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小皇帝怀了我的崽
　　作者：乘酒兴
　　简介：
　　那个……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170931名    295    180    未知
　　标签：生子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甜文朝堂暗恋
　　主角：郁惊敛、宗衍
　　配角：王公大臣们
　　视角：主攻
　　评分：暂无
　　收藏：2449
　　 立意：抓住机遇创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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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丞相嫡子，郁征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风流潇洒。一次游历江南时，遇到个落难美人。
　　美人一下子撞到了他的怀里，眼眶微红，眸中漾着水光，唇形漂亮，美得摄人心魂。
　　郁征一下子就被美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但他惊觉美人中了药，需得……有人可解。
　　郁征多次问大美人的意愿，对方给出的回答都是愿意。
　　眼中期待不似作伪。
　　一夜风流后，美人不知所踪。
　　郁征食髓知味，时常想到美人那天夜里的姿态。
　　微红的唇，湿润的眼眶，压抑婉转的声音……
　　-
　　一道圣旨赐下，小皇帝给了他个宣议郎的文职，郁征坚决反对。
　　他百般磨蹭赶到京城，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不愿意倚仗父亲官位谋得一官半职！”
　　在他前面的小皇帝一身龙袍，微微垂睫，目光冰凉：“哦？是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还是有了想要陪着的美人？”
　　郁征：……？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只是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他一抬头，才发现身着龙袍那人，居然和自己救下之后便寻无果的那位美人一模一样！！
　　-
　　皇帝并无太子，后宫形同虚设，无一名妃嫔，群臣无比发愁。
　　不过自从郁征回京后，皇帝的胃口好了不少。
　　几月之后，宗盈称病罢朝，郁征被迫担起了监国之责。
　　翻阅公文直至三更，仍是进展不佳，郁征在自己府上见到了今日称病罢朝的小皇帝。
　　宗盈倚在榻间，乌发散落，随口道：“郁惊敛，你觉得太子太傅这个官位于你如何？”
　　“多谢陛下抬爱。”
　　郁征疑惑，小皇帝怎么刚到府上就躺下了？
　　目光落在宗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道小皇帝面色红润，也不像是生病了。
　　宗盈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朕也觉得，孩子的亲生父亲教他是个好主意。”
　　郁征：……？
　　郁征：啊？？？？


第1章 初见
　　大美人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看他，开口说的却是：“我……愿意的……”
　　“再换一个。”郁惊敛眸光微敛，“姣娘，你们月华楼要是没什么其他好看的，本公子下次可是不来了。”
　　语气散漫，但姣娘知道，郁惊敛此话不假。
　　她开月华楼三年，郁惊敛是她见过出手最大方的客人，少了他可是月华楼的很大损失。
　　要不是郁惊敛着实富贵，是当朝丞相唯一的嫡子，要姣娘说，他来月华楼能当个头牌。
　　郁惊敛着实是美人长相，眉目清秀，但眸光中总带着疏离冷漠。
　　“郁公子。”姣娘小心翼翼道，“不然今日还是让侵云陪你？”
　　“算了。”郁惊敛摆了摆手，“姣娘，你也不用麻烦了，我再听两首曲子便去歇息了。”
　　姣娘忙不迭应下，赫然是让月华楼的头牌如水上去弹了琴。
　　而后月华楼的门就关上了。
　　月华楼临水而建，整座建筑高达三层，金碧辉煌，能容纳的人众多。
　　不难看出，姣娘水上确实是有些富贵在身上。
　　接近卌岁，姣娘风韵犹存，只是月华楼开门迎客，做的却不是姑娘家的生意。
　　大乾民风开放，江南一带富饶，姣娘愿意四处打点。生意也算是做的风生水起。
　　郁惊敛手摇折扇，神情并不专注，如水的曲子他听得多了，第一次听的时候没有奇绝之感，眼下听习惯了，就更觉无聊了。
　　如水就算不是郁惊敛喜欢的样子，那也当得上“才貌双全”四个字。
　　喜欢听如水曲子的人不少，今日在月华楼的人里面，有不少是冲着如水这个花魁来的。
　　郁惊敛大概是整个楼中唯一一个对如水完全没兴趣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知道郁惊敛无聊，月华楼很快就出现了变故。
　　月华楼自打开门做生意，就有花魁上台时必要闭门的规矩，姣娘背靠地方官员，没人敢触这个眉头故意不给她面子。
　　此时此刻的撞门声不假，确实有人在外面。
　　郁惊敛嘴角挑起了玩味的笑。
　　“有趣。”
　　原本月华楼的龟奴并不想管，左右这门也不可能被人从外面撞开。
　　但郁惊敛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
　　他起了身，对门口的龟奴说道：“放人进来，小爷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角色。”
　　说话的人是郁惊敛，他们谁也不敢得罪，于是便开口回答：“是。”
　　大门打开之后，郁惊敛就见到了一个脸上带着红晕的大美人，他发丝凌乱，眸中带着盈盈泪光。
　　郁惊敛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大美人一看就是被下了药。
　　大美人似乎是站直都有些费力，郁惊敛原本就往他身边走去，如此一来，大美人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这里，但郁惊敛最会的就是不把别人当回事。
　　他仔仔细细打量起了大美人的相貌。
　　不过弱冠的年纪，眉目清秀，桃花眼微红，生得是一副惹人喜爱的好相貌。
　　“是你们的人吗？”郁惊敛开口问道。
　　那几个鬼公给出的回答都是不是。
　　此时姣娘也赶到了这儿，给出的也是否定的回答。
　　“这小公子不是我们这的人。”
　　郁惊敛笑了笑：“这副相貌，确实是不该做槛花笼鹤。”
　　众人正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就听郁惊敛开口道：“他这副相貌，又明显是中了药，合该与我携云握雨。”
　　似是一锤定音，不容反驳，但郁惊敛还是问了大美人一句：“你愿意吗？”
　　大美人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看他，开口说的却是：“我……愿意的……”
　　他自己开口说了这话，旁人自然是不会管他们了。
　　从前江南不是没有试图管过郁惊敛的人，只是现在这些人是否尚在人世都无人可知，自此之后，就没人敢管郁惊敛了。
　　郁惊敛原本还是想扶着人走的，但大美人明显是没什么自己行走的能力。
　　要是平日里，有人想要靠近自己，不用多说，自己一定会一把推开。
　　但今天这个不一样。
　　郁惊敛到江南也算是有段时间了，但从来都没遇到过合自己胃口的美人，他也不愿意将就。
　　纵使月华楼名满天下，郁惊敛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
　　他知道自己要求高，不是月华楼的问题。
　　眼下这个倒是不错。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概便是这样。
　　郁惊敛把他抱了起来，而后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大美人似乎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他始终都没开口回答。
　　正在郁惊敛生出疑惑的时候，大美人开口道：“阿衍。”
　　郁惊敛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黯了黯。
　　月华阁的男子倒是喜欢以小名自称，但大美人犹豫很久之后，开口报了“阿衍”二字。
　　他是开始熟悉活在月华楼的规则了，还是他为了逃避什么人，才不方便报出本名。
　　前者不太可能，后者就得谨慎小心些了。
　　无论哪一种，郁惊敛都有手段查清楚，眼下他并不在意阿衍姓甚名谁。
　　“郁惊敛。”郁惊敛主动开口告诉阿衍，“到时候要是叫这个不方便，你叫郁征也行。”
　　阿衍明显是不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郁惊敛笑了起来：“你没做过？”
　　大美人摇了摇头，郁惊敛笑着回了一句：“我也没有。”
　　“热……”阿衍似乎是没办法和他继续交流，只能凭本能发出声音。
　　这一声让郁惊敛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他将自己心中杂念抛了出去，眼下美人在怀，分心好像是最不该的事。
　　他带了人到了自己常住的厢房，忽然生出了些微妙的感觉来。
　　毕竟在京城的时候，父亲总是劝自己早些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月华楼这间厢房都快成自己的家了，至于这个来历不明的阿衍……
　　怎么样郁惊敛这会儿都不可能做君子，阿衍到底是谁，现在不知道也无妨。
　　毕竟眼下阿衍中的□□明显是烈性的，没人帮他的话，他怕是能被这药效生生熬死。
　　既然美人选了自己，自己总不能罔顾人命。
　　想到这里，郁惊敛又震惊于阿衍的相貌。
　　他把阿衍放到了床上，阿衍明显是一副难耐的样子。
　　到了这会儿，郁惊敛依旧不急，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阿衍的腰带。
　　随着布料的滑落，阿衍的肩膀顿时就裸露在空气中。
　　郁惊敛居高临下，不难看出阿衍已经到了个极难忍耐的界限。
　　阿衍想要勾他脖子，但郁惊敛神色太过冷静，看到这样的目光，阿衍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见阿衍额头沁出细汗，郁惊敛也没了继续逗他的意思。
　　“你别后悔。”郁惊敛开口道。
　　“嗯……”
　　郁惊敛别说是真枪实战的做，哪怕是接吻也不曾有过。
　　好在在这方面，他无师自通，不至于让阿衍一下子看出破绽。
　　郁惊敛将阿衍压在身下，阿衍有些迷茫，但也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郁惊敛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
　　郁惊敛什么时候将他衣服全部褪下的？
　　但此时此时，阿衍没法分心去想这事，烈性的药要是得不到疏解，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原始费劲了最后的气力才到了月华楼，幸好遇到的是郁惊敛。
　　因为感受到了空气的凉意，阿衍身子微颤。
　　阿衍手环上郁惊敛的脖子，他皮肤细泽滑嫩，郁惊敛一下子有些心猿意马。
　　毕竟是阿衍主动，他身上还有药，郁惊敛也就没继续跟他客气。
　　此时，阿衍也伸手去拽他腰带。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郁惊敛眸中带着笑意，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阿衍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干脆用腿去勾了勾郁惊敛的腰背。
　　郁惊敛也懒得和他继续拉扯，他又吻上了阿衍，他舌头在阿衍口腔中搅动，阿衍有些喘不过气。
　　分开的时候，郁惊敛告诉他：“你就算现在后悔也晚了。”
　　“唔……”阿衍声音颤抖，“不会。”
　　……
　　郁惊敛与阿衍十指相扣，触及阿衍手心薄茧的时候，郁惊敛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但就算是有猜测，箭在弦上，也没有回头的道理。
　　阿衍的手被郁惊敛扣到腰后，就算是郁惊敛十分小心，他也还是冷汗直流。
　　郁惊敛于心不忍，于是在他脸颊上落了吻，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他在心里暗暗嫌弃这□□着实没用，也不能让人放松些。
　　但动作还在继续。
　　……
　　阿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郁惊敛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
　　郁惊敛不想思考太多，不管他有何目的，是谁派来的人，此时的欢愉都是真的。
　　何况阿衍确实好看。
　　他下床，抱着人去洗浴。
　　郁惊敛确实没有经验，但他和很多小倌交好，也经常听到他们抱怨的话。
　　阿衍属实美人，郁惊敛不想让他醒来觉得难受。
　　但他没想到阿衍在这个时候醒了，他发出了声音，让郁惊敛动作一顿。
　　“很快就好。”郁惊敛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有没有清醒，就只能这么安慰他一句。
　　阿衍的身份明日就会知道，郁惊敛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道：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次日，郁惊敛醒的时候就发现阿衍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他揉了揉眉心，发现确实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又试探了一下身边的温度，阿衍已经离开了一个时辰以上。
　　【作者有话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出自夏元鼎《绝句》


第2章 消失
　　宋序然突然想到了什么：“郁惊敛，你们昨夜到什么时辰？”
　　郁惊敛从来就不是早睡的人，起得晚也是常事，这是他第一次后悔自己起得这么晚。
　　但意识到已经追不回来了，郁惊敛有些犯懒，干脆又重新睡下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郁惊敛懒得去管阿衍，也懒得去管其他的事情了。
　　他换好衣服下楼，今天的月华楼还是和往常一样热闹。
　　但姣娘看到他的时候，深情明显有些慌乱。
　　“公子，昨晚那位公子……”姣娘打量着他的神色，犹犹豫豫。
　　郁惊敛说：“已经走了，你们查不到任何线索？”
　　“是。”说这话的时候，姣娘头更低了。
　　“无妨，此事和你们没关系，我自己去查。”
　　郁惊敛说完这句话，姣娘才松了口气。
　　还好郁惊敛不计较，他要是计较，月华楼怕是没法安然无恙。
　　出了月华楼之后，郁惊敛就去见了宋序然。
　　宋序然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昨晚那个，感觉怎么样？”
　　“属实美人。”郁惊敛道，“你没见到，实在可惜了。”
　　“不仅没见到，而且查不到任何信息。”宋序然告诉他，“这可有些棘手。”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难到你吗？”郁惊敛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有。”宋序然说，“你说奇不奇怪，不仅那位的身份一筹莫展，就连给他下药的人，我都查不到任何线索。”
　　“有趣。”郁惊敛说，“好久没有这样的新鲜事了。”
　　宋序然起了身：“看样子这美人确实把你心勾走了，恭喜郁公子。”
　　“恭喜什么？”
　　宋序然说：“摆脱了处子之身。”
　　郁惊敛着实有些无语，他曲起食指在宋序然头上敲了一下：“少来这套，人你又找不到，你有什么好恭喜的？”
　　“我可是昨天收到小庄情报去线索了，你总不能怪我不努力吧？”宋序然问道。
　　郁惊敛看他神情不似作伪，于是开口道：“那行吧，今日你接着找，我和你一起。”
　　宋序然指了指他的脖颈：“你身上这些痕迹，大摇大摆出去不好吧？”
　　“又不是你啃的，你着急什么？”说完之后，郁惊敛又问道，“你不会是很羡慕吧？”
　　宋序然说：“郁公子，我可不是你，大理寺卿的儿子流连风月场中，大乾可是人尽皆知。”
　　“我不是和你一样。”郁惊敛说，“彼此彼此。”
　　宋序然目光幽深：“你知道的，我们不一样。”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显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既然说这个，那阿衍你必须替我找到。”
　　“阿衍？”宋序然说，“一听就是随口编的，我去哪给你找。”
　　他说这话，郁惊敛可就不乐意了。
　　是不是随口编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小美人犹豫了半天，才报出这两个字，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平常要是有人问姓名表字，几乎不会有人报不出来。
　　可昨天夜里的小美人，确实有倾国倾城之姿，郁惊敛想到了他叫自己名字时的模样，一下子有些心猿意马。
　　“你就这么喜欢？”宋序然开口问他。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我何时说过喜欢了？”
　　“你确实没说。”宋序然笑道，“可是你的神情已经表明了态度。”
　　二人朝房子外走去，江南他们住了有段日子，这个小院他们布置得很好看。
　　江南种的花和京城是有些不同的，平日里郁惊敛其实很喜欢留在这里随意摆弄花草。
　　在花团锦簇的中央，他们布置了一个秋千和一个棋盘。
　　闲时看落花、对酒饮茶，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今天，郁惊敛实在没多大兴趣。
　　走到了秋千旁边，他又转身往外面走去。
　　“都这么魂不守舍了，怎么就不承认你对人家上了心？”宋序然开口问道。
　　郁惊敛说：“我就不是上心，最多算是伤心，昨夜可是我的初夜。”
　　宋序然顿时愣住了：“你难道还想让人家对你负责？”
　　郁惊敛眨了眨眼：“不可以吗？”
　　宋序然咳嗽了一声：“你在上面还是他在上面？”
　　“大多数时候当然是我。”郁惊敛道，“但他也不是没有在上面过啊。”
　　“谁问你这个了？”宋序然说，“我不想知道细节，郁公子，你要是实在想炫耀，就回月华楼和别的小倌聊吧。”
　　“我不去。”郁惊敛说，“今天实在没有兴致。”
　　“怎么？”宋序然问他，“睡过了你那个阿衍，对其他人就有兴趣了？”
　　郁惊敛告诉他：“你先后顺序搞错了，我不是因为睡过了阿敛，才对他们没有兴趣的。”
　　宋序然笑了起来：“这倒也是，在遇到阿衍之前，我也没见过你对谁有兴趣，果然庸脂俗粉没办法入你的眼。”
　　“话不能这样说，他们各有各的好。”郁惊敛说，“只是我不喜欢。”
　　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君子。”
　　郁惊敛神色明显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
　　“你是担心郁相？”宋序然开口问他。
　　郁惊敛说：“你问这句话之前我可能会想，现在已经不想了，嘲笑谁呢，宋公子？”
　　“没有。”宋序然说，“我只是怕到时候我爹打断我的腿。”
　　郁惊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挺好的，省得你继续出去祸害少男少女。”
　　“你胡说。”宋序然怒道，“郁惊敛，你要是这么说，你那个阿衍我就不管了。”
　　郁惊敛犹豫的意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宋序然眼神中多了些别的情绪：“你这么喜欢？”
　　郁惊敛不说话了，他不觉得这是喜欢，只是正好阿衍昨夜让他舒服了。
　　两个人往集市上走去，集市上人来人往，倒是一番十分热闹的景象。
　　“这江南确实富饶。”郁惊敛说，“找人的难度都增加了不少。”
　　宋序然突然想到了什么：“郁惊敛，你们昨夜到什么时辰？”
　　“你问这个做什么？”郁惊敛问他，“对找人没有任何帮助吗？”
　　宋序然说：“要是小美人浑身都疼，行动不便，那么自然不方便行走。”
　　他眼睛一亮：“不会是你不行吧？”
　　是个男子就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侮辱，郁惊敛自然也是一样：“你要是不会说话，回京我就亲自把你捆了送给宋大人。”
　　“我相信我把你捆了送给郁相，顺便告诉他，是你威胁我一定要陪你下江南，他一定会相信我。”宋序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此一来，两个人就都没有继续这么说话，而是认认真真分析起了阿衍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昨夜和你共赴巫山云雨，如果是自己行动，应该不太方便。”宋序然说，“他若是有人跟随保护，又怎么会让他中药？”
　　这也正是郁惊敛想不明白的地方，阿衍手心有薄茧，明显就是平日会用刀剑的人，但他皮肤细腻，显然就是平日精心呵护的。
　　他绝不可能是什么身世凄惨、遭遇困难的人。
　　但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说不定他就是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迫害，才会到了这里。
　　郁惊敛一想就有些出神。
　　“郁惊敛，阿衍是你觉得特别好看，还是说公认的好看？”宋序然见他想得入神，就开口问了他一句。
　　“后者。”郁惊敛怒道，“你是怀疑我的审美吗？”
　　宋序然耸了耸肩没有说话，意思却相当明白。
　　郁惊敛说：“这次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宋序然笑了起来：“这次是我故意的，昨夜小庄也告诉我了，你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当真是好看极了。”
　　郁惊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南富饶，他会不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郁惊敛说，“或者是家里从商，觉得身份配不上我？”
　　宋序然说：“你想什么呢？他昨天夜里跟你上床的时候不觉得配不上你，醒了突然就觉得配不上你了？”
　　郁惊敛沉默了，宋序然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昨夜虽然是小美人主动，但小美人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自己不是普通百姓。
　　“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宋序然说，“不然算了，我们回去吧，我现在觉得守株待兔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郁惊敛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喜欢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吗？”
　　“郁征。”宋序然简直不可置信，“你居然说我懒？”
　　郁惊敛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对呀，就是你，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说你，总不能说的是我自己吧？”
　　宋序然懒得理他，干脆找了个酒肆走了进去。
　　郁惊敛跟着他进去，对小二道：“麻烦你给我们二人拿四坛酒。”
　　宋序然在里面坐下，开口问郁惊敛道：“你不是一向只要一坛吗，怎么今日改了性子？”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回答他。
　　宋序然恍然大悟：“我懂了，一定是因为情场失意，才需要借酒消愁！”
　　“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把你当哑巴。”郁惊敛不满道，“我只喝一坛，剩下的三坛是给你的。”
　　“这样啊。”宋序然假装客气，“那就多谢郁公子了。”
　　这个时间，酒肆的人倒是不少，酒还没有拿过来的时候，郁惊敛就对小二说：“拿三坛烈酒，剩下那坛拿甜酒就行。”
　　小二立刻回答道：“好嘞。”
　　宋序然瞪大了眼睛：“我不过就是嘲笑你而已，倒是也不用这么害我。”
　　郁惊敛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这就是要宋序然喝的意思了。
　　“好哥哥，你饶了我吧。”宋序然立刻求饶，“我再也不笑了。”
　　郁惊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我要是找不到小美人惟你是问。”
　　宋序然说：“不瞒你说，郁惊敛，我很久没有这样期待过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喝酒自然是不可能只喝酒，但是这家酒肆单单只做卖酒的生意。
　　郁惊敛塞了好些银子，让小二过去帮他买点菜回来。
　　店里只是不买酒，没有规定说不可以自己带，郁惊敛银子给得多，小二当然不会不愿意赚这样的外快。
　　如此一来，宋序然倒是没有了一开始的样子，郁惊敛应该不至于真的和他计较。
　　“你就这么怕喝酒？”郁惊敛笑道，“不就是上次骗了你一间铺子，倒也不用这么小心眼。”
　　宋序然摇了摇头：“我被其他人骗就算了，被你郁公子骗，那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劫富济贫有什么不对的？”郁惊敛笑着问他。
　　“你是富，我是贫，这样的关系当然不对。”宋序然说，“你少过来骗我的银子。”
　　此时，郁惊敛给他倒了一碗烈酒：“不用客气。”
　　在宋序然的注视下，他给自己倒了碗甜酒。
　　宋序然顿时就不满了：“郁惊敛，你怎么能这么不够意思？”
　　“我陪你喝已经很够意思了。”郁惊敛说，“不然我就让你一个人喝，等着你脱光衣服耍酒疯，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看。”
　　宋序然顿时双手交叉放到了自己肩膀上：“你不要过来啊！”
　　“想什么呢？”郁惊敛说，“我不会对你有兴趣，何况这是你主动进来的。”
　　宋序然倒了一碗酒：“这当然是不能，你可得为了你那个阿衍守身如玉。”
　　郁惊敛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好像不错。”
　　“郁惊敛，你不是吧？”宋序然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和人家睡了一觉，就彻底离不开他了？”


第3章 为难
　　“我当然不是为了为难你。”郁惊敛非常认真，“我是真的想要再见他一
　　“是。”郁惊敛说，“你说到现在，我也想通了，我得把阿衍留在身边。”
　　大乾也不是没有三媒六聘娶男子的先例，但宋序然还是觉得郁惊敛这样实在有些太夸张了。
　　毕竟他和阿衍之前从未见过。
　　“你是想要聘他为妻，还是随便养着玩玩？”宋序然开口问道。
　　郁惊敛坦然道：“我不知道，这根本不重要。”
　　宋序然问他：“郁惊敛，到底是我喝的烈酒，还是你喝的？你觉得这话该说吗？”
　　“你就当是我喝醉了。”郁惊敛说，“你也知道的，说不定明日我就清醒了。”
　　“这倒也是。”
　　宋序然没有继续多想，郁惊敛最大的特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但很多离谱的事情，没个几天，郁惊敛就会自己率先放弃。
　　所以这一次，宋序然也没有当真。
　　很快，小二把菜买了回来。
　　有了菜之后，他们喝酒的兴致就更高了。
　　郁惊敛特地要的烈酒，自然没有打算随随便便就放过宋序然。
　　他眯了眯眼睛，自己面前的酒盏一动不动，但是宋序然的酒盏空了，他就会第一时间帮他补上。
　　“你太过分了，郁惊敛。”宋序然说，“我不想喝了。”
　　他说完之后，郁惊敛甚至把自己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不过分也可以。”郁惊敛眼神中满是玩味，“你现在就把阿衍带到我身边，这个交易很公平吧？”
　　宋序然顿时就被呛到了：“你这要求有点无理取闹了，郁惊敛，我又不是相爷，没办法做到立刻把人找出来。”
　　听到这个，郁惊敛沉默了：“你是不是想回京城了？”
　　“也没有很想。”宋序然道，“我们两个身上都只有闲职，回去也没什么用。”
　　“确实如此。”郁惊敛道，“但这么久在这，真是无聊透了。”
　　这样的话，郁惊敛之前可是没说过。
　　宋序然开口问他：“惊敛，你不会是想让相爷帮你找人吧？”
　　郁惊敛眼前一亮：“听上去是个好主意。”
　　宋序然咳嗽了一声：“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反倒变成我提醒你了。”
　　“算了，不说了。”郁惊敛开口道，“你还是喝你的酒吧。”
　　宋序然有些无奈，他举起杯盏：“庆祝郁公子……”
　　他没有说完，但郁惊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懂了，你下一次得到新的美人，我也好好帮你庆祝一番。”
　　“这也太破费了。”宋序然道，“人太多了，惊敛。”
　　郁惊敛说：“这不是正好证明你说的话，我们两个不一样。”
　　宋序然道：“惊敛，你越这么说，我就越后悔昨天没有和你一起留在月华楼，说真的，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你们如此称赞。”
　　“那自然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郁惊敛说，“序然，我向来自诩仪表堂堂，但见到阿衍，我觉得他比之我，还要好看不少。”
　　“你已经足够好看了，惊敛，不用自卑。”宋序然语气明显有了安慰的意思。
　　“你哪里听出来我是在自卑了？”郁惊敛说，“我只是想要夸夸阿衍。”
　　“随意。”宋序然道，“反正郁公子你高兴就行，其他的并不重要。”
　　郁惊敛笑了笑：“继续喝，你脸怎么这么快红了？”
　　宋序然有些不满：“你看看你喝的是什么，我喝的又是什么。”
　　“甜酒啊。”郁惊敛理直气壮，“你又没有说你不喝烈酒。”
　　郁惊敛明显就是倒打一耙，这些酒都是他开口安排的，现在倒是摆出了一副与他没关的样子。
　　“我懂了。”宋序然说，“阿衍肯定是觉得，你帮了他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郁惊敛顿时到了愤怒边缘，“什么叫和我没关系？”
　　宋序然咳嗽了一声：“他既然是中了烈性的□□，那就意味着，就算不是你，阿衍也会找其他人帮忙。”
　　郁惊敛虽然不满意，但仔细想了想，宋序然说的其实是事实。
　　在那样的情况下，阿衍一定是需要有人帮他的，郁惊敛虽然自己没有被下过这种药，但是对于药效还是知道的。
　　他并不是孤陋寡闻的人，自然也知道这样的药主要在于想要人，而不是命。
　　阿衍那样的相貌，不愿意受委屈，所以被想要得到他的人下药，似乎才是最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郁惊敛有些愤怒：“真是可恶！”
　　“可恶什么？”宋序然说，“你总不能还在怨恨小美人跑了的事情吧？”
　　“当然不是。”郁惊敛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实在太嚣张了，简直无法无天。”
　　听到这样的话，宋序然实在没有办法忍住不笑：“郁惊敛，这个世界上最嚣张跋扈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我至少只是嚣张跋扈，这些人可是完全不把我大乾律法放在眼里。”
　　“小皇帝虽然确实有能力，但这天高皇帝远的，这些人当然可以无法无天。”宋序然开口道。
　　郁惊敛一下子就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给宋序然灌酒。
　　自己确实不太有喝的意图，这样倒是不如看着宋序然喝。
　　只是宋序然虽然酒量确实不错，但也经不起郁惊敛这么灌酒。
　　“惊敛。”宋序然说，“我真的没法喝了，再这么喝下去，我怕我吐你一身。”
　　光是想想，郁惊敛都觉得有些不舒服：“那我现在就走，你千万不要把脏东西放到我身上。”
　　宋序然笑了起来：“惊敛，你这么做好像不太厚道？”
　　“不厚道就不厚道，我肯定没法接受一身都是你吐的污秽物。”郁惊敛道。
　　其实宋序然醉酒之后并不会有太夸张的反应，他只是会耍酒疯，但不太会有生理上乱七八糟的反应。
　　郁惊敛其实是知道的，但这个时候就是想多和他说几句玩笑话。
　　明明也没有喝多少酒，可他还是突然很想阿衍。
　　阿衍骗人也好、逃走也罢。
　　郁惊敛不相信他想要的东西，会有得不到的时候。
　　他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绝不可能允许阿衍成为这个意外。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宋序然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他和郁惊敛一起长大，别人越是逼他做什么，他就越不想做什么。
　　郁相希望他继承家业，希望他好好读书、建功立业，他就非要做京城中最最顽劣的世家子弟。
　　反过来，别人越是不想让他得到什么，他就越会想要什么。
　　不过是一个人而已，现在找不到，不代表他以后也找不到。
　　这个阿衍怕是很难逃出郁惊敛的手掌心了。
　　桌上的菜她们没有吃完的时候就走了，至于酒，郁惊敛虽然一共要了四坛，但他自己喝的甜酒没有喝掉多少。
　　至于剩下三坛，里面也有一坛根本就没有打开。
　　他自然不可能说真的让宋序然全部都喝掉，他要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那也需要自己照顾。
　　他们出去的时候，宋序然还能好好站着，但是没多久之后，酒意就逐渐上头。
　　“你去哪里睡？”郁惊敛开口问他，“这里最近的好像就是月华楼了。”
　　“我有别的地方可以选吗？”宋序然眨了眨眼。
　　“你想什么呢？”郁惊敛告诉他，“当然是没有的。”
　　“既然没有，那你干什么要开口问我？”宋序然虽然喝醉了，但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郁惊敛笑道：“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假装给你选择的机会。”
　　“那我真是要谢谢郁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宋序然作揖道，“在下真是无以为报。”
　　“不用这么夸张，你帮我把阿衍找回来就可以。”郁惊敛道，“我也不需要你报答我别的。”
　　宋序然咳嗽了一声：“你要是想为难我，其实可以直接说的。”
　　“我当然不是为了为难你。”郁惊敛非常认真，“我是真的想要再见他一面。”
　　宋序然说：“我是醉了，又不是就变成傻瓜了，你有什么好骗我的，郁惊敛。”
　　这句话明显没有之前温和，郁惊敛听出来他话中有些怨恨。
　　“我也没有想到，阿衍他会有这么大的能耐。”郁惊敛说，“我们来江南这么久，还第一次有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可不就是这样。”宋序然说，“他又不是什么需要解决的麻烦人物，郁公子，要不然你换一个目标吧？”
　　郁惊敛扶他进去之后，并没有让其他人过来照顾，而是带着他坐在台下看着月华楼里的小倌们。
　　“这些人你觉得怎么样？”郁惊敛问他，“可有你喜欢的？”
　　“这当然是有的。”宋序然告诉他，“这里是月华楼，里面的美人很多，你虽然没什么喜欢的，但我不一样啊。”
　　郁惊敛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和我不一样，这里不管是谁，你全部都觉得可以，但我完全不一样，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阿衍。”
　　“郁惊敛，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找到人，你心心念念也没有用。”宋序然告诉他。
　　“我知道。”郁惊敛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明白了。”宋序然说，“就是我没有用让你失望了，郁惊敛，你干什么？要绕这么大弯子，你心里介意直接说就可以了，我又不像你一样喜欢生气。”
　　“怎么现在又开始怪我了？”郁惊敛说，“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真的没有吗？”宋序然说，“你要什么要就不会灌我这么多酒，你明明就是有的，你还不承认。”


第4章 吊坠
　　他不想被别人发现，但是又给自己留了吊坠，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随便你怎么说。”郁惊敛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毕竟没人和醉鬼一般见识，“我都跟你说没有了，你不相信我实在没办法。”
　　宋序然问道：“不然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回京城，让我们手眼通天的父亲帮你找一找？”
　　“这样实在兴师动众，要是还是找不到怎么办？”郁惊敛开口问他。
　　“你怕的居然不是被家法伺候，而是找不到？”宋序然气极反笑。
　　郁惊敛沉默片刻，觉得自己似乎确实不该如此：“罢了，明日大概就忘记了。”
　　随即，他带着宋序然上了楼。
　　郁惊敛虽然只住一间厢房，但旁边那间也是一直要的的，他这么做就是为了不时之需。
　　宋序然喝醉之后就不愿意听他的了，上了楼吵着闹着要睡自己那间。
　　郁惊敛对于这个没什么要求，他要睡就让给他了。
　　宋序然躺到床上，就觉得被磕了一下：“郁惊敛，你是猜到了我今天要跟你抢床睡，所以特地藏了东西害我？”
　　“这怎么可能？”郁惊敛道，“我至于？”
　　宋序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下的东西，赫然摸出了一枚玉制的扇子形状的吊坠。
　　这玉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明显就不是郁惊敛的东西，二人对此都相当清楚。
　　“这是阿衍留给你的？”宋序然说，“你没带过别人回来吧？”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你。”郁惊敛理直气壮。
　　宋序然若有所思：“那他这是把你当什么了，一夜过后居然给你留了价值连城的吊坠？”
　　郁惊敛眉头微皱：“阿衍或许只是觉得我帮了他，他应该给我些酬劳。”
　　“到底是我喝醉了还是你喝醉了？”宋序然说，“就算真的按你说的这样，他不也是把你当成……”
　　郁惊敛沉默片刻：“不过这个吊坠确实很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说不定正好是线索。”宋序然道，“你自己去查吧，我要睡了。”
　　“行。”回答完这句话之后，郁惊敛就动身往外面走。
　　宋序然打心底觉得郁惊敛这一次不像是闹着玩的，他摇了摇头，看着郁惊敛消失在视线中。
　　郁惊敛走到了旁边的厢房，他躺在床上，手里依旧拿着那块小吊坠。
　　正如宋序然所言，这个吊坠也是线索，但郁惊敛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阿衍就这么离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显然是说明了他不想被别人发现，但是又给自己留了吊坠，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郁惊敛思索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真正的答案。
　　现在天色还早，郁惊敛把吊坠拿给了小庄，小庄立刻就给了回应。
　　之后，郁惊敛又把吊坠拿到手里。
　　看了半天，他选择把吊坠挂在自己腰间。
　　小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郁惊敛并不怕他记不住，怕就怕阿衍想要彻底消失。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找不到阿衍的。
　　晚些时候，他亲自出去了一趟，依旧是毫无线索。
　　他直接上楼去找宋序然，他进去的时候，宋序然已经醒了。
　　“你找阿衍去了？”宋序然有些无语，“找不到吧？”
　　郁惊敛不觉得需要瞒着他，干脆地点了点头，而后就在旁边的软塌上躺了下来。
　　“我不对劲。”郁惊敛说，“要是平日，到了这会儿，我肯定已经不惦记了。”
　　宋序然看着他，也说了一句：“你不对劲。”
　　郁惊敛问他道：“你说这坠子，有没有可能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家的？”
　　宋序然头有点疼：“郁惊敛，我本来酒就没醒，现在听你的话更头疼了，不然你还是出去吧？”
　　“不行。”郁惊敛说，“其实我也不单单是想见到他，我只是在想，阿衍本身就被人下了药，我怕他出事。”
　　这句话从郁惊敛嘴里说出来，宋序然其实是相信的。
　　郁惊敛纵使千般顽劣，骨子里也是善良真诚的。
　　“我们找不到他，他应该是安全的。”宋序然说，“他只会是自己从月华楼走的，又不可能是歹人飞进来给他抢走的。”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郁惊敛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宋序然说：“你把吊坠再拿出来给我看看。”
　　“怎么？”郁惊敛问他道，“给你，你就能把人找到了？”
　　宋序然不理他，而是仔仔细细看起了这块吊坠。
　　良久之后，他开口告诉郁惊敛：“惊敛，制玉厉害的人，我听说江南就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去问，或许能找到线索？”郁惊敛开口问他道。
　　“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宋序然告诉他。
　　郁惊敛说：“既然你都知道，就不用我们去问了，小庄肯定也能查到。”
　　“也是。”宋序然道，“我再睡一会儿，你就等小庄回来告诉我们查得怎么样。”
　　“行。” 郁惊敛说，“你睡吧，我去给我爹写封信。”
　　宋序然在心里摇了摇头，这郁惊敛真是不知死活。
　　平日里郁相确实对他千宠万爱，但就算是这样，郁相也不可能同意他为一个男子如此上心。
　　郁惊敛出了房间之后，就默默研起了墨。
　　他在用的这一方砚台是去年的贡品，郁惊敛一直都很喜欢，所以哪怕是从京城到江南，也一直带在身边。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意识到，阿衍也不一定是江南的美人。
　　毕竟凭这姣娘看人的眼光，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漂亮的男子，能够逃过她的眼睛。
　　郁惊敛放弃了自己寻找的想法。
　　信的最开始，他还是和郁相好好寒暄的，到了后面，就交代起了自己和阿衍结识的过程。
　　所谓的结识，其实不过是一出救人的好戏。
　　那天晚上，阿衍倒是郁征和郁惊敛都叫了，但说不定，对方对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印象。
　　思及小美人的相貌、神态，郁惊敛有些走神，竟是直接在宣纸上留下了巨大的墨渍。
　　他原本要重新写一封的打算，但此时有人敲门，郁惊敛就起身去开了。
　　能够找到这里的人，除了宋序然，也就只剩下一个小庄。
　　郁惊敛看到小庄的表情，就猜到了进展不顺。
　　“无妨。”郁惊敛说，“他不想让我们找到，总不可能轻易留下把柄。”
　　“不是这个。”小庄哭丧着一张脸，“老爷给你写信了。”
　　要不是现在在楼上，郁惊敛打开直接就跑着出门了：“我爹？”
　　“是。”小庄道，“他催我们回去了。”
　　郁惊敛好好思索了一下，而后皱了皱眉：“不然就回去吧？”
　　“公子？”小庄说，“你不是一直不想回去被老爷管着？”
　　“我现在有事，想要回去在爹他老人家面前尽孝。”
　　听到这句话，小庄脸上的诧异一点都没有隐藏：“公子，你不会是因为找不到那夜的漂亮公子，才想回去的吧？”
　　“不可以吗？”郁惊敛反问他。
　　“可以。”小庄道，“这确实是公子你的一贯作风。”
　　“知道就可以了，不用多说。”郁惊敛说，“我本来在写信，被你这么一耽误，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庄试探性开口：“公子，你原本的信，是想要写给老爷的吗？”
　　“那不然呢？”郁惊敛反问他，“我写给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庄立刻求饶，“我只是想说，现在老爷不是主动给公子你写信了吗，你还要回他吗？”
　　“那我重新写一封。”郁惊敛说，“我们回去肯定没有信送得快。”
　　“这倒也是。”小庄说，“有宋公子在，你们两个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小庄，你就是仗着你和我一起长大的情分，才敢如此大言不惭。”郁惊敛不满道。
　　“我确实是。”小庄并没有否认。
　　郁惊敛让小庄去做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则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写了一封信。
　　在这之后，他才去了旁边的厢房。
　　宋序然见他进来，也不觉得意外，而是把手里拿着的册子放了下来。
　　“看什么呢？”郁惊敛说，“这么入神。”
　　“江南美男子图鉴。”宋序然说，“帮你找找有没有大美人。”
　　郁惊敛说：“你不是平时最讨厌这些东西，还跟我说这上面没你，没什么好看的。”
　　“平时是平时，现在不是要帮你找人吗？”宋序然说，“我可是一片真心，你这完全看不到吗？”
　　“看到了。”郁惊敛说，“那我多谢宋公子你大恩大德。”
　　宋序然叹了口气：“小庄都没找到，这事应该彻底吹了。”
　　“对了。”郁惊敛说，“刚刚小庄见我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句话。”
　　“什么？”宋序然刚问出口，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郁惊敛说：“小庄这个时候来敲门，是不是有线索了？”
　　说话的同时，他就起身去开门了。
　　“公子、宋公子，大事不妙。”刚开了门，小庄便上气不接下气，“有圣旨，那人被我甩在后面了，你们准备一下。”
　　“圣旨？”郁惊敛满脸惊讶，“我爹他现在都能请得动小皇帝逼我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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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圣旨
　　就算不做那些事情，如水也是个很会哄人高兴的，这就当是给郁惊敛的临别礼物了。
　　还没等郁惊敛和宋序然反应过来，小庄说的人就已经到了。
　　“我替陛下传旨，两位大人不用客气。”
　　郁惊敛和宋序然立刻就跪下了，小庄自然也是一样。
　　那人把圣旨读完了之后，便开口道：“二位大人接旨吧。”
　　郁惊敛接了过来，但他注意到，那人离开的时候，目光似乎在吊坠上停留了一下。
　　但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传旨的人走之后，郁惊敛就瘫在了的床上：“小皇帝怎么敢给我们俩安排活的？”
　　宋序然说：“不会是咱们爹一起去的吧？”
　　“说不定。”郁惊敛叹了口气，“宣议郎这官也不高，但麻烦就麻烦在不是闲职。”
　　郁惊敛叹了口气：“序然，本来我是想回去的，现在好像也没这么期待了。”
　　“我是没多大所谓，去哪儿都一样，反正我又不干活。”
　　宋序然这话给了郁惊敛一个很好的思路，反正他们也不干活，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
　　想到这里，他也不是很难受了。
　　再说了，圣旨已经接了，应该不用去小皇帝那里谢恩。
　　这些年都是这样的，只要能不去和王公大臣见面，郁惊敛就一定不去。
　　小皇帝继位有近两年了，自己也从未见过他。
　　现在就是江南景色最好的时候，好歹算是看过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郁惊敛看了看圣旨，又看了看小庄和宋序然：“小皇帝没规定我们回去的期限吧？”
　　小庄说：“没有确实没有，但如果我们不快点，好像说不过去。”
　　郁惊敛顿时死心，好像确实避无可避。
　　“罢了。”郁惊敛说，“我们明日就动身。”
　　宋序然道：“那你今天岂不是得去把所有爱吃的铺子都买一遍？”
　　“不要。”郁惊敛说，“我这几日每天都在逛街，现在完全不想逛了。”
　　听到这话，小庄和宋序然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郁惊敛这几日都是为了那一夜的美人才肯动身的，只是可惜依旧没有找到。
　　“不过我不去，你们可得帮我。”郁惊敛开口道。
　　“醉了，去不了。”宋序然开口道。
　　小庄则是说：“公子，我今日被吓到了，也去不了。”
　　郁惊敛顿时就无语了：“你们真是有点事，就开始推脱。”
　　两个人都没说话，而是不约而同地往外面走。
　　郁惊敛自己想要的东西，非要麻烦别人去做，他们也有些受够了。
　　“不买就不买。”郁惊敛说，“早就知道你们没什么本事。”
　　这明显就是挑衅的话，但小庄和宋序然都没理他。
　　直到两个人出了房间，郁惊敛才重新看起了圣旨。
　　他一直在努力营造不文不无武的形象，也不知道小皇帝怎么想的，给自己和宋序然封的都是宣议郎。
　　到时候小皇帝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用，应该也就放弃了。
　　晚些时候，他就收拾起了行囊。
　　大部分用钱就可以买到的东西，郁惊敛都没拿，带回去的还是从京城带来的那些。
　　他收拾好之后，果然在旁边厢房看到了宋序然。
　　“最后一次看如水表演。”宋序然说，“明日我们就走。”
　　郁惊敛点了点头，姣娘和往常一样，给他们准备了丰富的点心酒水。
　　与此同时，郁惊敛和宋序然告诉了姣娘，他们明日就要回京的消息。
　　原本他们以为，说要走的话，姣娘一定会有不舍的表情，谁知道姣娘非常高兴。
　　郁惊敛开口问她：“姣娘，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姣娘道：“我看二位公子就是有用的人才，回京城自然能够有一份事业。”
　　郁惊敛和宋序然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开口谢了姣娘。
　　因为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三个人一下子都有些不舍。
　　毕竟从到了江南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月华楼出没，突然要走，自然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京城和江南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聊起这些，他们一下子都有些上头。
　　姣娘一直都不太喝酒，今日也是陪他们一醉了。
　　讲到后面的时候，姣娘和郁惊敛说：“郁公子，你和宋公子都是相貌非凡之人，特别是你……”
　　郁惊敛笑了笑：“好姐姐，你这么说序然听到会不会不高兴？”
　　宋序然自然是摇了摇头。
　　姣娘叹了口气：“那天的小美人，我们都尽力找过，只是实在没有线索，郁公子，希望你这次回去，能够有所收获。”
　　郁惊敛笑道：“一直找不到的话，说不定我就忘记了。”
　　“这样也好。”姣娘说，“要是真的喜欢，那才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不是。”宋序然说，“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就不一样了。”
　　郁惊敛从小看着父亲说深爱母亲，但又一房房妾室往家里娶，他其实不太相信爱。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对阿衍绝不可能是爱，但就是有些不甘心。
　　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想要但是得不到的。
　　郁惊敛深知自己的性子，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喝到后面，他还是想到了阿衍，除了阿衍之外，他没有和任何人做过这种事。
　　如今想来，阿衍的神态、声音，还有其他的动作，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可明明也没有一直放在心上。
　　郁惊敛只当是自己喝醉了，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喝酒。
　　宋序然提醒道：“这酒虽然不烈，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郁惊敛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要喝。”
　　他这么说话明显就是喝醉了，宋序然只好提醒他：“你别忘了明天我们还要动身，要是你头疼怎么办？”
　　郁惊敛说：“本来我们也是坐轿子，我又不骑马，喝醉就喝醉。”
　　相当理直气壮，宋序然无话可说。
　　“今日之后到了京城，你可得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了。”宋序然说，“我可不想被相爷和我爹两个人一记恨。”
　　“这种事情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我出的馊主意。”郁惊敛说，“他们不会怪你的。”
　　宋序然说：“这可就不一定了，我根本没拒绝你，你一说我就跟你走了，要是没人陪你，你也不会的吧？”
　　郁惊敛眸光微敛：“好像还真是，那我救不了你了。”
　　宋序然忿忿不平：“郁惊敛，你真不仗义。”
　　喝到最后，三个人都有些醉，分别被不同的人送到房间休息。
　　郁惊敛就算是醉了，也不会对其他人有任何想法。
　　姣娘早就知道如此，但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其他人来寻欢作乐，才会出高额的银子。
　　郁惊敛什么都不做，还是愿意出高价，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郁惊敛和他想要表现出来的样子，其实不一样。
　　他表面纨绔，心里其实比很多人都要干净。
　　毕竟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只是此次回京，或许以后就再也看不见郁惊敛了。
　　看着如水扶着郁惊敛上去，姣娘也就离开了。
　　就算不做那些事情，如水也是个很会哄人高兴的，这就当是给郁惊敛的临别礼物了。
　　如水扶他上楼了之后，郁惊敛便开口道：“如水，谢谢你。”
　　如水一愣：“郁公子，你没喝醉？”
　　“醉了。”郁惊敛笑了起来，“但是我就算喝醉了，也不可能不认识你啊。”
　　听到这话，如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郁惊敛说话总是有意思的，不会有距离感，同时又让别人觉得如沐春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相貌的加成。
　　如水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对郁惊敛动过心思，可是对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他也就放弃了。
　　到了现在，他更是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郁惊敛就是郁惊敛，和光同尘依旧锋芒毕显。
　　他就应该被人瞩目。
　　这些话如水当然不可能说出口，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一直照顾完郁惊敛，如水才下楼。
　　郁惊敛叹了口气，越是和其他人接触，他就越能发现，自己对阿衍的态度，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会对阿衍有想法和冲动，但其他的美人什么样的姿态，他都不会有任何想法。
　　这个认知让郁惊敛也有些惊讶，自己到底是多喜欢阿衍的身体。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以为自己和其他的凡夫俗子不一样，其实也没多少区别。
　　因为醉酒，郁惊敛想要把阿衍找到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次日，郁惊敛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但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因为宋序然也没醒多久。
　　郁惊敛看到他的样子，就开口问了一句：“你昨天晚上又奋战到什么时辰？”
　　“不知道。”宋序然说，“我不是你，我又不可能拒绝。”
　　郁惊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月华楼的人还是很会伺候的，正如宋序然自己说的一样，他根本不会拒绝。
　　“不过说起来，昨天是如水带你上来的，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你有改变想法吗？”宋序然开口问他。
　　“没有。”郁惊敛说，“我还是更想见的阿衍。”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宋序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郁惊敛。


第6章 面圣
　　“这次的圣旨和我们二人无关，陛下想怎么处置你们，都是你们自己的事，看造化吧。”
　　“不可能。”郁惊敛立刻回答。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这么急干什么。”宋序然说，“吓我一跳。”
　　宋序然瞥了他一眼，郁惊敛觉得有些心虚，干脆也不看他了。
　　只是因为宋序然这么一提，自己又想到了阿衍。
　　为了快点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郁惊敛开口说：“你快看看东西有没有收拾完，收拾完的话，我们即刻动身。”
　　“当然收拾完了。”宋序然道，“小庄已经在下面等我们了。”
　　郁惊敛站到窗口一看，果然发现小庄站在下面，因为看到自己，他还招了招手。
　　“等我。”郁惊敛给他做了一个口型。
　　小庄开口道：“好。”
　　很快，宋序然和郁惊敛九收拾完东西下去了。
　　临行之前，姣娘和二人都拥抱了一下，并且跟他们说：“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二位一定得继续到我这里玩。”
　　“一定。”郁惊敛开口道。
　　小庄昨日虽然说不帮郁惊敛，但事实上他依旧准备了郁惊敛喜欢的糕点。
　　郁惊敛看到最后眼前一亮：“小庄，还是你最好。”
　　“序然哥也不错。”小庄开口道，“公子，你这么夸我真的挺瘆人的。”
　　郁惊敛顿时沉默了，宋序然立刻笑了起来，没有给他面子。
　　毕竟坐的是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一路上也没有颠簸的地方，郁惊敛和宋序然干脆摆了棋盘。
　　“你随便下下，我努力一点。”宋序然说，“说不定我就可以赢了。”
　　郁惊敛笑道：“那我随便下下。”
　　宋序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还有的玩。”
　　郁惊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小庄道：“本来宋公子就下不过你。”
　　“运气好罢了。”郁惊敛随意道，眼中却满是狡黠。
　　棋盘被放在两个人中央，郁惊敛一脸散漫，宋序然则是非常认真。
　　宋序然刚开始的时候还想要和郁惊敛好好比比，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郁惊敛的对手。
　　“不下了，不下了。”宋序然有些懊恼，“郁惊敛，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还骗人？”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郁惊敛说，“你自己非要相信的，再说了，我也不是没让着你。”
　　宋序然说：“可以了，我困了，睡觉了。”
　　郁惊敛笑了笑，然后就没有说话。
　　虽然他们走的时候，郁惊敛是催着宋序然的。
　　但在路上，他们明显不着急。
　　一路上的美景，他们全都欣赏到了，遇到客栈旅店，他们甚至会住个三五日才动身。
　　郁惊敛和宋序然下江南的时候就是这样，凡事先以自己高兴为先，其他的不会觉得太重要。
　　如此一来，两个人一直到长安城外，都停留了好一阵子。
　　平日郁惊敛都不着急，但是眼下突然问宋序然：“我们这么磨蹭，我们爹不会……”
　　“会的。”宋序然仰面哀嚎，“感觉要回去跪祠堂了。”
　　郁惊敛说：“没事，到时候你垫个厚点的护膝。”
　　宋序然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郁惊敛，你这是人能说出口的话吗？”
　　“当然是。”郁惊敛说，“我不是人吗？我既然是，那我说出来的，当然就是人话。”
　　宋序然气极反笑：“我到时候一定把我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当是报复你了，郁惊敛。”
　　郁惊敛笑了笑：“你随意。”
　　郁惊敛的表情分明没有变化，但宋序然就是感觉到他心里其实很得意。
　　“明天就要进城了，我现在真有些害怕了。”宋序然叹了口气，而后干脆又在软塌上躺下了。
　　郁惊敛说：“你可以找个借口，比如说我们去行侠仗义了。”
　　宋序然不满道：“怎么？是指救了个落难美人？”
　　在郁惊敛犹豫的时间里，宋序然开口道：“不是美人，你还救吗？”
　　“我……”
　　“你别昧着良心说话。”宋序然提醒他。
　　郁惊敛说：“你赢了，我确实不会。”
　　宋序然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郁惊敛说：“但事实就是我救人了，细节不重要。”
　　两个人在长安城外好好玩了玩，而后才进京。
　　只是刚进入京城，两个人就紧张了起来，先前的镇定顿时就不在了
　　“完了。”宋序然开口道。
　　“完了。”郁惊敛重复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异口同声：“完了。”
　　这二人不愧是多年兄弟，时下的反应都是一模一样的。
　　表情非常严肃，心里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郁惊敛开宋序然玩笑的时候还满不在乎，现在轮到真正要去相府，心里着实就不镇静了。
　　郁家世代相传，到了今时今日，地位更是不容小觑。
　　不过郁家身居高位，却不曾染指过兵权，也从不做结党营私的事情，自然深得历代皇帝的信任。
　　郁惊敛怕就是怕这一次父亲真的生气，和其他人通气之后，彻底断了自己的金银来源。
　　宋序然怕的也是这个，他爹和郁相联手，自己和郁惊敛怕是得几个月没有好日子过了。
　　如此一来，宋序然顿时觉得难过非常。
　　但就算是这样，他不也还是在朱雀大街上买了不少东西。
　　很久不在长安，导致于他们对着你的东西都有些怀念，正好现在手上还有钱，能花一阵子算一阵子。
　　没多久之后，他们就一起到了相府。
　　不用说也知道，大理寺卿是在郁相府邸的。
　　两个人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进去之后，还是觉得十分紧张。
　　一路上，二人频频对视。
　　路过池塘的时候，郁惊敛开口道：“锦鲤保佑。”
　　一进堂屋之后，郁惊敛和宋序然立刻就跪下了，认错的态度非常良好。
　　但两个人都没敢抬头。
　　郁相开口道：“真难为你们还记得自己京城有家。”
　　“爹，我们错了。”
　　“相爷，我们错了。”
　　郁相摆了摆手：“你们不必跟我认错。”
　　郁惊敛心中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后他和宋序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到了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郁惊敛才抬头看了看郁相。
　　郁相背对着他们，也看不到他的情绪。
　　如此一来，郁惊敛更加紧张。
　　“圣旨不是我去求的。”郁相道，“你不会以为我可以请得动陛下吧？”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不敢。”
　　要是面对的是郁相，郁惊敛还有点办法，毕竟自己父亲，怎么都不可能真的为难自己。
　　可是如果说是皇帝，那就不一定了。
　　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和小皇帝打过交道。
　　也不可能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郁惊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用眼神向宋序然提问。
　　但是宋序然明显也在状况之外。
　　“爹？”宋序然开口叫了一声。
　　大理寺卿没好气道：“这次的圣旨和我们二人无关，陛下想怎么处置你们，都是你们自己的事，看造化吧。”
　　宋序然和郁惊敛都觉得没好事发生。
　　毕竟平日被小皇帝单独召见的人，不是升官就是被杀被贬。
　　两个人都非常清楚，他们不可能是前面那种。
　　“爹。”宋序然道，“我们不会有事吧？”
　　他眼神中写满了战战兢兢。
　　“谁知道呢？”大理寺卿道，“这离开京城的时候，都没问过我的意见，现在想要我想办法了？”
　　“是。”宋序然头更低了些。
　　“门都没有。”大理寺卿道。
　　虽然两个人都非常紧张，但是也不可能不去。
　　这个是皇帝亲自下旨，要是不去，那就是抗旨不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而后便心惊胆战地往们外面走。
　　只是刚出门，郁惊敛和宋序然就听到了丞相和大理寺卿大笑的声音。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宋序然说，“他们这么高兴。”
　　郁惊敛说：“按照惯例来说，我们要倒霉了，他们就会开心。”
　　宋序然感叹道：“完蛋了。”
　　郁惊敛说：“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我也想说完蛋了。”
　　宋序然说：“我们往好的地方想想，惊敛。”
　　“什么好的地方？”郁惊敛开口问他。
　　宋序然说：“小皇帝至少年轻，说不定能够理解我们。”
　　郁惊敛叹了口气：“他很认真，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这倒也是。”宋序然咳嗽了一声，“郁惊敛，都怪你平时太不努力了，不然我们就能想办法将功折罪了。”
　　“你不也是一样？”郁惊敛反问他，“你难道做过……什么好事吗？”
　　宋序然往轿子后面靠了靠：“我也没有。”
　　于是两个人就达成了共识，他们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没有资格责怪对方。
　　“希望宗盈手下留情。”宋序然道，“我们都是京城长大的人。”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宗盈谁啊？小皇帝？”
　　宋序然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这国家大事啊，皇帝叫什么你都不知道。”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怎么了？这天下客有不少人想要记得他的名字。”
　　“你赢了。”宋序然说，“我一点反驳的办法都没有，真有你的，郁惊敛。”
　　郁惊敛说：“知道没法反驳，就别反驳。”
　　他们特地挑的上午进城，但是因为买东西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其实也不早了。
　　宋序然道：“希望小皇帝有事说事，别耽误我们用午膳。”
　　“我也是这么想的。”郁惊敛道，“还好路上吃了不少，要不然我现在就饿了。”
　　宋序然瞥了他一眼：“郁惊敛，你也太不争气了。”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郁惊敛说，“这一次都不是被自己爹教训，是被小皇帝教训了。”
　　宋序然拉开了帘子看向外面，只当自己不知道郁惊敛说的什么。
　　“也不知道小皇帝相貌如何。”郁惊敛来了这么一句。


第7章 重逢
　　“你紧张什么？”宗衍问他，“朕说了，朕很欣赏你出手救朕，你不信？”
　　宋序然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郁惊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事。”郁惊敛说，“二十来日没找到一点阿衍的消息，我心里难受，胡思乱想些，难道不行吗？”
　　“我也没说不行。”宋序然道，“谁能管的了你郁公子。”
　　郁惊敛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这些了。”
　　宋序然看他扳起一张脸，顿时意识到，马上就要到了。
　　他心中愈发紧张，看向郁惊敛的眼神中也带着求助。
　　郁惊敛开口道：“序然，你看我又没用，我也没办法。”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马车行至宫外，两个人就下来了，二人眉宇间都是说不出的疲惫。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一进入大殿，两个人立刻就闻到了危险的气味。
　　两个人都没见过皇帝，书房给人的感觉就是庄严肃穆的，这无疑证明主人就是这样的性格。
　　宋序然小声道：“我们完了。”
　　郁惊敛也是一样的感觉。
　　等真是到了书桌前面，两个人都立刻跪下，不敢看坐在书桌前面的人。
　　小皇帝身着龙袍，纹样精致，就是和他有一些距离，也能感受到冷意，郁惊敛和宋序然都很紧张。
　　但看样子，小皇帝是不准备先开口说话了。
　　犹豫了半天，郁惊敛开口道：“陛下，臣不愿意倚仗父亲官位谋得一官半职！”
　　听到郁惊敛这么说，宋序然也开口道：“臣亦然。”
　　一时之间，整个殿内都安静了起来。
　　此时此刻，郁惊敛和宋序然都觉得空气变得更加冷了。
　　良久之后，郁惊敛听到了一道声音：“哦？是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还是有了想要陪着的美人？”
　　郁惊敛大脑几乎失去了转动的能力，小皇帝问题问得高明，涵盖了他心里所有的想法。
　　他就像是知道自己心里会想什么一样。
　　但这道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郁惊敛颤颤巍巍抬起了头，顿时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得很快。
　　柳暗花明，郁惊敛也没有想到居然明在了这里。
　　自己遍寻无果的阿衍，就是一道圣旨让自己回京的皇帝。
　　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消息，皇帝落难，本来就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更不用说留下来一丝一毫把柄。
　　“郁惊敛。”宗衍声音低沉，开口是质问的语气，“你不是费尽心思想要找朕吗？为什么现在不敢看了？”
　　听到这话，宋序然也觉得有些不对。
　　郁惊敛和皇帝之间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宗衍开口道：“朕姓宗名盈，表字衍，那日也不曾骗过你。”
　　郁惊敛似乎有些不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解释吗？
　　可他是九五之尊，似乎用不着解释，就算是真的骗了，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宋序然听到这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用震惊的眼神扫过二人，但也不敢有任何言语。
　　“陛下，臣知罪。”郁惊敛心如死灰地磕了个头。
　　宋序然也跟着磕了一个。
　　“你何罪之有？”宗衍道，“是朕自己撞到你怀里的，大人伸出援助之手，朕该感激才是。”
　　听到这样的话，宋序然恨不能自己消失，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郁惊敛问道：“陛下，你有话直说，想降罪便降罪，别这样，微臣惶恐。”
　　宗衍问道：“朕为何要降罪？郁惊敛，你是不喜欢这个官位？”
　　郁惊敛哪里敢说话，只听宗衍继续道：“不然这样，你在朕身边当个御前侍卫，也不算委屈了你。”
　　“微臣惶恐。”
　　宗衍问他道：“惶恐什么？是觉得官位太高了，你配不上？还是觉得六个时辰实在太久？”
　　其实这句话，宗衍就是说出来提醒郁惊敛的。
　　他早就知道郁惊敛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觉得他可能关心这些官职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谢陛下。”郁惊敛道，“微臣觉得宣议郎的官位正好，很适合臣与宋大人。”
　　“你满意就好。”宗衍道，“你们二人安然无恙回来，就是对朕最好的答谢了。”
　　一句话说的两个人冷汗直流，郁惊敛道：“陛下，要是没别的事，臣和宋大人就先退下了。”
　　宗衍问道：“朕在宫中设宴款待你们二位，二位是不愿意给朕这个面子吗？”
　　郁惊敛和宋序然立刻道：“臣不敢。”
　　“不敢就起来。”宗衍道，“朕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近人情？”
　　郁惊敛一句话都不敢说，自己那可是睡了天子，这件事情要是宗衍不计较也就算了，要是他计较，整个相府怕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活得下来。
　　“臣不敢。”郁惊敛道，“只是臣第一次见到帝王威仪，心中实在惶恐。”
　　“哦？”宗衍道，“朕怎么记得不是第一次？郁惊敛，你费尽心思寻找的人是朕，现在朕就在你的面前，你却开口说从未见过朕？”
　　“臣不敢。”
　　郁惊敛有些后悔自己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自己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如此看来，自己完完全全就不是小皇帝的对手。
　　宗衍看向宋序然：“宋大人，你可以先行退下，朕和郁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宋序然如临大赦，立刻就行礼告退了。
　　如此一来，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了宗衍和郁惊敛。
　　“你紧张什么？”宗衍问他，“朕说了，朕很欣赏你出手救朕，你不信？”
　　“臣不敢。”郁惊敛低头回答。
　　“郁惊敛，你从前没见过朕，不代表朕完完全全没听过你的事。”宗衍告诉他。
　　这句话郁惊敛是相信的，毕竟宗衍这样的人，和自己一夜春宵，之后肯定会找人调查清楚。
　　“陛下，臣那日说出来的话并不是骗你的。”郁惊敛道，“臣纵使荒唐，不该越的雷池，臣也不会越半步。”
　　宗衍笑着问他：“你何必和朕解释这些，你如何，和朕有什么关系吗？”
　　“微臣怕陛下不放心。”郁惊敛说，“臣绝对没有沾上花柳病。”
　　宗衍告诉他：“你不必如此小心，说起来你还比朕大上两岁，何必如此害怕？”
　　“陛下是天子，臣自然是怕的。”郁惊敛不敢看他。
　　“罢了。”宗衍道，“别耽误用午膳了，和朕一起出去吧。”
　　“是。”郁惊敛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留在书房了。
　　自己在相府的时候，还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这皇帝的书房，就完完全全是另一种感觉了。
　　真要说不害怕，那也确实不可能。
　　郁惊敛心中感慨万千，难怪自古以来，有无数人说美人关难过，现在他倒是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了。
　　不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先对宗衍做了那样的事，现在胆战心惊都是自己应该受着的。
　　郁惊敛和宗衍一前一后出现在宋序然面前的时候，宋序然刚准备行礼，就被宗衍拦住了。
　　“本来就是为你们二人接风洗尘，不必客气。”郁惊敛说，“宋大人礼数不周全，朕也不会怪罪。”
　　宋序然只能开口道谢，其他的话他什么都不敢说。
　　这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他平日就算是再放肆，也绝不可能对皇帝不敬。
　　这一点不仅是他，郁惊敛也是一样。
　　宗衍让下人准备的东西确实丰盛，跟着皇帝一起用膳，这样的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体验。
　　可现在，郁惊敛和宋序然有这样的机会，心里却只有紧张。
　　毕竟在他们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大乾的皇帝。
　　这是一位年轻而且极具帝王威仪的皇帝。
　　“你们两个为什么如此紧张？”宗衍问他们，“皇帝的话，对你们来说是不是没有任何用处？”
　　“臣不敢。”两个人立刻回答。
　　宗衍道：“朕一出生就在皇家，但和其他皇室宗亲用膳的时候，也没觉得他们如此拘束，你们为何如此？”
　　郁惊敛心里有很多话想说，那些人就算不是皇帝，那也是宗衍的血亲，可自己和宋序然只是外臣而已。
　　“你在想什么？”宗衍问他道，“是觉得朕说的话虚伪吗？”
　　“臣不敢。”郁惊敛道，“陛下至情至性，说的话怎么可能虚伪。”
　　宗衍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假得很。”
　　一时之间，宋序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皇帝这到底有没有迁怒郁惊敛？
　　那日的事情对他来说，到底还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吗？
　　不仅宋序然不知道，郁惊敛自己也是惊恐万分。
　　从进宫见到宗衍开始，自己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宗衍问道：“朕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对不起。”
　　这话他似乎说得有些僵硬，但还是让郁惊敛和宋序然觉得非常异常。
　　宗衍一个皇帝，哪里需要跟别人道歉？
　　他就算没有理由，想把他们杀了，也不是不行，只看他想不想就是。
　　“陛下怎么能道歉！”郁惊敛道，“就算是有错，也只会是臣二人的错。”
　　宗衍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你们赶快用膳吧，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这样的话让郁惊敛和宋序然都没办法接，看样子宗衍确实是想为他们接风洗尘的。
　　郁惊敛心头涌过很多情绪，一下子没有办法理清。
　　有很多事情，自己或许一开始就不太清楚，一路跌跌撞撞，倒是让事情走向更加奇怪了起来。
　　“郁惊敛，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宗衍语气和之前有一些不同，这一次能够感受到明显的关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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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亲亲亲！！！


第8章 惶恐
　　这句话问得突然，郁惊敛来不及反应，直接就开口说了一句：“小皇帝。”
　　“臣没有。”郁惊敛道，“多谢陛下挂怀。”
　　他说是这么说，但动筷子的手明显是很僵硬的。
　　不仅是他这样，宋序然也是一样。
　　宗衍挑了挑眉：“不然这样？朕现在就走，把空间留给你们？”
　　“臣不敢。”宋序然和郁惊敛异口同声。
　　宗衍道：“罢了，用膳吧。”
　　三个人彻底失去了交流的可能性，也就导致了这一顿饭吃得十分尴尬。
　　宗衍看着郁惊敛犹犹豫豫的样子，便开口问他：“郁惊敛，你是想要朕亲自喂你？”
　　郁惊敛就算有贼心也不敢有贼胆，何况这句话是从宗衍嘴里说出来的。
　　他连忙道：“臣不敢。”
　　宗衍挑了挑眉：“是吗？”
　　郁惊敛没了刚才的样子，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
　　但心里还是觉得惶恐。
　　小皇帝长得俊朗无比，怎么感觉比谁都心狠手辣？
　　郁惊敛重新理了一下这句话中的主语，小皇帝。
　　这样的话好像也正常。
　　好不容易结束这顿饭，郁惊敛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宗衍面前。
　　“多谢陛下款待。”郁惊敛道，“要是陛下没有其他的事，臣等就先行退下了。”
　　宗衍开口问他们道：“你们二位是不是有事忘记了？”
　　郁惊敛和宋序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不明所以。
　　“朕给你们二位封了官。”宗衍问他们，“二位大人不用去熟悉一下职务吗？”
　　郁惊敛立刻回答：“要的。”
　　宋序然给了郁惊敛一个眼神暗示，但是郁惊敛没看见。
　　于是他只能自己开口了：“陛下，既然这样的话，我和郁大人就退下了？”
　　“不急。”宗衍开口道，“朕和你们一起。”
　　“不……不劳烦陛下了……”郁惊敛语气十分僵硬，他觉得着实尴尬。
　　“朕偏要去。”宗衍告诉他们。
　　郁惊敛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靠谱的人，但是小皇帝态度如此强硬，简直找不到一点那夜的影子。
　　“是。”宋序然比郁惊敛率先反应过来，回答了他这么一句。
　　郁惊敛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我朝宣议郎虽然可以参与朝会，但也没有专属的办事处吧？”
　　他把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宋序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惹恼了宗衍。
　　“没有？”宗衍道，“朕若是说有呢？”
　　“陛下说有，那自然是有。”郁惊敛道，“陛下圣明。”
　　宗衍道：“原本确实没有，但朕为了你们二人，特地喊人修整出了一个宣议堂，并且提高了所有官员的俸禄，二位意下如何？”
　　宋序然和郁惊敛一句其余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开口道：“陛下圣明。”
　　“你们两个骗朕都没有新意吗？”宗衍道，“二人大人想必是十分不情愿吧？”
　　二人哪里敢回答，他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当然也不可能骗得了宗衍。
　　“无妨。”宗衍道，“朕相信你们，我们走。”
　　一起走归一起走，但这一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十分尴尬。
　　郁惊敛从来都不是话少的人，但是每次想开口的时候，看到宗衍，就都收回去了。
　　他虽然想要说话，但是不想找死。
　　如此一来，到了宣议堂之后，郁惊敛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总算到了。”
　　宗衍瞥了他一眼：“郁大人，辛苦了。”
　　“不敢。”郁惊敛道，“辛苦也是你更辛苦，陛下。”
　　宗衍笑了笑，没理他这话。
　　郁惊敛进去之前没有什么期待，进去之后却被满架子书册和卷轴所震惊。
　　这里的书籍全部都是按照类型摆放的，显然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布置好的。
　　郁惊敛一下子又对宗衍能力多了一些敬佩。
　　宗衍继位都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吩咐下去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敢随意糊弄，这足以看得出他的能力。
　　这样一来，郁惊敛又觉得有些奇怪了。
　　小皇帝到底为什么会去江南，到底又是为什么会被人下药？
　　他不应该是这样不小心的人。
　　“郁大人在想什么？”
　　这句话问得突然，郁惊敛来不及反应，直接就开口说了一句：“小皇帝。”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问自己问题的人是谁，自己开口说的又是什么话。
　　他连忙跪了下去：“陛下恕罪，臣知罪。”
　　“无妨，起来吧。”宗衍道，“想就想了，你也确实比朕年长两岁，这么说也没关系。”
　　郁惊敛一个字都不敢说，人也不敢站起来。
　　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也就算了，这还当着宗衍的面说了出来，简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见他没有动身，宗衍便自己扶着他起来了。
　　郁惊敛哪里敢接受小皇帝这样的好意，他道：“多谢陛下，臣实在惶恐。”
　　宗衍摇了摇头：“你们二位明日务必准时到，先去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听到这样的话，郁惊敛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他连忙道：“是。”
　　等走进去看之后，就发现这宣议堂内里藏有乾坤。
　　书籍甚至是这里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名贵的古董字画、精雕细琢的摆件、进贡的花朵，甚至还有池塘养稀世罕见的鱼。
　　逛一圈下来，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郁惊敛后知后觉，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大概他们是最先有机会进到这里的人。
　　没来由的，郁惊敛想到了宗衍说这里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又想到了他试图和自己拉近距离说的的话。
　　宗衍本质上应该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清冷，像冬日里盎然挺直的松柏，也像遥不可及的蓝雪花。
　　郁惊敛是不敢把现在的小皇帝和那天夜里双目含情的阿衍联系到一起。
　　从心里说，怎样的宗衍都是好看的。
　　毕竟相貌摆在那里，这些年养出的贵气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只是无论怎样都不可以再对他产生旖旎的想法了。
　　郁惊敛摇了摇头，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
　　好在这个时候，宋序然到了他面前。
　　宋序然第一时间抱住了他：“郁惊敛，吓死我了，你这个找了半辈子的阿衍也太吓人了吧。”
　　郁惊敛把他推开：“我也挺害怕的。”
　　宋序然摇了摇头：“还是我们两个太笨了，宗盈表字衍，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原本并不知道。”郁惊敛冷漠开口。
　　“忘记了。”宋序然说，“你根本就不关心人家，当然也不可能想到，只是我为什么也没想到呢！”
　　“你笨。”郁惊敛上下扫了他一眼。
　　宋序然说：“你这么说我，我可要不高兴了。”
　　“随意。”郁惊敛道，“本大人现在也很痛苦，没时间哄你。”
　　“诶！你这……”
　　说完这句话，郁惊敛就继续走了起来。
　　这宣议堂实在太大，里面甚至有床榻，日常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里面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
　　这些就算不需要花费太多银两，也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准备布置的。
　　如果这么算的话，宗衍说为了他们准备的，这话大概就是假的。
　　郁惊敛觉得疑惑，便开口问了宋序然：“陛下来之前和我们说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我怎么觉得不像？”
　　“当然不可能了。”宋序然理所当然，“准备这么大的宣议堂，并且布置得如此完善，可得花上不少时间。”
　　“那陛下为什么要那么说？”郁惊敛道，“他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为什么？”宋序然说，“你跟他春风一度，就能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郁惊敛摇了摇头：“大概是我胡思乱想了，没事，继续看吧。”
　　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惊敛，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找他很久，现在知道他是皇帝，你们不可能发生什么，所以觉得遗憾难受都是正常的。”
　　郁惊敛听到他这话沉默了很久，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但是他再仔细想了一次之后，开口问的却是：“他是皇帝的话，我们就一定不可能了吗？”
　　宋序然觉得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他开口问郁惊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郁惊敛道，“你就当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说的胡话。”
　　“色迷心窍吧？”宋序然恨铁不成钢，“惊敛，就算年纪小，他也是皇帝，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我们背后不只有我们。”
　　郁惊敛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奇怪，可是没来由的，他就是很想靠近小皇帝。
　　害怕是真，想要离他近一点，也是真。
　　虽然宋序然否认了宗衍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宣议堂，但郁惊敛心里还是觉得，宗衍绝不可能是说假话的人。
　　得找个时间问问小皇帝。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郁惊敛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这到底是多大的胆子，居然还想要去质问小皇帝？
　　郁惊敛出去的时候，看到宗衍手上拿着一盏茶，见到他们两个出来之后，宗衍又把茶盏放下了。
　　他其实有些想看宗衍，但是又不敢看他。
　　毕竟宗衍应该是不愿意被自己直勾勾盯着的。
　　于是他的目光落到了宗衍腰间的玉佩上。
　　白色的和田玉制成的玉佩，怎样看都是身份和权利的象征。
　　郁惊敛想到了自己藏着的那块扇形的小吊坠，思绪一下子就有点远。
　　原本就知道是贵重之物，其实从来都不会往其他的方面想。
　　恰恰最离谱的居然是真相。
　　“郁惊敛，你在想什么？”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一抬头，就对上了宋序然惶恐的表情和宗衍的目光。
　　他有些看不出来，宗衍那样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宗衍笑了起来，问他道：“你是在想那块吊坠吗？”


第9章 大事
　　“为什么在朕的面前，你就什么话都不肯说了？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觉得朕实在讨厌？”
　　“臣不敢。”郁惊敛立刻道。
　　宗衍告诉他：“朕就是特意留给你的。”
　　旁边的宋序然一句话都不敢说。
　　宗衍开口道：“宋大人，你先去旁处吧。”
　　这句话宋序然求之不得，他听到之后立刻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郁惊敛眨了眨眼：“陛下这是何意？”
　　宗衍道：“郁惊敛，你流连风月场所，应该知道送玉佩是什么意思？”
　　郁惊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宗衍这个意思是……
　　“陛下，我们听到的说法可能有所差异。”郁惊敛告诉他。
　　“朕听闻民间送玉佩，意为定情。”宗衍同他道，“所以朕才单独留了坠子。”
　　郁惊敛瞪大眼睛：“陛下……”
　　他心中大惊：他既然知道民间赠玉佩是定情，为什么又要给我留下这坠子？
　　他到底是何意？
　　“坐下。”正在郁惊敛胡思乱想的时候，宗衍问他，“一直站着不累？”
　　郁惊敛心里一团乱麻，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宗衍说：“你不必惶恐。”
　　这是猜到我又要说惶恐了？
　　宗衍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神似乎要把郁惊敛看透。
　　郁惊敛在这样的目光中坐了下来，他顿时知道了“如坐针毡”是什么意思。
　　宗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郁惊敛，你很怕朕？”
　　郁惊敛并不准备说假话，他开口道：“陛下受万民敬仰，臣自然是怕的。”
　　宗衍开口道：“郁惊敛，你抬头看我。”
　　听到这话，郁惊敛便抬了头。
　　他从来都知道郁惊敛好看，此时此刻，宗衍的眸中带有千万缱绻。
　　郁惊敛第一时间就觉得宗衍这个眼神不是看自己该有的。
　　第二反应是小皇帝还是这个样子更好看。
　　宗衍显然是知道他一定会不知所措，于是干脆便没等着郁惊敛开口，就和他说：“郁惊敛，朕不想你害怕朕。”
　　郁惊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当他试图从宗衍的脸上捕捉其他的情绪时候，便发现宗衍已经变成了平日了清冷的模样。
　　好似先前的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宗衍根本就没有动过情绪。
　　可是郁惊敛看见了就是看见了，绝对不是宗衍没有动过表情。
　　“郁惊敛，你一向能说会道。”宗衍问他，“为什么在朕的面前，你就什么话都不肯说了？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觉得朕实在讨厌？”
　　“臣没有这样的意思。”郁惊敛道，“陛下，我记得先前在宫中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问了臣是不是有了心仪的美人。”
　　“嗯？”宗衍问他，“朕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郁惊敛告诉他：“陛下，我也实在不算什么正人君子，我一开始想的是，如果阿衍是一个普通的美人，我就想要把他养在自己身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程低着头，没有敢看宗衍一眼。
　　“你到现在依旧觉得你帮朕，是以下犯上、不可饶恕的事情吗？”宗衍声音很冷，郁惊敛能够听出来他是不高兴了。
　　“这件事情，陛下是怎么想的，臣就是怎么想的。”郁惊敛告诉他。
　　宗衍又一次提醒他抬头：“郁惊敛，朕先前不是没有说过，可是你并没有当真。”
　　郁惊敛沉默了，宗衍确实是说了，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真。
　　何况这些事情都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他没有任何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
　　“是朕逼你了。”宗衍道，“朕给你道歉。”
　　“陛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给臣道歉？”郁惊敛道，“陛下既然不计较当日的事情，臣必定殚精竭虑辅佐陛下。”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宗衍就没有再说话了。
　　郁惊敛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宗衍这个时候不相信他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就补充了一句：“陛下放心。”
　　宗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其他的话。
　　“朕走了，你和宋序然想留下就留下，想走就走，但是明日一定要准时在这里。”
　　“好。”郁惊敛笑道，“一定会的，升官第一日，我怎么能不到场呢？”
　　临走之前，宗衍还是解释了一句：“那个吊坠绝对不是把你当作利用工具，郁惊敛，朕说宣议堂是特地为了你准备的，也不是骗你的。”
　　郁惊敛没有来得及说任何的话，宗衍就离开了。
　　这样的解释根本就不会让郁惊敛理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他可以判断出来，宗衍和他所言不虚。
　　可这到底为什么？
　　在他想不明白的时候，宋序然出来了。
　　宋序然叫了郁惊敛几声，郁惊敛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忍住伸手在郁惊敛的眼前晃了晃，一直到这个时候，郁惊敛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这么出神？”宋序然开口问他。
　　郁惊敛有过之前那次教训，这一次当然就不可能再随随便便回答问题。
　　他问宋序然道：“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宗……”他咳嗽了一声，“皇帝陛下。”
　　郁惊敛叹了口气：“序然，我觉得我很不对劲。”
　　宋序然对此深信不疑，这段时间，郁惊敛变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简直就把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风流洒脱全部都抛弃了。
　　他别说是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就算是放在自己心上，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现在会因为宗衍说的话改变情绪。
　　“那你准备怎么办？”宋序然都没办法开玩笑了，郁惊敛惦记任何其他的人，说不定都有一些机会，可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怎么可能愿意做他□□之臣。
　　宋序然知道这一点郁惊敛不可能不明白。
　　“惊敛，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情深义重？”宋序然开了口，但是没有想要嘲笑郁惊敛的意思。
　　“序然，我并不是喜欢。”郁惊敛说，“就算其他的事情我没办法确定，这点事情也一定是真的。”
　　听他纠结犹豫这么久，宋序然总算是知道了郁惊敛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确实不是真的喜欢，但是因为宗衍前后两个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郁惊敛心里愧疚更多，所以才会导致于他陷入了现在的状态。
　　“郁惊敛，我看陛下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平常看待好了。”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可以做好。”
　　郁惊敛是什么样的人，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其实只有一点点，真正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他能力如何，宋序然是在这个范围里面的。
　　两个人从这里离开之后，便去找了家茶馆听戏。
　　他们有一段时间不在这里，新出来的戏剧也就完全没有听过。
　　这里总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价格从高到低覆盖到了所有人，只要想来就不可能被拦在外面。
　　郁惊敛没多久之后就听得入神。
　　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听进去了。
　　从前他虽然喜欢来，但是对于故事的内容完全不关心，与其说是来听戏，倒不如说只是为了找件事情做来打发时间。
　　他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然后才继续听了这场戏。
　　说书人讲得眉飞色舞，台下掌声雷动，大家对于这次的故事也很满意。
　　之后的就是喜欢的客人赏些钱财，不喜欢的人直接离开，或者多说些好听的话。
　　郁惊敛就算是听满意了，也只会选择第一种方法。
　　他是绝对不愿意浪费时间的。
　　他留了些赏钱之后，就和宋序然离开了。
　　宋序然了解他，自然能够看出他魂不守舍。
　　“郁惊敛，你以前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种黏黏糊糊的爱情故事，怎么现在转性了？”
　　郁惊敛道：“说书人讲的故事发展都太自然了，感觉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一切的的麻烦，我十分羡慕。”
　　宋序然看他的眼神有不加掩饰的莫名其妙：“郁惊敛，陛下他并没有你这样的意思。”
　　“没有就没有。”郁惊敛道，“我也没有。”
　　宋序然给了他一个“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的眼神，郁惊敛告诉他：“我还是觉得小皇帝有点不一样。”
　　宋序然没好气道：“你要是和我这样了，我对你的态度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郁惊敛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算了吧，序然。”
　　宋序然对于他这样的话很不满意：“郁惊敛，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没有别的意思啊，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相信我了。”郁惊敛说，“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样都不可能对你有这种心思。”
　　宋序然自己想了想，也觉得一阵反胃。
　　自己和郁惊敛当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郁惊敛耿耿于怀的原因。
　　其实之所以他会记到现在，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救了宗衍，但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样肆意妄为的人到底是谁。
　　他把这样的想法告知郁惊敛，郁惊敛这时候才醒悟了过来：“序然，谢谢你，我总算找到原因了。”
　　宋序然摇了摇头：“谢谢我就不用了，郁惊敛，你快点变回去吧。”
　　郁惊敛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绝对不应该让宋序然继续担心自己，所以才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到底是谁想要害宗衍，他一定会努力查出来。
　　不难看得出来，宗衍是个好皇帝，他是个有才能的，却被人用了这样的手段。
　　这件事情自己知道、宋序然知道、宗衍自己知道，至于其他人，他们是不应该知道的。
　　若是知道了，那要么是对宗衍下手之人，要不然则是费尽心思想要抓住宗衍漏洞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该是得以逍遥法外的人。
　　这些人无疑都是对于这天下有所图的人。
　　大乾在宗衍的手里，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和平安定不应该被任何人打破。
　　想到这里，郁惊敛一下子生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第一次想要好好做些事情，毕竟宗衍他应该是需要自己的。
　　郁惊敛和宋序然怎么颓废着去见宗衍的，回去的时候就是怎样的春风满面。
　　郁相看着他们道：“只有陛下这样圣明的，才会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理寺卿也是一样的意思。
　　听到这里，郁惊敛和宋序然当然是明白了，宗衍跟他们说的，和跟父辈说的并不是一样的。
　　但这样的做法可以避免其中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郁惊敛又在心里默默夸了一句宗衍。
　　这样的事情，做得每一方都没有意见，其实是很难的。
　　在丞相和大理寺卿的眼里，宗衍是代替他们管教儿子。
　　但在郁惊敛和宋序然的眼中，宗衍又是真心的想要和他们共事。
　　翌日清晨，郁惊敛当真是早早就去找了宋序然。
　　宋序然刚起床，看到了穿戴整齐的郁惊敛，着实是非常意外。
　　“惊敛，你当真转了性子？”宋序然甚至还十分认真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应该是我没睡醒吧。”
　　“不是。”郁惊敛说，“我这一次是真的。”
　　“行。”宋序然道，“那我也不说你了，第一日去宣议堂，确实不能迟到了。”
　　郁惊敛和宋序然一起到了宣议堂，但他们并不是来得最早的。
　　除了他们之外，其实还有其他的官员也在此处处理公务，他们没来过，对这里当然是十分好奇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宗衍提前打过预防针，纵使郁惊敛和宋序然不是寒窗苦读，通过科举考上来的，也没人敢看轻了他们二人。
　　郁惊敛和宋序然认认真真地跟着学了一上午的公务。
　　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哪怕是从前读书的时候，他们也不曾这么认真过，现在被小皇帝封了官，反倒是开始做事了。
　　郁惊敛和宋序然最熟，二人自然是住一间房。
　　躺了一段时间之后，郁惊敛听到宋序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序然？”郁惊敛开口问他。
　　宋序然道：“惊敛，明明爱纸上功夫的人是你，怎么现在我也得一直跟着做文官？”
　　郁惊敛笑道：“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官位太高，不能随随便便送给我们？”
　　宋序然摇了摇头：“这都是借口，我不信算无遗策的陛下会随意安排。”
　　“巧了，我也不信。”郁惊敛说完之后，他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归这么说，郁惊敛还是觉得自己的秘密，宗衍怎么样都不可知道。
　　就算他是一国之君，就算他认认真真查过自己。
　　不用“郁征”或者“郁惊敛出现的时候，宗衍也不可能知道那是自己。
　　郁惊敛睡醒之后，看见宋序然还在睡，便也没开口叫他。
　　他独自往外走着，随便想点事情分散注意力。
　　只是郁惊敛还没走多久，就听到了有人开口道：“大人，郁大人、宋大人……”
　　他朝声音出现的方向找过去，等看清楚了来人之后，郁惊敛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大人，大事不好了，你快跟我走！”


第10章 顺路
　　“陛下还是不信吗？”郁惊敛开口问他，“我和你说过的，其他人我和他们并没有任何逾矩的事情发生。”
　　“冯大人，出什么事情了？”郁惊敛跟在他身后，“现在只有我一个，不用叫序然了吗？”
　　“实不相瞒，郁大人，我原本会叫宋大人……也是为了找你。”
　　听到这话，郁惊敛也有些无语，敢情根本就没有宋序然的事，这麻烦就是冲着自己找的。
　　等他到了前厅，就知道为什么宋大人如此着急了。
　　眼下在前面有一个穿着龙袍的身影，赫然是宗衍。
　　一下子郁惊敛就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们都下去吧。”看见郁惊敛到了之后，宗衍便对其他人道。
　　郁惊敛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陛下有何事要吩咐臣？”
　　“无事。”宗衍边示意他起来边道，“朕顺路来看看你。”
　　这里和任何地方都不顺路，宗衍无非就是找了一个借口。
　　他是特地为了自己来的，想到这里，郁惊敛心里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宗衍作为帝王，依旧愿意过来看自己，甚至还用了不高明的理由。
　　这可是真正的皇恩浩荡。
　　“陪朕看看吧。”宗衍道。
　　“好。”
　　宗衍吩咐身边的太监下去，而是自己单独跟郁惊敛走。
　　郁惊敛受宠若惊：“陛下，臣惶恐。”
　　“你不想？”宗衍问他。
　　“想。”郁惊敛道，“只是陛下万金之躯，只有我会不会不妥？”
　　宗衍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朕说？”
　　郁惊敛点了点头。
　　“那坐下说吧。”宗衍道，“不必这么紧张。”
　　郁惊敛问道：“陛下，你会出现在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在关心朕？”宗衍问他。
　　郁惊敛立刻解释：“臣不敢打听陛下的隐私，可臣还是想帮帮宗衍。”
　　听到这样的话，宗衍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郁惊敛垂眸道歉，“对不起，陛下。”
　　宗衍笑意更加明显：“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还没等郁惊敛回答，宗衍便告诉他：“你想要为朕分忧，朕心里觉得高兴。”
　　“是因为其他人都知道，陛下的事情不是臣子可以插手的。”郁惊敛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宗衍语气不变：“你的话倒也无妨。”
　　“为什么？”郁惊敛问他，“陛下就这么信任我？”
　　“不是。”宗衍细细品了品“插手”两个字，看向郁惊敛的目光便别有深意了。
　　只是很可惜，郁惊敛没看懂。
　　他听到宗衍说不是，便立刻承诺：“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努力报答你知遇之恩。”
　　“你救朕，是朕应该报恩才是。”宗衍对他说。
　　郁惊敛听到他说这个，自己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宗衍或许是真的谢自己救他，但君臣有别，宗衍又不是随随便便的其他人。
　　“陛下……”郁惊敛道，“我总觉得问心有愧。”
　　“为什么？”宗衍问他，“你想再来一次？”
　　郁惊敛脸立刻通红，分明没喝水，他还是咳嗽了起来。
　　他抬眸，真好看见了宗衍眼中的狡黠：“臣惶恐。”
　　“不是答应了要带朕出去逛逛吗？”宗衍道，“既然没别的事，怎么还不动身？”
　　闻言，郁惊敛立刻就起了身，宗衍笑道：“不着急。”
　　郁惊敛觉得宗衍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平时那么难以接近了，只是他的笑永远不会停留很久。
　　等自己想要多看两眼的时候，他的笑一定会消失。
　　可惜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让宗衍高兴些。
　　郁惊敛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和宗衍一起出去了。
　　这里先前郁惊敛是和宋序然一起逛的，虽然也看了，但他们主要是一起说话，而不是欣赏这里的陈设。
　　这一次跟着宗衍一起，就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比如宗衍会带着期待的目光看郁惊敛，为他一些故事的出处，或者是有些物品的来源。
　　大乾现在有钱，也是因为历朝历代的皇帝休养生息，注重发展，这其中自然有很多能拿得出来的故事。
　　郁惊敛对答如流，宗衍自然是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你和传闻似乎有些不一样？”宗衍看着他道。
　　郁惊敛笑道：“陛下应该知道的，传闻就是传闻，私下和别人说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宗衍若有所思：“郁大人所言极是。”
　　别人说倒是没关系，宗衍这么说，郁惊敛没来由的就觉得有些心慌。
　　大概因为是宗衍在自己身边吧。
　　最近天气很不错，虽然还没有到立秋，但是空气中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
　　郁惊敛是喜欢秋日的，但在看到满池荷花接近落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宗衍道：“这有什么好遗憾的，你要是想看，可以和朕去宫中看。”
　　郁惊敛道：“这太僭越了。”
　　宗衍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郁惊敛，更僭越的事情，你没做过 ？”
　　“臣……”
　　郁惊敛有些不明白，宗衍怎么就不高兴了，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呀。
　　宗衍放弃了和他继续交流这个话题。
　　“郁惊敛，你知道这种时候，朕喜欢什么吗？”
　　“臣不知。”郁惊敛诚实回答。
　　“哦。”宗衍冷漠道。
　　他的声音和平日里一样，可郁惊敛总觉得他好像是不高兴了。
　　“陛下？”郁惊敛问道，“你没事吧？”
　　“朕能有什么事？”宗衍反问他。
　　他这么说，郁惊敛也就继续走了。
　　但郁惊敛能够明显感觉到，宗衍周身更冷了几分。
　　“陛下。”郁惊敛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啊？”
　　宗衍挑了挑眉：“什么？”
　　郁惊敛态度足够谦卑：“你有话不告诉臣的话，臣自己猜肯定是猜不出来的。”
　　宗衍听完之后，明显更生气了：“郁惊敛，你如何知道朕是有话要说？”
　　郁惊敛说：“陛下，你问臣的话臣都答了，臣只能看出来你生气了，却实在不知道陛下你为何生气。”
　　“你的意思是，是朕的错？”宗衍开口问他。
　　“臣没有。”郁惊敛跪下道。
　　宗衍品了品这句话的意思，说的是没有，不是不敢。
　　那他确实没有。
　　“起来吧。”宗衍道，“别来跪来跪去的，你在家中不是最不喜规矩？”
　　“我爹说的？”郁惊敛便起身，边开口问他道。
　　“你爹说的。”宗衍肯定道，“不仅如此，他还跟朕说，一定要替他好好管教你，留条命就可以。”
　　郁惊敛瞪大了眼睛：“他如此心狠？”
　　“丞相跟朕说，他没教导好儿子，他心中十分觉得抱歉。”宗衍告诉他。
　　郁惊敛一下子就沉默了，所有人都是这么想他的，他没有任何辩驳的借口。
　　“朕倒是觉得你不错。”宗衍率先说了让郁惊敛安心的话。
　　郁惊敛道：“当真？”
　　问完之后，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陛下，就算是你这么说，我先前还是让你不高兴了。”
　　“对。”宗衍问他道，“郁大人准备怎么让朕消气？”
　　宗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提前警告郁惊敛：“不许说你不知道。”
　　于是郁惊敛就没说话了。
　　一会儿之后，郁惊敛到底还是受不了了，他率先开口道歉：“陛下，对不起。”
　　宗衍定定看他，什么话都没说。
　　郁惊敛心里也有些忐忑，宗衍这样，他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宗衍这样分明像是不高兴，但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郁惊敛，你平日巧舌如簧，对朕什么都说不出来。”宗衍问他，“你是非要朕觉得你对朕不一样？”
　　“陛下受万人敬仰……”
　　郁惊敛没来得及说多少，就听到宗衍开口：“停，朕不想听这些糊弄话。”
　　“陛下。”郁惊敛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总是惹你不高兴。”
　　郁惊敛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好，就像是在指责宗衍一样。
　　可他心里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宗衍特地来见自己，自己却让他不高兴了。
　　宗衍叹了口气：“罢了，郁惊敛，是朕对你要求太高了，与你无关。”
　　郁惊敛愣住了，宗衍这是在责备他自己？
　　“怎么会。”郁惊敛道，“陛下对我仁至义尽，我心中感激不尽，何况陛下有要求才是对我好。”
　　这下轮到宗衍沉默了。
　　“陛下。”郁惊敛道，“臣知道你是天子，所以心中难免觉得陛下你是不一样的。”
　　宗衍点头道：“郁大人风流倜傥、俊朗无比，整个京城都听过你的名字，哪怕是到了江南，你也是前呼后拥、佳人无数，是朕应该觉得你不一样才是。”
　　宗衍分明是和之前一样的语气，可郁惊敛就是觉得自己紧张了起来。
　　他说这样的话，郁惊敛嗅到了一些危险。
　　于是他看向了宗衍。
　　宗衍是不可能会躲避他的视线的，二人四目相对。
　　“陛下还是不信吗？”郁惊敛开口问他，“我和你说过的，其他人我和他们并没有任何逾矩的事情发生。”
　　宗衍告诉他：“朕想相信的，但总觉得不真。”
　　郁惊敛定定地看着宗衍：“陛下，原本我对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兴趣，现在见了你，就更不会有了。”
　　“郁惊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宗衍突然意识到自己心跳变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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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上朝
　　就算其他的他不明白，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能够为宗衍分忧，宗衍一定会觉得高兴。
　　“陛下相貌举世无双。”还有就是，“臣希望陛下相信臣。”
　　宗衍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心跳速度更快了。
　　郁惊敛顶着这样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无论怎样，他都没办法觉得不暧昧。
　　可郁惊敛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宗衍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京城中关于郁惊敛风流潇洒的话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找上他的麻烦。
　　从这几日的接触可以判断得出，郁惊敛确实谁都不会亲密接触。
　　能和自己以这么近的距离说话，也只是因为他们是君臣。
　　郁惊敛没有其他僭越的心思。
　　“行了。”宗衍咳嗽了一声，“朕信你，这件事情以后也不用解释什么。”
　　“这就好。”郁惊敛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的时候，郁惊敛只是怕阿衍出事，加上自己还有一些保护他之类的想法，现在则是怕皇帝不相信他。
　　其实这件事情没必要一直拿出来说，可郁惊敛就是不想让宗衍有一丝一毫的不安。
　　除此之外，也许是他不想让宗衍对自己的印象不好。
　　宗衍一直以来克己复礼，如果不是遭到有人陷害，他一定不可能和自己一夜荒唐。
　　逛了一会儿之后，宗衍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告诉郁惊敛：“这里不少陈设都是朕亲自挑的。”
　　郁惊敛并不掩饰自己赞赏的目光：“陛下真是很会挑东西。”
　　宫中陈设，就算宗衍不挑，也会有专业的人进行布置，宗衍自己挑出来的东西成品好看，自然是证明了宗衍的审美。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朕？”宗衍看着郁惊敛问。
　　郁惊敛道：“陛下，你是什么时候想让我当宣议郎的啊？”
　　“朕即位之初。”宗衍平静道。
　　这样的回答，郁惊敛当然不可能相信，他可不觉得自己和宗衍有什么渊源。
　　“陛下，你就算是骗臣，也不能这么骗吧？”郁惊敛笑着说。
　　宗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朕是骗你的？”
　　郁惊敛突然感觉到这样的话有点耳熟，他一下子就能理解宗衍了。
　　“陛下，臣知道了。”郁惊敛道，“好在陛下现在相信了。”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宗衍开口问他，“朕说的话是真的。”
　　“为什么？”郁惊敛开口问他。
　　宗衍仔仔细细看了看郁惊敛这张脸：“你生得好看，人尽皆知。”
　　郁惊敛怎么也没有想到宗衍给出的是这样的回答，就算这是事实，也不太像是宗衍会说的话。
　　“不方便告诉臣的话，陛下以后再说。”郁惊敛行了个礼，“不过臣还是很感谢陛下，愿意给臣机会。”
　　“行了。”宗衍不满道，“郁惊敛，你是什么话都要等着朕主动开口吗？”
　　“臣不敢！”郁惊敛立刻跪下。
　　宗衍道：“郁惊敛，你给朕起来，不许跪！”
　　这个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郁惊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下跪，宗衍便不高兴了。
　　“说话就说话，也没事就跪。”宗衍眼睛一眨不眨，“郁惊敛，朕以为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时候，郁惊敛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宗衍想要的是什么。
　　他喜欢的或许就是自己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离经叛道，而不是现在在宗衍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但郁惊敛又觉得不只是离经叛道。
　　“臣明白了。”郁惊敛道。
　　“明白了，你还不起来？”宗衍问他，“你是非要朕亲自扶你？”
　　“臣不敢。”
　　说话的同时他就站了起来，此时，宗衍也伸手扶了他一把。
　　明明自己说了不敢，宗衍还是扶了自己一把。
　　这样的举动让郁惊敛心里觉得十分高兴，毕竟皇帝不可能每个人都扶，何况还是自己主动跪下去的，宗衍都有些不高兴了却还是扶了自己。
　　郁惊敛受宠若惊，宗衍道：“别谢了，朕不想听。”
　　“好。”郁惊敛笑道，“陛下，你这是拿准了臣吃硬不吃软？”
　　宗衍道：“朕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什么都不听，朕也只能出此下策。”
　　“多谢陛下。”郁惊敛道，“臣心领了。”
　　他见宗衍没有说话，就主动开口问他：“陛下，你今日为何会到宣议堂找臣？”
　　“朕想见你。”宗衍道，“除此之外，朕想问你，今日早朝，你为什么不去？”
　　郁惊敛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宗衍会说此事。
　　他告诉宗衍：“臣现在的官位好像还配不上朝。”
　　“那朕现在给你升。”宗衍道。
　　要不谁知道眼前这个皇帝确实有能力，郁惊敛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现的问题。
　　这样的做法怎么可能是贤明的君主能够说出口的。
　　“陛下，臣不用。”郁惊敛道，“臣若是真的接受了，那真是一愧对江山社稷，二愧对百姓父亲，三愧对皇恩浩荡。”
　　宗衍道：“无妨，这么点小事，朕还是可以做主的，朕和你说过，朕相信你的能力。”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臣多谢陛下厚爱。”
　　“不用谢，朕等你做出政绩来。”宗衍道，“朕可是迫不及待给你加官晋爵。”
　　“多谢陛下好意。”郁惊敛笑道，“臣一定会努力，不让陛下失望。”
　　宗衍道：“我看你也不想朕留在这里，朕走了，明日朕若是再看不见你，你就不会继续在这个位置上了。”
　　郁惊敛行了个礼，目送着宗衍离开。
　　他知道宗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明日依旧不去，宗衍一定会立刻给他升官，不管其他人的意见。
　　宗衍知道自己去不可能让他因为自己背上昏庸的骂名，所以就拿这个威胁自己。
　　不得不说的是，宗衍确实很成功。
　　因为他这么说之后，自己绝对不可能不去。
　　郁惊敛回到自己那处的时候，就发现宋序然已经做了很多事情。
　　在他的旁边堆了很多已经看过的折子。
　　“你今日怎么如此勤奋？”郁惊敛开口问他。
　　宋序然瞪了他一眼：“郁大公子，这难道不是拜你所赐？现在陛下对你格外重视，连带着我都要一起被其他大人监视。”
　　“这没什么不好的。”郁惊敛笑了起来，“反正我们两个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
　　宋序然道：“你的大美人变成了皇帝，你自然是没有事情做，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有狠多想要陪着的美人。”
　　“美人？”郁惊敛道，“你眼前不是就有一个，陪我处理公务有什么不好的？”
　　宋序然当然知道郁惊敛生得一副美人相貌，但这人又不是什么善茬：“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你要是实在想找人陪你，不然你去小皇帝那找死吧？”
　　郁惊敛立刻就咳嗽了：“什么混账话！”
　　“我看陛下对你很不一样。”宋序然道，“那一夜，你肯定让他满意了。”
　　“这什么话。”郁惊敛道，“他是一国之君，以后便是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有，和我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他说出来的时候倒是挺平静的，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好像有些不想看到宗衍后宫佳丽三千，有无数人陪在身边。
　　可是他也知道，宗衍是皇帝，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会有一位足以和他比肩的皇后。
　　宋序然和他开玩笑的时候还觉得放得开，但是看到郁惊敛情绪出现变化，他也就没有继续说。
　　郁惊敛似乎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我趴一会。”郁惊敛道，“我脑子里有些乱。”
　　宋序然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自己乱说话，也不敢说什么，他跟郁惊敛道：“你想趴到什么时候就趴到什么时候，我不会催你的。”
　　郁惊敛点了点头，就立刻趴了下去。
　　郁惊敛总是能够想到自己和宗衍相处的片段，宗衍好像对自己和别人态度就是不一样的。
　　宗衍不会和其他臣子私下里说这么多话。
　　他很多说出口的话，都不像是皇帝对臣子说的，反倒是更像是对亲近的人说的。
　　可是郁惊敛自认不是他什么亲近的人。
　　宗衍很多话他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不能去问。
　　他知道，宗衍能够说出口的，已经是他作为帝王能够说到最明显的了。
　　至于其他的用意，郁惊敛只能自己细细去品。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是能猜到别人的心思就好了，他以前从来都不想也不关心别人会想什么。
　　今时今日的他，恨不得自己立马就能知道宗衍在想什么。
　　只要他知道，就知道能够怎么去应对，好过现在自己胡思乱想。
　　他趴了一会儿就抬起了头，而后从宋序然手里拿了一堆折子到自己的手里。
　　就算其他的他不明白，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能够为宗衍分忧，宗衍一定会觉得高兴。
　　因为他和宋序然两个人一起批，效率也就比之前高了很多。
　　如此一来，二人看完这些并不算花了太长时间。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郁惊敛便去看了书架上的书。
　　这里的藏书很多，有些甚至是孤本。
　　也就是因为宗衍是皇帝，才能够把这些收集到一起。
　　说不感动是假的，郁惊敛对于这些行为都觉得非常高兴。
　　毕竟这些全部都可以证明，小皇帝对他的看法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但是他挑选了很多本书籍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自己从来都没上过朝！
　　别说是上朝了，宫中的宴会他都没参加过。
　　这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现在去问小皇帝吧？


第12章 随意
　　毕竟他这个儿子一向离经叛道，保不齐就是这会儿突然来了兴趣，过段时间就没了。
　　郁惊敛坐回了桌子上。
　　看到郁惊敛的目光，宋序然顿时觉得大事不妙：“怎么了？”
　　郁惊敛摇了摇头，但是脸上明显不是没事的感觉。
　　“是有什么麻烦事，我解决不了的那种？”宋序然开口问道。
　　郁惊敛点了点头：“序然，你能不能带替我上朝？”
　　“小皇帝指名道姓要的你我怎么能代劳？”宋序然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
　　郁惊敛叹了口气：“算了，陛下只是让我去，也没说我非得有什么作为。”
　　宋序然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于是郁惊敛也就收了心思。
　　回到相府之后，他跟郁相说了此事。
　　“陛下竟如此器重你？”郁相道，“你可千万不要辜负陛下。”
　　郁惊敛点了点头：“不会。”
　　然后他又开口问道：“爹，你说什么样的人能够对陛下动手？”
　　“郁征！”郁相叫了他名而非表字，这明显是生气了，“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儿子没有这个意思。”郁惊敛问他道，“陛下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对他有救命之恩？”
　　郁相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之前因为是皇帝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现在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这个儿子怎么能够救陛下呢？他不给其他人添乱就算好的了。
　　“爹，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郁惊敛道，“我是在江南遇到的陛下，当时他明显是被人追着的。”
　　说到这里，郁相也就明白了，他让郁惊敛坐下。
　　“惊敛，爹一直以为你无心国家大事，所以什么都没告诉过你。”郁相道，“你居然有这份心，爹就同你说说。”
　　郁惊敛点了点头：“我也想为陛下分忧。”
　　郁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发表什么话。
　　毕竟他这个儿子一向离经叛道，保不齐就是这会儿突然来了兴趣，过段时间就没了。
　　郁相和他讲了起来：“惊敛，你知道为什么大乾开国至今都没有过异姓王吗？”
　　“不是为了江山稳固？”郁惊敛开口问道。
　　郁相摇了摇头：“惊敛，你应该不知道，当年大乾开国的时候，杨家与高祖皇帝一起打的天下。”
　　郁惊敛一下子就震惊了，他确实不知道此事。
　　杨氏一族在今天甚至算不上是名门望族，哪怕是在朝中，也几乎没有杨姓的大臣。
　　郁相问他道：“如果不是弥天大祸，又怎么会让一个大姓在百年间消耗殆尽？”
　　郁惊敛反应过来：“所以当年，杨家被封王了？”
　　“是。”郁相道，“我们今天看来，高祖皇帝杀伐果断，但当年他并没有狠下心绝了杨家的路。”
　　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郁惊敛，眼下一听他确实觉得非常震惊。
　　如此看来，高祖皇帝应该给后世子孙留下过什么密诏。
　　“所以哪怕是宗衍，也没办法违背祖宗意愿？”郁惊敛叹了口气，“可是姑息养奸。”
　　郁相点了点头：“陛下是圣明的君主，又是先帝亲自教养长大，才貌双全、手段高明，可这到底是祖宗打下的江山，哪怕是他，也不能够对杨家赶尽杀绝。”
　　郁惊敛问郁相道：“爹，只是陛下不能亲自动手，不代表我也不能，是不是？”
　　郁相瞪大了眼睛：“惊敛，你不是素来不愿意沾染这些事情，如今怎么会……”
　　“我想为陛下分忧。”郁惊敛一本正经。
　　郁相开口问他：“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和陛下商量过？”
　　“没有。”郁惊敛道，“这些都是儿子想的，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郁相顿时恨铁不成钢：“所以为父说了半天，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郁惊敛开口道，“我会记住的。”
　　说完之后，郁惊敛便离开了。
　　他素来不喜欢早睡，但上朝总是要早的，郁惊敛不想自己第一次去，就给宗衍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是现在不睡，明日哪怕艰难起来，也肯定会犯困。
　　大概想要好好表现的想法还是战胜了偷懒的想法，郁惊敛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郁惊敛很早就出现在了郁相面前。
　　郁相被他吓了一跳：“你居然不用你爹我去催了？”
　　“怎么了？”郁惊敛问他，“不可以吗，爹爹？”
　　尾音上扬，有不加掩饰的喜悦。
　　郁相看郁惊敛一副要好的样子，自然不会批评他。
　　“我们父子俩难得有可以一起用早膳的时候。”郁相道，“坐吧，惊敛。”
　　郁惊敛看到他脸上非常诧异的表情，便开口问他：“怎么？我就不可以起这么早？”
　　“没有。”郁相道，“小的时候，为父我为了你早起，可是费尽心思，可惜收效甚微。”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郁相看到他这样便笑了起来，没和他继续说这件事。
　　于是在餐桌上，两个人就都有些不知道聊什么。
　　郁相关心的是国家大事，在他看来，郁惊敛满脑子声色犬马，实在是聊不到一起。
　　没想到郁惊敛主动开了口：“爹，今日上朝，我要说些什么吗？”
　　郁相摇了摇头：“就算是陛下器重你，你现在的官位，也没什么说话的资格。”
　　郁惊敛垂眸道：“好吧，亏我还紧张了。”
　　郁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此得陛下器重，若是能够做出成绩，这官早晚可以比你爹我做得高。”
　　“爹。”郁惊敛道，“你也不用太夸张，你都已经是一国丞相了，我怎么可能超过你？”
　　郁相心里高兴，也不和郁惊敛讨论对错。
　　父子俩的对话一切都以闲聊为主。
　　上了轿子之后，郁惊敛还是没忍住感叹：“陛下生得真是极好看。”
　　“先皇后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并且端庄贤淑，陛下生得好看也是正常。”郁相问他，“不过惊敛，你如何能一直看着陛下的相貌？”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对郁相说：“陛下昨日去宣议堂找我了，我自然就看到了。”
　　听到这话郁相也没多想，毕竟昨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郁惊敛说完那句话之后，目光就在郁相脸上停留了很久。
　　“怎么了？”郁相开口问他。
　　郁惊敛道：“我听说爹年轻的时候，容貌也是冠绝中原，也难怪我生得如此好看。”
　　郁相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郁惊敛说的是事实。
　　他确实是好看的。
　　丰神俊朗，俊美无双。
　　“男人长得好看可以当饭吃吗？”郁相瞥了他一眼。
　　郁惊敛眨了眨眼，开口对郁相道：“爹要是我觉得我辱没门楣，我也可以去试试。”
　　郁相忍了很久，才克制住了自己想把他扔下轿子的冲动，但还是做了个把手举起来要打人的动作。
　　郁惊敛自知不该说这样的话，就立刻闭了嘴。
　　看他一副乖巧的样子，郁相也就没多说什么，而是把手放下了。
　　他也知道郁惊敛不过是故意开玩笑，肯定没有这样的意思和想法。
　　一入宫门，郁惊敛便发现很多朝臣已经到了。
　　这个点换平日里，郁惊敛都没睡上两个时辰，过一会甚至能够看到日出。
　　“这些大人们平时都这么积极吗？”郁惊敛开口问郁相道。
　　郁相问他道：“惊敛，你是怎么定义积极的？”
　　郁惊敛想了想，回答道：“就是恨不能什么事情都在第一个，生怕皇帝看不到？”
　　郁相笑了笑：“你也不怕其他大人听到了对你印象不好？”
　　“在场的所有大人官位都比我高。”郁惊敛道，“谁会跟我一个下等官员一般见识？”
　　郁相问他道：“万一其他大人算在我头上呢？”
　　郁惊敛做出沉思的模样，而后认真道：“爹，你怎么说也是一个丞相，可以给别人穿小鞋。”
　　这话着实不该是从世家子弟口中说出来的。
　　“陛下怎么会让你来上朝？”郁相这下是真的不理解了，“他是觉得日子太无聊了？”
　　“爹，你还让我小心谨慎，怎么自己造陛下谣？”郁惊敛道，“这可不是丞相应该做的事情。”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看见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郁相带着郁惊敛客客气气行了个礼：“张公公。”
　　“这位公公是？”郁惊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来找自己，就干脆问了出来。
　　张公公也客气地回了礼：“我是陛下身边的人。”
　　郁惊敛皱了皱眉：“陛下昨日见我的时候，我没见到你。”
　　张公公道：“奴才并没有武艺在身，平日里陛下离宫，确实不会带着奴才。”
　　郁惊敛点了点头，自己父亲也认识，那应该不是什么莫名其妙图片的人。
　　见郁惊敛信了，张公公才开口道：“陛下怕郁大人你不适应，才特地让奴才过来交代几句话。”
　　郁惊敛道：“这我倒是要多谢陛下厚爱了，只是不知道陛下都交代了些什么？”
　　张公公道：“陛下说大人你随意就好，想说什么都没关系，他会帮你兜着。”
　　听到这话，不仅是郁惊敛愣住了，就连郁相都愣在了原地。
　　这话会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说出来的？
　　他告诉郁惊敛随意就好？
　　郁相心道：陛下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由着郁惊敛发挥，他会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出来。
　　郁惊敛也是完全不明白，他问张公公道：“公公，我一个宣议郎，似乎没有说话的必要吧？”


第13章 不跪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希望臣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臣就是什么意思。”
　　张公公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明显是有其他的意思，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他只是告诉萧元朔：“这些都是陛下交代的。”
　　“陛下有心了。”郁惊敛道，“公共回去代替我谢谢陛下。”
　　张公公愣住了，他的声音里明显有惶恐：“郁大人，陛下让我跟着你。”
　　“陛下需要这样监视我吗？”这句话问出口之后，张公公也就不敢说什么了，宗衍确实没有这样的意思。
　　郁惊敛看到他非常紧张的样子，也就知道自己吓人吓过头了。
　　“我没这么难说话。”郁惊敛道，“开玩笑而已，张公公没必要如此紧张。”
　　说完之后，他也确实没有继续为难张公公。
　　郁惊敛和郁相一起往大殿走，此时正好能够看到有日光出来。
　　天亮了。
　　“朝阳出来了。”郁惊敛看着远处道，“这也太早了。”
　　郁相道：“已经到了秋日，朝阳出来的时间不早。”
　　郁惊敛思索片刻：“爹，其实我觉得还是之前的日子适合我。”
　　“惊敛，你要是一身脂粉香气，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你？”郁相脸色不变，语气却很冷。
　　这样的威胁确实有用，郁惊敛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继续往前走。
　　他其实心里也没这样的想法，这些原本就是他没兴趣的事情。
　　因为现在有了宗衍的存在，郁惊敛就更不想去看他们了。
　　宗衍身上的香味似乎都比其他人的好闻。
　　他知道这些都不是自己应该惦记的，可是曾经沧海，也不是他想要忘记就能够忘记的。
　　等郁相到了自己的位置之后，郁惊敛不用其他人提醒，也知道自己是要往后站的。
　　毕竟丞相和一个芝麻官总不可能在一个位置。
　　张公公安慰他道：“大人，你放心好了，很快你就不用站在最后了。”
　　郁惊敛道：“无妨。”
　　他确实不在意，自己在哪，宗衍都是好好坐在皇位上的。
　　可不管怎么说，张公公都明显不相信。
　　郁惊敛也能够理解，其他人因为他是丞相嫡子，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多属于纨绔子弟的特征。
　　比如不好接近、比如挑三拣四的公子作风。
　　郁惊敛虽然挑剔，并且一直被冠上离经叛道的名，但他也知道尊重和礼貌怎么写。
　　看到张公公脸上的担忧，郁惊敛多解释了一句：“公公，并不是我非要来上朝的，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妥善，于是又补充道：“陛下能够让我参加朝会，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张公公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他道：“大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参与？”
　　郁惊敛想了想：“这倒是也没有，上朝至少不用处理宣议堂的事情。”
　　张公公见他确实没有不悦的神色，便对他道：“大人，那奴才便回陛下那了。”
　　郁惊敛点了点头，在他临走之前，又叫住了他：“张公公，那些不该让陛下听的话，你就别让他听到了，给我留些面子。”
　　张公公听到这样的话诚惶诚恐，郁惊敛可是皇帝指名道姓要自己过来陪着的人。
　　自然是证明，在皇帝眼中，他是很重要的。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张公公还是知道的。
　　何况郁惊敛本身便是丞相之子，这个身份他也是得罪不起的。
　　没多久之后，宗衍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随着太监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这种时候的庄重，郁惊敛不会破坏，但是他跪下去的时候，总是想着快点站起来。
　　他总是想要看看宗衍。
　　随着太监说“平身”，所有人便都站了起来。
　　郁惊敛听着大家和宗衍汇报政事。
　　郁惊敛并非身负要职，他在后面听着开头，就能想到应对的方法。
　　这也就导致于宗衍和几位大臣各执己见的时候，郁惊敛心里有些不解。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就变成非常复杂的了？
　　郁惊敛正觉得无聊，就听到宗衍开口叫了声：“宣议郎大人，你怎么看？”
　　满堂静谧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郁惊敛的反应。
　　能够上朝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骄傲的事情。
　　郁惊敛一个小官，却被皇帝钦点到这里参加朝会。
　　他还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陛下意欲何为？
　　今天来的宣议郎就只有郁惊敛一个。
　　不用别人提醒，郁惊敛也知道，皇帝是在叫自己。
　　“陛下，臣人微言轻，这样的场合应该轮不到臣插嘴。”郁惊敛立刻回答。
　　这是一句明显的推辞话。
　　宗衍皱了皱眉：“郁惊敛，朕说话，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其实没有怒意，但郁惊敛顿时没有了应付了事的心思。
　　别人不知道宗衍在说什么，郁惊敛自己还是清楚的。
　　他跪了下来：“臣惶恐。”
　　没有等宗衍开口，郁惊敛就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郁惊敛没有多加解释而是有事说事这个做法让宗衍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起来。”宗衍言简意赅，“别跪。”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郁惊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客气道：“多谢陛下。”
　　“朕觉得宣议郎这个主意不错，诸位爱卿怎么看？”宗衍目光看向朝臣。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宗衍是什么想法，大臣们就全部都知道了。
　　郁惊敛这个时候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宗衍特意要求他上朝，又在陷入僵持的时候，提到了自己，而后又对自己的话表达了肯定。
　　这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自己是他那个阵营中的。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就听见宗衍又开口说了一句：“宣议郎甚得朕心。”
　　先前还只是给了别人猜测的空间，宗衍这话一说，就是打定主意要和自己捆在一起了。
　　郁惊敛仔细想了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就意识到了宗衍对他确实有些不一样。
　　是因为江南的那一夜吗？
　　郁惊敛把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扔出去。
　　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个，肯定是因为宋序然每天都在胡说。
　　不然自己不可能对皇帝有这么多旖旎想法。
　　完全不合礼义儒道。
　　没多久之后，宗衍又和大臣讨论了一下其他的事情，就宣布退朝了。
　　但他特意留了一下郁惊敛。
　　郁惊敛其实猜到了宗衍会和自己私下谈话。
　　他跟郁相说：“爹，你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
　　他不知道宗衍和其他王公大臣私下交流是怎么样，但是他知道，宗衍和自己一定会有话直说。
　　郁惊敛刚准备要跪，就发现宗衍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臣不用跪了？”郁惊敛问他。
　　宗衍气急反笑：“你既然喜欢，那你就留在这一直跪下去。”
　　这自然就是不让他继续跪的意思，郁惊敛不至于连这个都听不懂。
　　宗衍不用他跪，是亲口跟他说过的。
　　这自然是亲近的表现，要是自己执意跪，那就是要跟宗衍划清界线的意思。
　　“陛下。”郁惊敛叫了一声，嘴角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宗衍问他：“郁惊敛，你可知道今日早朝你的表现落到其他人眼里会是什么意思？”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希望臣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臣就是什么意思。”
　　“郁惊敛。”宗衍道，“朕知道丞相铮铮君子，你怎么……”
　　剩下的话，宗衍没说出口，但是郁惊敛能够猜到他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善于推脱之类的评价。
　　“陛下这是对臣有意见？”郁惊敛眨了眨眼。
　　郁惊敛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很多应对的回答。
　　他向来认错态度很好，只是不会改正而已。
　　没想到宗衍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你这样就很好。”
　　一句话弄得郁惊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似乎每一次问类似的问题，宗衍给出来的答案都是这样的。
　　“陛下，臣这次是真的想要改变自己。”郁惊敛解释道，“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但是在陛下这，臣不希望陛下对臣印象不好。”
　　“朕不是和你说过多次，朕觉得你很好，郁大人为什么不信？”宗衍反问道。
　　眸中有着浅淡笑意，但郁惊敛再想看的时候，这笑意就消失了。
　　但他没太在意，宗衍面上再冷，也终究是人而已。
　　郁惊敛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对宗衍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和态度。
　　或许是因为听过宗衍用别的声线叫“惊敛”，甚至是“郁征”。
　　和现在清冷孤傲的宗衍几乎不是一个人。
　　两相对比之下，他自然是觉得这样的宗衍和江南遇到他的那次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近在眼前，远在天涯海角，像是永远都触及不到。
　　郁惊敛思绪一下子就飘得很远，一直到听到宗衍的笑声，郁惊敛才回过神来。
　　和宗衍目光对上的时候，宗衍笑着问他：“朕很好看？”
　　郁惊敛结结巴巴道:“好看。”
　　“大人难得诚实。”宗衍开口评价道。
　　宗衍说这句话的时候，郁惊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口问宗衍：“陛下，你什么时候知道，臣是……”
　　他问得十分尴尬，但是宗衍听懂了。
　　“进去之前，朕就知道你在里面。”宗衍道，“大人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想，比如朕是特意去找你的。”
　　郁惊敛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得很快，宗衍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4章 接吻
　　“可是陛下，我认识的阿衍是个需要我保护的柔弱美人，现在的陛下是臣尊重的一代天子。”
　　宗衍道：“郁惊敛，你到哪别人会不知道？”
　　如此一来，郁惊敛就明白了。
　　他素来张扬，绝对不会隐藏自己的行踪。
　　宗衍只要不是一下子就去，自然有可能会听过自己在哪里。
　　可是郁惊敛找不到宗衍会在意自己的理由。
　　他是天子，大乾人人仰视的存在，按道理不可能也没有理由会关心自己。
　　宗衍似乎能够看出他心中的疑惑，他告诉郁惊敛：“这朝中大臣家中有何人，朕还是知道的。”
　　这句话肯定不假，可郁惊敛还是觉得很奇怪。
　　就算是他知道又怎么会记住自己？
　　宗衍道：“郁惊敛，你很好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见过你一眼，就会对你的相貌念念不忘。”
　　还没等郁惊敛回答，宗衍便道：“朕不会自诩清高，朕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相当明白，宗衍见过自己，而且没有忘记自己。
　　他甚至还用了念念不忘这样的词。
　　“陛下。”郁惊敛坦荡道，“臣不明白。”
　　宗衍原本和他有一些距离，但是此时此刻，他走到了郁惊敛面前。
　　几乎是没有给郁惊敛反应的时间，宗衍就朝他亲了上去。
　　郁惊敛心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出现，但是宗衍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
　　嘴唇碰到嘴唇的一瞬间，宗衍就和他分开了。
　　“陛下……”郁惊敛下意识地出声，眼睛同时瞪大。
　　这次的吻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月余，郁惊敛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
　　他不知道宗衍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
　　“你会觉得冒犯、恶心吗？”宗衍问他道。
　　郁惊敛摇了摇头。
　　得到的否定的回答之后，宗衍又问他：“那你找朕，对朕是这种想法吗？”
　　郁惊敛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怎么说话了。
　　原来宗衍这个吻只是为了试探自己对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臣找阿衍，确实有这样的心思。”郁惊敛认真道，“可是陛下，我认识的阿衍是个需要我保护的柔弱美人，现在的陛下是臣尊重的一代天子。”
　　规规矩矩的回答。
　　可是宗衍的脸色并不好看。
　　郁惊敛知道自己说话说的不到位，他解释道：“陛下是我朝天子，臣愿意为陛下效忠，不需要陛下多做什么或者是用什么手段，臣愿意辅佐陛下。”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只要陛下愿意相信臣。”
　　宗衍知道自己又没暗示成功，于是也就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罢了。”宗衍道，“你回去吧，朕就不留你用膳了。”
　　郁惊敛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便离开了。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多，但是他也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不能拿出来和任何人说。
　　事关陛下清誉，郁惊敛知道自己不能肆意妄为。
　　可郁惊敛又觉得，宗衍要是真的想要自己没有其他的心思，就不应该给自己这个吻。
　　导致自己现在更加心猿意马。
　　如果没有这个吻，自己说不定假以时日可以忘记。
　　现在有了这个吻，就难免会回想起那一夜的荒唐。
　　一直到了相府，郁惊敛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陛下和你说什么了？”郁相看着他这副模样，便问他道，“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
　　郁惊敛叹了口气：“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郁相并不知道之前他和宗衍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两个人中间好像有些渊源。
　　“陛下是不是后悔给你宣议郎这个官了。”郁相非常不给面子，“你虽然确实很好看，但也就只有脸好看这个优势了。”
　　郁惊敛皱了皱眉：“爹，你说的都是什么话！陛下没有其他的意思。”
　　“那你还愁眉苦脸什么？”郁相道，“不高兴就去酒肆喝酒，或者……”
　　剩下的话郁相没有自己说，只是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罢了。”郁惊敛道，“爹你自己潇洒快活吧，我回房静静。”
　　郁相道：“你小子这说的什么混帐话？”
　　郁惊敛没理他，他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能躲得掉的，他让下人全部都下去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没有人的时候，他又回想起了那个吻。
　　郁惊敛没忍住按了按自己的嘴唇，这当然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
　　宗衍是君，自己是臣。
　　郁惊敛就是再离经叛道，也绝对恪守礼义廉耻。
　　规矩就是规矩，不该想的事情，自己什么都不会想。
　　何况今天宗衍这个吻就是提醒自己。
　　郁惊敛坐起了身子，他想着反正最后也没办法睡着，还不如去一趟宣议堂。
　　毕竟现在，宋序然肯定也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说好了要为宗衍分忧，做出来的事情却完全不是那样。
　　一边想要做些事情，一边又犹豫不决有别的心思。
　　一路上他都把眼睛闭着，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
　　到了宣议堂之后，郁惊敛便发现宋序然愁眉苦脸坐在门口。
　　“怎么了？”郁惊敛开口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宋序然道：“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郁惊敛笑了起来：“就算是看不完，你看一点也会少一点，总比全部都在那放着好。”
　　宋序然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其实是在等你过来。”
　　“啊？”郁惊敛一愣，“你知道我会来？”
　　宋序然问他道：“你哪一次见完陛下没有找我？”
　　郁惊敛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那我今天就不和你聊陛下了。”郁惊敛道，“你这么说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宋序然求之不得，他连忙道：“那太好了，郁公子赶紧去处理公务。”
　　“行。”郁惊敛答应得非常爽快。
　　“郁惊敛？”宋序然全然没想到，“是你吗？你不会是被其他人夺舍了吧？”
　　郁惊敛理都没有理他的调侃，就直接往里面走了。
　　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郁惊敛只想要找一点事情做。
　　免得自己脑子里只有宗衍。
　　他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只要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可以非常专注。
　　于是到了自己的位置之后，郁惊敛就什么都没说。
　　他看起了卷宗，偶尔会喝口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作。
　　宋序然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一个和他有过一次交集的小皇帝，当真能够让他有如此大的改变吗？
　　不过这些宋序然现在也不想关心这些，他们两个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有郁惊敛在还有可能完成。
　　要是没有的话，那是肯定做不完的。
　　所以他也没有废话，很快就和郁惊敛一起看起来了。
　　这些事情不能难完成，但是非常多而且繁琐，也就导致要花不少时间。
　　要是以前的话，宋序然不会任劳任怨做这些。
　　但是他总觉得，郁惊敛并没有他看起来这么轻松和不在意。
　　就算郁惊敛自己都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样的心，他对宗衍的态度和以往其他人都不一样也是很明显的。
　　郁惊敛这个人对任何人都客气，实际上是对任何人都不在意。
　　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和他一起长大，所以在郁惊敛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但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人，郁惊敛看过就忘了。
　　虽然他凭着记性好，也不会出任何问题，但不在意就是不在意，别人看不出来自己还是能明白的。
　　只是可惜，郁惊敛情窦初开，最先有感觉的人居然是小皇帝。
　　如果是其他人，自己一定会让他抓住机会，可惜宗衍他实在不敢。
　　因为在想这个，宋序然也就没出声。
　　“序然。”郁惊敛道，“你是被哪个美人抛弃了？怎么皱着眉，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宋序然瞥了他一眼，而后开口道：“你。”
　　郁惊敛立刻就笑了起来：“我可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再说了，我和你离这么近，怎么才能算抛弃呢？”
　　宋序然摇摇头：“你这话说得不对，就算是在一起，也不代表心在一起，惊敛，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郁惊敛道：“我确实不知道，但总不能跟我有关系吧？我仔细想想，你应该是觉得这些事情实在太多了，能不能不做？”
　　宋序然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说也对。”
　　郁惊敛不无得意：“我总不可能有错。”
　　宋序然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没有继续想。
　　为他操心实在不值得，毕竟他自己都不操心，也没什么需要替他担心的。
　　郁惊敛很快就把自己批阅完了放在了旁边，宋序然的进度只有他一半。
　　“你是不是偷懒了？”宋序然不满道，“为什么这么快？”
　　郁惊敛耸了耸肩：“我是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序然只好继续看他手里的那些，郁惊敛这话虽然很欠揍，但确实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比别人更有学习和处理事情的天赋，同样的东西，郁惊敛总是能很快就抓住重点。
　　如此一来，宋序然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他习惯了郁惊敛这样。
　　“对了。”郁惊敛道，“陛下今天没说，我明天需要去上朝吗？”
　　宋序然道：“陛下是跟你说的，需要你去上朝，他是说今天一天，还是之后都要去？”
　　郁惊敛仔细想了想，宋序然边看他，边等他回答。
　　半晌，郁惊敛终于开口了。


第15章 反胃
　　宗衍还没翻开，便笑着问他：“郁惊敛，你想见朕，为什么要打着别人的幌子？”
　　郁惊敛非常诚实，他开口道：“他什么都没说。”
　　宋序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你又知道了。”郁惊敛问他，“那我去不去？”
　　宋序然道：“自然是去，你去了陛下又不可能赶你走，如果你不去，陛下想要见你怎么办？”
　　“行。”郁惊敛沉思片刻便决定好了，“你说得有道理，我去。”
　　宋序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他的话也不想再多说了。
　　郁惊敛和小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管不着，也没权利去管。
　　“看我干什么？”郁惊敛问他，“你第一天知道我长这样？”
　　宋序然懒得理他，干脆继续处理自己没处理完的政务。
　　因为官位不高，有很多事情都会被扔到他们手上。
　　郁惊敛做完了，可是他没有。
　　宋序然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没有意见。
　　这段时间在宣议堂，虽然要看的东西多，但至少没有麻烦。
　　不像之前，不管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都有很多人需要去应付。
　　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换了平时做的事情，宋序然感觉还不错，处理政务总是要有些意义的。
　　郁惊敛出去晃了几圈，回来的时候发现宋序然靠在椅背上。
　　“怎么这么萎靡不振？”郁惊敛笑着问他。
　　“郁公子，我可比你来得早多了。”宋序然道，“实在是没有精力了。”
　　郁惊敛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序然就当自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维持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脸上也满是懒散。
　　郁惊敛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和宋序然说：“序然，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册子有点问题？”
　　“当然有！”宋序然立刻道，“每一本都有！”
　　郁惊敛知道宋序然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他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序然瞪大眼睛：“你是说……”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册子，将最下面的那本拿了出来。
　　郁惊敛打开一看，发现他和宋序然觉得有问题的果然是同一本。
　　“抱歉。”郁惊敛坦然承认，“我是看过之后，故意放你那里的。”
　　宋序然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什么样的人敢改大乾史册？”
　　郁惊敛道：“序然，你准备怎么办？”
　　宋序然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我们往上交的话，最后这个册子不是落到相爷手里，就是落到我爹手里。”
　　郁惊敛道：“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表面上看，这是随意让我们处理的册子，其实想要表达的是……”
　　“蔑视我们。”宋序然开口道。
　　郁惊敛笑了起来：“京城真是有意思，波谲云诡。”
　　“还有小皇帝。”宋序然适时开口。
　　这句话一说，郁惊敛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此时表面看只是给郁惊敛和宋序然一个下马威，其实是挑衅了整个朝廷。
　　郁惊敛当机立断：“我去见陛下。”
　　他话中全是着急，宋序然一下子就不懂了。
　　这和小皇帝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郁惊敛。”宋序然不满道，“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郁惊敛已经拿好了册子往外走：“用得着，谢谢你，序然。”
　　他们两个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人，但是听说郁惊敛是要去皇宫，也就没人拦着他了。
　　郁惊敛走的小巷，里面有一家做酥饼的味道很好，他就顺便买了一份。
　　虽然皇帝不一定看得上，但他就是下意识地想要去买。
　　宗衍什么都不缺，但郁惊敛还是想送。
　　郁惊敛拿着精致的餐盒到了大殿门口，便让下人去通传了。
　　结果门口的侍卫让他直接进去。
　　郁惊敛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待遇，他自然觉得很高兴，这样的待遇不可能是每个人都有的。
　　他走进大殿，宗衍支颐看他。
　　哪怕是这个角度，宗衍也是很好看的。
　　郁惊敛没跪，但还是行了礼，宗衍看了他一眼，郁惊敛有些不确定，自己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埋怨。
　　再看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见宗衍其他的情绪了。
　　郁惊敛有些不理解，宗衍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陛下……”郁惊敛看着宗衍，出声道。
　　宗衍道：“大人不好好在宣议堂待着，进宫做什么？”
　　郁惊敛将手上的册子和食盒举了起来。
　　宗衍示意张公公呈上来，张公公自然是照做的。
　　张公公看到郁惊敛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郁惊敛总觉得这两个人都在和自己打哑谜，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陛下。”郁惊敛告诉宗衍，“今日臣与序然看卷册的时候，看到了这份东西，臣与他都觉得蹊跷。”
　　宗衍还没翻开，便笑着问他：“郁惊敛，你想见朕，为什么要打着别人的幌子？”
　　郁惊敛顿时不知所措，脸上也泛起了一层薄红。
　　宗衍看到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指了指食盒：“那这个是什么？”
　　“臣路过，顺便给陛下买的。”郁惊敛道。
　　宗衍当即就想打开，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手收了回去。
　　这些小动作郁惊敛并没有错过。
　　张公公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开口道：“陛下近日食欲不振，看见食物就觉得反胃，大人有心了。”
　　“多谢大人好意。”宗衍此时也开口道附和。
　　郁惊敛尽力遮掩，但脸上失落的表情还是让宗衍看出来了。
　　宗衍当即便准备拆，张公公提醒道：“陛下……”
　　“无妨。”宗衍道，“我相信郁大人。”
　　明明宗衍表情如常，但郁惊敛就是感觉到他其实是在强撑。
　　“陛下。”郁惊敛担忧道，“你身体不舒服，就不用为难自己了。”
　　宗衍突然有些恼怒：“郁惊敛，朕连个盒子都不能开吗？”
　　郁惊敛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高兴，便立刻跪下：“臣不敢，臣没有这样的意思。”
　　“起来。”宗衍语气尽量平静，但郁惊敛就是觉得他很不高兴。
　　张公公连忙过去扶了郁惊敛一把。
　　郁惊敛站起来的同时，宗衍的手已经将酥饼拿了出来。
　　郁惊敛买了很多种，反正他也不差这么点小钱，自然是把店内有的所有东西全都买了 。
　　宗衍并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很漂亮。”
　　郁惊敛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喜欢。”宗衍道。
　　他甚至拿起了一块尝了尝，郁惊敛因为他的动作紧张了起来。
　　宗衍笑道：“味道也好，还是郁大人会买东西。”
　　郁惊敛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张公公非常震惊，从昨日开始，宗衍几乎是看到食物就想吐，今日有郁惊敛在这里，碧下似乎就好了很多？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自己偷偷想，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宗衍把手擦干净，然后就看起了卷宗。
　　“挑衅朕？”宗衍道，“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现在还玩挑衅这种没用的伎俩？”
　　“陛下知道是谁？”郁惊敛有些意外。
　　他虽然猜到了是杨家人，但是他没想到，宗衍一直都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知道。”宗衍道，“你难道不知道？”
　　“臣知道是杨家，但是臣并不知道具体是谁。”郁惊敛道，“还请陛下明示。”
　　宗衍叹了口气：“杨钺，朕又不能杀了他，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郁惊敛道：“但是他抹黑大乾先祖，臣……”
　　“抹黑？”宗衍有些不解，“这些是真的啊。”
　　这句话让郁惊敛顿时就不加所措了起来。
　　宗衍道：“郁惊敛，没人告诉过你吧？皇家很多八卦都是真的。”
　　还没等郁惊敛回答，宗衍便眯眼笑道：“你想不想听朕跟你说几个？”
　　“臣惶恐。”郁惊敛道，“陛下折煞臣了。”
　　宗衍道：“怎么，你不喜欢听朕说话？”
　　“臣没有这样的意思。”郁惊敛道，“陛下声音动听，臣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这无疑是一句肯定句，宗衍笑道：“哦？”
　　郁惊敛总觉得他这个“哦？”别有深意，于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其他人不可能知道，但郁惊敛还是知道自己和他之间有什么的。
　　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臣……”
　　宗衍突然有阵不舒服，郁惊敛看出来他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叫了一声：“陛下。”
　　“你先下去休息，朕和你一起用晚膳。”宗衍道，“朕生病了，朕要去休息了。”
　　郁惊敛其实很担心，但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关心皇帝。
　　他总不可能跟着宗衍进去。
　　他注意到宗衍离开之前，还特地拿走了自己带过来的食盒。
　　他心里有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感觉，有些惊喜和高兴，但也很意外。
　　宗衍食欲不振应该是真的，他刚刚吃糕点的时候就只吃了一块，但走的时候拿走了全部。
　　他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不可能特地带走。
　　“大人。”
　　一直听到张公公叫他，郁惊敛才回过神。
　　郁惊敛道：“公公安排吧，我等着陛下就是。”
　　张公公道：“郁大人，陛下都许久未进食了，看到你来才吃了一口。”
　　郁惊敛仔细想了想这话的意思，张公公特地跟自己说，难道代表的是宗衍的意思。
　　张公公显然是也想到了这里，他告诉郁惊敛，此事和宗衍无关，是自己想要告诉他的。
　　郁惊敛一下子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自己来，宗衍就有些食欲？
　　什么意思？
　　秀色可餐也不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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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子
　　宗衍道：“你之前在皇宫用过膳，这里的人难道都和你一样笨？”
　　张公公咳嗽了一声：“郁大人，奴才没别的意思，若是你有空的话，可以多进宫……看看陛下。”
　　“好。”郁惊敛爽快答应，“我一直有空。”
　　张公公听过很多关于郁惊敛的传言，但是眼下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倘若郁惊敛当真君子，陛下非要留着这个孩子也无妨。
　　之前他只知道陛下最近食欲不振，直到在自己的哀求下，宗衍同意他叫御医，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依旧记得御医颤颤巍巍的模样，和陛下告诉他此事全权由他安排的场景。
　　宗衍没有告诉郁惊敛的意思，张公公自然不可能主动说。
　　陛下什么时候对郁惊敛动心，张公公并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的宗衍是喜欢郁惊敛的。
　　喜欢到甚至愿意以帝王之身怀郁惊敛的孩子。
　　一直到郁惊敛开口叫他，张公公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
　　“大人。”张公公立刻对他行礼道歉。
　　郁惊敛道：“无妨，公公要是没事，可以先下去。”
　　张公公点了点头：“大人若是有事，这里的其他人全部都可以吩咐。”
　　郁惊敛百无聊赖，但也不用其他人为他做什么事情。
　　宗衍居然生病了，这件事情发生在宗衍从江南回来之后。
　　难道杨家的人对小皇帝做的事情远远不止下药吗？
　　如此一来，郁惊敛也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对小皇帝的感觉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其实很清楚这一点。
　　越是这样，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好宗衍。
　　在外人眼里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可是宗衍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皇帝的位置，眼下看来确实是一切太平。
　　可是自己也就现在才注意他，从前就算有人说过再多关于小皇帝的话，他也从来都没有关注过。
　　郁惊敛一下子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狼狈，要是早些年没有一直躲着宴会，说不定就可以早些见到他。
　　就凭着宗衍的相貌，自己绝对不可能注意不到他。
　　如果换了一种方式相识的话，自己会不会……
　　郁惊敛没有继续想下去，如果换一种方式相识，自己定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
　　如果本来就知道他是皇帝，谁又敢如此肆意妄为？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公公让他进去。
　　宗衍原本就是说要和他一起用晚膳，郁惊敛自然就直接过去找宗衍了。
　　郁惊敛注意到看到自己进来，宗衍情绪稍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了正常冷漠的样子。
　　“陛下。”郁惊敛道，“臣进来了。”
　　“朕看到了。”宗衍道，“我特地让他们准备了些你爱吃的。”
　　对于这句话，郁惊敛倒是觉得有些好奇：“陛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宗衍道：“你之前在皇宫用过膳，这里的人难道都和你一样笨？”
　　郁惊敛被宗衍说了这么一句，也完全不敢回嘴。
　　毕竟事实好像就是这样，自己在宗衍面前已经不知道丢过多少次人了。
　　一回生二回熟，郁惊敛现在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
　　反正宗衍已经习惯他这样了。
　　注意到自己在看着宗衍发呆，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才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朕这么好看吗？”宗衍道，“你就看这么出神？”
　　“臣……”
　　听到他第一个字出来，宗衍便道：“食不言，你尝尝菜。”
　　被这么警告了一句，郁惊敛也就干脆动了筷子。
　　他尝了一口之后就看了看宗衍，但是什么话都没说。
　　宗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因为刚刚自己说了“食不言”，但郁惊敛明显就很想说话。
　　郁惊敛：“朕不是不让你说话的意思。”
　　话音刚落，郁惊敛便开口叫道：“陛下。”
　　“为什么你跟朕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么狼狈？”宗衍笑着问他。
　　郁惊敛尴尬地紧握住筷子，宗衍笑着告诉他：“郁惊敛，你就当是在相府好了，或者当作朕不在这里。”
　　桌上摆得是佳肴美酒，但郁惊敛对酒没有兴趣，对这些菜肴的兴趣也没有宗衍大。
　　但这些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口，他只是有的时候偷偷会瞄一眼宗衍。
　　宗衍把他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样的郁惊敛有他的可爱之处，毕竟他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他，“你怎么不动筷子？”
　　宗衍道：“现在就动。”
　　他这么回答，让郁惊敛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张公公对他说的话，宗衍最近食欲不好。
　　是看到他来，才好了一点。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应该是因为自己能够让他高兴。
　　郁惊敛想了一下，宗衍和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近。
　　就算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也已经出嫁了，并不在长安。
　　这么一来，自己应该是能够离他最近的人。
　　郁惊敛下意识地看宗衍用膳，在皇家礼仪的教导下长大，宗衍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好看。
　　等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郁惊敛才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就算现在的宗衍再好看，和他坐得再近，他也是大乾的天子。
　　是自己没有办法触及的存在。
　　郁惊敛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陛下，你如此行事，臣会多心的。”
　　“嗯？”宗衍问他，“郁惊敛，你现在在想什么？”
　　郁惊敛问道：“臣应该说实话吗？”
　　郁惊敛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心跳很快，他总是会因为宗衍产生情绪变化。
　　“朕特别好看，还是菜肴确实美味？”宗衍开口问他。
　　还没等郁惊敛回答，宗衍便道：“看样子是前者。”
　　“是。”郁惊敛不觉得自己需要隐瞒，宗衍一定是知道他好看的。
　　恍惚之间，郁惊敛感觉自己听到了一阵笑声。
　　宗衍总是这样的，哪怕心情不一样，表面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可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却从来都不是浅淡的。
　　郁惊敛好像一下就明白了，宗衍为什么会给他自己披上锋利无比的外衣。
　　如果没有手段，所有人都会看轻他。
　　“郁惊敛。”宗衍道，“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就尽情去做，朕可以做你的后盾。”
　　郁惊敛眨了眨眼睛，说出来的话相当有些不识抬举的味道：“臣没什么想要做的。”
　　“是吗？”宗衍道，“大人要不要再想想？”
　　近来一直和宗衍相处，郁惊敛感觉自己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他的。
　　他用了这样的称呼，大概是有点不高兴。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道，“你有需要臣去做的事情吗？”
　　宗衍摇了摇头：“反正朕是皇帝，你就算什么都不做，朕也可以给你加官晋爵。”
　　郁惊敛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是也觉得这句话很有孩子气。
　　宗衍是皇帝，他确实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随随便便给自己加官晋爵，并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宗衍真的想确实可以。
　　郁惊敛反应过来，宗衍其实是想要自己做事的。
　　“陛下。”郁惊敛问他，“臣已经满足现状了，陛下希望臣做到什么位置？”
　　“可以比郁相低。”宗衍开口道，“毕竟你还年轻。”
　　郁惊敛听到这样的回答，立刻就咳嗽了起来。
　　郁相不是辅臣，而是真正的丞相。
　　在朝为官，到顶了，也就是丞相这个位置。
　　“陛下对臣当真如此寄予厚望？”郁惊敛问他，“为什么。”
　　宗衍与他四目相对，郁惊敛的眼中是好奇，宗衍则是蕴含着很多种情绪。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宗衍一句话，就让郁惊敛的情绪跟着动了起来。
　　陛下为什么突然提陆游这句诗？
　　这句自己很喜欢。
　　“你很喜欢。”宗衍开口道。
　　宗衍不知道自己这么说，郁惊敛能够知道多少。
　　事实上，郁惊敛确实没听懂宗衍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开口道：“陛下，放翁的诗总是极好的。”
　　宗衍微微皱眉：“是。”
　　郁惊敛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没让宗衍满意。
　　他开口道：“陛下，臣可是又说错了什么？”
　　“没有。”宗衍道，“怎么会呢？”
　　这话可不是没有的意思，郁惊敛就算是不知道宗衍在别扭什么，他也知道宗衍肯定是不高兴了。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并不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朕没有。”宗衍道，“你不要胡乱揣测圣意。”
　　郁惊敛声音很小，但是音量又控制在了郁惊敛能够听到的范围之中：“从前你并没怪过我揣测圣意……”
　　宗衍见他低头，自己的情绪也跟着被牵动了起来。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朕大概是因为最近病了，所以脾气总是很差，你多担待。”
　　郁惊敛几乎想要把宗衍揽入怀中，可是他没有这样的资格。
　　宗衍是君，自己是臣。
　　泾渭分明。
　　不可僭越一步。
　　先前已经是意外了，现在宗衍不需要自己帮助，自然是不可以再对宗衍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偏偏这时候，宗衍开口问他：“郁惊敛，你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出自陆游《临安春雨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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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出戒指）


第17章 留宿
　　如果你愿意的话，朕说过的话你全部都可以当真。”
　　郁惊敛摇了摇头：“陛下都在臣面前了，臣怎么会想别的。”
　　宗衍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郁惊敛看到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见他这副表现，宗衍立刻就笑了：“郁惊敛，你早些到朕身边，大乾江山壮丽，朕希望有你陪着一起看。”
　　这句话无疑是邀请，宗衍想要和他一起治理大乾的天下。
　　除此之外，郁惊敛居然还从宗衍的声音中听出了些温柔来。
　　从始至终，宗衍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
　　他一直坚信自己有能力和他并肩。
　　可到底是为什么？
　　郁惊敛现在在走的路，从来都不是门阀世家要求子弟走的路。
　　但他总觉得宗衍好像知道些什么。
　　自己一直遮遮掩掩的秘密，宗衍难道知道？
　　但这也不应该呀。
　　郁惊敛不相信宗衍会有这份心。
　　他客气回答：“臣明白了。”
　　宗衍道：“郁惊敛，你做事细心，如果你愿意的话，朕说过的话你全部都可以当真。”
　　郁惊敛脑海中过了很多句话，宗衍在他面前，从来都不介意表达真实的想法。
　　无论平日里的宗衍多冷，在自己面前也都是愿意说话的。
　　“陛下，你想要做的事情，臣都愿意努力帮你做到。”郁惊敛一本正经道。
　　宗衍说：“郁惊敛，你不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吗？”
　　郁惊敛思考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和他说过。
　　“无妨。”宗衍道，“男人的秉性就是这样的。”
　　“什……什么？”郁惊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宗衍懒洋洋道：“随便吹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郁惊敛一时羞愧难当，宗衍这话确实没有说错什么，自己就是这样的，这话也不是他第一次说。
　　“臣知错。”郁惊敛同他道。
　　宗衍对他说：“天下太平，但郁大人要是想，总还是有事可做的，不至于被杨家人扰乱思绪。”
　　郁惊敛都准备承认错误了，就听见宗衍和他说了一句：“不过你今天来找朕，朕心里觉得很高兴。”
　　明明事情都没有做对，但是宗衍还是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无疑是偏爱。
　　可宗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郁惊敛不明白。
　　若是其他的人，郁惊敛还能开口问，但是眼前这位是小皇帝。
　　无论怎样，郁惊敛都没办法问出口。
　　宗衍问他道：“你要不要留在朕这里？”
　　郁惊敛一下子就愣住了，原本留下来用晚膳，就已经是意外的事情了。
　　现在宗衍还让他留在宫中，不必出去，简直就是更加冒犯。
　　“陛下，臣何德何能受你如此偏爱？”郁惊敛震惊道。
　　“亭台水榭、桐间露落，你不是向来喜欢看？”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虽然不知道小皇帝何出此言，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喜欢。”
　　宗衍道：“现在时辰不早了，你现在回去，明日也还是要进宫上朝的，朕帮你省了这个麻烦。”
　　说完之后，宗衍还补充道：“丞相那边，朕派人过去通传，你不必担心。”
　　如此一来，郁惊敛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他也忘记了自己开口提的偏爱。
　　宗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自己不需要再做任何的事情。
　　那就留下好了，不该做的事情不能做，但能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郁惊敛不知道的是，自己所有的表情都进入了宗衍眼中，他什么都没错过。
　　宗衍微微扬起嘴角：“郁惊敛，谢谢你陪朕。”
　　明明宗衍也没说什么，但郁惊敛就是感受到了自己心跳加速。
　　他听到宗衍这么说话，总觉得自己离他不远。
　　哪怕宗衍贵为天子，也还是会好好与自己说话。
　　郁惊敛留在宫中，用完晚膳之后，就跟着宗衍一切去了庭院中。
　　下人准备了点心和酒，宗衍把酒推给郁惊敛，自己只留了杯热水。
　　“郁惊敛。”宗衍开口问他，“长安和江南比起来，你觉得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郁惊敛开口道：“臣不知道。”
　　宗衍笑了一声，然后让下人都下去。
　　下人走完，宗衍就没了刚才的架子，而是趴在桌子上拿了颗棋子在手心捻。
　　郁惊敛有些意外，宗衍居然会有这样的时候，这和平日的他很不一样。
　　平日里的宗衍，一举一动都是帝王威仪，现在就要随意不少。
　　宗衍看着他，当然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朕就不能散漫着些？”
　　郁惊敛回答道：“陛下自然是可以。”
　　宗衍依旧是十分懒散的样子。
　　郁惊敛没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他到底还是开口叫了一声：“陛下……”
　　声音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宗衍抬眸看他：“郁惊敛，你再叫一声阿衍给朕听听。”
　　“啊？”郁惊敛有些不明白宗衍这是什么意思。
　　宗衍见他犹犹豫豫，便对他说：“你要是实在不想，那就算了，朕也不会逼你。”
　　“阿衍。”郁惊敛开口道。
　　“嗯。”宗衍立刻回答。
　　声音懒洋洋的，没有平日里皇帝的威严。
　　像是……自己亲密的爱人。
　　郁惊敛只敢在自己心里这么说，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甚至都不敢看宗衍。
　　宗衍问他：“郁惊敛，你是不是又在想你觉得自己不该想的事情了？”
　　郁惊敛在宗衍这里，从来都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想法，被宗衍看出来，郁惊敛也不觉得意外。
　　“臣知错。”
　　宗衍问他道：“你是觉得朕好看，所以才念念不忘的吗？”
　　“陛下是天子，臣放在心上，自然不可能忘记。”郁惊敛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敢看他。
　　宗衍把棋子放下，用旁边放着的手绢擦了擦手，然后随意拿起了一块糕点。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把糕点放下了。
　　郁惊敛看全了他的动作，宗衍好像皱了一下眉头，他应该是不想吃的。
　　郁惊敛道：“我听张公公说，陛下进来食欲不振？”
　　“朕病了。”宗衍道，“朕不是也跟你说了，你为什么只记住了张公公的话？”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臣没有这样的意思。”
　　宗衍无所谓道：“没劲，朕回去了。”
　　“陛下，臣在这人生地不熟。”郁惊敛道，“你让臣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吗？”
　　宗衍瞥了他一眼：“那你和朕一起住露华殿？”
　　“臣不敢。”郁惊敛道。
　　宗衍笑道：“朕知道，说是什么离经叛道，其实骨子里规规矩矩的。”
　　说完之后，他就维持了原本趴在桌上的姿势。
　　郁惊敛一句话都没说，明明他和宗衍一共也没有接触多久，但是宗衍已经能够看穿他了。
　　可是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知道你是这样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郁惊敛自己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的，宗衍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温和。
　　在大众印象里，宗衍精明能干，是天生帝王。
　　但一直以来，他在自己面前都没有摆过帝王架子。
　　这些年宗衍一定是寂寞的，自己身边虽然总是有一群人围着，能够交心的也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宗衍这个位置。
　　宗衍对自己不一样，或许也是因为有江南那一夜的原因在。
　　但这些全部都是郁惊敛自己猜的，在宗衍口中说出来的，明明就是另一个意思。
　　可惜的是，郁惊敛从来没有一次能够听懂。
　　“你想要朕陪你？”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点了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宗衍实在会长，现在近距离看，便是能够发现宗衍睫毛非常浓密。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动不动，也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郁惊敛。”宗衍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的留在朕的身边？”
　　听到这句话，郁惊敛羞愧难当。
　　他今天进宫见了宗衍，而且留在这里，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宗衍一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原本还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宗衍给他行一个方便而已。
　　确实不算光明正大。
　　“臣一定努力。”郁惊敛开口承诺。
　　宗衍说：“朕知道了，你又开始了，你每次都这么说，朕已经习惯了。”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一句：“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郁惊敛感觉现在自己说什么都不对，所以也就不说了。
　　“陛下，你要下棋吗？”郁惊敛道，“我看到旁边有棋盘。”
　　宗衍道：“下，你别让着朕。”
　　“是陛下不要让着臣才是。”郁惊敛道，“臣并不擅长这个。”
　　“是吗？”宗衍问他，“那你擅长什么，风流潇洒？”
　　郁惊敛想了想，还是决定踩一下宋序然：“喜欢这件事情的主人，不在这里。”
　　宗衍反应很快，一下子就知道他在说什么：“郁惊敛，你这个借口找得真好。”
　　郁惊敛笑了起来：“习惯了，但臣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他，毕竟臣这些年因为陪着他，挨了不少这样的骂声。”
　　他说到这里，就想起了自己和宋序然在其他人口中的评价。
　　他们又不是听不到，他们只是从来没有在意过而已。
　　他们的身份就注定了，一定会活在别人的议论当中。
　　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会有人看到。
　　这个时候，宗衍抬头看郁惊敛，他们二人四目相对。
　　“朕倒是很羡慕宋大人。”宗衍语气中不无失落。
　　郁惊敛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他问道：“陛下是因为觉得民间逍遥自在，可以随性些吗？”
　　“不是。”宗衍斩钉截铁，“你要不要重新猜猜？”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恕臣愚昧，臣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桐间露落”出自《小园赋》


第18章 眸光
　　“不必了。”宗衍眸光闪躲，“朕生病了，不适合饮酒。”
　　宗衍瞥了他一眼，但是郁惊敛依旧无动于衷。
　　他并不是不想给回应，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宗衍到底是什么意思。
　　“罢了，也不过就是对牛弹琴而已。”宗衍开口道，“朕没必要和你说这些。”
　　郁惊敛知道他如此无奈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宗衍面对别人的时候怎么样，郁惊敛不知道，但是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是很希望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的。
　　可惜的是，自己并不能一下子就明白。
　　郁惊敛看着宗衍起身，宗衍对他说：“你就这么喜欢留在外面吗？跟朕一起进来。”
　　“是，陛下。”
　　说完之后，郁惊敛就和宗衍一起走进去了。
　　宗衍并不是很喜欢浓香，宫里大部分用的都是进贡的淡香。
　　郁惊敛对于这些从来都不挑剔，他也不会刻意区分，但是他很喜欢宗衍身上的味道。
　　此时此刻皇宫里的味道，又让他回想起了那一夜。
　　就是今天的宗衍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宗衍身上穿了一件淡色的外衫，上面的刺绣倒是十分精致，大家最先注意到的都会是他的人，而不是身上的穿着。
　　此时此刻，在郁惊敛的目光注视下，宗衍坐到了琴的前面。
　　宗衍把袖子挽了起来，是真的要弹琴的意思。
　　“陛下，臣能够有这样的荣幸？”郁惊敛受宠若惊。
　　宗衍告诉他：“有，没有人比你更有。”
　　这不像是一句好话，郁惊敛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很快之后，宗衍便当真弹起了琴。
　　郁惊敛发现宗衍有些别人没有的天赋，比如说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此时此刻，他眸中情绪流转，但归根结底都是温柔的，就像是在诉说爱意。
　　对于他来说，琴似乎不是随处可见的物品，而是非常珍贵的。
　　他弹的这首曲子婉转绵缠，诉说的也是绵绵情意，不难知道宗衍很喜欢这首曲子。
　　郁惊敛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有些不知道他那一夜有没有给过自己。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有一些嫉妒宗衍手中的这把琴。
　　毕竟现在的宗衍，肯定不可能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一曲毕，郁惊敛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沉醉的是琴音，还是宗衍。
　　“郁惊敛，礼尚往来，你要不要也给朕弹一首曲子？”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道：“好。”
　　虽然郁惊敛平时都懒得表现，但是应该会的东西还没有他不会的。
　　他和宗衍的曲子几乎是一样的味道，像是林间清泉，缓缓流淌过心间。
　　是最最舒服的感觉。
　　郁惊敛和宗衍不一样，宗衍弹琴的时候专心致志，但是他总忍不住抬头看宗衍。
　　眼神中带有的不是恐惧，而是不能说出口的想法。
　　偏偏宗衍坦荡，根本就不在乎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郁惊敛想要看他，他就愿意给郁惊敛看。
　　这个时候，郁惊敛在想，四下无人的时候，宗衍都是这样的吗？
　　温柔淡然，没有在外人面前锋芒毕露的感觉。
　　是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还是其他人都能看到？
　　因为心里想法太多，他的琴音也就乱了。
　　“别弹了。”宗衍道，“事不过三，郁惊敛，这是你弹错的第三次，弹琴就弹琴，看朕就看朕，你如此一心二用，能做好什么？”
　　郁惊敛闻言，便把手放下了：“是臣失礼了。”
　　他坐到了宗衍的身边，拿起酒倒了两杯：“臣敬陛下，就当作是给陛下赔罪了。”
　　“不必了。”宗衍本来就没有怪他的意思，此时此刻更是眸光闪躲，“朕生病了，不适合饮酒。”
　　这句话说完之后，郁惊敛脸上就有了难受的神色。
　　宗衍开口问他：“郁惊敛，朕这个样子，总有一天会没有办法出现在朝臣面前，到时候你……”
　　话还没说完，郁惊敛便做了一个非常胆大妄为的举动。
　　他把手指放在了宗衍的嘴唇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并不需要宗衍把话说明白，郁惊敛也能够明白，他想说个无非就是一些交代自己不能上床之后要拜托郁惊敛之类的话。
　　见宗衍确实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他也就把手放下去了。
　　宗衍笑着问他：“你紧张什么？”
　　“陛下恕罪，是臣僭越了。”郁惊敛眸中带着很多情绪，最明显的是心疼。
　　“或许没这么严重。”宗衍道，“朕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郁惊敛不会认为宗衍说了实话，他觉得这个时候宗衍这么说，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少担心一点而已。
　　宗衍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如果不是真的不能出现，他又怎么可能会说有一天没办法出现在朝臣面前这种话。
　　郁惊敛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宗衍道：“郁惊敛，你现在在想什么？”
　　“希望陛下早日康复。”郁惊敛开口道。
　　“嗯。”宗衍意味不明道，“只是这样吗？”
　　郁惊敛还没有回答，就听到了宗衍问他：“那你为什么离朕这么近？”
　　郁惊敛因为他是要计较刚刚自己的事情，一下子也乱了方寸。
　　谁知道宗衍直接靠到了他肩膀上。
　　如此一来，郁惊敛连自己的呼吸都乱了。
　　宗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并不知道张公公跟你说了什么。”宗衍道，“但是郁惊敛，朕希望你可以经常在朕的身边。”
　　郁惊敛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得很快。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要开口问一问：“陛下，你到底为什么……对臣很不一样？”
　　宗衍与他对视良久，开口只说了四个字：“才貌双全。”
　　这下又轮到郁惊敛沉默了，一直以来宗衍都很喜欢夸奖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
　　有很多时候，郁惊敛都要怀疑宗衍在说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但看宗衍的样子，他似乎没有觉得有问题。
　　一切当然都是以宗衍的心思为主，宗衍非要这么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一次纠正。
　　就算是几率渺茫，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万一宗衍真的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呢。
　　“大人只需要告诉朕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可以。”宗衍看向他，眸中满是期待。
　　“臣也很愿意在陛下的身边。”
　　郁惊敛态度非常诚恳，说完之后，宗衍便笑了起来：“朕希望你说到做到。”
　　听到这句话之后，郁惊敛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但此时此刻，他根本就没有品酒的心思，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把注意力不放在宗衍身上而已。
　　这些举动全部都被宗衍尽收眼底。
　　“郁惊敛，你要不要尝试着放肆一点？”宗衍看着他问道。
　　郁惊敛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宗衍开口问他：“郁惊敛，你今年什么年纪了？”
　　“二十有二。”郁惊敛道，“陛下不是知道的吗？”
　　宗衍点了点头：“朕是害怕你不知道。”
　　这就明显是话里有话了，郁惊敛就算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来。
　　宗衍告诉他：“郁惊敛，朕跟你说过的话，你记得多少？”
　　“陛下的话，臣自然是放在心上的。”郁惊敛问他，“现在陛下是想问哪一句？”
　　宗衍不想和他废话，说了半天，郁惊敛是什么都没听懂。
　　他慢慢凑近郁惊敛，而后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角。
　　郁惊敛瞳孔放大，宗衍问他：“朕能问你要一个吻吗？”
　　虽然郁惊敛没有想到，但是他是很愿意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吻宗衍。
　　“陛下，臣真的可以吗？”郁惊敛开口问他。
　　于是这个吻就变成了宗衍主动的。
　　很快，二人唇舌交缠。
　　一个多月以来，郁惊敛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个吻。
　　但事实上，他和宗衍刚碰到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想法。
　　宗衍就在自己面前，这是怎么样都没办法克制的。
　　他喜欢宗衍。
　　现在的感情甚至不止当初的想要照顾，担心他受伤。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想要很多。
　　郁惊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宗衍之前有些话，给的是这样的暗示。
　　这也就难怪很多时候，宗衍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些恨铁不成钢，原来确实是自己没有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吻包含了郁惊敛很多的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呼吸都有些沉重。
　　宗衍下意识地想要靠到他肩膀上，很难得的是，这一次郁惊敛看懂的。
　　他主动抱了宗衍，自己将他揽入怀中。
　　这是他之前就想要做的事情，这一次总算有了这么做的机会。
　　宗衍抬眸看了看他，眸中有不加掩饰的不可思议。
　　“陛下，你为什么这么看着臣？”郁惊敛道，“臣心中十分惶恐。”
　　宗衍道：“是吗？朕怎么觉得郁大人容光焕发，心中十分高兴呢？”
　　“陛下明察秋毫。”郁惊敛道，“臣自愧不如。”
　　宗衍笑着点了点头：“很好的回答，朕很满意。”
　　“那陛下，臣以后还能……” 郁惊敛说到这里，就不敢问下去了。
　　“能什么？”宗衍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大人不说，朕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7 20:51:29~2023-09-08 20:51:20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老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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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贴宝贝——！


第19章 水患
　　此时此刻，他几乎希望时间静止，他和宗衍能够维持现在这样的姿势。
　　郁惊敛没说话，但眼神却和宗衍对上了。
　　“阿衍。”郁惊敛声音很小，但是宗衍听见了。‘
　　宗衍道：“你想叫就叫，这都无妨。”
　　郁惊敛眼中立刻就有了高兴的神色：“当真？”
　　“当真。”宗衍道，“郁惊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说过的话，你都可以信。”
　　郁惊敛心里有很多想问他的，但到底也没有问出口。
　　此时此刻，他几乎希望时间静止，他和宗衍能够维持现在这样的姿势。
　　但总不可能一直这样的。
　　郁惊敛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的时间到像是偷来的。
　　如果不是身份地位悬殊，郁惊敛一定会尽力一试，可是他不敢。
　　他现在和宗衍能够这样，已经是以前的他从来不敢想的了。
　　宗衍起了身，没有继续靠着他，他告诉郁惊敛：“朕先回去了，谢谢你的点心。”
　　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郁惊敛才反应过来，宗衍是特意感谢了那盒东西。
　　这也从某方面验证了张公公的话，宗衍大抵真的食欲不振，否则也用不着特地感谢一盒点心。
　　想到宗衍隐隐约约提到的事情，郁惊敛就又忍不住难过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才找到宗衍，现在就要知道他生病的消息。
　　郁惊敛虽然从来都没有管过府里的事，但他见过郁相管。
　　家中的大小事都很多，宗衍作为帝王，需要处理的事情就会更多。
　　郁惊敛想：要是能帮到他一点就好了。
　　因为留在皇宫中，郁惊敛的衣服都是宗衍吩咐人给他准备好的。
　　总不会缺伺候他的人。
　　宗衍让人给他准备的朝服是规定的式样，但里衣材质却是极好的。
　　郁惊敛拿到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他好像总是愿意给自己希望。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有能力和他比肩，宗衍会不会愿意和他更近一点？
　　郁惊敛换好朝服之后，用的簪子也是宫人准备的。
　　原本就是如画的长相，眼下配上极为张扬的簪子样式，衬得郁惊敛气质极为好看。
　　平日跟着郁相上朝的时候，郁惊敛都不会吃东西，但今日宫中的人给郁惊敛准备了早膳。
　　“陛下吩咐的？”郁惊敛问身边的宫女道。
　　宫女点了点头：“平日里大人都是从宫外赶进来的，自然需要多些时间，但是今天大人就在宫中，自然可以省下这些时间。”
　　“陛下倒是周到，他有心了。”郁惊敛道，“我可以过去和他一起用膳吗？”
　　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陛下从前会吃一点，但是现在，陛下他食欲不振，已经不是早膳了。”
　　郁惊敛一愣：“我想去见他。”
　　宫女很早之前就得到过吩咐，郁惊敛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做，所以也就没有拦着他。
　　很快他就到了宗衍宫殿的门口，但有些犹豫要不要进不去。
　　此时，张公公正好出来邀请他：“郁大人，你想见陛下怎么还不进去？”
　　郁惊敛点了点头：“多谢公公。”
　　张公公意味不明：“是奴才要多谢大人才是。”
　　两个人没有多废话，而是一起进去见了宗衍。
　　郁惊敛行了个礼，宗衍用手势示意他坐下。
　　“陛下。”郁惊敛道，“臣并没有用早膳，所以才来找陛下。”
　　他很少会如此直接说明用意，但这一次，宗衍显然是误会了，他问郁惊敛道：“这些东西不合你的胃口吗？”
　　“臣想要和陛下一起用膳。”郁惊敛不想和他说弯弯绕绕的话。
　　宗衍显然是没想到，他几乎没有犹豫：“好。”
　　郁惊敛脸上立刻就有了高兴的样子：“多谢陛下了。”
　　宗衍道：“无妨，郁大人高兴就好。”
　　他答应的时候没有犹豫，但是去膳堂的路上还是有些后悔了。
　　万一被郁惊敛看出来什么就不好了。
　　只希望不会有什么反应。
　　郁惊敛高兴，宗衍不想扫他的兴。
　　先前伺候郁惊敛的宫女怎么样都没想到，郁惊敛居然真的请来了宗衍。
　　她有些震惊，但又觉得高兴。
　　看样子宫中流行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是宗衍和郁惊敛两个人一起用膳，膳房准备的食物自然是符合两个人口味的都有。
　　郁惊敛道：“陛下先请。”
　　宗衍点了点头，但第一口只是舀了一勺粥而已。
　　郁惊敛见他饮食清淡，也不觉得有问题，反正是一天里的第一餐，只要宗衍愿意动筷子，就比他什么都不愿意吃要好很多。
　　这些他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却用眼睛说明了一切。
　　宗衍看得明白。
　　他也发现了，好像和郁惊敛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反应就不会和平时一样明显。
　　这自然不会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只会是因为自己对郁惊敛的心思。
　　一想到就算到现在，郁惊敛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宗衍就觉得有些难受。
　　但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子，这份感情和孩子就会变成要挟。
　　宗衍不愿意这样。
　　现在郁惊敛愿意进宫找他，会对他温柔，就已经是从前的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了。
　　虽然确实动了筷子，但宗衍总是吃不下多少的，没多久时候他就放下了。
　　“陛下不继续吃点了吗？”郁惊敛开口问他。
　　宗衍摇了摇头：“朕看这你吃就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郁惊敛立刻就有了不悦的神色。
　　宗衍有些无奈地又动了一下筷子，郁惊敛笑了起来。
　　看到他高兴，宗衍觉得心情不错，也就跟着多吃了两口。
　　“陛下。”郁惊敛道，“今天多谢陛下，臣都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早膳了。”
　　宗衍笑着问他：“大人平日里睡醒的时间，似乎确实用不着用早膳。”
　　这无疑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郁惊敛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有些脸红，宗衍脸上笑意不减：“郁惊敛，朕让你上朝，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怎么会。”郁惊敛道，“这是皇恩浩荡，是陛下给臣的殊荣，臣高兴还来不及。”
　　“此话当真？”宗衍脸上显然是有些不信。
　　“当真。”郁惊敛道，“能够多看陛下一眼，臣就会觉得自己心里安心一分。”
　　这样的话宗衍虽然爱听，但是也知道，郁惊敛说的意思，不会是自己想要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介意，能听到总比什么都说要好。
　　以前的那些年里，郁惊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郁惊敛留宿宫中的事情，经过了一个晚上，自然是传得沸沸扬扬。
　　就算是宗衍对外面说的是有要事相商，也有很多人觉得不合理。
　　毕竟现在郁惊敛的官位，能够参与到早朝，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现在他甚至能够留宿皇宫，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
　　这些话有人是放在心里想的，但也有人敢直说。
　　早朝的时候有人直截了当地问了宗衍这件事。
　　宗衍很早就有的应对的政策，他直接让张公公给拿出了了一份名册。
　　“读。”宗衍只开口说了这一个字。
　　张公公跟在宗衍身边多年，当然知道宗衍此时此刻做这件事的用意。
　　他丝毫不慌，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往下读。
　　随着这些名字一个个出来，有不少的人都跪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郁惊敛已经明白了，宗衍这是要送他一个功劳。
　　这些人会因为名单上的名字跪下，自然是因为这个名单上的人，要么是和他们有关系的，要么就是他们本人。
　　张公公读完之后，还是像不明白人解释了一句：“五年前，江南水患，这些大人都是从中受到恩惠的。”
　　原本大人是个尊重人的称呼，但张公公这个时候用显然就不是尊重了，而是警告。
　　“兴修水利一事原本就是为国为民。”宗衍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不需要朕现在教你们吧？”
　　这些人原本就心虚，宗衍现在这么说，一个个头都不敢抬。
　　他们一个个齐声开口：“臣知罪。”
　　宗衍冷笑道：“你们先前是谁想要问罪郁大人？”
　　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宗衍先是提了江南水患贪污一事，之后又提郁惊敛。
　　这是摆明了说此事是郁惊敛的功劳。
　　“去年为什么会重修水利，诸位应该比朕更清楚原因？”宗衍眸光中已经有了冷意，底下的人噤若寒蝉。
　　既然放在这个时候提，就意味着宗衍没准备轻轻放下，和此事有关的人都没办法逃脱关系。
　　“诸位是不愿意把先帝放在眼里，还是不愿意把朕放在眼里？”宗衍明明是和平日里一样的语气，但郁惊敛就是觉得很冷。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郁惊敛昨夜会出现在皇宫，就是因为江南的事情。
　　没有人会怀疑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
　　所有人都不觉得宗衍会为了郁惊敛找这样的借口。
　　但郁惊敛知道，这肯定是宗衍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
　　如此一来，他也猜到了为什么宗衍会出现在江南。
　　他以为的机缘巧合，也不过是宗衍为国尽心而已。
　　郁惊敛没忍住抬头看这个年轻的帝王，接触到宗衍目光的时候，郁惊敛觉得宗衍神色有些变化。
　　只是郁惊敛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宗衍神色是温柔了些吗？
　　因为看到了自己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出自《增广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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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特别
　　别人不敢看，只有自己敢看。
　　“郁惊敛。”宗衍开口叫道。
　　郁惊敛这下可以确定，宗衍其实是因为自己眸光温柔了些。
　　“朕于江南明察暗访，又得你搭救，你想要什么赏赐？”宗衍直勾勾地看着郁惊敛。
　　这件事情原本就不是郁惊敛的功劳，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要的。
　　但问题是，现在是宗衍要给他。
　　原本郁惊敛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有了宗衍的明示，他自然只能承这个情。
　　郁惊敛认真道：“臣为陛下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臣不求任何赏赐。”
　　“那朕来。”宗衍道，“晚些时候张公公过去传旨。”
　　“臣多谢陛下。”郁惊敛客客气气行了个全礼。
　　宗衍道：“平身吧。”
　　说完这话之后，宗衍的目光就看向了跪着一众的人。
　　神色恢复了原本冷漠的模样：“接下来说说你们了。”
　　郁惊敛有一种自己成了宗衍心情调味剂的错觉。
　　但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坏。
　　宗衍问他们：“你们可还有话要说？”
　　声音极冷，眉宇间有些厌倦。
　　“不过要是耽误朕的爱卿们太多时间，朕可没办法和你们保证他们会不会报复。”
　　宗衍分明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是没有人敢笑。
　　朝堂之上，宗衍是唯一不可轻视的存在。
　　郁惊敛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宗衍眉目自成山河，只是可惜，没什么人敢仰头看他。
　　但他转念一想，别人不敢看，只有自己敢看。
　　从某方面说，自己在宗衍那一定也是特别的。
　　如此一来就没有人再敢说什么狡辩的话，他们都知道，宗衍说的是真的。
　　一旦定罪，保不齐有些和他们有宿仇的人会借此报复。
　　如果说现在还非要在皇帝面前废话，保不齐这些人更加仇恨。
　　于是宗衍很快定了所有人的罪。
　　“陛下圣明。”
　　“朕乏了。”
　　随着“退朝”的声音响起，众大臣纷纷离去。
　　而张公公过来接了一下郁惊敛。
　　“郁大人。”张公公道，“陛下正在等你。”
　　郁惊敛点了点头：“本官现在就跟公公去见陛下。”
　　张公公脸上的高兴不加掩饰，他一直跟在宗衍身边，宗衍高兴，他就高兴，现在的他看郁惊敛觉得他当真君子。
　　他明明也不知道陛下有了他的孩子，但还是愿意花时间在皇帝身上。
　　只要有这一点在，张公公就会对他心生好感。
　　郁惊敛当然能够想明白这里面的联系。
　　张公公效忠的人是宗衍，他有资格在皇宫中霸道直行，他会给自己面子，也不过就是因为宗衍对他有些不同。
　　郁惊敛一下子想到了刚刚在众人面前宗衍便把江南的功劳给了他。
　　很多东西不用宗衍补充完整，其他人靠脑补就可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线。
　　就比如说这京中最近顽劣不堪的郁惊敛，其实很早之前就被皇帝收为己用。
　　表面上是去游历江南，其实暗暗决定了要为皇帝做事。
　　他夜里会出现在皇宫，也不是因为他和小皇帝有事要谈。
　　总而言之，郁惊敛以后一定会在宗衍这得到重用。
　　这一点，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郁惊敛跟着宗衍回去，就看到宫人已经摆好了餐具，侯着他们过来。
　　难道这才是宗衍开口对那些罪臣说这些话的用意？
　　宗衍怕耽误的，其实是自己。
　　“看什么？”宗衍问他，“朕脸上有东西吗？”
　　郁惊敛摇了摇头：“臣自己胡思乱想而已。”
　　“坐吧。”宗衍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确实是想让你早些回来，毕竟早上你也没有怎么吃。”
　　“臣多谢陛下。”郁惊敛神色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宗衍一直都在为他考虑，他没忍住叫了一声，“阿衍。”
　　宗衍面色没什么变化，但语气温柔了不少：“用膳吧。”
　　郁惊敛明白他是高兴才会这么说，他笑道：“陛下，臣是不是可以这么叫你？”
　　“嗯。”宗衍道，“郁大人想要叫什么就叫什么。”
　　“陛下，你对臣真好。”
　　宗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又问了一句：“陛下是单单对臣一个人这样，还是对其他的人都这样？”
　　“郁惊敛。”宗衍放下了筷子，“你好大的胆子。”
　　郁惊敛就当自己听不到这句话了，他笑道：“陛下既然这么说，那就证明臣就是唯一。”
　　“是。”宗衍也不和他周旋，“你可以放心了，郁大人。”
　　郁惊敛有好几次都想给宗衍夹菜，但是他又不敢。
　　“你是想要把什么菜夹给朕？”宗衍开口问他。
　　“陛下明察秋毫。”郁惊敛问他，“臣可以动手吗？”
　　宗衍点了点头：“随你高兴就是了。”
　　郁惊敛很喜欢宗衍这样的回答。
　　与其说宗衍是觉得他高兴就行，倒不如说宗衍是对他做的事情满意。
　　郁惊敛一直都希望宗衍满意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中的高兴可不是装出来的。
　　用完午膳之后，郁惊敛跟着宗衍到花园中赏花。
　　宗衍亲自给花园提了“锦园”二字。
　　郁惊敛看着这两个字，开口夸赞：“陛下的字真好看。”
　　宗衍道：“大人的字更是行云流水。”
　　郁惊敛问他道：“陛下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大乾锦绣繁荣的意思？”
　　“差不多。”宗衍道，“看着吉利。”
　　读起来能想到你。
　　这一句宗衍没说出口，但是他在心里想了一下。
　　锦园既用了这个“锦”字，里面培育的花自然是相当名贵的。
　　民间达官显贵家中的景观已然是相当精致，更不用说皇宫之中。
　　宗衍有钱也有办法请的到能工巧匠，整个园子一直笼罩在美景之中。
　　郁惊敛看到哪里都觉得有趣。
　　锦园的锦鲤似乎都比别处的更好看，里面还一棵合欢树。
　　还没走过去的时候，郁惊敛就发现上面好像有挂着写心愿的小纸条和小木片。
　　“陛下会在这里留下心愿吗？”郁惊敛好奇问宗衍道。
　　宗衍摇了摇头：“朕想要的事情都会靠自己完成，也就不用来求这些东西了。”
　　总共又看了一会儿锦园之后，郁惊敛又偷偷看了一眼宗衍。
　　这里如此好看，小皇帝才不会觉得日日在宫中无聊。
　　“郁惊敛。”宗衍告诉他，“朕其实很少会来这里逛。”
　　郁惊敛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宗衍居然不喜欢过来。
　　他本来还以为宗衍带他过来是因为他自己很喜欢，没有想到宗衍来得很少。
　　那也就证明他根本就不在乎这里，不在乎这里还要把自己带到这里，那明显就是不在意的意思。
　　郁惊敛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只是郁惊敛在宗衍面前从来都不隐藏情绪，宗衍一直都注意观察着郁惊敛，自然读出了郁惊敛脸上的失望。
　　“你胡思乱想什么？”宗衍道，“朕不怎么到这里，只是朕公务繁忙，所以才不喜欢动，并没有其他的原因。”
　　听到这样的解释，郁惊敛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宗衍不是因为不喜欢他，才带他来到这里。
　　“大人。”宗衍告诉他，“朕平日里就喜欢诗书歌舞，不喜欢出来闲逛，这些东西至少修身养性。”
　　听到这句话，郁惊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从脸上看，宗衍似乎又没有别的意思。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那陛下为什么会带臣来这里？”郁惊敛微微惊讶，宗衍这是在和自己解释？
　　宗衍回答这个问题，只用了五个字：“因为你喜欢。”
　　郁惊敛无话可说，如果说作为君王，宗衍这样的关心用在一个芝麻小官身上，好像有些过度。
　　但换个角度想，宗衍是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他把自己当作可以说几句话的友人，这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了。
　　毕竟没有帝王会对臣子没有任何忌惮之心，但是对朋友，会有的就不是忌惮。
　　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了解你喜欢什么，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
　　“多谢陛下一直记得臣的喜好。”郁惊敛非常真诚，“辛苦陛下了。”
　　宗衍垂下眼眸，目光有些躲闪：“郁惊敛，你不必总说这些没用的话，朕总是听你说这样的话。”
　　“臣知道了。”郁惊敛和他四目相对，“臣一定早日为陛下分忧解难。”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想到了先前朝会上的事情，这种事情轮不到郁惊敛先开口问。
　　宗衍是君，自己是臣。
　　就算是宗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江南只事功劳全部都在自己，此刻他也还没有告诉郁惊敛他应该做什么，郁惊敛也不可以主动张口问。
　　郁惊敛莫名有点害怕，之前自己一直都觉得京城没意思，现在却不想离开这里了。
　　好像一下子有了应该留下来的理由。
　　眼前的郁惊敛分明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
　　宗衍见到他的第一次就喜欢，又或者说，在更早之前，宗衍就喜欢上他了。
　　“郁惊敛，你想要个什么官？”正在郁惊敛胡思乱想的时候，宗衍突然看着他问道。
　　郁惊敛沉思片刻：“臣多谢陛下给臣加官晋爵，但是臣不想离开京城。”
　　“为什么？”宗衍问他，“有原因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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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知府
　　“如果不是你，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朕身上，你以为朕还有颜面留存世间？”
　　郁惊敛看了他很久，原因不言而喻。
　　但是宗衍还是想要郁惊敛自己开口，郁惊敛看出来了。
　　“臣想要在陛下身边。”郁惊敛非常认真，“臣别无他求。”
　　宗衍脸上有了笑意：“朕也是这个意思。”
　　郁惊敛看到他笑，自己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意。
　　他对宗衍，一向是不一样的，何况宗衍告诉自己，他也希望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想要留在京城，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宗衍在这里。
　　宗衍会想要自己留在他身边，肯定也是因为觉得自己和其他的大臣不一样。
　　郁惊敛所求一向不多，难得有一件想要的，自然希望自己能够抓住机会。
　　眼下他想要的就只是陪在宗衍身边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宗衍想了想，便开口对他说：“推官的官位太低，配不上郁大人。”
　　郁惊敛心下大惊：正七品的官位也算低？
　　很多人一生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位置了，看样子宗衍想给自己的远不止于此。
　　宗衍看到他神色的变化，故意开口问他：“大人一定和朕是一样的想法。”
　　他都这么说了，郁惊敛一个反驳的字都不敢说。
　　他要是说他不是，此时就是违背皇帝意愿。
　　所以他主动开口问宗衍：“陛下想要给臣什么样的官位？”
　　“朕觉得长安知府这个官很适合你。”宗衍道，“宋序然做你的知州。”
　　宗衍这话说完之后，郁惊敛脸色直接变了，他跪了下来，开口对宗衍道：“陛下三思。”
　　一个从四品，一个五品。
　　这样的官位放到自己和宋序然身上实在是太高了，他和宋序然不过二十有二的年纪。
　　哪怕宗衍说自己有攻，也保不齐朝中其他的大臣会怎么想。
　　郁惊敛并不怀疑宗衍说这话的可信度，他一向说到做到，既然这么开口了，就一定是真的这么想的。
　　宗衍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才说这样的话。
　　他之前就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郁惊敛一直都知道，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宗衍也不会让他一直就在宣议郎那个位置。
　　今日他把江南之事的功劳给自己，就难保他下次不会把更多的给自己。
　　他思绪有些乱，是自己开口说的想要留在京城，但就算是这样，自己也没想着要如此高官。
　　其实郁惊敛本人觉得推官还不错，七品官对自己来说也是升官。
　　“起来。”宗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朕意已决，难道大人现在是想抗旨？”
　　“臣不敢。”郁惊敛知道宗衍不会允许他继续跪，只好起身站着。
　　只是就算站起来了，郁惊敛还是觉得自己提心吊胆。
　　原本这些事情就都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功劳却全部被宗衍给了自己。
　　他哪里会不知道，宋序然只是宗衍让自己行事方便才一起封的。
　　“陛下。”郁惊敛问他，“你是特意为了水利之事下的江南？”
　　“是。”宗衍道，“所以大人不必有心理负担，要不是你救朕，说不定朕就死在那里了。”
　　郁惊敛知道宗衍这话说得实在不真。
　　会用那种药，所图只会是宗衍本人，怎么可能会有真的让他死在那的想法。
　　也是在这个时候，郁惊敛才意识到，其他的事情不说，下药这种事情和杨家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否则宗衍也不会不出手。
　　“陛下，你知道不是这样的。”郁惊敛艰难开口。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如果不是你，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朕身上，你以为朕还有颜面留存世间？”
　　郁惊敛之前并没有想过这样的角度，他一直都只注意到了没人解会死。
　　却忘记了宗衍是大乾的天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
　　可是宗衍又把自己排除在了外面。
　　他一下子想起来宗衍说他是特地找自己这件事情。
　　“罢了。”宗衍道，“朕让张公公拟旨，让郁相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说完之后，他又提醒了郁惊敛一句：“别在郁相那露馅。”
　　“多谢陛下提醒。”郁惊敛道。
　　他在心里感叹宗衍实在是太过于缜密，所有的事情，虽然是按照心情来的，但是也不会出现顾头不顾尾的问题。
　　“你要是想留在这便留。”宗衍开口道，“你若是不想回去也可以。”
　　说完之后他又告诉郁惊敛：“长安知府是什么分量，大人比朕清楚。”
　　“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郁惊敛正色道。
　　宗衍笑了笑：“朕相信你。”
　　“臣一定尽力为陛下效忠。”郁惊敛再次承诺。
　　宗衍道：“你要是不回去，就把江南的账本拿出来看看。”
　　“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这个地方按道理说只有宗衍一个人可以来，但是对于他来说，郁惊敛从来都是例外。
　　规矩什么的，说到底也是宗衍定的。
　　他没有意见，自然就可以。
　　郁惊敛之前从来没有看过，今日一见，也算是大开眼界。
　　他从来都不知道，光是江南水利一事，居然有利可图到了这种程度。
　　看到郁惊敛的表情，宗衍便评价道：“看样子相爷把你保护得很好。”
　　这句话让郁惊敛一下子就沉默了，宗衍说得对。
　　一直以来，郁相让他学的是君子之道，让他知道为人处事应该如何，可是从来都不想让他看到世间肮脏之事。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都并不干净，这些郁相并不想让他看到。
　　“陛下。”郁惊敛道，“臣知错。”
　　宗衍摇了摇头：“郁惊敛，朕很羡慕你，你一直都可以按照自己意愿活着。”
　　“陛下……”郁惊敛没有掩饰自己的心疼。
　　他知道当皇帝需要背负的东西很多，宗衍身为所有人的表率，需要恪守的东西更多。
　　他从小被当作丞相继承人培养，肩上背着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宗衍只会比自己更累。
　　自己好歹总是有放松的时候，可是宗衍没有。
　　他得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大乾的君，是天下人的表率。
　　自己以为的偶遇，都是因为宗衍需要为了江南之事微服私访。
　　他从来都不能轻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哪里有什么轻松可以说。
　　郁惊敛实在觉得心疼，毕竟现在的宗衍，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两年前的自己可没他一半的克制。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在这个位置上。
　　“陛下。”郁惊敛非常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臣总有一天，也会让陛下肆意。”
　　“是吗？”宗衍道，“郁大人有这份心，朕已经很高兴了，不求你真的能够做到。”
　　郁惊敛不是傻子，当然能明白宗衍说，这样的话是完全不相信他。
　　虽然自己确实没有让他相信的理由，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郁惊敛有些不满。
　　“朕说错话了。”宗衍笑道，“大人向来不是胡言乱语的人。”
　　郁惊敛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宗衍说已经觉得高兴是真话。
　　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让别人信任的人。
　　只是其他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可是这个人是宗衍。
　　宗衍虽然相信他，但是也不会给他全部的信任。
　　想到这里，郁惊敛就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宗衍给自己的已经太多了，剩下的就应该是自己努力了，哪有一直什么都不做的道理。
　　“郁惊敛。”宗衍在他旁边坐下，“凡是欲速则不达，你不必着急，朕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
　　宗衍说的，无非就是等自己成长到可以和他并肩的时候。
　　郁惊敛觉得小皇帝实在年轻，所以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他想了想之后，还是选择沉默。
　　他把视线落到了江南的账上。
　　这一份上面记载的只有账目，宗衍从旁边的一众书册里，给他又拿了一本。
　　郁惊敛翻开之后，便发现里面一桩桩一件件，写的全部都是贪污受贿之事。
　　难怪宗衍会把这个给自己。
　　这上面的数字看了就已经触目惊心了，甚至这上面还光是江南之事。
　　果然不管怎么样，人心存在的污浊总是无法消除的。
　　郁惊敛都不敢想自己没看到的那些东西中，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郁惊敛到底是没忍住：“陛下，这些年你辛苦了。”
　　“大人要是真这么觉得，就赶紧做出点实际行动。”宗衍道，“朕总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你。”
　　郁惊敛笑了笑：“臣会的。”
　　宗衍告诉他：“这上面的人，你可以挑觉得问题最大的人。”
　　“什么？”
　　宗衍顿了顿，还是选择告诉郁惊敛自己原本想说的：“给他使点绊子。”
　　“臣什么都不会。”郁惊敛道，“就是其他大人最大的绊子。”
　　宗衍没忍住笑了起来：“郁惊敛，你就这么点出息？”
　　“是啊。”郁惊敛理直气壮，“反正臣也不是故意的，臣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宗衍道：“你继续看吧。”
　　此时正好有宫女进来送点心，看到的就是宗衍和郁惊敛而人一起处理公务的场景。
　　她觉得非常意外，平日里陛下连一点点心都不会碰，可郁大人在这，陛下居然吩咐要多准备些。
　　陛下是为了让郁大人高兴，还是因为郁大人在这，他便有了食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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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亲你们！！


第22章 发现
　　“陛下。”郁惊敛和他对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臣？”
　　这些她只敢自己想，断然不可能拿出来问，毕竟眼前人是宗衍和郁惊敛。
　　虽然宫女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郁惊敛还是发现宫女的表情中有震惊在，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郁惊敛想了一下，总不能是自己吧？
　　他把视线放在了点心上，一下子就有些明白了。
　　张公公和他说过，陛下近来食欲不振，所以宫女才会因为这些点心震惊。
　　“陛下。”郁惊敛笑着问他，“你这里的宫女一向都是一惊一乍的吗？”
　　宗衍无所谓道：“郁大人要是不满意，朕换了就是。”
　　这是所有人都相当熟悉的宗衍，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
　　郁惊敛笑着摇了摇头：“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反应着实有趣，臣在陛下这里，可从来都看不见这样的表情。”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臣还是很感谢陛下。”
　　一句话就让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谢什么？”宗衍问他道，“你不是并不想要朕给你的官位吗？”
　　“臣多谢陛下时时刻刻都为臣考虑。”郁惊敛开口道，“陛下给什么，臣就要什么，臣没有任何要求。”
　　“是吗？”宗衍道，“那朕若是要你现在离开京城，你同意吗？”
　　郁惊敛摇了摇头，立刻回答：“臣不同意，臣想要陪在陛下身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清澈，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在。
　　可是宗衍想要的，不是他心思澄澈，而是希望他能够有些其他的意思。
　　“大人继续看这些册子卷轴吧。”宗衍道，“朕出去看看风景。”
　　郁惊敛看了看桌上摆满的点心，对宗衍说道：“陛下，你要把这些全部都留给臣吗？”
　　“朕不至于在这上面少了你的。”宗衍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可是臣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郁惊敛这是邀请宗衍一起的意思，宗衍当然能够明白。
　　他原本都已经站起来了，又因为郁惊敛这句话坐下了。
　　宫女准备了很多的点心，就像宗衍说的那样，在这上面总归不可能会少他的。
　　“多谢陛下。”郁惊敛笑道，“还是有陛下陪着臣的时候，臣心中高兴。”
　　宗衍瞥了他一眼，对于他这样的言论着实有些不满：“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管你？”
　　郁惊敛摇了摇头：“这是陛下说的，臣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
　　宗衍也是没有想到这会儿郁惊敛突然有些孩子气，他笑道：“大人这样，朕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陛下。”郁惊敛对他说，“臣总觉得你在臣身边的时候，臣和平日里是不一样的。”
　　宗衍问他：“因为朕是一国之君？”
　　郁惊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才从盘子中挑了一块最好吃的点心拿了起来了。
　　他看着宗衍，眼神中满是期待。
　　宗衍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没有平日里恶心的感觉。
　　这样一来，他就能够坦然伸手去接郁惊敛的这块点心了。
　　但是郁惊敛偏偏不让他自己拿，他开口道：“陛下，臣想喂你。”
　　“郁惊敛。”宗衍道，“谁让你在朕面前如此无礼、放肆的？”
　　“是臣自己。”郁惊敛道，“陛下不会生气，应该就是臣可以这样的意思。”
　　宗衍笑着咬了一小口，乌羽般的睫毛动了动，看着这样的宗衍，郁惊敛觉得自己心尖颤了一下。
　　偏偏宗衍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就只是咬了这一口点心而已。
　　郁惊敛在心里埋怨了自己一下，不管现在的宗衍有多好看，他都是大乾的天子。
　　哪有人敢把主意打到皇帝头上？
　　“好吃。”宗衍开口评价。
　　说这句话没有什么用，郁惊敛看到自己手上还剩下了一大半的点心，有些无所适从。
　　“陛下还吃吗？”郁惊敛问他道。
　　宗衍故意和他开玩笑：“大人要是还愿意喂，朕就继续吃。”
　　郁惊敛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异样，他默默将点心朝宗衍递近了些。
　　宗衍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默默咬上点心。
　　郁惊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宗衍的嘴唇，他有些怔愣。
　　宗衍眨了眨眼，无辜道：“怎么了，郁大人？”
　　“无事。”
　　郁惊敛心道宗衍应该是没察觉到，他总也不是故意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不知道的是，宗衍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陛下还是自己拿吧？”郁惊敛尝试性地开口问道。
　　宗衍立刻摇头：“那朕不吃了。”
　　郁惊敛本来是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的，但是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宗衍现在还生病。
　　生病的人有些娇气也很正常，何况宗衍贵为九五之尊。
　　“那臣喂陛下。”郁惊敛开口道。
　　宗衍有些不满：“怎么听着大人的语气，像是朕强迫大人的一样？你若是不想，朕现在走便是了。”
　　郁惊敛一点都不想让他离开，且不说最近他生病，好不容易才愿意吃点东西，何况他心里也是想要多和宗衍在一起些时间的。
　　“臣没有这样的意思。”郁惊敛道，“臣给陛下换一块吧。”
　　在宗衍的目光下，郁惊敛把宗衍咬过两口的点心吃完了。
　　这下就轮到宗衍意外了。
　　“怎么了？”郁惊敛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宗衍会有这样的眼神。
　　宗衍开口问他：“你不介意这是朕吃过的？”
　　郁惊敛摇了摇头：“臣为什么要介意？”
　　平日里别说是和其他人一起吃东西，就算是平日里宫中宴会，宗衍都不会吃什么。
　　现在的郁惊敛当着他的面把他吃过的点心吃了下去，宗衍完全没有想到。
　　“朕不想吃了。”宗衍开口道，“这些你有什么需要朕帮你一起看的吗？”
　　闻言，郁惊敛立刻抽了几本出来，宗衍笑道：“大人倒是不客气。”
　　“臣原本就什么都不会。”一句话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宗衍知道他并不是其他人口中的那样，他笑道：“郁惊敛，朕从来都不信旁人的话，就算你真是烂泥，朕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你。”
　　郁惊敛总觉得这样的话有点耳熟，宗衍之前好像也和自己说过。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宗衍都是愿意相信自己的。
　　郁惊敛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对宗衍道：“陛下，你来问臣几个问题吧。”
　　宗衍知道，他是担心明日在朝臣面前没办法应付，就答应了他。
　　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宗衍对于其他人会问什么，心里是很清楚的。
　　于是他就把郁惊敛有可能面对的问题全部都问了一遍。
　　郁惊敛对答如流。
　　宗衍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可以。”
　　郁惊敛道：“这样臣就放心了，不会给陛下丢人。”
　　宗衍笑了笑：“郁大人，怎么样，大家都不会觉得你丢人。”
　　这句话让郁惊敛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他就直接问了：“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是丞相嫡子，还是朕要护着的人。”宗衍道，“谁敢说你丢人？”
　　郁惊敛笑道：“陛下这是拿强权压人。”
　　“要是大人不需要朕，朕自然也不会拿强权压人。”宗衍随意道。
　　桌上的点心已经放凉了，此时有宫女进来把这些全部撤下。
　　之后又给他们上了新的。
　　宗衍道：“放在外面吧，朕和郁大人等会出去。”
　　“是。”
　　宗衍没看宫女，而是看向了郁惊敛：“大人都会了吧？”
　　“会了。”郁惊敛听全了宗衍和宫女的对话，“臣和陛下一起出去。”
　　听到这句话，张公公立刻就过来扶着宗衍了，现在的宗衍可是不同之前，一点磕着碰着都不能有。
　　眼下外面的天气正好舒适，宗衍出去之后便和郁惊敛面对面坐下了。
　　原本宫女便已经布置好了全部的点心水果。
　　这些东西就算宗衍和郁惊敛并不会吃多少，他们也不会不准备。
　　郁惊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宗衍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可是宗衍似乎早就习惯了。
　　“无妨。”宗衍笑道，“郁惊敛，你紧张什么？”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旁边的张公公却没有想和宗衍一起隐瞒。
　　宗衍情清冷冷，什么都不会说，不代表张公公也什么都不会说。
　　“郁大人，陛下近来早晚都会出现恶心的症状。”张公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了眼泪，“他不是什么事都没有，陛下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郁惊敛听到这话之后，神色就变了。
　　他知道宗衍报喜不报忧，从来都不会让他面对任何问题，但是张公公不可能说假话，他总是向着宗衍的。
　　“陛下。”郁惊敛和他对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臣？”
　　宗衍呼吸一滞，这样的反应郁惊敛自然不会错过。
　　宗衍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衣角，指尖也因为这样的动作泛起了白。
　　藏在长发下的耳尖微红，郁惊敛一下子有些心猿意马。
　　触及到宗衍依旧冷淡的眸光时，郁惊敛一下子收了心思。
　　眼前人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小皇帝，先前大抵是自己看错了。
　　宗衍开口的声音极冷：“大人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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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真相
　　“陛下。”郁惊敛笑了笑，“欲盖弥彰。”
　　因为看到宗衍这副模样, 他也不等着宗衍先开口了。
　　郁惊敛没等宗衍慢慢调整状态，而是主动开口问他：“陛下，你是不是没好好吃药？”
　　宗衍听到这话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会觉得郁惊敛知道。
　　郁惊敛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谁跟你说的？”宗衍皱眉问他，“朕为什么要瞒着你这个？”
　　郁惊敛和宗衍接触了这么久, 宗衍越是这样的语气, 郁惊敛越觉得他是掩饰什么。
　　“陛下。”郁惊敛笑了笑，“欲盖弥彰。”
　　宗衍情愿他是这么认为, 他道：“郁大人随便想吧。”
　　郁惊敛顿时就出现了不满的神色：“陛下，你都生病了, 怎么还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宗衍开口道：“大人, 你也说了，朕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你现在是不同意？”
　　二人原本的距离就很近, 郁惊敛听他这么说, 干脆便抱住了宗衍。
　　郁惊敛没敢紧紧抱着他, 只是抱住, 手上的力道很轻：“陛下, 别任性了。”
　　“行了。”宗衍道，“大人这样, 似乎有些不成体统。”
　　“臣是过于放肆了。”郁惊敛语气中带有担忧的味道, “可是陛下, 臣实在很担心你。”
　　听到这话，宗衍顿时沉默了。
　　他几乎想要把真相宣之于口。
　　可如若真的说了, 郁惊敛会如何呢？
　　因为愧疚所以好好照顾自己？
　　宗衍确实喜欢郁惊敛, 但正是因为这样, 他更不愿意孩子成为他们之间的联系枢纽。
　　郁惊敛把他从怀中放开, 宗衍脸色有些红，郁惊敛也是一样。
　　他确实有些冲动，但是他不后悔。
　　想要抱一下宗衍，于是便真的这么做了。
　　“郁惊敛，还好你不通药理。”
　　宗衍开口说这句话其实是为了试探。
　　郁惊敛果真不满道：“陛下是怕臣亲自给陛下写药房？”
　　“嗯哼。”宗衍不无得意。
　　郁惊敛无话可说，自己完全不通药理，宗衍这么说，他确实没有办法。
　　他转念一想，宗衍也不过才二十岁，不喜欢吃药也是正常。
　　“陛下，臣很担心你。”郁惊敛道，“你就当是为了臣，别抗拒了，好不好？”
　　宗衍听他如此发自肺腑的话，开口问他：“郁惊敛，你希望朕能早日和之前一样？”
　　“自然。”郁惊敛道，“臣希望陛下龙体健康。”
　　宗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臣先回去了。”郁惊敛道，“陛下保重龙体。”
　　宗衍垂眸道：“你走吧。”
　　一直到出了皇宫大门，郁惊敛才反应过来，宗衍先前是不是舍不得自己走？
　　他不会拒绝自己的拥抱，甚至有主动亲过自己。
　　很多时候，郁惊敛都会因为身份忽略宗衍的年纪。
　　如今这位帝王，也不过弱冠之年。
　　郁惊敛回到相府的时候，府里众人全部都恭贺他右迁之喜。
　　这可是直接做到了长安知府，无疑就是皇恩浩荡。
　　但其他觉得，这和郁惊敛自己的能力也有关系。
　　皇帝就算是再器重，如果什么实绩都没有的话，他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位置。
　　郁惊敛心里有些虚，但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皇帝知、宋序然知，其他的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和小皇帝确实是在江南遇到了，只是他从来都不是为了百姓去的。
　　郁惊敛心中有些羞愧，但面上不能表露出半分。
　　郁相从里面出来：“恭喜郁大人，后生可畏啊。”
　　“爹，你又开我玩笑。”郁惊敛道，“哪有这样的。”
　　程硕开口道：“公子，人家的书童都因为主人飞黄腾达跟着鸡犬升天，公子现在升了官，也不能忘记我。”
　　郁惊敛笑了起来：“可是旁人家的公子读书，都是靠科考，你们家公子我并不是。”
　　程硕无所谓道：“反正现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一向顽劣不堪的郁公子成了长安知府。”
　　说完这句之后，府上所有的下人都高兴了起来。
　　“看大家兴致这么高，今天我做主，大家好好出去庆祝庆祝。”郁惊敛道。
　　郁相道：“好，你明日就要赴任，今日确实应该好好庆祝。”
　　郁惊敛笑着点头：“爹，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庆祝？”
　　“我就不去了，你们玩我，我要是去了，你们也没办法称快。”
　　郁惊敛行了个礼，别往外走去。
　　出去的路上，郁惊敛心里想了很多。
　　总是有再多想感谢的人，最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宗衍。
　　如果没有宗衍，这个位置怎么样都轮不到他来做。
　　郁惊敛宴请府中众人，自然不可能忘记宋序然。
　　他包下了整个青苑楼。
　　这是长安最大的酒楼，里面的布置精巧，更是有无数美酒佳肴。
　　唯一会被诟病的地方，大概就是价格。
　　但是郁惊敛从来都不是缺钱的主，当然是怎么畅快怎么来。
　　所有人脸上都有笑意，在宋序然到了之后，场面就更热闹了。
　　大家都知道他们二人是一起升的官，虽然品阶不一样，但说到底都是越了好几阶。
　　这是大喜的事情，整个大乾像这么升官的也是少有。
　　“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了。”郁惊敛笑道，“序然，我还得仰仗你照顾。”
　　这无疑是一句客套话，两个人都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少来。”宋序然笑着道，“我能够有今天全部都是因为郁公子你。”
　　两个人话说着像开玩笑，但是他们心里清楚，其实就是这样的。
　　哪有什么查案之事，这就是皇帝送的官位而已。
　　郁惊敛和宋序然二人给其他人敬酒，整个青苑楼中歌舞升平。
　　不过他们并没有邀请其他人，主要就只是郁惊敛带着府里的人出来喝酒吃饭而已。
　　明日他得上朝，之后还要去赴长安知府的任。
　　并没有邀请朋友的机会，不过和他关系最好的宋序然已经在这里了，剩下的人有空再约就是。
　　除了明天要去赴任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
　　这并不是郁惊敛凭借自身实力获得的官位，只是因为皇帝想要给他。
　　二人饮酒作乐，其他人也沉浸在这份喜悦里面。
　　但是没多久之后，郁惊敛就听到掌柜跟他说，有人想要见他。
　　今天郁惊敛包场庆祝，按道理来说，其他人掌柜都会直接帮他拒绝，此时此刻掌柜特地汇报，估计不是什么可以糊弄的人。
　　由此以来，郁惊敛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会是他吗？
　　“我出去一下。”郁惊敛对宋序然道。
　　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好运，郁大公子。”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宋公子玩得尽兴，在下就不奉陪了。”
　　“赶紧去吧。”剩下的半句话，他是凑近郁惊敛耳边说的，“别让人等急了。”
　　青苑楼原本只有两层接待客人，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
　　但是现在掌柜告诉郁惊敛，贵客已经在三楼等着他了。
　　三楼里面有谁在不言而喻。
　　郁惊敛看得出来，掌柜非常小心，他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明明已经见过宗衍了，他还是会到这里来见自己。
　　宗衍换了一套衣服，不是之前的那套华贵龙袍，这件相当低调。
　　但越是低调的衣服越是衬托宗衍周身贵气。
　　不管他穿什么都是最最尊贵的皇帝。
　　郁惊敛目光在他身上几乎要移不开。
　　他鞠躬行了个礼：“见过陛下。”
　　“你早就猜到了是朕会过来？”宗衍抬眸问他，“郁大人这是想要拿捏朕？”
　　“臣没有这样的意思，臣只是觉得，能够让掌柜把三楼让出来的人，身份必然不同凡响。”
　　宗衍点了点头，就当是默认。
　　郁惊敛继续道：“在下没什么交情好的朋友，会为在下庆祝的人，也就只有陛下了。”
　　“我是不是应该称赞郁大人实在诚实？”宗衍笑道，“就这么轻易告诉了朕。”
　　“陛下怎么觉得都可以。”郁惊敛道，“多谢陛下为臣庆祝。”
　　宗衍摇了摇头：“朕原本只是想要见你一面，见你高兴，朕也就放心了。”
　　郁惊敛觉得他藏着些话没有跟自己说，郁惊敛问他道：“陛下，臣在你的心里，和其他大臣也是一样的吗？”
　　他解释了一句：“爹原本就说我除了相貌之外，并没什么优势。”
　　听到这句话，宗衍立刻就笑了起来：“郁相倒是很了解你。”
　　郁惊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接下来，宗衍对他说：“可惜就算是这样，他对你也还是知之甚少。”
　　郁惊敛顿时就愣住了，为什么宗衍会这样说？
　　这明显是两句矛盾的话，一句说很了解，一句说知之甚少。
　　但是郁惊敛其实能够听明白。
　　说了解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至于不知道的，那自然就是郁惊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陛下何出此言？”郁惊敛道，“爹虽然也没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我身上，但他对我绝对不是敷衍的。”
　　宗衍给了一句暧昧不清的回答：“你心里清楚朕说的是什么。”
　　郁惊敛垂眸不语。
　　桌上摆的凉菜每一道都非常精致，但是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他想到的东西太多，也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宗衍笑道：“郁惊敛，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每一次你心虚，眼睛都不敢看人。”
　　郁惊敛感觉自己听过他这么说，但还是不知道究竟应该做何回答，宗衍总是了解他的。
　　可是这样的了解远远超过皇帝应该对臣子的了解。
　　是不是说明了在宗衍心中，想要和自己有的并不只君臣之情。
　　“陛下特地来见臣，臣也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来招待。”郁惊敛道，“陛下肯定不图青苑楼的酒菜。”
　　宗衍定定看着他，但是不发一言。
　　郁惊敛最怕他这个样子，在别人面前，郁惊敛永远游刃有余，但是在宗衍面前，郁惊敛实在没有不为所动的能力。
　　这是他仰赖的少年天子，是气壮山河的君王。
　　宗衍开口问道：“郁惊敛，你的官位是朕给的。礼物朕已经送到了丞相府邸，现在朕来见你，是准备告诉你一个秘密。”
　　郁惊敛心下大惊：宗衍的秘密一定是大事。
　　“是皇家秘事还是陛下自己的事？”郁惊敛开口问道，“臣有资格听吗？”
　　宗衍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开口道：“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
　　这是宗衍第二次提起这句诗，郁惊敛就算在迟钝也觉得有问题。
　　但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他在等宗衍自己开口。
　　“你很喜欢这首诗。”宗衍道，“取戏茶二字作笔名，确实是你的风格。”
　　郁惊敛之前一直觉得这两个字有些轻浮，但又有些意境，此刻被宗衍拿出来说，他倒是有些不知道宗衍是什么意思了。
　　“郁大人并没有做樵夫的意思，为什么会用戏茶山樵这样的笔名？”
　　问完了这句话之后，宗衍又问了一句：“大人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朕是怎么知道的？”
　　郁惊敛承认，这确实是个秘密。
　　五年前戏茶山樵这个名字冠绝京城，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下面的人其实是他。
　　那个时候的他心高气傲，觉得就算不用丞相之子的名头，也必能有一番出息。
　　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
　　但是很快之后就没有兴趣了，想要冒名顶替戏茶山樵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写出那些文章诗词的人只有他一个。
　　人人都以为戏茶山樵不再出现不是因为死了，就是因为真的回归乡野继续做他的樵夫。
　　若是因为前者，戏茶山樵自然不可能再次出现，至于后者，人家求的本来就不是高官厚禄，当然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真实身份。
　　没有人知道，真相其实是，所谓的戏茶山樵，不过是郁惊敛出门在外给自己的身份而已。
　　“陛下……”郁惊敛道，“这才是你一直以来信任臣的原因？”
　　宗衍道：“朕和你说过多次，朕相信你，大人以为朕是随便说出来哄你高兴的？”
　　郁惊敛摇了摇头：“臣没这么想，可臣还是想要知道，陛下到底为什么会知道臣就是戏茶渔樵？”
　　“朕会知道，当然是因为朕很喜欢。”宗衍道，“风过留声，你一个大活人，朕想要查，总不可能完全没有线索。”
　　郁惊敛道：“还是陛下高明。”
　　他说归说，心里已经非常紧张了。
　　如此一来，自然是证明了宗衍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陛下，臣知道错了。”郁惊敛开口道，“之前的事，陛下能不能当作自己不知道。”
　　宗衍笑着问他：“大人说的是什么事？”
　　赫然是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郁惊敛笑道：“多谢陛下。”
　　宗衍看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觉得很有趣。
　　“郁惊敛，朕选择今天跟你说这件事，就是想要告诉你，朕不是无凭无据说的。”宗衍非常认真，“大乾山河辽阔，你配得上这片山河，终有一天，你会站到朕的身边来。”
　　“多谢陛下信任。”郁惊敛道，“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二人说完话，热菜也就开始上了。
　　宗衍道：“你在这里陪着朕，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陛下想要和序然一起吗？”他问完之后就告诉宗衍，“臣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他倒是懂事。”宗衍笑了起来，“难怪可以做大人的朋友。”
　　郁惊敛问他道：“那陛下是怎么评价臣的？”
　　宗衍道：“大人心里清楚，就算是不清楚，朕也不会告诉大人。”
　　这话相当于没说，但郁惊敛听到之后还是觉得心情很不错。
　　不管怎么样，他都很清楚，自己在宗衍那是不一样的。
　　郁惊敛原本有点想给他敬酒，但是想到宗衍还在生病，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亲自给宗衍到了一杯热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臣敬陛下一杯。”郁惊敛道，“多谢这段时间陛下对臣百般照顾。”
　　宗衍被他这样的体贴感动到了：“朕但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照顾朕。”
　　“臣知道陛下生病，当然不可能完全不在乎陛下的身体。”郁惊敛道，“你可不只是臣的陛下，还是我大乾千千万万百姓的陛下。”
　　宗衍笑着和他碰杯。
　　比起他对茶水本身的兴趣，他其实对郁惊敛更有兴趣。
　　郁惊敛今日的衣服也是换过的，很显然是为了庆祝，所以换了套方便的衣服。
　　宗衍看了他一眼，他依旧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郁惊敛喝下去整杯酒，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宗衍带笑看他：“大人酒量这么好？”
　　郁惊敛告诉他：“陛下，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臣也不会喝酒。”
　　宗衍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郁惊敛告诉他：“臣若是喝醉了，总是有人想要对臣做些臣不想做的事。”
　　宗衍问他：“大人当真如此清心寡欲吗？”
　　郁惊敛确实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回答宗衍的时候也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
　　“陛下，若是真的醉了，自然也不会有那些想法，连找地方休息都来不及。”郁惊敛道，“所谓的酒后做了荒唐事，不过就是借口而已。”
　　宗衍显示是有些意外，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郁惊敛就猜测宗衍从来都没有喝醉过。
　　“陛下，你现在病了不能喝酒，以前是不是也不喜欢饮酒？”郁惊敛笑着问他。
　　宗衍点了点头：“朕对这些确实没什么兴趣。”
　　“陛下对江山社稷有兴趣，分给其他东西的注意力自然会小很多。”郁惊敛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有陛下这样的君主，是大乾之幸。”
　　宗衍道：“大人这话说的可不对，长安知府之事，朕可是和你以及知州大人，一起骗了其他人。”
　　“这也不是陛下的问题。”郁惊敛道，“错在臣身。”
　　就算真的归根究底，这件事情也绝对不是郁惊敛的错。
　　“不必再说了。”宗衍道，“大人在任的时候能够做出真正的功绩来，朕也就不用和你一起编造谎言了。”
　　这件事情之前宗衍也说过，但是中间隔了一个戏茶山樵，说出来的话总是有些不可信的。
　　现在不一样，戏茶山樵才华洋溢，京城之中无人不知。
　　甚至有不少达官显贵，都想要这位戏茶山樵做自己的幕僚。
　　文字足以传达思想，戏茶山樵写出来的奏章虽然也有不合理之处，但是假以时日，他的想法一定有能够落实之处。
　　宗衍和他四目相对，开口说道：“戏茶山樵、郁惊敛。”
　　“臣在。”郁惊敛有点紧张，“陛下怎么突然唤臣？”
　　“你的秘密朕已经知道了，你想不想问朕要一个？”宗衍眼神中带着跃跃欲试。
　　对于宗衍的开口，郁惊敛感到非常意外。
　　宗衍一代天子，他知道别人什么秘密都是应该的，但是没有理由让其他人也知道他的秘密。
　　但是现在，是宗衍自己开了口。
　　“臣也配知道吗？”郁惊敛小心翼翼问道。
　　宗衍笑道：“朕说你配，你自然是配的。”
　　听到这话，郁惊敛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痒痒的，连带着一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宗衍此时的表情，让郁惊敛实在做不到心无旁骛。
　　平日里他对对宗衍的心思也没多单纯，何况是现在这副样子。
　　郁惊敛想到了一个十分不恰当的词：我见犹怜，但他又觉得这个词放在宗衍身上很有意境。
　　“陛下折煞臣了。”郁惊敛沉声道。
　　宗衍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十分想要知道自己会对他说什么了。
　　“大人可以主动问，朕看看能不能告诉你。”宗衍开口道。
　　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很有吸引力。
　　毕竟这样一来，宗衍不仅会回答自己的问题，说不定还会告诉自己一个别的秘密。
　　郁惊敛选择了一个宗衍一定会回答的问题问他：“陛下对戏茶山樵这个名字有什么印象？”
　　他原本以为宗衍会随意敷衍自己，但是没有想到宗衍非常认真：“郁惊敛，你就这么好奇你在朕心中是什么样子的吗？”
　　【作者有话说】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出自陆游《临安春雨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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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本人
　　果不其然，下一句宗衍问的是：“郁惊敛，你的意思是此事只有朕一个人知道？”
　　郁惊敛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 郁惊敛在宗衍的口中听到过很多对自己的评价。
　　比如相信他一定可以成为朝中重臣，比如觉得他有经纶济世的能力。
　　但是郁惊敛始终不怎么相信，现在知道了也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陛下, 臣听过很多人评价郁惊敛，也知道很多人是怎么评价戏茶山樵的。”郁惊敛道, “可是臣不知道, 一个知道臣就是戏茶山樵的人会如何评价臣。”
　　宗衍看了他良久，郁惊敛的神色都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确实是坦坦荡荡。
　　“你是戏茶山樵的事情, 宋序然也不知道吗？”宗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
　　宋序然虽然知道郁惊敛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但是郁惊敛并不觉得宋序然可能知道他就是戏茶山樵。
　　郁惊敛告诉他：“不知道。”
　　“当真？”宗衍显然非常意外, 但是郁惊敛能够看出来, 除了意外之外，宗衍的眼神中还带着高兴。
　　这和一贯冷漠的他有些不同。
　　郁惊敛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眼神带着想要宗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宗衍看懂了他的眼神, 下一句问的是：“郁惊敛, 你的意思是此事只有朕一个人知道？”
　　郁惊敛点了点头：“反正臣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宗衍笑着对他道：“你倒是会哄朕高兴。”
　　“是陛下自己聪明。”郁惊敛笑着陈述事实, “其他人可是根本没有往臣身上想过。”
　　这话郁惊敛不是随便说的, 他们全部都清楚其他人不会往郁惊敛的身上想。
　　人人都知道丞相嫡子郁惊敛离经叛道, 人人都知道他不堪一用。
　　这样的他，自然不可能和书画全才, 颇有政治主张的戏茶山樵混为一谈。
　　但真相偏偏就是大众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
　　“这是朕与你的缘分。”宗衍语气中不无得意, “朕会替你保密。”
　　郁惊敛开口问他：“陛下这么高兴吗？”
　　“自然。”宗衍目光灼灼, “朕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不想当别人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向迟钝的郁惊敛问出来了一句让宗衍非常意外的话。
　　他看着宗衍, 眼睛一眨不眨：“臣也是陛下心目中最特别的存在吗？”
　　宗衍只犹豫了一下, 就告诉他：“不错。”
　　虽然平时的郁惊敛绝对不会问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他问了, 宗衍也不会不诚实。
　　有了这个回答之后，郁惊敛整个人都显得非常高兴。
　　他知道自己高兴是因为自己是宗衍心里很特别的存在，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宗衍会也如此高兴。
　　宗衍总不可能会喜欢自己。
　　自己都一直小心翼翼地恪守君臣礼仪，宗衍作为天子，更不可能会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想法。
　　古来帝王，全部都是以皇家子嗣为重，没有和男人厮混的道理。
　　郁惊敛一不小心想了很多，自然就显得人有些迟钝。
　　“你又在想什么，郁惊敛？”宗衍开了口，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没事。”郁惊敛道，“陛下吃点东西，别光顾着和臣说话了。”
　　“朕没胃口。”宗衍道，“本来朕也不是来跟你吃饭的。”
　　郁惊敛当然知道他最近食欲不振，也觉得他实在是辛苦。
　　毕竟作为一朝帝王，无论身体怎么样，都不可以耽误国家大事。
　　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张公公最先告诉自己，估计宗衍也不可能拿出来说。
　　时至今日，朝臣都不知道宗衍有异样。
　　看到他脸上有心疼的表情，宗衍立刻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郁惊敛。”宗衍看着他道，“朕好好和你说一个秘密吧。”
　　郁惊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着实很期待宗衍会和他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才会被宗衍这样的人赋予“秘密”的定义。
　　“朕知道朕没事。”宗衍非常认真，“朕生病的事情，你不用费心。”
　　郁惊敛都快胡思乱想，没想到宗衍对他说的秘密居然是这个。
　　但他还是有点不信的，他开口问宗衍：“此话当真？”
　　“当真。”宗衍道，“朕不会骗你。”
　　一直以来，郁惊敛都因为宗衍生病忧心忡忡，此刻他听到宗衍本人说自己没事，顿时就放心了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宗衍可以如此肯定，但是他知道宗衍说不会骗自己一定是真话。
　　可是下一秒，宗衍说的话又让郁惊敛的心沉了下去。
　　他听到宗衍说：“但就算是这样，朕应该还是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出现在朝臣面前。”
　　闻言，郁惊敛手里的筷子都拿不住了：“陛下……”
　　“郁惊敛，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宗衍开口道，“你听朕把话说完。”
　　宗衍看到他对自己关心至此，真要是说一点感动都没有那也是假的。
　　只是可惜，现在的郁惊敛并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但就算是这样，宗衍也绝不可能主动开口。
　　他做不到。
　　“真的不会伤害到身体。”宗衍道，“朕向你保证。”
　　郁惊敛一言不发，宗衍有些无奈，他用公筷给郁惊敛夹了点菜：“你不是很喜欢青苑楼的菜，怎么说到现在都没吃什么？”
　　“陛下，我是人，也不是没有心。”郁惊敛开口道，“我没有办法不担心你。”
　　宗衍凑他很近：“那你好好看看朕，朕可有什么异样？”
　　郁惊敛仔仔细细看了看，宗衍从表面上看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可是这些日子他食欲不振也是真的。
　　有的时候还会伴随恶心反胃的症状。
　　郁惊敛才不相信他什么事都没有，可是他又不能说什么。
　　“你好好用膳。”宗衍开口道，“要是你现在也不好好用膳，朕会因为你生病的。”
　　郁惊敛抬眸看他：“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朕本来就是病人，心情自然也容易控制不住。”宗衍道，“朕很关心郁大人你。”
　　是他平日里的语气，清清冷冷，情绪完全不外露。
　　但是郁惊敛平白觉得他需要自己的保护。
　　“陛下，只要你需要臣，臣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郁惊敛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认真。
　　但是宗衍听了之后笑了起来：“郁大人应该知道的，日日陪在朕身边的都是张公公、冯公公他们几个。”
　　郁惊敛沉默了：“这臣还是不愿意的。”
　　“朕也不愿意。”宗衍开口道，“郁大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样都不可能进宫做内侍，朕也就是同你开个玩笑。”
　　郁惊敛垂眸看桌子上的菜，一言不发。
　　“郁大人生气了？”宗衍问他。
　　郁惊敛偷偷看了他一眼，就发现一向以清冷著称的小皇帝嘴角带着笑意。
　　分明就是开自己的玩笑。
　　郁惊敛半天没理宗衍，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情。
　　宗衍朝他看了看，郁惊敛总算是看了他，但很快他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郁惊敛！”宗衍声音稍稍高了些。
　　“臣在。”郁惊敛回答道。
　　宗衍眼中有了些其他的神色，他不在说话，而是渐渐凑近郁惊敛。
　　郁惊敛一动不动，宗衍则是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很轻的一下，
　　一直到这个一触即离的吻结束，郁惊敛都还没反应过来。
　　宗衍亲了自己？这是第几次了？
　　他真的很想亲自己，还是说对自己有其他的感情在？
　　依照宗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他对自己已经是和其他人十分不一样的了。
　　但是现在的郁惊敛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今日还是一个吻，那以后呢？
　　他眨了眨眼，宗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光明显没那么冷了。
　　“陛下……”郁惊敛到底还是选择开口，“臣……”
　　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心里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开口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是对的。
　　“大人要是想怪朕，直说便可以了。”宗衍语气没什么波澜。
　　郁惊敛摇了摇头：“臣不会有这样的意思。”
　　“因为朕是皇帝？”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说：“臣并不会觉得此事是折辱，陛下想要亲臣，臣便会接受。”
　　宗衍在心里叹了口气，看郁惊敛的眼神也带了些哀怨。
　　郁惊敛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宗衍主动亲的自己，自己这样的话有什么错吗？
　　“郁惊敛。”宗衍问他，“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对朕百般容忍？”
　　郁惊敛几乎要脱口而出喜欢，想了想之后又没说出口。
　　“罢了。”宗衍看着，认真道，“朕没想过要逼你做任何事情。”
　　郁惊敛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宗衍说出的这些话总有暧昧的感觉。
　　他只觉得是自己心思不正，否则不至于听什么都像是宗衍对他有意思。
　　宗衍怎么可能？
　　他看了宗衍良久，到底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阿衍。”
　　“大人这是把吻当作交换条件了吗？”宗衍问他，“朕亲你一口，你叫一声阿衍？”
　　“哪有这么算的？”郁惊敛笑道，“陛下这样，臣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宗衍同他道：“朕觉得很公平，你想阿衍，朕想要吻你，很公平的交易。”
　　郁惊敛注意到，宗衍用的是想，而不是其他的字眼。
　　证明哪怕是在宗衍的认知中，他都是和阿衍不一样的。
　　哪怕他就是阿衍本人。
　　郁惊敛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小皇帝才是唯一真实存在的，阿衍像是他荒唐的一梦。
　　“陛下。”郁惊敛道，“你是臣仰赖的天子。”
　　剩下的话郁惊敛没说完，但是宗衍能够反应过来。
　　阿衍是与郁惊敛春风一度的美人，是离开之后郁惊敛遍寻不得的存在。
　　他总是想要见阿衍的，可是他不会一直想见皇帝。
　　“那阿衍呢？”宗衍开口问他。
　　这句话确实问到了郁惊敛，郁惊敛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心里划好了他和皇帝的界限，但没划好自己和阿衍的。
　　那一夜的初见给郁惊敛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无论怎样，郁惊敛都没办法忘记那一日的宗衍了。
　　他像是宗衍，又像是只是代替皇帝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美好幻想。
　　郁惊敛从来都不知道宗衍到底是怎么样的。
　　“陛下……臣不知道。”郁惊敛实话实说，“臣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
　　“朕想做什么不重要。”宗衍道，“庆祝大人右迁，该以大人意愿为先才是。”
　　郁惊敛垂眸道：“臣没什么其他的意愿，陛下，阿衍是你，臣对阿衍的心思总是不能给陛下的。”
　　这句话郁惊敛觉得自己说的没有任何问题，谁知道他说完之后，宗衍便开口问他：“为什么不能？”
　　郁惊敛愣住了，宗衍没有问他对阿衍是什么心思，而是问他为什么不能。
　　宗衍知道自己对阿衍是什么心思？
　　郁惊敛一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对阿衍的心思很浅。
　　不能再见的话，不见就是了。
　　后来知道阿衍是小皇帝宗衍，也就默默收了心思。
　　可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看过各种各样的宗衍，在他身上的目光早就没办法从宗衍的身上移开了。
　　“郁惊敛，朕若是和你说。”宗衍顿了顿，“朕之心，同你对阿衍之心，原本就没什么不同呢？”
　　郁惊敛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对阿衍的心思宗衍知道，而且不怪罪，甚至还告诉自己，他的心思和自己一样。
　　这如何能够一样？
　　可是他看宗衍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不明白。”
　　“朕回去了。”宗衍起身道，“大人就当是什么都没听见。”
　　郁惊敛还没反应过来，宗衍便站了起来。
　　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有了反胃的表现。
　　郁惊敛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自然是目睹了全部过程，他连忙走到了宗衍的身边。
　　“陛下。”郁惊敛眼中满是担心，“是臣让你伤心了，臣知错了。”
　　宗衍因为有不舒服的感觉，顺着就靠到了他肩膀上。
　　郁惊敛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推开他，他忍不住看了看宗衍，宗衍依旧是一贯的神色，但是眉宇之间透着疲惫。
　　如此一来，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暧昧。
　　“陛下，你回去方便吗？”郁惊敛问他，“要不要就在这住？”
　　“朕回去。”宗衍道，“明日还要上朝，朕无事。”
　　听到这个，郁惊敛顿时更担心了。
　　宗衍无奈笑道:“郁惊敛，朕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没那样的意思，就别给朕任何希望。”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的这话？”郁惊敛去掉了敬称，目光灼热地看向宗衍。
　　宗衍开口道：“你……”
　　郁惊敛走到他身边，而后从背后抱住了他：“陛下。”
　　宗衍咽了咽口水：“朕先走了。”
　　郁惊敛有点想要伸手阻拦，但是又实在没有合适的身份。
　　他不过就是一个明天才会上任的长安知府。
　　在宗衍即将消失在郁惊敛面前的时候，郁惊敛到底还是开了口：“陛下，你介不介意把臣一起带回去？”
　　这句话完全出乎宗衍的意料。
　　“不介意。”宗衍脸上表情不变。
　　郁惊敛跟着他走了过去。
　　就算是很多话都没有说清楚，他们两个人也没任何隔阂。
　　宗衍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出入。
　　他是从后门走的，而张公公一直就在外面等着，见到宗衍出来，整个人立刻就出现了高兴的神色。
　　“陛下。”郁惊敛小声问道，“臣跟你一起进宫，会不会不合适？”
　　宗衍问他：“大人的意思是，大人想要自己走回去？”
　　“臣不是这个意思。”郁惊敛咳嗽了一声，“臣不说话便是。”
　　宗衍道：“这不是很委屈我们郁大人。”
　　郁惊敛笑道：“陛下，上车吧，我看张公公好几次想开口。”
　　宗衍沉默上车，恢复了一贯清冷的模样。
　　一路上二人都有些沉默，直到拐进一个巷口之后，郁惊敛还是没忍住开口了：“陛下，今日之事，你就不怕旁人议论我们吗？”
　　宗衍看了他一眼：“大人是觉得人言可畏？”
　　郁惊敛点了点头：“臣不愿意让陛下成为众矢之的。”
　　宗衍不理他这样的说法，他问郁惊敛：“朕何时怕过人言？”
　　郁惊敛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宗衍行事果决，若是打定了主意做的事情，谁都不可能组织得了。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宗衍对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想法？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想法的话，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了。
　　“又在想什么？”
　　宗衍开了口，郁惊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有些失态。
　　自己似乎每一次思考关于宗衍的事情的时候，都很容易失神。
　　但是宗衍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对不起啊，陛下。”郁惊敛道，“臣又在胡思乱想了。”
　　宗衍觉得无所谓：“你喜欢想什么就想什么，朕总不会有意见的。”
　　郁惊敛无话可说，宗衍总是这样的。
　　永远是无限理解和体贴的话，永远划出他和世界上其他人的界限。
　　他是天子，是人人眼中不可忽视的存在，但是郁惊敛觉得，宗衍也会需要其他人。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他，“臣明明得到了你肯定的回答，可心里却愈发不安了。”
　　“大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吧？”宗衍带笑看他。
　　郁惊敛被他这双眸子弄得有些找不到方向。
　　明明也看不出有什么具体的表情和心情，但是郁惊敛就是觉得他这双眸子中的情绪实在是太多了，自己根本没法看透。
　　“陛下……”郁惊敛道，“你这样臣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什么？”宗衍开口问他。
　　明明是宗衍先开口问的郁惊敛，现在倒是变成了他装什么都不知道。
　　郁惊敛有些无奈：“陛下，臣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宗衍道：“朕从来缺的也不是对手。”
　　郁惊敛当然知道宗衍不缺对手。
　　无数人可望不可及的位置，宗衍稳稳地坐在上面，自然是已经赢过了很多的人。
　　他从小到大，明枪暗箭不知道见过多少，可他依旧好好站在这里，已经证明了他的本事。
　　“那陛下想要臣做什么？”郁惊敛看着宗衍，眼神清澈，带着几乎只会出现在涉世未浅的人脸上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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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赴任
　　“这是陛下给的官位。”郁惊敛开口道，“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臣不知道。”郁惊敛道。
　　宗衍像是之前从来没表现出任何逾矩的事情一样, 他说：“朕什么都不想，大人做自己就好。”
　　这一日，郁惊敛只是继续住在宫中, 昨日宗衍让人准备的东西，他今日也备了些一模一样的。
　　但郁惊敛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他了。
　　他拿捏不清楚宗衍的态度, 实在不敢主动做什么。
　　原本郁惊敛想要等朝会结束之后去见一下宗衍, 谁知道一下朝，郁相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爹。”郁惊敛道。
　　郁相道：“今日是你赴任的大日子, 可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听到郁相这么说话，郁惊敛也就明白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夜留宿皇宫的事情。
　　看样子宗衍没让其他人知道。
　　“儿子明白。”郁惊敛道, “爹放心便是了。”
　　而后，宋序然也从后面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新官上任, 大人要加把劲让陛下看看。”
　　郁惊敛点了点头：“你放心便是了。”
　　宋序然知道, 现在的郁惊敛哪怕是自己不说, 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早就把小皇帝放在他心上了, 自然不可能和之前一样随便。
　　到了衙门之后, 郁惊敛就意识到长安确实是长安, 恢宏壮丽的程度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的。
　　江南纵然是富饶，长安也得胜过它几分。
　　郁惊敛和宋序然在衙门逛了半天, 也没逛完这里。
　　“我原本觉得宣议堂已经算是富丽堂皇了。”宋序然道, “没想到这长安衙门才是富丽堂皇。”
　　郁惊敛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宋序然咳嗽了一声：“你总不能因为要向着小皇帝说话, 就这么对我了吧？”
　　“我没有。”郁惊敛道，“你不要瞎说, 我没这样的意思。”
　　宋序然是亲口听到宗衍说宣议堂是为他们而建的, 自然也知道, 所谓的他们, 去掉“们”才是正确的解法。
　　“所以这长安衙门，到底是不是为了郁大人你建的？”宋序然开口问他。
　　“我不知道。”郁惊敛开口道，“陛下没和我说。”
　　“你就事事都得陛下和你说了才能知道？”宋序然道，“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郁惊敛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收回了视线。
　　倒也不是心虚，只是他不知道要和宋序然说什么。
　　宋序然从始至终都是了解自己的，他也很向着自己，自然是知道自己和宗衍之间没办法理清楚的关系。
　　“惊敛。”宋序然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醒，“他是皇帝。”
　　“我知道。”郁惊敛道，“我不该多想什么。”
　　宋序然眸中藏了很多情绪，但劝郁惊敛的话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些原本就应该是郁惊敛自己拿主意的，其他人没办法替代。
　　“这是陛下给的官位。”郁惊敛开口道，“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宋序然道：“大人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很好，我可是全都听说了。”
　　郁惊敛没好气道：“宋大人真是客气。”
　　宋序然难得认真：“惊敛，你有经纶济世之才，何必囿于情爱之事？”
　　郁惊敛沉默良久：“我明白了。”
　　他的眼神往远处看去，但始终都没聚焦。
　　宗衍若即若离，但表现出来的却是绝对的信任。
　　正如宋序然所说，只要不把目光只放在情爱上面，他其实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情。
　　譬如江南之事，如果不是宗衍，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又比如说杨家的事情，如果不是父亲告知，自己也永远不会知道。
　　藏在锦绣外表下的，并不知道有多少人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要愿意去做，世界上总有没被发现和解决的问题需要处理。
　　郁惊敛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
　　注意他神态变了，宋序然便笑了起来：“你总算想通了。”
　　“想通了。”郁惊敛说，“自古就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说法，本官今年就要让长安衙门改头换面。”
　　“你的火要放到哪里去？”宋序然不解道，“我看长安一片太平。”
　　郁惊敛看了他一眼：“你信吗？”
　　“不太相信。”宋序然坦然道，“郁大人，你想不想去看看长安诡案卷宗？”
　　郁惊敛听到他说这个，一下子也来了性质。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都喜欢去大理寺，并不是喜欢看严刑拷打，主要是喜欢看那些人事情败露之后嘴脸。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的事。”郁惊敛道，“我看宋大人的火烧得才旺。”
　　宋序然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在帮你想办法。”
　　郁惊敛到底还是严肃了起来：“序然，长安城不同于江南，我们两个人一举一动都被很多人盯着。”
　　宋序然自然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了。
　　长安知府，确实是权利的最中心，但这个位置暗含许多刀光剑影。
　　杀人的都是无声的刀。
　　“就算陛下再相信你，你也得知道人言可畏。”宋序然道，“惊敛，这条路并不好走。”
　　“我明白。”郁惊敛道。
　　这些话话他没有和宗衍说过，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
　　臣子手中权势过大，就很容易引起君王的猜忌。
　　郁家已经有一个丞相了，若是皇帝选妃，郁家一定会出一个妃嫔。
　　皇帝愿意给，也需要郁家能够承受得住。
　　就算是这样，皇帝依旧对自己十分器重。
　　郁惊敛清楚宗衍看上的是自己的德行，宗衍在和自己接触之前，就已经知道戏茶山樵这个名字。
　　这大概就是初次见面时，宗衍会说愿意的原因。
　　郁惊敛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继续想江南的事情，可是思绪却没有办法不到上面去。
　　宗衍各种各样的神情只有自己能看到，他几乎要觉得宗衍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哪怕他心里清楚地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在郁惊敛来之前，小庄和程硕就已经帮他把办公的案台整理妥当了。
　　郁惊敛一坐下，就被桌子上的那方砚台怔住了：“这方端砚是哪来的？”
　　“陛下差人送来的。”小庄没忍住开了一句玩笑，“阿衍送的。”
　　“可以了。”郁惊敛道，“谁让你旧事重提了？”
　　因为帮郁惊敛处理事情，小庄今晨才到京城，自然也就没有参加郁惊敛昨夜的庆祝。
　　“我可是跟很多人说过了。”小庄不满道，“就许大人你到处给我找麻烦，我就不能嘲笑你了？”
　　郁惊敛确实理亏，也就没说什么。
　　小庄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大人啊，要我说，阿衍他还是对你很好的，除了这……”
　　郁惊敛给了他一记眼刀，不许他继续往下说。
　　“不说就不说。”小庄道，“反正娘子没了的人又不是我。”
　　尾音上扬，有明显的揶揄意味。
　　宋序然也跟着附和。
　　“胆子越来越大了。”郁惊敛开口问他，“小庄，这是谁给你的？”
　　宋序然缩了缩脖子，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小庄开口说的却是：“阿衍。”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庄立刻就跑开了：“公子，我回去睡觉了，你好好当官！”
　　郁惊敛指了指他离开的方向：“他跑得快，不是我宽宏大度，你们可不能跟他一样。”
　　“越来越好说话了。”宋序然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可能是我猜错了，应该是因为阿衍才好说话的。”
　　郁惊敛评价他道：“真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宋序然和他四目相对，他拍了拍郁惊敛心脏的位置：“郁大人，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无法无天的人到底是谁？”
　　郁惊敛和他辩论这个话题肯定会吃亏，所以他干脆就不说话了。
　　“序然。”郁惊敛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个知洲……”
　　宋序然帮他说完了没说的话：“不能继续不务正业、无法无天了。”
　　郁惊敛刚点头，就听到他说：“我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现在开始教育我了？”
　　“那宋大人说得对啊。”郁惊敛说，“别人我不知道，你确实应该好好教育教育。”
　　宋序然不满道：“我现在也是宋大人，郁知府。”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因为自己的官位和郁惊敛息息相关，郁惊敛说自己，自己就可以提醒提醒他。
　　“好啊。”郁惊敛故意做出一副非常难受的样子，“真是世态炎凉，我们序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现在这个讨厌的样子了。”
　　宋序然说：“郁惊敛，你哪来的脸跟我说这种话？”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郁惊敛道，“别人说得，我就说不得？”
　　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以前有人说我，你都是说序然天真无邪，不用管他。”
　　“你现在年纪还小吗？”郁惊敛说，“确实应该安定下来了。”
　　宋序然觉得他的话简直不可理喻：“郁惊敛，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怎么就不要了？”郁惊敛说，“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脸，不长在我身上，难道应该让给你？”
　　“我说的是这个吗？”宋序然道，“也不知道是谁整日对小皇帝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说】
　　“新官上任三把火”典故源于《三国演义》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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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保障
　　“陛下给什么，我就要什么。”郁惊敛无所谓道，“我替陛下做事，当然是陛下说了算。”
　　“郁惊敛。”
　　听到这三个字从郁惊敛自己口中出来, 宋序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为什么如此坦荡？
　　“现在不是没有了吗？”郁惊敛道，“ 我已经决定把阿衍放下了，现在只想和陛下君臣一心。”
　　郁惊敛前半句说的是阿衍, 不是皇帝，也不是陛下, 后半句用的是陛下, 这无疑是说明了他想和宗衍以君臣的身份继续相处下去。
　　两个人没有继续废话，而是认认真真看起了卷宗。
　　郁惊敛和宋序然感兴趣的东西不一样, 所以他们看的也是不同的地方。
　　正如郁惊敛自己说的那样，他找出来的全部都是诡事卷宗。
　　小庄和程硕帮他找出来的他又进行了一番筛选。
　　宋序然回来放东西的间隙, 就看到了郁惊敛满桌子的东西。
　　他甚至都分门别类放好了, 宋序然开口问他：“惊敛，这些你能看完吗？”
　　“有什么不能的？”郁惊敛道, “我又不是你。”
　　这话说得不错, 要是宋序然, 肯定是没办法看完这么多东西, 但是郁惊敛, 说不定真的可以。
　　郁惊敛找个个舒服的坐姿坐了下来, 而后又在案台边上放了一盏茶。
　　案台上的书卷被郁惊敛一本本拿了起来，他看到手旁边的砚台, 又没忍住想到了宗衍。
　　宗衍总是体贴的, 他把所有自己需要的东西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甚至昨夜还留自己在宫中。
　　天下太平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有的, 大乾历代君主都为了这片江山呕血沥血，才有了今日的繁荣昌盛。
　　但是在繁荣昌盛的外表下, 也总还是有心术不正的人。
　　他将案件的细节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凡是有问题的地方他全部都没有错过。
　　郁惊敛一开始的时候还仔细抄录, 到后面便不准备继续抄了。
　　凡是被收录到卷宗中的案子, 几乎没有一桩是没问题的。
　　当他面前堆起来近十本的时候，郁惊敛便从房间内出去了。
　　“惊敛？”察觉到他起身，宋序然开口问他，“怎么了？”
　　“没事。”郁惊敛说，“我出去透透气。”
　　宋序然知道他大概是看卷宗才有了这样的情绪，便也没去管他了。
　　郁惊敛确实心如乱麻，这些案子分开看确实像是诡异之事，但是几件放在一起，便明显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所谓的妖精害人，也不过就是有人找了个方便害人的身份。
　　郁惊敛不信妖魔之说，凡是不正常的地方，他都觉得是人为所导致的。
　　只是自古以来，就一直有人喜欢把问题推给鬼神，倘若要查，整个衙门大概都得好一段时间不得消停。
　　郁惊敛在脑子里过了过今日看过的全部案件，而后脑子里就有了些思路。
　　他走了进去，对宋序然说道：“我有办法了。”
　　宋序然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郁惊敛在说什么。
　　郁惊敛抽了几本册子出来，而后对宋序然说：“你看看。”
　　宋序然发现郁惊敛已经在上面做了记号：“猫妖？”
　　郁惊敛点了点头：“你信吗？”
　　“想查就不信，不想查就信。”宋序然说，“一个选择而已。”
　　郁惊敛点了点头：“那我不信。”
　　宋序然笑道：“我知道，只是郁大人要怎么让衙门里的其他人愿意查呢？”
　　话确实问到了点子上，毕竟郁惊敛新官上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他这个一下子到来的知府有意见。
　　就算是表面恭敬，也难保他们不会阳奉阴违。
　　郁惊敛想了想：“我找陛下要个令牌。”
　　宋序然瞪大了眼睛：“郁惊敛，你疯了吧？”
　　郁惊敛说：“我确实没用，但是陛下向来受人敬重，就算是不给我面子，他们也会给陛下面子。”
　　“你不是已经把吊坠挂在腰间了吗？”宋序然开口问他，“你又想要问陛下要什么了？”
　　“陛下给什么，我就要什么。”郁惊敛无所谓道，“我替陛下做事，当然是陛下说了算。”
　　宋序然开口道：“郁惊敛，你只是想见小皇帝，根本就不是为了做什么事情吧？”
　　郁惊敛的眼神清澈干净：“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
　　宋序然摇了摇头：“随便你吧，郁公子。”
　　郁惊敛从卷宗上誊了几十个名字下来，写成了一份名单。
　　而后他就把这份名单收了起来。
　　“我回府了。”郁惊敛说，“今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宋序然看着自己案前的一堆书册，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郁惊敛，你也太过分了。”
　　郁惊敛眨了眨眼，眼神非常清澈：“我怎么了？”
　　“明知故问。”宋序然不满道，“你赶紧回相府，别在我面前碍事了。”
　　郁惊敛当然知道他这是玩笑话，所以也没多同他说什么。
　　今天郁相正好叫了戏班子去府里唱戏，郁惊敛回去的时候都没看到什么人。
　　往里走之后才发现，小庄他们正和自己父亲一起看戏。
　　“你们怎么都在这？”郁惊敛道，“爹，你没有公务在身吗？”
　　他又拍了拍小庄：“你不是回来睡觉？”
　　郁相说：“公务不是交给你了吗？惊敛，我们家不能有两个做事的人，既然你做了，爹就好好休养了。”
　　小庄道：“老爷说得好，公子，我已经睡醒了，来听会戏应该没问题。”
　　郁惊敛无话可说，也就在他们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相府对下人的管束并不严格，手上事情做完了都可以来此一聚，郁惊敛在这看到了不少的人。
　　于是他也就坐下了，今天的戏唱得是经典的爱情戏。
　　郁惊敛从前看这些都没有感觉，但是现在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不过只是因为心境不一样了而已。
　　之前他爱诗，但不爱风花雪月。
　　就算是从前流连风月场所，想要的也不过是从中找些灵感。
　　毕竟宋序然总是喜欢去的，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也喜欢写。
　　现在的郁惊敛，倒是能和诗中写的情愁共情了。
　　他意识到自己对宗衍，大抵是真的动了心。
　　宗衍偶尔会和自己索吻，但是自己想要的并不只有偶尔。
　　他感觉自己胆大包天，想要和皇帝长长久久，甚至庆幸皇帝到现在都不曾娶妻。
　　这些都不是臣子应该对君王产生的想法，可是郁惊敛想了。
　　他想要和宗衍长长久久。
　　“公子？”小庄问他，“戏结束了，你在想什么呢？”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起了身，而后便进了书房。
　　“你等等我啊，公子。”小庄说，“程硕又没回来，还不是只有我陪着公子你。”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并没多说别的什么话。
　　他在府里用的砚台是他去江南时都一直带着的那方砚，现在用倒是觉得差点意思了。
　　原本也是方上好的砚台，大抵是因为宗衍给的实在太贵重，才有了这样的心理落差。
　　“公子，你怎么了？”小庄看他一脸烦闷，便开口问了他一句。”
　　郁惊敛摇了摇头：“无妨。”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方砚台了？”小庄同他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送给我好了，公子。”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小庄说：“开玩笑而已，公子，你怎么这么着急？”
　　郁惊敛没说话，他感觉小庄好像出去了，但是也没管他，他不需要担心小庄什么，小庄做事一向很让他放心。
　　等小庄回来的时候，就给郁惊敛拿了一方砚台。
　　郁惊敛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就愣住了：“这是陛下让人送过来的吗？”
　　“不错。”小庄说，“陛下怕你用不惯。”
　　郁惊敛顿时觉得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毕竟这是宗衍送的。
　　小庄看他表情就全明白了：“公子，你还是很喜欢陛下吧？”
　　郁惊敛愣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他今日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但是心里根本就和他说的那些不一样。
　　他说是想要当天子进臣，和皇帝君臣一心，可是他想的却是能在陛下身边长久陪着。
　　“我看陛下对你也不是无意。”小庄说，“公子，我相信你。”
　　“这有什么可以相信我的？”郁惊敛道，“这件事和其他又不一样。”
　　小庄倒是和之前怀疑郁惊敛的态度不一样，他说：“公子，你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话小庄会说，但是宋序然不会。
　　郁惊敛能够明白为什么，因为宋序然考虑的很多，最重要的还是感情本身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就算是阿衍不是皇帝，也不代表这份感情就能够成功了。
　　小庄看着宗衍，开口道：“小庄，谢谢你，你可能是唯一一个支持我的人了。”
　　小庄说：“公子，其实一开始，我知道阿衍是陛下的时候，也是不支持你的。”
　　他话锋一转：“可是陛下对你同样也是念念不忘啊，我就不觉得你完全没有机会了。”
　　小庄这话让郁惊敛如梦初醒，他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宗衍对自己做的，也超过了君臣之线。
　　郁惊敛突然在想：他会不会也有点喜欢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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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诡事
　　“郁惊敛，这很正常，你要是实在看不惯，就别留在朕身边了。”
　　郁惊敛只敢这么想想, 总也不可能这么去问宗衍。
　　一来是这些话原本就大逆不道，二来宗衍生病，自己不想让他不痛快。
　　可是他依旧忍不住想到阿衍泛红的嘴角, 近来因为生病时常更加苍白的脸色。
　　郁惊敛把手里的东西写完之后，便对小庄说：“我进宫。”
　　“你就算再喜欢陛下, 也不能日日去找他吧？”小庄道, “这样不合适，公子。”
　　郁惊敛把写的东西摊给小庄看, 这下就轮到小庄沉默了。
　　“你现在是不是不会劝我了？”郁惊敛开口问他。
　　小庄十分紧张：“公子，此事十分危险, 有不少人都相信巫门, 想要做成此事不容易。”
　　“我最讨厌别人装神弄鬼。”郁惊敛道，“我只是想要找陛下要一个保障而已。”
　　郁惊敛缓了下语气：“倘若陛下也不同意, 我便放弃做此事的想法。”
　　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
　　小庄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陛下不可能不同意。
　　郁惊敛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 虽然是这么和小庄说的, 但是他没觉得宗衍会不同意。
　　宗衍一直都告诉他要站在他的身边, 希望他做出些功绩。
　　此事虽然难成, 但如若做成了，便是百姓们会人人称道的好事。
　　也算是给宗衍一个交代了。
　　郁惊敛一路并不担心, 他有宗衍不会拒绝他的直觉。
　　进宫之后, 郁惊敛见宗衍依旧没有人阻拦。
　　郁惊敛意识到, 宗衍和他虽然不似之前亲厚，但是他还是宗衍这里不一样的存在。
　　“陛下。”郁惊敛行了个礼后, 就将手里带着的点心先给了宗衍。
　　张公公在旁边说道：“大人来之前, 陛下可吐了好一阵子。”
　　郁惊敛眼中立刻就出现了复杂的表情。
　　近来只要听到宗衍的消息, 几乎就没什么好事。
　　他做不到全然不在意宗衍。
　　不只是不在意, 他甚至很容易因为宗衍情绪产生变化。
　　张公公给了他一个欣赏的眼神，郁惊敛就知道自己应该没做错什么。
　　宗衍还是愿意见到自己的，也不会拒绝自己带来的食物。
　　此时，宗衍开口问他：“朕能开吗？”
　　郁惊敛点了点头，于是宗衍便当着他的面打开了。
　　这次送的依旧是点心，但和上一次不是同一家，郁惊敛也不知道宗衍会不会喜欢。
　　宗衍看完之后便夸了一句好看，眼神中也确实没有不满。
　　宗衍看完之后就把盒子盖上了：“郁大人特意过来见朕，应该不是只想给朕送点心的吧？”
　　“自然不是。”郁惊敛见他神色没有异样，才继续开口道，“臣有话想要和陛下说。”
　　“那你说吧。”宗衍同他道，“朕总不会不帮你。”
　　郁惊敛有些恍惚，宗衍这么说话，就像是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一样。
　　他的表情自然全部都被宗衍看见了，宗衍到底还是笑了：“郁惊敛，长安才是真正的天子脚下，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朕会不知道吗？”
　　宗衍说得是实话，但是这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去解决，无非是因为触及到多方利益。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郁惊敛还是明白的。
　　要是有徇私枉法，可能到最后这件事也是不了了之。
　　所以从一开始，很多人就没想过要去管。
　　但是郁惊敛没怎么好顾忌的。
　　“陛下。”郁惊敛开口说的话非常直接：“陛下，臣可以这么去做吗？”
　　宗衍道：“当然可以，朕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郁惊敛行了个礼道：“多谢陛下。”
　　“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道：“臣想要陛下身上的东西，随便是什么挂坠玉佩都可以，陛下要是不愿意的话……”
　　宗衍开口打断他的话：“你都这么说了，朕给你便是。”
　　他走到郁惊敛的身边，将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而后郑重地放在郁惊敛的手心里：“现在是你的了。”
　　郁惊敛简直不敢相信，宗衍就这么把玉佩给了自己。
　　从前宗衍说，只留下坠子而不是玉佩，就是因为知道在民间，送玉佩时常有定情的意思。
　　可是现在，宗衍把玉佩送给了他，宗衍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当定情信物送的。
　　“多谢陛下。”郁惊敛把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了起来，“臣定当竭尽全力查长安诡异之事。”
　　“行了。”宗衍道，“大人要是没事便走吧。”
　　宗衍前一刻还把贴身的玉佩给了自己，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赶自己走。
　　郁惊敛大惊失色，就连看宗衍的眼神中都透露着委屈。
　　“怎么了？”宗衍开口问他。
　　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
　　郁惊敛问他：“陛下，臣可以留下来吗？”
　　“可以。”宗衍道，“大人想住便住。”
　　郁惊敛依旧觉得宗衍和先前不一样了。
　　他之前不曾对自己如此冷漠过，现在倒是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是曾经让自己看到的那些不一样，都是一场镜花水月，当不得真。
　　“微臣告退。”郁惊敛道。
　　“张公公，你们全都退下吧。”宗衍道，“朕和郁大人单独说些话。”
　　其他人全部都出去，便帮他们二人将殿门带上了。
　　宗衍主动问道：“大人想对朕说什么？”
　　“臣不敢。”郁惊敛没看宗衍。
　　宗衍看到他眼神躲闪，也不想继续逗他了：“郁惊敛，你是不是觉得朕对你不似从前了？”
　　郁惊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点头。
　　宗衍对他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郁惊敛说：“陛下既然问了，那臣便说了，臣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于是宗衍又开口问道：“郁惊敛，你是不是要朕什么话都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才能够明白？”
　　“臣愚昧。”郁惊敛道，“请陛下明示。”
　　宗衍对他说：“郁惊敛，你一向聪明，或许你该把事情往你不敢想的地方想一想。”
　　听到宗衍如此暗示，郁惊敛心里疯狂的念头就又冒出来了。
　　可是光风霁月如宗衍，又如何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臣不敢。”郁惊敛道，“陛下这样，臣看不懂。”
　　宗衍这下是真的有些恼了，他看郁惊敛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与郁惊敛四目相对，对方眼神清澈，似乎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你若是喜欢朕这样，朕便遂了你心愿。”宗衍说完之后，便转身有往外走。
　　先前郁惊敛一口一个不敢，真的看见宗衍要走，反倒是直接拉住了对方。
　　“陛下。”
　　郁惊敛叫完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宗衍冷声道：“松手。”
　　“臣松手的话，陛下以后还愿意见臣吗？”郁惊敛眼睛一眨不眨，“陛下不要骗臣。”
　　宗衍沉默了，郁惊敛并没有放弃，他开口道：“陛下，臣不想和你心生间隙，臣若是做错了什么，陛下罚臣便是了。”
　　宗衍顿了顿：“没有。”
　　郁惊敛问他：“陛下要走吗，臣能不能跟陛下一起走？”
　　宗衍微微点头，郁惊敛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先前张公公走的时候，是把那份点心带走的。
　　所以一出了大门，郁惊敛就一直偷看宗衍。
　　“大人不如有话直说。”宗衍道，“一直看着朕算什么意思？”
　　郁惊敛顿时就尴尬了，他咳嗽了一声，才开口道:“陛下要不要去吃些东西？”
　　“反胃，朕不吃。”宗衍开口道，“大人要是喜欢就自己去吃。”
　　“陛下，臣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郁惊敛开口问他。
　　“没有。”宗衍道，“朕不舒服而已，大人不用多心。”
　　郁惊敛问他:“陛下一直都没吃东西，现在也不去吃点吗？”
　　宗衍摇了摇头:“朕不舒服，什么也不想吃。”
　　郁惊敛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心:“陛下，大乾的万千子民全部都仰仗你，这样并不是办法。”
　　宗衍到底是没忍住说了心里话：“郁惊敛，这很正常，你要是实在看不惯，就别留在朕身边了。”
　　宗衍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个孩子。
　　就算是喜欢郁惊敛，他也不会把孩子当成要挟郁惊敛的筹码。
　　郁惊敛当然不会知道宗衍的想法，但是他还是不想离开宗衍。
　　“陛下愿意接臣的点心，也愿意臣跟着，但是总是冷着脸，臣实在惶恐。”郁惊敛与宗衍四目相对，“臣做什么陛下能够高兴？”
　　从头到尾，郁惊敛都没有怪宗衍的意思，他姿态放得很低，宗衍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
　　“郁惊敛。”宗衍目光定定地看着郁惊敛，“你是不是想哄朕开心？”
　　郁惊敛没有任何犹豫，他当即便点了头:“还请陛下明示。”
　　“你过来。”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虽然不知道宗衍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依言走到到了他的身边。
　　宗衍原本是坐着的，他看到郁惊敛过来，便直接站了起来。
　　宗衍和郁惊敛四目相对，郁惊敛有些不知所措:“陛下……”
　　下一刻，宗衍直接握住了郁惊敛的衣领，郁惊敛和他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很近。
　　此时，宗衍的睫毛郁惊敛都清晰可见。
　　“陛下……”


第28章 主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自己对阿衍做的事情。
　　宗衍一向不喜欢郁惊敛犹犹豫豫的样子, 他干脆在郁惊敛脸颊上落了个吻。
　　宗衍见他一动不动，顿时就有些不满。
　　郁惊敛看到他的眼神，难得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郁惊敛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自己对阿衍做的事情。
　　当他再次触及宗衍目光的时候，郁惊敛觉得自己大抵是可以做的。
　　他主动把宗衍揽入怀中, 饶是做了这样的动作, 他也还是很小心。
　　注意到宗衍没有不愿意，郁惊敛才敢继续。
　　他用手抚了抚宗衍的唇瓣, 而后便干脆吻了上去。
　　一开始的时候郁惊敛还不敢做什么，奈何宗衍想要的并不只是双唇的触碰。
　　他很快便有些凶狠。
　　眼神中也带着些不一样的情绪。
　　郁惊敛就算平时再尊重宗衍, 在这种事情上, 他也不可能放弃主动权。
　　毕竟对方根本就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在。
　　只是郁惊敛虽然主动，但他依旧非常小心。
　　和自己接吻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当朝天子。
　　何况自己对他本来就有不能说出口的心思。
　　分开的时候, 他注意到宗衍眼角泛着红, 分明就是一副被欺负惨的样子。
　　“陛下, 臣知错了。”
　　平日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但是这一次显然没有。
　　他似乎是知道宗衍不可能会和他计较。
　　宗衍问他：“郁惊敛, 身为朝廷重臣，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
　　郁惊敛自觉理亏, 但脸上并没有表示出来自己的心虚。
　　“陛下要罚就罚。”郁惊敛低头说。
　　宗衍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陛下不怪臣吗？”郁惊敛眨了眨眼。
　　宗衍看着他, 非常认真道：“郁惊敛, 如果刚刚你不主动的话，主动的就会是朕。”
　　“陛下……”郁惊敛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意思？”
　　宗衍不仅不介意, 甚至也很期待和喜欢和自己接吻？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宗衍不再看他。
　　郁惊敛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好自己想了想。
　　一会儿时间过去, 郁惊敛才又开了口：“陛下对臣有意？”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宗衍斥责的准备，这话可以和任何人说，但是和皇帝说，多多少少就有些以下犯上了。
　　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谁知道眼前的宗衍只是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郁惊敛顿时就愣住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宗衍为什么会这样说话？
　　原本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宗衍会点头。
　　在他心里是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宗衍相提并论的。
　　“陛下定是想要臣效忠左右。”郁惊敛挑了一句合适的话开口，“臣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不是。”
　　宗衍一句话又让郁惊敛好不容易没了的想法又回来了。
　　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宗衍。
　　他是大乾的天子。
　　其他任何人对郁惊敛说因为相貌喜欢他，郁惊敛都可能相信。
　　他心里并不觉得宗衍是如此肤浅的人。
　　“那陛下是因为喜欢我爹，爱屋及乌觉得我也可堪一用？”郁惊敛又开口说了一种可能性。
　　但是非常显然，他又说错了话。
　　因为宗衍明显更生气了。
　　总不能是最不可能的那个吧？
　　郁惊敛想到的时候就想骂自己了。
　　他跪下道：“陛下恕罪。”
　　“说。”宗衍开口道，“朕喜欢你。”
　　“啊？”听到这四个字，郁惊敛几乎反应不过来，他开口问宗衍，“我？”
　　他甚至指了指他自己示意宗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连指尖都有些颤抖。
　　宗衍点了点头：“起来。”
　　郁惊敛原本只是跪着，现在着实有点六神无主了。
　　宗衍没有必要说任何欺骗的话，那这说的是……玩笑话？
　　郁惊敛不敢问他，也不知道他要不要起来。
　　宗衍走到他身边，而后干脆拉他起来：“朕说了喜欢你。”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无德无能，心中是在惶恐……”
　　宗衍并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打断道：“你不愿意？”
　　郁惊敛当然不会不愿意，他只是意外，才会一口一个惶恐。
　　“臣……”郁惊敛顿了顿，“心悦陛下。”
　　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始至终他都没敢看宗衍。
　　宗衍笑了起来：“郁惊敛，你能开这窍？”
　　他这会儿意识到了，自己先前或许错过了宗衍很多情绪。
　　毕竟从这句话不难听出来，宗衍觉得自己不开窍，大概是因为之前自己的表现确实不太让人满意。
　　郁惊敛垂眸道：“陛下，你别取笑臣了，臣在你这已经很丢人了。”
　　郁惊敛到现在都觉得非常不真实，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先才的话，的的确确是从宗衍口中说出来的。
　　宗衍问他：“你在想什么？”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就算你这么说了，臣依旧觉得不真实。”
　　宗衍问他：“郁惊敛，你是要朕告诉你为什么会对你生出想法吗？”
　　郁惊敛立刻道：“臣不敢。”
　　哪有让皇帝剖白内心的道理，至少郁惊敛不敢。
　　还不是宗衍说什么就算什么。
　　郁惊敛还在犹豫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宗衍告诉他：“没什么不能说的，知道你是戏茶的时候，朕心中惊喜万分。”
　　郁惊敛是丞相之子，少年意气、气阔山河。
　　宗衍当年就庆幸戏茶不是当真隐居山野。
　　庆幸自己总是有能看到他的机会。
　　宗衍对他人再冷，也做不到忽视郁惊敛。
　　好在郁惊敛不常进宫，宗衍也不会有失态的时候。
　　这些是他藏在心里的秘密，哪怕现在郁惊敛就在他的面前，他也做不到坦率开口。
　　“陛下那个时候就已经对臣……”郁惊敛受宠若惊，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和宗衍之间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比自己知道皇帝的时候还要早。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知道阿衍，不知道皇帝，后来知道了阿衍就是皇帝，他又不敢有以前的想法了。
　　如今倒是峰回路转，事情变成了郁惊敛从前不敢想的方向。
　　宗衍甚至知道他是戏茶山樵，换作其他人几乎不可能知道。
　　这件事情，连他最最亲近的宋序然也是不知道的。
　　宗衍是没登基的时候就知道了吗？
　　郁惊敛确实喜欢宗衍，也确实不敢喜欢。
　　但是现在是宗衍说喜欢他。
　　不曾敢想的事情成为了事实，郁惊敛依旧觉得非常不真实。
　　“臣应该做什么？”郁惊敛问出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宗衍对他说：“郁大人想这么样就怎么样。”
　　郁惊敛记得，这样的话之前宗衍也和他说过，可是如今宗衍再说，郁惊敛的感觉和之前就不一样了。
　　他之前只觉得小皇帝仁恕温谨，就算外表冷漠也不会为难别人。
　　如今倒是觉得，宗衍之所以对自己百般纵容，或许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比如说喜欢。
　　郁惊敛原本是不相信也不敢想的，但是仔细分析了之后，倒是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的。
　　其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人人都看不丞相不成器的儿子，唯独皇帝觉得可堪一用。
　　说没有其他的感情在，郁惊敛是不信的。
　　毕竟他表现给外人看得样子实在是太像真的了，要是不信，那一定是因为对郁惊敛本身十分偏心。
　　郁惊敛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宗衍说在江南他也是特意去找自己的。
　　当时宗衍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难道这些年来，宗衍对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法吗？
　　郁惊敛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宗衍在万人之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他的心意来。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自己他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用身份压迫过自己。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甚至从来没有让自己发现过。
　　宗衍喜欢说自己恪守礼义廉耻和君子之道，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郁惊敛几乎能够肯定，如果没有江南之事，宗衍依旧是永远不会插足自己生活的状态。
　　如果不是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宗衍应当也不会说。
　　见郁惊敛一直都没有说话，宗衍知道他肯定又在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
　　宗衍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对郁惊敛说：“你不用有任何压力，之前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臣不愿意。”郁惊敛之前犹犹豫豫，这会儿倒是异常果断。
　　哪怕是郁惊敛自己，都被震惊到了。
　　他到底是谁给的胆子如此说话！
　　现在说不愿意，不就是说不想和宗衍以君臣关系相处，而是想要更进一步的关系。
　　“哦？”宗衍出声道。
　　郁惊敛被这声问句问得有些恍惚，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说什么，毕竟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可能收的回来。
　　他确实不想和宗衍有君臣的界限，想要和他做许多超过君臣之仪的事情。
　　郁惊敛问他：“陛下既然说喜欢臣，那意思是不是，臣可以惦记陛下？”
　　宗衍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闪躲：“郁惊敛，你说的惦记，是哪种惦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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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生
　　宗衍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他。
　　郁惊敛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总不能说自己对宗衍的惦记，是寻常夫妻之间的惦记。
　　他不是皇帝的皇妃，而是皇帝的大臣。
　　大臣要做的事情是为国分忧, 而不是给小皇帝添乱。
　　郁惊敛说：“陛下，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知道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宗衍开口问他, “礼义廉耻大人写得很好，舍得跨过去吗？”
　　这句话用法不是很对, 但是他们都没纠结这个。
　　宗衍想要表达什么，郁惊敛确实是知道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办也是真的。
　　大衍男风开放, 但就算是这样, 也没多少人会把达官显贵家里养的男子当作正经主子。
　　他们有的出生不清白，有的生存艰难。
　　高门显贵家的子弟, 多半都不会愿意让男子做当家主人。
　　郁惊敛并不想要妻妾成群, 他只想要有一个能够陪伴一生的爱人。
　　他有的时候会责怪自己, 明明喜欢谁都可以, 可是他偏偏喜欢的事皇帝。
　　后宫佳丽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 哪怕皇帝再喜欢他, 也不可能为了他放弃整个后宫。
　　“郁惊敛。”宗衍开口对他说，“朕若是告诉你, 朕的理想也是一生一代一双人呢？”
　　郁惊敛怎么都没有想到, 宗衍居然会说会这样的话。
　　这难道应该是一个皇帝说的吗？
　　他最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喜欢宗衍的时候, 就是因为觉得帝王家总是以子嗣为重，立刻断了念头。
　　现在小皇帝开口跟他说, 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
　　这算什么事情？
　　“陛下……”郁惊敛立刻跪下了, “臣惶恐。”
　　宗衍气急反笑：“郁惊敛, 都这样了, 你还是不愿意，你就是想看朕立后纳妃吗？”
　　“臣不愿意。”郁惊敛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冷静，“陛下，你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以全部都凭自己的心意行事。”
　　“戏茶。”宗衍怒道，“你给朕滚出去！”
　　郁惊敛道：“臣滚便滚了，陛下不要动气。”
　　宗衍看着他出去，心里总有无奈，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郁惊敛从来都是这样的，永远冷静客气，可是又好像谁都走不到他心里。
　　现在他都说喜欢自己的，可还是能够做到如此冷漠，自己让他走，他就离开。
　　更不用说他对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态度了。
　　宗衍对他这样没有办法，可是又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很喜欢郁惊敛，这注定了他没有办法对郁惊敛狠心，也注定了，他可能不会是郁惊敛的对手。
　　郁惊敛进宫就只为了一件事情，为了能够查长安诡事的案子。
　　他得到了宗衍的支持，这件事情确实可以去做。
　　但也同时意味着他要放弃很多东西。
　　一旦查案的消息放出去，和这些有关的人全部都会行动。
　　郁惊敛一开始就知道了，宗衍也肯定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并没有阻拦。
　　宗衍是真的想要看看他的本事。
　　自古以来关于鬼怪妖魔的故事，从来都不少。
　　哪怕是小时候，郁惊敛也不太相信这些。
　　他甚至觉得有这些妖魔鬼怪陪自己的话，日子可以不这么无聊。
　　毕竟小的时候，郁相就一直沉迷公务，没有时间管自己。
　　装神弄鬼、以权谋私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他和宋序然定下来要查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远近闻名的猫妖一案。
　　传说猫妖只喜欢杀孩子，猫的哭声也很像孩童。
　　有人说猫妖要这些孩子的性命，就是因为猫的叫声很像孩子的声音。
　　郁惊敛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他翻阅了很多能够查到的资料，突然就找到的方向。
　　第二天郁惊敛没有去上早朝，他提前和宗衍打了招呼，告诉他自己要去查案。
　　为了不会打草惊蛇，郁惊敛就没有去。
　　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让他找到一些证据了。
　　达官显贵家中确实难进，但是郁惊敛现在的官位是长安知府。
　　宗衍相当于是把整个长安的管辖权，全部都给了郁惊敛。
　　郁惊敛直接进府拿人，就算是府中的下人发现情况不对去宫中，一来一回的功夫，郁惊敛早就能够把人带回衙门了。
　　但是一直到郁惊敛抓了三个朝廷命妇，宋序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惊敛。”宋序然语气中不无担忧，“这三个全部都是有诰命在身上的。”
　　“我知道。”郁惊敛并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我抓的就是他们。”
　　“啊？”宋序然顿时就不理解了，“她们能做什么？”
　　郁惊敛道：“孩子。”
　　他没有继续和宋序然聊下去，二人换了朝廷官服坐在堂前。
　　其他的话不需要郁惊敛多说，衙门其他拿月俸的人竟然能够做好。
　　最开始的形式做完之后，堂下三个朝廷命妇就都跪着了。
　　从第一个开始喊“冤枉”之后，剩下两个就也开始了。
　　他们一声一声的喊，但是郁惊敛就当自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说了多少句冤枉。
　　如果没有罪的话，根本就不会在这里。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郁惊敛绝对不会冲动抓人。
　　“你们三个说够了吗？”
　　郁惊敛生得极好看，但是没有表情的时候，周身还是有一股冷意的。
　　三个人一下子都没敢说话。
　　郁惊敛进府拿人的时间虽然早，但是到了这会儿工夫，很多百姓已经出现在街上了。
　　郁惊敛这个新上任的长安知府，一下子抓了三个朝廷命妇，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些可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
　　“就算是丞相的儿子，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吧，不会是帮助他爹扫清障碍吧？”
　　“这三位可没地位低的，全部都是名门望族。”
　　“……”
　　郁惊敛根本就不在乎衙门前面围着的人现在怎么说，这件事情他有全部的把握。
　　现在煽风点火的越多，到最后效果反而会越好。
　　谁不知道长安有猫妖作乱，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妖魔鬼怪。
　　“孟氏、周氏、张氏。”郁惊敛说，“你们三个可知道为什么本官今日抓了你们三个？”
　　孟氏最先开口：“冤枉啊大人，民女病不曾做错什么。”
　　郁惊敛开口只说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这不仅是说给孟氏听的，也是给其他两个朝廷命妇说的。
　　“煽风点火。”郁惊敛道，“周氏，你既然成日说自己无德无能，又为什么跟着孟氏作乱？”
　　“大人明察，民妇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周氏道，“都是孟氏逼着民妇的。”
　　郁惊敛似笑非笑：“她能用什么威胁你？你哥哥侵吞公款，私自收受贿赂，就连你嫡妻的身份，都是偷来的？”
　　“冤枉啊冤枉。”周氏声泪俱下。
　　“张氏。”郁惊敛说，“为非作歹，没有悔改之心，你才是最最可恨的。”
　　三个人依旧是那套说辞。
　　郁惊敛拍了拍手，顿时有一个妇女抱着孩子上堂。
　　张氏的表情一下子就没办法维持住了：“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是冤枉吗？”郁惊敛听到他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开口了，“谁给你的胆子？”
　　张氏立刻跪下磕头：“民妇鬼迷心窍，大人开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孟氏和周氏也跟着磕头。
　　“需要人证吗？”郁惊敛开口说的虽然是问句，但是他并没有问她们意见的意思。
　　片刻时间里，就已经有衙役押了个人上来。
　　“还差一个，是不是？”郁惊敛开口问道。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张氏。
　　张氏是猫妖一案的始作俑者，她承认了其他人也就没这么容易坚持下去了。
　　不管什么时候，郁惊敛都知道自己最重要的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你说，本官不说。”郁惊敛道，“累。”
　　自由随意的态度，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
　　但是他们转念一想，郁惊敛本来就是长安城最大的纨绔，他这样说话非常正常。
　　他要是不这么说话，反倒是有些让人好奇发生了什么。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找到了证据证明这三个人确实有罪。
　　“三年以前，草民受张氏搭救，后来她多次向草民抱怨，府里的妾室全部都要和她一起分主君的宠爱，因为妾室孩子出生，张氏一直无所出，便起了害人的心思。”
　　“秦恽，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
　　秦恽没有搭理她，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学了一声猫叫。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觉得非常意外。
　　居然会有人的声音和猫如此相像！
　　学完之后，他对郁惊敛道：“大人，我夫人孩子全部都在她的手上，草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大人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郁惊敛开口问张氏道：“他夫人孩子还在人世吗？”
　　张氏原本还在哭，现在直接放肆笑道：“大人觉得呢？”
　　郁惊敛笑道：“自然是活着的。”
　　张氏说道：“前夜我就找人把他们杀了，今日大人说活着，会不会有些太猖狂了？”
　　“杀人放火还要挑日子。”郁惊敛说，“救人不用。”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宋序然就把人从后面带了出来。
　　“娘子，吾儿……”秦恽声泪俱下，“能够见到他们母子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郁惊敛根本就不是在问她问题，他显然就是早就预料到了一切，所以才会在这种场合开口问张氏。
　　可是明明今天郁惊敛才抓人，之前也没有透露过他会查这个案子，怎么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
　　在这里看热闹的百姓全部都觉得应该改变对郁惊敛一贯的印象了。
　　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顺手救的人。”郁惊敛道，“能够看到你们团聚是好事，但就算是这样，秦恽你也是罪大恶极。”
　　秦恽看到自己心里最牵挂的人平安，自然也不会帮张氏隐瞒什么。
　　他一开始就是因为受到了胁迫，才会答应要为了张氏做事。
　　现在看看他们全部都安然无恙，也就没有其他牵挂的东西了。
　　“草民愿意全部告诉大人。”秦恽道，“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郁惊敛点了点头：“今天比昨天识大体。”
　　秦恽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没有见到我妻子，自然是不放心的，今天可能他们两个平安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个份上，张氏也就开始急了。
　　郁惊敛一开始就给她下了罪大恶极的定义。
　　周氏和孟氏也全部都把罪责往她身上推，一时间场面都有点混乱。
　　郁惊敛开口道：“这个时候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她们全部的希望。
　　周氏一直都没有主见，听到郁惊敛这么说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
　　她很想把自己摘出来，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孟氏一直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为非作歹，哪怕到了现在的场合，她还希望自己能够减轻责罚。
　　郁惊敛道：“你们的救兵来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外面就来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他们和外面看戏的百姓不一样，这些全部都是高门显贵的家丁。
　　带头的是督察院左都御史虞俊舒，他是孟氏的夫家。
　　“郁大人年少有为，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轻易抓我的夫人。”虞俊舒非常不满，“就算是夫人有错，那也是我的家事。”
　　郁惊敛扯了扯嘴角：“你现在如此维护孟氏，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为了维护你虞家的脸面？”
　　郁惊敛一句话就让虞俊舒少了些威风，但是这种时候他总不能输。
　　“这就不劳大人你费心了。”虞俊舒开口道，“不管我和夫人感情怎么样，这件事情都轮不到郁大人你来管。”
　　“是吗？”郁惊敛声音非常冷。
　　郁惊敛这个态度，虞俊舒一下子就不高兴了：“郁惊敛，你真把自己当什么角色了？”
　　“自然。”郁惊敛不卑不亢。
　　“我是陛下亲封的三品左都御史。”虞俊舒道，“你不过只是一个知府而已。”
　　郁惊敛道：“这话大家都听到了吗？”
　　这句话并不是对着虞俊舒说的，而是对围观的其他人说的。
　　场面比一开始还要混乱不少，郁惊敛一下子也没什么办法了。
　　“你们这样，是全部都不怕我去找陛下告状吗？”郁惊敛开口道，“虞俊舒说他是陛下亲封的督察院左都御史，我又何尝不是陛下亲封的长安知府？”
　　“就是。”
　　有人开了这个头之后，其他人全部都跟着说了起来。
　　郁惊敛分明就是在为百姓做事。
　　现在在他们面前跪着的这三个朝廷命妇，就是一直把大众当作傻子的人。
　　根本就没有办法原谅和理解他们。
　　可是这些人全部都是达官显贵的家眷，寻常人拿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别说是平常人，哪怕郁惊敛这个长安知府在，他还是会被虞俊舒拿官位压上一头。
　　百姓一直都被他们压迫，不代表真的就一点意见都没有。
　　这会儿虞俊舒把所有的人都当作傻子，他们当然不会客气。
　　眼看就要有一场大战发生，外面传来了一声：“陛下驾到。”
　　这句话一说出口，来人的身份就非常明了了。
　　此时此刻，整个长安衙门里的所有人全部都跪下了。
　　虞俊舒也没有了原本嚣张的气焰。
　　宗衍开口道：“平身。”
　　看热闹的人敢起来，原本就被郁惊敛抓来的三个朝廷命妇可不敢。
　　原本虞俊舒还有嚣张的气焰，现在也是直接跪下不起了。
　　不只是他，孟氏和周氏的夫君也全部都跪着。
　　他们此时此刻没有办法顾忌家族脸面，以前有些人知道也不敢插手。
　　今天来审案子的人可是皇帝。
　　一国之君查案，可就不需要顾忌任何人了。
　　所有想要被藏起来的事情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没有人会质疑皇帝的权威。
　　宗衍一来，郁惊敛自然就没有继续坐主位，他把主位让给了宗衍。
　　整个衙门因为宗衍主持，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都觉得宗衍一定是为了郁惊敛能够秉公办理才来的。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虞俊舒这个三品官，陛下到底会不会罚。
　　毕竟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官位，这是三品。
　　“郁大人辛苦了。”宗衍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郁惊敛道：“臣为陛下分忧，怎么会辛苦？”
　　宗衍笑了笑：“客套话。”
　　他这个时候心情还可以，但是目光对上了虞俊舒，他不仅是眸光冷了起来，就连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不少。
　　其他人就算不知道别的，也知道宗衍肯定是生气了。
　　长安就是天子所在的地方，可就算是这样，还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捣乱。
　　长安都已经这样了，更不用说管不到的地方。
　　今天郁惊敛查案，还一下子就遇到了虞俊舒这样冥顽不灵的傻子。
　　现在在家都不知道，宗衍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眼前这个皇帝可不是个什么软柿子，他的手段一直都被很多人忌惮。
　　现在居然有人往他面前跳，大家都不觉得宗衍会轻易放过。
　　宗衍也确实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
　　“谁告诉你们，长安知府不是什么大官，你们就能不把郁惊敛放在眼里的？”宗衍开口问道。
　　“陛下息怒。”堂下跪着的所有人异口同声。
　　他们似乎不知道这句话说了会让宗衍更生气一样。
　　但是对于宗衍来说，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是这样子，就是故意气自己的。
　　郁惊敛在有些事情上太过正人君子，反倒是让有些人不会选择说真话。
　　“打。”宗衍开口道。
　　张公公立刻会意：“一人五十大板，都注意着点，别打死了。”
　　他的声音如同鬼魅，原本还狡辩不承认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着急认罪。
　　但是皇帝说出口的话怎么可能会被收回？
　　这板子是照常打的。
　　宗衍不建议别人说他心狠手辣，也不介意插人说他冷酷无情。
　　这些人如果不给他们教训，保不齐就会有其他人效仿，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更难说的事情。
　　宗衍很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所以在这最开始的时候，他就会全部解决。
　　郁惊敛心慈手软，他不会。
　　表面上看，宗衍只是来给郁惊敛撑腰的，其实他也是让郁惊敛看看自己是怎么行事的。
　　就算现在他和郁惊敛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也不代表他不能教郁惊敛什么。
　　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说明白的。
　　郁惊敛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情。
　　宗衍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肯定有很多很多比他厉害的地方。
　　少年天子走的路不会比其他人容易。
　　宗衍以这样的年纪，撑起了整个国家。
　　猫妖当然是不存在的，从来都是他们这几个人装神弄鬼。
　　害人还害到了孩子身上。
　　宗衍原本是可以非常冷静的，可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他一下子就更生气了。
　　以前的他不会这样，他一直都是非常公平公正的。
　　可是这一次，宗衍很想任性。
　　所有人都告诉他皇帝应该做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喜好该怎么办。
　　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可是也没有快乐。
　　郁惊敛查案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为民除害。
　　郁惊敛问自己要权限，要自己当他的保护伞，当然就是因为事情背后的势力非常复杂。
　　哪怕是郁惊敛，也不可以轻易撼动他们的存在。
　　可是这些人的存在，对国家就只有害处。
　　宗衍不是没有想过处置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可是没有人愿意做这件事情，大臣们有自己的考量，宗衍不会怪他们。
　　现在有了一个郁惊敛，宗衍自然会护他事事周全。
　　宗衍非常清楚，哪怕郁惊敛一直都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在国家大事上面，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这就是丞相教出来的儿子。
　　虽然其他人全部都说郁惊敛不堪一用，但郁惊敛的为人，宗衍是非常非常清楚的。
　　他不相信任何人都不可能去怀疑郁惊敛。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郁惊敛。
　　从一开始郁惊敛抓她们时，大家就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现在皇帝亲自审理案件，自然是证明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过去的。
　　大家突然意识到了，陛下并不准备给这些人生路，大概是因为他们确实做了很久的坏事，也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皇帝都是在忍。
　　但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相，现在宗衍和郁惊敛查了，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因为不管怎么样，猫妖害人的事情都不会再次出现了。
　　宗衍宣布完了审判结果之后就没有继续呆在这里。
　　郁惊敛把这桩案子涉及到人全部都安排好了之后，就去后院找宗衍了。
　　“你怎么知道朕在这里等你？”宗衍开口道，“你很想见朕？”
　　郁惊敛道：“陛下，你从皇宫赶来就是为了臣吗？”
　　“是。”宗衍觉得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他。
　　“多谢陛下。”郁惊敛和他说，“臣还以为，陛下再也不想见到臣了。”
　　“为什么不想见你？”宗衍道，“明明一直都只有你不想见朕。”
　　一句话让郁惊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明明一直都很想见到宗衍。
　　为什么此时此刻，宗衍会说这样的话。
　　难道他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吗？
　　郁惊敛道：“陛下，臣一直都很喜欢，怎么可能会不想见你？”
　　“是吗？”宗衍对他说，“看着可不像这么回事。”
　　“陛下觉得像什么？”郁惊敛道，“臣确实之前说不敢喜欢陛下，可是现在，陛下，臣……”
　　“你什么？”宗衍道，“你还是觉得这个事情不对。”
　　郁惊敛还没有回答，宗衍就继续开口了：“一国之君当以子嗣为重，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绝对不可以以皇帝的想法随意做事，你说朕说的对吗，郁大人？”
　　郁惊敛这下终于意识到了，宗衍他其实是在生气。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审理案子的时候，自己应该没有做错什么。
　　“陛下。”郁惊敛道，“臣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没有啊，你很好。”宗衍语气里虽然有不满。说的却是“你怎么可能有什么让朕不高兴的。”
　　郁惊敛想了半天：“陛下，你不会说，因为刚刚臣跪下了，才觉得不高兴了吧？”
　　“不可以吗？”宗衍瞥了他一眼。
　　“当然可以。”郁惊敛道，“臣只是没有想到而已，陛下居然如此注重承诺。”
　　他说完之后就感觉自己说这句话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宗衍并不是什么能够让其他人相信的人。
　　“臣又说错话了，陛下见谅。”郁惊敛开口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宗衍立刻就笑了起来：“朕并不打算和你一般计较。”
　　“那陛下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郁惊敛道，“臣不觉得陛下在这里等臣，是只为了和臣说这些。”
　　他主动开口问了，宗衍也就没有继续和他开玩笑。
　　“此事事关重大，这还只是开始。”宗衍道，“郁惊敛，不管什么时候，你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郁惊敛一下子沉默了，今天如果不是宗衍及时赶到，他其实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虞俊舒说得对，他一个三品官，自己真要是和针锋相对，被其他人诟病的人一定会是自己，而不是他。
　　“陛下，臣这些年被保护的实在太好了。”郁惊敛道，“全部都是臣不好。”
　　他说这句话不是没有原因的。
　　其实之前他也想过了很多很多次，如果自己不是被郁相如此保护着长大，他或许很早之前就能够面对人心了。
　　不可能在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手足无措，什么都做不了。
　　“陛下，臣现在应该做什么？”郁惊敛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依旧是是慌乱的。
　　他的确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问出口，宗衍会怎么回答自己。
　　可是他还是很想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宗衍会怎么处置。
　　宗衍开口道：“郁惊敛，朕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弱势。”
　　郁惊敛想了想宗衍平日的样子，意识到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宗衍是当朝皇帝，自然没人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最开始登基的时候，宗衍也会被为难，可他的手段让所有人都怕他了。
　　没有其他的原因，宗衍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人。
　　这不是因为他有能力只是因为宗衍喜欢他。
　　能够让宗衍喜欢，是郁惊敛平步青云的最大原因。
　　宗衍开口道：“如果没有遇到朕，你是不是想要过闲云野鹤般的人生？”
　　郁惊敛和他四目相对，但是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要是说以前的话，郁惊敛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郁惊敛确实不是，至少不止是。
　　他非常非常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只要有任何东西让他改变想法，他就不会有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了。
　　他现在想要的只有陪在宗衍的身边。
　　郁惊敛开口说了一句很长的话：“陛下，你确实让我改变了很多很多。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要沾染上朝堂上面的任何事情，但我遇到了你，你一道圣旨让我回到了长安，又让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放开你。这样的话非常非常狂妄，可是陛下，臣真的想要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宗衍开口问他道：“现在呢？郁惊敛，你想不想当朕的皇后？”
　　这话郁惊敛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接。
　　宗衍这说的可不是别的，而是皇后宝座。
　　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的位置，宗衍问他想不想要。
　　可是他是一个男子。
　　“陛下。”郁惊敛神色非常认真，“如果陛下没有子嗣的话，天下一定会大乱的。”
　　宗衍道：“朕知道。”
　　郁惊敛知道宗衍不会骗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你不可以不把江山社稷放在眼里。”
　　“嗯。”宗衍道，“你走吧。”
　　宗衍不是第一次和自己说这样的话，但是郁惊敛一下子想到了虞俊舒、孟氏和周氏的夫君也全部都跪着的场景。
　　如果不是宗衍在，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可能下跪。
　　他们根本就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更不用说下跪了。
　　“陛下，臣不走。”郁惊敛和宗衍开口道，“你特意见臣，帮了臣这么大的忙，臣绝对做不到忘恩负义。”
　　宗衍笑道：“这怎么就成了忘恩负义了？”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你都已经生病了，还为了我特地过来，可是每一次你见到我都让你不高兴，没有这样的道理。”
　　宗衍说：“郁惊敛，朕想要的，你不是给不了吗？”
　　郁惊敛沉默了，他知道宗衍说的是什么意思。
　　宗衍说他不能给的东西，也就是只有他能给他的东西。
　　可是郁惊敛还是觉得自己不能。
　　“陛下，臣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郁惊敛道，“实在是没有办法随便就给你什么承诺。”
　　“早就知道了，你不用介意。”宗衍开口问他，“郁惊敛，如果朕有一个太子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考虑了？”
　　“陛下，你在说什么？”郁惊敛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是他自己听错了。
　　宗衍要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直接带到宫中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宗衍把任何人带回宫中，这当然就因为他没有。
　　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真的准备现在就去生一个孩子，然后再考虑和自己在一起吗？
　　郁惊敛是断然不可能接受这件事情的。
　　虽然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不合适，但是郁惊敛还是希望宗衍真的只喜欢自己。
　　如果是真正喜欢自己的话，宗衍绝对不可能会碰其他的人。
　　宗衍看到他神色凝中，便同他道：“郁惊敛，你别想其他的，你就告诉我朕，到底可不可以考虑？”
　　郁惊敛道：“陛下……”
　　郁惊敛开了口，可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果是其他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对方带回家里，父亲还会觉得高兴。
　　可是皇帝当然不可能，这是大乾的天子。
　　如果让父亲知道了，郁惊敛觉得自己可能连腿都要保不住了，更不用说别的了。
　　郁惊敛看着宗衍，也不想和他继续沟通这个问题。
　　因为他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宗衍会这么说？。
　　“陛下……”郁惊敛问他，“臣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第一次问出口的时候，宗衍就没有给他答案。
　　现在还是一样的给不出来。
　　宗衍哪里有答案？
　　他自己心里都乱得很。
　　他差点就把自己有孩子的事情说出口。
　　他并不是因为有其他的想法，他只是希望郁惊敛没有其他束手束脚的顾忌。
　　如果郁惊敛真的很喜欢自己，自己不想和他错过。
　　哪怕现在他们都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但宗衍依旧觉得，能够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才是珍贵的时间。
　　他或许还是想要和宗衍长长久久的，倘若他不是皇帝的话。
　　但是郁惊敛同样也知道，如果宗衍不是皇帝的话，他们的日子绝对不可能比现在好过。
　　倒是有些没办法抉择了。
　　宗衍没有和他继续说话，而是带着他一起往后面走。
　　郁惊敛不知道的是，宗衍对这也很熟悉。
　　甚至比他还熟悉。
　　到了后面竹林的时候，宗衍先坐下了，而后示意郁惊敛也坐下。
　　看这整个衙门和宗衍的样子，郁惊敛心中感慨万千。
　　有很多事情在他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发生和注定了。
　　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就只能去接受。
　　何况这也是他本来就想要的。
　　“陛下。”郁惊敛对宗衍道，“不管怎么样，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朕为什么要赶你走？”宗衍有些不理解。
　　“臣也不知道，但总是会有这样的怀疑。”郁惊敛道，“陛下，让臣一直陪着你吧。”
　　宗衍笑道：“一直都是朕怕你离开，没想到有一天会是你和朕说这样的话。”
　　“陛下，你是我朝天子。”郁惊敛说，“害怕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在你身上，只有臣会害怕。”
　　宗衍笑了起来：“郁大人，并不是这样的，朕也有喜欢的人，朕也有喜怒哀乐，朕也会害怕。”
　　郁惊敛无话可说，到了今天，他当然会知道，宗衍口中喜欢的人就是他。
　　至于其他的东西，他当然知道宗衍也会有，只是其他人不允许皇帝存在。
　　“陛下，你这样臣真的没有办法。”
　　宗衍在心里面叹了口气，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
　　他不想让郁惊敛知道，他其实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郁惊敛想的则是，宗衍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哪怕自己开口提问，宗衍也没有任何准确的回答。
　　宗衍其实也不知道。
　　郁惊敛知道自己不可以逼小皇帝，他也没有责怪宗衍的意思。
　　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妥善处理的办法。
　　有些事情一直都在他的心头萦绕，他没有办法不去想。
　　“陛下。”郁惊敛突然道，“臣想把这件事情办完之后就休息一段时间。”
　　宗衍问他：“你是想要再去一次江南吗？”
　　“臣也不知道。”郁惊敛目光落在了远方，“只是暂时有点不想留在京城了而已。”
　　宗衍没有拒绝他，但是也没有答应。
　　“郁惊敛，你不会只是想要躲朕吧？”宗衍和他四目相对，没有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
　　郁惊敛笑了笑：“臣是不可能不想见陛下的，只是臣实在看不起自己这个样子。”
　　这句不是骗宗衍的，从他的眼神中就能够看出来。
　　宗衍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他。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一直都是被所有人保护长大的，所以很多时候没有办法直面人性的恶意。
　　他不知道那些作恶的人凭什么还活着，也不想看他们活着。
　　一下子到了这样的位置上，要面对很多很多的事情，郁惊敛一定觉得惊慌失措。
　　他确实应该休息一下了，可是又因为自己的存在，郁惊敛根本不敢离开，他怕自己不满意。
　　“郁惊敛，你觉得累的话，可以趁现在休息一段时间。”宗衍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这才刚开始，我停下是不是不好？”郁惊敛开口问他。
　　宗衍告诉他：“以后这种机会还多着呢。”
　　宗衍的意思明显是想郁惊敛多负责这些事情，但明显就不是因为觉得郁惊敛有这样的能力。
　　“啊？”郁惊敛非常紧张，“陛下，你怎么了？”
　　宗衍并没打算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好，如果现在想要休息，朕会允许的。”
　　郁惊敛道：“陛下，臣只希望你好好的，其他的事情没有这么重要。”
　　“会的。”宗衍笑着对他说，“郁惊敛，朕都还没看到你想通，怎么可能舍得不好？”
　　这无疑是一句玩笑话，但郁惊敛还是有些异样的心思生了出来，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又不是不喜欢宗衍，不管话说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喜欢宗衍的。
　　郁惊敛一下子想到了宗衍说孩子的那句话，他突然就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希望全部都是自己瞎猜的，宗衍并没任何事。
　　“陛下。”郁惊敛说，“我只喜欢过你，也不想轻易放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宗衍全部都听到了。
　　“一直都想要在朕的身边吗？”宗衍开口问他，眼中满是期待。
　　【作者有话说】
　　“一生一代一双人”出自纳兰性德《画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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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从前
　　看宗衍的意思似乎是
　　把皇后的宝座给自己也无妨。
　　“嗯。”郁惊敛开口道, “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
　　宗衍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那大人口中的不放弃又是什么？”宗衍开口问他，“永远都喜欢朕？”
　　郁惊敛几近沉默，但还是应了一声。
　　“好。”宗衍道, “朕等着郁大人。”
　　一直到晚上回到府邸的时候，郁惊敛都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有妥善的解决办法？
　　郁惊敛遵从内心, 发现自己还是非常希望可以和宗衍在一起的。
　　这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 他就知道。
　　皇帝身边能够站着的人，除了皇后之外, 还可以是有能力在朝廷上面立足的大臣。
　　看宗衍的意思似乎是把皇后的宝座给自己也无妨。
　　但郁惊敛依旧不愿意这样。
　　他不想平白无故就接受宗衍这样的好意。
　　又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好意，而是喜欢这样的感情。
　　“阿衍……”此时此刻, 宗衍并不在他的身边, 但是他很想用这样的称呼。
　　众人仰赖的天子，是自己的心上人, 普天之下只允许自己一个人在他面前放肆。
　　这自然是爱。
　　郁惊敛对宗衍的感情, 也是反复克制都没有办法收敛的爱。
　　案子办完之后, 整个长安都被郁惊敛三个字震惊到了。
　　一时之间, 郁家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大家都发现了, 这一切不同的开始, 就是因为郁惊敛从江南回来了。
　　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对郁惊敛青眼有加了？
　　这些宗衍不可能告诉其他的人，但是宗衍自己知道原因。
　　现在知道原因的人还多了一个郁惊敛。
　　郁惊敛知道, 这些其实都是因为他和宗衍之间不为人知的感情。
　　可都已经这样了, 为什么宗衍还是会说如果有一个太子这样的话。
　　宗衍要是想要有孩子, 无非就是因为他会碰其他的人。
　　光是想想，郁惊敛就觉得自己非常难受。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会跟自己说, 宗衍是天子, 妻妾成群、三宫六院十分正常, 不用因为这个烦心。
　　可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事实上他相当关注宗衍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欺欺人没有意义。
　　反正现在自己在风口浪尖上, 只有让自己一步一步站到权利最中心，才不会在被其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没有办法。
　　郁惊敛把自己之前丢了的野心全部找了回来。
　　他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郁惊敛决定搬离相府。
　　反正相府的牌匾写的就是丞相府，他完完全全可以重新建一个郁府。
　　但是问题是很多人都是娶妻生子之后才会在外面建府。
　　不过郁惊敛你从来都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的，说他离经叛道人太多了，这种时候倒是不用担心其他人的议论。
　　郁惊敛把这件事情告诉宋序然的时候，宋序然倒是不意外。
　　“我早就猜到了。”宋序然一脸高深莫测。
　　郁惊敛开口问他：“为什么？”
　　宋序然说：“你心悦小皇帝，有你爹在，总是不方便的。”
　　郁惊敛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他爹在他就不方便了，但是他也没有反驳宋序然。
　　毕竟心悦小皇帝这一点宋序然根本就没说错。
　　“惊敛。”宋序然道，“你得好好为自己考虑。”
　　郁惊敛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考虑，也不会想着要搬出去。
　　但是这件事情他还没有和郁相说，反正最后的结果他肯定是要搬走的。
　　所以也没有必要提前说出来让丞相不高兴。
　　郁惊敛想归想，确实也没耽误事情。
　　原本长安知府就有一个府邸，只是他没有去住而已。
　　现在想要搬出去，直接去就可以了。
　　宋序然跟着他一起打理。
　　后来干脆就决定和郁惊敛一起住。
　　郁惊敛本来是准备拒绝的，但是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必要。
　　反正他也是知州，如果注定自己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留长久的话，这个位置早晚都会是宋序然的。
　　郁惊敛和宋序然相识多年，对于对方的本事太清楚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们的人，那必然是对方。
　　但想到这里之后，郁惊敛意识到，还有一个宗衍。
　　他可是连戏茶山樵都知道的存在。
　　郁惊敛一开始以为自己跟郁相说要搬出去，他会大发雷霆。
　　事实却非常容易，以至于郁惊敛都有点怀疑自己。
　　郁相给出来的理由很简单：“你不是从小就不喜欢在家，现在让你得偿所愿了而已。”
　　郁惊敛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的，反正家里有自己没自己也差不多。
　　在很多人眼里，他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吃喝玩乐罢了。
　　从根本上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宗衍的耳朵里。
　　长安知府的府邸离皇宫可不算很远，至少是比丞相府近的。
　　如此一来，以后郁惊敛想要进宫见皇帝可就更容易了。
　　事实上，郁惊敛在查完了猫妖一案之后，就消停了不少。
　　这也就导致于很多人说皇帝虽然看上去乐意，但根本就不满意他这么做。
　　郁惊敛有自己的计划，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么说他。
　　反正他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宗衍都肯定愿意相信自己。
　　几日之后，郁惊敛出入青楼楚馆的消息不胫而走。
　　其他人说，他果然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郁惊敛不以为然。
　　他们随便怎么说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所作所为。
　　郁惊敛想要办案，名声就是最最不重要的东西。
　　因为这个消息，原本消停安分下来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走捷径的方法，花钱就能解决的是最容易的。
　　用美人收买更是。
　　郁惊敛确实收了，而且收了很多个。
　　每一个都让下属师爷好好记了名字。
　　不到半个月，郁惊敛的名单上已经有了两百个人。
　　这个时候，他的府邸已经全部准备完成，郁惊敛直接搬了进去。
　　很快，大家对于他搬出去也有了说法。
　　无非就是为了逃避丞相逼迫自己做有意义的事情，想要逃避麻烦。
　　甚至还有人说他就是为了把其他人送给他的“礼物”藏起来。
　　民间一直有一个传说，传闻中有狐妖作祟，专门害的全部都是□□熏心的人。
　　现在的郁惊敛非常符合这个身份。
　　所有人都等着一场好戏，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之前他刚刚整治了一场猫妖。
　　那个时候很多百姓都是站在郁惊敛这一边的。
　　他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但也就是一个上一次做得太成功了，导致很多人都往他这里送给人。
　　一下子就形成了另一个极端。
　　可是现在百姓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普通人原本就没有办法和达官显贵做对。
　　何况小皇帝都是帮着郁惊敛的。
　　大家都不知道狐妖会不会行动。
　　传闻中的狐妖长得非常美丽，因为相貌足够好看，所以会让很多人动情。
　　如果真的是想要美人的恶人，绝对没有人可以拒绝。
　　但是不用说，郁惊敛都觉得其中一定存在问题，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他拿了半个月的时间出来，就是为了能够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带到百姓的面前。
　　他不想让伪善存在世间，甚至用的还是伸张正义这种说法。
　　如果说真的走投无路，非要报仇的话，那也一定要通过正确的方法。
　　而不是装神弄鬼。
　　郁惊敛心如明镜。
　　如果说人们把希望寄托在妖魔鬼怪身上，衙门的公信力就更没有了。
　　原本你自己这个官位也不算名正言顺，上一次才是自己做出的贡献，这一次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出现纰漏。
　　郁惊敛不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人。
　　他怕疼，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让自己摔下去。
　　道理他全部都明白，长安他住了这么多年，当然也就知道哪些人传播谣言的速度最快。
　　他要立这个形象，就是为了方便做事。
　　为了事情逼真，他甚至都没有跟宗衍通风报信。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会让小皇帝生气，道歉的信他写了一封又一封。
　　只是没有一封，他是给到小皇帝手上的。
　　郁惊敛也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自欺欺人，在外人看来，这一定是自己做得不对。
　　如果说宗衍喜欢自己，他是肯定没有办法接受的。
　　他希望事情能够妥善解决，但是他好像又不是很希望宗衍不来找自己。
　　郁惊敛自己都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阶段，好像非常离不开宗衍，但又不能对他做什么。
　　如果说找理由进皇宫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和宗衍有一点亲密接触。
　　现在是完全没有。
　　他又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那个花花公子，那个扶不上墙的纨绔。
　　这个名称实在不好听，但郁惊敛需要，他就不介意狼狈。
　　不过他也没有很多时间去胡思乱想了。
　　郁惊敛原本就闻过解药，自然不可能对迷香有反应。
　　即便他没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像是中了。
　　果不其然，装神弄鬼的人还是出现了。
　　郁惊敛佯装倒了下去，心里确实非常清明的。
　　他想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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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到访
　　“陛下。”郁惊敛道，“臣还以为这一次，你是在等臣主动去解释。”
　　郁惊敛在心里算着对方到底会什么时候出现, 没多久之后，他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这明显就是脂粉味。
　　郁惊敛心中觉得好笑，原来装神弄鬼的狐狸精当真是按照大众认为的狐狸精形象出现的。
　　他只觉得实在没有创意。
　　如果是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自己肯定要变成一个和大众认知的不一样的狐狸精出现。
　　这样的话别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怪。
　　没多久之后，郁惊敛就感受到对方的靠近。
　　对方脂粉味极浓, 在对方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 郁惊敛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而后便直接坐了起来。
　　对方眸中满目惊恐：“你……你怎么醒了？”
　　“不可以吗？”郁惊敛开口道，“这是本官的住处, 你个贼子竟敢问本官为何醒了？”
　　那人似乎有些不愿意悔改的意思：“你不是耽于美色，只知享乐的吗？”
　　郁惊敛点了点头：“你好看？”
　　那人一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的表情, 但待看清楚郁惊敛相貌之后, 那人也就不继续说什么了。
　　“嗯？”郁惊敛道，“你也觉得我更好看吗？”
　　那人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 郁惊敛莫名其妙有些得意。
　　“大人, 我也是第一次出手。”
　　听到这句话之后, 郁惊敛很快就抓住了信息：“你们是一个团伙？”
　　那人知道现在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瞒下去了, 便果断承认了。
　　“大人。”那人颤颤巍巍道, “我知道错了。”
　　郁惊敛开口道：“你不知道。”
　　他拍了拍手, 小庄即刻就出现了：“什么人敢不把我们家大人放在眼里？”
　　他并没有给这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拿东西把他嘴给堵上了。
　　之后小庄就让人把他压下去了, 明日此事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郁惊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相信无论是百姓、还是他们这群装神弄鬼的人, 都会有更清楚的认知。
　　郁惊敛和小庄他们几个都是张扬的人，当即便大摆宴席。
　　不用说也知道, 这次一定是他们赢了。
　　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了, 但也不代表不能饮酒赏月。
　　这个点才是最适合月下对饮的好时候。
　　郁惊敛搬出来之后没带多少人, 但小庄和程硕总归是要跟着他过来的。
　　这两个人和郁惊敛一起长大, 平日里和郁惊敛的关系就十分亲近。
　　不管有什么事情，他们三个人都是在一块的，这一次当然也是一样。
　　但是很快他们就不这样想了，有一个在他们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小庄原本只是出去拿坛酒，可他看到了不远的地方，用一众人逐渐朝这里靠近。
　　小庄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运气，怎么一下子就看到了皇帝。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皇帝肯定是为了郁惊敛过来的。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小庄虽然在胡思乱想，但也没忘记和郁惊敛他们说皇帝来了。
　　“陛下？”郁惊敛道，“他不会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过来的吧？”
　　小庄摇了摇头，用非常哀怨的眼神看着郁惊敛。
　　眼神中的意思明显就是：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帝来了。
　　自然是要出去接驾。
　　宗衍见到他们几个人根本就不意外：“都起来吧。”
　　他目光扫到郁惊敛脸上的时候，便多说了一句：“真没想到大人也能出来迎接朕？”
　　郁惊敛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说什么呢。”
　　“风流潇洒、风月场中最好看的客人。”宗衍问他道，“说的都是大人你吧？”
　　郁惊敛道：“陛下，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宗衍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就知道他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关起来了？”宗衍开口问道。
　　郁惊敛点了点头：“是个男狐狸精。”
　　“哦？”宗衍开口问道，“相貌如何？”
　　郁惊敛不假思索：“比不上臣。”
　　宗衍与他四目相对：“普天之下能在这个上面赢你的人也不多。”
　　郁惊敛即刻答道：“陛下算一个。”
　　别说是小庄和程硕愣住了，就连宗衍都愣住了。
　　郁惊敛在夸一个皇帝好看？
　　这是谁给他的胆子？
　　宗衍开口道：“朕和郁大人单独说会话，你们全都下去吧。”
　　“是。”
　　随着众人全部都下去之后，郁惊敛才赶笑了笑。
　　“陛下。”郁惊敛道，“臣还以为这一次，你是在等臣主动去解释。”
　　宗衍的眼神似乎是要看透郁惊敛，但他到底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端起旁边的热水抿了一口。
　　他意思就是要让郁惊敛自己先说。
　　郁惊敛还是能够明白过来的。
　　“臣以为有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陛下会觉得臣还是和之前一样顽劣……”郁惊敛声音越来越小，确实是非常心虚的样子。
　　宗衍无所谓：“你本来就很之前一样。”
　　郁惊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皇帝陛下可是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的。
　　没有人可能一下子改变自己原本的习惯。
　　自己确实和之前一样，宗衍很清楚和之前一样是什么意思。
　　他自始至终都是假的风流潇洒，他只是不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回事，不代表他喜欢那些。
　　“陛下。”郁惊敛道，“谢谢你相信臣。”
　　宗衍垂眸道：“嗯。”
　　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
　　“他没碰到我。”郁惊敛道，“陛下。”
　　宗衍笑道：“你有什么必要和朕解释？”
　　郁惊敛道：“臣……喜欢陛下，自然就不希望陛下多心。”
　　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郁惊敛其实不知道宗衍到底会不会在乎他清不清白，但他还是想解释，于是就解释了。
　　宗衍开口道：“知道了，朕没多心。”
　　郁惊敛脸上有不加掩饰的尴尬。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多谢。”
　　宗衍笑道：“郁惊敛，朕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的。”
　　郁惊敛问道：“陛下是想听臣说爱你吗？”
　　宗衍顿时脸色通红：“郁惊敛，你胆子太大了。”
　　郁惊敛眨了眨眼：“陛下说什么呢。”
　　宗衍说：“那你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郁惊敛开口道：“臣心悦陛下。”
　　宗衍道：“你现在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
　　“嗯。”郁惊敛道，“臣觉得如果爱不说出口的话，臣会错过更多。”
　　宗衍笑道：“大人至纯至善，朕倒是觉得十分欣赏。”
　　郁惊敛知道他的欣赏是什么意思，他很想给出回应，可今时今日，自己又能做什么。
　　“陛下。”郁惊敛道，“臣要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在你身边？”
　　宗衍开口道：“现在就行。”
　　“陛下，臣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郁惊敛道，“臣是真的想要在你身边。”
　　宗衍笑道：“对呀，朕也没有开玩笑。”
　　他看着郁惊敛道：“郁惊敛，朕对你产生心思比你还早，你为什么没有想过，这么长时间朕是怎么过的？”
　　郁惊敛哪里是没有想过，他想过很多次。
　　他都不知道这些年，宗衍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自己想他的时候就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去见他。
　　可宗衍呢……
　　“好在现在臣离皇宫更近了。”郁惊敛下意识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当面说出来，好像有些不妥。
　　但是说都说了，他也不后悔。
　　反正自己在宗衍面前，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面子。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如果这一次的案子，臣自己一个人就能好好解决，臣能不能问你有一个赏赐？”
　　宗衍开口问他：“你想要什么？现在就可以说，能给的话，朕就给你了。”
　　郁惊敛道：“臣想要陛下一个吻。”
　　宗衍愣住了，今天自己好像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几次这样的状态。
　　但这无疑都是自己最真实的表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郁惊敛会变成现在这样。
　　以前的郁惊敛根本就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别说说出来了，就连听到别人说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主动的？
　　宗衍明明一直都关注他，但是这个时候好像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的变化太大了。
　　不过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宗衍从来都不怪郁惊敛让他有了现在这个孩子，与之相反的是，他非常珍惜。
　　自己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哪怕兄弟姐妹再多，能和自己说上话的也没几个。
　　宗衍并不会把他们划分在自己人的范畴里。
　　但是他可以把郁惊敛划进去。
　　不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而且是因为郁惊敛本身的才能和教养。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宗衍一定会被这样的人吸引。
　　何况就像郁惊敛自己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比他好看的人几乎都没有。
　　他说不多都是谦虚。
　　郁惊敛实在知道他自己的优势，也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
　　但是他又不会把这些当作能够利用的东西。
　　他是真的光明磊落，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情，以至于宗衍一直觉得他十分厉害，毕竟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心。
　　“要现在吗？”宗衍问他，“吻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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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狐妖
　　是靠自己，而不是身后的郁家
　　“如果臣现在要了, 明天还能有吗？”郁惊敛开口问他道。
　　宗衍笑了一声：“看大人表现。”
　　说完这句话之后，宗衍便朝着郁惊敛主动靠近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暧昧。
　　但他们十分默契地都没动。
　　“陛下……”郁惊敛到底还是主动亲了上去。
　　他们最近接吻的频率变高，但明显二人还是非常喜欢对方的吻。
　　这个吻结束之后, 宗衍自然而然地躺在了郁惊敛的怀里。
　　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好像都忘记了他们的身份。
　　就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事实绝非如此, 这根本就不是寻常君臣相处时应该出现的样子。
　　别说是君臣，哪怕是寻常的关系, 也不应该这样。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完全顾及不上。
　　“阿衍……”郁惊敛闭眼道，“要是这样的时间能更多一点就好了。”
　　宗衍原本是想开口回应的, 可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能说什么有用的, 干脆也就闭嘴了。
　　但是他现在清楚地知道郁惊敛对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样子的了。
　　郁惊敛从来都不是会在这些事情上欺骗自己的人，现在的他就是最真实的。
　　如果有朝一日发生改变, 郁惊敛也一定会开口。
　　宗衍不希望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希望他和郁惊敛之间能够有除了孩子之外的联系。
　　很快, 二人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他, “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宗衍点了点头：“大人不必为朕烦心。”
　　在这个时候, 郁惊敛是相信的。
　　可是次日一上朝, 郁惊敛就听到宗衍说病了。
　　这件事情是他亲口说出来的，由不得大臣怀疑。
　　宗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 过段时间之后, 他需要消失一段时间来调养身体。
　　郁惊敛知道宗衍的性子, 这句话宗衍说出来几次了，又不得他不相信。
　　凭宗衍的性子, 如果不是实在做不到, 他绝对不可能放下朝堂的事。
　　宗衍道：“朕之后若是不出现, 国家大事必然是要让其他的朝臣处理的。”
　　郁惊敛感受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小皇帝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自己监国？
　　这么看自己的话, 其他的大臣不是全部都知道了吗，他们会不会怀疑皇帝？
　　郁惊敛心道不好，可是也没什么办法。
　　“今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宗衍道，“朕乏了，不必劝朕。”
　　郁惊敛知道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说要退朝，就是不想让其他人议论。
　　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是九五之尊，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他也和普通人一样，他也会有累的时候，也会生病。
　　所谓真龙天子也只是凡胎□□而已。
　　郁惊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兴更多，还是忧心更多。
　　他高兴的是宗衍不是神明，自己不可能碰不到他，可是他又忧心宗衍的身体。
　　怎么看现在宗衍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可是他又偏偏是一副不想要其他人打扰的样子。
　　不过也没关系，今日的案子判了之后，自然是有理由进宫向皇帝要一个赏赐。
　　郁惊敛并不稀罕什么赏赐，他只是想要一个理由去见宗衍，一个不会被拒绝的理由。
　　其实他心里知道，哪怕没有理由宗衍也不会不让自己看他，可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名正言顺。
　　长安诡事不少，如果真的细心去查，里面该解决的麻烦可实在不少，郁惊敛肯定是需要花不少的时间。
　　即便如此，郁惊敛也知道自己一定得去做。
　　这是短时间内最容易让百姓看到的有显著成绩的好事。
　　不可以轻易放弃。
　　如果这一次没有抓住机会的话，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且照现在的样子来看，宗衍也等不起了。
　　宗衍需要自己早日立足于朝堂之上，早日成为其他人的不可蔑视的存在。
　　是靠自己，而不是靠身后的郁家。
　　不为受其他人尊重，就只为了宗衍，郁惊敛也决定要好好努力。
　　功名利禄他不在乎，但是就是这些东西决定了其他怎么看待他。
　　手上的案子从开始插手就注定了一定需要一个结果，否则的话，所有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郁惊敛实在是太清楚这些事情背后牵连的人有多少了。
　　他查的案子表面上是几个人就能做出来的，但是这些暴露在表面上的一个“妖魔”，身后跟着的或许就有几十个人。
　　这些事情有些人不清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清楚的。
　　比如说小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郁惊敛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宗衍的对手。
　　他只想成为宗衍的左膀右臂而已。
　　回了衙门之后，郁惊敛整个人的状态就显得十分不一样。
　　小庄和程硕看着他斗志昂扬的样子都觉得有点意外。
　　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郁惊敛吗？
　　郁惊敛看到两个人怀疑的目光，于是就问他们：“怎么了？”
　　二人都摇了摇头：“没事。”
　　郁惊敛道：“那就审案子。”
　　小庄说：“这个好，现在就开始？”
　　“嗯。”郁惊敛开口道，“现在。”
　　和上一次先抓后审不一样，郁惊敛回来之后并没换下官服。
　　整个人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根本就不能和传闻中的郁惊敛联系到一起去想。
　　他是唯一一个不管什么状态都让人觉得合适的存在。
　　有不少的人觉得是因为他的相貌，郁惊敛并不介意这个，这些不仅没有给他带来困扰，而且让他做起事来更方便了。
　　“不等了。”郁惊敛道，“开始吧。”
　　他说这句话之后，就有几个人被押了上来。
　　“你们说。”郁惊敛道。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审案，之前看过他审理案件的人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郁惊敛不管用什么样的形式，能够把真相给大家就是他的本事。
　　这些细节的东西他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毕竟他是长安现在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在不可能有谁能够让天子当依靠了。
　　郁惊敛不是什么其他的人，他是皇帝看重的人。
　　因为大家全部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他们也就心照不宣了。
　　很多事情不是非要说清楚的。
　　但是作恶的人必须把一五一十全部都交代。
　　事情一旦发生，就总需要去面对和解决。
　　这些人不仅不肯承认，而且要用妖魔鬼怪当作是挡箭牌。
　　没有任何承担的勇气。
　　他们才是最该被唾弃谩骂的人。
　　郁惊敛实在是太清楚他们的为人了，所以才会一次次让他们自己先说。
　　毕竟有的时候听别人亲口交代自己的罪行，或许可以制造一些原本并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人没有被处置的时候什么恶都敢做，毕竟没有人敢和玄乎的东西计较。
　　这就导致于他们为所欲为，不管任何东西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旦他们自己开口说，或许就会有一些意外之喜。
　　有些东西他们如果不说，郁惊敛也不见得能查得出来，但是他们说了，便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郁惊敛利用的就是他们的心理。
　　作恶多端的人不会立地成佛，他们只会想尽办法逃避责罚。
　　这种时候他们不会说假话，因为他们都知道已经在公堂上了，如果是说谎，可能会面对更多的责罚。
　　郁惊敛愀然作色，显然是对他们说的东西产生了很多看法。
　　不仅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反倒是非常猖狂。
　　郁惊敛自己张扬，但不喜欢做恶多端的人在自己面前放肆，于是很快这几个人就挨了板子。
　　外面围观的百姓，有些人是被这些人里面的“狐狸精”骗过的。
　　月下看美人，看谁都像美人，现在看这些人血肉模糊的样子，有些人也就清醒了。
　　或许从前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妩媚多情的狐妖，只是装神弄鬼想要好处的人。
　　甚至就连或许两个字也是不用加的。
　　从来都是人心存污。
　　“差不多了。”郁惊敛说，“等会再说打不打板子的事，继续交代。”
　　郁惊敛这个时候的语气非常冷，和风流倜傥没关系，他身上自有大义凛然的感觉。
　　“大人饶草民一名吧……”
　　“本官饶你？”郁惊敛觉得有点好笑，“谁又记得被你们所害的那些人也是无辜的？”
　　郁惊敛话说得不错，这些人放过了一个，就会又成千上万个继续出现。
　　全部都归咎于没有办法处理的妖魔鬼怪上面，就会生出更多用这种名义捣乱的人。
　　“本官确实不算什么。”郁惊敛道，“但你们这些人，还不至于让本官迷失自己。”
　　这一句话就不止批评他们了，就连很多其他上当受骗的人也觉得自己挨了一顿骂。
　　可郁惊敛也没有说错什么，这些用“狐狸精”这种身份出现的人，大部分都是因为知道很多人心里存在的欲望。
　　他们抵抗不住诱惑，所以才会被狐狸精骗。
　　可郁惊敛不是也最爱美人的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他不会迷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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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喜欢
　　就是他喜欢，他也不可能直说，所以现在这句话就是喜欢的意思了。
　　郁惊敛知道有不少人在看他, 但他无动于衷。
　　他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目光，不管其他人对他有什么样的想法和目的，他都觉得无所谓。
　　很快郁惊敛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所有人都说清楚了。
　　又或者说, 也不是他说的。
　　根本不用他开口，其他人就把事情全部讲明白了。
　　一时之间, 百姓都是夸他英明的。
　　这和之前对他的舆论完全不一样。
　　郁惊敛不在乎这个, 但是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被触动，似乎有这些名声也不错。
　　他原本是不在意的, 可一想到宗衍，郁惊敛就觉得也还不错。
　　这些名声不要白不要, 倒是不如受着。
　　从他下定决心开始查, 得到的就全部都是百姓的称赞，但也同时站到了官宦贵族的对立面。
　　宗衍是向着郁惊敛的。
　　这无疑证明了皇帝的想法。
　　宗衍心有大抱负, 郁惊敛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何况做的还是好事。
　　这有利于所有百姓。
　　毕竟百姓才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存在。
　　得天下者, 也得得到民心。
　　这案子很漂亮地收场, 百姓自然也就知道了之前的妖魔鬼怪, 大多数都是人假扮的, 也就少了些畏惧的心。
　　即便如此, 郁惊敛也并不准备放过其他的人。
　　他既然要查，就必须得把案子查得彻彻底底, 让真相被所有人看到。
　　不是所有的人都站在光里, 但如果能够见到光, 百姓就会心生向往。
　　或许有朝一日，不需要官府出面, 百姓就愿意主动解决麻烦。
　　除了妖魔的案子之外, 衙门也还有其他的案子需要处理。
　　郁惊敛审完之后, 已经过了中午。
　　他没有让其他人跟着他一起加班的习惯, 但是也不想查到一半突然就断了。
　　这也就导致于他多次拖延自己休息的时间。
　　小庄和程硕都劝过他休息，但是他没有一次听进去。
　　长安的衙门热闹了好几日，事情才彻底得解决。
　　这段时间郁惊敛一直都很忙，他这些日子没有见到宗衍。
　　除了上朝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小皇帝有什么动静。
　　郁惊敛想他的时候，也就是摸着腰间的玉佩和穗子而已。
　　毕竟也就不到一旬，太依赖宗衍也不好。
　　事情解决之后，郁惊敛就直接见了宗衍。
　　和之前每一次自己主动去见他一样，郁惊敛这一次还是大的点心。
　　长安的点心铺子多，足够郁惊敛每一次都可以买到不一样的。
　　郁惊敛根本就不知道宗衍最喜欢什么，所以他每次都会换着来。
　　反正不管买什么，宗衍都愿意收。
　　“大人做得很好。”宗衍道，“大人想要什么赏赐？”
　　眼睛直勾勾看着郁惊敛，眼神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郁惊敛很喜欢看他，也喜欢他此时此刻的专注。
　　他总是这样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把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郁惊敛没有回答他自己要什么赏赐的问题，而是对他说：“陛下，你身体怎么样？”
　　宗衍笑道：“和之前一样，大人怎么有心思关心朕了？”
　　郁惊敛沉默了，他分明一直都很关心宗衍，但是宗衍一直都会说这样的话。
　　每一次都很像自己对他很不好的样子。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没有对你不好吧？”
　　“没有。”宗衍开口道，“大人很好。”
　　这样的话郁惊敛反反复复听到了很多次，但他始终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应。
　　但是这一次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陛下。”郁惊敛道，“你让其他人出去，好不好？”
　　宗衍当然不会拒绝。
　　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大人要说什么？”宗衍问他道。
　　郁惊敛原本就是坐着的，但是听到这句话，郁惊敛起了身，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宗衍走进：“陛下。”
　　“臣想要的是你。”
　　一句话让宗衍的表情从原本的游刃有余变成了不知所措。
　　只要郁惊敛说这样的话，他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人教过宗衍，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宗衍没和他对视，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陛下。”郁惊敛道，“臣知道你是天子，但臣还是想……”
　　宗衍愣住了，此时的郁惊敛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目光却只有浓浓的爱意。
　　就算是宗衍想要忽略，也完全做不到忽略。
　　“臣不需要其他的赏赐，就只想要陪在陛下身边。”郁惊敛看着他道，“陛下一时需要臣，臣就在一时。”
　　宗衍笑了：“郁惊敛，一直都是朕在追逐你的脚步，你现在总算看出来了。”
　　“陛下是怎么想的？”郁惊敛开口问他。
　　“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宗衍开口道，“朕已经想好了要给你什么官位，明天上朝的时候说。”
　　郁惊敛并不是想听这个的。
　　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功名利禄。
　　他想要的只是陪在宗衍身边的机会而已。
　　宗衍现在到底愿不愿意给他？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分明知道臣并不是想要这个。”
　　宗衍道：“朕想给。”
　　郁惊敛无话可说。
　　宗衍想给，自己虽然没有其他的说法了。
　　他还知道眼睛的人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哪怕自己喜欢他，他对自己或许也有喜欢，自己也不能做什么。
　　“陛下。”郁惊敛第一次直白的表达了出来，“你是不是也想要和臣一直在一起？”
　　“是。”宗衍道，“朕说把后位给你，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郁惊敛猜到了，但是没有想到宗衍会直接说出来。
　　“陛下是想和臣在一起吗？”郁惊敛直勾勾地看着他。
　　宗衍对他说：“你坐下。”
　　郁惊敛点了点头。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刚刚问出口的是什么问题。
　　现在宗衍让自己坐下，肯定是因为有话要说。
　　宗衍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而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郁惊敛能够感觉到自己心跳很快，宗衍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喜欢。
　　“陛下……”郁惊敛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叫了宗衍一声。
　　他看着宗衍跨坐在自己腿上，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
　　而后便是一个吻。
　　但是到吻落在自己嘴唇上的时候，宗衍又停下来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宗衍会主动，但一定不会到最后。
　　他怕自己不喜欢，怕自己介意。
　　郁惊敛是能想明白的。
　　这些哪怕宗衍不说，他也全部都知道。
　　“陛下。”郁惊敛重复了之前那个问题，“陛下是想和臣在一起吗？”
　　“如你所愿。”宗衍道。
　　郁惊敛没有任何犹豫，便朝着宗衍亲了上去。
　　这一次的接吻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郁惊敛相当地认真，相当喜欢宗衍。
　　这是第一次，他们二人直勾勾面对喜欢这份感情。
　　不再是之前礼貌疏离的关系，而是心意相投的喜欢。
　　这一次，郁惊敛绝对不会放手。
　　二人没有继续在这，而是换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对方。
　　只是看着，就像是把自己全部都交给了对方。
　　郁惊敛难得没有说自己平时喜欢说的那些话，此时此刻，他只希望和宗衍在一起。
　　他终于不用把喜欢放在心里想了。
　　“阿衍。”郁惊敛支颐笑道，“好生漂亮。”
　　“你也漂亮。”宗衍道，“我的。”
　　这话让郁惊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宗衍换了自称，他没有继续用“朕”这个字，而是说的“我”。
　　他没有继续用皇帝的身份和自己相处，而是把他放在了和自己一样的位置上。
　　“阿衍！”郁惊敛不掩高兴，“我的。”
　　宗衍笑着点了点头。
　　他很喜欢看郁惊敛现在幼稚的样子。
　　这是最接近宗衍想象的那样的郁惊敛，也确实就是最真实的郁惊敛。
　　“去用膳吧。”宗衍道，“饿了。”
　　“好。”郁惊敛道，“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宗衍语气明显冷了。
　　郁惊敛现在能够反应过来，宗衍这是不高兴了。
　　“阿衍，我可以叫这个，而不是陛下？”郁惊敛问他，“你更喜欢这个，是不是？”
　　“废话。”宗衍道。
　　郁惊敛想了想，按照宗衍的性格。
　　就是他喜欢，他也不可能直说，所以现在这句话就是喜欢的意思了。
　　这无疑是最好的。
　　自己也很想和他更亲近一点。
　　“那我今天是不是可以和你住在一起？”郁惊敛眼睛一眨不眨。
　　宗衍没说话，只是眼神看向了菜的上面。
　　郁惊敛也就没有继续问。
　　御厨明显都知道他的口味，这些菜有不少是自己喜欢的，宗衍的菜倒是大多是酸甜口的。
　　但就算是这样，宗衍也没有吃多少。
　　“看样子说酸的开胃也不真。”郁惊敛不满道，“你都没吃多少。”
　　宗衍语气不明：“生病了，实在没有食欲。”
　　郁惊敛眼神中又透露出了担忧。
　　“我不是让你担心我的意思。”宗衍道，“事实如此而已。”
　　“阿衍。”郁惊敛开口问他，“我可以照顾你吗，凭我喜欢你的身份？”


第34章 不敢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臣确实有点不敢，毕竟现在臣在想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宗衍点了点头, 但这个时候他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郁惊敛看出来了宗衍的异样：“陛下，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宗衍缓了缓之后，开口对郁惊敛道：“无妨。”
　　郁惊敛看着宗衍, 明显就是在担心他。
　　“阿衍。”郁惊敛道，“有我在。”
　　宗衍看了看他, 没有多说什么。
　　郁惊敛心里清楚, 他大抵也是没信自己的。
　　他从小就没什么大的志向，但是现在, 郁惊敛有些后悔自己没去学医。
　　就算是学艺不精，也比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好。
　　“怎么了？”宗衍笑得有些勉强, “明明是我不舒服，怎么成了你难受？”
　　郁惊敛也不顾其他的了, 他将宗衍揽入怀中：“阿衍……”
　　两个人紧紧相拥, 谁也没没有再想其他的事情。
　　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关系, 已经十分来之不易。
　　晚上的时候, 郁惊敛对于自己到底要去哪里产生了怀疑。
　　按照道理说, 他之前在哪里, 现在就应该在哪里。
　　可现在他和宗衍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怎么样郁惊敛都不想和之前一样。
　　在选择寝宫的时候，郁惊敛明显就是有些话想说, 但是没说。
　　宗衍能够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就这么想和朕一起住露华殿？”宗衍笑道。
　　郁惊敛恍惚之间想起来, 这句话宗衍之前是问过自己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就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他想要的生活，是和这位万人之上的天子在一起。
　　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下, 郁惊敛偏偏就要求长久。
　　“想啊。”郁惊敛这一次没有犹豫。
　　宗衍像是沉思了什么, 而后才开口道：“好。”
　　郁惊敛当然不知道他在算什么, 反正只要宗衍答应了, 他就觉得很高兴。
　　“一起住露华殿没问题。”宗衍道，“朕允了，但……”
　　“但是什么？”郁惊敛眼中满是期待，就像是只要答应了前一个，后一个说什么都没关系。
　　宗衍道：“不能盖一床被子。”
　　郁惊敛非常爽快就答应了，别说是盖一床被子，但原本都没有想过可以住露华殿。
　　这个是天子寝宫！
　　“多谢陛下。”郁惊敛开口道。
　　这个时候他还是很高兴的，但到了寝宫之后，郁惊敛就笑不出来了。
　　他原本也不知道，露华殿的床榻有这么大。
　　他的喜怒哀乐全部都表现在脸上，宗衍当然都看到了。
　　“不满意？”宗衍故意道，“大人也可以住之前那里。”
　　比起之前，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和宗衍在一个寝宫，郁惊敛还是更愿意在这里。
　　“不用了，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还是更愿意和你在一块。”
　　宗衍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就猜到了郁惊敛会这样，他并不介意郁惊敛不掩饰他的想法。
　　毕竟如果郁惊敛什么都不说，自己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把所有的情绪表现出来，自己反倒是能够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郁惊敛，之前朕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喜欢。”宗衍笑道，“怎么现在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郁惊敛道：“是臣之前不识抬举。”
　　宗衍伸出手指，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就只是碰了一下而已，没有多余的动作。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任何暧昧的话，可是郁惊敛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所牵动。
　　分明就是非常喜欢。
　　郁惊敛恨自己没有在早些时候察觉到，但是现在也觉得不晚。
　　眼下自己和宗衍都非常年轻，只要两个人对对方都是喜欢的感情，余生他们就都可以一起度过。
　　“陛下。”郁惊敛再次为自己争取，“臣真的不可以和你一床被子吗？”
　　“不行。”宗衍道，“郁惊敛，朕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是君子，你得保护好自己。”
　　郁惊敛一下子就脸红了，他知道宗衍说的是什么。
　　“陛下……”郁惊敛道，“你想……”
　　他几乎没有办法完整说出来，但就算是这样的表达，宗衍也能够明白。
　　他实在太清楚郁惊敛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永远都不可能是主动开口的那一个。
　　宗衍想了想，干脆主动揽住他的脖子，而后便落了一个吻。
　　很快，他们两个人就分开了。
　　“这下可以好好睡觉了吗？”宗衍笑着问道。
　　明明就是一句问句，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话在里面，但郁惊敛就是觉得非常暧昧。
　　大概因为这句话是宗衍说的，而不是因为话本身。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可能还不够。”
　　眼神中带有跃跃欲试。
　　宗衍笑道：“那大人坐好。”
　　说完这话之后，宗衍就压着郁惊敛，让他坐在了床上。
　　郁惊敛猜到了宗衍大概是会主动吻他，便干脆也没动。
　　他很喜欢宗衍主动，毕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皇帝说话都没有人敢不听。
　　一般来说，都是其他人为皇帝做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宗衍主动的。
　　郁惊敛从来都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失去兴趣。
　　相反，宗衍的身份，反倒是让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多了更多刺激的感觉。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可以……”
　　宗衍笑着捏了捏郁惊敛的下巴，而后便主动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接吻和之前那个并不一样，这一次的宗衍是想要好好进行这个吻的。
　　不是和之前一样故意逗郁惊敛。
　　但每一次这要，最后的主动权都不会在宗衍的手上，现在也是一样。
　　郁惊敛动作非常小心，宗衍穿得宽松，加上郁惊敛根本就看不出来，宗衍其实并不担心他是因为知道有孩子才小心的。
　　他只是一直以来都非常温柔，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有任何鲁莽的行为。
　　他一直都非常尊重自己，尊重感情这件事。
　　宗衍喜欢这样的郁惊敛，在接吻中，他能有非常享受的感觉。
　　这个吻结束之后，两个人的呼吸都非常急促。
　　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刚刚接吻的时间并不短，这是在露华殿，不是什么其他随便的地方。
　　郁惊敛知道这里是天子寝宫，能够进来的人非同凡响。
　　在自己之前，宗衍从来都没有带人进来过。
　　这只是皇帝的寝宫而已。
　　“陛下。”郁惊敛道，“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你可就没有办法和臣……”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他是什么意思，宗衍当然清楚。
　　宗衍是一国之君，但是他带着自己的大臣住进了寝宫。
　　这可是后妃才会到的地方。
　　无非就是证明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并不清白。
　　“大人怎么想？”宗衍开口道，“这件事情要是被丞相知道了，相府你还能回得去吗？”
　　郁惊敛低头道：“或许不可以。”
　　不过很快，他又变得高兴起来：“幸好臣现在已经搬出来了。”
　　宗衍主要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一下子也是很意外。
　　真没有想到到，这种时候郁惊敛居然会开这样的玩笑。
　　这和之前的他真的完全不同，宗衍一下子觉得非常惊喜。
　　很多事情果然是在了解之后自己才能够见到。
　　哪怕之前自己喜欢他很久，也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确实是表面看起来的君子，但绝对不是古板严肃的那种。
　　很多时候他都是会让别人开心的存在。
　　“你倒是会说。”宗衍道，“但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去住的话，也可以到皇宫来。”
　　郁惊敛眨了眨眼睛：“陛下，你这是不是在邀请臣？”
　　“郁惊敛，你应该知道的。”宗衍咳嗽了一声，“朕说的话是圣旨。”
　　宗衍现在还跨坐在他身上，说这种话显然就是有些调情的意思。
　　而不是带有任何威胁，或者是其他的意思在。
　　他们两个人已经确定了相互喜欢的关系，除此之外，自然全部都是在谈感情。
　　不管什么时候，郁惊敛都知道他和宗衍是君臣。
　　可是现在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也可以知道自己和宗衍是爱侣。
　　他们确实是君臣，确实是上下关系。
　　但是这里的上下也有一些别的意思。
　　“大人现在在想什么？”宗衍笑道，“为什么完全不敢看朕？”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臣确实有点不敢，毕竟现在臣在想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不能说吗？”宗衍意思暧昧不清，“不能说的事情也可以直接做呀。”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不敢……”
　　“朕才不想听这个天下有你不敢做的事情这种话。”宗衍道，“郁惊敛，你又不是什么别人，朕也不是。”
　　郁惊敛想了想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大概就是，宗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会相信自己害怕或者不敢之类的话。
　　可自己确实也是不敢的，宗衍又不是什么其他的人。
　　他绝对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忽略的存在。
　　他是一朝天子，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郁惊敛虽然不怕他，甚至非常喜欢他，但是该有的尊重和礼数，郁惊敛一点都不敢少。
　　喜欢和规矩从来都不是能放到一起抵消的。
　　“陛下。”郁惊敛道，“臣喜欢你。”
　　目光灼灼，带有许多其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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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呜——！


第35章 官位
　　宗衍其实是惦记郁惊敛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是不合适。
　　“陛下……”郁惊敛又叫了他一声。
　　宗衍咳嗽了一声：“晚安，大人不要胡思乱想了，朕在这里。”
　　郁惊敛没说话, 看着他上了床，而后躺下。
　　一切都十分自然, 像是不介意自己在这一样。
　　郁惊敛看到他如此淡定, 就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宗衍没有再给他任何反应，郁惊敛只好拿起了一旁的杯子。
　　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自己其实不是没有想法，但到底不能太过, 现在自己可不是一个人。
　　宗衍不愿意冒任何风险。
　　“阿衍……”郁惊敛小声道, “晚安。”
　　他以为宗衍已经睡着了，他不知道的是, 这句晚安宗衍其实听到了。
　　他有些想回答, 可还是忍住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郁惊敛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开口比脑子快：“陛下……”
　　“朕在。”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咽了口口水：“陛下, 不然臣伺候你更衣吧？”
　　这个时间确实还早, 两个人穿戴整齐之后，肯定还能有很长时间。
　　宗衍没有拒绝, 他深深地看了郁惊敛一眼, 他知道郁惊敛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他很放心。
　　郁惊敛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十分小心，宗衍觉得他对自己的温柔绝对不可能是假装出来的。
　　他说的喜欢, 应该也是真的。
　　“陛下这是什么眼神？”郁惊敛开口问他。
　　“无事。”宗衍道, “大人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郁惊敛笑了起来：“听上去好像有点无情无义。”
　　宗衍没说话, 只是眼神中多了很多眷恋。
　　他怎么可能对郁惊敛无情无义。
　　郁惊敛了解他, 也知道他的为人，他笑道：“陛下，你耳朵红了。”
　　宗衍沉默了，他也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热。
　　他原本就是喜欢郁惊敛的，现在郁惊敛和他近在咫尺，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喜欢郁惊敛的心。
　　很快，二人全部都穿戴整齐了。
　　“陛下，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郁惊敛看到了宗衍想吐的反应。
　　平日里就很白的脸上现在有了因为宗衍皱眉显得更加苍白。
　　郁惊敛下意识想要扶着他，但是宗衍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
　　宗衍几乎早就习惯了这样。
　　看到他这样，郁惊敛意识到了，自己错过了很多。
　　自己回京之后就已经知道了宗衍生病的事情，现在已经两三个月过去了，自己连宗衍身体状况到底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陛下……”郁惊敛道，“对不起。”
　　宗衍笑道：“你为什么要道歉，你觉得是你让朕这样的？”
　　宗衍这么说已经是暗示郁惊敛了，可惜郁惊敛没有听出来。
　　他因为宗衍是在和他开玩笑。
　　事实上，宗衍并不是和他开玩笑。
　　郁惊敛扶着宗衍坐下，宗衍道：“你不是想要去用早膳，怎么还在这里不动？”
　　“臣总不能让陛下一个人在这里。”郁惊敛开口道。
　　宗衍笑了起来：“没什么不可以，郁大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
　　郁惊敛沉默了。
　　宗衍看着他这个样子，就主动亲了他一口。
　　郁惊敛一动不动，他没有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但是他也很喜欢的吻。
　　或者说他也不是说在乎接吻，他喜欢的只是宗衍。
　　宗衍做任何事情都能够让他觉得高兴。
　　“走吧。”宗衍道，“这下大人应该满意了。”
　　郁惊敛牵着他的手一起出去，又在有人看到的时候第一时间把手收了回来。
　　“大人躲什么呢？”宗衍又牵了回去，“你昨天都留宿在露华殿了，现在想要和朕撇清关系，是不是太晚了？”
　　这些话宗衍是当着所有的面说的，大家全部都能够听到。
　　但是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出现，就像是他们两个人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陛下。”郁惊敛看到宫人准备的食物的时候，简直是把意外写在了脸上。
　　宗衍道：“是朕挑剔，不是为了你准备的。”
　　郁惊敛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这只能说明这么长时间以来，宗衍食不下咽，从来都没有好过。
　　“陛下多多少少吃一点。”郁惊敛开口道，“如果陛下不动的话，臣也不动了。”
　　这根本就不是威胁的话，只是郁惊敛希望宗衍和他一起用早膳而已。
　　其他人也劝过，但是没用。
　　张公公这个时候忍不住插嘴：“郁大人，陛下这进膳都是你来一回才用一点，你能够劝陛下是最好。”
　　宗衍瞥了他一眼，张公公顿时闭嘴了。
　　郁惊敛动手舀了一勺粥，他吹了吹，觉得温度合适之后才让宗衍尝。
　　宗衍确实是尝了，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不给郁惊敛面子，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郁惊敛能够多久做这些已经是弥足珍贵的，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机会。
　　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和他做想做的事情，这本身就已经是很多人没机会的。
　　“陛下。”郁惊敛道，“要不要再吃一点？”
　　宗衍点了头，郁惊敛就胆子大了一点。
　　宗衍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这样的郁惊敛。
　　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需要害怕什么。
　　郁惊敛做他想做的，就已经可以让自己很高兴了。
　　“大人，你自己怎么不吃？”宗衍道，“朕可是来陪你的。”
　　郁惊敛道：“多谢陛下。”
　　宗衍学着他的样子喂了他一口。
　　郁惊敛笑了起来：“陛下九五之尊，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朕为什么不能做、做不得？”宗衍道，“天下都是朕的，朕难道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吗？”
　　这分明就是一句很有孩子气的话，郁惊敛觉得他非常可爱。
　　这明明就是一句很有帝王气魄的话，但是宗衍用在了这种场合。
　　他当然没有其他的目的，他只是希望自己不会介意。
　　“陛下。”郁惊敛道，“你这样，臣实在是受宠若惊。”
　　宗衍笑着点头：“大人是朕喜欢的人，还不是大人说了算。”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的话，他们隐隐约约觉得，眼前著名郁大人，或许就是以后的皇后。
　　这种相处模式，如果不是和爱人之间才会拥有的，那又是什么呢？
　　这还不是其他人表现出来的，而是素来清冷的小皇帝。
　　现在的场景已经能说明了很多东西了。
　　能在皇宫存活下来的人都很聪明，他们不会问不该问的东西，但是该做的事情也不能少。
　　他们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对待郁惊敛。
　　不过也幸好接下来他们要去上早朝，不用在这里太久，也就不容易给其他人出错的机会。
　　宗衍和郁惊敛显然都没有意识到，又或者说根本没有去关心。
　　很多人对他们的想法已经不一样了。
　　“陛下，大人。”宫女道，“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吧，陛下？”郁惊敛开口问道。
　　“大人说去就去。”宗衍无所谓，“朕又不会觉得不可以。”
　　这里是皇宫，之前郁惊敛也不是没有来过。
　　但是这一个早上，他还是觉得感觉很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直到昨天，他和宗衍才心意相通。
　　甚至他们没有分开住。
　　他们是在一张床上睡的。
　　就算是没有盖一条被子，他们两个人的心也是在一起的。
　　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已经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部分了。
　　郁惊敛非常珍惜，他想要更多，但是也知道要抓住当下。
　　毕竟如果现在都没有，就更不会以后的事情。
　　他紧紧握着宗衍的手，此刻的他觉得旁边的人非常非常重要。
　　不过就算他们不是相爱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可能忽略宗衍。
　　他是皇帝，而且没有皇帝这个身份，他也很喜欢宗衍。
　　又或者说他本来喜欢的就是宗衍这个人，抛开身份也是一样的。
　　“我们走吧。”郁惊敛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他并不是在通知宗衍，也不是告知他要做什么。
　　他只是在跟自己说。
　　“不用担心。”宗衍道，“就算其他人说什么，也是朕主动的，是朕非要你留下来。”
　　“臣不是这个意思。”郁惊敛道，“陛下不用说这样的话。”
　　宗衍有些高兴：“朕当然知道，朕是故意的。”
　　“什么？”郁惊敛愣住了，他有点不明白宗衍现在是在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朕故意的。”宗衍道，“朕希望大人知道，朕可以保护你，除了高官厚禄和感情之外，朕也可以给你很多其他的东西。”
　　郁惊敛知道，自己选择了宗衍是遵从本心。
　　但是选择男人这件事情，会让他面对很多的流言蜚语。
　　宗衍告诉自己，他不需要自己去扛。
　　宗衍不介意骂声，他可以代替自己背负这些。
　　可是郁惊敛根本就不需要宗衍这么做。
　　他希望和宗衍在一起，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陛下，臣想知道你想要给臣什么样的官位。”郁惊敛开口道，“这件事情你不说我就一直很好奇，我现在可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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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太子
　　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郁惊敛，正人君子。”
　　“沉不住气。”宗衍开口评价。
　　郁惊敛问他道：“陛下这么说的话, 就肯定没有准备告诉臣。”
　　“确实。”宗衍道，“上朝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陛下。”郁惊敛道, “哪怕我们两个现在这种关系，陛下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郁惊敛把这句话都自称换成了“我”, 就是拉近距离的意思。
　　但宗衍并没有吃他这套：“不愿意。”
　　郁惊敛并不意外, 宗衍确实是这样的人。
　　面对这些原则上的事情，不管是谁, 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么年轻, 才能好好坐在这个位置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紧紧牵着手。
　　郁惊敛尝试性地把头靠到了宗衍的肩膀上, 宗衍也并没有躲开。
　　他这个时候也发现了，好像自己不管怎么样, 宗衍都不会拒绝他。
　　他把全部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这个认知让郁惊敛异常高兴。
　　在这种时候, 他总是恨不得能和宗衍更近一点。
　　他们走的路不是平常人可以走的, 郁惊敛难得胆子大了一次, 他朝着宗衍亲了上去。
　　那你就只是在脸上落了一个吻, 很快就分开。
　　宗衍笑道：“你等会好好听。”
　　郁惊敛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官位。
　　自己好奇, 宗衍会这么说也很正常。
　　在宗衍出现之前，郁惊敛和郁相说了一会的话。
　　郁相难得没有出现之前严父的样子, 他这一次好好表扬了郁惊敛。
　　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 之前江南的事情, 是宗衍说的。
　　其他人信也好，不信也罢, 反正都是宗衍一个人说的。
　　但是现在, 郁惊敛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情是百姓愿意看到的。
　　郁相一心为国, 但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没有郁惊敛的魄力。
　　他要顾忌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勇气直接挑战强权。
　　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甚至说朝堂之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他们也是全部都知道的。
　　他们只是没有去做而已。
　　没多久之后，皇帝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上朝和之前都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今天宗衍给郁惊敛的封赏。
　　这天下没有人不知道，郁惊敛这一次的案子办得非常漂亮。
　　他们都很想知道，皇帝如此器重郁惊敛，这次会给郁惊敛什么样的官职。
　　郁惊敛的晋升速度很快，可以说是整个大乾开国以来最快的。
　　“长安知府郁惊敛接旨。”
　　听到这句话之后，郁惊敛就跪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这样的圣旨了，但郁惊敛还是没有办法不紧张。
　　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一次自己能够做到什么位置，皇帝遮遮掩掩，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就一定很特别。
　　原本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非常正常，但现在，郁惊敛却觉得这个时间实在太长了。
　　熬了很久之后，他才总算是听到了自己的官位。
　　宗衍给的是太子太傅的官位。
　　整个朝堂顿时就没有办法，继续安静下去了。
　　“公公真的没有读错吗？”
　　“陛下没有孩子啊！”
　　“他说的是什么？”
　　“……”
　　大家议论纷纷，倒是忘记了这个职位是从一品。
　　一直以来，能够当太子老师的官员，都得是德高望重之辈。
　　哪有郁惊敛这么年轻的？
　　他现在在什么年纪？
　　“诸位不满意吗？”宗衍道，“那算了，此事容后再议。”
　　这倒是让郁惊敛有些明白了。
　　宗衍所谓的之后，也根本就没有准备放弃给自己这个官位。
　　想必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那就只赠金银财宝。”宗衍道，“礼单朕自己写。”
　　这可以说是宗衍即位以来，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了。
　　就算不是太子太傅这个位置，小皇帝也可以选择很多其他的。
　　等他宁可现在不拿出来说，也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主意。
　　这分明就是在通知其他人，也是给他们心理准备时间。
　　“多谢陛下。”
　　郁惊敛磕了个头，要了宗衍的礼，此事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但天下悠悠众口难堵，一下朝郁惊敛就被其他人拦住了。
　　刚刚上朝的时候，他们只是觉得这个官位实在不合适，现在倒是意识到了。
　　太子太傅可是从一品的官。
　　今年的郁惊敛，也只有二十二岁而已。
　　这个年纪可以成家，立业也是有可能，但是这个官阶实在太高了。
　　现在郁惊敛自己都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想法，当然也没有办法回答其他人。
　　他虽然和皇帝很亲近，但很多事情也没有他说话的资格。
　　这个官位自己问了几次，宗衍可都瞒着没有告诉自己。
　　说到底他才是一国之君，如果他不愿意说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今天如果不是宗衍妥协，任由其他人怎么说，郁惊敛都肯定是要在太子太傅这个位置上。
　　郁惊敛心里很乱，其他大臣看他这样，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他想去见宗衍，又觉得自己现在过去，实在是沉不住气。
　　朝堂之上，自己不敢有任何意见，一下朝就要过去找他。
　　简直是不像话。
　　郁惊敛到底还是要面子的。
　　所以他照例是去了衙门。
　　但是早朝这么大的事情，其他人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真是要恭喜大人了。”
　　郁惊敛到了这里也还是敷衍他们，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恭喜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宗衍是怎么想的。
　　他又拿不准主意。
　　眼看皇帝的金银财宝全部都往府里送，郁惊敛的心情就更不好说了。
　　宋序然也知道他心情不好，等一会儿之后他才出现在郁惊敛的面前。
　　“喝酒？”郁惊敛开口问他。
　　“走吧。”宋序然说，“舍命陪君子。”
　　郁惊敛一直都没有把情绪平定。
　　他心里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明明昨天他才和宗衍互诉衷肠，现在他又给自己太子太傅的官位。
　　皇帝哪里有太子？
　　他又没有后妃。
　　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也根本就不需要太子太傅这个位置。
　　从前就算是非要把功劳给他，给出的官位也都是正常的。
　　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皇帝要把一个完全不需要的官位给自己。
　　“陛下他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宋序然道，“惊敛，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觉得皇帝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郁惊敛喝了一口酒之后才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序然开口问他：“郁惊敛，你一向很聪明，皇帝之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暗示？”
　　这句话郁惊敛一下子并没有听懂，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说：“序然，你倒是提醒我了，之前阿衍他也问过一次，如果他有太子的话，我会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宋序然点了点头：“皇帝是觉得自己一定会有太子？”
　　郁惊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宗衍当时说那样的话确实有点笃定。
　　他似乎知道他一定会有一个太子。
　　可是按照道理说，除了自己之外，宗衍没有和其他什么人接触。
　　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太子。
　　“他不会是准备从外面随便找一个人继承皇位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序然自己都震惊了。
　　从心理上说，他觉得不应该这样。
　　但是如果说没有其他的合理解释，这似乎才是最可能的。
　　“不可以。”郁惊敛站了起来，“其他人绝对不会同意的。”
　　“坐下。”宋序然说，“你倒是已经替他担心上了。”
　　郁惊敛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关心陛下。”
　　“情根深种了，郁公子。”宋序然开口道。
　　“是。”
　　之前郁惊敛一直都没有承认，但是现在，都不会逃避了。
　　他就是很喜欢宗衍，是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喜欢。
　　是愿意违背父亲的意愿，哪怕背负骂名的喜欢。
　　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没办法离开宗衍了。
　　他是自己一直想要在一起的人。
　　不管之后会怎么样，哪怕只能有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快乐，郁惊敛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序然。”郁惊敛道，“你觉得我要问陛下吗？”
　　宋序然说：“如果是我的话，我确实会问。”
　　他和郁惊敛碰杯：“但是我知道，是你的话，你一定不会问他。”
　　“为什么这么说？”郁惊敛开口问他。
　　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郁惊敛，正人君子。”
　　这个评价确实很到位，郁惊敛沉默了。
　　自己确实会胡思乱想，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更倾向于相信宗衍。
　　在他眼里，宗衍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是他最最仰赖的天子。
　　任何不好的词语都不可能在宗衍的身上出现。
　　只是因为他是宗衍。
　　“被我说中了吧。”宋序然开口道，“郁大人，我听陛下的意思，他还是打算让你做太子太傅啊。”
　　郁惊敛沉默了。
　　宋序然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按照陛下的性格，他怎么说，一定有他的原因。”
　　“要是到时候，陛下真的有个太子呢？”郁惊敛开口问道。
　　宋序然笑了起来：“郁惊敛，如果是那样，你准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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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托付
　　现在能够和他心意相通，当然就不会仅仅满足于现状。
　　郁惊敛开口道：“皇帝本来就应该三宫六院, 如果陛下真的有太子的话，我就离开他。”
　　他说是这么说，但明显有一点咬牙切齿。
　　他分明是不愿意离开宗衍的。
　　“郁惊敛, 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宋序然开口问他。
　　郁惊敛开口道：“信不信不重要，陛下怎么做才重要。”
　　两个人没有继续喝下去, 眼下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接连破了几个装神弄鬼的案子, 他们虽然能够得到放松，但之后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
　　郁惊敛现在的状态显然是不适合直接去处理公务, 但他也没放弃。
　　“惊敛。”宋序然问他，“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郁惊敛瞥了他一眼：“不必。”
　　宋序然笑道：“不用逞强, 想必陛下能够理解。”
　　郁惊敛道：“我如果不在这里, 我就会去见他，这才是不应该做的。”
　　宋序然没说话。
　　怎么看现在的郁惊敛都没有想把宗衍放下。
　　他总是喜欢宗衍的。
　　皇帝对于郁惊敛来说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身份。
　　哪怕现在两个人之间和之前不一样, 郁惊敛也还是觉得, 他们存在很大的差距。
　　这也不怪郁惊敛这么想, 事实上他们确实有差距。
　　宋序然一直觉得如果真心相爱就不会计较这么多。
　　所以他一开始只是觉得, 郁惊敛和宗衍其实没有这么相爱。
　　但是现在他换了想法, 郁惊敛应该是非常喜欢宗衍的。
　　只是皇帝那边的态度就有些不明朗了。
　　明明看上去非常喜欢郁惊敛, 但做出的事情却不像怎么回事。
　　给了郁惊敛很多，但现在又要说什么太子, 什么太子太傅。
　　简直就是在郁惊敛的心口捅刀子。
　　真正的喜欢, 又怎么能够忍受宗衍和其他人生子。
　　宗衍难道会不知道吗？
　　宋序然有些不明白, 换做其他人，郁惊敛都会想去要个解释, 但是面对宗衍,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要。
　　他总不能问皇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帮不上你, 抱歉, 惊敛。”宋序然开口道。
　　但是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宗衍就到了。
　　这无疑就是最好的解释。
　　宗衍没跟其他人多解释，只是让郁惊敛和他单独说话。
　　郁惊敛自然是应下了。
　　“喝了多少酒？”宗衍问他，“是因为朕？”
　　郁惊敛点了点头，他不准备隐瞒自己的想法。
　　现在他们又不是最开始的他们，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必要欺瞒什么。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他，“臣还可以抱你吗？”
　　宗衍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意识到自己今天穿得宽松，他也就同意了。
　　反正郁惊敛不会抱他很紧。
　　“陛下。”郁惊敛道，“臣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宗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说。
　　他是确实想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郁惊敛，但现在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现在的郁惊敛肯定听不进去。
　　宗衍道：“郁惊敛，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背叛你。”
　　这是一句保证的话，如果在平时，郁惊敛只会觉得非常有情调。
　　但是现在，郁惊敛实在没有这种感觉。
　　他总觉得宗衍也就是安抚安抚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
　　“那陛下今天早上是什么意思？”郁惊敛问他道，“总不可能只是和我们开玩笑。”
　　郁惊敛口中的我们，指的自然是他和其他的大臣。
　　他们所有人都会关心江山社稷。
　　关心江山社稷，自然也就会知道宗衍的后宫没有人。
　　都这样了，他怎么可能会有太子？
　　宗衍道：“郁惊敛，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自称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对于宗衍来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本就是平等的。
　　他们是爱人，不是上下级关系。
　　可以有尊重，但不能只有尊重。
　　“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郁惊敛不需要多考虑什么。
　　“既然你相信，那你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宗衍道，“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你说。”
　　宗衍确实没有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开口，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也非常不淡定。
　　这样的他和平日里的他不一样，郁惊敛自然是清楚的。
　　“陛下。”郁惊敛道，“还是我不够好，如果我有能力，陛下就不会害怕告诉我了。”
　　“不关你的事，你特别好。”宗衍对他说。
　　郁惊敛又抱住了他，他什么都没说。
　　但是他们并不尴尬，他们心里想的事情是一样的，目标也完全相同，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今天下午能不能休息？”
　　宗衍道：“现在就可以，如果大人不介意，朕和你一起。”
　　“荣幸之至。”郁惊敛开口道。
　　衙门里当然有休息的地方，郁惊敛在这些上面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
　　如此一来，当然也不可能亏待宗衍。
　　宗衍和郁惊敛呆在一起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但即便如此，张公公他们也都好好帮宗衍守着。
　　他们知情的人当然知道，宗衍和郁惊敛现在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哪怕他们在一张床上。
　　不过他们也知道，孩子的事情，宗衍根本就没有告诉郁惊敛。
　　可是宗衍是皇帝，有他自己坚持的原则，其他人当然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愿。
　　郁惊敛喝了些酒，现在人也还是有点恍惚。
　　“陛下。”郁惊敛道，“谢谢你特地过来一趟。”
　　宗衍道：“朕就是怕你想多。”
　　郁惊敛笑了起来：“陛下好了解臣。”
　　宗衍沉默了。
　　这些年郁惊敛大抵都是这样过来的。
　　很多时候他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读戏茶山樵的作品，不难看出来，郁惊敛并不是那样的。
　　表示出来的样子和真正的他不一样，也就导致很多人也没有办法理解。
　　宗衍知道他，也想理解他。
　　他希望郁惊敛心中的太平盛世，自己有机会和他一起缔造。
　　这些话他不说，但是心里想过很多很多次。
　　“睡吧。”宗衍道，“朕陪你。”
　　“好。”郁惊敛道，“有陛下在，臣也就安心了。”
　　宗衍不觉得自己有能让人安心的能力，郁惊敛这么说也就是说说而已。
　　郁惊敛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他一早上的情绪起伏很大。
　　这会儿有宗衍陪着他，他确实一会儿就睡着了。
　　就像是郁惊敛自己说的那样，宗衍是能够让他安心的。
　　宗衍让人准备了醒酒汤放在旁边，郁惊敛醒的时候，宗衍就直接递给了他。
　　郁惊敛笑道：“多谢陛下，臣无以为报。”
　　“刚刚没给你。”宗衍道，“看你实在累。”
　　“陛下。”郁惊敛看着他的目光一下子非常认真，“臣想一直陪着你。”
　　“好。”宗衍道。
　　他们两个人之间经常会说这样的话，可是两个人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心思。
　　就比如说这一次，他们中间隔着太子太傅这个官位。
　　还有就是，宗衍肚子里的孩子。
　　宗衍几乎忍不住想要和他说。
　　可他希望郁惊敛能够接受这个孩子。
　　如果说这个孩子的出生都没有办法得到父亲的祝福，那他的出生多多少少也是难堪的。
　　哪怕他是皇太子。
　　两个人都没有困意，但还是报载一起躺在床上。
　　能够感受到彼此在身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很珍贵的时间了。
　　今日郁惊敛说了休息，就没有准备接触别的事情了。
　　说白了现在的衙门，就算没有，他也可以照常进行所有的事情。
　　眼下也没有棘手的案子，需要他时时刻刻紧紧盯着。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朕从来都没有看错你。”
　　“陛下明明就是偏心臣。”郁惊敛笑道，“臣没有这么大本事。”
　　“朕若是非要说你有呢？”宗衍似笑非笑。
　　郁惊敛道：“臣一向畏惧陛下，陛下如果这么说，那臣自然就有。”
　　很多时候，郁惊敛都知道说什么话会让宗衍开心。
　　此时此刻，宗衍确实觉得高兴。
　　他有郁惊敛在身边，就已经超过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在他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更希望郁惊敛能够陪在自己身边。
　　当然是因为喜欢。
　　又或者说是因为有孩子的因素。
　　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自己对郁惊敛的感情。
　　郁惊敛根本不认识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现在能够和他心意相通，当然就不会仅仅满足于现状。
　　宗衍想要很多其他的。
　　其实郁惊敛也是一样的。
　　“郁惊敛，太子的事情，朕之后一定会告诉你。”宗衍非常认真，“但是现在，朕有很重要的东西要托付给你。”
　　“是什么？”郁惊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上面能够帮助宗衍。
　　宗衍开口道：“郁惊敛，你答应朕，这件事情一定不要推辞，好不好？”
　　郁惊敛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宗衍的语气实在太过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会不会和他生病有关系？
　　陛下想要说的，不会是把整个大乾托付给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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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直
　　郁惊敛隐隐约约觉得，总有一天，宗衍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感情。
　　宗衍看到了郁惊敛的神色变化, 自然是猜到了郁惊敛已经想到了。
　　“交给你了。”宗衍委屈道，“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
　　郁惊敛最怕他这么说，如此一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
　　“朕相信你, 郁惊敛，你一定不会拒绝朕的吧。”宗衍开口道。
　　这样的话, 郁惊敛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
　　“陛下, 你会好好的吗？”郁惊敛开口问他。
　　“一定。”
　　眼神没有任何躲闪，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答案。
　　“不会太久了。”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下意识想要握他的手, 于是也就这么做了。
　　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们都不觉得这么做, 有什么不对的。
　　之后郁惊敛和宗衍都没有留在衙门, 他们去了附近梁尚书家里。
　　梁尚书对于二人的到来很意外，但是并不慌乱。
　　郁惊敛心中也就有数了。
　　梁尚书喜爱花鸟鱼虫, 猫鸟犬马整个宅子中遍地。
　　宗衍一来, 就有一只猫跑到了他的旁边。
　　梁尚书有些紧张, 宗衍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他把猫抱了起来。
　　这只猫通体雪白, 毛发柔顺, 宗衍都多摸了几下。
　　“好看。”宗衍难得脸上出现了笑意。
　　“陛下喜欢是它的荣幸。”梁尚书开口道。
　　宗衍道：“朕就算是说喜欢，大人也不可能舍得把它让给朕吧？”
　　这句话确实问到了梁尚书的心坎上, 他咳嗽了一声：“陛下明察。”
　　“朕不喜欢夺人所好。”宗衍道, “大人喜欢, 便自己好好养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宗衍看了一眼郁惊敛, 意味深长。
　　郁惊敛看了看梁尚书。
　　“朕今日来, 也不仅仅是和郁大人来赏花看鸟的。”宗衍道, “朕还有别的事。”
　　梁尚书连忙跪下：“陛下吩咐便是, 臣一定竭尽所能。”
　　宗衍道：“若是之后有事，朕希望大人能多帮帮郁大人。”
　　“臣惶恐。”梁尚书道，“臣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三个人没有把话全部说清楚，但他们心里全部都知道。
　　宗衍会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要把朝堂托付给郁惊敛。
　　他希望梁尚书能够帮郁惊敛处理些事情。
　　原本这句话就算宗衍不说，梁尚书也一定会做好。
　　但是现在宗衍提前跟他说了，这无非就是因为信任。
　　郁惊敛心里觉得宗衍实在是会笼络人心，自己需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毕竟这些事情如果交给他，他是完全不会想到的。
　　还得是宗衍厉害。
　　宗衍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提朝堂之上的事情，他只是和郁惊敛一起，和梁尚书赏花看景，一起逗家里的动物。
　　梁尚书不是第一次私下见宗衍，但这是第一次，宗衍带其他人来见自己。
　　虽然梁尚书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他隐隐约约还是知道了宗衍的意思。
　　如果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宗衍是绝对不可能往自己面前带的。
　　何况郁惊敛身上带着的玉佩，原本一直都是在宗衍的腰间的。
　　不过这些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梁尚书心中有数。
　　他在皇帝身边做事，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能够做到现在的位置上，绝对不只是因为他和皇帝关系好。
　　“梁尚书愿不愿意赏脸，与我们二人一同用晚膳？”宗衍开口问道。
　　梁尚书受宠若惊：“荣幸之至。”
　　从前宗衍来，也绝对不可能和他一起用膳，就算是和他一起用膳，那也是让他去宫里。
　　梁尚书隐隐约约明白了，宗衍这么做，其实是为了郁惊敛。
　　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宗衍不会有这样不同寻常的表现。
　　“陛下当真器重郁大人。”梁尚书评价道。
　　宗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他自然是器重郁惊敛的，除此之外，还有喜欢。
　　不过这些，梁尚书能看出来就看出来，看不出来宗衍也不会特地说。
　　“梁尚书着实折煞我了。”郁惊敛开口道，“是陛下抬爱。”
　　“大人客气了。”梁尚书说，“陛下相信你，一定有他的道理。”
　　郁惊敛道：“大人既然这么说，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样子给你们看。”
　　宗衍笑道：“嗯。”
　　这些话他们都不用多说什么，就已经心照不宣了。
　　“陛下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梁尚书问道。
　　“不知道。”宗衍道，“不会太久。”
　　这些话换其他人听必然是听不懂的，可郁惊敛能够明白。
　　很多事情哪怕是心里很想，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总是要花时间去解决的。
　　何况现在，宗衍不愿意告诉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们现在知道的已经比其他的人多很多了。
　　自然不能继续想要知道更多。
　　“朕做东。”宗衍道，“你们想吃什么，随意就是。”
　　二人也没有跟宗衍客气，和皇帝谈论金钱实在是没有意思。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臣还是得说一句谢谢。”
　　“臣是沾了郁大人的光，这句谢就给郁大人了。”
　　梁尚书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三个人全部都笑了。
　　这件事情目前来说，只有他们三个人之间清楚了。
　　之后才会让其他的人知道。
　　有的这一层关系在，他们自然会非常亲近。
　　晚上的时候，宗衍和郁惊敛一起回到了郁惊敛的府邸。
　　“陛下，臣之后能不能继续住在这里？”郁惊敛开口问道。
　　宗衍笑道：“这些都是你说了算，没有必要和我商量。”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自然是根据我夫君的心意来。”
　　这个称呼让郁惊敛有些找不着北。
　　眼前这位可是皇帝，这可是大乾的君主。
　　他现在对自己用了“夫君”这样的称呼。
　　无非就是想要托付终身的意思。
　　郁惊敛非常意外，但是也觉得喜出望外。
　　像是自己想要很久的东西，一下子就得到了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勉强，而是得到我自己心之所向的东西。
　　他原本就很喜欢宗衍。
　　“阿衍。”郁惊敛几乎热泪盈眶，“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紧紧抱住了宗衍。
　　宗衍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用这样，郁惊敛，我们原本就是相爱的，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郁惊敛道，“这是臣的福气。”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觉得自己和宗衍是相配的。
　　宗衍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行动告诉郁惊敛，他们原本就是天生一对。
　　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上面的差距，就算现在看上去是有的，也完完全全可以忽略。
　　相爱本身就是最难得的，宗衍非常珍惜这份感情。
　　就算没有说出口，郁惊敛其实也是一样的。
　　“陛下，今天你住在我这里会不会太委屈了？”郁惊敛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宗衍看着他的眼睛说，“朕非常愿意。”
　　这句话让郁惊敛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宗衍愿意和他在一起，跟地方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是他而已。
　　这样的喜欢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非常珍贵的，何况对方是皇帝。
　　“陛下。”郁惊敛说，“是我的阿衍。”
　　他这个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也许从一开始，宗衍报出了“阿衍”这样的称呼，就已经把他放在了不一样的位置上。
　　即便如此喜欢，宗衍也从来都没有轻举妄动。
　　他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让自己狼狈。
　　这一次也是一样。
　　宗衍把朝堂拖不到他的身上，就一定会面对很多的问题。
　　在开始之前，宗衍主动带着他找到了梁尚书。
　　这当然不是为了其他的东西，只是为了之后宗衍没有出现的时候。
　　如果出现了问题，梁尚书能够站在郁惊敛这里。
　　他计算好了一切，避免任何不愉快发生的可能。
　　郁惊敛一开始觉得自己不需要宗衍，也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庇佑。
　　但是事实上，宗衍把这些全部都做好了，他还是觉得非常高兴。
　　倒也不是因为宗衍在庇佑自己，主要就是因为他很喜欢这种被其他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从小到大，郁相当然是喜欢自己这个嫡出的儿子的，但是也同样非常严厉。
　　比起亲情之外，郁惊敛更多能够感受到的还是压力。
　　但是现在，宗衍想要给他的就只有爱。
　　还有长长久久的承诺。
　　郁惊敛隐隐约约觉得，总有一天，宗衍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感情。
　　按照宗衍的性子，在身份上面，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委屈。
　　不管自己觉不觉得委屈，该给自己的，宗衍绝对不会少。
　　比如说皇后这个位置。
　　郁惊敛清楚，就算宗衍没办法直接给自己皇后的位置，自己也一定是宗衍心里唯一能够当皇后的人。
　　现在的他很清楚，他确确实实、有能力和他并肩而行。
　　普天之下也没有第二个了。
　　就算天下有很多有能力的人，会被小皇帝喜欢的，也只有自己一个。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陛下。”郁惊敛看着宗衍，开口叫了一声。
　　“怎么了？”宗衍问他道。
　　“臣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郁惊敛笑了起来，“臣只是觉得能够陪在你身边特别好。”
　　“朕也是一样的，你放心好了。”宗衍道，“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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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再次
　　只是碰到他的时候，那些记忆就全部都涌现在了郁惊敛的脑海里。
　　郁惊敛点了头, 宗衍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至于继续想什么。
　　左右这些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之后在朝堂上，宗衍没有再拿郁惊敛的官位出来说过话。
　　但是在大臣的面前, 表现出来的就全部是病了的样子。
　　赫然是没准备掩盖的意思。
　　宗衍如果不想说，那所有人肯定全部都不敢议论, 但是现在, 宗衍明显就是想要大家全部都知道。
　　他怎么做必然是有他的目的。
　　大家实在是太清楚宗衍的性子了。
　　小皇帝行为处事和他的相貌非常相似。
　　只要他明显地表现出了什么，就一定是在为其他的事情做准备。
　　目前他们都不知道宗衍在为什么准备。
　　郁惊敛在长安知府这个位置上做得很好, 百姓人人称赞。
　　提到他的时候，宗衍的目光总是会柔和一点。
　　所有人都以为, 宗衍这样, 只是因为欣赏郁惊敛。
　　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欣赏之外, 宗衍还有其他的感情。
　　这些日子, 郁惊敛一直都和宗衍在一起。
　　不管是他到皇宫还是宗衍到郁府, 总归是能见到面的。
　　这样的见面, 对于他们二人都是相当珍贵的。
　　郁惊敛也发现宗衍似乎越来越依赖自己了。
　　但即便如此, 他们也没除了接吻之外更亲密的举动。
　　哪怕情动, 宗衍也一定会克制。
　　郁惊敛一直都以为是因为宗衍天子之身，那样的荒唐不愿意再来一次了。
　　宗衍告诉郁惊敛没必要胡思乱想。
　　郁惊敛本来也不是非要不可, 自然也不会多想什么。
　　就算没有肌肤相亲, 也不耽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郁惊敛又破了一桩案子, 下朝之后，宗衍就到了衙门。
　　听到皇帝到了, 郁惊敛有些意外, 但也没觉得不可以。
　　反正之前, 宗衍也不是没有在白天的时候再吵过几次。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大部分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是这次不一样，宗衍和郁惊敛一起处理衙门的事情。
　　郁惊敛偷偷问了问宗衍愿意。
　　宗衍告诉他：“朕晚上的时候，想和大人早些回去。”
　　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郁惊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宗衍对他说：“朕……很想大人。”
　　听到这样的话，郁惊敛瞪大了眼睛，手里拿着的东西几乎都要掉下去。
　　“陛下……”郁惊敛咽了口口水。
　　宗衍道：“不可以吗？”
　　郁惊敛当然不是觉得不可以，他只是非常意外而已。
　　毕竟他和宗衍心意相通这么久，他们也没有做到这一步。
　　宗衍这么说了，也就导致于郁惊敛十分心猿意马。
　　“大人如果实在不想看，那就别看了。”宗衍凑近郁惊敛耳边说。
　　郁惊敛面色绯红：“臣……”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宗衍开口道，“你跟朕回宫。”
　　这个时候的郁惊敛已经丧失的思考的能力，确实是宗衍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郁惊敛还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眼前这人是皇帝，当然应该听他的话。
　　一路上郁惊敛看到什么铺子都问宗衍要不要吃。
　　宗衍也不给回答，只是带笑看着他而已。
　　郁惊敛买了不少的东西，宗衍依旧没有表态，但脸上带着笑意。
　　直到快要到皇宫，宗衍才开口道：“郁惊敛，你就这么期待？”
　　郁惊敛点了点头，又飞快摇头。
　　宗衍立刻就笑了。
　　这件事情虽然不是非要不可，但按照他们现在的感情，没有确实也不正常。
　　宗衍知道郁惊敛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不代表心里什么都没有想。
　　“朕其实也很想。”宗衍开口道，“朕问了太医，是他说按照朕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们可以……”
　　他咳嗽了一声。
　　郁惊敛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宗衍还生着病的事情。
　　他都已经把国家托付给自己了，那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和自己有更加亲密的接触。
　　郁惊敛下意识道：“陛下，要不然还是算了？”
　　“不。”宗衍开口道，“你注意一点就是了。”
　　郁惊敛无话可说，宗衍都已经这么说了，就证明他本身有很强的意愿。
　　他自己也是想的。
　　二人接下来赏花用膳，都显得有些不在状态。
　　实在是太久了。
　　郁惊敛在心里算了算，他们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虽然得到了很大的进展。
　　但是在这方面，实在是太陌生了。
　　郁惊敛几乎要记不起上一次了。
　　宗衍确实是惦记着这件事情的，他在露华殿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
　　郁惊敛甚至不需要花功夫就能找到。
　　不难看出来，宗衍是期待的。
　　“陛下……”郁惊敛声音有些颤抖。
　　他还没有忘记眼前的人是黄皇帝。
　　“大人不用担心。”宗衍道，“太医都说可以了。”
　　宗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所以他也就没有继续说话，他靠近郁惊敛，而后主动吻了上去。
　　他这样的动作，郁惊敛自然是不可能再拒绝。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哪怕眼前的人是皇帝，郁惊敛也不会再顾忌什么。
　　他一下子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宗衍说的也是“愿意”。
　　他错过了宗衍多年以来的喜欢，现在自然是不愿意再错过一丝一毫。
　　感情本身就是十分珍贵的。
　　殿内点的香让郁惊敛和宗衍的兴致都不低。
　　二人极度配合对方。
　　郁惊敛记得宗衍生病，也记得温柔和小心。
　　即便十分理智，这件事情也能够让他们觉得愉悦。
　　他们都太久没有碰过对方了，他们十分渴望对方的身体。
　　……
　　次日醒的时候，郁惊敛意识到时候不早了，或许要错过早朝。
　　然后他就反应过来，原本今天就是休沐日，哪有什么错过。
　　他看着宗衍的睡颜，心里感叹皇帝到底是在乎国家的。
　　他做什么事情都提前计划好了，不会耽误国家大事。
　　这样的他，会说要把大乾托付给自己，绝对是形势所迫。
　　宗衍想必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郁惊敛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只是这样的动作，就让郁惊敛觉得无限缱绻。
　　他们两个人之间虽然用错过，但是之后就再也不会了。
　　遗憾没有办法挽回，但以后的人生，郁惊敛有信心可以一直陪着宗衍。
　　他将宫人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放到了旁边。
　　可以方便宗衍醒了的时候递给他。
　　他们很久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郁惊敛唯一一次经历也是和宗衍一起的。
　　只是碰到他的时候，那些记忆就全部都涌现在了郁惊敛的脑海里。
　　根本不需要他特意去回想。
　　他们本身就是非常契合的。
　　“陛下，你醒了？”
　　宗衍睁眼的动作打断了郁惊敛的思绪。
　　“嗯。”宗衍回答的同时，郁惊敛将水杯递给了他。
　　宗衍抿了一口：“多谢。”
　　他看着郁惊敛，又开口叫了一声：“夫君。”
　　昨夜他们亲密无间，现在郁惊敛又听到了这样的称呼，他整个都觉得有些眩晕。
　　喜欢本身就有这样的魔力，何况对方还是宗衍。
　　他是整个大乾的倚仗。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自己的爱人。
　　郁惊敛将宗衍抱在怀里，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这样的拥抱，似乎就是拥有了对方的一生。
　　他们叫我就是彼此认定的唯一，不管什么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变化。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谢谢你。”
　　宗衍没说话，只是用手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
　　郁惊敛当然不会躲避，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在梦中，他都不敢轻易想象。
　　但是现在，宗衍就在自己的身边，也确实和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
　　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郁惊敛甚至没有觉得不习惯。
　　就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陛下。”郁惊敛还是没有忍住开口。
　　“怎么了？”宗衍抬眸看他。
　　郁惊敛笑道：“臣不想说什么话，只是想要看一看臣的爱人。”
　　“是吗？”宗衍笑道，“大人已经得到我了。”
　　郁惊敛看着宗衍的眸子，总觉得他小绵羊说的话，对自己肯定不会特别友好。
　　果不其然，宗衍开口问他道：“大人，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妾身一个名分？”
　　眼神中透露着委屈，就像是郁惊敛真的不愿意给宗衍一个名分一样。
　　郁惊敛看着宗衍，一下子忘记了要怎么说话：“陛……陛下……”
　　“大人总不能是不准备负责吧，妾身可怎么办才好？”问这句话的时候，宗衍也还是之前那副样子。
　　郁惊敛简直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但是他也知道，宗衍不过就是和他开玩笑而已。
　　皇帝想要跟天下人宣布也没有关系，但是他把这样的权力给了自己。
　　郁惊敛知道，宗衍把所有的爱和信任全部都给了自己。
　　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后果。
　　他要的只是他们之间稳定的感情，除此之外，宗衍都没有考虑。
　　“陛下就这么喜欢臣？”郁惊敛开口问他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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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嗷嗷呜！


第40章 太庙
　　宗衍其实能够意识到，和郁惊敛在一起或许就是他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
　　“喜欢。”宗衍不假思索。
　　他确实不需要思考, 就能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别说是现在，哪怕是在江南遇到郁惊敛之前。
　　如果有人发现了这份感情，宗衍也是愿意回答的。
　　宗衍从来都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
　　“臣也喜欢陛下。”郁惊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 开口道。
　　他确实也喜欢宗衍，但是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对宗衍的喜欢, 远远没有宗衍对自己的多。
　　郁惊敛并不希望在感情上面亏待宗衍。
　　不管宗衍自己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知道了。”
　　宗衍原本也不指望现在郁惊敛能给他答案。
　　这样的答复郁惊敛之前就已经给过自己了。
　　他知道, 对于郁惊敛来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 郁惊敛就一定会对自己负责。
　　可自己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个。
　　他将头靠在了郁惊敛的肩膀上。
　　能够有这样的时光，宗衍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没多久之后, 宗衍就又睡着了。
　　郁惊敛觉得从他的反应来看, 确实不是状态很好的样子。
　　毕竟如果是之前，小皇帝绝对不可能刚醒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将杯子盖好, 而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宗衍虽然睡觉了, 但是好像依旧能够感觉到身边的温度消失了。
　　他伸手想要找寻什么。
　　一碰就碰到了郁惊敛。
　　郁惊敛没有继续动, 他坐到了床沿, 与宗衍牵着手。
　　他看着宗衍的睡颜,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就消失了。
　　似乎能够有这样的时光, 其他的自己也不愿意强求。
　　“阿衍……”郁惊敛小声叫了一句。
　　没多久之后，宗衍就醒了。
　　他醒了郁惊敛就心虚似地收回了手：“陛下。”
　　宗衍笑道：“大人很喜欢朕？”
　　郁惊敛有些脸红, 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宗衍不会逼迫他, 郁惊敛想说就说, 不想说也无所谓。
　　反正现在他能够感觉到郁惊敛的爱意。
　　晚些时候他们两个一起用膳，这个时间其实不算早膳, 但也没有到用午膳的时候。
　　不过这些还是看宗衍和郁惊敛的心思就好。
　　“陛下。”郁惊敛道, “臣可在这呢, 你得给臣做个表率。”
　　这个办法之前郁惊敛用过, 取得的效果还不错，所以他就再来了一次。
　　宗衍也确实吃他这套。
　　“好。”宗衍笑道。
　　宗衍现在反胃恶心要比先前好了些，有郁惊敛在自己的身边，他的注意力也不会全部放在孩子身上。
　　所以感觉的异样倒是要少不少。
　　宗衍吃完之后，便支颐看着郁惊敛。
　　郁惊敛被他看着也不耽误吃饭，宗衍已经不喜欢动筷子了，如果自己也是一样，他怕是就更不愿意动了。
　　之后宗衍带他一起去看了戏。
　　“陛下是早就找了宫外的戏班子？”郁惊敛惊喜道，“是特地为了臣准备的吗？”
　　宗衍点了点头：“怕你觉得无聊。”
　　郁惊敛心中十分感动，在任何事情上，宗衍都不会亏待自己。
　　好像对自己好是宗衍的本能一样。
　　“阿衍。”郁惊敛开口叫道。
　　“嗯？”宗衍转头看他。
　　在他转头的瞬间，郁惊敛就紧紧拥抱着他，然后落下了一个吻。
　　这是郁惊敛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这样的举动。
　　宗衍从来都不介意让其他人知道。
　　可郁惊敛不一样，他心里顾及的东西有很多。
　　这无疑已经迈出了一步。
　　宗衍希望有一天能够不必遮掩，郁惊敛迈出了第一步，之后的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不管以后以什么样的身份，郁惊敛总是会在自己身边的。
　　结束了这个吻之后，二人便牵着手一起走。
　　戏班子的人原本就在等他们两个人。
　　二人到场之后，他们就开始了表演。
　　宗衍没有让他们唱什么激情澎湃的戏。
　　今天的戏唱的是感情。
　　男女主的爱恨情仇不断，让人的情绪跟着起伏。
　　因为有孩子的原因，宗衍从头到尾情绪都没有特别大的波动。
　　但是郁惊敛不一样，他非常投入这部戏剧。
　　宗衍和他紧握双手，自然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感情。
　　郁惊敛总是这样的，爱憎分明，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宗衍喜欢他这样。
　　“陛下。”郁惊敛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宗衍笑着摇了摇头：“好看吗？”
　　“好看。”郁惊敛道，“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嗯。”宗衍笑道，“郁大人当然不会。”
　　郁惊敛自己说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宗衍这么一说，他就觉得问题很大。
　　他说：“陛下，臣会一直爱你。”
　　郁惊敛能够明显感觉出来，自己对宗衍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和最开始只是想要帮助阿衍完全不一样。
　　他左右徘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想要的只是能够和宗衍在一起。
　　又或者说，他想要和宗衍长长久久在一起。
　　这么说虽然有点理想化，但郁惊敛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之后宗衍又带他去见了先祖排位。
　　看到太庙里供奉着的历代君王众臣的牌位，郁惊敛的心思一下子就有些沉重了。
　　“郁惊敛。”宗衍道，“有朕在，你别害怕。”
　　其实哪怕是到现在，郁惊敛也知道宗衍有秘密没有告诉自己。
　　但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是非常喜欢宗衍。
　　何况现在，宗衍带着自己到了太庙。
　　面前的牌位可是大乾历朝历代的君王。
　　宗衍是什么意思，郁惊敛已经很明白了。
　　能够有这种资格的人会是谁？
　　郁惊敛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皇后。
　　“陛下。”郁惊敛道，“臣实在惶恐。”
　　宗衍笑道：“朕想要的，郁大人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郁惊敛看着宗衍点香，又注意到上面的贡品非常新鲜。
　　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郁惊敛都显得浑浑噩噩。
　　到最后甚至还是宗衍扶着他起来的。
　　“郁惊敛。”宗衍看着郁惊敛的眼睛道，“朕告诉大乾历朝历代的先祖，你是朕认定的皇后。”
　　“臣知道了。”郁惊敛非常认真，“臣必当竭尽此生喜欢陛下、爱戴陛下。”
　　但是说完这句话之后，郁惊敛又想起了他们二人昨夜的事情。
　　宗衍主动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太庙。
　　“陛下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郁惊敛开口问他。
　　宗衍摇了摇头：“无妨。”
　　郁惊敛没说话，而是做了个相当大胆的举动。
　　他拦腰把宗衍抱了起来。
　　这让宗衍非常意外。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样的时间里，郁惊敛会突然抱他。
　　但他已经告知了历朝历代的君王，郁惊敛是自己认定的人。
　　哪怕他是男子，也是自己想要一生一世一辈子的存在。
　　不过到了太庙之后，宗衍就意识到，自己或许得找个时间跟郁惊敛说说皇家的秘密。
　　就算之前给过郁惊敛暗示，郁惊敛也肯定不可能想到那些方面。
　　他过于正人君子，当然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宗衍很了解他。
　　郁惊敛把他抱到花园才把宗衍放了下来。
　　整个人都没有去想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反正他们也不在乎其他人说什么，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其他人早晚会知道。
　　宫人的嘴严不严也不重要。
　　很快就有人给他们二人拿了点心。
　　宗衍依旧不碰酒和茶，他只要热水。
　　所有异常的举动，郁惊敛都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宗衍生病了。
　　因为他生病了，所以才会出来很多事情上面都显的不一样。
　　郁惊敛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他只觉得心疼。
　　有很多时候，他甚至恨不得能够和宗衍分担痛苦。
　　可惜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郁惊敛自己也觉得很遗憾，可他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只能看着宗衍自己承受这些。
　　宗衍看他这个样子，也就更不敢告诉他自己这样的原因了。
　　如果说郁惊敛知道，他一定会觉得愧疚。
　　宗衍并不希望他心里觉得愧疚。
　　他们能够有今天的关系非常不容易。
　　能够长久才是宗衍最想要的。
　　他能够肯定，郁惊敛不可能不想要这个孩子。
　　哪怕这件事情是意外。
　　太子的事情自己给了暗示，但是郁惊敛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郁惊敛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他介意自己和其他人有接触。
　　可他也希望大乾的江山后继有人。
　　从每一个方面来说，郁惊敛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存在。
　　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宗衍不会后悔今天做的事情。
　　他甚至不怕其他人指责自己，历朝历代的君王并不是全部都圣明的。
　　宗衍其实能够意识到，和郁惊敛在一起或许就是他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
　　但是他不后悔。
　　他需要的是这份感情。
　　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希望的就是和郁惊敛在一起。
　　现在实现这样的理想，他连高兴都来不及。
　　自然也不可能会后悔。
　　只是不知道郁惊敛会不会后悔。
　　和自己在一起，意味着他要放弃很多东西。
　　毕竟宗衍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允许他和其他的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当然，宗衍自己也能够做到只有他一个人。
　　“郁惊敛。”宗衍问他道，“和朕在一起，你会后悔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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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时间
　　“陛下。”郁惊敛道，“是你先招惹我的，得再来一次。”
　　“不会。”郁惊敛斩钉截铁, “臣可是一直害怕陛下后悔呢。”
　　宗衍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方靠近，如此一来, 他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好像触手可得。
　　最喜欢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感觉换做任何人都会沉沦。
　　郁惊敛把宗衍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们四目相对。
　　宗衍眼角泛红, 郁惊敛的心思一下子就飘得有点远。
　　他昨天夜里，大抵也是这样的。
　　又或者说, 比此时此刻还要吸引人。
　　大乾的天子，此时此刻就在自己怀里。
　　郁惊敛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这种时候, 他总觉得自己和宗衍特别近。
　　宗衍在他怀中, 也就导致于他们接吻的时间很长。
　　分开的时候，正好有花瓣从树上落下。
　　“阿衍。”郁惊敛语气中有不加掩饰的高兴, “就连花也觉得你好看。”
　　宗衍笑了笑, 没有对他这样的话做出具体的回应。
　　郁惊敛最近和之前很不一样, 他比之前更加直率。
　　很多时候他都愿意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了。
　　就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 这也证明了他在宗衍面前不会和以前一样端着。
　　更多时候他都能够进入角色。
　　他是宗衍的爱人, 不是臣子。
　　郁惊敛把那朵花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他开口道：“阿衍，还是你更好看。”
　　宗衍笑道：“郁惊敛, 你才是真的漂亮。”
　　这个没有争论的必要, 要是早些年, 郁惊敛还会有点不高兴。
　　但是现在，他自己也觉得漂亮这个词很配他。
　　而且更重要的是, 宗衍喜欢自己这样的长相。
　　有这一点在, 郁惊敛自然不会因为相貌有什么不高兴的。
　　“既然陛下喜欢, 那陛下就多看看。”郁惊敛眼神中带有蛊惑的味道。
　　宗衍立刻就笑了：“郁大人,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很会说这种话？”
　　“我可是只有陛下一个。”郁惊敛开口道，“陛下你说这种话我会不高兴。”
　　这无疑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他们两个人之间都只有彼此。
　　郁惊敛当然不可能会对其他人说这种话。
　　宗衍什么都知道，但是在这种时候说就非常有情调。
　　主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郁惊敛很会说情话。
　　郁惊敛在他嘴角落了一个吻，他依旧是笑着的。
　　宗衍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的相处，胜过千言万语。
　　“陛下。”郁惊敛说，“臣离不开你了。”
　　宗衍道：“朕也是一样，大人可千万要对我负责。”
　　郁惊敛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宗衍问他要名分的时候。
　　如果合适的话，他也很想和宗衍光明正大的在人群面前。
　　“陛下。”郁惊敛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臣想娶你。”
　　“好。”宗衍即刻回答。
　　但是回答完了之后，宗衍又开口道：“得是朕八抬大轿迎娶皇后才是。”
　　他说得时候非常自然，但郁惊敛这一次没有和之前一样推脱。
　　他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宗衍都被他问愣住了。
　　他咳嗽了一声：“大人想什么时候？”
　　郁惊敛笑道：“我和陛下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看陛下的样子，像是当真了？”郁惊敛又说道。
　　宗衍懒得理他，干脆从他腿上下去，剩郁惊敛一个人坐在石桌前。
　　郁惊敛没有立刻去追他，而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走到了宗衍的身后。
　　宗衍当然知道他过来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回头看他。
　　郁惊敛并不介意，他从后面抱住宗衍，将头靠在宗衍的肩膀上。
　　宗衍推了推他，但是也没有用什么力气。
　　于是郁惊敛干脆不动。
　　宗衍见他这个样子也是没办法。
　　他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相反，这样的郁惊敛让他觉得很可爱。
　　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自己全部都拥有了。
　　此时此刻，宗衍的目光便写着深情缱绻。
　　只是郁惊敛并没有看到。
　　“陛下。”郁惊敛还惦记着刚刚的事情，“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把臣妾娶进皇宫。”
　　宗衍开口道：“你不是已经光明正大住在露华殿了吗？”
　　“这不一样。”郁惊敛说，“就算这是公认的事实，其他人也只会觉得我是把陛下的魂勾走了。”
　　“郁大人纵横情场，能够轻易让朕沦陷也很正常。”宗衍看着他道。
　　郁惊敛笑了起来：“陛下这话，臣听着总觉得味道不对。”
　　这是宗衍拈酸吃醋的表现。
　　“郁惊敛。”宗衍问他，“除了朕之外，你还和谁有过这样的动作？”
　　宗衍话问出口，郁惊敛便回答道：“没有，陛下可不要诬蔑臣。”
　　但是说这句话的同时，郁惊敛再一次把他抱了起来。
　　这次他们直接到了露华殿。
　　“你这是什么意思？”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说：“臣回自己的住处，顺便捎陛下一程。”
　　宗衍见他如此无赖，实在是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陛下是不是不知所措了？”郁惊敛笑了起来，“朝堂之上，大人们都是正人君子……”
　　宗衍瞪了他一眼，他十分清楚，郁惊敛的话根本就没有说完。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臣和陛下私下里可以是爱人、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但臣不会记得，我们是君臣关系。”
　　宗衍想要的也就是这样，但此时此刻，郁惊敛这么说，可就完全没有那种意思了。
　　明明还是这样的话，郁惊敛说出口，宗衍总觉得他有别的暗示。
　　“今天不可以。”宗衍瞪他道。
　　“臣什么都没有说啊。”郁惊敛笑道，“陛下，你想了什么东西来污蔑臣？”
　　宗衍听他这么说，也就没说话了。
　　“朕没有。”宗衍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臣不清楚。”郁惊敛无赖道。
　　不过说完之后，他到底还是起身了，没有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原本郁惊敛一直都将宗衍压在身下，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在看着对方。
　　郁惊敛去倒了杯温水：“陛下，你嘴唇好干。”
　　“不喝水，也可以解决这个的问题。”宗衍看着他，目光灼灼。
　　郁惊敛一下子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但是他想起了刚刚宗衍的话。
　　“陛下不是说不可以？”郁惊敛笑着问他。
　　宗衍说：“朕只是想要一个吻，大人总不能不给吧？”
　　这样的激将法对郁惊敛非常管用，郁惊敛当即就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和之前都不一样，郁惊敛在里面藏了自己很多的情绪。
　　有喜欢、占有，还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感情。
　　从头到尾，宗衍都是他唯一心之所向。
　　这一次，宗衍的嘴角被吻出了泪光，郁惊敛也没有和他分开的意思。
　　“陛下。”郁惊敛道，“是你先招惹我的，得再来一次。”
　　“唔……”
　　宗衍没说话，就承受了郁惊敛再一次落下的吻。
　　良久之后，宗衍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背着朕偷偷练习过？”
　　郁惊敛一下子就笑了：“陛下，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有。”宗衍道，“大人学什么东西都这么快吗？”
　　“陛下清楚。”
　　语气暧昧不明。
　　宗衍一下子就被他的话怔住了，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郁惊敛当然不可能偷偷练习，那唯一能够解释这样的现象的理由，就是郁惊敛对自己的感情。
　　一开始的时候他很小心翼翼，当然也就不会在接吻上面完全放得开。
　　现在和自己非常亲密，就和之前不是一样的相处模式了。
　　这种时候，郁惊敛也就敢了。
　　宗衍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够处理妥当，但是在感情上面，他是完全白纸。
　　和郁惊敛谈恋爱，是他第一次喜欢别人、第一次谈恋爱。
　　他有很多不理解和不明白的地方，现在都有了答案。
　　理由很简单，是因为郁惊敛。
　　如果不是郁惊敛，宗衍可以肯定，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理解感情这件事情。
　　很久以前，宗衍听说过皇家多生情种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国家大事，根本就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甚至对于感情嗤之以鼻，觉得这是非常不可靠的东西。
　　毕竟从古至今，和这两个字有关系的故事，大多数也都包含各种爱恨情愁。
　　几乎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但是现在他看着眼前的郁惊敛，倒是隐隐约约知道原因了。
　　自己也是完完全全不想和他分开，想和他坦白一切。
　　甚至是在现在时机根本就不成熟的时候。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朕一定会帮你扫清全部的障碍。”
　　他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好好帮朕看着大乾。”
　　这一次，宗衍比之前还要正式。
　　郁惊敛隐隐约约觉得，宗衍或许明天就会旧事重提。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去想这么多了。
　　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不管怎么样，宗衍都绝对不可能背叛自己。
　　不管自己什么样的位置，都是宗衍喜欢自己的表现。
　　乱七八糟的事情，宗衍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时候，郁惊敛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和宗衍说过多次喜欢，大概也是比不上现在的感情的。


第42章 唯一
　　“自然是怪我。”郁惊敛道，“如果不是臣在这，陛下也就没有必要全部
　　“陛下说什么。”郁惊敛开口道, “臣都会答应你。”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现在自己对他的感情比起之前要多上更多。
　　“嗯。”宗衍回答道。
　　“陛下……”
　　郁惊敛叫了他之后，就朝着宗衍吻了上去。
　　宗衍乐意和他接吻, 他看着郁惊敛的眸子中带有笑意。
　　很快，二人唇舌交缠。
　　郁惊敛轻轻吮吸着宗衍的嘴唇, 他的力道很温和, 让宗衍很快的沉沦在这个吻里。
　　分开的时候，宗衍的眼眶中似是有泪光。
　　郁惊敛碰的碰他的眼角：“怎么这么多次了, 陛下还是会流泪？”
　　他补充了一句：“很可爱，我看着很喜欢。”
　　宗衍没理他, 只开口道：“郁大人要不要去用晚膳？”
　　“等一会儿吧。”郁惊敛说, “臣现在更想看陛下。”
　　宗衍觉得无所谓，但是很快, 张公公就带着药进来了。
　　“陛下, 到了用药的时辰了。”张公公开口道。
　　宗衍看了看郁惊敛, 而后才看张公公。
　　张公公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个时候进来。
　　“无妨。”郁惊敛看着张公公道, “我来喂陛下吧。”
　　“多谢大人。”
　　“诶……”
　　二人异口同声, 但张公公从郁惊敛的手里接过这碗药之后, 张公公就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陛下为什么不想让臣知道？”郁惊敛眼神里带着心疼，“臣会好好照顾你。”
　　宗衍道：“朕……”
　　他也不是完全不想告诉郁惊敛, 只是郁惊敛万一闻出了什么不对的, 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陛下。”郁惊敛眨着眼睛道, “你是不是不信任臣？”
　　“没有这回事。”宗衍道，“药朕自己来喝。”
　　郁惊敛看了看药, 又看了看没从盒子里拿出来的蜜饯。
　　“陛下肯定不喜欢这个味道。”郁惊敛开口道, “还是臣喂你吧。”
　　宗衍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看着郁惊敛眸中不加掩饰的喜欢和在意, 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何况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郁惊敛把药吹得凉了些，而后才往宗衍的口中喂。
　　宗衍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躲，他平时喝药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
　　他看了看郁惊敛，到底还是闭眼喝了一口。
　　宗衍开口道：“不然你还是给我吧？”
　　“陛下？”郁惊敛没有理解他为什么突然会说这句话。
　　宗衍开口道：“长痛不如短痛。”
　　郁惊敛看出来他确实对药非常抗拒，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陛下。”郁惊敛给了看了看碟子中放着的蜜饯，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宗衍看他这个样子也是没有办法。
　　“给我。”宗衍颇为孩子气的说了一句。
　　郁惊敛倒是觉得他怎么吃这个药都无所谓，反正他愿意吃就好。
　　“陛下。”郁惊敛道，“不然再等一会儿吧？”
　　“没必要。”宗衍开口道，“别看不起我。”
　　郁惊敛看着他一口把药喝了下去，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痛苦表情。
　　很明显就是非常不喜欢这个药。
　　宗衍有些不满：“都怪你。”
　　“自然是怪我。”郁惊敛道，“如果不是臣在这，陛下也就没有必要全部都喝掉了。”
　　这就是一句挑衅十足的话了，宗衍能够听出来。
　　“我平时没有偷偷倒掉。”宗衍不满道。
　　就算自己再不喜欢，也会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
　　这药不仅是为自己一个人吃的。
　　每次想到这里，宗衍都会把药吃下去。
　　这些细节也没有必要全部告诉郁惊敛。
　　宗衍自己做好就可以，不需要他在这些事情上多操心什么。
　　“陛下嘴里还有苦味吗？”郁惊敛看着他问了这么一句。
　　宗衍道：“苦不苦都已经吃完了，大人没有必要继续说这件事情。”
　　分明就是非常不满意。
　　郁惊敛显然非常清楚。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他，“可以接吻吗？”
　　“什么？”宗衍愣住了。
　　就在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时间里，郁惊敛吻了上来。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思考其他的，毕竟现在和自己接吻的人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有郁惊敛在，宗衍全部的注意力都会在他的身上。
　　一直到有一会儿工夫之后，宗衍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和自己接吻，是能够尝到自己嘴里的味道的。
　　原来同甘共苦还可以这么解释。
　　宗衍一下子就有些感动，毕竟原本郁惊敛并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些全部都是自己一个人需要承受的。
　　“陛下不喜欢吗？”郁惊敛开口问他。
　　“不是不喜欢。”宗衍开口道，“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我承受这些。”
　　郁惊敛笑道：“阿衍，我可是想要和你长长久久，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宗衍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自己也很想和郁惊敛长久下去。
　　不是只有现在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工夫。
　　他能够清楚地明白，郁惊敛会在这种时候和自己接吻，无非就是因为喜欢自己。
　　不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他这种行为。
　　“谢谢。”宗衍道，“你倒是成功让我忘记了药的味道。”
　　郁惊敛笑道：“陛下这么说，明明就是因为知道臣想要听这个。”
　　宗衍并没有给他具体的回答。
　　就算他确实是故意朝着郁惊敛想听的方向说的，此时此刻他也是真的觉得心里很甜。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郁惊敛最在乎的都只有自己一个。
　　能够拥有这样的感情是自己的信念。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打定主意在我面前都要换掉自称？”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期待。
　　郁惊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他自己一直都在心里说君臣有别，可是他也希望能够和宗衍拥有最平常的相处。
　　普通老百姓自然不可能一口一个陛下，也不可能一直记得要遵守什么距离。
　　在他们的相处里，最重要的就是感情。
　　可以用尊重，但不会是疏远。
　　“是。”宗衍开口道，“郁惊敛，我们原本就是一对。”
　　“相爱的人？”郁惊敛看着他，眸中带有很明显的期待。
　　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宗衍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回答。
　　他还是有点害怕宗衍不愿意承认的。
　　毕竟一直以来小皇帝的面子都很薄，他不一定会喜欢这样的玩笑话。
　　但事实就是让他非常地意外，宗衍说：“是。”
　　他把郁惊敛拥到了怀里：“郁惊敛，普天之下，会让我这么喜欢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这一次两个人都忘记了君臣之别，也没有顾及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们就只是彼此的爱人。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两个人简直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和对方在一起。
　　不用顾及其他的事情，也不用考虑周围的人怎么想。
　　他们只要是相爱的就好。
　　在很多时候，宗衍都绝对不可能直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可是在自己爱人面前，他说什么都可以。
　　只要有喜欢这样的感情在，他们可以包容对方很多很多。
　　“陛下。”郁惊敛道，“能够听到你这么说，我觉得很高兴。”
　　“明明一直都是这样的。”宗衍笑着问他，“郁惊敛，你在我的面前什么时候需要遵守规矩了？”
　　郁惊敛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的。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宗衍就告诉自己不用跪。
　　换做任何人应该都没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他一下子就生出了玩笑的心思：“陛下，你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算好了？”
　　这是一句明显的玩笑话，宗衍说什么，郁惊敛都会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但是宗衍并没有说什么教育他或者反驳的话，他只是看着郁惊敛非常认真地回答了一个字：“是。”
　　宗衍很久很久之前在想的事情就是能够和他在一起。
　　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会这么容易。
　　他也没有想过，真的能够因为江南的那一夜，就和郁惊敛有如此深的牵扯。
　　在宗衍的意识里，郁惊敛实在光风霁月，他一定会想着对事情负责。
　　但是他只是对事情的态度是认真负责，对人应该不是。
　　郁惊敛这些年都是长安热议的人物，可是事实上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宗衍对自己也不自信。
　　强权对有些人有用，但是绝对不可能对郁惊敛这样子的人有用。
　　如果逼迫他还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让我猜猜陛下现在在想什么。”郁惊敛道，“是不是好奇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宗衍被戳破了想法，一下子觉得有些窘迫：“你胡说什么？”
　　“陛下脸都红了。”郁惊敛凑近他的耳边，“看得出来，臣现在根本就不是在胡说。”
　　宗衍确实是在想这些，也就没有和他多争论什么。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得到我的喜欢。”
　　他在宗衍眉心落下一个吻：“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从前没有其他人，以后也不会有。”
　　“知道了。”宗衍开口道，“你这么说，我当然是会相信的。”
　　“那陛下呢？”郁惊敛看着他问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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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老婆：绪罂 1个；
　　老婆生日快乐！！！


第43章 爱妻
　　“反正你现在一心都在皇帝身上，没有你我也可以。”
　　“大人明知故问。”宗衍评价道。
　　“确实。”郁惊敛笑道, “被陛下发现了。”
　　“你原本就没想隐瞒。”宗衍拆穿他，“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
　　晚上郁惊敛自然是留在皇宫里了。
　　两个人刚刚确认关系, 这几天实在如胶似漆。
　　原本就没有人可以对宗衍指手画脚，换成郁惊敛当然也是一样。
　　要是换成后宫其他人受到皇帝专宠, 或许还有大臣敢冒着风险说一句。
　　可是郁惊敛又不是什么其他人, 他日日都会上朝，想要说他什么, 还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也得看看最近有没有胆量和皇帝以及郁家为敌。
　　次日清晨，宗衍一出现, 神情就和之前有些不同。
　　大家日朝为官这么久, 多多少少都知道小皇帝肯定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等着宗衍开口。
　　宗衍道：“朕身体抱恙，各位大人也是听过多次了。”
　　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 左顾右盼看向了身边人。
　　皇帝自己拿出来说确实不是一次两次了。
　　“朕记得上一次和诸位说要给郁大人太子太傅这个官位的时候, 诸位都不同意？”
　　宗衍话问下去之后, 朝堂上下鸦雀无声。
　　没有任何人敢接这句话。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跪下了, 郁惊敛自然也是一样。
　　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宗衍还有和大家商量的意思, 这一次却没有。
　　这一次他拿自己的身体状况出来说话，无非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其他人的想法虽然重要, 但也比不上皇帝。
　　否则这天下就乱了。
　　宗衍才是天下之主, 其他人可以给他提意见, 但是最后拿主意的人只有宗衍一个。
　　不管其他人想法如何，都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天下安定, 宗衍受万民敬仰, 他的想法非常重要。
　　“既然诸位, 爱情都没有意见。”宗衍轻挑嘴角, “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宗衍就直接离开了。
　　郁惊敛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多事情好像都往自己不曾预料的方向走了。
　　但仔细想想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
　　宗衍原本就没有准备隐瞒自己任何事情，甚至就连昨天晚上，宗衍也给了自己暗示。
　　下了朝之后，郁惊敛就直接去了衙门，就算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圣旨没拿到手里就是不行。
　　郁惊敛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觉得宗衍会过来找自己。
　　不出意外的话，宗衍应该会亲手把这道圣旨递到自己的手上。
　　很多时候，郁惊敛自己都有些拿不准主意。
　　明明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
　　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他们就只是君臣。
　　除此之外，他们就算有推测，也不会拿到明面上面说。
　　郁惊敛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要和宗衍在一起。
　　能达成这个条件，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甚至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光明正大地被所有人看到。
　　郁惊敛在心里的摇了摇头，自己的想法变化得实在是太快了。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会觉得和宗衍有什么关系，这些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想法变了而已。
　　宋序然看到了他这个样子，也就猜测到他现在和宗衍的进展到底怎么样了。
　　很明显，郁惊敛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高兴。
　　这些日子他大多住在皇宫，能够影响他情绪的人就只有皇帝一个。
　　心情好，自然证明他们关系很好。
　　“能够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是真的觉得高兴。”宋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郁惊敛，你确实很厉害。”
　　郁惊敛笑道：“并不是我厉害，只是陛下愿意在我身上花心思而已。”
　　“怎么这么炫耀？”宋序然说，“你就是故意想让我羡慕。”
　　郁惊敛仰头道：“确实。”
　　二人说了会话之后便去处理政务了。
　　宋序然感叹道：“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这样的人，现在升官的速度能这么快。”
　　郁惊敛笑道：“我也是一样。”
　　“分明就是我沾了你的光。”宋序然笑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装？”
　　“我可没有。”郁惊敛非常认真，“如果不是陛下赏识我，我肯定不可能会在这样的位置。”
　　他说完之后，就先于宋序然开口：“我得恭喜大人升官。”
　　宋序然当然知道他是在抢自己的话，他说：“好你个郁惊敛，现在有陛下撑腰，什么都要赢我。”
　　程硕和小庄二人跟在郁惊敛后面，也觉得能够看到这样的郁惊敛非常高兴。
　　这和两三个月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没有回到京城的时候，他还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回京路上的那一个月，他也总是因为阿衍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出现。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想过郁惊敛有朝一日居然真的可以和宗衍在一起。
　　那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哪怕郁惊敛已经是天之骄子了，宗衍还是更胜一筹。
　　何况小皇帝还很年轻。
　　郁惊敛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的。
　　看到他现在这样，大家都知道他的感情非常顺利。
　　除了感情之外，他的仕途也非常坦荡。
　　“惊敛，虽然这是件大好事，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一句。”宋序然打量着郁惊敛的神色，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直接问。
　　“你是不是也想问，为什么陛下给的是太子太傅这个官位？”郁惊敛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就问出口了。
　　宋序然听到他这么问，也就知道已经有很多人这么问了他了。
　　他点了点头，毕竟宋序然心里确实觉得非常疑惑。
　　“其实我也不知道。”郁惊敛坦荡道。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都非常意外。
　　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居然就连郁惊敛也不知道。
　　“你们……”宋序然愣住了，“陛下知道你是男人吧？”
　　“自然。”郁惊敛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在说什么话？”
　　宋序然更加疑惑不解：“那不应该呀……”
　　“不应该什么？”郁惊敛还是没有理解宋序然到底在说什么。
　　宋序然咳嗽了一声：“郁惊敛，陛下既然知道你是男子，那就一定知道你不会生孩子，他为什么要给你……”
　　宋序然话没说完，郁惊敛没忍住道：“别胡说八道，就算是男子能生孩子，那也不可能是我生。”
　　宋序然当然知道郁惊敛和宗衍的位置。
　　他咳嗽了一声：“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细节。”
　　郁惊敛简直无语，宋序然这想的都是什么？
　　自己本来也没有想和他分享的意思。
　　宗衍是自己一个人的爱人，总不能把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和宋序然分享。
　　不过这会儿宋序然不知道郁惊敛心里想的。
　　他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郁惊敛说：“什么话都被你说了，我当然没有话说了。”
　　宋序然见问不出什么结果，也就不继续问了。
　　反正这件事情，郁惊敛总是能够处理好的。
　　他太了解郁惊敛了，就算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很随意，在他自己的事情，他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何况这是和皇帝之间的事情，他知道郁惊敛心里有数。
　　宋序然咳嗽了一声：“大人既然不想和我继续说话，就好好处理公务吧。”
　　郁惊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在心里抱怨，明天我就没法在这里帮你了吧？”
　　“这你都知道。”宋序然不满道，“反正你现在一心都在皇帝身上，没有你我也可以。”
　　“等着的就是你这句话。”郁惊敛笑道，“听到你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放心了。”
　　宋序然这才意识到，郁惊敛大概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能够听到自己这样的抱怨话，也算是给了郁惊敛心理慰藉。
　　至少证明自己心里还是很在乎这份差事的。
　　“我果然没赢过你。”宋序然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郁惊敛笑道：“哪里话，我倒是觉得你一直都能赢我。”
　　宋序然沉默了。
　　其实他们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关系。
　　彼此之间惺惺相惜，但又暗暗较劲。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俩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二人都很清楚对方。
　　郁惊敛和宋序然拥抱了一下。
　　“抱这么紧干什么？”宋序然说，“你我二人同在京中，又不是没办法见面了。”
　　郁惊敛笑了笑没说话。
　　宗衍总是面面俱到的。
　　他最开始给了自己和宋序然一模一样的官位，表面上看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宗衍知道，宋序然和自己的相处模式。
　　有对方在就可以更容易进入状态。
　　后来自己升官，宋序然也都还是和自己一起，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还是需要宋序然在身边。
　　现在给自己太子太傅这个官位，也是因为宗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并不需要宋序然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帮助自己。
　　“郁惊敛。”宋序然没忍住道，“你爱妻什么时候来啊？”


第44章 分担
　　他心里非常喜欢宗衍，也认定了宗衍。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怎么说话呢？”
　　宋序然开口道：“难道皇帝就不能这么说了吗？”
　　郁惊敛简直无语, 他太了解宋序然这个人了，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德行，自然也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
　　“做你的事情去。”郁惊敛开口道。
　　宋序然刚准备离开, 就听到外面报皇帝到了。
　　就算不说，宋序然也知道, 宗衍是为了郁惊敛来的。
　　宋序然下意识地摇头, 郁惊敛视线直直盯着外面。
　　打心底说，他是很期待宗衍过来的。
　　郁惊敛喜欢宗衍, 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和他有越多的接触越好。
　　没一会儿，宗衍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宋序然照例是行礼。
　　而宗衍看到郁惊敛的时候, 则是直接抱住了他。
　　脸上有不加掩饰的高兴。
　　宋序然这个时候就更加清楚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分明就是一副相爱到了极点的样子。
　　宋序然看着这两个人这样子, 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但是他并不着急。
　　“臣先退下了。”宋序然开口道。
　　宗衍点头示意。
　　就看自己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宗衍的神态已经变成了平时的样子。
　　等宋序然走之后, 宗衍看郁惊敛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暧昧了起来。
　　“陛下。”郁惊敛说, “臣好喜欢看你这样。”
　　宗衍不满道：“你就是喜欢看朕的笑话。”
　　郁惊敛笑了笑, 并没有说话。
　　宗衍看他不说话, 便开口问他：“是我说错了？”
　　“陛下就是喜欢冤枉臣。”郁惊敛转移话题, “陛下知道今天序然和臣说什么吗？”
　　“说朕背着你有了一个孩子？”宗衍开口说了一句赌气的话。
　　“啊？”郁惊敛说, “真的假的？”
　　宗衍没说话。
　　虽然确实是赌气说的，但其实是真话。
　　“大人明日上任。”宗衍开口道, “教导太子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郁惊敛笑着问他：“那臣没见到太子之前, 是不是意味着没有其他要做的事？”
　　“你就好好看着朝堂。”宗衍说, “监国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郁惊敛道：“可是今天早朝的时候，陛下可没这么说。”
　　宗衍瞥了他一眼：“大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郁惊敛咳嗽道：“自然没有。”
　　宗衍很了解他, 郁惊敛这人一向都是要他做的事情都会做, 但是不是他要做的事情, 不能麻烦他一点。
　　没有安排到他身上, 他肯定是不愿意做的。
　　这个时候他可能都在想怎么把这个事情推了。
　　“我都已经生病了，你就帮帮我。”宗衍道，“就当是为了我们。”
　　郁惊敛把他揽入怀中：“知道了，阿衍。”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陛下特地过来，难道不是为了给臣圣旨的吗？”郁惊敛笑着问他。
　　宗衍说：“没事，你不接也可以，没必要跪。”
　　在宗衍这里，郁惊敛不需要按规矩做的事情太多了，这件事情自然也是一样。
　　他说：“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臣也就不管规矩的事情了。”
　　“嗯。”宗衍问他，“大人想不想做什么别的事情？”
　　郁惊敛眨了眨眼：“陛下说的是什么？”
　　宗衍嗔怒道：“你故意的。”
　　“是。”郁惊敛笑着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不好意思了，陛下。”
　　二人到了衙门的小花园里。
　　郁惊敛一下子觉得自己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明天他就不会继续在这里。
　　又或者说他如果不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毕竟他是升官了。
　　“陛下。”郁惊敛笑道，“臣能不能问个问题啊？”
　　“问吧。”宗衍把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不能回答的话，朕就不答了。”
　　“没问题。”郁惊敛爽快回答。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是不是臣没回到长安的时候，你就已经想好了要让臣在什么位置？”
　　他说完之后就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给臣宣议郎的官位，后来是知府之位。”郁惊敛说，“这些地方都像是陛下特意安排的。”
　　“是。”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笑道：“陛下居然不隐瞒臣？”
　　“是。”宗衍开口道，“我得让郁大人知道朕的一片心意。”
　　郁惊敛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宗衍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证明了，他并没有什么安全感。
　　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应该清楚，但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
　　可是即便宗衍没有安全感，他还是非常喜欢自己。
　　“陛下。”郁惊敛问他，“臣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啊。”宗衍说，“这话你之前不是说过吗？”
　　郁惊敛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之前确实问过，之前宗衍给出的也是这样的回答。
　　可是他如果真的完全没有觉得没有安全感的话，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对不起。”郁惊敛说，“臣会好好……”
　　剩下的话宗衍没有让他说出口，因为他直接朝着郁惊敛吻了上去。
　　他并不需要郁惊敛解释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郁惊敛是什么样的人。
　　郁惊敛大概是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宗衍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但也可能是自己太喜欢郁惊敛了。
　　宗衍判断不出来真正的原因，但是也能够明白，这不是郁惊敛的问题。
　　他们这一次吻了很长的时间。
　　两个人之间确实有没有说出口的话。
　　宗衍一直把这些事情当作是秘密。
　　但是现在，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郁惊敛也隐隐约约觉得宗衍有些不一样，明明是生病了，但是脸色好像不像那么回事。
　　他深知食不下咽，但是郁惊敛总觉得他小腹微微隆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郁惊敛就算觉得不对劲，也不会说出来让宗衍不舒服。
　　宗衍一直都是冷面帝王，如果因为生病还胖了些，他肯定会觉得面子上面过意不去。
　　郁惊敛非常尊重小皇帝，这些会让他不高兴的话他都不会说。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他看着宗衍的神情非常专注，几乎是一动不动。
　　“没有。”宗衍回答道。
　　“陛下每次说假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郁惊敛道，“其实陛下可以尝试相信臣。”
　　宗衍笑了起来：“真的没有。”
　　他知道自己患得患失，但绝对不觉得这是郁惊敛哪里做得不好。
　　就算真的要说原因，宗衍也觉得是因为自己隐瞒了他孩子的事情。
　　现在已经有点能够看出来了。
　　倘若郁惊敛有过这样的经验，他一定知道自己是发生了什么。
　　就算男子怀孕了的事情非常不可思议，宗衍也觉得郁惊敛是能够接受的。
　　现在过不去的，就是宗衍自己。
　　宗衍一直以来的行为作风都非常果断干脆，他绝对不会让任何危险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他虽然觉得郁惊敛不会放弃这个孩子，也不会觉得自己私下决定留下孩子有问题。
　　但是他依旧没有勇气直接说出来这件事情。
　　“过几天……”
　　宗衍话说到一半，又闭嘴了。
　　“陛下想要说什么？”郁惊敛开口问他，“你这样说话，臣真的很着急。”
　　宗衍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把下巴靠在郁惊敛的肩膀上。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终于选择开口：“朕准备告诉所有人，朕把大乾交给你了。”
　　“臣知道了。”郁惊敛回答道。
　　但是回答归回答，他并不安心。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宗衍都没有选择隐瞒郁惊敛。
　　郁惊敛自己也很清楚，这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宗衍告诉自己，他也完全不觉得意外。
　　一件事情宗衍反复提起，但总是像没说完一样，那么意味着这件事情本身一定存在问题。
　　郁惊敛和宗衍认识了这么久，实在太清楚他为人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如此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这个时候的郁惊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会如此困扰宗衍。
　　或许在宗衍这里，他一直想做都是他自己解决所有的麻烦。
　　他从来都不想让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愿意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让自己开心。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郁惊敛想要的。
　　他心里非常喜欢宗衍，也认定了宗衍就是一辈子。
　　他不希望像现在这样，宗衍总是对他有所隐瞒，有事情不愿意告诉自己。
　　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信任自己。
　　宗衍一直以来都非常能干。
　　郁惊敛甚至觉得，他不需要自己帮他做任何事情，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可以。
　　可是郁惊敛也不愿意这样。
　　他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过的，现在想要改变，但是好像又没有这样的机会。
　　除非宗衍愿意松口。
　　“陛下。”郁惊敛和宗衍四目相对，“如果有事情的话，你能不能试着告诉我，我也想和你一起分担。”


第45章 全部
　　他们不只是君臣，他们更重要的关系是爱人。
　　“过几日吧。”宗衍目光躲闪, “朕没准备瞒着你。”
　　“多谢陛下。”郁惊敛笑道，“陛下这么说，臣就放心了。”
　　郁惊敛的性子是宗衍明确告知他之后就不会继续追问的那种。
　　他一下子就很放心, 最后也没有继续问宗衍。
　　他只是老老实实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太子太傅这个官位现在对郁惊敛来说是个虚职，但宗衍把监国的权利给了他。
　　几乎就是把整个朝堂交给了他。
　　长安风云诡谲, 这个位置交给他同样意味着要面对很多事情。
　　不过好在还有宗衍帮他。
　　下了朝之后, 郁惊敛理直气壮去找小皇帝。
　　反正监国，随随便便就可以找理由和小皇帝呆在一起。
　　比如说自己遇到了什么没办法处理的事情, 比如说我遇到了什么需要皇帝指导的地方。
　　宗衍当然知道这些就是借口，郁惊敛只是想要见到自己而已。
　　“朕觉得……”宗衍看着郁惊敛似笑非笑。
　　看到这样的表情, 郁惊敛一下子就紧张了。
　　他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每次宗衍这种表情, 都意味着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事实也确实如此。
　　宗衍缓缓开口：“朕明日之后就不准备上朝了。”
　　郁惊敛愣住了：“陛下，你这是在说什么？”
　　“你听见了。”宗衍十分肯定。
　　郁惊敛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当然就是听见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理解。
　　宗衍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当真因为身体的缘故不打算管了？
　　郁惊敛正胡思乱想, 宗衍就朝着他亲了过来。
　　他这种时候的主动, 无非就是为了转移郁惊敛的注意力。
　　可是无论怎样, 郁惊敛都没有办法拒绝他主动。
　　很快这个吻就变成了深吻。
　　二人都非常依赖对方, 不愿意和对方分开。
　　这个吻结束之后, 宗衍躺在了郁惊敛的怀里，他告诉郁惊敛：“朕已经打定主意了。”
　　郁惊敛无话可说, 只能点头。
　　宗衍都已经这么说了, 当然不会重新改变主意。
　　在这种时候, 郁惊敛也绝对不会开口劝他什么。
　　宗衍虽然不是什么刚愎自用的人，但在这种事情上, 他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沟通的。
　　郁惊敛更好奇, 他一直没有说出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陛下。”郁惊敛问他道, “臣就不能提前知道？”
　　宗衍瞥了他一眼：“郁大人至少能够知道。”
　　郁惊敛觉得宗衍这话说得有道理。
　　要不是自己和他如此相爱, 自己应该都没有资格知道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陛下这么说，臣倒是一下子就安心了。”郁惊敛笑道。“多谢陛下。”
　　宗衍没说话，但是看着他的眸子里饱含深意。
　　可惜郁惊敛没看到。
　　晚上的时候，宗衍和郁惊敛睡在了一头。
　　即便如此，宗衍也不同意和郁惊敛盖一条被子。
　　“陛下是觉得臣睡姿不够优雅？”郁惊敛开口问道。
　　郁惊敛心里还是觉得按照道理说应该不会。
　　但宗衍不愿意肯定是有不愿意的原因。
　　只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
　　更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总不可能到了这种事情上面，他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有。”宗衍开口道，“你别胡思乱想。”
　　“好吧。”郁惊敛说，“陛下这么说，臣就信了。”
　　宗衍点了点头，见他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才放心。
　　反正明天，郁惊敛应该就能够知道了。
　　最近宗衍感觉到，郁惊敛对他的身体状况产生怀疑了。
　　在这之前，郁惊敛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到自己肚子上过。
　　可是现在郁惊敛总是会把目光落到自己的小腹上。
　　就算郁惊敛什么都没有问，每次被特别发现的时候也会把目光收回去。
　　但宗衍还是觉得他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他应该有所察觉。
　　这不难想。
　　自己依旧不怎么爱吃东西，脸色也不是什么病了的样子，可是肚子却逐渐大了起来。
　　郁惊敛一直都和自己清楚，当然能够发现自己和之前不一样。
　　在其他人面前可以衣着宽松来掩盖，但在郁惊敛面前总不可能一直都这样。
　　宗衍太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就算真的有疑惑也不会问出口。
　　在他的眼里，君子之道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如果自己不愿意说，他就不会主动问出来。
　　所以说，哪怕他知道自己有秘密，也不过就是当作情趣来问。
　　而不是非要寻根究底。
　　宗衍喜欢郁惊敛这样的性格，也恨他什么都不懂。
　　“陛下怎么一直看着我但是不说话？”郁惊敛开口问他，“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
　　宗衍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你睡吧。”
　　郁惊敛拿捏不准他的态度，但是他并不觉得宗衍这是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肯定有些想法没有说出来。
　　一直以来，宗衍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不管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都不喜欢用语言来说。
　　他或许是习惯了万人之上的位置，所以习惯了不把情绪都让别人一下子能够看出来。
　　“陛下，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秘密瞒着我。”郁惊敛顿了一下，“都不可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知道了，这种话就不用一直说了。”宗衍笑道，“朕心里清楚。”
　　郁惊敛嘟囔道：“我看未必。”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朕说的话，你都不相信。”宗衍有些无奈，“是我太喜欢你了，才让你如此放肆。”
　　“是啊。”郁惊敛理直气壮，“陛下给出来的喜欢，总不可能收回去。”
　　宗衍笑了笑：“反正明日你应该就知道了，你没必要现在纠缠着问朕。”
　　看他十分轻松的样子，郁惊敛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也就没有继续纠结。
　　反正现在皇帝在自己的面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说。
　　他不愿意说，那就以后再说。
　　总而言之，一切都不可能影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郁惊敛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分量。
　　宗衍的话其实没有说错。
　　自己确实是因为他最喜欢自己才放肆的。
　　可是他也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不只是君臣，他们更重要的关系是爱人。
　　他们都是彼此打算共度一生的人。
　　寻常夫妻之间都会选择把所有的话都拿出来说，更不用说他们了。
　　有秘密就很容易有猜忌。
　　放在任何人之间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宗衍虽然一直藏着掖着，但是也告诉了自己总会有告诉自己的时候。
　　有这一点在，郁惊敛还是能够感觉安心的。
　　毕竟宗衍也没想着一直瞒自己。
　　只是现在没有说，不代表以后不会。
　　次日清晨，他们照例一起去朝堂。
　　和平时一样，宗衍依旧是最后出现的。
　　在朝堂之上，皇帝是唯一的权威。
　　就算是现在很多权利都到了郁惊敛的手里，j他代替宗衍监国，大家的目光还是会更多落在宗衍的身上。
　　说到底这还是宗衍的天下。
　　现在的天下并不值得任何人冒险打下来，也没人有能力改变宗衍是唯一的天下之主这个事实。
　　没有人会想要去破坏太平盛世，从而获得骂名。
　　就算是以前那些人叛变谋反，那多半也都是因为朝廷本身存在问题。
　　大家都和往日里一样，每一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可还是都要到这里。
　　因为他们都是皇帝的臣民。
　　哪怕是说皇帝生病了，他们也不可能不出现在朝堂之上。
　　说到底天下的主人还是宗衍，这还是宗家的天下。
　　皇帝还在，他们就得全部都在。
　　如果不在了，那才是问题，任何人都可以替皇帝扫清障碍。
　　因为这是不尊重皇权的表现。
　　郁惊敛就算是现在风光无两，但他并没有说因为这样就改变了什么。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随便，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郁惊敛在乎的就只有小皇帝一个人。
　　只要小皇帝一切安好就可以。
　　但是今天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宗衍出现得非常晚。
　　这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一样。
　　平时他虽然也是最后到，但是不会这么晚。
　　他一出现，大家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今天小皇帝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
　　他好像弱不禁风。
　　大家隐隐约约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了。
　　郁惊敛一下子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们的相处。
　　这可能就是宗衍犹犹豫豫，不告诉自己的原因。
　　他可能本身就想好了，今天就要把朝堂全部托付给自己。
　　明明昨天他的脸色还不是这样的，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这无非就是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全部都打算。
　　宗衍如果现在选择不出现，他再一次出现的时间会是什么时候？
　　郁惊敛自己都不明白。
　　但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人的目光不在他身上。
　　“诸位爱卿脸色好像不好看。”宗衍笑道，“你们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所有人都楞住了。
　　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样的脸色还说这种话，他到底为了什么？
　　“想必你们已经有所察觉。”宗衍目光扫过在下面的所有人，“到了这种时候，朕或许不用多说什么了。”


第46章 得知
　　在最开始有孩子的时候，宗衍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所有人全部跪下：“请陛下三思。”
　　宗衍说：“不用再说了, 你们看朕这个样子，还要逼迫朕留在朝堂之上，是生怕朕死不了？”
　　这是一句极度不吉利的话, 整个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宗衍自己可以说，可是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
　　“臣遵旨。”郁惊敛最先开口。
　　郁惊敛这个时候已经能够想明白昨天晚上宗衍那些话的用意了。
　　此时此刻, 必然需要自己首先表态。
　　郁惊敛已经干起了监国的活, 他都不介意其他人对他议论纷纷。
　　那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总不可能郁惊敛愿意、皇帝愿意，其他王公大臣、平民百姓不乐意。
　　于是所有人都只能开口说：“臣遵旨。”
　　宗衍道：“那朕没别的事情了, 退朝，大人们有事便和太傅说。”
　　郁惊敛只能接下这个担子。
　　之前所有的折子东西都还是往皇宫中送的。
　　今早宗衍说了那话之后, 所有的东西就都到了郁惊敛府上。
　　郁惊敛一下子就知道了和皇宫挨的近有什么坏处了。
　　显而易见, 那些朝臣想要找自己太容易了。
　　就算是有监国这个职责在身上，郁惊敛到底也不是宗衍本人。
　　郁惊敛看着案台上的公文书卷, 脑子只觉得一阵疼。
　　宗衍明显就是下定决心不来帮忙。
　　不过郁惊敛也觉得能够理解, 毕竟从头到尾, 宗衍都希望他能够独当一面。
　　在宗衍心中, 郁惊敛自己闯, 也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他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帮他什么。
　　只是郁惊敛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之前皇帝就算说生病也还是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现在可是打定主意不出现了, 这也就意味着除了自己之外，宗衍不会见客。
　　郁惊敛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宗衍不会连自己也不想见吧？
　　应该不会吧。
　　郁惊敛心里疑惑很多, 但是他也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他今日要处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现在注意力依旧不在这些东西上面, 或许就要整个通宵了。
　　郁惊敛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
　　沉浸在这些事情里面, 他也就不会胡思乱想。
　　比如说想着宗衍, 又比如说惦记宗衍会不会过来。
　　郁惊敛处理完了一些之后, 就发现剩下的更多。
　　原本需要宗衍拿定主意的东西到了他的手上, 他也是毫无办法。
　　郁惊敛虽然自己胆子不算小，但对待这种东西，总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大乾许多百姓的生计问题，或许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是巨大的压力。
　　总不可能在宗衍下定决心安心静养的时候给他找麻烦。
　　郁惊敛的良心做不到这种事情。
　　他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面麻烦宗衍。
　　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宗衍的依靠，而不是成为宗衍的麻烦。
　　宗衍已经非常辛苦了。
　　他忙到深夜，连口饭都没吃。
　　小庄和程硕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郁惊敛实在有些太不注意自己了。
　　小庄没忍住嘟囔：“陛下怎么也不过来看看？”
　　程硕开口道：“陛下肯定是希望我们大人可以独当一面，而不是什么是都需要问他的意见。”
　　这个道理小庄也不是不明白，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郁惊敛。
　　这么多年，郁惊敛一直都是随意散漫的。
　　在他的眼中，好像没有比他自己高兴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自从他喜欢上宗衍之后，这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郁惊敛了。
　　可小庄也说不出来，他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郁惊敛的眸子依旧干净清澈，依旧看得出少年心性。
　　但是他似乎也成长了。
　　小庄虽然心里为他高兴，但是也觉得他实在是太辛苦了。
　　“大人，你吃些东西吧。”小庄再次开口劝他道。
　　郁惊敛并不理他，小庄摇了摇头，默默和程硕去了外面。
　　这种时候劝不了郁惊敛，倒是不如不在他的面前碍他的眼。
　　眼看到了三更天，郁惊敛也还是没有任何动一下的意愿。
　　小庄和程硕都非常担心他。
　　郁惊敛摇了摇头：“我这进展实在不佳，等我有些头绪，便去洗漱睡下了。”
　　他是铁了心一定要把这些东西理出头绪来。
　　“陛下驾到。”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尤其是郁惊敛，他格外的震惊。
　　一下子有些乱了方寸。
　　“郁大人。”张公公到郁惊敛面前行礼道，“陛下已经在偏殿等你了。”
　　“好。”郁惊敛开口道，“陛下可还好？”
　　张公公一言不发：“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郁惊敛便赶过去了。
　　郁惊敛过去，看到的便是宗盈倚在榻间，乌发散落的场景。
　　他有些震愣：“陛下……”
　　这种之后，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宗衍随口问他道：“郁惊敛，你觉得太子太傅这个官位于你如何？”
　　“多谢陛下抬爱。”郁惊敛只好这么回答。
　　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宗衍这个时候穿着随意，肯定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个。
　　而且宗衍怎么会刚到府上就躺下了？
　　这十分不像他。
　　他没忍住朝宗衍看了过去。
　　目光落在宗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道小皇帝现在面色红润，也不像是生病了。
　　早上上朝的时候那样的脸色，显然是因为宗衍做了掩饰。
　　他需要大臣们这样的认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惊敛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他又觉得这些想法实在是不够礼貌。
　　宗盈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朕也觉得，孩子的亲生父亲教他是个好主意。”
　　郁惊敛听到这话，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宗衍刚刚说了什么？
　　他喜欢的人说……孩子的亲生父亲？
　　郁惊敛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宗衍的小腹上。
　　自己之前就觉得异常的地方，在此时此刻，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宗衍口中太子……
　　难怪他如此笃定。
　　难怪他要给自己的是太子太傅的官位。
　　郁惊敛之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愚钝。
　　就算有的时候他跟宗衍道歉，会用愚钝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但说到底他还是非常自负的。
　　郁惊敛有“戏茶山樵”这个身份，加之高门显贵的继承人，他从来都不觉得愚钝这样的词和自己有关系。
　　可是现在的自己，不是愚钝又是什么呢？
　　郁惊敛意识到了宗衍之前并不是没有暗示过自己，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而已。
　　宗衍根本就不是、也不可能说背叛自己，和其他的什么人在一起生孩子。
　　他分明就是已经有了一个。
　　“别愣着。”宗衍道，“你不喜欢？”
　　“臣没有。”郁惊敛开口道，“陛下，对不起。”
　　宗衍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是我不好，我一直瞒着你，不肯告诉。”
　　郁惊敛当然不会觉得是他不对。
　　如果在最开始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宗衍就告诉自己。
　　自己可能会觉得这无非就是一句玩笑。
　　皇帝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宗衍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就是有孩子的状态。
　　其实之前自己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觉得实在太荒谬，所以全部都被自己抛诸脑后。
　　现在倒是知道都是真的了。
　　郁惊敛顿时心生愧疚，这么久以来全部都是宗衍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
　　在最开始有孩子的时候，宗衍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他会不会下意识地不想要？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对小皇帝的印象还不如阿衍深。
　　至少他知道和阿衍有夫妻之实。
　　他可不知道什么皇帝。
　　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那个时候宗衍都没有见到自己吧？
　　郁惊敛心里觉得宗衍实在是太勇敢了。
　　他以帝王之身为自己怀孩子，会面对很大的风险，如果被发现，一定会有很多人议论。
　　可他依旧这么做了。
　　或许如果他们没有走到今天这样的关系，宗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照顾这个孩子。
　　郁惊敛知道，就像没有自己，宗衍也能够照顾这个孩子长大。
　　能够给他最好的条件和全部的爱。
　　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隐瞒。
　　不过是因为喜欢自己。
　　郁惊敛非常了解宗衍，现在他能够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觉得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承担。
　　不管今后的路怎么样，他们都可以一起走下去。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道，“臣可不可以抱你？”
　　宗衍笑了笑，而后便主动拥了上去。
　　郁惊敛心里百感交集，他几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就只是抱着宗衍。
　　良久都没有说一个字。
　　之后便不再是拥抱了，宗衍抬头看他：“大人……”
　　眸中带着浓郁的感情，郁惊敛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不解风情。
　　他抱着宗衍吻了上去，有很多小心和珍重。
　　分开的时候，郁惊敛直接抱着他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郁惊敛没说什么，宗衍却开口问他：“大人就不问我为什么可以怀孕吗？”


第47章 太傅
　　他心里是觉得意外和奇怪的，可是现在并不是什么寻根究底的时候。
　　“陛下……”郁惊敛开口叫了一声, 但他叫完了之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这件事情实在太出乎自己的预料，郁惊敛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他心里是觉得意外和奇怪的, 可是现在并不是什么寻根究底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宗衍，而不是什么其他的。
　　宗衍其实也能够明白他的心情。
　　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怕郁惊敛觉得自己不正常。
　　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
　　“大人之前问过我杨家的事情。”宗衍道, “其实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室秘闻。”
　　郁惊敛道：“这种时候陛下不需要着急跟我解释。”
　　“我想说给你听。”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没有意见了。
　　他不会逼迫宗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 但是如果宗衍想要和自己说，自己什么都愿意听。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 他愿意给宗衍全部的尊重和喜欢。
　　在他眼里，宗衍胜过其他的一切。
　　“已经很晚了。”宗衍开口道, “大人不睡觉, 也不去沐浴，是打定主意, 今天就没有准备找朕？”
　　“臣原本以为今天陛下不准备过来见臣。”郁惊敛开口解释。
　　宗衍猜到是这样, 他说：“郁惊敛, 你这么好, 我要怎么办才好？”
　　郁惊敛说：“臣觉得陛下已经很好了, 不需要再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看向宗衍的眸子里又满是心疼了。
　　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宗衍一直都怀着孩子。
　　原来江南的那一夜之后, 宗衍就有了这个孩子。
　　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郁惊敛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原本做好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准备。
　　宗衍真的准备和其他人生一个太子这个可能, 郁惊敛也是想过的。
　　“阿衍。”郁惊敛说，“都是我不好, 我没能早点发现。”
　　宗衍笑道：“你早点发现又能做什么呢？孩子又不能到你的肚子里去。”
　　这话有些撒娇的意思在了, 郁惊敛能够听出来。
　　“陛下。”郁惊敛道, “是我耽误你休息了。”
　　“嗯, 大人确实很舍得。”宗衍说，“为了不让朕好好休息，自己也干脆就不睡了。”
　　“臣惶恐。”郁惊敛道，“臣即刻去沐浴更衣。”
　　“朕在殿内等你。”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笑着回答：“好。”
　　郁惊敛去沐浴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全部想通了。
　　难怪杨家会是唯一的异性王，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杨家非常纵容。
　　这些全部都是有原因的。
　　郁惊敛从前就觉得自己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到了现在才发现确实是这样。
　　很多事情变成秘密，或许就是事情本身不是什么可以拿出去大肆宣扬的。
　　现在就算郁惊敛知道了，他也绝对不可能往外面说。
　　这是皇家的秘密，历朝历代的皇帝口口相传，但不代表他一个臣子可以随便评价。
　　这些全部都不是他能够评判的事情。
　　何况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东西。
　　他需要照顾和了解的就只有宗衍一个人。
　　如果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个就是宗衍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意外，但是他不会不喜欢。
　　说到底这孩子已经出现这么久了，自己从来都没有对他产生过期待，也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真要说起来的话，郁惊敛其实觉得很愧疚。
　　他平日里根本就不在乎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连孩子这样的事情都错过。
　　原来宗衍看着不像重病的原因是因为确实不是重病，是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也难怪之前宗衍开玩笑的时候会和自己说确实都怪自己。
　　他那个时候还以为就是开玩笑，其实确实就是因为自己。
　　郁惊敛可以肯定，普天之下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对皇帝做那种事情。
　　所谓的夫妻之实，大概也就只有自己和他会经历了。
　　郁惊敛出去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非常干净的袍子，他走到床榻边上就发现宗衍已经睡着了。
　　因为他进来的动作，宗衍便醒了。
　　“你来了。”宗衍开口道，“朕睡着了，抱歉。”
　　“是我不好，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郁惊敛说的这话包含了很多的意思。
　　他不只是说今天晚上，说的还有就是他们错过的那些年。
　　还有就是自己之前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没有在宗衍很需要自己的时候给他任何温暖。
　　所有的事情都是宗衍一个人承受的。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的话，宗衍或许一就不会告诉自己。
　　他永远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而不是他。
　　明明宗衍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明明应该天下人全部都为他想。
　　可是只要在自己身边，宗衍永远都是为自己考虑的。
　　他甚至害怕他给自己带来什么困扰。
　　郁惊敛在宗衍的额头上落了个吻：“陛下快睡吧，你等到我了。”
　　“好。”
　　回答完之后，宗衍就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了。
　　他确实很困，加上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宗衍也容易觉得累。
　　他原本一直没有睡下，就是为了等到郁惊敛，现在郁惊敛出现了，他也就能够安心入睡了。
　　“阿衍……”
　　郁惊敛说完之后就没有继续说话，这一句称呼已经包含了他很多的感情。
　　郁惊敛从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现在他有了明确的目标。
　　就和之前说的那样，希望天下太平，希望能够和宗衍一起缔造盛世繁华。
　　希望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
　　大乾始终安定富足。
　　郁惊敛也并不需要宗衍和自己多说什么了，他并不算特别关心皇家的事情。
　　此时此刻能够看到宗衍躺在自己身边，他就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自己最最在乎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之前担心他的身体状况，现在也得到了明确的解释和说法，郁惊敛觉得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有的时候安心也只需要这么简单。
　　第二天，宗衍还是在平时醒的时候醒来了。
　　郁惊敛几乎在同时就坐了起来。
　　宗衍笑着看他：“太傅大人快一些更衣，得去上朝了。”
　　郁惊敛一脸委屈：“陛下……”
　　“朕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宗衍语气平静，但郁惊敛莫名其妙就是觉得他是在威胁自己。
　　可是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威胁，他只觉得宗衍可爱。
　　宗衍确实不是在威胁他，他只是提醒郁惊敛。
　　之后的几个月时间中，朝堂的事情全部都需要郁惊敛负责。
　　郁惊敛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今天还是第一天，之后的时间还很长。
　　“大人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宗衍道，“如果遇到了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你也可以来和我抱怨。”
　　“知道了，多谢陛下。”郁惊敛非常认真。
　　宗衍却开玩笑道：“现在权利可全部都是你的，朕说了不算。”
　　郁惊敛总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可爱。
　　而且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看不到这样的小皇帝。
　　宗衍只会是自己的爱人。
　　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
　　“陛下再开这种玩笑，臣就也生病了。”郁惊敛故意道。
　　宗衍委屈道：“这么多年了，事情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处理，我也很累的。”
　　“我知道。”郁惊敛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也就没有和他继续开玩笑下去。
　　他把宗衍揽入怀中：“辛苦你了，我的小衍。”
　　郁惊敛时时刻刻都能记住，现在的宗衍，也不过二十岁而已。
　　他实在年轻，却已经在皇帝的位置上呆了很多年。
　　宗衍肚子已经显怀，如果其他大臣往这上面猜，宗衍一定不会选择隐瞒。
　　宗衍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孩子背上一个不清不楚的身世，也不想让自己承担骂名。
　　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人心宗衍是非常非常清楚的。
　　宗衍自己倒是不怕议论，但是他绝对不愿意让孩子还有郁惊敛承受一点点。
　　“大人去吧。”宗衍道，“我在宫里等你回来。”
　　郁惊敛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去的话，时间就晚了。
　　宗衍帮他梳完头发之后，就回到床榻上了。
　　“昨天太晚了，朕不想今天这么晚才看到你回来。”宗衍开口道，“郁惊敛，事情是做不完的。”
　　宗衍说这句话之前用的自称全部都是我，但是现在又用回了“朕”。
　　郁惊敛知道宗衍现在是在提醒自己。
　　“臣明白。”郁惊敛开口道，“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哪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话。”宗衍道，“是你在帮我，是我需要你。”
　　郁惊敛不会和他在这种话题上多加议论。
　　毕竟谁帮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都有人去做。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他们相爱的心。
　　郁惊敛第一次在宗衍不在的情况下上朝，整个朝堂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需要他负责。
　　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也是担子。
　　宗衍希望郁惊敛能够当得起，郁惊敛就一定会担得起。
　　“臣等见过太傅大人。”


第48章 气场
　　宗衍道：“我没有胡思乱想，是大人自己看我的眼神，实在不清白。”
　　郁惊敛虽然一直推辞,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可能做不好。
　　多年养尊处优，郁惊敛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
　　足以让所有人都无法忽略他。
　　以前的他总是让别人看到他随性的样子, 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
　　这个时候的郁惊敛足够杀伐果决，也当得起这样的重担。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现在在太子太傅的位置上, 担得是治国安民的大事。
　　所有人都意识到──郁惊敛从来都是什么可以被忽略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郁惊敛会做的事情大概是和昨天一样的。
　　他照例会认认真真处理完所有的公务。
　　对于他来说, 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可做可不做的。
　　郁惊敛现在是所有人眼中不可忽略的存在。
　　有的小皇帝这样的关系在，郁惊敛能够光明正大地住在皇宫里。
　　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 郁惊敛晚上是去小皇帝宫中睡的。
　　不过这些目前为止也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
　　毕竟到现在为止, 其他人都不知道，小皇帝已经怀孕的事情。
　　别说是知道,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这件事情目前为止是宗衍和郁惊敛的秘密。
　　从头到尾, 他们两个人都想要把这件事情当作他们共同的秘密和美好。
　　虽然开始并不算什么好的开始,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 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就已经变成了一件好事了。
　　郁惊敛突然想起来小皇帝告诉他, 公务是处理不完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如果想要做这些事情得要很长的时间。
　　郁惊敛到底还是没有选择继续做这些事情，他也知道这些事情是需要时间的。
　　对于他来说, 以前可能是可以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个上面的, 但是现在不可以了。
　　到现在有小皇帝要照顾。
　　虽然说小皇帝闺女需要自己的照顾, 但是能够陪在他身边也是自己的意愿。
　　郁惊敛非常希望自己和小皇帝能够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这些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做的话，就需要小皇帝自己去做。
　　但是郁惊敛现在希望自己能够有和他一起分担的能力, 而不是之前一样。
　　过去的几年里, 自己一直随性和放肆, 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些事情需要自己费心思。
　　可是现在事情全部都落到了自己肩头, 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随随便便就可以完成的，也不是不要花心思就可以做到的。
　　宗衍在皇帝这个位置上需要面对的事情也比其他人更多。
　　他根本就不会因为有更大的权利就变得更轻松。
　　他分明就是因为这个位置有了更多的枷锁还有负担。
　　如果不是因为在皇帝这个位置上，明明在这样的年纪里，宗衍也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两年前在他这样的年纪里，郁惊敛自己是非常随意和放肆的。
　　这样的随意和放水，或许这一辈子宗衍都没有过。
　　就算这些话，宗衍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从小要被教的就是帝王的礼仪。
　　皇家的举动会被所有人都注视。
　　宗衍这个太子更是。
　　他即位的时候实在很年轻，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把权利放在其他人的手中。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权利给了其他人，就很难收回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现在还是把国家大事全部都交给了自己。
　　他对自己非常信任，所以才敢有这样的举动。
　　又或者说不只是信任，还有的就是满腔的喜欢。
　　郁惊敛只知道他很喜欢自己，所以才会愿意这样。
　　可是越是因为这样，他越是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郁惊敛最后重新整理一下所有的东西，然后就回去了皇宫。
　　他知道，此时此刻有人在等着自己。
　　宗衍不会因为自己不在，就去接触其他人。
　　郁惊敛知道，他一定是在皇宫里一直都等着自己的。
　　可是这样的一天肯定是很无聊的，
　　按照他的个性，让他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一天不动，他会觉得很没有意思。
　　就算他不会和其他人有其他的感情存在，他也喜欢自己周围有其他人陪着。
　　这些人并不是说身边跟着的丫鬟和书童，而是能够和自己说话的人。
　　郁惊敛身边有很多玩的人，但是最重要的就只有一个宋序然。
　　但是他也知道，其他人对自己不一定有很单纯的目的。
　　郁惊敛知道，在宗衍这里，他就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存在。
　　小皇帝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只会有自己一个。
　　郁惊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放弃他。
　　对于郁惊敛来说，国家大事虽然很重要，但是如果有小皇帝在的话，他还是会更在乎小皇帝。
　　宗衍都不介意把国家大全交到他手里，他就一定会给宗衍满意的答卷。
　　他知道礼义廉耻也知道压在自己头上的到底是什么。
　　他会写责任两个字。
　　他回到皇宫之后就立刻跑到了宗衍的面前。
　　还没有看到宗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就已经开口叫了一句：“陛下。”
　　宗衍确实是在等它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回答他
　　郁惊敛对此觉得非常的感动，因为他知道，或许这是对于宗衍来说一天最最高兴的时候。
　　榆次对应的就是自己，早上你拍的时候他一定很难受。
　　郁惊敛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道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宗衍很辛苦。
　　一个人活在时间就已经需要面对很多东西，何况现在宗衍肚子里还有一个。
　　打开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
　　孩子虽然是羁绊，但也是美好的存在。
　　孩子对于宗衍来说不是负担，而是甜蜜的果实。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其实都是这样的。
　　最开始的时候，郁惊敛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可能会在这样的年纪里拥有一个孩子。
　　后来的后来，郁惊敛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机会和宗衍在一起/
　　再后来他做好的准备是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
　　他甚至有宗衍会有三宫六院的想法，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过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就是非常宗衍。
　　有这样的感情，他足够做到很多事情。
　　“郁惊敛。”宗衍笑着问他，“你怎么叫了？我之后就什么话都不说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郁惊敛发现他最近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自称再也没有用过皇帝的自称。
　　很明显，现在在他的面前，宗衍就只想成为自己的爱人，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他不想用皇帝的架子来逼迫他。
　　他需要的就只是自己的陪伴。
　　郁惊敛虽然不知道别人怀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知道有了孩子之后，一定会非常依赖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大概从哪一日开始自己的心里就已经装下的这样的种子。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宗衍已经做了很多的事情。
　　这些明明都不是他作为皇帝应该做的，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哪怕后来坦白的时候，宗衍也从来都没有，因为他是皇帝就职责过郁惊敛。
　　他根本就不会觉得郁惊敛不负责任，或者说看不见什么其他的东西。
　　“是你对我太好了。”郁惊敛开口道，“阿衍，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分开。”
　　“好。”宗衍说，“我的心是肯定是全部都在你的身上了，至于你……”
　　“陛下。”郁惊敛开口说话非常认真，“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你，但是你的话……”
　　郁惊敛这么说了之后，两个人就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抱在了一起。
　　之后便问到了一起去。
　　虽然今天郁惊敛回来的要比之前早很多，但是他也没想做别的事情。
　　“你在分心什么？”宗衍开口问他。
　　“没有。”郁惊敛道，“陛下不想早点睡吗？”
　　宗衍开口道：“我知道你事情多，今天一天都没有去打扰你，为什么你一回了还是不想见我？”
　　郁惊敛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宗衍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他或许就是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什么其他的事情。
　　“陛下。”郁惊敛提醒他，“你不是肚子里有孩子吗，我……”
　　宗衍道：“我没有胡思乱想，是大人自己看我的眼神，实在不清白。”
　　听到这样的话，郁惊敛自己也脸红了。
　　好像确实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宗衍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就是我错了。”郁惊敛开口道，“阿衍，我还可以亲你吗？”
　　宗衍主动吻他，用来代替开口回答。
　　郁惊敛原本就很喜欢他主动，现在也是一样。
　　宗衍和他分来的时候，笑着问他道：“太傅今天很威风？”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陛下折煞我了。”
　　总衍笑道：“没有。”
　　“再亲一下。”郁惊敛开口道，“我就去沐浴。”
　　“好啊。”宗衍笑道，“大人随意就好。”
　　这么说归这么说，宗衍跨坐到了郁惊敛的腿上，分明就不是随意的意思。


第49章 过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帝让别人望而生畏的事情，怎么可能说让皇帝为了其他人委屈自己。
　　“你不许动。”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确实没动, 任由宗衍自己发挥。
　　宗衍轻轻抚摸着他的眉毛，而后又点了点他的鼻尖。
　　郁惊敛觉得他这样十分有趣。
　　宗衍总是好看的，明明他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但还是非常温柔地进行自己所有的动作。
　　宗衍似乎是看到了郁惊敛眼神中的玩味。
　　他将手继续下移，停在了郁惊敛嘴唇的位置上。
　　而后便直接吻了上去。
　　郁惊敛笑着回应他。
　　宗衍开口道：“别动”
　　“陛下……”郁惊敛不禁失笑。
　　不过他也就是叫了一声, 并没有什么意见。
　　这个吻的时间很长,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郁惊敛把宗衍揽入怀中：“陛下, 你在这里等着臣回来。”
　　宗衍开口问他：“要不要我陪你？”
　　“陛下想吗？”郁惊敛眼神中带着些别的意思。
　　宗衍一下子有些脸红：“不必了，朕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郁惊敛在他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好。”
　　离开之后, 郁惊敛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空。
　　一直以来都是宗衍迁就和理解自己。
　　如今总算是能够为他做些事情了。
　　郁惊敛回去的时候, 就看到宗衍手上拿了本书。
　　“陛下在看什么？”郁惊敛开口问他。
　　宗衍没回答，但是也没逃避, 他把书递给了郁惊敛。
　　郁惊敛好奇地看了看, 一看就被书上的内容震惊到了。
　　“陛……陛下……”郁惊敛颤颤巍巍道, “这……”
　　宗衍开口道：“朕随便看看而已, 你这是什么反应？”
　　郁惊敛无话可说, 他早就知道, 皇家会有专门的人教学这些，但是他不知道居然还有人专门绘制了。
　　春宫图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郁惊敛完全没有想到。
　　“已经四个月了。”宗衍道, “之前大人又不是没有……”
　　郁惊敛突然意识到, 他们之前确实有过。
　　但是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宗衍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如果那个时候知道，或许也会拒绝宗衍。
　　对于他来说, 能够保证宗衍和孩子的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全部都可以往后放。
　　宗衍其实不知道他在想这些。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 “你难得早回来。”
　　郁惊敛知道他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合适。
　　“陛下……”
　　“是不是太医亲口告诉你可以, 你才愿意？”宗衍开口问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郁惊敛开口道，“臣只是不放心……”
　　宗衍不喜欢他现在还在推辞的样子：“你明日还要去上朝，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目光灼灼，明显是想要和郁惊敛做些什么。
　　“你小心一点，不会有事。”郁惊敛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泪光出现。
　　都这样了，郁惊敛当然不可能继续拒绝。
　　他开口道：“是陛下非要……”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因为这个时候，宗衍已经主动吻他了。
　　这已经不是他们今天第一次接吻，也不是宗衍第一次主动。
　　因为刚刚的话，郁惊敛的情绪和其他的反应都很快被调动了起来。
　　他很快就沉浸在这个吻中，他甚至想要更多。
　　郁惊敛一下子就明白我，宗衍或许也十分期待。
　　“陛下……”郁惊敛问他道，“你喜欢哪一个？”
　　宗衍看书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郁惊敛真的怎么开口问自己，他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大人随意就好。”
　　郁惊敛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
　　良宵苦短。
　　……
　　次日，郁惊敛依旧是和平时一个时间醒来。
　　宗衍难得没醒，郁惊敛自然是非常小心。
　　他很怕因为自己的动作吵醒了宗衍。
　　宗衍难得会有睡懒觉的时候，自己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穿戴整齐之后，他在宗衍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
　　郁惊敛意识到，宗衍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要上朝的。
　　而且之前每次他都会准时起来，只有这一次没有。
　　不用说也知道是因为他肚子里的孩子。
　　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开口说，郁惊敛也知道他现在要比之前辛苦很多。
　　朝堂上的事情自己如果能多做一些，宗衍也就可以少操心一点。
　　自己可以成为他的依靠，而不是什么需要他保护的人。
　　不过这句话他都没有主动拿出来说。
　　他知道，自己哪怕只发生了一点的改变，宗衍都能够看到。
　　根本就不需要特意去邀功。
　　今天上朝之后，郁惊敛就发现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来的人是他。
　　这无非就是因为之前宗衍给过自己指导。
　　郁惊敛记得宗衍告诉自己，首先自己要坚信，自己应该在这个位置上。
　　如果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其他人也不可能相信。
　　这一点对于郁惊敛来说非常重要。
　　他实在年轻，就算是比小皇帝要大两岁，也比在朝堂之上的大部分人要年轻。
　　其他人或许会因为年纪的问题对他很有看法，只有自己坚定自己应该这样，才不会被影响。
　　今天抛到郁惊敛手里的问题非常棘手，如果是以前，郁惊敛肯定不会自己发表看法。
　　他会回去的时候再跟宗衍讨论，然后找到一个最最合适的办法。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的。
　　郁惊敛独立思考，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办法。
　　他话说出口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震惊住了。
　　因为有些人其实没有想到，郁惊敛真的是自己拿主意的。
　　从皇宫里面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不少，他们有的其实是相信了的。
　　比如说他这么年轻，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全部都是因为他会皇帝有私情。
　　又比如说他之前明明顽劣不堪，现在去能够在朝堂之上，全部都是因为小皇帝被他蛊惑。
　　也就是因为朝堂上有一个郁相，郁惊敛是他的儿子，大家才没有把这些话拿到正面说。
　　但也不代表他们就没这么想。
　　“诸位可还有异议？”
　　郁惊敛这句话问出口之后听到的就是异口同声的：“臣并无异议。”
　　他们不能有，也不敢有。
　　毕竟这件事情郁惊敛处理得很好，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唱反调，那肯定就是对郁惊敛有意见，而不是说对事情本身有更好的见解。
　　“那就这样吧，诸位可以散了。”
　　撂下这句话之后，郁惊敛就直接回去了。
　　让他非常意外的是，宗衍已经到了府里等他。
　　“陛下怎么过来了？”
　　郁惊敛跑过去抱着他：“我很意外。”
　　“我很想你。”宗衍委屈道，“早上你为什么没有叫我？”
　　郁惊敛道：“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没有准时醒过来，所以不好意思打扰你。”
　　“知道了。”宗衍道，“确实是这样。”
　　郁惊敛对他说：“今天事情并不是陛下的问题，要怪也是怪我。”
　　宗衍看着他没说话。
　　郁惊敛主动亲了他一口：“今天早上都没有机会亲陛下，现在总得让我亲回来。”
　　宗衍笑了笑：“确实。”
　　郁惊敛同他道：“陛下，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宗衍说：“这样不是正好，反正大人魅力很深，如果心里只有我一个反倒是能够让我放心。”
　　“才不是呢，明明就是陛下很讨人喜欢。”郁惊敛道，“是我要担心才对。”
　　不过两个人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
　　郁惊敛开口说道：“陛下怎么会突然过来了，不是应该不让其他人看到才好？”
　　宗衍问他：“你是不想我过来吗？”
　　郁惊敛当然不可能不想他过来，他只是非常担心而已。
　　如果这件事情被其他人拿去做文章，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宗衍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他还是过来了。
　　“我知道你身上的任务很重，只是想来帮帮你。”宗衍道，“至于其他人，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宗衍不像是在他的面前，而像是在朝堂之上、在天下人面前的样子。
　　郁惊敛意识到眼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其他人，他是皇帝。
　　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帝让别人望而生畏的事情，怎么可能说让皇帝为了其他人委屈自己。
　　郁惊敛一下子就想通了。
　　其实这件事情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主要是他自己一直给自己心里压力。
　　郁惊敛一直都提心吊胆，当然就会忘记这件事情本身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
　　宗衍的态度才是正确的态度，是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所以他看来这件事情的眼光和角度一直都不对。
　　宗衍可是天下之主，他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没有说不让他做的道理。
　　不然他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如果说都已经当上皇帝了，还要怕其他人的议论，宗衍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个位置上了。
　　“是我想太多了，我的问题。”郁惊敛立刻道歉，“不知道陛下现在能不能原谅我？”
　　“本来也没有怪你啊，你胡思乱想什么？”宗衍笑道，“不会是昨晚的事情吧？”


第50章 不能
　　“不错。”宗衍道，“杨氏一族和朕也算是血亲。”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阿衍……”
　　宗衍眸中包含了很多情绪, 郁惊敛看得出来。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相爷今日要过来？”宗衍开口问他。
　　郁惊敛瞪大了眼睛：“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宗衍开口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的事情相爷应该已经猜到了不少。”
　　郁惊敛欲哭无泪：“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
　　宗衍笑了笑, 但是没有说话。
　　他当然没有这么想过, 但郁惊敛这种时候这么说，他就是很想逗逗郁惊敛。
　　“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跟相爷说？”宗衍问他道。
　　郁惊敛道：“我见到爹就跪下。”
　　“那我跟你一起。”宗衍顺口道。
　　这下就轮到郁惊敛愣住了。
　　宗衍怎么可以和他一起跪？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 “不可。”
　　宗衍开口道：“郁惊敛，这件事情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如果非要归根究底, 也是我先喜欢你的，如果相爷对我这个儿媳妇不满意, 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 郁惊敛一下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在他眼里, 宗衍始终都是皇帝。
　　自己虽然是他的爱人, 但是自己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说到底这还是宗家的天下, 怎么可以对皇帝太过放肆。
　　“大人现在的表情可不像昨天晚上的。”宗衍提醒他。
　　郁惊敛对此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宗衍说的是什么。
　　不过两个人还没有商量好应对的办法, 郁相就已经到了。
　　“臣参见陛下。”郁相始终都知道作为一个臣子应当对皇帝怀有崇敬之心。
　　郁惊敛却非常心虚。
　　他不知道事先郁相知不知道小皇帝在自己这里。
　　如果不知道，这就完完全全是在郁相意料之外。
　　如果提前知道了, 那他想要说的话脾气就会更多。
　　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臣能否和郁大人单独说两句话？”郁相说的是问句, 看的也是宗衍。
　　“相爷不要为难惊敛,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宗衍一句话让郁相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映了。
　　一直以来，宗衍都很懂得分寸, 这几年他在皇帝这个位置上, 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事情。
　　不管从哪方面说, 他都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皇帝。
　　可是如今他开口叫的是“惊敛”, 甚至就连自称用的都是“我”。
　　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
　　在这件事情上，宗衍是打定主意要护着郁惊敛的。
　　郁相虽然是丞相，对郁惊敛人品封面要求非常严格，到了这件事情上确实在有些意外。
　　他知道郁惊敛在外面的名声，但是对自己的儿子他还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何况和郁惊敛有传闻的人是小皇帝。
　　一开始的时候，郁相根本就没有相信过。
　　因为就算真的是郁惊敛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小皇帝绝对不可能参与进去。
　　可是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是。
　　郁惊敛确确实实和宗衍搅合在了一起。
　　看着郁相的情绪，郁惊敛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轻易糊弄过去。
　　郁惊敛直接便跪下了。
　　郁相愣在原地，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而后让他更震惊的事情便发生了。
　　宗衍也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陛下！”郁相满脸惊恐，“当即就要扶宗衍起来。”
　　宗衍却拒绝了，他开口道：“其实确实是我先动的心，相爷一直是我的倚仗，如果相爷要怪，也应该怪我。”
　　郁相立刻就摇了摇头：“陛下，你们二人，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虽然是一句反问句，但是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
　　“大人不反对吗？”
　　郁相扶着宗衍起来，这显然就是已经认了这件事情。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郁惊敛就知道不会再发生什么变故了。
　　因为事到如今，郁相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
　　“郁惊敛。”郁相虽然还是不满，但还是开口倒，“你也起来。”
　　“谢谢爹。”郁惊敛开口道。
　　郁相摇了摇头。
　　宗衍开口道：“相爷今日就是为了我们的事情来的吧？”
　　“什么都逃不过陛下。”郁相看向郁惊敛，“你要跟陛下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郁惊敛当然不敢说不是，事实上他也确实需要和宗衍多学习些东西。
　　“相爷是不是有话想要问我？”宗衍看向郁相。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能够理解对方想要说的是什么。
　　郁惊敛这个时候也能够明白。
　　小皇帝说生病的事情还没两天，现在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郁相当然会产生怀疑。
　　还有一点非常醒目的就是宗衍的肚子。
　　郁惊敛虽然没有感情这方面的经验，但郁相可不是他。
　　宗衍的异常他肯定是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的。
　　“如相爷猜的那样。”宗衍并不隐瞒。
　　听到这句话，郁相一向的冷静自持也维持不住了。
　　郁相几乎是伸手想要打郁惊敛，却只是当着宗衍的面跪下了：“陛下，是臣没有教好他。”
　　“朕愿意的。”
　　从今天郁相到这里开始，宗衍是第一次用“朕”这个自称。
　　他在告诉郁相，这件事情他是愿意的。
　　他愿意以帝王之身受孕，愿意为郁家繁衍后代。
　　愿意舍弃其他所有的东西和身份，也不介意骂名。
　　“我很喜欢惊敛。”宗衍道，“这是我放在心里的秘密，希望相爷成全。”
　　宗衍再一次明摆着把这句话说出来。
　　郁惊敛看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一直以来都是宗衍承受的东西更多，事到如今也还是一样。
　　“你们都已经这样了，自然没有我说话的份。”这句话郁相是看着郁惊敛说的。
　　他实在太清楚他们两个人了。
　　郁相这些年在皇帝手下做事，郁惊敛则是他的儿子。
　　真要说起来，全天下最了解他们两个人的或许也是自己。
　　“罢了。”郁相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可以插手的。”
　　郁惊敛知道郁相话说到这个份上，之后也就更不可能阻止他们两个人。
　　如此算来，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
　　“谢谢爹。”郁惊敛道，“是我不好。”
　　郁相不满道：“你哪里不好？你实在太能耐了，有时候人记史书，你成了陛下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可别说是我郁家子孙。”
　　“自然不可能。”郁惊敛非常自信，“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郁惊敛并不喜欢在这件事情上给出承诺，但是他现在给了，就证明他一定会做好。
　　郁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也没说什么。
　　只是目光触及宗衍的时候，郁相还是问了一句：“陛下，太祖皇帝和杨家的事情是真的？”
　　“不错。”宗衍道，“杨氏一族和朕也算是血亲。”
　　郁相点了点头。
　　之前这件事情是皇家秘闻，但是现在宗衍告诉了他，这无疑就证明了宗衍没有把他当作是外人。
　　宗衍平时虽然也很尊重自己这个丞相，但是绝对只是皇帝对臣子之间的欣赏。
　　现在这样自然是因为郁惊敛。
　　宗氏一族的男女都能以自身受孕，从而繁衍后代。
　　这个传闻很早之前就有，但是也没有人会拿出来说。
　　毕竟议论归议论，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事情。
　　“陛下，你口中的犬子为你做事，是不是也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郁相开口问道。
　　宗衍没说话，郁惊敛咳嗽了一声。
　　这就是已经承认了。
　　“我就知道。”郁相说，“那个时候的惊敛肯定没有想过要为国家做事。”
　　“都是我的错。”郁惊敛开口道，“爹，你现在不能这么说我了，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郁相根本就不吃他这套。
　　郁相开口道：“我原本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转性，现在知道了。”
　　郁惊敛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在他爹面前，他从来都没有办法和在其他人面前一样伪装。
　　郁相从小把他养大，当然也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郁惊敛。”郁相开口叫了他一声。
　　郁惊敛立刻就回应了。
　　“我虽然不信你，但是我们陛下相信你，我也就相信你。”郁相道，“你要让天下人看看，你也不只会丢人。”
　　郁惊敛连忙点头。
　　现在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他当然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郁相这句话说得非常清楚。
　　宗衍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如果郁惊敛想要和皇帝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或许还有做出很多努力。
　　毕竟郁相是他的亲生父亲，都会有这样的评价。
　　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日若是被记载在史书中，郁惊敛不想被所有人说配不上，就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配的。
　　“爹，你说的话，我全部都听进去了。”郁惊敛非常认真，“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希望如此。”郁相开口道，“我知道，我早就管不了你了，郁惊敛，以后一定不能够让陛下和……”
　　郁相顿了顿：“孩子失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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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同
　　宗衍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郁惊敛，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郁惊敛点了点头。
　　如今就算所有人都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推测, 也不能真的对他们说什么。
　　言官就算是能对皇帝的言行进行约束，也不代表他们能随意评价这些事情。
　　说到底小皇帝的理由是他病了，脸上看着也确实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郁惊敛监国也没出任何岔子。
　　说到底, 他们两个没有做任何对国家不利的事情，其他人自然没有资格指责。
　　皇帝原本就是大乾最高决策人, 就算其他人想要议论, 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郁相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他能够点头同意, 就足以让郁惊敛和宗衍放心一些。
　　说到底丞相也是大臣们马首是瞻的存在。
　　但是这件事情能够这么容易过去，郁惊敛心里很清楚, 主要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儿子。
　　就算他心里并不赞成这件事情, 现在也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宗衍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郁相总不可能让郁惊敛在这种时候和宗衍分开。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郁惊敛哪怕再胡作非为，在这种事情上他都不会出错。
　　他们负责两个人之间也有这样的默契。
　　“臣先回去了。”郁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相爷要是不介意的话, 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宗衍这句话说得非常真诚, 郁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臣遵旨。”
　　听到这句话之后, 郁惊敛和宗衍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急于一时半会。
　　“谢谢爹爹。”
　　郁惊敛这个时候的刻意讨好, 显然还是有点用的。
　　郁相脸色确确实实比一开始好看。
　　没看到他的时候, 郁惊敛其实就猜到了郁相一定会同意，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结果比他自己想的要好很多。
　　或许是因为郁相听过早前的传闻。
　　很早之前就知道太祖皇帝和杨家人育有孩子。
　　宗衍不是宗家第一个以男子之身受孕的皇帝。
　　既然有过先例, 那郁相也就不会完全接受不了。
　　只要说郁相最没办法忍的地方, 或许不是他们两个在一起, 而是他和宗衍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在一块了。
　　郁惊敛自己也觉得非常理亏。
　　毕竟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郁相心里有数。
　　如果说他真的和传闻中一样荒唐, 这件事情也不难理解。
　　可是平日里的郁惊敛不是这样的。
　　他一生唯一一次冲动, 是在不了解对方身份和其他情况的时候就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当时郁惊敛没有犹豫, 现在就不会后悔。
　　如果没有那一夜的相遇, 你就不会有今天他们这样的关系。
　　“郁惊敛。”郁相开口道，“我先去后面了，你好好照顾陛下。”
　　“会的，你就放心吧，爹爹。”郁惊敛开口道。
　　郁相确实没有久留，这里只剩下了郁惊敛还有宗衍。
　　郁惊敛立刻抱住了宗衍，宗衍开口问他：“怎么这么紧张？”
　　“没有。”
　　宗衍开口评价：“欲盖弥彰。”
　　郁惊敛笑了笑，并没有替自己辩解。
　　他确实是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敬重和仰仗的父亲。
　　和他说自己和与宗衍之间的事情，对于郁惊敛来说还是有点压力的。
　　毕竟这并不算是什么特别光明正大的事情。
　　不过好在现在事情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郁相没有继续阻止他们。
　　得到了他的肯定，其他暂时也就不需要他们两个人多担心什么了。
　　宗衍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朝堂之上，而且他就算是说生病了，也不代表之后就真的完全不能去。
　　如果真的要需要他出面的时候，宗衍也还是可以出现的。
　　反正他是皇帝，也不可能有人真的就敢盯着他看。
　　脸色什么的宗衍之前就是靠化妆，现在也还可以用一样的办法。
　　郁惊敛突然意识到，之前宗衍喝的药不是什么治病的药，而是安胎的药。
　　他一下子就有些后悔自己完全不懂药理。
　　如果自己知道的话，宗衍就不可能会到现在才和自己坦白。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很好，但有些事情始终都是秘密。
　　如果能够早点知道，宗衍也就不会如此忧心忡忡。
　　一直都没有开口告诉自己。
　　不过好在虽然他们中间隔着这个事情，他们也没有出现过任何阻碍。
　　之前没有，现在就更不会有。
　　之后的路他们都可以更好走下去。
　　“在想什么？”宗衍开口问他道。
　　郁惊敛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也就没有隐瞒。
　　“我实在是太笨了。”郁惊敛开口道，“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居然完全没有看出来。”
　　宗衍摇头：“这不是你的问题，朕不想告诉你，其他人也不可能愿意告诉你。”
　　郁惊敛虽然知道是这样的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没有办法一下子释怀。
　　毕竟很多事情他都有机会做得更好。
　　宗衍能够考虑到他会面对的所有事情，而且时时刻刻都是他的坚强后盾。
　　而是自己并没有能够做到像他一样。
　　“不用觉得遗憾。”宗衍道，“你对我不需要觉得抱歉，或者其他的。”
　　眼神中非常认真。
　　郁惊敛很久之前就知道，宗衍非常喜欢他，所以说他会觉得怎么样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但是事实明明可以不是这样。
　　可以是他们两个人互相依赖，全部都成为对方的依靠。
　　郁惊敛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到这样。
　　在任何事情上，宗衍都要比他多付出一点点。
　　在这一点上，他是做得不好的。
　　“陛下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郁惊敛开口道，“如此来，我会觉得自己非常愚钝。”
　　宗衍懒得和他开玩笑：“难道不是吗？”
　　“好像是这样。”
　　郁惊敛无话可说，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好像都是这样的。
　　自己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想过隐藏情绪，宗衍也时时刻刻都会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会开导自己。
　　“大人还是先看看自己眼前需要做的事情吧。”宗衍道，“相爷还等着我们两个人一起用膳。”
　　郁惊敛点了点头：“陛下，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没关系。”宗衍和他说，“今天早上都没有陪你一起起来，现在不打紧，我陪你多看一会儿。”
　　郁惊敛点了点头：“谢谢陛下愿意陪我。”
　　说话说话，他还是给宗衍拿了毯子盖着。
　　张公公见到他这样心里也觉得非常高兴。
　　今天的郁惊敛和很久之前他已经很不一样了。
　　要是以前他绝对不可能会想到去照顾宗衍。
　　他根本就不懂一点点情爱相关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在尽力的对宗衍好。
　　他也想要付出。
　　张公公跟着宗衍很多年了，知道他能够和郁惊敛到今天这样也不容易。
　　他当然希望皇帝和郁惊敛也能够长长久久下去。
　　他们两个人不是什么其他的关系，只是爱人而已。
　　很多事情并不是非要放在他们的身份上面看的。
　　“陛下要不然睡一会儿吧？”郁惊敛开口道，“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陛下的。”
　　宗衍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郁惊敛，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开玩笑。”郁惊敛笑道，“我给陛下准备了小点心。”
　　听到这句解释，宗衍面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他可不希望郁惊敛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就没以前好了。
　　之前郁惊敛去皇宫的时候都会特地给他准备点心。
　　总不能现在自己过来，他就什么都不愿意给了吧？
　　宗衍在乎的也确实不是点心，他只是害怕现在的郁惊敛已经没有以前喜欢自己了。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用语言去形容的。
　　感受到的才是最真实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看到了郁惊敛拿出的点心。
　　郁惊敛确实准备了，而且准备了不少。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是他特地让别人去买的。
　　因为平日里的郁惊敛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如果他特地准备就一定是为了自己。
　　何况在这件事上，郁惊敛根本就不可能欺骗自己。
　　他也没有什么这么做的必要。
　　之前郁惊敛是因为以为小皇帝生病了，所以对他非常担心。
　　现在知道小皇帝因为怀孕了才食欲不振，心里倒是放心了一点。
　　但是也就只有一点点，因为即便是这样，宗衍还是不喜欢吃东西。
　　郁惊敛并不知道怀孕需要注意什么事项，但是他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宗衍。
　　他非常担心宗衍的身体状况。
　　虽然很期待这个孩子，但是对于郁惊敛来说，最最重要的并不是孩子，而是宗衍。
　　“怎么又在发呆？”宗衍开口道，“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给郁惊敛喂了一块点心。
　　也不管这个时候的郁惊敛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反正他不希望郁惊敛因为自己担心或者不高兴。
　　突如其来的点心确实打断了郁惊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陛下……”郁惊敛等到了眼睛，“怎么用点心堵我的嘴？”


第52章 孙子
　　宗衍直接吻了上去
　　宗衍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没有继续喂点心，而是直接吻了上去。
　　不难看出来，郁惊敛眼角带有笑意。
　　很多时候他都喜欢这样子的宗衍, 现在也是一样。
　　宗衍吻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在压抑着自己什么想法一样。
　　郁惊敛当然能够感受到宗衍吻中的含义。
　　几乎不用多加思考, 他就知道是因为郁相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 郁相都是自己的父亲。
　　分开之后，郁惊敛把他抱在怀里：“陛下, 你这样很耽误我做事情。”
　　宗衍眸中带有水光：“嗯，朕的错。”
　　语气里分明就是有不满。
　　郁惊敛笑着说：“陛下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
　　“有。”宗衍和他四目相对, “大人说说准备怎么解决？”
　　“不知道。”郁惊敛开口道, “不然臣给陛下磕个头？”
　　宗衍懒得理他，嘟囔着要从他怀里起来。
　　郁惊敛只是笑着, 没有多说什么话。
　　但是宗衍明显不是想要他这样。
　　郁惊敛自己心里很清楚, 可是他还是想看看宗衍会有什么样子的表现。
　　他总觉得现在的宗衍比最开始的时候也能够放开一些, 但归根到底也没有多少。
　　说到底, 他依旧是天下人的皇帝。
　　在自己面前就算再放松, 宗衍也还是不会太过分。
　　他喜欢看宗衍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样子。
　　所以他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宗衍今日吃醋会是怎样的。
　　宗衍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的, 他只觉得郁惊敛像是有话要说。
　　又或者说他并不是想说什么，他是想要看到一些东西。
　　宗衍发现了之后, 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郁惊敛拿起了奏折在看, 宗衍就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和以前一样的处理起了政务。
　　他一时半会儿能忍，过了一会儿之后看到宗衍依旧不为所动, 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但心里猜测宗衍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
　　宗衍确实是知道了, 他也察觉到了郁惊敛正在看自己。
　　可他依旧头都不抬。
　　对于宗衍来说, 维持面上的神色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是对于郁惊敛就不是这样的了, 郁惊敛很快脸色就出现了变化。
　　宗衍当然是看到了。
　　于是他就把手里的笔给放下了。
　　“怎么了？”宗衍满脸无辜看着郁惊敛，就像是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郁惊敛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也就猜到了宗衍可能早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是我不好。”郁惊敛道，“我不应该想故意看你的笑话。”
　　宗衍看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也觉得继续逗他没有多大的意思。
　　“不用了。”宗衍开口道，“你明明知道朕没有怪你。”
　　郁惊敛抬眸看了看他，察觉到宗衍确实没有怪自己的意思，他才放心下来。
　　“谢谢陛下。”说是这么说，他可没有多少真的要感谢的意思，。
　　二人对彼此非常了解，当然都知道现在对方想的是什么。
　　“陛下是不是也不想只是这么看着我？”郁惊敛笑着问他。
　　宗衍不满道：“不和你说这个。”
　　郁惊敛笑了笑，他握住了宗衍的右手，而后又握上了毛笔。
　　宗衍耳朵一下子有些红。
　　原本批阅奏折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但是因为郁惊敛这样的举动，二人一下子都得了乐趣。
　　郁惊敛原本看折子的速度很快，现在有了宗衍，二人倒是都慢了起来。
　　不过他们都不介意。
　　重要的是对方陪在自己的身边，反正这些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把相爷留下来吃饭，我们两个等会儿会不会很尴尬？”
　　宗衍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爹。”
　　“是。”郁惊敛咳嗽了一声。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自己非常理亏，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紧张的。
　　“陛下。”郁惊敛又道，“阿衍，救救我吧。”
　　宗衍好笑道：“相爷都已经同意了，总不可能在饭桌上批评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还是觉得心虚。”郁惊敛开口道，“我爹他也不是什么很好说话的。”
　　宗衍笑道：“那你再给相爷跪下吧，朕陪你一起。”
　　晚些时候，他们到底还是和郁相一起用了膳。
　　郁惊敛说是自己非常紧张，但是真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又变成了平时的那副样子。
　　郁相没有要管教他的意思。
　　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他总不至于拿出来教育儿子。
　　正如宗衍料想的那样，郁相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与其说郁惊敛担心的是郁相的反应，倒不如说他是怕宗衍收到委屈。
　　不管怎么样，这顿饭总是要一起吃的。
　　郁惊敛不可能不去面对。
　　比起让他一个人面对，宗衍更想要和他一起。
　　毕竟说到底，这也不是郁惊敛一个人的事情。
　　总不可能说平日里他们两个都是一起，到了有事需要面对的时候就只有郁惊敛一个人了。
　　宗衍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吃着饭的功夫，手还牵到了一起。
　　郁惊敛以为自己能够蛮得住，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部都在郁相的眼中。
　　“惊敛。”郁惊敛看着他道，“你每次紧张都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这句话无疑就是告诉郁惊敛，他已经全部都看出来了。
　　郁惊敛听到这样的话也知道自己没有必要继续藏什么了。
　　毕竟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办法逃过宗衍和郁相的眼睛。
　　咱们两个人非常了解自己，对一切自然都是清楚的。
　　想要在他们面前遮遮掩掩，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郁惊敛也就变得大大方方了起来。
　　毕竟原本
　　他预想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郁相确确实实接受了他们两个的事情。
　　不管经过了怎么样的心理历程，结果都是好的。
　　用过晚膳之后，三个人坐在一起聊了很久。
　　大致也把心里的想法全部都交流了。
　　宗衍总是会回到朝堂之上的。
　　说到底，那里就是他的主场。
　　宗衍只有在皇帝这个位置上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本领。
　　这一点不管是郁惊敛还是郁相都非常清楚。
　　宗衍的肚子确实很明显了，他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依旧一直在所有人的面前出现。
　　想到这里，郁相就忍不住想要去责怪郁惊敛。
　　郁惊敛看到眼神就知道他爹心里在想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面，他一向不占理。
　　所以他从来都不会辩解什么。
　　做了就是做了，他不会为过去的事情懊悔，他只知道从今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爹。”郁惊敛道，“虽然我确实不争气，但是到时候你总不能也对你孙子恶语相向吧？”
　　一句话让郁相无话可说。
　　他原本也没有真的想要拆散他们或者阻止的意思。
　　郁相虽然开明，但是也在很早之前就希望郁惊敛走去七双自治条道路。
　　现在虽然是和皇帝在一起了，但到底也是找了一个可以一起走下去的人。
　　“你闭嘴。”郁相有些不满，“现在已经有陛下对你百般呵护了，我也没有必要对你好好说话。”
　　听到这句话之后，宗衍就笑了起来：“相爷说得对。”
　　“陛下，你怎么这种时候也不愿意帮我了？”
　　郁惊敛与其你非常委屈，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心疼他的意思。
　　他们纷纷笑了起来。
　　郁惊敛这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他当然不会把这些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说到底，也就是说说玩笑话。
　　“我回去了。”郁相这句话是对着郁惊敛说的。
　　说完之后他就要认认真真地对宗衍行了个礼。
　　哪怕现在宗衍和郁惊敛的关系，他已经非常清楚了。
　　但是礼仪对于他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规矩上面的事情，郁相不会出半点岔子。
　　他在朝中多年掌握大权，可是一直都有忠君爱国之心。
　　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说哪怕郁惊敛做出再离经叛道的事情和不被其他人理解的事情，他也知道尊重皇帝。
　　如果没有宗家天子无条件的信任，当然就不会有郁家的今天。
　　郁惊敛从小到大都很清楚这一点。
　　郁相走了之后，二人继续看了会折子。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到朝堂上？”
　　宗衍听到他这句话直接就笑了起来：“郁惊敛，别人都求之不得，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你怎么觉得这是烫手山芋？”
　　“我确实没什么本事，有你和爹在，根本就用不着我做任何事情。”郁惊敛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理直气壮。
　　宗衍从来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想法。
　　“等你儿子出来以后，朕就不把这个麻烦扔在你身上了。”宗衍笑道，“你就别多担心了。”
　　“陛下，你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毕竟这么久以来我都没觉得自己会什么。”
　　郁惊敛这么说多多少少是有些谦虚了，宗衍立刻就笑了起来。
　　“陛下，你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嘲笑我吧？”郁惊敛说，“虽然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吧，我会难受的。”
　　“我没有。”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道：“陛下就是有，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哄我高兴吧。”


第53章 回家
　　“陛下明明就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这么说，我可不相信其他人也是这样。”郁惊敛有些不满，“陛下现在开始敷衍我了。”
　　见他如此无理取闹的样子, 宗衍一下子觉得很有趣。
　　“大人想要怎么样？”宗衍开口道，“昨天晚上就已经……”
　　话没说完，郁惊敛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陛下, 更深露重，我们早些回去吧。”郁惊敛开口道。
　　宗衍自然不会有意见。
　　说到底他们讨论的话题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聊到最后自然不会有争议。
　　不过到最后, 他们是一起回的皇宫。
　　再次到露华殿，郁惊敛感觉自己整个人心境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从当时的一无所知, 现在的全部都知道。
　　他甚至没有花过多长时间。
　　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相爱而已。
　　郁惊敛到了皇宫之后, 就和宗衍一起泡了温泉。
　　这里的温度刚刚好。
　　二人进去之后, 便不约而同地抱到了一起。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这里不方便吧……”
　　宗衍开口道：“那么多书, 大人都是白看的？”
　　这个时候提的书籍是什么, 郁惊敛还是能够反应过来的。
　　郁惊敛大概是明白了, 因为孩子, 宗衍产生了许多变化。
　　“陛下小心。”郁惊敛开口道。
　　宗衍点了点头。
　　……
　　结束的时候, 宗衍的眼角很红。
　　郁惊敛在他眼角吻了一下：“陛下怎么这样了？”
　　宗衍当然知道他的坏心思, 于是也不理他。
　　郁惊敛把他抱了出去。
　　好在这里到宫中很近。
　　宫内的炭火很足，宗衍总不会觉得冷。
　　在有些事情上面, 既然是郁惊敛占了便宜, 他就一定会在有些方面让宗衍觉得很舒服。
　　就比如说现在, 郁惊敛看着宗衍的目光都是极尽温柔的。
　　“郁惊敛，你就是知道你这样我拿你没办法。”
　　郁惊敛理直气壮：“是啊。”
　　不过宗衍说归说, 他是不会介意的。
　　一直以来, 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不过第二天早上宗衍并没能起来, 这段时间他明显比之前容易觉得疲惫。
　　好在郁惊敛总是愿意照顾他的。
　　宗衍跳了一天亲自上朝。
　　平时上朝的时候, 宗衍总是最后出现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提前到了，并且垂下了帘子。
　　给出的理由依旧是生病。
　　宗衍在朝堂上的时候，郁惊敛是绝对恭敬的。
　　比起监国，他更愿意做宗衍的左膀右臂。
　　宗衍不难看出来，这些朝臣依旧更害怕自己。
　　他们对郁惊敛有尊重和欣赏，但畏惧总是没有他多的。
　　反正他人在帘子后面，其他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状态。
　　能够听到的只有他一如既往的声音。
　　就算其他人心里有疑虑，也不可能直接去问。
　　皇帝都没说什么，总不可能其他人先有意见。
　　没多久之后，宗衍就借口自己不舒服要退朝。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皇帝明显就不是受他人裹挟，而是自己要早些退朝。
　　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怎么样，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退朝之后，郁惊敛就到了宗衍的身边。
　　“陛下，阿衍。”郁惊敛开口道，“我觉得朝堂这样的地方，还是更适合你。”
　　宗衍瞥了他一眼，而后目光便落到了肚子上：“你的儿子。”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自欺欺人道：“我有点累了。”
　　宗衍懒得理他，这借口很早之前就不管用了。
　　“陛下肯定是对我有意见了。”郁惊敛开口道，“你以前绝对不会这样。”
　　“大人以前也没这么无赖。”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自知理亏，当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为什么他们总是不怕我？”
　　宗衍开口道：“大人君子端方，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陛下明明就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这么说，我可不相信其他人也是这样。”郁惊敛有些不满，“陛下现在开始敷衍我了。”
　　“朕没这样的意思。”宗衍笑得很好看，郁惊敛忍不住朝他靠近，而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过亲完之后，郁惊敛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就算今天是宗衍亲自主持朝会，看折子的事情也还是要郁惊敛做的。
　　宗衍现在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比之前更容易觉得疲惫。
　　早上他用累了的理由，虽然像是随口一说，但是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是这样的。
　　“陛下。”郁惊敛道，“今年春节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宗衍瞥了他一眼：“大人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过？”
　　听到这句话，郁惊敛突然意识到好像确实是这样。
　　宗衍看到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他开口道：“反正现在太傅日日宿于露华殿，天下皆知。”
　　“陛下。”郁惊敛故作委屈，“你不会不让臣继续住在这里了吧？”
　　“舍不得。”宗衍不假思索。
　　郁惊敛把他埋入怀中，在这件事情上，宗衍可以委屈自己，但是绝对不会委屈郁惊敛。
　　郁惊敛甚至开始期待今年的春节了。
　　毕竟以往自己都是在相府过的，哪怕皇帝宴请宾客，他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今年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今年的他已经可以不再用了丞相嫡子、京城纨绔这样的身份出现。
　　今年的他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是天子近臣。
　　还是太子的亲生父亲。
　　只是遗憾的是，今年宗衍不知道会以什么样子出现。
　　天家宴请宾客，皇帝总是不可能不出现的。
　　宗衍也总不可能继续在帘子后面。
　　如果其他人看不到他心里一定会有很多想法。
　　不过目前还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郁惊敛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宗衍也是一样。
　　养胎固然重要，但天下事依旧全部都在宗衍的掌握之中。
　　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到郁惊敛的人出现的。
　　原本这些麻烦也是郁惊敛需要去面对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现在没有在所有人面前出现。
　　所以说他是一定会解决好全部的麻烦的。
　　他只需要郁惊敛答案，心情崩塌的太子太复就可以。
　　“陛下最近看起来好像有心事。”郁惊敛晚上对宗衍说的这样一句话。
　　“没有。”宗衍立刻否认，“朕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呢？”
　　虽然是一句反问句，但是完全没有让郁惊敛相信。
　　宗衍眼神中的疲倦并不是假的。
　　就算他极力隐藏也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是可以做好的。”
　　“你当然可以做好，不只是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所有事情。”宗衍是看着郁惊敛的眼睛说的。
　　事实上，他一直都非常相信郁惊敛。
　　在信任，这一方面他全部都是给足了的。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有些事情你就算让我自己去面对，我也不会觉得这些事情是麻烦的。”
　　话说到这份上，宗衍自然是清楚地知道了他已经清楚了。
　　“陛下。”郁惊敛非常认真，“谢谢你。”
　　他一直都知道，也不需要两个人继续沟通什么。
　　“你放心。”宗衍开口道，“你既然愿意去做，我肯定不会不让你做。”
　　郁惊敛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
　　他们彼此之间相互信任，所以能够随随便便便就把这些事情说开。
　　一旦他们之间有任何的隔阂或者矛盾，这些就会成为阻碍。
　　事实无非证明他们之间没有。
　　这一认知让两个人心里都觉得很高兴。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明日我想带你出宫。”
　　宗衍有些意外：“你是让我去相府吗？”
　　“在陛下这里，我果然什么都没有办法隐藏。”郁惊敛道，“其实是爹想要见我们。”
　　宗衍笑道：“你从来都没有办法藏住心事，我当然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郁惊敛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这么说确实也没说错。”
　　“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这种话干什么？”宗衍笑道，“朕什么时候都不会把你一个人扔下的。”
　　郁惊敛抱紧了他，宗衍笑道：“郁惊敛，你小心点，儿子会有意见的。”
　　“可是陛下不让我抱的话。”郁惊敛蛮不讲理，“我儿子的爹会有意见。”
　　“简直胡闹。”
　　说归说，宗衍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与之相反的事，宗衍心里甚至觉得很高兴。
　　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郁惊敛总是先考虑到自己的。
　　很多人在有了孩子之后，就会把重心全部都放在孩子身上。
　　郁惊敛明显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却是有孩子的位置，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宗衍。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其实除了回相府之外，我还想要带你去见见朋友。”
　　“除了宋序然，你还有什么交情这么好的朋友吗？”宗衍有些不解。
　　“陛下到时候就会知道了，现在我还不准备说。”
　　宗衍并不会对他这样的说法有任何异议，郁惊敛如果没有其他的朋友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宗衍确实是还不知道的。
　　毕竟他们整日都在一起，郁惊敛最好的朋友是宋序然，其他的人宗衍也确实没见过。


第54章 意义
　　又或者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妥协，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郁惊敛选择了自己心甘情愿走的路。
　　郁惊敛既然已经让他期待了, 当然就不可能会骗他。
　　第二天下了朝之后，郁惊敛就非常迅速地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
　　宗衍都没有想到他今天居然如此积极。
　　郁惊敛告诉他：“我既然答应了要带陛下出去，总不可能食言。”
　　宗衍一下子就非常期待。
　　见郁相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 已经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现在真正让宗衍好奇的就是郁惊敛的朋友。
　　他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会被郁惊敛用朋友来称呼。
　　在郁惊敛身边出现的人有很多，但是关系特别好的, 也就只有一个宋序然。
　　眼下宋序然接任郁惊敛当了长安知府,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人也是经常见面的。
　　到底会是谁呢？
　　宗衍虽然好奇, 但是不会拿出来一直问。
　　马车驶出皇宫，两个人没多久之后就到达了丞相府邸。
　　别说是宗衍, 就连郁惊敛自己, 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都对自己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有了陌生的感觉。
　　在相府和皇宫不同, 很多事情没有必要特别严格。
　　但是即便如此, 丞相府内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怠慢。
　　他们并不会因为现在的郁惊敛现在和皇帝的关系就对皇帝产生怠慢。
　　不管现在的郁惊敛和皇帝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 都不可能改变小皇帝是天下之主这个事实。
　　平时他们两个人如何相处, 其他人没有资格过问。
　　他们能做的, 就只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虽然这些郁惊敛都没有拿出来说, 但是他对付你的人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这些人并没有因为他和小皇帝的关系非比寻常就产生了什么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们从头到尾都知道君臣有别。
　　他们平时敢对郁惊敛开玩笑，但是到了宗衍这里, 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这天下人都知道小皇帝年少有为。
　　即便现在从肚子上就能看出他的不同寻常, 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爹。”郁惊敛看到郁相之后就立刻和他拥抱了一下。
　　郁相嘴里说着嫌弃的话, 眼里却是不加隐藏的高兴。
　　他就只有郁惊敛唯一一个嫡子。
　　这几个月以来，郁惊敛做出的事情, 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郁相到底还是欣慰更多。
　　如果是从前, 他根本就不敢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郁惊敛的出色。
　　今天的郁惊敛足以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本事。
　　别的倒是没什么, 他日图穷匕见, 至少其他人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议论声也会少一点。
　　毕竟说到底，郁惊敛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纨绔子弟。
　　他也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人。
　　这一次郁惊敛和宗衍过来带了很多的礼物。
　　宗衍之前给郁家的赏赐也不少，但是这一次带来的东西还是非常丰厚。
　　有些事情不是非要让别人看到的，但是有这些举动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郁惊敛在小皇帝心里的分量。
　　说到底，小皇帝从来都没有拿身份压过郁惊敛。
　　“陛下，惊敛。”郁相开口道，“最近天气逐渐冷了下来，你们要注意。”
　　郁惊敛忙不迭点头。
　　几个人随便聊着家长里短。
　　但是很快，郁相就想到了什么。
　　他开口提醒郁惊敛：“凡事都得注意分寸，特别是最后三个月，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郁相再说什么他们两个人还是知道的，一下子二人都有些脸红。
　　郁相毕竟是他们两个的长辈，总不可能不听他们的话。
　　何况这件事情，他们确实应该知道。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一起去学习的。
　　晚些时候，他们没有继续留下来。
　　说到底，现在如果留在这里，也不是很合适。
　　他们二人如果留在相府，多多少少会觉得不方便。
　　何况郁惊敛还说要带宗衍去见朋友。
　　郁惊敛一路上都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但是路线明显就是往长安最热闹的街走的。
　　宗衍这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心里生出了一些疑惑。
　　难道郁惊敛还有在长安街的朋友吗？
　　可是以前和他关系密切的富家子弟全部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人。
　　他总不至于到现在还和那些人有联系吧？
　　察觉到宗衍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郁惊敛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一些其他的东西。
　　“陛下放心。”郁惊敛信誓旦旦，“臣绝对没有和那些人厮混。”
　　宗衍见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就没说什么。
　　那些事情真真假假，他不是完全不知道，再者说，他也相信郁惊敛的为人。
　　要是这么几个月下来。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的话，那也就白浪费了这些时间。
　　很快马车就停到了一座小院内。
　　宗衍没有见到任何人出来。
　　“陛下不要着急。”郁惊敛开口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宗衍确确实实没有什么着急的必要，他也没有着急。
　　郁惊敛这个时候说是为了让他安心。
　　二人相视一笑。
　　郁惊敛小心翼翼地扶着宗衍。
　　现在这个阶段，宗衍好好吃着安胎药，也一直愿意听太医的话，其实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们两个人还是非常紧张的。
　　他们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个孩子大抵也会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个。
　　容不得半点马虎。
　　很快他们就到了里面。
　　这一进来，宗衍就完全明白了郁惊敛口中“朋友”的意思。
　　不用说也知道这一座府邸是郁惊敛私人所有。
　　里面的书籍很多，并且收纳非常整齐。
　　最为突出的，就是有一个小柜子里面全部都是郁惊敛写过的字。
　　这是他作为“戏茶山樵”的时候经常来的地方。
　　郁惊敛之后，虽然没有继续以这个名字出现，但是他依旧是喜欢诗词的。
　　他已经知道自己只要写，就总会有人愿意追捧。
　　因为这个他也就不是很在乎这些评价了。
　　郁惊敛时常往长安街最热闹的地方走，只是真正的目的，有些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宗衍走进来之后，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用心。
　　自己最开始对他产生兴趣，就是因为他是戏茶山樵。
　　是因为笔下的文字，自己对他有了最开始的印象。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知道郁惊敛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他自己的秘密，可是他现在告诉了自己。
　　“谢谢。”宗衍非常郑重。
　　他知道，郁惊敛的意思就是，此后经年，他都希望和自己能够在一起。
　　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郁惊敛愿意把他过去的事情拿出来和自己分享。
　　戏茶山樵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阶段。
　　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几乎没有机会知道的身份。
　　现在郁惊敛坦坦荡荡地告诉自己。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我们两个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任何秘密和期瞒。”
　　宗衍说话的时候认真，郁惊敛当然也是一样。
　　他们彼此之间都只有对方。
　　“知道了。”宗衍笑道，“我原本也没说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郁惊敛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宗衍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所以直接朝着他亲了上去。
　　很快宗衍就直接坐到了郁惊敛的腿上。
　　宗衍面色绯红，郁惊敛看着他这样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心猿意马。
　　可是他也知道，宗衍现在肚子里有一个孩子。
　　很多事情是一定需要去顾忌的，所以两个人就算再心猿意马，也知道要注意分寸。
　　分开之后，宗衍就躺在了郁惊敛的怀中。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很习惯这样。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这里，我之后还有机会来吗？”
　　确实是在问郁惊敛。
　　“为什么不可以？”郁惊敛笑道，“陛下当我是什么人呢？”
　　宗衍开口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无疑就是在撒娇，郁惊敛揉了揉他的头发：“陛下放心好了。”
　　宗衍不可能不相信他，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以后我们一定还会有个多在一起的时间。”
　　他说这句话看似突然，实际上却并不是突发奇想。
　　现在因为朝堂上的事情，还有孩子的事，两个人其实没有很多属于他们的时间。
　　也就导致于明明可以很早之前就带宗衍过来，还一直拖到了现在。
　　郁惊敛一直都不喜欢受束缚，但是现在的他依旧愿意妥协。
　　又或者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妥协，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郁惊敛选择了自己心甘情愿走的路。
　　总不能一直都只为了眼前的欢愉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他心甘情愿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也不介意其他人的议论。
　　“知道了。”宗衍开口道，“你明明知道，朕从来都是相信你的。”
　　郁惊敛笑道：“可不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在宗衍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宗衍喜欢他的吻，不管在什么时候。
　　何况这里还是独属于郁惊敛的地方，这有非常不一样的意义。
　　“大人。”宗衍问他，“我们两个今日就住在这里吗？”


第55章 自知
　　毕竟之前宗衍就有想要和他出去住的想法，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郁惊敛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宗衍会问这么一句。
　　“陛下想的话自然是可以的。”郁惊敛笑着回答。
　　宗衍想了想之后还是拒绝了：“你明天还要上朝, 算了。”
　　郁惊敛笑着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阿衍到底还是体贴。”
　　宗衍没说什么。
　　其实也不只是他在照顾郁惊敛，郁惊敛一直都觉得他好像没有做什么。
　　但是他做的事情对于宗衍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们又在附近逛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去了皇宫。
　　除夕的时候, 他们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之后郁惊敛和宗衍几乎就没有大摆宴席。
　　因为过了年关之后，他们时常不在宫内。
　　毕竟之前宗衍就有想要和他出去住的想法,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不需要上朝的时候, 他们总是没有必要担心时间的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两个的日子也并不无聊。
　　皇宫里的事情总是做不完的, 随便做些事情都可以消磨时间。
　　随着宗衍愈发显怀，他也就不太爱动了。
　　各种会出现的怀孕症状全部都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就更能够意识到, 他们有一个孩子。
　　孩子是实实在在、的的确确存在的。
　　现在的宗衍愈发怕冷, 轻易就会觉得不舒服。
　　有的时候情绪也很容易发生变化。
　　明明最开始的宗衍不是这样的。
　　郁惊敛看着也觉得十分心疼。
　　“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孩子。”郁惊敛非常认真。
　　宗衍笑道：“只有一个太子的话，太傅可得好好教导, 别教坏了。”
　　“当然不可能。”郁惊敛信誓旦旦, “这是我们的孩子。”
　　宗衍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眼神中写满了玩味。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郁惊敛开口道, “是不是不相信我。”
　　宗衍笑道：“俗话说知人者智, 自知者明, 大人倒是一贯有自知之明。”
　　郁惊敛不说话了，但是身子逐渐靠近了宗衍：“陛下……”
　　眼神中带有明显的危险。
　　宗衍却不怕他的眼神, 与他对视的时候丝毫不躲闪。
　　郁惊敛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和宗衍的初见。
　　那个时候的宗衍也很漂亮。
　　只是他们那个时候中间隔了很多秘密, 也不像现在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郁惊敛非常温柔地在宗衍的眉心落了个吻。
　　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小心和珍重。
　　宗衍倒是有些意外。
　　郁惊敛当然看出来了。
　　“小衍, 你紧张什么？”郁惊敛开口道，“我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吗？”
　　宗衍当然知道他不是。
　　但是好像越是想要让自己控制情绪, 就越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郁惊敛安抚似地亲了亲他。
　　宗衍在他怀中, 眼神中透露出了很多情绪。
　　郁惊敛能够看到, 也能够理解。
　　“阿衍, 怎么了？”他笑着问道。
　　“没事。”宗衍开口回答。
　　只是眸中情绪还没收敛完毕。
　　“陛下。”
　　说完之后，郁惊敛就朝着宗衍吻了上去。
　　分开之后，宗衍什么话都没有说。
　　郁惊敛目光一直往下面看。
　　早些时候只要随随便便穿宽松的衣服，就没有人能够看出来宗衍肚子的变化。
　　现在却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看出来了。
　　比如说之前宗衍也不会这么容易累，现在却随随便便动一下就觉得不舒服。
　　虽然他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可是这些变化郁惊敛当然全部都能够发现。
　　毕竟他们朝夕相处。
　　“阿衍。”郁惊敛开口道，“都是我不好。”
　　宗衍笑道：“太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大不了他出生之后怨恨我。”郁惊敛开口道，“我最好他气急败坏，现在就出现。”
　　宗衍并没有回答，但是眼神中全部都是温柔。
　　他很清楚为什么这种时候郁惊敛会说这样的话。
　　不用说，也知道是因为自己。
　　郁惊敛知道有这个孩子之后，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容易疲倦，所以希望他早点出来。
　　可是这些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没关系的。”宗衍开口道，“孩子是在我的肚子里，为什么不高兴的人变成了你？”
　　郁惊敛没说话，只是看着宗衍的眼神中都怀有愧疚。
　　宗衍主动亲了亲他的额头：“郁惊敛，这些我早都想过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郁惊敛依旧没有说话。
　　宗衍又道：“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所以现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够接受。”
　　听到这样的话，郁惊敛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谢谢。”
　　只是这两个字就已经胜过了其他所有的话。
　　这就是此时此刻郁惊敛心里有的唯一想法。
　　宗衍永远都是这样的，他愿意为了自己倾尽所有。
　　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之前的所有原则。
　　这份感情无比珍重，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重新让郁惊敛体验得到。
　　“阿衍。”郁惊敛开口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幸运，遇到你之后更是让我确定了这件事情。”
　　“你不觉得我麻烦才好。”宗衍这样开口。
　　“当然不可能。”郁惊敛说，“我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觉得你是麻烦？”
　　“知道了。”宗衍开口道，“郁惊敛，其实时间过得很快，你也不用多担心。”
　　郁惊敛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要等时间慢慢过去，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现在自己依旧负责上朝，回来之后才会有时间陪伴宗衍。
　　郁惊敛甚至害怕，到时候宗衍生产，自己没有机会陪在他身边。
　　宫里的太医自然是最好的医生，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人都觉得不放心。
　　“阿衍。”郁惊敛开口道，“好像每次我紧张之后，你就不紧张了。”
　　宗衍并没有否认他说的话。
　　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明明自己最开始的时候，也非常紧张和担心，但是每一次看到郁惊敛比自己还有担心之后，他就没有这么紧张了。
　　“这样也很好。”郁惊敛笑道，“陛下，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狼狈，那是我就行。”
　　宗衍开口道：“你明明知道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
　　郁惊敛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心里对宗衍有一模一样的想法。
　　他希望的也就是宗衍开心。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我们似乎在这一点方法永远都是一致的。”
　　宗衍笑了笑。
　　这件事情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喜欢对方能够开心，自己是次要的。
　　孩子最后三个月的时间，太医几乎是每一次见到他们两个人都会嘱咐。
　　但是每次在太医离开之后，郁惊敛都会表达自己的不满意：“我们两个明明都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他们每一次都会这样？”
　　宗衍笑道：“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你不用过多担心。”
　　“就算不是同一个，他们也不止一个人说了一次啊。”郁惊敛开口道，“我总觉得他们就是觉得我这个人太不靠谱了。”
　　“才没有呢。”宗衍看着郁惊敛开口道，“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其他人清楚，我们两个知道就可以了，。”
　　郁惊敛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
　　他对宗衍说：“陛下，我跟你说最开始的时候，那些太医看我的眼神，简直要杀了我。”
　　宗衍笑了出来：“朕知道。”
　　他这个时候用了这个自称，就证明他是用的皇帝这个身份。
　　宗衍也是用这个来提醒郁惊敛原因。
　　大部分的太医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在皇家行医用药。
　　在郁惊敛没有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小皇帝怀有身孕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宗衍肚子里面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现在郁惊敛送上门来，他们当然会有意见。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其他的人，这是大乾的天子。
　　“我知道了。”郁惊敛开口道，“陛下既然想怪我，那就直接怪我好了。”
　　郁惊敛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就非常委屈。
　　“阿衍。”郁惊敛开口道，“我很喜欢你，你想要怪我也没关系。”
　　“如果我真的怪你的话，你想好了怎么认错吗？”宗衍和他四目相对。
　　郁惊敛说：“陛下，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是。”宗衍说，“这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我就是故意的，我就知道你没有任何办法。”
　　听到这句话之后，郁惊敛也确实没有继续说话，他直接朝着宗衍亲了上去。
　　如此以来，两个人就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机会了。
　　郁惊敛这个吻虽然有点赌气的意思在里面，但是他还是非常小心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宗衍不是自己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要比以前更加小心才行。
　　宗衍也知道他这样是因为什么。
　　现在自己的肚子实在太明显了。
　　如此一来，自然是随便动一动就很容易碰到，所以说一直以来他们两个都非常小心。
　　即便是做亲吻这种事情也是一样的。
　　分开之后，郁惊敛揉了揉宗衍的眉角：“陛下，你这个样子就很像我欺负你很厉害一样。”
　　宗衍道：“难道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出自老子《道德经》


第56章 名字
　　“反正我不担心。”郁惊敛直白道，“陛下又不可能休了我。”
　　他的呼吸还没有变得平稳, 郁惊敛就再一次吻了上来。
　　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话，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郁惊敛早就清楚了。
　　他们这样的关系有很多时候动作都比语言更重要。
　　何况宗衍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和他接吻。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第一面见过之后就是这样的。
　　他们会在很多时候拥抱和接吻，也很享受彼此在身边的感觉。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 “孩子会在春天出生吧？”
　　郁惊敛在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宗衍拿出来说, 他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可不是就是这样。
　　宗衍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之前根本就没有细细想过了。
　　“那孩子要叫什么？”宗衍问他, “跟你姓？”
　　郁惊敛说：“跟陛下姓。”
　　宗衍开口道：“其实这事情根本不重要，不管怎么样, 都不可能有人会直接称呼太子姓名。”
　　“这倒是。”郁惊敛开口道，“这样的话, 我是不是不用去想姓名了？”
　　他说, 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不经过掩饰的高兴。
　　原本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现在就拿出来说，但是宗衍见他满脸得意, 自然就要他现在取。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 这件事情好歹也是很重要, 都不能随便就这么定了吧。”
　　宗衍这次就没有吃他这套：“大人既然知道重要, 就更应该好好想想。”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陛下说得对。”
　　说了这句话之后, 郁惊敛实在是有些骑虎难下。
　　自己这个时候不取多多少少是说不过去了。
　　郁惊敛看着宗衍, 大脑飞速运转。
　　“兴怀。”郁惊敛开口道，“虽世殊事异, 所以兴怀, 其致一也。”
　　宗衍点了点头：“后之览者, 亦将有感于斯文。”
　　郁惊敛听他背完，便开口问道：“陛下觉得可以吗？”
　　“你想用什么？”宗衍开口问他道。
　　“陛下要不要自己猜猜？”
　　宗衍干脆利落：“兴怀。”
　　“为什么你一下子就猜到了？”郁惊敛开口道, “我在陛下这里好像从来都没有秘密。”
　　此时此刻, 宗衍又多问了一句：“表字斯文？”
　　“好听。”郁惊敛立刻回答。
　　“没有。”宗衍开口道, “我觉得你的名字都好听。”
　　郁惊敛没说话, 但是眼睛一直落在宗衍的身上。
　　“你要干什么？”
　　虽然是一句问题，但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高兴。
　　明摆着就是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郁惊敛开口道：“亲你。”
　　而后他又顿了顿：“不过放陛下的反应是不想要我亲的意思，那就算了吧。”
　　“郁惊敛。”宗衍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有些不满地起身：“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如此一来，郁惊敛自己觉得好像确实有点。
　　其实他一开始也就是故意的，所以说宗衍这个反应也很正常，他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我错了。”
　　宗衍不满道：“兴怀原谅你，我就原谅你，这很公平。”
　　“什么兴……”郁惊敛话闻到一半之后就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他咳嗽了一声，就当自己刚刚什么话都没有说。
　　毕竟这也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一下子就忘记了，显然就是没有多在乎这个儿子。
　　又或者说不在乎这个名字。
　　“大人既然不喜欢，那我们就重新取一个。”宗衍开口道。
　　“陛下。”郁惊敛委屈道，“你就别为难我了。”
　　此时此刻，宗衍的肚子正好动了一下。
　　郁惊敛和宗衍都有些震惊。
　　之前他们两个人也不是没有感受到过胎动。
　　但结合他们刚才的对话，孩子这样就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情绪一样。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好聪明。”
　　郁惊敛见到现在有岔开话题的机会，高兴还来不及。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我们孩子肯定是很聪明的，虽然我平平庸庸，但是陛下可是绝对聪明的。”
　　“少说这种话故意哄我。”宗衍开口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生气了。”
　　郁惊敛眨了眨眼：“真的吗？陛下。”
　　宗衍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所以干脆就笑了笑：“随便你怎么想。”
　　他现在这么说，当然就是在耍无赖。
　　今天宗衍衣服穿得不多，随随便便就能看出来他的身型。
　　他整个人的状态其实还不错，和在朝堂上表现出来的生病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郁惊敛看着他这样，心情跟着放松不少。
　　无论如何，这样的宗衍都更能够让他安心。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你在看哪里？”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我没有。”
　　“你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朕又没说不许你看。”宗衍同他道。
　　闻言，郁惊敛确实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了。
　　确实和宗衍说的一样，宗衍并不介意郁惊敛看自己。
　　不仅如此，他也非常正常地看着郁惊敛。
　　“陛下。”郁惊敛开口问他：“你现在在想什么？”
　　“亲你。”宗衍开口道，“不过也就只有一点点，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郁惊敛没说话，而是直接拥着他吻了上去。
　　自古以来就是怀胎十月，到了最后三个月，两个人都变得非常紧张。
　　不止他们紧张，皇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紧张。
　　毕竟宗衍的生育和寻常生育不一样。
　　他是男子。
　　这几乎没有选择的办法，孩子只会是从宗衍肚子里出来的。
　　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宗室一族有这样的秘密，自然也都养了能够做这件事情的人。
　　皇帝的安危，关乎天下人。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敢拿天子的性命开玩笑。
　　说到底他们也不是自己不想活了。
　　太医离开之后，郁惊敛是亲口喂宗衍吃的药。
　　之前的安胎药和普通的也没什么不一样，从最近开始，他所有的药就全部都是由专人配的了。
　　毕竟他是男子，在这些上面还是要格外注意一点。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研究研究？”
　　宗衍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倒是能够想起来，他是你的儿子了。”
　　“当然。”郁惊敛道，“这肯定是我的儿子，我一直都知道。”
　　“也没觉得你很在乎。”宗衍语气中带有一点不满。
　　郁惊敛开口道：“阿衍，对不起。”
　　宗衍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他会突然开口道歉。：“怎么突然道歉？”
　　郁惊敛开口道：“阿衍，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在乎你肯定比孩子要多很多。”
　　这句话其实很早之前郁惊敛就想说，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到底因为应该说出口。
　　毕竟说到底，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宗衍应该绝不可能有怀孕这样的经历。
　　但是在现在他就是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宗衍。
　　他希望宗衍能够知道，即便现在所有人都更在乎太子，他最关心的依旧还是宗衍。
　　太子虽然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但是说到底，太子也是要排在宗衍后面的。
　　原本在郁相的想法里，他觉得这个时候的宗衍应该是不希望被自己看到的。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宗衍甚至主动去了相府，认认真真给了拜帖。
　　这样的举动让郁相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小皇帝居然愿意做到这样。
　　在他的眼里，皇帝是万金之躯，亲自写拜帖这件事情放在他身上，让郁相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但他也意识到，有些事情，皇帝或许只有和自己说是合适的。
　　毕竟说到底现在宗衍和郁惊敛的关系摆着。
　　宗衍越是喜欢郁惊敛，在有些事情上越会束手束脚。
　　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虽然是郁惊敛的亲生父亲，但是说到底他和宗衍都是先君臣。
　　一顿晚膳吃得异常和谐，但是晚膳过后，郁惊敛就看着宗衍和郁相一起说话。
　　其实郁惊敛能够判断出来，这大概就是宗衍产子之前最后一次出来活动。
　　所以他肯定是有些话想要和郁相说的。
　　这种时候，郁惊敛也不可能进去打扰他们两个人。
　　所以他干脆在外面等着。
　　相府的房门隔音效果自然是非常好，但是这个时候郁惊敛倒是有些怨恨了。
　　毕竟我不是这样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听到一点东西。
　　在相府可是完全没办法听到了。
　　小的时候他非常喜欢相府这个特点。
　　因为在有些地方，其他人的一举一动都很容易被看到和听到。
　　那个时候的郁惊敛都会感谢自己家里的门窗。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两个人赶紧出来。
　　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从宗衍到孩子，之后他又想到了国家大事，反正每一件事情都能够让他忧心忡忡。
　　这件事情平时放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和拿到郁相面前说当然是不一样的。
　　其实宗衍和郁相并没有说很长时间的话就结束了交谈。
　　只是郁惊敛一个人在外面等着，总是觉得心里非常焦急。
　　因为这样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其实事实不是这样的。
　　宗衍和郁相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郁惊敛才松了一口气。
　　“阿衍，爹爹。”郁惊敛感叹道，“你们两个总算出来了。”
　　“是啊。”宗衍开口道，“你很着急？”
　　郁惊敛连忙跑到他身边，然后就把他抱在怀里：“怎么可能不着急。”
　　宗衍笑道：“你就不问问我们说了什么？”
　　“反正我不担心。”郁惊敛直白道，“陛下又不可能休了我。”
　　听到这样的话，郁相问他：“郁惊敛，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
　　“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出自《兰亭集序》


第57章 轮廓
　　总不能太过放肆。
　　郁惊敛完全无所谓：“爹, 陛下都没说我什么呢。”
　　落入郁相眼里的，是宗衍的满目宠溺，如此一来, 郁相也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
　　“惊敛。”郁相不由感叹，“你务必珍惜陛下。”
　　按照郁惊敛平日里的性子, 他是一定要呛郁相一句的, 但是提及宗衍，郁惊敛就什么都没说。
　　别的事情都可以呛, 但是宗衍不能。
　　郁惊敛一路看着过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宗衍辛苦。
　　晚些时候他们也们回皇宫, 而是留在了这里住。
　　原因倒是非常简单, 相府是郁惊敛从小长大的地方，和其他的地方总是不一样的。
　　这里承载着郁惊敛的过去, 也保存着他们没有认识的时候郁惊敛独自一个人生活的习惯。
　　之前虽然来过, 但是宗衍并没有和他一起留下来住过。
　　他们大部分时候全部都是要回到皇宫的。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 他们都害怕出现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最近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 “你总是能让我感到非常惊喜。”
　　“陛下怎么突然这么说？”郁惊敛开口道,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宗衍开口道：“不信。”
　　郁惊敛并没有说话, 而是给他端了一碗药过来。
　　“你现在都会拿药来堵我的嘴了。”宗衍开口道，“真是好样的。”
　　他并不是责怪的语气, 相反更像是撒娇。
　　“没有用, 陛下就算是这么说也得喝药。”
　　宗衍根本不看他。
　　于是郁惊敛便朝自己喝了一口, 而后朝着宗衍吻了上去。
　　如此一来，宗衍自然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总不可能拒绝郁惊敛的吻, 所以药也只能好好喝。
　　“陛下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郁惊敛问这句话的时候有明显的笑意, 分明就是哪一种他都可以。
　　宗衍开口道：“你每次都这样。”
　　“陛下,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语叫做倒打一耙？”郁惊敛开口问他。
　　宗衍不理他，而是直接拿起了碗。
　　他也是自知理亏，干脆也就不和郁惊敛强词夺理。
　　郁惊敛看着他这样便笑了出来。
　　宗衍喝完之后似乎是为了表达什么不满，他直接朝着郁惊敛亲了上去。
　　郁惊敛当然知道这个样是什么味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当然不会拒绝。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同甘共苦。”
　　宗衍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从头到尾他们两个都觉得他们应该分享彼此的感受。
　　总不能事事都让另一个人承受。
　　“陛下。”郁惊敛笑道，“你好漂亮。”
　　宗衍一下子就有些不满：“郁惊敛，你看看哪里漂亮了？”
　　郁惊敛注意到宗衍的目光向下，暗示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他开口道：“阿衍，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你不喜欢吗？”
　　宗衍确实并不是不喜欢，可他的身体变化是实实在在的，他和之前总是不同的。
　　“陛下在想什么？”郁惊敛开口问道。
　　“不好看了。”宗衍嘟囔道，“之后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郁惊敛把他揽入怀中：“陛下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宗衍开口道：“有很多这样的民间故事啊，很多人都会因为……”
　　他还没说完就被郁惊敛堵住了唇舌：“陛下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都有。”宗衍开口道，“郁惊敛，你知道的，在你这里，我永远都不可能是赢家。”
　　郁惊敛看着他，眸中含有非常多的情绪。
　　“陛下。”郁惊敛十分认真，“在你这里，我并不需要赢。”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宗衍就愣住了。
　　郁惊敛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继续和他说：“陛下，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两个人相爱，就需要顾忌其他的东西。”
　　宗衍点了点头。
　　郁惊敛吻了吻他：“陛下，我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宗衍笑道：“知道了。”
　　郁惊敛说：“陛下似乎很高兴？”
　　“嗯。”宗衍并不会在这些上面骗他，“当然觉得高兴，你愿意陪我，还用的是永远。”
　　郁惊敛道：“之前明明也说过很多次，也没见陛下这样。”
　　“那你就当作是因为我在相府，情绪很容易出现变化。”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把他抱起来，然后动作非常轻地放到了床榻上：“陛下。”
　　宗衍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看着他。
　　“好漂亮。”
　　宗衍知道他这个时候开口，肯定就是因为刚刚他的话。
　　不管什么时候，郁惊敛都是把他放在最前面想的。
　　他有的时候不会立刻就说，但是行动和语言永远都不会出错。
　　这大概就是郁惊敛的过人之处。
　　宗衍并没有回答他。
　　在这之后，郁惊敛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一次宗衍的回应非常热情。
　　哪怕宗衍是皇帝，在郁惊敛的面前，他也就只是郁惊敛的爱人而已。
　　就像他一直说的那样，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就只是一对而已。
　　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东西。
　　即便两个人都有些情动，他们也记得太医说的话。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太子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啊？”
　　宗衍同他道：“我总觉得你说这样的话，是准备他一出生就把他扔给别人养。”
　　郁惊敛并没有说话，如果他不是这么想的，他肯定早就否认了。
　　所以这个时候宗衍能够判断出来，他就是这么想的。
　　“有点过分了，郁惊敛。”宗衍评价他道。
　　郁惊敛有些不满：“他霸占你这么久，我都没说什么，他总不可能到时候觉得我过分吧。”
　　宗衍开口道：“这个是你儿子。”
　　“我知道啊。”郁惊敛开口道，“如果不是我的，我怎么可能忍他这么久。”
　　宗衍问他：“久？”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想要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偏偏这个时候宗衍非要和他继续说：“你明明就不喜欢。”
　　“小衍，你就别为难我了。”郁惊敛开口道，“你说这种话的时候，我总是很有负罪感。”
　　“嗯？”宗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你才不过弱冠之年，我……”
　　宗衍听到这里，也就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原来郁惊敛在这上面也有所顾忌和抱歉。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我喜欢你又不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这不一样，之前我都不知道。”郁惊敛开口道，“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在一起。”
　　宗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等着郁惊敛继续开口。
　　郁惊敛确实继续说了下去：“陛下，我总是觉得，如果没有我和孩子牵绊住你，你或许可以更肆意潇洒一点。”
　　宗衍笑道：“郁惊敛，你觉得朕日复一日上朝、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便算是潇洒了吗？”
　　“至少陛下也不应该被我牵绊住。”郁惊敛垂眸道。
　　宗衍慢慢朝他靠近，而后坐到了他身上。
　　“陛……”郁惊敛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宗衍堵住了嘴唇。
　　如此一来，郁惊敛自然是没办法继续说什么了。
　　一直以来，宗衍都是这样的，或者说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
　　总是喜欢在谈论某些话题的时候用接吻代替言语的表达。
　　没多久之后，两个人的呼吸就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孩子……”郁惊敛弱弱说了一句。
　　“嗯……”
　　宗衍回答完了之后，郁惊敛就抱他去沐浴了。
　　好在这次他们没再多少什么。
　　但是这时候，郁惊敛又开始好奇宗衍和郁相说了什么。
　　“放心。”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微微皱眉：“我不是什么都没说呢。”
　　“表情。”宗衍提醒他。
　　到底是在相府，他们两个人很早就把烛灯给熄灭了。
　　总不能太过放肆。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睡了吗？”
　　“我在。”宗衍开口回答。
　　郁惊敛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还是不方便。”
　　宗衍迷迷糊糊回了一句：“明日就回宫。”
　　“好。”郁惊敛开口道，“陛下说吧。”
　　“你也睡。”宗衍开口道，“还有太子……”
　　他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是睡着了。
　　郁惊敛又理了理被子，而后看了看宗衍。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虽然并不足以看清，但郁惊敛又如何不知道宗衍的相貌。
　　这是他描摹过数次的面容。
　　郁惊敛永远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次日他醒的时候，宗衍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郁惊敛直觉小皇帝在郁相那，事实也确实如此。
　　“爹，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们好早啊。”
　　二人都看了看他，郁相没说话，宗衍则是一副“丞相没发话朕也不敢说话”的样子。
　　“站着干什么，坐下吧。”郁相开口道。
　　郁惊敛开口道：“爹，现在可不同之前了，你会妈的。”
　　“小子。”郁相不满道，“你还敢说？”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我还没用早膳呢，爹，阿衍，你们疼疼我吧。”
　　宗衍笑了笑：“好。”
　　郁相开口评价：“陛下都说了好，我还能不让？”
　　【作者有话说】
　　感谢绪罂老婆的营养液～


第58章 出生
　　就算不说什么海誓山盟，那也是真正的两心相许。
　　郁相“嗯”了一声, 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他是知道他们两个人今天就要回宫的，总不至于到现在还要去和郁惊敛斗嘴。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到底是郁惊敛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这里的食物总不可能让他不满意。
　　只是用他还是经常看着宗衍, 就是很早之前就养成的习惯。
　　哪怕现在不在皇宫，而是在郁相面前, 郁惊敛也很难改了。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 反正郁相又不是什么其他的人，他们两个这样也是算好事。
　　至少我不是什么会让朝廷产生变化的感情。
　　他们都是成年人, 全部都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关系者整个国家的命运。
　　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也好在因为关系身份的特殊，且各处的留言传起来也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们两个人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晚些时候, 他们就一起回了皇宫。
　　郁惊敛自己也知道，这是宗衍诞下太子之前最后一次离开皇宫。
　　所以回去之后, 他的感情也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在盼望着孩子的出生。
　　他也期待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能够早点出现在他们面前。
　　希望他们这么久以来的负担能够消失。
　　郁惊敛的心思一直都是写在脸上的。
　　他几乎不会有任何隐藏的表现, 所以说他的情绪变化宗衍依旧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很想见到太子吗？”宗衍笑道, “郁惊敛, 你不会很高兴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
　　郁惊敛一下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宗衍会有这样的话。
　　宗衍非常了解他, 直截了当道：“刚出生的小孩子不会好看。”
　　郁惊敛眨了眨眼：“陛下怎么知道？”
　　“我姓宗。”
　　宗衍说这句话的时候, 郁惊敛已经反应过来了。
　　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宗衍作为皇帝，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其他的小孩子出生。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 就当自己没有说过这么愚蠢的话。
　　宗衍只是笑了笑：“不喜欢也是你的儿子。”
　　“知道了。”郁惊敛开口道, “我又不可能不承认。”
　　宗衍若有所思有所地点了点头：“大人说得好, 希望是这样。”
　　这话明显就是不相信了。
　　“不说这个了。”郁惊敛并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阿衍, 好像一共没有多长时间了。”
　　宗衍点了点头：“郁惊敛, 你要是不喜欢呆在皇宫, 可以随意出去玩, 我又不会阻止你。”
　　“我才不相信。”郁惊敛开口道，“我要是不在这里，你肯定会很难过的。”
　　“不至于。”宗衍开口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郁惊敛笑着坐到了他的旁边，眼睛也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宗衍当然知道他现在这样就是故意的，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
　　郁惊敛还是和之前一样处理国家大事。
　　他也没有按照宗衍说的那样，因为觉得在皇宫的日子里烦闷无聊就出去。
　　他更多时候还是和宗衍在一块儿的。
　　他也知道如此以来，宗衍肯定是一直都要在皇宫里的。
　　宗衍都不能出去，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到处走动。
　　有趣的事情虽然很多，但是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是一件异常高兴的事情。
　　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心情总是会不一样。
　　最后这段时间里，所有人的情绪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恍惚之间，郁惊敛觉得刚刚和宗衍遇见这件事情，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但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已经经历了很多。
　　就算不说什么海誓山盟，那也是真正的两心相许。
　　就算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郁惊敛现在是朝中重臣，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有经纶济世的本事。
　　小皇帝就算是“生病”，所有的权利也没有放过一丝一毫。
　　整个大乾上下没有出一点差错，所以证明他们两个人的能力和手腕。
　　从头到尾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大家大概也知道了丞相嫡子、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郁惊敛和掌握天下大权的宗衍从来都没有任何打算隐瞒的准备。
　　他们想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不过这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虽然说婚嫁之事确实是皇帝的事情，可是说到底，这也还是宗衍一个人的事。
　　轮不到任何人指手画脚，随意说话和评判。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做得不好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大医很早之前就算好的日子的前几天。
　　大家都非常紧张。
　　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医具体是什么时候准备让太子出来。
　　只能做好完全的打算。
　　直到小太子真正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否则大家都不可能放松下来。
　　这种时候的郁惊敛比宗衍还要紧张。
　　生孩子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事情。
　　宗衍身为男子，郁惊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辛苦。
　　“你别担心了。”宗衍开口道，“郁惊敛，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你。”
　　郁惊敛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陛下，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这句话宗衍乍一听心里就起了无数的波澜。
　　他知道郁惊敛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这件事情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可能不会担心。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去面对的，可是现在怀孕的人是自己。
　　因为是自己，所以郁惊敛的目光总是会看过来。
　　只要他看过来，就不可能忽略到明显的肚子。
　　宗衍虽然一直都在安慰他，可是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他又不是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不能让他自己说了算。
　　到底还是按照太医说的来。
　　这段时间他们所有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直到太医开口，他们才稍微安心一点。
　　但也只是不用继续等待了，并不是因为这样就不紧张。
　　宗衍生子，郁相也是很早就来到了皇宫里面。
　　他总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虽然他可能也帮不到什么忙。
　　但是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作为长辈还是应该出现的。
　　不然就好像他连皇帝这个“儿媳妇”都看不上一样。
　　他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说到底宗衍是君，自己是臣子。
　　现在宗衍生的不只是大乾的太子，又何尝不是郁家的孩子。
　　血脉至亲不过如此。
　　这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被极力劝阻，但是郁惊敛也没有听进去，他还是想要陪着宗衍。
　　那些人也没有办法拗过郁惊敛。
　　说到底，他才是能够真正做主的人，而不是其他人。
　　而且说不定小皇帝也是希望他能够陪在身边的。
　　这样的还是他们两个人怎么想。
　　所以虽然是阻拦了，但也没有完全阻止住。
　　郁惊敛到底还是进去的。
　　“陛下……”郁惊敛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流眼泪了。
　　他看到了今天的宗衍，根本就没有办法忍住想要哭的冲动。
　　宗衍给他挤出来了一个笑脸：“你哭什么？我都没哭。”
　　郁惊敛听到这句话之后，眼泪就更加没有办法抑制了。
　　他实在等了今天很久。
　　总算是要将这一切全部都结束了。
　　他虽然期待孩子的到来，但是对于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依旧是宗衍。
　　永远都只会是宗衍。
　　宗衍用了很长时间、走了很久的路才到了自己的身边。
　　没有比他更珍贵的存在。
　　郁惊敛看着太依来来回回地走动，还有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他只觉得心疼，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他们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男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是男孩子，但是听到太医说“是个小皇子”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激动了起来。
　　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只是因为他们等了这个孩子很久。
　　不管怎么样，这都算是一件事情的了结。
　　郁惊敛实在是等了太久。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跟着胆战心惊，又同样都因为这个小皇子的到来觉得高兴。
　　皇家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大家也不知道宗衍会不会让郁惊敛入住东宫。
　　毕竟拿到台面上说和他们私下里一直在一起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办法公之于众，现在就是他们最大的喜事。
　　“陛下……”郁惊敛似乎除了叫这个之外，也不能说出什么其他的话了。
　　一直到所有的程序都结束，郁惊敛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状态了。
　　宗衍虽然虚弱，但见郁惊敛这样，总还是想要安慰安慰他。
　　可是郁惊敛一看到他动就开始着急了。
　　嘴里说了很多句安慰的话，但宗衍似乎并不觉得疲惫，反倒是想要哄一哄郁惊敛。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已经很辛苦了，怎么我倒是想那个更需要安慰的人？”
　　宗衍笑了笑：“我很高兴。”
　　郁惊敛开口道：“再也不要了。”
　　宗衍开口道：“知道了。”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以后就我们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第59章 不来
　　从一开始，小皇帝就打算让郁惊敛当太子的官属。
　　宗衍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都顾及不上想其他的事情。
　　宗衍把这个太子带来人间, 受了多少辛苦郁惊敛还是知道的。
　　几个月不出现在朝廷之上的小皇帝再次出现，就带来了册封太子的消息。
　　在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意见的时候，宗衍就告诉他们：“这是朕此生唯一的太子。”
　　这句话说完之后,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他们也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过两天之后就是太子的满月酒。
　　其实只要仔细算算就能够知道作为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的小殿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郁惊敛原本就是太子太傅，以前大家不知道现在自然是全部都知道了。
　　从一开始, 小皇帝就打算让郁惊敛当太子的官属。
　　不会有其他的原因。
　　只是因为这原本就是郁惊敛的儿子。
　　所有人知道的事情不算秘密, 只是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没有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
　　一来是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宗衍确确实实招人算计, 如果有心的人猜到了真正的原因，他们两个的说法就实在不太光彩。
　　虽然现在的郁惊敛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本事, 可是最开始宗衍给他宣议郎的官位就只是因为喜欢他。
　　就当是他们早就相知相爱, 而后的一切便都是水到渠成便是。
　　反正这些也不可能有人会探究。
　　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这些上面，宗衍和郁惊敛纠结的都不多。
　　因为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反正现在太子已定, 天下大权重又到了宗衍的手里。
　　这就是大家所希望的。
　　天子安康、国家安定, 就已经是很多人一生所求了。
　　眼下什么都不要做, 就已经能够得到这样的生活, 他们没有任何地方不满意。
　　不止如此, 他们还很对于皇家的事情议论纷纷。
　　如果真的光明正大拿出来说了, 大家倒是不一定全部有兴趣。
　　现在这样敢遮半掩，但是又让太子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大家有猜测, 甚至能够在有些地方得到证实, 只是没有拿出来说。
　　很多人其实喜欢这样的感觉。
　　下了朝之后, 郁惊敛就直接到了宗衍的身边。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我总算是自由了。”
　　宗衍瞥了一眼：“你是太子的老师, 就算你不愿意继续替我管国家大事, 也不能不管儿子吧？”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陛下这是哪里的话？”
　　“明知故问。”宗衍开口评价。
　　“我明明就很在乎你和太子。”郁惊敛委屈道, “陛下又在冤枉人。”
　　“随便你怎么说。”宗衍不理他, 但是让下人把太子交给了郁惊敛。
　　郁惊敛看了看之后，评价道：“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
　　宗衍听到这话之后就笑了起来，郁惊敛始终都是郁惊敛。
　　自己对他的评价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从头到尾他就是这样的人。
　　把相貌放在很多东西前面。
　　不过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很喜欢郁惊敛如此直率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郁惊敛能够一直这么快乐，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陛下是不是又想说我什么？”郁惊敛看着他问道。
　　宗衍没有说话，就是眼神非常意味深长。
　　于是郁惊敛也就不和他说话了，而是直接吻了上去。
　　一直到他们分开的时候，宗衍才有机会说话。
　　“太子还在看着。”宗衍提醒他道。
　　“他看就看吧，反正他也看不懂。”郁惊敛开口道，“他要是能看得懂这个就好了。”
　　宗衍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特别说什么。
　　“能看得懂这个的话，别的肯定也差不多。”宗衍开口道，“那以后处理政务的事情就麻烦太子了，我们两个可以出去潇洒。”
　　听到这样的话，宗衍直接就笑出了声。
　　郁惊敛有些不满：“怎么了？”
　　“只是没有想到你已经计划好了以后孩子要怎么样。”宗衍告诉他。
　　但是郁惊敛对这个答案明显不满意。
　　按照他们两个的熟悉程度，宗衍肯定不会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奇怪的。、
　　他现在这么说肯定就是故意的。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
　　宗衍总觉得他说这种话肯定没有在想什么好事，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
　　郁惊敛看着他的眼神明显有些危险。
　　“郁惊敛。”宗衍问他，“你在想什么？”
　　“陛下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想。”郁惊敛开口道，“反正都这么多月过来了，现在也不至于忍不住。”
　　郁惊敛虽然说这话有些不太有可信度，但事实上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毕竟这么久以来，他们也没有更多的亲密接触。
　　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关系。
　　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感情占了绝大部分，所以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是次要的。
　　他把宗衍揽入怀中，然后在他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太子在这里？”宗衍问他道。
　　郁惊敛笑道：“阿衍，你不喜欢太子看到，就让其他人带出去吧？”
　　这是一句商量的话，可是听起来就不像。
　　与其说是郁惊敛担心宗衍不喜欢被其他人看到，倒是不如说郁惊敛并不希望太子在他们中间打扰。
　　所以说很快太子就不在这里了。
　　说到底在他们两个的眼中，太子虽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对方。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他们会选择的一定只有对方。
　　他们给太子最优质的生活质量。
　　也让他一出生就在全世界最尊贵的位置上面。
　　这些已经是很多人毕生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了。
　　这也就导致于他们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不需要太过担心太子。
　　“阿衍。”郁惊敛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件事情。”
　　“你是不是想问我，你其实完全不会带孩子怎么办？”宗衍问他。
　　郁惊敛开口道：“陛下慧眼如炬。”
　　事实上，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对这个孩子。
　　郁惊敛其实并不喜欢孩子，也就只是因为这个孩子是自己和宗衍的，他对他的感觉才有点不一样。
　　如果是其他人的孩子，他是一定不愿意多看的。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都只会有这一个孩子。
　　如此一来，这也就意味着小太子必须在所有人的注视和目光中长大。
　　而且并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或者威胁他的地位。
　　这有很多好处。
　　但是如此以来也很容易，让孩子太过于被溺爱。
　　按照郁惊敛的性子，如果把他对自己的要求拿给孩子用的话，就很难保证太子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这些他虽然都没有拿出来说，但是不代表他真的就完全没有去想。
　　郁惊敛其实也非常在意整个国家的安危。
　　宗衍一直都被国家所牵绊着，他作为宗衍的爱人，当然不可能完完全全不关注。
　　没有拿到嘴上说，也不代表他什么都没有想。
　　郁惊敛升官之路非常容易，但是在此之前，他接受的考验也是和很多人不一样的。
　　郁家原本就非常受皇家信赖，加上从小他被教育的方式就一直都是以继承郁家为主。
　　真正需要会的东西，他们有任何地方不会。
　　甚至可以肯定，他比大部分人都要做得好很多。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或者辩解什么。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子的。
　　郁惊敛够用非常短的时间，就在朝廷里面立足，不只是因为宗衍始终是他的后盾，更重要的还是他的能力。
　　而且有一点非常矛盾，郁惊敛其实并不愿意一直拘泥于朝堂之上。
　　从他经历就能够放弃戏茶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
　　郁惊敛可能会希望其他人知道他是个有能力的，但是绝对不愿意承担很多事情。
　　他也不希望别人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到他的身上。
　　比起这些，他更需要自由和快乐。
　　而这些东西其他人也全部知道了。
　　又或者说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宗衍和郁相一定是知道的。
　　现在不和之前一样，他们都更加愿意尊重郁惊敛想要的。
　　所以没多久之后，整个朝廷的事情就全部都回到了郁相和宗衍的手中。
　　郁惊敛在之后的有一天，才突然意识到。
　　之前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有一次宗衍和郁相说话，可能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郁相就算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把心思全部都放在朝堂之上，也还是希望他能够继承郁家。
　　所以说即便自己明里暗里都说过，并不希望在这个位置上久坐，郁相也没有松口。
　　但是之后再次提起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很容易。
　　再一次的宫宴上，宗衍借着酒劲让郁惊敛和自己同桌同坐。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微醺，此时此刻自然不会思考小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但是郁惊敛和宗衍也不关心这些事情。
　　他们想要的就只是始终陪在对方的身边而已。
　　“陛下。”郁惊敛凑近他耳边说，“今天晚上太子不会过来吧？”


第60章 撒娇
　　有郁惊敛的地方才是家。
　　“就算太子不来, 郁大人又能够做什么呢？”
　　宗衍这句话，多多少少有些挑衅的味道在里面。
　　不过郁惊敛无所谓。
　　他想要的就只是能够有单独和宗衍相处的时间而已。
　　借着酒劲，两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非常正常的。
　　宗衍虽然说的是挑衅的话, 但是也不代表他就不想和郁惊敛有进一步的接触。
　　他是愿意的。
　　“陛下醉了吗？”郁惊敛问他的时候，眼神中有不加掩饰的笑意。
　　宗衍没有再和他废话, 直接就朝着他亲了上去。
　　无论多久, 他们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契合的。
　　“好喜欢你……”宗衍喃喃道。
　　“我是谁？”郁惊敛一下子伸出了一些恶劣的心思。
　　宗衍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说出了口：“心上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宗衍神态自若，但是听到这句话的郁惊敛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原来直到现在, 宗衍提到自己最开始能够想到的也还是心上人。
　　自己和他相知相爱, 又和他认识了很久。
　　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一直在一起。
　　于是郁惊敛没有任何收敛, 直接就朝着宗衍吻了上去。
　　他们之间承诺从来都不是一天两天的, 而是打定了主意, 要相守一生。
　　宗衍不止不会拒绝他的吻, 而且会非常配合。
　　他喜欢和郁惊敛接吻, 又或者说他喜欢和郁惊敛做所有的事情。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开心的。
　　因为这种时候自己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
　　“郁惊敛……”
　　……
　　次日二人都没按时起来, 不过原本就是休沐的日子，他们两个有没有起来也就不重要了。
　　不过起床之后, 郁惊敛也还在床上没有动。
　　他在等着宗衍醒过来。
　　宗衍一醒, 郁惊敛的脸就凑到了宗衍的旁边。
　　感受到郁惊敛温热的呼吸, 宗衍开口问他：“怎么了？”
　　“没事。郁惊敛看着他道，“只是想看看我的……心上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宗衍一下子就能够想起来自己昨天说了什么。
　　他只当自己是没有听见, 所以也没有回答什么。
　　郁惊敛见状, 当然知道他是在故意逃避。
　　即便如此, 他也并没有拆穿。
　　对于他来说，在外人面前，他是绝对权威的体现。
　　在郁惊敛面前的时候，他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只希望自己和他能够像其他的夫妻一样。
　　郁惊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中全部都是温柔。
　　“陛下今天要出去吗？”郁惊敛开口问他。
　　宗衍笑道：“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找我拿主意了，大人自己决定就好。”
　　郁惊敛开口道：“好。”
　　出去之后，他们看到了满院的白雪。
　　皇宫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是郁惊敛知道，在不知不觉间，这里已经很不一样了。
　　时间总是会在各处留下痕迹。
　　彼此情浓，他们似乎就忽略了时间的流逝之快。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奶娘把太子抱了出来。
　　郁惊敛说的时候纵然是百般不乐意，但是看到孩子的时候，也不至于心绪完全没有波动。
　　宗衍笑道：“你抱抱他。”
　　“抱。”郁惊敛开口道，“毕竟是我们阿衍的孩子。”
　　宗衍懒得和他理论这些，还不是郁惊敛想要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
　　郁惊敛怎么说和怎么做，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
　　这一点宗衍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看着郁惊敛抱孩子的姿势，嘴角忍不住上扬。
　　郁惊敛此时自然是看到了宗衍的表情。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不然还是你来吧？”
　　宗衍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抱着。
　　郁惊敛虽然撇了撇嘴角，但到底也没说不抱太子。
　　宗衍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自己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郁惊敛恶狠狠道：“太过分了。”
　　宗衍点了点头：“大人准备怎么报复回来？”
　　郁惊敛想了想，开口道：“陛下过来让我亲一下。”
　　宗衍同他道：“太子还看着呢。”
　　“我还看着陛下呢。”郁惊敛开口道，“陛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喜欢我了吧？”
　　宗衍简直受不了他：“随便你说吧。”
　　郁惊敛笑着朝他脸上亲了一下。
　　宗衍看到他这样也是无语，他说：“郁惊敛，你真是……”
　　郁惊敛脸上有不加掩饰的笑意。
　　太子此时此刻也笑了起来。
　　郁惊敛看到之后就挠了一下小太子：“你笑什么？”
　　太子听不明白，郁惊敛这张脸也实在不会让他感觉到害怕，小太子自然是什么都不管。
　　“你怎么还和太子计较上了？”宗衍笑道，“郁惊敛，会不会有点幼稚？”
　　郁惊敛就当自己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依旧逗着太子。
　　郁惊敛逐渐远离权力最中心，事情能推就推。
　　这也就导致于自从太子会走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郁惊敛。
　　郁惊敛这个太子太傅倒是真的一直在照顾太子。
　　小孩子并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所以说一切的判断几乎都是本能。
　　不难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郁惊敛。
　　郁惊敛嘴上并不喜欢这个儿子，却又花了很长的时间，耐心陪伴小太子。
　　这些他没有拿出来说，可是宗衍和他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陛下别看奏折了。”郁惊敛开口道，“我和你儿子都过来了。”
　　宗衍并不搭理他。
　　“你去把你父皇手里的笔抢了。”郁惊敛对太子道。
　　太子根本就没办法听懂他的意思，郁惊敛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是故意说的。
　　宗衍开口道：“郁惊敛，朕就知道你会把孩子教坏。”
　　用了这个自称的时候，郁惊敛也就知道了此时此刻宗衍考虑到的是国家。
　　“陛下。”郁惊敛叫了他一声，“说什么呢。”
　　“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把孩子放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空间很大，太子想去哪儿都可以。
　　这也就意味着太子确实有可能会碰到笔墨纸砚。
　　宗衍也是无奈，他就把毛笔放下了。
　　郁惊敛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就笑了起来。
　　“陛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一直都在看奏折。”郁惊敛问他道，“什么时候你才愿意看太子和我？”
　　宗衍把太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而后他的目光就重新到了郁惊敛的身上。
　　“别乱教小孩子。”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眨了眨眼，并没说什么，也把自己原来的心思给收了回去。
　　他突然觉得这么看着他们两个也挺好的。
　　“太子确实更喜欢你。”宗衍评价道，“你看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看你。”
　　“陛下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就行了，太子……”郁惊敛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宗衍放下了毛笔之后，自然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总算等到了。”郁惊敛开口道，“你不陪我，我总觉得无聊。”
　　“太子不是一直在陪你。”宗衍轻轻捏了捏太子的脸道。
　　宗衍开口道：“我要陛下。”
　　“都依你。”
　　园子里有宫人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点心，他们两个人自然一过去就能够坐下。
　　小孩子总是爱动的，现在的太子不同当日，从脸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和他们两个人相似的地方。
　　到底是他们两个的孩子，郁惊敛早就能够看习惯了也确定，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以后应该会好看吧。”郁惊敛开口道，“希望像陛下多一点。”
　　宗衍看了他一眼：“你更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作饭吃。”郁惊敛一本正经。
　　“这样的话居然是你说出来的。”宗衍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全身，“简直不可思议。”
　　郁惊敛咳嗽了一声：“陛下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就是因为他觉得宗衍不可能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宗衍开口道，“不然大人觉得是什么？”
　　一句话让郁惊敛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可是话都是自己问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宗衍看到他表情之后立刻就笑了起来。
　　“陛下就是故意开我玩笑。”郁惊敛有些不满，“真是太过分了。”
　　宗衍听到这句话也不觉得恼怒，而是带着玩味的笑容。
　　“你看看你爹。”宗衍对太子说，“你以后可不能比他会撒娇。”
　　太子咬着自己的的手指，他也听不懂宗衍说话，所以也就只能这么听着而已。
　　郁惊敛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宗衍。
　　此时，宗衍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们家有一个会撒娇的人就可以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郁惊敛就没有意见了。
　　因为对于坐拥万里江山的宗衍来说，有郁惊敛的地方才是家。
　　他不介意直接拿出来说
　　“陛下。”郁惊敛笑道，“你这么说，我会觉得你离不开我的。”
　　宗衍反问了他一句：“难道大人一直都惦记着离开吗？”
　　郁惊敛立刻就摇头了：“当然不可能。”
　　“那不就好了，大人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宗衍问出口之后，郁惊敛自己也笑了。
　　郁惊敛开口道：“就当是遗憾今天晚上……”
　　宗衍立刻如临大敌：“你要做什么？”


第61章 奏折
　　“这是当然。”郁惊敛开口道，“陛下是我的阿衍，我一个人的。”
　　“什么都没有。”郁惊敛笑道, “臣想要的，自然是大乾海晏河清。”
　　宗衍没说话，虽然这一直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心中理想, 但郁惊敛现在这个时候这么说，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他无非就是故意捣乱。
　　“太子。”宗衍语气中又不加掩饰的看戏意思在, “你看你爹什么样子？”
　　“丰神俊朗、天下无双。”郁惊敛开口道。
　　宗衍看着他道：“问的是你吗？”
　　“太子又不会说, 我帮帮他。”郁惊敛非常理直气壮，“我是他的老师。”
　　宗衍简直有些无语：“等你儿子有记忆开始, 可就不能这么教他了。”
　　“行行行，知道了。”
　　郁惊敛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赌气, 说完之后他就根本不敢看宗衍了。
　　一直没听到宗衍说话, 郁惊敛才真的有些慌了。
　　“是臣失言。”郁惊敛开口道，“陛下要罚就罚。”
　　“郁惊敛。”宗衍开口道。
　　“臣在。”
　　“朕要不在了。”
　　“这话可不兴说。”郁惊敛开口道, “陛下不应该这么说。”
　　宗衍开口问他道：“那你希望朕怎么样？”
　　郁惊敛没有和他继续理论, 而是一把把宗衍揽入怀中：“阿衍。”
　　宗衍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挣扎的意图, 后来就没有了。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 随便的一个动作就很容易深陷其中。
　　宗衍一直到躺在床榻上的时候, 整个人都还有些不清醒。
　　“怎么了？”郁惊敛问他, “陛下不喜欢香的味道吗？”
　　宗衍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心中有数。”
　　“臣知罪。”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说完之后, 就躺到了宗衍的旁边。
　　分明就是没有半点儿要认错的意思。
　　“我错了。”郁惊敛又开口说了一句。
　　“明日的奏折就交给大人了。”宗衍开口道。
　　郁惊敛说：“陛下, 不然换一个吧？”
　　宗衍停顿了, 片刻就立刻给了一个新的点子：“你再加三日。”
　　“臣惶恐。”
　　“六日。”
　　“臣闭嘴。”郁惊敛开口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宗衍就直接笑了起来。
　　因为之前宗衍说要把批阅奏折的事情交给郁惊敛几天。
　　郁惊敛就立刻不乐意了, 非要宗衍亲自带着小太子。
　　可是在这一点上面, 他们两个人有很大的不同。
　　即便郁惊敛带着太子在宗衍的面前, 也绝对不可能耽误宗衍做自己的事情。
　　郁惊敛就不一样了, 宗衍哪怕是带着太子，根本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也肯定会不满意。
　　甚至自己要一直过去找他们两个人。
　　但是这一次宗衍没有选择妥协，他跟郁惊敛说：“太子会跟着你学的，老师。”
　　“陛下……”郁惊敛依旧委屈，“不然你陪我吧，太子交给……”
　　宗衍眼睛一直都看着他，郁惊敛想了很久，开口道：“我爹。”
　　他似乎是害怕宗衍觉得不合适，于是跟他说：“毕竟这也是他的孙子。”
　　宗衍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人就让郁相来了一趟。
　　郁府虽然离皇宫距离不算特别远，但是也没有郁惊敛自己的府离这里近。
　　郁相就干脆在这里住了几日。
　　太子倒是个脾气极好的，随便和谁呆在一块都能自得其乐。
　　“郁惊敛。”宗衍看着郁惊敛手里紧握着的毛笔，同他道：“你儿子在我的手里。”
　　“明明就在我爹的手里。”郁惊敛道，“陛下怎么也开始骗人了。”
　　宗衍开口道：“夫唱妇随。”
　　听到他这个解释之后，郁惊敛就干脆不说话了。
　　“有道理。”郁惊敛道，“还是我们陛下会说。”
　　宗衍开口道：“郁惊敛，你心思根本就不在奏折上面。”
　　“是。”郁惊敛坦率承认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之后，宗衍可能会批评自己。
　　可是宗衍没有。
　　他取下来郁惊敛手中的毛笔，而后推着他到了后面的软榻上，自己则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陛下……”郁惊敛瞪大了眼睛，“你这样我还怎么批奏折。”
　　“大人要是能够好好做完这件事情，接下来我随便你安排。”宗衍的声音中几乎带着些蛊惑的味道在。
　　“当真？”郁惊敛问宗衍道。
　　宗衍开口道：“自然。”
　　郁惊敛朝着他吻了上去，这个吻的时间不是很长，但结束之后，两个人明显都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次郁惊敛确实说到做到，他没继续糊弄下去，而是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宗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他就只是住在郁惊敛的旁边。
　　打开也根本就没有去看郁惊敛批阅过的皱褶。
　　最开始的时候，宗衍或许还会担心郁惊敛的能力，但是现在，谁都知道，他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所以说宗衍愿意给他全部的信任。
　　“陛下。”郁惊敛开口道，“结束了。”
　　宗衍开口问道：“那我们去接太子？”
　　“好。”郁惊敛开口道，“不过我觉得，相爷应该很喜欢太子，我们就去看一眼就回来。”
　　宗衍眼睛写着不可置信，可是郁惊敛就是这样的意思。
　　不过幸好，郁相和太子投缘，他愿意带着这个孩子。
　　很久之前，郁惊敛就惦记着要抽几个休沐日和宗衍出去玩玩。
　　他也跟宗衍表达过这样的想法。
　　宗衍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告诉他，他要是想出去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是绝对不会耽误你成为一代名明的。”郁惊敛开口道，“陛下，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还是知道的。”
　　宗衍点了点头。
　　这就导致于郁惊敛很早之前就计划要出去玩，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真要说出来的话，皇宫里的事情肯定是做不完的。
　　一直到新年的时候，两个人才有了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
　　这几天他们两个人相当放肆。
　　太子一天天长大，也会时常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奔跑追逐。
　　“陛下还能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郁惊敛开口问他道。
　　宗衍摇了摇头：“当然不记得了。”
　　郁惊敛开口道：“我也不记得我在太子这个年纪都做了什么，不过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宗衍直接就笑了起来。
　　“你倒是一点都不把我当作是外人。”
　　“这是当然。”郁惊敛开口道，“陛下是我的阿衍，我一个人的。”
　　“是。”宗衍开口道，“大人也只能是我的夫君。”
　　说到这里，郁惊敛就直接吻了过来。
　　“陛下，江南的花该开了。”郁惊敛问他，“我们要不要下江南过个春天？”
　　“好。”宗衍开口道，“那是我们结缘的开始。”
　　“不是这么算的，戏茶才是我们结缘的开始。”郁惊敛开口道，“陛下不会是现在不愿意承认了吧？”
　　“自然没有。”宗衍开口道，“以后太子要是问起，大人准备怎么答？”
　　“我对陛下，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