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相公是纨绔
　　作者：端瑜
　　文案：
　　爱慕虚荣漂亮受vs军事天才穿越纨绔攻
　　谢乔玉是县城大家族的庶子，长相明艳大方，他阿爹是妾，他这辈子决不当妾，他爱慕虚荣想要往上爬但很难，他只想找一个考取功名的书生来养，时刻资助他，结果书生中途就变心了，和他的嫡兄在一起了。
　　他只能时刻忍受嫡兄的耀武扬威，再次寻找书生，结果他被一个落魄的纨绔也吸引了。
　　谢乔玉起初听着万家落魄还要讽刺一二：“万家活该。”
　　直到遇见了万明霁，少年落拓不羁，穿着丧服在守丧。
　　要想俏，一身孝。谢乔玉心中怦怦直跳。
　　谢乔玉只能暗自和万明霁接触，问一问他有考功名的打算吗？就算是纨绔在他的监督下也能考个功名。
　　万明霁：“没有。”
　　谢乔玉：“……”活该你单身。
　　谢乔玉要不是一个庶子，凭着长相，县城里想娶他的人很多，可惜他也只是一个庶子。
　　最近和落魄的万家纨绔混在一起了，众人纷纷嘲笑讽刺他。
　　然后纷纷打脸。
　　*
　　万明霁俊美潇洒，学成归来，家没了，成了一个落魄子弟，众人纷纷避他。他瞧见少时的谢乔玉长成了一副好看的样子也就感叹一句，他钢铁直男，对哥儿没兴趣。
　　结果谢乔玉一直帮助他，他认为或许他们可以做个兄弟。
　　万明霁真心实意：“我们做兄弟吧。”
　　谢乔玉：“……”我想让你当相公，你把我当兄弟，你见过有把哥儿当兄弟的吗？
　　我弄死你。
　　谢乔玉咬牙切齿：“你一辈子一个人吧。”
　　直到他见了一个脏兮兮的谢乔玉，两个人鼻息交缠。他来到了谢府门上……提亲。
　　以后万明霁牵着谢乔玉的手，问了问下属：“家属应该可以随军吧？”
　　*
　　谢乔玉爱慕虚荣，嫁人后也是如此，看见别人好心里总是泛着酸，但一想到相公又泛着甜，处于酸甜交织中。
　　“万明霁，我要吃老虎。”
　　第二天，果然吃上老虎了。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乔玉，万明霁 ┃ 配角：被打脸的人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而我爱慕虚荣
　　立意：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本色。
　　vip强推奖章
　　谢乔玉爱慕虚荣想要往上爬，在经历过书生的背叛后，他重新寻找有缘人，结果看上了县城纨绔子弟万明霁的脸，在葬礼上对其一见钟情，监督他读书过上好日子。但他没想到的是万明霁是穿越而来的理科学霸，对于考科举十分痛苦，后来在两个人相处中，谢乔玉渐渐爱上了万明霁，对他慢慢的改观，而万明霁也由文转武成功考上了武举。
　　本文行文流畅，带着轻松的氛围，读时会让人捧腹大笑，古人和现代人之间的思维差异，种田的轻松写意和文中每个小人物之间的对话，让人不由自主就沉浸其中。两个主角一路从小山村到京城，携手一起改变自己的生活，情感真挚不变。心中有小爱也有大爱，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遇见危难时挺身而出，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带着发明改变国家。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年中/年终盘点奖章
　　2023年
　　年度盘点优秀作品
　　(在年中/年终盘点活动中入选的作品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脚踩两条船
　　宁江县，傍水而居，有洞天书院在此闻名。
　　时下是四月，在外游学的学子们回来了。院试在四月底举行，他们回到宁江县为院试做准备。
　　谢家今日早就开始准备为嫡长子谢知接风洗尘，谢微暇除了想为兄长接风洗尘，心思更多的是放在魏博文身上。他起初没注意到魏博文而是看见谢乔玉身边的小厮和魏博文接触这才洞察了谢乔玉的心思。
　　他派遣人去打听了魏博文的家世，是去岁才到的宁江县，书香门第，长相俊美，家中富有薄产，他还是家中的嫡长子以后要做家主，本身学识也高，今年就要下场。谢微暇有了心思就和魏博文接触起来，越接触越觉得魏博文是良配。
　　待人温和有礼，不逾矩，出手大方，诗也作得好。他作了一首诗让伶人捧着唱着，出尽了风头，但本人却很洁身自好。
　　他对魏博文起了心思，对谢乔玉的感官就越不好了。昨日使伎俩让娘罚他跪了半个时辰，今日还未起来。他是嫡出，谢乔玉只是庶出，请娘出马，嫡庶，孝道压在上面，谢乔玉也只有乖乖认罚。
　　谢远拿着茶杯抿一口茶：“让人去叫三少爷，今是什么日子，现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他是比谢家的人都金贵不成？”
　　谢夫人眉眼带着忧愁：“老爷，该是我昨日罚了乔玉，孩子闹脾气也是难免的，谢知回来就回来，作甚累得乔玉？”
　　这番慈母心肠非旦没让谢远对谢乔玉宽容，反而让他心里更加腻歪，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顺子，还不快去叫人！”
　　谢微暇心中暗笑，面上劝道：“爹，三弟今天也不是故意的，让三弟好好的睡一觉，兄长也不会怪三弟的。”
　　谢远狠狠的哼了一声，不作理会，心中怒火更甚。
　　顺子退下去请谢乔玉，在走廊上便遇见他了：“三少爷，老爷请你快些过去。”
　　顺子是谢远身边的老人，瞧见顺子步子急促的样子，该是谢夫人和谢微暇又给谢远上眼药了，不然谢远不会这么急着来催他。
　　快步间就到了客厅，谢乔玉给谢远和谢夫人行礼：“爹娘好，早间突然额头有些发烫，服用了一些汤药才耽误了时辰，给爹娘赔罪了。”
　　谢乔玉一走近来，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以往明艳的脸上带着苍白也不似作假，谢远神色缓和应了一声：“来了就坐好。”也没去关心谢乔玉的生病。
　　谢乔玉虚弱的坐在椅子上，偏偏带着西子捧心一般的病弱感，让人看了心生怜惜。这可是他花了不少心思花了妆，搽的粉，看来效果不错没人会看出来。
　　至于他爹，他爹能看出来才怪。
　　谢微暇恨得牙痒痒，突然想到什么给了谢乔玉一个斜睨，唇角上翘。
　　谢乔玉低头喝茶，静静的想事。魏博文去游学一年才给他写了三封信，他知是路途遥远但心里总有些不安。他十分谨慎，他私下同魏博文相谈写信这要是被谢远知道，他可能会被赶到庄子上去。每次魏博文写给他的信，他看完就烧了，因为把心思放在魏博文身上还给了他不少银子。
　　等魏博文娶了他当夫郎，魏博文给他正室应有的体面，他把阿爹接过来找个宅子安置，他会给魏博文纳妾什么的，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
　　在谢府他感受到谢远的薄情，谢夫人的刻薄寡恩，阿爹作为妾室的难处，身为庶子他在谢府的日子也难过，所以他一定要当正室夫郎，富贵日子也不能少。
　　在谢乔玉想事时，门外马蹄声停在了大门处，外面有小厮高兴的喊道：“大少爷回来了！”
　　谢夫人和谢微暇连忙起身去大门处，谢远稳稳的坐在堂上，这世上哪有老子去迎儿子的道理。
　　谢乔玉也惊了走过来，还未至大门便听见谢知的声音：“娘，二弟。这是我游学的好友魏博文，博文这个人学识渊博，是一个有大才之人。在游学中还多亏了博文在一旁，不然我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谢乔玉的心尖颤动，魏博文竟然登门了？
　　穿着长衫的俊美男子眼下四处寻找看见谢乔玉便招招手：“三弟你怎么愣在原地了？”
　　魏博文早就看见谢乔玉了，嘴角带着笑很快又收敛过去，这一幕被谢微暇看到心中怒火升腾。谢乔玉这个小贱.人最会勾搭人了！
　　谢乔玉：“大哥你回来了。”
　　谢知：“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谢微暇突然想堵住他亲哥哥的嘴，恨不得谢知做一个哑巴才好。
　　谢乔玉心中微暖：“昨日有些受寒了。”他站着也是站得很有技巧，把自己最好看的侧脸对着魏博文。
　　“要喝药多休息。”谢知拍拍脑袋懊悔道：“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了。”他立马走上自己的马车，马车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听不大真切，男子走了下来向谢知拱手。
　　“谢兄，多谢你搭我一程，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男子穿着长衫，身姿修长，眉眼带着点淡漠，下颔线流畅，头发高高的束着带着几分潇洒，声音清朗：“谢伯母，明霁改日再登门道谢。”
　　谢夫人：“你家最近事情多，是该早日回去，伯母就不留你了。”
　　万明霁点点头，眉眼修长疏朗，丰神俊秀，站在一处把谢知和魏博文的风采都比下去了，他收敛眸子道：“我先走一步。”
　　万家确实有大事，万家死了家主，又欠了一屁股债，他在外游学收到信后，连夜赶回来跑死了两匹马，实在撑不住在路上遇见了谢知，谢知便邀了他一程，好在离宁江县不远，他就在承了谢知的情在马车闭目养神没想到睡过去了。
　　谢夫人可不想万明霁登门拜访，万家就是一笔烂账，万老爷死在女人的床上，是马上风极为不体面，死后还带出来不少巨额欠债，真是祸害子孙！
　　万明霁也是宁江县出名的混子，万家落魄后，靠着万明霁能有什么前途，以后还是断了联系才好。
　　“走了，进去了。”谢夫人道。
　　谢知拉着魏博文进来说道：“博文他爹娘去外地去了，今日就留他一顿饭。”
　　谢夫人面容和蔼：“那正好了，博文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成，有什么事就吩咐家里的丫鬟小厮去做。”
　　魏博文笑着点头说了一些让谢夫人开心的话，谢夫人笑呵呵的对魏博文十分有好感，谢微暇甜甜的喊了一声魏哥哥。
　　几个人相谈甚欢。
　　谢乔玉在后面走神。他以前远远的见过万明霁，那人脚步虚浮，眼中无神，走路歪歪斜斜的，像是每日每刻都吃醉了酒，惹人厌烦。和现在的万明霁好不一样，他从来没发现万明霁长得这么好看
　　他就是欣赏一下万明霁的容貌，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谢乔玉听见谢微暇叫了魏博文一声哥哥，心里十分腻歪。谢知还在旁边，就去喊其他人叫哥哥，谢乔玉被雷住了。
　　不对，谢微暇不会是看上魏博文了吧？不然为什么叫这么亲热？谢乔玉心中警钟响起。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谢远和魏博文聊了一些，对这个年轻人很看好：“魏公子今年也要下场？”
　　魏博文道：“今年是要下场。祖上官至国公，今年下场希望不堕青云之志。”
　　谢微暇了解得更深，魏博文家中还有一支在京城做官，心中更加热切。
　　谢远挼着胡子：“这想法是好的。”谢家祖上也有人官至太傅，现下却落魄了，谢远有些惆怅，他继续道：“该是好好上进。”
　　谢乔玉瞧见魏博文得了谢远的青眼心下也放心，魏博文行事稳妥，露出几分年轻书生的锋芒，谢远看得连连惊奇。
　　谢知也谈了一些游学的见闻，谢家其乐融融，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谢乔玉夹了一个丸子吃，面容雪白，唇珠殷红，浅浅的笑着：“兄长是个有大本事的。”
　　午后，魏博文告辞，谢知勾着他的肩膀：“你不是说要求娶我二弟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魏博文：“等我博一个功名了再来提亲。”
　　谢知相信魏博文的人品，要是其他人，他就要怀疑是不是待价而沽了，要看自己考没考上，以后娶高官的女儿和哥儿，但魏博文不是那样的人。
　　谢乔玉午后也出门去了，他去了和魏博文相见的老地方，这里一抬头就是挂了白布的万府。
　　谢乔玉漫不经心的抬头，花容月貌，含辞未吐，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叫人心醉，腰身纤细，他看见一个人走过来，目光瞬间就亮了。
　　“魏公子你来了。”
　　魏博文应了一声：“乔玉我们长话短说。”
　　谢乔玉心里突然不安起来，他笑起来：“你要说什么。”
　　“我马上要下场了，以后娶一个庶子做正室在官场上要叫人笑话，我对身份高低没什么偏见，但庶子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低。”魏博文叹口气道：“我曾经试探过我的爹娘，他们看不上庶子，而我身边的亲朋好友对于庶子也看不上，而你阿爹也是乡村出身，我们的眼界都不一样，以后成亲了也有诸多矛盾，所以我们就此分开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谢乔玉手指捏紧，突然想冲着魏博文那张虚伪的脸狠狠的打上一拳，他忍，出口讽刺：“这是对你好吧，你可以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这个词把魏博文形容得十分龌龊，他眼中燃着怒火：“谢乔玉，注意分寸，你这样的不就是白送的吗？还想当我的正室不成，别给脸不要脸。你不瞧瞧你的家世，要么当个妾，要么就是嫁给乡野村夫当个正室，别想读书人了！”
　　魏博文气冲冲的离开了，他还想同谢乔玉好好说，没想到谢乔玉说他待价而沽，他是一个真君子，怎么会有这种心思！气死他了！
　　“你个薄情寡义的东西！”谢乔玉骂道。
　　魏博文不跟他计较。
　　谢乔玉没想到自己眼光这么差，他心里有些伤心。他还自己做了荷包和帕子卖了攒银子给魏博文，他的银子，他耗费的时间，他的感情，他的打算，谢乔玉气得发抖。
　　这个狗一样的东西还要骂他。
　　谢乔玉弯腰被魏博文恶心吐了，极度的情感波动让谢乔玉胃里不舒服，昨日他是真受了凉，刚才又吐了，现在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气死我了。”
　　“我非要找一个如意郎君狠狠把姓魏的踩下去。狗东西！”
　　*
　　万明霁：“……”
　　他看见谢知的弟弟在万府对面的包厢大吐特吐，还咬牙切齿的在说些什么。
　　这是谢知那个把脸涂得跟鬼一样的那个弟弟？
　　万明霁穿越一年来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有三种性别，男人，女人，哥儿。女人和哥儿都是要嫁人的。哥儿表面看上去是一个男人，但他们可以生孩子。
　　刚开始万明霁很不适，他是一个直男。现在他还是不怎么适应。
　　谢乔玉等屋子的味散了，才戴上斗笠遮掩面孔，把窗户关上。他没想到自己的这番作为被人瞧在了眼底。
　　“少爷，你该去正堂了。”小厮喊道。
　　万明霁无言，他知道他要去跪着为渣爹送行，还要跪好几天。三年以来还不能吃荤，禁娱乐，禁婚嫁，禁科举等。
　　他想吃肉。


第2章 遇见
　　万府
　　府上的人很少，李云遣散了府上的丫鬟小厮，只留下了两个小厮，等万父的葬礼办完后两个小厮也要遣散。
　　万明霁来到正堂就跪在棺材的前面，在他旁边是他的娘李云。李云出身富户，嫁给万老爷后生下了嫡长子万明霁，嫡哥儿万修月。万府上还有三位姨娘，多是年轻貌美之人，听闻万家落魄后便恳求李云放了她们，现下都跑光了。
　　只是一位云姨娘生下了庶哥儿万修白，此人是一个烂心肠的，临走前还把自己生下的哥儿卖给人做奴仆，把儿子的卖身钱卷走了。
　　李云险些要气病了去，把万修白赎回来又花了一些银钱。要是把庶子卖给人做奴仆，她这个当家主母面上无光，还要连累万明霁和万修月的名声，李云不得不把万修白带回来。
　　正堂里静穆无声，万明霁跪了两个时辰，李云轻咳一声：“起身，去用晚膳。”
　　“是，娘。”
　　万明霁跟在李云后面，万修月跟着万明霁并肩走着，眼眶还微微带着红，万老爷在世十分宠爱万明霁和万修月，万修月对万老爷有很深的感情。
　　三个人坐下，桌子上是一碗稀粥还有一碟腌制的白菜下饭。万明霁是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端着碗就把稀粥喝完了。
　　“还有四日把老爷的后事办完，我已经把宅子抵出去了，老爷的老家在临水村，在那边有二十亩地，一座瓦房，我们就去那边生活。”李云说道。
　　“明霁，你在洞天书院读书不方便就租一个小院等孝期后再做打算。”李云说起自己的儿子，眼中就闪着泪光，对万老爷咬牙切齿。
　　偏偏是万明霁下场院试的时间，这样让儿子耽误了三年的功夫！万老爷死后爆出欠了巨债都没这件事让李云生气，她儿子的前程都被耽搁了！
　　“娘，我们手中没有银钱，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想过了，我打算在家自学，把银钱先省下来。在外游学，我的学识也增长不少，三年内只要用心考一个秀才还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娘不能耽误你的前程。”李云从和儿子的书信来往中已经发现儿子变了不少，她把这些归结于游学的经历，心下更添了几分慰藉。
　　万修月抹着眼泪说道：“娘，我们为什么不去外祖母家里？”他不想去乡下，然后当一个乡下哥儿，外祖母最疼他们了。
　　“总归万家还是有田地和房子，我们上外祖母那是添麻烦。”李云道。
　　寄人篱下的苦楚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去感受。在家里不是她娘做主，她还有两个哥哥跟她娘住一起，还有两个嫂子，侄子侄女，这一家子够多，再加上他们又是一笔算不清的账。
　　万修月心下还是渴望去外祖母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但他不好再开口，只能按下性子，又哭了起来。
　　他只是一个小哥儿，从县城到了临水村，从娇养的哥儿变成乡下哥儿，家中一贫如洗，万修月还没有做好准备，心中忐忑不安，心生惶恐。
　　“别怕，还有大哥在。”万明霁把手放在万修月的肩膀上，语气带着沉稳。
　　万修月觉得他兄长变了，他点点头，心中的惶恐散了一些。家中万老爷走了，还有一个男子就是兄长了，不管以前兄长多糊涂，家里有个男子撑着还是好的。
　　“明日就把所有的首饰拿去卖了，衣服卖了，换几件粗木麻衣，剩下的银钱留下来置办家具。”李云说道。
　　万修月点点头认命了：“知道了，娘。”
　　“我在外游学还有五十两银子，这是银票。”万明霁把身上的银票给了李云，让李云安排买什么家具，添加什么东西，他对这些实在不是很懂。
　　万明霁笑了起来：“娘，一碗稀粥儿子没吃饱。”
　　“厨房里还有。”李云见万明霁没有心生怨怼，心中的担子也少了不少，她最怕的是儿子心生怨怼，家中不睦，那日子就更难过了。现下明霁懂事了，这日子经营起来也会慢慢有起色。
　　“夫人不好了！三少爷跳水塘去了！”一个小厮慌张喊道。
　　“这是做什么孽，你们把他救起来没？”
　　“夫人，小的不敢去捞三少爷。”小厮诺诺道。
　　该是有男女，男和哥儿的大防，李云气昏了头，这母子两个可真会给她惹麻烦。万明霁早在小厮说话间就走出了厨房，在水塘里一个人在往下沉。
　　“三少爷，你别想不开啊。”另一个小厮拿出一个长竹竿，让万修白抓住。
　　万修白想到自己被亲娘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还要给他买进青楼里，他的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流，现下亲娘不要他，他还被卖给了人牙子，还不如一死了之还能让夫人省心。他不去抓竹竿，任凭自己沉下去。
　　“大少爷，你终于来了，你快来救三少爷！”小厮远远看见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形，大喊道。
　　万明霁跳进了水塘里，朝着万修白游去。
　　“作孽啊，作甚要结果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天杀的！”李云怒气未歇，看见万明霁跳下去救万修白气得更甚。
　　万家一片混乱。
　　有郎中来给万修白把脉：“万三少爷底子薄，幸好早些救上来，水也不像冬日那般冷，喝几副药就好了。”
　　“谢谢大夫。”李云生怕万修白出什么事，现在万家还不能出什么事。
　　*
　　谢乔玉回到家里躲进屋子里狠狠的哭了一场，他在被窝里掉金豆子：“该死的魏博文，当我真稀罕他不成。他家表面看着好，但也是缺钱的主。要不是看在魏博文学业还不错，我才不接触他，一个泼皮浪子！”
　　“少爷，喝点汤养养胃。”姚禾把鸡汤端了过来。
　　“喝什么汤，我气都喝饱了！”谢乔玉见有人理他了，越说越生气：“我藏的私房钱也贴在他身上了，你看他脸皮多厚，还要各自安好，他配吗？姚禾，你说说看，我攒点钱容易吗？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没想到是眼瞎。”
　　说着谢乔玉呜呜呜哭起来，在床上把枕头捶得不成形状。
　　姚禾：“……”
　　“少爷，魏博文不知道你的好，这个缺心眼子的，留给别人才好，少爷看清一个人也好。”姚禾觉得认识魏博文不是一个好的，也不用去蹚浑水。
　　“那我还上哪去找个好的读书人！”谢乔玉抽噎：“魏博文不仅欺骗我感情，还耗费我时间，还有不少的银子，我的心都被伤透了。”
　　姚禾安慰：“少爷，宁江县还有不少青年才俊。”
　　“你是说谢家公子谢九陵吗？”谢乔玉飞快接话，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
　　姚禾痛苦，不，他没有说。
　　“谢家清贵，谢公子长得也好看，就是很难啊。”谢乔玉喃喃自语：“但谢公子是一个好良人，要是谢公子愿意娶我，我还找什么魏博文。”
　　姚禾松口气。
　　“但我总要试一试。”谢乔玉笑容甜蜜：“我们还是一个姓氏，真有缘。”
　　谢乔玉很快就找到下一个目标了，其实谢九陵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但谢家门第太高了，知州公子来洞天书院读书，他不敢去攀附，现在他想要找一个把魏博文踩在脚下的夫婿，谢九陵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说些丧气话会引得少爷不高兴了，他先不说了，姚禾把鸡汤给谢乔玉。
　　“少爷，冯良夫让你去他院子一趟。”
　　冯良夫是他的亲阿爹，谢乔玉鸡汤还未喝几口从床上下来就去找他的阿爹。
　　*
　　冯苏的院子很小，一进屋就是一股子药味，冯苏见谢乔玉来了，勉强睁开眼睛同他说话：“怎么心情不高兴？”
　　“没事，阿爹，就是天气不好我心里也闷闷的。”谢乔玉决计不去提谢夫人让他罚跪，还有和魏博文的事，他不想让阿爹为他劳神，他想带着阿爹过好日子。
　　“你啊，就是太娇气了。”冯苏笑道：“以后哪个姑爷受得了你。”提起婚事，冯苏让底下的人把自己的首饰盒子拿出来，他咳嗽不停，脸色苍白，谢乔玉连忙给他倒水喝。
　　“阿爹，你小心些。”
　　“我身子骨不如从前了，这些是我的嫁妆和老爷赏给我的首饰，你自己留一些，剩下的你送给夫人，让夫人高兴了，也念着你的好，以后为你许配一个好人家。”
　　“你总是要嫁人，这大宅子里的阴私重，相看人也是要耗费很多的心思，有的人表面看得冠冕堂皇，实则是一个成不了大事，夫郎儿女也不能庇护。夫人和其他人交谈总有手段了解，她要是给你嫁这样的人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乔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爹，你的身子一定会好的，我还要你送嫁，还要带你一起走。”
　　“傻，哪个夫婿让你带我走，只要你过得好，我也就好了。”冯苏慈爱的摸了摸谢乔玉的头，心里软的很。
　　“阿爹累了，你先去休息。”冯苏说道，他有些疲倦，脸上瘦得跟皮包骨一样。
　　他知道阿爹没有胃口，吃的饭越来越少了，谢乔玉抹了一把脸，心中突然升腾起怒火，他看着手中的首饰盒，心中的怒火又瘪下去了，直想落泪。
　　他走出院子把首饰盒给姚禾，他想要问他阿爹大夫，为什么喝了药却不见好，反而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谢乔玉又怕是自己猜测错了，耽误了阿爹的病情也打草惊蛇。
　　谢乔玉让姚禾过来说道：“你去厨房的时候悄悄找些我阿爹煎药剩下的药渣。”
　　姚禾心中马上就明白了，他郑重的说道：“放心，少爷。”
　　*
　　三日后，万府的宾客们要去吊唁万老爷。
　　谢远极爱面子，以前跟万老爷也有交情，现下不好不去怕落得一个势利眼的名声，他就带着府上的家眷去万府上露一个脸立马回来。
　　“微暇，乔玉你们两个等会别乱跑，我们待一会儿就回去。”谢远抿口茶，心里还想着谢知的功课。
　　“知道了，爹爹。”谢微暇本身也不想在万府待很久。
　　谢乔玉也轻言细语的应了一声，姚禾终于找到机会找到了阿爹的药渣，已经托付给了外面的郎中，希望明日就能得到消息。
　　“老爷，万府到了。”
　　谢远从马车上下来，万府一片萧瑟：“以前谁想到万府落魄得这么快，老万死得……”太快了，谢远止了话头，怕引起殴打。
　　李云穿着丧服在同一些妇人在说话。
　　“太可惜了，明霁还要等三年才能科考，这真是造化弄人。”一个妇人唉声叹气。
　　“这也都是命，该是命不好，要去佛寺上上香。”
　　“莫不是家中的风水不好，万老爷死得太突然了，万夫人你要节哀顺变。”
　　“要我说，万少爷要是下了场，也不一定考得上吧。”杨夫人阴阳怪气道：“不是所有人都考得上科举的，万少爷是出了名的学问差，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要是老老实实下田种地，还能养活一家子的，以后再娶一个乡下媳妇，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周围传来闷笑声，今日来万府的有和万府交好的，自然也有想对万府落井下石的。
　　“我性子就是直，只说实话怕是不好听，李妹妹可不要怪我。”杨夫人捂嘴笑了笑。
　　李云想撕烂了杨夫人的嘴，她笑道：“妹妹知道这话不好听就少说些，不然妹妹也可以去戏台上说上一说。”
　　“你把我比作戏子？！”杨夫人只觉得是奇耻大辱，险些气过背去。
　　“我说话就是这样的妹妹可不要怪我，妹妹我是夸你口才好，秀才公都没有你口才好。”李云小心翼翼道：“我是说错话了吗？妹妹可千万不要跟我一个寡妇计较。”
　　李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妹妹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就原谅我吧，不然我心里好生愧疚。”
　　杨夫人指着李云，气得发抖：“你颠倒黑白……”
　　李云大哭。
　　谢乔玉看了一眼李云又看了一眼杨夫人，没想到万府的万夫人是这样的人，谢乔玉觉得这样的人很厉害，要是在她手下做夫郎，怕是要遭罪，婆母太强势了，又有手段。
　　李云也看到谢远一行人便走过来：“谢老爷里面请。”
　　谢远：“好好。”
　　谢远才进正堂，正堂里有几位老爷在一起说话，比起万家富贵的时候人影稀稀疏疏的，谢远去上香。
　　谢远注意到在一侧有一位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丧服，眉眼疏朗，礼数十分周到，身上的气质如松柏一般，穿着白色的丧服在正堂里也是吸引人的目光，芝兰玉树，风流韵致。
　　谢乔玉认出了这是万明霁。
　　天啊，万明霁穿着丧服真好看，要脸是脸，要腰有腰，长身玉立，不卑不亢。他侧着身子阳光勾勒出他脸上一半的轮廓，明暗之间，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带着洒脱，冲着身边的人说话。
　　谢乔玉心脏怦怦直跳。
　　太俊了。
　　太有魅力了，老天爷啊，怎么会有这么俊的男人，立马击中了谢乔玉的心。
　　谢远迟疑道：“万夫人，这是哪家的子侄？”


第3章 和漂亮男人
　　“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万明霁。”
　　“这真是了不得，我一时之间还没认出来。明霁去游学一年，人大变样了。”谢远客套道，心里吃了一惊。
　　谢远和李云聊了几句，谢乔玉偷偷的去瞧万明霁，眼中炽热。谢微暇也惊艳了一瞬，但目光落在这落魄的万府上撇撇嘴便没了那心思。
　　“明霁，你快过来招待你谢伯父。”李云冲着他招手。
　　“谢伯父好。”万明霁老远就注意到了谢远他们一行人，他听了李云的话上前行礼。
　　一举一动都透着写意洒脱。
　　谢乔玉近距离看见了万明霁，目光收敛了许多还是看着他的……脸，目光又在他劲瘦的腰上飘飘然的打了一圈，在落在丧服上那双大长腿上溜溜达达一圈，欢乐极了。
　　“是，谢伯父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万明霁嘴上同谢远说话，总觉得有些怪异，他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谁是在看他。
　　万明霁刚来的时候连字都认不全，原主也是一个文盲，努力学习了一年终于把自己缺胳膊少腿的字变完整了，就是字丑极了，像是狗爬。
　　“正是，这三年内好好读书，以后下场考一个功名。”谢远语重心长的说。
　　“谢伯父说得极是，我会努力的。”
　　谢乔玉越看万明霁越满意他的脸和身材，如同丈母娘看女婿，不，哥儿看夫婿一样，满眼都是他的身影，眼睛都装不下了。
　　好看的俊男人，谢乔玉暗想自己要矜持，再说万明霁名声这么差，而且家里已经变成穷光蛋了，要是嫁给他会有好日子过吗？
　　谢乔玉越想越焉巴，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真是左右为难。
　　“明霁，你带两位公子去后院转一转。”
　　“是娘。”万明霁脱离了正堂，脚步越发的稳健起来，他不爱在里面待着。
　　“这边请，这边的花园准备了茶水，你们可以喝茶。”万明霁循规蹈矩的说。
　　谢微暇在外面一向装得很好，温温柔柔的道了一声谢：“万公子想得真周到。”
　　“万公子，这里的花是要移走了吗？”谢乔玉看见花园里有动土的痕迹，借此和万明霁搭话。
　　“这是娘的主意。”
　　谢乔玉面对面和万明霁站在一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害羞的低着头，说话轻言细语。
　　万明霁看了谢乔玉一眼，看他今日没涂那么厚的粉，终于敢正眼看他了，看上去长得很好看，人也挺细心的。
　　把人送到花园，万明霁还要出去招待叔伯，就向谢乔玉和谢微暇告辞了：“我先去招待外面的客人了，有事可以找我，还可以找我娘。”
　　谢乔玉：“万公子先去吧。”
　　这万明霁身上完全没有浪.荡子的气质，为人也是懂礼数，和传闻中的不同，就是有一点……站得还是离他太远了。
　　他们虽说是面对面在说话，但万明霁和他的距离明显已经超过了对陌生人的距离，更远了！
　　“人都走了，谢乔玉你也不用在万公子面前装温柔了吧。”谢微暇坐在一侧，出口讽刺道。
　　谢微暇心里烦躁，他根本就不想在万府里待，魏博文最近回来了给他写一封信后就要闭门读书了，他还想魏博文来提亲。
　　“二哥哥我一直都温柔的，你不知道吗？”谢乔玉恶心了谢微暇一回，他也不跟他待一起，自己离开花园到处转一转。
　　他见万府的院子虽然落魄，但布置极好，这边的假山和花草都是好看的，谢乔玉看了一会儿也知道谢远该要带着他们回去，毕竟谢远还是想和万府断了联系，他走累了就坐在一个石墩上面，在另一个石墩上还有一个木制的弹弓。
　　他不好去动，正在歇息，谢乔玉想着回去让厨房煮一份玫瑰藕粉来吃，他听见脚步声，一个小哥儿走了过来：“乔玉，我就知道你也来了。”
　　薛宣高高兴兴见自己的闺友：“你在这躲闲。”
　　两个人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谢乔玉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薛宣，自己把弹弓拿在手上，坐在另一个石墩上，万一遇见弹弓的主人了，他自己跟主人说话不干薛宣的事。
　　“该是哪个小厮放在这里的。”薛宣说道：“要是少爷谁用这木制的弹弓，还一个花纹也没有。”
　　“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我爹已经决定要来了，我就当来耍一趟，结果你知道吗？”薛宣神神秘秘的凑近谢乔玉。
　　“知道什么。”谢乔玉也压低了声音，颇有秘而不宣的样子。
　　“谢公子也来了，就是那个谢九陵。”谢九陵是宁江县哥儿和姑娘的梦中情郎。
　　“他也来了。”谢乔玉愣了一下，他记得谢九陵和万府没什么交情。
　　“他是为了万家那个败家子来的。”
　　谢乔玉无法把万明霁和谢九陵联系在一起，他们两个只能说是南辕北辙，一个纨绔，一个清雅君子，不搭边。
　　“还有一帮纨绔拖着万家败家子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以前看在万家的面子上这群人过得还好，现下万家落魄了，怕是难熬了。”薛宣见过这些纨绔把其他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对这些人感官都不好。
　　“打架，打脸吗？”谢乔玉极会抓重点。
　　“专门打脸，让人难堪。”
　　谢乔玉叹息：“那可惜了。”
　　薛宣在家是嫡子，但他喜欢交朋友，和谢乔玉玩得最好。春日暖阳，两个人说说小话，时间过得很快。
　　两个人打算走了，还没有离开石墩就听见了吵闹声。谢乔玉立马精神起来了，他站起来借着假山的遮蔽，探头探脑的往前面看热闹，黑黑的眼眸圆溜溜的转。
　　“万明霁，今天我们赏脸来你们家，你们家是什么茶水，苦死了，呸呸呸。”钱公子到处吐茶叶，一脸嫌弃：“你们家要是没有好茶叶，我可以施舍给你们嘛，毕竟我们还是兄弟不是。”
　　真的是万明霁！谢乔玉紧张起来。
　　“万兄，你怎么不说话，是哑巴了？”朱九也笑起来，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啧啧啧，万少爷现在是瞧不上我们兄弟了，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周围一片哄笑声。
　　万明霁：“说完了。”
　　眉眼之间早没了君子默默的温润，反而带着桀骜不驯，那样子仿佛才是他的真面目，他彬彬有礼，语气带着嘲弄道：“请圆润的滚。”
　　钱毅气得一个仰倒：“还在我们面前嚣张，你小子是不想活了！打他！！！”
　　朱九也伸出手指指着万明霁：“打死他！”
　　剩下的纨绔也不激怒了，也纷纷扬手让小厮上去殴打万明霁。
　　谢乔玉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我不敢看了。”
　　“我也不敢。”薛宣捂住眼睛把脑袋缩了回去。
　　万明霁一个擒拿术就把一个人弄倒了，他一个人打一群人丝毫不落下风，拳拳带风，足尖一点就踢飞了一个人，动作行云流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哪个人会这么直接就动手了，万明霁却是很果断。大启朝注重文官，会武功的人不多。
　　谢乔玉目光亮晶晶：“哇！”
　　比戏台上的武生还要好看。
　　“万明霁，你，你在那边，不要靠近。”钱毅尖叫。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吧。”万明霁走前来给他眼眶一拳：“我向来以德服人。”
　　一个熊猫眼突兀的出现在钱毅的左眼眶上，钱毅被他打得眼冒金星，痛死他了。
　　朱九是这群纨绔的头头，他瑟瑟发抖：“万兄，我们有话好好说，这点小钱是我的心意。”
　　朱九掏出一张银票。
　　万明霁继续靠近，朱九目光闪烁咬咬牙掏出一叠银票，万明霁顿时笑了：“老朱啊，我的好兄弟。”
　　朱九苦笑。
　　众人被万明霁的川剧变脸吓得不轻，有的纨绔也愿意破财免灾，他们都没想到万明霁武功这么高，他们不想惹这个魔鬼。
　　“万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万兄，请你喝茶的钱。”
　　“以后要常来玩。”万明霁把纨绔们给的钱毫不犹豫放进自己衣服里，然后看向钱毅伸出了手。
　　钱毅：“……”我特么挨打还要给钱。
　　不活了，这世上还有没有道理？！
　　钱毅掏出了自己的零花钱，恋恋不舍的不肯给万明霁，万明霁手中使劲嗖的一声拿了过来：“拿来吧你。”
　　纨绔们走进来的时候是意气风发，走回去的时候是垂头丧气，还有的是横着出去。
　　在假山后面薛宣小腿打抖，万明霁好可怕。
　　谢乔玉也有点怕，万明霁太能打了，万一以后家暴这么办，但是看上去好……霸道。
　　而且这也是他们惹了万明霁才被打的，这怎么是万明霁的错。
　　谢乔玉瞧见他手上还有血迹，估计打那么多人也受了些伤，他什么也没说走了，该是去收拾自己去了。
　　谢乔玉在脑海里立马脑补一个忍辱负重的少年郎形象，不由说道： “万公子太惨了。”
　　薛宣：“……”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万公子很惨吗？”
　　“……”
　　我的老天爷啊！


第4章 走了
　　两个人到底是看了一场打架，心里慌张脚步飞快的离开，谢乔玉坐上马车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弹弓，掩在袖子里。
　　一路回到家里还没顾得上这弹弓，姚禾就等着谢乔玉，关上大门说道：“少爷，那药材是滋补人的，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材性凉，这样一放下去就冲撞了，不仅药效削弱，还对身体有害处。”
　　谢乔玉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谢夫人捣的鬼，她掌管内院，谁也不愿去得罪她，又是当家主母，让婢子添一味药材那是得心应手的事。他起身去了谢远的书房。
　　顺子先去通报这才让谢乔玉进去。
　　谢远在宁江县是正八品县丞，主管文书，仓库等管理，是县令的佐官。谢远最是注重规矩，谢乔玉低头行礼：“爹。”
　　“有什么事？”谢远放下文书，他去万府吊唁，今日的文书还未处理完。
　　“阿爹那边传来一个民间偏方可以治阿爹的病，我便想试一试。我见过，那人治得身体好了不少。”谢乔玉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
　　“这事不能由着你这个小哥儿来做主，出什么事你也不好承担。”谢远想了一下：“这事该是夫人管，你就不要多想了。”
　　“阿爹生了很长的病还没有好，我去见阿爹就已经瘦的不成人样，这民间偏方先用一用，要是不行，再用原来的方子。”
　　“那你去请那郎中和治好的人给我瞧瞧。”
　　“是。”
　　谢远见过这两个人这才松了口：“那就先试一试，你先回去吧。”
　　谢乔玉达到了目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谢远生性谨慎，幸亏早就做了准备，他吃了一杯茶，心情才缓和过来。
　　“少爷，这弹弓放哪？”
　　“随便找个盒子装着。”他现在哪有心情管这些。他起身去打开自己攒的钱，还有一百两银子。有了谢远的话，郎中的医药钱就不用他付了，只是让人做了拖，总要拿银子做封口费，谢乔玉给了姚禾三十两银子。
　　“给郎中和那个妇人。”
　　姚禾领命下去了，现在谢夫人满心的都是谢知的院试，没有心思来管这些事，凑巧让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谢乔玉在十岁那年就知道谢夫人的真面目，这内院还是谢夫人的天下。
　　夜里，谢乔玉躺在被窝里才想起了万明霁还有谢九陵。他把两个人比较一番，还是恋恋不舍不想睡去。
　　谢九陵已经有通房了，大族子弟从十七岁就有通房，万明霁还没有，原是万夫人在这方面管得紧。
　　他想着就睡着了。
　　*
　　万老爷的葬礼一办完，万家人就离开了宁江县，在临走前又被讨了一番债才放走了。
　　“好在万少爷拿出了银子，不然还要去见官。”
　　“哎呦，我说这赌博不好，万家那么大的家产都败光了。”
　　“这不是么，现在连累一家人，远的不说，近的就是万少爷的科举，还有其他两位哥儿的婚事，都是娇养大的哥儿，这以后在乡下要嫁给庄稼汉子。”
　　“有的庄稼汉子还不要这样的哥儿，在乡下要干活麻利的，其他的倒是两说。”
　　万家从落魄后就成为了大街小巷的八卦话题，现下他们说完之后又把心思放在了院试上。
　　“天可怜见的，我儿子这几天一直不出门，在家里苦读，盼望能得到一个功名。”
　　“谁不想当一个秀才，当了秀才官府给的好处太多。”一个哥儿眉飞色舞的说道：“光是赋税就免了五十亩地。”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子院试，就去忙今天的杂事，他们住在县里头也是要干活讨生活的。
　　“少爷，万家已经离开了宁江县。”姚禾听了一耳朵八卦心满心足跑回去报信。
　　“谢公子被名妓当众说情，羞死人了。不过谢府的人没让他进去，还扭送去了衙门，名妓的名声更甚。”
　　大启朝对哥儿和姑娘的约束比前朝少一些，哥儿和姑娘不用带着斗笠出门，遇见平素喜欢的男子也能送荷包香囊，但一般有教养的哥儿和女子不会这么孟.浪。
　　谢乔玉正拿着自己的胭脂在看，府上的鲜花开了，他择选这些花瓣现在正在做新的胭脂，这也是他的一门手艺。
　　他从小就爱打扮，对胭脂了解不少。
　　“走了？”
　　“是的少爷，不过万公子还是要去洞天书院嘛。”
　　洞天书院就在宁江县，现在书生们都回家苦读去了，要等好一阵子才开始读书。
　　谢乔玉想着还跟万明霁私下接触一段时间，结果人竟跑了。至于谢九陵，他一听还有名妓上门，只能感叹谢公子的魅力大。从金陵城出来的官家公子总是带着风流之意，那模样最是吸引人。
　　“姚禾，你试试我新做的胭脂。”谢乔玉让姚禾坐下，给他脸上擦了一些。
　　姚禾对着铜镜看了看：“少爷，好看，很衬气色。”
　　谢乔玉臭美极了：“我就知道是好看的。”
　　“留两盒给阿爹，改日送给薛宣两盒，你自己留两盒用，剩下的就卖了。”
　　姚禾点点头，他们打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其他人，自是不用多说。
　　谢乔玉换了冯苏的药材，谢夫人忙着谢知院试的事懒得理会这些事，再说冯苏的身子骨就那样了，对她也没了威胁。
　　用药几日后，谢乔玉去看了冯苏，脸色好了不少：“阿爹，你今日身子如何？”
　　“用了那民间偏方后，我身子爽利不少。”冯苏笑起来。
　　“对了，你祖母生病了，要派人去水浮镇伺候，你要是没事就去瞧瞧，表孝心，以后老太太也念着你的好。”
　　“爹心中有成算，要我去我就去。”那老太太不喜欢他，谢乔玉不想去找不痛快。
　　陪着冯苏用完膳，谢乔玉回院子里继续做胭脂。
　　这日子很快就到了四月底院试的日子，全家人送走了谢知。
　　“老天爷保佑，让大哥考一个好成绩。”还要保佑魏哥哥考一个好成绩。
　　谢乔玉：“保佑大哥考一个好成绩。”谢知对待谢乔玉很不错，今天他也来给谢知上香。
　　谢微瑕轻哼一声，没说其他的话。
　　谢乔玉继续在心中默念，保佑魏博文永远考不上。
　　两个哥儿在佛寺找了厢房休息一阵便坐车回去。
　　“谢乔玉，你和魏哥哥的事我知道了。”马车上就他们两个人，侍从坐在外面，驾车的是他娘的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哦。”谢乔玉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这宁江县长得好看的郎君太少了，他掀开车帘透气，回想起穿着白色丧服的万明霁，耳尖发红。
　　要想俏，一身孝。以前他还不懂，现在却有些懂了。姚禾总喜欢去外面听八卦来同他讲，他记得以前就讲了一个俏寡夫的故事。
　　万明霁不是俏寡夫，他是俊男人。
　　“谢乔玉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谢微瑕眼中喷火：“魏哥哥已经答应来娶我了，你别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难怪魏博文立马就变卦了原来是看上谢微暇了，谢乔玉当魏博文是吃了好处不肯娶他，嫌弃他的出身。结果一转身早就找好了下一家，还是他的嫡兄。难怪要和他大哥交好，来谢府登门拜访合该是看上谢微暇了。
　　看上谁不好，看上他的死对头。谢乔玉心里给魏博文骂了千万遍：“谢微暇，你早就和他有勾结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是两情相悦。”谢微暇抬起下巴：“你和魏哥哥先认识，但魏哥哥最欢喜我，你自己不如我，也别去埋怨魏哥哥。”
　　“你长点脑子吧。”谢乔玉摇摇头。
　　什么东西都要跟他抢，现在还抢男人。谢乔玉心中有怒火，但一想到魏博文这人品心里的郁气就少了许多。
　　“谢乔玉，你个庶子，你骂谁呢，又想罚跪了！”谢微暇气得胸口发痛。
　　谢乔玉：“如你所见，魏博文选择你了，我还能去闹吗？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谢微暇得意道：“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回到府上就分道扬镳了，谢乔玉心里还是带气，上床捶枕头：“祝你永远考不上！”
　　*
　　日子一过，谢知和魏博文考完试回来了，谢知在酒楼里和同窗好友一起吃酒：“今年考题简单，该是有把握的。”
　　“登第。”谢九陵穿着锦衣，腰间挂着玉佩香囊，如玉的脸上带着红晕：“这才是第一步。”
　　“就是可惜了万兄，虽然他字写得丑。”谢九陵说道。
　　“九陵该是吃醉了哈哈哈。”
　　魏博文也同他们吃酒，谈些诗词歌赋，人生快活。
　　“魏兄，改日上我家来。”谢知拍拍他的肩膀。
　　“一定一定。”
　　谢知回到家中就醉倒了。
　　*
　　放榜之日，宁江县人挤人，小厮和书生都挤在一块。
　　谢家的小厮挤进去看见了谢知的名字欢喜极了，连忙跑出去：“大少爷中了！榜上第六名！”
　　谢夫人笑容满面：“赏！”
　　姚禾走近谢乔玉耳朵说道：“魏公子也中了，十五名。”
　　谢乔玉咬牙，这个狗东西竟然中了。
　　谢微暇今天是最高兴的。
　　谢乔玉也为谢知高兴，但魏博文就免了，晦气。
　　“魏博文竟然考上了，该死的，这个小人！”谢乔玉抓狂。他先去醉仙楼给阿爹买一份花雕醉鸡，没有谢家人在一旁，他也能抓狂了。
　　气死他了。
　　“管事，这野猪是昨日才打下的，你看还新鲜着。”男子说话声音低沉。
　　万，万明霁？谢乔玉不明觉厉抬起眼。


第5章 美人
　　万明霁今日是来县城里买些药材，李云病了，这药材在水浮镇没有，他顺便夜里打了一头野猪来县城里卖。
　　他们去临水村后，家里有三间房，李云做主他一间，万修月和万修白两个哥儿住在一起，李云自己一间。
　　房子有些破败，万明霁找了村里的汉子盖瓦片换新锁，一家人忙活一天把家里收拾干净了。从县城买东西带到临水村太麻烦了，他们就近从水浮镇买了家具，再用板车推回来，这一趟万明霁出了大力气。
　　家具买好后先是把从府上带来的床铺铺好，反正也是旧的就留着做个念想，一家人忙活一天。次日一早又几天忙活，连续几天终于把新家弄得有模有样，在院子还围了一圈篱笆用来养鸡鸭。
　　万明霁把家里的事情基本处理完，在村里买了一葫芦的浊酒去了里正家。浊酒不像清酒那般有酒味，多少沾点，对村里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给里正送礼说说话也表明了他们一家在临水村安家了。
　　从里正家回来，家里二十亩地给他们种还是太多了，万明霁把十亩地租给村子里的人，以后丰收了把粮食抵做租金，还有十亩地用来种菜。
　　几日把蒜苗大葱，生姜栽种下去，万明霁就去山上打猎，还没往深山走多远就被万修月找到，李云病了。
　　醉仙楼的采买管事把野猪看了看，这野猪大约十二斤重，身上没有伤口，肉质还是软的，死了没多久：“小哥，你这野猪是怎么死的？”
　　万明霁把野猪的眼睛给采买管事的看，明显是眼睛被穿透了，采买管事见过这么多来卖野味的，没见过这么准的箭法，心里不由发寒。
　　采买管事不敢压价。
　　“这野猪很新鲜，给你二十两作数。”
　　“行。”万明霁思量一番就同意了，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在镇上卖比在县城里头卖便宜一些。他把背篓打开，里面还有三只野兔和两只野鸡：“管事的，你看这五只怎么卖？”
　　“一两银子五百文。”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这个价格也公道，采买管事笑道：“小哥以后要是有好的野味记得卖给醉仙楼。”
　　以前原主也在醉仙楼吃过饭，但采买管事在幕后，不跟宾客接触，而且万明霁这个样子已经和曾经大不一样了。
　　万明霁应了一声，拿着到手的二十一两五百文打算去给李云买药材。
　　“万，万公子等等。”谢乔玉上前去，他盯万明霁很久了，看见那头野猪还有他背篓里的野味，他吃了一惊，没想到万明霁落魄了还有这本事，他卖胭脂一次性都卖不了这么多钱。
　　他还是很有本事的嘛。
　　“你是谢三少爷？”万明霁停下脚步不知道谢乔玉找他做什么。他背着背篓，脊背直直的，衣服穿得短衫透着干净利落。
　　“我叫谢乔玉，万公子你要上哪去，我……”谢乔玉半吐不露，害羞的低下头，把自己最好看的面容对着他。
　　发簪晃动，脖颈美如雪，淡淡的清香在他鼻尖萦绕，万明霁移开了眼神。
　　“去给我娘买药。”他说道。
　　“我也要去给自己买药，我知道一家便宜的药铺，里面的郎中医术高明，但药钱便宜。”谢乔玉矜持道。打算买完药再给阿爹买花雕醉鸡。
　　“好，请谢三少爷带路。”万明霁心想这个谢乔玉为什么接近他，左右他都这样了，身上也无利可图，他洒脱的点头。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青莲医馆，两位这边请。”药童招呼道。
　　“我拿以前的药。”谢乔玉熟稔的说。他确实是要来抓药，不算是男色惑人。
　　药童对谢乔玉也熟悉点点头也不多问，手脚麻利的抓药。
　　谢乔玉余光中一直看万明霁，万明霁手指上有薄茧，目光落在医馆上暗自观察，很快就礼貌的收回了眼神。
　　“下一个。”
　　万明霁：“买一味药材麦冬。”
　　麦冬，微苦，养阴生津，属于上品药材。
　　等药童抓完药，万明霁提着药材放进背篓里。
　　他还要去买其他的物件，冲着谢乔玉点点头：“今日多谢三少爷，我还有要事在身，以后再细聊。”
　　以后是多久？谢乔玉瞧着万明霁不愿眨眼。
　　谢乔玉看着万明霁离开，他心里没滋没味的，才说好一会儿话就要走了，等以后两个人熟悉了，定要谈天说地说上一天。
　　其实万明霁的现状已经出乎谢乔玉的预料了，他还以为万明霁从一个富家少爷落魄再怎么也要失落一段日子，结果他适应得很好，甚至好似完全没影响到他，更加吸引人了。
　　还要去谢知那探探万明霁学业的事。
　　谢乔玉提着花雕醉鸡回到府上给冯苏。
　　“大少爷考上了，真是我弥陀佛。”冯苏双手合十。
　　“阿爹吃鸡。”谢乔玉把一个鸡腿递给冯苏。
　　冯苏：“府上还有一位魏公子来拜访，也中举了，真是青年才俊。”
　　他身子好不少，今天在花园逛的时候碰上了魏博文和谢知，他坐在亭上没去打搅，但听了一些话，对魏博文心里很佩服。
　　谢乔玉瞬间觉得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阿爹，知人不知心，有的人表面上看上去像个人样，实则只是披了一层皮。”
　　冯苏：“……”
　　“你还没有接触过别人，怎么就用恶意去猜忌他人，乔玉，这样不好。”
　　“好嘛，阿爹给我挽一个发髻。”谢乔玉很干脆的顺从了冯苏，把头搁置在他腿上，蹭了蹭他柔软的腹部。他爹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谢远拿捏着做了妾。
　　冯苏的手很巧，谢乔玉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冯苏的身影也在铜镜里：“看，有两个美人。”
　　“小哥儿，不知羞。”冯苏语气含着笑意，十分宠溺。
　　“以后谁娶了我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谢乔玉对自己美貌很自信，他温柔可人，还不闹事，胸襟也很宽广，不是一个小心眼。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冯苏道。
　　谢乔玉脱口而出：“不能是人模狗样的。”
　　冯苏：“……”
　　“咳，这只是我的想法，其实人品贵重对我好，我心中就满意了。”谢乔玉违心的说。
　　“还有不能是武夫。”
　　冯苏好笑道：“这个怎么说？”
　　谢乔玉很认真的说：“阿爹，武夫很鲁莽，听说他们一个胳膊有我两个大腿那么粗，精壮的精壮的，一拳能打十个这样的我，那我不是他一个手指头就摁下去了。”
　　冯苏被他这比喻乐死了：“就你心思最多，哪有这样的人。”
　　陪着冯苏聊完，谢乔玉回到院子里点一点自己私房钱，抱着装着银钱的小盒子心满意足的躺在被窝里，希望今晚可以梦到俊男人，他陷入了柔软的枕头里。
　　在另一边万明霁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赶着夜色回家，他瞧见前面有一个人走得很快，像是有鬼在后面撵他似的。
　　万明霁也加快了脚步，前面的脚步更快，带着慌张和急促。万明霁瞧见前面是一个男子的模样，该是一个哥儿，不然正常的男人不会怕成这样。
　　他停下脚步，目光在夜色下看不清，静静的等着。
　　等到哥儿的脚步慢下来消失在他视线后，他才加快了脚步往回赶。
　　他拿钥匙打开院门看见屋子里的烛光走上前：“娘，我回来了。”
　　“大哥，大哥。”一声是万修月喊的，一声是万修白喊的。
　　万明霁应声把剩下的银钱给李云：“娘这药明日就可以煎了，打猎赚了二十一两五百文。”
　　“这么多？”万修月这几日知道银钱的重要，惊叹道。
　　万修白：“这可是一头野猪，寻常人打不到。”
　　“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瞧浑身的汗。”李云看着儿子心里安稳的很。
　　其实他身上没多少汗，他还是承了他娘的情：“好。”
　　他去厨房里烧一些温水来擦身，等李云披着衣服回去睡觉了，他去敲了一下万修月的门，还有烛光露出来该是还没睡。
　　“大哥怎么了？”万修月期待的打开门。
　　万明霁这才把从胭脂铺里买回来的手膏子递给他：“有两个，你和修白一人一个。”
　　“谢谢大哥，大哥最好了。”万修月在这里干活不适应，手上干燥裂开了，就托着万明霁买了手膏子，在屋子里的万修白没想到自己还有，眼底里有些高兴。
　　万明霁说完就要走了，万修月道：“大哥，你身上哪来的香气？”
　　“可能是胭脂铺染上的。”
　　“这香气宜人，是一味贵香料。”万修月以前就是富家哥儿自然认得这香料。
　　万明霁给自己擦身时想，他去胭脂铺没遇见看上去很贵的人，只遇见过谢乔玉一个人。
　　离太近了，香气染他身上了。
　　他穿好里衫，拿了一本书翻看了几页，兴致怏怏的放下了。万府的东西抵押得差不多了，就是万老爷的藏书分毫未动，让李云运到临水村了。
　　万明霁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原主吃酒吃多了，一觉醒来他就穿过来了，他本来是大学毕业了想去野营的，结果真成了野营。
　　在外面游学的书生一天就是吟诗作对，畅谈人生，说实话过久了，万明霁就受不了了。
　　他开始独自一个人的游学，没和其他书生的大队伍一起。
　　吹灭蜡烛，他伸出手指在床上虚空着练字，他的字太丑了。


第6章 委屈
　　曾经他是一个卷王，现在不行了。
　　谢府大清早就在忙碌，今日是谢家祖母回来的日子。谢远和谢夫人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谢微暇这几日春风得意，整张脸都红彤彤的。
　　“祖母这是来做甚？”
　　“过来看看，估计要待上些日子。”谢夫人小声说。
　　谢微暇很不乐意，家中有长辈，而且还是祖母规矩最多，他明儿一大早就要去她院子里请安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位祖母很严格，时不时要打人手心。
　　谢乔玉站在一处，心里也是焉巴，他以前被打了好几下，现在对谢祖母也有阴影。
　　马车咕噜咕噜到了谢府门口，谢知有又回洞天书院去读书去了，谢老夫人是一个精瘦的老太太，她下马车手腕里戴着一串佛珠，整个人宛如菩萨低眉，在她身后的马车上又钻出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哥儿。
　　谢乔玉顿时脸色就有些细微的变化，那是他的堂哥谢千，颇得谢老夫人喜欢，他已经有十六岁了，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个时候把谢千带在身旁难不保不是那方面的主意。
　　“娘，你来了。”
　　“要不是要去佛寺理佛，我才不来府上，免得惹人烦。”
　　“祖母，孙儿可想你了。”谢微暇亲亲热热的喊道。
　　“谢知怎么没在，我听说他考了榜上第六名比他老子出息多了。”谢老夫人笑呵呵的。
　　谢老夫人最喜欢谢知，其他的像是谢微暇和谢乔玉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反正是要嫁出去，终究不是长长久久谢家的人。
　　“谢知去书院去了。”谢远有些尴尬，在老娘面前也威风不起来，反而要被教训，还要拿来和儿子相比。
　　“我赶路也累了，谢千扶我先去休息。”
　　谢千扶着谢老夫人一起进去，谢微暇在路过谢千时轻轻的哼了一声。
　　谢乔玉可不去凑这个热闹，祖母这个人为人强势，和谢夫人婆媳关系不好，偏偏也瞧不上妾室，还喜欢夺权，祖母一来谢府又有好日子瞧了，再加上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谢千，这日子过得热闹。
　　“看着吧，谢微暇和谢千指不定要闹上一场。”谢乔玉低声对姚禾说话，表面上也是一副雪肤花貌，温温柔柔的解语花，眉梢间含着暖暖的笑意。
　　“少爷，明哲保身就好。”姚禾低眉顺眼的扶着谢乔玉，两个人默契一笑。
　　谢乔玉回到院子里睡了一个回笼觉整个人才清醒了过来，他今日不能出门要陪着谢老夫人用膳，他又去摘了些花瓣用来做胭脂。
　　他自己也种花，在窗户边摆了一圈，又在院子里摆了一圈，漂亮极了。
　　“少爷，这是去花市买的爬山虎。”姚禾吩咐院子的人拿了好几盆，谢乔玉老早就想养爬山虎了，到时候爬山虎把整个屋子围成一圈，他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绿叶和鲜花。
　　“那敢情好，等过段日子再去买几串风铃挂着。”谢乔玉去净手，细长的手指白白嫩嫩的。
　　在衣食住行上谢乔玉从来不委屈自己，他最喜欢折腾自己的院子，每次院子大变样后，他都有一股满足感。
　　“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也打听清楚了。”姚禾悄悄的说：“万公子的行踪，我都写在这纸上了。”
　　谢乔玉眼睛蓦然就亮了。
　　他有半个月时不时就会去醉仙楼自从那次遇见万明霁后没哪一次遇见过，这让他心里苦闷。他大哥说了，万明霁和谢九陵他们玩得更好，学业上倒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和以前一些不学无术的断干净了，还喜欢独来独往的。
　　能和谢九陵玩一起，他也厉害的很。知州公子高贵着，不是一般人无法入他的眼，万明霁还藏拙，真是一个谦虚的男人啊。
　　他美滋滋的打开了姚禾写的地点。洞天书院（书院），清水巷（家），郊外（玩乐），佛寺（静心）。
　　谢乔玉一看姚禾还把具体的事件标出来了，他震惊了：“姚禾，你真是我的左膀右臂。”
　　姚禾不禁挺起了胸膛：“都是我应该做的，少爷。”
　　“有了这个，我还愁找不到万明霁。”谢乔玉捧着自己的脸，开始遐想。
　　“少爷，万公子还要守孝三年。”
　　“守孝可以先定亲嘛，我最喜欢我得不到的时候了，那少男心思是最难得的。”谢乔玉：“要挑一个好郎君，还要看其他的，怎么能光看脸，还要多接触一阵子。”
　　姚禾：“……”
　　午膳时，谢乔玉在自家院子里吃了一碟香酥苹果这才去堂前用膳，这种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大抵都是吃不饱的，谢乔玉自己先垫一垫。
　　他到的时候，谢微暇红着眼眶，谢千也红着眼眶，谢乔玉坐下去当没看见，低头看自己鞋子的花纹。
　　谢微暇瞪了谢乔玉一眼，这个怂货！外家人都欺负到头上，他还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两个小哥儿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一碗藕粉，吩咐下人再做一碗就是了。”谢远捏了捏眉心，冲着谢微暇吼道：“没一个主人家的样子，来者是客，这是你亲堂哥你让让他不行吗？”
　　“老爷，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微暇，让他做事这么霸道。”谢夫人抽了抽鼻子，用帕子遮住脸。
　　谢乔玉视线飘忽，在一旁看戏。他爹和这谢夫人说的话也有意思，主人家，让让亲堂哥，长幼有序，该是亲堂哥让堂弟，更何况这还是他们的家，你只是一个外人。
　　当官的就是心眼子多。
　　“好了！好好的一顿饭，像个什么样，先吃饭，你们两个小的，等会去祠堂抄写佛经。”谢老夫人拍了拍谢千的手。
　　原是谢千想吃藕粉，谢微暇也想吃，两个人撞一块了，谢老夫人偏心谢千就把藕粉先让给谢千吃了，这一下就点燃了谢微暇的怒火，到了午膳就开始向谢千发难。
　　“你也是，两个哥哥吵架，你就置身事外，也是一个心肝不好的人。”谢老夫人一见谢乔玉低眉顺眼的又把他说了一顿，小爹养的就是一副小家子气。
　　谢乔玉：“？”
　　“是，祖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约束好哥哥，是我没有以身作则，遇上事只会低头不语，不去掺合。”
　　作为三个人最小的那一个，谢乔玉说什么约束哥哥，以身作则实在是怪异，谢远这脸上就不好看了还夹杂着一丝尴尬。
　　“乔玉，自己在院里待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事跟他没关系。”谢远难得有良心替谢乔玉说话。
　　“做长辈的说他几句，他还委屈上了？”谢老夫人面色不好。她不喜欢有人来挑战她的权威。
　　谢乔玉神色戚戚，身子抖了抖：“你们不要为我吵了。”
　　他斟酌着措辞：“我们兄弟三人是一体，我愿意在祠堂抄写佛经，保佑祖母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能侍奉佛祖，是我的福气。”
　　谢微暇怒目而视，谢千微微侧目。
　　“嗯，这才是兄弟三人该有的情谊，礼佛重在心诚，你们在祠堂好好抄写佛经。”谢老夫人缓了神色，看了谢乔玉一眼。这庶子！
　　“是，祖母。”
　　午膳在静默中用完，谢乔玉回到院子里去拿纸笔，姚禾道：“都是二少爷和千少爷的事，与少爷何干？”
　　“好了，要是我就接下来，祖母和爹都会有些下不来台阶。”谢乔玉在院子找东西。
　　“那倒也是，老爷最爱面子。少爷，纸笔在这。”
　　“纸笔是次要的，我以前练字写的佛经上哪去了？”谢乔玉找到了，他立马把以前写好的几张佛经放进袖子里。
　　他们哥儿练字喜欢照着名帖写，但他喜欢照着佛经写，好处这不就来了。
　　三个娇养的哥儿去祠堂跪着抄佛经，大门一关上像是在牢狱。谢微暇满脸不耐烦，谢千跪得笔直。
　　谢乔玉挽着袖口，虚虚的跪着拿着毛笔认真的抄写了一张，用袖子遮蔽着，身子往前倾从袖子里把抄好的佛经拿出来，抚平褶皱。
　　“谢千，你来我们家做什么？”谢微暇质问。
　　“我跟着祖母来的，堂弟身为小辈还是不要过问长辈的事。”
　　两个人又开始打嘴炮，谢乔玉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施施然站起身去敲门。
　　门打开了，一个嬷嬷说道：“三少爷有什么事？”
　　“嬷嬷，我抄完了。”
　　嬷嬷看了几眼，不像是潦草写的，她点点头：“三少爷可以离开了。”
　　等谢乔玉走了，祠堂的大门再次关上了，最后一丝光缝也没有了。
　　谢微暇：“……”
　　谢千：“……”
　　谢乔玉才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想要出门去清水巷，瞧瞧他的好郎君。
　　他还不知道嬷嬷把他抄写的佛经递给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抽空看了一眼，谢乔玉照着佛经练了几年的字，这字就看上去很端庄稳重。
　　“这孩子是个有佛性的。”谢老夫人点评一句就放下了。
　　“到底还是老太太的孙子，也是一个崇尚佛经的，三少爷抄佛经抄得又快又好。”刘嬷嬷笑道。
　　谢老夫人没吭声，就是没反驳。
　　*
　　“万兄，明日学堂见。”谢九陵笑着说。
　　其他的好友也向着万明霁告辞。
　　清水巷是宁江县最偏远的巷口，三教九流的住在一起，巷口里斑驳还有青苔，看上去萧瑟，破败。万明霁头一天住这就有人半夜里来敲门，过几天还有扒手摸上来，让万明霁一顿好打。
　　“小美人怎么来这里了？来让哥哥看看。”
　　“美人别退啊。”
　　拐角的小路传来声音，万明霁正在开锁的手顿了顿。
　　谢乔玉和姚禾瑟瑟发抖，他们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凶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做这种勾当。
　　“救命啊！救命！”
　　“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
　　“姚，姚禾，你说万明霁他回来没？”
　　“少爷，我远远的跟了几天就是这个时辰。”
　　谢乔玉不禁心中悲愤，姚禾跟几天都没遇见大胆狂徒，泼皮无赖，他今天一来就遇上了，他太倒霉了呜呜呜呜。
　　“万明霁！！！”谢乔玉碰运气喊道。
　　姚禾：“救命啊！”
　　泼皮无赖本来很兴奋，好不容易清水巷来了一对主仆，虽然没看见脸，但身段是极好，特别是那个主子，腰身不及盈盈一握。
　　他们听见万明霁这个名字诡异的犹豫了一下，上头的热血凉了一凉。
　　“那个人去洞天书院了，应该还没有回来，要是回来了……”
　　一个泼皮咬牙：“管他的，先上了再说！”
　　一个泼皮正上前，谢乔玉害怕得发抖，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他撕心裂肺的喊：“万明霁！！！”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泼皮的话还没有说完。
　　“来了。”万明霁扔出一块石子，距离谢乔玉最近的一个泼皮身子一软，差点给跪下了。
　　谢乔玉看见万明霁在，当即狐假虎威踢了泼皮一脚。
　　姚禾瞠目结舌。


第7章 为什么
　　谢乔玉还不解气，又踢了好几脚，泼皮不敢说话，忍着痛和之前嚣张的样子大相径庭。
　　万明霁还以为是其他的人闯进来，走进巷口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看向这几个泼皮，正巧是他杀鸡儆猴的那几个。
　　“万公子，我们还没动手，要是知道这位公子和您认识，我们绝对不敢放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谢乔玉整理衣服，矜持地站在一边。
　　“你们先出去。”万明霁说。
　　谢乔玉忙不连点点头：“我们马上走。”
　　“吓死我了，少爷。”姚禾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恨不得晕死过去。
　　“我也怕，心跳很快。”谢乔玉站在巷口，分不清是遇见万明霁心跳加速还是害怕得心跳加速。
　　巷口传来泼皮的惨叫声和闷哼声，谢乔玉心中一抖：“姚禾，万明霁不会把他们打死吧？”
　　“不会吧。”姚禾比谢乔玉还怕。
　　万明霁出巷口后看见两个人还在这，他认得谢乔玉的声音，对于他们来到这里并没有什么好奇心，他正打算说话。
　　“万公子，可否讨杯水喝？”
　　房子就在一侧，万明霁点头：“可以，小屋简陋，只有清水。”
　　他打开门，这间房十分的朴素，只有一间主房还有一个小厨房，院子外面支了一个小木桌，放了两个竹凳，里面看上去很冷清，院子收拾得很干净。
　　谢乔玉坐在竹凳上，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穷酸的地方，一时之间有些约束。
　　院子里没有伺候的人在，还有小厨房在，万明霁这是自己做饭吗？君子远包厨，就是在乡下也很少有男人会自己做饭，家中有姐妹哥儿，母亲的，一般都不让男子做饭。
　　谢乔玉不适，他今日穿的衣袍染上了地上的泥土，腰间的盘扣是玉做的，姿态很是优美，相貌俊美，眼中像是含着蜜糖，和这个破旧的小院子格格不入，平白添了一丝蹂.躏感。
　　他正抬起头来，万明霁就从主屋里出来了，他穿着旧衣，整个人像是揉在风了，谢乔玉和小院子格格不入，他却从容闲适，像是生在风中，生来就带着潇洒，俊美的容貌让人见之忘俗。
　　谢乔玉发呆。
　　心脏像是滚入了一滴热油。
　　“这是热水煮过的，很干净。”万明霁倒了两碗，推向谢乔玉和姚禾。
　　这是最粗糙的瓷碗，谢乔玉没想过用这东西喝水，他低头乖乖喝水，脸还红了。他小口小口的捧着碗，觉得这里的水很甘甜，还觉得有些热。
　　万明霁等两个人喝完水，这才开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终于问了，谢乔玉早就想好借口了：“这里有位孙婆婆卖酸梅汤，我今日馋得很却没有赶上时候，就追了过来没想到就遇见了歹徒。”
　　“那你为何叫我的名字？”万明霁看他。
　　谢乔玉进了屋子就把斗笠摘了下来，他见状感叹道：“我听大哥说过，万公子住在清水巷，我就碰运气喊了喊，没想到老天真是眷顾我。”
　　万明霁不傻，他表面上点头，心中充满了困惑。
　　“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以后别乱走了。”万明霁突然想到谢乔玉还大着胆子提了泼皮几脚，他嘴角抽了抽，主要是万明霁的印象中该是谢乔玉被吓惨了，不然不至于鬼叫，结果人一看见他来了，立马翻身了。
　　“谢谢万公子，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谢。”谢乔玉十分狡诈，立马做了下一次约定。
　　“不用了，这里很危险。”万明霁头疼：“口头感谢就够了，我送你们出去。”
　　“那改日我请万公子吃饭？”谢乔玉退一步，有来有往。
　　“好。”万明霁应下来，他把门锁上跟着两个人出去：“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然没道理，万明霁脑子里关于原主的记忆中只有谢乔玉的名字和一张脸，在原主的记忆中是打算以后向谢府求娶他做妾，原主的脑回路他是难以想象。
　　谢乔玉在原主眼里等同于漂亮。
　　万明霁从第一眼看见谢乔玉就觉得他比明星好看，其他的就没了，谢乔玉的外表是一个男人，他丝毫不像原主一样想娶人家。
　　“我们父亲是故交，按道理我还要叫你一声明霁哥哥。”谢乔玉温温柔柔的说。
　　什么？
　　什么明霁哥哥？
　　万明霁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感觉麻了一下。
　　倒也不必这么亲热。
　　“明霁哥哥也可以叫我乔玉。”谢乔玉眼神真诚。
　　万明霁：“……”
　　“谢三……”万明霁艰难道。
　　“叫我乔玉，明霁哥哥，不然听着我们好生分，我们可以从小一起长大的。”在一个宁江县就是一起长大的。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明霁哥哥，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谢乔玉：“刚才我都要吓坏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你就像英雄一样，我叫你明霁哥哥，你不会介意吧？要是你介意，我也可以不叫。”
　　谢乔玉失落的低下头，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悲伤，他怯怯的抬眼瞧万明霁。
　　万明霁：“……”
　　这很正常对吧。要是有个武功高强的人救了他，那他一定会去拜师，这也是吊桥反应。
　　就是叫得万明霁觉得怪怪的。
　　可能因为他没穿越前是一个独生子，所以被人叫哥哥有点麻，但万修月和万修白叫他大哥，他心里泛着慈爱之心，可谢乔玉喊他一声哥哥，万明霁想扛着火车就跑。
　　万明霁：“……不介意。”
　　“明霁哥哥，我们到了，今日谢谢你，听大哥说你读书很努力，你一定会成功的。”然后带上我过好日子。
　　不是，谢知是从哪听来的话。
　　万明霁只好点头：“我谢谢你了。”
　　谢乔玉步子款款，走出万明霁的视线范围后，主仆俩对视一眼狂奔起来。
　　“这清水巷真是凶神恶煞。”谢乔玉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停下来歇气。
　　“少爷，我们快回去吧。”姚禾说道。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溜回了宜居院，谢乔玉心里一阵刺激，就是还有些后怕，怕那些泼皮，要是一个柔弱书生，那他定是遭遇不测了，凶也有凶的好处。
　　“少爷，以后我们还是少去清水巷。”姚禾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谢乔玉深以为然：“是的，太过刺激了。”
　　姚禾：“？”
　　“摆饭吧，我要吃红烧狮子头，麻婆豆腐，其他的小菜随便三样，再来一串葡萄。”谢乔玉饿了。
　　在另一边万明霁端了一碟咸菜，抄了一盘青菜，凉拌一盘黄瓜也开始吃饭，他一个人吃着素菜，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天了。
　　他真的好饿，好想吃肉。
　　万明霁收拾完碗筷，夜里出城去了郊外，郊外有一条河，他叉了一条鱼，放在上面烤，洒了一些自己调制的佐料，烤鱼鲜嫩金黄，散发着肉香。
　　他狠狠咬下一口，十分满足。
　　这个时辰不开城门，万明霁随意找了一颗大树，他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打算在树上凑合一夜。以天为被，以树为席。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起了家里的事，李云病好得差不多了，还一直念叨着没给他娶媳妇，要是有媳妇还有岳家人可以帮忙。
　　现在不能依靠万家的家室，只能靠万明霁自己去闯，去拼出一条路。
　　“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万明霁：“电子竞技，没有感情。”
　　他计算机专业的好苗子，专业第一，卷王，创业狂，他没有爱情。
　　也莫得老婆。
　　所以让一个理科生来考科举真的很残忍，很不是人。
　　不过万明霁生性洒脱，他扯了一片大叶子盖在身上打算睡了。很快，呼吸平稳，秒睡。
　　谢乔玉也在睡梦中，他伸出手捏成拳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梦，一拳打了过去。
　　“打死你！狗东西！”
　　“哈哈哈哈。”
　　姚禾在外面守夜，他把门开了一条缝看见谢乔玉蜷缩在被子里，睡得脸上白里透红，细细的绒毛借着月光都可以看见。
　　少爷笑得太魔性了。
　　次日一早，谢微暇和谢千才从祠堂里出来，他们满身都是怨气，因为他们在祠堂里打嘴炮，所以多罚了一阵子，一夜就过去了。
　　谢乔玉神清气爽去找谢知。
　　“大哥，你要去学堂，帮我个忙。”谢乔玉说道。
　　谢知让身边的小厮退下，轻咳一声：“先说违背原则的事，我可不做。”
　　“明霁哥哥昨日帮了我，你帮我把我亲手做的桃花糕送给他，就说我心里很是感激。”
　　谢知惊悚。
　　“你看上他了？”也不怪谢知这么想，有了一个谢微暇和魏博文的事，他对这方面也警惕起来。
　　“我只是感激他。”谢乔玉才不会拿自己的名声来赌。他和魏博文的事就埋得死死的，除了谢微暇知道，但谢微暇没证据。
　　“好，我会私下给万兄说。”
　　听见谢知说私下，谢乔玉就知道他大哥是一个谨慎的人。
　　“还想之前，明霁哥哥还是万府的公子，现在却遭了大难，要是科举不行，可能就翻不了身了。”谢乔玉感叹。
　　“你说得对，万兄该好好努力才好。”谢知觉得自己身为万明霁的好友，要好好监督他才对，现在听了谢乔玉的话，他才有了这个觉悟，他心里很惭愧。
　　谢乔玉高兴的笑了，明眸皓齿：“那就谢谢大哥了。”
　　谢知重重的点头。
　　外面的小厮来催了，谢知带上桃花糕就坐上马车去洞天书院。
　　洞天书院还在早读，谢知已经考上秀才了和万明霁没在一起学，他站在窗外喊人叫了万明霁出来。
　　“万明霁有人找你。”
　　万明霁一脸懵的出来了。
　　谢知这个时候找他做什么？
　　“这是乔玉亲手给你做的桃花糕，感谢你昨日帮了他的忙。”
　　谢知知道谢乔玉昨天来清水巷找他了，万明霁瞧谢知的脸上只有温和，他说道：“举手之劳。”
　　他提着桃花糕走进书舍中，把食盒放在桌子旁边，他的同桌薛子安看了一眼悄悄的说：“谢知怎么给你送桃花糕来了？”
　　薛子安刚开始还怕这个同桌影响自己读书，结果同桌人还不错，和传闻的不同，渐渐就交上朋友了。
　　“他家厨娘厨艺精湛，给我尝一尝。”
　　“这怪才，也不见给我尝尝。”薛子安和谢知也是认识的，他酸溜溜说了一句。
　　上课后夫子开始讲课，万明霁很认真的在做笔记，薛子安抽空看了一眼，两眼发黑。
　　这是把夫子的话一字不漏的抄下来了。
　　“你不累的吗？”薛子安拐了拐万明霁的手肘子。
　　万明霁语重心长：“读书哪有不累的。”
　　薛子安：“……”
　　他对文科还停留在高中，现在只能先用死记硬背的方法先抄下来再背几遍。
　　万明霁下课还很积极的去问夫子问题，谭夫子一看又是这个十万个为什么，两眼也发黑。
　　“谭夫子，为什么这里要用绿，不能用……？”
　　“谭夫子，为什么……”
　　“谭夫子，为什么……”
　　“为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锲而不舍的问。


第8章 偷人
　　谢乔玉在闺房中绣手帕，他的手艺是跟着冯苏学的，绣出来的成品栩栩如生，十分讲究，给他补贴了不少钱。
　　“少爷，老夫人喊你过去。”
　　谢乔玉在府上尽量避着谢老夫人，没成想还是要去，谢乔玉放下手中的活去福禄院。
　　在路上看见了许多外来人在忙碌，还有穿着戏服画着脸的戏子，谢乔玉走到福禄院听见了谢千和谢老夫人的笑声，等他进来请安就消失了。
　　“祖母安。”
　　谢老夫人冷淡道：“今儿你父亲给我请了戏班子来唱，你们几个小辈也来听听。”
　　“那可是娘疼爱微暇他们。”谢夫人带着谢微暇来了，笑呵呵的像是一个弥罗佛。谢乔玉眉头一皱，退至谢夫人身后向他乖乖行礼：“祖母是一个好人。”
　　谢老夫人：“……”
　　这个孙子说话总是有点不中听。
　　“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谢老夫人喜欢听戏，更何况这还是谢远的孝心，她心里更妥帖了。
　　谢乔玉坐在一侧，他也喜欢听戏，戏台上咿呀呀的唱着，他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吃桌子上的点心，福禄院的点心有好多他都没吃过，清清爽爽的吃得很痛快，他拿着一盏茶喝了几口，还让身边的丫鬟续茶。
　　吃得好不快活。戏唱完后，他还海豹鼓掌。
　　要不是顾忌有人在，他要喊出来。
　　谢老夫人：“……”
　　本来看得有滋有味的，现在却觉得有点没滋没味。
　　到底是让我高兴还是让你高兴？！
　　戏台上的俊俏戏子红了脸微微行了一礼，退下了。
　　“乔玉，要注意仪态。”谢夫人嗔怪道。
　　“听戏不就是高兴吗？夫人是我太不懂事了。”谢乔玉垂下头，一脸沮丧的听戏。
　　“算了，我听这唱戏也是高兴的，你们几个小辈点点戏。”谢老夫人说完话锋一转：“过几日是县令夫郎的生辰，到时候你带着谢千和你们一起去。”
　　谢夫人脸色一僵，笑容立马摆上来：“自然是听娘的。”
　　县令府上可有不少青年才俊，她还想着给谢微暇找一个如意郎君，再让谢微暇和其他姑娘，哥儿交好，扩充一下人脉。
　　几个小辈在谦让，谢千说：“还是先让堂弟们点吧。”
　　谢微暇不喜欢看戏，他把这个选择给了谢乔玉，谢乔玉眼睛亮晶晶的点了一出《负心汉》。
　　谢微暇嫌弃：“你点的什么戏？”
　　谢乔玉不答话，心里暗自发狠捶打渣男。
　　他知道谢老夫人唱这一出就是为了带谢千去县令夫郎的生辰，谢微暇也有谢夫人为他打算，而他阿爹身份太低了，现下还生病对他的顾及总有不足，他只能自力更生。他倒不是怕其他的，他最怕的就是谢夫人把他胡乱许配给一个人，到时候嫁人了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他可不信谢夫人会给他找一个好郎君。
　　在谢夫人眼里要么就是把他嫁给她的亲戚好拿捏作践，要么就是远嫁，两年之内回不到宁江县，还有就是把他嫁给利益相关的人做妾。
　　他跟万明霁接触觉得他与传闻中不一般，而且嫁给他首先就少了一位爹，还有婆母只能慢慢相处，而且万明霁来娶他，谢夫人定然是不会阻止，还会敲锣打鼓把他送走。
　　只是万明霁到底争不争气，谢乔玉叹气。
　　他只想过富贵日子，底子薄一点没关系，要是烂泥扶不上墙就难了。
　　“少爷，你以前不是还想谢公子吗？”姚禾在走廊上问道。
　　“你不知道，那个宁江县的名妓，隔一天就离开了宁江县，这里面要是没有知州夫郎的手段，我是不敢信的。”
　　“我可不想在婆母面前吃苦，而且可能还是一个妾，再说嘛，谢公子翩翩君子，对谁都很温和有礼，瞧不出深浅。”
　　“万公子，少爷也瞧不出深浅啊？”
　　谢乔玉鼓着脸：“谁说的，我可是看过他打了两次架，他这个人看上去冷漠，实则很有力量，你看他身材多好。”
　　姚禾：“……”
　　“目前我对他还很满意。”谢乔玉想到万明霁心情就飞跃起来：“我觉着他是一个好男人。”
　　上一个让谢乔玉觉着是一个好男人是魏博文，姚禾有点不相信他家少爷的眼光。
　　*
　　县令夫人生辰那日，谢乔玉打扮得很嫩，他穿着淡紫色的外袍，腰间佩戴着玉佩和香囊，头上的发饰就用玉冠束着，但容貌太过出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谢微暇冷哼一声。
　　县令夫郎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哥儿，今日是生辰打扮得很喜庆，周围的妇人哥儿都围绕在他身边，他的神色带着一点倨傲。
　　“谢夫人来了，这是微暇吧，快来我身边坐。”县令夫郎热情的喊道，完全无视了谢乔玉和谢千。
　　“看来还是谢夫人和您最要好。”
　　“县令和县丞的关系也好，这样我们宁江县才能好。”一个妇人把两个人都捧了一下。
　　在宁江县中，县令是最大的主，那么县丞就是第二大的主，他们怎么不会巴结一番。
　　“这是微暇吧，出落得这么好看了，该好好相看个姑爷。”县令夫郎打趣道。
　　谢微暇羞红了脸。
　　“县丞家的嫡哥儿，在宁江县可金贵着，要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成家了，我还想微暇嫁到我家。”县令夫郎说道。
　　县令家的公子是一个花花公子，样子瞧着很虚，眼睛都凸出来了，谢微暇的笑容有些勉强，他连忙低下头。就这么个声色犬马的男人哪比得上他的魏哥哥。
　　谢乔玉和谢千给谢夫人说了一声想要离开。
　　谢夫人拉住了谢乔玉的手：“你们看，我们乔玉也是生得漂亮，你们家中要有合适的儿郎可要同我说道说道。”
　　谢乔玉觉得自己的手仿佛是被冷腻的毒蛇爬过一样，他看见谢夫人含着笑意的嘴角，知道谢夫人这是在羞辱他。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他微微一笑：“夫人，今日是县令夫郎的好日子，还是不要谈我的事了，免得坏了规矩。”
　　谢夫人握着他的手瞬间收紧。
　　老妖婆，本事小小的，手劲到是很大。
　　“真是，吃酒，吃酒，让这些小辈都去玩，那边还有男客也来了。”县令夫郎是一个会做人的，他特意点了点男客来了，底下的未婚的姑娘和哥儿眼睛一亮。
　　他们矜持的行礼后便有意识朝着男客方向走去，还时不时整理自己的衣冠。院试考完后，出了一些秀才，他们可都留意着。
　　“万兄，你看，他们都在看我。”薛子安紧张起来，还特意把头发挼了挼。
　　万明霁是被谢九陵拖着来的，他本来打算在洞天书院继续问问题，谢九陵说：“你就放过谭夫子吧。”
　　万明霁：“……”
　　他觉得有几分道理就来县令府上蹭吃蹭喝。
　　“哟，什么人都能来县令府了，万明霁我们来比划一下射箭。”钱毅虽然不学无术，但对武学方面很痴迷，上一次被万明霁一顿爆锤，他今日就要找回面子，狠狠把万明霁踩在脚下。
　　朱九摇摇头，这万明霁一看就不好惹，钱毅还要去招惹万一被打脸了，还是自己伤面子。
　　万明霁：“有彩头吗？”
　　他最近很缺银子，正好有人送上门来。
　　“你赢了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反之你给我。”钱毅傲然道。
　　万明霁：“啧，好少哦。”
　　“五十两！”钱毅怒目而视，要不是万明霁把他的银子抢走了，他至于这么穷吗？这个该死的纨绔！
　　“好吧。”万明霁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抽出一只箭随意的射中了红靶心，彬彬有礼道：“钱兄，请。”
　　请你个头！
　　“这是万府的公子？”这边一位哥儿眼中异彩连连，在场上的万明霁已经射中了三只靶心。
　　谢乔玉心中猛的生出了警惕之心，这个哥儿可是出名的喜欢美男子。
　　“家室不好，没什么看头。”说话的这位哥儿神色倨傲，偏偏眼珠子盯着万明霁不肯动。
　　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要看他了！谢乔玉心中波涛汹涌，瞥见在一旁的谢九陵，笑道：“谢公子也在。”
　　剩下的姑娘和哥儿眼神全去看谢九陵去了。
　　谢乔玉得意，你们去争谢九陵，万明霁我自己一个人看。
　　不出所料，场上万明霁五箭都射中了靶心，赢得了五十两银子，万明霁毫不客气从钱毅手中抽出了五十两的银票。
　　“拿来吧你。”
　　钱毅：“……”
　　钱毅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给家里赚的体己钱又有了。
　　万明霁赚到钱就不留恋了，放下弓箭同谢九陵他们说话，丝毫不讲武德，再这么也要安慰安慰失败方，结果他一个字都没憋出来，只有一句拿来吧你。
　　薛子安用箭屁股戳了戳万明霁的肩膀：“有好多人在看你。”
　　“看老谢呢，看我做甚。”万明霁随意回道。
　　“你真是个木头疙瘩。”薛子安惊叹道。
　　万明霁超级不高兴：“你怎么骂人啊。”
　　薛子安：“……”
　　得了，就这，以后没媳妇。
　　*
　　谢乔玉找一处地方休息，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男子，姚禾生出了警惕之心：“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
　　谢乔玉疑惑的看向他。
　　“谢公子，我想上门提亲，可是聘礼不够，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能不能嫁给我。”男子看打扮是一个书生，袖子还有些旧，相貌看上去纵情纵色，眼睛的光让人极不舒服。
　　“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不认识你。”谢乔玉假笑。
　　“谢公子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你让我……”
　　“这位公子请慎言，要是公子品性不端，我可是要告诉我爹，让我爹考究一番这位公子的学问，届时怕是对公子有坏处，我爹最喜欢点评人的学问。”
　　万一得了一个不好的评语，看他怎么办！
　　书生脸色一僵：“我只是向谢公子表达心意，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谢乔玉忍下心中的厌烦：“那就请公子快离开。”
　　书生面露不甘，还是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以后再和谢公子分说。”
　　“真是晦气！”谢乔玉气得快要爆炸了。
　　“少爷别气。”
　　“他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就敢来我面前放肆，见我一面就喜欢我，我难道是金元宝不成，所有人见了我就爱我爱得不行，只是他的贪心在作怪。”
　　谢乔玉还不解气：“我以后要嫁的人定是高官，要给我富贵日子才行，不然怎么配得上我？我谢乔玉生了一遭，可不是来人世间受罪的，别人能过的日子我也能过。”
　　这话是完全把他的虚荣心和野心暴露出来，凭什么他就不能过富贵日子，要被人踩在脚下，他就是要过好日子。
　　“不要在这里，云郎。”
　　“小妖精，这里有个亭子，我们去那边。”
　　传来两道声音现在躲不开免不了会撞上，谢乔玉急忙想到假山里面躲一躲，结果只进去了一半的身子就撞上了一堵墙，把他鼻子都撞红了，眼睛也红了。
　　一堵墙：“……”
　　姚禾还在外面费劲的挤了一下，把谢乔玉挤了进去，自己也躲在假山里了。
　　谢乔玉还未叫出声来，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下意识扶着他快要倒下去的腰。
　　谢乔玉的腰臀比例很好，他练过一段时间的舞，柔韧性很好，劲瘦的腰被人握在手中。
　　漆黑的假山看不清面容，呼吸声和衣角的摩擦声愈发的明显，谢乔玉去咬捂住自己的手掌，狠狠的咬他的虎口，血腥味在谢乔玉口中弥漫，他还不停的乱动，那个人不小心手就滑到了他的臀上。
　　谢乔玉脑子嗡嗡的响，委屈的快要哭了。
　　“……别咬。”万明霁只觉得闷热：“外面还有人在。”
　　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把手放错了位置，谢乔玉一听是万明霁的声音，身子一软。
　　万明霁觉得自己像是捞了一个干面条。
　　他打算把谢乔玉提溜起来，但迟疑一下还是让他靠在他身上，位置太狭小不好挪动。
　　外面的两个人妖精打架打得如火如荼，大抵是位置过于刺激，两个人都很激动。
　　姚禾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耳尖发红。
　　万明霁第一次听其他人的墙角，神色微微不自然。他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片刻，不想到就听见了谢乔玉的话，还碰见了一对野鸳鸯。
　　还是一对男的野鸳鸯。
　　谢乔玉不再乱动，额头出了一些细汗，身上的香气和万明霁身上的皂角气息融合在一起，他耳尖爆红，被万明霁圈住的腰烫得厉害。


第9章 一起
　　等外面的两个人收拾好衣裳，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出了亭子，丝毫不顾在假山里面的三个人。
　　树木晃动，万明霁只觉得热，姚禾走出了假山，谢乔玉紧随之后，他的腰间还是温热着，似乎热到了心里。
　　“得罪了，谢三少爷。”万明霁走出假山冲着谢乔玉拱手。
　　“……我没事，你的手没事吧？”谢乔玉瞧见万明霁虎口带着血印的牙齿印迹，有些不好意思。他下了狠口，万明霁的手还在流血。
　　这是遇见陌生人时他该有的警惕的心。
　　万明霁低头看自己被咬得血肉不清的右手，他笑了笑：“没事。”
　　是他捂住了谢乔玉的嘴，又没有提前告知他，这个印子该是他受的，他没什么好抱怨的，就是写字有些不方便。
　　“我给你包扎一下。”谢乔玉从身上拿出一方帕子，眼中还有愧疚，他什么是什么也没想，仔仔细细的给万明霁的手上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万明霁：“……”
　　万明霁一低头就能看见他认真的脸庞，还有长长的睫毛。
　　“没事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你们先走，我随后再过来。”
　　谢乔玉点点头，突然他想到什么，有些欲言又止，他转过身看见万明霁正在好奇的看他系在他手上的蝴蝶结，还用手指拨动了一下，谢乔玉的指尖泛红，不知怎么有些害羞。
　　仿佛那蝴蝶结就是他自己一般。
　　“万公子，你……”
　　万明霁抬起头来看他，神色困惑。
　　“你除了听见外面的声音还有没有听见其他的话？”他捏紧了手指，听见他那些爱慕虚荣的话。
　　世人多不喜欢爱慕虚荣之人，这次的话被万明霁听见了难免会影响他在他心中的形象，他这次也没叫明霁哥哥，相当有些紧张起来。
　　天上的云朵慢悠悠的飘过来，谢乔玉后背上有些汗珠。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见。”万明霁说道：“是我错过了什么？”
　　谢乔玉心中一松：“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来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什么，有些好奇他们的身份。”
　　谢乔玉带着姚禾往前面走，万明霁很是嫌弃亭子，他没坐下，反而还是站着宛如清风如月，低头打量着蝴蝶结。
　　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谢乔玉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万明霁。
　　他站在一处，白衫朴素，身姿修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也瞧不见了。
　　谢乔玉回到宴会上，他吃了一杯茶，压下心思。
　　万明霁抬起眼看见谢乔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把蝴蝶结解下来了，想了想又系上了。
　　这场宴会上是宁江县有头有脸的人，谁曾想出了一对野鸳鸯，还累得他和万明霁在假山上发生了接触，幸亏万明霁没听见之前的话。
　　县令夫郎说了一些话，谢乔玉心不在焉也没听清楚，夹着菜往自己的嘴里送。
　　谢微暇倒是像一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应酬交际。
　　谢千也同一些富家贵公子聊起来，他还看见有几个书生看向他的样子有些意动。
　　他没这个心思，乖乖的坐在宴席上。
　　*
　　谢九陵好不容易从姑娘和哥儿包围下脱身，他在人群中探了探：“怎么不见万兄？”
　　“他说这院子太闷了，不知道上哪去了？”魏博文笑道：“谢兄可真是关注万兄。”
　　“他？我这是怜惜他。”谢九陵开玩笑。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万明霁从走廊过来正巧听见谢九陵调侃他的话。
　　“别那么小气。”谢九陵并不生气，反而笑得很痛快。他伸出手去揽着万明霁的肩膀：“你这手上包的是什么，蝴蝶结？”
　　谢九陵瞠目结舌。
　　谢知觉得这个包扎的手法有点眼熟：“谁给你包的？”
　　“谢兄，还用说吗？不知道是哪位佳人给他包的，万兄可以啊。”
　　“别乱说，我自己包的。”万明霁轻轻一笑：“怎么？我也可以给你们包一个蝴蝶结。”
　　“可别，这多让人误会。”
　　万明霁垂下眼眸，拿着茶水喝了一杯。
　　对了，他守孝不能喝酒，在宴席上只有他吃素菜吃得最多。
　　大启朝守孝三年在儒家的礼节中其实是二十七个月，是由母亲用母乳养育孩子的时间，为了表示对前人的尊重，守孝的时间延长到了三年。
　　《中庸》中记载：“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要遵守这个规则，这是儒家对众人道德的要求。父母之爱子，何惧三年之远，那守孝三年也是你对父母的回赠。
　　这种苦行僧的日子多数人坚持不下来，往往会闹出丑闻。
　　宴会结束后，谢乔玉扶着头坐进马车上，姚禾递给他一杯茶：“少爷，吃口茶。”
　　他抿了一口，胃口不佳。
　　“胭脂卖得如何了？”
　　“少爷已经卖完了，主事的还催您多做些。”姚禾接过茶杯：“少爷，你想开一家胭脂铺，在城东那边的铺子是最合适的。”
　　谢微暇的嫁妆有铺子田产地契，他也想要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不是作为嫁妆，而是独自属于自己的铺子。
　　“银钱有些不够，还要再攒一攒。”谢乔玉捏了捏眉心：“今日回去再调制胭脂。”
　　“少爷，总会卖下的。”姚禾心思一转：“我今日都不知道万少爷在假山里，还把少爷往里面推。”
　　“我也没注意到，那分明就是一堵墙。”谢乔玉想到假山里万明霁搂着他的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上。
　　他这辈子还没离男人这么近。
　　就算是和魏博文在一起，他们通常是书信联系，而且说话非常的含蓄，跟魏博文更像是信友。跟这个万明霁有了好几次的接触，比去年和魏博文的都多！
　　谢乔玉回到府上又去看了一回冯苏，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调制胭脂，用清水清洗花瓣，用石钵来杵槌。
　　“要买下自己的铺子。”
　　*
　　万明霁回到家里，也拿着书籍翻开了几页，他认真的记忆，他不贪多，严格按照自己所作出的计划表来完成自己的学业。
　　具体规定到每时每刻，剩下自己的时间也很多，时间这玩意儿，万明霁早知道把零碎的时间挤挤就会有很多的时间，然后他在花一块大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
　　他解开手中的帕子，那帕子带着血腥味和清香，他洗了洗伤口，给自己上了药。他在院子里按了木桩。
　　身形一动就开始在黑暗中练习身法。没有灯光他的脚步也精准的落在了木桩上面。清水巷在夜晚也很吵闹，从白天吵到半夜，谁也不知道有一个少年在黑暗中练习他的身法，点着蜡烛看了书。
　　次日一早，万明霁去学堂拿了他被批改的策论。
　　上面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第10章 早起
　　万明霁有些无言。
　　他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薛子安拿着自己的策论很高兴，他得了一个良。策论等级分为叉，及格，中等，良和优。
　　书生们都在小声的交谈看对方得了什么评价，薛子安逛了一圈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位置：“明霁，我看看。”
　　这一看，薛子安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鲜红的大叉太明显了。
　　“明霁，这次没写好还有下次。”薛子安轻咳一声：“你别沮丧。”
　　万明霁：“……”他抓紧了策论的纸张。
　　谭夫子来上课的时候也看见了万明霁正在看自己那张大了叉的策论。他心中叹气，不是他不放在心上，实在是万明霁的文笔和风格有些微微的歪，看上去十分的生硬，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体。
　　整个策论只有一个格式，把整张纸都写满了，到头来还不如写的少的，写得太水了，说实话注水很严重。
　　一挤全是水分。
　　人嘛，多打击打击就坚强了。
　　“万兄，你可以的。”薛子安还在安慰万明霁。
　　万明霁咬牙，这个策论他一定要拿下！
　　他就不信邪了。
　　*
　　谢乔玉这几日忙着做胭脂，日子过得很充实，他在期间又做了桃片让谢知带给万明霁。
　　谢知：“可以，对了，最近你看见微暇没，好久没看见他的人影了。”
　　以前谢微暇可喜欢缠着他了，从他游学回来后，谢微暇还没有来过他的院子。
　　谢乔玉心神一动，他当然知道谢微暇去哪里了，这不是去和魏博文互诉衷情去了，他脸上带着点异样说：“我最近也没有看见二哥，不过二哥经常出去。”
　　他隐晦的给谢知传递消息，谢微暇总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逮着机会就要上眼药，要是谢微暇在，估计还要抹黑他。
　　“我知道了。”谢知脸色不变，大概知道谢微暇去哪儿，魏博文还是没有来提亲，这件事还是要瞒着，现在谢知对魏博文这种拖拉的行为有些不满。
　　谢乔玉走出谢知的房间，他回到院子拿着一把小锄头给花盆锄草，这可是他赚钱的活计，他自然是慎重相待。
　　草？
　　除除除！
　　“少爷，你还在除草呢，千少爷找到如意郎君了。”姚禾的消息是最灵通的，他兴奋的跑来帮着谢乔玉除草。
　　“这么快？”谢乔玉放下小锄头，有些惊讶。
　　“反正也是一个读书人，在厨房的小圆圆说了，就是严家的二少爷要娶妻。”
　　“严绝？他不是还没有找到正室已经有两个庶子了，还有妾室也很多。”谢乔玉对这门婚事不看好。
　　“可严二少爷考上了秀才，嫁给他就是秀才夫郎了。”姚禾听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谢乔玉虽然也想当秀才夫郎，但他还是对严绝敬而远之。这是谢千的想法，他也不好说什么。
　　谢乔玉轻咳一声：“长得怎么样？”
　　“在正厅悄悄看了一眼，很英俊。”姚禾说。
　　谢乔玉不信，要是真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他会不知道，估计是姚禾说话过于委婉了。
　　“比起万公子如何？”他偏要事事都要比一番。
　　“这个怎么比，万公子长得很好看。”姚禾知道他家少爷想听什么。
　　谢乔玉十分满意，他想要去凑热闹，他悄悄的在花园里逛，踮起脚尖还看见了正堂里正在提亲的严绝。
　　严绝是一个很果断的人，看上了就是看上了，他带着聘礼来向谢千提亲还闹了一个笑话，谢千的父母没有在谢府，反而在水浮镇上。
　　“没事，我可以再去水浮镇提亲。”
　　谢千悄悄的红了脸，丝毫看不出牙尖嘴利的样子，反而有了哥儿的羞涩。
　　“天啊。”谢乔玉发出一声惊呼声。
　　这才多久进展就突飞猛进，谢乔玉着实羡慕了。
　　但他为人十分矜持也不好多看。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圆溜溜的往正堂的看。
　　谢老夫人笑起来：“应该的，那等谢千的父母来了再细谈。”
　　谢乔玉看了一场，看见严绝带来的聘礼，眼睛发光：“这可以买多少个胭脂铺了？”
　　聘礼好多，他突然不想努力了。
　　房契，地契，珠宝，银子，哇，他要是有了这么东西，安全感满满，还做什么胭脂。
　　昨日所想要靠自己买一个胭脂铺瞬间忘到脑海之后了。
　　姚禾的眼睛也亮了。
　　主仆二人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些聘礼被人抬下去了，谢乔玉眼力极好，他观察到谢千在和严绝眉目传情。
　　“糊涂，男人嘛，成亲后怎么看，怎么眉目传情都好，还是应该沉下心来细细盘算聘礼和嫁妆。”谢乔玉老气横秋的说，颇有成亲以后就可能会把男人扔掉的意思。
　　他
　　喃諷
　　左脸写着“精明”，右脸写着“算计”。
　　他看上去颜如渥丹，十分漂亮优雅，实则心里的小算盘都要打到姚禾的脸上了。
　　姚禾发呆。
　　少爷，有点……老成。
　　“少爷，你说得对。”姚禾积极响应谢乔玉的话。
　　谢微暇听说有人来向谢千提亲立马砸碎了屋子里的花瓶：“魏哥哥都没有来向我提亲，这个谢千就嫁人了。”
　　“少爷，沉住心，魏公子还要乡试，没准会乡试之后来提亲。”
　　“没提亲心里总是悬着。”谢微暇心中并不平静，要知道之前魏博文是和谢乔玉好的，这不是被抢走了，要是定亲了一般抢不走。
　　“这两个姓谢的都不是好东西，气死我了。我拿捏不了谢千还拿捏不了谢乔玉吗？”
　　气死谢微暇了，谢乔玉立马就要去给谢夫人请安。
　　谢乔玉：“？”
　　“她不是装大度不让我们请安吗？”
　　“少爷估计不安好心。”姚禾愤愤不平，主仆两个人眼泪汪汪，心里害怕。
　　“要不姚禾你去说我病了？”谢乔玉迟疑道。
　　“不行啊，少爷这一招已经被拆穿了，夫人会派人来看病。”姚禾苦口婆心。
　　“那我们一起去？”
　　“少爷，我还要去给你卖胭脂。”
　　谢乔玉：“……”
　　好一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谢乔玉只好去谢夫人院子，反正也会被抓住错处，果然没过多久谢乔玉就老老实实跪好了。
　　幸好早在膝盖垫了东西，谢乔玉熟练的跪在院子里，还让丫鬟给他吃了一口茶。
　　“三少爷，你是来罚跪的，不是来享受的？”谢夫人身边的嬷嬷呵斥道。
　　“夫人最是宽宏大量，我不信她不让我喝水。罚跪是为了让我好，不是让我渴死。”谢乔玉理直气壮的说。
　　嬷嬷：“……”
　　又跪了会儿，跪得谢乔玉昏昏欲睡了，他说道：“嬷嬷，我想去茅房？”
　　“三少爷，这是惩罚不是让你来使唤人的。”
　　“人有三急，我总不能在院子里……”谢乔玉害羞的低头：“再说夫人最是善良，要是这般传出去名声不好，我也没使唤人，我自己会去茅房。”
　　嬷嬷心下一哽。
　　你事怎么这么多！
　　谢乔玉如愿去了茅房，又回到院子里跪着，才跪下就听见有丫鬟喊着老爷来了。
　　他心下一动，摇摇欲坠，咬着下唇，把唇色咬得发白，身子不停的发抖：“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嬷嬷心中生气，眼中喷火：“三少爷，你干什么？！”
　　“嬷嬷，你打我吧，你狠狠的打我吧，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少爷，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软弱可欺，要是打我能解气，就打我吧。”谢乔玉戏很多，他抓住嬷嬷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满脸的软弱可欺，柔弱小白花。
　　嬷嬷控制手指不让自己碰到谢乔玉的脸。
　　“这是在闹什么？你看你还有没有一个少爷的样子，滚回去。”谢远脑子疼，被吵得心情烦躁。
　　“还有你们，做甚把三少爷逼成这个样子，怎么大的日头还让人罚跪，真是威风！”谢远本想图一个清静现下也没个清静。
　　嬷嬷还想解释：“老爷，我没有……”
　　“怎么了？我还不能说你了，可见平素里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谢远冷冷说道。
　　嬷嬷不敢再说话，冷汗淋淋。
　　谢乔玉捂着脸呜呜呜的跑回去了。
　　谢夫人目光一凝，走出来笑道：“老爷别生气，先喝一碗绿豆汤消消暑。”
　　“乔玉是不懂规矩，但人也大了，你至于让他大热天跪在院子让人瞧见吗？你该给他留些面子。”谢远面色缓和道。
　　他喝口绿豆汤败了败火气，还是没舍得对谢夫人下重语气，这是他的正室夫人，更何况谢知还那么有出息。
　　“还有谢知那边要什么你就依着他，我看这次乡试也有机会，谢知以后出息了，我面上也有光。”
　　“微暇的婚事你也多看着点。”谢远迟疑了一下说道：“乔玉你也替他找个好人家，你是他的嫡母，以后他落得好了，心里也感激你，都是兄弟还能相互帮衬。”
　　谢夫人表面温温柔柔的应下了，心里实则冷笑，她怎么会给谢乔玉找一个好人家，找个好人家以后骑在她头上吗？她还没有这么傻。
　　她定会给谢乔玉好好找一个“好人家”。
　　宜居院
　　谢乔玉把袍子卷起来放在榻上，姚禾把让膝盖下的两团厚厚的布拆了下来，还有有些淤青。
　　“疼……”
　　姚禾放柔了手腕：“少爷，这淤青要揉开才好。”
　　“还好，我也让那嬷嬷挨骂了，可能又把夫人气着了。”
　　“少爷，你总是挑衅夫人。”
　　“我要是不挑衅她，她还要更猖狂。反正怎么就会对我下手，我还不如自在些。”谢乔玉抱着枕头，把头架在枕头上乖乖的看自己的膝盖。
　　“明日我还要早起给夫人请安呢。”谢乔玉心情很不错：“你寅时喊我起来，我今天要早睡。”
　　姚禾差点咬到舌头：“少爷，寅时太早了吧。”
　　“你少爷我啊，就是要这么早。”谢乔玉笑弯了眼睛，光彩照人，修长白皙的长腿在榻上动了动，头上的簪子随之而动，乌黑的头发有一缕落在耳边。
　　次日一早，鸡打鸣了。
　　谢乔玉歪歪斜斜打着哈欠起来。


第11章 报复
　　谢乔玉洗漱完，又吃了两个包子才去谢夫人的院子里。
　　才清晨，谢府的奴仆和丫鬟们拿着扫帚在扫昨晚风吹下的落叶，沙沙沙的声音在谢府里响起，谢乔玉站在谢夫人的院门。
　　田嬷嬷才去厨房吃了早膳，主子还未醒这是懒得可以偷懒的时光，她在府上地位极高，是谢夫人的陪嫁丫鬟，现在资质上去了，越发的了不得了。
　　“三少爷来了！”一个小丫鬟不敢放谢乔玉进来跑进来找田嬷嬷拿主意。
　　田嬷嬷走出去心里嘀咕：“这个时辰他来做甚？”
　　她给谢乔玉敷衍的行了一礼：“三少爷您找夫人有什么事？”
　　谢乔玉也不怪罪，他说道：“我来给夫人请安。”
　　“这个时辰太早了！”田嬷嬷怀疑谢乔玉心里憋着坏。
　　“这是我的孝心，我来给夫人请安！夫人！您还在睡吗？！”谢乔玉大声的回话，生怕别人听不到。
　　田嬷嬷距离谢乔玉最近，谢乔玉突然大声说话，把她脑子闹得嗡嗡直响。
　　听了谢乔玉的话，院子众人都有些哽住了。
　　“三少爷您请回吧，夫人还未醒。”田嬷嬷忍着怒气说。
　　“那怎么行，让我叫夫人起来吧，我想尽尽孝心！”谢乔玉丝毫不收敛声音很大。
　　田嬷嬷对几个小丫鬟使眼色，想要把谢乔玉拖出去不让他打扰谢夫人睡觉，谢乔玉一看这就来劲了。
　　“你们谁敢我动我？我给夫人尽孝心反而要被你们这么奴仆欺辱不成？放开我！！！”他的声音还是很大，甚至还要反客为主。
　　*
　　谢夫人还在床上睡着，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揉了揉眉心，满脸的郁气：“这是在闹什么？”
　　“夫人，是三少爷在外面说要给您请安，但天色还早田嬷嬷就拦着他，三少爷不愿意离开一直僵持不下。”桂香拿出一方湿帕给谢夫人。
　　谢夫人无言，胸口起伏不定。本来想折腾谢乔玉，没想这个天杀的起这么早，她可不想起这么早来接受谢乔玉的请安。
　　“让他回去，今日免了他的请安。”
　　“是，夫人。”桂香依言下去传话。
　　桂香走出去笑吟吟道：“三少爷，夫人让你今日回去。”
　　谢乔玉应了一声也不再纠缠就是说话声音很大：“谢夫人！”
　　桂香的脸庞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见谢乔玉也是一个如玉般的美人，说话怎么这么大声，跟街上的精壮汉子一样。
　　“……”
　　谢乔玉想着他不能白白起这么早，他打算再去谢微暇的院子改善兄弟关系，争取“兄友弟恭”。
　　谢微暇还在睡梦中，他就听见一声哀嚎声，还有呜呜呜哭的声音，还有很多脚步声在院子里走动，他怀疑自己遇见了什么妖魔鬼怪。
　　眼睛睁都睁不开，也不想睁开。
　　“闹什么？”
　　“少爷，是三少爷来邀你去花园赏花。”
　　谢微暇睁开眼看了看还有些黑的天，满脑子他疯了。
　　“我不去，你快把他打发走。”谢微暇盖好被子不想理会谢乔玉。
　　小侍面露苦涩，要是能把谢乔玉打发走就好了，这不是打发不了吗？
　　谢微暇闭上眼睛，院子里静了静，他也准备继续睡了，结果没一会声音更大了。
　　“少爷，三少爷就是要和您一起去赏花，一直不肯走。”小侍小心翼翼的说。
　　谢微暇摔了一个枕头，一个鲤鱼翻身坐了起来，头发披在身后像是男鬼。
　　“我非要给他一个教训不成！”谢微暇怒气冲天。
　　谢乔玉瞧见那小侍去那么久还没有回来，自己也闹了很久，他打算打道回府了：“别扯我，别拉我，我自己走，明日再找二哥赏花。”
　　谢乔玉施施然的走了。
　　谢微暇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咬碎了牙。他立马脱下衣服继续缩回被窝里睡觉，结果太愤怒了，一直睡着不着，精神也不好。
　　*
　　谢乔玉回到院子里，他睡得早精神劲头很足，把自己做的帕子放进篮子，打算让姚禾帮他去卖了，他还是很要面子的，不想被人知道县丞家的公子还要卖帕子赚钱。
　　谢乔玉头一天去拜访谢夫人和谢微暇后，一连几天都那么早去请安和兄友弟恭，谢夫人和谢微暇吃不消，谢夫人松口免了谢乔玉的请安。
　　这才让这个疯狂起早的三少爷安分下来了。
　　“这小畜生，该要治一治才行。”谢夫人面容慈祥，抱着一只白猫，用梳子梳它的毛。
　　“老夫人要会水浮镇的庄子去了，不然夫人让老夫人把三少爷带走？”田嬷嬷谄媚的说道。
　　谢夫人思索一番，谢老夫人的性子她有所了解，一辈子要强，也看不上庶子，要是谢乔玉在镇上去了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谢夫人放下白猫，拍了拍田嬷嬷的手，十分亲热：“你啊，就是为我解难来的。”
　　谢乔玉这时还不知道谢夫人的打算，他被谢知叫了过来。
　　谢知说：“乔玉，听说你这几日起的很早，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可以在早上多读读书，读书可以让你更加的充实。”
　　谢乔玉发愣。
　　他才不想读书，再说他也不想起那么早。
　　谢知的神色很真诚，谢乔玉知道谢知在这方面就是一个额非常迟钝。
　　“大哥，不用了，我还是喜欢睡懒觉。”
　　谢知：“……”
　　谢乔玉拿到了自己买胭脂和帕子的钱，足足十两银子。
　　谢乔玉还没有高兴几天，谢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就来了他的宜居院，她笑着说：“三少爷快快收拾东西，跟着老夫人一起去水浮镇。”
　　谢乔玉惊讶的问：“我要去水浮镇？”
　　刘嬷嬷说道：“这是夫人说三少爷想要尽孝心，老夫人感念三少爷的孝心，打算带着三少爷一起回去。三少爷明日就走，要早些收拾东西才好。”
　　刘嬷嬷还在说，谢乔玉的魂已经丢了。
　　“三少爷，庄子上什么都有，你也不用带太多的东西，那明早三少爷起早些，我们就一道坐马车回去。老夫人还说三少爷抄写佛经抄得端正，一看就是一个沉稳的性子，还可以和老夫人一起礼佛，种种地养养鸡，自己还能做饭，锻炼三少爷的厨艺。”
　　刘嬷嬷说完行了一礼离开了，谢乔玉的世界瞬间天崩地裂 。
　　他礼佛？
　　他种种地？
　　他养养鸡？
　　他锻炼厨艺？


第12章 庄子
　　万明霁在洞天书院里用功。洞天书院在大启朝很是不凡，它出过一状元二榜眼三探花，官位最高至尚书。
　　在书院的夫子也是很不凡，谭夫子讲授策论和儒家经典，另外谭夫子还对黄老之学有钻研。
　　讲授诗词的孟夫子豪放不羁，对各家诗歌如数家珍，讲课风趣幽默深受书生们的喜欢。
　　骑射夫子陈夫子是一个神箭手，他长得英俊，有很多哥儿和姑娘喜欢他，他很是狂傲，对他们这些书生很是懒散，认为他们就是一群弱鸡。
　　万明霁犹如一块海绵一样吸引着洞天书院的知识，儒家大道，诗词歌赋，策论，国政，陈夫子还私下向他传授了兵家的知识。他随身带着字帖，有事没事就会看看练习。他自己为了节省纸张，已经把名家的写的字用木头刻下来了，字迹凹下去，他可以时时练习，也不会担心纸张多少。
　　在夫子之中陈夫子对万明霁十分热切，经常带着他去一起去骑马射箭。
　　在骑马中为他讲解兵家。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陈夫子说道：“古往今来兵法可以用于任何的地方，它通人和，也通政务。”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陈夫子指点道：“你要把大启律法记熟，最好背下来。这样你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以后可能还会成为你的利器。”
　　万明霁若有所思，很郑重的向陈夫子拱手：“谢夫子教诲。”
　　“走，去猎只野兔。”陈夫子心中满意万明霁的态度，哈哈大笑着要去射野兔。
　　猎完野兔后，万明霁回到清水巷。
　　“郎君！这边来。”
　　“买糖葫芦了！又甜有酸的糖葫芦！”
　　“铮铮铮！”打铁的声音传来。
　　小孩子欢笑声也在其中，万明霁回到院子，他用冷水往身上淋，用干毛巾擦干了水换上衣服，拿了一个大盆子来洗衣服。
　　要是被人看见怕是要大吃一惊。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有哪个男人会自己做饭洗衣，这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可惜万明霁不是这么在乎面子的人，再加上他在以前本来也是一个人做饭洗衣，到了这边除了还未熟悉点火有些困难，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他做饭的味道只能说稀疏平常能入口，其余的他是真没办法了。
　　万明霁把衣服晾好爬着梯子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了。”
　　洞天书院要放假，万明霁这次要在家待很长的时间，他也想待在家里，给李云和万修月，万修白改善生活，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翻新一下，置办一些物件。
　　万明霁已经习惯了没有娱乐方式的古代，他看着一轮月亮，突然诗性大发，然后他发现他作不出来诗。
　　“这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是大诗人。”万明霁安慰自己。
　　次日一早，万明霁又去学堂了。
　　“万、万兄、早。”谭千侯说道，他看着万明霁眼睛亮晶晶的，跟个小尾巴一样。
　　“谭兄早啊。”万明霁打招呼。
　　“万、兄、这、个、个、给、你。”谭千侯把买来的肉包子递给万明霁。
　　“谭兄我已经吃过了。”万明霁无奈。
　　谭千侯失落的垂下头。
　　谭千侯是万明霁在洞天书院树林休息时看见有人欺负他，万明霁就出手相救，然后谭千侯就缠上他了。
　　他是一个结巴，书生们挺瞧不上他的，但这个人是陈夫子故人之子，所以陈夫子视他为亲子。
　　陈夫子待万明霁亲厚可能也有这一层的缘故。万明霁看谭千侯跟看弟弟一样，从来不嫌弃谭千侯的结巴，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谢九陵和谢知还有薛子安知道这件事后，众人都很惊悚，薛子安甚至当场打了一个寒颤。
　　“万兄开玩笑吧。”魏博文本来不屑和万明霁交谈，但谢知和谢九陵都和他很要好，魏博文只好放下身段和万明霁交谈。
　　以前谢知和谢九陵还有薛子安都和万明霁没交流，在一年游学中发生了一些事，他们渐渐亲密起来，有时魏博文发现他竟然挤不进去。
　　从万明霁奔丧回来，谢知邀请他一起坐马车可见一斑。
　　万明霁没反驳，他在意的事无需别人来认可，他笑了笑就转移了话题。
　　反而是魏博文有些憋屈。
　　装什么，还不是落魄子弟，要不是谢九陵和谢知在，谁搭理你！魏博文心里很是嫉妒万明霁和谢九陵称兄道弟，谢九陵是知州之子，母亲的家族更是京城中的大官，他自身又是宁江县的少年案首，前途无量。
　　万明霁何德何能能和这样的天之骄子做兄弟。看上去很了不起一样！个死纨绔，莽夫！
　　万明霁没在意魏博文，他只是和魏博文很少交谈，这个人本能的让他不舒服。
　　过几日，万明霁要回到临水村了，他买了一些种子回去，还有一些农具回去。
　　他打量店铺的农具，有些手痒。作为理科生，他的动手能力很强。
　　“店家，这些多少钱？”
　　“二两银子。”
　　他拿了一些刀具，拿了不少农具，万明霁多买了几个想把它拆下来看看原理。
　　他点点头带着包袱打算坐牛车回去，到了水浮镇再坐牛车回村。
　　*
　　谢乔玉带着自己的包袱在要水浮镇上的庄子去，谢微暇特意早起去看他。
　　“谢乔玉，这次我看你怎么威风起来，乡下哥儿。”谢微暇十分得意。
　　“要不我喊祖母把你也带上？”谢乔玉才不惯着谢微暇，他笑着说道。
　　谢微暇可不想去水浮镇，祖母喜欢种地，他可不喜欢，堂堂县丞家的公子，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而且乡下不养人，他还怕自己受累。
　　“好了，你们哥俩还有多少话要说，该走了。”谢老夫人拉着一张脸。
　　谢微暇高高兴兴的送谢乔玉离开，谢夫人和谢远也送谢老夫人离开，谢老夫人说道：“乔玉就放在我这，等过几个月再放回来。”
　　谢远不敢多说，这是儿子替他去尽孝心，他不用去乡下他自然很高兴，小哥儿多历练，有他祖母教导，是这孩子的福气。
　　“是，娘。”谢远和谢夫人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还要过几个月才放回来？谢乔玉垂着头，神色沮丧。
　　马车轱辘往水浮镇驶去，谢乔玉在马车上翻自己的包袱。谢远知道他要去水浮镇给了他三十两银子花，他把三十两银子全带上了，还带了自己的胭脂水粉和发簪，带了三件旧衣裳。
　　在庄子上见不到什么人，还要种地，他不想把自己漂亮的衣服弄脏了。
　　马车一路到了水浮镇，谢乔玉打量了一下水浮镇，确实不如县城繁华，但各处的店铺五脏俱全，他们却不是停在水浮镇上，而是要去庄子里。
　　谢家的庄子距离临水村很近，庄子里有菜有米有果树，他们吃这些是不大花钱的。到了庄子门口，谢乔玉心中忐忑，听见刘嬷嬷说道：“三少爷，该下来了。”
　　姚禾没在身侧，谢乔玉一个人走出来就看见庄子上的人正等着，现下正在给谢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三少爷，早前得了信，我们就已经在准备了，请老夫人，三少爷入内。”庄子上的管事笑着恭敬道。
　　“乔玉，过来。这是白管事，以后你在庄子上有什么事可以找他。”谢老夫人把谢乔玉喊过来说道。
　　“三少爷好，这是小云，让他带您去房间。”
　　谢乔玉的目光落在谢老夫人身上，谢老夫人摆摆手：“去吧，等会来用膳。”
　　谢乔玉被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了，他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呈现一个大字躺在被子上。谢老夫人这次连姚禾也没让他带，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庄子上有些害怕。
　　他脑子又爱乱想，首先就试了试房间的门锁不锁得上，见锁得上才把衣物放进柜子里，又把梳妆台整理的一下。
　　从今以后，他就是一个乡下哥儿了呜呜呜。他走之前阿爹还让他跟着谢老夫人尽孝心，他阿爹太单纯了，他怕是要被祖母折腾。
　　他把自己漂亮的衣服换上，华美的簪子里放进盒子里，换上旧衣，头发仅仅用木簪别起来，明艳的脸上显出了清水出芙蓉的干净。
　　把屋子整理完，他十分老实的去找谢老夫人。
　　他向来是一个识时务的哥儿。
　　谢老夫人坐在正堂上和白管事说着话，看见谢乔玉来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再细看谢乔玉身上的装扮，谢老夫人愣住了。
　　她做好了谢乔玉闹脾气耍性子的准备，毕竟谢夫人说谢乔玉很是顽皮，是惹事精。没想到一来庄子上就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祖母安。”谢乔玉乖乖的说，一张脸白里透红看着很漂亮。
　　“好，在庄子上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先坐下，白管事你去传膳吧。”
　　“是，老夫人。”白管事退下了。
　　不到一会儿，白管事带着人把饭菜带了过来，谢乔玉有些好奇，悄悄的用眼睛去看。果然是一些农家小菜，四个菜一个汤。
　　一个炒白菜，一个炒竹笋，一个肉菜，一个凉拌黄瓜，还有一个丝瓜汤。
　　“吃吧。”谢老夫人很满意，她夹菜尝了尝还是以前的味道。
　　谢乔玉心灰意冷的用筷子夹桌上唯一的肉菜。
　　肉菜入口，味道意外的不错，谢乔玉眼睛蓦然就亮了。
　　谢乔玉又夹了白菜，虽然清淡但很是清香，吃起来脆脆的。
　　他又夹了一个凉拌黄瓜。
　　谢老夫人看见谢乔玉眼睛亮晶晶的，心中好笑。
　　往日就庄子上就她一个人，白管事的儿女孙子也在庄子上，她也能看见一些小孩子，但看见谢乔玉时，她才知道吃饭也不用一个人吃了。
　　“晚上炖一只鸡做鸡汤。”谢老夫人说。
　　谢乔玉响亮亮的应了一声：“好！”
　　谢老夫人倒是瞧见他有几分小孩子心性，心中感叹，还是十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
　　*
　　谢乔玉用完饭，他在池塘边散步，在池塘里还养了鱼，还有荷花。他走出院子，在外面还有很多的田地，站在最高的台阶上远远望去不少人在田地上弯腰忙碌。
　　山高水清，微风习习。
　　在田地劳作的人有的是谢家的佃户，还有的是其他的人家，他们都瞧见了谢乔玉。
　　“这是白管事吩咐要好好照顾的三少爷？”一个佃户说道。
　　“长得真好，要是把我家哥儿也养成这样，还怕嫁不了人。”
　　“县丞家的哥儿看上去就是不一般，一看就是娇养起来，不比我们这些乡下人。只希望三少爷让我们在秋收好好干活，不要总是吩咐我们去做活。”一个妇人说道。
　　“嘴碎得很，还是早日把地伺候好，早点回去，我还要回去看娃娃。”
　　“南方发大水，不少人背井离乡，希望我们这边的老天爷让我们风调雨顺。”一个老汉叹道。
　　佃户们干完活再抬头谢乔玉已经不见了。
　　谢乔玉回到院子里，谢老夫人换上了一件轻便的衣裳，她看见谢乔玉笑了：“正要去找你，拿着镰刀跟我一起去割草。”
　　谢乔玉：“？？？”
　　白管事给他一把大镰刀，谢乔玉差点拿不稳。
　　“给他换小一点的镰刀。”
　　白管事给了一把小镰刀，好心提醒道：“这是我孙子用的镰刀，很轻便。”
　　谢乔玉：“白管事，你孙子多少岁？”
　　白管事：“八岁。”
　　谢乔玉很郁闷拿着镰刀跟上谢老夫人的步子，谢老夫人身子骨硬朗，招呼谢乔玉上前：“开始割草吧。”
　　谢老夫人给谢乔玉示范了一下，谢乔玉拿着镰刀割起来，他的手指很白，拿着镰刀割了一会儿就不行了，累得气喘吁吁。
　　谢老夫人很快就割了一背篓，谢乔玉才三分之一，他的背篓也比寻常的背篓要迷你一些，他叹口气继续割草。
　　割了一半，谢老夫人叫停了：“今天割这么多就够了。”
　　谢乔玉松口气。
　　在近处有黄橙橙带着红的野果子，很小，谢老夫人去摘。谢乔玉也走近去摘，他悄悄的拿出一颗，在鼻尖闻了闻。
　　“放心吃吧没毒，这是野果子。”
　　谢乔玉闻言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酸得脸皱成一团。
　　“你这果子没挑好。”谢老夫人说。
　　谢乔玉割完草，晚上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得很熟，在大床上鼓着一团小包，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手上还有药香。
　　谢乔玉在庄子第二天又跟着谢老夫人去割草，夜里抹着眼泪给自己抹药膏子。
　　“明日早上你带着小云在庄子里转一转，他是庄子上的人比你熟悉这里的环境，下午再同我去山上看看。”谢老夫人看他老实，心里也满意，觉着身边有个孙子陪着心里很是妥帖。
　　“是的，祖母。”谢乔玉能屈能伸，吃饭吃得也多了。
　　谢乔玉想逛庄子，第二天中午就下起雨来，还在打雷，他只能在庄子里看着池塘的鱼玩乐，池塘的鱼跳跃起来了，水波粼粼。不过不用去上山了，他很高兴。
　　他撑着脑袋看鱼，昏昏欲睡。
　　“三少爷，外面有人在房檐下躲雨。”小云来向谢乔玉请示，这种小事他是不会去打扰谢老夫人的，只来问他。
　　“我去看看，该要把人请进来躲雨。”谢乔玉难得遇见一件事，兴致勃勃的去。
　　谢乔玉推开门，语气温软：“既然是躲雨，那就进来吧。”
　　他打开门还未看清外面的人。
　　电闪雷鸣的天昏暗暗的。


第13章 明白
　　打开门就有雨丝飘进来，万明霁带着斗笠，他今日上山没想到下了这么大的雨，看见一家门户就站在房檐下躲雨。
　　听见熟悉的声音，万明霁有些诧异。他听村子的人说过这是县丞谢家的庄子，但他不知道谢乔玉来到庄子上了。
　　“多谢。”万明霁背着背篓走进去，他把斗笠摘了下来，头发上还是有雨滴，从他前额的头发丝滴落在了地上，眉眼如漆，一双眸子像是含着寒霜，如井似渊，带着满身的湿气。
　　谢乔玉听见万明霁的声音时就有些怀疑，一看到他摘下了斗笠，心脏狂跳。
　　不会这么巧吧？
　　看着头发上的那滴雨水滚落到地上，谢乔玉莫名耳朵红。
　　这个男人好英俊，那雨水好……难为情。
　　“原来是万公子啊，你身上都湿了，把背篓放下来吧，小云你去厨房煮姜汤。”谢乔玉磕磕巴巴的吩咐道，眼睛不敢往万明霁那看。
　　“打扰了。”万明霁嘴角含着笑，把背篓放在一侧，全身还在滴水。
　　小云听了谢乔玉的吩咐已经走了，这个地方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谢乔玉心里十分害羞，他们自从在县令夫郎的宴会上见过，好久没有遇到了。
　　明明是雷雨天，空气很潮湿，但谢乔玉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燥热起来了。
　　万明霁向来潇洒，突然觉得也有些不自在，他想找个话题说道：“多谢你让我躲雨，还有你送给我的糕点。”
　　“啊。”谢乔玉被万明霁突然的说话声吓到了，心里有些埋怨，他还在想怎么说话万明霁就先开口了。
　　“我送给你的糕点好吃吗？”谢乔玉抬起眼看他。
　　他今日穿得很朴素，就戴了一支发簪，谢乔玉后悔死了，啊啊啊早知道会遇上万明霁，他一定要把自己最喜欢的漂亮衣裳穿上，现在在他眼里他一定想是一个乡下哥儿，一点也不好看。
　　啊啊啊他要疯了。
　　谢乔玉有些沮丧，但还是很紧张。
　　“很好吃。”万明霁清朗的声音传来：“不过谢公子可以不用给我带糕点，我救你的事，谢公子已经回报过了。”
　　除却桃花糕外，谢乔玉还让谢知带了不少糕点，最近谢知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什么嘛，谢乔玉怒气冲冲：“我的命就是糕点能抵的吗？给你就接着！”
　　“本少爷的命金贵着。”谢乔玉冷哼一声。
　　万明霁有些懵，他不明白谢乔玉为什么发火，但说得很有道理，他点点头：“谢公子说得对。”
　　周围也重归寂静，只有雨滴落在房檐的声音，谢乔玉看见万明霁身上的湿衣服，他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你身上那么湿，庄子上有祖父的衣服，你要不先穿穿？”
　　“不用了。”万明霁不想麻烦谢乔玉。
　　“叫你去就去，要是生病了还要多花钱。”谢乔玉看着这个家伙就来气，看他打架挺痛快的，现在这么拧巴。
　　谢乔玉跑进去向谢老夫人道明缘由：“祖母，我想把祖父的衣服给他穿穿，他身上全湿透了。”
　　谢老夫人：“刘嬷嬷你去把老头子衣服拿一件过来。”
　　谢乔玉明眸里满是高兴：“多谢祖母。”
　　在大门口还剩下万明霁一个人，他抱着胸看外面的雨。
　　谢知这个弟弟有些奇怪。
　　来清水巷来找他，又给他送糕点，他知道自己身上无利可图，而谢乔玉在他身上费心思有些不解。
　　难道……
　　小云把姜汤端了过来，万明霁喝完后身子顿时就暖和起来了，谢乔玉把衣服拿了过来：“祖父的衣服给你穿。”
　　都到这个份上了万明霁也不矫情向谢乔玉询问了房间去把衣服换下来。
　　谢乔玉看见万明霁去换衣服在他背后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的身材。
　　好好看，腿好长的。
　　还在他面前装那么有风度，他可是看过他打架的，明明就很干净利落，就喜欢欺骗他这种不谙世事，美貌如花，娇养柔弱的小哥儿。
　　谢乔玉现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甚至想哼歌，想要蹦起来。
　　万明霁还是乖乖的听他的话。
　　万明霁换好衣服后把自己的湿衣服带走，他走出来后，谢乔玉眼睛很亮的看着他，但想到自己这幅样子又很沮丧。
　　“小云你把碗端下去吧。”
　　支开小云。
　　“是，三少爷。”
　　大雨还在下，电闪雷鸣。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的侧脸，他问道：“谢公子，你去清水巷不是买绿豆汤。”
　　这是一个陈述句。
　　谢乔玉脑子嗡了一声，舌头开始打结，话都说不出来了。
　　万明霁继续说道：“在县令夫郎宴会上给我系蝴蝶结。”
　　谢乔玉脸都红透了。
　　“让谢知给我送糕点。”
　　万明霁意有所指：“还有现在，你让我进来躲雨，给我穿你祖父的衣服。”
　　“遇见一个陌生人，你会把你祖父的衣服给他穿吗？”
　　谢乔玉在心里反驳怎么可能，他的黑眸湿润的抬眼看万明霁。
　　其实他还发现谢乔玉很喜欢看他。
　　“在葬礼上你看到了我打了他们是吗？”万明霁问。
　　谢乔玉膝盖发软。
　　气氛变得更加焦灼，万明霁也觉得不自然，他下意识看自己虎口上的伤口，那是谢乔玉咬的，现在还有一个牙齿印。
　　谢乔玉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头晕目眩。
　　“我明白了。”
　　万明霁心想一切都源于谢乔玉看见了他打了钱毅他们。每个人都有慕强心理，谢乔玉想接近他这是无可避免的。
　　谢乔玉看他打架厉害，所以想让他承他的情，保护他。
　　搞清楚这件事万明霁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谢乔玉想要捂住自己的心跳，你明白什么了？
　　要疯了啊啊啊。
　　万明霁现在看谢乔玉，看上去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灰衣，反而把他漂亮的脸显露出来了。
　　这样的小白脸确实会吸引不少仇恨。
　　“万明霁，你……”谢乔玉不好意思问，雪白的脖颈泛着粉色。
　　“放心吧，以后你要什么，在我能力的范围之内一定会给你。”这是他的报答，万明霁看自己虎口的伤口，突然感到很灼热。
　　“啊。”谢乔玉耳垂红红的：“也不用这么，我什么都不缺，你顾好自己就好了。”
　　就是万明霁这么快就给他承诺了，太快了。
　　谢乔玉支支吾吾，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果断。
　　“你怎么会在庄子上？”万明霁主动问道。按理说谢乔玉应该待在宁江县不会来临水村。
　　“我跟着祖母来的，还要住几个月才回去。”谢乔玉乖乖的回答。
　　雨渐渐变小了，万明霁戴上斗笠：“等我把衣服洗干净了，拿来还给你。”
　　谢乔玉还在心悸，望着万明霁英俊的脸庞说道：“那你来找我。”
　　“我会来的。”
　　万明霁走出了门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过身来，谢乔玉还在原地看他，万明霁一愣，他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只死野兔。
　　“送给你。”
　　谢乔玉：“？？？”
　　谢乔玉毛差点炸开了，语气不可置信：“你送我死兔子？”
　　“野兔很好吃，送给你吃。”万明霁解释。
　　谢乔玉勉强接受。
　　“你手上的伤？”
　　“没事，看上去就像是月牙。”万明霁笑得很俊朗：“很可爱。”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个妖精！
　　谢乔玉浑身起鸡皮疙瘩。
　　万明霁这次是真的走了，他走进了昏暗的小路里，很快就不见了身影，谢乔玉还在门口站着，要不是手里还有一只死兔子，他还怀疑是自己的梦。
　　他看着万明霁的背影时，心里就有些恋恋不舍。
　　这可能是对万明霁的留恋，也可能是在庄子上待着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人的新奇，谢乔玉提着兔子给小云。
　　豪气的说：“今晚吃兔兔。”
　　小云：“……”
　　万明霁回到村子里走进了家里，把衣服换好了，万修月伸出一个脑袋：“大哥，你回来了，我还打算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地上路滑。”
　　“明日大哥去镇上卖猎物，买几把伞回来吧，家里只有斗笠。”万修月说道。
　　“我知道了。”万明霁应了一声。
　　“哎，大哥你怎么洗两件衣服？”万修月眼尖的看到了水盆里的两件衣服。
　　“回你屋子去。”万明霁打发自己的弟弟。
　　万修月缩回了脑袋回到屋子就给万修白分享了这件事，万修白应了一声：“明日大哥去镇上，也可以把我们绣的帕子给卖了。”
　　“对，大哥卖出的钱会单独给我们。”万家落魄后，万修月也喜欢攒钱了，李云带他们去种地，平时还要做帕子，还是有些辛苦。
　　要是李云去卖，他们是得不到钱的，但是万明霁去卖的话，他们都会得到铜钱。
　　以前的锦衣玉食现在想起来就是一场幻梦。
　　现在把日子过好也不错，日子总会变好的。
　　万明霁把衣服洗干净，挂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们刚到临水村的时候，李云还让万修月和万修白给他洗衣服。
　　万明霁没同意。
　　现在家里也渐渐习惯万明霁自己洗自己的衣服了。
　　给出了一只野兔子，明日还能卖三只野鸡，还有两只野兔，明日卖完猎物该想想田地的事。
　　现下的野兔已经出现在了谢乔玉的饭桌上。
　　谢乔玉吃着很香。


第14章 掉坑了
　　谢乔玉吃饱后，自己陪着谢老夫人去屋子里做针线活也有几分趣味。
　　谢老夫人说：“你的绣工不错。”
　　谢乔玉骄傲一笑，吃饭的家伙自然他是在意的很，手指十分的灵活，帕子上的仙鹤栩栩如生，他之前只是打了一个样子，在谢老夫人院子绣好了仙鹤的红顶顶。
　　在门外还是有雨在下，屋子里只有针线穿梭的声音。
　　谢老夫人用剪刀把线条剪下来，放下自己的针线活，她站起身去看谢乔玉绣的样子。谢乔玉倒是很沉稳手指灵活。
　　谢乔玉故作镇定，下意识秀了一下自己的绣活。
　　“这庄子你住得如何？”谢老夫人问道。
　　这能如何，谢乔玉不敢说坏话，他哆嗦道：“除了累了点，还能接受，这里挺安静的。”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习惯，在这里的哥儿都会做饭，你明日让小云教你做饭。”
　　谢乔玉垂头丧气：“祖母，以后我也不用做饭的。”
　　谢老夫人摇摇头语重心长：“有备无患，以前我跟你祖父在一起，你祖父最喜欢我做的菜汤。”
　　“那不是祖父爱祖母，这才喜欢吃菜汤的吗？不然祖父吃什么没有。”谢祖父考上功名后做了县令，结果他爹也就是谢远不争气只做了一个县丞。
　　但一个县丞在宁江县已经是土皇帝了，只要不惹上县令，谢家在宁江县可以横着走。再加上谢家历代在宁江县有根基，树大根深，惹不得。
　　谢老夫人觉得这孙子的嘴很甜，她说：“让你做饭就做，别想逃。”
　　谢乔玉：“……”
　　他好惨，又要割草又要种地还要做饭，有他这样的少爷吗？早知道应该把谢微暇忽悠过来，一起开心。
　　谢乔玉回到院子里默默流泪，老天爷啊，他怎么这么苦，看中的书生是一个负心汉，又看上一个书生，看上去不像一个书生，倒像是一个打架的，想要成亲还要等守孝后，祖母还带着他来挖野菜。
　　哭哭哭！
　　悲悲悲！
　　第二天他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炸厨房了，谢乔玉把袖子挽起来把厨房的厨娘吓坏了。
　　“三少爷您来厨房干什么？”
　　“祖母让我学做饭。”
　　厨娘看着谢乔玉的架势有些害怕，她想了想：“三少爷，要不您先点火？”
　　“没问题，尽管吩咐我。”谢乔玉弯下腰拿着火柴打算点火，厨娘认真的说：“三少爷你先用枯草点燃然后扔进灶台，等火势起来了看着火就成了。”
　　谢乔玉点点头，擦了火柴黄橙橙的光照在他脸上，嗖的一声谢乔玉把火柴扔进枯叶中，然后不停的加枯枝落叶，把火势弄起来了，就是火势起猛了。
　　“咳咳咳，这个怎么样？”
　　“可以就是三少爷可以少放些柴火，三少爷今日早上要喝白粥，我们今天先做瘦肉粥。”
　　谢乔玉自信满满，瘦肉粥一听就很简单。
　　厨娘尽心尽责：“瘦肉粥最主要的就是瘦肉的处理，先要准备生姜，酱油，还有盐巴腌制去一去味。”
　　先把热水烧好。
　　谢乔玉拿了一块小的瘦肉放在案板上，小心翼翼生怕把自己的手指割下来了，瘦肉切得很大块，没有自己吃的那么薄薄一块，看上去就不美观。
　　厨娘拿了一个大碗过来，谢乔玉把生姜等倒进去开始用手抓了抓，滑腻腻的。谢乔玉抓了抓把瘦肉抓均匀了，然后去淘米，淘米洗了三遍才下锅煮到白稠下瘦肉。
　　“三少爷现在可以下肉了。”厨娘提醒道。
　　谢乔玉十分郑重的把瘦肉扔进了锅里，用汤勺搅拌了几下。
　　厨娘也松口气，她继续说道：“今早还要做馒头和包子，面团我已经做好了，三少爷跟着我捏包子就成了。”
　　馒头的做法很粗糙，只要把面团捏成一个圆形就好了，谢乔玉把搅碎的白菜放进面团的中心，然后把它整个包住，一个椭圆形，简单的包子就做好了。
　　厨娘震惊到失语：“……”
　　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包子！
　　谢乔玉也打量自己的包子然后和厨娘手中的包子做对比，他发现厨娘的包子比他好那么一点点。
　　“三少爷，做包子要有褶皱，你看这个褶子。”厨娘的手很灵活，一个漂亮的包子出现在她手上。
　　谢乔玉低头继续做自己的包子，他用手指捏了捏包子的边边，一个奇形怪状拥有不规整褶皱的包子出现在了谢乔玉的手中。
　　厨娘倔强的又教了三遍。
　　三个丑陋的包子按照顺序出现在谢乔玉手上。
　　厨娘：“……”累了。
　　“包子能吃就好，三少爷熟能生巧。”厨娘鼓励道。
　　谢乔玉又做了很多个包子，心里很满足。他把瘦肉粥乘起来，包子也煮熟了，谢乔玉端着粥和包子去了正堂。
　　“祖母，你看我做的！”谢乔玉炫耀的把自己做的早饭摆在桌子上。
　　谢老夫人看着奇形怪状的包子有些沉默。还是给孙子一个面子吃了一个小的，味道还是不错就是形状有些不好看。
　　谢乔玉拿了一个厨娘做的漂亮包子快乐的吃起来。
　　谢老夫人：“……”
　　然后再用勺子吃了几口瘦肉粥，谢乔玉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祖母，不要客气。”谢乔玉拿了一个自己做的包子给谢老夫人，自己手里拿了厨娘做的包子继续吃。
　　吃完饭，谢乔玉十分理直气壮他饭都做了，洗碗总不该还是他吧。他拿着锄头打算去挖地。
　　“地面还是湿的，你可以去山上摘些野果子，还有摘些皂角回来。”
　　谢乔玉带着熟悉山形的小云一起山上，他们没敢进里面去，只在外围逛了逛，谢乔玉走得很小心怕把自己的鞋子弄脏了，结果一不小心踩进一个泥坑，整个人一凉。
　　“三少爷，你怎么样？”小云把谢乔玉拉起来。
　　谢乔玉已经麻木了，他堂堂县丞家的公子竟然掉泥坑去了，他要发疯。
　　“我没事。”他的心已经死了。
　　他一个大美人变成了这样，谢乔玉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小云摘了几个野果子递给谢乔玉，拉着他又去找皂角，摘下了不少放进背篓里，整个过程谢乔玉的灵魂已经飘了。
　　“三少爷，不用担心，回去把衣服鞋子脱下来换下就好了，这个没什么，我们不小心也会踩进泥坑。”小云很贴心的安慰他。
　　“好吧。”谢乔玉委屈的应了一声。
　　庄子上的人这几天都认识到了谢乔玉的脾气，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子，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整日活力满满的，这样的人最招人喜欢。
　　谢乔玉用山里的山泉把野果子洗干净，吃了一口，这个果子是甜的。
　　谢乔玉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啃着野果子回庄子去。
　　一个浑身是刺的毛球滚了过来，小云快速躲避，谢乔玉没躲开被撞了一个正着，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个痛痛痛！
　　他扭头一看小云，小云把毛球拎了起来，义正言辞道：“三少爷，这是一只刺猬。”
　　谢乔玉：“……”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他果子也不吃了，难为小云还把刺猬拎了起来，他心很痛：“放了它吧。”
　　小云点头赞美他：“三少爷真善良。”
　　三少爷不想说话，并且背着小背篓很难过。
　　回到院子里，谢老夫人站在门口看风景，还是笑呵呵的，一看见泥猴子一般的孙儿，笑容逐渐凝固。
　　“你掉泥坑了？”谢老夫人一针见血。
　　谢乔玉：“……”
　　*
　　万明霁从镇上回来。
　　银子+6
　　伞+2
　　粮食+3
　　把剩下的银子给李云，把伞给万修月和万修白，万明霁出门去了。
　　临水村有一条河，妇人哥儿一般在这条河洗衣服，昨日才下了大雨还没有洗衣服，倒是有很多小孩子在捡贝壳和螃蟹，用小兜子网小鱼。
　　万明霁走上去，有人就喊道：“万哥哥，你也来抓螃蟹。”
　　“抓点螃蟹卖。”其实是自己吃，他想偷偷吃肉。
　　万明霁丝毫没有跟着小孩子一起抓螃蟹的羞耻感，他甚至还跟小孩子抢螃蟹，仗着自己胆子大下雨捞了不少螃蟹和小虾米放进竹编的兜子里。
　　等一群大人回来了，小孩子们去河边抓螃蟹被说了一顿，才刚下雨大人们也怕孩子被河水冲走了。
　　一个小孩子被揍得嗷嗷大叫。
　　“万哥哥也在，他会看着我们的。”
　　“我没看见万明霁，只看见你们在河边玩。玩还要说谎骗人！看我不揍你！”
　　小孩子一扭头，哪还有一个万哥哥，估计是看见大人回来就跑了。
　　“……”
　　这个没义气的！连小孩子都欺负！
　　万明霁满载而归，远远的还能听见小孩子的哀嚎声。
　　“我再也不干了!再也不干了！”
　　“我没说谎啊，我嗷嗷嗷!”
　　啧啧啧，真惨啊。
　　可惜他是大人了，不用受这种苦。
　　万明霁在树林深处用罐子把螃蟹和虾米煮了，虽然没有佐料但十分鲜美。等把两个弟弟带坏，哦不，把两个弟弟拐到正途上，他可以带他们来吃野味。
　　要是两个弟弟告状，他不承认就行了。
　　万明霁摘了野果子回去，递给两个弟弟。
　　两个弟弟十分感动万明霁出门还记得给他们带野果子。
　　“大哥，你真好。”
　　“我先去看书去了。”


第15章 农家肥
　　谢乔玉把周身的泥洗了，把从县城买的香料放进木桶里，终于觉得自己变得香起来。这一盒香料，谢乔玉宝贝的很，一盒要一两银子。
　　他在家中有月钱是五两银子，换算过来是五千文，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可能还是一年的积蓄，在谢家就是谢乔玉的月钱。
　　这五两银子他还要买些衣料，在外行走不能买便宜的衣料，往往还花二两银子。
　　但买衣料不是月月都要买，从小到大他攒了不少钱，给了魏博文一些银子，贪吃会去酒楼买吃的，除此以外买些体面的簪子，他就没什么花销。
　　来时谢远给他三十两银子，谢乔玉还很高兴，到了庄子上也没有用武之地，他不甘心又满足，他想花销一笔但被迫攒钱。
　　晚上又和谢老夫人一起吃饭，吃完后谢老夫人说道：“你同我一起去礼佛。”
　　这一天的日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乔玉在佛堂前很端庄，谢老夫人很满意他。她心中诧异，该是她原本就没打算去了解谢乔玉，一直把他当做庶子一般冷淡的很，现在接触久了也知道是一个好孩子。
　　要说谢家最出息的孩子一定是谢知，谢远还差一截，他做了县丞正八品的官员，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五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谢祖父以前是县令，但名声很好，要不是死得早，这位置还能往上面挪一挪。
　　半个时辰战战兢兢的礼佛，从前面传来谢老夫人的话：“好了，起来吧。”
　　“是，祖母。”
　　谢老夫人看看天气：“这日子不久谢知就要去乡试了吧。”
　　“八月份乡试。”
　　“人老了，不折腾，你爹和娘会给你大哥办好的。”谢老夫人叹道：“天色已晚，你回去歇息吧。”
　　谢乔玉回到自己院子里，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他大哥那么努力，一定能考上。
　　谢府
　　“娘，别收拾了，在谷郡都有，我去买就成，您好好歇息。”谢知倒是松快还来劝谢夫人。
　　“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东西精细，这天气马上也要冷起来，听说考试还在关几天，要是病了，还考什么试。”谢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你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你自己去休息，娘来给你整理。”
　　“娘，听说你在给微暇相看？”
　　“你操心这事干嘛，你现在就是好好乡试，微暇我只是先看看，万一你考上举人了，这相看的人家又不一样了。”谢夫人推着谢知往外走：“自己去歇息，少想这些杂事。”
　　谢知看谢夫人严厉的眉眼，心想这怎么能算是杂事？
　　他走出去，身边还跟着自己的贴身小厮，他走进自己的院子，把新买的胭脂给小厮：“我走后，你给微暇送去，还有一盒偷偷送给乔玉。”
　　谢微暇最是要强，要是知道他给谢乔玉买这个，又要开始闹了。
　　“是，大少爷。”小厮已经习惯了谢知这样的吩咐。
　　谢知自觉满意回屋子睡觉，乡试很重要，他才第一次考，总想拿到一些成绩，被皇帝赐予进士出身那样是最好的。
　　次日一早，宁江县的书生们又开始断断续续的离开，一些没考上秀才的书生很羡慕他们能去考乡试。
　　谢九陵和谢知还有魏博文自然是一起的，连着还有好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同谢九陵说说笑笑，他们都是外面来的，在洞天书院读书，家中非常显赫。
　　就连谢知也是甚少搭理，一个县丞家的嫡公子，在他们眼里提鞋也不配，只是看在谢九陵的面子上表面的鄙夷少了些。
　　谢知不喜不怨，在船上也在复习功课，魏博文心中却很是愤慨。
　　他一定会让众人瞧瞧他的厉害！
　　*
　　日头正好，万明霁伸出脑袋看了在院子一侧的化肥池子，味道散了不少，没有之前臭了。在农家他按照比例配了农家肥，把整个院子都弄臭起来，现在看样子有几分功效，万明霁用一个竹竿把化肥翻开。
　　都怪这场突然其来的暴雨，不然农家肥早成了。
　　“吃饭了！”万修月喊道。
　　万明霁拿了一个白面馍馍，又拿了一个杂粮馍馍，吃一个他吃不饱，喝了一碗粥，吃了三个馍馍肚子有了七八分饱。
　　家里的银子，万明霁心中算过，大约还有五十两银子，但李云给他攒着学费，在洞天书院读书要三年，一年十二两银子还不包吃，三年下来要三十六两银子。所以家里能周转的还有十四两银子。
　　他打猎赚了一些银子，李云让他自己留了一些，他自己的私房钱有十两银子。万明霁自己简单的换算一下有一万文钱还有些快乐。
　　要多多赚钱。
　　“我今天去田地看看去。”
　　“我跟大哥一起去。”万修月说道。
　　“那我就在家洗碗，然后上山割鸡草。”万修白也会做一些体力活，毕竟也不是富家少爷了，不能在家白吃白喝。
　　李云点头：“我和修白一起上山，摘点野花椒和皂角。”
　　家中四口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要不是家里只有一个男人可以用，李云也犯不着让万明霁去种地，万明霁以后是要读书的。
　　万明霁去看了自家的田地，他给自己留的地都是好地，早前把种子洒下了，万明霁和万修月就是来除去杂草，过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丰收了，他那化肥做的太迟了，只能用一个月。
　　“万小子和修月也来种地来了。”
　　“对咧，张叔。”万明霁爽朗的应和一声。
　　刚开始落在临水村，临水村的村民都对他们挺排斥的，万明霁跟他们的孩子耍上几场，关系就缓和起来。
　　再加上万明霁这个人天生没有架子，跟谁都能聊几句，很快就和村子里的人打成一片了。
　　万修月垂头除草，万明霁除完草，用锄头量了量田间的距离，搞得很是神秘。
　　“大哥，你在做什么？”
　　万明霁：“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万修月：“……”
　　村里里头的地种的差不多，农闲时刻庄稼人会去镇上找些短工做，还有的会去山上捡些柴火来卖。这山不能乱上，只能上村子里的公山，不能上私山，这私山是个人所有，发现了按偷盗罪处理。
　　万修白和李云上的就是公山，在山上的野花椒香的很，和普通的花椒是不一样的味道。万修白和万明霁那时一起上山时，万明霁曾丧心病狂的想把野花椒树拔走。
　　“算了，我还是做个人吧。”
　　现在想起来万修白都还是吓了一跳，觉得这事万明霁真能干出来。
　　李云手脚麻利的摘花椒，万修白则是走向深处去摘皂角，皂角可以用来洗衣服和洗头发洁身，虽然有些粗糙，但不要钱。
　　免费的东西很香。这也是万明霁说的，万修白默默记在心上，伸手摘皂角。
　　“啊。”万修白踩到什么，他惊呼一声，在草丛间掩着一个小背篓，这是哪个小孩子的背篓，万修白拍了拍小背篓身上的灰。
　　他心中有些歉意，左右看不见人，继续摘皂角。
　　谢乔玉扛着锄头挖地，他挖一会儿要歇息，好不容易找了一棵树，就把背篓扔在那边，挖地挖累了还会坐在树下面。
　　这次又挖了一段时间，谢乔玉连忙扛着锄头去休息，他去他的老地方，竟然发现还有一个哥儿在一旁摘树上长长的像是豌豆一样的东西。
　　谢乔玉看了一眼背篓还在，心里松口气。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踩了你的背篓。”万修白也注意到了谢乔玉，他抱歉的说。
　　两个人在之前没见过，万修白经常待在家里面，谢乔玉只知道万明霁有两个弟弟，一个叫万修月，一个叫万修白但对不上脸。
　　谢乔玉一看万修白长得还很不错，他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把背篓放在这里的。”
　　万修白看见谢乔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又见他这般通情达理，对他的印象很好，腼腆的笑了笑。
　　“我是来摘皂角的。”他见谢乔玉好奇的盯着他手中的皂角看，有些害羞。
　　谢乔玉：“皂角是什么？”
　　万修白心里有些奇怪，他解释道：“皂角可以用来洗头洗衣服和洁身，我们都是用这个。”
　　谢乔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他走上前，万修白把手中的皂角给他看。
　　谢乔玉弯腰在他手上闻了闻，确实是香的，好神奇。
　　“我叫谢乔玉，最近在那块地上挖地。”
　　“你好，我叫万修白。”万修白很高兴能认识一个小伙伴，除了万明霁和万修月这还是他第一次交朋友，这个人还长的很好看，看上也很有礼貌。
　　谢乔玉：“！！！”
　　不会这么巧吧。
　　谢乔玉顿时眼睛一亮，目光灼热。
　　万修白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害怕。
　　“认识你真好。”谢乔玉真心实意的说。
　　万修白抿嘴笑了笑。
　　天啊，万明霁的弟弟也长的好看，还是一个害羞的美人嘿嘿。
　　“你身上这个水壶好看。”谢乔玉自己带了水囊，但看到能背在背上的水壶很羡慕。
　　“这里面是果汁，你要喝吗？”万修白说。
　　谢乔玉喝了一口，十分的清甜，整个人都松快起来，他的眼眸里闪着光。


第16章 还衣服
　　万修白很高兴果汁得到了谢乔玉的喜欢：“好喝你可以多喝一些，家里还有很多。”
　　家中的院子种了一些果树，正是结果的季节，他们偶尔会把树上的果子卖到镇上去，但大部分都是进了自家人的肚子里，因为他们种的实在不多。
　　“真的很好喝。”谢乔玉赞叹道。
　　他很有分寸并没有多喝，万修白笑了笑，心想明日多带一个水壶把果汁送给谢乔玉，他一向羞涩并未把这个想法告诉谢乔玉。
　　谢乔玉很开心，还摘了皂角回去要给谢老夫人看看，“我叫你修白可以吗？”
　　万修白点点头怯生生的说：“那我叫你乔玉。”
　　谢乔玉心里跟明镜似的，万明霁的弟弟好害羞啊，真可爱。他在县城中还有一个好友就是薛宣，虽然有哥儿的羞涩，但玩熟了就变得狂放起来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发现十分对口味，万修白心中惊喜，对谢乔玉越发亲厚了，谢乔玉也喜欢和美人一起说话。
　　“我要回去了，时辰不早了。”万修白恋恋不舍的说。李云还在外面摘野花椒，他得要去外面帮忙，皂角已经摘得差不多了。
　　“好，我也要继续挖地了。”谢乔玉和万修白道别。
　　今天的运气不错，谢乔玉把皂角放进背篓里，拿着自己的小锄头挖了几个坑就蹦蹦跳跳的回去了，回到庄子上还是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小云看见谢乔玉的样子心中纳闷，三少爷最讨厌种地，今天却是带着笑脸回来的。
　　谢乔玉回到院子里就想给自己新认识的小叔子带什么礼物，这个礼物要恰到好处，不能显得太过热切。
　　他记得祖母的院子有一株菊花开得很好，跟万修白聊了一些，谢乔玉知道他性子羞怯，应当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谢乔玉去了谢老夫人院子里，把手中的皂角给她看：“祖母，你看这是什么？”
　　谢老夫人从他手中接过来：“这是皂角，以前我陪着你祖父去乡下见过。”
　　“这个皂角怎么样？”谢乔玉大言不惭期待的问。
　　“成色很好。”
　　谢乔玉指了指谢老夫人门前的菊花：“孙儿想换门口的菊花。”
　　谢老夫人不知道这小哥儿是像谁的德行，用皂角来换她的菊花，她回想谢远的性子，再想冯苏的性子完全不像，一株菊花谢老夫人还是舍得。
　　“给你，拿回去好好养着。”谢老夫人慈爱的说。
　　“我不会养，但我会送给养的好的人。”谢乔玉坦白道，不然万一谢老夫人想起来了想要看看菊花，那他找不到菊花了。
　　“你要送给谁？”谢老夫人好奇起来。
　　“他为人胆小，我才和他认识一日，等熟悉了再带他来给祖母看看。”
　　捧着花盆回去，谢乔玉满脸都是笑意。
　　*
　　除草除完了，万明霁带着万修月打道回村，两个人坐在凳子上吃饭，午饭是万修白和李云回来做好的，简单的几个饼并着一碗粥，没有多少花样。
　　“田间的草还要除，等除完了地，我就来施肥。”万明霁说道。
　　李云怕耽误万明霁的学业，再加上他以前就是一个少爷，哪懂什么种地，李云又拧不过万明霁。
　　“明霁，你这法子行吗？”
　　万明霁安慰道：“娘，你就放心吧，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方法。”
　　万修月吃了一块饼喝了一碗粥就饱了，他去厨房用水壶灌果汁喝，看见万修白也吃完了饭，拿着一个新水壶来厨房灌果汁。
　　万明霁是一个很喜欢囤东西的人，他一般会把在人数的基础中多买几个。
　　“修白，你水壶坏了？”万修月的相貌与万明霁的丰神俊秀不同，他面容更加柔和带着精致，唇瓣比万明霁更像李云，笑起来很明丽。
　　“没有，我想送给一个人。”万修白被万修月抓住了，还有些忐忑不安。
　　“噢。”万修月没多说，以前万老爷走后，他还埋怨过万修白，但现在大家都落魄了，还有一份血缘在，万修月对万修白的态度也缓和了，愿意和他亲近。
　　到了村子里，他们这一家子还是有些融不进去临水村，哥儿们不爱和他们来往，村子的妇人和夫郎也不爱和他们说话，但背后说了他们不少闲话。
　　只有万明霁和村子的汉子，孩子的关系还融洽。
　　在农村吃饭的时候，一般不拘泥地方，有的人就喜欢夹点菜，端着碗到处走，遇见一处有人的地方难不免会说些话，以前农闲的时候，要么就是下雨的时候，村子的人最喜欢谈谈最近发生的大事。
　　在临水村没什么大事，就是搬来了一家万姓的门户，要是其他的人还不至于这般，但万家从县城的富贵老爷搬到村子里来，一直是村子里居高不下的谈资。
　　“万家刚要走出门来临水村没想到又被债主堵住了门口，这次又是丢失了一大把钱才来到了临水村。”李二婶说道。
　　有人问道：“这要还多少钱啊。”
　　李二婶去县城里卖过东西特意打听了万家的情况，她望见这些多好奇的眼睛，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神神秘秘的说：“大把大把的银票，一共欠了三万两银子。”
　　众人哗然。
　　“天啊，我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的钱。”
　　“万家难怪还不上才卖了宅子来村子里住。”
　　“这钱太多了，从一个富家少爷变成乡下人，要是我一定缓不过神来，他们可真倒霉。”一个妇人遗憾的说道，但眼中并没有太多的同情，这些事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听一个热闹。
　　“那没有欠债前他们过的什么日子啊。”有人遐想道。
　　李二婶轻咳一声：“听说万老爷当初是和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有关系的，还能和他们吃饭咧。”
　　众人更加热闹起来，在小民眼里县令和县丞就是天大的老爷，想不到万老爷以前竟然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也太厉害了，他们心里平白对万家添了几分敬畏之情。
　　其实万老爷确实和县令和县丞吃过饭，但没坐主桌，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但从李二婶嘴里说出来，万老爷的身份的提了一个台阶。
　　“万家的两个哥儿长的好看，以后还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小子。”有人突兀的说道。
　　这一句话让不少夫郎和妇人动了心思，万家在临水村还有二十亩地，都还是好田，而且谁知道万家还有没有其他的积蓄。
　　两个哥儿确实长得也好看，听说还认识字，这要是娶回来还能教人认字，以后的孙子也是一个好看的模样，这样的夫郎带出去也有面子。
　　“还说万家的两个哥儿，谢大人家的哥儿就在庄子上。”
　　众人的心思又转移到了谢乔玉身上，他们对谢远很是敬畏，对谢乔玉就没想着娶回来了，高攀不上。
　　“不愧是县丞家的哥儿，看上去就和我们不一样。”
　　中午的时辰过得很快，李二婶他们很快就散了，和李二婶同行的还有一位唐夫郎。唐夫郎家中有两个儿子还没有成亲，在刚才听了一句闲话现在就放在心上了。
　　“二婶子，你说我家大儿子怎么样？”唐夫郎想听听李二婶怎么看自己的大儿子。
　　李二婶瘪嘴，你家大儿子你心里没点数吗？力气很大干活很勤快，但为人不怎么样，十分自私，还喜欢去镇上的勾栏里厮混，谁不知道这个人还和村子的寡夫勾勾搭搭的。
　　“我到家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李二婶到了门口疑惑的看向唐夫郎。
　　唐夫郎不好再问一遍只好说：“没事，我自己瞎嘀咕，二婶子快回去吧。”
　　唐夫郎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想他家老大力气大人又勤快是一个好汉子，就是对色这方面有些拎不清，万家的两个哥儿长得比村子的寡夫好看多了，比勾栏的应该也好看，这样还不能把大郎的心栓住吗？
　　他动了这个心思打算晚上跟家里的男人说上一说，他家大郎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少不得还要去和那李云打交道，唐夫郎不想同李云说话，李云周身的气质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在她面前少不了要自卑。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既然到了临水村住，自然也是和他们一样，何必装得那么高贵。
　　*
　　万明霁吃完饭，看见自己晾的衣服干了，他背上背篓把衣服折叠起来放进背篓里，打算在地里除完草再去还给谢乔玉，他脚程快，还完东西立马就可以回来。
　　在另一边谢乔玉下午蹲在池塘旁边钓鱼，谢老夫人说这是静心养神的好方法，谢乔玉拿着鱼竿睡着了。
　　“老夫人又钓上来一条！”刘嬷嬷笑着说。
　　谢老夫人笑容更深，她把鱼放进鱼篓里，抬头去看旁边的谢乔玉。谢乔玉呼吸平稳，已经睡熟了。
　　谢老夫人：“……”这个孩子太不像话！
　　谢乔玉似有所感揉揉眼睛，还有些迷糊，感觉鱼竿在动拉了拉鱼竿，什么都没有。
　　他看自己的鱼篓，再看谢老夫人的鱼篓有些郁闷。
　　“你昨晚没有睡好？”
　　谢乔玉无辜脸：“困困。”
　　谢老夫人把鱼篓递给刘嬷嬷，让谢乔玉跟着她。
　　“这庄子任由你去，但要带上小云，我打算先给你划五亩地，你想想怎么处理，处理好了再来告诉我。”
　　“祖母我不会种地啊。”谢乔玉大吃一惊，五亩地这是要他死。
　　谢老夫人摇摇头离开了。家中的谢微暇有谢夫人教导，谢乔玉却是没有人来教导这些庶事，现在到她手中了，她总要教给他一些东西好傍身。
　　刘嬷嬷一看谢乔玉眼巴巴的样子想要出口提醒，但还是作罢，心中想本来老夫人没那个心思，该是三少爷让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小云匆匆走过来，低声道：“三少爷，有人来还衣服了。”
　　谢乔玉眼睛一亮。
　　“万明霁来了啊。”他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
　　万明霁站在门口，脊背挺得直直的，天边的晚霞印红了半边，他正背对的门口在看田坎。
　　“万明霁。”谢乔玉喊道，他的声音含着欢喜。
　　万明霁转过身来，少年丰神俊秀，身姿修长，天边的晚霞印在他身后，谢乔玉的心突兀的快速跳动。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轻轻的露出一个笑：“你来了。”


第17章 好兄弟
　　万明霁把自己背篓里的衣服递给谢乔玉：“衣服洗干净了。”
　　谢乔玉接过来，随手递给小云：“你先拿去放好。”
　　小云领命就退下了，他看谢乔玉的样子也是想和这位万公子独处一段日子。谢乔玉心中确实是这般想着，他得知谢知他们已经去谷郡去参加乡试，心中更加急迫了。要知道魏博文在院试中就取得了好成绩，要是在乡试中考上了那就是举人了。
　　按照谢微暇那个性子一定要在他面前炫耀，而他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谢乔玉先是看了一眼万明霁的脸蛋，然后有意识把话题往读书上引导。
　　“大哥去谷郡参加乡试去了，听大哥说，万公子学问不错，以后定也是能考上举人。”
　　在举人之前还有一个秀才，这是直接忽略过去了，万明霁没那个本事，理科转文科要抱有虚心谨慎的态度，他立马推辞：“谢兄夸耀了，我的学问还做得不够。”
　　“可见万公子很是谦虚，以后想考什么功名？”谢乔玉笑吟吟的问。
　　万明霁知道当一个平头老百姓在这个世道能活下去，但活得太难了。有了官身日子总是要好过些。要有官身最低要过了会试成功当上举人，举人也是要等机会，官府有空缺补给不上的时候就是举人的机会，做官最好的是要过殿试，这样高低都是一个正式的铁饭碗。
　　哪怕是个吊车尾，万明霁也认了。
　　“没有。”他连一个秀才都不是，目前的遐想没有根据，理科生喜欢脚踏实地。
　　谢乔玉：“……”
　　这一定是在忽悠他。
　　谢乔玉有些郁闷，他表现得这么明显，万明霁就跟个……棒槌一样，让谢乔玉恨得牙痒痒。
　　“万公子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你。”谢乔玉突然想到祖母给他的五亩地，万明霁在临水村住，应该对田地有几分自己的看法。
　　“请说。”万明霁对外一向是人模狗样，风度翩翩，不然也忽悠不到人。谢九陵这厮一直以为万明霁的文化很高，实则是万明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不把人忽悠住吗？
　　“祖母给了我五亩地，我一个人种不过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五亩地。”谢乔玉一口气把自己的事情说完，期待的看向万明霁。
　　好家伙，一给就是五亩地。
　　万明霁轻咳一声：“五亩地可以租给附近的农户，或者佃户。你收取租金和粮食就可以了。”
　　“那我收取多少租金和粮食？”谢乔玉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租金一般在一年五百文上下浮动，粮食的收取分成有两种，一种是二八分成，农户二，主人家八。还有就是三七分成，农户三，主人家七。”
　　万明霁把自己的地租给农户家，没那么心黑。在加上还有打猎的手艺在，他对于银钱还是有抵抗能力。他没有收取了农户的租金，但种地的分成是四六分成，只有一点在第一年种地是要用他的农家肥，赚了算他们的，亏了算万明霁自己的。
　　虽然农户们觉得万明霁不靠谱，不过只是一年而且他们没有亏损，主人家为人也厚道，他们乐意给万明霁干活。
　　万明霁还叮嘱他们，不要把四六分成和不要租金的事情告诉给别人。这件事这些农户也是烂在心底里。
　　“给我交租金还要交粮食？”谢乔玉这几日去挖过地，还没种上粮食，他深知种地的不易，他想了想：“我不要他们的租金的，给我种粮食就好了。”
　　“三七分成就好。”给谢乔玉种地不需要交很多赋税，说是给谢乔玉的地，但这些地都是挂在谢远这个县丞的身上，哪个小吏吃饱了撑的敢给谢家添乱，朝着谢家的伸手要钱，还要层层剥削，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呢。
　　谢乔玉手中的五亩地比他想象中的更抢手。
　　“你认识什么人吗？”谢乔玉下意识向万明霁求助。
　　万明霁也听见谢乔玉不要租金，还是三七分成已经是极好的条件了。万明霁脑海中确实有一个人选，他是家中的老猎户，之前进山给了万明霁一些指点，现在毕竟身体不如以前了，家中有一个儿子也不是打猎的料，要是把田地租给他们也算是一份善心。
　　“我知道一个人，他是家中的老猎户，人品信得过，曾经于我有恩，所以我想这五亩地租给他该是有好处的。”
　　万明霁自觉已经弄清楚谢乔玉对他的心思，对他十分的坦诚。
　　“那就把五亩地租给他。”谢乔玉弯了弯眉眼：“他对你有恩，就是对我有恩。”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万明霁没想到谢乔玉对他的感情这么深，心里闪过一丝怪异，随即豁然开朗：“你放心，他们一家都是良善之人，不会坑你。”
　　“我信你。”谢乔玉笑着说。
　　这是几个意思？
　　万明霁有点懵。
　　“我最近做了一种农家肥，等我用着有些成效，给你的五亩地也用上如何？”
　　谢乔玉捧着脸：“原来你这么厉害，用上全部用上。”
　　万明霁：“……”
　　心尖发麻。
　　“那我先告辞了。”万明霁说道。
　　“哎，去吧。”谢乔玉很是不舍。
　　万明霁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不，这是好兄弟的依依不舍，这很正常。
　　谢乔玉自觉把五亩地处理好了，依依不舍的送走万明霁后立马就向祖母交工去了，他把万明霁给他说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说：“我收取了七成的粮食就不要他们的租金了。”
　　谢老夫人手中一顿：“为什么不要租金？”
　　“不要租金，农户的积极性更高，产量更大。”谢乔玉是一个小机灵鬼。
　　“明天跟着我学管账。”
　　“好的，祖母。”谢乔玉是一个财迷，谢夫人不教他这些，但谢老夫人教他，那他就一定要认真的学，以后家大业大，还要他一手操持，谢乔玉想，以后谁能娶了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有见过这么好看又操持家事的哥儿吗？
　　“好了，去做饭吧。”谢老夫人冷酷无情的说道。
　　谢乔玉：“……”
　　他最近跟着厨娘学了几道家常菜，还是有进步！
　　谢乔玉苦哈哈的去厨房帮忙，厨娘喊了一声三少爷就指导他做饭，可喜可贺三少爷做的饭菜色相很好看，就是味道不怎么样，拿出去也能糊弄一下人了，厨娘喜极而泣，颇有为人师的喜悦。
　　三少爷出师了！
　　*
　　万明霁回到村里，没过多久把地里的田地除完了，就开始倒腾自己的农家肥。万家的四口人都出动了，背着农家肥去田地上。
　　“万小子，你们施肥啊，怎么和我们用的不一样。”一个汉子问道。
　　“自己做的农家肥，先试一试。”
　　汉子也知道万明霁自己在院子倒腾农家肥之前那动静挺大的，现在见他们真拿自己做的农家肥来到田地上，摇摇头：“你虽然在读书，但这种地的事还是不懂。”
　　万明霁笑道：“总要先试一试，有个结果才好。”
　　临水村的人都在看笑话，一个读书人懂什么种地，这不是糟蹋了好田！万明霁不仅自己的田用农家肥，还把租出去的地也必须用农家肥。
　　这不是逼着人吗？
　　老猎户家的拿到地了，他儿子虽然心里有些感激，但也实在是担忧。不过那五亩地什么也没种，要是万明霁的农家肥没有效果下一年也不好让他们用上。
　　“蠢货，这万明霁是一个有本事的，多学，多看，不要在事情没有定论的时候就暗自揣测。”老猎户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
　　临水村的人对万明霁的农家肥窃窃私语，还有的是在谢家周边的田地干活，时不时要说上几句，谢乔玉在庄子上也知道了这事。
　　“三少爷，大家都不看好万公子。”小云说道。
　　万明霁的农家肥做多了一些，还知乎临水村的人可以找他，他会免费给他们，临水村的人纷纷摇头，等着万明霁栽跟头。
　　“你去把张天叫来。”
　　张天是田地的管事，听见小祖宗叫他立马走过来了：“三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万家要些农家肥，用来浇灌在地里。”谢乔玉觉得万明霁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当然是支持了。
　　张天心里苦叫连连：“三少爷，万明霁这农家肥还没有成效，等有成效了，我立马去。”
　　谢乔玉怒道：“等有成效了，还有你什么事，你先去要过来，要是有成效了再用在地里。”
　　张天一听谢乔玉这般说，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敬佩不已：“还是三少爷高瞻远瞩。”
　　谢乔玉轻咳一声颇为心虚：“知道还不快去。”
　　张天大摇大摆去万家把农家肥全要走了，着实有点丧心病狂。谢家要走了万明霁的农家肥的消息不胫而走。
　　万明霁心中一动，这就是好兄弟的支持吗？
　　他定然会让自己的好兄弟不亏本，还要翻一翻。
　　农家肥的事情做完了，万明霁又开始看书了，他坐着看，躺着看，站着看，大笔一挥，写出了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策论。
　　他对这次回到书院得到谭夫子的评价有些期待。
　　*
　　天气渐凉，经常下雨。谢乔玉在厨房看着火，煮姜汤喝。
　　有人从宁江县奔向谢家庄子上，来人是谢远身边的亲信顺子，还有姚禾。
　　顺子来到庄子上首先就拜了拜谢老夫人，整个人喜气洋洋的：“老夫人，大少爷考上举人了，在谷郡排名五十六。”
　　谢老夫人心中大安：“谢知就是一个好孩子，他人现在在哪？”
　　“老爷托了在京城中的关系，把大少爷先安置在京城熟悉环境，静待会试。”
　　“该是如此。”谢老夫人心中妥帖，谢祖父在世时在京城中是有同窗，关系不错，但这人情用一点少一点，再加上谢家还没有对应的回报，不过为了谢知也是好的。
　　也难怪最爱面子谢远会托京城的关系。
　　“还有一位魏公子向二少爷提亲了，也要同大少爷一起去京城。”顺子说道：“这位魏公子也中了举人，九十五名。”
　　“也是个好孩子。”谢老夫人连声说好。
　　至于跟来的姚禾是求了冯苏磨了谢远过来的，一看在厨房的谢乔玉就飞奔过去：“少爷你受苦了！”
　　“快给我说说外面的消息。”谢乔玉灵活的躲开了姚禾的抱抱。
　　“大少爷中举了，魏公子……”
　　谢乔玉心中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中举了，还向二少爷提亲了，老爷已经同意了，会在两个月后成亲。”
　　谢乔玉咬牙切齿：“这个狗东西，怎么突然就决定娶谢微暇了？”
　　姚禾悄悄说道：“据说是爱慕二少爷良久。”
　　谢乔玉：“……”
　　傻子才信。


第18章 谈亲
　　施用农家肥已经有半月有余，临水村的人们看见万家的秧苗长得比别人家的更高更壮，而且万家在田地的时辰还没有他们在田地伺候的时辰多，这真是怪事连连。
　　村民们盯着田地上的秧苗，有的老农用手摸了一下，这还真是上等的秧苗，怕是将整个临水村的秧苗都比下去了，这样的田地产的粮食也多。
　　“听说万家还有农家肥？”
　　“想啥啊，全被谢家的管事要走了，都怪我们没把握住机会。”
　　“只是秧苗长得好，万一是外强中干呢，还是要看以后产的粮食多不多！”有人不服气的说。
　　心里有成算的老农不再去听乡亲们的谈话，他中午就带着好酒和家中种的蔬菜去了万家，待到晚上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家中。
　　乡亲们一见林老这般精明，但还是在观望中，只能等产量出来了才好下定决心，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不过一时之间村子里的妇人和夫郎们都爱去找李云套近乎。李云不常去田地间，绣工是县城中的名师所教，会的花样也多，对于妇人和夫郎的请教，她也是把这些花样传给他们，一点也不吝啬。
　　“娘，你为何同他们往来？”万修月一边扒饭一边问道。今日还是粗茶淡饭，万修月嘴里没滋没味的紧。
　　“你大哥是要科举的人，名声好一点稳妥。而且我们在临水村总要和这些人来往，你也可以和村子的姑娘，哥儿多玩玩。”
　　万修月不放在心上：“我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去。”
　　万修白也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去，他低头吃饭，他有一个好友藏在心上还未告诉家里的人，怕李云说他孟.浪。单单是刚认识就送了水壶，可谢乔玉也送给他好吃的糕点，他不好把自己的事情给万修月和李云说。
　　至于大哥最近一直窝在家里读书上进，他更不会去打扰了。
　　只把和谢乔玉来往的事藏在心里。
　　另一边的谢乔玉得知了魏博文考上举人的事狠狠的生了一场气，家里的奴仆捡了板栗，今晚做板栗鸡，他看着厨娘做的板栗鸡，伸出了自己的筷子。
　　他在庄子上待不了多久了，谢微暇要出嫁，他和谢老夫人都要回县城去，一想着回去要面对谢微暇的耀武扬威，谢乔玉就把口中的鸡肉咬得更深。
　　“管账你觉得有何难度？”谢老夫人问道。
　　谢乔玉立马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管事的我不清楚跟脚，不知道他们的品性如何，还有账本，我的算术太差了，有的糊涂账根本算不明白。”
　　家中请来的夫子教的是女红和闺阁的事情，哪会教你管账的事，这一般是由当家主母来教。
　　“让刘嬷嬷指点你。”
　　“谢祖母。”谢乔玉眼睛一亮。刘嬷嬷是谢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跟着谢老夫人多年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有了刘嬷嬷的教导，他一定能学会算术。
　　谢老夫人看这傻哥儿还在香喷喷的吃板栗鸡，一张漂亮的脸上还不知道愁是何滋味。谢微暇嫁出去，谢乔玉估摸着也不远了，谢乔玉年后满十六岁，该是找人先定下亲事，在家中待嫁几个月看好日子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
　　她认识几个恰到年龄的少年郎，家中有些薄产，只是并非官身，最高的一个身份也是一个商户。这个商户家中有钱，府上有两名侍妾，正室之位还空着，家里的老夫人同她交好，也极为重规矩。
　　谢乔玉嫁过去就是当家夫郎，比起做什么劳子的妾好多了。
　　“你可有喜欢的人？”谢老夫人冷不丁的问。
　　“咳咳咳咳……”谢乔玉被卡住了，急忙喝了一杯茶才缓过来。
　　“祖母为何这么问？”
　　“微暇嫁出去了，你也不远了，我看你那嫡母不会给你嫁个好人家，想先探探你的口风。你要记得，不管是多大的富贵，要当了正室才是好的。”
　　这个是自然，谢乔玉才不去给人当妾。他见谢老夫人对他有真切的维护之情，心里也很感动：“祖母，我是不会去做妾的。”
　　“我挑了几个人选，你可以去看看。”
　　谢乔玉心里早已打定了注意，不过心里还是好奇，想听听谢老夫人给他找了什么亲事。
　　谢老夫人说道：“一个是谢家的远亲，家里开私塾的，考中了秀才但野心很大，连着几次考举人都没中，家中亲戚很多，薄产几许。”
　　“长相呢？”
　　谢老夫人沉吟：“怕是有些壮，毕竟他是读书人，在家中也是娇养的儿郎，只需要读书就好，家中的事情一概不问。”
　　谢乔玉瘪瘪嘴。
　　“另外一个是商户之子，家中有两位侍妾，长相尚可，性子很温和，家中有他母亲坐镇，他十分孝顺，不会忤逆他的母亲。”
　　这个不是什么只会听他娘的，性子还软，要是婆媳关系处不好那这个男人一点用也没有，而且还有两个侍妾了。
　　谢乔玉垂眼不说话。
　　“还有一个是药铺老板的儿子，家中富有，长相俊美，有不少的哥儿姑娘喜欢他，他也懂医术，后院干净。”
　　按理说这个人是最好的，谢老夫人也颇为看好这一位，谢乔玉疑声问道：“为何他如此受姑娘，哥儿的喜欢？”
　　“……该是自身的魅力所在。”
　　“这些姑娘，哥儿是不是都去他药铺救治过？”哪有无缘无故的受欢迎，大启朝对哥儿的管束不严，但不会在出嫁前就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得如此明白，更何况还被聊做是谈资，用来彰显自己的魅力。
　　万明霁懂他的心意，却并没有逾矩，守礼的很。长相俊美非凡，从来不自傲。从富贵人家落入乡村也不改其志向，反而侃侃而谈，不卑不亢。家中还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又爱护弟弟，一看就是一个良善之辈。
　　谢知又常说万明霁的想法比他们高多了。
　　“祖母，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他家以前富贵遭遇大难变成了穷人，但他一直读书很努力，深得同窗的好誉，爱护幼弟，撑起整个家。对待刻薄他的人也能及时反击过去，你认为这样的人如何？”
　　谢老夫人叹息：“该是可惜了这般好儿郎，只有给他一个机会，怕是要狠狠抓住，一鸣惊人。”
　　谢乔玉激动起来：“就该是一鸣惊人！”
　　“这和你嫁人有什么关系？”谢老夫人说道。
　　“祖母，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强，此人没有夫郎，要是……”
　　谢老夫人骤然起身：“胡闹！”
　　“祖母乏了，你先退下。”
　　谢乔玉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欲言又止分明还想说道说道。
　　他想说，他现在嫁给那人就是糟糠之夫，他住在村子里，都是一个夫郎，都没有其他的，以后富贵了，要是负了他这个糟糠之夫，他的名声要坏。
　　瞧见谢老夫人的样子，谢乔玉小心翼翼的退下去。
　　整个庄子的人都是谢老夫人的，她还不知道穿了她丈夫衣服的人是万明霁，再结合谢乔玉所说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富贵之家落魄，这一点符合那个万明霁，其余的哪点和谢乔玉所说的对应上了。真是鬼迷心窍！
　　“老夫人别气，三少爷还年幼，分不清好坏。”刘嬷嬷安慰道。
　　“他不知？万家还在村子里住着，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好的。万明霁也是出名的败家子，没有什么可说的！”
　　谢老夫人虽这般放话，到底是把万明霁放在心上了。
　　*
　　一月过后，田地丰收了，万明霁的农家肥闯出了名声，田地间称粮食，万家的地产量增加了五分之一，可比小瞧这五分之一，古代的农田还是和现代的农田有区别，再加上农家肥也不如现代，才浇灌了一个月就有如此成效，要是从插秧苗开始就浇灌农家肥，那不是产量还要翻一翻。
　　“可喜可贺，这亩地产量两百斤！”里正的手都在颤抖。
　　众人哗然。
　　“两百斤！”
　　“我的天啊，要是全用上万明霁的农家肥，那可不是要多出好多粮食！”
　　“这难道不是神仙教的？”
　　“这谁还敢说他不懂种田，而且他们家的农具和我们家的也不一样，似乎是要快上一些！”
　　……
　　处于舆论中心的万明霁在山上射中了一只野鸡，他昨日做的陷阱捉了一只小羊羔，正好养在家里可以喝羊奶。
　　这样的羊奶该给谢乔玉来一碗，他还在山上捡到了野鸭蛋，一并送过去。


第19章 回府
　　万明霁带着野鸭蛋和小羊羔下山，他边走边思量自己的策论。回到家中把小羊羔栓在院子，心中想到是时候找两条狗来养着，当看门狗。
　　羊奶的腥味很重，万明霁先要把腥味除去。他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挤羊奶，被小羊羔愤愤不平在衣服上踢了几个脚印。
　　家中还储存了一些绿豆，绿豆和羊奶同煮可以除羊奶的腥味，再把绿豆过滤羊奶的腥味就少了很多。
　　万修月和万修白打外面回来闻到一股奶香，再看见栓在院子的小羊羔就蹲下去摸它身上的毛。
　　“大哥，你煮羊奶啊。”万修月问道。
　　“煮好了，你们要喝自己拿碗，我先出去一趟。”万明霁把羊奶装在罐子里，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背上背篓，把野鸭蛋和罐子小心放好。
　　“哎……”万修月还要说什么，万明霁已经走远了，他说道：“大哥走这么急做什么？”
　　万修白摸着小羊羔的脑袋笑着摇摇头。
　　*
　　谢乔玉想一出是一出的，他让小云给他弄了几棵桃花树苗想要栽种在院子上，他现在正拿着锄头挖地。
　　脸上和手上都是泥巴。
　　姚禾拿着锄头跟着谢乔玉刨了几下。
　　“少爷，要不让他们把坑挖好，您扶着树种下去？”姚禾建议道。
　　“这样种树还是我自己种的吗？”谢乔玉黑眸瞪了姚禾一眼，他饶有兴致的挖地，浇水，把泥巴按得严实，还用脚多踩了几下。
　　以往风流姿容，宁江县有名的大美人穿着布衣，低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像是珍珠一样白，鼻尖染着灰色的泥巴没有半点大美人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也同样引人注目。
　　“还有一株呢。”
　　谢乔玉把桃树苗搬了过来，听说种上桃树会有桃花运，而且桃花也可以拿来做胭脂，他喜欢桃花的味道。
　　谢乔玉把小树苗种下，在院子还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对椅子，上面还有糕点。谢乔玉把这个院子当做了是自己的家，自然是打理得条条理理。
　　他把头发仅用发带把头发高高的束起来，拿出罐子来碾压花瓣。在池塘边还有几个鸭子摇摇摆摆的缩在水中，发出咕咕的声音。
　　“三少爷，外面有人找。”小云跑过来偷风报信。
　　“快，把我做的食盒拿过来。”谢乔玉又做了桃花糕。
　　万明霁在外面等着，拿着自己的羊奶罐子和野鸭蛋，看见越来越近的人影，他手心有些发汗，心中有些情怯。
　　但很快那一瞬间的情怯的消失了，他说道：“乔玉，这是我们家煮的羊奶，还有我在山上捡到的野鸭蛋，想着就给你送来了。”
　　他无论何时何刻，脊背总是挺着直直的，唇角含着笑。谢乔玉在丧礼上见过他打架的时候，嘴角的笑漫不经心，现在却含着暖意。
　　他心中一跳，猛地低下头。
　　“我也给你带了东西，拿好了。”谢乔玉伸出手不客气的给他。
　　谢乔玉接过万明霁的东西，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我们去外面说话。”
　　万明霁拿着食盒也没有意见，他跟在谢乔玉身后，突然走上前去和他并肩在一起，想到对好兄弟的做法，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揽住谢乔玉的肩膀。
　　手臂伸在半空就僵住了。
　　在大门口小云看见这一幕发出一声惊呼，这一声惊呼还闷在了口里，姚禾恶狠狠的捂住他的嘴巴：“不要乱说话。”
　　小云连忙点点头。
　　万明霁没想明白但他觉得谢乔玉是哥儿，要是他揽着他的肩膀有些别扭，可都是男子。
　　“万明霁，过不了多久，我要回县城去了。”谢乔玉抱着羊奶罐子看对面的人。
　　“回去也好，你爹娘会担心你的，县城的东西总比庄子上的好。”万明霁手指一顿，以后在庄子上看不到谢乔玉。
　　谢乔玉：“……”
　　你是木头做的吧？！
　　“县城的东西比庄子上的东西好，但人没有庄子上的好。”谢乔玉意有所指。
　　“要是别人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我。”万明霁从他的话中觉察到不同的意味。
　　谁是这个意思了？但是……谢乔玉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羞答答的低下头。
　　“谁说这个了，你也不能一直打架啊。我，我不要你出头。”谢乔玉眼眸涟漪，认真的说：“打架都会受伤的。”
　　之前他见过万明霁的手中的血迹，不想他受伤。
　　时间有一瞬的暂停，远处的青山，影影倬倬。万明霁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心尖有些酥软，好像骨头都软了，他想跟个软骨头一样，心头也热了。
　　“不会，你不用担心我，我不只会打架。”万明霁轻声说。
　　这种感觉，比起兄弟的关系更加要奇怪，万明霁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太快了，心脏一抽一抽的。他看得清楚谢乔玉的眉眼，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他恍然发觉谢乔玉是一个比明星还要好看的人，不管他穿着什么衣服，他就是很好看。手中还提着食盒，万明霁能猜到食盒里面会有什么，会是桃花糕。
　　“我在县城里也很好，你别担心。”谢乔玉未曾想到万明霁这般直白，他羞红了耳垂，一时之间不敢看万明霁。
　　哪个郎君这般盯着人看，万明霁也真是的，还要做一个书生就不要喊打喊杀的了，他到底懂不懂啊。这样喊打喊杀的，谁愿意嫁给他。
　　过得好么？万明霁心中念了念。
　　他想到谢乔玉在家中是庶子，其实他在学堂上也听了不少谢乔玉的闲话，毕竟谢乔玉的美名在宁江县远播。
　　“我该回去了，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被人压下去了，争取拿第一。”谢乔玉勾着手指鼓励他。
　　拿什么？
　　什么拿？
　　万明霁心头的热突然一凉。麻木了。
　　“我回去了，别看我了，我最近都没打扮好。”谢乔玉想到自己乡下哥儿的打扮，心中无言。
　　谢乔玉自认为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回到庄子上拧开羊奶罐子，喝了一口，羊奶的腥味没有味道反而有淡淡的清香。
　　他抱着羊奶罐子。
　　姚禾就看见他家少爷几口把罐子都喝干净了。
　　姚禾：“……”大嘴巴吧？
　　“鸭蛋蒸熟了吃，我一个人吃。”谢乔玉叮嘱道。
　　谁差一个鸭蛋啊？没有人争。说起来这个万公子也太抠了。
　　谢乔玉躺在软塌上，万明霁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早就已经进了他的肚子里了，虽然没有观赏性，不过挺实用的。
　　毕竟死兔子也不是随便人能送出来的。
　　“他说要为我打架，为我出头。”谢乔玉越想越脸红，开心的摇晃着双腿，兴奋的捶了捶软塌。
　　姚禾小心回话：“少爷，你不是最不喜欢莽夫了吗？”
　　“他才不是莽夫。”谢乔玉不服气：“他有勇有谋，而且你看他长得瘦瘦高高，俊朗俊朗的，是一个莽夫吗？”
　　不是，这跟长相有什么关系？
　　姚禾脑子发晕，有些痛苦。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收拾东西，我们要回县城去了。”谢乔玉没什么想带走的，就把衣服首饰带着走，再嘱咐小云照顾好他的树苗。
　　姚禾坦诚：“少爷，我就几件衣服。”
　　主仆两个人一样光棍。
　　谢乔玉坐起来拿着自己的工具摇头晃脑的碾碎桃花瓣，心情很好的样子。
　　“嫁人什么感觉？”
　　“少爷，我还没嫁过人。”
　　谢乔玉觉得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很笨，他说：“没嫁过可以想象。”
　　姚禾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要是少爷给我指一个，我就嫁给他。”
　　“要你自己喜欢的，我才不乱点鸳鸯谱。”谢乔玉叉腰。
　　“回去就要看谢微暇的脸色了。”谢乔玉越想越气，心里还有些不平觉得老天爷真不长眼，让魏博文又中了举人，反而让万明霁还要等三年。
　　在庄子上过了几日，谢老夫人就带着谢乔玉要回县城了，谢乔玉知道要回去，昨晚就熬夜和姚禾聊天，第二天就在马车上补觉。
　　回到宁江县，谢老夫人拍了拍谢乔玉的手：“下车了。”
　　谢乔玉又恢复了自己的装扮，穿着华服，带着发簪，步子款款的下车，摆出一个官家哥儿的范。
　　要不是谢老夫人在庄子上看见谢乔玉掉进泥坑的样子，她也无法跟眼前这个哥儿相比较。
　　谢远在县衙上忙，谢夫人和谢微暇等着谢老夫人，谢夫人十分恭敬，谢微暇看见谢乔玉下车了，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好了，先进去。”谢老夫人说道。
　　“是，娘。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微暇的婚事还有三日，姑爷也从京城赶回来了。”谢夫人温顺的说道。
　　谢微暇落后谢夫人一步，压低了声音：“魏哥哥真是了不起，现在已经是举人了。”
　　谢乔玉敷衍：“哦。”
　　“我以后是举人夫郎，你以后会嫁给什么人呢，还是我娘说了算。”谢微暇笑道：“你说庶子怎么比得上嫡子，魏哥哥选择我是明智之选，要是你，你能让魏哥哥去京城吗？你有一个嫡亲的举人哥哥吗？”
　　“离我哥远一些，我才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你算个什么东西？！”谢微暇颇看不惯谢乔玉缠着谢知，谢知是他一个人的兄长，跟谢乔玉有什么关系。
　　谢乔玉：“你和魏博文的事到底是什么，你心里自己不清楚吗？”
　　“那又如何，我们就要成亲了。”谢微暇满不在乎。
　　“谢乔玉，你阿爹被我娘压着，你也别想越过我。”
　　谢乔玉镇定下来，他扬着一抹笑：“以前我和魏博文通过信，你要是惹怒我了，我不介意把这些内容公之于众。”
　　“谢乔玉，你……”谢微暇脸色大变。
　　“谢微暇，能被你抢走的男人未尝不会被别人抢走，魏博文对你有多喜欢，我可看不出来。”谢乔玉轻声说。
　　“谢乔玉，你个……”谢微暇大怒。
　　“少爷，三少爷是故意激你！”谢微暇身边的小厮连忙拦住他。
　　“你们两个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谢老夫人冷声。
　　谢乔玉和谢微暇不敢说话，谢微暇气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谢乔玉大卸八块。谢乔玉看见谢微暇的架势，立马溜到了谢老夫人身边。
　　吃完饭后，谢夫人和谢老夫人还有话要聊，把谢微暇也留下了，谢乔玉去找自己的阿爹。
　　“和老夫人在一起如何？”
　　“学了不少东西。”谢乔玉觉得住在庄子上很快活。
　　陪着阿爹说说话，谢乔玉躺在床上有些抑郁，要是他真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还好，可偏偏他在乎得要死。
　　他在乎荣华富贵，在乎功名利禄，他想压过谢微暇。说他对魏博文有多少感情，那倒没有，只是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又要让谢微暇得意了。”
　　而且谢微暇今天说的谢知是他第一个人的哥哥，谢乔玉心里也明白，他就是想要一个爱护他的哥哥。
　　他喊叫过万明霁哥哥，但万明霁做不了他的哥哥。
　　另一边万明霁在屋子里看书，有村民走进来向他请教农具的事，他看见万家割草的家伙，推着车没到不会儿就稻子就倒下了。
　　“田里的水要放干，不然车很容易陷下去。”万明霁把自己做的割草车给村民看：“我左边用了二十五把镰刀，右边也是二十五把镰刀。因为我测量过我们插秧的距离，所以这几把镰刀都是按照距离来割的，这边有一个收缩，可以把把手伸长缩短，这样割稻子还是草都轻便很多。”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家没那么多钱做这个车。”村民为难道。
　　“这个好说，可以让里正组织乡里，每家每户出点钱算做公用。”万明霁说道。
　　村民一想这可是个好办法，立马站起来：“万小子，我先去找里正！”
　　“好说。”
　　村子里都为了秋收忙碌起来，万明霁也不例外，他去庄子上看了一眼，得知谢乔玉已经离开了，他还有东西没有送出去。


第20章 他会高兴
　　谢府上因为老夫人回府热闹了一阵子，但这段日子最重要的还是谢微暇的婚事。魏博文是举人老爷，谢微暇又是谢府上唯一的嫡哥儿，在嫁妆上面谢夫人费了不少心神。
　　夜晚，谢远已经连续半个月留宿在谢夫人院子里了。
　　谢夫人躺在床上，摸了摸谢远的胡子：“老爷，微暇嫁出去了，乔玉也要相看人了。”
　　“嗯，你多留意留意。”谢远有些犯困。
　　他最近在宁江县很是风光，宁江县考上了二十个举人，其中有一个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是他的儿婿，这让谢远的脸上很有面子，不然他也不会频繁留宿在谢夫人的院子里。谢夫人生了两个好孩子，谢远心里很是得意。
　　“我会好好相看，乔玉这孩子长得好看，定能说个好婚事。”谢夫人心中早有成算，谢乔玉这身皮子该是嫁给官员当妾室拉拢官员，到时候还能为谢知和魏博文的前途使一份力气。
　　她心中早有人选，正是谷郡吏目，专职人员的调配。这位林吏目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前不久刚死了妻子，现下府上还差一个贴心人。谢乔玉嫁过去就是正室夫郎，比谢微暇嫁得还要高，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愁了。
　　谢夫人早就同林吏目的亲戚聊上了，等谢微暇出嫁了，林吏目来宁江县办公务时，就可以看谢乔玉的容貌要是满意就可以上门提亲。
　　都这个年纪了娶个夫郎不就是图个年轻嘛，谢乔玉正好适合，而且长得也是风姿卓越。
　　在官场上有个人帮衬着，还是弟夫，谢知和魏博文在仕途也好走。
　　谢夫人越想越满意，只需要谢乔玉听话，一切都触手可得。
　　*
　　十一月初六宜出嫁的好日子，谢府上到处挂满了红绸，丫鬟们来往匆忙，宁江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谢府上吃喜酒，流水席要摆上三天，就是县城中的乞丐也能在谢府讨北酒喝。
　　谢府宗亲的人也来了不少，个个笑容满脸的坐在谢微暇的闺房里，打趣着要出嫁的小哥儿。
　　谢微暇一身红衣，谢乔玉跨越门槛进来还听见历来对他刻薄的婶婶们正在恭维谢微暇。
　　“微暇今天真漂亮啊，我看见姑爷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举人老爷，你们两个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要是微暇找了一个举人老爷，这举人老爷还和谢知是同窗，以后进了官场也能相辅相成，一家出了两个举人老爷！”说话的人语气泛着酸意。
　　谢微暇唇角翘起，听着这些话也不反驳，心里自得。以后要是当上官夫郎还不知道这些人要如何恭维他。谢微暇看见谢乔玉连忙招手：“三弟，来这边坐。”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了在门口的谢乔玉，有人心中赞了一声谢乔玉这一身也是好看的。
　　谢乔玉看见谢微暇眼底的得意，把心思放平，给各位长辈行礼这才款步坐在椅子上，语气温软：“二哥，今日出嫁真是让我太难过了，以后我在府上就见不到二哥了。”
　　谢乔玉拿着帕子假意的擦擦眼泪。
　　虽说哥儿出嫁是要哭一场，别了家中的父母。但谢微暇正是得意的时候哪哭得出来，而且看见谢乔玉猫哭耗子的行径，他心里就不痛快。
　　这幅姿态做给谁看，大喜日子里看见人哭哭啼啼的，叫人看了晦气。
　　美人落泪用帕子遮脸也是美的，把坐在床上的新婚夫郎都比下去了。
　　“三弟，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还是收敛一些。”谢微暇咬牙切齿的说。
　　“二哥说得对，我这就不哭了。”谢乔玉点点头应承下来。
　　不过气氛还是被破坏了，谢微暇冷哼一声，想到自己要嫁人了不跟谢乔玉计较，谢微暇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出嫁。
　　魏博文有本事，风流倜傥，对他也温柔小意，还会写情诗，只是一想到魏博文也给谢乔玉写过，他心中就不舒坦。
　　谢家的宗亲继续说奉承话。
　　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走进来行礼：“二少爷，二姑爷已经到了，请您出去。”
　　谢知今日也穿了一身新衣，他要背着谢微暇出嫁，谢微暇盖上喜帕，被人扶着走出去，谢乔玉也随着人群一起走出去。
　　谢知站在一处，他弯下了腰，背着谢微暇朝着魏博文走去。
　　“谢知也是一副好风采。”
　　“得亏是嫡亲的哥哥，不然谁让一个大男人去背？”
　　“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谢乔玉瞧见在对面的魏博文风度翩翩的牵上了红绸，他的目光掠过魏博文，看见谢微暇上了花轿。
　　“起轿！”
　　热热闹闹的锣鼓声，数不清的欢声笑语，人人赞颂魏博文的学识，谢微暇找了一个好相公。
　　“乔玉，你怎么愣着不说话？”薛家和谢家交好，薛宣也是来喝喜酒的，一看自家好友站在门口，魂还不知道飞哪去了。
　　“薛宣气死我了。”谢乔玉覆在薛宣的肩膀上。
　　他就是气不过，以后他成亲的排场一定不如谢微暇，呜呜呜。
　　一定会被谢微暇嘲笑。
　　“别气了，早晚的事，以后你相公会更好。”薛宣安慰自己的好友：“别怕嘛，你还愁找不到好郎君嘛。”
　　“我要找个压得住魏博文的。”
　　薛宣咂咂嘴：“那有点难度，宁江县这次考了二十个举人。”
　　谢乔玉想到万明霁心气顺了顺，毕竟万明霁比魏博文长得好看，还对他是真心的，学问这事还有两年多。
　　“我们去吃点好。”薛宣转移话题想着吃席。
　　谢乔玉：“……”
　　谢家的流水席摆了三天，宁江县的乞丐们蹭了三天的饭，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宁江县的官吏们也要出发去收粮食了，不然时间晚了天气冷得很，谁也不愿意去乡下去。
　　在城里会收银子的税钱，在乡下就是收粮食和布匹，这些在户籍上都分得明明白白。谢远也是管税钱的，他这几天一直住在衙门里，只有等谢微暇回门的时候才回到谢府上同魏博文和谢微暇说说话。
　　谢乔玉眼不见心不烦，谢微暇那日回府他跟着吃了一顿饭就没露面了。
　　倒是谢微暇的新婚郎君魏博文暗地里看了好几眼谢乔玉。
　　魏博文给谢微暇夹菜，看得出两个人刚成亲十分的柔情蜜意，谢微暇红了脸颊。
　　“岳父，我不久就要上京去了。”魏博文说道。
　　会试在一月，他娶了夫郎，该是好好努力考取功名，这次乡试考了九十多名，魏博文对这个名次并不满意。
　　“本应如此，微暇就留在魏府，免得吵闹了你。”谢远很赞同的说，姑爷上进，他心里也欣慰。
　　“爹！”谢微暇还想跟着魏博文一起上京城。
　　“别胡闹，考取功名的事最重要，等博文以后出息了还没有你的好日子过吗？”谢远吹胡子瞪眼。
　　谢夫人也扯住了谢微暇。
　　“多谢岳父岳母，就是委屈了微暇，才嫁给我就要经历离愁之苦。”魏博文语气自责。
　　“哪是你的错，以后的日子你们小两口好好过就成了。”谢夫人脸色一缓。
　　魏博文瞧见谢微暇有些难受，连忙说了几个笑话把他逗开心了。
　　“你上京城不能带哥儿去。”
　　魏博文讨饶：“我贴身的小厮都是男的。”
　　*
　　谢乔玉在院子里做胭脂，剩下的桃花瓣打算泡澡。他点了点自己的银子，已经有一百五十两。
　　冯苏给他的首饰盒他没有动。
　　“我该给万明霁送点实惠的东西。”谢乔玉觉得万明霁在临水村，该是差些书本。他也不懂他们考试要用什么书。
　　“姚禾，你跟我一起去书店逛逛。”
　　姚禾心想难道又有新的话本子了，他美滋滋的应下。少爷看完话本子他也会看，他最喜欢带图画的话本。
　　两个人来到书店，书店老板看见是两个哥儿见怪不怪。
　　“两位客人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招呼。
　　“有男人最喜欢看的书吗？”谢乔玉谨慎的问道。
　　……？
　　店小二的脸有点僵。
　　“客人需要什么样的书？”
　　“读书人最喜欢看的，能应付考试的书。”
　　店小二吓一跳才发觉是自己误会了，他连忙带着谢乔玉走到一侧的书架上：“客人，这里都是。”
　　谢乔玉一眼就瞧见了最厚的那一本，他心想厚的一定是最有学问的。
　　店小二把砖头重的书拿了下来，谢乔玉痛快的付钱了，姚禾拿着书一个踉跄。
　　“万明霁一定会开心的。”谢乔玉想到万明霁会高兴，他也高兴起来。
　　把书搬回闺房里，谢乔玉有些好奇，他打开了这本书，谢府自然是请人教了他们认字，谢乔玉看得津津有味。
　　姚禾小心翼翼，眼中含着崇拜：“少爷，你看懂了？”
　　“没有啊，就是看不懂才觉得很有学问。”谢乔玉很坦诚。
　　姚禾：“？？？”
　　“读书会让人平静，大哥说得对，我以后也要多读书。”谢乔玉煞有介事的说。
　　他买完书，花了一笔钱，心里很痛快，这就是读书的乐趣所在。
　　姚禾提醒：“少爷，你的书拿反了。”
　　谢乔玉啪的一声关上了书。
　　*
　　宁江县收粮食很快就收到了临水村，里正早就把粮食准备好了，还给官吏们塞了一笔钱。
　　“大人，临水村的粮食都在这上面。”
　　官吏们照着户籍一个一个对人头。
　　“你们村子今年收的粮食多了不少。”小吏比对了去年的收成，语气有些惊讶：“特别是这户万姓的人家交了不少粮食。”
　　里正笑得合不拢嘴：“都是老天爷赏饭吃。”
　　官吏不置可否，其他几个村子就没那么多的产出，都是同一片天还能区别对待不成？
　　“大人，其实是万小子自己做的农家肥对能增产，还有一些农具也让我们的速度变快了。”里正也不卖关子。
　　“这人叫什么？”
　　“万明霁。”
　　“这个名字好熟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小吏拍了拍里正的肩膀，堆着笑脸：“粮食收得对，你我都有好处。”
　　等官吏们走了，里正还带着笑，他们村子是收粮食收得最多的村子，以后县城里有了好处一定也会先紧着他们村子。
　　里正提着一些菜去了万家，万明霁不能吃肉喝酒，他只能提着自家种的菜。
　　“明霁在吗？”里正以前对万家回到村子里不看好，现在觉得这个年轻人心里很有想法，不是池中之物。
　　万明霁边喂鸡边拿着书看，泛白的衣服边角露出手腕。
　　身姿修长的站在一处，他笑道：“里正找我什么事？”
　　“你说的要修路，我给大人们提起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到。”里正说道。
　　县城里每年
　　喃風
　　都会拨下经费给村子里，有多有少都开在县城里得不得脸。大启朝外面还有战乱，南边还在闹饥荒。
　　“在乡下修路不是一时之快，这可能需要几辈人的努力，现在里正有这个心思就好。”
　　万明霁引出修路是为了后面的话：“我们可以先修水渠，这才是对农事最有利的。”


第21章 生辰
　　谢府没了谢微暇，谢知也上京赶考去了，恐怕过年也不会回来了，谢知在县衙里忙着，整个谢府一下子走了三个人冷清下来。
　　谢乔玉越发的自在起来，家里就他一个小辈，他每日去给谢老夫人请安，再去陪着阿爹聊聊闲话，没了谢微暇的冷嘲热讽，暗中使袢子他过得不知道多快活。
　　“乔玉，你生辰想吃什么，我下厨给你做。”冯苏的身子好了许多，只是容貌还是憔悴，他笑着问谢乔玉。
　　谢乔玉的生辰是在过年的正月初二，本来该是一个好日子，但谢家过年的时候来往的人很多，谢乔玉又是一个庶子，府上根本就不会关心他的生辰，往往会被人忽略。要是生辰在其他的日子还好，家里人还没有那么忙，可偏偏是在过年的时候。
　　“就跟以前一样煮一碗长寿面就好了。”谢乔玉倒是不在乎。
　　“你已经十六岁了。”冯苏感叹，他性子柔弱，谢乔玉的性子却意外的刚烈，这样也好不会被人欺负。他想要好好的给谢乔玉的生辰办一场，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也好。
　　等谢乔玉走后，冯苏就叫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去采买东西。
　　谢乔玉小时候倒是被谢远宠了几年，毕竟小时候长得可爱，谢远对冯苏也有感情，哪像现在就成了一个负心汉。
　　他见过谢微暇过生辰的排场，谢远给他办了生日宴，邀请了宁江县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很多宗族的亲戚也为谢微暇来添礼，说不嫉妒是假的。
　　以后等他当了当家夫郎，生辰一定大办特办。
　　谢乔玉重整旗鼓，他把庄子上的账本带回来了，自己一个人琢磨，还会去谢老夫人院子里找刘嬷嬷请教。
　　“三少爷的进步很快，只是算术这方面还要多学学。”刘嬷嬷委婉的指出。
　　“我算术学得不精。”谢乔玉有些苦恼。
　　谢老夫人看了谢乔玉一眼，把一本书给他：“回去多看看。”
　　“谢谢祖母。”谢乔玉拿着书，心中还是叫苦不连，他看见这些数字就想睡觉，只能狠狠的下功夫了。
　　“过几日是你的生辰，我在府上抽不开身，这是送给你的。”谢老夫人示意刘嬷嬷把自己的生辰礼物给谢乔玉。
　　谢乔玉：“我……”
　　“祖母，你真好。”谢乔玉眼睛亮晶晶的。
　　“下去吧，算术这么差以后怎么当当家的夫郎。”谢老夫人嫌弃道。
　　刘嬷嬷笑着把盒子递给谢乔玉，谢乔玉抱着盒子轻快的应了一声，祖母说的是当家夫郎，祖母也认为他可以做当家夫郎。
　　这可能是他十六岁以来最好的肯定了。
　　谢乔玉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心里眼里想的都是祖母喜欢他，祖母认可他。
　　回到院子里，姚禾也把卖的胭脂拿回来了：“少爷，胭脂卖了不少银子，卖了二十两。”
　　姚禾也纳闷，胭脂还是以前的胭脂，就是外面装胭脂的壳子换了一下。
　　“太好了。”谢乔玉美滋滋的把银子收好。
　　“少爷为什么会卖贵这么多？”
　　“万明霁送了我一罐羊奶，还有修白给我送了水壶，我想这些外表都很好看，买胭脂的人大多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我把胭脂的盒子做得精致一些，拿在手中也赏心悦目，她们自然乐意花这个钱。”
　　谢乔玉抱着谢老夫人给的生辰礼物，打算到了生辰那日再打开。
　　*
　　万明霁在屋子里想到谢知无意识告诉他的事，那时候他们正在谈自己的年纪，万明霁才十八岁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谢知谈到了谢乔玉是他们家最小的一个，生辰好似就在这几日。
　　他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想怎么给谢乔玉送一份礼物。
　　不管是兄弟过生辰，还是其他的，他总要送礼物才对。谢乔玉是县丞的儿子，该是什么都不差，他能送什么？
　　理科生的头好痛，好像没有脑子。
　　万明霁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他问过了万修月和万修白，他们的答案都不让他满意。
　　次日一早，万明霁跟李云说道：“娘，我回县城有些事要办，办完就回来。”
　　“早点回来，顺便买点年货。”这是万家在临水村过的第一个年，李云还是希望办得漂漂亮亮，一家人整整齐齐。
　　家里不能吃肉菜，但骨头汤总喝得，再买些瓜果，买叶子牌守夜打牌，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
　　过年的时候瓜果点心铺子卖得最火爆，还有卖鞭炮和烟花的地方人也很多，万明霁在烟花铺子买了不少的烟花。
　　他干净利落的付钱把烟花带到了清水巷。
　　然后把烟花拆下来了。
　　烟花一般有两层，一层是外筒，还有一层内筒是用来引爆的。外筒把内筒送上天在空中引爆内筒。烟花里面会有光珠，光珠的不同排列方式可以变成不同的形状，其中樱花的形状是最常见的。
　　烟花的不同的颜色就是不同的化学元素，铜是蓝色，铅是红色，钠是黄色等，烟花中的小闪光需要铁粉和磷粉来做。
　　这些在古代还寻得到，万明霁提前几天来到县城正好把这些做好。把烟花炸成花这个很简单，但是把烟花炸成字就有些难度了。
　　他需要计算烟花发射的角度，高度，还有光珠相互之间的距离。
　　万明霁拿出自己的草稿纸，开始排列计算，草稿纸上立马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
　　拆了的烟花凄凉的在地上。
　　*
　　谢府
　　正月初二正是亲戚来往频繁的日子，谢夫人跟夫人和夫郎们说话，谢远带着人一起谈天说地，谢微暇也回到谢府陪着谢夫人。
　　“快！这道菜该上了！”
　　“这边的茶壶没茶了，你快去换一壶！”
　　“刘公子的衣服沾了茶水，快带刘公子去换衣服！”
　　谢府的人忙得团团转，每个人都不敢放松心神，府上来的都是老爷的客人和亲戚，这可马虎不得。
　　“谢知没在家过年，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宴席上有人感叹道。
　　谢夫人端着菩萨的慈祥脸庞：“他学问还做不好，要好好做学问，过年倒是其次的。”
　　谢微暇一瞧宴席上没有谢乔玉在，心中立马就有了计较，该是父子两个人都在院子过年了。
　　这样的过年的接待宴客，庶子和妾室来了没甚么大作用，谢微暇的嘴角翘起。
　　宜居院
　　冯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把长寿面放在谢乔玉的位置上。
　　谢乔玉低头吃长寿面。
　　“这是阿爹给你做的衣服，还有买的首饰。”冯苏让谢乔玉穿上新衣服，再戴上发簪，谢乔玉转了一圈，冯苏眼中含着泪。
　　“好好好，乔玉就是长得好看。”
　　“谢谢阿爹，你也吃菜。”谢乔玉带着笑给冯苏夹菜。
　　姚禾也送了自己做的荷包给谢乔玉，谢乔玉笑道：“这个花样很少见，谢谢你。”
　　姚禾脸红。
　　少爷正经起来真好看。
　　谢府外面的院子热热闹闹的，越发衬得宜居院冷清起来，姚禾为谢乔玉愤愤不平。少爷也是老爷的孩子不是，生辰过成这样，老爷从来也不会打发个人来瞧瞧，真是偏心。
　　姚禾郁闷的站在外面，给冯苏和谢乔玉单独相处的地方。
　　天色已晚，有人在外面放烟花。
　　姚禾抬头去看。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嘭”的一声，一飞冲天，在天上炸开了花，四处扩散，它竟然有五层烟花，还是不同的颜色，有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姚禾被惊住了，喃喃自语：“天啊。”
　　“少爷快出来看烟花！好多颜色，有五层！”姚禾兴奋的喊道。
　　整个宁江县的天空上只有这一朵烟花发出了五种颜色，闪光漂亮，天空上所有的烟花都在它的面前黯淡下来。
　　它就是像是月亮是最明亮的，而周围的烟花都是星辰，全部沦为它的点缀。
　　谢乔玉和冯苏走出来。
　　天上的烟花还在放，不同的形状，不仅仅只是他们放的寻常的形状，有桃花的形状，有银杏树叶的形状，有扇子的形状，各种各样的应接不暇。
　　谢乔玉的眼底倒影着烟花的形状，他眼睛亮晶晶的：“好漂亮啊。”
　　能在自己的生辰看见这样的烟花，也算是托了别人的福气。
　　谢府大院的人也惊得站在外面看烟花。
　　“好大的手笔，我还从未见过五层的烟花，还有这么多的形状。”
　　“不知道是何人在放烟花，太好看了，怕是整个宁江县都看着着烟花。”
　　“我怎么感觉这烟花距离谢府很近？”有人说道。
　　整个宁江县确实被惊动了，有的正在吃酒的书生还对着烟花作起诗来，街上的人纷纷抬头看烟花发出赞叹。
　　谢乔玉看够了烟花正要回去。
　　一声“嘭”的声音响彻云霄。
　　所有人看着天上的烟花排列成了字。
　　那是一个“谢”字。
　　“这烟花还……还能炸出字来吗？！！！”
　　烟花还在继续放，又是一个字。


第22章 他干嘛
　　那是一个“乔”字。
　　谢微暇抬头看天上的烟花握紧了手指, 脸上的笑意也僵硬了，烟花却如他心中猜想的那般显出了后面的另一个字。
　　“玉”。
　　“这连在一起是谢乔玉！！！”在大街上有人惊呼起来。
　　“这是三少爷的名字，好大的手笔！”有的丫鬟眼中有些羡慕。
　　谢夫人脸色难看, 很快就掩下去，谢远看着天上的烟花, 他刚才还在想是什么字, 没想到是自家哥儿的名字。这是何人做出来的？
　　宜居院
　　“少爷，是你的名字！”姚禾脸上满是笑意。天啊, 怕是全宁江县的人都知道有人给少爷放了烟花。
　　谢乔玉也望着天空，漆黑的天上炸出闪光, 五层的烟花在四处扩散, 谢乔玉还能听见外面院子的惊叹声。
　　他的心怦怦直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生”。
　　“辰”。
　　“快”。
　　“乐”。
　　一众烟花拱卫着它, 各家都轮为陪衬。
　　字迹在天空中划过, 消散。
　　随即尖锐声响起三发烟花出现在天空, 那是三株桃树, 宛如火树, 闪着红光。
　　“谢乔玉, 生辰快乐。”街上有人念了出来，念出来的人还不在少数。
　　有的小孩子拿着风车, 笑着跑着：“谢乔玉, 生辰快乐！”
　　周围的惊呼声, 冯苏眼中的惊疑都仿佛化作了虚无，他只看见自己站在外面, 天上的烟花闪着光。
　　众人呼喊他的名字,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 一圈一圈的泛着涟漪, 胃里仿佛开了一个洞，火辣辣的，有冰冷的气息从身体里抽出，有温暖的气息进来了。
　　心脏好似炸了一样，头皮发麻。
　　以往的生辰都是他和冯苏一起过，谢家早就忽略了他，而今怕是他们也在看着烟花。
　　谢乔玉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他有些茫然，有些感动，感觉心脏完全不受控制了，他想要出去把这个人找出来。
　　这个人是谁，会是万明霁吗？
　　谢乔玉稳一下心神，只会是他。
　　这是他十六岁这年的变数。
　　“少爷，这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少爷你知道是谁放的吗？”姚禾兴致勃勃的问道。
　　谢乔玉红着脸没说话，瑰姿艳逸的脸上越发的勾人心魂。
　　冯苏说道：“你们先退下，乔玉你跟我进来。”
　　谢乔玉乖乖的低着头跟着冯苏走进了屋子里，冯苏把门关上了，外面的姚禾和冯苏的贴身小厮面面相觑。
　　“坐下吧。”
　　谢乔玉坐在椅子上，冯苏瞧见谢乔玉脸红的样子，心中有了猜测。
　　“你知道是谁放了烟花？”
　　谢乔玉整理一下自己的措辞：“只是有猜测。”
　　十六年的生辰一直波澜不惊，直到遇见了那个人才有了变化。
　　冯苏叹息，他为谢乔玉得到别人看重而欣慰，也心惊肉跳。有句老话说的，男怕入错行，姑娘和哥儿怕嫁错人。有心思为你花费心神，总比冷淡你的好。
　　“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请人给你放的，剩下的我会为你们圆上。”冯苏收敛眼眸嘱咐道。
　　他是谢乔玉的阿爹，为他贺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这动静有些大，需要想一番能应付的话。
　　“知道了，阿爹。”谢乔玉应承下来，眼里还是带着笑，紫色的外袍宽大，里面的白衣勾勒出修长的身姿。
　　“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真喜欢，那就早日来提亲。”冯苏也盼望谢乔玉嫁给一个好人家。
　　“阿爹，他还是一根木头！”谢乔玉有些甜蜜的抱怨。
　　谢乔玉跟着冯苏小声的说，有些说悄悄话的意思：“阿爹你知道他第一次送给我什么东西吗？”
　　冯苏思量猜测道：“首饰。”
　　谢乔玉摇摇头。
　　冯苏继续猜测道：“点心。”
　　谢乔玉捏着自己的衣角，轻快的说道：“他送了我一只死了的野兔子，让我回去吃。”
　　“啊。”冯苏从未见过给自己喜欢的人送死兔子的，他一瞧谢乔玉脸上的笑也不知说什么。
　　冯苏开始笑起来：“这小郎君有几分意思。”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他总要问一问，把男子的情况打听清楚，男子能花心思是一回事，但要打听的还要打听。
　　谢知把他带回来认识的，在丧礼上加深的印象。谢乔玉要是真这么说有些不可取信，而且总不能说，他看见别人穿着白色的丧服一眼就看中了，那不是色中饿鬼。
　　“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丧礼也是宴会吧，谢乔玉有些心虚。
　　冯苏思量片刻，宴会上那还是身份相当的男子，他正待还要细细问一遍，门外有人敲门，是谢远身边的亲信。
　　“冯良夫，三少爷，老爷请你们去正堂一趟。”
　　冯苏应声，整理自己的服饰：“这就来。”
　　“你到了堂前，少言，让我来说。”
　　谢乔玉：“是，阿爹。”
　　*
　　谢府正堂
　　“谢乔玉，生辰快乐。”李夫人念了念，笑道：“真是好巧的心思。”
　　“费了这般力气，该是何人？怕是京城中的人都不曾看过这样的烟花。”有的夫郎泛着酸意说道。
　　这般心思一瞧可能就是一位男子，定是对人情根深种才肯费心思，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好运气遇见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堂前的客人们，夫人和夫郎想要见见谢乔玉，男子们对这烟花之法也有些意动，要是献给京城中的人，那又是拉拢了关系，得了青眼。
　　“夫人们说笑了，是不是小儿还有待商榷。”谢远挼着胡子笑道。
　　烟花就在谢府近处，还装蒜呢。谢远身边的一个小厮回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没有找到人。”
　　谢远心思转了转，在谢府附近没有看见人，该是离开了，走得这么快。
　　谢微暇挨着谢夫人坐着，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压低了声音：“娘，你可有头绪？”
　　“娘哪知道谢乔玉的烂桃花，这真是把整个宁江县都震了震。”谢夫人冷笑。
　　冯苏和谢乔玉到了堂前，两个人向谢远行礼。
　　“起来吧，烟花是怎么回事？”谢远轻咳一声直奔主题。
　　谢乔玉站在人群中，觉察到许多人在打量他，有好奇的，有嫉妒的，有惊疑的，谢乔玉低着头，伴装乖巧。
　　“是我找人做的烟花，只是这个手艺人已经离开了。”
　　“你还能找到他们吗？”谢远急忙追问。
　　“他只是我机缘巧合之下遇见的，我向他说了乔玉过生辰的事，他觉得有缘就帮忙做了烟花，我也不曾想到这竟然是一位高人。”冯苏说得有模有样，脸上还带着惊讶像是没回过神来。
　　谢乔玉心想他阿爹也是有几分戏在身上的。
　　“可惜了错过了良才。”谢远捶胸顿足。
　　谢乔玉心中腹诽，不会错过良才，以后当你儿婿。
　　堂上的人也有些遗憾，但一想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要是真能一直遇见，那这样的烟花就成了烂大街了，物有稀为贵，多了的就不稀罕了。
　　“真是这位夫郎请来的人？”有人质疑道。要是真有这般心思每一年都给谢乔玉过烟花生辰了，偏偏是今年才放了烟花。虽然冯苏的措辞挑不出漏洞，放烟花的人又跑了，但有人总觉得不对劲。
　　“我也只是运气好。”冯苏温和回道。
　　“谢三少爷有福气了，能有这么一场烟花比其他人都有好运气。”有人阴阳怪气。
　　“都是做长辈的，孩子的生辰该是送些礼才好。”谢老夫人说道：“祖母今日还忘了你的生辰了。”
　　经谢老夫人的提醒，众人都回过神来，有些不情不愿，但礼数在跟前，他们还向谢乔玉道了一声生辰快乐，现在谢乔玉的生辰闹得人尽皆知，他们还能忽略过去吗？急忙把手中有的东西都送出去。
　　看见夫人们送来的礼，谢乔玉脸上的笑意灿烂：“这怎么好意思。”
　　“小辈过生辰，我们该送礼。”
　　谢乔玉在堂前收了一堆礼物，大多是首饰。谢微暇看不得谢乔玉得意的样子，别开脸去。
　　把这些首饰全卖了，能有不少银子，谢乔玉心里美滋滋的。
　　谢乔玉把首饰带回去，冯苏见天色已晚也不去打扰谢乔玉：“明日来我这用午膳。乔玉，生辰快乐。”
　　谢乔玉抱着首饰，丫鬟们和小厮们恭敬的低头问好，谢乔玉像是踩在棉花下一样，整个人飘飘然。
　　虚荣心爆棚。
　　把首饰收好，谢乔玉拍了拍自己还在发烫的脸，越想越脸红。
　　姚禾端了热水进来让谢乔玉洗脸，一看谢乔玉眼眸潋滟，脸红不止。
　　他脱口而出：“少爷，你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谢乔玉：“……”
　　谢乔玉朝着铜镜照自己的脸，果真红得出奇，他用温热的帕子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咳，烧水了吗？我要沐浴。”谢乔玉僵硬的转移话题。
　　“早就吩咐人去烧了。”姚禾耿直的说。
　　“少爷，那烟花真是万公子放的？”姚禾偷偷摸摸，仿佛是做了贼一样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谢乔玉嘟囔了一句：“他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日子的。”
　　姚禾这时候机灵劲又回来了：“万公子偷偷打听的。”
　　谢乔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喜笑颜开：“直接问我就好了，还需要偷偷打听么。”
　　姚禾发觉他家少爷又作起来了。
　　“祖母给我礼物我还没打开。”谢乔玉催着姚禾把盒子拿过来。
　　谢老夫人给的盒子里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张铺子的房契。
　　谢乔玉，姚禾：“哇！”
　　“少爷，你发财了。”姚禾吞咽口水说道。
　　“我发财了……”谢乔玉重复一遍姚禾的话，语气恍惚。
　　“少爷你醒醒啊，你发财了。”姚禾使劲摇晃谢乔玉。
　　“要吐了。”谢乔玉回过神来，把房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铺子是卖布料的，谢乔玉精神抖擞，明日就要去看看自己的铺子。
　　姚禾把热水提来了倒在木桶里，谢乔玉褪去衣裳，一身雪白的皮肤进了雾气的木桶里。
　　“姚禾，我有些想见他了。”谢乔玉说完把自己的头猛地埋进木桶里。
　　在看见烟花的时候，他就想见万明霁了，只是他知道不能出去。
　　这个生辰好刺激。
　　他从木桶里把头抬起来，心脏还在加速的跳动。
　　“谢乔玉，生辰快乐。”大街上的孩童喊道。
　　万明霁放完烟花跑得很快，一溜烟就到大街上了。
　　娘啊，他真的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只是没想到轰动这么大，他本来只是打算在谢府附近放烟花给谢乔玉看的，没想到改良的烟花太惊人了。
　　把给谢乔玉看的烟花变成了给整个宁江县看的烟花。这时听见街上孩童的话，他一时之间很尴尬。
　　“该是哪位兄台有这个本事，啧啧啧，追哥儿追成这样。”有书生醉醺醺的说道。
　　万明霁给自己买了一份饭回到清水巷，他看着自己院子里的烟花残渣立马把它处理了。
　　他刨完饭，心想谢乔玉看见烟花了会高兴吗？
　　他有些累了趴在床上就睡着了，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
　　万明霁睡得很熟，但还有一个人睡不着，谢乔玉翻来覆去，精神很兴奋。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在床上扭来扭去。
　　耳朵通红。
　　万明霁看上去挺正经的，没想到也是一个风流人物。还在他面前装木头，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他又想到谢微暇当时僵硬的脸色，差点在被窝里笑出声来。
　　.
　　谢夫人还没有睡，她用梳子梳头发，用头油擦了擦，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打听清楚没？”
　　谢夫人打算把谢乔玉嫁给林吏目就让田嬷嬷去查和谢乔玉亲近的男子，万一要是闹起来也太难看了。
　　今天瞧见这场烟花，谢夫人心中总有些不安。她才不信冯苏的话，估计老爷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的。
　　田嬷嬷有些迟疑。
　　“让你说就说，婆婆妈妈做甚么。”谢夫人语气烦闷。
　　“夫人，我查到三少爷同二姑爷以前接触过，还有的就不知道了。”田嬷嬷压低了声音。
　　谢乔玉和万明霁接触都是在宴会，还有在庄子上，田嬷嬷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但这一件事已经够让谢夫人惊住了。
　　“你是说他们两个有私情？！”
　　这话田嬷嬷可不敢接：“估计只是认识，要么是三少爷勾引了二姑爷。”
　　“谢乔玉的心可真野，连哥夫都敢染指，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谢夫人语气不屑，胸口起伏气得不轻。
　　“林吏目的事要早日办好。”谢夫人打算尽快联系林吏目的亲戚。
　　田嬷嬷应答一声：“夫人，我会办好的。”
　　谢夫人想到以后谢乔玉嫁给林吏目后，就不能在他眼前晃荡了，林吏目比谢远的年纪还要大。谢夫人想到今日宴席上谢老夫人的话。
　　谢老夫人最不喜欢谢乔玉，不可能会帮着他的，今日只是碍于颜面才维护了谢乔玉。谢夫人吐出一口浊气，自己上了床榻。
　　这几日谢远都是在她院中歇息，今日还去了冯苏的院子里，又把谢夫人气着了。
　　次日一早，谢夫人还在吃早膳，谢乔玉急冲冲的吃完早膳就拉着姚禾出门去了。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铺子，谢乔玉昨晚就想去看看，今早就按耐不下心思。铺子的地段在城东处，算是一个中间地段，谢乔玉没让轿夫抬着他走，他自己走去城东这条路上还能了解各处铺子的情况。
　　这里的铺子五脏俱全，有米铺，成衣铺子，糖铺，点心铺子等，还有早吃铺子还在卖。
　　“这不是去洞天书院的路吗？”姚禾说道。
　　谢乔玉也把这条路认出来了，在铺子的另一端就是洞天书院，还有一排民居，有些不住在县城的人，还有从外面来求学的人一般都会在外面找房子租。
　　谢乔玉走进谢老夫人给他的布铺，布铺里面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店小二。
　　店小二一看有客人，十分热情：“客人，这边请。”
　　谢乔玉回到县城中穿的衣裳是县城里出名的铺子做的，看上去华美异常，因为是冬季一般穿着冬衣很臃肿，衣服在腰间做了设计，把谢乔玉腰身的纤细衬托出来了，腰臀的比例把握得极好。
　　反观这铺子里的布料成色老土，多半以深色为主，衣服的款式也十分老套，在县城中的夫人和哥儿们都不穿这样的衣服了，郎君们也喜欢清爽的以淡色为主的衣料。
　　“这件衣服拿下来给我瞧瞧。”谢乔玉指着一件大红色的衣袍。
　　店小二把衣服取下来给谢乔玉：“这位少爷，这件衣服很难驾驭，但少爷你皮肤很白，穿上正红色的衣裳正合适。”
　　谢乔玉不是要穿，他只是摸一摸成衣的料子。布铺不仅做买布匹的生意，还要做成衣的生意。在这条街也有很多的布铺，也难怪在账本上进账那么惨淡。
　　布料触感平滑，还是用好布料做出的衣裳，谢乔玉又把肩膀和腰身的针脚看了看，没有偷工减料。
　　“你们这里的冬衣在哪？”谢乔玉问道。
　　店小二连忙带着谢乔玉去了里间，铺子里还有一层夹层，在里面全是冬衣，只是还是款式老套了些。
　　“这件衣裳多少银钱？”谢乔玉指着一件紫色的冬衣。
　　“这件六百文，要是少爷要的话，五百文就成。”店小二热情的说道。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掌柜应当也愿意舍一些银钱。
　　谢乔玉一言不发的走出去，让姚禾把铺子的房契拿出来给掌柜。
　　胡掌柜看了房契一个激灵，立马站起来恭敬道：“东家。”
　　店小二立马也低着头喊道：“东家。”
　　胡掌柜早就得了信谢老夫人把这间铺子送给了谢乔玉，自然是叫谢乔玉东家，他瞪了打算殷切上前的店小二一眼，自己上前来为谢乔玉介绍。
　　“东家，这是老夫人的陪嫁铺子，这几年的铺子的生意越发不如以往了，成衣也是早就堆积起来了，赚的银子不多也不好去进其他的货。”
　　“你们的货源从哪来？”谢乔玉抓住重点。
　　“都是谢夫人找的，我们只是付钱接货，东家你看这料子也是好料子，只是这颜色太埋汰人了，寻常人驾驭不了深色的衣裳。”胡掌柜叹气道：“以前我也给老夫人说过，老夫人说了夫人一通，夫人打发管事的骂了骂，还是我行我素。”
　　“我们也不好再去麻烦老夫人。”毕竟两个人是婆媳，要是他们再找上门去，又要闹得两个人不睦，谢夫人又只是轻拿轻放，没什么意义。
　　“以后我们的货源就不从夫人那采购了。”
　　谢乔玉早知道谢夫人不喜欢他，反正做什么都要惹她，那他还有什么怕的。
　　“是，东家。”胡掌柜眼睛闪烁，继续道：“那我们要先进货，账面上没有多少银钱。”
　　“这也是个理，待我再看看。”谢乔玉还是不能轻易相信这家铺子的掌柜，他昨日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账本，今晚要仔细的看，才能确定掌柜可不可信。
　　本事稀疏的掌柜多的是，管理这家不大的铺子本事还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忠心。
　　胡掌柜恭敬的把谢乔玉送了出去。
　　店小二张望了几眼，惹得胡掌柜怒目而视。
　　谢乔玉想到自己的算术，该去哪找一个算术行的人帮他算一算，谢府上的账房先生不成，哪有空来算他这个账本。
　　姚禾跟在谢乔玉身边，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米铺买米。
　　“少爷，你看！”姚禾朝着米铺挤眉弄眼的指了指。
　　谢乔玉一抬头就看见了万明霁有些惊喜，就是万明霁的人影完全被挡住了。
　　万明霁今早起来买年货，买了糖和点心就花了一两银子，买坚果杂货花了五百文，又去盐铺子买了盐巴，盐巴很贵，一斤二十文钱比猪肉价格还贵，他买了一斤。
　　猪肉他是不能买的，只能看看。按照李云说的买了一斤骨头花了五文钱。还要给家里的两个哥儿买针线，他不懂这些，每种颜色都买了，花钱颇有些大手大脚的。
　　又给家里买了五斤米放进背篓里，还买了鞭炮。大包小包的挂在身上，万明霁跟个土包子进城一样，脸上还带着喜悦。
　　谢乔玉：“……”
　　万明霁把新买的油罐子放进背篓里，把手中的铜钱给小贩。
　　“客官下次再来。”
　　万明霁摆摆手：“下次一定。”
　　迎头就看见穿着精致的谢乔玉，眼中还带着幽怨的看向他。
　　万明霁腾不出手来，只能穿着笨重的冬衣灵活的来到谢乔玉面前，像是厚重的北极熊。
　　“乔玉，生辰快乐。”他笑道。
　　谢乔玉帮他拿手上的东西：“好重。”
　　万明霁连忙说道：“我皮糙肉厚自己拿，挂我身上就行。”
　　谢乔玉还是拿了一部分，两个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万明霁的脸依然很英俊，周身带着洒脱，像是一阵风一样。
　　“昨晚是不是你给我放……烟花了？”谢乔玉有些说不出口，捏着自己的衣角，眼眸潋滟。
　　万明霁心虚，他想是不是给谢乔玉造成麻烦了，动静太大了，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一个人做事一人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是我放的，我前几天来到县城里准备，我不知道烟花的动静那么大，如果你要……”打要骂，我也……咦？
　　万明霁懵了，唇齿间有些热。
　　一个修长的手指放在了万明霁的唇间，谢乔玉的黑眸清澈，他阻止了万明霁说话，心里恼怒。
　　一件好事非要喊打喊骂，他就是这般没道理的人吗？
　　“你是傻子吗？”
　　万明霁下意识想反驳，但对上谢乔玉的眼又说不出话来：“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谢乔玉手指滚烫，连忙缩了回来：“昨日我生辰，你放的烟花让我很开心。”
　　谢乔玉唇角扬起，他很喜欢万明霁给他放的烟花，更喜欢万明霁为他花的心思，听见万明霁从前几天就来县城准备，他的心更是软了几分，只是没想到万明霁会以为他会打骂他，真是一个木头！
　　“那就好。”万明霁笑了：“你高兴就好。”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笑得这么狐狸精做什么？
　　谢乔玉矜持的问道：“你现在是要回去吗？”
　　“还要等等，中午的时候才有牛车。”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谢乔玉掏出账本。
　　万明霁：“？”
　　到了清水巷，万明霁让谢乔玉和姚禾遮住脸进了自己的院子里，他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账本是很私密的东西，谢乔玉把账本给他看，这是相当的信任他。
　　万明霁不禁想到好兄弟。
　　他也不扭捏，把账本放在桌子上，招呼道：“厨房里有热水，你们要喝自己去倒，算了，还是我去。”
　　万明霁提着热水给两个人倒了一杯。
　　然后坐在位置上开始算术。
　　姚禾知情知趣的去厨房里看着热水，谢乔玉小心的坐在一侧，撑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万明霁。
　　万明霁算术很认真，手上的毛笔挥动极快，写了一些鬼画符，做题不，算术的时候他一般会忘记周围的一切。
　　谢乔玉也不去打扰，越认真的男人越有魅力，古人诚不欺我。万明霁五官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线条平滑立体，唇瓣抿着，脊背挺得很直，像是受到了良好的教养。
　　他还在服丧，不能穿华美的衣服，也是单单穿着一件黑色的冬衣，手指骨节分明。
　　半个时辰后，万明霁把账本算出来了，他头还没抬起来说道：“我发现有几个地方的几笔账不对，应该是挪用了，这本账做得很隐秘，它只有几笔小账隐藏了，不容易被发现。”
　　“你看，就是这里。”万明霁指给谢乔玉看，温热的气息交错在一起。
　　“……我看不到。”谢乔玉说。
　　万明霁立马起身坐了过来和谢乔玉坐同一个板凳：“你看，就是这几个地方。”
　　两个人越说脑袋越凑越近，两个人都毫无知觉。
　　“我知道了，你算的好快，可以教教我吗？”谢乔玉看万明霁才发现两个人凑得这么近，近到他已经听见了万明霁的心跳声。他整个人像是被万明霁搂在怀里。
　　谢乔玉想要躲避，万明霁比他动静还大，整个人唰的一声就起来，谢乔玉愣了愣，眼中含着怒火。
　　他躲可以，万明霁不能躲。
　　万明霁找回理智，整个人有些燥热：“当然可以。”
　　谢乔玉：“……”
　　“你没有喜欢过哥儿吗？”
　　万明霁摇头，他怎么会喜欢男人。
　　这个家伙竟然没有喜欢过别人，那他是万明霁第一个喜欢的人了。算起来万明霁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
　　以往他想着找个清白书生嫁过去，当了正室夫郎操持家务，生一个孩子，丈夫纳妾，他自己守着孩子也能活得好好的。
　　现在却不想了。
　　要是万明霁要纳妾，谢乔玉有种想锤爆他狗头的冲动。
　　万明霁低头把账本放好，另外拿纸把自己觉得异常的地方写下了页码和所在的第几行。心想这样谢乔玉看着也方便一些。
　　他从未想到他对兄弟虽然好，但却没有这么细致。
　　他把计算的简单方法也写在纸上。
　　谢乔玉目不转睛的看着万明霁，万明霁避开眼神，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磊落把眼神转过来了。
　　他心里没鬼。
　　磊落得很。
　　谢乔玉把账本收好，两个人一时无言，谢乔玉低着头看万明霁修长的腿，心想他哪个时间来提亲，不会要等守孝之后才来吧。可以先提亲先定下来，守孝之后就成亲。
　　然后万明霁再努力考秀才，日子就过得红火起来。谢乔玉想着有的没的，他想到万明霁跟个木头一样，那方面会不会很莽。
　　那岂不是很疼。
　　谢乔玉的脸烧起来。
　　未出嫁的小哥儿太孟.浪了。
　　万明霁揣着糊涂，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待在原地陪着谢乔玉，不想挪动步子。
　　万明霁拿着热水壶给谢乔玉续了一杯。
　　“时辰不早，我要去赶牛车了。”万明霁说道。
　　“这么快？”谢乔玉和他只是坐着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想和万明霁多待会儿。
　　他看着万明霁不愿挪开眼神，想把他的脸深深的刻在心上，这不同以往只是看中了万明霁那张英俊的脸，更多的不舍，是对他整个人的不舍。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万明霁的脸。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的手，立马很懂的把好兄弟的手握住了。
　　……？
　　谢乔玉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怪，但两个手掌握在一起，从中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万明霁手中有薄茧，细细摩擦在谢乔玉的指腹上。
　　“我给你涨面子了么？”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乔玉心里腹诽，心里却泛着甜蜜，小声说：“涨了。”
　　谢大人还盼着你这个英才。
　　“自从谢九陵和谢知走了以后，我终于又找到了自己的知己。”万明霁真心实意的说。
　　知己？
　　谢乔玉身子动了动，有些无措，他怎么就成知己了，他还没和万明霁推心置腹。这个男人真会说话！
　　万明霁清了清嗓子，握紧了谢乔玉的手：“我想……”要不我们做对兄弟。
　　谢乔玉快速抽出手打断他：“咳咳咳咳，你想做什么，我可是清白的哥儿。”
　　这跟清白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清白就不能做兄弟了？
　　万明霁傻眼。
　　谢乔玉瞧见姚禾，急忙拉着他往外面走，生怕万明霁又要拉着他的手说些暧.昧的话，他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看万明霁，害羞的说道：“等有了正经的由头才能如你所想。”
　　“……”什么叫正经由头？
　　被谢乔玉嗔了一眼，万明霁头皮发麻。
　　*
　　谢乔玉扯着姚禾进了院子里，姚禾连忙追问：“少爷，你出什么事了？”
　　“万明霁，他牵我的手。”谢乔玉小声的说。
　　姚禾张大了嘴巴：“啊？”
　　“他还想……我都不好说出口了。”谢乔玉心想打断了万明霁的话，不然孤男寡男在同一个地方要是把持不住，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个男人竟然这般馋他，他馋他的身子。
　　“这个男人真是不懂规矩！”姚禾怒气冲天。
　　“也没那么严重，他就是牵手而已，我，我不怪他的。”谢乔玉心想他本来是想摸万明霁的脸的，顿时气短胸闷起来，心虚了。
　　“还是先看账本。”谢乔玉想起了正经事。
　　谢乔玉把账本打开放在一边，看着万明霁写在纸上的字顿时沉默了。
　　“……”
　　刚才在清水巷，他满眼都是万明霁，自然觉得他什么都好，现在清醒后看这字，不能说好看，只能说还像个人样。
　　这字太糙了。
　　还是要他重写一遍，谢乔玉挽起袖子：“姚禾研墨。”
　　姚禾哎了一声，手脚麻利的研墨。
　　谢乔玉辨认着万明霁用规整的字迹重抄写了一遍，一边抄一边理解。
　　等到谢乔玉抄完了已经是晌午了，冯苏派人来请他去用膳。
　　谢乔玉把账本放好，知晓冯苏是要问万明霁的事。他心中早就想好了措辞，结果到了阿爹房中，阿爹只是夹菜给他吃。
　　谢乔玉有些不明所以。
　　冯苏笑道：“哪天让我见见那孩子。”
　　他想了，只要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了，他见见把把关，对自己的儿子好，人品贵重就成了。


第23章 铺子
　　谢乔玉也不好什么也不说：“阿爹, 那个人你也认识。”
　　冯苏惊讶道：“我认识？”
　　“就是万明霁。”
　　“什么？！”
　　冯苏见过万明霁，毕竟是万老爷的独子，只是记忆久远了现在已经不知道长了什么模样, 但万家落魄的事在宁江县闹得这么大，他也知道这件事。
　　这位万少爷还要守孝三年, 人品自然也算不得人品贵重, 就是一个败家子。
　　这怎么能做儿婿？！
　　“阿爹，他改好了, 早就不混账了，大哥还夸过他学问做得好。”谢乔玉一瞧冯苏的脸色连忙说道：“家里现在他也撑着, 我还看见他打了猎去酒楼里卖。”
　　冯苏平复心情：“万家是不太好过, 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几分，怎么会选择他？”
　　谢乔玉虽然不是嫡子, 但在谢府也是娇生惯养, 吃穿样样不缺, 过得精致。万家现在是落魄了, 还不知道住在哪儿, 这贫穷的日子谢乔玉受得了吗？贫贱夫妻百事哀, 谢乔玉要是熬不去，情意也会在时间里被消磨。
　　冯苏是小门小户出身, 但他还是希望谢乔玉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阿爹, 他读书用功, 可以考功名。”谢乔玉说道。
　　冯苏叹气，想到万明霁为谢乔玉肯花心思, 心情好上一些：“也是, 就算定了亲事, 你们也要守孝之后才成亲, 在这段日子可以好好用功。”
　　“只是老爷那边怕是不会同意……”冯苏迟疑道。
　　要是以前的万明霁想娶谢乔玉，可能谢远就把谢乔玉嫁出去了，现在万明霁想娶谢乔玉这差距就有些大。
　　“有谢夫人在，他会同意的。”谢夫人巴不得他嫁得不好，万明霁在谢夫人眼里也是嫁得不好的人选之一，只是不能给谢夫人换利益了。
　　谢乔玉巴不得这样，谁要给她换利益去。
　　“阿爹到时候一定帮着你。”
　　“阿爹你最好了。”谢乔玉笑道。
　　“但人我还是要见的。”冯苏还是想见万明霁一眼。
　　“那还要等洞天书院读书了才能看到他。”谢乔玉很懂的说：“他家在临水村，平日打的猎物卖到水浮镇，不是读书不会上县城里来。”
　　村？
　　冯苏虽说对万家的近况有所预料，但却没想到已经住在村里去了。他一看谢乔玉很开心的低着头啃骨头吃，心中散了一口气。
　　用完膳，又把心里的大事给冯苏说了，谢乔玉心情很轻松：“阿爹，我先回去了。”
　　谢乔玉已经走远了，冯苏回到院子里，想到万明霁实在是想不起他的长相。
　　“主子，既然大少爷都说了，万公子也是有真本事的。”小侍扶着冯苏。
　　“我不怕这个，我怕的是情意褪去，乔玉该如何。”冯苏很冷静的说：“要是大户人家的夫郎，还有钱财傍身，若是村子里，万家落魄了，乔玉还是光鲜亮丽的样子，这样的对比，让人无法捉摸。”
　　谢乔玉高兴的回到院子里，还不知道冯苏还在为他忧心。他回到院子里继续看账本，果真和万明霁算的是一样的。
　　他太厉害了，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谢乔玉对于明日去布铺已经有了计较。
　　.
　　临水村家家户户都煮着好菜，正是过年的时节该是吃好东西，犒劳自己才对。万明霁大包小包的回到家里，万修月立马把他手中装着点心的油纸包拿下来。
　　万修白帮他拿背篓。
　　“买了不少东西，点心坚果这些你们看着放。”万明霁松快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还有针线，我买了不同的颜色，有三盒。”
　　万修月扑过来：“大哥，你也太败家了！”他拿着不同颜色的线，心里喜欢得不行，嘴上还数落着万明霁。
　　家里现在敢花钱的就是万明霁了，万修月和万修白都不敢花钱。
　　“谢谢大哥。”万修白笑道。
　　李云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一看桌子上的东西，把背篓里的骨头拿出来，也带着笑：“我先去把骨头炖着。”
　　万修月和万修白把万明霁买的东西放进杂房，万修月把白米倒进米缸里，万修白把盐巴罐子放好，万明霁在屋子里闲不住喊道：“我先去挑两桶水回来。”
　　李云喊道：“小心些，地滑！”
　　万明霁挑着自家的扁担，驾轻就熟的走在挑水的路上，手脚麻利就把水打好了，他挑了两桶水感觉什么事都没有，健步如飞。
　　“万小子，挑水啊。”
　　“是啊，莫叔。”万明霁回道。
　　在临水村莫是大姓。
　　不是在家里烤火的村民看见万明霁肩宽窄腰，模样好看的挑着水从门前经过。
　　“明霁还得是万家的公子，瞧这模样和气质，哪像是一个乡下人。”有人说道。
　　“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在临水村里。”唐夫郎说道。他还想让自家儿子娶万修月呢，以后农忙的时候还能让万明霁来帮忙。
　　“那可不一定，万明霁还在洞天书院读书，万一考上了秀才，那就不一样了。”
　　唐夫郎心里不痛快：“有那么多人想考秀才，万明霁考不上。”
　　他们村子里也有几个读书人，他们都是在家十指不沾春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谁像万明霁还要忙农活，又要打猎给家里改善生活。
　　只是说村子里读书的人是找了秀才拜师来教，万明霁是读了洞天书院。
　　“不说这些了，万明霁就算考不上秀才，干活利索，还有打猎的手艺，人也长得好看，你们难道就没有意动的？”
　　在农村里只要干活勤快那就是媒婆们眼中的香饽饽，再加上万明霁会读书写字，以后还能去镇上找一份正经事做，这可是难道的良人。
　　“万家还要守孝……”有人说道。
　　这一切万明霁都不知道，他把水挑回去就回房看书去了。
　　等到了晚上万明霁和全家一起吃了一顿饭。
　　“骨头汤太鲜了。”万修月感叹。好久没吃肉了，现在能喝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太舒服了。
　　万明霁倒是偶尔还要偷吃肉，他不去接万修月的话，不然良心会愧疚。早日把两个弟弟带着一起吃肉吧，至于他娘，定然是不准他们吃肉。
　　要是暴露了，还要挨骂。
　　吃完饭，万修月悄悄的扯着万明霁往杂屋里走，等到了杂屋，万修月伸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没看见人才松口气。
　　万明霁有些疑惑的看向万修月。
　　“大哥，你身上怎么还有那香气。”万修月探究的目光扫过万明霁。
　　之前他也在万明霁身上闻到了香气，那是名贵的香料，一般人用不上，这次的香气比上次的还要浓。
　　万明霁立马闻了闻，果真在身上闻到了细微的香气。
　　他无语道：“万修月，你是狗鼻子吧。”
　　这么细微的味道都能闻到。
　　“这点气息在我面前很明显，我对香料最敏感。”
　　万明霁：“……”
　　幸好只是对香料敏感，要是对肉香敏感，他不就暴露了吗？
　　“你有人了？”万修月语出惊人。
　　“咳咳咳。”万明霁差点被哽死。
　　“这是不小心染上的。”万明霁解释道。
　　万修月一脸不信，灶台李云在喊他，万修月应了一声：“这就来。”
　　万修月临走前看了一眼万明霁，让万明霁很尴尬。
　　等万修月走了，他立马像是屁股冒火一样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平复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做贼似的把自己的衣服嗅了嗅。
　　擦什么香粉了，大男人的，不过确实好闻。
　　不是，好闻个啥？！
　　万明霁宛如雷劈一样，他在干什么？这不是bt吗？万明霁受了惊吓，立马把自己拱进被窝里了。
　　他心虚了吗？
　　他没有。
　　万明霁把很长的文言文在被窝里背了一遍。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再把孙子兵法背一背。
　　“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
　　要是有人听见一定会惊讶，万明霁背书背得很顺畅，没有一丝磕巴，被窝里传来清越的声音。
　　.
　　谢乔玉一大清早又带着姚禾去布铺了，他收拾了自己一番，把自己装扮得十分华贵，一进店就把账本放在桌子上：“胡掌柜解释一下。”
　　胡掌柜正打算行礼这时被谢乔玉问懵了，他眼中惊疑不定。
　　沉默半晌没说话，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呵，你自己看！”谢乔玉把一张纸甩给胡掌柜。
　　胡掌柜一看，把他做假账的地方找出来了，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漏掉，他后背顿时冷汗淋淋。这么厚的账本，谢乔玉还没到一天就看完了，还把漏洞找出来了。这一刻，这位年岁尚小的东家在他的眼中有些深不可测。
　　胡掌柜立马拱手表忠心：“东家，我错了，我挪用了一部分银子，现在还在填补中，我一定会把账补上的。”
　　“要不是我见账本挪用的少，我还会找你对质么？你挪用账本做什么？”谢乔玉问道。
　　胡掌柜如实说道：“家中老母生病需要药材，家中没有银子就挪用了，东家还请宽恕，要是东家忍受不了，也可以辞退我。”
　　谢乔玉点头：“那你走吧。”
　　胡掌柜没想到谢乔玉这般干脆，他吐出一口浊气：“好的，东家，我会把账本上的亏空补上，还请东家再给我一段日子。”
　　胡掌柜对着谢乔玉鞠了三个躬，说道：“布铺的店小二可用，他是一个老实人。”
　　说完胡掌柜进铺子去整理自己的包袱，布铺里面是一间院子，可以供掌柜和店小二住。胡掌柜看了一眼院子，沉默的去收拾东西。
　　姚禾心中有不忍：“少爷，胡掌柜也是事出有因。”
　　“我知道。”谢乔玉握紧了手指。
　　胡掌柜离开了铺子，谢乔玉心中放下担子，店小二惴惴不安：“东家，掌柜他人真的很好。”
　　“你先做事，剩下的事你不必管。”谢乔玉说道。
　　店小二恭敬的应了一声。
　　谢乔玉离开了布铺，他要去找薛宣借一条购买布料的渠道，薛宣很爽快的把他捎上了：“那么多卖布的，这只是小事一桩。”
　　“你手中也有铺子了，谁给的？”薛宣挤眉弄眼。
　　“祖母送给我的生辰礼物。”谢乔玉在自家好友面前还是吐露出来。
　　“说起生辰，那烟花真好看。”薛宣给谢乔玉的生辰礼物早在谢乔玉生辰那日送到了谢府上。
　　“你告诉我，是谁给你放？”薛宣拉着谢乔玉摇晃他。
　　“是万明霁。”谢乔玉骄傲一笑，十足的炫耀。
　　薛宣：“……”
　　薛宣回想起万明霁小腿下意识发抖，脑海只记得万明霁那双染了血的手。
　　那个天杀的！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糊涂！”薛宣捂住心口，谢乔玉好好一个大美人为什么要和万明霁在一起。
　　之前的魏博文就不说了，现在的万明霁，薛宣发现好像没好多少啊。
　　两个人脑袋凑一块说悄悄话。
　　薛宣时不时点头。
　　把布铺的购买渠道搞定后，谢乔玉心中大定从薛府走了出来。现在只要胡掌柜把欠下的债还完，就还可以用他。
　　谢乔玉对这些还是有些稚嫩，他想的是胡掌柜做错事了，自然要被辞退。但这个原因确实情有可原，所以谢乔玉给他一段时间把银子补上，要是补上了他会重新聘用胡掌柜。
　　错了就是错了，其他的都是借口。
　　布铺这几年不景气，要是品德不好的掌柜要贪墨得更多，谢乔玉看胡掌柜心里还是有良知，还把布铺的店小二推荐给他，谢乔玉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要是胡掌柜带着包袱，过段日子也不来找他，那就是他们没有缘分，他还会上官府去告胡掌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谢乔玉心中忐忑，他回到府上走进谢老夫人的院子想问问她的想法。
　　“三少爷，喝茶。”刘嬷嬷：“老夫人晌午才睡醒。”
　　谢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谢乔玉：“是布铺的事？”
　　把一个处境艰难的布铺交给谢乔玉，还是太难了些，谢老夫人心中想到怕是来抱怨的。
　　谢乔玉见谢老夫人开口了，连忙把自己处理胡掌柜的想法给谢夫人说了一遍，屋子里只有刘嬷嬷，谢老夫人和谢乔玉三个人。
　　“祖母，你觉得我这样处理怎么样？”
　　周围安静下来，刘嬷嬷眼中有些震惊。她也是跟着谢老夫人的老人，她心中对布铺的事情也有成算，只是没想到才过多久，谢乔玉就把账本的事情查清楚了，对胡掌柜的处理也是有几分通透。
　　而且这已经不算是通透了，比她想的还要好，还要妙。
　　要是胡掌柜真的把银钱还上了，再被谢乔玉重新聘用，刘嬷嬷心想胡掌柜怕是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谢乔玉，完全斩断了老夫人对胡掌柜的影响，这会是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谢乔玉的人。
　　谢老夫人沉默半晌对上谢乔玉期待的眼神，她唇角漾出笑来：“比我想象的做得还要好。”
　　谢乔玉眼睛亮了。
　　“谢谢祖母。”
　　.
　　过了年，万明霁背着包袱去洞天书院读书，他坐在位置上把自己写的策论交上去，眼神深处藏着一些期待。
　　洞天书院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策论改下来，薛子安的等级是良，万明霁拿到了自己的等级是中。
　　他又进步了，从及格拿到了中等。
　　其余的题有考的是四书五经和儒学经典，最让万明霁吐槽的是古代竟然也有填空题。古代的填空题叫做“帖经”，把书本上的某几行空出来，让人把空白处写出来。还有一种题目叫做“墨义”，相当于简答题，解释儒学经典的一句话。
　　简答题和填空题也算是历史渊源了。
　　谭夫子待在书舍里，他对万明霁有印象，在他的眼中万明霁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就是问题有点多。
　　这个学生好像天生没有文学的敏感细腻心思。
　　他问的问题千奇百怪。
　　薛子安在看万明霁的策论，万明霁的策论格式很标准，起承转合比他做得还要好，但是就是看上去干巴巴的。
　　“万兄，你的策论太干了，像是缺少了佐料的菜。”薛子安很有文学敏锐。
　　万明霁面无表情的想这是什么破比喻。
　　“这是炒糊了的咸鱼。”万明霁说。
　　薛子安佩服：“就是这个意思。”
　　万明霁：“？？？”
　　薛子安碰了碰万明霁的肩膀：“听说了吗？谢九陵和谢知会试过了，魏博文没过，现在要回来了。”
　　万明霁注意到谢九陵和谢知的名字，对魏博文倒没什么。
　　“科举本来就很难。”
　　“对啊，我忘记了，你之前没在县城，魏博文已经娶了谢知的弟弟了，算是他的弟夫。”
　　万明霁目光凛然，手指握紧，把薛子安吓一跳：“干嘛这么看我？”
　　“……他娶的是谢乔玉么？”
　　万明霁心中有些酸意，从胸膛一直涌到了喉管，压都压不下去。
　　“不是，是谢微暇。”薛子安说道：“你反应这么大？”
　　“我只是觉得魏博文选得挺好的，他和谢微暇挺般配的。”万明霁松口气。
　　魏博文让他不舒服，应当不是一个好人，要是没祸害谢乔玉，他心里就松口气了。
　　“不过嘛，谢乔玉确实长得好看。”薛子安喃喃自语。
　　万明霁的心又提了起来，十分挑剔的看向薛子安，薛子安被看得惴惴不安，心里很虚。
　　万明霁耿直的说：“你们两个不配。”
　　薛子安本来没心思的，被这么一说就急了：“我们怎么不配了？”
　　“你没有我高。”万明霁看这个矮子。
　　薛子安：“？？？”
　　你是人吗？


第24章 兄弟？
　　“少爷, 布铺传来消息，胡掌柜来还钱了。”姚禾走进来说道。
　　谢乔玉立马站起来，他刚得知了魏博文会试没中的消息, 心里正高兴，又得了胡掌柜的事心里更加高兴。
　　“我们快去布铺。”
　　胡掌柜想过要去找其他的铺子做掌柜, 但主人家都会问为什么上一家辞退了他, 胡掌柜说不出口便惹来了怀疑的眼神。
　　他这几个月找了一些散活才把账本亏空的银子挣回来了，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有风度的, 再次回来布铺中神色憔悴。
　　“东家说了，你要当面把钱还给他。”店小二说道。
　　胡掌柜只好坐在布铺里面等谢乔玉, 心里有些局促。
　　谢乔玉很快就过来了, 胡掌柜站起来张了张口：“东家……”
　　“这是我贪墨的账本的银子。”胡掌柜把怀里的碎银子还有铜钱放在柜台上：“东家可以点一点。”
　　“不用了。”
　　胡掌柜抬起头来，有些愣住了。
　　谢乔玉其实也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我相信你。”
　　胡掌柜有些心酸, 他给谢乔玉鞠躬：“谢东……三少爷, 都怪我……”
　　“胡掌柜既然把账本上的钱还上了, 我想重新聘用你做布铺的掌柜, 胡掌柜意下如何？如果胡掌柜已经找到了另外的东家, 那我也祝你前程似锦，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谢乔玉的话落地有声。
　　胡掌柜拿着空钱袋的手指颤抖,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结果越擦越往下, 擦到了自己的眼睛，眼睛泛起了水光。
　　或许是不想丢人, 又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 胡掌柜强忍着泪光。
　　谢乔玉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 眼中满是真诚, 看见胡掌柜强忍着眼泪也不会露出任何同情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正好让胡掌柜的心情得到了平复，还有他想要的尊重。胡掌柜知道这是收复人心的手段，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在外面受到了很多的打击，回到自己熟悉的布铺，他才发觉这里的一切是多么让他怀念，还有这一份踏实。
　　竟然谢乔玉这样信任他，他心中也有热血，他绝不会辜负谢乔玉的信任。
　　衔环结草，以报恩情。
　　胡掌柜往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鞠躬道：“多谢东家信任，我愿意做布铺的掌柜。”
　　谢乔玉心中的大石落定。
　　两个人没有说废话，谢乔玉和胡掌柜讨论了布铺的发展，胡掌柜得知已经有了新的渠道，心里很惊喜：“有了新的渠道，我们还需要请一些精湛的绣娘来绣衣。”
　　两个人接着聊，谢乔玉心中有很多想法，胡掌柜都能接上。时辰不早了，谢乔玉才带着姚禾一起回府。
　　谢乔玉在街上买了糖炒栗子，主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走。
　　“少爷，你今天真神气。”姚禾眼中满是崇拜。
　　“我什么时候不神气。”谢乔玉得意道。
　　其实他后背都湿透了，万一胡掌柜已经找到下家了，那他不是就招揽不到胡掌柜。
　　两个人走到谢府门口，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姚禾去打听消息。
　　“少爷，是二少爷的马车。”姚禾找了相熟的门子问到这马车是从魏府来的。
　　谢乔玉走在廊前：“他该来。”怕是找谢远给魏博文谋差事。
　　谢微暇和魏博文并肩走在一起，谢微暇有些气愤：“爹是什么意思，他不肯帮你找个差事？”
　　魏博文轻拍他的后背：“爹的意思是还要看县令的意思，我也不是非要去县衙里领个差事，还是别让爹为难了。”
　　“你可是举人，这次不行，下次再考。”谢微暇说道。
　　魏博文：“是这个理，我还会考。县衙里也不是爹的一言堂，爹要是有信儿了，一定会告诉我的。”
　　两个人迎面遇见谢乔玉。
　　谢微暇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谢乔玉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魏博文看了几眼谢乔玉连忙追上了谢微暇。
　　还考？不就是和万明霁一起考了。
　　谢乔玉握紧手指，菩萨终于显灵了，魏博文就应该考不上。
　　等明日就把他买的书送给万明霁，让万明霁好好努力，把魏博文压得无法翻身。
　　谢乔玉好心情的回到院子里。
　　“我先去小厨房做糕点。”他兴致勃勃的挽起袖子。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谢乔玉想到在庄子上锻炼厨艺的日子，心中越发坚定。
　　姚禾：“……”
　　糕点还好，千万别做饭。
　　谢乔玉把自己做的糕点在碟子里摆好，把食盒的盖上盖好。
　　“万明霁，快来提亲吧。”谢乔玉捧着脸。
　　他还是很能吃苦的，在村子里应该也过得习惯。谢乔玉想到自己到了村子里恐怕还要自己洗碗做饭，洗衣服，他叹口气。
　　一时之苦，他可以吃，只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荣华富贵。
　　而且，他和万明霁都这样了，他也不想再找了。希望万明霁不要让他失望，在他眼里万明霁一直是一个谨守本分，俊美非凡的老实人。
　　别人打他，他反击回去那是别人的错。别人贬低他，他反击，那是别人不礼貌。要是他打人了，那一定都是别人的错。万明霁只是一个忍辱负重，勤奋读书的男人罢了。
　　他还咬了万明霁的手，万明霁都不生气。
　　.
　　谢远还在谢夫人的院子里，他有些头疼，县衙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把一个举人塞进去并不难，但里面还有些利益的牵扯，再加上他发现魏博文的志向并不在在县衙里谋一个差事。
　　他还想潜心读书再考一个功名。这样才让谢远欣赏，举人也多，但很多都没有谋到官身，魏博文有这个志向很好。再说只是考了一次而已，一次考到殿试才算是稀罕。
　　谢知就是考到了殿试，谢远心里有些自满。
　　“老爷，给博文谋个差事有多少困难？”谢夫人声音温和并不迫人。
　　“夫人，博文还想再考，差事的事不必着急，有了差事还会耽搁做学问。”谢远摇头：“博文有野心这是好事。”
　　“你多管教一下微暇，急急忙忙的扯着博文来，这算个什么事，没有半点大家公子的气度！”谢远颇有微词。
　　等谢远走后，谢夫人喝了一口茶心中沉思。老爷说的有道理，博文再考一次，还是不要差事绊住脚才好。谢府给谢微暇的嫁妆很丰厚，田契和铺子很多，谢夫人还私下给了谢微暇很多现银。把自己以前的陪嫁铺子也给了谢微暇，他们该是不愁吃穿。
　　田嬷嬷打外面进来：“夫人，林吏目明日就到。”
　　谢夫人精神一震。
　　终于来了。马上就可以把谢乔玉这个害人精赶出去了，早先知道谢老夫人把自己的一间铺子送给谢乔玉时，谢夫人险些气歪了嘴。她使计让谢老夫人带着谢乔玉回庄子去，反倒成全了谢乔玉？！
　　这个小兔崽子还直接把布铺的供货源换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在高门里哪家庶子敢这么跟嫡母作对。
　　“明日我带谢乔玉去赴宴。”谢夫人冷笑。
　　她知道谢乔玉心高气傲，那就把他踩在脚底。
　　“是，夫人。”田嬷嬷应了一声，心里也幸灾乐祸。
　　初春的季节，早晨的天蒙蒙亮，还有很多的雾气。万明霁眯着眼看前面的路，他正要去买两个包子，买了去洞天书院读书。
　　谢乔玉起了一个大早，提着食盒一直看着清水巷。
　　“万明霁！”他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兴奋的招招手。
　　万明霁听见有人喊他，连忙看过去，一看是戴着斗笠的谢乔玉，跑了过去。
　　就算戴着斗笠，万明霁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而且谢乔玉还喊他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万明霁说道。
　　“我昨晚做的糕点，今早热了热，想给你吃。”谢乔玉掀开帷幕，亮晶晶的看着万明霁。
　　“我有东西吃，你不用这么劳累。”万明霁一想昨晚谢乔玉还在给他做糕点，他低声说道：“晚上做糕点伤眼睛。”
　　谢乔玉脸颊红红的。
　　劳累？他只是做糕点有什么劳累的，有这么心疼他么？
　　“没事，你先吃，要不然就冷了。”谢乔玉期待的说。
　　万明霁握紧了食盒应了一声好，他把食盒打开是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白色的雾气，万明霁把手伸进去就能感受到一片滚烫。
　　他不清楚是手指间萦绕的雾气滚烫，还是他的心滚烫了。
　　万明霁捏起一片糕点放进嘴里。
　　“好吃吗？”谢乔玉看万明霁，觉得他太好看。
　　“好吃。”万明霁说着又拿了一块，谢乔玉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你吃了吗？”
　　“我当然吃了，你又不能吃肉，在吃食上不要亏待自己。”谢乔玉嘱咐道。
　　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衫，外袍是金黄色的，头发用玉冠束着，肤白貌美，贵气十足。别人穿这金黄色的外袍会显得很土气，但他穿着却不会。
　　“还有啊，给你买了一支簪子，虽然用发带把头发绑着也好，但用发簪别着头发，别人也不会低看了你。”谢乔玉抱怨道：“好多人都是喜欢看衣着来观人，你这么优秀，不能被这个影响了。”
　　万明霁手指一顿，狼吞虎咽的把糕点塞进嘴里。
　　太怪了。
　　他和其他人在一起怎么没有这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他说不出的别扭。
　　谢乔玉语气温软：“慢点吃。”
　　万明霁哽住了：“咳咳咳。”
　　后背上传来轻柔的力度，谢乔玉拍了拍万明霁的后背：“叫你慢点就是不听。”
　　嘿，万明霁后背的肌理好流畅。
　　万明霁：“……”
　　万明霁艰难开口：“我说，谢兄弟……”
　　谢乔玉：“我带着斗笠，没人认得出来。”
　　意思就是万明霁不用掩饰他的身份。
　　“我的意思是你对我这么好……”
　　“这不是应当的吗？”谢乔玉理所当然回答，不对情郎好对谁好。
　　万明霁继续开口：“要不我们做兄弟吧。”
　　谢乔玉诧异道：“你认真的？”
　　万明霁沉重的点点头。
　　谢乔玉感觉有些不真实，有些咬牙切齿，他甚至怀疑万明霁在开玩笑。他从未见过有这么和哥儿做兄弟的。
　　而且万明霁还说要为他出头，还说自己已经懂了。
　　谢乔玉放在万明霁后背的手狠狠的一锤，差点把万明霁的肺都捶出来！
　　“你见过有和哥儿做兄弟的么？”谢乔玉用发簪抵着万明霁的后背。
　　万明霁头皮发麻。
　　“……”
　　谢乔玉心里难受，感觉鼻尖很酸：“你个死木头！你一辈子一个人吧！”
　　他有那么差么，万明霁躲着他，还要找一个兄弟的名头。他又不是非他不可。我把你当相公，你想和我拜把子！
　　谢乔玉气的不轻。亏他今天还好好打扮了，他还满怀……
　　他松开发簪，抹了一把脸跑了。
　　万明霁下意识抬脚就追上去！
　　“谢……”他不好叫谢乔玉的名字：“谢少爷！”
　　谢乔玉闻言他更气了。
　　万明霁追上去把他堵在一个墙角，一个手掌撑在墙上把人圈住。
　　谢乔玉：“！！！”
　　“万明霁，你还找上来做什么？”谢乔玉眼中含着泪。
　　万明霁没见过男人哭，他手足无措：“你别这么，我的意思是我会对你好，会像兄弟一样对你好。”
　　谢乔玉握紧了拳头，他看着万明霁的俊脸平复了一下心情。
　　突然靠近万明霁，一个吻落到了万明霁的唇瓣上，谢乔玉眼中满是怒火，眼尾被气得发红。
　　狠狠的啃万明霁的嘴。
　　“兄弟，也亲你么？”谢乔玉喘息说道。
　　万明霁的心跳得很快，砰砰的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耳尖立马就红透了，身体紧绷。
　　“万明霁，你的心跳声吵到我了。”


第25章 文案剧情
　　万明霁心脏直跳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他听见谢乔玉的话有些难堪，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一阵茫然。
　　“你, 你……”
　　谢乔玉挑着下巴：“我怎么了？”
　　万明霁摸着自己的嘴唇，三观已经震碎了, 两个男人？两个男人怎么能亲吻？而且他的心里却不是很排斥。
　　他不排斥？所以他喜欢？
　　“你讨厌吗？”谢乔玉漆黑的眼眸紧紧看着万明霁的眼睛。
　　万明霁心中汹涌澎拜。
　　他的心仿佛是一叶扁舟在大海上。
　　谢乔玉把另一只手放在万明霁的脸上, 他侧过脸去亲他的脸。
　　脖颈的血管还在流动，万明霁喉结上下滚动, 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太明显了，灼热的气息铺洒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分不清了。
　　他想用双手抵住谢乔玉, 却发现自己无法伸出手来。
　　谢乔玉的墨发柔顺的垂在后面, 高挺的鼻梁碰到了万明霁的脖颈，他的眼尾泛红。
　　那种香料, 名贵雍容。
　　正如谢乔玉一样。
　　万明霁喘着气把谢乔玉从自己的脖颈里分开, 他气息不稳：“你别亲了。”
　　在小巷口的一面墙后是大街的叫卖声, 而这样狭窄的角落里, 是他们两个人的。
　　“好吃的包子, 客官, 好吃的包子吃吗？”
　　“白粥，皮蛋瘦肉粥, 腊八粥……”
　　谢乔玉他看向万明霁：“这就是你说的兄弟？”
　　他没在停留离开了巷口, 心里还带着气。
　　万明霁没去阻拦, 他要好好的整理自己的思绪，才能面对谢乔玉, 这样不清不楚的对谢乔玉总归是一种祸害。
　　他真的喜欢男人么？
　　.
　　“少爷, 你回来了。”姚禾刚吃完早膳就看见他家少爷走进了屋子里, 然后狠狠的带上门了。
　　谢乔玉咸鱼一样的躺在床上, 他抱着枕头。
　　万明霁这个死木头！他跑回来就不会拦着点吗？知不知道在人生气的时候就是要把他拦下来，谢少爷？那么多谢少爷，谁知道他在叫谁。
　　叫鬼啊。
　　谢乔玉越想越气，他长得好看，也愿意学着做些家务，万明霁莫不是嫌弃他？
　　气死了气死了真的气死了。
　　谢乔玉仰头，头发铺在床上，腰间的盘扣泛着光泽。
　　这个皮糙肉厚的人！
　　谢乔玉在床上翻滚，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
　　“万明霁你一辈子没夫郎！”
　　洞天书院
　　万明霁拿着笔在纸的上空停留，薛子安看了一眼继续做功课，过了半晌，他再看一眼万明霁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变。
　　薛子安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万明霁回过神来：“我没事。”
　　薛子安：“……”骗鬼呢。
　　万明霁仔细想了想，他看向薛子安问道：“你喜欢男人吗？”
　　薛子安打了一个哆嗦：“不喜欢。”
　　“我喜欢哥儿。”
　　“他们外表不都是一样的吗？”万明霁虽然知道哥儿能生孩子，但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谁说他们外表一样了，男人糙的很，哪像哥儿一般单薄柔弱，哥儿柔情似水可比臭男人好多了。”薛子安想到最近喜欢涂脂抹粉的书生们，要是涂得好看也就罢了，偏偏要涂成一个鬼。
　　“哥儿可以娶回家过一辈子，夫郎孩子热炕头。”薛子安也还没有成亲，不过他有未婚夫郎，他美滋滋的说：“男人哪比得上夫郎，夫郎最会疼人了。”
　　万明霁随着薛子安的说辞想了想，他想到和谢乔玉想扶相持的过一辈子，他竟然觉得不错，他们可以生活在一起。
　　他在古代的血缘是李云和万修月他们，这也是原身留下的血缘，而谢乔玉看重的是他这个人。
　　万明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猛然感到心惊肉跳起来，他不是同性恋，但如果是谢乔玉，他还是可以接受。而且他们已经亲了，在古代哥儿的贞洁也很重要。
　　要是就这么过一辈子也行。
　　“县衙里找人今晚去参加宴会，为了谷郡的林吏目，你去吗？”
　　林吏目来宁江县除了考察宁江县的政务外，还要看看他们书院的书生，薛子安被他爹强制要求去，他便想逮着万明霁一起去。
　　万明霁摇头：“我就不去了。”
　　薛子安趴在桌子上：“好吧，那只好我一个人去了，苦命啊。”
　　万明霁下课就回到清水巷，他住的院子是只有一间屋子和一间厨房，外院还有一块地，万明霁除了打了木桩，还种了一撮菜。大多是蒜苗，大葱，姜之类的配料，还种了小青菜。
　　他打了一个鸡蛋，把鸡蛋炒香，再放了一把面条撒上葱花，自己坐在凳子上吃面。等吃完面，他把自己准备的木板和布料整理了一下做了一个简单凳子。
　　他之前也做了，现在大概有二十个左右。这样的凳子可以通过布料折叠起来，带着十分轻便。万明霁给这种凳子定价在二十文钱，他的成本在五文钱左右，甚至更少，毕竟木板他可以去公山上砍伐，而布料是李云他们做的。
　　只是需要打造钉子，需要一些钱。
　　万明霁又做了十个凳子，一共三十个凳子，可以卖六百文。万明霁早就把目标看好了，在街上摆卖的小贩，特别是买吃食的，要是客人有个歇脚的地方，客人会更多。
　　把凳子做好后，万明霁回到屋子点好蜡烛，看了一会书。
　　既然已经决定和谢乔玉过日子，他身上总要有银钱，万明霁顿时有了急迫感。要是只是他一个人过日子，他自然是没有紧迫感，提亲这些都要钱，他本来也想把临水村的房子扩一扩。
　　他以前是想慢慢的考上科举，再买房子回到县城里。毕竟李云和万修月他们还是喜欢住在县城里。
　　万明霁习惯了古代没有手机的日子，躺在床上很早就睡了，只是他今晚睡不着，一直摸着他的嘴唇，心里热热的。
　　在另一边许县令家很大，有好景致。今晚宁江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谢远和谢夫人还有谢乔玉坐在马车上，谢乔玉神色恹恹，今天心情不好，他一点也不想来参加什么劳子的宴会。
　　谢远轻咳一声：“你这是什么样子，今晚有不少青年俊才会来，你待会仔细看看，要是有看上的就跟夫人说，要么给我说。老大不小的人，还不为自己的婚事着急。”
　　“是啊，乔玉，你也该嫁人了。”谢夫人苦口婆心的说。
　　谢乔玉瞧他爹，谢远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有话就说。”
　　“我要是看上了就给你说，你同意吗？”
　　谢远挼着胡子：“嫁人不能光由着你乱来，要看家室，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郎君的人品也重要，我又不是要把你卖了。”
　　他最是爱面子，现在谢知去了京城，谢微暇嫁人了，谢远的一腔父爱无处发泄，只能对着谢乔玉说道：“你爹我不会害你的。”
　　谢乔玉：“……”说得他差点都要信了。
　　谢夫人脸色一僵，车夫喊道：“老爷到了。”
　　谢远带着谢夫人和谢乔玉下车了，三个人没走多久，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拉着谢远说话，谢远对谢夫人说道：“你们先进去，我等会再过来。”
　　“是，老爷。”谢夫人也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县丞，林吏目不仅是来考察宁江县的，他还是要征收粮食的。南方打仗，听说又败了，割了地，军粮也没有，林吏目就要从县城里征粮给上来。”中年男人唉声叹气。
　　“怎么征粮？宁江县才三百万石，他要多少？”
　　“二百万石。”
　　“他怎么不去抢啊？！”谢远气急败坏。去年天气本就不好，收成也不好，把粮食给林吏目征了去，他们县衙里怎么办。
　　谢乔玉跟着谢夫人走了一段路，薛宣对谢乔玉招招手，谢乔玉正待去找薛宣，谢夫人用手拉住了谢乔玉，把谢乔玉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陪着娘多走走，今晚老爷说了要给你看青年才俊，你就不要离开我了，我给你好好掌掌眼。”谢夫人温和的说，手却非常强硬的拉住谢乔玉。
　　众人已经注意到谢夫人了，谢乔玉无法在众人面前忤逆谢夫人，只能陪着她走。
　　这个老妖婆又想做什么？
　　“谢夫人这边坐。”有贵夫人亲切的喊道。
　　“来了，这是我家的哥儿，乔玉。”谢夫人坐下后热情的向众人介绍谢乔玉。
　　“这就是谢乔玉啊？我看烟花知道这个名字。”有人笑着说道。
　　谢乔玉落落大方的坐在一旁向一旁的夫人和夫郎们行礼，礼数上瞧不出错处。谢乔玉心中警惕更重，谢夫人可没这么好心。
　　“就是我家乔玉，他长得好看，人又乖巧，我正发愁给他说一门亲事。”谢夫人笑道，端着一副慈母的样子。
　　谢乔玉今晚赴宴打扮得很敷衍，但长得好看，穿得简单反而把漂亮的脸显露出来了，他很白，像是鸡蛋一样白，身姿修长，蒲柳如风。
　　“确实是好模样，那还愁找不到婚事么？乔玉这样的人最受媒婆的喜欢，准能找到一个大户人家心甘情愿的给媒婆送上重金，只为了求娶他。”
　　只是说身份是庶子，但谢家就三个孩子，谢知已经考过了会试，再不济也是一个三甲出身，谢远是县丞，这关系也是打着骨头连着亲。
　　谢夫人笑道：“正是这个理。”
　　“要我说，孩子的婚事还要孩子喜欢才好，不然成了怨侣两家人可能还会结成仇家。”薛夫人说道。
　　薛夫人家中有人在地方做官，她是薛子安和薛宣的娘亲，对谢乔玉的印象也不错。
　　有夫人附和道：“也是，要是日子过得不舒心，夫妻貌似神合也没意思。”
　　“那谢三少爷喜欢什么样的小郎君？”有的夫郎调侃道。
　　谢夫人手指刺进肉里，她也笑着看上去一心想为谢乔玉好。
　　“我喜欢光明磊落的男子，他要有功名在身，能庇护家里不受欺负，还要对我好。”谢乔玉想了想：“一辈子对我，不管我还是不是年少时，一直爱着我。我们可以相互扶持过好日子。”
　　“他可以贫穷，但要有潜力，要有上进心。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的身边不要扯进第三个人。”
　　夫人们和夫郎们愣住了，谢乔玉的话太孩子气了，以前他们没嫁人时也是这般想法，谁在闺中还没成想找一个好郎君，低下头盖上喜帕，掀开喜帕看到的那一个人就要过一辈子。
　　就算是以后变心了，他们也被拴住了。对闺中的幻想早就消失，也或许是压在了心里，时不时旧的记忆会爬上来。
　　“谢三少爷，这样的郎君不好找。”
　　谢乔玉笑道：“我知道。”
　　可是他还是想找到这样的人。
　　周围静了静。
　　“要是有这样的郎君，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李夫人笑道。
　　林吏目被人迎着来了，夫人们和夫郎们也不再聊闲话，他们坐在自家的位置，谢乔玉也跟着谢夫人走了。
　　谢微暇和魏博文坐在席面的另一个桌子，谢远是县丞，宁江县的二把手自然有资格和林吏目坐一桌。
　　谢微暇嫁出去了就没办法坐在这里了，他毕竟要和魏博文坐在一起。谢微暇看了谢乔玉一眼，特别不岔。
　　谢夫人亲热的把谢乔玉安排在自己身边。
　　“来，乔玉坐这边。”这边离林吏目更近，谢夫人心中满是毒汁。
　　谢乔玉在众人面前不好驳了谢夫人的面子，只好坐下来露出一个假笑。
　　今天又是一个假笑哥儿。
　　林吏目大约五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样子很精神，穿着宽大的袍子，听见谢夫人的话，他听见一声“乔玉”，把目光移了过来看着谢乔玉。
　　这就是给他找的继室，林吏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哥儿姿容脱俗，身段极好，一举一动皆有风姿，雪白的皮肤一看像是反着光。
　　模样好，也年轻。
　　家室低了点，但他只是找个继室不在乎家室。
　　谢乔玉注意到林吏目的目光，有些厌烦低下头去看自己脚下的鞋子。
　　主桌上的人也注意到林吏目的眼神，许县令的目光一凝，心中腹诽这个老不羞的莫不是看上了谢乔玉，这个年纪比谢远还要大，谢远才三十多岁。
　　谢远的面色就有些难看，有交好的官吏掐了他一把，谢远才掩饰过去。
　　“林大人，吃酒吃菜，这些都是我们宁江县的特色菜。”许县令起身给林吏目敬酒，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林吏目好歹也是官场上的人，现在在宁江县的地盘，还要征粮自然要给许县令面子，他收回目光抿了一口酒。
　　主桌上的人也看出林吏目是什么意思了，看向谢乔玉的目光有些异样。这林吏目是看上谢乔玉了？林吏目五十多岁了，谢乔玉才十六岁，这……
　　谢乔玉不好离开主桌，谢夫人摁住他：“乔玉，你的脸色怎么不好？”
　　谢夫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主桌的人都听清楚。
　　林吏目的目光又移过来了。
　　谢乔玉咬着后牙槽：“夫人说什么，我的脸色很好。”
　　谢远闻言瞪了一眼谢夫人，眼中含着警告。
　　林吏目吃了几口菜，许县令还在介绍宁江县的山水风景，林吏目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用余光去看谢乔玉，越看心中越是满意。
　　家中的长子已经娶妻生子，他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哥儿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为了长子好，还不能让这继室生下孩子，免得坏了父子之间的情分。
　　谢乔玉强忍着厌恶，他把手中的杯子装作一不小心倒在了衣服上，冲着谢夫人说道：“夫人，我先去换身衣服。”
　　谢夫人心中冷笑，面上温和的点点头：“去吧，早些回来。”
　　待谢乔玉走后，林吏目又摆着架子抿了一口酒，可把许县令和谢远恶心坏了，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
　　“林大人喝酒喝酒，等会还有歌舞相伴。”许县令恭维道。
　　“许大人，郡守大人要征粮，你怎么看？”许县令脸皮一紧，还是陪着笑脸：“自然是郡守大人说了算。”
　　林吏目眯着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万石。”
　　“这，两百万石是不是太多了？”许县令迟疑道。
　　“就是这个数，我们身为大启的朝臣，该是为朝廷尽忠，南方战败，朝廷征粮，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林吏目叹气。
　　许县令连声说是只好同意，只是朝廷哪会征这么多，只是有些粮食要被经手的官员吞下去，大头就是这个来收粮食的林吏目。
　　“对了，刚才走的那位小哥儿是谢大人家的哥儿吧。”林吏目办完公务，便想办办自己的私事。
　　谢远心里骂娘：“正是小儿。”
　　他最是爱面子，要是把自家的哥儿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面上无光，再加上谢远心中自有傲气，他祖上官至尚书，把哥儿嫁给这个老头，谢远羞得慌。
　　“可曾婚配？”
　　“不曾。”
　　“你看我如何？谢大人。”林吏目挼着胡子：“谢哥儿嫁过来就是正室夫郎。”
　　主桌上的气氛凝固。
　　谢远不好反驳，他又怂了，怕拒绝了林吏目给他小鞋穿，他着急得满头是汗。许县令也不敢说话，按他想的就嫁过去，只是一个庶子而已。他家中妾室很多，嫁一个庶子还是正室给上官很划算。
　　谢夫人更不会说话，她恨不得帮谢远应承下来。主桌上其余的人也不想掺和进去。
　　薛宣着急的扯了扯薛夫人的袖子，眼中露出恳求。
　　“林大人是说看你这个公公如何吗？我记得林大人家中的长子已经娶妻生子了？难不成是我记错了。”薛夫人笑道：“林大人的长子已经有夫郎了，这是要停夫再娶么？”
　　林吏目怒目而视，他不好跟一个妇人计较：“你！”
　　许县令连忙鼓掌让歌舞上来缓解气氛。
　　“林大人先看歌舞。”许县令说道。
　　花丛旁边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说：“谢三少爷，您还过去吗？”
　　“劳烦你给夫人说，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是，谢三少爷。”
　　谢乔玉心中压抑着怒火，他知晓谢远那个脾气，谢夫人也不会给他说话巴不得把他送出去。
　　他要自己想个办法。
　　天色已晚，县令府上是华灯初上，外面是吵闹的叫卖声。
　　“下雨了！快收摊咯！”
　　谢乔玉不想沦为利益的交换，他也不想嫁给林吏目，谢乔玉没带伞，他也不想回府上去。阿爹也没有能力去反抗，知道这件事反而会更加担心。
　　谢乔玉淋着雨，走着走着走到了清水巷，他敲万明霁的门。
　　“嘭——”
　　“嘭——”
　　……
　　万明霁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他披上外袍，点上蜡烛。心中嘀咕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找他。难道是那些混混，不应该，他把他们打了三顿，吃了记性都不会来，除非他们皮子痒了。
　　外面还在下雨，万明霁拿了一把伞，提着灯笼去开门。
　　把门一开，全身湿透了，脸上还脏兮兮的谢乔玉出现在他面前。
　　谢乔玉看见万明霁，语气带着颤抖：“万明霁……”
　　他扑进万明霁怀里，拼命的往他的怀里缩，或许是因为冷了，身体还在颤抖。
　　万明霁用拿着灯笼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另一只手下意识把伞偏向了谢乔玉，让自己一半的肩膀落在雨中。
　　很快的雨滴就把他的肩膀打湿了，他的胸膛也打湿了。
　　外面还有清水巷的人从外面匆匆回家躲雨，人群四处分散的跑向有遮蔽的地方。
　　万明霁迟疑片刻，他拍着谢乔玉的手抱住了他，灯笼落在了地上。
　　万明霁知道，他淋湿了船帆的船终于还是翻了。
　　他的船落在了大海里。


第26章 提亲
　　谢乔玉浑身湿漉漉的, 万明霁把他带进自己的屋子。他睡觉的地方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屋子打扫得很干净, 衣服挂在柜子里。
　　万明霁在衣柜里找衣服：“我穿的衣服，但是很干净, 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谢乔玉乖乖的点点头, 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围绕着万明霁转。
　　“好。”
　　谢乔玉的肚子传来咕噜的声音。
　　“你先换衣服，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万明霁走出屋子去厨房里忙活。
　　谢乔玉看着放在床上的衣服, 他缩了缩的脖子，衣服上没有什么味道反而带着清香, 湿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谢乔玉一想是万明霁穿过的衣服, 他心里又害羞起来。
　　他腿下自己的衣服，穿上了雪白的里衣, 这个袖子比他长太多了, 裤子也是, 他弯腰把裤脚挽了两次, 然后穿上万明霁青墨色的外袍, 扣好扣子。
　　他的头发也湿了。
　　谢乔玉用发簪把它挽好。
　　闻到厨房的香味, 谢乔玉走了过去就看见万明霁十分熟练的下面条，在碗里放着调料和两个油煎的荷包蛋。
　　“先坐着, 马上就好, 你喜欢吃硬的还是软的？”万明霁问道。
　　煮面条是他最行的厨艺。一个人在家的日子, 他可以吃早中晚都吃面条。
　　谢乔玉积极举手：“硬的。”
　　面条出锅了，万明霁放好面条撒上葱花：“吃吧。”
　　谢乔玉拿着筷子, 吸了一口面条, 眼睛蓦然就亮了, 好爽口, 劲道，而且配料好好吃，谢乔玉又咬了一口蛋，中心的蛋黄流了出来。
　　谢乔玉：“！！！”
　　太幸福了吧。
　　万明霁去把谢乔玉的脏衣服放进水里泡着，揉了几下。总不能让谢乔玉现在洗他自己的衣服吧，万明霁硬着头皮洗衣服。
　　把其中亵裤单独拿了出来，手中烫手的很，这件还是谢乔玉自己洗吧。
　　谢乔玉吃完面把汤都喝干净了，他把碗放进锅里，门外传来万明霁的声音：“放着，我来洗。”
　　谢乔玉：“？？？”
　　什么男人啊。
　　万明霁把衣服晾在外面一个遮蔽的地方，万明霁走进来对上了谢乔玉亮晶晶的眼神，他有些踌躇的说：“我把你衣服洗了，等会用火烤烤就干了，你的亵裤你自己洗，我不好碰。”
　　“啊。”谢乔玉脸爆红。
　　把他衣服洗了？还剩下亵裤，谢乔玉的身子打着摆。万明霁要不要这样！
　　天啊，我的老天爷。
　　他瞅瞅万明霁的俊脸，长得好看又会做饭洗碗，又能洗衣服的郎君，谢乔玉心脏怦怦直跳。
　　“我这就去！”
　　好羞耻啊。
　　谢乔玉把亵裤放在水里泡了泡，拿着皂角洗了洗晾在了一旁。
　　他悄悄溜到厨房外面，探头探脑的盯着万明霁看。
　　好看真好看。
　　万明霁把碗洗干净拿着烛火正准备出来，厨房外面有一个黑影。
　　万明霁：“……”
　　万明霁出来拿了一堆柴火正打算给谢乔玉烤衣服，谢乔玉已经找好了板凳乖乖的坐在火炉旁边，拿着自己的亵裤烤。
　　万明霁：“……”
　　不是，大哥你适应得也太快了！
　　把谢乔玉的衣服拿过来烤，万明霁轻咳一声终于问了出来：“你今晚怎么了？”
　　谢乔玉垂着眼眸，从万明霁的角度看过去竟然很温顺，见鬼了吧。今早差点把他肺都捶出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想娶我，我不想嫁过去。”
　　“他要不要脸！”万明霁心里又气又急。
　　谢乔玉唇角微微翘起，察觉到万明霁在看他，立马变得失落起来：“你知道，我只想嫁给你，如果让我嫁给这个五十岁的林大人，我宁愿上吊。”
　　说着啜泣起来。
　　“你别哭。”万明霁手足无措。
　　谢乔玉闻言越哭越凶，他就是那种别人越劝越来劲，这次本来只是想装哭，但心里一想起林吏目那副样子，他就哭得更惨了。
　　又丑又老，还有和他爹一样大的儿子。
　　他爹也愿意叫这样的人一声儿婿，他爹有毛病！
　　他才不要这么嫁过去，谢乔玉站起身：“让我死让我死！”
　　万明霁立马拉住他：“你先别急。”他深吸一口气：“我娶你，我明天去提亲，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谢乔玉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疯狂捶万明霁：“终于说出来了，你知道我等了好久，你个死鬼！”
　　呜呜呜。
　　万明霁心口有点痛。
　　不是说爱的小捶捶吗？这是谋杀的大捶捶吧？！
　　这反应跟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乔玉，我囊中羞涩，所以聘礼可以会有些少，但是以后一定不少。”万明霁为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他堂堂理科状元穿越到古代成了文盲，差生，穿成有钱家的大少爷立马就破产欠债，现在娶老婆的钱都没有。
　　好惨。
　　“没事，我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你的聘礼越少，条件越差，我那个嫡母就越喜欢你。”谢乔玉也为自己抹了一把眼泪。
　　郎君又高又好看，可是有点穷，但架不住谢乔玉看上了。
　　“我一定好好赚钱。”万明霁拍胸膛。
　　“我相信你。”
　　谢乔玉眼睛望着万明霁，水汪汪的。万明霁被看得心尖一热。
　　把衣服烤好了，谢乔玉换上自己的衣服，万明霁把送到谢府门口，这又是下雨天，万明霁怕有意外就把谢乔玉送到门口。
　　“明天我等你来。”
　　谢乔玉走进谢府，他回头看，万明霁还站在门外，他的心里一阵悸动。他回到院子里，把自己的私房钱又拿了出来二百两银子明日全给万明霁。
　　姚禾给煮了姜汤端了过来：“少爷你今天回来的真早，老爷他们还没有回来。”
　　“明日你把这些偷偷给万明霁。”谢乔玉恋恋不舍的把盒子递给姚禾。
　　少爷疯了？！
　　这是少爷从小攒到大的钱。比给魏博文还要多！
　　“少爷你要不还是想想，太多了。”姚禾想拦住谢乔玉的行为。
　　“不用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谢乔玉摆摆手，低头喝姜汤。
　　姚禾：“？”
　　“对了，姚禾，明日姑爷来提亲，你知道他家的情况，他可能养不起你，你就先跟着我阿爹一起，我保证发达了马上就会来接你。”谢乔玉的话特别像是渣男发言。
　　姚禾：“？？？”
　　啊，啥玩意？！怎么了？
　　“少爷我……”姚禾神色恍惚正要说话。
　　“姚禾我最相信你了，要是我不在府上，我担心谢夫人对阿爹不利，你是最聪明不过的，我只能把阿爹托付给你。”谢乔玉语重心长。他发誓绝不是为了省钱。
　　说得好有道理，姚禾感动了。
　　“那好吧少爷，我会好好跟着冯良夫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不让少爷你担心。”
　　谢乔玉很感动：“姚禾！”
　　姚禾很感动：“少爷！”
　　“少爷都是为了我好，是为了让我不吃苦。”姚禾情不自禁说道。
　　谢乔玉心中诧异，原来还有这层意思，他学会了。
　　“你知道就好，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谢乔玉握住姚禾的手。
　　谢府门外，谢远和谢夫人回来了，谢远喝了不少酒，他冷哼一声甩了袖子走了。今晚谢夫人把谢乔玉推出来的行为让谢远很不痛快，像他上赶着用哥儿去讨好上官，这让周围的人怎么看他。
　　谢夫人恭送谢远离开，心里痛快极了。
　　田嬷嬷给她撑伞回到院子里，立马给谢夫人奉茶问道：“夫人，可是宴会上有喜事了？”
　　“林大人一眼就看上了谢乔玉，怕是不久之后就要上门提亲了。”
　　田嬷嬷眼珠转了一圈：“夫人，要是谢乔玉这么得林大人的喜欢，要是他反过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谢夫人沉吟，她发现田嬷嬷说得很有道理，谢乔玉和她相看两厌，要是借着林吏目的手打压她有些招架不住。
　　今天看林吏目对谢乔玉很喜欢，谢夫人的心又烦躁起来：“先睡吧，累了一天了。”
　　次日一早，谢乔玉早晨起来发现今天的天格外的蓝，天格外的晴朗。
　　“等你姑爷上门。”谢乔玉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坐在院子里。
　　姚禾：“……”
　　.
　　万明霁让清水巷的小混混去洞天书院给他告假，小混混很兴奋。
　　想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十两银子，总不能拿着十两银子去提亲吧。万明霁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但转头一想，谢乔玉说了条件越差，他的嫡母越高兴。
　　万明霁想了想拿了自己带着五个补丁的衣服穿上了。他记得磨得谭夫子给他画了一副山水画，这个带上。
　　“你先别走，我亲自去书院一趟。”万明霁想到了凑齐聘礼的方法。
　　万明霁去了书院直奔陈夫子的住所，陈夫子看见万明霁有些诧异：“你小子不去上早课，来我这做什么？”
　　“你这穿的啥玩意儿？”
　　“陈夫子，我要和你下棋，要是我赢了你这个棋子就是我的了。”万明霁严肃的说。
　　陈夫子哎哟一声，他这棋子价值百两，他是下棋高手还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嚣张，他非要给这个臭小子一顿教训。
　　“来来来，输了我就给你喊夫子。”陈夫子立马摆上了棋盘。
　　下完这盘棋，陈夫子开始怀疑人生。
　　不可能，决定不可能，他怎么会输？！
　　万明霁美滋滋的说：“陈夫子承让了，对了棋子和棋盘是一起的，我一起拿走了，你也不用叫我夫子了。”
　　“你小子！”棋盘可比棋子更贵，那还是他的恩师送给他的，听说是已经绝迹的棋盘。
　　“给老子回来！”陈夫子怒吼。
　　万明霁跑得飞快。
　　他找到精通算术的夫子说道：“秦夫子我想和比试谁算得更快，要是你输了就把孤本的诗歌集给我。要是我输了，我就把这棋子给你。”
　　秦夫子从未见过这么欠收拾的小子，他精通算术多年一个毛头小子还要来和他比试。
　　秦夫子：“请。”
　　几场算术，万明霁都比他快，秦夫子不甘心：“我们来算圆周率，看谁算得更准。你若赢了，我还有一套珍藏的茶杯便送给你。”
　　万明霁忙不连应承下来，惊喜道：“还有这种好事？！”
　　秦夫子：“？？？”
　　半晌，万明霁拿着孤本和茶杯欢天喜地的走了，秦夫子失魂落魄。
　　万明霁在洞天书院逛了一圈，引来了无数夫子炽热的目光。
　　万明霁临走前打算再坑，不，再和谭夫子比试一番，他告诉谭夫子：“我可以创造彩虹。”
　　谭夫子：“无稽之谈！”
　　万明霁立马说道：“我们打赌，要是你输了，就把你家里那套书送给我。要是我输了，我身上这些全是你的。”
　　谭夫子把万明霁带到家里补习过功课，没想到自己收藏的书就被贼惦记上了。那套书是他以前的学生送的价值连城，十本书全是孤本，还是成套的十本书，可以当传家宝传下去了。
　　谭夫子挼着胡子：“我是夫子不贪图你那点东西，做人要谦虚，不要说空话。”
　　“好嘞。”万明霁拿着水，给谭夫子创造了一个漂亮的……彩虹：“谭夫子我谢谢你了。”
　　谭夫子目瞪口呆：“？？？”
　　我的孤本啊啊啊啊啊啊！！！他要疯了！！！
　　谭夫子人还怪好嘞。
　　万明霁来书院一趟满载而归。
　　他背着包袱看时间差不多了，来不及带着从书院赢来的战利品去了谢府门口。虽然是要让谢夫人认为他条件差，但万明霁还是想给聘礼多一点，毕竟这以后都是谢乔玉的。
　　至于他穿什么就不重要了。
　　门子打了一个哈欠：“公子，你干嘛的？”
　　“我上门提亲。”万明霁拱手行礼。
　　门子一个踉跄：“你先等着我先进去通报！”
　　外面的人听见这话看向万明霁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谢远还在院子里看县衙的账本，一个门子飞奔过来：“老爷，有人来提亲了！”
　　谢远的账本掉在地上：“是谁？”不会是林吏目吧。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你先去把乔玉叫过来，让外面的人进来。”谢远说道。
　　万明霁目不斜视的走进来，他带着包袱向谢远行礼：“谢伯父好。”
　　谢远看见万明霁穿的衣服眼角抽了抽：“你是万贤侄？”
　　“就是我，谢伯父我是来向乔玉提亲的，这是我的聘礼。”万明霁真诚的把自己的包袱给谢远。
　　谢远心想你们两个根本没什么接触这是怎么看对眼了。谢远看见包袱很嫌弃，但他表面功夫向来做得好，他打开了包袱，眼睛瞪大了。
　　谢乔玉到的时候，谢远和万明霁聊得很火热，聊的是诗词歌赋，人生理想。
　　“乔玉，这是万贤侄，他来向你提亲你怎么想？”谢远轻咳一声。谢夫人也来了，他看见万明霁那副穷酸样，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她又想到昨晚田嬷嬷的话，心思百转，万家落魄走了，万明霁又是一个纨绔子弟，要是谢乔玉嫁给了万明霁，就不能翻身了，那谢乔玉一辈子就烂成泥了。
　　谢夫人眼中充满了笑意：“昨日林吏目才想和我们谢家结亲，现在万贤侄就来求娶了。”
　　这话暗地的意思是谢乔玉要是不选择万明霁就只能选择林吏目了。
　　谢乔玉心里翻白眼，表面上楚楚可怜：“我选择万公子，爹不要把我嫁给林大人。”
　　“哎，万贤侄，昨日林吏目也有心思想与我们结亲，这拒绝林吏目又该怎么拒绝？”谢远从万明霁口中得知这些聘礼都是洞天书院的夫子们看他可怜馈赠的，那万明霁不是深受他们的宠爱了。
　　洞天书院出了那么多的官员，这就是人脉。
　　“岳父这件事还需要你配合，我们去书房。”万明霁记着谢乔玉的话要防着谢夫人。
　　谢远听见万明霁这一声岳父嘴角抽了抽，还是依了万明霁。
　　到了书房，万明霁拱手道：“岳父，你到时候跟林大人说这是你和我爹私下说好的事，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因为我要守孝，是打算守孝完了才提亲，没想到出了这件事，一男不可嫁给两夫。”
　　谢远的眼眸亮了。
　　这儿婿真是个聪明人。
　　“要是林大人问起来……”谢远为难道。
　　万明霁思索片刻说道：“那就让他去问我爹吧。”我送他去见鬼。
　　谢远全身一震：好主意！好儿婿！
　　.
　　另一边万明霁和谢远走了，谢远临走前还吩咐下人把万明霁的聘礼收拾好，以至于谢夫人看见的就是一个破破拉拉的包袱。
　　谢夫人心里笑开了花，表面上叹口气：“你爹已经把你许给万公子，你以后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嫁给万公子总比嫁给人做继室好，只是万公子这聘礼也太……唉，苦命的孩子。”
　　谢乔玉用帕子遮住脸怕自己露出一张笑脸把谢夫人吓到了。
　　“夫人何必说这些话，这不是如夫人所愿吗？！”谢乔玉怒气冲冲，忍了忍没忍住红了眼眶：“以后我就碍不到夫人了，我的聘礼就是如此，我以后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你满意了吧！”
　　谢乔玉猛然起身走出了正堂。
　　“发这么大脾气……”谢夫人摇摇头：“还不是要乖乖嫁过去。”
　　“走了，我要去看看新首饰，再把这事说上一说。”谢夫人笑道。
　　谢远在书房让万明霁把聘书还有八字给他。
　　“成亲的日子还早，你还要守孝，成亲的日子就定在次年八月。”
　　谢远叹口气：“万贤侄，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乔玉不能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嫁过去也没有好日子过，你出现的时机恰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就把乔玉嫁给你，他嫁给你，你要对他好。”
　　有点父爱，但不多。
　　“岳父放心，我会对他好的。”
　　回到院子的谢乔玉高兴得要蹦起来了。


第27章 婚事
　　他爹不知道为什么会应承下来, 谢夫人那副鄙夷的嘴脸也不会阻止他嫁给万明霁。
　　他和万明霁定亲了！
　　“姚禾，我在正堂和万明霁没有眼神交流吧？”谢乔玉再□□复确认，要是谢夫人知道他们之前认识徒添乱子, 谢夫人可不会让他好过。
　　“少爷，你和万公子两个人都是目不斜视。”姚禾感叹道：“而且少爷生气的时候恰到好处, 谢夫人应当没有起疑。”
　　“那就好瞒过谢夫人了。”谢乔玉越想越开心, 万明霁真的来了，真的来娶他了。
　　“少爷, 万公子的聘礼……”
　　“我让他少拿点的，要是聘礼太多, 万明霁在正堂前再表示对我情深义重, 谢夫人立马打包把我送给林吏目。至于我爹，他才不在乎这些。”谢乔玉坐在软塌上, 晃荡着双腿。
　　“聘礼这事, 我觉得没什么, 万明霁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 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的。”谢乔玉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对了, 你快把我的私房钱拿去给万明霁。”谢乔玉催着姚禾还叮嘱他不要让别人看见了。
　　姚禾：“……”
　　书房
　　万明霁和谢远谈好了成亲的日子, 谢远说：“席面就在县城里办，这样也体面些。”
　　“岳父, 我送出的聘礼……”万明霁拱手。
　　“之前博文娶微暇的时候, 把博文的聘礼给了微暇, 这次乔玉的聘礼，我也会给他的, 再怎么我也是一个县丞, 不会贪图这点便宜的。”谢远故作大方, 心里在滴血。
　　“中午留下用膳吧。”谢远看他：“另外你这衣服换一换, 看上去不成体统。”
　　“不用了，下午还要去书院。”万明霁羞赧的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走得太急了，听说乔玉要嫁给其他人，心里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谢远瞠目结舌：“真是少年郎啊，为这事犯不着这般。”
　　万明霁固执道：“要的。”
　　谢远便不再多说，同万明霁扯了一些功课上的事，让他好好读书，说得意味尤尽才把万明霁放出去了。
　　万明霁走出正堂，经过一个走廊，姚禾拿着一个盒子终于蹲到万明霁了。
　　“万公子，这是我家少爷给你的银票。”
　　万明霁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会自己赚钱，对了，你走的时候把这个给他。”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拱手道：“我就不久留了，多谢你了。”
　　万明霁出了谢府后，立马回到清水巷换衣服，虽然衣服的补丁打得很小，也都在隐秘的角落，但万明霁从谢府出来突然就有了羞耻心。
　　姚禾拿着纸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他抱着盒子和纸回到宜居院。
　　“少爷，万公子没要盒子，还给了我一张纸带给你。”
　　谢乔玉嗖的一声拿过来。
　　万明霁写的是聘礼单子。
　　谢乔玉眼睛瞪大了，他的手指在颤抖。
　　明珠一颗
　　冷暖棋子
　　天圣年间茶杯一套
　　十本一套孤本
　　南海珍珠
　　……
　　“难怪我爹会同意，万明霁上哪弄来的。”谢乔玉仰头悲伤：“这不是便宜了我爹！！！”
　　痛痛痛。
　　好痛！
　　这个败家汉子！
　　气死他了！
　　他还以为万明霁那个破破烂烂的包袱里装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没想到是这些东西，要是万明霁不送出去，这以后就是他的。
　　他的钱他的宝贝送给了他爹，谢乔玉这么一想，想吐血。
　　谢乔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一把从姚禾手中接过盒子冷笑：“还当他是穷光蛋，我看他这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吗？”
　　“少爷，或许老爷会把聘礼给你，二少爷出嫁的时候，聘礼就是给二少爷自己的。”姚禾说道。
　　谢乔玉意味阑珊。
　　“老爷最在意面子，他不会损他的面子。”姚禾觉得老爷最在乎他的面子。
　　“姚禾，真有你的，我爹最在乎面子，他不会让自己打脸的。”谢乔玉顿时心里有了头绪，他宝贝一样把纸贴在怀里。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嘿嘿。
　　“当然了真要给我了，我会补贴家用的。”谢乔玉嫌弃中带着甜蜜：“万明霁太败家了，家里的钱要我来管。要买新衣裳，再给万明霁买书，我们成亲了，他也可以吃肉了，还要改变膳食。”
　　姚禾：“……”
　　少爷，你还没嫁过去就想管钱的事了？
　　谢乔玉还在碎碎念：“过年过节还要准备给亲戚的年货，冬天要给万明霁做
　　ЙáΝＦ
　　一件新的冬衣，我辛苦一年了，也要做一件。还要和婆婆交好，两个小舅子也要买些礼物。”
　　谢乔玉唉声叹气：“做一个当家夫郎真难啊。”
　　姚禾：“……”
　　谢乔玉把自己的私房钱放好，他打算去找阿爹告诉他这件好事，谢乔玉美滋滋的走出院子立马就变脸。
　　变得失魂落魄，脚步踉踉跄跄。
　　这一切都在谢府丫鬟小厮的眼里。
　　等谢乔玉走后，丫鬟和小厮窃窃私语。
　　“三少爷是被林大人看上了？”
　　宁江县的消息传播得很快，而且谢夫人还有意为之，散播的更快了。
　　“没吧，我今天看见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来提亲了。”
　　“我当时在里面奉茶，那个人叫万明霁，带了一个破烂的包袱来提亲，老爷打开包袱，我站得太远只看见了像是一本书的边角。”
　　“拿书当聘礼？”一个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万家落魄了没什么钱，再说万公子是年轻男人，总比林大人要好。”
　　“要是我还是选林大人，选择万公子要吃苦。”
　　……
　　谢乔玉听不见这些话，他到了冯苏的院子，冯苏的眼睛还是红的。
　　“阿爹，你怎么了？”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林吏目看上你了，我问了其他人，林吏目的官比你爹要大，你爹也不会拒绝。”
　　谢乔玉心想，对啊，就算万明霁给的聘礼丰厚，谢远也不会冒着得罪林吏目的危险去拒绝他。到底是为什么？
　　“阿爹，万明霁来提亲了，我爹已经答应下来了。”谢乔玉笑着说：“我不用嫁给林吏目了，阿爹你别伤心了。”
　　“他来提亲了？”冯苏握住了谢乔玉的手：“他不怕得罪了林吏目？”
　　谢乔玉从昨晚告诉万明霁来提亲就没想到会得罪林吏目的事，他下意识就认为万明霁不会怕林吏目，也不会让他跳进火炕里。
　　现在被冯苏提起来他才想到了。
　　谢乔玉心尖发颤，他还记得昨晚万明霁在烛光下模糊的轮廓，他有些懊悔，今早应该趁着谢夫人没注意偷偷的看万明霁一眼。
　　“阿爹，他不会怕的。”
　　冯苏神色突然温柔下来，脸上的哀愁也少了许多，他温和的说道：“那就好。”
　　谢乔玉把自己的头搁在冯苏的膝盖上，他的心境平静下来，心跳越发强烈，心里泛着蜜。
　　谢乔玉晚上被叫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谢乔玉惴惴不安的坐在下边。谢老夫人捻着手中的佛珠，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谢乔玉的心上。
　　“烟花是他放的？”
　　谢乔玉一惊：“是，祖母。”
　　谢老夫人沉思，她昨晚没去宴会早早就睡下了，一觉醒来就得知关于谢乔玉的两件事。
　　谢乔玉惴惴不安的样子，谢老夫人看了一眼。
　　“你昨晚告诉万明霁让他来提亲也是这个样子？”
　　“祖，祖母怎么知道？”谢乔玉有些震惊。
　　“不然他一早就来了，你们之前没有通口气？”
　　“通气了……”谢乔玉委屈巴巴的仰着脸，在祖母面前他没有面子了。
　　“放心，祖母会给你准备嫁妆，嫁给一个年轻貌美的郎君确实比嫁给一个老头要好。”
　　谢乔玉：“？？？”
　　“嫁人要对着那张脸过一辈子，难不成还要找个不好看的。”谢老夫人说道：“老的也活不了多少岁。”
　　谢乔玉啊了一声。
　　“找个小门小户也好拿捏。”谢老夫人提点他。
　　既然事实已成定局，谢老夫人就认为谢乔玉应该把万明霁拿捏住。
　　“大富大贵不求了，你们勤勤恳恳也能过上好日子。”
　　“祖母，万一万明霁考上功名了，比如秀才？”谢乔玉说道。
　　谢老夫人敷衍：“考吧。”
　　谢乔玉：“……”
　　谢乔玉走出谢老夫人的院子。他相信万明霁！
　　考过魏博文，再当个大官。
　　另一边谢远答应了万明霁的提亲，立马就动身去了县衙。不把林吏目这事解决了，他心神不宁，仿佛头顶悬挂的剑，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林吏目正巧还在和许县令说话，瞧见谢远来了，神色淡淡。虽然他向谢远求娶的谢乔玉，但他也还是高姿态。
　　“参见林大人，许大人。”谢远苦哈哈的行礼。
　　“都是同僚行什么礼。”林吏目说道。
　　“林大人昨日向小儿提亲是一桩美事，下官没有应承下来也是心中有所顾虑。”谢远为难的说：“早前我和万老爷私下订下了小儿和他家公子的婚事，万家现在落魄了，但婚事还做算，昨日万公子听见这件事今早立马就带上聘礼来提亲了。”
　　“万老爷去世后，万公子要守孝三年，我们私下约定的是守孝三年过后再把婚事给办了，没想到林大人就来提亲了，昨日我不好在宴会驳了大人的话，怕损了大人的名声。”谢远恭敬道。
　　许县令吃了一个瓜，津津有味。谢远话音刚落，他连忙拱手：“林大人，谢大人也是好心。”
　　林吏目冷哼一声，目光冷酷：“你和万老爷私下的婚事，莫不是在骗我？！”
　　谢远大呼冤枉。
　　“大人有所不知，万家落魄到已经去了乡下，要是我把哥儿嫁给林大人更有前途，怎么会把哥儿往火坑里推，比起万明霁那个小子，林大人更有优势，只是这事要是闹起来了，对大人的面上也不好看。”
　　林吏目还是有些不甘心，一个穷小子怎么能娶一个漂亮的哥儿。私下把万明霁办了来得更好，林吏目起了杀意。
　　谢远抹了头上的汗水：“大人，这小子受到了洞天书院夫子的赞赏，怕是不好动。而且谢九陵跟他走得很近。”
　　谢九陵是知州的儿子，谢家在京中还有势力，应该还有些威慑吧，谢远心想。
　　林吏目脸色一变，他听见洞天书院脸色变了，听见谢九陵更是脸色骤变。宁江县还没有消息，但京城已经有了风言风语，谢九陵以后怕是身份不一般。
　　“此事就此作罢！”
　　谢远松了一口气，心中欢喜。看来林吏目还是怕洞天书院那些夫子的。
　　林吏目气闷走了，暗地里还是记上万明霁了，更记了谢夫人一笔，谢乔玉有婚事还派人来说要给他做继室，真是让他好大一个没脸。
　　晦气！
　　“晦气！”薛子安说道。
　　“我听薛宣说了，那个林吏目多大年纪了，要不要脸还要娶乔玉？我呸，也不照照镜子。”
　　万明霁一来学堂，薛子安就迫不及待跟他吐槽。
　　万明霁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薛子安恨恨道。
　　万明霁：“……”
　　万明霁下课后回到清水巷给家里写信，他一时半会回不了村子里，但这件事太急了，他擅作主张娶谢乔玉，这事家里人还不知道。
　　拿着自己做的板凳，万明霁把信寄出去就去卖板凳了。他专门找摆吃食的小摊去卖。
　　“卖板凳了，折叠板凳，携带方便，重量轻！”
　　叫卖没几下，就有小摊的老板来问。
　　“一个板凳二十文，不讲价。”万明霁义正言辞。
　　老板：“……”
　　板凳卖得很快，又得了六百文。
　　万明霁心中有些小愉悦，但一想到谢乔玉家里家大业大，心里叹口气，还是走一走香皂的路子。
　　万明霁做了几个模具想把香皂做成不同的形状，这样更受欢迎。他用的花也是买的，他不会养花会养死的。
　　只养活了一只懒洋洋的乌龟。
　　要好好赚钱，把临水村的房子修一修，才能把谢乔玉娶回家。
　　.
　　谢府上已经得知自家老爷把三少爷嫁给了万明霁，这个消息还在不停的往外扩散。谢夫人也在外面跟着贵夫人说话，一不小心就把消息泄露出来。
　　在魏府上的谢微暇就知道这件事了，他还在为昨晚谢乔玉被林吏目看上的事幸灾乐祸，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出来说，万明霁去给谢乔玉提亲了，他爹还答应了？
　　“我爹是不是糊涂啊，万明霁是什么人，哪有林吏目好。”谢微暇怀疑谢远脑子出了毛病。
　　“三少爷嫁给万公子比嫁给林吏目好，他怕有不少苦头要吃。”桂香是谢夫人身边的人，谢夫人疼爱谢微暇就把她送给谢微暇做陪嫁。
　　“说得也是，谢乔玉这不是要嫁到乡下去了？”谢微暇一想谢乔玉的样子就解气：“谢千是从镇上嫁到县城里头，他倒好反着去了。”
　　谢乔玉在宁江县是出名的美人，许多郎君都对他有所关注，现在谢乔玉嫁给万明霁，呵，还以为谢乔玉的心气有多高，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回事。
　　“相公还在书房读书吗？”
　　“是，姑爷还在书房没出来。”
　　“让人送一盘水果进去。”谢微暇得意起来，魏哥哥这么努力，下次一定能考上，以后仕途上还有谢知帮忙，前途无量。谢乔玉嫁给这么一个人，已经没有关注的必要了。
　　谢微暇心想以后他上京城去了，哪还会记得有谢乔玉这么一个人。
　　“以后谢乔玉的事不必向我说了。”谢微暇脸上带笑。
　　“是，二少爷。”桂香越发恭敬。
　　宁江县未出嫁的姑娘和哥儿们也知道这件事了，他们有的对谢乔玉抱着好意，自然也有坏心的。
　　“真嫁给那个败坏家产的万家？”
　　“我的老天啊，这嫁过去是受苦的吧。”
　　“万家还有什么？哪有嫁给大户人家轻松，还是县丞的儿子，虽然是庶子但嫁给一个农户，门第还是太低了。”
　　“要我说还不如嫁给林大人呢。”
　　薛夫人也听说这事，她没有去掺和贵夫人的话，她想到谢乔玉在宴席上说的要找一个那样的郎君，难道就是万明霁。
　　薛夫人有些失望。
　　她也见过万明霁，那小子跟在万老爷身后低着头，眉眼满是戾气，样子很暴躁，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什么也不会在洞天书院混日子。
　　虽说在丧礼上看上去稳重了许多，但第一印象太糟糕了，薛夫人也不信一个人能那么快就改变了。
　　谢乔玉的眼光太差了，谢远也是就把谢乔玉草率的嫁出去了。
　　就算面对林吏目这种人，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嫁出去避祸，成亲这事不能草率。
　　.
　　宁江县每日都有新鲜事，谢乔玉的事渐渐没了风声，一封信也到了临水村。
　　“云娘，你们家的信。”
　　李云哎了一声把信接过来回到家里，她认得字，她把一封信读完。
　　“娘，大哥说了什么？”万修月问道。
　　李云把信件给万修月，万修月一看吃了一惊：“谢乔玉，我认得他，这不是谢大人家的庶子吗？”
　　“以后是你嫂子了。”李云说道。
　　万修白听见谢乔玉这个名字也有些心悸。
　　“我哥一个人把这事办完了？”万修月想到万明霁衣服上的香气，再加上从信上的消息来看，已经把婚事订好了。
　　“这样也好，明霁成了家也是一个大人了。”李云还是高兴的。
　　“明年八月时间还有，把家里收拾一下。明霁上次说了把家里扩一扩，这个是应当的。”
　　李云手头还有一百两银子，大部分都是万明霁给的。
　　“再盖一间屋子，这样明霁两个人能住宽敞一点，修月和修白也可以分开住了。”
　　夏季炎热，很快宁江县的人都穿上了薄衣。
　　殿试成绩出来了，谢九陵高中探花，成了皇帝的儿婿，谢知中了二甲，遣派到富庶地方做县令熬资历。


第28章 香皂
　　夏日蝉鸣, 谢乔玉坐在院子里的软塌上，摇着蒲扇，在桌子上还有未完成的嫁衣, 他成亲的日子还长，每日懒懒散散的绣着嫁衣。
　　给布铺找了新的渠道, 把新款式的衣服拿来摆上, 增加了不少人气，还去请洞天书院的书生写了几句酸诗, 附庸风雅。本来谢乔玉想是让万明霁写的，但万明霁大惊失色, 只好作罢。
　　夏日懒洋洋, 谢乔玉不想出去。
　　他的院子里有自己的小厨房，今儿中午就有丫鬟把他的午膳提来了。
　　“三少爷, 这是荷花粥, 竹笋老鸭汤, 还有一碟腌制的萝卜干。”丫鬟摆好菜说完就退下了。
　　谢乔玉幸福的用勺子吃粥, 用空碗添了一碗老鸭汤, 香醇可口, 汤汁香的让人流口水。谢乔玉用小勺子划开鸭子的肚子。
　　老鸭子的肉最是鲜嫩滋补，谢乔玉吃得很满意, 吃了鸭子肉, 夹起一片竹笋煮得很软, 再吃一根萝卜干提味，香辣味的萝卜干最好吃了。
　　荷花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米粥浓稠, 温度也刚好。
　　吃完饭姚禾就叫人把桌子上收拾好, 谢乔玉在树下走走, 不然一吃完就坐着容易长胖。
　　“少爷，老夫人派刘嬷嬷说，过几日要去庄子上去，问你一起去吗？”
　　谢乔玉眼眸一亮：“自然是要去的，庄子上去避暑。”
　　庄子上树荫多，最是凉快。而且谢乔玉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庄子距离临水村那么近，他没准还能碰到万修白。
　　“少爷，这次带我一起去。”
　　“带带带。”
　　“你帮我给万明霁送信，说我去庄子上了，他回家的时候别忘了来庄子上看。”谢乔玉郑重道。
　　姚禾也是怕了去清水巷，一般等在洞天书院门口蹲到万明霁。
　　“少爷要带什么东西给万公子吗？”
　　谢乔玉终于把自己在房间里落了灰的书想起来了：“你把这书带给他。”
　　姚禾：“……”
　　姚禾带着一块砖头重的书走了。
　　谢乔玉把花盆摆在阳光处，他这个院子种了不少花，谢乔玉捻了几片花瓣，捣鼓自己的胭脂。
　　过几日去庄子上就好玩了。
　　谢乔玉才捣鼓没多久，谢老夫人就派人来请他过去，谢乔玉心中疑惑跟了过去。
　　出嫁了的谢千正在哭，看见谢乔玉来这才止了眼泪，眼眶还是红的。
　　“祖母好。”谢乔玉喊道。
　　“坐下吧。”谢老夫人叹口气：“过几日你堂哥也跟着一起去庄子上，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谢乔玉心中有些猜测，但他不好说出来，他点点头：“知道了，祖母。”
　　谢千抹了眼泪，勉强陪着谢老夫人说几句话。
　　谢乔玉抿口茶，谢千去年是嫁给了严家的二少爷，严绝。谢乔玉还记得严家的聘礼很丰厚，当时让他很羡慕。现在看来谢千的姻缘过得不如意，不然怎么会来找谢老夫人。
　　可这事谢老夫人也不好做主。
　　谢老夫人确实也愁，严绝娶了谢千做夫郎后，一年之内就纳了两房妾室，其中还有一房妾室是烟柳之地赎回来的，谢千捏着鼻子认了，可是这门妾室竟怀了身孕。这可是严绝妻妾中头一个有身孕的人，严绝本身就喜欢这个朱妾室，现在就跟护着眼珠子一样护着他。
　　谢千虽然心中苦闷，但他又不是一个蠢人，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朱妾室。结果严家出了一门事故，这就导致严家的气氛微妙起来。
　　严家大郎跟着友人去游山玩水时不慎从山崖摔下，已经一命呜呼了。严家大郎走了，该是严绝这个嫡亲的弟弟做继承人。这事一出，严绝的后院就跟斗成什么似的，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勾心斗角。
　　谢千落了一回胎，他见红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怀孕了。严绝虽然伤心，但还是没有惩罚后院的任何一个人。
　　谢千查到是一门妾室所为就把人发卖给人牙子，为此和严绝大吵一架。
　　谢老夫人心想，严绝之前来提亲的时候是一副风流倜傥，君子儒雅的样子，没想到成亲后就这么刻薄夫郎，还娶了一些不知分寸的妾室。
　　正室夫郎才嫁过去，一年之内就纳了两门妾室，更何况在十七岁的时候，大户人家还要给少爷们开脸，已经有了两个通房小厮了。
　　这真是好大一个没脸，谢千能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你待在谢府上，他要是来找你，你也不要回去，晾晾他才好。”谢夫人嘱咐道。
　　“是，祖母。”谢千行礼。
　　谢老夫人便让两个小辈去花园走走，谢老夫人叫谢乔玉来，也是希望谢乔玉和谢千的关系有所缓和帮着安慰谢千。
　　谢千走出谢老夫人的院子，谢乔玉不知缘故，只是心中猜测再加上谢老夫人说的话更加加深了自己的推测。
　　谢千到了花园，他让身后跟着的人不要跟过来，姚禾看向谢乔玉，谢乔玉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花园的小亭子里，谢乔玉有些别扭，要说他和谢千有什么恩怨那倒是没有，但要说有多亲近，那也没有。毕竟有血缘在，而且他成亲的时候，谢乔玉做了主桌。
　　“堂哥，你吃块绿豆糕。”谢乔玉拿着绿豆糕递给谢千。
　　谢千接过来拿在手心里，突然眼泪就流下来了，吧嗒吧嗒的落在绿豆糕上。
　　谢乔玉手足无措，他没想到一块绿豆糕竟惹得谢千掉眼泪，谢千哭得无声无息，但要不是太难受，又怎么会在一个不熟悉的堂弟面前落下了眼泪。
　　谢乔玉拿了帕子递给谢千：“堂哥快别哭了。”
　　谢千拿着帕子逐渐攥紧，他拿着帕子没去擦自己的脸，反而哽咽的说道：“我到底是怎么他了？他就这么对我。”
　　“虽然我爹是在水浮镇但也是一个富户，嫁给严家我也是贤惠大方，管理家宅，他偏偏只喜欢去妾室的院子里留宿。”
　　“以前的话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一戳就破了。”谢千越想越委屈，他又不是没有人娶，当时他和严绝两情相愿，谁知道才一年的光景，就进了两门妾室，还有一门妾室有了身孕。
　　他一点也不想替别人养孩子，婆婆对他也多有挑剔，还说要不是看在谢大人的面子，严家才看不上他家这小门小户的。
　　谢千心中有太多委屈也不好说出来让爹娘担心，只能自己咽在肚子里，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到谢府来向谢老夫人诉说。
　　谢乔玉觉得谢千遇人不淑，转念一想当时严绝上门提亲，他还羡慕严绝给的聘礼多，谢乔玉顿时打了个寒颤。
　　谢千哭了一场，情绪稳定不少：“让你见笑话了。”
　　谢乔玉求生欲极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堂哥，只要你是正室夫郎就成了，以后谁也越不过你去。”谢乔玉说道。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正室夫郎，有的人翻个身就可以把我赶下去了，我的孩子也没了。”谢千有些伤感：“男人总会偷腥纳妾，但我不知道来得这么快，这么猛，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堂哥你打算怎么办？”
　　“先走一步算一步，我必须要有一个孩子。”谢千沉思道。
　　谢乔玉觉得大户人家真可怕，幸好临水村的人都是只娶一个夫郎，以后万明霁要是该再娶，他就跟他没完。
　　幸好他没有选择大户人家的郎君，有的郎君是好的，但也不是太好，现在想想万明霁可不是有很多优势了，不行，不能比谁更差。
　　“你和万公子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我想，要是嫁给一个真心喜欢又真心对待你的人，这样就很好了。”谢千感叹。
　　谢乔玉纠正：“堂哥，看中的男人要有潜力才好。”
　　不然一辈子过苦日子也难熬。
　　谢千：“……”
　　谢乔玉：“堂哥，你就避着妾室就成了，反正什么东西也不送，还要把自己院子的人清一清，要是妾室闹到你跟前，你就闹到你婆婆跟前，看谁更烦。”怎么能让自己受委屈呢，打包送给婆婆。
　　“不仅可以闹到婆婆那，你还可以闹到严哥夫那，到时候堂哥顶多落了一个管理不严的话，妾室整日惹事还不是恶了严哥夫和你家婆婆。”
　　什么东西都不送给妾室，以后怀孕什么出了错事，就别想栽赃，成亲一年娶两个，还不能耍耍小性子了。
　　“这样不好吧。”谢千心动了。
　　“有什么不好，你是我堂哥，我爹最爱面子，要是你被欺负了，哭着回来，我爹定然要帮你。”
　　“你过不好，那别人也别想好过。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谢千若有所思。
　　“乔玉，你说得有些道理。”
　　.
　　回到院子里，谢乔玉听了谢千悲惨的成亲后的日子，谢乔玉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姚禾把书递给万明霁后立马就回来了。
　　“少爷，我把书已经送给万公子了。”姚禾说道：“万公子说今天他们骑射课去郊外了，给少爷猎了两只野兔，还有三条大鱼。”
　　“他们这个骑射课还往水里捕猎啊。”谢乔玉看姚禾手中的野兔和大鱼。
　　谢乔玉想到谢千的事心中还是有些震动，明个就去找万明霁。谢乔玉用了晚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的婚事已定，谢夫人懒得搭理他，现在谢远和谢夫人正在忙着给谢知物色夫人的人选。这么说起来，谢微瑕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他也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谢乔玉对自己成亲的日子充满了期待，也有忐忑。毕竟去了万家就他一个人了，还不知道其他人好不好相处。
　　次日下午，谢乔玉出门去了布铺，胡掌柜把这里管理得很好，只是换了新的渠道，但和周围的布铺比起来竞争力还是不大，因为大家都是卖的一样的款式，之前布铺的款式是老旧了。
　　谢乔玉巡视一圈还算满意。下午洞天书院下学了，谢乔玉垫着脚尖张望。
　　洞天书院院门口到处都是说说笑笑的书生，他们成群结队的走在路上，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勾着自己的好友，有的把好友拉着去了附近菜馆子。
　　万明霁走在路上，被薛子安揽着肩膀，谭千侯拿着书本正在很认真的解释，薛子安伸出一只手要去堵住谭千侯的嘴，万明霁轻轻的笑着，打了薛子安的手。
　　“你能不能不要一个字的往外蹦？”薛子安头疼。
　　“我、就、是、这、样。”谭千侯白他一眼。
　　薛子安服气。
　　万明霁看见在洞天书院布铺站着的人，立马把薛子安薅到一边去。
　　薛子安：“？？？”
　　谢乔玉看见万明霁跟着两个人说了什么就走过来。
　　他十分的谨慎，谢乔玉比他更谨慎还带了斗笠。谢乔玉跟接头一样：“进去说。”
　　万明霁点点头，看样子还有些高兴，他穿着长衫，玉树芝兰，模样又好看。
　　两个人从布铺的后门溜走去了清水巷。
　　到了万明霁的院子里，谢乔玉把斗笠摘下来，透了一口气。万明霁给他倒水：“今天怎么来找我了？”
　　谢乔玉喝了几口水，冷哼一声：“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万明霁：“？？？”
　　他发四他在回家的过程中表现良好。
　　谢乔玉坐在椅子上，假借“我有一个朋友”把谢千的故事说了一遍，谢乔玉感叹：“男人真善变。”
　　万明霁赞同的点头：“你说得对。”男朋友说得对。
　　谢乔玉看他。
　　万明霁一个激灵，积极表态：“这样的男人人品不佳，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谢乔玉：“要是你变心了呢？”
　　“要是我遇人不淑呢？”万明霁大方笑起来：“乔玉，我也怕你变心，我们都是相互的，男人能找第二个，你也可以找第二个。”
　　谢乔玉：“……”
　　“当然我不会找第二个，你也别找。”万明霁飞快说道。
　　“别想了，你来得正好，我给你做了点小东西。”万明霁好哥们般的拍了拍谢乔玉的肩膀，把自己做的纸花拿出来。
　　谢乔玉晕乎乎的，只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大胆。他这是什么鬼逻辑，他还要嫁给万明霁敢找第二个是要被唾弃的。
　　但是这句话让谢乔玉意外的舒服，感觉自己和万明霁是平等的。纨绔怎么了，脑子这么好使，你不要命了。谢乔玉心中荡漾。
　　他看着桌子上的花发出一声惊叹，脑子立马飞快的转动。
　　“这些花色怎么剪出来的，可以用绣工绣出来吗？还有这种染料好好看，你还有吗？”谢乔玉心中想着要发财了。
　　万明霁无奈，把自己花的花色和染料用的材料都用纸写好了：“给你准备了。”
　　“万明霁你真好。”谢乔玉美滋滋的他笑起来眼底水汪汪的，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样黑中带着光泽。
　　“还有一件东西，可能需要你帮我。”万明霁把自己做的香皂拿出来：“这是桃花味的，你可以先试一试。”
　　谢乔玉放下图纸好奇的看着这四四方方的玩意儿。
　　万明霁把水盆端了过来：“你先把手打湿，再用香皂涂在手上。”
　　谢乔玉照做，他太白了，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泛着粉色。拿着粉色的香皂涂在手背上，他有些惊奇：“这香皂好滑，好香啊。”
　　“你再搓一搓。”
　　谢乔玉：“？”
　　谢乔玉茫然的抬头，眼睛懵懵懂懂的。
　　万明霁伸出一只手握住谢乔玉打湿的手，谢乔玉指尖一颤，万明霁心口有些热，带着他把泡沫带出来。
　　谢乔玉耳尖骤然红了，手指顺势握住了万明霁的手。万明霁全身僵硬，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又要起了，谢乔玉借机，捏了捏万明霁手指，薄茧酥酥麻麻的。
　　万明霁的手宽厚温暖，摸着的触感很好。
　　“然后你再把手放进水里洗洗。”万明霁有种被调戏的感觉，这种感觉还很强烈。
　　“好叭。”谢乔玉把手放在水盆里洗干净，然后手指间还残留着清香，谢乔玉感觉手上十分清爽，没有腻腻的感觉，他左右看了自己的手。
　　真的有一股清香一点也不刺鼻。
　　喜欢香料和打扮的人狂喜。
　　“万明霁，我想要更多！！！”谢乔玉兴奋的说。
　　万明霁：“……”
　　有时候，真的，他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现代人。
　　“刚做好了十个香皂，还有九块。”万明霁悄悄凑了过来：“乔玉，我想把香皂打出名气。”
　　谢乔玉立马很懂的凑过来：“我明白，你放心。”
　　万明霁心中松口气。
　　谢乔玉骄傲的说：“夫夫搭配，干活不累。”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这个词怎么就这么怪。
　　谢乔玉看见了不同颜色的香皂，谢乔玉看了没有和自己粉色重合的颜色。
　　“只有一个桃花味？”
　　万明霁毫不犹豫的说：“当然。”
　　虽然以后会有各种味道的香皂，但桃花味只做给谢乔玉，从谢乔玉给他送桃花糕，他就知道谢乔玉最喜欢桃花。
　　清风拂过，心口泛着涟漪。
　　谢乔玉眼睛明亮，抱住万明霁亲了他的脸颊一口：“你也太好了吧。”
　　万明霁脸上一热，这有什么好的，这，这他想怎么就怎么，这很简单。他还要赚钱赚多一点，把谢乔玉养好，他还差得远。
　　亲他了？又亲他了？！！
　　万明霁半个身子都麻了，心脏像是擂鼓一般。
　　“你真聪明。”谢乔玉拿着图纸：“我把这些花色给布铺的胡掌柜，让他绣出新的花样。”
　　“你怎么想到啊。”
　　是以前做建模，做游戏。万明霁本不想炫耀，但在谢乔玉面前他就想显摆显摆。
　　“小事一桩。”万明霁云淡风轻的说。
　　谢乔玉目露崇拜：“哇！你好厉害。”
　　万明霁这么聪明，以后定能考官，他是官夫郎咯。他就说嘛，要找有潜力的男人，谢乔玉俨然十分有经验了。
　　“你要回去把我腌制的萝卜干带回去吃，可以当零嘴。”万明霁让谢乔玉带上罐子。
　　来万明霁家里拿了这么多东西，还要拿，谢乔玉心里不好意思。
　　但萝卜干太好吃了，他含泪拿了。
　　“这里有一张狐狸皮，我今天在猎场打了一些猎物，拿猎物换的，你冬日可以做一件冬衣。”万明霁掩着唇把狐狸皮塞给谢乔玉。
　　谢乔玉：“！！！”
　　万明霁你这个妖精！
　　“你不留给自己用？”
　　“本来就是特意给你的，我年轻气壮，还有武功傍身，冬天的寒冷不算什么。”
　　谢乔玉心思立马就转弯了，心想那冬天抱着万明霁睡觉，被窝一定很暖和了。
　　“我会好好用的！”谢乔玉郑重其事。
　　万明霁笑起来，清朗俊美：“我知道了。”
　　笑这么好看，不要脸了！


第29章 爆了
　　谢乔玉大包小包的回到府上, 他把狐狸皮放着打算以后冬天做一件狐裘，把萝卜干放在桌子上，他说道：“姚禾, 你把这些花色送给胡掌柜，还有这是一张颜料的方子。”
　　姚禾还在愣神, 闻言立马点点头：“我这就去。”
　　少爷这是上万公子那去采购了？
　　谢乔玉把香皂打开, 万明霁还给每块香皂配了一个盒子，也是用颜料涂上的, 这色泽看上去就很好看。
　　“这个该卖多少银子？”谢乔玉有些苦恼。
　　万明霁没告诉他成本是多少，但这样稀罕的玩意儿, 南洋的船来的也没有, 物以稀为贵，这价格必不能低, 要把基调定下来。
　　一盒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平素是贵了些, 但对于贵夫人和县城中的大户不算什么, 醉仙楼的一盒点心就要三两银子, 他们也是要吃的。
　　谢乔玉尝过醉仙楼的点心比其他的店铺好吃, 但也没好吃到他花上三两银子的那个地步, 只是醉仙楼是宁江县老牌的酒楼，再加上在点心上有自己的特色能够彰显身份地位。
　　八两银子正好, 万明霁说了还能用来洗澡, 整个人都会香喷喷的, 就免去用香料了。
　　谢乔玉用了晚膳后，打算明日去薛府找薛宣, 他最喜欢凑热闹, 定知道哪个地方贵夫人最多。
　　姚禾把花色和颜料的方子给胡掌柜, 胡掌柜拿着这些花色, 面露惊喜：“有了这些花色就能做出有新颖的衣裳。”
　　“这方子我会找信任的人先试一试，要是能行就会找信任的染坊来做。”胡掌柜老练的说道。
　　姚禾点点头。
　　胡掌柜等姚禾走后，脸上的喜意要遮不住了，这些花色他都没见过，穿衣裳就涂一个舒服好看，这样的与众不同会吸引不少客人。
　　胡掌柜有认识的人，那人听了胡掌柜的话头也不回：“方子留下，我会先配着，三日之后来取。”
　　胡掌柜拿着花色去找绣娘了。
　　.
　　谢乔玉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外袍，腰间配着香囊和小玉坠，他拿着自己粉色的香皂出门去了。
　　薛宣把谢乔玉迎进来，笑道：“怎么有空来我这耍。”
　　谢乔玉捏了捏薛宣的耳垂：“这不是看你整日在家待着无聊。”
　　“我有甚么无聊，只是犯了困。”薛宣拉着谢乔玉的手坐下：“你在家待嫁可是个大忙人。”
　　“绣着嫁衣呢，嫁人总有这一遭。”谢乔玉把自己的香皂拿出来，他让薛宣拿出一个水盆来，要给他洗手。
　　薛宣涂上香皂发现还有泡沫，把泡沫洗后手指干净清香，谢乔玉在一旁说道：“还有用来洁身，洗完后身上有淡淡的清香，比起一般的香料好多了。”
　　香料大多名贵，还有的香料味道太烈，闻久了味道不好闻，用太烈的香料会显得人很轻浮，香料一般会熏染在衣料上。
　　有人沐浴也会用上香料。
　　薛宣眼睛一亮：“好啊乔玉，你有好东西了，来我面前显摆，这不是特意惹我嘛。”
　　谢乔玉虽然有显摆的意思，但被好友说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拉着薛宣把自己想把香皂卖出去的事给薛宣说了。
　　“这事好办，今日在佛寺就有不少姑娘，夫郎，贵夫人去礼佛，我们现在去佛寺还能赶上一趟斋饭。”
　　两个人钻进马车，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薛宣问道：“你有多少香皂？”
　　“还有九块。”
　　“你是替别人卖的？”薛宣想这样的稀罕玩意儿，在宁江县谢乔玉不可能第一个拿到。
　　“我知道了。”薛宣很知分寸没再多问。
　　“是万明霁给我的。”谢乔玉倒是没那么多忌讳，主动告诉给薛宣。
　　“是他？”薛宣吃了一惊：“他还有这个手艺。”
　　“有这个赚钱的法子，可见他也是有上进心的。”薛宣笑着看谢乔玉：“你们待嫁的夫郎学习那些吗？”
　　“那些？”
　　“就是我娘不让我看的本子。”薛宣心里好奇的很。
　　谢乔玉闻言脸上爬上嫣红，他是看了一些，那本子是冯苏让人给他的，看得他一阵羞红，现在想起来还发着烫。
　　“你说话啊，好看吗？”薛宣着急的问。
　　“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有什么好不好看的。”谢乔玉矜持道。
　　薛宣才不吃这套：“那你给我讲讲，要么你偷偷带来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讲的，你以后成亲前也要看。”谢乔玉不想讲，还在马车上说这些，他们这趟还要去佛寺，想着就让人犯了错。
　　薛宣缠了一路，谢乔玉没有应承下来。
　　佛寺之中有小沙弥来接待他们两位，今日佛寺的香火重，谢乔玉在佛寺的后院瞧见了不少年轻的姑娘和哥儿，还有一些穿着长衫的公子拿着折扇在品梅。
　　“今儿是怎么了？”是个人都看出今天的不一样来。
　　“县令夫郎办的品梅宴会，佛寺的梅花最好看了。”薛宣带着谢乔玉往前面走：“专门为未婚的姑娘和哥儿准备的。”
　　“许夫郎，我带乔玉来看看。”薛宣给县令夫郎说了一声。
　　许夫郎看向谢乔玉有些怪异，笑着点点头：“谢三少爷在家中待嫁也来凑热闹来了。”
　　“成亲的日子还长，不能总一直不出门。”谢乔玉礼数周到，说话不紧不慢。
　　许夫郎的面色不好，但一瞬间就掩过去了，薛宣乘机扯着谢乔玉走了：“我给你介绍几个大户，他们最喜欢香料，定然喜欢你这香皂。”
　　许夫郎坐在位置上气闷的捶了一下桌子：“这个谢乔玉，旁人是半分说不得他了，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哥儿嫁给郎君后，这辈子的荣辱都系在郎君身上，谢乔玉有些好神气的。
　　“主子不用给一位没规矩的哥儿眼色，以后怕是在县城也见不到这位谢三少爷。”
　　许夫郎被这么一哄，心里舒畅多了。
　　在前面围着不少的人，许夫郎放下手中的茶杯：“前面出了什么事？”
　　有奴仆上前去打听。
　　“主子，是谢三少爷在展示什么劳子的香皂。”奴仆回来说道。
　　这么大阵仗？许夫郎的气又不顺畅了，他起身便要去瞧瞧。
　　谢乔玉向小沙弥借了水盆，把自己的手侵在水中打湿后涂上香皂，泡沫在手指间出现，还有一股清香不刺鼻恰到好处，谢乔玉把泡沫洗后手上还残留着香气。
　　“此物还能用来沐浴，香气久久不绝。在夏日最是晒人，用在身上还十分清爽。”
　　佛寺中的有些夫人和夫郎有些心动，他们总是泡在木桶里用香料，但皮肤上总是不舒服，总觉得不够干净，香味也太浓烈了。
　　而且香气闻多了没有香皂这种淡淡的清香好闻。
　　有人问道：“谢三少爷，你手中有几块这样的香皂？”
　　谢乔玉顿时笑起来：“还有九块香皂都是不同的味道，有栀子花，梅花，荷花，兰花，玉兰……”
　　“定价多少两银子？”
　　谢乔玉脸上的笑容更甚：“只要八两银子。这块香皂可以用上一个月左右，要是用的时间少，用的时间更长。”
　　夏季洗澡的人多，自然是用得勤些，到了冬季就少些。
　　这个价格对于他们来说不算贵，再加上只有九块，不仅抱着买下香皂的功效，更多的也是猎奇和对地位的推崇。
　　要是他买下了这九块香皂中的一块那不是显示出自己的地位来了。
　　“我要一块栀子花味道的。”有夫人喊道。
　　谢乔玉记下了：“谭夫人，等我回到府上就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姑娘和哥儿们也叫起来。
　　九块香皂各有归属，许夫郎也叫到一块，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没有人去跟他争抢。有一位公子也叫到了一块香皂。
　　“你要这玩意干什么？”有男子笑话他。
　　那个公子低着头给谢乔玉说把自己的机会送给喜欢姑娘，还把银子也爽快的付下了。他喜欢的姑娘没抢到，没想到峰回路转被人送了一块，姑娘脸上的沮丧变成了害羞。
　　“还有这种！”一个公子哀嚎。
　　一个纨绔子弟想着是最近惹了他阿爹生气，要是买了一块香皂没准能缓和阿爹的心情，可惜没抢到。
　　“谢三少爷，你这香皂还有吗？”
　　谢乔玉笑着说：“现在没有。”
　　纨绔子弟不甘心：“我给你钱，你一有了就给我，我先给你八两银子。”
　　在周围的人都是认识的，而且谢乔玉就在谢府上还能抵赖了账不成，有人见纨绔子弟这般做，立马也反应过来。
　　“谢三少爷，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我买回去给我心上人！”
　　“我买给我爹，他身上太臭了！”
　　……
　　谢乔玉没想到香皂这么受欢迎，他听见这些声音既惊喜又有些忐忑，这些人还没这么疯狂过。
　　他毕竟是待在闺中的哥儿，现在面对这些有些手忙脚乱，他连忙说道：“我先用纸把各位想要的记下来。”
　　他灵机一动说道：“每个人只能买一块。”
　　“香皂供应不上，按照先来后到。”
　　他从未见过这就是公平和限购，只是觉得万明霁生产香皂该是费了不少心思，一个人忙不过来，人太多了只能用排队来解决。
　　薛宣都被挤到一边去了，他瞠目结舌：“乔玉这次赚大了。”
　　这才是刚开始，一旦数量跟上来就有不少客人，再加上人人都有亲戚，他们定会把这稀罕的玩意送给亲戚，那么这就把香皂传到外县去了。
　　只要把周围的人抓住，那么他们就会帮着你去传播香皂。
　　谢乔玉认真的记下每个人的名字。
　　“宁府，一块栀子花味。”
　　“钱府，一块兰花味。”
　　“孙府，一块荷花味。”
　　……
　　这场宴会下来，谢乔玉结识了不少的人还赚了钱收获颇丰。许夫郎虽然买了谢乔玉的香皂，但对谢乔玉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谢乔玉写名字足足写了两页纸，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才是一个开始。今天卖了九块香皂，一块八两银子，足足赚了七十二两银子。
　　这钱也太好赚了，比卖胭脂好多了。
　　谢乔玉一副掉进钱眼的样子，美滋滋的收好订单。
　　用完斋饭后，谢乔玉回到谢府。
　　姚禾见谢乔玉回来了，把一个盒子递给谢乔玉：“少爷，万公子放在布铺的，他说这些都是你自己不必卖出去。”
　　谢乔玉一打开，里面装了三盒香皂。
　　谢乔玉不好动那九块香皂，因为这是万明霁让他去卖的，他一直很不好意思没有送给薛宣，现在就好了。
　　万明霁可真贴心这都想到了。
　　“姚禾你找院子里信任的人，把这些香皂分别送到各家去。”
　　姚禾是谢乔玉的贴身小厮，在宜居院其他的人大多进不得内院，在外院做着粗使和洒水的活计。
　　“知道了，少爷。”
　　谢乔玉把自己的香皂盒子放好，这香皂太赚钱了。
　　.
　　等宜居院的人把东西送到各府，各府的夫郎，姑娘和哥儿们也用上香皂，其中许夫郎抢到的是梅花味道，他嗅了嗅这梅花的味道。
　　疑声道：“这梅花的味道怎么和佛寺里那梅花的味道那么像？”
　　许夫郎用上香皂把这事抛之脑后，他洗完澡又用香皂洗了手，整个人十分清爽，躺在床上睡觉都睡得香了，伴着淡淡的梅花香，眉眼舒缓。
　　其余几家得到香皂的立马也用上了，有的是本来对香皂不感兴趣只是对香皂只有九块的地位感兴趣，现在用上了也惊讶了，这可比香料和皂角好多了。
　　还这么容易出泡沫。
　　“阿爹，你这香皂我们一起用会儿，我的到了也给你用。”
　　“这要是献给上面的人不是又要得到青眼了？”一个官吏挼着胡子拿着夫人的香皂，眼中精光闪闪。
　　谢乔玉把剩下的两块香皂给了谢老夫人和冯苏。
　　.
　　明一早，谢乔玉就带着订单和七十二两银子来敲门了。
　　万明霁明天没课今天在清水巷里。
　　“你要来找我，派人来说我就会去见你，清水巷……”
　　“那些混混被你打成那样，不敢做什么，而且我会大声求救。”谢乔玉溜进去，把五十两的银票拿出来，还有二十二两的银子。
　　“我昨天卖了七十二两。”谢乔玉骄傲的说：“还给你带了订单过来。”
　　万明霁：“……”
　　这速度也太快了。
　　“你先坐着，我去把香皂取出来。”万明霁是分批做的香皂，谢乔玉拿走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出模的时间只相差一天。
　　这次取出来的有二十只香皂。
　　谢乔玉：“对了，我打算让香皂在布铺里售卖，这样也能打响布铺的名声。”
　　“这个你做主就行了，香皂还是物以稀为贵，一次别卖太多，我再画一个花样区别于之前十三盒香皂的图样，这样最开始享受这盒香皂的就只有这一个盒子。”
　　“以后的花色就一样。”万明霁说道。
　　谢乔玉撑着脑袋看万明霁：“万明霁你适合做一个商人。”
　　“还是要靠你，我以后给你当账房和谋士。”万明霁很快画好了花色。
　　“五五分成，我们各自三十六两。”
　　谢乔玉差点跳起来：“我无功不受禄，再说你的钱也是我的钱，你自己留着。”反正以后我管账。
　　万明霁其实没多少花钱的地方，他还打算把三十六两银子寄回家里，他还能再赚。
　　谢乔玉推着不要。
　　万明霁是不是傻，他做生意怕是要亏死。还要是我，最精明能干，谢乔玉得意。
　　把钱往外推一点都不精明能干，万明霁把银子收好：“等以后给你。”
　　谢乔玉坐在凳子上眉飞色舞的讲他在佛寺是怎么展示香皂，又是怎么大杀四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杀四方不是这么用的，算了，万明霁觉得自己也没文化，而且说出来谢乔玉该不高兴了。
　　“你不知道，我拿到银子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疯了，你的一盒香皂就赚这么多，那我不是发财了。”
　　谢乔玉眉眼高兴，万明霁认真的听着他说话，时不时附和他，吹捧他，把谢乔玉夸得心花怒放。
　　还没有人这么愿意听他说话，还这么捧着他。
　　万明霁的脸俊美，像是水墨画一般带着浓墨重彩，他含着笑应上一句。
　　谢乔玉悄悄的抓住万明霁的臂弯，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把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就想，我以后一定有钱，你也对我好……”
　　万明霁被谢乔玉抱着的臂弯，肌肉从僵硬渐渐放松下来，虽然还是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但万明霁想了，他们以后是要在一起生活，会共度余生，那他该慢慢的适应。
　　他从来就是一个只往前走的人。
　　谢乔玉靠着万明霁说着一些不知名的话，还把自己因为谢远只给谢微暇好脸色，把他无视的委屈说了。
　　“你给我的书，我看了，里面的内容有些难，但我会好好学。”万明霁认真的说。
　　谢乔玉：“？”
　　什么书？谢乔玉脑子冒出问号已经全忘了。
　　“我相信你。”谢乔玉心虚的鼓励他。
　　唉，万明霁脑子是聪明，但太容易相信人了，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谢乔玉抱住他的额头啾了一口。
　　万明霁：“！！！”
　　万明霁晕乎乎的。
　　怎么办，好像更好骗了，谢乔玉担忧的想。
　　.
　　宁江县位于北方，皇城在偏北方，南方属于镇关之地，这里有蛮夷进攻叩关。南方年年打败仗，跟大启国干仗的澜国又特别不要脸，本来割地赔款了，等澜国恢复元气了，又撕毁了条约重新发起进攻。
　　谢乔玉和万明霁走在街上，谢乔玉最近在街上看到了零星的流民，这已经算是很惊人了，他们是一个北方的小县城，竟有了来自南方的流民。
　　万明霁的眼神落在流民身上，目光一凝：“乔玉，你最近出门小心些。”
　　谢乔玉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就送到这吧，我自己进去。”
　　谢乔玉走进谢府，他扭过身去，果然万明霁还在原地看着他，可能要没看见他的影子时才会离开。
　　他已经安全了，不用看他了，谢乔玉心悸的想。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谢乔玉心里跳动，忍不住注意自己的仪态，他在万明霁眼里应当还是好看的，他的仪态也好看。
　　在万明霁面前谢乔玉格外注重自己的外貌和身姿，谢乔玉走过一个拐角，脊背松了下来，他的脸颊通红，一张脸香艳夺目，他捂住自己的心口。
　　但这样太让人有安全感了，万明霁一定是舍不得他了。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在拐角消失不见，这才起身回到清水巷里。


第30章 学堂
　　谢乔玉先把账单上的要求对了一下, 万明霁另外自己抄写了一份。把二十只香皂分给各府的人，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把香皂送回去。
　　想到今天赚了不少钱, 谢乔玉还是有些睡不着，就跟他第一次凭借着自己做胭脂赚了钱一样兴奋。
　　胭脂赚的钱都是小利, 万明霁卖的香皂是大利, 谢乔玉只是觉得其中的心情是一样的。这样的赚钱他也出了力气，谢乔玉知道自己有了银子才有底气。
　　以前谢夫人过分的时候是不让他吃饭的, 他小时候斗不过谢夫人就要饿肚子，给谢远说了几次, 谢夫人总是诡辩, 谢远也烦了他的告状，认为他就是无理取闹。所以每次谢夫人不让他吃饭, 他就去谢远的院子蹭饭吃。
　　后来长大了, 谢乔玉学着自己找点事情做, 做了胭脂自己有银子, 想吃什么可以做, 有了自己的小厨房, 还有一点攒起来的钱。
　　长大了每个月也有月例，够他花销。
　　谢乔玉闻到自己身上的桃花味道, 满足的进入到了梦乡。
　　.
　　各府的人拿到香皂立马就试了试, 确实比香料好用, 而且洗完很清爽，他们对香皂赞不绝口。
　　“这要多备些, 稀罕玩意儿还能送给其他人作礼。”
　　薛夫人用了一点薛宣的香皂说道：“这香皂挺好闻的, 我也想买一块。”
　　薛宣笑嘻嘻的说：“现在还没有货, 我这块还是乔玉送给我的, 我听说第二次做出来的香皂盒子花色不一样，我这个香皂盒子花色已经绝迹了。”
　　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巧的心思。”
　　“这香皂要是传到其他地方也能掀起风波，大启朝有的是人喜欢这样的东西。”
　　薛宣与有荣焉：“做生意慢慢来嘛。”
　　“谢乔玉做了香皂买卖？”谢夫人声音不禁没有压住，她看向田嬷嬷有些气愤。她才多久不管谢乔玉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开始做生意了。
　　田嬷嬷：“夫人，三少爷卖的香皂八两银子一盒，还有不少人买。”
　　“这么贵？他怎么不去抢。”谢夫人眼珠转了转，神色陷入沉思。谢乔玉这香皂的方子要是落在她手上能赚不少钱。
　　这事她不要去找谢乔玉问，但谢远总有机会找谢乔玉，到时候谢远不精通这些不会管理，自然也是落在她手上。只是最近谢远有些忙，等谢远闲下来就能提了。
　　谢乔玉这几日都在谢府上，万明霁做好香皂后，姚禾会拿回来，姚禾也有一块香皂，还是和前十三个花色一样的盒子。
　　做了几天香皂，万明霁越发熟练，他们走精品路线，等以后做大了就可以把手艺教给其他人，做一个小作坊。
　　他距今一共赚了五百两银子，再加上之前的十两六百文，已经花了六百文了，他现在身上有五百一的银子。
　　他最近忙于学业，谢乔玉在谢府待了几天，谢夫人也要带着他和谢千去庄子上玩了。
　　谢乔玉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姚禾也带着包袱，两个人兴致勃勃。
　　谢千带了一个大包袱，他身边的小厮也带了一个大包袱，反观谢乔玉和姚禾，这主仆俩的包袱加起来还没有谢千的一半多。
　　两个人神色很是坦然。
　　“乔玉，你们只带这些东西？”谢千问道。
　　“堂哥，庄子上都有，有衣服和首饰就行了。”谢乔玉十分光棍。
　　姚禾：“少爷说得对。”
　　谢千：“……”
　　谢老夫人坐在一辆马车上，谢千和谢乔玉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谢千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外面，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谢千这几天都会无意识走到谢府门口，但还是没有等来自己熟悉的人。
　　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严绝没想着来接他回去。
　　“堂哥，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晚上我们一起去玩。”谢乔玉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谢千应答一声有些羡慕谢乔玉的好心态。
　　马车慢悠悠的到了临水村的庄子上，谢千把谢乔玉叫醒了，两个人下车站在谢老夫人身后跟着一起进了庄子。
　　谢乔玉驾轻就熟的去了自己的房间，小云叫了一声：“三少爷你又回来了。”
　　“小云你给姚禾安排一下房间。”
　　小云应了一声。
　　谢乔玉奔着趴在床上，缓了会儿这才打起精神来收拾。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谢老夫人果然派人来请他了，谢千也去了，三个人一起用膳。
　　“午后我要睡会儿觉，让小云带着你们到处转转，要上山不要走里面去。”谢老夫人说道。
　　“知道了，祖母。”
　　谢千少时家里还在村子里，他也是爬过山的，长大了就没爬过山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怀念。
　　午后太阳不大，谢千和谢乔玉没什么瞌睡就让小云带他们上山去看看。
　　“两位少爷跟着我来。”小云带着他们两个上山。
　　这里的山势不陡，底下铺满了枯枝落叶，还有蚂蚁在上面爬。谢乔玉走着上去看见不知名的黄色野花，眼睛一亮一路做了一个采花贼一路摘着上去，哼着不成调子的歌把手中的野花编成了一个花圈待在头顶。
　　小云拨开一片枯叶，有竹笋从地上冒出了尖，青青翠翠的，谢乔玉把自己的小背篓放下，立马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去挖。
　　谢千也放下背篓拿锄头去挖，两个人挖了不少竹笋放进背篓里。
　　挖了竹笋晚上可以给饭桌上添菜。
　　“这里还有野果子，青色的果子不能吃，还有这种红透的果子已经过分成熟了，里面已经软了不好吃。要找红中带着点黄澄的果子，这样的果子最好吃。”小云说道。
　　“这路上的果子被摘得差不多了，我们往里面走走。”
　　小云带着他们偏离的大路，走了三十几步路看见了一颗果树：“这里的果子就可以摘了。”
　　谢乔玉摘了六个果子还拿了一个果子，谢乔玉的小背篓里除了小锄头外还有一个水壶，他用手洗了洗果子，啃了一口，十分香甜，谢乔玉很快就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了。
　　谢千也吃了一个果子。
　　谢乔玉眼尖指着一旁的奶白色的东西说：“这里有菌子。”
　　他蹲下来拨开草丛，看见一圈奶白色的菌子，谢乔玉立马把它这一圈全挖进背篓里。
　　“这是奶浆菌，采摘的时候要小心些，不然划破了一点皮就会露出奶白色的液体，这种菌子很好吃，不容易采到。”
　　谢乔玉把菌子放在背篓里，谢千也找到一丛菌子是黄澄澄的。
　　三个人继续往上面走。
　　山上的蚊虫多，午后还不算明显，要到了幽暗的地方蚊虫一咬能把整个腿都咬上包来。接近傍晚的时候，蚊虫也多起来。这山里的蚊虫不会发出声音，给人咬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了。
　　三个人走到一片全是草丛绿油油的，还有一片草丛有一颗树，谢乔玉把背篓一甩：“我们坐下来歇会儿。”
　　谢千找了一个木棍杵着木棍走，他闻言也坐下来。
　　“两位少爷可以先休息。”
　　这里的地势高起来，谢乔玉仰头倒在草丛里，周围只有呼吸的声音和蝉鸣叫的声音，还有蟋蟀的声音，听着不算吵闹反而有几分趣味。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还能看见在山坡上正在忙碌的农户。
　　带着草帽，挽着裤脚弯着腰在田地里耕种。
　　到处都是青草的味道。
　　谢乔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谢千也累着了，他只是小时候在山上玩闹过，长大后就在水浮镇上过好日子，走几步路就不行了，但心里挺高兴的。
　　总觉得在山上玩着比在后宅里好，自己摘了山里的果子和竹笋就能用来吃，口渴了就喝山泉，清清凉凉的。
　　累了就躺在草丛上面。
　　歇息了一会儿，谢乔玉和谢千再次走着上山，他们这次的脚步就缓下来了，走走停停，谢乔玉把自己做的花环给小云戴着。他捧着山泉洗了一把脸，又吃了一个果子。
　　三个人继续上路。
　　“这里有紫色的果子。”谢乔玉惊呼一声。
　　“这是桑葚，我们运气不错。”小云感叹一句。
　　谢千和谢乔玉立马去摘桑葚，桑葚多是密集，它十分的压枝丫，形状大多是一团圆形的或者是椭圆形的。
　　这里的桑葚很少，谢乔玉摘了两大串，谢千也摘了两大串。
　　从草丛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动一般，谢乔玉吓一跳。
　　一只黄狗从草丛里窜出来，吐出舌头哈着气，它的皮毛很顺滑，目光对上谢乔玉也没有要咬他的意思，反而坐在草丛里挠了挠痒痒。
　　“哪来的狗？”谢千疑声道。
　　远处传来人的声音：“大黄！”
　　谢千玉：“……”
　　这个名字还蛮朴素的。
　　来人拨来草丛，显出自己的身影来，万修白背着背篓拐着木棍。
　　“大黄，别乱跑。”
　　大黄摇了摇尾巴，跑过来蹭了蹭万修白的裤脚。
　　万修白摸了摸大黄的毛，抬头就看见了谢乔玉，万修白张了张不知道喊什么。
　　“修白，真巧。”谢乔玉笑着喊道。
　　“乔玉，你回庄子来了？”万修白看见还有谢千和小云在，稳妥还是叫了谢乔玉的名字。
　　“我在庄子上玩玩。”
　　“我今天上山来割鸡草的，这是我家养的狗叫做大黄。”万修白手中有些茧子，他笑起来，虽然已经不是富家的哥儿，但看上去更自在了。
　　“这是我的堂哥，谢千。堂哥，这是万明霁的弟弟，万修白。”
　　两个人行了礼，从远方又传来一个声音：“修白，找到大黄没，它到处乱窜。”
　　万修月也是背着背篓，他上山摘果子，背篓也是满满的草。
　　“二哥，这是谢乔玉，这是谢乔玉的堂哥，谢千。”万修白连忙说道，他其实现在见到谢乔玉心里有些尴尬。
　　万修月的目光在谢乔玉身上看了一眼就收回来了：“我在山上捡到了几个野鸡蛋，给你们带回去吧。要是我大哥在，一定能抓住那只野鸡。”
　　他知道这种情况不能乱看，不过谢乔玉是一个美人，这个在宁江县都是出名的，万修月没想到谢乔玉会选择他大哥。
　　他大哥好是好，但毕竟现在还是比不上县城里的那些公子，而且万修月记得很清楚，以前万明霁和谢乔玉根本就没有来往，现在县丞家的哥儿却要嫁过来了。万修月心思百转，对谢乔玉还是很友好。
　　他们不能吃荤腥，家里的鸡蛋都是送去镇上卖了。现在遇见未来的嫂子，万修月就想把这野鸡蛋送给他。
　　“这野鸡蛋比家养的鸡生下的鸡蛋更好吃，我听别人说的，我自己没吃过。”
　　“不用了，我……”谢乔玉推辞。
　　“拿着吧，反正我们以后关系又不一般。”万修月说这话说得很自然。
　　谢乔玉红着脸收下了。
　　“我们兄弟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进山不要去深处，我大哥说里面有大熊。”万修月叮嘱一句，他和万修白离开了。
　　谢千在其中一句话也没说，他观察过了，这个万修白应当是和谢乔玉认识的，万修月和谢乔玉认识，但还是有些陌生，所以这才着急的扯着万修白走了。
　　“万明霁家中有几个兄弟？”谢千冷不丁的开口。
　　谢乔玉一边把野鸡蛋放在背篓里，一边说道：“他们家有三兄弟，万明霁是男子，万修月和万修白是哥儿。”
　　谢千松口气：“还好还好，家里只有一个男人。”
　　家里只有一个男人，以后不用争抢财产，还有两个哥儿以后给足了彩礼就能嫁出去，不然有些纠纷实在是龌龊，两个儿子总会有一方不满意。
　　两个人走了会儿就打算下山了。
　　小云带着他们下山，天边橘黄的光缓缓落下，正巧厨娘已经在做饭了，他们赶着回去收拾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在庄子上吃饭没那么多规矩，谢老夫人也不拘着他们，他们边吃饭边说话。
　　谢乔玉：“祖母，我编了一个花环，可惜回来的时候花已经焉巴了。”
　　“这菌子是我和堂哥一起采摘的。”
　　谢千：“祖母，多吃点。”
　　谢老夫人笑呵呵的应下了，看谢千的气色好上不少，整个人在庄子上也比在府上放松多了，谢老夫人看着打心眼里高兴。
　　谢乔玉在谢老夫人眼里一直很活泼，以前是不喜欢，现在改变了想法就觉得他也好。
　　晚上就在院子的一棵树下乘凉，谢乔玉给谢老夫人搬了一个椅子，给自己搬了一个，谢千也给自己搬了一个。
　　三个人躺在椅子上看天上的星星，池塘的鱼也会跳起来，在县城里大都不会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现在看着怪有几分意思。
　　小云把养着的鸡赶回鸡窝里，一只鸡扑哧着翅膀钻进了鸡窝里，小云把鸡窝的门关上了。
　　三个人乘凉一会儿，谢乔玉看着池塘，发现有些细微的光亮在池塘边上。
　　“祖母，堂哥，那是不是萤火虫？”
　　谢老夫人眼睛不行了，看远处都是一片模糊，谢千倒是眼力好，他笑着点点头：“就是萤火虫，这些萤火虫最喜欢在河边，池边还有田地边上。”
　　谢乔玉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他悄悄的走过去，萤火虫的发着微弱的光芒，萤绿色的光。谢乔玉扑过去，惊扰了一池的春水，也惊掠了池边的萤火虫，它们震动着翅膀飞着窜逃，谢乔玉仰着一张脸，看着天上的萤绿色的尾光。
　　他伸出手抓了满怀。
　　松开手一只只的萤火虫在他手心的发着光芒，它们震动着翅膀又飞出去了。
　　谢乔玉眼睛亮晶晶的。
　　“好漂亮。”
　　.
　　谢乔玉在庄子上玩得很开心，当然又做了几次的饭，跟着刘嬷嬷学着管理账本的本事，毕竟以后嫁人了也要管这些。谢千时不时也会提点他几句。谢乔玉的厨艺让谢千吃了饭一度很沉默。
　　谢乔玉还有一些不开心，就是万明霁没有来找他。在山上遇见万修白，万修白才说了万明霁在书院读书，似乎不能回来了。
　　万修白提醒：“你要是有什么要给我大哥说的，可以写信。”
　　“这个好。”谢乔玉还没有给人写过信，有几分新奇。
　　他回到庄子上就开始写信把自己一天到晚做了什么都写上了，还把自己中午吃了什么菜也写上了，还抱怨庄子上的蚊虫好多，给他的腿上咬了很多包，又痒又红，但祖母不让他去挠，给他擦了点药膏。萤火虫也好漂亮，你家狗的名字也很特别。
　　杂七杂八的事情谢乔玉都写上了。
　　谢乔玉把信写好了递给万修白，万修白会带着家书一起寄过去。
　　万修白：“大哥在秋收会回来帮忙。”
　　谢乔玉叹气：“那要好久的。”
　　“对了，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可以带回家去吃。”谢乔玉把食盒给万修白。
　　万修白推脱不行就带着食盒回去了。
　　家里的房子扩了扩，地方看着宽敞多了，李云在院子里扫水扫地。
　　“修白回来了。”
　　“是的，娘。”以前万修白叫李云是叫夫人，自从他娘抛弃他跑了，还把他卖了，还是李云把他赎回来的，他跟着李云来到乡下，李云就让他叫她娘了。
　　四个人一直在临水村相依为命。
　　“娘，这是嫂子给的糕点。”
　　李云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也知道谢乔玉来到庄子了，万修月碰到谢乔玉就跟她说了。要是以前万家还在的时候，李云觉得谢乔玉嫁给万明霁，嫁就嫁了，现在万家还是一个农户，谢乔玉这是算下嫁。
　　她觉得这孩子心眼实，对万明霁也是情深义重。
　　“放着吧，等晚上吃。”
　　“我给明霁的信写好了，你等会送到村头去找王胖子。”万明霁在洞天书院脱不开身，还是让村子里信得过的人带了不少东西回来。
　　家里的米缸是不缺米，坚果之类的也多，还扯了一件新的布料给他们，胭脂也有些，这胭脂是谢乔玉做的，借着万明霁的手送给李云他们。
　　“我知道了，娘。”
　　家里养了两条大狗，本来只有一条大黄是万明霁从外面买回来看家的，还有一条黑狗，万修月出门时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当时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伤，两条伤腿，万家是四个人看着这狗就很可怜。
　　还是万明霁去村子找了赤脚大夫给狗开了草药，万修月又给狗洗干净了才勉强活命了，万家就有了第二条狗。
　　名字叫大命。
　　这是万修月取的名字，希望它长命，但万明霁挺不乐意这个名字的。
　　“大黄跟我一起出门。”万修白叫了一声。
　　大黄汪了一声不知从哪个疙瘩跑出来跟上了万修白。
　　“王大哥，这是我们要寄的信。”万修白拿出几枚铜钱。
　　王胖子爽快的应道：“好嘞。”
　　“对了，我听说你们家要修一修墙壁，我认识一个人，现在正空闲着，你们可以找他。”
　　家里墙壁渗水正要找人来修一修，万修白惊喜道：“王大哥多谢你了。”
　　“没事没事，这还能让人赚钱的事，别人巴不得来。”王胖子摆摆手。
　　.
　　夏日不仅炎热还爱下雨，有次雨下得太厉害，差点把洞天书院给淹了，万明霁来学堂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书桌泡在水里，慢悠悠的游着。
　　万明霁：“……”
　　有书生折了一个纸船放在学堂里。
　　“这要怎么读书？”书生们面面相觑。
　　洞天书院地处低洼的地方，雨太大了容易被淹。
　　谭夫子看见他们来了笑得很慈祥：“你们快去拿扫帚把水扫出去。”
　　“我们是来读……”有书生抗议。
　　谭夫子冷哼一声，众人不敢说话。
　　他的手指一指，一个幸运儿出现了：“万明霁就是你，带头扫水。”
　　万明霁：“？？？”
　　行吧，早扫晚扫都要扫。
　　“知道了，谭夫子。”
　　万明霁带头去扫水，书生们也跟着万明霁一起去扫水。
　　折腾了半天，书生们累得气喘吁吁，只有万明霁壮的跟牛一样，拿着两个扫帚随风而动。
　　众人面露敬佩。
　　万明霁：“……”看猴呢？！
　　把水扫干净了，他们才坐在学堂里歇息没一会儿，屁股才坐下。
　　谭夫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进来：“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众书生:“？？？”
　　你是魔鬼吧。


第31章 炫耀
　　谭夫子在上面讲课：“大启朝以农立国, 农政在策论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官员大多从底层做起，劝农桑是一项重要的政绩。”
　　“有人知道在大启朝有人凭借劝农桑升迁的吗？”
　　谭夫子目光扫过底下的书生。
　　书生们纷纷低下头, 做出一副恨不得自己的头塞进地缝里，只有少数几个书生高高的仰着头。
　　“万明霁, 你来说。”谭夫子点名。
　　万明霁：“……”
　　薛子安幸灾乐祸, 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大启朝以地方政绩升官的官员不在少数，但要说出一个让谭夫子满意的人怕是很难, 这老头脾气又臭又硬。
　　万明霁站起身来拱手：“学生所知道的是礼部侍郎姚康姚大人。”
　　谭夫子若有所思，众位书生也是有些觉悟, 但这位姚大人进入中枢后, 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样子，完全没有在地方时的耀眼, 已经泯然众人已。
　　姚康这个名字对于书生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
　　“姚大人出身边境知州, 边境知州在任职期间不仅有劝农桑的责任, 还要配合军队守卫边境, 而姚大人所在的边境是三国之交, 最是凶险。姚大人在任期间斩贪官污吏, 治理河道，开垦荒地劝农桑, 所在之地一派清明, 用知州府上的府兵剿灭了山匪, 煌煌泱泱，雷厉风行, 让人心生敬佩。”
　　学堂的书生也随之心中升起了倾慕, 同时心中泛着疑惑, 这样的人物到了中枢怎么会毫无水花？应当是要在中枢如鱼得水才对, 然后君臣相宜，谱写一代佳话。
　　万明霁拱手道：“姚大人在永州任职三年抬入中枢任正三品礼部侍郎，至今已有八年之久。”
　　八年之内了无音讯，没有政绩。礼部看上去很鸡肋，但礼部侍郎也是礼部的二把手是实权人物，礼部不仅负责皇家的祭祀，对外国使臣的接待，更会负责科举事宜。
　　谭夫子抬头压压底下的议论声：“万明霁说得对先坐下吧，现在我们来讲如何劝农桑，首先我们要从当地的……”
　　书生们听着课心思却有些飘了，他们完全就没有注意到姚康。
　　现在却升起了好奇心。在洞天书院读书的有很多人从外县或者繁华的州郡来的人，他们家中有人在朝廷做官倒是有几分了解，只是这件事他们是闭口不言。
　　这次没想到被万明霁在学堂中提起来了。
　　下课后谭夫子带着书回到了书舍，他放下书心中也没想到想到还有人记得姚康，姚康确实是一个有才之人。
　　“老谭，老谭，你们班上的学生提了哪些人物？我们班的书生提的都是知名的人物，我讲了不只千遍了。”曹夫子说道。
　　谭夫子：“我们班提了一个人物。”
　　“谁啊，听你这口气不简单，难不成我还不认识？”曹夫子升起几分兴趣，拿着水杯喝水。
　　“你认识的，姚康。”
　　曹夫子一口水喷出来了：“谁？！姚康，这是从哪个疙瘩角落里把他提出来的？！”
　　曹夫子对上谭夫子嫌弃的眼神，不在意的抹了抹嘴：“不是吧，姚康一点名气也没有，现在还有人关注，这也太惊悚了。”
　　曹夫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现在姚康可没有什么名气，在礼部当透明人。
　　“见鬼了。”曹夫子喃喃自语。
　　谭夫子：“……”
　　.
　　万明霁下课后被一些有心人问道：“万明霁，你怎么知道姚大人的？”
　　“我在书上看的，我只认识姚大人一个劝农桑的。”万明霁从课桌里拿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来，众书生根据万明霁的提醒在厚厚的一本书找到了万明霁课上说的那段话。
　　“……”
　　众人一阵无语。
　　这还是乔玉送给他的书，万明霁已经把整本书看了一遍，他发现这是一本神书。
　　“这书特别好看，里面很多人物小传，还有一些隐.秘之事。”万明霁强烈推荐：“我一般不买这样的书，你知道是谁给我买的吗？”
　　“谁啊？”有书生上当问道。
　　“当然是我的未婚夫郎了，他想我读书上进，一直相信我能考上功名，你看他对我多好，还给我买书看，你们有吗？”
　　书生：“……”
　　买这种书给你看，怕不是嫌你死得不够快。还好好上进？这是要上进到了地沟里!
　　“你看，这里写得特别清楚，首辅的一路成长史，还有点小花边……”
　　书生们很是不感兴趣，他们回到自己的书桌旁没有理会万明霁，他们也不想知道首辅的一路成长史，也不想知道什么鬼东西的花边。
　　看这样不正经的书，人也会变得不正经。
　　万明霁有些遗憾的收回自己的爱书，这不仅有正经的人物小传，还有花边新闻，很多桃色绯闻，他们竟然不感兴趣，真是不识货。
　　这书多好。
　　大启朝在书籍方面很开放，有一个叫春明的笔者还写了一本叫做《将军和护卫的情情爱爱》，以当朝将军为原型写的，颇受欢迎。
　　不过这位叫做春明的笔者已经遁入空门，简而言之消失不见了。万明霁手中的这本厚的跟砖头一样的书就是一个叫明春的笔者写的，文采飞扬，笔墨风趣。
　　下学后万明霁又缠着谭夫子问问题，谭夫子既欣慰又难受。
　　他想回家，可是学生好学他也是很“喜欢”的。
　　“谭夫子，我对这句话的解释是不是有些不对，天上的白鹭飞着像是在排队然后就要死了，怎么和后面的那一句对不上？”万明霁满脸疑惑。
　　谭夫子：“……”
　　好难受啊，胸腔仿佛堵着一口气，谭夫子心跳加速。
　　“那是一行白鹭上青天。”谭夫子强调说。
　　问完问题后万明霁心满意足的行礼走了，留下了半死不活的谭夫子。
　　万明霁回到清水巷，好事连连，有人叫他：“万公子，有你的信。”
　　万明霁闻言去找小哥取了两封信来，万明霁拿到手的时候还很疑惑，家里一般只给他寄一封信，没想到这次是两封信，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
　　万明霁快步回到屋子拆开了信封。
　　李云写的信是说了家里的一些琐事，把房子修好了，每个人一间房，由于他和谢乔玉在住一起就把新修的房子给他住。
　　等他回去以后就把他住的房子挪出来给万修白住。万明霁的屋子没多少东西，只有一张床和桌子还有几件衣裳简陋得很，要搬还是要等他回去再搬。
　　言语之中还谈到了今年的春耕，因为把农家肥的事告诉了乡亲们，他们很热心的把他们春耕还送给他们一些菜，万明霁春日把种子扫下，确实还要托人去照料，李云带着万修月和万修白也是下过田。
　　李云又说了家里多养了鸭子以后可以吃鸭蛋，母鸡也多养了几只。
　　万明霁目完后没发现有什么情况，他放下手中的信，又把第二封信打开了。这字迹万明霁一眼就认出来了，谢乔玉寄给他的信怎么会同家里的信一起寄过来。
　　谢乔玉的信写的都是一些杂事，万明霁嘴角含着笑看完了这封信。给家里回完信，万明霁又给谢乔玉回信，他很耐心的一一回答了信中谢乔玉的问题。
　　大黄的名字是谁取的，他回答是自己。
　　萤火虫很漂亮。万明霁回答说，围绕在你身边的萤火虫大都是雄性，雄性的萤火虫较为活跃，雌性萤火虫大都很安静会在叶子上待着，只有雄性萤火虫才会如此。
　　万明霁写完信封好封口起身去交给小哥。
　　次日一早，万明霁嘴里叼着一个馒头，手里还拿着一个菜包，慢吞吞的站在学堂的门口，几口就把两个包子囫囵吞枣的咽下去了。
　　他回到学堂拿着一本书就开始读起来，学堂里读书声音稀稀疏疏，万明霁悄悄用手肘子碰了碰薛子安。
　　薛子安一个瞌睡醒了，睡眼朦胧：“咋了？”
　　“昨日有人给我写信，你知道是谁吗？”
　　薛子安好脾气的问道：“谁啊。”
　　“是我的未婚夫郎。”万明霁一脸炫耀。
　　薛子安：“……”
　　“哦。”
　　万明霁不满意薛子安的反应，他扭头去找后桌的书生，他轻咳一声，后桌的两个人没读了。
　　万明霁心下十分满意：“有人给你们写过信吗？昨日我未婚夫郎给我写信了，我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说一个人在外读书还是有些难熬，要是有人时刻惦记着也是好的对吗？”
　　两个后桌牙酸：“……”你没有什么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万明霁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拱手抱歉：“对不住，我竟然忘记两位兄台还没有夫郎。”还是单身狗。
　　两个后桌那叫一个气：“……”
　　万明霁仰着高高的头颅扭回去了，仿佛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
　　谭夫子来上课了，然后万明霁今日回答的竟然回到了点子上，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谭夫子下课被万明霁堵住，脸上还是带着慈祥的笑。
　　万明霁积极问问题：“谭夫子，这句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是什么意思。”
　　谭夫子挼着胡子解释了一遍。
　　万明霁极会抓重点：“诗人的心上人就住在蓬山却无路可通，只能盼望青鸟作为使者来探望自己的心上人。”
　　“这句诗歌写的真好。”万明霁做出一副陷入爱情的儿郎模样：“我的未婚夫郎也给我写了信，谭夫子，你说他是不是也想我了？”
　　谭夫子：“……”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不想说话并且血压有点高，
　　“可能吧。”谭夫子说。
　　“谭夫子古来多少痴情人，可是我辈读书人又怎能陷入这缠绵悱恻的爱情之中，谭夫子你不知道我收到信有多高兴。”万明霁左右矛盾，眉眼纠结。
　　谭夫子：“……”
　　姓万的，做人不要太过分。
　　谭夫子带着火气离开了学堂。
　　放学后，有人想揽着万明霁说说笑笑，万明霁灵活的躲过去：“我可不能和人太亲热了，不然我夫郎会生气的，你们是不知道他给我写……”
　　书生们麻木着脸听着万明霁滔滔不绝的说话，谭千侯听不下去直接堵住他的嘴：“啰、嗦。”
　　瞧连谭千侯都受不了了。
　　啧。
　　.
　　过了几日，夏季的天早上中午十分炎热，晚上偏偏就下起了暴雨。
　　“少爷，这是万修白少爷让我给你的信。”姚禾在庄子过得很快乐，他把信封交给谢乔玉。
　　谢乔玉关上窗户，隔绝了雨声，他期待的拆开了信封。
　　一眼望去就是万明霁勉强收敛的豪放派的字，至少能从这张纸上看出豪放派的委屈，把字迹收敛得规矩起来。
　　谢乔玉兴奋的从第一个字开始看。
　　他越往后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抱怨的事，万明霁给出了解决方案并且安慰他，在信中也表达了自己的想念，这一点谢乔玉很高兴很脸红。
　　但他说的很浪漫的萤火虫，万明霁给他解释了为什么萤火虫会发光，为什么萤火虫会出现在池边，又为什么会围绕在他身边，并且说围绕在他身边飞的萤火虫都是雄性。
　　万明霁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此萤火虫是为了吸引雌性。
　　谢乔玉：“……”
　　谁要听这个！！！
　　木头！啊啊啊啊！
　　谢乔玉快要被他气死了。他现在回想起萤火虫现在满脑子都是万明霁的说辞，为什么萤火虫会发光？
　　因为萤光素。
　　什么是萤光素他也不知道。
　　最后万明霁在结尾附上了萤火虫的图像。
　　此图像十分严谨，把萤火虫的生理结构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无美感可言。
　　让谢乔玉暴跳如雷。


第32章 讨价还价
　　谢乔玉信装好, 闷头听着雨声就睡了。
　　庄子的前方有一片桑树林，谢乔玉和谢千等天晴了后去那摘桑叶来养蚕。
　　蚕宝宝白滚滚的，咬着桑叶立马就吃了一个窟窿, 谢乔玉又给了几片桑叶，用手指戳了戳蚕宝宝的脑袋。
　　那蚕脑袋一歪待着不动。
　　谢乔玉瞧它这幅样子, 唇角含着笑, 继续摘桑叶。
　　“乔玉，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谢千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大概到了秋天左右, 祖母才会回县城。”谢乔玉在这待着挺好的，时不时还能上山去采菌子, 他还跟着小云去水浮镇卖过菌子, 赚了一百文钱也得了趣味。
　　还跟着谢老夫人一起去钓鱼，虽然什么也没钓上来, 但谢乔玉还是喜欢钓鱼, 庄子里有一口池塘, 谢乔玉就把板凳端过去坐着钓鱼, 池塘边清爽凉快。
　　谢千把桑叶放进篮子里, 他哀愁道：“我离家太久了, 祖母一时半会回不去，我又不好跟祖母说。”
　　他本就是离家出走, 要是待在金秋时节, 严绝定然是要生气, 世间哪有夫郎回娘家回了几个月都不回去的道理，等再过几个月怕是把严绝心里的愧疚都磨了一个干净。
　　“堂哥, 你想回去？”
　　谢千踌躇道：“该是回去看看。”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在严哥夫面前我还能为你分辨几句。”谢乔玉想着有马车来回不过是几个时辰, 谢千不敢同祖母说这话, 不仅是怕祖母生气，可能内心也是怕严绝的。
　　谢千高兴的笑起来：“乔玉你陪我回去也好。”
　　晚上厨娘在炒了麻辣茄子，那味道又焦又脆，还有小辣椒放得多，这道菜不是给老夫人吃的，正是给谢乔玉和谢千吃的。
　　还有卤猪蹄，以前谢乔玉不喜欢这种肥腻的猪蹄，他喜欢吃瘦肉，但尝了一次卤猪蹄惊为天人，满满的卤汁包裹着软和的猪蹄，那味道太下饭太香了，谢乔玉动了好几次筷子。
　　谢乔玉晚饭吃了两碗米饭喝了一碗青菜汤，吃得很满足。
　　“祖母，我想先回去一趟。”谢千说道。
　　谢老夫人点点头：“明日坐马车回去吧。”
　　“祖母，我陪堂哥一起回去。”谢乔玉补充一句：“回去了还会回来。”
　　他还舍不得庄子上的日子。
　　“你们哥俩一起回去也好。”谢老夫人点点头：“谢千在这方面还是太老实了。”
　　这话说的他就不老实了，谢乔玉心里不服气，谢千低着头有些羞愧。
　　谢千和谢乔玉走出院子，谢千又要回严府了，他心里忐忑就想逮着人说话：“乔玉，你去我院子一趟可以吗？”
　　“走吧，堂哥。”
　　底下的人奉茶后就下去了，在庄子上喝的茶是金银花茶，正好可以压压火气，清香中带着甜意。
　　谢千给谢乔玉说了严绝的两门妾室，其中的一门妾室是烟柳之地的朱妾室，还有一门妾室也是在谢千没进门前，严绝在外面精心养护的外室，聂妾室。
　　这位聂妾室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是耐看型的，性格温柔小意，在谢千面前也乖巧，但只要三个人起了冲突，必定是严绝心疼聂妾室作为结局。
　　谢千好歹是当家夫郎找知情人问了整件事，聂妾室以前是卖身葬父，一日碰到了严绝，严绝在好友的挑唆下把聂妾室买了下来，然后聂妾室就上位了。
　　这位聂妾室在严绝心中也占据了不小的位置，在谢千和朱妾室面前也爱卖乖，在府上大都数的奴仆也认为这位妾室是一个老实人，对他抱有好感，愿意让他驱使。
　　谢千那位眼高于顶的婆婆也喜欢聂妾室的温柔小意，聂妾室不管风雨每日都去请安，刚开始还会被嘲笑讽刺，后来就入了婆婆的眼，严绝对他也更加敬重和怜惜。
　　谢乔玉听完沉默的灌了自己一杯茶。
　　“堂哥，你府上这两门妾室都厉害的紧。”
　　谢千点头：“我也有感觉，我对上朱妾室常常会被这狐媚子气得不行，对上聂妾室我感觉我一拳打在棉花上。后来聂妾室越懂事，我就越被相公疏远。”
　　谢千也是着急，红着眼眶：“我越解释，严绝越不耐烦。”
　　“堂哥，你离家出走后给严哥夫传信没？”谢乔玉问道。
　　“我让身边的人给相公说了。”
　　之前在谢府上也住了不少时日，谢老夫人在府上谢夫人也不敢太放肆，自然没捡难听的话给谢千说，还让谢千在府上住好，差什么给她说。
　　严绝那几日没来找谢千，该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
　　严府
　　严绝坐在软塌上看书，他没过一会儿就放下书，聂妾室端了茶来：“郎君喝些茶，松快松快。”
　　严绝若有可无的点点头，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他心里还是烦着：“你那日说谢千心里不舒服，让他在谢府多住些日子缓解心情，结果我去谢府接他的时候已经随着谢老夫人去庄子上去了，现下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聂妾室惴惴不安的跪在他身侧：“郎君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夫郎跟着谢老夫人去了庄子上，夫郎若是顾念郎君，定是会回来的。”
　　“你跪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严绝把聂妾室拉起来，他心里还是念着谢千，却也有些恼怒：“你渠谢府，我这家事不是让谢大人也知晓了，总归是家丑。”
　　严绝之前是一眼就看中了谢千，心里的感情也是有的：“但只要他回来，我就既往不咎。”他们之前还有一个孩子，还是嫡子结果没了，严绝自知理亏不敢做太多的要求。
　　聂妾室眼神一暗。
　　“郎君，夫郎走之前是生了朱妾室的气，到时候夫郎回来了，你带着朱妾室亲自去给夫郎赔罪，夫郎宽宏的很，定是会原谅。”
　　“就这么办！”严绝高兴的应下并和聂妾室滚做一团。
　　聂妾室自是小心侍奉。
　　.
　　谢千一大早就和谢乔玉准备回去了，谢乔玉和谢千的感情好了不少，他握住谢千的手安慰了一会儿。
　　谢乔玉从清静的庄子又回到了热闹的县城中，谢乔玉掀开车帘看了好几眼县城，眼中带着笑。
　　看见一个人眼中的笑意更甚，他瞧见万明霁穿着白色的袍子弯着腰在小贩的摊子上买着什么，挑挑拣拣的。
　　“客官不能再少了。”小贩苦着脸。
　　“我买三个十二文如何？”万明霁有商有量。
　　“成交。”小贩爽快的应下。
　　万明霁：“……”砍少了。
　　马车从万明霁身边的道路轱辘过去，万明霁没瞧见谢乔玉，他低着头把从小贩手上买的东西拿好，谢乔玉只能瞧见他侧脸。
　　他抿着唇，手还夹了一本书，周围还有不少哥儿姑娘看着他，他的脸好看，身材也是好的，不像弱不禁风的书生，也不是肌肉满满的武夫，反而恰到好处，身姿修长，臂弯看着有力量。
　　谢乔玉觉得真好玩。
　　万明霁在外人面前原来还有这一面，还会砍价，而且万明霁瞧不见他，只要他能看见他，就是他想喊喊万明霁，这太高调了。
　　谢乔玉直到看见万明霁的身影，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车帘。
　　要跟着谢千去见严绝这么个人，谢乔玉在路上看见万明霁，心情也飞扬起来。
　　马车到了严府，谢千和谢乔玉下了马车，严府上现在是严绝当家做主了，门子恭敬的喊了一声：“正君回来了。”
　　谢千点点头不再多言带着谢乔玉去了自己的院子。
　　“你中午就在这用膳，我吩咐厨房多做些菜。”谢千温和道。
　　“好，这就叨扰堂哥了。”
　　谢千回到府上的消息立马就有人传到了严绝的耳中，有人又说道：“正君带了一个少爷回来。”
　　严绝有些踌躇，但他还是带着朱妾室去碰碰运气，朱妾室还怀着身孕，被严绝说了还是跟着他一起去，心里也恨上了谢千。
　　“郎君，你慢些，我跟不上。”朱妾室轻声说道。
　　严绝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到了谢千院子里，谢千院子里的人也不能不把他们放进来，只能让他们在堂前喝茶。
　　“老爷，我去叫正君。”丫鬟说道。
　　谢千带着谢乔玉在亭子里吃茶赏花，谢乔玉还讨要了几株鲜花种子，这点小事谢千派人就办下来了。
　　“我最喜欢种花了，等开花了给堂哥端来几株。”谢乔玉把花种给姚禾，让他帮着收好。
　　谢千应了一声。
　　丫鬟在谢千耳边说了几句，谢千握紧了手指：“乔玉，相公带着朱妾室来了。”
　　谢乔玉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哥夫了，谢千才回来不管是什么至少不该带着妾室上门，再加上这个朱妾室还有身孕，谢千能把他怎么样呢，还不是轻拿轻放，真是糟心。
　　要是不做出处置还会加深朱妾室的气焰，府上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
　　两个人去了堂前，严绝也认识谢乔玉只觉得诧异，心里对谢乔玉也不舒服起来，这明显就是他和谢千的事，总而言之是家事，谢乔玉过来插一脚是怎么回事。
　　心里这么想着严绝表面上还是礼数周到：“乔玉，你怎么来了？”
　　谢乔玉扯虎皮：“祖母让我跟来的。”
　　严绝心中一紧不再多说。
　　“我们有家事要说，你可以先去其他地方逛逛。”严绝说道。
　　“不用了，乔玉也是知道内情的人。”谢千淡漠的说道。
　　严绝被谢乔玉顶了一回，又被谢千顶了一回，心里气愤他还是忍下来，脸色不太好看：“之前的事是我鲁莽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这件事我有错。”
　　谢千手指动了动，看着严绝目光闪烁。
　　“我让朱儿给你道歉，但他怀有身孕，这件事也到此为止。”严绝忍不住说：“你娘家也回了，难道这件事你就没有一点错吗？总之我不想再追究了。”
　　朱妾室行了半礼，委委屈屈的说自己错了，暗地里挑衅的看了谢千一眼。
　　严绝看朱妾室行了礼立马把他扶起来。
　　谢千鼻尖有些酸，目光黯淡下来，他别开了脸，心脏像是有人在抓一般，一抓全是血。
　　谢乔玉从未见过这么薄情的男子，他爹是对阿爹薄情，但也不至于这般心黑。明明都是严绝的错，偏心导致，现在还要倒打一耙。
　　“哥夫，我堂哥可怜的儿子，他那堂外甥死得好惨，可惜还未出生连座坟墓都无法置办。”
　　谢千一听落下泪来，拿帕子去擦眼泪。
　　“谢乔玉你胡说八道什么？！”严绝心虚道。他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恼怒，谢千这件事也给谢乔玉说了，那谢家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那他的名声……
　　“我说得不对吗？这事我堂哥有什么错，还有你家妾室的规矩也不好，哥夫我没听说过妾室这般嚣张的。”
　　朱妾室呜呜哭起来：“谢三少爷也是妾室生的，怎么这般说话。”
　　这朱妾室拿谢乔玉的身世反击，反应倒是灵敏。
　　谢乔玉勾唇一笑：“我跟你可不是同一类人，我家夫人对外可是夸我乖巧懂事，我家也没闹成这样，你这是心肠毒，想要上位。”
　　“你跟着严哥夫来道歉，行礼还只是半礼，又委委屈屈的来，委屈的是你，还是我堂哥！他的孩子落下了，那不是堂哥一个人的事，这可是你们严家的嫡子！一个妾室谋害了嫡子就轻拿轻放，那以后严府是不想要嫡子了。”
　　朱妾室身子僵硬，怨恨的看向谢乔玉，谢乔玉没给他半个眼神。
　　“可是他怀了身孕。”严绝被绕进去了。
　　“可以啊，要么抱给严夫人养，要么给堂哥养，这位朱妾室心思如此毒，以后教出来的孩子能成什么样子，可能还会连累严府。”谢乔玉气定神怡的说。
　　“不！你只是一个外人，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朱妾室大喊。
　　“我可不是外人，我顶多算是亲戚，难道所有的亲戚都是外人吗？那我们也不要走动了，反正也是外人。”谢乔玉无中生有。
　　“严哥夫，要是这些事传出去，宠妾灭妻对哥夫的名声也有碍。”谢乔玉说道。
　　严绝心中一紧，他可是读书人，咬牙道：“把朱妾室关禁闭，等生了孩子后再放出来。”
　　“郎君，郎君……”朱妾室哭起来拉着严绝的袖子想装柔弱，两眼一翻晕过去。
　　“朱儿！”严绝抱着朱妾室，声音撕哑。
　　谢乔玉看不下去：“正巧，我身边的贴身小厮会医术，要不我的人给他看看。”
　　姚禾一个激灵：“我会医术让我看。”
　　姚禾不等严绝反应过来，走上前给朱妾室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朱妾室叫了一声，声音生龙活虎，没有半点虚弱。
　　“姚禾你的医术真好。”谢乔玉海豹鼓掌。
　　“郎君我……”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严绝脸色难看，让人把朱妾室带下去。
　　“在朱妾室把孩子生下来之前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严绝看了谢千一眼离开了院子。
　　没过多久，严绝就让下人搬了一些好东西过来。
　　谢千只是平静的让人整理好然后入库。
　　两个人进了里间，姚禾也打算上前去伺候，被谢千身边的人拦下了。
　　里间谢千再也受不了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里间传来哭咽的声音，姚禾心中感叹嫁给大户人家这日子也不好过。
　　堂少爷以前在谢府有谢老夫人做主，和少爷还有二少爷在一起怼来怼去的，是何等活泼生动，现在看过去像是一谭平静的死水。
　　谢乔玉向来吃软不吃硬，他拍着谢千的肩膀：“堂哥，别伤心了，在宅子里可以自己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去做。”
　　谢千只是没想到严绝这般薄情，他也是后悔了之前鬼迷心窍嫁给了严绝，害得怎么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我真是后悔了……”
　　“我当初看他一表人才，会吟诗作对，耐心温柔，不曾想到这不是对我一个人，在妾室面前他更温柔，也喜欢宠着他们。我和他的感情禁不起推敲。”
　　“这才一年的光景，乔玉不怕你笑话，我都在被窝里落了不少泪了，每次心里太苦太难受了。”
　　谢乔玉想劝谢千和离，但谢千的性子现在不可能会同意，而且和离这件事还没有多少人做过，怕是谢氏家族那边也不同意。
　　“严绝太会骗人了。”
　　谁曾想到是一个浪.荡子，还是一个没有规矩不敬重夫郎的人。
　　谢乔玉安慰了谢千好一会儿，两个人用了午膳，谢乔玉就离开了严府，谢乔玉看严府门前的威严的两个大狮子，心里也有些苦闷。
　　“你们先去吃饭，等会儿我在县城逛一逛，我们再回去。”
　　马夫应了一声：“三少爷我在这边等你。”
　　“好。”
　　谢乔玉去自己的布铺拿了一些布料，有万明霁的染料，他们布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布铺还有一个柜台是放了香皂，谢乔玉看的时候柜台里一个香皂都没有了。
　　“东家，万公子说了物以稀为贵，每次只摆十盒。”胡掌柜笑眯眯的说：“万公子还说了要是少爷想拿香皂送给什么人，自己拿就是了。”
　　“还有香皂么？”谢乔玉问道。
　　胡掌柜把谢乔玉带到存货的地方，还有三十盒香皂，谢乔玉说道：“你把其中一盒送到严府上给我堂哥。”
　　“是，东家。”
　　谢乔玉把布料放进马车里，自己走了一段路去清水巷。
　　万明霁用了午膳被谭千侯拉着去郊外骑马去了并没有在清水巷。
　　他才骑了一会儿就不骑了，在郊外钓了鱼拿着回家做酸菜鱼。
　　“万公子回来了。”有人说道。
　　万明霁在清水巷已经是被人熟知了，他来了清水巷混混们安分很多，毕竟不安分都会被他打。
　　现在又成了谢县丞的乘龙快婿，更没人想惹他了，混混们跟着他还想混个前途，万明霁让他们去码头扛沙包免得精力旺盛捣乱。
　　邻里有事，万明霁也会去帮忙。
　　“万公子回来了，这是刚摘下的枣子，你拿点尝尝。”
　　万明霁没多拿只拿了几颗，这里的人都不容易，他怎好多拿，不拿又伤别人的心。
　　“我够了，我就尝尝味道。”万明霁边说边快步往前走，生怕被人追上。
　　万明霁一回到自己的家门口，瞧见一个人还在门口等他。
　　谢乔玉本想坐在门槛等的，但门槛太脏了，而且显得他不够稳重。
　　“乔玉？”
　　谢乔玉抱胸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万明霁，想到万明霁给他的回信就生气。
　　万明霁笑着把门开了：“你不是在庄子上吗？”
　　“今天来县城有事就来看看你。”谢乔玉走进院子。
　　“对了，我家里已经把房子修好了，只是还是不能和你住的房子比，你先坐着。”万明霁给他倒水：“最近书院的事情很多，我这里脱不开身。”
　　“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你了。”
　　“在哪？”万明霁一惊。
　　“就是在你和小贩讨价还价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那时候可郁闷了，应当还是多砍一些，我一见小贩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了就知道还能再砍砍。”万明霁煞有介事的说。
　　“你不是赚了不少钱，还这么。”
　　“赚的多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当冤大头，当然你要花钱，我定然是会舍得的。”万明霁逻辑很清楚。
　　万明霁把自己做的卤鸭脖拿出来：“这是给你做的。”
　　当然他也吃了。
　　万明霁把自己钓的鱼藏得好好的。
　　就万明霁这样的，会变成严绝那样？
　　万明霁看着鸭脖恋恋不舍。
　　“对了，我在家买了一个梳妆台，你以后可以用。”


第33章 成亲之前
　　谢乔玉回到庄子上继续陪着谢老夫人。
　　金秋季节, 正是秋收。梯田上面充满了人收割稻草，临水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农户一般以种地为主, 剩下的时间回去捕鱼和在水浮镇给人做短工。
　　家里兄弟多的，收割稻草十分轻松, 哥儿和女子待在家里煮好饭菜提着饭盒给田地里的父兄, 丈夫送吃食。
　　今年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年，田地上的农户都洋溢着笑脸。
　　“万家的农家肥真好用, 还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万明霁来我家捣鼓了几下再教给我多注意, 他还真是不藏私。”
　　“正是, 万明霁在外面读书，我们也要帮着点万家, 万家可就他一个儿郎。”
　　“知晓了, 我把我们家的地忙完就去帮他们的忙。”
　　“里正在村里筹集的割草机也割的快, 你去给里正说了吗？”妇人问道。
　　“放心, 我给里正说了, 大家都是排着队的, 每一个人用的时间也是固定的。”汉子把碗里的饭吃完了。
　　“你自个儿回去，我继续忙了。”汉子拿着镰刀走进田里。
　　妇人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把碗筷收拾干净了,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跟她同路的都是来送饭的人。
　　几个人碰头在一起不免要聊一聊：“村口的曹婆婆不行了, 已经被人接走了。”
　　“造孽啊，曹婆婆身体成那样了, 要不是里正给她儿子去信了还当做看不见, 曹婆婆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一个妇人唏嘘道。
　　“那可不是, 我们乡里乡亲的帮着曹婆婆, 但谁家没个难处，哪能一直帮她，这人老了，子女不孝真是遭罪。”何娘子说道。
　　“你不是送你家山药去读书去了么？”
　　“是啊，我希望山药读了书懂些道理，以后嘛在镇上也好找活做，总比做农民的好。”何娘子笑呵呵的。
　　唐夫郎早想让大儿子娶了万家的万修月，毕竟城里的哥儿都认识字，而且万修月和万明霁是一母同出，关系应当更亲近，而且万修月相当于嫡子，比万修白好太多了。
　　这事还是要早做打算，唐夫郎眼珠转了转，打算下午就去探一探李云的口风，这万家还和县丞大人做亲家，以后他儿子娶了万修月，那他们不也跟县丞大人沾亲带故。
　　“没准我们临水村还能出个秀才公咧。”
　　“我家山药不行，我就想他以后在镇上能养活自己。”何娘子谦虚道，不过有人捧着她，她眉梢间还是带着得意。
　　虽说农户人家供养一个读书人不容易，但山药是独苗苗，家里的公公婆婆也疼爱他，再加上他们家又不是非要山药书读完，读了书以后去镇上写字，当账房就够了，别的也就不奢求了。
　　这已经是极好的活了，要是安家在镇上扎根了，后辈有出息了就可以试着去考科举，要是考上了就是改换门楣了。
　　过日子总要有些期待。
　　唐夫郎回到家中把碗筷洗了，他拿着绣东西的篮子去了万家，他站在万家的院门口，万家这房子扩建了，比寻常的农户人家都要大，院子里面的一个角落还养着鸡鸭，还有一只羊，外面还翻了几块菜地种了姜蒜苗，有两棵橘子树栽种在一侧，院子也干净利落，看上去就舒服。
　　大黄汪了一声跑出来。
　　“云娘，我来找你说说话。”唐夫郎有些怕这条大狼狗。
　　“大黄回来，是你啊，进来吧。”李云叫了一声大黄，大黄汪了一声一溜烟在院子里又不见了，不知道躲哪去了。
　　唐夫郎脸上带着笑，就近找了一个板凳坐着绣自己的鞋子，他见李云在绣荷包，这布料一看就是好料子，染的颜色也稀罕。看上去像是天蓝色的，不过还要淡雅一些。
　　“云娘，你绣荷包啊。”
　　“我给明霁绣的，他出门在外要用荷包装些银两，放在怀里拿出来总是有些不雅。”李云笑着说，半分架子也没有。
　　“你这布料真好，我在布料都没见过这种好料子，大概要不少钱吧。”唐夫郎不可避免语气中还是带着酸意。
　　“这布料是乔玉送给我的，料子倒是好，价格我也不知道。”李云脸上的笑意更深，她给万明霁的荷包绣了一朵祥云，希望他青云直上，她咬了线头。
　　“明霁是在田地间，我去送饭的时候怎么没瞧见他？”唐夫郎状似无意的问道，他在万家的田地上瞧见了村子其他的汉子，反而是万明霁没在田地上割稻草。
　　“他用割草的车割了三天，本来今天还要去的，结果里正把他喊过去统计各家的粮食去了，里正就喊了人帮着田地的事。”李云继续绣荷包，她绣的荷包不是市面上花花绿绿的，相反很是淡雅，荷包上除了一朵祥云外就没有其他的花色了，看上去就让人舒服。
　　唐夫郎不好再问，他低头绣自己的鞋底。
　　“娘，有水吗？”
　　外面突然传来清亮的声音还有一声狗叫。
　　“大命好好待着。”万修月背着背篓，走进屋子。
　　“自己倒水喝。”李云说道。
　　万修月倒水后一饮而尽，模样张扬漂亮，那皮肤也跟乡下人不一样，他笑着说：“大哥做的陷阱，我从里面抓了一只刺猬，还有一只山羊，这回可以和家里的羊做个伴了。”
　　“唐叔叔好，我先去把山羊的伤包扎一下。”万修月风风火火的又出去了，他宽肩乍腰，看上去又好看。
　　唐夫郎心下很满意，他大儿子经常去勾栏处，万修月长得好看又认识字，家世也好，跟了他家正是有了好归宿。
　　“这孩子。”李云摇摇头。
　　万修白去山上摘了野果子和花椒，对着李云和唐夫郎问好后就进了厨房。
　　唐夫郎放下手中的鞋底，试探的问道：“我看修月的年纪也大了，看好人家没？”
　　“他还小才十五岁看什么人家。”李云绣荷包的手顿了顿：“再说了，这事还要找明霁商量，他最疼这个弟弟了，估计以后也要找乔玉帮忙找。”
　　这蕴含的意思就是攀高枝呗。
　　“这城里的人也看不上农户人家，姐姐别怪我多嘴。”唐夫郎抱歉的笑了笑：“这毕竟不比之前了。”
　　“你说的也对，但我还想留修月几年，万家还是养得起的。”李云笑眯眯的说。
　　“……那修白呢？”唐夫郎不死心。
　　在厨房听见话的万修白身子放松下来。
　　“修白也是如此，哥俩一起生活得好好的怕是也不忍分开。”李云把荷包放在篮子里：“我还要去整理房间，唐夫郎你先回去吧，我这招待不周。”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唐夫郎家的儿子是有一把好力气，干活也勤快就是和村子的寡夫有关系，还经常拿着钱去镇上喝水，勾栏里找人夜宿，二十七岁了还没有成亲就是嫌弃村子的人长得不够好看。
　　村子里的好人家都不愿意把自家的姑娘和哥儿嫁过去。
　　唐夫郎表面笑着离开了，实则心里也怨恨上李云了，在他面前显摆什么，显摆他的儿媳妇是县丞家的哥儿，显摆他们万家有钱瞧不上他们家。
　　总之就是要留着万修月和万修白，真是当人稀罕了，唐夫郎心里不舒服，嫌弃他儿子，他儿子聪明能干是临水村的好儿郎，真是没有眼光。
　　李云躲过了唐夫郎，把家里的被子晒了晒，这被子多晒晒暖和。
　　万明霁在帮着里正记录要交的税，等忙完了天色已经晚了。
　　“明霁留在这里吃饭，你也辛苦了。”里正是一个笑呵呵的老头。
　　“明霁就在这里吃吧，我已经把饭菜煮好了，你帮了爷爷这么大的忙，正好招待你。”
　　盛情难却，万明霁留下来吃了一些素菜，里正看他还在守孝感叹道：“等下一年的四月到了，你就可以吃肉了。”
　　万明霁应下后以茶代酒和里正喝了一杯。
　　他吃完饭踏着月色回家，外面还有狗叫的声音。
　　稻谷在院子里晒着晚上李云已经和万修月和万修白他们一起把谷子收进杂房里，厨房也收拾好了，万修月在逗着山羊玩，万修白拿着一本话本子在看。
　　“我回来了。”万明霁回来看见捕了一只山羊还有些惊讶。
　　“正好做个伴。”万修月得意的说。
　　“大哥，你要是这次回县城，记得买些新的话本子，我看修白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了。”万修月看万修白涨红了脸，他笑嘻嘻的说：“你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
　　“我知道了。”万明霁笑道。
　　.
　　秋收忙会后，大多数农户就歇息下来，有的精力旺盛的就渠水浮镇找活去了。万明霁留下一百两银子又走了，再次回到家里就是过年的时候了。
　　中途去了庄子几趟，但谢乔玉也忙着，谢老夫人让他来收取佃户的粮食，虽然身边有刘嬷嬷帮他，但还是要他自己跑一趟才行。
　　等把这事做完后谢乔玉心神疲惫，谢老夫人见事情办完了休整几天就带着谢乔玉回县城了。
　　回到县城天气也冷下来，谢乔玉回到院子里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精力满满了。谢乔玉去给谢远和谢夫人请安，谢远和谢夫人的状态不是很好，就是心不在焉的，谢乔玉扭头就去找阿爹了。
　　谢乔玉的终身大事已经定下了，冯苏的心情不错，谢乔玉不在府上他还经常出门去，买些东西，还有半个月住在佛寺里礼佛。
　　“老爷和夫人是在想大少爷的事，大少爷过年要回来，老爷不是关系大少爷的婚事吗？反正谢夫人准备的人选大少爷一个也没瞧上。”冯苏对谢知也有好感，谢知对谢乔玉很不错。
　　他大哥那么听话的一个人，这次竟然没有答应谢夫人，估计谢夫人心里不好受。谢乔玉陪着冯苏说话，把冯苏逗得很开心。
　　谢乔玉跟冯苏抱怨：“阿爹，你说他是不是不解风情，有哪个郎君给未婚夫郎的信是这么回的，最过分的事他还很认真的跟我解释了萤火虫的事，他真是一个木头！”
　　“明霁真是有意思，你们以后成亲后估计要闹出不少好事。”冯苏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调侃着谢乔玉。
　　“你那儿婿只会欺负我。”谢乔玉气得牙痒痒。
　　“你这不还是喜欢他？”
　　谢乔玉红着脸：“阿爹，我说他，你别扯我。谁喜欢他了，他就是个莽夫，一点也不解风情。”
　　谢乔玉在家待着风雪越下越大，他披上了万明霁送给他的狐裘，脖子暖呼呼的，谢乔玉把自己缩在里面，穿这冬衣像是一个大胖子。
　　谢微暇带着魏博文也回来了，两个人也是穿着喜庆的冬衣，谢微暇看见谢乔玉冷哼一声，魏博文许久不见谢乔玉，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走了，外面好冷。”谢微暇拉着魏博文往里面走，根本就不理会谢乔玉。
　　魏博文也收回了眼神，他低低的应了一声。谢乔玉已经许了人家要嫁给万明霁，虽说万明霁不是好人，但总比一个林吏目好，而他现在也不好跟谢乔玉接触。
　　要是谢乔玉不和万明霁在一起，等他飞黄腾达之后，他也不是不可以纳他为妾，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谢乔玉也没多给谢微暇和魏博文眼神。
　　“谢乔玉穿的是狐裘，皮毛还很好，他哪来这么多的钱？”谢微暇抱着汤婆子开口道。
　　“少爷你忘记了，三少爷在卖香皂。”桂香提醒道。
　　谢微暇眼中不屑，深处分明是嫉妒。
　　“管他这些，反正我现在是举人夫郎，他却只能嫁到乡下去。”谢微暇想到这处心里舒服多了。
　　过年的时候，谢家总是有很多亲戚要走，加上谢知有了官职，来往的人更多了，谢知也是赶着风雪回家来过年。
　　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围绕的话题都是谢知，谢知却是很谦逊，眉眼还带着温润，比起平常还多了几分坚毅。
　　谢知回家几日陪着说了不少话，这才找到机会找到了谢乔玉，把自己的生辰礼物带了过来：“乔玉生辰快乐。”
　　“谢谢大哥。”谢乔玉高兴的说。
　　“你八月成亲，我在外地赶不回来，等过段日子我会派人把成亲的礼物送过来。”谢知还是很有大哥的派头。
　　“大哥，你在外地做官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谢乔玉好奇的问。
　　“事情多，但把县城逐渐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挺有意思的。”谢知眉眼舒缓没有把其他繁杂的事跟谢乔玉说。
　　“听说大哥拒绝了夫人选的嫂子，大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事还不确定。”谢知耳尖一红，他喜欢的人身份一定不会让谢远和谢夫人满意，所以他现在还不想给他们说。
　　他怎么说他喜欢的人是一个土匪。
　　“大人的事，你别管了，好好顾好自己。”谢知语重心长。
　　谢乔玉：“……”
　　等谢知走后，谢乔玉回到院子里拆开了谢知的礼物，里面是一串珍珠手链，咦，还说不确定，这首饰他大哥才不会送。
　　万明霁的礼物是糕点，谢乔玉吃了奶呼呼的，软软的，他和姚禾还有冯苏一起吃了，里面还有水果，这是谢乔玉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乔玉，生辰快乐。”
　　諵風
　　谢乔玉乖乖的喊了一声阿爹，谢老夫人出手很阔，给谢乔玉送了二十亩地正是在临水村附近。
　　这是谢乔玉在谢府过的最后一个年了，谢老夫人自然是出手大方还为谢乔玉的未来做了打算，在临水村的地现在比在县城里的东西好。
　　谢乔玉也把自己的嫁衣绣好了。


第34章 成亲
　　春去秋来, 万明霁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一顿肉了，一家人在水浮镇的菜馆里狠狠的吃了一顿，万修月和万修白也吃得很满足, 他们还在镇上买了肉干，这些可以当做是零嘴。
　　万明霁更是磨刀霍霍向牛羊, 在水浮镇卖了一斤牛肉和一斤羊肉。
　　“我们吃涮羊肉。”万明霁兴致很高。
　　李云眉眼的忧患也少了许多, 万明霁的守孝已经过去了，成完亲再努力一段日子就可以去参加科考了。
　　以前千般万般压下来, 李云最恨的便是万老爷耽误了万明霁的前程，家境落魄, 她便不爱去县城里凑, 免得遇见老熟人了尴尬，毕竟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李云心中还是有些别扭。
　　她之前鼓着勇气去了一趟县城, 听说了应该同一次和万明霁科考的人有的已经变成了驸马, 有的翰林院做官, 有的派遣到地方做官, 唯有万明霁连一次科考的机会就被万老爷搞砸了。
　　现在守孝的日子过去了, 他们可可以脱离万老爷的阴影，万修月和万修白也可以穿上一些花俏的衣裳, 家里也能沾沾荤腥, 总归日子好起来。
　　“明霁, 今儿难得在镇上，你看看你成亲还差什么物件, 正好买回去。”
　　万明霁给万修月和万修白买了糕点和糖霜。
　　“买一头牛吧, 以后用着耕地, 套上板车和水浮镇来往也方便。”万明霁说道。自从他和谢乔玉定亲的消息传来, 家里的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为了谢乔玉在万家过得习惯，万明霁的喜被这些都是在县城里买的好东西，花了不少银子。
　　“买头牛也使得，这次等乔玉嫁过来再买。”李云想了想说：“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去挑一挑。”
　　万明霁应下来。
　　他们回到临水村娴熟的给邻里说话，万修月扯着万修白回到家，试一试新衣裳，万明霁也回到屋子里把书本拿来看，他可不能放松警惕，他这次院试战线拉得太长了难免会有些疲倦和懈怠，万明霁默默的提醒自己不能如此。
　　“是，是你们要来喝喜酒。”李云在外面带着笑和临水村的人聊万明霁成亲的事。
　　“你们这酒席是摆在村子里还是县城里？”钱婶子问道。
　　“亲家公说了摆在县城里，大家要去吃酒席可以去县城里吃。”
　　亲家公说的？这就是县丞大人来组织这次的酒席，那一定是比农户人家摆的酒席更加丰盛，只是要去县城里难免会走不少路，要是坐车去县城也要花五文钱。
　　要是走着去县城要花半个时辰，临水村的人心里想着到时候早点起床去县城里吃酒席，拿着碗什么的，把席面上的肉菜带回来，又能吃上几天好的。
　　“好好好，我们一定去。”
　　“这县丞大人摆的酒席我还没吃过，这次可是沾了明霁的福气。”
　　“还说这些，以后我们临水村就有一个县丞家的哥儿，想想心里还真是后怕，当官家的哥儿一定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
　　李云笑着遇见刁钻的问题就躲过去笑呵呵的，碰见能说的话就说几句解解闷。
　　.
　　八月初八宜婚嫁。
　　谢县丞家的谢三少爷要嫁人，嫁的人还是一个村子的人。宁江县的人热闹起来，谢远还是有面子，来来往往百姓们看见了宁江县的大人物，还有一些书生也拱手来吃酒席，这应当就是万明霁交好的书生们。
　　谢远和谢夫人在招待客人，冯苏不能上前是招待客人，只能坐在一处。谢老夫人招待其他府上的老夫人们，谢微暇就招待宁江县的贵夫人和哥儿们。
　　府上热热闹闹，全部挂满了红绸，面子功夫做得很足。
　　“谢大人恭喜恭喜！”
　　“谢大人恭喜！”
　　“里面请。”谢远笑着拱手连忙让这些人往里面坐。
　　魏博文是谢家的儿婿自然也是要招待客人的，他看见来的书生越来越多，脸色有些僵硬，没想到万明霁在洞天书院认识的人这么多。
　　“万兄这新郎官怎么还没有来？”一个胖书生坐在位置上笑道。
　　“他怕是还要从村子里往县城里赶，这怎么能快？”有人立马接话。
　　书生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今日可要帮万兄挡酒，我今天是为了兄弟的情谊喝酒，绝不是贪杯。”薛子安超级大声的说。
　　书生们瘪瘪嘴显然是知道薛子安的尿性。
　　魏博文说话温和，在外人面前很是温文尔雅，他来接待这些书生是最恰当的，也有不少的哥儿和姑娘看着人，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找魏博文这么一个相公。
　　“里面请。”
　　魏博文身姿修长。
　　谭夫子走了过来，他慢吞吞的往里面看了看，里面谈笑的书生突然后背一凉，这种宛如在课上被人抓到开小差的感觉，他的目光四处张望，突然目光一凝，在谢府门口看见了谭夫子，那一刻的惊慌失措，脸色大变让人有些心疼。
　　书生：“……”
　　正襟危坐。
　　并且不提醒另外的书生。
　　这边魏博文斟酌着语气回话，显然谭夫子在洞天书院很有名气，魏博文这个老生也认识谭夫子，他行了礼，喉咙干涩：“谭夫子，您里面请。”
　　万明霁的婚事谭夫子竟然也来了。
　　万明霁何德何能让书院的夫子来参加婚宴，他当时娶谢微暇的时候，谭夫子就没有来。但这也不怪谭夫子，他的学生那么多，要是每一个成亲他都去，那他要累死。
　　谭夫子高冷的点点头，他心想万明霁那小子的聘礼都是他出的，他来吃顿喜酒不过分吧。
　　谭夫子看了看这些桌子，有商人也有官吏，谭夫子想了想迈步走向了书生那一桌。
　　“不是吧，你胆子真大啊，还敢在谭夫子的课上看春.宫图，谭夫子那么一个严谨的人怎么可能没发现，你有什么招数给我说说。”一个书生不可置信，他在课上开小差都被谭夫子抓住了。
　　“这还不简单。”江无得意洋洋：“你把春.宫图的封面换上课本的封面，谁能看出你是在看书还是在看其他什么的，这方法可隐蔽了。”
　　“真是个好办法。”有书生悟了。
　　“你真聪明。”
　　“过奖过奖，只是雕虫小技，我哪比得上薛兄。”江无谦虚一笑，把话喂到薛子安嘴边。
　　“江兄夸耀了，我也比不上江兄，我就会一招叫做……”尿遁。
　　一个书生用脚踢薛子安的椅子。
　　薛子安扭头怒目而视。
　　突然他眼里的怒火烟消雾散，突然之间变得乖巧起来。
　　特别不是人的说：“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春.宫图，真是太污秽了，在这里就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可都是读书人，我都替你们害臊。”薛子安的语气恨铁不成钢。
　　众人：“……”中邪了？
　　等到一抹灰色的衣袍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抽开椅子坐到了江无的身边，江无身体僵硬，神色扭曲，突然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
　　“夫子好，原来谭夫子也来了。”江无神色高兴，像是盼着谭夫子来。
　　“谭夫子好。”书生们伴装乖巧。
　　“谭夫子好，谭夫子老当益壮。”彩虹屁随之而来。
　　才四十岁的谭夫子听见这这个老当益壮，两眼发黑。
　　“谭夫子，快坐，我们决不抢菜。”
　　“我们尊老爱幼。”薛子安补充了一句。
　　谭夫子：“……”并不想听。
　　……
　　另一边谢乔玉从早上就被叫起来开始洗漱打扮，他闭着眼睛睡着了，任由别人摆布他。
　　姚禾：“……”
　　等谢乔玉醒过来的时候，姚禾把一个苹果放在谢乔玉的手心上，谢乔玉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样貌，他画的是淡妆，把眼尾勾勒得很好看，稍稍一个眼神飞过去便有万种风情。谢乔玉捏着苹果，心里有些忐忑，还有些期待，自然也有害怕。
　　“乔玉，我听他们说画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冯苏走进来看见谢乔玉的样子，笑起来：“今天真漂亮。”
　　“阿爹。”谢乔玉撒娇的喊了一声，他拉着冯苏的手，心里还是有些焦急，眼帘低垂着瞧出几分乖顺来。
　　“别怕，我们家姑爷不是一个坏人。”
　　“我也不担心这个，就是我第一次嫁人，心里还是不知所措。”谢乔玉被逗笑了，万明霁自然不是一个坏人：“我还是怕的。”
　　“要是姑爷对你不好就回谢府来，阿爹护着你。”冯苏看见谢乔玉这一身越看越满意：“这喜服太好看了，要是姑爷见了怕是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他才不会。”谢乔玉急急说道。


第35章 喜悦
　　冯苏拍了拍谢乔玉的手安抚他。在闺房里没有多少人来, 冯苏记得之前谢微暇嫁人的时候，谢氏的族人来了不少陪着谢微暇说话，冯苏家中也没什么兄弟亲友, 他最亲近的只有儿子谢乔玉。
　　“乔玉。”薛宣踏进门槛，他一副活泼的样子, 看见冯苏收敛了性子向冯苏问了一句好, 亲亲热热的挨着谢乔玉。
　　外面还是来了谢氏的族人来到婚房坐着说一些吉祥话，谢乔玉低着头瞧着也给面子, 他的手指一直摸着苹果，手心都出了汗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谢乔玉所幸也不搭话了, 他自个儿心里也慌，心里想着万明霁怎么还没有来接亲。他又想万明霁早些来, 又不想万明霁来。心里纠结着。
　　另一边万明霁也是老早就起来打扮了, 骑着租来的大马, 胸襟间带了一朵大红花, 他正了正衣袍翻身上了马, 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的人, 一路到了宁江县的县城门口。
　　万明霁拉住了缰绳，让马走得慢些不要冲撞了街上的人。宁江县的百姓们也纷纷伸出脑袋张望这从城外来的新郎官。
　　“这是县丞家的儿婿？”有百姓小声说道。
　　“这郎君长得可真俊！”
　　“看热闹看热闹。”一群百姓哄闹着说。
　　临水村的村民们跟在万明霁身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谢府的酒席之中, 在酒席坐着的客人们有的抽了抽眉头, 面露不喜, 但还是没说什么。
　　万明霁下了马站在谢府的门口，心里千般万般的滋味, 他从早上起来昏昏沉沉的脑子在一刻清醒过来, 他想到谢乔玉还在谢府内等着他, 心里就一阵发热。
　　他想了很多要好好的对谢乔玉, 想让谢乔玉相信他，他一定会给他好日子过，他想了很多在表面就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谢远看见万明霁来了便没有再招待客人，反而轻咳一声，万明霁穿上喜服这俊俏的样子让人眼睛一亮也不算太丢人，他便笑道：“明霁来了。”
　　万明霁拱手：“岳父。”
　　谢微暇出嫁是谢知背着出来的，谢知在外地忙八月没有回来，这次自然是谢远亲自把谢乔玉背出来交给万明霁，父兄背出出嫁的哥儿和姑娘是历来的传统，但也不是每一次都要父兄背着出来，但谢远在外人面前习惯做样子，这次就给了谢乔玉脸面。
　　他看见洞天书院除了谭夫子还有其他的夫子也来了，心里对万明霁的考虑更多，自然也更愿意走上一遭。
　　谢远踱步去了谢乔玉的婚房，他的婚房看上去也是精致得很，谢乔玉坐在一侧已经把盖头盖好了，冯苏在旁边抹着眼泪。
　　他自幼是家中唯一的男儿，不是很懂哥儿和姑娘嫁人的心情，现在看见谢乔玉和冯苏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有些触动。
　　他难得安慰了一句：“乔玉只是嫁人了，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看看。”
　　谢乔玉给冯苏拜别了，他走出婚房，谢远看见自家儿子身姿修长的样子，暗道自己这把老骨头应当还是背得起。
　　“乔玉上来吧。”
　　谢乔玉的声音轻言细语：“谢谢爹爹。”
　　谢远弯下腰把谢乔玉背了起来，谢乔玉有些被颠到了，小时候谢远也背过他，长大后这是谢远第一次背他。
　　谢乔玉看不见谢远的样子，只能从盖头的下面看见谢远的后背，他垂下眼眸。
　　谢远背着谢乔玉心中感叹以前的小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他回想过去突然发现他和谢乔玉共同的记忆没有多少，甚至在记忆之中更多的是争吵和惩罚。
　　他不记得谢乔玉的生辰，去外面出差不会给谢乔玉买礼物，会责怪谢乔玉顶撞了嫡母，不懂事，会教育谢乔玉要性子温顺，会让他处处让谢微暇。
　　谢远没想到谢乔玉就要出嫁了，现在才有了落实感。
　　以后家里就又少了一个人了，谢远心中复杂随之又消散了。
　　在宾客之中的谢夫人看见谢远背着谢乔玉出嫁，手指捏紧，脸上的笑意闪过一丝僵硬她恨谢微暇出嫁的时候是谢知背着去的，谢乔玉一个庶子出嫁竟然是让谢远背着出嫁。
　　谢微暇也瘪着嘴，神色委屈又不满。
　　谢乔玉嫁得有他好吗？而且谢乔玉和爹爹一点也不亲近，为什么要背着他出嫁，随便找个谢氏族人背着他出嫁就成了。
　　那可是尊长！
　　虽然谢知背着他出嫁了，但父亲和兄长的角色一点也不一样，谢微暇嫉妒的看向谢乔玉。
　　谢乔玉的脚落在了地上，谢远牵住了他的手：“这是我最小的儿子，他嫁给你，你就要好好的对他。”
　　“我不管你以后会如何，但现在你只是一个寒门子弟，甚至还住在村子里，而我的儿子是县城的哥儿，也是娇养着，衣食不缺，现在他选择了你，望你以后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记得这份情。”谢远郑重道。
　　被谢远握在手心里的手颤抖了一下，谢乔玉没想到谢远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他有些茫然。
　　万明霁拱手，唇角的笑隐下去，同样郑重以待：“请岳父放心，我这辈子只会对乔玉一个人好，往后也没有其他的人了。经年之后，两个人相扶相持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
　　“今日我若有半句虚言，定让我一辈子倒霉运，受万人唾弃。”
　　万明霁的声音落地有声。
　　两个人穿着红色的喜服，看上去都是身姿修长，看着很是般配，万明霁更是清风如月，气质绝佳，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洒脱之意。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距离远的只知道谢远在和万明霁说话，儿婿要娶自家哥儿本来就是要和儿婿说一些话，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距离近的才听清楚了万明霁的话，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主要是万明霁的发的誓言太严厉了，说出的话也是一样。
　　现在三妻四妾并不值得为人所诟病，男人享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能娶了一个就一辈子守着那一个人。
　　谢乔玉虽然长得貌美，但看多了总会腻味的，这时候难免会换一换新口味，这就是他们应有的权力。只有乡野村民才会只娶一个，因为他们根本就养不起第二个。
　　何必如此约束自己？
　　又何必要有愧疚，要发毒誓？
　　谢乔玉听见万明霁的话，他心中悸动，心头浮上难言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跳如擂鼓。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谢乔玉被人拿着红绸被人搀扶着进了喜轿，心脏还在砰砰的跳，心跳加速，让他的膝盖发软。
　　他心中默念万明霁的名字。
　　万明霁怎么能这样……谢乔玉双颊发红，手中的苹果被他捏了又捏。
　　喜轿起来了。
　　万明霁也重新坐在了马头之上，他心里空的一块渐渐变得满足，他趁着旁人没注意用余光看了看喜轿，他抿着唇突然荡开了一个笑。
　　在谢府上是吃酒的人，回到临水村，万家还是另外又在村子里摆上了酒席，有些村民不愿意走那么远就在万家的酒席里凑热闹。
　　谢微暇继续招待着客人，他站得离谢乔玉挺近的，自然也听见了万明霁的话，他打心眼里就不相信自然也没什么嫉妒之情，反而是魏博文脸色有些难看，万明霁就是这样哄骗了谢乔玉吗？
　　魏博文知道谢乔玉想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同时这个小哥儿也想要荣华富贵，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万明霁的花言巧语哄骗了，万明霁能有什么本事还不如他，至少现在他还是个举人，而万明霁什么也不是。
　　“陈夫子喝一个！”
　　“秦夫子吃菜吃菜。”
　　魏博文听见这些书生的嚷嚷声，心里有些发闷。
　　谢远和谢夫人跟着去临水村了，家里只剩下谢微暇和魏博文两个小辈在谢府坐镇。
　　外面远远的便听见了马蹄的声音，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走进来，魏博文在宁江县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连忙迎上去语气小心：“敢问这位大人是……”
　　这么一闹，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酒席上的声音渐渐小起来，这一看就是非凡的身份。
　　许县令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他看见谢远已经走了，自个儿也打算走了，要不是谢远的面子，他才不来喝一个庶子的喜酒。
　　那人没有回答魏博文的问题，理所当然的反问道：“这里可是谢县丞的家？”
　　魏博文神色越发小心谨慎：“正是。”
　　“今日可是谢三少爷和万公子的婚事？”
　　魏博文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正是，他们是刚成亲，要是万明霁有什么错处，那一定不是谢家的错。”
　　这是万明霁犯了错？不应该啊，万明霁一直在宁江县待着能得罪什么大人物，但谢家也不可能得罪大人物。
　　这一刻吃酒席的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那人闻言挑了挑眉，挥手让底下的人把礼奉上：“今日是谢三少爷和万公子成亲，我们驸马爷让我来给两位送上贺礼，祝二位夫夫和顺。”
　　……？
　　驸马爷？
　　什么驸马爷？驸马爷在京城还要特意给谢乔玉和万明霁送贺礼，这得是多大的面子！众人的脑子里都有些晕晕的。他们两个小辈哪来这么大的面子，当今的驸马爷啊，那可是皇帝的儿婿！
　　他们宁江县这是多大的福气，虽然驸马爷是谢九陵，但当他做了驸马之后身份早就不同了，更何况谢九陵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宁江县人，只是来洞天书院求学。
　　“请问谢三少爷和万公子可在？”那人又问道。
　　魏博文把手指刺进掌心才缓解了心中的嫉恨，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笑：“他们去临水村拜堂去了。”
　　“请这位郎君转告谢三少爷和万公子，驸马爷说了，有机会还想和万公子一起围炉煮酒，清谈一局。”那人听说谢乔玉和万明霁不在谢府上，自觉已经把礼物和话带到便颔首离开了谢府，半句没问魏博文的名字。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驸马爷私下同万明霁的交情很好，便是早早知道了谢乔玉和万明霁成亲的日子，巴巴的让手下带着人来送贺礼带话，给两个人撑一撑场面。
　　谢微暇也没想到谢乔玉成个亲，洞天书院的夫子来了，谢远背着他出嫁，现在还惊动了京城里的驸马爷！
　　谢微暇嫉妒得眼睛发红。
　　谢乔玉不是只嫁给了一个乡野村夫，还是一个败家纨绔，哪来这么多的人来喝喜酒，一个比一个的面子大。
　　这天底下有哪家的人能让京城里的驸马爷特意费心思来宁江县给人送礼，谢乔玉何德何能！
　　底下的宾客神色各异有的想以后要好好交好万明霁，人家背后可是站着驸马爷，要是被万明霁告上一状，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交好万明霁要是万明霁给驸马爷美言几句，他们家族也能受益。
　　谢远特意把顺子留在谢府，顺子是谢远的心腹，这驸马爷遣人送礼可是一件大事，顺子立马上前道：“二姑爷，这件事我要立马去临水村告诉老爷。”
　　魏博文气得额头青筋狂跳，差点给顺子一拳，现在去告诉谢远，这不是增强了谢乔玉和万明霁的气焰，大婚之日给两个人添彩！
　　但魏博文心里也知道他阻止不了顺子，要是真阻止了谢远知道这件事一定对他有隔膜，他勉强笑了笑：“这是自然，家里这么大的事还要要岳父做主。”
　　顺子不再耽搁立马动身去临水村。
　　.
　　临水村还是热热闹闹的，三位高堂坐在上位，谢乔玉跨越了火盆，他站定在一旁，红绸的另一端万明霁牵着。
　　司仪喊道：“一拜天地！”
　　谢乔玉和万明霁弯下了腰。
　　众人凑在两边看热闹，屋子里闹腾腾的，谢乔玉的心也热了，他握紧了红绸，仿佛也握住了万明霁的手，红绸的另一端万明霁似有所感也握紧了红绸。
　　两个人的心情一样的忐忑，一样的期待。
　　“二拜高堂！”
　　谢乔玉弯下腰了，万明霁也弯下了腰。
　　李云眼中含着泪，嘴角一直带着笑，谢远的神色也有些欣慰，谢夫人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
　　“夫妻对拜！”
　　谢乔玉转过身来，心脏怦怦直跳。
　　万明霁深吸一口气也转过身来。
　　两个人比前面的两拜都要僵硬现在还没有拜下去，高堂上的李云和谢远都皱了皱眉头。
　　谢乔玉和万明霁同时一愣，心里发热。
　　两个人缓缓拜了下去，这一拜就是一辈子的夫夫，一辈子要相扶相持，他们两个人虔诚的拜下去。
　　一辈子再也没有打算分开了。
　　再也不会只剩一个人漏在风雪之中。
　　从始至终。


第36章 婚后
　　司仪喊道：“送入洞房。”
　　“礼成！”
　　谢乔玉被搀扶着送进了新修的婚房, 身后的嬷嬷也跟着进去。谢乔玉低着头看地上的路，他感觉被姚禾扶到了床榻边上，他一坐上去就感觉到了床榻上撒了桂圆和花生, 这是早生贵子的寓意，谢乔玉脸上发烫。
　　嬷嬷尽职尽责的说一些婚后的事宜, 这些在家时谢乔玉已经知道了, 现在他的心思也没放在这里，他手中的苹果也不见了, 谢乔玉想手中抓一点东西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嬷嬷说完话就站在一旁，把一本避火图递给了谢乔玉。
　　盖头下的身影颤了颤, 谢乔玉耳垂透红, 泛着莹白的光泽，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翻开了避火图。
　　自从定亲后, 他也看了一些避火图现在脑子乱乱的, 自然记不清了, 只是羞耻的感觉像是被唤起了, 心里颤颤抖抖的。
　　他黑眸瞪大了, 水润润的, 这成亲用的避火图比他之前看的还要过火。谢乔玉手指一顿，还是忍着羞耻翻看。
　　这个姿势也太难了吧。
　　谢乔玉有些怀疑, 虽然他身体的柔韧性很好, 但也不能这样。
　　谢乔玉翻看了几页有些翻不动了。
　　怎么回事, 成亲就应该在床上，怎么还能去门板上太无理取闹了吧。
　　.
　　万家院子
　　万明霁正举着杯子陪着人喝酒, 所幸他们也知道分寸没有过分的灌酒, 谢远笑呵呵的喝酒吃菜, 顺子来的时候还正热闹着, 他立马跑到谢远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你也随便找个位置坐着吃喜酒吧。”谢远眼中有些醉意。
　　“老爷，驸马爷派人从京城送了三少爷和万公子的新婚贺礼。”顺子凑近谢远的耳边还是压低了声音。
　　谢远的醉意一下子就清醒了，大着舌头急切询问：“驸马爷？”
　　顺子肯定的点点头。
　　谢远身子一软差点栽倒下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喝酒！”
　　周围的人见谢远这般着像，心中暗想这位县丞大人是有多满意这门亲事。
　　谢远知道自己一时之间忘了形：“驸马爷的人还在吗？”
　　要是在，他还要赶回去接待，这种涨面子的事，谢远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飞回宁江县。
　　“那人送完礼就走了。”
　　“京城中的人都是这样，更何况还是驸马爷身边的亲信。”谢远唉声叹气，但转念一想，谢府来的人都是宁江县有头有脸的人，现在岂非都知道他们家和驸马爷交好了，谢远又高兴起来。
　　跟是端着酒杯去寻李云喝了几杯：“万夫人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以后乔玉在你们万家，还望你多看顾他。”
　　“谢大人放心，我们万家会好好对待乔玉。”
　　“叫什么谢大人，该改口叫亲家公了。”谢远笑着说道。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李云也是带着笑：“亲家公说得是，是我一时没有想明白。”
　　谢远喝酒喝得高兴，他打量着万家的房子看得出来是翻新过的，而且这房子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比他之前看的农家小院大了许多，院子收拾得也很干净。
　　今日来的人多，李云还把鸡鸭关在窝里没让它们出来活动，等晚上再放出来活动一下就关上，不然要是谁看见这鸡鸭不错，顺手牵羊带走一只，他们也分辨不出来。这事还有先例，趁着旁人办喜事，把别人家中的鸡鸭偷走了。
　　“这万家真是好运气，从县城里到了乡下，还有县丞家的哥儿嫁给他。”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我们临水村的人，这有什么不一样。我听说这嫁过来的哥儿是庶子，庶子你们知道吧，就是小的生下来的，根本不如正室夫人生下来的好，不然怎么嫁到乡下来了。”钱婶子夹了一块肉说道。
　　“说得是，要我说，得要是考了功名才算得上真正的有能的人，万明霁的农家肥是帮助了我们，但这也只是种田的事，要有了功名才有可能当官老爷。”
　　唐夫郎：“是不是县丞家的哥儿也怎么样，嫁到临水村来就不要摆官家哥儿的威风，一样是我们临水村的哥儿。”
　　“对，就是这样，谁愿意将就这个少爷脾气，要是犯在我手上，我不说得他满脸羞愧。”
　　“不过这万家的院子修得正是好，青瓦房子，看着就比我们泥土做的房子干净多了。”
　　“也不想想花了多少银子，要是我有这个银子我才不会用来修房子，房子能住就成了。”说话的这人表现得毫不在意，实则旁人也能从他的口中听出浓浓的酸意。
　　有人觉得谢乔玉嫁到临水村来，以后官吏收税时看在谢乔玉的份上可以少收取点银子，有的人则觉得怕谢乔玉在他们面前摆架子，耍少爷脾气怕难伺候，把临水村的气氛坏了。
　　万明霁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喝了几杯酒装作醉酒的姿态便要离开这里，他整理自己的喜服上的褶皱，走到自己的屋子的门口，突然有了近乡情怯的心思，不敢进去。
　　谢乔玉在床上坐着看不见万明霁有没有来，但他能听见脚步声，谢乔玉攥紧了喜服，他心中忍了羞赧。
　　万明霁待在门口做甚么，怎么还不进来。这婚房里还不只有谢乔玉一个人在，还有谢府的嬷嬷和姚禾。
　　姚禾低着头不敢看，嬷嬷们也是经过事的老人，嘴角偷偷的笑。
　　这新姑爷心里这是还没有准备好。
　　那黑影子印在门上，万明霁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这才推门而入，嬷嬷们笑着说了一些吉祥话。
　　“请新姑爷挑开三少爷盖头。”
　　谢乔玉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万明霁，一双黑靴子站在他面前，谢乔玉的心紧张起来，眼前一亮，红色的盖头被掀开了，谢乔玉抬起头来，薄粉敷面，艳美绝伦，他看了万明霁一眼就低着头，仙姿玉色。
　　万明霁今日穿着喜服也是好看，丰神俊秀，鼻梁高挺，他看见谢乔玉眼中闪过一丝情愫，他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嬷嬷说道：“三少爷和新姑爷喝交杯酒。”
　　两个人面前已经有了一杯酒，谢乔玉举起酒杯，万明霁也举起了酒杯两个交换臂弯，凑近对方的脸喝了这杯交杯酒。
　　“好了，祝三少爷和三姑爷往后的日子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姚禾给嬷嬷们给了谢乔玉早就准备好的赏钱，嬷嬷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实，姚禾带着一群嬷嬷退下了。
　　他关上门，在婚房里只剩下谢乔玉和万明霁两个人。
　　万明霁先说话：“你先吃点糕点垫一垫，还有头上的首饰太重了，我帮你取下来。”
　　谢乔玉吃着糕点，万明霁帮他取下了首饰，他的喜服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那酒气有些醉人，不然谢乔玉只喝了一杯交杯酒就有些醉意了。
　　“我先去收拾一下，身上酒气太重了。”万明霁还想着要刷牙把酒气散一散，他们成亲定是要亲吻的。
　　谢乔玉把头发随意的披在后背上，他的头发柔顺一直到了臀部后面，他确实有些饿了，吃了好几块糕点。
　　他是盖着红盖头来到这间屋子，现在才开始打量自己的屋子，万明霁给他添了一个梳妆台，这梳妆台的镜子比他在家的镜子还要清楚，里面的抽屉也和县城里的样式一样，可见万明霁是对他上了心。
　　除了这间梳妆台，靠近墙边还有一排衣柜，还有一排车似乎可以推着挂着衣服，谢乔玉的衣服还没有挂上去，现在只能瞧见一件青色的外袍在车上挂着，那是为了防止下雨，天气冷，姚禾给他准备的外袍，可以在万明霁没有来的时候穿上避寒。
　　在一块墙边还做了挂钩，在墙上挂着一把弓箭。谢乔玉站起来走了走，在一处帘子后面是书房，屋子里书架，有四书五经，还有一些杂书。
　　有书桌还有一个竹榻放在里面。
　　谢乔玉逛了逛，他走回到原地，万明霁在左边的帘子后面，谢乔玉猜测那应该就是洗漱的地方，这间屋子一应俱全，而且看上去也不拥挤，比谢乔玉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听见左边帘子后的动静，谢乔玉立马装作乖巧的样子坐在凳子上。
　　“我身上酒气太重了。”万明霁说道。
　　其实酒气也不是很重，谢乔玉闻着不太明显，而且成亲吗？一般都要喝酒。
　　万明霁坐在桌子一侧的桌子上不动了。
　　？？？
　　五分钟过去了。
　　谢乔玉看向万明霁，万明霁的手放在桌子上，他觉察到谢乔玉的眼神，看了谢乔玉一眼别开了眼神。
　　“时辰不早了，我们歇息吧。”万明霁轻咳一声。
　　谢乔玉本来恨万明霁不解风情现在万明霁如愿说出这句话来，他又觉得浑身都在颤栗，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伸出一只手来，谢乔玉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两个人齐齐一起倒在床上。
　　那桂圆和花生硌得人疼。
　　谢乔玉伸出手挽住了万明霁的脖颈，万明霁喘息着脖颈流着汗水。
　　他理了理万明霁额头的发，湿漉漉的。
　　像是无根的浮草。
　　……
　　谢乔玉以前捣鼓着胭脂，他会把花瓣一点一点的扯下来，然后再把花瓣清洗干净。然后才是捣鼓，捣鼓的力度要不一样，不然的话会把花瓣砸坏，要一点一点的碾碎才能挤出花汁来，这样的胭脂最好看。
　　次日一早，农户人家一般醒来的早，一早醒来就要喂猪喂鸡鸭，还要准备做完早饭早点去田地里忙活。万家不算是纯粹的农户人家，但自从到了临水村也是醒来的很早，一早就去喂鸡鸭。
　　这段日子后马上就是秋收了，田地也发紧，也要去田地看看。
　　今日万家蒸了馒头和肉包子，以往就是随便蒸几个馒头，昨儿才成亲还剩下一些肉就搅碎了做了肉包子，再加上这是谢乔玉第一天在万家来，自然也要吃点好的。
　　他们也不用克制着自己，每顿都能吃上肉。
　　“大哥和大嫂还没有起来啊？”万修月喝了一口浓稠的米粥，拿着肉包子咬下一口。
　　“成亲第一天都是这样，你们吃好了自己忙活去，把馒头包子还有米粥放在锅里温着。”李云瞪了一眼说话没大没小的万修月。
　　万修月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万修白把剩下的馒头包子和米粥放在锅里，今天他要上山去，身边带着大黄也不怕遇见什么坏人。
　　他们走出了院门。
　　谢乔玉昨日累得很，太阳照在脸上了才觉得有些刺眼，他睁开眼睛果然天已经大亮了，他在家都没睡这么长时间，这次才嫁过来就睡到这个时辰，谢乔玉心中一凉。
　　曾经还没有嫁过来的时候，谢乔玉还在自己心中想象了，自己第一天起来做早饭露一手把万家感动得眼泪汪汪，还要佩服他有这么好的厨艺，现在直接变成了一个懒夫郎。
　　谢乔玉发觉在细白的腰肢上还有一只手掌桎梏着他，谢乔玉脸上一红，他想起了昨晚万明霁捏着他腰不停的撞，现在还握住他的腰。
　　上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谢乔玉掀开被子偷偷的看了一眼。
　　天啊，要命了，两个都还没有穿衣服。
　　太可怕了。
　　谢乔玉从昨日开始就没想到自己会和另一个男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还做了世间最亲密的事。
　　谢乔玉脸上一下子就爆红了，脖颈泛着粉红色。
　　他一直以为自己嫁的是一个书生，虽然以前也看过万明霁在外面打架，但万明霁还是在洞天书院读书还是一个书生。
　　这哪有书生那种温润如玉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莽夫。
　　像个武夫一样的粗鲁。
　　当然了，万明霁的身材也是极好的，这一点谢乔玉倒是很满意。
　　“你醒了？”上方传来万明霁沙哑的声音，声音带着磁性和低沉。
　　谢乔玉耳边一麻，听见万明霁的话心里又气了起来：“什么时辰我还不醒，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家，就睡到这个时辰。”
　　“没事，现在起来也是一样的。”万明霁起身想穿裤子。
　　谢乔玉立马捂住眼睛，听见衣物的声音，他又从手指中开了一条缝隙，嚷嚷道：“我要沐浴。”
　　万明霁腰细腿长，看着很是赏心悦目。他把裤子穿上了，拿了一件里衣穿好遮住了流畅的腹肌，他的身材很有性.张力，五官深邃俊美，看上去荷尔蒙满满的。
　　昨日万明霁已经给谢乔玉清洗过了，但谢乔玉还是想洗澡，万明霁沉稳的点点头：“我先去烧热水。”半点没生气。
　　万明霁走出去了，谢乔玉趴在床上捶了捶床，呜咽一声害羞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面。
　　但一会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昨晚也是这样埋进了枕头里，还是翘着。
　　.
　　万明霁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晚了。他去厨房烧热水，自己随便用帕子洗了一把脸就完事了，整个人糙到不行。
　　锅里还温着热粥和馒头包子，万明霁端着早饭端在房间里和谢乔玉一起吃。
　　他走到门口想着要礼貌一点其实他昨晚一点也不礼貌，他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进来吧。”
　　谢乔玉把自己的头发挽起来了，穿上了里衣，坐在一旁洗脸，然后涂上了什么膏，闻着挺香的。
　　“这是娘他们留下的早饭。”
　　谢乔玉也饿了，喝着米粥拿着肉包子吃，边吃边含糊的说：“凉……他们走了？”
　　“走了，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万明霁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昨日耗费精力也多，他很快就把三个馒头吃完了，喝了一碗米粥，盘子里的肉包子一个都没动，留给谢乔玉吃。
　　谢乔玉小口小口的吃着肉包子，才没一会儿的时间万明霁的碗里就空了，谢乔玉目瞪口呆，拿着包子的手顿住了。
　　“你慢慢吃，我不抢你的。”万明霁瞧见谢乔玉的眼神，他解释道。
　　谢乔玉不想说话。
　　万明霁是大胃王吧。
　　万明霁出去看热水了，谢乔玉慢吞吞的吃着早饭，万明霁勤快的把木桶的水放满了，等着谢乔玉去沐浴，他顺手也把家里的水瓶灌满了。
　　谢乔玉的胃口小，米粥才喝了一半，还剩下一个肉包子没吃，他已经饱了。
　　“万明霁，我吃不完了。”谢乔玉小声的叫唤他。
　　“放着，你先坐一坐，等休息一会儿再去洗澡。”万明霁头也没抬坐在一旁，把两口就把肉包子吃完了，然后端着谢乔玉的碗把米粥喝完了，干干净净一滴也没剩下。
　　谢乔玉卡在喉咙的那一句，那是我吃剩下的啊啊啊啊，还没有来得及说，碗和盘子跟干净得跟洗了一样。
　　他把碗和盘子叠好自己出去洗碗去了。
　　谢乔玉深吸一口气，下次他一定要早起做饭还要洗碗，现在真的不想动，万明霁太大力了。
　　谢乔玉褪下衣物泡了泡。
　　过了半晌才重新系好衣带，找一件红色的外袍穿好，把头发用一只玉簪盘起来，除此之外头上没有任何饰品。
　　他带来的包袱还没有整理好，谢乔玉拆开自己的包袱把需要的东西摆在梳妆台上，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毫不客气的塞进了衣柜里。
　　衣柜里是万明霁的衣服，因为才守孝完没多久，他衣服的颜色是以白色和黑色为主，要么就是淡青色和淡蓝色的，颜色很素净。
　　衣柜的空间很大，万明霁衣服少才占了四分之一的空间，谢乔玉把自己的衣服挂上去立马就把四分之三的衣柜占得满满的，他的衣服还没有放完。
　　谢乔玉悄悄的把万明霁的衣服挤了挤，又塞了衣服进去。
　　外面一排能动的车上谢乔玉也把自己常常穿的衣服挂上去。
　　他还把自己做胭脂的物件放在卧室的桌子上，还有自己的鞋子放在一个很奇怪的有几层的木板上。
　　立马也满了。
　　谢乔玉觉得家里的颜色有些单调，应该还要把墙壁铺上漂亮的墙纸。
　　现在先不管以后定要把家里变得漂漂亮亮的。
　　万明霁洗了一个碗回来，他发现他的家变得好像不像他的家了。
　　万明霁：“……”
　　他的房子怎么看上去好满，万明霁拉开衣柜，看见自己的衣服委委屈屈的挤在一边。
　　“乔玉，你在哪？”
　　“在你书房。”谢乔玉悠闲的躺在软塌上拿着一本话本子在看。
　　万明霁掀开帘子走进书房，果然他的书房也被入侵了，他的书房放的大多是科举有关的书，还有自己感兴趣的一些兵书，现在在书架的另一端出现了几本话本子还有古代的漫画书。
　　谢乔玉，他的新婚夫郎躺在他最快乐的软榻上拿着话本子看，适应得非常良好。
　　万明霁：“……”很好，很强势。
　　“相公，你这软好软。”谢乔玉换了一个称呼，他从软榻上起来。
　　“你喜欢就好。”万明霁笑道：“娘和弟弟们不在家，我带着你到处走走。”
　　谢乔玉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挽住万明霁，黏黏糊糊的。
　　万明霁心中一麻。
　　“这里是厨房，这里是杂房，什么糕点坚果这类吃的都会放在这里的柜子里，在这边还放了农具。这边是厕所，院子外面养了鸡鸭，还有两只小羊。”
　　“卖给别人香皂有一部分原材料就是羊奶做出来的。”
　　谢乔玉跟着万明霁到处转悠。
　　“家里还有两条狗，现在跟着人出去了，等回来了让大黄和大命记住你的味道，以后也能保护你。”万明霁认真的说。
　　谢乔玉打量着这小院子，在一旁还有三间房这三间房是李云，万修月，万修白的，正正堂是用来吃饭的地方，院子里很干净。
　　谢乔玉把万明霁的话记在心里：“万明霁，你带我出去看一看。”
　　临水村的人都去田地上忙了，没有多少人，很多的是哥儿还有姑娘和孩子，他们一见谢乔玉就盯着他看。
　　钱婶子喊道：“万家小子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去地上忙活？”
　　“正打算去。”万明霁没有多言。
　　谢乔玉觉得这人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万明霁不动声色的挡住谢乔玉，拉着他走了。
　　“这是钱婶子，家里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了，她是村里的大嘴巴。从我们家来到村子里就一直说我们家的闲话。”
　　谢乔玉碰见了钱婶子没有出去逛的心思了，他也知道要秋收，他推着万明霁：“你去地上忙吧，我自己待在家里。”
　　“现在是有些忙，天气也晒，你在家里喂喂鸡鸭，鸡草都在背篓里，要是无聊了就去书房看看话本子。”万明霁想了想嘱咐道。
　　谢乔玉点点头。
　　万明霁拿着镰刀出门了。
　　他一个人在家就把鸡草扔进鸡笼里，窝里的鸡叼着草懒懒的吃着。
　　没过多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第37章 日常
　　钱婶子喊道：“万家的新夫郎, 你要来绣荷包吗？”
　　谢乔玉想了想，他在家待着也无聊，现在钱婶子来喊他, 他心里又勾起了想要去探一探的想法。
　　“马上就来。”
　　谢乔玉去屋子里拿了自己的绣的荷包，这也是为万明霁绣的, 他给上面绣的图样是鸳鸯, 上面的鸳鸯已经绣了一只了。
　　钱婶子喊了待在家里的人一起来做绣工，一边绣一边说话谈谈村里的事。钱婶子看见谢乔玉来了, 连忙让他过来坐：“你们瞧，万家的也来了。”
　　这里的人谢乔玉一个人也不认识, 他颔首一下就坐在凳子拿着自己的针线开始绣自己的鸳鸯。
　　“我是钱婶子, 这位是唐夫郎，他家大郎唐回可勤快了。”钱婶子又向谢乔玉介绍了旁边的越夫郎和刘婶子。
　　“越夫郎和刘婶子。”钱婶子给谢乔玉介绍道。
　　越夫郎是长得一个很清秀的哥儿, 他对着谢乔玉笑了笑, 刘婶子把头发包起来了, 是一个很干净利落的已婚妇人, 她看了一眼谢乔玉微微示意, 低着头开始绣自己的荷包。
　　谢乔玉在庄子上住着, 他知道庄稼人会绣荷包用来卖给镇上的人家补贴家用，他对着钱婶子点点头, 自己也低下头绣自己的荷包。
　　他的绣工很不错, 给万明霁绣的鸳鸯也是有模有样的, 谢乔玉一不说话这气氛就冷下来，钱婶子倒是毫不在意。
　　“万家的, 你们在县城里的哥儿是做什么？”
　　谢乔玉搭话：“就是待在家里, 没什么娱乐的。”
　　他在宅院里混迹这么多年, 自然知道钱婶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总有人喜欢探究他人的生活，他就随意的说了几句。
　　“没想到县城里的哥儿和我们乡下的哥儿差不多嘛。”钱婶子嘀咕一句，一看一圈的人都在绣荷包，她也收敛了心思，飞快绣荷包，这荷包可是要卖钱的。
　　一屋子的人越夫郎把荷包绣了一半，突然有一个人在外面喊阿爹，越夫郎便起身收拾好篮子的东西：“我要先回去照看孩子了，剩下的我就在家里绣好了给钱婶子。”
　　钱婶子在临水村这一边专门收绣品，收好了就拿到镇上去卖。钱婶子摆摆手：“你去吧，这孩子的事还是要放在心上。”
　　越夫郎离开了，刘婶子叹口气，打开话匣子：“小越他们家生下了五个，其中三个儿子，两个哥儿这家里可不轻松。”
　　“谁说不是，他自己亲生的只有一个小哥儿，剩下的四个都是之前的留下来的。”钱婶子见刘婶子聊起八卦，心里很是亲切：“他们家大郎已经长大了，以后还不知道孝不孝顺他这个后爹。”
　　“所幸趁着男人还年轻，自己再努力一把生下一个男孩，以后后半辈子才有出头之日。”唐夫郎深以为然。
　　谢乔玉低着头绣荷包，他绣的很慢，一针一线都是用了心思，他一边想着万明霁一边绣荷包，根本就没心思听钱婶子他们说的话。
　　“万家的，你怎么看？”唐夫郎挑挑眉。
　　“你们可以叫我乔玉。”谢乔玉觉得万家的这个名字怪怪的，要是以后有人姓万的话，那他到底是谁家的，他可不能让人占了便宜。
　　“我觉得……”谢乔玉见有人看着他，他高深莫测的起了一句开头就不说话了。
　　钱婶子一看谢乔玉这样子也不去问他，只觉得这县丞家的哥儿像是一个闷葫芦，她继续说话，聊聊村里的新鲜事。
　　谢乔玉落得一个清闲，继续低头绣荷包，钱婶子他们边聊闲边绣荷包比谢乔玉还绣得快，而谢乔玉绣得慢吞吞的。
　　“你这绣的是鸳鸯，给明霁绣的，这模样不太霸气。”
　　男子的配饰要端正清贵，庄稼人就是用来装钱的不太讲究，但也不是这样小哥儿绣的鸳鸯，这鸳鸯看上去太秀气了。
　　“万明霁就喜欢这样的。”谢乔玉面不改色的说。
　　钱婶子脸上一僵，她没在说话。
　　谢乔玉绣了一半的荷包就提着篮子回去：“钱婶子，刘婶子，还有唐夫郎，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等谢乔玉一走出院子，钱婶子的拉下一张脸来：“这县丞家的哥儿就是牛气和其他的哥儿不一样，看上去也不怎么恭敬。”
　　“钱婶子你说这些干什么，人家毕竟是官家的哥儿和我们这些乡下的人怎么能一样呢。”唐夫郎阴阳怪气道：“我们可不能得罪了他，不然要是在县丞大人那去告上一状，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刘婶子不搭话，她把篮子一收打了一声招呼也走了。她不去搭理这些话，总觉得不太对劲，谢乔玉和万明霁这两夫夫也没惹上他们，他们一个劲的说他们家的闲话。要是像是普通的农家人也就罢了，这可是县丞家的哥儿，刘婶子不想去掺和这件事。
　　唐夫郎还是没有死心想和万家做亲家，自从被李云拒绝后，他就对万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看见谢乔玉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是生气了，这谢乔玉哪有小辈的样子，猖狂的很。
　　长得也跟个狐媚子一样。
　　他回到家中放好篮子，他的大儿子唐回正在家里歇凉，他身材高大壮实，面容周正，周身被晒得很黑，他帮着接过唐夫郎的篮子：“阿爹，你跟万夫人那事谈得怎么样？”
　　唐回在山上看见的万修月，那一身皮肤雪白，嫩得很，脸也长得好看，周身的气质不同于普通的农家哥儿，明艳大方。唐回一眼就瞧上了，万修月这身段比临水村的寡夫和水浮镇上勾栏的哥儿都要俊。
　　而且身份也高，以前是县城里的富家哥儿，唐回有几次偷偷的上山在树林后面瞧万修月，有次心中按捺不住就上前搭话，万修月对他很警惕没让他靠近，不知怎么的，有好几天就没上山了。
　　过了几天后万明霁就带着狼狗回到万家，这次更没有亲近的可能了。唐回心心念念着万修月，茶饭不思，撺掇着他阿爹唐夫郎去万家探口风。
　　唐夫郎看见自家儿子这般没出息的样子，他冷哼一声：“万家的人看不上你，你还想着念着，你也不看看我们家的情况和万家的情况，现在万明霁娶了县丞家的哥儿气焰越发嚣张了。”
　　唐回的脸垮下来，心里听了他阿爹的话也不舒服，万家怎么看不上他，都是一个村子的，还要分什么高低贵贱不成。
　　他心里想着事，脸色越发阴沉，想到万修月心又痒痒的。
　　.
　　另一边谢乔玉溜达回家，他发现之前他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了，现在院子的门已经开了，谢乔玉心中一想这该是有人回来了。
　　他一踏进院子里，从院子里传来一声狗叫声。
　　“汪！”
　　大黄从厨房窜出来冲着谢乔玉叫，他走过来到处嗅了嗅在距离谢乔玉的不远处盯着他看。
　　“大黄！”万修白从厨房出来，厨房冒着袅袅炊烟，他正在厨房里做饭。
　　大黄哇呜一声，灰溜溜的溜走了。
　　“嫂子你回来了。”
　　谢乔玉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害羞，毕竟之前和万修白交好的时候，万修白都是叫他的名字，现在叫他嫂子，谢乔玉耳尖一下子就红了。
　　雪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他应了一声：“我进来帮忙吧。”
　　新婚的夫郎到处乱逛没有给家里做饭，谢乔玉一进厨房，万修白把菜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万修白连忙喊道：“还是让我来。”
　　“那我去加柴。”谢乔玉在灶台一旁，用火钳夹着柴往里面加，柴的烟从灶台里传来，谢乔玉闻见了不停的咳嗽，但他性子又倔强，觉得自己要是连加柴都弄砸了就会显得很笨，很没用。
　　厨房里浓烟在弥漫。
　　“嫂子你先起来等散散烟，或者用旁边的扇子扇一扇。”万修白提醒道。
　　谢乔玉颤颤巍巍的伸手拿着旁边的扇子扇了扇，柴火燃烧起来，浓烟少了许多，谢乔玉灰头土脸的。
　　等把火看好，万修白把家里的肉和萝卜翻炒起来，加上盐巴和葱花，还有姜，蒜用来提味，他们家用的是熬制好的猪油，万修白也舍得放了一勺子。
　　那味道炒出来喷香喷香的。
　　他把肉菜炒完了，又炒了一个清淡的茄子，把茄子的皮炒得焦焦脆脆的。炒完两份菜，家里还有腌制的咸菜和霉豆腐，万修白抓了一些用案板切小各自放了两个小碟子里，还要煮一个汤。
　　随便把地里剩下的青菜放在锅里煮一煮，放点盐巴和姜就成了。
　　谢乔玉看见万修白做得很熟练，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万修白有些别扭他说：“我厨艺一般，大哥他会做饭还有不少花样。”
　　谢乔玉心想一个大男人会做饭就算了，还做的花样多，这让他这个夫郎怎么办。
　　“嫂子，你先去洗洗脸吧。”万修白憋着笑。
　　谢乔玉不明觉厉，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满手的灰，他叫了一声屁股后面像是有火在烧一样跑远了。
　　他用毛巾把脸洗干净，对着梳妆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这才出门去。
　　万修白把要给万明霁，李云的饭菜装好放在锅里温着，万修月早晨上山带了干粮走，他去山上摘些菌子和花椒。
　　桌面上就万修白和谢乔玉一起吃饭。
　　“修白，你的厨艺真好。”谢乔玉十分给面子的吃饭，边吃边赞美万修白。
　　“也没那么好吃。”万修白心里高兴，嘴上谦虚道。
　　两个人吃完饭，把碗筷放在一旁，万修白要提着食盒去送饭。
　　谢乔玉心神一动，他也想去送饭还能看见万明霁呢。
　　“修白，我在家待着也没事，要不让我去送饭吧。”谢乔玉自告奋勇。
　　万修白想了想，家里的田地距离这也不远，而且谢乔玉想出去就出去就行了，万修白想：“这么也成，我先陪你走一段路，我们家的田从这里直直的走过去，有个岔路口左拐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谢乔玉点点头，他提着食盒发现这食盒真的好重，他抿着唇心里呜呜的哭着提起来。
　　“修白，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自己去吧。”
　　“好，你路上小心。”万修白点点头。
　　谢乔玉提着食盒他提一路就要歇息一会儿，在村口还有不少人提着食盒都是给家里的人送午饭。
　　他也提着食盒，自觉已经承担了家里的重担，顿时浑身都是劲。
　　“你是来给万小子送饭的？”一个面容慈祥的妇人笑道。
　　谢乔玉红了脸：“我是来给相公和婆婆送饭的。”


第38章 藏着
　　那妇人善意的笑了笑, 她家的田地就在这边，她提着食盒踩着田坎就到地里去找自家的汉子去了。
　　谢乔玉拎着食盒，他左看又看, 田地里的汉子都是寻一个地方拿着家里的媳妇和夫郎送来的食盒，拿着碗筷吃。
　　他的脚步越发的快起来。
　　在一侧的田地上还有一个男子在除草, 李云坐在一旁的田坎上歇息。
　　谢乔玉越看在那男子的背影越熟悉。
　　万明霁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他穿着轻便的短衣，把裤脚挽起来踩在田地里, 挥手之间臂弯发力，汗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 还有的滑进了他的衣衫里。
　　“娘, 我在县城有桩买卖赚钱也不错，以后我们家的田就雇人来弄吧。”
　　“这样也行。”李云说道。
　　谢乔玉喊了一声万明霁, 万明霁转过身来, 他深邃的五官还有汗水, 头发上也是, 喉咙有些发渴,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谢乔玉双腿有些发软, 他强作镇定，提着食盒走到田坎上面来, 磕磕巴巴的说：“我来给你和娘送饭。”
　　“好。”李云笑着应声。
　　食盒放了几层, 最下面的是饭, 李云饭量不大，万明霁却是要吃两三碗。
　　李云自己夹了菜就走到另一边的田坎上坐着吃饭, 有意把空间留给这对新婚的夫夫。李云边吃边注意着万明霁这边的动静。
　　瞧见两个人坐在一旁的田坎上, 万明霁拿了碗筷出来, 他自己夹菜, 谢乔玉在一旁说着什么，气氛正好着。
　　李云心中满意，在她眼里她还以为谢乔玉那种被家里宠坏的哥儿，她对谢乔玉的要求不高，只要和万明霁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
　　然后在抱一个孙子就心满意足了。
　　谢乔玉：“你吃那个肉菜好吃。”
　　万明霁嗯了一声去夹菜。
　　“那个汤也喝点，你嘴巴好干。”谢乔玉用手捧着脸，眼巴巴的看着万明霁。
　　万明霁听了谢乔玉的话给自己碗里倒了汤，他几下子就把饭吃完了，他把碗筷放进食盒里，“你在家怎么样？”
　　谢乔玉拉着万明霁的胳膊：“我觉得有些无聊，想你陪着我。”
　　小哥儿一嫁人就有些粘着相公了。
　　谢乔玉对着万明霁悄悄的说：“你说的那个钱婶子话很多，而且我感觉和这里的哥儿们融不进去。”
　　万明霁微微弯了弯腰听着谢乔玉的抱怨。
　　“还有啊。”谢乔玉左顾右盼，又压低了声音：“昨晚肿了，你小心些，我现在还有些痛。”
　　“咳咳咳咳。”万明霁差点捂住了谢乔玉的嘴，怎么什么事都到外面里来说，这事该是两个关在家里偷偷的说。
　　“我知道，家里有备用的药膏子，我给抹一抹。”万明霁脸皮发烫。
　　“这倒是不用了，第一次会这么痛，以后就不会了。”谢乔玉的天真的说，他瞪了一眼万明霁：“你以后也不要这么大力。”
　　万明霁含糊的应了一声。
　　他素了两辈子都是处男，难免会有些毛躁，但就是这事万明霁觉得自己也不能控制，以后尽量控制。
　　谢乔玉一看万明霁那样就知道他没放在心上，他拍了一巴掌在万明霁腿上。
　　声音极大，万明霁没脸没皮这时也难免有些脸红，他捂住自己的腿，瓮声瓮气的问：“消气了吗？”
　　谢乔玉本来还不好意思，一听万明霁这话那叫一个气，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消气了，他怎么可能就消气了。谢乔玉伸出手去推万明霁。
　　谢乔玉：“……”
　　万明霁纹丝不动。
　　谢乔玉使出吃奶的劲推他，万明霁似乎明白了，他随之脚步踉跄了一下，谢乔玉还没来得及高兴狠狠的嘲笑万明霁，因为力的作用他狠狠的摔进了万明霁的怀里，而万明霁稳住身体后，下意识就把谢乔玉的腰揽住了。
　　“放开我！”谢乔玉一想在田地上被人瞧见了，心里羞要要滴血了。
　　万明霁用自己的背影挡着他，低声道：“我放开你站稳了。”
　　谢乔玉这次没搬回来一成还让万明霁看了笑话，他别开脸不去瞧万明霁，自觉自己已经丢了脸，落了下乘。
　　他阿爹说了，以后成亲了，两个人哪一方强势就更能有先机，现在一看就是万明霁强势，毕竟万明霁比他壮，还是一个男子。
　　要是像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谢乔玉早就把他推翻了，然后摔一个狗啃泥。
　　谢乔玉这般想着笑出声来，他一想到万明霁被他推在田地里摔倒了心里就开心，开心过后就是心疼。
　　毕竟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哪怕糙一点，不解风情一点，但他长得好看啊。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笑了，心里放松了一下，家里太忙了，才成亲的第一天就让谢乔玉在家里，万明霁心里其实很着急，所幸今天就要地里的草割完了，他早些干完这里的活，带着谢乔玉去山上耍一耍。
　　“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我把地里的活干完了就来找你。”万明霁握了一下谢乔玉的手，颇有安抚的意味。
　　谢乔玉提着食盒乖乖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谢乔玉提着食盒走出了田坎，他回头去看万明霁，万明霁低着头继续除草。他把食盒放在厨房里把碗筷洗干净了，厨房里有一个小木罐子，万修白走之前说了这东西用来洗碗最干净，只是要洗两遍。
　　他把木罐子的液体放在锅里把碗筷洗了两遍，洗得白白的，谢乔玉心中充满了自豪感。
　　他下午也没什么事，便回到屋子继续收拾自己的物件。冯苏给他准备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祖母给了他二十亩地，再加上之前的五亩地，他手上有二十五亩地，他打算晚上找万明霁商量商量这二十亩地的用法。
　　万明霁给的聘礼他全带过来了，聘礼中的书谢乔玉打算给万明霁，让他好好上进读书，还有什么南海的珍珠就用来给自己打首饰，谢乔玉美滋滋的想。
　　万明霁一个大男人就不要珍珠了，这棋盘也是他的，他虽然不会下棋，但这棋盘一看就是好东西，以后万明霁科举上去了，他还能在外人面前显摆显摆他是有文化的人。
　　一想到这些谢乔玉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满足。
　　谢远还送给他两百两银子陪嫁，另外还有布匹和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谢乔玉从偌大的箱子里找出了逗孩子玩的拨浪鼓。
　　谢乔玉：“……”
　　他爹的良心真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还有一架纺织机，谢乔玉走到杂房去摸了摸这纺织机，他爹给他送纺织机是让他好好在家织布吗？
　　谢乔玉敲敲打打纺织机。
　　“……”根本不会用。
　　谢乔玉把不值钱的玩意儿搬到了杂房里。
　　他才把自己的嫁妆点好，万明霁把地的活干完就急冲冲的跑进院子里来了，他走进自己的屋子，把门一开。
　　谢乔玉正撅着屁股把自己的私房钱塞进床底下。
　　万明霁：“……”
　　谢乔玉：“……”
　　谢乔玉脑子晕晕的，是吧，人都会有自己的私藏的钱，只是被万明霁看见还是有些尴尬。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谢乔玉先发制人，盛气凌人：“还不快把门关上。”
　　这要是让万修白和万修月看见了，这成何体统，他做嫂子的脸全没了。
　　万明霁把门关上，自己也跟着一起出去。
　　谢乔玉：“……”
　　半晌从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
　　“……”
　　谢乔玉深吸一口气，憋着气性：“进来。”
　　万明霁这才推门而入，心里记着谢乔玉的话还把门关上了，这次没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他礼貌的看向谢乔玉蹲在地上的姿势，问道：“你在干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屋子里塞不下东西了，我把这东西塞进床底下。”谢乔玉隐瞒事实。
　　“我帮你放吧。”万明霁礼貌的说。
　　“不用。”自己的私房钱自己放。
　　谢乔玉自己爬进床底下，他把自己的箱子往里面塞了塞，突然碰见一个硬物。
　　……？
　　谢乔玉继续塞箱子，还是塞不进去。
　　谢乔玉从里面拿出另一个箱子，在床底不太好打开箱子，他把箱子拿出了床底。
　　万明霁的身体紧绷。
　　谢乔玉狐疑的看了一眼万明霁：“这是什么？”
　　“一些小玩意儿。”万明霁礼貌的回话，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谢乔玉把箱子打开，全是万明霁藏的碎银子和银票。
　　谢乔玉：“……”
　　万明霁：“……”
　　谢乔玉懵了。
　　“这就是你说的一些小玩意儿？!”
　　万明霁顿时痛心疾首。
　　不，这是他的私房钱。


第39章 野猪肉
　　万明霁对上谢乔玉愤怒的眼神, 异常的心虚。
　　他试图挽回：“这些都是我攒了好久的钱。”
　　谢乔玉冷哼一声，把箱子收起来和自己的箱子放在床底下，万明霁面露感动之色, 谢乔玉冷酷的说：“这床底下的东西都是我的。”
　　万明霁差点哽死：“我我……”
　　谢乔玉抱胸看他。
　　“能留点给我做家用吗？”万明霁艰难的说。
　　“养家的郎君都是要把银子交给夫郎的。”谢乔玉确信的点头。
　　你不要欺负我不懂历史！
　　谢乔玉瞧他的样子实在可怜，他放缓了语气：“乖, 以后出门给你零花钱花, 其他的就别想了，男人有钱了, 会变坏的。”
　　但是夫郎有钱了就不会，只会花得多亿点。
　　万明霁：“……”
　　他明白这是肉包子打美人一去不复返了。
　　“好吧, 都给你。”万明霁妥协的说：“我今天回来是为了带你上山去看看。”
　　反正以后也要上交工资卡, 哎，以后不把私房钱藏床底了。
　　临水村的山上有不少好东西, 谢乔玉可以跟着一起上山看看, 顺便他打个猎, 抓几条鱼晚上吃。
　　万明霁以前还没想过自己这般喜欢山, 现在觉得山上全都是宝。
　　“那我先换身衣裳。”谢乔玉眼睛一亮, 以前他不敢往山上的深处走, 现在有了万明霁在，可以往深山走一走。
　　他见万明霁很不自觉还坐在桌子边没有出去, 谢乔玉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他把头发挽起来, 衣服穿了一件素色的，整个人风流写意。
　　谢乔玉这张脸和身段, 简直就是衣架子。
　　“万明霁走吧。”他轻快的说。
　　万明霁拿上自己的弓箭还背着背篓, 谢乔玉两手空空的跟着自家的相公。
　　“我帮你背背篓。”谢乔玉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帮万明霁的忙。
　　“你跟着我就成了, 要么牵着我的手，我怕走丢了。”万明霁伸出手，唇角含笑。
　　谢乔玉的脸红了红，狠狠的瞪了一家不正经的万明霁：“这可是在外面。”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万明霁带着谢乔玉往山上的深处走，一只松鼠从树上扔了东西下来正巧砸到谢乔玉的头上，谢乔玉没见过松鼠这种东西，他捂住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往树上望。
　　“这是什么呀？”
　　“松鼠。”
　　“这个呢。”
　　“这是蟾蜍。”
　　“这个。”
　　“草药。”
　　谢乔玉指着山上的东西，万明霁都会说出一两个名字出来，他突然指了指万明霁：“这是什么？”
　　万明霁顿了顿：“这是人。”
　　谢乔玉：“……”
　　木头！
　　“人这类高级生物……”万明霁有些想跟自己的夫郎科普一下人。
　　谢乔玉烦死了。
　　“我想吃野猪。”谢乔玉说。
　　万明霁停止了话头：“这个有些难，主要是我不知道野猪在哪。”
　　谢乔玉见万明霁不再说话了，他悄悄的勾着万明霁的手，眼里带着笑。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除了脸一无是处。
　　当然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和他想象中的相公完全不一样，但谢乔玉还是喜欢。谢乔玉走在山上，他还从未想到自己一个很享受荣华富贵的人会走在这里。
　　他捏了捏万明霁的臂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清香中带着热度。
　　“什么时候院试？”
　　万明霁想了想：“月底吧。”
　　院试是知县在三年之内自行举行两次，院试的时间不定是由知县自行决定，这次的院试就定在八月份。
　　万明霁和谢乔玉成亲后再过段日子就要去参加考试了，他成亲的时候，洞天书院就放了假，让学生们自己回去复习功课，要是有不懂的可以返回洞天书院问问题。
　　到了这个阶段一般还是要靠自己，但万明霁并不打算放过书院的夫子们，他想在家里过几日就去宁江县城住着问问题，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机会和时间。
　　他男朋友……他老婆才嫁给他，他再怎么要陪着他。
　　“那你还带我上山，应该好好读书。”谢乔玉扯着万明霁的袖子。
　　要是考不上就不能过好日子了。
　　“没事，过几日我就回县城了，在家还要待几天。”
　　“吃鸡吗？”万明霁看见一只野鸡，压低了声音。
　　“吃。”谢乔玉毫不犹豫的说。
　　他拉开了弓箭，谢乔玉站在万明霁的后面比划了一下，这箭完全没有瞄准野鸡，这怎么射得中。
　　结果万明霁一放箭，野鸡就受了惊吓往前面跑了几步正巧让万明霁射中了。
　　他上前一步把箭收回来把野鸡扔进背篓里。他把箭拿回来的时候下意识侧了侧身挡住了血腥的一面。
　　“万明霁，你好厉害啊。”谢乔玉崇拜的看向万明霁，眼睛似乎有星星在闪动。
　　被自家夫郎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万明霁心中飘飘然，他掩饰性的咳嗽：“一般一般。”
　　“要是你读书也厉害就更好了。”谢乔玉说出自己的愿望。
　　万明霁：“……”这个有点难度。
　　“万明霁我们走了好深了。”谢乔玉环顾周围的环境，越往里面走越晦暗，树林都把阳光挡住了，他有些害怕的贴近了万明霁。
　　万明霁不动声色的用一只手揽住谢乔玉。
　　老婆的腰真的好细。
　　谢乔玉只觉得腰上有些烫。
　　两个人走到一处水潭前，那里的水很清幽，也很干净。万明霁拿出自己的水壶灌满了，让谢乔玉喝着解解渴。
　　然后他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个渔网。
　　“这是我之前发现的地方，这里的鱼很多，还有小虾米。”他在守孝的时候经常到深山里偷吃。
　　渔网撒下去，捞出来两条大鱼。
　　他把渔网和鱼收好，又把一张细网撒下去捞出了很多的小虾米还有一些鱼苗，万明霁把鱼苗放了。
　　谢乔玉用手指碰了碰小虾米。
　　白白的，看上去很迷你。
　　谢乔玉把水壶挂在身上跟着万明霁继续往里面走，他在一处黑色的柴火处面露沉思。
　　“深山还有人烟。”
　　谢乔玉闻言更是贴近了万明霁几分。
　　“不会是野人吧？”
　　以前他来深山的时候就没有人烟，这些在深山的人大约是刚来的，但什么人会住在深山里，这里的空气潮湿，深山的危险也多，有老虎和熊之类的凶悍动物。
　　谢乔玉指着对面一个猪尾巴：“万明霁有野猪。”
　　万明霁眯眼看过去举起了弓箭，一连射了三箭，谢乔玉看见那猪尾巴快速摇动，野猪发出一声嚎叫，猪尾巴也不动了轰然倒在地上。
　　他用弓箭开路，让谢乔玉躲在他的后面，直到跟前万明霁没发现其他的危险这才松了口气，拿出在背篓的刀子打算把野猪处理一下。
　　谢乔玉蹲在一旁。
　　他不敢去看万明霁处理野猪，他转过头去看周围的环境，他在草丛中看见一双眼睛。
　　那是属于人的眼睛。
　　“万……万明霁，有人在。”谢乔玉哆哆嗦嗦的说。
　　万明霁闻言环视一周拿着弓箭对准了草丛：“出来！”
　　那人似乎见识过万明霁的精湛弓术，他没有反抗乖乖的走出了草丛，一边摆手：“我没有恶意，我也是看见野猪朝这个方向了，我也跟着来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深山里面？”万明霁并没有放松警惕，还是拿着弓箭指着他。
　　谢乔玉在旁边观察着男人，男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身上的很壮实，皮肤黝黑，举着手表示无辜。
　　这个人比万明霁壮了两倍。
　　谢乔玉心中瑟瑟发抖。
　　丁陈盯着万明霁，咧嘴笑了笑：“我自然是流民，活不下去就进了山。”
　　“哪的流民？”
　　丁陈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他顶了顶自己的后牙槽：“我从南边来的。”
　　“你能在深山里生活还不怕野猪，应该不是一般的人，你是士兵？”万明霁眼疾手快把谢乔玉拉到自己的身后，让自己挡着谢乔玉。
　　谢乔玉的心脏骤然跳动，如果是士兵？那……那不就是逃兵吗？！
　　“你如何看出来的？”丁陈问道。
　　万明霁抿着唇没说话，样子警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箭放出去。
　　“好吧，小子。我是文将军手下的兵，南方已经溃败了，朝廷无能，外族南下是必然的事，就凭着现在南方的那些人守不住的。”
　　谢乔玉出口：“澜国和大启谈了和约的，我们还送了帝卿出去。”
　　帝卿是对皇室哥儿的一种别称。
　　“帝卿？”丁陈语气不屑：“谁他妈会为了一个哥儿就停止战争，那什么帝卿过的日子也不好，蛮夷之辈都是父死子从，还会把父亲的妻妾也继承了，据我所知，澜国已经换了两个皇帝了。”
　　谢乔玉咬紧了牙。
　　“你是逃兵你很骄傲吗？”万明霁淡淡的说道。
　　丁陈：“……”
　　“我只求在深山里住着度过余生，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管，我也不想和你们作对。”丁陈诚恳的说。
　　“你把野猪处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丁陈弯腰去处理野猪。
　　万明霁的肩膀放松，丁陈处理野猪很快，万明霁毫不客气的把野猪全抗走了，把大的猪骨头留下来，跟丁陈留下一根猪蹄作为报酬，这是半点人情也不愿欠，半点纠葛也不愿意缠上。
　　丁陈看着这对小夫夫离开，他扛着猪蹄走进深山。
　　那个小子用的是破风箭吧。
　　丁陈摇摇头觉得自己看错了。
　　大帅家传的破风箭怎么会在小山村里，而且大帅早就死了，大帅的儿子也全都死在战场上了。
　　.
　　谢乔玉如芒在背，走出了深山他才松了一口气：“好可怕，深山里怎么会有南边的流民，我们这里距离南边可远了。”
　　万明霁的神色若有所思。
　　谢乔玉走上这一遭也有些沉默，他想了想南边的场景，他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才会把人逼进了深山，不过谢乔玉很不喜欢丁陈。
　　“他是一个逃兵。”
　　万明霁回过神来：“他的手上有很多的伤，应当在战场上过不少的敌。”
　　谢乔玉瞠目结舌：“那为什么还会做了逃兵？”
　　谢乔玉在谢府长大，他的愿意就是嫁给一个书生，因为他知道在大启朝读书人的地位很高，而大启朝并不重视武夫。
　　大启朝的武将天生就比文官矮一截。
　　谢乔玉说：“我们快回去吧。”
　　万明霁深吸一口气应了一声。
　　谢乔玉背着背篓，万明霁扛着野猪下山了，临水村立马的震动了，那么大的一头野猪竟然也被万明霁打下来了。
　　“我的天啊，那么大的一头野猪能吃半个月了，还能腌制了保留着以后吃。”
　　“野猪肉最值钱，要是卖了这野猪能买五十两银子多。”
　　“这要是拿到县城去卖银子更多了。”
　　临水村的村民立马走出家门来凑个热闹，看得人人羡慕。
　　这山上的东西猎物都在山上，要是有本事也能打下来，就是村子里的人没万明霁这般胆大的，敢去深山里面，曾经有一个猎户去了深山里面，夜晚就没下山来，村民们带着人去找只找到了衣服和骨头。
　　谢乔玉也高兴起来。
　　“这里还有鱼和虾，万明霁说了这个虾煮汤最鲜美。”谢乔玉把背篓放进厨房里。
　　万明霁去把野猪肉切成块，把一半的猪肉留在家里，还有一半的野猪肉打算拿去卖了。
　　“我们一家子能吃这一半的猪肉，怕是吃不完。”李云担忧的说。
　　万明霁：“没事，多的猪肉可以做成腊肉和香肠，还有肉干可以做零嘴。”
　　万修月欢呼一声，万修白心里也高兴，万明霁这么说，那一半猪肉就是要留在家里了，娘说了也没用。
　　两个人自从守孝就没吃过肉，万明霁还会偷偷吃肉，他们两个人是半点没吃，现在都渴望着吃肉，最好顿顿都是肉。
　　谢乔玉更喜欢喝虾米汤。
　　“我们今天先吃烤鱼，再陪着虾米汤。”万明霁打算亲手做一顿。
　　谢乔玉：“我给你打下手。”
　　谢乔玉把配料切好，万修白看着火，万修月和李云在处理猪肉。
　　还没过多久喷香喷香的烤鱼味道就出来了，在水潭的鱼特别大，一个锅里还煮着虾米汤，万明霁提一提鲜味就能融合虾米的味道，那味道一闻着就香。
　　他做的烤鱼是香辣味道的，油也舍得放。
　　香味一直从万家传到了外面，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临水村的村民们闻着味道，心就已经醉了。
　　“这是鱼的味道吧。”
　　“这味道也太香了，比我在菜馆子里吃的鱼还要香。”
　　“这口感一定很好，一定入味，我要流口水了。”
　　有的村民想着明天也去河里抓一条鱼上来。
　　“这日子真是神仙日子啊。”有人感叹道。
　　万家的饭桌上，几个人夹了一块鱼肉就开始狂吃起来，太好吃了，辣味恰到好处要配着米饭吃，烤鱼的配料也多，都是他们地里自己种的菜，再配合一碗浓浓虾米汤，真是从口中爽到全身了。
　　谢乔玉连忙夹菜，吃得很满足。他没想到万明霁的厨艺这么好。
　　李云吃完饭就准备洗碗了。
　　“让我来洗。”谢乔玉可不想做一个懒夫郎。
　　李云有些为难。
　　要是其他人她就同意，但谢乔玉毕竟身份不一样。
　　“娘，你放着，我和乔玉一起洗。”万明霁笑道。
　　万明霁洗第一遍碗，第二遍的碗让谢乔玉，谢乔玉的活很轻松。晚上的农户人家就是在院子乘凉，现在李云他们还是去把猪肉处理了。
　　“大哥打的野猪太大了。”万修白说道。
　　“以前还不知道他的箭法这么准，明霁以前就喜欢喝喝酒，再跟着县城中的人一起去耍耍，现在倒是有一个一家之主的样子了。”李云欣慰的说。
　　至于和万家的那些亲戚，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就是谢乔玉嫁过来联系了一下关系，李云也就表面应付着并不打算深交，雪中送炭的人最可贵，锦上添花这花添得也让李云膈应。
　　李云刷了刷猪肉的皮。
　　打算把猪肉熬一熬油。
　　谢乔玉把碗洗了，终于觉得自己不懒了，万修白和万修月把羊挤了奶出来装到罐子里，这可以用来做茶。
　　山上的有茶树，临水村的人也吃过山上的茶，那茶喝起来十分苦涩，万明霁发现茶树后用羊奶和茶叶混合在一起，那味道还不错。
　　谢乔玉伸了一个懒腰，他回到屋子里，他已经知道在农户人家里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泡澡，不过可以用水淋一淋。
　　在山上走了一路，谢乔玉小腿有些发酸。万明霁把热水端过来了。
　　“洗脚了。”
　　四只脚伸进洗脚盆里，谢乔玉的脚小巧白皙，万明霁的脚就是不同的颜色。
　　谢乔玉看了一眼万明霁：“你还给人端洗脚水？”
　　这可是伤面子的事，男子一般不做，就是赘婿都不做这事。。
　　谢乔玉知道万明霁不一样，但他没想到万明霁会给他端洗脚水，这怎么能行，该是夫郎伺候郎君，而不是郎君反过来让夫郎享受，这一切都反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要给自己端洗脚水，现在只是多了一双脚而已。”万明霁煞有介事的说。
　　反正都要端洗脚水，这有什么伤面子的。
　　万明霁坐在床边，碰了碰谢乔玉的手，很轻松就把谢乔玉的手握在手上了。他的手带着茧子，谢乔玉的手却是白皙修长，看上去没有受半点苦。
　　以后也不能受苦。
　　他这个做丈夫的不能让自家的夫郎嫁人后还过得不如在娘家。
　　“家里的猪肉留一部分回门用。”
　　谢乔玉回过神来，心里泛着甜：“回门不带礼物也成。”
　　“还是要的，带十块香皂去，再带一些水果上门。”
　　一块香皂就是八两银子，现在还是有价无市，十块香皂就是八十两银子。
　　“对了我出嫁的时候祖母给我二十亩地，你看怎么用？”谢乔玉说。
　　“我们家里人不够，还是租出去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谢乔玉点点头。
　　洗脚水冷了，万明霁用毛巾擦了脚，顺便给谢乔玉也擦了脚，万明霁握着谢乔玉的脚把水擦得干干净净的。
　　谢乔玉雪白的脚趾缩了缩，脸上通红一片。
　　把脚擦完了，万明霁去倒洗脚水去了，谢乔玉立马把脚缩回来趴在床上有些气闷，脚都被擦红了，真是个莽夫。
　　床面上还是喜庆的大红色棉被，谢乔玉没有扎着头，黑发铺洒了整个枕头，身上雪白趴在红色的大床上。
　　万明霁倒完洗脚水回来觉得自己屋子里坐了一个男妖，柔弱无力，艳美无双。
　　“还不过来，在门口发什么呆？”谢乔玉喊道。
　　万明霁踏进屋子把门关好了，自己走到床边翻身上了床上。
　　旁边传来钻进被子的声音，谢乔玉察觉到自己旁边的床凹下去了一半。
　　“万明霁，你还没有吹蜡烛。”谢乔玉语气有些好笑。
　　他相公真傻。


第40章 村中恶事
　　次日一早, 万修月就带着大命上山去了，家里的农田已经伺候完了，这些事一般是李云和万明霁来做, 万修白和他只是在家做饭，然后割鸡草和羊草。
　　“大命！别乱跑。”万修月跟着大命往上山跑。
　　他在乡下已经玩野了, 他在一旁摘些菌子和野菜, 这野菜凉拌最好吃。
　　唐回在山上蹲着没想到那狼狗跑不见了，他心中一喜, 心里便按捺不住了，他从草丛中走过来。
　　早晨的山上没有多少人, 万修月带着狗才敢上山。
　　“修月。”唐回上前一步叫着万修月的名字：“这里没有人正适合我们在这里办事。”
　　“你做什么？”万修月皱着眉头：“大命！大命！”
　　唐回心中一惊想要扑上前去捂住万修月的嘴巴。
　　一声汪的一声, 大命从草丛里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唐回的胳膊上，唐回吃痛停下脚步：“畜生滚开！”
　　万修月一阵后怕, 大命被唐回拎着拳头打肚子, 大命叫了一声松开口, 然后狠狠一口咬在唐回的腿上。
　　唐回惨叫一声, 万修月哆嗦着在地上捡了木棍子狠狠的打在唐回的身上！
　　“你做什么？你要打死我吗？！”
　　大命松开唐回, 唐回抱着一只腿叫, 大命又把他的另一只腿咬住不放。
　　万修月心里恐慌，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小, 他的唇色发白, 看见唐回脸上扭曲, 额头的青筋鼓起来了。
　　他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把棍子扔在地上。
　　“大命……”
　　“大命！我们快走！”大命汪了一声跟上了万修月，一起下山, 万修月慌不择路, 一脚摔到地上, 连忙又爬起来了继续往山下走,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颠颠撞撞的往家里走。
　　谢乔玉给鸡喂了鸡食，他走进鸡笼捡到几个鸡蛋，眉眼里都带着笑。
　　“这是万家的哥儿吧，怎么这幅样子。”临水村人指指点点。
　　“可怜见的，怎么看上去受到了老大的惊吓，身上也都是泥巴。”
　　谢乔玉拿着鸡蛋放在桌子的篮子里，他听见门外有些动静便走出门外。
　　“这是碰到了什么事，修月问你怎么不说话，你这孩子怎么了？”
　　万修月抿着唇，看上去和没有表情的万明霁很像，像是冰冷又摄人的城墙一样。
　　“修月！”谢乔玉快步上前。
　　万修月听见谢乔玉的声音，眼睛有了亮光，他唇瓣蠕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话快步走进了家门，谢乔玉把门口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万修月的眼泪又往下落。
　　“你怎么了，修月！”谢乔玉手忙脚乱，万明霁还在屋子里看书，李云和万修白出门去了，家里现在就谢乔玉在院子里。
　　“你等等，我去喊你哥。”
　　万修月拉住谢乔玉。
　　“我没事就是在山上碰到了一个畜生。”
　　谢乔玉松口气顿时说道：“这个好说，让你哥去把那畜生打一顿，你哥野猪都能打下来，一头畜生不在话下。”
　　万修月知道谢乔玉是理解错了，他也没解释：“嫂子，我身上脏，我先去换一件衣服。”
　　“去吧。”
　　谢乔玉觉得不对劲，他跟着万修月接触不多，但万修月性子很活泼，不像今天这么沉默寡言。
　　他还是进屋子去跟万明霁说了一声。
　　“等他换完衣服，我找他说说看。”万明霁揉了揉眉心，他看书看得头都大了。
　　谢乔玉走出院子，等了半晌万修月还没有出来，他也不好意思隔着门板去听，他心不在焉的把鸡草扔进鸡笼里。
　　.
　　唐回拖着伤腿回到村子里，旁人就问他怎么了。
　　“被万家的狗咬伤了！”唐回神色扭曲，脸上全是疼出来的汗水，他身上脏乱，看上去颇有信服力。
　　“天啊，这狗咬得这么深，真是恶犬，应该打杀了才好。”
　　“这不要去找万家赔钱，这要到镇上的医馆去治，这骨头都看得见了。”
　　“快去找唐夫郎和老唐，他们家的儿子被万家的狗咬了！”
　　唐回也觉得自己是受害人他并没有阻止这些热心的村民，反而做出一副很疼痛的样子，其实真的也很痛。
　　“唐小子，万家的狗怎么突然就咬你了？”一个妇人问道。
　　“我今早上山去，碰见了万修月，没想到那狗就无缘无故的冲过来，我现在也不明白那狗为什么咬我。”唐回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把罪过都推在万修月身上。
　　这话也在村子里引发了喧哗，要是这狗无差别咬人，那他们岂不是也会被咬。
　　他们这些大人还好自己是可以躲和打的，但是村子里的孩子被狗咬伤了他们的心要疼死，再加上还要去医馆看病抓药，又是一笔开销。
　　农户人家家中没有积蓄，生了一次大病就要拖垮整个家。
　　“这事确实是万家的不对。”
　　“对啊，唐小子还是一个人从山上下来，这狗把人咬了，万修月竟然还不把唐小子搀扶下来。”
　　……
　　声讨的人越来越多，唐会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还想说话结果牵动了自己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表情狰狞。
　　唐夫郎被人拥着过来，他面色难看搀扶起唐回：“快让开，先让我把他送到赤脚大夫那去。”
　　村子里有个赤脚大夫，村里的人生了病就喜欢去赤脚大夫那去看，在村子现在还在的汉子也过来帮着唐夫郎扶着唐回。
　　唐回的伤口不小心被碰到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音对唐夫郎说：“阿爹，万家的狗咬了我，你要找他们赔钱!”
　　“你爹马上从田坎回来，一定会去万家给你讨一个公道。”唐夫郎心里又气，更多的是对唐回的担心。
　　到了赤脚大夫院子里，赤脚大夫看了唐回的腿，一见这牙齿痕迹深得出现了两个血洞。
　　“这伤口有些严重，要来几次，药要外敷和内敷，这次的药钱是六百文。”
　　唐夫郎吃了一惊，这药钱这么贵，六百文啊，他的心在滴血，但儿子的病也不能不看。
　　他身上没带钱，咬牙道：“大夫你先记着账，他爹来了就给钱。”
　　赤脚大夫点点头，都是村子里的人，他也认识唐家的人，不怕他们会赖账。
　　“这个天杀了，非要他们把治病的钱赔下来！”唐夫郎盘算着还要从万家多要些钱过来，家里损失了一个劳动力，病人吃喝拉撒都要钱，该是他们赔多点。
　　.
　　此时万家院子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人在家一般不关院门，谢乔玉还在院子里，结果乌泱泱就进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便是唐回的父亲。
　　他从田坎上知道这个消息就邀着村子里的人来万家讨一个公道。
　　“你们万家的狗咬伤了我儿子，快把狗交出来，还有那个没良心的万修月，要去给我儿子道歉！”
　　唐父瞪着谢乔玉，声音洪亮。他一说话，跟在他后面的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时之间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像是在菜市场。
　　谢乔玉的脑子嗡嗡的叫。
　　“什么狗？又关修月什么事？”
　　唐父一听这话，怒目而视：“你还要问你们，你们家的狗今早在山上咬了我儿子，腿和胳膊上都是伤，你家狗咬伤了人，还不立马把人送到赤脚大夫那去，反而万修月自己逃跑了，万一在山上遇见什么豺狼，那我儿子跑也跑不掉那岂不是要死了！”
　　谢乔玉有些怀疑，万修月的人品没这么差：“这位叔伯，修月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跑了，可能是有什么缘故。”
　　“缘故？能有什么缘故，你是一个小哥儿不能当家做主，喊你家能做主的人来！”唐父看在他是县丞哥儿的面子上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只是面露不屑摆摆手让谢乔玉自己一边玩去。
　　“对啊，一个哥儿不能代表家里，还不快把万明霁叫过来，要么把你婆婆叫过来。”
　　“让万修月去道歉，赔钱，村子里都是认识的人，谁还会难为你们不成！”
　　村民们也开始帮腔起来。
　　谢乔玉心里有些气，他怎么不是家里能做主的了，万明霁的主他都能做！
　　“诸位叔伯来我们万家究竟是何事？要是没有事来院子里无故喧闹，这可是要报官的。”万明霁在屋子里听见动静就放下书出来了。
　　“你们家做的事你们自己不清楚吗？”唐父对待万明霁就没那么客气了：“就你们家那个万修月是个烂心肝的，放狗咬我大儿子后就跑了，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好货，来我们临水村住着，还要让狗咬伤我们村的人，你们这群该死的外来人，真是恶毒。”
　　万家是住在了临水村，但这是之前万老爷在这边买了二十亩地，他们才住过来的。
　　住在村子里，万明霁还把改良的农具和农家肥无条件的分享给了村子的人，万明霁自认为他对村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各位叔伯，婶子，我们家的狗来了这么多天，在村子中没有咬伤一个人，怎么偏偏就咬伤了唐回？至于修月，我相信修月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修月不会去深山之中，那么他们相遇就是在外围。如果放狗咬了唐回，他跑了，那唐回一回来就会告状，那修月的名声岂不是差了，这是亏本的买卖。”
　　这话也对，把人咬伤了，把人扶着去赤脚大夫那看病吃药就成了，要是放着咬伤的人不管反而跑了这是要坏名声的，更何况万修月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小哥儿应该最是害怕名声这回事，而万明霁还是一个读书人，也是最注重名声，这确实是得不偿失。
　　谢乔玉颇为赞同的点头，鼓励的看了一眼万明霁。
　　“我不管你废话那么多，快把万修月交出来，赔钱还要让万修月道歉，再把狗给打杀了，不管狗为什么有没有咬别人，这狗咬了我儿子就是事实，说明这狗就是有危险，要是咬伤了其他人，又是一桩事！”唐父狡猾的说。
　　“万一是你们家唐回动了歪心思呢，狗护主，要是咬伤了人这事还要拍手叫好，狗狗能有什么错呢？”谢乔玉说道。
　　“你！”唐父被气得一个仰倒：“头发长见识短!”
　　“我可比你有见识多了。”谢乔玉不乐意被这么说，顶了回去。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简直目无尊长！”唐父被一个小辈顶话，显然更动了气。
　　“你。”谢乔玉说。
　　万明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好啊，你们万家这是不想赔钱道歉了，那我们就去见官！”唐父气急败坏威胁道。
　　谢乔玉积极：“见官就见官！”
　　他相信万修月的无辜的。
　　唐父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这是县丞家的哥儿，见了官岂不是就跟回家一样。
　　“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你爹是县丞，底下的人绝对偏袒你，官官相护！”唐父像是恨极了。
　　谢乔玉感到莫名其妙，不是这位叔伯说要去见官的吗？他们也没反对啊。
　　至于他爹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坏他的名声。
　　院子里吵嚷着，万修月把门一开，他换了一身衣服，眼睛还有些泛红。
　　“大哥，嫂子。”
　　谢乔玉和万明霁正舌战群儒呢，万修月一出来两个人就消火了，万明霁一看万修月这个样子眼中一沉就知道应当是出了什么事。
　　“修月没事，有我和你大哥在，他们休想把你带走。”谢乔玉一看这么一个明艳的美人红着眼眶，心里也抽抽的疼起来。
　　瞧，美人落泪。
　　真好看。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谢乔玉狠狠的唾弃自己。
　　“万修月，你这个贱.货！放狗咬人还见死不救！”唐夫郎把唐回安顿好了也来到万家的院子，这时看见万修月这个小贱.人出来，立马就骂出了难听的话。
　　“注意点分寸。”万明霁挡住万修月面前，俊脸上面无表情。
　　唐夫郎心中一怵，随即想到这事是万家理亏，腰背挺直，声音放大：“怎么做的出来还不让人说了！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
　　万明霁差点被气笑了。
　　里正也被村子里的人请来了，在路上知道了这件事，里正叹气这事一听就是万家的错，这好不容易要院试了，万小子又娶了县丞家的哥儿，怎么闹成这样，赔钱和道歉这都是正儿八经的诉求，还有什么可闹的。
　　“里正来了！”钱婶子喊道，她就是一个凑热闹的，看见事情越闹越大，心里就得劲。
　　村民们一见里正来了，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
　　“万小子，这事是你们的错，人家唐回现在还躺在床上，你们是赔钱和道歉，再把狗给杀了又怎么样了?犯不着为了这事和邻里搞坏了关系，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和气生财嘛，再说你也读过书，自然也是明白道理的人。”里正语重心长的劝道。
　　这意思就是万明霁现在不明白道理，坏了规矩，颇有敲打的意思。
　　唐回恶人先告状，万修月也不想让旁人来说他大哥的坏话，他深吸一口气道：“今早我去山上，唐回突然从草丛里冒出来，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是带着大命上山的，我喊了大命的名字，大命就把唐回咬伤了救了我，我慌不择路就跑了。”
　　“难道这种事情我还要待在原地，然后把他送到赤脚大夫那吗？”万修月一回想起唐回那猥琐的样子，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要是没有大命在，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大命！”
　　院子里窜出来一条狗，狗肚子的毛，毛躁躁的，还有淤青，有的部分甚至在流血，大命可怜的叫唤一声，蹭了蹭万修月的裤脚。
　　村民中有的小姑娘面露不忍，大命在村子里住了一段日子，她们很喜欢这条大狼狗。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唐夫郎听见万修月的话心中一慌，他知道唐回早就看上了万修月，要是早上见山上无人动了歪心思也是有可能，但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承认，相反嘴硬的说：“你身上不是挺好的，难不成你已经是我儿子的人了？”
　　“唐夫郎！慎言！”万明霁本来听见万修月的话就难受，一听这话更是冰冷了：“修月是未出嫁的哥儿，你的话这么脏，这是要逼死人？还有我家的狗忠心护主，还被一个烂人打伤了，你们是不是该赔打伤的钱?”
　　“你说谁是烂人？还有一条狗治什么病！这畜生能和我儿子相提并论吗？！”唐夫郎用手指指着万明霁发抖，这也太侮辱人了。
　　“您是耳背吗？还有在我眼里谁是畜生还不一定，畜生也会说人话了？”万明霁语气嘲弄。
　　谢乔玉把万修月拉到一旁：“你相信唐回是无辜的，我们相信我们家修月，怎么了？你相信你的，我相信我的，互不干涉。”
　　村民也不知道相信谁的，唐父和唐夫郎气得一个半死，有人在人群中说道：“但再怎么唐回还躺在床上，你们家狗咬了人也是事实，赔钱也是要赔的。”
　　不少村民点点头觉得说得有道理。狗咬了人就该赔钱，可以赔少点，这点钱对万家来说又不算什么。
　　谢乔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们手上是有点钱，但也不是散财童子：“我没听说过小偷偷东西被家里的狗咬了，主人家还要赔钱的。”
　　“这又不是小偷的事，你们就是仗势欺人！哎哟啊，娶了县丞家的哥儿就想要害死我儿子！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现在这挨千刀还不愿意赔钱道歉，这日子好苦啊！”唐夫郎坐在地上撒泼。
　　万明霁不为所动，心如磐石。
　　他伸出手走了一个送人的姿势：“各位要是没事的话就不要在我们院子里待着了，他们的事情也多，在我们家浪费太多时间了。”
　　有的村民念着家里的活就走了，为了看个热闹把时间浪费了不值得，家里的田地还要伺候，再说这事说到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等事情了结了，可以从别人的口中的得到结果，有些村民离开了，但还有的村民还留在这里。
　　“你们不道歉和杀狗成了吧，但钱还是要赔的。”唐父放缓了语气，他见周围的村民有些离开了，再一看万明霁和谢乔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讨不到好处。还有唐回对万修月做出那事，唐父还是半信半疑。
　　唐夫郎还想讨价还价，唐父瞪了他一眼，唐夫郎脖子一缩，随即嚷嚷道：“要是你们不给钱，不赔礼道歉我就一直在这里闹，我们看谁耗得过谁！”
　　“万明霁还要考试吧，你们明早还要回门，我整天闹着看万明霁怎么复习，至于万修月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定是你不守夫道勾引了我儿子，轻薄你了那就勉为其难的把你娶过来，别给脸不要脸。”唐夫郎语气猖狂，说起娶万修月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嘴脸。
　　万修月气红了眼睛，谢乔玉也恨得牙痒痒，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村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被轻薄了，以后哪个男人还娶万修月啊，还是正经的嫁给唐回才好，万家这还是得罪了亲家。
　　“就这样吧，修月都这样了，名声全毁了，没有人会娶这么一个哥儿，你们赔了钱做一对亲家也是好的，化干戈为玉帛。”里正叹着气劝道。
　　万修月听见这些人这么说他，还有人说他水.性杨花，不然唐回为什么要对他做那样的事，定是他不知检点。
　　“算了，大家和气生财，这狗咬伤了人还是要赔钱，还有作对亲家也好，亲上加亲。”
　　“万小子你马上就要院试，何苦惹上这种事。”
　　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句句都是劝着万明霁妥协，谢乔玉听着就受不了了。
　　这明明是唐回的错，非要怪在万修月身上。
　　“你们是没有自己要做的事了吗？再这么堵在我们院子里我就去县衙里喊人来！”谢乔玉吼道：“没人娶修月，我们也不稀罕，我们愿意养他养一辈子，碍着你们了？没见过这么积极想要逼死人了，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唱大戏！”
　　万修月心中一暖。
　　唐夫郎：“你们就是仗势欺人！我要告你们，你们万家就是一群不知检点的贱.货！”
　　李云和万修白也从田坎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云娘回来了……”
　　李云挤开人群走进里面，万修白连忙扶着万修月，万修月趴在万修白的肩膀上呜呜的哭起来。
　　“云娘你是长辈，你可要讲道……”唐夫郎话还没说完，脸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收敛，一个巴掌就扇过来了，直接把唐夫郎打蒙了。
　　李云还不解气一连扇了好几个巴掌，唐父怒吼一声想要上前把李云扯开，万明霁上前一步扯住唐父，唐父脸红脖子粗竟然挣脱不开。
　　这事发生就是一瞬间的事，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夫郎的的脸已经被扇肿了，李云就跟疯了一样。
　　“我的儿子不是让你们来欺负的！”李云把凌乱的头发挽了挽，从一个疯妇变得优雅起来。
　　“别嘴里喷粪，再说一些难听的话我就继续扇你巴掌，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还有你们在我家里做什么？我让你们进来了吗？！”李云的目光一一扫过底下的村民：“谁要是欺负我们，我们一定反击过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想让我儿子受委屈，打扰明霁复习，让修月嫁给你那个癞蛤蟆儿子，你回家把枕头垫高点，做白日梦去吧！”
　　李云走过去挑起唐夫郎的下巴，唐夫郎惊恐万分：“我儿子不打女人和哥儿，我可是打得。”
　　“长辈是吧，我们算是平辈，我打你，你也要给我受着。”
　　谢乔玉感到莫名振奋，无比崇拜的看向李云。
　　“要是唐家觉得不公正尽管去县衙里告状，我们万家要是怕了就改名不叫万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要的交代这就是我们的交代。”
　　万明霁也说道：“至于赔钱我们万家不认，道歉记得让唐回来道歉。”
　　村民一看万家这个架势就知道是硬茬子，人群纷纷散开了。里正摇摇头：“何苦闹成这样。”
　　一看万明霁没什么反应，态度很冷淡，里正心里也埋怨万明霁不懂事，他心里更是偏向一直住在临水村的唐家几口子，杵着拐杖冷哼一声离开了。
　　唐父被万明霁拦着，他把唐夫郎扶起来打算先回去再做打算。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万明霁把装着鸡的消化物冲着唐夫郎扔过去：“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院子，我想扔什么就扔什么。”
　　唐夫郎尖叫一声，眼里满是怨恨，唐父嫌弃的拖着他走了。
　　.
　　把院门关好，李云强硬的肩膀松了一下，她拍了拍万修月的肩膀，带着他回房去安慰，说一些私心话。
　　“娘真厉害。”谢乔玉说。
　　“我爹他基本上不管我们，我是儿子还好，修月和修白都是我娘在管。”万明霁从记忆中想到李云一直都是很强势的样子，但她也擅长利用自己的眼泪。
　　“这唐家的人太可恶了，太恶毒了，我看不惯他们这么欺负人。”在县城里长大的哥儿不知道怎么说脏话，只有几个词。
　　万明霁却觉得谢乔玉很可爱，他摸了摸他的头：“我们先抱着大命去看病抓药。”
　　大命可怜的叫了一声被万明霁抱在怀里。
　　谢乔玉眼中明亮，被相公摸头了：“我跟着你一起去，我们没做错事才不躲着人。”


第41章 院试
　　万明霁带着大命去赤脚那抓了药, 赤脚大夫一看大命肚子上的伤：“这下手之人心真狠。”
　　像是这样的狗伤成这样一般就是打杀了吃了，现在有的人还不能看上病，对于猫狗一类的动物就舍不得花钱了。
　　谢乔玉提着赤脚大夫给的药跟着万明霁回到院子去了。
　　一家人晚上沉默的吃完了饭, 各自回到房间里。
　　他们来到临水村是因为万老爷留下了地，现在家里的地再记上谢乔玉的地一共有四十五亩地。
　　现在万明霁靠香皂就能赚不少钱, 手中也有银钱, 万明霁想着要搬回县城里去，反正以后也要回到县城去, 搬到水浮镇这一遭可以免去了。
　　明日就是回门的日子，他可以和谢乔玉回门的时候就去问一问县城房子的价格, 只是这里的房子才扩充完就要搬新家了。
　　万明霁问了问在软榻上看话本子的老婆, “乔玉，要不我们搬家吧。”
　　谢乔玉看话本一点也没看进去, 现在听见万明霁的话, 打起精神来：“我们搬到哪里去？”
　　“县城。”万明霁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也可以, 只要有板车把东西带着回县城也费不了什么事, 不过这事还是要缓一缓。”谢乔玉自然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县城, 而且他发现在临水村的这些人一点也不友好。
　　“那我们的田地怎么办？”
　　万明霁想了想：“我们可以租给别人, 房子也是一样的。”
　　万明霁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好啊，就这么办, 香皂的事我们可以办一个小作坊, 还是要先考上秀才才好。”谢乔玉抓了抓万明霁的手臂。
　　书桌上面全是书, 万明霁看着有些头疼：“我一定考上秀才，就是名次不能保证。”
　　“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行, 就是倒数第一也是秀才呀。”谢乔玉心里暗自和谢微暇较劲, 但表面上他不想给万明霁压力。
　　谁想到他才嫁给万明霁, 马上就又可以住在县城里去了, 谢乔玉想到回去后那些人惊呆的表情，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美滋滋的绕着自己的头发。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书，谢乔玉沉迷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一页都没有翻开，万明霁翻书翻得飞快，书房里倒是也融洽。
　　因为新婚之夜谢乔玉受了伤，万明霁安分了一天，今晚两个人洗漱完了躺在床上，万明霁抱着谢乔玉有些难耐。
　　谢乔玉踢了万明霁一脚：“你抱这么紧做什么？热死了。”
　　万明霁老实的挨了谢乔玉一脚，谢乔玉的脚小巧白皙踢在万明霁的肌肉上，谢乔玉挣扎了一下。
　　谢乔玉发现万明霁有了反应，他有些脸红，使劲的推着万明霁。
　　“明天还要回门，你收敛些。”
　　万明霁松开谢乔玉：“我知道了。”
　　他的动作僵硬，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没出息。
　　两个人直愣愣的躺在床上，谢乔玉睡着睡着就滚到了万明霁的怀里，万明霁迷迷糊糊的搂着他的腰陷入了梦境。
　　次日一早，万明霁看着家里的两条狗，摸了摸他们的头，让他们好好看家。
　　李云把要带的回门礼物收拾好了，她笑了笑：“你们小两口去吧。”
　　“娘，那我们走了。”谢乔玉响亮的应了一声。
　　李云喜欢谢乔玉活泼的样子，她点点头。
　　今日要回县城，谢乔玉特意穿上了自己的新衣，他对着万明霁臭显摆了一下。
　　两个人带着东西自然是找庄子上的人借用了马车去县城。
　　谢府上，谢远今日还特意空出了一天来接待儿婿，毕竟还是要把礼数做周到，正巧谢微暇也拉着魏博文来家里吃饭。
　　谢微暇低着头无聊的趴在桌子上，魏博文神色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次的院试你准备得怎么样？”谢远问道。
　　“我早就做足了准备，岳父。”魏博文自信的说。
　　“对了，你已经是有了一次经验的人，只要这次进了会试就有前途了。”谢远叹道。
　　会试整个大启只录取三百个人，能被录取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殿试最低都是三甲。谢远心里还有些担心自己的三姑爷，这个三姑爷以前是个纨绔，还在村子里住着，要不是洞天书院的夫子对他不一般，谢远对他是没什么期待的。
　　三姑爷要是考到会试了，朝中有驸马爷说好话，这前途也是大大的有，可能还比其他的人混得更好。
　　“岳父，你知道朝廷重开了武考吗？”
　　废太子已经在东宫自杀了，新太子是五皇子，废太子的嫡亲弟弟，皇帝的嫡次子，从他上位以来大力推行武考，甚至把武考的待遇和科举的待遇相提并论了。
　　明帝把废太子囚禁在东宫，废太子畏罪自杀，明帝虽然有些惋惜，但他一向不喜欢废太子和他对着干，两父子政念不和，明帝隔段日子就把五皇子提拔上来。
　　这位五皇子行事怪诞，又是明帝一手带出来的孩子，模样也生得好看，明帝一向最宠爱他。
　　“这事你别去掺和，还是科举更加稳妥，你看前几天的武状元能有什么好下场，也没个好前途。”谢远说道：“朝中在南边战败的老将军就要被问罪问斩了，要不是新太子一力保下来，那老将军要被诛九族。”
　　谢远知道一点消息，心里感叹要是换成另外的皇子敢这么在朝中和明帝对着干，早就失了宠信，结果这个新太子还是恩宠加身。
　　要是废太子有明帝这样的信任……
　　魏博文也知道这件事，他经常和同窗们一起去参加诗会就是为了交流自己所得到的朝中消息。
　　“老爷，三少爷回来了！”有奴仆在正堂外面喊道。
　　“快让他们进来。”谢远喊道。
　　谢乔玉带着万明霁来到正堂，谢微暇一下子就精神了挑衅的看向谢乔玉，两个人规矩的跟谢远和谢夫人行了礼。
　　“好，好，好。”谢远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两个看着很般配，都坐下吧。”
　　谢乔玉熟练的坐下拿着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样子嫁人之后变得更漂亮了，白里透红，慵懒的倚靠在椅子上。
　　万明霁吹了吹茶，这才喝了一口，两个人穿的都是淡蓝色的外袍，看上去很登对。
　　“明霁啊，你成亲驸马爷送了礼过来，你没有写信感谢他吗？”谢远试探的问道。
　　谢夫人一听这话面色一僵。
　　“岳父，我已经写了信了。”万明霁想到谢九陵，心里还是明白这是谢九陵在给他撑场子。
　　谢远：“……”
　　谢乔玉还不知道这事：“什么驸马爷，我怎么不知道？”
　　谢远给谢乔玉说了谢九陵在成亲那日送了礼，谢乔玉眼睛亮起来，那不是出了一个好大的风头，谢乔玉矜持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劲的装，谢微暇心里泛着酸。
　　男人们要说一些话，哥儿们也凑
　　喃颩
　　着要说话，谢远带着自己的二姑爷和三姑爷走了，谢夫人带着二少爷和三少爷走了。
　　走到廊前谢夫人带着谢微暇走了：“乔玉，你自己去找冯良夫，我就不招待你了。”
　　谢乔玉还不想和谢夫人一起待着，他果断点点头自己去找阿爹去了。
　　“少爷，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还未进院子里，一个人影就从里面窜出来眼泪汪汪的。
　　“姚禾！”谢乔玉感动。
　　“少爷！”姚禾激动。
　　两个人抱在一起，姚禾含泪说道：“只有几日没见少爷，就仿佛隔了很久。”
　　谢乔玉：“……”
　　没文化真可怕。
　　“那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谢乔玉提醒说。
　　主仆两个人携手进入了院子里，谢乔玉和冯苏谈了一些村子里的事，冯苏有些担忧。
　　“万明霁已经打算要搬家了。”
　　谢乔玉反过来安慰冯苏：“阿爹，万明霁特别好，他还给我倒洗脚水，让他起床烧热水也不生气，你做饭好好吃，等哪日有空，让他做顿饭给阿爹你尝一尝。”
　　“这是儿婿？”冯苏听得心惊胆战。
　　“哈哈哈阿爹你怎么这幅样子。”谢乔玉笑得眼睛都弯了弯：“他就是这样的。”
　　这比家里的小媳妇还要殷切，冯苏没想到看上去高高瘦瘦又英俊的儿婿在背地里竟然是一个夫管严。
　　“阿爹我还把他私房钱收了，好多的，都是我的了。”谢乔玉开心的把这事分享给自己的阿爹。
　　怎么办？阿爹好像更不对劲了？
　　“他，他不生气？”冯苏狐疑的说。
　　“他有什么可气的，他人都是我的了，他的钱也是我的。”谢乔玉无所谓的说。男人嘛，就是这样。
　　地主都没你这么会算的？
　　冯苏：“……”
　　.
　　另一边三个男人聊了聊朝中的大事，万明霁就是一个萌新，听得整个人都懵了，他表面上云淡风轻装得很好。
　　万明霁还吃了一个新太子的惊天大瓜，也不算是大瓜，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但很劲爆。
　　废太子是新太子的嫡亲哥哥，废太子有一个未过门的太子正君，在少君还有一天就要嫁过来时，废太子逼宫失败，畏罪自杀了。
　　这位太子正君江郁白是江阁老的幼子，现在是成亲的礼节已经办好了，还有一天就能把儿子嫁进东宫了，结果废太子造反了。
　　那江郁白现在嫁给谁？嫁给一个死人？花桥什么的，请柬已经发出来了，明日就要出嫁了，这完全就是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结果还是当时的五皇子，第二日穿着兄长不适宜的喜服骑着马，在京城众人的震惊下娶了自己的嫂子。
　　他们的婚宴上没有太多的人，稀稀疏疏，连宫里的皇后也不来。
　　江郁白成了五皇子正君。
　　以后成了太子正君，以后还要成为一国凤君。
　　江阁老从此也对新太子改了观。
　　“在朝中不要着急站位，陛下身体还好。”谢远提点道。
　　万明霁觉得自己的老丈人有事，他是真说。
　　魏博文和万明霁行了一礼：“是，岳父。”
　　“在朝中为官，不要碰了太子的逆鳞。”这也是谢远说了一通太子私事的缘故。
　　领导的黑料，谁敢抖。
　　谢远说累了，几个人在一起吃了饭，万明霁觉得魏博文对他很冷淡，以前还要聊上几句的，现在还瞪了他好几眼。
　　万明霁觉得自己没有得罪他，魏博文可能眼抽筋，他飘飘然的扶着老婆去看房。
　　“乔玉，一切你做主。”万明霁对房子没什么要求，能住就成。
　　谢乔玉点了几家的房子看了看，看中了一家二百五十两的房子，这房子五脏俱全，大小算是中等，还有一个池塘，院子外面也能种点葱花。
　　还有三间房，一间厨房，一间杂房，一间客房，位置有些偏僻，到只要穿过很短的巷口就豁然开朗了。
　　“就买这家的。”谢乔玉满意的说道。
　　“这房子是真的好，还种了不少树，以后可以乘凉。”卖房子的人热情说道。
　　谢乔玉拿出银票付了钱。
　　万明霁全身上下一个子都没有。
　　“住在县城里，还能让姚禾过来了。”
　　万明霁还要去县衙里报名，报名后院试才会发牌子。
　　左边的是科举的报名，右边的是武考的报名，两边对比太大了。
　　万明霁有些纠结。
　　武举这边的人大都是肌肉壮汉，还有的是长相清秀的书生，毕竟武举还要考兵法这些。
　　万明霁深吸一口气打算还是遵守本心。
　　谢乔玉在外面等着看见万明霁的县衙里出来，他笑起来：“走了，相公。”
　　万明霁从县衙出来现在对着谢乔玉就有些心虚。
　　“我在外面雇佣了马车，可以先把大件的东西搬过来。”
　　谢乔玉说着家里的事，谢乔玉给谢远说了搬家的事，谢远给他提供了一些方便，谢乔玉毫不犹豫拿了他亲爹的好处。
　　谢远：“……”
　　谢乔玉把家里奴仆带了一串过来，在临水村引起了相当大的震撼。
　　他还派人传话给庄子上的白管事，让他也带了一串的人过来，至于房子的买卖在县衙那里过户很快。
　　“你们把这些东西搬到我说的那个地方去。”谢乔玉指挥着说。
　　“是，三少爷！”奴仆们喊道。
　　谢乔玉望向李云和万修月和万修白：“娘，我们在县城买了房子，明日就可以搬过去了。”
　　“这么快？！”李云瞠目结舌。
　　“对的，你们的户籍本来就在城里迁到了临水村来，现在迁回去就成了。”谢乔玉笑了笑，十分有底气：“这事又不麻烦。”
　　县丞家的少爷，县衙里哪个敢怠慢。
　　临水村的人一见这架势就有些慌张了，万家这是要搬离临水村了，怎么会这样了，怎么一点委屈就受不了？
　　在临水村村民的眼里，这新嫁过来的县丞三少爷似乎变得更不一般了，其实本来就不一般。
　　万明霁被平素里交好的汉子拉住了：“明霁，你们真的要搬家啊，你们不是才翻新了家吗？”
　　“李大哥，还是搬到县城里好，对了我们家里还有二十亩地想要托你照看。”
　　李含一家是老实本分的，万修月那事根本没来凑热闹，一家子都在地里，他们家的地少，还都是不好的地。
　　“万老弟，二十亩地我们家可吃不下来。”
　　“李大哥能拿下多少？”
　　“十亩地。”
　　万明霁应了一声：“十亩水田给李大哥照看，这田地是挂在我岳父的户口下，我们不要租金，李大哥到时候收获了就把粮食的四成送到县城里来就行了。”
　　李含一听是水田心中就一喜，再一听万明霁的条件，脑子晕乎乎的想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
　　“万老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好庄稼。”李含美滋滋的说。
　　还有十亩地，万明霁上山一趟又碰见了丁陈，万明霁想把剩下的十亩地给丁陈。
　　“你总是待在山上也不是一个事，十亩地你一个人应当种得，可以用些地种些菜，种菜可比种庄稼容易多了。”
　　“还有你在这里没有户籍，这事也不难，就说你是难民可以在县城中重新办一张户籍。”万明霁说道。
　　丁陈定定的看向的万明霁：“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只是要把田地托付给你，村子的人我不太信得过。”万明霁说道。
　　丁陈应下来了，冬日里猎物就不是那么好找了，在深山里也很冷。
　　“你可以住在我家里，帮忙看家。”
　　这算盘跳到丁陈的脸上来了，但他却拒绝不了：“行。”
　　万明霁点点头就要下山了。
　　丁陈露出一个痞笑，颇有兵痞子的味道：“小子，你说那蛮夷会打到这里来吗？”
　　万明霁的脚步没有停。
　　他回到山下，谢乔玉正气氛热烈的使唤着人搬东西。
　　“衣服？我自己来放，你们会弄坏的。这些东西要轻拿轻放！”
　　谢乔玉指着家里鸡，肚子有些馋：“今晚就把它们烤来吃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拖着东西上县城去了。
　　里正杵着拐杖来到万家，万家已经被搬空了，还有鸡鸭，羊也坐着马车走了。
　　谢乔玉费力留下了几只当做今晚的晚饭。
　　“明霁，你何必做得这么绝？”
　　谢乔玉撇了撇嘴，现在又要装好人了。
　　“里正，我迟早都会离开临水村，只是时间早晚的事，现在我已经决定搬走了，我们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万明霁说道。
　　“你这样的性子是要吃亏的。”里正有些急了。
　　“无事，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自己会承担。”万明霁指了指门口。
　　里正杵着拐杖走了，他回到家中，还有村子里的人看着里正。
　　“别说了，万家还是要搬家，走了也好，毕竟是外乡人这心里就不是向着我们村子的。”里正说着摇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家五口人次日一早就走了，丁陈住了进来。
　　万修月脸上带了笑容：“我们终于要回县城了。”
　　他老早就想回去了，毕竟是富家少爷心里念着的还是城里的富贵。又在村里受了委屈，就越发想念城里了。
　　“我们到家了，先去外面的酒楼吃一顿。”谢乔玉大手一挥，然后问道李云：“娘，你觉得怎么样？”
　　“都好，都好。”李云笑呵呵的。
　　谢乔玉也高兴凑着万修白说着话，万明霁拿着书在看，谢乔玉去看了一眼，他看不明白，什么兵者的，他对院试不了解，只知道通过是秀才。
　　他看见万明霁在看书，给他捏了捏手腕。
　　“相公，辛苦了。”谢乔玉眼睛亮晶晶的，他想当官夫郎。
　　谢乔玉眼里的情绪太明显了，万明霁瞧着心里软了几分，得寸进尺的使唤：“那捶捶背。”
　　谢乔玉愣了一下咬着牙给万明霁捶背。
　　等考试完了，万明霁你就死了。
　　另一边唐夫郎走到万家，真的是人去楼空，他敲了敲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不耐烦的肌肉壮汉。
　　丁陈龇牙咧嘴，拽拽的问道：“有事？”
　　唐夫郎摇摇头不敢说话。
　　丁陈又把门关上了。
　　万家真的搬走了，他们走得太快了，还没有给他们赔钱！
　　唐夫郎心里愤慨，该死的万家说走就走，定是有很多银子。
　　李含拿到了好的水田在村子里出了一把风头，一听还是县丞户下的水田，还没有租金只要送粮食就成了，村子里的人都羡慕坏了。
　　要是他们之前对万家和善一些，那好处他们也是有的。
　　在秋收的时候更明显了，以前在万家的田地租给了村子里的人，小吏来收取赋税的时候就要少一些，挂在县丞门下的水田更是少了，谢远本身就享受少赋税的资格，这些官吏也不敢贪图银钱自然就少了很多。
　　而租给村子里的地，万家的全收回去了，租给了谢家的庄子。
　　李含这个秋收过得很高兴。
　　唐家却是一片惨云。
　　在县城里住了没几日，万明霁就关门读书了，谢乔玉也不敢去打扰他。
　　到了院试的日子，万明霁提着考篮在家人的目送下进入了考场。
　　谢乔玉打了一个哈欠：“走回去睡觉了。”
　　“嫂子你不担心的吗？”万修白好奇道。
　　“我先去睡一觉，相公考完还要很长的时间，等他出来了，我再美美的去见他，争取给他眼睛上的享受。”谢乔玉理直气壮的说。
　　这话是这个道理，平素里见谢乔玉这般挂心大哥的成绩，现在反而心里放松了，大嫂真是一个神人。
　　谢乔玉回到家里一个人享受大床，他睡得更香了。
　　等万明霁考完了，谢乔玉还有些不舍得自己一个人的大床，他爬起来自己穿了一件漂亮衣服去接相公。
　　县衙门口有很多人，吵吵闹闹的，李云看着人群，书生们已经出来了，李云半天没有看见万明霁。
　　“乔玉，你看见明霁没，我怎么没看见他！”
　　“娘，我也没看见。”谢乔玉四处张望，他看见魏博文还没有看见万明霁。
　　最后书生都走完了，一家子还没有看见万明霁。
　　谢乔玉心中正着急，突然肩膀被人拍了，谢乔玉扭头一看正是他那相公，他啊了一声被吓一跳。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万明霁无奈的笑了笑：“我早就出来了。”
　　人太多了，李云他们站在前面，万明霁又从外围挤了进来，人挤人，万明霁的衣服都皱了。
　　谢乔玉给他抚平了一下衣服，嘀咕道：“谁让你这么早出来的。”
　　全家人吃了一顿饭，李云让万明霁好好休息，万明霁身体好，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休息的。
　　谢乔玉也振振有词：“对的，我看见一个书生出来还晕倒了。”
　　“大哥，你一定会考上的。”万修月鼓励他。
　　万明霁摆着大哥的架子点点头。
　　回到房间里只剩下小两口，谢乔玉立马兴奋蹬开鞋子立马坐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床示意万明霁坐过来。
　　万明霁听话的坐了过来。
　　“相公，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谢乔玉试探的问。
　　“应该能得第一吧？”万明霁不确定的说。
　　谢乔玉怀疑万明霁在安慰他，万明霁能考第一这还是有很大的难度，他大哥那么厉害都没有得第一，但谢乔玉知道不能打击相公的信心。
　　院试出成绩出得很快，都是学政大人组织着人把试卷改了，然后封闭起来。
　　等到放榜的那一日，宁江县就热闹起来，酒楼的生意爆满，幸好谢乔玉定到了一间茶房，可以喝着茶等成绩。
　　到了这一日谢乔玉也不免紧张起来。
　　万明霁也有些紧张但表面上看不出来，他曾经高考都没这么紧张，毕竟这是在古代，万明霁装作淡定的样子拿着茶杯喝水。
　　结果手一直在抖。
　　谢乔玉不禁问道：“相公，你很紧张吗？”
　　“我不紧张啊。”万明霁回道。
　　谢乔玉：“……”
　　到了规定的日子，县衙里的人把榜放了出来。
　　姚禾早就一溜烟的冲进来了，他要看姑爷的成绩，魏博文被姚禾顶了一个正着，差点胃都被顶出来了。
　　他捂住自己的胃，倔强的继续看榜，他不放心让别人来看榜，他要第一个知道自己的名次。
　　第一名  李某某
　　第二名  钱某某
　　第三名魏博文
　　魏博文握紧了拳头，他竟然考了第三名，星光不负赶路人，岁月不负有心人，他魏博文就是这个赶路人，也是这个有心人。
　　魏博文特别心机眯了眯眼，他还站在榜前从高到低的看，他发现了熟悉的几个名字，比如薛子安和江无，还有谭千侯。
　　他看了一遍榜，他发现这上面没有万明霁的名字。
　　万明霁落榜了？！
　　姚禾蹲在地上一个一个的看，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姑爷的名字……”
　　魏博文一听这话露出一个笑，那笑容带着意气风发，得意洋洋。
　　薛子安也看了榜，急忙找自己的友人，除了万明霁都在榜上：“怎么会不在！”


第42章 武
　　谭千侯也看了榜上的排名, 万明霁的名字真不在上面。旁边隔断距离还有一张榜正是武举的榜，在那一边看榜的人都是粗壮汉子，胳膊和腿上满是肌肉, 在人群中零星还有几个气质儒雅的人。
　　有一个汉子在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露出一个笑：“俺考上了！考上了！”
　　壮汉们有的看着榜高兴，有的却是面露失望。
　　“俺读书不认真, 没考上。”
　　“俺错了, 我应该好好读书。”
　　……
　　一个壮汉看见自己排名第五，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看榜首是一个叫万明霁的人，考武举的人大多认识, 这个万明霁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万明霁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这还是案首，这个人是从哪里窜过来的？”
　　“万明霁是谁？”
　　几个在旁边看榜的书生也听见了壮汉们的叫声, 薛子安还未走, 他有些狐疑的走过来站在武举的榜前。
　　他从高往低看, 看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 向来优雅的薛公子神色恍惚, 甚至想骂一句脏话。
　　第一名  万明霁
　　魏博文同交好的友人们拱手示意, 端着贵公子的架子，看上去风流倜傥, 英俊非凡。他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去给谢微暇报信, 他的脚步才挪动了一步, 薛子安就喊了起来。
　　“万明霁这小子考了第一！”
　　……？
　　什么第一？魏博文怀疑薛子安眼睛有毛病，他反复看了几遍的榜没看见万明霁, 他扭过头来又不走了, 看见薛子安站在武举那边, 魏博文心中惊疑, 难道万明霁考了武举？！
　　……
　　姚禾失魂落魄的挤出了人群，他家姑爷没考上，他打起一个笑脸还是不能让少爷太过伤心，姑爷才考一次没有成绩也很正常。
　　他回到茶间，谢乔玉一个冲锋过来抓住姚禾的手：“怎么样？”
　　姚禾神色复杂，对上谢乔玉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心。万明霁一看姚禾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是没考好吧。
　　“少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姑爷也是。”姚禾说：“姑爷你没在榜上。”
　　谢乔玉脑子里轰然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塌了。他摇摇欲坠，嘴唇颤抖：“你说真的？”
　　得到了姚禾肯定的点头，谢乔玉扶着额头，面如冠玉的脸上浮现一缕哀愁，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身姿风流。
　　“怎么会，怎么会……”谢乔玉喃喃自语。
　　难道他相公是个笨蛋。
　　万明霁已回过神来，要是他没考上第一也是可能的，但榜上无名这太惊悚了，他走上前来问道：“姚禾你看的是哪的榜？”
　　“就是科举的榜。”姚禾觉得姑爷很奇怪，难道还有别的榜不成吗？他看见二姑爷都站在那看榜。
　　万明霁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握住谢乔玉的肩膀，谢乔玉半个魂都没了，但是看上去还是很好看，他唇珠动了动，眼中黯淡。
　　“乔玉……”万明霁被谢乔玉吓到了，连忙拉住他：“我考的武举，在科举的榜上找不到我的名字。”
　　谢乔玉的魂又飞回来了，他现在还没有心思计较万明霁瞒着他考了武举，他抓住万明霁的手：“那是姚禾看错了？”
　　万明霁肯定的点点头。
　　谢乔玉擦了一下脸，狠狠的瞪了万明霁一眼：“先去看榜，等会再收拾你。”
　　万明霁讪讪一笑，他摸了摸鼻子跟上了自己的大美人老婆。
　　谢乔玉出门一向是打扮着，走出茶坊后，脚步有些急促，谢乔玉到了看榜的地方，微微喘息。
　　薛子安眼尖看见万明霁：“万明霁，你个孙子考了武举不告诉我，害我这么担心！”
　　有的听见万明霁的名字就跟雷达一样，立马就把眼珠转了过来盯着万明霁，好多盯着万明霁的都是壮汉。
　　谢乔玉心里发麻，他又瞪了万明霁一眼，这些为什么这么看他相公？
　　万明霁心里也是莫名其妙，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看他。
　　“薛公子，我相公考了多少名？”谢乔玉端着风姿，矜持的问道。
　　薛子安对待谢乔玉就没那么不客气了，他拱手颔首道：“万明霁考了这次院试的武案首，正是宁江县的第一名。”
　　……第一？
　　从地狱到天堂不过于此，谢乔玉瞪大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首先万明霁就是考科举的，考武举完全就是变了一个方向，他还能考一个第一出来。
　　万明霁自己也吃了一惊，他虽然有所预料，但他不知道真的是第一，武案首，这个名称还真是让人羞耻。
　　“这就是万明霁，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我一拳能打十个！”一个壮汉不屑的说。
　　“听说还是文转武，他是傻了吧？”一个书生泛着酸气说。
　　魏博文在不远处看见谢乔玉和万明霁，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里的郁气越来越重，谢微暇听说魏博文考了院试第三名，心里还很高兴。
　　当初魏博文放弃了举人的身份打算重考，这风险太大了，要是考不上，那真是得不偿失了，所幸从院试的结果来看，这是得到了一个好结果。
　　谢微暇顺着魏博文的目光也看见了谢乔玉和万明霁，他冷哼一声，自从听说谢乔玉嫁过没几天就搬回了县城，谢微暇对谢乔玉就更不满了。
　　哥儿嫁人后，一身系于丈夫，谢微暇挑了挑眉：“相公，万明霁考了多少名？”
　　“他考的是武举。”
　　武举？这不是莽夫才要做的事么，在大启朝文官的地位可比武官的地位高多了，只有考不上科举的人才会试图去考武举。
　　“那他考了多少名？”谢微暇漫不经心的问，他看见了谢乔玉的笑脸，谢乔玉的笑容明媚刺眼，拉着万明霁还偷偷的掐了他一把。
　　“第一名。”魏博文冷冷的说。
　　“第一名嘛……什么？第一名！”谢微暇说不出话来：“他不是一直在考科举吗？怎么变成了武举，还变成了第一，这不……”
　　魏博文也不明白，他不想再说话了，钻进了马车里，肚子冒出了火，自己这个第三名的成绩也没什么值得吹嘘的，万明霁考了第一名，他们还同是谢家的儿婿，免不得要被比较一番，以往都是魏博文占尽了优势，这次轮到万明霁了。
　　他掀开车帘看见谢乔玉站在万明霁的旁边笑得很明亮，他握紧了拳头。
　　谢微暇也颠颠撞撞的进了马车，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文官的地位比武官高，但第一名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夫夫两个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家中。
　　有奴仆进来说道：“老爷让二少爷和姑爷午时去用饭。”
　　“知道了，退下吧。”谢微暇挥了挥手，无精打采的。
　　谢远喊了他们回去吃饭，怎么可能不会喊同在县城的谢乔玉一家子去吃饭，谢微暇心里发苦。
　　.
　　洞天书院这次的院试不是在书院的人拿到了第一，心里正有些失落，谭夫子还多问了一句：“万明霁考得怎么样？”
　　谭夫子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不说第一嘛，再怎么还是能上个榜。
　　“谭夫子，我没在上面看见万明霁的名字。”
　　这是落榜了？
　　谭夫子点点头，心中有些疑惑更多的是惋惜，万明霁问问题这么积极没想到一个院试就把他淘汰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走吧。”陈夫子说道。
　　上次他们书院出了一个探花，还当上了驸马爷风头正盛，这次就有些难看了，还有魏博文考了第三名也不算太难看，但终究是第一名让别的书院拿走了。
　　而且魏博文考完一次科举后，自己就是在家读书，他们洞天书院的帮助并不大，魏博文算是洞天书院的老生。
　　“谭夫子！你们书院有人考了第一！！”另一个书院的夫子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你莫不是在戏弄老夫，榜上的第一名可不是我们书院的学子。”谭夫子这么说着还是停住了脚步。
　　“我戏弄你有什么好处，老谭，你怕是忘了院试里还有一场武考。”
　　谭夫子满心疑惑，是有武考，但他们书院没有人去考武考，这第一名和他们书院有什么关系。
　　谭夫子突然呼吸加重，难道有学子去考了武举？
　　“是张同？”谭夫子一连猜了几个在书院里都比较壮实的书生。
　　“老谭，考上武案首的就是你们书院的万明霁。”
　　万明霁？
　　他考武举去了？
　　谭夫子唇角裂开一个笑：“正是正是他，他是我最欣赏的学子，没想到这么出息，还瞒着尊长偷偷去考了武举，这有什么值得避讳的，考了第一又不给书院报一声信，害得我们这个心七上八下的。”
　　陈夫子是骑射夫子，对万明霁也有印象，他笑了笑：“这小子还真去考武举了！”
　　其他书院的夫子一看这两个家伙一改之前的颓废又抖了起来，撇了撇嘴。
　　.
　　“改日请大家来家里吃饭。”谢乔玉冲着薛子安他们一行友人说道。
　　“那就等你们的饭了。”江无哈哈大笑。
　　谢乔玉点点头，夫夫两个人坐进了马车。
　　虽然万明霁的成绩很喜人，但万明霁偷偷的瞒着他报考了武举，他心里还是记下了。马车上只剩下两个人，万明霁悄悄的挪动着屁股坐了过去一点靠近车壁。
　　“过来。”谢乔玉气定神怡道。
　　万明霁：“……”
　　他又一点一点挪了过来。
　　“你为什么瞒着我报了武举？”
　　万明霁把自己的俊美的脸凑近谢乔玉，想要美色动人，他的声音也变得更低沉起来：“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武考能考一个好成绩，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怕挨打。


第43章 后
　　谢乔玉一看万明霁凑上前来, 他自己反而往后面仰了仰，眼波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消气？”
　　万明霁不知谢乔玉喜欢什么样的，只是把脸更凑近了一些, 那张俊脸在谢乔玉面前放大，手也跟着捏住了他的肩膀, 在他的白皙的脖颈上摩擦。
　　一缕头发从肩头垂下来, 万明霁伸手把那头发别在谢乔玉的耳边，谢乔玉的耳朵圆润小巧, 万明霁凑过去亲了亲。
　　谢乔玉没躲开，接受了万明霁的讨好, 真要是说一个丰神俊秀的郎君这般对你, 那平常人谁能抵抗住。
　　他作势推了一把万明霁。
　　“今日先去谢府，回到家才有你好看的。”谢乔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心里冒着火。
　　万明霁：“……”
　　马车一路到了谢府, 有门子来把马车牵着安置下去, 万明霁首先下来然后伸出手把谢乔玉牵下去。
　　两人一路到了正堂, 谢远在榜贴上的时候就派人去打听了, 现下也已经知道了万明霁和魏博文的成绩, 两个儿婿的成绩都让谢远这个老丈人很满意。
　　“来了，先坐吧。”
　　谢乔玉毫不客气的就坐下了, 反而是万明霁先是装模作样的冲着谢远拱拱手才落座, 谢远心中不免感叹, 这才是儿婿的好风采，哪像谢乔玉这般没规矩的, 嫁人后就越发猖狂起来。
　　“今日我让厨房做了一些好菜, 等会微暇和博文也会来。”
　　“明霁, 你怎么突然想考武举了？”谢远话锋一转就问自己的三姑爷。
　　“大启朝南方年年战败, 要是现在出了武将该是要被朝廷重视的。”万明霁突然羞赧起来：“再加上小婿学识不精，要是考科举怕是没有什么好名次，要是武举的话便还可以冲一冲。”
　　谢乔玉也听了一耳朵，心下有了计较。
　　“你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太子殿下重视武将，要是你真能取得好成绩在朝中也是有前途的。”谢远沉思挼着胡子说道。
　　这样谢家有文也有武，以后家族也应当更繁荣。至于万家的其他亲戚，观万明霁的神色和打算怕是没放在心上，正是如此，把谢家当做是真正的亲戚又如何，反正妻族也是亲戚。
　　“好了，爹你们别说这些了，真是烦的。”谢乔玉没好气的说。
　　谢远作势瞪了一眼谢乔玉也不再说这些话，免得太露骨让万明霁听了心里不舒服。
　　“府上刚染了一些布料，我差人已经送到你阿爹那去了，你自己有看中的就去拿。”
　　“那我就去了。”谢乔玉起身毫不拖泥带水的就走了。
　　谢远笑着同万明霁继续说话。
　　午时已到，秋风瑟瑟，谢微暇和魏博文再不乐意见着谢乔玉和万明霁也不敢违逆了谢远，两个人也是来了谢府上。
　　这次府上安排的桌子上还有冯苏的位置，谢远淡淡道：“今日是吃些便饭，就不要拘泥于形式了。”
　　“知道了，爹。”谢微暇回道，眼睛不去瞧谢乔玉。
　　两个儿婿都是人中龙凤，谢远在桌面上又是好生的鼓励他们在乡试要努力，魏博文和万明霁都应了一声是。
　　谢乔玉伸出筷子给冯苏夹菜，又给万明霁夹了菜，万明霁只顾着吃，饭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
　　他想要去给谢乔玉夹菜，谢乔玉把碗移了过去不肯吃，万明霁夹的都是肉，他注重身材自然吃素菜，万明霁好脾气的把自己夹给谢乔玉的菜吃了。
　　两夫夫这一行为都尽收在谢家人的眼里，显然在桌上的表现来看，三姑爷是捧着三少爷的，也说明三姑爷性子是真的好。
　　谢微暇咬牙看了一眼魏博文，魏博文立马也给谢微暇夹菜，谢微暇的嘴巴像是能挂瓶子一样。
　　这是东施效颦。
　　谢远在桌上又说着两个儿婿的成绩，免不了要来做对比，长辈最喜欢把自己的小辈比来比去的，谢乔玉扬起一个笑容，与有荣焉。
　　谢微暇垂头丧气还是提着精神不让谢乔玉小瞧他们一家。
　　“考完院试在家好好休息。”
　　两位少爷在谢家吃了饭各自去夫人和冯苏的房子说私房话，两位姑爷就一起去花园里走走。
　　万明霁知道没什么想要和魏博文说的，两个人维持表面的友好随意聊了聊，魏博文随口说道：“万兄，没想成我们俩还成了这兄弟，你和乔玉是如何认识的？”
　　这话问得很奇怪，万明霁说道：“你忘记了，游学一年谢知送我回府的时候，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便看见了我夫郎。”
　　魏博文喊谢乔玉叫乔玉，万明霁便要在他面前叫谢乔玉夫郎。
　　“哦，原来是这般。”魏博文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心里实在是懊悔，早知道是这样，他该阻止谢知把万明霁带上马车。
　　“魏兄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只是谢乔玉这人爱慕虚荣，现在万兄有了案首的身份，他便对你好，要是万兄以后前途不明，这态度就要变了。”魏博文虚情假意感叹道。
　　“案首也是我身上的一部分，这本来也是我，要是我不能有好的前途，他对我失望也是难免的，我自己怕也要对自己失望了。”万明霁说的潇洒坦荡：“大男人何必拘泥于这些，给夫郎好的日子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再说我们已经有了感情，两个人的日子就是这般吵吵闹闹的过下去，我也甘之如饴。”
　　谢乔玉和谢微暇懒懒散散的散步，两人在花园门口遇见了各自不对眼听见花园有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就悄悄的走了进来藏在花园的假山后面。
　　他们俩人都听见了魏博文和万明霁的话。
　　谢微暇一听魏博文这含着挑拨的话，心里没由的想起他相公曾经和谢乔玉好过，这话听着像是还在乎谢乔玉似的。
　　旁边的谢乔玉听见魏博文的话，心中生气，漂亮的眸子像是要喷火，一听自家相公的话就变得矜持端庄起来，风华月貌，看了叫人心生爱慕。
　　两个哥儿又悄悄出了花园，谢微暇甩着袖子离开了，谢乔玉心里很满足，看见死对头吃了瘪，心中更是畅快。
　　午时以过，二少爷和三少爷并不打算在府上用膳，免得看见了对家的人，到了时辰就各自分别归家了。
　　回到万府上，到了晚上又是一通热闹。
　　“恭喜大哥。”
　　“恭喜大哥。”
　　李云也笑着，儿子当了案首她在夫人里面也是有面子，还有香皂的生意做着，这日子比在万老爷在的时候强，儿子不抽大烟不爱喝酒，连那勾栏青楼都很少去，这正是一个好郎君，也是一个成大事的，跟他那个老子完全不一样。
　　“现在就盼着在乡试之前，你们俩能生下个一儿半女，那我这心里也就安心妥当了。”李云笑道。
　　以后养着孙儿，自己也能颐养天年了。
　　谢乔玉羞红了脸觉得害臊。
　　万明霁也低头不语。
　　李云不再打趣这对夫夫放他们回房去了。
　　两个人洗漱完就上床去歇着，谢乔玉用手勾着里衣带子：“娘说的你怎么看？”
　　“这事顺其自然。”万明霁对这事一点也不着急，该来的总会来。
　　“你去武举这事，以后要是考得更好，是不是要去上战场？”谢乔玉最怕的就是这点，上战场的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他相公虽然会写武功，可是哪比得上那蛮夷的凶狠。
　　“我考上了也是做那指挥的人，大约不会上什么战场。”万明霁安慰他。
　　谢乔玉笑了笑，不再纠着这个话题，反而让万明霁受了惩罚。
　　让他站在床边，站着让他快乐。


第44章 闹事
　　谢乔玉醒过来一摸床边已经没有一个枕边人, 他的眼尾泛着红，像是哭得狠了。
　　姚禾进来伺候他洗漱。
　　用了早膳，谢乔玉就去院子找万明霁, 万明霁在院子打磨东西，他深感香皂能给他们家带来银子, 今早一醒来对着谢乔玉的梳妆台照了照自己后背横七竖八的抓痕, 铜镜里面看得不真切。
　　模模糊糊的，显得色.气。
　　他吃了早膳就想把铜镜变得更亮堂一些。
　　“你干嘛？”谢乔玉站在走廊前望他。
　　“做些小玩意儿。”万明霁随口回道。
　　谢乔玉走过来看了看万明霁的动作觉得很无趣, 他便把刚出炉的武案首晾在一旁，自己去找乐子去了。
　　才行至堂前, 李云面容严肃, 万修白眼里也带着哀愁。
　　“乔玉，你来了。”李云看见谢乔玉勉强笑了笑：“你还记得村子唐家那几口人吗？他们抬着唐回堵在门口要找我们讨一个公道, 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
　　“让我们给钱, 我是不甘心的, 明明就是唐家大郎对我二哥心有不轨, 现下还狮子大开口, 仗着二哥是哥儿就随意来作践他的名声。”万修白也是生气了, 不想理会唐家这伙人。
　　这事总还是要解决，李云派人去驱赶了, 唐夫郎就赖在门口不走, 大声嚷嚷的说他们万家的坏话,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便把人直接拖走，在门口已经闹了起来。
　　她是不想把这事告诉万明霁, 他才考上院试沾上这事不太体面。
　　谢乔玉却是不怕, 他跟着谢老夫人在庄子上学习管家之道, 他本身性子也不是好欺负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他直径走出了院子, 在万府门口果真有很多人站在一旁指指点点，唐回躺在木板担架上呻.吟，瞧着也是可怜的模样，在谢乔玉看来却很险恶。
　　“万家的真是作孽啊，这放狗把人咬伤了，还不赔钱道歉就跑了。”
　　“难怪从村子搬到了县城里来。”有人恍然大悟。
　　“你们可别说了，一位是县丞家的少爷，一个是新的案首，这些村子里的人哪惹得起，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惹不得。”
　　……
　　谢乔玉冷笑一声：“怎么来追到我们门口来了？有本事我们进官府见真章！”
　　他一出来就有人注意到了，不曾想说了这么一番话，众人纷纷没了话，唐夫郎作势哀嚎的嗓子也收放自如。
　　“谁不知道官府会偏帮你！”
　　“你这是污蔑官府，可是要吃板子的。”谢乔玉冷静反驳。
　　唐家这群人就是吃软怕硬，谢乔玉早就烦了这一家子，直接就让奴仆拖着他们上官府去分辨一二：“要是心中没鬼，为何不和我一起去官府。”
　　“我们万家不差这点银子，可是你污蔑万家的话，还要上门来恶心我们，我们也没有责任要给你银钱，看我们万家好欺负不成！”
　　谢乔玉对周围的人说道：“我相公才考上武案首，诸位都知道这以后还要参加乡试，这样的人大都重视名声，他身上的伤要真是我们的错，我们愿意破财免灾，但也不能让人讹上一笔吧。”
　　唐夫郎强打着精神嘴里一直念叨官府不公，被奴仆拖着就破口大骂。
　　姚禾没在谢乔玉身边早就去找县衙的衙役了，等衙役一来，唐夫郎缩了缩脖子，唐父和唐家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也缩了缩脖子，民怕官，尽管是衙役也够让他们担惊受怕了。
　　昨日听了万明霁考上武案首，他们心想这事再不讹诈一把万家，以后可就攀不上了。他们一大早就收拾了一趟，抬着还在担架上的大儿子来万府门口闹。
　　这些体面人最是注重面子，他们届时狮子大开口一定能要到一笔不菲的银钱，谁料到谢乔玉还真叫了衙役来了。
　　他们不是最注重面子吗？
　　“阿爹算了吧，你看衙役都来了，我们也没什么证据，就是我大哥身上的伤这点站不住脚。”
　　“对啊，这多丢人啊。”
　　“我们怎么斗得过官府。”
　　两个儿子先后劝道，本来大哥被狗咬了，花了一大笔家里的钱，他们就有些不满，这次讹诈万家也是为了填补家里的空缺。现在被谢乔玉叫了官府的人，两个儿子心里又惊又怕，心里埋怨起唐夫郎和唐回起来。
　　本来就是大哥做错了事，这事还让他们受了累，村子里的里正知道万家搬离村子后，也是闷闷不乐。昨日村子里的人来县城里卖东西听见万明霁考了案首，一回到村子里就疯传遍了，里正更是心里懊悔起来。
　　现在村子的人对他们的感官都不太好。
　　唐夫郎被推着，衙役压着，他连声求饶哪还有嚣张的样子，整个人都软了。
　　“官爷，我们不闹了，放我们走吧。”唐父说道。
　　“来的时候听见你们诬告我们官府不公，这事要在县衙里说道说道。”
　　平时老百姓随意议论几句，官府也不是没事干逮着老百姓抓进去吃牢饭，只要没有人向官府举报都一概不管，现在谢乔玉竟然说了，那就要管上一管。
　　唐家的一伙人被拖走了，还带着一个扰乱民宅的罪名，一家子进了县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老老实实的交了罚钱，他们还没有立马回去，要等县衙的人通知里正来接他们才行，顺便对里正谈了一谈村子的治理。
　　唐夫郎的脸是彻底垮下去了：“这样丢面子的事，里正心里还不记恨我们。”
　　“家里的钱本来就不多，这样丢了一次脸，还赔了钱。”唐父也是唉声叹气。
　　“早说了万家不好惹，你们非要去招惹现在连累我们一家子。”二儿子不客气的说。
　　唐回躺在牢狱里听着家里的人吵闹起来，心里也不是滋味。
　　两个弟弟他对他们也好，没想到自己倒下去了，这嘴脸就露出来。二弟和三弟还劝着阿爹少给他用药太贵了，吃不起。
　　他手中也没有积蓄，挣了银子就花在勾栏窑子里了，现在只能仰仗着家里的人来接济。他恨上了万家，但心里更加恐惧不敢造次，心里更记恨上二弟和三弟了。
　　里正来接他们的时候，脸色确实不好，还对着衙役低声下气的，衙役一走，里正冲着他们冷哼一声，神色嫌恶。
　　唐家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去触里正的霉头，灰溜溜的回到临水村了。
　　.
　　把唐家打发走了，谢乔玉神清气爽。万明霁知道这事已经是晚上了，他一天都在院子没有出去过，连饭都是在院子里用了。
　　“他们是该吃一个教训。”他说。
　　清水巷有不少混混，万明霁打算请混混给他们一个教训，等万明霁请的混混去收拾了唐家的人，唐家早就被吓破胆子了，村子里也没有人把家里的哥儿和姑娘嫁给唐回。
　　万明霁给谢乔玉夹菜，给谢乔玉捶背：“乔玉，你真厉害。”
　　谢乔玉端着碗里的鱼汤喝了一口：“你知道就好。”
　　“你放在家里杂房的农具和庄子上用的人不一样，这事你可以告诉我爹，让他给报功劳。”谢乔玉说道。
　　虽说从宁江县报上去，要被层层的官员强带上一点关系，因为这功劳嘛总不能是万明霁一个人的。现在有个功劳多难，还是农事这般的大事。
　　要是县丞不是他爹，他也不会让万明霁把东西呈上去，那功劳就不是万明霁的了，早就被人私吞了。
　　“可以先在宁江县推行。”
　　“这也是个好办法，但功劳还是要呈下去。”
　　万明霁说：“那今晚我不睡了。”
　　他要画图。
　　“这跟睡觉有什么关系？”谢乔玉明眸清澈，用脚去勾他的腰：“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去画写图纸，画得细致一些。”万明霁心口一麻，不敢去看谢乔玉。
　　这天都这么晚了，该是要睡觉了。谢乔玉说道：“你明早去画，我晚上就派人送到谢府。”
　　“难道你精力不足？”
　　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身材也极好，肌肉流畅，八块腹肌，没想到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
　　绣花枕头嘛。
　　也不算绣花枕头，还挺相反的。
　　这般说了，万明霁思考片刻觉得也可以稍作休息，他爬上床，夫夫两个人说着悄悄话，谢乔玉说了家里的经营。
　　“布铺和香皂作坊卖得都挺好的，还要买些铺子，但我觉得以后你要去别处考试，以后考上也不知道分到哪里去，我就先打算把银子攒下来，等确定了再买铺子，你觉得如何？”
　　家里的事李云不管，也没揽权。家里的账本也是在他手上，万明霁的私房钱也在他这里，谢乔玉觉得在家里过得很舒坦。
　　遇见家里的一些大事还是要跟一家之主说一说，他一直都很讲规矩，再说了夫夫之间有事就要沟通理解，这些琐事本来也是他们家里的事，自然要给万明霁分享，所幸万明霁不会腻烦还很耐心。
　　他是想和万明霁长久的过下去，自然要好好经营他们的感情。
　　“这些都听你的。”万明霁说。
　　“那这不是还是要告诉你一声。”谢乔玉瞪他。
　　万明霁：“……”
　　“好了，说完了，快去把蜡烛吹了。”
　　万明霁听话的下床去吹蜡烛然后又爬上去了。
　　谢乔玉靠了过来，万明霁下意识搂住他，然后他手里烫得很，摸了一手的光滑。
　　他，他……
　　万明霁的眼睛在黑暗中暗沉沉的。
　　昨日看了成绩就直接归了府，还未请人吃酒，万明霁今日又待在家里待了一边，谢乔玉抓住他的头发。
　　“明日要出去应酬知道了吗？”
　　他的尾音发着颤命令道，脊背曲线流畅，白皙如美瓷。


第45章 乡试
　　窗外的鸟叫唤了几声, 万明霁穿上一件黄色衣袍，把人衬托得又白又俊，要是其他人穿这种颜色一定没他这么好看。谢乔玉给万明霁买衣服买了七种颜色, 每种颜色都要试一下。
　　“去吧，少喝些酒。”
　　万明霁有些无奈：“知道了。”
　　他去的自然是洞天书院办的宴会, 书生们在一起吃吃喝喝, 还有人在酒席上吟诗作对。
　　因为是读书人去的是高雅之地，只有琵琶女弹着琵琶, 有貌美的哥儿送来温酒，到处都是欢笑之声, 好像也不是很正经？
　　“万兄, 喝酒啊，你怎地去考了武举？”
　　万明霁爽快的喝了一杯, 那人喜笑颜开觉得万明霁给面子, 他把说给谢远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这样也好,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薛子安：“这事你可是瞒得死死的。”
　　万明霁：“当时万一没落得个好结果, 也不能让你们担心, 我自己心里也忐忑的。”
　　酒席行至中途，琵琶女退了下去, 有些放.荡的书生便搂着旁边的人喝酒, 娇笑不断, 气氛也变得焦灼起来。
　　万明霁默默的看了一眼天色，月亮正在柳梢处, 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薛子安也躲避着, 他有未婚夫郎不太喜欢这些。
　　至于其余的书生们, 江无只喝酒，谭千侯更是来都没有来，据说闭关读书去了。万明霁拱手正要请辞。
　　那院子里的貌美哥儿都是瞧见了万明霁这张脸，现在又见他这般君子，便越想同他有个尾首，一个给万明霁倒酒的哥儿正要伸出白葱的手指去摸一摸万明霁臂弯里的腱子肉。
　　万明霁起身正好让那貌美哥儿落空了。
　　貌美哥儿：“……”
　　“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就走？”
　　“万兄可真没意思，瞧这些哥儿，你就没丝毫心动？”
　　“改日再聚啊。”
　　……
　　醉鬼和色鬼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万明霁打开门走出了房间，房间一阵香风阵阵让他不适，出门来了才觉得空气中清新起来。
　　他在外面买了一些糕点带回去给谢乔玉，乘着月色，脚步越发的轻快起来。
　　.
　　谢乔玉也有事要做，他等万明霁一走就出门了，家中的银钱都是他在管，他自然要增强家里的营收，他找了几个婆子一起去看房。
　　“夫郎，这间院子地处郊外，虽然远了些，但僻静最是适合租给那些读书人读书，再说这里也有饭馆之类的，也够生活了。”
　　谢乔玉跟着婆子走了几圈比较满意：“那就画押吧。”
　　“夫郎就是爽快。”婆子笑弯了眼睛，连连恭维谢乔玉。
　　他买房子来也知道为了方便以后收租，买的房子越多以后什么也不干就有人把钱送给他，就是前期投入高了一些。
　　再加上他办事官府那边不会拖延，这又节约了双方的时间。
　　天色不早了，谢乔玉约了薛宣一起去酒楼吃饭。
　　两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满足的饭就闲谈起来。
　　薛宣一直抱怨觉得在家里无聊，做什么事都没有什么劲，谢乔玉正巧去了一趟郊外，他提议道：“要不我们去跑马？”
　　“我骑术不精，不好骑马。”薛宣摇摇头，眼里其实有些意动。
　　“我带你骑。”谢乔玉笑道。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熟悉了许多年，说好了去骑马吃了饭便走到了郊外，谢乔玉坐在上面，薛宣坐他前面，这般薛宣看着底下的高度，还是轻微的抖了一下，觉得脑子里眩晕起来。
　　谢乔玉：“你别往下面看，朝着前面看试试。”
　　山边青色，天蔚蓝的像是海一般，山林青黛似的，从高处看风景觉得心胸都开阔起来了，薛宣的眉头松了松，心里有些放松。
　　骑马走了几步路，薛宣吐露心事：“我娘给我看了一门亲事，我只见过那人一面，心里不是很喜欢。”
　　谢乔玉：“你跟伯母说，她最疼爱你，便也会依着你。”
　　在他的记忆中薛夫人待薛宣一直都很好。
　　“相看了几个人，都不是很满意，这个只能算勉强满意吧，日子就是这般过的。”
　　要他去换又不肯了。
　　这还不满意，口是心非。
　　“还要说你，你们乡试完了就要出发去谷郡，要是考上会试还要去京城，走出了宁江县这可真好。”
　　他这一辈子都还没出过宁江县呢，一想到谢乔玉能走那么多地方，还能去京城去看看，他心里就羡慕起来。
　　“这也还好，以后真在京城安家了，你可要来找我玩，到不到得了京城这可要看万明霁的。你那相公是什么人？”谢乔玉还是对薛宣心仪的人好奇。
　　“他是一个商人啦，没什么好的，长相什么的只能算清秀，身材也一般，性子就很闷闷的样子，不过嘛，待我倒是好的，家里没什么人，父母都去世啦，只有一个妹妹。”薛宣说起来眉飞色舞，眼里带着笑。
　　“他叫罗宏，年纪有些小了，我十八岁，他才十七岁呢，定了亲，明年成亲。看着年纪小，其实是一个闷老头。”
　　谢乔玉心里有数了。
　　两个哥儿谈天说地又用了晚膳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谢乔玉一天没在家，李云也没说什么，他回来的时候，李云也带着万修月和万修白打外面回来，看来大家都是去外面玩了一天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相互笑了。
　　这日子就是这般过得轻快起来，谢乔玉洗漱完还是捡回自己的老本行做胭脂，他做来给自己用。
　　家里的院子也习惯种了葱花蒜苗，当初买下这院子，谢乔玉还看中的就是院子的空间够大，能栽种一棵树，也能种了蒜苗。
　　府上的鸡鸭倒是没有了，谢乔玉给万明霁留了一盏灯，自己上床窝着看话本。
　　万明霁看见家里的烛光，心中一暖，热了起来。
　　看了许多，他推开了门。
　　万明霁把买回来的糕点放在桌上：“还没睡，我买了糕点回来，你看看有你爱吃的吗？”
　　说完他就去洗漱去了。
　　谢乔玉把话本扔在床上，下床穿着鞋子就拆开了油纸包，偷偷瞧了一眼在浴室里的万明霁，拿着糕点吃起来。
　　这正是他最喜欢的云片糕，入口香糯，外形像是小兔子一般。
　　他耳朵动了动，听见浴室里的水声。
　　半晌万明霁带着水汽出来就看见自己带回来的糕点已经全没了。
　　万明霁：“……”
　　其实他也想吃的。
　　他走过去，谢乔玉正拿着话本看，一看万明霁凑过来把话本一甩，他理直气壮的说：“干嘛？”
　　“嘴角还有糕点。”万明霁伸手给谢乔玉擦了擦。
　　然后这才去吹灭了蜡烛，两个人相拥而眠，谢乔玉小心眼的啃了万明霁一口，又用脚踢他。
　　在宁江县的日子过得很快，万明霁把镜子做出来了，看人影看得清楚，谢乔玉得了第一面镜子时常就要出去显摆显摆，又把宁江县的贵夫人引得想要购买。
　　冬日到了后，谢乔玉就不爱出门了，整日就是在家里窝着，和万修白和万修月，还有自己的婆婆一起打叶子牌。
　　他让布铺出了冬衣，买得挺好的。
　　晚上谢乔玉把被子一裹自己跟个蚕宝宝一样躺在床上的最里面，万明霁在书房看了书回来，床上已经没被子了。
　　万明霁：“……”
　　他拿了一个厚被子，自己也学着谢乔玉把被子一裹也变成了一个蚕宝宝，两个蚕宝宝躺在床上，谢乔玉滚起来撞万明霁。
　　万明霁不甘示弱纹丝不动。
　　谢乔玉撞累了，脸上白里透红。
　　睡得正熟，万明霁一觉睡到天亮，谢乔玉滚到了万明霁的被子，把他的被子扯开自己靠着他的胸膛。
　　入春雨多，秋季的粮食又黄了，今年是一个好年，风调雨顺。
　　薛宣嫁人了，谢乔玉送上了礼，薛宣跟着罗宏一起去了另外的县城，谢乔玉惆怅的把他送走了。
　　堂哥谢千生下了一个男孩，谢乔玉去看了他的孩子。
　　谢千生了孩子还是神采奕奕，看见谢乔玉来了便笑了：“快坐下。”
　　谢乔玉瞧那孩子胖墩墩的，嘟着嘴闭着眼睛在睡觉。
　　“是乔玉来了，今晚留下来吃饭吧。”严绝十分喜爱自己的这个嫡子，生下孩子后几乎是天天都要来看。
　　抱着孩子摇了摇。
　　家里的朱妾室也生了孩子，也是一个男孩，但庶子和嫡子终究不一样，有了嫡子严绝的身板都要挺直不少，自然宠爱他。
　　府上的严夫人也抱上了自己的重孙，心里很是满意，手底下漏了不少东西给谢千，对他的态度也好起来。严大郎遇险时，还没留下个孩子，现在这可是这一辈唯一的嫡子，以后不出意外也要继承家业。
　　再加上严绝和谢千都生得好看，这孩子生下来瞧着眉眼也好看，谁不乐意多看漂亮的小孩，都是宠着他。
　　“乖乖，让你爹亲一个。”严绝嘴上说着还是没忍心扰了孩子的清梦。
　　“你先把他抱走吧，我和乔玉说说话。”谢千说道。
　　严绝点头，对谢乔玉也慈善起来，抱着儿子就走了。
　　谢乔玉看得瞠目结舌。
　　“这严哥夫变得也太快了。”
　　谢千嗤笑一声：“他看见儿子就动不了腿，不过也算了，这也是怀哥儿的好处，这孩子现在是全府上的心肝宝贝疙瘩。”
　　“府上的那个呢？”谢乔玉问的是朱妾室生下的庶子。
　　“不冷不近的，估计还是有怨气，眼下怀哥儿生下来了，我也不想和他们争辩，但要是他们敢伸手，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相公最是重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和没生下来的终究还是不一样。”谢千又想起了之前流产的孩子，他抹了眼泪也不去想其他的，笑了起来：“你家明霁这会子在做甚么，相公说他还请明霁喝酒，结果也没请出来。”
　　谢乔玉：“他忙着乡试呢，而且他不爱怎么出门。”
　　“该是如此，相公是一个秀才，要是明霁能考个好出身，我们这些亲戚也能沾沾光。”
　　谢乔玉没留在府上用饭，他自己回家去了，家里的两个弟弟也要议亲了，李云左右看了人都不太满意。
　　总觉得宁江县的青年俊才都被人挑走了，不然怎么留下了一些歪瓜裂枣来。
　　谢乔玉在府上听了李云的抱怨，建议道：“可以多去参加一些宴会。”
　　他现在也能带未出嫁的哥儿去宴会里玩玩了。
　　到了乡试那天，谢乔玉把万明霁送进考场，自己又回去睡大觉去了，睡完了次日一早也不担忧着万明霁，带着两个漂亮的大美人去宴会相看去。


第46章 前男友
　　被老婆送进考场后, 万明霁脱光衣服被衙役检查有没有带小抄，然后坐在一侧的案桌上，他先把题看了一遍思路想好了才开始答题, 到了晚上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木板上睡觉。
　　身边也没有自己的老婆，一个人的夜有点冷。
　　正在似梦非梦的时候, 突然传来一声人撞击桌子的声音。
　　万明霁睡得不安稳。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 有衙役打着哈欠把人警告了，声音终于消散了, 万明霁睡熟了。
　　第二日，考生们答题的速度就减慢了, 武举考的是兵法, 万明霁最熟悉的就是孙子兵法答题起来得心应手。
　　第三日就是考骑射和负重和耐力。
　　在县衙有一个大的空地，衙役们把他们带过来然后分成小组把每个人的成绩记录在册。
　　以旗子为命令, 衙役旗子一挥, 万明霁嗖的一声就飞过去！
　　和他同组的人：“……”
　　你他妈在逗我？
　　衙役也惊呆了, 拿着旗子的手都僵住了。
　　在骑射上, 万明霁一个翻身上马, 这里的马都是驯服过的, 待人很温和，但因为骑者不熟悉马匹, 考生刚开始骑马时都会小心翼翼的适应一下, 但一个人不同。
　　万明霁骑上马, 高高的扬起马鞭打在马屁股上，口中喊着：“驾！驾！驾！”
　　马儿吃痛跑得飞快, 然后万明霁并不收敛, 一刻不停的打马屁股, 再温顺的马儿都气愤了, 果然有些暴走。
　　和他同一组的考生幸灾乐祸，看吧，这就是出风头的下场。
　　万明霁丝毫不慌张，反而露出一个惊喜的笑。
　　“就是要暴走才跑得快，好马儿。”
　　万明霁一骑绝尘。
　　同组的人姗姗来迟。
　　负责这边的人在把万明霁写在最顶上。
　　射箭，更风……骚了。
　　他的箭次次红心，还要五支箭一起射。
　　十支箭，别人要射十次，他只射两次。
　　考试考完了，万明霁神采奕奕，还有余力。其余的考生气喘吁吁，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被衙役赶起来站好。
　　他要出去见老婆了。
　　.
　　谢乔玉带着两个弟弟去了宴会，对这里的公子也看不上，两个弟弟也没有满意的，谢乔玉问万修月。
　　“你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万修月：“长得好看，人品好的就成。”
　　“修白呢。”
　　“我全凭娘和嫂子做主。”万修白捏着衣角，有些局促。
　　谢乔玉：“自己的郎君自己选，我们只能帮你掌掌眼。”
　　万修白摇摇头，他目前还没有看见让人喜欢的公子。
　　“对了，正是乡试的时候，青年才俊大多去考试了，我们要等乡试后再相看。”谢乔玉有些懊悔：“还能让你大哥给你们介绍几个人。”
　　李云一想能参加乡试的人都是秀才了，心里也是愿意的，她说道：“乔玉，你说得对，等乡试考完了再做打算。”
　　“今儿下午，相公就考完回来了。”谢乔玉有三天没见万明霁了，心里还是有些想念，在县衙里一定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他相公吃了那么多苦，考试也要吃苦，这可怎么了得。
　　谢乔玉幽幽的叹口气，换上了自己漂亮的衣服，花容月貌，身姿修长。他坐着马车去县衙里等。
　　没等多久，考生们就出来了，科举和武考的人完全是两个模样，科举那边挤满了人，武考这边竟然没多少家人等待。
　　谢乔玉站在人群中就很突出。
　　万明霁从考院里出来第一个就看见谢乔玉，人群中最漂亮的哥儿就是他夫郎。
　　谢乔玉同样也看见万明霁，他撑着伞，皮肤白皙，脸上白到反光，看见万明霁挑了挑眼，似乎在催促他过来。
　　万明霁果真大步朝着谢乔玉过来。
　　他的脚步急促，心脏怦怦直跳，正打算一把抱住谢乔玉，谢乔玉灵活的躲过去了。
　　“臭死了，三天没换衣服洗漱了，别碰我。”谢乔玉十分嫌弃。
　　万明霁：“……”
　　手臂在半空中僵硬尴尬的收回来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不应该两个人相互抱着然后谢乔玉再说一些鼓励他，爱他的话吗？
　　这就像是他喜悦的迎面走过去，结果谢乔玉突然给了他一巴掌一样。
　　他委屈的钻进马车。
　　马车轱辘的往前走，万明霁一言不发缩在角落里，兴致不高的样子。谢乔玉有些纠结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万明霁。
　　“相公，你怎么了？”谢乔玉轻声细语的问。
　　万明霁：“你嫌弃我。”
　　谢乔玉：“……”
　　“我没有啊，但确实相公你是脏了一些，洗漱完换件衣服就好了。”谢乔玉有些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也不能怪我。”
　　万明霁：“……”
　　老婆说得有道理。
　　回到家里，万明霁火急火燎的就去浴室了，谢乔玉懒洋洋的走在院子里，姚禾提着人参汤走过来。
　　“少爷，厨房的人参汤熬制好了。”
　　谢乔玉：“拿到屋子里，等会相公要喝。”
　　万明霁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床边擦头发，谢乔玉走进来坐在一旁，万明霁把毛巾放在一边就走过来了。
　　谢乔玉：“？”
　　怪令人害怕的。
　　万明霁人高马大的，身上的腱子肉，谢乔玉咬过，锻炼得很好，现在站在他旁边看上去很有压迫力。
　　他突然弯下腰来，用嘴啾了一下谢乔玉。
　　谢乔玉眨了眨眼睛。
　　他拉住万明霁的里衣，狠狠的吻上去。
　　半晌。
　　万明霁坐在凳子上乖乖喝参汤，嘴皮破了，脖颈还带着像是草莓一样的印迹，关键是这个男人还长得俊美淡漠。
　　万明霁心中叹气，被乔玉看着喝参汤还是有些让人压力大。
　　谢乔玉对乡试很好奇。
　　万明霁给他说了一些，敏感的话题就一笔带过没有出格。
　　“你有把握吗？”谢乔玉问。
　　“当然。”万明霁笑着说。
　　果然过了几日出了成绩，万明霁和谢乔玉在一旁的茶坊等着，魏博文又去看榜去了。
　　这次他榜上的名次是第四名。
　　这也比他之前考的好，魏博文心中松口气，迟来的高兴也浮出水面，他像是小鱼遇见海水一样高兴，握紧了拳头也松弛下来。
　　出于比较的心理，魏博文再次看了万明霁的名次。
　　这死小子应当从最后一名开始看，可能还没上榜呢。魏博文从最后一个往上看，越往上看越忐忑越紧张。
　　现在还没有看见万明霁的名字要么是考得好，要么就是落榜了。
　　终于……他看到了第一名。
　　魏博文的手指收紧。
　　第一名  万明霁
　　……
　　又是第一！
　　薛子安他们把自己的名次看完了也来武举这边的榜来找兄弟的名字。
　　没想到根本就不会找，一抬头就能看见。
　　薛子安：“！！！”
　　姚禾这次终于找到地方了，他飞一样的冲进来又把魏博文撞了一个正着，魏博文捂住肚子，正要训斥姚禾。
　　姚禾看见榜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欢天喜地的往回跑，又给魏博文撞了，魏博文的话到了嘴边被姚禾撞后又咽回了肚子里。
　　魏博文：“……”
　　街上很多的人，有的父母抱住了哭晕过去的考生。
　　“我为什么才考了第三名，我为什么这么傻……”
　　众人本来对这个一直哭着的考生很同情，因为大家都知道考上不容易，结果听见后面的话瞬间不同情了，甚至想打他。
　　看见那个考生哭晕过去，他们甚至想把他打醒。
　　“少爷，姑爷是第一！”姚禾大着嗓门喊。
　　谢乔玉立马站了起来，还把万明霁拎了起来。
　　万明霁一脸懵逼的站起来。
　　“相公你太棒了，你可真给我长脸，嘿嘿。”谢乔玉亲了万明霁两口，立马把万明霁扔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出门炫耀。
　　万明霁回过神来摸着脸，屋子只剩下还没关上的门。
　　他把茶钱付了，立马去榜上去看，他要自己看一眼才放心。
　　武举的榜前还是肌肉壮汉居多，他们发现第一又是万明霁，他们在考场上已经认识万明霁，一个壮汉上前来。
　　一把抱住万明霁，直接把他举起来。
　　“兄弟，你真厉害呀。”壮汉真诚的说。
　　万明霁悬空在半空中。
　　“……”
　　他笑道：“兄弟，你也不错，可以先把我放下来吗？”
　　万明霁很快和朴素的肌肉壮汉们成了好兄弟。
　　谢乔玉站在一旁，他发现万明霁脚步竟然比他快，谢乔玉看了看榜，没错就是第一名，他去看了科举的榜，他惊喜的发现魏博文是第四名。
　　谢乔玉神清气爽，脸上的笑容明媚，看上去就很吸引人，他口中还念着：“第四名……第四名。”
　　他高兴的转过身，万明霁就站在他身后。
　　语气带着困惑：“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魏兄的名次，还要念出来，明明我的成绩出来了，你也只看了一眼。”
　　魏博文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又痛苦。
　　不是，这是什么奇怪的站位。


第47章 荷包
　　谢乔玉：“……”
　　“我这是帮哥夫看的, 再说了，你的成绩之前姚禾已经说过了，我看一眼只是为了确认。”谢乔玉心虚的解释。
　　万明霁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谢乔玉, 他看见在一旁的魏博文心里有些莫名的不爽，在外人面前万明霁不好表现出自己的疑惑, 他暂时压下来。
　　“成绩也看了, 我们先回去吧。”
　　谢乔玉忙不连的点点头。
　　魏博文有用那种复杂又难言的眼神看谢乔玉，只是他们俩个人的身份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他只能看着谢乔玉被粗鲁无知的万明霁带走，一点办法也没有。
　　难道他要上前去告诉万明霁, 你们还没有在一起时, 我和你夫郎有一腿，他丢不起这个人, 也很有可能会被万明霁这个糙汉打一顿。
　　他心中有些哀愁, 甚至想要吟诗作对, 哀悼自己已经死去的青□□恋。
　　另一边万明霁和谢乔玉没有坐马车, 他们走着回去, 万明霁态度如常, 还给谢乔玉买了他最喜欢的糕点，谢乔玉要买一些首饰高兴高兴, 万明霁也依了他。
　　这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 谢乔玉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主要是他对魏博文确实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今日去看他的成绩只是为了和万明霁比较一番，看见魏博文的名次比万明霁低, 他自然是高兴得意的。
　　在一旁的万明霁心里没像谢乔玉想的把这件事放下了。他心里琢磨着魏博文的事, 他第一次见到魏博文是在刚穿越过来游学的时候, 那时候原主的身边只有几个捧着他臭脚, 碍于他家中有钱的纨绔们。
　　他自然不想和他们多接触，很快就把联系断了，然后谢九陵来了，谢知也来了，他和这两个姓谢的成为了好友，在谢知的身边魏博文就一直跟着，所以他们四个也算上认识。
　　但魏博文一直挺瞧不上他的，万明霁心里明白也不和他多接触，免得热脸贴上冷屁股。回到宁江县后，他在洞天书院读书和魏博文的交际也是平平，等到和谢乔玉定亲后，魏博文有次来书院请教夫子问题，看见了他。
　　那眼神立刻就变了，和之前的眼神不一样，这次的眼神带着嫌恶和憎恨，一闪而过。
　　就因为他和谢乔玉定亲了？
　　之前万明霁怀疑魏博文是有病，现在才发觉他可能是对谢乔玉有意思，所以得知他和谢乔玉定亲后才会对他泄露出那样的神情。
　　两个人回到府上，万明霁想问魏博文的事，显然两个人站在榜前的时候，魏博文应当是有什么话要对谢乔玉说，结果却吞咽下去了。
　　谢乔玉回到屋子里，没注意到万明霁的情绪变化。在他眼里他和魏博文已经是过去了，还是不怎么愉快的过去，哪有现在的日子舒坦。
　　“我让厨房做了好菜，今晚还可以喝点酒。”
　　家里的李云，万修月和万修白也知道万明霁考了乡试武举的第一，心里很是高兴，李云打算亲自下厨给儿子做一顿饭菜，万修月和万修白也自告奋勇，谢乔玉作为夫郎也是不甘示弱。
　　一行四个人带着钱袋去集市看一看。
　　“猪肉，新鲜的猪肉！”
　　“花菜，刚摘下来的花菜！”
　　“香菇，好吃的香菇！”
　　四个人各自拿着篮子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菜，顺便买了万明霁喜欢的菜，四个人心满意足的回到府上。
　　李云烧菜，万修月切菜，万修白看火，谢乔玉洗菜，分工明确。
　　“这个年一过，你和明霁就要去京城了。”
　　谢乔玉：“是的，娘。京城太繁华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
　　他心里也忐忑，万明霁考得太好了，以后到了京城，他真就成了乡下哥儿，和京城相比宁江县算得了什么，而他爹一个小小的县丞才八品的官。
　　“在京城里好好看看，至于明霁你就让他好好读书就成了。”李云对谢乔玉很满意，万明霁守孝两年多还能立马就成家了，这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顶好的了，毕竟他们万家以前还是县城中的人家，对于万明霁万一娶不上媳妇，以后可能要娶一个村子里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知道了，娘。”
　　万明霁根本就不需要他监督，在书架上关于科举的书很少，但是关于兵法之类的书很多，这是他的兴趣，自然会更加努力的去做这件事。
　　他心里总是有些担忧，毕竟现在的大启朝缺少的是武将，虽说武将的身价提高了，但是武将上前线的话很容易会死，比起万明霁可能会上前线然后死亡，谢乔玉倒是宁愿他不要考武举。
　　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每个人都喝了一点酒，脸上带着红晕。
　　万明霁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人，他喝的酒也是最少的，他扶着醉醺醺的谢乔玉回到屋子里，认命的给他脱衣服擦身子，然后他洗漱完也躺在床上。
　　谢乔玉翻过身来，看着万明霁的脸：“你真好看。”
　　万明霁心中一热，他别开脸，谢乔玉把他的头又搬过来了。
　　“真好看。”他又重复的说着话。
　　万明霁低垂着眼眸，看见谢乔玉的里衣松垮着，他抬头看着谢乔玉迷离的眼神试探的问道：“我和魏博文谁更好看？”
　　“啊。”谢乔玉似乎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觉得被酒精麻痹的脑海里有些翻涌，他迟钝的想魏博文是谁。
　　“你更好看。”谢乔玉想不出来，依照着本能说。
　　万明霁松口气，他也认为魏博文比较丑。
　　其实魏博文也是俊美的男子，哪有万明霁说的丑。
　　“你和魏博文以往是有什么关系？”万明霁的语气磁性中带着低沉，还有细微的诱哄。
　　他紧紧的盯着谢乔玉的眼睛，谢乔玉喃喃道：“关系……”
　　“没关系……”
　　谢乔玉趴在万明霁的胸膛上，扒拉着他的衣服，把自己贴近在他的皮肤上，呼呼大睡。
　　万明霁无法，只好把他放在一旁，自己也躺上去，给两个人仔细的盖上被子。
　　他正打算睡了，似睡非睡，谢乔玉一个翻身起来，开始发酒疯了。
　　万明霁：“……”
　　“万明霁！”
　　“……”
　　“万明霁？”
　　万明霁无奈的应声：“在在在。”
　　谢乔玉：“你看过我跳舞吗？”
　　万明霁：“？”
　　“脱衣服的那种。”
　　……
　　次日一早，谢乔玉醒过来，看见自己身上全是印迹，身上还很酸痛，他正要勃然大怒去踢万明霁，结果万明霁不在他身边。
　　他一看天色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气死他了，万明霁竟然乘人之危，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对他那样这样。
　　他揉着额头，想起了昨晚的事，好像是他自己主动的？
　　而且万明霁还问了他魏博文的事。
　　他微微有些脸红。
　　但他和魏博文确实没有关系，而且昨晚万明霁挺热情的。
　　谢乔玉发现自己身上还是干净的，他穿上衣裳就出去了，姚禾把在家温着的粥端出来的递给他。
　　正是皮蛋瘦肉粥，谢乔玉肚子也饿了，就坐在一侧吃饭。
　　家里的事情不多，谢乔玉吃完饭这才问万明霁去哪了？
　　“姑爷出门去了，去哪还没有说。”
　　谢乔玉点点头，他盘算着手里的银钱，想着去京城该花多少钱才行，首先就要在京城里租一个院子，小的无所谓但要五脏俱全。
　　香皂生意可以带着去京城碰一碰，现下万明霁把做香皂的工艺传给了忠诚的工人，到了京城可以先把香皂放在胭脂店里寄卖。
　　男人在外面总是要应酬，这一天万明霁又是很晚才回来，谢乔玉等他回来洗漱完了才扑进他怀里，让万明霁给他捏一捏肩膀。
　　“我们去京城带多些银子，其余的都不要带了，路太远了，直接在京城里买。”
　　“好。”万明霁搂着他应声。
　　谢乔玉在家没事的时候喜欢绣荷包，他把自己新绣的荷包给万明霁，万明霁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的绣工很好，荷包上的图案栩栩如生，他把荷包放在桌子上，心里也温暖起来，虽说魏博文的事还在心中，但他知道可能和谢乔玉有什么过去，但现在他们两个成了亲，自然是要好好过，感情也好。
　　谢乔玉却是主动把和魏博文的事说了一遍，把两人的来往交代清楚了，要是遇见的人不是万明霁，他是不会交代的，毕竟这种往事对于身为丈夫而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万明霁这个样子不像是会为了和魏博文的事来责骂他。
　　屋子里放着一盆炭火，火星子吧嗒一下，被窝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更多的是谢乔玉在万明霁的怀里，他身上火气旺，暖洋洋的。
　　夏日就有些热了，冬日抱着像是暖炉。


第48章 入京
　　他们才过了年, 自己还没有着急。李云笑呵呵的给四个小辈发了压岁钱，谢乔玉高高兴兴的拿了，一家人去外面看烟花。
　　谢乔玉已经见过最漂亮的烟花了, 对这天上的烟花也还是有几分喜欢，他偷偷的趁着人不注意把万明霁手里的红包抢过来了。
　　万明霁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任由红包被谢乔玉抢走。
　　宁江县一年最热闹的就是春节, 这时候不曾舍得花钱的人也要大方一回，家家户户都要吃一顿团圆饭, 牵着小孩一起上街放烟花耍。
　　还有舞狮子的人在街上舞狮子，谢乔玉是一个闲不住的, 他立马扯着万明霁一起去舞狮子的前面盯着人看。
　　还有到处耍杂耍的, 这些人看着老厉害了，谢乔玉最喜欢看胸口碎大石, 他还悄悄的问：“相公, 你可以吗？”
　　“怕是不行。”万明霁老实的摇摇头, 这怕要死人。
　　这一看就是骗人的把戏, 要真是有大石头压在身上那还怎么活了。
　　谢乔玉闷闷不乐的瞪了一眼万明霁：“知道了。”
　　冬日的雪下得银装素裹, 一片白茫茫的, 或许是春节的缘故，街上倒是有很多人不怕冷, 依然在街上玩闹。
　　谢乔玉把手伸进万明霁的脖颈暖了暖, 把他相公冷得一个哆嗦。
　　他相公连忙把他的手抓了出来放进自己披风的兜里, 另一只手放进兜里握住他。
　　“雪好大，快回去了。”
　　万明霁牵着谢乔玉回家去了, 两个人没带伞, 一回到屋子里就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雪花化作了雨水融在披风里。
　　两个人去旁边烤火。
　　两个人过完年就开始准备上京的东西, 从这里出发去京城要一个多月，他们备下了肉干，饼子，水囊，衣服和带着能佐料和能煮饭的锅。
　　他们不打算走水路，京城周围大多是山路，水路不太方便，走水路大概需要耗费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水路太过颠簸，两个月一直在水上飘着也不太好。
　　他们自己驾着马车去京城，身上带这银票，上京城就谢乔玉和万明霁两个人去。
　　把包袱这些准备好，还有汤婆子拿着，府上的下人们把东西装好。
　　“你们在京城要小心谨慎，京城可不比这里。”李云叮嘱道。
　　谢微暇还没等得及过年，才刚过完年就和魏博文一路上京了，他和万明霁算是出发的晚的了，毕竟路程要一个月多，而会试就在二月份就开始了，估计到了京城再过十日左右就又要考试了。
　　有时候他们就住在客栈里还算好，两个人住在一起，被窝里也热的。
　　万一没有找到投宿的客栈就在树林里过一夜，在马车上睡一晚，晚饭还是万明霁去钓鱼钓上来的，配合的佐料做了一顿烤鱼。
　　他还带了蜂蜜来，谢乔玉最喜欢吃这鱼，关键是万明霁可以把鱼刺完整的剔出来，他只用吃肉就好了，太香了。
　　以往没有在马车上过夜，他始终抱着好奇的心。
　　万明霁给马车做了改造，他把坐的地方打开就在马车上变成了一张简单的床，他把被子抱过来一床垫在下面，还有一床被子两个人盖着正好。
　　谢乔玉在上面滚了一圈：“在马车上睡觉也不差嘛。”
　　不差是不差，平常人不像万明霁这样，把这马车改造成了房车。而且在荒郊野外最怕的还是有些用心险恶的人会趁机打劫，还有树林会有猛兽。
　　万明霁给马车做了一些小机关，自己也有武功傍身，再加上马车上睡着自己的心上人，他自然会时刻戒备，不让谢乔玉受到一丝伤害。
　　谢乔玉已经乖乖的躺在被窝里了。
　　“相公，睡觉了。”
　　万明霁跃上马车躺在床板上，谢乔玉只顾钻过去躺在他的胸膛，暖洋洋的，把自己冰冷的脚也蹭着万明霁的脚。
　　在家里万明霁还抱着他的脚暖着睡过，谢乔玉没想到万明霁能做到这个地步，他的心里发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相公，你身上热热的。”
　　万明霁轻咳一声：“别乱摸啊。”
　　谢乔玉红着脸。
　　马车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起来，黑暗中难言的气氛正在攀升，从车帘中泄露出月亮的光辉，有一缕月光照在了谢乔玉貌美的脸上，他的眼眸水润润。
　　两个人就在马车里也不敢动。
　　万明霁静静的躺着，抱着谢乔玉的手收紧。
　　……
　　两个人到了京城已经是开春的时候，谢乔玉换上了自己宽松的衣袍，他的容貌就算是到了京城也有不少人回头看他。
　　猜测这是谁家的小少爷。
　　谢乔玉眼睛亮晶晶：“相公，你快看，我们到了。”
　　相公？
　　这大美人已经有相公了？真是可惜了。
　　万明霁正在赶车自己也看见了，谢乔玉是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瑰姿艳逸的脸，冲着万明霁笑得明亮。
　　“相公，你看啊，京城好繁华啊。”谢乔玉兴奋的说，这是他第一次到了大启的中心所在。
　　万明霁穿着朴素，他在外面回话：“看见了，我们先去客栈，再去找房子，晚上就逛逛京城。”
　　谢乔玉响亮的应了一声。
　　有这么高兴吗？万明霁心中想着，却是嘴角也带着笑。
　　在旁边的人惊鸿一瞥看见了谢乔玉，再一听谢乔玉叫着一个车夫叫相公，众人都是一副暴殄天物的神色。万明霁带着斗笠没露脸，再加上并不是大启时下最受欢迎的弱质书生，相反看上去身上有力量，身子也不单薄，看上去像是一个粗鲁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好好疼爱这个一个大美人。
　　到了客栈，万明霁把马车交给店小二，自己带着谢乔玉一起进去订房。
　　上京赶考的学子很多，客栈的人源很多，万明霁勉强租了一间房，把自己的东西搬进去了。
　　“乔玉，你先坐着歇息，我去找出租的房子。”
　　总住在客栈不好，而且客栈的钱可比单独租房子要贵多了，他心疼谢乔玉想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出去把事情办好。
　　“我跟你一起去。”谢乔玉不肯，非要和万明霁一起去。
　　“那好吧。”
　　两个人走出客栈，热闹的京城扑面迎来，叫卖的，各种的店铺看上去就很贵，舞榭歌台，雕栏玉树，街上的贵夫人们都是穿金戴银，她们不是很张扬，但能看出来她就是很贵气，金子在她们身上不是最常见的，最常见的还是各种玉饰。
　　谢乔玉藏住了自己羡慕的目光。
　　万明霁找到了一个小院子付钱了，谢乔玉还是维持着高兴的心情，两个人也饿了，这次就去了京城的酒楼里吃饭。
　　才吃了一顿饭就花了四十两银子，谢乔玉瞠目结舌，万明霁却是很从容的就把钱给付了。
　　谢乔玉并不觉得万明霁很有气度，相反他觉得万明霁是一个败家汉子。
　　万明霁一看自家夫郎的表情就知道了，他觉得很可爱。
　　“乔玉，你放心只要香皂卖开了，你还怕没钱吗？这次我们在京城的定价是十二两银子。”
　　“这么贵？”
　　万明霁安慰他说：“放心，坑的就是有钱人。”
　　谢乔玉：“……”
　　“等我们安顿好了，就可以赚钱了。”
　　谢乔玉眼睛一亮，他喜欢赚钱。
　　带着自己的夫郎从容的离开，万明霁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有用的男人，至少不能少了银钱。
　　回到客栈，谢乔玉立马就发难了。
　　“我记得没给你这么多的钱，你的钱哪来的？”谢乔玉怀疑的看向万明霁。
　　这，狡兔三窟。
　　私房钱自然也有多个藏钱的地方。
　　万明霁心虚：“我找别人借的钱。”


第49章 京城繁华
　　谢乔玉似信非信的看向万明霁, 本来在酒楼里他打算自己付钱没想到万明霁还没等他说话就把钱给付了，这才让他抓住了小辫子。
　　“以后不要找人借钱了。”谢乔玉说道，他给万明霁的钱也够用, 只是不能很潇洒，最近到了京城花销大了, 确实也要给他更多的零花钱。
　　万明霁忙不连的点点头。
　　夫夫两个人在客栈休息了一会儿就去采办东西把自己租的小院子填满, 这事是万明霁是在负责，谢乔玉去找胭脂铺看没有识货的老板可以让他寄卖香皂。
　　京城太繁华了, 谢乔玉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迷路了，他走到一个卖胭脂的铺子, 迎面扑来了香气, 店铺分为两层，这里不仅卖胭脂还卖香料和脂膏, 周围的装饰也是带着飘飘然的俊逸, 里面的接待人员是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微笑女子。
　　“这位公子里面请。”态度也很良好。
　　“好。”谢乔玉心里不发颤, 自己镇定的走进这个名叫关雎楼的店。
　　谢乔玉身上的料子也不差, 长相更是花容贵气, 他走在胭脂的一侧看了看, 胭脂认出了几个口味，胭脂的盒子有各种各样的花纹, 看上去就很贵。
　　他想着自己怎么提起一个由头来向老板推销自己的香皂。
　　“公子可有看中的？”
　　谢乔玉说道：“我是想让老板帮忙品鉴一下我手中的物品。”
　　他从袖子里拿出香皂盒子, 香皂盒子的花纹繁琐精美, 寻常人没有见过，一拿出来就把侍女吸引了, 她笑着点点头：“公子请跟我来。”
　　侍女并不觉得大惊小怪, 她们家的老板是一个很会品鉴的人, 要是有人拿了稀罕玩意来找她也不止谢乔玉一个人。
　　把谢乔玉带到一个隔间, 侍女给他奉上茶：“请公子稍等片刻。”
　　她走出隔间直径去寻老板，老板正在二楼同人说话，侍女上前说了谢乔玉的事。
　　“只看了盒子？”她的语气有些惊讶，还是一个生面孔。
　　“那我就先失陪了殿下。”秦真真笑着说，那语气十分的熟稔。
　　江郁白点点头：“我正巧也要回东宫了。”
　　“恭送正君殿下。”
　　江郁白瞧见秦真真的样子有些无奈，他和她是好友也不用这么调侃他，想到东宫里的太子，江郁白的眼神黯了黯。
　　他们是成了亲，只是在之前是分明是未来的嫂子和未来的小叔子，结果废太子谋逆造反，反而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了。
　　江郁白低调的走出关雎楼。
　　马夫驾着车走了，到了皇宫门口被侍卫拦下，马夫从容的拿出自己令牌，侍卫们诚惶诚恐的放他们进去。
　　“得罪了，殿下。”
　　待马车走后，侍卫们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江郁白是江阁老的幼子，太子的心尖人，以后的凤君，皇城的另一位主人，他们这些侍卫可不敢得罪他。
　　“你说太子殿下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到底对这个嫡亲的嫂嫂有没有心思？”
　　“你是嫌活得不耐烦了，这事还敢讨论，不要脑袋了！”一个侍卫恶狠狠的说。
　　“是我嘴笨是我嘴笨！”侍卫连忙捂住嘴巴，还轻轻的扇了自己几巴掌。
　　江郁白回到东宫，太子也在，他在里面批改奏折。
　　.
　　谢乔玉坐在一边喝茶，内心很慌张，表面却很镇定。秦真真走进隔间看见谢乔玉，心中闪过一丝赞叹。
　　“这位公子，我就是关雎楼的掌柜，秦真真。”
　　“我叫谢乔玉。”谢乔玉笑着说。
　　秦真真从善如流，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香皂盒子上，眼神在花纹上多看了几眼，对盒子里面的东西更好奇了。
　　谢乔玉自然也注意到了秦真真的目光，他不再隐藏直接把香皂盒子打开了，一股清香扑面迎来，和胭脂，香料的香气都不同。
　　闻着一点也不腻，反而带着淡淡的香气。
　　“秦掌柜，还请你让人端来一盆干净的水。”
　　秦真真不知道谢乔玉在卖什么葫芦，但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并不畏惧，她冲着外面的侍女吩咐道：“端一盆干净的水来，尽快。”
　　“是，掌柜。”
　　在侍女去准备水的时候，秦真真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我在京城居住多年，这是第一次见到谢公子，谢公子是刚进京城吗？”
　　“今天刚到京城。”
　　“哦？据我所知，现在到京城的大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谢乔玉脸上的笑意加深：“我就是跟着我相公来京城的，只是他并不是书生。”
　　秦真真心下诧异，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位看上去贵气十足的公子不是嫁给了一个书生，而是一个商人不成。
　　这个时间在京城中来往最密切的人员就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和来城里做生意的商人。侍女把水端过来了。
　　“你先下去吧。”
　　“是，掌柜。”
　　谢乔玉站起身来：“秦掌柜，这个东西的名字叫香皂，可以用来净手和沐浴时涂在身上洗去脏东西。”
　　他把手打湿涂上香皂给秦真真演示。
　　秦真真眼睛发亮，能在京城开关雎楼的掌柜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人，她自然也能从中看到香皂的竞争力。
　　她按照谢乔玉的步骤洗手，手上残留着清香。
　　“谢公子，你拿香皂盒子来找我是何意？”
　　谢乔玉喜欢这么直白的人，他抿口茶说道：“我想把香皂寄卖在这里，你知道我们该来京城，还不知道待不待得下去。”
　　要是他相公争气就能待住要是不能，只能回到宁江县了。
　　“谢公子给香皂定价几何？”
　　“十二两。”
　　秦真真细想这价格也合适，她觉得再高点也行。
　　“这样吧，谢公子，你把香皂寄卖在我这里，我定价十四两，每块香皂抽成二两银子如何？”
　　谢乔玉知道秦真真经营多年有自己的经商之道：“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拿到我自己的钱就成。”
　　秦真真爽快的应下了。
　　“秦掌柜，明日我会把香皂带过来，数量不是很大。”
　　“没关系，物以稀为贵。”秦真真笑得意味深长，像是一个狡诈的老狐狸。
　　在谢乔玉临走前，秦真真还给谢乔玉送上了关雎楼最新出的胭脂和脂膏，她很会做人。
　　“谢公子明日我在关雎楼等你。”
　　谢乔玉点点头，谈好了第一笔生意，谢乔玉发现竟然意外的顺利。他还以为是要遇见一些品性不端的商人，还要压价，或者想自己把香皂盘下来，买下他们的配方。
　　关雎楼的秦掌柜真的会做人，而且有良心。
　　谢乔玉回到客栈就把这件事和万明霁说了。
　　万明霁摸了摸他的头。
　　“乔玉，你才是最厉害的。”
　　两个人在京城相依为命，谢乔玉夜晚和万明霁一起出去，带着他一起去逛街太开心了，这样的苦就应该让他们两个人受。
　　万明霁：“……”
　　大包小包拎在手里。
　　外面人声鼎沸，似乎每日夜晚的京城就像是不夜城一般，大启朝取消了夜禁，商业异常的活跃繁华，大启每年商税就占据了国库的大半。
　　商人的地位依然还是低下的，士农工商，新太子上位后提出了一些利于商人和农田的政策，内阁有岳父江阁老在，明帝又偏心他，就把这些政策行下去了。
　　.
　　东宫之内，太子揉了揉眉心，看见去年的开支抽了抽眉头，大启朝皇宫的开支不能减少，他父皇习惯了奢侈，要是这一点无法满足他的话，那他这个最受宠的皇子也没什么作用。
　　另外大启还有一部分很大的开支是对于澜国每年的进贡，各国的粮食都是最要紧的东西，澜国不仅要大启给他们送上金银珠宝，粮食也是狮子大开口。
　　自从和澜国谈下和约后，还往澜国遣送了不少的帝卿和亲，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边境这边能用的贤才都用上了，只是还是不够。
　　太子越发想要在武举中得到一个能带领军队的将才来，至于文官，太多了，从科举制延续到现在，朝廷的预备官员很多，但大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风气，朝中的大臣大都走形式，不干实事，让他们做事也是拖拖拉拉让人恼火。
　　想着太子心里就更气了，所幸把奏折放下走出了书房，他新婚已经有段时日，年多了，他走进屋子，江郁白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披着头发坐在床上等着他。
　　太子有些尴尬，毕竟他们行房的次数很少，大概是新婚之夜中规中矩的来了一次，以后得了空，或者是进宫被皇后催着孩子才又有了行房。
　　新婚之夜毕竟太子还当江郁白是嫂子，江郁白也当他是小叔子，这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床，让人不适。
　　他洗漱完打算规矩的上床休息，不敢越过雷池。
　　“今早母后召见我进宫说了，宁王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还让太医给我把脉，开些药方吃吃看。”江郁白淡淡的说。
　　“……”
　　黑暗中把一切的感触都放大了，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江郁白听见，他听见旁边的人动了动转过身来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明日休沐。”
　　明日休沐和他有什么关系？这是在告诉他明日要好好准备饭食吗？太子在朝廷办事，自然就不会回宫来。
　　还是其他什么意思，江郁白的耳朵有些发红，脖颈仰起，像是白天鹅一样优雅精贵。
　　太子自然是懂了江郁白的话，母后又在催着他们要孩子了。
　　他咬着江郁白的耳垂。
　　精壮的身子压了过去。
　　目光在黑夜中像是狼一样，贪婪，渴望。
　　他喊了一声带着点缱绻。
　　“嫂子。”


第50章 侍郎
　　大启朝的消息从地方传到京城很慢, 谢远在宁江县给万明霁请的功现下才到了京城。这份请功折子入了内阁，首辅看了片刻就用了章。
　　这消息从京城一路到宁江县又要费些时日，总归是难等。
　　.
　　谢乔玉把香皂带去关雎楼给了秦真真, 秦真真直接把他带来的香皂的钱算给了他，二十个香皂盒子, 一个十二两银子, 一共两百四十两。
　　他拿着银票出门打算去买些吃食，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吃。他揣着两百多两的银子, 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回到院子里放下两百两, 拿了四十两出门去了。
　　“豆角, 酸豆角。”
　　“新鲜的猪肉！”
　　“芹菜！”
　　“水果，葡萄, 香蕉, 梨子, 刚摘下来的, 各位夫郎夫人, 老爷们都来瞧瞧看看。”那卖水果的店铺果真把那水果摆了出去, 葡萄上带着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便显得越发的晶莹剔透起来。
　　几个提着篮子的妇人和夫郎听了吆喝就凑上去瞧瞧看看。
　　水果店铺那老板笑弯了嘴：“我们家的水果都是新鲜的, 又大又甜又好吃！”
　　“光凭你说的话可不信, 摘几颗来尝尝。”
　　“各位尽管尝尝。”
　　一个像是官员府上的采买管事见这里人多也来凑了会热闹, 就订下了很多水果，水果店铺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了。
　　管是哪的买菜的地界, 都是一副场景, 热热闹闹的提着篮子, 呼幺喝六的拥着人群往铺子里看, 人多就往哪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引得这么多的人喜欢，要是好点的，自己也买上一点。
　　谢乔玉瞧着还有些亲切。
　　像是他这般长得貌美又年轻的小哥儿来集市上也是有的，只是不多哩，人人看见他便觉得稀罕。
　　京城脚下，这般有气度又貌美的都是官家的哥儿，要么就做了商人和官老爷的妾室，谢乔玉挎着篮子去买了一斤猪肉，还买了大骨头，万明霁教他如何熬制骨头汤，那骨头汤的味道鲜美，比有肉的还好喝。
　　“这边的猪肝也给我来半斤。”做了爆炒猪肝正好吃。
　　“好嘞，客人，你等着。”屠夫爽快的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切下猪肝，然后用秤杆来称重。
　　买好了肉菜，谢乔玉还买了鸡蛋用来做鸡蛋羹，买了一罐子的糖，那是真的贵死了。挑挑拣拣的买了一些青菜，芹菜和香菇。
　　“公子，你看我这的黄瓜挺新鲜的。”一个老农手指缝里还有泥土，巴巴的看着谢乔玉。
　　谢乔玉瞧上一眼，那黄瓜确实新鲜。
　　“多少钱一根？”
　　“这黄瓜不值钱哩，一根两文钱。”
　　他拿出铜板：“来三根。”
　　“公子，看看我们这边的花菜，还有茄子。”有人吆喝着，谢乔玉移步去看了，果真也是品相好着。
　　他便买了花菜和茄子，这两样菜一个清炒，一个让万明霁炒，他炒的茄子焦焦脆脆的，他自己炒出来的茄子就有些水油油的。
　　这京城的菜也便宜着，谢乔玉买完菜还没有买米粮，他打算先买两斤，他一个人提不了这么多东西，以后让万明霁直接出来扛着米走。
　　家里有个郎君还是能使一把子力气。
　　“掌柜的这米价如何？”
　　“细米九文，陈米六文，糟糠米三文。”这价格倒是比菜还要贵，这也使得。糟糠米这一般是穷苦人家吃不上饭才要买了去，谢乔玉听李云说过，这糟糠米混合着沙子还有石子，有的壳都没褪尽，舀米的时候最是费劲，还要清洗也麻烦，有的要是不小心没淘干净米，一吃就把嘴巴划了一个大口子。
　　血哗哗的流，牙齿都染红了。
　　“两斤细米。”谢乔玉说。
　　称米的伙计最是细致不过，生怕多给了粮食，等秤杆不抖了，伙计把米递给了谢乔玉。
　　“客人慢走。”
　　谢乔玉提着吃食回家，自己便要准备要做饭了。
　　万明霁来舀米倒水，谢乔玉还是打了下手，切菜，把芹菜切成丝，用着和肉一起炒。万明霁挽着袖子烧着菜。
　　谢乔玉底下拉着风箱，不用再像在临水村那边看火还要用扇子来扇，烟火味还有浓烟极为呛人。
　　只是这风箱拉着就生了热气，谢乔玉热得有了汗水，他用袖子擦了擦脸，看见火势还不错就要去找搪瓷盆用来洗脸。
　　厨房还有翻炒的声音在响，一股股香味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把毛巾泡在凉水里吸了水，谢乔玉伸手拧了拧水，把毛巾放在脸上擦汗水，顺便降降温。
　　万明霁把蒜苗放在里面炒出了香味，放了一勺子的盐巴，又放肉了。
　　他几下把菜做好了，还做了一个青菜汤。
　　吃完饭再喝汤有种很惬意的感觉。谢乔玉只顾吃了菜心里很满足，又给万明霁这个厨子夹菜。
　　谢乔玉聊了一些琐事，他说道：“那米铺的伙计看见秤杆没平衡，就抖了抖米袋子把米抖出来。”
　　这话引得万明霁一笑，谢乔玉不明所以。
　　“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在洞天书院也是有吃饭的膳堂，我们去吃饭就自己给钱，但膳堂的大娘总是喜欢拿着勺子抖一抖，这一抖就少了一些菜，再一抖就又少了。”
　　“冬日里常常会说冬天到了，大娘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谢乔玉：“……”
　　没想到相公的书院生活这么丰富多彩。
　　“还有什么趣事和我说说。”谢乔玉边扒拉着饭碗边看着万明霁。
　　万明霁只想说没了，一滴都没了。
　　他想了想还想到一件趣事。
　　“我们有次在午休的时候偷偷讲鬼故事，结果我控制不住声音越说越大声，整个学堂环绕着我一个人的声音，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些本应该乖乖睡觉的书生们不应该打断我吗？结果没有打断我。”
　　“然后谭夫子站在门口等了好久，等我讲完了当场把我抓住，判了我一个扰乱学生休息的罪名，让我去骑射场跑步去了。”
　　万明霁一想起来心里就疼得慌：“你说平素里在学堂说个什么话，班上的人就会说小声一点了，结果我讲个鬼故事愣是没一个人提醒我，他们该说声音大了，我放肆了。”
　　恨得万明霁连续三天在午休的时候说了三天，每天都被罚跑骑射场。
　　谢乔玉：“……”
　　“我吃软不吃硬。”万明霁强行挽尊。
　　谢乔玉笑着看了他一眼，把万明霁看得脸都红了，有些莫名的羞耻。
　　等吃完饭万明霁自告奋勇去洗碗。
　　又过了几日，谢九陵当朝的驸马爷就上门拜访了。
　　“万兄，你终于来了！”谢九陵笑着扑过来。
　　谢乔玉瞧见谢九陵身上的衣裳，心中感叹果然是娶了帝卿的人，谢公子也变得华美……骚包起来。
　　哎，以前怎么没觉得谢公子是这样的。
　　万明霁嫌弃的推着谢九陵，谢九陵一看还有谢乔玉在，立马露出一个清雅公子的笑。
　　“乔玉也在啊。”
　　谢乔玉：“……”
　　“你们先聊。”
　　谢九陵看见自己这身衣裳，他苦恼的说：“不是我愿意的哈，只是帝卿喜欢这般，我还是你的谢兄。”
　　“坐着聊。”万明霁推开谢九陵企图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你还真考了武举，万兄你真是不走寻常路。”谢九陵喝了一口茶说道。
　　“你忘记我游历的时候遇见了谁了，我这一身武功也是他教给我的，总要回报一二。”
　　大启的将军沈风在重伤之下来到了一处小山庄，这山庄里面正巧住了万明霁，谢九陵还有谢知。
　　他们三个人见过沈风，万明霁更是受到过指教，而后沈风养好伤就又重返战场。
　　要说他们游历一年是去哪了，有半年是在泥巴里滚着，四处看底下的百姓生活，连着县丞家的嫡子谢知也曾下地劳作过，知州的嫡子谢九陵也扛着锄地挖地丝毫没有一个贵公子的样子，他们在那里都变成了农民。
　　还有半年就是遇见了沈风，沈风走后，他们三人结伴打算去边境看看，三个书生熊心豹子胆真在边境待了半年才回来。
　　万明霁上过战场，谢知在军队里做过替补的粮草官，谢九陵跟着军队的人一起去和澜国的人谈判过。
　　大启的弱小毫无遗漏的显示在他们面前，这个曾经的鼎盛王朝已经垂暮晚年了。
　　“我做了这驸马爷，也算有了点地位，谢知在地方的政绩很好，估计马上就可以升京官了，就差你了。”
　　万明霁点点头：“我明白，会试，殿试，我都会努力的。”
　　“我尽量去户部，以后为大军筹集粮草。”
　　说罢，两个人也没有他言，谢九陵就告辞了。
　　.
　　十日后，万明霁去参加会试，谢乔玉在家待着听见外面有敲门声，打开门竟然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的谢知。
　　“大哥！你怎么来了？”
　　谢知摸了摸谢乔玉的头，“我调回京城做官了。”
　　“什么官啊？”
　　“刑部侍郎，正巧有了空缺就补上了。”
　　三品？！
　　谢乔玉有些惊讶，他给谢知倒了一杯茶。
　　“大哥你升得这么快。”
　　“在县府里做了一些事。”
　　比如查清一些陈年老账，最多牵扯了一名国公。
　　他还当了执刀的人，让他们人头落地就是也拉了不少仇恨。
　　“乔玉，我的府邸就在华街，你有事就去那找我，没事也可以来。”
　　“你的事情跟家里说了吗？”
　　谢知说道：“去信了，算着时间应当还没有收到信。我也去找了微暇，本想分享喜悦，没想到两个弟夫都去参加考试去了。”
　　他有些温和的笑开了，眉眼更加成熟起来，看上去温和又俊美，像是成熟的荔枝。


第51章 接人
　　谢知回到府上, 他明日一早就要上朝了，在一年之前他成亲了，这门婚事并不被谢府的人看好, 但谢大人和谢夫人在外人面前还是给儿子面子，让外人没有看出笑话来。
　　于意打量着京城的房子, 他看见谢知回来露出一个笑：“你回来啦, 京城好大，看上忒繁华了, 住着这房子让人舒服。”
　　他是土匪出身，可不知道什么诚惶诚恐, 住了大房子, 拥有了地位就让他高兴。只是有些怕谢知嫌弃他是一个土匪。
　　可是谢知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处处护着他。
　　“本想去拜访两位弟弟, 结果两个弟夫都去考试去了, 现下怕是没有心思来府上, 等他们考完了, 一起来吃顿饭, 把两件事一起办了。”谢知说。
　　于意不知庶务, 自然是由着谢知安排。谢知骤然得了这么一个高位，心里也是忐忑, 他才是一个县令而已, 按理说不应该升这么快, 还要熬过一轮知州才好。
　　牵扯的大案，还不知道京城有多少的敌人看着他。
　　估计要坐冷板凳。
　　晚上夫夫俩躺在床上, 于意翻身坐在谢知身上, 谢知说道：“明日要上朝。”
　　于意闷闷不乐的翻身过去, 嘀咕道：“还不如在山匪里痛快, 要是你惹了我，就把你绑走。”
　　“还是不要了，你现在已经从良了。”谢知听着头皮发麻，小心的劝道。
　　“我从的可不是朝廷这个良，你知道我从的哪个良。”于意的手指故意下滑。
　　谢知有些尴尬。
　　清晨时，谢知去上朝果真坐了冷板凳，直接被人架空了，比在县府里还不如，在一县之内，县令掌管整个县城的事务，这也是为什么会把进士们下放到地方。当然也有选择在翰林院混的。
　　翰林院是内阁大臣的预备役，惊才绝艳的人从翰林院出来一般都是手中掌握大权的四品京官，天生还有一个清流的名头。
　　而在地方的县令要是不能有重大的政绩，那么管你多么惊才绝艳，要是没作为就泯然众人已。
　　谢知这次是查到了一桩大案，朝中刑部侍郎又下狱了，刑部侍郎又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几方势力争夺，反而让谢知捡了一个便宜。
　　初入京城，谢知乖乖的坐了冷板凳，一个乐呵呵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正是礼部侍郎姚康大人，他也是历年来做冷板凳的人，已经坐习惯了。
　　两个人一看同病相怜。
　　“谢大人，一起走用膳吧。”
　　“姚大人请。”
　　两个人坐冷板凳的人走在一起了，以后在膳房里就有饭搭子可以一起吃饭了。
　　.
　　谢乔玉没事就渠京城看铺子，看自己能不能盘下来一个，位置偏僻也没事，他们可以送货上门。
　　跟着万明霁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词，到时候还能发个传单宣传一下，有了关雎楼打出了香皂名气，以后自己开店也容易许多。
　　“老爷，给点吃的吧。”
　　“公子给点吃的吧。”
　　京城的流民越来越多了，谢乔玉虽然是谢远的庶子，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只是被嫡母苛刻的时候，连饭也吃不上。
　　再加上他曾经被谢老夫人带着去庄子上劳作过，他比寻常的官家公子更能同情底下的百姓。
　　种地才辛苦了，还要交那么多的税，留给自己的一点也不多。这样的心思早在他心里刻下了影子。
　　谢乔玉给了几枚铜钱。
　　他知道这事只是杯水车薪的事，要有了活来做，才能让他们有了生存之本。他的眼界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给流民影子，也不会想到要给他们一份活，才能让他们生存下去。
　　要是能找到铺子，可以挑选一些忠心老实的流民来做工。
　　“你们为何不去找活？”谢乔玉多嘴的问了一句。
　　流民拿着几枚铜钱，连忙感激谢乔玉，听见他的话便苦着脸：“京城脚下，要有了户籍才能做工，我们是流民到了京城也是黑户，可以随意走动，但就是接不到活。”
　　“户部没有给你们造册吗？”
　　流民凄苦的摇摇头。
　　“公子……并没有……我们这些流民也就得了每日薄粥两碗，可这是不够的……”
　　谢乔玉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身上并无职责来为流民担心，谢乔玉想了想还是走了。
　　流民也习以为常，京城中住在闺阁中的姑娘和哥儿总是有几个不那么骄纵反而心地善良的，只是听了他们的话，叹口气，给了一些银子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驾车走了。
　　流民并不怪他们，只是这些姑娘和哥儿给了他们银钱，能让他们活几天。
　　日子就是这么过去的，死在哪里也不见怪，只是不想辛苦了自己的孩子。
　　谢乔玉走到了城东，这里的繁华和城西比起来就冷清多了，还有一家铺子要出售，店面很小，夹在两个楼的中间。
　　一看是一家面馆。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
　　“客人吃什么面？”老板热情的招待。
　　“我看见你墙上的告示，我想买下这个铺子。”
　　老板变得更热情了，这是一个小院子，里面还能住，除了小了点都还好。
　　“公子要是能付全款，我能便宜一些。”
　　“在京城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打算先回老家去。”
　　谢乔玉瞧这小店铺收拾得很干净，他和店家讲了讲价，最后还是交易下来。谢乔玉买铺子这事没有给万明霁说，心里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花的钱都是家里的钱。
　　依着谢乔玉对万明霁的了解，万明霁一定不会怪罪他。
　　由着买了铺子后，谢乔玉打算去拜访一下自己的大哥谢知。
　　谢知下了朝就在书房理卷宗，外面是于意在招待，于意对谢知的弟弟还是很好。
　　谢乔玉知道于意以前是一个土匪，看上去也很英气，他大哥从书房来了，看上去反而是温文儒雅，这两个人也能在一起，谢乔玉想起来就觉得奇妙。
　　于意见谢知来了，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乔玉，留下来吃饭吧，这还是第一次你在大哥府上吃饭。”谢知笑着说。
　　“大哥，你家的院子真大。”
　　谢知难得眼里带着调侃：“大吗？死过人。”
　　“大大大……”谢乔玉头一次听谢知这么说话，后背也发凉。
　　“朝廷给我发的房子，前任主人是一名贪官，全家都被拖走了。”
　　“朝廷怎么分给大哥死人的房子。”谢乔玉愤愤不平。
　　“没什么事，能住就成。”谢知的性子随和不少，他还是很温和，让府上的人把谢乔玉喜欢的桃花糕端了上来，他昨日在谢乔玉的院子没停留多久，今日多打量了一会儿，他的精神很好，模样也不曾受到亏待。
　　谢知心里可以放下心来，谢微暇和谢乔玉过得都还不错，这样他的心也可以安不少。万明霁是他接触一年的好友，但两个人经历的事情很多。魏博文是他从宁江县就交好的友人，虽然这人有些优柔寡断，野心勃勃，但在大事上一向很有魄力。
　　从魏博文能放弃举人的身份再次科举就能想象这个人的魄力。
　　谢乔玉说了流民户籍的事，谢知笑了笑：“我知道了，这
　　楠碸
　　事交给谢九陵最有用。”
　　“他当了驸马爷如今在侍卫里混日子。”
　　这时他又看了一眼谢乔玉，眼中含着欣慰：“你能注意到这一点，很不错。”
　　什么啊，这种像是父亲和兄长的语气。
　　谢乔玉耳朵有些红，觉得在谢知面前又变成了还没有出嫁的小哥儿。
　　“我当然也是厉害的。”谢乔玉不满的说。
　　留在谢府吃了饭，谢知特意吩咐厨子做了谢乔玉喜欢吃的菜。
　　桌子上的菜色挺明显的，于意喜欢吃辣的，谢知在宁江县长大喜欢吃清淡一点的，再加上小时候因为吃东西坏了肚子就不爱在吃食上放肆，谢乔玉的口味偏甜。
　　三个人的口味泾渭分明。
　　但他也吃不得辣，万明霁却是很喜欢吃辣，顿顿都要吃，有时候吃上火了，嘴巴里起泡了才会收敛下来。
　　.
　　会试的场上，万明霁写完了自己的答案又要去练武场，比起科举来说，武举还要文武双全。
　　万明霁比试完了，累得半死。
　　然后考试完了，自己出院门，还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顶着满头大汗出去，人长得丑一点就变得更油腻，长得好看就有些看上去很性感。
　　万明霁还是擦了擦脸上的汗，怕被谢乔玉看见。
　　他走出院门。
　　外面的人拥挤着，他们就像是等着下学被家长接走的学生，各个家长翘首以盼。
　　万明霁也期待的看着外面，等着他的“家长”来接他。
　　他长得好看，身姿修长，宽肩窄腰，深邃的五官俊美，头发还有些湿润的挂着汗珠，有一滴从他头发滚落在地上，砸开了晕湿，在地上消失不见。
　　万明霁一直看着人群，有还未出嫁的哥儿对上他的眼神，不由的红了脸。他是来接在科举的哥哥的，没想到武举那边的人也像所说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反而还有这般俊美的郎君，也不像弱质书生那般。
　　这样的人光是这个人就值得让人嫁过去，相貌太出众了。
　　他并无耍帅的意味，万明霁隔着老远看见一个人影跑来了。
　　谢乔玉心里有些懊悔，今早睡过头了，差点就误了把相公接回去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的，连忙瞧着人不注意偷偷的整理衣服，没有撒丫子跑的狂放，移步款款，然后见人围了几层露出一个沮丧的表情，探头探脑的见缝插针。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万明霁眼里。
　　万明霁笑了起来，桀骜不驯的眉眼更加熠熠生辉。


第52章 吃鸡
　　“乔玉, 我在这里。”万明霁喊了一声。
　　谢乔玉抬起头来，看见万明霁眼睛亮晶晶的：“我来啦。”
　　万明霁自然也不会在原地等着谢乔玉过来，他也忙着朝外面挤。两个人终于遇见了, 谢乔玉挽着万明霁的手，抱怨的说：“这里人好多啊。”
　　“今天睡过头来了, 差点把相公忘记了。”
　　“昨晚是没睡好没？”万明霁虽然有些心哽, 但还是关切的问道。
　　“就是下了雨，有些吵, 所以没有睡好。”谢乔玉说着。
　　两个人走到家里，闻到一股子糊味, 谢乔玉脸色一变：“糟糕, 我熬的汤。”
　　他说着快步走进厨房，果然看见自己煮的汤已经烧干了, 里面的鸡变成了黑鸡, 那个炉子还烧出了一个大洞。
　　厨房的浓烟呛人, 谢乔玉舀了一碗水浇在火上：“咳咳咳。”
　　万明霁走进来一看在火中的黑鸡也有些傻眼。
　　“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 突然想起来要给你炖汤喝, 想你一考完就喝上, 没想到搞砸了。”
　　谢乔玉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锅也烧坏了。”
　　万明霁能能想象到谢乔玉睡得迷迷糊糊被外面的惊雷声音震醒了，披着衣服, 提着灯笼, 撑伞去厨房里炖鸡。
　　推着风箱, 迎着热浪，在橘色阴暗的光下看着炉子。
　　他在炖鸡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想着他？
　　估计是想着。
　　要是他以后离开了……
　　万明霁不去多想, 他去收拾残局, 看见炉子底下的大洞有些好笑, 但瞧见谢乔玉的脸色还是忍住了。
　　“没事, 我们去买个炉子就行了。”
　　谢乔玉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心灵手巧，心里很沮丧。
　　“我是不是很没用？”
　　万明霁拍了拍谢乔玉的肩膀：“我觉得很有用啊。”
　　“你就会哄骗我，有什么用？”谢乔玉心里受用但还是觉得是万明霁在逗他，他站起来扯着万明霁的袖子撒娇。
　　“哟，我这一身还没有换，脏着呢，小少爷。”万明霁明晃晃的调笑。
　　“呸，还不去换衣服。”谢乔玉立马松了手，嘴巴撅起来，能挂油壶了。
　　万明霁心里被狠狠的插了几刀，他自己去洗漱去了。
　　“你去考试我去逛街，给你买了一件衣裳，之前给你绣的荷包记得带上。”谢乔玉隔着门喊。
　　“忘记带换洗的衣服了，劳烦你送进来。”万明霁的声音隔着水声，显得沙哑低沉。
　　“你怎么这么丢三落四的，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谢乔玉一边数落万明霁，一边去衣柜里给万明霁找衣服。
　　衣柜里比起之前丰富起来，以往都是万明霁淡色的衣裳，现在多了很多色彩热烈的衣服和裤子，衣柜塞得满满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谢乔玉挑挑拣拣，找了一件自己喜欢的白色衣服给万明霁。
　　他果然还是最喜欢白色，万明霁长得又白又俊俏，就应该多穿白色嘛。谢乔玉嫌弃脸红的拿着一条亵裤，扔进裤子里包着，大步的向浴室走去。
　　他走到浴室门口，浴室门没有关，他从一个门缝偷偷的看，只看见雾腾腾的白气，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我进来给你送衣服来了？”
　　“进来，门没有关。”
　　还想关门不成，防着谁呢。谢乔玉趾高气昂的推门而入。
　　他走进浴室，耳垂有些红，把万明霁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还有一条亵裤，他用一根手指头挑起来想要挂上去……
　　万明霁就在他身后的木桶里面，谢乔玉不为美色所动，目不斜视。
　　万明霁双手肌肉流畅，后背肌理分明，水珠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流，他的双手慵懒的搭在木桶的边缘。
　　手指动了动，试探性的伸出手碰了碰谢乔玉纤细的腰。
　　“啊啊啊——”谢乔玉身子一抖。
　　他把亵裤一扔，自己跑出去了。
　　“……”
　　万明霁低头看见掉在地上的亵裤，神色有些沉思。
　　谢乔玉跑出去心脏砰砰的直跳，自己摸了一下脸，果然滚烫起来。
　　万明霁这个臭流氓，他想在浴室干什么坏事！
　　谢乔玉在外面走来走去，然后又趴在门口朝着门缝看。
　　万明霁站起来穿衣服了，谢乔玉立马坐在椅子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红到滴血。
　　推开门，万明霁踩着水汽出来，他看见谢乔玉还坐在椅子上，他的表情有些微妙，他从衣柜里重新拿来了一条亵裤。
　　然后开始脱裤子。
　　“啊！辣眼睛啊！你干什么，要长针眼了！”谢乔玉背过身了，万明霁完全不顾他在没在，直接就坐在床边脱裤子了。
　　耳边传来衣物的摩擦声响，谢乔玉用余光去看。
　　万明霁动作慢吞吞的。
　　“小裤子被你扔在地上了，我又不能穿脏的。”
　　谢乔玉全身都要炸了，所以刚才万明霁从浴室里面出来，他没有穿……，谢乔玉一想到那种场景就觉得脸上爆红。
　　“你不知羞耻！”
　　万明霁：“……”
　　他把裤子穿好了，修长的腿包裹在其中，充满了爆发力。
　　他悄悄的走到谢乔玉旁边，戳了戳他：“说什么呢。”
　　“我身上哪处你没有看过。”
　　“还不是你把东西扔地上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出来。”
　　“……”
　　“别不说话啊。”万明霁用手挑了一下谢乔玉的头发。
　　“要我说什么。”谢乔玉眼眸冒着怒火，特别不岔的看他。
　　“少嘚瑟了。”谢乔玉冷哼一声。
　　“好吧，我们去买炉子。”万明霁点点头，眼底满是笑意，他把谢乔玉的一缕头发别在他的耳垂后面。
　　提起炉子，谢乔玉的气焰下去了不少，他挽着万明霁一起出门。
　　万明霁的臂弯有力，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谢乔玉以为在万明霁去考试时，自己一直都很适应，直到现在和万明霁拌嘴，真切的挽住了万明霁的臂弯，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和触感，他才有一种真实感落下。
　　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想的是以后成亲了，也不能粘着人，现在却发现，也不得不承认，有了万明霁以后整个日子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就算是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也会变得有意思起来。
　　“买个大一点的炉子。”谢乔玉说。
　　“家里的炉子还不够大吗？”万明霁回想已经阵亡的炉子，它的体型已经够大了，用来炖汤正合适。
　　“买大点炖的汤更多。”谢乔玉比了一个大炉子的手势。
　　万明霁失笑：“好吧，我是喝不了那么多的汤。”
　　“你不喝，我自己喝。”谢乔玉鼓着腮帮子生气。
　　万明霁的胃口最大，买大炉子还不是怕他不够喝，还要装斯文，气死他了，一回家就让他生气。
　　两个人走在街上，考生们才出来自然还是邀着友人，顺便谈一谈自己答的题。
　　“今年的题挺简单的。”
　　“我觉得我考得不错。”
　　“我考得不好。”
　　“不知道今年能出什么样的人才。”书生哈哈大笑，尽显意气风发。
　　在大街上看见了这些书生，谢乔玉听见这些话，觉得这些书生真是潇洒自在。
　　万明霁找到店家问了炉子的事：“这个青绿的炉子多少钱？”
　　谢乔玉一回头就听见了万明霁在跟店家说话，谢乔玉又看了一眼外面意气风发的书生，再看了一眼万明霁。
　　万明霁长得好看，不然谢乔玉也不会在葬礼上第一眼就看中了万明霁，除了万明霁英俊的脸，还有一种最吸引人的气质。
　　让谢乔玉深深的着迷。
　　他的身上带着落拓不羁，潇洒自在，像是世间的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世间的一切都会对他予取予求。
　　他太高挑了，
　　也太格格不入了。
　　像是一阵风。
　　抓不住。
　　“乔玉，觉得这个青绿的炉子怎么样？”万明霁把炉子拿出来放在手中，歪着头询问谢乔玉。
　　被这一声唤回了心神，谢乔玉看向万明霁，这个人太特别了，跟别的男子都不同。
　　“我觉得挺好的。”谢乔玉说。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炉子好，那就买它了。”万明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笑了起来。
　　现在的万明霁还是带着潇洒和清风，但似乎跟和世间的人间烟火相融洽了，他跟着店家说好了，带着青绿的炉子打算和谢乔玉一起回家。
　　外面的书生们还在谈话。
　　他们吟诗作对，抒发意气。
　　“以后等我当上了官，我一定要铲除天下的贪官污吏。”
　　“重整山河，用自己的才学来匡正天下。”
　　“我也是，要实现我们的抱负。”
　　“在朝堂上展现自己的文学！”书生们越说越激动，握紧了拳头，似乎想让大启换一个新天地。
　　……
　　“走了，回家了。”万明霁笑吟吟的说。
　　谢乔玉不服气的把手递给万明霁。
　　两个人融入街上的普通老百姓之中，芸芸众生之中，万明霁拿着炉子很满意：“你喜不喜欢？”
　　谢乔玉：“喜欢，可以炖汤了。”
　　“还差一只鸡。”万明霁说。
　　两个人又去集市买了一只鸡才回到家里。
　　外面的考生在酒楼里放肆，还有的去了勾栏青楼，放.荡形骸，他们搂着美人，畅谈人生理想。
　　万家
　　万明霁在厨房里用扇子扇着炉子，吸取了教训，谢乔玉不敢再用拉风箱了，火力太猛了，谢乔玉端来一个板凳，捧着脸看着火。
　　万明霁时不时扇了扇火。
　　“饿了？”谢乔玉眼巴巴的说。
　　“用点糕点垫垫肚子。”万明霁提建议。
　　“我想吃鸡肉。”谢乔玉不肯吃。
　　“对了，我还没有买酒。”谢乔玉不想看着火，他有些怕了：“你看着我，我出去买。”
　　“注意安全。”
　　“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乔玉走出了院子，他走到酒铺里，里面的掌柜大约是四十来岁，穿着灰色的长衫。
　　“客人买酒吗？你看看买什么酒，家里的男人们最喜欢喝这烈酒，家里有老人和哥儿的就喝这果子酒，不醉人，还甜，还有米酒也很醇厚……”掌柜介绍道。
　　谢乔玉一听果子酒眼睛就亮了，可是他出门只带了一个酒葫芦。
　　他抱着酒葫芦有些纠结。
　　到底是买烈酒还是买果子酒。
　　他好不容易才喝回酒，还是将就他吧。
　　谢乔玉一咬牙：“买……果子酒！”
　　“好嘞，客人！”
　　掌柜把酒葫芦装满了，谢乔玉抱着酒葫芦回家，心里还有些心虚。
　　回到家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谢乔玉心驰神往。
　　万明霁倚靠在门槛上，看见谢乔玉回来了快步把酒葫芦拿了过来：“回来了就吃鸡。”
　　谢乔玉狠狠的点点头。
　　“万明霁，有你真好。”他高兴的说。


第53章 君臣面对不识
　　只有两个人的午饭, 万明霁打开酒葫芦嗅了嗅，一股子酒香和香甜的味，他揉了揉鼻子把酒葫芦放下了。
　　谢乔玉用手拿着鸡腿在啃, 用另一只手敲了敲桌子，下巴扬了扬, 示意万明霁给他倒酒。
　　“知道了。”万明霁嘴上这么回应, 手上不紧不慢的给谢乔玉倒酒。
　　这到底是庆祝他考完会试了，还是庆祝谢乔玉考完会试了。万明霁给自己倒了一碗汤, 慢悠悠的喝着。
　　谢乔玉吃得很开心，吃了满手的油, 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万明霁却是知道谢乔玉在外人面前一直端着美人的架子, 优雅，仪态款款。
　　现在拿着鸡腿大口吃着, 还拿着小酒喝着, 雪白的脸上染上了红。
　　“万明霁, 你看我做什么？”谢乔玉觉察到万明霁的眼神, 瞪了他一眼。
　　不会是觉得他的姿势不雅吧, 反正已经成亲了, 嫌弃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你好看。”万明霁立马回答。
　　确实这样的谢乔玉也好看。
　　谢乔玉怀疑万明霁在调侃他，他细细的盯着万明霁, 一眼就对上了万明霁眼中的深情, 眼眸荡漾着情意, 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滚烫起来。
　　“我知道我好看。”谢乔玉继续喝小酒，眼眸有些迷离。
　　等把午饭吃完, 谢乔玉已经成了一个醉鬼, 酒肉穿肠, 谢乔玉抬头瞧万明霁, 影影倬倬，看不清，只看见了几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说：“吃醉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身子突然一轻。
　　“还说为我庆祝，明明就是暗藏私心满足……”万明霁嘀嘀咕咕的说，还是小心的扶着谢乔玉。
　　“万……”
　　万明霁没听清。
　　“万明霁……”谢乔玉又完整的念出了万明霁的名字。
　　一个带着酒香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谢乔玉又开始念着万明霁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你真好。”
　　“你真好看。”
　　“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特别的好。”
　　……
　　扶着谢乔玉的一路上，谢乔玉锲而不舍的说着万明霁的好话。
　　万明霁听着抿着唇，不由就唇角上翘，心慢慢的也软了。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谢乔玉听了这话，扯着他的衣服：“不许你说你自己的坏话。”
　　这也算是坏话？
　　万明霁推开门，把醉鬼放在床上，谢乔玉自发的打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
　　万明霁低头摸了摸谢乔玉泛着红的脸，滚烫滚烫的，谢乔玉躲避着他的触摸。万明霁看着他的脸，用手指摩挲了一下。
　　“我哪有那么好，只不过是因为你喜欢我而已。”万明霁低声说道：“是你的喜欢赋予了我身上太多的好，我本身却是没那么好，我的好只是在你的眼里。”
　　说着万明霁自己笑起来，给谢乔玉捻了捻被子，自己走出了房间去收拾厨房。
　　.
　　会试一考完，京城里的考生们放松几日又开始紧张了备考了，会试和殿试中途只隔了一个月，虽然会试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但书生们还是开始备考殿试了。
　　“这次科举会有几个人才？”太子坐在状元楼上看着底下谈笑风生的书生们，有些感叹。
　　“天下的英才都是归于皇室。”冉哲恭敬的说道。
　　“孤只盼着来几个变通的臣子，不要死脑筋，就算是死脑筋这根脑筋也要用对地方。”太子闻言唇角含笑，却是摇着头，语气中透露出对人才的渴望。
　　谢乔玉今日扯着宅男万明霁出门，他边走边说：“你看看你一天天变成什么样了？整日待在家里。”
　　“我在读书。”万明霁狡辩。
　　“读书也要出来多走走，万一身材走形了怎么办？还有你看人家多么意气风发，你看你这幅样子。”谢乔玉恨铁不成钢。
　　万明霁穿着朴素的衣服，他觉得自己挺好的，非常的自信。
　　“别折腾了。”万明霁说。
　　“怎么能不折腾，你看别人家多有钱，前途也是有的，你还不上进。”谢乔玉心里有些泛酸。
　　人家的相公都会吟诗作对，他的相公会玩泥巴，会种地，会武功，一点也不浪漫。只有一点比较浪漫，那就是认识那年给他放的烟花，只放过一次后就没有再放过了。而后的日子哪一点跟浪漫情趣挂上钩了。
　　一首诗也不曾给他说过。
　　天生有一副好脸也要白白浪费。
　　“又有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万明霁说。
　　“你看别人家的相公会吟诗作对，还会给他买新衣服，还会拎包。”谢乔玉指着一旁的夫夫。
　　那对夫夫正柔情蜜意的很，一口一个甜蜜心肝疙瘩的，男子还时不时拽出几句诗歌听上去颇有文化。男子手上拿着吃的，一口喂给夫郎，一口又喂给自己。
　　万明霁：“……”
　　“你喜欢这样的？”万明霁打了一个寒颤，不可置信的说。
　　谢乔玉冷哼一声不说话。
　　“我的心肝，走买买买。”万明霁拉着谢乔玉去店里。
　　谢乔玉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多浪费银子。”
　　话是这么说，身体倒是很诚实的跟上了万明霁的步子。
　　万明霁连忙推着劝着让谢乔玉花钱：“祖宗，来吧，来选吧。”
　　免得一天都阴阳怪气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一点也不败家。”
　　万明霁忙不地的点头：“我败家，我是个败家男人。”
　　“哪有这么说自己，不过这也是事实。”谢乔玉嗔了一眼万明霁，随即喜笑颜开。
　　万明霁被嗔了一眼，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不过听到后面的那半句就有些无语凝噎。
　　两个人一起进入店里。
　　太子在状元楼上看见这一状态，难得有些沉默。首先太子是被谢乔玉和万明霁的颜值所吸引住了，毕竟长得好看的人，遇见了都要多看几眼，这无关好色，只是对于美色的欣赏。
　　结果听见这对夫夫的对话，太子也有些无语了。
　　就这样听着夫郎的话，任由夫郎拿捏的男子一定是没有本事的。看着俊美无比，实则也是一个软骨头。
　　“走吧，去郊外大营看看。”太子说道。
　　他带着冉哲去校营看了看，太子把军队的事揽了一部分过来，自己掏钱养兵，也在兵部塞了自己的心腹过去，终于这些郊外大营的兵看上去有几分样子了。
　　郊外大营原来一共有六千人，他接管以后把喝兵血的人清了出去，不符合标准的兵扫出去，老弱病残也清出去，再招募了一些士兵，足足凑够了三千人青壮，这三千人是他自己用太子府一部分的钱养着，实在是金贵。
　　郊外大营的伙食时不时也有肉食，这可以说是相当奢侈了。
　　太子在郊外大营逛了一圈看见这里士兵精神劲头都不错，他满意的点点头，总算是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只要有一个好的结果，也不辜负他为了这个郊外大营的付出了。
　　“太子殿下，郊外大营还差一个将领，这个人选可以在武考中的人选。”冉哲是陪伴着太子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是东宫的侍卫统领。
　　他来镇守东宫是一把好手，但管理军队，冉哲自认自己能力不足。太子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把郊外的大营交给冉哲。
　　“要选择统领，自然就要选择武考第一的武状元。”太子自然是希望从这三千人的郊外大营开始，可以让大启关于军队的风气一扫而除，给大启开一个好头。
　　这几年来和澜国打仗，大启赢少输多，太子深深的感到了无力，以前他还只是被兄长庇护的五皇子，现在他成为了大启的储君，东宫，他自然有了权力来改变整个大启。
　　他看问题也看得透彻，大启的改变要从武举开始，要从军队开始。只要大启打出一场漂亮的仗，那么大启的军队都会重新燃起希望，对和澜国对仗也有了一定的信心。
　　太子的野心和抱负就是从这个郊外大营开始，从这个武状元开始。
　　“太子殿下说的是。”冉哲深深的叹服。
　　太子再次看了一眼郊外大营，自己带着冉哲一起骑马回到了京城。
　　.
　　谢乔玉买到了自己喜欢的衣服，现在对万明霁的态度好多了，万明霁心中松口气，终于把谢乔玉哄好了，现在他就可以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待着了。
　　以后要是待在家里烦了就去郊外打猎，他也不是一个宅男。
　　太子高居在马背上，意气风发，一双黑眸深深沉沉。
　　万明霁拎着谢乔玉买的衣服和首饰，谢乔玉挽着万明霁的手：“回家了。”
　　太子和万明霁擦肩而过。
　　“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万明霁问道。
　　一次性买完。
　　“没有了，这些就够了，我要勤俭节约。”谢乔玉特别乖，特别的顾家：“我买点衣服就够了。”
　　万明霁：“……”
　　衣柜里早就装不下你的衣服了，这还叫少买点。算了，万明霁知道要是他说出一番话出来，又要被谢乔玉说。
　　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自己心里默默的腹诽。
　　两个人回到家里，谢乔玉也知道了怎么做香皂，他自然是找了合适忠心的人把他们召集起来，自己在京城有了一个店铺，在京城开店铺的人那么多，这么一个小店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起来了。


第54章 老板娘相见不识
　　谢乔玉店里的伙计是从流民中招揽过来的, 他跟谢知提起流民的户籍的事，结果多日以来并没有结果。
　　他的爹谢远是县丞，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官场, 现在谢乔玉就自己招揽靠得住的流民。他招来了一个管事的，这个管事姓杨, 家中还有夫郎和三个孩子, 他问过一些人，在南边也是一个家中有薄产的富商, 结果现在到了北边就成了流民。
　　谢乔玉考察过这位杨管事也有门道，就把香皂的生意交给他打点。万明霁做的镜子也在店铺里零散的出售。
　　店铺才开了几日, 一个人影都没有进来。谢乔玉心里有些感叹：“这个位置的真的不好, 京城的铺子太多了。”
　　杨管事说：“东家，我们店铺里的东西都不错, 只是现在还没什么名气。”
　　“对的, 我曾经在关雎楼卖过香皂, 可以借住这一关系打出名气。”
　　杨管事是老油条, 自然知道京城中的门道：“东家, 每个月十五由关雎楼会拍卖一些东西, 到时候来的名流官宦很多，东家可以在拍卖会上以一品香的名义拍卖东西, 这样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的店铺就叫一品香。
　　谢乔玉给了他一家老小活路, 他自然要投桃报李。店铺的伙计这几日也是铆足了劲想要表现, 让东家看看他们的忠诚和热情。流民数百之多，他们能从中被谢乔玉选中有一份糊口的活, 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每月十五, 那现在不是还有五日了吗？”谢乔玉算着日子, 有些心惊。
　　香皂已经在京城亮过相了, 到时候就用一品香的名头来出售香皂，这样也是打响了一品香的名头，还有镜子也要出售。谢乔玉有了清晰的镜子，照镜子的时间就多了起来，他能想到这面镜子对姑娘和哥儿的吸引力，男子也要照镜子，总要看看自己脸上收拾的干不干净。
　　“东家，是还有四日，在十四日的时候，我们要把东西寄送到关雎楼。”
　　秦真真的生意做得真大，他以为只是卖胭脂和香料，没想到还兼任了拍卖会的事。在京城中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背后的后台该是不简单。
　　谢乔玉没在铺子里用午膳，自己回到院子里，进入院子听见了铮铮的声音。
　　他眉眼怔了怔，一抬起头来，万明霁拿着剑，剑刃发出寒光，还是初春，院子的树枯木逢春还是只有嫩嫩的绿芽。剑影快速，身形变化莫测，空气中的气流跟着剑气而走，剑柄上的力量时而如千钧之力，时而轻如鸿毛。逸如鹤，矫如龙。
　　锋芒毕露的剑身收入黑色的剑鞘之中，变得朴素低调起来。
　　谢乔玉呆呆的看着。
　　脑海里被万明霁拿着剑的身姿刷屏了。
　　他只知道万明霁会打架，但他不知道万明霁舞剑也这么厉害，而且看上去太好看了，谢乔玉的心神一下子就被万明霁摄住了。
　　万明霁把剑拿在手上，走过来就对上了谢乔玉亮晶晶的眼睛。
　　他真打算轻咳一声。
　　谢乔玉：“万明霁，你舞剑好厉害，哪里学的，我也想学。”
　　万明霁：“……”
　　对上谢乔玉期待的眼神，万明霁的心有些累，这可是杀人的剑，怎么在谢乔玉眼里变成了舞剑，难道他的剑势很柔弱吗？
　　万明霁有些怀疑人生。
　　“问你话呢。”谢乔玉锲而不舍的问，对舞剑的心思很重，他学过跳舞，要是还会舞剑，那他得多漂亮啊。
　　谢乔玉心想可不把万明霁迷得死死的。
　　“早上先早起蹲两个时辰的马步。”万明霁说。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谢乔玉的脸都绿了，心里立马就动摇起来了。
　　不舞剑他还是很好看，脸长得好看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还未开始已经放弃了。
　　“那还是算了，我的店开了你知道吗？”谢乔玉说。
　　万明霁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颈的汗水。
　　“知道。”
　　“店里的情况不好，客人不多，今天听人说了，关雎楼每月十五日有一次拍卖会，那里面的人都是达官贵人，还有有钱人。要是一品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么我的一品香也打出了名气。”
　　拍卖会？万明霁的神色若有所思，以前他也参加过拍卖会，他的第一桶金就是从拍卖会上挣来的，他把自己开发的一个小软件卖出去了。
　　“你打算卖什么？”万明霁边走进屋子边问。
　　“香皂和镜子。”谢乔玉说：“只有这两样东西。”
　　“还有十五日才开始？”万明霁极会抓重点。
　　“十四日就要把东西送到关雎楼。”
　　“我先去洗一下，我心里有个大致的想法，等我洗完了再给你说。”万明霁走进浴室了。
　　等他洗完澡，整个人还是带着水汽，他走进书房拿着纸笔出来，他打算做一副眼镜出来。近视眼一般是凹镜面。古代读书人多，虽然没有娱乐的方式，但读书人喜欢在蜡烛底下读书，晚上看书不要眼睛了，看人的时候就会模糊。再加上古代的蜡烛光线很黯淡，古代晚上看书更容易近视。
　　他还要做一种镜子叫做老花镜，老花镜一般是凸面镜，老花镜的功效不仅仅是让老人把字迹看清楚，也能保护老人的视力。
　　还有一个小心思，参加拍卖会的人物家里都有老人，而且古代以孝治天下，手中有一老花镜，这玩意稀罕还能当做稀罕物送给家里的老祖宗，体面又新奇，还有孝心。
　　他就把近视眼镜和老花镜送给家里的小祖宗。
　　还有他读大学那会，看见班上的女生经常随身带着小镜子，他也可以把镜子磨小一些，磨得圆圆的，再设计上花边。
　　万明霁把自己的图纸画好了：“我打算做两面新的镜子，一面是给读书人的近视眼镜子，一面是给老人的老花镜子，这东西有些小是要戴在脸上的。”
　　谢乔玉拿起桌子上的图纸，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反而被近视眼镜，老花镜后面的小镜子吸引了。
　　“这个做出来一定有人买！”谢乔玉指着小镜子，眼里满是“想要”。
　　万明霁心里比了一个OK，对于谢乔玉的注意力全在小镜子上也有些无奈：“知道了。”
　　“我还想到一种镜子。”万明霁沉思：“这种镜子可以把全身都照到，叫做全身镜。”
　　谢乔玉一听立马就粘到万明霁身边了，全身都发出“我想要”的强烈讯号。
　　万明霁：“……”
　　“时间太紧急了，我先把老花镜和近视镜，还有小镜子做出来，这全身镜是大家伙。”
　　“我先去找材料，家里的材料不够。”万明霁说干就干半点不拖拉，随意把头发绑起来就打算出门了。
　　实则铜镜把人照出来不清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做的镜子是用玻璃做出来的，自然比铜镜亮堂多了。
　　只是在古代做玻璃还是有些繁琐。
　　在西汉以前还没有镜子这个词，一直是用的“鉴”，而“镜”最早出现是在西汉以后，最高级的铜镜可以达到和玻璃镜相媲美的效果，不过在保养方面需要耗费很多金钱，而且这样的铜镜本身的价格也很昂贵和稀有。
　　万明霁把材料买回来了，然后谢乔玉就看见万明霁又开始玩泥巴了。
　　“晚饭我随便吃的，忙起来一般顾不上。”万明霁发表直男发言。
　　“饭还是要吃的。”谢乔玉担忧的说：“不然会饿瘦的。”
　　在谢乔玉的眼里，他到底是有多柔弱，身子有多虚。
　　他无言以对。
　　万明霁在饭桌上风卷残云的吃完饭，立马就下桌玩泥巴，整个人显得十分迫不及待。
　　他都说了，别的郎君吟诗作对，他的相公喜欢玩泥巴，谢乔玉感伤的吃着龙虾，真好吃。
　　四日之后，万明霁把一个包袱给自己老婆，打着哈欠：“做好了，介绍近视镜和老花镜我也用小纸条贴在上面了，我先去睡一觉。”
　　“别忘记了，明早还要去看会试的成绩。”谢乔玉接过包袱提醒一句。
　　万明霁挥挥手倒在床上。
　　.
　　谢乔玉把近视眼镜好奇的戴在脸上，整个人晕乎乎的。
　　“这样的眼镜真的会有人买吗？”
　　谢乔玉立马把导致他晕乎乎的镜子拿下来，然后戴上老花镜，还是有些头晕。
　　他放弃了，自己拿着小镜子看了看，看见自己清晰到睫毛都能数清的镜子，还这么小巧，花纹也好看。
　　他把香皂和镜子还有近视眼镜和老花镜带着走了。
　　他去店铺交上杨管事，杨管事对于拍卖会比较熟悉，有他在，谢乔玉心里不慌。
　　带着老熟人杨管事上路，这次来接待谢乔玉的是一位侍女，秦真真本人不来。
　　“谢公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侍女微笑着询问。
　　“我想参加明日的拍卖会。”谢乔玉直接了当的说。
　　“好的，请问您是需要拍卖东西还是只需要做客人？”侍女似乎对这一套流程已经熟悉了，听见谢乔玉这么说话也不见怪。
　　“我需要拍卖会帮我拍卖东西。”
　　“好的，请稍等，我会请关雎楼的品鉴师傅来看看谢公子的东西。”侍女奉茶后退下了。
　　品鉴师傅来了，他大约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首先问了好，就开始看香皂，这香皂在关雎楼寄卖，他自然也知道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品鉴，在看见近视眼镜和老花眼镜，这位品鉴师傅对侍女说了几句话，没到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他们分别戴上了近视眼镜和老花镜。
　　年轻人把近视眼镜戴上去，眼中显示一抹惊异，他发现模糊的眼睛看东西变得清楚起来，这么清楚的看东西还是他小的时候。
　　老人戴上老花镜，他老了以后看人喜欢眯着眼睛看，现在戴上这副眼镜后，感觉周围的场景都清晰很多，就跟他年轻的时候看东西一样。看见桌子上的花是那么的鲜嫩，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颜色，让他心神震动，觉得自己又恢复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的手有些颤抖。
　　看不清东西和看得清东西完全不一样，看清楚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觉得自己也会变得更加喜欢看远处的风景了。
　　“这是什么？”老人问道。
　　“老花眼镜。”谢乔玉说。
　　“以后会卖很多吗？”老人问。
　　“会的。”按照万明霁的想法，一定会在之后量产的。
　　老人：“我知道了。”只要在京城，这样的东西打出名气了，他一定也会知道是哪一家店在卖。
　　年轻人也上前一步，有些激动：“那这种近视眼镜也会吗？”
　　“会的。”谢乔玉肯定的回答。
　　年轻人很高兴，他还想问什么，但顾忌到品鉴师傅还在就不耽误时间走了，心里已经下定决心，等京城的这家店打出了名气，他一定要去买一副近视眼镜。还要跟自己的好友们推荐这家店，近视眼的朋友一般大多数也是近视眼，销路很快就能打开。
　　品鉴师傅点点头对这样的效果有些惊讶，等年轻人和老人走后，他戴了一下近视眼，脑子晕晕的。他又把万明霁写的纸条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还有几面小镜子，品鉴师傅能从这面小镜子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眼角的皱纹，这样的镜子已经是不凡了。
　　“谢公子，您带来的东西可以进入拍卖会。”品鉴师傅说着给了谢乔玉一张邀请函。
　　要想参加拍卖会除了做客人外，要想把自己的东西拍卖上，当然要是稀罕值钱的东西，染上一个稀罕就能卖一个好价钱。
　　“拍卖会抽取百分之五的费用，您能接受吗？”品鉴师傅问道。
　　谢乔玉的心在痛，他勉强的点点头：“可以。”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明日请谢公子来拍卖会。”
　　谢乔玉和杨管事走出关雎楼，杨管事刚开始听说拍卖会上关于关雎楼的抽成心里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那的拍卖会只会抽取百分之三的费用，在京城的费用还是高了一些。
　　谢乔玉把东西送到关雎楼就觉得自己轻松起来，等明日看了万明霁的会试成绩，晚上就可以去参加拍卖会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参加拍卖会难免会觉得有些好奇。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公子从他身边匆匆走后，在地上落下了一张丝帕。
　　“公子，你的东西掉了。”谢乔玉一边说一边把丝帕捡起来了，这材质太好了，触手会丝滑，就是江南的料子也没有这么好。
　　江郁白今日来找秦真真说话，刚好说完了就要离开，秦真真邀请他明晚来参加拍卖会。
　　“谢谢你。”江郁白把丝帕收好，这还是他第一次绣的丝帕本来是送给了废太子和太子一人一条，他绣了三条。给自己留了最粗糙，绣活最不好的。给废太子则是最好的，给太子的东西不上不下，但也能看出有些漫不经心。
　　谢乔玉：“没事。”
　　江郁白把丝帕收好，冲着谢乔玉友善的笑了笑，就钻进马车准备回宫了。
　　谢乔玉觉得这人长得好看，气质也好，就是看着不太好接近的样子，清清冷冷的，像是一个冰美人。
　　这边江郁白回到东宫就把拍卖会的邀请函放在桌子上自己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太子正坐在一侧，桌子上还摆着拍卖会的邀请函。
　　他稳了稳心神，知道桌子上的邀请函的位置和他刚拿回来的时候不一样。
　　“殿下。”
　　太子嗯了一声，关上奏折询问道：“你明晚要去参加关雎楼的拍卖会？”
　　“是的，秦真真邀请了臣侍。”江郁白说道。
　　太子没再说话。
　　半晌后才开口道：“你的邀请函上可以带家眷吗？”
　　江郁白有些惊异。
　　另一边万家。
　　万明霁看见邀请函，直白的喊道：“我也要去！”
　　谢乔玉敷衍：“带你带你。”


第55章 会元
　　次日一早, 万明霁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谢乔玉起床掀开被子，万明霁抱着枕头继续睡。
　　谢乔玉给了他几锤子。
　　万明霁：“……”
　　站起身洗漱用早膳, 两个人一起去看榜。
　　会试在京城里举行，大启各地的人都到了京城, 现在人更多了, 可惜不管是科举还是武考，能录取的只有三百个人, 加起来就是六百个人了。
　　大启有多少人，能出来的只有六百人, 这样的比例在现代来说相当的低, 所以说古代的考试难度很高。
　　现在还没有到放榜的时间，在榜前已经挤着很多人了, 万明霁已经挤不进去了, 他看见了薛子安他们, 心里有些想念, 在京城太久了还没有和故友聚一聚, 不过他们也是在家闭门读书。
　　他偶尔还要出来耍耍。
　　谢乔玉不明白万明霁的心思, 让万明霁这个高个子把自己挡住，免得被人群冲撞了, 现在万明霁的安全感就出来了, 谢乔玉的安全感很足。
　　万明霁：“……”
　　薛子安天没亮就来守着榜了, 果然是来得最早的那一批，也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别挤, 别挤。”
　　“时辰要到了。”
　　“对了, 你们去赌坊赌钱了吗？”
　　“怎么没赌, 万一赢钱了就赚大了。”
　　书生们挤着, 武举的榜单也挤着，甚至更挤，壮汉太多了，肉也就多了，连缝隙也没有。
　　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走出来，人群给他们让了一条道路，礼部的官员把榜单贴在上面，会试又被称作杏榜。
　　先贴的是科举那一栏的名次。
　　第一名钱某某
　　第二名杨某某
　　第三名魏博文
　　第四名赵某某
　　……
　　第十名  薛子安
　　薛子安一看自己的前十忍不住双手握成一个拳头，泪流满面。他竟然在这群天才中得到了第十名，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忍不住哭出声来，哭的像是一百五十斤的孩子一样。
　　谭千侯看见自己在榜上也忍不住高兴起来，江无见自己也在，心里松口气，就还差殿试了。
　　薛子安哭到不能自已。
　　在宁江县中考得最好的是魏博文同样心里激动不已，他竟然考了会试第二名，以前他可是没考上会试就灰溜溜的回到宁江县了。
　　没想到这次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魏哥哥，你是会试第三名。”谢微暇也得意死了，他顶多认为魏博文会考上会试但是不知道考得这么靠前。会试第三名在殿试上也能考一个好成绩。
　　那他很快就能成为官夫郎了。
　　“微暇太好了。”魏博文心里高兴，身边有夫郎相伴，他连忙拉住谢微暇的手，开心的笑起来。
　　其实他备考并不轻松，因为他是放弃了举人的身份，这次证明他放弃举人的身份是正确的，他现在高低也是一个贡士。
　　而通过会试以后他一定会成为进士，这是板上钉钉的事。魏博文终于摆脱了心里的隐阴影了，他再次看了排在他上面的人，他对上面的人不感兴趣，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心魔，他最关注的是万明霁。
　　魏博文想了想：“我去别处看看去。”
　　谢微暇跟着魏博文：“你去看什么？”
　　“我去看看弟夫的成绩。”
　　谢微暇心里也是想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这对夫夫心眼都在一处去了，两个人欣然从科举这边的挤到武榜的前面去，而在人群中，万明霁挤着去看榜还要把谢乔玉护着，俊俏的脸蛋挤在两个肌肉壮汉的中间。
　　万明霁带着谢乔玉终于挤进来了。
　　“万明霁？谁是万明霁？！”
　　“万明霁！万明霁是谁？！有谁认识万明霁！”
　　万明霁一脸懵逼，他完全还在状态之外，也不敢吱声。
　　他想要去看榜。
　　谢乔玉搭话：“你们叫他做什么？”
　　万明霁：“……”
　　一个壮汉回答：“这个人是第一！”
　　谢乔玉眼睛一亮。
　　万明霁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终于看到了榜。
　　第一名万明霁
　　第二名壮汉
　　第三名壮汉
　　第四名崔交
　　……
　　他是第一！万明霁心里激动，谢乔玉也上前一步看见了榜上的榜首是万明霁的名字，他心里激动坏了。
　　“我是第一！”谢乔玉一个嘴瓢大声的说道。
　　万明霁：“……”
　　壮汉们：“……”
　　崔交：“……”
　　魏博文：“……”
　　谢微暇：“……”
　　崔交作为一个家里世代为将的世家，本来他们已经转文了，这看见新太子了又匆匆转了武，万一能捡起祖宗的辉煌又是大启的名将，可惜他们之前转文已经把崔交教成了一个书生，现在做一些武考的题还好，但他的身体素质不如他前面的两个壮汉。
　　现在看见第一名是这么一个像是哥儿的男人，崔交有些不敢相信，这人比他还瘦，怎么会比得过两个壮汉。
　　从谢乔玉喊出第一名是他后，虽然谢乔玉看上去是一个哥儿，但是个人都知道武考和科举只有男子才能参加，所以这只是一个长得像哥儿的男人。
　　这男人还喜欢穿金戴银的，真是啧啧啧。
　　两个壮汉也颇为不服气。
　　围绕着看榜的人也看愣住了，怎么今年的武会元看上去这么瘦小，还像一个哥儿，真是人不可貌相。
　　魏博文看见谢乔玉涨红了脸，他的心里有了另一个猜测，难道是万……
　　“不是，我说错了，是我的相公考了第一名！”谢乔玉脸红的躲在万明霁身后。
　　众人松口气，不然跟着武会元打交道还有些尴尬，这么一个小身板他一拳十个。
　　然后万明霁的身板也不如众人所想的那么壮实，但比谢乔玉还是壮实一点。
　　万明霁又是第一？！
　　怎么可能！
　　魏博文不肯相信，万明霁一个纨绔子弟又考了第一！
　　要是他殿试上再考第一，那么这就是三元及第的武状元，魏博文想到这一层倒吸一口凉气。
　　魏博文用复杂又痛苦的眼神看万明霁。
　　万明霁：“？”
　　他记得魏博文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谢乔玉，这是几个意思。
　　乌鸡鲅鱼……
　　万明霁表面上笑吟吟的，背地里恶狠狠的看了魏博文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魏博文是谢乔玉的前男友。
　　怎么想来一场现老公和前男友的对决，他万明霁奉陪到底。
　　“万兄，恭喜你。”魏博文唇角含笑。
　　“魏兄，也恭喜你。”万明霁客套道。
　　谢微暇本想着来炫耀，但看见万明霁的成绩又只好沉默了，随即说道：“这都是运气好而已，殿试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是要多用点功。”
　　万明霁虚心接受：“二哥说得对，都怪我运气太好了。”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谢乔玉漫不经心的打听：“不知道哥夫考了多少名？”
　　“也就一般，第三名。”谢微暇知道自己不说，谢乔玉也知道，但是会试第三名也是一个极好的成绩。
　　“好棒啊。”谢乔玉真心实意的说。
　　谢微暇对他怒目而视，谢乔玉一定话里有话。
　　魏博文也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他握紧了拳头，笑了笑：“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微暇和魏博文一走，谢乔玉的兴奋劲头还没有下去，他围绕在万明霁说着什么。
　　.
　　另一边太子也得到了会试的结果，他是一国储君自然会有人把会试的排名写下来送到东宫里面来。
　　太子随意看了一眼科举的排名，然后看了武举的排名，第一名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就是好的，至少不是世家大族，就算是一个小氏族也比世家大族好。
　　“万明霁……”
　　太子念了他的名字，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么一个人，心里已经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他继续往下看，在看见崔交的名字的时候停下来了。
　　崔家，这个家族他有些印象。
　　“冉哲，你去调查一下万明霁和崔交。”
　　“是，殿下。”
　　在傍晚的时候，冉哲就把一些关于两个人情报递给了太子。
　　太子拿起崔交的那份看了看，果然是墙头草，见风使舵，不过这样的人太子并不是很讨厌，这是人之常情。
　　当他拿到万明霁的那份情报时就有些动容了。
　　万明霁是出身在一个宁江县的县城，他的父亲在他要科举的时候去死了，他守了三年的孝，然后过了三年后继续在洞天书院学习科举的知识，结果在院试的时候突然报考了武举，然后一路高歌。
　　从案首，到解元，再到会元。
　　太子的心情就有些沸腾起来。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从宁江县一步一步走到京城里来的少年会元，他在放弃科举的时候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情，一个乡野之人也能走这么远。
　　太子不敢相信，他对万明霁的好感又上升了。
　　崔交也是文转武，万明霁也是文转武，太子更喜欢万明霁。
　　他甚至想看看万明霁在会试上所写的题。
　　仿照着科举，会试也有一道关于策论的题，太子想看，但不能坏了规矩，只有等殿试之后才能看。
　　太子深吸一口气，万明霁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看了万明霁的年纪才是二十多岁的人，这正是一个少年郎君。


第56章 百年世家
　　得了第一谁不高兴, 万明霁也高兴。夫夫两个人回到家里，万明霁提笔给家里写信，会试过了, 那他一定会进入殿试，运气好的话还能分到一个不错的官职。
　　他想把家里的人接过来了。
　　但他现在还是按捺下来, 等殿试过后稳定了再接过来过好日子。
　　谢乔玉也在写信, 他给谢远写了一封中规中矩的信，然后给冯苏写了一封很详细的信, 还有自己在京城的一些琐事。然后给薛宣写了一封信，文风非常的夸张, 极为渲染。
　　他写完后满意的点点头, 和万明霁的信一起寄过去了。
　　谢乔玉：“万明霁，多久以后我们的信才会到宁江县？”
　　“大概一个月左右。”万明霁说。
　　.
　　京城对于万明霁的褒奖终于到了宁江县, 古代的交通就是很不方便。
　　许县令带着一众官员来接待, 京城里面来的大人目不斜视, 十分高傲只是对着许县令点点头：“你们这里有一位叫做万明霁的男子, 他现在在哪？皇恩浩荡, 他献出的农具和农家肥得到了陛下的重视。”
　　许县令心里咯噔一下, 随即而来的是喜悦，万明霁的户籍在宁江县, 这事也能写进他的政绩之中。
　　“回大人, 万明霁去京城参加会试去了？现在应该是会试成绩已经出来了。”许县令带着笑讨好的说。
　　“怎么不早说, 早知道就在京城里直接办完事了。”那位大人脸上愁苦，一瞬间又恢复了高傲, 他说道：“叫我黎大人就行了。”
　　“那万明霁的家在哪？”
　　“黎大人, 这边请。”许县令连忙带着这位李大人一起走。
　　谢远跟在许县令和李大人的身后, 但他的样子比前面的两位大人都要如沐春风, 他的脚步轻快，飘飘然像是要登仙了。
　　李云，万修白和万修月都在家里，他们正在说话，李云还在愁着万修月和万修白的婚事。
　　万明霁走后，她又给万修白和万修月说了几门亲事，结果没成。万修月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万修白你是问他什么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说不嫁不想。
　　现在正是三个人聊完了亲事，这时家里奴仆就进来慌张的喊道：“夫人，县令大人带着诸位大人来了，听县令大人说还有一位从京城来的大人！”
　　“快快请进来。”李云惊得起身了，连忙走了出去。难道是明霁出了什么事？怎么还惊动了县令和京城的大人，李云心中忐忑，但她又不会表现在表面上。
　　“黎大人，这就是万明霁的母亲，李云。”许县令介绍道。
　　“见过许大人和诸位大人。”李云带着万修白和万修月连忙行礼。
　　谢远在许县令后面给亲家母一个安心的眼神。
　　李云得了这个眼神心里安稳下来，只要不是明霁出什么事，她心里就会安心不少。
　　“李云接旨。”黎大人说道。
　　李云，万修月和万修白连忙跪了下来，心里全是懵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谷郡宁江县人氏，万明霁献出农具和农家肥……赐下黄金，布匹，珠宝，还望以后继续为朝廷中效力。”
　　李云接过圣旨还有些茫然，她反应过来站起来脸上立马就带上了笑，这可是皇帝的褒奖，这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不能想象的事情。这是一个县城，这里距离京城太远了，李云紧紧的抓住圣旨，手指抓得用力，又渐渐松弛下来怕把圣旨抓坏了。
　　许县令听了圣旨的赏赐，心里也很羡慕，虽然在万明霁的请功折子上也有他的名字，但最主要的还是万明霁。这么年轻就得了皇帝的褒奖，这可是宁江县独一份的荣誉！
　　“这件差事我已经办完了，你们不必送了。”黎大人很干脆他不想在宁江县停留，毕竟这座小县城怎么比得上京城的富丽堂皇。
　　再加上万明霁现在还没有什么名气，一个小小的乡野之人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黎大人迫不及待的想走。
　　黎大人嘴上说着不送，许县令他们是真的不送吗？当然还是要送。
　　李云觉得自己就不用去了，毕竟黎大人说了自己不用送。
　　她高兴的把圣旨摆在祠堂里供着，拜了拜圣旨。
　　“修月，修白，你们也来拜一拜。”
　　万修月和万修白也是敬畏皇权的，在大启的子民中谁不敬畏皇权。
　　心里更是高兴，他们的大哥得到了皇帝的赏识，皇帝那是多大的官啊。
　　自从许县令带着诸位大人一起来到了万家的门口，有好事的人早就把这消息传过去了，以至于好多人在万家的门口探头探脑的打望。
　　“你说许大人带着这么多的大人去万家干什么？”有人问道。
　　“不会是万家犯错了吧？”
　　“走在许大人前面的那位大人好像没有见过，这是哪来的大人？！”
　　黎大人走出万家，看热闹的百姓立马四处散开，黎大人走出了万家坐上了马车，许县令看见黎大人坐上了马车又唯唯诺诺的说了一些话。
　　“好了，我先回京了。”黎大人有些不耐烦。
　　马夫得了令，驾着马车就走了。
　　许县令把自己弓下去的腰挺了起来，心里松口气，带着一众大人回县衙。
　　“这应当是一个大官，不然看我们许大人吓成什么样子。”
　　“这位大官到万家来做什么？”
　　百姓们议论纷纷，心里有些猜测。
　　回到县衙里的大人们被这京城里的黎大人也吓了一跳，现在等大人物走了，他们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许县令坐在主位：“今日诸位就散了吧，谢大人留下。”
　　谢远应了一声。
　　等县衙的人都走光了，许县令上前一步诚恳的握住谢远的手：“老弟啊，你以后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老哥哥啊。”
　　谢远心中嘚瑟，表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许大人你说什么啊，这我可承受不起，还要大人以后提拔我才好。”
　　“老弟，你的眼光太好了，还不知道你的那两个儿婿在会试取得了什么成绩，怕是不低。”许县令叹气：“你家的那两个哥儿嫁得好。”
　　“哪里哪里，这都是运气好的缘故。”谢远发扬大启人谦虚的品格，嘴角微翘很快就克制下去了。
　　等两个老哥们商业互吹后，谢远走出县衙，春风得意。
　　在出了县衙后，没想到还有县衙里的同僚等着他，谢远只好压制一下得意的心情，冲着诸位同僚拱手。
　　“谢大人，恭喜恭喜啊。”
　　“谢大人，以后可别忘了我。”
　　“谢大人，我们一同去吃酒如何？”
　　“谢大人，家中有一枚夜明珠，色泽光滑，我看很适合谢大人啊。”
　　……
　　被众人吹捧着，谢远飘飘欲仙，但他心里还是知道大事并没有糊涂。家中的三个孩子，谢知成了刑部侍郎，两个儿婿也是有本事的，他现在可不能糊涂，不然就会断送了谢家的滔天富贵之路，百年世家的可能。
　　“我还有事，这些事改日再聊。”谢远礼貌的推辞了。
　　谢远看见自家的马车坐上马车后，车帘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谢远歪嘴一笑。
　　到了谢府后，谢夫人也听说了这件事正在门口等着谢远打算问一问，结果谢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也等在门口。
　　刘嬷嬷行礼道：“老爷，老夫人让您一回府就先去见老夫人。”
　　“那我马上就去见母亲。”谢远转头对谢夫人说：“你先去准备饭菜，我今日留在这边用饭。”
　　“是，老爷。”谢夫人自然是争不过谢老夫人，听了谢远要来她房里用饭也是高兴的。
　　谢远点点头，跟着刘嬷嬷去见谢老夫人。
　　“儿子给母亲请安了。”谢远的官袍还没有换下，恭敬的说。
　　谢老夫人：“起身吧，我们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今日县衙热闹得很，我也听了几耳朵，你说说是什么事情，和万家又有什么关系？”
　　谢远给谢老夫人完整的说了这件事。
　　谢老夫人沉思：“这个时候你要约束好谢家的人，有任何人打着谢家的名头招摇的，轻则以族规处理，重则赶出家族。”
　　“是，娘，我也正有此意。”谢远正色道。
　　“还有我那儿媳的娘家人也要敲打敲打。”谢老夫人揉着眉心：“谢家现在是关键时刻，在京城里的三个孩子也不好受。谢知在京城从县令变成刑部侍郎，估计是朝中的博弈，他那般年轻资历又浅，该是不好过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乱。”
　　“博文和明霁一个参加科举，一个参加武举，要是这一举成功，谢家这百家世家就有了名头，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犯傻。”谢老夫人说道：“还有谢夫人你也要约束她，对冯苏好一些，要是有可能就把冯苏抬为平夫。”
　　谢远心中的得意压制下去，面露冷静：“母亲，我知道了。”
　　谢老夫人语重心长：“还有魏家和万家这两门亲家，你也要好好维系下去。”
　　谢远信服的点点头：“都听母亲的。”
　　“正是在这时刻，万万不可骄纵，你也不可在县衙里耍威风，反而要小心谨慎。”
　　谢远一一应下。
　　走出谢老夫人的院子后，谢远去了谢夫人的院子，两个人用了饭，谢夫人便按捺不住问道：“万家出了什么事？”
　　“万家得到了陛下的褒奖，明霁又和当朝的驸马爷有交情，你以后对冯苏好一些。”谢远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还有最近要约束好自己娘家的人，你也不想谢知和微暇的前程受到影响吧。”
　　谢夫人对谢远前面的话有些不舒服，恨得牙痒痒，但谢远一提到谢知和谢微暇，她自然知道分寸，在她心里这两个孩子很重要：“我自然不会给他们拖后腿。”
　　虽然谢知忤逆他们娶了一个土匪哥儿，但打小宠到大的嫡长子，谢夫人和谢远都明白轻重。
　　“这样就好，只要我们这次能成功度过去，以后谢家必然少不了荣华富贵。”谢远不禁憧憬道。
　　“你若是在府上无事就多去看看母亲，母亲的眼光和见识非你能比。”谢远提醒道。
　　“知道了，老爷。”谢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
　　黎大人的马车走出宁江县的地界后，换了马匹继续快马加鞭。
　　这边京城中还在为了会试的成绩激动人心。
　　“科举的第一名是钱声，这位可是大才子。”
　　“这有什么听说这位会试的第三名，可是放弃了举人的身份重新来参加科举的！”一个人得意洋洋的说。
　　“天啊，这太有魄力了，能放弃举人的身份重新来一次，这样的人可不多。”
　　“前几年也有人放弃了举人的身份重新考试，结果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这还不如一个举人的身份。”一个男子感叹道。
　　“考取功名实属不易，放弃功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更是让人唏嘘。”
　　“说这个，就说说今年的武会元，我听说竟然是文转武。”
　　一个醉汉唏嘘一声：“这有什么，大启这几年对武官重视了，文转武的还少吗？”
　　“武会元万明霁可是读了好几年的书，突然在院试的时候就报了武举的名，他的亲朋好友一概不知，结果你猜怎么着？”说话的那人神秘一笑。
　　这一问就把众人的心思吊起来了。
　　崔交本来在和友人吃酒，听见大堂的人谈论武会元就放下酒杯，他也是文转武，对这位同为文转武的会元很感兴趣。
　　“快说啊。”有人催促道。
　　“这位武会元，在院试取得了案首，乡试是解元，会试是会元。”
　　“天啊！”
　　众人传来一阵阵惊呼。
　　崔交也不禁有些动容，要说院试，乡试出的案首和解元，整个大启也是有几个人的，但是能在京城得到全国唯一一个的会元已然是不一般，这个叫做万明霁的人不简单。
　　“这要是得了武状元，怕不是要三元及第了！”有人失语。
　　.
　　夜幕降临，京城的夜晚繁荣，谢乔玉和万明霁两个人出门去了，他们走到关雎楼就见到很多拿着邀请函的人在等着入场。
　　“请出示邀请函。”
　　“客人请进。”
　　很快就轮到谢乔玉和万明霁了。
　　“请出示邀请函。”
　　谢乔玉拿出邀请函。
　　“客人请进。”门子看完邀请函把邀请函还给谢乔玉。
　　谢乔玉和万明霁克制着自己想要东张西望的心情，两个人非常克制的走进通道，万明霁没忍住靠近通道，摸了摸墙壁，发出一阵赞叹。
　　谢乔玉：“……”太羞耻了。
　　谢乔玉立马拉住万明霁，带着他往前走。
　　“我们的包厢在那边。”谢乔玉看着邀请函走过去。
　　走进包厢，里面还有水果点心和茶水，谢乔玉也放松了心情，万明霁坐在椅子上开始倒茶。
　　谢乔玉掀开帘子看了看会场里面，人来人往，还有侍女端着酒水在里面穿梭，来人的衣服装扮看样子都是大富大贵之人。
　　正巧这时在隔壁的包厢也挑开了帘子，谢乔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清冷脸庞。
　　江郁白和太子来到包厢，太子坐在包厢内没有说话，江郁白便想透透气，也想看看会场来了多少人就掀开了窗户的帘子。
　　正在看会场的人时，没想到看见了谢乔玉，这位公子似乎给他捡过帕子。谢乔玉样貌出众，江郁白记忆深刻。
　　谢乔玉显然也认出了江郁白。
　　看见美人，谢乔玉有些脸红，心里怦怦直跳。
　　和万明霁在一起后，他听万明霁说了一些混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
　　谢乔玉说：“嗨。”


第57章 落幕
　　江郁白：“……”
　　嗨是什么意思, 江郁白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谢乔玉说完“嗨”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害羞的把窗户给关上了，心脏像是被小鹿撞了一样, 怀里的心脏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关上窗户，耳尖泛红, 十分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万明霁无语凝噎的死亡视线。
　　万明霁：“……”
　　谢乔玉坐在椅子上喝茶冷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万明霁看着谢乔玉脸上的红晕满满消散下去，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
　　“你刚才和谁说话？”
　　“就是在关雎楼碰巧遇见的一个人而已。“谢乔玉想到江郁白的脸和身上的气质, 心想这样的人在京城该是有身份地位的。
　　可惜他还没有和江郁白交换名字。
　　万明霁打开窗户的帘子，看向旁边的包厢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他不死心的继续看隔壁的包厢, 结果包厢还是没有人出来。
　　对此, 他只能作罢。
　　另一边在太子的包厢内，江郁白回到包厢坐在了太子的身边, 太子也听见了隔壁包厢似乎说了什么, 他见江郁白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 便也不再去问。
　　只是带着人来到拍卖会, 他是一国储君再怎么也要给自己的夫郎买些东西才好。
　　他问道：“你有什么看上的, 就拍下来, 孤来付钱。”
　　江郁白低低的应了一声。
　　会场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外面走动的人也各自到了位置, 有的人是在包厢里面, 有的人是直接坐在会场的椅子上, 烛光也渐渐暗淡下来了，在会场上出现一名温润的侍女, 她向四周的人行礼, 然后宣布这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这次我们关雎楼的拍卖会上有很多稀罕的东西, 废话不多说, 现在请出我们第一件拍卖品。”
　　"这是百年之前在一座坟墓里找到的一樽酒壶，配套的还有六只流光杯。这酒壶和酒杯触手生温，在夜光下会散发出光。”
　　会场四周有四个柱子燃起了烛光把四周照耀得明亮，在烛光下酒壶和六只流光杯散发出温润的光芒，看上去极为吸引人。
　　这还只是会场的第一件拍卖品，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拍卖品会有多么的珍贵。会场中的包厢中的人还没有举牌。
　　“底价四百两。”
　　“四百十五两。”有人举牌。
　　“四百五十两。”
　　“四百六十两。”有人也举起来牌子。
　　这样的酒壶和流光杯子对于爱酒之人来说是最好的，用来送礼也显得比较用心。
　　站在会场上的侍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宾客的叫价越高，那么她分到的银钱也就越多。
　　谢乔玉把流苏放下来了，窗帘打开了，可以隔着流苏的看见会场的场景，现在拍卖会上已经进行到了第五件拍卖品。
　　谢乔玉看了看，自己没有感兴趣的东西。
　　“第六件拍卖品是关雎楼以前卖的香皂盒子，由其他的商人今日卖出香皂盒子有三十个香皂盒子。底价四百五十两。“
　　香皂盒子最近风靡京城，贵妇人人手一只，带着清淡的香气的香皂盒子已经成为了贵妇圈子的地位象征，但京城中的贵妇人太多了，也有人不是贵妇人也要买上一只香皂用来炫耀。
　　还有的人更奢侈，她们想要把香皂盒子的每一种味道都收集起来，这件事已经有人做到了，但还是在少数，因为关雎楼每次卖的香皂都是随机的颜色。每一种不同的味道用不同的盒子和花纹，这样的盒子也很有收藏价值。
　　但至今没有人知道香皂盒子中还有一种颜色，这种关于桃花的浪漫遐想，这是独属于谢乔玉一个人的浪漫。
　　谢乔玉听见第六件拍卖品眼睛一亮。
　　这是他们的香皂盒子。
　　江郁白也买了一盒，香皂确实很好用。
　　香皂拍卖到四百六十两就定价了。
　　一下子有这么多的银子，谢乔玉已经是很满足了，现在他把人手已经召集起来了，香皂的数量很快就会跟上去了。
　　“第七件拍卖品是来自澜国的珠宝，九彩流翼石，这块石头的形状像是翅膀，玉石白洁无瑕，十分罕见。”
　　江郁白摸了摸自己的玉佩，他喜欢白色的石头，而且这样的形状很特别，他有点想要。
　　太子见他意动的样子，心思也动了。
　　“拍卖价七百两。”
　　“七百十五两。”有人叫价是一个在京城中著名的富商，估计是买来送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
　　“七百二十两。”叫价的人是静国公家的二公子，他挑起了窗帘，把自己的身份显露出来，众人一惊，一时之间没有人叫价。
　　静国公是皇后的嫡亲兄长，这位二公子是静国公的嫡次子，因为太子也是明帝的嫡次子，两个人又是表兄弟，一向玩得好。
　　杜常得意洋洋，他就知道京城中的人不敢和他作对，他买下这块玉石正好送给自己相好的，他风流潇洒，在京城中有不少红颜知己。
　　江郁白隔着流苏也听见了杜常的名字，他对这个小表弟有些无奈，因为不管是他嫁给废太子，还是现在的太子，杜常都会叫他一声表嫂。
　　谢乔玉对这块玉石没有什么兴致，磕着瓜子看热闹。
　　“相公，下面怎么没声音？”
　　万明霁掀开流苏正看见了杜常得意洋洋的样子，他说：“有权贵，不敢争抢。”
　　谢乔玉把杜常这个人记下来放在自己心里不好惹的名单里面。
　　“七百二十两一次。”
　　“七百二十两两次。”
　　侍女有些低落，每次拍卖的东西她们都有抽成，现在这件拍卖品的价格被杜常压制住了，她的抽成自然也少了。
　　“七百三十两。”太子喊道。
　　江郁白稀罕的看了太子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而杜常立马就火了，嘴快立马想加价，突然想到为什么这个人敢得罪他，他回想起太子的声音，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声音太像是他二表哥的声音了。
　　为了一块玉石犯不着和二表哥起冲突。
　　静国公的二公子难得没有吭声。
　　最后以七百三十两的价格交易了来自澜国的九彩流翼石。
　　谢乔玉和万明霁已经把桌子上的点心吃完了，谢乔玉躺在椅子上，一脸悠闲自在。
　　“这次我们的拍卖品有三件，有两件的眼镜，这样的物品戴在脸上可以让你把前面的事物看得更清楚，推荐人群看书看得眼睛模糊的人，还有老人看事物看不清楚的人群。”
　　“还有一面小镜子，这样的小镜子可以随身携带。”侍女把一枚小镜子亮出来，这面镜子能把人影照得很清楚。
　　包厢里很多的贵夫人都有些心动起来。
　　“请一位读书人和老人分别上来试一试这两面镜子。”
　　试过之后，关雎楼的诚信，京城中的人还是相信的，心里也有些意动起来。
　　“这次的底价没有，请客人随意出价，首先是近视眼镜子。”
　　“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三百两！”包厢中一个人喊道，立马把价格拉上去了。
　　很快人就此放弃，毕竟他们心里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老花眼镜以三百五十两的价格拍卖出去，几个小镜子一共卖出了五十两银子。
　　谢乔玉听着这些叫牌的声音，瞠目结舌，这也太疯狂了。
　　这些原材料根本不需要多少钱，这还是他看着万明霁玩泥巴玩出来的。
　　“相公，你真会赚钱。”谢乔玉幸福的说。
　　万明霁十分矜持的咳嗽了一下，想要骄傲的挺起胸膛。
　　“香皂，近视眼镜……”谢乔玉说着话。
　　在关雎楼的包厢中是很隔音，但太子有些内力，他本来坐在一边喝茶，听见谢乔玉的话举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窗外的流苏只能遮住人大致的面容，打开窗户后，声音会变得更大。
　　旁边的人就是制作出香皂和眼镜的人吗？
　　太子近日也听说了内阁下旨给万明霁褒奖了，他对万明霁的印象更好了，还会做农具和农家肥，这样的人才他一直想见一见。
　　买了给江郁白的礼物，还在关雎楼抓住了一些人的小辫子，太子不虚此行。
　　他和江郁白打算回东宫了，毕竟成为太子之后也不太自由，出入有宫禁，他们必须早些回去。
　　谢乔玉和万明霁也急着去找管事的人拿钱。
　　“快走，还有几件拍卖品没拍完，等会拍卖会结束了，人就多了。”谢乔玉才不想挤来挤去的。
　　“乔玉，你说得对。”万明霁很赞同谢乔玉的做法。
　　两个人走出包厢正巧对上了刚从包厢出来的太子和江郁白。
　　谢乔玉眼睛一亮。
　　太子看见万明霁和谢乔玉皱了皱眉头。
　　江郁白冲着谢乔玉友善的点点头。
　　万明霁看了太子一眼，觉得此人长相还成，一身贵气。
　　其实太子的长相俊美，身姿修长。
　　太子出声：“走了。”
　　他完全没有结交万明霁和谢乔玉的想法，太子的记忆力很强，他还记得万明霁这个对哥儿软骨头的人，并不觉得他是什么人才。
　　只是有几分小心思罢了。
　　谢乔玉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江郁白的身影。
　　万明霁：“……”


第58章 眼镜
　　谢乔玉和万明霁回到家中, 在之后的日子里万明霁在家读书，谢乔玉在关雎楼打出了一品香的名气。
　　他把小镜子没有摆在店铺里，反而是摆在外面。
　　万明霁：“我做了一面超大的镜子, 可以照到全身，你可以先把它摆在外面, 等来的客人多了, 名气打出去了就可以把它摆在里面了。”
　　谢乔玉站在全身镜面前，把他全身都照得很清楚, 万明霁把镜子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谢乔玉惊奇的发现自己在镜子中的腿变得更长了, 而自己也变得更瘦了。
　　谢乔玉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是视觉上的错觉。”万明霁见谢乔玉不明白的样子：“就是欺骗了你的眼睛, 你的身体比例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在你看镜子的时候有改变了。”
　　谢乔玉美滋滋的换了几件衣服来照镜子。
　　“对了, 近视眼镜和老花镜还要按照他们的度数来看。”万明霁耐心的解释：“我画了一张图, 你可以根据这上面的数字来辨认他们的度数。”
　　万明霁早有准备把自己画的视力图给谢乔玉, 给他讲解了一下用法。
　　.
　　下午的时候, 万明霁在家里读书, 谢乔玉就派人把全身镜搬到了一品香的门口, 一品香现在已经有了几个客人在店铺里买香皂和镜子。
　　香皂的价格是十两，因为香皂已经在京城内实现量产了, 价格要适度的低一些, 小镜子的价格是五两银子, 大的镜子是八两银子。近视眼镜和老花镜都要十两银子，毕竟近视眼镜和老花镜所需要的耗费的心神要多一些。
　　“这面大镜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有客人在全身镜搬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现在见全身镜已经放在店铺外面了, 这才出声问道。
　　谢乔玉顺势回答：“这叫做全身镜, 可以把整个人的身体都照下来。”
　　一个客人走过来站在全身镜面前, 谢乔玉学着万明霁调整镜子的角度把镜子的角度调好。京城中无新鲜事，有什么事就会在京城中飞快的传播，一品香可以买香皂价格还只要十两银子，还有各种精美的小镜子，还有全身镜可以免费照自己的全身，模样十分清楚。
　　“香皂，家里的香皂要用完了？正巧去买两盒，一盒用着，一盒备着。”
　　“买一片清晰的镜子回去照照样子。”
　　“我想去看看全身镜。”
　　……
　　全京城的贵夫人和哥儿们都对一品香感兴趣起来，他们有的是去过关雎楼，有的则是没有去过。
　　礼部尚书有一子，名叫赵之，这个儿子非常热爱读书，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最喜欢在国史馆里修史，看书看得入迷了，经常熬夜继续看，过了一段日子后，眼睛看事物就越发模糊了。再加上以前为了科举也是熬夜读书，如今又熬夜爱书，赵之的眼睛便越发了不得了。
　　昨日礼部尚书是乔装打扮去关雎楼的拍卖会本想着淘一件古董用来做收藏，结果在听见关于近视眼镜的介绍后，他的心思立马就动了，给自己的儿子买一副眼镜那他一定高兴，不要把书籍举得那么近了。
　　“儿子，这是爹给买的近视眼镜，你用用看，这个两个腿可以架在耳朵边，中间有个支架架在鼻梁上。”
　　赵之对上老父亲关心的眼神，接过近视眼镜这个怪东西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他惊奇的发现，他的脑子刚开始有些眩晕，然后在他面前一直模糊的景色变得清晰起来，他能清楚的看到在花园中花瓣的轮廓。
　　赵之忍不住四处看了看，他低头看地的时候发现地好像变得格外的高，他脚步一个踉跄，隔了几分钟才有些适应。
　　他的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儿子，这眼镜怎么样？”礼部尚书一拍大腿，心里有些焦急，看着儿子在自己的面前转了几圈。
　　赵之看见了礼部尚书脸上的皱褶，看着还很清楚，他高兴的说：“爹，我从未这么清晰的看见过你脸上的皱纹。”
　　礼部尚书：“……”
　　赵之拿着书籍看，发现自己也能把书籍放在很远的地方看清楚，他把眼镜一摘下就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字迹，那些字都糊成一团了。
　　戴上眼镜他又活了。
　　他的眼睛看事物还是有些清楚，只是他每次看别人的脸时就会有些模糊不清，他总感觉他们的脸上有很多的黑点，好像有很多黑色的麻子一样。
　　他连忙把眼镜戴上，视线又变得清晰起来。
　　“爹，多谢了。”赵之慎重的冲着他爹拱手。
　　把礼部尚书搞得莫名其妙。
　　赵之戴上的是第一副近视眼镜，他戴着眼镜出翰林院上值，又惹得人注意。
　　“赵大人，你戴着的是什么？”
　　赵之大方的把自己的眼镜分享给同为近视眼的同僚。
　　“给我戴着试试看。”
　　“哇，看得好清楚哩，你在哪里买的？”
　　“拍卖会，不过应当也是京城里的店，我爹之前去问过关雎楼的人了，他说这是京城里的店让他们来拍卖的。”
　　有的同僚度数不是很适合，所以戴着眼镜有些眩晕，但是看着远处的山水和书籍上的字迹也清楚了不少，他们都盼着这家店快点显露出来，好让他们去买眼镜。
　　近视眼的好友果然都是近视眼。
　　过了几日，一品香的名气打出来了。
　　“打听出来了，那近视眼镜就在一品香的铺子卖，我们下值后就去买吧。”一个同僚走进翰林院大声的喊出来。
　　“一品香在哪？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同僚疑惑的问。
　　赵之说道：“要真是一品香，我也想去看看。”
　　“当然是一品香了，是最近才开的店，店面的地段不好，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下值后，赵之和翰林院的同僚们一起去一品香。
　　一品香店铺门口有不少的人在店铺门口，在门口的左侧围成了一个小圈子，翰林院的大人们清高的很，不愿意去凑热闹，直接就走进了店铺。
　　谢乔玉正在店铺里，给一些人解释着店铺里近视眼镜和老花眼镜，这两面镜子虽然在关雎楼拍卖会上有了介绍，但听着老板的解释他们心中更有底，再说了还有很多客人是慕名而来并没有去过关雎楼。
　　“这幅眼镜能让我们更加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景色，但是每个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需要测量客人们的眼睛，得到客人们的度数才能给客人们配上适合你们的眼镜，这幅眼镜也是独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
　　“这副眼镜是为客人量身打造的。”谢乔玉大方的介绍。
　　他说着店铺里的东西来如数家珍，谁能想到他只是听万明霁说了一遍而已，他还会用自己的话来解释，把万明霁的话理解得更深了。
　　至于镜子的价格也是他定下的，店铺的管理一切都是他在做，这是他们在京城开的第一家店铺，一定要把店铺做好。
　　谢乔玉长得好看，近看完全看不到一点瑕疵，他的脸庞洁白俊美，唇瓣透着健康的红色，说到什么露出一个笑，熠熠生辉，瑰姿艳逸。
　　惹人眼。
　　在一品香中的装潢都是有些小技巧，而一品香不负这个店铺名字，虽然有些小，但小到精巧，店铺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而店铺的主人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进了店铺，闻见这香气，看着店铺里的装饰，谢乔玉在门口挂上了一串风铃，有人经过带动着风就会让风铃响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更有意境。
　　本来风铃是响动的声音，但是内心却更加平静下来了。
　　店铺里还有香气和一位大美人，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会轻上一个调，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氛围，和店铺里涟漪的朦胧美感。
　　哥儿和贵夫人询问完了，赵之戴着眼镜红着脸被同僚推着上去打头阵：“老板，我想问问近视眼镜的事情。”
　　谢乔玉刚说完话，嗓子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冲着赵之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的嗓子有些不舒服，我让杨管事给诸位公子解释。”
　　赵之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他点点头，拱拱手：“好的，老板可以早点休息，保护好自己的嗓子。”
　　谢乔玉对外一般是一副贵公子的气派，他颔首，笑不露齿：“多谢公子的关心。”
　　杨管事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老男人和谢乔玉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翰林院的年轻大人们看了一眼谢乔玉，再看了一眼杨管事有些一言难尽。
　　杨管事深得谢乔玉的传授，把近视眼镜的用途讲得非常清楚明白，书生们有些兴奋。
　　“那现在可以给我们测一测视力吗？”
　　“小店才刚开张，人有些多，店里的人手也不够多，所以需要诸位公子等一等。诸位公子可以随意在店铺里看看其他的物品。”
　　翰林院的书生们拿着香皂看了看，惊叹于这香皂盒子的精妙花纹，他们还看见了一面小镜子。
　　“天啊，这面镜子把我的脸照得好清楚。”一个书生怪叫道。
　　赵之也兴奋的在店铺里转了转，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落在坐在柜台前面的谢乔玉身上。


第59章 民生
　　谢乔玉没有注意到赵之的目光, 他喝了一杯茶后就自己偷了一会儿懒。
　　近日通过关雎楼给一品香打广告，一品香的人越来越多，谢乔玉已经组织着人在京城建造了一座香皂作坊, 他打算再建造一座眼镜和镜子坊，从流民里面选择合适的人出来。
　　等回到家里还要万明霁渠教给他们做眼镜和镜子, 谢乔玉挑选人都会非常仔细, 还会让他签下契约，按下手印不得把香皂坊的方子泄露出去。
　　而且他们在这里做活, 那么一家老小尽量都会安排。
　　跟着谢老夫人学了那么久的管理家宅，谢乔玉把它融会贯通挪用到商道上来, 毫无违和感。
　　谢乔玉想着事情, 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一缕头发落在他的脖颈处, 黑色和白色交织, 显得他的皮肤更加雪白。
　　他今日的外衫也是红边的, 看上去冰肌玉骨, 艳若桃李。
　　“东家, 镜子的数量不够了。”杨管事脸上极带着喜悦, 眼中也有些担忧。
　　趁着刚开业，可不能断了货, 不然容易给客人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事, 几日后会有新的镜子出现, 你先问问他们接受预定吗？交了定金后七日之后可以交付尾金，直接拿走镜子。”
　　“好的, 东家我这就去办。”杨管事应了一声, 立马下去办事了。现在店铺里的人多, 店铺里的伙计包括他这个杨管事都是精力百倍, 虽然身体有些累，但精神上却很兴奋，脸上都是带着笑容。
　　“诸位公子现在已经到你们了，请进来测量视力吧。”测试视力的师傅说道。
　　赵之第一个走进去，测试的师傅让他戴上了一个红色的眼镜，指着一副视力图指给他看。
　　“公子，你看得见最上面的一排字吗？”测试师傅问道。
　　赵之：“看得见。”
　　测试师傅又指了指下面更加小的字：“公子，你看这个山字，中间这个竖对着哪里，你记得就往哪边指。”
　　赵之点点头。
　　测试师傅点着视力图往下面点，赵之越往下看越看不见“山”的方向。
　　“左。”
　　“右。”
　　“右。”
　　测试师傅：“公子，你是不是看不清了？”
　　赵之：“看不清了。”
　　赵之感觉测试师傅上前一步，把一片什么东西加在他的眼镜上，突然在鼻梁上感受到了重量。
　　面前模糊的“山”字又变得清晰起来。
　　“左。”
　　“上。”
　　“右。”赵之清晰的吐出话语。
　　……
　　等赵之测试完后，他的同僚们也进去了一个。赵之拿着纸上写着的度数三百度，心里有些不明白，但这似乎就是一个视力的证明。他走出隔间，拿着纸上面的字，下意识去寻找谢乔玉的身影，像是做贼似的偷偷的看，结果没有看见谢乔玉的身影。
　　他在店铺里到处逛了逛也没有看见谢乔玉，只好拿了一面镜子故作想要买的样子问店小二：“这面镜子值多少钱？”
　　“八两银子。”
　　“怎么没看见你们东家？”赵之付了钱，不经意问道。
　　“东家自然是回府去了。”店小二说道。
　　赵之的心里有些失落。
　　竟然已经回府去了，看谢乔玉的样子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应当还没有许人家才对，不然哪个大男人会让自己的夫郎到处抛头露面的，更何况以前在京城中也没有听说过一品香的名号，这该是自己出来打拼的人。
　　赵之心中有些涟漪。
　　.
　　谢乔玉回到家里，他给家里继续写信让姚禾上京城来过好日子，记得把他最喜欢的厨子也带上，他戳了戳万明霁：“你有什么需要说的？”
　　万明霁：“让我娘和修月和修白不要担心，等我在京城稳定了就把他们接过来。”
　　谢乔玉拿着毛笔在信上又添了几笔，自己把信件寄出去了。
　　家里的饭菜也是请了人来做，屋子的扫除也是一家子的流民来做，他们能得到一个活已经很感激谢乔玉，而且谢乔玉给他们的月钱也不少。
　　“万明霁，别看了，吃饭了。”谢乔玉开心的说。
　　“来了。”万明霁放下书走出了书房。
　　谢乔玉给万明霁夹菜，万明霁的饭碗很快就堆起来了。
　　“相公。”谢乔玉温软的喊着。
　　万明霁的警惕心立马拉起来了，谢乔玉会叫他万明霁和相公，叫相公叫得这么甜的时候一般都是找他有事。
　　“怎么了？”
　　“镜子的方子，我想要。”谢乔玉说：“我想办一家作坊，名字就叫镜子和作坊。”
　　万明霁：“咳咳咳。”
　　这个名字太简单粗暴了，原来他老婆是一个取名废，万明霁有些一言难尽。
　　“名字取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取了。”
　　“方子我已经写好了，明日我可以一起去看看，名字就叫玻璃坊如何？”
　　谢乔玉听了万明霁已经把方子写好了，心里满意觉得万明霁真贴心，听到后半句就有些不乐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好吧，听你的，我还能怎么办。”
　　万明霁低头扒饭。
　　“对了，你知道吗？今天来了好多的人，我们在京城的店铺终于有点起色了，万明霁，我好高兴。”谢乔玉眉飞色舞的，他冲着万明霁笑得灿烂：“你知道吗？我竟然在京城开了店铺了，这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
　　以前他在宁江县哪会想到能来到京城，还能自己开一家店铺，受到别人敬仰和尊重。他以为的生活，大约是嫁人以后，在家宅里相夫教子而已。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脸上带着笑容，眼里也有光，他轻轻的笑了一下，眼眸柔了柔，嘴角上翘。
　　“万明霁，我真的太开心了。”谢乔玉说了一遍然后肯定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真的很厉害。”万明霁夸奖道。
　　谢乔玉心里很是受用，也不忘记万明霁的功劳：“还是要多亏了你才对。”
　　“对于这方面我什么也没有管，我只是提供了商品而已。”万明霁笑着说：“你太能干了。”
　　谢乔玉悄悄的红了脸，万明霁长得太好看了，还用那种柔情肉麻的眼神看他，谢乔玉心想他们好久没有亲热了，今晚该是好好的亲热一番。
　　不知道万明霁的“功夫”练得怎么样。
　　两个人用完饭，谢乔玉就去为今晚做准备了，万明霁想去夜钓，他好久没去钓鱼了。
　　等谢乔玉沐浴完后，万明霁兴冲冲的推开门：“乔玉，我们去钓鱼吧。”
　　谢乔玉带着水汽从浴室出来，瞪了万明霁一眼，他看了看天色：“大晚上的，我才不是钓鱼。”
　　“晚上正是钓鱼的好日子，你不去的话，我先去了。”万明霁大模大样的笑着。
　　谢乔玉恨不得捶他，没看见他今晚这么早就沐浴了吗？他带着火气走到万明霁旁边：“今晚不去不行吗？”
　　“当然……可以。”万明霁一看谢乔玉的脸色，嘴里的话拐了一个弯。
　　万明霁看了看天色他觉得很早的样子，但他还是去沐浴去了，出来后谢乔玉已经在被窝里了，从被窝里传来声音：“记得吹蜡烛。”
　　“好的。”万明霁去吹了蜡烛，掀开被子爬了上去，他睡姿很好，躺在床上就跟躺了一个僵硬的尸体一样。
　　谢乔玉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也铺洒在了万明霁的脖颈，万明霁倒吸一口凉气。
　　……
　　次日一早，谢乔玉神清气爽的去店铺里，顺便还提醒道：“相公，你记得去作坊里看看，指导一下他们。”
　　等谢乔玉离开了，万明霁也起床了，他最喜欢赖床了，现在却不得不起来，后背上横七竖八有几道抓痕，在胸膛前也有印迹，他很坦然的穿上衣服把印迹挡住了。
　　在家里读书，万明霁也有些无聊，今日正好给自己找了一些事情做。他吃了早膳就出门按照谢乔玉给他说的地址去了作坊。
　　“东家说的人来了！”有工人喊道。
　　“姑爷这边请。”有管事的人连忙领着万明霁把里面走。
　　万明霁四处打量这里的建设，心里摇摇头，到了办公的地界立马拿出纸笔，给整个作坊做了一个大改造。
　　“这里的东西不能这么摆放……”
　　说了一些管事的人虚心的接受了，万明霁又把方子交给他，让几个忠心又烧过陶瓷的工人来演示一遍。
　　“这里不应该这么做，烧陶瓷和烧玻璃所需要的温度不一样。”万明霁耐心的解释。
　　工人们按照万明霁的指示来烧玻璃，万明霁看了成品，虽然和他烧的玻璃有些差距，但是这也算是不错的，人像照在上面看上去很清晰。
　　那么他可以交给他们近视眼镜和老花眼镜的的制作方法了。
　　说了一上午外加半个下午终于把几个人教会了，这几个人再把技术传给其他人就没万明霁什么事了。
　　中午的时候，万明霁也待在这里吃午饭。
　　工人们对他都很恭敬和热情，万明霁能感受到这是因为谢乔玉的缘故。
　　而且今天吃的饭中还能看见一点荤腥。
　　“姑爷，这里有从我家里带来的腌制咸菜，您要吃吃看吗？家里的夫郎都洗了好几遍，一点也不脏，很干净的。”一个工人把自己的腌制咸菜拿出来生怕万明霁嫌弃，急切的解释道。
　　万明霁看着那罐腌制咸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谢。”万明霁夹了咸菜，真心实意的道谢。
　　工人的脸涨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姑爷说什么谢谢，都是家里不值钱的咸菜罢了，比不上姑爷吃的好东西。”
　　万明霁注意到他们的口音，问道：“你们不是京城这边的人吗？”
　　一个工人摆摆手：“我们还不是哩，我们是从南方那边逃难过来的流民，现在的户籍还没有解决，朝廷的人每日只给薄粥一碗根本不够我们吃。京城里做活要看户籍，我们没有户籍，有的东家不敢用我们，还有的东家只给我们三分之一的工钱，当时很难。”
　　说道这个时刻的时候，不少工人感同身受，他们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工人继续说道：“不瞒姑爷，我们曾经想过要去做盗匪，但过不了心里这关，要是能让我们活下去也不会这么做，谁想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可是这些东家是变着法子的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人。”
　　“我们从南方逃到这里，我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好多人都死在了逃命的路上。”
　　“遇见东家后，才过了一段平稳的日子，能吃饱饭，干活后也有工钱可以拿，自己还能攒点钱给娃娃，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万明霁手指顿了顿：“南方的情况很糟糕。”
　　说话的人摇了摇头，一脸凄苦：“非常的难，非常的糟糕。”
　　“年前朝廷割地赔银子，好多的人来不及逃出来都成了澜国人统治下的百姓，日子过得也不好，想要跨越边境回到大启也非常的难。”
　　“大启的官员有好的也有坏的，但坏的官吏只会找你要银子，但澜国的人是要你的命。”
　　万明霁从作坊里走了出去，他看了这些人的手都是带着老茧，手上皱巴巴的，还有陈年的伤口，这时他们在作坊扬起了笑容，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在万明霁看来这里的环境并不是很好，但他们却把这份工作当做成了自己以后的希望。
　　他的胸口有些堵。
　　心里有一股郁气发不出来。
　　一个小娃娃从他的身边经过，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位哥儿，他们带着包袱该是给家里的相公带东西过来的。
　　“爹！爹！”小娃娃冲着他的爹喊抱抱。
　　“我手上有泥就不抱你了，来这里做甚么，我还要干活。”他黝黑的皮肤显得有点憨厚。
　　“给你带衣服过来了，最近天气变了，给你做了一件轻便的衣服，看看尺寸适不适合。”
　　“浪费这个钱做甚么。”男子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还是依着夫郎的意思脱下自己的衣服，穿上新衣试一试尺寸。
　　有些欢声笑语传来。
　　万明霁的心情莫名一松。他松开了手指，打算去郊外打猎，锻炼一下自己的射术。等他到了郊外时，他在山林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看见有一只麋鹿跑得飞快，万明霁估算着它的速度，射出了一箭。
　　“嗖——”
　　万明霁眯着眼睛，他听见了还有一支箭射出来了。
　　他距离的麋鹿的距离有些远，还没来得及过去，就听见有人惊叫一声：“许兄你竟然射中了麋鹿！”
　　“射中麋鹿有什么稀罕的，小爷我也射过麋鹿。”
　　“你看许兄射中的可是麋鹿的角，避开了致命的伤口一箭射中了麋鹿，把它插在了树上，完全没有一丝磨损，角上也没有伤口，利用树木和麋鹿的角把它挂在上面完全毫无招架之力。”
　　“许兄太厉害了。”
　　“许兄好功夫。”
　　许显看见在草丛旁边还有一支箭，他的眼角跳了跳，心里有些心虚，但还是拒绝不了这里的恭维，心里十分纠结便没有吭声。
　　太子今日也得了空在郊外巡视大营，顺便来这里打猎，听见一阵声音就骑着马过来了，他看见被箭巧妙的控制住的麋鹿，不由自主的赞赏道：“好俊的功夫。”
　　诸位公子听见突然出现的声音，扭头一看，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立马拱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万明霁待在一旁树木后面听见这话没有出去。
　　“都起来吧，孤只是起了兴致来郊外打猎，你们不必拘谨。”
　　“这麋鹿是谁射下的？”
　　“回禀太子殿下，是许兄打下的。”
　　“就是许兄。”
　　太子把目光感兴趣的投下了许显。
　　许显对上太子的目光，心里一咬牙：“正是小生打下的。”


第60章 殿试
　　许显的心里惴惴不安, 所幸太子没有多加询问，只是对着他矜持的点点头，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孤知道了。”太子说完没有再停留骑着马离开了。
　　许显一行人走出郊外去牵自己的马, 把麋鹿也带着走了。太子一走，气氛缓和下来, 诸位公子还围绕在许显的面前恭维他, 语气中还透露出酸气。
　　新太子在朝中威严日益加重，明帝待他也废太子信任, 现下太子对高门大户不冷不热的，他们这些高官之子都苦于没有门路, 这次许显就在太子面前显了真本事, 这如何不让人羡慕。
　　“许兄，这次你可发达了, 在太子殿下面前留下了好印象, 太子殿下一定会提拔你。”
　　“对呀,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对武官多有提拔, 你这一手射术表现出来, 太子殿下一定记在心上了。”
　　许显涨红了脸, 颇有些惭愧，拱手道：“我没什么本事, 不敢说大话。”
　　他们都知道许显是一个正人君子, 本来心里还不舒服, 有些嫉妒之意，听见许显的话突然觉得自己为人不正派了。转念一想, 许显得了太子的青睐, 那他们巴着许显, 总有机会和太子殿下接触。
　　“许兄, 这是机会，你可要抓住。”一位公子真心实意的说。
　　许显看着被绳子拴住的麋鹿，心中默念，对，这可是机会，他要抓住了。
　　回到府上，许显想也没想连夜把麋鹿送给了东宫。
　　东宫
　　“殿下这是许侍郎家的公子送给你的麋鹿。”
　　太子在东宫看见这只完整的麋鹿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惊喜。要是一个喜欢谄媚的人，大概会高兴，太子高兴了没一秒就皱起了眉头。
　　他心中难免会对许显低看几眼，能够揣摩上官的心思难得可贵，但他不太喜欢送礼的这种行为，这样不仅是看低了许显自己，同时也是看低了他。
　　罢了，他是一国储君，做臣子习惯讨好他也是在所难免的，太子把麋鹿收下让人带下去好好的伺候。
　　“许显？冉哲你去查一查他。”
　　.
　　万明霁躲在树林后面就听见有人领了麋鹿，他心中有些不确定，因为他也看见了在草丛中的那支箭，那总不会有人冒领麋鹿吧？难道是他的箭术有所懈怠，这次没有射中麋鹿，他看了看草丛的那支箭的距离，这也差得太多了吧。
　　等许显和诸位公子，还有太子走后，万明霁从旁边的草丛里找到了那支箭，在箭上还刻了一个“许”字。
　　“好家伙，这还真是冒领我的麋鹿。”万明霁拿着这一支箭有些无言。
　　竟然真的遇见了冒领功劳的人？还是冒领了他的功劳？！
　　那太子是什么样子，万明霁还没见过，听着倒是一个年轻人。
　　他又在郊外打了几只野兔和抓了几条鱼上来，带着回家去。
　　左右等不回谢乔玉，他对厨房的人说：“你们先把兔子和鱼处理好，这鱼做成鱼干就成了，兔子爆炒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去逮一逮自己的老婆。
　　在另一边谢乔玉确实是脱不开身，生意太好了，京城中又有大户人家来订单子，谢乔玉在店铺里忙得团团转。
　　“东家喝口水。”杨管事拿着茶杯过来。
　　谢乔玉接过茶杯，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了：“今日的账本拿来给我看看。”
　　杨管事应了一声，他把账本拿来给谢乔玉。
　　谢乔玉看了一眼，眼睛圆溜溜的瞪大了，他一天竟然赚了这么多钱。
　　杨管事也是喜气洋洋的：“东家我们今天一共赚了七百两银子，这还不算定金订单的钱。”
　　“订单有多少？”
　　“一共是一千单。”
　　谢乔玉倒吸一口凉气，京城里的人可真有银子。
　　“其中还有的大商人在观望，要是我们的镜子销路好，他们估计可以运到大启其他的地方去卖，这样我们一品香在大启都能打出名气来。”杨管事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以后提起香皂和镜子，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品香。可别小瞧了这样下意识的反应，这说明一品香的东西已经深入人心了。
　　谢乔玉想到那样的场景，感觉自己浑身都不累了，全身都是劲儿。
　　“杨管事你说得对。”谢乔玉关上了账本。
　　万明霁来到一品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客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店小二还在店里忙活儿。
　　“客人，您需要买点什么？”店小二热情的招待他。
　　“我自己看。”
　　“好的，客人。”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在那边拿着本子对架子上的货，他放轻了脚步，悄悄的走过去。
　　“乔玉。”他低沉的喊了一声。
　　谢乔玉：“！！！”
　　谢乔玉吓得一个哆嗦，一个本子就打在万明霁的肩膀上。
　　万明霁表示一点也不痛。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死人了。”谢乔玉瞪了一眼万明霁，看见万明霁到店铺里来，还是有些高兴：“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去郊外打猎，打了兔子，抓了鱼等着你一起回去吃。”万明霁有些委屈巴巴的摸了摸被谢乔玉用本子打的肩膀。
　　谢乔玉才不信他这点力气把万明霁打出了一个好歹来，他看了看天色：“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那你是来接我的吗？”谢乔玉看向自己不着调的相公。
　　万明霁对上谢乔玉的眼神，眼眸黑沉，他笑了笑：“那不然我来做什么。夫郎，我来接你回家咯。”他的尾音上翘，显得很活泼。
　　谢乔玉的心情飞扬起来，他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可是……我们今天店铺赚了不少钱，我要和他们一起吃一顿庆功饭。”
　　万明霁顿时就急眼了：“那我呢。”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谢乔玉大方的说。
　　万明霁：“……”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谢乔玉看万明霁没动，他走过去跟杨管事说好了，然后冲着万明霁笑了笑：“走了。”
　　万明霁抬脚跟上去：“去哪？”
　　“回家呀。”
　　万明霁心中一松，觉得谢乔玉还是爱他的，他立马关心的问道：“今日累吗？”
　　“还好，我觉得很高兴，赚了不少钱。”谢乔玉说。
　　“我的武会元，你不要担心了。”谢乔玉挽着万明霁的臂弯，在街上还是有人在，他悄悄的把自己的脸靠近万明霁，脸上红通通的蹭了蹭万明霁的臂弯，然后端正了态度，不敢再去蹭了。
　　有万明霁在身边，谢乔玉总觉得有一股子安全感，在他身边就感觉是被保护和信任的。
　　他的身体健美富有力量，四肢有力，高高的个子，看上去并不是很瘦反而恰到好处，说起话来带着一股懒洋洋的调子，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到家了。”
　　两个人吃了爆炒兔肉和鱼汤，吃得很满足。爆炒的兔肉辣椒味很重，还有一碟清淡的兔肉，万明霁喜欢吃辣，麻辣兔肉他吃了一半。谢乔玉的口味偏淡，喜欢吃清淡的兔肉，偶尔吃一吃麻辣兔肉就要喝一口浓稠的鱼汤。
　　他小口小口的喝汤，万明霁是一口就把碗里的汤喝完了。谢乔玉吃了小半碗的饭，万明霁已经吃了三碗了，鱼汤喝了四碗，终于觉得腹中有些饱了。
　　夜晚，躺在床上，万明霁终于寻到机会给谢乔玉诉说自己的委屈了。
　　“乔玉，你不知道我今天去郊外打猎，有人把我的猎物捡走了。”
　　谢乔玉眼眸迷离，额头有点点汗珠，他的声音温软：“怎么回事？”
　　万明霁十分愤愤不平：“有人冒充是他射的箭，把我射的麋鹿捡走了。”
　　“那你……把他抓回来，给他一顿教训，把麋鹿要回来。”
　　万明霁停下动作：“可是他说麋鹿是他射中的，这话是说给太子听的。”
　　谢乔玉一个激灵，大口的喘气。
　　他迅速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说过。撤回撤回。”
　　万明霁：“……”
　　老婆，你真的好真诚啊。
　　还有为什么你的词汇用得比我还溜，到底谁才是现代人啊。
　　心好累。
　　谢乔玉安慰道：“只是一只麋鹿而已，现在被人捡到了一只，这是为了磨砺你，以后你一定会变得更厉害，有更多的麋鹿。”
　　他慈爱的摸了摸万明霁的头：“乖。”
　　万明霁无言以对。
　　谢乔玉用完就扔，他打了一个哈欠：“睡吧睡吧，时辰也不早了。”
　　“别伤心了，明日我和你一起上门去看看。”
　　万明霁把这话记在心里。
　　他搂着谢乔玉睡觉了。
　　.
　　次日一早，万明霁说了：“我听见了那个人叫许显。”
　　谢乔玉派人去打听，这正是户部侍郎的儿子，是一个喜欢骑马射箭的人，而且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有证据吗？”谢乔玉虽然有些虚，但还是问道。
　　“我有一支从那边来的箭。”
　　夫夫两个人走到户部侍郎的府邸，突然从宫里来了一个太监走到户部侍郎的府邸，两个人默契的在一个拐弯处停住了步伐，悄悄的探头探脑。
　　万明霁的头在上面，谢乔玉的头在下面。
　　“这是什么回事？”谢乔玉问。
　　“我们先观察观察。”万明霁说。
　　等太监走后，万明霁和谢乔玉出来了。
　　户部侍郎家的人很是不懂得谦虚，他们立马把他们公子得到太子的青睐的事宣传开来。
　　“我们公子现在东宫的侍卫了。”
　　“我们的公子是东宫侍卫的一队侍卫长了。”
　　……
　　谢乔玉和万明霁面面相觑。
　　“太无耻了，这个无耻贼人，竟然用你的麋鹿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谢乔玉怒气冲天，非要去户部侍郎府上理论一番。
　　这可是万明霁的机遇。
　　“现在太子给许显官当了，要是我们现在就这么冲过去，那还不是要被户部侍郎私下把我们解决了。”万明霁本来就没想找许显讨回公道，他只是来这边看一看，没想到许显竟然因为一只麋鹿当上了东宫的亲信。
　　“那怎么办。”谢乔玉说。
　　“这事简单，他迟早会露馅，除非他一辈子不射箭。”
　　谢乔玉忍着气：“那你好好考殿试，以后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万明霁笑了笑：“我知道了。”
　　谢乔玉越想越不对劲，他回到店铺里，心思按捺下来，他们现在在京城无权无势，确实不好去和户部侍郎家的公子硬碰硬。
　　而且要是之前万明霁就跑出去说，是他把麋鹿射下来的，太子殿下会信任一个平头老百姓，还是信任在京城中有口碑的许显。
　　这个许显可真坏啊。
　　许显成了东宫的侍卫长，他心里十分的忐忑，但这些日子被人恭维了，太子殿下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友善。渐渐的他也就把这件小事忘记了，只记得这些荣华富贵还有友人们羡慕的眼神。
　　麋鹿在太子的后院养着，江郁白还给它喂草，待它也十分亲近。
　　而太子在书房里看了看奏折，他揉了揉眉心，本想去拜访武会元，但父皇最近对他的动作有所不满，他现在还是不要和万明霁走得太近，免得拖累了他。
　　待殿试之后，他们有的是时间亲近。
　　“太子殿下，陛下有旨，让您入宫商讨科举的事。”王太监是明帝身边的亲信。
　　太子入宫后果然问了他是如何想的。
　　在科举上的出题，太子保持沉默，只有在武举上，太子上前一步说道：“父皇，武举的骑射是一件大事，以前我们都是让他们站在平地上射箭，这次让他们骑着马射杀猎物，我们大启培养的是杀伐果断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只会在平地射中静靶的人。”
　　太子的语气中充满了肃杀之气，这样的杀气让明帝十分的不适，但太子很坦然的和他对上了视线，还冲着他卖萌的眨了眨眼睛，明帝又心软了。
　　毕竟这不同于废太子，这个太子是他一手养大的，而且太子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大启不受澜国的欺负，为了他这个父皇好。
　　明帝沉声道：“就应太子所言。”
　　“吾皇万岁。”
　　太子走出盘龙殿，和内阁中的大臣保持一定的距离，唯一走得近的就是他的岳父，江阁老。
　　他们已经是姻亲关系了，这样的关系江阁老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他这边的人了，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会不清不楚，还不如坦坦荡荡。
　　许显在东宫当值，他十分小心谨慎。
　　“太子殿下回来了。”
　　许显听见了门子的话，立马做出恭敬的样子在太子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太子。
　　太子从路上经过的时候就看见了许显，他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
　　很快河水的冰就融化完了，河水也变得有些暖意了，小鸭子在河边游泳，露出一个脖颈。
　　谢乔玉才发觉没几天万明霁就要去参加殿试了，这几日他就特意空出来陪着万明霁。
　　天天给万明霁送温暖。
　　万明霁在郊外射箭。
　　谢乔玉在一旁为他擂鼓助威。
　　万明霁在书房看书。
　　谢乔玉给他送上水果。
　　万明霁晚上累了，谢乔玉给他捶捶背，默默送上祝福，一个爱的么么哒。
　　万明霁：“……”
　　“殿试的日子快到了，你记得要把自己的手保护好，不能让自己的手受伤了。”谢乔玉从来没有这么啰嗦过：“还有要保证你的睡眠，要是我的睡姿不好，我就去另一个屋子睡觉。”
　　“衣服也要穿好，不要把没必要的东西带在身上。还有鞋子也要穿你认为最舒服的鞋子。”谢
　　諵風
　　乔玉啰嗦的说了一大串，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紧张了。
　　“万明霁，怎么办，好紧张啊。”
　　“没事，你不要怕。”万明霁反而安慰谢乔玉。
　　“这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你可要争气啊。”谢乔玉鼓了鼓腮帮子。
　　等到了殿试的前一天晚上，谢乔玉一晚上没睡着，反而是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万明霁轻手轻脚的下床洗漱，自己带着考篮出门了。
　　谢乔玉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抱着一个长枕头，使劲的把自己的头往里面蹭，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太子在科举那边没有谋差事，反而是在武举这边谋了一个副主考官的差事，许显跟在他身边，突然眼皮跳了跳，他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子殿下里面请，其余人回避。”
　　许显被留在了外面。
　　考生们进入皇宫，万明霁虽然对古代的皇宫有些好奇，但他还是忍着没有四处张望，除非他活腻了。
　　“考生进宫！”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
　　万明霁心想这怎么像是秀女入宫一样，他打了一个寒颤。
　　“请考生沐浴更衣。”
　　在每个考生面前就有一个太监来伺候他们沐浴更衣，这也是科举的一个老传统了，为了给读书人面子，无法让他们当众脱衣来检查他们是不是带了小抄或者在他们的身上写了什么答案。
　　在殿试的时候，皇帝就赐给考生们沐浴更衣，这样就能检查考生有没有作弊的嫌疑，也能让考生在面子上好看，还让皇帝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三百号，万明霁。”太监喊道。
　　会试录取人数是三百个人，万明霁抽中的号码是三百号。
　　万明霁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自己脱光了。
　　等沐浴更衣后，这些新出炉的考生就低眉顺眼的走进了武集殿内。
　　万明霁从最后一个被提溜到了第一个。
　　“考生进殿。”
　　大殿庄严，富丽堂皇，考生们按照指示找到自己的位置乖乖的坐下，万明霁也不敢放肆，把手规矩的放在案桌上。
　　他们首先考的是文试。
　　在这边是由太子来当副监考，在科举那边是皇帝和内阁大臣们监考。
　　太子黄色的袍子露出一角，底下的考生没敢抬头。
　　“诸位都是大启的栋梁……”
　　万明霁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兵部尚书是主考官，他勉励了一番考生：“礼部发考卷吧。”
　　礼部的官吏连忙把考卷发下去。
　　来监考的除了太子以后就是兵部尚书，还有礼部的尚书，阁老们都是陪在明帝的身边。
　　太子听着底下毛笔沙沙的声音，他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打量底下的考生了。
　　第一眼自然是要看坐在第一排的人。
　　万明霁低头看题，留了一个黑黑的脑袋顶给太子看。
　　太子不死心继续看。
　　他做题做得飞快，理科的思维遇上文科需要背诵的地方，他也能运用思维的方式把死记硬背变成一道道公式。
　　飞快做完一页，万明霁翻页了，声音极大。
　　考生：“……”握着笔的手在颤抖。
　　做完前面关于兵法的题，来到了最后的一道题。
　　如果你是边境的一名大将，现在外敌入侵，你的军队少于外敌，你该如何做？
　　万明霁看了这道题，心里嘀咕这题目不就是很直白的表示这是大启和澜国对仗吗？
　　这道题他要好好的想一想，万明霁暂时放下了笔，打算思考一阵。
　　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大启真的弱吗？大启以前是大陆上的强国之一，现在的军事力量十分孱弱，被；澜国揍得像是落水狗一样，惨不忍睹。
　　万明霁停下笔抬起头。
　　虽然这次是明帝让太子来监考，但太子很守规矩没有像明帝一样随意在武集殿内随意的走动，反而端正的坐在副位上装样。
　　他十分想要走下去看一看万明霁的考题，也想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武会元，少年郎君长什么样子。
　　应当是俊美的，或者是锋利的。
　　当万明霁抬起头来的时候，太子不禁眼中露出了期待。
　　……
　　“啊啊啊！”谢乔玉从床上惊醒。


第61章 君臣
　　太子看见万明霁的脸时, 瞳孔紧缩。他怎么会在武会元的位置上？！
　　他仔细的紧盯着万明霁，从眉毛看到下巴，没有遗露一点, 他心中崩溃，反反复复的确定, 在袍子下的手指捏紧, 情绪难得有些泄露。
　　这只是一个长得俊美的软骨头罢了，这么会是他心心念念的万明霁, 这怎么可能？！太子无法接受这个反差，心神动摇, 忍不住想要下去看看考生们的答卷。
　　兵部尚书觉察到太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万明霁身上, 他心中对万明霁有些同情，太子殿下一直盯着看, 这人的压力怕是很大, 很有可能考不好。
　　以前也有好苗子受到了过分的关注, 结果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关注反而在殿试上失利了。
　　结果兵部尚书去看万明霁的时候, 万明霁正是思考完了, 他拿起了毛笔, 严肃以待正打算写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古来征战，以少胜多战役不胜枚数。在战事上, 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首先在要在城墙和护城河上下功夫, 这些护城防线还有军士的武器要精心强硬。军士应当能够吃饱穿暖, 在军队中应执行屯兵法。所谓屯兵法就是……
　　万明霁提笔就写，思路流畅, 下笔潇洒。
　　太子殿下的屁股离开了座位, 他的脚步放得轻轻的, 颇怕打扰了底下的考生答题, 他在底下的考生面前转了转，为了显示他不是刻意去看万明霁的卷子，太子殿下也是煞费苦心。
　　可怜底下的考生吓得瑟瑟发抖。
　　这货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愣是从最后一个考生按照顺序看到了第一个考生，他终于要看万明霁的考卷了，太子心中又是别扭又是期待。
　　他怕的是他所看重的人就是一个心中只有小爱的人，或者是一心顺从夫郎的耙耳朵，这样的人是没有太大出息的，他期待的是万明霁或许正是他想要的那种人。
　　轻轻的脚步落在了万明霁身边，宛如命运的相遇。
　　太子的茫然在最后站定在万明霁身边的时候坚定起来。
　　武集殿金碧辉煌，宫殿内考生有三百个人，还有朝中大臣在，这是天底下英才聚集的地方。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太子站定在万明霁的身边的时候，他的心中一派坦然，数年的在心中的风雪也停止了。
　　它们静穆的等待着。从他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就等待，那时他还有皇兄庇护，只愿意做一名无忧无虑的皇子，他看见了底下百姓和军士的生活，他等着皇兄帮着他们，等着父皇良心悔过。而后皇兄逼宫失败了，他成了太子。他等不来一个太平盛世，只有满地疮痍，百姓受苦，他不再选择等待而是主动融入这局势中。
　　他也学会了玩弄权术，揣摩圣意，把父皇当成皇帝。他还在等待，他等的不再是自己的觉悟，而是一个可以和他同进同退，真心欣赏的臣子。
　　等到心中燃起了希望最后又失望了，他去深山请过大儒，虽然谈天说地很痛快，但总觉得心里差点什么一样。他又失望了。
　　他去找了隐居的将领，得到一些启发，但他也知道这个人不会陪他走到最后，他又失望了。
　　他去请了佛寺里的得道高僧，得到了悲天悯人的情感，但却无法真正的解决问题，他又失望了。
　　……
　　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心中早就被风雪所覆盖。
　　这次会再让他失望吗？
　　万明霁似有所感，他的手指顿了顿，然后继续四方八稳的写字。
　　太子看见了万明霁的答卷，他的面容渐渐凝重。
　　【……外患必有内忧，想要边境安定，必须保证钱粮的输入，而朝廷国库始终处于入不敷出的状况。大启的国库大部分由税收作为开支，而今地方多有敷衍，税收迟迟收不齐。底下的百姓头上的赋税通过和澜国战败的战争转移，百姓头上已经多了很多杂税。对此可以使用一条鞭法，一条鞭法……】
　　【只需国内上下一心，团结一致便战无不胜。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明君之所为，礼贤下士，关心百姓，承封于天，所谓真龙天子。】
　　万明霁手指的笔一顿。
　　太子的呼吸窒了窒，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千载暗室，一灯即明。】
　　太子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了，他的胸口变得轻盈起来，心脏周围一阵阵痛，随即被温暖所替代。全身的血液似乎也沸腾起来，他说不出话来。
　　心中的风雪蓦然之间开始有些摇摇欲坠，画面在破碎，风雪在消失。
　　然后嘭——
　　开始从中心一点一点的碎开。
　　人在最激动的时候也会感受到疼痛，太子现在就是，他感觉在自己的脑子有点钝钝的疼，头很痛，但还是很亢奋。
　　他的手指颤抖，他知道自己应该不露声色，他狠狠的压抑自己的情绪，手指刺进了掌心。
　　脚步声从万明霁的身边离开，万明霁只能看见太子的一角袍子。他把毛笔放好，自己从头到尾把考卷检查一遍。
　　太子在他面前停留太久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把考卷检查了三遍，这才有心思发散到太子的身上，殿试不能提前离开，万明霁正襟危坐，等着殿试的时间到。
　　太子坐回位置，心里的激动还未平复下来，心中对万明霁产生了浓浓的敬佩之情，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事事迎着夫郎，心中只有小爱的人。
　　再说了，对待夫郎好，这也是君子所为。
　　太子殿下在心里默默的为万明霁辩解。
　　还有很多伪君子并不顺着夫郎和妻子，和他们也不见得是朝中的栋梁，可见不能带着偏见去看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兵部尚书见时辰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文试结束，请考生稍作休息，马上开始武试。”
　　底下的考生等官吏把卷子收走了，这才能活动一下手腕，宫中的侍女把水果，糕点，茶水端了上来。
　　武集殿的气氛随之一松，考生们不敢说话，但看见水果，糕点和茶水眉眼缓和了几分。
　　万明霁也喝了点茶水，吃了点水果，他不敢多吃怕上茅房，殿内的考生同样也是如此。
　　到了时辰，兵部尚书说道：“现在我们前往校场。”
　　等到考生到了位置时，看见校场的布置有些骚动。
　　校场上放置的竟然活的猎物，由围栏围着不能逃出校场，其中还放了一只老虎。
　　有的人看见老虎的那一瞬间脸吓得惨白惨白的，小腿不停的打着抖。
　　“来领取你们的箭。”
　　万明霁拿到自己的箭，他仔细观察果然在箭上还有一个特殊的标志，他的箭上有一个数字三百。
　　校场有些吵闹。
　　兵部尚书：“有谁再说话，我会直接取消他考试的资格。”
　　人群随之一静，都不敢再说话了。他们好不容易考到殿试，可不想什么功名都没有就被赶出去了，这不仅会被别人嘲笑，更会让自己的前途无望。
　　“这次的武考不一样，以你们射中的猎物为一项标准之一，其他的比试内容不变，现在听我的号令，所有人准备入场。”
　　“三！”
　　“二！”
　　魏博文刚写了一半的考卷，他不敢往上看。从进入殿内他就知道上面坐着的是大启的君主，明帝，在他身边的还有内阁首辅，次辅和阁中的机要大臣。
　　既然明帝和首辅在科举这边，那武考那边岂不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去吗？太子去了又如何，六部尚书又如何，还是没有明帝和首辅的位份重，可见大启还是更重视文臣。
　　那万明霁是武会元如何，再说武会元再怎么厉害，还是要在殿试的时候见真章！
　　魏博文心中想着事，转眼间又把自己的心思沉下去了，重新变得平静起来，然后看着题，继续答题。
　　……
　　“一！”
　　“开始！”
　　考生走进了校场，有相熟的人聚集在一起，兵部尚书和太子并没有阻止。有的在射箭中佼佼者的人已经拉满了弓箭射了出去。
　　还有的则是看见老虎就小腿打抖，生怕惊动了老虎，然后被它一口吞下。
　　转眼间校场上的猎物就少了一大半，但是没有人去打老虎身边的猎物。万明霁也拉着弓箭，判断着风向和角度，射中自己箭，每一支箭都射中了猎物的致命处。
　　崔交是一个弱质书生，他可不想干这些喊打喊杀的事情，他只是为了前途来讨好太子殿下的，他记得万明霁是武会元，现在见他射箭也有章法，立马跟了上去，拿着弓箭在万明霁的旁边射猎物。
　　“万兄，我叫崔交，我们交个朋友吧。”崔交一路上跟万明霁攀谈。
　　校场上的猎物逐渐变少，有胆大的人把心思打在了老虎的身边，老虎的四肢强壮矫健，他落地无声，虎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众人，闪着残忍之意。
　　“嗖——”
　　“嗖——”
　　有几支箭射向了老虎，老虎身姿灵活，躲了过去，反而被他们激怒了。它冲天呼啸一声，闪电般的窜到人群中，一口咬住了一个人。
　　“啊啊啊——”
　　鲜血从他的身上往下流。
　　“救我！救我！”
　　没有人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崔交立马躲在万明霁的身后，瑟瑟发抖，武考也太危险了，他再也不想考了。
　　万明霁心想如果再不救人话，那这个人一定会死。
　　“我们一起射箭！”有人建议道。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他们一同射箭，老虎皮糙肉厚，一时之间匍匐在地，把人也从嘴里吐出来了。
　　正当众人高兴的时候，老虎抖了抖，虎目中尽是血丝，冲着众人怒吼然后冲了过来。
　　“快跑！快跑！”
　　“跑啊，跑啊！”有人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可是校场就这么大一点，再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他们在围栏中喊道：“放我们出去！你们这是在杀人！”
　　太子和兵部尚书并没有说话。
　　崔交扯住万明霁衣角，颤颤巍巍的：“万兄，你怎么还不跑？”
　　你不跑，我怎么跟着跑。比起那些人，崔交还是觉得万明霁靠谱一些。
　　“你先把我的衣角放开。”万明霁隐忍的说，对他也无语了。
　　“啊。”崔交放开了万明霁的衣角，更加害怕了。
　　万明霁深吸一口气，拿着弓箭瞄准了老虎的口，他在静静的等待时机，黑眸冷静的看着老虎。
　　老虎肆意在人群中扫荡，所幸还没有人员的伤亡，在一次老虎仰天长啸时——
　　万明霁拉满了弓箭。
　　“嗖——”
　　一支箭在风中划开冲向了老虎张大的嘴里。


第62章 家人来了
　　万明霁射出一箭后并没有去看结果, 在崔交惊异的眼光下又接着连续射出了三支箭，老虎的嘴巴被射穿了，它发出一声哀嚎。
　　而紧随其后的三支箭分别射中了它柔软的肚子, 直接把肚子射穿了，老虎四肢颤抖, 虎目泛红, 恶狠狠的盯着万明霁，不甘心的匍匐在地上, 不能再站起来了。
　　崔交松了一口气。在校场的人其他考生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的头筹被万明霁夺取了，但万明霁确实真真切切救了他们, 他们心里也记者这份。为了得到了头筹把命丢了这才不值当, 他们出去以后就是要进军队了，也有了功名, 死在这里难免显得憋屈。
　　太子看见老虎已经丧失了行动的力量, 对万明霁更加欣赏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射箭的高超技术, 更多的是他在混乱的校场上能够保持冷静, 泰山压顶不动摇, 反而寻找时机以求突围。
　　而且对待同僚也并不冷血。
　　他要的不是一个射箭高超的人, 而是一个以后能上战场的将军。
　　“好，猎物已经全部猎杀完毕, 现在开始下一项。”兵部尚书说道。
　　校场上的人三三两两走出了校场, 崔交跟着万明霁也走出来了, 他对着万明霁笑脸相迎，明晃晃的表达自己的友善。
　　下一项是骑马, 万明霁拉紧了缰绳。
　　.
　　谢乔玉白日起得晚了, 本来该是精神满满的, 现在却像是地里打了霜的茄子一样, 他没有去送万明霁进宫，反而自己独自占了大床，睡得正熟。
　　他心里十分愧疚。
　　今儿是万明霁的大日子，他这个枕边人还只顾自己睡得痛快，没有替万明霁张罗。要是看见其他考生家中的亲人和夫郎来相送，万明霁自己形影单只的一个人带着考篮站在一旁羡慕的看着。
　　他每每想起来，心中就绞痛万分。
　　相公他的心里该有多失落。
　　“少爷，外面有人说是从宁江县来的人。”一个奴仆走进屋子说道。
　　谢乔玉算了算日子，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在万府门口，李云带着万修月和万修白稀罕的打量着京城，他们有些惴惴不安，姚禾也跟着他们一起上来了，他倒是心里十分思念谢乔玉，心里委屈的很。
　　“娘，京城可真气派。”万修月说道。
　　宁江县的消息落后，他们从宁江县出发的时候还不知道万明霁已经考上了会元，到了谷郡才知道万明霁考上了武会元，心里都是高兴的，李云就近还找了佛祖拜了拜。
　　李云：“京城的皇帝住的地方自然不一样。”
　　谢乔玉走出门口，急忙走过来：“娘，修月，修白你们来了，我早就让人把房间打扫好了。”
　　姚禾一见少爷还是一如既往气派的样子，自己就站在他身边去了。
　　看来少爷在京城中没吃苦，他也放心了。
　　“你们先进去休整片刻，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李云连声说好，问道：“明霁没在家吗？”
　　“娘，相公去考殿试去了，现在人还在皇宫呢。”谢乔玉说起这个心里还有些心虚。
　　“好啊，我们明霁有出息了，这还到了皇宫里面去了，都是佛祖上天保佑，阿弥陀佛。”李云抹了抹眼角的泪，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万修月也问了起来：“嫂子，大哥是去了皇宫？”
　　“殿试在皇宫里考，相公正是要去那。”
　　万修月倒吸一口凉气，得到了亲嫂子的说法，他实在是不敢想。曾经万家在宁江县是富户，但碰见府衙的人也是拘束得紧，他们都是白身。他爹在世时，唯有大哥一个儿子，对他宠溺得很，但一旦涉及在读书考功名的事，对大哥相当的严厉。
　　以至于在十七岁大户人家的男子都应该有开房的小侍，而他大哥也没有，混成了一个童子鸡。
　　现在万老爷去世后，他大哥考上了殿试，这也是其中的道理。
　　万修白怯生生的冲着谢乔玉笑了笑：“大嫂，你可还好？”
　　“好的，就是盼着你们来。”
　　万修白：“本想把大嫂的阿爹也带上，可惜谢大人不允。”
　　万修白的亲娘也是妾室，虽然他记在李云的名下，同万明霁和万修月是嫡亲的兄弟，但他的心里总有一份拘谨。心里很明白谢乔玉，待他也亲近。
　　谢乔玉心里有些想念冯苏，心里也念着谢老夫人，他笑了笑：“无事，等相公回来了，我和他再合计合计。”
　　三个人入了府，被丫鬟带着去休息，姚禾立马急切的喊了一声少爷。
　　“好啦，你的房间我也给你准备好了，我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谢乔玉拍了拍他的手。
　　“少爷，我可想你哩，现在看见你好就好了。”
　　谢乔玉心里很感动：“你在那边好吗？”
　　姚禾点点头：“也好，老爷对冯良夫可好了，夫人也没为难冯良夫。”
　　“那就好。”
　　“你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少爷。”
　　谢乔玉坐在院子里翻了翻账本，他看不进去，心里不是念着万明霁，就是念着冯苏。他爹看万明霁这么有出息的份上，不是一个蠢人也不会为难他阿爹，可是一日见不到阿爹，他心里就始终悬着。
　　出嫁的哥儿想着把自己亲生阿爹接过来和自己一起住，听着就像是大逆不道的事，可谢乔玉心里就这份念想，他过上了好日子，也希望阿爹能过上好日子，不然他自己一个人在外过好日子，他阿爹在谢府受磋磨，这事他可做不出来。
　　要是嫁给寻常的男子怕是还要多费口舌，可谢乔玉相信万明霁，他相信万明霁一定会赞同他这么做。
　　只是婆婆那不好交代。
　　他心里想着事，厨房做了好菜，一家人坐在堂前用膳。
　　李云问道：“你们在京城的银子还够吗？”
　　“还够，我还在京城做了一些小营生。”谢乔玉回答。
　　“确实，在京城中不能坐山吃空，乔玉，你真是能干。”李云笑着说：“要是换了另一个人陪着明霁来京城，我还不放心。”
　　谢乔玉得了李云的夸，心里美滋滋的：“娘，你的话太严重了，都是我该做的本分。”
　　李云回忆起过去，笑容中带着坦然：“以前万家落魄的时候，所有人都避着我们走，要不是在临水村的田地，还有三个孩子还不知道该自己熬过去。以前我想过给明霁说一门亲事，可是他自己找上了你。”
　　“你们那时的地位倒是也不相配，我生怕你是一个骄纵的少爷，现在看来你和明霁好好的过日子，我心里很欣慰，也很感激你当时不嫌弃明霁，嫁给了他。”
　　李云句句肺腑之言，敲打在谢乔玉心上。
　　“娘，要不是相公我也不会来到京城，也活得这么好，您折煞我了。”
　　“那混小子还是长了点出息，没让你失望。以后若是他当了那负心郎君，我第一个不饶他。”李云笑道。
　　谢乔玉心中一暖，知晓这是李云给他的承诺。万明霁骤然一下子就变成了武会元，殿试之后不知道落到一个什么名次，但这身份早已经大大的超越了他，这是李云怕他心中有了不安才说的话。
　　“乔玉，多喝些汤。”
　　谢乔玉乖乖的点点头，心里更加亲近李云了。
　　婆婆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谢乔玉喝了几口汤，心里有些想吐。
　　他强忍着难受又喝了几口，最后离开了位置，急忙出去了。
　　万修月和万修白也不吃了，他们走过去拍了拍谢乔玉后背：“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想吐。”谢乔玉难受的说，他漱了漱口，神色有些萎靡不振。
　　李云喊道：“快派人去请大夫！”
　　奴仆得了消息立马跑出去了。
　　姚禾用帕子给谢乔玉擦了擦嘴，他看着这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心里又泛起恶心起来。
　　“娘，我没事，你们先吃吧。”
　　万修月心里也急说道：“大嫂，现在还说什么吃不吃的事，等大夫看了病再说，我和修白扶你去床上躺着。”
　　“大嫂，身体最重要，一顿饭而已，早晚都要吃。”万修白也劝道，和万修月一起把谢乔玉扶到了卧室里。
　　高低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谢乔玉脸色苍白，脑袋有些眩晕，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委屈，他一看在床上的另一半还是空着，心里就越发委屈了。
　　他胃里难受，万明霁还不在，床上都是冷冰冰的，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以前倒也没这么娇气，只是一想到万明霁，他心里就念着。
　　李云心里也急得，她去门口等着大夫上门。
　　“大夫快来！”李云看见奴仆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来了，也顾不上连忙迎上去了。
　　老大夫急急忙忙的跟着李云的步子，到了房间首先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
　　万修月和万修白退到一旁，老大夫也是经验丰富，他把医箱放在一旁，拿出一方锦帕覆在谢乔玉的手腕上，沉吟着把脉。
　　谢乔玉又想吐了，姚禾立马把东西拿过去，还让谢乔玉漱了口，谢乔玉神色恹恹，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早上还是生龙活虎的，现在就焉巴焉巴的坐在床上。
　　老大夫又换了另一只手把脉。
　　“大夫，大嫂怎么了？”万修月是一个急性子连忙问道。
　　李云和万修白也屏息听着，心里急得不行。
　　老大夫沉吟一会儿：“观其脉象，这位夫郎是滑脉。”
　　“喜脉？！”李云说道。
　　“若是老夫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夫郎身上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但身上的气血有些空，需要好好休养，不要操心劳累。”老大夫说道：“我写几个方子，到时候请府上的人去拿药。”
　　老大夫嘱咐道：“要保持心情愉快，也要忌口，不宜频繁的和丈夫接触，特别是头三个月最难熬，观你年岁不大，记得和你的丈夫好好说一说。”
　　谢乔玉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听了老大夫的叮嘱，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手指抓住被子绞了绞。
　　“大夫，我带你出去。”李云说道。
　　等老大夫出去，万修月和万修白还是未出阁的小哥儿，他们好奇的看着谢乔玉的肚子，谢乔玉被看得羞赧。
　　这肚子可是他们的小侄子。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他想吃点什么压了压胃口，姚禾多年伺候他，便上前一步说道：“少爷，你想吃点什么？”
　　谢乔玉小着声音说：“梅子。”
　　“少爷，我就去给您买。”
　　万修月和万修白坐在椅子上，小心的陪着谢乔玉。


第63章 你要当爹了
　　谢乔玉从刚起床的大悲到现在的大喜, 他的心情很复杂，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后, 摸着肚子都是小心翼翼的。
　　“大嫂，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万修白问道。
　　“暂时没有。”谢乔玉摇摇头, 也不敢托大。
　　李云抓了药回来自己亲自去给谢乔玉煮药, 她拿着蒲扇扇着药炉，心里眼里都是笑意。
　　谢乔玉怀孕了, 这真是一个好事。
　　等明霁考完试回来就知道这么一件事，心里该有多高兴。这也是一个好兆头, 明霁一去考试, 谢乔玉就被诊断出来怀孕了，这孩子来得真及时, 怕也是等着过好日子。
　　她吩咐厨房的人：“最近的菜色弄得清淡一些。”
　　厨娘应声：“是, 老夫人。”
　　没想到也得了一个老夫人的称号, 李云带着人把药碗端过去了。
　　谢乔玉在屋子里正和万修月和万修白说话。
　　“京城有些好玩的地方, 我还没来得及去呢, 哪日有空我们哥三可以一起去。”谢乔玉说道, 他的呕吐感好上一些，说着话也有劲儿了。
　　“嫂子, 你还是歇着吧。”万修月说话大胆：“要是碰出一个好歹, 我娘和我哥可不会放过我和修白。”
　　“自然是等稳妥了再去。”谢乔玉也宝贝自己的肚子, 虽然起初有些措不及防，还有些焦虑, 但有了就有了吧, 只是耽误他做生意和玩了。
　　“我以前在临水村住着的时候, 虽然没有住太久, 但我知道在农户家里怀孕了也还要下地呢，我的孩子应当不会这么脆弱。”
　　万修白：“这话我也听说过，就是李婶子家的儿媳，大着肚子还要下地。”
　　“这不一样，这话可不能让娘听见了。”万修月挤眉弄眼的。
　　“好，这就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谢乔玉跟他们哥俩个相处亲近，也乐得跟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小秘密。
　　万修月经过唐家的事后也难得活泼起来了，万家的人一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
　　万明霁是别说了，直接让谢乔玉在葬礼上一见钟情。万修月长相明艳大方，看上去就如火一般，因为也是娇养长大的，总有些骄纵。
　　万修白是怯生生的，但心里的主意也正，像是芙蕖一样的美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长得这么好看，万明霁也长得好看，那他以后的孩子一定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李云在门外听见了哥几个的话，咳嗽一声推门而入，面容带着笑：“乔玉，来先把药给喝了。 ”
　　谢乔玉在李云面前就特别的乖，他点点头：“知道了，娘。”
　　谢乔玉看着药，还未喝下就觉得苦，但在李云面前还是撑着面子，用勺子把药喝完了，最后实在受不了就把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完了药，谢乔玉平复了一下嘴里的苦涩，这时姚禾正好把梅子买回来了。
　　他立马放了一颗梅子在嘴里含着，松快多了。
　　“娘，明霁是下午考完试，我们还要去接他回来。”
　　李云：“他那么大一个男人了，自己还会走丢不成，等会让他自己回来。”
　　她想了想：“要么就让我和家里两个小的去把他接回来，你可不能动了。”
　　对于李云的小心翼翼，谢乔玉有些无奈。
　　他早上就没有去送万明霁，要是从皇宫里出来还不去见万明霁，心里过意不去，而且他也想第一时间告诉万明霁这个好消息，不想他从其他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
　　“娘，我没事的，我怀孕了也要多走走，我慢慢的走过去还能锻炼身体呢。”
　　李云看向谢乔玉的脸蛋：“好吧，咱们慢慢的走过去。”
　　.
　　天色很快就晚了，谢乔玉早就出门了，被万修月和万修白一个人扶住了一只胳膊。
　　谢乔玉：“……”
　　京城的小摊子可多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多，谢乔玉已经只爱看看首饰衣服，现在对这些小摊子多了几分耐心。
　　看见一只布老虎和拨浪鼓，脚步停住就不动了。
　　李云笑了笑。
　　“谢谢娘。”谢乔玉满足的拿着布老虎和拨浪鼓。
　　等到了皇宫门口等的人太多了，谢乔玉就站得远了一些，只是万家这一家子样貌出众，旁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他们一行人。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大吼道。
　　首先出来的是科举的人，在殿试还算轻松的，至少不用在贡院里待上个几日，殿试一天就可以出来了。
　　谢微暇也等着魏博文，他朝着魏博文招招手。
　　魏博文看见谢微暇，微微笑了笑，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夫郎。
　　“魏哥哥，你辛不辛苦？”谢微暇拿出帕子给魏博文擦了擦额头。
　　“不辛苦，这次我有把握，以后一定给你争一个诰命夫人。”魏博文意气风发的说。
　　“只要魏哥哥好，我就好。”谢微暇甜蜜的说：“其他的事情也不要强求了，魏哥哥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
　　魏博文抱紧了谢微暇。
　　薛子安还未成亲，最近闭门读书和万明霁没什么联系，现在就和同为考科举的江无和谭千侯一起出来，哥三约着去喝酒，顺便等一等万明霁。
　　武考在后面，等了没一会儿，长得人高马大的武生就从皇宫内涌出来了。他们和科举的书生太容易区别了。
　　万明霁在其中窄腰肩宽，五官深邃俊美，下颔线流畅，他的黑眸四处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谢乔玉，在谢乔玉旁边看见了李云，万修月和万修白还有些受到了惊吓。
　　黑眸动了动。
　　大步走向他们。
　　“大哥！大哥！”万修月兴奋的喊道。
　　万明霁挤出了重围，被薛子安他们拦下了。
　　“你小子走那么急做什么？”薛子安说。
　　“我家人在那边等我。”
　　薛子安转眼一看，果真看见了李云和谢乔玉他们，手下一松就放开了万明霁：“今晚去你家那条街的酒肆。”
　　“我知道了。”万明霁点点头，抬腿又走了。
　　他心里急切走到他们面前，看见谢乔玉笑了笑：“这里人这么多，你们怎么来了，还有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早上就来了，这不是听说你下午才考完就来接你么。”李云笑着说，看见自家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又高又俊，她心里也乐呵。
　　谢乔玉有些紧张，觉察到万明霁身上熟悉的气息，还有他的音容，他手脚发软，手心里发汗，紧张的吞了吞唾沫，不知道该怎么跟万明霁说。
　　“乔玉，你怎么不说话？”万明霁走到谢乔玉的身边，下意识就要揽住他的肩膀。
　　李云急忙道：“你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小心点。”
　　万明霁不明所以：“？”
　　他大模大样的笑着：“娘，到底谁才是亲生的，我的力度一直都很轻。”
　　潇洒如风的万明霁，落拓不羁的他摸不着头脑。
　　谢乔玉快步走了几步，万明霁连忙跟上去，然后谢乔玉停住了步伐。
　　“万明霁，我给你说件事。”谢乔玉脸上郑重。
　　万明霁也跟着正经起来：“怎么了，乔玉？”
　　他把万明霁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声音有些小：“你要当爹了。”
　　脑子里轰然一声，万明霁的手贴在谢乔玉的肚子上，他整个人都懵了。
　　男人会生孩子，虽然他早就知道，但是发生在谢乔玉身上还是给了万明霁很大的冲击。
　　半晌等不到万明霁回答，谢乔玉放开了万明霁的手，明亮的眼眸有些黯淡，紧张的问：“你，你不喜欢孩子吗？”
　　万明霁回过神来看见谢乔玉的神色，知道是自己没有给他安全感，心里有些自责，他立马表态：“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自己也是。”
　　“我要当爹了！”万明霁摸了摸谢乔玉的肚子，心里生出一股感动出来，他心里闷闷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大街上你不要摸肚子了。”谢乔玉嗔了万明霁一眼。
　　现在看见万明霁高兴的样子，谢乔玉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看见万明霁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生怕把自己的肚子给摸没了，他心里偷偷的笑。
　　“乔玉，你有什么想吃的？”
　　“乔玉，你需要按摩吗？”
　　“乔玉，我给你买几件宽松的衣服。”
　　谢乔玉快要被他烦死了。
　　李云，万修月和万修白跟他们走在一起都在笑，谢乔玉瞪了万明霁一眼。
　　万明霁紧张兮兮的凑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谢乔玉大声的回答。
　　“我去厨房跟着厨娘学几门手艺，万一你夜里想吃了，我也可以给你做。”万明霁说。
　　“我哪有那么娇气。”谢乔玉烦他。
　　“乔玉。”万明霁低沉的喊道。
　　谢乔玉抬起头来。
　　周围学子的声音，还有京城热闹的吆喝声，人们走路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谢乔玉却独独听见了万明霁的声音。
　　“谢谢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谢乔玉的心脏也砰砰的快速跳动起来。历来生孩子这事不就是哥儿和女子的事吗，他们男子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着孩子就行了。
　　他听阿爹说过，这世间的儿郎都是这般的。
　　可，
　　可万明霁不一样。
　　谢乔玉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第64章 半夜
　　一行人回到万府上, 万明霁刚考完试，他对着谢乔玉叮嘱几句就去沐浴去了。
　　谢乔玉早些让姚禾去把一品香的杨管事叫过来。
　　杨管事已经到了，正在正堂里等着谢乔玉, 现在见谢乔玉过来了，他连忙行礼：“东家。”
　　“坐吧。”
　　杨管事落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
　　谢乔玉思量了片刻说道：“我近日来会时不时去铺子里看看, 但铺子的经营还要你多费心才是。我先前已经有了打算要在繁华的春街也开一家一品香, 不过这事还要再放一放。”
　　杨管事最喜欢谢乔玉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东家，他说道：“东家可是最近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不然为何会在一品香才刚站稳了脚步便要放权给他。
　　“今儿大夫诊脉有了身孕, 不易太过劳累。”
　　“恭喜东家！”杨管事闻言心中一惊，立马站起来向谢乔玉道谢。
　　“多谢了, 还有我想在京城周围买地, 你可有什么门路？”
　　杨管事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震惊, 他收敛了心思, 小心试探道：“东家莫不是想做粮食生意？”
　　“这倒不是, 我只是想买些地, 用来种菜种粮食供给我们府上吃。”谢乔玉在临水村见过了庄子的自给自足, 在京城中也想买块地, 雇佣着人来种地。
　　而且万明霁身上有功名，还免了五十亩地的税, 不买白不买, 他们是挣了一些钱, 但这也不妨碍谢乔玉精打细算。
　　“那就好，我会去给东家打听一番。”杨管事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杨管事的这一番变化自然落在了谢乔玉的眼中, 他不经意问道：“杨管事, 可是我买地有什么不妥？”
　　“东家, 买的地少自然没什么不妥, 买的地多怕是不成。”杨管事说道：“京城的地就那么些，要的已经被京城中的高门大户瓜分了，还有的荒地也是属于皇室的，能买卖的地少了很多，而且买多了，还会得罪大户。”
　　杨管事说完又和谢乔玉谈了几句生意场上的话，杨管事说完很知趣的拱手离开了。
　　谢乔玉心里想着事，万明霁沐浴完就过来了，他伸出手在谢乔玉面前挥了挥。谢乔玉回过神来：“你觉得考得怎么样？”
　　这向来是考完试后，谢乔玉的例问，万明霁坐在一侧：“我感觉还可以。”
　　他本想和谢乔玉分享老虎的事，可现在谢乔玉怀了身孕，他就不好说这些话，万一把谢乔玉吓到了这还真是得不偿失。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看榜。”
　　万明霁：“先说好了，我们就在包厢里，让小厮去打听就行了，我可不敢和你去人群多的地方。看榜的人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的，遭罪的就是我们。”
　　“我知道了。”谢乔玉心里很受用，表面上却还是瞪了万明霁一眼：“我没有那么娇气。”
　　万明霁：“……”
　　行吧，多说多错，他选择包容。
　　万明霁的兴奋劲还没有下去，他把头虚虚的放在谢乔玉的肚子上，两个人凑得很近，落日的余晖懒洋洋的撒在两个人身上。
　　“他怎么没有动静？”
　　“才两个月呢，还没有长好。”谢乔玉红着脸颊说。
　　万明霁想着：“不知道是一个小子，还是个女孩。”
　　“还有可能是一个哥儿。”谢乔玉补充道。
　　“不管是什么性别，我都喜欢。”万明霁说。
　　谢乔玉心想这还差不多。
　　.
　　晚上用完膳，谢乔玉在桌子下扯了扯万明霁的袍子，万明霁明白了，两个人吃完饭就在花园里逛。
　　谢乔玉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想把阿爹接过来照顾我，你觉得怎么样？”
　　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趁着春季也冒出了新芽和花骨朵，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谢乔玉的手心出汗，雪白的脸上，黑眸水盈盈的望着万明霁。
　　“挺好的。”万明霁说道：“马上写信让人把阿爹接过来。”
　　谢乔玉心中松了一口气：“下午见你和薛子安他们在一块，你晚上是不是要去和他们一起出去？”
　　“是有这个想法，但现在……”万明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乔玉打断了。
　　“你要去就去，不必顾忌我，你们也好久没聚过了，等明日殿试出了成绩，朝廷就要给你们授予官职，以后的日子忙起来，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好，我保证不喝酒。”万明霁心中想到也是这么回事，他对着谢乔玉下保证。留下怀孕的夫郎在家，还要出门去喝酒，万明霁可不干这事。
　　一身的酒气还会熏到谢乔玉，他还是去吃吃菜，被嘲笑也无所谓，不会掉一块皮。
　　万明霁等时辰到了就出门了。
　　谢乔玉把自己搁置的针线活也捡了起来，他在家中无事做，也闲不下心来，绣绣手帕和鞋底也是好的。
　　给万明霁绣一双鞋子，留着以后他过年穿。
　　他的针线活好，家中有钱是好，但还是不及自己的绣的心意好，万明霁走了武官的路子，以后免不得要多走路骑马，以后鞋子怕是要废上不少。
　　想着他心里既忧愁又惆怅，这当了武官还是要上战场的，还是大启的这个形势。万明霁哄他不用上战场，他又不傻。
　　晚上用了一点饭，吃了几块糕点。李云他们才来京城，谢乔玉就派遣熟悉京城的本地人带着他们一行人出去玩耍去了，他自己待在房间里，本想着看看话本，没想到看着就睡着了。
　　姚禾见屋子里没有动静，就轻轻推开门把蜡烛吹灭了。
　　他守着夜，自己在耳房里睡觉，睡得浅。
　　另一边万明霁愣是没喝酒，同薛子安他们谈天说地倒也痛快，只是他还是记着时辰，到了点就拱手要回去。
　　“万兄，你做甚这么扫兴？”江无打了一个酒嗝：“来了酒也不喝，还要赶着时辰回去，怎么是怕家里的公老虎了？”
　　“我记得谢兄是一个儒雅的君子，不可能谢乔玉还是一个公老虎。”薛子安也说道：“我听薛宣说了，谢乔玉可温柔贤惠了。”
　　万明霁嘴角抽了抽，薛宣和谢乔玉是至交好友，怎么会说谢乔玉的坏话。
　　虽不算是公老虎，但有时也是凶的。
　　可这话万明霁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他拱手道：“你们几个还喝呢，明日要去看榜，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薛子安喝得迷糊：“说得也是，万兄说得对。”
　　把几个酒鬼诓住了，万明霁轻松的踩着月色回家。
　　他回到家中见屋子已经熄了灯，他轻轻的推开门也不曾点蜡烛，自己小心翼翼洗漱后，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躺了上去。
　　他不敢去碰谢乔玉，伸出手把侧着身子睡觉的谢乔玉换了换姿势，让谢乔玉平躺着睡觉，免得压到了肚子。
　　谢乔玉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睁不开，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他的双手搂住万明霁的脖子。
　　“你回来了？”说话间还带着气音，瓮声瓮气的。
　　“嗯。”万明霁应了一声：“把你吵醒了？”
　　“没。”谢乔玉打了一个哈欠：“我睡得太早了。”
　　他还有话本没看呢，结果就睡着了，这浪费了多少时辰，谢乔玉有些懊悔。
　　“我还想看话本。”
　　万明霁有些头疼：“要不还是睡觉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睡不着了。”谢乔玉把自己的头埋在万明霁的脖颈里，左右嗅一嗅，果然没有闻到酒气味。
　　“那就数星星。”万明霁友善的说。
　　谢乔玉：“……”
　　那是哄骗小孩子的话，他才不数星星，他顶多数羊。
　　“明日我要早起去看榜。”谢乔玉提出自己的要求。
　　“看看看！”万明霁困得很。
　　“记得把我叫起来。”谢乔玉摇了摇万明霁的肩膀。
　　万明霁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又醒了：“好的，遵命。”
　　谢乔玉念叨完了，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的数羊。
　　.
　　次日一早，万明霁先醒过来了，他记着谢乔玉的话，立马就喊他：“醒来了，要去看榜了。”
　　谢乔玉趴在床上，皱了皱眉头没理万明霁。
　　“看榜了！你昨晚说的要看榜！”万明霁锲而不舍的叫唤。
　　谢乔玉：“……”
　　他把一个枕头扔给万明霁，心情不爽的起床。
　　万明霁身手敏捷的躲过去，徒手抓住了枕头把它放回了原位，他收拾得很快，收拾完了就去传早膳去了。
　　谢乔玉让姚禾用一支玉簪把头发挽起来，胭脂水粉也不涂了，丫鬟把早膳端了过来，是菜粥和包子，他最近吃肉泛恶心就拿了一个素包子吃着胃口也好。


第65章 三元及第
　　吃完素包子, 谢乔玉喝了几口菜粥。
　　他吃了一个半饱，就跟着万明霁出去了。万明霁在马车面前等着谢乔玉，等他要上马车时, 还扶着他上去，等谢乔玉上去了, 自己才坐上去了。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 人群攒动，谢乔玉掀开车帘看见街上的人, 大多都是书生带着家里的人来看榜，到了一处茶馆, 马夫停下来了。
　　店小二把茶水送到了就出去了, 万明霁把茶水端在自己这边，把清水端在谢乔玉身边。
　　“少喝点浓茶。”
　　谢乔玉瞪了万明霁一眼, 心里还是甜蜜蜜的, 自己倒了水喝。
　　“少爷, 姑爷, 我去看榜。”姚禾见谢乔玉和万明霁在茶馆安置好了, 自告奋勇的说道。
　　“记住别跑错了地方。”谢乔玉还记得姚禾第一次看榜, 把万明霁认成了科举的榜，让他们都以为万明霁没有考上。
　　当然这还是万明霁自己隐藏着没有跟他们说的缘故, 谢乔玉想着往事还是有些气闷。
　　“少爷, 你放心吧, 姑爷是武考，我早就记住了。”姚禾拍拍胸脯。
　　姚禾说完就跑出去, 还未到时辰, 榜前还是空的, 但是已经围成了几层的人, 到处都是人头。姚禾仗着自己身形小，逮着一个缝隙就钻进去了。
　　“是谁在挤我？”
　　“是谁踩了我一脚？”
　　“是谁？到底是谁从我身边经过了？！”
　　“是谁踩了我两脚，左脚和右脚都被踩了！”
　　“别挤！别挤啊！！！”
　　……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魏博文也在其中人挤人，他是一个性子急的，最喜欢自己亲自来看榜，不喜欢听别人转述自己的成绩，自己考的成绩要自己第一个去看，听见外围的人吵吵闹闹的，怒骂着踩着人的脚往里面冲的人，魏博文不禁庆幸自己来的早，至少不用在外围里挤成一团。
　　正在他庆幸之时，他看见一个影子朝着他撞了过来，魏博文心中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姚禾又把魏博文的胃顶了一下，撞得让魏博文一个后仰，等旋风姚禾走后，魏博文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胃。
　　他想吐。
　　更想哭。
　　这个疼痛感，这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刁钻的角度，让魏博文苦不堪言。
　　姚禾灵活的挤进几个肌肉壮汉中间，站在了武考金榜的最前面，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在肌肉壮汉的围绕下显得十分娇小乖巧。
　　魏博文：“……”
　　他站在科举的金榜前隔着几个肌肉壮汉果然看见了熟悉的姚禾，魏博文的胃又开始痛了。
　　薛子安和江无，还有谭千侯也在人群中挤着，他们的脸挤得变形了，还在不停的突破重围。
　　“放榜咯！”
　　两排的衙役开道，负责贴榜的礼部官员正是驸马爷谢九陵，他去户部讨要官职不成，礼部这段日子恰好忙着，就在礼部做了一个小官。
　　所以在京城中为了避嫌就不跟万明霁他们接触了，说实话他只是一个小官，根本没那么级别接触到这些机密考卷，可是毕竟也是礼部的一份子，他也要避嫌。
　　今儿这差事是礼部给他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他露个脸，告诉皇帝一声，哎，你这个儿婿，我们礼部还是照顾着的。
　　谢九陵目不斜视的贴榜，心里嘀咕着，这些人太多了，贴榜的地方都变得暖呼呼的，他把科举的榜贴好了，自己首先偷瞄了一眼，不错，看见了熟悉了名字。
　　他又目不斜视去了武考金榜的地方，慢悠悠的贴榜，反正考试的不是他，他着什么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呸呸，他可不能这么说话，谢九陵心里反思，把武考的金榜贴上了。
　　他还是首先自己偷瞄了一眼，然后瞪大了眼睛，俊美清雅的探花郎，当今皇帝的儿婿，以风流倜傥著称的谢家公子差点骂了一声娘。
　　他心里骂骂咧咧的走了，本还想多逗留点时刻，让那些书生和武夫们干瞪眼，干着急，但看见上官催促的眼神，他甩了甩袖子，端着君子的风度风风火火的走了。
　　谢九陵一走，带着两排的衙役也跟着走了，整个场子就热闹起来了。
　　“我要看榜！”
　　“别挤，别挤啊，早看完看不都一样吗？”
　　“我要第一看见我的名字！”
　　书生们和武夫们疯一样的往前面挤，崔交自己也想第一个得知自己的成绩，差点在肌肉壮汉的中间挤成人干。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简直是……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殿试第一名是丁茂！”
　　“殿试第一名是丁茂！”
　　“殿试第一名是丁茂！”
　　“丁茂是状元！”
　　“丁茂是状元！”
　　声音如浪潮，一层一层的扩散。
　　“丁茂是谁？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一个书生好奇的向身边的同窗打听。
　　“我也不知道，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状元！”
　　这完全不是会试前面的佼佼者，在会试的排名中等的人他们也知道，只有在会试尾巴上的排名没有了解过，那这个丁茂在成为状元前竟然是会试吊车尾的成绩。
　　“果然当了会元也不一定会当成状元，还是当状元最好！”
　　会元只是在中途，而状元却是山峰，这是最后的果实。
　　魏博文挤进去看见了自己的排名，他在二甲的名次上，是二甲第十名，也算是一个好名次，可是他在会试上的排名更好，还是会试的前五名，现在却成了二甲的第十名，他接着往下看，看见了会元考了二甲十五名，他的心态又平和下来。
　　他仔细看了看前三甲，基本上都是什么不认识的人，状元是一个寒门子弟，榜眼和探花都是京城中的贵胄子弟，书香门第。
　　“没想到最后是一个寒门夺得第一名。”
　　“不应该，我们特意钻研过陛下的喜好，怎么会考得这么不上不下的？”一个世家子弟郁闷的说。
　　“估计是陛下的喜好有所偏向。”
　　魏博文心里急切的想知道万明霁的成绩是什么。
　　另一边武举金榜前。
　　几个肌肉壮汉当仁不让，他们率先看榜，小旋风姚禾也挤不过去。
　　“第一名竟然是……”
　　几个壮汉有些无语了。
　　“第一名竟然……”又是那个小白脸。
　　姚禾终于从两个肌肉壮汉的肩膀上挤了一个头过来。
　　他心中觉得姑爷不可能得第一名，但他还是从第一名开始看，以后也好给少爷说说这第一名是谁。
　　告诉少爷，姑爷和第一名的差距，姚禾心里盘算得清楚。
　　然后他看见了第一名。
　　他看见了。
　　见了。
　　姑爷和第一名的差距……
　　那是没有差距！！！
　　姚禾吞咽了口水，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他怕自己的精神恍惚了他扯着旁边的肌肉壮汉问道：“大，大哥，你看第一名是谁？”
　　壮汉以为姚禾不认识字，好心说道：“第一名万明霁。”
　　“哪个万，哪个明，哪个霁？”
　　“一万钱的那个万，明亮的明，霁这个我说不上来。”
　　“……”姚禾无语凝噎。
　　“我家姑爷是第一名，是武状元！！”姚禾重复仔细的看了三遍，高兴起来。
　　这时也有人看见了武考的金榜。
　　“殿试第一名万明霁！”
　　“殿试第一名万明霁！”
　　“殿试第一名万明霁！”
　　声浪一声比一声更高，武夫的声音比书生的声音还要响亮，他们的声浪盖过了“殿试第一名丁茂”。
　　整个街上回荡着这个声音，响彻云霄。
　　薛子安也在人群中兴奋的大喊：“万明霁，我兄弟，殿试第一，我兄弟，这是我兄弟！”
　　他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大叫：“三元及第万明霁！三元及第万明霁！”
　　气氛随之一滞。
　　江无和谭千侯也知道万明霁从院试开始就考了解元，会试考了会元，殿试考了状元，这是难得的三元及第的景象啊，他们随即立马沸腾起来，跟着薛子安一起大喊。
　　“三元及第万明霁！”
　　“三元及第万明霁！”
　　谢九陵已经离开了榜前但没完全离开，他借故尿遁，自己去了外面看这里的场景，听见薛子安，江无和谭千侯的话，他也不禁喊起来：“三元及第万明霁！”
　　三元及第是祥瑞之兆，护佑大启。
　　在街上的打听到了万明霁的成绩，他们半信半疑的心也安下来，跟着人群喊道。
　　“三元及第万明霁！”
　　“三元及第万明霁！”
　　武夫们在喊，带着那些书生们也在喊，声浪层层递进，整个街上都能听见万明霁的名字。
　　魏博文的神色有些恍惚。
　　赵之从翰林院来看今年的新科进士没想到看到这幅状况的场景，他有些懵，随即对万明霁这个人产生了浓浓的敬佩。
　　太子站在金銮殿上，他想着时辰，现在应该已经放榜了，不知道万明霁考得如何，怕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姚禾飞奔的往回赶，他疯了一样的朝茶馆里跑。
　　谢乔玉坐在茶馆里喝水，他突然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什么声音？”他疑声问道。
　　“我去把窗户关严实。”万明霁说。
　　“不，你坐着，我正好多动动。”谢乔玉站起身来想要去关窗户，结果隐隐听见了外面喊着万明霁的名字。
　　他有些迟疑。
　　“怎么了？”万明霁问道。
　　“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名字。”谢乔玉怀疑自己的出现幻听了，结果他又听见了万明霁的名字，前面应当还有什么话，窗户隔着有些含糊不清。
　　他想着本来应该关上窗户的手，把窗户大大的打开了。
　　“嘭——”
　　姚禾大声的喘气，他的额头满是汗水：“少爷，姑爷他……”


第66章 琼林宴
　　姚禾的话还没有说完, 谢乔玉就听见窗外的声音响起来。
　　“三元及第，万明霁!”
　　“三元及第，万明霁!”
　　……
　　听着这些话, 谢乔玉浑身一震，他有些不可置信, 窗户大大的开着, 声音从外面传进了里面，做不得半点虚假。
　　姚禾喘着气:“少爷, 姑爷考了状元，是三元及第。”
　　万明霁立马一个快步走上去把自己大脑袋伸出的窗外。
　　街上的人都喊着他的名字, 那声音整个大街上都能听见, 他在人群中还若隐若现的看见了薛子安和江无，谭千侯的身影。
　　在角落里还有一个落魄的修长身影。
　　原来是前男友。
　　万明霁看见魏博文肃然起敬。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不得不去找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的视线从街上的人群慢慢移动到了窗户的花纹上。
　　三元及第, 这个词他也听说的, 但那只是存在于历史之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状元。
　　谢乔玉也是回过神来, 他左右打量万明霁，只能从他的头发丝中看出万明霁的样貌俊美, 身姿修长。现在给他的头上加了一个三元及第的的称号, 谢乔玉突然觉得万明霁也是一个文化人了。
　　他不再是一个莽夫, 而是一个有深度的人。这个深度他还不知道。
　　他相公，三元及第了!
　　谢乔玉和万明霁对视一眼, 两个从小县城走出来的人, 觉得不可置信, 谢乔玉激动的握住了万明霁, 万明霁反手握住了谢乔玉的手，两个人相看之中竟无语凝噎。
　　姚禾：“……”
　　“相公，你就是文……武曲星下凡。”
　　万明霁本来也挺激动的，但一听见武曲星这个称呼，他顿时有些萎了，一腔热血突然就凉了下来。
　　谢乔玉还是高兴的他伸出一个脑袋听着外面喊着万明霁的名字，与有荣焉，心里美滋滋的。
　　三元及第，武状元不知道会授予一个什么官职，他要当官夫郎了，万明霁的官职还比谢远高，谢乔玉想着就便想要叉腰哈哈大笑，但他还是顾忌到自己在万明霁面前的形象，只是心中的小人坐在地上打滚了，表面上还是带着微笑，笑不露齿，维持着自己的优雅。
　　“相公，你快下去，陛下还要开琼林宴。”
　　“对，还要唱名呢。”谢乔玉一想这么露面的机会，自己恨不得以身替之。
　　他想着把自己腰间的玉佩挂在万明霁的腰间：“你上去的时候，还是要带点值钱的东西，免得让人看低了。”
　　万明霁低头看自己腰间的几块玉佩和玉坠子，他沉默了。
　　“……”
　　他艰难的说：“乔玉，你说得也有道理。”
　　“你知晓就好，好啦你可以走了。”谢乔玉见万明霁特别虚心的模样，心里很有成就感，伸出手把他的衣服扯平了：“去吧，我的武状元。”
　　时辰也不早了，万明霁是该下去了。
　　谢乔玉站在原地看着万明霁走远。
　　他看见了万明霁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沉稳。
　　突然万明霁的脚步停下了。
　　谢乔玉正待说话问出什么事了，万明霁的脚步飞快的又返回过来。
　　“你回来干什……”
　　话还未说完，尾音就被吞没了。
　　万明霁伸出手搂住谢乔玉的腰，小心翼翼的护住他的肚子，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瓣，万明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只手亲昵的揉着谢乔玉的耳垂，带着莫名的色.气。
　　谢乔玉垫着脚尖被万明霁拥吻，雪白的皮肤染上了粉红色，他的口腔被万明霁轻柔的扫过，然后变得野性起来。
　　谢乔玉从脖子红到脸，渐渐有些呼吸不过来，手指捏住万明霁的腰，手指逐渐加深捏紧。
　　他的双膝发软。
　　万明霁慢慢放开了谢乔玉。
　　谢乔玉的腰肢发烫。
　　“我马上回来。”
　　万明霁这才是彻底离开了茶馆。
　　谢乔玉脸还是红的，都老夫老郎了，还这么激动，真当自己还是十九岁的小少年，真是不知羞。
　　姚禾在就背过身去了，心里的想法无从得知。
　　谢乔玉轻咳一声：“我们等人少了，再下去吧。”
　　“好的，少爷。”
　　谢乔玉让姚禾端来了凳子，自己坐在窗户旁，密切的注意着窗外的场景。
　　万明霁走下去了，薛子安发现了他，身边的小伙伴都围绕在他旁边，说说笑笑的。万明霁笑得很轻松，带着旁人融不进的情谊。
　　谢乔玉看着也笑了起来。
　　.
　　盘龙殿
　　礼部尚书把科举的金榜和武举的金榜都捧上来了，明帝身边的大太监把两份金榜接过去。
　　明帝用干瘦的手拿过金榜，他首先看了科举的榜，看见状元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他心里很高兴。
　　朝廷中的世家子弟已经够多了，现在也该让寒门子弟冒头了。只是每次的状元都是世家子弟，毕竟世家的底蕴深厚不是寒门子弟远远能及的。
　　明帝把前三名和二甲的人看了一遍，这才拿起了武考的金榜。他在金榜上又发现一个不认识的名字。
　　万明霁是谁？
　　兵部尚书正在下面候着，万明霁是三元及第的人，他可不想明帝就把万明霁当做是普通的武状元对待。
　　“陛下，这位万明霁是三元及第？”
　　明帝拿着金榜的手指顿住了。
　　兵部尚书进一步说道：“这位万明霁也是寒门子弟，还是文转武。”
　　“为何文转武？”明帝心中想到这茬，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声来，在他心里留下了万明霁这个名字，只要他再听一遍，记忆应当是十分深刻。
　　三元及第是祥瑞，在其他朝代中也出现得少，现在在大启出现了，明帝心里也高兴，只是可惜不是科举的三元及第。
　　但有就好了，不想其他的。
　　“诸位随朕一起去琼林宴吧。”
　　太子沉稳的低下头应了一声。
　　.
　　“万兄，一起去，你可不要去和那些武夫凑合在一起，应当和我们坐在一起。”薛子安笑着扯着万明霁把他往进士的位置里拉。
　　“对了，薛兄说得对，我们还是有过一段同窗的经历，应当坐在一起见陛下。”江无在一旁帮腔。
　　崔交却是冷笑一声：“怎么还抢人不成，我们武考的人，哪能去了那边，那我们还有没有面子了？”
　　虽说他也是文转武，但自认为立场分明，已经考了武考就自认为是武官了，自然不会去向文官凑趣。
　　“薛兄，我上武考那去。”万明霁说道：“私下我们再聚。”
　　薛子安也知道万明霁要去那边去才妥当，只是忍不住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好兄弟，看新科进士那边有好多人看他们呢，这都是羡慕的眼神！
　　谭千侯翻了一个白眼。
　　这分明是提防的眼神，还是一个看“叛徒”的眼神。
　　江无也是一个心大的，他也乐呵呵的喝酒，喝到兴起了，到处揽着新科进士们叫兄弟。
　　遍地都是兄弟。
　　“兄弟，走一个！”江无端着酒杯说。
　　万明霁：“……”
　　崔交拿着一杯酒和万明霁碰杯：“万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万明霁喝了一杯，战术性说道：“好说好说。”
　　琼林宴上皇帝和诸位大臣还没有来，底下的新科进士和武进士都是拘谨的喝酒，生怕当皇帝来的时候，自己殿前失仪。
　　江无被谭千侯抓着醒一醒酒，灌了一大杯的水。
　　正在酒杯交错之间，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万明霁随着大众跪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我们大启的英才。”明帝的声音平缓，不怒自威，一双眼睛浑浊中透出一丝精光，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鬓间已经生了白发，观其神色虽有疲态，但精神劲头不错。
　　去岁才娶了一位十八岁的美人，后宫三千，底下的皇子也已经长成了，他就坐在大启最高的位置上，笑呵呵的看着这底下的皇子，朝臣，还有整个天下。
　　万明霁低下头没再去看。
　　“诸位都是好儿郎，朕……”明帝说了一些场面话，他看了新科状元丁茂一眼，长得标志，但其面相总有一些愁苦，不太讨人喜欢。
　　反而武科状元，长相丰神俊秀，身姿修长，不像文官那般孱弱，也不像武官那般强壮，正是恰如其分，正所谓看着底下长得好看的臣子，皇帝的心情都要好上几分。
　　不仅是女子看郎君要看相貌，皇帝选人才也是要看样貌。在大启朝，残疾者不可科举，身高随着年龄也做出了限制，要是没有达到标准是不能考科举和武考，长相有损的人，不能考科举，身有顽疾恶臭者，不能考科举等。
　　可见这科举对人的外形做出的诸多限制。
　　“万明霁，听说你是文转武，你为何选择这么做？”他是皇帝，自然是想到什么问什么，这又何尝不是对万明霁的考验。
　　太子的手心就捏了一把汗水。
　　明帝的话音一落，琼林宴静悄悄的，朝臣和未来的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喘，眼神的余光都在看万明霁。
　　明帝的目光也紧紧的盯着万明霁，试图给他压力。
　　万明霁上前一步。


第67章 双标
　　万明霁的想法在说实话和说漂亮话之中摇摆, 看皇帝的样子怕是早就听惯了漂亮话和阿谀奉承的话，他的想法就在一瞬间，他决定说老实话。
　　“陛下, 学生以前太混账了，读书读得不仔细, 要是考科举的话, 怕是名次上不好看。”万明霁没顾忌众人惊愕的眼神，他继续说道：“学生于军事上有些兴趣, 就从文转武了。”
　　万明霁还没有官职在身上，通过了殿试算是天子门生, 自称为学生也是恰当, 只是万明霁的这个说话太老实了。
　　在朝廷上已经混成老油条的大臣们集体沉默了，他们就没有见过这么愣头青, 老实的人, 怎么皇帝问你什么, 你还老老实实的答了, 还不掺半点水分。
　　这要是他们来说, 他们一定要扯大启和澜国打仗的大旗, 然后给自己感动的编织一个伟大的理由，痛哭流涕的向着皇帝陛下表达自己的忠心耿耿和满腔爱国之情。
　　次日一早, 再让府上的小厮找一些乞丐和说书的人在京城里说上一说, 这不名声这就来了！
　　结果万明霁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你真是这么想的？”明帝有些无语又问道。
　　万明霁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思考了片刻, 拱手道：“陛下，学生所言绝无半句虚言。”
　　这么老实你不要命了。
　　明帝顿时无话可说：“你就没别的心思吗？”
　　万明霁：“有的。”
　　“是什么？”明帝有些不悦, 非要他问一点万明霁就挤一点出来吗？应当在他面前主动交代。
　　“我想考一个更好的功名, 过上好日子。”万明霁规矩的说。
　　明帝：“……”
　　朝臣们也被整无语,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清澈愚蠢的新人了。
　　“行了, 万爱卿你可真是朴实无华，是一个很耿直的人。”明帝说道。
　　“谢陛下夸奖。”万明霁美滋滋的应下了。
　　明帝不想再和这个家伙说话了，他扭头跟新科状元丁茂说话，丁茂涨红了脸，拘谨的给明帝行礼。
　　看这才是正常的人。
　　“丁爱卿，你是大启未来的栋梁，朕对你的信心很足。”
　　丁茂激动的大声叫出来：“愿为陛下效力！”
　　明帝从丁茂的身上找到一点信心，他接着说：“你们两个都是大启的状元，一文一武应当相扶相持，为大启做贡献。”
　　万明霁快速接话：“愿为陛下效力，像陛下这样英明神武，英俊潇洒，人见人看，圣贤在世的人，真是大启的福气，也是学生的福气能为陛下效力。”
　　丁茂一口话在喉咙里哽住了。
　　说这话你可真不要脸。
　　明帝日渐老矣，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被万明霁一波彩虹屁夸得老脸一红，这武状元还挺会说话的，看样子就是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万明霁低眉顺眼的。
　　朝臣们看了看万明霁，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很尴尬的新科状元，一个有脸，一个没脸，一个脸皮太薄，一个脸皮太厚，厚成了城墙。
　　谁说万明霁是一个老实人了！！！
　　“好了，你们先退下，朕跟新科进士说几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明霁恭敬的吼了一声。
　　明帝：“……”
　　丁茂恨不得跳起来飞起给他一脚：“……”
　　太子有些破灭：“……”
　　朝臣心中哔哔：这个该死的马屁精！
　　明帝跟新科进士们说了话就带着太子和朝臣离开了。
　　明日吏部的人就会给新科进士们授予官职，科举的状元丁茂一般是进翰林院当修撰，余下优秀的二甲的进士会进翰林院当庶吉士，还有的三甲和末尾的二甲就会被派到地方做官，看政绩再升官。
　　武举的状元是从昭信校尉做起，是正六品的官。比修撰的等级还要高，修撰是从六品官。
　　“万兄继续喝酒。”江无又过来跟万明霁勾肩搭背。
　　“我不喝酒。”万明霁理智的拒绝了：“家里的人闻不得酒味。”
　　江无有点受不了：“我真的发现你变了，你变得更加欠打了。”
　　万明霁：“……”
　　说实话也有错了？
　　.
　　谢乔玉回到府上告诉了李云，万修月和万修白：“相公考上了武状元。”
　　李云激动得手指发紧，她捂住自己的心口连声说道：“好好好，明霁这么有出息，我心里也高兴，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大哥，我的天啊，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万修月也有些不可置信。
　　万修白也有些激动，不过他的性子向来安静，他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把衣角揉得皱巴巴的。
　　“双喜临门，乔玉怀孕了，明霁也考上了武状元，自从乔玉嫁到我们万家来后，我们万家就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的。”李云抓住谢乔玉的手：“乔玉，你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谢乔玉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娘，都是相公他努力的结果，我没帮上什么忙。”
　　李云说什么也不放开谢乔玉的手，拍了拍他的手：“明霁的德行我也知道，要是没人逼他一把，他哪会这般努力，都是你的功劳，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谢乔玉脸一红。
　　他真没帮上忙，被说是福星什么的，这太……无功不受禄。
　　万明霁在琼林宴上把白酒换成了白水给薛子安他们喝了几杯，几个酒鬼没有发现这件事，万明霁越发的心安理得起来。
　　他装醉的走出了琼林宴，在宴会上还有人来结交他，交了几个表面客客气气的人，他们互相报了家门。
　　还交了几个狐朋狗友。
　　万明霁满载而归回家。
　　回到万府，万明霁生出一股恍惚，今天的荣誉和呼声太高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有看见这座五脏俱全的小院子，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从琼林宴到了家。
　　这里冠着他的名字，也有他在乎的人。
　　灯笼挂在上面散发着橘色的光，万明霁走进了自己的府邸。
　　他走过弯曲的走廊，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还亮着灯。
　　谢乔玉开着门，披着头发，穿着雪白的里衣，拿着一本账本在翻看，察觉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烛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的柔和。
　　他开口说：“终于回来了，困死了。”
　　万明霁心里的感动啪叽一下就没了：“……”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快去洗漱。”谢乔玉把账本放下，自己钻进了被窝，冲着万明霁说道。
　　万明霁自己去浴室里洗漱，他洗完后还十分严谨的嗅了嗅他身上看有没有气味，没有闻到气味这才鬼鬼祟祟的走出浴室，不用谢乔玉提醒也把蜡烛吹了，自己摸黑爬上床。
　　谢乔玉转过身来想靠着万明霁，万明霁下意识就护着谢乔玉的肚子，自己调整了一个好的角度让他靠着。
　　“琼林宴怎么样？”谢乔玉眨着眼睛好奇的问他。
　　万明霁拣了一些简单的话说给谢乔玉听，自然把自己是一个马屁精的话略过去了。
　　“皇帝长什么样子？”谢乔玉凑近了万明霁，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脖颈。
　　万明霁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睛：“就是平常人的样子，但是气势很惊人，只要你看见他，你就知道他是皇帝。”
　　谢乔玉更加好奇了：“这么厉害？”
　　万明霁笑着说道：“当然了，在人群中最黄的就是皇帝，只要眼睛不瞎，一定认得出来。”
　　谢乔玉：“……”
　　“大胆！”谢乔玉说。
　　在被窝里突然来这么一下，把万明霁的魂差点吓没了，周围突然寂静下来。
　　“不可妄言皇帝陛下。”谢乔玉心里关于皇权的敬畏突然又回来了。
　　万明霁默默无言，到底是谁先说的。反正他也不敢说话。
　　“乔玉，你说得对。”
　　谢乔玉缠着万明霁又说了一些话，万明霁说了一些话就困了。
　　“明日有人来授官吗？”
　　“是的。”
　　“那我要当官夫郎了。”
　　“应当是的。”
　　“那我的孩子……”
　　万明霁抢答：“以后会是官二代。”
　　“官二代是什么？”谢乔玉好奇的问道。
　　万明霁强打着精神说：“就是他爹是当官的。”
　　“那以后我的孩子是官二代。”谢乔玉十分满足的说道。
　　两个人抱着睡着了，窗外的月光高高挂着。
　　.
　　次日一早，窗外的鸟儿在树枝上打鸣，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谢乔玉横七竖八的倒在万明霁的身上。
　　“少爷，姑爷！！！”姚禾一声尖叫把树枝上的鸟儿就惊起了。
　　谢乔玉痛苦的捂住耳朵。
　　“嘭嘭嘭——”
　　“少爷，姑爷，宫里来人了！！！”
　　谢乔玉听见宫里这两个字，他心下立马一个激灵，想到了万明霁昨夜曾经说的会在今天来授官职。
　　他立马推了推万明霁：“当官了！当官了！”
　　万明霁睁开眼睛。
　　夫夫两个人揉着眼睛穿戴好衣服，谢乔玉找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好看吗？”
　　他紧张忐忑的问道。
　　“好看。”万明霁真心实意的说。
　　然后万明霁同样问道：“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谢乔玉诚实道：“还好。”
　　万明霁：“……”


第68章 正六品
　　宫里来的人是吏部的其他的官吏, 不是任何旨意都是由太监传达旨意。
　　这位从宫里来的人大约才二十岁的年纪应当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他甩了甩袖子捧着圣旨。
　　万明霁在一个拐角说道：“我去接旨，你怀有身孕就是还在院里休息。”
　　谢乔玉想去凑个热闹, 但他也明白万明霁的好意，他点点头：“好。”
　　万明霁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武状元万明霁……特授官职正六品昭信校尉, 钦此。”传达旨意的人传达完毕后，万明霁站起身来从他手中接过圣旨。
　　把自己准备的荷包递给那人。
　　“万大人, 那我先回去，祝您步步高升。”那人捏了捏荷包的分量, 脸上的笑意加深。
　　等宫里的人走了, 万明霁的心里在滴血，他给出的都是他的私房钱, 他攒的银子不容易。
　　万明霁对皇权有点敬畏, 等人一走, 他就大大咧咧的打开圣旨仔细的看起来, 谢乔玉派姚禾去打听了, 听说人已经走了, 这才走出了院子。
　　“万明霁，给我也看看。”谢乔玉兴致勃勃的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圣旨呢。”
　　万明霁心想, 我长了两辈子也没有看过圣旨, 都是电视剧里的圣旨, 那就是假的圣旨，这可是真的圣旨。
　　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看圣旨的内容, 谢乔玉也认识字, 他也不说话, 自己在心里默读, 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读得仔仔细细的。
　　正六品昭信校尉……
　　谢乔玉把正六品昭信校尉在心里读了好几遍才品出了滋味，而他正打算开口才发觉和万明霁凑得越来越近了，两个人呼吸交错，万明霁比谢乔玉高一些，背后就是万明霁坚硬的胸膛，还泛着温热。
　　两个人做过世间最亲密的事情，但谢乔玉还是会为了这件事而脸红，万明霁还没有察觉，他心里根本不了解昭信校尉这个官职，只是对正六品有些浅薄的概念，心里还泛着糊涂。
　　昭信校尉能做什么？
　　谢乔玉拿着圣旨红着脸递给万明霁。
　　万明霁这才盯着谢乔玉看了好几眼，然后他伸出手碰了碰谢乔玉的额头，又放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他发现不烫。
　　谢乔玉看见万明霁渐渐凑近过来，他心里还默默的期待，结果就是摸了一下额头。
　　这个该死的木头，一点也不解风情。
　　万明霁又凑过来，谢乔玉心中毫无波澜，然后他凑过来亲了一下谢乔玉的额头。
　　含糊的说：“测一测温度，唔，是正常的。”
　　谢乔玉捂住被万明霁亲的额头，眼眸水润润的，他害羞的红了双颊，看上去好看又长得白，在阳光下整个人像是美瓷一样。
　　“恭喜你了，相公，你当官了！”谢乔玉高兴的仰着脸说。
　　万明霁说：“恭喜了，乔玉，你当官夫郎了！”
　　两个人都很感动，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一路从小乡村到了京城，这一路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在桌子上还有昭信校尉的官袍，武官的官袍和文官的官袍不一样，文官是以飘逸长袖作为官袍的样式，身姿修长的人穿上这一身官袍，远近高低得是一个背影杀手。
　　要是以后中年发福，或者生了大肚腩就要把腰封做大一点，不然也捆不住那腰。文官的官职也跟官袍的颜色有关。武官的官袍颜色也跟武官的等级有关，但武官的官袍大多是干净爽利，以红色和黑色为主。
　　武官的官袍更加考验武官的身材，这一点也不飘逸，反而会很显身材，如果是文官的官袍要显身材，最主要的重点便是设计的腰封，腰细的人最显露。
　　而武官就是全身修身版。
　　谢乔玉翻了翻，这里面有两件官袍可以换着穿，连着靴子都配好了，明日一早去当值的时候就可以穿上这一身。
　　“万明霁，你试穿一下。”
　　万明霁被谢乔玉推着劝着去了屋子里，他把衣服换上后别扭的走出来，谢乔玉的眼眸一亮：“你背过身让我看看。”
　　他听话的背过身去，后背的肌理流畅，一双大长腿极为亮眼，腰身也显得细，但不是柔弱的纤细，反而是很有力量的感觉，后面的墨发仅仅只用了一支玉簪挽起来。
　　谢乔玉看着眼底放光。
　　“真好看！”
　　万明霁轻哼一声，今儿早晨还说他穿得可以，现在没隔多长的时间又变成好看了，男人可真善变。
　　“可以转过来啦。”谢乔玉的尾音微微向上扬。
　　万明霁转过身来，谢乔玉上前一步摸着他的衣袖，这料子也是好的，谢乔玉自己就成了官夫郎了。
　　“万明霁，我想把我阿爹接到京城里来。”谢乔玉特别机灵的说：“我怀孕了，阿爹在身边照顾我，我可开心了。”
　　万明霁笑着说：“知道了，我会写信给岳父，不怕岳父不同意。”
　　“你现在就牛气了？”谢乔玉一听万明霁说不怕谢远不同意，眼眸笑弯了。
　　万明霁看出谢乔玉调侃的意思：“那是，我是一家之主。”
　　谢乔玉说：“我是一家之主背后的哥儿。”
　　万明霁：“……”
　　万明霁要去找谢知问一问京城里的情况，家里有人在京城中做官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朝廷里摸爬打滚，前人也是有不少的经验能传授的，特别是像万明霁这种又扎眼又不懂官场的小萌新。
　　谢乔玉没跟去，他打算去看看自己的铺子。
　　“先送你去看铺子，我再去找大哥，估计大哥现在也还没有下朝。”万明霁说。
　　李云，万修月和万修白一大早就去郊外的佛寺拜佛去了，谢乔玉本来也想去拜拜，但李云被他吓到了，毕竟才诊脉诊出了身孕，还经历过谢乔玉的突然呕吐，李云还是想让谢乔玉在家里多休息。
　　结果婆婆一走，谢乔玉就要去看铺子了。
　　“看看就回来，不要太劳累了。”马车到了一品香，谢乔玉下车后，万明霁还在叮嘱。
　　谢乔玉潇洒的挥挥手：“你去找大哥吧，我自己知道分寸。”
　　万明霁看了看谢乔玉还是不放心：“我从大哥府上出来就来一品香接你。”
　　“知道了。”谢乔玉敷衍道。
　　他又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等万明霁一走，谢乔玉的精神劲头就回来了，他在一品香到处走走停停，还吩咐了杨管事扩大人手。
　　“东家，您先坐下慢慢看账本。”杨管事还给谢乔玉找了一个厚厚的坐垫。
　　谢乔玉翻着账本，听着一品香的客人和店小二的交谈声，他的心里很平静。
　　直到——
　　赵之来一品香来了好几回，每次都买了香皂，他买的香皂用不完，把香皂送给了他娘和他爹，还有什么表妹表弟。今天下朝后，他鬼使神差的又来一品香来碰一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看见了谢乔玉，他就免不了想和谢乔玉说说话话。
　　姚禾把燕窝端来了：“少爷，你吃点燕窝，这是厨房特意熬制的。”
　　谢乔玉拿着勺子吃了几口。
　　赵之听见了店铺里的人喊谢乔玉东家，他见谢乔玉这般年轻该是没有夫君，又叫像是小厮一样的哥儿叫了他少爷，心中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谢乔玉定是没有嫁人，不然该称为某夫郎才对。
　　“谢东家。”赵之紧张的上前搭话，他还戴着一品香的近视眼镜，看上去儒雅，风度翩翩，身上的官袍也还未换下，绿色的官袍，墨发把他红红的耳朵遮住了。
　　“你是……”谢乔玉记不起来赵之的名字，他适度的停顿一下。
　　“赵之。”赵之急忙报上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赵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谢乔玉从善如流，他带着微笑看赵之，在外人面前谢乔玉没有在万明霁面前的任性和娇气，反而带着从容自信，而他又长得好看，日子过得顺遂，整个人和寻常的哥儿就不同，而且自己也打下了一品香的家业，这样自强自立的哥儿，赵之心中很是敬佩。
　　“我想……”赵之这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哥儿，还是自己主动想要靠近，他有些说不出口：“我想问问谢东家一品香有没有新品？”
　　赵之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涌上一股失落感。
　　“还需要等等，现在一品香……”谢乔玉说了一些话，十分的得体。
　　赵之打起精神来和谢乔玉搭话。
　　“南方的战争越来越激烈了，不少的官员都殉节了，我们在京城却还在醉死梦生。”赵之语气中带着悲愤。
　　“赵大人，南方的情况不好，那京城中的武将会上战场吗？”谢乔玉变着法子的套话。
　　“这要看上面的决定，估计京城中的将领不能动，应当要守卫皇城和陛下的安危，郊外的大营也不能动，不过太子殿下收编了郊外另外的东大营，还不知道如何了。”赵之见谢乔玉主动搭话，心里也愿意多说几句。
　　谢乔玉：“那新科武状元会上战场吗？”
　　赵之语气顿了顿：“三元及第的万明霁？”
　　谢乔玉从旁人嘴里听见万明霁的名字，心里还有些怪异：“就是他。”
　　“那是一定要上的，他考得这般好应当是一个人物，要是能力挽狂澜，整个大启都会沸腾起来。”
　　谢乔玉默默无言。
　　“他还年轻。”
　　赵之接话：“年轻又如何，上战场的人自然也有年轻的男子，万明霁竟然有这般才华就会被派上前线，马革裹尸也是将军的梦归处。”赵之越说越激动：“那就青名留史了！”
　　谢乔玉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在听见马革裹尸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寒颤。
　　“人都死了，青名留史有什么用？”谢乔玉的声音带着一股凄惨。
　　赵之在翰林院，心里对青名留史很是向往，但他见谢乔玉的脸上不对也没再多说。
　　他又说了一会儿，谢乔玉的反应恹恹，他只好告退。
　　万明霁从谢知那边满载而归，他心里念着谢乔玉，兴冲冲的往一品香的地方赶。
　　马车到了，万明霁走下马车朝着谢乔玉走过去：“我来接……”
　　他的话音还没有说完，谢乔玉就呜咽一声扑进他怀里。
　　“怎么了？”万明霁接住谢乔玉，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应该啊，这是在一品香中，谢乔玉就是东家，谁敢惹他。
　　“我不想你做武官了！”谢乔玉瓮声瓮气的说。
　　“今早还夸我那身官袍好看。”万明霁有些好笑：“晚了，当武官挺好的，在朝廷是哪个就是透明人，当值去踩个点就好了，以后孩子大了，我还能带着他在京城巡街，就是一个闲职，没什么危险。你知道的，我并没有太大的抱负。”
　　“好了，不要掉小珍珠了。”万明霁温柔的用手擦了擦谢乔玉脸上的泪水。
　　.
　　临水村
　　自从万家搬走后，村子里的日子还是没有变，万家的院子让一个叫做丁陈的住下了，这个丁陈长得凶神恶煞，满脸的煞气，膀子也大，村子里的人不敢惹他。
　　唐夫郎一家子把万家得罪后，万家自己去了县城，现下听说已经上了京城，还是得了会元的功名，这就是贡士了，还是头名。
　　这要是万家在他们临水村这说出去也有面子，以后其他的人也不敢欺负他们村的人，生怕有什么关系。以前有的村子出了一位县令，那个村子在宁江县都是横着走，村子里的人都洋溢着骄傲，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唐家正在吃饭，唐夫郎把筷子一扔：“叹什么气，有什么可叹气的，我天天在家给你们做饭，还给你们做错了？”
　　唐回的脚治疗还耗银钱了，又没有找万家要到家，唐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其他几个儿子自然不愿意让他大哥一直吃最好的药，这银钱很快就见底了。
　　唐家只好给唐回换了药，这药钱就便宜不少，就是功效上差了许多，唐回的腿便落了疾病，走起路来一深一浅的，让人耻笑。渐渐的他便不爱出门了，在家里白吃白喝。
　　唐父苦着脸，甩脸色：“都是你这个赔钱货办的好事，现在乡亲们不亲近我们，家里又败了，这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你还要甩筷子，我没把你休了，都是看在你多年以来为家里操持家务，还有家里还有孩子在，不然我就休了你。”
　　唐夫郎一听唐父要休了他，非旦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愤怒起来：“我这些年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你凭什么要把我休了，当初上门找万家要说法，你也是同意的，现在就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你这个孬种！我呸！”
　　唐父心里的遮羞布仿佛被扯开了，他大声呵斥：“你说这些无所谓的做什么？！”


第69章 路遇相公
　　唐夫郎不管不顾大吼：“怎么敢做不敢当, 我真是倒八辈子的霉嫁给你了！”
　　说着唐夫郎就呜呜的哭起来，整个家里不成样子。唐回闷声不说话，只是自己拿着筷子夹菜, 也不去管唐夫郎和唐父之间的斗争，剩下的儿子也是叹口气, 心里对唐夫郎和唐回都生了一些怨怼。
　　要不是大哥闹得这么难看, 阿爹咄咄逼人，那也不至于逼走万家那一家子, 这样日子还是照着以前的样子过，虽说不是大富大贵, 但也是有滋有味, 何苦闹成这样家不像家，人活得也是吵吵闹闹的, 让邻里看了笑话。
　　“唐家那两口子又吵了起来？”李二婶的家就在唐家的隔壁, 这听见了动静早就习以为常了, 自从万家搬走后, 万明霁到宁江县考上院试后, 唐家那几口子刚开始去县城找万家赔钱, 结果灰溜溜被里正领回来的事情就成了村子的饭后闲谈。
　　李二婶就住在唐家的隔壁，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时不时能从唐家听见点动静, 农村的房子大多是土房子, 还有的是木板房，这样的房子并不隔音哩。
　　她喜欢端着饭碗在村子的打谷场一站, 各家各户的人就端着饭碗闻风而来, 他们说着笑, 聊着村子里的闲事。
　　“唐家昨夜里又吵了一回, 闹老大的阵仗了！”李二婶正要絮叨，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听着唐家的事已经烦了，他们隔段日子就会吵，然后也就那样了。我听说了一件事，隔壁的虎子，就是小时候很淘气也不爱做活的，家里最属他最懒，结果不曾想长大以后赚钱的本事可大着。”
　　李二婶子被打断了话本来心里有些不适，但一听又来了八卦，她束着两个耳朵仔细的听，还催促道：“快说快说。”
　　“那虎子跟着外面的人一起去闯荡，竟然赚了不少的钱，现在给自己的父母都给了不少银子，那老太太和老太爷穿得花花绿绿的，那料子也是县城里才有的。”
　　“以前看他那么混账，谁想以后还是一个能赚钱的汉子。”
　　李二婶也啧啧不停：“这赚钱的路子能带人一起不？”
　　这问话一问就问到点子去了。
　　“那杨虎嘴巴严实得很，别人问他，一个屁都憋不响一个，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赚钱，要说这告诉别人，这是怕别人和他争。”
　　李二婶子摇摇头，下意识把杨虎和万家的人比较起来：“看万家的多大方，以前有什么秘方可以增加粮食收成的事都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连着农具也让我们用。我们村口有一家只有一位老婆婆，老婆婆的子女不孝顺，要不是万家的两个哥儿时常去接济，那老婆婆也不能顺遂的过一个好日子。”
　　“谁说不是呢，老婆婆去世后，那后事还是万家的李云和万明霁花钱操办的，虽然不是很奢侈，但也是难得的善心了。”
　　乡亲们口中纷纷又念叨着万家对他们村子的友善和好处来。
　　心里竟然有几分想念起来。
　　村子里出一个有功名的郎君，还有一位县丞家的少爷，他们临水村这是哪来的福气，结果没把握住，泼天的富贵飞走了。
　　临水村村民悔恨得不行，而在宁江县的谢远却是越发脚下生风起来，但他也不端着架子，待人依旧是面子上的温和，挑不出半点错处。
　　一个家族里总有些人拎不清，仗着自己是谢家人在宁江县横行霸道，侵占土地，强抢民男，还把哥儿的丈夫杀了，把哥儿纳为小妾。
　　那哥儿也是一个性子刚烈的，等谢家的人放松了警惕就跑到了县衙里击鼓鸣冤，这一下子就把宁江县的天捅破了。
　　“这可如何是好，还不快去把谢大人叫过来！”许县令心中还是忌惮谢远，遣派人去把谢远叫过来。
　　这位谢大人听说了这件事急冲冲的把犯事的谢氏族人抓到了县衙，大义灭亲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按照大启的律法处理就行了！我的面子在法的面子上不值钱。”
　　谢远的心脏还在狂跳，可不能让自己的百年世家毁在这个蠢货身上。谢远的脑子转得飞快，立马想到了用律法来处理最公正。
　　“谢大人这样才是一个好官！”
　　“谢大人庄子上的佃户收的钱也少些。”
　　谢远只是拱手：“不敢当，不敢当。”
　　“姑父，你这是不要我了吗？！”那人惨叫道。
　　谢大人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怒目道：“还不把这丢人的玩意嘴堵上！”
　　衙役们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拖着走了。
　　“杀人偿命，这是律法定下的事，不管是谁，就是我的夫人在，也是不能宽恕的。”谢远诚恳的说道。
　　回到府上，谢远一伸手摸脑门子，摸了满手的汗水。
　　顺子忙不连递了一方帕子给谢远：“老爷，擦擦脸吧。”
　　谢远摇摇头，他来不及去收拾自己，急忙去了谢老夫人的院子里，恭恭敬敬的叫道：“母亲，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回话了，该是要杀鸡儆猴。”
　　谢远是越发佩服自己的母亲来，他心里也生出懊悔，该是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到谢老夫人身边待一段日子，这要是能学上一点，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宁江县的日子还是这般过着，谢千的孩子已经学会走路了，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也不哭，自己又爬了起来。
　　京城中来报信的人骑着快马朝着宁江县奔来。
　　.
　　另一边京城中的夫夫两个人晚上都有些睡不着，万明霁是刚要去上值，他心里有些忐忑。谢乔玉是想着南方的战事。
　　谢乔玉想一会儿自己想开了，还有段日子呢，万明霁在朝中没什么建树，谁会让一个愣头青去打仗，哪个有那么大的胆子。
　　就是喜欢自己吓自己。想开了谢乔玉很快在万明霁身上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自己躺了过去，呼吸平缓很快进入了梦乡。
　　万明霁：“……”
　　老婆睡着了好欣慰，但又有点为自己心酸。
　　万明霁自己在脑子里读英语课本，读了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
　　太子在东宫里睡觉，他今日是自己睡的，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漆黑的，他一个人走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随即他的眼珠凝固了。
　　他看见了哀鸿遍野的京城，看见了龙椅上的鲜血，到处的哭声和尖叫声杂糅在一起，他摸不到任何一个人……
　　太子从睡梦中挣脱开了，他浑身满是汗水。
　　怎么会，京城怎么会被破？
　　不对，这只是一个梦，就算很真实，那也只是一个梦而已。他有东大营，他的东大营都是他从牙缝里省出的银子养的兵，他还差一个主将。
　　这个主将该是他信任的人，也是有才能的人。
　　.
　　次日一早，谢乔玉这回没睡过头，万明霁换好官袍后，两个人还吃了一顿早膳，吃完两个人一起坐上马车，谢乔玉拉着万明霁细细叮嘱：“相公，你记住你还是新人，在前辈面前要谦虚，前辈问什么你一定要答，要是答不上来就说抱歉不知道。”
　　万明霁有些好笑：“我知道。”
　　“还有不要和人顶嘴，暂时先忍着，等你翻身就有他好瞧的。”谢乔玉咬牙：“要是真对你不好，你就背地里阴他。”
　　万明霁目瞪口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婆！
　　“你别傻到当老实人。”谢乔玉瞪了万明霁一眼，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万明霁去了自己的官署，谢乔玉挥挥手送别夫君。
　　万明霁高兴的去点卯踩点。
　　然后接到了第一个任务。
　　巡视大街。
　　“……”
　　谢乔玉在马车上打了一个哈欠：“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再去街上逛一逛。”
　　等他睡饱了，精神状态也回来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谢乔玉穿的衣服也越发的贴合轻薄，他去街上走着，街上的小贩很多。
　　“酸梅汤！”
　　“银耳汤！”
　　“好吃的糖葫芦，好吃的糕点！快来看看！”
　　谢乔玉走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振聋发聩：“我都要！”
　　万明霁走后，姚禾木着脸做了拎包的人。
　　谢乔玉逛得很高兴，还买了不少小孩子的玩具。万明霁巡视大街，他的腰间挂着佩剑，手下也有十来个人，他走在前面，带着人看着挺有气势的，他嘴角挂着笑，硬生生把本来应该是巡视大街的一队人马变成了贵公子出行。
　　可京城中的百姓还是认得他们的那身衣服，不敢靠近，也就悄悄的打量。
　　万明霁站累了，随便找了一个面摊吃面。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坐在面摊，长腿都伸张不开，底下的人嘀嘀咕咕的讲话。
　　“这个武状元看来也不怎么样嘛，就是会打而已，看上去就跟个纨绔一样。”
　　“少说几句，吃你的面吧。”
　　马成和万明霁坐在一起吃面，万明霁今早踩点去点卯还没有给底下的人立威，马成是底下的头头，万明霁和马成打了一架，把马成拿下了，这队人暂时听他的。
　　“大人，您的面好了。”马成乐呵呵的和万明霁坐在一起吃面。
　　万明霁伸出筷子翻了翻面条，把佐料搅拌匀称，然后伸出手拿起旁边的辣椒给自己加了不少，他眉眼舒缓说道：“给店家说每个人多加一个鸡蛋。”
　　底下的兵痞子们传来一阵欢呼声：“万大人威武！”
　　“万大人，我要以身相许！”
　　“万大人，终于吃到两个蛋蛋了！好吃！”
　　这些兵痞子，荤段子随口就来，骚.到没边。
　　万明霁听着觉得贼丢脸，影响京城的高大上。
　　他开口道：“闭嘴，不然一个蛋都没有，全部送进宫伺候人去。”
　　兵痞子不说话了，他们埋头吃面，这些流氓还边吃边盯着街上的人看，谁跟他们对上眼神了，都会闪躲开他们的眼神。
　　搞得跟个街头混混似的，把人吓走了，还发出几声嘎嘎嘎的笑声，看样子特别有成就感，万明霁痛苦的捂住耳朵，不想听了。
　　这都是什么官，什么兵。
　　“来了一个正点的。”
　　“瞧那腰那腿。”
　　“气质也好，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有丈夫。”有人的语气带着遗憾。
　　“谁说的，是美人就要争取一下。”有人怂恿道。
　　万明霁放下捂住自己的耳朵，对这些流氓又好气又好笑，他正打算呵斥，在看见那个被夸得很好看，腰腿白的哥儿时，他脸上登时没了表情。
　　浑身的气压也变低了。
　　“哟哟哟，这小美人朝我们走过来了！”
　　“不会是看上了我们其中的一个吧。”
　　“不会吧不会吧，美人会看上谁？我们都是良人！”
　　万明霁忍无可忍：“闭嘴！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马成眯着眼看，这哥儿分明朝的方向是朝万明霁过来，他就在万明霁身边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紧绷。
　　兵痞子被万明霁呵斥了，碍于早上打架的威严，他们暂时忍气吞声，低头吃面，耳朵直直的束着。
　　面摊的老板最无辜，一群兵痞子来店里吃面已经够倒霉了，现在看领头的人生气了，他怕家中的桌椅受到损害，这些杀千刀的，向来喜欢动刀子。
　　谢乔玉在街上看见万明霁也纳闷，他想万明霁不是去当值去了吗？怎么还在街上的小面摊遇上了。
　　他就向着小面摊的方向走过来。
　　走近的时候就听见万明霁训斥了那些下属，他走过去，身上还带着和糙汉子不同的清香，疑惑的歪了歪头：“你在这里干嘛？”
　　声音温软带着一点来自宁江县那边独有的俚语。
　　马成立马把头更加低下去。
　　上司的八卦不能听！！！
　　心里这么想着，马成的耳朵束得直直的。
　　兵痞子们听见谢乔玉这熟悉的口吻，察觉到这个美人和自家刚上任的年轻大人有关系，心里一阵后怕。
　　然后心里又燃起了八卦！
　　万明霁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点面子：“今早出门接了活，维持京城秩序。”
　　马成心中有所悟，把看大街的，说着维持京城秩序，看看，这就是人这么年轻就做了他上司，这思想觉悟他还有的要学，马成习惯性从裤腰带里拿出一本小本子，悄咪咪把万明霁的话记下来，然后又塞进了自己的裤腰里。
　　谢乔玉给万明霁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你自己多注意，要小心。”
　　在外人面前，怪难为情的。乔玉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万明霁红着耳朵，他轻咳一声摆出一副大男子的样子：“我知道，我当值办差，要是有危险也要上。”
　　他就非要嘴一个。
　　谢乔玉要不是顾忌到还有其他人在这，非要把万明霁腰上的肉扭成麻花。
　　“你自己办差，怎么还吃面。”谢乔玉见万明霁的桌子上摆了三个空碗，他知道万明霁的饭量，这该都是他一个人吃的。
　　这可冤枉万明霁，他才吃了两个碗，还有一个空碗是马成吃的。
　　“出公差不好太铺张浪费。”万明霁听谢乔玉这么说，心中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回答。
　　底下的兵痞子快要笑疯了。
　　就是穷闹得。
　　马成也快笑疯了，他的头差点埋进面碗里，双手捂住肚子，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是打肿脸充胖子。
　　万明霁注意到底下的场景，心里又尴尬又恼怒。
　　也羞。
　　“吃你们的面！”
　　谢乔玉也不自在起来：“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当差。”
　　万明霁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我送送你。”
　　万明霁火烧屁股一样跟上了谢乔玉的步伐，他蓦然想到什么：“你走慢点。”
　　谢乔玉别别扭扭的凑过去，扯了扯万明霁的袖子：“你底下的人在笑什么？”
　　“笑声怪可怕的。”
　　万明霁：“……”
　　哈，他也这么觉得。像是一群鸭子。


第70章 我相公很普通
　　谢乔玉又看了一眼在小面摊坐满的人, 他悄悄的说：“你可别忘记付钱了。”
　　他看那小面摊的老板都要哭了。
　　万明霁无言。
　　“我知道了，你回去慢点走。”万明霁还是不放心谢乔玉。
　　谢乔玉点点头，他想到什么：“对了, 我想买郊外的几块荒地，明日你有空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谢乔玉吩咐杨管事注意点京城的田地, 果然花了点价钱从几位富豪亲戚手上买了十几亩地, 这终究还是太少了，谢乔玉就把主意打到郊外的荒地上了。
　　荒地的价格便宜, 他们家在京城也是有一个小官的身份在，买下富豪的荒地还是有几分资格, 万明霁毕竟是一家之主, 再加上以前在临水村做出了农家肥，谢乔玉心想他一定对田地也有了解, 明日就想捎上万明霁一起去看。
　　“好, 明日下值后我们一起去。”万明霁应下来。
　　谢乔玉和万明霁分别后, 打算去关雎楼逛一逛, 结果还没踏进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被为难了。
　　江郁白从当上太子正君后就没有人在他面前放肆了, 起初是因为废太子宫变失败被嘲笑后, 但嫁给新太子后，京城中就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讽刺他了。
　　“怎么了？就是你约束良哥哥不纳妾, 你嫁给他这么些年, 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还要意思占着正室的位份, 你知不知羞，你明明知道良哥哥家里不一般, 还这么死皮赖脸的, 你明明……”就是他的嫂子啊。
　　姜池说不出那两个字, 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江郁白微微垂眸：“说完了？说完了记得自己去领罚。”
　　他不喜与人争辩, 而且没有为太子开枝散叶确实也是他的罪过，但只要太子一日不松口纳妾，他也不会主动给太子纳妾，他又不傻。
　　姜池是太子的娘家那边的人，是表弟，轻易得罪不得。更何况在他许给废太子的时候，宫中的皇后也有心思把姜池许给新太子，姜池也一直以新太子的正室自居，没想到最后被他截胡了。
　　姜池又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江郁白身边的人小厮听不惯要出头，江郁白拉住了他，现在姜池说得越难听，待会受罚就会越重，他用不着着急，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
　　是他在废太子死后，就一抬花桥去了废太子嫡亲弟弟的府上。
　　谢乔玉却是听不得，而且他也见过江郁白，他上前一步也并不盛气凌人：“两位公子见状都是有身份的人，在关雎楼闹成这样都是掉了身价。”
　　他走近了一点靠近姜池，小声道：“公子你再说下去，这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楼里的人可都在看你。你在外人面前闹得这么难看，府上的大人们怕要是不高兴了。”
　　他自幼在谢夫人手底下混日子，颇为会劝解人，也懂得打蛇打七寸。
　　姜池手底下的人深知他的脾性不敢去劝说他，怕反而挨了一巴掌，现在谢乔玉明明白白的点他们家少爷，底下的人心里都存着感激。
　　而姜池本不想搭理谢乔玉还想怒斥一句你是什么东西，结果他的脑子还是清醒过来，他看了看关雎楼的人装作无意的看着他和江郁白争吵，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这要是让姑姑和良哥哥知道了，他免不得一顿责罚，还让人看了他的笑话。
　　以后要是太子不娶他，他嫁给谁。
　　“气死我了，江郁白你就是故意的！”姜池愤怒的说一句，自己带着人走了，免得在这里丢人，与其在这里等着被责罚，还不如主动向皇后告知这件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江郁白等姜池走后，主动走向谢乔玉。
　　关雎楼的主人秦真真姗姗来迟，她走过来，正巧赶上姜池已经走了：“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来及得个功劳呢。你就是对他太宽容了，才让他欺负。”
　　江郁白：“没事，就是言语的一些冲突，与我而言不算什么大事。”
　　他的视线转向谢乔玉：“还要谢谢你为我解围。”
　　这他也没做什么，谢乔玉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
　　“我叫江郁白。”江郁白和谢乔玉见了几次面，这是第一次向他告知名字。
　　秦真真在一旁挑了挑眉，看见谢乔玉一脸高兴，还没对江郁白的身份感到震惊，甚至还报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谢乔玉。”
　　江郁白对谢乔玉知道自己的名字后没有出格的样子，他颇为稀奇，这位谢少爷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不认识他的脸，似乎只是比较单纯。
　　“郁白你不知道，这位谢少爷是开年的时候刚从外面来到京城做生意的。”秦真真解释道。
　　“我们快进楼说说话。”
　　进了楼，旁人窥探的目光少了很多，谢乔玉也自在起来，他还是不习惯旁人的目光，还需要适应一下。以前在宁江县里，因为长相明艳也有不少人看他，但他早就习惯了，到了京城的地界终究是不一样，还需要慢慢适应。
　　而在关雎楼的看见江郁白和谢乔玉进了楼里，心里很复杂。
　　新太子深受明帝的宠信，而新太子也明事理，懂分寸，越发受到器重。谁不想去帮江郁白解围，只是这位姜池也是宫里皇后喜欢的孩子，两边都落不得个好，他们就退缩了。
　　没想到却被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抢了自己的跻身之路。
　　“去查查那个哥儿是谁？”
　　“观太子正君的态度，对他颇有好感，这么好的机会该是我们的才对！”有人悔恨的说，十分懊悔自己的优柔寡断。
　　“还要看太子对这事的态度，也不用着急。”还有人安慰自己。
　　另一边谢乔玉开开心心的和秦真真，江郁白喝下午茶。
　　聊了几句，谢乔玉性子大方爽朗，说话也不阿谀奉承，声音轻缓带着一股温软，长得也好看，说话忒有趣。
　　秦真真和江郁白对他的好感就上升了不少。
　　秦真真直接叫了他：“谢弟弟，以后没事就来秦姐姐这边转一转。”
　　“多谢秦姐姐，我以后定来这边坐一坐，秦姐姐还别嫌弃我烦。”
　　秦真真捂住嘴笑：“你个机灵鬼，谁会嫌弃你烦。”
　　“我家里那位就会嫌我。”谢乔玉拣了一块糕点，吃着咽下去才说话，礼数周道，相处着让人舒服。
　　江郁白对普通人的夫夫相处有些好奇，他问道：“你丈夫嫌你如何？”
　　秦真真也接话道：“你开年就来做生意了，之前你说是和丈夫一起来的，你丈夫的生意做起来没？”
　　谢乔玉摇摇头：“他不做买卖，在家里就是嫌我话多，嫌我唠叨，还嫌我晚上一直拉着他说话，扰了他的清梦。”
　　“我还未嫌弃他，他就嫌了我。”谢乔玉说得凄惨，但从他的面上能看出两个人的关
　　喃颩
　　系非常好。
　　“你还唠叨了？谢弟弟，这男人就是这般得到了便不珍惜。”秦真真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
　　谢乔玉突然有些心虚，他似乎好像就是这般得到了便不珍惜，想错了，这并不是说他是说万明霁。
　　“你相公做什么的？”江郁白不经意的问，他的语气清冷，但为人却是和善，颇有气质，谢乔玉看得有些压迫，难道这就是美人的魄力？
　　他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是带着笑说道：“我相公进京赶考的。”
　　江郁白心中有数了：“原来是书生。”
　　“不是哒，他是武生。”谢乔玉摇摇头，乖乖的说。
　　“考武举的？”秦真真不可置信的说。
　　“相公的文考的成绩太差，只有武考才有机会考一个好的名次。”谢乔玉老实的说。
　　万明霁在床上是这么跟他说的，不过谢乔玉有点相信，因为他见识过万明霁狗爬字的样子，现在他的字也收敛了一些，但第一印象在那摆着，谢乔玉也知道做人要谦虚，他在京城初来乍到，要谦虚。
　　江郁白和秦真真不约而同的想到，看来也是一个聪明人，竟然科举不成，那能考到京城来，武考确实极好的选择，但科举不行的人，在武考上该是名次也不怎么好看，但能考到京城已经够厉害了。
　　是全大启的前三百名了。
　　“在京城安置下来了，以后慢慢熬资历，官会越做越大的。”秦真真说。
　　“秦姐姐说得对，我们家的官太小了，还要做大做强。”谢乔玉认真点点头：“我相公要争气。”
　　哎，官小，应当是从九品或者八品小官做起。武官极少能从高位做起。
　　江郁白又不爱提自己的身份，秦真真对谢乔玉有些怜爱。
　　谢乔玉心想，万明霁是正六品的昭信校尉官职确实还是有些低了，大哥已经是刑部侍郎了，魏博文也是庶吉士，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家里最低的官职就是他爹。
　　“秦姐姐，江哥哥，我要先回去了，家里去佛寺烧香的长辈回来了，要是在家没看见我，怕是要担心生气了。”
　　江郁白看了看天色，这回去得比他还早：“你们家管你这么严？”
　　“嫁入夫家了，就要遵循夫家的规矩。”谢乔玉笑不露齿，皮肤雪白：“这也是为了我好。”
　　江郁白和秦真真沉默了，对谢乔玉又加上了一层滤镜。
　　谢乔玉太乖了。
　　.
　　大街
　　吃完面后，万明霁带着自己的属下溜大街，马成溜溜达达的凑在万明霁旁边：“万大人，看街上也没什么事，兄弟们可以早退了。”
　　万明霁皱着眉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马成自认得了万明霁的暗示，他说得越发得劲，忽然福至心灵说道：“等下值了万大人还能好好的陪一陪夫郎。”
　　万明霁的眼皮跳了跳，额头上的青筋差点也跳了起来。
　　他看马成。
　　马成：“嘿嘿嘿。”
　　大人一定觉得我很贴心，很懂事。
　　手底下的人笑弯了嘴：“嘎嘎嘎……”
　　万明霁：“……”
　　“好啊，咱们回官署。”万明霁露出一个笑容。
　　“大人最好了！”众人一阵欢呼。
　　等一溜串的人进了官署，从里面传来惨叫声。
　　“大人！大人我不行了！”
　　一只颤抖的手从门槛爬过去，然后一双黑色的靴子站在他面前，无情的把他拎了回去，拖着他的腿往里走。
　　马成的眼泪还未说话就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好苦的眼泪。
　　他呜呜噎噎的擦眼泪，脸上肿成一个猪头。
　　“耍流氓！”
　　“早退！”
　　“没个正经样子！”
　　万明霁把他们拎起来一顿胖揍。
　　“打你们都嫌费劲，你们这体质，明早上值先绕着京城外面的山先跑五圈。”
　　官署的人把这群人扔他手上后就不管了，万明霁象征性给上面汇报一句就打算带着他们去锻炼身体。
　　“五圈？！这是要死人的？！”
　　“万大人，要不你还是揍我吧！你打我！你打得开心！”
　　万明霁一阵恶寒：“……”
　　“要是我明早看见掉队一个人，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辣手摧汉子。”
　　官署里的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这队人里还有不少是世家子弟中的庶子和宠妾的儿子，嫡次子都是在家中继承不了家业的人，塞进里面混一口皇粮吃。
　　结果没想到刚换了上司就领了一顿打回去。
　　几个纨绔子弟勾肩搭背的回去。
　　碰到了挨打的地方就发出嘶嘶的声音。
　　“别碰这，疼死我了！”
　　“长没长眼睛，疼死我了！”
　　马成骂骂咧咧的回到府上，没去给他娘和爹请安。
　　“少爷，我们去告诉老爷和姨娘，让他们为您做主。”小厮愤愤不平的说。
　　“告你个头！”马成给小厮一个白眼：“你懂什么，目光短浅。”
　　“少爷……”小厮委屈。
　　“你看刚上任的官能不怕我们这群少爷兵吗？那些人把我们交给万明霁，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他们何尝不是把我们当做是累赘，鄙夷着我们，可是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你想，我大哥迟早会继承家业，以后分家了，我要是什么本事也没有，怎么养活自己，怎么养活我娘。”
　　“以前烂也就烂了，可是万明霁，你知道是谁吗？”马成的声音激昂起来。
　　小厮特害怕的摇摇头，他觉得少爷疯了。
　　“万明霁是三元及第的武状元，跟着他一定也前途，但是这种人一定会把跟不上他的人狠狠的甩下，我可不想被他甩下，我要跟着他过好日子。”马成咬牙：“小爷我还忍得了。”
　　而且他并没有鄙夷他们，虽然挨打了，但和万明霁在一起不必心里难受，很舒服，马成心里默默的想。
　　能从一个小山村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个人物，这就是话本子的主角，在他还没有多少成就的时候跟上去，那以后一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再说哪个少年没一个封狼居胥的梦，他也想有个官当当，受到众人的崇拜和尊重。
　　“这件事不能给我爹和我娘说知道没？”马成恶狠狠的说。
　　小厮苦着脸点点头：“知道了少爷。”
　　分到万明霁手底下十几个人中，没有一个人回家告状，告状太丢脸了。他们心里也有小心思。
　　等家里的爹嗝屁了，家中的兄长定是容不得他，他们还是要攒下自己的家产和功劳才有好日子过。
　　“万明霁，你这个孙子！要是不能带给小爷荣华富贵，小爷非要打断你的第三条腿！”一个纨绔子弟悲愤的说，然后小厮一个手抖。
　　他的面色扭曲：“小心点！疼死我了！”
　　晚上京城中各个宅院响起一阵抽气声，惨叫声，随即之后就是呼噜声。
　　在万府的宅院里，全家人吃了一顿饭，万明霁今天揍人累了，倒头就睡。谢乔玉也有些累，他在万明霁身上找一个角度也睡了。
　　“买地……好吃的……”谢乔玉一口咬上了万明霁的胸膛。
　　软软的。
　　次日一早，万明霁看着自己的胸膛。
　　而郊外的十几个人一个也没落下的站在森林旁，等着一个人出现。


第71章 训练
　　万明霁面无表情的想。
　　应该是破皮了。
　　在床上的谢乔玉似乎觉察到万明霁走了, 他在床上翻滚了一下，把万明霁的枕头薅了下来，自己抱着怀里把脸蹭了上去。
　　卷着被子, 压住被角，睡得很香。
　　万明霁上前把他凌乱的头发拨开把他的脸露出来, 谢乔玉脸上的小绒毛看上去很可爱, 温热的呼吸平缓的传出来。
　　这一切平静中的带着温馨，他弯腰亲了亲这个罪魁祸首的额头, 显得有些迷醉。
　　谢乔玉嘟囔一句什么，把自己埋进枕头埋得更进去, 就像是警惕的小动物觉察到危险一样。
　　.
　　郊外的风倒灌进衣袍里, 十几个人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外面，打了一个喷嚏。
　　“姓万的怎么还不来？”
　　“这风吹得小爷冷死了！”
　　“好不容易起这么早, 正主还没有来！”
　　……
　　万明霁去官署踩点点卯后才知道这群兔崽子早就去郊外等着挨罚了, 他嘴里叼着一根油条, 右手拿着一碗豆浆, 把油条几下吃完了, 然后把豆浆全倒嘴里。
　　慢悠悠的走去郊外。
　　他到郊外的时候, 马成一伙人等得干着急，在树林子摘了一片叶子叼在嘴里, 还抓了一只倒霉的兔子架在火上烤, 香味弥漫。
　　“可惜没有佐料。”
　　“这肉本身就香。”
　　几个人露出馋的表情, 眼中满是期待。
　　“万明霁来了！”放哨的人从草丛里看见万明霁，嗖的一声就跑回来报信了。
　　万明霁鼻尖动了动, 这是烤肉的香气, 他大步向前抓住了手忙脚乱的一群属下, 脸上一沉：“在干什么, 还不站好！”
　　属下们面露丧气，站在一排免得挨打。
　　万明霁看见被烤德嘎吱响的兔子，他声调高兴的扬了一个度：“你们怎么知道我早饭还没有吃饱。”
　　他毫不客气从烤架上把兔子拿下来，扯下一条兔子腿就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万明霁觉得这次的兔肉格外的香。马成吞咽了一下口水，紧紧盯着万明霁口中的兔腿，心中一阵哀嚎。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万大人，你一个人怎么能吃下这么多的肉呢，不如让小的为您分忧。”马成殷切的说。
　　还分忧，这分明是分肉！
　　万明霁把一只兔腿的肉啃干净了，然后又扯了一只腿啃。
　　用行动表明了他不需要任何分忧的行为。
　　“你们先做一下拉伸运动，马成你站上来带着他们一起做，不然一下子起猛了，要受伤。”万明霁把马成拎了出来。
　　万明霁最后的话让马成他们很感动，万大人好关心他们，还怕他们受伤，就是马成一想到昨日万明霁教的拉伸动作，他双眼一黑，十几个人双眼也黑了。
　　这么奇奇怪怪的动作让他们感觉他们不是一个正常人。
　　马成上来扭脖子：“跟着我做！”
　　万明霁把兔子吃完了，也跟着这群兔崽子一起做了拉伸运动。
　　等做完后，万明霁把火堆灭了，把剩下的东西处理一下：“今天我们绕着郊外跑五圈。”
　　万明霁跟在队伍的后面，看样子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跑，纨绔们的心情有些奇怪，别别扭扭的，心脏有点暖呼呼的。
　　一个纨绔子弟忍不住问道：“万大人，你跟我一起跑吗？”
　　“当然，我是你们的上司，你们受罚，那我也难辞其咎，我当然……”
　　十几个纨绔眼中含着感动，眼泪汪汪的看着万明霁。万大人虽然对他们一顿打一顿骂的，但心里还是有他们，在乎他们的。
　　“我当然要监督你们了。”万明霁接着说完自己没说完的话。
　　纨绔们：“……”
　　感动啪叽一声无了。
　　他们心中纷纷想到：这个狗x！
　　“废话少说，马成带队跑！”万明霁说道。
　　马成苦着一张脸，拖着自己沉重的双腿跑了起来。
　　纨绔们心中复杂，但觉察到马成带队的速度很慢，心中一喜，马成还是懂他们的，这兄弟真不错。
　　万明霁一个扫风腿踹在一个纨绔的屁股上：“跑快点！”
　　“前面带队的再跑这么慢，圈数加到十圈！”
　　马成一个激灵，立马加速。
　　郊外的东大营没有将领，暂时是冉哲在带，他今日在巡视营地，突然一个士兵跑进来对着他行礼说道：“冉大人，在东南方向出现不明的人物。”
　　“再探！”
　　冉哲沉思，这里是东大营驻扎的郊外，理应没有任何人敢来，这是哪般宵小。
　　“冉大人，他们并没有进去我们驻扎的地方，在外面虚晃一圈朝我们营地后面跑去了，穿的是我们大启的官袍。”
　　冉哲心中冷笑，虚晃一枪？这是故意上门来挑衅的。
　　“冉大人，据前面领头的人说，他们是万明霁的手下，被罚在郊外跑圈。”
　　冉哲：“？？？”
　　跑什么，圈什么？
　　冉哲也知道这个三元及第的武状元，太子殿下很重视他，不过似乎顾忌到什么还没有接触。冉哲走出营地，对万明霁有些好奇，他非要看看这个武状元有什么特别的。
　　“我去看看。”
　　万明霁让马成带着跑，万明霁一看马成要走大路，踹了一脚旁边纨绔的屁股：“马成，从林子里跑。”
　　纨绔委屈的捂住自己的屁股，敢怒不敢言。
　　不是吧，大人，你这还要加难度！
　　马成苦哈哈的带着队伍钻进林子，等他钻出来的时候嘴里吐了一把树叶。
　　“呸！呸呸！”
　　“呸！呸呸！”
　　纨绔们纷纷嘴里吐叶子。
　　万明霁从容自信的从林子里钻出来，前面的叶子都被他们吃了，万明霁身手又敏捷没有他们这么狼狈。
　　这座山叫做云霞山，膀大腰粗，跑一圈要了人的命，跑了一圈后，纨绔们就凭借着意志力在坚持了，要是没有万明霁在后面盯着，他们早就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在后面的人更能感受到万明霁，他们甚至能听见万明霁平缓的呼吸声。
　　“你们的呼吸不对，跟着我的口号呼吸。”万明霁说。
　　纨绔们屏住呼吸跟着万明霁的口号声走。
　　“吸气，呼气，吸气……”
　　果然要轻松很快，前面的马成放慢了速度，万明霁也没有骂他。
　　曹飞是家中的第三子，他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他的母亲是一个瘦马，在母亲年轻貌美的时候得了父亲的宠爱，但好景不长，母亲日益老去，父亲也不再宠爱他了，这次把他塞进官署中，还是废了母亲不少心力，跪着求了父亲和主母才把他送进来。
　　他进了官署发现来这里的都是家中的庶子和不能继承家业的嫡次子，有的母亲受到宠爱才送进来，像他这样的母亲不受到宠爱的人是少数。
　　他心里闷着也不去说自己家中的景象，在官署里和他们混在一起，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这是他母亲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
　　额头的汗水滴在了眼睛里，然后顺着滑到了嘴边。
　　曹飞以前尝过眼泪的味道，涩涩的，苦苦的。
　　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铁一样，很难再抬起脚来。
　　有的纨绔子弟坚持不下去休息一阵，万明霁并没有勉强。
　　万明霁从后面跑到队伍的中间，在他旁边的正是曹飞。
　　“还坚持得下去吗？”万明霁问道。
　　曹飞咬着牙：“能！”
　　一圈，两圈，三圈……
　　马成也默默的忍耐着，他做了领头的人，要是他也去休息了，总觉得不太好，而且他还可以坚持。
　　万明霁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后面休息的人也跟了过来坠在尾巴后面。
　　其实他的心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他手底下的人能坚持这么久，虽然不追求速度，但要绕着云霞山跑五圈这也是一件很考验耐力的事。
　　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是这次没有万明霁和他们一起跑的话，那他们也不会坚持这么久。在万明霁接过他们的时候，他的身份就注定不一样了，他不仅仅是万明霁，更是他们的上司，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们的长辈。
　　他们渴望得到万明霁的赏识，得到万明霁的夸奖。
　　冉哲在东大营外面看着这十几个人从大营旁穿过，起初他也是不在意，只是有些惊奇，这位武状元怎么会想到把这群少爷兵带来操练，他们完全就不是一群兵，只是塞进官署来混口饭吃的。
　　东大营的士兵们也有看好戏的心思，他们也知道这群少爷兵，就是去官署享福的，绕着山跑步，怕是没有一圈就是要哭天抢地的跑回去告状了。
　　他们刻意的关注万明霁他们，毕竟他们也还要训练，他们可不是那群少爷兵。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一圈又一圈，冉哲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的目光投向那些他看上去的少爷兵，他们的汗水已经把官服侵透了，他们的速度也变得慢起来，可是他们还在跑。
　　这还是他认识的少爷兵吗？这还是那群在街上像是混混一样的纨绔吗？
　　这里的人他都叫得上名字，礼部尚书的庶子，户部尚书的庶子，侯爷的庶子，国公的嫡次子……
　　这么一群人都是京城的权贵，他们虽然是庶子和嫡次子，但也是门第高显的名门贵族。
　　万明霁：“坚持得住吗？”
　　“能！！！”纨绔们大声的回应，似乎想要把自己心里积攒多年的气都吼出来。
　　曹飞摸了一把脸，满手的汗水。
　　“好，最后一圈，我们去山顶！”万明霁从后面跑到前面带着他们跑向山顶。
　　他们拖着灌了铁一样的腿，跟上了万明霁。
　　汗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晕湿了土壤。
　　东大营的士兵们看向万明霁他们，好像不认识他们了一样，跑五圈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这对于少爷兵来说很有难度，他们竟然不哭不闹跟着坚持下去了。
　　“他们这是中邪了？！”一个士兵惊疑的说道。
　　众人没有说话。
　　冉哲心中也惊疑不定，这群纨绔还是之前的那群纨绔，只是带他们的人变了，这个万明霁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让他们听话，还这般坚持。
　　万明霁带着人一鼓作气跑到了山顶，“先休息，不要马上坐在地上。”
　　马成差点一个踉跄就倒下去了，曹飞同样也是。他们勾肩搭背支撑着同伴，心里突然生起了一种不同于以前的情感。
　　“靠，你身上好臭！”
　　“跑这么久，能不臭吗？还说我，你身上还不是一样！”
　　他们吵吵闹闹的，还有的爱干净的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差点当场去世。
　　万明霁没凑上去，他站在山顶看了看山下的风景，微风徐来，吹得身上凉幽幽的。
　　马成凑过来，冲着山对面吼了一句：“好看的哥儿哟！”
　　回音传了过来，万明霁顿时不想说话。
　　“万大人，你也试一试。”马成笑嘻嘻的说。
　　“让我来，我要当大官！”一个纨绔当仁不让。
　　“我要娶高门贵女！”
　　“我要好多好多的钱！”
　　“我要离开我爹，他就是看不起我，就是打我！”
　　“我要成为大英雄！”
　　五花八门的都有，万明霁也不阻止，听着他们的话。
　　曹飞也站了过来，他吼道：“我要带着娘亲过好日子！”
　　仿佛心中的郁气也吐了出来。
　　做了这么一件中二的事情，这群纨绔有的捂住自己酸软的腿哀嚎，有的心情突然低落起来呜呜噎噎哭个不停，还有的开始悲情的吟诗作对。
　　身上这么脏，万明霁带着他们下山了。
　　“走了！下山吃点好的。”
　　.
　　谢乔玉和卖荒地的人谈好了。
　　“谢少爷，您可以去看看，我们的荒地要是开垦了，还是种得出粮食。”
　　谢乔玉没松口：“是要看看了，才能画押。”
　　送出了卖地的人，谢乔玉揉了揉眉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在家里待着无聊就带着万修月来一品香转一转。谢乔玉从宁江县出来，他心里对于种地总有一种执念，而且自己雇佣着人种地能够自给自足也不会去外面买菜了，自己家里种的菜还干净新鲜好吃。
　　他雇佣人种地也是万万不会做欺压人的事。
　　“嫂子，这里的布置好精致。”万修月在一品香逛了逛，心里很是佩服谢乔玉。京城中的贵人这么多，谢乔玉能在京城开一家店铺也是不易。
　　而且他看了店铺里的人还不少，这一天能赚不少银子哩。家里的开销都要靠这家店铺，大哥的俸禄还没有来，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谢乔玉在操持，万修月想为他分担一点，又怕太突兀，让谢乔玉觉得他要夺权。
　　万修月：“嫂子，家中的事情你可以交给我做。”
　　谢乔玉：“你愿意的话，可以的。”
　　他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谢乔玉站起身来，正要去查看，万修月把他护在一旁一起出去。
　　“这一品香的老板是我们万大人的夫郎？”
　　“香皂那玩意是女子和哥儿用的，我们一个大老爷们也用这玩意？”马成有些不能接受。
　　万明霁带着一群人来一品香买香皂，他本是让这群人在外面等着，他们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外面盯着客人们瞧。
　　“丢死人了。”万明霁心中想。
　　他想立马买了香皂就跑，而且身上这么脏，谢乔玉也会嫌弃他的。
　　杨管事看见他，心中一喜：“万大人来了，我立马让人告诉东家。”
　　万明霁还没来得及阻止，店小二就一溜烟的跑了。
　　谢乔玉走出门，店小二就碰到了他，立马喜气洋洋的说道：“东家，万大人来了。”
　　听了这话谢乔玉的心中并不惊喜，反而泛着嘀咕，这还是上值的时辰，他来一品香做什么，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玩忽职守以后还怎么升官。
　　谢乔玉捏了帕子，他要去瞧瞧万明霁是来做什么。
　　万修月心中也不住的打鼓，他也知道这是上值的日子，他大哥不会是翘了班来的吧。
　　在另一旁杨管事热情的招待万明霁：“万大人快坐下。”
　　“不了，我是来买香皂的。”
　　杨管事：“万大人您需要多少块？”
　　香皂一块能用好久，万明霁说道：“先买十块，香味随意。”
　　杨管事派人去拿十块香皂，他哪能真要万明霁的银子，这不是不懂事吗？
　　谢乔玉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万明霁拿着香皂正在掏银子。
　　“相公。”
　　“乔玉，我来买点东西。”万明霁在店铺里遇见谢乔玉有些别扭。
　　“你拿走就成了，这笔账记在我名下。”反正是左手出右手进的事。
　　他见这边有这么多人，就把他带进去，坐在一侧问他：“你怎么需要这么多香皂？”
　　“今早带他们去训练去了，出了好些汗，身上臭。”
　　谢乔玉一听这是一个正经理由，心中就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玩忽职守。
　　“下午就记得陪我去郊外看荒地。”
　　“记下了。”
　　“好好当差。”谢乔玉叮嘱道。
　　万明霁拿着香皂火急火燎的走了，他那群属下还在一品香门口看着，站在一旁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谢乔玉一看万明霁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不少汗水，这身上是该好好洗一洗。
　　相公是个武官，这身材好看，肌肉有力，爆发力也强，精力也旺盛。
　　在人群中赵之看见万明霁带着一群兵痞子走了，他的脑子里还在回响着谢乔玉的那一声相公。
　　他的脚步有些不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那位大人怎么从未见过？”赵之问同僚。
　　“赵之，你整日待在翰林院，消息不灵通，这就是新任的昭信校尉，今年的新科武状元。”
　　武状元？
　　万明霁。
　　对了，杨管事是叫他万大人。
　　这可是一个莽夫，而且赵之突然想起来谢乔玉之前问过他的问题，他还说死在前线上就是青史留名，他的双眼一黑。
　　他这不是诅咒别人相公去死吗？


第72章 荒地
　　赵之从小到大还没有做出这么失礼的事, 他心中忐忑不安，有些愧疚。他走进一品香，心中还是有一丝细微的期待, 万一谢乔玉叫万明霁为相公是他听错了呢。
　　“谢东家。”赵之拱手。
　　“赵大人。”谢乔玉微笑礼貌应答。
　　“你可曾……”赵之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万修月打断了。
　　“嫂子，厨房给你做的鸡汤。”万修月端着鸡汤掀开帘子进来了才看见谢乔玉有客人在, 他连忙说道：“嫂子, 你记得喝汤，这是娘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做的, 我就先出去了。”
　　嫂子？！
　　赵之的脑子里回响这一声嫂子，心中唯一的一点热血也凉了。
　　谢乔玉笑了笑：“赵大人见笑了, 我怀孕了, 家中的婆婆怜惜我，就会吩咐厨房做一些补品。”
　　赵之神色更加恍惚：“这是应当的……”
　　“赵大人之前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赵大人可以继续说, 不好意思, 是家里的小舅子莽撞了。”
　　听着谢乔玉的口吻就能听出他和婆婆, 小舅子的关系很好, 赵之心里泛了一抹酸意, 他的初恋就这么没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读过四书五经, 懂得礼义廉耻, 不能喜欢上有夫之夫。
　　“万大人是你的相公吗？”赵之想让自己彻底死心。
　　“对, 我们初年的时候来到京城，相公赶考读书, 我就在京城里边做点小买卖。”谢乔玉大方的承认了。
　　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他们就是从宁江县城出来的, 也是从临水村那个小山村出来的。
　　“你们很相配。”赵之见过万明霁的样子, 身姿修长，窄腰宽肩，黑眸看人时带着点漫不经心。
　　“谢谢。”谢乔玉脸上的笑真切了许多，他喜欢别人夸他和万明霁是天生一对，他心里可高兴了。
　　眉眼弯弯的看上去就知道他很喜欢他的相公。
　　赵之心中叹气，知晓自己以后要少来一品香了。
　　唯一的机会只有等万明霁死了，才能上位。
　　万明霁带着一众纨绔招摇过市，带着人去官署里冲澡换衣服，不然那味道太酸爽了。十几个糙汉子用上了香皂，跟没见过一样，往身上涂抹，还搓出了泡沫。
　　“天啊，你屁股上竟然有一颗黑痣。”
　　“你的物件有点小啊。”
　　没人敢和万明霁开玩笑，万明霁黑着脸快速洗完澡穿上衣服走了，这群流氓荤段子多得很，他这个耳朵听见了就记下了，万一和谢乔玉说话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荤段子，他想都不敢想。
　　等万明霁一走，马成一声欢呼：“万大人的物件真大！”
　　“对，真男人。”
　　他们把香皂涂满了全身，还四处嗅了嗅：“真香。”
　　……
　　新科状元进了翰林院做修撰，魏博文是在翰林院做庶吉士，还要在翰林院学习几年才能做官，做官也要等待机会要么不是从京城中的小官做起，要么就是外派到地方去做知州和知县。
　　翰林院是清水衙门，没什么月钱。他家底本身也薄，谢微暇家中是有些钱，但到了京城也捉襟见肘。
　　他们两个人在不繁荣的地界买了宅子，宅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家中的奴仆也是从宁江县带到京城来伺候惯的人。
　　他下值回到家里，谢微暇在京城中没有认识的人，跟着魏博文的同窗和谢知的夫郎走得更近了。
　　“姑爷回来了，开饭了。”
　　谢微暇坐在椅子上给魏博文夹菜。
　　“多吃点，你去翰林院一定辛苦了。”
　　魏博文吃了一点菜：“没什么辛苦的，就是整理档案和书籍。”
　　谢微暇：“那也要多吃点。”
　　魏博文：“你在家做什么？”
　　“绣花，院子里转一转，然后就去找嫂子一起耍耍。”谢微暇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怎么了？”
　　“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出门的，等休沐了我陪你去郊外踏青。”魏博文心里还记得谢微暇在宁江县的时候最喜欢出去玩，春天要去春游踏青，夏天也要去庄子上避暑，秋日喜欢吃水果，冬日就喜欢窝在家里。
　　他考了两回试，谢微暇也克制了自己的兴趣，在家里管理家务，这太辛苦了。好不容易考上了，他又要忙着去翰林院当值，好久都没有好好的陪谢微暇。
　　谢微暇：“真的？”
　　魏博文：“对。”
　　“相公你真好。”谢微暇小声的欢呼一声：“魏哥哥多吃点肉。”
　　魏博文点点头。
　　以前本来也是为了他嫡子的身份才娶了谢微瑕，谢微瑕虽是有些骄纵，但却是对他极好，也为他付出了很多，他的心不是冷的。
　　从宁江县城走到京城，他们也经历了许多，家里也成了他的港湾。
　　魏博文：“微暇，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谢微暇抬头：“什么？”
　　“我想主动选择去地方做知县，搏一搏出路。”魏博文解释道：“翰林院中的庶吉士太多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后台，大哥在京城中做了烫手的刑部侍郎，手上根本就没什么实权，我只有到了地方有了政绩，才有资格升官。”
　　谢微暇抿紧了唇。
　　“你陪我去踏青，这就是你的缘故是吗？”
　　魏博文：“……”
　　魏博文今日被赶出了家门。
　　万明霁从他们家门口走过还跟他二哥夫，他夫郎的前男友打了一声招呼：“哟，二哥夫，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进家啊，这是没带钥匙吧，我帮你敲门吧。”
　　听着就怪阴阳的。
　　他作势走过来要敲门，魏博文摆摆手：“这是我今日书中有所得，在想事情，在门口想更有感悟，你还是回去吧，哥哥的事情就不要你担心了。”
　　万明霁听见这一声哥哥心中恶寒。
　　双方假笑几声，各自别过。
　　.
　　一品香
　　谢乔玉花了几个钱特意还买了京城的地图，他看了郊外的荒地，好大的一块，他都想买，可惜家中的钱财只能买下几块先顶着用，以后赚更多的钱再买下来。
　　“乔玉，我们走吧。”万明霁换了一件官袍，在官署没其他衣服，穿的新的一件官袍，身上还带着香皂的气息。
　　谢乔玉走出一品香，让万明霁牵着手扶上马车。
　　马夫驾车去郊外。
　　“我改日想个法子把马车的震感减少一些，免得你难受。”
　　谢乔玉觉得太过了，自打他怀孕后，家里的马车都铺上了一层羊毛，他们的卧室也铺上了羊毛，吃食上更是精心。
　　“今日怎么样？”
　　谢乔玉抬起眼眸嗔了他一眼：“我没那么娇气。”
　　“有任何不舒服都要跟我说。”万明霁凑过去紧张的说。
　　他说完就当着谢乔玉的面脱鞋，给自己揉了揉脚腕。他跑了太多的路，脚疼。
　　谢乔玉：“……”
　　真是个木头！
　　“到了，少爷。”
　　两个人走下来，谢乔玉隔着老远看见一个老农在一旁歇凉，他对万明霁使了一个眼神。万明霁立马朝着老农走过去，把他带了过来。
　　谢乔玉心下很满意，他语气温和的问道：“老人家，我想问一问这片荒地的事，这片荒地能种粮食吗？”
　　“你们是从京城外来的人吧？”老汉惊疑道。
　　谢乔玉：“对，初来乍到。”
　　“难怪带着口音，不像是京城中的人。”老汉恍然大悟。
　　谢乔玉：“……”
　　谢乔玉的口音就是带着温软，一个带着口音的大美人，万明霁想到什么，把手握成拳头抵着唇笑。
　　“哎呀，这片荒地根本长不出粮食，你们被人骗了。”
　　“这边荒地一直荒着，谁不想种粮食，可惜每次种下粮食，到了秋天这些庄稼就枯萎了，不管你多么努力伺候这些庄稼，秋天反正收获不了，要真是收获了那也只有一点，根本和你种的庄稼耗费的心神不能相等，这片荒地就只能烂在手里了。”
　　老汉：“卖地的人看你们不是京城中的人，不懂行情才把这块荒地卖给你们，你们可不要花了冤枉钱，真是造孽啊，哄骗两个小娃娃。”
　　两个小娃娃有点脸红。
　　叫小娃娃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谢谢老人家。”谢乔玉道谢。
　　“没事哩，你们还没有画押吧？”老汉问道。
　　“没有。”谢乔玉留了一个心眼，要来实地看看才去画押，不然就相当于是盲婚哑嫁了，做生意可不能这么做。
　　“那就好，没画押没给钱，还有挽回的余地，不然就晚了，后悔都来不及。”老汉说了好些话，这才赶路去了。
　　谢乔玉等老汉走了，心中愤愤不平：“这人真是奸商，要不是遇见一个好心人，我就要买下这片荒地了，这些人的心可真脏。”
　　他说完没听见万明霁的回应，一看旁边人已经没了，万明霁去荒地看土质去了。
　　谢乔玉带着怨气踩着树枝过去。
　　万明霁抓了一把土出来，他发现这些土和其他的土质确实不一样，他一路过去找到一块石头，他把石头举起来专注的看着，然后目光突然抬起来看向了云霞山。
　　这块石头有很孔隙，比起普通的石头更加坚硬，而且它是黑色的，表面积也很大，表面很粗糙。
　　他不信邪，继续在这里找，结果又找到一块红色的石头，也是多孔，表面粗糙，样子也熟悉。
　　谢乔玉走过来：“万明霁，你没听见……”
　　万明霁噌的一身站起来激动的握住了谢乔玉的手：“老……乔玉，要是我的想法是真的，那我们要发财了。”
　　谢乔玉满脑子问号，歪了歪头，伸手担忧的摸了摸万明霁的额头，：“你怎么了？老汉都说了这片荒地种不出粮食。”
　　万明霁：“不是粮食，是温泉！”


第73章 哭了
　　温泉？这稀罕的玩意在宁江县都没有, 谢乔玉还没有泡过。这片荒地有温泉。谢乔玉听了万明霁的话，他打量这片荒地，和他心中想的温泉差别太大了。
　　“我们先去一趟云霞山。”万明霁把两块石头握在手心里。
　　谢乔玉和他坐上马车, 他好奇的扳开万明霁的手心把两块石头拿出来，漂亮的眼眸眨了眨。
　　“你看, 这石头是不是比平常的石头更加粗糙, 它的孔隙也多。”
　　“真的。”谢乔玉摸了摸石头上的孔隙。
　　两个人到了云霞山，谢乔玉倒是好久没看过这山里的风景了, 他的心情愉悦起来，万明霁弯腰抓着泥土和石头印证自己的猜想。
　　现在正是春日, 阳光明媚, 谢乔玉摘了一簇不知名的小野花，黄色的花, 他用叶子把它们灵活的绑起来。
　　“乔玉！”万明霁大喊。
　　谢乔玉的手一抖, 差点让花掉了下去。他抬起头, 眼眸含着怒气瞪了一眼万明霁。
　　“乔玉, 真有温泉。”万明霁不明所以, 他立马告诉了谢乔玉这个消息。
　　云霞山是一座火山, 但许多不曾活跃了，没多大危险, 底下的荒地底下埋着温泉。
　　“真有？”谢乔玉拿着这一簇花想戴在万明霁的头上, 心里也很惊讶。
　　“我有九十的把握。”他拍了拍手上的泥, 显出一些自信从容来。
　　“那我就把这片荒地买下来。”谢乔玉心中想了想，本来他只想买几块, 但要是有温泉的话, 他就全买下来, 然后再建造一个温泉庄子。
　　这能赚不少钱。
　　两夫夫的想法一致, 谢乔玉抿了一下唇，他上前一步靠近万明霁。
　　怎么了？他手上这么脏，都是泥巴，可不能搂着他。
　　都是老夫老夫了，在这山里也不好亲热。
　　万明霁左右胡思乱想。
　　谢乔玉把一簇小野花插在大启武状元的头上，他退开几步打量万明霁的样子，扑哧一声乐了。
　　鼻尖还有谢乔玉的气息，万明霁觉得自己被耍了，这根本就是虚晃一枪。他的眼眸低垂，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头顶。
　　照着模样是他手上的小野花。
　　“要不是我手上脏，我早就收拾你了。”万明霁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说道。
　　非要把他的头发扎两个小辫子。
　　“你还要硬气，看你现在多俏。”谢乔玉丝毫不怕他。
　　万明霁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都没了，黑眸沉沉的。
　　“好啦，我们去谈生意了，赚大钱，给孩子买好东西。”谢乔玉从他的头顶拿了一朵小野花放在自己头上：“我们这就一样了。”
　　万明霁堵住谢乔玉的嘴，不让他说话。
　　尽说一些让他生气的话，又说一些让他心软的话。
　　要不是他，他才不这么努力考武考呢，随便找了科举考了当个小官就成了，现在还嫌他是个武夫。
　　嫌他精力旺盛。
　　他这个武夫配不上大美人了。
　　谢乔玉推着万明霁的手逐渐捏住了他的肩膀，肩膀上的肉硬的，谢乔玉捏了捏，太结实了。
　　大启的武官官袍子还是覆上了一层薄甲，隔着浅薄的布料，硌着谢乔玉的胸膛。他最喜欢穿轻柔的料子，也喜欢浅色的衣袍，今日穿得有些素，主色是白色的，在边缘带着浅绿。看上去显得年轻貌美，清绝娇美。
　　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握紧了万明霁的肩膀。
　　谢乔玉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两个人分开了。
　　他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脖颈和手指都泛着粉色。头发的发髻有些凌乱，眼眸水润。
　　“万明霁，你的舌头……太用力了。”谢乔玉捂住自己的嘴巴，火辣辣的。
　　真是好色！
　　万明霁一看谢乔玉的眼神，差点被气岔气，真想把自己的胸膛给谢乔玉看看，是谁晚上把他弄破皮了，现在就不认账了。
　　.
　　两夫夫去谈生意，谢乔玉恢复过来，悄悄的说：“我去谈生意，你在下面等我，要是有危险，我就大叫，你就冲上来。”
　　万明霁：“……”
　　“这样吧，万一我喊不出来怎么办，我一摔杯子你就冲上来。”谢乔玉十分担心自己的安全，他谨慎的同万明霁商量。
　　“知道了。”万明霁无奈的应声。
　　谢乔玉轻咳一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飘飘然的去了，看着背影风姿绰绰，万明霁看着也觉得好看。
　　他上了包厢，包厢里一个大约四十岁挺着肚子的男人一见他就笑了。
　　“谢东家快请坐。”
　　“朱老板客气了。”
　　谢乔玉找了一个距离远的位置坐下来。
　　“这些菜都是酒楼里的招牌菜，谢东家随意吃。”
　　谢乔玉笑而不语，他也没动筷，“朱老板，我去看了那块荒地，挺大一块的。”
　　“是嘛，谢东家这么快就去看了哈哈。”朱老板夹菜吃了一点，诧异的笑着，看上去颇为和善。
　　“其实我在京城中也是初来乍到，因为在乡下买了一些地，就想在京城买一块地，我看了那块地很大，本来是说只买几小块，现在主意却变了。”
　　朱老板心脏快速跳了跳。
　　“我想把这一整个块地都买下来。”谢乔玉笑着说。
　　朱老板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窃喜的表情，这片荒地转手的好几次，从高官的手中转手到他的手上，经手的人有七八个了，他买了这片荒地也是为了讨好上一任买给他地的大人。
　　现下有一个乡下来的冤大头愿意接手这片荒地，他又能多赚一笔银子何乐不为。之前他还想着，这要是去看了地就不肯交易了，没想到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没有一点见识。
　　“朱老板是有困难吗？”谢乔玉轻声问。
　　“没有的事，只是谢东家拿得出这么多钱吗？”朱老板笑眯眯的。
　　“啊。”谢乔玉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我还以为这片荒地不要多少银子呢，毕竟我还要请人来开垦种地，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收回本的事。”
　　“那谢东家想给多少钱？”
　　谢乔玉听了朱老板的话，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只要对方把价格交给他来定，这事就成了大半了。
　　“四百两。”谢乔玉压低了价格。
　　“谢东家说笑了，虽是荒地，那面积可不是作假的。”朱老板笑呵呵的说：“五百两。”
　　谢乔玉：“朱老板，这五百两太高了，在郊外的荒地，还不知道能不能种出庄稼来，要是不能种出庄稼，我这可是亏了本，四百五十两。”
　　朱老板：“好，给谢东家一个面子，四百五十两。”
　　谢乔玉身上带了六百两的银票，朱老板把地契也拿了出来，双方看过是真的，心里才放下心来。
　　“朱老板，那我们的契约可要给官府过目。”谢乔玉知道有的都是私下卖地，他就是要官府作证，以后万一朱老板后悔了，可不妙。
　　朱老板得了便宜，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谢东家做事真谨慎。”
　　“朱老板要是现在没事，这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官府吧。”免得夜长梦多，他现在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不然非要在朱老板面前笑出声来，那就太不礼貌了。
　　“走吧，谢东家。”朱老板见谢乔玉眼皮子这么浅，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看着长得好看，没想到是一个漂亮蠢货。
　　朱老板对谢乔玉心中还是有些意动，一个哥儿来做生意，家里的人也不阻止，这不是故意……
　　朱老板的念头还未显露出来就看见靠在马车旁，腰间挂着剑的俊美男子，他瞬间就有些怕。
　　“相公，我们要去官府。”谢乔玉冲着万明霁说。
　　“朱老板，那等会见。”谢乔玉被万明霁扶着钻进马车。
　　“等会见。”朱老板吞了一口唾沫，害，果然美人还是有主的。
　　他只顾也钻进了自家的马车。
　　谢乔玉把地契拿出来在万明霁面前炫耀的挥动了一下：“看我厉害吧。”
　　万明霁眯着眼：“看来是要做一瓶防狼喷雾了。”
　　“你说什么啊，我厉害吗？”谢乔玉推了推万明霁，炫耀的说。
　　“厉害厉害。”万明霁亲了他一口。
　　“你可真粘我。”谢乔玉矜持的坐正，抱着万明霁的头吧唧一下亲在他的眼睛上。
　　“美人赏你的。”
　　万明霁唇角上翘，丰神俊秀，五官轮廓俊美清晰：“那就再赏一个。”
　　谢乔玉红着脸，觉得万明霁得寸进尺，到底是谁调戏谁。
　　“不赏。”
　　万明霁凑了过来，淡淡的气息萦绕在谢乔玉的周围，他的双手撑在座位上，谢乔玉还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淡色的唇抿着，鼻梁高挺，五官很立体。黑色和红色相间的官袍把他整个人勾勒得利落俊美，他的神色意味不明说不明道不清的看着他。
　　谢乔玉的心脏砰砰的跳着，万明霁完全摄住了他，两个人周围的气氛一看就是蜜里调油，黏黏糊糊的。
　　谢乔玉的皮肤发红，他抬起下巴，露出白皙的脖子。
　　万明霁亲了过来。
　　.
　　朱老板拿着银票，心情又好起来，不在去想被万明霁吓到的事，马车到官府停下来了。
　　他走下马车。
　　在前面的谢乔玉和那个带着剑的相公也下来了，朱老板走上去：“谢东家，我们走吧。”
　　谢乔玉点点头：“朱老板请。”
　　到了京兆尹府上，他们说了来由，有人把纸笔拿出来。
　　那小吏还拿了印章，等他们写完了，看了银票和地契就一式三份，一份归谢乔玉，一份归朱老板，还有一份归官府留档。
　　不过要是到官府做了凭证，还要付给官府一笔银子，朱老板笑道：“这钱没多少，我就付了。”
　　“朱老板大气，祝朱老板以后生意兴隆。”谢乔玉也不去跟朱老板抢。
　　谢乔玉心里有点小愧疚，但一想到朱老板想坑他买荒地，心里的小愧疚立马烟消云散，甚至转变成了幸灾乐祸。
　　万明霁：“……”
　　小吏拿了银子和契书，冲着万明霁行了一礼这才离开。虽说他们京兆尹和官署不是同一批人，但万明霁是正六品的官职，身上的衣服也看得出来，人家上官来办事，不行个礼说不过去。
　　朱老板看见小吏的动作，心下有些忌惮。
　　要是知道他坑他们买了荒地，这是不是要来找他算账。不过有了官府作证，他心里也有底了。
　　没想到谢乔玉说的来官府做个凭证，最后保护的人是他，也是谢乔玉蠢，朱老板的心情又好起来。
　　“事情了结了，谢东家，那我就先离开了。”朱老板挺着大肚子，文质彬彬的开口。
　　谢乔玉瞅了一眼朱老板的大肚子，这肚子比他还要大。
　　“好。”
　　朱老板脚下带风的走了，突然在半路上听见一声欢呼，这声音似乎是谢乔玉的。
　　他的脚步一顿，摇摇头，应该是错觉，哪有人买了一块荒地高兴成这样的，要是等以后他知道种不出粮食后，还有什么高兴劲。
　　谢乔玉捂住嘴巴，眼睛亮晶晶的，他小声的说：“相公，我们要发了。”
　　“温泉庄子是我们的了。”
　　万明霁看见谢乔玉这么高兴：“我们的了，你占大头。”
　　“都是夫夫的财产，今儿高兴，我们去花钱。”谢乔玉拉着万明霁去买衣服。
　　“你以后穿官袍，该多买一些里面穿的里衫。”
　　谢乔玉普普通通给他买了四五件，又给他买了两双靴子。
　　“你试一试这靴子。”
　　万明霁坐在椅子上，他脱下自己的鞋子，之前在马车上还看得不大真切，现在谢乔玉是看见万明霁的脚后跟有些红肿。
　　他还把新靴子往脚里面套。
　　“脚怎么了？”谢乔玉问道。
　　“没多大事，今天跑的路多了，好久没跑了，脚有些受不了。”万明霁没把这事当回事。
　　他穿上新靴子，觉得里面的鞋底很软，穿着舒服，他踩了好几下，有股子新奇劲。
　　这双靴子是黑色的，也适合他，版型好看。他向来不太在乎穿什么衣服，只要能穿就好，但他知道什么料子是好的，这还是穿得出来，感受得到。
　　不太注重这些，他就不太爱买衣服鞋子的，他的衣柜也是简单的几个穿惯的颜色，谢乔玉还会给他买衣服塞进衣柜里，万明霁想起来就穿一穿，心里妥帖又高兴。
　　“乔玉，这靴子……”万明霁兴冲冲的说，话还没说完，他的眉眼就愣住了。
　　谢乔玉吧嗒吧嗒的落眼泪。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万明霁有些手足无措，他的黑眸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惹得谢乔玉掉金豆子了，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他的脸。
　　谢乔玉鼻尖红红的，抽噎了一下。
　　脸上被万明霁的袖子擦得泛红。
　　“别哭。”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万明霁觉得烫到心尖去了。


第74章 传遍京城
　　谢乔玉自己看了一眼万明霁：“你的脚都受伤了。”
　　这算什么伤, 万明霁心中想，但看着谢乔玉难受的样子，他立马说道：“没事, 就是点小伤。”
　　“现在这是小伤，以后大伤也能被你说成小伤, 不管是什么伤口, 总会让人痛，你别不把它放在心上。”谢乔玉自己擦了眼泪, 认真的说。
　　他怕，心里一阵后怕, 万明霁不注意小伤口, 以后要是有了大伤口怎么办，那更疼了, 疼得要命, 还会丢了性命。
　　回到家里, 谢乔玉去拿了药膏子过来。
　　“你等我先去洗个脚。”他脱下鞋子换好拖鞋, 拿着洗脚帕把自己脚上的水擦干净了, 这才坐在床边。
　　谢乔玉低垂着眼眸, 让他把脚伸出来。
　　脚后跟红肿，他用手碰了碰, 万明霁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把药膏擦在脚后跟, 用手指抹开, 药力化开，热热乎乎的, 万明霁的腿支在床上, 他的眼眸没乱看, 一直盯着谢乔玉。
　　他的耳边骤然一热。
　　下半身都不敢乱动,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脚后跟上面，只是一点红肿，虽然有点疼，但也不是太疼，这还惹得乔玉掉了眼泪。
　　以前万明霁没见过大多的男人落泪，基本就没见过。初中的男同桌因为成绩哭过，长大后男人就不会为什么事情哭过了。
　　为了他的脚后跟哭，这是万明霁没想到的。
　　哭得也好看，瞧着让人心疼。
　　没什么好哭的，他一点儿事也没有，可这话他不敢跟乔玉说。
　　“这药都要擦，脚上也注意点，近日的饮食上不能吃辣的，吃清淡点。”谢乔玉把药膏子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万明霁不放在心上，他也怕自己忘记了，放在梳妆台上日日都能看见。
　　晚饭的时候，谢乔玉也是让他慢慢的走，晚饭还给他夹菜，活像他已经是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了。
　　万修白瞧这阵仗：“大哥怎么了？”
　　“没事，吃你的饭。”万明霁在两个弟弟面前还是有点哥哥的威严。
　　万修白得了这话也不去多问，自己低头吃饭了，心里还好奇着。
　　“他的脚受了点伤，吃得清淡些。”谢乔玉把李云特意给他熬制的鸡汤给万明霁乘了一碗。
　　李云的心里也急了：“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当值去了，这在京城里做官还有危险不成？”
　　“大哥，你别装死。”万修月说。
　　万明霁耸拉着脑袋，头开始疼了，他伸出手在下面扯了扯谢乔玉的衣摆，让他想办法应付一下。
　　“娘，修月，别担心，没多大的伤口，就是脚有些肿了。”
　　“明霁也是的，你当值要小心，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你成家了，不为别的，也要为家里的人着想。”李云轻轻的教训大儿子。
　　谢乔玉觉得这话说得没错，让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娘。”万明霁低着脑袋，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李云说完万明霁，又放缓了语气：“乔玉，你也要注意身体，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三个月都还没到，这样吧，我让明霁不跟你睡一个屋，免得冲撞了。”
　　两个年轻夫夫睡在一起，万一做出点什么事，她的孙子或者是孙女就要遭罪了。
　　万修月和万修白两个未出嫁的小哥儿听了这话，不敢说话了，扒拉着饭碗。
　　“娘，我和相公没那般做，我们知道分寸。”谢乔玉臊得脸红，他和万明霁都挺老实的，盖着被子单纯的聊天。
　　偶尔就是亲几下，一点也不过分。
　　“娘，我自己找了软榻或者打地铺就成了，我们俩在一个屋子里，乔玉有事我还能帮上忙。我们心中也重视着孩子，不会乱来。”万明霁轻咳几声，下保证。
　　“那好，就先这么处着，等乔玉月份大了，你们可不能躺在一处，要分开。”李云松了口。
　　“娘，你放心了，到时候相公自己会顾及我和孩子的。”
　　万明霁忙不地的点点头：“就是。”
　　回到自家的院子里，姚禾把保胎药端来给谢乔玉喝了，他洗漱完了坐在床上看话本。万明霁去书房要了纸笔过来，他的笔用的是鸡的毛，没用毛笔。
　　他趴在枕头上涂涂改改，不知道在画什么。
　　谢乔玉装做在看话本，用余光撇他在画什么，万明霁没有刻意遮挡，看出来是在画房子。
　　“乔玉，我把温泉庄子的结构画了一下，你看喜欢吗？”万明霁献宝一样把图纸给老婆。
　　跟孔雀开屏一样，可劲的炫耀展示自己的能力。
　　谢乔玉拿着图纸，看不出所以来，只觉得这线条画得很严谨，他实话实说：“看着是一个呆板的。”
　　万明霁听了这话宛如晴天霹雳，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谢乔玉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万明霁。
　　“哎，相公，我好久没去看戏了，你休沐的时候陪我去看戏嘛。”
　　“必须要看，你要看什么戏？”万明霁不喜欢看戏，但陪着老婆去，他欣然向往，这不就是和乔玉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一个意思。
　　“三打白骨精！”谢乔玉兴奋的说。
　　万明霁：“……”他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你说话啊，相公。”见万明霁没吭声，谢乔玉不满的推了推万明霁。
　　“好。”万明霁应声。
　　.
　　次日一早，万明霁吃了一碗清汤牛肉面去上值了，怀里还揣了一只药膏子。
　　谢乔玉也没闲着，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去一品香，“修月，修白，我在郊外买了一块荒地，还差一些人手，你们跟着杨管事去找一些人忠厚老实的人来使。”
　　这也是锻炼他们。
　　“好的，嫂子。”
　　两个弟弟在家里也闷着，有了事情做，心里也充实起来，跟着杨管事出去心里就满足。
　　杨管事是一个爽快人，带着两位少爷就去找活的地方去，万修月和万修白没见过这地方，万家落魄的时候，万明霁穿越来了，没让两个弟弟吃多少苦，家里种菜自给自足，他们连集市都很少去。
　　“老爷们，我们的脚程可快了，可以做挑夫。”
　　“有什么活，我都能做，我也很便宜，一天包饭，给三十文钱就成了。”
　　“管事的，我们也需要活，你看看我们。”
　　一个汉子呸了一声：“今天又没活了。”
　　杨管事把两位少爷带到这里，他同这里的人很熟悉，很快一个胖男人就带了十几个兴奋的工人来了。
　　“这些人的力气最大，管他们吃饭，一日给四十文就成了。”
　　杨管事看了面相都是农民的样子，他心中满意：“我们东家在郊外买了一块荒地，你们先去挖地，要是做得好，以后就能做我们长期的合作对象。”
　　一听是郊外的那块荒地，这十几个人有几个人神色就有些不对，但也没说话。
　　等杨管事和万修月和万修白去买工具，十几个人就吵开锅了。
　　“城郊那块荒地，我去开垦好几次了，这回又是哪个冤大头被骗了。”一个工人说道。
　　“管是哪个冤大头，我们有得银子拿就行了，这些有钱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说的也是，我们这日子能赚一日算一日，我就求他们给我们的饭不要像是猪吃的，要么就是薄粥，吃不饱还要卖力气。”
　　杨管事买了工具分发下去，带着人去郊外。
　　谢乔玉在郊外已经等着了，还让人搭了帐篷，煮上了饭，饭香味挺浓烈的，工人们一闻到这味就知道不是什么薄粥，心里热切起来。
　　他不懂什么温泉，万明霁也不是专业的勘察地质的，他看见杨管事带来的好手说道：“杨管事辛苦了，让你们来呢，也是开垦土地的事，你们尽管去挖地，这里的一日两餐，保证你们吃饱，卖力气的活不吃饱饭也没力气。”
　　谢乔玉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工人们眼睛亮了起来，他继续说道：“我的要求也简单，你们就在这片范围内，不停的往下面挖。”
　　这是什么古怪的要求，但雇主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去多问，都是卖力气活的，他们也知道嘴巴要严。
　　“知道了，东家！”
　　这一伙人拿着锄头就开始找地方干活了，万修月和万修白还在这里，谢乔玉派了几个强壮的家丁在这里盯着他们。
　　相信杨管事是一回事，但干活这事还是要有人监工。
　　“嫂子，你可真厉害。”万修月见底下的人都听谢乔玉，而谢乔玉在这几个大汉面前一点也没露怯，心里很佩服。
　　万修白也点点头，他看见这么多汉子，早就想躲着他们走了，哪还能大声的跟他们说话，驯他们的。
　　“你们也可以学着这么做。”谢乔玉温和的看两个小舅子。
　　万修月跃跃欲试，万修白心里怕得很，他是不敢的。
　　挖地挖了好几日，也不可能一挖就挖到温泉了，谢乔玉也舍得成本又让杨管事去集市要了不少人过来挖地。
　　“你们几个跟我走。”万修月也学着杨管事的样子说道，杨管事在一旁看着万修月，做他的师傅。
　　朱老板正在酒楼喝酒，打开窗户醒酒就听着这一声吆喝，声音清亮着，眯着眼一看又是一个美人。
　　“这是哪家的人？怎么从未瞧见过。”
　　“朱老板，这你也打不了主意，这是武状元的弟弟，今日他那夫郎不是在郊外挖地吗？要了不少人去挖地。”
　　朱老板和谢乔玉分开后就派人去打听了他的家世，可巧了他相公是正六品的昭信校尉，还有一个刑部侍郎的大哥，这也是惹不得的。
　　听了这话，朱老板的心就冷了，看了一眼万修月就不再多看。
　　他轻视的笑了一下，“那片荒地能挖个什么出来，只有一些泥巴，这是要成京城里的笑话。”
　　又连续挖了半个月，这事早在京城里传遍了，挖了半个月还在挖，地方又是在郊外，太子也知道这件事了，皇帝也听了一些闲言碎语。
　　东宫
　　“殿下，万明霁是一个有本事的，臣看他把手底下的人管得妥妥帖帖的，还在街上抓了几回小偷。”冉哲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京城街上的混混也少了很多。”
　　京城的混混，那背景都不一般，太子问：“他们哪去了？”
　　冉哲：“给万明霁当手下去了。”
　　太子：“……”
　　“这挖地的事也不算是一个大事，就是有官员弹劾了万明霁家风不正，破坏土地。这都挖半个月不管挖什么还没有挖出来就要停下来。”
　　太子的印象中万明霁是一个很听夫郎的话，他现在对万明霁有滤镜：“该是他的夫郎胡闹。”
　　“太子殿下，郊外……”一个侍卫跑进来传话。


第75章 太子来了
　　皇宫
　　明帝在御花园和首辅说话, 首辅叫张生，在明帝还没有继承皇位的时候就一直辅佐着他。
　　他继承皇位后，张生理所应当成了首辅。两个人少年时期的感情很深, 虽说现在两个人的地位变了，但明帝时常想到什么, 就会同张生说说话, 这是独一份的恩宠和眷顾。
　　“这开春过了，科举也完了, 可是要给这些人的位置却没有多少。”明帝正为这事发愁。
　　开科举是恩典，以前和澜国打仗输了, 明帝当年就多开了一次恩科, 这是把读书人安抚住了，科举录取的人也多了。每次都来这一招, 让朝廷养着这些闲人也是花钱。
　　正经的官职屁股上面有人了, 都是不好惹的, 扯出一个另外的立马就去请旨让自己的人顶上去。
　　朝廷中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谁都没有打破。
　　“还有那些御史是吃饱了没事干不成, 万明霁挖个地也被弹劾了, 这又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明帝对御史的怨气很大：“光会耍嘴皮子。”
　　他哪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国库亏空, 给澜国的贡银还没凑齐, 他焦虑得头疼, 整个大启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分忧，都是吃粮食的蛀虫。
　　“陛下, 可以让京城中的大户捐钱。”张生提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建议。
　　京城中的大户捐了几回银子, 现在怕是不敢再捐了。本就是朝廷的事, 又让京城中富商捐钱, 明帝丢不起这个脸。
　　他脸皮抽了抽：“张爱卿，你看，要不还是加税吧，总是找大户也显得朝廷没威严。”
　　张生听了这话，心中发冷。
　　找京城中的大户要钱就不好意思，觉得朝廷的颜面过不去，给百姓加税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了吗？
　　“陛下，前年已经加过税了，这几年收成不好，这样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张生劝谏道。
　　明帝听见张生的话就烦，他忍住心中不耐，张生以前还是一个少年郎的时候，意气风发，现在怎么也像一个老头似的，要不是顾及着年少的情谊，他连首辅都不想让张生做，就是权贵迷了他的眼。
　　.
　　“太子殿下，郊外挖出了温泉！”侍卫喘着粗气说。
　　太子：“什么？！”
　　他才说了万明霁的夫郎不懂事，在郊外挖了半个月没挖出什么东西出来，现在就告诉他直接挖出了温泉。
　　这温泉可是一个好东西，他的一个皇叔就有一个单独的温泉池子，在他的别院里。他没在京城的时候就把温泉池子给他的友人们泡着的，也可以用来拉进和其他之间的关系，这温泉池子在京城也是稀罕玩意。
　　他能想到要是真把温泉开发出来了，修一座温泉庄子能赚不少钱。
　　“有几个泉眼？”太子好歹也是见识过的人，他平复下心情冷静的问道。
　　侍卫吞吞吐吐：“属下没数，但看着挺多的。”
　　太子轻皱的眉头：“挺多是多少？”
　　“整片荒地至少有二十个泉眼。”侍卫大致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见的场景。他是在东大营那边的士兵，恰巧碰见了工人们把泉眼挖出来，郊外的任何事情都要向太子殿下汇报，他急忙就骑上快马来告诉太子。
　　太子倒吸一口凉气。
　　至少二十个泉眼？！
　　这是泼天的富贵。
　　他的脸也开始疼起来了。
　　这话怎么不早点说，害他之前说了那么一段话。
　　“备马，孤去郊外看看。”
　　京城中还有很多人在看谢乔玉的笑话，还有些看不惯万明霁这个武状元身份的人也狠狠的拿这件事嘲笑他。
　　马成还特意问了万明霁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万明霁慵懒的靠在墙边，发出一声轻慢的哼声。
　　“这些人吃饱了撑的。”
　　马成：“……”
　　他继续带着一群属下招摇过市，经过马成和曹飞的介绍，还有不少纨绔子弟抱着好奇的心理让自己的老爹把他们塞进了官署。
　　第一天就被揍成了猪头，现在老实多了，跟着万明霁巡街，也不东张西望了，穿着一身官袍还有几分归属感。
　　“万兄。”薛子安碰见了万明霁在面摊上吃面，他走上去连忙喊住了他。
　　“薛兄，吃面吗？”
　　薛子安连忙拒绝，他是回家里拿东西去翰林院，路上遇见万明霁就要多说几句：“御史大人已经弹劾你了，你们买了一块荒地，也不着急去挖，而且哪有人种庄稼，挖地挖那么深的，这件事本就是一件小事，现在闹得满城皆知，这对你的仕途不好，这话让陛下听了，心里对你印象就不好了。”
　　万明霁表面上应声：“薛兄，我们那块地不是不用种粮食的。”
　　“那你用来做什么？”这荒地不用来种粮食还能用来做什么，不会是想挖出点东西出来吧，万明霁有这么不理智？
　　“做温泉庄子的。”万明霁实话实说。
　　“大人，我还想添点牛肉！”一个人喊道，插.进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中。
　　“添添添，这点小事就不要告诉我了！”
　　薛子安的血压飙升，他才想了万明霁不会糊涂，现在就糊涂上了！
　　“你怎么想的，温泉是那么好挖的？要是挖不出来真要成为京城的笑话了。”薛子安的心有些累。
　　“薛兄，你放心吧，我和乔玉都不是莽撞的人。”万明霁用苍白无力的语言安慰薛子安。
　　“你们俩还不是莽撞的人，你上门提亲的时候，不莽撞？谢乔玉答应嫁给你的时候不莽撞？”薛子安的语气有些急。
　　那时候的万明霁一穷二白，还顶着一个纨绔的称号，谢乔玉是县丞的儿子，以往的富商都不嫁，官员的儿子也不嫁，结果偏偏嫁给了万明霁，一顶轿子就去了村子里。
　　这两个人还不莽撞？
　　他看莽撞得很。
　　现在又弄什么温泉庄子，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俩，夫夫一体，哪个落了一个不好，两个人都要遭殃。而朝中的那些御史，正盯着万明霁，还想抓到他错处，给自己添加功劳呢。
　　他们就是靠着嘴巴吃饭的，万明霁不仅仅是一个武状元，他更是三元及第，当了一个昭信校尉，还有一群少爷兵还不惹眼。
　　“你就是太……自我了！”薛子安气不打一处来。
　　“姑爷!姑爷！我们挖出来了！”姚禾四处寻找万明霁的身影，看见在面摊前的万明霁，立马飞奔过去报喜。
　　“挖什么出来了？！”万明霁还没来得及问，来不及激动，薛子安比他还激动。
　　“薛大人，少爷把温泉挖出来了！”姚禾高兴的说。
　　万明霁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真挖出来了……”他虽然有了把握，但真挖出来的时候，万明霁还有些恍惚。
　　谢乔玉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当时还在荒地上监工，他过得滋润，把自己最舒服的椅子都搬来了，一屁股坐下软软的，他看了一会儿就去摘野花编织花圈，编了好几个。
　　还有蝴蝶和蜜蜂来采野花的花蜜，谢乔玉徒手抓了几只蝴蝶，欣赏了一下就把它们放生了。蜜蜂他不敢抓，他欺软怕硬，怕抓了满手的包。
　　荒地上，工人们拿着锄头挖地，干劲很足，谢乔玉的给的饭厚道，工钱也多给了五文钱，中午的饭还有点荤腥，喝了熬制出来的骨头汤，把整个人的胃都捂得暖洋洋的。
　　这样的好东家上哪去找。
　　“谢东家真好，要是能一直挖下去也好。”
　　“是啊，能一直挖下去也不错，这日子做起活来有干劲。”
　　这么想的工人不再少数，他们心里对谢乔玉很是信服，其实只要给工人的态度和吃食好点，他们就会对东家也好。
　　“咦？”一个工人看见自己的锄头有些湿润。
　　他使劲往下一挖，突然看见冒出白色的水泡，他立马喊道：“兄弟们，底下有水，我们一起挖一挖！”
　　工人们聚拢过来，使劲的往下挖，一挖一个人喊道：“躲开！”
　　从地下冒出一股热气，雾气腾腾的，滚烫的热水冲上了坑里，很快雾气弥漫像是仙境一般，泉水咕噜咕噜的冒着，隔着点距离也能从空气中感受到泉水的热气，整个周围的气氛都上升了。
　　挖出泉眼的工人们愣愣不说话。
　　“这地下怎么会有热水？”一个工人喃喃道。
　　这话刚落下，荒地上其他挖地的地方也猛然喷出一道热水，冒出白雾。
　　谢乔玉还在编织花圈，看着面前的荒地，花圈落在地上去了，他瞪大了眼睛。
　　“温泉！这是温泉啊！！！”一个工人大喊。
　　谢乔玉走过去，“真挖出来了？”
　　“快去找修庄子的人来，还有修池子的人来。”谢乔玉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立马喊杨管事去办事。
　　他要在两个月之内看到他的温泉庄子！
　　现在看谁还敢嘲笑他，还要弹劾他相公！谢乔玉要不是顾及到还在外面，他非要叉腰大笑不可。
　　但他是谢东家，还是一个大美人，不能做出这种事。
　　“快去把姑爷找过来！”谢乔玉迫不及待想要和万明霁分享这件事。
　　你夫郎靠谱！
　　半个月了，谢乔玉忍受那些傻逼的嘲笑和讽刺已经半个月了，特别是那个叫朱老板的，现在谢乔玉已经不想跟朱老板计较了，他甚至十分的宽容，要是朱老板要他这泡温泉，他可以打个九九折，算是一个友情价。
　　.
　　大街
　　“那我也跟着去吧。”薛子安疯狂咳嗽。
　　万明霁带着一群属下和薛子安呼啦啦一帮子的人去了郊外。
　　太子也骑马去了郊外，他到郊外的时候，郊外的工人们还是热火朝天的，入眼之处都是一片白雾，太子觉得他的周边都热起来了。
　　锄头的声音，吆喝的声音，兴奋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白雾弥漫，太子眯着眼睛看，在白雾之下只能看见人的影子。
　　谢乔玉在白雾里玩，他伸出一只手指放进温泉里，被烫了一下，他小声的抽气，看着温泉水，眼睛亮晶晶的，在他眼里这哪是什么温泉水，这全都是钱，不，这是金砖。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儿啊，这以后都是你阿爹打下来的家业。
　　温泉水咕噜咕噜的，谢乔玉可不敢以身试险，只敢用手指试一试温度，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万明霁带着吵吵闹闹的一群下属也来了，白雾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样，都隔住了他们的视线。
　　薛子安文人的心性又爆发了，特别想吟诗一首，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只好拿出自己怀里的折扇拍了拍自己的手：“妙啊。”
　　马成哇了一声：“这是仙境啊，就是有点热。”
　　他们一群人兴致勃勃，然后遇见了骑在马上的太子，万明霁不认识太子，大启的大朝议五天开一次，万明霁在金銮殿上就是一个小官，他又总是不肯睁开他那双眼睛，现在还不认识大启的太子。
　　马成他们这些纨绔是知道这位太子的，他们顿时呆若木鸡，薛子安也老实了。
　　太子下了马，让冉哲把他的马牵着，眼神扫过官署的一群纨绔和薛子安，眼神没有威胁，但他们也不敢说话。
　　谢乔玉从白雾里出来，一个黑黑的影子变得具象化起来，生动形象。
　　“相公！！！”
　　他们听见影子这么喊道。
　　万明霁：“……”
　　万明霁快步上前，过了没多久，两个人并肩的走过来，谢乔玉把自己被温泉烫过的手给万明霁，万明霁给他吹了吹。
　　谢乔玉：“现在吹有什么用，你早干嘛去了？”
　　“我刚来呢，属下们也跟着来了，还有薛兄。”万明霁提醒道。
　　谢乔玉立马恢复了正经，他嘴角含着笑，人又年轻貌美，很引人注目。
　　太子心中很复杂，他心里宛如日了狗一样。
　　他之前对万明霁的印象就是软饭男，在殿试上改变了印象，万明霁还是有本事的人，现在却又被他们秀了一把，太子不想说话。
　　“万家夫郎，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有名字叫谢乔玉，你可以叫我本名，也可以叫我谢东家。”万家夫郎，这听着可太别扭了。他也不是嫌弃万明霁的姓氏，就是如果叫谢家夫郎感觉比万家夫郎好听一些。
　　“你们这温泉打算怎么做？”
　　“做温泉庄子。”
　　“在京城中拥有一份这样的家业，可是树大招风。”太子温和的说道。
　　“多谢公子提醒，我们心中有数，会把一部分的钱捐给朝廷。”谢乔玉早有这个想法，要说在京城中能得到庇护，还是皇家的车最好，毕竟是天底下最大的人。
　　薛子安疯狂暗示万明霁。
　　万明霁怀疑他的眼抽筋了。
　　“当然了，要是公子有意愿的话，我们也可以进行合作。”合作商越多越好，靠山也就越多嘛，和气生财。
　　太子的眼眸深了深：“谢东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谢乔玉笑而不语，只是觉得这位公子有点装过头了，让他和他们一起分享温泉庄子还是抬举他了呢。
　　到手的钱要分给别人，谢乔玉心里痛，但他知道这温泉庄子会引来别人的觊觎，看这位公子气度非凡就拉拢一下。
　　万明霁看向太子的目光隐晦的打量。
　　他没去关注这个男人，现在看见他穿的衣服的内衫一闪而过……
　　这是蟒吧，是吧？
　　朱老板从京城中听说挖出温泉的事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谢乔玉！这是我的地！”
　　谢乔玉心中好笑：“朱老板，你的地已经卖给我了，我们在官府过了印章，这是我的地。”
　　谢乔玉满脸写着“我的钱”。
　　“谢乔玉，你是，你是故意的！”朱老板回想起曾经的种种，他也不是一个蠢人很快就想通了，他的眼睛冒出怒火恨不得把谢乔玉撕碎了。
　　“谁都知道我傻乎乎的挖了半个月的地，谁能说我早就知道有温泉了呢，朱老板你吗？”谢乔玉微笑着说。
　　“钱货两清，朱老板要是把地还给你，除非我是个傻子。”谢乔玉心中暗爽，嘴上挤兑着朱老板。
　　这个朱老板总是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他，当他是瞎的啊。
　　谢乔玉扬眉吐气，用手暗地里推了推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的万明霁。
　　相公的状态有点不对。
　　朱老板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谢乔玉丝毫不虚：“来万府找我。”
　　朱老板被顶得胸膛起伏，他甩了袖子就走。
　　马成一看谢乔玉这么刚，不禁瞠目结舌，美人美是美，脾气却不好。
　　谢乔玉掐了一把万明霁。
　　万明霁一个激灵恢复过来了，魂也飞回来了。
　　太子看了万明霁一眼，眼中十分欣赏。
　　万明霁心中纳闷。
　　“谢东家的建议很好，我会好好考虑的。”太子说。
　　谢乔玉心里瘪嘴，这个人架子可真大，呸呸呸。
　　万明霁夸道：“公子真是考虑周全，要是公子能加入的话，真是让人蓬荜生辉。”
　　谢乔玉：“？？？”
　　中邪了吧？
　　万明霁在后面做小动作，用袖子遮住拉住谢乔玉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上太子的笔画。
　　太子看见两个人在袖子搞小动作，心里感觉很毒。
　　谢乔玉脚下一个踉跄，魂也飞了，万明霁立马支撑起谢乔玉，一脸沉重。
　　他收回刚才的话，什么装过头了，架子真大还有呸呸呸，他全部收回来，幸好没人知道。
　　谢乔玉心中松口气，忍不住稀罕的看了一眼太子的……衣袍，他不敢看他的脸了。
　　“要是加进入这是我占了便宜了，这不好。”
　　谢乔玉心中腹诽还装呢。
　　不不不，这是体谅民心，这是圣德之举，谢乔玉离家出走的敬畏皇权的心思又回来了。
　　“你想怎么办，公子？”谢乔玉笑着问，心中暗想事怎么这么多。
　　“要是我加入了你们，理应给你们便利和庇护。”太子正气凌然的说。


第76章 树大招风
　　谢乔玉：“公子说得对。”
　　太子也没有坑他们, 要了三分的分成，谢乔玉的心在滴血，但还是要强颜欢笑, 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没事，这可是太子, 是未来的储君, 有他在后面给他们撑腰，以后他在京城做其他的生意, 别人也要掂量掂量，谢乔玉这么一想心里舒服多了。
　　再一想这片荒地用四百五十两的价格买下来, 他的心情更舒坦了, 至于朱老板的心情舒不舒坦，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太子也知道这是万明霁的夫郎, 他想着要笼络人才, 这便和他们拉进关系, 而且谁会嫌钱多呢。
　　谢乔玉也没有多问, 太子不至于会抵赖, 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除非他不要脸。
　　.
　　此时在京城中杨管事从郊外回来，立马去外面叫上了十几个好手：“这次是去买材料修庄子, 把差事办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在流民当中杨管事也是极有威严, 他有办法对付流民：“挑人去干体力活, 要老实力气大的，要是一个人不认真干活, 以后我就不会从你们同一个村子挑人了。”
　　他这么一说, 村子里的人就会自发的为他挑上忠厚老实的人得到这个机会。
　　杨管事带着一伙人去修房子的地界找人, 找木匠和砖块。
　　这动静闹得很大。
　　“这是什么了, 终于打算放弃了，要在荒地上修房子了？”
　　“在郊外的房子有什么好住的，这修起来也没有人去买。”
　　“修房子，这是着急出昏招了。”有懂行的人摇摇头，他非常不赞同用郊外的荒地修房子，那地方啥也没有，住着就像住在鬼屋一样，就是最喜欢清静的人也不愿意住在那里。和城里的来往也不方便，要买什么东西必须去城里去。
　　本想看看一品香的谢东家能挖出什么，这闹了半个月什么都没得到还成了一个笑柄，现在又出昏招修房子，可见不是一个懂商的，只是一个有点运气的小哥儿。
　　忒没有远见了。
　　朱老板气冲冲的从郊外回来，他也不回府上去，立马让马夫驾车带他去找他的靠山。在京城起家的大商人背后哪没一个靠山，不然早就被吞成渣子了。
　　京城中的留安侯就是他的靠山，这位侯爷是靠着祖上的传承才做到了侯爷的位置，他手中也握着禁军三分之一的军权，属于在京城中的实权人物，颇为不得了。朱老板的儿子就是这位侯爷的妾室，关系就这么拉起来了。
　　侯府上的人让他进去了。
　　朱老板整理了自个儿的衣裳，到了正堂弯着腰身屏住呼吸带着谄媚的笑进去了。
　　留安侯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穿着锦袍，挼了挼自己的胡子，眉头轻皱。
　　“参见侯爷。”
　　“起来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留安侯不想和朱老板废话，他一向瞧不上这些商人，都低贱得很。
　　“侯爷，我前些日子把自己在郊外的一块荒地卖给谢乔玉了，谢乔玉在荒地上挖了半个月……”
　　“说重点！”
　　朱老板呼吸一顿，越发小心翼翼起来：“谢乔玉在荒地上挖出了温泉，很多的温泉！”
　　留安侯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你和他有官府的凭证没？”
　　万明霁的被御史弹劾了，这事他也有所闻，没想到他那个夫郎真能挖到宝贝出来，这事闹得太大了，他也不能强行让谢乔玉把荒地还回来，只能从程序上做点手脚。
　　“我们去官府过了印章。”朱老板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蠢货！！”留安侯不禁骂道。
　　这凭证进了京兆尹府，他也没本事去找京兆尹把凭证要过来。只能用权势威逼一下这谢乔玉了，要是识相的话，就主动把荒地送给他，那他愿意既往不咎，还愿意提拔万明霁。
　　要是不知好歹，那他会让这一家子死得很难看。至于在刑部做摆设的刑部侍郎谢知，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你明日去告诉谢乔玉，让他把荒地让给你，你把荒地卖给他是多少银子？”
　　“四百五十两。”
　　留安侯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想踹朱老板一脚：“你把四百五十两还给谢乔玉，也不能让别人亏本了，说我们侯府仗势欺人。”
　　朱老板得了这话心中一喜，连忙回话：“知道了侯爷，明日我一定把荒地重新拿到手上，献给侯爷。”
　　留安侯冷哼一声。
　　朱老板得了留安侯的承诺，扬眉吐气的走出侯府，听见有人还在议论郊外的事。
　　“这谢东家又要了不少人去郊外，这是要亏多少银子啊。”
　　“管他们的，只要有活，我就去干。”
　　朱老板心想这哪是亏本的买卖，根本就是挖出了金山银山，只要温泉在，他的口袋里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去，想着朱老板就嫉妒得眼睛红。
　　他没心思去给别人解惑，自个儿的心情又烦起来，很快又放松下来，有了留安侯的话，看谢乔玉在他面前怎么得意，怕是要哭出来。
　　他心情很好的哼着小调，坐上马车回府。
　　温泉这事瞒不了多久，之前谢乔玉挖了半个月的荒地本来就引人注目，现在挖出了名堂，等到了傍晚就在京城传遍了，那些人说要修房子的人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修房子，这是要修温泉庄子。”
　　“温泉庄子，这要赚多少银子？”
　　“天啊，挖了半个月真挖出温泉来了，这运气也太好了。”
　　……
　　京城里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也有冒着酸气说的。
　　“他们家没什么背景，能成什么事，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没有，这温泉庄子可是能赚不少钱。”
　　“一品香的铺子小，温泉庄子可就是一笔大买卖，这年头谁会嫌弃钱多，我看谢乔玉就是有运气在身上，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地底下面有温泉呢，哪有这么神！”
　　“一个哥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相公在朝廷上被弹劾了，现在挖出温泉了，这也是他的过错。”
　　“一个乡下来的哥儿懂什么。”有文人轻蔑的说。
　　在御史府上，弹劾万明霁的御史脸色铁青，没想到时隔没几日，他的脸就被打肿了。
　　真是一个不懂事的哥儿！挖挖挖！挖什么挖！气死他了。
　　不管怎么说，温庄子的修建势在必行，谢乔玉和万明霁到了傍晚才坐上马车打算回家，谢乔玉没干多少活，他手把手的教万修月如何监工，如何分配人手。
　　万明霁带着佩剑站在一旁，比什么都管用。
　　两个人一进马车，谢乔玉就倒在万明霁的怀里，撒娇的说：“手好酸。”
　　万明霁把佩剑解下来搁置在马车上，伸出手给谢乔玉捏了捏肩膀。
　　谢乔玉的神色扭曲了一瞬。
　　“牛大的力气，你个天杀的！”
　　万明霁只好用自己最小的力度给谢乔玉按肩膀，回到家中，两个人简单的用了膳，万修月跟着谢乔玉学了一些东西，心里很高兴，扯着万修白一块回去说话了。
　　“注意点孩子。”李云叹口气，这儿媳妇太能跑了，也不安分。
　　可万明霁喜欢，这两个人也相爱，谢乔玉平素也乖巧，可能是怀孕了憋得慌，就喜欢多跑跑。
　　谢乔玉还不知道自己在婆婆的眼里是一个憋不住的人，特别饥渴。
　　他洗漱完后，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来吧，快来踩我。”
　　“你确定？”
　　“踩我的手和脚。”
　　万明霁控制着力度用脚给谢乔玉的踩了踩，汗水都出来了：“我还是用手给你按吧。”
　　这太考验他的力气活了，这么细的活他不行，他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谢乔玉踩成骨折了。
　　谢乔玉没让万明霁按好一会儿，他顾忌万明霁脚上的伤，还拿出药膏子要给他上药。
　　万明霁：“……”
　　那点红肿早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谢乔玉细致的给万明霁的脚后跟涂上药，洗了手躺回在被窝里，有些犯困了：“那太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穿的里衣绣了蟒，傻子才看不出来。”万明霁轻笑一声，笑声低沉富有磁性。
　　谢乔玉：“……”
　　“那我就修温泉庄子了，有了温泉庄子，我们以后就不差钱了。我还要买很多很多的地。”谢乔玉满足的说。
　　“你就非要买很多的地吗？”万明霁有些头疼。
　　“那我们买什么，买地买了安心哩，以前我还不喜欢种地和买地，直到祖母给我奖励了一块地，又让我自己种地，我就爱上了买地。”
　　这个爱上也差得太远了，种地跟买地有什么关系。
　　不过也能理解。在古代人们总是土地看得很重要，认为土地是立身之本，要是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就是漂泊在外的人，没有根的人。受着这样的影响，一般的商人赚了钱也会置办田产，不会投入再生产中，往往把农民的土地兼并，成为大财主。
　　“乔玉，先不说买地的事，荒地有些地方没有泉眼，修温泉庄子只修一个，还有其他的一些地方，你可以招商。”
　　“招商？”谢乔玉迷惑的重复一遍。
　　“对的，你的温泉庄子修起来了，以后来往的人多了，有些东西就可以在温泉庄子旁边开店，这样就可以互利互惠，庄子上的生意越来越好，周边的商人也能赚一点，要是谁要动摇温泉庄子的生意，这也是和其他人作对。”
　　“赚钱这事带着别人一起赚，对你也有好处的事，不仅赚了钱还赢了名声。”万明霁耐心的解释道。
　　谢乔玉半晌没说话。
　　黑暗中静悄悄的，突然传来衣角摩擦的声音，谢乔玉在黑暗中摸索着万明霁的脸，把自己的吻准确的落在他的眼睛上，让万明霁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睛。
　　“万明霁，你怎么懂这么多，你懂得商，也知道地下有温泉，你真是深藏不露。”
　　万明霁的心脏狂跳了几下。
　　“我的眼光真好。”谢乔玉抱着万明霁的臂弯，蹭了蹭他的脖颈，跟个小动物一样表达自己的亲昵。
　　穿越人的心松了一口气，他揽住谢乔玉的肩膀，力度放轻。
　　“没什么，只是年长你几岁，我只会说个主意，具体的还是要靠你自己。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
　　两个人的日子就是这般过下去的，两个人有商有量的为了以后的日子奋斗考量，不是成了亲感情就淡了，相反更加浓烈了，只是这感情融在了行为之中，变得更加黏糊和温馨起来。
　　早上万明霁要上值，两个人在晚上最喜欢躺在被窝里聊一聊天，说一说自己遇见的事。
　　谢乔玉把头埋进万明霁的脖颈处，他让万明霁给他揉一揉腰。
　　“腰酸。”那声音就是在撒娇。
　　跟个猫儿似的。
　　万明霁伸出手贴在他的后腰上给他揉腰。
　　谢乔玉被万明霁按腰，他的心思散了，他对买地也不是有太大的执念，就是看见有人没地种，有的人给了他们地种，收了那么高的钱。要是他有地了，他可以给其他的人种地，他只收一点点的粮食，这样他们就吃得饱了，还能攒点钱呢。
　　种地丰收了太满足了，等着老天爷赏饭吃太难了，万明霁做的农家肥和农具就很好，要是能帮更多的人就好了。
　　他被按得舒服，意识就有些浮在空中。等他以后买了很多的地，种了很多的粮食，以后万明霁上战场没了军需，他还能帮他呢。
　　看到时候万明霁还教训他不。
　　但是万明霁说的也有道理，就是万明霁没理解他的想法，他才不告诉万明霁，让他猜去。
　　谢乔玉气呼呼的想。


第77章 闹心
　　温泉这事还闹到谢知这边来了, 他向来不去管两个弟弟家中的事，他是家中老大，但两个弟弟已经成家了, 他再去管教，总觉得不太妥, 但有些话也是要说上一说, 免得犯错了。
　　于意也想去和谢乔玉耍一耍，他还是以前的那副性子, 性格果断又狠戾，瞧见了谢知才收敛了心性。谢知的嫡亲弟弟谢微暇有些怕他了, 他也不爱去和谢微暇亲近了, 同谢乔玉倒是有几分交情。
　　这小舅子很娇气，但娇气得不让人厌烦, 反而想宠着这个小舅子。
　　这挖了半个月的土, 也是有毅力了, 该挖出个温泉来给谢乔玉好好犒劳犒劳, 哪里需要谢知专门去提醒万明霁和谢乔玉一回。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于意说道。
　　“好。”他的夫郎不喜欢和京城中的权贵夫人, 夫郎打交道, 经常就是闭门谢客，他也无法但也不逼迫于意, 他从山里把人带出来了, 一路带到了京城, 也该让他痛快。
　　他这官也当得糊涂，没人真心来结交他, 没点儿实权, 还要从长计议。
　　倒是谢九陵这个驸马爷来了几回谢府, 这人去礼部当了闲职, 越发的清风如月起来。
　　.
　　次日一早，谢乔玉睡饱了起来，床上早就没了万明霁的影子，旁边的被窝都是凉的，他也见惯了，睡得好精神好，他心情也好起来。
　　这刚一出门心情便不好了。
　　朱老板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圆脸，笑着说：“今日来请谢东家给我一起去酒楼坐一坐，谢东家不会不给面子吧。”
　　这上门堵人的事让人恶寒，这次要是不答应，这姓朱的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昏招。
　　“上哪儿去？”
　　朱老板随意说了一个酒楼的名字，谢乔玉坐上马车，让姚禾去找万明霁，万明霁巡视大街，在街上很好找到。
　　到了酒楼，朱老板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谢东家，请。”
　　谢乔玉毫不客气的走在前面，朱老板手指一顿，心里暗骂一句，想到等会儿谢乔玉便得意不起来了，这才心情舒坦了。
　　朱老板早上没叫一桌子的菜，叫了几碟酒楼里的招牌点心，还有店小二把茶水端上来，等余下的人退下了，朱老板这才坐在谢乔玉的对面，轻咳了几声，为自己说话做铺垫。
　　“谢东家，如今郊外的那片荒地挖了半个月成了温泉，这事在京城已经传遍了。这片地之前是我先卖给你的，我总觉得那荒地挖不出个什么东西，不曾想竟然有温泉埋在下面，按理说这温泉该是我的。”
　　“你想，在你没买前，这荒地在我手中多年了，看见谢东家着急买地种粮食这才把手中的荒地低价卖给你，现在这个行情，我的心里很是后悔。谢东家是用四百五十两银子买下了我的荒地，如今我自作主张添上五十两银子，还给你五百两银子，这地契就归我所有。”
　　“我也不占你便宜，以后要是你们家的人来泡温泉，我一律不要钱。”朱老板诚恳的说，自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桌子上推向了谢乔玉。
　　谢乔玉的心就跟被按在水里一样，他直接的说道：“朱老板，你这是把我当傻子呢。”
　　五百两银子买他的温泉，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还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这就是要夺走他手中的温泉，补上五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还不够补贴他半个月以来给工人发工钱的亏空。
　　“谢东家，你是嫌钱不够，我可以再加一百两银子，六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了。”朱老板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朱老板，要是你诚心真想买我的温泉，我给你一个价，黄金百两，要是你能给我，我就卖给了一半。”
　　一听这话朱老板就知道谈不拢了，他沉下脸来：“谢东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乔玉：“我不喝酒，有话直说。”
　　朱老板胸膛起伏，怒目而视。
　　这小哥儿是不带怕的吗？朱老板想着就抬出自己的靠山，面色放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可知道我身后是谁吗？正是统领三分之一禁军的留安侯，你要是乖乖把温泉献上来，留安侯就饶了你，还能让你的相公升职。”
　　“要是不肯，就让你们一家在京城活不出个人样！”朱老板的声音狠戾，掷地有声。
　　原来只是一个侯爷？还是一个只掌管了三分之一个禁军的侯爷？
　　谢乔玉见了太子后，胆子也变得大起来。
　　“你这是徇私枉法？！”谢乔玉一拍桌子怒道。
　　“在这京城中权力高的人就是法，这里侯爷就是能压死你们！”朱老板一见谢乔玉惊恐不安的样子，心里洋洋得意，面上也带了一些得意出来：“识相的，赶紧把温泉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侯爷……我相公才是一个正六品的小官，我……”谢乔玉说了一声：“要是你们真有本事，那就尽管来吧，我绝不会白白把温泉让给你们！”
　　说完他不等朱老板回应就径直走出了酒楼，出了门后，谢乔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不去看朱老板的脸色就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有多好看。
　　事实上朱老板确实脸色铁青，觉得这哥儿不识趣，这不仅是毁了自个儿，也是毁了他相公的仕途。
　　以后也不必再提什么三元及第的武状元了，都是死人了。
　　从大街到了酒楼，万明霁带着佩剑正打算上楼去，谢乔玉就从楼梯上下来了。
　　“没事吧？”
　　“没甚么事，让姚禾叫你来只是稳妥一些。”
　　万明霁皱着眉头，俊美的脸上有些冰冷，一见谢乔玉无恙，面色才放缓了一些：“你还怀了孩子，要是遇见这事就遣派人从后门出来寻我，这人不怀好意的堵住我家的门，我就套麻袋打他一顿，让他知道好歹。”
　　“我知道了，以后定然派人早早的去寻你。”
　　谈了一通话，这天还是早着，谢乔玉拉着万明霁，让他去买水煮玉米给他吃，他想了想还是同万明霁一起去。
　　万一他挑的玉米不好吃，那可就亏了。
　　商贩煮的玉米咕噜咕噜的叫着，瞧着水润润的，谢乔玉左右看了几下，挑了一只玉米。商贩用一支竹签把玉米插上递了过来。
　　“客人，小心烫手。”
　　万明霁递了钱给商贩。
　　谢乔玉吹了吹玉米，轻轻的咬了一口下去，整个人眯着眼懒洋洋的。他一手扯着万明霁的衣袖，一边把玉米举着。
　　给家里去信了，阿爹应当是快到了，等阿爹到了，他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能放下去了。家中有了一品香和温泉庄子，以后银钱上也不怕缺了什么，一家人在京城中过着日子也好。
　　他从怀孕后便犯了懒意，整日只想到处转一转，然后手里攥着点什么东西，夜里让相公陪着就觉得好，有时又情绪不大对，总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苦，苦于身边没个男人陪着，那男人要去巡街。
　　万明霁可不知道他心里的花花肠子，见谢乔玉突然情绪低落起来，循着问道：“怎么了？”
　　“你这巡街要巡几日？这也不算是个正经差事。”谢乔玉说。
　　“估计得过段日子，整日溜大街也不错，时不时就能溜到府上看一看，你在一品香我就特意去那溜达。”
　　谢乔玉抿唇笑了笑：“一品香有什么危险的。”
　　两个人说着话，一队人马冲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长得周正的男子，他喊话：“前面可是昭信校尉，万明霁？”


第78章 公堂
　　万明霁：“正是我。”
　　为首的人上前, 双手抱拳：“我们在一品香查到危险的爆.炸物，这一条街该万大人来管，一品香的主事又是万大人的夫郎, 需要万大人去京兆尹说上一说。”
　　一品香是做香皂和镜子买卖的，京兆府的人来拿人怕是真从店铺里搜查到了什么脏东西, 万明霁不至于蠢到拒绝京兆府的逮捕, 他点点头：“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清白这事也要让人分说。”
　　“要是我是清白, 我也会上折子给陛下，不是什么人胡乱说了一句话, 就让一群人马当街抓了朝廷命官, 那以后的京兆府太热闹了，牢狱里蹲的全是朝廷命官。”万明霁不高不低的说。
　　那为首的人脸色涨红了, 听出了万明霁的言外之意。以前听说了关于朝廷命官的事, 他们是要小心斟酌, 可万明霁没有背景, 得了状元还被派去巡视大街, 现在又得罪了留安侯, 留安侯对他有恩，随便安下一个罪名就有万明霁好受的。
　　“万大人请。”
　　“我先去一趟京兆府, 这事也不要告诉娘, 还有修月和修白, 免得他们担心。”万明霁冲着谢乔玉嘱咐道：“你也不要担心我，小心自己的身子。”
　　谢乔玉正待说话。
　　“万大人, 你的夫郎也涉及到爆.炸物, 你们俩一个都跑不掉, 也不必说这些了。”
　　万明霁和谢乔玉对视一眼, 谢乔玉轻咳一声：“姚禾，你把相公的话转达一下，另外去找我大哥还有薛府的薛大人，他们两个有办法的。”
　　姚禾还在愣神，一个冷不丁的姑爷就要去蹲大牢了，然后一个冷不丁的少爷也要去蹲大牢了，最后他成了传话的人。
　　谢乔玉和万明霁被带去了京兆府，有个官身在，两个人还是被客客气气的请进了……牢狱。
　　“我夫郎怀孕了，把我们安排在一起。”万明霁拉住谢乔玉：“不然我就从这里打出去，说你们对我用酷刑，想要让我屈打成招。”
　　这也太不要脸了！
　　为首的周正男人脸色铁青，挥挥手让衙役给他们安排在一个牢里，免得万明霁发疯，毕竟是一个武状元，这身手也是不容小觑，他还不想京兆府上出这么一则丑闻。现在观其万明霁的行事，也是一个不顾及脸面的人。
　　这种人最难缠。
　　衙役打开门，让两个人进去，拉着铁链锁上门就离开了。
　　谢乔玉只有在和万明霁快要分开的时候有些不安，现在不和万明霁分开了，他心里就安定下来，这是头一次来大牢里，他还站在大牢里好奇的转了几圈，一只老鼠从角落里窜出来把谢乔玉吓一跳。
　　“有老鼠！”
　　万明霁听了这话，他立马伸手蹲下来把吱吱吱叫的嚣张老鼠抓了过来，一只手拎住了老鼠的尾巴，把它拎起来甩了甩。
　　老鼠吱吱吱的叫着，然后被万明霁甩成了一个灰旋风，吱吱吱的叫声消失不见了，万明霁一见老鼠晕了，嫌弃的把它随手扔到大牢外面，那姿势就跟随意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尘差不多，跟调皮的孩子发现这玩意不好玩随意扔掉了一样。
　　“乔玉，没事了。”万明霁想安慰谢乔玉。
　　谢乔玉：“你别碰我！”
　　一想到万明霁的手抓过老鼠，谢乔玉就不忍直视。
　　万明霁只好尴尬的把手放下去：“我不碰。”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丰神俊秀，夺目光彩，烨然若神人。在灰暗的大牢里像是一捧暖暖的春风。
　　谢乔玉伸出手伴装的拍了一下万明霁的肩膀，那力度根本就没什么力度：“你别玩老鼠。”
　　那东西本来就脏，万明霁还抓着老鼠的尾巴甩，看得他头皮发麻，恨不得从万明霁手中夺下老鼠，可他又不敢。
　　万明霁委屈的应了一声，那不是你怕了，我才把老鼠抓了过来，本想把老鼠的脖子拧断，或者把它的头拧下来，但又怕吓到了，这才把老鼠甩晕了扔出去。
　　“我知道了，我……不玩老鼠了。”
　　谢乔玉把打算坐下来，他把稻草铺了铺，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那稻草是沾染了血的，那血还是新鲜的，从稻草里往下面流，他的脸色立马被吓得雪白，楚楚可怜的唇瓣也没了颜色。
　　“你别去做那边，你坐我衣服上。”
　　万明霁怕自己夫郎被吓出一个好歹，立马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铺在脏脏的地上，让谢乔玉坐在上面。
　　谢乔玉坐在上面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心跳平缓下来，随即涌上一股怒气：“这一看就是朱老板和他背后的留安侯搞的鬼。”
　　“姚禾去找大哥和薛兄了，薛兄会去找太子殿下，我们不必慌张，等着外面的人把我们请出去。”
　　谢乔玉闻言立马去扯万明霁的衣服。
　　万明霁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这样不好吧，还在牢里，你还有身孕，要是实在是憋不住了，我们也该回到家里才能办事。”
　　谢乔玉手一抖，他在万明霁的眼里就是一个急色的哥儿，真是羞死了，万明霁脑子里想的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们把自己弄得狼狈些，被人瞧见了才有信服力，还能坑人。”
　　万明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把自己的衣服撕破了，还咬了自己好几口。
　　“你就别撕衣服了。”
　　谢乔玉露出一副高手的姿态：“撕衣服这也忒低级了。”
　　万明霁：“？？？”
　　*
　　姚禾眼睁睁的看见少爷和姑爷被抓走，他一边抹泪一边朝着谢府跑。
　　“大少爷，少爷和姑爷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他们去蹲大牢了！”
　　谢知还未下值，姚禾眼眶红红被于意撞见了，这傻哥儿还没看清人就把事情交代了。
　　“乔玉和明霁怎么进大牢了，这夫夫俩还是一起犯事的？”于意问着话，让马夫驾车去皇宫门口，让侍卫给谢知带话。
　　“说是一品香的问题，藏了爆.炸物危害到了周围的安稳，姑爷巡视这一片街，督查不力，又怀疑姑爷和少爷勾勾搭搭的就把人抓进去了。”
　　于意：“夫夫两个人勾勾搭搭这不正常么，这当个官还管到夫夫私事上来了。”
　　谢知得了消息就从皇宫里出来了，他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温润如玉的脸庞在阳光像是有金子在闪。
　　他露出一个笑：“家里出什么事了？”
　　那笑容就挺能把人安抚住，这人偏偏却是进了六部之中最可怕的刑部。
　　“乔玉和明霁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于意把姚禾的话说了一遍，条理很清晰，这让姚禾多看了几眼这位大少爷娶的夫郎。
　　“对了，大少爷，姑爷还让我去找薛大人。”姚禾连忙补充道。
　　谢知让侍卫去翰林院找薛子安。
　　“爆.炸物这类的物品在京城中都是有记录，寻常人没有渠道找到这类东西，这安的罪名太拙劣了。”谢知思索片刻：“乔玉和明霁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要是说得罪人，倒是今早少爷刚出门就被朱老板堵住了去路，然后他们两人去酒楼谈事，少爷让我去找姑爷来，姑爷来了后少爷就从酒楼里出来了，在京城中要说是得罪了人，该是得罪了这位朱老板。”
　　“总之，我先去京兆府一趟，两个人都没蹲过大牢，这心里定是慌张的，明霁皮糙肉厚，皮实得很，乔玉却是不同，还怀孕了，又是一个娇弱的小哥儿，我先去京兆府看看能不能先把他们俩提出来。提不出一个，也要先把乔玉提出来。”
　　谢知心里担心得不行，还没来得及等薛子安就和于意一块去京兆府去了，让姚禾在皇宫门口等薛子安。
　　薛子安匆匆从翰林院出来，“怎么了？姚禾你在这里，万兄呢。”
　　姚禾这个传话人又把话重新说了一遍。
　　“我先去东宫找太子殿下，谢兄已经过去了，京兆府也不敢乱来，万兄再怎么还有一个正六品的官职在。”
　　姚禾点点头。
　　.
　　谢知来到京兆府，他身上的官职是正四品的刑部侍郎，京兆府尹对他表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他正在为了万明霁这件事犯难。这是朱老板举证的，还拿出了爆.炸物出来，他们这不查就是没尽责，而且朱老板背后有留安侯在，他也要小心的对待。
　　他把万明霁和谢乔玉抓进大牢就没再动他们了，任由他们在大牢里，等着人来，这不就把谢知等来了。
　　京兆府尹在这个位置上多年，知道怎么做才好，做得滑不溜手的。
　　“谢大人，这是有人举证，我们京兆府的人才去拿人，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京兆府尹叹口气：“正是朱老板举证的，拿着爆.炸物的残渣，我们也没有法子总要把人抓过来。”
　　谢知表面打着笑脸：“我也明白大人的难处，这爆.炸物的残渣和我弟弟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小哥儿还是一个怀孕的哥儿，他上哪去弄爆.炸物的残渣，这残渣的来源还不清楚，怎么仅能凭一家之言就把朝廷命官和他的家眷关进大牢，这以后谁还敢在京城的地界做官了。”
　　他语气温和，却是没有漏出一丝胆怯，春风细雨中带着刺。
　　“明霁才来京城，整日巡视大街，他从哪弄来爆.炸物残渣，这么胡乱冤枉人，明日我定要参京兆府一本。不然京城中的官员人人自危，大启的江山哪还能稳固，这是动摇了陛下的统治。”
　　谢知笑着说：“而且要是陛下知道京兆府尹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了，大人你说，陛下还会放心你么？”
　　谢知一连给这件事上升了一个高度，这个高度可让京兆府尹承受不起。最打动京兆府尹的是谢知的最后一句话，这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他能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坐这么久，除了左右逢源之外，就是在大事上公正严明，知道明帝的底线在哪，他是明帝的纯臣，万万不可和其他臣子沾染上关系，不然他和明帝的关系就变质了，那遭殃的只会是他。
　　京兆府尹正色道：“谢大人说得对，我马上派人请朱老板过来和万大人和谢东家对质。”
　　谢知被人带着进了京兆府的牢狱，牢狱里一阵寒风阵阵，房子晦暗，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还有鲜血在上面流淌，有的刑具已经泛着黑色的血了，这是血凝固的血块。
　　谢知的脸色更加冷了，于意也有些不适。
　　“谢大人，放心，我们没有对令弟和万大人用刑，他们现在好好的。”衙役讨好的说。
　　走到了属于万明霁和谢乔玉的大牢外面，衙役立马掏出钥匙开门，冲着谢知点头哈腰：“谢大人，您请您请。”
　　沉重的铁锁被打开了，铁链发出碰撞的声音，谢乔玉坐在万明霁的衣服上惊恐的抖了一下。
　　万明霁眉眼沉静，他还是装不出来，但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眼睛也努力用手揉红了，看上去颇为狼狈，但由于脸太俊了，还能从中看出战损的气息。
　　谢知的眼里没有万明霁，他看见谢乔玉还坐在衣服上，放轻了声音：“乔玉，大哥来接你出去。”
　　万明霁：“……”
　　谢乔玉听了谢知的话，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一样，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脸像是雪花一样。
　　谢知和于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衙役的脸色也变了。
　　谢乔玉捂住自己的肚子，额头冒出冷汗：“大哥，我，我肚子疼。”
　　万明霁一个心惊立马冲上去想去抱起谢乔玉，谢乔玉在暗地里拍了一下万明霁的衣角，表示嫌弃。
　　他的心立马就定下来了。
　　谢知焦急的冲过来把万明霁挤到一边，“乔玉你没事吧。”
　　谢乔玉强颜欢笑：“大哥，我没事，京兆府尹没对我做什么。”
　　谢知忍着怒气，眉眼的温润全然消失不见了：“我知道，你先从大牢里出来。”
　　于意上前搀扶着他，陪着他细细的说一些体己话。
　　朱老板还在府上做美梦就被衙役带到了京兆府的公堂上，在旁边还有万明霁。
　　“大人，您把我抓过来做甚么？这犯事的是万明霁和谢乔玉不是我啊。”
　　“大胆，还不跪下，你说的爆.炸物从哪里来的？你从哪个地方发现了一品香藏着爆.炸物残渣，莫不是你胡乱攀扯万大人和他夫郎？”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
　　“我怎么算攀扯他们了，就是他们私下藏了爆.炸物残渣，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冤枉他们有什么好处！”朱老板跪下不服气的狡辩。
　　“朱老板郊外的荒地是你卖给我的，今早你在府上把我堵住，然后我同你一起去了酒楼这些都是有人看见的，你还威胁我，要是不肯把郊外的荒地还给你，你就让你背后的留安侯让我们一家好看！”谢乔玉站起来反驳他。
　　朱老板的眼睛快要凸出来，这是能说的吗？！
　　“胡说八道，谢东家可不要乱冤枉人！”朱老板大义凛然道。
　　“是不是冤枉人，大人可以派人去查一查朱老板的行踪。”
　　朱老板心中一惊，恨恨的瞪了一眼的谢乔玉。
　　“爆.炸物残渣，我没有做过，要是我做了这等畜生不如的事，就让我不得好死。”万明霁发毒誓。
　　古人最是敬畏鬼神之说，在公堂上万明霁神色不惧，目光如沉：“朱老板，你敢发誓吗？”
　　“要是这件事是你冤枉了我们，那你就脚底生脓，屁股生疮，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万明霁说相声一样拱手冲着朱老板颔首示意。
　　朱老板的后背冷汗淋淋，他张了张口：“一品香要是有爆.炸物残渣这事是我冤枉了万明霁和谢乔玉，我就脚底……脚底……”他的额头也冒出冷汗出来。
　　“我凭什么要发誓，这都是你们的错，我发誓有什么用！”朱老板大声说道，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里是公堂不是鬼神之说盛行的地方。”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派去查朱老板近日行踪的衙役回来了，他小步走上来冲着京兆府尹的耳边说着话。
　　“朱老板，在昨日之前你确实去了一趟留安侯府，本官也查了这几日万明霁和谢乔玉的行踪，他们没有可能会接触到爆.炸物残渣！”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污蔑朝廷命官，罪折仗打二十五大板。”
　　朱老板梗着脖子：“我就是看见了他们把爆.炸物的残渣藏在一品香。”
　　一个衙役匆匆忙忙的外面走进来，他的面容带着惊惧，在京兆府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京兆府尹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变得恭敬起来。
　　“留安侯到！”
　　谢知的面色一变，万明霁和谢乔玉心里也有些不妙。
　　“太子殿下到！”
　　太子殿下一到，还管什么侯爷不侯爷的。
　　朱老板面上的喜意也褪得干干净净。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孤听说了有爆.炸物的残渣，这爆.炸物是危险物件，威胁到京城的安全，孤就不请自来了，在路上遇见
　　喃颩
　　留安侯就一起过来了。”
　　留安侯露出一个谦恭的表情。
　　“这案子审到什么地方了？”太子问道。
　　京兆府尹从上面下来小心的回话，太子笑了笑：“那你就继续审吧，不能冤枉了一个人，要是冤枉的，就要还人清白。”
　　太子意义所指。
　　说话含蓄又有内涵。
　　谢乔玉觉得太子也不是喜欢装的人，看上去特别的正直，他甘拜下风。
　　咳咳，当然他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挺想向着太子学习的。
　　京兆府尹擦了擦脸上连连点头。
　　“朱老板你还有什么证据，或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朱老板苍白无力的狡辩几句，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打断了他的话。
　　“朱老板证据不足就来状告朝廷命官，该是打二十五大板，现在就执行！”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留安侯救救我！”朱老板大喊大叫，他是养尊处优的大商人，哪会挨板子，还是二十五个大板，这非要他的老命不可。
　　留安侯站起来一脚踹进朱老板的心窝子：“你的女儿虽是我的小妾，但这事是你做错了，我也没什么办法，你不要过多的挣扎，免得连累了家人！”
　　留安侯说完这话，朱老板就安静下来，宛如死狗一样被衙役拖走了。
　　谢乔玉心中一寒，自然知道这是留安侯在拿家人威胁朱老板。
　　太子走了一趟，他也不便久留，他笑着说：“留安侯这一脚可不轻。”
　　“让太子殿下看了笑话，朱老板犯了法，就是臣也不能救他，不能枉顾律法。”
　　“孤要回宫，留安侯和孤一起回宫吧。”
　　太子打算把他一起带走。


第79章 慈悲心
　　太子在一侧盯着, 留安侯不好做其他的，他阴沉沉的扫过谢知，万明霁, 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向太子抱拳：“能和太子殿下一起回宫，是臣的福气。”
　　等两个大人物一走, 谢知他们也从京兆府回到万府上, 府上的丫鬟奉上热茶，谢乔玉去换衣裳去了, 他最爱洁也爱俏，一想到自己这般从大牢里出来就难受。
　　“你们都先去收拾一下, 我和你们的嫂子坐一坐。”
　　等万明霁和谢乔玉都走了, 谢知这才有心思想起太子来。
　　他不是一个喜欢钻营的臣子，但也知道朝中的大势, 太子是明帝最宠爱的皇子, 又是皇后嫡子在朝中地位稳固, 这一趟太子是特意从宫中来给他们撑腰的。
　　他自认和太子没什么交情, 只能是万明霁和谢乔玉了, 这两口子才来京城没多久就搞出了大事来。
　　一品香也就罢了, 偏偏弄出了一个温泉庄子，还引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这不想高调也难。
　　万明霁洗了手把头发重新绑了一下, 洗了一个战斗澡就来招待谢知他们。
　　“万兄, 你和太子殿下有什么交情？”
　　于意借故让姚禾带他去花园走走，正堂就剩下两个男人, 谢知直截了当的问他。
　　两人又是挚友又是大哥和弟婿, 万明霁自然不会瞒着谢知, 他简单的把他们和太子的关系转述了一遍。
　　“这也是稳妥的, 把温泉庄子的三分利让给太子殿下，你们在京中也有了靠山，在做生意方便便捷许多。”
　　“就是这样。”
　　两个大男人也不去聊其他的，便聊一聊朝中的局势。
　　.
　　这边谢乔玉和万明霁才在京城脱困，从京城寄到宁江县的信早就到了，冯苏高兴了好几天。
　　儿婿成了三元及第的武状元，现在还是正六品的昭信校尉，乔玉怀有身孕，姑爷府上也没有其他人，现在还要接他去京城。
　　信上说的是乔玉怀孕了不舒服，需要亲人照顾，但京城中有的得力的婢子，侍人，哪还需要他去，这是儿子要接他去京城享福。
　　他眼里带着水雾。
　　“冯良夫，你的包袱收拾好没？”刘嬷嬷上前来问话。
　　“好了，这就来。”冯苏应一声。
　　今日他要出门去京城了，谢远和谢夫人都在外面等着要嘱咐他一些话，他胆子小，瞧了一眼老爷就不敢再看了。
　　他脸上养了些肉，看着也好看些了。
　　谢远：“到了京城那边，不要给明霁和乔玉添麻烦，有时可以提一提宁江县这边的人和事。”
　　冯苏拘谨的行了一个礼：“是，老爷。”
　　谢夫人心里嫉妒得要死，谢知和谢微瑕都在京城中还没喊她去京城耍一耍。
　　她是当家主母轻易出不了宁江县，但说不说也是一份心意，她同谢知那个夫郎脾气犯冲也不爱去受闲气。
　　谢微瑕和魏博文在京城也不富裕，这万明霁和谢乔玉却把一个妾室也接去享福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京城看过！
　　谢千抱着怀哥儿也坐在马车上，他冲着冯苏感激的笑了笑：“冯良夫，谢谢你。”
　　“没事，去京城看病，没准儿能把怀哥儿的病治好。”
　　两个人一路向京城。
　　.
　　于意走进花园就遇上谢乔玉，他拉着谢乔玉说话。
　　“你们那温泉庄子什么时候能修好？我也想去泡一泡。”
　　谢乔玉：“那敢情好，到时候我和嫂子一起去泡，估计两个月后完工。”
　　于意坐在小亭子的同谢乔玉说话，眼睛不经意就落在他的肚子上，谢乔玉觉察到语气带着笑：“嫂子要不要摸一摸。”
　　“好呀。”于意不会拐弯抹角，美滋滋的应承下来。
　　他摸了摸谢乔玉圆圆的肚子，心里琢磨着也要回府和谢知再加把劲，生下一个小崽子。
　　等谢知两夫夫一起走了，万明霁才见到了谢乔玉，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笑脸。
　　“朱老板被教训了一顿，怕是不敢再来惹我们了。”谢乔玉说。
　　他心中安定许多，以后谁都知道太子站在他们这边，做生意也不怕别人伸手了。
　　李云等万明霁和谢乔玉回来才知道这两个孩子在大牢里蹲了一阵子，她的心中担忧从外面匆匆回来，她一把拉住了谢乔玉的手，左右打量，眼中含着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
　　“乔玉，你没事吧？都是明霁的错，他玩忽职守还拖累了你，你这身子骨这么弱，在大牢里怎么受得了，幸好你们俩都平安回来了，你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娘，我没事。”谢乔玉心中一暖，轻声细语的回话。
　　李云瞪了一眼万明霁，也用眼神在儿子身上扫视，没看见伤口才放下心，重新把视线放在谢乔玉的身上。
　　万明霁：“……”有时候真的还挺无助的。
　　过了好几日，李云还去佛寺求了符纸给谢乔玉烧了去去晦气，给万明霁也烧了符纸，万明霁汗毛竖起。
　　谢乔玉一脸安详，跟着李云虔诚的念经。
　　万明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对上佛祖笑弯了的唇，他心里一麻。
　　谢乔玉还在李云面前夸下海口要抄写佛经，结果全让万明霁熬夜抄去了。
　　这几日在京城中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朱老板被打了二十五大板，那板子是没有留半分的情，朱老板平时不注重养生和锻炼，竟然夜里发热了两天，身体没熬过，一蹬腿去了，真是令人唏嘘。
　　他家中的小妾多，子女就有二十多个，儿子占了三分之二，嫡子在那几日离奇死亡，庶子们开始斗法，整个朱府乌烟瘴气的。
　　留安侯听了这事没有理会，让底下依附的大商人把朱家的家产吞并了，丝毫不留情。
　　郊外的温泉庄子找了一些人来帮忙修庄子，之前帮着挖地的人经过筛选已经成为了温泉庄子以后的工人了。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不用去外面找活了。”
　　“真好，谢东家给的工钱还很公道，以后多攒点钱，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还有的是流民，他们干活最卖力，而他们的卖力的也被看在眼里，万修月在监工期间把他们认真干活的事告诉了谢乔玉，谢乔玉也让他们进入到温泉庄子做活，对待他们和寻常人一样。
　　户部给他们的户籍还没有落下来。
　　他们能得到这么一份活，心里很感激。
　　“我以后也有活干了，不用再去当临时工了！工钱还比外面的要高。”
　　“太好了，太好了！”
　　万修月看着底下的人笑着流出了眼泪，他的心中也受到了震动。
　　回到府上后，万修月走进谢乔玉的房间。
　　“嫂子，我想跟着你做生意。”这次万修月的声音更加坚定了。
　　谢乔玉：“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温泉庄子，要是你还有余力的话，就跟着杨管事学习管理账本。”
　　“好的，嫂子。”
　　万修月是标准了富家公子哥儿，现在心态发生了转变，也变得更加积极起来。
　　“修月，你为什么要学生意？”
　　万修月：“以前在家里靠着我爹，我爹走后又有大哥在，没有受什么苦头，这段日子在温泉庄子上监工想了许久，我这一生没吃多少苦，但这个世上有很多在受苦，要是我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能让别人依赖我，那感觉一定很好。”
　　“嫂子明明可以招一些其他的工人，又为什么要招流民，流民还没有户籍，他们比寻常人更难，也在逃难的路上遭遇了更多的罪，所以嫂子愿意待他们好一些，愿意承担风险。”
　　万修月很认真的说：“我也想做一些事，可以自己赚到银子，也能帮助一些人，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谢乔玉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万家的老爷他也有所闻，不是一个顾全大局，心怀悲悯的人。而他生下的孩子却都是好的，万明霁为何会选择武举，理由也不仅仅只是武举好考一些，万修月心中也有慈悲心。
　　李云待他也好，把他看做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半分亏待他。
　　万修白待他也亲近。
　　有时候谢乔玉会想，似乎从遇见万明霁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发生的转变了，人生的轨迹发生了偏移。
　　“好，我会好好教给你。”谢乔玉说。
　　“谢谢嫂子。”
　　.
　　厨房新做了一道滑肉汤，肉很嫩，谢乔玉喜欢吃完滑肉再喝一碗汤。万明霁打外面进来，神色匆匆，压抑着情绪。
　　他去换衣服又坐在一旁摸了摸谢乔玉的肚子。
　　谢乔玉：“你怎么了？”
　　万明霁：“太子殿下向陛下请奏，让我去东大营当主将。”
　　“是要去打仗了吗？！”谢乔玉敏感的问。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他只是想万明霁不要去巡视大街，他还不想自己的丈夫这么快就上战场。
　　战场上刀剑无眼，大启的军队一向都是吃败仗，吃了败仗全军覆没，主将自然也是被抓了，被抓了还是一个好结果，更坏的是直接砍下脑袋挂在城墙上示威。
　　大启刚和澜国打仗的时候，澜国一路高歌把曾经的强国打趴在地上，一座座城池沦陷，不管男女老少，几十万的人都做了澜国的奴隶。
　　南边兵荒马乱，只有北边才有一刻的安宁，这还是靠着给澜国贡钱和用皇家的哥儿和亲换来的，澜国时不时的边境劫掠，大启也是敢怒不敢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们掳走了边境的百姓。
　　“还没有，只是南方又吃了败仗，太子想着东大营没一个主将，我又是武状元就想让我去试一试。你看，我以后不会巡大街了，以后你就可以对二哥说，你相公是东大营的主将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谢微暇不对付？”谢乔玉埋进万明霁的怀里。
　　“我怎么不知道了，你可爱和他比了。”
　　万明霁瞧得真真的。
　　他老婆喜欢攀比。


第80章 亲戚
　　自从谢乔玉有了身孕后, 两个人睡觉都挺老实的，谢乔玉喜欢挨着万明霁睡，万明霁夜晚只好苦苦忍耐着。
　　今天就是如此。
　　谢乔玉吐出的呼吸轻轻柔柔的落在万明霁的脖颈上, 激得他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万明霁护着他的肚子, 黑发散在枕头上, 两个人的黑发交缠在一起，平添暧昧。
　　这几日也不是光顾着巡街, 还要带人去训练，万明霁又是一个以身作则的上司, 胸膛上和肩背上总会有有些擦伤, 等伤口结痂后，谢乔玉从衣襟上面伸进去摸了摸他的伤口, 那结痂处痒痒的, 热潮涌动。
　　不知不觉之中, 万明霁的上衣脱下了, 露出胸膛, 手臂的肌肉流畅, 他的身材不是很充实的肌肉，而是薄薄的一层, 但看上去很有力量。
　　胸膛上还结痂了, 可见训练得很凶。但是看着真的让人觉得色.气。
　　万明霁按住谢乔玉不让他乱动。
　　……
　　春天过去了, 众人都换上了轻薄的绸缎，谢乔玉的肚子也显怀了, 他时常在花园走一走, 把手边的生意都交给万修月了。
　　今日还上门来了两位稀客。
　　秦真真和江郁白上门了, 他们两个人听见温泉的事, 再一听谢乔玉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位他们以为丈夫只是一个微末小官的人，他的丈夫是武状元，正六品的昭信校尉，现在去了东大营，官职虽没有变，得了一个主将的称呼，只要去了战场，指定要升官，不然不好带手底下的兵，战前升官也是为了让主将对大启更加忠心。
　　有人把他们迎进去，小丫鬟奉上茶就退下了。
　　江郁白抿了一口，觉得这茶和自己府上的不一样。
　　谢乔玉从外面进来：“江哥哥，你喝的茶是果茶，这味道比一般的茶叶更加清甜，因我喝多了茶夜里就睡不着，也不喜喝白热水，这果茶的味道对我来说就恰到好处了。”
　　秦真真赞道：“谢弟弟可真是心灵手巧。”
　　谢乔玉笑：“都是我相公倒腾出来的。”
　　他哪会这个，万明霁见他食欲不振，也不爱喝水，这才做了果茶来，他尝着味道好，心思一转就想到这果茶可以去温泉庄子上提供给客人。
　　万明霁低声嘟囔一句：“你就惯会使唤我，曾经还给我绣荷包呢，现在荷包都戴旧了，也没见个新的。”
　　想到万明霁，谢乔玉的眉眼就带着笑。今日他起早就把针线活捡起来，给万明霁绣一绣荷包。
　　“你也不告诉我们，你相公是万大人，害我们还以为真是微末小官呢。”秦真真捂嘴笑：“没想到这万大人不仅长得俊俏，也是一个宠夫郎的。”
　　谢乔玉被打趣得红了双颊，“相公再三叮嘱，在京城不可高调，我们的家底不厚实，京城中有很多贵人，我们只是最下面的。”
　　江郁白多瞧了谢乔玉几眼，太子让万明霁去东大营当主将，他身为太子的枕边人知道太子把东大营看得多重，在他记忆中太子和万明霁并没有交集，这一出手就把东大营的主将位置送出去了。
　　太子很看好万明霁。
　　“乔玉，我今早过来是找你商量事的。”秦真真开口：“从外地来了几个商人，我们关雎楼在地方也有分店，他们瞧上了你的香皂和镜子，打算出海卖到外国去。你不在一品香，我仗着和你有交情便上门来说说看。”
　　“他们要的单子有些大，你可以自行考虑，不必顾忌到我。”
　　白得的大单，他自然高兴，谁也不会嫌赚的钱多，只是他不熟悉这些出海的大商人，给的单子太大，工人们要耗费不少的精力和材料，要是大商人又不要了，这些库存积下来也是不好做。
　　最重要的是他手底下的银钱打头供给了修温泉庄子，这次要不是不成，手底下就没有流动的银子了。
　　秦真真瞧出谢乔玉的犹豫和心动，她笑道：“谢弟弟不必担心，这几个大商人是大启出名的人，他们的家就在京城之中，生活了好几代，他们的品性你可以放心。”
　　“好，秦姐姐，敢问他们要多大的单子？”
　　“三十万两银子的单子，香皂和镜子的数量你看着给。”
　　谢乔玉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心脏骤然快速的跳动。他听过出海经商就是在搏命，有时候还会血本无归，一旦售卖出去又是泼天的富贵。
　　拿出三十万两的大单子，他确实是心动了。
　　“那就请秦姐姐为我周旋，这单子我接下了。”
　　秦真真笑起来：“这有什么好谢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江郁白这趟是陪着秦真真来的，他同谢乔玉说了几句话：“我府上还有一支老参，你怀孕了拿着老参好好滋补一番。”
　　“这怎么使得，老参得之不易，以后要是生了病还能救急，我受之有愧。”谢乔玉推辞。
　　“没事，家里还有老参，你用了老参，也不只是对你一个人有用，你要为孩子考虑。”
　　“那就谢谢江哥哥了，若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我定是要帮的。”
　　早就已经帮了大忙，自从万明霁被任命成了东大营的主将，太子殿下的脸色好多了，心情也不错。
　　时不时还要在他面前夸一夸万明霁。
　　谢乔玉把两个人送走，让姚禾把老参放进库房里。
　　他捡了针线，拿着一片做衣服剩下的布料给万明霁缝制一个荷包，布料是藏青色的，他在军营里摸爬打滚还是绣一个颜色深一些的好，不然没到一会儿就变脏了，还要加厚一层，他打算绣两层。
　　万一训练的时候磨坏了，荷包里的东西就掉下来了，这不是让人笑话吗？图案什么的，谢乔玉兴致勃勃的打算绣桃花。
　　他的针线活灵活，坐着专心的绣着，没一会儿就绣了个七七八八。姚禾从外面回来，眼里带着笑：“少爷，您阿爹来了，还有堂少爷。”
　　他把针线一放，站起身来，心里也高兴，吸了吸鼻子，好久没见过阿爹，他心里想着念着，出嫁的哥儿就是这点不好，他恨不得一直跟阿爹在一起，他着急的走出了正堂。
　　.
　　冯苏和谢千到了京城就下马车了，给了马夫银子，马夫就扬着鞭子走了。两个人站在繁华的京城中听着众人的吆喝声，还有舞榭歌台，他们觉得自己跟个乡巴佬进城一样。
　　京城中的人穿着绫罗绸缎，那款式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画着妆容也透出一股子雍容华贵，走路也是慢悠悠的，笑起来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一半的芙蓉面和一双明眸。
　　有小孩子一溜烟窜到冯苏和谢千的身边：“两人是打外面来的吧，我对京城很熟悉，可以带着你们到处逛一逛，要是要住客栈和租房子，我也知道哪的客栈和租房子最便宜，舒服。”
　　“只有一两银子。”
　　带个路就要一两银子了，以前宁江县也有做这样活的人，他们收取最多的是三十文钱，这小孩子一开口就是一两银子，京城中的物价和宁江县的物价真不能比。怀哥儿让谢千牵着手，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四周看，咬着自己的手指没说话。
　　“好，我们要去找万大人。”冯苏拘谨的给了一两银子，喊了儿婿的名字。
　　“京城中有很多万大人，不知您找的是哪位？”小孩接了银子便露出一个笑。
　　冯苏：“昭信校尉，今年的武状元。”
　　“这位万大人啊，万大人在郊外练兵哩，我带你们去万府吧。”小孩子打量了两位大人，笑着说。
　　“我们就是要去府上。”
　　谢千牵着怀哥儿的手，他心中还有警惕，四处望着人，怕被人骗了。
　　小孩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怀哥儿瞧着卖糖葫芦的有点馋，小手乖乖的被谢千牵着，他也不去喊谢千，眼睛一直停留在扛着糖葫芦的商贩身上，小嘴砸吧砸吧的。
　　冯苏瞧见了，停下脚步找了卖糖葫芦的商贩。
　　“一串糖葫芦多少钱。”
　　“五文。”
　　这物价确实贵，冯苏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怀哥儿了，怀哥儿瞧了一眼谢千，见谢千点头了，这才伸手拿着糖葫芦，甜滋滋的喊道：“谢谢伯伯。”
　　他拿着糖葫芦咬着吃。
　　到了万府门口，小孩说道：“这就是万府了，把你们带到了，那我先走了。”
　　小孩问：“你们是万大人的亲戚吗？”
　　冯苏：“是的。”具体是什么亲戚，他也没说。
　　小孩躲在一个拐角处张望，他倒要看看从京城外面来的乡巴佬是万大人的什么。
　　万大人去当值去了，谢东家在家里。
　　他见年纪大一点的哥儿冲着门子说了几句，门子就跑进去找人去了。
　　没到一会儿一个貌美的哥儿就从里面出来了，扑进了年纪大的哥儿怀里。
　　小孩看见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他凑近一点。
　　谢乔玉：“阿爹，你终于来了，我等好久了。”
　　“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好多人看着呢。”冯苏摸了摸谢乔玉的手，眼里带着笑，也带着泪光。
　　这竟然是谢东家的阿爹！
　　“堂哥也来了，你们先进来吧，我让厨房做一些好吃的，这就是怀哥儿吧，长这么大了。”谢乔玉看见漂亮的孩子就喜欢，他本身就是爱美的人，小孩子自然也喜欢长得好的。
　　冯苏的目光看见那个带路的小孩还在看他，一见冯苏在看他，那小孩子跑得飞快，很快融入人群中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中消失不见了。
　　“阿爹，堂哥，你们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在，姚禾拨了几个伺候的人给你们。”
　　谢乔玉让人上茶，给冯苏和谢千是正常的茶，给怀哥儿给的是果茶，怀哥儿好奇的喝了一口，喝一口就爱上了，把茶盖子放在桌子上，摇晃着双腿，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
　　谢千：“这孩子太没规矩了。”
　　“怀哥儿喜欢就好。”谢乔玉看怀哥儿长得乖，跟个白玉娃娃一样，这还是男孩子，长得真好，样子也朝着谢千像得多一些，跟着严绝有四分相似，唇瓣薄薄的，鼻梁高挺，眼睛乌黑。
　　他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不知道像谁多一些。
　　“堂哥，怀哥儿是生了什么病？”谢乔玉问道。
　　谢千叹口气：“这孩子肠胃不好，有段日子吃什么吐什么，还把血都吐出来了，我让府上的大夫看了就说是肠胃的问题。我不敢信，结果找了外面大夫才知道是……中毒了。”
　　“他的肠胃不好，需要好好养着，宁江县的大夫说京城中有擅长养生的大夫，我便央了祖母让我跟着冯良夫一起上京，乔玉，给你添麻烦了。”
　　谢乔玉：“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这样吧，我先让府上的人去京城打听，你们到京城来也是舟乘劳顿了，今日先歇息一日，明日就带着怀哥儿一起去看病。”
　　谢千面露感激。
　　怀哥儿盯着谢乔玉看，他喝了一口茶就盯着谢乔玉看一下，好奇的样子惹人可爱。
　　谢千说道：“怀哥儿快过来给你叔叔请安。”
　　“数数好。”怀哥儿奶声奶气的喊。
　　谢乔玉有点窘迫，他还把自己当小孩一样呢，立马就升了一个辈分，有了孩子也是小孩嘛，他的年纪还比万明霁小。
　　“你好啊。”谢乔玉摸了摸怀哥儿的头。
　　怀哥儿觉得这个数数香喷喷的，说话也温温柔柔的，长得也好好看哇。
　　被摸了头，怀哥儿有些害羞的跑到谢千身后扯着谢千的衣角，偷偷的打量谢乔玉。
　　谢乔玉要被萌死了。


第81章 回家
　　李云在家待着没事也去了一趟温泉庄子,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回到家里，李云问道：“我瞧见一个大人经常来温泉庄子转一转，那人是不是不怀好意啊。”
　　穿着绿色的官袍, 品阶不高，样子称不上俊美, 但看久了很耐看, 漆黑的眼眸时不时看上几眼。
　　万修月有些恼又也有点烦：“娘，他是来这边测水源的, 是工部的大人，叫冷屏, 是太子殿下让他过来的。”
　　李云心想连名字都知道, 这还没有猫腻，她表面上应了一声, 恍然大悟：“原来是工部的冷大人, 我瞧着周周正正的, 他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勘测, 家里也不担心。”
　　万修月生性单纯又对李云没有戒心, 又被亲娘套话了。
　　“他是侯府庶子, 分家出来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李云想了想：“娘知道了, 以后冷大人来勘察的时候, 也请别人来喝口茶, 虽说是太子殿下请过来的，但也是为了我们的温泉庄子着想, 我们要知道礼数。”
　　早就请过了, 万修月心中嘀咕, 他眼里带着点了然说道：“知道了, 娘。”
　　两个人回到府上，李云听说了冯苏来了，两个亲家又说了一通话。
　　“我昨天买了几匹布料，亲家也来选一选。”
　　冯苏在万明霁和谢乔玉成亲的时候没有资格坐在主桌上，他和李云还没有接触过，心中正忐忑着，没想到亲家是一个温和的性子，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亲家母是一个好相处的，乔玉在万家也好过。
　　他曾经听说过夫家飞黄腾达后，就把过门的妻子磋磨得更狠了，夫家的嘴脸也不一样了。以前乔玉是县丞家的哥儿，万明霁是平头百姓。
　　现在万明霁的地位更高，家里的地位总会随着社会地位变化，更何况男子本身就占据了优势。
　　可看现在，万家都没有变化。
　　冯苏心中已是很欣慰了，他握着谢乔玉的手：“乔玉，阿爹真为你高兴。”
　　小厨房今日得了谢乔玉的吩咐，铆足劲做菜。
　　耗费心力做了一道佛跳墙，还有四个大菜，分别是炒龙虾，黄焖鸡，一道牛肉片，还做了一道红烧猪蹄。
　　素菜大约有十个菜，都是集市上新鲜的蔬菜，煮汤，凉拌都是一道美味。
　　.
　　万明霁当了东大营主将后并不是很顺利，东大营的士兵被太子殿下养着，吃食都是好的，不是边境里吃不起饭，被主将喝兵血的人。
　　而且万明霁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带着他在官署的一群属下来的。东大营的士兵脸色都要扭曲了，这群少爷兵虽然被万明霁训练了一段日子，但还是身娇体弱的大少爷。
　　东大营的士兵对他们是非常的不服气。
　　“娘的，他们这群人的袜子也太臭了，老子受不了了。”马成把手中的兵器一扔。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那臭脚一样的臭，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曹飞翻了一个白眼，揭露马成。
　　他们是兵营里的兵了，不能时时刻刻都无拘无束的回府上，一直住在兵营里，万明霁又特别冷酷，让他们这些小虾米和东大营的人睡在一起。
　　那打呼噜声伴随着说梦话，还有强烈的脚臭，马成和曹飞好几晚都睡不好，渐渐的习惯了呼噜声和梦话声，但是这脚臭但臭了，像是豆豉的味道，他俩都是用纸塞进鼻子里睡，过了一段日子，对着镜子照了照，鼻孔都大了。
　　“那我以后顶着鼻孔和人说话。”马成说。
　　曹飞：“……”
　　万明霁不怕这些，他有单独的帐篷，晌午的时候就在兵营里午休，帐篷里放着一品香的香皂和镜子，马成和曹飞对着门外守门的士兵说：“万大人让我们进来拿个东西。”
　　两个人是万明霁的亲信，士兵放了行。
　　马成和曹飞进来也不敢乱碰东西，马成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帅脸，然后偷偷摸摸把洗漱台上的三块香皂偷走了，他想了想还是给万明霁留了一块，他觉得自己对万明霁真是太好了。
　　曹飞留了一个纸条。
　　【万大人，香皂我们拿走了。】
　　他还留了银子。
　　两个人回到大营里，立马就用香皂洗脚，香喷喷的，闻着就香。
　　万明霁还不知道自己大营里遭了贼，他正在和太子殿下谈军政，许显也跟在一旁。
　　“太子殿下，差不多就是这些，其实在兵事上我们的骑兵弱于澜国的骑兵这是在所难免的，但其他方面我们只要把基础的部分做好，给士兵信心，加强锻炼那就可以取胜。”
　　太子：“半个月后，父皇会带着大臣们来检阅东大营，到时候希孤望万大人能让东大营焕然一新。”
　　万明霁正色：“臣必不辱使命。”
　　许显在一旁就像是背景板，他做了东宫的侍卫长，太子殿下喜欢青年才俊，东大营没有主将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揣测太子会让他上位，连他也这样以为，没想到最后却让万明霁做了这个东大营主将。
　　但万明霁的身份又挑不出半分错来，三元及第的武状元比他更够格。
　　许显看见万明霁的第一眼就产生了危机感，他不知道怎么就跟遇见天敌了一样，特别这个俊俏的万大人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许大人，何事我们较量一下箭术？”
　　许显推辞过去，他听过万明霁在殿试上射杀老虎的举动，自认为自己射箭的能力比不上万明霁，他又不傻，上赶着让万明霁立威，踩着他上位。
　　万明霁和太子谈论了许多，太子眼中的欣赏越来越强，恨不得和万明霁秉烛夜谈。
　　“殿下，要是半个月之后东大营表现精彩，臣想让太子殿下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你说。”
　　万明霁拱手：“山川皆是皇族所有，臣想让陛下给东大营的士兵赐下土地，不多每个人一亩地，也是一份心意，可以用荒地来赏赐。”
　　“以后立下功劳后可以赐下更多的土地，土地不够了，就赏银子，或者给他们的家人更好的生活，有了好的待遇，士兵也会更愿意在战场上拼命。”
　　他从现代而来，士兵上战场是拼命的，一定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朝廷只是付出了财力，而底下的人却是要用命要拼。这点银子在朝廷上不算什么。
　　太子沉吟：“孤明白万大人的意思，只要东大营能让父皇刮目相看，孤就有把握劝动父皇。”
　　万明霁是真心的为底下的士兵考虑，这样的主将也是他想要的，可是他现在还只是一国太子，万事都要明帝做决策，只有东大营有了成绩，他才好去找明帝邀功。
　　“谢太子殿下。”
　　“万大人，孤相信你。”太子扶起万明霁，眼中充满了信任。
　　他和万明霁相处一段日子后，他对万明霁的好感又上升了，万明霁勤奋能干，懂得兵政，又不像兵痞子一样只会说浑话，和他聊天既愉悦又风趣。
　　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有一点太听他夫郎的话，太念家了！
　　这幅君臣相宜的场景正美好着，许显在一旁当愤怒的背景板，万明霁瞅了瞅天色。
　　“殿下，那臣先退下了。”
　　太子顿时痛心疾首：“去吧。”
　　又没有设置门禁，这比他的规矩还要严格。皇宫有门禁，虽说他是太子可以拿着令牌横行霸道，以前他是五皇子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干，无拘无束的，但做了太子还是要讲规矩，懂道理。
　　“许显，你今日就归家去吧，孤身边有冉哲。”
　　“是，殿下。”许显转身走了，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他从郊外走过牵着自己马，他本想坐上去扬着马鞭回去，但心情不顺，也等会回府上见了他爹，带到明面上来，他爹又要问东问西烦得，他便想慢慢回去。
　　自从万明霁出现了，太子对万明霁越来越亲热了，反而对他越来越冷淡了，虽说还是让他担着东宫的侍卫长，但也只是让他管着外围的动静，内宫还是冉哲在管，他比不上冉哲，他也就就认了。
　　毕竟冉哲打小就跟着太子的伴读，他怎么比得过。但万明霁就不一样了，他比万明霁还要更早来到太子的身边，结果万明霁成了东大营的主将，太子对他还越发亲厚了，最让许显不耻的是万明霁起初待太子还很冷淡。
　　恭敬归恭敬，但疏离得很，后来才和太子亲密起来。
　　这个人可真会欲擒故纵啊！
　　.
　　“姑爷回来了！”姚禾大喊一声。
　　万府上的人也动了起来。
　　谢乔玉看见万明霁的脚步越来越快，然后看见了冯苏和谢千，他首先去向冯苏行了礼一个晚辈礼。
　　“岳父来了，今日来的，太舟车劳顿了。”
　　“路上有谢千陪着我说说话，也不算无聊。”冯苏笑道，一看万明霁穿着长袍，人高马大，高高瘦瘦的，五官俊美，该是在军营把衣服换了才回来。
　　谢乔玉轻咳一声：“姚禾快吩咐厨房的人上菜了。”
　　“是，少爷。”
　　万明霁把目光落在谢千身上，浅浅的，并不灼人。
　　谢乔玉私下掐了一把他的肉，万明霁内心流泪，露出一个笑容：“堂哥也来了，这是怀哥儿吧，真可爱。”
　　怀哥儿盯着万明霁看，看了一会儿就扭头感觉到没兴趣了。
　　谢千站起身来有些窘迫：“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乔玉正是想家的时候，他这身子也不好回去，我在军营也有事要忙，你们能来陪他，我高兴还来不及。”
　　小厨房做的菜好吃，万明霁在外人面前还是克制着饭量，免得让人以为谢乔玉嫁给了一个饭桶！
　　谢乔玉一瞧万明霁端着一碗饭细细的吃，就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突然又好气又好笑。
　　“相公多吃点。”谢乔玉给他夹菜，夹了满满一个尖山堆似的菜。
　　万明霁：“……”
　　冯苏：“……”
　　万明霁很感动，然后把一个尖的山堆吃完了，才有了三分饱意。
　　谢乔玉自己小口小口吃饭，夹着一根青菜就要细嚼慢咽。
　　万明霁心想要是在兵营，这是要饿死。
　　要是他手下的兵，他让谢乔玉吃一天的青菜，把嘴巴都吃酸。
　　谢乔玉漂亮的眸子睨了一眼万明霁，万明霁悄悄的夹了一个鸡腿吃。
　　谢千吃了一会儿就离席了，李云也没有好饿，她最近减肥，见冯苏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邀着他：“亲家，我们去花园逛一逛。”
　　冯苏：“好啊。”
　　几个人离开了，万修月和万修白还在吃饭，一阵风卷过，万明霁伸出筷子夹夹夹，还把鸡汤给自己倒了一碗，连续喝了三大碗。
　　在自己老婆和弟弟面前他是一点也不想装。
　　谢乔玉没眼看。
　　万修白连忙羞羞答答的伸出筷子把最后一个鸡腿夹走了。
　　万明霁一看，人生已经失去了乐趣。
　　还好可以吃猪蹄。
　　万明霁一边吃着猪蹄，一边被谢乔玉嗔了好几眼，谢乔玉保持微笑，在两个小舅子面前维持自己的善良温柔。
　　谢乔玉：“军营的伙食不好？”
　　万明霁：“没有家的味道好。”
　　谢乔玉：“……”
　　这也不是家的味道，这都是家里的厨子做的。
　　万修白啃完鸡腿，小心的瞅了一眼大胃王，然后给自己舀鸡汤，喝了一碗心情松快了。
　　万修月想着自己的心事，心思根本就没在吃饭上，万修白把最后一个皮蛋剁椒夹走了。
　　谢乔玉看着他们吃得香，又喝了一碗鸡汤。
　　.
　　万明霁美滋滋的去洗澡，谢乔玉坐在床边，听着万明霁哼着调子洗澡。
　　“相公，我今日谈了一个大单子，足足三十万两银子。”谢乔玉向万明霁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万明霁神色恍惚：“富婆。”
　　谢乔玉：“？？？”
　　“你干嘛叫我婆。”谢乔玉神色不满，他蹬蹬蹬穿上鞋子，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照，肤白貌美的，还年轻着呢。
　　“富婆是一个称呼，就是说你很有钱的意思。”
　　谢乔玉：“那你多叫几声。”
　　万明霁：“富婆富婆富婆。”
　　这个男人真的太会讨好人了！
　　“其实吧，我觉得这个称呼还是不太适合我。”谢乔玉想了想说。
　　万明霁从浴室出来，一屁股坐在床边：“那你想叫什么？”
　　“你觉得富哥这个称呼怎么样？”谢乔玉兴致勃勃的建议。
　　万明霁神色迷惑：“？？？”
　　“富哥听上去不太好听。”万明霁委婉的说。
　　谢乔玉：“我觉得很好听啊，你可以叫我富哥。”
　　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怎么就……万明霁痛苦。
　　“富……富……”万明霁发现自己叫不出口。


第82章 军事演习
　　谢乔玉：“那你还是叫富婆吧。”
　　他想起正事来：“堂哥来京城是为了给怀哥儿调养身体, 怀哥儿这般小就中了毒，肠胃不好，发作起来人难受得厉害, 堂哥惯来不喜欢麻烦人，更何况这次还是从宁江县走到京城里来。”
　　“我打算明日和堂哥一起去回春堂看一看。”
　　万明霁：“这是应该的, 严绝这还是管不好内院, 让自己的嫡子被妾室毒害了。”
　　“你该叫哥夫才对。”谢乔玉纠正了一下，他对严绝也没有什么好感, 没有过多的说什么话，嫡子就能被后院的妾室害去了, 这个一家之主一点用也没有。后院管不好, 以后严家大都要鸡飞狗跳。
　　还不如让严绝早日去了，严府以后由着怀哥儿当家, 堂哥的日子还要滋润许多。要是闺中寂寞了, 就悄悄养着一个男人得了。
　　“这男子成亲前甜言蜜语, 得到后就不珍惜了。身为一家之主保护不了孩子, 还不如去了才好, 免得碍眼。”谢乔玉的话锋一转, “府上没几个美貌侍妾，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是碍于我的性格不找, 私心里恨不得在外面养一个外室？”
　　“我早出晚归都在军营里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 下值后就从郊外赶回来，你仔细算一算时辰, 我根本没时间去谈情情爱爱的。”万明霁就知道这把火要烧到他身上。
　　“外室就更别说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 哪个哥儿有这么好看, 我才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谢乔玉脱下外衣躺在床的里面，轻哼一声：“就是试一试你。”
　　他自然知道万明霁不会去外面找人，但还是要问一问。他整日回家吃饭倒头就睡，这男人没了精力，不会去乱找。
　　想来他也不会，毕竟成亲了许久，谢乔玉还是了解万明霁这个人，最是嫌麻烦，人品也还成，干不出纳妾的事。
　　万明霁给他捻了捻被子：“过段日子我要睡在军营里了，不回来了，我不在家里你自己过得快活些，等把差事做完了，我还是日日回家。”
　　“岳父也来了，银子上的事你想怎么花就花，银子赚来就是花的，不要省着用。对待长辈花些钱买个高兴，这钱也花得值得。”
　　“府上的厨子我叮嘱了，不能日日让你大鱼大肉的吃着，营养过剩了，对生孕不好。偶尔也要吃吃素菜。家中有事可以给我写信，也可以派人来郊外找我。”
　　万明霁絮絮叨叨的说着：“总之，我就是希望你快活一些。”
　　怀孕本就辛苦，这段日子快活些才好。
　　谢乔玉唔唔应了几声，他侧过身来，把一只手搭在万明霁的胸膛上，他嘀咕了一句：“军营可真忙。”
　　万明霁搂着谢乔玉又摸了摸他的肚子。
　　.
　　回春堂还是有很多人，咳嗽的，躺在床上的，说话沙哑的，夏日下了几次雨，又热了几场最容易生病，怀哥儿到了医馆也不惊讶，似乎是经常来了。
　　在回春堂坐镇的大夫叫做向柏，听说回春堂老大夫的得意门生，老大夫仙逝不久，回春堂没个坐镇的大夫，差点关门大吉，结果一个年轻的大夫就从外地赶回来了，这就是向柏。
　　谢千有些忐忑不安：“这个大夫这般年轻，他的医术好不好？”
　　事关怀哥儿的事，谢千看见向柏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大夫，他心里太慌张了，这年轻的大夫可没有一个挼着胡子，头发花白，脸上满是褶皱的老大夫博取他的信任。
　　谢乔玉：“堂哥，你放心吧，向大夫的医术高明，这是全京城都认下的。他来了回春堂没有出半分差错。”
　　排着队很快就到了谢千他们，向柏让怀哥儿先坐在凳子上给他号脉。
　　“脉搏无力，有些虚弱，气血空虚。”
　　谢千忙道：“小儿曾经中过毒。”
　　“难怪。”向柏沉吟：“体内还有残毒没有清除，时不时肠胃不好，还发生呕吐和眩晕？”
　　“正是如此。”谢千忙道，对着年轻的向大夫增加了一点信心。
　　“对了，这是其他大夫开的药方。”谢千带的东西很齐全。
　　向柏接过来看了看：“这位大夫用药温和，顾及到了小孩子的身体，但就是太温和了，还有残余的毒素没有排出来。”
　　“这样我先开个药方把孩子身上的余毒排出来，然后再开一个疗养的方子先吃着，等吃段日子再来号脉，看体内还没有毒素，到时候再调整药方。”向柏说话条理清晰，谢千连连点头。
　　“谢谢向大夫。”
　　向柏把方子写好了，谢乔玉让底下的人去抓药了。
　　谢乔玉一看回春堂还排着队，大多是年轻的姑娘和哥儿，脸上白里透红的，该是来瞧向柏的。
　　向柏长得俊美，身上气质文雅，常年带着一股子药香，这样的年轻大夫是惹人眼，要是万明霁不去武举，那他该是一个打铁匠，露出赤膊，流着汗水，用力气来赚钱。
　　年少时觉得书生最是文雅温柔，现在嫁给一个莽夫后，也懂得莽夫的好，莽夫的滋味也不错。万明霁又在军营里跑，身材极好，八块腹肌没有肚子。
　　怀哥儿懵懵懂懂的跟着谢乔玉和谢千，谢千把怀哥儿的病看完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放下了，脸上也重新展露了笑容。
　　“堂哥，你还没有吃过京城的糕点吧，我们去吃一趟，给怀哥儿也尝尝鲜。”
　　谢乔玉把谢千扯着去买了各种口味的糕点，那买糕点的嘴角都要笑弯了。
　　“夫郎，还需要什么糕点？”
　　“暂时就这些吧。”
　　“一共十两银子。”
　　谢千瞠目结舌：“这糕点这么贵？”
　　谢乔玉笑着说：“不碍事，相公说了让我随意用银子。”
　　有人上前把打包好的糕点拿在手中，怀哥儿拿着糕点吃到果肉，他的眼睛蓦然就亮了。
　　“糕糕好好吃。”
　　谢千也尝了一个，确实比宁江县的糕点更加高级，好吃。
　　他一想在家里的财政大权是他在管着，但他更加要以身作则，勤俭持家。以前做家里的少爷时，他还没有这么节俭过，做了严家的夫郎后，反而更加节俭了。
　　谢乔玉在还未出嫁时就是宁江县出名的美人，现在嫁人后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反而更加光彩照人了，一看就是生活富裕，身边的事情顺利。
　　谢乔玉咬了一口糕点：“堂哥，你尝尝这个味道，好好吃。”
　　谢千：“好。”
　　反观他把所有的心神都耗费在后宅之中，要是他真喜欢严绝也还好，关键是他对严绝已经没有多大的感情，他现在最重视的就是怀哥儿了。
　　以前谁看得上万明霁，都认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家从县城搬到了小乡村去，谁能想到他最后还成了武状元，在京城做官。
　　谢乔玉又去买了首饰，给谢千也买了。
　　“这太贵重了。”
　　“没事的，堂哥。”谢乔玉走到了关雎楼，“堂哥，你带着怀哥儿可以到处看看，姚禾你跟着堂哥和怀哥儿，堂哥，我先去谈个事，很快就回来了。”
　　“你去吧，我和怀哥儿看看。”怀哥儿被谢千牵着看见关雎楼的装修就发出了小声的哇。
　　谢乔玉说了自己的名字，侍女就恭敬就把他带到包厢。
　　秦真真笑着说：“乔玉，你来的正是时候。”
　　“还是我来迟了。”谢乔玉吃了一惊，这几位大商人都来了，他看了时辰，他还来早了一些，没想到他们更早。
　　“谢东家客气了，是我们太着急了，秦老板说了你同意接下我们的单子，我们就把契书带来了。”
　　谢乔玉接过契书仔细看了看，和秦真真说的一模一样，也没有漏洞。他拿着笔爽快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谢东家真是爽快人，要是谢东家今日有空，就去找官府做一个凭证。”
　　“好。”谢乔玉喜欢和这样的精细人一起合作，他也想让官府做一个凭证，虽说官府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但有官府在，有个保证在，还是比较心安。
　　到了官府做完凭证，三十万两银子还没有稳稳的落在他的口袋里，要把货物准备齐全了，交货了才稳妥了。
　　但他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定金，十万两银子，要真是银子就搬着太重了，给了他一叠银票。
　　身上带着十万两的银票，谢乔玉想捂住口袋，但又觉得太刻意了。谢千和怀哥儿跟着谢乔玉坐马车回家。
　　谢乔玉进了马车才松口气，不然他总是觉得在外面有人要来抢他的钱，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
　　万明霁来到军营和他们一起训练，马成对着曹飞挤眉弄眼：“万大人还没有发现他的香皂不翼而飞了。”
　　“你就犯抽吧，好好训练。”曹飞白了他一眼。
　　东大营的士兵跟着一群纨绔练步子，要所有人的步子像是一个人的步子一样，天老爷啊，这也忒难了。
　　东大营的士兵和纨绔们磨合了一段日子，感情和睦了不少，再加上有了香皂，营地里变得香喷喷的，他们睡觉也睡得更香了。
　　“现在把你们分成两个队，在山地里作战。每个人来领一块木牌，一方的牌子是蓝色的，一方是红色的，拿到木牌多的队伍获胜，黄昏之前我在这里等你们。”
　　等士兵们领完了木牌，他们穿着绿叶编成的帽子，穿着绿色的官袍，窜进山林里分不清了。
　　太子也不是一直都在东大营里，毕竟是一国储君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忙。万明霁拿着地图看，自己模拟推演战场。
　　等到了黄昏后，一个带着蓝木牌的人跑过来了，怀里都是红色的牌子。
　　“将军，我们赢了。”谭才说道。
　　这是东大营的士兵。
　　“好！”万明霁接过牌子：“你们蓝队是好样的！”
　　“其余的人在哪？”
　　谭才一听见蓝队的人都是好样的，他心里高兴起来，这都是他们整个队伍得到了牌子，只是他跑得最快才交给他了。
　　“将军，他们打累了还在山上躺着。”
　　“我知道了。”
　　晚饭过后，万明霁回到帐篷洗漱，他终于发现他的香皂不见了，在桌子上发现了曹飞的纸条和银子。
　　他难得起了兴致，打算去营地看一看。
　　.
　　马成把一块香皂用来洗臭脚，一块用来洗脸，香喷喷的睡觉。
　　“腰好酸啊，这真不是人该过的日子！”
　　万明霁掀开帐篷的帘子，一进来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曹飞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换衣服，马成被万明霁抓了一个正着，看见他用香皂洗脚，万明霁眼角抽了抽。
　　“马成你出来。”
　　马成苦着脸出去。
　　“香皂洗脚谁教你的？还有谁让你随意拿我东西了？没有纪律！”
　　“万大人你不知道累了一天脚有多臭！”
　　万明霁见他还在狡辩，让他跑圈去了。
　　整治了一番属下，万明霁心情舒爽多了，他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过去了。
　　转眼间半个月到了，温泉庄子修了一半，谢乔玉又招了不少人来一品香干活，还把一品香的铺子扩大了，地盘变大了。
　　明帝要检阅东大营，让官员带上自己的家属。
　　“不是要进宫吗？怎么要去郊外？”谢乔玉问万明霁。
　　“检阅东大营，懒得折腾去皇宫，陛下也想在皇城外面溜达一圈，这就把地点定在了郊外。”万明霁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回话。
　　“你在外面可别这么说话。”
　　这个调子，这般懒洋洋的，哪像是一个主将。
　　万明霁：“知晓了，我定定装得好好的，不给夫郎添麻烦。”
　　马车上有糕点和茶水，谢乔玉抿了一口热茶。
　　“对了，今日之后府上来找你的人多了，还要你应付一二，要是实在不耐，就直接闭门大吉，反正你怀孕了，也不必过多操劳这些应酬。”
　　“你就这般自信？”谢乔玉见他坐也没个坐姿。
　　听了谢乔玉的话，他挺直了脊背：“我在东大营可是有半个月没回家，再这么也要拿点成绩出来。”
　　到了营地后。
　　京城中的贵人都来了，女子穿着绫罗绸缎，哥儿也是这般，男子都是穿着官袍，还有的是王孙贵族，都是锦袍穿在身上。
　　“东大营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看看歌舞，一些大老爷们没什么看头。”一个粉面男子说道。
　　“陛下说要来看，难道你还有意见了？”另一个男子压低了声音：“再说东大营就是太子殿下一手操办的，你这么说这不是对太子殿下不满吗？”
　　粉面男子闭上嘴巴不再议论。
　　万明霁扶着谢乔玉下来。
　　一望无际的平地，谢乔玉抬眼就是各种颜色的衣裳，他还看见谢微暇和魏博文在说话，还有谢知和于意。
　　薛子安，江无和谭千侯也来了，他们和翰林院的大人们在一起说话。
　　太子上前一步同明帝说话，明帝让东大营出来检阅。
　　万明霁在底下看见太子朝他招手，他低声说道：“我先过去了。”
　　谢乔玉：“去吧。”
　　万明霁站上高台向明帝行礼，在明帝的颔首下开始指挥。
　　底下的人都看着高台，谢乔玉也瞧着，以前他不觉得万明霁有什么，就是长得俊，气质也好，当他穿着官袍认真的站在高台时，隐隐瞧出少年将军的英姿。
　　底下的姑娘和哥儿眼中异彩连连，连着有些夫人也打量着万明霁。
　　万明霁用旗子来指挥他们，高台上还有几个士兵传达万明霁的消息，用旗子比划，在底下有人敲擂鼓。
　　看着高台上的的旗子，底下的士兵开始擂鼓。
　　闹哄哄的周围慢慢安静下来，地上的沙石感应到远方的动静开始小幅度的移动，颠簸。
　　隐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贵族和官员们伸出自己的脑袋好奇的去看。
　　沙石越跳越高，于意一把把谢知薅开，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谢微暇瞪大了眼睛，他抓紧了魏博文的手，把他的手都抓红了。
　　大启的军队都是穿着红色的官袍，东大营的士兵穿着白色的盔甲，盔甲在阳光反折出冰冷的光。脚步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很整齐就像是一个人踏出来的步子。
　　他们抬脚的高度都是差不多的，精神饱满，充满了生机勃勃。
　　这是大启的军队？！
　　很多底下的夫人和贵族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他们的印象中大启的军队都是怯懦不堪的，像是孱弱的老人一样，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没有半点机会挽留。
　　精神饱满，意气风发这都是澜国的军队。
　　在高台之上，明帝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倾了一步，目光紧紧的盯着底下的军队。
　　太子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心里便是欢喜。
　　高台上万明霁对着身边的人说了话。
　　旗子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嘭——”
　　鼓声也立刻发生了变化，鼓声变得更加急促。
　　底下的士兵站定，就像他们演习的一样各自散开一些，拿着自己的剑做出招式。
　　“唰——”
　　平地上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他们出剑的声音，宛如一个人出剑，动作整齐一致。
　　“这，这太整齐了！”一个官员结结巴巴的。
　　从侧面看上去就是跳舞都没这么整齐，出剑杀伐之气尽显。
　　谢乔玉看向高台之上的万明霁。
　　万明霁又对旁边的旗官说了什么，旗子再一次发生变化。
　　士兵变化阵型，分成几个军阵开始对打起来。
　　这可比歌舞有趣多了，有的人心中这般想着。
　　在底下还有几个靶子。
　　马成：“这到底行不行啊。”
　　曹飞：“要是不行就要丢人了。”
　　一队人马突然站定，他们扯着一个人，甩上去，谭才翻了一个身踩着他们的肩膀一个个越过，把弓箭拉满朝着靶子射过去！
　　耳边的风声响起，众人一声惊呼。
　　明帝和太子握紧了手，明帝的目光落在了谭才身上。
　　一箭三发，射了出去！
　　正中红心！
　　半晌没人说话，周围的人都看着靶子。
　　“好！”有人在底下叫好，觉得自己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于意扒开谢知恨不得自己也上去射上一箭，谢微暇和魏博文也看见了这一幕，谢微暇只觉得震撼，魏博文浑身的热血也点燃了，男儿读书时都要学习骑射，这一身的好本事也是惹人眼，这还是在皇帝和各大官员，贵族眼里大出风头。
　　封狼居胥，封侯拜相，都是他们出仕的目标。
　　谢乔玉看了一眼红靶子，又把目光落在万明霁身上，他记得万明霁的箭术也很厉害。
　　这要是他上场怕是会更惊艳。
　　.
　　“天啊，这次的演习看上去很厉害。”
　　“有些看头，就是实际作战能力怎么样还不知道。”
　　首辅张生也挼着胡子，眼中含着激动。
　　“好好好！这次的军事演习，朕是看得最痛快的一次。”明帝龙颜大悦：“万明霁上前来。”
　　万明霁恭敬着上前。
　　“这次你做得不错，太子也很不错，你们想要什么赏赐？”
　　太子知道万明霁是想为底下的士兵谋取利益，他便开口把万明霁给他说的话告诉了明帝。
　　明帝沉吟：“这也不是不可以，有这么一支军队待遇好一些也好。”
　　他一想到这么强悍的军队还在太子手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万明霁：“陛下，大启的军队都是您的军队，天子近军。”
　　太子连忙做出恭敬的态度：“要不是父皇给他们军饷，他们也不可以训练得这么好，这都是父皇的功劳。”
　　文治武功都是帝王向往的功绩，明帝也不例外。
　　“都是你管理的好，东大营还是给你，太子你不要让朕失望。”
　　明帝是真的宠爱这个儿子，但凡换了另一位皇子，明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收回皇子的兵权，太子？太子也是一样的。他还没有死，在京城郊外设置军营这是想逼宫吗？
　　“万爱卿虽说是为了底下的人谋事，但朕也不能忽略你在其中的作用，先给你升职。”
　　谢乔玉的心跳了起来，魏博文心中牙痒痒，却是不得不服气，但他还是红了眼，嫉妒万明霁。
　　才是正六品的昭信校尉，又得了太子的器重，这才过了多久又要升官了。在大启的官场上没有背景哪会升得这么快。
　　薛子安，江无还有谭千侯也是羡慕极了，也嫉妒极了。
　　早知道他们也去考武举算了！
　　身为文科状元丁茂在翰林院做从六品的修撰，他就无语了。凭什么都是状元，他是从修撰做起的，状元例来就是如此。
　　可是万明霁是从正六品的昭信校尉做起的，一来就比他高半品，到底是重文轻武，还是重武轻文！
　　他这个新科状元做得太憋屈了，殿试就被三元及第的武状元抢走了风头，现在武状元又要升官了，他还是从六品修撰。
　　明帝开口道：“正五品的武德将军。”
　　万明霁立马过来向明帝谢恩：“多谢陛下，陛下英明，臣对陛下的崇拜宛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陛下英勇无敌，正是有了陛下的引领，东大营才会如此勇猛，陛下时刻在臣民的心中，陛下与天同寿，陛下的光辉照耀着臣，让臣沐浴在圣恩之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话字字铿锵有力。
　　谢乔玉恨不得当没来过，把自己的脸给捂住了。
　　太子眨了眨眼睛差点没反应过来，险些失态。
　　魏博文心中大骂马屁精。
　　明帝被万明霁说得脸红，整个人神清气爽。
　　“万爱卿严重了。”
　　快打住吧你。
　　底下的朝臣和贵族对他也有些微妙。
　　.
　　万明霁退了下去站在谢乔玉身边。
　　谢乔玉察觉到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扯了扯万明霁的袖子。


第83章 秋日
　　万明霁：“怎么了？”
　　谢乔玉还未说话就有其他官员的夫郎和夫人来找他了, 这是应当的交涉，万明霁也被人叫了一声，要去说说话。
　　谢乔玉嘱咐：“你收敛一些。”
　　万明霁摸不着头脑, 他被叫走了，这时的武官们跟看稀罕一样看着他。
　　“万大人, 恭喜你升官。”
　　“这次是正解了陛下的心中的焦虑, 前线把雁门关给丢了，澜国那群蛮子打下雁门关后又派人来京城求和。”
　　“还要顺便又求娶一个皇室哥儿。”
　　万明霁：“那是我运气好, 还是不及各位老兄，以后还要请各位老兄提拔我。”
　　他并没有就澜国的和亲使团发表意见, 反而转移了话题。
　　“这有什么好提拔的, 都是打败仗。”一位将军叹气。
　　.
　　谢乔玉这边被夫人和夫郎们问着话，虽说是一些闺中的话, 但也隐隐也打听的意味。
　　“万夫郎这便怀孕了, 真是好福气。”
　　夫人们一看谢乔玉的肚子, 言语中还有些羡慕之意, 毕竟谢乔玉怀孕后, 万明霁也不曾纳妾, 人长得英俊年轻，现在又得了陛下的青眼, 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她们也是知晓了, 这澜国一日不除, 这武官在大启都要受到重用，更何况太子对武官也是青睐有加。
　　夫人和夫郎的事都是后宅里的一亩三分地, 他们对一品香的镜子和香皂有兴趣, 还向谢乔玉打听了。
　　这又对他和万明霁的爱情故事也有了好奇之心。
　　“我们在京城中一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相看人家第一就是看家世, 第二看本身的潜力，第三看人品和相貌，会先订亲再成亲，还是能接触后再思量一番是否合适。”
　　“我们也是同样如此，当时父亲是要把嫁给另外一家大人，是相公当时得知了这件事马上就来提亲了，那位大人只是露出了一些风声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来提亲。”
　　谢乔玉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那时他还是一个被乡里人人嫌弃的纨绔，相公家里遭了大难，在小山村里住。他说服了父亲，把我嫁给他了。”
　　京城中夫人和夫郎们都是养中深闺之中，他们对于管理后宅尤为精通，对待夫君也有情意，大多是相濡以沫和相敬如宾，听了谢乔玉寥寥的几句话把他和万明霁的关系说完了。
　　只有寥寥的几句话，却是引起了旁人的羡慕和向往。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在丈夫一穷二白，被众人都看好的时候嫁过去，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万明霁，能够从乡野之地走到京城。
　　他们合该是遇见了对的那一个人。
　　郊外修建高台供军事演习，在高台之下为了供官员们和家眷们痛快，万明霁采取的是自助餐的形式，让官员和家眷们自己拿着盘子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色，果汁和酒水也是，还有特意为女子和哥儿准备的果子酒，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位主将十分的贴心细致。
　　谢乔玉莫名又收获了几道羡慕嫉妒的眼神。
　　“乔玉，这是你最爱吃的宫保鸡丁。”万明霁走过来端着盘子给他吃。
　　他尝了尝，肉质鲜美，挺好吃的。他们俩找了一个角落，谢乔玉被万明霁投喂着，他扯了扯万明霁的袖子。
　　“够了。”
　　万明霁应了一声就着盘子把剩下的吃食用了，他吃得津津有味，谁想到他以前还是一个死洁癖。
　　谢乔玉有些脸红，想要板着脸训斥万明霁，在外面这太亲密了，他在外人面前脸皮还是薄的。
　　但他一看万明霁吃得香，也不忍心把他一顿训，只能由着他，幸好他们的位置选得好，没有多少人会看见。他心中松口气，用手撑着下巴看万明霁吃饭。
　　万明霁吃饭如风卷残云一般，他的姿势不算优雅也不粗鲁，但就是速度很快。黑红交错的官袍勾勒出他精壮的腰身，肩背流畅，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
　　他能看见万明霁的侧脸和滚动的喉结。
　　“乔玉，你帮我把头盔取一下，好热。”万明霁边吃边说，他鼓着一个腮帮子瞧着有些天真。
　　万明霁也就二十一岁而已。
　　比起在场的官员都要年轻，他大口的吃着饭，不肯停下来。
　　谢乔玉心中闷，他好好的一个郎君偏偏在吃食上就是放不下来。他还是站起来走到万明霁身边，帮他把头盔取下来，他看见万明霁的头发有些乱了，就用手给他拨了拨，这样才周正，才像一个武将。
　　在他取头盔的时候，万明霁就没有再吃饭，他乖乖的等着谢乔玉帮他取下头盔，结果取下头盔后，谢乔玉还用细白的手拨了拨他的头发，指腹接触到头发有些轻柔，像是微风轻轻的拂过。
　　万明霁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
　　谢乔玉还不知道这事把万明霁的头发弄好了，这才坐回位置上。
　　他才坐下就被万明霁沉沉的目光看了一眼，谢乔玉吓一跳，心热起来。
　　“看什么看！”谢乔玉红着脸有些羞恼。
　　万明霁笑得清风如月：“我看我自己的夫郎又不碍着别人。”
　　“长得好看，我就乐意多看几眼。”万明霁又补充道：“一辈子都看不够。”
　　他还要笑得这般正人君子，谢乔玉心中这般想着。
　　自打怀孕以后，谢乔玉和万明霁睡在同一张床上，要是说没有擦.枪走火这就太假了，一般是万明霁隐忍下去，等下消下去，要么就是下床去浴室洗一个冷水澡，谢乔玉就用被子蒙着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那浴室的水声。
　　等了好一会儿，万明霁才爬上床来也不去挨着谢乔玉，身上有些寒意怕给谢乔玉冷着了。
　　谢乔玉趁着别人没多大注意在他们这边，他把万明霁挂在腰间的荷包取下来。
　　万明霁在高台之上的时候，这个荷包还夺走了不少人的目光，这就是谢乔玉给万明霁绣的荷包。
　　他的荷包是藏青色的，谢乔玉好奇的打开荷包，里面装着几两碎银子，清贫极了，谢乔玉不免想到万明霁以前还在床底下藏私房钱。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折好放进万明霁的荷包里面。
　　万明霁已经埋头吃饭了，没有看见老婆给他塞钱了。
　　“慢点吃，今日你出了好大一个风头。”谢乔玉说道，带着夸奖的意思。
　　“也不枉费我半个月没回家了。”
　　谢乔玉一听这话就不想跟万明霁说话了，让他自个吃饭去吧。
　　“我在军营这段日子趁机装了一下柔弱，太子殿下主动给了我一支老参，今日到府上就给你熬汤喝了。”万明霁压低了声音对谢乔玉说。
　　主动给的？谢乔玉已经把库房里江郁白的老参送给怀哥儿补身子了，姚禾还把他说了，但他认为自己身强力壮，在这段日子吃得也好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万明霁又从太子殿下那骗来了一支老参。
　　他还不知道他们一家子已经把东宫里的两支老参都拿来了。
　　皇后身体不舒服没有来郊外，江郁白侍疾去了，只有太子一个人陪着明帝来郊外。
　　明帝让身边的太监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菜色，他觉得万明霁是一个有趣的人，他从京城到郊外自然也会看见底下的人在修温泉庄子。
　　“太子，听说你与温泉庄子也有渊源？”官不与民争利，他还是一国储君，这事做得不好，明帝提点他。
　　“回禀父皇，这温泉庄子是万明霁的夫郎一手操办，谢东家用了很多流民，满足了他们的温饱这也是一件利德利民的事。朝中的权贵也是想要在温泉庄子分一杯羹，儿臣就先下手为强，得了三分利。”
　　“过不久就是父皇的生辰，儿臣愿意把温泉庄子的三分利献给父皇，毕竟儿臣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要是没有父皇，谢东家哪会把三分利让给儿臣。”太子恭敬的说。
　　明帝有些意动。国库亏空，又有朝臣盯着，他不好太奢侈，再加上国库已经没钱了，他想奢侈也没法子。
　　这温泉庄子以后定是要赚钱的，三分利对他来说可以当做是私库。
　　太子狠狠拿捏了明帝的心思。
　　明帝说了一声孝顺，“太子有心了。”
　　对太子十分亲近。
　　一场秋雨落下，天气变得冷起来。谢乔玉换上了秋衣，肚子越发的大了，他不爱动了，整日在家里。万明霁去花鸟市场给他买了名贵的花养着，还买了一只八哥。
　　谢乔玉可喜欢这只八哥了，没事就喜欢逗一逗。
　　谢千在京城待了很长的时间，他摸了摸怀哥儿的头：“乔玉，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堂哥，再多玩会儿，不然回去又要被哥夫气着，你是为了怀哥儿的病留下的，哥夫也不会说什么。”
　　谢千摇摇头：“还是太久了，乔玉要是你有心思回宁江县，我定给你摆上一桌好酒菜。”
　　“对了，我有好几次带着怀哥儿去看病，修白都跟着，他和向大夫相处得很好。”
　　谢乔玉把谢千送走了，神色若有所思，两个小舅子的年纪已经到了，当初在宁江县，李云就和他合计着让两个小舅子选一选夫婿，没想到两个小舅子一个都没看上。
　　现在万修白和向大夫应该是有了情况，他冲着姚禾说：“你去把三少爷请过来。”
　　万修白一听谢乔玉找他，他立马放下自己绣的鞋底来了：“嫂子怎么了？”
　　“我的保胎药吃完了，姚禾要去帮我办其他的事，你能帮我去回春堂找向大夫拿药吗？”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吃的保胎药也就不一样。万修白没作他想，心里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知道了，嫂子。”
　　姚禾得了谢乔玉的示意也悄悄的跟在万修白的身后。
　　夜晚，万明霁从军营回来就对上了谢乔玉正色的眼神。
　　他脱下外袍挂在衣架上：“出什么事了？”
　　“修白有看上的男人了。”
　　“这挺正常的，是哪家的男人？”万明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回春堂的向柏大夫。”
　　万明霁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竟是他。”
　　谢乔玉一听万明霁的语气不对：“你和他有交际？”
　　“这人曾经来求过军医的职位，但一看东大营没有去前线的打算就歇了心思。”万明霁洗了洗手：“我亲自接待的，军营缺大夫。”
　　“而且还是他这样远近闻名的大夫。”
　　谢乔玉：“说修白的事。”
　　“顺其自然，等他们感情深了，向柏会来提亲，我们就不用去做过于的干扰。”
　　谢乔玉：“你对向柏很有好感？”
　　不然听见万修白和向柏有接触后，万明霁的心态很平静。
　　“他人品是挺好的，怎么说，跟着军队随军，我亲自接待的也看出了几分他的品性。再说修白还有我这个大哥，你这个大嫂在，怕什么。”
　　等谢乔玉睡着了，万明霁披上衣服去了外间，他把自己要的镜片磨了磨，打算做望眼镜。
　　在外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他改造的弓箭，在院子还有一个杂货间也有万明霁改造的投石车。
　　他点着蜡烛做自己的活。
　　明日是休沐，谢乔玉跟着冯苏说话。
　　“怕是还有一个月要生了。”
　　谢乔玉：“是，终于快解脱了。”
　　冯苏：“这是说的什么话，不吉利。”
　　他来万府的这些日子也看到了万明霁对谢乔玉多好，他心里也安心下来：“你也不要怕，产婆已经准备好了，心态放平，刚开始有些痛以后就好了。”
　　谢乔玉没好气的说：“好不了。”
　　他再也不想受这个罪了，孩子是可爱，但到了后期越来越难受了，夜里也常常会抽筋，幸亏万明霁会给他按。心思也阴晴不定，万明霁也忍着。
　　“你就是太娇气了。”冯苏摸了摸谢乔玉的头。
　　“听说这次澜国的和亲使团来了，没有讨到一位皇室哥儿回去，太子殿下拒绝了他们。”
　　谢乔玉：“本就该如此，他们想撕毁和约就撕毁，想打就打，哪里会顾及什么姻亲，只是用和亲来试探我们大启是不是还是恭顺的对待澜国。”
　　“你这话说得跟老爷一样高深。”冯苏接触得最多的男人就是谢远，他有时候也听不懂谢远的话，谢远还骂他蠢，然后又说单纯点，笨点好。
　　“我才不跟他一样。”谢乔玉对他这个爹可没有好感。
　　“你这孩子。”冯苏叹气。
　　谢乔玉在府上吃穿都好，江郁白和秦真真上门又来看了谢乔玉几回。
　　“秦姐姐，江哥哥。”
　　秦真真：“你在家身子养着可好？”
　　“还好就是有些无聊了。”
　　“这不是来陪你聊天了。”秦真真笑着说。
　　等到了夜里，谢乔玉犯了困，睡得很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的眼睛睁不开，模糊看见一个人影，腿上传来舒服的感觉，他安心极了。
　　腿上的酸也缓解了许多，就是还是有些害羞，毕竟怀孕了一点也不好看了。他生来就是大美人，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见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脚底也被按了。
　　太舒服了。
　　被按舒服了，他的心里反而有些委屈起来，眼底也带着雾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就是这样的人。要是没人注意到他的难处，他自己也会默默的忍着，就是知道有人关注他了，关心他了，他就忍不住想要让那人再多关注他一些。
　　那委屈也会一股脑的涌上来，就想有人能关注他。
　　有人站起来身来，谢乔玉听见了洗漱的声音，该是去洗手去了。
　　万明霁没察觉到谢乔玉还是醒着的，他已经不和谢乔玉睡在一起了，怕把孩子压到了。
　　谢乔玉的手被万明霁拿出来，手上也变得舒服起来，谢乔玉能感受到万明霁放缓了力度，那力度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捏疼了，温热的指腹让谢乔玉的耳边骤红。
　　万明霁心想他还拿军营的人练手了，这力度应当可以。
　　把谢乔玉的头发拨开，万明霁克制的亲了亲谢乔玉的眼睛。
　　“怎么还有水。”万明霁嘀嘀咕咕伸出手擦了擦他的眼睛。
　　他正打算去另一张床上睡，衣袖被人扯住了。
　　“万明霁！”
　　黑暗之中只有两道呼吸声交错，谢乔玉捏住了万明霁的衣袖，那力度很轻，只要万明霁轻轻的扯开就可以了。月光照在万明霁的脸上，他的黑眸中还有些疲倦，但眼眸却是出奇的温柔。
　　他坐了下来。
　　“还没有睡？”
　　谢乔玉半晌没说话，黑暗中空气渐渐静了下来，万明霁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促，他这辈子的耐心都给了谢乔玉。
　　理工男是非常注重效率和理智的，但谢乔玉是例外。
　　谢乔玉的脑子嗡嗡的叫着，他不知道说什么，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就是想说一些什么。
　　“我想你了。”


第84章 柿子饼
　　当谢乔玉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的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着万明霁的脸，而万明霁躺在他身边，手肘子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 像是无声的轻哄。
　　他有些安心的睡下了。
　　他在睡梦之中恍然想起了在临水村的那段日子。院子是扩建的，他们的房间是新修的, 但因为地势的缘故, 背面总是背光，没有多少阳光投下来, 墙壁散发着驱虫水的味道。崭新的衣柜沉默的立在阴影里，桌子上的篓子染上了余晖。
　　他坐在梳妆台上捣鼓着自己的瓶瓶罐罐, 院子里传来几声狗叫的声音。
　　他用胭脂看颜色, 一个脚步响起，万明霁兴冲冲的推开了门。
　　“乔玉！”
　　他回过头来就看见万明霁拎着一只野兔子放在他的梳妆台上, 兔子一屁股坐在他的胭脂上, 兔子离了万明霁的禁锢, 弹跳起来, 打翻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发出清脆的声音。
　　万明霁听见谢乔玉的呼吸平稳了, 他摸了摸谢乔玉的嘴唇。
　　.
　　拒绝了澜国的和亲是要付出代价的，澜国又开始向边境劫掠了, 明帝凭着一时的气力拒绝了澜国的和亲, 现在心里悔恨极了, 而一直怂恿他的太子就成了他的出气筒。在朝廷之上，朝臣发现太子殿下失宠了。
　　天家父子失和了, 京城的气氛也紧张起来。
　　在帝卿府上
　　谢九陵是担任了礼部的官职, 他这个官很小, 就是被宁安帝卿给他塞进去的, 他有一个驸马的身份，礼部上至尚书，下至小吏都不敢轻易的得罪他。
　　宁安帝卿是皇后嫡子，虽说哥儿，但也是天下最尊崇的哥儿之一，两位兄长都是太子，他自己长得好看，也深受恩宠。
　　“好想升官。”谢九陵趴在桌子上暗示。
　　“你升官做甚么，在礼部任一个闲职就成了。”宁安不屑的仰起头，“朝堂有什么好混的。”
　　“殿下，你能和我一样吗？你的父皇宠爱你，兄长也宠爱你，但我不成，我考上了探花还是想有做出一番事业。”
　　“你这意思是驸马的身份限制你了？”宁安有些怒气。
　　他从琼林宴上看上了九陵，他是天之骄子，看上一个探花郎而已，父皇和兄长宠着，男人对他来说就是唾手可得的事。他让兄长给他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这还是他的错不成。
　　现在来抱怨了，他是不是太高看自己的地位了，虽说是驸马，但这跟赘婿也没什么两样，宁安心中想着，胸膛起伏被他气得不轻。
　　“我没这么想，能娶这么漂亮的帝卿，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谢九陵连忙凑上去：“不是陛下想送一位皇室哥儿重新去和亲吗？我想本来我们已经拒绝了，现在又上赶着去，这位帝卿虽说是陛下封的，不是你的亲生兄弟，但也担了责任。”
　　“我是想我也是礼部的官员，你跟父皇说说，让我跟着去送帝卿出嫁，我娶了你，对这位帝卿难免会有恻隐之心。”
　　宁安安静下来，听着谢九陵的话，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
　　“这段路程也让我送一送，让帝卿过得快活些，但我也不是一个圣人，我也想捞点功劳，要是能有东大营的士兵保证我的安全那就更好了。”谢九陵不动声色靠近宁安，把他的头安置在自己的胸膛上。
　　手指放在他的鬓发前。
　　宁安也知道和亲的帝卿有多惨，背井离乡，在和澜国的和亲中他们大启处于弱势，帝卿嫁到那边也是受到了冷遇。
　　而澜国父死子承，大启的帝卿还要伺候下一任帝王，而帝卿嫁过去也不是正室，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
　　他虽说不会嫁到澜国去，但也会感同身受，之前和亲使团上京看上了他的叔叔，叔叔虽是和父皇同父异母的兄弟，也要嫁到澜国去。
　　谢九陵这话打动了他的心弦。
　　“你就会油嘴滑舌。”宁安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谢九陵一听宁安帝卿的语气缓和下来了，他心想这事有戏，他用手指温柔的摸着宁安的脸，另一只手从衣摆伸进去。
　　宁安帝卿恼羞：“你猴急什么？”
　　谢九陵默默背了这个黑锅，明明他也喜欢的不是，这不是他想讨好一下嘛。
　　“殿下太美了。”
　　唉，终究成了吃软饭的。
　　夜晚宁安帝卿回宫陪皇后用膳，宁安帝卿还是傲气十足，整张脸也美艳，但并不低俗反而带着雍容华贵。
　　等宁安帝卿回到帝卿府懒洋洋的告诉谢九陵：“这事父皇同意了，你可要给我争气。”
　　"谢殿下，谢夫郎。"
　　宁安惊呼一声被谢九陵抱了起来，还转圈圈。
　　.
　　这边谢九陵把事办好了，谢知也行动起来了，他在刑部做刑部侍郎看了不少卷宗，什么世家贵族的黑料，他可以张口就来。
　　不怕他们从中阻拦，要是没眼力的跳出来，那他只好送他们一家去流放了。
　　谢知得了一些药材，也有事要跟万明霁商量，下值后就去万府了。
　　在院子里，谢乔玉让姚禾扶起来走一走，向大夫说了，他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现在多走走以后会少遭罪一些。
　　身子重，但他吃得好，心情也好着，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今日的心情比之前的都要好上许多。
　　李云出门去看见小商贩在卖玩具，布老虎和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她总忍不住买了一些堆在婴儿房里。
　　那婴儿房还是请人重新装了一番，花了不少银子，孩子的摇摇床，也是亲爹趁着有空给他做的，全家都盼着这个孩子。
　　温泉庄子的事给了万修月去处理，已经修成了，来往的客人很多，带了周围的商人也在郊外开设了铺子，大多是吃食和一些纪念的小玩意儿，卖得还不错。
　　谢乔玉也跟杨管事和万修月说了，不要赶走他们，这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双方都得了利。
　　他走了许久，打外面有人进来说道：“夫郎，谢知大人来了。”
　　奴仆奉上茶，谢知抿了一口，知道府上现在缺的是药材，他得了滋补的药材正好送给谢乔玉补身体。他也不嫌麻烦，于意让他带上家里的老母鸡，说是老母鸡炖汤味道最正，最滋补人了。
　　谢乔玉走过来。
　　谢知忙说道：“你先坐下，我带了药材和老母鸡来，你让人拿下去，老母鸡要早些吃了。”
　　“我现在吃肉也没什么胃口，反而吃一些清淡的青菜觉得很有味道。”谢乔玉对这位大哥亲近。
　　谢知的口味是谢家里面最清淡的，家里的人都喜欢吃重一点的口味，现在谢乔玉吃青菜就觉得有味，这怀孕了口味也变了。
　　确实是家里的人都想补身子，但这肉总会染上油，谢乔玉有时觉得太油腻了，就不太乐意吃。
　　“多吃青菜好，让厨子给你煮素菜吃，凉拌的黄瓜不加辣椒也好吃。”
　　“我知晓了，大哥你是来找万明霁的吧，那你可有得好等了，昨晚他说了要回来吃晚饭，以前可连晚饭都不在家里吃。”
　　谢知没吭声，他好歹也是成了亲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不该接。
　　厨房里接了活，有了大人来家里用饭，口味和谢乔玉一样，这下厨房就轻松下来了，只要口味是和谢乔玉一样的好办。
　　全家的人都将就着谢乔玉，吃食上早做了吩咐，万修月的口味挑剔，厨房就给他准备小一份的辣菜，李云年纪大了喜欢吃清淡点的，万修白的口味两种都行。
　　姑爷的口味是一点也不挑，有什么吃什么。
　　万明霁从军营忙完回家，一进门就碰见他的大舅子了。
　　谢知吃了一顿饱饭，他放下筷子，万明霁还在埋头吃饭，谢乔玉在下面推了推万明霁的腿。
　　万明霁又快速吃完了碗里的饭这才起身和谢知去了书房。
　　谢知带来的老母鸡做了汤，厨房把肉切得很小，谢乔玉还吃了好几块，他喝了一碗鸡汤，胃里暖洋洋的。
　　京城里最近为了和澜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谢乔玉猜测谢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万明霁在军营里忙着怕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谢乔玉吃了一根青菜继续吃饭，万修白也喝了一碗鸡汤，他们都是无拘无束的。家里去年还种了柿子树，谢乔玉的院子里是一成不变的桃花树。就是身子重了，不然谢乔玉还能搭着梯子，爬上去摘下花瓣来做糕点。
　　等歇会凉了，秋风吹过来，谢乔玉在院子里走动，万修月和万修白冲着谢乔玉说“大嫂：“我们去摘柿子，做柿子饼。”
　　“多大人了，上梯子危险。”李云轻斥道。
　　“娘就是太小心了，以往家里漏水了，大哥在书院不在家里，还不是我爬上梯子挪动瓦片的，住进京城了，娘的胆子就越来越小了。”万修月总有说不尽的道理。
　　“你……”
　　谢乔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小滑头还要向他说一声，这就是为了让他站在他们俩这边，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娘，就让他们去吧，让底下的人仔细扶着梯子也不碍事，他们也老大不小了，懂得分寸。”谢乔玉含着笑拉着李云。
　　“大嫂说得对，柿子饼可好吃了。”万修月一听谢乔玉也帮着他，脸上带着笑意连忙接话。
　　“娘，我也想吃柿子饼。”万修月憋了半天也说了一句话来。
　　李云见家里的三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她也同意了：“那你们两个小心些，让底下的人小心扶着梯子，一次别摘太多了，篮子挎在手上重。”
　　万修月笑着应下了，只要李云答应了，她说什么他都听着。万修白眼里也有高兴。


第85章 闹脾气
　　底下的人把梯子搬来了, 万修月率先爬上梯子，他看见黄橙橙的柿子就伸出手去摘。万修白上了另一个梯子，他小心翼翼的上去伸出手去摘柿子。
　　谢乔玉看见他们的样子笑了起来。
　　两个人摘了不少柿子下来, 姚禾当场就给谢乔玉剥开一个柿子，谢乔玉咬了一口甜滋滋的。
　　两个人小舅子摘了柿子也高兴起来, 也累了, 打算明日来做柿子饼，现在想回去睡觉了。
　　“万家的这两个小舅子性子也好。”冯苏是在万修月和万修白摘柿子的时候过来了, 现在见两个万家的人都走了，感叹道。
　　不管如何, 冯苏不得不承认, 万明霁这一家子事少，对待谢乔玉也好。
　　谢乔玉回到院子里, 他还有绣工没做完, 现在也没有睡意。
　　家里的账本交给了李云, 但他还是要看一眼, 婆婆把家里的账管得很好, 谢乔玉松了手上的事, 快活许多。
　　没等一会儿，万明霁就回来了。
　　谢乔玉把一个枕头扔过去。
　　“谋杀了。”万明霁轻巧的把枕头接过去, 抱在怀里。
　　“我那点子力气能谋杀你了？大哥跟你说什么悄悄话？”
　　“都说了是悄悄话了, 还能告诉你吗？”万明霁随意的接话, 把枕头放在床上。
　　谢乔玉气鼓鼓的，把床上的两个枕头都扔过下去, 自己使劲还把被子抓了一角看架势是想把被子也扔下来。
　　“别, 我捡点跟你说, 你别折腾。”
　　万明霁把两个枕头接住, 生怕谢乔玉动了气，实在是谢乔玉现在搬动一条被子也是费劲。
　　他坐在床边给谢乔玉压了压被角。
　　两个枕头亲密的挨着，谢乔玉把枕头垫在自己的身后，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万明霁，桌子上的烛火闪着橘黄色的光。
　　万明霁的脸一半在黑暗中投下了阴影，橘色的光勾勒出他五官的轮廓，薄唇抿着。谢乔玉想这还是他喜欢的那副样子。
　　他沉稳的开口：“陛下让我跟着谢九陵一起去送帝卿和亲。”
　　实在这是他们计划好的，太子会在京城中坐镇，他们会趁机偷袭澜国的士兵，然后万明霁接手边境的军备，对澜国作战，对外宣称就是澜国不满大启的和亲，率先撕毁了和约，他们不得不反抗。
　　大启早就有黑火.药，只是这火.药的品质不高，只能用来做一些烟花，或者炸开一些小型的河道，对外作战很少使用。
　　万明霁把自己的画的图纸给了太子，太子交给自己的心腹下去做，已经做出了第一批长.枪。
　　澜国来和亲正是一个好机会，太子也让明帝拒绝了和亲，结果明帝又出尔反尔，他们就不得不行这一步险棋。
　　只是谢乔玉要生了，他总是想留在京城的，大启的和亲使团半个月后启程。
　　“他为什么非要拉着你一起去，不知道你内人已经这样了？！”谢乔玉忍不住恼火起来，他现在是想不起自己以前还想过和谢九陵在一起，现在满肚子都是对谢九陵的怒气。
　　“你就不能拒绝吗？”
　　送一个和亲又不是非要万明霁去。
　　“陛下的命令不可违逆。”万明霁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窗边还在吹风，万明霁上前去关窗。
　　谢乔玉看着万明霁挺拔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人都是相公在家陪着夫郎的，就是最冷淡的郎君也要顾及着夫郎的生产，你倒好了天天去军营，现在还要去送什么劳子的和亲。你这个负心汉！”
　　谢乔玉还有些话不好当着万明霁的面说，他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把姓万的骂得狗血淋头。
　　去军营忙着就忙着罢了，夜里偷偷摸摸的推开门回来给他按摩，别以为他不知道。
　　要是这样还不如万明霁自己去隔壁睡算了，也不用给他按摩，偷偷摸摸的看着就来气。早出晚归一天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现在倒好了，人家出国去了！
　　窗外的风被窗户挡住了，万明霁去关一个窗户，没想到迎来了一顿批头盖骂。
　　他把窗户的栓子拴好，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谢乔玉冷哼一声，别开了身子和脸，还嫌弃不够，他把枕头扔到床尾，自己枕着枕头躺下去，扯上被子，把自己的头也蒙住了，不漏一丝缝隙。
　　在黑暗之中，谢乔玉吐出温热的呼吸，他悄悄的在床的左侧开了一条缝隙以供自己呼吸。
　　他看见一双脚停在了床下面，被子传来拖拽感，谢乔玉屏住气，拉着被子不让万明霁拽走。
　　他死死的抓住被子，把被套都扯皱巴了，要是姓万的再拽，他非要跳起来给他一脚，让他尝尝厉害。
　　外面的手松了下来，没有在和被窝里面的人较劲，从外面传来沙哑磁性的声音。
　　“把头露出来，免得喘不过气。”
　　“要你管。”谢乔玉两眼一翻，懒得搭理万明霁，自己留着一个缝隙呼吸，被窝里变得温热起来。
　　万明霁也不是没有办法，上面的被角被谢乔玉压住了，下面的被角丝毫没有防备。
　　他站起来把下面的被角掀开了。
　　谢乔玉正在黑暗中艰难的呼吸，一看下面漏光了，敞亮敞亮的，漏出一点凉风，差点没被气死。
　　“你这个混蛋！”
　　谢乔玉把被子一掀，一屁股坐了起来，把枕头扔在万明霁身上，他本想自己在被窝里好好的平复一下心情，再默默的掉小珍珠，结果这个混蛋非要把被子掀了，就这么喜欢看他的笑话。
　　万明霁抱住枕头，他上前一步，谢乔玉立马伸出拳头打他。
　　“不准去和亲，以后我让孩子不认你当爹！”
　　谢乔玉打了一会儿，万明霁一声不吭然后把人抱在怀里，怀里还有一个枕头，谢乔玉的脸陷入枕头里，枕头凹陷下去。
　　只留了一个后脑勺和黑黑的发顶给万明霁。
　　万明霁心里愁，他又不敢把谢乔玉的头拎起来，只能再次上前一步，把人放在床上。
　　谢乔玉说得都对，他也不好反驳，只能拍着他的后背，跟哄孩子似的。力度也不能放得太重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拍着他的背，不然他怀疑谢乔玉能跳起来冲着他一脚。
　　不疼的时候他还要握着他雪白的脚趾，轻轻的磨挲，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
　　万明霁洗漱完了，今天没去隔壁睡觉，反而躺下来，谢乔玉重重的哼了一声，把被子卷着靠近墙壁。
　　谢乔玉用余光看万明霁，万明霁姿态端正的平躺在床上，看上去颇为凄惨，谢乔玉犹犹豫豫的掀开一个被角，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被角接过去。
　　拿着被角的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这个不要脸的，他让他拿被角，被说要被摸手。
　　床上传来挪动的动静，万明霁挤了过来，挤进了被子里。
　　可怜兮兮的说：“我好冷啊。”
　　谢乔玉嘴硬：“冷就自己重新去拿被子。”
　　万明霁不动，挨着谢乔玉暖和。
　　“我尽量早点回来。”
　　谢乔玉没吭声。
　　其实要是真的打仗了，万明霁怕是回不来了。古代的医疗条件一般，万明霁也担心谢乔玉，他也很想留下来。
　　“那我给殿下说说看，让我多留一阵，等你生了后，我再自己快马加鞭追上去。”
　　谢乔玉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这个办法好。”
　　他动了动终于转过身来看了万明霁一眼。
　　“快睡吧。”等谢乔玉睡着了，他就去隔壁。
　　“我想听故事。”谢乔玉打了一个哈欠，抱着被子。
　　万明霁胡编乱造了一个故事，或许是万明霁的讲故事的能力太差，故事太烂了，谢乔玉很快就睡着了。
　　.
　　半个月之后，和亲的队伍准备齐全了，马成和曹飞带着东大营的士兵送帝卿出京城，一直护送到边境。
　　作为万明霁的心腹，马成和曹飞都带着兴奋，万明霁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到了那边，要听军师的话。”
　　崔交掏出折扇迎着寒风扇了扇，他打了一个喷嚏，“万兄，你放心，我这张嘴巧舌如簧，你在家好好陪令夫郎。”
　　他是武举的佼佼者，家族也支持他，家族早早的投奔了太子，这次也是太子把他塞进来了。本来他一听谢九陵是正使，他只是一个副使，心里还失落了好久，但他是比不过谢九陵，也就认输了。
　　但另一个副使是万明霁，谢九陵和万明霁的关系好，那他就是一个透明人。
　　没想到峰回路转，另一个副使万明霁主动请求隔半个月再赶路，这不是他的机会来了。他一定抓紧时间赶路，让万明霁追不上。
　　期间要和驸马爷好好的打好关系。
　　和亲的队伍离开了。
　　谢乔玉在家里看见万明霁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军营的兵带了三分之二走，还有三分之一冉哲管着就成，太子殿下为了体恤他，让万明霁轻松一些可以多陪陪自己的夫郎。
　　谢乔玉拿着拨浪鼓逗自己玩。
　　姚禾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谢微暇来看谢乔玉了。
　　谢乔玉放下拨浪鼓有些尴尬。
　　“魏哥哥向吏部求了去地方做官，我们要走了，想着来跟你说一声。”
　　“这么快？”
　　谢微暇有些别扭：“早走早好。”
　　魏博文恨不得早点走，然后到地方上干出一点名堂，然后升官。
　　谢乔玉一看这个兄弟，他心中有些感叹。魏博文抛弃他和嫡亲兄长在一起了，没想到他们还能走到这一步。
　　不过有了更好的万明霁后，谢乔玉对魏博文和谢微暇的执念已经淡了许多。
　　“好，分到哪里去了？”
　　“先从幽州的一个知县做起，七品的的知县。”
　　两个兄弟心平气和的谈了一次话，谢微暇自己离开了万府了，谢乔玉没有留他吃饭，谢微暇也不想在万府用膳。
　　谢微暇走出万府坐上马车回府了。
　　府上的奴仆正在收拾行李，远远的就听见魏博文的声音：“微暇，你的行李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明日一早我们就走了。”
　　谢微暇不去搭话，他连一声魏哥哥也不想叫了，自己去了房间里，把门啪的一声关好。
　　好不容易从小县城到了京城，现在又要从京城回到小县城去，虽说是换了一个身份，但谢微暇心里还是不爽，特别是谢乔玉还在京城住得安安稳稳的，万明霁还为了谢乔玉怀孕的事，把自己去送和亲的事推了推。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这两个人恩爱着。万明霁现在已经是五品的将军了，魏博文还在翰林院当庶吉士，这差别太大了。
　　读了一趟书，结果还是要回到小县城里，谢微暇心里怎么受得了，但魏博文总有理由来堵他。而他又说不过魏博文。


第86章 崽崽
　　谢微暇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生闷气, 一看卧室里除去床上没有收拾，他的衣裳物件都已经收拾好了，一打开衣柜光秃秃的一片, 他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眸。
　　门外传来动静，魏博文推开门进来了, 瞧见谢微暇沉着脸坐在床边, 他只好过去安慰一二。
　　“你瞧万明霁和谢乔玉在京城过得滋润，你又见不得他们好, 我们自己去县城里过。”
　　“再说了，去了县城里, 那里你最大, 还有谁能给你气受。”魏博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是第一个要从翰林院去地方的庶吉士, 给他分到的是一个经济中等的县城, 他去了解过了, 还不错了, 比宁江县还要繁华一些。在京城中等庶吉士学习完了, 到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官位来分给他们, 总有人没有官职，要么就是一个闲职。
　　现在他还能得到一个知县的职位, 在县城好好的干几年, 就升知州, 也是正五品的官。
　　在县城里成了县老爷，他就是最大的, 这可比在别人的手下做事舒服多了。
　　谢微暇抬起手来指了指魏博文：“你。”
　　魏博文愣了一下：“我还能给你气受啦？”
　　“你看你到县城去了, 我是县城男人里最大的, 你就是夫人和哥儿中最大的。所有人都要恭维你, 咱们京城还有人在，谁敢惹我们。”
　　京城中还有谢知这位刑部侍郎。
　　谢微暇听了这话不吭声了，魏博文好说歹说，两个人终于说好了，睡了一觉，次日就坐上马车去幽州的县城去了。
　　那县城叫做庄县，距离边境还有些距离。
　　谢微暇坐在马车上，他们赶路有时就在客栈里睡觉，店小二把菜端到桌子上，是标准的三菜一汤。
　　桂香道：“少爷，瞧着外面不太平，幸好姑爷早早就喊了强壮的家仆在，不然这一路上要遭罪。”
　　谢微暇闷头吃菜：“这条路我没走过，听说那庄县不是一个好地方，沙石多。”
　　魏博文从外面进来，他坐在凳子上快速了吃完了饭，把袍子的褶皱抚平。
　　过了几日，一些流民把道路给堵住了，他们的马车也过不去，马车外面传来哭叫声和孩子的哀嚎声，以及叫骂声。
　　“给点吃的吧。”
　　“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求求你们了，求求好心的老爷和夫人。”
　　外面的家仆把流民挡在外面，魏博文皱着眉头没说话。马车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焦灼起来，谢微暇有些坐卧不安。
　　“一边去，不要挡了我们的路，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不要挡路，你们这是无用功，还不如去县城里要饭，堵在路边这是坏了规矩。”
　　“我们没有粮食给你们，走走走！”家仆呵斥道。
　　谢微暇挑开车帘，露出一丝缝隙。他看见在路上的流民衣衫褴褛，脸上的颧骨凸出，两颊凹陷下去可以看见骨头了，四肢都露出了深深的沟壑，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看不出个人样。
　　一个男子还抓着地上的泥土在吃，小石头混在泥土中，把他的嘴唇划破了留下鲜血，他还是无知无觉的把泥土往肚子里塞，然后面容露出痛苦之色，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
　　谢微暇把眼神移开了，一个妇人抱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孩，那小孩的头显得很大，眼睛黯淡无光，一双手像鸡爪一样。
　　他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他看向马车桌子上的糕点，伸出手打算用油纸包包着扔下去。
　　再刚一动作，魏博文就按住了他的手。
　　魏博文沉稳的说：“你把糕点扔下去，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有粮食，给他们一个信号，我们还有多余的粮食，家里的奴仆挡不住暴动的流民，我们会被流民裹挟着走。”
　　“现在的流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只需要一个讯号就可以哄抢上来，我们身边的这点人不能制服他们。”
　　谢微暇挣扎的手没有再挣扎了。
　　“把车驾驶过去，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了。”魏博文掀开车帘冲着马夫吩咐道。
　　马夫收敛了自己的怜悯之情应了一声。
　　驾驶着马车撞上去！
　　果然那群流民骂骂咧咧的从道路上让出来，马车得以进入官道，马夫一扬马鞭，马车跑得飞快。
　　谢微暇现在的脑子里晕乎乎的，脑海里回想起魏博文冷酷的让马夫驾驶马车撞上去，他心里有些不适。
　　虽说没造成流民的伤亡，但谢微暇还是不习惯魏博文这幅样子。
　　到了一处客栈，他们要下来修整，魏博文率先下了马车伸出手去扶谢微暇，谢微暇没把手搭上去，自己下了马车，朝着客栈走去。
　　桂香从马车上下来，后背湿了一块，她对着魏博文行礼：“姑爷，我先去看看少爷。”
　　“去吧。”魏博文愣了半晌，收敛眸子，把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
　　在京城，谢乔玉被万明霁扶着走路，要是姚禾扶着，谢乔玉还能多走几步，万明霁扶着，谢乔玉就跟没骨头似的，赖在万明霁的身上。
　　“多走几步。”
　　谢乔玉按着万明霁的手掌走路，把身子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万明霁身上。
　　万明霁：“……”
　　这是两个人的重量。
　　走了一会儿，谢乔玉不想走了，万明霁拿出帕子糊在谢乔玉脸上给他擦脸。
　　“轻点。”谢乔玉掐了万明霁腰上。
　　有了丈夫在一旁陪着，伺候着，谢乔玉的心情直线上升，摇晃着腿，吃着水果。
　　“真该回了宁江县去。”谢乔玉感叹道。
　　回到了宁江县，他的爹是县丞，对外又在意面子，一定不会下了他的脸面。万明霁再去做点小生意，财源滚滚。京城中有大哥当官，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这日子过得滋润。
　　两个人在家也不用时时刻刻的分开了。
　　再加上万明霁到时候只是一个商人，而他是官家哥儿，他让万明霁往东就要往东，往西就要往西。
　　让他在床上使什么花样，他就要使什么花样。让他动几下，就只能动几下，不能多动。
　　要是妄动了，就惩罚他。
　　“等孩子生下来，世道太平了，我们可以回去。”
　　“都是大启的地盘，世道怎么不太平了，南方打仗，我们北方有陛下在，太平着。”谢乔玉对于皇权的敬畏突然福至心灵，立马反驳了丈夫的妄言。
　　万明霁：“……”
　　“我告诉你万明霁，你是不是就念着去……”打仗。
　　后面的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谢乔玉的肚子一痛。
　　“万明霁，我肚子痛。”
　　谢乔玉惨白着脸，额头冒出了汗水。
　　万明霁连忙上去扶着他，大吼道：“快去叫大夫！”
　　“叫产婆。”谢乔玉的声音变得小声起来，整个人都靠在万明霁的怀里，汗水把鬓发都打湿了。
　　“叫产婆去！”
　　姚禾连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院子里。
　　“疼……”谢乔玉闭着眼睛喃喃道。
　　万明霁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把谢乔玉抱起来，谢乔玉的手搂着他的脖子。
　　把人抱到床上，万明霁立马用被子把他捂住。
　　“没事，产婆已经准备好了，你不要怕。”万明霁坐在床边，握紧谢乔玉的手，他自己的手抖个不停。
　　谢乔玉的手本来没抖的，结果被万明霁带动着在抖，谢乔玉松了松手，万明霁结果抓得更紧了。
　　“没事吧，乔玉？你怎么样？”
　　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说话，谢乔玉现在听着这些话就跟蒙着一层纱似的，手上的抖动少了，手也被人松下来了。
　　婆子们喊着话，让人去熬参汤，让人去烧热水，让姑爷出去。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有人用剪刀剪开了他的下裤。
　　……
　　门外万明霁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李云和冯苏也来了，他们急得在门前走来走去的。万修月在温泉庄子没回来，万修白回到家中也急忙奔了过来。
　　门打开了，丫鬟端出来一盆血水，李云和冯苏看得胆战心惊的。
　　“没事的，佛祖保佑，保佑父子两个人平平安安。”李云开始念佛。
　　万明霁一声不吭，低垂着眼眸，手指捏紧。
　　产房里没有声音了，产婆抱着一个小孩子出来：“恭喜万大人，贺喜万大人，是一位小公子。”
　　万明霁的喉咙有些发干：“……乔玉怎么样？”
　　“夫郎睡着了，气血有些亏损，身子还好。”产婆笑着说。
　　李云抱产婆怀里的小孙子接了过来，皱巴巴的，小小的一团，看着就惹人怜爱。
　　“都重重有赏，今日领三个月的月钱！”
　　“谢老夫人！”奴仆们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万明霁看了一眼儿子就走进产房里，产婆正待要说话，这产房血腥味太重了，万大人是青年才俊怎么能进产房去，好歹也要收拾干净了再进去。
　　“还要多谢你们了，你们领了赏赐先下去休息吧。”李云抱着小孙子冲着产婆说话。
　　产婆心里了然，这是不让她来说这些话，都是万府自家的事，她只是一个产婆不好去掺和：“多谢老夫人。”
　　“这孩子长得真好。”冯苏笑着看孩子。
　　“亲家也抱抱看。”李云恋恋不舍的把小孙子递给冯苏。
　　“好。”冯苏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
　　谢乔玉睡得正熟，家中的人把他放在干净的床单上，里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
　　万明霁把他的头发拨开，握住他的手。
　　外面还是热闹起来，家里添了新丁，喜气洋洋的，李云也不去催着万明霁给孩子取名字，先让厨房的人把鸡汤，参汤，软糯的粥先备着，等谢乔玉一醒过来就可以吃上热乎的。
　　小孩子的婴儿房也是铺的新被褥，暖呼呼的，冯苏见这孩子睡得香，掀开小被子把他放进去，捻了捻被子，眼里都是笑意。
　　虽说万家是一个厚道的亲家，但头一次生了一个男孩，冯苏这心里还是高兴许多，这生下来以后就是要继承家里的门楣。
　　他看着婴儿房的布置也是事事周到，小孩子的玩具就摆了半个屋子，衣柜里的小衣裳也做了一些，还有一个耳房让奶妈住在里面，最是贴切不过了。
　　“亲家，我先去看看乔玉。”冯苏走出婴儿房。
　　“我也跟着去看。”李云笑道：“估计是明霁还在那儿，他这个人孩子都不看了，光顾着大人去了。”
　　这话倒也不假，冯苏看了一眼李云见她没有什么不适应，反而还乐呵呵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宅子里的腌臜事多了去，冯苏在宅院里就听过一桩关于儿媳和婆婆的事。这儿子是婆婆一手带大的，儿子娶了儿媳后，这婆婆竟然是夜夜装病不让儿子和儿媳同房，生怕儿媳抢走了儿子一样。
　　这事情闹心，儿媳最后郁郁而终，直到儿子又娶了一门继室，这继室是一个泼辣的就把这事抖了出来，成为了茶前饭后的笑话。
　　.
　　谢乔玉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大抵还是有些不舒服，万明霁用枕头垫在他身后，把人扶起来坐着，姚禾把小米粥端了过来。
　　“让我来吧。”
　　谢乔玉吃着万明霁喂给他的小米粥，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我孩子呢？”谢乔玉问道。
　　他身上掉下的那块肉，他还是想看一看。
　　“是个小子，现在放在婴儿房里睡觉。”
　　“名字，你取没？”
　　“没想好，还要看你的意思。”万明霁心里对这个名字满意，但还是想听听谢乔玉的想法。
　　“你说来听听。”谢乔玉咬着勺子把粥吃完了。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就叫他万霜照。”
　　谢乔玉一听这个名字挺好的，他轻咳一声：“就这个名字了，听着就有书香气息。”
　　用诗歌作的名字，一听就有内涵。
　　“万霜照。”谢乔玉念了一下。
　　李云和冯苏正巧从外面进来就听见谢乔玉的声音。
　　“万霜照，名字取好了？”李云见桌子上的空碗，看谢乔玉的脸色还好，心里也放下心来。
　　冯苏更是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下面被被褥盖着看不到，谢乔玉还是笑着说话：“对，儿子就叫这个名字了。”
　　“你还饿吗？”万明霁问了一句。
　　“不饿了。”谢乔玉的胃口小，吃了一碗粥现下不饿，但夜里定然还是要吃点有营养的。
　　“这身子要养好，也不要着急去做事，家里有修月和修白帮衬着，等你身子养好了，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李云怕谢乔玉逞强，连忙递了话要安抚他。
　　谢乔玉松快惯了，根本没想起这些事来，只能是点点头：“娘，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万明霁也握住了谢乔玉的手。
　　.
　　夜晚，刚出生的小孩子被奶妈喂了奶就被姚禾抱过来了，姚禾也没抱过孩子，抱着孩子走过来手脚放轻了，脸上的紧张一眼就看得出来。
　　“少爷，小公子软乎乎的，奶香奶香的。”姚禾把小霜照递给谢乔玉。
　　谢乔玉还不敢去接，“这孩子怎么抱？我不会把他捏疼了吧？”
　　姚禾想起奶妈跟他说的话，又给谢乔玉重复了一遍，谢乔玉用手垫在孩子的脑袋下面。
　　把孩子抱着放在床里面，看他嘟着嘴巴，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太小了，谢乔玉笑起来。
　　他伸出手小霜照的鼻子下面探了探，还有气。
　　万明霁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谢乔玉把手指放在儿子的鼻子下面探气，他坐过来也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看不出是什么样貌。
　　世间的婴儿都是一个样子，吃了睡，睡了吃。
　　“好了，这孩子还是送到婴儿房去。”谢乔玉怕孩子哭闹，现在可没什么精力来管他。
　　姚禾又把万霜照抱下去了，这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被人抱过来抱过去，自个儿睡得香甜。
　　万明霁陪着谢乔玉坐会儿，“身子还有不舒服吗？”
　　这生孩子是头一遭，这做爹也是头一遭，万明霁没有经验，只能问谢乔玉身子可好，这身子是一件大事，在这个落后的环境下，发个高烧就能把人烧没。
　　想到这个，万明霁就想起了青霉素，这可是好东西，柳树皮也能用来退烧。柳树皮还能用来止痛和通风，阿司匹林就是来自柳树皮。
　　只是这柳树皮还是要提炼出水杨酸才好。
　　万明霁想得入神了，谢乔玉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圈。
　　“想什么这么入迷，我跟你说话呢。”谢乔玉见他回过神来，才说出自己的心思：“这边的事也了结了，你还是快点去做你的差事，不然上头来怪罪下来了。”


第87章 洗三
　　万明霁一愣：“不要我再陪陪你？”
　　谢乔玉翻了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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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这里做甚么, 家里有人伺候，霜照也生下来了，我就是养着身子, 你也帮不上忙。”
　　在小霜照还未出生的时候，谢乔玉希望万明霁陪在身边, 但现在他只要养着身子就好了。
　　万明霁握住谢乔玉的手, 低声说：“三日后我再出发。”
　　谢乔玉应了一声，他拍了拍旁边的床。
　　万明霁洗漱完坐了过来, 床上的被褥还是新的，散发着清香。两个人坐在床上, 谢乔玉一见万明霁上床来了, 他就把自己的脑袋靠过去了，靠在他的肩膀上。
　　“要我给你按一按吗？”
　　谢乔玉摇摇头。
　　他就是想抱着万明霁睡觉, 天气越来越冷了, 被窝里有一个活人暖和, 再加上万明霁这个人到了冬天就像一个热炉子一样。
　　“困了。”
　　谢乔玉把万明霁按下去, 自己找了万明霁的胸膛爬上去睡觉。一只手把谢乔玉的头发理了理。
　　被窝凸起一团, 谢乔玉睡着了。
　　万明霁看了谢乔玉好几眼, 这才睡下了。
　　两日后是小霜照的洗三礼，这洗三礼也很讲究, 这里面的意思是要洗去以前的污垢, 这洗婴儿的身子也不是家中的亲人代劳, 这衍生了一门专门的职业，叫做洗三婆婆。洗三婆婆动手给小婴儿洗澡, 然后再穿上精致的衣裳。一般还有亲朋好友要来送上一份礼, 以示亲近。
　　小霜照洗三礼的时候来了不少人, 万府也成了吃席的地方。谢乔玉没露面, 万明霁的好友来给他祝贺，家眷们就去屋子看谢乔玉。
　　于意是谢知的夫郎，在这里跟谢乔玉是最亲近的，夫郎们走进来自有奴仆把椅子搬了过来，桌子上还有瓜果。于意仔细去看谢乔玉的脸，气色还不错，可见是被精心照料的。
　　“这坐月子要好好的养着身子，不然以后落下病根了，可见难受。这难受是在自己身上，旁人说什么都好，自个儿的痛楚只有自个儿知道。”说话的人正是薛子安的夫郎。
　　薛夫郎和薛子安是青梅竹马，生活也很甜蜜，现在说出这一番道理来，在座的夫郎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这身子是自己的，犯不着为了其他的事连累了身子，更何况这孩子也可以托付给奶妈来照看，孩子待在身边的日子还长，没必要为了这点时间就连累了自己。
　　“是的，好好养着。”谢乔玉笑道。
　　夫郎聊的话题大都围绕着孩子和后宅里，也会聊聊外面的衣裳，外面的场景。
　　于意：“外面从南边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了，朝廷已经派人给他们搭建了粥棚。”
　　“可不是，说是要送帝卿给澜国，结果还在半路，这澜国还在可劲的打大启。”这位说话的夫郎语气大抵是带着点憋屈。
　　这是一位武将的夫郎，万明霁当上东大营的主将后和其他的武将也有来往，谢乔玉和武将的夫郎也多有亲近。
　　但他也是把握的度，这些武将要么就是边缘人，要么就是手握重权，万明霁也有兵权在手上，他不可过分亲近，也不可过分冷淡。
　　“这送去帝卿了，希望澜国停止对大启的进攻，连一个年也不让人好过。”
　　……
　　洗三开始了，谢乔玉带着抹额，身上穿得很厚，他抱着小霜照把他抱给洗三婆婆。
　　香炉，金箔，佛像，这些已经准备好了，万明霁是见不得这些，他嘴角抽了抽，看见自己的崽睁开眼睛，圆溜溜的盯着洗三婆婆看。
　　乌黑的眼眸像是闪着光一样。
　　洗三婆婆慈祥的抱住小霜照，像是抱着一个金元宝一样。她轻柔的给小霜照脱光了开始给他洗澡。
　　谢乔玉和众人都笑着看着小霜照露出身子洗澡。
　　万明霁觉得很社死，要是有个手机在，他一定会拍照，甚至会丧心病狂的录像，留下珍贵的回忆，等小霜照懂事了就给他看。
　　想起万明霁就笑起来，他手指捏成拳头抵在自己的唇边。
　　小霜照歪了歪头，有些抗拒水。
　　洗三婆婆帮他洗完澡了，换上大红色的衣服，搭配着大红色的小被褥。小霜照手脚动了动，姚禾上前来接过他。小霜照被人送过去他也不闹，姚禾接过小公子抱着去李云和谢乔玉的地方。
　　“洗三礼成了。”
　　众位宾客开始吃席，小霜照只能看着他们吃，他吧唧吧唧嘴巴，牙齿都还没有长出来，目光盯着谢乔玉面前的鸡腿。
　　吧唧吧唧嘴巴，伸手动了动。
　　谢乔玉一看就笑了：“这是饿了吧，姚禾你抱他去奶妈那去。”
　　小霜照被抱走了，他换了一个角度盯着谢乔玉面前的鸡腿，嘴里还在吧唧嘴。
　　万明霁看到小霜照的行为，心里觉得很有意思。小霜照见万明霁在看，他立马把目光落在万明霁身上，乌黑的眼眸看着他。
　　姚禾把他抱走了，这么小的婴儿还是要吃奶的，不能吃鸡腿。
　　小霜照的洗三礼，大人们吃席吃得很开心。这是谢乔玉第二次收到了礼金，第一次是他和万明霁成亲，他收到了礼金，这次是儿子是洗三礼，他又收到了礼金。
　　谢乔玉打算把小霜照的洗三礼金用盒子攒起来特意给他，长大以后自己也有一笔钱了。
　　至于他和万明霁成亲的礼金，这当然就是他的。
　　万明霁埋头吃饭，因为是吃的小霜照渴望的鸡腿，他吃得更香了。吃着儿子办的酒席，万明霁的心情很好。
　　“万兄，恭喜当爹。”
　　“万兄，恭喜恭喜！”
　　万明霁举着酒杯：“谢谢，谢谢，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之一。”
　　谢乔玉轻轻的笑了一下，他的身子受不得寒，吃了一会儿就没吃了，现在基本就是男人们还在喝酒吃下酒菜，他们这些夫郎都打算去屋子里窝着谈天说地。
　　等到了晚上，众人就散了。
　　谢乔玉还是去婴儿房看了一眼小霜照，他躺在被窝里，手指握成一个拳头，脸上软乎乎的，睡得正熟。
　　看完小霜照，他才回到房间里洗漱休息，万明霁带着酒气，等谢乔玉洗完了，才去洗漱。
　　“小霜照身边有奶妈和家仆在，出不了什么事，但我还是要小心着，这马上就要到冬季了，还要仔细着炭火的事。”
　　“你说得对，孩子的房间要炭火不断，免得让他受凉了。”万明霁点点头，给谢乔玉扯了扯被子：“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我让姚禾打造了长命锁，你看看合适不？”谢乔玉示意万明霁去看桌子上的盒子。
　　万明霁老早就看见桌子上有一个盒子，他心里有些好奇，但这是谢乔玉的东西，估计又是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他不会把东西给拆开了。这无关他们的关系是否亲密，这是礼貌。
　　“我看看。”万明霁走下床把盒子打开，纯银的长命锁，拿在手上分量很重。
　　万明霁：“……”
　　这估计要把儿子的脖子戴断吧。
　　谢乔玉期待的问：“你觉得怎么样？本想雕刻其他的异兽花鸟的，结果我看着不满意，就让工匠在上面刻了一本书。”
　　万明霁刚才只注意到是纯银的，现在听了谢乔玉的话才把目光投过去，结果看见了长命锁正面刻着一本书。
　　“你没能当成文官，成了一个武官，但儿子可以成为一个文官啊，当一个文官多好，多有内涵。”谢乔玉心中幻想，以后他的儿子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温润君子，跟他大哥一样。
　　就是不要去当什么刑部侍郎，官位虽然也是正四品的官，但在刑部当官员还是有些太阴森了，要是能当个什么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就好了。
　　丈夫没什么本事，只能把未来的希望寄予自己的儿子了。
　　万明霁挺了挺胸膛：“我觉得武官也很有内涵，比如我就很有内涵。”
　　“哎呀，你干嘛耍流氓。”谢乔玉害臊的捂住脸，嗔了一眼万明霁。
　　万明霁半边的身子就酥麻了，但是这说话的内容他就有些不懂了。
　　“我知道你很有内涵。”谢乔玉小声的说。
　　万明霁无语凝噎，他也不是那个内涵的意思。
　　一日之后，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万明霁也没告诉任何人，他趁着天有些光亮，带上自己的包袱，带着自己的马，扬着马鞭走了。
　　姚禾贴在窗户外面看，看见万明霁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才回到屋子里把蜡烛点亮说道：“少爷，姑爷走了。”
　　“好，那我先再睡一个回笼觉。”谢乔玉说了一声：“把蜡烛吹灭吧。”
　　“好，少爷。”姚禾把蜡烛吹灭，自己走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屋子重新陷入黑暗中，谢乔玉把被子盖在头顶，过了半晌又把头露了出来。他迷迷糊糊抱着万明霁的枕头又睡着了。
　　等天大亮的时候，他坐起来继续坐月子，吃着补身子的汤药。小霜照被抱过来，但总是睡着。他伸出一只手指头碰了碰儿子的小手。
　　小霜照似乎有些感觉，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嘴巴嘟起来，还没有睁开眼睛，手脚动了动继续睡觉。
　　把他的小被子盖好，谢乔玉也不去逗他了。
　　他惆怅了会儿，大抵想着来回只需要两个月的路程，很快就能见到万明霁了也不算太长，只能还能霸占整个床。
　　睡了会儿，谢乔玉用早膳，把孩子抱着哄了哄：“以后就剩我们俩了。”
　　小霜照根本不了解谢乔玉的意思，只是用乌黑的眼睛盯着他，嘟着嘴巴。
　　“长得像我，以后也是一个大美人，不，是俊男。”
　　小霜照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伸出手想抓住谢乔玉的头发。
　　谢乔玉把头发弄到后面去，不给小霜照瞧见。
　　小霜照：“……”
　　带孩子真是伤脑筋，谢乔玉心中想着，把儿子放在床的里面。
　　小霜照把手捏紧，冲着谢乔玉舞了舞。
　　谢乔玉一看这小子精力旺盛，就知道他还没饿。他自己拿着一本话本看，还有一筐的针线可以做着打发时间。
　　他打算给自己绣一个荷包，然后再给万明霁绣一双鞋，这个季节已经快要到冬季了。他绣一双厚厚的鞋，穿着也暖和。万明霁废鞋特别厉害，谢乔玉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这么废鞋的。
　　废鞋最厉害的一天废了三双鞋子，晚上回来的时候，帐篷里也没有多余的鞋子了，他趁着夜色回来，鞋子开了一个大口要吃饭。
　　谢乔玉用厚厚的棉絮缝在在鞋底上，这鞋子又要美观又要暖和，谢乔玉的眼光向来这么挑剔。
　　小霜照自己挥舞着拳头玩，玩累了就盯着床帘看，没兴趣了又盯着谢乔玉看，四处溜溜达达的看。


第88章 火炕
　　谢乔玉把鞋底绣了绣, 他绣累了，就让姚禾把小霜照抱走，自己打算睡一觉。
　　次日一早, 谢乔玉拿着鞋底继续绣，绣一会儿就拿着拨浪鼓逗一逗儿子, 脸上带着笑意。
　　.
　　家里的生意到了万修月的手上, 工部的冷大人见温泉庄子已经落成了，就向万修月提出了告辞。
　　“冷大人慢走。”万修月故作冷淡的说。
　　冷屏面子薄不好去问小哥儿的心意, 他闷头闷脑的行了一礼，拱手道：“那在下先走了。”
　　万修月见人真走了, 气得跺脚, 他踮起脚尖望向外面没有看见冷屏，心里懊悔德要死。这人就不懂一点情趣吗？
　　哥儿有时候就是说反话。
　　跟他大哥的脑子一样不知道哥儿的心思！
　　万修月坐下来自己看账本, 半晌有一个脚步声停留在他面前, 万修月还以为是杨管事, 他最近和杨管事接触过了, 杨管事也认同了他, 两个人的配合让温泉庄子的生意更好了。
　　“杨管事有什么事？”万修月还没有抬起头来, 嘴里就把话吐出来了。他见身旁的人不吭声便抬起头来，一看这不是杨管事, 而是已经走了的冷大人。
　　“原来是冷大人, 冷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万修月被冷屏吓了一跳。他看见冷屏心里跟有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浑身都不自在了。
　　冷屏穿着绿色的官袍，他拱拱手, 态度温和：“万少爷, 不知想要去万府提亲需要何等的条件。”
　　万修月心跳骤停, 喉咙干涩起来, 心脏像是有藤蔓一圈一圈的把它缠住了。心跳又恢复过来，只是跳如擂鼓，万修月站在屋子里就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说什么？”万修月吞了吞唾沫，他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冷屏过了半晌，这个时间让万修月就有些失望起来了。
　　他拱手沉稳道：“我想去万府提亲，向万老夫人求娶你。”
　　“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
　　冷屏认真的说：“虽然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侯府庶子，但我已经自己考取了功名，只是官职还太低了，还望你不要嫌弃我。”冷屏有些羞赧，双颊红了一些。
　　清俊的脸上更增添魅力。
　　万修月有些别扭：“那你才不要嫌弃我，我是从乡下来的。”
　　“这有什么，你长得好看，又善良可爱，通晓人情，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身份。”冷屏有些急了连忙说道：“再说，你哪里是从乡下来的，万大人的家乡出了一个三元及第，你们的家乡也是书香之地，文气最旺盛。”
　　万修月听着脸红，但还是反驳一句：“我哥他是武状元。”
　　“不，万大人是文武双全。”冷屏说道。
　　“啊。”万修月有些害羞，他哥又没有在这里，用不着这么说，虽然听着还是挺高兴的。
　　“太快了，你先别去提亲，我还要想一想。”
　　冷屏应下来，两个人也算是捅破了窗户纸，两个人对视一眼，空气中都是甜滋滋，黏糊糊的。
　　“万少爷，这是一品香的账本还需要核对，我们核对了三遍，您再看看有什么缺……冷大人？”杨管事拿着账本进来，他一进来就说话，等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杵着。
　　“杨管事，冷大人有些事要跟我商量，所以耽搁了一些功夫。”万修月心虚的解释。
　　杨管事闻言也没有多想，温泉庄子让给了太子三分利，太子派人来勘测温泉庄子的安全和质量也是在所难免的，再说了素来民不与官斗，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自然是对这些当官的抱着敬畏的感情。
　　“万少爷，账本先放在这里。”杨管事说完话冲着冷屏拱手行礼：“冷大人，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冷屏嗯了一声：“好。”
　　杨管事的脚步声渐渐越来越远了，万修月松了一口气。
　　.
　　最近万修月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谢乔玉也注意到一点苗头。这时正巧万修月正在跟谢乔玉说一品香账本的事。
　　“嫂子，有很多的商人想从我们这里的进货，然后再运到大启的各地去卖，还有的想运到澜国和其他国家去卖。”
　　谢乔玉想了想：“只要他们能把钱付给我们，那就可以拿货给他们。”
　　“另外拿了我们货的人，让杨管事想个办法做出一种牌子，让他们持有牌子，这样才算是从我们这边拿货的人。”
　　“嫂子这个办法好。”
　　万修月说道：“一品香在京城站稳脚跟后，也有一些香料铺子想做香皂和镜子，可这又没有技术，但他们探索着把香皂做了出来，只是说他们的香皂更加粗糙，但价格比我们的更低。”
　　“做生意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的香皂和镜子做得好，没有其他的店铺会这两门手艺，那我们就不用去怕这些铺子。把香皂和镜子的质量做好，这才是我们最应该关心的事。”
　　“是，嫂子。”
　　谢乔玉把小霜照抱起来，小霜照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他伸出手去抓谢乔玉的衣襟，委委屈屈的咿呀呀呀的叫。
　　“霜照越来越活泼了。”万修月见小霜照可爱，手里也有些痒痒。
　　“修月，你也抱抱他。”谢乔玉把小霜照递给万修月。
　　万霜照嘟着嘴巴像是不高兴，从谢乔玉手中到了万修月手中，他抓住了万修月的一缕头发，他抓了抓，觉得有些好玩，眼睛大大的，露出一个笑。
　　“真乖，叫伯伯。”万修月轻哄他。
　　谢乔玉把万修月的头发从小霜照的手里拿出来，小霜照憋着脸，脸上红通通的看向谢乔玉，他的手脚动了动，指尖小小的，轻轻的抓住了万修月的衣襟。
　　万修月见他长得跟个白玉丸子似的，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小霜照瞅了一眼万修月，瞅了好久，然后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谢乔玉和万修月说了一些事，明日也要把手里的事给杨管事处理，约着和嫂子一起绣鞋。
　　谢乔玉的身子养着，但还是喜欢每日下床走一走，他可不想一直在床上待着，越睡越困顿。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在北方一般就是坐火炕上，这样比较暖和。他们在京城的家里还没有修上火炕。
　　“明日就请人上来修一修火炕，不然这个冬日还是难熬。”谢乔玉把自己裹进围巾里，蓝色的围巾把他衬托好看，带着点白，唇珠殷红，一看气色就很好。
　　北方的冬日寒冷，这个冬日最尤甚。
　　“知道了，嫂子。”
　　“还有炭火这些要多备一些，家里人都要用上，汤婆子也可以提前备好，霜照就不需要汤婆子了，人太小了，一个汤婆子比他一个头都要大。”
　　万修月想到那场景笑了起来：“多给婴儿房放几盆炭火，让婴儿房暖和起来，可不能委屈了小孩子。”
　　小霜照睡着了，他吧唧吧唧嘴，像是还在咀嚼着什么。
　　.
　　京城中早就有盘火炕成熟的师傅，万府上的人去请他们去修火炕时，他们也是带着家伙就上门了。
　　“小六，快跟我一起去万府家修火炕去。”周师傅喊着自己最小的徒弟。
　　他们一行七个人，带着工具来到府上，府上的人就给他们奉上了茶，他们也不懂什么茶水，把茶水喝了几口就要开动了。这盘火炕是一个体力和精细活。他们盘了好几十年了，驾轻就熟就拿着工具开始找地方做活。
　　这一连半个月盘了几个火炕，冯苏在谢乔玉这抱着小霜照，说说笑笑的，他比在谢府上开朗多了，说话也不再小心翼翼的，瞧着脸上还长了一些肉出来，整个人很松弛，十分的松快。
　　“乔玉啊，你这也把霜照生下来了，月子坐得也差不多了，阿爹也该回宁江县去了。”冯苏心里有些不舍，但他也知道他迟早是要回去的。他嫁了人，在京城也过了一段快活日子，见谢乔玉也过得好，心里就放心下来了。
　　“阿爹，你看万明霁送帝卿去和亲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你就在这里陪陪我吧。”
　　“再说了，爹爹从来就没有催促过让阿爹回去，阿爹再多住一段日子，你不想多看看霜照吗？霜照喜欢你。”
　　冯苏对上小霜照的眼睛，小霜照伸出手指放进嘴里咬，见有人在看他，他咬着手指流着口水，眉眼弯弯，这倒也瞧不出什么可爱的。
　　谢乔玉：“……”
　　“好吧，等明霁回来了，我就回宁江县去。”冯苏看着谢乔玉，又看了一眼小霜照，心里也有些隐秘的欢喜。
　　“冬天的路也不好走，就待在京城里和我们一起过年正热闹着。”谢乔玉心下满意，他可不愿意让自己的阿爹再回到谢府上去受罪。
　　以往冬日的炭火都不足，煤炭到了冬日也是紧俏货，价格也贵。冯苏回到谢府上，他在京城鞭长莫及，阿爹又要被谢夫人磋磨了。
　　他心中想着冬日的路难走，万明霁已经走了半个月有余了，也不知道到哪了。
　　另一边万明霁匆匆赶到一座城池，他把马牵着就走进客栈住店。


第89章 打仗
　　他半个月夜以继日的赶路, 这是距离边境最近的城池，他打算明日再进关，先在城中的客栈休整一下。
　　店小二牵着马匹去喂一些马草, 万明霁进了客栈让人温一壶酒来，再来几个下酒菜。
　　“好咧, 客官, 是送到你房里去，还是就在大堂里吃。”店小二问道。
　　“就在大堂里吃吧, 人多暖和。”万明霁正好也从来往的旅客中了解一些情况。
　　“好嘞，客官请坐。”店小二把凳子擦了擦。
　　一壶酒和一碟炒花生, 还有一碟牛肉, 其余的就是寻常的菜色。万明霁拿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南方的酒比较细软, 带着绵延, 不似北方的酒那般烈。
　　他喝着一杯酒就有些不尽兴。门外的风雪起了, 一群类似商人的匆匆而来, 大堂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万明霁心神一动:“我是一个人, 可以拼桌。
　　那几位男子面露惊喜, 带着外面的凉气坐下来:“多谢兄台，这天太冷了。兄台这一桌子的菜就记在我账上。”
　　“哪里, 这只是举手之劳, 看几位老哥风餐露宿的样子是从边境过来的吧？”
　　一个汉子正在把菜点好了交给店小二, 特意嘱咐了要烈酒，听见万明霁的问题, 扭头道：“兄弟真有眼力见, 这不是又要讲和了吗？我们就从澜国那边估摸着回来了, 这时候门卫监督得不严, 给几个钱就可以从边境穿过来了。”
　　一时之间他们几个喝酒吃菜也快活。
　　一个商人喝得醉醺醺的靠近万明霁，露出一口白牙低声道：“你是士兵吧？你坐在凳子上姿势太正了。”
　　说完他就倒在桌子上，万明霁把最后一口酒喝完，走上了楼。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万明霁就扬着马鞭入关，他给门卫亮了自己的牌子一路直达军营。
　　谢九陵正在和澜国的使者谈话：“你说你们使者团的人死了三个，那关我们什么事？”
　　“他们自己出门去找乐子，次日一早死在街道上了，怎么我们还要时时刻刻贴身保护他们啊？说了这里民风彪悍，你们自己不信，现在上哪去给你找凶手？”
　　一个士兵走进来在谢九陵耳边说了几句话，谢九陵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凶手给你们找到了，你说你们这些使者团要去强抢民男，这不被有志之士撞见了就把他们就地正法了，但是他们深感愧疚，觉得破坏了我们大启和澜国的友谊。”
　　谢九陵走过来拍了拍澜国正使的肩膀，让澜国正使的脸色更青了。
　　“所以他们跳崖自杀了，尸骨无存啊，这得多惨。”谢九陵露出一脸悲怆。
　　崔交风骚的扇子也不摇了，他欲言又止，看着澜国正使铁青的脸，和一身风流的驸马爷，他内心有苦说不出。
　　这特么的是什么和亲，这不和成仇家就是好的了，要是他敢舔澜国的使者，这回到朝中一定要被驸马爷穿小鞋，他左右摇摆不定，心里愁苦极了。
　　正在这时万明霁掀开帘子进来了，崔交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万明霁和他一样是副使，又和谢九陵的关系好，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在郊外陛下检阅东大营也表现出了惊人的人情世故，他一定会规劝驸马爷的。
　　崔交如此相信着。
　　“谢正使，这就是你们大启给我们的交代吗？我孟察记住了。”孟察涨红了脸，眼底又露出得意之色：“你们大启非要我们澜国跟你们打仗才会学着跟我们说话！”
　　“说完了？”万明霁出声。
　　崔交：“？”
　　孟察见万明霁进来了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知道大启的正使是大启的驸马爷谢九陵，副使他都不屑于记住。
　　崔交：“？”
　　孟察神色一沉，甩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群人付出代价，让他们见识到澜国的铁骑。
　　谢九陵半点没有挽回，崔交不敢说话，更是直接被孟察忽视过去。
　　“明霁，你来了。”谢九陵拍了拍万明霁的肩膀：“你家是小子还是姑娘，还是哥儿？”
　　“是个小子。”万明霁唇角漾出笑：“沙盘在哪？我先去看一看。”
　　“走吧，就等你来了。”
　　万明霁和谢九陵一起走出帐篷，要去主帅的帐篷去看沙盘，万明霁小声对谢九陵说了一句话，谢九陵心中大定。
　　“这就是万大人吧，我是边郡的主将，沈石。”沈石冲着万明霁抱拳。
　　“万大人改良的兵器用得很趁手，我对万大人早已久仰大名。”
　　“沈将军抬举了。”
　　三个人相视一笑。
　　十二月中旬
　　大启和澜国和亲失败，澜国主动挑衅，杀害城中百姓，陷些伤害皇室帝卿。澜国正式撕毁和约对大启用兵。
　　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澜国的铁骑的已经等不及了，而大启的兵也有些磨刀霍霍了。
　　边境兵都憋着一股气，东大营的兵也是积攒了一股气，他们要杀敌，要建功立业，要封王拜侯。
　　.
　　这边的边境发生了变化，由着快马加鞭也要不少日子。这时在京城中万家的火炕已经盘好了。
　　姚禾冲着手里吹气：“快把棉衣发下去，一人两件，还有棉鞋。”
　　谢乔玉自掏腰包给温泉山庄和一品香的工人们做了棉衣和棉鞋，还有万府上的奴仆在冬日里也有暖和的冬衣。
　　来领棉衣的人，人人都带着笑意，他们心中对这样的好主家更加信服了，心里也有暖流划过。
　　谢乔玉的屋子里铺上了暖和的垫子，小霜照在上面爬来爬去的，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啊！啊！”小霜照拿着两只布老虎，让它们两个互相打架。他撅着屁股，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
　　到了冬日，温泉庄子越发的稀罕起来，京城中有温泉庄子的大多是皇室，它们可不愿意把自己的温泉分享出来，郊外的温泉庄子就越发抢手了，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谢乔玉就让他们先预定着，跟着人一起排队似的，也有官员不服气为什么他一个大官排在小官的后面，但温泉庄子背后是太子殿下，他还是不敢造次。
　　等一个月该把账本收拢了，谢乔玉立马就派人把银子送到了东宫府上。虽说明帝才是真正得了温泉庄子三分利的人，但他还要脸，就还是让太子在外面顶锅。
　　等银子到了东宫，再从东宫运到明帝的私库里。
　　“陛下，银子已经进到私库里了。”大太监笑眯眯，弯着腰对明帝说话。
　　明帝越发显得苍老起来，他一听大太监的话，眼中放出精光：“朕去看看。”
　　大太监在一旁跟着明帝一起去私库，从东宫运到明帝私库，装着银子的箱子有五个箱子，虽说是给太子三分利，其实谢乔玉默默的给太子又添了一分利，所以他们总共让了四分利。
　　明帝自己亲自打开了箱子，一看银灿灿的一片，他摸着银子，像是摸着美人嫩滑的肌肤，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心中对太子更是满意起来。
　　只是心里总还是有些遗憾，要是温泉庄子所有的银子都是他的就好了，只是这终究是太难看了，明帝不想晚年之后名节不保。
　　有了这些银子他又可以逍遥快活一阵，自己花钱也不会被朝廷诟病了。明帝走出自己的私库，他让大太监把私库里收藏的玉枕拿出来，打算送给青楼里的头名，文哥儿。
　　这文哥儿年轻貌美，周身又有书香气息，温柔小意，偶尔又会露出一点小野性，这一下子把明帝的心牢牢的抓住了，他虽高龄六十岁了，但心里还是火热起来，连续几天都偷溜出皇宫，去宫外和这位文哥儿幽会，这让明帝深感刺激，更加的对文哥儿上瘾了。
　　“这玉枕你知道送给谁。”明帝修了修自己的胡须，恨不得自己再年轻几十年。
　　“奴婢知道的，陛下您就放心吧。”
　　“陛下，道观送的丹药已经来了。”大太监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盒子，打开盒子就是一枚丹药。
　　明帝早就吃惯了，现在面不改色的把丹药放进嘴里，又喝了几口温水。这丹药让他精力旺盛，实在是妙药，吃了后还会觉得身子飘飘欲仙，仿佛就要上天做神仙了。
　　虽说道家讲究清静寡淡，但他是皇帝，真龙天子，偶尔沉溺在凡尘中也是情有可原。天子本就应该掌握全天下的美色。
　　明帝带上玉枕，悄悄的出宫与文哥儿幽会。
　　大太监陪着笑脸把明帝送出宫，明帝最近宠信了一个小太监，把王大监已经放下了，毕竟王大监不如这小太监讨喜，明帝也烦了。
　　王大监望着明帝的背影，叹口气，转身悄悄去了东宫。
　　他总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他老了，折腾不起了。
　　.
　　谢乔玉还不知道这宫中的变化，他点着属于自己的铺子，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很多的银子。他想着万明霁已经去边境，他要给他准备些东西，比如要的棉衣和鞋子，还有粮草这些，虽说大启的户部也会准备，但他也准备一些。从户部运到边境去总会有损耗，他多准备一些也好应对。
　　“啊！”小霜照捏紧拳头，它拿着拨浪鼓放进嘴里咬，才冒出的小牙尖尖在拨浪鼓的顶部磨牙。
　　谢乔玉被这一声吸引住了，一看小霜照拿着拨浪鼓在啃，他立马让小霜照把口张开。
　　“啊！”小霜照张开口，露出自己冒出尖的牙齿。
　　谢乔玉把拨浪鼓拿出来，一看他还在长的牙齿没有受伤，这才松口气。
　　把孩子抱在怀里，谢乔玉把要给万明霁的东西列好单子，打算让人开始做这些棉衣和棉鞋，还有厚被子。
　　现在只有小霜照一个孩子，以后的家业也是他一个人的，谢乔玉心想以后儿子的钱自己赚去，他用钱买了一个心安挺好的。
　　如果他还是宁江县那个在嫡母手底下讨日子的庶子，在夜里捣鼓着胭脂的人连自己每日要赚多少钱也未可知，还是嫁给了一个人，被关在宅院里不用去经商，做生意，他也不会这么做。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有顾好自己之后，才会想着给其他人分享一点自己的运气，帮助他们。
　　他挖过地，种过粮食，也看见了佃户的艰苦。谢老夫人一定想不到她仅仅只是为了磨砺谢乔玉的性子，没想到把谢乔玉磨砺出了一颗慈悲心。
　　或许这颗慈悲心一直都在他心中，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就会化作参天大树。
　　“啊！”小霜照小手捏住谢乔玉手中的纸张，他好奇的看了看，紧接着一口咬下去。
　　谢乔玉虎口夺食。
　　小霜照吧唧吧唧嘴巴，像是还在回味纸张的味道。
　　“你怎么什么都吃。”谢乔玉有些头疼，前几天他一个不留神，小霜照就要去啃椅子的腿了。
　　他让姚禾把他带到婴儿房里玩，自己写信给万明霁，把小霜照喜欢啃东西的事抱怨的写给了他。
　　“让人从官道上送，算了，我亲自去一趟。”谢乔玉心中想到他还想给万明霁捎上一些东西。
　　谢乔玉披上披风，万修白正巧有空就陪着谢乔玉一起出去。
　　穿着暖和的棉鞋，被寒风一吹也冷。谢乔玉和万修白坐上马车，到了一家棉衣店。
　　“这位公子，里面请。”
　　谢乔玉点点头，四处看了看，还把棉衣取下来摸了摸：“你这里的库存有多少？”
　　“大约还有两百件吧。”店老板笑着说。
　　“那我先要一百件，我要一百件你给便宜一点。”谢乔玉万事都要先砍一刀，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店老板一看是大单子十分痛快的给谢乔玉让利了，至于多的就没有了。棉鞋谢乔玉也买了一些，还夹带了一些肉类，用棉衣遮住。
　　“你们能把这些东西送到边境去吗？”谢乔玉走到一个镖局问道。
　　“放心吧，这些东西我们一定送到边境，就是银子要费多些。”镖局的头子说道。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镖局，最讲究诚信。
　　谢乔玉爽快的付了银子，有镖局的押运他心中更加放心，虽说是多费一些钱，但好歹心安了。
　　谢乔玉付了钱，他打算再去回春堂拿药，万修白一听，心中一惊，又想起了向柏的眼睛。
　　“修白，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谢乔玉出声问道。
　　万修白坐在马车上回过神来：“没事，嫂子。”
　　到了回春堂，向大夫看见万修白跟着谢乔玉来了，眉眼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眉眼有些焦虑之意。
　　谢乔玉把药拿走，向柏知道万府和太子交情深厚，他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说。
　　他看了一眼万修白还是咬牙叫住了本应该回府的谢乔玉。
　　“谢东家，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谢乔玉有些诧异，但还是应声下来。
　　向柏把谢乔玉带进后院，要不是相信向柏的人品，谢乔玉才不会进入他们家的后院里来。
　　向柏：“修白，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万修白点点头。
　　谢乔玉听见向柏这一声“修白”，心里有了分寸。向柏等谢乔玉走进房间就把大门关上了。
　　“谢东家，我最近去南风馆看病，南风馆的头牌是文哥儿，文哥儿是清倌，被南风馆的人待价而沽。我以往也给他看过病，这次让我去给他看病时，隔着帘幕，我觉得奇怪也没去多想就想着把脉看病早点了解此事，没想到这文哥儿是喜脉。”
　　向柏想着自己诊断出喜脉后，他还不是最吃惊的时候，他听见帘幕里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那男子开口说话中气不足，听着声音也苍老，我没有多想，直到我无意间蓦然从帘幕中瞥见了男子腰间的金龙玉佩。”
　　“过了没多久，文哥儿就病逝了。”
　　谢乔玉听见金龙玉佩时，心中就掀起了波涛汹涌。他表面上很稳定，内心已经在尖叫了。
　　他会被杀头的。
　　这可是皇室的丑闻，这样的丑闻听着……太震惊了，还想听。
　　“向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亲眼所见，不敢妄言。”向柏说道：“要是你们家和太子殿下交好，就可以私下给太子殿下递一个信儿。”
　　谢乔玉走出回春堂的后院和万修白一起回到万府。他抱着自己的儿子，陷入了沉思。
　　小霜照呼呼大睡，谢乔玉把他放在床上，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谢乔玉现在却想不了那么多，他也拿着被子自己睡下了。
　　没有万明霁暖被窝，他还有儿子暖被窝。
　　小霜照呈现一个大字躺在床上。
　　.
　　“八百里加急!”
　　“边境告急!”


第90章 幽禁
　　皇宫中的盘龙殿亮了起来, 明帝匆匆召集大臣进宫议事。  李生是首辅头一个便来了，太子也从东宫过来了，两个人在半路上遇见谈论了几句, 到了盘龙殿前就一前一后的走进殿内。
　　明帝拿着奏折狠狠的皱着眉头，看见李生和太子来了, 就让身边的大太监把御桌上的奏折送下去让他们看。
　　太子先接过去了, 他一目十行就把其中的原委清楚了，和他们在计划中的一样。太子的神色露出愤慨, 又把奏折递给李生。
　　“父皇，这澜国欺人太甚, 他先说任由使者团的人欺负我们城中的百姓, 现在又污蔑我们大启的军士，还对帝卿不恭敬, 这就是踩着我们皇室的脸, 把我们也当成了澜国的奴隶！”
　　“父皇, 这次我们送上和亲和一百万两银子, 还有十箱珠宝, 对国库已经是很大的负担了, 现在澜国一直侮辱我们，要是我们一直任由他们欺负, 那我们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太子, 你的性子太急躁了, 事情没你说得那么严重。”相对于太子殿慷慨激词，明帝显得十分平静, 他语重心长的说：“澜国这次一定是对大启的礼单不满意, 朕可以多加一些东西。”
　　“这打打杀杀的, 是要死不少人的, 朕心中不忍。”明帝语气低沉，带着老人都独有的迟暮之气，以前精明的眼睛充满了浑浊，胆怯。
　　一个皇帝，全大启的天子，竟然害怕澜国害怕成这个样子，在害怕的同时还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遮羞，太子想笑。
　　他感到深深的失望，以及气愤和无力。
　　“陛下，这不妥，澜国的进攻来得又急又快，怕是早就有预谋了，再说我们现在定下的方案，过了半个月后才能到边境，所以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有延迟的。”李生说：“这要看边境的人怎么做。”
　　他的话音落下，盘龙殿外传来脚步声，大臣们从外面走进殿内，里面亮堂，似乎所有的鬼魅都在其中显形。
　　“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把这份奏折看一看。”
　　户部尚书首先从李生手中把奏折接过去。
　　几个官员也伸出脑袋凑过去和户部尚书一起看，他们越看脸色越是难看。这澜国掠边已经是寻常的事了。更何况马上就要到了冬季，他们是游牧民族并不务农事，就会在大启的边境掠关，抢一些东西回去过年，抢一些人口回去做奴隶。
　　这些他们都知道，但他们仍然鼓励百姓去边境居住，为此朝廷对边民们尤为宽厚。他们减少了赋税，比在北方百姓的赋税少了一半有余，对于边境的荒地也无偿赏赐给百姓，只要移居到边境，居住三年那么这块地就会变成百姓自己的地，而四处漂泊的百姓也从浮萍之草变成了有根的人。
　　这是双赢的对策，移居百姓到边境可以让他们在边境生活，边境的士兵最多他们也要生活，所以需要交易和买卖，城池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酒肆饭馆需要人来经营，他们也需要有人来边境种粮食。
　　可是每次澜国掠关的时候，边境守将得了命令只会一味的退缩。百姓的生活得不到保障，那么一切都是白搭，这更像是把百姓骗过来让他们变成澜国人掠关的物资。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百姓从关内往关外赶，他们经历过饥荒，经历过兵祸，家里的儿子也被朝廷征了去，只余下家中的孤儿寡母艰难的求生。
　　而关外一半的赋税还有种地三年后会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诱惑了。
　　属于朝廷的这次政策就像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他们只能紧紧的抓住。
　　可是朝廷又一次把他们卖了。
　　这次的政策出自礼部侍郎姚康之手，他是地方官员出身到了内廷就成为了透明人，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反抗，他这次奏折经手过内阁。内阁经过明帝时期已经渗入了不少贪官污吏，他的奏折被压下了。
　　内阁中有人看见了这被压下的奏折，他又把它放上去了，成功的到达了首辅李生的手中，至于其中的过程就不必多说。李生拿着奏折和太子合计递给了明帝。
　　不曾想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陛下，冬日已经到了，我军不擅长冬日作战，而澜国的骑兵我们都知道厉害，老百姓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年，就让他们过一个好年吧。”一个官员说道。
　　“陛下，我们和澜国作战，不仅会损失国力，而且军中也经不住这样的损耗，臣主和。或许澜国只是对大启的礼单不满意，我们只要多送一些东西就能避免一场战争。臣主张黄老之学，清静无为，打仗只会给百姓带来负担。”
　　凉气从脚底下直冲脑门，太子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站不住了。
　　“陛下，臣以为也是，户部已经没钱了，还拖欠了一些官员的钱。”户部尚书买穷。
　　明帝的心本就是想和不想打仗，只想把自己剩下的日子好好的过一过，不想去想什么打仗，也不想去反抗，反正苦了谁，他在皇宫的日子也不苦。
　　“好，那就依众卿所……”
　　“父皇！”
　　太子尖锐的喊了一声，整个盘龙殿静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穿着黄色，有着蟒的太子身上。
　　明帝有些不悦。
　　“太子，你干什么在殿内大吼，你的礼仪去哪了？”
　　“父皇，你果真要和澜国讲和，还要给他们送珍宝？国库早就没钱了，这些珍宝从哪来？！”太子俊美的脸色苍白，他的眼中还含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是明帝从小就养在身边的皇子，又有皇后嫡次子。太子是他的嫡长兄，最受宠爱的宁安帝卿也是他嫡亲弟弟，他从小肆意妄为，跟着明帝极为亲近，他小时候甚至扯过明帝的胡子。
　　明帝也屈尊降贵让他骑大马。
　　现在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明帝想到以后要把江山交给太子，这大启的江山就是一个烂摊子。他心中叹气，想到这一层脸上也缓和了。
　　“太子你的精神不太好，先回东宫，等哪日想明白了再出东宫。”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太子囚禁在东宫中。
　　李生已经对明帝失望了，但他还没有对太子失望，他正待要说话，太子朝他摇摇头。
　　.
　　谢乔玉想要去找太子，结果早上起来就听说了太子被囚禁在东宫中，谢乔玉无法。
　　朝中的局势万千，明帝带了一位民间的美人回到宫中，接连宠.幸，已经罢朝三日了，沉迷于醉生梦死之中。
　　这位美人赐封号为文，一路已经升到了宫中的贵君也就是贵妃的位份，还有身孕在身，万千宠爱于一身。
　　谢乔玉正在家里清点从外面买回来的年货，在京城中定居了，过年了来往的人也多，什么人要备什么礼物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皇帝的事大家都很关注，明帝的事早就飘进谢乔玉的耳边里了，他心想这位贵君就应该是文哥儿了。
　　从南风馆一跃而上成了贵君。
　　“少爷，这肉我们先做香肠还是腌制？”
　　谢乔玉今日跟着李云一起去集市挑肥猪的时候挑花了眼，这猪白白胖胖的，只要看上了，屠户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他们底下还有熟人就帮你把这猪宰杀了，一层一层的做了这样，客人只用付钱就成了。
　　谢乔玉和李云看上了两只肥猪，都是白白嫩嫩的，看着肉就多。
　　先买下了两只宰杀了带回府上。
　　“先腌制吧，肠子还没有洗好，这肠子要多过几遍水，洗得干干净净的。”
　　李云喜欢炸酥肉，她让厨房的厨娘看着，自己就撸起袖子上前去炸酥肉，先烧开了油。
　　一个一个的肉团子放下去，炸得香嫩，金灿灿的一片，裹着淀粉，泛着浓浓的香味。
　　底下的人用盐来腌制肉，把肉保存起来。
　　“你们把这肉切小上一些。”万修月凑过来说道。
　　这腌制的肉也好吃，可以把肉切成小块小块的，装进罐子里还能做成零嘴吃。还要加一些辣子和热油淋上一圈。
　　还能带着下饭，吃着可香了。
　　他见大哥就这么做过，也嘴馋想要这般吃。
　　“好的，三少爷。”
　　谢乔玉还让人把猪血处理了一些，这猪血可以用来做汤。可惜冬日里的新鲜的蔬菜是没有，他们还藏了一些冬日里吃不到的菜放进地窖里，天气冷能保存很长的时间。
　　万府的人都忙碌起来，京城外面的风雨完全没有动摇这座府上的人。谢乔玉还给小霜照绣了一双虎头鞋，小小的看着就可爱。
　　还随便给了做了一身老虎的衣裳，帽子上有老虎的耳朵，裤子上就没有老虎的尾巴了，毕竟小孩子很容易把这尾巴送进口中，这对他上茅房也不好。
　　小霜照还是拿着自己的布老虎，一手一个躺在摇篮里玩。眼睛乌黑黑的，发出咿呀咿呀的叫声。
　　谢乔玉来婴儿房看他的时候，他一凑过去。
　　小霜照：“啊！”
　　他想了想把一只布老虎递给谢乔玉。


第91章 过年
　　家里买的肉多, 把腊肉和香肠做好了，谢乔玉提了一些肉和香肠打算给谢知送过去。
　　外面是有卖肉的，但比不上家里用的料子多, 肉也比不上家里的新鲜。
　　一推开门，外面的风雪就吹进来了, 呼啦啦的乱吹在脸上。自从万明霁走了, 冬日也来了，他就闭门谢客了, 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京城中有很多鬼魅也没法子凑上来，他是一个哥儿, 也不去混官场, 在丈夫不在的时候，把家里的事情管理好就是顶好的事了。
　　出了门, 外面还是有不少的人在买年货, 热热闹闹的。
　　谢乔玉提着肉今日没去坐马车：“整日待在家里, 我已经好久没有出来走动了, 到了冬日了更是犯懒不爱出门, 只喜欢在床上窝着。等万明霁回来我要变成球了。”
　　姚禾也是带着围巾, 他穿着棉袄，脸上带着笑意：“少爷, 你哪会变成那样, 你吃得不多, 反正我是从未见过少爷胖了。再说夏日炎热，少爷惯来在夏日没胃口, 吃得也少, 冬日吃得多些, 少了走动, 夏日就减下来了。”
　　一个小雪球不小心从街上扔到了谢乔玉的披风上面，雪球在他的披风上反弹下去，砸在地上碎开了。
　　一群孩子躲在一个拐角看见了，一哄而散，跑得飞快。
　　“扔错了！”
　　“扔到大人的披风上了！”
　　“快跑！快跑了！”
　　谢乔玉有些好笑了抖了抖披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提着腊肉进了谢府，门子认识谢乔玉，根本就不用去通报就进去了。
　　穿过长廊，谢府周边的的树都是银装素裹的，到了正堂就挡住了风雪，一个小丫鬟在门帘的前面等着，见了谢乔玉就见礼：“万夫郎，我家夫郎请你进里面去。”
　　谢乔玉提着肉就进去了，这才一进去热意就涌上来了。在正堂虽说挡住了风雪，但到底还是漏风要把房门打开，这间小的隔间却是不碍事。有两盆炭火在，于意正坐在椅子上烤火，在桌子上也是各色的绣品样式。
　　“乔玉，你可来了，我整日在谢府可也没什么耍的。”于意见了这位小舅子心中一喜。
　　谢知公务繁忙，这又到了年底更是忙上添忙了，于意置办完年货就在家里躺平了。
　　“嫂子，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腊肉和香肠，我知道你的口味偏辣，这些是辣的，还有的是不辣的给大哥吃。”
　　“我还琢磨着去集市上买呢，没想到就有了，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于意笑眯眯的点点头：“你哥他不爱吃辣，我把你哥绑……咳，我和你哥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是墨迹得很，说他在家里边不吃辣，吃了就会肚子疼。”
　　“我想哪有这边娇气的人，硬是让你哥吃，当晚就肚子疼还惊动了大夫。你哥这人看着坚韧，也是个娇气的。”
　　于意还想说，自己以前做山匪的时候，连树皮都吃过。要是带上谢知这么个压寨相公，那可多愁人啊。
　　他还是顾忌着谢乔玉，没当着他的面说出口，他知道谢知在两个弟弟面前一直都很有威严，他这么一说，谢知可就变成娇滴滴的人，他也显得过于彪悍。
　　“嫂子，大哥他从来就不喜欢吃辣，他小时候就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谢乔玉听了于意的话，想起来和谢知小时候的趣事。
　　“小时候我和二哥就不对付了，二哥欺负我，我也会暗暗的报复过去。我二哥沉不住气就会生气，我也不服气就会和他吵起来。”
　　“大哥要是见了，就急忙忙的赶过来学着学究的口吻教训我们，我们听得不耐烦了就嗯嗯两声以做敷衍，结果他以为我们两个悔过了，就十分欣慰的点点头。然后提出让我和二哥握手言和，我们不情不愿的握手言和，大哥一走，就狠狠的把对方的手甩开了。”
　　于意哈哈大笑。
　　谢乔玉没有留在谢府用膳，家里还有一个小霜照，他还是要回去照看他才放心，家里有了牵挂，自然也是念着的。
　　另一边在边境，现在正是大启准备年货的日子，他们在边境打仗却是闻不到年味。至于澜国更不必说，他们就是想抢了边境百姓的东西，再抢些奴隶带回去过年。双方打了一场仗，现在正在僵持中，澜国骂人的话很多，天天就是上来叫阵。
　　关外丢了雁门关，这座叫做东城的城池又是一道重要战略防御城池，万明霁趁着澜国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派了一支奇兵偷袭他们，现在就龟缩在东城里。
　　任由外面的澜国士兵骂爹叫娘的，愣是没动。不出来那澜国的人攻城就好了，结果万明霁这个孙子又每日让士兵在城池上淋水。
　　让城墙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万明霁知道冰太厚，会破坏城池内部的坚韧，他只是适度让城墙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现在可穷了，没钱也没时间来修城墙，要省着点用。
　　结冰之后，让士兵在城墙上守着。
　　万明霁站在城墙上又看见底下的澜国士兵在跳脚，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着什么。
　　“你们先守着，我先回去了。”
　　万明霁在边境混得如鱼得水，有驸马爷谢九陵在这里，东城的主将还是掌握着指挥权，只是他会听取万明霁的意见，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这天真冷啊。”一个在城墙上的士兵有些发抖。
　　他们在衣服里面塞了不少稻草用来保暖，他们的军备还很落后，棉衣什么的也不求了，但求军饷被拖延就成了。
　　“城中来了三个从京城来的大官，看在大官的面子上也要给我们发一些像样的军饷和军备。”
　　“对啊，听说一个是陛下最宠爱的宁安帝卿的驸马，还有一个是三元及第的武状元，同太子殿下的关系密切，还有一个在刑部做侍郎的大舅子。剩下还有一个是崔家的嫡子，也是相当的有权势。”
　　“听你这么说，那我可以有点信心了，没准儿真能有军饷。”
　　万明霁回到屋子里并没有士兵那么乐观，谢九陵正伏在桌子上给朝廷写奏折，这类写奏折的事，万明霁可不擅长，谢九陵本是打算让崔交来写的，不然不是养了一个闲人。
　　结果崔交写的奏折夹带私货，幸好崔交要交上去的时候，谢九陵还是谨慎的想要检查一番就把崔交的奏折拿回来了。
　　“你给谁写？”
　　“明面上给陛下的，私下是给我夫郎的书信。”谢九陵说道。
　　万明霁也拉开椅子坐下来捏着毛笔想着给谢乔玉写信。他边写边笑，写了足足有五张。
　　谢九陵看得目瞪口呆，平素里让万明霁写个什么的，不是推脱就是偷偷溜走，现在能写五张的书信。
　　信封装进去就鼓起来了，万明霁冥思苦想还想把什么边境的特产装进去，他想了想装了他从地上捡到的漂亮的石头，然后又奋笔疾书写了一张，一共六页。
　　过了几日，从京城送到边境的东西也来了，朝廷给的东西并没有变化。但是宁安帝卿心疼他的驸马爷，还遣派人跟着朝廷的人一起来给边境送了物资。
　　宁安帝卿出手大方，但触碰军权是大事，他也不敢就是让人备下了好酒，在冬日喝着热水，还有珍贵的粮草，整整有十辆车。
　　谢九陵红着脸嘟囔道：“这样让别人把我看成什么了，他就是瞎操心。”
　　这话是这么说，但谢九陵的眉眼都是飞扬的。
　　军士们感谢了宁安帝卿，欢呼一声。在冬日有一个热酒喝，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而且酒还有不少的用处，还能麻痹神经也能用在病人身上。
　　崔家的人也送了东西过来，但大多是崔交一个人用的，狐裘玉佩，气派十足，军士们溜溜达达看了一眼，十分失望。
　　崔交涨红了脸，有些羞愧，一看宁安帝卿送过来的是实用的酒水和粮食，还是军士们也能分上的东西，而他家送的都是金银珠宝和他的个人用品。
　　世家都是这般做的，他们看不上泥腿子自然不会去拉拢他们，再说跟军权沾上边还是不太好。
　　崔交把金银珠宝递给边郡的主将沈石大声说：“这些是我送给军士们过年用的钱。”
　　沈石的面色缓和下来，拍了拍崔交的肩膀：“多谢崔大人的慷慨之举。”
　　军士们也欢呼起来，连着看崔交这个小白脸也友善起来。
　　“京城中的两位大人都有人来送物件，万大人应当也有人来送物件。”
　　有人调侃万明霁。
　　“去你的，得了两份便宜现在还惦记上我的了。”万明霁耸耸肩：“不过你们要失望了，我出门的时候，我夫郎虽说放了话让我去边境，但心里还是不高兴。不舍得我离开他，估计现在还气着。”
　　他们也知道这位年轻的五品将军是在儿子过了洗三后就动身来边境了，万明霁已经用实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现在他们听了万明霁的话，也有些想家中的夫郎和子女，还有的想家中的妻儿。
　　一年又一年，他们还是回不了家。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打外面进来：“万大人！有您的东西来了！”


第92章 胜仗
　　镖局的人见营地快到了, 让军士检查了板车上的物件，几个兄弟也被全身搜查了一遍才放进来。
　　足足有十五只板车，每个板车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军士们还未做出动作，眼底已见了欢喜。
　　镖局的的头目上前抱拳：“不知哪位是万大人？”
　　万明霁用拳头抵着唇边, “正是我。”
　　“万大人, 这是您家的夫郎让我送来的东西，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 我们也就启程返京了。”镖局的头目一板一眼的说。
　　万明霁矜持的点点头。
　　镖局的头目让身边的人把车上的货给卸下来，这才拖着板车走了, 他们打算去城里吃一壶热酒, 吃点下酒菜再回去。
　　等镖局的人一走，军士们就起哄：“万大人, 你夫郎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足足有十五车？”
　　谢九陵也跟着起哄：“老万, 快点看看是什么东西？”
　　崔交只盼着是肉类, 在军营中吃大锅饭, 本来他想自己私下去城里的菜馆子里吃, 可是上司谢九陵也是跟着吃大锅饭，同级的万明霁也跟着吃大锅饭, 他心里就不好意思, 而且进了军营出去就难了。
　　万明霁走上前用手把布料袋子打开, 里面是几个坛子，他又把坛子打开, 远远的就飘着香味, 保存的时间长, 时不时吃上一点也是美味。
　　三车上全是坛子。
　　还有四辆车全是棉衣, 棉衣下面还包着肉，崔交看着眼睛都热了。
　　其余的车都是棉鞋和棉帽子，还有一些佐料也带来了，还有鱼干，坚果之类的，还送了香皂过来。
　　也有几车的粮食。
　　棉鞋和棉帽子，棉衣的数量比起军营的人来说，不算多。万明霁想着先紧了老弱病残的，剩下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这里冬日熬一熬也不算什么事。
　　比起这些吃的，万明霁看见谢乔玉给他送来棉衣，他心中更为中意这些棉衣。
　　谢乔玉没有生他的气，还给他准备了东西，万明霁心中更为思念了。
　　“棉衣一个一个的领。”
　　“让炊事兵把这些肉运走，这三坛子的肉搬到万大人的住所。”沈石立马指挥底下的人把棉衣分下去。
　　他还记得给万明霁这个正主多给一些肉，万明霁也没意见，谢乔玉送了这么多棉衣来，他只有一个人也穿不过来，一看就是给边境的军士们带的。
　　他身为家眷也很欣慰，心里很暖。
　　“谢谢谢大人，崔大人，万大人！”军士们真心实意的道谢。
　　“万大人，这个是您的狐裘！”一个军士把一件狐裘拎出来递给万明霁。
　　万明霁一看差点笑了。这件狐裘和棉衣自然不同，但最不同的是这件狐裘的里面绣了万明霁的名字，让看得人发颤，这样的衣服谁还敢穿了去。
　　谢九陵只稍看了一眼就打消了想要借万明霁的狐裘穿一穿的想法。
　　军营的人喜气洋洋的领了棉衣穿上，一下子身上就暖和起来了，年轻力壮的汉子能分到棉鞋和棉帽子，穿戴着跟穿新衣一样。
　　“这棉衣衬得我好俊，感觉又回到年轻的时候了。”
　　“棉鞋好暖和，踩在脚下暖呼呼的，一点也不冷了。”
　　军士们都洋溢着笑容，他们拿着一件普通的棉衣爱不释手，穿着棉鞋像是刚刚被父母买了新鞋子试穿的样子。
　　崔交看着有些不一样的感受，他的心中感到荒谬，只是一点钱财，甚至是这种不值钱的棉衣，他身上的一件衣裳，不往夸张的说，能换一百件棉衣。
　　和他们住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崔交也发现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和他一样同样会感到疼痛和快乐。以前平民和军士在他眼里都是模糊的概念。
　　.
　　过完年了，冬日的冷意冷了好些，又渐渐变得暖和起来，河道里的冰也融化了。大启朝像是孱弱的老人一样还在缓慢的走动。明帝听了首辅李生的话把太子放了出来主持朝中大事，自己日日夜夜都待在后宫之中。
　　文哥儿成了文贵君，一个小哥儿挺着一个肚子还要给老皇帝按摩穴道，他脸上搽了粉，乌黑的眼睛望向明帝，明帝正闭目养神，所以他没有看见文哥儿眼中的暗流。
　　“等你把皇子生下来了，朕要亲自培养他。”明帝闭着眼睛握住文哥儿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多谢陛下，只是皇儿怕是没这个福气。”文哥儿低声道：“奴只求和陛下在一起，孩子还会耽误了我们，奴怕陛下有了孩子就不要奴了。”
　　“这是说的什么痴话，朕说了多少遍了，让你称臣侍不要称奴，你已经没有在南风馆里了，你的主顾只有朕一个。”明帝笑眯眯的说。
　　文哥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嘴上娇笑：“陛下说得是。听闻太子殿下就是陛下一手带大的，太子殿下风度翩翩，威严甚重，都是陛下教得好。”
　　明帝冷哼一声：“他倒是没学一点朕的风度。”
　　文哥儿差点翻了一个白眼。
　　太子走进盘龙殿，恭敬的向明帝行礼，明帝挥挥手让文哥儿先退下，太子垂下眼眸。
　　“父皇，边境传来急报，澜国进犯五次边郡，皆是无功而返，冬日已经到了最冷的日子，他们已经退兵了。”
　　明帝猛然回过神来，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他还遣派了人要去继续给澜国送礼，他急忙道：“快去把那人追回来，这珠宝可不能便宜了澜国。”
　　“儿臣已经派人去追了。”太子低眉顺眼的说。
　　明帝松口气：“真是朕的好皇儿。”
　　碰巧大太监过来送丹药了，明帝吃了这丹药又生龙活虎了几天，只要一日不吃丹药身上就疲倦极了，渐渐的就上了瘾。
　　“陛下这是炼丹炉新出来的丹药。”
　　明帝拿着丹药就着茶就吞下去了，明帝特意瞅了一眼太子，笑道：“以前你还要劝朕少吃些丹药，这几日看见朕吃丹药竟是一声不吭。”
　　“父皇做事决断，自有父皇的道理。”太子低头。
　　“好好，老五，你越来越孝顺了。”明帝哈哈大笑，他不知道他的样子实在是老态，眼睛浑浊凸出，脸上皱巴巴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好，很是萎靡不振，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样子。
　　太子向明帝告退就出了宫去了关雎楼。
　　谢乔玉等着太子就把文哥儿的事告诉他了，太子温和的点点头：“孤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谢乔玉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是多管闲事了。”
　　“不碍事，还是要多谢谢东家来告诉孤。”太子想了想：“他对孤并没有恶意。”
　　“还有一件事，边境来捷报了，打了胜仗。”
　　谢乔玉一看太子的样子，万明霁在战场上没死已经很庆幸了，他走出了关雎楼看见江郁白又走进了包厢之中，他并未多想，心中一直想着万明霁还未给他写信。
　　到了府上，姚禾就喊道：“少爷，姑爷的信来了！”
　　谢乔玉拿着信进了屋子里，他把信件拆开，一看有好几张心里就高兴起来了，万明霁一定有好多话要跟他说。
　　万明霁写了自己在边境的见闻，他写得很真实，末了的一张就全是如何的想念他，还提了一嘴万霜照，还把边境的漂亮小石头也塞进信封里了。
　　他把信封往下倒，果然出现了小石头，棱角已经被磨平了，拿在手上一点也不尖锐。
　　谢乔玉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万明霁打磨石头的样子，石头很平滑，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小霜照被姚禾抱着，他到了屋子就被放下来，在地上爬了爬，还翻了一个身。
　　乌黑黑的眼睛盯着谢乔玉，发出啊的声音，吧唧吧唧嘴。
　　谢乔玉的注意力被小霜照吸引过来了，他把信件收好去抱自己的儿子。谢乔玉抱着就觉得儿子变重了，小霜照咯吱咯吱的笑。
　　“你个小胖墩，怎么这么高兴。”
　　小霜照听不懂谢乔玉的话，他冲着谢乔玉嘟了嘟嘴。
　　小霜照现在已经五个月了，还是一个饿了吃躺着睡觉的时期，家中的长辈都宠爱他，他整日笑脸相迎，不喜欢哭闹。
　　大人们绣花说话的时候，他就自己一屁股坐在毯子上，偶尔翻一个身，用乌黑的眼眸打量着大人们，眼睛乌黑亮丽像是在说话一样。他的样子已经不像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相反长开了一些，长得跟个雪白娃娃一样，穿着红色的衣服，喜气洋洋的。
　　谢乔玉想小孩子穿红色喜庆，而且他爹在边境，穿喜庆点也能带点好运道过去。万明霁去战场后，谢乔玉还跟着李云去了几趟佛寺，都是十分虔诚的求佛祖保佑万明霁的安全。
　　以前谢乔玉是从佛寺求姻缘，后来有了好的姻缘就在财神爷的庙里长跪不起，现在又来拜了佛祖保佑平安。
　　他拜佛都很虔诚，信男谢乔玉求佛祖保佑相公能完完整整活着回到我身边。
　　缺胳膊少腿的，那忒丑了。
　　“啊！”小霜照又叫了一声。
　　谢乔玉早就习以为常了，小霜照说不了太复杂的词语，现在年纪太小了，谢乔玉会在他身边有意识的教他说话，但他还是只会说啊。
　　“叠！”


第93章 婚嫁
　　谢乔玉惊疑的看了一眼小霜照。
　　小霜照：“啊！”
　　原来是他听错了。
　　“叠！”
　　这一声谢乔玉听得真真切切的, 头一次可能会听错，第二次一定不会听错。他弯下腰来把小霜照抱起来：“你再说一遍。”
　　小霜照咯吱咯吱的笑，就是不再说话了, 还把头扭过去想要去毛毯上爬着玩，身子扭了扭。
　　“啊！”
　　谢乔玉把小霜照放在地上, 他轻轻的拍了拍小霜照的屁股, “你小子，这是耍我呢。”
　　晚上用膳时, 谢乔玉已经出了月子，只是懒散极了还未接手家里的事, 李云在用晚膳的时候就提出来：“乔玉, 家中的事务你可要管？”
　　“娘给我也成，修月和修白可以帮着我。”谢乔玉笑道。
　　两个小舅子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跟着他一起管理家里的事务对他们也有好处, 李云一听这话,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不是一个留念权力的人, 这家中的事务管着也累, 谢乔玉对她孝顺,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还让修月和修白跟着他一起学着管家的道理，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可见谢乔玉是把修月和修白放在心上的, 修月是她亲生的, 她自然希望修月有一个好的归宿, 修白从万家出事后就跟着她，修白的性子羞怯, 也是一个好孩子, 她自然也希望他也有一个好的归宿。
　　“你们两个听明白了, 就跟着乔玉好好的学。”李云放下筷子说道。
　　“知道了, 娘。”
　　小霜照被奶娘抱着去照顾了，谢乔玉等李云用完膳，就站起身来说道：“娘，我们一起去逛一逛花园吧。”
　　李云爽快的应了一声。
　　谢乔玉挽着李云的手，李云笑得合不拢嘴。
　　万明霁没在身边，谢乔玉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儿子，李云心里知道好歹，她喜欢谢乔玉这个性子，也把谢乔玉当做了自己人。
　　“娘，我想给修月和修白把嫁妆单子理一理。”谢乔玉主动说。
　　他去温泉庄子巡视的时候碰巧见了万修月和冷屏又在一起散步，说说笑笑的，两个人眼神接触中就有情意存在，怕是过不了多久，冷屏就要来上门提亲了。
　　“这，这嫁妆单子怎么好麻烦你，他们是从万家出嫁，哪能让你和明霁费心。”
　　儿女出嫁都是父母要给出嫁妆单子，万家落魄了，但万明霁也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再让万明霁和谢乔玉出东西，李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娘，相公也是同意我这般做的，我们就两个弟弟，自然要给他们最好的，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把这事说下来了，李云对谢乔玉也愈发亲热了，两个人就商量了给万修月和万修白的嫁妆，铺子是一定要有的，谢乔玉还打算多去买几个铺子。
　　他还要去找一个稳定的鲜花渠道，做香皂这些都需要用到鲜花，他的一品香需要大量的鲜花。
　　还有他还想有一座纺织坊，做一些棉衣和衣裳也可以，以前在宁江县的布铺生意，他也想在京城中做起来。
　　谢乔玉现在有钱，就是没有人，他是一个行动力强的人，次日一早就要把自己的想法落实。
　　他起身去了一品香。
　　“东家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温泉庄子对于鲜花的需求也大，比如花瓣温泉，还有每日摆在桌子上的鲜花，挂在房间的香囊。一品香也需要大量的鲜花。”杨管事现在底下还有三个小管事，杨管事现在也成为了大管事。
　　“布铺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我们买下一间铺子，找到染色的人就成了，就是去哪找给我们盛产鲜花的地方还没有眉头。”
　　谢乔玉：“我记得沿海一边的天气挺好的，他们那应该能种鲜花，我们现在考虑的不是有没有鲜花，还是先从天气下手，还有运输，我要做长久的买卖。”
　　“以前没种过鲜花不碍事，只要以后给我们种鲜花就行了。”谢乔玉提出自己的看法。
　　杨管事若有所思。
　　沿海一边的天气挺好的？这就是在暗示在南边，又说了以前没种过鲜花不碍事，杨管事是一个人精，听着谢乔玉的话就把他的心思揣摩了一下，当即应声：“东家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谢乔玉点点头，他还要去温泉庄子看一眼。
　　到了郊外，有人来接他。谢乔玉挥挥手就让人下去了：“我自己走走。”
　　他就随意的逛一逛，围绕着温泉庄子出现了很多的小铺子，还有人想要把温泉庄子的桌椅都用他们家的，谢乔玉认真的考察了几家，也把长期的合作对象定下来了。
　　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喜欢能长久保持稳定的人。
　　这里的院子种的花草也是移栽过来的，连着土一起的，不然这里的土不成。听见有隐隐约约熟悉的声音，谢乔玉躲在了柳树后面。
　　“等你大哥回来后，我就上门提亲。”冷屏是想等万家的人都在一起，他才好上门提亲。
　　“都可以。”万修月低头红着脸，他看着底下的青石板路，不敢去看冷屏的眼睛。他心里到底还是愿意的，他想和冷屏过一辈子，至少现在是这般想着的，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心中想的是要是冷屏以后出了毛病，他有修白，娘，还有大哥和大嫂，他们定然会为他主持公道，他心中有底气，也敢爱敢恨。成亲这事现在对他来说还是有期待的。
　　冷屏也不说话了，两个人的气氛黏黏糊糊的。
　　谢乔玉见状偷偷的从柳树后面走开了。
　　.
　　夏雨绵绵，天气一直不好，谢乔玉正在绣花，杨管事从外面跑进来，衣服上还有水珠：“东家，我找到了愿意给我们种鲜花的县城。”
　　“他们在南边被澜国人抢掠过，又闹了饥荒，我就做主给了他们粮食，我看了天气也适合。”
　　“这是契书。”杨管事抹了一把脸，从怀里把契书拿出来递给谢乔玉。
　　“姚禾，快给杨管事拿毛巾擦一擦。”
　　“谢姚小哥。”杨管事摸了摸头。
　　姚禾还年轻呢，被一个中年男人叫了小哥，他心里还有些得意，他轻轻的点点头出去寻了毛巾递给杨管事。
　　谢乔玉仔细看了契书，爽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用了印章。
　　“东家不在多看看？”杨管事眼神复杂。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谢乔玉笑道。
　　杨管事心悦诚服，心中也涌出一股感动。曾经他还是一介流民，拖家带口的来京城讨生活，四处碰壁到了谢乔玉手下才受到了重用。
　　望着杨管事离开的背影，谢乔玉吐出一口气，他又完成了一件事，可以在家中多歇息一会儿了。
　　他现在有婆婆和阿爹在，下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儿子，家中的钱财也多，一品香和温泉庄子就是他们家的钱袋子，他还要开铺子，这样又有不少钱了。
　　谢乔玉现在是爱上做生意了，经营自己的小日子了。他成亲后甜蜜，这是旁人都想不到的好姻缘，丈夫爱护，儿子可爱，婆婆讲理，家中有薄产。
　　他就是差一个男人了。
　　京城中有南风馆，还有一处暗馆，都是伺候女子和哥儿的住处，谢乔玉一回也没去过，只是和京城中的夫人们聊多了，感情深了，就被偷偷的说了这件事。
　　他还是念着万明霁，万万不去那地方，再说了那里的男人可没有万明霁的身材健美又结实，力度和长度也一定不如万明霁。
　　谢乔玉把契书用盒子收好，想了一会儿万明霁心情有些燥热，他烦躁的绣着自己的帕子，绣了一会儿就去婴儿房里逗儿子玩。
　　儿子长得越开了，现在会说几个词了。
　　“阿叠！”
　　“吃！吃！”小霜照饿了。
　　“你睡之前才吃了，醒来就要吃，以后真是一个小胖墩了。”谢乔玉看他的眉眼，喃喃道：“不过应当也是一个好看的小胖墩。”
　　小霜照拿着两只布老虎，他早就玩烂了六只布老虎，这又是新的布老虎。
　　“老呼！”小霜照奶声奶气的说，拿着两只布老虎打个不停，玩那么久了也不腻味。
　　谢乔玉找了一本诗歌过来，他放小霜照在毛毯上，跟他念三字文。
　　小霜照伸出脑袋扭头看了一眼谢乔玉，谢乔玉期待的看向小霜照。
　　小霜照又低下头继续玩布老虎，只当谢乔玉念书的声音是背景音乐。
　　谢乔玉：“……”
　　谢乔玉大声读着三字文。
　　“天地交，万物生，孝为根……”
　　小霜照低头认真的玩布老虎，然后手里拿着布老虎爬到了房间的角落里，离谢乔玉离得远远的，继续玩布老虎。
　　谢乔玉看见这一幕，读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万明霁的儿子！
　　看看这个莽夫把儿子带坏了！
　　.
　　而远在边境的万明霁带着一队人悄悄的出城在树林的藏着跟澜国的人玩游击战，把澜国的人气得要死。
　　这人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带着人嗷嗷嗷一声打劫一波，又嗷嗷嗷的钻进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第94章 归京
　　澜国的士兵像是沾上了狗皮膏药一样。他们回到营地中, 去岁的大启城墙的冰已经融化了，他们尝试开始攻城。
　　他们的办法有把百姓推在前面开路，结果失败。用弓箭压阵, 直接冲上去，失败。他们还会扔出黑色会冒烟的物件, 扔在他们中间没到一会儿就炸开花了。
　　他们是怕了, 感觉根本就不是跟正规的军队打仗，还是在和一群泼皮打仗, 正在想着，一群人又溜了出来, 提着剑就砍杀过来。
　　他们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营地, 只想一觉睡死才好。
　　“敌袭！敌袭！”
　　半夜外面传来叫喊声，澜国的疲兵又被迫起来, 一对人马也敢来劫掠澜国的大营, 万明霁带着人扔了几个炸.弹就跑了。
　　过了两个时辰后。
　　“敌袭！敌袭！”
　　澜国的士兵又被迫起来。
　　万明霁带着人照例扔下几个炸.弹又跑了。
　　他们又准备躺下, 主将让他们不用睡了, 结果接下来他们就没有来了。
　　又这么连续了三天。
　　度过没有危险的三夜后, 澜国的士兵已经放松了警惕。
　　“敌袭！敌袭！”
　　“他娘的, 又来扔什么黑东西了，就那一队的人扔了就跑, 没什么好打的！”澜国的士兵抱怨的说, 穿盔甲的速度却很快, 他们骂骂咧咧的起来。
　　结果一出营地，发现整个营地都是火, 所有人都在逃窜, 他们有些懵, 在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在火把下盔甲泛出冰冷的光。
　　万明霁一马当先，骑着马就杀过来了。
　　“杀！”
　　底下的士兵跟着万明霁冲上来，有主将身先士卒，他们的士气更高，而澜国因为夜晚休息时间不好，还是疲兵之态。
　　营地里到处都是火光和刀子刺进身体的冰冷感，万明霁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手中的剑在地上流淌出一片小血洼。
　　“大人，他们朝东南方向跑了！”马成抱拳，整个人经过战场的洗礼也变得成熟起来。
　　“穷寇莫追。”
　　澜国的逃兵从东南方向逃走，正当他们松口气时，前方又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
　　“老子终于等到你们了！吃老子一锤！”
　　万明霁东城后就挑选了其中的好手组成了铁锤队，这些人一锤一个，打得十分痛快。
　　这队人马由东城的主将沈石带领，这时他也是杀了过去。
　　澜国的士兵直接溃败了。
　　万明霁带着人马回到东城好好的睡了一觉，次日一早的下午才醒过来，他吃了几个馒头就去沈石的营地。
　　“将军，澜国的情况怎么样？”
　　“有零散的人逃走了，我们这次打了胜仗，但这只是澜国的部分军队，澜国太子带着的主力早就已经回到澜国了。”
　　沈石有些遗憾，澜国的老皇帝要死了，太子带着主力赶回去继承皇位。太子不是嫡长子，是一个从冷宫出来的皇子，他的血统低贱，兄弟们身强体壮，纷纷想要把太子拉下马，他要是不回去主持大局，他怕是不能做皇帝了。
　　“京城中传来的密信，陛下病危，太子殿下传话让我们守住东城即可，在澜国的事他自有安排。”沈石知道谢九陵和万明霁都是太子的人，就没有顾忌其他的。
　　“那我们是要回京了吗？”谢九陵沉吟。
　　沈石点点头：“太子殿下是让驸马爷和万大人回京。”
　　万明霁心中有大逆的想法，澜国和大启的老皇帝这是要死一块去了。
　　“尽快启程！”沈石说道。
　　两人听了沈石的话立马回去收拾家当，过了半晌就带着东大营的士兵离开了东城。
　　万明霁骑着马和谢九陵并肩在一起。
　　他握着缰绳，归心似箭。
　　他走的时候谢乔玉还在坐月子，儿子也才出生三天，现在大概儿子都能说话了。
　　他的脑子里漫无边际的想着，思念像是藤蔓一样把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缠起来，他更想谢乔玉。
　　.
　　京城
　　谢乔玉推着车带着小霜照出门逛一逛，小霜照终于没拿着布老虎了，他拿着拨浪鼓玩，乌黑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街上的人看。
　　“啊！”
　　一个妇人看小霜照长得好看，像是白玉团子一样，看了好久，小霜照跟她对视一眼，可爱的嘟了嘟嘴。
　　“太可爱了！”
　　小霜照低头玩拨浪鼓。
　　“阿叠！”
　　谢乔玉应了一声注意力一半放在底下的路上一半放在婴儿车的小霜照身上，“今儿去你舅舅家玩。”
　　于意也怀孕了，今日他带着小霜照去谢府坐一坐，到了谢府就有力气大的仆人把婴儿车带了进去，小霜照被谢乔玉抱着，他乖乖的趴在谢乔玉的肩膀上。
　　“车车！”小霜照指着被仆人拿着的婴儿车奶声奶气的喊。
　　“等会从大舅家里回去就可以坐车了，你的车好好的。”谢乔玉也不管小霜照听没听懂，跟他解释了一下。
　　小霜照趴在谢乔玉的肩膀上，乌黑的眼睛一直盯着仆人把婴儿车推走，直到看不见仆人了，小霜照伸直了脑袋看了看，果真没有车了。
　　他的眼睛含着泪，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半哭不哭的样子。
　　到了正堂，于意正在吃葡萄，一见谢乔玉带着小霜照来了，他喊了一声：“快让我来抱抱霜照。”
　　“大嫂，你看看他就好了，可别累着你了，这孩子皮实得很。”
　　谢乔玉坐下来把小霜照扶起来，他现在正在练习怎么走路还是站不住，只能让谢乔玉把他支撑着才不会倒。
　　“小霜照，怎么一副委屈的样子？怎么了这是？”
　　小霜照想要啃手指，但谢乔玉就在旁边他不敢，他抱着谢乔玉的大腿喊：“车车！”
　　“车车会回来的，马上就来了。”谢乔玉拍了拍小霜照的后背。
　　“还会说车车了，这孩子长得真快。”于意感叹道。
　　“这是糕点，给小霜照吃。”于意笑眯眯的从碟子里拿出一块雪白的糕点，递给小霜照。
　　小霜照也见过于意好几次，他接过糕点放在嘴里啃。
　　“啊！”
　　“小孩子还是吵闹的，刚出生那会能嚎个不停。”谢乔玉看着小霜照拿着糕点吃，他把小霜照抱起来，等他吃完了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巴。
　　幸好家中有人带孩子，不然谢乔玉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是如何了。他嫁给万明霁后就被宠着，家中和睦，又有人伺候。其实嫁给万明霁也没吃多少苦，很快就过上富足的日子了，带孩子这事太辛苦了。
　　小霜照偶尔抱来给他看一看，逗一逗他，他的月子也坐得好。
　　“这说明这孩子活泼。”于意看着小霜照就喜欢，他伸出手捏了捏小霜照肉嘟嘟的脸。
　　小霜照摇摇头，想把于意的手摇下去。
　　“坏！”他冲着于意喊道。
　　于意不以为耻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是一个十分爽朗的哥儿。
　　谢乔玉也跟着笑起来，小霜照现在知道几个字就喜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陛下的身子不好，朝中的大事都是由太子殿下做主，明霁在边境的日子也好过一些。”于意叹口气说话。
　　他知道谢乔玉的心里念着万明霁，特意透了风声告诉谢乔玉这件事，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听谢知说，万明霁还立下了功劳，不知道有多大的封赏，这还是没影儿的事于意也不好乱说。
　　谢乔玉一听见万明霁的名字心里就生气：“大嫂，你可别说这件事了，霜照还有一个月就满周岁了，他这个爹是一点影子也没有，以后也不认他了！”
　　小霜照眨眨眼，提取到关键词：“叠！”
　　谢乔玉：“……”
　　于意调侃道：“你不惦记着明霁吗？那为什么霜照还会喊爹，这不是你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
　　谢乔玉雪白的脸上嫣红一片，他未曾搽粉，皮肤却似美玉一般，薄唇轻轻的抿着，像是在害羞。
　　他轻轻的说：“我才没有。”
　　于意也不去戳穿他，这两口子的事两口子自己解决。不过一看谢乔玉就是心里想着万明霁，这万明霁在边境也待了很长的时间了，差不多要一年了，要是这次真赶不回来就错过了小霜照的抓周礼。
　　这也是孩子的大事，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谢知回来了，谢乔玉在谢府吃了一顿晚饭才抱着小霜照回去，小霜照看见了自己的婴儿车，眼睛一亮，用手指指着婴儿车，兴奋的喊道：“车车！”
　　谢乔玉把他放进，小霜照立马就露出一个笑脸。
　　还是被人推着好，他立刻在婴儿车里躺好。
　　回到万府，冯苏又把小霜照抱起来颠了颠，眼底带着笑意：“这孩子皮实。”
　　冯苏在万府待久了，也有些乐不思蜀了。谢远写了信来催了几次，谢乔玉就给谢远写信拒绝了。
　　谢远渐渐就不写信过来了。
　　这要是再回到谢府去，谢远一定不会给冯苏好脸色，谢乔玉却是不怕，他手中有钱可以给他阿爹置办一间小院子，再买几个仆人伺候，这可比在谢府舒服多了。
　　他还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想让谢远干脆和冯苏和离，他可以养着自己的阿爹。
　　“快去睡吧，我把霜照抱回婴儿房。”冯苏亲了亲小霜照的脸蛋。
　　小霜照咯吱咯吱的笑。
　　谢乔玉回到屋子里洗漱完，在大床上愉快的打了一个滚，从床头滚到床尾，呈现一个大字躺在床上。
　　他抱着一个枕头，就是觉得有点冷清。
　　冬日又要来了，难道又是没有热男人的一个冬季。
　　谢乔玉把自己绣好的三双鞋子放在底下，抱着枕头睡着了。
　　从边境到京城，大约需要一个月余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留安侯经常来万家铺子里查看，东大营的人被带走了一半，还有一半在郊外没有命令进不来京城。
　　留安侯没有向太子投诚，现在老皇帝倒下了，禁军不可能掌握在一个不是心腹的人手上，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
　　禁军头领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留安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万明霁才多少岁，还没有二十五岁就要掌管皇宫中的禁军。
　　留安侯认为英雄豪杰，封狼居胥之辈。他的侯爵的世袭下来的，担任上禁军头领是皇帝信任。哪像万明霁，等万明霁回来就是全京城的少年英雄，留安侯不可控制的产生了嫉妒。
　　他放任心腹们去扰乱万家的铺子，这就是他最后的末路了。
　　秋雨绵绵，谢乔玉本就被留安侯的行径扰得心烦，现在又下着大雨，他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
　　姚禾把烛火剪去一截，烛光闪了闪，谢乔玉坐在榻上，他让姚禾也坐下。
　　“姚禾，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留了你这么些年也该为你考虑了。”谢乔玉心中不舍，但他还是要让姚禾自己考虑。
　　“少爷，我不想离开你。”姚禾不想和谢乔玉分开，他一直跟着谢乔玉，一时半会儿听见谢乔玉说这件事，心里还是有些茫然。
　　他在大宅院里见过太多的腌臜事，对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期待。世间能像大少爷和姑爷这样只娶一个哥儿，还对哥儿好的男人并不多。
　　他太笨了，怕识人不清，临到了最后后悔半生。
　　谢乔玉：“你说说看，我帮你留意着。”
　　“老实本分就可以了。”姚禾最后加了一句：“不要太丑的。”
　　以后生的孩子也不好看。
　　“做活也要在京城，我还要在少爷的身边。”姚禾执拗的说。
　　“那我帮你留意着，等你姑爷回来了，也让他帮你留意着。”
　　时辰不早了，姚禾就离开了谢乔玉的屋子。
　　“咚咚咚！”
　　门子穿着蓑衣，提着灯笼，脚淌在水洼里：“来了来了！”
　　都什么时辰了还有人敲门，门子心中这么想着，脚程却很快就去开门，他借着灯笼里的光把门栓打开。
　　一个同样穿着蓑衣的高大背影就显露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一匹淋湿的马，看样子风尘仆仆的。
　　“把马牵到马厩里洗刷一遍。”万明霁把缰绳交给门子。
　　“姑，姑爷您回来了！”万明霁出声了，门子这才认出万明霁来，他带着的斗笠只露出了一只流着水珠的下巴。
　　万明霁嗯了一声，他走进家门，把门子和马甩在后面，把雨夜也甩在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上落下了他带着水的脚印，在长廊上他的脚步越发急促。
　　等到了谢乔玉的房门，姚禾也老早就睡下了，屋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怕是连灯芯都凉了几个时辰了。
　　万明霁站在门口，半晌没有推门进去，蓑衣上的水顺着蓑衣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他的裤脚也带着泥土。归心似箭，连夜赶路，他的姿态实在算不上好。
　　他犹豫半晌，还是伸出手推开了大门，然后站进去冷风吹进了屋子里，万明霁很快就关上门，把风雨挡在门外。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看见谢乔玉把头埋进枕头里睡得正熟，脸上的小绒毛很可爱，把被子压在下面，脸上白里透红，看着完全就不像是一个生过孩子的人。
　　万明霁站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先把自己拾掇一下，才好上床睡觉。他轻轻的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走进了浴室。
　　浴室隔着睡觉的地方只有一面墙，谢乔玉模模糊糊听见了动静，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都还是模糊的。今夜下雨，月亮被乌云挡住了，屋子里一点也不亮堂。
　　又一次听见了浴室里的水声，这浴室里的水声和外面的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谢乔玉心里有些害怕，他想到他以前看过的志怪话本，那些志怪话本里说的就是有鬼，会不会有鬼在他家的浴室里洗澡。不然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了。
　　谢乔玉自己脑补越来越感到害怕。他又不敢叫，怕惊动了浴室里的鬼。如果是人的话，不去他们家的库房，怎么会来他的屋子里洗澡。谢乔玉想到什么汗毛竖起，他低头连忙看自己的衣裳是否穿戴整齐。
　　这低头一看衣裳还是穿得好好的，他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想要下床偷偷溜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看向床下差点尖叫出声。
　　他连滚带爬的带着被子躲到床的角落里，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啊，这是什么，这是水迹？难道是水鬼上岸了？
　　谢乔玉最怕鬼了，他心中害怕只盼着这只错上岸的水鬼立马回到水底下，不要来找他。要是洗完澡就快点离开。
　　或许是听见谢乔玉的祈祷了，浴室的水声停止了。谢乔玉屏住呼吸，身子也不敢抖了，睁着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盯着浴室的门。
　　浴室里响起脚步声，谢乔玉不敢去盯着浴室的门了，他又开始哆嗦起来。这恶鬼要是暴起伤人，他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谢乔玉的额头出现细微的汗水，整个人害怕到不行。
　　浴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谢乔玉不敢乱动，也不敢睁开眼睛，嘴唇泛白。
　　万明霁穿好里衣出来，把自己的脏衣服扔进了框子里，等明日仆人收下面洗。他还未察觉谢乔玉已经醒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细微的伤口。
　　他抄的小路，那是树林，有些小刺比较多，不小心就把脸上擦了几个小口子，万明霁在镜子面前看了一下，夜里黑，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模糊看着还算小伤口，特别像是战损一样。
　　这鬼怎么还要照镜子啊。谢乔玉对屋子里的一切布置都熟悉，他听着水鬼的脚步声，就是去了梳妆台的位置。
　　水鬼照镜子会不会没有脸，它还是一个无脸鬼。
　　谢乔玉这么一想更害怕。
　　万明霁见没什么大碍就打算上床去了。


第95章 诰命
　　脚步声渐渐靠近, 谢乔玉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躲在角落里装死。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听说鬼能闻见活人的气息, 谢乔玉屏住呼吸，大气也不出了。
　　万明霁走到床边, 发现躺在枕头上的谢乔玉不见了, 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谢乔玉在床尾靠近墙边的角落里坐着，还掩耳盗铃的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这是怎么回事？
　　谢乔玉耳朵竖着听见鬼没了动静, 过了半晌他感受到床上有一块凹陷下去，谢乔玉想要尖叫, 水鬼上床了。
　　他的脚趾控制不住发抖, 整个被子也跟着抖起来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心中念着感觉有人在扒他的被子, 谢乔玉的心瞬间就凉了, 血液也凉了, 他哭着脸死命扒拉住自己的被子。
　　用两只长腿夹住被子, 双手也抓住被子, 手脚并用。
　　万明霁的手一顿, 他有些不明所以，“乔玉, 你怎么了？”
　　看看看, 这水鬼还会模仿他亲近之人来说话, 可是它不知道万明霁远在千里之外，边境的战事胶着, 他才不会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谢乔玉心中愈发坚信在被子外面的是一只水鬼。
　　要不然它模仿着万明霁说话怎么会如此相似, 就跟真人一样。
　　谢乔玉躲在被子里面,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躲在被子里面，水鬼就不敢进来了。
　　万明霁没法只好把被子掀开，谢乔玉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万明霁的力气大，谢乔玉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他咬紧了下唇，打算被子掀开后就暴起伤鬼，然后赤脚下床逃走。
　　这水鬼爬上床要么是想吃了他，要么就是想行不轨之事，他可是不依的。谢乔玉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心脏砰砰砰的极速跳动，心跳如擂鼓。
　　被子被掀开了。
　　他从被子里跳起来，把被子推向黑色的影子，快速在床上跑起来赤脚下床，万明霁伸出手抓住了谢乔玉后背的里衣。
　　谢乔玉试图挣扎，发现这个水鬼的力气太大了，他闭着眼睛，唇色发白，全身上下都发冷。
　　“乔玉，你做噩梦了？”万明霁关切的问道。
　　他还不知道谢乔玉把他当做了水鬼，他只是瞧见谢乔玉一直在发抖，跟小疯子一样赤脚跑下床。
　　谢乔玉不想听水鬼用万明霁的声音同他说话，他又怕得不行，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忽略了抓住他后背的那只手的温度。
　　他只是感觉头晕目眩，额头上冷汗淋淋，后背也湿漉漉的，鬓发也有些湿。他不想看见一个无脸鬼用万明霁的嗓音说话。
　　谢乔玉坐在床边，水鬼也渐渐靠过来了，谢乔玉崩溃的大喊一声。
　　“去死吧！”
　　谢乔玉用手拍下水鬼！
　　发出啪的一声，因为身高和角度的差距，谢乔玉又害怕他是闭着眼睛打过去，打过去没有想象中水润润的感觉，反而像是拍在绷带上的触感，还有一些流畅顺滑的肌肉感。
　　触感也是温热的，……这好像是腹肌。
　　谢乔玉不敢停留立马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束着耳朵听见水鬼下床穿上鞋子去把蜡烛点亮了，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
　　鬼怕光才对。
　　“我从边境连夜赶回来的，怕是吓着你了。”万明霁声音沉稳，又好听又体贴。
　　谢乔玉见屋子里有光了，也大着胆子睁开一点眼睛看见黑影有影子，他这才完全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俊美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深深沉沉的，里衣敞开了，肌理流畅，露出腰间圈了一圈的绷带，绷带上还有一些血迹。
　　“万明霁？”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万明霁嗯了一声，谢乔玉想要下床去捏他一把。
　　“把鞋穿上。”万明霁低声说道。
　　谢乔玉瘪了瘪嘴，是谁害他慌不择路连鞋都没穿了，他穿上鞋子站在万明霁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本想掐一把万明霁问他疼不疼，但一看见腰间的绷带，他的心就不忍起来。
　　看着好痛，要是再被自己掐一把，他舍不得。就算可能是假的，但也可能万一是真的，他舍不得。
　　谢乔玉小小的揪了一把自己的手觉察到痛，这才冲过去本想抱住万明霁，他想到什么仰着脸，露出一个笑，小心翼翼的抱住万明霁，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亲昵的蹭了蹭。
　　像是小动物找了心爱的巢穴一样。
　　“万明霁，你回来啦。”谢乔玉安心的说。
　　两个人坐在床边，谢乔玉用湿毛巾擦了脚，现在高兴起来，眼底里亮晶晶的看着万明霁，万明霁去倒水，他就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腿，目光跟着他一起转。
　　“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么怕。”万明霁把水盆放好两个人躺在被窝里，暖呼呼的，外面的雨滴打在窗户上，谢乔玉的心情也不感到烦躁。
　　他现在感到有些心虚，他能说把万明霁当成了水鬼嘛，他才不说呢，他又不傻。
　　“我做噩梦了，可害怕了。”谢乔玉把头埋进万明霁脖颈里撒娇：“我不知道你回来了，觉得不像真的一样。”
　　他灵机一动：“我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只有在梦里才见到了你。但是每次梦见你都是不好的消息，我怕你在战场上死了。”
　　刚开始说的时候或许是想打消万明霁的疑惑，但说到最后谢乔玉是真的有点触动了。每天都睡在大床上，他梦着的人却没有在身旁，谢乔玉亲了亲万明霁的下巴。
　　“回来就好。”谢乔玉想到自己先前还打了万明霁一巴掌，这是打在腹肌上了，他低头瞅了瞅，没什么大碍，用绷带缠着看不清。
　　抱住谢乔玉的双手慢慢的收紧，万明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饱含感情：“我不会死的。”
　　谢乔玉嗯嗯几声，他的心思已经没在上面了，他的手轻轻的摸万明霁的后腰，万明霁的身材又好了。
　　万明霁有些困了，他连夜赶路，身体还是吃不消，他闭上眼睛，搂着谢乔玉昏睡过去。
　　谢乔玉睡了一半，又被水鬼吓到了，最后峰回路转那水鬼变成了远在边境的丈夫，谢乔玉这个半夜过得刺激，他的精神从紧绷到松懈早就皮了，现在没有半点睡意，还是精神抖擞的。
　　从上面传来万明霁平缓的呼吸声，谢乔玉用双手撑起来，他看了看万明霁的脸，一看脸上还有一些小伤口，凑近就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他伸出手揉了揉万明霁的耳朵。
　　还戳了戳万明霁的脸。
　　他躺在枕头上，牵住万明霁的手也不嫌热，听着窗外的雨声，谢乔玉闭上了眼睛。
　　.
　　次日一早，雨已经停了，身边的小丫鬟们端着脸盆和毛巾轻手轻脚的进来放在架子上。
　　往日谢乔玉醒来得早，他最注重自己的美貌，早起早睡，这是没有例外的，今日却还未起来。
　　谢乔玉现在也醒来了，他撑着脑袋看万明霁，越看越满意他的脸，这个人的性子和其他的他都喜欢。
　　有仆人从浴室里看见一件蓑衣，还有一套男人的衣裳，有些惊疑不定。万家的主子们都是宽宏大量的人，只是这突然出现一件湿润润男人的衣裳，这尺寸分明不是谢乔玉的，而且谢乔玉昨日入了府就没出去了。
　　姚禾见有人在浴室耽误了这么久，他走进浴室，“做什么，动作拖拖拉拉的。”
　　仆人来不及把衣服藏起来，直直的被姚禾撞见了，姚禾顿时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男人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还不快出去，外面还有事！”
　　仆人急急忙忙出去了。
　　姚禾把谢乔玉脱下的衣服和男人的衣服混在一起，把那男人的衣服压在最下面，满头官司的拎着衣筐出去了。
　　姚禾从浴室出来，现在见什么都有疑神疑鬼的，他瞧见在帘幕下伸出谢乔玉的手，然后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出来亲昵的握住了谢乔玉的手。
　　他的右眼皮跳了跳，他不相信谢乔玉会偷人，可是姑爷还在边境。但少爷要是真偷人了，他一定是站在少爷这边的。
　　他正待喊底下的人全部退下去，好给谢乔玉一个体面。结果从床上下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随意的把衣架上的外袍给自己系好。
　　转过身来是一副熟悉的模样。
　　“姑，姑爷？你回来了？”姚禾还在想是哪家的奸夫这么大胆，原来是正房，他心中松口气。
　　“昨夜回来的，你们不必惊慌，照样伺候就行了。”
　　姚禾应了一声是，走出去吩咐小厨房给万明霁也做一份早膳。
　　等他回来的时候谢乔也穿戴好了。
　　两个人用了早膳，奶娘就把小霜照抱来了，小霜照一瞧见谢乔玉就伸出手要抱抱。
　　结果谢乔玉把他接过去，让他脸对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万明霁和小霜照面面相觑，小霜照瞅了瞅万明霁，看了一会儿就对亲爹不感兴趣了，他低下头宁愿玩手指也不和万明霁对着看。
　　本来万明霁还有些紧张，现在被小霜照这一招打得措不及防。
　　“霜照还不认识你，你要多陪陪他。”谢乔玉说道。
　　“霜照，这是你爹。”
　　小霜照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爹”，还是还是不感兴趣的低下头。
　　“阿叠！玩！玩！”
　　万明霁心里有点难受，但他有信心和儿子亲密起来。
　　果然用完膳后，他就要去给李云请安还要进宫去找太子，今日的事务还是太多了。
　　谢乔玉抱着小霜照去院子里玩，他握住儿子的小手：“那是你爹，和我一样和你亲。”
　　“这是你的布老虎。”
　　小霜照眼睛一亮，伸出手向谢乔玉讨要：“我要，步老虎！”
　　谢乔玉把布老虎给他，“你爹比布老虎还要厉害。”
　　小霜照眼睛亮晶晶：“腻害！”
　　他用手把布老虎按在地上，让布老虎无法挣扎。
　　“以后你要叫他爹，你看你们长得像不像？”谢乔玉捏了捏儿子的脸蛋：“你们长得就是相似。”
　　小霜照重复谢乔玉话中的最后两个字：“相似。”
　　他乌黑的眼眸低垂下来想了想，那个大人确实长得和他有点像。
　　.
　　万明霁向李云说了一会儿话，行礼道：“娘，我还要去一趟皇宫。”
　　“去吧，自己要当心，我听说最近这京城不太平。”李云提醒道。
　　“知道了，娘。”
　　万明霁回京复命，到了盘龙殿，他在殿外等候太子殿下。老皇帝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太子一直在老皇帝身边，现在听说万明霁在殿外也是抽出时间来见他。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说说边境的事吧。”
　　两个人走到东宫后这才开始放松下来。
　　万明霁拣了一些重点的告诉太子，太子点点头，目光有些欣慰：“这次你们都做得很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孤。”
　　“孤找人去一品香订下了大单子，把香皂和镜子运到澜国去卖，成功吸引了皇室中的人，贩卖香皂和镜子的人是孤的心腹，他们现在已经挑起了澜国的夺嫡斗争，这次还多亏了一品香的香皂和镜子。”
　　万明霁听太子这么一说想起来有一天谢乔玉说他接了一个大单子，他还叫了谢乔玉富婆，没想到这接的是太子的大单子。
　　他的心脏极速的开始跳动起来，他老婆赚了他上司的钱，这个滋味有点爽，万明霁压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他谦虚的说：“都是臣的夫郎应该做的。”
　　“这次你有大功劳是打算升官还是如何？”
　　过几日太子就登基了，他自然有说这个话的权力。
　　“臣想给夫郎挣一个诰命夫人。”
　　“那就封一个五品诰命夫人吧。”
　　万明霁道谢，太子摆摆手也有些疲倦了，万明霁退下了。等屋子里只剩下太子一个人，江郁白从里间出来，“殿下，文贵君和他腹中的孩子，臣侍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殿下明示。”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太子揉了揉眉心：“罢了，等父皇驾崩后，你让他去佛寺里修养，等到了时机，就让他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走吧。”
　　“是，殿下。”
　　太子左右不会和一个尚在肚子里的孩子较真，要是以后这孩子真有能力把他拉下马来，那也是他技不如人。
　　但让他把孩子留在宫中还是不行，太子冷静的想。
　　.
　　万府
　　谢乔玉抱着小霜照去玩鞠球，小霜照现在在学这么走路了，他往往只能站立几秒就歪歪斜斜的倒下了。
　　谢乔玉把蹴鞠扔出去，小霜照歪歪头，站起来让谢乔玉牵着奔向蹴鞠。
　　他很狡猾，根本就没有使劲的跑，反而把身上一半的重量就挂在谢乔玉的身上，兴奋的奔向蹴鞠。
　　以前让小霜照练习走路，他就直接抱住谢乔玉的腿，让谢乔玉带着他走。
　　谢乔玉：“……”
　　“球球！”小霜照奶声奶气的喊着。
　　万明霁在皇宫遇见了薛子安，江无等人约好了休沐时吃酒，他打外面进来见看见小霜照抱着蹴鞠站着，一会儿就站不住了，歪歪斜斜的抱着蹴鞠。
　　“阿叠！窝要倒啦！”
　　谢乔玉就在他旁边，他把蹴鞠扔在地上，抓住谢乔玉的衣角才勉强站稳了。
　　蹴鞠一直滚，小霜照的目光也跟着蹴鞠，他还有点不甘心，想要抓住蹴鞠。结果他看见蹴鞠到了一个男人的脚下。
　　万明霁冲着小霜照笑了笑。
　　小霜照记得谢乔玉对他说的话，这个男人他要叫爹，但他抿着唇，有点不高兴。
　　这个小蹴鞠是谢乔玉送给他的，他不想让其他人碰。
　　嘴巴翘起来都能挂油壶了。
　　谢乔玉也不去帮万明霁，他懒洋洋的笑起来，艳光无限。
　　他今日穿着嫩绿的袍子，头发用一只玉簪固定住，腰间带着玉佩和香囊，腰身纤细，楚腰卫鬓，行走之间姿态优雅华贵。
　　万明霁看了好几眼，然后用脚把蹴鞠挑起来，不知是想在谢乔玉面前露一手，还是想在儿子面前露一手，或许两者皆有之。
　　他左右的脚都可以把蹴鞠踢起来，左脚一个轻挑就落在右肩上来了，他的动作流畅轻松，蹴鞠在他脚上被完全掌控了。
　　小霜照的不满早就抛之脑后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万明霁，口中发出惊叹：“哇！”
　　“你好腻害啊！”小霜照不吝啬夸奖，忙不连给亲爹递上夸夸。
　　万明霁得了儿子的夸奖，身子轻飘飘的，他的身形像是鹤一般，又带着猛虎的锐利。
　　谢乔玉看了一眼，也红着脸。
　　万明霁的手臂肌理流畅，他也想着有的没的，他们好久就没有做那事了。
　　万明霁要是去参加蹴鞠大赛一定能夺得头筹，长得又俊，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人欢呼。
　　小霜照立马变成了万明霁的小粉丝，一直奶声奶气的喊腻害。
　　万明霁瞬间飘了，谢乔玉一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96章 周岁礼
　　万明霁用脚把蹴鞠挑起来, 然后飞起一脚，蹴鞠飞远了。
　　谢乔玉瞬间没脸看了。
　　小霜照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蹴鞠被踢飞了，他还有些茫然。
　　“球, 眉了？！”
　　小霜照嘴巴委屈的抿起来，他看着自己的球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直接消失在他家的院子里, 他左右环顾都看不见自己的小蹴鞠。
　　谢乔玉牵着他的手，正待要安抚小霜照。
　　小霜照憋红了脸, 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球球！我的球球！呜呜呜呜！”
　　万明霁一看小霜照这般伤心也知道好心办成了错事，他立马说道：“我立马去把蹴鞠找回来。”
　　谢乔玉给小霜照擦了擦眼泪, 小霜照哭得抽抽噎噎的, 谢乔玉瞪了一眼万明霁：“你还不快去。”
　　小霜照的鼻子红红的，他就看见万明霁跑出去给他找蹴鞠去了, 他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球……球……”他小声的喊着, 委委屈屈的憋着脸。
　　“放心, 你爹一定把球给他找回来。”谢乔玉把小霜照抱在怀里, 先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 从桌子上拿了糕点给他吃。
　　小霜照抓住糕点拿在手里也没有吃, 他的目光还是紧紧的落在万明霁离开的那个地方。
　　这个天杀的，怎么就想着把蹴鞠给踢飞了, 踢飞就踢飞这还是踢到了别家的院子里去, 还把儿子给惹哭了。
　　谢乔玉一看万明霁的表情就知道要出事, 这回把儿子的蹴鞠给踢走了。
　　“别哭了，你是小男子汉, 男子汉才不哭。”
　　小霜照抽抽噎噎, 止了眼泪。
　　“他……回来啦！”小霜照看见院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 兴奋的扯住谢乔玉的衣角, 然后想要奔向万明霁。
　　他只能站立几秒就会倒下去，他扯着谢乔玉的衣角想要谢乔玉牵着他走。
　　谢乔玉牵着小霜照的手，走到一旁，小霜照直接过去抱住了万明霁的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万明霁。
　　“给你的球。”万明霁还有些心虚。幸亏隔壁邻居是一个好人，二话不说就让他进院子找蹴鞠，这才把蹴鞠找到了。
　　哎。
　　“球球！”小霜照接过蹴鞠，把它放在脚下踢了一脚，自己笑呵呵的跟着蹴鞠走。
　　走一会儿就要倒，他就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把双手撑在地上等平复好了才直起身子继续去追蹴鞠。
　　万明霁看见小霜照高兴了，自己心里也松口气，总算是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谢乔玉看见小霜照高兴了，他的心也落在了实处，他看向万明霁，见他正看着小霜照唇角含笑，看上去英俊极了。
　　以前的万明霁就长得格外的英俊，现在的万明霁变得更加温柔了，充满了……，谢乔玉的脑子一下子卡壳了，他突然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他有些懊悔，当年谢远请了私塾先生来教导他们的时候，他没有认真学，反而在学堂上和谢微暇针锋相对。私塾先生的知识全让谢知给学去了。
　　对于私塾先生来讲学这件事，谢远倒是格外的宽容，他不信什么哥儿不读书就是好的，还让他们和谢知一起念书，只不过是在小时候念了书。
　　长大了，谢知就去了洞天书院，谢远就给他和谢微暇选了一个教他们《男诫》的夫子。
　　谢乔玉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充满了父爱的慈祥。
　　万父亲看见小霜照歪歪斜斜的走过去，忙不地去接他：“走慢点，别摔走了，万一把小胳膊小腿摔断了，这可怎么办。”
　　谢乔玉：“……”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小霜照把自己心爱的蹴鞠递给万明霁：“给泥！”
　　万明霁又得到了儿子的信任，他忍住想要一脚把蹴鞠踢飞的冲动，克制的接了过来。
　　“好，爹这次一定好好接着。”
　　小霜照又成了万明霁的粉丝，鼓掌说好腻害。
　　谢乔玉在一旁想着事，小霜照没几天就一岁了，他的周岁礼还是要好好操办一次，这次还要抓周，他已经让姚禾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就等小霜照抓起来了。
　　他已经想到当小霜照抓住文房四宝时，自己的心情该是如何的激动。
　　“叠！”小霜照兴奋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把谢乔玉的注意力也拉了回来，万明霁愣住了。
　　万明霁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和小霜照接近一年的时间没见面了，万明霁离开的时候，小霜照还是一个小小的团子，只会哭，或者就是在睡觉，皱巴巴的一团。
　　小手小脚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碎掉，太小了，万明霁抱着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从边境回来了，小霜照长大了，他会说话了，长大了一点，会抱着人的大腿撒娇了，乌黑的眼睛大大的，
　　諵碸
　　十分的灵动。
　　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陌生。
　　万明霁心中涌出一种感动，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读大学的时候，在街上看见小孩子也会多看几眼但没有其他的感觉，但是看见小霜照从小小的一只变成了稍微大一点的一只，他觉得生命好奇妙。
　　小霜照抱住万明霁的大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的喊道：“叠！球！”
　　万明霁觉得有些丢脸，羞赧，在这里愣神了这么一会儿，他把小霜照抱起来。
　　谢乔玉见两父子玩得好好的，心情也很好。
　　.
　　玩累了一会儿，小霜照也被抱着去睡觉了，他揉了揉眼睛，对万明霁有点熟悉了。
　　谢乔玉见万明霁凑上来，连忙嫌弃的躲开：“看看你这一身汗水，快去洗一洗。”
　　万明霁非要凑上去，俊脸促狭：“我身上又不臭，你这么嫌弃我？”
　　“谁出了一身的汗，我都嫌弃。”谢乔玉推了万明霁一把，他一推碰到了万明霁腰间的绷带。
　　万明霁眉眼隐忍，他也不吭声，额头上冒出冷汗。
　　“你痛不痛？”谢乔玉顿时就有些心疼了，慌忙的去解万明霁的衣带。
　　万明霁按住谢乔玉的手，“我没事。”
　　“你逞什么强，院子里又没有旁人，你给我看看又怎么了？”谢乔玉折腾万明霁的手去解万明霁的衣带，他解开后，看见绷带还是好好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万明霁悄悄的把他的腰抱住，手指在腰身上摩挲，谢乔玉的腰间一酸。
　　“我去找了太子殿下，太子问我想要什么，我给你求了一个五品诰命，以后你身上有了诰命，在京城中也能保护一下你了。”
　　谢乔玉听了这话，半晌没说话。
　　万明霁莞尔，怕是感动坏了，万明霁等着挨夸。
　　谢乔玉扒拉开万明霁放在他腰间的手，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
　　万明霁：“？”
　　“你应该给自己求一个大官做，要么就什么也不要，太子殿下把你的功劳记在心里，以后立下功劳一起封赏下来，就是天大的赏赐，你偏偏给我求了诰命。”谢乔玉前半句十分的理智清醒，后半句就带着点嗔。
　　万明霁想着给他求诰命，他不高兴是假的，但他总要在嘴上说万明霁几句，他当了大官，其他的人也不能欺负他。
　　“那都是我笨。”万明霁地低头认错。
　　谢乔玉冷哼一声，更气了，眼睛仿佛在喷火。
　　他是这个意思吗？现在万明霁应当上前来安抚他，说比起前程他更重要，这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
　　谢乔玉想了想给万明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以示意惩罚。
　　万明霁低垂着眼睛，生生的受了这一弹。
　　他弹得很轻，万明霁皮糙肉厚的，应当不会把他弹痛了，谢乔玉伸出手指像是小猫在试探一样戳了戳他的肩膀。
　　万明霁低声说：“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
　　“官职都在我身上，你身上也要有点威慑力的诰命，我才觉得放心。”
　　万一他以后要是要去战场，万一他不幸死了，那谢乔玉该自己活。他知道他的好友们会帮扶着谢乔玉，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这是来自别人的关心。谢乔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不想被人照顾着。
　　他想的这些不会去跟谢乔玉说，怕把人惹哭了。万明霁心想那一定很难哄好。谢乔玉已经长大了，不像小霜照那么好哄。
　　谢乔玉听了这话，心里软乎乎的，他知道万明霁在乎他。
　　“知道了，反正都是你说得有理。”他的语气中泛着甜蜜，低着头害羞的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头。
　　在小霜照要到抓周礼的这几天，万明霁跟着薛子安他们喝了酒。
　　到了小霜照抓周的一天，他穿得大红色的衣服，跟个年画上的娃娃似的。谢乔玉抱着小霜照在内院，万明霁在外院招待客人。
　　“万大人，恭喜恭喜。”
　　“万大人，恭喜恭喜。”
　　……
　　万明霁拱手一一道谢。
　　朝中交好的同窗都来了，不熟悉的人也来了，万明霁看向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男子向他拱手说了一句恭喜。
　　“万大人，我是工部的官员冷屏。”
　　万明霁有些印象还是友善的把人放进去了。
　　一个长得有点俊的男人冲着万明霁说了一声恭喜。
　　“万大人，我是回春堂的向柏，尊夫郎的药都是在我们这里抓的。”
　　原来是医生，万明霁更加友善的把人放进去了。
　　“向兄，请进。”
　　向柏拱手，脸上带着羞赧，“虽说万大人小我几岁，但我还是想叫一声万兄，万兄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万明霁觉得这很不礼貌，他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
　　“我喜欢有人叫我的名字。”
　　真是一个奇葩的喜欢。
　　万明霁心中嘀咕，还是喊了一声：“向柏。”
　　向柏高高兴兴的拱手：“万兄。”


第97章 闺中谈话
　　向柏走进宴会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长得俊，又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宴会上有不少人认识他, 也有人想要结交他，毕竟每个人都会有生病的时候, 结交一个神医对自己也有好处。
　　向柏的身前围了一些人, 向柏不卑不亢，风度翩翩。
　　和万明霁交好的人大多是武将, 文官的话就是进了翰林院的同窗们，以及和谢知交好的官员们也给面子来了一下, 但大多也是刑部的官员。
　　冷屏作为一个工部的官员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冷屏是一个六品的官，这个官在京城半大不小, 也没跻身五品官员, 算是比较低的一个官, 但他好歹也是侯府庶子, 算是一个贵族。
　　而且自从万明霁从边境回来了, 老皇帝看样子马上就要双脚一蹬嗝屁了, 太子地位稳固，他们这不得巴结巴结这位太子的心腹。有的清高的官员也不是巴结, 他们就是来凑合凑合, 看看万明霁这个人怎么样, 如果性子好，也好结交一二, 要是性子不对胃口, 大不了远着就成。
　　“霜照, 你今天一岁了。”谢乔玉对着小霜照说, 小霜照抓住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想要用牙齿啃一啃，看上去太像是一块好吃的点心了。
　　谢乔玉见状把他脖子前的长命锁挂在后面去，小霜照歪歪头：“咦？”
　　于意就喜欢小霜照这个样子，他拿了一块糕点给小霜照：“霜照，吃点心。”
　　小霜照双手接过点心，嘴巴张大塞进口中，几下子就吃完了。
　　谢乔玉见小霜照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他抬头看见冷屏和向柏，眼中的笑意更深，这两个人还知道上门来。
　　万明霁把宾客招待完了，这才走路带风的进院子里来说话。
　　内院摆下了酒席，还有老长的一个桌子，上面都摆着抓周的物件，男客是分开坐的，薛子安他们也难得又喝了酒。
　　李云笑呵呵的抱着小霜照，冯苏也是喜气洋洋的，李云抱了一会儿就把小霜照给他抱着。
　　万修月本来还是镇定自若，结果他看见冷屏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了，这个时候他来做甚么。
　　冷屏看见万明霁走过来，连忙走过去搭话。
　　万修月一看差点没晕厥过去。
　　“二舒舒，抱。”小霜照伸出手。
　　万修月收回心思把小霜照抱在手里，他一边哄着小霜照，一边分出心神用余光去看冷屏和万明霁。
　　万明霁还有些惊讶，他和冷屏还不熟悉，但他还是笑着跟冷屏说话，越来越觉得冷屏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可以交友。
　　“冷兄，这边请。”万明霁爽朗的说。
　　谢乔玉瞧见这一幕，笑吟吟看了一眼万明霁。万明霁这个木脑袋怕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要跟人交友。
　　“万兄叫我冷屏就好了。”冷屏拱拱手，温和的说：“我家中有诸多兄弟，只是兄弟不睦，看见万兄就十分的亲切，便想和万兄做一对兄弟。”
　　万明霁心中生了警惕，“这不好吧。”
　　这种家境复杂，儿子众多中能活下来的存在已经是不凡的存在了。
　　“那万兄叫我冷屏，我叫万兄就可了。”冷屏以退为进，自己自甘退回一步。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冷大人何须如此在意？”
　　冷屏：“万兄说得也是，是我孟浪了。”他唇角微翘，拱手示意。
　　两人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等人到齐了，太子殿下没有来，还是派冉哲送了一份礼物来。
　　“万大人，这是殿下让我给令公子的周岁礼。”冉哲打小跟着太子殿下，这可是一等一的心腹，只是一个小儿的周岁礼而已，太子还大费周章让心腹送了礼来。
　　要知道现在老皇帝还有一口气喘着，太子监国，又要去老皇帝面前表孝心，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这在抽空之余还记得一个小儿的周岁礼，这已是不易。
　　顿时在酒席上的人看万明霁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冉大人也吃杯酒吧。”万明霁客套。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久留了，恭喜万大人。”冉哲就像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所有人都不能忽略他的存在。
　　谢乔玉一看这事，脊背一下子就挺得更直了，差点大笑起来，但他谨记着笑不露齿的修养，还是抿了抿唇低下头，自己偷乐了一下。
　　这酒席上大半的人都羡慕他家有这份荣耀，谢乔玉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心情极度的上升，看谁都觉得眉清目秀。
　　万明霁让人把礼物放进库房里，现在时辰也到了，小霜照该抓周了。
　　“霜照，你自己看见什么喜欢的拿在手里。”谢乔玉鼓励的说。
　　在大家族的抓周礼上还有人大妇专门训练，以求在抓周礼上不出错，又能赢得满堂喝彩和长辈的欣喜。
　　谢乔玉却有约束小霜照，他撅着屁股在长桌子上爬，爬一会儿就停一停，他看了半天没有在长桌子上找到自己的蹴鞠，表情有些失落。他想了想，伸手抓住了一只小木剑。
　　万明霁心中激动，不愧是从李白诗中取的名字，人如其名。
　　谢乔玉满怀失望。
　　小霜照另一只手又抓住了一个毛笔。
　　“小公子这是文武双全！”姚禾立马说道。
　　谢乔玉喜笑颜开。
　　小霜照拿着小木剑和毛笔打算全塞进嘴里，他张大了嘴巴：“啊。”
　　谢乔玉看得心惊肉跳，他立马把小木剑和毛笔从他手上拿下来。小霜照喊道：“吃！吃！”
　　“等会吃，这些不能吃。”
　　万明霁上前去抱儿子，小霜照扭了扭身子，双手挽着万明霁的脖子，脑袋对着谢乔玉瘪了瘪嘴，被万明霁的腱子肉硌住了。
　　“叠！硬！”
　　万明霁脸颊一红，小声的说道：“你可别乱说话，吃糕吃糕。”
　　这说出去让人听了笑话，万明霁自认为脸皮薄，可经不起调侃。
　　小霜照亮了一会儿相，奶娘就把他抱走了，人还小，这里酒席又要说话吃酒的，难免顾不上他。
　　谢乔玉等人用完膳还要去逗一逗他。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啊，我好记得跟万公子前后出生的英国公府上的小少爷也是这般年纪，只不过这小少爷体弱多病，整日泡在药罐子里，今日我瞧见来宴会上的向大夫都去英国公府上看了好几次的病。”一位庞夫郎说道。
　　他是户部侍郎的夫郎，家中也是名门贵族。
　　于意：“霜照出生称重就比寻常的婴儿多了半斤，可见是一个健康的，至于英国公府上的小公子只需要好好的养病，以后自然会好，再说了英国公家大业大，还怕养不起一个小公子了，我们在这里谈论这事，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京城中谁不知道这刑部侍郎的夫郎是一个从了良的土匪。他出身高门大户现在竟然和这等小门小户的人坐在一起，还被这乡野村哥儿教训，庞夫郎心中大恨。
　　“谢夫郎哪里的话，我只是随口一说，这英国公府上的事人人都知道，我也不过是陈述事实，这与谢夫郎何关？”庞夫郎似笑非笑：“莫不是仗着谢大人是刑部侍郎，谢夫郎也把我当做犯人一样来审讯我？”
　　谢乔玉一看庞夫郎这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他只好抱着小霜照道：“这是什么话，今日是霜照的周岁礼，就不要去提旁人了。”
　　庞夫郎冷哼一声，心中觉得谢乔玉这话是在点他，果真是一家人就是帮亲不帮理。
　　“正是，聊那些做甚么，今日就是要高兴的，还是万公子的好日子，看万公子长得白白嫩嫩的，真像是观世音菩萨下的小童子。”一个夫人也转移话题夸起了小霜照。
　　“是啊，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也得是万大人和乔玉长得好看，不然这孩子怎么长得好看了，这才一岁长乳牙时要多注意一些，别毁在牙上头去了。”
　　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得到独一份的关注，现在的夫人和夫郎们都想到了小霜照以后长牙的事了。
　　大多数的夫人和夫郎们都生养过，留下一些经验，谢乔玉听着也适用，于意也怀孕了，听着这些话就听得更认真了些。
　　那些才嫁人的小媳妇和小夫郎更是羞红了脸，但也竖直了耳朵认真的听着。
　　谢乔玉也听得面红耳赤的，心中想到京城的人花样真多。
　　“万夫郎也是生养过的，怎么跟刚成亲的小夫郎一般，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这样的性子可容易被郎君欺负。”
　　“我以前从未听说这些，一时不知所措。”谢乔玉倒也坦诚，这性子让人瞧着也是个好相处的。
　　“在闺中哪位嬷嬷会教给这些，这都是要自己成亲后摸索来的。”一位军中将领的夫郎说道。
　　谢乔玉让奶娘把小霜照抱走了，小霜照乌黑的眼盯着这些小哥哥小姐姐，趴在奶娘的肩膀上被抱走了。
　　那位军中夫郎轻咳一声，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郎君啊，在军中的郎君最难得。虽说是糙了点，不如什么文人吟诗作对，又叫你红袖添香，但那身材是锻炼出来的，腰上也有劲，这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可比的。”
　　谢乔玉红着脸轻轻的点点头，他认同这个说法。
　　“那可是，你们家的大人瞧着身材也不曾走样，我家那位探花郎，早就发福了，他去上朝前还要问我自己俊不俊，这新来的探花郎都来了几茬，他顶多算个老探花郎，我心中觉得驸马爷更俊俏，但还是要依了我家那口子的话。”
　　“哟，哪来的郎君，俊死了。”
　　院里的人被逗得哈哈大笑，都忘记了仪态，于意笑得直不起腰，谢乔玉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
　　这边的院子闹得火热，男人们这边就静默一些，就是还在吃酒，谢知站起身来温温和和的说道：“我先去茅房。”
　　等谢知一走，场子就热起来了。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谢知的性子古板，他在这里一坐着就跟一樽大佛在这里坐着一样，谁敢说骚.话。
　　薛子安松了一口气，万明霁也松了一口气。
　　“吃酒吃酒！”
　　“明霁啊，在边境有什么风俗逸事说来听听。”江无立马就问上了。
　　“黄沙漫天，不过东城的哥儿和姑娘都很泼辣，不如宁江县的哥儿温柔。”民风彪悍，要是没点武功傍身就要跟他大舅哥一样先去做一趟压寨相公。
　　“宁江县有什么哥儿，你特指谁呢？”
　　“明知故问。”万明霁轻轻掠过他们。
　　“乔玉那性子真够呛的，看你这样子也制服得了他？”谢乔玉在宁江县美名远播，但也是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的美人。
　　“我喊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第98章 皇帝驾崩
　　谢乔玉在这里听了一通八卦, 心里十分满足。
　　他送走了宾客，又去看了小霜照，他脖子上的长命锁已经取下来放在盒子里, 免得夜里把他硌了。他还是拿着布老虎爬在毛毯上玩。
　　谢乔玉进来的时候，小霜照正好把布老虎按在爪子下面, 小霜照一见谢乔玉就奶声奶气的喊：“阿叠！”
　　“来, 阿爹抱。”
　　小霜照立马爬了过来，他爬了一半又歪歪斜斜的站起来开心的扑进谢乔玉的怀里。
　　万明霁落后几步, 他也把其他的人送走了，想来看看今天的小寿星。结果在门外看见了小霜照歪歪斜斜的扑向了谢乔玉。万明霁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不是可爱, 而是他儿子真像是一个小丧尸的走姿。
　　“叠！”小霜照趴在谢乔玉的肩膀上看见了万明霁, 连忙甜甜的喊道。
　　万明霁应了一声，从自己的袖子拿出来一只做得很逼真的老虎, 额头上还有一个王字。
　　“这是我闲暇时用木头做的, 这染料也是我自己让人教着做的。”
　　谢乔玉轻哼一声。
　　小霜照把小老虎接过来立马就喜欢上了, “小老呼, 我喜欢小老呼。”
　　“好了, 该睡觉了。”谢乔玉把小霜照抱在床上, 给他盖上小被几。
　　小霜照是真的很喜欢，他把万明霁送给他的木老虎和布老虎摆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床头, 要睡的时候还摸了摸他们的头。
　　“窝要睡啦。”
　　奶娘来看顾他一阵, 谢乔玉和万明霁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还不快去洗漱, 一身的酒气。”
　　万明霁自己去洗漱后，谢乔玉看他洗漱完了, 自己也打算去洗漱, 万明霁拉住了他。
　　“做甚？”谢乔玉用眼神睨看向他。
　　万明霁从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里拿出一只大老虎。
　　“这个是给你的。”万明霁笑了笑:“霜照的出生的日子也是你辛苦的日子, 这个大老虎给你。”
　　谢乔玉垂着眼眸, 心中塌了一块地方，软得如蜜一样。
　　谢乔玉从万明霁的手中接过大老虎，他的脸上红了红，嘟囔道：“谁喜欢老虎了，你这……”
　　他突然卡壳了。
　　他发现这只老虎背上不是黄白相见的，还有黑色的条纹，还是在背上纹着一朵一朵的桃花，黑色的条纹也消失不见了。
　　看上去完全没有一只老虎的威严，在肚皮下面也有一只桃花。
　　但谢乔玉却很喜欢，他感受到了万明霁的用心，心中更被他打动，但他也不会跟万明霁说。
　　“我先去洗漱了。”他把大老虎小心翼翼的摆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带着自己的衣服走进浴室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
　　“这老虎我很喜欢。”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万明霁一看自己做的老虎被谢乔玉放在梳妆台上就笑了起来。
　　虽说是费了一番功夫，但小霜照和谢乔玉都很喜欢。
　　万明霁坐在床上拿出了自己的纸笔，打算多画一些适用的农具和灌溉的工具，他自己在边境打仗，深知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而大启的粮草显然不足。
　　他还在临水村的时候也去田地里劳作过，这古代的土地量产很少，还要缴纳赋税就更少了，自己吃穿只能算是勉强。
　　现在关于大启的赋税他还有资格去管，现在也还不是时候。但做一些改良的农具他还是可以做出来。
　　浴室的水哗啦呼啦的，谢乔玉洗漱完后用毛巾擦头发，他的头发乌黑亮丽，像是丝绸一般。苍白的脚踝踩在鞋子上，他坐在床边，万明霁把纸笔放好，从他手中接过毛巾，给他擦头。
　　谢乔玉感兴趣的瞅了瞅万明霁的图，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他抓住被子的一角，很乖的被万明霁擦头发。
　　“你明日就要上朝么？”
　　“太子殿下准我休息。”万明霁心中对太子这个老板有些满意，他刚从边境回来确实也不想上班。
　　“我知道了。”谢乔玉绞了绞被角，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谢乔玉察觉到头发差不多干了，自己就躲进被窝里，被窝里暖呼呼的被万明霁的体温弄得热乎乎的。
　　毛巾就让万明霁下去放好。
　　“我吹蜡烛了？”
　　谢乔玉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吹吧。”
　　万明霁爬上床，他掀开被子钻进去，床摇到了半夜。
　　“你是牲口吗？”谢乔玉推了推万明霁。
　　直到凌晨才收兵鸣枪了。
　　.
　　谢乔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上还算清爽，该是清洗过了，这事万明霁一向喜欢自己做，跟个……谢乔玉都懒得骂他。
　　被子还是暖和着，腰间传来被禁锢的感觉，谢乔玉低头一看，万明霁的铁爪还在他腰间。
　　谢乔玉推了推他的腹肌，摸了好几把，心中十分舒爽。
　　他装模作样的说：“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万明霁把手放下来就起床了，他向来是一个行动派，反观说了这话的谢乔玉还安安心心的躺在被窝里，眨着眼睛看万明霁穿衣服，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流氓。
　　万明霁把弯下腰穿裤子，谢乔玉盯着他的大长腿看，然后渐渐看他腹肌，他把里衣脱了，后背还有伤疤。谢乔玉一边心疼一边又觉得很野性。
　　把衣服穿戴好了，万明霁才发觉背后的视线遗憾的消失了，万明霁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我先去练剑，等会一起用早膳。”
　　谢乔玉唔了一声，门关上了，谢乔玉弹起来洗漱。
　　他飞快洗漱完去院子里看万明霁练剑。
　　万明霁穿着不是宽大的袖子，反而穿着稍微紧一些的衣服显得干净利落，袖子用线缠起来，在地上挽起一个剑花，轻松写意又带着杀气。
　　他学的是杀人的剑又不是观赏性的剑舞，一挥一动之间自有道韵。
　　“少爷，姑爷该用膳了。”姚禾带着人让他们把饭菜摆好。
　　万明霁收了剑招。
　　两个人用过膳食，谢乔玉首先谈起来了姚禾的婚事，“我想给姚禾找一个归宿，你瞧瞧有没有认识的老实人。”
　　万修月和万修白的婚事要冷屏和向柏来提亲，依着昨天的情况，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是要来磨万明霁了，谢乔玉乐得看热闹。
　　“我帮忙留意留意，不一定能成。”万明霁点点头。
　　还未想着给姚禾找个老实人，晚上谢乔玉和万明霁用膳时，京城的钟声一声一声响了九声。
　　谢乔玉也知道京城的钟声响了九声这是帝王驾崩了，明帝驾崩了，他心中有些不安。
　　“你们待在家里，任谁来了也不要开门，我先去一趟皇宫。”
　　谢乔玉稳住心神：“你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太子殿下的地位稳固，我只是带着人去皇宫帮着禁军维持治安。”万明霁拍了拍谢乔玉的手，他看见李云还有冯苏担忧的脸，以及万修月和万修白有些无促的手，他压低了声音。
　　“今晚可能会有些乱，只要待在家中就无事，你听见什么都不要出去。”
　　谢乔玉听了万明霁的话更加不安，他不想让万明霁离开他，离开他们这个家。
　　“那你早去早回。”他还是咽下去了。
　　“知道了。”
　　万明霁戴上盔甲，吹了一声口哨，马从马厩里跑了出来。
　　谢乔玉劝慰李云和冯苏：“陛下这几个月的身子一直不好，太子殿下又是储君，相公是太子的心腹，这事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只求太子殿下顺利登基。”
　　“娘，阿爹，你们年纪大了，先去休息吧。”
　　李云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添乱，她点点头：“乔玉说得对，我先去休息了。”
　　冯苏明白谢乔玉的好心也点点头：“阿爹先回去，你自个儿也要当心。”
　　万修月和万修白对视一眼，万修白把小霜照抱起来，小霜照吧唧吧唧嘴：“吃饭饭！”
　　“嫂子，我们把霜照一起抱走了。”
　　“好，今晚霜照先让你们照看着，不然我不放心。”谢乔玉看见小霜照念着饭饭被万修白抱走了，万修月还一边哄着他：“回去给你吃糕点。”
　　姚禾还陪在谢乔玉的身边，门外传来喊打喊杀，杂乱的马蹄声，谢乔玉听得心惊胆战的。
　　“少爷，要不我们先回去休息？”姚禾有些害怕的说。
　　“我再等等，万一那群人破门而入可怎么办？”谢乔玉摇摇头，而且他还要等着万明霁，要是去了自己的屋子，看不到结果，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外面传来哭喊声，还有盔甲撞击的声音，那两个门子看着门也有些吓着了，庆幸的是还未有人来万府做乱。
　　门子们打起了十分的警惕心，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大人，万府我们进去么？”
　　其中一个门子靠近门一听见这话，差点翻个白眼昏过去，另一个门子也不枉多让，差点给吓尿了出来。
　　周围的声音杂乱，但万府都是静悄悄的，家中的仆人都拿了刀和棍棒，小腿发颤，神色惊恐。
　　谢乔玉知道靠着他们是不能阻止这些人的，他屏住了呼吸，一点心神都不敢分出来，生怕一个不察脑袋就搬家了。


第99章 避祸
　　外面的哄抢声更大了, 谢乔玉看似镇定，实则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膝盖发软。
　　他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后宅的哥儿从未见过这般混乱的场景。
　　或许以前也有, 但家中有谢远还有谢夫人，轮到他来当家, 他又遇见这种事, 家里的男人还出去忙差事了，谢乔玉一个头八个大。
　　他只能暗中祈祷, 千万不要进来。
　　万府的奴仆也是整装待发，拿着棍棒护卫在谢乔玉周围。
　　门外的将领说话了：“不用, 万明霁曾经帮过我, 他跟那些人不一样，再说他刚从边境回来, 跟这些事没关系。”
　　“去其他的家。”
　　“是, 大人。”
　　门外传来马蹄的走动的声音, 随即从隔壁传来惨叫声, 花瓶, 和桌子被掀翻的声音也从隔壁传来。
　　万府的人吐出一口浊气, 他们后背冷汗淋淋，还是抓紧了手中的武器不敢放下, 万一外面的人又反悔了, 那他们可不是毫无防备的就被人杀死了。
　　谢乔玉同样也没放松, 他被姚禾扶着坐在一处的石凳上，他的精神还是紧绷着, 生怕有人破门而入。
　　心里也不免埋怨起万明霁, 这么乱的时候把家里的人扔到这儿, 他也真是够放心的。心中埋怨一番, 谢乔玉还是知道大体，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你们四处散开，你去后门悄悄的看一看外头是什么场景，千万不要漏了人影，别被人发现了。”
　　一个机灵的家仆点点头，自己一头钻进了黑夜中去后门打探消息。
　　谢乔玉坐在石凳上，自己拿了杯子去倒茶喝，这茶水已经有些冷了，谢乔玉也不想叫人去换茶水，喝下这口冷茶，谢乔玉焦灼的心也冷静了一些。这座府邸还是好的，这里的人也还是好的，这还不是最糟的场景。
　　谢知府上，谢知和于意，以及府上的众人都藏在地窖里，幸亏谢府的家仆都是忠心的人，府上人员也简单，家中的仆人也少才能很迅速的藏在地窖里。
　　听见外面的砸东西，还有说话的声音渐渐有些模糊了，脚步声也少了，谢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了不寻常的动静，再加上这些天京城风雨欲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带着人躲进地窖。
　　所幸叛军的时间赶得急，在谢府的库房里拿了一些金银珠宝，打砸了一些东西，被谢府的贫穷震惊到了，他们迅速的撤离打算去下一个府邸。
　　“谢知，他们走了吗？”于意有些后怕，他其实是一个很胆大的哥儿，但现在他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也不得不上心。
　　再说了他是胆子大，他又不是傻。
　　他一个人去跟外面的叛军打吗？这不是十年脑血栓吗？
　　“该是走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日子，我在这里放了毛毯，最近天气冷，你先披着。”
　　谢知从地窖里拿出毛毯给于意披上，他低声说：“你要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明天就没事了。”
　　于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确实有些困倦了，但也不至于站着就睡着了，他把头靠在谢知的胸膛上，轻轻闭上眼睛养神。
　　其实只要谢知在他身边，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谢府和万府实属万幸，这股叛军不敢惹家中有强壮家丁的人，就会抓住文官一顿薅羊毛，文官遭了大罪。
　　这时街上响起马蹄声，街上的小石头都在震动，微微的跳了起来。
　　“不会又是叛军吧？”一个老人躲在自己的窗户下浑浊的眼睛盯着外面看。
　　“不对，这好像是东大营那边的人！”
　　东大营由马成带领的军队进京了。
　　“这位兄弟可否使一个方便？”叛军中有机灵的人把一箱箱从各家搜刮出来的金银珠宝摆在马成的面前。
　　“兄弟们吃饭也不容易，你们的差事也难办，这样我们假装打一场，然后你们放我们出去，这些金银珠宝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
　　马成带头低喝一声，骑马上前一枪挑下了对面将领的头，怒骂道：“当老子是傻子吗？！”
　　.
　　在后门打探消息的家仆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说：“少爷，外面东大营的人进来了，已经把城门堵死了，现在正在和叛军打，东大营有一队的人马已经朝着万府来了。”
　　东大营是万明霁在管，谢乔玉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等到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停在万府的大门口，他给家仆打了赏。
　　“明日你们都去管事那里领两个月的赏钱，今晚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家仆们立马一改其中的忐忑，东大营的士兵来了，他们的命有了保障，东家还让他们领两个月的工钱。平素里万家的待遇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顶顶好的。
　　夏日和冬日还要给家中的丫鬟和小厮发衣服和鞋子穿，他们干活也松快，没什么恶心的管事，只要自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干活，也会攒下钱来。东家脾气好，宽宏大量，眼见万大人又是一个有前途的官，他们心中更是高兴自豪。
　　谢乔玉卸下心力，又想去摸桌子上的茶盏，想要给自己倒杯冷茶喝一喝。
　　“少爷，我去烧壶热水，晚上也不适宜喝太多的茶，夜里容易睡不着。”姚禾握住茶盏。
　　“我先回屋，那你烧了热水来，我喝一口热水。”谢乔玉揉了揉眉心。
　　“好。”
　　谢乔玉这一晚上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才松懈下来。他回到屋子里，坐在凳子上才发现自己后背的汗水已经让自己的里衣湿透了，突然风一阵吹来，他打了一个寒颤。
　　“少爷，喝口热水。”姚禾把热水带来了，他立马给谢乔玉倒了一杯，“底下有人烧了热水，少爷泡一泡澡再睡吧。”
　　“姚禾，我还是有些担心万明霁。”谢乔玉喝了一口热水，胃里有些暖和了。
　　“少爷，东大营的士兵已经来了，姑爷估计也没事。”姚禾宽慰他：“在皇宫中还有不少人在，姑爷又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心里门清儿。”
　　他是心里门清儿，谢乔玉心中嘀咕，他是怕万明霁热血上头了，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荣华富贵也不是这般好拿的，谢乔玉沐浴完就躺到床上去，躺在床上隐隐还能听见盔甲撞击的声音。他捂住被子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他也不闭眼，时不时看向门外，等困意来了便再也撑不住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他用手挡住太阳，下意识摸了一下床的旁边，还是冷冰冰的，万明霁这是一夜未归。
　　他洗漱完后用了早膳，万府的上下还是照旧。街上已经没有打杀的声音，他还是起了好奇心想要去街上看看，但他也不敢走远了，他可惜命了。
　　“可怜见的，这店铺都被砸成这样了，还怎么做生意。”
　　“铺子还是其次的，首先我们人没事就好。”
　　百姓们哭丧着脸，还有的百姓则是庆幸自己还活着，他们看见左右的邻居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少爷，这叛军据说是全抓住了，但万一出了纰漏还是要命的事，咱们这几日还是少出门，要是少爷想出去转一转就让姑爷跟着。”
　　谢乔玉本来很赞同姚禾的话，结果从姚禾的后半句中听见了万明霁的名字就有些不爽了。
　　“他还陪我，昨夜到今早都没见到个人影。”
　　谢乔玉使了小性子，心里骂骂咧咧的。
　　“乔玉，外面有事吗？”冯苏从院子里走过来，一看大门外的场景，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没事，朝廷派了军队来巡逻，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谢乔玉连忙变成爱笑的人，安抚自己的阿爹。
　　万明霁要是敢回来，他先左勾拳，再上勾拳，下勾拳。谢乔玉这么一想，心里舒服多了。
　　此时在皇宫中，万明霁确实手上受了一点伤，留安侯派人去刺杀太子，万明霁帮太子挡了，现下正在皇宫里养伤。
　　谢九陵是太子的弟夫，他走进来看见万明霁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中很是同情：“万兄，你要好好养伤，要不要人回去给府上带个信儿？”
　　“带什么信儿，婆婆妈妈的，惹人笑话，我家那位一向听我的，心里也崇拜我，心中对我很放心。”万明霁说完话锋一转：“让人带信儿就说我在皇宫里领赏，还有些事没处理暂时不回去了，让他别操心。”
　　谢九陵的眼神从同情瞬间到了佩服。要知道他娶的是宁安帝卿，家庭地位可以想见，现在一听万明霁这么硬气的话，心中就十分羡慕起来。
　　“万兄，这话我一定帮你带到。”
　　“不过万兄，你这受伤的事为何不告诉乔玉？”
　　“男人在外面受点伤哪值得回去说道，这事就自己埋在心里。”万明霁轻轻嗤笑：“我可不是博取同情心的郎君。”
　　他会在夜里脱衣服的时候，不经意的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有时候别人不经意看见的，远比从嘴里说出来的更可信。
　　“受教了。”谢九陵心中惭愧，觉得自己的品行不如万明霁。


第100章 回家
　　谢九陵又慰问了万明霁几句：“你手上的伤还要观察, 毕竟这剑上有毒。”
　　“我知道了。”万明霁点点头。
　　谢九陵从皇宫离开，打算去给万明霁传信。他从边境回来后，宁安帝卿不满他离开了这么久, 心中很是气愤，谢九陵又是伏低做小的细细的安慰, 睡不得一个安稳的觉。
　　宁安帝卿长得美, 性子高傲，身份贵重, 谢九陵敢怒不敢言。谢乔玉在宁江县的名声也是美名传播，性子不好。
　　现在听万明霁这么说, 谢九陵心中羡慕极了, 但也有一丝怀疑。
　　谢九陵到了万府，有门子把他领进门, 因为他也是熟客了。
　　“阿叠！窝画画。”小霜照趴在地上, 用小木棍沾水在地上乱画。
　　谢乔玉分出一个眼神去看, 看不出个什么形状, 心中疑惑, 口中却是夸夸不断：“儿子, 你真厉害，你画得好棒。”
　　他还鼓了鼓掌。
　　小霜照也开心的鼓了鼓掌：“腻害！”
　　姚禾走进来在谢乔玉面前说道：“少爷, 驸马爷来了, 就在正堂。”
　　“估计是宫里有消息, 奶娘你先陪着霜照，我去正堂看看。”
　　到了正堂, 谢乔玉的步子变得急切起来, 他坐在主位上, 谢九陵把茶杯放在桌上, 礼貌的拱拱手：“乔玉，万兄在皇宫还有要事在身，暂时还回不来，差我来府上递一个信儿。”
　　听了谢九陵的话，谢乔玉知道万明霁还活着，心中松口气，随即又有了怒气，这叛乱昨晚就结束了，也不早早派个人来传信儿，害他提心吊胆的。
　　在外人面前不能生气，谢乔玉矜持的问道：“那他可有受伤？”
　　“并未有。”谢九陵笑着说。
　　“他要在皇宫住很久？”
　　“大约是要住几天。”至少要把余毒排清。
　　谢乔玉点点头，心中明白是皇宫里是差事，但他心里还是冒出了一股火，家里刚经历了这事，这个顶梁柱不在，他心里恼火。
　　“我知晓了，只是怕他在皇宫住不惯，心中担心他罢了。”谢乔玉有些伤感的说，他低垂着眼眸，漂亮灵动，又是一副为情郎担心的样子，看得谢九陵很是佩服。
　　万兄果真已经让谢乔玉对他心悦诚服了，看这蜜里调油的。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皇宫住不惯了，宫中的人自会伺候他，谢乔玉不知道吗？谢乔玉当然知道了，但人家夫郎就是担心他的相公。
　　谢九陵酸了。
　　“乔玉，万兄一个大男人在皇宫里什么也不缺，宫里的人会伺候他。”
　　“那这般我就放心了。”谢乔玉颔首。
　　谢九陵带着心哽离开了万府，他心中抓狂，更为沮丧。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谢乔玉脸上泛着温柔深情的脸立马就像川剧变脸一样，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在皇宫中还有人伺候，这是要乐不思蜀了。
　　谢乔玉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心中把万明霁已经暴打一顿了，他走出院子要去自己的铺子里看看。
　　外面的街道已经清扫干净了，但还是带着火烧过木头的焦味。他走出自己所在的街道后，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官吏。
　　老皇帝去世了，这是国丧，众人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穿衣上收敛了很多。谢乔玉今日穿衣服的时候也找了一身素净的衣服穿上。
　　“东家，铺子里少了一些东西，其余的都还好。”杨管事见谢乔玉来了，迎上去。
　　铺子里的伙计已经在忙了，看见谢乔玉来了，连忙喊了一声东家。
　　谢乔玉应了一声见铺子里没什么大碍，心中也放心很多。
　　“杨管事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乔玉想了想：“我们库存里还有多少镜子和香皂？”
　　杨管事依言说了：“工坊里一直有人在忙，东家还放他们两天去休息，真是厚道的东家。”
　　杨管事对谢乔玉赞不绝口。
　　谢乔玉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但他还是笑不露齿，口中谦虚：“这没什么。”
　　当他和万明霁在床上说话的时候，谢乔玉提出要给他们放假的时候，万明霁久久没有说话。
　　谢乔玉还用手肘子撞了撞万明霁。
　　万明霁这才幽幽的说道：“乔玉，你是男菩萨。”
　　这又跟菩萨有什么关系，谢乔玉耳尖通红，而且在被窝里谈菩萨总觉得怪让人羞耻的，他又不是万明霁那样没脸没皮的人。他背过身子嘟囔道：“我才不是男菩萨。”
　　万明霁凑过来抱住他轻轻的笑：“不是男菩萨，是小祖宗。”
　　谢乔玉一回想起这件事，他心中对万明霁就更火大。
　　.
　　皇宫中，明帝躺在帝棺里，众人还要守孝。有的嫔妃哭晕过去，被宫女和太监扶着下去了。
　　年迈的大臣，太子让他们跪半个时辰就可以离开了，老臣们对太子感激。至于年轻的臣子们，多跪一跪也好磨砺心智，他是一国的储君这不是也好好的跪着。
　　太子没有用膳，他们只能吃一点素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谢九陵娶了宁安帝卿也是皇室的一员，他还是属于那种和明帝很亲近的关系，毕竟宁安帝卿是嫡哥儿。
　　所以他们和太子一家跪在一起，挨近帝棺的位置。谢九陵总觉得阴森森的，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立马就潸然泪下。
　　宁安帝卿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本来也有些难过，明帝虽说不是一个好皇帝，可对他很好，结果他一看谢九陵就凝噎住了。
　　谢九陵从袖子里偷偷拿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袖子上涂了洋葱汁，只要一擦眼睛就会流泪，谢九陵觉得万明霁简直是一个天才。
　　驸马爷幸福的吃着绿豆糕。
　　宁安帝卿伸出手推了推谢九陵的后背，谢九陵身子一僵，立马狼吞虎咽的把绿豆糕吞咽下去。
　　宁安帝卿看着他肩膀一抖一抖的吃完了。
　　他：“……”
　　谢九陵还不忘擦嘴，这才悄悄的扭了一个头示意宁安有什么话就眼神示意。
　　宁安帝卿杀气腾腾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谢九陵打了一个寒颤。
　　皇宫的人都在为明帝守着，万明霁成了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他一个为了太子挡毒剑的人，现在正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点也不闻窗外的事，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万明霁是也是从龙之功，从龙之功有多重要，这是世家都会心动的功劳。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们现在当马后炮不如万明霁和其他和太子走得近的官员。
　　谁能想到留安侯就敢仗着自己掌握着禁军想要把太子殿下诛杀在皇宫里，扶持着文贵君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上位，这大概是疯癫了。
　　害得他们不能拥着太子上位了，还被这群叛军霍霍了一番。
　　“这天杀的留安侯，被杀了也不留个安生，这功劳都是武将的，跟我们文官有什么关系。”
　　一位文官沉稳的说：“太子殿下会知道谁才是对他有用的。”
　　太子还要登基，自然不会给明帝守太多的孝，这份重担就落在了同为明帝子嗣，又是太子的胞弟宁安帝卿身上，谢九陵顿时苦不堪言。
　　首辅李生称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登基，太子拒绝了。首辅再次请太子登基，太子拒绝了。太傅请太子登基，太子拒绝了。首辅再次请太子登基，太子这才不得不登基。
　　万明霁养好了伤，太子现在已经是新帝了，他对万明霁很温和：“万爱卿，你先回府上去，当值的事也不着急。”
　　“多谢陛下。”
　　太子变成了陛下，太子对万明霁的态度还是如旧，并且更加倚重。
　　.
　　万明霁没在府上，谢乔玉就把小霜照抱在自己的屋子里来了，小霜照可喜欢在谢乔玉和万明霁的床上玩耍了。
　　他呈现一个大字躺在床上，由于他的人太小了，床又太大了，床上鼓着一团小包。
　　他扯了扯被角，盖住自己的小肚子。
　　“阿叠，窝要睡在这里。”小霜照喜欢和谢乔玉待在一起，他觉得谢乔玉身上香香的，一点也不呛人，很好闻。
　　而且软软的。
　　这里的床也大大的。
　　小霜照乐不思蜀了，他不想回到自己的小床上了。
　　“那今晚就在这里睡。”谢乔玉应了一声。小霜照喜欢呈现一个大字睡觉，晚上也不爱乱动，谢乔玉觉得不麻烦，也乐意和小霜照一起睡。
　　万明霁从外面回来，他一推开卧室的房间，正打算一诉衷肠，结果还没有和谢乔玉对上眼神，第一时间和万霜照对上眼神。
　　两个姓万的对上眼神，一个茫然，一个深情凝望。
　　万明霁：“……”
　　万明霁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终于和谢乔玉对上了视线。
　　一个眼中喷火，一个深情凝望。
　　万明霁：“……”
　　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谢乔玉噌的一声站起来，万明霁顿时有些心惊胆战。
　　“乔，乔玉，你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是出什么事了，连回家的不能回了？在宫里当值，也能在下值后回来看一看，费不了多少事。”
　　谢乔玉越想越气，他走到万明霁面前。


第101章 宫宴
　　万明霁正待安抚谢乔玉, 结果谢乔玉二话不说给万明霁来了一个铁头功，被顶了一个正着。
　　万明霁的胃和肺开始泛着疼痛。
　　万明霁颤颤巍巍的不经意伸出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捂住自己的胃。
　　谢乔玉顿时大惊失色。
　　万明霁吐出一口气。
　　小霜照坐在床上，抱着谢乔玉的枕头歪歪头。
　　“你的手怎么了？”谢乔玉放轻了声音。
　　万明霁掩饰一般的把手垂了下来, 用袖子把手遮住，含糊不清的说：“受了点伤, 没什么大事。”
　　谢乔玉一看万明霁含糊其辞的样子, 突然福至心灵：“你在皇宫这么些天不会是在养伤吧？”
　　“没有的事，我当值。”
　　“你不说我还不会去问别人吗？”谢乔玉作势要出门去。
　　“中了点毒, 已经没事了。”万明霁不情不愿的说。
　　谢乔玉跟个小旋风一样飞过来抬起万明霁的胳膊，他仔细的看了看, 眼中就露出心疼。
　　“你不早说, 我都误会你了。”谢乔玉把万明霁扶着让他坐下，“太医怎么说, 有什么忌口的, 我要告诉厨房。”
　　“我不是故意不给你递信儿的, 当时昏迷过去了, 宫里乱着, 就没有去给你报信, 都是我的错。”万明霁用拳头抵在唇边，“太医说我身强体壮, 没什么大碍, 在吃食上清淡即可。”
　　一听都昏迷了, 谢乔玉脑中立马脑补出万明霁受了很重的伤，现在也只是在故作坚强。一进门还被他再次伤害了, 谢乔玉心中有点愧疚, 对万明霁更加温柔体贴了。
　　“那你好好休息。”谢乔玉说。
　　万明霁心中一喜, 点点头。
　　“叛军在京城中捣乱的时候, 我心里害怕极了。”谢乔玉坐在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万明霁伸出手握住谢乔玉的手：“我知道留安侯要是起事会把京城的一些事务交给一位叫做姓王的将领，那位将领同我有故，心里也佩服从边境回来的军士。”
　　“若是他便会主动请求来我们这边，这条街的人少了钱财，没有人员上的损伤，已经是不易了。若是不然，东大营的军士这几日也早就在城外准备着，只是为了防备禁军才做了伪装。”
　　小霜照侧躺在床上，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转，看着万明霁把谢乔玉拥进怀里。
　　谢乔玉嘟囔了一句什么，含糊不清，细白的手指握住了万明霁黑红相间的衣襟。
　　他还没有脱去官服。
　　抱着有一会儿，谢乔玉才红着脸从万明霁的怀里退出来，他一对上小霜照天真单纯的眼神，还有些羞耻。
　　他开始转移话题：“修月和修白该找人家了，你记得多留意一些。”
　　他想了想还是隐晦的说：“这成亲的事还是要多看修月和修白的意见，以后成亲是他们和男方共度余生，我们可以把关，但不能勉强。”
　　“我知道的，我会尊重他们的想法，不会把我想法强加在他们身上。”万明霁唇角含笑。
　　“乔玉，你这么想，我好高兴。”
　　谢乔玉白了万明霁一眼：“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而且如果遇见的人不是万明霁，他才不会说这些，他的脑子里模糊里知道，要是其他的人不会接受他的想法，反而想着要压制他。
　　“太可爱了吧。”万明霁把手规矩的放在桌子上，笑吟吟的看向谢乔玉。
　　谢乔玉闹了一个大红脸，觉得万明霁真是一个没脸没皮的莽夫。他们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有一个小儿子，还说什么可爱不可爱的。
　　虽说得到赞美之词会让人心情愉悦，但说可爱这话，这话也只有小时候冯苏对谢乔玉说过，长大以后，世人都会觉得他长得好看，也没说他可爱。
　　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男人来说他可爱。
　　太羞耻了。
　　“说什么混话，看你是没事干了。”谢乔玉呸了一声，自己坐在床边用拨浪鼓逗儿子。
　　“五日之后就是宫宴，要带家眷去，这样就把修月和修白一起带进去看看。”相看人家也可以先从宫宴上相看，毕竟这些都是经过筛选的人，要是不满意，万明霁还可以再去打听打听。
　　“这事我知道了。”谢乔玉一想到家里马上就要没两个美人，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臭男人，他捏了捏小霜照的脸。
　　新帝登基，举办宫宴。虽说是一切从简，但这还是代表了一个王朝的新气象。官员和权贵们都是严阵以待，再加上当今新帝的后宫里只有一位凤君，这位凤君还没有子嗣，他们就动了心思。
　　要是送了人进宫，和皇室的关系越发密切，生下一个皇子更是有争夺皇位的资格。宫宴渐渐逼近，高门大户都让家中适龄的哥儿和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万明霁早就进宫当值了，他留在宫中，谢乔玉带着两个小舅子一起进宫。
　　到了皇宫处有专门的宫人把他们引进去。
　　“万夫郎和两位少爷这边请。”
　　谢乔玉在宫门外下了马车就看见像是云朵一样多的美人，都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好看的衣裳。谢乔玉出门前在自己的衣柜里也挑挑拣拣了一些，他想了想还是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外袍，在头发上也没多大的修饰。
　　万修月和万修白穿了一件新衣来了，他们知道在皇宫中要讲规矩，也不敢露怯怕被人瞧不上。只用余光去打量皇宫，心中发出感叹。
　　穿过走廊，就到了一处花园，这应当就是御花园了。带路的宫人带着微笑：“万夫郎，您可以随意转一转，这里都是官员的家眷，等一会儿凤君殿下也会过来。”
　　宫人说完就退下了。
　　“嫂子，这里的花品种真多。”万修月一看这里这么多没看过的花，发出感叹。
　　“这御花园真大。”万修白也说了一句话。
　　“我们先去找个亭子坐着休息一阵再到处逛一逛。”谢乔玉走到一处亭子坐了下来，桌子上摆着新鲜的瓜果和糕点。
　　万修白立马就拿了一个尝一尝。
　　万修月渐渐的放松下来，抿了一口茶。
　　在一条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小哥儿，似乎和万修月认识，兴奋的朝着万修月招招手。
　　万修月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嫂子，我先去和夏哥哥一起转一转。”
　　“去吧，我们就在这里转，要是时辰到了，你们就跟着宫人一起进入宴会就可以了。”
　　“谢谢嫂子。”万修月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甚。
　　万修白完全没兴趣去逛一逛，他被桌子上的小点心吸引住了。
　　过了一会儿，亭子里就来了其他的夫人和夫郎，有的也是带着家中适龄的哥儿和姑娘。不是每个人来宫宴上都是只盯着后宫里的位置。像是这种大型的宴会，青年才俊也会跟着来，他们带着家中适龄的哥儿和姑娘也可以相看一二。
　　“万夫郎，你也来了。”一位夫人看见谢乔玉在，也乐呵呵的跟上去说话。
　　谢乔玉在京城中要和这些贵夫人们打交道，自然也认出了这是一位军中将领的夫人。
　　谭夫人：“这是万家的少爷吗？”
　　“这是修白，我带他出来转一转。”
　　万修白听了谢乔玉的话，站起身向谭夫人行礼问好，瞧着很乖巧。
　　谭夫人一看万修白长得好看，又这般知礼数，看样子就是养在闺中的好哥儿，眼中就亮了。
　　现在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万明霁是新帝的心腹，谁也不敢轻易怠慢了他，再加上万明霁在宫变的时候帮新帝挡了一剑，这得是多大的恩情。
　　从龙之功哪来救命之恩来得更好。
　　要是和万府结成了亲家，在军中万明霁可以提拔他们谭家，陛下也会看在万明霁的面子对他们谭家多有提携。
　　她家中还有一个适龄的儿子，还未婚嫁，现在正可以凑合一下。谭夫人笑呵呵的说：“这是我的儿子，谭功。”
　　谭功见了万修白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他拱手：“在下谭功，见过万夫郎，和万少爷。”
　　万修白抿着唇害羞的点点头，他一直不敢离开谢乔玉左右，现在也是羞答答的跟在他身边。
　　谭功就喜欢万修白身上的宁静和羞赧。
　　“万夫郎我们去花园里逛一逛吧。”谭夫人注意到谭功多看了万修白几眼，心中也是乐意看见两个人成双成对，这就拉着谢乔玉去花园逛一逛，到时候这两个年轻人就可以在后面跟着，这样也能说说话，多了解了解对方。
　　“那就走吧。”谢乔玉也在亭子坐了一会儿，他是爱花之人，也想去瞧瞧御花园里的花。
　　万修白紧跟着谢乔玉，让谭夫人无从下手。
　　“万夫郎我们去别处逛一逛，让两个小辈单独相处一会儿。”谭夫人提出建议。
　　谢乔玉却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知道向柏喜欢万修白，万修白对向柏也有意，但这还不是已经确定的关系，当然可以再看一看其他的郎君。
　　他要知道万修白的想法。
　　万修白搅着手指，怯怯的说：“我想跟着嫂子。”
　　“母亲，竟然万少爷不愿意就算了，万少爷喜欢跟着万夫郎就跟着，我也喜欢跟着母亲。”谭功贴心的说道，唇角轻轻的含着笑。
　　万修白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点点头。
　　“那就走吧，你这个性子。”谭夫人见谭功这般说先歇了心思，被自己的儿子逗笑了。
　　谢乔玉也对谭功多了一些好感，一行人四个人走走停停。谭功是进士出身，在礼部任了一介小官，他说话风趣，对于花种也有研究，性子少了武将的粗鲁，反而多了风度翩翩。
　　万修白和他说了几回话，神经也不紧绷起来。
　　才逛了一半，又遇见了好些夫人和夫郎便在一起说话。
　　“姜少爷也来了吧，这回可不知道怎么样？”一位侯府夫人笑得意味深长。
　　“这可是陛下的表弟，要是没有那回事，后宫中的风君该是他。”
　　江郁白在后宫得宠，江阁老在内阁中已经升到了次辅的位置，这样谁不眼红，明明稍稍有点羞耻心和贞.操的就不该嫁给当今陛下。
　　谢乔玉心中感叹，这些贵夫人和夫郎同他混熟了，什么话都跟他说了。他也不是初入京城的小白了，也知道这些夫人说的是当今的凤君，其实是陛下嫡亲兄长的未婚夫。
　　就差一天就可以抬进废太子府中，没想到废太子谋逆被处死了，新帝次日依旧把人娶了回来。
　　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不好评价，只是听着自己捻了点心吃。
　　.
　　万明霁下值后就去了男客那边，有人玩投壶和射箭，他也没上前去凑趣，反而走进桌子旁，跟着薛子安他们坐在一起。
　　他懒懒的吃了一杯酒。
　　“手上的伤还没好就吃酒？”江无笑道。
　　“只吃一杯酒过过瘾。”万明霁说是一杯酒就克制的把杯子放下了。
　　“万兄，不、去、玩玩。”谭千侯说话还是慢吞吞的。
　　“不了，免得说欺负人。”
　　“我先去那边看看。”万明霁想去看看谢乔玉。
　　他到地方御花园了，里面也有年轻的公子在其中和姑娘，哥儿们在一起谈话，万明霁一身黑红的官袍看着很有气势，长得又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看见谢乔玉就上前去。
　　“乔玉。”
　　谢乔玉还在吃糕点，时不时从贵夫人的口中知道一点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听见万明霁在喊他，这才抬起了头。
　　“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
　　谢乔玉从石凳上站起来，瞧见有这么多人看着，那些人的眼底还是调侃，他微微红了脸。
　　万明霁礼貌的一一和贵夫人和夫郎见礼。
　　他长得俊，又是朝中新贵，看样子又知道礼节，这些夫人们一下子就对万明霁有了好感。
　　谢乔玉矜持的说道：“去那边说。”
　　走到一处没有那么多人的地方，谢乔玉松了一口气：“这边就有一个已经成亲的男客找过来，这太高调了。”
　　不过心情还是很高兴的，有这么一个年轻有力，又俊俏的相公，在外面又表现出了对他的在乎，谢乔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表面上还是要这么说的。
　　万明霁摇摇头：“不只我一个已经成亲的男人来了。”
　　他指了指一个成亲后丧妻的男人：“他也来了。”
　　“……”
　　谢乔玉想捶人。
　　“对了，谭家的那个小子你看怎么样？”万明霁凑近了谢乔玉，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谢乔玉一听万明霁这话，心中有些明悟：“谭夫人找到我们不是巧合？”
　　“我问了小宫娥你们在哪？在路上碰见了谭夫人，顺便就给她指了指路。”万明霁就是故意让谭夫人来找谢乔玉和万修白的，他和谭功接触过，这人不错，他乐意撮合一下。
　　“谭公子为人看上去是不错，但要看修白喜不喜欢。”
　　“这个自然，怎么没看见修月？”
　　谢乔玉：“他想跟夏家哥儿去到处逛一逛了，我就没拘着他。”
　　这时有人惊呼出声，大声喊着：“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万家的少爷和姜少爷落水了！”
　　万明霁想了没想就快速跑了过去。
　　此时在湖边上，只有哥儿和夫郎在这边，有些太监也来了，可是他们不敢触碰贵人的身子，至于岸上的公子哥们很少有人擅长游泳，再说现在跳下去可能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首先他们都知道姜池是新帝的表弟，这位表弟可能要进后宫，谁敢去碰他。而这跳下水的人，不可能第一时间去救万修月，万修月的身份还是比姜池要低一些。
　　万修月：“救命！”
　　姜池也喘着气喊道：“救命！”
　　“你先去把人救上来。”一位公子说道。
　　“你这么说，你这么不去，而且我也不会游泳。”另一个公子推辞道。
　　万明霁到了池塘边，脱下盔甲，二话不说直接跳下去了。
　　“万大人跳下去了！”有哥儿惊呼道。
　　谢乔玉在万明霁走后立马让小宫娥去找两身披风过来，他说完也跟上去了。正巧看见万明霁已经游到湖中心了。
　　万修月看见万明霁朝这边来了，快要哭了，他大声喊着：“哥！”
　　万明霁的身姿矫健，红色的衣服淌着水，勾勒出精壮的腰身，还有腹肌也在水中若隐若现。
　　一群人在岸边看呆了。有些公子心中酸酸的想，这该出风头的应当是他才对，反而便宜了这个莽夫。
　　他游过来一把拉住了万修月，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修月，你还有力气吗？”
　　万修月点点头，头发湿漉漉的。他伸手拉住了姜池，姜池又不傻，他连忙紧紧的抓住了万修月的手。


第102章 封赏
　　两个人的重量直接压在万明霁身上, 万明霁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游动着抱着万修月游到了岸边。
　　谢乔玉忙不连的把披风披到万修月身上，另一件披风也递给了姜池。姜池的仆人也把披风披在他身上。
　　有贵夫人立马让人群散去了。
　　姜池打了一个喷嚏, 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夏家的哥儿找了干净的毛巾擦了擦万修月的头发，以免着凉了。姜池的贴身宫侍拉下脸, 正待说些说什么。
　　姜池意兴阑珊摆摆手：“先回去, 还嫌不够丢人。”
　　“是。”
　　万修月被谢乔玉带着走出了这片是非之地，他扭过头对万明霁说：“你也快去换身衣裳, 免得生病了。我先带修月去换衣裳，换好了就在之前的亭子里。”
　　“好。”万明霁点点头, 他跟了几步就停下脚步转身去拿自己扔在草地上的盔甲。
　　臂弯有力, 还有水从头发里顺着流向下巴，他只顾着关注万修月去了, 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形象,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就拿着盔甲走了。
　　闺阁中姑娘和哥儿都是别开了脸, 实则在用余光偷偷的看。他们心中发出感叹, 其实有了一个武将一样的丈夫也是很好的。文弱书生他们见多了, 家中的爹爹和兄长都是读书人, 还未曾见过武将的好处。
　　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和哥儿接下来谈天说地的时候便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相亲中备受冷落的武将勋贵子弟上了。
　　武将勋贵的子弟有些受宠若惊。
　　姑娘和哥儿们看见他们手臂有力，比起瘦如竹竿的书生更有力量, 武将勋贵子弟从小喊打喊杀, 家中的长辈也是仍由他们去疯, 反正摔倒了也不去扶，哭累了自己会爬起来继续玩。
　　不过不是所有的武将勋贵子弟都是好郎君, 他们也明白像是万明霁这样的好郎君是世间少有。
　　能不纳妾, 洁身自好的男人太少了。
　　这样的男人在乡野之地, 只是沧海遗珠, 只能心中羡慕嫉妒谢乔玉。
　　另一边谢乔玉带着万修月去换衣裳，夏家哥儿就把万修月和姜池的争执说了一遍。
　　“我们就在那边赏花，结果碰见了姜少爷，姜少爷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我们也不敢去招惹他，但他问了我们的名字，一听修月的姓氏就明白他是万大人的弟弟。”
　　“姜少爷瞧不上武将，就对万大人进行了一些诋毁，修月听不惯，就起了争执。姜少爷一看就把修月推下湖中，结果修月反手拉住了姜少爷，两个人就一起掉进湖中了。”
　　谢乔玉听完握住了万修月的手，“以后遇见这事就不要上去分说，你私下回来告诉你大哥，你大哥自会处理的。”
　　他瞧见姜池有些熟悉，这才恍然想起来那是他在关雎楼碰见了嚣张少爷，还为难过江郁白。
　　说起来江阁老也是姓江。
　　“这里就是可以换衣服的地方。”宫娥恭敬的说道。
　　谢乔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万修月进去了，这里是皇宫专门为宾客准备换下的衣服，在宴会上不小心把衣裳弄上了脏东西，总归是不好，这里就备下了均码的衣裳。
　　万修月换好衣服就出来了，头发用毛巾多擦擦，半干不干的垂在后面。
　　“你身体没事吧？”
　　“嫂子，我没事。”万修月低声说。
　　从小道里走过来一个宫娥，向着谢乔玉规矩的行礼，她还提着一个盒子：“这是万大人让太医院煮过来的姜汤。”
　　她把碗端出来递给万修月。
　　谢乔玉从宫娥熟悉就叫着万明霁的称呼，可见万明霁在皇宫应当是混熟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掌握了禁军。
　　“那奴婢先告退了。”宫娥见万修月喝完了，行礼就退下了。
　　“嫂子，这宫里的规矩好严格。”万修月有些说不出来：“比我们家里的严格多了。”
　　“皇宫伺候贵人的地方是要严格些，好了，喝了姜汤，胃里也暖和了，我们先去找修白，他还在亭子里。”
　　万修月点点头。
　　夏家哥儿说道：“万嫂嫂，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去找我爹娘。”
　　谢乔玉颔首。
　　在亭子中，万修白听着夫人们说话，他有些尴尬，别人问他，他也只会怯生生的回话，说话干巴巴的，夫人们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只有谭夫人还面容慈祥的同他说话。
　　“你今年几岁了？”
　　“十八了。”万修白老老实实的说。
　　“这年纪有些大了，不过也正好适合。我可不是那些喜欢小年轻的人。”这个年纪正好是适合生孩子的年纪。
　　“你还未有婚配，将来想要许给什么人家？”谭夫人瞧见他脸上有一丝红晕，越看越喜欢。
　　她也不求什么高门大户，只要能和他儿子伉俪情深就好了，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然后生一个大胖小子。
　　万修白对这件事似乎自己思考过了：“我想成亲后不要有其他人。”
　　谭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万修白的小心思了，以前谁未出嫁前都想着以后的郎君心中自有她一个人，可是这不切实际。虽说万明霁和谢知都做到了，但她儿子……她不想委屈了她儿子。
　　谭功看着万修白的侧脸想到若是现在，他是做不到的，但若是他们感情深了，他可能会做到，他不会对自己以后做不了保证的事下结论，于是便没有说话。
　　他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郎君。
　　“这……太难为人了。”谭夫人有些艰难的说。
　　万修白腼腆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谢乔玉来的时候，气氛就有些凝滞。万修白一眼就看见万修月换了一身衣裳，但他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来，他就拉着万修月到一处悄悄的问。
　　万修月说了原委。
　　万修白安慰了他：“二哥，你人没事就好。”
　　谢乔玉正在和谭夫人说话，打算带着万修白和万修月去前面了。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的官员匆匆而来，他还喘着气。
　　看见万修月无恙，他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冷屏的官袍皱巴巴的，他看见谢乔玉就上前去见礼：“谢东家，谭夫人。”
　　“冷大人做甚这么急匆匆的？”谭夫人有些奇怪的问。
　　“是在下太莽撞了，在路上遇见了一些事一直压在心头，便想要看看这御花园里的花解解心中忧虑。”冷屏恢复了贵公子的风度，含着笑说。
　　“这御花园到处都是花，这亭子中的花也没什么出奇的。”谭夫人笑呵呵的。
　　谢乔玉一听冷屏这话，就知道他是在路上听说了万修月的事匆忙赶过来的，他正待给冷屏打掩护。
　　冷屏轻笑着说：“只有在这亭子的附近才有油桐花，油桐花是从别处移栽过来的，需要勘测这里的泥土，勘测土地的人就是我，只有在这附近油桐花开得灿烂。在原来的地方，油桐花代表着情窦初开。”
　　万修月的脸立马就红了，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红着的脸，双手无意识的搅着手指。
　　他知道冷屏来是关心他，原本以为他只是胡乱说了一个理由，没想到还是真的，万修月的心中怦怦直跳，不敢去瞧冷屏，怕被众人看出端倪了。
　　谭夫人似乎是被哽噎住了，便没再问下去，只是轻轻的放过。
　　他们一起去前面去。
　　宫宴的规矩众多，谢乔玉看见了万明霁的位置，他一瞧在前面，心里还有些打鼓。他是想万明霁有出息，但现在从这里一直走到前面去，想想还有些尴尬，当然心里也是爽的。
　　他走到前面去，在周围坐在椅子上的人都看了他一眼。
　　谢乔玉心里怪羞耻的，万修月和万修白也有些不适，他们加快步伐到了万明霁那处。
　　“你的位置怎么这么前？”谢乔玉凑近万明霁小声的问。
　　万明霁把谢乔玉喜欢的菜摆在他面前，“我以前没坐这么前面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应当是要升官。”
　　新帝刚上位，是应该封赏他们这些追随在他身边的人。
　　看这架势这是要大封啊，谢乔玉又开始期待起来。
　　他开心的吃了一会儿宫宴上的席面。
　　然后突然发现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万明霁扯了扯他的袖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君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乔玉跟着万明霁一起跪下去。
　　“都起来吧。”上方传来年轻沉稳的声音。
　　“谢陛下。”
　　谢乔玉低眉顺眼的坐回原位，他心里激动。这可是皇帝和凤君啊，全大启最尊贵的一对夫夫，以前他在宁江县的时候哪会想到自己还能见到皇帝和凤君。
　　他不敢抬头，只敢用余光悄悄的去看，瞥见了一抹黄色的衣角，他被吓到了，还是不敢去瞧皇帝的脸，他打算去看一看凤君。
　　江郁白成了太子正君后就没有人敢喊他的名字了，所有就算京城中的人对他颇有微词，但还是记着尊卑。
　　谢乔玉用余光在高位上看见江郁白的时候愣住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江哥哥吗？他怎么会和皇帝在一起？谢乔玉有点懵，他想到之前姜池在关雎楼为难江郁白，心中有了了悟。
　　都说要是没有江郁白，姜池会是凤君，这也难怪姜池会对上江郁白。
　　他还叫了凤君叫江哥哥，谢乔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江郁白在高台上也看见了谢乔玉，看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底下的已经有人在歌舞了，新帝看见江郁白眼中的笑意，不经意问道：“凤君在笑什么？”
　　“只是看着歌舞好看。”江郁白说道。
　　新帝看了一眼底下的歌舞与往常的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因为国丧的事情，也是穿着朴素的衣服，简单的跳一跳就退下了。
　　他无趣的收回眼神，见歌舞退下了，这才谈到大臣最关心的封赏问题。
　　他照例讲了一些官方话。
　　谢九陵坐在底下，他心中也有些高兴，他这次在边境也立下了大功，不知道陛下会赏他一个什么官当一当，其实官不官倒是其次，给他赏一座宅子最好，以后闹矛盾，他就可以回宅子去住。
　　江阁老自从成了新帝的岳父后，他扶持新帝上位后就什么也不求了。他是次辅，后宫中有江郁白，看新帝喜爱江郁白的样子，这以后的嫡子也是从江郁白这里出来，他在这个时候就不能显得太过于贪心了。
　　诸多的文臣和武将也有些激动起来。
　　万明霁心态平稳，还没有多着急，反正他还年轻。而且他还不想做大官，做了大官担的责任大，还要加班。
　　谢乔玉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席面，不敢直视新帝。


第103章 封狼居胥
　　新帝已经让身边的大太监念了给官员们的封赏, 大多的官员都很高兴。
　　太子上位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只是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就能收获这么多，这怎么不叫人惊喜。
　　“万明霁, 升四品将军，另外禁军分为内外两宫, 内宫由冉哲掌握, 外宫由万明霁掌握。万明霁以身挡剑，在边境拒澜国三百里, 封万户侯。”
　　新帝显然知道武将最想要的是什么，封狼居胥, 他很乐意把这个侯爵给自己欣赏的人。
　　万明霁听了这个话差点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他还是反应过来, 连忙起身谢恩。宫宴周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新帝这一手打得猝不及防。
　　这里的官员都还没有封侯, 万明霁是第一个。
　　“多谢陛下赏赐。”
　　谢乔玉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心中还在想那个万户侯, 万明霁还没有二十五岁啊, 这就封侯了, 这跟话本子一样。
　　比话本子的男主角还要更加年轻。谢乔玉完全无法把万明霁和年轻的侯爷联系在一起, 而且这还不是领了虚职的侯爷，这是掌握了禁军的实权人物, 就跟留安侯一样。
　　这个时候不能想留安侯, 谢乔玉立马打住了这个念头免得晦气。
　　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相当于嫁给了一位侯爷，他以后就是侯府夫郎了, 这一下子就跨越了多少个槛, 反而叫人有些懵了。
　　底下的官员也觉得皇帝赏得太过了, 可这是在边境立下大功的, 又在危机时候救了皇帝一命，寻常的人救了皇帝一命也可得到一个爵位，以示皇家的恩宠。现在万明霁还有边境的功劳在身上，封赏一个万户侯也不在话下。
　　只有一点，万明霁太年轻了。
　　而且他的出身又不好，是从小地方来的，又是武官和他们朝中的很多人都是处在对立面。
　　但首辅和次辅没说话，今日又是新帝第一次封赏，他们怎么也要卖给新帝一个面子。新帝看着温和，但他们知道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
　　“万爱卿快起来。”
　　“谢陛下。”
　　好一对君臣相宜，朝臣们面面相觑。
　　万明霁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低调的吃菜，心里也很震动。但皇帝给他了，他也只有好好拿着，而且他也挺高兴的，封侯了谁不高兴。
　　谢九陵也被褒奖了几句，让他升官继续在礼部任职。他一看自己的好兄弟得了一个侯爵，心里酸溜溜的。
　　实际上新帝早就有封赏谢九陵的打算，只是还要等宁安帝卿生下孩子后，他封了谢九陵，也能让宁安的孩子继承谢九陵的位置，所以谢九陵的软饭吃得还是很好的，他的皇帝大舅子已经为他的以后打算好了。
　　谢乔玉看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吃不下了，而且这种场合一般是吃不饱的，他们都要在外人面前故作矜持。
　　结果万明霁还是吃得很开心。
　　谢乔玉看着有些气闷，自己又吃了一些，他在桌子下面用手戳了戳万明霁的大腿。
　　万明霁靠近了过来。
　　“侯爷，你怎么想的？”谢乔玉调侃他。
　　这会儿叫什么侯爷，听着让万明霁的耳朵红了，他现在也还没有接受这个称呼，乍一听谢乔玉这么喊他，有些不习惯。
　　“没这么想，做好自己就成了。”万明霁严谨的回答谢乔玉。
　　谢乔玉听见这一本正经的回答，心中有些好笑，觉得这不是万明霁能说出来的话。
　　“假正经。”谢乔玉冷哼一声，也不去和万明霁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乔玉又在桌子底下戳了戳万明霁的大腿。
　　万明霁无奈抬起头来，又凑了过去。
　　他们在前面总是引人注目的，谢乔玉还是压低了声音：“凤君殿下叫什么？”
　　“江郁白。”万明霁小声回答。
　　颇有说悄悄话的意味。
　　谢乔玉自己确定了。
　　宫宴结束之后，谢乔玉要跟着万明霁一起离开皇宫，一位宫娥已经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们，宫娥行礼：“万夫郎，凤君殿下想请您说说话，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带路吧。”谢乔玉自然也不能拒绝，他还是有些好奇，但回想起姜池的身份，再想到江郁白出手很大方，给他送了千年老参，丝毫没有心痛的感觉，只是寻寻常常的就拿出来了。
　　江郁白在御花园等着谢乔玉，他看见谢乔玉就让身边的退下了，谢乔玉要行礼，江郁白阻止了。
　　“这里没有别人，你我无需多礼。”江郁白笑着说：“刚开始和你互相报了名字，见你没什么异样，就没有节外生枝。”
　　“以后和他相熟了，怕说了身份反而生分了，就有些犹豫了，没想到就拖到现在了。”
　　谢乔玉心中有些理解，但他还是有些拘谨。万明霁经常在家里说一些目无皇权的话，连带着他也跟着有时候不敬皇权，他心里有些心虚。
　　“凤君殿下客气了。”谢乔玉说。
　　“我就说了会生分，你还是叫我江哥哥的好。家中就只有我一个哥儿，你的年纪比我小，也很活泼，我很喜欢你。”
　　谢乔玉瞧见江郁白眼中的真诚，他有些犹豫的低头，江郁白的神色有些黯淡。
　　“江哥哥。”谢乔玉叫了一声。
　　江郁白的眼神亮了起来：“乔玉，我有些东西可以送给你，你先等着，我马上派人去库房里取，南海的珍珠，还有一些金首饰，一个小国还送给什么珍珠粉，搽在脸上最好，你也是喜欢的。”
　　这应当就是万明霁说的富婆了。
　　“不用了，江哥哥，今天万明霁封侯了，陛下赏了好些东西，已经够多了。而且万明霁还在等我。”谢乔玉眼睛亮晶晶的，大胆的说。
　　他不想让万明霁等太久，也不想无功受禄。
　　江郁白舒出一口气：“那你快去吧，以后也记得拿着腰牌进宫来陪我解解闷。”
　　谢乔玉应下了。
　　他的心中还是有些震动，江郁白从一个在身边的知心哥哥变成了大启最尊贵的人之一，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立马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怕一不小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么大一座皇宫，江郁白是这座皇宫的另一位主人，谢乔玉内心在尖叫，表面上还是成熟稳重的官家夫郎。
　　他由小宫娥引着路到了皇宫大门口，此时夜色渐深，万修月和万修白没在皇宫大门口，万明霁靠在墙边，低着头想着事，神色看不清。
　　谢乔玉先是装着样子矜持的走路，后来距离越来越近了，他的脚步也加快了。
　　就在这时，万明霁抬起头来了。
　　谢乔玉唇角上翘，有些活泼的走到万明霁的身边，喊了一声：“侯爷。”
　　万明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看见谢乔玉完好无损的样子，也被人调侃了，他还是笑了笑。
　　“叫谁侯爷呢，等我们把牌匾换成侯府了，再叫侯爷。”
　　谢乔玉看不惯万明霁这幅假正经的样子，他伸出手去摸万明霁的嘴角，气鼓鼓的说：“你明明就在笑，心里一定可得意了。”
　　两个人走出皇宫，万明霁让万修月和万修白先回去，主要是万修月落水了，还是要先回去沐浴后，再让大夫正经的看一看，开一副药喝了才好。在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一个小小的感冒没有处理好就可能会要了人的性命。
　　马车被万修月和万修白用了，万明霁想着好久没有和谢乔玉一起在夜路下走走了，今天可以两个人一起走着夜路回家。
　　京城的夜晚还是繁华的，只是街上的小贩已经寥寥无几了，已经快要到冬天了，夜风吹起来冷飕飕的。
　　万明霁心中了悟，把自己外袍脱下来披在谢乔玉的肩膀上：“小心着凉了。”
　　死鬼，怎么这么体贴了。
　　肩膀上传来暖意，谢乔玉把万明霁外袍拢了拢，他走着看见了万明霁拉得长长的影子，他悄悄的落后几步。
　　然后心满意足的踩在了万明霁的影子上。
　　万明霁扭过头来看他。
　　谢乔玉有些气短，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还壮着胆子当着万明霁的面踩他的影子。
　　万明霁：“……”
　　乔玉真幼稚。
　　他想了想在月光下做了一个爱心的姿势送给了谢乔玉的影子。
　　黑乎乎的爱心看不出什么好的，谢乔玉也觉得没什么，但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
　　手中的姿势又开始变化，变成了大山，飞鹤，老鹰……
　　谢乔玉看得心中泛起了涟漪，眼中也冒着光，他相公好厉害，雪□□致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
　　然后万明霁轻轻的说：“你知道影子是怎么形成的吗？”
　　谢乔玉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要捂住万明霁的嘴，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影子的形成是一种很简单的现象。你看月光照到我们身上就不能穿透我们的身体，月光被挡住了，所以我们的身体就成了比较暗的地方，这样就形成了黑色的影子。”
　　“这也可以叫做投影。”
　　万明霁兴致勃勃的解释，他握住谢乔玉的手：“你看我们的手在月光的照射下也是黑色的。”
　　谢乔玉：“……”
　　“乔玉，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万明霁关切的问。


第104章 玩孩子
　　谢乔玉看着在地上牵着手并肩牵着手的影子, 他觉得有点傻。
　　他把万明霁的手甩开了，自己上前一步让万明霁在后面。谢乔玉看着地上，地上那个高大的影子跟了上来, 谢乔玉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甚至还更生气了。
　　他现在想到影子完全没有什么觉得脸红心跳的滋味了 , 甚至现在想起来会觉得心梗, 万明霁的这些话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跟萤火虫一样。
　　万明霁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他的求生欲很强，他脑子对于危险的预感救了他一命, 让他知道现在的谢乔玉不能惹, 所以他没有擅自上前去，反而远远的坠在谢乔玉的身后。
　　谢乔玉走到了万府, 他看见府上的烛火通明, 他跨越门槛看见院子里都是人, 前面的就是李云, 冯苏, 万修月和万修白, 府邸的下人也都在，都是笑眯眯的看着谢乔玉。
　　谢乔玉愣住。
　　万明霁从门外走进来, 他看见谢乔玉站在原地没有动, 疑惑的抬起头来, 直愣愣的和府上的几十号人对上眼神了。
　　“恭喜侯爷，贺喜候夫郎！”
　　府上的奴仆们真心实意的恭喜万明霁和谢乔玉, 主家的人越有地位, 他们在外面也就越有地位。更何况是万家这么厚道的主家, 他们都盼着万家好。
　　谢乔玉：“天色已经晚了, 明日大家在管事那领取一贯钱，现在各自散去吧。”
　　他在高兴之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家仆们带着喜气下去了。
　　李云一看万明霁就笑得合拢嘴，她的眼中的笑意遮都遮不住：“这可真是祖宗显灵了，我们万家世世代代都是宁江县里的富户，哪成想明霁今日有了这般出息，这可是侯爷，明霁等休沐的时候，你快跟我一起去郊外的佛寺拜拜佛祖，这是上天庇护，是该去还愿的。”
　　谢乔玉一听这茬，也是点点头：“拜总比不拜好。”
　　万明霁一脸茫然，就已经被李云和谢乔玉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乔玉，看见你的日子，我也放心多了。”冯苏握住谢乔玉的手，笑容也遮不住了。
　　要他说，不管万明霁有多高的地位，只要还是一心一意的对待谢乔玉，这日子就差不了多少，夫夫两个人经营自己的小日子，这一家子都会和和美美的。
　　但当了大官，有了爵位，这谁不高兴。
　　自打万明霁从边境打仗回来后，他出门就有人问他如何，他一说是万明霁的亲家，那眼神都是透露出了几分敬佩，是个人就有一些虚荣心，他也不例外。自家儿子嫁给了一个能在边境打胜仗的将军，又年轻又俊俏，他面上也有光。
　　这摇身一变，从将军变成了侯爷，这可还了得，捅破了天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
　　“阿爹，他对我可凶了。”谢乔玉压低了声音冲着冯苏撒娇。
　　冯苏一听这话就知道谢乔玉是开玩笑的，万明霁这个儿婿他看着就是好，哪有会万明霁欺负他的，只有谢乔玉欺负万明霁的份。
　　“恭喜大哥，大嫂。”万修月美滋滋的喊道。
　　“恭喜大哥，大嫂。”万修白笑了笑，他用手指搅着衣角，眼睛泛着温润的光。
　　万明霁爽朗的笑着，仗着自己长得高，伸出手摸了摸万修月和万修白的脑袋。
　　谢乔玉和万明霁住的院子不大不小，谢乔玉在万明霁去边境打仗的时候，还有心情给小院子添加了一处花房，但地方全是摆着花盆，花团锦簇的，还有椅子摆在花房里面，窗外也摆着花，拿着话本子，泡着一壶茶坐在里面，谢乔玉能在花房里玩一天。
　　谢乔玉跟冯苏说了一会儿就回到屋子里了，他先去洗漱就躺在床上，万明霁洗漱完了，也有些累了。
　　他明日还要去当值，还是要早点睡，不然会犯困。
　　谢乔玉盯着看床帘，他有些睡不着，从一个小官的庶子变成了现在的侯夫郎，他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他睡不着就伸手戳了戳万明霁的胳膊。
　　“相公，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万明霁哼唧了一声，表示自己还醒着。
　　“万明霁，你喜欢我，会不会后悔？”谢乔玉耿直的问。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万明霁的瞌睡一下子就醒过来了，他伸出手把谢乔玉摁到自己的胸膛上。
　　谢乔玉乘机摸了一把万明霁的腹肌，“我是你在宁江县遇见的人，你现在已经到了京城，在京城有很多长得好看，又有家世的人，比我好太多了，你就没有后悔过曾经在宁江县娶了我吗？”
　　“不要说京城中有许多好看的男人，我也会被诱惑，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万明霁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谢乔玉的心有些凉，他缩回了手，从万明霁的胸膛上撑起来，万明霁连忙抓住了谢乔玉的手。
　　“我只是在想，我未曾和其他的姑娘和哥儿接触过。我到了京中就是备考，考上后就带着人巡街，而后就去了军营，根本没有时间同其他人接触。”
　　谢乔玉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回暖，但还是没吭声。
　　“若是没有你，我才不会来京城。”万明霁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在之前遇见了就是缘分，你比其他人跟我都要亲近。”他穿越而来，万明霁这个身份都是原主，只有谢乔玉是他求来的，是他和这个古代的最深的联系。
　　谢乔玉躺回去，他安安静静的趴在万明霁的胸膛上，他陷入了睡梦中。
　　.
　　秋去冬来，树木银装素裹，天气渐渐冷了，谢乔玉给家里的人都添了一件棉衣。谢远也送了信来，得知万明霁成侯爷后，就让冯苏在那边安心的住下，没有人会说什么的，还让两个人有空就回趟宁江县看一看。
　　“阿爹。”小霜照已经能够在地上站稳了，他牵着谢乔玉的手，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瞧见街上的小摊子，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
　　“好吃的。”小霜照指着外面卖糯米糕的人眼巴巴的说。
　　“就买一块。”谢乔玉牵着他去小摊子处买了一块糯米糕，还是热乎乎的。
　　小霜照先给谢乔玉：“阿爹吃。”
　　“我不喜欢吃。”谢乔玉不喜欢吃糯米糕。
　　小霜照轻轻的咬下去，糯唧唧的，好吃极了。他牵着谢乔玉的手也不去看路，他知道谢乔玉会帮着他看路，自己只顾开心的吃着糯米糕。
　　谢乔玉牵着小霜照去接万明霁下值。
　　另一边万明霁冲着自己的手里吹气，正好和人交班了，他就自己带上你红色的披风系在身上，整个人包裹在披风里，眉眼漆黑。
　　“侯爷，你这红披风真惹人眼！哈哈哈。”有熟悉的人调侃他。
　　“你懂什么。”万明霁懒洋洋的说：“这可是我夫郎给我买的，你这种还没有成亲的人是不知道这披风有多温暖。”
　　那人被万明霁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万明霁高兴的下班了。
　　谢乔玉隔着老远就在皇宫门口看见雪白的地上出现了一抹亮丽的红色，他一看就知道是万明霁。
　　“爹爹，是爹爹！”小霜照吃完了糯米糕，看见那红色的小点点快速的移动过来兴奋的扯了扯谢乔玉的披风。
　　“是你爹。”
　　万明霁到了跟前，他一把就让小霜照飞了起来，坐在他的肩膀上。
　　“飞啦！”
　　“小心些。”谢乔玉叮嘱一句，也不再去多说，这也不是父子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了。
　　冯苏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宁江县去了，谢乔玉派了手下得力的人跟着冯苏一起回去了，还去皇宫找了江郁白，让江郁白找了宫里有名的嬷嬷和冯苏一起回去，他爹一听这是凤君赐下的人，看他爹还怎么放肆。
　　“阿爹回去了，他想早点走就没跟你说，等霜照大一点，我们还是要回去一趟。”
　　“可以。”万明霁也知道谢乔玉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就带了一位嬷嬷回来了，今日回到府上没有看见那位嬷嬷，心中就明白了。
　　“阿爹，爹，躲猫猫。”小霜照回到家里，他站稳后捂住眼睛，想玩躲猫猫。
　　“你每次都没找到我们，还是不要玩了。”万明霁冷酷无情的说。
　　小霜照憋红了脸，眼眶也红了一圈，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哭出声来了。
　　谢乔玉连忙瞪了一眼万明霁，让他好好说话。
　　“没事，我们就玩躲猫猫。”
　　万明霁立马改了口风：“说得对，你一定会抓住我们的。”
　　姚禾就看见小公子背对着谢乔玉和万明霁，老实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因为他不会数数，他就会奶声奶气的问：“你们藏好了吗？”
　　他连续问了五遍，谢乔玉这才小声的说道：“藏好了。”
　　小霜照放下手立马转过身来，开始寻找两个人的身影，屋子里很大，还有很多的物件，小霜照首先去床底下找他的阿爹和爹爹。
　　他跪在床底下，冲着黑漆漆的床底喊道：“爹，阿爹，你们在吗？”
　　没听见吭声，也没看见人，小霜照爬起来了，他把床铺掀开，没发现人影。又踢踢踏踏的走到衣柜旁边，推开了衣柜的门，结果只看见了衣裳，他有些失望的收回眼神。
　　“爹！”
　　“阿爹！”
　　小霜照绕过柱子，走进书房，没有看见谢乔玉和万明霁，他又走进浴室，挠了挠头还是没有看见人。
　　“你们在哪儿？！”
　　小霜照大声喊道。
　　姚禾看着小霜照四处转悠，还是没有找到万明霁和谢乔玉有些心疼他。
　　“你们在哪儿啊？！”小霜照又转悠了一圈大喊。
　　在你头顶。


第105章 弟弟嫁人
　　小霜照在屋子里找了许久眼眶红着跑出去了, 他大声喊着：“阿爹！爹！”
　　谢乔玉站在房梁上感觉自己太欺负人了，他扯了扯万明霁的袖子，万明霁带着谢乔玉从房梁上下来了。
　　“我先去看一看。”谢乔玉心虚的追出去, 他一出去就看见踩在雪地里往外跑的小霜照。
　　万明霁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跟着出去了。
　　谢乔玉：“霜照！”
　　小霜照听见熟悉的声音，扭过头来看见谢乔玉和后面的万明霁, 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他的小脚丫重重的踩在雪地上, 踩出了一连串的印迹，他哭着扑进谢乔玉的怀里。
　　“我找不到你们！”他非常委屈的控诉。
　　“躲猫猫嘛, 你要是真的找得到我们，那还叫躲猫猫吗？”万明霁插了一嘴。
　　小霜照把脸埋进谢乔玉的怀里, 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 拿屁股对着万明霁。
　　万明霁：“……”
　　汰！找打！
　　躲猫猫最后的结果导致晚上睡觉的时候，万明霁和谢乔玉中间夹了一个小孩。
　　万明霁：“……”
　　小霜照乌黑的眼睛转了转, 他兴奋的在床上爬来爬去, 拿着自己的小被几披在身上, 像是一匹英俊无畏的小马驹。
　　“爹！”小霜照甜甜的喊道。
　　万明霁麻木了, 他抹了一把脸：“哎。”
　　谢乔玉掀开被子躺进去了, 小霜照嗖的一声立马躺在中间, 把自己的小被几盖在大被子的上面。
　　小手抓住谢乔玉的头发玩。
　　万明霁只能认命爬上去和自己的儿子一起睡觉。
　　难得明日是休沐日子，万明霁幽幽的目光投向了小霜照, 小霜照放下谢乔玉的头发把脸埋进谢乔玉的怀里。
　　“香香的。”
　　万明霁：“……”
　　汰！
　　谢乔玉摸了摸小霜照的头：“去你爹那边玩。”
　　小霜照抬起头又亲亲热热的蹭到万明霁的面前, 他一把躺到万明霁的胸膛上, 抱着万明霁的胳膊。
　　整个人跟个树懒一样挂在万明霁的身上。
　　万明霁直接单手把他拎起来。
　　“飞飞！”他兴奋的喊道。
　　小霜照玩累了，就躺在中间, 眼睛亮晶晶的。
　　“该睡觉了。”谢乔玉把被子给小霜照的上面盖了盖。
　　万明霁去把蜡烛吹了。小霜照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揉了揉眼睛, 抱住了谢乔玉的胳膊睡觉了。
　　次日一早, 谢乔玉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过来，他觉得他的胸口有些重，他低下头一看。
　　小霜照整个人是横着的，他的头靠在他的身上，脚踩着万明霁的胳膊。
　　这是什么糟糕的姿势。
　　谢乔玉把小霜照的头轻轻的挪开，谢乔玉起床了，小霜照的头陷入谢乔玉的枕头里，万明霁也还在睡着。
　　冬日犯困，万明霁在休沐的时候难得可以睡一个懒觉，他通常要睡很久，一觉起来直接用午膳。
　　谢乔玉坐在梳妆台上绑头发，他不想做繁琐的发饰，直接用发带绑好，姚禾急急忙忙打外面进来。
　　“少爷，外面有人来提亲了。”
　　“是谁？”谢乔玉有些惊讶。
　　“有两位公子，一位是向大夫，还有一位是冷大人。”姚禾也被惊住了，这两位主是约定好了要一起来提亲的吗？
　　谢乔玉站起身来推了推万明霁：“还不快起来，有人来提亲了。”
　　万明霁一个激灵，晕乎乎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有些敏锐的问：“是谁？”
　　“别管是谁了，快收拾好，对了，记得别把霜照吵醒了。”谢乔玉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吃。
　　万明霁一看这小崽子的腿踩在自己的胳膊里，他有些无语，把小霜照挪开自己就去收拾了。
　　夫夫两个人整理好后这才慌慌张张的去了正堂。
　　.
　　此时在正堂前，李云，万修月和万修白都在，两个提亲的人也在。
　　冷屏胆子还是要大一些，他长得温润如玉，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万夫人，在下今日是来向修月提亲的。”
　　冷屏的话音刚落下，向柏也不甘示弱：“万夫人，我是来向修白提亲的。”
　　李云先让他们坐下，心中纳闷，这是约好的吗？怎么就一起上门来提亲了。
　　两个人的媒婆这个说完，另一个又上。
　　媒婆：“冷大人家室清白，才二十七岁的年龄就已经是进士，现在任工部的职位，是青年才俊，家中也是侯府，分房出来后，家中只有一位母亲，人口简单，家中也薄有资产。”
　　媒婆：“向大夫是回春堂的老板，也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俗话说得好，家里有一个大夫，以后有什么事都不怕。向大夫长相英俊，洁身自好，家中有薄产，父母双亡，家中是逃难来的，没有什么亲戚。”
　　李云听见父母双亡和没有亲戚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以后嫁过去了可没有什么指手画脚的亲戚，父母双亡也不会有人给修白立规矩，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你们先坐下吧。”李云说。
　　万修月和万修白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也没想到对方今日就上门了。
　　谢乔玉和万明霁匆匆从外面进来，屋子里还点着炭火，一进屋就暖和起来了。
　　他们两个人立马坐在一侧。
　　谢乔玉瞧见两个小舅子都有些害羞，知道这两对都是真心相爱的，他打听了冷屏和向柏的为人，让姚禾从两府下人的口中也得知了这两个人品性端正，是难得的君子。
　　李云早就看出冷屏和万修月有端倪，只是她不知道万修白和向柏也有端倪，她是过来人，自然懂得万修白的对向柏是满意的，瞧耳朵都红了一圈。
　　两个媒婆见谢乔玉和万明霁来了更来劲儿了。
　　她们纷纷把冷屏和向柏的聘礼像是念着广播体操一样念了一遍，把万明霁的脑子念得嗡嗡作响。
　　万明霁一看李云满意的样子知道他娘已经被这两个小子说服了，这两个老小子还在小霜照周岁的时候来过，还非要叫他万兄，原来是早就有盘算了，这算盘都打在他脸上来了，他还一脸笑嘻嘻的把人迎了进去。
　　“我给他们两个说点话。”万明霁说。
　　两个弟夫非常顺从的跟着万明霁走了。
　　谢乔玉看见万修月和万修白紧张的样子，笑着说：“你大哥不会做什么的，你们放心。我看他的样子也已经同意了，你们要早点绣嫁衣，还要订下一个好日子。”
　　“嫂子，我们可以同一个时间出嫁吗？”万修月有些犹豫的问道。
　　李云立马就反驳：“胡闹，这样家里怎么忙得过来，而且修月是哥哥，应当修月先出嫁，修白再出嫁，兄弟两个一起出嫁这不是乱了套。”
　　谢乔玉想了想说道：“娘，家里中的人帮忙也可以的，难得他们两个都想，满足他们又如何。”
　　“那让宾客这家吃饭吃完了去吃下一家？”李云还是有些不认同，这不是让宾客瞎折腾吗？
　　“直接盘一座酒楼，让两家的宾客一起吃。”谢乔玉财大气粗的说。
　　李云，万修月，万修白瞬间被震住了。
　　李云见谢乔玉心中已经有主意了，万修月和万修白也同意这么做，她也有些心软，万修月和万修白就要嫁出去了，她应该满足他们的愿望。
　　在她眼里，这两个人都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一时之间心中自然是难以割舍。她叹口气：“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吧。”
　　过了半晌，万明霁把两个准弟夫带了回来，两个准弟夫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万明霁跟他们说了什么。
　　这事就这般定下了，谢乔玉给一座酒楼已经说好了，还要准备陪嫁的物件，谢乔玉按照最高的规格来办，还给万修月和万修白列好了嫁妆单子。
　　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谢乔玉也不去偏向谁，两个人都是一模一样。他让姚禾去给万修月和万修白送嫁妆单子，还要忙着写请柬，李云跟着他一起办这件事，两个人都忙着。
　　万明霁倒是不忙，整日在皇宫当值。
　　日子一下子就到了开春，这正是一个好日子，底下的人吹吹打打的，喜气洋洋，整个万府都挂上了红绸。
　　“少爷，姑爷，时辰到了。”姚禾立马说道。
　　万明霁今日穿得郑重，穿着锦袍弯下了腰，让万修月上来。
　　万修月攀上了万明霁的脊背，他已经记不清万老爷后背的感觉了，现在感受到万明霁的后背宽大又有力量，这股力量一直从万家落魄后，让他们从小山村到了京城，万修月心里很依赖万明霁，他知道他的大哥是一个真正有本事，内心又强大的人，对他很好。
　　他喜欢现在的大哥。
　　谢乔玉看着万明霁把万修月背过去交给了冷屏。
　　“好好对修月，不然你会知道我们侯府也不是好惹的，我就这么几个亲人在，不知道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万修月听见这话鼻尖一酸，他哽咽的喊了一声：“大哥。”
　　“万兄，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对修月的。”冷屏正了正神色，拱手说道。
　　小霜照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远处的大人们：“二叔叔！走辣！”
　　万明霁把万修月背完了，又蹲在万修白的面前，万修白上去了。
　　以前在万府，万明霁和万修月是嫡母所生，他只是姨娘生下的，从小姨娘就教他要谨小慎微，万万不可得罪了万明霁，因为他是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他的命运就捏在万明霁的手中。
　　他试图去讨好过万明霁，但收获的只有厌恶的眼神。直到万家落魄后，他的姨娘不要他，跟着别人跑了，是万明霁救了轻生的他。他的大哥改变了他的人生，现在他还嫁给了一个良人，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大哥，谢谢你。”万修白轻轻的说道。
　　万明霁把万修白放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交给向柏了。
　　“好好对他，要是有一天我知道你对他不好了，我会让你不好过。”
　　万修白听着这威胁的话，心中暖暖的，一点也不觉得恐怖。
　　“万兄，我会好好对修白的。”向柏慎重的说。
　　两个花桥从万府里抬了出去，外面的百姓炸开锅了。
　　“万府真的在同一天把两位少爷都嫁出去了？”
　　“这些嫁妆可真多啊，不愧是侯府。”
　　“冷大人和向大夫娶了万侯爷的亲弟弟，有这层关系，以后谁敢惹他们。”
　　“谁知道呢，早不提亲晚不提亲，偏偏等人家的亲哥当上侯爷后，没过多久就提亲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有的人酸溜溜的说。
　　一路吹打到冷府和向府，宾客们都在酒楼里吃酒。
　　两个新郎官拜完天地后就被人群簇拥着走进酒楼，被这些亲朋好友灌酒。
　　向柏随身带着解酒的药丸，他偷偷的给冷屏塞了一瓶。
　　冷屏不动声色的从向柏的袖子里接过药瓶，心中很是感激：“多谢三弟夫。”
　　这个称号怪稀罕了，向神医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叫三弟夫，拥有了一个当侯爷的大哥，和拥有了一个在工部当官的侯府庶子二哥夫，让向柏这个失去父母和亲戚的人心里感觉有点暖，像是有热水灌进身体里一样，心中一直以来的空缺被补全了。
　　谢乔玉推了一把万明霁，把他贡献出来去挡酒。
　　相公的命就不是命了。
　　万明霁挡在冷屏和向柏的身前给他们挡酒，收获了两个弟夫感激的眼神。万明霁喝着酒，一手揽着一个兄弟不让他们去闹洞房。
　　“喝！喝啊！不喝是孬种！”万明霁打了一个酒嗝。
　　谢乔玉嫌弃的看了一眼万明霁，后退了好几步。


第106章 崽崽的天赋
　　万修月和万修白成亲, 万明霁反而喝得醉醺醺的，等到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万明霁从桌子上扬起头, 歪歪斜斜的站起来。
　　“喝这么多干什么？你不知道让人提前准备一壶装着清水的酒壶吗？”谢乔玉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把披风给万明霁系好。
　　万明霁揉着眉心, 想让自己清醒。谢乔玉看不过, 直接拉着他上马车。
　　他十分乖巧的跟着谢乔玉一起上马车了。
　　到了屋子里，谢乔玉让姚禾吩咐厨房煮醒酒汤, 万明霁趴在床底下把自己缩在盒子里的图纸拿出来，自己又从书房里找了一只鸡毛笔。
　　他铺好纸张, 自己开始画图纸, 不是画图纸就是写一些奇怪的文字，谢乔玉进书房找万明霁的时候, 瞥了一眼, 看见万明霁的字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喝汤, 喝了去洗漱。”
　　万明霁好歹还能听懂人话, 酒品并不差, 他唔了一声放下笔就把醒酒汤喝完了, 然后去洗漱。
　　谢乔玉见他一个人也好好就没去管他，把他在桌子上的图纸拾掇好, 万明霁没事就喜欢画画图纸, 写点奇怪的字, 还要把这些当宝贝一样锁在盒子里。
　　.
　　谢乔玉昨晚也累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冬日这般冷, 他还是不愿意起来, 躺在床上躲闲。
　　万明霁早醒了, 他正拿着自己昨晚在书房画的图纸和写下的公式感到震惊，果然喝酒之后死去的记忆会攻击人。
　　这些关于公式的记忆他有些模糊了，没想到喝醉了一回酒，就把记忆捡起来了。
　　万明霁不再耽误：“乔玉，我出去一趟。”
　　谢乔玉唔了一声，自个儿又睡过去了。
　　万明霁拿着图纸匆匆去了工部，工部尚书本对万明霁这种莽夫还有些不耐烦，谁都知道新帝重用他，但也不用在他面前来晃悠吧，有没有分寸。
　　“李大人，你看这是我关于炼铁的一些简单的想法。”万明霁侃侃而谈。
　　李尚书跟听笑话一样听着万明霁的想法，结果他的面色越来越严肃，渐渐听入迷了。
　　万明霁说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关于炼铁的公式拿了出来，李尚书像是狼一样露出了绿色的眼睛，恨不得从万明霁的手中夺过来。
　　他说得口干舌燥，把杯中的茶喝完了。
　　李尚书面容和善：“这壶茶凉了，怎么能用来招待侯爷呢，来人，还不快去换一壶热茶来！”
　　有人上前来准备把茶壶拿下去，李尚书又想了想：“去把放在我屋子里的雨前龙井拿过来。”
　　“啊？”
　　这雨前龙井跟外面的可不一样，李尚书才得了一些，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来喝，跟抱着金子一样似的，之前听说万明霁来工部找他，那态度可冷淡了，现在这热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万明霁是他的亲戚呢。
　　李尚书拉下一张脸：“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侯爷，您继续说。”等人退下后，李尚书立马给万明霁表演一个川剧变脸。
　　万明霁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还是继续跟李尚书说话。
　　后来李尚书约着万明霁一起在膳堂用膳，还一口一个贤侄。
　　“李尚书今天抽什么疯了？”礼部尚书揉了揉自己的大肚子。
　　“说好的团结一致对武将呢？”户部尚书不可置信的说。
　　“我看看有没有李尚书的小辫子。”刑部尚书沉思道。
　　谢知在这里属于文官的地盘看见了万明霁，也觉得这个朝廷很迷幻。
　　文官和五官向来是对着干的，在膳堂也分了地盘，万明霁现在算是武将那边的中流砥柱，现在来这边用膳，不是跟他这个大舅子一起，反而跟工部尚书那个笑面虎在一起？！
　　疯了吧？！
　　“贤侄，今日我们就秉烛夜谈，你若来，我必扫榻相迎。”李尚书笑呵呵的说。
　　万明霁打了一个哆嗦：“还是算了。”
　　谢知渐渐不懂李尚书了，李尚书脸上的笑容太灿烂了，他见到爹娘都没笑得这么高兴过。
　　剩下的几个同僚也在谈论李尚书。
　　“他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和武官走得这么近，还要扫榻相迎，他的脑子有问题。”
　　“不能这么说，李尚书目前没有疯了的缘故，我们明日再看看。”刑部尚书严谨的建议。
　　得到了几位尚书一致的同意，至于吏部尚书是一位孤臣，没有凑合他们，他掌管着官员的考核和任职，是几个尚书之中最不好惹的，也是天子信任的人。
　　而且这个吏部尚书柴油不进，就是一块顽石，又臭又硬。
　　万明霁用了一天时间就和工部尚书混得熟悉了。
　　另一边小霜照趴在地上玩自己的积木，他搭好房子的最后一块，正要露出一个笑容，还做出了要拍拍手的准备。
　　结果嘭的一声积木塌了。
　　过了半晌。
　　“哇呜呜呜呜！”小霜照张大了嘴巴嚎，十分的伤心。
　　谢乔玉看了一眼小霜照，把积木捡起来放在一起，“阿爹陪你一起搭积木。”
　　小霜照又重新振作起来，把积木一块一块的放好，谢乔玉帮他把框架搭好就没有上手帮忙了。
　　终于把积木搭好了，小霜照可爱的吐出一口气，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看着自己搭的积木，屁颠屁颠的跑着去找谢乔玉。
　　“阿爹，我搭好了！我搭好积木啦！”
　　小霜照牵着谢乔玉的走到积木旁边，谢乔玉摸了摸小霜照的头，夸他：“你真厉害。”
　　小霜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又把自己的老虎拿出来玩，小孩子的精力很旺盛，万明霁还说了等来年开春了还要带小霜照去郊外骑马，再给他挑一匹小马驹，陪着他长大。
　　“老虎虎！”
　　“威风！”
　　谢乔玉现在有点担心小霜照的精神，看这幅喊打喊杀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做一个文官，难道他们家又要出一个武将吗？
　　他把自己买的三字经又又拿出来了，一脸慈
　　楠諷
　　祥的冲着小霜照招招手：“霜照，来阿爹这来。”
　　“汰！”小霜照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跑了过来，他趴在谢乔玉的膝盖上，仰着脸，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他：“什么事鸭？”
　　“阿爹教你认字好不好？”谢乔玉轻哄道。
　　“不好捏。”小霜照扭扭捏捏的说，他嘟着嘴：“我想和老虎玩。”
　　谢乔玉：“早晚都要学。”
　　小霜照趴在他的膝盖里，把头埋在他的膝盖上，瓮声瓮气的说：“好叭。”
　　谢乔玉心中满意，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他的笑容渐渐消失。
　　小霜照摸着自己的嘴巴，奶声奶气的说：“我口齿不清。”
　　“我没长牙！”小霜照张大嘴巴，露出自己漏风的牙齿。
　　谢乔玉还能怎么办，只好抱着小霜照，亲了亲自己的儿子：“说话还漏风，不能吃糖。”
　　“我要吃！”
　　“那会变成黑乎乎的牙。”
　　小霜照有些蜷缩，他可怜兮兮的摇摇头，抱住谢乔玉：“不要变黑，要白！”
　　“我不吃糖糖。”他委屈的保证。
　　晚上万明霁喜气洋洋的从外面回来，“我已经吃晚饭了，万霜照，你怎么不回你自己的房间，还在你阿爹和爹的床上！！！你自己没床吗？！”
　　“我想一起睡。”小霜照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万明霁并不觉得可爱。
　　不，你不想。
　　谢乔玉收拾完就上床了，看见万明霁还不满的推了他一把：“跟个棒槌一样杵着干什么，看着就来气。”
　　万明霁：“？”
　　他没招惹任何人。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晚上才回来，不可能会惹到谢乔玉，早上出去都是好好的。只有别人惹到谢乔玉了，而这个人跟他有干系，谢乔玉才对他不满了。
　　万明霁理科的思维立马开始推算。
　　他在桌子上看见一本三字经，一瞬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立马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第二个姓万的人身上。
　　第二个姓万的人眨巴着眼睛，装着无辜和可爱。
　　谢乔玉把小霜照揽过去：“来阿爹给你讲故事。”
　　万明霁深感家庭地位的卑微，他也不敢说话。
　　蜡烛吹灭了，从上方传来清越的男声：“我明日还要出门去。”
　　“知道了。”谢乔玉应了一声，拿后脑勺对着万明霁。
　　万明霁也不好对着一个后脑勺说什么情话，他想了想：“乔玉，你今天真好看。”
　　谢乔玉心情有那么一点细微变好，“我以前就不好看了？”
　　万明霁心中一哽，“都好看，就是今天格外的好看。”
　　算他识相。
　　谢乔玉转过身来，给万明霁说家中的财产和开支，“反正就是还有剩余，说给你听听，免得说我独揽大权。”
　　“这有什么的，这个家本来就是你在当，我没什么好指手画脚的。”万明霁揽住谢乔玉的肩膀：“你管得挺好的。”
　　谢乔玉心里很受用。
　　“对了，你让我给姚禾留意适龄男子，我在军中留意到一个人，虽说现在还只是一个队长，但他性子敦厚，以后也是会过日子的人。家中就在京城，还有一个哥哥在上面顶着，他是第二个，已经分家出来了。”
　　“他大哥拥有家产的大头，父母跟大哥住在一起，他目前没什么压力，父母又疼他一些，分了好些家产，但也没越过他大哥。”


第107章 有你
　　谢乔玉一听这觉得这两位老人虽说对小儿子有偏爱, 但还是一个拎得清。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也是大街上耳熟能详的话, 只要有一方偏心了，这日子就有些难熬。
　　就算是有偏心, 但也不要做得太过分。
　　“这队长是个好性子, 跟他大哥也相处得好。”
　　“改日你约着那队长，让他和姚禾见上一面, 要是看对眼了，我就给姚和添嫁妆。”
　　姚禾跟在他身边, 谢乔玉心中有些不舍得, 但也不能让姚禾一直伺候他，姚禾要有自己的家, 他不能耽误姚禾。
　　要是那人对姚禾不好, 那他可不会放过。
　　他跟着万明霁成了侯府的男主人, 他的地位和权势也增长了, 他可以护住姚禾, 银子他也可以自己给姚禾添上, 让他可以风光的出嫁。
　　次日一早，万明霁就去军门中把卢立叫过来了：“你今儿中午跟我一起去见个人。”
　　“对了, 到时候拾掇好点。”万明霁想起什么回过头叮嘱卢立。
　　“侯爷, 是有什么好事吗？”卢立跟上前来, 人高马大的，长腿一迈跟上了万明霁, 但他始终落下一步, 跟在万明霁的后面。
　　“你不是被军中的人笑话还没有夫郎吗？今儿中午好好表现。”
　　卢立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挠挠头, 到了晌午，自己一个人急匆匆的回到他大哥府上去。
　　“你这怪才这个时候来这……”卢大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卢立着急的打断了。
　　“大哥，有人给我相了一门亲，我不知道该穿啥？这不是来找你出出主意。”
　　“快去把我刚做的新衣裳拿来。”卢大哥催了催妻子。
　　他妻子笑了笑，哎了一声就去拿衣裳。
　　卢立穿上他大哥的衣裳，他长得人高马大的，穿上这件袍子还能看出几分局促，但卢大哥很满意：“这般穿着，出去瞧着也是有派头的人。”
　　“这块玉坠子也带上。”卢大哥把自己腰间的玉坠子扯下来挂在卢立的腰间。
　　“大哥，这太别扭了。”卢立有些坐坐不安。
　　“相亲就该慎重，对了，这门亲事谁给你介绍的，不是好人家的哥儿，我们可不要，这些媒婆拿了钱财，惯会替对方说好话，你可不要被人骗了。”
　　卢立眼看时辰不早了，他跑起来：“这门亲事是侯爷介绍的。”
　　他有些别扭到酒楼了，这腰封系得太紧了，这袍子也不好迈开腿，现在也不能换下来了，他只好到了约定的地点，深吸一口气敲门。
　　“嘭嘭嘭——”
　　姚禾今日起床，谢乔玉就站在他的床头，虽说少爷长得好看，但冷不丁这么立在床头还是很吓人的。
　　“少爷，你干什么？”姚禾有些迷茫。
　　“快起来收拾。”谢乔玉一声令下，从后面进来丫鬟和小侍，他们都拿着洗漱的用具，还有一件新衣裳。
　　“少，少……”
　　“别废话，先画上，今日安排了相亲，先拾掇好，中午再去酒楼吃一顿好的，包厢我们已经定下了。”
　　“姚哥哥，你快依了少爷的，少爷今日起了老早了。”小侍跟姚禾熟悉，跟着劝说。
　　姚禾被拾掇了一番，谢乔玉就吩咐家中的马车把他送到酒楼的位置。他吃了包子，肚子还不饿，坐在酒楼里点了一壶茶，心下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的为自己打气，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和看榜的书生挤过，还挤赢了去看榜。他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这事就黄了，就是有些辜负了少爷和姑爷的心思。
　　听见门被敲响了。
　　他轻咳一声：“进来。”
　　卢立推门而入，他有些局促的抱拳：“我叫卢立，是禁军中的一位队长，家中有薄产，但不是很多，没有侍妾，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是家中的次子，家产不能继承，已经分家出来了，有一间小宅子，还买了几亩水田租给别人种。”
　　说得这么诚实，让他说什么？！
　　姚禾笑道：“卢公子你先坐下。”
　　“叫我卢立就好了。”卢立把双手放在桌子上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眼巴巴的看着姚禾。
　　这哥儿长得真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我是万府侯夫郎的一等侍从，今年十九岁了。”姚禾说道。
　　卢立憨憨的点点头：“姚哥儿，你饿了吗？”
　　姚禾有些气闷。
　　“你们家中会让你娶一个侍从吗？”禁军的队长也是有前途的，又是京城的本地人。
　　“是我娶亲，又不是家里娶亲。”卢立随口说道。他们军中男儿哪会受这个拘束，有个夫郎就该好好的捧在心上。
　　.
　　夜晚万府
　　谢乔玉抱着小霜照左右走动，他把小霜照放下，自己又在四下走动。万明霁又去找六部的人喝茶去了，等他晚上回来后看见谢乔玉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眼睛都看花了。
　　“相公，姚禾怎么还不回来？”谢乔玉逮住正在和小霜照玩骑大马游戏的万明霁。
　　万明霁一个翻身，把小霜照颠下来了，小霜照打了一个滚，十分的灵活。
　　“估计是相谈甚欢。”万明霁也有些纳闷了，卢立那小子半天打不出一个闷棍来，今日还耽误了些功夫。
　　“我心里焦急。”谢乔玉左右走动，还是静不下心。
　　“少爷，姚哥哥回来了！”门外有人隔着老远就喊道。
　　谢乔玉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彻底落回了肚子里，他急忙要出门去。
　　万明霁先把披风给他穿上，这才让他出去。
　　“姚禾！”
　　姚禾看见谢乔玉加快了步伐：“少爷。”
　　两个人一起去了姚禾的屋子里，谢乔玉让人去端一盆炭火来烤，哥儿之间的私房话不能让万明霁听见了。
　　炭火来了，屋子里瞬间变得暖和起来，火星子噼里啪啦的闪了闪，谢乔玉吹了吹手心。
　　“姚禾，你觉得怎么样？”
　　姚禾红了脸颊：“少爷，卢公子这个人很尊重人，也很有意思。”
　　他见谢乔玉眼睛睁大了，圆溜溜的仿佛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儿一样。
　　谢猫儿汗毛竖起：“这怎么说？”
　　姚禾把卢立一进门就把自己的家底给暴露了，然后还把袍子弄坏了去衙门找了一件官服穿，这才看上去有几分精神和轻松了。
　　卢立也不知道一开始就在禁军里的，以前也在衙门办事。
　　姚禾肯定的说：“少爷，我觉得他这个人不错。”
　　谢乔玉沉思：“还是要多接触才好。”
　　这么一接触冬去春来，在夏天卢家来万府下聘礼了。
　　小霜照抱住万修月的腿，大喊：“二叔叔！”
　　万修月摸了摸小霜照的手，这孩子一天一个样，身高也高了一些，走路也不晃了。
　　“嫂子呢？”万修月见万明霁从里面出来了，笑着问道。
　　万明霁：“还在跟姚禾说话。”
　　时辰不能耽误，不然就误了吉时。谢乔玉拍了拍姚禾的肩膀，把他的盖头盖上。
　　他把自己准备的房契和银票，以及一间铺子用小盒子装好：“这些都是你的体己，好好放着，以后遇见什么事了，可以来找我。”
　　姚禾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流。
　　“去吧，好好过。”
　　姚禾被人搀扶着走出去，谢乔玉看着姚禾进了花桥，他有些难过。姚禾陪伴他的时间太长了，他已经把姚禾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如今看见姚禾出嫁，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小时候挨饿了，是姚禾从厨房里偷东西给他吃。他想做胭脂，也是姚禾第一个支持他，还把他的月例给他用来买工具。在谢夫人的压迫下，他和姚禾一起长大。
　　他找到了万明霁，却害怕去清水巷，也是姚禾陪着他，陪着他长大，陪着他成亲嫁人，生育孩子，他的身边一直都有姚禾在。
　　谢乔玉既难过又高兴，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
　　“今日是姚禾的大喜日子，你别难过了，以后姚禾还能时时回来看你。”万明霁敏锐的觉察到了谢乔玉的情感变化，立马安慰他。
　　谢乔玉也懂这么道理，但就是控制不住，他把脸埋进了万明霁的胸膛里，手指捏紧了万明霁的衣服。
　　万修月牵着小霜照的手，小霜照眨巴了一下眼睛，也想跑过去抱住谢乔玉和万明霁，把自己的小脑袋挤进万明霁的胸膛里。
　　结果他试图往前走，万修月一把把他抱起来往府里走，“霜照，我们进去玩。”
　　小霜照有些沮丧的趴在二叔叔的肩膀上，睁大了眼睛盯着谢乔玉和万明霁看，委屈的用下巴蹭了蹭万修月的肩膀。
　　谢乔玉缓和过来了，他从万明霁的胸膛里抬起头来，万明霁摸了摸他的头：“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谢乔玉现在依然会害羞，他点点头：“好多了。”
　　有人陪在身边，他的心情好多了，万明霁和谢乔玉并肩走在一起，谢乔玉可以感受到万明霁周身的热度，谢乔玉伸出只手抱住了万明霁的胳膊。
　　“万明霁，你手上的腱子肉太硌人了。”
　　“万明霁，你走慢点，我都要跟不上了。”
　　“万明霁，你是榆木脑袋吗？我嫌弃你的腱子肉，没让你把手收回去！”谢乔玉气急败坏。
　　腱子肉流畅有力，他只是嘴上嫌弃。


第108章 一辈子
　　时间过去了许久, 转眼间小霜照已经三岁了。
　　谢乔玉去看了自己的温泉庄子，他心下满意。小霜照在里面跑来跑去。
　　万明霁给了工部一些方子，工部做出了许多有用的农具, 还有肥料，听说盐铁技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京城中出现了一些官商合营的铺子, 这些都是大启在背后经营的, 朝廷还轻徭减赋，大启在缓慢的恢复中。
　　万明霁还弄出了几个人可以做的纺织机, 谢乔玉瞅准商机就开了一家纺织坊。
　　他现在的日子可爽了，带着娃在京城里到处耍, 账本的事培养了几个心腹可以解决, 他会时不时去抽查一二，彻底过上了自己想象中的生活。
　　小霜照喝了一杯果汁, 他从位置上跑下来牵住谢乔玉的手。
　　“我要看小黑。”
　　小黑是万明霁给他的小马驹, 小霜照很喜欢, 时不时都要来郊外看一看它。
　　“走吧。”
　　谢乔玉笑起来。
　　他们刚出温泉庄子正打算上马车, 结果看见官道上有不少马车有序的向前驶, 今年是刚地方的官来京城里汇报和考察政绩了。
　　谢乔玉没放在心上, 带着小霜照上了马车。
　　马车上，谢微暇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温泉庄子, 他还不知道京城外面竟然在修了温泉庄子, 他在小县城里待很久了, 现在看见温泉庄子，心下便有些意动。
　　魏博文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从马车里往外面看, 也看见了温泉庄子。
　　“等手里的事情忙完了, 我们一家去泡一跑。”
　　一个男孩子晃荡着双腿乖乖的坐在魏博文的身边。
　　“温泉, 什么是温泉？”魏泽从马车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挤在谢微暇旁边。
　　“你还小不能泡，你到时候就在岸上吃水果。”谢微暇得了魏博文的承诺，心情好上许多。他从县城又回到了京城，魏博文这些年在县城里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做县令，政绩斐然。
　　等官员考核完了，他就可以在京城里住下了。
　　谢微暇到了京城的宅子里，让家里的奴仆收拾，自己带着魏泽串门去了。他带着魏泽去了谢知府上，他和谢知才是真正的亲兄弟，他没在京城中反而让谢乔玉和谢知的关系好起来，他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要搬回一成。
　　他带着魏泽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谢府。
　　“阿爹，这里好气派。”
　　“这里是你舅舅家里。”谢微暇报上名字，心中暗想，这可是他亲哥哥的家里，他进去还要报名字，气死他了。
　　门子让他进去了。
　　谢微暇进了正堂就看见了于意，他瘪了瘪嘴，虽说还是看不惯于意，但这么些年了，他也接受了。谢知跟他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说什么。
　　“这是魏泽。”于意知道魏泽的名字，毕竟谢微暇和谢知还有书信往来。
　　魏泽胆子很大，他站在于意的面前：“我叫魏泽，你叫什么？”
　　于意看一眼就喜欢上魏泽，没想到这个性子也是这么耿直，他心中就更加喜欢了。
　　“叫舅娘，没大没小的。”谢微暇轻斥了一声。
　　“没事，来我这边。”
　　魏泽跑过去，被谢微暇说了脸上也没有什么伤心，他好奇的盯着于意看，逐渐还是被桌子上的茶具吸引了。
　　于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魏泽抬起头眼眸看他，于意硬生生从他的脸上瞧出了几分委屈和控诉。
　　魏泽今年两岁了，他最喜欢观察别人，还喜欢大口的吃饭，看着他吃饭就很有食欲。
　　虽说是在县城里，但魏泽长得很好，魏博文下值后还经常跟他吟诗作对，魏泽也听不懂，他小时候还只会咿咿呀呀的跟着魏博文一起说话。
　　稍微长大了那么一点，魏博文吟诗作对的时候，他就会捧魏博文的臭脚了，巴掌鼓得啪.啪响。
　　还奶声奶气的跟着魏博文一起念诗，他不会念，只会重复诗歌的最后一个词，但魏博文也很高兴。
　　“谢洞还在睡觉，不然还能和魏泽玩一玩。”
　　谢微暇等谢知回来了，魏博文也来到谢府，他们一起用了晚膳，谢微暇就带着魏泽回去了。
　　“陛下会让你做个什么官？”
　　魏博文：“估计还是地方官，但会升职变成知州。”
　　“你，万明霁都已经成为侯爷了，你还是一个县令，现在还是不能留在京城里，你太没有上进心了！”谢微暇气急败坏。
　　“没有上进心！”魏泽摇头晃脑的重复，故作深沉的叹口气。
　　“那我也上战场去吧，把我这一身骨头也交代了，我马上就辞官去参军。”
　　“谁让你去了！”
　　谢微暇扯住魏博文的袖子，怒气冲冲的对上了魏博文含着笑意的眼睛。
　　“微暇，以后一定会回到京城的，魏泽以后一定也在国子监读书。”魏博文轻言细语的说：“我现在也可以留在京城，只是官职不会很高，没有多大的权力，但我这次还去了地方，再回到京城就不一样了。”
　　谢微暇别开脸不想去听，但他心里明白魏博文说得对。
　　“反正我儿子要在国子监上学。”
　　“好。”
　　这些年，谢微暇在县城里养胎和管理后宅，也喜欢出去到处玩。魏博文长相清俊，也有不少人毛遂自荐，勾引过魏博文，还有的乡绅要把自己的哥儿送给他做妾，魏博文没接受。
　　谢微暇是喜欢魏博文，但他没想到魏博文竟然可以忍着不纳妾，这让谢微暇对魏博文又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乡绅送了美人过来的那一晚，谢微暇就问了他：“你为什么不接受？”
　　“没意思。”魏博文沉默了半晌说：“比起这样，我更想升官，然后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好日子过。”
　　“以前也见过好颜色了，我辜负了他。现在才明白对于哥儿和姑娘做妾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谢微暇知道魏博文说的谢乔玉，他轻哼一声：“那乡绅送给你的人，你不要，乡绅也会送给别人。”
　　魏博文爱怜的摸了摸谢微暇的头：“夫郎，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只要没有犯在我面前来，那我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谢微暇不爽的扬了扬头：“说谁天真，我可是官家子弟。”
　　“行吧。”魏博文温和的应声。
　　谢微暇走到魏府，魏泽欢呼一声跑进去了，他对新家十分喜欢，可惜这个新家也待不了多久。
　　.
　　谢乔玉这几日也从万明霁的口中听说了谢微暇和魏博文回来了。
　　万明霁难得说了一句：“没想到魏兄的野心这么大，而且他还是稳扎稳打的选手，这太难得了。”
　　谢乔玉听着自己的相公点评自己的“前任”，他的心情很微妙。
　　“他做什么？”谢乔玉还是按捺不住好奇。
　　“吏部给了他一个京中的官职，已经算是不错了，他请求再次外派。这次是陛下亲自给他选的地方，穷凶僻壤的地方，魏博文还是应下了。”
　　“我们这位新帝陛下这是把魏兄看上了，只要魏兄再熬过这一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么说吧，新帝喜欢把难题交给自己看中的臣子去做，要是臣子真有本事解决了这件事，那么新帝一定会为他保驾护航。”万明霁笑起来：“我就是这般起势的。”
　　“陛下是一个好皇帝。”
　　若陛下喜欢谄媚之辈，那魏博文就会变成谄媚之辈，若是陛下喜欢实干之人，魏博文就会变成实干的人，他看得太清楚，也太明白了。
　　“那他们不是马上又要走了？”
　　“对。”
　　谢乔玉让人带了一些特产，还有一对金镯子，这是给魏泽的，他们好歹还是亲戚。当初小霜照周岁的时候，还有过生辰的时候，魏府还送了东西过来。
　　虽说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心思，但谢乔玉向来是有来有往。
　　小霜照喜欢出去玩，京城里面已经开设了小学，他马上也要去上学去了，他蹦蹦跳跳的走在街上，后面有家仆跟着。
　　他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胭脂铺门口，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干什么呀。”
　　魏泽转过身来：“我等阿爹。”
　　小霜照不禁跟魏泽比了比身高，他发现他比魏泽高半个头，他开心起来。他觉得看见魏泽有点亲切感。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在街上看见过你。”小霜照说话越来越溜了。
　　“我叫魏泽，你是谁呀。”魏泽礼貌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好奇的盯着小霜照看。
　　“我叫万霜照。我的名字是出自一首诗呢。”小霜照骄傲的挺起胸膛：“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魏泽提取到重要字眼诗，他听见小霜照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觉得好厉害。
　　“你好厉害。”魏泽吹彩虹屁，啪.啪鼓掌。
　　小霜照被夸得脸红，他拍了拍魏泽的肩膀，友善的问：“你要跟我玩吗？”
　　魏泽拨浪鼓一样摇摇头。
　　小霜照：“……”
　　“我阿爹在买胭脂，我要陪着他，因为我是一个男人。”魏泽叹口气：“不能去玩。”
　　“我去跟你阿爹说。”小霜照胆子也很大，他还特意跟魏泽解释：“我不是一个坏人啦。”
　　小霜照走进胭脂铺，魏泽给他指路，他很快就找到了谢微暇，魏泽眼巴巴期待的看着小霜照。
　　小霜照给自己打气，他鼓起勇气扯了扯谢微暇的衣袍。
　　“这位好看的哥哥。”
　　谢微暇还在跟掌柜的说话，突然被扯了一下衣袍，还听见了说话声，他扭过头来看。
　　“？”
　　怎么没人。
　　“我在这里啦。”小霜照把手伸到头顶挥了挥。
　　谢微暇低头看见了这么一个小人，小人后面还跟着他的小儿子。
　　“好看的哥哥，我想和魏泽一起玩。”小霜照甜甜的说。
　　谢微暇被可爱的孩子喊了哥哥，嘴角疯狂上扬，这是哪来的小孩，这眼光怎么这么好。
　　“你是谁？”谢微暇友善的问。
　　“我不是坏人。我叫万霜照。”
　　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时，谢微暇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小霜照继续说：“我爹是万明霁，我阿爹是谢乔玉，我家住在天街一百零八号户，户主是万明霁，我是他们的儿子。哥哥，我可以和魏泽玩吗？”
　　“阿爹，可以吗？”魏泽也上前来眼巴巴的看着谢微暇。
　　谢微暇一看小霜照的脸，再一看魏泽的脸，好吧，还是能从其中看出相似来。
　　被两个长得好看的小孩眼巴巴的看着，谢微暇还是心软了，大人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小孩。
　　“你们去玩吧，奴仆跟在身后保护你们。”
　　“好耶！”魏泽和小霜照异口同声道。
　　小霜照伸出一只手，魏泽开心的放上去了，两个人一起跑出去了。
　　魏博文和谢微暇在京城去了一趟温泉庄子，谢乔玉恰好撞见了，让手底下的人免了他们的费用。
　　谢微暇和魏博文泡完温泉正要去结账，才被告知这温泉庄子的主人已经把他们的费用给免了。
　　谢微暇有些懵：“谢乔玉？”
　　“正是谢东家。”管事的一脸敬仰。
　　谢微暇满脑子都是谢乔玉疯了，他跟着魏博文走进马车的时候脑子里还没有回过神来。
　　谢乔玉这是干嘛啊。
　　“不要去想这些了，我们明日就要走了。”魏博文听说了谢乔玉的名字，心中有些复杂，但很快就重归平静了。
　　“知道了，让我先回去把东西收拾好。”谢微暇听说了这件事，心情又不好了。
　　到了魏府，魏府上下的奴仆早就得了魏博文的命令，现在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他的丈夫一意孤行要去外派，新帝见了他的丈夫，可偏偏给他派了一个穷凶僻壤的地方，可魏博文看见圣旨下来却很高兴。
　　“阿爹，我们又要走了吗？”魏泽本来还在玩泥巴，他看见魏博文和谢微暇进来了，连忙跑上前去求证。
　　“对的。”谢微暇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魏泽瘪了瘪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魏博文还没见过魏泽哭得这么伤心，说实话他有些被吓到了，他连忙拍了拍魏泽的肩膀：“怎么了，小泽。”
　　魏泽只是哭，自己用袖子擦眼泪，哭得老伤心了，抽抽噎噎的一直没有停下来。
　　“小泽，你跟爹爹说说看。”
　　“我……我认识一个好朋友，我不想和他分开。”魏泽说完自己跑开了，看方向是跑向了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魏博文有些错愕。
　　魏泽在庄县也生活了两年，他还不到念旧的年龄，说是要搬家来京城也是很惊奇的坐上马车就走了，跟他玩的小伙伴他也没有这么不舍得，虽说是伤心了几天，但后来很快就被京城的新奇吸引了。
　　“小泽的朋友是谁？”魏博文沉思问道。
　　“你去问你儿子去。”谢微暇看见魏博文把魏泽弄哭了，心中颇为好笑，故意这般说。
　　看儿子的样子，魏博文知道魏泽不会告诉他的。
　　魏泽把最好玩的玩具抱了出来，他的玩具是一辆很逼真的小马车，小马驹刻画得惟妙惟肖，马蹄子和鬃毛都刻画得很细致。
　　他要把他送给万霜照。
　　魏泽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自己去谢微暇的房间里，垫着脚尖找了一块好帕子把小马车包在里面。
　　魏博文在院子见魏泽手上拿了一件东西出来，他正要出口说话，魏泽看见魏博文，嘴巴高高的撅起，像是能挂油壶一样。
　　他冷哼一声，跟个炮.炸一样跑了。
　　魏博文见状哭笑不得：“让人看着点公子。”
　　“是，老爷。”
　　魏泽跑出去，他记得小霜照的家，天街一百零八户。
　　他跑到了有石狮子的门前，大着胆子问门子：“我找万霜照。”
　　门子看见魏泽也没有轻视：“那这位小公子先等一会儿，我去找我们小公子。”
　　门子进去通报的时候，心想外面那位小公子和他们的小公子细看还有几分相似。
　　“东家，门口有一位小公子找小公子。”
　　小霜照正在和谢乔玉撒娇，他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跟着就跑开了：“阿爹，我先去看看。”
　　小霜照跑出去看见魏泽，心中一喜，隔了老远就在喊：“魏泽！”
　　魏泽也露出一个笑：“万霜照！”
　　小霜照冲上前来抱住了魏泽，魏泽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小霜照把魏泽牵进府上，跟着他说话。
　　谢乔玉走近来看见魏泽也觉得眼熟，“我让厨房做了点心，你们就在亭子里吃一些。”
　　“谢谢好看的哥哥。”魏泽有模有样的行礼。
　　谢乔玉一听这话笑得合不拢嘴，这俊小孩的嘴可真甜。
　　“好好玩，我就这么你这样的小孩子。”谢乔玉心想长得好看又会说话的孩子，谁不喜欢。
　　魏泽应了一声。
　　他和小霜照玩了一会儿，他这才踌躇的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把它送给你了。”
　　他眼中有些不舍，“你不要忘记我了。”
　　小霜照也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他知道二叔叔和三叔叔嫁人后就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了，他不禁问道：“你要嫁人了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嫁人。”魏泽摇摇头：“我要离开京城了，我阿爹说，我们要去一个穷凶僻壤的地方。”
　　魏泽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不要怕，等我以后学了功夫，就来穷凶僻壤的地方来找你。”小霜照抱住魏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等着，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小霜照跑进自己的房间里，看见摆在床头的老虎，他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把它拿了下来。
　　“这是我最喜欢的老虎，我送给你了，你也不要忘记我，等我长大后，我会去找你的。”小霜照慎重的把老虎交给魏泽。
　　魏泽小鸡啄米般点点头：“那你也不能忘记我。”
　　“我不会的。”小霜照也有些伤感，他真的把魏泽当做了朋友，甚至是弟弟，他见到魏泽的第一眼就觉得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魏泽第二天就走了。
　　小霜照伤心了好几天。
　　谢乔玉去小霜照房间的时候，发现他床头的老虎不见了，这可是小霜照最喜欢的老虎了，还是万明霁亲手做的。
　　床头的老虎不见了，变成了一辆小马车，小马驹精神抖擞的拉着马车，十分的拉风。
　　“霜照，你的老虎呢？”
　　“送给魏泽了。”
　　“你的朋友怎么没有来玩？”
　　“他离开京城了。”小霜照呜咽一声，趴在床上。
　　谢乔玉心中一惊，最近离开京城的，姓魏的，两岁左右的，这不是魏博文和谢微暇的儿子吗？！
　　等等，名字也叫魏泽，他记得谢微暇跟谢知去信说了，谢知也跟他说了，谢微暇和魏博文的儿子叫魏泽。
　　晚上
　　谢乔玉坐在床上，万明霁收拾完爬上来。
　　“万明霁，你有没有发现霜照最近沉默了很多？”
　　万明霁想了想：“看样子是兴致不高。”
　　“他有一个好朋友，他把你送给他的老虎送给了他那个好朋友。”
　　万明霁正色，他可知道小霜照有多宝贝这只老虎。
　　“然后我去问了儿子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魏泽。”
　　“魏泽？”万明霁觉得有些耳熟。
　　“就是魏博文和谢微暇的儿子！”谢乔玉恨铁不成钢。
　　“那这是霜照的表弟了。”
　　“他们俩还玩得挺好的。”谢乔玉说。
　　“毕竟是兄弟，可能两个人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表弟，表哥吧。”
　　万明霁一看谢乔玉的表情，有些迟疑，也有些不可思议：“真不知道？”
　　“估计是没说。”
　　万明霁差点笑出声了。
　　“儿子说了等长大了还要去找魏泽。”
　　“那就等他长大了再说。”万明霁说道。
　　谢乔玉用手肘子拐了一下万明霁。
　　“儿子就要上学了，你说话还没个正经。”谢乔玉捶他。
　　万明霁挨捶：“我不是，哎，我就是想让他们自己相认嘛。”
　　谢乔玉捶了一会儿就没捶了，他抓住了万明霁的衣襟。黑夜中，一切重归寂静，烛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只夏蝉扑哧着翅膀落在了窗户上。
　　窗外传来虫鸣鸟叫声，谢乔玉看向万明霁，万明霁的侧脸一直很英俊，是他喜欢的样子。
　　谢乔玉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万明霁的样子，他还记得被惊艳到心跳加速的滋味，但后来渐渐的认识到他，他们遇见的每次都是心跳加速。
　　越和万明霁接触，谢乔玉越觉得他特别，他特别到就不像是这里的人。
　　他轻声道：“万明霁。”
　　万明霁低下头来，眼睛漆黑如墨，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漏下了光，跃动着细微的情绪。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谢乔玉生怕自己不能遇见良人，所以不敢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又相信自己会总会遇见良人，不肯去妥协。最后渐渐变成了作茧自缚，他藏着自己的真心，终于还是遇见了发现他的良人。
　　而那良人把真心捧给他，从此风平浪静，天高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