘打了,他们也只能左右搀扶着娘,好不让她倒在地上。 林二叔没心情同她多说,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觉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还要忙着干活,他对林二嫂心有怨气得很,这朝一下全发泄出来了。 他直言道:“我打你又如何,你再闹下去,我还要休了你。” 这话一出,林二嫂身子一颤,瞬间似五雷轰顶,要是当家休了她,那她还有什么活路。 像她这个年纪大的妇人,竟要被休,传出去可不就是天大的笑话,而娘家人更不可能会接受一个嫁出去几十年后被休的女儿。 她屈辱的闭上了眼,心里何种滋味只有她自个清楚。 林二嫂颤着声,咬牙:“道歉,我道。” 众目睽睽之下,林二嫂每走一步,像是踏在刀尖上,疼痛难忍。 她走到林以默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牙要咬碎了才蹦出来一句:“对不起。” 王商栋不满意:“你这叫道歉?” 不痛不痒的,还不诚心,糊弄谁呢? 林以默保持沉默,不接受林二嫂刚刚的道歉,连眼神都不想施舍给她,转头还拉着郎君的手,同郎君低声细语的说话。 林二嫂攥紧了手,急促的呼吸了几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哑着嗓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婶婶的错,不该随便瞎诌你的清白,也不该去收你地里的粮食,全是婶婶的不对。” 林以默闻言,不轻不淡的:“哦。” 没了下文,也不说是否原谅了她。 林二嫂低下头,整个人都在发颤,表情开始扭曲,她不断的喘息,手用力的握得死紧,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林二叔见状,立刻把林二嫂拉了过来,害怕她突然发疯,免得惹得事情难处理起来,刚赔了二两银子,可不能再赔了。 林二叔搓了搓手:“小默,你二婶道歉也道了,这件事就揭过。” 他心里也打着主意呢,外面的人探头往里瞧,倘若林以默再不满意,就显得他依依不饶、斤斤计较。 王阿娘突然咳了几下,不大不小的声音引起了院里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王阿爹担忧的看向她。 王阿娘轻蹙秀眉,捂住胸口,止不住的气喘:“我似有些闷,方才林二嫂把我扑倒在地上,力气全压我身上了,我现下有些不舒服。” 王阿爹一听,慌了手脚。 “很闷?难受吗,玉娘上来,我背你去看郎中。” 林以默给阿娘轻轻拍着背,好让阿娘顺些气,王商栋臭着张脸,直盯着林二嫂。 同时王阿爹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林二嫂,‘呸’了一口:“等着,我晚上就来算账。” 林二叔脸色一变,扯了林二嫂过来,直接一个用力压着她的腰道歉,嘴上也不停。 “王大哥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婆娘不懂事,多有得罪。” 一滴滴的泪落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没有同情她,反倒觉得她罪有应得,林二嫂腰被林二叔压着,头都快碰到了膝盖那处。 王阿爹没甚好脸色对他。 林以默担忧的扶着阿娘,生怕阿娘一下失了力气摔倒了。 “我就是胸闷,也没什么大事。”说完,王阿娘又咳嗽了几下,喘得更急了,脸侧都泛起了红。 王阿爹急了:“玉娘!” 王阿娘安抚的搭上他的胳膊,轻声说:“林二房的,不知我看郎中的诊费和医药钱,是否得替我垫付呢。” “这……”林二叔还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王阿娘顿时咳得更大声了,脸已经涨得通红。 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林二叔不敢不给,真怕王阿娘在他家晕了,要赔上更多钱,最后赔了一两半银子给王阿娘作为看病的费用。 林二叔也心疼呢,还没有捂热乎的三两银子,转眼就没了,反倒还要倒贴出去半两,真是倒霉催的。 自家婆娘净知道给他惹祸。 王阿爹先背着玉娘离开了,再拖延下去,他担心玉娘身体承受不住。 石村长见事情解决了,立刻散开了人群,喊他们该去做活的做活,不要再围着林二房家,挤来挤去也不好看。 众人见没热闹瞧了,村长也赶着他们走,自然识趣的散了。 王商栋自然是当着林二房的面,装了一大筐又一大筐的谷子,堆满了整整一板车,堆的高度都有一个人那么高了。 林二叔眼红得很,干脆眼不见为净,扯着林二嫂进屋了。 牛车空间有限,装不下那么多,余下还有花生、玉米和番薯,他们自然是要一起搬回家的,但是只能再来一趟搬走。 其实王商栋是不想再来一次林二房家的,要不是实在装不下,他真不想踏进林二房家一步,甚至感觉在林二房家呼吸的空气都是浑浊的。 而他更不想小夫郎来,他晓得小夫郎心里多讨厌林二房。 一直待在院子里的几个汉子走了过来,刚刚王阿爹急着背人离开,他们没好意思把人拦住要钱。 可王阿爹确实承诺了,他们也按要求做了,钱还是得要的。 几个汉子以莫大福为首,王大福理所应当的被推了出来:“这位小兄弟,刚刚走掉的那位叔是你爹吧,他先前来找我们,说是我们来作证,就给我们每人三十文。” 说实话王大福怕王家赖账,现在想来,哪有磨个嘴皮子就能挣上三十文的美差事,但是他还是想来争取一番,要是真叫他们遇上这好事了呢。 王商栋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他爹怎么也不把钱留给他,他哪有钱给这几个汉子。 他自己穷得响叮当,钱袋子就那几十文。 他也是有小夫郎的汉子,要给小夫郎花钱的,怎么娘也没有给他涨零花钱。 莫大福看他这副样子,心上悬挂的巨石猛的一落,有了答案,白瞎费他们折腾一番功夫。 王商栋咳了一声,想缓解了一下尴尬:“我出来得急也没拿钱袋子,这样,要不然你们帮我搬玉米这些回去,回家就拿钱给你们,每个人多给十文路费,如何?” 几个汉子有些犹豫,说好的三十文都没有给他们呢,这下又让他们搬几百斤的粮食,才答应给他们银钱。 没影的事,他们谁都不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林以默不动声色的掏出小荷包,出门前他特意带了铜钱在身上,他细数了一遍,各自数了十文钱,递给了三位汉子。 “各位大哥,我们出门确实没带那么多钱,也不是有意想哄骗你们。” 马大福瞅了瞅拿到的十文钱,心中安定了不少,一个双儿都能随意拿出三十文给他们,想必王家定是不会抵赖。再加上方才这位汉子和双儿都说了没带钱,情有可原,他也不能强行为难人。 就算哪怕王家抵赖了,有十文钱进账也是不错的。 马大福爽快道:“那行,你们先走着,我们在后头,保准给你们搬回去。” 说着,几个汉子就跑去找石村长借推车去了,几百斤的粮食光是让他们一路背到上河村村口就吃力,别说是背到柳树村去。 王商栋心里暗自气恼,默默的赶着牛车,小夫郎坐在他的身侧,低头玩着手里的空荷包,不停的叠来叠去。 憋了半刻钟没到,王商栋忍不住了:“夫郎,你怎么身上还带着钱。” 他一个汉子囊中羞涩,要沦落到小夫郎给他掏钱的地步,他的脸面在小夫郎面前可掉了个精光。 林以默舔了舔嘴:“今天卖货郎会到村子里卖东西呀,刚好我们要来,不是顺路嘛,我想买一点东西。” 每月固定的几日,卖货郎从镇上进货,挑回来附近几十个村一路叫卖,直到卖完为止。 卖货郎专门是挑女人和双儿会用的来进货,因为村子里的女人和双儿很少有机会去镇上,尤其是未嫁人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而卖货郎也卖一些新奇好看的玩意儿,很得女人和双儿喜欢,就算价格比镇上贵了一两文,咬咬牙也是能接受的。 王商栋一顿:“你想买什么?” 林以默捏了捏空荷包:“没有什么想买的,只是想着看看,要是有看上了新鲜的就买。” 王商栋声音闷闷的:“等回家,我把钱给你。” 他的私房钱还是够给小夫郎的。 林以默笑得眉眼弯弯,眼里荡漾着几丝情意:“不用呀,我的钱就是郎君的钱。” 王商栋反驳:“男子汉大丈夫,有了钱就是给夫郎花的,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夫郎的。” 林以默听了之后,他忍不住侧头靠在郎君的肩膀上,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 感受到小夫郎对他的依赖,王商栋更加坚定了要赚大钱养小夫郎的想法。 很快到了柳树村村口,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王商栋惊讶:“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看样子,爹娘已经在大柳树下等了挺久。 林以默轻轻跳下板车,跑到阿娘面前,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阿娘,你还难不难受呀?” “我装的,不难受。” 林以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原来在林二房家,阿娘是故意装难受好让林二叔赔银子的呀。 可、可是阿娘,林以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心里觉得阿娘好生厉害,不止骗过了别人,还把他和郎君都给骗到啦。 “爹,你走之前也不知道给我留银子。”王商栋冲爹表示了不满,还重复了一遍事情发生的详细过程,差点就没把他自个的心里路程给讲出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他没钱,需要王阿爹给。 不止要给那几个汉子,还要给他的小夫郎。王商栋得意洋洋,事情可是小夫郎解决的呢,多大的功劳,该给奖励的。 王阿爹:“……” 呵呵,傻儿子,不是很想理。 王阿娘没眼看他,直接拉着小双儿往回走,留那两父子在后头喋喋不休的争论。 “啧,爹你能不能大方一点,多给我个一百五十文会怎样,这一两银子我怎么给他们,他们都凑不齐补我的铜钱。” 最后是以王阿爹多数了九十文告终。 王商栋则揣着新鲜热乎的银子,美滋滋的赶着牛车,心情那叫一个好。 多出来的一两银子,他要给小夫郎,叫小夫郎去买那卖货郎的新鲜玩意儿。 回去的路上,林以默视线落到了阿娘手腕上的玉镯,想起在林二房家发生的事,小脑瓜子还被那价格砸得晕晕乎乎的。 他没忍住去问:“阿娘,这玉镯真的有三百两?” 王阿娘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轻笑道:“当然是没有,这玉镯质地也就一般,勉强值个四五十两。” “阿娘有不少玉镯子呢,等回去你去挑上几个,有喜欢的就拿去。” 林以默稍稍睁大了眼,阿娘她真的好厉害。 *** “林二木,你居然打我。”林二嫂捂着肿起来的脸,哭得伤心欲绝,“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当着村里人的面,你还说要休了我。” “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林二叔耳边都是她吵闹的哭声,吚吚呀呀的,听得他烦得很。 他不耐烦的说:“哭什么,都叫你别去惹事,惹出一堆破事还要老子给你擦屁股,娘们就是事多。” “我……”她还不是为了想多要银钱,以前当家怎么不说她惹事,现在反倒要来说她不对。 “行了,我什么我,赶紧做饭去,老子饿着呢。” 林二嫂捂着脸,依旧火辣辣的疼,她不敢反抗,怕当家的再给她一巴掌,但她最怕的是当家的真要休了她。 “当家的,那银子……” 林二叔推开她:“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赶紧做你的饭去。” 换作以前还好,林二叔是乐意给婆娘管着钱的,毕竟婆娘精打细算不说,攒上一大笔银钱,还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再给他婆娘收着钱,这舍不得花那舍不得花,偶尔打个牙祭都不成,死死攥着,还不如他自个儿收着。 林二嫂紧紧咬住嘴唇,都泛得发白了,慢慢走着去了灶房,她身上还疼着,可是她不敢说出来,怕林二木再打她一巴掌。 她只能忍着,最多拿个七八文钱去买最便宜的药,实在不行只能去敷山头常见的野生草药,可以止痛消炎。 “娘——饭好了没?我要饿死了。” 林大石身上带着酒气,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说话还打结,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回到家直奔灶房。 他把钱花光了,今天压根没吃饭,饿死他了。 今天一大早,林大石没喝得太多,主要是兜里没多少铜钱。他意识还是清醒的,所以当他看到林二嫂半边脸高高的肿起,眼眶周围都是青紫的一圈,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看他。 他吓了一大跳:“娘,谁打的你。”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腔的林二嫂,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儿啊,你爹他打我就算了,想着要把我休了,还连同你那大堂哥一同欺压我。” 说到他堂哥,林大石脑子就开始迷离了,他那堂哥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一颦一笑都能把他的心给搅乱了,比镇上梦春楼里的姑娘还要娇俏,连头牌都比不过堂哥半分颜色。 林大石每次都在想,要是林以默不是他堂哥,他早就先下手为强,强占了,娶回家作他的夫郎。 “娘,堂哥他咋可能是会欺负人的。” 一想起堂哥那白嫩的脸蛋,林大石就忍不住春心荡漾,好多次晚上他都是想着他堂哥做那事,要是堂哥能给他弄上一回。 那他林大石此生也就圆满了。 林二嫂狰狞着一张脸,眼神幽幽的看向大儿子:“林大石,你的意思怪我冤枉他了?!” “哎呦,我的命苦啊,摊上个你不孝子!” 本来林大石脑袋就晕乎了,一听他娘歇斯底里的喊,吼得他更心烦意乱,也不知道他娘怎么回事,成天跟堂哥作对。 他大着舌头:“行行行,知道了,娘你赶紧做饭,我要饿死了。” 至于他爹,林大石懒得管这事,打就打了呗,汉子打婆娘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又没把娘打出好歹来。 他才懒得凑他爹跟前,否则把他爹惹恼了,还要揍他一顿。 作者有话说: 林二叔是个窝里横的,欺软怕硬,典型的没出息还会家暴。 我先在这里朝他:啊呸! 还有林大石,死男人:啊呸! 感谢在2023-05-14 17:00:00~2023-05-15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79382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key 10瓶;曾经的蜡笔没有小新7瓶;你们都好会起名字哦5瓶;TJT 3瓶;25767735 2瓶;絮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吃炒野栗子 谷子是前几天收的,摸起来晒得还不够干透,一把抓下去有些湿润的触感。 回到柳树村时辰也还早,满打满算能晒上两三个时辰,明天再多晒个一天,大概就能把稻谷收回到家里粮仓存放着。 村里的晒谷场有人占了,晒不下,王商栋见状,干脆拉回家里前院来晒,反正前院够大,也晒得下。 王商栋脱了上衣的短打,露出魁梧精壮的上半身,肩膀很宽,两双手扛起满满一大筐的稻谷丝毫不显得费力,胳膊凸起结实的肌肉,后背渗出了汗珠,一滴接着一滴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光是看着郎君的后背,林以默整张脸都通红,他羞赧的迈着小步子走回了堂屋,脚下踩着实地却感觉轻飘飘的,如同在云上行走一般。 郎君身材也太……健壮了些,林以默没忍住,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郎君的背影,心里哼哼唧唧的,他还怪喜欢郎君这样的。 心中这个念头刚冒个头,脸热得不行,林以默伸手拍了拍脸蛋,连晃了好几下脑袋,他怎么能想这般孟浪的事。 王商栋将一筐筐稻谷倒在地上,然后用木耙摊开谷堆,均匀的摊晒。 这会儿太阳出来了,不再是万里无云的天气,晒得慌,热气一下升高了,正合适晒谷子。 上河村的几个汉子也过来了,每个人推着推车,背上还背着满满的一大筐,问了一路找来了王家。 他们先是被王家的青砖瓦房一震,直到王商栋喊他们进来,看到院子里居然还有一口井,甚至能开辟个菜园子出来种菜,他们心里更是吃了一惊,而后他们才纷纷回神把货卸到院子里。 王商栋依言付了钱,几个汉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马大福走在回去的路上,都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不真实,好似在做梦。他不过去林二房家说上了一些话,又给王家搬了粮食,竟真的拿到了四十文钱。 半日的功夫就叫他挣了四十文,真是闯了大运。 马大福心里暗想,这王家可真是财大气粗,镇上也没有说做半日短工就给四十文的人家。 ***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能不能安分一点。”于婶还在洗着野栗子呢,转身就看到于然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灶房。 于然不在意,他又不是摔到骨头了,就是小腿摔肿了,膝盖破了一大块皮严重了些,但是这几天都在敷草药,再等上一段时间就能结痂了。 当初伤势看着严重,不过是养一养很快就能恢复。 于然挽住于婶的胳膊撒娇:“娘,我就炒个野栗子。” “野栗子我会炒。”于婶想扶着他去坐着,“谁炒不一样。” 于然‘哎呀’了一声:“当然不一样,我专门炒给以默哥吃的。” 于婶心知自家双儿毛病犯了,从小见到漂亮的人就走不动道,更别说王家的未过门夫郎偏生是美人如玉的模样,不怪自家双儿巴巴的黏上去。 她自个儿看着都心生欢喜呢。 于然浑身充满了干劲,就是不太方便走来走去的,所以于婶在旁边看着他,顺便给他打下手。 于婶心中叹了一口气,明明她做也是一样的,炒野栗子再怎么炒,吃起来不还是软糯香甜的。 非得跟她争辩个所以然出来。 “于婶?”林以默坐在树底下,脚下摆满了玉米棒子,他正在一个一个给晒干的玉米脱粒呢。 而王商栋则在旁边给红薯切成片状,每一片都切得很厚实,因为是要拿来做红薯干,切得薄了反而做出来干瘪。 “忙着呢。”于婶打了个招呼,走进来,手里端来满满一小盆炒栗子,“小然非要缠着我给你送炒栗子。” 其实也不算小盆,至少有人脸盘子那么大,一只手那么深,野栗子堆得满满的,冒出了尖。 隐隐约约能闻到独属野栗子的清香,林以默接过来,摸了一个野栗子,还热乎着呢。 想来是刚炒完,于婶就给送过来了。 林以默失笑:“上次摘的野栗子,我自己也有剩。” 于婶摇头:“那不一样嘞。按我家小然的说法,他亲手炒的,价值就不一样了。” 禁同行二传 这话说得林以默心里头一暖。 他起身拍了拍手,去杂物房里拿了一包桃金娘出来,只剩下这一包了。昨天去祭祀了,留着没有吃,第一包阿娘吃了一些就全给他吃了,阿爹和郎君都不爱吃。 “哎呦,你这娃客气啥,留着自己吃。” 林以默执着的把桃金娘硬塞到于婶手里:“小然爱吃这个,婶子给他拿回去吧。” 于婶没跟他多推辞,拿了,有来有往才更好促进感情嘛,何况她家双儿要是知道小默给了一包桃金娘,心里还不乐得冒泡。 于婶笑呵呵的走了,王商栋留她下来吃饭也没应下,家里还有活呢,她也不放心小然一个人呆在家。 王商栋切了红薯,手上全是红薯流出来的白浆,粘在手上黏糊糊的,抓了点碎石粒子混着一点猪油洗干净了,然后又拿草木灰搓手,一冲,手上的油腻感也没了。 林以默坐在树底下,努力的掰开野栗子,看得出来整张小脸都在用力,眉毛都快挤成一团了。 煮野栗子是要用刀划开一道口子,既是为了尽快煮熟,也是为了吃的时候能够轻松剥开壳。 不过炒野栗子相反,不能把壳给划破了,要保留它原始的清香,炒出来的野栗子才会更香甜好吃,比煮的好吃上一倍。但因着炒野栗子时间要久,还浪费柴火,壳也难剥,所以村里大多数人不愿意炒野栗子来吃。 林以默使了劲掰不开,他干脆直接上嘴咬,‘咔哒’一下,壳被咬破了一个小洞。 有了个小口子,就很容易剥壳,林以默满意了,乐滋滋的剥好后,露出饱满金黄的栗肉。 他跑到郎君面前,将手举得高高的:“啊——” 刚洗完手的王商栋不明所以然,下意识的张开了嘴,他在嘴里嚼了几下,接着就吃到了一颗香甜的栗子。 王商栋低下头,小夫郎开心得眉眼都飞扬了起来,他的心似是落到了暖缸里泡了又泡,软得一塌糊涂。 他摸了摸小夫郎的头:“怎么不自己先吃。” 林以默小小声的‘哼’了一下,朝郎君吐了吐舌头:“郎君管得好宽呀,我就是要给你吃第一个怎么啦。” 当然没怎么,王商栋哪会反驳,他眼神幽深的盯着小夫郎红润的唇,心里闪过的是小夫郎方才朝他吐舌头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就好似有了心魔。 王商栋燥得慌,喝了冰凉的井水都压不下去的燥热。 他牵着小夫郎回到了树底下,好遮阴,他轻轻松松的一下就把栗子壳给捏爆了,都不用费多大劲,很快就剥好了几颗栗子。 林以默向郎君投去崇拜的目光,特别捧场的鼓了鼓掌,真心实意的夸赞道:“郎君好厉害。” 顿时,王商栋上头了,剥壳的速度一下比一下快,转眼间就剥了小半盆。 林以默嘴里还嚼着两颗,他吃的速度都赶不上郎君剥的速度。 不过他美滋滋的端着小板凳,挨着郎君坐下,他吃完了一颗,郎君就朝他嘴里放一颗。 林以默忍不住眯起了眼,嘴里的炒栗子真是格外好吃,格外的沁甜。 王阿娘不在家里,她吃了午饭就跟王阿爹去另一边山脚下找神婆算日子去了,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势必要给她家大栋和小默挑个最好的良辰吉日。 至于做红薯干,林以默还是会做的,他以前在家就经常跟红薯、玉米这些打交道,他自个儿也琢磨出了做红薯干的做法,三蒸三晒做出来的红薯干口感最好,香软耐嚼。 红薯全部切好了,加上一些粗盐,放在盆里泡上了一段时间,王商栋才将红薯片捞起来。 木盆底下是白色的沉淀物,全是红薯分泌的白浆。 王商栋端着捞好的红薯,拿去蒸笼上,哗啦哗啦的往下倒,铺满了整个蒸笼,然后盖上笼盖,开始烧火。 林以默拿了两个小木凳过来,两个人一起坐在灶前,看着柴火烧得旺旺的,还啃着林三嫂给的红果子。 等到蒸笼上头渗出了一下水雾气,林以默掀开了笼盖,用筷子戳了一下,很轻松就能戳进去。 王商栋夹出几大块燃着的木头,用草木灰覆盖上去,就熄灭了,还能留着下次烧火的时候继续用,而后捧了些水往灶口里一浇,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在一闪一闪的亮。 他就没再管了,端起蒸笼拿到外面。 林以默拿着几块木板跟在郎君的后面,找了几块方正的石头放在菜园子旁边的空地,他才将木板放好,用石头垫在下面。 两个人将蒸好的红薯片放到木板上头,木板有点不够大,红薯片多了,林以默只好把红薯片放得尽量挤一些,木板上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林以默规划得非常仔细,每一片红薯都紧紧挨着,都没有什么空隙,确保了每一片红薯都能晒到。 第一次晒要晒够一天时间,才能拿去蒸。 期间要给红薯片翻一次面,要让红薯晒得均匀。 *** “娘!”王商栋在院子正给稻谷用木耙翻匀呢,抬头就瞧见王阿娘和王阿爹站在院门口,王商栋直接就把木耙扔了,急匆匆的跑过来。 “算得咋样啊,什么时候能成亲啊?” 他很是迫切的想知晓这个答案。 王阿娘白了儿子一眼,边往里走边问:“默儿去哪儿了?” 王商栋:“夫郎去于婶家找小然玩了,娘,你快点跟我说。” “去去去。”王阿爹把这烦人的大块头从玉娘身边赶开,跟村里的傻狗似的,缠得人走不动道,“让你娘喝口水成不,瞧你没出息的样。” 王商栋不满爹这个说法:“你好意思说我呢,你在娘面前还不是没出息的样。” 王阿爹:“嘿,你个臭小子,皮痒是不。”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居然还调侃起他老子来了。 王商栋拍了拍浑身的肌肉,砰砰作响,又握紧了拳头,很明显能看到鼓起来的肌肉,充满着雄厚力量。 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爹打不过他,还当他是小孩容易挨揍吗。 王阿爹:“……” 很好,果然家里的臭小子就是来气人的。 王阿娘喝了水,润了润嗓子,终于不那么渴了。 “神婆说八月二十九日、九月十五日和十一月九日都是适宜嫁娶的日子,刚好也对得上你们两个的生辰八字,我想了一下……” 王阿娘话都没说完,就被一旁心花怒放的王商栋给打断了:“娘,八月二十九日,这日子好,我跟夫郎就八月二十九日成亲。” 成亲这事,自然是越快越好,那小夫郎可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再过几天能成亲是最好不过的。 王阿娘直接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成亲又不是儿戏,哪能几天就安排好,又说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连等上一段时间都等不得,小双儿还能长腿跑了吗。 王阿娘是一开始就把八月二十九给舍弃了,主要原因是来不及准备,时间太仓促了,她是要好好操办一手的,再一个是小儿子要院试也赶不回来参加。 而且总不能成亲不到一天,就让大栋陪着小瑾去府县考试,加上还要在兄长那里呆上一段时间。她算了一下时间,再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让小默怎么想,刚成亲郎君反而要离家半个月。 王商栋非常委屈,耷拉着脑袋,他又没有成过亲,怎么会知道,他当然是想着越快成亲越好,和小夫郎成为真正的夫夫。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想不懂,明天就成亲不行? 蠢作者(笑嘻嘻):不行,不想让你马上吃到肉。 王商栋:……呵(扛刀) 林以默瞪了他一眼:郎君,不许伤人。 王商栋放下刀,乖乖的跑到小夫郎身边。感谢在2023-05-14 23:24:14~2023-05-15 14:4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絮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九月十五 林以默刚从于婶家回来,才刚走到院门口,他一眼就瞅见郎君的背影,颇为落寞的蹲在院子的角落,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散发着哀怨的气息。 “郎君。”林以默轻轻拍了一下郎君的肩,随后也蹲下来,一起跟郎君做院子角落里的蘑菇。 王阿娘稍稍往角落看了一眼,确实像两朵蘑菇,一朵大蘑菇,一朵小蘑菇。 王商栋闷闷的:“夫郎。” 他回应了一下小夫郎,之后就没有出声了,低头盯着脚前墙角蹿出来的黄色小野花。 林以默鼓着张脸,也不说话,就是轻轻的往郎君那边挤。 王商栋被小夫郎挤了好几下,以为小夫郎蹲着不太舒服,他就往右挪了一下,接着小夫郎又挤了过来,他再挪,小夫郎再挤。 直到最后,王商栋紧紧贴着墙,已经不能够再往右挪一步了。 王商栋才为难的说:“夫郎,再挤下去,我可要被挤扁了。” “哼。”林以默站起来,郎君的头到他腰部上去一点的地方,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你才不会被挤扁呢,要被挤也是我被挤扁。” 他也就向郎君多挪了几步罢了,谁叫郎君方才对他爱答不理。 林以默非常有力的控诉他:“你刚刚不理我!” 语气听起来十分委屈了。 王商栋震惊的看着小夫郎:“我没有。” 小夫郎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怎么可能不理小夫郎,哎,他满心满眼可都是他家的小夫郎。 林以默生气的捶了一下郎君的肩膀,好硬,捶得他手疼。 王商栋没感觉到痛,还咧着嘴傻笑,还以为小夫郎在跟他闹着玩呢,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但他还是幽怨的跟小夫郎说了挑选日子的事情,不过娘把他骂了一顿这个过程,他略过没说。 林以默:“哦——”原来郎君是因为这事不开心呀,虽然他也很想跟郎君尽快成亲,但八月底确实很赶,而且他心里也是偏向选择九月十五日。 “那阿娘挑了哪一日?” 王商栋摇头:“没挑呢,等着你回来选一天。” “夫郎。” 林以默低头看向郎君:“怎么啦。” 哎呀,郎君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好像一只小狗崽,可怜又好可爱,搞得他想摸郎君的大脑袋。 王商栋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十一月太久了,等会儿我们去找娘说挑九月份的。” 林以默转了转眼珠,憋着坏心思,他想逗一下郎君。 可郎君仰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他一下就心软啦,郎君刚刚已经够伤心了,他可不是坏心思的夫郎。 才不会逗郎君不开心。 林以默抑扬顿挫的说:“好——呀——” 王商栋一个激动,蹭的一下站起来,搂住小夫郎的腰,高高的举起来,将小夫郎抱到空旷的地方,兴奋得直转圈圈。 林以默睁大了眼,脚在半空中踩不到实地,他慌忙的用手撑在郎君的肩膀上。 头一次被举得这么高,林以默害怕摔下来,脑袋嗡嗡的,他大声的喊。 “郎君!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察觉到小夫郎的惧意,王商栋赶紧把小夫郎放下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人站得笔直等待挨训。 林以默踩在地上,都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缓了好一会儿。 他也没责怪郎君,郎君太开心啦,情有可原,他可不是会包庇郎君的夫郎。 林以默跑去同阿娘说了,想在九月十五日那天跟郎君成亲,他喜欢这个日子。 王阿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傻儿子,奈何傻儿子只知道傻乐,眼盯着他的小夫郎,王阿娘瞬间不想说话了。 不过她了然小双儿选择九月的原因,看破不说破。 剩下的让傻儿子自己悟去喽。 *** 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家门前,马夫敲了一下车前栏的横杆,轻声喊。 “吴管家,到了。” 随后马夫从马车底下的隔层里,拿出了轿凳放置好。 管家拉开布帘,立即踩着轿凳下来,王家院门紧扣着,他‘笃笃笃’的敲门。 王阿爹起了个大早,今天他打算去看看秧苗长得怎么样了,到时候好算着日子拔苗插秧。秋插秧要尽早,不然等迟了个四五日,秧苗长得慢不说,可能挨到一月初才结穗成熟。那会儿天气冷,估摸着稻谷早就冻死了,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他正洗了脸,打算去灶房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王阿爹连忙走到院门口。 “吴管家?”王阿爹见到眼前的人,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一大早就到了。” 府县离柳树村的距离还挺远的,急着赶路的话,赶着马车走官道也得日夜兼程走上一天。但是赶路的时候疲累,马也需要休息,因此府县到柳树村一般要走上两天,这还是坐马车的情况下。 如果是光靠人的脚程,那可得走上几天几夜了。 吴管家笑呵呵的说:“王老爷好,主夫念叨着两位表少爷,才让我提前了两天过来。” “那快进来。”王阿爹瞅了一眼马夫,发现是没见过的人,因此叮嘱了一下,“把马拴到后院去吧,跟牛关一起,有草料喂着。” 马夫连忙点头应了,牵着马车去了后院。 这会儿,王阿娘也起来了,她隔着窗户问:“谁啊?” 王阿爹让吴管家随意找个位置坐着,他连忙跑回房间找玉娘去了。 王阿娘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了一把木梳,轻轻的梳着头发,从镜子里看到了王阿爹进来,她也没有转身,只是问:“谁来了?” 王阿爹熟稔的拿过玉娘手里的木梳,给她梳头发。 “吴管家来了,专门来接大栋去府县的。” “不是没到时候,怎么提前了两日。”王阿娘难得染上忧虑,“东西也没来得准备好。” 尤其是还没同小双儿说起这事,换作往年,兄长派人来接两儿子去府县玩玩,她没有什么异议。可如今不同,大栋有了小双儿,心中有了牵挂。 加上平日里,两人黏黏糊糊的程度,吃饭都得挨在一起坐着。王阿娘深叹了一口气,最让她头疼的是,她该怎么跟小双儿说这件事。 “等会儿让大栋赶紧收拾东西,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舅兄特地提前两人派吴管家过来接人。”王阿爹不理解玉娘的担忧。 他还希望这混小子快点走,省得成天在他面前晃悠来气他,家里就他和玉娘,还有小双儿,这日子才好呢。 王阿娘挑了根玉簪挽起了头发,起身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王阿爹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后脑勺,跟在玉娘后面,干啥玉娘瞪他啊,他也没有说错话。 “夫人。”吴管家一见到王阿娘,连忙从木椅上起来,同王阿娘问好。 王阿娘朝他点了点头,洗漱去了。 王阿爹待在堂屋内,跟吴管家询问舅兄家近日状况如何,顺道让吴管家给舅兄带话,务必让舅兄带着舅夫他们回来,参加大栋的成亲宴。 吴管家吃了一惊,他也跟着主夫主君来了很多次王家,上一次来还是清明节时,这才过了四个多月,大表少爷竟然要定亲了。 确实是喜事一桩,主夫时常担忧着大表少爷的性子,甚至想让主君给大表少爷寻县上的人家牵线呢。 毕竟是主夫的嫡亲妹妹,又不在身边,主夫时常挂念。 王阿娘洗净了脸,路过堂屋门口说了一句:“吴管家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留家里吃一顿午饭吧。” 吴管家自是应好,对他来说,王夫人也算是他半个主子。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得了主夫的赏脸,有幸吃过几回王夫人亲手做的饭菜,滋味让他百般回味。 就算是县里的酒楼主厨的手艺也不上王夫人。 随后,王阿娘转身去灶房,简简单单的弄个早饭,蒸上一大笼馒头、嫩玉米和红薯,又煮了一锅稀粥,还烙了九张厚实的饼,还弄了碗咸菜。 后院的公鸡如时打鸣,王商栋一个支楞坐起来,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不少,下了床,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端着洗脸的盆和手巾就出了厢房。 而后发现了堂屋多了一个人,还是他认识的。 王商栋脑子还没转过弯,吴管家突然来他家里干什么,他没多想,就洗漱去了。 王商栋正拿着杨柳枝慢慢的漱口,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转瞬即逝,后两日是舅舅派人来接他和弟弟去府县的日子,而吴管家来了,难道是要提前两天来接他们走? 那他的小夫郎怎么办,说好的两日后呢,他都没来得及准备好。 王商栋喝了一大口水,含在口中,咕噜咕噜了几下吐了出来,迅速的用手巾擦了擦脸。 随即转身跑去灶房找他娘去了:“娘,今天吴管家来,是不是接我和弟弟去府县。” 娘可千万别说是。 “要不然你以为如何。”王阿娘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笼盖,扑鼻的麦香混着玉米香味,她把笼盖搁置在一旁,“把这一笼抬去堂屋那儿,让你爹支个大饭桌摆好。” “赶紧吃了早饭。” 得知结果的王商栋失落的抬着一大笼吃的去了堂屋,王阿爹停了和吴管家聊天的话头,他拿了竖放在堂屋角落的木桌,摆到了堂屋中央的位置,吴管家也不闲着,在一旁帮忙。 没了他的事,王商栋脚尖一转,溜达了到了院子里头,果然看见小夫郎正在洗漱。 他跑了过去,安静的等着小夫郎擦净了脸。 林以默擦完了脸,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郎君怎么站他旁边也不出声呀,吓死他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5 00:00:00~2023-05-16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钟既遇20瓶;蝶沐云、熬夜注定头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哭哭 林以默软声软气的,带着刚醒的朦胧嗓音:“郎君,今天来的人是谁呀?” 王商栋身形一顿,喉咙上下滚了滚:“舅舅家里的管家,喊他吴管家就行。” “噢,那他来我们家干嘛。”林以默好奇的问,他听过郎君说过好多次舅舅和舅姆呢,尤其是舅姆,他觉得舅姆是特别厉害的一个双儿。 王商栋对上小夫郎疑惑的眼神,他话语梗在喉咙,明明简单几句话,他像个哑巴似的说不出来,直到小夫郎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深呼了一口气,轻声说:“等会儿再说,我们先去吃早饭。” 林以默乖乖的任由郎君牵着他去了堂屋,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食,王阿娘也洗净了手,最后落座的。 王阿爹大大咧咧的招呼着吴管家和马夫随便吃点早饭,等中午了再吃一顿好的,吃完了好立刻出发。 “出发?”林以默睁着大大的眼睛,满眼的疑惑,阿爹在说什么啊。 怎么他听不明白呢。 最近家里剩的鸡蛋不多,前段时间用量大,又卖掉了那么多,现在一天能捡七八个鸡蛋,但是不太够吃,鸭蛋就暂时存放起来,因着鸭蛋煮起来味道有些腥,没有鸡蛋好吃。所以王阿娘早上只蒸一个鸡蛋,其余的留着第二天,或者中午晚上拿几个来炒菜吃。 早上蒸的鸡蛋是拿来给林以默吃的,王阿娘想着给他多补补身体。 王商栋正在剥鸡蛋壳,闻言手停下来,他不敢去看小夫郎,只能向他娘投去求救的目光。 王阿娘轻轻‘咳’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大儿的目光,慢慢的喝着粥。 嗯,这粥今天熬得还成。 王商栋:“……” 他认命的剥壳,扒拉掉鸡蛋上最后一小块鸡蛋碎壳后,放到了早早伸出来的小夫郎手心里。 林以默拿着鸡蛋慢慢啃,等待着郎君给他答疑解惑。 王商栋心里酝酿了许久,打算找个十分委婉的说法告诉小夫郎,他得向小夫郎保证尽快赶回来,绝对不在府县多磨蹭。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被坐在对面吴管家抢先了,吴管家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抚了抚胡子,笑呵呵的回答:“我来接大表少爷去府县,小表少爷也要去,估摸大表少爷回来正好能直接成亲。” 本来林以默捧着鸡蛋开开开心心的啃,一听到吴管家的话,他抬头看向了郎君。 王商栋沉默着,点了点头。 林以默又看向了阿娘,发现阿娘都不说话,他咽下了嘴里的鸡蛋,干巴巴的:“哦,这样啊。” 郎君今天要去府县,阿爹阿娘都知道,郎君也知道,单单他一个人不知道。 九月十五日成亲,郎君得半个月才能回来,意味着他接下来半个月见不到郎君。 手里还剩下半个鸡蛋没吃,林以默觉得这鸡蛋也不香了,吃在嘴里也没了滋味,他把半颗鸡蛋放到郎君碗里,默默的捧着碗,喝完了一碗稀粥。 他小声的说:“我吃饱了。” 没等桌上人说话,林以默放下碗就跑到院子,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树底下,默默的拿了一片大菜叶,一点一点揪成了碎碎的一小块,慢吞吞的扔到兔笼里头。 往常都是成片成片吃菜叶的两只兔崽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被菜香吸引过去,两只蹦跶蹦跶的跑到笼边吃菜叶,欢快得不行。 堂屋内寂静得很,难以言说的氛围弥漫开来,吴管家浑身不自在,后知后觉说错了话,他低头喝着粥,不敢吭声。 吴管家只恨他为何要多插一句嘴。 王商栋低头看着碗里的鸡蛋,几口就吃了,胡噜几下扫完了碗里的粥,还拿了两根嫩玉米,一根他边走边啃,刚出堂屋门口就啃完了,另一根是拿给小夫郎吃的。 今天小夫郎吃得不多,比平时还少了一点。 王商栋蹲下来:“先别喂兔崽了,吃根玉米。” 林以默没理他,低着头,固执的撕菜叶子。 王商栋耐心的说:“夫郎,别把肚子饿着,我看你都没吃饱。等会儿我跟娘说一声,让她晚上给你蒸一碗鸡蛋羹好不好,放糖蒸,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鸡蛋羹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的王商栋也不急,他知道是他的错,没有早点告诉小夫郎,反而临行前才让小夫郎知道,小夫郎心里委屈,他要多哄哄。 小夫郎不出声,埋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王商栋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把嫩玉米放到竹笼上头,然后捧起小夫郎的脸,好让小夫郎看着他。 只一眼,王商栋呼吸一紧,接着心爬上密密麻麻的痛感,刹那间,疼惜和慌乱占据脑海。 林以默被迫微微扬起头,冷白如玉的脸上沾满了泪痕,眼眶泛起了红,眼睫湿润了,原本红润的唇被贝齿咬住变得苍白,鬓边几丝青丝垂落,显得孤寂又无措。 他睁着眼努力想看清郎君的脸,可依旧不争气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王商栋不顾白日,更不想去管堂屋那边如何,爹娘骂他,他也认了。 他直接把小夫郎拦腰抱起,脚步有些凌乱,迈着大步回了厢房。 “诶。”路过堂屋,王阿爹想喊住大儿,这家里有外人呢,礼数反倒不守了。 王阿娘不同往日教导大儿守礼,反而拦住了王阿爹。 她低声说:“年轻人的私事,别掺和。” 王商栋的厢房向东边前侧,不过现下是给林以默住的。后侧是王商瑾的厢房,旁边挨着的是另一处独间小房子,是后面才盖起来的,专门给王商瑾用的小书房。 依稀还能瞧见王商栋之前留下的生活痕迹,但渐渐被林以默的东西占住了,还打了个大衣柜,里头全是林以默的新衣物,都是王阿娘裁了布料给他添置的。 厢房里不止放了厚实的大木床,床边还放了矮小的床榻,梳妆台铜镜是一样不缺的,还有些木头做的小玩意,木桌上还摆了木雕的两只兔崽,王商栋自己寻了根木头,还跑去找村里头的木匠学了刻的。 窗户边还放了一张美人榻,开了窗,躺在上头,风吹进来那是颇为惬意的。 厢房里门紧闭着,窗户稍稍掩盖了,没有开得太大,因着透了外头的光进来,房内并不昏暗。 进了厢房,王商栋快步走到了床边坐下,小夫郎乖乖的坐在他紧实大腿上,他伸手摆弄了一下,让小夫郎双腿舒服的垂在他的腿侧。 到了熟悉的地方,林以默窝在郎君的怀里,贴着郎君的胸膛,听着郎君‘扑通扑通’的心跳,此刻委屈扩大了无数番。 他哭出了声,如同小奶猫似的,发出细细的呜呜哭咽,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滴划过眼角的泪痣,惹得王商栋心疼不已。 王商栋哄着他,又轻轻给他拍肩安抚。 渐渐的,林以默停下了哭声,不时的抽噎,所有的委屈在郎君的安抚下渐消渐散了。 王商栋伸手拭去小夫郎眼睫上挂的泪珠,又给他擦了脸。 林以默乖乖靠在郎君怀里,手紧紧攥住郎君的胸前的衣襟,垂下眼,眉眼间都是散不去的不舍。 王商栋低声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没有回应,林以默抿着唇不说话。 王商栋也没想着非要小夫郎回应他,他担心小夫郎哭太久,缺了太多水,渴是一定的。 他想去接一碗水进来,刚起身想把小夫郎放在床上,就听小夫郎带着哭腔说他:“你干嘛呀?” 真的特别委屈,郎君干嘛要放开他。 王商栋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坐下,紧紧抱着小夫郎,他都不敢动了。 那还是等上一会儿再去接水好了。 “我不去了。” 他心里也是舍不得小夫郎,本来都没准备好该怎么向小夫郎说,就是担心小夫郎会哭,小夫郎一哭,他就心疼死。 结果吴管家提前来了两天不说,还阴差阳错的让小夫郎知道了,真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王商栋低下头,下颚抵住小夫郎的额间,微微蹭了几下。 林以默吸了吸鼻,软声说:“定都定下了,不许不去。” 他又不是撒泼打滚不许郎君去,谁让郎君不早点告诉他,今日出发了他才知道,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要是早同他说了,那他也不会像方才那般难过,那前几日还能珍惜和郎君相处的时光。 林以默小嘴嘀嘀咕咕的,都怨郎君。 王商栋听到了小夫郎的埋怨,连连直道:“怨我怨我,怪我不知变通,一根筋,不晓得早点同我的夫郎说道,竟让你伤心了。” “夫郎心地软,能原谅我吗?” dujiazhengli 林以默扭过头,‘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传来别别扭扭的声音:“勉强原谅你。” 王商栋柔声说:“那夫郎原谅了我,心里也不许难受了,要是再像先前那会儿哭,夫郎是不是想我心疼死。” 林以默握紧小拳头,抡起来捶了一下郎君的胸膛,好嘛,果然是硬邦邦的。 他从郎君腿上跳了下来,气势可足,还特别傲气的一仰头,留下一句话。 “就要心疼死你。” 然后林以默就跑出去了,关门之前还不忘瞪了郎君一眼。 王商栋摸了摸鼻子,还能怎么办,他可是拿小夫郎半点办法都没有。 灶房里头,王阿娘在择菜,王阿爹也跟着一起。 暖锅里是早上王阿爹起来就烧的热水,夏日天气热,水不会冷得快,现下还是温热的。 王商栋倒了一碗水,发现蒸笼里居然有一碗蒸好的鸡蛋羹,还在冒着热气,嫩嫩滑滑的看起来很是诱人。 王阿娘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出声道:“哄好了?鸡蛋羹刚蒸好的,拿去给默儿吃了。” 她是没想到大儿能这么快把人哄好的。 “嗯。”王商栋拿了汤匙碗里,一手端着鸡蛋羹,一手端着水,疾步走了出去。 林以默去菜园子里挑了几片新鲜的大片绿叶子摘了,这次喂兔崽不像方才一下一下慢慢揪成碎片,直接就扔进竹笼里头,让两只兔崽慢慢吃。 灰兔崽后腿一撑,蹬的一下扑到菜叶子上,三瓣嘴动得很快,转眼吃了一小半。白兔崽也不甘示弱,它都没看旁边的菜叶子,非要挤过来吃灰兔崽嘴里的这片。 竹笼上面放着一根嫩玉米,郎君那会儿拿过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现在已经凉透了。 林以默不在意,他拿了过来,蹲在竹笼面前,一边看两只兔崽争同一片菜叶吃,一边自己慢慢啃玉米。 “都冷了,别吃了。” 林以默抬起头,呆愣愣的,跟兔崽一样眼睛红红的,傻傻的可爱。 王商栋拿过小夫郎手里的玉米,同时把碗塞到小夫郎手上,催促他:“先喝水,再把这碗鸡蛋羹吃了。” 说完,他也不嫌弃小夫郎啃了几口的玉米,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剩下的玉米棒子就扔到泔水桶里。 林以默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细微。 王商栋心想,像没断奶的小狗崽,要不然他去抱着小狗崽给小夫郎养吧,他记得上次小夫郎挺喜欢林三房家的那条大黄狗的。 那只大黄狗还挺通人性。 “我喂你?”王商栋手里端着盛着鸡蛋羹的碗,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汤匙,表面上是在询问小夫郎的意见,实际上蠢蠢欲动。 林以默脸一红,把空碗给郎君,拿过来鸡蛋羹,自己舀着吃。 他又不是小孩子,郎君干嘛想要喂他吃。 王商栋叹息了一声,满脸遗憾的看着小夫郎吃,小夫郎总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哟哟哟,把人惹哭了,如愿以偿了吧,娇娇滴滴的美人扑你怀里哭。 王商栋:……我要的是夫郎这般哭? (提刀,走来) 蠢作者:你别冲动!(溜了溜了) 林以默:哼,郎君只知怪别人,不知反省自己。 王商栋(拦腰抱起):我反省,我知错,好夫郎让我亲亲。 林以默:不许,罚你今日不许亲我。 王商栋(叹气):人生不易啊。 感谢在2023-05-16 22:00:00~2023-05-17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吖桠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踩,郎君,肌肉 日头渐渐升高了,周围的空气也闷热起来,两只兔崽像失了魂似的,瘫成了兔饼,都不肯动一下,连那水嫩的玉米都不愿去啃了。 林以默连戳了好几下,兔崽们都没有给出反应,只是睁开红彤彤的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好似在说,戳吧戳吧,再戳它们也不会动的。 王阿娘忙着做饭,交代王商栋去赶鸭子,游上差不多一个时辰再赶回家,然后王商栋就赶着一群鸭子去了村里的那条大溪,林以默跟在郎君的身后。 虽说到了八月尾,但还是酷暑难耐。 这会儿村里的人都在忙着秋插秧,没多少人在溪边下游,小孩子也不爱来这边玩,村尾是他们爱玩的地方,或者是溪边上游。 因此,溪边下游就只有王商栋和林以默两个人。 王商栋找了四块大木板,又找了七八块结实的大石头,一前一后的抵住木板,挖了淤泥糊住,拦住了大溪的流水。水被拦住了去路,很快涨到了人大腿的位置,然后渐渐的涨高溢过了木板,又缓缓的继续往下流。 他伸手木板之间的连接处的泥巴给弄掉了,留出了缝隙,余下的水流争先恐后的从缝隙间流走。 而这时水位下降,堪堪到木板大半高的地方,林以默手里拿着细竹竿,把岸边上的鸭子赶了下去。一只只鸭子‘噗通噗通’的跳下水,刚好水的位置正合适,木板拦在下边,鸭子也游不过去。 往前走几十步有一棵茂盛的老树,树干粗壮,树叶叠叠层层的,长出来的枝丫分叉很多,坐在溪岸边能完全遮阴。 溪岸边有一块光滑的石头,不知道是谁搬来放在这里的,自打王商栋有记忆起,这石头就放在这里,偶尔有人会来坐,再往上走个五百米是村里人专门腾出来洗衣服的地方。 林以默坐在石头上,要是有鸭子想继续往上游,他就拿着细竹竿拦住,赶着它们,不许它们继续往上游,总之惬意非常。 这个时辰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所以脱了鞋袜,露出了白嫩的脚丫,浸进溪水里,感受到溪水缓缓的从他脚底流过。 溪水冰冰凉凉的,林以默舒服的眯上了眼,忍不住哼哼了几下。 王商栋手上全是泥巴,他洗干净之后,扭头就看到小夫郎在脱鞋袜,那白晃晃的脚丫在他脑海晃了许久,赶都赶不走。 他连忙低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林以默拍了拍身旁的石头,示意让郎君坐下来:“郎君,你什么时候走呀。” 王商栋哑声道:“莫约吃了午饭就启程了。” 脚丫在溪边里一摇一晃的,还勾起了一点水花。 王商栋咽了咽口水,他刻意不去看,眼神却仍止不住的往脚丫上瞟,他心里冒着热泡,只觉得小夫郎不止勾起了水花,也把他的心勾起了浪花。 “啊……赶这么急。”林以默闷闷的踢了一下溪水,溅起来小小一圈的水花。 王商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我尽早赶回来,不在府县多耽误。” 林以默低喃:“尽早快能多快,不过提前一两日回来。” 听了小夫郎的话,王商栋心一颤,他眼神停留在小夫郎身上片刻,随后轻轻的弯腰捞起小夫郎的双脚,放到他的大腿上。 林以默脸慢慢的涨得通红,他都不敢抬头跟郎君对视,这个姿势也太羞了,脚心抵住郎君的腰腹,哪怕是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脚底那梆硬结识的肌肉,还是一块一块分明的形状。 “不要贪凉,溪水太冷了,你身子不好,泡水里太久容易腿寒。”王商栋低声叮嘱,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他直接扯了衣摆过来给小夫郎擦干了脚。 林以默脸泛着红,忍不住动了动,轻声道:“痒。” 王商栋抓住小夫郎的脚:“别动,一会儿就好。” 他给小夫郎套上袜子,再穿好鞋,把小夫郎挽起到膝盖的裤腿放下来,才肯放开小夫郎。 被放下来的林以默,踩着石头都是恍惚的,脚底似乎还存留着方才那硬实的质感。 有一只鸭子划拉着脚蹼,游得飞快,似乎想趁两个主人不注意,游到更远的地方。 王商栋眼疾手快的拿起地上的竹棍,狠狠打在水面上,连连打了好几下,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鸭子呆了一下,而后飞快的游回了队伍中。 一群鸭子优哉游哉的在水里游,时不时的潜到水里,专门找到钻到石缝里的螺蛳来吃,有的鸭子动作迅速的,能逮到水里的小鱼来吃。 林以默坐在石头上,看着大溪里游来游去的鸭子,眼神渐渐发起了呆。 “夫郎?” “啊,怎么了。”林以默回过神来,抬头去看郎君。 王商栋摸了摸小夫郎的脑袋:“没事,就是方才喊你几声都没见应我。” “在想什么不开心的。” 小夫郎眉毛都皱起来了,像小山丘似的堆起来,小脸还臭臭的,鼓着嘴看着鸭子,不过这也不影响小夫郎好看。 林以默哀怨的看了郎君一眼,郎君觉得他能想什么不开心的。 还不是郎君要离开半个月,那得好久呢,他一根一根掰手指来数,要数上十五根呢,三只手的数量,这还不久吗。 王商栋信誓旦旦的:“我保证快些回来,早早的回来见你。” “有没有想要的,府县比镇上还要热闹,大上个十几倍。”王商栋同小夫郎说着府县的多繁荣,想着给小夫郎带好多东西回来,也好让小夫郎不那么难过。 谁知林以默扁了扁嘴,夺过了郎君手里的竹竿:“我不想要,郎君还不如快点回来。” 再好的东西有什么用,比不上郎君陪在他身边来得安稳。 王商栋巴巴的跟在小夫郎后头,随着小夫郎一起把鸭群赶了回家,路上还不忘同小夫郎牵个小手。 这一次,林以默碰上了人倒也没撒开郎君的手了,反而抓得更紧了。 王商栋心里窝热。 午时到了,王阿娘做好了一大桌的饭菜,还给大儿子收拾好了要带的行囊。 林以默挨着郎君坐下,没出声,听着阿爹阿娘他们跟吴管家聊天,多半是说府县上的事情,更多的是提到了郎君的舅舅。 王商栋时刻关注着小夫郎,时不时给小夫郎夹菜,他有点忧心。 好不容易把小夫郎养了一点肉,要是他离开这段日子,小夫郎不肯吃得多,又瘦下来可怎么办。 因为要赶着时间,所以一吃完饭就得马上启程了。 行囊已经放好在马车里,马儿也吃饱喝足了,鼻子呼哧呼哧的喷着气,尾巴一晃一甩的,十分精神。 一行人送到了村口,旁边还有几个瞧着热闹的,还有十几个小孩子在偷偷看,要不是有大人在,他们都能上手去摸那大马。 好高好大的马,尾巴都好漂亮,腿都比他们还高,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马儿嘞。 吴管家先上了马车,王商栋则看了小夫郎好几眼,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小夫郎的手。 他用不着踩轿凳,一步就跨了上去,拉开了车帘,刚弯腰想往里头走,但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瞧见小夫郎两眼泪汪汪的,顿时王商栋心疼得不行,他都想立刻下了马车,把小夫郎扛回家。 王阿娘拉过小双儿的手,对大儿子说:“还不快走。” 林以默努力平复情绪,对郎君点了点头,眼里依旧不可避免的泛起了泪花。 对上小夫郎的眼神,王商栋心一狠,弯腰进去了,车帘也随之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马夫坐在车板上,牵着缰绳,‘驾’了一声,高大的马匹抬起前蹄开始往前走,很快消失在了村口,朝着镇上那一条路去了。 “走吧。”王阿娘拉着小双儿回家了,“今晚上,娘给你做好吃的。”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以默慢吞吞的迈着脚步,克制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一片,只有风吹来卷起路上的尘土扬起,没有他想看到的人影出现。 *** 离院试半月余,四个课室的书生都在埋头苦读,徐夫子依次去了甲乙丙丁四个课室,甲班的书生天资尚可,徐夫子指点了几句,拿了篇策论领着他们如何去参悟其中的精妙要道。 此次参考院试八十余人,院长期望不高,只求有十几名书生考上,哪怕是尾名,只要中了就好。 倘若当真出了十几名秀才,他们安城书院就名声大噪了,至少是在府县管辖内的所有镇,那足有几十个镇,皆时他们书院定是要往上扩一番规模。 不枉院长这般想,实在是他年年盼着,他花了重金请来了徐举人当书院的夫子,幸好书院近几年确实因为徐夫子的缘故,每一年院里都能出好几名秀才,其中排名最高的竟能排到三十四名。 何况今年又不同于往年,甲班有几名书生天资不错,又有徐夫子教导,定是能够考取不错的名次,而王商瑾这人更不用说,徐夫子断言是今年府县的案首。 案首,还是府县的案首。 青城县不同于别的县,不隶属哪个州府,直接同比州府,受行省管辖,因着这个原因别称为府县。青城县一年的税收抵得上一个省的税收,无数的商人不断往青城县涌入,无它原因,多半是想跟陆府牵扯上关系。 因着府县的民康物阜,每年参考院试的书生多达六千余人,而其中只录取三百多名。 考上秀才已属实不易,案首更是难入登天,能考上府县的案首,乡试的头名都可与其一争。 作者有话说: 要分开一段时间啦,见面了就要成亲了! 后面的剧情我会马不停蹄的加快走完,不能让两个恋爱脑分开太久了!感谢在2023-05-17 20:00:00~2023-05-18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JT 17瓶;镜镜儿5瓶;1879382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你也太虚了” 临近院试,各个课室都有夫子在教学授课,门童一路找了过去,最后在甲班找到了徐夫子,他小跑过去,俯身低声说话。 “徐夫子,王学子的哥哥找来了,现下在院舍等着,说是要接王学子去府县。” 院舍分为两处,右边是院长和夫子们的住处,书院里是允许夫子携带妻儿到院舍住下的,每一位夫子都有单独的院落,每一个小院落就组成了一个大院舍,右边的院舍设了大有门童守着,不许书生进出。 左边是学子们的住处,一间寝舍住有四名学子,倘若家就住镇上的,可向书院登记在册,不需在书院里住。 而王商瑾不同于其他学子,书院特有优待,徐举人甚至钟爱他,甚至叫王商瑾与他一同住在院落里,反正院落只有他和夫人二人,多出来的一间空房正好给王商瑾住下。 院舍前整齐的种了一排的树,郁郁葱葱的,旁边修了亭子,可供休息,平日就有学子喜欢在树下念书,或者是在亭子练习文章,探讨策论学识见解。 王商栋坐在石凳上,等着门童过来报信,吴管家也站在他身边等着。 “大哥!”王商瑾跟在徐举人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就瞅见了自家大哥,双目亮如星辰,也没了在徐举人前的稳重,甚至还小小跳了一下,生怕大哥没看到他,手还伸起来挥了挥。 徐举人瞧见他这举动,颇为怜爱,难得一见他这学生同稚子般活泼,往日都是端着玉树临风的儒雅姿态。 真是叫他奇了。 王商栋自然不同徐举人的想法,皱着眉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在夫子前还不知轻重。” 王商瑾:“……” 他何时不知轻重,还不是瞧见大哥来了,心情激动了一些。 徐夫子抚掌笑道:“无妨,少见他烂漫模样,王公子无须责怪他。” “我听门童说,王公子要带商瑾去府县。”徐举人担忧道,“离院试半月有余,王公子不急将商瑾带去,府县不同安平镇,物价皆高,光是憩在客栈半月就要花费不少银两。” 王商瑾也奇怪,上回大哥来书院找他,说好的是两日后,怎么提前了两日,吴管家还跟着来了。 王商栋说:“府县舅舅在,因着小弟院试,所以提前一段时日去,顺道上门拜访。” 徐举人解惑了,怪不得今日就急着走,原来是府县有亲人安在。徐举人思忖,能在府县安家的,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原本他还担忧商瑾因钱财等不能够赶考,平日也为徐举人也暗地帮衬过商瑾,甚至自掏了腰包,但凡商瑾考试考取了头名,他就多奖励三两银子。 如今倒是他多虑了。 徐举人视商瑾如亲子,待他与别的学子自是不一样,徐举人细细的同他说了院试的多番考量,尤其是今年行省的提督学政来府县主持院试,他得知这位提督学政偏爱时政,轻文言,素来不喜欢长篇大论堆砌辞藻的书生。 徐举人告诫他,策论定要务实来写,诗句辞赋少引几句便好,以商瑾的天资考取一个秀才是信手拈来之事,他只是担忧惹了考官的不喜,名次拿得不靠前罢了。 “收拾东西去罢,为师等你的好消息。” 王商瑾点头称好,朝徐夫子拱手揖礼:“学生谨记。” *** 其实也没收拾多少东西,多的全在那书箱里头,沉甸甸的,装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书。 很沉,王商瑾背不起来书箱,只得吃力的咬牙抬了出来,不过短短一段距离,额头开始冒出细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还没等他抬到院落外,王商栋走了过来,轻松的单手提起书箱,甚至往上拎了拎,是挺沉的,不怪小弟方才抬得吃力。 “半个月还带这么多书,舅姆书房不是有很多书。” 一下松了重担,王商瑾先松了一口气,随后捶了捶肩膀,有点发酸。 听到大哥说的话,王商瑾说:“不一样,夫子搜罗来的有关时政修缮水利、洪涝灾害和疫病之类的书籍。舅姆那儿大多是名人传记,亦或是杂记游记。” 还有话本戏文,他看的话本戏文全是在舅姆书房看到的,剧情跌宕起伏,也有的不切实际,只能消磨时间堪堪一眼略过。 王商栋‘哦’了一声,没懂有什么不同之处,不都是书本。 他拎着迈着大步往书院外走,马车就停在书院正门,王商瑾和吴管家紧跟在他身后。 马车是陆府专门造的,从外看普普通通,唯有马车顶上刻了一个陆字,作为陆府的标识。 马车里头别有洞天,能够坐下九人,人多则需要两匹马来拉,人少只需一匹。 正中间放了精致的梨花木雕刻的木桌,连着马车,是固定住的,木桌四周依次放了三张小榻,可坐三人,能躺一人。 塌下有暗格,打开有供玩乐的纸牌这些,摁下木桌底下的凸起之处,里头放了水果吃食。 王商瑾从袖口的内兜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再叠好收回内兜。 王商栋剑眉蹙起:“搬了几步路就出汗无力,你身体虚弱得连走几步路都不行了?你哥夫尚且能背着一筐栗子爬山,怎么你连你哥夫都不如。” 马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吴管家半垂着眼不吭声,呼吸都减弱了,不敢大声出气。 当着别人的面被大哥说了,王商瑾呐呐了几声,一张俊逸的脸迅速涨红,连着玉润的耳垂都红成一片,半晌他才开口:“哥,书多了沉,不是我体弱。” 王商栋虚虚的瞥了一眼弟弟,脸白手嫩,浑身没个腱子肉,跟旁的弱不禁风书生差不了多少,他估计都能轻松扛起弟弟。 “在书院里头,每日可有晨起锻炼?” 弟弟打小身子弱,隔三差五就得吃药,稍微不注意能染上风寒。府县的大夫都来瞧过了,说是得强健体格,但也不能过度劳累。 因此王商栋格外关注弟弟,从弟弟七岁起,他会督促弟弟早起晨跑,围上村子跑上两圈,不需要跑得太快,能跑完足以。 多年下来,王商瑾身体康健了,肯定比不上他大哥,但至少与普通人无异,不过比常人感染风寒次数要多上个一两回。 王商瑾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大哥,前几年来了书院后,一开始他还能够每日早起在院落里跑几圈,没了大哥的督促,渐渐的他也就懈怠了,往后这事直接抛到了脑后。 至多休假回家的时候,在大哥的督促下,围着村子慢慢的跑上两圈。 书院里无人管他,夫子会管他的吃食和习书,不会严格要求他晨起锻炼,他便常常泡在馆学或者是夫子的书房,其余要么在课室上课,要么就呆在院舍吃饭休憩。 王商栋一瞧弟弟的反应,心中有了答案,他崩着脸,神色愠怒。 “大哥,疼!”王商瑾喊了一声,紧紧捂住脑门,大哥都不晓得轻一点,他又不是木头做的。 大哥下手比以前还用力,他都能摸到一个小小的包。 王商栋疾声厉色道:“到了府县就开始给我晨起早练,一天不许落下,要是以后再给我发现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商瑾不敢反驳,含泪称好。 太阳西沉,王商瑾撩开车帘,落日将远山处的云染成了金色,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撒下了橙红的光,晕染了那一片天。 “还有多久才能到,都夕落了。” 马夫:“表少爷放心,天黑之前能到落脚的客栈。” 那便是快了,知道了结果的王商瑾坐回马车内,虽走的是官道,但也颠簸,他不晓得大哥和吴管家难不难受,反正他是坐立不安。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午时过半个时辰,现在是夕落时分,他们赶路也赶了两个多时辰。 “大哥,哥夫怎么没跟你来。”王商瑾很好奇,他想起见到哥夫那天,大哥和哥夫都是痴情人。 大哥竟不要哥夫陪着来,难道大哥舍得将哥夫一人扔家里不管。 王商栋眼睛半阖着,听到弟弟的话,心情顿时又烦躁起来,想到临行前小夫郎的泪眼汪汪,他的心好似被人攥住拧了一圈又一圈。 糟心弟弟,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想什么呢,娘会同意你哥夫跟来吗。” “噢。”王商瑾本来还想继续问,但看到大哥横眉立目的盯着他,仿佛再说他再多问一句,大哥就能立马揍他一顿。 王商瑾默默的闭上嘴,手里捧着书,果然还是书本待他好。 天色暗了下来,不远处有一家客栈,专门设在官道附近供来往的人住宿,再走上半天或者一天,还能继续碰到与这家相似的客栈。 几人下了马车,立马有小二迎了上来,笑着道:“客官里边请,我们店里好吃好喝好酒好肉都有,各位老爷们想吃个什么菜。” 王商栋自是点了七八道荤菜,还要了二十个馒头和咸菜,以及七大碗米饭,有三碗是他自个儿的。 王商瑾不同大哥独爱吃肉,光吃荤菜太腻,他还要了一份素炒白菜。 一旁的掌柜笑得乐不可支,他的算盘拨的哗哗响,最后还给他们多送了一份白肉胡饼。 吃饱喝足之后,吴管家要了四间上房,顺道将吃饭的银两一起给了,一并花了一两半银子。 “哥,你和哥夫几时成亲?” 王商栋抬头望向那轮明月:“九月十五。” 王商瑾苦恼:“好快,那我得准备好,给哥和哥夫备好一份成亲礼。” “没长大呢,准备什么。”王商栋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还是个小孩子呢。 也不知小夫郎这时在做什么,是否已经睡下了,也不晓得小夫郎晚饭有没有吃好。 “快回去睡了,明日还要早起继续赶路。”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会有车车开过,如果幸运你们就能看到未删减版,如果suo了,证明我的车技不够炉火纯青可恶,那就是删减版了可恶! 第41章 青天白日,不要脸 府县,陆府。 今日天气比往常闷热,陆清梦挑了件玉兰色锦绣杭绸素面的刻丝袍子,里头只着了一件白色茧绸中衣,连件外衫都不肯多穿,嫌热。 内室正中摆了一大盆寒冰,隐隐约约可见冒着几丝冷气,陆清梦半倚在贵妃榻上,两个丫鬟各拿了广绣雕花柄团扇轻轻的给主君扇风。 各个铺子酒楼庄子送来的账本被搁置在梨花圆木桌上,天热闹得他心烦,不想翻看账本,因此陆清梦叫人拿了新的话本子来看。 贵妃榻旁放了一张紫檀小方桌,玉盘摆在上头,里头是调制好的碎冰搭着切成的拇指大小一块的寒瓜,另一个青瓷碗里是洗净了的葡萄。 陆清梦扬了扬手,候在一旁的巧慧立即给葡萄剥了皮,半跪在榻前,将剥好的葡萄肉放到玉盘里。 而后用汤匙舀起碎冰葡萄,陆清梦低头吃了一口,手中的话本翻了一页,巧慧又舀了第二勺寒瓜。 陆清梦一目几行,草草看完了一页,又往下翻了一页,稍感无趣得很,仍是俗套的落魄书生遇到了出门游玩的丞相千金,后续多半是书生高中状元,迎娶了丞相之女。 没新意。 他微微侧了身,才张嘴吃下巧慧舀起的寒瓜。 “不是让你少吃些,小心夜里又闹肚子,不可贪凉。” “主夫好。”内室的几名丫鬟纷纷欠身行礼。 赵钰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两个丫鬟将团扇放置在案几上,恭敬的弯腰,轻而快的小步后退了出去。 巧慧放下汤匙,正打算起身离开,被主夫叫住了:“巧慧,把桌上的冰镇寒瓜拿去给大少爷吃,要是小少爷贪嘴,执意要吃便只喂他一口。” “是。” 陆清梦眼睁睁瞧着他的贴身大丫鬟端起玉盘,是看也不看他的眼色,端着就走了。 陆清梦恼道:“赵钰!” “怎了?”赵钰掀开衣袍,挨着陆清梦坐在贵妃榻上,选了一个水润的葡萄,剥了皮喂到陆清梦嘴里。 陆清梦嚼了几口,嘴里含着籽,直觉得没滋味,还是混着碎冰才叫好吃。 “吐这儿。”渣斗就被放置在案几上,赵钰没去拿,只是伸手到陆清梦嘴边。 陆清梦眉眸微挑,嗔怪道:“谁要吐你手心里,省得脏了赵老爷的手。” “到时又该怪罪我了。” 话是这样说,陆清梦轻哼了一声,将籽吐在了赵钰手心,而后慵懒的倚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话本。 赵钰无奈:“我何时怪罪过你了,净说妄语按在我头上。” “说你一句不行了,方才不是还叫巧慧连盘端走,竟一个都没给我留,哼,赵老爷好大的威风,我可不敢得罪。” 这还是记着赵钰喊下人端走冰镇寒瓜这事,才尝了几口味道,他心里有些怨气。 赵钰忍不住发笑,摇了摇头,转身把手心的葡萄籽丢进渣斗,内室放置了高木架,上头是铜盆盛了水,他洗了洗手,用挂在一旁的手巾擦干了。 “晓得热还挨着我挤过来,榻上坐不下。”陆清梦卷起话本子,抵住赵钰压下来的胸膛,“起开。” 赵钰抓住他的手,把人往怀里拽,捏住陆清梦的下颚,指腹重重的摁在他的下唇,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 “内室摆着冰呢,还热?” 陆清梦被迫仰起头,斜眼瞧他:“我说热便热。” “你……呜……”掌心仅是隔着衣服贴着他的腰侧,他都能感受到腰侧传来的火热的触感,耳垂被细细舔了一下,又重重的咬了上去,陆清梦闷哼了一声,眼里染上了一层水雾,“青天白日呢,你……不要脸……” 衣襟散乱了,前襟敞开,他倒在美人榻上,墨黑的长发铺散开来,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你……”陆清梦摁住身上人的脑袋,声音娇颤,“别咬了,疼。” 红嫩的,沾染上了水渍,显得水润透亮,直立立的一小颗,暴露在空气中微颤。 赵钰揪了一下,向外轻轻一扯,引来了娇呼一声。 “只是疼?”他俯身去亲陆清梦的唇,将陆清梦未开口的话语尽数堵在嘴里,轻柔的吮吸,啃咬那柔嫩的唇。 陆清梦眉梢染上春色,眼中波光韵转,仰起头轻喘了一下,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床幔层层叠叠的落下,人影模糊了。窗外吹来风,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院落内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隐忍的娇喊,守在外头的仆人面不改色的关上了门,退到了庭院那红漆大门候着。 头顶悬着牌匾,上书‘梨雅轩’三字。 赵钰轻啄了他的唇角:“下回不许贪嘴。倘若又被我发现,我可要罚你。” 陆清梦躺倒在赵钰怀里,眼神还是恍惚的,似是还没回过神来。 半晌,他动了动,撑起身子咬了一口赵钰的下巴,没太用力,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红印。 “我不过吃了几口,你便要小气,青天白日教训我。” 赵钰摸了摸陆清梦的脸:“哪里算教训,被夫郎迷得神魂颠倒罢了。” “呸。”陆清梦没好气的,一张清冷的脸涨得通红,他被气得手指直戳了赵钰好几下肩窝,“下次再抱着我到窗边做那档子事,郎君便去修竹轩陪小亭睡去罢。” “不成,他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我只陪夫郎睡。” 陆清梦骂他:“登徒子。” 赵钰应道:“我是。” 陆清梦:“……” 他不说话了,天热,方才出了汗,身上黏腻得厉害,弄得他不舒服。 他伸手推了推赵钰:“我要沐浴,去喊人。” 热水是打一开始就在烧的,下人都心照不宣了,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主君是定要热水来沐浴的。巧慧一早就进了庭院,候在门外,等待着主夫的传唤。 “巧慧,提水进来。” 很快,几个下人一人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了,屏风后摆了半人高的浴桶,倒了水就撤走了,只留了一桶热水等着水凉了再添上。 巧慧伸手试了水温,又撒了玫瑰花瓣下去,倒了几滴调好的香氛,香几上放了香炉,点上了熏香,淡雅的兰花香味渐渐四溢。 “主夫,水来了。” 隔着厚厚的床幔,看不清里头的动作,巧慧垂下头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更不敢往里窥视。 “嗯,退下吧,不用你伺候了。” 赵钰挑起陆清梦的一缕青丝,低下头吻了吻:“我抱你去沐浴。” 陆清梦仿佛没了骨头,瘫软着身子,懒洋洋的躺在赵钰身上,手倒是不停的在赵钰身上摸来摸去。 “不想动,累。” 腰还酸,浑身使不上力气,十几年了还使劲折腾他,也不晓得怜惜他,真是驴做的玩意儿。 “我给你洗,一起洗。”赵钰亲了亲他的眼角,抱他起身。 内室的冰全化成了水,很快有下人去冰窖搬了新的冰块给补上。 “去看账本。”陆清梦腰还酸软,躺在贵妃榻上,更不想去碰桌上的账本,他伸出玉足踢了踢,“快点,我不想看。” 赵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陆清梦想伸回去的脚,他垂下眼,嫩白玉润,他细细的抚摸,在足背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哑声道:“急什么,过一两日再看也行。” “嗯……”陆清梦浑身轻颤了一下,眉眼含春瞪了一眼赵钰。 知他脚敏感,还撩拨他。 “主夫,主君,两位表少爷来了。” 陆清梦有些激动,直起身:“快快快,还不把人请到后厅等着,去喊大少爷和小少爷感觉过去。” “是。” “别闹我了,你外甥都来了。”陆清梦用了点力,想抽回脚,偏生被他紧握住不肯放开,陆清梦扬声,“赵钰!” 赵钰:“听着呢。” *** “表、表哥,好!” 后厅,王商栋正坐着等舅舅舅姆来,茶只喝了一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他往外一望,瞧见他的小表弟被大表弟抱着走了过来。 小表弟是个小双儿,唇红齿白的,笑起来特别可爱,还会乖乖的叫人,不哭也不闹,王商栋很是喜欢小表弟。 陆文景挣扎着小短腿,他要下来自己走,不要抱哥哥抱他。 陆青亭怕抱不好他弄摔了,只好蹲下身放他下来自己走。 王商栋站了起来,小表弟摆明了自己要走过来,后厅这般大,他想起上回见小表弟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好几个丫鬟跟在小表弟身后生怕不小心摔倒了,偏偏小表弟还不喜欢让人扶着。 陆文景‘哒哒哒’的迈着小步子,‘咻’的一下走到王商栋跟前,然后伸手抱住王商栋的小腿,他人小,连王商栋大腿高都不到,抱也只能抱住王商栋一边的大腿。 就算这样,陆文景也很开心,他脆生生的喊:“表哥!大、表哥。” 王商栋将他抱起来,举得高高的,还晃了好几圈。 陆文景不仅不怕,还‘咯咯咯’的大笑,很是开心的样子。 “喜欢,大表哥。”说完还用小脸蛋挨着王商栋的脖子蹭蹭。 王商瑾站着大哥身后,捏了捏小表弟的嫩白白的脸蛋,他没敢用力捏,小孩子脸蛋都娇嫩,一不小心就会留很深的红印子。 “光喜欢大表哥,不喜欢我啊?” 突然响起来一道声音,陆文景被大表哥抱着,正乐着呢,他疑惑都看了过去,发现也是他认识的表哥。 陆文景嘴甜的说:“也喜欢小表哥。” 说完自己还害羞的笑了,然后把脸埋到了大表哥怀里。 王商瑾笑他:“小古灵精怪,也会害羞了。”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小心发问):你们真的不想给舅舅那本文点个预收吗?(不是有意涩涩的,一不小心就涩了,不受我控制) 府县的剧情我加快写,还是想快点写到洞房花烛夜(我绝对写得比这个幼儿园车还要刺激!)发四! 感谢在2023-05-20 00:00:00~2023-05-20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港一一呀15瓶;氵乐10瓶;無=无6瓶;空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娘,居然如此有钱 “好小子,又长个儿了。”赵钰拍了拍大外甥的肩,上回见都是四五个月前,没成想现在都比他高半个头了。 王商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嘿的笑了笑:“没长多少。” “吃饭吧,一路舟车劳顿,大栋和小瑾也该饿坏了。”陆清梦坐在轮椅上,朝小儿子勾了勾手,“小景下来。” 陆文景搂住大表哥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今天,要跟大、表哥,一起坐!” “吃饭饭!” 后厅是专门接待关系亲近的客人,吃饭也是在后厅,只不过在旁侧隔了屏风。 按照往常,是在小厅吃饭,府上只有主夫主君和两位少爷,老太爷和老夫人早几年跑去朝南买了个宅子,在那儿住下了,说是要安养生息,顺道游玩,等年前那儿才会驾车回来府县老宅。 今日两位表少爷来了,大表少爷是个胃口大的,厨房一早得了主君的叮嘱,自是往份量大的来做。 一家人吃饭,不在乎什么虚礼,再者是陆清梦也不喜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外人面前则另当别论。 赵钰问起了院试一事。 “小瑾可知今年院试主考提督学政是行省下来的,形式偏爱时政,最不喜纸上词句琼堆玉砌。” 王商瑾颔首:“临行前,夫子同我说过,特意叮嘱了一番。” 赵钰点了点头,他又说:“待院试名次出来,届时凭文牒去天德书院入学,我会替你安排。” “再过两月莫丞相告老还乡,莫丞相故乡正巧是县上,你们外祖父与他曾是至交,到时候我带你登门拜访,拜他为师。” 王商瑾吃了一惊,稍稍睁大了眼,难得失了态:“舅舅说的可是当今莫丞相?” “自然。” 得到了舅舅的肯定,王商瑾赶了两天路的疲惫心情一扫而空,胃口都大了一些,脸上都带着笑颜。 赵钰摇了摇头,果然这小外甥还是个小孩,不会遮掩情绪,他是有些担忧小外甥。不是担忧小外甥不能高中,而是担忧日后做官的为人处世之道,一不小心陷入纠纷。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可难免还是高兴,小外甥的天赋与他有过之而不及,他当年也只是个小小探花郎。 而他的小外甥,三元及第未尝不可。 眼看着赵钰还要同小外甥多说几句,陆清梦打断了他:“行了,吃饭就别说院试,等吃完你俩去书房谈不行,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赵钰轻咳了一声,默默的闭上了嘴。 舅姆依旧拿捏了舅舅,果然舅姆比舅舅厉害得多了,王商栋暗戳戳的想。 陆清梦看向了埋头吃肉的大外甥:“大栋,我听管家说定亲了,还是个漂亮的小双儿,可真?” 一提起小夫郎,王商栋心就热乎着,憨笑:“对,九月十五成亲,到时候舅姆跟舅舅一定要来。” 陆文景扬起小脑袋,举起小手晃呀晃:“漂亮!喜欢漂亮。” 根本听不懂阿姆跟大表哥说话,他握紧了小拳头,还是强行参与了对话,他好歹也听懂了漂亮的,和他一样是小双儿。 他傻傻的笑,嘴角都流出了口水:“喜欢漂亮。” 一旁的丫鬟立即用手帕给小少爷擦干净了,又是一个好看的粉嫩小团子。 陆清梦摇了摇头,拿小儿子没办法,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看上了漂亮的、好看的就要啪嗒啪嗒跑到人面前,还不怕生死死的抱紧别人的大腿。 生怕别人跑了似的。 陆清梦斜了一眼赵钰,嗯,跟他爹似的,一个大色鬼,一个小色鬼。 还是大儿子随自己,沉着稳重,喜欢经商。 赵钰诧异了一番:“你要娶亲了,你娘给你安排的?之前给你介绍的姑娘双儿你一个都不喜欢,怎么突然定亲了。” 他心里不免生疑,妹妹也不是会逼迫大外甥的性情,莫不成在村里受了委屈,遭人编排了不肯同他多说,怕麻烦了他,所以才给大外甥定了亲,好堵上村子里人的嘴。 跟妹妹离开京城,逃离到柳树村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记忆早已模糊了,但仍是记得村里某些村民的嘴脸,揪着一桩小事不依不饶,仿佛像是他们做了十恶不赦的错事。 直到赵钰眼瞅着大外甥难得羞赧的壮汉模样,才了然,哪是妹妹受了编排要给大外甥定亲,分明是大外甥铁树开花水倒流。 想来也是,自家妹妹的性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王商栋眉毛上扬,神采奕奕:“是娘安排的,但我心悦夫郎。” 小夫郎也心悦他,这话他没敢对舅舅说,小夫郎脸皮薄,要是知道了这事,还不得又羞又气。 赵钰颇为好奇:“噢,难得你能看上了,我倒是好奇这双儿多天姿国色,惹得我大外甥都心动不已。” 自然,在他心中,最天生丽质的双儿只属清梦,别无他人。 王商瑾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上一句话:“哥夫那可是个美人,把大哥迷得神魂颠倒,这几日离了哥夫,觉都睡不好了,情思恍惚,脾气都大。” 他都没惹大哥,反正他在车厢里头呼口气,大哥都要说他声音大,跟过年放的春竹炮似的,一点就炸。 王商栋:“……” 要不是舅舅舅姆在,他势必要给弟弟一拳。 陆清梦掩嘴笑了一下:“大栋这是找了个美娇人呀,舅姆到时候去看看你中意的美人是何模样。” 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陆青亭十二三岁的年纪,虽懂事,但不懂得情爱具体是什么,他左右瞧了瞧,也不知大表哥害羞什么,更不知父亲阿姆为何要调侃大表哥。 吃完了饭,陆文景不巴着大表哥玩了,开始缠起了小表哥,非要小表哥抱他去假山那边看锦鲤,还要给锦鲤喂食。 王商瑾自然抱着他过去了。 而陆青亭回房了,他课业还没做完,还要练三页字。 陆清梦坐在轮椅上,赵钰推着他去了书房,把大外甥也喊了过来。 “舅姆,我想跟你学做生意,也不用教我太多,能做个小本生意就成。”王商栋没打算要成为豪商巨贾,像舅姆这般厉害的人物,他肯定是比不上的。 只要舅姆肯教他一两件本领,他刻苦学一学,能凭本事让小夫郎过上好日子就心满意足。 赵钰挑了挑眉:“镇上的酒楼不够你折腾了?” 还有这臭小子,不问他,反而问清梦,是觉得清梦比他这个舅舅厉害得多是吧。 他对上陆清梦的视线,咳,确实夫郎确实比他厉害。 王商栋不明所以:“什么酒楼?” “丰华酒楼名义是挂在我名下,实际是给你和小瑾的产业,小瑾日后要做官,自然不能明面上牵扯到这些。” 所以当初赵钰在镇上开了酒楼时,同妹妹商量过的,挂在了他的名下,但酒楼的收益是由妹妹收着的。不过挂了他名下也有好处,对家眼红想要对付酒楼的,得先掂量够不够和他赵钰制衡,更不消说他还是陆府的赘婿。 不止酒楼,还有西街的几家铺子,连同镇上的小钱庄都是给他们两兄弟的。 王商栋内心何止震惊,简直就是掀起滔天巨浪,他知道舅舅舅姆家里有钱,是府县头顶头的豪商巨贾,可那是舅姆家的,他自然是不曾多在意。 但是他可不知道舅舅给了他和弟弟酒楼铺子这些啊,他只听娘说府县有一家酒楼是舅舅开的,娘当年投了点银钱进去有了股份,因着能每年能收到一份酒楼分红。 镇上的酒楼,西街的铺子他通通不清楚。 怪不得娘每次说去镇上的酒楼吃饭,连价格都不看一眼,只管点。就连上次他去的西街铺子居然也是。 赵钰:“你娘什么都没同你说?” 王商栋摇头,娘瞒他瞒得真紧,那为何不给他涨零花钱,一天给三十文也成啊,还不如打发他去做工,只要一天给多点工钱,他就能干。 挣钱给小夫郎,他乐意得很。 陆清梦失笑:“你同你娘说一声,不是要学习本领,到时去镇上酒楼给掌柜打下手,不会的你便问他,再有不懂的就写信寄来,我给你解答。” “谢谢舅姆!” 赵钰笑骂道:“半大的小子,夫郎还没讨上,就想着养家了。” 王商栋傻兮兮的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赵钰从书房的暗柜里,拿了一张一千两银票:“拿去花。” “这……我不能拿,太多了。” 每次见面舅舅舅姆都会给他和弟弟零花钱,以前都是给几十两碎银,他多半要上交给娘,娘怕他粗心大意的,花钱没有数。 这次舅舅居然给了一千两,王商栋哪能要,被娘知道了可不得骂死他。 赵钰将银票拍在大外甥胸襟上,直言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舍得给夫郎花钱,府县新鲜玩意儿多,物价也高,手里没点钱怎么行,你不买点东西回去多哄他开心。” 也不知道妹妹如何想的,银钱都不肯给大外甥多用一点,以前便算了,现在有了夫郎手里哪能没有钱。 “拿了,你娘不会骂你的。” 王商栋收起了银票,心里热乎乎的:“谢谢舅舅。” 有钱了,他要给小夫郎买好多东西。 看着大外甥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赵钰摇了摇头:“一股傻样,跟他爹真是一模一样。” 他就那一个亲妹妹,一年才能见上几回,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外甥,肯定是爱屋及乌。 陆清梦笑他:“你还不是宠着你外甥。” “我明明最宠你,不见你说我的好。”赵钰弯下腰,亲了亲他的鼻尖。 陆清梦没好气的说:“你时常欺负我怎么不说?” “清梦……” “滚开,大白天还摸,赵钰!”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拍拍胸脯):我能干! 此能干非彼能干。 林以默脸红害羞,埋到郎君怀里。感谢在2023-05-21 00:00:00~2023-05-2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9 6瓶;kk要吃糖、never 5瓶;18793828 2瓶;小样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我想郎君了” 府县繁荣锦簇,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景象纷繁盛大,一眼望去皆是红砖绿瓦或者亭阁高楼矗立。大街小巷人群熙攘,白日也热闹非凡,晚上更是笙歌鼎沸。 集市那头有官兵派守,大大小小的商摊小贩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多是慕名而来府县,来自五湖四海的奇异物件、吃食。 府县的公子哥小姐们更钟爱来集市,往往能找到新鲜奇异的玩意儿,价高价低他们向来是不以为意,只要合了他们心意,散了百两银子也愿意买回来,能在好友中炫异争奇。 一大早,王商栋吃了早饭,想去府县到处逛逛,前几天揣着舅舅给的银票,愣是从南街一条道胡乱逛到北边街道。 直到天都泛黑了,他都没有找到中意的,倒是找到了几家卖吃食的小铺子,味道绝佳、菜量饱食。 今天他想去东边瞧瞧,刚走了几步远,赵钰喊住了他:“晚上让小亭陪你去北边集市,他对那边最熟,白天全是店铺、酒楼开着,没什么新鲜的,多是吃食。” 陆文景好奇的扒着父亲的大腿,抬起小脑袋,咧嘴笑了:“小景,也去。” 赵钰不太想让他去,小儿子唇红齿白的,一眼瞧去就是个富贵家的小公子,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偏偏集市人多杂乱,大人不注意都容易走散,更何况是小孩子。 哪怕集市有官兵镇守,他也不放心,担心小儿子会出事。 所以他故意恐吓道:“晚上外面有大妖怪,最喜欢你把你抓走吃掉。” 陆文景霎时眼睛瞪得溜圆,很快眼眶蓄满了泪珠,小手立马松开了父亲的衣袍,转头抱住大表哥的大腿,王商栋顺势蹲下来把小表弟抱住怀里安慰他。 陆文景扑在大表哥怀里,伤心得哇哇大哭:“父亲坏坏,吓小景!” 阿姆之前跟他说过,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大妖怪,更不会跑出来吃小孩,所以他才敢一个人晚上睡觉,可厉害了,都不用阿姆陪他,也不用巧慧陪他。 父亲肯定骗人,怎么可能会有大妖怪,更不会吃掉小景! 小表弟在他怀里抽抽的哭,王商栋狠不下心:“舅舅,让我带小景去玩吧,我抱着他不会让他走丢的,我和小亭一起看着他。” 他力气大,哪怕抱小表弟走一晚上也是不嫌累。 陆文景泪眼汪汪的看向父亲,语气可怜巴巴的:“要去,大表哥带我,跟哥哥一起。” 赵钰摸了摸鼻子,尤其是看到下人推着陆清梦过来,他轻咳了一声,对大外甥说:“好好好,去,记着早点回来,别玩太晚了。” 大不了,他多吩咐几个护院跟着便是。 “好!”陆文景开心了,高兴的拍了拍小手,还自己抹了脸上掉的小泪珠。 陆清梦一过来就看到小儿子成了个小哭猫,他看了一眼赵钰,面色不虞没说话,心里却想着晚上该怎么收拾。 “小景过来,阿姆抱你去吃糕点。” 陆文景乖乖的松开大表哥,跑到阿姆跟前,他人小爬不上轮椅,阿姆坐在轮椅上也抱不动他上去。 他仰头看向高大的父亲:“父亲抱小景,让阿姆抱。” dUJíàΖhéИgζǐ 赵钰连忙抱起小儿子,放到了陆清梦腿上坐着,他轻声喊了一句:“清梦……” 陆清梦不轻不淡的瞥了一眼:“晚上跟你算账。” 说完让下人推着他走了,他抱着小儿子,都没多给赵钰一个眼神。 赵钰:“……” 很好,今晚估计得去书房睡了,夫郎对他真是狠心啊,让他独守空房。 王商栋则早溜走了,跑去找弟弟去了,实在是舅舅脸色不太好,他还是不呆在舅舅跟前比较好。 还是找弟弟说话去,正好弟弟过几日就要院试了,他作为大哥得去关心一下。 *** 柳树村,王家院子。 一大早,吃了早饭,王阿爹和王阿娘去镇上了,家里要添置东西,最主要的是要慢慢添置成亲的聘礼,王阿娘让吴管家给兄长带了口信。 镇上比不上府县,大部分的聘礼,王阿娘仍是偏好在府县买,因此特依托了兄长,最好嫁衣得是府县锦帛铺裁制的。不过依照哥夫的性子,应该会让府上的绣娘做两套吉服出来。 去镇上前,王阿娘想带小双儿一起去,但林以默不想去镇上,所以王阿娘就没执意要带上他。 等阿爹和阿娘出了门,林以默就去了后院,剁了菜叶拌着玉米糠,喂了鸡。 估计是昨晚上没窝蛋,母鸡都一起留在早晨下了,东一个西一个,林以默仔细的找了一圈,一共下了八个胖乎乎的大白鸡蛋,热乎得很。 他捡了七个鸡蛋,留一个放在鸡窝里窝蛋,好让母鸡都跑回来鸡窝里下蛋。 鸭蛋也捡了不少,足有十个,林以默捡了就放到存鸭蛋的木筐里,鸭蛋和鸡蛋是分开放的,家里一般都吃鸡蛋,鸭蛋都存起来,偶尔阿娘才会拿来炒菜。 这会儿太阳出来了,林以默把昨天收回来的红薯片拿出来晒,上回跟郎君一起做的红薯干太少了,给于婶家里送了一些,家里也才吃了几日就没了。 阿娘和他都爱吃红薯干,香香软软的,嚼起来还甜,所以平常没事就拿红薯干来当零嘴,时不时就吃一点。 前些天就吃完了,然后昨天王阿爹就切了几十斤红薯片拿来蒸,省得来来回回的晒好几次,太麻烦。反正红薯干禁得住放,要是实在吃不完拿去送人也行。 太阳挺大的,林以默心里算了一下,晒到下午就可以拿去蒸第二回了。 阿娘走之前跟他说了,让他一个人自己煮午饭和晚饭,她和王阿爹要等到天黑了才能到家。 所以林以默想着麻利点,算着点时间,把家里的活给干完。 菜园子的水也浇完了,林以默早上吃完了早饭,就给菜园子浇了水,还摘了一根水嫩嫩的秋黄瓜来吃。 真的跟郎君之前说的一样,秋黄瓜生吃好吃,脆脆甜甜的,要是郎君在就好了,就能跟他一起吃了。 林以默怔怔的看向手中咬了几口的秋黄瓜,嘴里突然失去了滋味,心中涌起一团快要胀满的酸涩的热气。 啪嗒。 一滴眼泪掉到了手背上,林以默回过神,他慌忙的抹了抹眼泪,开始小口小口的啃掉秋黄瓜,全给吃了个干净。 林以默平复了情绪,嘴角依旧是下撇着,蹲在竹笼面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菜叶喂两只兔崽。 两只兔崽一蹦一蹦的,吃得非常欢快,他对着兔崽们嘀咕了一句,声音很小,小到风吹一吹就散。 他说:“我想郎君了。” 细竹竿就放在后院门口,林以默拿了细竹竿过去,一群鸭子看见了人激动得不行,嘎嘎的叫,声音一只大过一只,还有几只鸭子还扇着宽大的翅膀,跃跃欲试,想飞过高高的栅栏跑出去。 林以默一打开栅栏,鸭子们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齐齐跑到了后院门口,嘎嘎的叫着,似乎是在等着主人快点把门打开。 他走过去开了门,领头的鸭子就迈着步子啪嗒啪嗒的走了出去,其余的鸭子则跟在身后。 林以默坐在石头上,撑着脑袋,看鸭子在水里游来游去。 天热得很,他呆在树下也感觉热,本来林以默想脱了鞋袜,然后浸到冰凉凉的溪水里,好凉快一些。但他刚有这个想法,脑袋里就冒出了郎君说的话,不能贪凉。 林以默手撑着脸蛋,叹了一口气,他要听郎君的话。 也不知道郎君在干什么,在府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他。 正午,林以默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他低头拍了拍扁扁的肚子。 他饿了。 鸭子们也吃饱喝足了,在水里也游够了,纷纷上了岸,一只只晃着脑袋,张开大翅膀甩掉身上的水。 林以默手里拿着细竹竿,把它们赶回去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林以默没打算做太多,做一道菜就够了。 林以默去菜园子里摘了一根长长的紫茄子,足有他一半手臂那么长,他打算做蒜香茄子。 他先把茄子用井水洗了干净,切成了块,加了粗盐,用手拌匀了,放置到了案板上,等上半刻钟,让茄子的水分都滤出来。 又马不停蹄的去把糙米给淘好,林以默没有加太多水,他打算熬小半锅稠粥,刚好够他中午和晚上吃一起吃,不会煮多了浪费。 而后林以默把木碗里的茄子用清水洗净,用手挤干水分,还加了一点点糯米粉拌匀。 烧火,把锅烧热,他舀了一小块猪油下去,等猪油化开,滋滋的响,才把茄子倒了进去,反复煎炒。 茄子炒熟了之后,林以默把锅里的油倒出来,把调好的料汁倒了下去,蒜也拍碎了扔了进去,还把熏肉剁碎了一起放到里头焖。 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满屋飘出浓郁的茄香。 最后他撒了一把葱花,把火给灭了。 林以默不想麻烦,干脆舀了一碗浓稠的糙米粥,直接在灶前吃了起来,蒜香茄子拌着米粥格外好吃,他还加了辣椒。 又香又辣,还伴着蒜香味,一口咬下去茄子软糯还混着香喷喷的碎肉,特别开胃,林以默多吃了一碗粥。 吃完了午饭,林以默洗碗洗锅,拿抹布给灶台擦干净,收拾好之后,又去喂了兔崽,才去午睡。 他开了窗,躺在美人榻上,举起手里的木雕的兔崽,看了好久,这是郎君专门给他雕刻的。 微风透过窗户,风吹了进来,困意涌了上来,林以默打了一个小哈欠,眼睛慢慢闭上,手里紧紧握住木雕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林以默委委屈屈:真的很想郎君。 王商栋掐住蠢作者脖子,死命晃:快点让我和夫郎见面! 蠢作者猝,本文完——啊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吧!我还有一更,嘻嘻嘻 第44章 “小表哥,你不行呀” “以默哥!我来了,快点开门呀,我来找你玩。” 林以默刚睡醒,脑袋还迷糊着,捧了把清水敷到脸上,清清凉凉的,瞬间意识清醒了不少。他用手巾擦干了脸,正要打算收了院子里晒着的红薯干,拿去蒸第二次,就听到院子外头于然在喊他。 他开了院门,让人进来后,又把院门给关起来了,将锁扣给拴上了。 “以默哥,吃桃金娘。”于然手里拿了一个小竹筐,里头装满了紫色的桃金娘,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新鲜得很。 林以默眉毛高高的扬起来,用了一点力气,戳了戳于然的额间,颇有点生气的说:“谁叫你一个人跑去山上摘桃金娘的,上回受伤摔了,还一点记性都不长。” “等晚上我去找于婶,让她好好管你。怪不得前天于婶还同我说你最近三天两头往外跑,你腿才刚好多久,怎么就不知道多养养?” 于然正高兴着呢,手里抓了一把桃金娘,捧得高高的,想让以默哥多吃一点,冷不丁被说了一顿。 他耷拉着脑袋,委屈的说:“我没去山上摘,是别人给我摘的。” 林以默这才放下心来,上次他被小然吓得不轻,当然是不想小然一个人上山。 他吃了一颗桃金娘,随口一问:“哪家姑娘双儿给你特意摘的?” 他也没听到小然跟村里哪个姑娘双儿关系好。 蓦然,于然咬着唇,红着脸小声的说:“是大延哥给我摘的。” 林以默困惑道:“大延哥?” 有点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再往深处想,他脑海里没有一点印象。 于然呐呐的说:“就是,就是王夫郎家的儿子,上次我摔倒了,背我回来的那个汉子。” 林以默捏了捏小然肉嘟嘟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只是整张小脸涨得通红,跟熟透的苹婆果似的红润润。 “王夫郎家的儿子啊。”林以默语调一转,调笑道,“你喜欢他呀?” 于然猛的往后退了一步,连拍了好几下脸颊,脸上的热气散去了,欲盖弥彰的跺了跺脚,声音比方才高了好几个度。 “我哪有喜欢他,以默哥你别瞎说。” 林以默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倒是没有继续再打趣他,只是说了一句:“还给你摘爱吃的桃金娘,这人还挺好的。” 不止是好,还有别的心思,他看小然的反应,只怕两人情投意合,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于然直直点头,虽然大延哥性子闷,不爱说话,板起一张脸怪凶的,但大延哥对他真的很好。 “坐这儿吧。”林以默端了个小木凳,让小然坐树底下乘凉,还可以看看两只兔崽。 他则是去把院子里晒着的红薯干给收到一起。 于然不肯坐,他跟在以默哥后头,一起把晒干的红薯片捡到竹筐里,足足有两大筐红薯干,还装得满满的。 于然都惊了:“以默哥,你晒了这么多红薯干,都有好几十斤了吧,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一次做省事,红薯干放得久,不会发霉发臭的。”林以默抬起了一筐红薯干,边走边说,“过两天就做好了,你到时候记得过来拿。” 于然也跟着抬起了一筐,跟在以默哥身后,很是欢快:“好!以默哥你做的红薯干特别好吃,上次拿给我的都吃完了。要不是爹和娘吃得多,那我今天都还能吃一点来解解馋呢。” 林以默说他:“小馋鬼,这回给你多装一点拿回家。” 于然笑嘻嘻的:“以默哥你对我真好。” 林以默倒了半桶水进去,蹲在灶前烧火,等水差不多烧开冒泡了,他才把蒸笼放上去,再把竹筐里的红薯干统统倒进蒸笼里头,盖上笼盖。 然后两个人端了小木凳坐在灶前,吃着桃金娘,林以默时不时的往灶里添一根柴火。 于然说:“以默哥,我听娘说,王大哥去府县了,得去半个月呢。” 林以默放柴的手一顿,声音都放低了一点:“快回来了。” “那你怎么没跟着去,你不想他呀!”于然没往多了想,嘴里又咬了一颗桃金娘。 林以默没说话,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细碎的星火在灶里四溅,一双眼睛染上了落寞。 当然想,他怎么会不想郎君呢。 于然很是兴奋,手脚都在比划着,恨不得当场给以默哥活灵活现的演述他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传闻。 “听说府县又大又繁华,晚上比白天人还多呢,你有没有让王大哥给你买东西?府县的光是胭脂铺子就有二十来家呢,小小一罐都要几十两呢,但是府县的姑娘双儿就爱买,尤其是那些小姐少爷,便宜了他们还不乐意买。” 于然咂舌:“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花几十两就买一小罐涂脸上的东西,还不如多买点吃食,还能填饱肚子。” “不过府县还是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以默哥,你有没有让王大哥给你买什么?” 林以默闻言摇了摇头,轻声说:“没。” 于然拍了一下大腿,‘哎呀’了一声:“以默哥,你不用担心王大哥没钱。王婶肯定给了王大哥可多钱,而且王大哥舅舅是府县陆府的赘婿呢。” 他小声的嘀咕,也没关系,王大哥对以默哥那般好,肯定是会给以默哥买好东西,到时候他就来瞧瞧,见见世面。 哼,以后他可就见过大世面的双儿了。 林以默摸了摸小然的脑袋,只觉得他可爱得紧,说话都欢脱,想一出是一出,想法真是千奇百怪。 对他来说,郎君能够早点回来,他就心满意足了。 *** 陆府,书房内,窗外夜色浅浅,案桌上左右各放置了低矮的珐琅云纹彩瓷烛台,仆人取下灯罩,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后,仔细盖上,又在书房各个角落放置的高架着的玻璃大红灯台点亮了。 霎时,书房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王商瑾预备温习,还找舅舅讨教了往年的试题,他知道大哥要和表弟们晚上要去北边集市,大哥想给哥夫挑好东西买,但是集市人来人往,热闹又拥挤,他不喜去跟别人凑堆。 还不如呆在书房多看会儿书,还能让舅舅多多指教他。 所以当王商栋来书房找他,王商瑾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还催促大哥快点出门,不要耽误了时辰,省得好东西被旁人买光了。 王商栋先是呵斥了一顿,也不管弟弟反应如何,揪着他的后领,一直拽到了宅府正门口:“我让你去就去,成天腻在舅姆书房,喊你多出去走几步路还不乐意。” 弟弟爱读书,他没有意见。可有哪一个书生郎成天闷在书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少爷都比弟弟出门的次数要来得频繁。 要不是他督促弟弟每日必须早起绕着府院跑上几圈,他都怕院试那日弟弟是走进去的,最后是被人抬出来的。 王商栋心中有数,别的书生尚且有在考场中体力不济晕倒,亦或者是体弱染上了风寒被抬出考场的,而弟弟天生身子弱,要是纵容弟弟不管,院试是个如何光景他都不敢想。 王商瑾欲开口,下一刻大哥一个眼神朝他扫了过来,他登时闭上了嘴,如同那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然后跟在大哥身后出了门。 “拿着。”王商栋给弟弟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里头装满了银两,“要是不够,再来问我要。” 王商瑾一扫郁闷的心情,顿时喜笑颜开。 大哥待他还是好的,唉,就是有的时候凶蛮了些,不讲理了一点,动不动拿武力威胁他,偏偏他打不过大哥。 王商栋抱着小表弟,脚步轻快矫健的往北边集市走,身后跟着弟弟和大表弟,还有几个仆从。 “哥哥!小表哥!快点走呀!”陆文景咯咯的笑得开心,他的头趴在大表哥肩上,眼瞧着哥哥和小表哥落在身后,还有点着急,生怕哥哥和小表哥追不上来。 别看他人小,声音还挺大,陆文景喊了一声:“小表哥走快点!” 哥哥都追上来啦,怎么小表哥还越走越慢,真是急死他了。 王商瑾:“……”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应当是去逛集市,时辰尚早,大哥简直是健步如飞,他甚至要小跑一下才能勉强跟上。 王商瑾微微喘息:“大哥……我们走慢些吧。” 还没等王商栋开口说话,陆文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小表哥,你不行呀,力气小小。”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为小表哥不争气的模样,陆文景摇了摇小脑袋。 父亲都能抱着阿姆走得很快很快呢,哥哥也能抱着他在院子里到处跑,大表哥力气最大,他喜欢大表哥抱他飞起来转圈圈,只有小表哥最不行啦。 王商瑾:“……” 胸中梗了一口气,差点没呼出来。 王商栋瞥了弟弟一眼,脚步放慢了下来,沉声道:“小景说得对。” 弟弟好歹也是个汉子,正儿八经的男子汉,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连双儿的力气都比不上当真是丢人了。 被夸赞了的陆文景笑得眉眼弯弯,他似个小大人,小手拍了一下大表哥的肩膀,作出十分严肃的表情。 “小表哥要、要好好锻炼呀。” 憋了很久的陆青亭听到弟弟的话,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等小表哥目光幽幽的看向他,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随后走快了几步跟大表哥同行。 王商瑾吸了一口气:“表哥知道了……” 唉,被大哥说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被小表弟这个奶娃子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2 00:00:00~2023-05-22 1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793828 3瓶;TJ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华灯初上,逛夜市 府县,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满街灯火齐亮,集市熙来攘往,到处灯火通明,摊贩占了位置支起摊子,顿时吆喝声四起,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香香,表哥,小景想吃。”陆文景一眼就瞧见卖糕点的,差点馋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伸出小手指向前面的摊子。 王商栋抱着他走了过去,简易用木板支起来的木桌,卖糕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桌上约有十几种各色不一的糕点,每一种都用木盘装着摆得整齐。 中年汉子一看几人站在他家摊子前,还有一个奶娃子,他热切的说道:“几位公子可看看想想买什么糕点,要是看上了哪一份,能切来尝尝味再决定要不要买。” 木桌边缘摆了一个小木碟,放着切成一小片各式的糕点,专门供来买糕点的客人来试吃的。 中年汉子能说出这番话是十分自信,集市上的摊位都是不固定的,要靠来得早抢来的,来得早就能占据好的位置。因此没有固定的客人,试吃这法子还是他儿子琢磨了好几日才想出来的。 起初他还将信将疑的试了一番,成果喜人,原本因着他家糕点价贵的客人,一尝了他家的糕点,纷纷慷慨解囊买上了几块。 王商栋低声问了一句:“小景想吃哪一样糕点?” 陆文景在精致喜人的糕点看了一遍又一遍,只看得他眼花缭乱,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有些糕点是家里厨娘会做的,阿姆今日都喂他吃了一样,但是有几样糕点陆文景从来没有见过。 他的小手在空气抓了抓,小脑袋急得都冒汗了,他不知道想吃哪一样呀! 大表哥问的话,真是难倒小景了! 中年汉子也不急催促他们,笑呵呵的指了指摆在正中一排的糕点:“小公子尝尝瑰梨糕、白玉冰霜方糕、梅花香糕,这几样可是我家都是祖传的糕点方子,在别的糕点摊子可吃不到嘞。” 陆文景一听,连忙转过头,水润润的眼睛看向了陆青亭,声音软软的:“哥哥,要吃,小景要吃。” DυJΙázんΕЙGしì 中年汉子将那三份糕点切成了片,放到了一个空的小木碟里,递了过来,陆青亭拿了过来,捏了一片到弟弟嘴边。 “吃吧。” 陆文景‘啊呜’一声,吃掉了那一小片糕点,他的瞳孔蓦地放大了,眼睛迸发出闪亮的光,他特别豪气的一挥手。 “哥哥,买,全买!” 陆青亭:“……” 小馋鬼,真有那么好吃?家里的糕点还不够吃,尝个鲜买上四五块就不错了,平时也不见弟弟要缠着阿姆吃糕点。 王商栋好笑的摸了摸小外甥的脑袋:“小景何时变成了小贪吃鬼了。” 陆文景皱起小眉头,不满的小声哼了一下:“小景不是小贪吃鬼,小景是小乖宝!” 站在一旁的王商瑾好奇的捏了一片糕点,想尝尝这糕点有多好吃。 一片瑰梨糕在他口中一抿就化了,叫他尝到淡淡的玫瑰花香,口感十分清糯而不黏腻,细细回味还能吃到香梨的鲜香,花的香、梨的甜、米的糯,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倘若要是再让他吃上一盏茶,那滋味,才叫身处人间仙境。 中年汉子见状,便说:“两位公子也尝尝味道,我绝不诓骗你们,这糕点是我和我婆娘得花上几天才能做出摊位上这些,保证你们尝了不后悔。” 两人听闻,陆青亭捏了一片糕点来尝尝,王商栋也随意拿了一片糕点,米团柔软,甜丝丝的,入口即化,还带着梅花的花香,像是吃了一口沁人的雪花,既细腻又清香。 陆青亭立即说:“这三样糕点我都买了,多少钱?” 每一个木盘各装了十二块糕点,中年汉子惊了一下,眼里抑制不住的欣喜。 还是头一回让他碰到这般出手大方的客人,不过中年汉子劝道:“这位公子,我家糕点价贵,尤其是这三份糕点是祖传手艺,一块糕点要六十文。” 每一块糕点莫约有小孩小半只手大,寻常人吃上四五块糕点便有点撑了,更别说眼前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怕是吃上一块多,晚饭都吃不下多少。 “公子思虑清楚,共三十六块糕点,得要二两一百六十文。” 陆青亭不在意的摆手:“包起来吧。” 中年汉子问他是要木盒装,还是拿油纸包上,木盒是要算钱,一个木盒十五文,油纸则只收两文钱。 陆青亭:“拿木盒装上吧。” 中年妇人立即拿了木盒,垫了几张油纸,是怕糕点受到磕撞弄碎了,她仔细的将糕点装了进去。 僸哃珩②亻专 算上木盒,一共是二两一百七十五文,中年汉子抹去了零头,只要了他二两一百七十文。 王商栋心中一动:“你家糕点能放多久?” 中年汉子答他:“最多放上七日,要是嗅起来发酸,那就是不能吃了。” 王商栋又问了中年汉子惯常在哪里支摊,之后哪一日回来,中年汉子一一答了,他心中有了定数,等他离了府县那日,定要过来买。 他要带回去给小夫郎吃,一想到小夫郎笑起来明艳的模样,王商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集市看不到尾,他们顺着一条路直走下去,走走停停,逛了几十个摊子,几个人买了不少东西,就连王商瑾都没忍住买了一个红丝砚台,他一眼瞅见就挪不开道。 而王商栋更是夸张,就属他买得最多,跟在身后的几个仆从手里都提着大大小小的布包木盒这些。 桥头边好几个摊子都是卖花灯的,每一种花灯都不带重复的样式,陆文景缠着哥哥要了一个金鱼灯,他特别喜欢这个花灯,尤其一条大金鱼活灵活现,有两条长长的须,还在吐泡泡。 他都没嫌累,一直都紧紧攥住花灯,生怕弄丢了。 王商栋看了好几遍,最后目光落在兔儿灯上,买了。 “瞧一瞧嘞,看一看嘞,南洋盛产呢……” 王商栋脚步一顿,停在了这个摊子前,全是他不曾见过的物件,惊奇又漂亮。 一看来了客人,摊主卖力的推荐:“公子可看上这个海贝壳,不是我们这儿河里黑黢黢的大蚌壳呢,你瞧瞧这五彩斑斓的,不是一般的好看。” “南洋那边传来的物件呢,你看看……”摊主拿起那长长的海贝壳,许多小贝壳用银白的细线串在一起,磕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南洋的年轻汉子喜欢上哪个姑娘双儿,都会拿海贝壳送作定情之物,要是姑娘双儿收下了就代表也心悦汉子。” “姑娘双儿还会挂到窗户边,风一吹就会叮叮咚咚的响,这可是大有寓意的,意味着对汉子的思念和欢喜。” 摊主笑呵呵的说:“公子要是有心仪之人,可送上这海贝壳。” 王商栋没犹豫,直接买了,连价格都没讲,这鲜艳明亮的海贝壳送给他仙姿玉色的小夫郎最合适不过了。 光是一想到小夫郎捧着海贝壳,扬唇一笑,然后娇娇软软的对他说上一句郎君待他真好,内心都抑制不住的喜悦。 王商栋嘴角浅浅的上扬,心如同烧开的沸水,不停歇的冒出滚烫的气泡,下一刻好似就要马上溢出来。 “这是什么?”摊位上角落摆了一个俏似大螺,又像贝壳的东西,壳口很是宽大,王商瑾拿了起来,在暖黄的灯火照耀下,外壳呈现出珍珠般的粉嫩光泽,微微一闪一闪的泛着浅粉色的亮色。 他往壳内一看,里头是光滑的,带着灰粉色,没有多余的颜色点缀,只有螺部尖端是莹蓝色,为它添上更奇异的色彩。 摊主说:“这个海螺名字可美呢,南洋人都叫它安塞姆粉晶海螺,从南洋海湾对面的海域传来的。” “安塞姆粉晶海螺。”王商瑾小声的念叨,他举起海螺看了一遍又一遍,移不开眼,“这名字可真是够奇怪的。” 也不知怎的,这海螺一看,便让他移不开眼。 王商栋看了一眼:“挺好看的,要是喜欢就买。” 怎么弟弟老是喜欢姑娘双儿喜欢的玩意儿,他百思不得其解,又粉又嫩,估计只有姑娘才喜欢。 等付了钱,王商栋抱着小表弟,继续往前走,找到了一个茶水摊。 摊位不是大,拢共就三四张桌子摆着,看起来有点简陋。 旁边摆了一个火炉,是拿来烧茶水用的,小桌上放着调羹、瓢托、茶壶、茶碗这些,竹篓挂在桌边,里头装的是茶叶。每张桌子各放了四条长凳,一条长凳能坐两人。 但也坐了不少人,王商栋到之前,刚巧走了一伙人,这才空了位置出来。 集市上的茶水摊卖的都是散茶,两文钱一碗,一个茶碗约有成年汉子掌心大。只是解渴的,要一碗茶水喝完了扔下两文钱就走;要是来歇脚的,点一碗茶水也可来摊位上坐着。 嫌单喝茶水不够过瘾,摊位一般都会提供一碟炒瓜子或者炒花生,一碟六文钱,也能过个嘴瘾。 “几位公子要几碗茶水?”茶贩笑脸迎了上来,拿了块布擦干净了桌子,才叫这几位公子坐下。 王商栋朗声道:“要六碗茶水,再要一碟炒花生和一碟茶瓜子。”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坐在他身旁的小表弟,长凳很高,小表弟腿短,在空中不停的晃悠,估摸着是害怕会掉下去,小手抓紧了他的衣摆。 王商栋又说:“再来一碗白开水,要温热的。” “好勒。” 陆文景抬头,对大表哥笑了笑,露出了两排小牙齿,特别可爱。 王商栋心里一软,他摸了摸小表弟的脑袋,小奶娃子人小,不能喝茶。 他又想起了小夫郎,小夫郎也是爱笑的性子,等弟弟院试结束,他就能回家同小夫郎成亲。成亲以后生一个小胖娃,小夫郎好看,生的小胖娃肯定跟小表弟一样可爱。 王商栋灌了一口茶,咕噜咕噜的下肚,忍不住去想,等明天他得去街道上的铺子去看看。 他还没给小夫郎买过玉簪子。 陆文景扯了扯大表哥的袖子,疑惑的问:“小、夫郎,谁呀?” “是漂亮吗?”陆文景歪起小脑壳,看向了大表哥,他刚刚听到大表哥很小声的讲话,虽然他没有听清,但他听到小夫郎三个字呢。 王商栋好笑的摸了摸小表弟的头:“是啊,表哥到时候带你见漂亮好不好?” 小景聪明,他乐滋滋的想,一下就想到了今天中午吃饭时阿姆说的漂亮。 陆文景咽了一颗小花生粒,大声的说:“好!小景喜欢漂亮。” 作者有话说: 府县剧情就此打住!弟弟院试不写,再写一章或者半章,大栋就回家啦! 灵感突现,我写了几百字章纲(洞房花烛夜那一章),预备三千字大车车,期待祈祷能够和你们见面qwq感谢在2023-05-23 00:00:00~2023-05-23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以风2瓶;战哥弟弟爱你、熬夜注定头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我的漂亮夫郎呢 清晨,舒爽的晨风吹过,院子里的枝叶跟着晃动了几下,枝丫上几片泛黄的树叶慢慢的飘落到尘土上。天边泛起了白,村落房舍被渐渐耀目的晨曦映照,有几户人家养的狗叫唤了几声,没过多久,炊烟袅袅升起。 林以默今日起了个大早,阿爹阿娘都还在睡觉。 他洗完了脸,在菜园子里摘了几根秋黄瓜,顺手在菜园子掰了几片菜叶子扔到往兔笼里,然后去了灶房开始准备做早饭。 林以默取出了一个坛子,里头是发酵好的面团。 面团是王阿娘昨天晚上提前就做好的,特意揉好了面团放到坛子里密封,还用干面粉给铺盖上了,放到了离灶头最近的地方,越是温暖的地方越是容易发酵成功。 案板上洒了一点干面粉,他将面团揉成了长长的一剂,用刀切成二十来块。 然后依次把二十块面团扔到水盆里头,让面团慢慢在水泡发开,接着林以默转身把火给烧好,另一个灶上还蒸了红薯和馒头。 等汤煮得滚烫后,开始咕噜咕噜的冒泡,泡在水里的二十块小面团也发得十分的饱满了,他连忙拿起一块揪拽成又宽又薄的面片模样,然后下到汤里,然后重复揪拽剩下的小面团。 全部下锅之后,林以默用竹漏不停的在水里翻滚,防止面片粘到锅底。 面片很薄,煮上没一会儿就熟了,他捞起来分成三份放到碗里,最大的那个碗是王阿爹,放的面片也最多。 林以默将黄瓜成了丝,加了酱汁、姜丝、蒜末、辣椒和白糖,还切了一点熟肉片盖到面片上头,最后各舀了一勺锅里的热汤淋到碗里。 瞬间,香味溢满了整个灶房。 王阿娘才醒没多久,刚走到灶房门口就闻到了香味。 “今天怎么不多睡会儿,起个大早做早饭。”王阿娘摸了摸小双儿的脑袋,像夸小孩似的语气说,“默儿真勤快,做饭也越来越香了。” 林以默羞涩的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都是阿娘教得好。” 没过多久,王阿爹寻着香味也过来了,得知今天的早饭是小双儿做的,连夸了好几次。 王阿爹连吃了好几口,直说:“小默做的切面片真香,又鲜又好吃。” 林以默咬了一口面片,还没来得及吞下去,他嚼了几下咽下去,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王阿娘抢先了一步。 “王成平,这会儿嘴巴倒是会说话了,还挺甜是吧。”王阿娘把碗往桌上一放,筷子一摆,气哼哼的,“平日我做饭不见你说我哪好,饭让你白吃了二十几年是吧?” 王阿爹连忙讨饶:“哎呀,玉娘,我没说你做得不好……” 林以默悄咪咪的端起碗,拿了一个馒头,跑到了院子里,找了个小木凳坐着吃早饭,很是机智的远离了阿爹阿娘嘴舌之战。 吃完了早饭,王阿爹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去了,王阿娘则是拿了一个背篓,招手喊了小双儿过来。 她叮嘱道:“早点回来吃晚饭,还是在那儿吃了晚饭再回来?” 林以默眨了眨眼,拉住王阿娘的衣袖撒娇道:“婶婶喊我吃了晚饭再回来,阿娘行不行啊。” 王阿娘轻点了一下他的额间:“行,晚上你一个双儿回来不安全,等我和你爹去接你。” “堂弟送我回来,不麻烦阿娘和爹爹。” 王阿娘点头应了,往背篓里装了一些面饼,炒制的野栗子和几斤椒盐花生,两个布袋各装了一斤熟肉片、三斤晒好的红薯干,还有一斤柿饼。 柿饼是昨天才做好的,家里院子没种柿子树,只有一棵枣树和一棵枇杷树,所以脆柿是王阿娘跟村里人买的,还买了不少脆柿。 柿饼难做,王阿娘一个月前就开始做了,光是晾晒出霜都要半个多月,但是王阿娘每年都要做上一回。 原因无它,实在是柿饼口感扎实绵密,甜蜜蜜的。王阿娘年轻的时候就爱吃,后来嫁给了王阿爹,就到处找人问做柿饼的法子,自己又改良了一点方法。 “去吧,早些回来。”王阿娘装了满满一背篓的干货,给小双儿背上,又拿了一个柿饼,放到小双儿手上,“拿着在路上吃。” 林以默背着背篓,脚步似有些欢快的出了门,走出没多远立马又回头跟王阿娘挥了挥手。 “阿娘,我吃了晚饭就回来。” 看到阿娘点了点头,林以默才放心的转过身,悠哉悠哉的向上河村走,手里拿着柿饼慢慢的啃。 林以默一踏进院子,趴在堂屋前的大黄狗就冲了过来。绕着他转了一大圈,嗅了好几下,最后蹲在地上吐着舌头,大尾巴一晃一甩的。 “来福,好乖。”林以默弯腰摸了摸大黄狗的头。 大黄狗‘汪’了一声,尾巴晃得更欢了,看到林以默往堂屋里走,它也立马起身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怎么王家汉子没跟你过来,叫你一个人背这么多东西。”林三嫂一见,给他拿下了背篓,“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婶婶家里又不缺。” 林以默先喝了林三嫂递过来的水,一碗水下了肚,他才说:“郎君他陪弟弟去府县参加院试了,顺道去找舅舅,才没跟我过来。” “阿娘叫我带的,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不花钱。” 林三嫂说他:“下回不要拿来了,两个村离得不近,背过来多累。” 林以默模棱两可的胡乱点了点头,没说下回来还带不带。 厢房是前几日林三嫂就布置好了的,她带着林以默进来看,床是贴着墙放的,挨着床的一侧是梳妆台,一看就是新打的样式,菱花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还有一个小鼓凳。 另一侧是衣角柜,柜里是空的,角挂式有一只凸起的木挂勾,挂着林三嫂绣的香囊,里头放了香料,可以驱虫蚁防潮,打开衣角柜门还能闻到淡淡的雅木香。 “看看喜不喜欢,这是喊你三叔去镇上买的铜镜。”林三嫂拿起了铜镜,想让林以默瞧瞧,这菱花铜镜照人好看,见林以默接过了,又说,“哪里需要添置的,还缺了什么。” “不要跟婶婶客气,同婶婶说,到时候再给你添置好了。等过几日,你住过来,便是什么都不差了。” 林以默眼圈泛起了一点红,铜镜被他紧紧攥在手里,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他抬起头对婶婶笑:“不缺了。” 他想,阿姆说的很对。 *** 王商栋赶着马车,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柳树村,院门都没踏进去,大嗓门就喊出来。 “娘,我回来了。” 王阿娘正淘着米做饭,闻声抬起头,看见大儿子站在院门口,灰头土脸的模样,一看就是心急火燎一路赶回来的,还牵着匹马。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拿了块干布巾擦了擦手:“不是得过两日才回来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我先提前回来了。”王商栋牵着马进来,马嘶鸣了一声,鼻子打了一个响啼,慢踏了几步,喷出了一口浊气。 幸好院门又高又大,否则马车卡在院门外,根本进不来。 王阿娘掀开了车帘,发现马车里堆得满满当当,她又往院门口外看了几眼,仍旧没看见小儿子的身影。 “小瑾呢?” “弟弟他过几天跟舅舅他们一起回来。”王商栋没跟娘说弟弟考完院试,出考场脚步都是虚浮的,还是被官差搀扶出来的。 当时王商瑾躺在床上,面色都是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他恨不得累想直接倒头就睡,但是被大哥灌了一碗鸡汤,他勉强恢复了一丝精神气。 他虚弱的说:“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养两天再回家。” 院试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早知道他就听大哥的话,在书院也不该懈怠晨起锻炼。 直到王阿娘喊了他一声,王商栋回过神说:“府县没什么好玩的,我就先回来了。” 听到这话,王阿娘哪还能不知道他,哪里是府县不好玩,前些年去府县还不是问她讨银子,带着小瑾到处去府县逛吃的,买一堆吃食回来。如今倒是不留恋府县了,还不是家里有了大儿子惦记的人。 王商栋解开套着马车的缰绳,把马牵到后院的牛棚,跟牛一起关着,还抓了一大把草料来喂,还往石槽里倒了大半桶水。 “怎么还把你舅姆家的马给牵回来了。” “舅舅让我牵回来的。”王商栋摸了摸马儿的马鬃,马儿低头吃着草料,十分温顺,“舅舅说以后我们出门还是得要一辆马车,非要让我带回来。” 他当然没敢把舅舅原话一字不动的复述给娘听。 舅舅说,王成平那个穷小子,抠搜样,几十年连马都不舍得买一匹,整天拉着那头牛当个宝贝似的,也就你娘惯着他。 王阿娘‘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前院继续洗米做晚饭去了。 对于马车还是牛板车,对王阿娘说来已经没差了,她都习惯了坐牛车。主要是当年连牛没买,而王阿爹闷闷的在前头拉着板车,她坐在板车上,光是看着他宽阔有力的背影,王阿娘就觉得满足。 马车被搁置在前院,王商栋打算后面再去收拾,他先跑回了厢房拾掇了自己一番,换了套衣服,又去洗了把脸,整个人精神焕发。 “夫郎?”王商栋满怀期待的敲了敲门,结果足足等了半刻钟也没听见动静,他挠了挠头,他还以为小夫郎在厢房里呢。 前院后院都没有小夫郎的身影,他甚至连后院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想着小夫郎是不是看到他回来的动静,故意躲起来要给他一个惊喜? 总不能小夫郎生他的气,不想见他吧……王商栋突然没了底气,脚下的步伐都迈得不坚定了,他慢吞吞的走去了灶房。 “娘,我夫郎呢,怎么不见了?” 怎么他出远门一趟,他的漂亮小夫郎还没了。 王阿娘盛了碗饭出来,淡然道:“默儿去林三房家了,晚些才回来。” “赶紧把菜端到堂屋,你爹等会儿快回来了。” “噢。” 原来是小夫郎不在家。 王商栋耷拉着脑袋,扛了木桌摆好,又把灶房做好的菜一起端到堂屋。灶头里煨了五根红薯,他拿了跟木棍一道扒拉了出来,大力吹了几口气,把上头的灰吹掉了,才把红薯装进碗里。 天渐渐泛黑了,王阿爹扛着锄头回来了,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院门口,他走近了才发现是自己傻大儿。 “干啥呢,吃饭了,还蹲这儿。”王阿爹拍了拍大儿的脑袋。 王商栋望着天色,嘀嘀咕咕的:“都快吃晚饭了,夫郎还没回来,我要去接他。” “你急什么,小默是要留在那儿吃晚饭,又不是不回了。” 他急,怎能不急,天都黑了。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不是,出远门回家,我那么漂亮的小夫郎怎么还没了呢?!感谢在2023-05-24 00:00:00~2023-05-25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好大一只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JT 7瓶;kk要吃糖5瓶;许年朝3瓶;北冥有小鱼、陌以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见到了见到了 “娘,天都黑得差不多了,夫郎怎的还没回来。”王商栋忧心忡忡的捧着碗,饭也吃不下去,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止不住的往外头瞧。 他着急的一路回家,就是想小夫郎,想快点见到小夫郎。结果回来发现小夫郎不在家就算了,还被告知小夫郎得在三婶家吃过晚饭才能回来。 王商栋唉声叹气了好一番,弄得王阿娘都烦他,踢了他一脚:“闭上你的嘴,给我好好吃饭。” 默儿又不是不回来,非得急上这一时半会儿。王阿娘真是想喊王成平给大儿敲几下脑袋,让大儿清醒一下,好好一个铁打的壮汉弄得比深闺怨妇还哀怨。 连她都看不下去。 眼看着娘手要扬过来,王商栋躲了一下,不敢再说话了。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狠狠的嚼,这个点别人家早就吃完了饭歇着了,小夫郎也该早早的吃完,早早的回来才对。 饭吃了,碗也洗了,鸡鸭他也喂了,兔崽他都喂饱了,还是没看到小夫郎的身影。 甚至前院里的马车,他也收拾好了,余下留在车厢里的物件是给小夫郎买的。 其它的,他拿去给了爹娘,给爹买了一壶深巷老铺子打的酒和几套短打衣服,省得他爹老天天穿那几件在他面前晃悠,娘要给爹买还不乐意。 管爹乐不乐意,王商栋直接就买了,还买了一条蚕丝锦帛腰。 王阿爹说他乱花钱,别的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掩盖不住的高兴。 这臭小子,有了夫郎都会讨老子开心了。 王商栋给娘买了一根凤蝶垂珠金银簪和几盒胭脂,幸好小亭懂一些,带着他去了南街胭脂铺子。还有在北边集市买的糕点,他分成了两份,一份给爹娘,另一份留给小夫郎。 车厢最里有两个紫檀木箱,很大,得他和爹一块抬下来,这是舅舅叮嘱了他给娘带的,他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还怪沉的。 王阿娘也没告诉他,只是让抬到小双儿厢房里放着。 “你舅舅是不是给了你不少钱?”王阿娘将簪子和胭脂搁置到桌上,看向了大儿子,“全花光了?” 王商栋挠了一下头,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钱袋子。 “没花光呢,还剩了些。”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还剩有三十来两吧。 王阿娘瞥了一眼他的那钱袋子,心里有了底,兄长估摸给了千两银子给他,不然哪买得了这么多东西,出门前她就给了一百两银票。 好东西买得倒是不少,钱袋子也空了不少,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有多少花多少这习惯。 “花钱也没数。”王阿娘不轻不淡的说了一句,“日后的零花钱我也不给你了,等你成亲了,就让默儿管着钱吧。” 王商栋闻言急得来回踱步,脸涨得通红,他喝了一碗水,等水灌下了肚。 王阿娘淡然的坐在木椅上,眼瞧着大儿又急又不知所措。 真是败家子,家里有钱也给嚯嚯没了,夫郎都没娶到手呢,也不知攒点银钱养夫郎。 王商栋瞥了一眼王阿娘,支支吾吾的说:“娘,不是,零花钱还要给的。” “那我还得养夫郎呢。”他小声嘀咕。 王阿娘冷哼了一声:“你跟我说,你舅舅给了你多少钱,你又剩了多少?” 王商栋一个大高个杵在那儿,站在王阿娘面前低着头,愣是不敢吭声。 最后想起来,他才憋了一句:“娘,镇上酒楼是不是咱家的,舅姆让我去……不给零花钱,那我去赚钱成不?” “终于想起来要赚钱了?”王阿娘都要以为大儿跟他爹一样要一辈子呆在村里,成天倒腾那几亩地,“去吧,多跟管事学学,账本也要看好了,学点本事养你的夫郎。” 得了娘的应允,王商栋也不心急了,但是一颗心仍是挂念着小夫郎身上,他自言自语:“夫郎怎么还没回来,饭早就该吃完了。” “娘,我去接夫郎回家哈,你和爹早点睡。” 没等王阿娘说话呢,王商栋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兔儿灯,用火折子点亮了就一溜烟跑了出去,跑得还挺快,眨眼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王阿娘:“……” *** “婶婶,那我走了。” “诶。”林三嫂拿了不少吃的,用包袱给装了起来,给儿子提着。 里头装的是她自己近日折腾做的刺绣,最多的是她亲手缝制的香囊和布包,还专门去镇上裁了布匹,做了件双儿冬日穿的暖袍,朝里塞了棉花,可以很好的抵御风寒,还绣了双儿喜欢的图案样式。 她看着两人出了门,叮嘱了一句:“天黑了,路上小心点走。小希你看着点,送你堂哥到家了才回来,别只送到村口。” “我知道的母亲,你放心。” 林以默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了远处有一个人影,快速向他走了过来,越走越近,魁梧健壮的身形。林以默突然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郎君来找他了。 可郎君明明还有两日才回来,他早上还问了阿娘。 直到人走到了跟前,鼻梁挺拔,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一双如墨的剑眉高高扬起,眉下那让他熟悉的犹如星辰明亮有神,难以掩盖的坚毅英俊。 林以默怔住了,水润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身前的人,像一截木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说不出来一句话,他的心跳得厉害。 扑通,扑通。 王商栋目光灼灼,像个痴汉般,眼里只装得下翩若惊鸿的貌美小夫郎。 空气仿佛停滞了,林以希浑身感觉到不自在,他开口喊道:“王大哥。” 王商栋这才看到了小夫郎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你回去吧,跟你娘说一声,不用你送了,我来接你堂哥回去。” “噢噢。”林以希都没多说一句话,把拿着的包袱递给了王大哥之后,直接转身就走回去了,实在是方才的氛围让他说不出来,总之他不应该呆在那儿。 林以默仰头看着郎君,眨了眨眼。 王商栋朝他勾了勾手,哑声道:“夫郎,我回来了。” 林以默沉默不语,脚步有些踉跄,猛的向前走了几步,扑到郎君怀里,贴着郎君的胸膛,双手使劲的抱住郎君腰。 像在做梦,好不真实。 他的脸贴着郎君的胸膛,感受到郎君滚烫的胸膛和强劲有力的心跳,学着小猫崽似的依恋的蹭了好几下。 王商栋牢牢搂住小夫郎的细腰,小夫郎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脖颈,他不由得垂下眼,鼻尖萦绕着属于小夫郎淡淡的幽香,手臂渐渐收紧了,像是要把人揉进他的身体里才罢休。 一道柔声轻语响起。 “郎君。” “嗯?” “你真的回来了呀。”林以默声音软软的,扬起头看向郎君,眉眼间荡漾着笑意。 王商栋放轻了力道,揉了揉小夫郎的发顶:“对,夫郎有没有想我?” 林以默紧紧攥住郎君腰间的衣服,抿着唇不说话。 王商栋倾下腰,将下巴搁置到小夫郎头顶上,微微蹭了几下,满足的喟叹了一声,说:“我很想夫郎。” 在府县,他日日夜夜的想着,时刻担忧小夫郎吃得不好,总是忧心小夫郎不乖乖休息。 听着耳边吹来的低语,林以默脸颊微微发烫,耳尖也泛起了红,他忍不住在郎君怀里轻蹭,才闷闷的说:“我也想郎君。” 一句话掀起王商栋心中汹涌的波涛,排山倒海的海浪扑来,直让他招架不住。 他说:“我以后去哪里都带上你。” 再也不会叫小夫郎离开他身边这般久了。 林以默从郎君怀里挣开,对上郎君疑惑的目光,他眨了眨眼:“可是,过几天我要在婶婶家住,娘说了,成亲前三天我们不能见面。” “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王商栋咬词断句的把小夫郎说的话反复了几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对他当头一击。 王商栋立在原地,嗓子眼直发干似的,他咽了几口唾沫,看向了小夫郎如皎洁明月的脸庞,好半晌儿才回过神来:“真不能见面?” “我们瞒着娘,偷偷见几面成不,我来上河村找你。” “不行。”林以默没依他,倔强得很,微微撅起了嘴,“见了面不吉利,阿娘都找神婆算好良辰吉日了,要是见面会走霉运的。” 他想和郎君过白头偕老,做一对恩爱夫夫。 “好吧。”王商栋叹了一口气,向小夫郎妥协了,牵起小夫郎的手往家那边走。 林以默紧紧的握住郎君的手,满心欢喜的跟着郎君回家,脚下的步伐轻快,甚至抑制不住的一蹦一跳。 王商栋偏头看向小夫郎,举起了花灯:“夫郎,快看我手上的花灯,喜不喜欢?” 林以默这才注意到郎君手上还拿了一个兔儿灯,惊喜道:“呀,是兔崽一样的灯。” “真可爱。”他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对郎君莞尔一笑,眼角弯弯,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 王商栋喉咙滚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兔崽哪有小夫郎可爱。 “给你买的,我还给你买了别的东西,比兔儿灯好看,等回家了我拿给你看。” “嗯嗯嗯。”林以默连连点点头。 他悄咪咪的挨紧了郎君,整个人往郎君身旁贴得更紧了些。 郎君真好,好喜欢。 王商栋肩上背着包袱,另一只手提着兔儿灯照亮脚下的路。 察觉到小夫郎的动作,王商栋心里的欢喜都要溢满了,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将小夫郎的手牵得更紧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终于见到夫郎了,想他! 林以默(抱住):呜呜呜,想郎君,超级想。感谢在2023-05-25 00:00:00~2023-05-2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熬夜注定头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拒绝虐的追梦者10瓶;小样儿3瓶;熬夜注定头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亲亲 夜色沉沉,不远处的草丛传出夜虫的鸣叫,村落里各家各户都昏黑一片,早早的上床歇着了,唯有王家院子透露了一点灯火出来。 王阿爹和王阿娘已经睡了,厢房里烛光都熄了。 堂屋倒是留了一盏油灯点着,王阿娘专门留的,怕他们回来两眼摸黑看不见磕碰到东西摔了。 王商栋轻手轻脚的将包袱放到了桌上,转身去灶房给小夫郎接了一碗水,自己也喝了一碗解渴。 院子里的车厢停放在院墙边上,王商栋低声:“给你买的东西放在车厢里,我现在去拿。” 还没等他转身,林以默拉住了他,担心吵醒了阿爹他们,所以声音也很小声。 “太晚了,明天再拿。” 确实太晚了,折腾太多动静不好,而且天黑看不清楚,郎君手上的兔儿灯里头的灯芯都快燃尽了,照得也不太明亮。 王商栋自然是同意:“好,听夫郎的。” 灶房里还有烧好的热水,已经不烫了,但仍旧是温热的,这会儿拿来擦洗正巧合适。灶房旁边搭了一个小木房,单独用来洗澡的,平时就在小木房擦洗,只有王商栋天热了,喜欢在院子里打半桶井水上来,往身上冲。 王商栋舀了半桶热水,提起了木桶正打算端去小木房,被小夫郎拦住了。 “我在厢房擦一下就好了,郎君你在小木房洗吧。” 他今天也没有干太多活,身上都是清爽的,随便擦洗一下就好。郎君不一样,他不想郎君还要等他洗完澡再去,太晚了。 王商栋提着木桶,跟在小夫郎身后。 厢房内很黑,油灯也快燃尽了,林以默赶紧拿火折子点燃了立在墙边的高架灯烛,顿时厢房内的视线明亮了起来。 林以默一眼瞧到了两个紫檀木箱,他疑惑的问:“郎君,这是哪里来的箱子呀?” “舅舅让我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王商栋放下木桶,挠了挠头,“娘让我放这儿的,等明天起来问问娘。” 林以默乖乖点头。 “太晚了,夫郎你洗完澡赶紧睡觉吧,我去洗完就回房歇着。” “郎君。”林以默鬼使神差的喊住了。 王商栋停下来,望向小夫郎,向小夫郎投去疑惑的目光。 在郎君的注视下,林以默脸慢慢的染上了红晕,就连脖子和耳尖都泛着桃粉的淡红,他握紧了拳头,一鼓作气蹬蹬的跑了过去。 他柔声细语的说:“郎君,你把头低下来些。” 郎君太高了,他踮起脚都够不到。 王商栋顺从的弯腰,低下了头。 林以默闭上了眼,心跳如同擂鼓般的震动,他踮起了脚,在郎君的脸上亲了一口。 寂静的厢房传出淡淡‘啵’的一声,惹得林以默不敢对上郎君炙热的眼神。 王商栋整个人轰的一下,仿佛被施法定住了一般,他直直的盯着小夫郎,控制不住的咧嘴傻笑。 “那、那我,走了。” 他同手同脚的往外走,全身上下都不听他差遣了似的,直接哐当一声撞到了门边,明显撞得不轻,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林以默还在因着刚才主动亲郎君的动作而脑袋微微发胀,满脸通红,两只手不停的扭着衣角。 一听到动静,林以默瞬间将那点害羞的情绪抛之脑后,他着急的跑过去,担忧的看着郎君。 “郎君,没事吧,疼不疼?” 王商栋傻呵呵的乐,摸了摸脑门:“没事没事,我回去了。” 林以默不放心:“郎君……” 他都听到声了,撞那么响。 “我真的没事,夫郎你快去洗澡,太晚了,洗完早点睡觉。”说着王商栋推着小夫郎回了厢房,临走前把门给关好了。 王商栋提了桶水到小木房,随便冲了一下澡,然后换上了亵衣。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小夫郎踮起脚亲他的场景。 他摸了摸脸,柔嫩温热的触感挥之不去,唯有那一处滚烫着。王商栋抑制不住的激动,一想到小夫郎,不可避免的傻笑。 生平第一次,王商栋睡不着觉,彻底失眠了,睁着眼睛,满脑想的都是小夫郎。 直至天渐渐破晓,山间萦绕的晨雾消散了,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王商栋嘴里嘟囔着小夫郎,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以默一早起来了,洗漱完之后,跑去了灶房跟王阿娘一起做早饭。 “阿娘,今天不吃面条了吗?” 昨天早上吃的是阿娘做的骨头面,林以默很喜欢吃这个面,味道又清鲜,汤汁也很香浓。 “家里没骨头熬汤了,今天吃包子。” 肉馅都已经调好了,面团也醒发好了,王阿娘打算做木耳香菇猪肉包子和荠菜鸭蛋包子,要是馅料多了,多余的就拿来做馒头。 林以默乖乖的拿了个小木凳,坐在王阿娘旁边,一起跟王阿娘做包子。 两种味道的包子形状不一样,猪肉馅的有好看花边褶子、顶部是一个平平的小圆圈,荠菜馅则是头顶被捏成了一个冒尖的形状。 一眼就能区分两种馅的包子。 王阿爹粗手粗脚的,做个包子不是馅料放多了包不住,就是放得忒少了,捏出来的包子还奇形怪状的,丑得不行,然后被王阿娘赶去生火烧热水。 水烧开之后,王阿爹就把做好的一笼包子抬了上去,先蒸着。 包子不用蒸很久,大概一柱香的时间。 蒸笼里冒出了香味,王阿娘掀开了笼盖,用一根筷子随意挑了一个猪肉馅包子,塞到王阿爹手里。 王阿爹也不怕烫,直接咬了一口,熟了,好吃,他吹了几口气,四五口吃完了一个包子,就把蒸笼抬下来,把包子装到大木盆里头。 接着又把王阿娘和林以默刚做好的包子放到蒸笼里,又开始蒸新的一笼。 王阿娘调的馅料多,揉的面团也多,能够做五笼包子,一笼能装得下四十多个大肉包,今天做的够家里吃上四五天了。 因着今儿做了包子,吃早饭的时辰比平时晚了,等王阿爹端着蒸好的包子和玉米红薯放到堂屋的饭桌上,太阳都冒出来一个头了。 林以默舀了一碗糙米粥,夹了一点酱菜,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见郎君的身影。 “这小子,天都大亮了,怎么还不起床。”王阿爹撂下了筷子,“我去喊他。” 王阿娘拦住了他:“大栋连着几日赶路肯定是累着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昨天夜里还去接了默儿,折腾那么晚没睡,就让大栋多睡会儿吧。” 吃完了饭,王阿爹去后院喂鸡鸭去了,顺道捡蛋,牛和马也得喂,等会儿他还得去后山割几大捆新鲜的草回来。 院门外传来王夫郎的声音,他上门来收衣服。王阿娘还在灶房里收拾,洗着碗她腾不开手,听到王夫郎的声音,便喊了小双儿。 “默儿,你去把木房里的那一盆脏衣服拿给王夫郎。” 林以默忙往菜园子浇了最后两瓢水,回厢房拿了昨晚换下的衣服,连着木房里的脏衣服一同给了王夫郎。 “两文钱,给。” 王夫郎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家定下的小双儿,他接了钱,朝小双儿笑了笑,端起木盆就往大溪方向走了。 这小双儿真是好看,大栋也是有福气的,能娶到个貌美的小双儿。 哎,啥时候他家大延也能娶上个夫郎。 “阿娘,这是什么?”林以默好奇的敲了敲紫檀木箱,木箱被敲得‘笃笃’作响,“我能打开看看么?” 王阿娘笑着看他:“打开吧,本就是给你的。” 紫檀木箱上了锁扣,锁扣插着钥匙,林以默轻轻一扭就打开了。 “阿娘……这……”林以默眼睛微微睁圆了,入眼是绯红的一片,他的手都有点发颤,摸向那云锦描金勾勒着五彩祥云的吉服。 “等会儿你自个试试合不合身。”阿娘拿起了属于小双儿的一套吉服,对着小双儿比划,应当是合身的,她特意交代了两人的身长尺寸。 王阿娘又说:“我家默儿本来就好看,等成亲那天打扮好了,穿上这套吉服更漂亮。” 林以默害羞对阿娘笑了笑,接过了绯红的一整套吉服,满心欢喜的抱在怀里。 王阿娘打开了另一个木箱,上好的六匹布帛,两张鹿皮,一对打好的金镯和玉镯。 两个木箱都有玉器十件,玉如意两柄,白玉缠枝青莲纹瓶两只。还有的满满当当堆下面,林以默都不晓得是什么,只觉得眼花了,看得他眼花缭乱,唯一能够知道的是这些礼品都很珍重。 林以默有点懵,捧着吉服发愣,郎君家里……怎么比他想象的还要富贵。 王阿娘仔细看了一遍,哥夫准备的比她要的多上了一倍,她心中微烫,拿了另一套吉服出来,把两个木箱都扣上了。 “有吉服这一箱,是我给你备好的嫁妆,另一箱是聘礼。”王阿娘轻拍了小双儿的肩,嘴角还带着笑意,“回神了,娘跟你说话呢。” 林以默怔怔的:“阿娘,太贵重了……” 村子里哪户人家成亲,夫家还要额外给双儿备嫁妆的,而且单是这聘礼就让他这个小土包子见了世面。寻常农户,至多聘礼给上几两银子,其余的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大多是面粉多少斗、精米几斤,再搭点红豆花生之类的。 林以默忍不住心想,镇上出嫁的小姐少爷也没有这般气派的。 “哪里贵重了,给你的聘礼嫁妆到时候还不是带回王家来,你管着便是,等大栋还要靠你养活呢。”王阿娘劝慰他,让小双儿安心收下。 她喜欢的儿夫郎,必定是要备上最好的,好叫村里姑娘双儿都艳羡她家的小双儿。 林以默喃喃道:“郎君靠我养……” 那岂不是他给郎君发零花钱,一想到郎君会眼巴巴的缠着他,可怜兮兮的问他讨零花钱,林以默眼眸弯弯。 真好。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表面):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王商栋(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小夫郎他亲我!!! 林·撩人小能手·以默深藏功与名。感谢在2023-05-26 00:03:06~2023-05-27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煮鱼20瓶;我要上天!2瓶;雨中的天使、陌以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舔指尖,咬 临近九月,午后不再是闷热,秋蝉在树上发出鸣叫,一阵轻风吹来,拂过人的面颊,带着些许丝丝凉凉的秋意,既清爽又惬意。 树底下,林以默划拉了个小木凳坐着,拿着个木棒槌敲打着晒干的玉米,一颗颗玉米脱落下来,啪嗒啪嗒的顺势掉进了大木筐里。 他面前已经摆了两筐脱好的玉米粒,等脱完这些他脚下堆着的玉米,家里晒干的玉米就基本脱完了,剩下挂在屋檐下的玉米是要等想吃了,早上就拿来蒸着吃的。 粮仓里已经堆了五筐脱好的玉米粒,等后面王阿娘要拿一半的玉米粒磨玉米面粉,剩下的就捶碎来煮玉米碴子粥。 林以默正埋头卖力的敲呀敲,突然感觉到头顶有阴影遮挡,他一抬头,发现郎君站在他面前。 他惊喜道:“郎君,你醒了呀!” “嗯,爹娘他们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王商栋问道,又拿过了小夫郎手里的木棒槌,“你歇着,我来弄就好。” 林以默嘿嘿的笑了一声:“阿爹阿娘去后山割草了。” “郎君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刚好午时了,我做午饭,等阿爹阿娘回来一起吃饭。”说完没等郎君回答,林以默一溜烟的跑到了灶房,拿了郎君的大碗装了五个猪肉馅的包子,又拿了他的碗舀了糙米粥水。 郎君都没吃早饭,现在都正午了,指定饿坏了。 “等会儿再弄,这是早上做的包子,郎君你先吃了垫垫肚子,午饭要做好久呢。” “我跟你一块,脱粒等吃完午饭再弄吧。”王商栋狼吞虎咽的,三四口就吃掉了一个包子,还喝了半碗粥水,肚子总算不再叫了。他边吃着包子边跟在小夫郎身后,进了灶房。 林以默眉眼带笑,眼睛里能柔得出水:“郎君,你想吃什么呀。” “夫郎做什么都成,我都爱吃。” 王商栋黏在小夫郎身后,分外的殷勤,眼神落到蒸笼上,突然想起他忘了什么,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 林以默被郎君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昨晚说好的要给你看在府县买的东西,今早没起来给忘了。”王商栋有点懊恼,他一晚上没睡,脑袋都有发懵。 林以默挽起了袖子,在米缸里舀了一把米倒进木碗里,边洗边说:“没事啊,吃完午饭看也是一样。” “郎君你吃完就去菜园子摘点辣椒茄子,还有豆角。” 王商栋应了一声,几下就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去菜园子摘了小夫郎要的,洗干净之后就给豆角去掉头尾,把豆柄头顺着撕下来那一条丝,然后将豆角掐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摘好的豆角被放到竹篮里,他就蹲在灶头前,开始生火。 锅烧热了,油也热化了,林以默端起切好的茄子倒进去,翻炒了几下倒了一些水焖熟后,他又倒了豆角下去,豆角是已经焯过了水。 一旁备好的葱姜蒜辣椒也被倒了下去,林以默往里添了酱汁和白糖,加了一碗水焖着。 还有半个竹篮的豆角,林以默做了豆角焖面,切了熏肉剁碎加了进去,而后拿了鸡蛋鸭蛋打了,一起混着韭菜炒了,做了份韭菜炒蛋。 林以默还打算做道汤菜,他刚洗了手,准备去菜园子摘一个大冬瓜拿来熬汤,加点玉米、香菇,再放一点猪肉添一些肉味。 郎君在刷锅,他跟郎君一起蹲在井口旁边,拿刀给冬瓜一点一点的削皮。 王商栋看着小夫郎拿着一把大刀,,抿着唇,一张小脸格外严肃认真的低头削皮,他心里直犯抽抽,生怕小夫郎一个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他实在是有点胆战心惊,赶忙把锅刷了,洗了手就拿过小夫郎手里的刀和大冬瓜。 “我来削皮,你去灶房准备其它的就成。” 小夫郎眼巴巴的望着他,王商栋哄着:“夫郎乖,我削完就过去。” 林以默扁了扁嘴,提着锅进了灶房,他方才不止是单想给冬瓜去皮呀,还不是想和郎君多呆一块。 哼,挤着郎君做活怎么了。 王阿爹背着满满一大捆割好的草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尾草鱼,没了水蔫巴得不行,只有尾巴尖还在动。 王阿娘跟在王阿爹身后,拎了个竹篮子,装了满满当当的阳荷。 阳荷个头不大,只有成人汉子手指头大小,尾部两端是尖尖的,它的外皮是暗紫色的,越往下越浅,到了根茎是纯白色的。而切开之后,阳荷里面是一层一层的,像是荷花一样层层叠叠的花瓣,仔细一闻,还能闻到特有的芳香。 阳荷在山上不少见,这段时间正是阳荷成熟的季节,因着阳荷清炒、凉拌不加其它的辅菜都很香,所以不止王阿娘去山上摘了,村子里不少人得了空闲的妇人婆姆都跑去摘了,生怕去晚了半斤都摘不到。 王阿爹去了后院,把背上割的草卸了下来,堆在牛棚旁边,又找了个木盆装了水,解开了吊着草鱼的用草编绳,把草鱼扔到水里。 猛的被甩到水里,草鱼翻着白肚,嘴巴吐出了几口泡泡,没过一会儿,恢复过精神气,尾巴一甩,在木盆里慢悠悠的游。 王阿娘一进灶房就闻到了香味,发现小双儿把午饭的做好了。 “我家默儿勤快呢,饭都做好了。” 林以默嘿嘿的笑,扒拉着郎君的胳膊:“我跟郎君一起做的,郎君也勤快的。” 王阿娘笑呵呵的:“你们俩都勤快。” “哇,是阳荷诶。”林以默看到了王阿娘搁置在灶头上的竹篮,小小的惊喜了一下,他喜欢吃凉拌阳荷,以前阿姆就喜欢做这道菜,因为这道菜容易做,还特别好吃。 本来王阿娘是打算中午回来做饭的,没成想小双儿提前把饭做了,干脆这鱼和阳荷晚上再做来吃就是。 王阿娘摸了摸小双儿的头:“等晚上娘做凉拌阳荷给你吃。” 林以默开心的说:“好。” 在堂屋吃完了饭,王阿娘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就回厢房午睡了,王阿爹洗了碗和锅也跟着去睡一觉。 林以默有一点犯困,打了一个小哈欠,刚想跟郎君说去睡午觉,就被郎君拉着去了院子里。 他这时候才发现院墙放了一个车厢,一上午他都没注意到。 王商栋兴致勃勃的拉开了车帘,先是捧了一个小木盒出来,塞到小夫郎手里。 “你打开看看。” 林以默有点好奇的,小心的打开了,他‘哇’的一声,抬起头望向郎君,眼神亮亮的:“郎君,这都是给我吗。” 他头一次见到精致漂亮得像画出来的糕点,上面居然还撒着白白的粉,跟冬天飘的小雪花一样好看。 王商栋揉了揉小夫郎的头:“当然是给你的,快尝尝你喜不喜欢吃。” 林以默挑了一个最喜欢的糕点,咬了一个,又糯又甜,但是不会很腻味,梅花香味在嘴里四溢,仔细回味还有细腻清香。 “好吃!”林以默舔了舔唇,他好喜欢吃甜甜的糕点,但午饭他吃多了,肚子都是撑的,实在吃不下了。 林以默拿着梅花香糕,可怜巴巴的看向了郎君,委屈的说:“我吃不下了,郎君你替我吃完这个好不好。” 王商栋没说好不好,直接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决定,他低头就着小夫郎的手吃完了那一整块糕点,舌尖略过了小夫郎纤嫩的指心。 “呀。”林以默小小声的惊呼了一声,感受到手指在郎君口腔的温热,他脸上慢慢的升起了热气,手中的糕点都被郎君吃了个干净,而郎君还垂下眼认真的舔着他的指尖。 林以默身子忍不住颤栗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有一点臊得慌。 直到郎君咬了一口他的指尖,牙齿还细细的研磨,林以默羞恼的抽出了手,推了一把郎君的肩膀。 “郎君!” 王商栋方才入了神,含着小夫郎指尖舍不得放开,恨不得把小夫郎指尖细细的舔舐一遍,再含在嘴里轻咬到小夫郎指尖泛红才好。 不知怎的,他觉得小夫郎的指尖比那糕点好吃上千倍万倍。 看到小夫郎嗔怒的模样,王商栋内心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刚才怎么就做出那番孟浪的举动。 王商栋不敢再对上小夫郎的眼神,于是殷勤的跑到车厢拿出他买的宝贝,一股脑装到木箱里,跟献宝似的抱到了小夫郎厢房,放到了桌上,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摆好。 指尖还残留着炙热的温度,林以默红着脸,迈着小步子跟郎君回了厢房。 “这是鎏金珐琅镶玉首饰盒,以后我给你买的首饰,就放到这个盒子里,等后面要是不够装了,我再给你买。” 林以默又是‘哇’的一声,真漂亮的盒子,郎君说上面镶嵌亮晶晶的石头是宝石和玉石耶,好贵重的盒子,居然是拿来装首饰的。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土包子。 王商栋拿了两个银发簪出来,一支是雕刻了兰花的银簪,另一支是兔崽模样的银簪。 这一支是王商栋一到府县,就去问了舅姆找了一家首饰铺,加了银钱叫铺子赶工雕刻的小兔崽银簪。 林以默欢喜的看着两支银簪:“郎君对我真好。” “夫郎以后戴银簪好不好?” “我想换着戴,我也很喜欢木簪呀。”林以默摸了摸头上的木簪子,这可是郎君亲手用木头给他磨了好久呢。 林以默眼睁睁看着郎君掏出一样又一样,没有一件是重复的,都把他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一个,他第一次见五彩斑斓的海贝壳。 郎君说这是南洋盛产的海贝壳,林以默入了迷,听着郎君跟他说关于海贝壳的故事。 林以默捧着海贝壳,举得高高的,一双眼里盛满了笑意,唇边是怎么也消不去的梨涡,他娇娇软软的说:“郎君,你待我好好呀。” 他真的,真的好喜欢郎君。 王商栋高兴得合不拢嘴,把海贝壳给小夫郎挂到了窗边上头,风一吹进来,许多小贝壳挤挤碰碰,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 在阳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的海贝壳发出更绚丽的光彩,显得更熠熠生辉。 “郎君。”林以默声音愈发轻柔婉转,他跑过去,搂住郎君的胳膊,忍不住的在郎君怀里蹭。 “夫郎乖。” 王商栋把小夫郎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夫郎的头,恨不得把小夫郎揉进骨子里,同小夫郎融为一体才好。 真像小奶猫,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 敲黑板!请记住挂在窗台的海贝壳,洞房花烛夜可是要叮叮咚咚响的。感谢在2023-05-28 00:00:00~2023-05-28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米团子的圣代15瓶;我要上天!2瓶;陌以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哈哈哈 “真好吃。”于然捧着一块糕点,吃得两侧脸颊都鼓起来,还挡不住他爱说话的势头,“以默哥,这糕点好精致,比镇上铺子卖的糕点还漂亮,闻起来也香。” 林以默也啃了一块糕点,等咽下去之后才说:“你爱吃就多吃点。” “唔唔唔不行,哪能行。”于然摇头晃脑的,“要是王大哥晓得你把糕点分那么多给我吃了,他要气死。” 于然满足的打了一个嗝,拍了拍小肚子。 “我尝个味道就好了,嘻嘻嘻剩下的还是以默你留着自己吃吧!” “又不是让你全吃了,多吃一两个而已,郎君他不会多说什么的。”林以默上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还是肉肉的,软绵绵的手感。 于然:“哎呀,以默哥你又捏我的脸。” 本来他的脸蛋肉呼呼的,成天被娘和以默哥捏来捏去的,他感觉脸蛋子都比之前大了一圈了。 林以默喜欢捏小然的脸蛋,就是下意识的上手捏了,他觉得可爱得紧。 “等后天我去上河村,你要不要过来?” “要!我得帮你一起布置新房呢。”于然数着手指,“好快哦,以默哥你就要成亲了。” 待娶的双儿也要布置好厢房,娘家还得准备陪嫁,除了必备的绣花鞋和鸳鸯枕,其余得看男方的聘礼如何,陪嫁是男方的一半。倘若娘家中富余,舍不得自己姑娘双儿的,往往会多添东西。 等唱叫礼单的时候,显出娘家对自家姑娘双儿的疼爱。 林以默说:“那到时候记得来找我,可别忘了。” “不会的啦,我记性又不差。”于然乐滋滋的,“以默哥,我能问你个事吗?” 林以默拿了帕子擦了擦手,疑惑道:“什么事,你说。” 一说起这事,于然兴致可高:“以默哥,等你和王大哥成亲了,生了一个小胖娃,然后我也成亲生一个。要是小汉子小双儿,都凑一对行不行呀?” 于然嘀咕:“是小姑娘小汉子也成的。” 林以默好笑的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脑子里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以后的事情还长远着,没个定数,都没影的数,你就来跟我讲了呀。” “害不害羞你。” 他有点羞涩的,一想到和郎君成亲生一个小胖娃,他心里又是热切又是羞意。热切是因为他真的想跟郎君有一个小胖娃,羞意是他都没跟郎君成亲呢就开始想着生娃了。 于然小嘴叭叭的,很是有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早晚都是要成亲生小孩的呀。” 林以默在这事上说不过小然,不想再讨论令他面臊的话题,转而问小然:“你婚事都没着落呢。” “还是说,于婶给你相看人家了?你比我还着急呢。” 于然哼哼唧唧的:“没呢,娘她不想我早早就嫁出去,毕竟家里就我一个双儿,她舍不得。不过我偷偷听到的,我娘和我爹商量着,想招一个赘婿。” 林以默惊讶:“赘婿?” 他不知道镇上、府县或者更大的地方是如何的,但他知道在村子里汉子上门,那是会被村里人瞧不起的,少不得落了一点嘴舌说上个什么窝囊、断了老祖宗的根之类的话,说得多难听都有。 不过林以默知道村子里有招赘婿的,在上河村就有一个富户家的双儿,招了一个打了快三十年的光棍,还是个猎户,长得凶神恶煞的,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一身腱子肉很是吓人,站在那儿就能吓哭村里的小孩。 因着这个原因,那猎户娶不上媳妇,后来干脆直接入赘了,当时村子里多少人看不起,风言风语肯定是有的。不过后面搬到镇上去了,林以默也不知道之后的事情,这还是阿姆同他闲聊时候跟他讲的。 “这……哪家汉子愿意入赘,不要光听你娘的。”林以默拉过小然的手,握住,他有点担心,“愿意入赘的汉子,多多少少是穷的,品性不好娶不上媳妇夫郎的。要是没法子了,你到时来找我,晓得不?” 于然猛的点点头,他才不想嫁个什么腿瘸汉子或者好吃懒做的。 他可是清楚的,只有不好的汉子才会选择入赘,一般都是冲着家里银钱来的。也许是有个例,于然心里哼了一声,他可不信会让他碰上好事。 “好了,乖乖回去,等于婶又来找你了。”林以默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多想了,于婶总不会舍得把自家双儿推入火坑的。 于然失落的点了点头,往外走,对以默哥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哦,等过两天我去上河村找你!” 等于然一走,一直呆在树底下给玉米脱粒的王商栋立刻丢下手里的木棒槌,跑到小夫郎跟前,冲小夫郎埋怨。 “可算走了。” 明明是他的小夫郎,于婶家的双儿老是来跟他抢。 林以默戳了戳郎君的手臂上鼓起来肌肉,假装生气:“郎君你又小心眼了。” 王商栋委屈:“我哪有小心眼,也就说了那一句话。” “夫郎你都不跟我多说话,我才回来一天,你难道嫌我烦了?” 林以默‘哎呀’了一声,笑了一下,主动牵起了郎君宽厚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带了一点娇嗔的语气:“我没有嫌你烦呀,郎君你不要胡思乱想,明明我很喜欢和郎君呆在一起,郎君不许冤枉我。” 王商栋视线落在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上,肃穆的脸上扬起了笑意,他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哑声道:“我从不冤枉我的夫郎。” *** 今天日子比较特殊,林三房一家人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吃了早饭,捯饬了一番就往柳树村去了。 而这头,天微亮,王家就升起了炊烟袅袅。 王阿娘只蒸了包子和红薯,熬了香喷喷的玉米碴子粥,没再多费时间去做别的,能填饱肚子就成。 “大栋,吃完了就跟默儿收拾东西。”王阿娘不放心的说,“你记着点,别落下什么东西。” 王阿娘瞥了浓情蜜意的两人一眼,有意说了一句:“成亲前三天可不能见面,免得坏了良辰,走了霉运,万事不顺遂。” 王商栋:“……哦。” 林以默手伸到桌底下,悄悄挠了一下郎君掌心,眯起眼对郎君笑。 ‘夫郎乖乖的’王商栋无声的做出口型,反手握住了小夫郎的手,林以默想抽回来,结果被郎君握得死紧。 林以默朝阿娘他们看了一眼,没注意到他和郎君的动静,他又扯了一下手,没扯回来,小小声的说:“放开我。” 王商栋也小声的回他:“不放。” 顿时,林以默秀气的双眉拧在了一起,怒瞪着郎君,好似在说郎君你不放手,他就要生气了。 下一秒,王商栋就松开了手,马上拿了桌面放着的鸡蛋,剥了壳塞到小夫郎手里。 “吃鸡蛋。” 吃了他的剥的鸡蛋,小夫郎可别生他的气了。 林以默朝郎君‘哼’了一下,拿着鸡蛋开始慢慢的吃。 吃完了早饭,王商栋跟着小夫郎进了厢房,偌大的厢房里角角落落都放了木箱堆着,木箱上头还摆了些小物件。 等林以默收拾好这几天要带的换洗衣物之类,其余的不用的物件暂时堆放到衣柜里,王阿娘就预备开始装饰厢房。这可是婚房,得把厢房里的被子枕头换成喜被鸳鸯枕这些,别的也得换,她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她喊上于婶和王夫郎,再找上村里几个手脚勤快的妇人一起来帮忙。 眼瞧着小夫郎一件一件的叠好衣服,王商栋剑眉慢慢的拧紧了。 “夫郎,收拾几件衣服换洗就成了。要是有什么差的,你去跟以希讲一声,让他来找我给你拿过去成。三天后我就去接你回来了,不用带那么多衣服。”王商栋心慌慌的,小夫郎当真只是去三婶家住三天,而不是住十天半个月。 林以默一边叠衣服一边说:“不是的呀,不止这几天。以后我还可以在婶婶家住的嘛,婶婶都跟我说了,那是给我留的厢房。” “不行!”王商栋闻言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他连忙抓住了小夫郎的手,不给小夫郎继续收拾的机会,对上小夫郎困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我们都要成亲了。那三天后,我们成亲了,夫郎你是要跟我一起睡的,怎么能跑回娘家睡呢。 “不成,我不答应。” 林以默不解:“你跟我一起回呀,那过年你不让我回娘家拜年? 王商栋:“……”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半晌儿王商栋憋闷出一个词:“让。” ‘噗’,林以默忍不住笑出声,接到郎君哀怨的眼神,他立即抿住了嘴,心里却在笑。 哈哈哈哈哈,郎君真逗,傻不拉几。 王商栋眼神幽幽的:“夫郎,我听到你在笑了。” “没有哦,郎君你听错了。” 王商栋叹了一口气,行吧,小夫郎说没有就没有吧。 床铺上摆着两套吉服,林以默将他那一套小心的叠好放进衣箱,不舍得弄出褶皱,所以他留在最后叠的,放到衣箱最上一层。 他扭头看向了床铺上的另一套吉服,他嘴里嘀咕着:“我还没见过郎君你穿吉服呢。” 王商栋对小夫郎的话有求必应,他说:“我现在穿上给你看。” 说完就要去拿吉服,林以默手疾眼快的阻止了郎君,可怜巴巴的摇头:“不要。” “我想等成亲那天,不是现在。” 成亲那日,他要等郎君头戴婚冠,穿着大红的吉服,牵起他的手,来接他回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9 00:00:00~2023-05-29 23: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菜爱吃兔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以风、53618225、熬夜注定头秃、北冥有小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喜饼,新房 王阿娘在木匠那儿订的新木床做好了,她走在前头,四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脚步平稳,抬着新木床跟在王阿娘身后。 新木床是王阿娘托了兄长从府县专程运过来的花黄梨木,她找了几个手艺炉火纯青的老木匠,给了他们图纸,打了府县最受双儿喜欢的黄花梨月洞式四簇云纹架子床。 一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村里人见识少,大多是没出过安平镇,有的连村子都没出过,他们头一回见床还能做成这般精巧贵重的,瞧那雕刻的云跟真的一样。 还有几个小孩喊着叫着,想跑过去摸新木床,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自家阿娘拉住训斥了一番。王家祖上冒了青烟,娶了个京城来的千金小姐,素来是挑贵的物件买,要是磕了碰了她们可赔不起。 张大娘跟自家汉子从田里往家走,迎面碰上了王阿娘,瞬间张大娘眼睛黏在了王阿娘身后的架子床上。这王家娶个双儿还要打新木床,真是够阔气。 一看就是贵人老爷才用的木床,王阿娘真是舍得掏钱给那双儿,当初不是说好卖身葬姆,怎的现在又明媒正娶了。她一想到王商栋昨日同王阿娘挨家挨户的送喜蛋,出手大方着呢,虽说是鸭蛋,可每户人家送了两个! 不止两个喜蛋,还有炒好的花生瓜子都抓了一把,张大娘想起来就直咂舌,柳树村少说几十户人家,这得搭出去多少。 张大娘眼热得很,笑着跟王阿娘打着招呼:“大栋他娘啊,这床是打来做喜床的吧?” “哎呦,真是又大又好看。”没等王阿娘应她呢,张大娘眼热得上手去摸那架子床,感觉滑得不行,也不知躺在上头是何种光景。 王阿娘看到她的动作,勾起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冷声道:“别摸坏了,上百两银子打的,要是磕了,张大娘打算怎么赔我。” 摸得心痒痒的张大娘收回了手,讪讪的笑了一声:“随便摸一下,哪能轻易坏了。” 上百两的床,真舍得。 张大娘眼馋得很,这王家比镇上老爷还富贵,怎么大栋偏偏看不上她家闺女。 “说不准呢。”王阿娘扬起声,瞥了张大娘一眼,淡淡的说,“家里事多着呢,就不跟你唠嗑了,麻烦让个道,村里路宽也能叫你把路占了。” 张大娘面露不虞,拉着张脸扯着自家汉子让开了道,直到看不见了王阿娘的身影,她忍不住说上几句。 “也不知傲气个什么,又不是京城的大小姐,都嫁给庄稼汉子还不认命。” 张汉子低声说:“走了,别说了,别人都看着呢。” 张大娘脸皮没厚到堪比城墙,臊着张脸提着背篓走得飞来,心里却有怨气,仍是记得当初她上门找王阿娘给她姑娘说婚事,结果被王阿娘拒绝这事。 那上河村的双儿有什么好,还不如她家姑娘,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的,王阿娘居然也没瞧上。 要是照先前,张大娘不会这般想,柳树村多少未婚姑娘双儿都没被王商栋瞧上,兴许王阿娘心气高想给大儿子娶个镇上姑娘。结果现在倒好娶了个隔壁村的,还是个双儿,还不如她家姑娘呢。 王家多有钱啊,怎的王小子就没瞧上她女儿。 王家这几日很是热闹,来来往往不少人进出,都是来帮忙的,村里头有谁家办喜事都会来搭把手。 前院正中的位置放了两张方桌,桌面上摆了玉米打成的粉和糯米粉,还有打好的鸡蛋液一大碗。 于婶和几个妇人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木盆,手脚麻利的倒了鸡蛋液进面粉里头,揉匀,加了烧化的热油和白糖进去。她们手上都有厚茧,不怕烫,直接揉成混滑的面团后用木板盖住,让面团发成原来的两倍大。 等面团发酵的时间,她们开始调制做喜饼用的芝麻馅料。 村里人做喜饼都是不放馅料的,嫌贵,芝麻馅也只是为了增添甜味口感,但王阿娘特意去镇上买了黑芝麻,足足买了一斤,还跟于婶说了做喜饼的时候别忘了去灶房里拿黑芝麻来调馅。 王夫郎则是在堂屋将八尺红纸栽制成不一样的大小,婚房要摆上尺子、镜子、秤和算盘,都要用红纸包着,剪子用红纸包了放在婚床底下,寓意着屯子,也是为了喜庆。 婚床上要放一块挑好的短木头,红纸包住放在喜被上,寄意求子,多子多福。 于婶和几个妇人将包好黑芝麻的面团滚圆,再擀成圆饼状,做好的喜饼放在了竹编簸箕,等簸箕摆满了做好的喜饼,王商栋就端着簸箕去了灶房。 王阿爹在烧火,锅已经滚热了,猪油也烧化了。 一张张喜饼放进大锅里,开始煎饼,王阿爹控制着火候,大了就抽出一根粗柴,小了就添一根进去,王商栋不停的给每一张喜饼翻面。 直到喜饼两面呈微微焦黄的颜色,王商栋把煎好的喜饼放到箩筐里头,箩筐已经装了一半的喜饼,每个箩筐外边都用糊上了一张红纸剪的喜字。 王商栋拿了一个喜饼来吃,外皮是酥脆的,再吃到里面是松软、嫩滑的,还带着浓浓的蛋香、奶香,吃到中间的芝麻迸发出浓烈的香甜口感。 于婶听到院门的动静,抬起了头,登时惊了,打哪里来的架子床,她看了一眼就知价格不菲,难怪玉娘老早跟她交代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成平,大栋,过来搭手。”王阿娘喊了一声。 王商栋洗了手,进了厢房,把床上的竹席竹枕薄锦被收拾到衣柜里放着,跟王阿爹一起把床给抬了出去。 几个汉子抬着架子床,站在堂屋内,等着王阿娘吩咐抬进去,架子床是专门来做的喜床,从做好之后抬起到婚房的路上都不能落点,免得沾了尘秽冲撞了新人。 王阿娘往里勾了勾手,让他们把架子床抬进厢房放好。 “娘,那这旧的床怎么办,放哪,还是劈了当柴烧?” 木床是五六年前打的,不算旧,也是上好的木料子,瞧着还是结实得很,劈了当柴烧也可惜得很。 王阿娘:“放杂物房吧,正好空出了位置,放那儿还能堆东西在床上。” 这边几个汉子放好了架子床,王阿娘付了文钱给他们,又去灶房各给了一张喜饼。 喜饼还有一层寓意,传播喜讯、分享喜气,喜饼分出去的越多,得到的福气也就越大。 几个汉子乐呵呵的谢过了王阿娘,道了声喜,拿着工钱和喜饼就走了。 架子床替代了之前的木床,王阿娘在新床上铺好了大红的喜被,褥垫也是大红的全新的,放了鸳鸯枕。褥垫上撒各式的喜果,有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再用喜被给盖住,等成亲那天清晨再掀起喜被叠好。 意喻着新人早生贵子、好运自来。 木桌上也铺了红布,摆上了红烛台,立在墙边的高架灯烛也被换上了红烛,架灯贴了一对小小的喜字。 窗边贴上了红纸剪的喜字,厢房内的箱子柜子也各自贴了,甚至从架子床底下铺上了红布,铺了一条路到厢房门口,到时候院门口到堂屋内都要铺上红布,不能让嫁过来的小双儿脚沾了地。 “玉娘,村里的王娘子你咋还不去找她订好日子,要是明日再去找她岂不是太晚了,喜宴她一家人哪忙得过来,还得找别的婆婶来做饭。”于婶看着王阿娘在院里堂屋忙进忙出,忍不住过去提醒她,生怕王阿娘忙过头给忘了。 王阿娘脚下一顿,转身对于婶解释说:“我没打算找村里的王娘子、婆婶她们,我请了镇上酒楼的厨子来做喜宴。” 于婶吃了一惊:“这得费多少银子,玉娘你别把银钱都花光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镇上酒楼她还没去过,倒是听人说了一嘴,里头一道炒素菜都要二十文呢,更何况是鸡鸭鱼肉那些,把酒楼厨子请来做村里的喜宴,得花多少银两。 于婶担心王阿娘被大栋的喜事开心过了头,花钱都不带眨眼,等缓过劲来不得后悔。 王阿娘笑着对于婶说:“我脑子尚是清楚,不会被冲昏了头脑,我也不是随手散财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 听了这话,于婶放心了,也不管王阿娘折腾旁的东西,她还得忙着炒喜裸子呢。 一转眼,太阳渐渐落下了,远山那头的云层渲染得橙黄色,院门正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天色暗淡了下来,发出柔和温暖的光。 王阿娘留了于婶和王夫郎吃晚饭,把于叔和于然也喊了过来,而王大延刚从镇上做工回来,也被喊了过来一起吃饭。 剩下那几个妇人,王阿娘没喊她们留下来吃饭,给了她们铜钱,塞了喜饼,又抓了几把炒花生。 晚饭是王阿娘做的,因着人多了一点,她特意多做了几道菜,如果吃不完留到明早热一热吃也行,省得做早饭了。 堂屋热闹着,一桌子人正准备坐下了,舀饭的舀饭,吃饼的吃饼。 王阿娘刚想开口说吃饭,就听到院门传来了动静,有人在敲门,隐隐约约听到了喊声,她听声音还觉得耳熟。 “你们先吃着,我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王阿娘放下了碗筷,疾步走到院门,开了门,先入眼的是停在外头的马车,而后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哥夫、推着轮椅的兄长,小儿子抱着小侄子跟大侄子一起站在一旁。 王阿娘眼眶微红,轻喊了一声:“兄长,哥夫。” 作者有话说: 张大娘(第4章 、第28章出现过) 啊哈哈哈哈哈,码字好快乐啊,精神错乱,写文哪有不疯的(尖叫)(扭曲)(蠕动)(彻底疯狂) 爬进我的存稿箱,一个字没有!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流满面,西湖的水我的泪,我心碎,我憔悴~啊啊啊~ 做法,明天醒来大脑替我码十万字!可恶!急急如律令!去! 发疯完毕,睡觉了,该死的早八qwq 感谢在2023-05-29 23:36:14~2023-05-31 01:1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米奶茶加冰9瓶;TJT 3瓶;战哥弟弟爱你、陌以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打大雁,作聘礼 “姑姑。”陆文景两只小短腿晃悠着,伸着手往王阿娘那边靠。 “小景真乖,来,让姑姑抱你。”王阿娘从小儿子手里抱过陆文景,催着兄长他们赶紧进来。 赵钰推着陆清梦进去,马夫牵着马车进了院子,轻车熟路的解了马套缰绳,牵着马去了后院的牛棚。 “马车里还备了给大栋的成亲礼,明日记得清点。”赵钰跟妹妹交代了一声,省得明天忘了。 王阿娘脚下一顿,望向了兄长,秀眉紧蹙。 “兄长和哥夫不是准备了许多,怎的来了还要带成亲礼。”王阿娘难得流露出了小女儿姿态,似有些埋怨,“又不是备了礼物才能来。” 陆清梦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多给大栋添些成亲礼,不妨事。” 陆文景头靠在王阿娘肩上,在院子里就闻到了香香的味道,他低头看了看阿姆,又看了看姑姑,阿姆和姑姑要聊多久呀,小景他听不懂。 他的小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眼巴巴的望向了堂屋里头,软声软气的说:“姑姑,小景饿饿。” “姑姑现在就带小景去吃饭,不能让我们小景饿坏了。” 堂屋内不断的说话交谈声,热闹得很,直到赵钰一行人进了堂屋,瞬间安静了下来,尤其是于婶和王夫郎他们不敢再说话,放下了碗筷,脸上带着腼腆的笑,生怕冲撞了贵人。 以前他们是远远见过贵人几眼,府县的富贵老爷气质果真不一般,如今站在他们面前,根本不敢抬头多瞧。 王阿爹条件反射,猛的站起身:“舅兄舅夫好。” 赵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着众人的拘谨,喊了妹妹过来,单独在厢房支了个小桌,他同清梦两人留在厢房吃。 王阿娘有点不太想听兄长的话,哪能叫兄长远道而来,反而跟哥夫在厢房里吃,一点都不合礼数。 赵钰:“一家人要什么礼数,莫要多想了,你哥夫在厢房吃自在,堂屋内的人也自在。” 实在拗不过兄长和哥夫两人,王阿娘还单独给他们额外做了一道小炒。 王阿爹招呼着大侄坐下来吃饭,王商瑾自觉的舀了两碗饭,另一碗给了大表弟,至于小表弟一见他大哥就眼巴巴的缠着,非要大哥抱着他。 陆文景筷子还拿得不太好,但是努力扒着饭,嘴角都粘了饭粒,小嘴一鼓一鼓的,吃得喷香。 禁同行二传 甚是可爱得紧,一桌上的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约而同的想,真是个小童娃,面润珠圆,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小娃娃。 陆文景‘呀’了一声,童言同语的话响起:“大表哥!漂亮呢,我怎么没、见呀!” 说好的去了大表哥家,大表哥给他看漂亮呢,大表哥莫不成要哄骗他呀,陆文景小嘴嘟嘟,撅得可高。 一群人捧着碗笑着看他,古灵精怪的小胖娃。 陆文景后知后觉的,小脸红红的,把脸埋进了挨着他坐的哥哥怀里。 怎么都在笑小景。 夜色深了,天边几颗星星忽闪忽闪,村子里寂静一片,偶尔传出几声狗叫,道路旁边的杂草丛若有若无的响起虫鸣。 于婶和王夫郎两家人吃了饭,没在王家呆太久,临前走王阿娘用红福袋装了喜果喜糖、喜饼和炒制的花生瓜子,给他们拿回家了。 王家一共四个厢房,还有一个是杂物房,王商栋的厢房现在是新房,落了锁,成亲前是不能开门也不能住人。 王阿爹和王阿娘仍是住西边前侧的厢房,王商栋跟弟弟、大表弟三人一起睡,赵钰则是跟陆清梦、陆文景睡一间。 至于跟来的马夫收拾出了杂物房,铺好了床,在这儿睡上一晚。 “姑姑,大表哥去哪里啦?”陆文景一早起来,乖乖的洗漱完,小短腿哒哒的扒住王阿娘的小腿,仰起脸问。 王阿娘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表哥打大雁去了。” 陆文景好奇的问:“大雁?打大雁干什么呀。” “大表哥明天要成亲了,打大雁去迎亲呀,把你想见的漂亮接回来。” 陆文景眼睛一亮,差点要留口水了,要漂亮! 另一头,王商栋去找了猎户,给了猎户三十文,想让猎户带着他去射大雁。 “王兄弟,这大雁可不好射,虽说现在是秋南飞的季节,但大雁高飞,很难射中。”赵猎户跟他说了个清楚,“你要是执意亲手射下,倘若射不中,这钱我至多退一半。” 王家小子也是倔强,明明成亲可用鹅代替大雁来作为聘礼,为何非要固执想射大雁,那大雁可不好射。 王商栋朗声一笑:“射不中也不用退,给你的辛苦费,不能让你白忙活一趟。” 赵猎户上下打量了王商栋,身强体健,是有拉弓射箭的本领。但光有一身力气无用,射中高飞的大雁还得把握时间,决断力要好,才能射得准。 不过,王家小子尽心尽力的来找他射大雁,当真是对那林家双儿情根深种,谁不知大雁作聘礼代表两人忠贞不渝、生死相随。 他取了家中的猎弓,随声携带的长竹筒里装满了修磨好的竹箭,随便抽出一根都有着锋利的尖端,弓箭一拉使力射出,足以让一只大雁掉下。 后山一片的荒地上空,正是大雁固定的秋季南飞的轨线,每一年这时候,都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这片上空。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头坐着,嘴里啃着干粮,等着大雁队伍的经过。 “赵大哥,那是不是大雁?”王商栋刚取了竹筒,喝了一口水,一抬头远远的看见天上有一排黑点,正慢慢的往这边飞过来。 赵猎户寻着王商栋指的方向看去,蹭的一下站起来,拿起了地上的弓箭,取了一根竹箭让王商栋拿着。 “赶快拉弓,等会儿要是错过了,可就要等下一批了。”赵猎户手里拿着四五根竹箭,但凡射空了,他就马上递上第二根竹箭,不能浪费时间。 要是错过这一批,估计得等到午时才会有下一批大雁飞过。 王商栋闻言,立即左手握住弓箭,两脚站立张开到跟他肩膀同宽的位置,然后将竹箭的尾部扣在了弓箭上,右上拉紧了绳子,同时左臂下沉抬起了弓箭,对准了天上那一排即将飞过来的大雁。 赵猎户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跟我先前教的那样做,身体稍微向前倾,太靠前了,往回拉一点。对,就这样,保持不动。” “记住你所有的身体重心要落在你的脚上,两边脚都要。” 大雁越飞越近,王商栋瞄准了领头的大雁。 赵猎户看他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右肩使力,手指快速拉弦,射!” 咻——的一声,划破了空中,直直的射向了空中高飞的大雁,只可惜与领头的大雁擦肩而过。 突如其来的响动骚乱了大雁队伍,顿时整齐排列飞在天空的大雁乱飞,不再是有规律的朝前南飞。见此,王商栋眉头皱了起来,这比方才更难射中。 赵猎户沉声道:“别慌,稳住气,继续对准,你还有机会能够射中。” 过了一会儿,骚乱的大雁队伍又恢复了整齐的队形,领头的大雁继续带领队伍朝南飞去。 “先别急着射出去,沉下气,千万稳住。” 王商栋右肩紧紧崩着,他深呼了一口气,沉下了心,再一次对准了领头那只大雁,拉弓脱弦,竹箭再一次被射向天空。 接着,传来一声长‘呷’,领头的大雁中了箭,无力再扇动翅膀,直直的往下坠落。 没了领头的大雁,队伍又乱成了一团,但很快推出了一只新的领头大雁,带领着它们向南飞去,渐渐的消失在了这一片上空。 赵猎户拍了拍的肩,忍不住夸他:“你小子可以啊,第二次就能射中,射箭的功夫了得。” 是个打猎的好手,赵猎户心里赞叹,当年他年轻的时候,老猎户教他,一开始他练了几十次才偶尔射中一两回。 王商栋摸了摸脑袋:“运气好,运气好而已。” 他兴致冲冲的跑过去,把那大雁捡了起来,呼吸都没断呢,胸膛一起一伏的喘气。 看到这儿,赵猎户更是惊讶了,竟然是射中了翅膀,没伤及到大雁的肺腑,这翅膀上的伤养一养,养好了这大雁岂不是就能生龙活虎。 活生生的大雁可是比伤重的大雁要吉祥得多。 赵猎户忍不住说:“你夫郎是个有福气的。” 王商栋怀揣着大雁,心中乐得不行:“明儿赵大哥记得来吃酒!” “要的要的,我一定来讨喜酒喝。” *** 上河村,林三房家。 “哎呀,我瞧着差不多了!”于然拉住了跑来跑去的林以默,劝他坐下来喝一碗水休息,“三婶都给你收拾好了,你歇着吧,我看你没一会儿功夫到处跑,多累人。” 林以默抿了抿唇,他握住了茶碗,水倒是没喝,仔细一看,脚还有些发颤,手也有一点抖,茶碗里的水都被晃洒了一些出来,弄湿了他的衣裳。 而林以默像是没感觉似的,怔怔的望着院外。 于然赶紧夺过了他手中的茶碗,放到了桌上,找了个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干了湿漉漉的地方。 “以默哥,你想什么呢,一上午见你都奇怪得很。” 林以默回过神,拉住了于然的手,他喃喃道:“小然,我有点怕。” 于然不解:“怕什么呀,明儿可是你成亲啦,王大哥可是要八抬大轿娶你回家的,我娘跟我说了,王大哥院里轿子都放了,就差明儿了。” 林以默垂下眼,淡淡的秀眉紧蹙,眉眼间尽是忧虑。 “我就是有点怕。”他捂住了胸口,低声说,“我心跳得厉害。” 扑通扑通的,惹得他一上午到处找活干,也不能缓解他焦虑的情绪。 林以默想起了郎君,此刻他很想跑到柳树村见郎君一面,想被郎君抱着,想被郎君轻声低语的哄着。 于然反握住了林以默的手,他犹豫了半天,缓缓的说:“要不然,以默哥你不嫁了……吧?” 说完,于然就后悔了,他纠结得不行,这样是不是对王大哥不好啊,可是以默哥害怕怎么办啊,明天就要成亲了,以默哥不该开心吗,咋害怕呢。 于然两条眉毛都快凑一起打架了,他没有过这种经历啊。 林以默下意识的摇头,随后说:“我不是……我没有不想嫁给郎君。” 他只是心跳得厉害,心中欢喜激动可是又慌张。 林以默又忍不住的想,要是郎君在他身边就好了。 于然叹了一口气:“那行吧。” 他不是很懂要成亲的双儿心慌害怕呀!他就是单看着以默哥这样的大美人焦虑,他心疼!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成亲啦。 亲爱的老婆们,我们商量个事吧,以后我当天00点03分更新,除开星期三星期五不更新(课多qwq) 我觉得很好呢,最近都在疯狂赶更新,手速又慢,像我时速五百那真不是说笑的(强颜欢笑),我有点累,感觉写得也不太好的样子(我没有在找借口哦,绝对不是,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所以…… 好的,我知道你们不说话就是答应我了!老婆你们真好!我爱你们! 感谢在2023-05-31 01:19:41~2023-06-01 03:1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is 8瓶;龙君念3瓶;镜镜儿2瓶;陌以风、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成亲啦 翌日,王家热热闹闹,院内站了不少人,都是迎亲的人,穿着喜庆的红褂子,院外也围了一群人,还有小孩被汉子抱着坐在肩膀上,透过人群看着热闹。 王商瑾亲手给大哥系好了胸前绸布红花,往后退了几步,看向大哥忍不住说道。 “大哥,真神采英拔。” 王商栋拍手大笑,神色肆意张扬,心中是快意,当真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拍了拍弟弟的肩:“等你成亲,必定比大哥我英俊得多。” 院外王阿爹点燃了春竹炮,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迸溅,还有小孩的尖叫吵闹声,敲锣打鼓声齐鸣,散了一地红色的竹炮碎片。 ‘咚咚咚’的鼓声敲响,院门外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几个汉子卖力的敲着大鼓,锣鼓声阵阵,两只栩栩如生的狮子往中间一跃,摇头摆尾、翻腾跳跃,好不精彩。 围观的村里人拍手叫好,村子里成亲是不会请舞狮的,不舍得花这个钱,上一次舞狮也是在王家见到,这辈子不曾遇到的光景都叫王家给带来了。 时辰到了,在唢呐喇叭的吹奏下,迎亲的队伍出发了,王商栋翻身上了骏马骑在前头,骏马前也戴了一个绸布红花,王商瑾和陆青亭两人各捧着大红的喜牌,上面刻着‘良缘夙缔’‘天缘巧合’四字。 花轿是用红色绸缎裁制做成的轿衣,用彩色的线绣出了喜庆的图案,还装饰了金边的花边和红色的流苏,轿顶是朱金雕刻,用绣片和珠翠装饰,甚是好看华丽。 八个轿夫抬着花轿,打鼓者、吹唢呐者、提锣者各四个跟在花轿身后,往后则是抬着聘礼的人,足足有二十几抬。 再往后是四位婆婆婶婶,手里提着竹篮,装满了喜糖、花生、瓜子这些,一路走一路撒着,惹得两个村的小孩和大人跟在后头争先恐后捡,小孩捡了是为了吃,大人捡了是为了沾上喜气。 不过最令姑娘双儿羡慕不已的是,骑在骏马上的新郎官剑眉星眸、潇洒俊逸,手里竟执大雁,跟着华贵的红轿,又见那满满的聘礼,才叫他们咬碎了牙,眼里多是妒意,泛着酸。 还有的已婚妇人掐着自家汉子的胳膊,少不得嘀咕上几句。 花轿进了林三房家的院子,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瞧着热闹,迎亲的队伍与开始奏乐,王商栋亲手点燃了春竹炮,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喜庆声音。 春竹炮停了,司礼拿着聘礼单子开始唱叫,每说一件都要惹得围观的村里人传来小声的惊呼,大多是对王家财力的震惊,更是对林大家双儿的好命叫酸。 他们在心底安慰自个儿,给出去的聘礼兜兜转转还不是要回王家,与这小双儿也是没有干系的,也就撑个场面活罢了。 厢房内,林以默坐在梳妆台前,菱花铜镜清晰的映照出他那容颜似玉的姣好面容,眼波盈盈,大红的吉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更气若幽兰。 一旁的喜婆想给他上喜妆,林以默本就生得好看,著粉反倒更压得黄了些,干脆不上粉了,眉眼偏生如画,描上眉还失了神韵显得呆板,弄到了最后只涂了薄薄一层口脂。 院外的动静闹得很大,桌上放了木盘,铺上了一层红布,三把木梳搁置在上头,喜婆端了木盘过来。 “林三家媳妇,时辰快到了,该梳头了。” 林三嫂拿起了第一把木梳,低声说:“今日,我便替你阿姆代为梳头。” 林以默身子微怔,他愣了一会儿,轻轻的点头,应了声好。 第一把梳子慢慢从前额梳到后尾,一旁的喜婆扬声喊:“一梳举案齐眉,夫夫二人永结同心。” “二梳平安喜乐,鸳鸯共双飞。” 第二把梳子轻轻从上到下梳,到了发尾梳得重了一些。 “三梳白头偕老,夫夫二人富贵常在。” 第三把梳子从林以默额间前至后,再到上梳至发尾,最后林三嫂亲手给他戴上了礼冠帽,扶着他起来。 “走罢。” 门外站着一个人,林以希早早就候在了门外,他怕误了吉时。 林以希年岁尚小,平日里多是读书,甚少锻炼,背着堂哥走了十几步远便隐隐约约瞧见吃力了,额间开始冒出了细汗。 他闷着声,仍是脚步沉稳的往前走。 林以默趴在堂弟的背上,感受到堂弟略微急促的呼吸,他轻声说:“小希,谢谢你。” 闻言,林以希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你是我堂哥,我送你出嫁是应当的,没有什么谢不谢的。” 一群小孩很激动,看见了漂亮的新郎君,个个都高兴得不行,拍着手嘴里在喊。 “新郎君出来了!出来了!” “快快快!接新郎君!” 王商栋站得笔直,穿着一身的大红金丝绣线吉服,扎了一条暗红金丝浅云纹腰带,头戴冠帽,帽间左右各自簪了两根雁翎,整个人立在马旁显得丰神俊逸,一双黑眸直直盯着他的新婚夫郎。 林以默对上郎君炙热的眼神,抿唇一笑,嘴角微微扬起,眼间情意多转,含情脉脉。 刹那间,王商栋心如波涛澎湃,为小夫郎发了痴、入了迷。 铛——锣鼓敲响,高喊一声:“起轿——” 春竹炮点响,林以希抓了一把茶叶、米粒撒至轿顶,直到竹炮声渐消,他才同喜婆一道随轿行。 接着王商栋翻身上了骏马,花轿高抬,张高灯,抬着三十三抬嫁妆,唢呐喇叭吹响,两面开道锣鼓声不断,一路吹吹打打。 卯时,花轿停在王家大门口,人挤着人想多看一眼新郎君,在上河村没看清呢,就看到一袭红衣吉服进了花轿。 喜婆道:“新郎官下马,踢轿门吧。” 王商栋右手握住了马鞍,两脚一蹬,帅气利落的翻身下马,他站到花轿前,轻踢了一下轿门,很快得到了小夫郎踢了轿门的回应。 喜婆笑着说:“新郎君赶紧出来罢,莫让新郎官等急了。” 坐在花轿内的林以默脸颊染上了桃红,他掀开了车帘,入眼的就是郎君那张俊逸的脸庞,他轻柔的喊了一声:“郎君。” 王商栋顿时心猿意马,直接将小夫郎抱下花轿,惹得小夫郎惊呼了一声。 “郎君,放我下来。” 听到小夫郎的话,他也没撒手,就抱着小夫郎走,还低声说:“我的新郎君不能脚沾了地,要抱着。” 在众人的目光下,林以默忍着怯意,主动的抱住了郎君的脖子,头靠在郎君的肩上。 院门前放了一个火盆,火盆里是燃烧着的木柴,燃得正旺,王商栋抱着小夫郎迈过去,而喜婆在一旁喊:“新婚夫夫跨火盆,成亲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堂屋内,王阿爹和王阿娘正襟危坐,桌上摆的是林以默阿父阿姆的牌位,司礼者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老爷,他站至右侧,等着两位新人进门。 踏进了堂屋,屋内铺了一地的红缎锦布,王商栋这才肯放下小夫郎,见此喜婆立即上前拿了红球绸带,两人各执了一端,牵着走到了堂屋正中。 司礼者高喊:“一拜天地,天长地久,共结百年之好,白首不渝。” 王商栋跟林以默一同转身,望天而拜。 “二拜高堂,念父母养育恩,祝高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人面对着高坐的王阿爹、王阿娘以及牌位,同时跪拜。 “夫夫对拜,喜结良缘遂人愿,腰缠万贯皆自来,恩爱永缠绵。” 林以默望向了郎君,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在了一起,不约而同的笑了,眼神好似情丝粘连,目光灼灼,挪不开眼。 他心跳不由得加快,握住红球绸带的手心都出了汗,低下了头跟郎君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和于然簇拥着林以默进了新房,王商栋恋恋不舍的送开了红球绸带,目送着小夫郎进了新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林以默看到那新架子床先是一惊,又看到厢房内的布置,顿时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喜床上铺了桂圆、花生、瓜子这些,他合拢成一堆到正央放着,才坐在喜床上。 “您出去跟他们一道吃饭吧,不用守着我了。” 喜婆有些犹豫,按礼来说,她该同新郎君在新房等着新郎官,然后主持二人喝合卺酒才能走,主家给了她喜钱,她不能坏了规矩。 林以默和声细语道:“喜婆去罢,我们家里不守这些规矩。” 喜婆‘诶’了一声,扬起了笑脸,道了声喜便走出了新房,顺道把门给掩上了。 等人一走,站在一旁的于然塌下了腰,有气无力的坐在木凳上,叹着声说:“成亲真是够累人的。” 林以默摇头,兴许是欢喜掩过了疲意,他不觉得累人。 “你要不要也去外头吃席?”林以默起身,走到了窗边,稍稍掀开了一条细缝向外瞧了一眼,“好热闹,你真不想去?” 于然跟在林以默后头,也看了一眼,扁了扁嘴:“我不去,那么多婆婆婶婶,不想跟她们坐一桌吃饭。” 大多还是村里的,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话里话外都是讨论今日婚事的,少不得有的眼酸要编排上一两句,他才不想听坏了好心情。 林以默关上了窗:“又不是喊你和她们坐,跟小瑾他们坐主桌。” 于然瞪大了眼,猛烈摇头:“不成,那府县来的贵人老爷,我看都不敢。” 更别说坐一桌吃饭。 “行行行,不去。”林以默招了手,喊他过来,“过来吃桂圆。” 林以默早上吃了一个玉面馒头,就再也没有吃过别的东西,因着太紧张,一路到了拜堂都是心怦怦的跳,没感觉到饿。 现下到了熟悉的地方,林以默不紧张了,肚子倒是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于然瞪眼:“以默哥,新床的桂圆哪能拿来吃,不是拿来铺床寓喜的吗。” 林以默美人无辜眨眼,嘴里嚼着桂圆干:“小然,我饿了呀。” “好,好吧,以默哥你多吃点。”于然顿时同意了,脑袋晕晕乎乎的,以默哥又拿美色勾搭他了!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林以默放下手里的花生,拍了几下手,弄干净沾在手上的碎屑,端正的坐在新床上。 等看到林以默点头了,于然才开了一道门缝,探出了一颗脑袋,发现门外站的是王大延。 王大延看到双儿,神色不自然了一瞬,而后将手里的饭菜放到双儿手上,硬邦邦的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商栋喊我端来的,给新郎君和你一起吃。” 于然懵懵的端着木盘,还没来得及喊他呢,结果就看不到人影了,他探了身子往外瞧,看到王大延跟王商栋身后挡着酒喝呢。 “算了,不管他了。”于然嘀嘀咕咕的把门给掩上了,“以默哥快来吃饭!” 作者有话说: 就此为止!下一章我宣布直接洞房,凌晨12点按时来看!!!我好怕被suo,我寻思我也要写个两千字来do吧(小脸通黄/////) 感谢在2023-06-01 03:19:41~2023-06-02 21:4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样锦心10瓶;西米奶茶加冰9瓶;钟既遇6瓶;西风5瓶;TJT 3瓶;陌以风、抒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洞房花烛夜 窗外的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上空,王家院子点亮了红灯笼,四处灯火通明,屋里屋外都是热热闹闹的。 还有的年轻汉子酒喝高了,扯着王商栋这个新郎官不依不饶,非要灌上他喝一碗酒才罢休,谁叫他娶了个貌美夫郎。 王大延在旁边给王商栋挡酒,不过谁都懂,也不好叫新郎官喝得烂醉如泥,否则还怎么洞房花烛夜! 天晚了,于然已经走了,新房里只剩下林以默一人,木桌上摆着的红烛台被点亮了,角落里的高架灯烛也亮了起来。 前院的人渐渐都散了,夜深了,热闹的王家瞬间安静了下来。 鸳鸯枕头下,放了一本话本子,话本是旧的,只有人的巴掌大小,明眼人一看就知被翻看过数次。 这是林以默从婶婶家带来的,一路上都藏得好好的,没叫别人发现。 昨天夜里婶婶突然来找他,还朝他手里塞了一本话本子,特意叮嘱了他要今天晚上在新房和郎君一起翻看,不能给旁人知晓。 一说完婶婶就脚步匆匆的走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婶婶脸上飘过了一抹霞红。 林以默觉得奇怪得很,按耐住了好奇心,直到现在,他从枕头底下抽出了这本话本。 他原是打算等郎君来了一起看,可他左等右等,郎君就是迟迟未来,他呆在房里都有些倦了,才想起拿来看一看。 就提前看一会儿,应当没事吧。 林以默心想,不过他不识字呀,估计看了也看不懂,还是得等郎君一起来看,让郎君念给他听。 他好奇的翻开了话本,随意翻了一页,顿时他瞠目结舌,像是烫手山芋似的扔开了话本,艳丽的红瞬间爬上了他林以默的脸庞。 直面的冲击了他的大脑。 林以默臊得慌,甩了甩脑袋,赶忙倒了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茶想平复心情,可那个画面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哪是话本子,分明是画那玩意儿的小册子,一张图就占据了一整页,只有一排小字写在上头,是一个汉子跟一个双儿脱光了衣服,两人正大汗淋漓的做着那事…… 这、这未免也太浪荡了。 林以默又喝了一口茶水,脑海却是想起了郎君,画面闪过的是前段时间郎君脱了上衣在前院晒谷子的场景。 莫名的,林以默觉得更躁得慌了。 “夫郎。” 王商栋终于空了下来,送走了最后的宾客,爹娘和舅舅舅姆他们都去歇着了,他立即马不停蹄地跑回了新房,关上了门。 扭头看到小夫郎坐在新床上出神,小夫郎的唇像是红润得快要滴出水来,烛光微晃,衬得小夫郎更娇媚不可方物,玉脂般的肌肤晃了王商栋的眼,眼里只装得下一人。 大约是喝了一点酒,王商栋觉得脑子有点醉晕了,声音也哑了。 “夫郎。” 林以默回过了神,抬起了水润的眼,望向了飒爽英姿的郎君。 他羞红了脸,软声喊了一句:“郎君。” 空气中燃起了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两人的目光勾了丝,眼波流转了数不尽的情意,似有些干柴烈火的意味。 最后是林以默败下阵,丝丝麻麻的羞意惹得他移开了视线,他柔声道:“夫郎,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王商栋咽了咽口水,应道:“好。” 桌上摆着剖成两半的瓢,这是合卺酒用的杯子。两半的瓢上系了一根红丝带牵连在一起,瓢是由匏瓜做成的,哪怕是晒干了之后也有苦味。 酿好的粮食酒倒进瓢中,也是带着几丝苦味,新婚二人交杯喝下寓意着往后的日子同甘共苦、融为一体。 王商栋提起了酒壶,往杯里倒了酒,而后两只手各拿起一杯走到了小夫郎面前,挨着小夫郎坐在新床上。 林以默不知为何,此时竟不敢对上郎君炙热的眼神,他垂下眼接过了那杯酒,两人交杯喝下。 酒饮毕。 不知是谁开的头,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沁人的香味传入王商栋的鼻尖,他低头嗅了嗅小夫郎的脖子。 “夫郎,你好香。” 林以默脸色爆红,哼哼唧唧的说:“没、没吧。” 今日成亲,起床后就被婶婶摁去沐浴了,他也没擦什么香,郎君怎么会闻到香味。 哐当——酒杯掉到了地上,却无人理会。 王商栋捧起小夫郎的脸,低头吻了上去,啃咬那细嫩的红唇,舌尖试探性的闯入了口中,口齿生津,他粗暴又贪婪的汲取属于小夫郎的气息。 分开了,牵连着银丝,林以默眼角泛红,更靡媚了。 林以默扬起了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感受到郎君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间。 下一秒,王商栋细细舔咬那一块皮肤,直到泛起了红,他才舍得放过。 林以默抓住郎君的衣襟,喘着气,声如蚊蚁:“枕头底下压着画册,郎君你去看看。” “不用,昨天我看过了。” 昨天夜里王阿爹给了他一本画册,叫他看。 王商栋喉咙忍不住滚了滚,他抓住了小夫郎纤白嫰软的手,不由分说的摁在他的胸膛上。 扑通扑通。 “跳得很快,我想要夫郎。” 林以默身子软了,声音也软了:“郎君……蜡烛还没熄。” 王商栋亲了亲他的嘴角:“不熄了,熄了看不清。” “不……”话还没开口,就被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半句话。 墙上烛光摇曳,红烛燃烧得正旺。 …… 冠帽滚落到了床底,满床的花生、瓜子和核桃被扫落,噗通噗通的掉在了铺了一地的红缎锦布上。 红烛摇晃,噗呲噗嗤的燃烧得正旺。 他闭上了眼,声音微颤:“郎君,我怕……” “不怕,有我在。”王商栋俯身亲了亲小夫郎的眼角,舔干了小夫郎的泪。 空气中洋溢着浓郁的香,架子床上挂着大红的绸缎,薄薄一层又一层的床纱被放了下来,遮盖住了两人若有若无的身影。 床上放了两颗红果子,是用来压床的,新婚二人都得吃,尤其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好看了。 那是镇上流行的鲜红的嫩果子,新婚必备的,需得亲自去买,在洞房花烛夜时,铺在新床上。放上两颗就好,寓意成双成对。 哐当一声,林以默的撞到了架子床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林以默脸已经羞得通红了,闭上了眼,都不敢与郎君对视。 实在是厢房内的气温在上升,太热了。 王商栋抓住了小夫郎,把人往怀里带,低声说:“夫郎,不如我们玩拍巴掌的游戏吧?” “这是什么游戏?”林以默泪眼朦胧的,实在是浑身难受,鼻尖都冒出了一点汗。 王商栋舔掉了小夫郎鼻尖的喊住,哄着他说:“就简单的游戏,你不用会,我教你。” “啊——”林以默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微微抬起了头,纤长的手跟郎君对击打,“疼……郎君,你打疼我了……” 眼角划出了一滴泪,那滴泪痣在林以默娇艳欲滴的面容下显得更柔弱。 林以默却更委屈了,为何只是拍巴掌,郎君还要用那么大的力气。 王商栋闷哼了一声,俯下身吻上小夫郎的红唇,用手重重碾着小夫郎的下巴,迫使小夫郎抬起头。 (只是亲亲哦,审核不要想多了) “郎君,别吃了。” 林以默皱眉,想扔掉床上的红果子,红果子被啃得到处都是口水,他想扔了。 郎君却不许,非要吃,说是不能坏了喜气。 他嗓音都是掺杂着娇软的呜咽,他不懂为什么郎君非得吃红果子,都不抬头看他一眼。 委屈巴巴。 王商栋摸了摸小夫郎的头,亲了一口:“乖乖,不哭。” 床下滚落的红枣、花生、核桃那些被悉数捡起,放在了铺了红布的木桌上。 再后来,林以默晕了过去,等他喘着气醒来,恍惚间看到…… 僸酮荇⒉亻专 受不了了,郎君抓着他玩了半夜的拍巴掌游戏,手都要拍肿了。 太累了,很困,他只想睡觉,郎君不依不饶的烦他。 王商栋扯了新被盖在两人身上,他搂住小夫郎,捏了捏小夫郎红润的脸蛋。 “不许睡觉。” 林以默哭得梨花带雨,活脱脱一副美人娇怜的图画,而郎君平日怜惜他,到了这会儿却不肯放过他了。 他真的太困了,真的想睡觉。 林以默想甩开郎君,然后爬到新床另一头睡觉,结果被郎君抓了回来,还挠他痒痒。 林以默控制不住的发出笑声,肚子都被笑疼了,郎君还是不依不饶的,笑得他眼角泛起了泪花。 新架子床很是坚固,此时却也被他们闹来闹起的动作摇曳不止。 “夫郎,想不想去美人榻上坐着?”王商栋咬了咬小夫郎的耳垂,低声说,“我抱你过去。” 林以默神色恍惚,他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窗边。 “郎君!”他忍不住高喊了一声。 王商栋腰部用了下力,直接抱起了小夫郎,往更窗边深处走去了。 林以默微软的哭喊了一声,头直晃了好几下:“不要,我不去。” 害怕掉下来。 郎君不出声了,他刚想伸手抓住郎君鼓起来的手臂。 下一秒,林以默睁大了眼,发出了惊叫:“呃——” 他慌忙双手攀上郎君的肩,抓稳了,他似是带着哭腔:“放我下来……呜会掉下来的,我害怕……放我——呜……” 王商栋不听小夫郎言语,固执的抱着小夫郎往那边走,手里更加用力。 林以默急急的喘了一口气,眼角泪花:“我下来自己走……郎君!不成!真的啊——疼!” 郎君把他手都掐疼了,林以默委屈的想,郎君对自己的力气没有一点数吗。 直到郎君将他抱到美人榻上放下,他才睁开了眼,急急的喘着气平息呼吸。 王商栋亲了亲小夫郎的额间,哑声道:“我力气大吧?” 林以默缓了一会儿,恼羞成怒的瞪着郎君:“下回不许那般!” 他受不住,委实太刺激了。 王商栋不说话了,吻住小夫郎喋喋不休的红唇。 美人榻不比新床,很容易被移动了位置,窗台上挂着海贝壳,风一吹扬起了起来,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的声音。 夜已深了,林以默嗓子都在冒烟,他推了推郎君,哑着嗓子说:“郎君,我想喝水。” “渴了?” “嗯……我没力气了,郎君你帮我倒水。” 吱呀——美人榻没在躺着人了,窗外星光点点,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月亮羞得躲进了云层里,夜里万般寂静,唯有那海贝壳被风吹着,孜孜不倦的叮叮咚咚到了后半夜。 作者有话说: 很好,我就知道会被锁!!!可恶,到底要我怎么样qwq 阿江,到此为止吧,收手吧(气哭) 改得面目全非,错过的宝贝不哭,以后……嗯,么么啾 感谢在2023-06-02 21:40:52~2023-06-04 00: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港一一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米奶茶加冰6瓶;陌以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第55章 天破晓,公鸡打鸣,柳树村迎来了第一缕晨曦,陆陆续续的有人起床做早饭。又或者捡了点昨日分到的喜饼到竹篮里收着,提着竹篮去地里干活了,妇人夫郎都端着木盆去了大溪洗衣裳。 王家,堂屋内。 饭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早食,还有熬好的猪肉小米粥,王阿娘炖了软糯的南瓜,捣成了南瓜泥,找了个小碗给小侄子吃。 人都来齐了,除了王商栋和林以默迟迟未见。 陆文景埋头吃得开心,拿着小木勺往嘴里嗷呜嗷呜的送,坐在高木凳上,一双小腿直晃悠,姑姑做的饭真好吃呀。 他懵懵的抬起头,疑惑的望了一圈,怎么都不吃饭呀! 王阿娘将手中的碗筷一搁,咬牙冷冷的挤出几个字:“成平,你去把他们喊来吃饭。” 她想着昨日成亲,今天她还特意晚起了些时候,早饭都做得比往常丰盛,花费的时间都多,就是担忧夫夫两人闹得太晚起不来太早。 哪成想呢,太阳都高升了,怕是再等下去,都快午时了。 王阿爹敲了几下门,没有应,他大喊了几声大儿,还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dùjΙAΖhèИGιi 他心里嘀咕,这臭小子总该不会闹了人一晚上吧,舅兄舅夫都还在家,大栋心里有点数别乱了方寸。 思及此,王阿爹又敲了几下门,依旧没有人应。 王阿爹:“……” 行,他懂了。 得理解大儿子,毕竟二十岁了才讨上夫郎,年轻汉子嘛,火气大。 王阿娘只看到王阿爹一个人落了座,后面也没跟着人,她顿时脸色黑了一点,心里骂着这臭小子。 “不等了,新婚第二天起晚点也正常,妹妹别气着了。”赵钰舀了一碗小米粥放到陆清梦面前,“先吃饭吧。” 吃完了早饭,王阿爹收拾了碗筷,拿去洗了,王阿娘去了后院喂鸡,顺便交代了小儿子把鸭子赶到大溪。 开了后门,王商瑾拿着细竹竿就把鸭群往大溪边赶,而陆青亭也新鲜着,不想闷在小表哥书房里练字,就跟着小表哥一起出门了,临出门之前还不忘梢上姑姑做的干果。 陆清梦很少来柳树村,除了过年、清明节会来上一趟,因着府县事情琐碎繁多,前些年又往外扩了些产业,甚至出海都有涉及,所以他来的次数很少。 赵钰推着他出了门,想带他在村里逛逛,尤其是山头那边才新鲜,多是府县见不到的。 前院就只有陆文景一个小萝卜头呆着,他哒哒哒的跑到菜园子,两只手用力一拔,一片大大的菜叶子被他揪了下来。 陆文景咧着小嘴,笑得很开心,又哒哒哒跑到树底下的竹笼前。 他蹲下来,小小一只的,话说个不停:“兔兔,吃多点哦,吃多多,长胖胖!” “胖胖了,更可爱!” 陆文景很喜欢两只小兔崽,小兔崽们埋头啃着菜叶,兔耳朵一颤一颤的,他伸出了小手,轻轻的摸了几下。 “好软喏。”软软的毛弄他的掌心痒痒的,陆文景很快又缩回了手,蹲在地上乖乖的看小兔崽们啃菜叶。 直到一片菜叶子被啃完了,陆文景才站起来,蹬了几下腿。 “麻,麻呀。”陆文景皱眉,小嘴鼓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不觉得腿麻了。 没人陪他玩,陆文景有一点无聊,想跑去后院找姑姑,结果一转身看了一早上没见到的大表哥。 陆文景眼睛一亮,小嗓门可大,哒哒哒的冲了过去。 啪叽一声,抱住了大表哥的腿,陆文景仰起了头:“大表哥,漂亮呐?不见哦。” 怎么漂亮没见到呀,只有大表哥,陆文景撅着小嘴不是很开心了,昨天爹爹抱着他看了大表哥和,他可看到了漂亮。 小景想吸溜,要流口水,漂亮可真漂亮呐,他想和漂亮讲话。 王商栋低下头,跟小表弟清澈的眼神对上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把小表弟抱起来。 “漂亮还在睡觉,昨天晚上累到他了。” 陆文景拍了拍手,‘呀’了一声:“要吃饭呀,漂亮没吃,饿肚子,不好的。” 他想起来今天早上大表哥和漂亮都不在,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他像个小大人一样,作出十分严肃的表情:“大表哥也是,要吃饭。” 王商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那我去吃饭,跟漂亮一起。小景乖乖的一个人玩,有事就去找姑姑。” 被放下来的陆文景乖巧的应道:“好。” 灶房内,王阿爹正在烧水,打算盛了热水来杀一只鸭来做中午的主菜。 昨天喜宴没剩下什么,主要是王阿娘特意请来镇上酒楼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村里人吃了大半不说,个个都打包带了回去,恨不得连汤汁都倒光了才好。 王阿爹听到了动静,往灶房门口一望,看到了大儿子。 “臭小子,等你娘见了就要骂你一顿。” 王商栋傻笑了一声,厚着脸皮问:“爹,有没有吃的。” 王阿爹朝蒸笼那儿一指:“放里头,还热着呢,那碗鸡蛋羹拿去给小默吃。” “好勒。” 王商栋掀开了笼盖,拿了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他囫囵吞枣的吃了,还喝了一碗小米粥,又往粥里倒了一些菜来送。 他很快吃了个半饱,盛了小半碗小米粥,夹了小夫郎爱吃的菜,连同那碗鸡蛋羹一起端进了房。 架子床凌乱不堪,喜被都放到了最里边,林以默枕着鸳鸯枕睡得正香,细长的睫毛微翘,眼圈附近都是泛红的。 只因哭了一晚上。 王商栋端了个木凳放到床边,将粥和鸡蛋羹都放在木凳上,他轻晃了几下小夫郎的肩,喊了一声:“夫郎,醒醒。” 睡梦中的林以默皱了皱眉,哼唧了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王商栋无奈,只好把人抱起来,让小夫郎坐起来,背靠在他的怀里。 “等会儿再睡,好不好?” 听到耳边不断传来郎君的声音,林以默醒了,但他太累了,手抬不起来,腰也是酸软的,大腿根痛得很。 约莫到了天亮,他实在受不住了,哭着喊着求着郎君,郎君才肯放过了他,然后磨着他的大腿根才堪堪泄了出来。 他想睁开眼同郎君说话,可眼皮沉得他抬不起来。 林以默靠在郎君怀里,声音沙哑得不行,仿佛是被狠狠磨砺过了一遍。 “别吵我,让我睡会儿。” 眼看着小夫郎又要睡过去,王商栋赶紧说:“吃完了饭在睡,好不好?你得吃点东西,不能饿一上午。” 林以默觉得郎君有点烦,闭着眼,小小的哼了一下:“我不想吃。” 他太困了,只想睡觉。 “夫郎乖,吃完了睡一样的,听话好不好。”王商栋亲了亲小夫郎的眼角的泪痣,摸着小夫郎的脑袋说道。 林以默哼哼唧唧的:“郎君,我太困了,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说完,他手抓着郎君的衣襟,头一歪窝在郎君的肩膀上,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咂巴了下嘴,想继续睡。 王商栋见状赶紧扶起小夫郎,哄着:“别睡,我喂你吃,你就张嘴咽下去。” “行不行?” 怀里的小夫郎传来小小‘嗯’的一声,王商栋知道他小夫郎答应了,连忙拿起了一碗鸡蛋羹,用汤匙舀了一勺,递到了小夫郎嘴边。 “夫郎,张嘴,啊——” 林以默闭着眼睛啊呜的一口,也没嚼,直接就咽下去了。 幸好是鸡蛋羹和小米粥,直接咽下去也不碍事,都不用费力气嚼。 等郎君喂了他几口小米粥,林以默抿住了唇,不想再吃了,他都不饿了。 见小夫郎好歹吃了一碗鸡蛋羹,王商栋边没有强硬喂他喝完剩下的粥,他把碗放好。 而后王商栋抱着小夫郎躺在床上,他摸了摸小夫郎的后脑勺,让小夫郎半躺在他身上,吻落在了小夫郎的额间:“睡吧。” 林以默发出小猫般的胡噜声,他挪了挪脑袋,枕着郎君的胸膛,手搭在郎君的身上,微微蜷缩着,尽可能的想郎君这边靠去。 他感觉满足了,脸蹭了蹭郎君,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王商栋搂着小夫郎,像撸猫似的摸了好几遍小夫郎的脑袋,然后又没忍住,低下头亲了一口小夫郎的发顶。 *** 午时吃了饭,陆文景打了个小哈欠,吃饱有点犯困,站着都能睡着了,陆清梦抱起他放到怀里。 赵钰推着两人回了厢房。 一上午王阿娘都忍着气,到了中午她更是面露不虞的吃了饭,等吃完饭后,堂屋内的人散得差不多了,王阿娘就把大儿喊到了后院。 “疼疼疼,娘!”王商栋歪着头,耳朵被王阿娘死命的揪着还扭了一圈。 王阿娘冷笑了一声,松开了,似乎还有点不解气,一点力气也没留,往大儿身上踹了一脚。 王商栋都不敢吭声,立马站得直直的,生怕娘又让他弯腰扯他的耳朵,他贴着墙院站好。 “王大栋,我看你真是出息了啊!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乖夫郎,你还不懂得疼惜。”王阿娘怒其不争,火气大得很,“你看大晟国哪家汉子新婚把新郎君弄得午时都起不来的,我看你真是皮痒了,欠打!” 王商栋理亏,像老鼠遇到猫似的,缩了缩脖子,他小声的说:“娘,这不是新婚吗……” “你还来劲了?”王阿娘扬起了手,作势又要打他,王商栋下意识的往左躲了一下。 王商栋讪笑了一下:“娘,我知错了,以后不会了。” 实在是,昨夜的小夫郎迷了他的眼,色令智昏,娇弱又清冷的哭腔勾得他恨不得与小夫郎做到天荒地老不罢休。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只有少数人看到了第一版。。现在被我改得不成样子了,还在被锁,都快锁我一天了(委屈) 感谢在2023-06-04 00:01:36~2023-06-04 21: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3759360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JT 10瓶;陌以风、37593608、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醒了 王阿娘越看越来气,扬起手往大儿身上捶了一下:“默儿他身子骨本就弱了点,偏偏你还要折腾他。” 真以为谁跟大儿似的,天生的蛮力,胳膊都快赶上小双儿脖子粗了。 王阿娘斜了他一眼:“下回再折腾默儿到半夜,小心我拿鞭子打你。” 王商栋:“……知道了,娘。” 他没敢说实话,其实他折腾了小夫郎一整晚。 “看你就心烦。”王阿娘没好气的说,“生辰礼也不知道给你夫郎买,成天就光知道吃吃吃,白长这么大个子,也不心疼人,晚上偏要折腾夫郎到半夜。” 王商栋傻笑,挠了挠头不解的问:“生辰礼?谁过生辰啊。” 爹娘的生辰也不是这时候,弟弟的生辰前几个月才过,舅舅他们更是不能了。 王阿娘淡淡道:“自己去问你夫郎。” 她还以为默儿早早就跟大儿说了,毕竟当初是默儿挑的良辰吉日,昨天既是他俩成亲,也是默儿的生辰。 王商栋摸了摸后脑勺,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他嘀咕了几下,声音轻得王阿娘一个字都没听见。 不过就算听见了,王阿娘都不想管糟心的大儿了,她还不如去找于婶唠嗑,顺道去山头摘瓜馥木。 现下正是瓜馥木成熟的时候,村里很多妇人得空了,都结伴去山上摘瓜馥木,一棵树能结很多瓜馥木,如同野葡萄似的一串一串。 瓜馥木是一种奇特的果子,它奇特的地方在于外头的果皮能吃但是很辣,远看像荔枝一样。但是瓜馥木的果肉很甜,剥了皮,一口咬下去清甜多汁,软糯。 如果执意不剥皮吃,等吃完后,整张嘴会微微红肿,像是被火烧一样。 未成熟的瓜馥木果肉也是微辣的,还带了一点涩味。因此村里不会有人特意去提前把它给摘了,山上的瓜馥木果树不是很多,村里人每家每会摘上一小箩留来给自家的小孩。 有几户人家试过把瓜馥木苗移栽到地里种,或者是自家的小菜园子。 王商栋当初也跟弟弟上山去挖了两颗小树苗回来种,不过都失败了,不知道是因为瓜馥木只适合呆在山上,还是什么别的因素,村里没有一个人是能把瓜馥木种活的,后面都纷纷歇了心思,转而上山采摘了。 夕落时分,光线开始渐渐变淡,天边的云染上了橙红,没过一会儿,各家各户升起了炊烟,院子外头有几个小孩在笑着跑着,不多时被喊了回家吃饭。 林以默悠悠转醒,嘤咛了一声,眼睛都还未睁开,他下意识的往身旁一摸,却摸了个空。 郎君不在。 林以默猛然坐了起来,睁开了眼。 厢房内门窗都是关着的,一点明亮的光都透不进来,林以默瞧得不太清晰,房内有点昏暗。 刚想起身下床,下一刻浑身传来痛感,酸酸麻麻的,怪折磨人的。 林以默忍不住‘嘶’了一声,他揉着腰,嘴里嘟囔了几下,又酸又软的,就连腿也是,仿佛不是他的腿一般。 他下床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昨天夜里的红烛燃了一整夜,而高架灯台上的红烛后半夜就燃尽了,林以默没找到新的蜡烛,干脆直接打开了窗。 光透了进来,照得房内亮了一些,只是外头的天也在渐渐变暗。 林以默看着外面的天色,瞳孔一震,他扶着窗台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天都快黑了。 难不成,他还睡了一个白天…… 王阿娘特意打的新木衣柜,不止好看,还雕了莲花枝条缠连在上头,细看还有几朵含苞欲放的荷花。新的木衣柜比之前的旧衣柜还大,因着能放下的衣物更多了。 林以默打开了木衣柜,脸颊微红,左边一侧是郎君的衣服,右边一侧是他的衣服,连贴身的衣物也挨在一起放了。 先前的衣柜里还都是他一个人的衣物,至多放了些被褥之类的。 林以默随意挑了一件衣裳来穿,换下了穿的纯白亵衣,倘若仔细瞧,能看到亵衣上星星点点。 他抿了抿唇,将亵衣叠好,放到了木凳上,他预备拿来自己洗,不想让王夫郎来洗这件衣裳,主要是亵衣脏掉的地方,但凡多想一点就能知道。 家里有井水,洗一件亵衣还是使得的。 昨晚闹腾的厉害,他又出了很多汗,郎君更甚,后背上被汗浸湿了,他往郎君后背抓的时候,双手全是汗珠。 林以默有点羞恼,偏偏大汗淋漓,却还有力气将他腰腹抬起来抵着他弄,亵衣都弄脏得不行。 桌上放了茶壶和茶杯,林以默不爱喝茶,所以茶壶装的是烧热的开水。王家似乎也不爱喝,偶尔有客人的时候才会泡茶来招待客人。 午时那会儿,王商栋往茶壶里添了一次开水,冒着热气,在搁置了一下午之后,茶壶的水早就凉透了。 林以默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下了肚,他清了清嗓子,又倒了一杯来润喉咙。 “臭流氓。”林以默小声的嘀咕了一下,还皱起了眉,一张小脸臭臭的,他想起了昨天夜里郎君的虎狼行为。 当真是那山里的洪水猛兽,恨不得把他骨头拆了吃,最过分的还把他一路抱一路弄不够,还得把他美人榻那边趴着弄,这叫他以后怎么好意思在美人榻休憩。 前院堆了很多木柴,都是砍成了差不多大小的,王商栋正挥着斧头将一块木柴劈成四瓣来当柴火烧。 陆文景积极的很,非要抱着一根没劈的木柴等在旁边,每等大表哥劈好了一根木柴,立马就把木柴竖着放好在木墩上,然后又抱起一根新的木柴等着。 王商栋也随小表弟折腾,大不了就是速度慢了一点,他劈久一点就行了。 下一秒,陆文景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将木柴丢到了大表哥脚边,哒哒哒的跑去了林以默腿边。 他仰着小脑袋,乖乖软软的喊:“漂亮好喏。” 林以默低下头看向了抱住他的小萝卜头,霎时,他心脏像是被竹箭击中了似的,好可爱的小奶娃。 他蹲下来,看着水灵灵的小奶娃,柔声问:“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陆文景奶声奶气的说:“陆文景,漂亮可以喊我小景哝。” 林以默被他萌得心肝乱颤,他揉了揉陆文景的小脑袋,轻声细语的说:“谁教你喊我漂亮的呀。” “小景自己!”陆文景骄傲的挺胸,还拍了拍自己聪明的脑瓜子。 林以默被他逗得不行,笑得眉眼弯弯。 陆文景痴痴的看着林以默,小嘴微张,口水都流了出来,还好林以默随身带了条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陆文景肉嘟嘟的小手捧着自己可爱的小脸蛋,傻兮兮的笑,浑身上下洋溢着欢悦。 “喜欢漂亮!” 太可爱了。 林以默直接亲了一口软嘟嘟的陆文景,真的是小奶娃,浑身都是奶香味。 陆文景开心得不得了,扑到林以默怀里,特别响亮的啵了一口林以默,咯咯咯的笑,小手还搭在林以默的肩上。 在一旁看了很久的王商栋:“……” “小景,不要缠着表哥夫,去找小表哥玩。”王商栋抱起陆文景,低声说,“表哥夫昨天晚上累着了,不能太烦他,知道吗?” 陆文景眨了眨大眼睛,望向了林以默大声说:“小景乖的,不闹漂亮!” 然后挣扎了几下,让大表哥放他下来,一双小腿特别能跑,哒哒哒的跑去书房找哥哥和小表哥玩去了。 林以默起了身,从郎君身边走过,还没走出一步远,就被郎君大手一搂腰抱怀里了,挣了好几下没挣开。 他恼道:“郎君!” 王商栋摸了摸小夫郎的脸蛋子,低头咬了一口,咬的位置正好是刚才陆文景亲的地方。 “下次夫郎别让小景亲你了。” 林以默捂住了被咬了一口的地方,都是口水,他瞪了郎君一眼,脸蛋故意的往郎君衣服蹭呀蹭,然后挣开了。 “为什么不让小景亲我,那我也不让郎君亲我。” 话音一落,王商栋把抓住了小夫郎的手腕,眼神震惊,语气十分控诉道:“夫郎,我们是夫夫,跟小景不一样,为什么不能亲。” “你昨晚还搂着我的肩膀讨亲。” 林以默踩了他一脚,郎君懂不懂羞耻啊?!为何青天白日在院子里说夫夫间的闺房之乐,他昨晚那是、那是情不自已才……才主动搂着郎君要亲的。 哼,又不像郎君似的,跟头蛮牛似的折腾他一夜,亏郎君平日里说疼惜他呢,怎么昨天夜里就不知道疼惜了。 林以默颇有些恼羞成怒,都不想挨着郎君多说话了。 王商栋眼巴巴的跟在小夫郎后头,讨饶道:“夫郎,跟我说句话成不?” “那你听我的。”林以默眉眼一挑,不知怎的眼梢含情,勾得王商栋咽了好几下口水。 “听听听,我都听夫郎的。” 床下都听小夫郎的,小夫郎喊他往西绝不往东走,至于……还是听他的比较好,王商栋煞有其事的想,小夫郎在这事上都口是心非的。 幸好林以默听不到郎君心里的想法,否则他真要气得头顶冒烟了。 林以默戳了戳郎君:“你柴还没劈完呢,等会儿阿娘都做完饭了。” 王商栋应了一声,推着小夫郎进了堂屋,小桌上摆了一个竹篮子,是王阿娘从山上摘的瓜馥木,现下只剩小半篮了。 “娘留给你吃的,记得空出一点肚子来吃饭。” 林以默拉住了他:“郎君你不吃呀?” “我去把柴劈完。” 林以默挑了四五颗瓜馥木,亦步亦趋的跟在郎君身后,还小声嘀咕着:“我陪你一块。” 作者有话说: 麻木了,锁了我两天,已经数不清改了多少次。 错过的老婆们也不要伤心了,以后还要机会的,等我番外大显身手!你们可以自行点菜,到时候我会提醒你们的,那个时候可不要错过了哟。感谢在2023-06-04 18:58:28~2023-06-05 23:2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桉树43瓶;TJT 10瓶;18793828 5瓶;书欣4瓶;陌以风、抒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睡前调情 灶房里的水烧得滚烫,咕噜咕噜的冒着泡,王商栋用瓜瓢舀上了四五瓢热水到木盆里头,约莫装了木盆的一半深就没再继续舀。 而后往里掺了一瓢冷水,他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温热偏烫,拿来泡脚正合适。 夜色微深,周遭的村落都漆黑一片,都不舍得费钱点蜡烛,因而家中也不曾多备几根蜡烛,油灯那是更加不舍得的用的。等天完全黑了,一点也看不清了,他们就摸黑擦了澡就上床睡觉,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干活。 柳树村里只有王家还点着蜡烛,在乌黑的村落中透出一点光亮。 烧水烧到一半的时候,王商栋就拿了四个足有他拳头大的红薯扔进了灶膛里头烤,他特意弄来晚上吃的。 他看小夫郎晚饭吃得少,那会儿是吃饱了,可夜深了就不禁饿,他才烤了红薯。 灶膛里的火已经熄了,只有木柴烧尽剩下的星星点点在一闪一闪,他用木棍扒拉了几下灰,将那几个红薯扒拉出来。 刚烤火的红薯还烫得很,王商栋没上手直接拿,直接让从灶口扒拉下来,一个一个红薯噗通噗通的掉在地上。 红薯外皮都被烤得焦焦的,放眼望去乌漆嘛黑,王商栋扯了片菜叶子,包着烤得喷香的红薯,端着木盆回了房。 dUJíàΖhéИgζǐ 厢房内,林以默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忍不住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了泪花,他有一点困了。 虽然白天睡了很久,但他现在仍然觉得累,身体多多少少还是酸的,尤其是腰腹那里酸胀得厉害。 林以默小声嘀咕着:“郎君怎么还没来。” 郎君要是再不来,他都要坐着睡着了。说好的一会儿就来,他都等了半个时辰,结果连郎君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门是虚掩着的,王商栋手肘一推门就开了。听到门口的传来的响动,林以默往那一瞧眼神一亮,小跑了过去,拿过了郎君手里绿叶子包裹成一团的东西,然后轻手轻脚的将门给关上。 林以默打开了菜叶子,发现里头是香喷喷的烤红薯,光是闻着味道他就要流口水了。 “夫郎快过来洗脚,别傻站着。红薯先放桌上,还烫着,等洗完脚再来吃。” “哦哦哦,好。” 林以默听话的放下了烤红薯。 木盆放在架子床边,王商栋提了张木凳来坐着,喊着小夫郎过来坐在床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林以默闭上了眼,乖乖的等郎君给他擦脸。 手巾浸湿了,王商栋左右手一扭拧干了水,力度放轻了,仔仔细细的给小夫郎擦了干净,连耳后也给擦了一遍。 而后王商栋才将手巾过了遍水,自己猛的用手巾胡噜了一把脸,算是干净了。 “脚伸出来。” 厢房内只点了一支蜡烛,烛光微弱的照在林以默脸上,耳垂染上了羞意也瞧不真切。 他呐呐的说:“郎君,我自己脱吧。” 郎君真是的,他又不是几岁孩童,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王商栋没听小夫郎的,见小夫郎不肯,他直接大手一捞,将小夫郎双脚搁置在他的大腿上。 他低下了头,锋利的剑眉此刻也露出百般柔情,给小夫郎脱了鞋,又将白袜也脱了下来放在鞋面上。 烛光微微摇晃,王商栋眼神幽暗的盯着小夫郎白润的脚指,指甲都是莹粉白嫩的,不知为何,他觉得很是可口。 王商栋喉咙滚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 林以默颇有些羞恼,郎君给他脱鞋袜便罢了,为何还要摸他的脚,还摸好几次。 直到林以默感觉到了不对劲,脚尖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痒痒的,他一看发现是郎君挠着他的脚心。 倏地,林以默把脚抽了回来,同时恼道:“郎君!你!” 他有点怕了,腰还是酸的呢,还是肿着,都不是很舒服。 王商栋毫不掩饰看向小夫郎,眼神痴迷又带几分欲念,他低下声:“今晚不弄你。” “嗯……” 只要郎君不折腾他就好,他实在是受不了郎君一整晚都闹他。 两人的肤色差格外明显,尤其是当两人挽起了裤腿,脚挨着脚一起在木盆里泡脚,肤色差别就更明显了。 林以默以前也是跟着阿爹阿姆在地里干过活的,竟也奇了怪,不知为何晒不黑。阿姆还说他是天生的美人胚子,风吹日晒都遮掩不了他的绝世容颜。 明明阿姆也是个大美人呢。 王商栋打小是皮糙肉厚的,个子都比同龄小孩高上一个头,天天跟在王阿爹身后转悠。饭量也是随了王阿爹,吃得多。小的时候就在村子里疯玩,后面王商瑾出生了倒是老实了一阵子,乖乖在家看弟弟。 再后来大了懂事,王商栋就跟王阿爹去地里干活,他力气大,尽是干力气活也乐在其中。因此成天在田里晒着,有时候天热了还要脱了上身的短打,晒得一身的小麦肤色,浑身精壮的肌肉,面貌精神得不行。 林以默最喜欢郎君身上的肌肉,鼓鼓的,一抓结实得很。 林以默动了动脚丫,笑咯咯的,不安分的用白嫩的脚踩着郎君的脚背。 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脚背传来,王商栋抬起脚将小夫郎不安分的脚丫踩住,声音带了点哑意:“夫郎乖点,别闹我。” 林以默视线不小心瞥到那鼓鼓囊囊的一团,瞬间老实下来,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心里还在郁闷着。 郎君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 虽然他是双儿,那物件的确会比汉子小,可、可郎君是不是也太大了,还久! 他扁了扁嘴,其实时间短一点他觉得很不错呢。 木盆里的水渐渐变得温凉,王商栋捞起了小夫郎的脚,用干布擦干,催促着小夫郎到床上躺着。 林以默还馋着:“那烤红薯都没吃呢。” 王商栋擦了脚,穿上了鞋去了墙角,端了张小木桌放到床边,烤红薯也拿了过来,剥了皮塞到小夫郎手里,还不放心的叮嘱他别噎着了。 然后他就出去把洗脚水倒了,倒在了菜园子里,随手给茄树浇了。 洗脚盆他放回了小木房,王商栋回房拿了洗手盆,又出去接了小半盆水回来洗手。 林以默啃完了一个烤红薯,打了一个小嗝,他已经饱了。趁着郎君还在外头,他拿起了一个烤红薯剥好了皮,静静的等着郎君进来。 木高架是放洗手盆的位置,王商栋放好之后,就着小夫郎的手吃完了那个烤红薯,剩下两个烤红薯他没多久就解决了。 吃完了烤红薯,洗干净手,王商栋去熄了蜡烛,摸黑上了床。 林以默早早的就躺好了,留了外侧的位置给郎君睡,郎君一上了床,他就黏了上去,头要挨着郎君的肩膀,手也要搭在郎君胸膛上。 王商栋捉了他的手,亲了一口:“腰还酸不酸?” 林以默瘪嘴:“酸,大腿也酸。” “我给你揉揉。”说着,王商栋就翻起了身,让小夫郎躺好,他不轻不重的给小夫郎按腰按腿,“有没有舒服一点。” 林以默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舒服了一点。” 王商栋边揉捏小夫郎的腿,边说:“夫郎,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呀?”林以默声音软软的,精神都有点迷糊了,显然是被郎君按得舒服了。 “昨日是你的生辰,你怎么不曾同我说?”王商栋懊恼不已,心里都有一点郁闷了,倘若他早些时日知道就能给小夫郎备好生辰礼。 林以默脑袋有点晕乎,郎君都给他按困了,他‘啊’了一声,半晌儿才反应过来郎君在说什么。 “郎君去府县给我买了银簪子那些,不就是生辰礼啦。” 王商栋不满小夫郎这个答案:“这怎么能算,不一样,府县带回来的是礼物,又不是生辰礼。” “怎么不能算呀。”林以默不自觉尾音带了点撒娇的语调,“可我生辰礼最大的心愿是跟郎君成亲呐。” 王商栋哑声了,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的心湖像是突然坠了一滴滚烫的水滴,瞬间沸腾得厉害。 他倒在床上,捞过小夫郎的腰把人搂在怀里,轻轻的啄吻小夫郎的唇角、眉眼。 “夫郎……” 林以默靠在郎君的肩膀,伸出了一根手指点了点郎君的胸膛,哼了一声。 “不许,你自个说的。” 王商栋‘嗯’了一声,抬手弄了小夫郎垂落在耳边的青丝长发,他别到了小夫郎耳后,轻轻拍了拍小夫郎的背,低声说:“睡吧,明天要早点起去地里干活。” 林以默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挨着郎君渐渐陷入了香甜的梦乡中。 第二日,晨光熹微,田埂边上的野草都是湿漉漉的,草叶上坠着好看的露珠,村里人每每走过总会打湿了裤脚。 田埂路窄,一个人走正巧合适,轮椅是断断推不进来的,而陆清梦还是第一次来王家的旱地,执意要看。 赵钰拗不过他,只好推着他过来了,轮椅则是放在土路边的大树底下,让他尽量往自己身上靠搀扶着他。 王家旁边的旱地紧挨着田家,因此当田叔一看到王家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豁’了一声,随后高声喊:“王大哥,今日你家热闹呀,一大家子来地里忙活。” 平日多是王阿爹和王商栋在田里,王阿娘一般闲了下来就会来地里看看,林以默是今年八月才来王家的。前段时间天热,田叔田婶都没瞧见过这孩子几次,倒是后来快入秋了,多见了几次。 哪有这一回,不止王家一家子都来了,在镇上读书的小儿郎都来了,甚至连府县来的几位贵人也来了,还跟着个小奶娃。 田婶视线落到了腿脚不利索的贵人老爷身上,旁边扶着的是王阿娘的兄长,十几年前倒是见过,只是印象不太深了。不过当年都是从京城来的少爷小姐,气质神态都不一样。 而那位贵人老爷是个跛脚,村里头都晓得,但不敢多言论。 王阿爹高声回道:“是啊,地里播种,都想来帮忙。” 九月入秋,适宜耕种白菜、白萝卜、油麦菜和番茄这些等,王阿爹前几日就翻耕好了地,种子也选好了,只等着今日播种浇水了。 林以默怕陆文景走不稳摔田里,所以直接抱着陆文景走在田埂上。 王阿爹是挑了两个大木桶,桶里还放了一个空瓢,是打算撒了种子就浇水的。 王家的地基本是光秃秃的,一眼看过去全是翻好的地,只有田边留了一小块地垄。那一小块地垄很是特别,是呈三角形的形状,所以王阿娘留着这一小块种了冬瓜,插在泥土里粗劲的木棍依次交错支撑着。 五六个大冬瓜坠在藤叶上,白白胖胖还是椭圆长条的,足足有一人半条臂长,看着很是喜人,表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浅白色的绒毛。 莫约一个冬瓜有十来斤重,也有几个小的冬瓜。王阿娘去看了,应该是开花开得晚,结瓜的时候慢了,而冬瓜叶子基本上都枯黄了,藤枝也是半绿半枯的状态,所以结的那几个冬瓜比不上一个大冬瓜重。 王阿娘挑了一个大冬瓜,打算分成两半,一半中午拿来熬汤喝,另一半拿来腌酸跟酸豆角炒来吃。 她想着,要不然煎条鱼来跟酸一起炒来吃,好开胃。她看哥夫和默儿晚饭都没吃多少。 王商栋背着木筐,装的全是一包一包分好的菜种子,而王商瑾跟陆青亭各自扛了一把锄头。 到了地里,陆文景扭头看向了林以默,奶声奶气的说:“小景要下来。” 林以默对上小奶娃水灵灵的大眼睛,他柔声:“好,在地垄沟不要跑,慢慢走知道吗,不然容易摔倒。” 陆文景站在坚实的泥土上,他有点新奇的跺了跺脚,然后扬起脸:“小景知道啦!谢谢漂亮。” 一条地垄种一样菜,木筐刚放下,好几双手就伸了进来拿,都要去撒种子,就连陆文景双手扒拉着踮起脚往木筐里探。 眼看着陆文景要一头栽进了木筐,王商栋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小景,去跟表哥夫一起撒种子。” 陆文景被吓到了,呆呆的,直到林以默一手拿着包好的番茄种子,一手弯腰拉住他的小手,他才回过神来。 地垄和地垄之间只留了供一人走的沟,因此地垄沟也不宽,陆文景手牵着林以默,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撒种是最简单轻松的事,轻轻往地垄中间一撒,撒得均匀就可以,撒得密集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等种子发出了新芽,长到一指高,挑选出长得最密的、品种不好的菜苗,拔了扔在地垄沟就成。 不然长得太过密集不处理,等过段时间土地养份不够、抢占不均,到时候全部的青菜都是低矮,既小又容易虫害。 地垄两边是堆得稍高的泥土,等种子撒好,王商栋和王阿爹就会用锄头把泥土推到地垄中间,铺在种子上薄薄的一层。 而陆文景瞧见了,也来劲了,自己学着他们用小手扒拉着土,小嘴嘀咕着说要给种子给泥土被子。 听见了他的童言稚语,林以默哭笑不得。 附近有一条小溪,是几十年村长组织上了村里的青壮年汉子,一起挖了条沟渠,从大溪那边引过来旱地这边,好方便浇水,省得辛苦跑去大溪那边去担水。 而后慢慢的有人挖宽挖大,这条沟渠就变成了小溪。 王阿爹挑着空水桶就去了附近的小溪担水,得早点把水浇了,虽然入秋了,但是正午的太阳也还是大的。 作者有话说: 洞房花烛夜那一章已经解锁啦,还没有发现的老婆们(想去看的)可以去看了哟~ 我真的服气,进小黑屋了,连擦边都要锁我了,阿江你真是玩不起!!!(我就写小默踩了那玩意儿,好不舍得啊改了那段话我超喜欢的好吗呜呜呜) 感谢在2023-06-05 23:22:45~2023-06-07 23: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大一只攻20瓶;镜镜儿、kk要吃糖5瓶;表白太太们4瓶;羡羡、陌以风、艳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摘拐枣,上药 王阿娘把一早就选好的大冬瓜给摘了,放到了木筐里头,然后背着木筐走了。时间差不多了,她得回家做午饭,走之前还不忘薅了一把路边田埂边长得肆意的野葱。 陆文景嘿咻嘿咻的埋土,卖力得很,嘴里一直说着要给菜种子盖泥被,要让菜种子睡好的觉觉。 当真是卖力得很了,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碎的汗珠,他都没有向人喊累,心里只觉得有趣又好玩。 一旁跟着他的林以默见状,蹲下身把小奶娃抱怀里,两个人脸对着脸。 “我带小景去小溪那边玩好不好呀?” 林以默一边说着,一边拿了随身携带的帕子给陆文景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又去摸了一下陆文景的后背,已经很热了,不过还没有出汗。 他有点担心小奶娃再弄下去,会出汗,小孩子体弱,出完了汗就会发凉,容易染上风寒,到时候会更难受。 直面漂亮的脸,陆文景小脸红扑扑的,心里直嘀咕,漂亮可真漂亮呀。 陆文景指着他面前的一条地垄,奶声奶气的说:“可是小景还没有盖完被子呀。” 小景想跟漂亮去玩,但是要把泥被盖好了才能去玩。 阿姆说了,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让大表哥和姑父给你盖,我带小景去更好玩的地方,好不好?”林以默哄着他,又加上了一句,“小景不陪我去,我会伤心的。” “好!”陆文景急了,脆生生的应道。 他不能让漂亮伤心呀!不然他会难过,而大表哥就更难过了,毕竟大表哥比他还要喜欢漂亮呢。 挥着锄头的王商栋听了一耳,看到小夫郎抱着小表弟就要走,他快步追了上去,贴着小夫郎的耳边轻声说话。 “带小景去溪边,弄好了就回家吧,地里有我和爹他们。”看到小夫郎不太情愿的表情,他补了一句,“顺道回去帮娘打下手,我想吃夫郎做的红烧茄子了。” 林以默这才答应了,走之前还悄悄挠了一下郎君的手心。 王商栋盯着小夫郎离去的背影,眼神越发幽深。而后叹了一口气,小夫郎又撩拨他,不知道不能随便撩刚开了荤的年轻气盛的汉子吗。 他站原地看了半晌儿,才转身继续推土铺平了。 小溪边,溪水两旁的草许是靠近水源,长得很是茂盛,哪怕是泛秋了还是绿油油的。 林以默第一次来小溪,随意找了处地方蹲在溪边,陆文景也乖乖的蹲了下来。 “小景,伸手出来。” 话音一落,陆文景瞬间伸出脏兮兮的小爪子,指甲缝里都有泥,好端端的一双白白嫩嫩小手,此刻变成了小黑手。 陆文景悄悄抬头看了林以默一眼,见林以默没有责备他的神情,抿着小嘴羞涩的笑。 林以默捧了一把溪水,淋在陆文景手上,泥沾了水很容易搓掉,林以默给他清理掉了指甲缝里的泥后,抱着陆文景让他伸手到溪水里洗干净。 溪水缓缓的流动,温柔拂过陆文景的手,清清凉凉的,他听话的搓手手,洗得干干净净。 陆文景举起了小手,还晃了晃:“小景洗干净啦。” “小景真棒。” 溪水是干净透彻的,一眼能望到溪底的碎石头和泥沙沉底,还有小鱼苗成群结队的在游。 林以默让小奶娃站在一旁,他拿出了帕子在溪水洗了洗,拧紧了帕子,直到不再往下滴水。 今日要出门,陆清梦没让陆文景穿往常的小长袍,而是宽松的锦绣上衣,下身是贴身的小长裤,专门是给小孩裁制的款式,方便小孩走路玩闹。 帕子半湿半干,林以默拿了帕子,不用脱了衣裳,直接能从衣裳底顺着上去,给陆文景擦了一遍后背。 他又洗了一遍帕子,给陆文景擦了擦脖颈。 “还热不热?” 陆文景摇了摇头,软软的脸蛋贴着林以默的手,依赖的说:“不热啦。” 小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漂亮哝,比喜欢大表哥还要喜欢。 林以默温柔的笑了笑,顺势轻轻捏了捏软叽叽的脸蛋,而后站起身牵着陆文景往前走,他打算往另一条路回去。 从地里回王家有很多条路,可以家家户户的地连着地,顺着田埂到处走,都能走到旱地外那条大土路。 这一条路不仅树多,还有茂密的竹林,都是成片成片的长。 而竹子后就是村里人挖的大池塘,有竹林围着,也不怕有小孩贪玩跑到这边掉下去。 竹林的池塘是几十年前就挖好了的,原本这一处是荒地,村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来领用土地开荒,还不如费些心思侍弄自家田地增产。 后来是村长同村里人商议,带着村里的男女老少一起来挖池塘,引了溪水灌满了一片池塘,才有了如今这番规模。 喂鱼是每家都要去做的,柳树村莫约有四十户人家,一天轮一家去割新鲜的草去喂鱼,一月余轮一次算不上麻烦。 而池塘离挨着旱地这边,每日总会会有人来地里忙活,路过远远瞧上一眼,就知这一日轮到的人家有没有割草喂鱼。 还有半月,就是村里规定放水捞鱼的时间。 每户人家都要来捞鱼,基本上每年一户人家能分到两木桶的鱼,捞鱼捞得最多的几户还会额外多得四五条鱼。 林以默走这条路回家,不单单是为了看竹,也不是为了看鱼。 之前八月份那会儿,林以默走过这条路,他记得竹林有一处地方特立独行的长了一棵矮小的拐枣树。 寻常的拐枣树都有两三个汉子那般高,而这颗拐枣树跟林以默差不多高。 他上次摘了一颗拐枣来尝,剥了皮放到嘴里都是苦涩的,一点甜味都没有,哪怕他吐了出来,嘴里都还是又苦又麻。 然后他才发现拐枣还没熟。 陆文景时不时的好奇扭头看高大的竹子,还有冒尖的竹笋,不停的在心里哇叹一声,大表哥家这边的竹子跟他家里的竹子一点都不一样呢! 好粗好粗,好高哇,陆文景都觉得长得跟天一样高啦。 林以默牵着陆文景往记忆里的方向走,走了一小段路,他往右拐了一个小弯。没走多远,果然就看到了那棵矮小的拐枣树。 他摘了一颗尝尝,酸酸甜甜的口感传到了舌尖,让他忍不住又摘了一颗来吃。 林以默抱起陆文景:“小景摘一颗下来吃。” 陆文景听话的伸出一只小手,揪住了弯弯曲曲的果实,用力一揪就扯了下来。 像个小树枝形状的果实躺在他的手心,枝尾还坠着黑紫色超级小的果子,陆文景眨了眨眼,非常不解。 “漂亮,这是什么果子呀?” “它的名字叫拐枣。” 陆文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说:“可它跟枣子一点也不像呀!” 大表哥家前院还种了一棵枣树呢,树上缀满了红红的枣子可诱人了,姑姑还摘了一小碗枣子给他吃呢。 他手里的拐枣跟树枝真的一模一样,连颜色都是褐色的呢,只是比真的树枝小很多。 林以默被他逗笑了,把他放了下来,边给拐枣剥皮边对他说:“它只是喊这个名字呀,不是枣子,像树枝一样的就是果实,而尾巴上的小果子不能吃。” “小景尝一口,看看好不好吃。” 陆文景面露犹豫,那一双小眉毛纠结得快要皱起来,可漂亮刚刚连吃了两个拐枣呢,虽然剥好的拐枣露出了乳白色的果肉,但不妨碍他犹豫。 他还是拿过了林以默剥好的拐枣,这可是漂亮的心意,不能辜负。 陆文景闭上了眼睛,嗷呜的咬了一大口,还在嘴里嚼。 想象中的奇怪口感并没有出现,而是清香带着甜意,还有一点酸酸的味道,汁水还充裕,特别的好吃。 陆文景眼睛亮亮的:“好吃!” 林以默怜爱的摸了摸陆文景的小脑袋,柔声说:“那我们多摘几捧回去,带给你表哥他们尝尝好不好呀?” 陆文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拐枣树结了满满的果子,林以默没想着摘完,村里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发现这棵拐枣树。现在拐枣成熟了,没有人来摘,多半是留着给村里小孩来摘着玩的。 要是大人想吃,摘得多的话,大可以去后山那边找高大的拐枣树来摘。 摘好的拐枣被陆文景用衣服兜着,他人小衣服也小,装得不是很多,因此等装满了,林以默就没有继续摘了。 陆文景乖巧的站在树下,两双小手兜着拐枣,一脸严肃的模样,生怕有一颗拐枣不甚掉落到地上。 林以默内心喟叹,真是好乖的小奶娃。 他直接抱起了陆文景,陆文景则兜着拐枣,两人沿着这条田埂走到了土路,然后慢悠悠的回家了。 “阿娘,我回来了。”林以默刚到院门口,就喊了一句。 被漂亮抱在怀里的陆文景头一探,看到了灶房门口的王阿娘,也跟着喊了一句:“姑姑,小景回来了。” 王阿娘坐在灶房门口正给半个冬瓜削皮,脚下已经散了一些削掉的冬瓜皮,听到声音,她抬起了头,发现是两人回来了,招呼着他们去灶屋舀一碗熬好的米汤来喝。 “小景拿的什么?”王阿娘没仔细看,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陆文景撒开了手,满满一兜的拐枣噗通噗通的掉到了竹篮子里,勉强装了小半篮,他提到王阿娘面前。 “这是拐枣呀,漂亮带我摘的喏。”说着陆文景蹲到了地上,拿了一颗拐枣,他抿着唇非常认真的剥皮,“给,姑姑吃。” 王阿娘笑呵呵的:“我们小景好乖哟。” 她两手都沾了冬瓜皮上的白霜,因着没接,干脆让陆文景自己吃,没成想陆文景站起来喂到了王阿娘嘴里。 林以默从灶房里出来看见了这一幕,没忍住揉了揉陆文景的脑袋。 “阿娘,今天中午做什么菜?” 王阿娘手里的动作不停,继续给冬瓜削皮,说:“做个冬瓜排骨汤吧,再炒点青菜,熏肉还剩了一斤,随便搭着豆角这些炒几个菜。” 她又说:“小景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做。” 陆文景可馋姑姑做的豆角焖面,姑姑一问他想吃什么,他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说出了口。 王阿娘笑了一声:“好,给你做。” “默儿呢,你想吃什么,娘也给你做。” “没什么特别想要吃的。”林以默摇了摇头,心里记着郎君说的话,他问,“阿娘,我来做一道吧,做红烧茄子。” 王阿娘点头:“成。” 也没问今日他为什么突然想做红烧茄子。 前院的菜园子种了十来棵茄树,每棵茄子树最少都能结七八根,不过大多都被摘光了,现在只有五棵茄树上还挂着茄子。 前半个月就吃完了一批白菜,王阿娘就撒了种子,现在都长得小半指高了,而旁边是长得高大整齐的白菜,天天吃的话,估计吃上四五天又要种了。 林以默扯了一片菜叶子,塞到了跟着他的小尾巴手里:“小景乖乖去喂兔崽崽。” “好!” 看着小奶娃蹬蹬蹬的跑到树下,蹲下身喂兔崽,林以默才开始摘了四根茄子,红烧茄子开胃,所以他没打算摘太多茄子。 大不了让郎君少吃点茄子,多吃点饭。 毕竟家里茄子就这点,旱地里也没种,等吃完了那可就真没得吃了。 九月入秋也就早晨和晚上清凉,午时的太阳还是毒辣的,暴晒上半个时辰容易中暑。 所以等到了午时,太阳高照,柳树村里旱地水田的都收拾着家伙锄头这些,三三两两的回家了。 王商栋他们也回来了,路上还碰到了于叔于婶,王阿爹还停下来唠了几句,还喊来于叔二人来家里吃饭。 于叔摆着手拒绝了,说是家里双儿给他们做了午饭,等着他们回去吃呢。 两家相互到家里吃饭是常有的事,要是搁平时于婶指不定就答应了,但是此刻扯了于叔的衣角就先回了家。 光是府县的贵人老爷往这儿一站,他们就要忍不住跪下磕头,哪里还说坐一张饭桌上吃饭。 午饭做好了,林以默牵着陆文景去洗手准备吃午饭,要是再等上一会儿还没见到郎君他们回来,他要去地里喊人回来吃饭。 “夫郎。”王商栋回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小夫郎,一放下背篓,就快步走了过去。 林以默抬头看到了郎君,扯了一下郎君的裤脚,示意他蹲下来一起洗手好吃饭。 井旁边是木桶,木桶里装了大半桶水,是林以默才从井里打上来不久的,他用瓜瓢舀了一瓢水,倒到郎君手上。 今日午饭做得也很丰盛,林以默不止做了红烧茄子,还做了腊肉炒蒜苗。其余的是王阿娘做的,冬瓜炖排骨汤,熏肉炒白菜,熏肉炒鸭蛋,酱汁肘子和豆角焖面。 干了一上午的活,大家都累了,胃口比平日都大了一点,吃到最后个个肚皮鼓鼓。 汤汁是王商栋扫尾的,拌着米饭连吃了两大碗,最后又拿了个馒头蘸红烧茄子的汁,那才叫香。 王阿爹也犯了懒,吃饱了没先洗碗,收拾着碗筷放到了灶房打算下午再洗。 后院的马和牛是陆青亭去喂的,他吃完了午饭倒还不困,闲着无事就顺手喂了,然后拉着小表弟去书房读了会儿书。 鸡鸭也喂了,吃完了午饭,林以默就闲了下来,困意就涌了上来,光是在堂屋站着,他都能睡着了。 眼看着小夫郎慢慢闭上了眼,身子就要往后一倒,王商栋赶忙拉住了,然后带着小夫郎一起回厢房午睡。 午后的柳树村一片寂静,偶尔有精力旺盛的小孩,在村里到处跑,也不怕晒。 “阿娘,郎君去哪里了?” 林以默午觉睡得昏沉,还久,连郎君起身了他都未曾发现,家里也没有郎君的身影。 堂屋内,王阿娘同兄长正聊天,听到了声音便说:“我喊了大栋去赵猎户家买两条鱼,晚上煎鱼吃。” 桌子上摆了竹篮,装的是院子里摘下来的枣树和林以默摘回来的拐枣。陆清梦正坐在轮椅上,耐心的给拐枣剥皮,喂给小儿子吃。 陆文景眼睛亮亮的,他一把抓起了红彤彤的枣子,积极道:“漂亮,吃枣子,好吃!” “我不吃,小景留着自己吃。”林以默温和的对他笑了笑,又问王阿娘一句,“郎君何时出去的?” 王阿娘磕了个瓜子,皱眉想了想。 “出去了半刻钟吧,估计晚些也就回来了。”王阿娘拉着他坐下来,抓了一把炒瓜子塞到他手里,“来跟娘吃瓜子,顺道说说酒楼的事情。” “酒楼?” 林以默不解,什么酒楼。 直到他听了王阿娘跟舅舅说的话,心里一下接一下的掀起了滔天巨浪,这……镇上的酒楼居然是他们家的。 林以默整个人都呆滞了。 阿娘好有钱,舅舅更有钱,舅姆超级有钱。 到了最后,王阿娘说:“等小瑾院试成绩下来,就让大栋去酒楼做活。” 说着又转头望向了林以默:“默儿也跟着去学学。” 林以默连忙摇头:“我不会,字也不识。而且我还是个双儿,哪有双儿去学管理酒楼的。” “我也是双儿,不也管着。”一直没出声的陆清梦含笑望向了林以默。 林以默心一颤,他不说话了。 是啊,舅姆也是双儿,可舅姆比汉子还厉害,就连舅舅这般优秀的人物都掩盖不了舅姆的卓逸不群。 他想,等郎君回来再说吧。 *** 夜色渐深,一阵又一阵的轻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烛火忽闪忽灭。 看到了郎君进来,林以默翻过了身,眼神里带着光,他刚想开口问郎君白天阿娘舅舅他们同他说的话。 结果下一刻,王商栋上了床,没等林以默开口,他倒是先说了一句。 “夫郎你趴着。” 林以默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向郎君,才第三天晚上,他还是不舒服着呢,怎么郎君又想要他了。 王商栋说:“我去问郎中讨了药膏,专门擦那处的。快趴着,我给你上药。” 林以默耳朵一红,原来是他多想了。 “问郎中?”转而一想郎君说的话,林以默脸色、脖颈都染上了粉红,他呐呐的说,“郎君你怎么还去找郎中呢。” 夫夫的私密事,怎能给外人知晓,就算是郎中也不行的呀! “你不舒服。” 王商栋拍了拍小夫郎臀部,还特地拿了个被子垫在林以默身下:“抬高一点,烛光太暗了,看不清。” 林以默不想浪费了郎君的一番好意,强忍着羞耻趴在床上,高高的撅着,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感受到那处传来的清清凉凉的湿意。 王商栋看到小夫郎脸埋在枕头里,担忧他闷着,沉声说了一句:“头侧着,别闷到了。” 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林以默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突然腰身抖了一下,他瞬间往左边一滚,滚到了架子床最里头,眼神的戒备盯着郎君。 尤其是盯着郎君那根沾了药膏的中指。 他恼道:“涂药就涂药,伸进来做什么。” 王商栋咳了一下,不是他好色,是郎中叮嘱了他。 不止外面容易受伤,里头也会。 他柔声道:“里面也要涂,真不是我诓骗你。夫郎乖,过来,这几天真不碰你。” 见小夫郎面露犹豫,他又说:“快过来,我给你上药,上药好得快。” 林以默扔开了枕头,半信半疑的爬过去,又像方才一样老实趴着了。 他心里嘀咕,太奇怪了!怎的会有这类的药膏。 林以默闭上了眼,老是不停的哼哼,他忍不住,好、好奇怪的感觉。 太羞了。 羞得他都忘了一开始想和郎君说什么话。 作者有话说: 又是爱老婆们的一天!么么么啾! 感谢在2023-06-07 00:00:00~2023-06-1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连.10瓶;60485660 8瓶;表白太太们3瓶;北冥有小鱼、陌以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小狗崽 天边微微泛白,后院的公鸡尽职尽责的开始打鸣,连带着鸭子也在嘎嘎叫。 林以默嘤咛了一声,显然是醒了,头挨着郎君的脖间,蹭了蹭。 王商栋比小夫郎先醒了一会儿,不过还没起床,察觉到小夫郎的小动作,他揉了揉小夫郎的脑袋。 “起来了?” 林以默闭着眼睛,依赖性的往郎君身上靠,嘟囔着:“等会儿再起。” 先让他多睡一小会儿。 王商栋纵容着他,也跟着多躺了半刻钟,然后就先起身洗漱了。 身边空了,林以默翻了个身,眯了一小会儿,干脆也起来了。 “郎君?”林以默刚拿起木梳,看见了铜镜照到了郎君的身影。等他扭过头时,郎君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扶着他的肩。 王商栋抚了抚小夫郎的鬓边,又将小夫郎额前的长发撩到耳后,稳声道:“我夫郎真好看。” 林以默梳头发的手一顿,耳垂染起了淡红。 院子传来热切交谈的声音,还夹杂着小奶娃的惊呼,林以默听声音有点耳熟,他有点好奇。 “家里来人了吗?” 王商栋‘嗯’了一声:“你堂弟来了,是来找小瑾的。” 林以默这才知晓,堂弟同小瑾曾一起在一个私塾上学。私塾夫子还是李老秀才,也不外乎之前婶婶同他说林二房能作为娘家撑腰了。 原来婶婶的父亲是小瑾的夫子。 王商栋捏了捏小夫郎颈间的肉,偏生用手碾了几回。 林以默差点没把木梳扔了,他浑身都战栗了一下,随后恼了。 “你出去。” “娘让我喊你来吃早饭。” 林以默抬眼,哼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出去,别烦我。” 他又不是小猫,捏他颈肉做什么。 吃了早饭,王商栋跟娘说了一声,就拉着小夫郎出门了。 林以默有点懵:“郎君,我们去哪?” “去陈叔家,抱一只狗崽回来。” 王商栋想要一只狗崽给小夫郎养,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不知道村里哪家母狗下了狗崽。 昨天,王商栋去赵猎户家买鱼,看到了赵猎户养了三条大狗,皮毛顺滑光亮的,可见养得不错。 赵猎户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还同他说养狗的种种好处。深山里危险,每回他一个人上山其实心里也害怕遇到猛兽,才养了几条狗带上山。 主要养狗忠诚,看家护院。 王商栋也是顺口一说,没成想赵猎户告诉他陈叔家有狗崽,刚好出窝一个多月。 赵猎户养的一条狗也是陈叔家的狗生的,所以知道陈叔会把狗拿去镇上卖掉,让王商栋早点去看看,去晚了可能没了。 得知郎君是带他去买狗崽的,林以默高兴坏了,拽着郎君的手连说了好几句:“郎君你真好。” 王商栋心里微烫,抓紧了小夫郎的手。 五只小狗崽彼此紧挨着,睁开水润润的黑眼睛,发出微弱的呜呜呜声,软萌的几小团,才出窝一个月多几天,连汪汪汪叫都不会。 陈叔找了个背篓,篓里垫了厚厚几层晒干的稻草,他一手揪住小狗崽的后颈,一手托住小狗崽的身体,把五只小狗崽都放到背篓里。 家里的母狗这胎其实是生了六只狗崽,有只小狗崽是一出窝的时候,陈叔就拿去送给自家亲戚了,剩下的五只就背到镇上卖掉。 “陈叔。” 王商栋庆幸来得早了一些。 陈叔刚走远了几步,迎面碰上了急匆匆的王家小子。他还心里纳闷呢,王家小子来找他有什么事,平日两家交情也不多。 “你想买只狗崽?”陈叔将背篓放到地上,五只小狗崽立刻呜呜呜的叫,他摸了摸一只小狗崽的脑袋,“王小子,我在镇上卖一只狗崽五十文钱。” “你要是诚心想要,都是一个村的,我就卖你四十文一只。” 每只小狗崽毛色不大一样,黄色的,浅黄的,还有黄白交杂的,都是毛茸茸的一只。无论哪一只都很可爱,还会轻轻的呜呜几声。 林以默蹲在地上往背篓里看,眼睛里闪着光,他一眼就瞧上了这只小白狗。 毛色跟冬天飘的雪花一样纯白,不像其它小狗崽一直在呜呜呜的叫,它很安静的趴在背篓里,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软趴趴的耷拉在脑袋上。 林以默伸手想去碰一下它,只是还没等他碰到小白狗,小白狗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主动扬起脑袋往林以默手心蹭了蹭。 软软的,小小的,乖乖的。 太可爱了。 林以默迫不及待的抬起头望向了郎君,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郎君,我们买这只吧。” 王商栋朗声道:“陈叔,这一只我要了,这五十文你拿好。” “哎,你这小子。”陈叔推辞说,“都是一个村的,刚刚说只收你四十文就四十文,那么客气干什么。” 王商栋笑着,将铜钱塞到了陈叔手中:“陈叔你挣钱也不容易,我不差这十文二十文的,你拿着吧,多出来的十文钱给家里多添点吃的。” 陈叔爽快的接下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说:“怪不得村里都说你秉性好嘞,心细着!” 王家的孩子都不错,小儿子会读书,大儿子会来事懂人情,还娶了一个貌美的夫郎,有福气着,上天眷顾的。 dūJǐàZんENGιì 陈叔拎起背篓,准备起身去镇上了,走之前跟王商栋叮嘱了一句,小狗崽才一个月多十天大,只能喂米粥来吃,到三个月的时候可以喂饭和菜。 两人一一记下了,林以默怀里抱着小白狗,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小白狗的脑袋。他怕摸重了,小白狗会不舒服,所以都是轻轻的,没敢用力。 林以默想起了郎君一副出手阔绰的模样,他眨了眨眼,有点疑惑:“郎君,你哪里来的钱呀?阿娘不是没给你发零花钱了么。” 自然是上次去府县还剩下来的银子,那天王商栋数了一遍,正好三十两余一钱银两。 林以默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郎君,声音都是发颤的。 “阿娘给了你一百两,舅舅还给了你一千两,然后就……”林以默脑袋都有点发懵,嗡嗡作响,“只剩三十两,就只剩三十两了?” 见到小夫郎震惊的模样,王商栋此刻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半晌从嗓子眼憋出一声‘啊’。 哎,要是他再多点银钱,还能给小夫郎买更好的。 林以默不说话了,抱着小白狗闷声往前走,也不管郎君了,他心里都在发颤。 就算家里有钱,也禁不住郎君这般大手大脚的花呀,郎君真是败家子。 王商栋大气不敢出,默默跟在小夫郎身后,直到小夫郎脚步突然停下来,他也跟着一停。 林以默轻哼了一声:“等回家了,郎君把剩下的银两都给我吧,一个子儿都不许藏着。” 阿娘之前可同他说了的,郎君的零花钱归他管了,要是郎君不同意,他就去找阿娘哭诉去。 这下轮到王商栋震惊了。 “夫郎,我……” 话还没说完,林以默就冷冷的看向了他,王商栋马上改口:“好,我回家给。” 听到郎君答应了,林以默声音柔了下来:“那我每天给郎君发零花钱。” 一天就发十文钱吧,肯定够了,郎君又不要买什么东西。 王商栋点头应好,果然小夫郎还是心疼他的。 “堂哥?” 林大石是来柳树村找同伴一起去镇上喝酒的,没成想碰到了林以默,他前两日去了林大房家,屋子空空荡荡的。 他一开始痴迷的盯着林以默的脸好几秒,都快要流哈喇子了,直到有道目光毫不客气的射在他身上,他才发现不对劲。 林以默身旁竟站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堂哥,这谁?你怎么在柳树村,家里的屋子也空了。” 林以默向来讨厌这人,每次看向他的眼神,他都觉得不舒服。 对于林大石的问话,他都不理睬,直接躲到了郎君身后。 林大石有点不满,堂哥怎么能同别的汉子亲密呢。该不会真是娘说的那样,堂哥和别的汉子不清不楚,不检点吧。 要是这样,还不如便宜了他呢。 王商栋皱眉,察觉到了小夫郎拽着他的衣角,又看到林大石色眯眯的眼神。他哪里还能不明白,直接往林大石面前一站。 什么下三滥的货色,也敢觊觎他的小夫郎。 林大石咽了一下口水,看向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壮汉。 王商栋毫不客气,抡起了拳头,只是还没砸到林大石脸上,他就落荒而逃了。 林以默一手抱着小狗,一手拉着郎君回家了,还皱着鼻子小声嘟囔:“讨厌他。” “那我以后看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好!”林以默此刻眼神亮晶晶的,恍若夜晚繁星一闪一闪的亮,他崇拜的看着郎君,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王家院子,陆青亭正陪着弟弟喂兔崽,书房离得不远,他走近的话还能听到两人热切的交谈声。 尤其是林以希的声音,丝毫不掩盖对王商瑾狂热的崇拜。 陆青亭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如此爱好学习文章,他光是每日完成课业就头疼得要命。要不是父亲逼他,他早早出门游历去经商了。 陆文景耳朵很灵敏,一听到院门传来了一点脚步声,他就起身看过去,果然是漂亮和大表哥回来了。 漂亮怀里还抱着小狗! 陆文景哒哒哒的跑过去,抱住了林以默的腿撒娇。 林以默蹲下来,将小白狗放到了地上,好让小白狗熟悉环境,也为了让陆文景更好的看到小白狗。 猛然被放到地上的小白狗还有点呆愣,不太适应,它试探性的伸了伸爪子,跌跌撞撞的往前爬走。 小小一只的,可爱极了。 陆文景显然是很惊喜,哇了一声又一声,拉了父亲阿姆来看不够,把姑姑姑父也喊了过来看小狗。 甚至连在书房里的小表哥和刚认识的哥哥都喊了。 人一多起来,小白狗就有些怕了,小鼻子在空气嗅了嗅,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便踉踉跄跄的往林以默走去,然后趴在林以默鞋面上不动了。 陆文景好想摸小狗,可是他怕小狗害怕,所以转而问林以默:“漂亮,小狗叫什么名字呀?” “没取名字呢。” 林以默一路上都没想出来叫什么名字好听,郎君还说干脆叫铁柱算了,以后长得高大威猛的,好看家护院,不会让小贼进来偷东西。 当时林以默就白了一眼,小白狗多可爱的狗崽,怎么能喊铁柱。 陆文景认真的说:“漂亮要给小狗取名字哦。” “阿姆说过,取了名字才是一家人。” 林以默笑了笑,小奶娃虽然人小小一只,古灵精怪的,但懂得的东西可不少呢。 “那叫它小白吧,正好全身是白的。” 很快,一群人围着小白狗,东一句小白,西一句小白的喊。只要小白轻轻的呜了一声,他们都认为小白是应了。 小白轻轻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我好像自作多情了(抹泪) 蠢作者:怎么你们都不关心我有木有按时更新这件事呢! 蠢作者:我在老婆们心里算什么,把我当什么。 蠢作者:算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吗,当成一玩就走的玩具吗。 蠢作者:我懂了,原来我是老婆们早已过时的旧爱,你们也有了新欢。 蠢作者:是我让你们感觉到累了。 蠢作者: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心如死灰)(冷若冰霜) 蠢作者:(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这么多天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感谢在2023-06-09 23:32:03~2023-06-11 02:3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同学3瓶;TJT 2瓶;陌以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包饺子 “你这死丫头!”林二嫂声音尖锐得不行,举着棒槌就要往林小英身上打。 林小英直接躲开了,毫不犹豫的跑到灶房门口,她可不会傻乎乎的站着让娘一顿打。 林二嫂气得不行,抓着棒槌的手都在颤抖:“你还敢躲,成天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村里晃荡,结果连个汉子你都守不住。” 自打林以默搭上了王家汉子,她们林二房就没遇上好事,尤其是她更倒了大霉。 林小英嘴巴可尖:“娘当初你说的王大哥喜欢我,害我信誓旦旦的找上门。结果呢,王大哥被堂哥迷得神魂颠倒,压根不把我放在心上。” “你现在反过来怪我?” 她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想她和村里多少汉子打得火热,哪个年轻汉子不巴着她、哄着她。在上河村放眼望去,最漂亮的姑娘最属她林小英,更何况她家里田多地多,兄弟也多,劳动力更多。 林小英气闷着,尤其是那日王大哥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她。 她难道不够好的?她堂哥就好了?不就比她生得漂亮了些,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她的。 她嫉妒得很。 成亲那日,王家压根没请她们家,连三叔一家都去了。 林小英没忍住去偷偷看了热闹,几十抬的聘礼,八抬大轿,还有俊朗的王大哥,每一样都叫她嫉妒。回去之后,她整整三天都没睡好觉。 林二嫂只认为是女儿没本事,一个汉子都抓不住,白瞎这副好样貌,反正是不肯承认是她的原因。 “死丫头,给你机会把握不住,你怪我做什么?” 林小英想继续顶嘴,话还没开口,看到娘又高高扬起了棒槌,她不说话了。 经历过上回那事,林二嫂绝对不想和王家扯上关系,她面色有点不自然,后背还痛着,是自己汉子拿棍子抽打她的伤痕。 骂她不会做事,不知道给家里多划拉好处,还赔出去半两银子。 林二嫂不敢吭声,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女儿身上。 “你和村里的马福真没联系?你就不知道主动一点去找他,成天吊着他,他现在不理你也是该的!” 林小英烦的很:“我骗你不成,没联系就是没联系了。我又不是没去找过他!他现在都不带稀罕我。”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前段时间马福哥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回家当媳妇,马福的娘对她也很满意。没想到才过了不久,马福哥就再也没来找她。 林小英本来是不在意这事,实在她嘴馋了,想吃点肉,她才想起马福哥有一段时间没来找过她了。 既然马福哥不来找她,她就上门找。 结果她连马福哥一面都没见到,马福的娘还拿着扫把将她轰了出来,可把林小英气得半死。 不识好歹的老妇人,林小英在心里咒骂。 林二嫂这下可真被女儿气得半死,王家那般的富贵抓不住就算了,她姑且当她命薄享不起泼天富贵的福气,可村里富户的儿子也抓不住。 要这女儿有什么用,当真是成赔钱货了,亏她心里想着娇养女儿多挣一笔彩礼钱。 现在倒好,全打水漂了。 林二嫂想起了自家汉子说的话,要赶紧把女儿嫁出去,年纪也不小了,在家就是浪费粮食。 还不如早早的嫁了,林二嫂心里有了打算,没了马福,别的村还有李福、张福,不差这一个。 “你看看你,你能干什么,在家就是吃白饭。” 林二嫂眉眼一横,用棒槌指着林小英:“赶紧去给我洗碗。” “我不去。” “你去不去?不去,你就给我滚出去,饭你别吃了。” 林小英皱着眉,不情不愿的迈着步子去了灶房,都怨堂哥。 要是没有堂哥,嫁给王大哥的人可就是她了。哪像现在她还要被娘骂,还要洗碗干活。 夕落,夜色渐渐开始变深。 林大石脚步一个深一个浅的,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家,时不时的还打酒嗝。 “臭死了。”林小英嫌弃的扇了扇,还捂住了鼻子,大哥一身的酒味,肯定又是跑去镇上喝酒了。 家里就属大哥活得潇洒,娘还偏袒大哥。 林大石看见了娘,他晃了晃脑袋,脚步有些虚浮的走过去:“娘,堂哥他怎么好端端跑去柳树村,也不安生在村里呆着。” 还没等林二嫂回答,林小英就抢先了一步说:“他早成亲了,不在柳树村呆着,上哪儿呆着?” 林大石闻言震惊:“堂哥怎么就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小英忍不住挖苦他:“就你成天往镇上跑能知道什么。” “娘,堂哥成亲了,你不同我说一声,好歹让我去吃席吧!”林大石埋怨,成亲还能闹洞房呢,要是让他作为堂哥娘家人接亲什么的,他还能同堂哥亲密接触。 林大石一想到堂哥漂亮的脸蛋,又开始飘飘然,然后下一秒脑海里闪过了面目凶横的壮汉,他打了个寒颤。 林二嫂难得对大儿子沉了脸色:“吃什么吃,我们二房跟他没有半点干系,以后也别叫他堂哥。” “我也不是他二婶!” 一扯上林以默那丧门星,她准倒霉。 *** 天气甚是晴朗,枝头有几只麻雀在不停的叫,清脆的啾啾啾声传到耳朵里,不免心情都好上许多。 王家院子热闹,在院中间摆了个大圆桌,考虑到有陆文景这小个子在,王商栋专门到杂物房里找了个矮脚的木撑架子,将大圆桌支在架子上,高度刚好到陆文景肩膀的位置。 大圆桌上摆了几个大木盆,一盆是王阿娘做的韭菜鸡蛋馅,另一盆是林以默弄的玉米猪肉馅,他额外加了黑木耳进去。 这两种馅料在村里都是常见的,过年的时候,村里人也会包猪肉饺子。 第三盆比较稀奇,是虾仁三鲜馅的。 虾仁是王商栋是昨天骑马去了镇上买的活虾,九月正是大虾回游产卵的月份,会有人专门去捉大虾来镇上卖。 一斤活虾能卖上五十文一斤,自然是因为大虾难捉,一只虾没什么重量,而且得是活虾。捉虾不易,还要保证从捉虾到来镇上的路上,大虾不能死。要是离镇上更远的村子,得花一个时辰才能到镇上。 死了的虾没人会买,吃不得,因此活虾卖得贵。 镇上总有几户少爷小姐想馋了吃虾的,所以大虾好卖,不用担忧价贵卖不出。 王商栋来得早,他要的虾又多,一斤虾剥了壳没什么重量。所以他直接在走了一圈,遇到卖虾的小贩就买。 一圈下来,王商栋拢共买到了九斤多一点的大虾。 不算特别多,但包饺子也足够了,毕竟不单单只有虾仁三鲜馅。 去年,王阿娘就做了一回虾仁三鲜馅饺子,碰巧想尝试的新调一种馅料,没想到最后味道鲜美,咬到的虾仁爽滑劲道。 王商栋爱吃这个,两个虾仁饺混作一口来吃。 虾仁三鲜馅也容易调,弄好的猪肉馅里头是加了油、酱汁、粗盐和一勺糖,虾仁要提前炒熟,捞出后切成碎虾仁。韭菜、葱得切碎,姜拍成片剁成末,鸡蛋炒熟之后也要切碎,最后全部加入猪肉馅里头搅拌均匀。 桌面上放了好几摞擀好的饺子皮,还有一碗清水,笼屉就摆在一旁,上面刷了油,包好的饺子直接放在上头,蒸好之后饺子皮不会粘在笼屉上。 每个人都拿了小木凳围着圆桌,个个都在包着饺子。 陆文景没坐小板凳,他紧挨着林以默站着,想让漂亮教他包饺子。 笼屉里有几个捏成一小圆团的饺子是他包的,他望了一圈,就连大表哥都包得比他还要好看。 不过,漂亮不愧是漂亮,包的饺子也是最好看的,还有小花边。 林以默喊他拿起了一个饺子皮,干脆让陆文景站到他胸前,他手环着陆文景,方便他手把手的教小奶娃包饺子。 “就舀一勺馅就够了,不要太多。”林以默抓着陆文景的小手舀了一勺虾仁馅的,放到饺子皮上,又说,“拿稳了,不要弄掉了。再去沾水。” 陆文景听话的学着漂亮,伸出了一根手指沾了沾水。 “把水弄到饺皮边上。”林以默眼疾手快的抓住陆文景又想伸去沾水的手,对上陆文景疑惑的眼神,“只弄半圈就好了。” 陆文景小脑袋点点,他记住啦。 林以默柔声说:“慢慢捏,两只手换着捏,饺皮要岔开,拧上。” 一只胖乎乎的饺子做好了,虽然花边是歪歪扭扭的,但是陆文景高兴得双手举起来鼓掌欢呼。 “小景厉害!”然后陆文景往后仰头看向林以默,说得更大声了,“漂亮最厉害!” 挨着小夫郎坐的王商栋见状,暗戳戳的挪了一下木凳,挨得更近了。 他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陆文景身上,他悄悄的同小夫郎咬耳朵。 “我也想要夫郎手把手教我。” 林以默瞪了郎君一眼,轻声说了一句:“没脸没皮。” “我也不会包饺子,夫郎怎么不教我。” 林以默哼了一下:“你不是会包嘛,虽然包得是丑了一点,但能吃呀。” 王商栋:“……” 小夫郎竟嫌他包的饺子丑。 眼看着郎君一个高个子耷拉着脑袋,浑身散发出沮丧的情绪,头都快要低到地上去了。 林以默手肘赶紧戳了戳郎君的手臂。 “郎君做的饺子,我等会儿肯定要吃,我一看就知道哪个是郎君包的。” 王商栋低声:“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 王商栋乐滋滋的,包饺子的速度都快上了不少,他一边包一边对小夫郎说:“那我把夫郎做的饺子全吃了,一个不留。” 小夫郎做的饺子,就都给他吧。 林以默哭笑不得,他刚想开口说话,院子外传来急促的笃笃笃的敲门声,接着是透过院门高亢的声音。 “主君,主夫!小表少爷中了!” 作者有话说: 临近期末,事情有点多,不能按时更新。 老婆们要原谅我哦,不原谅也得强行原谅(狗头)奖励你们一个亲亲,么么么叽。感谢在2023-06-11 02:32:03~2023-06-12 02:1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咪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煮鱼40瓶;绯衣10瓶;24988251、TJT 5瓶;陌以风、416291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案首 院试五日后放榜,翌日一早,吴管家就派了两名小厮去南城楼看榜。 寅时末,南城楼前就聚集了上百人的书生,也有小厮混在里头,等着官差到那面城楼墙张贴榜单。 天边微微泛起了白光,晨曦将要破晓。 不少书生疾步来回掩盖内心的焦灼,南城楼挤满了人,附近的茶楼都坐满了。 辰时一到,一队官兵散开了推搡在城楼墙前的人,他们每人持着弯刀,围成了一圈,不许任何人误了张贴榜单。 两名官差负责张贴,四张横宽窄竖的黄纸被张贴到城楼墙面上。 黄纸上,从右至左书写,墨黑的字迹清晰分明,最右的一张是榜头,榜头的前三名名字赫然是最大的,叫人一眼就能看到。 官差一散开,往常自持清高的书生公子,此刻没平日里的儒雅,争着抢着要挤到最前头。 到底是中了,还是未中。 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哈!” 光是这一句,都能惹来周围书生的艳羡,然后更加想挤到前头看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也有人不肯相信,从榜头看到了榜尾,看了三遍四遍,三百一十二名中竟无他的名字。 “苍天负我!”一位年近四十的老书生早已跌跌撞撞的推开了人群,嘴里不断喃喃,考了二十年秀才,他仍未考中。 开始有书生注意前三名考中的,尤其是头名。 “安平镇柳树村,王商瑾,案首。”书生心中暗自纳闷,王商瑾是何许人也,前十名都为府县书生,案首除外。 两名小厮也注意到了小表少爷正在头榜第一,立马拔腿往府上跑,跟吴管家报了这一喜事。 吴管家摸了摸胡子,乐呵呵的笑,果然小表少爷是天资之才,府县的案首都能考中,来年八月乡试考中举人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二话不说赏了跑腿的小厮六两银子,又去喊了护院骑马,务必快马加鞭的去柳树村跟主君他们报喜。 等护院骑着快马到柳树村王家时,已然是放榜后的第二天下午。 正在包饺子的众人一愣,所有人的目光放到了王商瑾身上。王商瑾还同大表弟说着话,见爹娘他们全看了过来,他还有点无辜。 他考中秀才,难道是不应该的? 王阿爹心中都在颤,他知道小儿子读书厉害,可得知当真考中了秀才,他岂能不激动。 他们王家祖辈都是地里刨活的农户,玉娘是厉害的,是他高攀了。每每一回想起当年,他都要觉得走了大运。 没成想,小儿子这般出息,考中了秀才! 王商栋是高兴的,大手一扬拍在弟弟的肩膀上,朗声笑了好几下,豪爽的说:“我就知你小子厉害的,一考便中了。” 僸哃珩②亻专 肩膀被大哥一拍得往下一沉,王商瑾虽然内心嘀咕着大哥手劲还是那般大,拍得他怪痛的。但他心里更多的是高兴,脸上难得带了一丝羞意,像小孩子一样露出稚意的笑。 大哥少有的夸他,搞得他还挺不习惯的。 马夫急忙去开了院门,护院还喘着气,大跨步的走了进来,行了礼。 “小表少爷中了案首!” 赵钰抚掌大笑道:“好啊,瑾儿理应如此。” 陆清梦没说话,直接赏了护院五十两银子。 倘若如赵钰说的,小瑾是有三元及第的天资,往后加官进爵未尝不可。他们陆家在朝堂是有人脉不错,总归是钱财堆起来的,万万是比不上自家人。 最高兴的当属王阿娘,她眼角泛起了泪花,要知道当年得知兄长执意入了商籍,断掉了官途之路,她心里着实不好受。 而父亲……王阿娘擦了擦眼角的泪,不再去回想二十年前的事情。 “后日给小瑾摆秀才酒。”王阿娘笑着,“怪不得今日一早就有几只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原来是在跟我们报喜。” 林以默也跟着高兴,他挨着郎君,小声的说话。 “弟弟可真厉害,拿了秀才的头名。” 要不是王商栋手上沾了面粉、油腥,他真的很想捏一捏小夫郎的脸蛋,然后质问一句,到底是他厉害,还是弟弟厉害。 王商栋看了一眼喜不自胜的弟弟后,没开口问小夫郎这一句话,他小声回道:“嗯,他真的厉害。” 他的弟弟自是才华横溢的,他永远以弟弟为傲。 一笼又一笼的饺子蒸好,林以默嘴馋想吃水煮的饺子,王阿娘额外煮了排骨汤,放了饺子下去,撒上了葱花。 汤汁浓郁飘香,锅里的汤在咕噜咕噜的滚,陆文景捧在他的小碗,等着林以默给他舀饺子。 陆文景砸了一小小嘴,好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以默给陆文景舀了三个饺子,还舀了半碗汤,叮嘱了一声:“吹凉再吃,小心烫到。” “小景知道啦。”陆文景捧着小碗,慢慢的走到院子里,坐到陆清梦旁边。 他乖乖的舀起一个饺子,吹了好多下,确定不热了才嗷呜塞到嘴里,嘴巴都鼓鼓的。 吃一口汤饺,再喝一口汤,滋味清鲜。 陆清梦吃的是蒸饺,蘸了王阿娘调制的蘸酱,新鲜滑嫩的,还带了一点辣味。 “阿姆,我也想吃你的。”陆文景眼巴巴的,总感觉阿姆吃的饺子比他香。 “去找姑姑给你夹两个,阿姆的放了辣椒,你吃不得。” 闻言,陆文景就捧着碗哒哒哒的跑去找王阿娘了,蒸好的饺子是放在院里的圆桌上,王阿娘弄了不同口味的蘸酱。 闻见了香味的小白,跌跌撞撞的跑到林以默脚边,发出呜呜呜的细软声音,还不停的用小脑袋蹭林以默的裤脚。 注意到脚边的动静,林以默低头一望,发现小白狗在蹭他的腿边,小尾巴摇得可欢快。 他蹲下身揉了揉小白的脑袋,又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真是只小馋狗。” 才一点大,比郎君手巴掌大那么一点,就知道来跟他讨吃的了,小鼻子还怪灵的。 林以默记着陈叔说的,小白一个月多大,还不能吃饭菜之类的,他只舀了一点点鲜汤到小白的小木碗里。 小木碗是王商栋专门做的,找了一根木头削薄了,打磨成小平碗的模样。其实说这是小木盘更为贴切,只有一点凹起的弧度,方便小白舔舐。 等小木碗里的汤凉透了,林以默才安心将小木碗放在地上。 小白没急着去舔,反而睁着水润润的眼睛望着林以默,轻舔了几下林以默的掌心,才踉踉跄跄的跑到小木碗旁边,慢慢的开始舔浓郁的汤汁。 一边舔,一边高兴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又短又白的小尾巴直晃悠。 王商栋的碗是最大的,能顶上小夫郎两个碗那般大,他已经吃了一大碗蒸饺,碗里是空荡荡的。只是碗上还残留着吃了蒸饺的蘸酱汁,他直接拿了个馒头擦了一遍碗,然后将馒头给吃完了。 他拿着空碗,大跨步的来到了灶房。 林以默蹲在地上,端着半碗饺子,眼里满是欢喜盯着小白舔汤汁。 “郎君?”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发顶,林以默一仰头发现是郎君站在他身后,他向郎君投去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 王商栋也跟着蹲在小夫郎旁边,只是比小夫郎高出了一大截。 他看向小夫郎,小夫郎的脸蛋又软又嫩,还滑溜溜的,比蒸饺还好吃。 dùjΙAΖhèИGιi 林以默羞恼的捂住了脸,先是往灶门瞧,见没有人进来才松了一口气,不轻不重的往郎君胳膊捶了一下。 “你是属狗的吗,干嘛咬我!” 王商栋舔了舔嘴,低声道:“我是属狗的。” 不然他怎么会看见小夫郎就忍不住咬上一口。 林以默:“……” 他嘀嘀咕咕的:“你别在外面,要是阿娘舅姆他们进来了怎么办,看见多不好。” 王商栋心软得一塌糊涂:“嗯,我下次不会了。” 主要是方才小夫郎可爱得不行,直击他的心房,跟兔崽在他心里直奔蹦乱跳似的。 林以默捏了捏郎君的胳膊,柔声道:“你吃不吃煮的饺子,我给你舀一碗?” “吃。” 王商栋应了一声,没让小夫郎给他舀,他自己捞了十几个饺子到碗里,又舀了一碗骨头汤。 王阿娘没煮多少饺子,因着是林以默想吃煮的,她才煮了一锅。王商栋这一舀,锅里只剩下五个饺子,刚好是林以默吃第二碗的量。 “明天我带你去山上。” 林以默好奇的问:“去山上干嘛呀?” 王商栋夹起一个饺子,喂到小夫郎嘴里:“去摘野葡萄,赵大哥说他看到山后有一处灌木丛长了成片的葡萄树,上头结满了野葡萄,都发紫了。” 赵猎户属实没想到能给他碰上,他摘了十几串,用宽叶子抱着放在背篓里装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王商栋,赵猎户给王商栋说了一嘴。 那么多葡萄他也摘不完。 而王家小子老是找他买猎物,不会像村里妇人婆婆找他买只兔子都要磨上半天,算是老熟人了,他肯跟王家小子说道。 林以默眼神发亮:“要去!” 他又想起了于然,问道:“郎君,那我们明天喊上小然去吧?” 王商栋对上小夫郎期待的眼神,内心十分想拒绝,不是他小气不肯告诉小然那处葡萄树的位置。 实在是小然老来缠他的小夫郎,他只想跟小夫郎一起,单独去上山摘野葡萄。 “郎君,你说话呀。”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林以默戳了戳郎君的胳膊。 王商栋回过了神,手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夫郎……我们两个上山摘野葡萄也挺好的,夫郎觉着呢?” 林以默摇头直言:“我觉着不好。” 王商栋又说:“上次小然在山上摔了,于婶应当不许他去,我们摘了拿去送他也是一样的。” 一说起这事,林以默只好作罢。 僸酮彳亍樲傳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上山私会,为什么夫郎老想着要带小然:( 第62章 白糍粑 糯米是昨天晚上开始泡的,用冷水浸泡了一整晚。原本清澈透明的水变成浅浅的乳白色,坚硬的糯米轻轻一捏就碎了。 家里没有磨盘,泡好的糯米滤干了水,装在半人高的布袋中,鼓鼓当当的。 王商栋单手提起布袋,轻松往肩上一甩,脚步沉稳的扛着糯米往村里的磨坊走去,林以默亦步亦趋的跟在郎君身旁。 说是磨坊其实是夸张了,单单就一个小土间。屋顶是各种木板架在上头,形状各异的树木枝干搭建,铺上了厚厚的、晒干的稻草。 村里的磨坊谁来都能使,王商栋未出世时,磨坊就建好了,小土间修修补补也用了几十年。 两块磨盘是请了人来做的,每户农家都出了钱,也使了力气,才有了如今的石磨。要是别的村想来用石磨,一次得交上两文钱,钱是交给村长用于村里旁的支出。 不过也有的村落离得远,村里有富户是专门做磨面或者磨豆腐的,家中有石磨,他们就不会费脚程来柳树村,交上两文钱给富户都是一样的。 石磨由两块厚度一掌高的雕琢好的磨盘搭建在一起,巧妙的机关将两块磨盘连接。而两块磨盘间大有千秋,推动木棍,反方向去转,磨盘之间的旋齿相咬合,发出低哑的‘呜吱呜吱’声。 王商栋倒了一半的糯米到磨盘上头,他迈着步子,脚步稳健,双手持着木棍,往相反的方向走,慢慢的推动着石磨。 林以默眼里又泛起了星光,内心再一次感叹郎君的力气好大。石磨都得两个成年汉子推动,而郎君一人就轻轻松松的推着石磨。 磨盘最上面有一个凹槽,林以默随意拿了一根木片——石磨附近放着一个石碗,碗中放了几根木片,都是干净的。 他轻轻用木片推了一小把糯米到凹槽里,随着王商栋的推动,凹槽堆积的糯米渐渐往下落,旋齿缓慢而又清晰的发出‘呜吱呜吱’的声音。糯米被碾碎了,成了糯米粉落在了木板之上。 “郎君,出来了!”林以默第一次亲手磨糯米粉,心情有些激奋,说完了也没忘继续往凹槽里推糯米。 王商栋脚步未停,情绪被小夫郎感染了,他瞧了一眼磨出来白白的糯米粉,心中也有点激动。 “我看见了,等我磨快一点,吃了饭就带你上山。” 林以默声音软软的:“好。” 早上一起来,家里就忙得热火朝天的,都赶急赶忙的吃了点,小夫郎吃了半块饼,他吃了一块半。肚子都没填饱,王阿娘就喊他和小夫郎去磨糯米粉。 糯米粉是用来做白糍粑请酒席的,上午做好,下午就要拿去送了。时间确实赶,幸好是酒席在镇上酒楼办,不用花费别的心思在酒席上。 而王商瑾吃了早饭,就提着见面礼——两斤腊肉、一斤细面、一扇猪排骨,去上河村拜见李夫子,最主要的是请李夫子明日来参加酒席。 一转眼,一半的糯米已经磨完了。 王商栋停了下来,松开了木棍,提起剩余的半袋糯米全倒在了磨盘上,又继续开始磨糯米。 “郎君,你低头。” 王商栋边低头边说:“怎么了?” “都出汗了。”林以默掏出了衣兜里叠好的帕子,给郎君擦了擦额间的汗珠,他有点心疼的说,“歇会儿吧,等会儿再磨也不迟。” 王商栋摇头:“没事……我不累,不差多少了,用不着歇。” 他力气还够使,只是热了一点。 “夫君,我怎不知你会下厨?”陆清梦坐在轮椅上,看着赵钰在灶前忙前忙后,好有一番大厨架势。 赵钰正拿了把砍骨刀,将猪骨头砍成了小块。 “中秋那日,谁给你煲的汤。” 陆清梦面上不显,心里暗自吃了一惊,他以为是赵钰吩咐厨房做的,又或者是看了几眼,最后撒一把葱花,就算自己做的。 他万万没想赵钰事必躬亲,煲汤不曾任由丫鬟插手。 陆文景从院子里跑过来,扑到陆清梦腿上。小白跟在陆文景的身后,四只小腿还有点不协调,依旧跑得踉踉跄跄的,到了灶房围着两人转圈圈。 陆清梦道:“不是说帮姑姑吗,怎么过来找我了。” 陆文景小嘴扁扁:“姑姑做的红粉,小景不会。” 姑姑也用不着他帮忙,哥哥都做得比他好呢。 院门传来了动静,小白呜呜了一声,先一步陆文景跑出了灶房,小小一团的趴在林以默鞋面上。 林以默弯腰捞起小白,把它抱在怀里,伸手挠了挠小白的下巴。 小白舒服的眯起了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乖乖的躺在林以默怀里,小尾巴一甩一甩的。 王商栋胡噜了一把小白毛茸茸的脑袋,扛着磨好的糯米粉,大跨步的走到王阿娘面前,将糯米粉倒进大木盆。 小白疑惑的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刚刚什么玩意儿‘哗’的一下蹭过脑袋,它什么都没看到,转而又贴着林以默呜呜呜的叫。 林以默说它:“撒娇狗崽崽。” 一袋糯米磨完,成了糯米粉,勉强能有半个布袋,倒满了大木盆。 王阿娘去灶房里舀了一勺热水,红粉加了热气腾腾的水,一开始还冒了一点枣子大的气泡,她用筷子搅了搅,拌匀。 用来印在白糍粑上的红粉就弄好了。 林以默洗了手,挽起了长袖,倒了温水进去和面。 王阿娘见了便说:“默儿加两勺糖,白糍粑皮面才有淡淡的甜味。” “好。”林以默应了一声,舀了两勺白糖,均匀的洒在面团上,然后一点点的揉匀。 “我来和面,你去灶房吃一碗骨头汤面,舅舅做好了。”王商栋推着小夫郎去洗了手,又推着他去了灶房。 “郎君不吃?”林以默抬眼,柔情四溢,“一起。” 王商栋抬手,挠小白似的挠了挠林以默的下巴,语气毋庸置疑:“我弄好了再去吃。” “好吧。” 林以默拗不过郎君,只好同陆文景一起捧着碗,在灶房门口前面排排坐,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 糯米粉和好后,王商栋揉成一小团,压成了圆圆的饼状。 至于剩余的半斤糯米粉,王阿娘在炒锅里干炒,灶里只有微微的火光,要是火大了,糯米粉容易炒糊。 王阿娘端着炒熟的糯米粉,放到了桌面上,对王商栋说:“你也去吃面条,剩下的我来弄。” 家里只剩王商栋还没吃了,他应了一声,去洗了手,拿了个大碗舀得满满当当,锅里的面条尽数给他捞光了,骨头汤也舀了一勺。 虽知大栋的胃口向来如此,赵钰仍是不可避免的扯了扯嘴角。 “我再给你煮一碗?” 王商栋嘴里还吃着面条,听到舅舅的话摇了摇头,他吃完面条估计七八分饱了吧,早上还是吃了饼子的,用不着麻烦舅舅再给他煮一碗。 林以默拿了木凳放在他一边,一见郎君出来,他就喊着郎君挨着他坐。 小白摇晃着脑袋,不停的伸舌头,哈喇子都快要往地上流了。 王商栋看了它一眼:“就巴掌大点,还挺馋。” “郎君你比谁都能吃呢,还说小白。”林以默暗自嘀咕,他碗里还剩了一点汤底,干脆倒到了小木碗里给小白舔。 声音很小,王商栋没听清小夫郎在说什么,于是问了一句。 “夫郎,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林以默盯着小白脑袋往小木碗里一点一点,他心虚的‘啊’了一声,很快晃了晃头:“没什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的陆文景,满足的拍了拍小肚子,非常笃定的说:“大表哥,漂亮说你比谁都能吃!” 王商栋:“……” 林以默:“……”哎呀,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林以默推着陆文景进灶房:“去喂小白吃点粥。” 王商栋坐在木凳上,捧着超大一碗的面条,还在冒着热气,他夹了一筷子的面条停在半空中。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林以默抿唇笑了一下,唇边露出可爱的小梨涡,他戳了戳郎君的胳膊,讨好的说:“郎君~你不要生气嘛,我就是随口一说,郎君别当真了。” 王商栋声音幽的说:“你嫌我吃得多。” “真没有,我哪嫌弃你了。”林以默双手搭在郎君坚实的胳臂上,轻轻晃了晃,尾音都带了点颤意的撒娇,“你别生我的气嘛。” 王商栋眼神幽幽:“你晚上听我的话吗。” 青天白日,林以默嫩生的耳垂瞬间红了,对上郎君的眼神,他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听,听吧。” 呜,郎君又要想什么新法子折腾他了。 一个一个的白糍粑都做好了,王阿娘撒上了炒熟的糯米粉,防止它们粘黏到一起。 然后王阿娘将三个白糍粑摞在一块,手中还拿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印章,她沾了红粉,在那一摞白糍粑的最上头印了红色的‘囍’字,寓意着喜庆吉祥、好事多多,另一边是六个白糍粑摞在一块。 一户人家三个白糍粑,要是同王家关系好的,就送六个,村长一家也能分得六个。 剩余的白糍粑就留着家里吃,王阿娘做了很多,温度不高的话,白糍粑不会发霉,可以放至月余。 王商栋很爱吃白糍粑,尤其是冬天,一家人围着炭火烤火时,可以烤白糍粑。烤的白糍粑比煎的白糍粑要好吃得多,白糍粑用炭火烘烤,烤熟之后鼓起来,表皮会呈现微微的焦黄。 外皮是酥脆的,里面是糯软的,尝起来是很纯粹的清香糯米味。要是想尝甜口的,直接在烤好的白糍粑中间撒上白糖,将白糍粑对折来吃。 白糍粑做好了,王阿娘不急了,只等小儿子回来。 午时还未到,王商栋想带小夫郎去山上摘野葡萄,摘完回来正好睡个午觉。 王阿娘只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堂屋廊檐下就堆了几个背篓,王商栋随便背了一个走,牵着小夫郎连院门都没走出呢,陆文景一个小箭步冲了过来,抱着林以默的腿。 小白狗跟着陆文景后头,慢慢也跑了过来,围着林以默转圈圈。 陆文景扬起头,眼睛又圆又亮:“小景也去!” 他刚刚听到了,大表哥对姑姑说去山上摘野葡萄!他见过葡萄,但没见过野葡萄,更没去过山上。 王商栋:“……” 昨天有个小然,今天有个小景。 还没等小夫郎回答,王商栋就抢先一步说:“不行,山上很危险,小孩子不能去。” 陆文景转过身,看向了大表哥:“小景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 “去,带你去。”林以默蹲下身,揉了揉陆文景的脑袋。 王商栋还想说话,只是小夫郎眼神看了过来,他张开的嘴闭上了。 行,去吧。 那希望小夫郎今天晚上,乖一点。 作者有话说: 貌似白糍粑只有广西有的样子,反正我不爱吃这玩意儿(我太嗜甜了),对我来说跟没味似的。不过还是很好次滴,白糍粑有两种做法,还有一种是煮熟的糯米捣碎杵碎,黏吧唧唧的一团后揉成饼。想吃的时候拿来煎或者烤,不能直接吃(生的)感谢在2023-06-12 23:54:22~2023-06-15 01:2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年年不吃鱼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年年不吃鱼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5289688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君15瓶;、青栀、年年不吃鱼、北冥有小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摘野葡萄,求你了 王商瑾在李夫子家吃了午饭才回来的,提了几个礼盒,是师母拿给他的,里头装着精致的糕点吃食和一套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是李老秀才一早备下的,自打院试开始,他便悬悬而望,只等着王商瑾来给他报喜。 一回来,就看到王阿娘他们都在捡枣子。 院里的枣树挂满了熟透的枣子,枝丫低一些的,王阿娘早摘了给陆文景尝味,剩余在树上缀满,红彤彤的一片。 打下来的枣子,王阿娘打算留些当果子吃,然后全拿去晒干了,晒干后的红枣能用来煲汤。 王阿爹拿了根长长的细竹竿不停的敲打,一颗颗红枣噗通噗通掉落,散了一地的红枣。 木篮子搁在树底下放着,陆清梦捡得慢,等赵钰捡了两捧枣子进了木篮子,他才堪堪捡了一捧。 陆青亭捡得倒是挺快的,弯着要捡起地上的红枣,捡了几颗,也不嫌脏,捡了一颗就擦了擦衣袖塞嘴里吃了。 “娘,大哥和哥夫哪去了?”王商瑾也拿了一颗枣子来吃,跟往年一样的味道,又脆又甜。 “上山摘野葡萄去了。”王阿娘抽空看了一眼王商瑾,见他手里提着礼盒,问了一句,“李夫子留你吃饭了?” 王商瑾点了点头,上河村走一趟路挺累的,尤其他在夫子家用了饭,他现下只想回厢房歇息,一点都不想动弹。 “娘,我……” 话未说完,王阿娘打断了他:“那成,我礼也备好了。” 王商瑾顿时脸色垮下来:“镇上远着,我歇会儿再去。” 许夫子定是比他早知道消息,也不知书院有几人中了秀才,倘若嘉云兄中了就好了,那他们能一道去府县书院入学。 “又不是喊你走路去,马夫给你赶车,还不快去。” 王商瑾欲言又止,理了理绣袍,对上了王阿娘的眼神,王阿娘但笑不语,他立马‘哦’了一声。 *** “哇,山里还有小溪呀。”陆文景小脚步踉踉跄跄的,小脑袋四处乱晃,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山里哪一处都稀奇。 山里的路不好走,尤其是溪边,杂草丛生,还有碎石块、干枯的树枝。陆文景人又小,一不注意就能摔倒。 一开始上山时,王商栋是抱着陆文景爬山。走到了半山腰,陆文景不依了,要下来自己走。 林以默只好紧紧牵着他,让他不要被山路上的枝藤、干枯的树枝绊倒。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高大的树木被藤蔓缠绕,墨绿粗劲的藤条直直垂落。偶尔会有一两只灰兔子跑过,‘唰’的一下就看不见影子了。 走在溪边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林以默看了一眼,要不是枯叶掉落在溪面上,一眨眼就顺流而下,他都要以为溪水是静止不动的。 沿着小溪边一路往上走,王商栋走在前头开路,等他走过了,才放心小夫郎跟在他身后。他怕溪边有些地方很滑,踩上去容易滑倒。 溪水浅浅,可能连陆文景的脚脖子都淹不到,但甚在溪水清澈,是从山头的泉眼里流下来的,仔细看还会有小鱼苗。山里的动物都会来这条小溪喝水,所以碰到了狐狸也不稀奇。 陆文景连晃了好几下林以默的手,激动的指着不远处:“漂亮,漂亮,是狐狸!” “嘘。”林以默低声说,“不要吵到它。” 陆文景立马捂住小嘴,不说话了,眼睛圆溜溜的看向那条狐狸。 正在低头喝水的狐狸听到了动静,耳朵颤了颤,很快消失在了山林间。 陆文景有点遗憾:“狐狸走啦。” 但毛茸茸的,还是棕红色的,好看。 林以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王商栋走在前头,一步一步踩出一个脚印,林以默低着头,没出声,嘴角微微扬起,每一步都踩在了郎君的大脚印。 溪边出现了一小条岔路口,王商栋往右拐,没走多远就看了成片的野葡萄。葡萄树长得高大,足有一人多高,藤枝都有人手腕粗细,树皮是暗褐色的,藤蔓攀附在挨得近的树木。许是无人发现,又或是养料足,生长得肆意。 一串串晶莹的野葡萄挂在藤枝,每一颗果实像珍珠那样浑圆,表皮是深深的黑紫色,还带着兰白色的果霜,还有露珠缀在上头。 林以默同陆文景一起发出感叹:“哇。” 哪怕陆文景瞪大眼睛瞧着,王商栋也没忍住揉了揉小夫郎的头,还捏了一下小夫郎的脸蛋。 他内心喟叹,小夫郎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陆文景仰着头,在大表哥和漂亮之间相互的看来看去,最后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嗨呀,怎么大表哥跟父亲一样。 林以默耳尖微微泛红,瞪了郎君一眼,小景都还在呢,好端端捏他干嘛呀。 “走,我带小景去摘野葡萄。”林以默拉着陆文景往前走,挑了一棵结得最多的野葡萄。 林以默先是摘了一颗葡萄,剥了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他尝了一口,浓郁的汁水瞬间侵占了他的味蕾,好甜。 葡萄藤也有低矮的,缠绕灌木丛间,陆文景见状直接揪了一口,想直接往嘴里塞。 他也要尝尝。 幸好林以默眼疾手快的阻止了他,语重心长的说:“山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吃,葡萄能吃但是皮脏,下次不能什么都直接塞嘴里,记得要问长辈。” 野葡萄肉眼瞧不出来脏,但山间多是蛇虫鼠蚁,爬过舔过都有可能。 林以默剥了一颗,喂给了陆文景吃:“剥了皮才能吃,等摘回家洗过了才能带皮。” 他带皮吃了倒没什么,小景还是小孩,吃了容易闹肚子。 陆文景嘴里吃着葡萄果肉,含糊的呜呜了几声答应了。 不远处有几株毒芋,王商栋直接揪光了宽大的叶子,只剩下孤零零的茎条。毒芋跟芋头相似,唯一的差别是毒芋的叶子是翠绿色的,脉络是浅白的,而芋头是深绿色,脉络是深深紫色。 毒芋的根茎是不能吃,能吃死人。它的根茎埋在泥土下,挖出来是跟芋头一样饱满,有两个拳头那般大,农户很容易分辨出毒芋和芋头的差别。但是割掉茎条和叶子加到水里,水烧得滚烫,会变成橘皮一样的颜色。要是染了不重的风寒,可以用毒芋煮出来的水擦澡驱寒。 毒芋叶子宽大,约有王商栋一掌宽,两掌长。 林以默一连摘了四五串野葡萄,塞到郎君手里,让郎君用叶子包裹好放到木筐。 而陆文景费劲的拧着一串野葡萄的树柄,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嘴里‘嘿咻嘿咻’的喊着口号,才勉强拽了一串野葡萄下来。 他捧着一大串野葡萄,眼神期盼的看向林以默。 林以默先是‘呀’了一声,随后惊喜的说:“我们小景好厉害,野葡萄都能摘下来。” 陆文景开心得眯起了眼,哒哒的走到大表哥面前,把摘下来的野葡萄给了大表哥,还得到大表哥的一番夸赞。 背篓很快装满了,野葡萄却还有很多,林以默有些遗憾的停了下来。 王商栋捏了捏小夫郎手腕,劝慰说:“留着给别人摘,一筐够我们吃了。” 他想着,既然小夫郎爱吃葡萄,那等来年春天在院子里种几棵。 林以默应了一声:“好。” 摘完了葡萄,回去的路上林以默眼尖看见了一抹黄色,扒拉掉掩盖的枯条枝叶,一朵一朵的环柄菇赫然出现。 王商栋从树上掰了一根树枝,轻松折断成合适的长度,递给了两人,一人一根。 一路走走停停,林以默带着陆文景竟挖了不少蘑菇,粗看一眼,背篓上装了大概有几十朵。 “阿姆!”一回到家,陆文景飞快的跑到陆清梦身边,趴在陆清梦腿上撒娇。 陆清梦沉默了一瞬,随后赵钰立即抱着陆文景洗手换衣裳去了。 跟个小泥娃似的,脸蛋都是脏兮兮的。 林以默也没好到哪里去,挖蘑菇沾到了湿润的土,手现在都是干巴巴的泥,嫩粉的指甲都变成了黑色。 “你也去洗手。”王商栋催着小夫郎,他则是放了背篓,捡了蘑菇放好,留了几包野葡萄给小夫郎去送小然。 而村里正热闹着,王阿爹和王阿娘挨家挨户的请人去镇上吃酒。 张大娘‘啊呀’了一声:“你家小瑾中了秀才了!了不得呀,我们村出了个秀才老爷。” “这小瑾怎么没跟着你们一道来呢。”张大娘接过了白糍粑,止不住的往王阿娘身后看。 她光一心惦念着王家大儿,忘了王家小儿,王商瑾才出息着嘞,十五岁便中了秀才,那往后岂不是要当举人大老爷了。 张大娘笑呵呵的:“小瑾考中了,也该考虑婚事了吧。” 她家女儿虽比王商瑾大了三岁,但老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她就觉得,两人合适着。 王阿娘不欲与她多说,说了一句‘记得来吃酒’,便往下一家走了。 王阿娘知道张大娘什么心思,但一个村的,张大娘人倒也还可以,撕破了脸才是闹得难堪。也就以前来找过她给大栋与张小佳说媒,不过她没同意,张大娘没再厚着脸皮缠着她。 张大娘喃喃:“秀才老爷呀,秀才老爷。” 她拍了拍大腿,王阿娘还要去镇上酒楼摆酒,多阔气。头一回听说能去镇上酒楼吃席的,啊呀呀,她要是吃了一次。 是不是也算做了一次镇上人。 张大娘忍不住咂舌,晚上拉着女儿不厌其烦的说,说了一遍又一遍。 *** 夜色渐深了,月亮隐入云层。 “郎君!”林以默要恼了,眼角都泛着泪花,“明儿要去镇上。” 王商栋不吭声,抱着小夫郎,直直的往上冲。 林以默气得直接在郎君肩膀咬了一口,留了一个不浅的牙印。 下一秒,王商栋抱着他起身,林以默眼睛都瞪大了,有些惊慌失措的搂住郎君的脖子。 直到背贴到了坚硬的木质衣柜,陡然接触到冰冷的东西,林以默身体不适应的一抖,双腿都在打颤。 “你……你放开我……” “放我下来,求……求你了,郎君。” 林以默忍不住带上了哭腔,全身的力气全压在了那一处,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突然,他双目都是空洞的茫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膛起伏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林以默紧紧抓住了郎君的胳臂,指尖都泛白了,脚趾蜷缩得厉害,整个人受不住的在抖。 娇软的声音响起。 “真的不成了。” 王商栋甚至有余力将小夫郎抬得更高,他亲了亲小夫郎眼角的泪痕,只哑着嗓音说了一个字。 “乖。” “还早呢。” 木质衣柜不断的被碰撞,吱吱呀呀的响了半个时辰。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这一章开始,隔日更新,一直到26号。 不想挂科orz,呜呜呜,所以我可能更新不太稳定,尽量保证隔日更新。嘎嘎嘎,考完就放暑假了,27号就回家,快乐! 第64章 流氓,登徒子 安平镇,丰华酒楼。 马高阳最爱来丰华酒楼下馆子,今日又逢妻子娘家上门。马高阳扬手一挥,豪爽的携着一家妻儿老小去了丰华酒楼。 彼时,丰华酒楼且热闹着,楼前立了一块木牌,只见上头写着‘今朝不迎客,望诸君容谅’。 说也奇怪,丰华酒楼暂不迎客,木牌竖立谢绝迎客,门却敞开,高挂大红灯笼和春竹炮。酒楼的两位账房先生在左右各摆了一张长木桌,木桌上红纸铺平,一旁摆着砚台和毛笔。 远远的瞧上一眼,能见红纸已写了几行小字。 马高阳刚踏进酒楼一步,便被小二拦住,客客气气的领了他们出来。 他心中有点恼,平日不曾见酒楼有这般阵仗,怎的轮到他要请岳丈一家来酒楼用午食,小二不迎客便罢,还将他们请出了酒楼。 这一遭,真是让他在岳丈跟前丢了脸面。 直到马高阳看见了木牌,他识字虽不多,但木牌上的字还是认得。 马高阳好生奇怪:“怪了,怪了,开门不迎客是何道理,有生意竟不做。” 妻子闻言,柔声道:“不迎客便去南街酒楼吃,也是一样。” 其实南街酒楼离马家更近一些,只是丰华酒楼的饭食滋味比南街酒楼更上一筹,马高阳惯常都来丰华酒楼。 等马高阳一行人打定了主意要往南街去时,看到几个粗布衣裳的农户直接进了酒楼,小二不仅没将人迎出来,还客客气气的应接。 而后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优游自若的进了酒楼。 马高阳面露不虞,语气颇有点恼怒:“旁人都能进,为何单单我们不成。” 丰华酒楼前自是热闹,不少人听了消息围了过来,低声切语的交谈。 有人听到了马高阳的话,解释道:“你不知道啊,咱们镇上出了个秀才,听说是柳树村一位农户家的,高兴得在酒楼里摆酒呢!没有邀帖不能进。” “豁,农户都能包下丰华酒楼摆酒。”马高阳先吃了一惊,他不过也是隔三差五才来酒楼吃上一回,如今地里刨时的庄稼汉竟如此阔绰。 随后他又不甚在意的说:“不过是中了个秀才,今年镇上不也出了十五名,也没甚稀奇的。” 有一人嗤笑道:“府县的案首,为何不稀奇。难不成你家出了个举人老爷?” 安平镇虽相较于其他镇,算得上是繁荣兴旺的,且离府县也近,但从未出过案首。哪怕是镇上最厉害的人物——徐举人,也只是勉强摸上院试前十名的尾巴。 近些年,安城书院请了徐举人来教学,安平镇才有几个秀才名头。不过今年尤为厉害,院试揭榜,安城书院出了十五名秀才,其中有一位还是案首。 要知道,换作他们哪一家送了儿子读书,考中了秀才,都是得去祠堂跪拜列祖列宗,再大肆宣扬一番。更别说是案首了,那是他们梦里都不敢梦的程度。 马高阳被堵了一嘴,旁观的众人都看向了他,他涨红了脸,慌忙拉着妻儿离开了。 小小的风波停歇,驻步围观的人却更多了。 “莫不是院长散百两给案首包了酒楼来庆贺?” “你想得差远了,我家远侄就在书院读书,都不曾得到邀帖。要真是院长出了这笔银两,我远侄岂能有不去的道理。” “那真是怪了。庄稼汉也有这般阔绰。” “听说案首奖励丰厚着,不止官府发钱比平常秀才多上一倍,书院也奖银子,少说五十两!” “这……” “我们能进去吃席吗,随礼交钱,能见识案首何种风华也好啊,要是搭上了关系岂不更妙。” “青天白日你就开始做美梦了?” …… 酒楼里人多,一楼满满当当全是人,一眼望去多半是柳树村里的,还有些生面孔,是攀着柳树村亲戚一道来吃酒的。还有便是书院里,与王商瑾关系不亲不近的同院书生。 二楼的雅间也坐满了人,都是安排好了位次。 林三叔是酒楼的账房先生,此刻人未齐,他得需在这儿坐着,记述村里送礼的礼单。 而另一位账房则是记述镇上来参礼的礼单,其中有不少慕了案首名声来的商贾之户。 林以默寻了木椅,坐在了林三叔一旁。 陆文景黏他,在二楼雅间待了一会儿看不见林以默,嚷嚷着跑下了楼,爬到林以默腿上坐着。 他才乖乖的不再闹了。 林三叔就在一旁看着,酒楼里人也多,林以默又生得好看,总会有人不可避免的会往这边瞧动静。所以跟着过来的王商栋没贴着小夫郎,拿了几颗枣子塞到小夫郎手里,低声说了一句话。 “早点上来,我等着你。” 林以默对他莞尔一笑,应了一声好。 木桌铺了红布,直直的垂落到桌腿,很好的遮挡住了林以默半身。王商栋沉着张脸,默不作声,偷偷的捏了好几次小夫郎的手,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跨着步子上楼。 眼见一切的林三叔:“……” 这王家小子表面看着沉稳老实,怎的私下跟地痞流氓似的,在酒楼里都还要摸手,跟镇上浪荡公子调戏小娘子有何区别。 林以默已然习惯了,不觉得郎君有什么逾越的行为。 “小然,过来这里。” 林以默眼睛一亮,有点激动的挥了挥手。 “以默哥!”于然立马越过了于叔于叔,跑到了林以默旁边,看见了林以默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奶娃,“真可爱。” 上次见到小奶娃,还是以默哥跟王大哥成亲时,但也不妨碍于然对小奶娃的喜欢。 实在是小奶娃说话奶声奶气的,长得也好看,跟天上小仙童似的。 林三叔给于家登记完礼单后,林以默抱着陆文景往楼上走,领着于叔一家进了名叫雨竹轩的雅间。 推开门,王夫郎和王大延已经坐在里头了,两人默默喝着茶水。 另外坐着的是莫大娘一家,两家没见过面,偶尔聊几句都是关于林以默的。头一回来镇上酒楼吃饭,稀奇得不行,瞧哪都是新鲜的,两家人都不觉得尴尬。 莫大娘正抱着小儿子在哄,小儿子平时皮实得很,这回到了陌生的地方,反而乖了很多,还默默掉眼泪珠子。 于然一眼瞅见了王大延,同林以默偷偷咬耳朵:“怎么大延哥在。” 林以默好笑的说:“那他能去哪坐着?” “这雅间单留给你们几家的,不会有旁的人再来了。”林以默不放心的说了一句,“要是有事,出门往右走两间,你直接推门来找我。” 于然点了点头。 林以默走之前,还不忘跟他说:“额外给你添了一道菜,红烧猪蹄,保管你爱吃。” “啊啊啊!谢谢以默哥!”于然激动的不行,一时间音量都控制不住,直接喊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于然身上,连王大延也看了过来。 于然后知后觉,脸慢慢的红了,赶紧小跑到于婶旁边坐着。 茗月轩。 徐举人与李老秀才相谈甚欢,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却难得一见。等到了徐举人辞官回乡,在安城书院当了夫子,两人相见的次数便多了。 而王商瑾作为两人共同的得意门生,自然被多次提及,他喝了一口茶,实在是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 他以前都不知李夫子和徐夫子这般能聊。 王商瑾戳了戳大哥,想让大哥解救他于火海之中,要他论国策也罢,写诗赋也可,这漫无边际的闲聊还是算了。 说上二刻钟,他都嫌多了。 奈何王商栋一心惦念着小夫郎,压根不理睬弟弟,桌上的枣子都要被他吃净了,小夫郎怎么还不来。 王商瑾叹了一口气。 今日当真是为了给他摆酒贺喜的?他当真没感觉到。 王商栋起身道:“这都午时了,夫郎还没来,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也去。” 王商瑾理了理衣袍,不急不缓的跟着起身。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凑什么热闹。”王商栋抬手搭在弟弟肩膀,手腕发力,往下一压。 冷不丁的被按住肩膀,王商瑾直直的坐了下来。他不甘心的想继续站起来,结果大哥不知使的什么劲,压得他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王商瑾:“……” 罢了,他累了,倒不如让他去书房读书。 王商栋刚一打开门,还未踏出雅间一步,迎面对上了小夫郎笑意盈盈的面容。 他喉咙滚了滚。 陆文景抓住了大表哥的裤腿:“大表哥不要堵住门呀,让小景和漂亮进去,要吃饭饭了,不要饿肚子。” 王商栋侧开了身,让陆文景迈着小步伐先进去了,他低头看向了小夫郎。 “不是说好早点上来,怎么还迟了。” 林以默稍稍瞪圆了眼,诧异郎君为何颠倒黑白,他如何迟了,这会儿上来不是正好么。 “你又想诓我。”林以默小声嘀咕,“我哪迟了。” 王商栋捏了捏小夫郎纤嫰的手腕,又轻轻来回揉捏指尖,他凑近了小夫郎耳朵,轻声道:“都午时了,还不迟,狡辩。” “今晚罚你。” 林以默脑海轰隆一下,头顶都快冒烟了,他慌忙朝里望去,还好不曾有人看过来。 他颇有点恼羞成怒,克制住了声音:“昨日到了半夜,你都还在闹我。今日你还要弄我?” “就一回,今晚只弄一回。” 林以默踩了郎君一脚,瞪了他一眼:“昨天你也是这般说的。” “这次不哄你,当真一回。” 林以默脸颊染上了粉红,嘴里骂道:“流氓,登徒子。” 王商栋理所当然的应了:“夫郎说的对,我是。” 记述完礼单的林三叔上了楼,走到了茗月轩,便看到王商栋和林以默杵在门口打情骂俏。 林三叔:“……” 难不成大晟国改了风俗?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我单身二十年的壮汉,对夫郎涩一点怎么了? 林以默:…… 林以默(恼羞成怒):你哪叫涩一点?简直是不要脸!饿狼扑食! 王商栋:咳咳咳,不能怪我,实在是夫郎太好看了,让我忍不住。(抱走) 被……的林以默泪眼朦胧,哭唧唧,郎君真是太过分了,逮着机会就欺负他。感谢在2023-06-17 00:00:56~2023-06-19 02:3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书致南山、咪哒5瓶;青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浓情蜜意 十二道菜皆上齐了,林以默眼巴巴的望着那道西湖醋鱼。光亮润泽的糖醋料汁浇在草鱼身上,鱼肚翻出来的嫩肉变得色泽红亮,姜末、绿葱末撒在上头。 独特的鱼香飘了过来,扑进了林以默鼻尖。 白切鸡、黄焖猪肉、野笋炒肉这三道菜摆在林以默面前,可他一眼就盯住了那道西湖醋鱼。 只是那道菜离他三尺远,又放在徐举人那边,林以默夹不到,于是手伸到了桌底下,轻轻扯了扯郎君的衣角。 王商栋侧头:“怎了?” 林以默小声的说:“我想吃西湖醋鱼。” 说完后,林以默眨着眼睛,还抓住了郎君放在桌下的大拇指微晃,眼神带了几丝祈求。 见郎君没有动作,他又软着嗓音轻声喊:“郎君。” 王商栋眼眸一沉,直直的盯了小夫郎几眼,才站起身伸长了手,夹走了肉质最鲜嫩的两块鱼肉,末了还沾了几遍糖醋汁。 要夹就给小夫郎夹最好的。 “草鱼小刺多,吃慢点,小心刺卡住喉咙。”王商栋说着话,似是脑海浮现出小夫郎被鱼刺卡住的画面,眉头渐渐皱起,干脆直接端过小夫郎的碗。 林以默刚尝了一口鱼肉,又滑又嫩,还带了一点蟹味,汤汁是酸酸甜甜的。他咂了咂嘴,想继续尝第二口。 不料下一刻郎君拿走了他的碗,林以默一整个人呆愣住,一直维持着伸筷的动作。 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林以默偏头看向郎君,开始剔鱼刺,连着小刺也给除去了。 好半晌儿,林以默回过神来,呐呐的说:“郎君你先吃,我自己弄就行。” 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呢,多不好。 王商栋自然没听小夫郎的,也没让小夫郎拿回碗,他用筷子一点点把鱼刺给挑了出去,才放心的端到小夫郎面前。 “还想吃什么?” 林以默摇了摇头,鬓边的发丝垂落,不偏不倚的遮掩住一点耳垂的羞红。 嫩滑的鱼肉入口,分明与方才鱼肉无异,他却尝出了更鲜美的味道,还掺杂着浓情的蜜意。 林以默又夹起了鱼肉吃了一口,抿着唇笑。 真好吃。 宴席完毕,王商瑾一出雅间,走出几步不远,就被几行人缠住脱不开身。 “王案首不止才情了得,更是生了一副好样貌,我等钦慕。”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不知王案首可有婚配……” “王案首,我……” 王商瑾初次遇到这般场面,耳边是不断的赞誉,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幸而大哥往那儿一站,冷着张脸,身材孔武有力,叫围上来的一群乡绅讪讪后退了几步。 谢绝了礼物,王商瑾跟爹娘辞行离开,随同舅舅一同前往府县。 一是凭借户籍去县衙领秀才身份牌籍,二是上门拜访告老还乡的陆丞相。 继而入学府县书院,直至十二月前冬至方能归家。 陆文景得知今日回家,要跟林以默分开了,立马抱住了林以默的腿,哭得泪眼汪汪,成了个小花脸团子。 “漂亮……要漂亮呜哇哇哇……” 林以默听得心都软了,把陆文景抱在怀里哄。 “等过新年,又能见到了。” 陆文景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那漂亮,你记得要来找我玩,不要把我忘了。” “我指定记着,忘了别的,我都不会把小景给忘了。” “不能忘哦。”陆文景吸了吸鼻,嘟嘴吧唧亲了一口林以默。 林以默给他擦掉了眼泪,揉了揉小奶娃的脸蛋。 “小景别把我忘了才对。” “才不会!” 两个人依依惜别,陆文景不舍的跟漂亮挥手,直到赵钰把他抱上了马车,他才安分的趴在陆清梦腿上。 另一边,王阿娘给了王商瑾一百两银票,拉着他的手说了不少话。 自打王商瑾去了镇上念书,王阿娘又念及他镇上来回路途劳累,身子又不好。只好让小儿在书院住下,故而见到小儿时日并不多。 如今去了府县,虽然有兄长哥夫照应,但王阿娘心中仍是挂念于他。 王商瑾没想要娘给的银票,秀才按月能去县衙领一两、数十升米粮。他考中的又是案首,按理是三倍。昨日,书院给了他百两银子,说是取得案首名头的奖赏。 况且在舅姆府中,他都不需花费什么银两。 “娘,你且拿着买好看的衣裳,或者给家里添置物件。” 王阿娘将银票往小儿手里一放:“给你就收着,再跟我推搡,我让你大哥收拾你。” 王商瑾:“……” 他收着还不成么,至于喊大哥来。 眼瞅着大哥真走了过来,王商瑾颇有点心虚,差点想夺步离开。 王商栋将钱袋子塞到弟弟手里,装了五十两碎银,是他昨天夜里问小夫郎讨来的。 弟弟去府县上学,他作为大哥,自然是牵挂。 “谢谢大哥、哥夫!”王商瑾捧着钱袋子,高兴不已,他就知大哥是对他好的! 断不会做出收拾他的举动。 天渐渐暗了,酒楼基本都空了,只余了一楼大堂几个小二在收拾碗筷。 王阿娘喊了掌事过来,吩咐道:“今后,他是酒楼当家。” “我儿不擅,陈叔得费些心力多教教他,别因着我的缘故,不敢责骂他。他若是做错了事,陈叔你随意骂他便是。” 陈掌事立忙应声道:“夫人放心,我定然全心全力。” 王阿娘点了点头,见天色晚了,不欲在镇上多逗留,领着王商栋和林以默在酒楼逛了一圈后,坐着马车一齐回柳树村了。 路上,王阿娘跟林以默说起了管账本一事。 林以默先是脑袋一懵,而后猛然想起他忘了何事,上药那日晚上他分明是打算要与郎君商量酒楼管账的事情。 结果、结果郎君……羞得他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想及此,林以默朝郎君投去幽怨的目光,都怪郎君。 王商栋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他今日没做出格的事吧,怎的小夫郎望向他的眼神都是哀怨的。 二人的动作尽收王阿娘眼底,浮现起笑意。 当真是腻歪得不行,幸好王成平在赶着马车,看不到夫夫二人浓情蜜意,要不然少不得晚上在她耳边念叨几句。 王阿娘问:“想得如何了?” “娘,我不识字。”林以默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学堂也不收双儿,就算肯教我,我也学不来。” 说完,林以默慢慢的垂下了眼,目光落在了他的鞋面上,他抿了抿唇,难掩内心的落寞。 没等王阿娘说话,王商栋一把抓住小夫郎的手,紧紧握住,大声道:“谁说你学不来?” “我夫郎聪明得很,我教你识字。” 林以默心一颤,眼眶微湿,他轻声喊了一句:“郎君。” 心像是坠落到了山间温热的泉水,泡在里头热意滚烫,身心都是舒缓的。 再说不出半句话了,他只想窝在郎君怀里,不想动弹。 王阿娘道:“管账不需学识多广,你认得字即可。要是有不懂的,你多来问我。” “以后你是王家的主夫,账是要学会看的,娘不能替你操持一辈子。倘若你不管,也不肯学,等日后那些掌事做了假账,跟你谎报收成亏损,你一律不知不晓,岂不是得年年往外投钱。” 一番话说出,林以默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默儿知晓了。” 王阿娘适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看账不累,一月只对一次,闲暇时间还是能陪娘在村里多做些吃食。” 累的活丢给大栋,万万是没有说累着默儿的道理。王阿娘想着,村子里比镇上要来得欢乐,她是不肯让默儿整日呆在镇上磋磨,眼里没了光彩。 林以默软声:“我听娘的。” 回到了家,王阿爹去把马拴到后院的牛棚,顺手把鸡鸭都给喂了。幸而出门前,王阿爹记着喂了一次,要不然一群鸡鸭得饿上一天。 礼单在王阿娘那儿,礼金之类的还搁置在马车内。王商栋直接全搬到了杂物房放着,打算第二天起来再跟娘对礼单。 天完全黑了,乌漆嘛黑的一片,要点亮了油灯才能看得清人。 两人都擦洗过身子了,王商栋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来泡脚,泡热水脚解乏。他是不累,小夫郎肯定是累着了,回到家就直打哈欠。 擦干了脚,林以默解衣侧躺在床榻上,脸蛋压在枕头上,都快挤成一团了,都要维持这个姿势看着郎君在厢房好一顿忙活。 王商栋吹灭了蜡烛,坐在架子床上脱了鞋袜后,往床上一躺。 “郎君。”林以默喊了一声,没等郎君应声,他就贴了上去,脸挨着郎君的肩,手还要抱住郎君结实的胳膊才满足了。 王商栋揉了好几下小夫郎软乎乎的脸蛋,最后没忍住咬了一口,还往小夫郎挺翘的屁股拍了一下。 “今晚不想睡了?” “嗯……”林以默哼唧了几声,飞快的摇头,嘴偏生擦过郎君的耳尖,还嘟囔,“不要,我累。” 王商栋叹了一口气,侧身搂住了小夫郎,低头在小夫郎发顶亲了一口。 “累了就睡觉,别闹我。” 林以默轻轻的‘嗯’了一声,脑袋蹭了蹭郎君的下巴,一手搭在了郎君肩上,缓缓闭上了眼。 听到小夫郎平缓的呼吸声,王商栋也有了睡意,刚想闭上,就听到了小夫郎柔柔的声音。 “郎君,以后你是不是都得去酒楼上工。” “不是,哪能每日都去,夫郎真想让我去酒楼当苦工?” 林以默皱了皱鼻:“我没有,才不是。” 他不要郎君辛苦,虽然郎君力气大,但他也不肯郎君劳累。 “别想太多,快睡觉。”王商栋摸了摸小夫郎柔滑顺和的发丝,催促道。 林以默忽而扬起脸,眼睛亮亮的:“郎君,你忘了亲我。” “亲,现在亲。” 作者有话说: 举人老爷/胖哥儿 胖哥儿是县上富户家的独子,被一家子宠爱,养得白白胖胖的,还爱笑。 遇到了别的哥儿嫉妒他,老是说他胖,又胖又丑,一身肉。 胖哥儿自卑,开始节食,后来饿晕了。家里给他请了郎中,才知道他是被饿的,勒令他不许减肥。 而后有人求娶胖哥儿,想到胖哥儿年纪到了,也该寻个亲事了,就安排两人见面。 实际上这个男人贪图胖哥儿家里的钱财,一点毫不掩饰,说胖哥儿胖成这个样子,也就他不嫌弃要娶,还喊胖哥儿快点减肥。 胖哥儿受到了打击,更自卑了。(后面跟这个男人没联系的,并没有成) 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俊朗的书生对他说,我倾心你。 胖哥儿不肯信,以为是旁人派他来戏弄他,跑走了。 林以希赴任去了一个县城当县令,遇到了一位哥儿,他一见钟情。 ——(我想到的一个剧情,我很喜欢) 胖哥儿:我不信你真喜欢我! 林以希急了:为什么不肯信我。 胖哥儿:你不觉得我丑,不嫌我胖? 林以希:你很可爱。 为了证明他真的不嫌弃,林以希直接抱住胖哥儿,想把人抱起来,结果忘记他自个儿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抱不动。 胖哥儿:……(哭着跑走,他就知道是来羞辱他的) 林以希没去追胖哥儿,每日苦练! 一个月后,林以希去找胖哥儿。 胖哥儿: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还要来羞辱我不成。 林以希不说话,直接抱起了胖哥儿,而后说我真的喜欢你。 胖哥儿:!(脸红) 林以希真的觉得胖哥儿好可爱好可爱,下巴圆润润的,脸蛋肉肉的,透着粉,浑身上下都是可爱的,像糯米团子一样软叽叽的可爱。 如何这个脑洞,初始脑洞,灵光一闪的那种。嘎嘎,要是有喜欢看的,那我就弄个大纲文案出来先放着,等明年写。要是无人喜欢,那我就过几年再写,嘎嘎嘎。感谢在2023-06-19 02:30:20~2023-06-21 02:2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风一般的小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JT 6瓶;青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真讨厌 翌日一早,太阳初升,山林薄雾朦朦。 林以默翻了一个身,下意识往左边摸,却摸了个空,他愣一会儿,猛的坐起来。 他看到空荡荡的一侧,嘴角微撇,郎君又早早起来,也不喊他。 林以默拿杨柳枝沾了粗盐水,漱了口,冰凉的井水敷在脸上,瞬间清醒了不少。 灶房里,王阿爹和王阿娘都在吃着馒头。瞧见林以默起来了,王阿娘给他盛了一碗熬得软糯的瘦肉粥。 “要不要咸菜?” 林以默摇了摇头,拿起一个蒸得松软的馒头,浓郁的麦香扑鼻,他咬了一大口,边吃边问:“阿娘,郎君哪去了?” “酒楼上工去了。” 林以默有点失落,早上应当没人去酒楼吃饭吧。怎么郎君一早就跑到酒楼上工了,不知有没有吃早饭。 蒸笼里还有一个蒸好的鸡蛋,王阿娘给剥了壳,放在林以默的碗里。 林以默坐在灶房门口,捧着碗笑:“谢谢阿娘。” 喝一口粥又啃一口馒头,最后再咬一口白嫰鸡蛋,可香可美。 “呜呜呜。”小白闻着香味跑过来,咬住林以默的裤腿,毛绒绒的小尾巴摇来晃去。 “真馋,小馋狗。” 林以默嘀咕了一句,郎君说得对,小白又小又能吃。 小白的饭碗就放在灶房门口边,林以默直接倒了小木碗一半的粥,还弄碎了一点蛋黄加进去。 “呜汪。”小白朝林以默叫了一声,然后一头埋进饭碗里狂舔。 吃完了早饭,王阿爹扛了把锄头就出门了。灶房里还剩半锅粥,王阿娘混着玉米渣滓一起倒到食盆,拿去喂鸡。 林以默洗好了碗筷,又去喂兔崽。 兔笼顶上是晒了一天的大白菜叶,他还切了几块白萝卜块扔到兔笼里,留着给兔崽啃。 两只兔崽毛发都长了许多,吃的也多了,一大片菜叶眨眼就能吃完。 院门传来了喊声,林以默小跑着去开了门,发现是村里的陈阿婆带着她家陈媳妇,两人手里各提了一篮子东西,都用干稻草盖着,瞧不出是什么。 陈阿婆笑得一脸慈祥:“王家夫郎,你娘在不在?” “在的,阿婆婶婶先进来坐吧。”林以默喊了婆婶两人进了堂屋,给她们倒了两碗水,还抓了一把炒好的酥盐花生。 他浅浅一笑:“我去喊阿娘过来。” 陈阿婆忙不迭地‘诶’了一声。 后院,王阿娘趁着鸡鸭在啄食,掏了几窝蛋,细数有十五颗蛋。 牛棚左侧堆了几大把割好的荩草,是前天王阿爹去山坡割回来的,专门拿来喂家里的牛和马。 荩草跟竹叶很像,比一般的竹叶还要大些,喜好阴湿的地方,在山坡、田间地头都长有,甚至屋前屋后都能见到。牛和马都爱吃荩草,王阿爹会隔一段时日去割几捆回来。 牛棚只有牛在哞哞叫,甩着牛尾巴,吃着王阿娘给它喂的荩草。 至于那匹高大的俊马,王商栋一早就喂饱了,然后骑着骏马去了镇上。 “阿娘,陈阿婆和她儿媳妇来了,说是来找你的。” 王阿娘扔了最后一把荩草,洗了手,问道:“说了找我有什么事情没。” “没。”林以默摇头,跟在王阿娘身后。 堂屋内,陈媳妇眼睛都在发光,一连剥了好几颗花生来吃,往嘴里直塞还不够,还抓了一小把花生装进兜里。 “娘,这花生真香。” 又酥又脆的,吃到嘴里喷香,想来做法更不容易。 陈阿婆骂道:“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我儿倒了霉娶了你这个馋嘴媳妇。” “不嫌丢相!把花生给我放回去,不晓得还以为你几辈子没吃过饱饭。” 陈阿婆气得心肝疼,她在家吃得多馋嘴便罢了,看她给陈家生了个好孙儿份上,陈阿婆就不想同她多不计较。 可今天是上王家,还是一副馋嘴相。陈阿婆都后悔带陈媳妇过来,别到时候事没求成,反倒在别人面前丢了丑。 娘也真是,拿点花生又怎了,王家是村里的富户,哪里缺这一点花生。 陈媳妇偷偷撇嘴,满脸不情愿的掏出兜里的花生,放了回去。不过她留了一个心眼,偷留了一点。 “诶,王家媳妇。”陈阿婆一见到王阿娘就起身,热切的说,“家里下的鸡蛋,还有一篮子晒的干货。” “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吃吧。” 王阿娘温和一笑,没去接那两篮子东西,直接往身旁的木椅一坐,还招了招手让林以默也跟着坐过来。 陈阿婆脸色有点僵,但还是笑着:“王家媳妇,这篮子我就先给你放这儿。” “不用,家里的鸡蛋还吃不完呢,陈婶留着自个儿来吃补身子。”王阿娘淡淡的,瞥了一眼埋头吃花生的陈媳妇,又说,“我看陈媳妇喜欢吃干货,陈婶不如留着给陈媳妇吃。” 陈阿婆顿时脸一沉,打掉陈媳妇吃花生的手,呵斥道:“吃什么吃,家里的花生还不够你吃了?” “娘……”陈媳妇吓了一跳,对上了陈阿婆凶狠的眼神,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话。 林以默暗自嘀咕,他先前以为陈阿婆面善心善,怎的眼神这般凶狠,他看了都觉得害怕。 王阿娘懒得跟陈阿婆东拉西扯,直言道:“陈婶来找我说什么事,跟我说了就成。要是无事,我就不招待了,家里事情还多着,挺忙的。” 陈阿婆讪讪的,眼看王阿娘神色有点不耐烦了,才连忙道:“王家媳妇,你家小瑾不是考中了秀才。我听说,秀才能免八十亩赋税呢。” “五日后官差就要来村里收秋税,你瞧着,除去你家的田地,最少都能余五十亩呢。我想着,能不能分我家十亩的名额。” 王阿娘闻言挑了挑眉,她就知陈阿婆不会无事上门,原来是为了免赋税想挂到小儿名下。 只是王家和陈家没甚交情,平日里联系也不密切。 王阿娘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陈阿婆赶忙又说:“我也不是白占你家便宜,只要你答应了,每年收税都给你家两成。” 林以默要被气笑了。 两成税,还不叫占他家便宜,亏陈阿婆也说得出口。官府每年收四成税,算下来,一年两收,陈家每年少交四成税。 只要王商瑾秀才的功名在,这赋税一直能免。 好处要是给于婶家里占去,林以默心里是愿意的,那是于婶一家同他们家关系好。 可陈家非亲非故。 他看了一眼阿娘,悄悄的扯了一下阿娘,特别小声的说话。 “阿娘,不要答应她们。” 王阿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忧。 陈阿婆瞧见王阿娘和林以默的反应,有些急了:“王家媳妇,你给个准话,这事是成还是不成?” 她踢了一下一旁的陈媳妇,陈媳妇立马掩面哭泣,眼泪没掉几滴,声音还挺大。 “嫂子,你可怜可怜我,还有两个儿子,拉扯他们长大不容易。小儿子都小着呢,啥活也干不了。我家汉子又没本事,不像王大哥能干养家。” “就指着家里这点收成过日子呢。” 陈媳妇想得很好,在王阿娘面前哭一番惨,指不定王阿娘就心软了。她知王阿娘有钱,倘若得到了王阿娘应允,足够她一大家子过上好日子。 “要是这样说,陈婶请回吧,谁家日子又是好过的呢。不过我听别人说,陈婶家里不是上山挖到了几株药材,得了十几两银子么。”王阿娘轻笑了一声,看似慢条斯理的说着话,实际上语气不轻不淡,带着一丝冷漠。 “陈婶家的两个孙儿莫不是吃参片长大的,须得这般才能调理好身子?”王阿娘装作十分的讶异,惊呼了一声,“那日子确实不好过了,难为陈婶拉着老脸来求我。” 林以默在旁边插了一句:“阿娘,一片就要二两呢。” 王阿娘看向陈阿婆,淡笑:“陈婶,人贪心过了头可不好。” “你……”陈阿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谓是分外精彩,就差点没指着王阿娘鼻子骂出声了。 可她又哪里敢得罪王阿娘,只好咽下这口气,灰溜溜的带着陈媳妇走了。 林以默提着两篮子追了上去,仍是笑意盈盈的:“陈阿婆,您老记性不好,怎么连东西也忘带走。” 陈阿婆冷着张脸不说话,独自往前走。 “给我吧。”陈媳妇舍不得这两篮子好东西,要不是刚刚娘拉她走得急,她肯定是要带走的。 毕竟便宜没占到,她可不想平白搭了好东西出去。 “真讨厌。” 林以默一回来就不开心的皱着眉,嘴里直嘀咕。 王阿娘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道:“好了,莫为了旁的人不开心。” “阿娘,我是气不过。” 陈阿婆家中尚且富余,比村里好些人家日子过得尚好,哪里轮得到她家来诉苦。林以默愤愤的想,还不如将余下五十来亩的名额仔细算好,给许婆婆那样的清苦人家。 “有什么好气不过的,我不是没答应么。”看着小双儿耷拉着脑袋,王阿娘都快要被逗笑了,“光是陈阿婆就让你气不过了,等下午你岂不是得气伤心了?” 林以默疑惑道:“为什么呀?” “你且等着,后头来得人更多。” 还没等林以默问个清楚,王阿娘去了小儿书房,从书柜最底下翻出来了一本《千字文》,封面都有点破损了,每一页边边角角都有一点翻卷。 《千字文》是最适合给孩童启蒙的读物,一是文采造句蔚然,二是易教学且包含了天文地理甚多的知识。王阿娘用过两次,皆是用来给两个儿子识字读书的。 没想到,第三次是给她的儿夫郎。 王阿娘问道:“是要大栋教你识字,还是娘来教?” 林以默脸蛋红红,还悄悄看了一眼阿娘,见阿娘没有揶揄的神色,便拿过书本跑回了厢房,只留了一句。 “我等郎君回来。” *** “王婶!以默哥!”中午一吃完饭,于然直接就跑来王家。 王阿爹正巧在前院拔着大白菜,听见了声音就过来开门,看到于然满脸的汗,脸蛋都是通红的。 “王叔。”于然咧嘴一笑,乖乖的喊人。 王阿爹应了一声:“你婶和小默就在堂屋。” 说完继续去拔大白菜了,玉娘说全拔来做腌菜,正好空出来的地再撒一轮菜种子,还能赶在入冬前收割一回。 堂屋内,两人还在吃饭。 王阿娘正对着堂屋门口,一抬眼就看见了于然,招呼道:“小然怎么来了,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去灶房拿一副碗筷,跟我们一块吃。” “我在家吃过才来的。”于然挨着林以默坐下,笑眯眯的对王阿娘说。 林以默夹了一块亮油油的红烧肉,扭头问:“吃不吃?” 于然眼睛都直了,没出息的吞了一下口水,最后可怜兮兮的说:“吃。” 一口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就进了于然的肚子,他满足的发出了一声叹息,王婶家的饭菜就是好吃。 王阿娘问他:“你娘最近在干什么,除了昨天来酒楼见过她一次,这几日想找她都不见。” 她本打算跟于婶商量着挂名这事,结果时常看不见身影,昨日她一时高兴,又给忘了这事。 一听王阿娘说的话,于然方才高兴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下来。 林以默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蛋:“怎么了?” 于然瘪了瘪嘴:“还不是我舅母有了身孕,挺了个大肚子,逢人都说怀了个小汉子,每日都快活得不行。我外祖母和舅舅又都偏袒她,说舅母身子不方便动不了,就喊我娘去伺候她。” “我娘隔三差五的就得去一趟,我都见不了娘几次。” 于然心里怄气死了,他一直都不喜欢外祖母。每次他跟着娘回去,外祖母总是阴阳怪气的拿他是个双儿说事。 王阿娘听了直皱眉,筷子搁置在木桌上,饭都吃不下了。 “你娘什么时候回?” “今晚估计是不回来了,我娘中午吃了饭就过去了,应该明天才回来。” 王阿娘沉吟道:“成,等明日你娘回来,让她过来找我。” “好!”于然眼睛亮堂堂的,他知王婶顶厉害的,向来能说得动娘,还能叫娘改了主意。 “行了,默儿你跟小然玩去吧,我来收碗筷。”吃完了饭,王阿娘就催着两人说。 想着王商栋中午不在家吃饭,因着王阿娘没做太多,饭桌还剩了一些汤汤水水,换平日里是王商栋来扫尾吃了。今天嘛,王阿娘就倒进泔水桶了,刚好拿来沤肥,也不算浪费。 “哇,这两只兔崽突然变大了。” 林以默揪了几片菜叶进去,闻言笑道:“那是你好久没来看了。” “等再过几个月,它们发.情.期估计快到了,不知道能不能□□生一窝兔崽。” 于然隔着兔笼,伸了一只手指,轻轻的摸了几下白兔崽的毛。 又软又蓬松。 “以默哥,要是真下崽子了,能不能分给我一只呀。”于然心痒痒的,看着两只毛绒绒的兔崽,他眼馋得很。 “能啊,到时候给你抱两只养,一公一母,说不定又能生一窝。” 两只兔崽勤勤恳恳的吃菜叶,都还没长大呢,结果连生崽子都被两人说定了。 小白本来是在菜园子里,围着王阿爹拔大白菜,王阿爹拔一颗,它就一个劲的拱一颗。拔掉一颗,就露了一个坑,小白踩在坑里呜汪的叫,好似它立了大功。 王阿爹还纵容它,甚至揪了一片白菜叶给它咬来玩。 小白牙齿都小小一颗,刚冒出来,根本咬不动,所以咬了一会儿就闻着味跑去林以默的脚边。 “脏不脏。”林以默抬起它的一只爪子,爪缝都是泥。 小白一双小黑眼水泪汪汪的,就盯着林以默不出声。 林以默都被它萌死了,根本说不出话来骂它,只是戳了戳它的脑门。 “好可爱!”于然心里呜呜呜哭泣,“以默哥,你怎么还有小白狗。” 好小的一只狗狗,比兔崽还可爱。 林以默笑弯了眉眼:“你王大哥给我买的。” 因为他喜欢小狗,所以郎君给他买了一只小狗。 于然捧着脸,哇了好大一声,啥时候能有事事为为他着想的汉子啊! 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于然的脸微微泛起了粉。 “哎呀,差点就忘了。” 突然一个惊呼,把林以默吓了一跳,小然老是一惊一乍的。 林以默无奈的问他:“怎么啦,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 于然凝噎:“……” 难道,他在以默哥心里就是这般不靠谱,明明他……他、他,好吧,于然都想不出来自个有什么好的方面。 “是那些嘴碎的婆婆婶婶讲的哦,我听来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于然煞有其事的说,“你堂弟,不不不,林二房都不是好东西,不能算你亲戚。” “林大石他一天在镇上赚了一两银子!还是最少一两,有时候好的还能挣到好几两。” 林以默疑惑:“最少挣一两?” 他虽然只去了镇上两趟,但也知挣钱不易,更何况是一两银子。 “对!”于然非常不满,“林二嫂到处逢人说,林大石出息了,在镇上认识了大人物,给他牵桥搭线做大买卖呢。” 自然还说了更难听的,里里外外是贬低以默哥。于然不想以默哥听了难过,所以没讲,此刻他小嘴叭叭的骂着林二房。 气得脸蛋都鼓鼓的。 林以默捏了捏于然的脸蛋,柔声:“好了好了,你别说着说着自个生气了。” “林二房挣不挣钱与我无关,我跟他们早没了关系。”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端午安康啊啊啊啊啊!(双腿跪地奉上更新) 感谢在2023-06-21 02:28:59~2023-06-23 03:2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衣10瓶;大白、锦书致南山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腌白菜,老村长 下午,王阿爹洗好大白菜后就戴上草帽,背着竹编木筐往地里头去了。 地里菜籽都冒芽了,还有野草也开始偷偷冒尖,王阿爹得去地里把野草拔了。正好冒尖的野草是鲜嫩的,还能装了木筐背回来喂鸡喂牛。 院子里,林以默几人坐在树底下,面前摆着个木盆,白菜都是洗好了装满了一整个木盆。 林以默跟于然给大白菜掰掉最外一层的老菜帮子,因为外面一片的叶梗又老又硬,哪怕腌了也不好吃。 另一旁的王阿娘则是拿起掰好的大白菜,削去白菜顶头那一小截。 王阿娘想着腌得快一点,将白菜竖着剖成了两半,剖好的白菜放回到木盆里,等全部切完的白菜就拿去清洗过一遍。 院门是敞开的,所以张大娘提着一斤猪肉上门的时候,看见院子里在忙活的几人,直接就走进来了,热切的打着招呼。 “大栋娘啊,这是打算腌白菜呢。” 王阿娘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张大娘一眼,‘嗯’了一声,继续切着白菜。 林以默赶紧洗了洗手,给张大娘端了把木凳来坐。 “你家儿夫郎又好看又懂事哈。”张大娘夸了一句,提了提手里的猪肉,“这猪肉是我我上午去镇上买的,新鲜着呢,拿来炒可香着嘞。” 张大娘提着猪肉,特意举到了林以默跟前,想让他赶紧收了。 林以默浅浅笑了一下,阿娘没说话,他自然不敢要张大娘的猪肉,尤其是有了上午的那一遭,他更不能随意的接了旁人的东西。 “收着呀。”张大娘催道,又左右看了一遍,“这小瑾怎么不在家,我倒想着见他一面呢。自打小瑾去了镇上书院读书,我好久没见过了。” 王阿娘起了身,乐呵呵的推开张大娘手腕。 “这猪肉,你拿回去吧。猪肉价贵,这般精贵的荤腥,张大娘留来自家吃比较好。” 张大娘‘哎呀’了一声:“精贵才好啊,给小瑾补身体。小瑾如今都是秀才老爷了,身体精贵着,合该用猪肉补补身体。” 王阿娘闻言,秀眉往上一挑:“我小儿没福气,昨日便去了府县读书了,吃不上。” “去府县了啊……那、那还是怪可惜的。”张大娘局促的笑了笑,提着那一斤猪肉真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大栋娘啊,我来是想求你个事。我家那十五亩地,能不能挂在小瑾名下。” 林以默跟于然两人默默掰着菜帮子,表面低着头干活,实际上还竖起了耳朵在偷听。 “这事啊,我家小瑾拢共就那点份额,哪能说随便挂就来挂的。总不能来一家,我就应一家,我又不是做善事的菩萨。” 一听这话,张大娘哪还能不明白王阿娘的意思,言外之意是不想给她。 说到底是张家跟王家无甚关系,要是有了关系,份额自然是落到她家名头上。 张大娘脸上笑开了花,说:“小瑾也有十五六岁了吧,都该到订亲的年纪了。你看我家女儿,跟小瑾还怪般配的。” 王阿娘眉毛都扬了,她没想到张大娘会拿小儿订亲来说事。 王阿娘道:“我小儿年岁还小,尚不急儿女情长之事。” “哪能不急,要是你家大栋早早成了亲,指不定现在就抱上了孙儿呢!”张大娘心思多着,她又说,“都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要是找上府县那些贵人小姐,指不定吃亏呢!” 张大娘嘴快说完,瞥见王阿娘脸色不太好,突然想起王阿娘同她们不一样,是京城过来的贵人家小姐。 她立马又讪讪笑了:“我不是说贵人小姐都不好的意思。” “只是听说宅院深,难相处,到时候和你也相处不来。你瞧你儿夫郎,就是知根知底的,又是临近一个村的,相处得多好。” 王阿娘轻笑了一声,手起刀落,砍到了木板上,发出‘嘣——’的声音,木板都震动了好几下,刀都往木板嵌了一点。 接着,王阿娘起身对上张大娘,似笑非笑:“要是我没记错,六月前你不是还撺掇我大儿跟你女儿成亲适宜,怎的现在就改变了主意。” “还是说你女儿见一个爱一个,这般不自爱的姑娘,可进不了我王家的门。” 张大娘脸色难堪:“我女儿清清白白,好心想与你搭个亲事,不答应便算了,怎的还要随意污了我女儿清白。” 于然立刻搭腔:“哎呀,张大娘你怕不是没拎清呀。小瑾弟弟如今都是秀才老爷了,日后是要当大官的,娶的是官家小姐。莫说张姐姐她身份地位配不上,年纪也比不上吧。我怎么记着张姐姐她都二十啦!” “张大娘你好意思说给小瑾弟弟成亲,也不知道害臊。” 张大娘转头看向了于然,嘴尖道:“你个双儿懂什么,女大三有福气。” “呸,都大五岁了,能有什么福气?”于然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小瑾弟弟哪怕娶妾室都得是年轻的姑娘。” 张大娘被他的话气着,手指着于然都是气得发抖:“你……” 一旁的林以默冷着一张脸,尤其是他听到张大娘前几个月还给郎君说过亲,更没了好脸色,干脆直接起身推着张大娘往外走。 “张大娘走吧,我家少来,不迎你。” 然后没等张大娘说话,直接‘啪’的一下关上了门,还将院门给拴上了。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几波人,敲着门来问王阿娘在不在家,无外乎都是来问挂名一事,皆被王阿娘四两拨千斤给拒了。 实在是人多来得频繁,林以默先让于然回去了,改日再找他玩。 林以默洗着切好的白菜,声音都闷闷的:“这些人,以前都没觉得讨厌,怎的弟弟一考中了秀才,就赶急忙慌的过来讨名额。” 王阿娘点了点他的脑袋:“有了利益自然是来争取。” “可我们与他们非亲非故,平日里也不见得帮了我们什么。” 要是像于婶那般,林以默自然不会怄气,可偏偏今日来的全是没怎么交情的,甚至他都喊不出名,见都未曾见过。 林以默垂下眼,甩干白菜沾的水,闷闷的干活。 “别往心里去,旁人是旁人,与我们又没干系。”王阿娘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想太多。 林以默声音软软的:“嗯。” 白菜弄好了,就要开始腌制了。 林以默洗干净腌菜缸,拿布擦干之后,就在缸底撒了一层薄薄的粗盐,然后同王阿娘一齐将切好的白菜放到缸里摆好。 每往上铺一层白菜,就撒上一层薄薄的粗盐,直到最后摆完了木盆里所有的白菜。 因为白菜腌制一段时间后会出水,所以王阿娘只往腌菜缸里倒了一小盆井水。王阿娘打算明早起来再看水量如何,要是腌菜缸的水没满,她就往里缸填满水。 林以默搬来了一块洗净的、大的石头,压在了白菜上头。 不能给腌菜缸盖上木盖,盖上了容易坏,酸菜是怕热怕捂的。王阿娘怕落了灰,所以弄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纱布盖在缸面上。 “笃笃笃——” 院门再一次被敲响了,林以默又跑去开了门。 “村长?” 老村长五十来岁了,整日不得闲,为村里操心这事,又担忧那事,脸庞都是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头发和那一绺胡须皆是白的。 只见老村长腰背挺直了,一双眼炯炯有神,望着林以默透露出慈祥的笑意。 “娃儿啊,你娘在不在家?” “在的在的,村长您进来吧。”林以默小跑着去了厢房,把王阿娘喊了出来。 王阿娘还诧异,老村长竟也来了,她以为老村长也是来想要地挂在小儿名下的。 要是别人,王阿娘自然是拒了,但若是老村长问她要,她是愿意的。因着在柳树村二十来年,王阿娘是清楚老村长的为人。 怎料,老村长开口说的话,让王阿娘愣怔了半晌儿。 老村长见王阿娘不说话,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要强逼你的意思,实在是许婆婆一家过得清苦,她独自拉扯个孙儿。儿子儿媳都没了,那孩子都六岁了,看着还跟三岁孩童大,浑身瘦得像排骨一样。” “你留一点名额出来,分给她,收个二成税成不?”见王阿娘没出声,老村长肉眼可见的沧桑了许多,他吸了一口旱烟道,“照惯例的来,收三成税。你跟她说收二成,我给你补一成。” 他年纪大了,没当初的魄力再带着村里人为那些孤儿寡母帮扶,毕竟谁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他家中也有难处,帮不上多少,才拉了老脸来问王阿娘。 王阿娘沉吟片刻,说:“可以,不过我只收一成税。余下五十亩名额,村长你看着来分配,到时候分好了告知我一声。” “诶诶诶。”老村长激动得不行,感激涕零的,“我先替她们向你谢过了,你是心善的,怪我一把年纪了还压着长辈的身份来逼你。” 说着,老村长向王阿娘弯下腰,弄得王阿娘赶紧扶起他。 “村长折煞我了,我是愿意的。” 老村长连说了好几句,皆是说王阿娘面善心善,虽说王阿娘是嫁来柳树村的,却能为了柳树村的人着想。 等老村长走了之后,林以默不解的问:“阿娘,许婆婆过得那般可怜,我们家中不缺那一成粮食,为何不免费呀?” “而且村长都是诚心诚意的为了她们想。” “傻孩子。”王阿娘怜爱的摸了摸林以默的头,说了一句,“人心难测。” “你只要记住娘说的,凡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往往会成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也许一开始她们会感激,但时日久了,反倒惹祸上身。” 林以默睁着圆润的眼,眨了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星期一啦,考最后一门啦!感谢在2023-06-23 03:21:10~2023-06-25 02:1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书致南山3瓶;。。。2瓶;青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垂涎欲滴 残宵犹得梦依稀 临近夕落,来酒楼吃饭的客人渐渐少了,王商栋当即跟陈掌事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去酒楼后院牵了马,脚底跟摸了滑油似的,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人,大多铺子都闭门关店了,幸而王商栋在徐家铺子闭店前一刻赶到了。 王商栋数了数钱袋子,自打小夫郎收缴了他的那几十两后,每日只给他发十文钱。他攒了一段时间,钱袋子勉强鼓了,也有小一百文钱了。 “掌柜,桂花糖蒸粉糕、如意糕和梅花香饼各给我装四块。” 掌柜打包好三份糕点,拨了几下算盘,带着笑说:“桂花糖蒸粉糕二十八文,如意糕二十文,梅花香饼三十六,一共收你八十四文。” 掏出钱袋子,仔细数出八十四文铜钱,王商栋递给了掌柜,剩余的六个铜板孤零零的躺在钱袋子里。 王商栋叹了一口气,怎么成亲了,反而零花钱还少了呢。 掌柜接过铜钱,笑得乐呵呵的:“客官您拿好。” 瞧见他是熟客,掌柜额外送了他一袋糖蒸酥酪。 王商栋道了声谢,说是家里夫郎爱吃这个酥酪的话,下回他定又来买。 马就停在店铺前头,王商栋提着油布包好的糕点,刚想翻身上马,身旁匆匆路过一人,脚步十分急促。 他本没想多管,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觉着那身影有点眼熟。 王商栋再仔细一瞧,豁,怪不得眼熟,是林二房的人,还是上回脏眼盯着小夫郎的林大石。 王商栋翻身上了马,远远的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林大石身后,直到林大石走进了北边的巷子,他才停了下来。 北边巷子是镇上最偏的街道,寻常人惯常不会走这条路,只因北边巷子没有什么铺子,有的是赌场和梦春楼。 “嗤,果然是下三滥的货色。”王商栋冷峻的面庞满是嫌恶,双腿一夹,缰绳往右一拉,骑着马掉头往柳树村方向走去。 一想到林大石对小夫郎痴恋的眼神,王商栋眼神都是冷的。一早就想寻个机会好好教训林大石一顿,没成想他还没动手,林大石反倒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天变了脸色,很快暗了下来,镇上的街道都已经没了人,一片寂静,唯余清脆的哒哒哒马蹄声。 王家前院,林以默抱着小白担忧的望了望天,那会儿淡淡的夕阳余晖还在,结果转眼阴云密布,天一下就暗了下来,感觉下一刻就要落倾盆大雨。 腌菜缸已经被王阿爹抬到灶房放着了,连带着树底下的兔笼也放好在了堂屋,怕等会儿真的大雨来临,赶不及去拿,让兔崽给淋湿了。 灶房里,王阿娘在做饭,若有若无的菜香味慢慢飘到了堂屋前。 林以默没了心思想着跑去阿娘跟前讨一口吃的来尝尝,他捏了捏小白的狗爪子,对上小白泪眼汪汪的小眼睛。 “你说郎君怎的还没回来?午饭不回来也就算了,难不成郎君打算晚上也不回家?当真是要住在酒楼了吗。” “再等一会儿,阿娘都做好饭了。” “天黑漆漆的,肯定要下雨,还刮这般大的风。” 林以默嘀嘀咕咕的,眼瞧着院子里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掉了一地半黄的落叶。 “呜汪。”小白轻轻的叫了一声。 “是吧,你也觉得郎君做得不好。”林以默撸了小白一身毛,随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郎君倒是快点回来呀,雨落了,淋雨可一点都不好。” 话音刚落,地上随即落了几颗大雨点。一眨眼的功夫,暴雨瓢泼而下,如同决堤的天河倾泻,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的是雷声隆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林以默有点害怕,他不敢一个人呆在堂屋,小白也从他怀里挣脱开,跑进了它的小窝。 林以默戴着笠帽,小跑到了灶房。 天阴沉得厉害,大风呼呼的刮,冰冷的雨水杂乱无序落在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王阿娘点上蜡烛,天暗了,看不清。 “阿爹阿娘,下好大好大的雨!”堂屋离灶房就几十步的距离,林以默戴着笠帽,下半身都被淋湿了。 王阿年赶紧拉着他,让林以默坐到灶前,她塞了几根小木柴进去,火势瞬间大了。 “把衣服烤干了,别冷到,小心染了风寒。” 灶头烧了一大锅水,水是温热的,还没有烧开,因为王阿娘才做完晚饭,打算先慢慢烧着热水。没成想,天气阴晴不定,突然就下起了大暴雨。大儿子又没回来,王阿娘想着,往灶里添了几根木柴。 林以默担心道:“阿娘,郎君还没回来,外头还下着暴雨,我想出去看看。” 不止雨大,风也大,菜园子里的茄树都被吹歪了几棵。雨天路容易滑,到处都是泥水,坑坑洼洼的,郎君还骑着马,雨大得都看不清,岂不是更危险。 林以默抿着唇,要是郎君摔到了,却没有人看到可怎么办。 “我还是去看看吧。”说着,林以默起身,拿了灶房里的笠帽和蓑衣就要往身上穿,打算此刻要去找。 他好担心郎君。 王阿娘拦住了他:“不许去。你一个双儿出去太危险了,下这么大的雨,风又大,要是大栋没事,反倒你摔了出事又怎么办。” 不怪王阿娘这般想,大儿是人高马大的汉子,而默儿是身娇体弱的双儿,外头天都黑了,电闪雷鸣,想来也知道谁容易在外头会出事。 “咴——”院子里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声。 林以默惊喜道:“是郎君回来了。” 他听见了动静,赶忙跑了出去,看到郎君牵着马往后院去。他穿戴好笠帽和蓑衣,拿了一把油纸伞。 王商栋是差不多离柳树村很近时,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路边两侧都是光秃秃的,也没有个躲雨的地方。 干脆骑着马,快马加鞭往家里赶。 王商栋浑身都湿透了,匆忙的把马放到了牛棚,转身看见小夫郎脸蛋皱巴巴的,眉毛挤成了一团,满脸述说着担忧二字。 “别发呆呀,快回房把衣服换了。”林以默捏了捏郎君的衣角,水滴争先恐后的往地上掉,“撑伞,回房。” 撑伞与没撑伞对王商栋说来没差别,但小夫郎执意要,他听话的撑着伞回了厢房。 林以默也跟着去了厢房。 凡是王商栋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湿哒哒的痕迹,头发黏成了一撮一撮的,还一直在滴水,水珠滑过那俊毅的脸庞,汇聚到下巴,最后滴落到地上。 林以默在木衣柜里找出来一套衣服,催促道:“快把衣服换上。” 王商栋没接,从怀里掏出了油布包,油布包被他护得很好,基本上是干的,只有边边角角湿了一点点。 他傻兮兮的笑:“夫郎,给你。” 还好没有被弄湿,要不然糕点都不能吃了。 林以默接了过来,发现是镇上徐家铺子的糕点,他忍不住嗔怪道:“你买糕点干什么,我又不是嘴馋的。不如早点回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淋了一身雨。” 他虽嘴上是这样说,但捧着油布包,感受到油布包温热的触感,心里是滚烫的。 非要让林以默形容,那就是像泡在火浆,咕噜咕噜的冒泡,沸腾得极为厉害。 林以默耳朵染上了桃粉的红,笑意瞬间在脸上荡漾开来,如同那春日的桃花,格外的娇俏潋滟。 哪怕是成亲了,郎君仍是对他好。 王商栋差点都要痴了,小夫郎笑起来勾着他的心。 接过小夫郎递来的干布,王商栋往湿漉漉的头发一阵胡噜擦拭,说:“我身体好,淋个雨又不碍事。你拿几片给爹娘吃,剩下都是你的。” 林以默软软的应了一声。 “先把衣服换了再擦头发。” 湿哒哒的衣服堆在了地上,林以默捡好,放到了厢房角落的木盆内,又去拿了一块手巾。 林以默像只勤恳的猫咪,而手巾就是他的猫爪爪,他哼哼哧哧的给郎君擦后背、胳膊,全是雨水。 这要摁爪爪,那也要摁爪爪。 “咳,这儿我自己来擦!”眼看着小夫郎拿着手巾,往那处擦去,他连忙制止。 小夫郎给他擦,指不定会引火烧身,等会儿换了衣服还要去吃晚饭。 不能乱来。 林以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郎君精壮的上半身,他看得一清二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尖再一次染上了红。 他问:“郎君,你明儿还要去吗?” 王商栋换好了衣服,听见小夫郎的话,点了点头。 “去。” 林以默抿了抿唇,捏了捏郎君的胳膊,柔声说:“路上滑,明早骑马的时候小心点,看着路。” “好。” “阿娘烧了热水,郎君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再来吃饭,别染了风寒。”说着,林以默往房外走,“我煮碗姜茶。” 王商栋搂住了小夫郎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 “不用,我身体力壮如牛。”他又抓住了小夫郎的手,放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我什么身子,你还不清楚吗。” 手心下是坚硬的触感,扑通扑通的一下又一下,是郎君的心在跳。 林以默抽回了手,羞恼的哼了一声:“流氓。” DùjīáΖんεNgζΙ 灶房点着蜡烛,王商栋搬了张桌子过来,四人就在灶房吃了晚饭。 吃完了饭,雨也停了,屋檐在滴着雨水,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隔着墙院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蛙鸣。 王阿爹扛了把锄头,提了个灯笼,打算去地里挖道口子,把地里的水给排出去。 方才雨下得大,地里指定积了水。王阿爹扛了吧锄头,提着个灯笼,打算去地里挖道口子把水给排出去,否则过了一晚,那些菜苗都得被淹死了。 王商栋抢过锄头和灯笼,天像是泼了墨一般漆黑,他怕爹没看清路摔倒在地里。 “爹,我去吧。” 王阿爹横眉竖眼:“我又不是老了,挖道口子而已。你赶紧打水洗澡,淋了一身的雨,还跟抢着折腾什么呢。” 王商栋:“……” 他还不是担心天又黑,爹都一大把年纪了。 “去打热水洗澡,我跟你爹一起去。”王阿娘走了过来,对两人说道。 娘都开口了,加上小夫郎也在旁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王商栋只好作罢,赶紧去打了半桶热水来洗澡。 等王阿爹和王阿娘回来之后,王商栋才放心的牵着小夫郎回了厢房睡觉。 夜深了,窗台的海贝壳被取了下来,挂到了架子床上面的横杆上。 海贝壳在晃动,几十颗贝壳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但在王商栋看来,不及小夫郎的声音悦耳。 今夜的林以默格外主动,他像是攀爬大树的藤蔓缠绕住郎君,浑身若无骨的倒在郎君怀里。 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珠,连带着魅惑人心的喘息。 林以默娇哼了一声,坐在郎君坚实的大腿上,他搂住郎君,仰头要亲郎君的嘴。 “今晚,夫郎好乖。”王商栋喃喃了一声,招架不住小夫郎猛烈的攻势,捏住了小夫郎的下巴,狠狠的亲了上去。 “唔……” 王商栋握住小夫郎的腰,指尖恨不得镶嵌在小夫郎腰侧,汗水滑过他滚动的喉结,他说:“夫郎,你的腰好细好软。” 郎君的手掌是粗糙的,带着老茧,摸在他的腰侧又痒又酥,他没忍住战栗了一下。泪眼朦胧中,林以默咬住了郎君的喉结,伸出了舌尖舔了一口。 “你喜欢吗,郎君。” 王商栋闷哼了声,眼底有点猩红,他附在小夫郎耳侧,低声说:“你招我的。” “郎君!”林以默尖叫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他的声音大了,侧头埋在郎君肩膀上,手紧紧的捂住了嘴。 下一秒,林以默突然瞪大了眼,像是大海开始了风暴,而他是那片汪洋中孤零零的小舟,被迫承受着大自然汹涌的撞击。 “郎君,你亲亲我,亲。” 委屈的嗓音响起,勾得王商栋心软了,化了。 唇齿交缠,水乳交融。 架子床那处,额外铺了一张新的褥单。 褥单是浅浅的红色,晶莹剔透的汁水流到了褥单上,变成了魅惑的深红。手指轻轻一抹,粘稠的,又带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 王商栋像是第一次尝到小夫郎的甜,费劲心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欲,却一次次被娇软的小夫郎击溃了坚守防线。 “夫郎。”他喊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小夫郎抬起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带着浓情的水雾,疑惑的望向他。 王商栋俯身,再次抓住了小夫郎的腰,亲了上去。 夜渐深了,两人又闹了一次。 作者有话说: 大声问你们一句,香不香?! 一回到家吃完饭就马上开始码字,原本打算在车上码的,结果坐完公交就吐了,上了动车就没有精神,码了几百我就昏昏欲睡,差点就赶不及今日更新!感谢在2023-06-25 02:19:12~2023-06-27 23:2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茶配老干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key 5瓶;星空、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染风寒了 第二日天微亮,后院的公鸡开始打鸣,林以默醒得比郎君早,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揉了揉腰,有点酸痛。 但比起第一次的惨烈,林以默捶了捶腰背,不觉得很难受,于是换好了衣服去洗漱。 林以默洗漱完,就洗了手去灶房做早饭。 他打算做古田炒面,阿娘做过一次,他在旁边看了一遍跟着学会了。 古田炒面的面条有点特别,不能用普通的盐面,需得挑选碱面,否则炒出来的炒面味道大相径庭。 王阿娘专门做了十来斤的碱面,晾干了就装进竹篮里,用干净的纱布盖着放在米缸旁边。要是想要做古田炒面,直接拿了就炒。 既方便,又不费时,早上不必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就能做出一份古田炒面。 咕噜咕噜。 灶头的火烧得很旺,水烧得滚烫,不断的冒出气泡。 林以默将碱面下进锅里,没过一会儿,面条就软化了。他用筷子搅了几下,而后捞了起来盛到大碗里,放到一旁备着。 炒锅倒了一坨猪油,伴随着滋滋的声音,猪油化开了。林以默添了一根木柴,火烧得更旺。 切好的熏肉丝、香蒜、阿娘调制的酱汁、一点点酸醋汁、洗好的环柄菇——上次同郎君和小景一起摘野葡萄时挖的,拿回家之后,一部分拿来炒了吃,剩余的便晒干了添当佐料,一齐倒入滚烫的油锅里。 “滋——”下锅的瞬间,发出了声响。 接着,林以默又往里倒碱面,不断的大火爆炒,不停的翻炒。直至面条炒制软糯了、入了那些佐料的味,他才舀起炒得喷香的古田炒面。 林以默很爱这道炒面,所以忍不住先偷尝了一口。 他轻轻一咬,面就断开了,口感软绵又带着一点润弹,吃起来是香味十足的,几乎是所有的料汁都融入到了那弹软的面条之中,越嚼越香。 炒好了面,林以默去看了一眼放在灶房角落的腌菜缸,发现缸里有大半的水。他去打了一桶井水,倒进了腌菜缸里,将缸装满了。 此时,王阿爹和王阿娘起来了,闻见了香味来到灶房。 今儿的早饭竟是古田炒面,惹得王阿娘都有点馋了,原本她打算今天烙点饼子加点酱菜吃。 王阿娘想了一下,干脆明天也做古田炒面,太久没吃了,挺馋的。 “阿爹阿娘你们先吃,我去喊郎君。”林以默说着,洗净了手,扯了挂在墙上的布擦干,才往厢房走。 林以默心里还有点纳闷,往常郎君都醒得比他早,怎么今日他早饭都做好了,还没在灶房见到郎君的身影。 “郎君?”一踏进厢房,林以默轻喊了一声,见郎君仍旧躺在床上睡觉。 他推了推,没太用力:“郎君醒醒,起来吃早饭了。” 林以默喊了几声,发现不对劲。 郎君的脸红彤彤的,像是被蒸热了一样,他弯下了腰,跟郎君额头抵着额头。 下一秒,额头传来了滚烫的温度。 “好烫。” 林以默轻轻推了推:“郎君,郎君。” 在小夫郎的不断呼唤中,王商栋睁开了眼,头疼得要命,感觉有数不清的针尖在刺他似的,浑身难受。 他一开口,嗓音沙哑:“怎么了?” 林以默蹲在床边,柔声细语道:“郎君你在发热,肯定是染上风寒了,现在还能使得上力气吗?” 此刻,王商栋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没想明白小夫郎问的话,又昏睡了过去。 林以默一颗心被狠狠的揪住了,吓坏了,头一次见到郎君虚弱无力气的模样,他毫不犹豫的跑去找王阿娘。 “阿娘,阿娘,郎君染风寒了!” 王阿娘正夹了一碗炒面,还没吃上,猛然听到大儿染风寒,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在王阿娘的印象中,大儿的身体一向很好,就连染风寒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往日不是搬东西就是在地里干活,家里最属大儿精神气最好,身体最为健壮。 直到王阿爹喊了她一声,王阿娘堪堪回过神。 “快去喊郎中。” 王阿爹去了村头找莫郎中,被莫夫郎告知莫郎中不在,他问了才得知隔壁村的许家一早就来请了莫郎中过去看病。 隔壁村许家,是于婶的娘家,王阿爹先是愣了一会儿,又想起昨天晚上玉娘跟他说起于婶的事。 他没多想,抬脚便往隔壁村许家去了。 “怀孕了是不易多操劳,但不可整日躺在床上,需得多走动。”莫郎中开了几副安胎药,又叮嘱了一番,“这药隔三天吃一副,少吃寒食,补药不能随意多吃,是药三分毒。” 于婶一脸疲惫,神色都是倦怠的。自打昨日来伺候大嫂,她一晚没睡过好觉,隔三差五的指使她。天亮了好不容易睡过去,大嫂又开始叫唤,说肚子疼。 于是一早跑去柳树村请了莫郎中过来,给诊了脉。 是大嫂吃多了,胃里积食,又天天喝那些补药说给肚子的儿子补身体,补过了头。 于婶给莫郎中付看诊费和药钱,莫郎中收下后,便背着药箱准备走了,迎面碰上了急匆匆跑来的王阿爹。 “莫郎中,我家大栋了风寒,早上昏迷不醒,额头都在发烫。” 莫郎中问:“是什么导致的?” “昨夜下了暴雨,他淋了雨回来,第二天早上浑身发热。” 于婶惊诧:“大栋竟染风寒了。” 大栋是健壮的,她都不曾见过大栋发热的症状,更别说染了风寒。 “于婶也在啊。那凑巧了,在许家碰到了你。于婶同我一块回柳树村吧,我家婆娘昨天就想着要你来找她说事,都念叨很久了。”王阿爹嗓门极大,叫许家一家子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 “昨晚淋了雨,没及时驱寒,外加上半夜出了力发汗,寒气入体。” 一听到莫郎中说的话,林以默红了耳朵,蹲在床边紧紧攥住郎君的手。 莫郎中没开药,他给王商栋把了脉,哪怕是染了风寒仍是身强体壮,估计再过一两天,自己都能恢复好。 莫郎中道:“烧点热水,今天擦几遍身子就行,别盖厚被子睡,再给他煮碗姜茶喝。” 王阿爹道了声谢,付了看诊费,客客气气的请莫郎中出去。 “默儿,我去煮姜茶,你看着点他。”王阿娘去了灶房煮姜茶去了,顺道喊了于婶跟她一块。 林以默拧干手巾,叠成了方块,敷在郎君额头上。 他眼眶微红:“难不难受?” “不难受。”王商栋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确实有点难受。 他拉着小夫郎的手,闭上了眼,又睡了过去。 王商栋难得生上一回病,病来如山倒。 看到郎君虚弱的模样,林以默低头亲了亲郎君的眉眼,手止不住的摩挲郎君的下巴。 厢房内静悄悄的,突然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出来。 “郎君,要快点好起来呀。” 灶房这头,王阿娘洗干净砂锅,砂锅之前是家里拿来熬中药的。 往锅里放了糖,切成段的葱白,一小块生姜——去了皮,切成看碎丁。王阿娘倒了水,小火慢慢的煨着姜茶。 王阿娘拿了一把蒲扇,轻轻的扇着火。 “你大嫂怀孕,怎么还让你去伺候,我近日上门找你,都扑了个空。要不是小然同我说了,我都不知道这事。” 说起这事,于婶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儿才呼出来:“不说也罢,仗着肚子里有个小娃,还八成是个小孩子,可劲折腾我。” “但凡我变了脸色,我娘就要拿小然说事,用小然压着我,不然我怎么会受这口气。” 王阿娘摇扇子的手一顿:“我记得先前你还跟我说,要给小然招赘婿。怎的又改变了主意,既是招赘婿,又何苦在意你娘的想法,平白受了她的欺辱。” 于然的婚事一直都是于婶心中牵挂的,于婶叹气道:“我倒是想,只是哪家年轻汉子愿意舍弃了脸面,想要入赘。附近村子与小然年龄相近的汉子,要么是已经定了亲,要么是不愿意。” “也有愿意的,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鳏夫。” 于婶头疼:“年纪比小然大点倒是没问题,可他是个鳏夫。” 小然是她的心头宝,从小到大是被她和自家汉子娇宠着长大,她不想在成亲一事让小然受了委屈,至少得找个合适的。 “王夫郎的儿子你瞧着如何?” 王阿娘突然问了一句,瞬间点醒了于婶。 王夫郎的儿子虽是比小然大了一点,但是人心地好,模样也周正,小然在山上出事那回都是王大延救的。 虽是穷了点,她看王大延踏实肯干,是个顾家、心细的汉子。 于婶有些犹豫:“王大延他能委身嫁给小然么,哪怕他乐意,我觉得王夫郎应当是不愿意的。” 毕竟之前,她有听闻王夫郎托了媒婆到处给王大延找亲事,只是没有哪户人家答应,大多是嫌王大延年龄大了一点,家中只有一个阿姆,还没有田地。 王阿娘拿不准王夫郎是什么心思,但也知道王夫郎心中是急于给王大延说亲的。 “我跟他关系还不错,赶明儿我去探探他的想法。” 霎时,于婶心情舒畅了,乐呵呵的应道:“那成,我等你的好消息。” 要是真的成了,她可不管娘如何编排,说得再不堪入目,也不会影响了小然的婚事。 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半成。 王阿娘说起了挂名一事,她答应了老村长给了五十亩名额出去,王家没有旁的亲戚,算上王家跟林以默的田地也才十六亩。 多出来的十四亩名额,王阿娘打算全给于婶,而且是免费送予于家。 闻言,于婶瞳孔都睁大了,蹭的站起来,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又不是同你占好处的。” 这十四亩的名额,说什么都不能要,一辈子的免赋税啊。于婶内心都掀起了滔天巨浪,不敢去细想这是多大的一笔钱财。 王阿娘就知她是这反应,抓住于婶的手拉她坐下:“我家中什么景况你还不清楚?我说给你,那就是心甘情愿给你的。” “不过是少交三成税而已,你且安心收下。” 于婶对王阿娘而言,自然是不同于别人,十几年的交情,于婶给了她多少精神上的慰藉,不叫她除了王成平便没了余的人。 于婶不肯应:“你不如让我交三成粮食,还不坏了规矩,我要着也踏实。” 王阿娘也不答应,摇晃着扇子扇火,沉着张脸,就不说话了。 任凭于婶如何喊她,她都不应声。 林以默算着时间,阿娘的姜茶差不多该熬好了,他刚走近灶房,就听到了阿娘和于婶两人在闹着别扭。 他站在灶房门口听了一会儿,才出声说:“于婶,你便答应了阿娘吧。阿娘她真心实意的想要给你,你要是不应,阿娘今晚都睡不好觉了。” 于婶呐呐的:“哪有这般……” “我给你,你便要。我跟你认识了十来年,其中的交情深浅说得清么。”王阿娘内心憋闷,“你还同我说,情谊是有来有往,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 于婶:“我……玉娘,我……” 不管于婶和王阿娘之间的争论,林以默轻手轻脚的握住了砂锅的耳端起,能闻到浓浓的姜的味道。 他倒了一碗熬好的姜茶,也不嫌烫,快步回了厢房。 “郎君,醒醒。” 王商栋眉眼紧皱,听到了小夫郎温柔的嗓音,慢慢舒展了眉眼,睁开了眼。 林以默扶了郎君靠坐在床上,端起那碗姜茶,他特意放凉了一些,才喊醒的郎君。 “有一点点烫,郎君你把姜茶喝了再睡。” 王商栋直接一口喝了个精光,连一滴姜茶汁都没剩。 林以默给郎君擦了擦嘴角,柔声道:“郎君,你饿不饿呀,我去给你熬小米粥喝。” 郎君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肯定饿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王商栋:我身体倍好,淋个雨怎么会风寒。 今天的王商栋:染上风寒了…… 今天的更新终于码出来了,嘎嘎嘎,写完就出门吃夜宵!吃烧烤去喽!感谢在2023-06-27 23:23:55~2023-06-28 21: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奶茶配老干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湫43瓶;清欢崽崽5瓶;青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依恋 王商栋抓住小夫郎的手:“你吃了没?” 一早起来炒了面,林以默就只尝了一口,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一直守在床边。 王商栋见到小夫郎缄默不言的模样,内心有了猜测。 心都软了。 嗓音还是低哑的:“快去吃,别把自己给饿着,傻不傻。” 他头还是犯晕,力气能使上来一点,比刚醒那会儿好了些,不过没有胃口,小米粥也不想喝。 林以默倔强的很,戳了一下郎君的颈窝:“我给你熬小米粥。” “你先去吃早饭。” “不,我要给你熬小米粥。” 他话音一落,肚子十分不争气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以默:“……” 怎的偏要这会儿在郎君面前叫。 王商栋没笑话小夫郎,直勾勾的凝视小夫郎,眼底的情意如波涛般汹涌,手轻轻的搭在小夫郎肚子,摸了一会儿,说:“都不鼓了。” “赶紧把肚子填满,不能把我的夫郎饿坏了。” 林以默像只黏人的小猫咪,在郎君颈窝蹭了蹭,能轻易感受到郎君身上传来的热意。 他轻声道:“那我先熬粥,再去吃饭。” 粥加了一点猪油,熬得软糯清香。林以默扒拉了最后几口炒面,咕咚咕咚的喝了水解渴,去舀了一碗白米粥。 白米粥熬得很软烂,是黏稠的,带着一点米的香。 一碗粥下了肚,连带着肠胃舒缓起来,有着暖意。王商栋精神气恢复了一些,脑袋不再昏昏沉沉的,不似先前软弱无力。 “郎君,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林以默趴在床边,一双桃花眼宛如一汪泉水,流露出对郎君的依恋,都不想眨一下眼睛。 真像黏人的小奶猫。 王商栋揉了揉小夫郎发顶:“我不睡。” “夫郎今天好乖,这么粘我?” 林以默将脸埋在郎君宽大的掌心,嘴里小声嘀咕了几句,还哼唧了几声,柔软嫩滑的脸蛋止不住的去蹭郎君掌心。 王商栋动了动被小夫郎压住的手,屈指挠了挠。 “痒。”下巴传来了痒意,林以默忍不住轻声抱怨道。 “上床睡会儿,过来。” 王商栋拍了拍另一侧,示意小夫郎躺在他身边。 林以默摇头,睁着圆润的眼睛,瞅着郎君:“我不困,郎君你睡呀。” 今日是个好天气,云朵层层叠叠的遮掩住了太阳,只露出来小半个太阳的身影,温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格外舒适。微风轻拂,令人心旷神怡。 浅浅的呼吸声响起。 林以默拧干了手巾,给郎君擦了脸、耳后、脖子这几处地方,呆在床边静静的望着郎君。 处在睡梦中的王商栋眉眼紧皱,额间都显出淡淡的几条纹。林以默伸手抚向了郎君锋利的眉眼,轻轻的按压、顺着眉眼摸去。 他低下了头,在额间落下一枚轻吻。 霎时,王商栋的眉眼舒展开来。 林以默没发出动静,走路都是静悄悄的,轻手轻脚的掩上了门。 太阳不大,昨夜又下了暴雨,所以地上都是湿的。 前院有一大滩积水,王阿娘正拿着扫把将积水往院门外扫,看到林以默,边问道:“大栋可好一些了?” 林以默:“比早上起来好多了,身子不烫人了。” 王阿娘点了点头,这才算放心了。 前院的菜园子空了一小块地,是昨天拔的大白菜空出来的,计划着昨天晚上撒了菜种子,种上最后一批,结果被暴雨耽搁了。 地里不少菜苗被雨水打得东歪西倒,王阿爹见大儿没有什么大碍,就去了地里照顾菜苗了。 而家里前院菜园子,则是留给林以默来撒种子。 茄树被吹倒了几棵,所幸这几棵茄树的茄子前几天就被摘光了,林以默干脆用锄头将这几棵茄树连根挖起,放到院子正中晒,晒干了之后还可以当柴烧。 一场大雨,将菜园子的地都淋了个透彻,泥土都是湿润的,跟糯米团子似的粘腻。 挖了几棵茄树的锄头上粘了几团大泥巴,林以默直接上手把泥巴弄下来。 一小包的白菜种子,只有林以默半个拳头大小。 林以默撒了菜种子便没管了,地是湿的,用不着浇水,说不定过几日就发芽了。 夜色深了,弯月如钩。 风吹过,挂在窗台的海贝壳轻轻摇晃碰撞,发出一点叮铃铃的声音。 木窗未关严实,透出淡淡的烛光。 “我自己擦,你先睡觉,太晚了。” 林以默不听,执意要给郎君全身的擦洗一遍,他还说:“你自己又擦不到后背。” 王商栋眼眸深沉,哑声道:“那你先擦后背,剩下的我自己来。” 没等小夫郎反驳,对上小夫郎不满的目光,他说:“再擦下去就要出事了。” 烛光微晃,朦胧的、淡黄的光映照在林以默脸侧,衬得他格外的翩若惊鸿,如同那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明媚不可方物。 耳尖泛起了滴血般的红。 待王商栋擦洗完身子,一扭头对上小夫郎亮晶晶的眼神,他揉捏了几下小夫郎泛红的耳垂。 “怎了?” 他得了风寒后,小夫郎尤为缠人。 “你快过来呀,跟我一块睡觉。”林以默声音软软的,青丝垂落到他的肩窝之上,活脱脱一幅美人如玉的半卧图。 王商栋依言躺在小夫郎身侧,下一秒,林以默贴了过来,半个身的重量都靠在王商栋坚实的胳臂。 林以默的嗓音黏腻得能渗出水:“郎君,我想要你亲我。” 王商栋盯着那启启合合的红唇,他喉结滚动,内心抑制住想要啄吻的冲动。 “我还染着风寒没好,不能亲。” 王商栋将小夫郎鬓边垂落的青丝挽到耳后,一只手轻而易举的笼罩住小夫郎小半张脸,大拇指重重来回碾压那红润的唇。 他染了风寒没什么,养个一两天就能好起来。小夫郎要是染上风寒,少说得难受个四五天,皆时躺在床上苦巴巴的望着他,都能叫他心头难受死。 林以默不说话了,闭上了眼。 下一秒,温热的唇贴到王商栋嘴角,他渐渐收紧了胳膊,纤细的腰肢愈发靠近、贴合。 林以默眼眸微睁,睫毛轻轻的颤动,鼻尖萦绕着属于郎君的气息。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郎君的唇,而后整张脸埋到郎君的颈窝。 王商栋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炙热的掌心扶在小夫郎后脑,喉结抑制不住的滚动。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林以默的额间。 他压低了声音说:“睡吧。” 第二日,天微亮。 林以默发觉不对劲,猛的翻身,身旁没了人。他摸向了床褥,还是温热的,说明郎君没有起床多久。 灶房里,王阿娘正在做古田炒面,王商栋在给她打下手。 一觉醒来,王商栋精神面貌都恢复如常,浑身都有劲。应该是昨晚擦了身发了汗,睡了一觉便好了。 林以默一出厢房,趴在堂屋的小白撒腿跑到林以默脚边,呜汪呜汪的叫。 他一抬脚,小白就跟着他走。 林以默低着头,下脚十分小心,生怕踩到了贴在他脚边走的小白。 香喷喷的古田炒面做好,王阿娘先让王商栋夹了一大碗,还说:“昨天你没吃上,今天多吃点。” 王商栋夹了两碗炒面,小的那一碗是给小夫郎夹的,他端着两碗炒面找了个木凳,坐在堂屋门前。 两个人并排坐着,大口吃面,动作神情都是同步的,夹起筷子面条,塞满一嘴,嚼上几十下再咽。 吃完了早饭,王商栋收拾清楚,去牛棚牵了马出来,临走前还跟小夫郎说别炒太多菜,晚上他带两只烧鸡回来。 林以默喊住了他:“等等,我还没给你银子。” 郎君都没钱,哪里买得起烧鸡。 一只烧鸡七八十文,林以默担心价格高了,郎君囊中羞涩,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所以他特意数了两百文铜钱,又叮嘱道:“买了两只烧鸡就好了,不要乱花钱。要是钱还要剩,记得上交给我。” 捂住那两百文铜钱,王商栋还没来得及说话,林以默接着道:“剩一文钱也要上交,郎君你不许私藏。” 王商栋:“……” 默默将未开口的话憋到肚子里,怎么小夫郎比起娘还要管得严。 王商栋不免开始思索,那等这月过去,酒楼发了月银,到手的月银是揣到他的兜里,还是一个子儿不落的交给小夫郎。 他想着是用月银给小夫郎花的,虽然把月银上交给小夫郎的行为是差不多,但心里老觉得不得劲。 算了,他听小夫郎的。 林以默叉着腰,见郎君还在神游,直接捶了一下郎君的胳膊。 “我在跟你说话呢!” “嗯?”王商栋回过神,傻笑,“怎么啦,夫郎?” 林以默气哼哼的,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今天中午是回家吃饭,还是留在酒楼吃饭。” “我回来吃。”王商栋一点没带犹豫,忍不住对小夫郎埋怨,“前天在酒楼吃的那顿饭,我都没吃多少。” 他比平时少吃了两碗饭。 林以默噗嗤的笑出了声,尾音带了一点娇意:“真的呀,怎么不多吃一点,我记着酒楼做的饭菜可香可好吃了。” 王商栋发出沉重的叹息:“跟夫郎一起吃饭才香。” 光是看着小夫郎的容颜,他都能多吃一碗饭。 一句话说完,王商栋浑身都散着幽怨二字,在小夫郎跟前像个怨夫似的。 两人在院门前黏黏糊糊了好一阵,直到王阿娘看不下去了,端着木盆在两人面前晃悠了一番,王商栋才翻身上了马,往镇上去了。 这几天大溪的水还是浑浊的,水位也上涨了不少,不适合赶鸭群去大溪。所以林以默去了后院,给牛喂了草料,剁碎的玉米棒子、野菜混着苞米面一起倒到饭盆里喂鸡鸭。 拢共四个饭盆,鸡鸭蜂拥到饭盆,一个挤着一个埋头啄食,愣是留不出一个空隙。 看到这个场景,林以默赶紧去了鸡窝鸭窝摸了蛋出来,五个鸡蛋,七个鸭蛋。 窝里都铺上了干燥的稻草,下的鸡蛋鸭蛋部不会沾染上脏污,所以一个个都是白白胖胖的,蛋壳都是光滑圆润的。 林以默照例各自留了一个蛋,防止母鸡和母鸭到处下蛋。弄脏了倒是没什么,就怕他看漏了,没找到蛋,硬生生的让蛋放久成了臭蛋。 还有一个原因是,窝外的泥是硬的,还有碎石块,容易将蛋弄碎,也会有母鸡去啄破蛋的壳。 后院里的母鸡只剩三只了,还有一只公鸡,鸭子倒是一只没少。等到了过年,估计又要宰两只鸡,到时候可能没有母鸡下蛋。 镇上是有卖鸡苗的,一只小鸡苗卖三文钱,村里很少会选择去镇上买鸡苗回来,一般都是自家孵鸡苗。如果家中没有公鸡,大多是去问养了公鸡的人家借公鸡,或者干脆买受了精的鸡蛋。 孵小鸡也不费劲,把蛋塞到母鸡窝里,只需等母鸡孵出来小鸡就成。 十个蛋,大多是孵出来五只,多的能有七只,剩余的就是死蛋。 “阿娘,什么时候孵小鸡呀?” 王阿娘应道:“明年开春再孵,过段时间入冬了。天冷,小鸡很难活。” 林以默‘噢’了一声,端了个小板凳,坐在王阿娘旁边,他一边给青豆角去豆筋,一边问:“阿娘,中午做豆角焖面吧。” 王阿娘笑道:“馋了呀” 林以默嘿嘿的笑出声,撒娇道:“做嘛,我想吃这个。” “好好好,做。还想吃什么别的,要不然我做一道清蒸鱼?” 林以默疑道:“家里哪有鱼呀?” “我喊了大栋回来的时候,在酒楼拿条鱼。” 作者有话说: 朋友捡了一只流浪猫不能养,所以我把它领回来了!天呐,好小,好乖,我码字的时候它就趴在我键盘旁边看着我。才两个月大,还会自己上厕所!都不用人教,饿了就会在我的脚边用头蹭我,喵咪喵咪的叫(小夹子猫,还是个公猫)。我以为是狸花猫,但是有人告诉我这是雀猫(对于猫的品种没有啥子研究)。 我跟你们说这些,我承认,我在向老婆们炫耀,嘎嘎嘎,我有猫了!还是只黏人、聪明的小奶猫,它真是太可爱了! 感谢在2023-06-28 21:52:31~2023-06-30 21:1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理不直气也壮~10瓶;青栀、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清蒸鲈鱼,烧鸡 王商栋跟陈掌事说了一声,去后厨挑了一只又大又肥美的鲈鱼。 鲈鱼用来做清蒸鱼是最为合适的,相较与其它种类的鱼,鱼刺少不说,肉质细腻,清蒸之后会有独特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鲜香。 等王商栋到家时,王阿娘正教着林以默做豆角焖面。 锅已经烧至四成热,葱末、蒜片炒出香味。林以默倒入切好的猪肉薄片不断的翻炒,一旁看着的王阿娘倒了酱汁、一小勺酸醋汁、小半勺白糖和盐,又继续让林以默翻炒。 “炒成这样差不多了,把豆角加进去。” 林以默赶忙倒入掰成半指长段的青豆角,加入了清水,没过豆角表面,盖上木盖焖煮。 汤汁滚烫开始冒泡,林以默掀开了木盖,将面条均匀的铺盖在豆角上,又盖上木盖小火慢慢的闷煮。 王商栋提着一尾鲈鱼进了灶房:“娘,现在杀鱼还是啥时候?” “现在就杀了。”王阿娘扭头对他说,“去了鳞洗好抹上料酒。” 林以默正用筷子挑起面条,不断的翻匀,每一根面条的沾上了汤汁。一见郎君回来,翻搅的速度都快了。 豆角焖面就差最后一步,焖至汤汁基本收干,再撒上葱花、辣椒,淋上滚热的猪油。 林以默放下木盖,筷子搁置在一旁的碗上。 “阿娘,我去帮郎君杀鱼。” 王阿娘都没来得及喊住林以默,就见他一溜烟跑到前院的井边,同王商栋一块蹲着。 鱼鳞已经刮掉了,王商栋在鱼腹部竖着切了道口子,掏出了里头的内脏,鱼鳃也给取了清洗干净,又沿着鱼背切开鲈鱼的两侧。 转头看到了小夫郎蹲在他旁边:“不是在做焖面吗,怎么过来了。” 林以默扬声说:“我帮你一起弄嘛。焖面都快做好了,阿娘她收尾。” 说完,他还拿过了郎君杀好的鲈鱼,顺着切好的鲈鱼两侧,放入了一小勺粗盐、半勺黄酒,均匀的涂抹到鲈鱼每一处,给鱼肉入味、去腥。 王商栋去了菜园子角落,一排排大葱长势喜人,很是旺盛。他拔了几根长得最高的大葱,切掉了葱根,洗净扎成了一团。 水烧得滚烫,林以默提着杀好的鲈鱼,放到木笼上蒸,姜片和大葱都塞到了鲈鱼肚里。 灶房里,王阿娘将辣椒、生姜切成了丝,开始调制做清蒸鱼的料汁。 酒楼做的清蒸鱼与王阿娘做的别无二致,唯独味道比王阿娘差一些,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料汁调制。 其实清蒸鱼的料汁并不难调制,唯一的区别是在用料和用量方面。 林以默眼睛亮亮的,盯着王阿娘如何做,就差没把眼睛贴在王阿娘手上看了。 王阿娘拿了一个大碗,往里倒了两勺酱油,加了一勺黄酒、半勺粗盐和香油,一点酸醋汁跟草尔子,最后加了一把晒干后剁成碎末的辣椒,用筷子搅拌均匀。 淡淡的鱼香味传出来。 林以默赶紧去掀开,鲈鱼已经蒸熟了,他用筷子将鱼腹里的大葱、姜片全夹出来,连带着蒸鱼多出来的水一起倒掉。 调好的料汁淋在蒸好的鲈鱼身上,先前切好的姜丝辣椒丝也撒在上头。 王阿娘起锅烧油,一勺猪油烧得滚烫,浇在一整条鲈鱼身上,滋滋的声音冒出,伴随着喷香的鱼香,勾人的料香扑鼻。 最后撒上一把嫩绿的碎葱。 林以默咽了一下口水,好香,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大栋,去地里把你爹喊回来吃饭。” 王阿娘打算再做个猪肉炒酸菜,好下饭。 “阿娘,我也去。” 没等王阿娘应声,林以默已经拉着郎君出了灶房,嘴里直嚷:“阿娘,我们很快回来。” 王阿娘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 中午的饭做得丰盛,尤其是那道清蒸鱼,最先见了底,甚至连汤汁都没有放过,全给王阿爹和王商栋用馒头沾完了吃。 吃完了午饭,两人在收拾碗筷,林以默推着郎君回房。 “哎呀,我来洗碗。你去午睡呀。” 林以默忧心郎君午觉都不能睡够,又起来骑马去镇上做活了。 王商栋手中的动作没停,稳声说:“我洗完就去镇上,不午睡。酒楼午时最忙,这会儿来吃饭的人最多,我得去搭把手。” 转而又说:“我来洗。你去睡觉,都忙一上午了,还不累。” 林以默颇为哀怨的望着郎君,哪有郎君这般,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的呀。他知郎君身强体壮的,可今日风寒才好呢! 感受到小夫郎的视线,王商栋安抚性的揉了揉小夫郎脑袋,哄道:“等我回来教你识字。” 林以默手搭在郎君结实的胳臂上,轻声应道:“好,那你早点回来。” “嗯。” 等林以默午时醒来,已是未时,离郎君回来大约还有一个时辰。 王阿娘去了王夫郎家,王阿爹则是提了一壶酒和一袋盐炒的花生,找村头那几个中年汉子喝酒了。因此家里就剩林以默一人,他闲着无事,打算继续绣手帕。 家里没针线,王阿娘不会绣,更不会特意去折腾这些玩意。 从林二房运粮食回来那日,他原本是打算在上河村找卖货郎买一些绣线之类的,结果出了意外把铜钱给了出去。不过郎君回家之后又给了他一两银子,还等到卖货郎挑着两担木筐来柳树村,陪他去买了绣布、针线这些。 木衣柜最里头,放了一个木匣子,林以默拿了出来,打开。 木匣很大,装的东西不少,除开爹爹和阿姆留给他的小玩意,剩余的便是三婶给他送的香囊、玉镯子这些,还有一张宣纸。 林以默不认识别的字,自打上回弟弟教他写了郎君的名字,他就将郎君的名字刻在了脑海里,一笔一画都很清晰。 这一张宣纸,写满了郎君的名字,林以默举了起来,看了又看,满心欢喜。等看够了,林以默才满足的、小心翼翼的将宣纸给折起来,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拿起了木匣最上头的绣布,上头只绣了一半的图案,隐隐约约可见小溪林间的雏形,细看的话,还能瞧见一抹黄色。 林以默只绣了一小半,黄色的那部分,他打算是绣一只威猛健壮的大老虎,目前只绣了大老虎的爪子。 满打满算,约莫年初就能绣好。 他有意瞒着郎君绣的,因着他想给郎君一个惊喜。绣老虎是因为在他心里,郎君同大老虎一般厉害、勇猛威武。 打开了木窗,厢房内仍是不甚明亮,还有一点昏暗,不适合绣手帕。 林以默拿着针线、手帕去堂屋门槛前坐着,他绣活其实一般,比不上镇上那些绣娘,不过算得上不错,至少绣出来的景物是有些灵气的。 小白在前院追着蝴蝶跑,时不时的蹦起来想扑蝴蝶,它太小一只,蹦起来都没多高,一次都没成功过。 捉不到蝴蝶,小白又在院子里东跑西晃的,还可劲扒拉地上的一点碎石块,追着碎石块玩。 林以默时不时的抬头看上小白一眼,见小白没有去菜园子里捣乱,他就低头继续绣手帕。 小白一开始只黏着林以默,后面熟悉了家中的环境,每个角落都要去钻一下,迈着小脚脚到处乱跑。前几天,小白把前院里的大白菜啃了好几口,就这还不够,还要可劲的去扒拉大白菜,想扯出来。 最后被王阿爹发现了,捏着小白的后颈提了起来,好好的骂了它一顿。 说它糟蹋粮食。 因着有了这件事,都格外注意小白的动向,就怕小白又去菜园子捣乱咬来咬去的。 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犯了错,挨了一顿骂,小白近日安分了不少,都不去菜园子滚一身泥了。 现在在院子玩累了,摇着尾巴去喝了几口水,四只小腿跑得飞快,在林以默脚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用头去蹭林以默的腿,发出呜汪呜汪娇软的叫声。 林以默正绣到关键的一步——大老虎的眼睛,不想停下来去摸它,因此仍由着小白在他腿边转悠撒娇。 久久等不到林以默的理睬,小白没有再叫唤了,而是趴在了林以默腿边,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 绣完了眼睛的林以默停了下来,没听到小白的声音,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小白趴在他脚边睡着了,睡得可香。 他轻轻的摸了几下小白,继续绣手帕。 隔着很远,林以默听到了马蹄哒哒的声音,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慌忙起身跑回了厢房,赶紧翻出木匣子将东西放回去。 僸酮荇⒉亻专 他都没绣多少,怎的郎君就回来了!这一个时辰未免过得也太快了。 关上了柜门,林以默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幸好他反应快,郎君不知道他在绣手帕。他是要等绣好后才拿给郎君作惊喜的,可不能提前让郎君发现了。 林以默一出厢房,迎面碰上了郎君,他心还在为刚才的举动剧烈的跳着。 王商栋没发现小夫郎的异样,兴致勃勃的提着两个包好的油布袋子,举到小夫郎眼前,爽声道:“看,烧鸡,还是热乎的。” “爹娘呢,怎么不在家?他们去哪了,我去喊他们回来,烧鸡趁热吃才香。” 说着,王商栋想起来,他摸了摸自个儿的钱袋子。 小夫郎给了他二百文银子,买了两只烧鸡花了一百三十五文,余了六十五文钱。一只烧鸡是七十文,他买了两只,便宜了五文钱。 林以默数出了十五文铜钱,装回到郎君的钱袋子里,剩下的五十文要上交给他 “今日的零花钱忘发给你了,多给你五文。” 王商栋傻笑:“夫郎对我真好。” 小夫郎真的好疼他,还多给了他五文。 “阿爹在村头莫家跟人喝酒呢,你去喊阿爹回来吧,我找阿娘回来。” 王商栋点了点头,先是去了灶房,将油布袋子装着的烧鸡放到蒸笼里,还能保一下温度。 然后大步往村头去了,林以默跟在郎君后头,也出了门。 不多时,都回了家。 王商栋找了两个大碗,打开了油布袋子,把烧鸡装到碗里,霎时浓郁的香味四溢开来。 烧鸡做法很复杂,王阿娘还没有做过,都是去镇上买现成的。 dūJǐàZんENGιì 而林以默听说过镇上有一家铺子专门是买烧鸡的,特别的好吃,但也特别的贵,一只烧鸡就要小一百文,他还没有吃过。 王商栋分别撕了两个大大的鸡腿,一个递给了娘,一个递给了小夫郎。 鸡腿还是带了一点温热,外面的那一层皮泛着焦黄的、色泽鲜艳。光是闻着味道,林以默就忍不住想咬了一口,他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 一口下去,肉香溢满,还有浓厚的香料味道。 林以默又咬了一大口,吃得香喷喷的,鸡肉鲜香嫩滑、软嫩但不透烂,吃多了也不觉得腻歪,只恨不得连骨头一起嚼碎了吞下去。 骨头当真是酥脆的,王商栋啃着鸡架子,嚼了几块软脆的鸡骨头,一起咽了下去,滋味真的浓郁美味。 两只烧鸡,转眼间只剩了一个大骨架子和一点肉渣,鸡头鸡屁股没人吃。王商栋收拾了一番,倒进了泔水桶里。 小白闻着味道跑过来,被香味馋得汪汪汪叫,一直在林以默脚边晃悠。 想着还不能给小白吃有荤腥的,太油了,小白肠胃还弱着,吃了容易坏肚子,对肠胃也不好。所以林以默去了灶房,舀了一点中午剩下来的瘦肉粥,喂给了小白吃。 有了东西吃,小白也不再叫唤了,埋头吃得还挺香。 作者有话说: 王商栋:夫郎真的好爱我!谁家汉子能我这般待遇,能多得五文零花钱呢! 感谢在2023-06-30 21:17:44~2023-07-02 02:4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孛月12瓶;kk要吃糖6瓶;青栀、许年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王夫郎 晨曦的阳光透过敞开的木窗,淌进了厢房。 林以默先睁了眼,扭头看到郎君还在睡觉,他轻手轻脚的半弓着腰,抬脚从郎君身上跨过。 挨着床边坐下,林以默打算穿鞋去木衣柜找一件衣裳穿,才刚穿好袜子,就感觉到腰间横亘了一只手。 他低头去看,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一个大力,天旋地转之间,腰间被郎君的手臂狠狠禁锢着,而他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郎君胸膛上。 林以默恼道:“我要起床做早饭了。” 王商栋才醒,被小夫郎动静弄醒的,下巴挨在小夫郎发顶,声音还有一点沙哑:“再躺一会儿,早饭随便弄一点,蒸点馒头拌点咸菜。” “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昨天馒头做了七八屉,那般多,今天多吃一点。” 林以默小声的嘀咕:“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啦。” 王商栋坐了起来,将人搂在怀里:“多让你睡会儿。” 往常都是他起得比小夫郎早。 林以默手撑在郎君肌肉紧实的腰腹上,对上了郎君深邃的眼瞳,两人相望久久不说话,眼神里勾起的情丝都快要溢满了厢房。 半晌儿,他道:“我睡不着,你快放开我,我要起来。” 昨晚郎君没使劲折腾他,只要了他一回,就搂着他、哄着他睡觉了。难得身子爽利,还不酸胀的,他自然醒得早,精力也充沛。 王商栋‘嗯’了一声,揉了揉小夫郎的脑袋,在小夫郎发顶落下一吻,就松开了手。 郎君手臂仍松松搭在他的腰间,林以默挪开了,而后起身去穿了件衣裳,端着铜盆出了厢房洗漱。 王商栋见状,也没了心思再继续躺在床上,跟着起来。 “拿几个饼子去。” 林以默一起来就蒸了馒头,然后开始煎玉米薄饼,他煎了很多,灶房里的编篮子都装满了。他给郎君装了一摞的玉米薄饼,一个就巴掌大小,用玉米面掺着玉米粒做的。 玉米薄饼做起来简单,林以默直接将玉米面和买来的鲜羊奶、玉米粒、加一点香油搅拌成面糊糊,再放到锅里煎。 王商栋尝了一口,热乎着的,带着奶香味,嚼起来是香软、绵密,还有玉米甜丝丝的味道。 他直接几大口吃掉了一整个玉米薄饼,朝小夫郎傻兮兮的笑:“真好吃。” 林以默送着郎君出了院门,又目送着郎君骑上了马。马蹄声哒哒响起,转眼的功夫,他已看不到郎君的身影。 王阿爹和王阿娘陆续起来了,馒头没吃几个,竹篮子装的玉米薄饼吃了不少,总共煎了四十个,现在就只剩十来个了。 “这个饼挺香,我还是头回吃。”王阿娘拿了一个玉米薄饼来吃,就着一碗稀粥喝,吃了几口,忍不住对林以默说。 林以默吃了几个,他最喜欢这个饼子,不仅做起来容易,而且好吃。以前他就经常做给阿姆吃,阿姆就很喜欢吃这个饼。 林以默笑着说:“那我过几日又给阿娘做。”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又谈到村里过几日池塘放水准备捉鱼,话头刚提起,院门外就传来王夫郎的声音。 王阿娘刚放下碗,还没起身,一旁的林以默说:“阿娘你先吃,我去拿。” 他咽下最后一口,先去房里拿了两文钱,才往小木房走,端起满了一木盆的衣裳。 院门前,王夫郎已收了一木盆的衣裳,正等着王家的那一盆,他好去大溪那边一块将衣裳洗了。 林以默给了王夫郎钱,发现王夫郎面容有点沧桑,气色很差,便关心道:“王叔姆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王夫郎接过木盆和铜钱,闻言身形一顿,苦涩的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 “无事,没什么。” “这衣裳,我洗好就给你送来。今天收的衣裳有点多,洗的话会比平时多上几刻钟,到时候晚些再给你送过来。” 除开这两木盆,他还去隔壁村收了几盆回来洗。 林以默点头说:“不急,王叔姆你洗完送过来就成。” 见王夫郎不欲再说,他没强行深问下去,只是望着王夫郎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他没听阿娘说起王夫郎家遭遇了什么,前两天来收衣裳时都是乐呵着的。 JíЙΖHΙ二℃んǔΑng 林以默心里揣着疑惑,跑去灶房问了王阿娘。 王阿娘正收拾着碗筷,不解的说:“先前我还去了他家,找他说了小然想招上门儿婿的事,莫不成跟于婶谈不拢,这婚事又没了着落?” 她那天一说到小然,王夫郎神情分明是满意的,还跟她说都是一个村的,上不上门都没什么差别,在他看来还是他家占了便宜,大延能娶到小然年轻漂亮的夫郎是大延的福气。 而她跟于婶也知了一声,就差告知两个孩子了。 王阿娘纳闷着:“还是小然不喜欢大延这孩子?” 她瞧着也该是,毕竟两人岁数摆在那儿,小然都比默儿小个一岁,大延比她家大栋还大了一岁。小然不喜欢是正常的,多讨喜的一个双儿,心里指定是不乐意嫁个岁数大。 林以默不知两人之间最近是不是起了龃龉,摇了摇头,便不说话了。他想起之前小然谈起王大哥的模样,不像是不喜欢,难不成王大哥不喜欢? 他觉得不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大哥嘴上不说多在意小然,行为上可是处处关心,眼神放在小然身上就不舍得离开。 两人相处的氛围跟他和郎君都没甚区别,只差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林以默坐在后院,已经将脚边的玉米棒子砍成了一段一段的,他心思不宁的剁着玉米棒子,垫在最底下的木板被切得梆梆作响。 王阿娘端着盆过来,里头装了半盆玉米碎渣——是前几天喊大儿去村里磨坊打玉米面时,多出来的玉米碎渣,打了一整袋的玉米面,玉米碎渣有两大盆。 这半盆玉米碎渣,她打算拌着剁碎的玉米棒子和野菜叶一起来喂鸡鸭。 她刚走到后院,发现小双儿望着前方发呆,手中的动作倒是没停下来,刀砍在木板上梆梆作响,发出的声响是不小,可没一刀是砍在玉米棒子上的,全是砍在空出来的地方。 王阿娘放下盆,拿过了小双儿手中的刀:“想什么事呢,切玉米棒子都出神,不怕弄伤了手。”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林以默吓了一跳,终于回过了神,顺着王阿娘的视线望向了那一段一段的玉米棒子。 林以默眼睛瞪圆了,他明明剁了好久的玉米棒子,怎么一段都没剁碎。 他抬起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讨好的向王阿娘笑了笑:“阿娘,我,我一不小心走神了。我马上剁好!” 说着,林以默想去拿刀,刚摸到刀柄,王阿娘就往后抽开了,没让他拿。 “我来切吧,等会儿再出神就真伤着手了。” 林以默呐呐的:“阿娘……” 王阿娘跟着坐在小双儿旁边,开始剁起了玉米棒子,头也不抬的问道:“还想着早上王夫郎那事呢?” “嗯……不对。”林以默摇了摇头,“我在想着小然和王大哥他们两人的事情,小然他不是……” 忽然意识到他说漏了嘴,林以默猛的闭上了嘴,阿娘还不知道小然跟王大哥之间情投意合,在两人没成之前,他不能随意说了出去。 林以默转而生硬的岔开了话题,幸而阿娘没有继续追问。 “阿娘,我想去于婶家找小然问点事。” 王阿娘:“去吧,记得午时之前回来吃饭,别呆太晚了。” “好,我问完就回来!” 跟一阵风似的,眨眼就消失在她的视线内。王阿娘无奈的笑了笑,默儿还是年轻压不住好奇心,精力也旺盛着。 于家离王家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以默便到了于家院门口。于家院子是用竹子砍成的竹片围起来的一圈,有大半个人高,篱笆还周围种满了好看的野花。 他一眼就看到了于然捧着一个饼子,坐在堂屋门槛,闷头大啃,吃得喷香的模样。 林以默喊了一声:“小然。” 正在啃饼子的于然猛的一抬头,看到了林以默,很是惊喜的跑过来开门:“以默哥!快进来快进来。” “家里就你一个人?” 于然点点头,嚼着饼子说:“我爹娘一早去镇上啦,家里没猪油了,要买肥肉回来炼猪油。” “这样。” “小然……”望着小然圆鼓鼓的脸蛋,林以默又想上手去捏了,不过还是忍住了,要是他一捏嘴里吃的饼被弄吐出来可不好,“你和王大哥怎么样?” “大延哥呀,他……我俩最近还成吧。”于然咽下嘴里的饼子,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起了大延哥啊?” 前两天大延哥还给他送了一根木簪子呢,他可喜欢了,上头还雕了小包子,活灵活现的,他看着就好馋哦。 林以默见小然神情不似作假,他笑了笑:“没事,我就想知道你俩成了没有。” 既然不是王大哥和小然的事,那为何王夫郎愁眉苦脸的,整个人都充斥着凄惘二字。他想不明白,没知道事情如何之前,他定不会同小然说这事。 他又道:“我听阿娘说,你娘跟王叔姆在谈你和王大哥的婚事,不知谈成了没有。” 于然眼睛都亮了,激动得不行:“真的!” 他恨不得原地打转,大喊几声,嗨呀,怎么大延哥都不同他说! 直到看到以默哥含笑的眼神,于然收敛了一点,嘿嘿笑了几声:“我娘都没跟我说起这事,怪不得最近爹娘老是问我大延哥人怎么样。” 原来是要给他和大延哥张罗婚事,那可真是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2 02:46:39~2023-07-03 20:3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景深14瓶;我要上天!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脱谷壳,去糠皮 家里的米吃得差不多了,米缸都快见底了,王阿娘才想起收的稻谷还堆在家里粮仓放着,于是喊着王阿爹扛了两大木筐稻谷出来。 中午吃完饭,王阿爹带着王阿娘和林以默,赶着牛车拉着那一板车的稻谷去了村里的磨坊,一一将稻谷倒入最上面的圆孔中,推动着木杆,凹槽堆积的稻谷缓缓的往下落。 两块磨盘相互转动、摩擦,发出‘呜吱呜吱’的声音。 稻壳被剥离了,淡黄色的糙米掉落出来。 附在糙米上的那层淡黄色是糠皮,去了这一层薄皮就成了精米,只是去糠皮的步骤非常麻烦、繁琐。 村子里的人都不会选择去糠皮,不单是麻烦,一整筐的糙米去了糠皮就只剩半筐了,他们可不舍得白白浪费了入嘴的粮食。 只要能吃,那便是好的。 王阿娘打算要一筐糙米,一筐精米,但光是给那两大筐稻谷脱粒就花了两个时辰,更不消说是给糙米去糠皮了。 再者,他们三人皆是累了,凉爽的秋季都出了热汗。 石磨需要两个成年汉子来推,王阿爹一直都在使力,王阿娘和林以默是轮流着来,也累得够呛,汗珠直冒,说话都是喘着气。 王阿爹捶了捶腰,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真是老了,没有年轻时的身强力壮。 林以默鼻尖都沁出了汗珠,掌心都是发红,有一点辣辣的。他实在是有点累了,靠坐在墙边闭了眼,休息了一会儿。 “大栋估摸着快回来了,这一筐糙米留着给大栋去皮。”王阿娘望了望天色,说道。 她还好,倒不是很累,小双儿抢着要干活,成平也没让她出太多力气。 不过脱粒实在是苦力活,以前有大栋在,王阿娘还觉得轻松,这回大栋不在,一家人都显得吃力起来。 “休息好了就回去吧。默儿起来了,娘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林以默撑起身,腿脚还是酸胀的,不过很是开心的道:“好!阿娘,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成,回去就做。” 最后一桌客人也走了,王商栋拔了几下算盘,那堆得半人高的账本被他往左一推,右边也堆了好几摞。 陈掌事都还没说话,王商栋猛的站起来,比陈掌事还高了一个头,加上那健壮的体格,很有气势压迫感。 “陈叔,我先回去了。” 陈掌事诶了一声,不敢真留人磨蹭到酒楼闭门谢客的时辰。 他心中自是有定数,往后酒楼当家,还不是这位王大少爷。 王商栋刚牵着马到后院牛棚,他还纳闷着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牛棚里的牛也不在,下一秒就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声音。 王商栋大步走到前院,发现爹娘他们是去村里磨坊给稻谷去壳了,他上前抬了那两大筐糙米下来。 “咋不留着我回来弄。” 尤其当他看到小夫郎累得通红的脸,却还对他扬起了笑意,王商栋更是心疼得紧,往年都是他去给稻谷去壳,他当然知道其中的累。 他年轻力壮又天生力气大,便还好。 林以默浅浅的笑,嘴角还有一对梨涡浮现,他柔声说:“你在镇上忙着,阿娘不想你太累了,我们才去磨坊脱了两筐。” 王商栋很不赞同:“镇上那点活有什么累的,下回还是我来吧。” 大多的时候被陈掌柜压着看账本,看得他头大,身体不累,脑子怪累的。 王阿娘一听,便指了指那两大筐糙米:“给你留着活,赶明儿还是哪天,把掺在里头的硬壳去了,再顺道去了一筐糙米的糠皮。” “我现在就去!”王商栋直接抬起那两大筐糙米放到木板车上,赶着牛车往外走,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反正现在时辰尚早,去硬壳也不费劲,等回家再把一筐糙米的糠皮去了,最慢也就一个时辰,不耽误吃晚饭。 林以默亦步亦趋的跟在郎君身后。 “今天都不累啊?还想跟着我一块去。”王商栋说着,牵起了小夫郎的手,掌心的触感不是很对劲。 自打他每日督促着小夫郎抹手脂,掌心早没了那层薄茧,他握着小夫郎手心都是软滑的,如同小白的肉垫似的。 可今日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点磨痕。 王商栋将小夫郎的手心往上一翻,发现掌心红红的,尤其是手指跟掌心连接那处磨得深红,肉眼可见的肿胀。 林以默悄咪咪的抬眼,看到郎君脸色跟墨锭一样黑,怪可怕的。他怂怂的想抽开手,结果郎君握得很紧,根本就抽不动。 他有点心虚的笑了笑:“郎君,我们快点去村里稻谷场那儿吧,别在路上耽误时间了。” 大拇指轻轻摁在肿胀的地方,听到小夫郎闷哼一声,真的是疼着了。王商栋拉住了他的手,继续赶着牛车往稻谷场方向走。 走了快一半的路,林以默要以为郎君没打算再说这件事,刚松了口气,就听到郎君沉闷的语气。 “下回不许再去磨了,苦活累活都留着我给我,乖乖的在家做饭等我回来就好。”王商栋摸着小夫郎顺滑的手背,轻声说,“等晚上,我给你抹手脂。” 林以默愣怔了一会儿,心里泛起丝丝的甜意,笑得也甜甜的。 他软着嗓子说:“好。” 稻谷场那边是搭了一个草棚子,草棚子底下就是扇车,上午估计是谁来用过,地面上还有掉了一点干瘪碎掉的稻谷壳。 两大大筐的糙米里都混有碎渣的硬壳,王商栋将糙米倒进扇车的斗中,林以默手不断的摇着,扇叶开始转动。 “我来摇,你看着出来的糙米。” 随着扇叶的不断转摇,干瘪碎渣的稻壳被吹到一旁,堆积起了一个小小的尖堆,浅黄色的糙米纷纷从扇车下方的口掉落到大稻筐里。 林以默蹲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一看到小颗粒的碎石块混到了糙米中,他就眼疾手快的挑选出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大筐的硬壳和糙米分开了。稻谷壳有近大半筐,剩余的都是糙米。 王商栋去了板车搬了一个小木框,将稻谷壳全装进去,一起装回家。稻谷壳拿去磨成了粉,就成了谷糠,拌着野菜之类的喂鸡鸭,是很好的饲料。 等小夫郎挨着他坐下,王商栋就赶着牛车,慢悠悠的回了家。 回到了家,王商栋先搬了板车上那几筐下来,才牵着牛车到后院,给牛解开了缰绳,安抚似的摸了摸牛的脑袋。 “哞。” 牛叫了一声,大鼻子喷了一口粗气。 王商栋往石槽倒了水,又给牛喂了新鲜的茅草,看着牛低头嚼了一阵后,把板车竖着堆放到牛棚旁边。 林以默从杂物房里找出了石臼和木杵,石臼有他膝盖高,中间的凹槽有两掌宽,很重,所以他吃力的搬着,慢慢的挪到了前院的木筐旁。 郎君还在后院,他试着自己先给糙米去糠皮。 林以默往石臼倒了几大捧糙米,拿起木杵开始用力捣,在木杵撞击石臼的冲击力下,糙米上的薄皮慢慢的被磨蹭掉了,能见到石臼露出了一点白色。 细细碎碎的白,就是脱了那一层糠皮的大米。 “你去歇着,我来捣。”王商栋抢过木杵,开始一下一下捣,他穿着布衣短打,露出坚实的胳臂,肌肉一块一块的鼓起。 林以默看了好几眼,直到小白凑热闹似的跑过来围着石臼转,叫出了声,他才回过神来。 郎君真的很壮实呀。 虽然晚上知道郎君他、他真的很勇猛,但白天看到郎君鼓起来的、结实的肌肉,他还是不由得感叹,心都噗噗跳的可快。 他觉着郎君浑身都散发着阳刚之气,光是挨着郎君站着,腿都有一点软。 林以默暗悄悄的上了手,毫不客气的捏了好几把健实的肌肉,嘴上还嘀咕着:“真的好硬。” 晚上他都没机会多捏,郎君压着他弄,他就快活得找不着南北,如同汪海里的小舟,只能随着郎君的起伏飘向汪洋的顶流。 想到这儿,林以默就来气。 郎君跟野蛮子似的,虽然弄得他很舒服,但一波一波的袭来,脑子都是空白的,什么东西都思考不过来了。 郎君哄着他做什么,他都晕晕乎乎的答应了。 王商栋自然是察觉到了搭在手臂上的柔软触感,没停下捣石臼的动作,只是偏头望向了小夫郎:“晚上给你捏更硬的。” 唰的一下,林以默耳朵、脖子、脸都红了,他猛的松开了手,一阵风似的跑回厢房。 大白天呢,还在院子里,郎君他也不知道背着人,说这话,要是被阿爹阿娘听到怎么办! 王商栋闷闷的笑出了声,继而又开始捣着石臼。 不知过了多久,小夫郎的声音从他耳边冒了出来。 “郎君,喝水。” 林以默去灶房倒了一碗水,巴巴的捧着碗过来,站在郎君面前。 王商栋抹了抹汗水,举起碗就是大口饮下,咕嘟咕嘟,一碗水就见了底。 林以默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碗,语气犹豫的说:“要不,我再给你倒一碗。” 郎君喝水的架势真的很像没喝过水似的,他都要今天郎君是不是就没喝水,渴了一天。 “不用,我不渴了。”王商栋摆了摆手,又继续使着木杵捣糙米。 天堪堪擦黑,大半筐的糙米终于成功去完了糠皮,那小半筐全是白花花的精米,看着就喜人。 王阿娘从灶房了出来,对着院子里的两人喊:“饭做好了,赶紧洗了手过来吃饭。” 今晚的菜格外丰盛,不止有林以默想吃的糖醋排骨,还有王商栋爱吃南瓜炖肉,就连王阿爹最爱的红烧肉都有。 除开这些,王阿娘还炒了几道菜,每一道菜份量都很足。今天大家都累了一下午,合该吃点好的,吃多点犒劳自己。 林以默都比昨天多盛了一碗米饭,胃口都大了不少。 主要是阿娘做的菜好吃,尤其是糖醋排骨,一嗦骨头就掉出来,酸酸甜甜的,肉还是鲜嫩的,林以默恨不得再长一个胃来单独装糖醋排骨。 王商栋狼吞虎咽的,夹了不少肉,还倒了一点汤汁,一碗米饭就下了肚。 肚子有了东西,王商栋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给小夫郎夹了一块蒸肉,突然想起来今天白日在酒楼听那些食客说的事情,他便在饭桌上提了一嘴。 “大延哥在镇上出事了,被辞退了,闹得挺大的,今天酒楼来吃饭的客人都在议论这事。” 林以默神色一敛,听到郎君说的话,想起了今早王夫郎满脸忧愁的模样,终于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阿娘将碗筷搁置在饭桌上,皱着眉:“怎么好端端的被辞退了。” 王夫郎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眼瞅着要和于家结上亲,怎的还遇上了这事,她瞧着大延这孩子是个年轻肯干的,能吃苦。 王商栋问了好几波客人,甚至直接替了小二去给客人上菜,慢慢吞吞的听食客在聊天,他只了解事情大概经过,至于那些细枝末节他不是很清楚。 事情大致是,王大延在镇上做短工,那日去的是马员外做七日短工,结果被马员外独女给看上了,非他不可。 而马员外打听到了王大延的家境,家中只有一个阿姆,连半亩田地都没有,二十一岁还未成亲,只能出力气在镇上做短工养家糊口。 所以马员外直接找上了王大延,想让王大延入赘,做马家的上门女婿。 没想到王大延拒绝了马员外,对于找过来见他的马小姐,他更是摆着张臭脸说他有中意的人了,不可能和马小姐成亲的。 马小姐伤心欲绝,仍是不甘心想逼迫他,要是不答应就辞把他辞退,还扬言整个镇都不会招他做短工,让他这辈子都挣不到钱。 王大延怎会答应,果然被辞退了。 镇上的富商多多少少与马员外家有着交情,不会为了一个短工得罪了马员外,因此王大延没有哪一家肯招王大延做短工的。 这事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主要是马小姐格外高调张扬,如果王大延改了心意,她随时都能跟他拜堂成亲。 听完郎君说完,林以默被惊呆了,这、这镇上的马小姐做事如此蛮横,王大哥不同意竟要逼到他同意。 怪不得王夫郎今日那般愁苦。 王阿娘秀眉仍紧皱着:“竟叫他遇到这种事,王夫郎知晓这事还闷在心里,不知道同我和于婶说。要不是你听到了,我还以为他是担忧大延跟小然的婚事。” “王夫郎也不同我说,大延遇到这事都憋在心里。” 林以默戳了戳碗中的米饭,他担忧着小然,小然肯定不知道这事。他一想到上午那会儿去找小然,他提起王大哥,小然都是满心欢喜。 现在王大哥没了差事,挣不到钱,不知道于婶还能否同意这门亲事。 数不清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都转了一遍,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看到小然因为这事郁郁寡欢,更不想小然跟王大哥两个有情人就此分开。 林以默抬眼看了一眼阿娘的脸色,转而扭头望向了郎,有点犹豫的说:“要不然,郎君你去找陈掌事说一句,给王大哥派活做吧。酒楼不是缺人手吗,需要经常搬东西使,要是闲下来也可去大堂招待客人。” 酒楼时常要大量批买食材,往往是一大车一大车的买,往酒楼后厨运,卸货的人自然是不缺的,时间、人手都不太固定。 碰到忙不过来,酒楼急缺人手时,王商栋都会去顶上帮忙。 王阿娘点头,同意了小双儿的说法:“大栋跟陈叔说一声,他要是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至于工钱,跟打杂的小二月银多半两。” 酒楼来的客人多,盈利自然高,王阿娘舍得给多发月银,光是小二一人一月都有一两银子。 王商栋应道:“成,明天我就去同陈叔说。” 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林以默声音轻快道:“那明日等王夫郎来收衣服,我同他说清这事。” “好。” 王商栋揉了揉小夫郎的脑袋,嘴里还夸着:“夫郎想法真厉害,很棒,转眼都能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问题,不愧是我的夫郎。到时候王大哥和小然知道了,还不把你供起来,当他们的红娘。” 在王阿爹和王阿娘的注视下,林以默慢慢的脸红了,羞恼的埋头扒饭,头都不肯抬起来。 郎君真是的,他又不是三岁孩童了,至于、至于这般夸他么,还在阿爹阿娘跟前说,真是丢脸死了。 “别光着吃干饭,吃点肉。” 王商栋见小夫郎埋头干饭,桌上的菜一个也不碰了,接连给他夹了好几块糖醋排骨。 林以默耳朵红红的,迅速抬头瞪了郎君一眼,又继续埋头吃饭,默默啃着郎君给他夹的香喷喷糖醋排骨。 等晚上,他要好好教训郎君。林以默这般想着,心情美滋滋了起来。 吃完了饭,王商栋将糙米、精米和谷糠一道搬回到了粮仓放着,才去了厢房翻出那本《千字文》教小夫郎识字。 林以默认识了不少字,如今他不止会写郎君的名字,还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简单的字,比如一、大、个、多这些。 他写的字还丑,郎君写的字就很方正好看。而他写出的字大不说,还歪歪斜斜的,拿毛笔的姿势都不对。 上回弟弟教他如何拿笔运笔,他早忘得一干二净。幸好郎君不嫌他麻烦,不仅教他识字,还握住他的手教他一个一个的写。 又是一个歪歪斜斜、扭曲的大字,林以默抿住了嘴,他控制不住手中的毛笔,学了,还是写得这般丑。 王商栋捏住小夫郎扁下去的嘴,亲了一口。 “好看,你才刚学多久就会写上这些字。等练的时日久了,定会比我写得好上百倍。我以前学习字的时候,李夫子经常劈头盖脸的骂我,说我写的字跟鬼画符似的,就算是神仙来了都看不懂。” “夫郎写的可比我好多了。” 林以默将信将疑的看向郎君:“真的?” 王商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真的,我不骗你,夫郎写的就是好看。” 天渐渐暗了,厢房点起了蜡烛,林以默放下了毛笔,转了转酸痛的手腕。 王商栋抓起小夫郎的手,不轻不重的推拿揉捏,连手指都没放过,都一根一根的揉捏了一遍。 “还难受吗?” 林以默摇了摇头,猛的想起灶房里还烧着满满一大锅的热水,他急忙抽出手起身往灶房跑去,王商栋跟在他身后。 水已经烧热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木盖时不时的被顶了起来,发出哐哐的声响。 刚踏进灶房,林以默就听到了动静,加快了步伐,连忙抽出最大的几根木柴,将火给弄灭了。 他用瓜瓢舀了半桶的热水,转身说:“郎君你先去洗吧,我等你洗完再去。” 王商栋存了逗弄小夫郎的心思,开口说:“我们一起洗,能省点时间,天都黑完了。” 霎时,林以默像是炸毛了般,警惕的盯着郎君。 “不要!郎君你不知羞!” 看到小夫郎如临大敌的模样,王商栋想忍住笑,结果还是发出了闷闷的笑声,被耳尖的小夫郎听到了,扑到他身上就是一阵捶打。 跟挠痒痒似的。 不过王商栋抓住了小夫郎的手,讨饶道:“错了错了,我真错了,下次不敢了。” “哼。”林以默鼓着嘴,气哼哼的。 郎君就知耍着他玩。 王商栋一手牵着小夫郎,一手抬起那半桶热水往小木房走。 “你先去洗,我等你洗完再去。” 夜色渐深了,木窗流露出淡淡的烛光,时有时无的水声传了出来,隐约能听到娇媚的哭声、求饶声。 起初,林以默是要给郎君一个教训的,怎么弄着弄着,就成了郎君给他一个教训。 林以默哭哭啼啼的,靠在郎君的身上,嗓子有点喊哑了,随着郎君胸膛的起伏也跟着摇动。 郎君还在动着,他眼睛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拂晓,公鸡打鸣,家家户户炊烟升起。 林以默醒得迟了一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阿娘他们都吃饱了早饭,灶房笼屉还温着属于他的那一份早食,而郎君早出了门,骑着马去了镇上。 他啃着热乎的馒头,嘴巴里嘀嘀咕咕的,都是在说郎君的坏话。 王夫郎按时来王家收衣服,隔着木门喊了一声。 林以默听到了,立马放下手里的碗筷,跑到小木房,端起那一盆衣服递给了王夫郎,依照往常一样递给王夫郎两文钱。 王夫郎神色比起昨日还差了,对着林以默善意的笑了笑,那抹笑意都掩盖不住满脸的憔悴,乌黑的长发都冒出了几丝白发。 见王夫郎转身要走,林以默连忙喊住他,柔声说起了王大哥的事,特意说了酒楼招不到人手,所以想让王大哥去帮忙。 听林以默说的,王夫郎是又惊又喜,可想了一会儿就拒绝了。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但酒楼招工哪会用我们这些乡下的泥腿子,都是招镇上的人。大延他……”王夫郎苦涩的笑了笑,“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镇上的短工多,总会找到一个。” 林以默摇头说:“不麻烦,哪里麻烦了。不过是搭把手的事,酒楼掌事与我们关系交情不错,我郎君现在就在酒楼上工呢。” “恰巧酒楼缺人手,郎君他都同掌事说清楚了,就等王大哥去镇上了。” 见王夫郎神色动摇,林以默又说:“王叔姆,赶紧回家告知王大哥,酒楼急缺人嘞,一个月能有一两半。错过了这份好差事,以后可就碰不到了。” 王夫郎声音都是发颤的:“好、好,我这就去告诉大延。” “小默,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王夫郎热泪都涌了上来,话语都哽咽了,太多感恩的言语他竟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只想跪地磕头,感激王家给他的帮助。 “王叔姆!”林以默眼疾手快扶起半弯腰的王夫郎,幸好没真跪下,他松了一口气,“王叔姆你言重了,当真是顺手帮忙的事。” 王夫郎抹着泪,忍着哭意说:“我知你的好心,王家都是心善的。你们这份恩情,我跟大延记着一辈子!” 林以默连连应了几声,扶着王夫郎提醒道:“王叔姆还是快些回去同王大哥说,免得耽误了时辰,今日便去镇上酒楼找王掌事,趁早上工吧。” “诶!我这就去。” 王夫郎端着木盆,脚步虽有一点踉跄,对比来时沉重的步伐,可见其欢快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昨天鼻炎犯了,头疼难受,不是故意不更新的嘞。今天码了六千多,补上昨天的更新~ 感谢在2023-07-03 20:34:10~2023-07-05 21:4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粉29瓶;氵乐10瓶;青栀、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收税,许婆婆 “许婆婆,还待在家呢?村长一早喊去晒谷场集合了,许婆婆赶紧同我一块去吧,别折腾你手中的活计了,不然就迟了。” 妇人步履匆匆,路过许婆婆家,看了一眼,发现许婆婆还在带着她的小孙儿在灶房门口捣鼓什么吃食,她连忙过去说了几句。 “今天官爷可是要来村里收粮税。” “诶诶,谢谢沈妹子提醒。不过那几亩田地都挂在王秀才名下了,只要交给王家就成了,多谢沈妹子好心提醒。” 许婆婆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手背粗糙得像是老树的皮,还沾着面粉,她局促的将手往粗布衣服上抹干净,拉着孙子站起来。 “小宝,快喊人。” 许小宝怯怯的拉着许婆婆衣角,半个身子躲在许婆婆身后,直到许婆婆催着他,他才小小的喊了一声:“婶婶好。” 妇人应了一声,神色复杂的看向这一对祖孙。那许小宝都六岁大了,个头都没她四岁小儿子高,瘦得跟骨头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妇人才说:“那挺不错的,只要交三成税,少那一成日子都能好过一些。” “我先走了,许婆婆你忙着。” 许婆婆连忙点头,送着妇人离开。 许小宝瘦瘦小小的,脸上也没点血色,可那一双眼睛带着光,乌黑的亮。 他紧紧攥着许婆婆,巴掌大的脸蛋扬起笑意:“奶奶,我们继续做饼子!” “好,我们做完赶紧给贵人送过去。”许婆婆低头看向了许小宝,布满了老茧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要不是有小宝支撑着她,她怕不是早活不下去了。而小宝听话,又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埋怨,还帮着她干活。如果儿子儿媳还在,也不会是这般光景了。 许婆婆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她的孙儿年纪小小就受苦,没享过好福气,可怜了她的孙儿。 晒谷场站了不少人,凡是要交粮税的农户家中都来了至少一人,个个都相互聊着,吵吵嚷嚷的,而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最前头。 等名单上的人来齐之后,老村长清了清嗓,拄了拄拐杖,挺直了脊背,声音仍是洪亮,说话间都是透着一股众望所归的领袖之意。 “大家安静。” 村里人都很尊敬老村长,几十年来老村长为村子付出了极大心血,挖沟渠、建磨坊、挖塘养鱼等等这些,都是惠及了他们每一个人,更别说老村长在其它小事方面。可以说,柳树村的人完全是盲目信从老村长,不会质疑老村长说的每一句话。 因此当老村长说话的时候,全部人都自发的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老村长身上,等着老村长继续说话。 “今年秋税同往年一样,是收三成税。隔壁几个村子比我们早一天交税,我去打听了,这次不止要交三成税,每户还要额外交纳两百文文。家中若是人口少于四人的,便只交一百文即可。” 老村长话一说完,如同惊雷般炸到了人群中,霎时间人群沸腾了起来,一句接着一句,纷纷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村长,怎的今年就要交钱了?还要交两百文!” “我家七八口人呢,得交两百文。就我家那个婆婆,问她讨十个子都难,我从哪里掏两百文出来。” “谁说不是呢,我婆婆不许私藏银钱,全都要上交给她。等回家说起这事,少说得闹一番,不依不饶的。” “一年到头都没挣几个银子,还要贴出去两百文。” 眼看着吵嚷的声音愈发激烈,汉子妇人皆在张开言说,一声接着一声。晒谷场不过站了六十余人,吵闹的声音快将天都掀翻了去。 老村长眼角处堆叠几条皱纹,一双深陷的眼睛却透露出沉着冷静的光。他定定的站在最前头,没吭声,望着吵翻了天的村民。 渐渐的,开始有人头脑冷静下来,不再开口埋怨着为何今要多收两百文,也不再跟周遭的人讨论家中日子艰苦,掏出两百文有多么的难。 晒谷场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放到了一言不发的老村长身上。 老村长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们家里都有难处,这四十文为何交,我暂时不清楚。但隔壁几个村子确实每个人都交了一百文或两百文,有几户没交的、没交够的,家里的年轻汉子都被官差押着,必须要交够才能领回去。” “你们在家中备好这钱和粮,等官爷来了再说,我不会叫你们平白多交了钱。要是当真拿不出二百文的,就来我这里签字画押,我从村里公中抽出二百文来借给你们,一年期限还。” 老村长一番话,形同一个定心丸按耐住他们躁动不安的心。 当今陛下仁慈,体恤老百姓,苛捐杂税一减再减,如今只要一年交两次税,一次只要交四成粮税收。 家中田地多的,劳动力也多,但凡踏实肯干,一年到头的忙后还是能挣到二两银子,差的一两银子、几千文还是有的。加上他们不舍得多花钱,吃食、衣物上都是紧着来,到了年尾,存到的钱足够交纳两百文。 也有例外,像许婆婆这样的人家有几户,掏四十文钱都难,更别说是一百文钱。田地不过才几亩,交了税没剩多少,还要依靠着村里人接济,艰难度日。 “行了,要是没问题,就散了吧。等巳时官爷来了,一家一户的上门收税。” 有人在叹息着,有人拉着自家汉子就回了家,还有的人站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 妇人仍是步履匆匆的往家里赶,再一次路过了许婆婆家,又停了下来,将老村长说的话告知了许婆婆。 许婆婆常年下地干活弯着腰,就算是费力想站直在妇人面前,腰背还是佝偻的。 听到妇人说的话,神色瞬间暗淡下来,蠕动着嘴唇,颤颤巍巍的说:“怎么还要交一百文。” 今年收成不错,王家还将免赋税的名额分了她。虽然只有几亩地,但她跟孙儿吃得不多,还能省下至少两成粮食拿到镇上卖掉。 许婆婆内心苦涩,她跟孙儿去山上挖新鲜的野菜充饥,旱地种的菜多半是挑到镇上卖掉,交完摊位费,收一轮的菜能挣到二十几文。今年孙儿生了病,付了看诊费和药钱,便只剩下一百余文。 一年到头,竟没吃过半点荤腥,真是苦了她的孙儿。现在好不容易日子有了盼头,现在又要交一百文。 可她昨日去买了面粉,又从赵猎户那儿买了一只野鸡,哪里还拿得出一百文。 眼看着许婆婆抬手抹起了泪,妇人赶紧说道:“不一定得交呢,村长说了官爷还没来,事情就未定下。当真要交的话,实在拿不出钱,找村长。村长保证了签字画押就能借,从村里公中扣,一年内还清就成。” 许婆婆口里微微喘着气,嘴唇止不住的上下轻颤,堆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一双眼中有了光彩。 “好,那好。” 妇人又说了一句:“巳时官爷就来收,许婆婆你就等着村长找你便好。” 许婆婆连忙点头,又转身从灶房拿了几个刚烙好的野菜饼,还是热乎的,递给了妇人说:“自个儿做的野菜饼,沈妹子你别嫌弃。” 妇人没要,把饼子又塞回了许婆婆手里,她低头看了一眼瘦小的许小宝。 “留给小宝吃吧,我昨日也做了野菜饼,好几摞呢,都没吃完。”妇人说完抬脚匆匆走了,就怕晚了一步许婆婆给她塞饼子。 许小宝扯了扯许婆婆的衣角,抬起头说:“奶奶,我们还去王婶婶家吗。” 许婆婆怜爱的摸了摸孙儿,将野菜饼放到孙儿手里,催着他:“快吃吧。” 许小宝捧着野菜饼,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起来跟奶奶一起做野菜饼的时候,闻到香香的面糊味道,他就很馋了。 “奶奶,你也吃!”许小宝咬了一大口,嘴巴鼓鼓的在嚼,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许婆婆慈爱的笑了笑:“奶奶不饿,不吃,小宝吃吧。” 啃了几口的许小宝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许婆婆,眼睛飙起了泪花,他抹了摸眼泪:“奶奶不吃,小宝也不吃了。” 许婆婆心疼的搂着他,直道:“哎呦,我的小心肝啊,别哭了别哭了,奶奶看不得小宝哭。” “我跟小宝一块吃,成不?奶奶留两个饼子,剩下的送给王婶婶,王婶婶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要知恩图报。” 许小宝还带着哭腔,但应得很清脆:“好!小宝知道。” “笃笃笃——” 有人敲响了院门。 王阿娘正在收拾着灶房,腾不开手,她往院子里走,对林以默说道:“默儿,去看看谁来了。” “好。” 手里的白萝卜被两只兔崽啃了大半,听到阿娘说的话,林以默直接将剩下的白萝卜丢进了兔笼,起身小跑过去开了院门。 看到了许婆婆和许小宝,林以默还有点诧异:“许婆婆来找我娘么,快些进来吧。” 井旁边放了一个木桶,装了一半打上来的井水,还有一个瓜瓢浮在上头。王阿娘用瓜瓢舀了水,洗干净了手,末了用手帕擦干了手。 许婆婆赶紧拉着许小宝叫人。 许小宝有点怕生人,但还是听话的喊:“婶婶好,哥夫好。” “诶,好,吃了早饭没?没吃的话,在我家吃点吧。” 王阿娘很是热情的招待着这一对祖孙,还去杂物房抓了一把晒干的红枣和两个柿饼,塞到许小宝手中。 许婆婆连忙推辞道:“不了不了,我们在家吃了。” 说罢,她又扯了扯许小宝,低声说:“还不谢谢婶婶给的。” 许小宝眼睛亮亮的,也不怕人了,抬起头望向了王阿娘,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意:“谢谢婶婶!” 王阿娘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应了一声,还道:“小宝真是个乖孩子。” 而林以默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许小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小宝。明明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个头却连他腰腹都没到,小小一个的。他只有一个想法,瘦,太瘦了。 林以默转身进了灶房,掀开了蒸笼盖子,他拿了六七张玉米薄饼,玉米馒头也拿了几个。 “许婆婆,小宝,前几天做的饼子和蒸的馒头。阿娘还愁着吃不完放坏了,正巧你们上门来了,拿去吃吧。”林以默说着,不等许婆婆回答,就直接塞到了许婆婆斜挎着的竹篮子里。 许婆婆愣住了,望着金灿灿的饼子和馒头,呐呐的说:“这怎么好意思。” 按理来说,王家是她的雇主,应当是她给王家送吃的,怎么还反过来要了主人家的吃食,不太合情理。 林以默嘴角含了一抹浅浅的笑,柔声说:“许婆婆你收着吧,左右都是家里吃不完的,拿去扔了也可惜。” 许婆婆连着道了好几声谢,有点局促的将背着的竹篓放下来,打开了竹盖,里面装了一只野鸡,野鸡的脚被草绳捆着。 她一手抓住了野鸡,野鸡惊得不断的扑腾,翅膀直扇。 “这野鸡和野菜饼是王妹子只收我一成税的谢礼,村长找上我说起这件事,我……”说着,许婆婆泪流了满面,话语都带上了哽咽,“我老婆子说不出什么感谢的大话,这辈子都记着你的恩情,记着王家对我和小宝的照顾。” 许小宝站得笔直,说出的话很是坚定:“婶婶一家是小宝和奶奶的大恩人,小宝记着一辈子,长大了要报答!” 作者有话说: 凌晨还有一更,我先去洗个澡再来码字qwq感谢在2023-07-05 21:42:31~2023-07-07 23:2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要上天!2瓶;星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收税,许婆婆 林以默被许小宝逗笑了:“这孩子,你多大呀就知道报恩了?” “小宝知道。” 见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许小宝有点害羞的抓住了许婆婆的衣角,半个身子躲在了许婆婆身后,偶尔悄悄的探头出来看一眼林以默。 王阿娘没说什么,接过了许婆婆的野鸡,让林以默拿着野鸡去后院跟鸡一起放着,她先叫许婆婆在院子等一会儿,快步回了厢房。 钱袋子就搁梳妆台上放着,鼓鼓的一大袋,里头装的全是碎银子和串成一串的铜钱。王阿娘打开了钱袋子,思索了片刻,她数出了一百文整铜钱。 王阿娘脚步轻快的走到许婆婆跟前,朗声道:“我家大栋嘴馋着,今早出门前还跟我念叨要吃烤野鸡,我都还愁着去哪里搞一只野山鸡。” “哪成想许婆婆你来得及时,给我送来了一只野鸡,正好我这一百文是去买野山鸡的钱,许婆婆你收好了。” 林以默不敢给野鸡解了草绳,山上的野货不同于家养的鸡,他怕解了到处飞蹿。虽然后院有高墙来着,但野鸡飞得高,说不定扑棱几下就能跑走。 因此林以默拿了个空的竹篓装着,放在了后院的墙角。 等林以默从后院过来,听到阿娘说的话,他还纳闷着,郎君何时说过想吃烤野鸡了,前几日郎君不是才买了两只烧鸡回来。 许婆婆急了,直言道:“不用钱不用钱,咋整得要给钱了。我老婆子送你的,不收钱,你拿去烤给大栋吃就好。” 王阿娘面露不虞:“许婆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当真觉得我连买只野山鸡的钱都掏不起,还要你白送。” 不止许婆婆傻眼了,连一旁站着的林以默也傻眼了,怎的阿娘会说出这番话。 不过林以默很快反应过来,帮腔道:“许婆婆你赶紧收着吧,阿娘向来是最厌恶瞧不起她的人,你要是再推辞下去,阿娘可就要被你伤了心。” 许婆婆怔怔的,好一会儿才道:“王妹子,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野鸡本就是给你的谢礼,没有收钱的说法。再者一百文忒多了,我跟赵猎户买的时候,才花了四十来文。” “你都将一成粮食送了过来,之前又送了一次野菜饼子,谢礼都够了。下回税收不用再给我送吃的,把粮食带过来就好。这野鸡和野菜饼子就当是我同你买的,许婆婆你也别推辞了。” 林以默看向了许小宝,也跟着说:“收下吧,买点猪肉给小宝补补身子,小宝太瘦了。” 说到了许小宝,戳中了许婆婆的软肋,她低头看向了瘦得下巴都尖尖的许小宝,就没再说话了,接过了王阿娘递过来的铜钱。 王家都是大善人,是他们许家的大贵人。 巳时,一队官差从镇上方向赶来了柳树村,他们是府县派来的官差,负责来征收粮税。他们是不太乐意来村里征税的,一份苦差事,村民能有几个钱,油水都捞不着多少。 领头的官差腰上别着一把弯刀,他板着张脸,领着小队找上了柳树村的老村长。 老村长一早就等着了,见到了领头的官差,没等领头问话,他客客气气的同领头问了声好,直接给官差塞了一个钱袋子。 钱袋子不轻,装满了铜钱,足足有五百文。 领头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遇到了一个识数的村子。先前的那几个村子,连个几十文都不舍得塞,那可不能怪他公事公办。 老村长问道:“官爷,今年多交纳四十文是为何,能否告知于我。” 领头心情不错,跟他透露了这事,只要柳树村交够了上头规定的粮食数额,这四十文自然可不交。 “不知这数额是多少?” 领头说了一个数。 老村长听闻犯了难,今年收成尚可,但是他清楚村里人所有的粮食收成大致使多少,离规定的数额差了不少。 “官爷,今年我们村里出了一个秀才,免了八十亩的赋税,那这规定的数额能不能减去八十亩中的四成粮税。” 要是能减,定是够了数额。 听到柳树村竟出了个秀才,领头挑了挑眉,不想告诉老村长可以免除。领头动起了坏心思,他自然想从中捞一点油水,光是老村长给的五百文哪能够。 他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哦?秀才免赋税就免,但上头规定的数额不能少啊。不然我怎么好交差,总不能叫我给这差的数额填补上吧。” “村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村长不死心,又说:“当真不行?可王家那小子考取的是府县案首,我听闻案首不同于旁的秀才,各个方面都有着特殊的优待。” 官差心中一惊,他们是从府县来的,今的案首他当然知晓得一清二楚,那可是陆府的表少爷,想不到竟然还是这个村的。 他不敢得罪,马上换了嘴脸:“案首除外,能减能减。” 官差松了一口气,差点得罪了大人物。要是王家向陆家提上那么一嘴,光凭县太爷跟陆家的关系,保不齐他一回府县,轻则被罚了俸禄、差事没了,重则被寻个由头关押进牢里。 府县贵人多,要是得罪了贵人,当真是哪一天他被人弄死了,他都还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老村长提着的心落了下来,总算是给村里人一个交代。 不过是转瞬间,老村子精神了许多,腰背挺得很直,他手里拿着几张名单,上面详细的登记了每家每户的田亩。 他走在前头:“官爷,我带你们一家一户的收税。” 作者有话说: 睡觉惹,老婆们晚安安~ 第76章 挖鸡枞菌 林以默送着许婆婆两人出了门,还不忘抓了一把炒花生塞到许小宝手中,趁许婆婆在跟阿娘讲话,他偷偷叮嘱许小宝不要告诉许婆婆,等回家了再拿出来。 “阿娘,郎君真想吃烤野鸡呀?” 他今早起得迟,郎君早早去酒楼上工了,他都没看到郎君一眼。 王阿娘但笑不语,摇了摇头,往后院走去了。 小白围在他腿边转悠,林以默抱起小白,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小白顺毛,他好像是懂了阿娘的意思,又好像没懂。 说不定郎君真的想吃烤野鸡了。 林以默提了一个竹筐子,背起就出了门往于婶家去了,他打算喊上于然去山上摘一点野葡萄。 之前跟小然去捡的那半筐野栗子,现在还剩了一小捧,能剥了壳塞到野鸡肚子来烤,要是能这回上山还能挖到一点蘑菇之类放进去,烤起来应该更好吃。 “以默哥,你那天怎么没喊上我一起去摘野葡萄。”于然慢吞吞的往竹筐里放了一串野葡萄,筐底铺满了厚厚的毒芋叶子。 野葡萄皮薄汁多,稍微一磕破就容易坏。 这一片剩余的野葡萄不多了。除了他们来摘,还有别人发现了这片长得旺盛的野葡萄树,又过了这么些天,摘走了不少。 林以默摘了一串野葡萄下来,仔细挑选出霉烂的、蔫巴成了葡萄干的,掐掉这些扔了,再放到竹筐里。 他听到于然说的话,随口道:“那天家里事情多,急着去山上挖野菌子,忘了去喊你跟我一块上山。” 总不能跟小然说,是郎君像吃了阿娘做的酸菜坛子似的泛酸了,不想喊上小然一起吧。 于然‘噢’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他只是好奇着呢。那天王大哥送了四五串野葡萄,只说是以默哥要给他的,他还以为以默哥跟王大哥去镇上买了野葡萄。 直到今天,他才晓得原来是在山上摘的。 野葡萄树长得高大,很多枯黄的葡萄叶落在地上堆叠了厚厚的一层,显露出那粗劲的枝干,只有半绿半黄的葡萄叶还挂在上头,剩下最后一串完好的野葡萄被林以默摘了下来。 两人都背了一个大竹筐,摘的葡萄都差不多,装了竹筐的一半。 竹筐除了野葡萄,还有几朵黄褐色的干巴菌。 摘野葡萄路上碰巧遇到的,林以默跟于然分半挖了,陆陆续续的碰到其它的菌类菇类,但是林以默不敢去挖。 一是没见过,叫不出名字;二是长得很漂亮,颜色都是绚丽的,像是穿了漂亮衣裳那般的红艳俏丽。这些基本上都是有毒的,林以默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光是几朵干巴菌指定是不够的,一盘菜都炒不了。 林以默背上竹筐,捡起在脚边有拇指粗细大小、笔直的树枝——在上山之前,他在山脚下捡到的。 “我们再往前走走。” 林以默想再找多一点野生的菇菌,他边走边说,时不时的用树枝扒拉着前面或者周围的野草。 草里有蛇不怕,蛇不会主动攻击人,树枝到打草上,蛇受了惊吓会立马爬走。就怕没发现一脚踩上去被蛇咬了一口,要是倒霉的碰上了剧毒毒蛇,怕是没走上几步就倒在了山里。 林以默小心谨慎的往前走,于然乖乖跟在他的后头。 路上又碰到了几朵长得好看的干巴菌,小小的几朵被树叶遮挡住了,还是被眼尖的林以默发现给挖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林以默不断的敲敲打打着茂盛的草丛,他不经意往右边一扫,视线突然被一抹白灰色吸引了。 顿时,林以默停下了脚步。 于然还低着头,不放过脚边附近的每一个地方,生怕错过了一朵。 轻声‘咚’的一下,于然撞到林以默身上去了,幸好他走得慢,撞得一点都不疼,他疑惑的问:“怎么停下来了呀?” 林以默没说话,手抬起来指往那个方向。 于然不明所以,顺着以默哥指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于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小鸡蛋。 “天、天呐,鸡枞菌,好多鸡枞菌!” 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于然直扒拉着林以默的手,开心得尖叫。 林以默同样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呼吸明显紊了,他眼神发亮的盯着那一丛鸡枞菌,一抹笑意爬上那明眸皓齿的容颜,眉梢间荡漾着数不尽的娇俏喜意。 一时之间,于然不知是该看那一丛撑开伞盖玉立婷婷的鸡枞菌,还是看向身旁如柳叶般娇软、如桃花般香色的林以默。 于然呆呆的,以默哥笑起来真好看,当真不是下凡渡劫的仙子吗。 林以默用树枝扒拉开长得茂盛的野草,弄出来一条小路,他走到那成片成片长的鸡枞菌,没忍住蹲下来摸了又摸,伞盖是嫩滑的。 他发自内心的说:“真漂亮。” 尤其是长了一丛又一丛,肥硕壮实、质细丝白,光是瞧着这喜人的长势,林以默都吞了一会儿口水。 林以默将竹筐放了下来,打算开始挖鸡枞菌,他一扭头发现小然还站在原地发呆,于是他扬声喊道:“小然,快过来挖菌子!” “来了来了!”于然回过神,连忙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小跑过去挨着林以默一起蹲在地上。 采摘鸡枞菌是有一套说法的,很多老人都说在采摘鸡枞菌的时候不能说话,否则会吓跑鸡枞俊。因为白蚁的窝就在鸡枞菌根部之下,采摘鸡枞菌的时,既不能用树枝去敲鸡枞菌根部,也不能用锄头之类的东西去挖鸡枞菌的根部。不然会把白蚁吓跑移窝,鸡枞菌也会跟着移窝,等来年再到相同的位置来挖鸡枞菌,就会找不到。 所以林以默屏气凝神,生怕呼吸大了,手劲也过大了。 他先是扒拉开鸡枞菌周围覆盖的枯叶,再顺着根部挖了一点点泥土,轻轻往上一拔,一大朵鸡枞菌就被拔了出来。 于然那边也拔了一朵鸡枞菌。 两个人默契的不说话,一朵接着一朵的挖,当一丛鸡枞菌群被挖完之后,他们将周围的泥土、枯萎腐烂的树叶推倒菌坑里,铺平。 全部的鸡枞菌都被他们拔完,连拇指大小的鸡枞菌也不放过,之前还长得旺盛的地方,转眼变成得光秃秃的。 大竹筐快装满了,上面堆满了漂亮的鸡枞菌。 林以默背起大竹筐,捡起那根树枝,喊上于然跟上他,两人心满意足的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走了莫约半刻钟,小溪哗哗,水流声不断。 看到了小溪,林以默立刻快走了几步,找了溪边一块石头,踩了上去,仔仔细细的将手清洗干净,尤其是指甲缝里的泥。刚刚挖了那么鸡枞菌,手脏得不行,全是泥。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院子里,王阿爹一手拿着把刀,一手抓着野山鸡的翅膀,架势可足,打算将这只野山鸡给杀了。 王阿娘在灶房里烧了一大锅热水,舀了大半盆,端了出来就看到林以默回来了。 “饿了没?灶房里有蒸好的馒头,还有菜和一碗鸡蛋羹,都搁在蒸笼里放着,饿了就去吃。”王阿娘放下木盆,就过来给林以默卸了竹筐。 林以默摸了摸肚子,空荡荡的,他舔了舔嘴唇,又渴又饿。 他先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的全喝光了,而后才掀开了蒸笼盖子,拿起一个馒头就啃,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半,速度才慢了下来。 一旁的王阿娘见他这个架势,不免心疼道:“哎呦,我的乖儿,饿了不晓得跟小然快点回来吃饭,非得要把一竹筐装满了才甘心啊。” 说着王阿娘给他舀了一碗稀粥,夹了一点咸菜。 林以默捧着碗,喝了一口粥,傻兮兮的笑:“嘿嘿嘿,我跟小然碰到了一大片鸡枞菌,想着全挖回来,就回来晚了一点。” 小双儿模样漂亮,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都是赏心悦目,但王阿娘心里老觉得怪怪的,总感觉小双儿跟傻大儿越来越像了。 不是长相上的相似,是行为动作上的相似,尤其是刚刚小双儿对她傻笑那个样子。 王阿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真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林以默不知道阿娘此刻在想什么,他真的饿惨了,一碗稀粥了肚,还吃了一个馒头,肚子终于有了满足的饱腹感。 他才端起那碗黄嫩的鸡蛋羹。 王阿娘整理了那一大框,确实有很多的鸡枞菌,品质都不错,还有一些干巴菌,长得还挺好看的。野葡萄也不少,王阿娘洗了两串,放到大碗里头。 王阿娘问他:“菌子想怎么吃,炒了还是拿来炖鸡?” 鸡枞菌肉很细嫩,最适合拿来炖鸡吃,味道浓香鲜美。拿来爆炒,或者是晒干之后凉拌都很好吃。 一说起这个,林以默就馋了。 “阿娘,拿一点鸡枞菌和干巴菌塞烤鸡肚子,一起烤来吃吧?剩下的留着明天,还是哪个时候炒了、凉拌什么的都行。” 王阿娘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头:“什么时候你也成了一个小馋猫了?” 林以默抿着唇笑,还有一点羞涩,都怪郎君带坏他啦,他以前都不馋的,有什么吃的他都吃! “咯——” 院子里传来一声高昂的鸡叫声,下一秒就没了气,脖子被切了一道口子,正湍湍的流血,王阿爹用碗接住了鸡血。 野山鸡的血滋补,等凝固了,下到汤锅里跟排骨这些煮也不错。 王阿爹手脚利落娴熟,给野山鸡烫了几遍开水,就开始拔毛,拔掉的毛随手就扔在了木盆旁边。 小白一直在堂屋门口,用那双圆溜溜的小黑眼睛盯着王阿爹杀鸡的动作,突然咻的一下跑到了木盆旁边,低头嗅了嗅满地的鸡毛。它先是汪汪了几声,见鸡毛一动不动的,随后又伸出小爪子谨慎的扒拉几下,最后一口咬住最大的那根尾毛。 又唰的一下满院子跑。 林以默听到动静,便端着碗从灶房里出来,就看到小白在满院子撒欢。 小白立马停了下来,头转了个方向,再咻的一下冲到了林以默的脚边,还将嘴里的那根尾羽放在林以默跟前。 它则是乖乖的蹲坐在地上,扬起它的小脑袋看林以默,还吐着舌头,一副献宝的模样。 王阿娘出来看见,说了一句:“在你面前惯会装乖。” 林以默蹲下来揉着小白的头,温声说:“小皮蛋。” 虽是这样说,林以默心中还是开心的,从碗里舀了一小块鸡蛋羹,扔到小白平时吃饭的小木碗里。 小白鼻子嗅了嗅,很快就吃掉了那一小块鸡蛋羹,吃完又去扒拉林以默的裤腿,发出软软的呜汪声,明显是还想再吃。 林以默轻敲了一下它的脑壳:“小馋狗,不许吃了。” 小白依旧呜呜汪汪的,坚持不懈的扒拉。 对上小白水汪汪的眼神,配上它浑身圆嘟嘟、白白的模样,林以默心软了,又给它喂了一块。 幸好小白吃完了这一块,没再继续缠着林以默讨吃的了,而是将爪子摁到了尾羽上,朝林以默汪了一声。 林以默这才捡起地上的尾羽,很长的一根,五颜六色的,非常的漂亮,有点像阿娘轻绸的飘带。 王阿娘见小双儿喜欢,干脆将那四五根尾羽全捡了,每一根都不大一样,有各自独特的美,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绚烂多彩了。 还将小双儿手里的那一根也要了过来。 “脏,我拿去洗干净晒干。我记着你房里应当是有空花瓶的,就用来放尾羽吧,这尾羽瞧着是挺好看的。” 林以默眉眼弯弯,嗓音都软软的:“阿娘~你待我真好,我给阿娘捶肩。” “你这孩子,是不是今早出门偷吃蜂蜜了,嘴巴这么甜。”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了,放假回家容易堕落,码字不太积极,但是好爽哦。 老婆们,我跟你们讲,回广西的快乐。 1 .隔三差五去嗦粉,螺蛳粉、桂林米粉这些,六块钱一碗哦。 2 .吃了一百块钱三斤的小龙虾,六块钱一碗的糖水(加了满满的料,在我们学校能卖二十来块那种) 3 .昨天买了九毛八一斤的西瓜,前几天还买了十块钱三个西瓜(比麒麟瓜大不少,比正常大西瓜小) 4 .十块钱四斤的荔枝(之前在学校买十五块钱一斤,普通荔枝!),十块钱七斤香瓜(甜瓜),两块钱一斤的所有李子种类 5 .昨天的夜宵还是闺蜜妈妈请客 6 .打麻将(输了两块钱),撸猫猫 等等等,真的好快乐呀~ 然后晚上码字——痛苦面具!在学校码字我还挺快乐来着。 第77章 谢礼 尾羽清洗干净,又过了一遍水。 王阿娘找了一块干净的木板,选了个院子里最能晒到太阳的角落,将洗好的尾羽放在上头。 林以默像只小尾巴似的,跟在王阿娘身后,猛然想起来午时都过去好久了,而家里貌似都没有郎君回来的迹象。 “阿娘,郎君中午没回来吃饭呀?” “没回来,估计今儿事忙。”王阿娘洗了洗手,擦干后又说,“大延不是去酒楼上工,我猜着大栋想着为了大延才没回来。” 林以默轻轻的‘哦’了一声,他低头捏了捏衣角,又搅了好几圈。 郎君没回来便没回来吧。反正回来了是碰不上郎君的,他下山都迟了。 野山鸡已经褪好了毛,王阿爹用刀划开野山鸡的胸膛,掏出野山鸡的肺、气管扔掉,其余的全部掏出来放到木碗中,最后把掏出来的鸡胗破开清洗干净。 林以默捡起地上的一堆鸡毛,找了个竹编簸箕晾晒干。 晾晒干的鸡毛可以拿去买钱,一斤鸡毛能卖二十文钱。 杂物房里有一个大的竹筐,平时用干布盖在上头,每一次家里一杀鸡,都会把鸡毛装在里头。竹筐装了一大半的鸡毛,瞧着是挺多的,可真要称起来连一斤都没有,顶了天也就六两重。 林以默端着木盆、木碗去了井边,打了半桶井水上来,仔细的洗干净内脏,又过了一遍清水。然后冲刷了两遍木盆,还弄了一点木草灰来洗,腥味很快就被洗没了。 灶房里,王阿娘正在调制卤汁,准备来腌制野山鸡,更好的入味,还搞了几碗不一样的烤酱,等起火烤野山鸡的时候,再烤一条鱼和几斤肉。 王阿娘知晓这个方法,还是兄长告诉她的,说是在边塞,大草原上的人都会用调好的烤酱来烤羊肉、烤牛肉,滋味比爆炒还要来得香。 灶头上摆满了盆盆碗碗,全是腌制的肉料和一只野山鸡,鱼也被王阿娘拿来腌了。 闲着无事做的王阿爹跑去山上,打算砍一根竹子回来,削好拿来串肉来烤,还能砍四筒竹节来做竹筒饭。 林以默则是端了一个小木凳,找了个凉快一点的位置坐着,将木筐里的干巴菌和鸡枞菌拿出来,一朵一朵的开始削去根部。 等木筐里所有的菌都削完后,林以默去打了一盆水过来,将菌倒进盆里,开始给这些菌清洗。 鸡枞菌很难清洗,灶房里挂了几个丝瓜馕,林以默拿一个还没用过的来刷鸡枞菌,费劲的一朵一朵的刷,将鸡枞菌上的泥土、脏污都清洗干净。 “阿娘,我洗好了。” 林以默端着满满一盆的鸡枞菌和干巴菌,搁置到了灶台上。 今晚王阿娘不打算再做饭,光是烤那些都足够填饱肚子了。不过都是肉太腻,那两父子肯定不嫌腻,大口吃肉还觉得痛快,但她跟默儿不一样。 所以王阿娘忙着给冬瓜削皮,她抽空看了一眼小双儿洗好的菌类,又低下了头继续削冬瓜皮,边削边说:“默儿你看着抓一把,切碎了跟栗子肉、雪豆放一块。” “好。” 林以默手脚利索的抓了十几朵鸡枞菌切碎了,干巴菌全部切成了碎块,搁到那一个碗里放着。 切完了菌没事干,林以默看着阿娘开始给冬瓜切成块,问:“阿娘,那剩下的鸡枞菌拿来做什么呀,熬汤吗?” 刀切在案板上,哐哐作响。 “用不了那么多,拿一两把熬汤就成,做玉米冬瓜排骨汤应该挺鲜。”说着,王阿娘又看了一眼鸡枞菌,“剩下的留到明天吃吧,用水泡着,撒粗盐来保存。” 林以默连连点头,阿娘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做。 不知过了多久,林以默远远的听到了马蹄哒哒不断的声音,还有马儿在嘶鸣的声音,他手里还拿着一串葡萄,放都没放,拎着就跑到院门口了。 林以默踮起脚尖,脖子扬得长长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 下一秒,郎君骑着快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郎君!”林以默高兴的原地跳了几下,手扬得高高的,还在摇晃,就怕郎君没能一眼看见他。 王商栋拉住了缰绳,大腿肌肉用力夹紧马的两侧,马慢慢停了下来,接着王商栋翻身下了马。 林以默跑到郎君旁边,像献宝似的举起了手中的野葡萄:“郎君,快尝尝,比我们上次去摘的还要甜。” 王商栋依言吃了一颗,对上小夫郎期待的眼神,他点了点头:“真的很甜。” 他牵着马往后院走,小夫郎跟在他的身旁。 “你一个人去山上摘的?” 要真是小夫郎独自一人,那未免也太危险了。 林以默拿了一颗野葡萄,示意郎君低头,喂给了郎君吃后,他才回道:“我跟小然一起去的,还挖了好多鸡枞菌。郎君你不知道,那鸡枞菌长得多漂亮,又大,还长了四五片鸡枞菌,我都挖了大半筐回来。” 王商栋看向了小夫郎,眼里盛满了柔情:“我的夫郎真厉害,居然能挖到又好又多的鸡枞菌,我以前上山大多都是空手而归。” “夫郎才上山几回,这次都能挖到鸡枞菌了。” 林以默耳朵红红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没有呀,我运气好一点,郎君比我厉害很多。” 郎君老说他厉害,那他是有一些厉害在身上的啦。 王商栋喂了草料,又给石槽添上了水,牵着小夫郎往前院走。 “今晚吃烤野山鸡!还有竹筒饭,烤猪肉、烤鱼,还有烤茄子。”林以默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 王商栋疑惑的问:“家里哪来的野山鸡?” 说完,一把抓住了小夫郎的手,王商栋盯着小夫郎,神色都带上了担忧,语气都变得冷冽了一点:“你还跑山上抓野山鸡,是不是往后山走深了抓的。” 林以默呆了一瞬,随后小声的说:“郎君,你弄疼我了。” 郎君怎、怎的还怪凶的。 闻言,王商栋意识到他手劲大了,赶紧松了一些。 方才他的心都狠跳了一下,实在是后怕。山上基本村子里的人都爱去,就想着能挖点吃的、摘点水果改善家中的伙食,动物很容易受了惊扰,所以山上没有野山鸡这种野味出现。 但后山有,因为后山很危险,不会有人往后山去。除非是赵猎户为了打猎,肯定是要往后山走的,赵猎户牵着三条狗去后山打猎没事,那是赵猎户经常喂养生肉的狗,嗅觉、血性这些都不一般,遇上了豺狼都能一搏,要是遇上了大虫、大黑熊还能躲一躲。 但小夫郎不一样,当真要是碰上,还能有命回来吗。 在王商栋内心闪过无数想法时,林以默眨了眨眼,才说野山鸡是今早许婆婆送来的,是从赵猎户那儿买来的。 知晓了事情原委,王商栋定定的望着小夫郎,沉声道:“后山一定不能去,晓得吗?去山上也得喊上人,不能一个人。” 林以默反手握住了郎君,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院门是敞开的,王夫郎和王大延直接就进来了,一进院子就看见小两口黏黏糊糊的在树底下喂着兔崽。 林以默听见了动静,扭头一看发现是王夫郎和王大哥来了,两人还提着一斤猪肉,一排带肉的大骨头和一篮子鸡蛋。 王夫郎是上门来谢礼的,今早他回了家就跟大延说了这件事,大延即刻动身去了镇上。等到了中午,王夫郎见大延还没回家,就知这事真的成了。 王家是他们的大恩人。 他是一秒都等不得,拿出了攒了很久的铜钱,起身去镇上买了猪肉、骨头。他还隔着远远的站着,勉强能看到酒楼里有人在走动,站了大约一刻钟,王夫郎就看到了大延干活的身影。 只一瞬间,一滴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王夫郎连忙用手抹去了泪,泪水不听使唤了似的接二连三的落了下来。周遭的人向王夫郎投来异样的目光,而王夫郎哭着哭着便笑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中肆意翻滚。 王夫郎一等大延回了家,就提着谢礼,带着大延来王家道谢。 “不过是搭一把手的事,王夫郎你都道过谢了,现在提着东西上门竟显得我们两家怪生分的。”王阿娘没接过王夫郎带来的礼。 王夫郎却说:“拿着,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大栋天天在酒楼里干活做事,累得很,这大骨正好给大栋熬汤喝。” 一旁的王商栋出声道:“王叔姆,我身子骨可壮实着,在酒楼上工也不累。今儿,大延哥在酒楼才辛苦,又是在酒楼后门搬运,又是跑到前头招待客人。” “不如王叔姆留着大骨给王大哥熬汤吧。”林以默轻声道,“我看王大哥是真累着了,更需要补补。” 王大延傻傻的对夫夫两人笑了笑,局促的抓了抓脑袋。 他还好,在酒楼上工远比做短工干苦力要来得轻松,真不觉得很累。 王阿娘不欲跟王夫郎再推辞,只收了一篮子鸡蛋,至于那猪肉和大骨,任凭王夫郎如何劝说,她都不肯要。 “留下来吃饭吧,今晚家里烤野山鸡和竹筒饭。” 王阿娘很是热情的招待二人。 王夫郎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在家还做了饭呢,回去就能吃了,就不麻烦了。” 说着,王夫郎喊了大延走了,才走出半里地,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王阿爹在院子铺垫了十来块砖头,是建房子多出来的砖,一直堆在墙院角落,都没有人想着拿来用。 林以默抱了一大堆粗细不一的柴,还有易燃的枯树叶子、晒干的茄树枝,放到了铺好的砖头旁边。 一大张木桌被王商栋轻易的扛起,另一只手还拿着两张小木凳,阔步往院子中间走。 林以默正望着郎君,视线忽而瞟了一眼院门,门上挂着两样东西,他小跑过去看,发出了一声惊叹:“王叔姆带来的猪肉和大骨!” 他走出去一小段距离,但是没有看见王夫郎和王大哥的身影。 显然,早早的就走远了。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你们相信我从头开始(也许是后天)恢复日更吗!我将不再懒惰!感谢在2023-07-10 01:59:46~2023-07-12 22:5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猫咪又做错了什么呢30瓶;一个大楠瓜10瓶;18793828 3瓶;2189000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烤野山鸡,竹筒饭 烛光微晃,好不魅情。 “这……”王阿娘看着小双儿手里提的猪肉和大骨,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王夫郎的性子也是个犟性子。 “默儿拿到灶房里放着吧,等明天炒菜用。” 林以默应了一声,提着猪肉和大骨进了灶房,拿了一个有脸宽的木碗装着,又用竹篮子扣起,防止有灰尘掉落或者是有虫蚁飞爬过。 一大盆一大盆的肉放到桌上,还摆了几十根削成长条的竹签,为了能更轻松的将肉块串到竹签上,王阿爹将每一根竹签顶端都削成了尖尖。 林以默洗了手,挨着郎君坐下,拿起了一根竹签开始串腌好的肉块。 王商栋拿起了一条滑溜的鱼,鱼嘴一插,竹尖锋利得很,轻松的穿过鱼腹到了鱼尾,从鱼尾穿出。 鱼是跟赵猎户买的,王阿娘特意要了四条不大不小的鱼,很适合拿来烤。王阿爹一杀完鱼,王阿娘就拿来腌制好了,还往鱼肚子塞了酱果。 王阿爹掂了掂重量,找了几根最重的木柴,在摆好的砖头上弄成井字的结构,往里塞了十来根木柴,最后再弄上易燃的枯树枝、茄树枝,盖在最上头。 天边渐渐暗了,王阿爹架起了火。 王阿娘端了一小盆调好的糯米,加了切成碎丁的腊肉、胡萝卜、鸡枞菌、青豆角和玉米粒,有红有绿的,煞是好看。 一根竹子很长,王阿爹削了不少竹签,还剩了挺长的大半根。王商栋干脆全砍了做竹筒,一节一节的砍断,足足砍了九节竹筒,洗了几遍,摆在了桌面上,上头还沾了水珠。 “大栋,灶房的排骨汤熬好了,你去端出来。” 王商栋起身拍打了几下手,沾在手上的糯米掉到了地上,小白晃着尾巴,直接给舔了吃掉。 玉米冬瓜排骨汤足足熬了一个时辰,掀开了锅盖,浓郁的肉香扑鼻,玉米的香味四溢,还有鸡枞菌的鲜香,七八颗吸饱了汤汁的红枣飘在汤面。 一眼看去,忍不住叫人咽口水。 王商栋将案板上切好的葱花撒到锅里,一锅汤熬得幽香又弄,还多,一个汤碗都装不下,他又去拿了一汤碗洗了干净,将那半锅排骨汤倒进去。 火堆燃烧得噼啪作响,时不时会飙溅出一点星火。 王阿爹弄了一个木架子,两条木棍相互交叉处,王阿爹用木绳捆紧了,左右两边都弄了,为了防止木棍倒掉,他还用砖头堆高了,让木根专门插进砖缝里。 这边,林以默正一个个往竹筒里塞糯米饭,直到把每一个竹筒塞满,他才停下来。 “阿娘,糯米饭还有多的,没竹筒了。” 木盆底,还有浅浅一层的糯米饭。 王阿娘还在往野山鸡剖开的那道口子塞栗子肉、鸡枞菌这些,听到小双儿的话,她转头看了一眼,便道:“留着明天炒着吃。” “好。” 林以默收拾了一下桌面,抬起装糯米饭的盆放到了灶房角落,用干净的纱布盖在盆面,走到了郎君旁边。 浓郁的骨头汤鲜香肆意飘散,林以默鼻尖耸动嗅了嗅,又猛的吸了一大口气。 “好香。” 王商栋一只手端起一大碗排骨汤,他偏头看向小夫郎:“去拿四个碗,等会儿给你盛汤喝。” 林以默不止拿了碗,连汤匙也拿了,亦步亦趋的跟在郎君身后。 一根一根的竹筒被王阿娘放在火堆边慢慢烤,王阿爹拿起那根削得最粗的竹签,直接从野山鸡的割开的喉管插进去。 王阿爹将串好的野山鸡架在绑好的木棍交叉处,便不管了,留着给大儿来烤吧。 火堆燃烧得很旺,不过木棍被架得很高,而野山鸡架在上头,火尖总是碰不到野山鸡。不然容易将野山鸡表皮给烤得焦黑,但里头的鸡肉还是夹生的。 王商栋先给小夫郎盛了一碗排骨汤,还舀一点排骨和玉米。 “慢点喝,小心烫。”王商栋不放心的看着小夫郎,就怕小夫郎被烫到了嘴。 林以默捧着碗,对上了郎君担忧的眼神,忍不住心里暗自嘀咕,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娃,不知冷烫的就往嘴里塞。 “滋滋滋——” 野山鸡被烤得往火堆里滴油,火势蹭的一下暴涨,火尖不断的舔舐着野山鸡,能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点焦香味。 王商栋赶紧抽起野山鸡,幸好只有一小块皮被烤得焦黑,他往野山鸡刷了一遍水,又架回到了木棍上。 附在皮上的水,一点点滴到了火堆里,哗的几下,火势瞬间变小了,没过一会儿恢复了原状。 秋季的傍晚无疑是清爽的,偶尔吹来一阵晚风,还带着一丝冷意,而围着火堆烤着肉,倒也不觉得热。 “想吃鱼?” 王商栋给野山鸡刷了一层厚厚的辣酱,小夫郎紧紧挨着他,向他投来祈求的目光。王商栋二话不说拿过了一条鱼,搁在他面前烤,时不时的给鱼翻面,又刷上两次酱。 “先吃竹筒饭,鱼还要等上一会儿才熟,等好了我喊你。” 竹筒被火烤得很烫,青绿色的外皮变得焦黑,林以默捏着两根竹筒最上头的一截,跑到王阿爹身边,拿起了砍柴刀,往中间轻轻一劈,竹筒就对半裂开了。 林以默又兴冲冲的挨着郎君坐下,他也不闲着,拿了一个汤匙,自己吃一口,喂郎君吃一口。 一个竹筒饭很快吃光了,林以默又拿起了第二个,他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呢,于是全喂到了王商栋肚子里。 几条鱼很快烤好了,王商栋先给了小夫郎一条,才把两条拿给王阿爹和王阿娘。 王阿爹和王阿娘惬意得很,拎了个木椅搁在木桌旁边坐着,时不时磕一下炒瓜子,再吃几口大儿烤好的烤鱼和烤肉,顺带逗一下围在他们脚边的小白。 “这个刺少。”王商栋刚咬了一口手里的鱼肉,发现小夫郎那条鱼小刺很多,干脆跟小夫郎换了一条来吃,“你吃这个。” 林以默望着突然换了一条的烤鱼,呆了一下:“可是,我都吃了一半。” 郎君这条才咬了一口。 王商栋不在意的说:“我多吃点烤肉就成,还有两根竹筒饭没吃呢。” 小夫郎爱吃烤鱼,让小夫郎多吃一点。 林以默笑弯了眉眼,挨着郎君蹭了蹭肩膀,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鱼肉。酱果是酸甜的,一口咬下去,嫩滑的鱼肉烤得喷香,夹杂着酱果的一点酸甜,使鱼肉更鲜香了。 野山鸡也烤好了,浓郁的香味在空气肆意蔓延开来。 林以默赶紧跑去灶房东翻西找,连蒸笼都掀开看了,最后在木柜最底层翻找到了一个大木盘,又拿了放在案板上磨得光滑的石刀,都洗了一遍,才拿到木桌上放着。 王商栋拎起粗竹签的一头,野山鸡挂着,还在往下滴混着酱料的油,他放到大木盘上,接过小夫郎递过来的石刀。 他没把粗竹签直接取出来,怕把里头的鸡肉弄得软烂的一片,于是直接扯掉鸡腿翅膀,再拿石刀切掉了鸡头,顺着那道口子将野山鸡对半划开。 不止鸡肉香嫩、酥软,包裹在鸡肚的鸡枞菌、栗子肉更是迸发出浓郁的鲜香。 林以默和王阿娘各拿了一个鸡腿来吃,鸡翅则是留给两父子的。 林以默闻着喷香的鸡腿,下意识的咽了口水,一口咬住鸡腿的外皮,是酥嫩的,鸡腿肉是紧致扎实的,还会在嘴里溅出汁水,鲜美得不像话。 恨不得连带着骨头一块啃了。 王商栋拿了一个小木盘,装了一点辣酱,放到小夫郎面前,又撕了一大块鸡肉,还夹了不少栗子肉和鸡枞菌,全都装进了小夫郎的碗里。 “裹一点酱吃。” 林以默双手都腾不出来,嘴巴还鼓鼓的,含糊不清的应了几声,都没抬头看郎君一眼。 烤鸡真是太香了。 夜色渐渐深了,王家院子依旧热闹着,火堆噗呲噗呲的燃烧得旺盛,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轻松欢悦的喜意。 林以默吃撑了,打了一个嗝,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肚子。 DùjīáΖんεNgζΙ “先放着吧,明天再收拾。”王阿娘也吃饱了,吃饱了就犯困,加上天色实在是晚了,不想收拾院子的残局。 剩余的烤肉和竹筒饭这些,都是王商栋扫尾,最后一个烤茄子也是王商栋解决的,小夫郎见他烤了茄子就吃了几口。 王商栋吃了一口肉,说道:“爹娘你们去睡吧,我来收拾干净。” 王阿爹和王阿娘没说什么,收了木桌上的几个空碗空盆,就回房歇着了。 “我来收拾,你去冲个澡,我烧了热水。”王商栋说着,捡起了那一堆竹签竹筒扔到柴火堆放着,还能留着来烧火。 林以默点了点头,跑去灶房舀了半桶热水端到小木房,又去打了半桶水来兑成温热的。 桌面的东西都收拾完之后,王商栋用抹布擦了一遍,才扛起木桌,空出来的一只手拎着两个木椅往堂屋走。 等所有都收拾干净后,王商栋打了一盆井水,往不断燃烧的火堆上一泼,‘呲’的几声,火灭了。王商栋这才取解开木棍,砖头打算明天再搬回到墙院角落放着,现在砖头都能烫到手起泡。 深夜,月亮隐入云层—— 林以默半趴在美人榻那处,手颤颤巍巍的撑住,一时间汗如雨下,汗珠慢慢的滑落,顺着脸侧滑落到他的下巴,最后滴坠到了美人榻上。 眼角泛出了泪花。 他呜咽着,不停的求饶,抬起那双魅惑的桃花眼,扭头望向了郎君。 一双眼,魅惑不已,揉碎了情丝,夹杂数不清的私欲爱慕,勾起王商栋心中涟漪不断,激荡不已。 王商栋伸手抹掉了那滴泪,不断的啄吻。 “夫郎,乖乖的。” 对上小夫郎,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可动作却如同那刚入春的猛虎,迅猛而刚烈,叫林以默无法招架,只能被动的承受。 林以默腰一颤,浑身软弱无力,手再也撑不住,直接半躺在了美人榻上。 脑袋是空白的,他如同濒临死亡的鱼,急促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只能抓住郎君坚实的手臂,不断的哼叫、哭喊着。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被人蹂///躏过千遍万遍。 王商栋搂住小夫郎的细腰,轻易翻了一个身,俯身去吻小夫郎的唇。 唇齿交缠,烛光微晃,好不魅情。 林以默还是懵的,呆愣愣望着郎君俊逸的脸庞,嗓音娇软带着一丝哑意:“歇会儿,郎君歇一会儿,我不行了。” “明天你还要去酒楼上工,得早起。” “晚起半个时辰不碍事。” 林以默又开始哭哭啼啼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 王商栋亲了一遍又一遍,安抚似的啄吻,将小夫郎细碎的嗓音全吞入肚里。 僸酮彳亍樲傳 “叮叮咚咚——” 海贝壳又响了。 作者有话说: 乐得,这样也被锁了 第79章 池塘放水,捉鱼 几日一晃而过,又是晴朗的早晨,微风和煦。 今日对柳树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每家每户都不能缺席,尤其年轻的壮汉子必须得参加,不可平白无故不来。 王商栋没去酒楼上工,昨天就跟陈管事给他和王大延告了一天假,因为村里要放水捉鱼了。 甚是隆重的日子,家家户户起了个大早,每个人都带着笑脸,就连小孩子都手舞足蹈的,拍着手,早饭都不想吃,就想着快点开始捉鱼。 王商栋吃了一口大饼,端起碗就着喝了一口稀粥,末了夹了几筷子的咸菜,大饼夹着咸菜卷成了一条,一大口吃着,还很带劲。 他瞅见小夫郎起了,还趁小夫郎在洗漱,先盛了一碗稀粥,开始给水煮蛋一点一点的剥壳。 林以默睡眼还惺忪着,哪怕冷水敷在脸上,他都还是犯困的。 也不知郎君这几天是吃了什么,天天使劲折腾他到半夜。 他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跟正在吃着早饭的王阿爹王阿娘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坐到了郎君旁边。 王商栋立马将剥好的鸡蛋塞到小夫郎手中,贴着小夫郎耳朵小声说:“等晚上,我再给你蒸一碗鸡蛋羹,好好补身子。” 小夫郎身子有点差劲,折腾不过一两个时辰,就直嚷着受不了,没弄多久就要昏睡过去。 得好好补补。 林以默颇为哀怨的盯着郎君看了几秒,愤愤的啃着鸡蛋,那股啃咬的狠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啃谁的肉骨头。 竹林那边的池塘边已然站了不少人,村里人一吃完早饭就赶过来等着了,个个都拎着桶带着盆过来的,交头接耳的攀谈着,好不热闹。 日头渐渐升高了,村里人慢慢来齐了。 王家是跟于家一块来的,林以默两手空空,他的木桶都给郎君提着,而他走在前头跟于然一起贴耳小声说着话。 谈的最多的,还是于然跟王大延定亲的适宜,王大延又是赘婿,这定亲的流程自然不同于迎娶双儿,但胜于简单。 到了地,王商栋找了块地方一站,光是他一个高大的汉子站着,就挺有压迫感,周围的人纷纷给他让出了位置。 更多的人是将视线放在林以默身上,主要是林以默凭这那一张神仙似的脸蛋,又是清冷,足够吸引众人的目光。 其次是林以默很少出门,在村子里大部分时间见不到他,而在村头村尾的闲言碎语又不可避免的谈起林以默。 还有一个原因,嫁给了村里最出色的年轻汉子。 众多热切的视线投在他身上,林以默不可能没有感觉,他默默的贴着郎君,伸出了小拇指勾着郎君粗劲的手腕。 王商栋放下两个木桶,反手握住了小夫郎白嫩的手。 柳树村村民都来齐了,池塘前有一块立着的大石头,老村长按照往年惯例一般,站到了大石头之上,所有人话语停了下来,目光都齐聚在了老村长身上。 老村长先是说了一番吉利话后,开始说今年柳树村从年头到如今的辛苦、收成,再到一年辛苦养鱼到今天的放水捉鱼打捞。 …… 一番话,说到众人激荡不已,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干劲,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老村长说得对,他们柳树村之所以能够比旁的村过得好、过得美,全是村子男女老少们都拧成了一股绳。 不单是为了他们个人,是为了这个村能够更长远的发展,等他们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一代又一代,何愁不能摆脱泥腿子这个身份。 有了温饱,才能够供得起孩子读书。 瞧瞧王家小儿子出息,不止在镇上书院读书,还考上了案首,何等的光宗耀祖。 林以默随着旁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口若悬河的老村长,他握紧了拳头,真正意义的参与到这个村子当中,他的心中同样是激昂澎湃。 他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阿娘对于老村长是这般态度,更能够理解为什么柳树村的人如此尊重老村长,甚至几十年来都未曾有人提出换一个村长。 因为老村长值得,值得柳树村所有人的感激、敬重、爱戴。 林以默靠得郎君更紧了,心中如一团火燃烧得旺盛而热烈,眼里含了泪光,他现在同郎君一样,都是柳树村的一份子。 王商栋察觉到小夫郎异样的情绪,碍于周围的人过多,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了小夫郎的手,安抚似的摸摸小夫郎手背。 林以默抬起头,朝郎君温和一笑。 王商栋嘴角也上扬了。 突然安静了下来,再接着,老村长高昂的喊出一句:“放水,捉鱼!” 众人鼓起了掌,欢呼着,林以默跟着拍手大喊。 池塘的水是活水,上头有小溪的水陆陆续续的流进,下面用大石头一块堆叠起来、竹子对半切开整整齐齐的插在石头之前,竹片弄得很密,能够拦住大鱼小鱼往外游,那堆砌起来高高的大石头则是拦住池塘的水。 水只能透过大石头的缝隙,慢慢的流出来一些。 依照往年的惯例,池塘放水是要四个年轻力壮的汉子顶上的,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必须是得村里人公认的才行。 而上了年轻汉子,少不得在村子里吹嘘个半年个把月的,这都是炫耀他们是力气的好手谈资,所有村子里的年轻汉子那可是争着抢着要报名上的。 王商栋不用说,公认的第一个汉子。 其次是王大延,莫书保和杨家庆三人被选了出来。 在全村人的围观下,四人开始搬开压在最上头的大石头。第一块石头搬到了岸边,池塘里的水就迅速的顺着那一个缺口流了出来。越往下搬,水流就越大越急。 林以默站在岸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视线皆被郎君占去了,旁人都进不了他的眼。 所有的石头都被搬开,王商栋几人衣服都湿得差不多了,不过他们都毫不在意,每个人都乐呵着爬上了岸边。 林以默拉过郎君,有点心疼的掏出手帕给郎君擦干了脸上的水珠,边擦边嘀咕:“都湿透了,池塘水一时半会儿排不完,郎君你先回家换套衣服成不。” 王商栋不在意的甩了甩袖子,果然甩了一滩的水。 “没事,我都习惯了,等会儿捉鱼不止弄湿衣服,还要弄脏。” 林以默垂下眼:“好吧。” 他有点怕郎君不注意,又给染上风寒了,上回郎君可真是要吓死他了。 两个人在旁边浓情蜜意的,不过没有一人的目光是停留在他们身上,就连王阿娘都没注意他俩,全都盯着池塘里的水哗哗往外流。 不知过了多久,池塘里的水流了一大半出去,起码十来条大鱼扑腾在那儿一排拦住的竹片,想顺着水往外流,但都被厚实密匝的竹片拦住了去路。 一尾一尾的草鱼、鲤鱼和鳙鱼摇晃那有劲大尾巴,鱼肚是泛白的,鱼鳞光滑好看,全是喂养得白胖的鱼。 光看着就非常喜人,每人皆是如获至宝的眼神。 又过了几刻钟的时间,池塘里的水基本被排得差不多了,只有浅浅的一层。池塘正中水是最深的,同时也是鱼最多的地方。 水很浅,数不清多少条鱼接二连三的蹦起来,在池塘里不停的翻腾。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老村长,老村子乐呵呵的:“捉鱼!” 在一声声的欢呼下,个个撸起了袖子,把裤腿挽到大腿处,纷纷提起了木桶或者木盆,不逞相让的下了池塘,挑了自己觉得好的位置,开始摸鱼。 年轻的汉子都是往池塘正中心去的,而老人和小孩都是在池塘外圈摸鱼,外圈水又浅,比较安全,其余的则是在内圈摸鱼,没过脚踝上去一寸多。 王商栋没急着下塘,池塘内圈水还是有点深的,要是被绊倒呛几口水可不行,一堆人下塘,现在池塘的水都是浑浊的,混着泥块。 而且小夫郎还是第一次来摸鱼,脚深陷在泥土里,稍微不注意扯出脚就能够摔到在塘里。 他有点不大放心,跟小夫郎商量着:“你跟许婆婆他们一块在外圈摸鱼,内圈就不去了,成不?” “不要。”林以默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小然都去内圈了,我也要去。” 郎君未免把他当成了小孩,他有那么弱么。再说了,在外圈都是许婆婆、老村长这些上了年纪的,还有就是小萝卜头,他突然去外圈摸鱼,多突兀、多丢人。 池塘都放了水,人那么多,他又不会遇到危险。 见小夫郎一脸坚定,执意要去,王商栋只好妥协了,随他去了。 “你快过去呀,别人都捉了好几条鱼了,郎君得拿第一名回来!”林以默推搡着郎君下了塘,自己也提了一个木桶跟着下去。 王商栋朗声道:“等着,保证给夫郎争个头名。” 他十几岁捉鱼时,就次次拿头名,没有一次例外。 林以默略微敷衍点了几下头,不管郎君往池塘正中心走,他兴冲冲的走到于然旁边,跟于然一块摸鱼。 池塘的鱼不少,只要手不打滑,一摸一个准。 不过有一个硬性规定,是老村长定下的,要是捉到了肚子形状似椭圆状的,又或者是带有圆弧状的鱼,捉到了要额外放到岸边的装了水的木桶中。这是怀了一肚子鱼卵的雌鱼,得池塘捉完鱼之后再将怀卵的雌鱼放到池塘里。 没有巴掌大的小鱼,捉到了通通都要放掉,不能私自留着。 虽说九月中旬,鱼大多正是捕捞季节,但不排除个别鱼正在怀卵,以及很多小鱼。 林以默屏息沉气,手在双脚之间一动不动,直到脚边传来了动静,碰到了他的脚踝,他眼疾手快的捉住,两只手狠狠的抓紧了举起了。 是一尾漂亮的大鲤鱼,不停的甩动着尾巴想挣脱,灰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都泛着耀眼的光,腹部是灰白的,好看极了。 于然‘哇’一声:“好肥啊这条,熬汤肯定好喝。” 林以默笑着将这尾鲤鱼扔进木桶里,木桶装的水不是很多,不会飘在水面上就成,里面已经有几条草鱼慢吞吞的张着嘴吐泡泡,显然被抓了挺久,不再折腾了。 突然,林以默神色一僵,他感觉到了不对劲,脚底的触感好似踩了一条滑溜溜的动物。 好像是蛇。 林以默咽了一下口水,浑身都在发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动都不敢动弹,颤颤巍巍的手搭上了于然,恐惧的说:“小然,我踩到蛇了……” “嗨,不是蛇。”于然肯定的说,“池塘不会有蛇的,是黄鳝。” 于然特别激动,很想摇着林以默让他快点捉住,不要让黄鳝给跑了,但怕动作大了会惊扰到黄鳝。 毕竟在池塘捉到泥鳅、黄鳝是不用上交的,是归捉到的人。 听到小然说的话,林以默松了一口气,黄鳝他可就不怕了,黄鳝拿来做汤可好吃了。 他直接两手一捉,果然是一条肥美的大黄鳝,那黄褐色瞧着就喜人,尤其是有半臂长,更是一条品质极佳的大黄鳝。 注意到林以默动静的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同时在内心感叹,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老天都偏爱着。不止能捉到又肥又美的鱼,就连黄鳝都给他捉到了。 于然兴奋的鼓掌,都不带停的夸着林以默,甚至往林以默身边靠近了一些。 他暗戳戳的想,离以默哥近点,他运气也能好一点吧,他桶里都是半大的鱼,就比巴掌大上了一点。 池塘干得热火朝天,一个个也不嫌,直到差不多都捉不到鱼了,才有人上了岸,把一桶的丰收全交由负责的人来称重计数,老村长在旁边督促。 莫约到了午时,结果出来了。 老村长满意的摸着胡须,笑着宣布结果。 “第一名,王商栋。” “第二名,莫则然。” “第三名,王大延。” 老村长话音一落,林以默就扒拉着郎君的胳臂,星星眼似的望着,发自内心的赞叹:“郎君,你也太厉害了,当真拿到了头名。” 王商栋本觉得没什么,可小夫郎这般说,那他忍不住道:“等明年捉鱼,我肯定捉得比今年多。” 一旁的王阿娘听了,只觉得大儿跟那南洋孔雀似的,爱极了在心爱之人前开屏。 村子捉鱼的前三名,是有奖励的,取决于今年捉了多少鱼。 等每家都分完两桶鱼,再给第一名分八条大鱼,第二名分五条,第三名分三条。 因着今年丰收不错,分完了这些,还剩了不少鱼,老村长决定每家再额外多分一条大鱼。至于最后剩下的十几条鱼,则是平均分给了村里的孤儿寡母。 自家得到的鱼,想怎么着处理都成,老村长一律不过问。 吃了烤了都行,养一段时间拿来走亲戚送人都不管,或者去镇上卖鱼挣钱皆可。因着有了这个进项,每户家里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尤其是日子过得苦的,挑几条大鱼慢慢养在缸里,等过年了还能添上一点荤腥。 王家收获是最多的,两父子提着满满一桶鱼往王家走,王阿娘桶里装的是泥鳅和黄鳝,而林以默桶里则是郎君奖的八条大鱼。 两桶鱼自然是吃不完,多了也不好养。 泥鳅和黄鳝难养,养不了多久,王阿娘干脆喊两父子杀了泥鳅和黄鳝,中午和晚上做了吃。 两桶鱼自然是吃不完,鱼多了也不好养。 林以默挑了二十条又肥又大的鱼,鲤鱼、草鱼、鳙鱼都有,扔到了刷干净的大缸里头。王商栋抬了几桶水,将大缸装满了水。 剩下来的鱼,王阿娘喊了大儿吃完午饭赶着牛车送去酒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3 18:23:53~2023-07-17 18:5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5712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赌坊 夜还深着。 第二日,午时。 前院的大树枯叶落了一地,风一扬,吹起不少落叶,在院里四处飘散。 吃了午饭,阿爹阿娘都去睡了,郎君骑马去了酒楼,他又睡不着,干脆拿了扫把,将院子里的落叶都扫成了一堆。 林以默去了灶房拿上一个木筐,木筐底还装着细碎的树杈、枯草,他将地面的落叶全部捧起装到木筐里,能留来烧火。 装了满满一筐,林以默提着木筐放回原位,跑到井边打了一点水,用瓜瓢舀了水,洗干净手。 他刚想去弄点菜叶子来喂两只兔崽,就听到院门被敲响了,‘笃笃笃’的声音很是迫切,他赶忙跑过去开了门。 林以默有点意外:“婶婶,你怎么来了?” 林三嫂是一路紧赶慢赶过来的,脸都是泛红的,气息都没平稳下来,还在急促的喘着气。 “婶婶,先进来吧。”林以默先让林三嫂进了堂屋坐着,又去灶房倒了一碗温热的水。 林三嫂喝了半碗水,将碗放在桌上,表情十分严肃的对林以默说:“林二房出事了,要是林二嫂来找你,不要借钱给林二房。家里就你一个人的话,千万别给她开门,你的安危最重要。” “她现在就是个疯子,逮谁都要咬。” 林以默渐渐眉心紧皱,他面上浮起担忧:“婶婶,你有没有事?” 堂弟在李老秀才那儿上学,三叔又在镇上做事,婶婶一个人在家肯定是不安全的。 林三嫂摇了摇头:“我无事,她来找我,我假意不在,任凭她在门外喊都未曾开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以默不由得问道。 他已经许久没听到林二房的消息,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号人,但此刻想起林二房,心里仍是嫌恶。 林三嫂喝了一口水:“这事说来话长,闹得很大,我跟你一一说清楚。” “好,婶婶你慢慢说。” 今日一早,有一帮长得凶神恶煞的打手押着林大石来到上河村,一路找到了林二房家。为首的打手更是凶蛮,横眉大眼,脸上有一条斜着的刀疤,还拿了一把刀,看着就骇人。 不少人远远的围观着,不敢凑近了看,怕惹祸上身,毕竟瞧着这一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模样。 林二房院门是紧闭的,打手都没敲门,直接提脚一把踹开了木门,那一扇木门并不结实,经这一脚四分五裂成了木板掉在地上。 林二嫂正在院子里晒着花生,发生了这一动静,吓了一跳,随后看到这一帮人将她家的门都踹坏了,顿时火气上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做什么,青天白日还将老娘门踢坏了,你们这群黑心肝的哟。” 打手懒得跟她废话,押着林大石走到她跟前:“你儿子林大石在赌坊欠了八十两银子没还,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签字画押了,今日是最后期限。” “今天要是还不上钱,老子就砍掉他一只手。” 林二嫂眼前一晃,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八十两!她哪里来的八十两,还不如要她的命。哪管他说的什么,林二嫂扑到林大石身上,哭天喊地的撒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只说她没钱。 打手直接给林二嫂掼倒在地,另一个打手强硬的摁着林大石的手,砍掉了林大石一根手指。 林大石发出痛苦的哀嚎,痛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混成了一团,不停的喊:“娘,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娘!” 血一下冒了出来,那根被砍掉的手指滚落到了林二嫂跟前,林二嫂受不了刺激,尖叫了一声,一下子晕了过去。 打手接了一盆冷水,将林二嫂泼醒了。 醒过来的林二嫂浑身都在发抖,她四肢着地爬着到了打手面前,不断的跪地求饶。 “老爷们,家里实在是没有八十两,您们杀了我也拿不出啊。求求老爷们宽恕我几天,一定凑齐这八十两。” 打手嗤笑:“成,宽恕你几天,谅你不敢耍什么花招,否则……” 一把冰凉的刀贴在了林二嫂脖间,林二嫂吓得失了禁,打手哈哈大笑。 “我这刀可是舔过不少人的血,这八十两要是三天后凑不出来,别说你儿子,你们一家都给我等着。” 说着,一帮打手进了堂屋,东翻西找,发出不小的动静。他们可不管打坏了什么,只管拿了值钱的物件,还在厢房翻出了十两银子。 这些自然是他们分了去,收个三天的利息,不为过。 林二嫂都不敢拦他们,暗恨恨的咬住牙,忍气吞声的看着他们拿走了银钱,碗都打碎了几个。 不少人都围着看,没一个上前去阻挡打手,一个是打手提着砍刀、凶神恶煞的,要是也砍了他们手指可怎么办;再一个是林二嫂在上河村都没什么好声望,哪个见了她不是躲着,生怕被她算计了。 林以默突然问了一句:“石村长没管着这事么?” 林三嫂一顿,继续说:“石村长哪敢说打手的事,好声好气的送走了打手,还勒令林二房必须还清债,否则逐出上河村。” “所以她到处借钱。”林以默神色淡淡的,“有人愿借她?” 不躲着她才是稀奇。 “没人肯借,她似有些发疯,理智不太清醒。吴二家不愿借钱,还说了林大石是个祸害,给他们村惹来天大的麻烦……她便拿棍子打人,不过后面反被揍了。” 林三嫂忧心道:“你小心些,记得跟你家郎君和王阿娘他们说一声,我怕你着了她的道,叫她得逞了。” “我晓得了。”林以默轻轻的应了一声,又道,“婶婶先留在这儿吧,等三叔从镇上回来,我让郎君喊三叔来接你回去。” 林以默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又不是心慈面软的人,仍是记恨着林二嫂。如今见她遭了劫难,他也学学书本上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让林二嫂晓得当初他的痛苦。 但得同郎君说,跟阿娘也要通一声气。 一个时辰不到,林二嫂找来了,院门是紧闭的,她看不到院子里的状况如何,于是一直敲门,手敲痛了,就换木棍来敲。 “小默,开门呀,我是二婶。” jíЙZΗí②cHUánG 林二嫂锲而不舍的敲了一刻钟,语气没有一点不耐烦。 她知道林以默是在家的,只是不肯开门见她罢了。不想开门见她又如何,她不信等上一两个时辰,林以默还是不肯出来见她。 只要等林以默出来,何愁想不到办法得到个几十两。 门外是林二嫂不断的喊声,而前院摆了一张木桌,几个人坐着小木凳,十分悠闲的在剥炒花生、磕炒瓜子。 林以默抱起小白,小白乖乖的趴在他大腿上,毛茸茸的尾巴垂落在半空中,一晃一甩的,他怜爱的撸了一把小白。 “阿娘,她当真要赖在门口不走,我们要不要赶她走?” 实在不行,后院还放了几根粗木棍,他去拿来使。 王阿娘:“等你阿爹回来。” 一个被逼到了绝境,什么疯狂的举动都能做出来。 林以默都打算留林三嫂吃饭了,开始跟阿娘一起做晚饭,没想到院门传来了马蹄声和郎君的声音。 他有点意外,郎君今日回来得比往天早。 林以默手都没洗,但沾了一点肉沫油腥,随便在抹布上擦几下,一路小跑过去开了门。 “郎君!” 他一眼看见了郎君,后想起了门外应该还站着林二嫂,他探出了头,四处张望都没看见林二嫂的身影。 王商栋牵起小夫郎的手,一手拉着缰绳,带着马儿进门。 “我把她赶走了,好端端她来我们家作甚。” 尤其是他看见林二嫂手中拿了一根足有小孩手腕粗的木棍,不断敲打院门,还不停的喊着小夫郎名字。王商栋当时心头怒火涌了上来,直接翻身下马,抢过了林二嫂手中的木棍,拽着林二嫂衣领拖了好十几步远。 林二嫂对上了面目凶狠的王商栋,倒吸了一口气,手撑在粗糙的地面,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而木棍不在她手中, 这人是真的会打她,下死手,跟那帮打手没什么区别,都是凶神恶煞的地狱魔鬼。 王商栋举起那根木棍,直直的指向林二嫂,木棍顶端是尖锐的,直逼向林二嫂眼睛一寸距离,仿佛下一秒就要戳瞎她的眼。 一声冰冷、嫌恶的声音响起。 “滚,再来闹我夫郎,小心你的眼睛。” 林二嫂一句话没说,连滚带爬的跑走了,真的怕这个年轻壮汉弄死她,她惜命。 得知林二嫂被郎君赶走了,林以默松了一口气,跟郎君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问:“叔叔回家了没?” “回了,我捎他回来的。”王商栋看向了院里的林三嫂,打了一声招呼。 林三嫂笑着回应了他。 林以默扯了扯郎君的衣袖,撒娇似的道:“郎君,那你送婶婶回去吧,林二房发生了这件事,我不放心婶婶一个人回去。” 而后,趁郎君不注意,在郎君袖子上偷偷擦了几遍他的脏手。 “成,夫郎说的,我当然得答应。” 王商栋先是去后院抱了一小堆草料,给马儿喂好,才去墙院将马车弄了过来,然后让林三嫂上了马车,他赶着马车去了上河村。 林以默朝郎君挥了挥手,轻启红唇:“快点回来,我给你做了南瓜蒸肉。” 王商栋以同样的方式给了小夫郎回应:“我很快回来。” 夜色渐深,木窗外静谧一片,偶有几丝轻风吹过,带来了一点凉意,唯有蛙鸣、虫叫接二连三的响起,此起彼伏,如同一段小调乐曲。 林以默在架子床翻来覆去,从床头滚到了床尾,铺着的褥垫都皱起小小的角。 他抱着软绵绵的大红被子,眼巴巴瞅着洗完了澡刚回房的郎君,等着郎君脱了鞋袜一起跟他躺在床上。 “今晚怎么了,不犯困了?”王商栋吹灭了蜡烛,摸黑上了床。 小夫郎今晚怪得很,哪回不是一开始就说‘郎君我好累哦,肩膀酸、腿也酸,浑身都痛,今晚我们早点睡觉吧’。 那我见犹怜的模样,配上小夫郎轻言软语的腔调,没有一次是王商栋能够抵挡得住的,直接将人摁在床上、抱到美人榻、抵在墙上或者木柜。 月光透过木窗洒了进来,虽然并不光亮,可王商栋仍是看到了那一双桃花眼,像是盛满了透亮般的珍珠,是皎洁,是姣美。 林以默浑身若无骨的攀附上郎君,脸蛋贴着郎君壮实的胸膛。 小夫郎脸蛋是软软的,温热的。 王商栋不肯眨一下眼,眼神似要吞了林以默一般,直勾勾盯着小夫郎后脑勺。 他心想,连后脑勺都是圆润的可爱。 “答不答应我呀?”林以默抬起头,对上了郎君饿狼似的眼神,立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松开了郎君,爬到了架子床最里头躺着。 林以默扬声:“我要睡觉了!” 话一说完,林以默侧身背对郎君,还发出了小胡噜声,假意自己睡得十分的深沉,谁来都吵不醒他。 王商栋见他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自然是不肯放过小夫郎的,他一把搂过小夫郎的腰身,直接一个大力,小夫郎被他翻转过来,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经历了一个天旋地转的林以默,此刻还有一点懵,方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咻的一下,他就趴在郎君上头了。 王商栋大手摩挲那细腰,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欲念,他说:“林二房我来出面就好,那夫郎总该补偿我一点,给一些好处。” 林以默恼道:“我亲你几口就不算好处了?” 王商栋哑声道:“这怎么能算。” “夫郎不如就这般,好处应当是这般才对,我不用出力,全靠夫郎主动如何。”王商栋没等小夫郎回答,自顾自的说,“我觉得甚好,夫郎体力着实差劲了一点,是该锻炼一次。” 王商栋闷哼了一声,显然是方才小夫郎挪动了好几下,不小心蹭到了。 “王商栋!”林以默咬牙切齿的喊出这几个字,可见他是有多羞恼了,连郎君都不肯喊了,两只耳朵红透了,渐渐蔓延到耳根,连脸颊都像是被蒸熟了似的殷红。 “诶,我在。” 这时候,王商栋脸皮可厚得很。 “夫郎听话,乖一点。”王商栋连哄带骗,那双带着粗茧的大手,不断摸向那滑嫩光洁的腰间。 每当那粗糙的掌心刮过,林以默都不受控制的抖一下。 林以默啜泣着:“不行,我有点怕。” 厢房里响起粗重干涩的嗓音,王商栋额头冒出了汗,他极力的忍耐着,控制住自己不要作出任何动作。 “慢慢来,你不要急,手怎么在发抖,别怕,慢、慢一点,慢……别弄伤了,锻炼固然好,你别伤到自己。” 林以默无力的躺倒,他闭上了眼,急急的喘着气,汲取新鲜的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林以默才缓过来,嘴巴鼓鼓的,忍不住埋怨:“好累,我都没力气了。” “这就没力气了,你说说一刻钟有没有。锻炼不过一刻钟就想歇着,我之前几个时辰都不嫌累,怎么不学学我。” 林以默哀叫了一声,接着扑在郎君肩上,恶狠狠的咬住,直到尝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心虚的松开了嘴。 显眼的牙印,带着一点血丝,给那古铜色的皮肤添上了异样的风情。 王商栋没感觉到痛,有的地方被压得比痛感还要来得强烈,丝毫没有在意小夫郎在他身上咬这一口。 林以默呐呐的:“都、都怪你……嗯不是我的、错,郎君你自个儿力气就大!我呃,我累了是应该的,郎君你多出点力气又怎么了……” “啊!痛!”林以默哭得更凶了,“郎君你捏疼我了。” 王商栋不出声,只顾手中的动作。 疼了才好,没瞧见小夫郎哭了一脸,甚至被褥都哭湿了,黏腻得能淌水。 夜还深着。 作者有话说: 又锁 第81章 卖地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九月末,前院的大树最后一片枯叶在微风吹拂之下,颤颤巍巍的抖动,慢慢的飘落下来。 落到了林以默的肩窝处。 于然吹掉那片落叶,看着它一点点落到了地上。 小白吐着舌,像出弦的利箭‘哗’的一下,从堂屋跑向了林以默,扑到了林以默脚边的落叶上,兴奋的汪汪几声,爪子不停的扒拉。 于然:“以默哥,你知道林二房的事吗?” 他一早就听娘说了,林二房在上河村闹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都传到了他们村。 林二房出事,他在心里替以默哥叫好,最讨厌糟心亲戚了。那林二房跟舅舅舅母他们一样让他讨厌! 林以默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了,知道得比于然还要清楚。 林二房借不到钱,更找不到他,又不敢惹上在刀尖淌血混日子的打手。林二嫂便把主意打到了林小英身上,跟镇上的王员外通了信,将林小英嫁给他作第七房的妾。 林二嫂狮子大开口,要了四十两白银,换的是以后不再过问林小英死活。 她自知做了亏心事,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这事弄得偷偷摸摸的,不敢向外声张,只说要将林小英嫁到远几十里外村子的富户。 但是有人看到了,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小轿子进了林二房院子,悄悄摸摸的抬走了林小英,那林小英还是被五花大绑捆着进轿子的,嘴里还塞了一团破布。 一事未平,一波又起,八十两还未凑齐,林二房双生子闹起了分家,闹得还挺大的,那几天路过林二房家都能听到源源不断的争吵咒骂声。 双生子之前老老实实干活、任劳任怨,如今摊上了大哥在赌坊欠了八十两,娘连小妹都能卖给那四十来岁的王员外作妾,那他们兄弟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娘素来偏心大哥。 不管林二叔如何骂的,更不听林二嫂朝他们哭诉,他们打定主意要分家,至于大哥欠的赌债与他们毫无干系。 林二叔不同意分家,他都没死呢,两个儿子闹着分家是个什么道理。光是大儿子赌债欠钱就闹得他睡不着觉,整日焦头烂额,头发都掉了不少。 双生子一点不妥协,甚至威吓林二叔林二嫂,如果不同意分家,那就不会给他们养老送终,让大哥来养活。 林二叔脸色凝重,想到了那断了一根手指的大儿子,加上大儿子平日里不是吃喝玩乐就是跑去镇上跟那些狐朋狗友勾搭在一起,他先是心凉了半截,最后咬牙同意。不止给双生子分了两块水田和两块旱地,还作主将林大家那屋分给了双生子。 分家一事算解决了,可那差的四十两从哪里补,问谁借。村子哪家一听到林二房含糊几句就走了,他们一户一户去借钱,脊梁背都压弯了,半个子儿都借不到,更有的还没踏进院门,远远就扛起了扫把将他们轰走。 眼瞅明日打手就要上门收债,林二叔愁得头发都白了,最后一咬牙,索性卖一亩水田、两亩旱地。水田能最差能卖上十五两,加上钱匣子有八两多碎银,算上旱地十两一亩,八十两银子总该凑齐了。 林二叔算计得挺好,只是他将消息放出去,没一个人找上门。他这才急了,到处拖人问,甚至跑去了林二嫂娘家,隔壁几个村子都找了个遍,都没找到要买地的人。 主要是三十五两太多,就算买一亩旱地都要十两,穷的人家买不起,而富户嫌林二叔名声不好,不想买他家的地,怕沾了晦气。 正当林二叔和林二嫂陷入绝望之际,突然有一个中年汉子找上了门,说一个富户愿意买他家的地,不过这价格有待谈一谈,但富户愿意买地,买个十几亩地都不在话下。 一开始林二叔还不大愿意,这汉子喊的价格未免太低了,一亩水田要他八两卖,旱地一亩五两,贱卖都比这个价格高。直到汉子乐呵呵的看向他,说要是今天日林二叔不卖,明日林二叔再想卖,那富户可就不收了。 林二叔舌头都咬麻了,隐隐约约尝到了血腥味,终于妥协了。 为了凑够四十两,卖了四亩旱地、两亩水田。 一共三十两银,中年汉子一次给林二叔结清了,甚至不带半点拖沓,领着林二叔去找了石村长,立了契约书。 林二嫂得知,少不得哭天喊地一番,抹着泪骂林大石怎的好端端跑去了赌坊,欠了一屁股债。前段日子家里田地还多着,眨眼就只剩几亩地,这日子可怎么过。 好好的家,转眼支离破碎。 还清了八十两的赌债,林大石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起来,那被切掉的大拇指没去看郎中,连草药也没抹,伤口已经肿胀起来,渐渐的发炎发脓,弥漫出恶心的臭味。 林二叔赶着林大石去镇上干活,找苦力工做,可惜别人看他断了大拇指,一看就知道是在赌坊被追债砍掉的,不肯要他。 因着这个原因,林二叔对林大石看不顺眼,非打即骂,成天指着林大石鼻子骂得他直不起腰。 刚开始林二嫂心疼大儿子,还护着他不让林二叔打,结果被林二叔一起打,到后面林二嫂也不管了,冷眼旁观,甚至到了最后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到林大石身上,同林二叔一起打他。有的时候还不给饭吃,饿上个一两顿。 于然止不住的摇头:“这林大石真惨,不过是他应得的。” “也不知那富户是谁,趁着林二房急着要钱,低价买了那么多地,真是赚大了。”于然好奇死了,要是他有钱,指定要跟林二叔买好几亩地。 八两买一亩水田,五两买一亩旱地,傻子才不会心动! 林以默闻言扬唇轻笑,唇角若有若无的浮现梨涡,恰似初冬那盛开的寒梅,冰清玉洁般的韵雅鲜妍。 只听他说:“兴许是翻了几座山的村落,听了消息赶过来的。” 说完,林以默想到了那天夜里,郎君兴致高昂的递来了一张纸,被他安分搁置在木匣子里。薄薄的一张纸,不过写了几行字,林二房六亩地便归了他。 林以默都想好了,这六亩地一年花点钱,雇佣几个农户伺弄田地,不至于荒废了。 “以默哥,我在跟你说话呢。”于然伸手在林以默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入了神,不会又在想王大哥吧。。” “啊?”林以默回过了神,摇了摇头,“瞎想些东西,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了?” 于然没继续追问,而是谈起了方才说的。 他脸蛋红红的,像熟透了的苹婆果,很是激动的说:“我跟大延哥说好了,等十月初七,我就去他家提亲,然后十一月迎他上门!” 林以默戳了戳他红彤彤的脸蛋,柔声说:“好啊,到时候我给你镇场子。” “没想到我们小然快要成亲了,好像时间过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于然笑嘻嘻的:“以默哥你跟王大哥得努力了,要抓紧生胖娃娃。” 接着他又小声的说:“等我和大延哥成亲了,也努力生娃娃,让你娃娃和我娃娃早定下亲事。” 他握住了拳头,可不能错过以默哥生的胖娃娃,以默哥这般好看,生的娃娃肯定是个漂亮的,他得替自己孩子早早定一个漂亮夫郎或者俊美郎君呀。 林以默哭笑不得:“你还惦记这事。” “都没个准信的事,还早得很,双儿怀上孩子多难,你还不清楚呀。” 于然笃定道:“所以我才说,你跟王大哥得抓紧,要努力呀,两个人都得上心的。” “努力什么?” 王商栋一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于是开口问了。 正好王大哥回来的是时候,于然刚要张嘴催王大哥赶紧和以默哥生娃,可话还没开口,就被林以默捂住了嘴。 于然:“唔唔唔!唔唔唔……”以默哥放开他呀,他都还没来得及跟王大哥说呢。 林以默冷静对上郎君困惑的神情,浅浅一笑:“都没什么,郎君我先送小然回家,你饿的话去灶房拿几个玉米面饼吃,我今天刚烙的。” 没等郎君反应,林以默拉着于然就跑出了院子。 幸好他反应快组织了小然,要是给郎君晓得他跟小然聊了什么,那他明天能不能起床都不确定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偷偷摸摸走一波剧情,发现我写得太慢了,时间线加快加快。感谢在2023-07-19 01:26:57~2023-07-19 22: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卖鸡毛,被骗 “郎君,我回来了。”林以默脚步欢快的跑过来,蹦跶到了王商栋跟前,他好奇的看向那一摞书册,“在镇上买的话本吗?” “买几本来看看够了吧,这么一摞得看到哪日。郎君你哪来的闲钱买话本,酒楼这个月发工钱了?” 林以默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好奇的选了一本,翻开来看,上头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合起来他是一点都看不明白,更别说是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 王商栋正换着衣裳,他在灶房给王阿娘帮忙,不小心将放在灶台的木盆打翻了,水溅了他一身。 听到小夫郎说的话,他捡起湿的衣裳说:“不是话本,是酒楼这个月的账本,还有几家铺子一起送来的。我跟娘说过了,娘要现在让你来学对账。” 林以默翻账本的手一顿,似有点难以置信。 “我字都没认全。郎君,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默默的将账本放回了原位,账本多重要的物件,阿娘和郎君怎的放心让他现在开始学对账。 看账本他都不懂呀。 再者满打满算,他识字连一个月都未有,如何能学得了。 王商栋眼神坚定,十分笃定的说:“如何快了,千字文都学得差不多,我要是翻出哪一页指出那几句话,夫郎还不是能识得。” 郎君越是这样说,林以默越是不肯相信,总之他在郎君眼中就没有不好的。 王商栋又说:“夫郎聪明,识个字都比我快。我学账本不过半月余,就能够摸清搞懂了,夫郎担忧什么。” “万事有我教着你,实在不行可以问娘。弄出了差错,我不会笑话夫郎,必定是我没教好的缘故,我大老粗一个,没夫郎心细。” 一番话下来,林以默的心微烫,如同寒冬腊月灌进了一股暖意不断的汪洋,他抿着唇,嘴角梨涡深嵌,笑得很是明艳。 林以默拿过了郎君捧着的湿衣裳,轻声道:“那郎君不要嫌我问得多烦了。” 王商栋:“那夫郎不要老怨我晚上要得多了。” 汉子火气大一点是正常的,小夫郎瞧着是欢喜的,就是身体禁不住他折腾。 林以默:“……” 顿时,林以默毫不客气的瞪了郎君一眼,这能一样吗。真的是,他怀疑郎君是不是成天只想着这档子事,好不知羞。 村子有人收鸡毛鸭毛,一斤收二十文钱,正在村口等着,等天黑了就收筐走人了,明天就要换去别的村子去收了。等不少人听了消息连忙回了家中找出屯了一年的鸡毛或者鸭毛,于婶也回了家,顺道去喊了王阿娘。 王阿还在灶房炒着菜,腾不开手,就喊了林以默去。 于婶看王家是林以默去,干脆就喊自家双儿跟林以默一块去,好赖有一个伴,她也省得一点时间去做饭。 林以默掀开了干布,加上上次杀野山鸡得到的毛,大竹筐差不多装满了。他单手很是轻松的拎了起来,满满的一筐鸡毛估摸没一斤重。 他没来得及往背上,一双大手从他手中夺过了大竹筐。 林以默下意识的往一旁看去,发现是郎君,不由得扬了起了秀眉:“郎君你也要去呀?” 王商栋提着大竹筐,闷声道:“当然。” 他时常觉着话本子有时写的有道理极了,比如一个汉子有了夫郎,是山中老虎寻得了得到成精的仙草,须得时时刻刻的把守着,才能不叫至宝丢了,更多的是对其挚爱。 “不成。”林以默将大竹筐抢回来了,不能说抢,他直接一伸手过去拿,王商栋就松开了手,自然是不敢林以默硬抢,怕力气大伤了他。 于是乎,王商栋粗眉往下沉,厚嘴唇紧抿,他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小夫郎。 林以默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郎君的肩:“我跟小然去呀,村子都是婆婶、妇人夫郎去卖的,皆时人挤人的,郎君你一个壮汉子,又人高马大的站在那儿,一点都不好。” “郎君你乖乖在家帮阿娘做事,等我卖完鸡毛给你发零花钱。” 王商栋:“……” 半晌儿,对上小夫郎真挚的眼神,王商栋十分沉重的点了点头,妥协了。 林以默高兴的笑了笑,摸着郎君手背夸道:“郎君乖哦。” 王商栋忍不住跟着小夫郎憨笑了几下,目送着小夫郎背着竹筐离开了家。 不远处,于然同样也背着竹筐,他站了好一会儿,看到了林以默身影,高高的扬起手。 “以默哥,我在这儿!” 林以默听到了声音就往那边看过去,于是加快了步伐,走到于然身边,两个人并排走着去了村口。 等他们到的时候,村口挤了不少人,都是来卖鸡毛和鸭毛的,围着收鸡毛的人。有的人卖好了,还要在旁边看着,想知道除了自个儿,别人卖了多少钱。 鸡毛鸭毛攒得越多,说明这家日子过得好,舍得杀鸡杀鸭来吃。 眼瞅着后头有人往这边过来,林以默赶紧拉着于然排到了队伍的末尾,前面排了八个人,估计要等上小刻钟,主要是得等收鸡毛人称好斤数,再算要给多少钱, 鸡毛鸭毛比较难称,统一装到收鸡毛人准备的木筐中,再用秤杆来称重,减去木筐的重量,最后将收的鸡毛鸭毛塞到一个很大的草编篓中,还要压得紧实。 多数都是几两重,多的有五两重,排在林以默前面的妇人称出来就是目前最重的,五两一说出口,就引来了不少人的艳羡。 林以默抬起竹筐,不同其他人是用手一把一把抓进收鸡毛人准备的木筐,而是直接对准了哐哐倒进去,还有一些小根鸡毛羽飘了出来。 于然蹲在地上捡,扔回到了竹筐里头。 收鸡毛人准备的木筐明显小了,林以默还差一小半没倒,木筐就已经装满了,他只好用手将冒尖的鸡毛往下压紧了,又空了不少。 于是,林以把最后的鸡毛鸭毛倒完。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那满满一筐的鸡毛,等着收鸡毛人开始挑起秤杆称重,呼吸都不敢重一下,生怕错过了收鸡毛人说出几两的那一刻。 满满的一筐,八两都有了吧,不少人在心里偷偷暗想。 收鸡毛人算了一下,除去木筐重量:“一斤八两。” 顿时,围观人群爆发出了极大的惊呼声,眼神热切望向了林以默,以及收鸡毛人递给他的三十六枚铜钱。 谁不眼热啊。 可转念一想,林以默是王家的儿夫郎,一斤八两重似乎不足为奇了,光是王家那占地极宽的青砖瓦房就远超他们村上所有人。往年也是王家最多,只是没今年多到夸张的地步。 林以默有些意外,他以为鸡毛轻,哪怕是一筐都没一斤重,没想到有一斤八两重。 于然称了,他的有四两重。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于然仍是震惊:“以默哥,你家今年鸡鸭杀这么多!” 林以默想了想,道:“没呢,大半的鸡毛是成亲摆席面杀鸡来的,还是郎君在镇上买好的鸡,都不是家里养的。” 于然这才恍然大悟,他说呢,怎么今年王大哥家好多。 走到岔路口,林以默跟于然道了声别,提着空竹筐回家了,他走路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钱袋子哐当哐当发出铜钱碰撞的声音,得来的三十六文都装在里头了。 回到了家,王阿娘已经做好了饭,堂屋正中摆好了饭菜,三人就等着林以默回来一块吃饭。 林以默解开了钱袋子,递给了王阿娘。 王阿娘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正吃着,抬头看了一眼便说:“你自个儿拿着,就当娘给你的零花。” “谢谢阿娘!”林以默也不客气,美滋滋的收了钱袋。 然后扭头拍了拍郎君的手背,轻声说:“等吃完饭,我也给你零花钱。” 王商栋应了一声,往小夫郎碗里夹了几筷子酸笋炒肉,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还舀了一小碗排骨冬瓜汤。 “先喝汤,喝完快吃饭。” 林以默不再想别的了,端起那碗排骨汤就喝完了,擦了一下嘴巴后,就开始吃饭。 吃完了饭,林以默和王商栋收拾干净桌面,至于剩的那点汤和骨头渣子之类的,林以默倒进了泔水桶里留着沤肥。 前两天王阿爹还同他们说了,等过段时间要去给地里施最后一次肥,等那些菜再涨一涨就可以去收了,然后存到粮仓里,准备过冬的时候拿出来吃。天气冷,菜放久只会不新鲜,但是不会坏。 “给,零花钱。”林以默掏出钱袋子,数了十五文,然后担心数错了,他又数了一遍才给了郎君,而后又说,“今天给你十五文,明天的零花钱还是十文不变。” 甚至有的时候,林以默能猜到郎君还剩多少钱,要是郎君钱多的话,他指定寻了一个由头,那天就不给郎君零花钱了;要是郎君钱不多,身上只揣了几文,那他是不管的。省得郎君大手大脚花钱,虽说钱大多都是花给他和阿爹阿娘,但郎君花钱真没数,还不知道同人说价。 林以默一想起上次郎君好不容易攒了个三百文,其中还是他额外给郎君多添了一点,想着让郎君在镇上多买点好的犒劳郎君自个儿,结果反倒让人白白骗了。 遇到了从别地来的外商,非说是他们那边一个非常珍贵的玉石。还有着一个非常美丽的传说,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遇到了心爱之人,为了永远呆在爱人身边,甘愿化作一颗美丽的玉石,而爱人得知了这件事,痛不欲生,整日携带这块玉石,视同他的妻子,终生未娶。 外商说得绘声绘色,直接把王商栋说动,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说想买这一颗玉石。 外商听了那叫一个高兴,说这一颗宝石在他们那儿都是卖上二十两一颗,现在又遇到了一个识货的人,所以卖他二两一颗,就当送给他了。 王商栋钱袋子只有三百文,根本不够买,他原本想着等过一段日子工钱发下来再买,但外商不答应了呀,他明天就要离开去往下一个镇。 因此外商咬了咬牙,作出十分忍痛的模样,大手一挥,直言王商栋是他的有缘人,干脆三百文就有卖他了。 王商栋特别高兴的付了钱,骑着马回了家,还将这个故事跟小夫郎和爹娘他们讲了一遍,还说等明天早晨去镇上,去玉石店找师傅雕琢加工,弄成一个吊坠给小夫郎戴着。 王阿娘看了一眼,就说那只是颗形状漂亮一点的石头,哪里是玉石,还说在河里仔细找找都能翻到了一块差不多,模样的。 言下之意,连三百文的不值,随手捡来的玩意儿。 自打这一次后,林以默再也不肯一次给郎君很多钱了。 不过那颗石头被林以默放在了梳妆台摆着,好赖是郎君的心意,花了三百文不能丢了,那颗石头还挺好看的,干脆就摆在那儿了。 不怪他又想起了郎君被骗的事,实在是印象深刻,郎君得知真相之后,又像只可怜兮兮的大狗似的望着他,好几天都不敢提要零花钱的事。 林以默看向了郎君,伸出了一只手到郎君跟前。 王商栋不明所以,还以为小夫郎想跟他拉手,于是特高兴的搭上小夫郎手心,结果反被小夫郎打了一下手背。 “工钱呀,今天九月末,你工钱没交我呢。” 王商栋整个人呆滞了一瞬,‘噢’了一声,乖乖的掏出钱袋子,陈管事给他发了二两银子,还说因着他表现好,额外给他多发了二十文。 他将二十文一块上交了。 林以默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奖励似的踮脚亲了一口郎君,又给郎君多发了五文零花钱。 因着小夫郎亲他,加上五文钱,王商栋高兴得忘乎所以,小夫郎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他能娶到小夫郎,当真是花光这一辈子的运道。 王商栋揣着今日得的二十文零花钱,装进了钱袋子里,搁置在梳妆台上,等明天一早起来去镇上时再带上。 瞅着还早,天还未尚黑,王商栋挑了一本账本,喊着小夫郎过来跟他坐一起,他开始教小夫郎怎么看账本,顺带说那些特殊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这都是舅舅专门弄的一种符号,对家就算偷来了账本研究,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厢房内亮起了蜡烛,光线渐渐暗了,王商栋抽走了小夫郎手中的账本。 “太晚了伤眼睛,等明天白天再看,要是不懂的你去问娘。” 林以默不舍得的‘嗯’了一声,他觉得好有趣,并且奇特,不过一个小小的符号,竟然蕴含着许多知识和意义。 打了热水,擦了身子,上了床。 蜡烛熄灭了。 海贝壳再一次被挂到了床头,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在练科二,又热又累,艰难码字qwq,老婆们求安慰哦,要一个香香的亲亲(期待)感谢在2023-07-19 22:54:20~2023-07-22 01:4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氵乐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施肥,于然成亲 夜总是漫长。 今日王商栋没去酒楼上工,跟陈管事告了一天的假。 院门口立着两桶泔水,散发着一股浓厚的味道,是前段时间王阿爹开始沤肥的,将谷壳和一些腐败枯叶、洗碗的水、淘米水都加在里头一起沤,正好到了今日就沤成了肥。 早饭是烙的肉饼,还蒸了玉面馒头和咸菜。 林以默拿了一个肉饼来吃,啃了一大半没吃完,直接塞给了郎君。 “肉饼都吃不完了?”王商栋顺势拿起了肉饼,咬了一大口,“多吃一点,不想吃肉饼吃馒头。” 想转身离开灶房的林以默停了下来,只好挑了一个最小的玉面馒头,掰成了两半,夹了几筷子咸菜到馒头中间才慢慢吃。 吃完了早饭,王阿娘捡了几块肉饼和几个玉面馒头装到竹编篮子里,还用竹筒装了水来喝,干布盖在竹篮子上,怕灰尘虫子之类的掉进去。 王商栋去后院抱了几垛干稻草,带上了火折子,装到了马车上,同王阿爹一起抬着两大桶泔水上了马车。 “大栋他娘,去地里施肥啊?” 路上遇到了不少去地里的村里人,瞧见了这阵仗,不免都问上了一句。 王阿娘都笑着应了。 王商栋坐在板车最前头,拿鞭子挥着赶着牛,林以默则是挨着郎君坐,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其中一个婶婶说:“大栋娘,你这儿夫郎勤快哦,还跟你们一块下地干活,长得还俊,看着就养眼。” 林以默羞涩的对这位婶婶笑了一下,然后贴着郎君更紧了。 赶着牛车很快到了地里,王商栋跟王阿爹抬着两桶泔水放到了地垄上,而林以默和王阿娘搬着几垛干稻草,解开了绑着干稻草的麻绳。 王商栋提着一把铁钩叉将原先中冬瓜种的那一小块地弄干净,又将冬瓜全都摘了,小冬瓜被王阿娘拿回家切成了片腌酸。 枯掉的冬瓜藤聚拢成一堆,王商栋点燃了火折子,冬瓜藤很快燃了起来,他先将一垛干稻草弄散了盖在燃起的火上慢慢燃烧。 很快,火堆冒起了浓浓的白烟。 趁着王商栋在烧干稻草,好几垛都得烧,等一垛差不多烧完,立马又得弄一垛上去,林以默他们蹲分散开了,开始拔野草,全部除掉。 好一阵儿没来除草,这会儿杂草都长得有小半根手指高了,甚至有的野草比长出来的番茄苗还要高大旺盛,这必须得拔了,免得分走了菜的肥力。 干稻草全部烧完了,地上那一堆灰白搀着黑的就是草木灰,草木灰很轻,一阵微风吹来都能卷走一点草木灰,而且用手轻轻一碾就成了粉末。 因此王商栋赶紧铲起草木灰,分作了两半,各自倒进了大木桶中,不停的搅拌均匀,最后得放到边上搁置一个时辰发酵,才能完好的发展肥力。 弄好了之后,王商栋用扁担挑起空木桶,去小溪边接满了两桶水,担水回到了地里。等淋泔水的时候,搀着三瓢水、一瓢肥混在一起浇到里,要是直接将发酵好的肥淋到地里,会把苗根给烧坏了,届时菜苗会死了,抢救不活。 王商栋搞完之后,开始跟小夫郎一起拔野草。 接近了正午,地里差不多拔了一半的野草,王商栋先将拔好的地淋了肥,用了半桶肥。剩余的半桶先放在地里,等中午吃了饭,睡一个午觉歇息再来弄剩下的一半。 还有另外一桶肥是要拿去另一头的水田,王商栋提着满满一桶泔水就往水田方向走。 王阿爹隔三差五就会来水田看,不止要看有没有虫子吃稻苗之类的,还有看水田灌溉的水多了还是少了。要是田里水少了,王阿爹就会挖一道口子,让沟渠里的水流进水田里,不能让水稻生长的时候缺了水。 水田里有水,所以王商栋不用像淋旱地一半要将肥兑稀来淋,他直接分别在水田四个角直接倒了泔水肥下去,最后剩余半桶肥全是往水田中心扬去。 王商栋提着空木桶回了旱地,赶着牛车,拉着林以默他们往家里走。 个个都干了活,虽说中间有过休息,吃了一个饼和馒头,还喝了水,但到了正午,一个接一个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林以默没了精神气,整个身子都挨在郎君身上,又累又饿,他感觉中午能吃三碗大米饭! 等回到了家,林以默给王阿娘打下手,王阿娘随便炒了几个菜,很快就做好了,辣椒放得最多。其中还有一道酸冬瓜拌豆角,这道菜拿来喝粥最合适。 菜端上了桌,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开始夹菜吃饭。 林以默头也不抬,就一个劲的猛吃饭,扒饭的速度一点不输于王商栋。 王商栋看了一眼小夫郎,夹了很多菜到了小夫郎碗里,再饿也不能光吃饭不吃菜。 最后一碗白粥下了肚,林以默发出满足的喟叹,肚子满满胀胀的,饱腹幸福感直线上升,他打了一个嗝:“阿爹阿娘,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吃饱了就犯困,林以默此刻只想回厢房,然后往床上一躺,美美的午觉休憩。 王商栋看出了小夫郎的心思,拉住了小夫郎,叮嘱了句:“在院子里溜达几圈,溜完了再回房午憩。” 对上郎君毋庸置疑的眼神,林以默呐呐的‘哦’了一句,慢吞吞的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小白倒是很有精力的围着他跑。 溜达完之后,林以默一步不肯多走,径直回了厢房,换了亵衣倒头陷入了沉睡,早将要等郎君一起午睡这件事抛之脑后。 王商栋精力还成,干脆让爹娘先去睡了,他来收拾碗筷。他拌了一点剩余的汤水到白粥里,喂给看小白吃,然后才去洗了碗筷,顺道将桌子擦了一遍。 所有都收拾好之后,院子静悄悄的,后院同样是寂静一片,鸡鸭都各自找了一个角落窝着睡着了。小白吃饱了就跑到后院,进了牛棚里,爬上堆得半腿高的干稻草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上面睡着了。 王商栋有些乏了,便回了厢房。 小夫郎安静的侧着身子躺在架子床,占据了最里头的角落,头挨着枕头,睡得很是香甜。 王商栋见状,小心翼翼的脱了鞋袜,动作放轻了不少,躺在了小夫郎身侧,不敢稍大了一步动作,怕吵醒了小夫郎。 他眼眸深沉,凝望着小夫郎的睡颜,光是这般都赏心悦目,叫他心中淌着暖洋,那股子快意的满足都要洋溢出来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以默迷迷糊糊醒过来,手习惯性的搭上郎君胳臂,甚至脑子都未成反应过来,他已捏了郎君三四下。 王商栋睁开了眼看向了懵懵懂懂的小夫郎,他才醒不久,嗓音有一点哑:“醒了?” 林以默呆了好几瞬,过了好一会儿:“嗯。” “郎君……”林以默刚睡醒,尾音都带着点懒意洋洋的娇俏,“你中午没睡呀?” 王商栋揉了揉他的脑袋:“睡了一会儿。” 又多躺了一刻钟,王商栋休息够了就穿鞋出门了,林以默见郎君起了,也跟着起床。 下午只剩一半的旱地没拔草,淋肥不要耗费多大力气。于是下午王商栋和王阿爹两人出门了,原本林以默也要跟着去,被王商栋喊住了,让他将鸭群赶去大溪那边游水。 JíЙΖHΙ二℃んǔΑng 王阿娘则在家准备晚饭,两父子累了一天,晚饭不得做丰盛一些来犒劳他俩,默儿都累着了,都该好好补补。 *** 窗外景色变得寂寥,不似八月那般翠绿、富有生机,林以默恍然发觉,如今已是十一月,而离小然去王大哥家提亲早已是上月初七。 林以默经不住感叹,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嫁给郎君快两个月了。 “以默哥,我穿这身好不好看。”于然穿的这套吉服花了几两银子,于婶不舍得自家双儿受了委屈,特意去镇上给自家双儿订做的。 明日便是于然和王大延成亲的日子,于然从昨日起就睡不着觉,而后今天拉着林以默来了他家,还有意告知了王商栋今晚以默哥跟他一起睡觉。 王商栋是不同意的,成亲之后,小夫郎未曾跟他分开睡觉,小然成亲那便成亲,把他小夫郎拐走是个什么道理! 于理不合,简直太荒谬了。 不过没人在意王商栋的想法,因为林以默收拾了小包袱,扭头就跟着于然回了家。 顿时,王商栋如同那望夫石,搁院门口看着小夫郎离去的背影。 林以默给于然整理了领口,退至了几步远,上下都看了一遍后才说:“好看,到时王大哥不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于然脸羞红了,不确信的说:“真的呀?” 林以默捏了捏他肉肉的脸蛋子:“明日你可是新郎君,谁能比你好看。” 林以默看着于然美滋滋的转了几个圈,他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第二日,春竹炮噼噼啪啪的响,成亲了。 林以默送了一整套玉石打的配饰,跟阿娘送的礼分开,这是他和郎君商量好了,给小然单独送的。 因着于家是招的上门儿婿,所以于然并未呆在新房等新郎官,而是同新郎官一起在宴席上敬酒。 林以默跟在于然身后,他端着酒壶,时不时的给于然添上‘酒’。 他给小然倒的自然不是真的酒,而是白开水,一点酒都没在里头。否则没等宴席结束,小然就得醉晕过去了。 趁着没人,于然偷偷拽着林以默去了一个角落,他手都是颤抖着,眼睛却亮亮的:“以默哥,我真的成亲啦。” “大延哥,他今天怪俊的,我都不好意思瞧着他看。” 林以默勾起了笑,点了点于然的额间:“还管他叫大延哥啊,你们都成亲了。” 于然呐呐的:“这不是得适应嘛……” 这时候,于然就有点羡慕以默哥跟王大哥之间都是水到渠成。 “哇,以默哥!我好愿意化作天上比翼鸟同你双宿双飞啦,呜呜呜,你怎么可以对我这般好,玉石都好贵的呀,你还专门打了一套送我。” 于然哭成了一个小泪人,以默哥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林以默柔声哄着他,又掏出了帕子给他擦干了眼泪:“别哭了,再哭喜婆上的妆都花了,还想不想成为最好看的新郎君了。” “想。” 于然哭哭啼啼的,抱着林以默不撒手,不停的述说对林以默的钦慕。 小夫郎离开了他的视线小半个时辰,王商栋就坐立不安了,不放心的找了过来,结果就看到这样一幕——于然头埋在小夫郎肩上,小夫郎还温柔摸着于然的脑袋,甚至柔声安抚。 尤其是他听到于然对小夫郎说比翼鸟、连理枝,王商栋差点没一箭步扛起小夫郎背回家。 娘还说他大老粗,而他何尝心不细着,一早就知于然家双儿对他小夫郎情根深种,甚至意图偷走他的小夫郎,这实在是太令人不齿了! 偏偏小夫郎纵着于然,还说他多想。倘若要真是他多想,为何非等到成亲前一日拉走他的小夫郎。 于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凶悍的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搞得他背后发凉。直到于然抬起了头,看到王商栋怒意冲冲,浓眉横立,拳头都握得死紧,恶狠狠的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他一顿好打似的。 于然弱弱的松开了林以默,头一回见王大哥这般模样,整得他怪害怕的。 林以默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去看,惊讶道:“郎君,你怎么也在。” 他走了过去,拉起郎君的手,嗓音软软的:“你何时来的,话也不说一句,光站在这儿我哪晓得你来了呀。” 王商栋握紧那柔若无骨的手,想把小夫郎揣怀里带着,念及此,不由得面带了笑容,有一种铁汉般的柔情。 站在一旁看着的于然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感叹,王大哥变脸那真叫一个快,快到让他猝不及防。 夜色浅浅,海贝壳碰撞交缠,发出海浪席卷、潮拍打沙滩的悦耳声音。 林以默眼角泛着红,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眼角,流到了鬓边,甚至还未落到那绣枕上,王商栋便俯身舔舐掉了那颗泪珠。 吻落在了发间,沁出泪的眼,柔嫩的脸颊,那娇艳欲滴的唇。 王商栋勾起了小夫郎一缕青丝,低头嗅了嗅,淡淡的幽香扑入了鼻,只是一点点香味,就能勾得他发狂发痴。 绣枕多出了一双白嫩纤细的玉手,轻丝勾成的绸缎都被抓起了皱褶。 “说话。” 王商栋掐住小夫郎的细腰,盯着小夫郎红唇微张,耳边全是激烈的气音,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连一个完整的长句都不曾说出口。 鼻尖沁出了汗珠,鬓边也有一点细汗,林以默尚且沉浮在汪洋之中,随着那一叶小舟起起伏伏,骤然大海风浪停了,脑海空白了一瞬,他有些许反应不过来。 他疑惑的望向了王商栋:“郎君?” 仍由小夫郎在他怀中挣扎说话,他皆是不理。 直到林以默哭着喊他,沙哑的哭腔勾得他的心发痒,王商栋吻上了那一抹红唇。 唇齿交缠,情水交融。 王商栋不轻不重咬住那厚嫩的耳垂,感受到小夫郎躺在他的怀中发颤,他掩盖住眼底那股疯狂的私欲,一下又一下的啃咬碾磨。 林以默受不住了,带着细软的哭声求饶:“郎君,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你饶了我吧。” “我受不住了,郎君……” 王商栋哑着嗓子:“以后跟于婶家双儿少搂搂抱抱,我瞧见一次,我便这样弄一次。” “夫郎,你说好不好?” 林以默哭着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呜呜呜……” 一轮又是一轮,夜总是漫长。 作者有话说: 某人在床上强势,床下唯唯诺诺,任由夫郎差遣。 感谢在2023-07-22 01:41:22~2023-07-23 21:2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煮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by 6瓶;68333389 5瓶;七十二时4瓶;duoduo 2瓶;苏青萍、年年不吃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第84章 他有点沮丧:“我上不去。” “默儿,你看看白菜腌好了没。”王阿娘端了个板凳,坐在灶房门口择菜,突然一股酸味传到了她的鼻子,她便对着院子里喂兔崽的林以默喊了一句。 林以默爽快的‘诶’了一声,起身洗干净了手,又跑进灶房用干布把手擦干,才去看立在灶房角落处的腌菜缸。 现今十一月初,白菜已腌了一月有余。在腌制白菜的过程中,林以默会隔几日就掀开那层白色纱布,看腌菜缸表面会不会有浮沫飘在上头,如果有他就会撇掉浮沫。撇完浮沫水变少的话,还会适量添加少许的清水。 过程中手不能沾油腥之类的,避免弄进腌菜缸里,那腌了一半的白菜会全部烂掉。 林以默猜测白菜是腌好了的,他越是靠近腌菜缸,越是能闻到那股子酸味,酸得他酸水不断在嘴里冒出来,突然就弄得林以默很馋这一口腌白菜。 他掀开了那一层白色纱布,那块大石头依旧坚固的压着,他一手轻抬了石头的一角,捞起了半颗白菜。在明亮的光线下,不仅是半透明的,隐射出诱人的金黄色,颜色是纯正的,一瞧就是腌制最完好的腌白菜。 他又轻扯了一下,很有韧性,然后揪了一点菜梗子来尝,口感是酸爽的,特别的好、味道也正。 “阿娘,白菜腌好了。”说着,林以默拎着这半颗腌白菜跑到王阿娘跟前,让王阿娘看了个清楚,接着他又问,“晚上炒腌白菜嘛?” 王阿娘笑着说:“才腌好久嘴馋了,成,想吃今晚就辣炒腌白菜,过个嘴瘾。” 林以默听了笑眯眯的,转身捞了好几颗腌白菜,用井水冲洗干净了,放到案板上,拿菜刀将腌白菜剁成黄豆大小。 他切好剁碎了就放到木碗里,用另一木碗扣在上头,不让灰尘虫子掉进去弄脏了,留着晚上炒来吃。 两只兔崽长大了不少,林以默问过郎君一次,两只兔崽再等一个月就会步入发情期。一窝兔崽长大了是可以交//配生小兔崽崽的,而且一窝交//配生出来的小兔崽崽体质各个方面都会很好。 想着两只兔崽能交//配,揣上小兔崽崽,林以默就格外的上心,每日都要看兔崽吃饱了没有,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 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就差时间往十一月走去了。 灶房升起了火,林以默步伐哒哒哒,抱着阿爹劈好的木柴就往灶房走,哗啦几下,木材都滚落到了灶前。 王阿娘炒着腌白菜,撒了一把切碎的猪肉末,最主要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爆炒辣椒的香味,将腌白菜的酸爽味发挥到了极致,还夹带着一点点肉香。 林以默鼻尖动了动,香味就争先恐后的钻了进来,他一边咽口水,一边烧着火。 晚饭做好没一会儿,前院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林以默一听就知是郎君回来了。 王商栋翻身下了马,怀里还揣着一包糕点,是徐家铺子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四文钱一块,他买了四块回来尝个味。 他是听酒楼食客说的,徐家铺子出了一个新糕点,叫枣泥酥,不仅味道不错,价格还算便宜。一等收工,王商栋立即骑马去了铺子。 “郎君你又买糕点。”林以默扯着王商栋衣角,跟在他身后,小嘴嘀嘀咕咕的,“给你零花钱不是喊你自己买点吃食嘛,在镇上干活都不知道多吃点。” 王商栋揉着小夫郎发顶说:“一块糕点才四文钱,不贵,还是近日出的新品。” “我有去买吃食,前几天酒楼不忙的时候我还去了马叔马婶那儿吃了馄饨。” 林以默眼神亮了亮:“想吃马叔马婶包的馄饨。” 一听小夫郎想吃,王商栋当即决定:“那明天我就带你去吃。” 林以默笑得软糯:“好。” 林以默自己吃了一块枣泥酥,外皮酥到了掉渣,包裹着满满的枣泥,吃到嘴里的一瞬,枣泥的香甜散开来,酥酥脆脆的。 好吃。 林以默眼睛更亮了,他吃完了一块,给郎君喂了一块,又跑到灶房分给了阿爹阿娘吃。 饭菜都做好了,王商栋也回来了,家里开始端着饭菜上了桌吃饭 吃着饭,王阿爹想起来,便对一个劲给儿夫郎夹菜的大儿子说:“等明日去酒楼上工,记着跟陈掌事告几天假,后日家里要收旱地粮食,水田稻子也得收了。” 王商栋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正好他明天一早带小夫郎去镇上南边巷子,吃完馄饨跟小夫郎赶集,迟一会儿到酒楼,总归酒楼早上是最不忙的时候。 王阿娘转念一想:“稻子都快收了,小瑾应当要回来了。” “娘,还早呢。舅舅不是寄了信过来,府县书院得上学到腊月初一才肯放学生归家,如今冬月初九。” 再有六日便是冬至。 王阿娘适才想起:“今年冬至都不能一起过了,幸好多了默儿,不叫家里冷清。” 不然今年家中三个人,两父子惯是沉闷,等冬至不都冷冷清清,不畅快,哪还有半点过节日的热闹气氛。 啃着猪蹄的林以默懵懵的抬起头,对上王阿娘慈爱的眼神,他抿着唇笑了。 王阿娘心窝子都软了,好看的人儿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叫人心情畅快极了,都忍不住偏爱。 “多吃一点,最近都瘦了。”王商栋又给小夫郎夹了几块红烧肉,炒的韭菜鸡蛋也夹了几筷子。 林以默小声反驳:“胡说,我何曾瘦了。” 郎君为了让他多吃,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近日光是喝粥就喝两碗,还要多吃一张饼,比往常吃得多,哪会像郎君说得他瘦了。 他倒觉着胖了一点,他今早起来照铜镜,脸似是鼓了些微,不是很明显。不知是他当真吃胖了,还是郎君晚上啃他脸蛋子啃肿了。 王商栋盯着小夫郎看了好几眼,眼神来回扫在小夫郎微鼓的脸蛋上。他想着,脸颊多点肉才好看,身体才康健, 那微鼓的颊肉,还是昨晚他啃咬了许久才肉了许多,等早上起来时,已然消了不少。 林以默不明所以的左右各摸着脸,向郎君投向疑惑的目光:“我脸上有东西?” 难不成方才他端起碗喝粥太急了,不小心将粥粒蹭到了脸上,不然为何郎君这般盯着他看,弄得他心都发慌。 “没有。”王商栋回过神,轻咳了几声,又给小夫郎夹了一块肉,“多吃点。” 俩小夫夫在饭桌上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王阿爹依旧大口吃着肉,扒着饭,而王阿娘忽觉得这俩人黏糊得牙发酸,吃了几口就去后院剁野菜拌着谷糠喂鸡鸭去了。 第二日,天微亮。 后院公鸡一打鸣,林以默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意识尚未清醒,此刻林以默还有一点懵,下一秒就想起睡前惦记不放的事。 郎君今日要带他去吃馄饨。 王商栋被小夫郎的动静吵醒了,刚醒,他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搂过小夫郎的细腰:“不再睡一会儿?马叔马婶出摊没这么早,去早了还要等上一会儿。” 林以默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泛了一点泪花,声音带着一丝困意:“那再睡一会儿。” 醒了之后,再睡有一点难以入睡,林以默躺在郎君身上,眯了小半刻,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换上衣服洗漱了。 小夫郎起来了,床上没了让他依恋的人,王商栋也跟着起来了。 王商栋出门前,特意跟王阿娘交代了一声:“娘,不用做我和夫郎早食,我带夫郎去镇上吃。” 王阿娘刚起,瞥了一眼牵着马儿的王商栋,点了点头,顺道往他手里塞了点银子,叮嘱道:“记着给默儿买点好看一点吊饰,改天我给默儿弄给吊坠挂在腰间,搭着衣裳要更好看一些。” “我记着了。” 王商栋扭头对小夫郎说道,“夫郎过来,我们现在去镇上。” 林以默正蹲在竹笼子前,给两只兔子喂菜叶子,当他得知白兔崽是母兔子后,就格外照顾白兔崽,叶子都先挑最嫩的给它吃。等白兔崽吃完了,才轮到灰兔崽吃,不过灰兔崽不挑,塞给什么它都吃。 听到郎君喊他,他直接将手上几片菜叶子一块扔进了竹笼子里,跑去洗干净了手,最后才走到郎君身旁。 “郎君,怎么上去呀。”他只看见郎君帅气翻身、腿一跨便上去了,轻而易举得不行,换作他来指定是不成的。 光是郎君的腿都比他长了许多。 “左脚踩这个脚蹬。”王商栋扶着小夫郎腰身,说,“先踩着,别怕,我扶着你呢,掉不下来的。” 林以默踩在脚蹬上,整条左腿都在发抖。哪怕郎君扶着他,他心底都有一点发虚,他踩上来才发现这匹马有多高大。 “拉住马鞍,右腿跨上去。” 林以默依言拉住马鞍,可能是力道没控制好,扯得马不舒服,马嘶鸣了一声就往前走了几步,幸好王商栋一直扶着林以默,才没让林以默倒下来。 他有点沮丧:“我上不去。” 他太笨了。 郎君都已教清楚明白,他却翻都翻不上去。 王商栋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小夫郎额头,又揉了几下他的脑袋,安抚着小夫郎低落的情绪。 “无妨,上不来便上不来,那就不需要夫郎亲自上马。” 说着,王商栋踩着脚蹬,利落的翻身上了马,他右手拉住缰绳,整个人往林以默那边倾,左手直接揽住了林以默的腰身,一个用力,抱住林以默坐着了他身前。 林以默眼神都是发懵的,背靠在郎君怀中,双手呆愣愣的撑在马背上。 方才是发生了什么,脑子一个晕乎,仿佛天地间都恍了一下,他怎么就坐到马上来了。 于是,林以默偏头往向了郎君那鼓起来的胳臂肌肉,他下意识的吞咽口水,怪不得郎君每日在酒楼上工回来之后都有力气使劲折腾他。 郎君光是一只手都能轻易将他抱上马,这到底是多大的力气呀。 “看什么呢,抓稳了。” 林以默立刻抓紧了马鞍的边角,眼神发亮的望向了远处。 王商栋见小夫郎抓紧后,双腿夹紧了马腹,‘驾’的一声,他轻扯着缰绳,马儿缓缓踏出了院门。 出了院门后,王商栋缰绳不过是往后扯了一下,马儿就开始撒开蹄子奔跑在村子的路上。 清爽的风拂过林以默耳边,响起呼呼的声音,垂在鬓边的发丝被吹得往后扬,视野都开阔了不少,他望着不断往身后退的景色,心中觉得好快活。 尤其郎君在他身后,他往后一靠就是郎君怀中,那股满足感愈发喷涌而出。 作者有话说: 冬日=十一月,腊月=十二月 今天上午考科二!老婆们,我过啦!(必须要嘚瑟几下)一次过的,还是满分哇咔咔咔^^ 感谢在2023-07-23 21:26:55~2023-07-25 22: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狸夫人、水煮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JT、氵乐5瓶;随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只弄一次 又是一次大汗淋漓。 镇上,南边巷子,馄饨摊。 马叔马婶都是闲不得的人,一大早起来就来支摊,哪怕这会儿没几个人来吃馄饨,他们也乐得做几碗馄饨,趁这会儿不忙多包几个馄饨。 早上专程来南边巷子来吃馄饨的,都是老熟客了。 马叔马婶也乐得包馄饨时,同这些老熟客话家常,不仅打发了时间,还能得些趣。 “马叔,来两碗馄饨,有一份要最大碗的。” 这番话熟悉得不行,马叔不用抬头就得知谁来了,他乐呵呵的同马婶一起包馄饨,随手指了一个离他们近的空桌子。 马叔调侃了一嘴:“今日舍得带夫郎来吃馄饨了啊?” 当初王商栋成亲,还特意请了他们去吃酒,头一回踏进丰华酒楼,是因着和几年常来吃馄饨的年轻汉子,这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王商栋憨笑:“叔你前几日不是说我成亲后就没带过夫郎来这儿吃馄饨,我这不听话,今日就带过来了。” 马婶一遍利落的包馄饨,一边说:“你小子何时会听你马叔随口一说了,怕不是这位小夫郎想来吃了,才带着过来。” “光凭我们念叨,可一点作用都不起。” 被揭穿的王商栋也不恼,凭着木桌的遮挡,在桌底悄悄摸摸抓住了小夫郎的手,放到他的膝盖上。 他笑着对马婶说:“这点小心思都被马婶发现了,马婶果真心思细腻,包出来的馄饨更细腻,比马叔包的要好吃。” 在外头,林以默仍是羞怯的,耳尖染上了粉红,他想抽出手,可是被郎君握得死紧,根本就抽不出来。 他气得直接踩了郎君一脚,怕真踩疼了郎君,脚尖只轻碾了几下。 王商栋面不改色,捏了捏小夫郎滑嫩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小夫郎方才都踩了他一脚,他多握一会儿应当是不过分的。 马叔当即甩手不干了,非常不满意:“嗨你小子,怎么夸你马婶还要贬我一套,这馄饨我可不乐意包了。” “你不包试试?”马婶笑着斜了一眼马叔,马叔哪敢多说一句话,讪讪的笑了几下,继续开始包馄饨。 马婶说:“大栋和大栋夫郎,你们俩先等等,还差十来个馄饨包好,包完就给你们下锅煮。” 王商栋朗声道:“我们不急,马婶你们慢慢做就好。” 两碗馄饨很快上了桌,冒着热腾腾的气,面上撒了一小把葱花,颇有一番垂涎欲滴、唇齿留香的感觉。 林以默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口鲜汤,自打昨日郎君说要带他来吃馄饨,他就从昨日心心念念的想着,到现在终于吃上了这一口馄饨,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 皮薄肉厚,骨头熬的汤是鲜的,连带着馄饨都是鲜嫩的。 一碗馄饨很快下了肚,林以默打了一个小嗝,他有一点吃撑了,汤汁都喝得一干二净,而且这一碗馄饨比上一次吃的多放了几个。 王商栋一大碗吃一大半,看见小夫郎吃完了,单手撑着脸着看他,不知是望着他发呆出神,还是馋他碗里的一口馄饨。 于是乎,他便问道:“再吃几个。” 说着,王商栋舀了几个馄饨想放到小夫郎碗中,林以默立即摇头拒绝了,他当真是吃不下了,多一口汤他都喝不下。 见小夫郎已经饱了,王商栋加快了吃馄饨的速度,一口吃掉两三个,端起碗来就咕噜咕噜的喝完了汤。 王商栋本欲付钱,林以默直接拦住了郎君,郎君全身上下统共掏不出多少铜钱,钱都在他这儿,这馄饨还是他来付钱。 林以默掏出钱袋子,数好之后,递给了马婶。 马婶接了就扔进装钱的木桶中,铜钱相互碰撞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蛮好听的。 “下次再来啊。” 林以默点了点头,说:“一定。” 离酒楼上工时辰已过了一刻钟,王商栋拉着小夫郎去了酒楼,领着小夫郎去账房找到了林三叔,喊林三叔多教教小夫郎看账本,还对林三叔说前几年的账本都能拿给小夫郎看。 林以默一摸到账本,下意识的摸向了那把珠算盘,意识还未转过来,眼睛黏在账本上,手都已经开始咔哒咔哒的打起珠算盘了。 一旁的林三叔诧异,自家侄儿也不像是不会看账的,瞧这珠算盘打得比他还干净利落,不仅速度快,准确率也极高。 林三叔站着看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开始记账。只有等林以默遇到了哪一个不懂的地方来问他时,他才会停下来,仔细同林以默讲解清楚。 兴许是沉浸在了账本的世界中,林以默一抬头发郎君站到了他的跟前,他才得知午时到了。 酒楼是错开吃饭的,午食要么比午时早上半时辰,要么比午时晚上半时辰。因为午时是酒楼最忙的时刻,为了避免食客等得不耐烦,人多了忙不过来的情况。 王商栋怕小夫饿到了,酒楼午食的确好吃,但今日要比午时晚半时辰,王商栋怕小夫郎等半时辰都饿狠了,干脆直接带着小夫郎去街上吃。 正好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道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许多小摊吃食都摆着,各种新鲜吃食都有,他得带小夫郎都尝一遍,尝个味。 至于小夫郎剩下的吃食,自然是他来解决。 林以默今日开心了,早晨吃了心心念念的馄饨,从林三叔那儿学来了一点新的技巧,还和郎君逛了一趟集市,尝遍了各种吃食。 甜的,咸的,酸的,辣的,他都尝过了。 等郎君下了工,他还和郎君一道骑马回了家。光是一路眉眼弯弯,回到村子里,见谁都要打上一声招呼,可见林以默心情好极了。 明日先是去旱地将那些成熟的番茄、白菜、白萝卜那些都收了,之后再去水田,把稻谷给收割了,好存放到家中粮仓,等下雪前后那一段日子便不算难熬。 所有人都上床躺着歇息,准备睡了,王商栋还拿一根燃着的蜡烛,在杂物房里翻找趁手一点的工具,最后还正巧给他找到了。 一把断截的小锄头。是王商栋小时候就抢着要下地帮王阿爹干活,王阿娘专门找工匠弄了一把小锄头,刚好给小娃娃的王商栋用,合适得很。 不过后面不知是什么原因,王商栋也记不清了,这小锄头还是好使的,只不过连着小锄头的木棍断了大半截。但正好方便了,够小夫郎一手握着,蹲在地上就能挖白萝卜这些。 小夫郎要跟他一起去干活,不想呆在家里,他也不想小夫郎受苦受累,于是专门找了这一个工具,他还用木条一圈圈的缠绕着木棍。一是防止断截的那一处刺伤到小夫郎,二是防止小夫郎的手被磨得红肿。 弄好了小锄头之后,王商栋就将它放到了板车上,免得明天一早给忘了个干净。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不能忘记带了。 林以默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眼睛一闭上,他就强行睁开了眼,看向那掩住的房门被推开了没有。 勿亻专 也不知郎君在做什么,时辰都不早了,郎君还不上床歇息。 实在太困了,他又怕等不到郎君就睡了过去,林以默干脆起身,穿上了鞋袜,打算去找郎君,顺便看看郎君在做什么。 他刚走到门口,掩住的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了。 王商栋有点意外小夫郎的出现,他先关上了门,才走到了小夫郎面前,大手捧住小夫郎的脸:“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林以默撇嘴:“等你好久都不来,我才想着去找你呀。” 王商栋没说话,直接一把抱起林以默到床上坐着,给他脱了鞋袜,露出白白嫩嫩的脚丫。 “往里进去。”林以默听话的烦了几个身,躺到了架子床最里头,最后侧着身看郎君换上了亵衣。 嗯,看到了精壮的后半身,林以默表示非常的知足和满意。 ‘噗’的一声,燃烧的蜡烛熄灭了,厢房内瞬间陷入了黑暗。 木窗未遮压实,月光透过了一条缝隙流了进来,地面上撒了一点银辉,厢房内有了一点光亮。 不知是谁开了头,嗒嗒嗒的水渍声响起。 林以默的嗓音软得厉害:“明日要早起,得去收粮食。” 细碎的吻落在林以默的唇边,王商栋捏着那肉肉的地方,温柔的说:“夫郎乖,只弄这一次。” 林以默直起了腰身,没过了一会儿,又塌了下去。 他软弱无力的趴在褥垫上,抽泣道:“我没力气了。” 坚实的木架子床发出‘吱呀’一声,连带着好几层帷幔都晃动了好几下,月光照了几丝进来,隐约能瞧见人影在晃动。 王商栋扶着林以默腰身,粗糙的大手老是喜欢摩挲。 弄得林以默无力的趴在他身上,眉眼紧闭着,红唇微张还在不断的喘息着,他的手勾上看王商栋的肩,头挨着他的颈侧。 温热的气息同样喷在了颈侧。 王商栋眸色沉了沉,肉眼可见的,手臂上的肌肉更鼓了一些,青筋根根显露分明。 又是一次大汗淋漓。 褥垫湿透了,王商栋怕小夫郎受冷着凉,干脆就这个姿势,抱着小夫郎起身,甚是没打算放他下来,直接换上了新的被褥。 林以默瞳孔震缩,他拼命捂住了嘴,发出了唔唔唔的声音。 脑海似有无数汪泉喷涌而出,林以默手紧紧抓住了郎君胳臂,白嫩、漂亮的脚背伸直了,脚趾狠狠的往内蜷缩,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 而晶莹的口水顺着微张的嘴角流了出来,他的神色发了痴,如同那破偶娃娃一般,没了精神。 恍惚之间,林以默想起,郎君说只弄一次。 是,是只弄了一次,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时辰都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5 22:43:07~2023-07-26 01:5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ke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冬至 第二日,不出所料,林以默果真起迟了。幸好昨日折腾完之后,郎君给他揉了腰、捶了肩,他起来时都没感觉到腰那儿泛酸。 林以默洗漱好,去灶房拿了一个烙好的薄饼来吃,王商栋给他盛了一碗稀粥,他坐在灶房前的石头墩上吃着早食。 阿娘没问他今日怎的起迟了。 林以默啃着薄饼,踩了郎君好几脚,都怨郎君。 尝尽了甜头的王商栋没说什么,小夫郎想踩那便踩,而后继续剥鸡蛋壳,等小夫郎吃完了那一个薄饼,他才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小夫郎。 林以默接过来吃掉,半碗粥进了肚子,吃得很饱了。 吃完了早饭,一家人坐着牛车,板车上七八个筐摞在了一起,堆得还挺高的。 去旱地的路一直是坑坑洼洼不平的土路,尤其是下雨过后,会将那些泥坑冲刷得更大,所以坐在牛车是颠簸的,摇摇晃晃得很。 林以默上了牛车,就是侧着身子坐的,一只手扶住了竹编筐,另一只手抓着板车横杆,省得竹编筐倒了,弄得他也会跟着倒。 田埂路窄,牛车是进不来的,王商栋将牛拴到了外头那一条土路边的大树底下,树周围还长了不少的野草,他特意将缰绳放长后才绑紧,好让牛能走远一点吃到草。 顺着田埂一路走进来,走上近百来步的距离,就到了王家那块旱地。 旱地种了不少菜,最显眼的便是那一溜番茄树挂了好多拳头大小的番茄,红彤彤的颜色格外吸引人,皮色是饱满的,一看就知品质种得不错。 白萝卜叶子长得不是很旺盛茂密,在白萝卜还未裸露出地面时,王阿爹就摘掉了一部分白萝卜叶子,不摘会导致叶子长得旺盛,但根部以下的白萝卜反而会很细很小。 不像现在,地里的白萝卜都冒出了头,顶着头顶的绿叶子,露出那半截白白胖胖的,一竖排整齐的排列着,长势十分的不错。 白菜和油麦菜都熟了,绿油油的。 林以默握住郎君给他的小锄头,蹲在地垄边,一锄头挖到地里,土很快就松了,拉住白萝卜叶子,很轻松的一扯就能将一个白胖水嫩能到白萝卜扯出来。 锄头一个,不过眨眼的功夫,林以默已经扯了好几根白萝卜了。 他扭头往向了郎君那边,郎君跟阿爹在拔大白菜,阿娘则是摘番茄。 往后天气冷了,白萝卜和番茄是禁得住放的,因而要将地里所有的白萝卜和番茄都给收了。至于油麦菜暂且先不拔,油麦菜种得不多,打算什么时候想炒点油麦菜或者煮暖锅时就来地里摘点油麦菜回家。 大白菜光是一颗都很大,很多菜叶子基本上都老了,用来炒菜或者炖煮都是不好吃,只留了一点长得嫩的没拔,其余的大白菜都拔了。 王家旱地亩数不多,太阳落山后,基本该收获的全都收好了。 王商栋赶着牛车回了三趟,一等木板车上被白萝卜、番茄、大白菜这些给堆满,他就赶着牛车回院子里,卸好了就堆在院子里。 林以默是跟郎君一道回来的,郎君卸了货就继续干着牛车往旱地走了,他则是留在了院子里收拾这一堆。 他将一根根白萝卜上头的叶子用刀切掉,大概到白萝卜顶端半指长那处,一刀下去切掉叶子。切掉的叶子他没拿去扔,而是拿到了院子角落打算晾晒一晚上之后再收起来,晒好的白萝卜叶子能切碎了喂鸡和鸭。 大白菜同样也是放到院子里晒干,除开喂鸡喂鸭,还要留一小堆大白菜叶子来喂两只兔崽,林以默还想着两只兔崽生小兔崽子。 弄好的白萝卜和番茄,林以默分开了几次,搬进了家里的粮仓堆放着。 这几日都忙着收割稻谷,割好之后要将穗粒从稻杆上打下来,打下来之后又晒了好几天才将稻谷晒干,那一筐筐堆放在粮仓的稻谷,金灿灿的,看着就令人满足。 一家子为了收割粮食,都累得够呛。王阿娘干脆逮了一只鸡一只鸭来杀,还跟赵猎户买了一只肥兔子,杂毛的,一只都有五斤重。 晚饭是王阿娘下厨,林以默在旁边帮忙一起做的,做得很是丰盛,肉菜论盆装的,有四盆,还炒了一盘青菜。 肉香飘到了院子外,路过的几个小娃娃闻见了味,馋得口水都流了。 三个小娃娃你推我我推你,相互对视了好几眼,而王家院门没落锁,他们推搡着进来了。进门之前还三人还想好了说辞,想讨几口肉吃,结果一踏进院子,光是闻到肉香味就迷得走不动道了,更别说进堂屋讨一点肉吃。 最后还是林以默口干了,起身去了灶房倒一碗水来喝,发现了院子里站了几个小娃娃,应该是在村子跑惯了野惯了,小脸都被晒得通红还有一点黝黑。 三个小娃闭着眼,小鼻子不断的嗅,院子里都是他们吸溜口水的声音。 林以默见了,觉得他们还挺可爱的,夹了几块兔肉,一个小娃给了一块。 小娃娃们惊喜的看向手中的兔肉,二话不说,狼吞虎咽的啃着,骨头都要在嘴里嚼烂了才咽下,小手吃得都是油,他们满足的舔手指,嘬干净上头的油。 “谢谢哥哥。”小娃娃满脸通红的道了谢,还朝林以默鞠了一个躬,看到林以默笑着对他们说不客气,他们脸变得更红了,实在是太害羞了,脚丫子撒开的就跑出了院子。 林以默看着那几个小娃娃,唇边又浮起了笑。 他下意识的摸向了肚子,是平坦的,连微微鼓起的迹象都没有。 林以默虽然知道双儿比女人怀孕艰难,能够怀上更是属实不易,但他忍不住去想,要是怀了一个小娃娃,既像郎君那般英俊,又像他一样好看,那又该有多好。 “想什么呢?”王商栋见小夫郎没回堂屋继续吃饭,出来发现小夫郎站在院子里,望着院门发呆。 他就知,小夫郎又发呆了。 听到郎君的声音,林以默回过神,他笑着看向了郎君,柔声说:“没什么,我们进去吃饭吧。” 小夫郎不想说,王商栋就没继续追问,牵着小夫郎的手回了堂屋。 冬月初十,冬至。 酒楼暂不迎客一日,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冬至,自然没什么人会上酒楼吃饭。因此今日王商栋不用去酒楼上工, 气温慢慢降下来了,林以默多穿了一件外袍,才不觉得冷。 他很是困惑的看向王商栋,只穿了一件短打,精神气十足,难道郎君不觉着冷吗。 林以默揣着这个疑惑,走向了郎君,指尖搭在了王商栋露在外的胳臂,温热的触感通过指尖传到了林以默身上,他不由得整个人挨住王商栋。 “郎君,你好暖呀。”林以默嘴里喃喃,心中忍不住想,郎君跟火炉似的,等过段时间温度完全降下来,飘起了雪,挨着郎君睡觉肯定好舒服。 眼瞅着林以默指尖渐渐来到了他胸膛前,王商栋抓住了小夫郎作乱的指尖:“夫郎别摸了,大早上的。” 再弄下去,王商栋不敢保证不会出事。 他对小夫郎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小夫郎只是轻轻抛一个眼神,都能叫他丢盔弃甲,恨不得日日夜夜跌进温热乡里。 林以默狡黠的眨了眨眼,抽回了手,转身就出了厢房,不管郎君在他身后用什么眼神盯着他。 晚上郎君欺负他便算了,青天白日的可不成。 一早,王阿爹吃了早饭就扛着锄头往地里去了。入冬了,他心系着那几亩地,水沟得清排,培土壅根。后院的牛也被王阿爹牵到水田了,他得将水田给翻犁耕深,要将土壤给疏松了,还能增强土壤的蓄水保水的能力,等来年春天好继续耕种。 只剩王阿娘一个人在灶房里,蒸笼还在冒着热气,笼屉里的馒头、玉米和几个鸡蛋都是留给王商栋和林以默吃的,她跟王阿爹一起吃了早饭。 林以默掀开了蒸笼,他试着拿起了一个馒头,不是很烫手,他吹了几下,咬了一大口。 他转身看到王阿娘搬出了一罐黑漆漆的小坛子,好奇道:“阿娘,这是什么?” 王阿娘回他:“冬酿酒。” 今日是冬至,到了晚上得喝冬酿酒。 这冬酿酒是王阿娘提前三个月开始酿的,每年都是如此。不过村子里都不酿,只煮酒酿汤圆,许是这边同京城习俗不同。 王阿娘每年都不会落下,虽步骤繁琐了一些,但她乐此不惫。 坛子一打开,浓厚的醇香味扑鼻,林以默有一点馋了:“阿娘,我能尝了一口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冬酿酒,想来阿娘执着酿这个,定是很好喝的。 “不成,你喝了会醉,后力很强,喝上几口就能醉倒你了,第二日醒来头都是痛的。”王阿娘看林以默眼神瞬间暗淡,难掩失望,她点了点林以默的脑袋,“等晚上我煮好了再来喝,煮好的味道比现在喝更醇香、绵软柔和。” 林以默抿着唇笑,跑到王阿娘身旁,拉着王阿娘的衣袖说:“我就知阿娘对我最好了,阿娘你要做什么,我跟阿娘一起。” “你先吃了早食,再来帮我都行。” 林以默小幅度的点了几下头,随即又问:“阿娘,冬酿酒怎么做的呀。” 头一回听说,冬至须得喝冬酿酒,他好奇怎么酿出来的。 “做法简单,就是过程繁琐了些,花得时间都久一点。” 王商栋一进灶房,就看到小夫郎缠着娘问冬酿酒的做法,撒娇的小模样瞧得他心有点痒。 他轻咳了一声:“我知冬酿酒如何做的。” 王阿娘瞥了一眼大儿,对大儿的心思她是看透了,不过仍是笑着推着林以默往大儿那边去了说:“喊大栋跟你说,娘要去忙着和面了。” 冬至晚上不止得喝冬酿酒,还得吃汤圆。 汤圆,吃了团团圆圆、阖家欢乐,冬至吃汤圆又叫冬至圆,在民间流传着“吃了汤圆大一岁之说”。 林以默随即抬起头望向了郎君,轻声道:“郎君,你快同我说呀。” 对上小夫郎泪汪汪的眼神,那满是渴求的殷切,王商栋咋可能忍不住不说,恨不得细节说得清楚,倘若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可以当场给小夫郎酿一坛。 “先蒸三刻钟的糯米,掀开笼盖时能看到糯米颗颗饱满,散发着糯米的清香。娘会怕糯米没熟,都会尝一口,要是香糯可口代表着就蒸好了。” “蒸好之后,装一盆井水,把糯米倒进井水里冷却上一段时辰,再加入酒曲同晒干的桂花一同酿制。加干桂花味甜,酿好之后会有一股淡淡的桂花幽香。” “然后盖上白布等它发酵至七天后,掀开白布又得往里加蒸好的糯米,可以增加冬酿酒的甜味,喝起来是香甜的,不会像其它就那般刚烈。再发酵两个月,冬酿酒便酿好了,酿好了之后,色泽是金黄色的,跟桂花颜色很相近,可以直接喝。不过娘喜欢再炖煮上一刻钟,味道不会冲,适合夫郎喝。” 小夫郎没喝过酒,炖煮过的冬酿酒很适合小夫郎喝。 林以默扒着郎君的手,眼里都像盛着星光,郎君可真厉害呀,他脑袋都听得晕晕乎乎,郎君都记着可清楚,还同他说了这般多。 郎君好似话本子里的描绘得神乎其神的天官。 “郎君,等明年酿酒时,我也想做。”林以默仰着头看向了王商栋,漂亮的脸蛋盛满了渴望,眼睛一眨不眨的,只等郎君开口说好。 果然王商栋答应了,然后对王阿娘说:“娘,明年的冬酿酒我跟夫郎一起做。” 王阿娘揉着面团,两夫夫都想着要酿明年的冬酿酒,她当然是同意了。 不过王阿娘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声,大儿当真像是南洋孔雀似的,极爱在心爱的求偶孔雀前开屏。她跟王成平都是内敛的性子,断不会做出这般黏糊的举动,也不知大栋是随了谁,养成了这副性子。 难不成是她养歪了。 “你还没吃早食呢。”林以默推着郎君去吃,他跑去洗干净手,用干布擦干之后帮王阿娘揉面团。 面团揉好之后,得先放到木盆,盖上干净的白布等上一个时辰。 王商栋砍了几根细竹子,削成了薄薄的竹片,给小白做了一个窝,林以默还挑了软的碎布缝成了一个小垫子,垫在竹编小窝上头,看着就软乎极了。 小白平时玩累了会躺在小窝里,但偏偏不爱睡,非得跑到后院的干草垛上睡觉,它也不怕牛和马生起气来去拱它。 这会儿,小白睡醒了,虽然小小一只,但四肢矫健有力,轻车熟路的跳下干草垛,小脚哒哒的跑到了灶房。 最熟悉的几种味道都在这儿,所以小白径直跑进了灶房,在几人脚边都跑了一圈,最后冲到了林以默跟前,小屁股往地上一坐,小尾巴在地上晃来晃去,吐出舌头,乖乖的汪了几声。 林以默揉着它的脑袋:“醒了就来讨吃的。” 小白又汪汪了几声。 林以默站起身,去灶房门前拿了小白的木碗,舀了半碗的稀粥,还让郎君掰了几块馒头,甚至弄一点碎蛋黄进去,搅拌了几下才放到小白跟前。 小白朝林以默汪了一声,主动的抬起小脑袋在林以默掌心撒娇似的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吃。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恨不得埋到碗里吃。 毛茸茸的小尾巴还在地上晃悠来晃悠去,似是吃得欢快极了,还要抬起头冲林以默汪一声后,又才继续吃。 作者有话说: 外甥随舅,大栋和小瑾都是,只不过是分开随了,嘎嘎嘎感谢在2023-07-26 01:52:42~2023-07-26 23:1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十二时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酒酿汤圆 中午吃完饭,面团也醒发好了。 灶房的柴快没了,王商栋从后院垒得一人高的木柴堆抱了几堆到前院,取了把斧子磨得锋利,开始劈柴。 灶房里,林以默正和王阿娘做几笼馒头和包子,案板上摆了一小盆,是酸菜混着剁碎的肉做成的馅。 馅料的酸菜是用腌好的白菜炒得喷香,王阿娘调了料汁加进去的,趁着锅的余温,倒了碎肉沫,翻炒了一小会儿舀起装进碗里,等放凉后就用来做包子。 今日只做酸菜肉馅包和馒头,明后几日早食就吃这些。 留着自家吃包子馒头,虽没有镇上包子铺卖得好看,但胜在醒面醒得好,揉面也肯下功夫。蒸好之后的酸菜肉包和馒头是紧实的,吃上一口,很劲道有嚼劲,多嚼几口,会吃出香甜的味道,馒头掰开不往里夹肉、咸菜之类的也很好吃。 林以默吃了一个小包子,他专门做了十来个小小的,大越只有小奶娃一个拳头大小,一口就能吃一个,里头的馅更少,只能尝到一个味。 不过还蛮好吃的,吃个新鲜感。 知道这事小夫郎做的,王商栋接连吃了好几个,也不怕烫手,直接伸手到冒着热气的蒸笼拿了几个小包子就塞嘴里吃。 王商栋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说:“好吃。” “不烫嘴呀。”林以默又哭又笑的,他是做来好玩的,味都尝不到多少,能有多好吃。 还不如蒸得暄软的大白馒头。 王商栋不容置疑的道:“一点都不烫,小夫郎做的实在是好吃。” 说着,王商栋就把那剩余的几个小包子一口气吃光了,用行动证明了小夫郎做的包子堪当一绝。 王阿娘没眼看,咳了一声,给他俩腾出了地,端着一盆糯米粉去了堂屋,开始打算和成团做酒酿汤圆。 见阿娘做汤圆了,林以默跟着过去,还不忘扭头对王商栋说:“郎君,记着把包子馒头捡起来放好!” “阿娘,开水。” 王阿娘没接过,她拿着一双木筷搅拌着盆里的糯米粉说:“默儿,你往里倒热水,倒慢一点。” “这样倒行吗?”林以默只将大木碗倾斜了一点,滚烫的热水争先恐后往下流出,落到糯米粉正中。 “对,就这样匀速的倒。” 林以默慢慢的、持续不断倒入热水,王阿娘就一手抓住木盆防止移动,一手用筷子不停的搅拌,最后弄成了面团。 成了面团后,王商栋洗了手,上手不停的给面团揉和到最软的状态。 而后,每个人揪了一个小面团,搓成了细条状,搓了三条,王商栋就将这三条细条状的面团排好,用刀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剂子。 木板上还撒了一点糯米粉,为了避免搓好的汤圆粘黏到木板取不下来。 转眼,木板放了很多切好的小剂子。 王阿娘继续搓着细条,林以默开始搓汤圆,一次能搓两个。所以林以默拿了两个小剂子,右手放在上面,时刻注意两只手的力道,力道不能太重,不然两个汤圆会揉成一团。他顺这样一个方向轻轻的搓几下,揉搓到光滑,一个白白润润的小汤圆就做好了。 灶房烧了一锅滚烫的水,此刻正冒着热气。 王阿娘道:“大栋,去田里喊你爹回来吃汤圆。” 王商栋应了一声,扔下柴火就出门往水田方向走了。 扑通扑通。 小汤圆全扔下了锅,加了一点水淀粉使汤圆的汁变得浓稠,还加了白糖和米酒,最后放了一点干枸杞。 浓郁的香甜味渐渐溢满整个灶房,还带了一点米酒醇厚的糟香。 “汤圆多一点,还是汤多一点?”王商栋取了一个碗,打算给小夫郎盛了一碗汤圆。 林以默毫不犹豫的说:“要汤。” 林以默鼻尖嗅了嗅,显然很钟爱米酒淡淡的糟香味,一想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他都要流口水了。喝多了汤汁还不会特别占肚子,汤圆要是吃多了,晚饭就吃不下多少了。 阿娘说了,今天冬至要炒几个好菜,还要煮上一壶冬酿酒的。 林以默心满意足的捧着碗,有些许烫手,将碗放到了桌子,被烫到两个指尖捏了捏耳根才缓过来,他接过郎君递来的汤匙。 王商栋看见了,说了一句:“放凉了再吃,等会儿又烫到。” “不要,不会烫到的。” 往常听郎君话的林以默,这一会儿选择了摇头,汤圆趁热才好吃啊! 林以默舀起了汤汁,象征性的吹了一口,啊呜往嘴里塞,舌尖被烫得微红,但温烫的汤汁占满了他的味蕾,依旧是他记忆中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着若有若无的糟米酒香。 阿姆唯一拿手的就是酒酿汤圆了。 王商栋吃了一碗汤圆,还没尝够味,打算再去盛一碗。他想看小夫郎吃完了没,要是小夫郎吃完了1,他再给小夫郎盛一小碗。 他一扭头,看到了小夫郎眼眶红了,吃着汤圆也不出声,默默的流眼泪,肩膀轻微的一颤一颤。 顿时,王商栋慌了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王阿娘看见了,没出声,拉着王阿爹出了灶房,走之前拍了拍大儿的肩,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今天冬至,该阖家团圆。” 一句话,王商栋瞬间明白了。 他径直走到小夫郎跟前,搂过小夫郎的肩,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摸着小夫郎的头。 林以默还沉浸在往时的回忆中,突然落到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鼻尖是熟悉的气息,无声的呜咽变成了细碎的哽咽。 他反手抱住了郎君。 王商栋说:“夫郎,我们现在去上河村看爹爹阿姆吧。” 霎时间,林以默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不清郎君那坚毅英俊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可他却感到无比的心安。 只听他声音颤抖:“真的吗?” “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林以默忍住了哭腔,拼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那、那我们得去问阿娘的。” 冬至,是团圆的日子,他嫁到了王家,已然是王家的人。今日郎君带他回上河村给爹爹阿姆祭拜,怎么说都于理不合,阿娘平日对他极好,他不能叫阿娘寒了心。 王商栋叹了一口气,一个无比温柔的吻落在林以默额间,他郑重的说:“夫郎只管跟我去,其它的我来准备就好。” 林以默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了颤,一滴豆大的泪珠倏地从眼角滑落,沾湿了王商栋的衣襟,他靠在郎君怀里,手紧紧攥住那一寸衣角。 他哭着,嘴角却往上扬了。 苦涩的泪水变甜了。 上河村,一座高岭半腰处。 当初给阿姆下葬选址时,林以默特意给阿姆挨着爹爹一起,这样阿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孤单。 两个多月,坟前和周围都长了不少的杂草,明明都快入冬了,有的杂草还没枯萎,长到了林以默大腿根处。 王商栋拿起镰刀开始割草,先将那些草连根拔起,拔不起的就用镰刀割掉,实在不行的就用锄头给挖了,一般锄头是来挖树根。 坟周围不能长树,要及时扯掉挖掉,要不然等树长大后,树根会伸延到,会将坟给毁掉,撑毁。 林以默蹲在坟前,捡了一个分杈很多的树枝来充当扫帚,扫掉腐败枯萎的落叶,接着扯到长在坟前的小草,通通扔在离坟一丈远。 他点燃了两根白烛,插到了泥土之中,又插了十几根香。 “爹爹,阿姆,小默来看你们了。”林以默眼眶又泛起了红,不过这一回他没再流泪,“今天是冬至,你们在下面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吃汤圆呀。阿姆做的汤圆可好吃了,不知道底下给不给阿姆做汤圆,要是给的话,那爹爹你好幸福,能吃到阿姆亲手做的汤圆啦。” “要不给也没关系。” 林以默端出了两碗酒酿汤碗,摆到了坟前,他轻声道:“爹爹阿姆吃我和郎君阿娘一起做的汤圆吧,可好吃了,跟阿姆做的是一个味道的。” “我现在过得很好,郎君疼我,阿爹阿娘他们都待我好。”林以默偏头看向了默默烧着纸钱的郎君,他抿了抿唇,说,“今天是郎君带我来看你们的,这些都是郎君准备的,他说不能让爹爹阿姆觉得他是个不值得依靠的汉子。所以阿姆,你不要为我操心啦,要跟爹爹一起快乐。” “这是阿娘酿的冬酿酒。”说着,林以默倒了两杯冬酿酒,倒满了。 林以默颇为认真的说:“阿姆你要多尝尝,这个酒一点都不烈,是甜的、绵软的,还有桂花的香味呢。阿娘那边的冬至习俗,你跟爹爹一定要喝一杯。” 他说了好多话,阿姆不在他的身边,他要将发生的事都同阿姆粗略讲述一遍。 郎君并没有催他,只是安静的端起酒杯,倒在了坟前,而后又添了两次冬酿酒。 “天快黑了,我跟郎君要回家了,爹爹阿姆,等以后我再来看你们。” 王商栋深深的鞠了一躬,收拾好摆在坟前的贡品和酒杯,装进了竹筐,一手提着竹筐,一手牵起小夫郎的手。 林以默回头望向了那一对燃烧的白烛,燃了一大半的香,还有被风吹起到半空的纸钱灰,他在心底悄悄的说,好想你们呀。 等回了家,夜色渐深,王家堂屋还亮着蜡烛。 “阿爹阿娘,我们回来晚了。”林以默有点吃惊,他以为阿爹阿娘早早的睡了。 王阿娘招了招手,喊他过来坐着:“一起喝了冬酿酒再睡。” “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6 23:12:16~2023-07-29 00:5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乞骸归泊桑27瓶;捧仙14瓶;午后阳光6瓶;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喝醉了 好喝。 酒杯不过小半掌高,几大口就能饮完。 林以默举着空荡荡的酒杯,回味似的咂了咂嘴,浓郁的醇香侵入舌尖,令人上头的还是那淡淡的桂花幽香。 喝了一杯又一杯。 冬酿酒度数并不高,王商栋是从小喝到大的,哪怕喝上和两三坛他都不带醉的。因而他不觉着这是酒,同水没大差别,只是味甜了些。 他没拦着小夫郎,小夫郎爱喝酒就多喝一些,煮过的冬酿酒喝多了也不会伤身。 林以默是第一次喝酒,一杯一杯下了肚,不知喝了多少。 他觉得头些晃,郎君分明站在他跟前,他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 他似乎是醉了。 “夫郎,你醉了。” 林以默隐约听到了这一句,脑袋泛起了迷糊,他真的醉了吗。 他脸色泛起了酡红,傻傻的笑:“我没醉。” 还能听到郎君说话呢,他怎么可能醉了,至多是微醺。 对,微醺,林以默煞有介事的想。 眼见着小夫郎朝他走过来,跌跌撞撞的,下一秒像是要摔倒在地的模样,王商栋赶忙上前扶住小夫郎。 林以默发出哈哈的笑声,可爱得紧:“郎君!你看,我没醉,抓住你啦!” 王商栋无奈的说:“好好好,你没醉。” 心里却在说,小醉鬼。 夜色渐深,王阿爹王阿娘歇息去了。 林以默打了一个小酒嗝,坐在木椅上傻兮兮的笑,时不时的要喊一声“郎君”,非得要王商栋应他一声,他才安分的坐上一会儿。 王商栋粗略收拾好桌面,拿了块抹布擦了两遍,洗干净手抱着迷迷瞪瞪的小夫郎回了厢房。 “郎君。” 林以默整个人挂在郎君身上,头挨在郎君脖侧,温热的气息喷洒还不够,还要探出那粉嫩的舌尖轻舔几口。 喉结滚了滚,王商栋也觉他似乎有点醉了。 林以默的嗓音娇中带软,既缠绵又魅惑。 “郎君,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他不安分的解了郎君的腰带,身子发软依在郎君身上,手勾着郎君的手背,蹭了几下。 他仰着头,微烫的脸蛋贴到郎君下巴处,冒出了点头的胡茬很硬,微微扎红了娇嫩的脸蛋。 “有点痛。”林以默嘟嘟囔囔的,却还是贴了上去。 几番动作,林以默的衣衫散乱了,衣襟处敞开着,露出大好春光,白晃晃的肌肤诱人遐想。 王商栋眼神不可避免的落到那处,移不开目光,眸色深沉。 软嫩的手顺着衣襟,摸向了硬实的腹部,撩人似的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像是上瘾了一般,痴恋的停留在那一处。 王商栋捉住那细腕,深吸了一口气,他被小夫郎撩得□□中烧。 正当王商栋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林以默趴在他的肩头,小声的打起了呼噜。 很可爱,但是眼下不合时宜。 王商栋:“……” 小夫郎绝对是来折磨他的。 王商栋没再继续,小夫郎白天情绪经历了大起大伏,还哭了很久,晚上又喝了不少酒,如今都醉了,睡了过去。 王商栋自然是怜惜他的,粗糙的大掌摸向那泛红的眼角,温柔的落下一吻。 而后起身,给小夫郎脱了鞋袜,去打了一盆热水,给小夫郎擦了一遍身子,换上了亵衣。 王商栋心满意足搂住娇软的小夫郎,睡着了。 第二日,天微亮。 林以默昨晚睡得早,醒来得也早,头有一点点刺痛,应当是昨晚喝多了冬酿酒,他呆呆的坐在床上,揉着脑袋想缓解疼痛。 王商栋被小夫郎的动作弄醒了,他披了件衣裳,给小夫郎倒了一杯水,然后轻轻揉着小夫郎的额侧处。 “还疼不疼?” 林以默喝了一大杯水,摇了摇头说:“不疼了。” 这时,林以默开始努力回想他是如何回到厢房的,脑海被他挖空了仍是找不到半点关于喝完冬酿酒的记忆,他只记得跟郎君一块喝了冬酿酒便没了。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郎君,想从郎君这儿找到答案。 他听说喝醉了酒,每个人都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昨晚他喝醉了,应当是没在阿爹阿娘跟前做出奇怪的举动。 如果真做了,那他今日都不好意思见阿爹阿娘了。 一提起昨晚,王商栋瞬间向小夫郎投去幽怨的目光,难得小夫郎主动一回,酒醉之后撩拨了他一身□□就睡着了。 林以默迟疑道:“我昨晚……很可怕?还是发疯了?” 那以后冬酿酒再如何好喝,他至多喝一杯,多了也不喝,绝对不要再醉一遍。 直到郎君重述了昨晚发生的场景,甚至他是如何轻舔郎君脖侧、手不肯离开的细节描绘得一清二楚,林以默满眼不可置信,他完全不记得发生过。 林以默气哼哼的:“郎君你在扯谎,我怎可能是这般孟浪之人!你再胡言乱语,我今日都不再理你了。” 林以默语气格外凶巴巴的,颇有一种虚张声势的意味,耳垂只一个瞬间粉里透红,渐渐的脸染上了霞红,同那熟透的红番茄没甚区别。 心里头在嘀嘀咕咕,他昨晚当真对郎君做了这些么,一点都不像是他能做出的行为,以后他要少喝一点冬酿酒。 “郎君你听到了没!你要是还胡说,我真的不理你。” 王商栋:“……听到了。” 他深叹了一口气,小夫郎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 冬月月底,外头刮着大风,发出呼呼的声音,木窗都被刮得哐哐作响,挂在窗边的海贝壳被风吹得激烈碰撞,丁零当啷响得厉害。 林以默怕海贝壳撞碎了,干脆取了下来,挂到了架子床上头那处横杆,同淡蓝色吊饰配在一起蛮养眼的。 冷风顺着那一处缝隙灌了进来,林以默打起了一个冷颤,他直接将木窗给都给关严实了。 忽然,林以默懊恼似的拍了拍脑袋,早上起来还跟郎君说天冷得给两只兔崽弄窝了,结果快到午时他才想起来这回事。 林以默赶忙往院子里走,就怕两只兔崽给冷到了,走近了兔笼发现早已垫了干稻草,四周还竖起了木板用来挡风。 看到这一幕,林以默哪还能不明白,郎君去酒楼上工之前就给两只兔崽弄了窝。 林以默蹲在笼前,拿了几根白菜叶子打算喂一下两只兔崽,发现白兔崽的毛发比平日里更加光亮顺滑。灰兔崽想挨着白兔崽都被咬了一口,甚至想和灰兔崽打一架,就连林以默喂它吃菜叶子都很凶狠,不给灰兔崽吃到一点。 吃完了之后,白兔崽就趴在兔笼角落懒得动弹。 这时,林以默眼尖的发现白兔崽腹部鼓起了不少,暗自猜测白兔崽是怀小崽崽了。但他是头一回养兔子,不敢确定,万一时白兔崽生了病就糟糕了,于是他转头跑去喊了王阿娘过来。 王阿娘看了一眼,伸手往白兔崽腹部摸了几下,摸到了硬块。 “是怀崽子了,不知怀了多久。”王阿娘不确定的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母兔怀崽大概四十天就剩了,最多不超过五十天。” 确定白兔崽真的怀孕了,林以默睁大了眼,说什么也不肯让白兔崽在院子呆着了,哪怕是垫了草窝、挡了木板。 他直接搬着兔笼进了堂屋,还多垫了一层干稻草,又跑去厢房翻找了许久,找到了一件破了不少洞的旧衣裳,裁成了方正模样,垫在了干稻草上。 “阿娘,母兔怀孕了是不是胃口会大啊?” 王阿娘点了点头。 林以默立即起身拿了萝卜和菜叶子,额外给白兔崽加了餐。 一旁的灰兔崽像是知道了白兔崽怀孕了,没凑上去跟白兔崽一起抢吃的,而是趴在一边看着白兔崽。 午时,王商栋回来吃午饭,翻身下了马没看见小夫郎的踪影。换作往日,他才到院门,小夫郎就哒哒跑过来等着他了。 王商栋牵着马去了牛棚,给牛和马都喂了草料,往石槽倒了水,才转身去找小夫郎。 “怎么蹲在这儿?”王商栋一进堂屋,就见小夫郎小小一只的蹲在角落,手还撑着脸蛋,也不知是想萌死谁。 一道漆黑的身影挡住了光,林以默视线才从白兔崽移开,抬头看到了郎君。 林以默还有一点惊喜:“郎君!你怎么回来啦,干嘛声音不出站在我身后。” 王商栋沉默了片刻,才道:“为了给你惊喜。” “怎么把兔笼端进堂屋放着,我今早放了木板和垫了干稻草,风吹了也不会冷到它们两只。” “白兔崽它怀孕了!有小兔崽崽了。”林以默激动的拉住郎君,眼里掩盖不住的开心。 他盼着兔崽怀崽子好久了,还担心两只都是公兔崽或者母兔崽呢,没想到今天就给了一个他大惊喜。 见小夫郎笑得酒窝都出来了,王商栋也跟笑,还上手戳了戳:“夫郎养兔子厉害。” 林以默哼哼了几声,显而易见的更开心了,倘若是一只小奶猫,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还要忍不住的显摆晃悠。 “等会儿再来看,先去吃午饭。” 今日中午只有一道菜,腌白菜炒鱼干,装了满满的一大盆,还放了不少红辣椒,光是看着就泛起了口水。 鱼干是前一个月做的,在村子抓的鱼没吃完,王商栋就全杀了腌制晒成了鱼干。眼见这一年结束了,王阿娘干脆全拿了炒菜吃,免得放坏了。 林以默夹了一筷子,鱼干炒得香香的,还有一点酱油的香,加上酸酸脆脆的腌白菜,配着白白的大米饭香极了。 “明日腊月初一,小瑾该放学归家了。” 很久未见小儿一面,王阿娘难免挂念着他,小儿打小身子骨不好,如今天气冷得厉害,她担忧小儿染了风寒。 王商栋点了点头:“再过几日就到家了。” 希望弟弟别趁着他不在身边监管,偷起懒,不曾再早起锻炼。要是被他知道了,他可得好好教训一番弟弟,不拿自个儿身体当回事。 第89章 弟弟归家 腊月初七。 天空飘起了小雪,轻轻扬扬的落到地上,霎时融入了泥土,化成了水。 午时吃完了饭,王商栋骑马去镇上上工了。 灶房里还烧了一锅热水,冒着热气。 林以默炖在灶边烤火,见水烧开了就舀起来,冷水兑温了,用来刷锅洗碗。 剩余的汤汤水水,林以默端起往院门的泔水桶里倒,他刚想转身,发现有一辆马车不急不缓的朝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林以默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马车停下,马夫掀开了车帘,他这才确定是弟弟回来了。 “阿爹,阿娘,小瑾回来了。” “哥夫。”王商瑾喊了一声,从马车内出来,踩着脚凳,马夫连忙扶着他下来。 王商瑾眉眼间都是疲色,脸色苍白,刚想对林以默笑,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他掏出了手帕,捂住了嘴,接连又咳了几下,肉眼可见脸色变得惨白。 林以默吓了一跳,弟弟咳嗽不说,光是走那几步都踉踉跄跄的,下一秒都能摔了去。 他赶忙同马夫一起搀扶着王商瑾,担忧道:“出远门不过四月,为何虚弱到这个地步。” 马夫道明了原委:“书院腊月初一午时开始放学休假,第二日启程预想归家,不料小表少爷染上了风寒。主夫请了郎中,给小表少爷把了脉,喝了药,修养了几日,才勉强好了。” 林以默看着咳嗽不止的弟弟,秀眉紧蹙:“既是好了,又怎么比风寒看着还煞人。” 马夫又说:“主夫本意是要留小表少爷到身体康健,但小表少爷执意要赶回家,想同王老爷王夫人他们一道过腊八节。” “路途颠簸遥远,小表少爷身体正虚弱,食欲不振,还吐了几次。” 止了咳嗽的王商瑾站直了身,唇没了血色,但他还是笑着说:“哥夫,我没事。” “爹娘和大哥他们在哪儿呢?” 话音一落,王阿娘疾步走了过来,就看到小儿弱柳扶风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少不得说上了他一顿。 见王商瑾虚弱不堪,多走几步便要跌倒,王阿爹直接背起王商瑾回了厢房。 林以默给马夫安排了吃食,去后院抱了草料,给马儿喂饱了。 马夫吃饱喝足,歇了一会儿,便辞行了,赶着马车向府县方向走。他还得同主夫主君报小表少爷已平安回家的消息。 天气冷了,酒楼比往日提早半个时辰下工。明日又是腊八节,酒楼不上工,歇一日,陈掌柜今天直接提早了一个时辰。 “郎君,你今日下工好早呀。”听到院外传来马蹄轻踏的声音,林以默小跑到了院门,“小瑾回来了。” 王商栋翻身下了马,牵着马去了后院,得知弟弟归家了,难掩心中那份高兴。 他一边喂着马,一边问:“他在哪儿呢?” 看到郎君如此开心,林以默忧心的想,要是郎君知道弟弟那副模样,还不得生好大一番气。 王商栋见小夫郎不说话,好奇的问:“莫不成这小子一回来就出门了?” 林以默悄悄摸摸抬眼看向了郎君,他放低了声音:“弟弟在厢房里歇着,郎君你去看一下吧。” 东前侧厢房,昏暗的一片。木窗掩得严实,冷风吹不进来,光线也被挡住了。 木桌点了一根蜡烛,勉强照亮了床周围的角落。 王商瑾实在是睡不着,又没力气起来翻书,于是闭上了眼,思绪魂游在书院读的《齐民要术》。 直到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王商瑾一睁开眼,大哥和哥夫站在床头看着他。 王商瑾:“……” 有点吓人啊,怎么大哥哥夫都不带吭一声的,走路没个响劲。 王商栋脸黑了一个度,沉着脸不说话。任谁看到从小带到大的弟弟虚弱的躺在床上,唇边都没有一丝血色,都做不到乐着张脸。 王商瑾扯了扯嘴角,扬起笑,想表现得精神气活跃一些,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大哥,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别说话了。”王商栋顺着他的背,轻轻拍打着他的肩。 又去摸了摸弟弟的额头,不烫,王商栋这才放下心来。 幸而没染上风寒。 王商瑾松了一口气,大哥好像并未有教训他的意思。 然而王商瑾还没来得及高兴上一会儿,林以默就一字不落的全告诉了郎君,甚至连弟弟伤寒还没好透,还要执意赶回家,结果在路上身体更严重了。 王商瑾:“……” 哥夫怎么全说了呀!那他岂不是要完蛋了,王商瑾只觉得万念俱灰。现下不止身子骨难受了,头疼,手疼,反正浑身都疼,难受。 林以默说完了就跑去灶房,跟王阿娘一同煎药去,留着郎君跟弟弟在房里两两对视吧。 王商瑾心虚,声音更虚:“大哥……” “养好身子,别再染上风寒了。”王商栋沉着气,好生叮嘱着他,既没骂他,也没打他。 王商瑾难得像个小孩童似的,听大哥的话,乖乖点头。 药熬好了,水也烧烫了,热水还加了成片的姜、大葱和盐。 加上这些擦身子,能够驱寒,而且不会太刺激身子。 王商栋这一晚都照顾着弟弟,又是喂他喝药,又是给他擦了一遍身子。 半夜的时候,林以默隐约察觉到了一点动静,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他揉着眼睛,还泛着困:“郎君,你去哪里。” “我去看一眼小瑾,你继续睡,我等会儿就回来。” 王商栋披了件厚实的外袄,见小夫郎眼神迷迷瞪瞪的瞧着他,还想撑起身子跟他说话。 他走到了架子床旁坐下。 王商栋火气旺,掌心都是发热的,握住小夫郎搁在外头的手,捂热了后,塞到被窝里,给小夫郎掖好被角。 “睡吧,我再给你捂捂脚。” 小夫郎手脚都是冰凉的,入了冬后,晚上都是王商栋给小夫郎捂热了手脚才搂着人睡觉。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和触感,林以默乖乖闭了眼,睡意很快侵袭,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王商栋轻手轻脚的抽开了手,盖严实了被子,才去开了门,进了弟弟的厢房。 他又烧了一盆热水,给弟弟擦了一遍身子。尤其是脖颈和额头这两处,王商栋手巾都没拧干,带着烫烫的水贴了上去。 很快皮肤便红了。 王商栋来回弄了三次,心放了下来,端着木盆出去了。 第二日,腊月初八,腊八节。 一早起来,王商瑾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唇间有了血色,说话都有了力气。 腊八节,要熬腊八粥。 jìиzΗǐ二cんùǎйg 腊八粥顾名思义要八种材料,分别是芸豆、大米、红豆、薏仁米、莲子、糯米、大枣、花生。 这八种材料,家里基本上都有,除了芸豆和薏仁米是王商栋去镇上铺子买来的。 灶房里,林以默跟王阿娘忙得热火朝天,王商栋烧着火给小夫郎和娘打下手。 王阿爹在院子里杀鸭,今晚上要做干煸鸭。 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腊八粥是小火熬了近半个时辰,莲子花生芸豆这些硬的,都熬得软烂了。 每人都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熬得软糯香甜,粥更是熬得软烂。 林以默舀了一大口,吹凉了,他都没有嚼,很快就咽了下去,嘴里还会有淡淡的余香。 林以默眉眼弯弯,贴着郎君。 王商栋下意识的弯腰低头,倾向了小夫郎那一侧。 “郎君,腊八节快乐。” 每一个节都快乐! 小夫郎声音软软的,传进了他耳朵里,心跟着变得酥软,软得冒泡。 他跟小夫郎咬耳朵,学着小夫郎放低声音:“腊八节快乐,夫郎。” 林以默脸上的笑意绽放得更大了,眉眼都遮掩不住的快意。 又过了两日,在王商栋的照料之下,王商瑾恢复了精神气,肉眼可见的气色好了。 既然弟弟身体恢复了,那他可就要开始算账了。 一家人都在堂屋烤火,堂屋架了一个火炉,烧着炭。氛围很少不错,烤着火唠着磕,身子都烤得暖洋洋的。 炭是赵钰派人送了几车银丝炭,这个炭不同于普通的粗炭,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的。普通的炭烧会冒出呛人的浓烟,而银丝炭烧的时候只有淡淡的白烟,颜色特别浅,浅到堂屋内光线稍明亮了就会看不见白烟。 不止如此,烧银丝炭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新木香味,一点也不刺鼻,还很好闻。 银丝炭价贵,一斤炭便值二两银子。 赵钰不缺银丝炭,担忧妹妹在家冷到了,小外甥身子不好,更得在意一些,所以每一年都派人往王家运好几大马车的银丝炭。 王商瑾烤着火,刚想说话呢,只见大哥找了跟细鞭子,他还一脸茫然,得到的是大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王商栋沉着脸,细鞭子毫不客气的甩到了王商瑾后背,又甩到了屁股上。 虽然王商瑾穿得多,但仍是感觉到了痛。 王商瑾大声喊:“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打他屁股算什么一回事,他要是三岁的娃,可以不在乎脸面,那打便打了。可如今他长大成人,秀才都考取了。 王商栋怒斥道:“我打你又如何。你还知你不是三岁孩童,三岁小孩都知怜惜身体,可你倒好,可劲糟蹋。” 说着,一鞭子甩到了王商瑾手心,瞬间起了一道红痕。 王商瑾顿时眼泪都飙出来了,疼死了。 王商瑾向爹娘投去求救的目光,王阿爹视若无睹,低头编着竹筐,王阿娘偏过头,假意看屋外的房间。 最后,他没了办法,求救似的看向了哥夫。 林以默看弟弟实在是可怜,风寒又才好没多久,方才郎君也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弟弟年岁尚小,教训已经给够了。 “郎君,我看小瑾也知错了,你别再生小瑾的气了。要是把小瑾打出个好歹,郎君你还不是要心疼弟弟。” 小夫郎出声阻拦了,王商栋没犹豫就扔掉了鞭子。 王商瑾感激涕零,果然还是哥夫好! 弟弟是不能打了,但锻炼是少不了的,王商栋二话不说,今日就开始督促弟弟。 入冬了,天气寒冷。早上更甚,王商栋没打算让弟弟早起围着村子跑上了两圈。 而是午时盯着弟弟必须在院子走上十圈,等他下午回来,还要围着村子走一圈。 “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懒取巧,你哥夫跟我说什么都不管用,你看到时候谁能帮你。” 王商瑾欲哭无泪的看向了林以默。 林以默爱莫能助的摇头,主要是弟弟身子骨太弱了,比他还差劲,一桶水都抬不起来,他好歹双手能提起来。郎君更甚,一手不费丝毫力气就能提起。 相比之下,弟弟确实该好好锻炼了。 光是会读书不行呀,不能把身子骨给搞垮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码完了,睡觉了,老婆们晚安,依旧是爱你们的一天,么么么啾 感谢在2023-07-29 22:15:03~2023-07-30 23:0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茶配老干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4264180 5瓶;TJT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那方面不行 今日没飘雪,王商瑾就被大哥压着在院子里锻炼,拎起两个小沙布——是林以默挑了旧衣的布料裁的,缝制成了布袋,王商栋往里头塞满了碎石块。 两袋小小的沙布重量不轻,王商瑾才拎着蹲起一刻钟,额间都冒出了汗。 前几日都在下雪,虽然不大,但在地上也堆了半指深的距离。 今日温度略微暖了些,又有太阳,地上的雪化了很多,变成了水,导致路有点打滑。 于然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一步一步的走,怕摔倒了。 “于然哥。” 王商瑾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提沙布袋,余光瞥见院门站了一个人,他定眼一看,朝于然喊了一声。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冒出的细汗,语气略微急促:“你来找哥夫吗,于然哥你直接去灶房吧,哥夫跟娘在灶房做葱油饼。” 灶房内,锅烧起了猪油,滋滋的发出声响。 林以默一早缠着王阿娘,说是想要试试做葱油饼,吃完了早饭,两人就在灶房里忙活上了。 上一回的葱油饼是王阿娘做的,林以默在一旁目睹了全程,记在了心里。但凡有一个步骤他没看懂的,都刨根揭底的问了阿娘,弄得清清楚楚。 “阿娘,你别提醒我嘛,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做出来。” 王阿娘本欲开口往后一步该舀起热化的猪油,听到林以默说的这一句,她无奈的摇着头笑:“好好好,我不提醒你,娘就在旁边看你做。” 得到了阿娘的应允,林以默掀开盖在揉得光滑面团的干布,已经过了一个多刻钟,面团正好醒发得差不多。 灶头还烧着大火,猪肉彻底融化了。王阿娘赶紧抽了好几根木柴,免得猪油温度过高四处飞溅,一不小心溅到手上就糟糕了。 林以默舀起了猪油,一点一点加入那一小团面粉中,筷子不停的搅拌均匀做成油酥。转而,林以默拿起醒发好的面团,擀成了一条长面团,用刀切成了掌心大小的一团,足足切了九个。 他切好之后,使着擀面杖将一团团的面团擀成了方方正正的模样,抹上了油酥,撒上了盐和葱花。 林以默摁住面皮的一个角,另一只手拎着面皮的最外头,往摁住的地方卷,卷成了一个长条,又将长条绕在了一块,盘成了一整个面团。只是面团里里外外都均匀掺杂了香喷喷的油酥、盐和葱花。 最后拾起一旁的擀面杖,林以默再一次将面团擀开,他特意擀得厚实一点,这样吃着特别有嚼劲。 还有一个原因是,郎君爱吃厚实的饼子,所以他习惯了想要做厚实的。 林以默往锅内刷了一层猪油,也不怕烫,拿起一个擀好的葱花饼就往锅里煎,一个两个三个都被放了下去,还时不时的伸手给葱油饼翻面。 王阿娘烧着柴,忍不住叮嘱一句:“别贪省事,拿筷子来翻面,手翻容易被烫着。” “没事阿娘,我不怕烫。” “不怕也得拿。”王阿娘不容置疑的塞了一双筷子到林以默手中,都没有给林以默拒绝的机会。 林以默只好使着筷子,不停的给葱油饼翻面,他怕一个没注意,葱油饼就给煎得焦黑。一等葱油饼煎至两面金黄,林以默就赶紧夹起放到旁边的木盘子里。 于然刚踏进灶房,就闻见了香味,弄得他有点馋,咽了好几下口水。 “小然,你怎么来了。”林以默正夹起一个煎好的葱油饼,眼底瞥见了一抹褐色,他一扭头,是于然一点声响都没有的站到了他身边。 他有一点意外,之前都是他出门找于然。估摸是今年天比往年冷多了,于然身子受不住,老是不舒服,王大延就不放心让他出门了。 林以默跟于然是隔上几天,就要呆在一块聊天的,哪怕是窝在灶房里研究吃食,亦或是烧着炭火烤白糍粑、艾粑这些都成。 最近一段时间,下了雪,林以默都是撑着伞去于婶家找于然的。 此时,他看到于然很是惊喜,克制不住的笑意。 于然胖了一点,脸蛋更多肉了,看着更讨喜了。 于然乐呵呵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来找你玩呀。” “小然,你这是……有了?”王阿娘一开始还以为是于然天冷了不想动弹,吃胖了一点,直到看见于然下意识摸肚子,眼里都闪着光。 林以默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微长大了。 小然怀小娃娃了? 他看向了于然的肚子,厚实的衣服遮挡着,看不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微鼓的迹象都没有。 “真的?别告诉我你是馋了。”看着于然嗅了嗅鼻子,林以默跟着也嗅,空气中突然传出来一股烧焦的味道,他瞬间反应过来,“饼,香葱饼糊了!” 林以默手忙脚乱的夹起最后几个葱香饼,王阿娘连忙将火灭了,再不灭,锅都得烧干。 果不其然,几个葱香饼另一面焦了,说焦还是轻了,实际上那一整面黑得跟炭似的,另一面倒是完美的金黄色。 林以默叹了一口气:“还是搞砸了。” 本来想着在阿娘面前大展身手,然后等郎君回来,他再跑到郎君讨要一顿夸赞,没成想弄成这个样子。 王阿娘没太在意:“焦了就焦了,不能吃了,我拿去剁碎了喂鸡鸭。” 林以默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幸好有六个是煎好了,搁在木盘子放着,能吃,还是热乎着。 林以默给于然递了一个,指定是馋了,要不然一直盯着葱香饼,视线都没舍得挪开。 出乎意料的,于然拒绝了,他说:“以默哥,你撕一小块给我吧,就让我解解馋就行。” “你一个葱油饼都吃不完了?”林以默讶异道,不过还是听了于然的,撕了一小块分给了他,不免说上一句,“还是你真怀了。” 林以默本是一句玩笑话,他还以为小然想着节食,冬日吃多了确实容易长肉。他都长了一点肉,晚上睡觉的时候,郎君都说抱着他好舒服。 没成想,于然点了点头,他摸着肚子,傻傻的笑:“以默哥,我都有一个月了。前几天我肚子不舒服,我以为吃坏了肚子,但大延哥他非要带我去看郎君。” “郎中就说我怀孕啦!” 惹得林以默心情跟着激动起来,他眼神止不住的看去,隔着厚实的棉袄,手轻轻搭在上头,力气都不敢大上一点。 于然‘嗨呀’了一声:“以默哥,才一个月,摸不出来的,我自己摸的时候肚子都是平的,可能就一丁点鼓。” 听到于然说的话,林以默收回了手,他问道:“郎中怎么说的,有了小娃娃怎么会肚子痛。” 于然扁扁嘴:“郎中说我吃太多了,肚子积食,还有辣的、太油腻的,对肚子里的娃娃都不好,所以肚子痛了。还开了安胎药,以默哥你不知道,药可苦了,大延哥天天早上盯着我喝完才去酒楼上工,白天是爹娘他们盯着我喝。” 话头一开始,于然就忍不住的埋怨。 “吃完这几天就好了,那先忍一忍。才怀了一个月,等过几个月稳定下来了,辣还是能吃一点。”林以默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说,“明天给你做蜜饯山楂,喝了药再吃这个就不苦了。” 于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贴着林以默。 “就吃一口。”原先林以默撕了挺大的一块葱油饼给于然,现在直接拿了过来,扯了一小口,喂到了于然嘴里。 于然:“……” 待遇骤降。 林以默留了于然在家吃午饭,还特意给于然炖了玉米排骨汤,炒的几个菜都没放辣椒,油都没放太多。吃完了午饭于然就犯了困,于然想自己走回去。 这两天没下雪,路上堆积的浅浅积水化了不少,一不小心走了就能打滑。就外面路都是湿漉漉的,林以默不放心于然一个人走回家,送他回了家。 路上,于然想起来一事,眉毛都皱了好一会儿,一直都没舒展。 “以默哥,你跟王大哥怎么还不努力怀娃娃呀!不能光我一个人有娃娃呀,我还想着要跟你生的娃娃结亲呢。” 双儿难以有孕是事实,于然成亲不足两月就怀了,属实是少见。寻常成亲后,哪家夫郎不是隔上个一年几年才怀,甚至有的一辈子没能怀上。 林以默很想跟郎君有一个小娃娃,像郎君,还是像他都好。可他也不知道,分明他和郎君在床事很频繁了,差不多每日都有。 虽说郎君有时疼惜他,没弄他,可弄他的晚上,一晚上至少都有两次。 但迟迟未怀上。 于然小声的说:“会不会是王大哥那方面有问题。我听村里婆子说,汉子那方面是会有问题的,得要偏方来治,才能治好,治好了才能生娃。” 林以默眼睛都瞪大了:“哪方面的问题?” “哎呀!”于然紧紧贴着林以默,嘴巴一阵叽里咕噜的,最后说道,“就是这种问题呀,所以才怀不上。” 林以默呐呐的:“不会吧。” 郎君火气挺大的,那方面也挺大的,弄他的时候明明都很久……这、这,难道当真是郎君他不行吗。 “以默哥,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去找那个婆子把偏方要过来。” 林以默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找吧。这事别跟你郎君说,你王大哥也不要告诉。” 他知道这方面的事情,对汉子来说是件难以启齿的事。而郎君在他面前向来是要脸面的,不肯在他面前丢了人。 不过没关系,就算郎君不行,他也不会嫌弃郎君的。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今天我考科三,一把满分过了(可把我牛叉坏了)心情美滋滋,把老婆们都亲一遍,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揪~ 感谢在2023-07-30 23:07:00~2023-08-01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年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药方子,惩罚 一串玉珠。 午时,马蹄声哒哒哒,王商栋骑着马回来。 早上出门之前,林以默喊了郎君在镇上买山楂回来,蜂蜜是跟村里赵猎户买了一小罐。 “只有这一小袋了。”王商栋翻身下了马,从袖口内缝制的口袋掏出了一袋山楂,每一颗皆是红嫣饱满的。 镇上大多是卖山楂糖、冰糖葫芦之类的,山楂甚少有人卖。他跑了几条街,才找到卖新鲜山楂的摊贩,就剩最后这一斤多,全买了。 “一斤多够啦,都能做几小罐,郎君辛苦你了。”林以默接过那一小袋山楂,还让王商栋坐到椅子上,不停的给他捏肩捶背。 王商栋享受了来自小夫郎片刻的揉捏,手便抓住了小夫郎那双柔嫩的手,不再让小夫郎继续给他捶肩了。 林以默还有点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不让我捏肩了?” “捏久了累,你力气才多大。”小夫郎给他捏肩,王商栋自是乐在其中,但不想累到了小夫郎。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厢房门是敞开的,王商瑾过来喊人吃饭,一踏进房门,只见大哥哥夫两人浓情蜜意的,眼神交缠得快要拉丝了。 他清咳了一声:“吃饭了。” 王商栋板着张脸,眼神十分锐利的投向了站在厢房门口的弟弟。 王商瑾:“……” 哎,不是,是娘让他喊大哥哥夫去吃饭的,他不是有意打扰大哥哥夫你侬我侬。 林以默扯了扯郎君的衣袖,示意郎君不要再紧揽住他的腰了,弟弟都在看着呢。郎君脸皮厚不觉得害臊,但他面皮薄,臊得慌。 僸⒉傳 没了腰间的禁锢,林以默不再坐到郎君大腿上,脚尖往地一探,踩到硬实的地面,便往堂屋走去吃饭了。 王商栋不紧不慢的跟在小夫郎身后。 吃完了午饭,王商栋拉着林以默午憩了几刻钟,很快就醒了,他动作很轻,没把小夫郎给吵醒。 掀开了被子,被窝灌进了几丝冷意,熟睡的林以默发出不满的嘟囔声,眉头都拧起来了,翻了一个身都还觉得有一点冷。 王商栋见状,连忙给小夫郎盖好了被子,就连被角都掩得严严实实,还从衣柜翻找出了兔毛缝制的一件毯子,折成了长长的一条,绕在了小夫郎露在外面脑袋周围。 木窗是开了一个缝隙的,会时不时的有冷风吹进来,这样厢房内的空气也不会显得太闷了。 不过王商栋关上了木窗,小夫郎怕冷。方才有他抱着小夫郎睡还好,被窝里都是暖和的,就怕他走了,小夫郎手脚就开始发冷发热。 他想着,还是别让冷风吹进来了。 林以默一觉睡得很舒服,他睁开了眼,昏暗的一片。他看向了木窗,才发现被关上了,怪不得厢房内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很快爬了起来,摸到枕头软乎乎的一块东西,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只能摸到毛茸茸的触感。林以默猜测是兔毛毯子,前些个儿,郎君跑去铺子买了两张毯子,阿娘一张,他一张。 林以默穿好了衣服,披了一件厚实的外袄,打开了木窗,冷风呼呼往他脸上吹,他的脸哗的一下就红了。 “真冷啊。”他打了个冷颤,将外袄穿上了。 开了窗,厢房内一下就亮堂了,林以默抖了抖被子,铺好在床上,那张兔毛毯子也被他叠好,放到了枕头旁。 堂屋内,火盆烧着几块银丝炭,王阿爹王阿娘围着火盆坐在一旁,还烤着几个香糯的艾粑粑。 天冷了之后,小白很少会跑去后院的干草垛睡觉了,而是躺在了堂屋给它做的窝。堂屋升起了炭火,小白躺在了王阿娘脚边,感受着暖洋洋的温度,脑袋搁置到了前爪上,懒洋洋甩着身后毛茸茸的小尾巴。 王商瑾也怕冷,不想再额外多升一个火盆烤火,所以没在书房呆着,来到了堂屋同爹娘一起烤火,还找了一个能倚背的小木椅来坐,拿了诗经就开始研读。 艾粑粑被烤得香味四溢,淡淡的艾草清香尤其吸引人,表皮被烤得微微泛起焦黄,原本圆扁扁的艾粑粑鼓了起来。 “默儿过来吃艾粑粑,正好烤熟了。”王阿娘瞧见林以默就喊他。 艾粑粑做好后,是用剪成一块一块的芭蕉叶两面都贴着,防止沾到了灰,蒸好之后便摞到一块,有芭蕉叶隔着不会黏到一起。 艾粑粑无论怎么吃都好吃,蒸好吃的话是软糯清香的,馅料是花生、芝麻炒香后,加入合适的白糖搅拌调成的。放冷之后,没过一天直接就能吃。隔夜了的话,需要继续蒸一会儿,或者拿来烤、煎,不能直接吃。 林以默最爱吃烤的,因为表皮是酥香的,咬到了里头是香软劲道的,有着浓浓的艾香味,馅料会流出来,又香又甜。 烤艾粑粑的时候,会把芭蕉叶扯下来放到一边,烤完之后用芭蕉叶夹着艾粑粑,既不会担心手脏,也不会担心被烫着。 林以默坐到了王阿娘旁边,接过了芭蕉叶裹住的艾粑粑,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吃完了之后,林以默擦了擦嘴:“阿娘,我去灶房做蜜饯山楂。” 王阿娘问:“怎么突然想吃蜜饯山楂了,喊大栋明日去镇上买一些蜜饯回来给你吃,用不着辛苦去做。最近天气都冷了,坐着跟娘烤火,别折腾这个了。” “不是我想吃,我给小然做的。他最近吃安胎药,嘴巴里都是发苦的,我想着亲自给他做蜜饯去去苦味。” 见林以默是想给于然做,神色又很是坚定,王阿娘便说:“那成,娘帮你一起做。” 林以默摇了摇头,说:“阿娘,你坐着烤火,我一个人就可以做。” 默儿是个有主意的,心中惯常有自己的想法,王阿娘晓得他真不想让她插手,于是没再执意要给他帮忙。 林以默倒出那一袋山楂,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洗干净了。他一个一个的扯掉了果柄,去掉了果核,放进了锅内,加了小半锅的手,煎煮至山楂七成熟烂。 他加了一把柴火,火势瞬间大了,锅内的水差不多干透了。这时,林以默往里加入了那一小罐蜂蜜,抽出了好几根木柴,小火慢慢的煎煮熟透。 直到蜂蜜完全被山楂吸收完全,锅内没有了一点汁水,林以默才灭了火。 山楂肉质很硬,果肉还薄,口感是酸的还带了一点涩味。但是经过煎煮,加入了蜂蜜熬制的山楂蜜饯吃起来完全不会有酸涩的味道,反而是香甜的,带了一点点的酸,不会甜得发腻。 放了将近半个时辰,蜜饯山楂冷透了。林以默挑了一颗来尝,酸甜适口,甜多过于酸,比他想象中的味道要来得好吃。 他想着,小然是爱吃这些的。 林以默将着一锅做好的蜜饯山楂装进了竹筒里,留了十来颗给家里尝个甜味。弄好之后,林以默跟王阿娘说了一声,拎着两个竹筒就往于婶家走去了。 “以默哥,你来了!”于然百无聊赖的在家烤火,家里就他一个人,大延哥在酒楼上工,爹娘也去了镇上买东西。 自打家里知道他有了之后,爹娘差点要把他供起来了,隔三差五要去镇上买肉、骨头这些,说是要给他补身子。 看见了林以默,于然激动的站起来,步子都迈大了好几步。 林以默看得胆战心惊,连忙走了过来,扶着他回去坐着,还不忙嘱咐他:“你急什么,走慢一点,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知道啦。”于然乖乖的应道,他这不是高兴嘛,一时忘记了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崽子。 “喏,答应给你做的蜜饯山楂,你尝一个看看喜不喜欢吃。” 林以默取了一个竹筒,打开了竹筒盖子,倒了一颗山楂蜜饯出来,塞到了于然嘴里。 于然嚼了一口,便瞪大了眼睛,发着亮光,拉住林以默的手,嚼着山楂蜜饯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好次,真的超级豪次。” “以默哥,你对我尊素太好了,我好喜欢你哦。” 林以默像是对小娃娃似的,揉了几下于然的头:“你喜欢吃就好,两个竹筒装的都是山楂蜜饯,喝完药的时候吃几颗,一次别吃太多,吃太多甜不好。尤其是你现在还怀着小娃娃,知道吗?” “药喝完了,山楂蜜饯还有剩的话,一天吃三颗就够了。” 听到林以默说的话,于然上扬的嘴角瞬间就收了回来,可怜兮兮的看向林以默:“一天四颗也不行吗?” 林以默笑了笑:“不行。” “好吧。”于然耷拉着脑袋,以默哥说不行就是不行,他得听以默哥的话。 刚垂下脑袋的于然,下一秒又激动的抬起脑袋:“以默哥,我跟你说,我已经知道那个偏方子是什么了!做法特别简单,找齐之后一锅炖小半个时辰就能喝了,一天喝一碗,连续喝一个月就能奏效,肯定就能怀上娃娃了。” 林以默眼睛一亮:“需要什么东西,冬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齐。” “一点都不难找,冬天可常见了,等回去路上估计就能看到。”说着,于然紧紧挨着林以默,低声在林以默耳边轻声说完了这一个方子。 林以默有一点怀疑,树根、枯草和稻草烧成灰,加水熬成了汤,再加上一点点红枣碾碎的果肉和鸡的肝脏,他都不太确定能不能喝。 “真的有用吗?”一点药材都不加,当真能让郎君好起来,让他怀上娃娃? 于然满脸笃定:“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那婆子说的偏方,隔壁几个村子都有人试过。原本好几年没动静,结果喝了一个月,当年就怀上娃娃了。” “这么神奇。”林以默陷入了沉思,他明知道双儿难怀上,这种事情讲究缘分,是急不得的。可他同郎君成亲小半年,至今还未怀上娃娃。 要是之前林以默是不急的,郎君同他好,总有一日能够怀上。但小然成亲一月余就怀上了,自然对林以默的想法有了影响。 他不知郎君想法如何,是否同他一样。 思绪不断在林以默脑海中通翻滚,过了半晌儿,林以默沉住气说:“今晚我试一试,熬一碗给郎君尝尝,看看一晚上能不能有一丁点效果。” 于然又吃了一颗蜜饯山楂,嘴巴嚼着东西,唔唔唔的点头。老天爷保佑以默哥跟王大哥尽快怀一个漂亮小娃娃吧,这样他就能和以默哥结成亲家了。 夜色渐深,木窗外是寒风呼呼的吹,王商栋看了一眼外边如墨般漆黑的天色,将木窗掩住了。 见小夫郎迟迟未回厢房,王商栋披了见外袄,打算去找小夫郎,他想知道小夫郎为何还不回房睡觉。 外头风大又冷,他担心小夫郎着凉染了风寒。 “郎君。” 林以默一手端着熬好的偏方药,一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迎面对上了郎君。 “进来,外头冷。”王商栋接过那碗药,喊着小夫郎进房,关上了门。 继而,王商栋才看向了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王商栋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很难闻,闻多了会想吐。 “夫郎你生病了怎么不同我说,也不喊我去煎药,一个人窝在灶房偷偷煎。下次我来煎,你乖乖在床上躺着等我。” 林以默沉默了一瞬,跟郎君对视了好几秒,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我没生病,这药是熬给你喝的。” 王商栋不解的挠挠头:“我没生病啊,用不着喝药。” 说着,王商栋显摆似的拍了拍腹部坚实的肌肉:“郎君你听这响声,还不知道我体格壮实吗,用不着喝药来补身子。” “反倒是你,才需要补补。等明天我去镇上买一只母鸡回来,让娘熬了给你补补身子。” “郎君,你听我的,喝一下好不好嘛。”林以默睁着泪汪汪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望向了郎君,还伸出了手去勾郎君的小拇指,语气格外娇嗔。 王商栋哪经受得住小夫郎这般软哝腔调,骨头都要被小夫郎喊酥了。 以前孩童时候,娘爱好研究新的菜式,何种各样的调料、食材都混在一锅,他经常替娘试吃,再难吃菜他都吃过。更不论弟弟染上风寒,隔三差五生病,小时候弟弟娇气,哪一回不是他先喝了一口,才哄着弟弟喝药的。 味道比手中这一碗更冲的他都喝过了,什么药他都能喝。 王商栋如此想着,端起了那碗药汁,靠得越近,那股难以言述的味道愈发重了。他干脆屏住了呼吸,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王商栋眼瞳都放大了,直奔角落放着的夜壶,喝的药汁全吐了,就算吐光了,嘴巴依旧散着那股难言的苦味带着发涩和腥味。 林以默没想到会看到郎君猛吐的场景,一颗心狠狠跳动了几下,他连忙倒了一大碗水,递给郎君漱口。 他担忧道:“郎君,你没事吧?” 这药指定是有问题,他听着偏方所需的药材就应坚决的觉着不对,是他粗心了,害郎君受了苦。 王商栋漱了几遍口水,那股奇异的味道终于在嘴里消去了,听到小夫郎关心的话语,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这药是治什么病的,也忒难喝了。” 对比弟弟以前吃的药,通通都比不上这一碗难喝。 林以摸心虚的低下了头,声如蚊蚁:“是给你补那处的,补好了能生娃。” “我没听清,声音太小了。”王商栋弯下了腰,贴着林以默耳朵,让小夫郎再说一遍。 林以默只好重复了一遍。 顿时,王商栋先是愣住了,随后咬牙切齿的说:“夫郎,你是觉着我不行?所以特意寻了这药,让我来补?” 林以默呐呐的:“我……我,郎君,对不起。” 知晓自己做错了事,林以默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断的用指甲摁在手心上,感受到一点些微的刺痛。 王商栋叹了一口气:“你跟我说,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我不行了,还想让我吃药补补。” 他回想了成亲小半年来,隔上一日、或者是天天都拉着小夫郎做快活的事,要是第二日有事,或者是小夫郎那天累了,他至多是跟小夫郎来上一回。这般程度,小夫郎有时都会连呼受不住,怎的现在觉得他不行了。 王商栋自然不舍得凶小夫郎,将那碗药汁搁置在木桌上,转身抱起小夫郎,将人圈在怀里。 见小夫郎自始至终低着脑袋不肯抬头看他,他放轻了声音:“我没怪你,但夫郎得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不然我都不晓得在你跟前做错了事,还惹得你误会了我。” 林以默靠在郎君温暖厚实的怀中,踏实了许多,他摸向了平坦的肚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成亲快半年了,我还没有怀上娃娃,可小然成亲一个月就怀上了,我想着是不是你……所以今晚才给你熬了一碗药。” 王商栋哭笑不得:“这娃娃又不是想能怀上就怀上的,娃娃想晚点来找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等明日我带你去镇上医馆看看大夫,我们俩都把个脉,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林以默点了点头,果然还是郎君想得周到,不像他一样胡乱就熬了一碗药。 “你从哪得来的药方,哪个郎君给你开的药,除了这一个方子没其他的吗?” 王商栋确信绝对不是什么药,他没闻到一点关于类似于草药的苦味,腥味反倒是闻到了一点,喝到了嘴里更甚,腥味充斥了整个鼻腔。 他怕小夫郎被江湖游走的草医骗子哄骗了,骗了钱还好,要是身子吃出了问题就糟糕了。 林以默才将事情的原委道了清楚,说完了之后便抬眼望向了郎君,他抓住了郎君的衣襟,眼圈微微泛着红。 “没怪你,心里也不准怨自个儿了。”王商栋亲了亲那泛红的眼圈,笑着说,“你们两个不知去问问旁人,都是傻的。那婆子村里人大多都知晓,脑子是个不清楚的。逢人就说些胡话,没有一句话是信得的,偏偏叫小然给听去了,结果还告诉了你。” 林以默:“!” 怎会如此,他还以为是那个婆子骗人,没想到那婆子本就是脑子尚不清醒的。为了他想怀娃娃的念想,白白害了郎君受了这般罪。 林以默带着哭腔:“郎君,对不起。” “都说了不怨你,怎的好端端哭了,再哭脸都哭花了,会变不好看的。” 林以默哭着抹掉眼泪,泪眼汪汪看向郎君:“我真的变不好看了吗?郎君,你会不会嫌弃我变丑了。” 王商栋搂住小夫郎,沉声道:“胡说什么,我家夫郎长得这般漂亮,无论怎么都是最好看的。就算哭成了小花猫,那也是最好看的那一只。” 林以默破涕为笑,哼了一句:“郎君你就会逗我。” “我诚心诚意的说话,怎么就成了逗你了。”王商栋抹掉了小夫郎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亲了一口红润的唇,声音低哑,“既然这个事情解决了,夫郎应该补偿一下误会我那方面不行的事吧,应当给我一些好处。” 他得让小夫郎晓得,他很行。 蓦然被抱到了半空中,林以默惊呼了一声:“我没!我错了,郎君,我真知道行。” “晚了。” 只说了这一句,王商栋就不再听小夫郎任何求饶的话了,他得好好的惩罚小夫郎一顿,才能让小夫郎长一点记性,不然老是胡思乱想。 前几日,王商栋不经意发现了某一件有趣的玩意儿,他去了卖玉石的铺子,加上他平时攒的一些铜钱以及娘给他的一两银子,刚好够订做一串玉珠。 一串玉珠不长,一共有六颗玉珠。一颗颗很是圆润,只有王商栋小指大,太大了他怕伤到了小夫郎,所以订做了小一些。 成亲前一日,王商栋也只是看了画册前一半,后一半他只是粗略的扫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直到他心血来潮的翻看了那一本画册,特意看了后一半,每一页都叫他吃惊新奇。 可以说是冲破了他的思想禁锢,王商栋没想到在这一事上,还能五花八门。 尤其是有一页,吸引了王商栋的兴趣,一串光滑的玉珠。他看到这一页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小夫郎吃进去会比画册上还要来得娇媚,小夫郎那可爱得紧。 鬼使神差的,那天路过了玉店铺子,王商栋不知怎的就走了进去,甚是掏空了钱袋子订做了这一串玉珠。 王商栋买回来之后,一直放在木衣柜,他没打算告诉小夫郎。小夫郎脸皮薄,要是知晓了,指定要让他扔了这一串玉珠。 没想到,这玉珠现在就有了用途,王商栋还以为得等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哄上小夫郎用一用这玉珠。 林以默眼神分外迷离,他动了动腰身,低头看向了腰侧朵朵红梅绽开,还有若有若无的掐痕,郎君掐着他的腰,力气大了难免留了一点痕迹。 “夫郎,这玉珠好不好看?” 听到郎君的声音,林以默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郎君举着一串玉珠,在烛光的映照下,玉珠闪着幽暗的玉光,显得格外美。 他软着嗓音说:“好看。” 林以默脑子有点迷糊,怎么郎君突然拿出了一串玉珠要送他,不是说要好好罚他一晚上吗,可现在才要了他一次。 一点都不像郎君的性子。 倏然,林以默被冰冷的玉珠一贴,整个腰身都抖了一下,他大声的喊:“郎君!不行!不成的,不信,我不行的。” 郎君,他、他居然要塞玉珠! 林以默哭出了声,眼角泛出了泪花,他抽噎着,郎君明面上哄着他,实际呢,那串玉珠还在动。 玉珠是冰冷的,贴到了一点,林以默浑身都在发颤。 林以默抓住了郎君手腕,祈求道:“郎君,够了够了,呜呜呜我真的知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呃——郎君,不行了,我真的……” 他都快要哭得断气了,郎君还是不肯饶了他。 王商栋眼神深邃,静静的盯着那串玉珠子,见小夫郎向他求饶,他弯下腰在小夫郎唇边不断啄吻,安抚道:“还有两颗,你能吃得下。不怕,松一些,夫郎听话,别咬太紧了,松一松。” “一共才六颗,我的,夫郎都能吃得下,怎么到了这玉珠子就不成了,还没我的长。” 林以默哭着摇头:“这哪里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都一样的,你乖一点,吃完了就不吃了。”王商栋动作很是缓慢,不肯错过了每一秒,他要看着小夫郎吃下每一颗玉珠。 如他所想,小夫郎真的很漂亮,漂亮极了。 林以默浑身都在发颤,腰不停的抖,手原本抓住了郎君手腕,现在都没了力气,垂到了床侧。 他嗓音哑了:“郎君,我要你,要你还不成吗,你快把那玉珠子扔了……呜呜呜我,我真的受不了。” 叮咚叮咚——那一串被猛然的一拽,掉到落地上,亮莹莹的水渍还附在上头,玉珠不再试冰冷的,而是有着温度。 “现在觉得还觉得我不行?” 沉浮在汪洋急流中的林以默骤然听到这一句话,脑袋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猛烈的摇头。 郎君要是还不行,那他后头都下不来床。 “歇一会儿吧,郎君?”林以默喘着气,胸膛不断起伏,他搭上了郎君腰腹,软声道,“郎君歇会儿行不行,太累了……我……” 林以默闷哼了一声,猛的在郎君腰腹抓了一道红痕,他哭着:“我真受不住了。” 一夜,架子床摇晃,海贝壳孜孜不倦发出悦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1 23:59:21~2023-08-02 22: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午后阳光6瓶;36419019 5瓶;TJ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看郎中 到了后半夜,林以默嗓音哭哑了,没等郎君给他擦身,隐隐约约听到郎君喊他抬手,可脑袋都是昏沉的,眼皮都掀不起来。 他轻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任凭王商栋如何给他擦身,都没弄醒他。 冬天不方便洗厚厚一张的褥垫,洗了之后不方便晾晒。要是碰到下雪或者下雨,很难干不说,就算晒干了还是有一股潮湿味,皆是需得用炭火烘烤,或者是烧火做饭时烤干褥垫。 因此,晚上兴起之前,王商栋都会在褥垫铺上三尺长宽的布垫,染湿了就换新的。木衣柜最底下放了六块一模一样的布垫,随时都能换洗,免得经常拆洗褥垫。 换下那一层布垫,王商栋扔到了凳子上,等他睡醒起来之后再洗,布垫是不会放到木盆里给王夫郎一起拿去洗的,这是他和小夫郎二人的私密物件。 他捡起了地上那串玉珠,烛光微晃,只能看到一些清透干透了的水渍附在那圆润的玉珠表面。 王商栋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小夫郎吞吐玉珠的情景,小夫郎向来是娇中带软的,恐怕小夫郎都不知晓在他眼前是多撩人。他只能想到一个词语来形容,香温玉软。 他眼神幽深,盯着那串玉珠看了好几秒,仿佛上头还沾染着小夫郎的体温,永远挥之不去。最后王商栋还是洗干净了玉珠,一颗一颗擦拭好,放进了木衣柜里。 王商栋想,兴许下次还能派上用途。 林以默翻了一个身,腰间酸痛袭来,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没摸到身旁熟悉的人,他艰难的睁开了眼。 烛光散着淡淡的光,望着郎君高大的背影,林以默还有点恍惚,一时间分不清是睡了一天,还是只睡了一会儿。 他太困了,思考不了太多,只想再一次闭上眼陷入沉睡。 嗓音是哑的,很小声:“郎君,搂着我睡。” 没有郎君搂着他睡,他睡不踏实。 直到王商栋抱住了他,林以默嗅着那股独属于郎君的气息,枕着郎君的肩,咂吧咂吧嘴,很快闭上了眼。 小小的呼噜声响起,林以默睡着了。 王商栋掖好了被子,确保了小夫郎不会被冷醒,才搂着人睡了。 天大亮,后院的公鸡开始打鸣。 “娘,早食别喊夫郎起来吃了,让他多睡会儿,等午时我回来带他去镇上吃。”王商栋拿了一张肉饼吃着,还喝了几口粥,不忘对王阿娘叮嘱一句。 一早就见大儿神清气爽的模样,又说默儿早晨起不来,王阿娘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王阿娘轻声斥道:“叫你顾着默儿身子,只想着自个儿一晌贪欢,这事多了对默儿有害无益。一日折腾上一回还不够,非得折腾到一晚。” “你当谁跟你一般都是铁打的身子?下回再胡闹,你去书房呆个几晚反省,省得不知轻重。” 王商栋赔着笑脸,没有一秒犹豫的承认了错误,保证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生怕娘要把他和小夫郎分开。 往日他弄上个一两回就歇了,昨晚情况属实是特殊了,他一时没控制住。 门外传来一阵阵的挠门声,滋啦滋啦的声音略微刺耳,睡梦中的林以默被吵得难受,于是醒了。 林以默醒了就起来了,腰有一点酸痛,他揉了几遍舒缓了才穿上了鞋袜,换上厚实的动袄。 而门外的挠门声依旧锲而不舍,林以默打开了门,低下头。小白乖巧的蹲在脚边,吐着舌头,还冲林以默汪了一声,好似刚刚挠门的不是它一样。 林以默好笑的揪住它的耳朵,没太用力:“门都要给挠坏了,怎么今天不乖,跑过来挠门,现在爪子厉害了是吧。” 听到声音的王阿娘走了过来,说:“今早一吃完,就跑来门口蹲着,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挠门。” 林以默听了,哑然失笑。 “阿娘,我饿了,还有没有馒头剩,我想吃一个。”林以默捂住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一早上没吃东西,他好饿。 “灶房有一碗鸡蛋羹,还热乎着,把鸡蛋羹吃了垫个肚子。等中午大栋回来带你去镇上吃。” “好。” 林以默捧着温热的鸡蛋羹,蒸的时候加了一点白糖搅拌混匀了,吃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甜味,配着滑嫩的口感,格外的好吃。 吃完了鸡蛋羹,林以默就去喂了白兔,他蹲在竹笼旁边看了很久,才看到白兔鼓鼓的腹部,也不晓得怀了多少只小兔崽。 自打白兔怀崽后,整日搁那儿趴着,懒得动弹一步,只有林以默来喂食时,它才会屈尊跑到笼前啃菜叶子或者萝卜。 午时,王商栋骑着快马回来,没等林以默说上一句话,搂着林以默就上了马。 到了镇上,王商栋牵着马儿往酒楼后门走,托了看门的人给马儿喂几把草料、添一点水,就带着林以默往南街巷子去了。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越是临近年关,镇上来赶集的人越多。离得很远的村落,早早的就赶过来镇上,准备上一些年货备着过年,大多是来买年货的。 因此好几条街道都挤满了人,大大小小的商贩都在叫卖着,很是热闹。 天飘起了一点点小雪,落到了地上就化成了水,偶尔刮起几丝冷风。 林以默裹紧了连帽斗篷,冷风仍是毫不客气的钻了一点进去,鼻尖都泛红了,他忍不住吸了吸鼻,指尖是冰的。 “怎么冷也不同我说。” 话一落,林以默呆呆的看着郎君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温暖干燥的手心握住,来回的搓弄。 冰冷的指尖很快泛起了热。 林以默抿着唇笑,露出了两个很好看的梨涡,可爱得紧。 王商栋点了点小夫郎鼻尖:“傻笑什么呢。” 没等林以默反应过来,王商栋先是皱了下眉,小夫郎鼻尖都是冰冷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瞧着他,可见是冷到了。 林以默还傻着,骑马的时候,郎君同他说要带来巷子这边吃一个阿娘烤卷饼,刷得酱可香了,他光是听郎君说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怎么郎君突然带着转身进了一家铺面。 这家铺子是专门卖汤面的,各类汤面都有,其中最出名的当属荷包蛋汤面。鸡蛋的做法很是奇特,是打碎一整个蛋放到锅里来煎,煎好还是完整的,不会碎成一块一块。 而荷包蛋汤面的高汤更为美味,鲜香浓郁,配上软嫩弹牙的面条,惹来不少人的追捧。 哪怕一碗面卖上十文钱一碗,专好这一口的食客都会舍得掏钱来吃。 外头又偏冷,飘着小雪,汤面铺子比夏日热闹不少,但凡手中有点铜钱的,都会选择能遮风挡雨的铺子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高汤面,而不是在街上吹着冷风、淋着小雪吃上一口冷掉的吃食。 铺子坐满了人,刚巧有一桌客人吃完了汤面起身离开,王商栋眼疾手快拉着小夫郎坐到了那一桌空位上。 “你坐这儿等我,我去外面买点吃的。” 林以默扯住了王商栋的袖子,疑惑道:“郎君,你还有钱吗?要是不够的话,我给你。” “够用,夫郎乖乖在这儿等我就好。”王商栋摸了摸小夫郎的脑袋,走到了铺子门前,跟铺子掌厨点了两大碗荷包蛋汤面,指着小夫郎坐的那一桌,“做好了就送到那儿。” 王商栋爽快的付了钱,很快小二去收拾干净了桌面。 两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汤面端了上来,浓郁的香味扑鼻,林以默吸溜了一下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尤其是荷包蛋卧在汤面上,看着就好吃极了,还撒上了香葱。 林以默听了小二的话,滴了几点香油,放了一点醋,两碗荷包蛋汤面都放了,做完这些之后,就看向了店铺门口等着郎君身影出现。 王商栋怀里揣着两张热乎的卷饼,油布纸包着,卷饼表面刷了一层厚厚的酱。 刚一拿出来,林以默就闻到了香味,随即眼巴巴的盯着郎君。 王商栋摸了摸小夫郎,把卷饼递过去:“小心烫。” 一张卷饼很大,足有脸盘大小,林以默吃了一半就留给了郎君吃。荷包蛋汤面也是,他吃掉了荷包蛋,面吃了一半,汤喝了不少,浑身暖洋洋的。 吃饱喝足之后,王商栋就带着林以默去了医馆。 医馆只有一个大夫坐堂,还有几个小药徒给开了方子的病人抓药。 队伍很短,三个人在排着队,王商栋见状拉着小夫郎排到了队伍的末端。 林以默第一次来医馆,东瞧西望的,看到了那一排一排的抽屉,每一个抽屉都贴着药材的名字,大多是他不认识的字,晦涩难懂。 他又偏过头去看一旁,周围坐了不少已看诊的病人,排着长队等着小药徒对着方子一一称好了重量抓药。 脸蛋红彤彤的小娃娃被中年汉子抱在怀里,发出呜呜呜的哭腔,稚嫩的童音在医馆里回萦,扯得在场的人心的一紧;年迈的婆婆撑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掏出方子,递给了小药徒,浑浊的眼神看着小药徒抓药,那是给她病弱孙子抓的救命药;年轻的夫妇二人相互依偎,衣服虽穿着朴素,甚至打了一个补丁,仍是有妇人在艳羡这个年轻妇人染了风寒有自己汉子陪着…… 林以默收回了目光,排到他和郎君了。 王商栋跟大夫说了一遍他们来的意图,先是让大夫给小夫郎把了一次脉,再给他把了一次脉。 “大夫,我夫郎身体如何,是否康健?” 大夫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说道:“你夫郎身体尚可,以前有过亏损,不过现在脉象平稳,调养得不错。” 王商栋一听,急忙道:“我夫郎之前身子确实不好,受了些苦累,伤到了,那是不是得吃几副药来调理好身子,往后不会轻易生病。” “不用,是药三分毒。你夫郎如今调理得就不错,仍是按照往常来养着身子,养个半年,身体自然康健。至于你的脉象……” 大夫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王商栋,心里暗叹,他是头一次碰到脉象如此充盈、快而有力,可见这位汉子体质强健、气血充足。 “气血有余,你身子健壮得很。至于你说迟迟怀不上的原因,皆不是你们二人的问题。”大夫稳声道,“怀孕这一事,你们夫夫不要过于焦虑,尤其是这位夫郎,万万不能整日惦念着。要顺其自然,不能强求。” “有时候越是急,缘分就越浅,放平了心态,这缘分该到的时候自然回到。” 说到了这种私密之事,林以默略微羞涩,耳朵染上了红,但对上大夫的叮嘱是认真听了进去,他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谢谢大夫。” 看诊费二十五文,林以默掏出了钱袋子付了钱,拉着郎君出了医馆。 知道了看诊的结果,林以默只觉得心情舒畅,走出了医馆外的空气都是清新的,好闻得紧。扬起了头,细碎的雪花在漫空中飘舞,落到了他的鼻尖,林以默浅浅的笑了。 “下回不许多想了。”王商栋弯下了腰,贴着小夫郎耳侧说道。 林以默轻轻‘昂’了一声,语调都是欢快的上扬:“我知道啦,以后不会犯傻!” 只是他的小娃娃,何时舍得来见见他和郎君。 林以默悄悄的搭上腹部,心里暗自想,他的小娃娃何时舍得来见他和郎君,可千万不要在外面贪玩太久,玩得忘了时辰。 雪渐渐变得大了一些,虽然对比正月大雪算不上什么,但王商栋担心小夫郎淋了雪,寒气进了骨子伤身体。 于是他花钱买了一把油纸伞,撑着伞牵着小夫郎回到了酒楼。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更新,最近在找面试啦,昨天开始上班,上了一天班(已经是一条废物鱼了) 老天爷呀,请赐予我八爪鱼的手速吧!(焚香,虔诚) 最近运气很不错诶,科二科三直接就过了,第一次面试就成功了,都非常顺利,我要把我的好运气都传给老婆们!快来贴贴抱抱沾好运~感谢在2023-08-02 22:56:14~2023-08-05 01:0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年年不吃鱼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宝爱吃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宝爱吃糖47瓶;66881109 7瓶;kk要吃糖、午后阳光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小年 临近过年,酒楼空荡了不少,甚少有人来吃饭。陈掌柜宣布今日给酒楼上上下下打扫一遍就关门不再迎客,直到正月一十七。 陈掌柜还给每人发了一斤猪肉,还用红纸包了八文钱。 堂屋里,支起了火盆,林以默同阿娘和弟弟一起围着炭火,揉着醒发好的面团,揉得光滑后,擀成椭圆形的形状。 这是打算做麻糖,王阿爹在灶房炒白芝麻做糖瓜。 “是郎君回来了吗?” 林以默隐约听到了一声马儿鸣叫,但时辰又尚早,离郎君归家足有一个时辰呢,他有点不太确信。 不过林以默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面团,拍掉了沾掉的面粉,洗干净了手,往院子里走去。 还没多走几步,林以默就看到郎君牵着马走进了院子,他有点惊喜:“郎君,你今日回来好早。” “酒楼没什么客人,所以早点回来了。”王商栋提着那一斤猪肉,递给了小夫郎,他牵着马儿往后院走。 猪肉是用细草绳绑着的,林以默提着细草绳,挂到了灶房墙边凸出的横杆上。 王阿爹正好炒好了白芝麻,每一粒芝麻都裹满糖浆,他扭头对林以默说:“小默,去喊你娘过来,炒好了。” 林以默忙去喊了王阿娘过来,一道将锅里炒熟的芝麻糖倒在案板上,摊匀成一个大方块,还用木板按压紧。 等芝麻糖晾干,之后便用刀切成均等的块状,如此这糖瓜就算做好了。 “郎君,你把手洗了,阿娘喊我们一块做麻糖,等做完了才能做晚饭。”林以默从灶房出来,跑到了后院对正在喂马儿的王商栋说。 王商栋喂了最后一把草料,洗干净了手,跟着一起揉面擀成薄薄的椭圆形状,切成一指长的细条。 切好的长条丢进油锅里炸,林以默在一旁负责丢长条,在锅里放了没一会儿就鼓起来。王商栋就用筷子不停的翻搅,直到炸到长条两面都是泛着焦黄的颜色,一个个的捞出,装进干净的竹编篮子。 趁炸好的麻糖是热的,林以默拿了一条来吃,外酥里嫩,香死了,不怪他馋这一口。 竹编篮子很大,装得满满当当,全是炸好的麻糖。 王商栋将竹篮子悬挂到了房梁上,至于锅里正在炸的十几根麻糖就留着今天吃了,挂在房梁是为了通风,防止放久了麻糖发霉。 等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取下来放到蒸笼里蒸一遍,烫烫的吃着依旧是喷香的。 夜色浅浅,万籁俱寂。 两人擦洗过身子,换上了亵衣就躺在了床上。 林以默侧着身子,看向了王商栋:“郎君,明日小年,你还要去酒楼上工么。” “不用,正月一十七才上工。” 林以默‘哦’了一声,头缩了下去,手扯住了棉被,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商栋。 “怎么要捂住嘴和鼻,闷着不好。”王商栋说着,想将棉被扯下来,奈何林以默抓得很紧,他没扯下来,“打算捂着脸睡觉?” 林以默声音闷闷的,也娇娇的:“唔……不打算,郎君。” 一只嫩白的手搭上了王商栋的大掌,林以默见郎君没甚反应,他眨了眨眼睛,透露出一丝狡黠,手不老实的往下摸。 王商栋眼疾手快的捉住细腕,沉声道:“不许闹。” “我没闹。”林以默哼唧了一下,声音又开始泛着颤音的软,“郎君,你不疼我了。” 王商栋定定的看着小夫郎好几秒,直到林以默脸上飘起了两朵红云,还泛着热气,他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私欲,喉结来回滑滚。 “疼,我疼你。” 架子床又吱吱呀呀的响了,直到午夜才停歇。 二十三,过小年;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贴对联;三十阖家吃饺子。(顺口溜来自百度,改编了。) 今日小年,不少小娃娃吃着糖瓜,在村子各处疯跑着,时不时的还要说上这一句耳熟能详的顺口溜。 祭灶,是小年中必不可少的,也这一天最重要的活动。 林以默一早起来,同郎君一块揭下旧的灶神像,糊上了新的灶神像。 桌面供奉了昨日做好的糖瓜、麻糖、鸡蛋、自家酿的酒和茶,还有一些糕点和炒瓜子。这些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给灶神送行,希望灶神上到了天庭之后,可以为自家说上好话,不会给自家摸黑、乱嚼舌根。 其中糖瓜又是必不可少的一样贡品,因为灶神吃了糖瓜,上天之后就能替自家多说一些甜言蜜语,也是为了黏住灶神的嘴巴,防止灶神讲自家的坏话。 王阿爹插上了香烛,一旁的王阿娘点燃了一把香,分别给每人三根,按照长幼尊卑顺序依次上香。 一家人一一祭拜过后,祭灶才算完成了。 林以默挨着郎君坐下,忙活了一上午,早饭只吃了一个馒头,郎君偷偷给他塞了几根麻糖来垫肚子,到了这会儿都饿坏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午饭烙了五张葱油饼,一人一张,林以默先是拿了一张饼子来填肚子。 jíЙZΗí②cHUánG 桌面摆了一盆五彩炒菜,五种色彩搭配起来甚是养眼好看,由青豆、胡萝卜、肉丁、玉米、冬笋一道炒好的,吃了寓意着一家五福临门。 王商栋先是给小夫郎盛了一碗,而后看向了埋头喝萝卜排骨汤的弟弟,去灶房拿了一个碗,给弟弟也盛了一碗五彩炒菜。 除了这些,还有红烧黄鱼、豉油炒肉片,香得林以默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恨不得一口就吃到肚子里去。 实在是太饿了。 王商栋侧过身子,低头对小夫郎说:“吃慢一点,别呛到了。” 闻言,林以默放慢了速度,舀了一勺香喷喷的玉米来吃,玉米是香甜清脆的。混着软糯的青豆、清甜的胡萝卜,食欲大开,林以默格外的有胃口,尤其是吃到肉丁时,肉香就在嘴里绽开了。 吃完了午饭,林以默跟郎君回了房,歇上了半个时辰,王阿娘敲着门来喊他们起床,准备收拾一下出发去镇上采买年货了。 王商栋给马儿喂了一把草料,马鞍和臀带套在了马儿的身上,马尾上绑了马尾带,马头套上马勒套系好,不会轻易掉下来,最后将马儿栓到马车上。 王阿爹他们三人都上了马车,林以默没跟着上去,他想陪着郎君一起坐在外头赶马车。 “你跟娘他们坐马车里头,外面吹风冷,你身子骨挨不住,等来回一趟受了凉,染上风寒怎么办。” 林以默小声嘟囔:“我披着斗篷,怎么会冷。” 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之下揣着郎君塞给他的手炉,装了几块炭块,隔着铜制扁状的炉子,手被烤得暖烘烘的。 连斗帽都系紧了,只露出一张粉嫩的脸蛋,眼神湿漉漉的。 车帘被掀开了一角,王阿娘探了个身子出来,喊着林以默上马车,好准备赶马车出发去镇上了。 林以默摇了摇头,捂紧了手炉,同郎君一块坐着,仰着头说:“阿娘,我跟郎君一道赶马车。” 王阿娘道:“胡闹,你哪里会赶马车,赶紧些进来,不要在外头吹风着凉了。” 而林以默将目光投向郎君,接受到小夫郎视线的王商栋妥协了,光是那眼神湿漉漉的瞧着他,他何尝会狠心。 见夫夫二人都各执相同的主意,王阿娘还能说出什么强压着林以默进马车的话。罢了,随这两夫夫去了,她歇了这个心思。 林以默如愿以偿的呆在了郎君身边,时不时的揣一下火炉,再用自己暖烘烘的手去捂热郎君,郎君的手露在外头都是冰冰的。 他心里暗自嘀咕,等今儿晚上或者明天,他找点布料和家里多出来的木棉花缝个类似布套的玩意儿,给郎君套在手上。不然入冬了好冷,郎君的手还要露在外面赶马车。 才没一会儿呢,郎君的手都冻红了。 王商栋瞅着小夫郎被自己的手冷得打寒颤,还咬牙捂热,等没了热度,又去捂火炉再来捂他的手,心窝子被小夫郎捂得火热。 他低声道:“你给自己捂,我不怕冷。” 林以默闷着气,不说话,嘴倒是撅得高高的,还不怕冷呢。他说怕就是怕,他偏要给郎君捂手。 王商栋赶了多久的马车,林以默就给他捂了多久的手。 进小镇前,王商栋卸掉了马车,将马解开了,交由老头子看马。因着是临近过年,今儿又是小年,平常日子是收一时辰一文钱,现在涨到了半时辰一文钱。 今日来镇上赶集的人格外多,老头子甚至还多搭了一个新的草棚子来给牛提供新的落脚处。几个草棚子基本挤满了牛,发出哞哞的叫声,鼻子喷出一口热气,尾巴甩着,低头吃着草料。 到了镇上,热热闹闹的,一眼望过去全是办年货的场景。临近了过年,平日里省吃俭用的都会来镇上花钱购置年货,再不济要买肉、糕点、年画剪纸和祭祀用品。 林以默抓紧了郎君的大手,时不时的踮起脚,想透过人群看那摊子摆的什么东西,怎么一波又一波的人围观。 人群推推搡搡的,时不时的走动,王商栋时刻关注着小夫郎,生怕小夫郎跟他挤分开了。 耳边传来不断的吆喝声,林以默竖起了耳朵去听,买年画的、剪纸的小贩在大街小巷的喊,转一个身的功夫就是熟食铺子,另一边是卖活鸡活鸭的农户,用大大的竹编笼子装着。 再往前是香烛铺子,摆着印了牛头马面纸钱,往下就是便宜一沓的黄表纸钱,什么图案都没有,再旁边是直糊的元宝、衣裳绸缎,守岁烛、描金红蜡烛皆摆得整齐,竹立香一捆一捆的扎好。 走几家铺子,便是酒铺、药铺,皆是以过年为滋补卖的酒和药材,还有卖瓷器的店铺,不少人为了讨喜庆买上一对瓷碗。 更多的是路边的小摊贩,手编的竹筐、簸箕、竹篮子、草席、扫帚等等之类,卖野果子的,刚摘下来不久的青菜,卖米面的,还有麻秸、栢枝,诸如此类,光是看着就眼花缭乱。 猪肉摊子当属最热闹,排着长队不说,每个人至少要一斤的肉。一年到头挣了些钱,等到了过年,至少得买点猪肉来给家里添一点荤腥。 幸而王商栋早早同屠户订了三斤猪肉、一斤大骨和一斤大肠,不然这时候去排队,早就轮不到他们了。 王商栋和王阿爹手中提满了东西,就连王商瑾也不可避免的两手都拎着,林以默只拿了一大包五色干果和年画,时不时的东瞧西望,还不忘跟在王阿娘身后。 对联一直都是王商瑾写的,因着没去买对联。每一年都会备上裁好的红纸,在院门口贴一副,堂屋门口贴一副,灶门口贴上,各个厢房也没落下,每一副对联都不一样,寓意也不同。 作者有话说: 上班如上刑,怨气比鬼大,下班了还要加班开会!啊!去死!(讨厌全天底下的资本家压榨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3-08-05 01:01:23~2023-08-07 23:2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氵乐20瓶;3641901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辣炒猪肚,拔丝红薯 小年一过,一直到除夕之前的这段日子,都称为“迎春日”,柳树村有另一种说法,叫“除尘日”。 一早起来,王家热热闹闹的,吃了早食,各自领了活计开始打扫家中大大小小的地方。 隔壁有两个村子今天都杀了猪,养得肥膘,两头猪都是肥头大耳的,猪肚子肉眼可见的下垂,可见这两头猪养得多好。 柳树村不少人听了消息,一大早就等着买一斤两斤的猪肉或者排骨这些,顺道去凑个热闹,一年就这一次杀猪的场景可看,可不得稀罕。更何况,柳树村没一户人家养猪的,想吃猪肉都是去镇上猪肉摊子去买几两、半斤猪肉。 林以默也去了,是王商栋带着他去的,两个村子都去了。不过第二个村子去得晚,没赶上杀猪的场景,他们等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排着队伍买猪肉了。 王商瑾没跟着一起去,他以前跟大哥去看过一次,实在见不来那个场景。尤其是鲜血溅出来时,他眼前都是花的,两眼一黑,恨不得昏过去。 于是老老实实跟爹娘呆在家里打扫屋子。 每个村子杀猪都是有规定的,杀好的猪,主人家选好自个儿留的之后,其余的得先卖给本村的人,等本村的人买完之后,剩下的才是卖给外村的人。 第一个村子,林以默同郎君在旁边看了许久,一头很大的猪被四五壮汉给擒住,屠刀是提前了一晚磨好的,刀尖磨得发亮。 主人家熟练的一刀给猪杀了,没让猪经历太多痛苦,新鲜的猪血噗呲噗呲的从刀口流出来,接了满满一盆的猪血。 猪血一般是主人家留来吃,要是主人家不爱吃猪血的,就会选择卖出去。 等排到林以默的时候,猪肉剩得不多了,前腿腹部是肉质最好的,主人家自己留了,剩了一些早被同村的人买光了,就连里脊肉和前腿肉也没了。 林以默掏了钱袋子,买两只猪蹄和一些后腿肉。 猪肚没多少人买,主要是太难处理,又得要多的调料去煸炒,不然吃到嘴里一股子腥味。与其花这个钱买猪肚,还不如多掏点铜钱去买点猪肉,忙了一年,也该花点钱来好好过个年。 “郎君,你想吃猪肚吗?”林以默望向了那一盆猪肚,扭头看向了提着猪蹄和后腿肉的郎君,“辣炒肚丝好吃。” 之前郎君就买过猪肚回家,阿娘就做了辣炒肚丝,林以默想起就馋得很,再者是他跟阿娘学了这道菜,想做一次。 王商栋没什么异议,看出来是小夫郎想买,便点头说:“想吃。” 林以默直接将剩的猪肚全买了,他滤干了水,用主人家递来几片的大白菜叶子给裹了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的装进了竹篓里。 主人家还有点意外,还因为今年的猪肚又没什么人买,得留着自家来吃了。因着林以默买了不少,猪肚都买完了,主人家给他搭了一小块猪的臀尖肉——肉质很嫩,炒来吃很香。 大多都是不认识林以默的,一开始都被吸引过来是林以默模样十分好看,说是绝色都不足为过。不过年轻一些的姑娘汉子来跟着凑热闹的,还是晓得林以默是上河村最漂亮的双儿,后面嫁给了柳树村的汉子。 围观热闹的人看到这个貌美夫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没有半分肉疼,买了两个猪蹄不说,肉也买了不少,甚至还舍得花钱来买猪肚。 视线更是纷纷投向了林以默,哪家的儿夫郎这般豪气,不怕被自家婆婆婆姆臭骂一顿花钱大手大脚,想走上前同他说道个清楚,可别因为过年高兴冲昏了头脑,把手中那点铜钱花了个干净。但又看到了林以默旁边站着的高壮魁梧的汉子,都闭口不说话了。 林以默没管别人怎么看他,买到了猪肚,心情分外美滋滋的往第二个村子走,走路都带着欢快的步调,想趁早过去再买一点。 王商栋将猪蹄和肉都装进了背篓,背起跟在小夫郎身后。 第二个村子刚杀完猪,开始排起了队伍,林以默见状赶紧拉了郎君来排队。 这头猪比上个村子的猪要大上一些,因此肉也多了一些,等轮到林以默的时候,还有鲜嫩的里脊肉,他全买了。 一斤一两重,加上林以默买了五六根猪大骨和几斤猪肚,主人家给他抹了那一两,算账的时候又抹了零头。 林以默心情颇好,跟主人家道了谢,便开开心心拉着郎君的手一起回家了。 等放好那些个买回来的肉,林以默和王商栋洗了手,开始加入到打扫屋子的队伍中。 灶房烧了一锅热水,林以默舀了一盆,兑了两瓢冷水,挽起了袖子,端着木盆去了堂屋,打算从堂屋开始擦洗。 雕花装饰的栏杆平日瞧着是干净的,林以默用抹布一抹,立即带了脏兮兮的灰尘出来。他先是将门窗都擦过一遍后,又去打了一盆水,再重新擦洗。 堂屋内基本上空荡荡的,木桌、木椅和小木凳之类的,都被王商栋和王阿爹搬到了前院,一盆水接着一盆水的倒在上头,冲洗掉灰尘,才开始用干抹布给擦一遍。 王商瑾则是拿了个扫帚,绑到了木棍上头,确认绑结实了之后,他才开始扫屋檐底下结的灰尘和蜘蛛结的网。 灶房所有的东西都盖好了东西,防止扫屋顶时,灰尘那些掉落进了锅碗瓢盆里。 林以默擦洗好堂屋,便去打扫了他和郎君的厢房,先是木柜、桌椅擦了一遍,才拿了扫帚扫干净了地。他也顺手将梳妆台上的物件给摆好了,木衣柜、那些木匣子、木柜和木箱内的物件摆得整整齐齐,都有序的排列好,而后拿起桌面的茶壶、茶杯出去洗了。 王家上上下下都有人忙活着,一个也没闲着。 小白有样学样的叼了一块抹布——不知是从哪里叼来的一块破烂的干抹布,它前爪子踩在抹布上,小尾巴不停的摇来晃去,十分卖力的后爪子往前一蹬,就往前前进了小半指的距离。 林以默刚从厢房出来,就看见小白这副模样,不禁笑出了声,随后蹲下了身子揉了揉小白的脑袋,还去灶房蒸笼拿了一个肉包子,掰成了很多块放到了小白的碗里。 他怕小白没发现,还专门端着小碗,放到小白跟前。 小白鼻子灵得厉害,稍微嗅了嗅,毅然决然抛弃了那块破烂抹布,蹲坐到地上,尾巴尖还来回摇晃,埋头猛在碗里吃。尤其是等它吃到了肉,开心的朝林以默汪了一声。 林以默看着它吃了半碗,又从头到尾撸了一遍小白,才起身去了灶房,将茶壶、茶杯一起泡在了滚烫的热水中,他将堂屋喝水的茶杯那些都拿来一块泡了。 “郎君,帮我取腊肠下来。” 林以默厨艺渐长,虽比不上王阿娘多年做饭的厨艺,但算得上不错。因此每日都主动包揽了家里早食、午饭和晚饭,有时得空了,林以默还会同王阿娘一起研究新的菜式或者煎些饼子,做一点面食之类。 灶房外,王阿爹他们都在忙活着。 王商栋在灶房给小夫郎打下手,顺便烧火,他还在灶口放了五个巴掌大的烤红薯,等小夫郎做完了饭,就扒拉红薯到灶灰里埋上一刻钟就该熟透了。 案板发出“哐哐哐”的声音,一大块腊肉被林以默切成均匀的薄片,一片片腊肉整齐的码在案板上,旁边是切段的辣椒、大葱和切成了碎末的腌白菜。 锅一热,林以默就用铁勺舀了一点猪油,往热锅划拉几下,猪油就化了,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开始煸炒葱段和辣椒。直到香味传了出来,林以默倒入了腌白菜,炒出那股酸味,才将腊肉倒进锅里一块翻炒。 一盘腊肉炒白菜很快就做好了,林以默先是端着放进了蒸笼里盖住,防止在外面放久了菜变冷了,他打算还得炒几个菜。 另一边,王商栋正看着火,砂锅里炖煮着萝卜排骨汤。 林以默涮了锅,给七八个大红薯去了皮,洗干净之后,开始‘哐哐哐’给红薯切成了均匀的一小块,他要做一份拔丝红薯。 林以默切好红薯后,将红薯块放进清水中浸泡了一小会儿,然后捞取沥干了水份。 要是红薯块没浸泡的话,附在表面的那一层淀粉在油锅里炸上不过半刻,就会发黑。 锅很快烧热了,火烧得很大,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来,燃烧的火苗舔舐着锅底,猪肉冒出滚烫的气泡。 林以默慢慢的放入红薯块炸制,等所有的红薯块都放了进去,他时不时的用铁勺在锅底轻轻搅几下,怕红薯块粘到了锅底变焦。 红薯块外表泛起了微黄,林以默连忙捞起,用了一个大木盘装着。 锅里还剩了不少油,他找了一个大碗装了起来,等这些油冷了之后凝固。还能留着继续来炒菜。林以默只留了一点油在锅底,加了糖,又倒了小半勺水,不断的翻炒。 “郎君,火太大了,小一点。”林以默抽空说了一句,眼睛没离开锅里。 王商栋连忙抽出了几根柴火,拿火钳捅了几下火堆,火很快就变小了。 糖慢慢开始融化,颜色有一点浅,冒着很大的泡泡。 林以默手没停下,继续翻炒着,直到糖全部融化了,变成了金黄色,气泡开始变小了,最后变得很粘稠。 这时,林以默又说了一句:“郎君,火再小一点。” 他屏气凝神着,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要是火大了,炒好的糖就会变苦、变焦,基本上是不能吃的,可以说是功亏一篑。 炒好了之后,林以默迅速放入炸好的红薯块,将粘稠的糖均匀翻炒到红薯块上,拔丝红薯才算是做好了。 林以默将锅洗干净,继续炒菜,就是今早买的猪肚,他要做辣炒肚丝。 那一整盆猪肚,王商栋都洗了个干净,甚至又过了一遍水,沥干了才端过来给小夫郎。 锅里的水烧得滚烫,咕咕噜噜的冒起了泡。 林以默将郎君洗好的猪肚都倒了进去,大火一直煮,直到水面飘起了浮沫,他撇去了浮沫才捞起猪肚,刮洗干净。 接着,林以默将猪肚放入了砂锅里炖煮,冷水倒进去,没过猪肚,他扔了姜片、葱段、香叶、八角和白木椒,倒了一点王阿爹平日里喝的酒。 猪肚要炖上小半个时辰,得炖熟了才行。 于是林以默开始做另一道菜,做个简单的小炒,之前上山挖的鸡枞菌晒干后一直晾在杂物房的簸箕上,偶尔会抓一把来炒肉。 他去杂物房看了,剩的不多了,他干脆全洗了拿来今天炒来吃。正好主人家送了一小块臀尖肉,跟鸡枞菌干炒着吃合适,又鲜又嫩。 这道炒完之后,猪肚也炖熟了。 王商栋捞起猪肚,过了一遍冷水,放凉了猪肚,手脚利落的卤好的猪肚切成了丝。 林以默涮了锅,舀了一点拔丝红薯剩的猪油放到锅里,将姜片、葱段、八角、白木椒、桂皮和香叶倒进锅内不断的煸炒,直到开始泛起焦黄色,加入了红彤彤的辣椒段,翻炒了一小会儿。 “郎君,你切好了没?” 他一说完这句话,王商栋正好停下了刀,最后一点猪肚已经切成了丝:“切好了。” 林以默便让郎君把切好的猪肚全倒进锅里,猪肚丝一进锅,便发出‘嘶——’的声音,林以默连忙翻炒,很快香味传了出来。 “阿爹阿娘,弟弟洗手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恨加班,恨下班之后开会,恨老板qwq 现在回家基本倒头就睡,对不起老婆们,这么久没更新(对手指)(讨好)(飞奔上去想要老婆们亲亲)(被无情推开)(委屈)(强烈谴责自己)(真诚认错)(开始白日做梦,啥时候有全职写小说的资本) 感谢在2023-08-07 23:24:27~2023-08-12 20: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也做白日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柚子真好吃15瓶;Youth 8瓶;Abby、今天也做白日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除夕 “什么时辰了?” 林以默迷迷糊糊醒来,刚撑起身子想去看看木窗外的天色,结果身子传来了异样,一阵的酥麻,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浑身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似的倒了下去。 天边浅浅的泛了一点光,仍是暗沉沉的一片,没完全大亮。 王商栋跟着醒了,他侧着身子看向柔若无骨的小夫郎,声音略带了一点沙哑:“怎么了?” 林以默分外羞恼,脸蛋被气得泛起了薄薄的桃红,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感觉渐渐膨胀。随后林以默不可置信的瞪向了郎君,震惊道:“你一晚上没拿出去?” “嗯……”王商栋抱住了小夫郎,将人往怀里摁住了,他咬住了小夫郎泛红的耳垂,“昨夜太舒服了,没舍得拿出来。” “你!郎君!” 林以默真的生气了,昨天晚上他被郎君折腾昏睡了过去,根本不晓得之后发生了什么,郎君怎、怎可一晚上都没拿出去! 怪不得他一起身就酸酸胀胀的,甚至能感觉到有东西往外流,更过分的是,郎君醒了之后,那玩意儿也跟着醒了。 鼓鼓胀胀的,硬生生的堵住了他。 林以默恼道:“快点拿出去。” “天还没亮,时辰尚早,还可弄上一回。” 说着,王商栋翻了个身,欺压了上去。 “唔——郎君!不成,郎君……嗯……” 天完全亮了,渐渐飘起了小雪,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只不过是半个时辰,院落就积攒了浅浅一层的白衣。晃眼看去,恍如裹上了银衣,洁白的花挂坠在枝头,甚是好看。 后院搭了木架子,昨天王商栋换了新的稻草铺上去,棚顶看着是崭新的,还堆了一点点的雪。 架子底下也铺了厚厚一层的干稻草,天亮了,鸡鸭没呆在鸡棚鸭棚里,而是在架子底下踩着厚实暖和的稻草四处走,母鸡时不时要啄一下干稻草。 大公鸡精神气十足,头顶那红色挺拔的鸡冠足以证明它在鸡群里的地位,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坚实有力的大翅膀一扇,很是轻松的飞到了鸡窝顶上。 “喔喔喔——” 声音格外洪亮。 随着公鸡打鸣声音渐消,厢房慢慢的没了动静,偶尔传来一声娇软的嘤咛。 王商栋随意穿了衣裳,披了一件厚实的大氅,跑到灶房烧了一锅热水。水一烧开,他就兑了一盆冷水,毫不费力的两手提木桶回了厢房。 “大哥。”路过堂屋,王商瑾热情的跟大哥打了招呼,刚想问大哥大早上提一桶热水预备来做什么呢,还没等他问出口,大哥一个点头,进了厢房,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王商瑾:“……” 大清早的,大哥急哄哄的干嘛呢。 不过是王商栋去灶房烧个热水的功夫,林以默挨着鸳鸯枕头,陷入了沉睡。 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生了一个小胖娃娃,那个小娃娃白白胖胖的,脸蛋粉嘟嘟的,一看到他就冲着他笑,还甜甜的喊他一声阿姆。 正当林以默走了过去,蹲下身想去抱小娃娃时,突然就惊醒了。 林以默呆呆的望着床幔,有些惘然若失,厢房的门被推开了,传来了‘吱呀’的响动,他才回过神似的望向了郎君。 王商栋放下了木桶,抬头对上小夫郎茫然的模样,他忍不住猜测道:“怎么了,身子哪不舒服?” “没不舒服。”林以默摇了摇头,压下了方才心中浮现短暂的一段梦。 林以默靠在郎君身上,听话的抬手搭在郎君肩膀,任由郎君给他擦拭身子。 今日是除夕,最重要的日子,因为过了今日就是新年。王家格外热闹,等林以默和王商栋起床洗漱好,一家人吃好了早食,便开始准备张贴春联。 所有人都来到了书房,书桌上是研磨好的墨汁,还有一根毛笔摆在砚台上,十几张裁剪好的红纸铺在书桌上。 因为在书房内,还烧了一盆炭火,并不是很冷,所以林以默没揣着手炉。但林以默在书房呆了没一会儿,指尖泛起了冷,跟屋檐底结成的冰锥一样冰。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王商栋离他最近,自然是能察觉到小夫郎的一举一动,于是不作声的抓过小夫郎的手,捂住了,捂得严严实实的。 林以默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郎君,感受到郎君掌心的热意,他向左边悄悄挪了一步,跟郎君贴的更近了。 没人注意到这两夫夫的动静,都去看王商瑾写对联去了。 “大哥哥夫,你们想要什么吉祥一点的话?”王商瑾写完了院门、堂屋、灶房和爹娘的对联,他停下了笔,看向了浓情蜜意的二人。 王商栋没什么想法,皆依着小夫郎。 林以默眼睛一亮,满脸兴奋的说:“就写关于添子多福的吧,我觉着要这个吉祥话就挺不错。” 要是来一个胖娃娃,他就觉得满足了。 王商瑾思索了一番,随后毛笔一挥,笔尖接触到红纸上,十分顺畅的写下‘玉笥降喜得佳儿,麟趾呈祥迎福瑞’,横批四字写着‘弄璋之喜’。 光是看到‘弄璋之喜’四个字,不知为何,林以默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就仿佛看见了胖娃娃朝他招手。 他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一旁的王商栋紧紧握住了小夫郎的手,虽然表面上没表露出什么额外的情绪,但他未尝不是想着要一个小娃娃。 无论是双儿、汉子,又亦或是姑娘,他都喜爱,只要是小夫郎给他生的。他一想到以后有一个长得像小夫郎的娃娃,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对联全部写完了,就连一张张方正的红纸上都写好了福字。 王商栋跟王阿爹就开始贴对联了,先是从院门贴起,而后是堂屋正门,再到灶房、书房这些,最后才贴各自的厢房门口。 另一边,林以默同王阿娘一起给窗户、门楣依次贴上福字,水缸、木桶、屯粮食的竹筐和木篓都得贴上,还要倒着贴,寓意着‘福来到’。 镇上买的年画也张贴上了。 王商栋打落了前院树枝的积雪,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枣树和枇杷树没落下,皆挂上了一个大红灯笼。 院门挂着的两个红灯笼旧了,王商栋使了细木棍,十分轻易取下了旧的红灯笼,然后挂上了新的。木棍是有特别之处的,棍尖被打磨得光滑,而且是分叉成两端的,便于能钩挂东西在上头。 林以默学着剪窗花,桌上有一沓裁剪好的红纸,是用来剪窗花的。他有点记不清了,年纪尚小的时候,爹爹还在,阿姆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剪窗花。 但后来爹爹不在了,林以默印象中,家里就再也不没剪过窗花。 王阿娘教得认真,林以默学得也认真,一步一步按照王阿娘教的步骤来。剪下最后一道口子,林以默屏气凝神,生怕呼大了一口气就将单薄的窗花给弄破了,他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展开。 一张完美的‘金玉满堂’图案呈现出来,两尾金鱼像是被剪活了似的在鱼塘中来回游动,配上了莲花的图案,甚是好看,仿佛在倾诉这接下来的一年生活富裕美满。 等窗户都贴上了窗花,一家人开始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尤其是扫了两遍地。 除夕是迎接新年的最后一天,须得重视的一天,要将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才能迎接福禄寿喜来进家门。并且是有规矩的,得家中成年汉子来扫地。 因此王商栋接手了扫地的重任,从屋内往外扫,再从院子扫到院门口外,最后把垃圾全部都扔到外头,还点燃了火折子给烧掉了。等火灭了之后,一旁的林以默就将积雪覆盖到烧完的烟灰上。 除夕夜。 在吃年夜饭之前,王阿爹领着一家人祭拜了先祖,又拜了神,放了春爆竹,等噼里啪啦的爆竹响完后,才纷纷落座。 年夜饭很丰盛,是林以默和王阿娘两人着手准备的,王商栋三人打下手,光是这一桌子好菜就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红烧鱼是鲤鱼烧制的,年夜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寓意着年年有余;还做了一道清蒸鲫鱼,同吉祥如意;烧鸡,吉庆连连无鸡不成席;排骨年糕,年糕形如‘年高’,步步高升,一年比一年高;红烧猪蹄,发财就手,在新的一年里能够抓获更多的福运和财运。 桌上还一道四喜丸子,是由四个色、香、味俱佳的肉丸组成的,表述的是人生福、禄、寿、喜四大喜事。 林以默第一筷子夹的就是四喜丸子,主要是色泽是金黄色的,很是吸引他的目光,他尝了一口,丸子肉是鲜嫩的,带着一点咸味,很酥,芡汁清亮。 没等他吃完,郎君就往他碗里夹了一块亮汪汪的红烧猪蹄,光是看着那猪蹄表面全部裹上浓香的汁液,就晓得很美味。 林以默咬了一口,猪蹄炖得很软烂了,但仍是弹牙的口感,肉又滑又嫩。他很快咬了第二口,香气四溢,虽然肥但是不腻,油亮溢汁、鲜嫩饱满,胶绵而不沾牙。 一家人美酒佳肴相对,轻声细语的交谈着,是不是传出欢快的笑声。旁边是燃得正旺的火盆,小白前脚交替搭着,安静的趴在火盆边。 林以默没多喝,但因着氛围感染,倒了小半杯酒,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没多时,林以默依着郎君,脸上泛起了浅浅的酡红,时不时跟着发出笑出声。 爆竹声中厄运除,迎接春风暖屠苏。 接连不断的春爆竹放响了,村里各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屋内是欢声笑语,屋外是响彻不断的炮竹声。 除夕夜要守岁,灯火通明,则岁火不熄。 作者有话说: 对联来自百度,其余查了资料,自个儿改编的。 码完字惹,老婆们晚安,睡觉啦zzz 感谢在2023-08-12 20:56:06~2023-08-14 01:5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精14瓶;36419019 8瓶;我要上天!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守岁,新年 夜半时分,新旧年交替的时刻,村落各处点着蜡烛或者油灯,灯火通明的一片。 春爆竹的声响渐渐停歇了。 王家堂屋内角落都摆了一盏油灯,榆木打的圆桌摆满了吃食,光是炒货都有三样——炒豆、炒花生、炒瓜子,一些晾制的干果,前两日做的糕点,花生山药糕、枣泥酥这些。 还有腌制好的肉片,王商栋拿竹签一串,直接串了□□根,往火盆上一烤,浓郁的香味就传出来了。 林以默原先是有点犯困,方才靠在郎君,他都要睡着了。 听到烤肉滋滋发出声响,林以默这会儿就精神了,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一滴滴热油顺着那饱满嫩滑的肉片纹路慢慢的滑落,滴到了碳灰中。 他动了动鼻尖,轻轻的嗅了好一会儿,浓郁的肉香和炭火的烟味交织在一起,肚子里的馋虫迅速被勾了起来。 肉片很快就烤好了,王商栋先是递了两串给爹娘,再分了一串给王商瑾。王商栋一扭头看到小夫郎一脸的馋样,干脆把余下烤好的几串都给了小夫郎。 林以默接过烤肉片,还有一点懵:“郎君,你也吃呀。” 怎么全塞给他呀! 王商栋转身又串了一把肉片,不在意的说:“我再烤就是了。” 林以默美滋滋的挨着郎君,旁边是暖烘烘的火盆,脚边趴着陷入沉睡的小白,心情格外的欢愉,他一连啃了好几口肉片。 今晚的烤肉片分外香嫩。 从晟国建国初始,流着一个传言。过年有一对老夫妇年老了得了一个孩子,视为珍宝,除夕夜晚怕‘邪祟’趁他们不注意来伤害孩子,于是便拿了八枚铜钱给孩子玩。孩子拿了这八枚铜钱,疯玩了许久,玩累就将那八枚铜钱压在了枕头底下,安静的睡了过去。 等到了半夜,一阵阴风吹过,‘邪祟’闻到了孩子的气息,悄悄潜入了老夫妇的家中,甚至还将厢房内的蜡烛给吹灭了,伸手想去摸孩子的额头,想获得小孩纯净的生命之力。未曾想,‘邪祟’离孩子额头半尺远,枕边突然迸发出来八道了金光闪闪的光,将‘邪祟’伤了元气,连孩子都不再看一眼,落荒而逃。 这件事传了出去,一个接着一个的说,晟国的百姓开始认为那八枚铜钱是天上八仙化身来人间保护孩子的。 后来,晟国有了除夕夜要给孩子八枚铜钱压在枕头底下,以此给孩子祈求平安。因为‘祟’同‘岁’同音,老百姓用红纸包上了八枚铜钱,每一年除夕夜半夜时分,都会给家中孩子压岁钱。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至今,大晟百姓深信不疑。 “我儿平安喜乐。” “我儿平安喜乐。” 王阿娘和王阿爹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分别掏出了一早准备的压岁钱,都包了八文钱,红纸折成方方正正的模样。 三个人都有。 林以默接过了阿爹阿娘的压岁钱,眉眼弯弯,嘴巴带了蜜一样的甜:“阿爹阿娘新年新禧,顺颂事宜,福寿绵长。” 王阿娘和王阿爹笑意满满的应了。 到了后半夜,王阿娘熬不住了,便先回房睡了。 没过多久,林以默打了一个哈欠,脑袋止不住的往下点,他晃了几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结果他晃着晃着,头就挨到了郎君胳膊上,眼皮慢慢的合上了。 王商栋精神还是不错的,想着给小夫郎剥点花生和瓜子,低头就看到小夫郎熟睡的脸。 他心中暗自嘀咕,小夫郎困了怎的不同他说一声,早知小夫郎犯困了,他就催着小夫郎回房睡去了。 这般想着,王商栋直接一把抱起了林以默,回了厢房,脱掉了林以默穿的鞋袜、外袄,给林以默换上了亵衣,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他转身去了灶房,弄了大火烧了一小锅热水,水开了就往汤婆子灌热水,足足灌了四个汤婆子。 小夫郎手脚向来冰凉,入冬以后,哪回不是他给小夫郎捂热了才睡。倘若王商栋早起了,就会灌满汤婆子,放在被窝里给小夫郎暖,免得小夫郎被冷醒了。 王商栋拿着灌好的汤婆子,快步回了厢房,林以默睡得正香,一点没被王商栋的动作给吵醒。 王商栋没掀开被子,直接往被窝里塞汤婆子,小夫郎双脚塞了两个,手两侧各塞了一个。如此,他才放心的回了堂屋继续守岁。 “爹,你去睡吧,我来守着就成。”王商栋一坐下,便对王阿爹说道。 王阿爹年纪上来了,确实熬不住了,听到大儿子说的话,难得没坚持跟两个儿子一块守岁,就回房歇息去了。 王商栋看向了弟弟:“你也去睡。” “不成,我要和大哥一块守。大哥你都在守岁,而我却去睡觉了,这算个什么事。” 过了除夕夜后,后半夜只留一个人守岁就可以,没有必要家中老老小小一起熬年守岁。所以王商栋想着,今年他一个人守岁就行了。 王商栋跟弟弟打着商量:“我先守个一两个时辰,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喊你来继续守,这样行不?” 王商瑾将信将疑:“那大哥你记着来喊我。” “嗯。” 王商栋颔首应了,连忙催着弟弟赶快去睡,省得他去喊人的时候没睡够,喊不起来。 王商瑾一听,立马就回房睡了。 新年是得半掩着大门的,所以堂屋那扇大门留了一条缝隙,冷风透过那条缝隙吹了进来,炭火溅出一点星火,燃得更旺了。 天堪堪拂晓,第一声鸡啼后,新春的第一天迎来了。 林以默醒来了,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架子床上还有一点懵,他连忙起身,发现被子窝着四个汤婆子,伸手去摸,汤婆子还是有着暖意。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知这是郎君给他灌的汤婆子。 ‘吱呀’一声,门从外往里推开了,林以默正在叠被子,听见了动静就转过身去看。 “郎君!”林以默笑眯眯的,桃红浅浅泛开在他的脸侧,衬得他格外的娇俏好看,“新春快乐。” 王商栋回应道:“新春快乐。” 转身去了梳妆台,打开了一个小暗格,里头装着一个红纸包好的八文钱,这是王商栋提前准备好的,他放到了小夫郎手里:“平安喜乐,新年新禧。” 林以默愣愣的:“压岁钱,阿爹阿娘已经给过了呀,郎君你怎么还给我呀。” “这是我给夫郎的压岁钱,爹娘给的归爹娘。” “噢。”林以默乐滋滋的揣紧了压岁钱,招了招手,示意郎君低头。 王商栋顺从的下头,下一刻,林以默踮起脚亲了一口,左右两边各亲了一遍。亲完了之后,林以默声音娇软道:“谢谢郎君。” “你等一下。” 林以默打开了木衣柜,在最里头找出了那个木匣子,在王商栋的注视下打开了,他先是拿出那条绣好多日的手帕,再将郎君给的压岁钱放进了木匣子。 王商栋疑惑道:“这是?” 他晓得小夫郎有一个木匣子放在衣柜里,装着都是对小夫郎重要的物件,他从来不会去打开。只是这条帕子,他没听小夫郎提起过。 林以默羞涩万分,将帕子塞到了王商栋手中,忸怩道:“我给你绣的帕子,你喜不喜欢?我绣工不是很好,比不了镇上的绣娘,但勉强能入眼,郎君你别嫌弃。” 说完,便抬起头,眼巴巴看向了王商栋。 王商栋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帕子,顿时觉得这帕子光是手感都软乎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的展开帕子。小溪山林间,湛蓝色的天空甚至还勾勒出了一只小鸟,最显眼的还是那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瞧着就知勇猛威武。 “我嫌弃什么,夫郎绣的我得好好保管起来。真好看,我夫郎当真心灵手巧,连刺绣都活灵活现,要不是夫郎告诉我,我都要以为府县那些绣了好几十年的绣娘绣出来的帕子。” 林以默被郎君夸得有些害羞,耳垂红红的:“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但心中开心非常,欢雀不已。 新年伊始,皆穿上了新衣,多是喜庆的正红色,晃眼瞧去就惹人注目得很。 林以默穿了一件里衣,搭上了一件外衫,最后穿上了一件正红色的衣袍,衣襟还绣着好看的样式,还有金丝线描着。衣袍是找衣铺订做的,里头塞了一层木棉花,既能足够保暖,又不会显得格外臃肿。 “夫郎……”王商栋刚换上新衣,一转身就看到一袭红袍的小夫郎,顿时痴了,“夫郎当真好看。” 林以默本就生得好看,如今再穿上这光鲜华艳的红袍,衬得他肌肤似雪,眉目间是春意莹然,更显得他粉面含娇,艳若桃李。 “郎君。”林以默羞羞答答的走到王商栋身边,牵住了王商栋的手,小声道,“郎君真俊朗。” 比平日里还要俊朗,他都不敢跟郎君对视了。 两人收拾好之后,王商栋就拉着小夫郎出了厢房,准备去给爹娘拜年祝寿,再敬一杯茶。还没等王商栋走几步,就对上了满脸被欺骗的弟弟。 王商瑾一觉睡到了鸡啼才醒,醒了之后,他还没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等洗漱完,脑子彻底清醒了,他才想起守岁这事。 “大哥!说好的轮流守岁呢,天亮了你都不来叫我!”王商瑾语气愤愤的,大哥就知哄骗他,都是说好的事情,怎能临了还变卦呢。 王商栋挑了挑眉:“等会儿再说这事,先跟我、你哥夫给爹娘拜了年。新的一年,别咋咋呼呼的,跟小娃子似的没长大。” “好。”王商瑾点了点头,很快将这件抛之脑后。 林以默走在前头,听见两兄弟的谈话,捂住了嘴偷笑。 当真有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4 01:56:07~2023-08-15 23:2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星99瓶;青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大年初一 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大早。 王商栋牵着林以默,走到了王阿爹王阿娘跟前,一同双膝跪地,朝王阿爹王阿娘磕了三个头,齐声道: “祝爹娘新年新喜气,一顺百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阿爹阿娘新年新喜气,一顺百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王阿娘一脸慈爱的笑意,笑呵呵的给了两人一块碎银,扶着他们起来,算是应下了晚辈对他们的拜年。 王阿爹也给了一块碎银。 等到了王商瑾,照旧是跪拜朝王阿爹王阿娘叩岁,同样得到了两块碎银。 林以默捧着拜年得到的碎银子,笑得梨涡都现了,而王商栋十分自觉将得到的两块碎银上交给了他,定然是高兴得自觉欢喜了。 不过林以默没要,将碎银还给两块郎君。这是拜年叩岁的碎银,不作数,郎君拿去花了也无妨,存起来私用皆可。 甚至,林以默还往里添了一两银子。 堂屋正前贡桌,摆了两排的牌位,不止王家的祖宗,还有王阿娘父亲母亲的牌位。 新添上的牌位,是林以默爹爹阿姆的牌位,是王家特意请来放到贡桌上,好一起祭祀。 正月初一,祭祀先祖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林以默同郎君一起,摆上了贡品,点上了香和蜡烛,还有象征着祖先的画像、雕刻的木制物品,皆整齐的摆放到了正中央。 王阿爹边磕头跪拜,边念念有词说着祭祀先祖的护佑语。 接着是王阿娘磕了三个头,依次到王商栋、林以默、王商瑾。 等所有人跪拜结束,王商栋拿了春炮竹,打开了院子大门,向着东边吉利的方向,火折子迅速点燃了春炮竹。 林以默站在不远处,捂住了两只耳朵,眼神亮亮的,盛满了晶莹剔透的星光,同隔壁几家来凑热闹的小孩一起喊叫着,迎接着新春第一天。 爆竹声噼噼啪啪的响,开门炮竹寓意着开门大吉,碎红的纸屑撒了一地,如云朵绸缎般绚烂多彩,煞是悦目赏心。 接二连三的炮竹声响起,村子里每家每户开始点燃了春竹炮,噼噼啪啪声音源源不断,夹杂着村民小孩的欢呼声、吵闹声。 一时之间,整个村子瑞气满满,喜气洋洋。 春竹炮的碎屑今日是不能扫的,否则会把家里的财运给扫走。须得等到正月初二,才能将红碎屑扫到院门旁边的角落,堆成小山堆模样,待到正月初七方可扫走。 院子里,王阿娘在喊:“放好就赶紧进来,吃年糕了。” 林以默连忙应了一声,拉着王商栋踩着积雪浅浅,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堂屋,王商瑾默默跟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 堂屋内暖洋洋的,炭火燃烧得很是旺盛,离炭盆几步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林以默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炭盆旁边,眼巴巴的等着王阿娘给他发年糕吃,王商栋提了个木椅挨着他坐下。 今日是新春,年糕只有一个样式,方块形状的,有黄色,有白色。黄年糕寓意着黄金,白年糕寓意着白银,都有着新年发财的意思。 林以默一手拿着黄年糕,一手拿着白年糕,他犹豫着该先吃哪个,黄的白的都好吃,他有点取舍不过来。 王商栋早吃完了一块方块,扭头见小夫郎一口没吃,他便指了白色的那一块:“这块甜一些,先吃这个。” 有郎君给他做了决定,林以默直接咬了一大口,满足的嚼着软糯香甜的白年糕,还觉得不满足,又咬了一口黄年糕。 王商栋看着吃得脸颊鼓鼓的小夫郎,甚是可爱,要不是他意志坚定,定是要上手去戳几下软乎乎、弹乎乎的脸蛋。 吃完年糕,就得开始准备正月初一的斋饭了。 昨夜是年三十,是最为丰盛的年夜饭。但今日是正月初一,第一顿饭必须得吃素,家里的每一个都得吃素,这是有一个讲究的。 ‘斋’与‘灾’音调相近,吃斋饭寓意着‘吃灾’,意思是将新的一年中所有遇到的灾难全部给吃掉,依次来庇护全家平安,一年顺顺遂遂。 早食便是吃年糕来添肚子,吃完就开始准备午饭,准备好之后,会比平日提前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吃午饭。 林以默跟在王阿娘身后,进了灶房,用温水洗净了手。 先是熬一碗小米粥,放了一些切碎的冬菇碎丁,还放了一点粗盐来提味。小米粥是用砂锅慢慢熬的,还得小火,才能熬得软烂香甜。 王商瑾被指使领了这一任务,蹲在小灶前,一直看着火,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小灶是王阿爹早些年就用砖头砌好的,专门砌来小火炖汤、熬药、熬粥之类的。 王商栋则是揉面,揉好就切成粉条,打算下热锅里。 林以默洗了白萝卜,熟练、快速的削皮,没一会儿五六个白萝卜都削好了皮,开始在案板上给萝卜切块。 坐在木凳的王阿娘在择菠菜和白菜,老掉的、坏掉的、发黄的菜叶子都得择去。 还有莴笋,林以默切完了白萝卜,就来处理莴笋,莴笋顶上的菜叶子是可以吃的,莴笋根茎也是能吃。 因此林以默一片一片掰下莴笋叶,所有莴笋叶子掰掉后都放进木盆拿水泡着。 余下的根茎,林以默从顶部撕开一道,像是剥树皮一样慢慢撕下来。一根一根莴笋很快处理好,林以默洗干净之后,切成了块,切好备到木碗里装着。 王阿爹捡起地上的菜叶、莴苣皮和白萝卜皮,扔到了后院。 正窝着不动的鸡群,瞬间躁动了起来,纷纷啄食着。有两只鸡啄食到了同一片菜叶子,尖锐的鸡嘴叮的一个比一个快,不想让对方多吃了一点新鲜的菜叶子。 王阿娘洗好了腐竹、冬菇、豌豆这些,也是放到了木碗里备用。 这边的王商栋揉好了面,切成了粉条形状,他撒了一把面粉,裹了几下切好的面粉,省得粉条粘连到了一起。 小米粥也熬好了,王商瑾拿了一块湿的抹布,掀开了砂锅盖子,撒上了一把碎葱。 “行了,去洗手,准备吃饭。” 吃的是暖锅,直接就在灶房吃了,虽然是挤了一些,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格外有过年的氛围。 暖锅搭在小灶上,大火烧着,汤汁是浓白色的,王阿娘专门调好的暖锅汤料。 汤汁烧开了咕噜咕噜滚着,香味在灶房内四溢。 萝卜、莴笋根、冬菇这类要煮久一些,所以王商栋全倒了下去,让它们慢慢熬得软烂、熟透。 剩余的很容易熟,谁要是想吃,夹到暖锅煮上一会儿就好。 林以默夹了一块白萝卜,熟透了,他一咬汁水就迸了出来,萝卜肉是软烂的,煮久了都变得甜甜的,还带着汤汁浓郁的香味。 好吃极了。 小米粥没那么烫了,王商栋就给小夫郎盛了一碗小米粥,小米粥同样熬得香香的,还有冬菇独特的香味。 林以默尝了一口,比瘦肉粥要来得好吃,味道又鲜又香。 王商栋自己盛了一碗,还拿了一个馒头就着吃,不然光吃暖锅里的东西,喝几碗粥,他是吃不饱的。 “下粉条吧。”王阿娘看向了等着暖锅里冬菇煮熟的王商瑾,说道,“小瑾,你去把粉条端过来,夹了放暖锅里。” 王商瑾连忙放了筷子,去端了粉条,粉条切得并不多,他一次全下到了锅里。 等了差不多半刻,沉到锅底的粉条飘了上来。 林以默鼻尖嗅了嗅,能闻到粉条浅淡的面粉味,他吃得差不多了,肚子有一点鼓起来了。但闻到这股香味,他还是忍不住夹了几块筷子来尝一尝味道。 吃完这一顿斋饭,亦是‘罗汉斋’,寓意着今后这一年该吃的素菜都在今天吃了个干净,往后可吃大鱼大肉,吃食上不会过于拮据,一年都会顺顺利利、好运发生。 下午,村子各家院门堂屋都是敞开的,大人都会坐在堂屋内烤着火,话家常,要是有闲不得的就会纳鞋垫、缝补衣裳。 至于村子所有的小孩,都会聚集在村头,等村子里所有小孩都来齐之后,领头的孩子就开始带着小队伍,从村头挨家挨户走到村尾。 每个小孩都揣了家中长辈给的布兜,那是特意装瓜子、花生、糖果、糕点之类的。小队伍中还有两岁多的小娃娃,路都走得不大稳,但会有大孩子跟在小娃娃身旁,照看着。 领头的孩子象征性的敲了第一户人家的门,得到了许可就领着小队伍进了院子,然后乖乖排队,大人依次给他们分一把瓜子或者花生这些。 每一个小孩都有,分到的小孩就要说一句吉祥话。 给小孩的零嘴,是自家看着给的,逗孩子开心罢了,也是讨一个喜庆。倘若家中景况不好的,那就少给些;要是条件尚可的,想给多一些就多给一些。 小孩队伍推推搡搡的,一路走到了王家。所有的孩子们都喜欢来王家讨喜,因为王家院子很大,而王婶婶很大方,每一年都分给他们每个小孩很多。 一把瓜子、一把花生,一人一颗糖果,还有一小片糕点,今年同样是如此。 虽然只有他们小拇指那么小,但是他们轻轻舔了一口,浓郁的香甜就充斥了整个嘴巴,恨不得将掌心都舔个干干净净。 他们也格外的嘴甜,个个讨巧着,连两岁的小娃娃也被教着说了一句:“新、年如意!发,大财!” 逗得王家每个人笑得乐呵呵的。 林以默看着一群小孩纯真的笑颜,心中暖洋洋的,笑意在他脸上一直浮现,都不曾消失。 讨到了吃食,领头的孩子喊着这些娃娃排好队伍,继续往下一家出发了。 细眼一看,每个小孩布兜都装了不少,鼓鼓胀胀的。得亏布兜很大,才装满了一半,不然等走到了村尾,不止布兜装满了,怕是他们两只小手都抓得满满的。 林以默往边上一瞧,就看到了走在队伍后头的小孩。所有的小孩独属他最特别,旁的小孩都换上了新衣,个个像年娃娃似的,喜庆得很。 独他穿了单薄一些,打了一两块补丁,能看出一些缝缝补补的痕迹,外袄没有很破,想来是家中最好的一件外袄了。 林以默心中莫名不忍,鬼使神差的喊住了他,等那个小孩一回头,林以默才知道这个小孩是谁,他之前见过的。 是许婆婆的孙子,许小宝。 不止许小宝回头了,别的小孩都回头了。 林以默对他们温和一笑,轻声说着:“我要喊许小宝替我给许婆婆带一样东西,你们等一下好不好?” 小孩都应了好,无外乎是林以默很温柔,长得很好看,他们都很喜欢。 林以默带着许小宝进了堂屋:“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许小宝怯生生的,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可以看出他很害怕,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林以默转身进了厢房,一旁的王商栋见状,跟着进去了。 “怎么了?”王商栋走到了小夫郎身边,往小夫郎手中瞧。 林以默低头裁了红纸,将一串铜钱塞了进去,一串铜钱有三十文,他折了三层红纸,很厚,叠在一起看不出来装了什么东西。 “你看许小宝连个新衣裳都没有,我想着给他包个红包,能多帮一点是一点。” 王商栋握住了小夫郎的手,轻轻的嗯了一声,小夫郎做什么事情,他都是支持的。 林以默拿着包裹严实的红纸,放到了许小宝手里,认真叮嘱他:“一定要交给奶奶知道吗,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在路上不可以打开,不能告诉其他的小朋友。” 徐小宝坚定的应了一声:“好!” 然后他解开了外袄衣扣,将红纸揣进了袄子内的上衣兜,这是奶奶给他缝制的,他有什么重要的=宝贝都会放在这里。 一路上,许小宝跟着队伍一路讨吃食,一家一户的来到了村尾,期间都会不放心都摸一下衣兜,摸到那厚实的东西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讨完了所有的吃食,队伍就散开了,各自回各自的家。 队伍的小娃娃会有几个大孩子顺路送回去,许小宝就送了一个小娃娃回了家,然后他就快步跑回了家。 一回到家,许小宝就大声喊:“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他将布兜里的东西全倒在木桌上,瓜子花生等等散了一桌。许小宝咽了咽口水,他一路上都没舍得吃,都留着回家跟奶奶一起吃。 许小宝掏出了红纸递给了许婆婆:“奶奶,这是以默哥哥给的,他让我交给你。” 许婆婆还疑惑着,好奇的打开了红纸,看到了那一串铜钱,顿时那对浑浊的双眼布满了泪,她声音哽咽着:“小宝啊,王家都是大好人,以默哥哥更是个心善的。” “我们小宝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王家,知道了吗?” 许小宝握紧了拳头,十分肯定的说:“嗯!好!” 作者有话说: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这两天发生了一点事情,没来得及更新qwq明天还要加班!岂可修,资本家不做人。 老婆爱你们,么么么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3-08-15 23:26:15~2023-08-18 23:4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要上天!6瓶;677554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走亲,拜年 正月初二,回门走亲拜年,在晟国又称为归宁日。 王家没甚亲戚,二十来年都是邻舍互相拜年走动,再有就是跟于婶家相互拜访,两家聚一起吃丰盛的晚饭。 因着王阿娘兄长远在府县,一来一回需得花上七八日。按照老规矩的来,正月初二不能回门的,便得等到正月十六。 每一年惯常如此,今年也是正月十三出发,紧赶慢赶正好十六到府县。又逢王商瑾二月要赶考,如此不必再回来,直接留在府县在书院上学,然后与书院学子一同赴省都赶考。 王阿娘给林以默准备了不少东西,多是有寓意喜庆的吃食,还有一摞白糍粑和几匹布,皆是上好的布料。 “去罢,吃完了晚饭尽快回来。今日雪下得大,夜色完了,路不好走。”王阿娘送着两人出了门,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林以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回门拜年礼都装好放进了木篓,王商栋提了起来背着,背篓不大,正好装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两个油布纸包好的糕点、香酥,用红绳绑好,打了一个很好看的绳结。 王商栋刚想一手提起,被林以默抢了个先。 林以默提着油布纸,眉间笑意浅浅,他软声道:“我来提吧。” 而后,林以默空出来的手伸到了郎君跟前,他没说话,只是眼神定定的看向了王商栋。眼中表露出来的意思相当明显了,想要郎君主动来牵他的手。 王商栋自然是牵住了,转头看了一眼小夫郎,他步子有意迈得小了一些。积雪淹到了脚脖,留下了一个很大的脚印,林以默低头一步一步跨到郎君踩出的脚印上。 雪下得挺大的,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风吹得呼呼的,才出门没一会儿,林以默鼻尖就泛起了红,他吸了吸鼻。 王商栋听到了,停了下来,给小夫郎系紧了斗篷,只露出了一双懵懵的桃花眼。 “走罢。” 林以默呆呆的应了一声,又继续跟着郎君脚印,一步一步往上河村走去了。 上河村,林三房一早就开始备好了茶水糕点、瓜子花生,连晚上打算做什么菜式来招待都考虑清楚了,甚至提前预备好了。 往年,林三房是连除夕夜都在李老秀才家过的,一直呆到正月初八才返家。今年有了不同,所以林三房正月初一吃过了饭,就回了家。 大黄狗窝在炭火盆,懒洋洋趴在一块方正软厚的布垫上,时不时的扫一下尾巴,惬意得不行,眼睛都要闭上了。 林以默一进堂屋,先是放好两个油布纸,然后解下了斗篷,走到了堂屋正门外,抖掉了斗篷上的雪花。 王商栋放下了背篓,搁置在木桌腿边。 堂屋内只有大黄狗,林以默没看到叔叔婶婶他们,正想着要不要去后院看一下,大黄狗耳朵就竖了起来,睁开了眼就看到了林以默和王商栋二人。 大黄狗站了起来,围着林以默转圈圈,汪汪了好几声,不停的嗅来嗅去,尾巴摇晃得厉害,足够看出它有多兴奋。 林以默摸了摸大黄狗毛茸茸的脑袋,还顺了一遍后背毛。 大黄狗顺从的坐在地上,仍由林以默摸它,顺它的毛。等林以默没再摸它时,大黄狗站了起来,一溜烟从堂屋跑了出去,跑到了灶房,对着正在忙活的三人连连汪了好几声。 林三嫂洗净了手,快步走到了堂屋。 “小默,大栋来了啊,快坐快坐。”林三嫂连忙给他们拿了两个小木凳坐着,“今日怪冷的,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嗯,好。”林以默坐下来烤着火,一路走过来是真的冷,哪怕他穿得严严实实,可还是会有寒气顺着那一点点缝隙钻进来。 林三嫂又说:“饿不饿,烤个白糍粑吃吧。你三叔在镇上买的,家里没人会做,不过镇上卖的白糍粑有另一种香,吃起来味道不错。” 王商栋不饿,想着小夫郎该饿了,便拿了一个白糍粑来烤。 过了一小会儿,林以希端了两杯热好的茶水,递到了二人面前,他笑得略带腼腆:“堂哥,堂哥夫。” 林以默笑着回了,喝了一口热茶,脚边又是炭火,很快身子就暖和了起来。他吐了一口气,像是把最后一口寒气给吐了出来,整个人放松了不少,面颊都变得红润起来。 他站了起来,将背篓和两个油布纸交给了林三嫂,说:“给婶婶带的拜年礼,都是我同阿娘做的吃食这些,还有一些研究出来的新样式点心,还请婶婶收下。” “你这孩子,拜年礼按照规矩备上几样便好了,怎的还拿上这般多的东西,显得我们两家情分浅了不少。”林三嫂说了一句,没推辞什么收下来,转身去了厢房,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两个红纸包好的拜年红包,“你们来给婶婶拜年,这拜年红包不能少了。” 林以默和王商栋都有一个。 林以默感受到手中颇有一些分量,就知林三嫂包了不少铜钱,他顿时哭笑不得:“婶婶,我跟郎君成亲小半年了,都成了小娃娃口中的叔叔叔姆了,哪里还算得上小孩,怎么还要给我们拜年红包。” “这不合礼数。” 林三嫂道:“怎就不合礼数了?你和大栋不是还没生一个小娃娃,自然要给拜年红包,等明年带了小娃娃来跟我拜年,这拜年红包我就给小娃娃了,不给你们了。” 见林三嫂都这样说了,林以默觉得要是再拒绝就不好了,于是收下了林三嫂给的拜年红包。他浅浅的笑,梨涡微现:“祝婶婶新年新禧,万意顺遂。” 王商栋揣着拜年红包,跟着小夫郎说了同样拜年词。 这边,林三叔也给了他们两个拜年红包。 白糍粑烤好了,王商栋去灶房问林三嫂要了一点白糖加了进去,卷成了一团。他手糙、茧厚,所以不觉得烫,但小夫郎手嫩,他吹了好一会儿才递给小夫郎。 林以默烤着火,吃着甜滋滋、糯叽叽的白糍粑,时不时的跟林以希聊上几句,最多的是林以希会问王商栋关于王商瑾的事。 晚饭做得很是丰盛,酸菜炒鱼,还杀了一只老母鸡来炖汤,糖醋排骨和冬笋炒腊肉,还有一盘素炒青菜。 吃完了晚饭,林以默同郎君在林三房又呆了一会儿,聊了大概小半刻钟,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便跟林三叔林三嫂道了别。 临走之前,林三嫂喊他们等了一刻钟,让他们带上这些礼回家。来时的背篓是装得满满的,回来的时候,王商栋背着的背篓仍是满满的。 *** 正月十六。 府县,陆府停了一辆马车。马车还未停稳,两位门仆便迎了上去,一眼看到了最先下马车的王商栋,弯腰齐声喊:“大表少爷好。” 王商栋应了一声,便说:“拜年礼放在后车厢,你们去搬吧。小心一些,有一个食盒是我娘亲手做的糕点,别弄碎了。” 门仆连连应声,小跑到了后车厢,仔细搬着拜年礼,唯恐出了差错。 林以默第一次来府县,光是进到府县,掀开了木窗帘,透过那小小的木窗,看到了一路上人声鼎沸、繁荣昌盛,他惊觉府县有多富饶。 而等来到了舅舅舅姆府邸,林以默才知舅姆比他心中所想的厉害千倍万倍,怪不得郎君一直觉得舅姆比舅舅厉害。 他也觉得舅姆比舅舅厉害好多呀。 林以默跟在郎君身后,走过了一条又一条长廊,还有路过的丫鬟小厮,都会停下来向他们弯腰欠身。这时,林以默突然意识到,似乎嫁给了泼天富贵。 不过林以默不在意了,富不富贵另说,哪怕王家钱不多,他会和郎君一起努力挣钱养家,只要能跟郎君在一起就好。 郎君待他真的很好,而他真的心悦郎君。 林以默小声的说:“郎君,还要走多久呀?” 他感觉走不到头似的,长廊好似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长廊外的景色不同罢了。但冬日飘着小雪,树上都积了雪,湖也结了冰,倒是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就快到了。” 王商栋话音刚落,前头突然蹿出来一个似年娃娃的小孩,浑身上下都是正红的,还戴了一个红色小锦帽,就连穿的小靴子都是正红色的,看着就分外的喜庆吉祥。 “漂亮!漂亮!是我呀,是小景呀!” 小奶娃跑得贼快,一下跑到了林以默跟前,仰着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又是期待又是担心。期待是想漂亮还记得他,害怕是漂亮把他给忘了呀! 陆文景想着,小眉毛皱了起来,要是漂亮真把他忘了可怎么办呀。他没忘漂亮呀,一直想着漂亮。 林以默蹲下了身,双手抱起了小奶娃。还没走几步,他就觉得手臂有一点酸了,看来小奶娃在家吃得还挺多的,几个月不见,重了不少。 不过这话只能埋在他心里,林以默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小奶娃是懂事的年纪了,能听得懂大人在说什么。但小孩子嘛,吃胖一点是好事,肉肉的多可爱,身体还康健。 林以默抱着人继续往前走,轻声说:“小景还记得我呀,我还以为小景会把我忘了呢,没想到小景还记着我。” 陆文景小拳头握得很紧,语气很是坚定:“小景一直记着漂亮!” 然后他扭过头,软乎乎的小脸蛋贴着林以默脸蛋,还满足的蹭了好几下,为了表达对漂亮很久很久未见的思念,直接亲了一口林以默。 林以默笑弯了眉眼,小奶娃浑身是香的、软的,被亲了肯定高兴,他也亲了一口陆文景肉乎乎的小脸蛋。 陆文景高兴的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直到了正厅,都想赖在林以默怀里。 在身后目睹了一切的王商栋:“……”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仿佛自己的夫郎被人抢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8 23:46:31~2023-08-20 00:0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key 10瓶;kk要吃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角先生 会坏掉的。 窗外的雪簌簌落了一地,天幕是静谧的黑。 相比窗外的万籁俱寂,窗内满是春色盎然,长靴衣袍掉了满地,酒杯哐当一声滚落进了床底。房内四处台烛皆被人吹灭了,唯独留了一盏梅花香薰蜡烛,烛火燃烧着,若明若暗。 温热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似是要将他烤得灼热。林以默控制不住的发颤,若有若无似的痒意从尾骨慢慢爬到了脊背,他闭上了眼,发出了轻声的呢喃。 轻纱床幔被解了下来,一层一层的垂落。 王商栋抓起了小夫郎的手,低头,虔诚万分的亲吻每一个指尖,湿热的吻落在指间,连带着啃咬舔舐。 “痒。”林以默小声说,纤长的睫毛微微发颤,耳根有些发烫,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林以默轻轻哼叫了一声,音调格外娇俏撩人。他不自觉的往郎君身上依靠,忽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呼吸都紊乱了,眼神都溃散了,嘴角流出了晶莹透明的水。 王商栋眸色渐深,喉间干渴,俯身舔掉了。 “郎君……不行,不能乱来,还在舅姆府邸。”林以默眼角泛起了泪花,嘴唇微张,好似忍不住的抓住了王商栋胳臂,留下了淡淡的抓痕。 王商栋沉声道:“听不到的,离得甚远,不似在家里需压低了一点声音。在这儿,夫郎放心喊便好。” “除了你我,没人会听到。” 陆府在西边独留了一个院落,专门留给王家的住处。院落里座落了三个庭院,分别是梨雅轩、慧竹轩、梦泽轩,庭院之间相隔甚远,石子铺成的路都要走上小半刻,中间有竹林墙院相隔。 梦泽轩是王商栋的住处,每日申时会有下人来打扫,庭院里的任何东西不会乱动,保持原样,更不会窥探主子的私密之事,暗格箱屉断不会擅自打开。 因而,王商栋走之前是什么样,如今依旧是什么样。 小半个时辰,暧昧水渍交融的声响渐渐停息了。好一会儿,王商栋掀开了床幔,披衣起身,走到了外室案桌旁,只稍稍摁住了案桌底处的一个凹槽,暗格就打开了。 一块完整通润的玉,又名角先生,安然躺在暗格之中,用绸缎锦布包裹着。上好的玉料打磨成这般,堪堪只有王商栋一根手指粗细。 是上回他来府县时,白天去逛了铺子,去了玉铺有意订做的,不过他取回来之后没拿回家,一直放在暗格里。 他知道角先生,小册子画了一页来介绍,是能让小夫郎欢喜舒服的玩意儿。 一只手伸了出来,手指纤纤素若兰花,肌肤白皙如凝脂,床幔从内到外掀开看一条缝隙。 林以默撑起身子,不可言说的部位泛着酸软,他神情僵硬了一瞬,有一股暖流顺着那处流了出来,弄湿了床褥。 而床褥早就湿透了。 淡淡的霞红爬上了林以默的耳尖,他略带羞怯的挪了一下位置。 软声轻语从床幔之内传了出来:“郎君,你拿什么东西呢?” 直到王商栋拿着角先生走到了他跟前,林以默疑惑的看向了那块玉,抬头看向了王商栋,他不太理解,怎的好端端拿一块玉给他。 郎君不弄他了么? 林以默抿了抿唇,实在是与郎君性子不符,明明在兴头上,两人正是有兴致时候,为何郎君要一改常态。 “郎君,这是什么玉?我瞧着这形状好奇怪,是拿来作何用的?” 烛火不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缠绵的氛围,抽丝剥茧似的渐渐发酵开来,丝丝缕缕的往外扩散。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碰撞到一起,王商栋眸色渐深,喉结忍不住上下吞咽,他嗓音哑了:“等会儿你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床幔再一次垂落,人影晃动,架子床微晃。 一声哭腔传了出来,林以默头止不住的往后仰,眼神带着一丝害怕,他啜泣着:“郎君,不成的,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会坏掉的。” 郎君是真的疯了。 王商栋柔声哄着他:“不会的,有我在还怕什么。不会坏的,角先生才多大,不过手指粗细,再加上我的,刚好吃得下。” 林以默不停的摇头,无力倒在软被上:“不行……不,会坏,啊——” 下一秒,林以默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失声了一般,瞳孔没了焦距,失散了,脑袋一片空白。 王商栋俯身吻住了小夫郎嘴角,温柔的舔舐,一遍一遍的啄吻,不厌其烦。 “你看,全吃下了,也没坏。”说着,王商栋想捉住小夫郎的手,摸向那紧密相连处。 林以默倏地抽开了手,别说去摸了,他连眼睛都未睁开去瞧是如何的光景。他只是窝在郎君怀中啜泣着,感受到异样的玉,异样的鼓胀,撑得他满满。 见小夫郎缓了过来,王商栋亲了亲他的眼角,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语气虽温柔至极,但不容置疑:“动了。” 林以默被刺激得还没弄清楚状况,下一刻,周遭的一切都虚幻了起来,他眼神迷离了,头枕被他抓皱了。 他像是置身到了海底,呼吸不过来,只能随着强力起起浮浮。 泪湿了枕头,嗓子哭哑了,软被弄湿了,床褥湿透了,一拧都能拧出透明带了香的水。 “郎君,呜呜呜嗯——你饶了我吧,我受不住了,真的……” 角先生被无情的甩了出来,掉落在铺了一层厚实的软垫上,还沾了水,一点一点往下滴,分外黏腻。 长夜漫漫。 陆文景一早醒了,贴身丫鬟给他穿戴了衣裳,还戴了一顶小虎帽,煞是可爱。 一戴小虎帽,陆文景就喜欢摇头晃脑的,然后早食都没吃,就喊丫鬟抱着他去梦泽轩找林以默了,他要跟漂亮一起吃早食。 “漂亮!漂亮!” 陆文景挣扎着从丫鬟怀里下来,小手还挺用力的敲门,一边敲一边还要用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喊。门从里打开了,陆文景仰起了小脑袋,不是他想见的漂亮,是他的亲亲大表哥。 “大表哥,早上好呀。”陆文景笑得甜甜的,嘴巴也甜甜的。 “小景早上好。”王商栋蹲下身,好让陆文景不用老是仰头跟他说话,他摸了摸陆文景的戴的小虎帽,“表哥夫还在睡觉,昨天晚上他睡得晚,精神不好,要多睡觉来补一补。” “所以小景乖一点,今天先去吃早食,等明天我再喊表哥夫陪你。” 陆文景有点失望的点了点头,不过他懂事的说:“好,那让漂亮多睡一会儿哦,我不吵他。” 陆文景不想被抱着了,非要自己走回去,几个贴身丫鬟只好围着他,一路跟在他身后,不敢出了差错,怕小少爷不小心摔了。 内室,架子床。 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林以默哼哼了几声,眼皮沉重得掀不开,他干脆闭着眼问,嗓音沙哑得不行,像是被砂布磨砺了好几番。 “是小景吗?” “嗯,我喊他回去了,你继续睡会儿,晚点我去厨房端一碗补汤喂你。” 床褥、软被全换了,干干净净的,郎君甚至还打了一桶热水给他洗澡擦身,至于那块角先生去了哪里,他根本没注意,擦完了身子他就睡了过去。所幸身子没那么难受,弄完之后,郎君又给他揉捏了小半个时辰,腰只是有一点酸软。 林以默没力气说话,脑袋昏昏沉沉的,倦累席卷了全身,还没来得及回答郎君说的话。一转眼,林以默就睡了过去。 王商栋点了安神香,坐在床侧看了林以默好一会儿,温热的吻落在了眉心,他才起身去了厨房,打算给小夫郎亲手熬一碗补汤。 *** “漂亮,吃这个,这个好好吃哦。”陆文景晃悠着小脑袋,今日格外开心,能和漂亮一起吃早食,自个儿筷子还使不利索呢,非要亲自夹一个水晶饺到林以默碗里。 林以默不免失笑:“好好好。” 陆府甚少有一起吃早食的规矩,要是老太爷和老妇人在,那规矩定是有的。但如今做主的是少君,陆府一切的规矩自是少君来定。 陆清梦不喜早起,而自打赵钰入府后,他便更为不喜,尤其是冬日。陆府上上下下皆知,少君冬日贯常晚起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 因而今日早食,是在梦泽轩吃的。 得知小少爷又跑去梦泽轩去吃早食,厨房专门做了一份孩童适合吃早食送到了梦泽轩,油盐之类都放得少,还做了一盘小少爷最爱吃的水晶饺。 吃完了早食,林以默就牵着陆文景出门散步了。 说是散步,其实也是围着庭院四处走,陆府楼阁长廊多,不怕淋了碎雪。虽说正月十六过了几日,但时不时会飘一点细雨,夹杂了一点细碎的雪花,小孩子淋了总归是不好的。 陆文景那可就开心了,不管是做什么,只要是能够跟漂亮呆在一块儿,他就心满意足了。 “阿姆!你起来啦。” 没想到,两人只是走出了庭院,在府内随便逛逛走走,转角就碰上了陆清梦。 林以默笑着喊道:“舅姆早上好。” 陆清梦点了点头,精神不大好,像是没睡好的模样,大丫鬟推着他过来,他招了招手:“小景快过来,怎么一大早就去缠你表哥夫。” 陆文景扑到陆清梦腿上,对于阿姆说的话充耳不闻,只傻兮兮的笑。 “你呀。”陆清梦点了点他的小脑瓜子,随后看向了林以默,温声道,“小默,府里有温泉,今日或者明日喊大栋带你去泡一泡。我听你娘说,你身子骨不好,泡温泉对身子好,至少能驱驱寒。” “虽是人造的,比不上天然温泉,但算得上不错了。等春季,还是秋季,寻个天气好的时节,再一块去山庄泡天热的温泉。” 没等林以默应声呢,陆文景就高高举起了手,欢呼道:“好耶,可以和漂亮一起去山庄泡温泉。” 林以默顿时哭笑不得,失笑:“日子还早着呢,小景现在就开始打算了,岂不是得等上好久,一日一日的等着,不觉得枯燥无聊。” “不一样的。”陆文景甚是认真,还掰着自己小手指,“少了一天,就离得近一天,那我就开心一天。” “这样算下来,直到和漂亮泡温泉那一天之前,我日日都是开心的。” 林以默倒是没想到这一番说辞,更没想到小景脑瓜子还装着不少东西,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了,都将他说服了。 他发自内心的夸道:“小景聪慧,怪不得我好喜欢小景。” “我也喜欢漂亮!” 一旁的陆清梦无奈摇头,两个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只不过一个是大孩,一个是小奶娃。小奶娃还是个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科四过了,有证了!!!嘻嘻嘻,写个车来奖励一下自己^-^ 日常给老婆们献吻mua,么么么么么啾 第100章 回家啦 转眼寒意散尽,阳何方起,在府县的时光飞逝,已然不觉到了二月初。 在陆府待了半月有余,如今再不舍,王家也得辞行了。村子里的田该翻了,地该种了,家里的那只母兔子应当生了,还有鸡鸭牛该回去养了。 虽说去府县之前,特意交由了于家来照顾,但总归是不放心的,待得越久越惦记着这点事。 临别之前,陆文景抱住了林以默的大腿,哭得泪汪汪的,脸都哭花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还要仰头盯着林以默。 林以默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送了一个他亲手绣的香囊,还绣了一只萌萌的小老虎图样,香料是专门找镇上的人配制好的,对小孩身体是有益处的。 佩戴久了,能静心养神。 眼看着二人依依惜别,分外不舍的模样,赵钰出头做了这个恶人。倘若再磨磨蹭蹭下去,妹妹一家得要多晚才能到官道旁的客栈歇息,他干脆抱起了陆文景。 陆文景抓着小香囊,泪眼汪汪的挥手:“漂亮再见,要记得想小景呀。” “好,小景不要把我忘了。” 林以默同他挥了挥手,转身踏着脚凳上了马车,回头又跟陆文景招了几下手,示意他别哭了。 四人都上了马车,赵钰携着陆清梦一行人在府门送行。 要是说最不舍的,当属还是王商瑾,不能同爹娘他们一起归家。过几日他便要去书院上学,没过一段时日便要启程去省都赴考。 后车厢塞满了东西,多是木箱木盒之类的堆着。其中有一些是药材养身子的,还有的是玉佩、玉镯、簪子那些,是陆清梦出远门谈生意时,专程去了衣饰店铺给赵钰嫡亲妹妹和小儿成天念叨的漂亮挑的。 在路上客栈停停歇歇,紧赶慢赶,几日后终于回到了柳树村。 王商栋在赶着马车,村口走到家里,一路上不停的打着招呼,多是村子那些婆婆婶婶热情,见了王家半个月有余才回来,少不得上来交谈一两句,打个照面。 林以默跳下了马车,踩在厚实坚硬的土路上,他向前快走了几步。 因为一直是于家照料着,加上村子里院门基本上是敞开的,不会有人会进来偷盗,毕竟偷盗者的罪行不小,哪怕都是一个村的人偷了一斤粮食,也要抓起来狠打一顿,再送去官府报官。 所以院门是没上锁的,林以默轻轻一推,院门便开了。 他猛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家中的空气新鲜,熟悉的味道更令他心安。 顿时,林以默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还哼着学来的小曲,还是舅姆教他哼唱的一小段。 一路上,在马车里呆久了总是觉得闷,他出来同郎君一起坐着赶马车也觉得不舒服。在客栈歇息那几晚,他都没睡好觉,一不小心就惊醒了。 总归是在哪儿都不舒坦。 家中一切都安好,鸡鸭都被喂养得很好,灶房那装了好几篮子,是于家来喂鸡鸭时顺道捡起的蛋。 堆在后院墙的草料少了几大垛,可知这牛吃得不少,皮毛看着都是顺滑的。 不过堂屋那些桌椅都落了灰,厢房被褥堆着灰,摊开被子往空中一扬,在阳光的映照之下,肉眼可见的尘埃飞扬。 林以默连忙拆掉了被褥和被套,枕头同样拆掉,从木衣柜抱出了新的一整套。 他换好了之后,就拿了大木盆装起这些脏褥套,取了一整块肥荚角,打了大半桶井水上来,倒进了大木盆里头,就开始用肥荚角搓洗。 他顺道将阿娘换洗的被套一块洗干净了。 这边,王商栋将家中里里外外的桌椅凳子全都擦了两遍,还扫了地。 王阿爹和王阿娘在灶房打扫,先是把马上用的全用热水烫了一遍,然后王阿娘就开始洗手做饭,王阿爹则是整理灶台,擦洗那些大的物件。 一锅热气腾腾的面做好了,王阿娘撒上了一把葱花,馒头和包子在走之前就吃完了,等明天得揉面做包子和馒头。 王阿娘想着父子两个胃口大,去粮仓捡了七八个大红薯洗干净,切成了两半蒸熟了。 “别忙活了,先过来吃饭。”王阿娘喊道,“默儿,等会儿再洗,先过来吃面。” 林以默立马应了一声:“阿娘,等我晾好就马上过来。” 被套、褥垫这些,他都洗干净了,还过了两遍水,等拧干了挂到院子里架起的晾衣架上,就算全部弄清楚了。 王商栋洗了手,走了过来,二话没说拿起被套就开始拧,被套浸了水很沉,他轻松的拿了起来拧干。 水哗哗的往下流,直到慢慢往下滴水,到最后一滴水都拧不出来了,王商栋才抖开了被套,交给了林以默晾好,而他继续拧下一张被套。 很快就晾好了,夫夫二人才去了灶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 一大锅汤面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菜叶子都不剩了,汤都被那两父子喝了个精光。红薯蒸好了,两父子分了吃,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吃饱喝足,林以默没歇着,出门就往于家走了,他得把小白和那两只兔崽给接回来了呢。 不知过了半月余,小白和两只兔崽如何了。 “以默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于然端了一张小木凳,坐在堂屋前,捧了一碗热汤喝着呢,一抬头就看到了林以默站着院门口。 他眼睛亮亮的,晃着手。 林以默摸了摸于然的头,发觉小然比先前胖了一些,脸颊的肉多了一点,随后他低下了头,视线落到了那圆滚滚的肚子上,衣服穿得厚了一些,也遮掩不住。 见林以默看向了他的肚子,于然扁了扁嘴:“是不是很丑。” “没有,我觉着很可爱。莫约有三个月了吧。”林以默不敢使了劲,手只轻轻的贴在衣裳上。 于然‘哎呀’了一声:“以默哥,你这样隔着衣服是摸不到的,我回房解开了给你摸摸!” 眼看着于然要起身,林以默赶紧摁住了他,阻挡了于然这个想法:“天还冷着,随意敞了衣裳容易染风寒,还是得注意一些。” “不过你这三月,肚子就这般大了么?” 于然摸了摸后脑勺,傻傻的笑:“我娘说是大延哥平常惯着我了,日日吃好喝好的,连带着肚子里的娃娃都吃得胖胖的,所以就大了一些。” 林以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打算做些吃食来投喂于然。 “等生了娃娃,我给小娃娃打个长命锁来当满月礼,皆时还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真的?”于然站了起来,搂住了林以默胳膊,撒娇道,“以默哥,你待我真好,我真的好欢喜你呀。” 林以默唇角微微上扬,眉眼间带了一丝柔意,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而后又像对待小孩似的摸了摸于然的脑袋。 小白趴在堂屋睡觉,趴在它自个儿的窝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小白的耳朵稍稍动了几下,懒洋洋的伸了腰,还在它的窝滚了一圈,四只爪子才落地。 鼻尖不过是轻轻嗅了几下,耳朵从软趴趴的状态猛的一下竖起了起来,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小白爪子一撒,像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林以默脚边,仰着它的小脑袋,高兴得耳朵来回晃,围着林以默转圈圈。 那条尾巴在身后晃动不停,朝林以默汪汪直叫,一双小眼睛圆溜溜的,闪着亮亮的光芒,一直盯着林以默瞧,舍不得离开。 “哟,胖了不少,毛都长了一些。”林以默蹲下身,小白立即跳起来,前爪搭在了林以默的膝盖上,他上手揉了好几遍浑身毛绒绒的小白,忍不住道,“看来在你家吃得还不少,半个月就大了一圈。” 于然:“是以默哥太久没见小白了,才会觉得小白胖了好多。小白刚来那几天还吃得少,瘦了一点,往后就习惯了,饭量都是正常的,我娘还不让我多喂它,说小狗是不能吃太撑的。” “那确实很久不见了。”林以默点了点头,抓住了小白的爪子,捏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它,起身问道,“那两只兔崽?” “差点忘记跟你说了!”于然懊恼的拍了拍大腿,抬脚就往堂屋里走去。 林以默瞧着于然这一连串风风火火的动作,不免胆战心惊,他连忙跟了上去,说:“小然你慢点走,还怀着身孕呢,动作别一惊一乍的,我看着都害怕。” 于然嘻嘻了几声,吐了吐舌。 他只是还没习惯了,嗨呀,以默哥怎么跟娘一个架势,都嘱咐他要走慢一些,生怕他走路快了会摔,可他觉得已经挺慢了呀。 “以默哥,你看。”于然指向了角落里放的兔笼。 林以默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兔笼铺了厚厚一层的干稻草,稻草还垫了四五块碎布,叠在了一起,还放了暖和的木棉花——是成年旧木棉,不大能用来做木棉花被芯和木棉衣来御寒,所以干脆就用来给两只兔子取暖,这样正好合适。 灰兔子紧靠住白兔子,毛绒绒的两团窝在一块,可爱极了。 而最可爱当属那一小窝兔崽崽,一共有四只兔崽崽,只有林以默的巴掌大小。耳朵小小的,毛发都长了出来,但分不清具体是个什么颜色。 每一只都是小小一团的,看起来软萌极了。 林以默光是在一旁瞧着,心都快要被这四只小团子萌化了。 “白兔子好像是你们走之后第三日生的,幸好是白天那会儿生的。我吃完了午饭就想回房歇着,然后顺道喂兔子,就发现白兔子生了。足足生了四只呢,两只兔子自己把四只兔崽崽湿润的地方舔干净了,我想上手帮忙擦,都不行,不给我碰。” 林以默真心实意的跟于然道了声谢,又说:“辛苦小然替我照顾小白和两只兔子,还要额外多照顾四只兔崽崽。” 于然皱着眉,嘴巴鼓鼓的说着:“以默哥!我也就只是喂喂两只兔子,都不用花多少时间,四只兔崽崽是吃奶的,不需要我照顾。你干嘛和我客气,我们之间关系好着呢,这种小事往后尽管放心交给我。” 看见于然豪爽的拍拍胸脯,差点没在他跟前发誓了,林以默好笑的捏了捏鼓起来、肉肉的脸颊,直说:“那谢谢小然了,真仗义,往后还要仰仗你多多照顾我了。” “没问题!” 四只兔崽崽还没有断奶,不能离开白兔子。林以默跟于然说好了,等兔崽崽断了奶水,就捉两只兔崽崽送给于然养。 林以默在于家坐了小半个时辰,中间跟于然聊了不少,大多是于然缠着他问,所以林以默就将在府县遇到的、看到的都说了一个遍。 走之前,林以默还送了于然一根银簪子,上头是刻着胖嘟嘟的小毛桃子,他在府县特意买来送给于然的。 林以默两手提着兔笼,小白迈着爪子,甩着小尾巴,半跑半走的跟在林以默身后。 “郎君,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院门是掩住的,林以默轻轻往里一推,门就开了,他没看到院子里有人,干脆一边往堂屋走,一边朝屋子喊了一声。 “默儿!”林以默放置好兔笼,心里还暗自纳闷着他出去了一趟,怎么家里都没了人,然后就听到了灶房传来了王阿娘的喊声。 林以默转身小跑去了灶房,小白甩着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后。 “阿娘,阿爹和郎君去哪了?” 灶房里,王阿娘正揉着面,打算烙十几张大饼,她馅料都调好了,做的是葱香肉饼,再顺带煎几个白糍粑。 见到林以默问,王阿娘回道:“他俩去田里翻地了。默儿来帮我一块揉面,早点做好给他俩送饭去。” “好。” 后半夜,周遭静悄悄的一片。 林以默枕着王商栋肩窝,时不时的咂咂嘴,睡得很是香甜,手还搭在了王商栋坚实的腰腹。而王商栋一手搂住小夫郎的细腰,同样睡得很沉。 忽然,院门被人敲响了。 “邦邦邦——”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敲门,伴随着焦急的喊声。 林以默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他打了一个哈气,脑子清醒了一些,下了床穿上鞋,想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听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王商栋跟着醒了,披上了衣袍,跟在小夫郎身后出了厢房。 林以默打开了院门,看到眼前的人,很是讶异:“于婶?” 于婶满脸焦急,大抵是一路跑来的,初春还是泛着冷意的,尤其是夜半更是冷,而于婶额头豆大的汗珠直直的往外冒。 她看到了林以默,像是看到了救星。 “小默,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七夕,加班!码了两千字就睡着了……今天也是加班!老婆,我的命好苦哇,资本家怎么可以不做人(昨天七夕还想着更新,要跟你们甜甜蜜蜜说七夕快落的) 没关系,迟来的也算! 咻——见证魔法穿越的时刻 时间:七夕夜晚 地点:老婆的心里 人物:我,老婆 事件:我→嘴刁玫瑰献吻→得到老婆真挚热情的亲吻→我满足,七夕快乐!加上真挚的祝福语! 心情:一万倍的开心^-^ 感谢在2023-08-21 23:48:49~2023-08-23 23:3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要上天!2瓶;677554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难产,许家 一声痛苦的嘶喊尖叫划破了夜半的寂静。 木安村,许家。 门被敲得梆梆作响,许大哥慌乱焦急的不停拍打,在门外大喊着,声音带了一点害怕,更多的是茫然无措的崩溃。 家中好几年不舍得点燃的蜡烛,如今被许大哥用上了,烛光照亮了许大嫂那张惨白的脸。 她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唇色是白的,痛苦使她的面容扭曲了,她睁着那双幽黑的眼直直瞧着许大哥,手紧紧抓住许大哥的衣角。 她说:“大郎,救救我,我好疼啊。” 许大哥慌了,掀开了被褥,看到了许大嫂身下的床褥浸湿了。 血,好多血。 许婆婆骂骂咧咧的起床,揪着睡得像猪一样沉的老汉醒了。 要不是她找神婆算过了,许大嫂怀的这一胎是男娃,是一个小汉子,否则照许大嫂这么折腾,大半夜居然要生了,不然她非得骂死、打骂许大嫂一顿不可。 许婆婆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生个娃罢了。这么多年过来了,许大嫂生的女娃娃都有五个了,怎的到了第六个还这般麻烦,照常生了不就了事,有什么可折腾的。 大半夜吵醒人,精神气都不好了。 直到许婆婆看到了那一滩血迹,发出了尖叫,接着是朝许大哥、许老汉声嘶力竭的喊:“快快快,快去喊莫郎中过来!” “稳婆呢,快去喊稳婆过来!” 许婆婆彻底慌了,她的宝贝孙子可不能出事,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没过了多久,木安村基本上都醒了,许家动静弄得很大,许婆婆那尖锐的哭喊声逼得他们睡不着觉。于是纷纷起床穿上了衣服,围到了许家,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等他们来了才知道,许家大嫂难产了。 稳婆被喊来了,她一到许家就喊着烧热水,烧火烤剪刀,十分熟练的进了房,许大哥被赶了出来。 “汉子不许进,有忌讳。” 稳婆直接撕开了布料,露出了一道大口子,透过烛光,她才看清了许大嫂的境况,血流了不少,口子撕裂很大,可孩子头迟迟未见。 她第一次见这个场景,十分棘手,她心知十之八九要出大事了。 但稳婆仍是镇定的说:“许大嫂,别喊了闭上嘴,存到力气,等会儿我给你剪开一道口子,你得忍着,喊你使力才使劲,不然娃娃生不下来。” 许大嫂闭上了嘴,眼睛紧紧闭上了,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滑到了枕侧,她咬紧了牙关,这是她的儿子,就算她拼了这条命,也得生下来。 过了一刻钟,莫郎中来了,于婶跟着来了。 许大哥跑到了柳树村找了于婶,于婶才得知许大嫂难产了。虽说她先前并不喜大嫂,但如今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跟于叔都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能帮上忙就行。 于然醒了,但他没跟着爹娘一起来。于婶和于叔都没让他跟着过来,许大嫂难产,而于然又怀孕了,他们不能让于然去沾染上不幸,还叫王大延陪着于然。 头依旧没看到,稳婆有点束手无策,只能安慰许大嫂放松心态。 莫郎中没顾上产房忌讳,如今是人命关天,他直接进去把了脉,直接又掀开了许大嫂的眼皮,扒开了许大嫂的嘴,看了一眼舌头。 一旁的许婆婆焦急的问:“莫郎中,情况怎么样?” 莫郎中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须得拿人参片吊着,不能再耽误了。” 上次看诊时,就同许婆婆、许大嫂说过,不能吃太多,补药也不成,得需多多走动。看来二人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肚子里的胎儿过大,产口过小,是否生得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许婆婆才急了,她的孙子不能出事啊。 可哪里来的人参片,去镇上要花费时间,时辰这般早,就算去到了镇上,医馆也没有开门。 许婆婆急得在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跺脚。 于婶想到了林以默,她是听闻了当初林以默在上河村的遭遇的,晓得林以默给林家大嫂治病买了药和人参片,奈何林家大嫂还没来得及吃上药,就故去了。 当时,她听了也是一阵唏嘘。 于婶跟许婆婆说了一句,便急匆匆的往柳树村跑去了,她得找林以默问问。 事情来龙去脉得知了,林以默虽不喜于婶的大哥那一家,但如今于婶的大嫂难产了,听了于婶说的话,要是许大嫂没了人参片估计就生不下来。 人命最重要。 他转身回了房,拿出当初买给阿姆的人参片,一直用好好的手帕裹着放在木匣子中,他只有这两片了。 “婶,我跟你一道去。” 王阿爹和王阿娘醒了,穿了衣裳出来,得知许大嫂难产了,跟着林以默和王商栋一块去了木安村许家。 等来了救星,许婆婆直接给了林以默三两银子,二话不说就拿走了人参片,她的大孙子说什么也要生下来。 这可是许家唯一的长孙啊。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孩子依旧没生出来,还出了很多的血,许大嫂意识近溃散了,唇没了一点血色。 稳婆光是瞧着就胆战心惊。 “人参片,人参片。”许婆婆跑了进来,直接将一块人参片塞到了许大嫂嘴里,让她含着,吊着她的命。 人参片起了效果,许大嫂眼神出现了亮意,她努力呼着气,恢复了力气。 儿子,她的儿子,一定生得下来。 “使劲,还差一点,使劲!” 稳婆声音都快喊哑了,她看到看孩子的头,就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生了,生了!”稳婆惊道。孩子生出来了。 而后稳婆没带一丝犹豫,赶紧拿了剪刀,一把剪断了脐带。 许大嫂如释重负的笑了,脸色仍是恐怖的白,唇没了血色还起了皮,光是瞧着就令人害怕,那可是一副活生生的死人模样。 她颤颤巍巍的伸起手,声音很小:“让我看看我儿,让我看看……” 但没有人理她,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刚出生的婴儿身上,许婆婆和许大哥很是惊喜,尤其是许婆婆拍手叫道:“啊呀,真是个男娃。我的乖孙哟,神婆算得果然没错。” 许大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紧紧的盯着孩子,这可是他的儿子!历尽千辛万苦,可算把儿子给盼来了。 稳婆抱了一会儿孩子,心中很是奇怪,这刚生下来的婴儿怎么不哭。于是她拍了几下婴儿屁股,没哭,没反应。 突然,稳婆发觉怀中的婴儿一点温度都没有,是冷的。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颤颤巍巍的伸向了婴儿鼻子下,没有一点呼吸。 是死婴。 稳婆尖叫了一声,将婴儿扔到了床上。 瞧见了这一幕,许婆婆火冒三丈,她张牙舞爪的喊:“你个杀千刀的,扔我孙子作什么!要是我孙儿摔坏了,出了什么好歹,你可赔不起!” 稳婆眼神呆滞的看向了许婆婆,唇齿都在发颤:“是……死婴。” 顿时,许婆婆如五雷轰顶般,怔住了。 而当她们看向了床上的许大嫂,发现许大嫂早没了呼吸,已经死了。 许大嫂是大出血死的,生产就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哪怕是人参片吊着也是无力回天,更别说血流了一床,连地上都有了一滩血水。 许婆婆受不了这个刺激,气血涌了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而屋外,围满了人,等稳婆出来的时候,一堆人围了上去,你一句我一句的,非得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实在是太叫他们好奇了,先前分明是传出了笑声,他们还听到了稳婆说生了,许婆婆还还高兴着大喊呢,结果没多久就听到了稳婆的尖叫声,伴随着许婆婆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以及许大哥的惊喊。 这如何能叫他们不好奇。 稳婆怔怔的,到底是见惯了血腥场面,她接生过的妇人、夫郎那叫一个多,难产她也是见过的,因此很快恢复了过来。 众人得知后,不免惋惜。折腾了近三四个时辰,生了个死婴不说,许大嫂竟也没了。 回想几个月以前,许大嫂还挺着大肚子在村子里炫耀,说她福气来了,命好,叫她近五十岁的年纪还能怀上儿子。 一尸两命,真是造化弄人啊。 林以默就站在不远处,听到了这个消息,唏嘘了好几下。 他还扭头对王商栋说:“郎君,这许大嫂……哎,可怜那个孩子,还没睁眼看过就没了。” 许大嫂凭着肚子里的娃,借着许婆婆给她撑腰,自然是嘚瑟不已,整日指使着于婶做这儿做那儿,把于婶当个丫鬟来使。 林以默自是向着于婶,厌恶许家,同是讨厌着许大嫂。 幸而王阿娘给于婶出了主意,等于然成亲之后,于婶腰杆就硬了起来,不再往娘家跑了,仍凭许婆婆在木安村到处说她的坏话。 不过许大嫂这一番遭遇,惹得林以默觉得许大嫂有些可怜。生了孩子没能看到孩子一眼,血淌了一床,甚至没得到许大哥、许婆婆一眼关注,没一个人在乎她的死活,就那样冷冰冰的躺在床上没了。 王商栋沉默不语,望着一处陷入了沉思。 直至林以默拽住了他的手来回晃,喊了一声:“郎君?” 王商栋这才回过神,反手抓住了林以默的手,紧紧的握住,他低下头看向了小夫郎,要将小夫郎全装进他的眼眸中才好。 “走罢,我们回去。” 王阿娘不想在许家多呆,毕竟死了人,于是和王阿爹一起先回去了。 一路上,王商栋都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开,而林以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乖乖被郎君牵着回了家。 半夜出的门,虽说是去做好事,拿了人参去给许大嫂续命,但碰上了许大嫂难产且一尸两命,总归是不吉利的事,就怕邪祟上了身,伤了命。 因而王阿娘烧了一盆火,放在了院门正中,跨了火盆去除晦气邪祟,恐吓鬼怪。 “赶紧踏了火盆。”王阿娘在院子里等着,一见他们回来便说道。 林以默抬高了腿,跨过了燃烧得正旺的火盆。 王商栋紧跟在小夫郎身后,跨过了火盆。哪怕是到了这会儿,王商栋仍是紧紧抓住了小夫郎的手不舍得放开。 两人洗漱了一遍,换上了亵衣,一同躺到了床上。 林以默靠在郎君怀里,回想到郎君一路上的反应,他捂着嘴偷偷的笑:“郎君,你是不是害怕呀!” “虽然说许大嫂的遭遇真的可怜,但莫郎中说了是许大嫂自个儿导致的,还有许婆婆和许大哥纵着。与我们扯不上关系,郎君不怕。” 林以默转念一想,或许是许大嫂和婴儿死了,对郎君冲击太大。毕竟在眼前死了人,害怕了是正常的。 于是,林以默拍了拍王商栋说:“郎君怕就一直搂着我睡觉吧。” 王商栋默默搂紧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3 23:30:03~2023-08-25 23:5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胡的小老婆5瓶;我要上天!2瓶;小样儿、青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王商栋,你什么意思?! 早春多雨水,淅淅沥沥的,远处的山笼罩了一层浓雾,似是披上了缥缈的轻纱。 窗外的雨还下个不停,林以默推开了木窗,半个身子撑在美人榻上,头稍稍探了出去,寒冷的湿意迎面扑到他的脸上。 林以默打了个冷颤,关上了窗。 “再穿一件衣裳,初春天气也冷着。”身后响起了一道沉稳低厚的声音,林以默转过了身,眼见郎君拿了一件略宽厚的衣袍披在了他身上。 林以默冁然一笑,语气甚是柔和:“郎君。” 他裹紧了衣袍,往郎君身上靠了一些。原因无它,王商栋体热,光是挨近了他就能感受到一股暖意。 林以默畏寒,最喜挨着郎君。 “现在时辰还早,天都没亮,爹娘估计都没起来。困不困,困的话我陪你再睡会儿?等到了时辰,我再喊你起来。”王商栋拉着林以默,想带着人去床上再躺会儿。 偷个懒。 左右这几日都在下雨,反正没什么活干,王商栋想着让小夫郎多歇一会儿。 这个天湿冷得厉害,哪怕是出门穿上蓑衣去田里打个几转,回来后都能染上一身的寒气。浸入骨子里的冷,上了一点年纪的、身子本就体弱的,皆是受不了。 与其侍弄田地,还不如呆在家中忙活其它的,等过了这段湿冷日子,再出门干活。不然身子落了病根,或染上了风寒,那才叫得不偿失了。 林以默摇了摇头,一边穿好衣袍,一边往厢房外走:“睡不着,我先去灶房揉面,等天亮了,面团差不多醒发好了。” 要是搁在之前,林以默指不定还未成醒来,就算是醒了都会在床上躺着闭眼歇憩,实在是腰酸身子乏累酸软。 近日郎君不知怎的,竟没折腾他。 他算了一下,自打从木安村许家回来,郎君已有五日不曾碰过他了,夜夜搂着他入睡,没折腾着他做那些闺房之乐。 “我也来揉面。”王商栋不知小夫郎心中所想,连忙穿了外衣,跟在小夫郎身后,进了灶房。 灶房里,二人低声细语的说着话,时不时的抬眼对视几秒,相视一笑,又埋头下去各自忙活各自的活计。 林以默舀了一大盆面粉,打算揉一盆面来做包子馒头,再揪一团面出来做汤揪面片,正好家里有一小篮菌子——是前天趁着雨一停,他同郎君上山去挖的。 当天就炒了大半篮,只剩今天这一小篮,烫来做汤揪面片又鲜又好吃。 倒了水,林以默和王商栋一起开始和面,等和得差不多之后,林以默就不再揉面团了,而是交由王商栋来弄。 面揉好不止得使劲,力气需大,还不能停了,否则面团揉出来醒发好做了包子、馒头后,味道就会不够劲道。 林以默蹲在灶前,捡了一些细枝干和碎枯叶塞进了灶里,在上头架了易燃的木柴。 他点燃了火折子,紧接着灶里哗的一下火就升起来了,碎枯叶燃得很快,木柴没多久也被点燃了。 火燃得很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烧起了火,汤汁煮好了,咕噜咕噜冒起了白色的泡,洗好的菌子切成了皮扔到了锅里,很快鲜香的菌汤味就溢满了整个灶房,喷香。 “郎君,揪一块面团给我。”林以默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几圈,觉得差不多了,扭头对揉面的王商栋说了一句。 王商栋立即揪了一块面团,说道:“我揉好了,我来揪面团放锅里,你坐着看火。” 揉好的一大块面团放到木盆中,王商栋盖上了一层干净的白纱布,等着醒发就算完事了。 他的手是干净的,只沾了面粉,用不着再洗一遍手,王商栋干脆拿了那一块面团,揪成了片,最后用擀面杖擀成了薄厚适中的面片,扔到了煮好的汤锅里。 林以默则调好了酱汁,还切碎了辣椒混进去调,煮熟的面片裹上酱汁那才叫美味,再喝上一口鲜美的菌汤汁,人都要香迷糊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面片汤煮好了,馒头和酱肉包子也蒸好了,就连面团都醒发得差不多了。 早食做好之后,王阿爹和王阿娘起来了。 王阿娘闻见了香味,很是诧异道:“为何你俩近日起来得这般早,连早食都做好了。” 听到王阿娘说出这句话,林以默悄悄瞥了一眼郎君,见郎君埋头舀了一碗面片汤给他,没什么很大的反应。 他笑了笑:“这几日没贪懒,我跟郎君就起来早了一些。” 说完,林以默低下了头,默默的吃着那一碗面片汤,面片裹上了满满的酱汁,他心里闷闷的,吃到了嘴里反倒没了滋味。 他在想,究竟是郎君的问题,还是他的缘故。 王商栋吃了一大碗面片汤,又啃了两个馒头、吃了几个酱肉包子。末了林以默盛了一碗菌汤汁,看着王商栋喝完了之后,才让王商栋翻身上马去镇上酒楼做工。 “默儿,你去选二十几颗蛋,挑品质好的,大的圆的那些,选后等天晴之后就放到鸡窝鸭窝里给母鸡和母鸭来孵蛋。”王阿娘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林以默说道,“我看这日子,过几日应该是最好孵小鸡小鸭的时候。” 林以默连忙放下筷子,打了一瓢温水洗净手,往干布上擦几下,手就干净了。 他去了杂物房,拿了一个竹编篮子,往篮子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再搬出来那两筐积攒得满满的蛋。 一筐是鸡蛋,一筐是鸭蛋,肉眼很容易区分。 鸡蛋往往比鸭蛋要小,而鸡蛋外壳的颜色通常是白色、浅棕红色,蛋壳较为粗糙;鸭蛋外壳通常是白色、浅绿色的,蛋壳较为细腻。 林以默蹲在地上,一颗一颗仔细挑选着,他先选鸡蛋,个头要大,蛋壳的颜色要亮丽,不能太暗沉,拿在手中的感觉比普通鸡蛋沉一些。 这类的鸡蛋最容易孵出小鸡,不是死蛋,死蛋是只能来吃的蛋,给母鸡孵一个月两个月都孵不出来。 挑了大概二十颗鸡蛋,二十颗鸡蛋能孵出近十只小鸡苗。 林以默将选剩的鸡蛋又一颗颗放回到了筐子里,之后开始接着方才的步骤挑选品相好的鸭蛋,同样选了二十颗左左右右。 挑好的鸡蛋鸭蛋都被林以默放在竹编篮子里,因着这是要孵蛋的,所以林以默去厢房翻出来很破旧的棉袄——基本是压在箱底的,他裁制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袄子,盖在了鸡蛋鸭蛋上头,厚实的棉袄盖着确保不会失了温度。 这几天都在下雨,温度冷得厉害,等给母鸡母鸭孵之前先做好这一步,能孵出小鸡小鸭的机会很更高。 林以默弄好之后,捡了剩余的棉袄布料,取了针线,桌上还残留了一点木棉花和碎布,他一块都给缝进去了,缝成了一个圆圆的、软绵绵的垫子。 他比划了一下,正好合适,垫到兔笼里头。 两只大兔子还好,毛发又多又茂盛,这点寒气能扛得住。但这四只小兔崽还小,天气又冷,身上毛发没长多少,一点都不密,要是没有什么保暖的,肯定是熬不住的。 而这两只大兔子吃吃喝喝睡睡,只有母兔子会给四只小兔崽喂奶,平常都不带搭理那几个小崽子,灰大兔更不用说了,整日黏着母兔子,小兔崽蹿它跟前都懒得理。 林以默哪会儿舍得放心让四只小兔崽受冻,垫的是于然弄的木棉花,如今弄脏了,他就换上了新的棉袄垫子。 换了新的垫子,兔崽子们一点都不反感,甚至很高兴的慢慢蹦上了新垫子,惬意的趴在软垫子上,像一只软趴趴、扁扁的白汤圆。 林以默蹲下了身,戳了戳一只毛发是浅白色的小兔崽,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林以默无情的□□它,毫无触动。 “再等七八天,就把你和小棕崽一起送给小然。”林以默戳向了另一只浅棕色的小兔崽,这只小兔崽反应大了一点,挪动了几下又继续懒懒的趴着。 夕落,昏暗的暮霭渐渐低压了下来。天边蒙上了一层暗灰色的纱幔,农舍各家各户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乳白色的烟顺着烟囱一点一点的升到了半空中,最后消失不见。 王家堂屋内,点了两根蜡烛,昏暗的视线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今儿晚饭做得迟了,原因是下午雨停了,王阿娘带着林以默去了隔壁木安村走了一遭,两个人还随身携带着小木凳,在村头坐了许久。 王阿娘态度爽朗,语气温柔,说起话来也好听,不少婆姆姨婶都愿同她多聊几句。 而林以默就乖乖的坐在王阿娘旁边,不发一眼,看似不在乎她们在谈论什么,实际上耳朵竖得尖尖的,时不时在内心哇叹一声。 等二人回来的时候,王商栋都从酒楼回来小半个时辰了。 王阿娘兴致高着,将今天在木安村听来的趣事说了个遍。 其中不乏有许大嫂,许大嫂半夜难产,折腾到了天亮,最后竟诞下了一个死婴,而许大嫂也去了。 光是这一事,够木安村的人唠上十天半个月。但最为唏嘘的是许大嫂的结局,没一人来管,连许大嫂的娘家嫌许大嫂丢了他家的脸面,甚至都没来看许大嫂一眼。 别说酒都没摆了,最后还是于婶好心,跟于叔一块卷了张草席抬到山上埋了,不然许大哥是打算随便找个山上无人的深坑、深坡扔了了事。不止是许大哥是这般想,许婆婆也是这般想的。 听说是许婆婆嫌晦气,嫁过来二十来年,好不容易生了一个男娃,居然是死婴。她巴不得许大嫂离许家远点,没半点瓜葛最好,弄得许家断了后。 许婆婆还打算攒点银子,再给自己儿子讨一个媳妇或者夫郎,哪怕是丑点、穷点都没关系,只要能给许家生上一个大胖小子都行。 不过许婆婆想得很美,木安村的人可不傻,没一个为了那点钱,舍得把自己的闺女、双儿嫁过去受尽折磨。 更何况那许大哥都近五十的人了,几个女儿都嫁人生娃了,还想着要娶媳妇、夫郎,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不晓得撒泡尿照照镜子。 一顿饭吃了个尽兴,林以默吃得香,听了那么多八卦趣事,吃饭都是裂着嘴乐呵。 王商栋没说话,一直都埋头吃饭,他的眼眸沉沉,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林以默还夹了几筷子糖醋排骨给王商栋啃,压根没留意到王商栋不同往常的神色。 夜色渐深了。 林以默擦洗了身子,安安静静的躺到了床上,他侧着身子望向了床头宽衣的汉子,眼睛一眨不眨的。 王商栋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副美人侧卧图,甚是美艳,带子是松松垮垮的系着,要掉不掉的,而那亵衣的领口是敞开的,大好的春光景色露了出来。 “郎君,快上来呀。” 嗓音是细软娇俏的,黏腻得能渗出水,光是听了一声,骨头都要从头到尾酥上一遍。 王商栋眸色暗了暗,走到了烛台前,吹灭了蜡烛,房间一时之间陷入了黑暗。 林以默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他往里挪了挪,给郎君腾出了更大的位置。他觉得时间正好,氛围正好,正好是做那事的好时候。 正当林以默搂住了郎君,抬起头想去亲郎君时,反被郎君紧紧抱在了怀里,他甚至能感受到郎君闭上了眼,还听到了郎君十分沉着冷静的说:“夫郎,挺晚了,我们该睡觉了。” 林以默瞪大了眼:“?” 只一个刹那间,林以默翻身跨坐到了王商栋腰腹上,手撑在了那硬实的胸膛,他伸手去捉,炙热的滚烫,还在他手心跳了一下。 烫得林以默猛的收回了手。 他满脸通红,咬着那红润的唇,含羞带怯的说:“都这样了,郎君,当真不要我?” 没等林以默继续动作,王商栋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儿,他抚上了那细软的腰,将人摁到怀中,紧紧抱住,声音仍是稳当的:“睡觉吧。” 言下之意是,别再折腾了。 林以默分外恼怒,挣开了王商栋的怀抱,眼角恼得泛起了红,甚至气得尾音都在发颤。 “王商栋,你什么意思?!为何不要我?我都主动成这样了,还想要我如何?还是你嫌我身子寡淡了,成亲不过一年,弄久了,你就腻了我,便不想碰我了?” 说着说着,林以默小声的呜咽起来:“这才多久啊,你便嫌我了。” “不是,我没有!”一听小夫郎哭了,王商栋慌得不行,连忙搂住人来哄。 可惜林以默不想搭理他,碰都不让碰,甚至还扭过了头,默默掉着眼泪。 王商栋这是真急了,将心中的想法托盘而出,他轻声道:“我怎会嫌我的夫郎,我日夜疼爱还来不及。” 抽抽搭搭的声音响起。 “可你有六日不碰我了,不是嫌弃我,还能是什么。” 林以默是背对着郎君的,他话音一落,郎君就紧紧抱住了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有点在发抖。 他听到了郎君的想法。 “我不想要孩子。夫郎,我不想要孩子,只想要你一个人。” 林以默抹掉了眼泪,听到这话,他哪还能不明白郎君的想法。郎君出现异常,是从木安村回来之后,许大嫂难产,一尸两命的结果给郎君带了很大的冲击。 他拍了拍郎君的胳膊,又觉得好笑。 郎君平日里可靠得很,什么困难危险都不怕,怎的到了这事上,还怕得要死,埋在心中不说一句话就算了,自己独自默默承受。 林以默轻哼道:“你老说我往日瞎想,郎君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瞎想。” 王商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小夫郎。 “可郎君,你有没有想过许大嫂景况与我不同。她光是女儿都生了五个,再者她年纪四十多了,这般大的年纪生孩子本来就容易出事。更何况郎中说了,那是许大嫂的缘故,往日补药、膳食吃得多,胎儿养得太大了才生不下来的。” “我年纪尚小,又不会犯那样的傻。” 林以默转过身,脸贴着王商栋的脸,有一点胡茬冒了出来扎到了他,林以默觉得很欢喜,紧紧贴着。 他声音很轻,但两个人都能听得清楚:“不会有事的。而且双儿本来就难有孕,能不能怀上还得看天意呢。” “你别瞎想了。” 林以默柔声道:“郎君,你别怕呀。” 王商栋‘嗯’了一声,黑暗之中,两人静静的对视。 良久,王商栋那颗担忧不安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抚上了小夫郎嫩白的脸,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啄吻。 吻落在了眉心,眼,鼻尖,脸颊,唇边。 还有一句轻声呢喃。 “夫郎,我好生欢喜你。”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一场要开车,没开上,等下一章吧^^ 感谢在2023-08-25 23:52:06~2023-08-28 23: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我有点受不住” 帐暖芙蓉香。 烛光轻微摇曳,散出柔和且淡黄的光。 若有若无的旖旎情调掺杂在空气中,不受控制的发酵开来,丝丝缕缕的扩散到厢房内每一处角落。 久违的海贝壳再一次发出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激烈的晃动。漂亮的海贝壳接二连三碰撞到一起,一下比一下清脆悦耳,恍如身处那大海的壮阔,随着那海浪起伏飘摇。 林以默眼神似有些溃散,紧紧抓住了那坚实的胳胳臂,留下一抹浅色的抓痕,他望着那暖橙色的纱顶,润红的唇微张,发出的是破碎不堪的字句,是带着哭腔的求饶。 灼热的身躯向他压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洒在了眉心。 林以默瞳孔猛的放大,发出尖锐的哭喊:“郎君!呜呜呜……轻点,慢点……” 细碎的话语被尽数吞入了肚里,林以默被迫扬起了头,迎接着肆意的啃咬吞噬。炙热的吻落了下来,不似方才的浅尝辄止,凶悍带着急促,恨不得将他吞入肚子。 他的呼吸乱了,手抵在王商栋胸口,水润的眼神带着一丝欲拒还迎的媚意,两人眼神不断交汇,炙热的呼吸之间是他们激烈的心跳声、紊乱的呼吸声。 “郎君。” 一声轻喊,一双带了老茧的大掌捧起了他的脸,林以默一眨不眨的看着郎君,眼里的情意似那山间泉水溪流不止。 吻再次落了下来。 林以默闭上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下一秒,温热湿润的唇贴了上来,急切又贪婪的攫取他的每一分气息。 他嘤咛了一声,搂住了王商栋的脖颈,仰起了头,嫩红的舌尖探了出去,唇齿交缠,啧啧的水声响起。 “我都吃了。”林以默喃喃道,喉咙发出一声呜咽,细长的脖颈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手无力瘫软在了鸳鸯枕头上。 “对,都吃了。夫郎真能干。” 王商栋搂住了他,亲吻着他的鬓边,语气温柔极了,可他却并没有明面上的温柔。 此刻的他,凶蛮、激烈,如同那深林里的猛虎,虎视眈眈的守护着独属于他的猎物,啃咬着猎物每一处,恨不得将猎物吞之入骨,拆碎了。 才满足了。 床褥不知为何,渐渐开始湿了。 黏黏哒哒的汁水流了出来,掉到了暖红色的褥垫上,显得颜色更沉了一点。 林以默呆呆的躺在那儿,只是哭,不断摇晃着脑袋,他说不出别的话,唯一能做到的是浑身发颤。 “夫郎。” 低哑的声音响起,带了一丝的餍足。 王商栋将林以默整个人抱了起来,脸贴着脸,两道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下一秒,细腻的吻落在了林以默的脸侧。 只一个刹那,林以默眼前是纯白的一片,什么都瞧不真切了。他猛烈的喘息着,抓紧了郎君的肩颈,像是踩在了云端上的飘忽不定的惊魂感,过于的刺激汹涌。 恍如一个白昼的漫长。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如坠入凡尘的仙,似雪山白花皎洁清冷。可现染上了潮红,那张脸蛋变得春潮撩人,还泛着绯红,眼波里的情意流转。 林以默微微张唇,想说些什么,又被吻咬啃噬。 一吻之后,那水润的红唇似乎肿了,反而更引人深诱,想撬开那张香甜的嘴,狠狠的深吻。 王商栋这般想着,将出神的美人摁在了怀里,卷起那微微发颤、细嫩的红舌,清甜湿热的津水被他悉数吞咽,好像在品尝着人间至极的美味。 “我有点受不住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林以默窝在王商栋怀中,感受到蹦起青筋,鼓胀的肌肉,有力跳动的心脏贴着他手,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动。 然而他像是失神了一般,感受不到任何的动向。 那双澄澈动人的黑眸失去了焦距,林以默无力的躺倒在那软厚的床被之中,莹白圆润的脚趾紧紧勾住了褥垫,脚背弓起了好看的弧度。 鸳鸯枕被抓起了褶皱。 他像是被玩坏了,微肿的红唇微微启合,而透明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一点一点落到了褥垫之上。 王商栋满足的抱起了人,搂得更紧了。 细碎的呜咽再度响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声。 咕叽咕叽——厢房内响了个透彻,水声到处都有,床褥流得到处都是。 夜色渐深,窗外的雨慢慢停歇,屋内却还在响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挂在架子床的海贝壳仍孜孜不倦的晃动。 叮叮咚咚,响了一夜。 林以默再一睁眼的时候,天色黑了,幸好屋内是点着蜡烛的,否则真要两眼一摸瞎,什么都瞧不清。 腰是酸软的,那处更是酸软异常。 不过没有林以默想象之中的难受,隐隐约约有一股清凉感,他心中有了答案,定是郎君趁他睡着之后抹的药膏。 “吱呀——”门推开了。 林以默穿上了衣裳,梳好了头发,刚想起身,就听到了动静马上扭头望去:“郎君。” 王商栋端了一碗瘦肉蘑菇粥,盛得满满的,足有脸蛋大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房内很快溢满了鲜粥的香味。 咕噜咕噜。 林以默猛的捂住肚子,羞得耳朵染上了霞红,方才他只是觉得好香罢了,怎的肚子还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思及此,林以默颇为幽怨的瞪了王商栋一眼,哼哼了几声:“都怪你,我说了不要不要,你偏要折腾我!” 他睡了一整个白天,不晓得阿爹阿娘会怎么看他,都怨郎君! 王商栋手握成了拳头,抵住唇轻咳了一声,仍由小声的埋怨他,他端着粥放好到木桌上,牵着人坐下。 倘若不是小夫郎勾着他,他又憋了足足六日,一不小心及失了控,才折腾了一夜。 王商栋伺候着小夫郎喝粥,时不时的给小夫郎捏捏肩,捶捶腿,心里觉得甚是满足,昨夜自然尽兴了。 又过了几日。 王商栋去酒楼上工了,王阿爹和王阿娘坐了马车去了隔壁的县城,说是要去见王阿爹旧时的好友,得过半个月才回来。 因此家中只剩林以默一个人。 开春了,家中的田地都翻耕好了,在去隔壁县城之前,王阿爹就撒好了种子,将那些累活重活都干了,只需隔一日或者两日去地里浇水,要是长了草就得拔了。 还有一垄地是种了秧苗,堪堪撒下种子,还未发芽。不过等王阿爹王阿娘回来后,秧苗就长得差不多了,到时就可以拔秧苗去田里插秧了。 林以默吃完了早食,捡好碗筷,拿抹布擦干净了桌面,转身就去剁草料拌着谷糠来喂鸡鸭了。 “七个鸡蛋,五个鸭蛋。”趁着鸡鸭都在啄食,林以默赶忙去摸了鸡蛋鸭蛋出来,他数了一遍,又去鸡窝和鸭窝看了一眼。 他停在鸡窝前,那挑出来又大又白的鸡蛋正好好的躺在窝里,林以默瞧了好一会儿,没忍住摸了一手,还是温热的,可知母鸡对孵蛋多上心。 林以默还没来得及抽手,原本正在啄食的母鸡猛的冲了过来,朝林以默咯咯咯了几声,直接叮了林以默的手背一口。 “嘶。”林以默吃痛的抽开了手,对上护蛋的母鸡,他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在母鸡凶狠的目光之下转身离开了。 护蛋的母鸡惹不起。 林以默低头看了一眼手背,果不其然的红了一块。方才被叮的那一瞬间疼,现在不疼了,估计等上一两个时辰就自个儿消了。 前院的那块小菜地也撒满了种子,只等着发芽了。 林以默院里院外都忙活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他又不大闲得住,挑了一担水桶去了地里,给地里的菜苗都浇了一遍水。 临近午时,林以默挑着空荡荡的水桶回了家,手里抓了一大把路边挖的野菜,正好拿来炒鸡蛋。 郎君今儿早上同他说了,要在酒楼吃一顿午饭,中午不能回来跟他吃了,所以今日的午饭做他一人份便够了。 热锅烧油,鸡蛋炒着嫩野菜,味道清爽好吃。他还用砂锅煮了一碗鲜汤,撒了一把碎葱,汤汁香甜暖胃。 林以默习惯了饭前要喝上一碗汤来填味,这也是王阿娘给他养成的习惯,王家皆是吃饭前喝汤。一碗汤下了肚,林以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就着一盘炒鸡蛋吃了一碗饭。 吃完了饭,林以默烧了一点热水来洗锅洗碗,灶台又收拾了一遍,干干净净的。 林以默打了一个哈欠,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小白摇着尾巴,跟在林以默身后进了厢房,它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林以默解了衣,扯了锦被来盖,睡意来势汹汹,他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小白在床尾跳了几下,扒拉住那木制的雕花,又觉得无聊的撒开了爪子,慢慢走到林以默鞋子处,趴在那儿甩了一会儿尾巴,渐渐的闭上了眼睡着了。 窗子是敞开的,风吹了进来,挂在架子床上的海贝壳被吹得叮叮咚咚的响。 小白耳朵动了一下,率先醒了,它汪了一声,见床上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它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跑到了厢房门口。 林以默知道小白是跟着他进来的,所以门是虚掩的,专门留了一条缝给小白进出。小白伸出了爪子,扒拉了一下门,门缝变得更宽了,小脑袋试探性一挤,它就顺着门缝溜出房了。 小白走了大概半刻钟,林以默醒了。 林以默还有一点懵,呆呆的望着床顶,悦耳的海贝壳撞击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他才回过神。他躺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换好了衣裳,关上了木窗。 兔笼的四只小兔崽长大了不少,毛发都变得比之前密了一些。 林以默直接捉了那两只小兔崽,放到了以前给两只大兔崽编的旧兔笼里,他还放了几块晒干的胡萝卜块,带了一点它们气味的小垫子也被他放了进去。 还有一包糕点。 林以默提着兔笼和糕点,高高兴兴的往于家走去了。 “小然。” 作者有话说: 一锁再锁…… 第104章 吐了 于然挺着肚子,正在院子里慢吞吞的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惊喜的扭过头。 “以默哥,你怎么来了!” 林以默有点胆战心惊:“你慢点,别跑。” 他着实有点怕了,近来天气好,穿的衣裳都单薄,显得小然肚子更浑圆了,鼓鼓的,像揣了一个小圆球。 于然倒是没放心上,他笑嘻嘻的:“以默哥,我还打算过两天找你玩呢。” “还是我来找你罢。”林以默连忙说道,他实在是不放心,小然性子欢脱,肚子又这般大。 想到这儿,林以默秀眉轻微皱起:“小然,你去看了郎中没?四月肚子这般大,当真是没问题的?” 于然摸了摸肚子:“看啦。大延哥前几天还带我去镇上医馆看了郎中,肚子的娃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能就是要少吃一点,喊我多走动。” 林以默放心了。 “那你听郎中的。” 于然点了点头,拿过了那包糕点,拉着林以默的手坐了下来。 两只小兔崽有一点怕,互相依偎到了一起,但这两小只还动着那小小的三瓣嘴,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分外努力的啃咬着胡萝卜块。 林以默捧着一个鲜嫩香脆的大红果子,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在口腔四溅。 “糕点放不久,你这两日就吃完,别留着了。兔笼里的那个小框,装的都是晒好的胡萝卜块,等后面吃完了我再拿给你。” “嗯嗯嗯。”于然吃着红果子,连连点头。 林以默在于家呆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眼见太阳快要落了山头,他连忙起身跟于然说了一声,然后提溜了一小筐红果子就回家了。 院门是敞开的,林以默远远望见了,步伐下意识的加快了。他刚走进院子,就碰到了从后院走过来的郎君。 林以默欢喜道:“郎君,你回来了呀。” 说着,他小跑到了王商栋跟前,然后被王商栋身后一抹绿色吸引了视线。 他侧过头去看,前院到后院的那一条路,靠着墙角的那一排,铺满了厚厚的、新鲜的泥,一看就只知是从地里挖过来的。而泥土上种了三棵葡萄树,虽只有他的膝盖高,但是每一棵枝干藤蔓看着就很结实,枝头上还坠着不少的绿叶子,还冒了一点嫩绿的芽儿。 林以默被这突如其来的葡萄树惊到了,说不出来话,他在葡萄树和王商栋之间来回看,那双黑眸亮亮的。 王商栋接过了那一小筐红果子,牵起了林以默的手:“又去小然家玩儿了?” “嗯,我捉了两只小兔崽送给他养,顺道去看看他。”林以默仰着头看向他,声音柔柔的,“郎君,你打哪儿弄来的葡萄树呀,怎么突然想着要在家里种葡萄。” “镇上有卖葡萄树的,只剩这三棵了,我全买了。”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镇上热闹着,又是初春,王商栋趁着这次围着街道逛了一圈,给他找到了卖葡萄树的,一棵二十三文,不为贵。 不同山上的野葡萄,这是农户自家养出来种的,皮又薄,葡萄籽还小,而且汁水特别甜。 王商栋想着小夫郎最爱吃葡萄,之前在山上摘的野葡萄小夫郎就吃了不少,他干脆买回了家种到家里,等上个一两年就能挂果了。这样就不用去山上摘野葡萄,直接就能在家摘,味道还比野葡萄好。 小白瞧着这野葡萄树很新鲜,鼻子不停的在树根底下嗅来嗅去,它抬起了爪子扒拉到树藤上看看,想一探究竟。 刚种下的葡萄树土壤还是松的,根本承受不住这个重量,有点摇摇欲坠,甚至有要歪倒的倾向。 “小白!” 林以默眼疾手快的抱起小白,阻止了它的行为,手还点了点小白的脑袋瓜子,嘴里不忘说它一顿。 一旁的王商栋还拍了拍它的背。 顿时,小白摇晃着的尾巴耷拉下来,圆溜溜的眼睛委屈的看向林以默,乖巧的趴在林以默脚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林以默揉了揉它的脑袋,没再说它了。 “郎君,你想吃什么?”林以默洗净了手,糙米淘洗了两遍就放到锅里蒸,他低头看向了正在烧火的王商栋,“油焖春笋怎么样,我记着阿爹前天去竹林挖的笋还没吃呢。” “都成,夫郎做什么我吃什么。” 林以默应了一声,没继续问了,家里就他跟郎君两个人,炒两个菜,再弄一个汤就差不多了,蒸七八个大馒头和肉包子就够郎君吃的了。 挖的春笋就放在灶门口,林以默挑了一颗不大不小的,拿去洗了剥壳泡上了清水。春笋得泡上两刻钟,他先去把另一道菜做完再来炒春笋。 林以默取了木篮子的排骨,全拿的排骨后排,因为后排肉多最适合用来闷着吃,他要做酱焖排骨,这样好下饭。 锅里倒上了水,林以默就把排骨下了锅,加了一点酒和大葱姜片来去腥。很快水开了,林以默熟练的用木勺撇去浮沫。 煮了小半刻,林以默这才捞起排骨就着温水洗干净,放到一旁的大碗备用。 林以默舀了半勺猪肉,滋滋的几声,猪油很快就化了。他倒了排骨翻炒到焦香,又放了白糖、甜酱、黄豆酱、酱汁、木粉和五香粉,彻底翻炒均匀,最后倒了开水进去慢慢的闷煮。 “郎君,你把春笋拿过来给我。” 王商栋扔了一根木柴到灶里头,起身拿了泡在木盆里的春笋块,过了一遍水洗干净,又滤了一遍水,才拿过去给林以默。 另一个锅的水烧开了,水顶起了木盖哐当哐当的响,肉眼可见的蒸汽冒出来。 林以默赶忙掀开了木盖,接过了王商栋递过来的春笋块倒了进去,还加了一勺粗盐,煮了好一会儿才捞起来。 他将锅里的水倒了,开始起锅烧油,白糖炒融才把春笋加进来,倒了一点开水慢慢的闷煮了好一会儿辣椒、蒜片这些都扔了进去,撒上葱花。 油焖春笋就做好了。 林以默夹了一筷子来尝,没了春笋的涩味,只有可口鲜香的味道,还笋块还是鲜嫩的。 浓郁的酱香味传了出来,林以默掀开了盖子去看,排骨已经炖煮得软烂了,到了一啃骨头就会自动脱落出来的程度,汁水也没多少了,基本被吸收完了。 他撒了一点粗盐,放了一点辣椒,来回翻炒了几下,酱焖排骨做好了后,林以默就舀出来盛到大木碗中。 “郎君,冬瓜汤熬好了没?” 王商栋端着砂锅,撒上了碎葱,喊道:“熬好了。” 二人捧着碗,吃得喷香,一筷子酱香排骨,一筷子饭,还吃着鲜嫩的春笋。 林以默边吃,边晃起了脑袋,他吃着可香了,尤其是酱香排骨,差点就想连骨头一块嚼碎了吞进去。 他眉眼弯弯,看郎君拿了馒头抹着酱汁来吃,单凭这就知道他的厨艺十分有长进啦。 吃完了饭,王商栋捡了碗筷就去洗,顺道将锅都刷干净了。林以默则是去喂了鸡鸭和牛,兔子他也去喂了,还抽空去看了一眼前院的菜园子菜种发芽了没, 王阿爹和王阿娘不在家,家里安静了许多,林以默比往常更加黏着王商栋,除了要干活做事时,几乎是王商栋去哪儿,他就咬跟着去那儿。 没了爹娘在,王商栋没了顾忌,更肆无忌惮了。 一日深夜。 林以默瞪大了眼,他惊恐的抓住了郎君手臂,不可置信的说:“你疯了!” 话音一落,他闷哼了一声,那驴做的玩意儿在他的身体里埋着,还变大了。 “郎君!!!”林以默嗓音都哑了,额间沁出了细细的密汗,他要奔溃了,晶莹剔透的泪从眼角滑落,他哭喊着,“我怕,我真的怕,进去好不好?” 他什么好话都说尽了。 王商栋步伐沉稳,抱着人都看不出他有一点吃力,他吻了吻小夫郎的鬓边,柔声道:“真的怕吗,可夫郎你怎么吃得好紧呢。” 一滴泪滑落,王商栋舔干净了。 今日月光清澈,照进了王家的前院,院子落了两道身影,那两道影子相互交缠着,好不疯狂。 林以默真的恼了:“你……你呜呜呜,你抱我进去!” 幸好郎君没真打算死劲折腾他,抱着他回了厢房。 又是海贝壳叮叮咚咚的响。 林以默昏过去之前还在想,今天委实太刺激了,等明日他起来,定要揪着郎君耳朵好好痛斥一顿郎君,否则郎君日后当真要翻天了。 真是太荒唐了。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 王阿爹和王阿娘从隔壁县城回来了,马车后厢还放了不少好东西。有一部分是王阿爹好友送的,多是那边有名的吃食,还是好友一家亲手做的,其余的是王阿娘在那边县城买的。 还有一条肥美的大鳜鱼。 林以默看到王阿爹端了一个大木盆下来,下一秒看到了盆里活蹦乱跳的鱼。 他有一点小吃惊,又失笑道:“阿爹阿娘,你们怎么还带了一条鱼回来。安如县远得很,想吃鱼去镇上买一条,或是去赵猎户家看有没有鱼卖,不必大费周章从安如县带一条鱼回来。” 王阿娘道:“这是鳜鱼,难得碰上品质好的,说什么都要带回来。” “鳜鱼滋补,对身体好着,等晚上清蒸了,你多吃一点。” 王阿娘自是惦记着林以默,鳜鱼肉质鲜嫩,营养价值又高。她问过郎中,鳜鱼吃了是对双儿的身体有极大的益处的,所以她都不曾犹豫,直接就带了鳜鱼回来。 临近夕落,王商栋赶着牛车回来了。今儿他顺路带了几个婆婶去了镇上,又带了回来,挣了十几文钱。 他一进院子,看见了墙边放着的马车就知爹娘回来了。 王商栋嗓门大,喊了一声:“爹,娘。” “行了行了,别喊了,知道你嗓门大。”王阿娘端着蒸好的清蒸鱼出了灶房,对王商栋说,“赶紧洗手过来吃饭。” “好嘞。” 晚饭做的很丰盛,四菜一汤,还有一道压轴的清蒸鳜鱼。 王商栋挑了最嫩的一块鱼肉,裹了几下盘子里的料汁,夹到了林以默的碗里,示意他赶紧尝一口。 林以默皱眉,觉着有些不对劲,他轻微晃了晃头,没放在心上。鱼肉还未到嘴边,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胸口有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那股恶心。 鱼肉做得有点腥了,可能是清蒸的缘故,没做好去腥,不过他能吃得下。 林以默吃了一口,鱼肉果真很鲜嫩,他抬起头跟郎君相视一笑,嘴里的鱼肉还没来得及咽下,浓郁的恶心感再度涌了上来,难受的感觉充斥了他整个胸口。 下一秒,林以默脸色突变,头扭到了一边。 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9 23:41:58~2023-08-30 23:3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栀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有了 “夫郎!” 一看到小夫郎吐了出来,王商栋神情都变了,心猛的被抓得死紧,差点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他当即慌得摔了碗筷,蹲下身去扶着林以默,一只手轻轻给林以默顺着背。 等人缓过来之后他轻声问道:“还是想吐,难受?” 林以默摆了摆手,吐出来之后好多了,压在胸口的那股恶心感没了,但他实在是不想再去碰那鱼肉一口。 分明一两月前,清蒸鱼他还吃得欢快,滋味都觉得鲜美。 林以默心中暗自纳闷着,怎的换了今日的清蒸鱼,反倒觉得腥臭无比。 阿娘亲手做的,断断不会出问题。 或许是今日胃口不佳。 林以默摁住了胸口,太怪了,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商栋担忧的掏出了帕子,仔细的给林以默擦干净了嘴角。 他眉头紧锁着,神情十分的严肃:“去找莫郎中看一看,等明儿天亮了,我带你去镇上找蒋郎中再看一回。” 说着,他摸向了林以默的肚子,又疑惧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没、没吧。”林以默迟疑的说,回想了一遍今日他做了什么,又吃什么。 奇怪的是,他今日既没吃别的奇怪的吃食,喝也喝的家中烧的开水。唯一奇怪的是,一碰到那鱼肉,那股恶心感就涌上了心头。 他到底是怎么了。 站在身旁许久的王阿娘紧抓着王阿爹的手,神情是掩盖不住的欣然自喜,眉梢都挂着雀跃。 在俩夫夫愁眉不展时,她激动的拍了好几下手,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温润而泽,声音高而响亮。 “默儿,怕不是有了吧!” 短短的一句话,如同天空中一道惊雷劈到二人身上,神魂离了身体,一动都不动。 王商栋愣住了,眼神落在林以默身上,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 林以默惊得瞳孔都大了,他呆呆的摸着肚子,脑子久久缓不过神。 真的有了吗。他……真的怀了小娃娃吗。 林以默偏过了头,看到王商栋那坚毅的面庞此刻竟显得有些傻愣。顿时,他的泪涌了上来,他努力的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情。 王阿娘笃定道:“准没错,成亲大半年了,该怀上娃娃了。” 主要还是大儿跟儿夫郎平日惯常亲密,照那番频繁的程度,早该怀上了。 如今默儿确实是胖了些,原本尖下巴圆润了一点,平添了几分美人韵味,闻到了鱼还想吐,除了怀了娃娃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不过王阿娘又道:“照大栋说的,去看看莫郎中,等明日再去镇上医馆。” 林以默点了点头。 如此,王商栋驾着马车往上河村找莫郎中去了,马车内,一家人皆是充满着欢欣喜悦。 再没什么比新的生命诞生到他们家中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莫郎中笑呵呵的:“确实是有了,两月余了,莫约是正月十八日左右怀上。” 还没等莫郎中继续说怀了娃娃要注意的事项,林以默神思就飘忽到了别处,脸上慢慢的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正月十八日左右,细数这个时间,是在舅姆府邸怀上的。那正是他同郎君闹得激烈的时候,郎君使了新花样来弄他,想着林以默脸更红了,幸好郎君没将那角先生一起拿回家。 “要吃什么滋补的汤药或者汤食吗?”王商栋开口问道,小夫郎身子向来是偏弱的,养了好半年才养好了一点。 现今小夫郎有了娃娃,他自要更上心。 “无须吃太多,几日喝一碗补汤就好。倘若要是想吃汤药补一补,不妨去镇上医馆买上几副药,我这倒没好的安胎药材。”莫郎中缓缓道。 他是知晓王家富裕,要是换作别人他是有药材替补来吃的,能有效果,价格还便宜,但总归不如医馆的药材要好。 王阿娘道了谢,给莫郎中付了费用。 等王商栋扶着林以默走出门时,莫郎中喊住了他们,看向了林以默,眼神中不免带了长辈的慈爱:“你们夫夫恩爱是好,但房事要适中,不可太频繁激烈了,对肚子里的娃儿不好。” 话音一落,林以默脸蛋比婆苹果还要红得透彻,他呐呐了几下说不出一句话,更不敢对上莫郎中的眼神。 王商栋倒是坦然:“谢谢莫叔,我跟夫郎会注意的。” 等回了家,林以默被伺候着上了床歇息。 他仍是为在莫郎中说的那番话羞恼着,于是愤愤的扭了一下王商栋的腰,鼻子发出一声轻哼:“都怪你,害我在莫叔面前丢了丑。” 王商栋贴着林以默的脸,讨好的笑着:“哪里就丢丑了,夫夫之间做这些事是正常的,要不然怎么生娃娃呢,莫叔他都是过来人,肯定能理解。” “你还同我顶嘴!”林以默假意生气道,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王商栋连忙腆着脸紧挨着,手还不忘抓着林以默的手,将林以默整个人圈到他怀里,期间没碰到那微凸出来的肚子。 “今日全怪我不知好赖,让我的夫郎在外人跟前丢了面。我知错,夫郎打我几巴掌消消气,合该是我应当得的。” “我才不要,打你干什么?打你我手还疼呢。”林以默虽是这样不满的说着,但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暴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他捏着王商栋的手指,可算是转过了脸。 厢房内的光线昏暗,烛火只有短短的一小截,散着微弱的光,无法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帐幔。但二人脸紧紧贴在一块,眼神像是在了一起就分不开似的,空气都变得灼热暧昧。 王商栋替他撩起那散落到眼前的一缕发丝,吻了吻那温热的唇:“睡觉吧,明日我带你去医馆。” “晚些去,我不想起早。” “那就晚些去。” 得到了王商栋的承诺,林以默满足的靠在他的怀中,嗅着那熟悉的气息,渐渐瞌睡席卷了眼皮,他抓着王商栋大拇指沉沉的睡了过去。 王商栋又在额间落下了一吻,另一只大手轻轻搭在了微凸起的腹部,他屏住了呼吸,动作轻极了,怕惊扰了熟睡的人,怕惊扰在夫郎肚里熟睡的小娃娃。 手触到那一处,明明没有一点响动,而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一股莫名的暖流涌上了他的胸腔。 小夫郎真的有了一个小娃娃,而他要当阿爹了。 翌日,晨光微亮,鸡鸣响起。 王商栋一早醒了,没像往常一样早早就起床,难得躺在床上搂着人懒洋洋的,时不时的目光落到林以默腹部那处。 有锦被隔着,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但王商栋偏能盯着那处,仿佛是能透过了锦被看到小夫郎微凸起的腹部。 那是他和小夫郎的孩子。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林以默醒了,嗓音带了一点刚睡醒时的迷糊和哑意。 “郎君,你怎么还在。” 林以默一睁眼,入目便是一片黑。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几下,呆呆的睁眼看了一会儿,突然张开了嘴。 不甜,没有味道。 “嘶——”略微刺痛带了一点痒意,王商栋能清晰的感觉到舌尖扫过。 下一刻,林以默本就圆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眼神有一些懵懂无知。 硌人。 他一点都不理解:“郎君,你怎么?” 怎么这样也能,他分明什么都没干啊。林以默心虚的扭过了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王商栋搂紧了人,头埋在林以默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半晌儿他道:“怎么一早上就要招惹我。” 林以默呐呐道:“我……我,我……” 说了好几个我,林以默都没说出一句狡辩的话语。方才他跟鬼迷心窍了似的,嘴巴直接就张开了,大脑都来不及运转。 定是起得早了,脑子不清醒了,林以默十分笃定的想。 林以默有了身孕,又才两个月有余,还是清早,王商栋肯定是不能拉着人胡来一番。 只能拉手解决。 结束之后,王商栋轻吻了几下小夫郎发红的脸颊。 林以默还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缓不过神,眼角泛起了红诱人却不自知,直到王商栋亲了他,他才嘴巴一撇埋怨道:“手好酸。” “我给你揉揉。”王商栋握住林以默手腕,扯过褥垫擦干净后,开始勤勤恳恳的给林以默按摩揉捏。 揉了一会儿,林以默就抽回了手,仰着头亲了王商栋一口。 二人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去吃早食。 时间撞得很巧,林以默有了身孕,王商栋不去酒楼上工,能有许多时间陪着林以默。 在酒楼上工的半年,王商栋跟在陈掌柜身边学到了不少,而王阿娘更是教导了她多年习得的经验,倾数授予了他。 这几日,王阿娘把酒楼、钱庄、镇上几家铺子全权交由了王商栋来管,她双手一摊就不再管了,得了空当然是照顾着林以默的身子,时不时还要研究一些适合孕夫吃的药膳。 三日一补最为合适,滋补过了头不好,少了营养跟不上。 幸而三月一过,王商栋就得闲了,没忙得饭都要紧着吃。他抽空会带赶着马车带林以默一起去镇上,他去酒楼铺子转几转,顺道带上林以默在镇上买些新的玩意儿。 偶尔去南边巷子吃馄饨。 马叔马婶得知林以默有了身孕,给林以默包了一个红包,九枚铜钱最吉祥,有着长久的美满和数不尽的福气在里头。 马婶年纪虽然大了,但绣活还是拿手的,她给林以默绣了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虎。 作者有话说: 两三点还有一更!熬夜我都要更新! ……这也锁 感谢在2023-08-30 23:33:49~2023-09-02 23: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月如冰、书欣、糯米粉10瓶;小样儿4瓶;许年朝3瓶;我要上天!2瓶;青栀、kk要吃糖、泰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来信 后院养了鸡鸭,少不了有那股难闻的味。 以前林以默不会觉得闻不了,那可是养大了的鸡鸭,得好好养着,怎可能会嫌味道冲了鼻,要是鸡鸭生了病他还要着急担心。 但他现在跨到后院几步,臭味扑鼻而来,光是站那儿一刻钟都要吐上一回。 见了林以默这个模样,王商栋自是不肯让林以默往后院去了,鸡鸭皆是王商栋来喂,兔笼那几只兔子倒还是林以默喂。 鸡崽鸭崽都破壳了,林以默心痒痒的,就想去后院瞧那群毛茸茸的一小只。 破壳率都很不错,二十个鸡蛋孵了十二只小鸡,鸭蛋孵了十只,王阿娘精心照养得很好,长了毛绒绒的小毛,在后院叽叽嘎嘎的叫。 王商栋搬了个木箱,捉了几只小鸡小鸭放到里头,他还撒了一点草籽,这几只小鸡小鸭才安分的啄食。 “真可爱。” 林以默又是开心又是激动,眼睛黏在这几小只身上不舍得挪开,还上手轻轻摸了一会儿。几小只在认真啄食,没躲开林以默的抚摸。 长大了就可以生蛋了。 后院的母鸡就剩一只了,母鸭余了两只,其它皆被王阿爹捉来杀了。王阿娘这段日子熬了不少汤,而母鸡母鸭熬出来的汤最好,配上枸杞和红枣这些,给林以默来喝正好。 小白趴在林以默脚边,尾巴一甩一甩的。 它很有灵性,像是知晓了林以默怀孕了,加上它如今长成了一只大狗,体型和重量都很大,只会乖乖跟在林以默旁边,不会往林以默怀里扑。 到了固定时辰,王商栋端了一碗补汤。瓷碗很小,盛的汤七八口便能喝完,但却是滋补,光是这一小碗就用了不少滋补名贵的药材。 一闻到这味,林以默不自觉的眉头皱起,下意识的想往厢房里躲起来不见。 王商栋态度难得强硬了一些,拦住了林以默,哄着他喝了这一碗,还许诺了明日就带他去镇上逛个一圈。 幸而三日才喝一碗,没有到一闻就反胃的地步,就是这汤药苦。 林以默捧着碗,小脸苦巴巴的,闭上了眼,还捏住了鼻子一口咕噜咕噜的就喝完了。果不其然,整个口腔都泛着苦味,舌头更是苦涩的。 见状,王商栋赶紧塞了一颗蜜饯到林以默嘴里。 林以默紧皱的小脸舒展开了,嘴巴里泛着蜜饯的甜味,压过了汤药的苦巴巴,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以默哥!” 林以默午觉一醒,刚披上了衣起床,就听到了于然急促的声音,好似后头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 前院,王商栋在劈柴,看见了于然便让他去厢房里找林以默。 “吱呀——”门被林以默拉开了,他招了招手喊了于然进来坐着,还倒了一杯菊花茶,茶还是温热的。 “别着急忙慌的,喝一点菊花茶,对身子好。” 菊花茶是王商栋跑了几个地方要来,专成给林以默泡来喝的,他特意问了医馆的郎中。这菊花茶 对孕夫有着舒缓疲劳的好处,有效清肝明目,而且能减少孕夫怀孩子期间心烦气躁。 于然听话的喝完了一杯。 随后他摸了摸鼓胀的肚子,肉肉的脸蛋有一点烦:“以默哥,今天大延哥带我去看郎中,把我吓了一大跳,你晓得我肚子为何比旁人大吗!” 林以默摇了摇头,视线落到了那圆滚的肚子。五个月大的肚子,竟比怀了七八月的孕夫还大,确实不正常,就算吃多了都不能大到这般地步。 “到底是什么缘由?” 于然开始倒苦水,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林以默这才明了:“你是说怀了双生子,是如今日子大了郎中才脉出来还有一个胎心。就是这另一个胎心比较微弱,多数的营养被大的一个抢了吃了,不然早能发现出来怀的是双生子?” “对。”于然痛苦点头,“郎中说一天起码吃四顿,不然对另一个娃娃不好,得吃很多来补。” 林以默笑着说:“这不是很好吗,一下怀了两个娃娃,应该开心才是。” “不好。现在我都好胖了,还要我去吃,那等日后我岂不是得更胖。”一想到这个可能,于然更加不开心了。 林以默捏着他的脸,轻笑道:“哪儿胖了?我瞧着小然多可爱,肉乎乎的抱着好舒服,这样正合适。再多长一点肉就更可爱了,见到就走不动道,恨不得要把你抱怀里带着走。” “还是王大哥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跟我说,我让大栋去教训他,找他打一架替你出气。” 于然瞪圆了眼睛,急得连忙摇头:“不成不成,不能打大延哥。大延哥没说我,是我自个儿觉得胖了。” 其实大延哥也说他可爱,抱着他很舒服,想整日就抱着他哪儿也不去。 于然哼哼唧唧的说:“以默哥,我这样真的可爱呀,真不是哄我吗。” “我哄你干什么,真不骗你。”林以默满脸认真说道,小然脸蛋肉乎乎的,他都想上嘴啃一口了。 于然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他就乐呵呵的,兴奋的讨论着等他肚子里的娃娃生了,林以默肚子里的娃娃也生了,一定要结娃娃亲。 所谓青梅竹马啦,他知道大户人家最喜这种娃娃亲,所以他也要跟以默哥结亲家,关系要更近一步。 下一秒,他又担忧的说:“哎呀,要是我生了两个小汉子,以默哥生的也是小汉子,这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生一个小汉子一个小哥儿最好。这样不管以默哥生哪一个,都能结娃娃亲。” 林以默听了这一番话,不免失笑,伸手轻点了一下于然额头:“想那么多作甚。” 他摸向了于然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带上了柔和,此刻林以默温柔极了:“倘若他们俩有缘分,合该是在肚子里就注定的姻缘。你整日再乱想,平白给自个儿增添了苦恼,到时还要惹得身子不好。” 被林以默说了一顿,于然乖乖的应了一声,随后扯着林以默谈天说地去了。 又过了几日。 今日天气晴朗,太阳照在人身上舒服。 王商栋扶着林以默在院子里散步,而王阿爹在后院喂着鸡鸭,王阿娘在灶房做着午饭。 院门敲响了,伴随着一声男音。 “请问是王家吗,我是镇上跑腿送信的,这有一封省都来的信。” 王商栋开了门,取了那封信,看了一眼信封的右下角,落笔是弟弟的名讳,原是弟弟从省都寄来的信。 他说道:“进来喝口茶,劳烦等上一会儿,还要麻烦你替我送一趟信。” 跑腿没什么不乐意的,喝了一杯茶水,还得了赏钱。 家里的人放了手中的活围了上来,林以默站久了有些累,便坐到了木椅,皆是等着王商栋念信。 王商栋拆开了信,一张纸上写满了字,他便开始一字一字的念。 信中大意是说,他在省都一切安好,舅舅给他安排的书童很妥帖照顾他,在省都的这次赴考是每个县城派书院中前三名书生来赶考,他结识了几个好友。那些书生皆卓尔不群、才华出众,不过考试成绩张贴出来,他仍是头名。 听到这儿,众人笑出了声,林以默抿着唇笑。这还是王商瑾小孩子心性说的话,考好了,跟家里人撒娇嘚瑟呢。 王商栋继续念,后面是提及在省都待上七日便要返程,还得整理此次省考的题目交由书院,好让书院其余未成来的学子能习而有知,多少与乡试有着关联。最后是问家里情况怎么样了,最近发生了什么趣事,还说得等八月书院放田假才能返家。 念完了信,王商栋提起笔就开始写。 家中一切安好,提了近日发生的一些,还说了家中每个人都念着他,盼着他早日归家。末了不忘告知他当叔父了,要是时间恰好,等八月田假去书院之前就能见到侄儿了。 “劳烦。” 王商栋写完了信,取了糊糊封好口就交由跑腿。 一旁的林以默则是给了他二十文的跑腿费,莞尔一笑说:“麻烦了。” 跑腿连连道:“不妨事不妨事,应该的。” 说着跑腿就拿了信,小跑着出了院子,一路上比来时的脚程要快得多了。 午饭过后,林以默在院子里走了三圈,王商栋跟在他身后陪着。 走了三圈,林以默就有点累了,吃完了午饭眼皮直打架,要不是吃了饭不能马上去睡,这会儿他都躺在床上睡着了。 “困了?”眼看着林以默走路都歪歪斜斜,王商栋赶紧扶着他低声问。 林以默点了点头,靠在了王商栋身上,骨头像是酥软了似的,懒洋洋的,从前院回厢房的那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了。 王商栋露腰抱起人,步伐沉稳,大跨步的走回了厢房。 “先别躺着,换了衣服再睡。”看林以默坐到了床沿就想往后一倒,王商栋一手捞住了。 林以默闭着眼,他实在是困得很,连抬个手都困难了,整个人往王商栋身上靠,一副困兮兮的模样,像没了骨头、黏人的小猫。 王商栋脱了林以默穿的鞋袜,给他换好了亵衣,扶着人慢慢的躺到床上,他自个儿弄好之后跟着上床午憩,还不忘给林以默盖上一床薄被。 迷迷糊糊中,林以默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旋即,他抓住了王商栋的手,眼睛都没睁开,嗓音都带上了迷糊,可见困得不行。 “郎君,明日、明日要去镇上,带我,去。” 王商栋抱住了他,轻声应道:“好,带你去。快睡吧,别想了。” 得到了答案,林以默枕着王商栋肩窝,沉沉的睡了过去。 、 作者有话说: 码完了!睡觉!老婆们晚安,困死了 感谢在2023-09-02 23:59:19~2023-09-03 03:1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419019 10瓶;书欣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打银饰,璎珞 “把早食吃了再去,不能一路饿着。”还没等林以默上马车,王阿娘就喊住了他,“喝一碗南瓜红枣粥垫垫,再吃一个鸡蛋。” 王阿娘想着镇上虽离得不远,又是赶着必然是快,但林以默有了身孕之后,坐马车不能一路颠簸,不然如何受得了,须得慢慢赶路。这一路少也得小半个时辰,哪能叫一个孕夫早起饿上这般久。 “就吃这些,到了镇上饿了就喊大栋带你吃别的。不过寒性的少吃,容易伤身子。” 林以默坐在灶门前的小木凳上,捧着碗连连点头,一勺一勺的舀着香甜软糯的南瓜粥,还吃了几颗熬得软甜的红枣。 王商栋蹲在地上,给蒸好的鸡蛋剥壳。 喝完了粥,碗就被王阿娘拿走洗干净了,林以默微微偏过头,直接就着王商栋的手吃掉了一整个剥好的水煮蛋。 林以默踩着脚凳上了马车,王商栋紧跟在他身后。 王商栋坐在马车的横板,掀开了车帘对着正在找一个舒服坐姿的林以默说:“准备出发了,夫郎你坐好,有什么事就喊我一声。” “好。”林以默软糯糯的应了一声,后背垫了一个软枕——是王阿娘专门缝的,马车每个小榻都有几个软枕,塞了软绵绵的木棉花,一路靠着背都不会酸痛,很舒适。 马车中间是精致的梨花木雕刻的木桌,连接着马车底部,是固定住的,不会因为一路颠簸偏移了方向。 林以默摁了一下木桌底下的凸起之处,底侧的箱屉出来了,装了核桃、红枣、松仁这些干货,皆是对孕夫胎儿有益处的。而小榻有暗格,装了近十本话本,有几本是林以默看过的,有些是还未看的。 他喜欢粗略的翻看一遍,觉得这话本符合心意的,就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甚至连一个字句都要小心斟酌其中的意味;倘若是不符合的,他就搁置在一旁,等什么时候所有的话本都读完了,没有新的话本看之后才会拿起被他搁置的话本。 不过自打林以默习字后,王商栋会隔上十天半个月买几本新话本,因此家中是不缺新话本的,除非镇上书肆没了新话本。 今日镇上冷清了一些,没了赶集时的熙来攘往,加上是春季是农忙时候,连摆摊的小贩都寥寥无几,多是街道两旁的铺子还开着。 进了镇,王商栋一路没停,径直赶着马车去了西街银楼。 镇上有三家卖首饰的店铺,唯有西街银楼最大,笄、簪、钗、发簪、步摇、佩玉、扳指、耳环、珍珠、玛瑙一一齐全,给了银子就能订做,富家小姐少爷最喜逛的铺子,价贵但质高,还有银楼独属的雕印。 其余两家就档次低了些,只卖玉、发簪、钗之类,还有一些普通的饰品,胜在价格低廉,引了不少家中钱财不富余的百姓去买。一家开在南街,一家开在北街,互不干扰,多年来一直平平稳稳的开着。 银楼背靠府县陆家,没人敢去染指,而这西街银楼便是王阿娘的铺子,如今交由了王商栋来管,银楼的掌柜、学徒和店小二皆认识他。 因而马车一停下来,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东家今日可要看账本,掌柜他去府县办事去了,打算进几样镇店的玉石、玛瑙,原先的被陈家、徐家的几位少爷小姐高价买走了。” 王商栋点了点头,示意他清楚了,然后挥了挥手让店小二站过去,他拉开了车帘牵着林以默下来。 “累不累?”王商栋扶着他,微侧过身轻声问。 林以默摇了摇头,一路上他光坐着看话本了,偶尔吃了一颗红枣或者杏仁,渴了就喝一口泡好的菊花茶,坐久了就半倚着小榻。 银楼内室有两名学徒,正跟打磨玉石的师傅学着,听到了店小二的声音,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出来。 “少东家、少君好。” 林以默浅浅一笑。 “嗯。”王商栋应了一声,“铺子里还有没有适合打长命锁的银料?” 一名学徒连忙道:“有的有的,刚好剩了两套料子,要是打多几套得等掌柜从府县回来。” 王商栋:“就打两件长命锁。” “正面刻长命百岁,反面刻长命富贵,锁头各刻一个小字,分别是详字、允字。”站在一旁许久的林以默突然说道,转而又看向了两名老师傅,他眉眼带着笑,温声细语着,“麻烦师傅精雕细琢些,花上一两个月打磨长命锁也不妨事,打得好才是最要紧。” 村里于然只知王大哥一家识字的多,连以默哥都识字,所以双生子还呆在他肚里时,于然就巴巴的来找林以默取个名字。 林以默翻看了不少书籍,弟弟书房的书本都被他翻了大半,终是想出了两个寓意极好的名儿,不过他先是问了于然的想法,最后才敲定了。大的名为于瑞详,小的名为于瑞允。 两名师傅连声应道。 王商栋大手一挥,格外豪气的说:“月底每人多半两赏钱,两位师傅多三两,劳烦师傅多费些心力。” 两位老师傅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跟少东家和少君道谢。他们每月有固定的工钱拿,除此之外打磨一件银饰、玉石等按复杂程度贵重分成,而长命锁一般能分到半两,价贵复杂的便能有一两。 店小二是开心的,多了半两赏钱,他只是接待了少东家和少君。 两名学徒则是分外惊喜,没想到能得了半两赏钱。他们是交了钱来学手艺的,学了一两年能接铺子里的一些小活,能挣到一些钱后,掌柜才开始给他们发工钱。不过他们是学徒,一个月工钱不多,百余文。 王商栋转头望向了店小二:“府县那套璎珞送到了吗?我记着有一段日子了,近日该运送到铺子了。” “前儿便到了,在库房里放着,我这就去给东家拿来。”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捧着一个黄花梨百宝镶玛瑙戏鸟图木匣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柜面之上。 林以默先是看了一眼王商栋,内心暗自嘀咕,郎君又花银子买这些贵重的,不晓得光这一个木匣要多少银两。 不过他也好奇着,那璎珞是何模样,得千里迢迢从帝都运来,再由府县运到镇上铺子。 舅姆在京都托了人,买了大几套璎珞,其中有一套是林以默的,他本不欲要,但王商栋不答应。而王阿娘持一样的主意,便掏百两买了那一套,因着她有两套璎珞,自家的儿夫郎少说得有一套。 林以默轻轻打开了木匣,匣内铺着上好的锦布,而锦布上是一串华丽珍贵的璎珞,隐约可见珠光闪耀、金碧辉煌,更为精湛的是那高浮雕制作工艺。 骤然铺子内的珠宝玉石失去了光彩。 璎珞是由金、银、玉石、琥珀浮雕以银丝来穿缀水晶、绿松石、玛瑙这些昂贵的玉石,其中琥珀浮雕间隔其中,而玉石和玛瑙红白相映,点缀着绿松石,熠熠生辉。 作为项饰,璎珞尽显华贵。 王商栋偏头看向了眉眼低垂的小夫郎,想到了小夫郎那白如雪的颈,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他贴着林以默耳边轻声道:“配我夫郎格外好看。” “配那套湛蓝白金丝边衣袍甚美。” 还有一句话他埋在了心里没说,倘若小夫郎在床榻上只着这项饰璎珞,那可真叫魅惑万千,迷倒众生。 不对,众生他不知,但他知能将他迷得□□。 林以默有点挪不开眼,这璎珞当真好看,他看这一眼就喜欢上了,怪不得阿娘和舅姆都想着要买一套给他。 “不过太华贵了,还是好好放到木匣里。”林以默小声嘀咕着,“可不能磕坏了。” 要是弄坏了一点,他得心疼好久。 王商栋站着他旁边,没听到林以默的嘀咕,他心里还想着不可告人的某种事情。 趁着时辰尚早,二人在镇上慢慢的逛了一圈,吃食买了不少,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例如投壶、竹蜻蜓、抖空竹这些。 还有一个拨浪鼓,是林以默听到了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肚子,而后买下了。 甚至还买了两串糖葫芦, 林以默一想到那股又酸又甜的味,他就走不动道,嘴里不知为何馋得很,王商栋干脆给他买了两串。 庭院种的那三棵葡萄树长高了一截,长了不少叶子,一眼瞧过去长得还挺旺盛的。前院那棵枇杷树挂了不少果子,虽然果子结得不是很大,全是绿色,但胜在结果结得多。 林以默每日在前院散步,都要走到枇杷树底下抬头望那一颗颗枇杷,一想到枇杷的果肉柔软多汁、甘甜酸爽,他就忍不住咽口水。 枇杷六月左右差不多就黄了,到七月熟透。 林以默掰着手指头慢慢数着,离六月只剩二十六天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白安安静静的趴在林以默脚边,它完全是一只大狗了,有时王阿娘抱着它就很吃力气。对比以前的皮实闹腾,小白现在就乖了很多,不会跑到菜地里东咬一口西啃一口,弄得根本不能吃,只能切掉那些切口来喂兔子。 但小白长大依旧可爱好看,不仅毛茸茸的,毛发全是白色的,只有尾巴尖是一抹灰色。 林以默揉了揉小白的大脑袋,继续喂着兔笼的几只大兔子。 灰大崽和白大崽又生了一窝小兔崽,那一窝兔崽前几天一过断奶的年龄,村子里就有人上门来买走了。 林以默买了五只小兔崽,留了一只又白又灰的小兔崽,他觉得这个毛色好奇特,灰白交杂,于是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3 03:13:51~2023-09-05 00:4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欣5瓶;战哥弟弟爱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枇杷熟了,于然生了 挂在枝头的那一串串枇杷熟了,其中几颗枇杷泛着青,处于半青不黄的状态。 林以默踮起了脚尖,手伸得很长,堪堪折断了枇杷树最低的那一串黄色枇杷,还弄落了几片墨绿的叶子。 他揪了一颗最大最圆的,剥掉了外面那层橙黄色的皮,露出了饱满的黄色果肉,还散着淡淡的果味芳香。 一口就塞了一整颗,果肉是柔软细腻的、汁水又多,甘甜酸爽。 林以默一连吃了七八颗,一串枇杷只结了这一点果,很快吃了个干净,他眼巴巴的抬头望向了结满了果子的枇杷树。 他还没吃过瘾呢。 一大早上,王家吃了早食就扛着家伙什去地里干活了,这几日正是地里粮食成熟的时候,水田的稻子也得再施一次肥。家里就只有林以默一人,外加一只外表高大凶猛很是能唬人的小白。 林以默跑到堂屋扛了一个高椅出来,安稳的放到枇杷树下,在踩上之前,他特意摁了好几下木椅,确保踩上去不会乱晃跌倒。 小白安安分分的趴在林以默脚边,吐着舌头,眼睛随着林以默的动作渐渐往上抬。 院子里的这棵枇杷树种了十几年了,是王阿奶还在世时亲手种小的,原因无外乎是要家里两个小孙子种点好吃的果子。 所以这棵老枇杷树长得格外高大茂盛,树干比林以默腰肢还粗,结的果子缀满了枝头,味道比村子大多数枇杷都要好吃。唯一的不足是,得要爬到树上才能摘到果子,要么就拿竹竿敲打果子掉落。 但容易敲坏,枇杷掉到地上不仅染了尘土脏了,还破了皮,果肉都被砸烂。 王商栋赶着牛往家里赶,木板车装了两筐红彤彤的大番茄,还有一大篓辣椒——专门来做辣椒酱,还有捆成一小扎一小扎的油菜,其余是拳头大小的马铃薯。 今年雨水适宜,天气都不错,收成比往年要好上一些。 不过王家种的菜大多是留给自家吃,不会像村里人一样挑着菜到镇上卖,而是选择送到府县陆府去。 一进院子,王商栋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林以默踩着高高的木椅,为了摘一串枇杷,甚至踮起了脚尖,而木椅脚陷入了泥土里,有一点摇摇晃晃、不稳当的样子。 王商栋直接扔下了赶牛的鞭子,跳下了牛车跑过去,一把抱起林以默。 差点要摘到的林以默还有一点懵,上一秒他还踩着木椅,下一秒他就到了地上,然后对上了王商栋面色沉沉的神情。 林以默心虚的笑了一下,眼睛东瞟西晃的就是不敢看王商栋,他小声的说:“郎君,你回来了呀。” “嗯。” 低沉的嗓音从林以默头顶传出来,他一点都不敢吭声,抓住了那双大手,仰着脑袋眉眼弯弯笑得可爱,试图想让王商栋忘掉方才发生的事。 “郎君,疼!”林以默捂住被敲了两下的脑门,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王商栋沉声说:“站椅子上摔下来更疼。” 林以默:“……” 他不应该说疼的。 “想吃枇杷就不能喊我,非要自个儿去摘?”说着,王商栋看到林以默摸着那圆鼓鼓的肚子,他声音温和了下来,“还想吃不,我爬树上给你摘。” 林以默重重点头:“想!” 王商栋二话没说,直接爬到了树上,选了几串又大又黄的枇杷,折断了枝条就一手拿着枇杷,一手抓住了脚下踩着的粗壮枝干荡悠着跳了下来。 “!” 目睹了一切的林以默震惊的看向郎君,他开始郎君是不是江湖上那些厉害的大侠,会功夫,说不定会像话本子里说的那些武林高手会轻功到处飞。 但酸甜可口的枇杷果肉塞到他嘴里,转眼就忘了刚才想的东,专心投入到了吃枇杷的大业中。 王商栋卸了一车的粮食,土豆和番茄扛到了家里的粮仓放着,油菜留了大半在院子里晾蔫了来做腌菜,剩余的就放到了灶房里炒菜吃。 前院很宽敞,晾了那些油菜还有很大位置,林以默拎了放在墙角的几块木板摆到地上,合并成了一个长木板,能够晒得到太阳,接着就将摘回来的小半篓辣椒倒在上头。 他一点一点摊开辣椒堆,让辣椒均匀的在太阳底下晒着。 这小半篓辣椒晒干了是来做炒菜的干辣椒段和磨成辣椒粉,剩余的大半篓辣椒是来做辣椒酱。 “郎君,阿爹阿娘哪儿去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林以默捧着一个蒸好的酱肉包子,啃得开心,他连连往院外头看,依旧是没看到王阿爹和王阿娘的身影。 王商栋一边洗着砂锅,一边说:“于婶喊娘去帮忙,爹跟着也去了,顺道在于婶在吃午饭。小然看了郎中,说过几日准备生了。小然怀的又是双生子,自然是忙不过来,王大哥他都告了几日假。” 林以默还在努力啃着包子,一听到这番话差点连包子都没拿稳,声音猛然拔高:“什么!小然要生了!” “你别激动。”王商栋生怕小夫郎心情起伏太大导致呼吸都不顺畅,他连忙说,“是过几日,不是今天。” “那我想去看小然。我记着小然才怀了七个多月呀,怎么现在就要生了,不是得到八个来月才会有生产的迹象么。” “双生子会早产。” 林以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手搭在蹲着熬排骨汤的王商栋肩上:“郎君,吃完午饭我们就去看小然吧。” “好。” 王商栋近一两月汤熬得愈发熟练了,手艺比王阿娘还不错,但炒菜一般,炒出来可以吃,说不上来难吃,也说不上好吃。 不过林以默不嫌弃,还点了凉拌油菜和酸辣土豆丝。 林以默是最近胃口变大的,一次能吃两大碗白米饭,汤都喝了一碗肚子才刚刚觉得饱了。 “这边,再左边这串,对!”林以默站累了就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枇杷树上哪一串要摘的,摘了差不多九串,“好啦郎君,够啦。” 王商栋牵着林以默往于家走,还提了一个竹篮子,装着刚刚摘下来的枇杷。 二人一踏进于家院子,就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哭声,格外的响亮。 院子里站着三个汉子,是于叔、王阿爹和王大延,王阿娘和于婶都在房里给稳婆帮忙,时不时的王阿娘就会端着一盆红色的血水出去,而后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进去。 王大延在灶房里烧水,但他心里又慌又急,所以烧上一会儿火,就跑到院子等。要不是于婶不准他进,他恨不得冲进去。 林以默有点缓不过神,听到了于然的喊叫声,他呐呐的说:“不是说过几日生吗,怎么突然就生了……” 事发突然,王大延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幸好于婶和王阿娘都有经验,不至于让他们慌了手脚。 正吃着午饭,于婶和王阿娘还聊得乐呵呵的,还讨论着于然肚里的娃儿是小汉子还是小双儿,于然还插了句嘴说吃完饭想去找林以默聊天。还没等说上一句,于然脸色就不对劲了,肚子开始往下一坠一坠的疼,还有东西在往外流。 于婶和王阿娘一看,那还得了,是羊水破了,要生了!幸好于婶和王阿娘沉着冷静,一个带着于然去厢房躺着准备着生产要的东西,一个去喊稳婆。 “我想进去看看小然。” “不成。”王商栋拦住了他,耐心劝道,“你还怀着身孕,不能受了惊吓。” 两位长辈同样是劝着他,孕夫最不能受到刺激,更何况林以默身孕才五月余几日,最是关键的时候。 正当林以默要开口辩驳的时候,稳婆突然出来了,拍着手高兴的喊:“都生了,生了,大的是小汉子,小的是小双儿。” 王大延激动得不行,没等别人反应,一个健步冲进了房,他要看于然怎么样了。不怪他这般反应,实在是一直听着于然哭喊,王大延心紧紧的揪着。 于叔松了一口气,笑着给稳婆包了一个红包。 “我可以进去了吧。” 得到了应允,林以默步伐加快跟在王大延身后进了房。 王阿娘倒了那些血水,又收拾了一遍,还拿了热水来擦过一次,但厢房内仍是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血腥味。 林以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许久没有的恶心感再度涌了上来,他呼了几口气,压抑住了那股想吐的冲动。 床上,于然生产完虚弱得很,整个脸蛋是苍白的,嘴唇没了血色,额头冒出了很多汗。好的是生产时有于婶给他喂着东西补充力气,不然他生到第二个的时候真的一点力气没有,恨不得马上昏过去。 王大延蹲在床边,直到于然痛得不能说话,他就静静的看着于然。 于然眼神微微一斜,就看到了站着的林以默,他想扯起一个笑容,告诉以默哥他生了两个娃娃,真的好厉害。 还是一个小汉子,一个小双儿,这样不管以默哥生的是小汉子还是小双儿,他都能跟以默哥做亲亲的亲家了。 “别动,你别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以默头一次看到于然这般虚弱的样子,心疼着,轻轻的搭手在于然手心,柔声说,“我们小然当真是厉害,一说一个准,小汉子和小双儿都生了。我和小然都是有天生做亲家的缘分。” “看、看孩子。” 于然的声音很是微弱,厢房内没人说话,安安静静的,都听到了他这一句话。 王大延心思全放在于然身上,孩子他不是很想看,他只想于然要好好,还计划着要给于然好好的补身子。 两个小娃娃被干净柔软的小被褥裹着,小小的一只躺在于然旁边。 林以默听到了于然的话,眼神落在了那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他有点不可思议,小然生出了两个小娃娃。 院子外,几个汉子只能慢慢等着。虽于叔是于然的爹爹,但也要避嫌不能进房,所以他只能等在房外干着急,也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没等上一会儿,于婶就抱着小汉子出来了,几个汉子稀罕的围了上来。 刚出生的婴儿脸都红彤彤的,脸蛋是皱巴巴的,连点头发都没有,跟个小老头一样。但于叔很稀罕,觉得这个娃娃长得可爱,这可是他的乖孙。 于叔问:“小的呢,怎么不抱出来。” 小双儿他也同样稀罕着呢。 “小的那个身子弱,比他哥还要小上两圈,在肚子里都没吃到太多营养。稳婆说小双儿要精心照料着,至少得一个月不能抱出门受了寒,不能马虎了,不然……”那两个字于婶没说出来,她也不想说出来,小然生出来的两个娃娃都是她的心头宝,她都不想出意外。 众人一脸凝重。 作者有话说: 如果心细的老婆点开我的专栏,就会发现有我wb啦!当然没有强制老婆们关注我的意思啦(对手指),只是悄悄咪咪告诉你们一声┗|`O′|┛嗷~~ 感谢在2023-09-05 00:47:44~2023-09-07 00:2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欣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偷吃 今日是于家举办双生子满月,宴席摆了十几桌,可见于家多高兴了,没瞧见于家一家子抱着孩子都合不拢嘴。 林以默拉住了王商栋的手,两人慢慢的落在了王阿爹和王阿娘身后,他偷偷埋怨着:“都怪你,害我起迟了。今日是小然办满月,你非要闹我这么晚,不然我早到于家跟小然恭贺了。” 听了这话,王商栋差点想直喊冤枉,但小夫郎说的便是对的,他不会反驳。 于是王商栋眼神幽怨,跟林以默对视了几秒败下阵来,他牵着林以默往于家走,没出声。 林以默这才道:“虽是我……嗯,但郎君你太凶了,折腾一次就该放过我的,不该弄第二次,不然我怎会第二日起来贪睡。” “夫郎说的是,再有下次,我一定忍住。” 王商栋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自家的小夫郎,任凭对方小尾巴翘上了天,他都心甘情愿的替对方梳毛。 其实昨晚不全怪王商栋,孕期本就嗜睡,闹了一通自然睡得沉了。而王商栋顾念着林以默的身子,要不是林以默躺在怀里娇喊着想,那勾人的桃花眼瞧着他心痒难,就用手指戳向了那水淋淋的、温暖包裹着的。 一根,两根,三根,到了四根,林以默又哭又哼的说满足。 没过上一会儿,就缠着说不想要手,想要别的。 王商栋努力克制住了心中的那股冲动,呼了好几口气,贴着紧紧抱住了小夫郎。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侧,灼热的吻落了下来,林以默只觉他醉了,沉溺在了美好的梦境中。 自打王商栋接管了那些产业,手中银钱富余了,基本是到了林以默手中。林以默还掏了钱,买了一个小铺子,专门做吃食手艺的,还雇了几个人在店里招待客人。 他研究的吃食既新颖又好吃,多的是人排队来吃,而得知铺子背靠府县陆家,哪怕有人眼红也不会来找麻烦。铺子卖的吃食好吃,还不像酒楼的贵,因而一时之间引了好多平民百姓的追捧,一时之间名声大噪起来,挣了不少银钱。 林以默钱袋子鼓了,对铺子更上心了。 反正他在家闲得没事干,不如研究新鲜的吃食来打发时间,有时他还会跟王阿娘讨教一番。 因而对于然的双生子,林以默出手很是大方,不仅给了两个长命锁,还给于然包了一个大红包,里头装着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 来恭贺吃席的村民,最想蹭的是双生子好运,结果看到了林以默的出手阔绰,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暗恨的咬牙羡慕。 早知林以默大方,他们早些喊自家双儿、姑娘同林以默交好了。 于然接过红纸包着的红包,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重量,他瞪大了眼:“以默哥你干嘛,我们之间还整虚礼干什么,包八枚铜钱意思意思就够了。” 双生子长了一个月,不再是出生时的皱巴巴,变得好看了起来。尤其是小双儿眉眼像于然,脸蛋被养得圆了一点,但身子仍是有些瘦弱,不过仍是能看出可爱。 林以默瞧着双生子就很欢喜,而小双儿躺在襁褓里,睁着那圆圆的眼睛,真是可爱。 他坐到了床边,贴着于然耳边轻声道:“我最近挣了钱,二十两对我来说不多,就当是我跟小祥小允的见面礼。你之前还说要同我做亲家,二十两有什么收不得的?” 说着,他摸向了自己肚子:“说不定我怀的是小汉子,日后少不得要求娶你家小允,我还不得提前给他铺好路呀。” 于然被林以默逗笑了,觉得以默哥比他想得还要深远。 转眼到了夏日,林以默肚子肉眼可见的变大,每每挺着肚子在院子走上一圈,腿就酸软得厉害。 “嘶。”林以默眉头微微蹙到一起,手轻轻搭在了刚才被踢得鼓起来的肚皮,好在只是踢的那一瞬间疼了一会儿,过后又没什么感觉了。 林以默眉眼带笑,神色尽是温柔,肚里的孩子太调皮好动,每日都要折腾上几次来彰显存在感。 王商栋走到林以默身后,将整个人揽到怀里,大掌同样落在了肚皮上。 “又踢你了?” 林以默点点头,月份大了之后,才知怀身孕多辛苦,但他仍是满心欢喜的期待孩子出生。 最近他半夜睡觉总会腿抽筋,他一推,郎君就会醒过来给他捶腿揉腿。不仅如此,林以默脾气还变刁钻了,遇到一点不顺心意的事就要挑刺,冲郎君发火,幸而郎君包容着他,每次都会耐着性子哄他开心。 林以默最苦恼的是他胃口变得很大,老是吃不饱,尤其是到半夜的时候,他就馋得要命,什么都想要啃上两口。他胃口还变得很大,睡到一半会忍不住爬起来偷偷摸索去灶房,凡是有什么能吃的,都被他翻出来吃上一口。 一开始是很顺利的,林以默偷吃了几日都没被发现。 王商栋白日要么去酒楼,要么就跟王阿爹去田里侍弄庄稼,加上还要去收割田里的水稻,基本上是给林以默擦洗完身子,就上了床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第五日夜半,王商栋想起身想去茅房,惊觉床上没了人,他顿时心慌了。就在王商栋差点要把爹娘叫起来全村找人时,看到灶房透出了一点淡淡的烛光,他走了进去。 林以默正开心的啃着香香的煎饼,吃得不亦乐乎。旁边是蹲在地上等着投喂的小白,尾巴摇晃得厉害,眼睛亮亮的想问主人讨食。 他掰了一小块扔到地上,小声嘀咕道:“就这最后一块了啊,多的我可不分了,我自己还不够吃呢。” 然而还没等林以默啃完半张煎饼,他抬眸对上了站在门口的王商栋。 林以默瞪大了眼睛:“!” 他慌乱的将手中的煎饼藏到了身后,甚至扭过头不去看王商栋,看似小声实则正好能让王商栋听到:“哎呀,小白真是的,大半夜馋了就要缠着我来给它来灶房喂吃的。” 莫名背锅的小白歪了歪脑袋,随后继续啃着没吃完的煎饼。 说着,他又心虚的笑了笑:“郎君,不然你来喂小白吧,我有点困了,就回房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吧。” 林以默偷偷挪动小步子,想从门框和王商栋中间的空隙溜出去,只可惜刚走到门边就被王商栋拦住了。 他有点可怜兮兮:“郎君,我真的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王商栋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要不是今日突然想上茅房,他还不知道小夫郎会半夜爬起来去灶房偷吃。 “偷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觉得困。” 林以默顿时哽住,默默低着头,背在身后的手将那半张未啃完的煎饼藏得更好了。 奈何王商栋眼睛利得很,出手更利落,直接将那半张煎饼拿了过来,而后举着这半张煎饼放到林以默眼前。 好嘛,人证物证俱在,还被抓个正着。 林以默索性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饿了,来灶房吃个煎饼怎么了。难道一个煎饼都不让我吃了,郎君你一点都不疼惜我,我如今可怀着身孕呢!” “一个煎饼都不让吃,明日我就要同阿娘说你抠门!” 王商栋幽幽的说:“你当真就只吃了一个煎饼。” 林以默哼唧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大概吃了两个、三个……或许有五个煎饼吧,那也不能怪他呀,他实在是太馋了。 “吃完这半张就不许吃了。”王商栋垂眸,看着吃半张煎饼都香的小夫郎,不免神情染上了忧色,“明日要是再饿,你喊我起来,我盯着你吃。郎中说了一日三餐都要有一个定量,不能吃太多,半夜饿了也不能吃太多,孩子在肚里太大对你不好。” 他总算知道家里做了那么多张煎饼是怎么没的了,之前他还以为是王阿爹吃的。 王商栋声音温柔道:“夫郎,等生了孩子我带你去府县吃,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现在忍一忍,好不好?” 他实在是怕了,许家大嫂给他留了太大阴影。 他绝对不会让小夫郎出事。 身前站着高大的汉子,嘴里却是说着柔情的话,林以默软了下来,他呐呐了几声:“我就是馋嘛,克制不住。我也不想的,但就是管不住这个嘴。” 林以默闷闷的啃着煎饼,先前觉得好吃的煎饼到了这会儿也不香了。他偷偷抬头瞥了一眼郎君,烛光照得不太明亮,看不见郎君的神情。 他伸出了手,抓住了那宽厚温暖的大手。 王商栋低声道:“我不是怪你管不住嘴,你怀着孩子嘴馋了一些是正常的。但你应该喊我起来,不是偷偷摸摸一人起身跑来灶房偷吃。” “这饼子都是冷的,你这几日就吃这些冷饼子?” 林以默思索了一会儿,低着头拨弄着王商栋的大拇指:“还有阿娘做的一些干货……” “明日饿了就喊我起来,我煮面给你吃。” “好。” 没有挨骂,反而还得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林以默开心了,上床睡觉时嘴角都是带着笑。 又一日早晨,鸟声啾啾,站在枝丫上不停的叫个不停,把正在酣睡的林以默吵醒了。他的身子愈发笨重了,起身变得困难,只能小心翼翼捧着肚子慢腾腾的坐到床边。 林以默刚刚睡醒,尚未清醒,于是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门是虚掩着的,只需轻轻一推门就能被推开。小白脑袋顶着门,毫不费力的进了厢房,它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四只爪子落在地面上静悄悄的。 直到小白站到他跟前,林以默飘忽到九霄云外的神绪才回来了。 小白见林以默醒了,格外的激动叫了两声,爪子搭在床边抬起头,等待着林以默摸摸它的脑袋。 林以默如它所愿,揉了好几遍小白的头,顺道还摸了一遍那毛茸茸的全身。 一早上得到了主人的抚摸,小白开心的摇尾巴,随后撒开了爪子跑到了前院,对正在劈柴的王商栋叫了几句,还咬住了王商栋的裤腿想把人往厢房里拽。 王商栋知是小夫郎醒了,所以扔了斧头,洗干净了手就进了厢房。 肚子太大了,林以默没办法弯腰穿鞋。等王商栋进来时,林以默眼眸微亮,他轻喊了一句。 “郎君。” 王商栋便蹲下来给他穿上了鞋,还去木衣柜里找了一件宽大的外衫,这外衫最适合月份大的孕夫穿,在夏日不止凉快轻薄,还不会勒到孕肚。 穿戴好的林以默慢腾腾洗漱完,出了厢房,灶房还热着银耳红枣粥,还有一颗水煮蛋。 “小瑾快回来了吧?”林以默吃着剥好的水煮蛋,抬头看向了郎君。 “就这几日,快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可以跟老婆们要亲亲吗?虽然我感冒咳嗽了,但我知道你们素爱我的!所以老婆你们根本不介意的对不对! (猛扑上去)(被强硬推开)(伤心欲绝)(躲到小角落抹泪痛哭) 西湖的水,我的泪,我心碎~ 感谢在2023-09-07 00:26:28~2023-09-10 23:4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尘埃20瓶;青栀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要生了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敞开的木窗洒进了厢房,登时厢房内就明亮了许多。 王商栋醒得早,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掀开的床幔又落了下来,遮掩住了外面带来的亮光,而林以默抱着软枕睡得正香。 没等鸟儿在枝头唱歌,院子外就传来了车轱辘滚地的声音,接着是院门被推开,伴随着王商瑾高兴的喊声,树枝上的鸟儿受惊飞远了。 王商瑾赏了钱,喊马夫喝了水吃了饼,赏了钱就让他赶回去复命了。 王商栋熬了一小锅南瓜粥,蹲在小灶看着火,就发现弟弟回来,甚是惊喜的站了起来。 “信中不是说明日回来,怎么今日早时就到家了。”王商栋剑眉皱起,他手里还拿着大木勺,可丝毫不减他兄长威严的气势,“你又日夜兼程赶回来,总不知道顾及你的身子。” “再有下回,我就替爹好好教训你,” 王商瑾满脸的喜悦瞬间转为菜色,语气笃定的说:“大哥别,我真不会,下次一定不会。” 毕竟大哥打他,那是真打呀!爹打他或许是嘴上说说,但大哥从来都是懂真格,他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见王商瑾没像上次那般气色不好,王商栋才放了心,指着蒸笼说:“笼子里有馒头和酱肉包,还有两根玉米。饿了就去吃,玉米留一根给你哥夫,要是想喝南瓜粥,等熬好了、你哥夫起来了再吃。” “好。”王商瑾乖巧的笑,拿了一个酱肉包子来啃,顺道还拿了一根玉米,他实在是太久没吃家里种的玉米了,想得很。 不知为什么,府县没有家里的饭菜好吃,连家里种出来的玉米都有别具一格的香味,省都和府县都比不了。尤其是娘做的酱肉包子,香死他了。 王商瑾啃着玉米,狼吞虎咽的,丝毫没了在外风度翩翩的书生郎模样,活脱脱像好几日没吃一口热乎饭似的。 看着大哥,王商瑾啃玉米的速度慢了下来,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半年未见,大哥变得愈发贤惠起来。这个念头一出,王商瑾连忙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去,定是他多想了。 他威武雄伟的大哥,怎可能和贤惠二字沾上干系,绝不可能! 王商栋瞥了弟弟一眼:“吃个东西摇头晃脑的干什么呢,过来看熬粥的火,我去看看你哥夫醒了没。” “嗯嗯。”王商瑾嘴里塞得满满,还连忙应了好几声。 没过半晌儿,厢房的床幔掀开了,林以默醒了。他昨日睡得很好,大腿没抽筋,肚里的孩子也没闹他,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亵衣,是蚕丝做的,有点像姑娘喜欢的衣裙款式,很适合如今月份大了的林以默穿。他坐在床边,等着王商栋进房来给他穿衣穿鞋。 每日如此,林以默已经习惯了。 “嘶。” 肚子传来轻微的阵痛,林以默垂眸,手指轻轻点了点肚皮。小睿又在独立调皮捣蛋了,一天不踢他都不能彰显他的存在感。 小睿是王阿娘取的名字,大名是王浩睿。 浩,浩是指浩如烟海、为人浩浩荡荡;睿,睿是指睿智聪明、尚有光明之举的涵义。而浩睿合在一起,则是寓意着有责任、担当,为人坦荡,待人真诚专注。 “我听到院子有人在说话,似有些像小瑾。”林以默乖乖的张开了手,仍由王商栋给他套上一层外衫,“是小瑾回来了?” 王商栋轻声:“嗯,刚一路赶回来,估计是赶得急饿得不行,还在灶房吃着包子。” “真是小瑾回来了呀,那喊他去灶房台上拿那罐腌制好的辣椒酱拌着吃,阿娘专门给他留的那一小罐。” “他多大人了,又不是小孩,想吃辣椒酱自个儿会去翻台面的。” 而灶房的王商瑾果真去台面翻了,找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辣椒酱,赶忙蘸了一筷子抹到白面馒头上,一口咬下去,那滋味真叫一个香。 王商瑾差点要哭了,等去省都赴考,他一定要带两罐辣椒。 “哥夫!”饶是知道林以默有了身孕,王商瑾此刻见到仍是吃惊,更多的是惊喜,等到明年就会有一个乖软小侄喊他叔叔。 怀了孩子后,林以默变得更柔和了,整个人像是渡了一层暖阳的光,笑起来眉眼间都带着温柔:“小瑾。” “在省都过得如何,有没有遇到新鲜有趣的事。” 王商瑾努力思考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省都还没府县繁华,街道虽有奇特之处,但稍显冷清了。不过省都的书肆还不错,应当是每年赴考书生多,省都书肆倒是多且大,呆在书肆倒是蛮有趣。” 林以默哭笑不得,哪里的书肆不都一样,顶多是书本有些差异罢了。 闻言,王商栋横眉竖起:“你小子,又整日泡在书肆中,我喊你每日要早起晨练可做到了,不会又像先前那般瞒着我偷懒?” 王商瑾直喊冤枉,他可没有,舅舅派的书童可每日督促他晨练,没有一次落下的,他哪敢偷偷躲懒。要是书童告知舅舅便算了,舅舅素来对他心软,那倒没什么;要是舅舅得知了这事,告知大哥,他都不敢想回到家中会是个怎样的光景。 南瓜粥熬得很香,咕咕噜噜的冒着气泡顶着锅盖,哐哐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林以默打断了两兄弟的对话:“别争了,都来喝南瓜粥。” 郎君手艺愈发精湛了,连放了多少水都把握得正好,林以默喝了一口香甜的南瓜粥,忍不住在心里想。 王商瑾惊呼:“这南瓜粥好喝。” 大哥熬得粥竟比娘做得还好喝。 半年期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哥变得好生厉害,尤其是熬粥! 没多时,王阿爹和王阿娘从外头回来了,一早他们就去了隔壁村买现磨的豆腐,顺道去山脚挖了一点新鲜的野菜,打算炒着辣椒吃。 王阿娘一进门发现了不对,而后看到了院子里扫地的小儿子,王阿娘又是意外又是开心:“小瑾回来了,我还以为再等两日呢。” 林以默还在院子里散步,看见了王阿娘,正想说话呢,没想到肚子的娃儿又在踢他,惹得他一阵一阵的疼。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林以默脸色白了一点,疼痛愈发强烈,似是有一把剑刃在他肚里狠狠的戳刺,下一秒又狠狠的往下坠落。 疼痛不已。 他看向了正在劈柴的郎君,剧烈的疼痛使他嘴唇哆嗦着,声音更是颤颤巍巍的。 “郎君,疼,我疼。” 天地都在旋转,林以默向朝郎君走了几步,肚子里的疼更加明显了,他是一步也走不得了,只想栽倒在地上。 而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滑腻的水顺着大腿慢慢的流。 在林以默即将倒下去的那一刻,落到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他费力睁眼去看,是郎君早早扔了斧头跑到了他跟前,将他抱在了怀里。 唇角微微掀起一抹笑,林以默不再惧怕了,总有郎君给他兜底。 地上已经有了一小滩水,羊水破了,是林以默要生了。 王商瑾慌得不行,头一回见这个场面,他头皮发麻,眼神都是呆滞的望着,脑袋嗡嗡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幸而王阿娘早有经验,不慌不乱的指挥着大儿子赶紧把林以默抱回到屋子里,又喊着呆愣的小儿子去灶房烧水,她跟着跑去了屋内去铺生产专门用的垫子。而王阿爹则跑去喊稳婆和郎中了。 “汉子麻烦出去吧,产房生产见血腥,对你不吉利,会沾染上晦气。”稳婆跟着王阿爹急匆匆的赶过来,进了屋看到守在床边的高大年轻汉子一愣,随即又想到总有夫夫是感情好的,不想离了自个夫郎身边,但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哪有汉子呆在产房的。 王商栋没挪动一步,执意握住林以默的手不动弹,他声音沉稳带着坚定:“我陪着我夫郎生孩子,有什么不吉利的。他不能离了我,我放心不下他。” 夫郎给他生孩子哪有旁人说的晦气,那是福气。 他不在乎吉不吉利,他在乎小夫郎。 见着年轻汉子如此执意,稳婆转头看向王阿娘,想喊王阿娘开口,毕竟还真未有汉子陪产房一说。 王阿娘没说话,默许了大儿的行为,双儿生产本就不易,要是有她大儿陪着还能好好安抚双儿的情绪,更何况她不是思想根深蒂固之人。 稳婆见王阿娘不吱声了,她就不打算劝说了,直接说:“赶紧喂他吃鸡蛋,保存体力,免得等会儿真要生的时候没了力气。” “热水,盆,剪刀那些通通准备好。” 王阿娘应道:“家里都备着。” 稳婆大半辈子接生了不少人家,附近十几个村子都有她接生过的孩子,唯独这王家是最特别的一个,不仅准汉子陪同,其余的都早早备好了。 “米粥也得煮,红枣有的话拿过来,趁着孕夫还没开始生,多吃红枣来补血。” 王阿娘赶忙出去准备了。 林以默是被疼醒的,唇不见了血色,额头全是冷汗,肚子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他猛然睁开了眼。 入眼是郎君坚毅的面庞,林以默紧紧抓住了王商栋的手:“孩子,我们的孩子。” 王商栋连忙安抚他:“没事没事,孩子没事,是你要生了。疼不疼,疼得受不了就咬我,你郎君皮糙肉厚够咬。” 林以默勉强扯起了一抹笑,声音恍若蚊蚁:“不疼的,我不疼。” “胡说,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还不疼?!”王商栋蹲在床边,头离林以默更紧了,仍谁都能听出他的心疼,“夫郎不怕啊,我一直陪你。” 小夫郎生一个足够了,他再也不要小夫郎生了。 作者有话说: 生娃娃!胖宝宝胖宝宝,可爱可爱! 感谢在2023-09-10 23:43:11~2023-09-12 22:4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月如冰10瓶;书欣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小小一团 “郎君,我好疼啊……”细弱无力的嗓音响起,配上那张惨白的脸蛋,这副模样狠狠揪紧了王商栋的心,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到小夫郎嘴前。 腹中不断传来坠痛,好似全身都开始发疼,林以默不由得发出无比痛苦的嘶吟,而身下传来更剧烈的撕痛感,他快要撑不住了。 “使劲使劲,就快看到孩子的头了,再使最后一把劲,快了快了。” 孩子,他的孩子。 一句话激起了林以默的本能,他没太多的余力去喊去叫,眼前是虚幻的一片,甚至隐隐发黑,连呼吸都困难。他咬住了一处不知名的东西,拼尽了全力。 “生了生了!” 稳婆大喜,剪刀早已放在火上烤好了,她利落的剪断了脐带,检查了一遍刚出生的小婴儿全身,没有什么异常,她赶紧把婴儿用柔软的锦布抱起来。 接着,稳婆拍打了几下小婴儿的屁股。 “哇哇哇——”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稳婆将怀中的婴儿交由了王阿娘来抱,乐道:“是个身体健壮的小汉子呢。” 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林以默浑身泄了力气,如释重负般软绵绵的躺倒在床上,睁着一双眼望着床顶的帏幔出神,思绪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只感觉到了麻木的疼痛。 郎中给林以默把了一次脉,刚生产完的身子很虚弱,还流了不少血,所幸没什么大碍,日后多补补是能养回来的。所以他开了几副补身子的药,还写了药方子,叮嘱王商栋过几日去镇上医馆按药方子抓药即可。 郎中看了一眼王商栋的左手,没说什么,但留了一瓶擦伤药。 米汤是一开始就准备好小火慢熬,软糯的精米熬得软糯香甜,米汤更是传来诱人的香。 刚生产完的孕夫不能马上吃东西,只能喝一点米汤、奶来恢复体力,所以王商栋只盛了一碗米汤,没让一粒米进了碗。 王阿娘抱了一会儿小孙子,便轻轻放到了林以默旁侧,紧挨着林以默胳膊。 林以默嘴巴干渴,嗓音是带着沙哑的轻:“阿娘,扶我起来,我想看一眼小睿。” 话音一落,王阿娘扶着他坐躺着,还在他腰后垫了两个软枕,这样半坐半躺着不会压到了那处,不会受到更大的痛楚。 林以默视线落到了那一小团,真的很小一团,每一处都小极了,眼睛是紧闭的,小脸红彤彤的皱到一起。 当真像个小老头,但林以默心中触动得厉害,又觉得这一小团可爱得紧。 仿佛一切的痛楚、辛苦都是值得的,这是他的孩子,和郎君血脉相连的孩子。这真是他生出来的娃娃,像在做梦一样。 “夫郎,喝一点粥。”王商栋端着米汤进来,又说,“弟弟在煮羊奶,等会儿再喝一碗羊奶,剩下的就来喂小睿。” 家里为了孩子的降临,准备了许久,就连能产奶水的母羊都一早挑好带回家养了。母羊是王商栋带林以默去镇上集市买的,不过母羊是林以默挑的。 那一只母羊似乎跟林以默格外有缘,没等林以默伸手摸它的头,它就哞哞叫着主动贴上了林以默的手。摊主把每一只母羊养得很好,而这只母羊模样更漂亮,羊毛都是卷得好看,那水润的眼神望着林以默就足够让他萌得心化了。 摊主还大力推销,说买了母羊不仅能喝羊奶,每年还能割羊毛去卖,买了绝对是划算的买卖。 一只母羊半两钱,价格中肯,说不上很贵但不算便宜。 林以默同摊主讨价还价了小半刻,直到看见王商栋不耐烦了想拉着林以默走时,摊主才妥协了,答应卖四钱一只。 如此,林以默痛快的付了钱,带回了这只母羊。 孕夫在生产后,是能同女人一样产奶的,只不过不多,一开始还够喂养刚出生的婴儿,一旦过了半月就显得杯水车薪。 商家巨贾、世家、皇家和书香门第之户,皆会早早选好奶娘,家境尚且富余会买母羊来喂养,穷苦的人家只能熬米汤混着奶水一起来喂。 林以默一开始是打算先自己喂,因为肚子愈发大了之后,胸口总是胀胀的,涨得疼,郎君晚上会替他揉,一般揉着就上嘴又吸又咬。 胀痛,但又舒服,还有畅快的爽意。 不过王商栋没答应,压根就不同意小夫郎这一丁点的想法,行动十分的果断,没有半点犹豫,第二日就带着林以默去镇上买了母羊。 笑话,孩子都吃完了,那他吃什么。小夫郎是他的,孩子吃羊奶就够了。 见大儿端来米汤来,王阿娘带着稳婆出了屋,又进了房找到红纸,塞进了铜钱装好递给了稳婆,还去灶房装了六个鸭蛋、一斤腊肉作为答谢。 稳婆接过那厚厚的红纸,比她给旁的人家接生要多了一倍,还送了一斤肉,果然王家出手大方不是空穴来风的。 她乐呵呵的道了谢,又说了几句恭贺喜气的话,提着东西走了。 林以默喝了半碗米汤,空荡荡的胃舒服了许多,暖洋洋的热意充斥他整个身子,精神气都恢复了不少,唇恢复了一点血色。 “郎君。”带着哑意的嗓音,却有如沐春风般的喜意,“郎君,你快看我们的孩子。” 王商栋看向了林以默旁侧那睡得正香的一小团,蓦然,一股莫名的情绪触动了他的心,他的心跳得快极了。 他嗓子哑了,艰难的开口:“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和小夫郎的孩子,小夫郎历经了困难、拼命生下的孩子。 太小了,好脆弱。 林以默就着郎君的手喝完了米汤,力气恢复了些许,他充满柔情善意的望了孩子好一会儿,又抬头看向了郎君,最后实现落在了郎君左手处。 他瞳孔猛的一缩,心中一跳。 王商栋左手虎口处被咬得血肉模糊,伤口溃烂得不成样子,甚至还有鲜血在慢慢的冒出来,一点一点流到了手腕处,染红了袖口处,伤口周边是暗沉的血渍,那是早已凝固的血水。 但王商栋丝毫察觉不到疼,时刻照看着小夫郎。 林以默对上了王商栋深情的眸子,他张了张嘴:“郎君,你的手……是我咬的?” 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关于他咬了郎君手的这一幕,但记得疼痛席卷了他的脑海,意识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是张嘴咬了东西。 下意识的动作,使他生产时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我没事,快再喝一口羊奶,再等会儿就凉了。”王商栋舀了一勺到林以默嘴边,示意林以默张开嘴。 林以默偏开了头,抿着唇看着王商栋也不说话。 两人相处的时间这般久,王商栋明白小夫郎心中所想,他温声道:“小伤而已,真的不疼。” “那你倒是上药呀!好端端晾着伤口不管干什么,要是发炎严重了又怎么办?”林以默不满的瞪着王商栋,气得秀眉都紧紧皱起。 王商栋是不想处理,左手的伤口相较于小夫郎生孩子的疼,堪比四两拨千斤,不足为道。 他有什么可疼的。 小夫郎身子弱,还要遭遇走一趟鬼门关的苦楚,一想到小夫郎生产时的痛苦,他恨不得以身替之,反正他身子强健不怕疼。 “最疼的时候我都熬过来了,郎君一直陪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宽慰了。”林以默真的要恼了,“我如今虽泛着疼,但不至于忍不了。可郎君为何要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罪受,我不想要郎君折腾自个儿来想体会一点我的疼,更不需要郎君安慰我。” “我不是娇滴滴的女子,平日郎君怜惜我,我受着,那是郎君你疼我。可郎君忘了,我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忘了我未嫁郎君之前和阿姆扛起了一家的农活。我知道郎对我的情意,可生孩子是心甘情愿之事,郎君随便伤口溃烂不管算个什么事,让我瞧着也好心里疼一疼?” 说着,林以默生气的斜了他一眼:“给我上药去!” 转而推开了王商栋的手,连头都扭了过去,看都不看一眼王商栋。 一番话反反复复敲打着王商栋的心房,无数的话语在心头辗转反侧,最后却得不出一句合适的言语来同小夫郎述说。 半晌儿,王商栋张了张嘴,嗓音带了一些沙哑:“好,我听你的。” 他的小夫郎总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往往在他没注意时,像一只漂亮的、伶俐的鸟儿,轻易的闯进了他的心房,上上下下蹦跶个不停,甚至在他的心房携枝啄泥筑起了窝长住,又梳理自己好看的尾羽,展示那动听的歌喉。 王商栋举着那碗还温热的羊奶,温言:“那夫郎把这碗喝完,喝完我立马去上药,保证去上药,真不骗你。” 羊奶已经喝了一半,只剩半碗了。 林以默轻哼一声,像只斗赢的南洋孔雀,骄傲般扭过那白皙秀颀的脖颈,等着王商栋一勺一勺的喂他喝完了羊奶。 “我现在去上药,你别气了。”王商栋拿着空碗,大步出了门,他得快点上完药来陪着小夫郎。 喝完了羊奶,困意就渐渐席卷,加上之前的生产差不多耗光了他的力气,林以默闭上了眼,还没等他陷入沉睡,一声微弱的哭声猛然惊醒了他。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小睿,发出了细微的哭声,接着是响亮的娃娃大哭。 林以默有点慌乱,他不知道小睿怎么好端端就哭了起来,可他又不敢去抱小睿,那么一小只躺在他旁边,他都怕力气大了把小睿弄疼了,心中又急又无措。 幸好听到了哭声,王商栋加快脚步进了房,没一会儿,王阿娘跟着进来了。 林以默将目光投向了王商栋,急道:“小睿突然就哭了,怎么办啊,郎君怎么办啊。” 二人都头一回当阿爹阿姆,哪里遇到过这个境况,遇到娃娃哭只能束手无策在旁边干看着,连上手抱都不敢。 王阿娘被他们逗笑了:“小睿就是饿了,想喝奶,你俩不用慌。” “喝奶?哦哦哦,对,喝奶。”王商栋反应过来,转身跑去了灶房,早就备好的羊奶,只等着娃娃哭了就拿来喂。 王商栋舀了满满的一整碗。 看到那快要溢出来的羊奶,王阿娘颇为无奈:“大栋,你弄得太多了。小睿才多大,根本吃不下这么多,下回只弄一点就够,堪堪没过碗底的量。” 王商栋连忙记下。 “喂之前,先舀上一点到手背去感受羊奶是否滚烫,温热适中是最好的。刚生的娃娃最是娇嫩时候,要好生照养着。”王阿娘叮嘱着二人,“隔上一个半时辰就要喂上一次,饿久了会出问题。” “白日我会来照看帮忙,等到了晚上,大栋你别睡死了,要是小睿哭了,你要起来去灶房端羊奶来喂。小灶我喊你爹弄了一大块银丝炭,砂锅是新的,煨着羊奶,晚上起来舀的时候不会费心思去烧火煮羊奶,直接舀砂锅里煮好的。” 那一大块银丝炭能慢慢燃到天微亮,而砂锅又厚,煮上满满一锅的羊奶正好合适,能随时拿取,等第二日又换上新鲜的羊奶来煮。 这个法子是王阿爹想出来的,因为王阿娘没多少奶水,又不想找奶娘,只好买了母羊回来。当年王阿娘生了大栋,他就想出了这个法子,两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止大栋,就连小瑾也是被这样喂养大的。 “现在是辛苦些,等小睿四个月时就不用隔几个小时喂一次了。” 王商栋一边喂着羊奶,一边仔细记着王阿娘说的话,确保没遗漏任何一句。 原本还在哇哇大哭的娃娃尝到了香甜的味道,渐渐停了哭声,使出了浑身的劲来吃羊奶,吃饱了就继续睡了。 “夫郎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察觉到林以默的困意,王商栋连忙催着他睡觉。 听到这话,林以默卸了心中最后一道担忧,慢慢闭上了眼,手握着王商栋的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以默临睡之前,脑海里还想着听到了小睿哭声就得赶紧醒,不能睡得太沉,还得给小睿喂羊奶呢。 一觉到了天亮。 窗外的鸟儿叽喳,吵醒了林以默。 林以默迷迷糊糊的醒来,而后猛的一惊,看到了小睿安好的躺在他身侧,郎君神色是掩盖不住的倦意,眼底有一点乌黑。 一看便知是熬了整夜。 王商栋的确是熬了整夜,他不敢睡得太沉。每每小睿发出一点哭声,王商栋立马就起身去了灶房取羊奶来喂,怕手脚慢了吵醒了小夫郎。 如此折腾了整夜,得时刻注意着哭声,不能忽略了一点,着实累人。 不过是轻微的响动,王商栋猛的睁开眼,脑子都是紧绷的,直到看到是林以默醒了,不是小睿在哭,他才松了一口气。 林以默摸向了那一抹乌黑,心疼的说:“郎君,今日晚上你别自己给小睿喂羊奶了,我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我们轮着来喂呀。” 王商栋困意涌上来,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不成,我不放心。少说躺上几天,必须得好好修养。” “别家夫郎都是第二日就能下床走动,身体好的更甚,生完娃几个时辰就能动了。郎君你别怕呀,我的身子当然我最清楚。” 林以默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生小睿顺顺利利的,没动上剪子来剪已然大幸。接下来近一个月是不能受凉,吹了风伤了身子,尤其是不能洗头发,热水擦洗身子尚且是可以的。 王阿娘敲了房门,得到了夫夫的应声就推门进来了,她熟手的抱起睡得正沉的小睿,又看向了满脸疲的大儿。 “大栋,你先睡一会儿吧,小睿就让我跟你爹来照顾着。”王阿娘心中暗自摇头,果然自家大儿是没经验,不过是一夜给娃娃喂羊奶就折腾成这副模样。 王阿娘又柔声说道:“默儿,你也少下床走动。凡事过了明日再说,待会儿我喊小瑾端鸡汤和进来,你跟大栋就在房里吃。” “都听阿娘的。” 王阿娘抱着小睿出了厢房,还把门给关严实了,而等了一天还没见到小睿的王阿爹和王商瑾立刻围了上去,稀罕得不行。 王商瑾瞧着这一团,才知刚出生的婴儿好小,他都不敢伸手去碰婴儿的脸蛋。 他可要当叔叔了。 王阿爹开心得合不拢嘴,就差点想从王阿娘手中抱过去了,他带娃娃是有经验的,完全都不怕弄伤弄疼了。 乖孙儿哟,长得真水灵可爱。 “郎君。” 林以默轻轻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便扭过头去看,发现王商栋早已沉沉的睡了过去,手还不忘搭在他的腰间,似是在呵护着什么。 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扬唇一笑,侧着头静静看着郎君的睡颜。 作者有话说: 我预计还有十几章要完结了,下一本原本想写跛脚夫郎,但是我现在又想写壮夫郎和弱秀才了…… 还有,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你们想看什么番外,速速在我置顶评论下留下你们的爪印(点赞高的我肯定写,没点赞的我就挑喜欢写,前提是有很多评论,一点评论的话我就全写),要是没有人说,我就当老婆们不想看了哦,所以我就不写番外啦~(因为我不知道写啥) 番外征集时间计划截止到国庆节结束吧! 感谢在2023-09-12 22:40:41~2023-09-13 23:5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麦果汁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满月 又过了几日。 熟睡的奶娃儿发出响亮的哭声,林以默甚是熟练的抱起了奶娃儿,而王商栋不慌不忙的去了小灶台舀了两勺羊奶。 吃到了香甜的奶水,奶娃恢复了安静,开始吃劲喝奶。 带了几天娃儿,林以默已然遂心应手,唯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要坐月子,不能出门见了风,还得少下床走动。 林以默觉着自个儿恢复得差不多了,想着要打热水来冲洗身子,尤其是头发,他将近七日未洗了,感觉发丝都结到了一起。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偏生是夏日,天气热的厉害,他捂在床上身子更是黏腻。 王商栋和王阿娘皆不同意,执意要林以默等小睿满月了才能去冲洗,要是受不住不出房门就可,王阿娘就想着要在这一个月养好他的身子。 昨日还是林以默央求了王商栋好久,王商栋才打了热水给林以默擦洗一遍,那过了水的手巾被王商栋拧得跟块干布似的。 今日于然一来探望他,他就将苦水吐了个遍。 于然抱着小双儿,哈哈大笑。 “只剩二十一天了,以默哥你再熬一阵子,大不了拿块布包着头发,隔四五日换一次,喊王大哥给你洗。等到小睿满月那天,你一早就打了热水洗个澡洗头便是。” 林以默满脸痛苦的点头。 随即,他又道:“你抱近了一点我看看。” 小双儿一改出生时瘦弱、细小一团的模样,之前脸蛋是皱红的,如今养好了,肤色是红润的健康,脸蛋有点圆嘟嘟,可爱的奶娃儿一个。 大约是在胎儿时就弱,哪怕比小睿早生了两个来月,瞅着像只出生了半月的婴孩大。 林以默看向那软糯得像米团子的小双儿,眼神甚是怜爱,又过了半晌儿,他才道:“医馆的郎中如何说的?” “小允天生体弱,郎中没法子,只能精心照养。”说着,于然叹了一口气,“光是这个月,小允就发了两回热。” 林以默秀气的眉慢慢拧成了一团,目光转向了襁褓里的小双儿,对上了小双儿圆溜溜的眼睛,如山间清澈见底的清水,水汪汪的。 瞧得他心都化了。 他温声道:“我想个法子,等过段时日小瑾要赶赴省都乡试,途径府县喊小瑾去问问阿娘兄长,或许省都会有药方专程治的方子。” “真的吗?”于然很是惊喜,他抓住林以默的手,“以默哥,真是太麻烦你为我想这般多了。” 林以默浅浅一笑:“小允将来可是我的孩子,我家小睿的未来夫郎,哪有什么麻烦的。” 王商栋端着熬好的鸡汤进了房,抬眼就看见于然抓着他的小夫郎紧紧不松手,虽然他没表露什么,静静站在床边,但眼神分外幽怨的看向了小夫郎。 林以默嘴角浮起无奈的笑,转而招呼着于然来看小睿,他则是抱过了充斥着奶香的小允,软软糯糯的一小团。 今日来了不少人,多是上门提着礼物来恭贺王家添子。王阿娘一般会把孩子抱出去给人瞧瞧,也有还没有怀孕身子的妇人和夫郎过来沾沾喜气的。 有了孙子,王阿娘眉开眼笑的招待着人,又喊着他们记着来吃满月酒。 林三房一房都来了,提了不少礼盒,过来看林以默和刚出生几日的小侄孙。 林三嫂还去求了一道平安符,给小侄孙求的,寓意着往后护佑小侄孙万事平安、免受灾祸、身体康健。 最开心的莫过于林以希,他先是跑去看了白白胖胖的小侄子,稀罕的瞅了几眼,又跑去见他的师兄了。他知晓今年师兄要去乡试,定是一举夺得头名,他要做提前恭贺师兄的第一人! 九月入秋,天气渐渐转凉。 这日一早,林以默醒来第一件事是推了推身旁的王商栋,对上了王商栋不太清醒的眼神,他十分严肃认真的说:“起来,我要洗头冲澡。” 忍了一个月,难熬般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难为郎君不嫌弃他,每一晚都躺在他旁边睡觉。不止头发是油腻的,结成了一团,他低头一嗅,身子会传来若有若无的酸味。 蓦地,林以默想起,郎君是如何忍着味道,每日都要执着的吸,非要吸到了一滴奶都出不来的地步。 林以默坐在浴桶中,不知是被热水熏红了脸蛋,还是想到了某件事情羞红,他掩盖似的低头,泡着澡。 泡在暖呼呼的热水之中,林以默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又拿手巾不停的搓洗身子,他都快腌入味了,得洗上两遍才算干净。 而王商栋盛了一桶水,端了一个木凳,坐在浴桶旁边,舀起兑成温热的水淋向林以默的头发,拿了皂荚就往滑溜溜的发丝上抹。 林以默在泡第二次热水了。 他往后仰着头,闭着眼睛分外舒适:“郎君,你多抹一点皂荚,我头发太脏了。” “好。”王商栋沉声应道,随后哼哧哼哧的努力给林以默搓洗头发。 头发是王商栋拿长长的干手巾搓干的。 林以默换上了新衣裳,衣裳是府县的新款式,颜色像翡翠鸟的羽毛一样绿,衬得他格外的美如冠玉。 今日是王浩睿的满月宴席,还没到午时,院子摆的桌子差不多坐满了人。 王家满月宴席办得大,摆上了二十桌,连隔壁两户人家院子都摆了桌,做饭的是从酒楼请来的师父,一大早上就忙乎不停。 一早就来帮忙做事的,或者是来王家来添添喜气的,会有一碗白白圆圆的甜汤圆吃。 而舅舅一家,听闻大外甥得了一个小甥孙,备好了一马车的礼,前两日就赶到了王家。那阵势唬人,两辆大马车慢慢的驶进了柳树村,村子里的人只敢远远的瞧上一眼,哪敢上前惊扰了贵人。 午时,还未开席。 林以默抱着奶娃儿坐在堂屋,一身好看的衣裳,戴着贵重的发簪,两个手腕都戴了玉镯,活脱脱一个富家贵人模样,惹得来吃酒的每一人都要凑过来看一眼。 又看向怀中那个红润粉嫩的小团子,年纪大一点的婆婶都说林以默会生,生了一个模样顶好的小汉子,光是瞧就心生怜爱。 年轻一点的夫郎、妇人,眼中不免带上艳羡,又多是凑近了一些,想沾一沾好运。 陆文景扒着林以默的腿,他个子矮,只能踮起脚看漂亮生的表侄儿。他是一点都看不够哇,怎么会有好小好小的娃娃呀,小手小脚的,两只小手都没他一只手大呢。 林以默笑着:“小景就这么喜欢表侄儿呀?” 陆文景脆生生的:“喜欢!表侄儿可爱呀!” 比府里奶娘给他做的布娃娃还可爱。 一番奶声奶气的话,惹得堂屋内众人温和的笑。 堂屋内只摆了一桌,主家皆坐在主桌,王家、陆家和于家,还有老村长、林三房及李老秀才一家,幸而主桌是往大了摆,能坐得下。 院子里多半是村子里的人,又或是王家关系好的外村人。 王家摆得热闹,光是春爆竹就放了七八次,午席和晚席都坐满了人,喝酒吃饭,人来人往的走到堂屋,都要说上一句喜庆吉祥的话。 唯一不满的,大抵是远在省都的王商瑾,所有人都在吃他侄儿的满月宴席,他只能可怜巴巴的写信给大哥,询问家中景况和小侄儿。 而后看书又看书,再有一日便要进考场乡试。 赶紧考完了这乡试,他好想回趟家,看一眼他心心念念的小侄儿。田假单单十五天,他如何能看够他粉嫩白胖的小侄儿。 “郎君,你干什么?”林以默瞪了王商栋一眼,想从他手中抱回小睿,“我得哄着他睡觉呢,刚喝完了羊奶,该睡了。” 王商栋义正言辞:“这离他满月都余七八日了,今晚便让娘哄他睡。夫郎,今日该哄我睡了。” “你……” 半晌儿,林以默羞红着脸瞥了他一眼:“你整日就想着这档子事。” 话虽是这般说着,林以默仍是顺从的让王商栋抱走了小睿。 乌黑的发丝渐渐垂落,接着是一件又一件的衣袍,如同剥茧抽丝般的脱落,露出里头最好看的光景。 只一眼,王商栋便觉得口干舌燥,分明没有喝酒,他就醉了。 架子床吱吱呀呀的响,挂在床头的海贝壳叮叮咚咚。 作者有话说: 最近走了霉运,又是感冒,手机还摔了(屏碎了),业绩不达标天天加班(晚上八点了还在见客户,连周六都在加班),上班下雨骑小电驴急刹摔了(还好戴了头盔,整个人扑到在地上,两边膝盖磕破血肉模糊的那种),第二天又去见客户回来下雨被淋(膝盖伤口还被淋了一路),就连抢红包都是手气最差的(4个红包66块钱,我抢了一块多……) …… 真的倒霉,连码字的时间都没有,我还被班里抽奖抽到写几千字征文……到了现在,终于勉强码了一章出来。 呜呜呜呜,最近真的太惨了,霉神附体。 感谢在2023-09-13 23:51:11~2023-09-18 00:5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郁19瓶;18793828 10瓶;书欣5瓶;我要上天!2瓶;青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解元,闹事 天空如湖水般淡蓝清澄,又隐隐散着光泽,淡淡的云彩像是漫天柳絮飘飞,绵延不绝,下一秒好似被劲爽的秋风吹散了,显得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正值秋收的尾巴,家里两个汉子赶着牛去了旱地,带上了家伙什,打算把最后一茬粮食给收回来。 村子热火朝天的干着活,一个赛一个的有干劲。 今年收成尚可,虽说没往年好,但交了税倒有富余,不能叫家里饿了肚子。 其中受了王家恩惠的,上门时,不止交了那一成税,还多多少少带了鸡蛋、肉和一些山上摘的野果子。多亏了王家,他们日子才好过了起来。 林以默坐在院子里吹风,旁边是摇篮床。 摇篮床是王商栋找镇上工匠打的,其实就是缩小版的小床,有床榻那般高,四周是打磨得光滑的木栏围起,顶上是半开样式,盖上一层布就能挡住刺眼的阳光。 才出生的小孩易着凉,林以默往摇篮床铺里几层软垫,还在木栏围上了毛茸茸的毯子。一两月的婴孩皮肤正是娇嫩时候,浑身裹着上好质地的软料子。 吃了羊奶,又被林以默哄了一小会儿,小睿此刻睡得香甜。 王阿娘在灶房里做中午的饭,她做了红烧肉、爆炒辣兔肉,还炒了一盘醋溜土豆丝、煎豆腐炒芹菜和清炒菜花,还熬了一锅骨头汤。 做了一桌子的菜,只等着两父子从地里干完活回来。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接着是急促奔跑传出来的脚步声,到了院门口停下,随即院门被邦邦敲响。 小白懒洋洋的趴在林以默脚边,耳朵猛的竖起来,旋即站起了身子,鼻子在空中嗅了嗅,闻到了陌生的味道。 它朝门口汪了几声。 院门外敲门声音一顿,响起了一道男音。 “是柳树村王家吗,我是来跑腿报喜的!王老爷高中了!” 话音一落,林以默猛的站起身,步伐因为心情激动显得有点凌乱,就连灶房里炒菜的王阿娘都赶忙放下了切肉的刀,在干布擦了几下就走了出来。 林以默打开了门,一位中年汉子憨厚的递出了一封书信,他是被雇过来跑腿,听闻是给当今高中举人的老爷家人送信,他二话不说就应声接了,跑了一路,问了一路。 中年汉子先是被眼前夫郎样貌震了一下,又缓过神说:“等过大约五日,举人老爷便归家了。” 他以为王老爷家道贫穷,在穷乡僻壤却能高中,属实是万难中的不易。可没想到看到王家院子占据了亩数,又见到貌若天仙的夫郎及蕙质兰心、仪态举止娴雅的贵妇人,他才知想差了。 怕是哪个大家氏族隐落在这儿小小的村子。 王阿娘接过了那封书信,眉眼带笑的赏了跑腿一两银子,招呼着他喝了一碗茶就送人走了。 “阿娘,小瑾高中了。”林以默还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没缓过神,他有些呆愣的念叨了几句,“我去地里找阿爹和郎君,得把这个好消息早早的告诉他们。” 王阿娘拆开了书信,粗粗的扫看了一眼。 是小儿亲手书写的信,告知了省都一切安好,但要等要在客栈等上一段时日,须得等揭榜之日官差登门拜喜才可返家。 除了一页纸张,还有另一张,是兄长写的。 这封信经由了陆府,赵钰看过了信,那时揭榜已出名次知晓,他这才提笔告知了妹妹,又找了府县专程送信的人。 王阿娘抹起了泪,连道:“好好好,我知小瑾是能高中解元。默儿,直接把他们喊回来,地里的粮食不急全收了。” 等小儿回来,大摆宴席,高中省都乡试举人解元,何等的光宗耀祖。日后黄泉路上见了父亲,她总算有颜面对父亲。 兄长当年入商籍,一直是梗在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儿。 五日后,镇上丰华酒楼放了近一个时辰的春爆竹,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不绝于耳,混杂着人群中恭贺道喜的声音。 连府县县太爷都来了。 虽说府县近几十年举人不少,每隔三年都会出上几个,没什么稀奇的,但没一个是解元。省都解元意味着至少能进会试一甲,保不齐会试前三也可一争。 县太爷如何坐得住,又知晓这位解元是陆府赵老爷的外甥,他忍痛割爱了珍藏多年的西楚付熙子南游之作。 一时之间,王家名声大噪,皆知出了一个文曲星下凡的解元老爷。 对于酒楼外的熙熙攘攘,凡是有名望的家族皆来了,唱叫的礼单一个比一个长,送的礼不是名画名字就是玉石翡翠,惹得围观的众人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酒楼内,二楼幽雅宁静。 “哥夫,让我瞧瞧小睿,好一阵子没见,我心里都念着他。”王商瑾一上了二楼,到了家人跟前,完全没有稳重自持可言,活脱脱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哪里还看得出是解元老爷。 王商栋看了他一眼:“在省都可以相中的姑娘、双儿?当真要喜欢,娶回来也生个娃儿,天天抱着。” 王商瑾:“……” 爹娘都不急,怎的大哥老是操心他的婚事! 林以默轻笑了一声,道:“小瑾年纪尚小,暂不急,等过了几年再说。” “敢抱吗?”林以默抱着娃儿,语气温柔,“小叔要抱你咯,我们小睿开不开心呀。” 在襁褓里的娃儿仍是闭着眼睛,他还不会说话,连简单的啊啊呀呀都不会,但不妨碍全家人对他的喜爱,逗弄着他。 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人,几个月的娃儿永远嗜睡,睁开没多久又会闭上睡觉,只有吃羊奶的时候精力最充沛精神。 王商瑾连忙摆手:“别别别哥夫,我不敢抱。” 他站旁边看着就好了,小侄儿那么小一只,娇娇软软的,他哪敢上手去抱。 万一弄疼了怎么办。 “县太爷在隔壁,小瑾你先过去见见,你舅舅舅姆也在。”王阿娘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王商瑾头疼了起来,慢吞吞的跨步走到隔壁雅间,倘若不是莫夫子在,他总会找机会万般推辞。 趁着这会儿,林以默抱着孩子来到了栏杆处一楼看。 一楼甚是热闹,陈掌柜还多添了几张木桌,大厅坐着、站着不少人,除却柳树村子的人,大多是自荐前来恭贺的商家巨贾。 等着宴席开始,解元会下楼同他们结识。他们打听到,除了解元,解元的夫子是当朝前丞相,又是府县陆府的外甥。 这等绝佳结识的机会,他们想尽办法都要赶过来赴宴。 其中还有秀才和举人。 王商栋阴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再加上他人高马大,众人纷纷退避三舍让出了一条路。他大踏步的上了二楼,直至看见了站在二楼的林以默,凶蛮的气息慢慢散去了大半,他拉着林以默进了雅间。 林以默不解的看向他,方才郎君出门时满心欢颜,脸上还挂着笑,还说要去西街口买一摞煎香饼回来吃,怎的回来两手空空,一脸怒意。 “怎了?莫不是煎香饼卖完了?” 对上小夫郎,王商栋语气放柔了些:“要是卖完了倒也罢了,只是碰上个晦气玩意儿。” 小夫郎和弟弟都爱煎香饼这一口,王商栋想着来了镇上,趁还未成开席便去了西街想买上一摞,还是能带回家吃。 他去时,摊子前排了五六个人。 王商栋排在队伍的尾后,摊主是一个中年汉子,煎饼手艺十分熟练,没排上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他刚想开口要上十几张。 下一秒,摊子被几个奴仆掀翻了,面剂子掉在地上被踩扁了,就连锅都倒在一旁缺了一个口,支起来的桌子椅子全被踢翻,甚至桌腿都折断了。 摊主头都不敢抬起来,手脚发抖站在一边,根本不敢出声。他不知道为何惹上了哪家贵人,以至于摊子被掀了。 至于顾客仓惶逃散,百姓远远的围观这一处,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唯独王商栋站在一地乱糟糟之中,他面前还掉了一个煎好的煎香饼。霎时,王商栋剑眉狠狠皱起,扫视了那几个粗使仆人。 几个仆人得了不远处人的指令,相互对视了一眼,拿起倒在地上的板凳,面色凶狠的朝王商栋头上、肩上、胸前狠狠的砸过去。 只可惜王商栋反应极快,侧过了身,仆人的击打皆落了空。 王商栋捡了趁手的木棍,那原本是支撑摊子的木棍,摊子散了,木棍自然滚落到了地上。接着,王商栋使出了全力,打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仆人,速度快而凶猛,不带一丝犹豫。 “啊!”仆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膝盖处哀嚎。 剩余的三个仆人咽了咽口水,眼里有了一丝惧意,稍稍往后了退了一步,但想起主人交代的任务,他们大喊了几声,一起冲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纷纷为王商栋捏了一把冷汗。 王商栋毫不在意的嗤笑了一声,随后挥起那根木棍,木棍好似是他趁手的厉害宝剑,挥舞得不见残影。 那几位仆人本是三脚猫功夫,要不是得了主人家青眼,他们估计还在前院做着脏话累活,哪有机会上街。平日他们四人成群,镇上百姓见到他们都会避开,更别说躲起来,他们毫不费力就占尽了好处。 如今碰上了硬茬,自然半招都招架不住,被打得直求饶。 王商栋扔掉了木棍,打到即止,他不会将人打死。几人跪在地上,王商栋眼神冰冷,他没多看一眼,而是抬眼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 之前倒霉,我有理由怀疑是那份工作吸干了我的气运,天天压榨我,天天加班还没有加班费,pua我! 所以我已经辞职了,找了一份轻松的新工作~老婆们,晚点还有一更哦!感谢在2023-09-18 00:56:28~2023-09-20 18: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以风10瓶;青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新酒楼 女人一袭淡红细云锦杭绫合欢长裙,腰系秋色带子,穿着一双朱色绣鞋,好不张扬,眉眼之间尽显媚气俗态。 穿金戴银,发髻缀满了珍贵珠宝,生怕旁人不知她富贵。 女人戴了一层面纱,看不清面纱之下是何容颜,只露出了一双眼。那双眼死死的盯着王商栋,毫不掩饰的透露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恨得将人置之死地。 王商栋抬脚走向了女人,许是打了人,浑身充满了煞气,又加上他板着一张脸显得更凶神恶煞,对女人来说如同地府走出来的恶鬼一般。 女人连连跌撞退后了几步,转而怒气冲向了那几个仆人:“还愣在地上干什么,赶快过来给我拦住他!” 仆人各自跪趴在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之间彼此对视了一眼,攒着一股劲再次冲向了王商栋。 听到了杂乱的步伐声,王商栋扭头望了一眼,几位仆人就手软脚软的跌坐地上,心有余悸的喘气,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呼吸。 女人气恼,形如泼妇般:“废物废物!都是废物,看我回去怎么喊老爷教训你们!” 王商栋冷冷的笑出声,趁女人在发疯,直接扯掉了那一层面纱。 面纱掉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上河村林二房的小女儿——林小英。 还没等王商栋上前质问,林小英下意识的挡住脸,而后又意识到王商栋已经发现了,她有一丝惧意却又带上了愤意:“我如今是王老爷的贵妾,你能奈我何?” 说着,她掏出了帕子捂住嘴娇娇的笑:“王大哥呀,在这儿镇上,王老爷可不是吃素的,之前种种我可都要讨回来。” 尤其是林以默,她恨不得拔了他的骨、吸他的血,不过是欠区区八十两,他分明有能力还却见死不救,害她被娘卖身给了王员外。 林小英眼神愤愤,浅红衣袍之下是数不尽的青痕和鞭痕,她受过的苦楚要这夫夫二人还回来。她摸上了那微鼓起的肚子,脸上不由得挂上了得意的笑。 要不是这一次,王商栋还记不起这人,时隔这么久还能舞道他跟前膈应,真是晦气。 王商栋拾起桌腿,动作毫不停留,下一秒就要打向她。 林小英慌得倒退了几步,咒骂了几句后匆匆忙忙转身走了,那几个仆人捂住伤口很是狼狈的跟了上去。 “摊主,你家在哪儿?”王商栋帮着摊主收拾好了地上一片狼藉,说到底此事是因他而起,想到了林小英说的王员外,“到时我将钱替你讨回来,不能白叫你损失。” 摊主苦着一张脸,今儿钱没挣到多少,反而还往里赔了,置办这些桌椅摊子又得花上好大一笔钱。 但听到王商栋的话,他苦笑摆手:“小兄弟,用不着替我讨回钱。今儿是我倒霉摊上了这事,王员外在镇上向来我行我素,纳的这个小妾隔三差五就要搅得我们这些小摊主不得安宁。” “你还是赶紧离开吧,王员外养了不少护院,一个比一个厉害,你一个人打不过十个人啊。” 王商栋只道:“摊主你告诉我便是,我有自个儿的办法。” 见王商栋这般执着,摊主就告知了他,自家就住在镇西街的小巷子尾。 事情的来龙去脉被王商栋完整的复述了一遍,林以默秀眉渐渐拧成了一团,抱着孩子的手都紧了一些:“她到底想做什么?” 王商栋捏了捏小夫郎手腕,温声道:“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今日宴席,王员外带着他妻子来了,就在一楼。” “那就好。” 林以默逗着孩子,眉眼见又染上了笑意,郎君心中打算如何,他大抵是能猜想到一二。 无非是借着这次宴席,在众人面前灭一灭王员外的威风,光是凭王员外平日里在镇上作威作福足够他消停好一段时间了。 在镇上还有一家酒楼,正是王员外的产业。 林以默垂眸看向了陷入沉睡的孩子,手指在襁褓上点了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酒楼的账他已经接管许久了。 过了一个月,镇上关于柳树村出了一个解元的议论渐渐淡了下去,南街酒楼突然闭门歇业惹得镇上不少人过来瞧热闹。 南街酒楼时不时的出现工匠、木匠等,随着敲敲打打的声音响起,那块南街酒楼牌匾被拆了下来当柴火烧了,然后挂上了新的牌匾。 只见新牌匾上——丰华酒楼分店。 镇上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南街酒楼易主了,竟然被丰华酒楼给盘下来。 随着爆竹声响起,王商栋站在酒楼酒楼门口迎客,两个小二高声喊着客人进来。 “今日酒楼开业,凡是客人进店消费,皆只收一半银钱,只限三日。机会难得,各位老爷们可抓紧着呐。”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哪还忍得住,谁不知丰华酒楼菜式新颖好吃,不同于南街酒楼平常的样式,总是别出心裁的推陈出新一道菜,哪怕价格贵上些许也能咬牙吃上一顿。更不论这三日银钱减半,傻子才不会来吃。 新的酒楼暂时没找到合适的账房先生,所以林以默先顶了这个位置。 不过是眨眼的事,酒楼就进了一群人,小二连忙招待客人找位置坐下,王商栋也跑腿去了。实在是人太多了,不少客人为了能吃上都各自拼了桌,陈管事还派了一个小二来搭把手。 新酒楼一日一日渐入正轨,林以默做主选了王大延做新酒楼的管事。 无外乎是王大延信得过,况且他自己学了不少东西,再不济喊郎君教他便是,再则王大延为人踏实能干,是能做酒楼的管事。 王大延还在忙里忙外的对今日进货的货单,听到这事,登时愣住了,随后连忙摆了摆手坦言道:“我做不好管酒楼,也没这个能力。东家,别因为我是小然郎君份上就对我优待,我做好本分的事就足够。” 憨厚,踏实。 林以默再次肯定了,直言道:“我断不会因为小然就让你做管事,我选你做管事,自是大延哥你有本事。” 王大延怔住,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林以默笑眯眯的说:“那这样吧,大延哥你先做三个月掌事试一试,倘若我觉得你不合适,我就重新找一个人。” 见王大延还有犹豫的神色,林以默又道:“大延哥,掌事一月工钱比你现如今工钱要翻上十番。家中养双生子不易,小允他身子又不好,往后用银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此话一出,王大延干脆应道:“我试三个月,要是我不合适,东家找人换了我就是。” 林以默笑着点了点头,但心中如明镜,他知大延哥的性子,下了决心去做定是尽全力做到最好,定是能胜任掌事,初期就得劳烦郎君多多提点一下大延哥。 距离新酒楼不过十余天。 “笃笃笃——”院门被人敲响了,门外还传来了马嘶鸣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0 18:31:52~2023-09-20 23:4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粉20瓶;我要上天!2瓶;林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登门道歉 “谁来了?” 林以默坐在院子里,脚下堆起了成了小山丘似的玉米堆,他正剥着玉米粒。旁边是摇篮床,林以默一偏头就能看到熟睡的孩子。 门外不不断传来敲门的声音,林以默还纳闷着,谁大清早便来找上门,这么不得闲。院门都被敲得梆梆作响,他扔下手中的玉米起身去开门。 王商栋停下砍柴的手,直起了腰身,跟在林以默身后。 趴着的小白早就冲到院门,等林以默一开门,小白就气势汹汹的大声吼叫,做足了一副龇牙咧嘴的恶狗气势,吓得敲门的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林以默视线掠过了敲门的小厮,看到了站在马车前的两人,不自觉的眯起了眼,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脸上挂着虚假笑意,一张泛着肥腻油光的面孔直教林以默嫌恶,尤其是当富商两只眼睛滴溜的转来转去,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眼底是遮掩不住的□□。 腰间系着一根深红色的秦素金带,越显得他身材肥胖臃肿。 他朝前走了几步,想与这漂亮美人多说一句话,不成想这小小的柳树村竟藏着如此貌美的人儿,怪不得王家出了一个解元,还弄垮了他的酒楼。 还没等王员外挨近林以默,就被王商栋挡住了。 王商栋身高八尺多,双臂鼓起的肌肉显得他更健壮,加上他阴沉的表情,绝对是旁人不敢轻易招惹的模样。 林以默安心的待在身后,透过郎君,他看到了捂着帕子装可怜的女人。他当然认出了这女人是谁,不过他还觉得新奇,头一回见到女人凄凄楚楚的模样。 “王大哥,有话好说别上手。”身前笼罩了黑影,王员外一抬头就看到了解元的大哥,顿时那点□□之心从脑海跑得一干二净。 王员外讨好的笑道:“今日我是来登门道歉的,绝不是上门找事的,王大哥千万别误会了。” 他的话刚落,立刻有几名小厮提着马车后车厢备好的礼物,皆是上好的玉器、陶瓷、书画,甚至还有几百两银票塞在里头。 足见他诚意十足。 王员外家大业大,而他不过是主家的分支嫡次子,得了镇上这些产业,便安稳在镇上发展了二十来年,要说王员外一点本事都没有,那是万万不可能。他惯会察言观色,该伏低做小他从不含糊。 唯一不足的是好色,还是喜欢鞭打。左右妾是买来的物件,王员外可不会在意物件心中如何作想,他只在乎乐。 一直以来,王员外在镇上顺风顺水,家中有娇妾伺候,吃喝钱财样样不愁,更何况主家还会偶尔漏一点生财之道,足够他在镇上挥霍潇洒。 但近日受到了打压,赔出去不少钱不说,南街酒楼竟被弄垮了,他如何坐得住。不过是略微盘查,王员外便知晓了宠爱的小妾冲撞了贵人。 王商栋冷着同一张脸,丝毫不想理会这王员外,甚至想把王员外送的礼全扔到臭水沟中。 眼见王商栋神情阴沉得像墨水一般,王员外推出了站在一旁捂住脸的林小英,连忙道:“那日贱妾属实做得嚣张跋扈,惊扰了王大哥,我这不是压着她来向您赔罪,还希望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王家。” 他又讪讪笑道:“听闻贱妾是王大哥夫郎的亲堂妹,实在是有缘,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既然有这般缘分,王大哥不妨……” 王商栋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王员外怕是没打听清楚,我夫郎与这林小英可毫无干系。可笑,别什么腌臜人都往上来凑亲戚。” 顿时,王员外一张肥腻的脸五彩纷呈,难看极了,他眼神阴鸷的看向了捂住脸的林小英。 林小英忍不住打了一个头寒颤,哪敢装弱,帕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那半张脸,指印鲜明的印在她的嘴脸,还隐隐透着血色。 可知之前挨了多大力气的一巴掌。 林小英死死的盯住脚面,难堪不已,她又一次在林以默面前落了面子。 许久不说话的林以默笑出了声,如同那悦耳的银铃,在王商栋听来分外好听,可在林小英心中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划破了她要强的脸面。 林以默声音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别具分量:“王员外,这礼我替郎君做主收下了。不过这酒楼呢,我该开还是开,劳烦王员外再想个挣钱的法子,这到了手的生意总不能教我交出去吧。” “自是自是。”王员外有苦说不出,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他眼拙了,想不到这美人是有手段的。 他能猜到幕后的推手是谁。 林以默看向了林小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王员外,家中的妾没教养好,往后还是别出来见人了好,免得日后又不小心招惹到了贵人,怕是到时候王员外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听闻王员外有一条路子,有着专门进货渠道,不妨我们合作,对你我都有好处可谈。” 王员外眼前一亮,他懂得其中的意思。得到了这番结果,王员外心满意足的走了,林小英怯怯的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哪还有当初在街上嚣张跋扈的姿态。 马车离开了王商栋的视线,他愤道:“夫郎,为何要收他的礼?方才不该拦着我,更不该给他好脸色,必须得狠狠揍他一顿,好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惹。” “败家子,有钱不收往外推,你当钱都是从天上刮来的?”林以默斜了他一眼,指着那些礼盒,“别说了,把东西搬进来。” 郎君真是一如既往的头脑发热,什么都不想清楚,光想着用蛮力。 哼,大老粗一个。但不妨碍他就喜欢这一股劲。 王商栋挠了挠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的觉得小夫郎跟舅姆越来越像了。 第二日,镇上西街的小巷子尾热闹起来。 摊主还有点懵,自打那日摊子被人毁掉了,近段时日内他实在是掏不出多余的银子来重新支一个摊子,家中老母病重,要钱的地方自然多着。因此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出摊了,听到了敲门声,他心中还暗自纳闷着,难不成是有食客馋了他这一手艺,忍不住打听了找上门想要一份煎香饼。 怀揣着这份疑惑,摊主打开了门。 接着一队的人进来,他们扛着崭新结实的木桌木椅,上好的支架摊子,煎饼子的器具,甚至还有做煎饼的油、面粉等这些基本的用料。 摊主有些呆愣,看着他们将东西一一放在他眼前,差不多占满了小小的院落。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脸上还堆着温和的笑意,好声好气道:“家主特意派我来登门道歉的,家主对小妾毁了摊主摊子一事很是恼怒,已经责罚过了。是家主对小妾管教不严,才使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毁了摊主摊子。” “这是二十两银子,还望摊主收好,我们家主的一份心意。” 摊主一脸难以置信,捧着管家递给他的二十两银子,眼神怔怔的说不出话。 管家也不催促他,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摊主才从这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他呐呐的说:“没事,没事,没事。” 他一个平民百姓,从未接触过像这样的大人物,一时之间诚惶诚恐得很,压根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幸而管家得了他这一句回应,便招了招手,领着这群人消失在了巷子中。 摊主呆呆的望着这一地的物件,又看向了他手中沉甸甸的白银,要不是这一切没有消失,他都要认为今日是做了白日梦! 这时,摊主猛然想起了那一日,那年轻的汉子执意要追问他家住何处,要替他讨回钱。他那时只当是年轻汉子义愤填膺,气不过富贵人家的胡作非为,说那一番话是想要排出心中那股怒意摆了。 他是压根没放在心上的,甚至抛之脑后。这几日又愁着老母没了银钱看病,他压根想不起还有这一回事。 原来那日在镇上教训那群奴仆的年轻汉子并不是逞英雄说大话,确实是有本事,当真替他讨回了钱。不,不光是讨回了钱,比他原先损失的还多出了好多倍。 到了后来,摊主依旧做着煎香饼的买卖,摊子是新的,桌椅皆是新的,生意变得更热闹红火了。 摊主在摊煎香饼,听到了几位食客在议论王员外府中的事。 王员外的贵妾死了,时间是几日前。 听说那日闹得阵仗大,医馆好几位郎中都被喊过去,而王员外府门是紧紧关闭的,谢绝了外客进访,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还是到了晚上,有人知道了消息。 王员外得了一个小汉子,那贵妾了得哦,居然替王员外生了一个小汉子。要知道王员外跟发妻相处二十余年,只诞下了两个女儿,其余纳的妾不是生的双儿就是姑娘。 如今王员外有了香火继承,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只可惜那贵妾是个没福气的,好端端的难产死了,好赖生了一个小汉子,算是体面的入了葬。 王员外的妻子是个宅心仁厚的,不会因着妾生子的身份低看了,大肆旗鼓的办了宴席,收养了小汉子当作她的亲生儿子,打算亲自教养长大。 摊主听了跟着食客说了几句话,又想起了那个年轻豪气的汉子,只可惜这段时日那汉子都未成来摊子要煎香饼吃,否则他定要好好感谢。 第116章 京城 春风徐徐,草长莺飞。满树的扶疏枝叶,露珠点缀在嫩绿枝丫上头,在阳光明媚的照耀下散发着熠熠光辉。 一辆马车缓缓驶在官道上,越发离得近了,连官道都好走了许多。先前好长一段路是土、沙、石混合的,还夹杂了一部分拳头大小的鹅卵石,车轱辘滚过路面会较为颠簸。而现在平稳了许多,因着这官道是拿红砂岩土填筑压实的,非常的坚实。 京城路途迢迢。 林以默半靠在郎君肩上,话本被他卷成团状,百无聊赖的抵着摇篮床微微摇晃。 一月前,家中收到了王商瑾寄来的信,其中还有天家的赏赐。最令他们惊喜的是,王商瑾高中状元,要留在京城翰林院任职修撰,从六品官。 朝中自有陆家在暗自打点,而陆家如今是大晟国最大的皇商之家,王商瑾又拜了前丞相为夫子,前途一片大好。王商瑾虽年纪尚轻,但要不了几年必官至正五品,几位大人是前丞相的学生,对王商瑾自是多加留意照顾。 没等家中回信,王商瑾便又寄了一封催着他们。 林以默和王商栋这才收拾了东西启程,马车后车厢塞满了吃食,多是干货和腌货。 王阿娘一开始是不想让俩夫夫带上孩子赶赴京城,毕竟孩子尚在襁褓,至多是能翻身,连爬都不会爬,她当然不放心孙子跟着受这份苦。 后来想着京城路远,来回一趟都得花费一个月,孩子不能离了阿爹阿姆。左思右想了许久,王阿娘看到林以默望着孩子依依不舍的模样,她才松开让夫夫二人带着孩子一起去。 一双皓肤如玉的手掀开了车帘,露出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林以默柔声问道:“还有多久才到京城?” 赶车的马夫晃了一下心神,随后立即恭敬回道:“明日莫约午时能到,还需在下一个客栈住上一晚。” 得了结果,林以默先是抬眸望向了官道周围。离京城愈发近,景色都盎然了些许,比之前路过一处的偏僻官道要好上八成,甚至还有朱红的鲜花点缀在那浓密枝条之上。 放眼望去,皆是绿意葱葱。 林以默又坐回了马车内,眉眼之间带着倦意,赶了近半月的路,除去一开始的新鲜使然,现下只余疲倦。 只能盼着尽早赶到京城。 “啊,啊。” 稚嫩的声音响起,短促又小一声,但这细微的声音都被在车厢内的两人听到了。林以默最先反应过来,他侧过身子去看孩子。 “他又饿了?不是才喂的。”王商栋探了头过来,正好对上自家儿子的圆润似黑葡萄的眼睛,他声音下意识的放轻了一些,“八个月能吃这么多。” 正喂奶的林以默:“……” 他真想把郎君吃的八张大饼拍到郎君脸上,到底是谁吃得多。郎君对自己的饭量没有一点反省意味吗,还好意思说小睿。 王商栋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对上了小夫郎凶巴巴的模样,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说错什么又惹到小夫郎生气。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夫郎,我来喂小睿。” 车厢内只有一个小小的暖锅,备了一箱银丝炭,分量足够一路给孩子煮羊奶熬粥。不过羊奶放不久,早早就煮完了。 但有时运气好,能在客栈买到一些羊奶,运气不好只能煮一碗粥来喝。幸好小睿最不挑,放到他嘴里什么都吃,没给林以默他们添太多苦恼。 “你一次别喂那么多,他吃不了。”林以默在旁边看着,秀眉渐渐皱到了一起,他拧了一下郎君的胳膊,声音带了点怒意,“又不是喂奶,喂粥还舀一大勺,你是想把他噎到吗?” 王商栋立马将木勺的粥倒了一半回碗中,一点一点的喂。 越往北走,车道两旁开始有一些茶水摊,再往前走有叫卖吃食的,之后是住在京城附近的百姓建起的一户一户房屋,再往远去别庄农田。 官道上是来来往往的马车,一辆比一辆奢华,尽显富商大贾、贵戚权门的富贵,王家的这一辆马车倒是不起眼了。 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招呼热闹,林以默没按耐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打开了木窗的,他没打开太大了,只打开到双指宽的大小,刚好能看到周围的景象。 林以默看了一会儿,关上了窗叹道:“离京城不是还要好一段路,怎的外头就热闹起来,果然书中说的天子脚下繁城锦华不是虚言。” 在他心中,府县已是人烟阜盛之地,未曾想京城是如何盛大繁华。尤其是进京城的高墙筑起,官兵镇扎,来往的看不尽、数不完。 王商栋眼神停在小夫郎身上,不自觉的声音放轻了些:“夫郎喜欢京城?那每一年我们来一次,听说京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吗,正好能喊小瑾跟我们一起。” 林以默摇了摇头,京城虽富丽堂皇,但远不及家中要来得自在。更何况他近日读了一些书,深知在京城相处不易,一言一行皆要谨慎,倘若说错了话,怕是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说起了弟弟,王商栋总担忧着他成亲之事:“小瑾做了官,是该考虑婚事了。在京城,他孤家寡人待着,是该要一个知心人陪着。” “他年纪尚小,你总急着他成亲做什么。”林以默扶额,无奈道,“郎君你莫忘了,你与我成亲时年纪已二十。” “过几年再说,等你见面又跟他说起这事,他又得丧脸了,好不容易来一趟看看他,别闹得他不开心。” 王商栋只好作罢。 马车停了下来,按例进京城检查,官兵看了路引,仔细盘查一遍,马车前前后后都去翻找了,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准许进城。 “进城竟要收五十文进城费。”马车进了城之后,林以默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城外挤满了村民,进城费这般贵。” “京城吃饭贵,不知道带的银子够不够去京城最大的几个酒楼吃饭。”王商栋忧虑了起来,出门之前,娘喊他们多带些银子,免得钱不够用。 进门费便要五十文,都能在镇上酒楼点几道菜了。 林以默要被郎君气笑了:“你就想着吃,钱袋子攒了多少?” “二两多十五文……”王商栋捂着钱袋子,小夫郎每天会给他三十文了,他攒不下来,有点钱就拿去花了。 这二两多还是得知要来京城,他特意攒的,还想给小夫郎买点好吃的呢。 林以默轻哼了一声,每天给郎君三十文,都攒不了多少。但郎君多半是花在他身上,所以林以默不会说什么,家中他操持钱财便够了。 “先去看小瑾,带小瑾一起去酒楼吃饭。” 林以默没带多少钱,五百两搁置在木箱中,有四百两是打算给小瑾傍身的。不过林以默并不担忧,舅舅在京城有一个酒楼,还有些铺子,倘若钱要是不够,舅姆说了可以凭那枚刻着陆字的玉佩去铺子拿钱。 马车在一个宅院门口停下,很快有人迎了上来。 王商栋抬着摇篮床下了马车,一旁的小厮见状连忙抬进了府内,而王商栋则是拿了脚凳放好,掀开了车帘。 “不用扶。”一看到郎君作势要扶他,林以默抱着孩子不好伸出手叫郎君扶着,他慢慢的踩着脚凳下来。 宅院在京城较为偏僻的位置,胜在安静,远离了街道上的闹市,是符合王商瑾喜好安静的样子。 林以默抬眼望了宅院四周,又看了一眼宅院挂的牌匾,写着王府二字,最后视线落到了宅院大门之上,他抿着唇没说话。 王商栋得知小夫郎是不满意了,他也不满意得紧。 管家上前跟二人请了安,恭敬带着二人往里走,边走边道:“老爷刚下朝不久,一回来便进了书房。” 进了府邸,路过了正堂,正堂多是接见初次见面或是官员之类的客人,再往了里走便到了二堂,二堂是会见亲密之人、家中至亲。 管家道:“还请大老爷大主君先坐着,我这去请老爷过来。” 二人一坐下,立刻有丫鬟奉茶上来,还有几碟精致的糕点。 林以默只是稍稍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抱着孩子轻轻的拍着哄着,浑身散着不满的气息,尤其是当他见到了二堂角落的地砖裂开了一道缝隙。 “大哥,哥夫!” 人影还没见到,林以默先听到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王商瑾踏进了二堂。 王商瑾原是在书房,一听到管家来跟他通报,他没带犹豫的直接甩下了毛笔,行步如风的往二堂去了,在他身后的管家要小跑才能跟上。 “爹娘呢,他们怎么没来,就只有你们来了?”王商瑾左右看了一眼,确信只是大哥哥夫来了,幸好还带了小侄子,不然他真要伤心了。 王商栋道:“娘不想来京城,所以爹也没跟着来,见你写信来催,就喊我们来了。” 一听这话,王商瑾难得没了在外人前的文雅从容,面对兄长,孩子气似的委屈:“舅舅舅姆早些日子就来看我了,特意来庆贺。大哥你倒好,我已在翰林院任职一段时日,得我写信催上两回才舍得来京城看我。” “舅舅舅姆那是顺路,不然为何早早便来了?这段时间,他们在忙生意上的事情,哪里抽得出赶往京城来看你。要不是舅舅舅姆顺路,否则为何早早来了。” 王商栋一语道穿了事情的真相。 王商瑾:“……” 大哥真过分,一点不顾及他的心情。 “不过你宅子小了一点,你哥夫看了一路,没哪处是满意的。” 坐在椅子上的林以默开口了,他拧着眉:“院落太小了,宅院陈旧,你瞧那儿地砖都裂开了,庭院的那湖竟是干透的,这如何算得上好。这两进两出的府邸,能住多少人,还没我们家一半大。我记着你进京城赶考之前,家中不是给了不少银钱,怎么不去买大一点的宅子。” “要是钱不够,来信两回不知跟家中提一句么?家里挣那么多银钱不是扔到在钱柜闲置生灰的,舅舅舅姆在京中尚有产业,为何不跟家里人说,偏要委屈了自己。” 一番话下来,惹得王商瑾热泪盈眶,还是哥夫好,心中想着他。 王商瑾对宅子没多大要求,能有地方住就成,他觉得这宅子还是不错的,偏僻、少有人来打扰,他乐得清静。想到一开始中了状元,又得知他是三元及第,来的人一波接一波,请帖是一沓一沓的下,后面许是见了他的宅院隐僻破败,渐渐就没人了。 “这宅子是舅舅买的,我觉得挺好的。”王商瑾傻笑了一声,“刚好够我一人住,大哥你们来了也住得下。” “舅舅说我初入京城又是新科状元,不能太打眼,所以才买了这宅子。” 林以默沉吟了片刻:“确实,京城人多眼杂。” 接着,林以默又环顾了四周,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过你这宅子须得好好修葺,否则如何住。地砖换新的,院子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初春全是干枝落叶,没一点春意。厢房不晓得是什么光景,只怕该布置的都没布置。” 王商瑾眼睛微微睁大了,他抬眼看向了林以默,语气迟疑道:“哥夫,我觉着挺好的……没哥夫说的这般破败衰落吧,我住了一段时日,没觉得哪不对劲的。修葺太麻烦了,哥夫我们还是别折腾……大哥!” 话未说完,王商瑾就被大哥敲了脑袋。 王商栋沉声道:“你哥夫说什么就是什么,是该修葺了,你少插手。” 林以默望着年纪尚轻的王商瑾,叹道:“小瑾,这宅院还是得有人来替你管一管。” 如今还看不出来有多大的坏处,但过了几年,小瑾绝不是止步于从六品的官职,等官升上去了,宅院须得换上好的。而那些宴席虚礼缺一不可,毕竟京城不比家中,每一步都举步维艰,这宅院不好打理怎么成。 “我跟你大哥在京城住半个月,这半个月修葺交由我来弄。” 林以默声音柔和,但没有丝毫允许王商瑾反驳的意图。 王商瑾只能呐呐的应下了,毕竟他不敢惹大哥,而大哥又事事听哥夫的。 “我们小睿差不多快两个月没见小叔咯,肯定不知道小叔是谁,长什么样子了。”林以默逗着孩子,招着手喊王商瑾来看孩子,八月大的孩子认人了,平日里最亲林以默,其次是王阿娘。 “你抱着。” 王商瑾刚凑过来,就听大哥冷不丁的说一句,他连忙摇头摆手:“我哪儿敢抱啊。” “怕什么,你大哥喊你抱,你抱就是了。”林以默没等王商瑾反应过来,直接就把孩子塞到他怀中,仍由王商瑾僵硬着身子,“这不是挺好的,小睿多跟小叔亲近亲近。” 王商瑾像是脚在地下生了根,一步都挪动不了,双手环抱着这小小的一团不敢动弹一下,生怕弄疼了他的小侄儿。 对上小侄儿那双水润的黑眸,稚嫩圆圆的脸蛋,王商瑾心都快要被萌化了,尤其是感受到怀中温暖、柔软的一团。 “啊,啊。”声音又软又萌。 王商瑾睁大了眼:“他、他会说话。” 王商栋笑着说:“只会简单的啊呀,还不会说话,现下只会翻个身,爬都不太会。” “都会翻身了。”王商瑾觉得神奇,望着怀中的小侄儿,稀罕得不行,他恨不得把京城所有的好玩意儿都给小侄儿买过来。 “阿娘做了不少干货,还有你爱吃辣酱,带了三大罐,还有别的腌菜、腌制的酱都带了一些,都放在后车厢,喊下人搬到厨房去。” 王商瑾闻言眼神一亮:“今晚我就要拿辣酱拌饭吃。” “明日再吃。”林以默喝了一口茶,起身道,“今日去酒楼吃饭,京城哪家酒楼好吃就去哪家,我请客。” 话音一落,两个人应得干脆极了。 “好!”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117章 御侮副尉 一日,艳阳天气,烟细风暖。 王商瑾下朝回来,一进庭院,差点要以为走错了。 干涸的小湖灌满了水,湖边四周栽种了柳树,不知是从何处挖来的,一棵比一棵好看,还有各种花花草草,点缀着这个庭院春意盎然。 正厅和二堂地砖全换了新,木椅桌子皆换了,连同书房和厢房一并换了,但凡是老旧的物件都被拆掉放进了柴房留着烧火,后院那一小片被整出来撒上了菜种。 墙院清洗了一遍,还有工匠师傅来量尺寸,林以默打算订做一个大木衣柜,就放在弟弟的厢房,还得换新的架子床,被褥和衣裳都得添置新的。 王商瑾愣愣站在庭院中,看着院中来来往往干活的人群。 “哥夫……这,不用件件换了。”王商瑾走到最前面,看到了在人群指挥的林以默,他连忙说,“这宅院住个几年就得换了,哥夫不必大费周章。” “住一年都得换,好歹是自个的宅子,上点心。”其实是林以默是弟弟这几年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或双儿,宅院外头破落一些没什么,总不好让人一进来,入眼的是萧条的庭院、破砖烂瓦,连个像样一点的家具都没有。 要是弟弟好不容易订了亲,结果因为宅子的缘故断了这段缘分,那可真叫得不偿失了。毕竟在京城最不缺的是皇亲国戚、大富大贵之家,而他们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户,顶多算得上勉强京城新贵。 他至少得给弟弟做好打算。 想到此,林以默带着王商瑾去了书房,他掏出了四百两银票,塞到了王商瑾手中。对上王商瑾疑惑的眼神,他神情十分凝重:“这钱你攒着,等日后遇到了人,要舍得给人花钱,别伤到人的心。” 王商瑾百思不得其解:“哥夫你在说什么,什么人,哪个人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别问了,等到了时候,你自然懂得。” 林以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朝王商瑾挥了挥手,就又跑到庭院之中盯着那群师傅指挥去了。 “夫郎,我今日出去遇到了一个,觉得面熟得很,但想不起是谁。”王商栋提着几个油布包回来了,他去了街市买了零嘴,给小夫郎吃的,顺道去看一圈京城的闹市。 林以默正拿了一个小算盘拨拨打打,闻言抬起了头:“在哪儿遇到的?” “一队官差在京城里巡逻,我好奇瞧了一眼领头的,觉得眼熟得很。”王商栋回想了一遍,仍是想不起那日是谁,他应当是没见过的,可不知为何面熟得很。 林以默拨算盘的手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他淡淡道:“等会儿跟小瑾说一声,巡街的领头官差,左右职位不高,请他过来是不会拒绝的。” 王商栋没放心上,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他打开了油布包,用短竹签戳起一片往喂到小夫郎嘴边。 “成,夫郎吃这个辣炒豆腐片干。” 林以默垂眸吃了,爆辣的滋味迸发在味蕾,加上豆腐片炒得又香,表皮是酥脆的,内里是有嚼劲的,很容易勾起食欲。 “挺好吃,留一点给小瑾。”林以默又吃了几片,便不吃了,“郎君你吃,我先把账算好。” “我帮你。” *** 第二日,管家来通报,来了一位御侮副尉。 “请进来喝茶。” 林以默早早端坐在正厅,旁边是沏好的热茶,他扫了一眼疾步匆匆赶来的御侮副尉——从九品武散官。 他只看了一眼,面容确实熟悉,倘若马叔再年轻一二十岁便是这副模样罢。 御侮副尉一早接了上司命令赶往王大人府邸,他在京中无权无势,能谋到这小小的官职属实不易。每日他不敢出了差错,尽职尽责,不知为何王大人要来见他。 下人领他进了正厅,他按耐住心中困惑,坐到了木椅上。 林以默笑着问他:“马副尉,可是名叫马建远?” 还没等马建远应声,一旁的王商栋脑海闪过当年马婶对他和小夫郎说的话,他瞬间激动的站了起来:“马建远,你祖籍是否在青云镇?你爹娘又是否有一个馄饨铺子?” 一连串的问话,砸得马建远有些懵。 “我是……两位认得我爹娘?” 他这句话一出,王商栋不由得冷笑,就差没握着拳头往他脸上打几拳:“我为何不认得?既然你在京城谋了官职,这五年尚且安稳,为何从不归家?” “弃家不归,不孝父母。” 马建远身形一震,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坚毅的眼神竟显得哀伤无助,再一细看,隐隐有晶莹的泪花在闪。 他喉咙艰难的发出声音:“我没有脸面见他们。当初是我执意要来从军,势必保家卫国、守卫边疆,可如今五年过去了,我还只是一介小小的御侮副尉,哪里来的颜面见爹娘。” 马建远握紧了拳头,声音坚定道:“待我日后上阵杀敌,攒了功勋,我定风风光光的接他们来京城,好叫他们以我为傲。” 林以默嗤笑了一声,没耐心继续听马建远接下来的雄心壮志,直接起身站到了马建远跟前,他比坐着的马建远高了小半个身子,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问:“到底是你觉得功勋重要,还是你爹娘觉得功勋重要?” 马建远被林以默淡漠的眼神震慑住了,听到林以默说的话,他哑然,心中好似有了一道方向。 不等马建远回答,林以默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字字珠玑戳痛了马建远的心。 “他们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难道他们是想要等你功成名就了再去见他们?更何况如今的大晟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太平,别国根本不敢来犯。你说要攒功勋,要如何攒功勋?我说一句刺耳的,就算你等得起,是有那一天光耀门楣,你爹娘可等得起?” “我听闻将军令,放你们满五年都可领赏返乡,不必上阵杀敌守边疆。唯独你不肯,你执意要留在军营。你可知你娘每日为你伤心劳神,一日一日为你祷告,她深知战场上刀剑无情,不想你出了事。” “你反倒好,五年来,半点音讯都无。你扪心自问,当真这样做是对的?你对得起你爹娘?你可尽到了你的孝道?” 林以默每说一句,就像一把利剑刺入马建远的心脏,他羞愧的低下了头,一种难以言述的愧悔涌上心头。 他声音颤抖着:“是,我……我不孝……” 半个月之后,青云镇多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他一身衣裳灰扑扑的,全身上下就带了一个包袱。 马建远疾步走到了那条巷子,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突然生了几丝惬意,他想走上前去敲门,但是又不敢。 呆在门外来回踱步,他思前想后,磨蹭了许久,在外面竟待了半个时辰都未能敲开眼前这扇门。 “吱呀——”,门被从里推开了,马建远惴惴不安的心猛地提起。 一瞬间,马婶以为她在做梦,她快步走上前摸着儿子的脸庞,这可是真真切切的啊。 “我的儿,我的大远,终于回来了。” 时隔了五年,她的儿终于回来了,她差点要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了。 马婶抱住了儿子,掩面而泣,随后想起了什么转而朝门内喊道,话不成句:“大远,我的大远,老头子快来啊,过来啊。” 马叔手中还拿着擀馄饨用的面杖,看到了门外那道身影,面杖直接掉到了地上,他身子颤抖着,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半个字。 “爹娘,孩儿不孝。”马建远眼眶红了,噗通一声,双膝跪到了地上,一下接一下的磕头,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 马叔眼眶跟着红了。 马婶声音呜咽着,半跪在地上,抱住了儿子的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这臭小子,真是狠心,把我跟你娘抛下五年都不肯见。这次回来,可不能轻易再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4 18:42:47~2023-09-25 01: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林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大结局 盛夏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空隙,倾洒在地上。一阵轻风吹过,树影也跟着摇晃。 按寻常日子,柳树村多是在地里忙活着,但今日有所不同,一一聚集在王家前院之中,幸好王家院子足够大,否则站不下这般多的人。 今日是王家办抓周礼,热热闹闹的大操大办着,仍是请了镇上酒楼的厨子,除此之外府县酒楼都来了两位厨子。 不止柳树村,但凡是认识王家的,都以为王家出了一个状元当了大官,定是举家搬到京城住去了,没成想王家安安稳稳的住在柳树村,该下地的下地,该做工的做工,那是一样都没落下。 “来的人这般多?”林以默从林三叔手中拿过了礼单,越往下看越心惊,镇上的先不说,怎的府县不相识的老爷夫人都赶了过来。 王阿娘抱着孙子,淡淡道:“来就来了罢,大喜的日子,就当为小睿多添添福气了。” 新科状元的侄子抓周礼,哪怕他们没得到宴请,那也得备上厚礼前来恭贺。商贾之户钱财数不计数,但官至大,稍微一折腾他们便没了命。 抓周礼之前,得由林以默亲自抱着孩子去沐浴,换上一身新衣裳。 “哎呀,小睿白白净净的,瞅这穿了件红衣裳真像个福娃娃似的。”于婶一见到林以默抱着孩子出来,迎了上去。 她手中拿了一根细细的柳树条,在铜盆沾了一点水,接着在孩子周围挥打了几下空气,嘴里还念念有词。 “厄运走,霉运散,灾祸通通除,福气就快来,财运滚滚进,健康又好运。” 王浩睿伸出那双小手,在空气抓了几下,什么都没有抓到,他反倒自己笑得开心。 林以默抱着,看向孩子的眼神温柔极了,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星光的笑意。 到了净手。 一早备好的铜盆,里面盛满了温热的水,上头漂浮了几片煮过的柚子叶。 林以默抱着孩子坐到铜盆之前,一旁的王阿娘则是握住孩子的一双小手放到铜盆中。 王浩睿小脸蛋依旧是笑,睁着那双水葡萄似的眼睛看着铜盆,感受到温热的水,他在水中抓了抓。 什么也没有抓到,他有点疑惑的甩了甩手。 王阿娘一边给他净手,一边说:“一洗手聪明伶俐,二洗手平平安安,三洗手腰缠万贯事事顺利。” 净手过后,是梳头礼。 一岁的娃娃头发没长多少,瞧着还是稀疏的,只需要象征性的拿木梳在娃娃头发上轻轻碰一下就可以。 林以默抱着孩子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了那把木梳,随着王阿娘一句话落,他就拿起木梳给孩子梳一下头。 “一梳智慧开,七窍玲珑又可爱。” “二梳财运来,招财进宝又生财。” “三梳身体健,能文能武又长命。” “四梳人缘广,胜友如云又相知。” “五梳点状元,金榜题名又三元。” 王浩睿乖乖巧巧的坐在林以默怀中,既不吵也不闹,只是觉得好玩笑咯咯的。 厢房门口挂了一把大青葱,林以默抱着孩子走过了青葱门。 过了青葱门,青葱头上挂,才华横溢智慧高,出类拔萃皆首位。 王阿娘走了过来:“时辰快到了,默儿抱着小睿去堂屋抓周。” 抓周礼格外有讲究,每一样物件都要摆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方向,最好围成一个圈,把抓周的小孩放到圆圈的中心。 而孩子的至亲,最亲的几人须得离开孩子,免得扰乱了孩子抓东西的意向。 抓周礼的物件是由王商栋亲自摆放的,玉印章、三字经、金镯子、算盘、银子、笔墨、手帕、肘子、匕首、木尺、大葱、桔子、油布纸包裹的田土。 堂屋内围满了人,王浩睿被林以默抱着丝毫不害怕,甚至想着伸头去看。 木桌上铺了红布,林以默将孩子放到了木桌正中间,他声音轻柔:“小睿乖乖的,选一样东西来抓。” 抓周礼需抓三次,一次抓一件。 林以默跟王商栋站到了离木桌三尺远,含笑的看着他。 骤然离开了阿姆的怀抱,王浩睿有些愣的坐在木桌上,眼睛眼巴巴的望向了林以默,小手还徒劳的在空气中抓。 “啊,啊,阿姆……” 但是看到林以默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王浩睿放弃了,整个人趴着木桌上,眼睛四处转,打量着周围的人。 木桌周围站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一个个都屏气凝神没敢出声,生怕惊扰了状元大人小侄儿抓周。 于然离木桌近一些,他抱着小允乐呵呵的看着。 许是坐够了,王浩睿开始动了,他整个人趴到桌面上,开始慢慢的爬。 当他爬向了那枚玉印章,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抓周抓到玉印章,以后可是能当大官的。 看来这孩子要跟小叔的步子走,考状元当官啊。 王浩睿一股劲的往前爬,十分卖劲,而玉印章离他只有一圈头之近。 林以默屏住了呼吸,眼看着儿子越爬越近。 在众人的期许下,王浩睿爬过了玉印章。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浩睿突然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白白胖胖的小允的小脚踝。 他咯咯的笑:“要,要,要。” 林以默无奈的扶额,这儿子怎么还爬去抓小允。 众人哈哈大笑。 唯有于瑞允懵懵的,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脚,不舒服的动了动,发觉没有用,又抬头看向了阿姆。 奈何于然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儿子,他笑得开心极了,声音爽朗:“哈哈哈哈,小睿就这么喜欢我们小允呀?” “这可是小睿的未来夫郎喔。” 王浩睿听不懂,但他跟着笑得开心,酒窝都显出来了,还抓着于瑞允的脚踝不松开。 林以默见状,赶紧上前抱起儿子,又放到了木桌正中。 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手背:“剩下两次不许去抓小允了,听到没有。” 王浩睿听不懂阿姆在说什么,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抬头看着阿姆笑。 所幸接下来的两次抓周,王浩睿都没有闹出什么好笑的事。 第二次抓了金镯子。 第三次抓了银子。 王浩睿两只小手都紧紧的抓着,不松开他喜欢这两个亮晶晶的。 林以默哼了一声:“郎君,你看你儿子就是个小财迷。” 王商栋贴着小夫郎,声音压得很低:“小财迷多好,挣多多的钱,不怕养不起夫郎,省得我们还要掏钱箱补贴彩礼。” 林以默瞥了郎君一眼,没反驳他,压根不见得到时候郎君不会掏钱添置彩礼。 郎君可稀罕这小允这个奶团子双儿,当自己儿子疼着。 抓周结束之后,林以默抱着孩子回了厢房。 其余人便开始坐到了席位上,说说笑笑的热闹极了。 因为来的人多,附近两户人家灶房都被王家借用了,灶房热火朝天的,厨子卖力的炒着菜。 王家堂屋内只摆了一桌,主桌。 王家院子摆满了桌席,外面那一条大路摆了一长道,连附近四五户院子都摆着桌,可见王家这一次赴抓周礼酒宴人之多。 *** 时间恍如白驹过隙,眨眼两年一晃而过。 林以默收拾着衣服,挑了几件易换洗的衣裳装进了木箱,又去给郎君挑了一些。 “阿姆!”小小的人影还未瞧见,林以默就听到了那道稚气又响亮的声音。 王浩睿吃力的抬起脚脚,迈过了厢房那道门槛,又哒哒哒跑到林以默腿边,抱住了林以默的腿。 他仰着头,小脸蛋像菜园子结的苦瓜似的皱巴巴:“阿姆,阿奶说,你又要跟阿爹出远门玩。” “这回,小睿也跟去。阿姆,好不好?” 听到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他蹲下了身子,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不行呀,阿姆这回要去很远的地方,不是去玩,要去京城找你小叔。小睿乖乖呆在家,等小睿再长大一些,阿姆就带你出远门玩。” 王浩睿皱眉,费了老大劲的想,好半天才说:“再长大一些,是什么时候呀?” “等小睿六岁的时候。” 王浩睿不开心了,他掰着小手指头,自己却数不清:“六岁要好久好久,我现在才,才,才三岁!” 林以默笑眯眯的:“六岁很快的呀,你看才多久小睿就三岁了。” 王浩睿懵懵懂懂的点头。 林以默拉着他的手,带他出门:“我们去于叔姆家,去找哥哥玩。小睿不是喜欢小允哥哥吗,要是小睿跟我们去京城,要两个月见不到小允哥哥。” “我们小睿舍得不跟小允哥哥玩啊?” 想到了小允哥哥,王浩睿小脑袋直摇晃,他喜欢小允哥哥。要是好久好久没见到小允哥哥,他会难过,掉小珍珠的。 “那,那去找小允哥哥玩!” 一辆马车徐徐赶往京城外的一处庄子,偶尔会遇到相迎的马车,王商栋则扯着缰绳拉着马儿偏让。 林以默掀开了车帘,看向周围郁郁葱葱的树:“郎君,我们不先进京城找小瑾么?” 王商栋赶着马车,眼神目视前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半点私心:“先在庄子住上五六天,再去找小瑾。” 他难得跟小夫郎有独处的时光。 自打有了儿子,每日要跟小夫郎亲热,还要哄着儿子去跟爹娘睡上一晚,不然就得扒小夫郎不松开。 王商栋又怕扯疼了他,只得许给他好处,许诺给他带糖葫芦之类的。 要是忘了买,少不了对上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被哭丧着小脸蛋盯着,王商栋哪受得住儿子可怜的模样。 买买买,肯定要买。不过除了买给自己儿子一份,王商栋总会额外给于家双生子也买上。 这庄子是一年前林以默买下的,他当时在京城挑选了一批奴仆,皆是有卖身契的,他买下之后就让他们打理着庄子。林以默从不苛待他们,只要他们做到了本分,会让小瑾给他们发月银,甚至允诺了他们可拿银子找他买回卖身契,他会替他们脱了奴籍。 因此庄子里的奴仆忠心耿耿,以林以默命令马首是瞻。 不过庄子虽是林以默出钱买的,庄子挂的名也是林以默,但实际是林以默给王商瑾在京城置办的产业,主要是为了王商瑾能够在京城有一个傍身的地方。 毕竟一年庄子挣到的钱是一笔大数目,尤其是林以默在京城开了一家酒楼,卖的那些高价野味、新鲜蔬菜皆来自庄子,更何况庄子里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来种名贵的草药。 林以默还请了十几名药徒来伺候药田。 一年时间,林以默也就来一两趟,是因为京城铺子酒楼需得他出面亲自处理,他才同郎君一同来京城一趟,顺道来看望小瑾。 “不知小瑾在信中所说看中的双儿,是哪个府上的少爷。”林以默眉心渐渐染上忧愁,他一想到信中所说,深深叹了一口气,“光凭小瑾所言,就知那双儿身份尊贵。” “怕不是朝中重臣的嫡亲子。倘若要真是,小瑾这婚事怕是成不了。” 虽说王商瑾年纪尚轻已是从品官员,天资聪颖,前途似锦,但家族势力颇轻。他们家在京城算不上顶富贵的商贾之户,又怎能入了那些重臣的眼。 王商栋不在意,赶着马往庄子走:“小瑾多厉害,大晟可有三元及第的人物,又可有二十未到已至从五品。我看他在京中是抢手的夫婿,根本不需要担忧他的婚事,到时只等他告知我们喜事将近。” 林以默眼神幽幽的看向了眼睛,话语数次梗在喉咙,最后落回了肚子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这事还是他来操心吧,郎君的脑子压根就想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一处庄子占亩极大,当初林以默是花了大价钱买下的,正好撞上皇亲贵亲要出,他咬咬牙便买下了。 庄子里不止有农田,一块不大不小的池塘,还有一座山,山上巡养着野山鸡、梅花鹿、山羊、兔子,还有南洋捉来的孔雀。 因而王商瑾有时会约上京中好友来山上狩猎,他在京城三年,骑射已然不错了。 林以默最中意的是庄子里的温泉,在山上一个山洞之中,那温泉不是人工挖造的,是天然的温泉,最外圈适宜夏天来泡,里圈适宜冬天泡。因为里外圈温度不同,相差很大。 他每来一次庄子,都会选择去温泉泡上一泡,在赶了干个月的路,泡温泉实在是一个消除疲惫的良方。 一下了马车,很快就有奴仆迎上来请安,得了主人应允才抬着马车上的木箱去了院落,而马则是被牵到了马棚去喂养。 马棚养了七八匹名贵的马,还有一头牛,牛是耕种农田时,奴仆会赶着牛去耕种翻地,至于那些马是上山时骑射打野味时才骑的。 庄子的奴仆是得了王商瑾口信,知晓了二人要来庄子,厨房一早就备好了食材,皆是庄子上的野味和种的菜,都是当日捕捉、采摘的,又算着二人到达庄子的时辰开始做菜。 因而,等林以默二人到时,饭菜即刚做好,上菜时还热气腾腾。 一路舟车劳顿,林以默胃口不大,夹了几筷炒肉便放了碗,熬好的浓汤倒是喝了一整碗,素炒青菜也吃了些。 王商栋在何时胃口都大,饭桌上的菜基本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了饭,王商栋想拉着林以默去山脚走一走,不能一吃完饭就躺在床上,郎中很说过会影响脾胃,尤其是像小夫郎脾胃不算很好的,影响更大。 林以默恹恹的,走了没多远,就撒开了王商栋的手。他站在原地,倦意爬满了他整个身子,眼皮都不想抬起来了。 “郎君,回去歇会儿吧,我累了。” 王商栋只好作罢,背着林以默一步一步走回了院落,伺候着林以默宽衣解带,又打了盆热水给他擦脸洗脚。 那坚毅的面庞满是柔情,他拍了拍林以默的背,轻声道:“睡吧。” 林以默轻‘嗯’一身,头挨到了枕头上,便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等他醒了的时候,已是夕落,天边是泛着暖橘的黄,偶尔天空中飞过几只鸟,霎是好看。 “郎君?”林以默起了身,坐在床边喊了一声,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他换了衣裳穿上了鞋袜,刚打开了房门,正好对上要开门的王商栋,他有些委屈道,“郎君,你去哪儿了呀?” “荔枝熟了,我去摘了一筐,就放在外厅。”王商栋低头看向了小夫郎,“夫郎现在想不想吃,我去拿过来。” 林以默一把拉住了王商栋的手,他往前走了几步,头靠在王商栋背上,语气甚是眷恋:“我不想吃。郎君,我们去泡温泉吧。” 王商栋自是应下了。 天色渐渐转黑了,但在往山上去温泉的那一条路是点着火把的,走到山洞仍是亮堂的。山洞之中角落都有高架灯,山壁装了小木架子,刚好能放一盏油灯在上头,足足有十几盏油灯,从山洞口一直到山洞最里头。 温泉周围点满了蜡烛,在左侧砌了石梯,便是从这处下到温泉,旁边摆了两个木盘,一盘装了一壶酿好的果酒和酒杯,另一盘装了洗好的水果以及糕点。 二人没说话,一切静谧极了。 突然,一声嘤咛划破了温泉内的寂静。 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抓住了泉边石头,指尖用力得泛起了白色。 林以默仰着头喘息,整个人被强硬的靠在石壁之上,幸而有一只大手揽住他的腰,才不叫他直直撞到石壁。 鼻尖渗出了细细的汗,许是温泉蒸热的,又许是旁的,细碎的汗珠滴落到了泉水中,在泉水表面掀不起半点波纹。 泉水因两个人,不断的泛起涟漪,水波荡漾。 林以默尖叫了一声,眼里猛的出了泪水,流了出来,他呜呜咽咽的哭着,奈何王商栋并不怜香惜玉,反而更加过分了。 “呃——”林以默浑身抽搐了一下,整个身子抖得厉害,腹部不断传来酸软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郎、郎君……” 声音在发着颤,在王商栋听来如同一剂猛药。 林以默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的想推开郎君,奈何他手脚发软,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说不出来半句话,声音断断续续的,一张嘴就是‘呜呜呜’的哭声,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掉,流到了那圆润白嫩的肩膀上。 郎君火热的胸膛贴在后背,使他逃脱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 王商栋抓住小夫郎的下巴,眼神像是吃人似的发狠,他亲了上去,啃咬着小夫郎柔嫩的嘴唇。 “……” 寂静一片。 林以默瞳孔猛的变大,变空,他不断颤抖哆嗦,仰起了脖子,发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像一只猫似的娇叫声。 王商栋低下了头,温柔的吻着小夫郎的额头,吻着那被汗水润湿的鬓发,他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小夫郎颤抖的背。 眼里满是柔意,可动作凶狠却丝毫不减。 林以默受不住了,他哭喊着:“郎君,郎君……呜呜呜,停吧,真的够了……” 然而王商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好一阵子,眼前是白光一片,耳中更是轰鸣作响,直到王商栋咬着他的耳垂,林以默才回过神来,眼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怔怔的。 他哑着嗓子:“郎君,我真的不成了。” 回应他的是温泉水波荡漾,以及隐隐约约咕叽咕叽的水声。 山洞正中,月光透过那缺口照在了微波粼粼的泉水面上,水面倒映着两人纠缠不清的身影。山洞之外,月影遍地,夜风轻拂过树稍,树影随风微晃。 夜还漫长着。 未来的日子也还长着。 作者有话说: 到这儿就完结啦~没想到吧,我的结尾就是这么刺激!感谢老婆们的一路陪伴和支持,第一次写长篇小说(对我来说真的很长),又是第一次写种田文,有很多不足,都是你们包容我^_^。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越往后写,我的文笔越来越好了捏(自恋一把不过分吧)。 前文有剧情是不完善的,没有把这本小说写到最好,主要是我大纲确实跑偏了,我二改了大纲。但我改不了,剧情人物设计不完善不完美,望老婆们多多海涵了,以后我会慢慢进步的。大纲,我是一定会写好的! 还有,番外你们想看什么呀,是非常具体、有指导向的,太笼统的我不太好把握你们想看的,只能写出我自己想的。 以及,我的预收啦,点一点嘛,老婆们~求你们啦~准备下一本开跛脚夫郎,因为他预收最高。 以及的以及,等我彻底完结的时候,拜托老婆们给我一个完结打分评分哦,这对我非常重要,尊嘟O.o 最后,感谢老婆一直以来的追更,对我鼓励和支持,真的真的太爱你们了,呜呜呜呜,亲亲亲亲亲! 真的没话说了,祝老婆们顺风顺水顺财神,得财得利得天时! 感谢在2023-09-25 01:05:39~2023-09-27 21: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晚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番外一 柳树村,王家院子。 一个小萝卜头趴在小躺椅上,晒着太阳,又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露出他吃得圆滚滚的小肚皮。 王阿娘走过来,她去厢房拿了张薄薄的小毯子,盖到了小肚皮上,说了他一句:“下回不准露肚子,风吹了容易着凉,到了半夜肚子会闹得疼。” 王浩睿听话的扒拉了几下毯子,小手稳稳的压住小毯子的一角,奶声奶气的回:“我知道了!阿奶!下次不会啦。” 没过一会儿,他又恹恹的,身子翻了回去,如先前那般趴着。软乎乎的脸蛋压在小躺椅上,压得有一点扁,王浩睿不舒服的挪了一下。 他嘴里直嘟囔:“阿奶,爹爹和阿姆怎么还不回来。” “明日是中秋节!” 一想到,王浩睿气鼓鼓的,麻溜的爬了起来,插着腰:“阿爹阿姆总是这样,老是出远门,每回都哄骗我,要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不带我就算了,还不知道要早早的回来。” 哼,爹爹阿姆一点都不想他。 瞅着小孙子满脸不高兴,嘴巴撅起得能挂上一壶小油桶了,王阿娘慈爱的看着他,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小胖手说道:“我们小睿别急,肯定是在回来的路上了,你看他们哪一回忙完了事就赶回来,每次都都不忘记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要是中秋都赶不回来,阿奶替你好好说一顿他们。” 一想到好吃的好玩的,王浩睿眼里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吗,盛满了亮闪闪。难过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又一次懒洋洋的趴在小躺椅上晒太阳。 听到远门传来响动,王浩睿小耳朵动了一下,立即抬头去看。 是王阿爹从外头回来了,他跟村子里几个中年汉子一道上山摘小紫野葡萄去了,摘了满满一大筐。这小紫野葡萄味算酸,果实还小,不适合拿来吃,但拿来酿果却极佳。 王浩睿有一点失望,他还以为是爹爹和阿姆回来了。 不过阿爷回来了他也高兴,王浩睿爬起来,虽然他人小小一只,但躺椅是按照他的身形打制的,对他来说并不高。 因而王浩睿很轻松的蹦下来,哒哒哒的跑到王阿爹跟前,一排小牙齿整齐的露了出来,小酒窝也跟着现出来。 他抱住王阿爹的腿,仰着小脑袋,说话特别的甜:“阿爷你终于回来了,小睿想你的呀。” 王阿爹被奶娃子哄得乐呵呵的,心里那叫一个甜。他放下那一筐背篓,除去满筐的小紫野葡萄,最上头是拿四五片绿叶子包成的一团,还拿了藤茎捆起来,防止回来的半路上散开。 王浩睿在背篓跟前蹲下,眼神分外好奇打量着那一团,一双眼睛装满了大大的疑惑,随后他仰头问:“阿爷,这是什么呀?” “刺梨,等会儿阿爷剥了给你吃。” 一听是他没见过的果子,王浩睿就扒着背篓,小嘴止不住的吸溜,还不忘催促:“阿爷快点呀,快点打开,小睿想吃。” 王阿爹笑着应道:“好。” 打成结的藤茎被王阿爹轻易解开了,没了藤茎的束缚,层层包裹的一片片绿叶子散开了,露出了金黄色的、似小球形状的果子。 王浩睿奇怪的盯着这一堆小果子,还没有他半个拳头大呢,而且小果子外表长满了小刺,还有一点扁圆扁圆的,有一点好看。 他将目光转到了王阿娘身上,像是求证一般:“阿奶,真的能吃呀?” 还没等王阿娘回答,王阿爹抢先了一步,轻轻在他小脑门敲了一下:“你这问的什么话,要是不能吃,阿爷还特意摘回来给你吃?阿爷在你心里就这么坏?” 王浩然委屈巴巴捂住脑门,小嘴一扁:“可它有刺刺,刺到小睿可痛可痛,小睿不想痛嘴巴。” “不会刺痛人的,它虽然长了小刺,但全是软刺。” 王浩睿将信将疑的伸出了一个小指头,小心翼翼的碰了一颗刺梨,又很快的收回了手,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 他惊道:“咦,真的不痛耶!” 接着,王浩睿就拉住王阿爹的袖子,扯着嗓子奶乎乎的撒娇:“阿爷阿爷,小睿吃尝一颗,帮我剥一颗嘛。” “好好好。” 王阿爹挑了一堆里头最饱满圆溜的一颗,外皮被剥了一道囗子,一股浓郁的果肉芳香就传了出来。 一旁的王浩睿止不住的咽口水,好香呀,他要被馋死啦! 下一秒,一颗剥好的果肉塞进了王浩睿张开的小嘴中,王浩睿嚼了一下,眼睛猛地变亮了,这刺梨好好吃呀。 脆甜脆田地,还有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肉质,反正就是特别好吃。 王浩睿扯着王阿爹袖子,踮脚在王阿爹左脸吧唧亲了一口,嘴巴甜甜道:“谢谢阿爷!” 而后趁着王阿爹和王阿娘没注意,拿了两片大叶子团成了一个小斗形状,捧了一小堆刺梨装进去,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随后他跑着跳着出了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出来:“阿爷阿奶,我去找小允哥哥啦!” 像刺梨这么美味的果子,他得跟小允哥哥一起分着吃,和小允哥哥分着吃才香呀。 于家院子堂屋门前,两个小萝卜头坐在门槛上,紧紧挨在一起,时不时两颗小脑袋就要碰到一块。 “小允哥哥,怎么就你和于阿奶在家哇!”王浩睿小脸严肃,两条小眉毛板板正正的,小嘴叭叭个不停,既像是控诉于叔姆他们,又像是在控诉自己的爹爹阿姆。 “哼,难道天底下的爹爹阿姆都一个样啦,非要出远门往外头跑啦,把我们扔在家里,什么都不管。” 他一说这些,于瑞允就知是小睿爹爹阿姆又出门了。 于瑞允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嗓音还带了一点稚嫩:“弟弟,我爹爹阿姆去带哥哥去镇上了,他们是有事情做的呀,不能一天到晚陪着我。” 因为于瑞允身子不好,于然甚少带他出门,偶尔带上那一两次都叫于瑞允染上了风寒。小小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蛋泛着不正常红,哭成了泪人,一直抓住他的手说难受,直把于然看得心疼得要命,往后哪敢轻易带于瑞允出远门。 于瑞允也听话,知自个儿身子不好,就乖乖呆在家中。呆在家里不会无聊,因为弟弟总是会来找他玩。 他很喜欢弟弟,觉得弟弟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弟弟是小太阳,每次一来,就把他照得暖暖的。 王浩睿突然站起来,不开心的扁嘴,下一秒,晶莹的小泪珠留了出来。 他忍不住哭,哭起来也是轻轻的,不想叫于阿奶发现,因为太丢人了。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小汉子,爹爹老是说,小汉子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不能轻易哭,不然会被其他人笑话的。 “呜呜呜——小、小允哥哥,可明日是中秋了,我爹爹阿姆还不回来。”王浩睿伸出小手,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说,“我真的好想他们呀,可、可是呜呜呜,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王浩睿越想越伤心,一定是这样的,爹爹老说他调皮,是个小捣蛋鬼,所以爹爹阿姆都不想要他了,不然为什么这一次中秋节都还不回来。 往年的中秋节,他是跟爹爹阿姆一起做的月饼,今年只有阿爷阿奶。 见王浩睿哭得伤心,眼睛止不住的往下掉眼泪,于瑞允站了起来。 他不及王浩睿高,只得努力的踮脚伸长了小手,轻轻拍着王浩睿的小脑袋,像阿姆哄着他一样哄着弟弟:“弟弟不难过,我陪你过中秋。” “以后,我都陪弟弟过中秋呀。” 王浩睿吸了吸鼻:“真的吗?” 于瑞允认真的看着他,又拉住了王浩睿的小胖手:“真的呀,等晚上我跟阿姆说,我就去你家好不好。” “好。”王浩睿飞快的应了一句,生怕小允哥哥后悔了,他真的好喜欢小允哥哥呀。 虽然小允哥哥身上总是充斥着淡淡药草的苦涩味,但他觉得是香香的。小允哥哥浑身上下都是香香的、软软的,要是小允哥哥是布娃娃就好啦,那他可以整天抱着小允哥哥。 王浩睿有一个布娃娃,一直放在他的小床上,是一只布老虎。那是阿姆给他缝的,他晚上睡觉都得抱着布老虎睡,不然他一个人会睡不着。 他抱住了于瑞允不撒手,没再哭了,转眼就笑得开心,奶声奶气的:“那小允哥哥,晚上记着来我家吃月饼呀!” 呜,他真的好喜欢小允哥哥,比布老虎还喜欢,小允哥哥就像阿奶做的糯米团子一样软。 他喜欢小允哥哥,像阿奶做的糯米团子一样软。 “小允哥哥,吃刺梨!”王浩睿挑了一颗好看的刺梨,一张小脸充满了严肃的表情,像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 于瑞允声音软软的:“弟弟你吃呀,我吃过了。今天阿爷去山上,也给我摘了刺梨回来吃。” 说着,他自己拿起了一颗,转而干净利落的剥好一颗刺梨,塞到了弟弟嘴里,哄着他多吃了一点。 王浩睿捧着剥好的刺梨有点懵懵的,小允哥哥喂过来的刺梨果肉他下意识的吞咬吃进肚子,甜滋滋的味道散开在了他的嘴腔,比阿爷剥的那颗还要好吃。 他小手举着那一颗刺梨:“小允哥哥,你把这颗吃了吧!” 这是专门给小允哥哥剥的呀,不是给他自己吃的呀。 于瑞允学着王浩睿平常吃果子的模样,就着王浩睿的小手,嗷呜咬进了嘴里,他一边吃一边笑眯眯的看向了弟弟:“真好吃。” 两个奶团子一对视,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看就知开心极了。 午时,彼时太阳正大,幸而柳树村背靠大山,四周不是溪水、河水,就是绿树绿草,比起镇上要凉快得多。 基本各家各户都在吃着午饭,有婆姆姨婶饭后就喜欢来村口大柳树下坐着乘凉闲聊。 “咦,前头是什么?”陈家婆婆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了,她隐隐约约能瞧见远处有一处庞大的东西慢慢挪动,瞧着很像是一辆马车。 她这一句话,引得众人停下来谈话的意头,转而起身或踮脚看向了远处。 有一位年轻的婶子惊道:“是哪位官老爷来要来我们村子。” 马车浩浩荡荡的,黑压压的一片,光是一眼望去就感到莫大的威压。她望不到尽头,但能瞧见周围是一个一个配着侍刀的官兵,更显眼处是领头的大人,穿的是官府,骑在那高大的骏马之上,好不威风。 很快有人跑去找了老村长。 没人见过这阵仗,哪怕王家出来的那位官老爷远从京城归家探亲,那也是简车便衣出行,甚至等到了第二日有人见了官老爷的面,才得知王家那位官老爷回来了。 纵使是老村长也没见过这个场面,他先是慌乱了一瞬,随后又冷静下来,召集了村子所有人到村口,面露惶恐的站直了身,等着迎接官老爷。 马车队伍甚是庞大,除去官兵差事衙役,还有身着天家御前黄马褂的带刀侍卫,而那马多达几十匹,马车足有时一辆。 正中那一辆马车显得最为华贵奢侈,规模最大,三匹马拉着。 进了村,县太爷一身官服,带着为官多年的威压。 还没等官差说话,没一人敢对视,便有人先跪了地,接二连三跪了一地,身子都还在发颤。 王阿娘抱着王浩睿站在最前头,她大概是知道谁来了。 一位小太监跑到了队伍前面,尖着嗓子:“奉德王爷到,尔等还不快快跪地请安。” 还有没跪的,一听腿就软着就跪下,头死死的抵在板实泥土之上。 王阿娘抱着孩子,作势要跪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落到众人耳中。 “母亲莫跪。” 第120章 番外二 新皇登基已过五载,朝廷之中自是少了一些人,换上了隶属新皇那一派的朝廷命官,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些新面孔。 朝中风头正盛,仍是年岁二十有一却官居正五品的王大人,一举连中小三元及oo不必说,多次向皇帝进谏纳言,在朝堂众多大臣焦头烂额之际献上良策。 甚至自请远赴边疆弹丸之地,只为那一方黎民百姓,甘愿在那儿任职一年。 要知道,一年任期满,王大人离开那日,城内城外挤满了百姓,为他送别。马车离了数十里远,他们还长跪地上不起。 多少文人骚客写下一篇又一篇脍炙人口的诗词佳作,热得明间小儿都在传唱王大人的丰功伟绩,此等殊荣在大晟未曾有过。 王大人一回京,便升到正五品官职,任户部郎中。倘若不是王大人年岁尚小,皇帝只想挥笔连升六级。 又过半年,王大人领旨迎娶了贤德王爷为正君,不得纳妾。 京城一片哗然,皆想不到贤德王爷会嫁与一个五品官员为正君。 要知道贤德王爷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是大晟国唯一得了封号的双儿皇子。如此天潢贵胄,纵是嫁丞相嫡长子也算下嫁。 更何况这小小五品官员,根基尚浅,虽如今得了皇帝垂青,但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抄家九族,又如何同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上百年底蕴相比。 不过贤德王爷下嫁又说得过去。 王大人年纪尚轻已官至五品,又得王爷助力,三十岁余至正一品未尝不可。那王大人皮相俊逸,是京城少爷小姐欢喜的俊俏模样,为人守正不阿、恭而有礼,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也不怪乎贤德王爷看上。 远在京城之外,在这小小的柳树村一众,只知王家出的官家老爷娶了京城双儿为妻。王家当初远赴京城,未尝在柳树村摆酒,官老爷成亲的场景他们不得而知,他们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王家娶了天家贵子。 庞大的马车队伍徐徐驶进了柳树村,村民纷纷退散至两边,都低垂着头不敢去瞧那天家仪仗。 王阿娘被请上了马车,她抱着孩子,眼稍稍一瞥到那明黄的衣角,她立即垂眸欠身欲向眼前的人请安。 “母亲多礼了,我已嫁与王郎。一家人,不行礼数。”楚宸虚扶起王阿娘,没让她真请安。 王浩睿搂着王阿娘脖子,小脑袋埋进王阿娘的颈窝里,却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那人。 他见过这个人! 只见过一次,爹爹阿姆坐着马车带上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宅子,宅子到处都是正红的绸带,还有红红的大灯笼。 阿姆远远的抱着他,跟他说穿着大红衣裳的以后就是他叔姆,但叔姆身份很尊贵,所以他不能顺便去找叔姆玩,更不能同叔姆无理取闹。 所以王浩睿乖乖的,窝在王阿娘怀里,声音软糯糯的挤出来一句:“叔姆好。” 楚宸喜欢小孩,最喜欢听话又长得好看的孩子。 他从王阿娘那儿接过了孩子,抱在自个儿怀里。 “娘,爹哪儿去了?明日不是中秋,怎么不在。” “你爹去镇上了,小睿想吃桂花粘糕,他去买了,顺买些肉回来。” 王浩睿坐在叔姆腿上,只闻到叔姆身上香香的,他眨巴着眼睛看着阿奶和小叔说话。 突然,一句小小的声音冒出来。 “我爹爹、阿姆哪去了呀!”王浩睿一双大眼睛蒙上了水雾,小叔都回来了,爹爹阿姆怎么不见呀。 王商瑾怕晚说一秒小侄儿就要哭出来了,连忙道:“在后头那辆马车,再等一会儿到家,小叔抱你下马车去找他们。” 一开始,楚宸是想喊大哥哥夫一道上车启程,马车坐十余人皆可。 但王商栋直接跟王商瑾表明,他想跟小夫郎单独一辆马车。 路途迢迢,两个人相处才方为自在。 “嗯!好!”王浩睿小脑袋重重的点。 王家重建了,在这儿乡山之间,颇有一种处宁静致远的闲庭雅苑意境。 早几年,因着家中添了王浩睿,林以默想着日后孩子大,舅舅舅姆是要留有一间空厢房的,两位表弟长大可就真挤不下了。 林以默果断买下了左右邻舍的房,足四户人家。不止房屋,连同前后院子一道买了。 邻居本是不愿意的,住了多年的房屋,哪能轻易买了,但一听到林以默出的价格,他们毫不犹豫的找了老村长作见证签了契书。 买下之后,林以默首批雇佣了村子里的青壮汉子,还招了几个妇人和夫郎来做饭。 他大方,工钱给的爽快,还包饭,饭有荤有素,舍得放油水炒得喷香。 而房子拆掉之后,林以默马不停蹄的找到了一批老师傅,上工的短工只是从村子里找,有旁的村听说了,不少年轻力气大的汉子过来自荐。 林以默挑选了一些,他想着要尽快完工,那人手必须得多,钱多花些他倒是没所谓。 建房的图纸是林以默在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位来自商州的商户甚是大方,他不过是帮了个小忙,那位商人便把这图纸赠与了他。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后院挖了一个小池塘,小池塘早灌满了水,养了鱼。鱼苗是从府县运来的,大多是红色的锦鲤。 树只种了一棵,在院中,依旧是原先的那棵老树。枝繁叶茂的,林以默不舍得把这棵树砍了,更不想挪了这棵树,怕挪死了。 夏日在院中树下里纳凉,最好。 因此在院正中摆了几个石凳和一张石桌,造了座亭子能挡雨。 其余的种了果树,院子里的那一排葡萄树他没舍得动,那是郎君给他种下的,干脆就将那一片架起了木架子,种了不少要攀爬木架的果子。 还留了一片空地,那是专门种菜的。 墙院角一排过去,皆是种满了花花草草,一眼看去,甚是惊艳。 凡是泥地之处,所隔一丈远就铺上一块青砖,如此铺了几条路到庭院。 庭院到轩楼、正厅、雅苑皆是用青砖铺设。 紧赶慢赶,从开始构建地基到所有的席、床、屏风、镜台、桌、椅、柜等这些搬进摆好,前后花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一年半期间,林以默在镇上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院,正好省去了镇上到村子来回跑的麻烦。 不过相较而言,林以默还是喜欢在柳树村,镇上没了村子里人情往来、左邻右舍,总觉得缺了什么。 王阿爹最不喜在镇上住,隔几日就要回去一趟,偶尔去于家借住一晚,他实在是不放心地里。 “阿姆!” 王浩睿挣扎着小叔怀里下来,像小白似的猛地一下冲到林以默腿边,然后抱住林以默的腿不松开。 活脱脱的一枚粘糖糕。 林以默蹲下身,抱住了他。 紧接着软软的小脸蛋贴过来,王浩睿哼哼唧唧的说:“阿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我也想小睿。”林以默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小睿是不是瘦了,在家不听阿奶的话,不好好吃饭?” 王浩睿猛的摇头,还拍拍小胸脯,非常骄傲的说:“小睿听话,每次吃饱饱,阿奶都夸小睿是好孩子。” 围在一旁的众人听到他这话,皆笑出了声。 “阿姆,中秋,我们请小允哥哥过来呀,好不好。” 林以默眉毛往上一扬:“怎么今年要喊小允哥哥过来,小允哥哥要陪你于叔姆过中秋的。” 王浩睿脸蛋涨得通红,虽然他人小,但他知道害羞,不想跟阿姆说他找小允哥哥哭,羞羞羞。 林以默看着他纠结的小模样,噗嗤笑出了声:“要是小允哥哥愿意,今年中秋我们一起过。” “好耶!” 第121章 番外三 秋风挽月,银色清辉洒满了山间。庭院那几条铺满青石小路,放了一盏又一盏的莲花灯,黄晕的光铺泻了一地。 王家宅院灯火通明,连墙院角落都挂上了灯笼。 院门是敞开的,不少小孩跑进来,得了主人的应允,各自提着他们的小灯笼在院子里转悠,瞧哪里都觉得稀奇。 一声又一声的哇,王浩睿在这一片惊叹中开心得要疯掉啦,他手里的大脑虎灯笼还是爹爹给他买的呢。 在这一群孩子之中,王浩睿虽然年纪最小,但却是孩子中的领头者,所有大大小小的孩子皆看齐了他,觉得王浩睿懂得好多。 于是乎,王浩睿拉着于瑞允去了小池塘,身后则跟了一群小尾巴。 小池塘有一条木头搭建的长桥,曲曲折折的一条,在布满了河灯的池塘面之上,配上头那枯枝残叶的荷,别有一番意境。 木桥的正中搭建了一座小凉亭,凉亭有木架灯照亮,并不显得昏暗,反而吸引了这一群小孩,尤其是当他们跑到了凉亭里,趴到栏杆上看到河灯偶而会有漂亮的、金色或红色锦鲤冒出水面,他们欢呼声更大了。 池塘里的锦鲤是王浩睿一直要喂的,每天他都雷打不动的跑来小凉亭喂食,有的时候还要带上于家双生子。 因而池塘的那一群被喂养得白白胖胖,不怕人不说,一见到人还会聚集到一齐,等待着投喂。 这一群小孩的欢呼声惹得锦鲤纷纷冒出了头,还有一两条跃出了水面,鱼尾拍打着水面又落进了水中。 小凉亭有一个小木盒,一直备着鱼食,方便王浩睿取用喂食。 “不能喂很多,鱼鱼吃撑了会翻肚肚,翻肚肚会死掉,鱼鱼就再也没了。”王浩睿打开了小木盒,一张奶乎乎的小脸严肃的说,颇有一种孩子王的气势。 小孩都只抓了一点鱼食,一粒一粒的丢下去喂,看着那一群锦鲤争着啄食,他们又是惊呼又是大笑的。 王浩睿抓了一把鱼食,塞到了于瑞允小手中:“小允哥哥,你也喂。” 于瑞允眼睛水汪汪的,像两颗漂亮的黑色玛瑙石,接过了王浩睿递给他的鱼食,小嘴裂开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 可爱死了。 王家前院,一家人忙着在拜月,不时听到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又或是惊呼,伴随着童真的疑趣。 楚宸稍偏过了身,靠向了王商瑾,他抬头定定看了好一会儿,道:“好热闹。” 宫里的热闹不同这处,带了私心来赴宴的,怎能比得上今夜。 村子里的人很是热情,虽顾忌他的身份,不敢轻易踏进院子,但总会敲响了那院门,送上了自家做的月饼。 说上几句吉祥话,放下东西便走了。 院子里设了大香案,摆上了祭品,‘月神’的牌位正对着那一轮明月。香案上的红烛高高燃起,王阿爹王阿娘依次拜祭月亮,祈求福佑。 王商瑾听到楚宸的低声言语,他低下头同楚宸挨得更近了,声音不由得放轻:“怎了?” 这是他与楚宸成亲之后,第一次楚宸随他回家。先前都是在宫里过的,楚宸是王爷,更是天子亲弟,天子怎会让楚宸跟着王商瑾归家。 不过今年中秋,天子许是见夫夫二人琴瑟和鸣、情投意洽,恩赦准许王商瑾携弟弟一道归家。 他担忧楚宸第一次离京,心中难免不适,村子虽有乡野山间的乐趣,但远不及京城,天子脚下的繁荣兴旺。 “等拜了月,我同娘说一声,我带你去镇上逛花灯节。镇上比村子要好玩些,往年猜灯谜是都有的,我给你赢最大的那个兔子灯可好?” 楚宸慢声道:“人多了挤,我不想去。” 京城举办的花灯节热闹,每一年灯谜不重样,还有耍杂技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大多见过了。以前皇兄偷偷带他出宫见识时,他还觉得好玩新奇,到了他出宫,皇兄赐了宅、给了封号,每年见多了,就觉得不新鲜了。 他目光落到了林以默脚边,有一个小兔子花灯,制作的工艺一点不精湛,甚至有一点糙,但他看着哥夫很宝贝。 那是王郎大哥亲手做的,他知道。 几日前,在一处暂时歇脚,楚宸就不小心看见了大哥拿了木条偷摸捣鼓着,还瞒着哥夫。 楚宸手一点,指向了那个小兔子花灯:“我不要旁的,就想要一个花灯,随便什么样式。哥夫的花灯是大哥做的。” “那王郎送于我的花灯呢?” 王商瑾难得看向了自己那双手,掌心没有一点老茧,只有双指之间磨了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才有的。 在他记事起,大哥好像就包揽了家中大部分的粗活累活,从来没喊过累,也没让他做过苦事脏事,大哥只喊他好好读书。 大哥说,他的笔是拿来握笔识字的,不要浪费他的才能在家中繁琐小事上。大哥似乎无所不能,哥夫身边的那些木雕、灯笼,每一样都是大哥亲手做的。 而他除了会读书,写几篇诗词文赋,便没了。 楚宸见他久久不言语,轻喊了一声:“王郎?” 王商瑾回过神,宽大的袖口遮掩住他的动作,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悄悄牵住了楚宸的手。 楚宸先是一怔,看向了正在拜祭的王阿爹王阿娘,偏过了头,耳朵微微泛着红,紧紧回握住了王商瑾。 一声温和又带着坚定的声音,像是贴着楚宸耳朵灌入,渐渐一字一句听得分明。 “明日我送你,夫郎不要嫌我弄迟了。” 楚宸莞尔一笑:“断断不会。” 他与王郎在中秋结缘,于他来说,这一日非同寻常。 楚宸看人向来不会偏重外表,在那一层人面之下,谁会知是何光景。哪怕是雍容尔雅的四皇子,往日端的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待他像是亲弟弟般,可谁知在夺位失势后,那一桩桩奸人恶事,何处少了四皇子一份力呢。 皇宫吃人,没有谁是好人。 谁的手上又没占血呢。 他与皇兄有如今的至尊至贵,何尝不是踩着众多的血命上去。皇权,一条血淋淋的路。楚宸闭上了眼,他不喜回想当初。 他与王郎遇见,全然是几个好友登门拜访,他被拉扯出门逛花灯,非要拽着他去新开的满香楼去喝茶听曲,说是来了一位俊俏的郎君唱戏,咿咿呀呀的唱腔我见犹怜,一曲终了心肠都要断了。 路过猜灯谜一处,灯谜老板换了一种玩法,倘若是谁作的诗好,那这花灯便归谁。 楚宸本想走过,不曾想听到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像是那和煦春风轻拂过他的耳,脚不听他的使唤停在了原地。 可最令他深受触动的是,王郎作的那一首四句短诗。 不知为何,周围皆是欢声笑语,在庆贺着中秋节日的喜悦,众人都在拍手叫好,他却想到了在深宫之中那段举步维艰、临危苟且的时日。 母亲在他十岁逝去,被奸人所害,兄长和他明知凶手是谁,可一句不能言语。外祖父手握兵权受父皇忌惮,功高震主,不过一番为母亲求情惹得父皇动怒,一道圣旨便收了外祖父的兵权、降了外祖父的官职。 数年的隐忍,只为那至高皇位,为得母亲平反冤屈追封敬哀太后,手刃仇人。 无数画面在楚宸脑海中翻转,似是又回到了当初母亲惨死那日,悲痛欲绝涌上来,楚宸差点站不稳,他向前踉跄的走了一步。 对上了那双温润的眼。 楚宸忽觉得面上有些湿,拿手一碰,竟不知何时哭了。 穿过人群,满街的花灯耀眼,两人遥遥相望,那呼之欲出的话就要说出口,王商瑾堪堪要走向他,身旁的几位好友看腻了这猜谜便拉着他走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位公子仍旧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定定的看向了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从脚底涌到身体各处,充斥了他四肢百骸。 满香楼的小郎君有一副好嗓子,一副好样貌,在中秋团圆之夜,竟座无虚席。 二楼的雅间,打开了那扇木窗,一眼就能瞧见搭建的戏台子中那位小郎君披着戏服,咿咿呀呀的唱着曲,悲悲戚戚,哀哀欲绝。 小郎君捡起那一抹白绫,痛诉老天为何如此薄情,他跌跌撞撞跑向倒在地上,嘴里又唱起了曲。 “可恨我痴情错付,想了个繁华梦一场,寡情薄意,又怎敢喊我收旧情、免娇嗔、改性情。” “罢了罢了,说什么花好月圆人散情愁,如今只道是情比纸薄,负了我,从此恩情万般绝,只落得那一弯冷月照游魂。” 唱完,小郎君悲痛欲绝,一行泪落,自缢了。 一场戏曲终了,惹得不少娇女子、玉郎君红了眼眶,压低了声音哭。 楚宸坐在二楼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小郎君卸了戏妆的模样,声音是温润软语,直叫人听了酥了半边身子。 可楚宸觉着,不及那位公子半分俊俏。 “阿姆,小叔怎么和叔姆在后院亲嘴呀。”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正陷入回忆的楚宸吓了一跳,紧接着连忙推开了王商瑾,欲盖弥彰似的连退了好几步。 他懊恼,本是拜了月,和王郎到后院转转,怎的昏了脑袋,竟在后院和王郎互诉情意,还被小孩撞见。 面子都要丢了个干净。 林以默赶紧拉住了王浩睿,面露歉意:“小孩口不择言,咳,我这带他走,你们继续。” 说着,林以默赶紧拉着王浩睿走了,还不忘一路小声说他,教他以后再撞见要学会悄悄离开不能出声,因为他叔姆脸皮薄。 王浩睿奇怪道:“亲亲羞羞呀!不能在外面!” 爹爹阿姆亲他的小脸蛋,他都会羞羞呢。 两人还没走完,不远处的楚宸当然听到了小孩说的这一句话,登时脸红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去后院赏月了。 第122章 番外四 “爹,我不想去学堂。”王浩睿板着张小脸,人还没王商栋半个身子高,气呼呼的留了个后脑勺对着他爹。 王商栋真想一巴掌呼过去,这臭小子真是人小脾气还大,越长大越讨人嫌了。 没等到爹爹的回应,王浩睿悄悄的挪了个方向,小手捂住了眼睛露出了一条缝隙,想去看爹爹是何反应,结果对上了爹爹阴鸷的眼神。 “哇啊啊啊啊,爹爹我错了,别打我呀!” 王浩睿到处乱跑,小脚丫子蹿得飞快,整个院子都是他叽叽哇哇的喊声,连带着小白跟着躁动起来跑在他身后。 一阵鸡飞狗跳。 林以默被吵醒了,披了件大氅,眼角还泛着困意,他懒洋洋的倚着门框。正想往院子里瞧上一瞧,只见一个小黑影朝他奔了过来。 小黑影嘴里还喊着:“阿姆救我呀,爹爹要打人啦!” 王浩睿看到了阿姆,仿佛是看到了救星,毫不犹豫的撒腿往阿姆那边跑,在他的印象中,爹爹最听阿姆的话了。 于是乎,他躲到了阿姆身后,悄悄伸了一个小脑瓜子出来,果然见到爹爹停了下来,神色都没刚刚凶悍了,还对阿姆笑! 果然,阿姆才是最管用的。 王浩睿咧嘴朝王商栋吐了吐舌头,像是在说爹爹你管不到我吧。 林以默低头望了一眼紧紧抓住衣摆的儿子,露出了浅浅的笑,蹲下了身跟儿子平视,他轻轻捏了 一把软乎乎的脸蛋:“我的儿呀,真不想去学堂念书?” “嗯!” 王浩睿露出了他小米粒似的牙齿,笑得跟年画里的胖娃娃一样:“学堂不好玩,整日念书练字,没劲!” “我想跟瑞祥哥上山掏兔子窝,还想跟小允哥哥一起玩。阿姆,你不晓得,前几天我跟瑞祥哥去小溪那边摸到了一条大胖鱼,真的好大呀,我们烤来吃啦。”王浩睿一回想起来,他就觉得美,又要馋得口水流出来,“小允哥哥爱吃鱼,我今天还要跟瑞祥哥去摸鱼。” 林以默呵呵一笑,抓住了儿子激动得挥舞的小手:“原来前几日衣裳湿了,是去捉鱼了啊。” 王浩睿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手心就被阿姆狠狠拍了一下,瞬间就红了。 他眼神怔怔的,没想到一向温柔的阿姆会打他,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王浩睿小嘴扁扁的,眼眶都红了,但他忍住没哭。 他是小汉子,顶天立地的小汉子,有骨气,不能哭。 林以默没哄着他,声音反倒越发凌冽:“王浩睿,谁教你撒谎的?几日前问你,为什么要骗阿姆跌进水坑弄湿了衣裳。” “字不认几个,念书不会,不尊师长、撒诈捣虚。”林以默站起身,直直的盯着他,语气冷冷的,“我看你年纪小脾气倒还大,既然不想当我儿子,那你就滚出去。” 王浩睿呆呆的,听到了阿姆要赶他出门,直接哭出了声。 “哇呜呜呜——我不要,阿姆呜呜呜,我听话的,阿姆……”直接哭成了小泪人,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想去抓阿姆的手,刚碰到就被阿姆拂开了。 王浩睿像是天都塌了,一向宠爱他的阿姆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只知道阿姆真的不想要他了。 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他是个不听话的小孩,还骗了阿姆,都是他坏。 “呜呜呜,阿姆……”王浩睿哭得嗓子都发哑了,腿脚都没了力气在发软,他慢慢蹲到地上小声的哭。 他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王商栋虽说生儿子的气,但平时儿子听话得紧,还喜欢黏着他和小夫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会先拿来分给他们,还会逗乐,古灵精怪的。 近段日子,就是烦了上学堂,不想念书,才闹了小脾气。 头一次见儿子哭成这个模样,王商栋难免心疼,毕竟儿子年纪七岁,偶尔顽劣了些是正常的,尤其是儿子有七八分像小夫郎,他可就更心疼了。 王商栋正想上前去抱起地上默默痛哭的儿子,好好的安慰一番,刚踏出一步就被一旁的林以默给拦住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林以默摇了摇头,他就闭上了嘴,安静的站在原地。 见儿子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林以默缓缓道:“可哭够了?” 王浩睿顿时抬起小脑瓜子,泪眼汪汪的看向了林以默,声音软软的:“阿姆……” 哭得整张小脸都红了。 “知道犯了什么错,又知道什么不能做吗?” 王浩睿一抽一抽的,小手抹了抹眼泪:“知、知道。我不该骗阿姆,也……呜,也不该闹脾气不去学堂,更不该去小溪捉鱼。因为呜呜呜一一因、因为我们三个是小朋友,不能下溪水,危险,不好。” “既然知道清楚,明知故犯,该罚。”林以默手一指墙院,语气不容置疑,“去那儿站着,好好反省。” “今儿学堂不用去了,阿姆去跟你夫子告假。我没喊你进来,你就一直站着不许动,不能偷偷跑出去玩,听到了没。” 王浩睿带着哭腔,嗓音是小孩的软糯:“呜,好。” 他迈着小步伐,坚定的往阿姆指的方向走过去了,面对着墙壁,小身板特别板正站直了。 小白好奇小主人怎么跑去了墙角,吐着舌头乖乖的趴在小主人脚边,大尾巴时不时的扫一下小主人的腿。 王商栋看向了那个板正的小身影,低声问道:“夫郎,是不是罚太重了,小睿刚哭得狠,怕是站不住。” “我没狠到让他连站一个时辰。” 林以默踢了一脚王商栋,冷哼了一声:“我看平时就你惯着,以前还听话一点,这几日闹腾得很,皮孩子。” “我也没惯……”话没说完就收到小夫郎狠厉的眼神,王商栋连忙转了话头,“是我平时太惯着他了,都变得皮实了,该罚该罚。” 王浩睿乖乖的面壁思过,压根听不到那边两人传来的动静,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小泪珠还在一颗一颗的掉。 他在想,是不是阿姆已经不太喜欢他了呀,因为他是个坏孩子,怕挨骂学会了骗人还闹脾气不想去学堂。 没有比他还要坏的小孩了。 小白的大尾巴一直在扫他的腿,弄得他痒痒的,他声音抽噎着说:“小白白,你、你去玩呀,不要陪我罚站呀。呜,我是坏小孩,阿姆才罚我。” 越想越难过,王浩睿抹了摸眼泪,不再说话了。 小白听不懂小主人在说什么,但它能感知到小主人难过的情绪,所以‘汪’了一声,依旧是趴在小主人脚边,默默陪着小主人。 不止站了多久,王浩睿脑袋昏昏沉沉的,尤其是眼皮沉得他要抬不起来,下一刻就要站着昏睡过去。 一闭上眼,他就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不可以睡觉,他还在罚站呢。 下一秒,他听到了熟悉的一道声音,又软又糯,跟小允哥哥的声音一模一样。 王浩睿猛地摇了摇小脑袋,试图把脑子里的小瞌睡虫甩出去,肯定是太困啦,他都梦到小允哥哥的声音啦。 一只手搭在了王浩睿的肩膀上,他一回头,对上了于瑞允那张可可爱爱的小脸蛋。 “小允哥哥,你怎么来了呀。”哭得太久了,嗓子哑得不行,但看到小允哥哥来了,王浩睿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于瑞允的小手一直都是软乎乎的,他轻轻给弟弟抹掉眼泪,声音柔柔的:“叔姆来家里啦,哥哥被爹爹骂了还被揍了一顿,是我们前几天去小溪捉鱼被发现了。” 他只参与了烤鱼,但是一起跟哥哥弟弟去了小溪,溪水很冰,他下了水会发热的。 已经很久没有吃苦苦的药了,他不想再吃。 于瑞允看着弟弟哭得眼睛肿肿的,整张小脸都是红的,看起来好可怜。 他顿了顿,踮起了小脚,轻轻往弟弟脑袋拍了几下,认真的安慰他:“弟弟不难过,我陪你一起罚站。” 是他问过了叔姆,才知道弟弟被罚啦。哥哥被爹爹打了一顿没哭,还扯着嗓子喊,一点都没有认错的态度,气得阿姆不准哥哥吃午饭。 但弟弟不一样啦,弟弟长得好看,还听话。他一听到弟弟哭了,还被罚站,就跟叔姆过来看弟弟啦。 好可怜哦,于瑞允又伸出小手,拍了拍弟弟的小脑袋。 王浩睿有点低落,声音闷闷的:“小允哥哥,你不用陪我罚站的。我是个坏孩子,不听话,还骗了阿姆。” “小允哥哥,你去玩吧!我一个人在面面……面思过。”王浩睿一时间想不起那叫什么,他迷茫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等阿姆消气了,不罚我了。小允哥哥,我就去找你玩哦。” “今天……我不用去学堂,阿姆,阿姆他……小允哥哥,哥哥……” 王浩睿说着说着,小脑袋一点一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脑袋也慢慢的低了下来,到了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弟弟?”于瑞允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他弯下腰去看弟弟埋头的脸。 只见弟弟闭上了眼睛,应该是鼻子堵住了呼吸不过来,张着嘴巴发出很轻微的呼呼声。 于瑞允有些呆,怎么弟弟站着,还能睡着呀。 反应过来的于瑞允一路小跑,哒哒哒跑进了书房,找到了林以默,一下抱住了林以默的腿。 林以默正看账本,一低头发现了小双儿抱住了他,他柔声道:“怎么了?” 他放下了账本,将于瑞允抱到他大腿坐着。 于瑞允挣扎的晃了几下腿,见下不了,他安安分分的道:“叔姆,不要罚弟弟了好不好呀。” “不行哦,弟弟做错了事,要罚。” 于瑞允纠结得两条小眉毛都要打架了,他呐呐的:“我也犯错了,让我跟弟弟一起罚,弟弟少一点惩罚,行不行呀?” “弟弟知道错了,他有很认真的反省错误认错呢。” “而且,而且……”于瑞允小小声的说,“叔姆,弟弟哭好久,眼睛肿肿了。弟弟还小呀,会累。” 林以默温柔的看着他,一向对体弱多病的小双儿很耐心:“小允是个好孩子,不罚小允。” 于瑞允眨了眨眼,睁着那双水润的大眼睛:“那、那也不罚弟弟,弟弟也是好孩子。” 说着,于瑞允从林以默腿上跳了下来,拉着了林以默的手就要往外走。 他有点着急的说:“叔姆,我们把弟弟抱回来,他累累睡着了,就不罚他了哦。” 林以默跟着他出来,果然看到了儿子头抵着墙,两只小手垂在腿边,一副软趴趴的模样,明显就是睡得很沉。 站着也能睡着,林以默差点要笑出声。 但在小孩子面前,他要维持一下身为叔姆的严肃。 林以默清了清嗓子:“既然小允跟我求情,我就不罚弟弟了,但是小允以后要看着弟弟和哥哥,不能让他们做坏事,不然我还是会罚,罚得更重。” 于瑞允瞪大了眼,十分认真点点小脑袋,神情严肃:“我一定会看好哥哥和弟弟的!” 可怜正在熟睡的王浩睿压根不知道,以后就多了一个事事监管他的人,不准他做坏事,虽然他自个儿也乐在其中。 王浩睿睡得沉沉的,隐隐约约听到了阿姆和小允哥哥说话的声音,他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小手却抓住了林以默的袖口。 林以默给他脱了衣裳,抱着他去小床上睡,还拿手帕沾了水给他擦干净了哭成花猫的脸。 于瑞允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一直没出声,怕吵醒了弟弟。 “小允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于瑞允摇了摇头,他一点也不困。 林以默牵着小双儿的手,往书房走,道:“我教小允认字,好不好?” 学堂不收双儿、姑娘。 于瑞祥不喜读书,脾气又犟,便每日去上河村李老秀才那儿呆上一个时辰,认几个字,练几个字。 幸而于然不强求他读书考取功名,只要求他识字。 因而这三个孩子当中,只有王浩睿每日早起随王商栋一起去镇上,然后王商栋会送他去学堂后再去酒楼做事。 有时林以默要去镇上,他会送。 要是两夫夫出了远门,送王浩睿去学堂这事就交由王阿爹来做。 于瑞允还没去过学堂,只听弟弟提过几句,有严厉的夫子,写不完课业会被戒尺狠狠拍手心。 但他喜欢识字,弟弟学会的字都会教他。每次来叔姆家里,叔姆也会带着他认字。 阿姆喜欢叔姆,他也喜欢叔姆,叔姆总是温温柔柔的,长得好好看,还对他特别好。 于瑞允说:“好呀。” 林以默看着小双儿努力拿起小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字,虽然歪歪斜斜还有一点大,但是不妨碍小双儿悉心尽力。 念及儿子三番五次不想去学堂,每一日回来必要跟他说学堂哪个又跟他吵架了,谁又暗戳戳的欺负他,夫子罚他打他手心了…… 弄得林以默头疼,他跟郎君去过学堂,找了山长相商。 但王浩睿所在的班,基本是五岁至七岁的多,小孩子有时不能明辨是非,难免会碰撞矛盾。 除非闹得大了,受了伤,书院才会从严处置。 林以默心中一动,一个想法在他心里落了根。 于瑞允有些不解的歪头,怎么他跟叔姆说话,叔姆不理他呀。 对上于瑞允疑惑的眼神,林以默笑道:“小允,你喜不喜欢念书呀?” 于瑞允点头:“喜欢!书本有好多小允不懂的,念书好呀。” “弟弟不喜欢去学堂,那就让弟弟和小允一起念书,好不好?” 于瑞允不理解叔姆说的话,可弟弟要去学堂呀,他去不了学堂呀,怎么能和弟弟一起念书呢。 他懵懵的点了点小脑袋。 林以默摸了摸他的头,没再说什么了,继续教他认字。 第123章 番外五 王浩睿小心翼翼的扒了几口饭,视线在饭桌上转了好几圈,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唯独不敢看向林以默。 他乖乖吃完了一碗饭,甩了两下小腿,见爹爹吃完了饭他跳下了桌,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王商栋带着他擦了嘴巴,又拿帕子沾水给他擦干净了手。 王阿娘特意给他缝制的口水兜也被王商栋取了下来,扔到了木盆里。 “爹爹。”见王商栋蹲着给他洗吃饭吃得脏脏的口水兜,他蹲在王商栋旁边,“阿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 王浩睿都不敢大声跟爹爹讲话,怕被阿姆听到了。 “他没生你的气,前几天不是同你阿姆认错了吗。” 王浩睿纠结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小嘴巴像是被泥团糊上了似的久久张不开。 过了好半晌儿见爹爹要起身走了,他才连忙说:“爹爹,那为什么……这几日,爹爹阿姆不送我去学堂。” 王商栋朗声笑道:“你不是嫌学堂不好,你阿姆给你请了夫子,明日便来家里教你,于家那两位哥哥同你一块学。” “真哒!” 王浩睿眼睛亮亮的,激动的握紧了小拳头,发出了一声欢呼,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跑。 “好耶,我要和小允哥哥一起念书!” 林以默一出正厅,就见儿子在院子里乱跑,小白兴奋的汪汪追在儿子身后。 他眉心一跳,呵斥道:“王浩睿,站住。” 跑得正欢快的王浩睿猛的停下,瞬间小手小脚并拢站直了,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阿姆,又把小脑袋低下来了。 阿姆看着好凶呀。 “不准一吃完饭就乱跑。” 王浩睿点点小脑袋,声音软软的:“我知道啦。阿姆,我想去找小允哥哥玩,可以吗?” “去吧。” *** 少年身着一袭纯白蚕丝绘金纹长袍,腰系浅白宽带,长眉若柳,立如芝兰玉树,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含柔情缱绻。 岸边扬起了风,拂过那青丝三千。 于瑞允发丝被风吹乱了,他却不在意,微微偏过头没对上少年的眼,面颊微微泛起了红,递过亲手一针一线缝绣的香包。 “给。” 王浩睿没接,抬手抚过于瑞允额前散乱的几缕垂发,垂眸定定看向眼前的人。 没得到回应,于瑞允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了身前这人。 于瑞允的脸庞轮廓分明,还带着一丝稚气未脱,那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烂漫天真,不经意透露出一丝炽情爱慕。 王浩睿怔了怔,心蓦地停了一瞬,随后砰砰砰加快跳动,连掌心都渗出了汗,他慌乱的接过香包。 “允哥哥,我……” 一句话开了头,却没了下文。 王浩睿想开口说些什么,如鲠在喉,话语又尽数打回咽进了肚里。 天色渐渐变得灰蒙,云层裹挟着水分像是压得更加阴沉,空气似乎凝固了,两人皆是缄默不言。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岸边柳树枝条在空中摇曳不止,于瑞允也跟着晃动了一下身子,藏在袖口的手紧攥成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 掌心传来了刺痛。 于瑞允突然转过了身,背对着王浩睿,嘴角扯起了一抹牵强的笑意:“你何时走?” “明日。” 又是轻轻一声:“多久回来?” 王浩睿艰难开口:“短则一年,长则三年,我说不准。” 话音一落,于瑞允轻轻‘啊’了一声,好半晌儿才说:“说不准呀,我明白了。” “不过有点不巧了,明日我要跟阿姆去邻镇,怕是送不了你。” 许久的沉默,王浩睿神色怅然自失了一瞬,在这一刻,他像是吃了一嘴的蛇胆,苦涩蔓延到他身体各处角落,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悄无声息的破碎了。 “允哥哥……” 远赴南洋,是他决意要去的,如若不出意外王浩睿打算过一年要同表叔一道出海行航。可于瑞允对他来说是不可分割的,这一别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他和于瑞允从未有过多日离别,连他去京城都要带上于瑞允。 他不想离了于瑞允,可……南洋之外形式大好,正是出航最好的时日。他向阿姆许诺过在及冠那一年,必以聘礼百金、锦布干匹,他要三书六聘、十里红妆迎娶于瑞允。 如今,在镇上不过是小打小闹,在府县开的几家小铺子所挣的银两远远不足以负担起聘礼二成。 于瑞允没等他说完,也不管王浩睿想法如何,他直接出声打断了王浩睿接下来要说的话:“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王浩睿脑子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的拉住了人,他紧紧抓着,怕眼前的人挣脱他的手跑了。 “你放开我。” “我不放。” 正当王浩睿转过于瑞允的身子,想再多说几句时,看到了那一张脸,刹那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往日娇俏容颜,此刻满是泪痕,嘴唇被咬得泛起了白,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扑簌落下。 于瑞允颓然低下头,极力忍耐着心中那股酸涩不已,最后奔溃的捂住了脸,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他觉得颇为难堪:“别、看我。” 声音很轻。 却把王浩睿的心都弄碎了。 王浩睿没说话,将于瑞允抱住了,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把于瑞允深深嵌入怀里一般。什么君子克己复礼,什么发乎情止于礼,他通通不管了。 两人的身体贴合,于瑞允像是以王浩睿为支撑,整个人没了力气,全靠在了王浩睿怀中。 耳边传来胸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霎时间,于瑞允鼻头越发酸了,像是所有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情绪倾泻而出,喉咙发出哽咽难鸣的哭声。 在哭腔声中,他听到了一句话。 “允哥哥,我们一起去。” *** “荒唐!” 院子传出一道充斥着怒意的呵斥,连带着手中的账本全砸向跪在地上的王浩睿,惊得枝头上的几只小鸟飞走了。 王浩睿依旧挺直了身子跪在地上,眼神没有一丝退意。 “郎君,去拿棍来,就用书房那一根。”林以默冷着一张脸,坐在石凳上,没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第一次见林以默发威动怒,别说王商栋不敢大声出气了,就连王阿爹王阿娘都站得远远的,不想管前院的事。 “还请阿姆准予。” 林以默一言不发,接过了王商栋递来的木棍,那木棍原是摆设一直悬挂在书房,但确是训诫孩儿订做的木棍。因小孩总有顽劣的时候,便拿这木棍吓一吓。 “砰——”的一声,是木棍打在皮肉发出的声音。 挨了一棍,王浩睿闷哼了一声,忍住了疼,仍是直直的挺着身子跪着,不肯向阿姆服软。 林以默见儿子性子犟,怒意更甚,又是一棍子打下去,声音愈发狠厉:“我道你年纪渐长,秉性纯良、做事无虚,如今还要做出这般荒诞至极之事,竟要哄着一个小双儿同你远赴南洋。” “我看你是长歪了心思,一心要祸害小允是不是?” 王浩睿沉默不语,由木棍一次接着一次打在后背上,背上开始渗血了,火辣辣的疼,疼的冷汗接连流了出来碰到了伤口,更加疼痛难忍。 可他一句话都不吭声。 刚回到家的于瑞允总觉得心神不宁,还没等于然问他话,他就急匆匆的又出了门,大步往王家去了。 于瑞允一踏进王家院子,看到眼前那一幕,那纯白的衣裳染上了血痕,气血顿时涌了上来,他差点眼前一黑。 “叔姆!别打了!” 于瑞允跪在了王浩睿身旁,手横在了木棍之前,他哭着:“叔姆,别打了……” “允哥哥……”王浩睿声音虚弱,面色变得惨白,但他意识还没有到不清楚的那一步,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木棍被林以默扔到了一旁,他坐回了石凳上,喝了一口郎君给他沏的茶水。 他平静道:“小允你起来,他做错了事合该受罚,心思不正、歪门邪道。倘若没有半点认错的念头,你不必维护他。” “不。”于瑞允摇头,他跪向了林以默,头重重磕到了地上,“叔姆,是我自愿要跟着浩睿去的,不是他的想法。” “允哥哥……你起来,是我的错。”被一棍一棍抽打时他没认错,哪怕是出了血、意识模糊不清,他也不肯认错,可王浩睿一看到于瑞允往地上一跪,他便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错,他认。 于瑞允不动,倔强的跪地磕头。 王浩睿跟他一起磕。 一场闹剧终了,以林以默摔了茶杯结尾。 “小允你在正厅坐着,我带小睿擦药。”王商栋轻松背起儿子往厢房走,他手里有药膏,是王阿娘给他塞的。 在看到林以默动木棍时,王阿娘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又不想掺和儿夫郎训儿,干脆去找郎中拿了药膏。 于瑞允没去正厅坐着,他去了后院,果然看得到了叔姆站在池边。 他轻喊了一声:“叔姆。” 过了许久,于瑞允以为叔姆不想同他说话,正当他要开口再喊一声时,就听到了叔姆略显疲惫的声音。 “小允,你才十五。” 于瑞允鼓足了勇气说道:“我知道。可叔姆,浩睿远赴南洋当真只要一年或三年便能归家吗?叔姆教我学了不少东西,书房那些杂学游记、策书行商我看了,在大晟之外确实有硕大无朋的商机,可三年如何够攻解?” “南洋又多……” 林以默扬了扬手示意他别再说了,沉默良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小允,我知晓你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想要一番比府县还好的家业,你想陪着他闯,但他未娶你未嫁,你想过一路会落多少人口舌。” “这条路,不好走。” “你放由他去南洋,等他回家,正是迎娶你最好的年月。” 于瑞允没说话,他不想等,不要等。五年太长久,他与浩睿相识不过短短十五年,五年便占了三分之一。 林以默见道他这副模样,就知他铁了心。 二人对视,最终是林以默败下阵,虽说于瑞允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又疼惜。 他说:“推迟吧,过半个月再启程去南洋。同你阿姆说清楚,要是他也答应了,那七日后上门提亲,再七日后给你们俩办定亲宴。” 于瑞允雀跃道:“谢谢叔姆!” 半月后,王家宅院门前。 于然眼角微微泛着红,他一想到好几年见不到小儿子,心里就难受得紧。 “阿姆,你别哭呀,我到了南洋给你写信,听说南洋那边好玩的东西多,我挑了好的都寄给你。”看见阿姆哭了,于瑞允心里也不好受,生出了离别的酸涩。 “我又看不懂,写信干什么。” “哎呀阿姆,那我画给你看嘛,实在不行你喊叔姆念给你听嘛。” 于然轻拍了一下小儿子的手背,叮嘱道:“一年必须要回来一趟,我听你叔姆说了,南洋虽然远要出海,但还是有时日赶回家。” 于瑞允靠在阿姆怀里,语气娇软:“阿姆,我肯定回来。” 另一边,林以默喊着儿子走去了离马车几仗远的地方,趁着没有人注意,他踢了一脚儿子。 “你跟小允还没成亲,那他就还不是你夫郎,不许轻薄了他,更不许你们二人睡同一间房。”林以默定定的盯着王浩睿看,直把王浩睿看得后背冷汗直冒,他冷哼道,“听到没,要是被我发现你与他行了夫夫之实。” “我要你爹打断你的腿,关在家里哪里也别想去了。” 王浩睿就差要给他阿姆跪下,连连对天发誓:“阿姆,我定不会欺辱允哥哥,更不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他是要跟允哥哥大婚那日,洞房花烛。 两家人依依惜别了一番。 马儿嘶鸣了一声,鼻子喷出了一口热气,缓缓的撒开了蹄子。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徐行,往远在南洋的方向去了。 现如今是春季,官道两旁长满了刚冒芽的草,一棵又一颗树长了很多嫩绿的叶子,偶尔还能瞥见几朵鲜艳欲滴的花儿。 于瑞允关上了木窗,没再去看马车外的景色,心怦怦跳个不停,难以言述的激昂情绪,还有对往后未知生活的向外。 唯独没有不安,他看向了身旁的翩翩如玉的少年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觉得更安心了。 多年之后,南洋名声大噪起来,甚至天家都来南洋掺了一手。 南洋出了一对年轻夫夫,占据了南洋大半的产业,多是与大晟之外的国有了货物合作,一艘接一艘的大船停靠在码头卸完货,又装上了满满一船的货物启程远航。 第124章 番外六 “别动。” 于瑞允浑身僵硬,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耳侧,像是被蚂蚁不断啃噬般泛着痒意,他睁大了眼,手无措的撑在床榻之上。 那双清润眸子泛着氤氲,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出水。 垂落在床榻的手,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紧攥住,颇为强势的吻上了娇嫩的唇。王浩睿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像只野兽一般贪婪汲取,不知餍足。 “你……”于瑞允难耐的喘息了一下,想将人往外推,“你别乱来,在船上呢。” 他与王浩睿成亲三年有余,可他不曾想过青天白日,又是在这不停晃荡的船舰做这般……一晌贪欢,怎能轻易胡来。 船板上还有人来回走动,时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 海面浪花一层又一层的翻涌,如同那漫天的白,船舰平稳的使在海面上,浪水拍打着船发出哗啦啦啦的声音。 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嘤咛,但又竖起耳去听,那突兀冒出的声音离开消失不见了。 唇被啃咬舔舐着,舌尖被吮吸得发麻,等到于瑞允手脚发软了,内心深处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挂了泪珠的眼角泛起了几丝魅惑之意。 一个吻结束,两人都喘不过气。 王浩睿压抑住了眼底弄弄私欲,指腹在于瑞允唇边来回碾。 于瑞允倒了他的怀里,急促的喘着气双手紧紧抓住了王浩睿的亵衣,眼神似有些发散,鼻尖冒出了细细的汗。 “郎……郎君……不成哈啊,不行,外头还有人,今日真的不成。”于瑞允无力的倒在了软被之上,感受到后背压下来沉甸甸的重量,他呜咽出声。 不止于瑞允出了汗,王浩睿背上也冒了汗珠。 被褥凌乱,床榻之间湿得一塌糊涂。 王浩睿吻上了于瑞允的唇,发出了低哑的声音:“允哥哥……我好喜欢你,允哥哥……” 于瑞允脑子一片空白,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稍长的额发垂落在他的眉眼之间,浓密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晶莹的泪划过了那漂亮的脸廓。 此刻的他,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哪怕再拼命挣扎也逃脱不了被宰割的命运。 海面卷起了浪花,船舰颠簸了一下,剧烈的晃动船体。船板上的人一惊,幸好不是雷雨天气,抬头一看仍是阳光明媚,他们继续说说笑笑。 于瑞允发出了一声尖叫,眼神溃散了,原本弓起的腰身又软塌下去,不止又过了多久他抓住了王浩睿的手,呜咽着求饶。 “郎君,你饶了我吧。”于瑞允发出低低的抽泣,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却适得其反。 “你!” 于瑞允惊恐的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一贯温文儒雅的王浩睿,他哭喊着往前爬,却又被抓了回来。 王浩睿将人紧紧搂进怀中,掌抚向了腰肢,惹得怀中人一阵战栗,他发出满足的喟叹:“不能怪我衣冠禽兽,只是允哥哥太诱人了,引得我头脑发热、难以自持。” “你!无耻,欺负人。”于瑞允气得骂他,甚至还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王浩睿闷闷的笑出声:“允哥哥留点力气,要是一时辰之后,允哥哥还能有力气骂我,那我心甘情愿受着。” “一个时辰?!” “呃——”还没等于瑞允脑子反应过来,身子率先做出了反应,他哭喊出了声,“别,别……了!郎君……呜,救……救命!” 可王浩睿像是听不见了一样,充耳不闻。 怀中的人哭得很凄惨,那张明媚的脸蛋都被泪水浸湿了,褥垫更是湿了个透彻,混杂着泪水和口水、两人的汗水。 于瑞允完全失了神,手指、脚趾都蜷缩起来,甚至膝盖都被这汹涌浪潮给刺激成了粉嫩的红。 炙热的,滚烫的。 浅浅进了腔,喷洒出了温热的水,浇灌在了每一处。 “允哥哥。”王浩睿轻轻吻了一下于瑞允的耳垂,带着数不尽的柔情,他喃喃道,“允哥哥,你好漂亮,好舒服……好喜欢……” “允哥哥,我们生一个孩子吧,好不好?就生一个,小双儿小汉子都行,倘若像允哥哥那最好不过了。” 下巴被抬了起来,于瑞允艰难的睁开了眼,神情依旧是恍惚的,方才王浩睿说的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隔绝了周遭的一切。 王浩睿捏着他的下巴,又啧啧啧亲了好一会儿。 “你出去。”于瑞允嗓子喊哑了,说话都是软弱无力。 “再等等,允哥哥,时辰尚早天色都没暗下来。” 从深处席卷而出的熟悉浪潮感再一次将他扑倒淹没。 海面一片风平浪静,八艘船舰稳稳的行驶在海上,偶有海花扑打着船体,发出哗哗哗哗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