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个亲亲怪   作者:六个达不刘   文案:   国公府那位杀人不眨眼的主和丞相府的病秧子结亲了,京城上下都在猜这对新人什么时候和离。   直到有一天,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官之子在大街上公然冲着游青的马车大放厥词。   车帘掀开,一脸欲求不满的傅砚辞牵着人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锁在他身后的被亲的小嘴红肿的游青身上。   视线一转,看见被傅砚辞打成一坨烂肉的男人蜷缩在地,不知死活。   众人恍然,离什么离啊,人家恩爱着呢!   攻视角:   先帝驾崩前逼着傅砚辞娶了丞相独子游青。   他本以为自己定会对这名男妻厌恶至极,谁曾想第一眼就被游青泛红的眼尾勾走了神。   傅砚辞悄摸摸的看着游青那张绝美的脸,很不要脸的想:那就处着呗,还能离咋滴。   受视角:   游青自幼体弱,一旨圣旨,他被赐给了国公世子傅砚辞。   新婚之夜,他浑身无力得躺在床上,被傅砚辞没轻没重的动作弄的苦不堪言。   他含泪怒视着身上的男人,将傅砚辞痛骂无数遍。   混蛋,迟早要离!   对内沙雕大狗对外狠戾狼王妻管严攻vs病弱但才智绝顶美人受(排雷:受生子)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成长   搜索关键词:主角:傅砚辞,游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嘴都被亲肿了!   立意:本文体现了主角在乱世中成长,面对艰险诡计毫不退缩,自强不息、坚持不懈,利用自己的优点排除艰难,一步一步走出一道属于自己、万民、国家的生路! 第1章 世子成亲啦   傅砚辞是个混蛋。   他自己也认同这个说法。   尤其是掀开盖头后看到游青那张美人含羞,眸中夹怒的脸。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老皇帝在自己要驾崩之前还恶心了他一把,说把他的战功换成赐婚。   赐婚的对象就是眼前这名被下了软骨散的大美人——当今文臣之首,国公府死对头丞相的独子,游青。   傅砚辞顶着美人充满怨气的眼神缓缓坐到他身边,感受到旁边人惊恐的瑟缩了一下,更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了。   天煞的,他更兴奋了。   傅砚辞虽然名字取得文绉绉的,却是个实打实的军痞子。在军营里听多了强取豪夺的故事,这陡然换到自己身上,还真是有些害羞。   他心虚的摸摸鼻尖,很是君子的取下了堵的新婚妻子唇瓣发白的布料。   展开这张被唾液浸的潮湿的布料,傅砚辞发出了今晚第三次自粹,真是个混蛋啊!   许是红娘怕游青开口辱骂国公府世子祸殃池鱼,居然寻了他的贴身侍女,拿他的……他的亵裤堵人的嘴。   看着潮湿的部分,傅砚辞脸上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游青嘴被塞的久了,陡然被释放,下巴酸软的不像话,但手脚还被捆着,只得生生挨着这阵酸软。   待他缓过来后,就看到傅砚辞手上捧着被他口水浸湿的布料发呆,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布料竟是一条亵裤。   他气的嘴唇都在发抖,气息不稳的骂道:“……混蛋!”   傅砚辞闻言,很是认同的点点头,但随即又不赞同道:“我也觉得我是个混蛋。不过,把它塞你嘴里这事,当真同我没关系啊……”   见人的气的都要撅过去了,他赶忙解释:“没事没事,这条亵裤不是我常穿的,而且是清洗过的,不脏……”   “你们国公府简直……欺人太甚!”游青听到这条塞自己口舌间的布料居然还被他穿过,羞愧难当的同时,仿佛真的感受到唇齿间留着股其他男人的味道。   傅砚辞见他被自己气的不轻,连忙安慰:“无妨,我们军营里掏箭头的时候,嘴巴里没什么咬着,连袜子都上嘴呢,哈哈哈。”   游青听到这些话,喉间的反胃感更是忍不住,加上他方才喝了合卺酒,本就有些不胜酒力,“哇”的一声就无力的倒在傅砚辞臂膀上开始呕吐。   但今日未曾进食,吐了会也只能干吐些唾沫出来。   傅砚辞感受着臂膀上贴上来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轻拍着人的后背,帮人顺气。   见人暂时缓过来一些,也没嫌弃自己身上被弄到了污秽,很是自觉的递过桌上剩下的合卺酒。   游青吐的浑身发软,试了几次都没能撑起来,急的眼角都红了。   “啊!”   忽然整个人被傅砚辞拦着腰报到了腿上,身体在空中直接转了一圈,那双掐在自己腰间的手跟铁钳一样,搁的他生疼。   “嘶……你做什么抱我,放我下去……唔!”   傅砚辞不想听他嘀嘀咕咕的,直接灌了杯酒给游青漱口。   他忍的够久了,看到那张一开一合的唇瓣,早就想亲下去了。   “咳咳,你……唔!”游青还没开口,唇瓣上就贴上了一道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傅砚辞英俊野性的脸庞在他眼前直直的放大。   傅砚辞居然直直的咬上来了!   “疼!”游青吃痛,刚往后躲去又被腰见那双大手拉了回来,撞在男人硬挺的肌肉上,震的他浑身发麻。   傅砚辞在战场上就被敌军誉为草原上的狼王,在新婚妻子面前也改不了野兽的臭毛病。   比如说现在,傅砚辞嫌亲的不够尽性,把人抱起来跪坐在自己的两腿间,一只手紧紧的把游青的手反箍在身后,另一只手怕人跑了死死的掐着他大半个腰。   傅砚辞见人不肯张嘴,眸子里涨起一份血意,张嘴叼住游青脖颈间的软肉,拿牙齿轻轻夹住厮磨着:“卿卿,怎么不张嘴?嗯?”   游青被咬住脆弱部位,手腕和腰也被他紧紧桎梏住,疼的微微颤抖,他喘着不匀的气息:“别……别叫我卿卿……啊!”   (纯亲亲,无他意,审核放过)   傅砚辞嘴又贴了上来,但这次他运气不好,嘴巴还没合上就被男人侵略,这下子连唇齿里都浸满了那股气息。   涎水顺着下巴流下——他下巴麻的已经包不住这么多的涎水。   傅砚辞从来都不会去压抑自己,新婚之夜仿佛真的化身成了草原上的狼王,大刀阔斧的四处征战打下自己的领土。   ……   次日,傅砚辞酒足饭饱,满面春风得意,一身清爽的从房中出来,昨夜被他弄的死去活来的游青还在熟睡着。   拂剑站在门口等他,见傅砚辞终于舍得踏出这座新婚院子,连忙走过去。   他弯腰递过傅砚辞的贴身兵刃,恭敬的问道:“世子,今日还要上朝吗?”   傅砚辞圈起手指弹了弹手上薄如蝉翼的弯刀,侧耳听着刀刃的轰鸣声,享受的闭上眼。   他慢慢的睁开眼,狼眸中满是嘲弄,看着刀尖泛起的寒光,猩红的舌头轻舔过唇瓣:“去,为何不去?本世子大婚,该让那群老不死的膈应膈应。”   拂剑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感慨。   果然姻缘不能强求,看给主子气的。   傅砚辞好笑的看着这人的动作,甩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刀尖瞬间朝下,他用刀尖慢慢的把人扶起来,看着下属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杀人。”   说完拿刀柄拍了拍拂剑的脸:“还不快给爷备马?”   拂剑不敢耽误,连忙下去提马。   傅砚辞走前还很是愉快的朝着紧闭的房门挥手告别:“夫人,待为夫上朝回来陪你吃茶。”   手上牵过拂剑递来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修长有力的大腿夹在这匹宝马的腹部:“为夫走了!架!”   房里的游青浑然不觉,只在睡梦中总听到有人叽叽哇哇的说话,吵的他直皱眉头。   他是丞相府自小就娇养出来的独子,因是丞相的原配夫人早产生的孩子,丞相极其宠爱。   从小受过的苦就是吃药和读书,哪里经的住昨天被狼王翻来覆去的折腾,一连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醒来。   彼时傅砚辞已经在朝堂上的人都训过一遍了,他骑着马慢悠悠的在街上逛着,路过的行人看到这头比人还高大俊秀的黑马被骇的躲得远远的。   傅砚辞停在一处首饰摊子上,择了一根雕着青竹的玉簪,觉得很是适合游青。   他带着笑意问摊主:“这簪子多少钱?”   摊主很少见到如此高大健壮、浑身匪气的客人,被吓得直抽抽:“十……十……”   “十两是吧?喏,拿去。”他放了十两白银在桌上,翻身上马。   摊主瘫在地上,手抖的要拿不住银子:“十……十贯钱啊……”   拂剑夹着马腹走在傅砚辞后头,突然听到傅砚辞开口:“拂剑,你说世子妃会喜欢这根簪子吗?”   拂剑看着被世子放在手间把玩的玉簪,成色普通,杂质颇多,他斟酌道:“世子买的,自然是世界上顶好的东西……”   傅砚辞瞥了他一眼:“不错,你这句话说到爷心坎上了,回去让管家给你拨写赏银。”   拂剑心下一喜:“谢主子!”   随后傅砚辞两腿用力一夹,骑着黑马加速回府。   傅砚辞发丝顺着风飘荡在空中,想到府中清冷倔强的世子妃,心中就开始泛着热意,流窜到全身。   “架!”   夫人,为夫回府了。   ……   游青正艰难的坐在床边洗漱,昨日折腾的太过,他浑身酸软的根本下不了地。   丞相府带过来的小侍红袖红着眼睛看着公子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不满的说道:“这国公世子怎的如此粗暴,公子皮肉娇贵,被折腾成这样!”   游青听到这话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昨夜傅砚辞健壮的身体,冷白的脸上突然飘起一抹粉色,他不自在的打断红袖:“行了,这里不是丞相府,不能乱说话。”   红袖愤愤的闭上嘴,来了国公府真是哪哪都得忌惮着,好生不自在。   游青手肘架在靠枕上假寐,让红袖站在身后帮他打理妆发。   傅砚辞甫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梳妆图。   游青眉目冷峻,偏眼尾处长了一颗红痣,昨夜被傅砚辞吸的那一圈都泛着红。   偏游青肤色雪白,修长的天鹅颈上满满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印子,像是天生清冷的谪仙被他这头野狼硬生生拽了下来,跌入了红尘。   此时游青无力的侧躺在床边使唤着小侍梳头,这副任君采颉的模样简直是直接照着傅砚辞心上展示的。   傅砚辞站在门口深呼吸好一会才踏步进去,拿过小侍的梳子就给人梳发。   游青有些不自在,想撑起腰来躲开,却被一阵刺痛带回了踏上,皱着眉头按在腰腹。   傅砚辞是个实心眼的,没发现游青嫌弃他,提着他的腰往自己腿上一放,很是自觉的给他揉起了腰。   游青本来还因为昨晚的事情不自在,男人的手掌温热有力,很有技巧的按摩着自己酸痛的腰腹,象征性的挣扎一番便放弃了,直直的瘫在傅砚辞怀里细细的吸气。   傅砚辞美人在怀,把头塞在游青的脖颈处,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好奇的问他:“你在丞相府是住在竹林里吗?怎么身上有股竹子味儿?”   游青感觉自己被头狼崽子蹭着,脖颈是他的敏感处,此时正费力躲着那毛茸茸的脑袋,没心思回他。 第2章 红玉腰链   傅砚辞也没在意人不理他,他向来厚脸皮,又掐着游青的下巴转过他的头,一言不合的就对着那张红肿的唇瓣啃了一嘴。   见那张薄唇四周留下了自己的牙印,傅砚辞很是满意的欣赏了一番,评价到:“嗯,甚美!”   游青吃痛:“嘶……你怎么总喜欢咬人?”   傅砚辞有点委屈,回他:“我哪里咬人了?”   游青指着自己唇瓣上的牙印。   傅砚辞理直气壮的回他:“这哪里是咬啊?不过亲的用力些了。大家都这样亲嘴的。”   游青:“我也是男子,我怎不知亲……亲密之事像你一般如此粗鲁?”   傅砚辞:“你没经验,和我多亲亲就知道了。”说完又猴急的凑下头去想在亲一口,被游青眼疾手快的拿手堵住了。   傅砚辞没放眼里,先是轻飘飘的碰了碰游青的手背,随即毫不费力的拨开,上嘴啃了啃他的唇瓣。   气的游青直指着他的鼻子登徒子,混账翻来覆去的挑着这两句骂。   傅砚辞看着游青惨不忍睹的唇瓣也有点心虚,没办法,游青长的好看,唇瓣红红的点缀在冷艳的脸上,格外引人注目。   加上他的嘴唇线条流畅,唇瓣薄薄的,显得中央的唇珠格外丰满,红艳艳的像颗浆果,傅砚辞一咬就能尝到里面甜滋滋的果肉。   “对了,夫人,我回来时还给你买了个玉簪,给你戴上试试。”   游青不堪其扰:“你……别喊我夫人。”   傅砚辞思索两番,端详了会怀里的人:“唔,也是,你是男子,喊你夫人可能不适应。不若就喊你卿卿吧,刚好我也喜欢这个名字!”   游青听着这人夫人卿卿的喊来喊去,冷白的脸上倒是看不出神情,只是一双小巧的耳朵红成了对玛瑙:“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喊法?”   “军营啊,我的副将聊天时我都在旁边听着呢。”   傅砚辞边说着,一只手就开始拿那根玉簪给游青束发,但他手脚重,总是会扯到游青的发丝。   游青忍受着头皮上的刺痛,时不时低泄出两声轻哼,浑身都不爽快,硬是忍得眼角发红。   “好了!”   “来来来,让我看看这簪子怎么样。”傅砚辞没注意到自己动作弄疼了人,正满脸期待的打量着。   玉簪通体雪白,簪在游青乌黑亮丽的发丝上,配上游青那张谪仙般的脸,却显得格外廉价。   “怎么会这样?”傅砚辞挠头想不通,这簪子自己看着还不错啊。   他举起腰上挂着的龙纹玉佩,比对着两块玉的不同。结实有力的手臂蹭着游青的脸,那股热气仿佛透过傅砚辞的衣服直直的扑向游青。   游青不自在的想把头歪向旁边,又想到男人正在端详头上的玉簪,歪了一半硬生生的停在原处,耳朵愈发的红了。   傅砚辞“啧”了一声:“果然是凡品,白玉该有的色泽通润这簪子一点不沾,就像普通的白石一样,死气沉沉的。”   傅砚辞厌烦的把簪子拔下仍在一旁,乌发散了游青满肩。   乌发的衬托显得游青脸愈发小,五官在黑白碰撞之下格外明显,激的傅砚辞又低头想亲他。   游青忍无可忍,手直接捂住傅砚辞的嘴:“你为何总是亲我?”   傅砚辞一听,也乐了:“对哦,我干嘛总是亲你?”   “谁让卿卿这么诱人,看到你我就走不动道了……”   傅砚辞凑过去,把游青往下压。游青捂着他嘴巴的手被傅砚辞拉进怀里,此时正无力的撑着他的胸口。   傅砚辞喘着粗气,黏黏糊糊的似亲吻似摩挲:“卿卿,卿卿……”一次一次的喊着他。   游青整个人都被傅砚辞压在身下,从后面看,只能看到傅砚辞熊阔的肩脊,全然遮盖住了怀里的游青,只能看到傅砚辞纯黑的朝服之间漏出几片雪白的布料,黑白交缠着,格外刺眼。   等傅砚辞缠着游青胡作非为完,已经接近傍晚了。傅砚辞不舍的搬开压在自己胸口处沉睡的游青,把人平放在被子里,轻手轻脚的收拾出门。   傅砚辞唤来拂剑,吩咐他:“等下我要出门一趟,待世子妃醒后告知他一声,吩咐下人仔细伺候着,他最近比较劳累,做些清淡的粥水给他。”   拂剑低头应是,问到:“世子,是否要安排侍卫同行?”   傅砚辞想了想:“把拂袖喊过来,现在备马,我去浮云楼等他。”   “是。”   ……   傅砚辞停在浮云楼前,看着面前红墙绿瓦,气势不凡的建筑,站在这门口看了会,拂袖就赶来同他会和了。   二人并未走正门,而是绕了偏门进,一路直接上了浮云楼的顶层。   傅砚辞走向窗边,很是自然的坐下沏茶,等了会,门口传来一声女人娇俏的嗓音。   “世子爷来啦?稀客啊~”   “嗯。”   傅砚辞低头牛嚼牡丹般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实在不明白为何京城里的人爱喝这种东西,还没白水好喝。   感慨了会,他才好似突然记起来,开口:“浮姬,挑些品质上乘的玉饰过来。”   浮姬站在一旁,谄媚的笑道:“是送您新娶的那位世子妃吗?”   傅砚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莫测:“看来浮姬对爷的世子妃很是好奇啊。”   浮姬对上那双眼睛,心头胆颤:“妾身多嘴,主子别放心上。”   傅砚辞撑着头,睫毛垂着,在眼下打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还不快去?”   “是,妾身这就下去。”浮姬甫一出门便摸着胸口吐气,没想到傅砚辞守关三年,回来气势愈发骇人。   浮姬不敢耽误,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挑选好了玉饰,一箱一箱的摆在傅砚辞跟前。   傅砚辞抬眼扫去,被一片红玉吸引了眼光,他指向那片红玉,开口:“那片玉拿来给我瞧瞧。”   拂袖凑上去隔着手帕捡起红玉递向傅砚辞:“主子。”   “嗯。”傅砚辞随口应着,他手指摩挲着这块红玉,入手顺滑,外表光滑,顶着光转动着它时,其内似乎有液体在流动着。   “玉上为何要雕观音?外朝之物吗?”傅砚辞问道。   大梁的玉饰通常是以佛像为主,而观音像倒是少见。   浮姬:“世子,这红玉倒是我朝之物,听说是慈安寺主持亲自抛磨的玉,还亲手雕刻的佛经。”   “不过后来被先帝的宠妃求去了,听闻宠妃久临君泽,却不见有孕,便潜人打了送子观音在这红玉上。不过还未等这玉配上,先帝就崩了,这名妃子也跟着去了,后来就辗转到了浮云楼……”   “这么好的一块玉,居然是保多子多福。难怪雕在红玉上。”   不过,想着游青那细瘦伶仃的脚腕,他突然觉得这血红的玉倒是和那脚腕很配。圈在自己腰间时白色和血色相融。   嗯……光是想想傅砚辞就有点兴奋了。   “刚好有人总咒爷断子绝孙,那就试试这块玉能不能真的让世子妃多怀上几个小世子,破了这黑心肝的咒话。”   浮姬摸不透这位爷的心思,抹了抹额间的冷汗,低头应是。   她倒是有幸见过世子妃一回,那身段跟柳枝一样,坚韧易断,给这位爷怀几个小世子,也不知道那位能不能吃的消。   毕竟傅砚辞从小就被老国公养在军队里,养出了一身军匪气不说,身高八尺,虎背狼腰,手臂上的肌肉能捶死两个世子妃。   罢了……这些也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该担心的事情。   她开口道:“世子,这红玉要做成什么饰品好?”   傅砚辞思索了番,想着脚腕的话他倒是也看不见,毕竟游青的腿总是盘在他腰上,白白浪费了这红玉。倒不若系在腰间,坠在肚脐眼下,顺着那细窄流畅的腰线,肯定动人。   “腰饰吧。”他做下决断。   “是。”浮姬问道:“世子,可有佩戴之人的尺寸?”   傅砚辞用手比划了个尺寸给浮姬看,补充到:“稍微松一点,用金子连起来,上个小锁,不能轻易摘下的那种。”   浮姬垂头应是,吩咐旁边的侍女带着这块红玉下去锻造,她则是待在原地候着傅砚辞。   傅砚辞忙完了正事,问起浮姬浮云楼是否有异常。   浮姬思索道:“这几日倒还真有几个怪人,嗓音奸细,身材瘦弱,腰部佝偻。”   “而且还经常往浮云楼典当宫里头的用品,妾身猜测……可能是宦官。”   傅砚辞慢条斯理的转着手中的杯子,开口:“老皇帝才死几天,这些宦官就敢变卖御用之物,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拂袖抱拳,也向傅砚辞回禀这几日调查的情况:“主子,这几日属下观察着官员的府邸,果然不出主子所料,除了几家一品大臣,其他官员或多或少的都开始裁减奴仆。”   “更低一点的官员甚至开始变卖自己的家具去典当。”   傅砚辞轻笑两声,猜不透其中意味:“那可当真是有趣起来了啊。”   “好了,腰链做好后拿檀木盒子装好,直接送到世子妃院子里。爷这几日估计是有的忙咯。”   话音刚落,就领着拂袖离开了此处。   傅砚辞走在街上,停在湖边,突然开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国公府麾下的吗?”   拂袖跟在他身后,闻言想起往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记得。奴才和拂剑八岁便被父母送去参军,幸得老国公照料,收进麾下,这才能活到现在。”   “国公府的恩情,奴才和拂剑此生都不敢忘却。”   傅砚辞又问:“那你可还记得当初来到父亲麾下时,父亲同你说的话吗?”   拂袖神色肃穆,沉声道:“老国公当初把剑递给我的时候,只说了八个字:忠于国君,护佑天下。”   “年少时听着倒是热血沸腾的。”傅砚辞嗤笑两声:“如今见得多了,我才明白父亲这话有多愚蠢。”   傅砚辞阐述着事实:“回京路上,处处都有百姓易子而食,唯独京城尚且还保留着往日的奢靡。原来早就从芯子里就烂了。”   拂袖心中大骇,提醒道:“世子,甚言。”   傅砚辞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透过映射再湖面的灯影,直直的望向水底的深渊。   他仿佛被绚烂的灯彩晃了眼,伸手向湖面虚抓一把,低喃道:“岁大饥,人相食。父亲,这就是您死也要护住的天下吗?”   二人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探头吐泡的鱼儿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第3章 世子破防   傅砚辞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游青的院子。   时间还早,游青睡了一天,此时正侧躺在床边看书,昏黄的烛光照在游青的脸上。   傅砚辞打开房门就是这副景象,自父母走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家的意味。   傅砚辞屏退了下人,带着满身尘气朝游青扑了过去。   “唔……”游青还在沉迷于书中,陡然被大山一样的傅砚辞一压,接近告罄的腰此时根本直不住,软软的塌在被褥上。   “卿卿~为夫好累啊……”傅砚辞挨在游青胸前,汲取着他身上清甜的竹香,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去了。   游青被傅砚辞这没轻没重的动作激的打了个颤:“你快起来!”   傅砚辞听着这声骄横直骂混蛋,夫人身上连块好肉都找不出来了,自己居然闻个味就又兴奋了!   这么个大美人浑身无力的穿着亵衣躺在床上,傅砚辞要是不兴奋就不算个正常人了。   傅砚辞软着骨头,尽量挪开下身,压在游青背后,百般聊赖的拿起游青方才看的书:“唔,让为夫看看你在读些什么书。”   “别,还给我!”游青神色有些羞恼,想把人掀开抢回书来。   “嗯……卿卿莫不是一个人偷偷的在房里看不正经的东西吧~”傅砚辞安慰他道:“无妨,卿卿如今已经是我夫人了,识些房中术不必害羞。”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书!”游青本身是冷清的性子,可自从碰上傅砚辞之后,便日日炸毛。   傅砚辞单手掣肘住游青,把书中内容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明朝明朝待明朝,只愿卿卿意逍遥……”   游青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念出这段诗词,脸颊已经红的仿佛要滴血了,心脏也跳动的飞快。   “你别念了……”   “唔!”游青瞪大眼,愤愤的看着又吻自己的男人,怎么又乱亲人!   傅砚辞浅尝即止:“卿卿……我的卿卿,怎么这惹我喜欢?你是不是就是按着我的心口长大的?嗯?。”   “我不过是随手翻到的,你别太在意。”游青把傅砚辞的脸推向一侧,看着他那张脸只顾着脸红,根本说不出来其他话。   傅砚辞顺势舔了舔游青的手心,含糊道:“嗯,为夫知道。”   游青瞥见他的反应,直觉大事不妙,抬脚踹了过去:“傅砚辞,你莫非日日都没事干吗?为何总是想着那码子事。”   脚在半空便已经被傅砚辞抓着腕子捏在手上,傅砚辞只觉得这人连脚都生的完美,闻言笑了声:“方才为夫才解决完事情,卿卿难道都不心疼为夫的吗?”   游青拒绝道:“可我现在不想做那档子事!”   傅砚辞见着游青脸上的烦闷,停住了动作,眼球上浮现出一根血丝:“不想做?还是不想跟我做?”   他掐住游青的下巴:“卿卿,若非是因为娶了你,我的战功足够让我继承国公府的爵位了……”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感激你吗?”游青含着泪对上他布着血丝的眼睛:“可你是被迫的,我又何尝不是。”   傅砚辞没回话,眼神淡漠的看着自己哭泣落泪的妻子,他伸手捻去游青眼角挂着的泪珠,低声道:“卿卿,你是后悔嫁给我了吗?”   游青狠狠拍下脸上的大手,侧着头回他:“我说后悔又能如何,你便会放过我吗?”   “嘁!”傅砚辞心底忽然就腾起一阵厌烦,不想再在此处待下去,转头大步的离开。   游青看着男人的背影,脱力般将自己狠狠的砸在床铺上,泪水撒湿了枕垫,缓缓睡去。   次日,傅砚辞从书房醒来时,火气还寄绕在心间,拂剑替他整理着装时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傅砚辞浑身往外散发着黑气,直到上朝也没散去。   而朝堂之上,年仅八岁的幼帝坐在龙椅上自顾自的玩着金丝笼里的鹦鹉,丞相游沛公正上着些不痛不痒的折子,听的傅砚辞太阳穴直直的跳着。   游沛公:“皇上,如今战事初歇,臣等提议让战士们解甲归田,一来节省国本,二来战士们出战十余年,也该和亲人团聚了。”   幼帝没放心里去,还被鹦鹉勾着兴趣。一旁站着伺候他的贴身太监谨言公公弯腰提醒道:“陛下,丞相等着您给个答复呢。”   幼帝没记住方才丞相说了何事,但躲问这种事情他在学堂干的轻车熟路:“谨言公公,你觉得该如何?”   声音不大不小的,但大殿内此时鸦雀无声,这句话便清晰的传进下面朝臣耳中。   此番行径,让不少文臣都脸带屈辱,手握成拳。   傅砚辞脸色也不好,他没想到幼帝居然荒谬到询问太监国事,难怪大梁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谨言瞧见底下众臣精彩的脸色,阴柔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得意,弯腰谄媚道:“陛下,奴才是一介腌人,参与国事怕不合体统……”   幼帝摆摆手:“孤让你说的,无妨。”   谨言公公直起腰来应是,说道:“奴才认为,战事虽然停了,但依旧不能放松边关警戒,让战士解甲归田当然不可取。万一敌国来犯,又来不及招人……”   游沛公没好气的反问:“那谨言公公又有何妙计啊?”   谨言朝他行了个礼:“回丞相,妙计称不上,只是国库空虚,奴才认为裁减一点士兵的月俸也不妨碍些什么。”   游沛公竖起胡子,指着谨言骂道:“无知!战士们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干的是不要命的事,缩减谁也万万不可缩减他们的。”   幼帝皱眉打断:“丞相,如今边疆没了战事,士兵们无所事事亦无需犯险,缩减月俸,又有何不可?”   谨言弯腰应和:“陛下英明。一来节省了国库开支,二来又防止了边疆隐患,此法甚妙!”   兵部侍郎走上前来,荐道:“陛下,战士们夙心夜寐,如此行径怕会寒了边疆战士的心!”   另一名文官也上前:“陛下,且不说月俸高低,将士们已十余年未还家了啊……”   幼帝见众人均反驳他的法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大声喝道:“你们这么有理,这皇帝给你们当要不要啊?”   众臣跪地直言不敢,游沛公作为老臣,当直言不讳,上前请道:“请陛下三思!”   他身后的文臣齐声应和:“请陛下三思!”   傅砚辞站在一侧,神色不明,以他为首的官员皆低头不语,巍然不动。   幼帝见此一幕有些退缩,但脸皮还是泛着红,看到傅砚辞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他循着顾砚辞的意见:“傅世子,你刚从边疆回来,对此事有何看法?”   傅砚辞行了个薄礼:“陛下,臣未继爵位,只能在殿旁听,不可进谏。”   幼帝大手一挥:“今日孤便封你为国公,承父爵位。”   谨言和跪着的大臣均猛的抬头,被皇帝这番话惊的说不出话。   先帝摁了十年的狼首,此时便被幼帝玩笑话轻飘飘的解开了。   傅砚辞也委实愣了会,行礼道谢,开口直谏:“陛下,臣也觉得此法不妥。”   幼帝羞恼,赌气的捶打着身下的龙椅:“孤不想谈了,散朝!”   傅砚辞开口安抚道:“陛下,臣还没说完呢。”   “臣的意思是,陛下暂时不放将士门解甲归田是可取的,但减少俸禄容易激起将士们的不平,万一他们联合举兵……”   话未说完,但幼帝不是傻子,也猜得到接下来的话,造反。   他惧的出了一身冷汗:“傅世子……不!傅国公言之有理,谨言,就按傅国公说的做!”   谨言垂头应是,眼神阴冷的游离在傅砚辞身上,没想到傅砚辞居然三言两语就把幼帝哄的拿到了国公爵位。这番一来,国公府旗下的兵权,是名正言顺的被傅砚辞握在手里了……   下朝后,游沛公等人也思虑不已,有文臣宽慰他:“丞相大人,有小公子在国公府这层在,相必也能制着点傅砚辞乖戾的脾性,您也不必太过担忧。”   游沛公叹气:“就是因为我子在他府中,才更是忧虑……”   游青那性子,是不可能会屈着傅砚辞的,就傅砚辞平日的行径,他很是担心幼子会得罪到傅砚辞。   傅砚辞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幽幽开口:“丞相不必担忧,卿卿既然嫁给了我,自然会凡事都顾着他点。”   游沛公并没有像朝堂上那般与他针锋相对,而是弯腰向他行礼:“国公,幼子自小就被我养在府中,脾性孤僻了些,若是哪里得罪了国公,国公还望见谅。”   傅砚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又听游沛公开口:“幼子自小身子就比常人弱些,还望国公在府上能好好待他,臣也老了,自知不能一直照顾他。当初把他许给国公,也是有着这层意思。”   傅砚辞抬手扶起他来:“我知道了,丞相不必担忧,方才我说的话,并非作假。”   “这几日事物繁忙,明日空闲了我就带着卿卿行回门礼,丞相见了也可放心了。”   话毕,傅砚辞率先离去。   游沛公苍老的眼中还含着泪水,没有回神,四周拥护他的文官们齐齐凑上来,啧啧称奇:“这傅砚辞莫非真的成亲后改观了?上次听到有人谈论他,可是直接把人踹断了两根肋骨……”   “如今大军在手,还娶了丞相之子,若到时再育有一儿半女的,两家关系熟络起来,启非……”   游沛公手下门徒站出来直言:“够了!公私分明,丞相做事向来只为百姓,不为私心。各位口舌的摆顺了,被陛下听到了,小心官帽不保!”   众人闻言皆缓缓散去,门徒扶着丞相的手小心的踏上马车。   见马车缓缓驶走,他脚步一转,朝傅砚辞方才离去的方向走去。   傅砚辞此时正挑了个茶楼听戏,杯子倒扣在桌上,是未曾用过的模样。   拂袖走上前行礼,禀告道:“主子,方才丞相门徒来过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鱼上钩了。”   傅砚辞应了声,闭目认真的听着戏曲,开口道:“公主回京城了吗?”   “并未,此时还在佃州。”   “盯着她,回来了立马禀告我。“   “是!”   京城他也待腻了,左右也没什么人稀罕他,还不如回边疆把上次回京前未栽成功的菜再栽一次。 第4章 大美人病了   傅砚辞在茶馆待了几个时辰,到天色暗沉下来,才抬脚准备回家。   散朝时游沛公放低姿态求他好好待游青时,他心底是有些羡慕的。   老国公一辈子为了这个天下殚精竭虑,对他也格外严格。   母亲自他年幼时,便遭遇不幸运早早离世。老国公又是个实心眼的军糙汉子,五六岁刚开始读书认字的年纪,便被老国公带在军营里。   白日习武,晚上学字到深夜。仅有的温情也是在他脚磨破时,老国公单膝跪地给他上药。   二人不似父子,更像师徒。   就连老国公走前,也没给他留下一言半语。   他忍不住去想,会不会老国公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为了他低头告歉,履行他并不合格的父爱。   傅砚辞看着远处失了神,眼眶因为太久未曾闭眼干涩到发疼。   拂袖推门进来,抱拳行礼:“主子,刚刚府里传话过来,说世子妃发热,烧退不下去。”   傅砚辞回神,皱眉看过去,不满道:“手底下的奴才怎么伺候的?”   拂袖低头回道:“下人午时见世子妃还未醒,便进门看了眼。才发现昨日守夜的奴才疏忽,忘记关窗了。世子妃没有盖好被子,才……”   傅砚辞想到昨日是自己把奴才都屏退了,还一字未言就离去,懊悔道:“早知道昨日就不同他置气了。”   “大夫找了吗?”   拂袖:“刚发现就找了,但世子妃牙口咬的紧,灌不进去药。”   “一群废物。”傅砚辞怒喝:“备马!”   傅砚辞到府后跨步下马,匆忙的走进游青的院子。   只见奴才跪在床边,低泣着往游青紧闭的嘴角喂药,拂剑和大夫在一旁面色担忧的站着。   傅砚辞被这场景激的头疼,大步走过去端起药碗:“滚出去,别再这里哭丧,吵的爷头疼。”   红袖被夺了碗,还遭了顿骂,但看着公子人事不省的躺在床边,还是含泪跪在傅砚辞脚边,求情道:“世子爷,公子身子不好,您今日便别折腾公子了……”   傅砚辞冷漠的吩咐:“拖下去,再让爷听到她声音,直接打死。”   拂剑垂目提醒他:“世子,红袖是世子妃带来的陪嫁小侍,打死了怕是不好跟世子妃交代……”   “……”傅砚辞看着床上烧的满脸通红的游青,松了松嘴:“那便锁起来,世子妃醒了再放出来。”   “是。”拂剑蹲下扶起红袖,低声提醒:“还不出去。”   “可是……”   “世子妃还轮不到你操心,如今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为好。”   红袖看了眼昏睡着的游青,咬紧下唇,含泪跑了出去。   傅砚辞没空理一个小侍,此时正捏着游青精致的下巴,咬牙切齿:“你简直就是派来克爷的妖精。”   话毕大口灌了药含在口中,掐着游青的双颊吻了过去。苦涩的药水在二人唇齿间交替,顺着游青的咽喉淌进去。   一旁站着的人皆弯腰低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咳咳……”游青正昏沉着,口中就忽的溢满了苦涩的药水,喝到一半就下意识的想往外顶。   傅砚辞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整只嘴都死死契合在对方唇上,舌尖缠住对方,把药水又灌了回去。   见人都吞咽下去,傅砚辞才拉开距离,二人唇齿间还连着银丝,骤然断裂在空中。   游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低声嘟囔着:“不要喝了,好苦……”   傅砚辞回味着方才那个带着苦涩的吻,见着人可怜见的窝在他手臂上哭,很是怜惜的抚摸着游青的脊背。   “唔……”游青发出声小猫似的轻哼。   游青病时很是娇气,缠人的紧,与他平时冷清孤僻的模样截然不同,这般反差感让傅砚辞爱不释手。   一直到游青烧退下来点,游青都被傅砚辞牢牢锁在怀里,像是狼王护着自己的雌兽,龇牙咧嘴的守护着怀中的宝藏。   游青这觉睡的燥热昏沉,中途还觉得舌尖苦涩,身上像是有条大蛇缠绕着他,喘不过气。   直到月色从窗口穿进,射过浅青透明的帘子,铺满了床铺,大胆的探视着上头交缠而卧的二人。   游青悠悠醒来,便觉身边一阵热源,四肢都被牢牢牵制住,动弹不得。   他转头一看,傅砚辞野性张狂的五官被月色染上一层白霜,睡着的傅砚辞眉头紧锁,唇线微微下垂,好似睡的不怎么安生。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看着傅砚辞的脸发呆,因为病弱而苍白的脸上沾染上抹浅粉,倒是回了些气色。   不想吵醒男人,游青轻手轻脚的想把男人紧紧掐住自己腰的大手拿开,好不容易探起点身来,傅砚辞长臂一览,竟像是揽个抱枕一般,游青被他掐着腰在空中转了一圈,换到了床边面对面相拥。   游青被这一遭弄的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受到后背被傅砚辞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着。   傅砚辞还在睡梦中,以为是游青又难受了再泛着小脾气,熟络的轻轻拍着人的背哄着,眯着眼睛找到了怀里人的小脸一下下的轻啄:“卿卿,不难受……”   游青被啄着脸,忽然发现自己心中其实并不排斥傅砚辞对他的亲密……   游青往傅砚辞怀里缩了缩,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他其实是有点喜欢这种感觉的。   游青直直的躺着,到天色渐亮才又睡下,而傅砚辞在他睡后没多久就起来了。   睡醒时第一件事傅砚辞就下意识摸了摸怀里人的额头,见是触手温凉才松了口气,这烧终于是退了。   昨晚游青烧的不省人事的模样可真是吓到他了。   傅砚辞把游青往床中间抱了点,仔细的捻好被子,抬脚出门,亲声吩咐小侍:“准备洗漱上朝。”   “再上壶热茶来世子妃房里,不要太浓。”   小侍应声退去。   傅砚辞便在等候时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动作流畅有力,拳头发出时在空中传出击打声。身上的衣服被热汗浸湿,透出麦色的皮肤,底下线条流畅的肌肉饱满但不显夸张,隐藏着惊人的力量。   见小侍端着洗漱用品过来,拿衣服随意的抹了把汗,怕吵醒房内的游青,直接在外头草草的洗漱完,紧着时间进屋看了眼游青。   注意到游青嘴巴上已经起了些死皮,他到桌上装了杯温度恰好的茶水,但怕游青睡时容易呛到,自己浅抿了一口渡给游青。   游青确实是口渴了,下意识的朝着水源汲取,但一口水很快就没了,游青伸着舌头搅了搅,急的又要低泣。   他眼睛稍微睁开了点,还是迷糊的,娇生生的:“还要喝……”   傅砚辞见状差点把持不住,不敢继续渡水。老老实实的把茶杯举到游青唇角,看着人跟幼崽似的小口小口的喝水。   游青喝的急促了些,虽然小口,但还是免不住有茶水流到了脖颈处,停了后仰头睡在枕上,被傅砚辞用舌头慢慢舔舐干净。   直到上朝,傅砚辞都还觉得自己唇齿间还溢着股竹香。   他回味着这阵竹香,自己都未曾发觉脸上居然一直挂着笑意。 第5章 大美人害羞!   朝上的众臣见他满脸笑意,还以为这人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水,不约而同的都没敢凑上去拔老虎的胡子。   毕竟傅砚辞这厮上次在朝堂上发笑,下朝后转头就把刑部侍郎打了个半死。   傅砚辞这朝上的异常通透,连带着龙椅上逗鸟的幼帝都看顺眼了些许。   散朝时,他喊住游沛公:“丞相。”   游沛公此刻正被人搀扶着准备上马,闻言停住动作:“国公可有要事?”   傅砚辞摸了摸鼻尖,惭愧道:“今日本该带着卿卿来行回门礼的,但前些天卿卿着了寒,正卧病在床,怕是得过两日了。”   游沛公听闻幼子病了,有些焦急:“我儿如今伤寒可退?”   傅砚辞瞧见了游沛公脸上的担忧,心下涩然:“喝了几副药下去,快好了,只是走时还在昏睡着。”   游沛公放下心来,同他说:“小青病时格外娇气,真是麻烦国公了。”   “我并不觉得麻烦。卿卿如今嫁给我,照顾好他也是应该的。”   游沛公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很是陈恳,并未怀疑,欣慰道:“如此甚好。”   “你和小青好好的,我也能安心了。”   二人还在聊着,一名太监从宫门口跑来,喊住傅砚辞:“国公爷,圣上召您入宫觐见呢。”   傅砚辞闻言向游沛公行了个辑礼:“陛下有旨召见,待过些日子卿卿身子好了再去丞相府拜访。”   游沛公看着他,承了礼:“去吧,老朽在府中等你们。”   傅砚辞颔首,跟着小太监进了宫门。游沛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沧桑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怀念,在门徒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傅砚辞毫无所觉,他跟在小太监后面,开口:“陛下喊我进宫有何要事?”   小太监资历尚浅,一路上颤颤悠悠的,闻言不敢怠慢,腰又往下弯了点弧度:“国公莫不是贵人多忘事,昨日圣上才承了您的爵位,按规矩今日该进谢恩,待会接了圣旨后才算是真的承爵了。”   承爵与否对于傅砚辞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没分罢了。倒是见着每个人都这么担心他承了爵位造反,觉着也是件趣事。   如今还有了夫人,虽说不大受待见,但带着夫人升官晋爵的感觉倒也不错,他开口问:“若是我承了国公爵位,那我的世子妃该是什么品阶?”   小太监回他:“老国公战功赫赫,老夫人也就被追封了一品诰命。不过如今国公还年轻,夫人如今暂且还是三品诰命。”   傅砚辞对他老子的战绩嗤之以鼻,他也一定会给他的夫人更好的。不过,比一品诰命还要好的……   正思索着,小太监就开口打断了他:“国公爷,到地方了。”   谨言公公站在大殿门口,老远就看到傅砚辞这出众挺拔的身形,他上前行了个礼:“国公爷,您请在外候着,奴才这就进殿禀告一声。”   傅砚辞颔首:“去吧。”   谨言公公弯了弯腰,踏着碎步进殿,待走到幼帝面前,开口:“陛下,国公在外头候着,等着谢恩呢。”   幼帝此刻正躺在床上悠闲的看着画本,头都未回:“不用了,你去把桌上的圣旨拿出去宣了即可,别烦着孤看话本。”   谨言公公有些为难:“可是……这是否有些于礼不合啊?”   “啧!”幼帝看的入迷,很是不耐烦:“孤的话是不作数了?”   “陛下,您别生气,奴才这就下去宣旨。”谨言公公直直的跪在地上。   幼帝不满骂道:“还不快滚!”   “是,奴才告退。”   傅砚辞在外头等了会,见这谨言公公手上捧了张明黄色的圣旨,眸色暗了点:“陛下这是不愿见我?”   谨言公公凑在傅砚辞身边低声道:“陛下此时看话本看的入迷,怕是没时间来召见您,便喊了奴才出来宣旨。”   如今正直晌午,该是批阅奏章的时辰,他开口问道:“陛下时常如此吗?”   “倒也不是,寻常还会听听曲儿,不过今日有宫女新搜罗了点话本,这才看的。”   傅砚辞阴沉着神色,唇线绷成一条直线,这些并非是该他操心的事情,待京城的事情忙完,他也该回边疆去了。   至于它处如何,傅砚辞并不想去干涉,老国公已经为此丧命了,傅砚辞并不想步他的后尘。   虽是如此想的,但傅砚辞心中依旧烦闷,直到回了府中,身上那层阴霾还未曾散去。   脚步下意识的朝游青房中走去,他素来没有敲门的习惯,一开门便瞧着游青裸露着上身,腰间佩戴着自己之前差人打造的腰饰。   游青见有来人,双手捂住上身的花蕊,神色羞恼:“你进房前怎的不先敲门。”   傅砚辞早就看呆了,他挑的腰饰果真适合游青,红玉被金链绑着坠在游青小巧的肚脐只下,顺着旁边流畅细瘦的腰线,皮肤白皙,偏红玉又鲜红,能够给人带来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傅砚辞敛着眉目,神色危险,漫不经心的关上了房门,慢悠悠的向着游青走去。   游青不自在的解释:“我只是瞧着这链子好看,才……啊!”   傅砚辞看着游青双唇上饱满丰腴的唇珠上下开合,偶尔露出其间湿漉的舌尖,根本没心思听人再说什么,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提着人的腰抱到桌上,俯身吻下。   他很快的就含住了方才一直觊觎的舌尖,那舌尖羞涩的紧,刚被他吮住就想往后退去,被傅砚辞狠狠的含住,拿牙齿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舌尖的还未来的及呼喊,就被人攻城略地,涎水被迫渡到了游青口中,被游青不熟练的吞咽,差点呛到。   傅砚辞狠狠的亲回了本,但游青病刚好,禁不住他折腾,把人放在大腿上死死抵住,埋在游青颈间平复了大半个时辰,才压抑住那股子兴奋。   游青红着脸等着男人平复,过了会才敢开口:“你怎么天天都能……”   傅砚辞不敢回他,方才听到游青开口又隐约兴奋起来。   他手指捏着红玉把玩,狼狈的转移话题:“卿卿可知道这腰链戴上后便取不下来了?”   游青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开口:“怎么会……我不知道”   “噗!那卿卿怎么还敢戴上?”   游青涨红了脸,伸手试着摘下来,边解释:“我只是想着试试……”   傅砚辞轻咬着他的耳垂,嗓音低哑:“试给为夫看的吗?”   “嗯……”游青的贝齿轻轻咬住下唇:“昨夜多谢你,照顾了我一夜……”   “听送腰链来的那位姑娘说,这是你亲自去浮云楼定的款式。”   “卿卿居然如此懂事,知晓为夫偏爱这份谢礼。”傅砚辞话虽如此,但心中却不免失望,原来只是为了答谢。   游青紧紧的闭上眼,他的性子说不出是因为觉得傅砚辞想看便戴上了的这些话。   傅砚辞虽心下酸疼,但瞧着游青咬羞涩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逗他:“卿卿可知这玉上刻了什么?”   “玉上不都刻的是佛像吗?”游青抿嘴,他瞧了眼红玉:“这是……观音?”   傅砚辞掂了掂腿,低哼道:“嗯,浮姬说这是送子观音。”   游青刷的一下就浑身红了,他话都不会说了:“什么!?”   “我是男子,男子如何能怀孕。”   傅砚辞低头轻吻他的额头:“说不定为夫天资聪颖,异于常人,真的能让夫人怀上呢。” 第6章 小情侣日常   游青听着傅砚辞的语气,明白了这人就是在逗弄他,他抬拳朝着傅砚辞捶了过去:“你又在逗我!”   傅砚辞低声笑了起来,有些遗憾:“卿卿若是真能怀,为夫也舍不得。”   “不能!”   傅砚辞不敢把人逗急了,顺着他点头道:“嗯,不能不能。”   游青气的一时没转过气来,捂着唇瓣轻咳两声。   傅砚辞以为是游青裸露着上身感到冷意,把人往手臂上一放,迳直走向床边。   游青有些害怕,扯住傅砚辞的头发,失声询问:“你又要干什么?”   傅砚辞见着他这副可怜见的小模样觉得有趣,打算吓吓他:“你。”   “什么?”游青愣了会,反应过来:“混蛋!”   “卿卿再这样伤为夫的心,明日就不带你回门了。”   游青下意识的否定:“不带就不带。”   随即人就被傅砚辞塞到了被子里,四角都被男人仔细的捻紧,游青心头暖了暖,才消化完傅砚辞方才说的话。   一脸惊喜的看向他:“明日你要和我一起回丞相府吗?”   “卿卿方才不是不想同我回吗?”傅砚辞状似苦恼的叹气,很是委屈:“那为夫岂非名不正言不顺,往后见着丞相还是不能喊他岳父。”   他隔着被子虚虚拢住游青,埋在一片柔软中,瓮声瓮气的说道:“卿卿原来如此讨厌为夫,连个名分都不肯给。”   游青听着这人满嘴胡言乱语,细瘦的手捂住他的嘴,止住了这人嘀嘀咕咕的低语,无奈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肯陪我去行回门礼,方才……”   方才是我嘴快。不过他脸皮子薄,不好出言纠正。   傅砚辞脸上的神情很是委屈,游青停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脸,放弃抵抗:“我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厌恶这门亲事。”   傅砚辞心中涨涨的,看着身下人不自在的神色,低头吻了吻,柔声道:“无妨,慢慢来。”   “卿卿要早点好起来,明后日休沐,可不许放为夫一人去行回门礼。”   傅砚辞很是不要脸,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届时为夫被他人笑话,回府就会忍不住哭的。”   游青:“是……是这样吗?”   要不要先把外头说你残暴到一夜吃七个小童的传言先澄清了再说呢?   但游青没敢说出口,他确实是有些担心男人会偷偷躲起来哭,万一呢?   二人在房里温存,拂剑在外头很是纠结的靠着墙,一脸便秘:“我不去,主子在里头亲热着呢,谁这么没眼力见现在禀告事情。”   “要去你去。”   拂袖:“……”   他也不想去,例银还想存下来去茶馆听书呢。   拂袖比拂剑矮了点,他深知拂剑最是吃不得软,抬着头默默的看着拂剑,幽幽开口:“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   “停停停,打住,我可不吃你这招。没得商量,我都帮你干过几次这种扣银子的事情了?”   “拂袖,你自己算算,上次主子心情不好,我去帮你禀告,扣了我三贯钱,昨日主子从世子妃房里出来,又扣了我一贯钱!”   拂袖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我把身上唯一一颗糖……”   “……”   拂剑被气的额角直突突:“得得得,我去我去。”   他硬着头皮上前去轻轻敲了两下门,很是谨慎:“主子,有要事禀告。”   傅砚辞此时刚亲完游青,手都已经掐住他腰上那两个小巧的腰窝了。闻言依旧我行我素的,膝盖捻磨着那枚红玉,还是游青被唤回了神,红着小嘴把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   “拂剑找你有要事,你……”他忽的吸了口气,含着媚意瞪了男人一眼:“你别闹我,走开!”   “白日宣Y……嘶,实非君子所为。”   傅砚辞不得劲的轻咬了口游青脸颊上的软肉,留下淡淡的牙印:“君子只会把自己饿死,爷最讨厌的就是君子了。”   游青见男人还想欲发又止的,无法只得装模作样的轻咳:“我昨夜才刚烧退,你是想病死我吗?”   傅砚辞哪里没看出来他这点小心思,咬牙切齿的用力的摁了摁他敏感的腰窝:“等你好了看爷不……你。”   游青听到这般粗俗的话很不自在,弱弱的把男人往外推了一点。   傅砚辞受着心口处软绵绵的触感,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狼狈的掀起衣袍跨出了门。   他神色不是很好,朝着拂剑撇过去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威胁道:“你最好是有什么要事!”   拂剑讪讪道:“主子,是拂袖喊奴才上来禀告的,说有要事。”   傅砚辞没好气的开口:“是吗?你要不要看看拂袖人在哪里?”   拂剑回头一看,空无一人。   “……”   “呵,你和拂袖两个人这个月月例都没了。”傅砚辞欲求不满,语气很是不好:“有事说事!”   拂剑后槽牙咬的死紧,凑在傅砚辞耳边低声道:“长公主回京了。”   “可有他人知晓?”   “若长公主并未主动暴露行踪,目前该是只有我们这一波知晓。”   傅砚辞神色变幻莫测,拂剑候了会,才听见傅砚辞开口:“我若扳倒了丞相,卿卿他可会记恨我?”   拂剑低头,很是为难:“主子,有长公主在,丞相大人死不了……”   与他们这些日日在战场中刀尖舔血的人而言,活着便已是极好了。   “若是担心世子妃,不若等丞相告老还乡之后,接去边疆养着?”   傅砚辞不假思索拒绝道:“卿卿身子娇贵,怎么受的了边疆的苦楚。”   更何况,卿卿届时肯定厌极了他,不可能愿意同他一起私奔。   拂剑也跟着皱起了眉,京城里有无数人想害世子爷,呆在府里一无兵权二无人脉,各路人马都想在此时除去他好接替世子手上的兵权。   可若不借着那些文臣的手,哪里还有其他法子能名正言顺的被贬回边疆。   傅砚辞独自一人在书房生生坐了半宿,到深夜才头脑昏沉的躺到游青身旁,把人抱进怀里,汲取着游青身上独特的竹香,缓缓睡去。   次日,窗户被游青一大早的打开,清新的空气涌进房内,阳光透过帘布射在傅砚辞紧闭的眼上。   傅砚辞昨夜没休息好,此时被阳光烦的发出不满的哼声,坐在一旁翻着书等候的游青看到了,抿了抿嘴,坐到床边帮人挡住。   到傅砚辞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甫一睁眼,便看到游青被阳光晒得小脸通红,他心中酸涩,很是心疼的拂去他耳边的汗渍。   游青察觉到人醒了,有些腼腆的说道:“你醒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行回门礼?”   傅砚辞直起身来把人抱住,直喊了十余遍卿卿,而后埋在游青怀里,闷闷说道:“卿卿,我皮糙肉厚的,无需帮我挡太阳的。”   游青没有说话,把人推开走到桌边坐下。   斯文的喝了口茶,游青润了润嗓子,见人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他开口催促:“还不赶紧收拾,晚了父亲得午睡了。”   傅砚辞见状,脑海中一直团着的迷雾仿佛突然被游青这番动作吹散,他朝着游青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好。”   游青看着男人突然放松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但归家的急迫没让他继续在意下去。   游青抿着唇瓣,狭长的眸子里蕴着催促:“那我们快出门,等下……”   他止住话头,神色间夹杂了些羞涩:“等下在路上还要停下来给父亲带城南铺子的糕点。”   傅砚辞不疑有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备好车礼,今日爷要去相府行回门礼!“   拂袖在外头候着,他也跟着主子傻乐,闻言应是,退下备马去了。   傅砚辞笑的恣意,眼中协着光看向矮自己一头的妻子,忽的把人夹在臂弯抱起:“相公带你回门了。”   “唔!”游青忽的失重,有些害怕的抱紧男人的臂膀。   指尖因为用力范着层浅浅的粉色,傅砚辞看着那几颗粉色的小指头圆头圆脑的,不由得笑了声。   游青看着男人莫名的笑着,疑惑的问他:“你笑什么?”   傅砚辞使坏的把人上下抛了抛,察觉到小妻子抱他抱的更紧了些,笑声愈发清朗:“为夫高兴,今日为夫终于有名分了!”   游青唇线也提起一抹弧度,神色一样夹着开心。   二人不自知的墨迹了片刻,等到出门时日头已经升到头顶。   因着今日回门,傅砚辞还特地穿了一身深红色的衣服,骑着宝血汗马在烈日下晃悠着,直恍得游青眼睛疼。   游青也被他半是强迫半是哄骗的换了身同色系的衣服,此刻正窝在马车内,只敢掀开帘子一角打量着路边的摊贩。   傅砚辞余光一直放在游青身上,瞧着他这副悄咪咪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他甩了甩脑袋,一看到游青他就容易混蛋,今日是特殊日子,还晚上回府再混蛋吧。   傅砚辞转了心思,记起游青提起要去城南铺子买糕点,但此时绕路去那边怕是赶不急了。   他把红袖招来,瞧着那小侍一见他就满脸惊恐,也不在意,吩咐道:“你等下让拂剑送你去城南铺子,择些丞相爱吃的糕点,加急送来。”   红袖面露纠结,回话道:“世子,奴才也不知道老爷爱吃什么糕点。”   傅砚辞有些不满:“废物,丞相府待了那么多年,连主子爱吃的东西都不知晓。” 第7章 世子很迷人   “世子,老爷不喜甜食,奴才伺候了十年,从未听过老爷有什么喜爱的糕点啊。”红袖生怕这位爷又把自己锁柴房里去,眼瞧着就要下跪求饶。   傅砚辞回头问拂袖:“回门时有姑爷带糕点的习俗吗?”   拂袖摇头:“据奴才了解,应该没有。”   傅砚辞闻言,结合着游青方才的神态,心下了然。想必是游青爱吃甜食,但怕被他笑弄,才妄语道是丞相爱吃。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拂剑,等下带这个小侍快马去城南铺子买世子妃爱吃的糕点,紧着时间去丞相府。”   拂剑抱拳应是,冲着被吓得不轻的红袖伸手:“上来。”   红袖圆滚滚的眼睛瞪得溜圆:“什么?可……可以吗?”   女子和男子同程一马,不合礼节。   但还未等红袖说出口,拂剑便大力拽着人的臂膀横放到马上:“架!”   红袖腹部被马鞍压着,隐隐反胃。她脸都绿了:“呕……拂侍卫,你……呕……你压着我肚皮……呕……。”   拂剑懒得理她,一脸冷漠的疾行,买完糕点后,还未等红袖适应完,便迅速上马。   就在红袖做好心里建设打算上马时,拂剑坐在高壮的马背上,背着光的脸瞧着一片黑:“你太重了,等下你自行回府,我先快马送糕点去丞相府。”   “不是……什么?”红袖不可置信,她作为丞相独子的贴身小侍,还是头一次被人丢在原地。   但拂剑人已走远,红袖不甘心的原地跺脚:“气死我了,国公府果然都是一堆不懂礼节的兵痞子!”   “待我回府定会告诉少爷,让他责罚你们。”越想越气,但红袖也无他法,快步朝丞相府走去。   而这边的傅砚辞正到丞相府门前,长腿一扫利落下马,手上拎着拂剑快马待会来的糕点,走到马车旁等游青。   四周围着些胆大好奇的民众,游青不大习惯被人围着的场面,墨迹了会才掀开帘子一角,堪堪漏出一个白皙秀气的下巴。   傅砚辞心痒痒的,在军营里头有媳妇总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更别说自家这位还是个大美人。   单脚踏上前座,把马车压的微微下降了个弧度,一手拉帘一手弯曲着自动找到了那截细腰,稍一用力就把游青整个圈住,把人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游青:“你下次别总这样。”   “哪样?”傅砚辞没听懂。   “就是……”游青瞧着周围人眼都不眨的盯着他们,不大自在,凑在傅砚辞耳边低声道:“别总动不动就抱我!”   傅砚辞看他害羞,打趣道:“你这薄脸皮要是去了边疆,脸上的羞色怕是得天天挂着了。”   “为何要去边疆?”如今战事初歇,游青自然而然的想着将士们不必回那苦寒之地固守。   傅砚辞眸色暗了暗,方才游青的话让他以为是人不想跟着他去边疆吃苦,驴脑子眼瞧着又要发作。   游青到是没察觉,视线注意到了男人手上提着的糕点。   “何时买的糕点?”游青瞧见了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今日是尝不上了。   城南铺子的糕点入口绵密,甜而不腻。他口味偏甜,格外钟爱这家的糕点。   刚欲伸手接过,傅砚辞便把糕点移远了些。   傅砚辞还在犯着他那驴脾气,很是幼稚的拿远了糕点,不想给游青:“买给我吃的,你做什么拿走?”   游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几日同他进餐,可是从未看他吃过甜口的菜系。   但他都这样说了,游青也没那个脸皮去夺过来,矜持的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襟,随口回了句:“那你多吃点。”   游青打量了眼旁边身材高大的新郎官,发自真心的说道:“别饿着自己了。”   傅砚辞觉着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青筋暴起,没好气地说:“你没看到我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这时拂袖上前来打断二人聊话:“主子,时辰到了,拜贴已递,可以走礼了。”   所谓走礼,就是新婚夫妇回门之时,给四周的人们撒些小玩意,家里富裕一点的是洒铜钱,不怎么富裕的就撒些瓜子花生什么的。   算是让父老乡亲们见证这对新人。   傅砚辞心道难怪,以他的恶名身边居然还有百姓敢围过来,原是为了他的走礼。   但四散的人们脸上都挂着笑意,他也就没被这小事伤害到自己敏感的心思,倨傲的下令:“那就开始吧。”   队伍中有名资历尚深的老者站了出来,支着嗓子喊道:“国公爷携其新婚夫人回门,望在场的父老乡亲们见证,夫妻恩爱两不疑,枝头翘翘做夫妻。走礼喽……”   随着最后一声拉长的调调,国公府的侍卫们开始四散着扔走礼。   百姓们涌上来,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天哪,国公府下手如此阔绰,走礼居然是银子?”   一边拿到了银子的人走过来同他比:“哈哈,你的银子比我的小。“   也不乏有面目饥瘦,衣衫褴褛的乞儿分到了点碎银,开心的远去给郊区的饿的不成人形的亲人换取救命的粮食。   如今京城看似繁华,实则繁重的赋税和各种费用压在百姓身上,除去了吃穿外几乎是所剩无几。   今日国公府主人新婚,浮云楼上了千两碎银专门为了走礼用,就是想保佑世子爷婚姻顺遂。   这一厢下来,倒是解了几家百姓的燃眉之急。   傅砚辞和游青站在人群中央,见到有欣喜若狂的,掩面而泣的,还有神色正常但难掩兴奋的。   但不约而同的,他们走前都恭敬行礼祝贺他们二人百年好合。   游青心思细,心中暖暖的,思绪更是激昂,没忍住望向旁边直挺挺站着的男人。   傅砚辞长的俊美,但气质总是脱不了军营中带出来的粗犷,加上他五官大张大合,整个人看起来野性十足。偏一双眼睛被浓眉压着,看着就是个暴戾阴狠的上位者。   因着这副长相和傅砚辞不遵礼节的种种行为,在京城里总是流着他的恶名。   但此刻傅砚辞穿着红衣,神色倨傲的站在阳光下的模样,倒是让游青瞧见了些少年意气。   傅砚辞早早就察觉到了自家小妻子看他脸看入了神,嘴角上扬的弧度被他死死压住,外人面前笑出来容易失了国公府威仪。   但他还是没能忍住,低下头和游青咬耳朵:“卿卿再这样看着为夫,为夫怕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红脸了。”   游青回神,见男人脸上的忍住住的笑意,才发觉方才居然看他看入了神,挽尊道:“只是瞧见你脸上有污渍,思思索着要不要帮你捻去罢了。”   说完还欲盖弥彰的补充:“你可别多想。”   傅砚辞走前照了足足一刻钟的镜子,脸上的毛孔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当然明白游青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真男人就得哄着妻子,他大手一挥:“卿卿帮我擦擦,不然等下见岳父时怕会失了体统。”   游青瞎话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胡乱往他脸上摸了两把。   傅砚辞伸着一张俊脸,感受着小妻子微凉细腻的手指的触碰,很是舒服。   流氓一般掐着游青细瘦的腕子,对着人手心狠狠亲了一口。   “晚上回去看爷不空口吞了你。”傅砚辞放下一句狠话,牵着人往前走着四下道谢。   游青听到那句混账话,藏在发间的耳朵红的接近滴血,真是不知羞耻!   等他平复完心情,流程都差不多走完了,正等着老丈人开门迎新婿。   傅砚辞手上衔了杯盛满酒的银杯,等着老丈人喝下,再一起吃顿饭,便算是认下他这名新婿了。   大门缓缓打开,丞相早就携了小侍和管家候在门内,掐着吉时侯着新人。   游沛公满脸笑意,沟壑遍布的脸上每跟褶皱都透着喜意,在管家的搀扶下跨过门槛,很是平和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众人注目之下握住傅砚辞的手背:“今二府受皇恩浩荡,结为亲缘,在场各位皆是见证!”   傅砚辞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原以为丞相作为文官会为难他的,倒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也不怪他会这样子想,朝堂之上,文官看不惯满身野性的武官,武官看不是上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   更别说二人皆是文武之首,朝堂上剑拔弩张,如今结成亲家,总是有不怀好意之人想着这对新婚夫妇往后的日子鸡飞狗跳。   倘若朝堂上斗的狠了,说不准两败俱伤,但总有一方会吃亏,届时这夫妻恩爱嘛,自是一桩笑谈。   但当事人却不在意,此时傅砚辞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因为游青居然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   要知道游青平时天天把“不要”,“别”这些字词摆在嘴边,要么就是“混账”,“登徒子”。   此番一主动,简直是动到了他心坎上,满足的他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傅砚辞抬手握回去:“卿卿是不是被为夫样貌才干引开了眼,终于瞧见爷的过人之处了?”   游青不大明显的微翻了个白眼,开口辩解:“这么多人注意着我们,总要做做样子。”   傅砚辞听了气的直哼哼:“那怎么不见成亲那日你做样子。”   “爱上爷是正常的,卿卿不必害羞。”   游青被戳破心思,不想承认自己为色所迷,只能呐呐道:“随……随你怎么想。” 第8章 世子陪大美人回门啦   游沛公走在前面听着二人聊天,终于找到空闲插话:“小青,方才我让管家买了城南铺子的糕点回来,放你房里了。”   游青听的满脸菜色,他之前同傅砚辞说过是父亲爱吃,突然被戳破谎言,不自在极了。   “……”   游青强顶着落在自己身上某道促狭的视线,干涩答谢:“多谢父亲。”   傅砚辞若知晓自己爱吃甜食,怕是要笑自己孩童一般了。   游沛公摆摆手:“无妨,你从小就爱吃这些甜食,为父看着也开心。”   游青嘴角抽搐了两下:“……”   父亲,孩儿真的很丢脸。   管家适时开口:“少爷院子一直有差人打理着,刚好也可以带姑爷去您院子了转转。”   游青敷衍回道:“咳,知道了,多谢李伯。”   傅砚辞瞧着游青脸上的不自在,起了逗弄的心思,走到游沛公身旁,猝不及防的开口:“那就多谢岳父款待了。”   “咳咳咳咳!”游青乍一听到这声岳父,被惊的险些被口水呛到。   游沛公也诧异的止住脚步,这阎王可没跟人套过近乎,陡然一句岳父安他身上着实有些吃不消。   傅砚辞却跟没事人一样,把手上的糕点递给一旁呆滞的管家:“巧了不是,晨起时听卿卿说您喜欢吃城南铺子的糕点,小婿特地也差人去买来了,待会您可要多尝尝。”   游青自从嫁给傅砚辞后脸上的红霞就几乎没下来过,听到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手忙脚乱的凑上去捂住男人的嘴。   游青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低声冲着傅砚辞喊道:“你别说了!”   傅砚辞见好就收,双手摊平做投降状,眼皮垂下来,满脸都是宠溺的神色。   游沛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二人来往熟稔,心下为二人之间的关系松了口气,来前他还担心二人关系僵硬,常常为着这事失眠大半宿。   如今看来倒是不用他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老头子也该给年轻人让路了。   “小青,你带着……砚辞,在府里逛逛,我还有些事情,得去处理一下。”   想了想又补充到:“……砚辞,你也玩好啊。”   “哦……好的,父亲你去吧。”游青闻言急忙放下了捂着傅砚辞唇瓣的手,慌乱的将手藏到背后时,还不小心撞到了傅砚辞的腰。   这一下直接给傅砚辞撞麻了,他轻轻的“嘶”了声,这人简直太不像话了,丞相还在这里呢,居然就开始勾他。   等游沛公走开,傅砚辞皱着眉头看向游青:“你怎么这样啊?”   “方才还有人呢!”   游青:“?”   游青心中笃定,这人定是又犯病了。   他懒得理这人,见父亲走远了,自己也跟着走开,留着傅砚辞一人站在原处。   傅砚辞眼瞅着人勾了自己就想跑,有点生气的“啧”了声,两双腿却诚实的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着,傅砚辞打破沉默,好奇问道:“你们府种这么多树,夏日会有虫子吗?”   游青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礼貌性的解释:“会有专门的下人熏香抓虫的,你不必担心。”   “哦……”   二人之间又陷入沉默,一时之间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傅砚辞又不耐寂寞的开口:“你方才为何碰我?”   游青一腔好脾气都要被他磨没了,语气有些冲:“我哪有摸你?”   “就刚刚啊,你碰了下我的腰,酥麻麻的。”   傅砚辞没好气的指责他:“还勾了我就跑。”   游青止住脚步,简直要气笑了:“我那是不小心的!”   傅砚辞其实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哼了几声后便不再吱声了。   二人继续走着,傅砚辞赶上游青,凑在他身上,卿卿卿卿的喊着,语气很是哀怨。   游青忍无可忍:“有事说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傅砚辞垂着双狗眼:“卿卿,晚上回去能不能让我蹭一蹭,昨夜都没让,方才你还勾我……”   “你知道的,我才二十余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游青瞥了眼某处,发现确实有些异常,低斥道:“可也不会……总是这样啊。”   傅砚辞对装可怜这套深有经验,耍泼打赖道:“不知道,卿卿帮帮我……”   “我听说一直这样也不好……”游青神色有些纠结,语气含糊不清:“不会……不会是什么顽疾吧?”   游青正经起来:“你以前会这样吗?”   傅砚辞铁青着脸,他不过是习惯了对着游青说那些话,不曾想让游青误会了。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会!”   他又辩解道:“我身体好着呢!”   游青看着他的脸色,猜测这人肯定是不好意思,也怕拂了傅砚辞的脸面,只能讪讪闭嘴。   但心下已经打算好请个专门医治这方面的大夫好好帮男人看看,毕竟这病苦的是他。傅砚辞不关注还好,但他可不想过天天腰疼喝粥的日子。   游青拍了拍傅砚辞的肩膀以示安慰,打算先从源头隔绝,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想起方才父亲还有些事要问,等下你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便能看到一座竹园,那里是我的住处。”   “稍后……等你平复一些,我便回来寻你。”   “等等……”傅砚辞想伸手拉住他,但游青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狼入虎口,身形敏捷的转了一圈。   傅砚辞一个愣神,竟真的让游青溜了出去。   游青跑出几步开外,咬着下唇望向他:“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看看我房里的书。”   他眼神飘忽不定:“……刚好让你静静心神。”   说完也没等傅砚辞回话,逃也似的反方向跑去。   傅砚辞懊恼的看着人的背影,但也没追上去,今天是回门,容不得他在丞相府胡来,左右忍上几个时辰,也……   他晃晃脑袋把不干净的东西甩出去,发现居然甩不干净,难不成自己真的病了?   傅砚辞有些怀疑,他确实也没听过会有人天天想着这档子事。下次有空还是去看看大夫吧,傅砚辞心虚的摸了摸鼻头,不然游青天天被自己折腾,确实也有点难为他。   二人背道而行,游青在路上挑了个人问父亲在哪,得知位置后便漫步走去。   自母亲去世以来,这还是他头次离家这么久,父亲一人在府里滋味也不好受。   思及次,游青步伐快了些,走到湖心亭时瞧见父亲正与人谈着话,他候在远处打算等他们处理完事物再过去。   就在游青无所事事的默背诗书时,湖心亭那边好似传来了些争吵,勾的游青也好奇的凝神听着。   但相隔有些距离,听的总是模糊,根本无法接收具体信息,他便也就不在意了,继续默背着诗书。   过了会,里面走出一名带着头纱的女子,瞧着身形居然和他差不多,步伐也不似大梁寻常女子一般款款莲步,倒是利落大方,大步流星的往前跨区。   游青接着走向湖心亭,和那名女子碰上时突然被掐住了手腕。   游青下意识的想甩开,却被女子死死掐住,两根细葱般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只用拇指和虎口边死死扼住了他的手腕。   就在游青快要发怒之时,女子松了手,微微点头致歉:“方才冒犯公子了。”   “草民不喜旁人靠近,望公子赎罪。”   游青不是个为难人的主,何况方才两人站的确实有些近了,他也只能自己默默忍着:“……算了。”   “方才观公子脉相,身子似乎有些亏空。”女子从袖中掏出一张草纸:“公子若不嫌弃,这张方子可以帮您补一补。”   游青涨红了脸,怀疑是不是这几天同傅砚辞鬼混被这名女子看出来了,匆匆收下方子道谢,刚欲抬脚离去,又被女子喊住。   “公子……”   游青满脸羞愤看过去:“又怎么了?”   女子指了指他的唇瓣:“您上唇破了,等下回去记得上药。”   “!“游青捂住嘴,傅砚辞就是一混蛋!   还好女子没有再同他聊下去,行完礼后大步离去。   游青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会,平复好情绪才敢去见父亲。   走近湖心亭,却瞧见父亲正望着湖面发呆。   “父亲。”游青上前打断他:“您怎么了?”   游沛公回神,见来人是游青,挤出个笑容:“小青,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陪着砚辞吗?”   “傅砚辞说累了,在我院子里歇着呢。”   “这样啊,那就让他多歇会吧。”游沛公又开始看着水面出神。   游青看着父亲神色中的疲倦,忍不住开口道:“父亲可是碰到了难题?”   “为父能有什么难题,只是总担心着你嫁过去过的怎么样。”游沛公很是愧疚:“小青,你有没有怨父亲把你嫁过去。”   游青蹲在地上,帮游沛公按着小腿,湖边潮湿,他担心游沛公小腿会犯旧伤:“怨过。”   “但傅砚辞很好,虽说他人傻了些,但大体上待我极好。”   游沛公摸了摸他的头,游青越是孝顺他便越是惭愧:“是为父对不住你,你才能过人,却无法夺取功名,还让你以男子之身嫁与他人。”   他忽的掩面:“是为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母亲。”   但这已是他入局前唯一能为游青做的事了,自古改天换地者从未有过好下场,他只能听从那人的话把游青送走。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站在局外,身握大权的傅砚辞能护住游青。 第9章 boss来了   游青如今虽然已经能够坦然接受此事,但心中仍是疑惑,父亲自小就宠他,此次把他嫁给傅砚辞,却似铁了心一般,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这与游父过往的作风全然不同,他开口问道:“父亲为何偏要孩儿嫁给傅砚辞?”   游沛公对上他的眸子,突然眼眶就湿润了:“此事你别再过问了,好好同砚辞过好日子就行。”   “涉及的事情太大,你知晓便真的逃不了了。”   游青声音很是平淡,但说出的话却直击人心:“父亲,若你出事,我真能置身事外吗?”   游沛公自知瞒不过游青,他和发妻的孩子才智过人,先帝驾崩时,游青才十七岁的年纪便能有条不紊的处理丞相府的各种人际交往。   迅速斩断那些被拥促新帝势力所影响的门客和朝廷官员。其下手之利落让游沛公都感到头皮发麻。   要论才智,游青绝不再他之下。   只可惜先帝在位时颁了新律令,门中不得出现嫡系同时在朝为官,就是为了提防朝中大臣结党营私,私相授受。   傅砚辞就是因着这个,被捆在边疆,国公一爵迟迟不能加封与身。   更何况游青出生先天不足,只能在房中精细的养着,他入朝身子也抵不住这种熬法,便只能被拒于府中,空有满腔报负却无处施展。   游沛公突然就想起那晚,先皇加急夜召,他跪拜在地,先皇病重的身躯被烛火照射出一片长长的阴影,将他笼罩在里面。   桌上放着卷明黄的圣旨,上面的龙首满目讥笑,仿佛是在笑他呕心沥血半辈子,失去好友,失去发妻,如今连病弱的孩儿都要拱手送人。   先皇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似怒似笑,但不论是哪种,游沛公都忘不了自己在那张共事了半辈子的病容上,看到了其间不带掩饰的忌惮。   “丞相……”先皇嘶哑的嗓音如同刀子般割着他的心脏:“傅砚辞大胜归来,朕希望……咳咳,你能替朕护好太子。”   游沛公想起不过到他腰间高的太子,腰弯的越发低:“臣定不辱使命,护住大梁正统。”   先皇阴暗的眼神停在他身上:“话虽如此,但朕不敢信你。”   游沛公闻言大骇:“陛下……“   先皇打断他:“朕听说你的独子常年流连于病榻,对此深感惋惜。”   游沛公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游青,斟酌开口:“谢陛下关怀。”   接下来的话却同魔咒一般,至今存在游沛公耳边:“听闻傅砚辞常年混迹沙场,杀气颇重。不若就让他替你杀一杀你儿子的病气吧。”   “刚好傅砚辞得了战功,你也不会让他功高盖主的吧?”   先皇此招行的狠戾,想必是时日不多,幼子年幼,他再也不想掩盖自己那多疑的心思,打算用大梁最高品职的文官去扼住军营里的那头狼王。   两家先前便有恩怨,民间总有传闻国公夫人的死与丞相夫妻有关,加上二家政见不合,素来看不惯彼此。   傅砚辞被夺了爵位,拿战功换了死对头病殃殃的儿子,虽说在大梁贵族间已有男妻的先例,却还是上不得台面。   受此折辱,想必自此便会和游沛公结下梁子,届时若游青再意外死在国公府,双方定会争的头破血流,幼帝也能扶持自己的势力上位。   游沛公却未曾料到这层,只以为是皇帝不想让他儿入朝为官,特地下了这道旨意,带着敲打之意锁了游青的仕途。   “陛下!”游沛公再记不清什么君臣之礼,上身挺直,双手紧紧握成拳,隐隐发抖:“小青身子弱,怕是无福消受世子之恩,还望陛下三思。”   “呵,朕下的旨,天下万民皆承君恩,莫非就丞相的儿子承不住吗?”先帝眼球突出,满目血丝,神色狰狞的宛若恶鬼。   游沛公面目铁青,这对相互扶持了几十年的君臣,一夕之间骤然反目。   屋外忽然下起了大雨,房内昏黄,突然被一束闪电打的昼如白夜,也让游沛公看清了帝王的无情,忠心了一辈子,什么都没了,还是被多疑的君王怀疑不忠。   如今还要拿儿子换取自己头顶上的这项乌纱帽,游沛公跪坐在地,双方都死死僵持着。   直到门口传来太监的通报:“圣上,长公主求见。”   长公主上官瑾在外面候着,容色姣好,华服金冠,眼尾上挑处被侍女画上金红色的细粉,一双凤眸漆黑似水,眉眼间尽显王族之相。   先皇嘶哑着嗓音:“让她明日觐见。”   长公主闻言,鲜红的嘴角上扬,音色明亮,直直的透过雨声传入屋内:“父皇,方才慧明大师撞见儿臣,说是这续命金丹刚出,得一刻钟之内服下,怕是耽搁不起。”   先帝撇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挥手道:“丞相,你先下去吧。方才的事,明日下朝后给朕答复。”   随后吩咐外头的长公主进来献药。   丞相失神的行着礼,浑身发抖,慢慢的向前走去。   “轰隆”,外面的雨越发密集,闪电穿刺过雨幕,带来炮弹般的吼声,强行震醒了游沛公。   他抬头望向门外,浓黑的雨幕被一道白光从中撕裂,身着披地红裙的长公主带着笑意站在其间。   上官瑾冲着他嫣然一笑:“丞相大人,外头雨大,可先等一等本殿,稍后随本殿一同出宫。”   “不必了,多谢殿下。”游沛公拒绝道。   “本殿并无他意,只是听说令公子体弱,本殿周游天下之时认识一名神医,善治先天不足,如今正在外头候着本殿。”   “丞相若不嫌弃,本殿可为你二人引荐一二。”   游沛公求医多年,事关独子,还是妥协:“那便多谢殿下了。”   “无妨。”上官瑾颔首:“那本殿便去献药了,丞相且候本殿片刻。”   随即转身走向寝殿,游沛公瞧着她鲜红色的身影慢慢走近黑暗中,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转身走了。   上官瑾走到龙床前,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站的笔直:“父皇,儿臣帮您送药来了。”   “咳咳,快,给朕承上来!”先皇身形瘦弱到佝偻成一团,连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到。此刻狼狈的蜷在床边,费力的呼吸着。   “是。”   上官瑾从袖口处拿处一粒血红色的丹药,喂到先皇嘴边。   甫一接触到先皇的唇瓣,便被他迫不及待的吞了进去。   此药很是神奇,入口即化,立马就有一阵温热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先皇舒服的泛起了白眼,浑身因为温暖打起来颤颤。自上月一场风寒过后,他便只能通过金丹才能感受到温热。   平时哪怕是开了地龙和碳炉也还是冷如霜月,骤然回温的感觉让先皇隐隐上瘾,此时瞧着没有半分皇室的模样,披头散发的倒是同外头的乞丐一般。   上官瑾瞧着有趣,笑出了声:“父皇,那儿臣就告退了。”   先皇此时已经失去神情,听不见上官瑾的话语了,在床上抖动的越发厉害。   上官瑾打量了一眼殿内,发现窗户都因风雨闭的紧,她走过去开了窗子,喃喃道:“父皇,房中太热,您还烧着炭火呢,儿臣帮您开窗通通风。”   风雨随着窗子打湿了她的发冠,脸上荡着的水珠被闪电“哗啦”一下的照亮,似泪似雨。   游沛公在外候着,背后突然响起声音:“走吧,丞相。”   天色太暗,游沛公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见长公主已经往外走去,他连忙跟了上去。   有太监为他们二人撑着伞,游沛公却耐不住小太监的步伐,大步走向长公主身边,一下就被雨淋的湿透。   上官瑾步伐未停,只是关心问道:“丞相这是做什么?春雨入体易寒,还是保重身体为好。”   游沛公不同她客套:“殿下,倘若您能为臣引荐神医,治好我儿的病,老臣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定会给出您要的报酬。”   长公主好笑的问:“倘若本殿要一千两黄金呢?”   游沛公未曾思考:“臣给!”   游沛公从不接贪污之饷,家中积蓄不多。但若是变卖宅子和手下商铺,想必也能勉强凑齐。   但长公主却又临时改口:“若是本公主要一万两黄金呢?”   她眸子中夹着笑意,看向眼前这名为了天下奔波一生的良臣,语句毫不留情:“若本公主要十万,百万,你还给的起吗?”   游沛公唇瓣被冻的发抖,察觉到了眼前这名极其美艳的女子实在骗他,还未等他开口,又被长公主骤然打断。   “但本殿一分不要,只要你到时肯替我做件事即可。”   “此事不会涉及到旁人,只是丞相恐有杀身之祸。丞相可愿交换?”   游沛公仿佛被钉在原地,看着长公主脸上的笑意,道:“若是神医能治好我儿,哪怕是一命换一命,微臣也毫无怨言。”   游青已经缠绵病榻快一月了,眼瞅着人越来越瘦弱,就连御医都暗示他要准备后事。   但游青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他怎么可能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孩儿活生生病死。   游沛公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下跪了,他头抵着龙纹地板,膝下印着丞相官服,为了幼子在雨中下跪:“谢公主荣恩。”   上官瑾也有些动然,但打碎一个人的心,就得从弱处一击致命。   游沛公死忠皇室,虽是个心系天下的大才,但不彻底打碎他对皇室的幻想,以后便也不会完全忠心的替她办事。   届时若他反水到幼帝那方,她可就真真是后悔来不及了。 第10章 往事   游沛公踉跄起身,雨沾湿了他的鞋袜,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长公主走到马车前。   身上浸的太湿了,他有些局促的站在雨里:“殿下,您可否先带神医去府上,微臣稍后跟来。”   马车内上官瑾同鹿悠悠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闪过无奈,上官瑾给鹿悠悠使了个眼神,后者无法,只得开口:“大人,就诊时需要熟悉病患以往病情的人在场,才更方便民女就诊。”   “这……”   游沛公还是迟疑着,他是男子,此时衣衫被雨浸的湿透,马车上都是两名姑娘,于礼不合。   思来想去,游沛公选择坐在马夫位置上,替二人赶着马。   鹿悠悠有些惊奇,她向来心直口快,不假思索开口道:“大人年纪比我们二人加起来都大,旁人瞧见了也不会多想的。”   上官瑾秀气的眉头皱起,低啐道:“悠悠,不可无礼。”   鹿悠悠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开个玩笑罢了,只是丞相大人身份尊贵,让他来行车,实在是无福消受。”   假的,她就是单纯看不惯这些满身虚伪的文官。   游沛公倒是无妨,他开玩笑的回应着:“老夫当年还未入仕时,也曾备了辆马车,那时立志带着夫人逛遍河山,逍遥快活。”   鹿悠悠好奇的问道:“逛完各地风土又回来考取了功名吗?”   “那倒没有,这山河哪里有逛完的一天,老夫带夫人从江南一路北上到边疆,结交了不少好友,本想着这样下去也挺快活的……”   “谁曾想……”   游沛公止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鹿悠悠好奇心给吊起来了,催促他:“然后呢然后呢?为何突然去当官了?”   上官瑾接话:“后来发生了件事,好友死的死散的散,丞相大人立志要为好友讨回公道,一路从大理寺少卿直至官拜丞相。”   上官瑾美目中眼波流转:“只是不知后来,有没有帮好友讨回来公道呢?”   上官瑾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游沛公的答复,不久后马车在丞相府前停了下来。   马车未止,丞相府的管家快步跑来,为丞相等人撑起伞面,也没顾得上行礼,哽咽道:“老爷,公子喘的愈发厉害了,方才还停了半柱香的呼吸,奴才怕是……”   游沛公腿立马软倒在地,被管家死死撑着才没有狼狈的倒在地上,喃喃道:“无妨无妨,神医来了,小青会没事的……”   大梁谁人不知鹿神医的威名,一介女子,游走江湖,出身为迷。医术出神入化,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鹿悠悠美目微凝:“哭什么,我可是能和阎王抢人的人。游小公子的命,我留着还有用呢。”   众人看向她,女子神采奕奕,面目倨傲,但按她以往之名,确实有底气让她说出这些话。   上官瑾没有下车,她身份敏感,不宜在众人面前露面,此刻以美人卧榻的姿势,捧着本书研读着。   鹿悠悠很是敷衍的冲着马车行了个礼,大踏步的跨进了丞相府。   众人乌泱泱的在她身后跟着,但很快鹿悠悠就发现了不对劲,丞相府的人领着她来到了一片竹林。   她皱起眉头:“游公子莫非住在这里面?”   游沛公闻声应是:“太医是竹林清静,最是适合养病幽居了。”   瞧着鹿悠悠神情不是很好,他不解问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鹿悠悠讥笑一声:“游公子体弱,患有喘疾,竹林湿冷,稍有不慎便易寒气入体。”   游沛公眼睛瞪得溜圆,拳头死死握着,骨节处泛着白。   二人走近屋内,鹿悠悠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床榻上的男人。   一席青丝长发散落四周,显得游青的肤色愈发雪白。但因着低烧,脸颊处泛着不正常的红潮,薄唇干的起了死皮,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中,可怜的紧。   但就是这样一副病容,游青因着自己出色的长相,倒是没有普通久病之人那般枯槁,这份病容反倒把他清冷的长相称的愈发可人。   鹿悠悠没忍住赞叹道:“倒是名妙人。”   她眸子里露出一丝怜惜,如此美人居然便宜了傅砚辞那厮,狗东西命真好。   游沛公见她止在原地,也不好开口催促,生怕打扰了神医会诊。   只得站在原地,满脸焦急。   还好鹿悠悠没太过沉迷美色,又端详了几秒走向游青,捏出他藏在被子里细瘦的腕子,伸手搭了上去。   鹿悠悠神色慢慢的凝重起来,问向旁边担忧的游沛公:“公子是何时有喘疾的?”   游沛公对独子的病情了然于心:“约莫是两年前。”   “从前只是身子弱些,两年前历了场风寒便染上喘疾,如今愈发严重……”   “一直有太医来治着吗?”鹿悠悠忽然开口问道。   “太医是专供皇家的,也是老夫先前……”游沛公止住话头,身上还的雨水此刻冰冷刺骨。   两年前他南下平了水患,回京之后陛下便给他赐了太医医治游青,也是那时开始,游青落下了喘疾,搬进竹林居住。   鹿悠悠见他这样心下也明了了,毫不客气的往他心口继续插刀子:“公子本就体弱,先前感染风寒时被人喂了明患子。”   “这明患子与正常人来说是药,但对于公子这种体弱之人来说,却易虚不受补,伤了气脉。”   “后面还没有好好养回来,被放到潮湿的竹林里头,喘疾就是这样落下的。”   游沛公后悔莫及,他居然没能看出那时先帝对他的忌惮,还傻傻的跪谢君恩,害了他的孩儿。   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了,他老眼含着热泪:“那我儿如今可还有救?“   “有救!”鹿悠悠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此法凶险,丞相可敢同我赌一赌?”   游沛公看向蜷缩成一团的幼子,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如今一搏尚有活命的希望,不搏的话……   “赌!”   鹿悠悠取出银针,喊游沛公端来热酒和灯烛:“稍后我会用银针堵住公子的八个主脉,止住寒气的运行。”   “将寒气逼到一处,再好好喝我调配的补药,不说如正常人一般,但起码能摆脱现状。只是……”   她止住了话头,游沛公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男子体质纯阳,公子要有一个能存储寒气的地方。”   “我可能会用秘法,让公子拥有双脉。”   游沛公有些担忧:“这双脉有何害处吗?”   鹿悠悠:“害处倒是没有,这种秘法是我从西域一处小国得来的,双脉之人,哪怕是男子,也……也可孕子……”   咳咳,顶着游沛公震惊的眼神,她一张满脸写着医者仁心的老脸都没忍住红了,这法子确实不大地道。   但不能怪她啊,她也只知道这一种法子能引出寒症。   游沛公艰难开口:“那我儿……以后是男是女啊?”   鹿悠悠解释道:“自然是男子,只是体内藏了隐脉,多了个功能罢了。以后还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那便请神医施针吧。”游沛公也知道,此法虽有些非人,但确实只能如此。   左右影响不了娶妻生子,就随他去吧。   总得先保住命,至于如何告知游青,那便以后寻个适当的日子再说。   鹿悠悠给游青喂了颗珍珠般大小的药丸,为他开了隐脉,一边迅速施针助他最好的吸收药力。   于此同时还要开始将寒气顺着药力流窜的方向引导。   过程凶险至极,稍有不慎,寒气便会侵入五脏六腑,届时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花了接近一夜的时间,鹿悠悠浑身是汗,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完成。   她列了张单子给游沛公,叮嘱他:“照着这个单子给公子喝,时间越久公子的身子养的越好。”   “但这竹林万万不可居住下去了,寻个向阳的地方细细养着。”   游沛公眼睛熬的满是血丝,如今成功治好了孩儿的病,感激的他就想下跪道谢,被鹿悠悠及时制止:“别别别,我可承不住您老人家的礼,会折寿的!”   “这……这……”游沛公又哭又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神医有何想要的,老夫定当双手奉上,以示感恩啊。”   鹿悠悠嘿嘿一笑:“你多听长公主的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恩了。”   她拍拍肚子:“实不相瞒,长公主是我师兄喜欢的女子,我也是受他之托来帮长公主的。”   “长公主恩情老夫一直记在心里。”游沛公保证道:“往后神医若有需求,尽管开口,老夫定然不负所望。”   “懂事!”鹿悠悠拍了拍老正经的肩膀,挥挥手:“那再见喽,我困了,回去睡了……”   游沛公目视着女子远去,坐到游青榻前,瞧着游青安稳的睡容,很是心酸。   因着喘疾,游青夜里总是睡不好,如今有了安稳觉,实在是不容易。   屋外吹起了微风,带动着竹林“簌簌”的响着,游沛公回神,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游青。   他看着游青执拗的脸,开口:“为父老了,为官多年,积累的仇敌不是少数。如今四周虎视眈眈,为父护不住你,只能将你拖付给砚辞。”   游青反问:“为何是傅砚辞而不是他人?京城各家贵女数不胜数,父亲此言无法说服孩儿。”   游沛公如实回答:“砚辞的父母,与我有旧,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第11章 往事2   见游青疑惑,他才缓缓说起往事:“为父年轻时曾带着你母亲外出游历,那时结交了老国公夫妇还有一位好友。”   游青没想到两家还有这种缘分,问道:“为何从前未听父亲提起过?”   游沛公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年少的梦想如今看来都是笑谈罢了。”   “不过我未曾想到,我们这一代未尽的缘分,居然延续到了你们这一代身上。”   游沛公想起趣事,逗弄他:“说起来若不是砚辞,可能如今便没你呢。”   游青以为父亲在打趣自己:“父亲又在打趣孩儿了。”   “这话倒不是作假,你母亲怀你时,不慎失足落水,刚巧那日老国公带着砚辞来家中游玩,砚辞碰巧路过。”   游沛公赞叹道:“砚辞那时不过四五岁,便有你娘亲腰间那么高,壮的跟个小熊崽,狗扒似的扒着你娘亲往岸上拖。”   游青听的有趣,好奇问:“傅砚辞那时不过四五岁,怎么能拖的动身怀六甲的娘亲呢?”   “哈哈……”游沛公眼角浮出笑意:“他那时把老国公哭了过来,见老国公下水救人,便也学着把自己脱的精光,扯着你娘亲的衣角扒了上岸。”   “事后还总觉着是自己救了夫人,十八军营他挨个去宣传了一遍。”   游青发尾被微风轻轻吹过,扬起一抹弧度,他神色柔和,不难看出脸上的喜色:“确实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游沛公看向游青:“我虽许久未曾同砚辞相处,但这几日同他在朝上交锋,我也看出他品性不差,把你托付给他,为父是放心的。”   “特别是看你们如今恩爱,为父心中很是欣慰。”   “我们这一代没能看完的江山,希望你们能替我们看完,”   游青拧眉:“父亲别说这些丧气话,您想做什么自己去做。”   游沛公年岁渐长,繁忙的公务压跨了他的腰身,两鬓也染上了斑白:“小青,如今局势已定,不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了。”   游青垂下眸子,他虽久病与府,但如今朝堂上的风气他也能摸到一点由头。   自从新帝继位,幼帝无力把控朝政,各地州纷纷推出自己的税策,大梁隐隐有四分五散的趋势。   而如今文武对立,更有人在这背后暗暗的将局势一分为三,拉拢文武两派中的党派自成一系,联合宦官欲把持朝政。   游沛公作为文官之首,两朝元老,手上的权力正慢慢的被分割削弱,等到游青病愈之时,颓态已无法逆转。   游沛公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小青,丞相府败落以成定局。我若不下位,朝廷局势便会一直僵持,如此一来,苦的便是天下百姓。”   游青接话:“您在谋划什么?”   游沛公摇头:“我无力谋划,不过是推动这一切的钥匙罢了。”   “小青,你留在砚辞身边,她不敢害你性命。”   “就因为傅砚辞手上的兵权?”游青摇头否定,思路清晰:“不可能就凭这个。父亲背后之人谋划如此之深,说不定连我同傅砚辞成亲都算进来了。”   游沛公却不愿说下去,他握着游青的肩膀:“小青,往后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届时我会做局送你们二人去边疆,那里是砚辞的势力范围。”   “她需要用到傅砚辞,只要你不入局,她……”   “那又如何?”游青打断他:“我既知道了,便不会放任您不管。”   游青起身,背对着游父:“孩儿自三岁起便熟读诗书,读书万卷,孩儿从未在其中看到要踩着父母苟活的道理。”   二人僵持着,双方都未能改变彼此的想法。   游青吐出一口浊气,打破僵局:“时候不早了。父亲,我们该去用午膳了。”   游沛公踉跄着身子站起来,同游青并排走着,还是没忍住开口劝告:“小青……”   “父亲不必再提”游青黝黑的眸子凝视着父亲沧桑的脸:“我可以去边疆。   还未等游沛公反应过来,他又补充道:“前提是您也跟着我们一同前往。”   话毕,游青快步向前走去,留着游沛公定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平静的湖面被风荡起波澜,乌云渐起。   傅砚辞无趣的坐在竹屋的门槛上,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滴:“长公主进宫了?”   拂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丞相府,此时正站在一旁,低头回禀:“巳时便进了,还在御花园同圣上玩了会蛐蛐,此时二人正一同进膳。”   傅砚辞伸了个懒腰:“让我们的人提醒长公主,同新帝搞好了关系,别忘了答应我们的事。”   他朝外走去,留下一句话:“爷如今对卿卿喜欢的紧,老丈人可千万不能出事。”   拂袖弯腰行礼:“奴才明白。”   一个月前,傅砚辞还在边疆,刚领到赐婚圣旨把自己闷在账中发着疯,便有人传话说是长公主求见。   他烦躁的吼着:“皇室这么闲吗,一个两个都这么关心老子有没有成亲?”   “让她进来,老子刚好缺个人出气!”   傅砚辞皱眉看向进来的女子,提起刀就欲砍过去,离女子脖颈半分距离之时停了下来,带起的刀锋将上官瑾的发丝切断几根,飘落在地。   上官瑾屹然不动,刀伸到了脖子上还是笑脸盈盈的看着傅砚辞,不紧不慢的开口:“世子火气怎的这么大?”   傅砚辞原也只是想让她出丑,毕竟是皇亲,他再蠢也不可能真的将人就地正法,更别说赐婚的是那只老不死的。   他使了个巧劲将刀收进鞘内,没好气的回道:“装什么?有话直说。”   二人早前有过些交情,上官瑾也算是傅砚辞为数不多会给个脸色的皇亲国戚。   上官瑾将手缩进袖子里,端的一副商贾模样:“我来同世子做个交易。”   傅砚辞狼眸打量她一眼:“你我二人有和好交易的?”   上官瑾找了个位置坐下,环视了番账内,发现确实没有茶水的存在,有些失落,开口道:“世子爷莫非就不想教训一下丞相吗?”   傅砚辞愈发奇怪:“虽说我确实与丞相那匹夫不对付,但婚是你父皇赐的,为何要教训他?”   “还有,别看了,我账内只有骨头和刀剑,要喝水去外面桶里喝。”   上官瑾被梗了一下,粗俗!   她整理了番言语:“话虽如此,但世子的战功被换成了个病弱男妻,此等羞辱,世子莫非当真咽的下这口气?”   傅砚辞撇了眼她:“那又如何,本世子今年也二十有四了,成亲后他便是我的老丈人,我再如何也干不出杀老丈人的事情。”   “世子误会了,本殿也没想取丞相的性命,只是想着他年纪大了,是时候该告老还乡,放些新人上位。”   傅砚辞擦拭着一把匕首,敷衍道:“哦。”   上官瑾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语气加重:“世子去了京城,可曾想过能否活着回边疆?”   忽然她感受到眼尾一阵风吹过,随即便感受到一股湿润从眼角淌下,她感到刺痛,定睛一看,对视上了傅砚辞满是戾气的眼睛。   上官瑾瞥向钉在营账边的匕首,心底有些发寒,就差一寸,匕首插进的便是她的瞳孔和大脑。   傅砚辞撑着下巴,语气危险:“这是边疆,不是京城。爷给你面子是念在之前的那点子交情上,不代表能接受你咒爷早死。”   “滚。”   上官瑾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本殿的话还未说完,世子做甚着急。”   傅砚辞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人还能说出些什么,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我有一计可以让世子毫发无伤的从京城离开。”   傅砚辞摊手道:“就靠丞相?”   “扳倒丞相,世子作为新婿,自然不可袖手旁观,届时世子做个戏搭救岳父,我顺势放出世子无视旨意的谣言,找个由头将世子“贬”回边疆。”   傅砚辞补充道:“皇帝多疑,好不容易找了由头把我看在眼皮子底下,哪怕瞧见我同丞相关系好,也不会那么轻松将我放回边疆的。”   上官瑾脸上又浮出了笑意:“世子不必担忧,算算日子,父皇这几日便会驾崩了。”   “太子年幼,听我这名长姐的劝告也是正常的。”   傅砚辞这才挺直了上身,看向轻飘飘说出皇帝驾崩此等大不敬的话的人:“长公主心思真重。”   他缓缓问道:“那么,若一切按你所说,等我回到边疆,公主又想我做些什么呢?”   上官瑾捂嘴笑了笑:“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如今世子只需回答我可愿同我一起扳倒丞相即可。”   傅砚辞看向她,他也很好奇上官瑾到底想做些什么,一字一句的说道:“好啊,反正本世子也想看看丞相落败的模样。”   “那本殿便告辞了。”上官瑾目的达成,转身离去,留着傅砚辞坐在原地。   临走前,上官瑾还特地在营外喝了两勺生水,无他,一路奔波,确实是渴了。   傅砚辞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景,扒拉着眼前的菜系。   丞相府今日准备的菜系都是照着游青的口味做的,几乎要把傅砚辞的牙齿腻掉。   空口吃了三碗白米饭便止住筷子等着游青,留着肚子打算回自己府上吃。   但丞相和游青吃饭都慢条斯理的,筷子夹着几粒米饭一点一点的塞进嘴里。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游青吃的很好看,但他若是以游青这种速度吃饭,估计一天下来光顾着吃饭了。 第12章 本世子宠妃!   傅砚辞撑着下巴,有些手痒。   寻了块色泽金黄的东坡肉夹到游青碗中,自以为贴心道:“卿卿,多吃些肉。”   顿了顿,他撇了眼游青一直宠幸的某盘青菜,也不理解这些菜叶子有什么好吃的,难怪这丞相府的人一个比一个瘦弱。   游青筷子滞在空中,眉目有些纠结,他向来不吃这种油腻的菜品。   还是游沛公开口解释:“卿卿肠胃不好,吃不得肥肉。”   傅砚辞闻言很是自然的用筷子将上面的肥肉夹走,塞进嘴里,给出评价:“味道还成,就是甜了点。”   游沛公瞧着他这亲昵的动作,也是有些惊讶,但还是欣慰道:“小青爱吃甜的,下次你们再来,我让厨子分着口味做菜。”   傅砚辞也不见外:“无事,不必迁就我,按着相府寻常的口味做便是了。”   游青默默的听着二人谈话,在傅砚辞还没注意时,夹了点瘦肉塞进嘴里。   嗯,味道确实挺好吃的。   过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方才傅砚辞是用他自己的筷子分的肉。   游青心下有些羞涩,但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还是小口小口的就着饭把那块肉吃完了。   这边的傅砚辞和游父聊的兴致正佳,余光发觉那块肉被游青吃完了,又择了点骨头少的鱼腹肉夹过去。   游沛公刚想开口提醒,游青向来不爱吃鱼,总是嫌弃刺多。   谁曾想,往日看见鱼肉都没有好脸色的游青,此时乖乖的塞进嘴里,脸颊两侧的肉一股一股的,看着乖巧极了。   游沛公见状,也想让游青多吃些菜色,游青自己总是爱择些素菜,看的他这个当父亲的也牙疼。   偏游青性子独,他如何劝告也无用。如今来了个傅砚辞能稍微管管,他也借着这个机会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游沛公故意开口:“小青,你平日不是最爱吃这道煨鸡吗?今日怎的不见你动筷?”   游青满脸不解:“我什么时候……”   “爱吃便夹,同我有何不好意思的。”这道菜放在傅砚辞手侧,他以为是游青夹不到,贴心的夹了个鸡腿放到他碗中:“多吃些。”   游青看向游父得逞的脸,满脸菜色,不情不愿的小口小口的啃着。   游沛公也是头次瞧见游青这副模样,往日丞相府的下人都因着游青病弱,凡事都顺着他,养出了一身挑食的毛病,说句娇气也不为过。   傅砚辞瞧着二人神色,哪里还会不懂:“卿卿不爱吃可以直接告诉为夫,不必照顾为夫的面子硬吃。”   游青:……   其实只是单纯的怕傅砚辞在饭桌上发疯。   这话他没说出口,顶着游父戏谑的神情还想硬着头皮继续啃下去。   傅砚辞看不下去了,心想着游青为他牺牲如此之大,当夫君的自然不可让娘子为难,抬起筷子就欲把那只鸡腿夹回来。   游沛公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你可不准惯着小青,就连太医都说他太过挑食,于身体有损。”   傅砚辞挑眉看向满脸无辜的游青:“卿卿挑食?”   游青有些脸红,总觉得挑食是幼龄孩童才会干出的事,挽尊道:“父亲说的太夸张了,谁都会有不爱吃的东西。”   “那便不吃了。”傅砚辞闻言放下心来,很是宠溺的将那跟历尽波折的鸡腿夹回自己碗里。   瞧着上面林星的缺口,也没嫌弃,三四口囫囵吞完,留了满嘴的甜腻。   游青移开了视线,垂下眸子,这人怎么又这样,明明已经被他吃过了……   游沛公也没继续挑游青的短,笑眯眯的在旁边看着二人互动。   等到三人笑闹完,又一齐逛了一圈相府。游青才依依不舍的同傅砚辞回府。   回府的路上,傅砚辞罕见的没有骑着他那匹乌黑发亮的宝马,而是躲在了马车里。   拂袖离马车远远的,生怕听到些不该听的声音。   果不其然,一到府门口他就瞧见主子把浑身发软的夫人抱下来。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夫人被啃的破皮的唇瓣,无语望天。   主子有时候确实不怎么当人。   傅砚辞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背后有小人编排他。但他无瑕多想,游青还没缓过来,软软的靠在他怀里,挨着傅砚辞胸口细细的喘着气。   还得是傅砚辞定力够好,不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得失态。   游青瞧着傅砚辞脸上莫名浮现的骄傲,不明所以,想开口让人放自己下来。   他抬手拍了拍男人:“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傅砚辞掂了掂:“不、放。”   他还没抱够呢。   游青:“……”   游青好脾气的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用膳了,没时间给你胡闹。”   傅砚辞被戳穿了心思,也不脸红:“那便胡闹完再吃。”   “不可。”游青抱臂,面色严肃:“大夫说了,我身子虚,少吃一顿便易腹痛,少吃两顿便会晕厥,少吃三顿……”   “卿卿身子竟如此虚弱吗?”傅砚辞如临大敌,他一顿吃的多,平素打仗时物资紧缺,便是三日不吃也能扛枪杀敌。   但抱着的人重量感觉还没自己训练时背的那几袋沙袋重,结合起游青这几日吃的饭量,和他在床上亲热几个时辰便哭的昏厥过去的种种。   游青又幽幽的补充道:“而且大夫说,要我勤加锻炼,如此也可增强体质。但嫁来国公府之后,凡事都被你抱着扛着,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   “害,难怪来国公府没几天就发热。”游青状似苦恼:“也不知这样下去,我这底子何时能恢复。”   傅砚辞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他把人放在地上,痛定思痛,悔恨不已:“是为夫的错。”   游青瞧着男人的神色,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编的过分了些,刚想开口找补,便被傅砚辞止了话头。   “那卿卿便同我走回院子吧。卿卿放心,为夫定在用膳之前胡闹完。”   “啊……啊?”   “卿卿不必担心,明日我去太医院绑个太医过来,找他开个方子,定能养好卿卿的身子。”   傅砚辞有些羞涩:“况且……卿卿不是也说今晚……”   游青冷笑一声,自顾自往前走去,他真是疯了才会相信这混蛋脑子里真的放了他。   明明只是馋他的身子!   傅砚辞刚欲追上去,拂剑忽然自阴影处走出,低声禀告:“世子,那桩军械案有进展了。”   “啧。”傅砚辞满脸狠戾,没眼力见的东西。   但正事要紧,他吩咐道:“找个人告诉夫人我有正事要忙,稍后去他院子里赔罪。”   “是。”   傅砚辞走了两步,越想越气:“这个月你晌银还剩多少?”   拂剑欲哭无泪,又是这样,老实回答:“回世子,还剩12两。”   “全扣了,补给拂袖。”   “……是!”   拂剑憋闷的跟在傅砚辞后面,二人在府里绕到了一处假山前,进了处很是隐密的小洞。   里面却别有洞天,越往里走,阴寒之气越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让人作呕的腐肉味。   傅砚辞二人却似毫无所觉,皆面目冷漠的往里走着。   只见其间位置忽然变得宽敞起来,一名身穿血色碎衣,神情麻木的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之上。   拂袖正往铁盘中放入烧的通红的碳石,时不时崩裂出几点火星,零星的落在铁钳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傅砚辞身高九尺,几乎是要同洞顶一般高,甫一走近便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拂袖走上前来,抱拳道:“主子,便是这人管着营里的军械。但嘴严的很,不肯供出主子是谁。”   傅砚辞讥笑一声:“嘴巴严实?”   他可不信世界上有嘴巴真的严实的人,无非就是没有痛到心坎上。   傅砚辞提起碳盘中烧的通红好的铁钳,放到眼前打量着,上面大大的奴印看着狰狞无比。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用刑了吗?”   拂剑上前道:“主子,用了,什么都没撬出来。”   “倒是条忠心的狗。”傅砚辞无趣的把铁钳扔回去:“家眷抓了吗?”   “抓了……但……”   军中有规矩,祸不及家眷。   “差人带过来。”傅砚辞狼眸中泛起血色:“也不知道亲眼看着女儿被剥皮,他还有没有现在的硬气。”   一旁正在装死的中年男人啐出口血沫,嘲讽道:“我的妻儿早就被主子调换走了,你抓来的不过是些该死的流民,能耐我何啊?哈哈哈哈”   他开始癫狂的笑着,傅砚辞瞧着他这样觉得有趣:“王管事可真是信任你主子,也不知道看到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时,还有没有这种底气同我说话。”   拂剑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压了一名女童上来,手上还捧着一个檀木盒子,正泱泱的往外淌出血液。   傅砚辞低笑道:“这不,刚说就来了。”   他掐住女童的脸,神色癫狂:“小孩儿,跟你父亲道声好啊。”   女童嘶哑的哭着,身上昂贵的布料染上了亲生母亲的血,腥臭无比。   王管事抬头一看,惊的魂飞魄散,连话都几乎说不出口,他女儿的嘴里血糊糊的,空无一物。   舌头居然被人生生的拔了下来。   “畜……畜生。傅砚辞你这个畜生!”王管事披头散发,恍如恶鬼,身上的伤口泛着腐烂的气息:“她才九岁,九岁啊!”   傅砚辞猛的抬头,语气危险但速度很快:“九岁?你可知因为你提供的那些假军械,我手底下多少九岁的孩子丧了命?”   傅砚辞忽然平静下来,诡异的笑着,宛若修罗:“不过她舌头可不是我砍的,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   “这小女娃正和她的娘亲一起,被生生剁了舌头往青楼送去呢。”   王管事直喊道:“不可能,肯定是你污蔑!主子说过,说过会护好我妻儿的!”   傅砚辞从袖子里拿了颗糖果出来,放在女童面前:“小屁孩,告诉你父亲,你舌头是谁扒的?”   女童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只是疯狂的摇着头,涕泗横流。   檀木盒子里的血已经泛黑,淌下的血水沾透了地板。   拂剑提醒道:“主子,这盒子再放着怕要生虫了。”   意在提醒他该加砝码了。   这王管事倒是条好狗,都这样了还相信上头的人。   傅砚辞颔首:“那便取出来,让他们一家见见面,团聚一下吧。”   “啊……啊!”女童剧烈挣扎着,死死的看着盒子里的事物。 第13章 世子一顿十碗!   那是颗人头。   一颗开始腐烂,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的妆容的女人的头。   甚至发型工整,金簪遍布,只是一双眼睛空洞着,傅砚辞瞧着渗人,还特地差人安了两颗鸽子般大的宝石上去。   王管事一眼就认出自己那是自己的妻子,目眦欲裂,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傅砚辞看着可笑:“这么心疼做什么?你娘子可不无辜,被抓时还嚷嚷着她没错。”   “本来我还打算放过她们的,谁知这王娘子居然知晓你的所作所为,还口口声声道人之常情,命就分贵贱。”   王管事忽然打断他:“有错吗?我夫人乃是太妃的堂妹,本就比那些低贱之人高贵,不过是挪了些军械罢了,何错之有?”   傅砚辞:“何错之有?”   “我父亲又何错之有?那战死的战士们又何错之有?就凭他们不过是一介草根,就和该为了那几百两银子丧命吗?”   “什么丧命!是他们自己实力不够。若真的能胜,便是持木棍也能打的敌军头破血流,还不是他们自己弱!”   傅砚辞无话可说,他下了最后一道通牒:“我最后问你一遍,是谁指使的你?”   拂剑将剑抵在女童脖子上,暗含威胁。   王管事面目涨红,眼球突出一寸,死死的盯着那抹剑锋。   女童受不住惊吓,哭的声嘶力竭:“啊……d……啊……”   剑锋往里刺了点,女童白嫩的颈肉被划出道口子,往外渗出血液。   女儿便是王管事的命,他吓得失禁:“我说……我说,你别动我女儿,别动她。”   傅砚辞举了个手势,示意拂剑停了动作。   只听见在场只有血液缓缓滴落在地的声音,王管事缓慢开口:“是……是林刺史。”   林刺史?哪个林刺史?   拂袖上前,掐住他的衣领,质问道:“说清楚,哪个林刺史?”   王管事失了力气:“林……林元生。”   傅砚辞猛的看过去,拂剑拂袖也没忍住看向傅砚辞。   林元生,滇洲刺史,游沛公门下最得力的学生。   拂剑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王管事连忙道:“我有证据,在我家中枯井之下,埋了个金子造的小盒,里头放着同林元生的信件,其中交代的清清楚楚。”   “我们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虚构的。”拂剑握着的剑往里推了一寸,鲜血缓缓流下,女童发出一声吃痛的气音。   “别动她!”王管事焦急的开口制止:“林元生的字在整个大梁都称得上数一数二,极难模仿。”   “世子若不信,去对照他的字帖便一目了然。”   傅砚辞举了个制止的手势,缓缓朝着王管事走近,高大的身子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王管事腿不自知的发着颤,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仿佛被铁钳禁锢着,几息之内便面目涨红,呼吸困难。   傅砚辞无视这人身上的脏污和腐臭味,眼神死死的盯着他,手下的力气愈发用力:“你若敢骗爷,爷就把你女儿的皮剥了,肉剁了,赏你喝骨头汤。”   王管事咽喉出不了气,只能发出嘶哑的咳嗽声:“咳咳……”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时,傅砚辞才大发慈悲的松了手:“去给爷寻来,爷倒是要看看,这林元生拿来的胆子敢动军械!”   没等拂袖行礼应是,便大步向外走去。   拂剑把女童押给拂袖,低声嘱咐道:“别让这两人死了。”   “嗯,我知道。”   说完,拂剑便快步追上傅砚辞,跟在一侧斟酌着开口:“世子,属下觉得此事不一定同丞相有关。”   傅砚辞讥笑一声:“当然不会。爷抓了那管事四年了,一直未曾有何进展。”   “一成亲倒是无比顺利,连藏的死死的妻儿都被人送了过来。这是把爷当刀使呢。”   拂剑疑惑道:“世子可看出是谁指使的这些?”   “……”   “本世子要是什么都知道,要你何用?”傅砚辞没忍住踹了他一脚,要说行军打仗他是行家,但一碰上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哪怕是十个他来都比不过一个游沛公。   拂剑莫名挨了一脚,颇有些忍气吞声的意味,低头不语。   傅砚辞撇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去赶着时间去城南铺子买些糕点回来。”   拂剑:“是。”   “只是该买哪些糕点?”   傅砚辞:“……”   “啧!”他又踹了一脚过去:“我国公府是没银子了吗?每种都买一样回来。滚!”   拂剑:“……!”   “是!”拂剑复忍气吞声。   傅砚辞瞧着这人心下愈加烦躁,站在洞口硬是生生转了两圈,还是拍板道:“算了,爷自己去买糕点,你给爷备马去。”   “……是。”   所以我挨的那两脚算什么?   拂剑仰头望天,又被踹了一脚。   傅砚辞不满道:“发什么呆,快去。”   “……”   拂袖深吸一口气:“是!”   随即毫不墨迹,一刻钟之内便牵好了马在府门口等着。   傅砚辞简单的净了个身,换了件亮丽点的衣裳才缓缓出门。   走到府门口翻身上马,很是利落的架马而去。好在他骑的快,从府里到城南来回,将将赶上游青用膳。   也没等小侍接手,手上提着几大木盒便朝着游青的院子里跑去。   游青才刚坐下准备用晚膳,就被傅砚辞拿糕点塞了满怀。   他有些呆滞的看向男人,傅砚辞解释道:“卿卿,为夫特地赶去铺子上买的糕点,借此赔罪。”   傅砚辞呼吸有些急促,额角的汗水顺着刀廓般的下颚线流淌下去,滴到他特地挑选的衣裳上。   红袖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世子爷有种孔雀开屏的意味。   游青眨了眨眼,没有表态,神色平静:“世子用过膳了吗?”   “还未!”傅砚辞也不客气,很是熟稔的般了把椅子挨着游青做着。   游青有些呆滞,撇了眼他手上的肌肉,这可是黄花梨实木造的椅子,一把少说得有几十斤重,怎得跟提木桶一般轻轻松松的单手提起来了。   他轻咳两声,给了点面子,没把身子凑开:“红袖,给世子上副碗筷。”   傅砚辞觉着麻烦,摆手道:“不必,我同卿卿共用一副碗筷即可。”   游青彼时正给自己塞着米饭,陡然听到不小心呛到了嗓子,咳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   傅砚辞连忙递了杯茶送过去,边拍着人后背边说道:“怎么这几粒米都能被呛到?”   游青咽下口茶水,终于是缓过来一点,闻言怒视过去:“还不是你总胡言乱语。”   “红袖,去拿副碗筷来。”他再次吩咐道。   一边压着傅砚辞的手,以示制止:“我身子不适,恐传给世子。”   傅砚辞还想说话,又被游青话头堵住了嘴:“何况我吃完的碗筷再给世子用,他人瞧见了免不了多作口舌。”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京城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为妙。”   傅砚辞瞧着游青两张红红的嘴皮子上下一碰一碰的,也没听进去啥话,喉结上下滑动,握住游青的手腕:“卿卿说的对。”   红袖此时端起碗筷递上来:“世子爷,您的碗筷。”   他连忙转开了视线,接了过来,往嘴里塞了块肉,掩盖着自己的不自在。   游青见他终于停下动作用膳,松了口气,慢悠悠的夹了根菜心慢慢咬着。   傅砚辞瞧着他那样就牙疼,用勺子舀了勺小炒牛肉给他:“卿卿别光顾着吃菜,要多吃肉。”   “……”   游青好脾气的谢道:“多谢世子。”   他不爱吃牛肉。   但在傅砚辞眼巴巴的视线下还是慢悠悠的嚼完了,里头的筋嚼得他嘴都僵了。   国公府的厨子是边疆带回来的,算得上是伙头军中资历最深的一名伙夫,至于怎么评的……   大概是因为他会炒糖色吧。   虽说这位伙夫糖色炒的确实好看,但游青每次吃肉,无一不柴,连细嫩的鱼肉都能被他做成肉渣的口感,也算的上是天赋异禀。   傅砚辞正夹着块猪肋骨斯文的啃着,两口吃完一根后发现游青还在慢悠悠的嚼着方才舀的那勺牛肉。   他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嗓子细就罢了,这牙齿也软绵绵的。”   “咬人咬不痛,连肉的嚼不烂。”   傅砚辞心中感慨,他娘子怎的如此惹人怜爱。   殊不知这话落到游青耳中,却似嘲讽,气的游青简直想把筷子拍他脸上。   游青皮笑肉不笑:“世子,食不言,寝不语。”   傅砚辞听完有些羞涩,他同游青就寝时,确实喜欢说些军营里头爱讲的糙话。   每次都气的游青脸色涨红,泪珠子欲掉不掉的。   不过游青都开口了,他便也老实了会,这时也确实饿了,低下头来专心进食。   游青早早的就止了筷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傅砚辞此时吃着第十碗米饭,震惊的想:莫非军营里头的人都这般能吃吗?   傅砚辞却堪堪吃抱,京城的碗小,一个碗也才巴掌般大,碗边还浅,大口吃了几口就见底。   但游青看他吃饭入了神,又不好吃太多,怕给游青留一个饭桶的形象,有违他建立的英明神武的形象。   遂惋惜的停了碗筷。 第14章 世子生气!   傅砚辞拆开糕点的外纸,给游青递了块过去。   游青瞧着这块蟹黄酥,刚想接过,傅砚辞便往旁边一躲,笑脸盈盈的将蟹黄酥放到游青嘴边,势要自己亲手喂。   游青无奈,张嘴咬了一小口,嘴角边沾上了点酥屑。   傅砚辞瞧着有趣,想起话本里此时都该上嘴衔去,刚想凑上去一亲芳泽。   游青便像是早就知道他的想法一般,从袖口摸出一抹帕子,慢悠悠的擦拭着。   完毕还不忘抿了一口清茶,不轻不重的瞥了一眼傅砚辞。   傅砚辞莫名从这一眼中看到了丝揶揄,但没等他多想,游青就绕过他手上举着的蟹黄酥,翻起了其他包装。   游青翻的认真,开口问道:“这里面可有豆儿糕?”   傅砚辞凑过去还想喂:“不清楚,卿卿你先别急,吃完这块再找。”   游青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对蟹黄酥并无兴趣。   这种容易掉屑的食品向来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何况豆儿糕放久了口感就会变差,得紧着点时间吃。   好在城南铺子每种糕点用的油纸都不一样,游青吃的多了,没多久就寻到了豆儿糕浅绿色的油纸。   他提起这袋,示意红袖去给他泡壶茶,往窗榻边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礼貌的问候一声傅砚辞:“世子请自便。”   傅砚辞眼瞅着人毫不留情的拎着糕点跑了,气的牙痒痒,把手上只被人宠信了一口的糕点往嘴里一塞。   “咳咳……”   蟹黄酥中的蟹粉和酥屑塞了满嘴,差点没把傅砚辞噎死。赶忙抬手吞了几杯茶水,嘴里那种被蟹粉糊满的感觉才慢慢冲淡。   傅砚辞看向床榻上的游青,夜色渐起,下人点起了烛火,昏黄的灯光照在游青脸上。   傅砚辞抚着下巴。   嗯,甚美!   傅砚辞走近,瞧着游青在自弈,瞧着桌上黑白的棋子,很无赖的坐到对面,开口骚扰人:“卿卿,一个人下棋多无聊,要不同我一起下吧?”   游青眼皮跳了一下,指尖捻着颗黑子,转了两圈,婉拒道:“我棋艺不精,世子怕是不能尽兴,还是……”   还是寻他人吧。   傅砚辞却安慰道:“没事没事,多玩玩就精了。”   说完把棋局打乱,捻起黑白字归类。   他腿长体大,不能同游青一般盘腿坐着,只好小媳妇一般将腿侧放着,游青见他这样莫名被逗得笑了一声。   倒是难为傅砚辞这长手长脚的了。   傅砚辞看了他一眼,美人一笑向来让人愉快,傅砚辞是个俗人,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他背后有尾巴,想必是早就摇起来了。   傅砚辞屏退了下人,和游青一口糕点一口茶的对弈起来。   傅砚辞从小就对下棋毫无兴趣,因此棋品极差,时不时耍赖换子重来。   游青都好脾气的让着他。   直到傅砚辞玩着无聊,持着黑子乱下,用黑子拼了个爱心的图样。   气的游青把棋子一甩,冷着张小脸道:“世子若是无聊可另寻他处,何必迁就自己。”   傅砚辞摸了摸鼻尖,讨乖道:“卿卿在此处,为夫哪敢寻他处啊。”   “再来一把,为夫定会认真对弈!”   游青冷笑一声,不想回他话,喝了口茶水消消火气。   也是奇了,一碰上傅砚辞,他心思就开始活泛,次次都气的失态。   傅砚辞自小就被耳提面命,要对娘子好,不可惹娘子生气。   更是坚决要将此履行到极致。   他思索了片刻,想起小时候撞见老国公夫妇吵架的场景,有所感悟。   坐到游青旁边,双手提着他的腰将人往大腿上一放,掐着游青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中。   大手拍拍游青的后背,一脸认真:“卿卿莫气,是为夫的错。”   游青:“……”   游青一脸冷漠,这人又发什么疯?   游青花了点力气挣扎,好在傅砚辞也没想花力气禁锢他,不消游青费劲,就从傅砚辞颈间抬起头来。   傅砚辞瞧着游青用手臂跟他撑开了点距离,不明所以:“卿卿?”   游青现在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换了个跨坐的姿势,大腿没察觉将傅砚辞的身体锁在了中间。   一脸认真道:“世子,你看天色也晚了,要不早点洗漱就寝,明日您还得上朝呢。”   傅砚辞选择性失聪,见游青嘴皮子一碰一碰的,脑子里只听进去就寝两个字。   他煞有其事的点头:“嗯,就寝!”   说完把游青往空中一抛,听到人发出声短短的尖叫,再把人稳稳接到手臂上——他觉得这样可以体现自己的男子气概。   游青瞧着他这流氓行径,惊惧道:“你做什么!?”   傅砚辞:“卿卿可还记得白日答应为夫的话?”   “没有!”游青拍着他的手臂:“我……我还难受着!你放我下来!”   傅砚辞果真听话的把他放到床榻上,掀开游青的衣服看了一眼,哀怨的看向他:“卿卿骗人,都不红肿了。”   游青死死的扯住衣襟,生无可恋:“你……你怎么这样!粗鲁!”   “嗯嗯嗯。”傅砚辞埋头苦干,含糊不清:“我粗鲁,我混蛋,我登徒子。”   “卿卿别闹,待会伤着你了。”   也得亏傅砚辞看多了不正经的话本,在夫妻之事上会伺候好游青,次次都能让游青快活,不然就凭着他的天赋和频率,游青早早就回相府了。   但今日傅砚辞格外兴奋,红玉把那一小块皮肉拍的发红。停止时傅砚辞还被海浪迷了眼,没忍住拍了两下。   可怜游青被弄的死去活来,临近昏厥还被拍打了两下。   次日,傅砚辞生龙活虎,卯时便起来在院子里打拳。   临了上朝时,还伺候着腰疼的游青洗漱了一番,接了个深吻,随即满面红光的踏马出门。   游青毫无所觉,被傅砚辞伺候完洗漱还睡了一个时辰。   身上哪哪都疼,他也实在躺不住,一个人在后院慢慢走着。   因着走路姿势实在难以启齿,他便也没让下人跟着,在院子里走走停停,想寻个位子坐会。   眼角余光却瞧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小侍疾步走着,手上提了个盒子,向假山行去。   国公府的小侍除了拂剑拂袖外都是京城找来的,身形不会如此高大,他心下起疑,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追到假山一处转角时,那人却忽然消失不见,游青在原地打了几个转,除了一处狭隘的洞口外没找到容人之处。   他有些纠结,再考虑要不要进去看看,但心下又有些猜测,总环绕一股危机感。   就在他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欲离时,背后突然被一阵大力一推,整个人跌进了洞中。   他吃痛的回头看去,洞口竟被木板挡住光亮,游青心下一沉,怕不是找了谁的道了。   傅砚辞在朝堂之上忽然心口漏跳了一拍,他轻轻摁了摁那处,不安感溢满了全身。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朝,没在意一旁想跟他打招呼的群臣,跨步上马,转头飞快驶回府内。   刚走到院子里,就四下寻着游青的身影,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   他唤来红袖,皱眉冷戾道:“卿卿呢?怎的不再院内?”   红袖正捧着件薄薄的披风,想去给公子送去,闻言如实答道:“回世子,公子说躺着腰疼,去院子里散心了。”   说完拿起披风示意:“这不,奴才担心公子着凉,正打算给公子送去呢。”   傅砚辞强过披风,往外走去,留下一句:“不必了,爷送过去。”   红袖原地跺了跺脚,她明明想亲自送的。   傅砚辞喊了拂剑拂袖一同去找,片刻后三人在假山前相遇,皆是毫无所获。   拂袖一脸困惑:“不应该啊,府内就这么大,夫人怎么会不见人呢?”   拂剑瞧着主子神情愈发可怕,心下也沉重起来,抬手碰了碰拂袖,示意人闭嘴。   他开口道:“主子,奴才方才发现,假山入口处被人用木板封住了。”   傅砚辞赤红着眼,语气疯狂:“好啊,算计爷就罢了,还动爷妻子身上来了。”   他大步朝山洞口走去,一边问道:“洞中可有我们的人守着?”   拂袖回道:“差了小四守着。”   那便好,傅砚辞松了口气。   小四认识游青,应该不会伤到他。   傅砚辞带着人搬开了木板,往里走去。   却在半路上瞧见了昏迷过去的小四,他心下骤然一凉:“拂袖,你安置好小四。拂剑,随我进去。”   他不仅担心游青发现王管事,更担心王管事二人会伤到他。   还未走进刑室,他便听到游青吃痛的闷哼声。身上气势刹那间变得肃杀,手上拔起拂剑挂在腰间的配剑,大刀阔斧的赶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女童手上握着一把匕首,正欲朝着倒在地上的游青刺去。   傅砚辞抬脚踹去,手上的剑刚欲砍向女童,便被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的王管事一撞。   他一时不查,剑居然被王管事撞了出去。   王管事也是名练家子,顺势在地上滚了个圈,把剑握在手中,一手护住女童,虚弱中夹着威胁道:“世子,放了我们,不然世子妃身子娇贵,怕是吃不得伤。”   傅砚辞检查着游青身上的伤,发现游青额头上起了老大一个包,左手手臂处被利器划出道口子,缓缓往外渗着血。   傅砚辞拿披风往人身上一裹,见状浑身气势骤然危险起来:“谁准你伤他的?” 第15章 世子咬人   傅砚辞把浑身发抖的游青护在身后,突然抬脚起势,身形虚浮不定。   王管事只觉得眼前一糊,傅砚辞猛的一拳朝他的心脏袭来,甚至没反应过来举剑刺去,身体便随着力道朝后倒去。   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拳震伤,他“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倒地颤抖着。   傅砚辞露出抹野性的笑,拳头在空中甩了两下,垂眸蔑视着地上仿若一滩烂肉的人:“来啊,不是怕伤到人吗?”   他朝着站在一旁已经看呆的女童走去,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的身子一脚压下,使了点力气捻磨着。   “卿卿。”傅砚辞看向游青:“告诉为夫,这女娃用哪只手持刀伤的你。”   游青张了张口,却瞧见他脸上沾上的血迹,不知如何开口。   求情吗?可是方才女童差点杀了他。   该开口让傅砚辞杀了她吗?但女童还那么小,堪堪到他腰间那么高。   傅砚辞瞧着他的神情,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在为难,开口提醒道:“卿卿,今日若她不死,明日就会在朝堂上作为指证你父亲私吞军饷的罪证。”   “况且,这女娃也不无辜。她既敢杀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值得可怜之人。”   女童抬起头来,失去舌头的嘴方才被傅砚辞一脚磕在地上,泱泱的往外冒着血:“啊……啊……”   游青望向她,一张血红的嘴宛若恶鬼再向他索命。   浑身陡然冷了下来,他牙齿打着颤:“右手。”   傅砚辞淡然一笑,脚尖巧妙的用力一撵,女童的手臂便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女童发出惨叫,想爬到一边不知死活的王管事身旁寻求庇佑。傅砚辞瞧着,连带着折了她另一只手。   游青看不下去,转头盯向他处,心脏一直下沉着。   傅砚辞也担心游青会吓出病来,没敢让游青多待,脚底上沾了血,他往王管事背后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一个横身将游青抱了起来。   傅砚辞垂眸看向地上二人,朝着拂剑吩咐道:“处理好,别再让他们出现在世子妃面前。”   “是。”   傅砚辞转身向外走去,一双铁臂死死的抱紧游青,待走出了山洞才缓缓放松。   他掀开盖在游青脸上的衣帽,瞧见人煞白煞白的小嘴,很是愧疚。   低头轻吻一下以示安抚:“卿卿莫怕,已经没事了。”   “是我没处理干净,害卿卿受苦了。”   游青的手忽然握住傅砚辞的手肘,低声道:“我父亲……定不会做那种事。”   随即一脸认真的看向傅砚辞:“父亲为官正直,且与国公有旧,此事定是他人陷害。”   傅砚辞认同道:“卿卿聪慧,为夫也这样觉得。”   “你不怀疑父亲吗?”游青有些诧异,毕竟在这之前就有传闻说老国公之死同游沛公有关。   加上傅砚辞在朝堂上确实常常同游沛公作对,他还以为傅砚辞确实听信了谣言。   傅砚辞无奈道:“早前同岳父作对是因为单纯看不上他身上那股子文人迂腐气,一番相处下来,不过是个固执点的小老头罢了。”   “更何况,为夫哪有那么蠢笨,会被他人三言两语就轻易疑心他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在军营中若是多疑,不晓得会错过多少人才。   游青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和该你有些脑子,不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傅砚辞皱眉,不满道:“为夫本就聪慧过人。”   游青没理会他的自说自话,心下松了口气。   傅砚辞若当真听信王管事的话,届时同游沛公敌对,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与谁都得不到好处。   只是……   游青目光放在傅砚辞脸上,只是不知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他有种预感,此事定然不会就此止步。   傅砚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察觉到游青眼神放在他身上,颇有些没心没肺,自以为帅气的朝游青勾起抹笑意:“为夫好看吗?”   游青绝望的闭上眼,算了,指望这人查下去还不如指望自己。   游青想的确实没错,傅砚辞手底下的人要武功有武功,要谋略……嗯……   倒是也有门客,只不过傅砚辞平时能用武力解决的事绝不用脑子解决,平白得罪不少人。   要不然一个王管事也不至于会抓四年。   待傅砚辞把人放回榻上,准备喊小侍准备洗漱一下时,又被游青拉住衣袖。   他垂头望去,游青发丝散落在四周,一对朱唇微张缓缓的喘着气,眼睛一眨不眨的同他对视着。   游青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夫君……”   傅砚辞甫一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朝着游青压了下去,满身的血腥味朝游青袭来。   傅砚辞一下一下的啄着游青的脸:“夫君在这儿呢……”   要知道,自二人成亲以来,这可是游青除了在情事中头一次喊夫君,激的傅砚辞立马昏了头。   哪怕此时游青要星星,傅砚辞都能给他摘下来。   游青受着这人发疯,百忙之中喘出口气来,同人商量道:“我想去滇洲。”   傅砚辞还在亲热,想都不想拒绝道:“不可能。”   游青转头不看他,以为他是疑心自己,心下莫名黯然。   却未察觉到修长的脖颈大刺刺的显在傅砚辞眼底。   傅砚辞眼皮子跳了跳,在上头留了个印子:“给爷再亲亲,亲亲。”   但嘴上还是没有松口。   游青的衣领被他蹭乱,闻言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傅砚辞,拒绝的神态显露无疑。   游青开口道:“我要去滇洲。”   语气不再带着商量,很是肯定。   这件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滇州定然藏着些重要的东西。但游父和傅砚辞都不肯告诉他具体详情,他便也只能亲自去滇州一探究竟。   “啧。”傅砚辞坐起身,按了按额角:“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蚊虫又多,气候又湿热。”   “连我头一次去那里都起了疹子。你皮肤嫩,到时定见不得人了。”   游青猛的坐起,拉下衣襟,露出一半光滑圆润的香肩:“莫非如今就见得人了吗?”   傅砚辞心虚的看过去,只见雪白的皮肤上印着零零散散的红点点,有些还隐隐发紫,瞧着触目惊心。   他轻咳两声:“咳咳,这不一样……”   蚊虫咬的容易起热疾,他咬的……   傅砚辞瞥过去,他咬的还怪用力的。   游青犀利的问道:“莫非世子当真疑心游家同那军械案有关,不让我去滇州,就是怕此去我会毁尸灭迹吗?“   傅砚辞冤死了,他当真没想过这些:“卿卿真是冤枉我了,为夫只是不想你吃那些莫名的苦头。”   在府里被他好好的养着多舒服,去那穷山恶水之地作何。   游青变本加厉:“那我要去滇州。”   “也不是不行。”傅砚辞退一步:“卿卿若铁了心要去,只能带上我一同去。”   游青冷笑,还不是为了监视他。   但到底行得正坐的直,他颔首道:“可。”   “不过,你不用上朝吗?一去一回可得耗费不少功夫……”   少说也要一月有余。   “无妨,到时告假即可。”傅砚辞无所谓道:“反正朝堂没了我只会更安生,没几个人想看到我。”   就连游沛公看到他都头疼,虽说二人私下是岳婿关系,但政见上各有各的想法,一个主张以礼服人,一个主张以力服人。   谁都不肯让着谁。   游青仍觉不妥,但看着傅砚辞不似作伪的神情,也担心男人突然反悔,匆匆应了下来。   微风吹拂过二人的发丝,一路绕过外头的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一片绿叶被风带着飘在空中,缓缓的落在棋盘上。   长公主上官瑾指尖涂了浅粉色的蔻丹,此时衔了枚白子定在棋局之上,刹那间此局便危机四伏,诱着对方深入。   鹿悠悠美目微凝,思索片刻,择了颗黑子落下。   上官瑾面色不改,在那黑子旁定了一子,示意对方下行。   此时,一名身穿奴仆衣饰的高大青年从他处走来,弯腰行礼,很是尊敬:“殿下,事情成了。”   上官瑾眼睛关注着棋局,闻言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   鹿悠悠被转了注意力,好奇问道:“世子妃知晓林元生那事了?”   “嗯。”上官瑾一边回着,一边落子。   “唔……那我岂不是要准备准备,假死药可不好做,得多实验几次药量。”鹿悠悠落下黑子,她方才就发现对方一个致命的漏洞,再有一子定能胜对方。   “随你。”上官瑾见人上钩,脸上显出笑意:“可惜了,若你师兄在,会比你好用一些。”   鹿悠悠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对对对,我师兄医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哼,再练几年她定能赶上师兄!   随即落下一子,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她脸上浮现出笑意,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动作。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上官瑾缓缓回道:“你师兄可不仅仅是医术好。”   上官瑾关键一子,冲她笑了笑:“你师兄棋艺也比你好。”   随即收子示意:“你又输了。”   鹿悠悠已经连输三局了,差点掀桌:“不玩了!每次都是我输,哼!”   上官瑾斯文的抿了口茶水:“你的棋艺尚可,只可惜是他教的,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我。”   鹿悠悠瞧不得她这副恩爱的嘴脸,冲着上官瑾做了个鬼脸,迳直朝外跑去。   上官瑾眸子里带着浅笑,素手拿起棋盘上的落叶,缓缓抚摸着上头的叶脉。   她的棋局,终于要开始了。 第16章 感情进展   傅砚辞上的折子到了游沛公手上,幼帝年幼,除了军机大事,一般都是交由几名大臣协同办理。   而傅砚辞的请假折子写的异常简单,就四个大字:恩爱勿扰。   游沛公眼皮子跳了跳,要不是长公主开口,就算这人是自己新婿,他也得高低治他个不敬之罪。   游青一人去滇州便罢了,傅砚辞手卧军权,身为朝廷命官私自出京,倘若有心之人知晓定会给他安个谋逆的名头。   游沛公叹气,这两个小辈真是不让人省心,还得长公主开口让他来擦屁股,也不知长公主为何要押宝在傅砚辞身上,忒不靠谱。   游青若是知晓了定会觉得冤枉,任谁瞧见傅砚辞那笃定的神情都会觉得此人定有后手备着。   谁知傅砚辞当真如此张狂,一个月的请安折子就写了四个大字上去,龙飞凤舞的很是挑衅。   但他本人没甚感觉,此时正在府里风风火火的准备着二人的行李。   要不是游青提醒此程不便带太多随从,按傅砚辞的习惯,高低得浩浩荡荡的带上几十个侍卫在旁边跟着。   劝不过就开打,向来是他的处事原则。   “诶,等等,这个被子换成那床红色的苏绣缎面。”他抬手制止:“枕头换个软乎点的,卿卿垫着舒服。”   “是。”红袖很不情愿去换了,那床红被是绣满了鸳鸯和牡丹,甚是俗气,也不知这位爷什么眼光。   游青坐在一旁喝茶,对这些小事物倒是没有意见。不过眼瞅着傅砚辞整的行李已经满了三架马车了。   他额角青筋隐隐浮现,缓缓走到傅砚辞身旁,开口:“世子,此去为的是求证,并非游玩。备这么多东西是否太过显眼了?”   傅砚辞不赞同的回他:“这还是我头次同卿卿出门,不准备妥当,到时定会留下遗憾。”   “届时卿卿后悔都来不及了。”   游青竟无言以对。   拂剑在一旁看着,也很是头疼,主子这次出行由他负责掩盖行踪,瞧着这架势怕得跟着五辆马车才能停下来。   但傅砚辞依旧我行我素,大手一挥,甚至连游青起夜用的夜壶都想带上。   还是在游青和拂剑一顿劝告之下,他才不情不愿的减了些东西。   最后也是靠着游青重新挑挑拣拣,二人各退一步的情况下,才只带了一辆马车的行李。   二人坐上马车,只带了拂剑拂袖和几位马夫,红袖是女子,不便跟着他们,游青便她留在府中照看院子里栽的兰花了。   只是,游青掀开帘子的一角,有些担忧:“此去只带拂剑拂袖二人,你的安危当真没事吗?”   傅砚辞手上握着大梁大部分兵力,一举一动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离京,哪怕是动作再隐蔽,也定然不会轻松。   傅砚辞嘴里正嚼着块牛肉干,双手交叉在脑后百般无聊的发着呆,闻言倨傲一笑:“爷又不是傻子,此行带的人都在暗地里跟着呢。”   随即凑近游青:“卿卿这是在关心我吗?”   游青没好气的回他:“才没有。”   身子却诚实的没躲开,享受着男人令人安心的体温。   傅砚辞也没恼,察觉到游青手温凉温凉的,还贴心的握了上去,一样巴巴的挨着他。   游青眼中溢出笑意,随手捧起一本书就开始看着。   傅砚辞把人抱到大腿上,跟只树袋熊一般,把头放在游青的肩上,同他一起看书,时不时还很是好学的发出疑问,游青都很有耐心的一一回他。   但这种气氛持续不了半日,下车休憩完后,傅砚辞说什么也不愿在马车上坐着了,长腿一迈骑着匹白马在马车窗边晃悠。   游青乐的清静,单手卧在车榻上闭目养神。   自那回门那夜后,小腹便总有种涨涨的,酸麻的感觉。   他又不好去寻大夫,只得暗暗受着,但心里还是恼着傅砚辞,夜里常喊傅砚辞给他揉到深夜。   傅砚辞在外头看着风景,百般聊赖之际拂袖架马过来,低声开口:“主子,先前属下路过这里,瞧见附近有一种野花甚是好看。”   “听刘副将说过,每次送花给他夫人,刘夫人都很是开心。”拂袖出着主意:“主子,您要试试吗?”   傅砚辞也有些心动,随口问道:“那野花是什么颜色?”   “浅蓝色。”   傅砚辞夹紧马肚:“爷去采些回来,卿卿瞧见了定然开心。”   游青偏爱些浅色的花卉,院子里刚来便被他种上了些瓜果,更多的则是各种名贵的花草。   傅砚辞快马行了段路,思来想去,又赶了回去,一言不合的将还在假寐的游青揽了起来。   游青一边呆滞着一边被迫套上外衣,在被傅砚辞单手放到马背上后,才想起来问道:“你做什么?”   傅砚辞上马,把人抱在身前,解释道:“为夫带你去看风景。”   随后转头冲着余下几人道:“你们先行,等下我快马带着卿卿赶来同你们会和。”   游青脸上带着惊恐,早前身子弱,游父向来不准他骑马,这还是他头一次上马,便是如此高大俊猛的战马。   他死死握住身前的鬃毛,抖着嗓子:“傅砚辞,我……我不想坐马,你放我下去。”   傅砚辞哈哈一笑:“卿卿别怕,为夫骑艺高超,不会摔着你的。”   照顾着游青不习惯起马,只是慢悠悠的带着怀中人行着。   游青到底还是男子,除去开始的惊惧之后,便也习惯了这高度,还跃跃欲试,想让傅砚辞加快些速度。   傅砚辞当然不会放弃展现自己雄风的好机会,大斥一声,身下俊马便带着二人飞快疾行起来,   游青被傅砚辞恣意的动作带动,风呼呼的向他脸上吹来,但他心中却无比痛快。   没有男子不爱御马快行,只可惜他前十余年皆被病痛折磨,头次体验居然像个孩子一般,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只可惜那处离的不远,军马速度块,不过片刻便到了地方,傅砚辞唤醒还意犹未尽的游青,指着眼前的景象,期待的看着他:“卿卿,喜欢吗?”   游青几乎被这场景美的窒息,无数朵浅蓝色的花密而齐,花瓣肥厚完整,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一片花海缓缓翻这花浪。   他们二人站在高处,往下瞥去仿佛身在云端,看着脚下的蓝天一般。   傅砚辞看着游青,心下满是暖暖的爱意,他弯下腰朝着游青的眼皮上亲吻了一下:“还是卿卿最好看。”   游青垂下眼,手指轻轻捏住傅砚辞的衣角,顺从的受了这个亲吻。   他其实也想说,你也很好看。   回去的路上,傅砚辞抱着怀里的游青快马赶着路,游青身下被男人贴心的垫了层柔软的皮毛,身上一直竖着的刺也仿佛跟着软了下来。   让傅砚辞最能直接感知到游青变化的,是他不会再一口一句“世子”的喊来喊去,虽说直喊傅砚辞也并未亲近多少,但傅砚辞已经很是满足了。   游青被锁在府里多年,不善同人相处,更别说只是成亲一月有余的他了。   如今能安静的受着自己的轻吻和拥抱,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不过让游青和傅砚辞都意外的是,这一路都非常顺畅,就仿佛有人沿途帮他们清理了一样,在山里过夜时甚至连只野兽都没碰到。   一行人架了七日的车,皆不免都有些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傅砚辞更是如临大敌,把游青裹得严严实实。   连洗漱都定好了时间,不准游青拖延。   但滇州蚊虫实在狠毒,游青白嫩跟豆腐般的脸上被咬了一个大包,红肿了一夜下来愈发严重。   傅砚辞手上拿着找当地大夫开的药膏,小心翼翼的往上头涂着,一边啐道:“这虫子忒不懂事,把卿卿咬成这般。”   “要我说就不该让你来,为夫护成这样都能中招!”说着说着又抬手往脖子上一拍,一只虫子就直直的贴在他的皮肉上:“嘶……怎么这么多蚊虫!烦死了。”   游青好笑的用帕子给他擦干净,瞧着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上露出的各种小点点,泄出抹低笑:“早上就让你穿上长袖了,夜里可别嚷着浑身痒痒,睡不着觉。”   傅砚辞抱怨道:“我宁愿被咬死,也不愿热死。”   滇州气候湿热,也就游青体寒,能在这里穿着长袖。反观傅砚辞拂剑等人,穿着短袖都直冒汗,简直被弄的苦不堪言。   傅砚辞手下快速涂完药膏,给游青戴上帷帽,忙着往自己身上涂药膏止止痒。   游青瞧着他实在可怜,伸手拿起另一罐想帮他涂着,却被傅砚辞瞧见:“戴上手套再给我涂。”   游青无奈:“露个手而已,没事的。”   傅砚辞坚定底线:“不行,戴上。”   卿卿皮肤这么嫩,哪里能和他这种大老粗相提并论。   见游青乖乖戴上手套,才满意的凑过去,让游青慢慢的给自己抹上药膏。   外头的拂剑拂袖就没这么幸福了,他们彼此两看两相厌,一个因为月俸扣光了怨着对方,一个因为寻了景被赏了几十两藏着。   正苦巴巴的用极其扭曲的姿势往自己后背上擦药。   拂剑咬牙,爷的!这虫子怎么连屁股蛋都能咬上。   众人集体休憩了一日,次日一早,傅砚辞便给游青披上了麻衣,一边不忘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叨着:“都说了让为夫去打探消息就好了,你说说你,干嘛凑什么热闹。”   游青自顾自的往脸上抹着灰,他皮肤白,外出太过显眼,只能出此下策降低一下存在感。   好不容易一番伪装,傅砚辞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啧,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可人儿。”   虽然脸上抹上了些碳灰,但因为游青脸小眼睛又大,加上那一身粗布麻衣难掩的身段,瞧着倒像是……家道中落的小少爷。   游青皱着眉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不确定的回他:“会吗?我觉得还行啊。”   “嗯……有了。”傅砚辞趴在床榻上,在两人的行李里掏出了一抹胭脂:“为夫帮你做做伪装。”   说完就拿手指捻了点欲往游青脸上抹。   游青拒绝的往后退去,双手死死的捂着脸:“你哪里来的胭脂。”   “哎呀,卿卿别管。相信为夫能给你化的谁都不认识。”傅砚辞单手禁锢着他两只手腕,一只手直直的在那张脸上这里抹抹那里擦擦。   片刻后,二人对着铜镜里的脸陷入沉思。 第17章 世子原是个戏精   只见游青脸上原先涂抹均匀的碳灰被傅砚辞大咧咧的动作弄的露出一片一片白皙的皮肤。   浅粉色的唇瓣被傅砚辞抹上了厚厚的胭脂,一眼看去足足肥厚了两倍。   腮边更是重灾区,傅砚辞瞧着露出了些皮肤,往上头抹了些胭脂,但手艺不行,就像是往脸上画了个纸人妆,边缘处还拿白笔描边。   傅砚辞心虚的盯着角落,讪讪开口:“哈哈,我就说为夫化的谁都不认识吧。”   游青:“……”   他缓缓开口:“可是你不觉得化成这般更加显眼了吗?”   傅砚辞:“……那怎么办?要不我去寻个专门弄这个的人来?”   游青悠悠吐出一口气:“无妨,我倒还好,鲜少出门,没什么人能认出我。”   傅砚辞:“但卿卿长的一点都不像当地人,一出门定会引起围观的。”   游青无奈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届时我戴个帷帽出门,逢人便说是脸上长了疹子即可。”   “倒是你们,你们身形高大,难以融入人群。连伪装都不好伪装。”   傅砚辞挑眉:“卿卿不必担心,为夫有法子。”   说完他使了点劲,肩膀处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游青定睛一看,傅砚辞的肩膀居然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   “你……”游青手指轻轻搭在那处,神色紧张,语气中带着担忧:“你这是做什么,自断一臂不疼吗?”   他以为傅砚辞为了缩减身形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臂拧断,以此改变体态。   傅砚辞闻言冲他眨了眨眼:“卿卿莫怕,这是我们军中间谍常用的缩骨术。”   话毕,他又使了个巧劲,另一边的肩膀也缩了下去。   游青有些担心:“不疼吗?万一恢复不了了怎么办?”   傅砚辞安慰他:“不必担心,法子和脱臼差不多,就是酸酸麻麻的,只要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就没有后遗症。”   游青松了口气,能恢复即可,随即开口问道:“那拂剑拂袖二人……”   “他们在暗处不必露面,我们二人做好伪装即可。”   开玩笑,这次外出好不容易能有二人独处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让别人跟着。   游青思索片刻:“也好,人多了目标也大。”   二人做完伪装后,居然已经到了傍晚。   客栈楼下很是热闹,人群的喧闹声传到他们所在的二楼。   傅砚辞拉开窗子一看,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架势居然紧跟京城的夜市。   此处虽说是滇州中心,但滇州一直被誉为穷山恶水之地,能有此等盛况,可见当地官员的能力和心血。   傅砚辞挑眉:“这滇州白日看不出什么,一到夜晚竟如此繁华。比起幼时来的那次,这变化倒是挺大的。”   游青道:“白日滇州天气炎热,想必当地人都不会出行。”   傅砚辞坐到桌上,双腿大喇喇的敞开,侧头看向游青:“来一次多不容易,卿卿,要不我们今夜去街上好好逛逛,明日再打探林元生如何?”   游青一脸冷漠,抬脚往外走去:“逛逛可以,但也得干正事。”   傅砚辞只请了一个月的假,除去来回,就剩十四日了。   他们时间并不充裕,更何况此处繁华的太过异常。   偏远之地,驻军都甚少,为何没有动乱。就算当地民众不乱,但四处州县都是流民寇匪,怎么可能毫无一点风声。   傅砚辞无奈,抬步跟上。   二人走在街边,因着乔装并不显眼,混在一群听书人中倒不显突兀。   今夜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讲的是大梁内口口流传的国公灭夏,游青看着四下听的激情四射的人群,忍不住看向傅砚辞。   傅砚辞正听着上头那口若悬河的老头子讲父亲生前故事听的颇有兴致,接受到视线立马低头冲着游青一笑,问道:“卿卿,怎么了?”   游青咳嗽两声,被当事人抓到偷看有些不适应:“无……无妨。”   傅砚辞惋惜:“还以为卿卿是想问我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呢。”   游青无奈:“这人口中什么直直从马上跳出,穿过千军万马直取敌军首级。又来一个以三千人大胜敌方五万人……”   游青汗颜:“虽说老国公确实武力卓群,但倒也不可能如此夸张。”   傅砚辞眸子里浮现笑意:“说书人确实有些夸张,但父亲确实做到了这些。”   游青瞪圆了眼:“你莫不是再框我?”   傅砚辞耸耸肩:“真不是……”   “不过确实有些假,当时大败敌方是因为夏朝皇帝死了,皇子内斗,导致军饷迟迟不到,父亲见不得几万大军生生饿死,准敌军投降后便能接受救济,所以才能赢的。”   游青不禁感慨:“国公大义。”   这也是夏朝被灭之后,能平和接受大梁统治的原因。   老国公也因此声名大噪,在民间的声望甚至超过了先帝,心怀不正的人还在先帝前取了个“伪帝”的名称,离间君臣,导致先帝自那时起便忌惮上了老国公。   傅砚辞摇头:“我只觉得可悲,上位者之间的斗争,往往吃苦受累的是平民百姓。”   游青叠上他的手:“上位者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很多,但只要心术端正,便能拯救无数人的性命。”   傅砚辞冲着他龇牙一笑:“前提是能有爷这满身本领。”   游青知晓这人定是又开始发病了,冷漠转头,移开话题:“说书人讲到林元生了。”   傅砚辞被引开话题,同游青专心听着那说书人单手拍桌,一手缓缓拂着他那稀疏的山羊须,一脸自豪的开口。   “书接上回,要说咱们林刺史考取功名之后,自请前来咱们这儿当个小小的县令。”   傅砚辞挑眉:“我记得那年林元生一路一甲,直取探花之名。加上有丞相作保,前途不可限量,居然会自请屈居于滇州?”   游青猜测道:“山高皇帝远,此处一来穷苦,二来环境恶劣,三来远离京城。林元生素来抱负极高,此处对他这种人来说,更好施展手脚。”   “但能一路爬上刺史,即便才能过人,也免不了使了些手段。”傅砚辞冷笑道:“用贩卖军械的钱拿来治理滇州,想来他的抱负是自立为王啊。”   游青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提醒道:“慎言。”   傅砚辞转头,面露不屑:“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林元生的滇州民众是人,我国公府麾下子弟兵便不是人了吗?”   好在此处是在街上,喧闹的很,并未有人听到他的话。只是他鄙夷的神情太过惹眼,被说书人瞧见了,直指着傅砚辞喝道:“小子,看你这副神情是对林刺史不满?”   此话一出,直接将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傅砚辞这名长相陌生的异乡人身上。   傅砚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欲发作,游青便走到他身前。   傅砚辞俯瞰着游青的头顶,瞧着人束手行了个歉礼。   游青:“各位赎罪,我与兄长初来乍到不知规矩,兄长性子直爽,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刺史这般惊才绝艳,心怀众生之人,因此才没能控制好情绪……”   如此一番话下来,态度诚恳,举止斯文,话里行间不忘带上赞叹之意,众人闻言也就放下了戒备,面色皆柔和下来。   有听客昂头,很是自豪:“林刺史这般仿佛神仙下凡的人物,你们不信也是正常。”   游青抬手按住后头蠢蠢欲动的男人,眉眼弯了弯,一副顺从的模样:“我同兄长是逃难逃来此地,家乡官员暴政,早已对这些仕人失了信心。”   随后扯了扯男人的衣角,暗示他做好配合。   傅砚辞低哼一声,还是听话的垂下一双尚存戾气的眸子,得到了配偶的安抚气势也软了下来,如同一只听话的大狗一般,老实的缩在他身后。   一名大娘手上挽着菜篮,闻言低头抹泪:“瞧着你们二人年纪还小,没曾想居然吃了这么多苦。”   “没事,小伙子,在滇州只要你肯干活,就饿不死。”   大娘上前来捏了捏傅砚辞的手臂,感慨道:“瞧着你面色黢黑,果然这一捏都是腱子肉。”   “小伙子,你如今可有婚配啊?”   这下轮到游青黑脸了,傅砚辞倨傲的仰起头,拿两只鼻孔对着游青,仿佛再说:看为夫多受欢迎。   傅砚辞起了戏,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四,早早便同娘子成亲了,只是……”   众人皆挡不住听故事的诱惑,闻言心也揪了起来,屏息凝神。   游青眼皮子跳了跳,果不其然,傅砚辞张口就扯:“害,只可惜娘子嫌我吃的太多,为人又糙收不住力气,留下儿女独自跑回娘家了。”   说书先生仗义执言:“男子吃的多些是常事,你带些礼去求她宽裕,哄回来便是了。”   “话说你一顿吃多少,会被娘子这般嫌弃。”   傅砚辞摇头:“一顿不过十碗罢了。”   众人闻言惊骇的往后退了一步,说书先生过了许久开口:“这……这吃的确实有些多了。”   难怪人家不肯跟你处。   傅砚辞露出受伤的神色:“正因如此,我才携着幼弟来他处寻活干,想着多挣些银子好买些细软哄娘子回来。”   “看不出来,你也不容易。”大娘有些不舍的摸了摸他紧实的肌肉,这膀子肉一看就能干不少活呢。 第18章 世子温柔   游青瞧着贼心不死的大娘,一张笑脸上藏着丝丝凉意,假装不经意般挤进二人中间,咬牙道:“嫂子人好,还肯照顾着我那侄子侄女,不然若是其他人家,早早就寻他处了。”   傅砚辞背后忽然生出一股冷意,随后一阵痛感从后腰处传来。他手往后一背,碰上了游青揪的紧紧的手。   他趁着众人注意力放在游青身上,低声开口:“卿卿用些力,为夫皮厚,吃得住疼。”   这声音用的极小,只在二人间传递,一向好脾气的游青青筋跳了跳,收回了手,对着他人的笑容愈发深了些,嘴皮子轻轻上下碰了碰:“你皮厚硌的我肉疼,这几夜便去同拂剑拂袖睡去吧。”   傅砚辞脸上贱贱的笑容忽的收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便被一位热心的中年男子止住了话头。   男子说道:“小兄弟,我瞧你这身膀子肉,要不同我一起去卖点力气吧。我这处一天的薪水足足是其他地方的两倍。”   怕傅砚辞不信,他补充道:“这可是林刺史开的场子,我也是看你可怜才带你进去的,换别人求我我都不准的。”   他瞅着傅砚辞一身麻衣都难以掩盖的肌肉,很是心动,一看这肉就能干两个人的活,这次是值了。   傅砚辞和游青对视一秒,闻言默契的点头,脸上起了抹笑意:“多谢这位大哥了,我会好好干活,一定不会偷懒的。”   一旁有人应和道:“小伙子,这刘包头可不轻易带人啊,要好好抓住机会啊。”   傅砚辞点头:“这是自然。”   刘包头看了眼站在傅砚辞身旁矮了一个头的游青,有些为难:“小兄弟,我那干的可都是体力活,你这弟弟我怕是收不了啊……”   傅砚辞本来也没想带上游青,那处和林元生有关,万一有危险,他那小身板万一磕磕碰碰到了,傅砚辞得心疼死。   他回道:“无妨,幼弟是读书人,本也不必跟着我干这些糙活,到时候会让他找个账房先生做做帐就好。”   一旁的大娘一听游青是个读书人,又起了心思。   读书人好啊,读书人有前途,到时候混个举人当当面子也是顶顶大的。   大娘凑到游青身边,低声问道:“小伙子,你可有婚配啊?”   游青嘴角抽搐了两下,刚欲回话,便被傅砚辞抢了先。   傅砚辞把游青扯到身后,眯着眼笑道:“可惜我小弟身子弱,大夫看过了,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怕是不好生养。”   这话说的小声,游青也没能听到他们二人再聊些什么,只是从空隙中瞥见那为大娘一脸惋惜。   “吓,难怪看着那么瘦,原来还有隐疾啊。”   这样一来,大娘看傅砚辞的眼神也不对劲了,这两个人是兄弟,指不定身上带着同样的毛病呢。   眼瞧着这婚事也促不成了,赶忙拍拍大腿回家中忙活了。   刘包头上前拍了拍傅砚辞的肩膀,语气深长的说道:“小兄弟啊,你可得好好干,我这也是费了力气把你塞进去的。”   傅砚辞垂眸应谢,没让刘包头察觉到眸子里闪过的讥讽。   刘包头看他听话,便也不再啰嗦,叮嘱道:“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早上我在这里等你,晚了时辰我可不候着了啊。”   “自然,多谢刘包头。”   刘包头转身离去,四下众人见没了热闹,也四下散开干这自己的活计去了。   傅砚辞牵起游青的手,缓缓朝前走去,开口道:“明日我一人去那场子里看看,你待在客栈等我,不可乱跑。”   游青回绝道:“我可以先去刺史府探探情况。”   “不行”傅砚辞想都不想直接回绝:“我不在,你一人行动太危险了。”   见游青抿嘴沉默,傅砚辞也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僵硬,他补充道:“卿卿听话,滇州是林元生的老巢,此处并非我的势力范围,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担心……”   “我知晓了。”游青侧过头看向街边的摊贩,轻轻开口:“我知道。”   你心底果真还是不肯信我,说什么危险,不就是拿来哄我用的。   嘴上应着,心下却还是打了明日去刺史府的心思。   二人神思异属,傅砚辞瞧着游青倔强的脸,有种拳头打到棉花里的感觉。   他牵着人快步回了客栈,门被他“砰”的一声锁上,游青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男人按着腰窝放到了桌上。   他眼尾泛红,双唇被男人直直的张口咬上,游青把人推开,咽喉处酸涩不已,犹如窒息,带着哭腔骂道:“你又这样!”   傅砚辞眼底泛红,气势凌厉起来,喘着粗气,一双狼眸狠狠的盯着游青:“我如何?”   他拿手指缓缓摩挲着游青的唇瓣,使了些力气,把那里磨的发红。   游青用力拍开他的手,回他:“我说过,你不必疑心相府,父亲虽政见同国公不同,但心向苍生,怎么可能会干出偷盗军械之事。”   傅砚辞心下了然,叹息道:“卿卿真是生了个敏感骄纵的性子,为了这些事同我发脾气。”   游青一听这话就要炸毛:“谁骄纵了?”   “唔……”   傅砚辞直接上嘴行动,伸进游青嘴里扫荡了一遍,把人吻的满脸通红,喘息不已才将将放过。   他用鼻尖蹭着游青的锁骨:“卿卿还说不骄纵,为了这些小事天天冲为夫发脾气。”   说完,傅砚辞还满眼委屈的看了游青一眼:“还不听为夫解释。”   游青不可置信的看向埋在自己身上的傅砚辞,揪着人的辫子把人拉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怎得还倒打一耙?”   游青细细的分析过来:“自从你知道林元生同军械案有关后,便天天跟在我身旁,尤其是到了滇州后,连洗澡出恭都巴不得跟着。”   “每次一说要去刺史府,你便百般阻挠,这不是疑心我是何?”   傅砚辞脸色青黑,没忍住上手揪住那随着说话鼓动的双颊:“小别胜新婚,我倒是不知,新婚丈夫不黏着新婚妻子,该去黏着谁?”   “要不卿卿教教我?”   游青被这遭流氓话熏红了脸:“你别敞开话题。”   “到底是谁敞开话题。”傅砚辞今日势要把话说开:“卿卿,我是真真将你当做妻子,既然认了你,便不会疑心你。”   草原上的狼王向来只认一个伴侣,认定了就会把人护在怀里,露出最脆落,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出来,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傅砚辞自小便带着写可笑的大男子主义,对于下属,朋友,亲人,乃至如今的爱人,他都带着一股自发而成的责任感,只要放在心上,便会负责到底。   更何况游青是他头一个心动的人,是他一眼就定了终身的伴侣,恨不得掏出心肺以证爱意。   游青自然不可能让他掏心掏肺,他也是头一次成亲,连心动都是懵懵懂懂之间发觉的,他看了很久傅砚辞脸上的神色,一向清醒的大脑忽然混沌,他扑进傅砚辞怀里。   游青一败涂地:“这次我便信你一回,你若骗我,我定会让你好好吃吃苦头。”   傅砚辞闻眼讨弱:“卿卿放心,为夫从未打过败仗,卿卿作为我的妻子,定能百胜不殆。”   游青弯着腰蹭了蹭男人的腹部,感受着傅砚辞突然急促的呼吸,停了动作,僵硬开口:“傅砚辞,你……啊!”   话音未落,便被傅砚辞揽到床上。   游青连忙抬手抵住向他压来的身体,脸色被傅砚辞身上的气息熏的通红:“不行,你走开!”   傅砚辞一下又一下的啄着游青的脸,有些难耐:“卿卿为什么不肯同我欢好,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游青自己也有些意动,但还是凭着意志力推开了男人的脸,艰难的喘着气:“没有……”   他有些难以启齿:“是你上次不知道弄到哪里了,我的小腹至今都酸酸涨涨的,难捱的紧。”   傅砚辞脑子清醒过来,手下意识摸向游青小腹,担忧道:“会很难受吗?”   他手开始缓缓揉按着,力道对于游青来说其实有些重了,但小腹察觉到那只大手的温度,酸胀感缓了点,游青神色放松下来:“倒也不是很难受,就是……”   游青放弃抵抗:“就是怕你又没轻没重的。”   傅砚辞虎的狠,偏偏游青在这事上又不怎么拒绝他,只一味的包容着傅砚辞,往来半推半就的便也从了,这次也是实在不适应才喊了停。   游青有些惭愧,轻轻吻去挂在男人高挺鼻尖上的那抹汗珠:“下次再继续好吗?”   傅砚辞不用他说也不会继续下去,但讨乖还是要的,他埋在游青胸前,状似委屈的点了点头,手上揉按的动作也没停。   二人相拥而眠,傅砚辞的手直接揉按到深夜,见者游青深眠才缓缓成掌状放松,做着随时按摩的准备。   ……   次日一早,傅砚辞便小心翼翼的起床,他忙着去那场子里看看情况,瞧着游青睡的乖巧的脸,没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临走前还不忘喊小二上了个暖水袋,隔着层皮料捂着游青不适的小腹。 第19章 boss2   “哎呀,你终于来了。”刘包工在此处等了约莫半刻钟,终于瞧见来人,热情的揽住傅砚辞的肩朝另外几人的方向走去:“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咱们工包里头的其他人了。”   傅砚辞顺从的被揽着走过去,他身形哪怕是刻意伪装后依旧比他人壮硕一圈。   游青不在,他也懒得作戏,只是恹恹的颔首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好在其余几人也忙着上工,没太在意他。   几人收拾收拾便开始向城门口走去。   傅砚辞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谷低洼处。   这是一个类似与盆地的地形,从一条小径穿过,很是隐秘。   傅砚辞被刘包工带着登记了身份信息,把昨日的话术又重新添油加醋的再讲了一番。   登记者没有露出昨日那些百姓的同情神色,而是熟稔的挥挥手许他们进去。   刘包头带着傅砚辞恭敬的鞠了个躬,随即招呼起家伙事就带着傅砚辞进了场子。   几乎是一瞬间,傅砚辞就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此处居然是个矿场,矿场都应被朝廷登记在册,由公家开掘。而傅砚辞脑子里转了一圈,如此规模的矿场,他不应该毫无印象。   不过更让他震撼的是,在场的民工均身形瘦小,骨头上却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两条腿因为常年承重被压的有些变形弯曲,蹲坐在地不过小小一团。   但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黝黑的脸庞上不是被压榨到麻木的神情,而是从昏黄的眼中能够一次就夺人注目的希望。   对于未来的希翼。   傅砚辞眼神深沉了些,这种神情是他在当下大梁鲜少能看见的,如果有,也并非在底层人民的身上能够看见。而大多的,是被无数鞭打和剥削下的绝望和麻木。   刘包工回头看着这大块头停在原地发呆,他开口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跟着我去干活啊。”   傅砚辞回神,随口回他:“只是被此处景象惊了神。”   刘包工了然的笑了笑:“哈哈,不怪你,我头一次进来也这样。”   傅砚辞忍不住开口道:“感觉此处矿场同我之前干过的不同,为何大家都看着这么开心?”   “有盼头啊,有盼头就开心了。”刘包头摸了摸有些微胖的肚皮:“咱们这儿和其他地方不同,刺史管着的场子,没有辫子也没有二手,不会黑吃黑。”   刘包头又说出了那句话:“只要你踏实干,就不会愁日子。”   本该如此,但在这个人吃人,黑吃黑的朝代,却成了一种奢求。   傅砚辞被带到了一辆小推车前,刘包头给他发着任务:“管事念着你是新来的,就先在哦这里干干杂活,钱呢就按天算,一天一贯钱,完工后去刚刚登记的地方领就成。”   “一贯钱?”傅砚辞有些错愕,他虽没有干过长工,但军营里寻常士兵的月例也不过二两,此处居然一天就一贯钱。   “害,这才多少。等你多干两年还能涨呢。”刘包头见怪不怪:“要不是林刺史,兄弟们现在还在黑矿里面拿命换钱呢。”   傅砚辞确实认同:“看来这位林刺史确实功绩不菲。”   “得了,我也不陪你在这唠嗑了,好好干。”刘包头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傅砚辞沉下眸子,专下心来干事。   他的活很简单,就是铲起地上的碎石然后推到一边就行。   许是受到四周众人的影响,他干的慢慢认真起来,刘包头果真没有看错人,他一人便干了将将两人半的活。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夜色将尽,他跟着人群往外走去,领到了自己今日的薪水。   傅砚辞垂着头看向手中的一贯钱,忽然背后被人用手掌拍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就想反手擒去,动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此时他做了伪装,不能暴露。   他有些僵硬的看向背后,瞧见一张憨实的脸,他愣了愣,问道:“有事?”   语气不是很好,因为惯是上位者,所以话中还带着些盛气凌人。   来人却没有察觉,脸上带着笑意,介绍自己:“兄弟,俺是今天早上一同来的,听说你也是外地来讨生活的,就想着认识认识。”   傅砚辞不欲在此结实太多人,他的说辞漏洞百出,传出去容易惹人怀疑,闻言也只是斯文的点点头,做出一副不愿与他人交谈的模样。   但那人却仿佛天生心大,没有察觉出他人的态度,挠了挠头,带着歉意:“抱歉啊兄弟,我不知道你是哑巴。”   傅砚辞:“……”   傅砚辞开了尊口:“我不是哑巴。”   那人却仿佛更抱歉了:“你会说话啊?你也是傻子吗?”   傅砚辞气笑了:“你骂谁呢?”   “真是对不住,我们家大壮没心眼,不会说话,小兄弟别介意。”一位女子忽然上前,把愣愣的大壮拉到身侧致歉。   傅砚辞毫不客气的回怼:“看出来了,何止是没心眼,简直没脑子。”   女子脸燥的通红,不停的弯腰:“大壮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脑子缺了根筋,您别放心上。”   傅砚辞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闻言冷哼一声,也不同他们计较。   就在此时,人群忽然躁动起来。大壮摆脱了娘子的手,很是兴奋的撞到傅砚辞身前,大喊着:“林刺史来了,林刺史来了!”   傅砚辞一愣,闻言看向人群。   只见人群自然的四下散开,形成一条小道,其间有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走来。   来人长相儒雅,眉目炯炯有神,身形挺拔,但满头银发却格外突兀的披在肩侧,正笑脸盈盈的冲着在场的各位打招呼。   “刘包头,近来可好?”   “哎呀,李叔,年纪大了可得好好歇着,别出来忙活啦!”   ……   一路下来,居然识得大半民工的情况,傅砚辞心下惊叹,却瞧见那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屏住心神,手腕后曲,摸到藏在袖中的短剑,两脚呈了个防护的状态。   谁知林元生目不斜视,走到他身前的大壮前,跟哄小孩一般,捏着大壮的肩膀道:“大壮,今日的工钱可领到了?”   大壮有些害羞,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嘿嘿,领到了,等下带着娘子去买好吃的。”   林元生欣慰的拍了拍他:“那便好,这次可要好好护着,别被他人骗去了。”   大壮娘子也凑到前面来,她被大壮呵护的很好,虽是名农村妇人,但身着整洁,面色白皙。   此时美目中含着泪,挨着大壮行了个谢礼:“还未谢过刺史大恩,大壮,还不同我谢恩。”她扯了扯大壮,二人刚欲弯腰,被林元生扶起。   傅砚辞瞧见他神色平和,眸子里竟带着慈悲:“不必,你们为我做事,我给你们银子,这是平等互换,不必言谢。”   说完视线直直的看向在他们身后的傅砚辞,一瞬间,傅砚辞还以为自己直接被看穿了伪装,但林元生只是平和的朝他笑了笑,没有言语,在众人的拥护下离去。   傅砚辞皱眉,拉起大壮娘子问道:“这位便是林元……刺史?”   大壮娘子正拭着眼角的余泪:“你是外地来的吧,毕竟在滇州谁人不晓刺史的身姿。”   傅砚辞没忍住开口问道:“林刺史不是才三十出头吗?为何会满头白发?”   “害,还不是为了我们滇州。”大壮娘子开口道:“那时刺史刚来滇州,恰逢灾祸,滇州民不聊生,死伤千数。刺史劳心劳肺,几月下来白了白头。这几年更是为了滇州,硬生生熬白了另外一半。”   大壮此时凑上来打断二人谈话,把手中刚得的银子塞到娘子手中:“娘子,我的银子都给你,你去买好吃的吃”   大壮娘子也顾不上聊天,摸了摸大壮的头:“好,不仅给我买吃的,也可以给大壮买了。”   “哦!给娘子买完糕点后,大壮想要买个糖人!”   “可以啊,买个什么样的糖人呢?”   二人说着说着便向远处走去,夕阳打在二人身上,很是柔和温馨。   傅砚辞掂了掂手上的银子,朝着夕阳走去,他也要回家中给娘子买好吃的了。   可惜世子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连山都没下,便被人请去喝茶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带路的人,手一直摩挲着袖子里的短剑,思考着该从何处下手,谁知下一刻便看见了在林元生身边满脸是灰的游青。   傅砚辞赶忙过去把游青护在身后,面色担忧:“卿卿,没事吧?”   游青神色有些不自在,闻言摸了摸鼻子:“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   傅砚辞皱眉:“这老贼把你绑来这里想干嘛?”   游青摇头,他人还未进刺史府就被请到这里喝了半天的茶,起初还以为林元生想把自己绑来威胁傅砚辞的,但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倒是让他有些怀疑了。   毕竟也没把他绑起来,也没拿刀架着他,甚至连侍从都没喊来看着他,而是让他陪着下了许久的棋。 第20章 卿卿真聪明!   就在二人对视思索之际,林元生站上前来,颔首示意道:“二位请坐。”   傅砚辞有些谨慎,他看不明白这人心里打的什么算计,将游青护在身后没有动作。   林元生只是朝着二人笑着,并未催促。   还是游青拍了拍傅砚辞的手,安抚道:“无妨,依我所见,他应该没想着伤我们。”   想来林元生也不至于做这种蠢事,当今丞相独子和三军统帅在滇州出事,饶是先帝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   傅砚辞收起防护的姿势,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顺从的被游青牵着坐到石桌上,一双狼眸死死的盯着林元生。   林元生被这视线盯的很是无奈,开口道:“世子做何这样看着臣,臣实在是深感惶恐啊。”   “呵,真惶恐就放了我娘子,留我在此同你谈话即可。”傅砚辞嘲讽道。   这下连游青的皱起眉头反驳:“你能同他谈什么?”   别被林元生忽悠的裤衩子都骗的不剩了。   今日对弈几刻,他也能摸索出此人心机之深沉,属实令他心惊,步步为营,一步十念,非常人所能及。   更何况,游青看向自家这条狼狗,无奈扶额。   傅砚辞有些不满:“谈不拢杀了即可。”   游青一巴掌呼过去,简直懒得理会这人,有辱斯文。   林元生闻言抹了抹冷汗,开口解释道:“臣并未有何要同世子世子妃商量之事,只是贵客来此,请来款待一二罢了。”   傅砚辞抱臂冷笑:“呵,你自己信吗?”   游青没管身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开口问道:“我就说这一路走来为何如此顺利,想来也少不了刺史大人的一番款待吧。”   林元生摆手:“微臣人微言轻,可没那个本事,该是另有贵人相助。”   游青端起有些凉了的水浅抿一口,微皱眉头,试探道:“不知这位贵人是何人,改日定当携着夫君一同去道谢。”   “哈哈,滇州穷苦,贵人哪里是我这等人能接触到的。”   傅砚辞拿下游青手中的茶水,在一旁热起了茶,闻言心中暗骂:老东西,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他开口道:“是吗?可是见着滇州这种规模的矿场,倒是看不出滇州哪里穷苦了,这夜市甚至还紧跟着京城热闹呢。”   游青瞥他一眼,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对方还没露脚呢,这厮居然先开打了。   果然,林元生这只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开口道:“世子若是喜欢滇州的风土人情,何不多留几天,玩的尽兴些。”   傅砚辞闻言很是奇怪的看了林元生一眼,他这人心眼直,玩不来这些文官的弯弯绕绕,凑在游青耳边低声道:“怎么感觉这林元生脑子有问题,听不懂人说话。”   游青咬牙警告:“你也别说话了,等下让我同他聊。”   傅砚辞莫名被凶,看了眼游青,还是苦哈哈的把手上热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游青瞧他这样,补充道:“等下我说开打你就立刻开打。”   傅砚辞深感荣幸:“卿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游青交代好事情,在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林元生:“刺史,此次出行实则是为了替父亲送件东西。”   林元生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水接过:“先生是有何事交代?”   傅砚辞事先并未和游青商量过此事,闻言也好奇看去,只见上方放着一枚玉佩,瞧着上头的花纹还甚是眼熟。   林元生抚摸着玉佩,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不变:“这枚玉佩并非是先生交给世子妃的吧。”   游青颔首:“刺史猜的没错,这是我瞒着父亲带出来的。”   林元生将玉佩放到一边,感慨道:“若是臣猜的没错,世子妃是为了王管事一家来的?”   傅砚辞见二人没头没尾的,拿过玉佩细细打量,才想起这枚玉佩同老国公的身上常配的一枚很是相像。   不过一枚玉佩怎么就和王管事有联系?   他带着疑惑看向二人,林元生解释道:“世子可能有所不知,见此佩者如同见丞相,臣上一次瞧见这玉佩便是先生吩咐我去探查王管事一事。”   傅砚辞闻言,开口问道:“丞相为何要派你去探查王管事?”   “我父亲死了,你们文官不是皆大欢喜吗?会这么好心探查凶手?”   游青欲开口解释,但被林元生抢了个先:“世子此言差矣,老国公一代将才,他突然战死,于大梁是一大憾事啊。更别说先生同老国公是旧识,自然一探到底。”   傅砚辞直起身子,看向游青,话却朝着林元生说,一字一句道:“你是说,我父亲同丞相……是旧时?”   游青解释道:“此事我以为你知晓,所以没同你说……”   傅砚辞摆手:“无妨,为夫信你,此事回了客栈卿卿好好同我说说。现在让我听听丞相到底让林元生查到了些什么。”   林元生复又开口:“我那时不过一介门客,当时确实查到老国公之死很有可能是因为王管事贪污军械军饷才造成此等祸事。”   “但转念一想,置换军械再到贩卖军械这非是王管事一人所能做到的,没有人挑唆他没有那等胆量更没有那能力。”   傅砚辞凝起神色:“你查到了背后之人?”   林元生接道:“那时我派的人一路跟了王管事三个月,发现每隔半月王管事便会在宫门口同太监会面。一路顺藤摸瓜才发觉,露出面的人居然是先帝身旁的亲信——谨言公公。”   游青心下大骇,谨言公公一个太监怎么可能敢做这种事,想必其定是有先帝暗示。他下意识看向傅砚辞。   傅砚辞冲着游青摇了摇头,那时老国公确实风光无量,先帝忌惮却有可能。   但因为忌惮而害死了上万的战士,若真是先帝,其心思真是狠辣的让人作舌。   游青质疑道:“王管事作出偷盗军械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敢露面,你怕不是在编故事框我二人。”   林元生神色自若,分析道:“那王管事若真是天家指使,又怎么会怕被抓呢?”   游青紧紧相逼:“你可有证据证明王管事同宫里的往来,空口无凭,那可是先帝,岂容你胡扯?”   林元生道:“世子妃定然是有了王管事的踪迹才会来滇州的吧?若是如此,不若对他拷打一番,定能指出当初的罪证。”   傅砚辞冷笑道:“拷打了,女儿都被我吓疯了,然后指认你是背后主谋。院子里都是你们二人通信的证据呢。”   游青紧紧看着林元生脸上的神色变化,只瞧见林元生好似呆愣了一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随即他喊冤道:“世子,这绝对是污蔑啊,肯定是那王管事心怀怨恨,故意加害于我。”   游青在袖口出掏出一封信,指着上头的字迹说道:“可是这上面确实是你的笔迹无疑。”   林元生好似气极的模样:“笔迹尚可模仿,世子若是探查了王管事家中的银票财物,定也能够发现都刻有皇家字样。”   “我竟不知,这王管事被我查出罪证,竟想拉臣下水!”   傅砚辞瞧着他模样不似作假,问道:“你为何当时不把人告发出来?”   这下连游青都扶额:“都说了同先帝有关,指出来了谁敢定罪?”   傅砚辞:“……”   算了,他先闭嘴,等游青忙完了再说话。   游青倒是没有质疑,只是随便宽慰了两句,应付完了就带着傅砚辞站起身来告辞。   好在林元生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口头上寒暄了两句招呼他们去刺史府居住便不再开口。   二人牵着手往山下走去,直到回了客栈傅砚辞才终于开口问道:“卿卿今日是否觉得为夫很蠢?”   游青思索片刻,还是安抚道:“你在军中肆意惯了,不擅长同文官打交道是正常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傅砚辞变本加厉,整张脸挤在游青眼前:“那卿卿会嫌弃为夫不善交往吗?”   游青把人挪开,口是心非:“其实也还好……”   傅砚辞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他们二人一人打仗厉害,一人谋略厉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心中窃喜,这先帝干了无数蠢事,这次倒是干了见好事。   不过,傅砚辞又想回来:“卿卿觉得今天那林元生说的话几分真假?”   游青吃了口糕点,评价道:“似真似假,漏洞百出,反正我不信。”   傅砚辞问道:“何来漏洞,为夫感觉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说的他都想去撅先帝坟了。   游青拍了拍他的脑袋:“其一,他一见那玉佩就能想到王管事,显然是事先就准备好了话术等我们来问的。”   在这之前他是丞相府门客,干过的事情数不胜数,怎么就刚巧想起这件事。   “其二,先帝若当真如此狠辣的手段,怎么可能还会留着王管事暴露行踪,换你你会如何?”   傅砚辞不假思索:“定然是灭了他全家,经手之人均得杀净,以绝后患。”   游青颔首认同:“光这两点就已经表面他在撒谎。”   傅砚辞深感认同,凑上去亲了一口小嘴:“卿卿真聪明!”   如此看来,林元生嫌疑很重,那便杀了吧。 第21章 这种事情怎么能看大夫啊……   游青瞥着这个一边啄他一边眼底呼呼放着刀子的男人,只觉心累,开口问道:“你之前处理事情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拿刀子捅人吗?”   傅砚辞回想了一番,摇头道:“那倒不是……”   游青来了兴趣,这兵痞子居然还有其他手段,好奇问道:“哦?那你还会作何?”   傅砚辞举例:“有的时候不必杀人,找几个人警告警告就行。而且……”   他有些自得,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得意的神色:“而且为夫擅长的武器可多了,刀剑枪棍样样精通,卿卿若是想看,改日为夫给你露两手。”   真是动不动就孔雀开屏,游青将视线放到傅砚辞的下颚角,嘴角噙着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开口道:“好啊,刚好我也鲜少握兵器,届时你教教我。”   不过,游青回了神,差点被傅砚辞带歪,他满脸认真,开口劝道:“傅砚辞,你以后处理事情不可一味打打杀杀,长此以往,容易积怨。”   傅砚辞就爱看游青一脸认真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场景,没忍住凑上去啄了两口,发出“啵”的一声,游青脸上那一圈起了红印。   “那不是没人教我嘛,以后卿卿教教我该怎么做。”傅砚辞挨着人,心里美得很,整个人挂在游青身上,一只手揽着游青的腰,另一只手卷着游青的长发打着转转。   游青眼底露出丝怜爱,早就听闻傅砚辞自小在军营长大,想来老国公也只教了他行军作战的本事,其余的可能疏忽了也不一定。   他踌躇了会,开口问道:“你手下的门客也不进谏些谋略的吗?”   什么门客?傅砚辞皱眉想起老国公给他养在府里的那一群儒生,随口胡扯,怎么可怜怎么来:“他们都是群骗子,说是什么名门教养出来的儒生,实则满口之乎者也,只会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天天欺负我听不懂拐着弯骂我。”   游青神色严肃:“那真是太过分了,定是欺负你……”   游青看了眼傅砚辞袖间忘记摘下来的匕首,这倒也挺能立威的啊。   傅砚辞毫无所觉,脑袋上被游青缓缓摸了两下,随后听到游青带着怜爱的嗓音想起:“无妨,我会教你读书写字的,世子不比他人蠢笨。”   傅砚辞这才反应过来游青误会了,他狐疑的开口:“卿卿,其实为夫也不是大字不识……”   他只是不爱看圣贤书,但那些兵书他是倒背如流的啊。   游青更怜爱了,生怕伤到自家世子的自尊:“嗯,我知道。”   傅砚辞直起身子,一脸狐疑:“你真的知道?”   游青有些心虚,默默转移了视线,声音低了些:“嗯……”   “对了,明日我还想去刺史府探探情况。”游青深怕傅砚辞继续掰扯下去,连忙转了话题。   傅砚辞果真被带偏,整个人又缩回游青身上,跟个小媳妇一样窝在游青怀里,可怜且大只,看起来有些滑稽。   当事人毫无所觉自己把游青压迫的隐隐喘不过气来,闭目养神,悠悠开口:“可以啊,明日爷带你杀进刺史府,到时候卿卿想怎么探就怎么探。”   游青胸口压着个大脑袋,有些艰难的喘着气:“不要动不动就杀,我们要采取柔和一点的方式……”   傅砚辞想了想:“也是,那明日为夫绑两个刺史府的侍从来,我们偷偷伪装好混进去。”   说的他都有些激动了。   游青握着傅砚辞的手,把它放在小腹上,成功止了傅砚辞的心思:“不必那么麻烦,明日直接递帖子上门拜访即可。唔……”   察觉到小腹处刚刚好的力度,游青享受的低哼出声,随即开口:“我们大大方方进去反而更好行动,若是偷偷摸摸的,有风险不说,被发现了还不好解释。”   更何况大方进府,对傅砚辞岌岌可危的名声也会好一点。   傅砚辞随他去,反正有自己兜着底,但他有些担忧:“卿卿小腹难受了这么久,明日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他脑子里回想着上次,自我怀疑起来,是太放肆了还是没清理干净?   可是卿卿事后也没有发烧啊。   啧,傅砚辞没等游青开口,拍板定下:“卿卿再怎么说为夫都得请个大夫来看看了。”   察觉到游青带着些羞涩的神情,他开口安慰道:“卿卿不必害羞,人之常情罢了,况且为夫犯的错,羞的也该是为夫,不可讳疾忌医。”   游青蜷缩成一团,把傅砚辞的手掌牢牢缩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傅砚辞才听到游青闷闷的出声:“那明日你得让我带帷帽再看。”   这种事情怎么能看大夫啊……   傅砚辞拍了拍游青的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察觉到游青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才停了动作,把人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啄着,最后心满意足的再那张红润的小嘴上啃了一口才缓缓闭眼睡去。   次日一大早,傅砚辞就把游青抱起来洗漱,可怜游青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迫走完洗漱穿衣吃饭一整套流程,还被莫名的狠狠亲了一嘴,直接是被亲醒的。   游青眸子里带着怒气,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意:“傅砚辞!”   “嗯嗯嗯。卿卿喊为夫做什么?”傅砚辞一边给人带上帷帽一边拉着人往外走:“今日事情比较多,卿卿可不能怨我喊你起床。”   游青起床气有些厉害,闻言还是气了半条街,直到被傅砚辞牵来医馆门口才堪堪消去。   傅砚辞察觉到腰带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力道跟猫一样,整的那一块都酥酥麻麻的,他回头不解的看过去:“卿卿,怎么了?”   “傅砚辞,要不……要不我们去完刺史府再来吧,现在医馆生意忙,怕是要等上会。”游青帷帽下的脸皮红的厉害,此处人来人往的,让他觉得来往的人好像都在往他身上嫖。   虽说如今大梁男风正盛,但他从小混迹于权贵之中,心底里还是保守的,总会觉得会因此被人嘲笑。   傅砚辞注意到游青捏他腰带捏的指尖发白的手,心下怜惜,揽着人往反方向走去,歉意道:“是为夫思虑不周,等去完丞相府请大夫来客栈慢慢看也行。”   游青闷闷的应了一声,还不是要看大夫。   傅砚辞也没了辄,但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看大夫,只好在路上买了串糖葫芦哄人开心然后牵着小口小口吃着糖葫芦的游青慢慢散着步,走了许久才到刺史府。   傅砚辞心疼的帮游青拭去他额角的汗水,心疼道:“卿卿为何不肯我去租个轿子,你一路晒过来哪里吃的住。”   游青回他:“白日人少,马车太过显眼了,你到底也是隐瞒行踪来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偷偷藏下了心底的心思,多走会路便能晚些丢脸,多拖片刻傅砚辞忘了也说不定。   傅砚辞没察觉他的小心思,只是奇怪的问:“我们都直接递帖子上门拜访了,还不够明目张胆吗?”   该知道他行程的早也知道了,但鉴于游青点子多,他才一直压着好奇没问。   游青也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脸红还是别的,不自在的开口:“说了你也不懂。”   也没管傅砚辞什么反应,脚步急促的走到府门口,将玉佩递给看门的小厮。   游青向来别扭,傅砚辞也没在意,大步追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林元生提前吩咐过小厮,那小厮一看到玉佩便恭敬的引着他们进了府,带他们二人到了地方,开口道:“大人随后就到,二位贵客请稍等。”   游青喊住他:“等一下!此处可有茅厕?”   小厮:“有,贵客出门左拐,顺着这条鹅卵石小径直走便是了。”   游青使眼神朝傅砚辞示意,傅砚辞心使意通,拍拍衣服很是潇洒的出去了。   小没良心的,知道外头太阳大还忍心让我出来找线索。   傅砚辞一路走着,观察这刺史府,装饰倒是平平无奇,外人看起来甚至说得上一句寒酸,连屋檐的兽首都缺胳膊少腿的,下人也都稀稀疏疏的。   就在他以为毫无所获想转身回去时,眼角处瞥见一名女子转身走近一间房里。   他心下起了疑,这名女子穿着不像府里的小侍,瞧起来穿的也破破烂烂的,走的也急促,他凝神跟上去,怕不是这刺史府进了小偷。   刚好傅砚辞自认为为人正直,帮林元生这么个小忙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几息之间,傅砚辞施展了轻功悄无声息的爬到那间屋檐上,他挪开几块砖板一看,却发现四下并未看到那名女子。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时,之间屋内一座墙忽然往后缩起,林元生带着那名女子赫然从那处走出,脸上神色不明,傅砚辞眯眼看去,却直直的对视上了那名女子的眼睛。   傅砚辞心下直直喊道不好,腰身转了个圈轻巧的踏到另一座屋檐。   待林元生追出来时,已经看不见傅砚辞的身影。   他神色平静,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方才是谁?”   女子长相俏皮,闻言吐了吐舌头,毫不畏惧:“这可是刺史府,你问我?” 第22章 “卿卿抱紧,为夫要开始英雄救美了。”   “姑娘莫不是忘了,你我如今一丘之貉,我若下马,你和你上头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切,那你试试呗,我就是一江湖人,没好下场就没咯。”女子并未在意林元生的威胁,补充道:“至于那位……”   女子歪嘴一笑:“你可以试试拖她下水的后果。”   林元生手握成拳,青筋暴露,但深呼吸片刻后,还是重重的挥袖离去。   女子停在原地,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根深繁茂的树冠,双手在腰后交叉,饶有趣味的哼着歌跟上了林元生。   傅砚辞在树冠上躲了会,盯着紧闭的房门深思,最终还是决定速战速决,进里头探一探。   他观察了一番四周,好在刺史府侍从少,如今有客上门,应该大部分都去了游青那处伺候着,此处又偏僻,因此傅砚辞并没有很刻意的隐藏行踪就进了房内。   傅砚辞打量着方才那面墙壁,四下摩挲着寻找机关,就在他打算掏出匕首撬开墙缝时,手不小心摁到了一块石砖,他察觉到这块石砖居然能被推的隐隐动摇,   心下一动,手握成爪状将其往后压去。果不其然,几乎在他按下去的同时,墙壁发出“咔嗒”的响声,墙壁往后退去,露出一个很是狭小的通道。   傅砚辞身材高大,只能将腰弯的极低,他四下打量着此处,通道干燥,四下都燃着蜡烛,并不会显得阴暗潮湿。   可能是常有人进入的缘故,地表的土被踩的光滑硬实。   他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可能此处发生过坍塌,泥土以滑坡的方式堆叠起来,   傅砚辞捻了些泥土摩挲了两下,发现土质干燥,并不像刚坍塌的模样。   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回去找游青了,他转身欲离,脚下一踩空,身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仅一人大的洞口,傅砚辞腰部发力,腾空转了两圈,脚踏到了一旁的实地上。   “爷的!”傅砚辞遭此一劫,低声暗骂。   他蹲下身子查看,这个洞穴内部应该是没有点燃烛火,昏暗无比,根本看不清有多深。   傅砚辞随手捡了个土块往下扔去,土块很快便发出一声闷响。   傅砚辞听着这声响倒是不算深,他起身端起一旁的的蜡烛,一手掏出匕首狠狠的刺进洞壁上,一边脚四下寻着着力点。   就这样一刺一踏了几番,他便踩到了实处。只是刚一到底,就有铁锈味进入鼻翼之间。   傅砚辞借着烛火微弱的光慢慢用匕首慢慢摸索着四下,忽然感受到匕首触碰到了一件硬物,傅砚辞用力挥去,匕首同硬物相撞发出“叮”的一阵轰鸣。   连带着他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傅砚辞甩了甩手,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铁器。   他不禁暗骂道:“林元生这狗东西,居然还真敢偷换军械!”   傅砚辞四下摩挲着,小心翼翼的躲过这些兵器,终于找到四下的蜡烛将这里点亮。   傅砚辞吹灭手上的烛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息。   此处约莫一个练武场大小,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一摞接一摞的随意摆放着。   放在下处的颜色暗沉,该是有了些年头生锈了。但摆放在上头的兵器还隐隐发着寒光,傅砚辞用有着厚茧的拇指轻轻一刮,兵器头部发出嗡嗡的声响。   傅砚辞眸色一沉,这兵器明显是刚运来此处没多久。没曾想如今居然还有偷换兵器之事。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只觉骇然,这处的兵器多以长剑为主,那么军营中的刀枪箭等其他的军械呢?   如此一想,很有可能不止这一处藏匿点。   傅砚辞一路顺着这些军械寻着,却被中央的木盒吸引了兴趣。   这个木盒上的花漆都脱落了一块,瞧着应该有些年头了。傅砚辞只是轻轻用匕首一剥,木盒便不堪重负般一分为二,其中的东西四下散落着。   此处灯光昏暗,傅砚辞也只瞧见些不重不痒的小物件和一卷带着龙纹图案的玄色布料。   傅砚辞拿起这块布料端详着,摩挲了会这个花纹:“这是……先帝的暗令?”   他心下波澜起伏,却听见外头传来人声,只得匆匆将它往怀里一拢,躲在军械后屏息凝声。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到方才那处,随后林元生的嗓音响起:“居然混进了这里,真是本事不小啊……”   忽然在入口处响起方才那名女子的声音:“刺史可曾少了东西?”   林元生目眦欲裂,撑在桌上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随后只听他咬牙说道:“先帝那道暗旨不见了。”   女子看似惊讶,但语气中的兴奋却难以掩盖:“唔……那太糟糕了啊~”   林元生疾步走到洞口下,眼睛赤红,朝着那名女子警告道:“鹿悠悠我出事了你们也不会好过。告诉我你方才看到的人是谁?”   鹿悠悠开口:“这么凶干嘛?一道旨意而已,看把你激动成啥样了。”   “那道旨意被傅砚辞看到了,怕不是要生生踏平我滇州!”林元生恨恨道:“到时候你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若出事,第一个就拉你们下水!”   鹿悠悠神色冷淡下来,语气嘲讽:“你自己贪图名利,如今事情败露,还想要滇州和主子给你陪葬,未免想的太好了些!”   “按傅砚辞那性子,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到底是不是我异想天开还未可说呢。”   傅砚辞突然遭此污蔑,躲在暗处默默翻了个白眼,爷才没那么小心眼,要杀也就杀你,干嘛费那力气平了滇州。   但鹿悠悠却不这么想,傅砚辞名声属实差了些,加上这次扳倒丞相的事他说不干就不干,到真是会干出这种离奇的事情来。   思索片刻,她还是开口:“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晰,不过刺史今日府中来了客人,还是早点去看看好。不然怠慢了贵客,客人无聊了乱逛也说不定。”   林元生闻言儒雅的面容扭曲了几息后才缓缓开口:“林某明白了,多谢姑娘相助。”   随即在墙上按下机关,一道向上的楼梯轰然打开,等到林元生走进去后又恢复原状,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鹿悠悠也未曾发觉躲在暗处的傅砚辞,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也跟着出去了。   傅砚辞屏息了会,确定二人已经远去,一个腾身便顺着原洞口上去,心中焦急起来,卿卿那处想必情况不妙。   好在傅砚辞脚步快,前脚刚踏进茶室,还没等游青迎上来,后脚林元生便带着府兵包围了这里。   傅砚辞只来的及把游青往背后一护,随即冷冷的看向带头的人,语气危险:“林元生,你这是做什么?”   游青在他身后扯了扯衣裳,眼神看着他,无声的问着怎么了。   傅砚辞摇摇头,此处不是谈话之地,稍后再聊。   一边隐秘的把方才那卷暗旨通过袖子递给游青,指尖在他手掌上隐密的写了个字:藏。   游青心领神会,借着傅砚辞高大的身形塞到了怀中。好在他今日衣裳宽大,倒是看不出什么。   林元生的眼神跟毒蛇一样放在傅砚辞身上,过了片刻开口:“方才府内进了盗贼,有小侍说方才在后院看到了世子,前来看看,万一世子不小心拿错了东西就不好了。”   “笑话,你这府内有什么东西值得爷带走的?”傅砚辞不屑的答道。   “有没有让臣搜一搜便好了。”林元生幽幽开口:“若是世子真的不小心拿错了,现在拿出来也就是一场小小的误会。若是被臣翻出来了,那今日世子便未曾来过府内,来的就是矿场里的那名外乡工人了……”   傅砚辞讥笑道:“你在威胁我?”   林元生腰挺的笔直,全然没有昨日那副恭敬的模样,此番情景,倒是更让傅砚辞好奇那道暗旨是何物了。   林元生开口道:“臣自然不然威胁世子,方才也说了,今日一个不对,世子便从未来过滇州。”   傅砚辞打量了一番四下的府兵:“就靠你这些歪瓜裂枣?”   他能从尸山火海中靠一杆长枪厮杀出来,怎么可能会把这群连刀尖都没沾过血的人放在眼里。   林元生却不惧他:“世子本领大,臣自然知道压不住世子。但世子妃娇贵,怕是您有神仙本领,也不敢保证世子妃毫发无伤吧。”   说完,他缓缓走到一名府兵兵器前,用衣料轻轻一抹,傅砚辞只瞧见那衣料立马变得墨青。   林元生开口:“这兵器上都抹上了剧毒,世子尚且可以一试,看看能不能护住世子妃不伤一丝一毫。”   游青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扯了扯傅砚辞的腰带:“你不必担心我,管好你的安全就好。”   他不想拖后腿,若是几年前那番军械案当真同林元生有关,那么这人定然不能留,不然相府容易惹祸上身,死去的英灵也死不瞑目。   傅砚辞却紧紧的握着游青的手,把游青往背上一揽,露出一个恣意飞扬的笑:“卿卿莫怕,为夫本事可大着呢。”   随即没等游青反应过来,脚尖朝一名府兵踢去,速度之快只让人眼前一花,待众人提起兵器跟上时,傅砚辞却借着兵器的力跳到窗口。   哪怕是身上背着游青,他的动作依旧轻盈迅速。   “卿卿抱紧,为夫要开始英雄救美了。” 第23章 世子有令,一个不留!   游青没理会这人的话语,心脏因为过度紧张跳动的飞快,一双细细的手臂搭在傅砚辞肩上,整张脸都埋在他肩颈处,汗水打湿了那一小块布料。   傅砚辞察觉到身后人的紧张,但无瑕安慰,他方才注意到府门口那一条路已经被林元生派满了府兵守着,此刻只能全身心的往府内后院闯去。   于此同时,他手指微动,指尖系着一根极细的丝线,随着这股力道微微颤动。   下一秒,冷意乍起,傅砚辞单手把游青转到了身前,下意识带着游青侧身躲过。   一根冷箭直直的插进方才的地面,发出“咻”的一声,带动着一阵尘土飞起。   傅砚辞神色未变,就在这转瞬之际,一道红光从傅砚辞单着的袖下射向空中。   游青发丝被这股力道带着飞扬在空中,他抬头一看,这道红光到了半空中竟隐隐成了一个狼首的图案。   刺史府外,伪装成平民的拂剑拂袖相视一息,随后拂剑点头,手掌摆成一个姿势,猛的向下刺去。   行动!   不多时,四周还在来往的群众忽然消失了几十人,刺史府门口骤然显得有些冷清。   彼时的傅砚辞已经被逼到了府内小湖边,他将游青放下,缓缓看着四周围着他的府兵,面色冷峻。   游青只觉眼前一花,只见傅砚辞脚尖用力踹向一名府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夺过他手中的长枪,流畅的摆了个漂亮的枪花,腋下夹着枪杆,以枪尖指着眼前的府兵的姿势,刚好将游青牢牢的藏匿在了身后,未曾露出分毫皮肉。   林元生站在远处的阁楼观望着一切,手上持着一把银弓,面沉如水,陡然让人觉得他危险无比。   鹿悠悠正捏着一粒白子,百般聊赖的自弈着,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哎呀!下错了,唔……啊,应该下这里!”   白子一下,棋局局势忽然紧张起来。   先是一名府兵大喝一声,忽然上前动作,手中持刀向着傅砚辞砍去。接着带动着其他府兵皆呼啦一下的如同潮水一般上前。   傅砚辞腰部发力,长枪举过头顶转了一圈,逼的众人后退几步,到底是没挨过人命,这些府兵畏手畏脚,想必都是为了些奖赏上前,不敢真的拿性命相逼。   游青看出这点,强忍着飞速跳动的心脏,状似平静道:“世子身经百战,手下亡魂不知凡数,诸位当真愿意为了那几两碎银换取余生性命吗?”   见众人面色变化,他加大剂量:“若我们二人死在这里,上面的人追究起来,不说平了滇州,但诸位定是株连九族之罪。当然,诸位若愿意放了我们,世子定当交上丰厚的报酬,同时保证护住诸位家人的平安!”   眼瞧着就有人想卸下武器之时,人群中却忽然有人大喊:“兄弟们别听他说的,如今形势已成定局,谁能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遵守诺言。你们宁愿相信两个外人也不愿信刺史大人的承诺吗?”   听到承诺二字,众人眼神又坚定起来,手紧紧握住兵器。   见状,游青大声质问:“他一届刺史能给你们什么承诺,诸位可不要被骗了!”   方才大声呼话的人立马回道:“官大官小无所谓,我们平民百姓只需要一个能带着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好官就好。”   “兄弟们,滇州走到如今各位是有目共睹的,刺史之恩,岂非这两个人能一言两语就抹灭的!”   “说得对!”一名府兵忽然上前:“兄弟们,为了滇州杀!”   一呼百应:“杀!”   傅砚辞见状浑身气质愈发可怕,微微用力,枪杆抵着游青的腰往死角送去,争取不让游青加入战局。   游青落寞的垂下眼,开口道歉:“抱歉,未曾想到没有帮上忙,反而还成了你的累赘。”   傅砚辞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什么,并未回话,只是脚底用力摆起了枪招,动作行云流水,钪锵有力。身后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总能巧合的躲过些明抢暗箭。   就在战局僵持之时,后院墙上忽然冒出许多身材高大,姿态稳重的身影,游青忙看去,瞧见拂剑拂袖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心下有些讶异,跟着他两的居然足有二十余人,且观察他们赶来的脚步,应该都是武力高强之人。   拂剑拂袖护在游青两侧,冲着退回来的傅砚辞抱拳道:“世子!”   傅砚辞抹了把额上的汗,回头看了眼被吓得嘴唇泛白的游青,把人抱紧在怀里,狠狠的冲着怀中人唇瓣上咬了一口,声音中还带着浓厚的杀意:“不是累赘。”   随后未等游青反应过来,冲着拂剑安排,语气很冷:“一个不留。”   拂剑手掌握住脖子,左右晃了晃头,轻轻活动了下筋骨:“遵命。”   随即大喝道:“世子有令,一个不留!”   “是!”   傅砚辞带来的人都是跟着他从小厮杀到如今的直属下属,个个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眼前这些府兵不消片刻便损伤大半。   林元生望着眼前的战局,一手持起背后的箭矢,架在深海沉银打造的弓上,冷冷的发出寒光。   鹿悠悠上前,好奇的在箭尖点了点,柔嫩的指尖乍然被划破了个口子,被主人毫不在意的舔去鲜血。   鹿悠悠满眼笑意:“刺史打算杀了他?”   林元生侧目看去,儒雅的长相被银色的弓箭衬的加了些肃杀的意味:“下头的人可都是我滇州的青壮,不杀头目等着我的人都死光吗?”   “弄这么复杂做什么。”鹿悠悠往箭头上撒了些药粉:“其实也不必你死我活,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聊开了就好。”   她拍了拍箭矢,用着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射吧。记得射游公子,这样成功的机会大些。”   林元生屏息,手臂肌肉崩的如钢铁一般坚硬。下一刻,指尖一放,弓箭发出一道破空声,刚好卡住游青一刹间露出的脖颈射去。   游青好似有所察觉,朝着这方向看来,冷白色的箭矢在他瞳孔中缓缓放大,未能来到他跟前,傅砚辞便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捞,堪堪躲过。   此箭的速度和力道都异常出色,箭矢的头部滑过傅砚辞的手臂,直接冲破衣服刮伤了那一寸肌肉,傅砚辞连疼痛都未曾感知到,不甚在意,还垂头询问游青如何。   但下一刻,傅砚辞便觉眼前一黑,浑身向前倒去,被游青眼疾手快的拥入怀中,眼神戚戚的看着陷入昏迷的男人。   拂袖在一旁注意到了那只染血的手臂,看见往外贸出的黑血神色凝重,双指合并在傅砚辞心口,大动脉等八大主脉各点两下,封住四下窜动的血液,以防毒入肺腑。   于此同时,林元生瞧见人以倒下,看向旁边一直在看戏的女子,开口道:“姑娘可要一起下去凑凑热闹?”   鹿悠悠饮尽手中的茶水,眼神放在他身上:“自然,不然真的就让那位爷毒发而死吗?”   游青正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但手却抖的不成样子,声线颤抖着:“林元生在那座阁楼上,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我就不信他不给解药。”   见拂剑拂袖皱着眉头,他声音大了些,竟带上了些傅砚辞平时的语气:“快去!”   拂剑拂袖对视一眼,拂剑咬牙站起,吩咐拂袖:“护住世子世子妃,我去抓人找解药。”   拂袖剑横摆在身前,应道:“嗯!”   拂剑刚欲抬脚,便看到林元生领着一名女子施施然的到来,他眼神一冷,就想提剑上去拿人,却被游青喊住:“他既然来了,便不用费力去抓了。”   游青把男人缓缓放在地上,俊俏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傅砚辞的血,一脸肃然的从怀里掏出那卷密旨:“刺史若交出解药,我可以把这卷密旨给你。”   目前为止,没有什么比傅砚辞更重要的了。线索没了可以再窃取,但若是傅砚辞出事……   游青强迫自己静下心神,一双眼睛冷冷的看向林元生。   林元生开口:“公子,可否同臣一人去他处谈话。”   林元生瞥了眼不知死活的傅砚辞:“不必担心世子,我身边的这名姑娘自会医治好他。”   游青斟酌片刻,想起为了护他中毒昏迷的傅砚辞,咬牙跟了上去。   “说吧,你找我有何事要谈。”游青捏住手下的护栏,眼睛直直的看着躺在地上接受着人施针的傅砚辞,自嘲道:“我不问朝政,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林元生开口:“公子可能不记得了,幼时臣常常将您抱在身上教书写字,公子的天资着手令人赞叹,如今臣也不过是求世子一个忙罢了。”   他忽然捏过游青的下颚,见人被自己的力道弄的皱眉,才满意开口:“公子,您可否答应啊?”   游青吃痛,眼底浮现一抹水色,嘲讽道:“同你这种叛国贼打交道,我只怕会折寿!”   林元生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反而跟听到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叛国贼?这种国家值得谁忠?”   “老国公倒是忠心,结果还不是被先帝弄死了。就连勤勤恳恳的先生都被算计到如今。”他指着京城的方向嘶吼着:“臣也想青史留名,功过千古。但如今的大梁,它不配!” 第24章 世子心地善良?   游青问道:“你想做什么?”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偷换军械,私藏矿场。其实答案早已明了,但游青却不敢去想。   自己被指派给傅砚辞,加上这一系列能够使傅砚辞和丞相作对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人计划着让天下大乱!   而游父的下马,赫然就是开启这场乱斗的钥匙。   林元生饶有心致的看着游青逐渐明了的神情,开口道:“公子,这荒唐的世界总归需要人去打破,但成大事者总得需要付出些代价。大事将成,先生功绩千古,公子也不必太过伤心。”   游青忽然失了力气:“所以……你和父亲背后的人是谁?”   他大脑飞速运转着:“先帝派了你偷换军械,却不灭口,是为了给幼帝桎梏丞相的第一条线。”   他方才瞧着府兵的兵器,尖锐处还泛着寒光,但滇州并无铁矿,更无处购买制作那么精细的铁器,想必到如今依旧在偷偷私藏着军械。王管事不过是吸引众人的一颗明棋罢了,谁又敢想这种行径他林元生一做就是四年!   “把我赐给傅砚辞,同时让他知晓国公之死同父亲有关,想必也会迁怒于我,偏偏父亲的弱点仅我一人,二者反目,无论结局是何,都能被你这颗棋子拌下马来。”   林元生赞赏的鼓掌:“公子既然都猜出来了,那臣也就直说。”   “按傅砚辞那厮的性子,想必知道我同军械案有关定然不会放过我。”林元生注意到游青看过来的视线,无奈的耸肩:“所以此番就是想公子能帮我求情,毕竟滇州没了臣,估计又会回到之前那副水深火热的日子。”   游青冷笑道:“放了你?林元生,你未免想的太美了。”   林元生又复言道:“那公子可能在朝中再找出一人接手滇州?滇州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些好日子,公子当真忍心见他们回到以前?”   游青握紧拳头,林元生说的没错,如今的滇州被治理的很好。更何况,天下不多时定然大乱,肯定也找不出第二人能有如此精力和才能治理滇州了。   但……   游青看着傅砚辞的身影,忽然就很无力:“那老国公和其他因为军械案而死的战士们呢?谁又来为他们的性命负责?”   林元生抱拳行了个歉礼:“等世子大事将成,天下寻到了合格的治理者,臣愿以死请罪。”   游青垂眸,神色不知,林元生便也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二人之间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游青还是开口拒绝道:“我还是不能帮你。”   他抬手制止了林元生开口,又道:“傅砚辞有自己的心道和底线,我想,你亲自去跟他谈会比我求情要好。”   林元生皱眉:“但依着现在的场景,世子怕是直接提刀来砍臣了,怕是还未开口便被世子斩于马下……”   游青视线放到悠悠转醒的傅砚辞身上,见男人一瘸一拐的被人搀扶着走来找他,开口道:“放心,晚片刻杀你的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林元生:“这……好吧。”   不消片刻,房门便被人踹的砰砰响,游青赶着房门被踹开之前上去发开。   傅砚辞脚下一空,差点收不住力气,看到眼前是自家娘子,脚腕都差点扭折,硬生生诡异的转了个弯。   “嗷!”拂剑陡然被猛踢一脚,很是委屈的看向傅砚辞,却不敢开口询问,还得苦哈哈的跪地:“主子可有要事?”   傅砚辞难得的心虚起来,掩盖式的咳嗽两声:“咳咳,没事,就是今天天气好,踹踹人活动活动筋骨。”   游青好笑的上前,刚欲扶人起来,拂剑却跟见了瘟神一般倒退两步,满脸惊恐。   他还不想死啊!   傅砚辞看他那丢人样子就头疼:“还不快站好,跟爷要吃了你一样。”   拂剑连忙站好:“世子心地善良,奴才方才不小心脚歪了一下,才出此丑态。”   说完看向游青:“惊扰到了夫人,还望夫人赎罪。”   游青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他忍不住看向傅砚辞,拂剑平时得被这阎王折磨成何样,居然如此紧张。   但这事可冤枉傅砚辞了,他平素里只是臭屁了些,总是故意摆出副冷脸维持住自己的威严。奈何平时做事狠厉,长相又偏野性,一双薄唇不笑时便有些往下耷拉,平白露出一副凶样。   导致下属都很怵他,生怕这位爷一个不开心就拿他是问。好在傅砚辞这人重情义,拂剑拂袖这些人都是从小养在他身边的,在战场上也从未将自己当成过主子,为了这几名侍卫身上负的伤也不少。   一番之下,以他这臭脾气倒是收获了不少人的忠心。   傅砚辞见游青也没放在心上,提了提力气,拔起剑就欲往里间那名伪君子砍去,却被游青止住了动作。   手上的剑被游青轻巧的拿下傅砚辞疑惑的看着他:“卿卿这是作甚?”   游青有些不自在:“傅砚辞,你可以晚片刻再杀他吗?”   傅砚辞颔首:“卿卿还有话和他谈?倒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此时林元生走了出来,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笑容:“世子醒了?可否请世子进来一叙?”   傅砚辞看到这张脸就烦,丝毫情面都不给,翻了个白眼:“没空。”   林元生:“……”   游青上前,对着傅砚辞那张脸总是有些心虚:“我确实有点事想问他,你愿意陪我一起进去吗?”   傅砚辞转念一想,也是,林元生这厮万一趁他不在伤了卿卿怎么办,遂跟着进门,还不忘贴心的把门关上。   随后也没看一旁的林元生,施施然的跟着游青坐下来喝茶。   林元生这才有机会开口:“世子,臣有一事相求。”   傅砚辞看他这副恭敬的样子,想都不想开口嘲讽:“这会又开始喊世子了?”   林元生:“方才情势所逼,不得已出手冒犯了世子,还望世子见谅。”   傅砚辞并未回话,正撑着下巴盯着茶叶发呆。   游青也不准备开口,他只说给林元生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还得看他自己。   林元生也并未在意二人的态度,如今事情败露,他也不能就止步于此,复又开口:“世子可曾看过那暗旨上的内容?”   傅砚辞不耐烦的开口:“啧,别总对着我说话,我进来只是为了卿卿。”   林元生坦然一笑:“世子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但暗旨上的内容同老国公有关,世子也没兴趣吗?”   傅砚辞看向游青,见游青轻轻点头,拿起桌上摆开的暗旨一看。   面色由平静变得铁青,二人只见他胸膛重重起伏了几下,随后那张脸便浮现了极重的杀意。   傅砚辞冷笑一声,先帝倒是心狠,愿意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换一个老国公,这得是怕到什么程度,甚至甘愿冒着败仗的风险把人整死。   他看向一旁的林元生:“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表明你是受人指使,求我放过你一马?”   林元生垂头弯腰:“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世子宽恕。只是如今滇州刚有起色,朝廷又找不出能托付之臣,只能求世子晚些取臣狗命。”   他抬起头盯着傅砚辞的双眼,神色真挚:“世子若找到能治理好滇州之人,届时来取臣性命即可,臣绝不逃脱!”   傅砚辞冷笑:“你着官话说的有模有样,这次放了你谁知道你能逃去哪里。”   “再说,你把那些军械都藏在刺史府,还隐瞒矿场不上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游青抬起眸子看着他,傅砚辞此言正是他所担忧的,但滇州又确实暂且离不开林元生。   林元生咬牙,加大筹码:“世子,若臣出事,换了不作为的官员上来,滇州百姓如何安抚?届时哪怕是发动民乱也未可知。”   傅砚辞眸子沉了沉,他这话看起来有些自夸,但傅砚辞看过滇州百姓的反应,怕是新刺史还未上位,便会被百姓乱棍打死在半路上了。   况且,他明白游青为何要让他进来了,滇州百姓身上带着的活力确实是靠着林元生花费无数精力才养出来的,让他就这样砍断,确实带着些不忍。   傅砚辞陷入沉思,手指摩挲着游青的手掌,开口道:“给我两日考虑的时间,这两日我会让我的人盯着你,你若敢有异心……”   剩余的话他未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林元生敢有异心的下场。   林元生也知道傅砚辞松口了,真心实意的答谢道:“谢世子成全。”   傅砚辞不愿在此地待下去,牵着游青的手往外走去。   他脑中很乱,但余光瞥见正蹲坐在地上收拾银针的女大夫,还是止住了脚步,吩咐身后跟着的拂剑:“把那女大夫带来客栈。”   “是。”   游青有些担忧:“怎么了?是还有余毒未清吗?”   傅砚辞捏了捏他的脸:“不是,是给卿卿看病。”   “这大夫能解我的毒,想必医术还行,刚好顺路带回去给你看看。”   游青:“……”   这一天经历太过精彩,他都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呢。 第25章 隐瞒孕子(倒v)   但不管他再如何不情不愿, 还是被傅砚辞按在塌上。   傅砚辞态度强硬,开口:“卿卿别耍小脾气,连街上的三岁孩童都不怕看大夫了, 你……”   游青察觉到那名女子揶揄的视线,羞的直接上手堵住男人的喋喋不休的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女子说道:“麻烦姑娘了。”   鹿悠悠眯着眼笑看着他,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敢问身体有何不适?”   傅砚辞瞧着游青支支吾吾的, 替他开口:“卿卿自从上次房事过后, 小腹就一直酸涨着。”   鹿悠悠:“小腹?事后是没有清理干净吗?”   傅砚辞摇头:“清理干净了,不然依着卿卿的体质,怕是早就发热了。”   “离上次房事过了多久了?”   傅砚辞回想了一下:“大概有个十天了。”   鹿悠悠思考了片刻, 试探的开口:“可否许我按揉一下, 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傅砚辞下意识的把怀里红的不成样子的人搂紧, 皱着眉头, 不假思索道:“不许!”   鹿悠悠无奈道:“这位公子,我是大夫, 医者之前人人平等, 绝不会对病人有非分只想的。”   傅砚辞不信,倨傲道:“我家卿卿如此貌美,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鹿悠悠:“……”   刚刚就不该救这厮,让他毒死算了。   游青被傅砚辞这招整的,脸上几乎要冒烟了。   为什么说话的是他, 丢脸的是自己?   随后便从傅砚辞怀里爬出来,坐到一旁的茶桌上, 扭过头不看傅砚辞,冲着鹿悠悠说道:“我这名兄长不怎么会说话, 还望姑娘见谅。”   鹿悠悠摆摆手:“无妨,人之常情嘛,我能理解。”   傅砚辞凑上来:“反正我不会让人碰你的。”   游青撇向他:“是谁开始要压着大夫给我看病的,如今你反而后悔了?”   傅砚辞真是百口莫言,他哪里会知道这玩意还要摸肚子的啊。   鹿悠悠此时插嘴道:“是啊公子,我之前也接过一个患者,小腹不适了半月有余,脱了许久才找上我,没曾想竟是肚子里长了个肉瘤,不过半年就撒手人寰。”   “二位如此不配合,论我医术赛金仙也不好治啊。”   傅砚辞还皱着眉头纠结,随即便听到游青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况且这病一日不好,你便得多忍一日……”   傅砚辞气笑了,宽厚的手掌掐住人细瘦的腰,下了些力气揉捏了几下:“在卿卿心里,为夫就是这种不顾娘子,满脑子就是这档子事的男人吗?”   但有一名看热闹的外人在此,他又不好发作,只好丢下一句狠话:“看晚上爷怎么罚你。”   游青低笑一声,心下暖暖的,傅砚辞平日里总是一副巴不得吞了他的神情,没曾想竟还能如此贴心。   傅砚辞见游青不知悔改便罢了,居然还嘲讽的笑他,心下更气,但还是正事为主。   他强压下心下的醋意,死死的盯着鹿悠悠的手,开口道:“你按吧。”   鹿悠悠盯着这双视线,后背有些发凉,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蹲在游青身前,提醒到:“公子,手可以往旁边放一放吗?”   游青跟被烫到一般,手肘不自在的往后撑:“哦哦,这样吗?”   鹿悠悠:“……这样也行”   她是会吃人吗?怎么这两个人反应都这么大?   秉承着救死扶伤的行医之道,她很有技巧的寻了几处容易发病的位置按了按,问道:“这几处会疼吗?”   游青感受了一下,摇头:“不疼。”   鹿悠悠又寻了个地方,此次是转着圈轻轻揉摁,问道:“先前公子说的酸涨感是在此处吗?”   游青小小的舒叹了一声,点头示意:“是这里。”   鹿悠悠心下有了些底,站起身来掏出一张帕子,同游青面对面坐着,说道:“公子把手放在桌上,具体情况还得我把脉查探。”   傅砚辞咬牙插嘴:“你怎么又摸肚子又摸手的!”   游青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落在傅砚辞眼中就是满眼娇俏。   傅砚辞不满的“哼”了声,等晚上迟早全摸回来。   鹿悠悠探手,浮细而软,轻手可得,重按不显,她打量了一番这位世子妃的脸,身子确实气血不足……   不对,她秀气的眉目皱起,如盘滚珠,流利圆滑,怎么是滑脉?   明明上次诊脉都是一副难孕的脉相啊。   鹿悠悠不信邪,又把了一次,发现还是一样的结果,脸上出现了一霎那的空白。   一旁的二人看着她跟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心下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傅砚辞沉不住起,语气急促:“卿卿怎么了?为何如此神情?”   鹿悠悠心下只觉完蛋,上次给游青治疗喘疾用的法子是她给的,想必也是因为那条隐脉,害的这位游公子以男子之身有孕。   天啊,她不会给男子接生啊,游公子这身子这么虚,届时一尸两命,傅砚辞不得杀了她!   她回神,在她没找到师兄前,绝对不能让这两人知道有孕!   鹿悠悠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隐瞒了有孕的事实,开口道:“公子先天不足,肾气衰败,这些天少行房事,喝着我的方子养段时间就好。”   傅砚辞狐疑道:“那你方才为何那副神情?”   鹿悠悠:“我也是头次把到身子因为房事而虚成这样的人,惊讶了一番,哈哈。”   游青:“……”   他以后再也不惯着傅砚辞了!   傅砚辞也心虚的摸了摸鼻头,又有些疑惑:“大夫,不过这肾气不足同小腹有什么关系啊?”   鹿悠悠:“……”   “哈哈,这牵一发动全身嘛,肾脏是人体根本,公子进来也会食欲不振,容易困乏吧?”   游青思索了片刻:“确实。”   随后没忍住看向傅砚辞,怎么一样是干那档子事,这人就生龙活虎,一顿十碗不说还天天卯时起来打拳。   害,果真人比人气死人。   傅砚辞颔首:“那你写下方子交给外头方才压你过来的侍卫就行。”   鹿悠悠心虚的应是,把方子交给拂剑后马不停蹄的的出了滇州。   拂剑一脸怜惜,靠在一旁拍蚊子的拂袖身上,啧啧说道:“看咱们世子把人家女大夫吓得。我可听说这名女大夫再江湖上可有女神医之称,还得是咱们世子气势磅礴,连神医都能镇住。”   拂袖好心的提醒:“哥,如果你不快点去抓药方,下个月的工钱可能都得没。”   拂剑:“……”   吓得拂剑提起地上的剑就往外跑,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里最大的药铺里,剑直直的往台子上一拍,喘着粗气道:“给我……抓这副药方。”   因着他身形高大,手上又持着长剑,面上因为奔跑带着诡异的潮红,骇的药童直发抖:“壮士……有话好说,您可否先把剑放下再说?”   拂剑瞥了眼,毫不自知,把方子塞他手上:“我取药,跟剑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瞧着这药童小小年纪,可能对剑士好奇,他把剑伸到药童面前,很是大方:“你要试试看吗?”   药童小脸煞白,嘴皮子颤抖了几个来回:“这……这便帮壮士配药。”   药铺里来了这样一尊大佛,大夫怕得罪人,还特地挑了品质最好的药材,心下嘀咕:这种人还能找到娘子,姑娘得是多善心才肯给这种人生孩子。   拂剑付了银子,因着赶时间,又大刀阔斧的往外走去。   若非在场的人看到了桌上的银子,此番行径下来,说是盗匪也不为过。   拂剑马不停蹄的回了客栈,傅砚辞打量了眼他手上的药包,满意的点头:“不错,回府里让管家给你加工钱。”   拂剑吐出一口气,好在没白跑。   傅砚辞关门,凑到坐在窗口看书的游青身边,戚戚开口:“卿卿怎么还不理我?”   游青先前已经被这人打搅了半个时辰了,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傅砚辞便又开始作妖。   他转过身看着傅砚辞:“你又有何事啊?”   傅砚辞挤到游青身上,不满道:“方才卿卿污蔑我只会那档子的事还没跟为夫道歉呢。”   游青:“……”   他有些惊奇:“大夫说肾气不足的可是我,你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傅砚辞抬头看着他:“要不是念着卿卿身子虚,为夫早就亲上来了,哪里还有空闲让你在此掰扯。”   游青:“你白日还亲的少了?”   傅砚辞有些害羞:“晚上不一样,卿卿晚上容易兴奋,为夫倒还好能忍得住。就是担心卿卿收不住。”   游青陡然受此污蔑,辩解道:“我什么时候容易兴奋了?”   在同傅砚辞成亲之前,他可是清心寡欲,很少对那档子事有想法,如今竟还被傅砚辞反咬一口,属实冤枉。   傅砚辞:“那应该是为夫记错了,先前那个馋着为夫的人应该不是卿卿。”   傅砚辞若有所思:“卿卿莫非还有其他孪生兄弟?”   游青脸颊泛红,他不敢否认,傅砚辞在那事上确实有些天赋,总能让他得趣。   他顶着那道视线,只得摇头装死道:“反正不是我。”   好在这时拂袖敲门,送来了晚膳,傅砚辞起身去拿,将将给了游青一些喘息时间。 第26章 晨起反应   等到傅砚辞端完吃食和药进来之后, 就瞧见游青正背对着门疯狂的对着脸上扇风,只可惜傅砚辞个子高,这些小动作都被他收入眼底。   担心菜冷, 瞧见游青动作慢下来后才开口:“卿卿,过来吃饭。”   游青背影僵硬了一瞬,随后傅砚辞便瞧见他强撑镇定,但两耳泛红的缓缓漫步而来。   甫一坐下游青便被那碗中的药味熏的直皱眉头,他抬手轻轻捂住秀气的鼻尖, 很是嫌弃:“这药怎得如此难闻。”   傅砚辞闻言垂头嗅了嗅, 疑惑道:“不是跟平常药一样的味道吗?”   他以为游青是怕药苦,体谅道:“等下为夫去买些蜜饯回来,吃着便不苦了。”   游青自小就泡在药罐子里, 怎么可能会怕苦, 只是这药嗅着同以前的药不同, 有些奇怪, 心下却也没多想,毕竟之前喝的都是治疗喘疾或者是先天不良的药物, 有些不同也是正常。   思及此, 游青摇头:“不必,我又不是孩童,哪里需要吃蜜饯。”   话音一落,直接端起碗整碗咽下。   傅砚辞瞧他这副豪爽模样,刚想开口夸赞, 就见游青脸色铁青,死死的捂住嘴唇。   他连忙站起身来拿了个瓷罐, 便一下一下的顺着游青的脊背摸着:“怎么了?是想吐吗?”   看来还是要备些蜜饯,这药得有多苦, 直接把卿卿苦成这般。   游青却摇头否定,刚喝进去的药可不想吐了,不然等下还得喝一次。   只是腹中翻腾倒海,只好死死的挨过这阵难受劲。   傅砚辞瞧着他眼角都熬红了,递了杯温度适宜的热茶候着,有些心疼:“要不我去把那大夫找回来,重新开个方子。”   游青接过那杯茶,想着白日的种种,实在羞涩,很是抗拒:“不必,多喝几副药方习惯就好了。”   傅砚辞也知道游青脸皮薄,不好多说,只得开口:“那等下我去喊拂剑买些蜜饯回来备着。”   游青也没法子,这副药方进了喉间总觉有股苦腥味,哪怕是惯了杯清茶下去依旧滞留着余味,妥协般的轻轻点头。   傅砚辞把人扶正:“卿卿可还有胃口吃饭?”   游青瞥了眼菜色,都是滇州的特色,看着傅砚辞一脸担忧,他也不想拂了傅砚辞的意,即使是没胃口还是勉强的点头。   手放在小腹处轻轻按了按,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药喝下去后小腹处好似有一条血管在慢慢跳动着,动作微弱,但存在感却极强。   傅砚辞择了些品相尚可的菜喂给他,还没等游青嚼两下,便又察觉到游青面色不对,这次他动作快了些,游青还未捂嘴,陶罐便到了游青身边。   游青抬手挪开那个陶罐,开口道:“无事,我现在不想吐。”   傅砚辞吐出口气:“那便好,若是还吐,为夫真就把那大夫找回来看看是不是庸医了。”   游青笑着摇头:“我听拂剑拂袖聊天,那名姑娘可是有名的女神医,怎么会是庸医。”   傅砚辞才不管这些虚名:“什么神医不神医,在我看来,只要能治好人的大夫,都担得起神医一词。”   此话说的有理又似无理,游青思索片刻,也没接话,接着夹了块蘑菇放嘴里塞。   入口滑嫩,口感鲜美,游青很是喜欢,还特地择了一片放在傅砚辞碗里。   傅砚辞瞧他食欲恢复,也暂时放下了心,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后面游青都特地避开开始吃的那道菜,也未出现先前的反胃,二人都只觉是菜系问题,傅砚辞更是自此把那道菜从心里的菜谱里除名。   傅砚辞酒足饭饱,就想拉着游青在床上躺着假寐一番,温香软玉在怀,想想都觉得美。   游青被人抱着,心底里却还是压着白日的事,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问:“傅砚辞,林元生此人你可想出解决的法子了?”   傅砚辞蹭了蹭游青,眼睛闭着懒得睁开,语气懒散:“没有,不是还有两日时间吗?”   游青不赞同的“啧”了声,翻了个身压在傅砚辞胸前:“事情自然是早点解决早点安生,你身为朝廷命官多呆一时便多一分危险……”   傅砚辞单手扣住游青半个腰身,眼睛张开一条细缝,瞧着游青叽叽喳喳的小嘴,压根啥都听不进去。   游青瞧着他这副模样,美目夹怒,气愤的用拳头捶了捶他的胸:“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傅砚辞没忍住,这力道就跟小猫挠痒一样,挠的胸膛连着心脏都酥酥麻麻的。   但又不敢一亲芳泽,怕游青忍不住,只好克制的拿过游青捶着他的一只手,放在嘴边轻吻,声音里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欲望:“卿卿别招我,你身子不好,到时候孤男寡男,干柴烈火什么的……”   游青瞧着他这副死样子,泄了力气,直接把自己往傅砚辞怀里一砸,闷声闷气道:“算了,你都不急,我还急什么。”   他今日也折腾过了,过了几息便在傅砚辞怀里熟睡了过去。   傅砚辞一身臭汗,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大美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瞪着床顶思索了片刻,两掌掐着游青的腰打算搂着人往旁边放放,却见游青眉头不适般皱皱,吓得他连忙停手。   大掌掐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不知如何,心下却止不住感慨:怎么会有男子的腰这么细。   他手往前一放,下意识想给游青按捏着小腹,手掌握住那处的软肉,有些惊奇。说来也奇怪,怎么之前没发现卿卿此处这么软,为何自己就是硬邦邦的。   莫非这就是糙汉和卿卿这种小仙男的区别吗?   趁着游青沉睡着,傅砚辞一次性探索了个便,睡前还不忘在那张小嘴上咬了一口,拇指抚摸了下那处浅浅的个,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次日游青更早醒了过来,发觉整个人压在傅砚辞身上,想起昨夜自己未曾沐浴便睡了过去,如今只觉浑身黏腻。   刚欲起身洗漱,腰间却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掐住,逼的他整个人撞了回去,整个人都被迫同傅砚辞贴在了一起,不可避免的贴上了那处昂扬。   傅砚辞被这一撞给吵醒,睡眼惺忪,声音嘶哑:“卿卿怎么了?”   游青面色有些不自在,撑起腰间,开口道:“我想洗澡。”   傅砚辞摸了摸他的头,抬脚出去找小二要了热水送来房里。   等到游青洗完后,傅砚辞很是自然的收拾了衣服准备接着说洗漱,游青发尾还在滴着水,见他手上提着衣服往浴桶处走去,疑惑问道:“你做什么?”   傅砚辞一脸理所当然:“洗澡啊。”   “小二还未上来换水呢……”游青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傅砚辞:“没事,你干净,用你剩下的就行。”   边疆水源珍贵,一桶洗澡水总是一家子一起用,何况游青爱干净,身上干净的很,洗完澡的水甚至带了他身上特有的竹香。   傅砚辞之前就在游青不注意的时候洗过了,那道竹香比皂角还好闻,便带上了这个习惯。   不过之前游青都未曾发觉,今日才注意到罢了。   游青嘴唇颤抖了几下,但男人脸上的表情太过自然,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傅砚辞提着衣物进去,一阵水声之后,又瞧见男人顶着激昂出来。   这也不怪游青,他坐在凳子上,傅砚辞身量高,视线就恰好和那处平齐。游青一脸神秘莫测,早就知道傅砚辞需求大,没曾想他居然……   用着自己的洗澡水都能……   傅砚辞没注意到游青脸上的神情,把外衣往腰间一绑,搬起足有有游青半人高的浴桶就往外搬去。   这客栈的小二瘦的跟猴一样,每次搬水都脸红脖子粗的,傅砚辞也糙,所以这些粗活能自己干就干了。   游青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看着傅砚辞顶着这副模样四处走来走去,现在还想就这样出门,连忙开口制止:“你……你就这样子出去吗?”   傅砚辞疑惑了片刻,低头打量了自己两眼:“我这样子怎么了嘛?”   游青瞥开眼,手指朝着那处点了点,难以启齿。   傅砚辞明白过来,想必游青在京城,恍然解释:“这是每个男人早上起床都会有的反应,没人会在意的。”   游青涨红了脸,是这样吗?   他也未曾了解过他人,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为何自己没有这么夸张过?   傅砚辞也不知道游青在别扭些什么,这些在军营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甚至还同下属玩过“比大小”的游戏,次次都是他得魁首,因着这个,走在军营里也总会同副将笑闹着未来的妻子种种。   不过,等到傅砚辞端着早餐和药进来的时候,游青就忘却了这事。   傅砚辞无奈的看着因为喝药而一脸菜色的游青,从袖口处掏出一粒糖果放在他舌尖,开口道:“拂剑拂袖被我派下去干活了,等下为夫去买些蜜饯回来。卿卿有何喜欢的蜜饯吗?”   游青也不清楚,家中的蜜饯先前都是游父差人买的,思索片刻,开口道:“等下我同你一起去买吧,中午刚好也想吃街口那家小馄饨。”   傅砚辞自然应是,他很喜欢同游青讨论这些日常小事。况且游青近日来胃口不好,好不容易有了想吃的东西,傅砚辞更是顺从了。 第27章 卿卿我妻   傅砚辞给人仔细的拢上了帷帽, 自己却只是草草的往手臂上抹了些白醋熏虫子,加上他嫌热穿的短衫,脸上还抹了碳灰, 看起来活像是逃难来的。   游青藏在帷帽下的眼睛忍不住弯了弯,开口打趣他:“你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落败了。”   傅砚辞也知道自己身上一股酸味,低声哼了声,把游青拢在怀里上下其手了一番, 直到游青低喘着讨饶才满意放手。   傅砚辞一脸倨傲:“好了, 现在卿卿也和为夫一样酸臭了,这算是夫妻共患难了吗?”   游青轻轻推他一把,气息不稳:“谁同你一起臭, 我这就去换身衣服。”   语言未落, 便被傅砚辞眼疾手快的扛在腰间, 一张嫡仙般的脸庞在白纱间落隐落现, 随后被主人手忙脚乱的拢紧。   “傅砚辞!你别发疯。”游青低声警告他。   “嗯嗯,不发疯。”他随口应着话。   傅砚辞恍然不知四下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想到这个姿势游青小腹处会硌的更不舒服, 一出客栈便老老实实的把人放在地上,脸上满是笑意,带着游青往街上逛去。   游青的体质偏寒,手上的皮肤宛若丝绸一般滑嫩,傅砚辞捏在手中, 如同把玩着一块冷玉,手感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等到了买蜜饯时, 瞧见游青挑选着蜜饯露出的手,傅砚辞才发现游青被他磨的泛红的手背。   傅砚辞张开手掌, 摸着自己手上因为常年握刀剑生出来的粗茧,有些懊恼,卿卿娇贵,总是一次一次的被自己弄疼。   思绪流转间,口中突然被一股酸甜感沾满,他举目看去,游青正往他嘴里塞着一颗蜜饯,歪着头问他:“这款蜜饯口感如何?”   游青脸上带着帷帽,傅砚辞看不清神情,但能察觉到游青语气中的不自在:“方才一不小心尝多了种类,嘴里甜的都有些尝不出味道了。”   傅砚辞咽下蜜饯,想了想,还是顶着游青真挚的眼神,认真开口道:“你喜欢就好。”   游青:“……”呵呵。   游青柔着嗓子开口:“麻烦帮我把方才尝过的那几款都包一份。”   吃不穷你。   傅砚辞倒是无所谓,心下还很开心,他拿出昨日在矿场赚的那一贯钱,递给商贩:“这些够吗?”   商贩数了数银子,开口道:“多了多了。”   他拿回几十枚铜板给傅砚辞:“客官,这些是找您的。”   傅砚辞一边接过那些蜜饯,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些铜板,在原地仔细数了两遍后才小心的收起。   一旁卖菜的女商贩见着傅砚辞手上光蜜饯就提了十余袋,有些艳羡的插嘴:“这小兄弟可真宠娘子啊,舍得买这么多蜜饯。”   游青连忙开口解释:“大娘误会了……我们二人是兄弟。”   却见那女商贩一脸了然:“小兄弟别害羞,现如今两名男子成亲也是常事,不必遮着掩着。”   傅砚辞走上前来,凑在游青耳边夹着笑意开口:“就是啊卿卿,不必害羞,京城那边都是些老顽固自然得掩着些,来了这山高皇帝远之处,谁会管我们是男子结亲。”   女商贩感慨道:“现如今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谁还管的着谁娶了男媳妇啊。”   游青握回傅砚辞的手,不知如何回她,只好僵硬的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女商贩也是个话多的,一边往菜上撒着水,看着傅砚辞身材高大,不似滇州人,问道:“二位看起来不像是滇州本地人啊。”   游青开口:“我们是外地逃难来的,躲来滇州寻个温饱。”   “害,来了滇州就别走了,现在滇州在林刺史手下,日子过的可好了。你们小两口好好干,饿不死。”   傅砚辞:“看来林元……林刺史倒是个好官?”   女商贩抬头看着他们,笑道:“婆婆我活了这么久,碰上了很多届刺史,但只有林刺史才是真的为我们这些老百姓想的,没了他我们这群人怕是又得过苦日子了。”   傅砚辞和游青脸上均浮现出一丝茫然,女商贩瞧着他们的神情,把袖口往手肘处拉了拉,露出衣衫下满是鞭打的伤痕。   一旁卖蜜饯的商贩正无聊的赶着蚊子,见状开口:“王大娘又要讲故事喽。”   是一副仿佛熟稔的模样,仿佛见过了无数遍这般场景。   女商贩没有回话,傅砚辞看见她的眼眶慢慢湿润:“我这些伤就是之前的狗官留下的,他杀了我的丈夫,掳走了我们娘俩,一点不合他意就拼命鞭打我们。”   游青弯下腰,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女商贩,默默的倾听着。   女商贩接过擦了擦泪,又絮絮开口:“上一任刺史姓石,倒是没折了这姓,心如铁石蛇蝎,赋税是外地的两倍不止!交不上赋税就抓了家里的女娃,样子身段好的被官放在家里折磨,不好的就被卖进窑子。”   傅砚辞不忍开口:“为何那时不去他处。”   女商贩摇头,语气苦涩:“能去哪?就隔壁的中州,那里倒是赋税低一些,但把女子当牲畜一样养着,不允许女子出门,不允许女子穿衣。没吃的就煮了家里的女娃,没钱了就照样卖了。”   她嘲讽一笑:“卖的价还没滇州高呢!”   傅砚辞:“家里的男丁就这样看着吗?”   一旁蜜饯商贩插嘴:“男的也没用啊,人家当官的手上有刀,直接一骨碌下来,脑袋直接飞出去了。”   傅砚辞拳头握的很紧,隐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没想到他们拿来杀敌的刀,却被这些官员们拿来砍下自己国家百姓的头颅。   一旁卖蜜饯的商贩开口提醒:“大娘啊,别说这些了,这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嘛。”   “是啊是啊,林刺史来了,我们再也不用过那种为奴为马的苦日子了。”大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欣慰道:“哎呦,我家姑娘现在在刺史开的书苑里读者书呢,算算日头也要下学了。”   说完就把地上的菜拾掇拾掇,打算去接女儿。   傅砚辞看着她的背影,对那女子书院有些好奇,问了旁边的蜜饯商贩一嘴:“你们滇州的女子也可以读书吗?”   商贩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这没娶亲没闺女的,不过二位要是好奇可以去看看,这条街往前走左拐再左拐就是了。”   傅砚辞:“多谢。”   随后看向游青,不必他开口,游青就微微颔首:“走吧,刚好我也好奇,这书院教的是四书五经,还是女戒女规。”   二人携着手走了段路,游青观察着来往的商贩,忽然开口:“先前未曾注意,如今一看,这滇州街上居然有不算少数的女子在经商。”   在大梁,各州县都对女子有不同程度的轻视,这也是男男成婚的一个原因。因为觉得女子低贱,所以读书,经事,为官,入军都只能男子从事。   有些地方不许女子出门,有些地方会好一点,但几乎都是要女子裹住全身,只能露出一双眼睛才被准许出门。   京城会好一些,因为贵女会出街游玩,但总体也并不如何乐观。   傅砚辞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些,应和道:“确实如此。”   边疆其实并不缺乏女子,老国公心底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许了那些没处可去,伪装成男孩的女子入军,然后分去后需,干些杂扫活。但能独自活着走到边疆的百姓不多,有那个心性以女子之身来军中的更不多。   如此,倒是更让二人好奇那准许女子进去读书的书院了。   二人走到了书院门前,从外面来看,不过是一座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一声简陋的书院。   但却这一栋简陋的房子里,有着朗朗的读书声传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傅砚辞牵着游青在一间书室门口看了看,大致看了眼这里面的情形。   一眼看去,居然女童会比男童多一些。不过她们手上并没有书本,都是靠着夫子书写在板面上的大字在读。   每人都只有一张小小的板凳,没有靠背,却个个挺的笔直,努力的汲取着上面的文字。   一名夫子注意到了这两名格格不入的人,瞧着二人均气质不凡,走过来询问:“二位是有何事吗?”   游青摇头,问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只是惊奇此处居然准女童入学,好奇看看。”   夫子闻言笑道:“公子这便不知了,我们此处虽小,却还有女夫子呢。”   傅砚辞插嘴:“女夫子?哈哈哈哈,那她讲课的时候怎么摸着长胡子问之乎者也啊?”   游青拍了他一下,小心的看了眼夫子摸着胡须颤抖着的手,小声提醒:“你是不是对夫子两个字有刻板印象?”   这也不能怪傅砚辞,他自小就不爱读书,却天天被老国公请来的老夫子压着脊背读书,经常气的那群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直骂庶子。   等他本事大了些,还常常跑去草原上抓两只蝎子放在夫子书里吓人。   却因此被那群老夫子告状,直直罚到十余岁,虽然依旧死性不改就是了。   好在他语气中并未带着不屑,表情也是很真挚的在问着问题,硬是让那名夫子不知如何开口回怼。 第28章 小*娃。   就在这时, 一名女声响起:“夫子传道授教解惑也,摸着胡子训教不过是作出些气势唬一唬那群不听话的学生而已。”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暗指傅砚辞不听管教了。   游青护短,反驳道:“学生要是什么都好, 要夫子作甚。”   那名女夫子走近,二人才发现此人身高很矮,傅砚辞在心中比划了一下,只将将到他胸前。长相普通,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背部挺的笔直, 此时正不卑不亢的朝着众人走来。   傅砚辞并没有察觉到这人的恶意,况且这名女夫子说的也没错,他确实不听管教, 但看着小妻子站在身前为他据理抗争的模样, 心下欣喜, 站在游青身后很是赞同的应和着。   “王夫子。”一旁的夫子朝着她问了个好, 虽是男子,但对着她却极为恭敬。   王采女点头, 回了个招呼, 随后看着傅砚辞,目光如炬:“这位公子来此,可是要送孩子来读书?”   傅砚辞心想,要是卿卿能生,现在肚子都要一个多月大了, 哪里会跟着他到处瞎逛吃苦。   遂回话:“不是,单纯好奇, 来看看。”   语气听着很是欠揍,游青怕他那张嘴惹祸, 忙吧傅砚辞拉回来,开口致歉致歉:“我们二人初来此处,觉得好奇,前开看看。”   王采女状似明白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拂了拂手上拿着的书本,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募捐的呢。既然如今看过了,便快些走吧,书院里面有幼女,外男进来太久也不合适。”   此话一出来,倒是逼的他们下不来台。毕竟一不是学员亲人,二未曾他人邀请,冒昧进来却有不妥。   但被王采女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尴尬,用了个募捐的名头让他们下台。至于走不走……   游青不想出风头,扶手应是:“这是自然,我和我……夫君前来此处,也是深深敬佩此处,居然能不顾世俗为女子开设学堂,这点银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游青摸了摸袖口,顶着王采女和另一名夫子直勾勾的视线,满头黑线的转过身去。   傅砚辞也好奇他转身做什么,下一秒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就往自己腰间探来,吓得傅砚辞双手捂胸,直往后退了一句,满脸戒备:“卿卿,为夫知道这几日你忍的辛苦,但此处人多眼杂,为夫还是要闺名的啊。”   游青嘴角跳动两下。   丢人,真是丢人。   下一秒,傅砚辞后腰处就被游青狠狠掐了一下,还未等他吃痛弹开,腰间挂着的钱囊便被游青扯下。   “诶!卿卿,这袋别拿!”   那袋是为夫辛辛苦苦赚的,打算带你去街角吃小馄饨的!   游青不了解情况,很是大方的把钱袋抛给王采女,他对王采女说道:“这些就当我们夫夫的一些小小心意,希望能为贵院带来些帮助。”   没见那二人的神情,便自信的拉着一脸肉疼的傅砚辞往外走去。   即使王彩女作为女夫子足以让人敬佩,但他就是不喜欢贬低自己夫君的人。   刚一走出书院,傅砚辞才缓缓开口,语气之幽怨让游青听了直觉得自己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卿卿,那是为夫在矿场里面赚的,打算带你去吃小馄饨的。”   游青疑惑回头:“什么?”   傅砚辞在矿场还真拿到了工钱!?   傅砚辞:“对啊,足足一贯钱呢!买完蜜饯刚好还剩几十文,能让我们去馄饨摊。”   游青整个人忽然石化在了原处:“几十文?为何那钱袋那么鼓?”   他回想起方才自己如同一掷千金的表情和动作,脸颊瞬间红了起来,这厮怎么不早说!他还以为里面都是银子呢。   傅砚辞没察觉到游青的情绪,还在为了那几枚铜钱咿咿艾艾,深感惋惜。   下一秒就被游青拽走了另外一只钱袋,被人拉着又回到书院中。   他一头雾水:“卿卿,怎么又回来了?”   游青:“回来攒面子!”   游公子活这么大,头一次丢人丢到地缝里。   此时正好赶上了书院的散学时间,很多穿着着麻衣的父母在门口候着子女。   游青不想赶这个热闹,带着傅砚辞面无表情的找了个阴凉处候着。   傅砚辞怕他站着累,蹲了个马步把人提在膝弯上坐着,同时安慰道:“卿卿坐着,为夫不累。”   游青见过傅砚辞承重蹲马步,也并没有挣扎着起身,二人就着这个姿势悠悠看着人群。   人群之中,王采女站在原处同人笑着聊天:“孩子很乖,婶子别太在意费用,安心读着就是了。”   婶子拉着她瘦瘦弱弱的小儿子局促的揉了揉衣服,焦急开口:“哎呀,那怎么好,总是欠着学费也不好,反正我家孩子功课也不好,明天让他兄长带去矿场坐坐小工得了。”   王采女宽慰她:“婶子这是什么话,咱们书院有林大人帮衬着,本来就是给咱们这些平民读书的,学费早哦就说过不交也行,婶子就别想着了!”   婶子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男人就被抓去当兵死在路上,连个抚恤金都拿不到。身上还有着被人暴打留下的旧病,拖着两个儿子靠着捡垃圾到现在。   大儿子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进书院,但小儿子还小,这么小的孩子放去干工,也是造孽。   因着这个王采女已经宽慰过她很久了,不必在意学费,早就被林刺史垫付完了。   四周接着孩子的众人也插嘴安抚着她:“是啊婶子,大人都说了帮你垫付了,就安心让小虎子留在这里读书吧。”   “小虎子这么小放去干工,也是造孽啊!”   婶子和小虎子脸色都涨红,被人围着脸皮更是薄了,急忙忙的拉着儿子脱离了人群,嘴里嚷嚷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王采女也无奈的看着二人的背影,打算晚些时头去婶子家里再劝劝。下一秒便被其他百姓围住,忙着同别人谈话了。   傅砚辞听力视力都要比游青好,因此这一幕很是清晰的在他面前放着,他若有所思,被游青拉回了心思:“傅砚辞,我有些饿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傅砚辞自然应是,把游青从腿上扶起来的,却听到游青抱怨了声:“你的大腿怎么这么硬,硌的我脚麻。”   傅砚辞气笑了,看着不讲道理的某人,凑在游青耳边恐吓道:“为夫还有更硬的呢,卿卿要不要试试?”   游青这些天来已经被傅砚辞带歪了,也没了之前的羞涩,仗着身子不好挑衅的对视回去,二人唇舌挨的极近,吐出的气息轻轻挑逗着傅砚辞:“好啊,看看你有多硬。”   傅砚辞:“……”   爷的,这怎么忍?   傅砚辞没能忍住,直接低头咬住游青的唇瓣,看着那处因为自己沾的一片湿润,红红的两片之中夹着贝壳般的牙齿,他气息乱了几息,又吻下去。   这次他彻底乱了分寸,舌尖直接探了进去,卷着那条秀气的舌头缠绵着,一边又不经意间把口腔中的各个角落都扫荡了一遍了。   游青也被带着意动起来,刚一入神,傅砚辞却退了出去,留着他一人伸着舌头追着,涎水太多,有些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脖颈。   傅砚辞看着他的痴样,低哑的笑了声:“小*娃。”   游青无神的看回去,不满的嘤咛一声,就想靠着男人汲取气息,却被傅砚辞隔着只手掌。   傅砚辞苦笑着:“卿卿别招我,等下为夫兴奋了,还要脸不要?”   瞧着游青已经一塌糊涂的模样,没有法子,把人揽到怀里擦拭干净,一个转身将人背在了身上。大掌牢牢的握住游青的膝弯,游青的脸贴在他后背,脸埋在上面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今日真是丢死人了。   好在游青兴奋的块,去的也快。被傅砚辞半抱着放在馄饨摊的凳子上时,又变回了那名清清冷冷的小公子。   傅砚辞给他沏了杯热水过去,指尖点了点桌子示意他别挑剔。   没办法,游青口挑,喝水只肯喝用好茶叶泡的茶水,这个小摊上的茶水都是些碎碎,入不了游青的口。但游青唇瓣有些发干,傅砚辞只能强硬一点让他喝些白水。   游青抿嘴,有些不愿,但还是往嘴里灌了一小口水。   傅砚辞抬手朝着店主人喊道:“来五碗馄饨。”   “好嘞,客官稍等!”   傅砚辞头的未转,开口:“全喝完!”   游青默默的端起桌上还满着的茶杯,一脸乖巧的在心里暗骂,却还是听话的喝完了。   “客官,您的馄饨。”   傅砚辞往游青那里移了一碗,自己搬起其他四碗大口大口的塞着。还未等游青吃完一半,傅砚辞面前已经摆了三个空碗。   傅砚辞瞧着游青因为嚼着馄饨鼓起来的脸颊,心下一软,突然开口:“卿卿,过两日我们就回京城吧。”   游青头都未抬:“好啊。”   这次倒是傅砚辞一愣了,他笑道:“卿卿不问林元生吗?”   游青看向他的眼睛:“不必,你决定如何便如何。”   傅砚辞看着他一脸信任,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爷暂时不打算杀他了。” 第29章 卿卿不哭   游青并没有去询问原因, 只是拿过一边的帕子斯文的擦拭了一下唇角:“那后日走吧,明日我们在滇州逛逛。”   游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傅砚辞一眼:“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外出游玩。这样一比, 京城真的好无聊。”   傅砚辞自然应是:“都行,随你。”   二人又在街上逛着买了些小物件,然后到了刺史府。   这段时间林元生倒是安分,守在刺史府未曾出门,也没有暗中和他人交谈过。   傅砚辞听着手下人的禀告, 面色不变, 很是冷淡的吩咐人下去。   游青见他神情,开口问道:“有心事?”   傅砚辞知道自己瞒不过他,迷茫道:“卿卿,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凡事不求对错, 但求无愧于心。”游青抱住傅砚辞的小臂, 头轻轻的靠上去:“傅砚辞, 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傅砚辞心脏很热, 里面溢满了被游青捂热的鲜血, 爱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他轻轻吻上游青的发丝,无意识的蹭了两下,低笑道:“谢谢卿卿。”   傅砚辞带着游青温存了一会,便有人带着林元生上前来应话, 他甚至没有分去一抹视线给林元生,只是坐在湖心亭搂着游青喂着鱼食。   “林元生, 你的命本世子先留着。”还未等林元生道谢,他补充道:“待天下找到明主, 我第一件事就是取你性命。”   林元生对此话没有反应,只是弯腰答谢:“谢世子开恩。”   游青走上前来,看着林元生慢慢直起身子,从袖口处摸处一粒黢黑的丹药,一阵苦酸味立马充斥在林元生鼻尖。   游青缓缓开口:“世子开明,但我不一样。留着你在滇州终究是祸患,只有你肯服下这枚毒药,我们才能安心回京城。   游青不是善人,这枚毒药叫七日断魂散,七日之内毒发未有解药,则受断肠破腹之痛,浑身开始腐烂,直到化成血水。   他开口补充:“你若无异心,以后每隔一月就会有人给你送解药。”   林元生知晓这粒毒药他必须吃,傅砚辞二人不会就这样甘心放他留在滇州。   他接过那颗药丸,还未曾察觉到味道,便已经顺着食道滑到了胃中。   游青见他顺从的咽下,眸中神色变了几瞬:“林元生,我其实不明白,你为何要做这些。”   若真如他自己所言,为的是青史留名,那么当初在丞相门下入朝堂,以林元生的能力,走到臣子的最高位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却选择来了滇州,四年熬干了心血,还差点落了谋逆反贼的奸名。   林元生闻言笑了笑:“公子,每个人的宿命都不一样。   臣从滇州生,一路艰难到了登天梯前,却发现这个朝廷并非他想的那般如书中说的为生民立命,为天下安定。   他满心壮志被皇帝召见,却被得到了这样一道暗旨,他心中某些东西便在那时就碎了。   皇帝多疑,因着那可笑的疑心,对老国公下手,还欲将此罪加到丞相身上。林元生知道,若他此时拒绝,皇帝大可以找下一个“林元生”。   只要是丞相手下的人出事,那么无论丞相是否无辜,都会有很多证据指向他就是背后主使。   如此,他便借此入局,若到了皇室对丞相下手之时,他或许也能成为那一点转圜的余地。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林元生又开始怀疑,当时的他又当真是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吗?   林元生的视线放到傅砚辞身上,冲着他行了个礼:“世子,臣对不住您。”   老国公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他二次面圣。皇帝坐在洪武殿内问他:“林卿大才,帮朕除此大患,可有何奖赏想要?”   他起了私心,要了个滇州县令的名号。他早已坏了心境,想自己寻一处地方,开辟盛世。   他不仅要青史留名,也要改变这个混乱无序的朝代。   傅砚辞奇怪的看他一眼:“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还是留着过几年下地下同我父亲说吧。”   林元生苦笑道:“臣明白。”   湖心忽然起来涟漪,游青伸手抚齐额前的碎发,眼神放空到湛蓝的天空中。   两日后的艳阳高照,傅砚辞单手捞起还在睡梦中的游青,熟稔的给人仔细洗漱好,再仔细一层层的穿上衣服,随后连人带被放进马车内。   傅砚辞出马车前看了眼依旧睡的香甜的游青,大步跨上了马起架。   也不知这几日游青怎么了,愈发嗜睡,吃的也越来越少。开始一碰肉食就没胃口,挑食的愈发厉害。   傅砚辞看着游青尖了一圈的下巴,简直要开始怀疑那女大夫是不是庸医了。   还是游青好脾气的拦住了这人要去找其他大夫的手,无奈的说道:“这几日滇州天气热,没有胃口是正常的,你别这么着急。”   傅砚辞皱着眉头,把游青放在身前打量了半个时辰,怀疑道:“是这样吗?可是为夫都觉得卿卿瘦了许多。”   游青把他的手搭到腹间,一脸严肃:“你摸摸,我腰间都长软肉了!”   他也是这几日穿衣时发现的,以往腹上都是紧实的手感,这几日许是胖了,软成了一团肉,他人拿手掌轻轻一捏,就像是一团棉花般的手感,软肉从指缝中溢出,看着雪白雪白的。   傅砚辞上手摸了摸,发现确实是软了,看着游青苦恼的脸,凑上去安慰:“卿卿胖点好,为夫看着心中欢喜。”   思及此,傅砚辞回神,心想还是不能带游青出远门,外地气候恶劣,卿卿光是呆在这就得吃不少苦。往后定要寻个冬暖夏凉的地方,盖间屋子好好养着卿卿。   耳边传来游青爬起来的窸窣声,他掀开车帘,见游青正呆坐在被面上缓神。还没等他欣赏一番游青的美貌,游青便很不舒服的模样,一手捂着心口喘着气。   他连忙喊停,下一瞬就进了马车把游青搂在怀里,手上顺着游青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卿卿怎么了”   游青摇头,不知为何,他心悸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压在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阵太难熬,游青靠在傅砚辞怀里,默默流着泪,那阵不安感愈发强烈,指尖死死的扯着傅砚辞的衣服,嘴中却发不出声音,很是可怜的哭着。   傅砚辞心疼坏了,察觉到怀里人在发抖,只能一下一下的哄着:“卿卿不哭,卿卿不哭。”   过了几息,傅砚辞听见游青发出猫一般的细叫,还带着哭腔:“傅砚辞,我可能是做了个噩梦,现在心里害怕的厉害,呜……”   说着又往傅砚辞怀里钻去,却在下一秒睡了过去,眼角红红的挂着泪,看的人心尖软的厉害。   傅砚辞怕抱着他不护肤,马车内又狭隘到睡不下两个人,空气闷的紧。   于是脱下外衣把游青牢牢的裹紧,在上层盖了床杯子。   游青被他的气息裹满,又安心的稳了呼吸。   傅砚辞怕他还做噩梦,掏出袖口的匕首放在游青枕下,学着民间的父母般絮絮叨叨的对着匕首说话:“别让他做噩梦了,要帮卿卿好梦。”   随后下车,朝着拂剑拂袖吩咐着:“你们慢些行车,保护好夫人。爷去前面干点事。”   待到游青转醒,便闻到一阵阵烤肉的香味传进鼻尖。他这几日一碰到肉就反胃,未曾想这股味道却勾的他起了胃口。   刚欲掀开被子下床,却发现身上裹着件傅砚辞的外衣,整辆马车内都是傅砚辞身上的味道。   游青嗅着有些脸红,慢慢站起身来走出去。   傅砚辞注意到了马车的动静,已经早早在这外头候着了,一见到游青就掐着他的腰把有游青安稳的放到地上,兴奋的把人牵到中间。   游青四下看了一眼,发现中间烤着一只动物,他打量了一番,没有认出来是什么品种,闻着也没有腥味,泛着淡淡的奶香,勾的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动物?”   傅砚辞回他:“这是乂兽。”   游青倒是知道乂兽,大梁内很多孕妇都爱吃乂兽,因着肉质鲜嫩,入口有股奶香,极其适合胃口不好的孕妇食用。   游青没有吃过这个肉,他家中没有女眷,只是听家中的管家提过一嘴。   傅砚辞开口:“为夫见卿卿近日食欲不好,听说乂兽经常被人拿来给食欲不好的孕妇吃,为夫便去捕了一头来试试。”   游青心下一暖,嘴角弧度提了起来,轻轻开口:“谢谢夫君。”   傅砚辞给他用小刀割了块腹间最柔嫩的肉,吹凉后放到游青唇边,很是期待:“卿卿尝一口。”   游青被众人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吃了下去。   “嗯,好吃!”   入口丝滑,泛着奶香,傅砚辞只往上面撒了些盐巴,因此还带着肉质本身的鲜甜,游青胃口被这一口打开,一连受了傅砚辞好几口投喂。   但很快他又若有所思的开口:“你们不吃吗?”   傅砚辞揉了揉他的脑袋:“如今都到下午了,我们几个都已经吃过一轮了。”   游青有些惊讶:“为何不喊醒我,竟睡了这么久。”   “卿卿这几日累到了,为夫也想着让你多睡睡。”傅砚辞有些心疼,在滇州又惊又吓的,还天天跟着他到处跑,昨夜想必也是做了噩梦,没有休息好,索性就让他多睡了会。 第30章 动了胎气   游青只吃下一小半, 便扭头表示吃不下了。傅砚辞摸了摸他鼓起来的肚皮,确定人是真的不想吃了后才放下短刃,盯着人老实的喝完药才放过游青。   吃饱喝足, 众人又开始赶路,好在后来这几天游青没有向那次一般梦魇的厉害,只是时不时的心悸几下,傅砚辞抱着哄了哄就能缓过来。   一旁的拂剑没忍住架马走到拂袖身边,低声开口:“你别说, 主子有了夫人后, 还真是变了个人一样。”   拂袖目不斜视,身子却下意识的往拂剑那边偏了点:“谁说不是呢。要搁几个月前你告诉我世子会喂人吃饭,把刀架我脖子上我都不信!”   “别说吃饭了, 夜间夫人起夜世子就差给把着了, 啧啧。”   “你们聊什么呢?”二人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傅砚辞从中间骑马破开二人的站位, 俊脸缓缓露出:“吩咐你们的事情办好没有?”   拂袖认真掐起来:“已经给那位回了信。”   他脸上闪过一丝纠结,斟酌了一番还是开口:“世子, 若是不趁这次逃离京城, 有的人不会放任世子继任爵位的。”   先前幼帝下的旨意还未曾经天子绶礼,他如今依旧只是世子,没有兵权在手。   京城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肯定不会这么便宜让他继任爵位,本来按照他和长公主的合作, 这次回去就应该开始动作了。   但就在傅砚辞离开滇州时却突然写信终止此招,这无异于断送自己的一条生路。   傅砚辞却不甚在意, 他恣意一笑:“京城那些人能耐我何?没了我,他们还能找出安定边疆的人吗?”   拂袖拂剑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的在心底答道:找不到。   傅砚辞确实有自傲的资本,他从小就在边疆军中长大,熟读兵书,天生神力。更别说他自小便随父从军,十岁便开始参战,在军中的地位都是靠自己打出来的。   自老国公战死后,他便替父接手了元帅之名,才能甚至堪堪胜过老国公,一手出神入化的战术把敌军打的闻风丧胆。   只是……   “只是此等将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只会被沉没在沙砾里。”上官瑾鲜红的唇瓣轻轻上提,蔻丹被侍女精心涂抹成了暗红色,正放置在琴弦之上,轻轻扣出一点音律。   丞相手下的门客——徐文才正跪坐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地板,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一地,随后听到上位之人懒懒出声:“计划照样进行,丞相留不得。”   不走,我便逼着你走。   “是!”   徐文才哆嗦着身子往外退去,上官瑾看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指尖轻轻弹了两下琴弦,发出两声清脆的音律。   “来人!”上官瑾换了身边的亲信,开口:“慧明如今可在慈安寺?”   那人用黑衣蒙着全身音色嘶哑:“前两日刚回,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这封信你拿给他,记得要快。”   “是,殿下可有要带的话?”   上官瑾摇头:“他看了里面的东西就懂了。”   黑衣人不再多说,摆手行礼:“属下告退。”   上官瑾走到窗前,抬手接过被风刮下的枯叶,暗红的蔻丹称着手指如同白玉一般。忽然,这双手用力捏碎手中的枯叶,上官瑾看着入京的方向,心中畅快至极:“父皇,谁说女子就不能称皇,儿臣这不就要接管您的天下了吗?”   风起了,乌云被风刮聚在一起,暗沉沉的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大地压下。   游青注视着乌云中央的漩涡,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他强行压下腹中的那阵不适感,指尖轻轻摁住突突跳动的额角,不适的侧躺在车塌内假寐。   不知为何,今日格外不适。   傅砚辞也察觉到这乌泱泱的天,手上接过京城来的信件,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丞相有难。   他视线转到游青乘坐的马车上,手掌使力把这张纸条捏成一团,隐隐范出白骨的颜色。   “不是说了停手吗?徐文才怎么回事?”傅砚辞语气不快,质问着拂袖。   拂袖正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世子……是长公主那边没停手。”   傅砚辞手下射出一把匕首,寒光乍现,直直擦过拂袖的脖颈,下一秒便流出鲜。那道寒光钉在地上,带着一滴鲜红缓缓滴落在地。   傅砚辞整个人都变得危险,语气冷凝:“爷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   拂剑上前拉着拂袖磕头:“主子,是奴才的错,先前没有查出徐文才居然已经投靠了长公主。”   傅砚辞怒极反笑:“你磕头有什么用,如今是要藏住卿卿这边,给爷瞒好了。”   还未等拂剑拂袖二人应是,傅砚辞却听到一声微弱的痛吟,他连忙回头看去,却见游青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许是听到了他们谈话,无力的半倒在地,捂着小腹喘息。   他连忙跑上前去,把人好好扶起,下一秒脸上便挨了个巴掌。   傅砚辞没有生气,他看不清游青脸上的神情,游青身子差受不得刺激,方才那番话怕气到了人,语气焦急:“卿卿,是为夫错了,你别气坏了身子。”   游青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会撞见傅砚辞同下属谈话陷害父亲,心下激荡,一息之间冷汗遍布全身。   他却无瑕顾及这些,往来一向爱整洁的他狼狈至极,腹中不知为何疼的厉害,像是有只手拖着他的肠子往下拉扯着。   他喘的很急,气息很弱,一双眼睛死死看着傅砚辞,质问着:“为何要骗我?为何要对相府下手?”   一句话断的不成声,他厌恶着靠着的男人,却又极其矛盾的蜷缩在他怀里找着慰藉:“混蛋……”   傅砚辞见他这样难受慌了神,大手上下找着游青难受的地方:“卿卿哪里不舒服?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卿卿……卿卿——”   游青耳朵里出现一道极其刺耳的鸣音,爱人的背叛和父亲的困境死死拉扯着他的大脑,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   傅砚辞的脖颈被游青死死咬住,一丝鲜血从那处缓缓淌下,傅砚辞却好似察觉不到痛楚一般。   他想,卿卿知道他和别人算计着游沛公,肯定气极其了他也恨极了他,若是能这样发泄出来也好,总归不会气坏了身子。   游青察觉到满嘴的铁锈,却未曾松口,狠狠说道:“傅砚辞,我恨死你了。”   傅砚辞听到这话,只觉得忽然窒息起来,咽喉处跟被人用手拽紧,一丝空气都进不去。   游青却没管他,忍着腹痛挣扎开他的怀抱,踉踉跄跄的独自向前走去,嘴中喃喃:“京城……我要回京城”   你看着我一步步深陷时,心中是否在讥笑着此人天真?为何能够做到抱着我整晚整晚的喊着卿卿,回头就将父亲打入牢狱。   下一秒忽然失力往下倒去,被追上来的拂剑扶了一下。   拂剑担忧着看着他,解释道:“夫人,是奴才没处理好此事,您别迁怒世子。”   拂袖也在旁边护着他的身子:“是啊夫人,您别为了我们几个奴才气坏了身子。”   此事是他和拂剑之过,可万万不能因为他们的过失伤了主子两口子的情分啊。   游青早就听不进话,结合起先前游沛公同他释怀的说自己迟早会死,心下越发恐慌。   母亲走后,丞相府便只有他同游沛公二人过着日子,游青想不到父亲出事的日子,只是起了起心思,便觉得心闷窒息。   下一秒,腹中又是一阵另人心悸的疼痛,这次来的猛烈,他直接蹲坐在地,一手死死按着那处。   旁边的拂剑拂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拂剑红着眼眶看向呆跪在地的傅砚辞,大喊道:“主子,夫人好像不对劲!”   傅砚辞也不好过,他向来就疯的厉害,有了游青之后才得了根缰绳绑着,方才游青的一句恨他,直接让他有了想把人锁起来的冲动。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游青从他怀里逃离,他却不敢去拦,生怕自己会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还好此时被拂剑拉回了神智,他猩红的眼球注释着蹲坐在地,因为疼痛佝偻成很可怜的一小团上,身子比大脑反应还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握住了游青的手臂。   “卿卿……卿卿……”   但看着游青因为他的靠近而愈发激动的情绪,却只敢定在原地,手脚不知如何摆放。   “主子,还是先让夫人冷静下来,再这样下去,奴才怕夫人身子受不了。”拂袖担忧的开口。   游青一直捂着腹部,怕是因为情绪激动伤了胃,怕把人刺激的更严重,傅砚辞心下一狠,手掌掐上游青脖颈处的几处穴位,轻轻一摁,游青便失去意识,含着泪昏再傅砚辞怀里。   傅砚辞抱着人,看着游青苍白汗湿的脸,开口:“此处哪里的医馆最近?”   拂袖摇头,回道:“此处离京城还有些距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近的医馆也要半天的车程。”   更何况,游青现在的状况显然不怎么好。   拂剑此时开口:“主子,此处附近就是慈安寺,那里的慧明大师颇通医术,要不我们先带夫人去那里?”   傅砚辞沉思片刻,应允道:“你和拂袖带他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守好夫人,我先去京城救丞相。”   此话一出,拂剑拂袖二人却不赞同:“世子!”   丞相下马,京城正是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傅砚辞如今回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趁机对他下手。   傅砚辞摆手制止,视线滑过游青,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卿卿若不要我了,又要活成以前那样孤魂野鬼的模样了。” 第31章 这是……喜脉啊!   其余人一听, 皆露出不忍的神色,但在场之人除了游青都是拿命去闯出活路的人,至于家——早已成了不可想的奢望。   傅砚辞揽住游青膝弯, 微微用力就把人全部揽在怀里,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把人小心的放到车塌上后,傅砚辞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游青身上,纯黑色的披风衬的游青格外白皙,他轻轻抚摸着游青哭的泛红的眼皮, 没忍住在上面落下一吻。   随后狠下心来转身下车, 拉过一匹马就朝着京城方向赶去,匆忙之间只留下一句:“我若出事,尔等认夫人为主, 不得违抗。”   拂剑拂袖心中悲愤, 注目望着傅砚辞乘马远去, 拂袖没忍住开口:“哥, 我们真的就这样随着世子去吗?”   “不然呢?”拂剑动作利索的上马,视线落到站在地上满脸愤愤的拂袖身上, 催促道:“主子自有考量,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不会轻易折在这儿的。”   哪次战争不凶险,荣光没有那么好挣。   拂剑跟了傅砚辞快二十年,见过最艰险的一回是世子领着军队深陷敌军腹地,断水粮三天, 最后硬是拼着命突围。那次结束后,傅砚辞离心口半寸处, 留了一道狰狞的穿透箭伤。   也没等拂袖,他带着马车先行一步, 留下一片尘土朝着拂袖飞扬过去,拂袖咬牙盯了会马车的影子,还是跟了上去。   片刻后,拂剑一行人将将赶在大雨倾盆之前赶到了慈安寺。他同拂袖身上的杀伐之气太重,一时之间,门口的小沙弥被吓得不敢轻易让他们进去。   拂剑皱着眉头,质问着这沙弥:“我家夫人身患急疾,想求主持相治。为何不准我等入内!”   小沙弥腿脚哆嗦着厉害,但今日寺内有贵客来临,实在不敢放此人进来,万一惊扰了贵客,他可担待不起啊。   于是他结巴着开口:“施主,今日天色已晚,本寺已经闭庙了,您明日再来吧。”   拂袖忍不住上前,一手扶着腰间的配剑,隐隐带着威胁之意:“你这和尚听不懂人话吗?我家夫人刚刚挨了疾,难受的紧,这怎么等明日!”   拂剑上前揽住他,怕拂袖一时冲动上手砍人:“和尚,我家夫人身份贵气,此番求助,若是贵寺能伸以援手,来日定有重谢。”   小沙弥也急的狠,两边都不敢得罪,正在众人僵持之时,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和尚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小沙弥瞧着主持来了,连忙上前去回道:“主持,这几位施主想来求您治病,但那位来了,小和尚不知如何是好,您看……”   慧明大师低声念了句佛号,想找拂剑等人伸手指向室内:“阿弥陀佛,施主,是寺内的小和尚轻慢了众位,快快请进。”   拂剑没时间听他慢吞吞的讲话,大步上前拉着慧明往马车走去。   慧明大师年纪大了,腿脚一瘸一拐的跟着很是艰难,小和尚在旁边却只敢眼巴巴的看着,极力忽视着横在身前的剑刃。   慧明大师:“施主还请慢些,和尚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下次一定。”拂剑敷衍的回了他一句,然后掀开帘子,瞥开视线开口道:“里面是我家夫人,得了腹痛之症,疼的厉害,还请主持帮忙医治一番。”   慧明大师下意识又想阿弥陀佛一番,措不及防的被心急的拂剑推了进去。   拂剑转头问向那小沙弥:“喂,小和尚,找个屋子给我们夫人住,现在要下雨了,还请快一点。”   小沙弥:真是无礼!   但拂袖的剑抽出几寸,眼下连主持都被他们握在手间,虽不情愿,但还是带着众人去了间最近的屋子。   慧明在马车中打量了几眼游青,心下止不住感慨,想必这位就是信中提到的那名被傅砚辞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了。   慧明抬手搭着游青细瘦伶仃的手腕,闭着眼睛思索着脉象。   片刻后,慧明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低头看了两眼游青不大明显的喉结。   这……确实是男子没错啊,但为何被他诊出了喜脉?   思索之间,马车车帘被人掀开,拂剑那张脸出现在慧明眼前。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被拂剑掀了出去,好在小沙弥扶的及时,这才保住了一副老腰。   等到他安下心来看向马车,便瞧见拂剑拂袖小心翼翼的扶着游青的双臂带下来,好生的带到床榻上。   慧明大师活了一辈子,头一次心中出现了类似悲愤的心情,立的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但眼神转到游青那可怜见的小脸……   罢了,比起这位,他确实长的丑绝人寰了些。   拂袖缠着小腿把夫人挪到踏上,回头却见那两个和尚近乎肃穆一般站在旁边,心下起火:“还不过来看看我们夫人!”   慧明用浑浊的眼珠子不甚明显的瞪了两眼,还是拜倒在这伙人腰间配着的剑刃上,忍气吞声的挪过去看病。   但他把了第二次脉,这次脉象更明显,一张老脸皱的如同树皮一般,看的拂袖拂剑心中更是忐忑。   怎么办,万一世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世子妃却没了,那国公府一脉就真得断子绝孙了啊!   拂袖性子急,没忍住问道:“老和尚,我家夫人还有得治吗?”   慧明瞥了他一眼,更愁了:“莫慌,再让和尚把把。”   又下了一次脉,慧明一张老脸更皱了,他没忍住回头询问那两人:“你们夫人是男是女啊?”   拂剑理所当然的回道:“你看不出来吗?”   慧明:“这……不应该啊……”   “啧,老秃驴,你行不行啊!”拂袖满脸不耐,他家世子还等着他救呢!   慧明耐不住开口:“你家夫人根本就没病,这,这……”   拂剑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合着我等还会闹着玩不成?”   慧明被他骇了一番,如实开口:“你家夫人这是喜脉啊。”   拂剑拂袖闻言定在原地,随即还是拂袖先反应过来,晦涩道:“你是说……我家夫人……怀孕了?”   拂剑一巴掌呼过去,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家夫人明明是男子,男人怎么怀孕?”   慧明也摸不着头脑,回问道:“你们夫人可有食欲不振,呕吐,心悸,食欲不振这些症状?”   拂袖凑在拂剑身边,二人私语着:“坏了,好像全中啊。”   拂剑:“我就说夫人怎么那么爱吃乂兽,原是怀上了吗?”   拂袖有些兴奋:“国公府有小世子了?”   “可是夫人确实是男子啊……”拂剑脑子止住了思考,忽然回头同拂袖对视上,二人脑中都闪过同样的想法。   早在军营时他们曾经凑在一起看过话本,其中一本话本里面就有写道世上有一些男子身上带着女子的特征,只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只有同至爱互相袒露交融时才能寻到那处。   蛙趣!拂剑拂袖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主子/世子吃的这么好!?   还真就给他怀上了!?   不是,二人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娇贵脆弱又美若天仙的游青,真是又给主子爽到了又给主子怀上了。   主子过的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慧明间他们二人眼神对视的都要滴出蜜来了,咳嗽两声,询问道:“施主,和尚还要诊下去吗?”   拂剑拂袖二人瞬间起身,现下他们脸上都隐隐挂着丝激动:“要!当然要!”   这可是他们老傅家的独苗苗,当然要好好护着了!   天哪,首先知道的不是游青这个当娘的,也不是傅砚辞那个当爹的,反而是他两,这种喜当爹的错觉让人心里飘飘然的。   下一秒拂剑神色凝重了起来,抬手朝着拂袖的肩膀上拍了拍:“快去给京城传信,说夫人有孕,望主子速归。”   拂袖不敢耽搁,连忙走出去回信。   拂剑一人留在屋内,朝着慧明开口:“大师,我家夫人方才被气的狠了,腹痛的厉害,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动了胎气啊。”   小世子和夫人的安全都在这老秃驴手上了,拂剑少见的拉低姿态,求着人办事。   先前树立的余威尚在,慧明也恭敬的回他:“想来是的,这男子有孕应该同女子一般,最忌心绪大动,这脉象也就一月左右,正是不稳之时。更别说你家夫人身子瘦弱,脉象却强稳有力,想必胎儿健壮,更是难以吃消。”   拂剑越听越胆颤,连忙回道:“那如何是好啊?要喝安胎药吗?”   慧明眼睛愁的都要眯成一条缝了,他也不知如此棘手,长公主也只是让她留住游青,没说这些啊。   但到底是两条命在这儿,还都是傅砚辞那个阎王的心尖尖,他也不敢怠慢,斟酌开口:“和尚我也头一次碰到男子有孕,这也不敢轻易救治啊……”   拂剑也焦急的在原地踱步,忽然拍掌:“对了,先前世子找了名女神医帮夫人看病,留了药方在我身上,你看看这药方可行?”   说完便掏出那张皱的不成样子的药方,因着拂剑常出汗,上面隐约带着些汗馊味。   慧明强忍着嫌弃接过细看,确定这上头的药方正是安胎药,狐疑问道:“敢问那名女神医为何名姓啊?”   拂剑不假思索:“鹿悠悠。”   慧明:……   好啊,原是同在长公主手下做事的人。难怪当时不告诉傅砚辞,原来是把这烂摊子留给他了。 第32章 世子,你家夫人要堕胎啊!   他神色变幻了几番, 鹿悠悠下的方子自然没有问题,故作高深道:“照着这个方子喝下去就好。”   见拂剑松下一口气,他叮嘱道:“孕子本就困难, 你家夫人还是男子,可千万别再让他心绪起伏这么大了。”   拂剑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不会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但心下焦急的紧,眼瞅着游青就要醒了, 他该怎么开口告诉夫人这事啊。   啧, 早知道不让拂袖去传信了!   慧明瞧着他这抓耳挠腮的模样,催促道:“施主啊,还是快些去煮药吧, 等下这名公子醒了刚好可服。”   拂剑手握成拳拍了拍另一掌:“哦!对, 煮药, 对对对, 我要煮药去。”   “那大师帮我照看一下夫人,夫人若是醒了……”拂剑狠下心来:“到时候若夫人想走, 记得告知门口守着的人一声。”   定要拦住我夫人进京。   而那边疾行了半日的傅砚辞满身尘土,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雨淋的湿透,有下属早早守在城门口扮做小厮的模样,见到傅砚辞牵马进城。立马迎上去接过缰绳。   雨水顺着傅砚辞高挺的鼻梁骨顺流而下,一路蔓延至性感的喉结处隐入深色的衣襟之中。   “丞相府那边什么情况?”傅砚辞面色凝重,快步往前走去。   下属紧跟其后, 低声回道:“早上抄家时发现了那封信件,如今丞相已经被压入天牢, 那位说是……秋后问斩。”   傅砚辞止了脚步,凌厉的眉目微微皱起:“怎么这么快?”   不到一日, 连问斩的日子都定好了。从早朝状告到查处府邸,下旨定罪再到确定问斩日子,对于丞相这种重臣来说,花上个半月走流程都不为过。   他眼中神色沉重起来,这长公主是铁了心要扳倒丞相,倒是连拖都不想拖。   时间紧急,他走向丞相府的步伐转了个向,朝着皇宫走去,此事找小皇帝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但等他到了皇宫门口时,却被揽住不准入内。   “世子爷,今日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下锁了,还请明日觐见。”   傅砚辞心中暗骂:这该死的礼节!   无法,他自然不能直接闯进去,不然还没等他救出游沛公,先把自己弄进去陪他了。   遂只好转身,往长公主府赶去。   果不其然,长公主府大门紧闭,连守门的小厮都没放出来,傅砚辞见状气笑了,朝着身后跟着的下属道:“这长公主这么怕爷,生怕爷打死她家小厮吗?”   后者不敢回话,低头沉默着。   “啧!”傅砚辞心中愈发急躁,他的卿卿如今还在远处不知如何,自己在京城也屡屡受挫。   没办法了,傅砚辞懒得同长公主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打量了一番这厮府门的高度,朝着下属使了个脸色。   下属明白他的意思,脚下往马鞍用力一登,朝府门跳去。   傅砚辞也随即跟上,高度离门顶还有段距离,半空之中却恰好接上属下的身体,接力运功上了府门。   脚下踏着公主府牌匾,傅砚辞抬手拔起腰间的长剑,直指府内,另一只手猛然向下砍去。   刹那间,四周悄无声息的出现了约百余号穿着夜行衣的人,皆静默的跻身雨幕之间,如同一个个鬼影,肃穆看向傅砚辞。   傅砚辞手势一下,接二连三的鬼隐便跟着上了府墙,等着主人一声令下直接杀入。   傅砚辞的脸匿在夜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在等,等长公主出来见他。   上官瑾定然早就知晓了他的行踪,他直入京城,却至今没有碰上刺杀,能有这个本事拦住那群人的,也就只有上官瑾能做到。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上官瑾身着一袭红衣,孤身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出现在了他面前。   上官瑾四下看了眼墙上立着的人,笑脸盈盈:“世子带着这么多人来啊,真是折煞我这公主府了。”   傅砚辞懒得同她客套:“说吧,什么条件能救丞相那条命。”   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做交易了,向来只要傅砚辞给的筹码够大,上官瑾便会应他。   但这次……   “世子,丞相的命我可是早早就预定了,你不是知道了吗?”上官瑾状似为难道。   傅砚辞神情愈发冷峻,唇角向下压的很紧,剑尖指向上官瑾,浑身一副肃杀的气势。   上官瑾美目微抬,露出伞面下一部分精致的下颚,红唇微启:“世子何必动怒,几个月前您不是也同意了吗?”   她笑了两声:“莫非还真爱上那位世子妃了?”   为了爱情放弃权势和性命,如此可笑的一件事居然也会发生在傅砚辞这种人身上。   傅砚辞并不想把游青卷进来,只是回答了她前一句,冷声道:“上官瑾,几个月前的事情我早已回绝,你若如今放了丞相,我饶你不死。”   “可惜了,处斩丞相的旨意已经盖上了龙印,我又不是圣上,就算有心也无力啊~”上官瑾根本没把傅砚辞的威胁放在眼里,就他那点人,在京城还是不够看了些。   她转身欲走,好心提醒道:“世子,或许你去天牢问问丞相,他想不想被你救呢?”   “哦,对了,我这好歹是公主府,能人异士还是藏了几个,世子若不想这些亲兵殒命,还是斟酌几番再动手为好。”   傅砚辞察觉不对,质问道:“丞相为何会不愿我救?上官瑾,你对丞相干了什么?”   上官瑾闻言也疑惑的回他:“我能对丞相做什么?只是当时好心救了世子妃一次,仅此而已。”   说完她便抬脚往府内走去,鲜红的凤凰拖尾在地上脱出一段路来,在黑夜中宛若一滩鲜血随着上官瑾的脚步而行。   傅砚辞握剑的手拽的死紧,片刻后才缓缓放松,眼间却爬满了血丝。   卿卿也被上官瑾盯上,听着她的话,甚至在结亲前就已经同游青有了接触。   傅砚辞咬紧牙根,这个疯女人,还真想当皇帝吗?   不欲做他想,傅砚辞带着人退回了国公府。   他换下脏湿的衣服,只穿着一袭里衣站在游青的房里,脑子里很乱,一切都仿佛有一双手在推着他往前走去。   看着窗外深沉似墨的黑夜,傅砚辞脱力的弯下脊背,若是丞相死了,他该怎么去见卿卿。   游青若有所感,忽然猛的睁开了双眼,一阵阵檀香钻进他的鼻腔。游青捂着酸涨的小腹起身,打量了一番四周。   却陡然被一碗乌漆麻黑的药逼的后退几寸。   他抬眸看去,见拂剑端着一碗药汁满脸严肃的跪在他的塌边,往旁边一看,吓得他又退了几步。   十余名身材高大,面目凶猛的男子跪坐在屋内,他往远处看了看,一连屋外都满满当当的跪满了人。   拂剑开口:“夫人,还请看在奴才们的性命下,喝了这碗安胎药吧!”   游青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艰涩开口:“什么安胎药?”   他瞥了眼那碗泛着腥苦的药,怕不是什么毒药,害的他如今还头疼恶心。   想到这,又抬手摸了摸小腹。   却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都盯着他揉小腹的动作,在几十双眼睛的凝视下,游青不舍的放下手。   他无奈问道:“你们若是无事,便送我去京城。”   语气骤然低落起来:“也不知父亲如何了。”   父亲身陷囹圄,他作为独子却被歹人挟在他处,真是不孝。   拂剑拂袖担忧的眼神都要具体化了,方才慧明大师的话历历在耳。   “若是孕夫情绪再这般激动一番,怕是会一尸两命啊!”   拂剑后背留下冷汗,连忙回神,顺着他:“夫人别怕,世子已经进京劫狱了,丞相会没事的!”   游青:“……”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身子猛的往前倾,因为太急咳嗽了两声:“咳咳,父亲入狱了?!”   游青猛的摇了摇头:“不对,你说傅砚辞劫狱去了?”   拂剑怕他又动胎气,把那碗安胎药又往前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夫人,还是先喝药吧,小世子现在可能比丞相和主子还要危险啊。”   游青:“什么小世子?”   为何一直说这些话,他狐疑的看向拂剑,抱臂问道:“还有你们做这阵状干何,个个一脸歉意,知道算计我游家而感到羞愧了?”   拂剑:“不是……不对,是有一点……”   游青颇有兴趣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不说就都让开,我要进京。”   还是有其他年纪尚小的侍卫憋不住话:“夫人,主持说您怀孕了。”   游青:“……”   他冷冷的看向跪地众人,嘲弄道:“你们是想小主子想疯了吗?”   众人静默不语,游青没忍住又自证道:“我是男子!   众人复静默不语,游青颤抖着手搭上小腹,透过衣裳摸着拿块红玉。   回想起傅砚辞送玉时的混账话,眼尾悄摸摸的红了,游青咬牙切齿:“混蛋!”   也没管跪地的众人,光着脚就下地往外走去。   众人瞥着夫人一言不发,眼尾夹怒的模样,个个只敢默默瞅着,四下随着他的脚步散开。   但游青走到门口便被堵住,他这才开口:“不让我出去?”   “呵,好啊,拂剑!”游青突然大喝拂剑的名字。   拂剑连忙上前,小心问道:“夫人……”   只听游青一字一句的说道:“去给我买副……堕胎药!” 第33章 混蛋,才不给你生孩子。   拂剑“砰”的一声猛然磕了个响头, 随后游青听到他开口道:“夫人,奴才知道您心里怨着主子,但如今主子生死未卜, 可否等主子的消息传来再说?”   游青掀下眼皮,只觉可笑:“你是不是说错了,该生死未卜的是我父亲,世子爷如今只怕风光的很。”   没有丞相抗衡,大梁只怕是他的一言堂了。   “夫人, 世子爷当初同意那位对丞相大人动手, 只是为了活命。自从同您展开心迹后,主子便早早断了同那位的往来。”   游青怀疑道:“他掌着大梁七成兵力,谁能奈何的了他?”   拂剑生怕游青想不开, 连忙解释:“世子未承爵位, 不能随意调动军队。此次入京成亲, 不知多少人想乘机要世子的命, 我们也是无奈,只好出此下册。”   “所以他的命就是命, 我父亲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游青冷冷的回他。   拂袖忍不住跪上前来, 开口辩解:“夫人,当时世子同那位谈判的时候,是只让丞相告老还乡,并未要了丞相性命。这次是因为我们的人里面出了叛徒,才让那位得逞。”   “告老还乡是件什么很让人感激的事情吗?”游青看着拂袖脸上的神情, 语气讥讽:“你们觉得这就算留手了?”   在场的人脸上闪过一丝丝疑惑,告老还乡这么好的事情, 为何夫人如此生气?   拂剑认真思索了一番,试探开口:“夫人, 告老还乡不好吗?”   莫非京城里的人都很喜欢上朝吗?   游青:“……”   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比每天兢兢业业上朝看奏折要好。   不对,游青厉声道:“你们别转移话题,傅砚辞这混蛋算计了我们相府,等他脱身和离都是给了他面子。”   游青讥笑一声:“也就你们有脸敢让我给他生孩子。”   腹中孩子仿佛知道娘亲不想要他,又开始作妖,游青腹部开始一跳一跳的微微疼着,让他神色变幻了几番,手掌忍不住搭在上面。   拂剑见状头都大了,手上端着的安胎药都要凉了,连忙端上前去:“夫人别动怒,我们定然不会强迫夫人生孩子,只是……”   拂袖接嘴:“只是万一世子去了,国公府就真断子绝孙了。”   游青缓缓嘲讽道:“不必担心,祸害遗千年,他可死不了。”   有点脑子都看得出来傅砚辞这是入套了,丞相没了再没个傅砚辞,这大梁怕是明日就被周边国家分食殆尽。   背后之人想来是对那皇位有想法,借着丞相下马,把控了傅砚辞,也就把控了大梁绝对的力量,帮着他名正言顺的继位。   他淡淡撇向这一地的傻子,只觉头疼,问道:“你们说的那位究竟是谁?”   拂剑拂袖面面相窥,不敢回话。   游青微微用力摁了摁肚皮,只觉跟国公府的人八字不合,不是气的他头疼就是气的他肚子疼,恐吓道:“不说出来,你们世子被算计没了就罢了,说不定我这肚子里的小世子也得算计没。”   拂袖咬牙:“是长公主!”   游青不可置信:“长公主上官瑾?”   她想做什么?垂帘听政?把控朝政?   不对,游青长眸一凝,大刀阔斧的把丞相拉下水,又费尽心机算计傅砚辞,若是垂帘听政,没必要折腾这些。   心中想法渐渐成型,他不敢想去,抬手捞起拂剑手上的汤药一饮而下,还未皱眉拂剑便递上蜜饯。   他诧异的看了拂剑一眼,接过放在嘴中。察觉到那阵苦涩被缓缓冲淡,他面目柔和了一点。   拂剑连忙上前为世子挽回点形象:“夫人,这是世子交代奴才做的。”   游青看向他处,心下却是一暖,傻子。   他衔着蜜饯,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道:“明日一早便回京城吧。”   拂剑又跪了过来,他眼皮子一跳,无奈道:“你又跪什么?”   看了看四下跪着的人:“你们也都别跪了。”   拂剑回道:“夫人,世子说了,他未传出身死的信息来,便不让您出寺。他若出事,便听从您的安排,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活着。”   游青眼皮子因为无语跳了跳,不可置信的开口:“所以你们这几十号人全都觉得他会出事?”   拂剑拂袖窝囊的移头,不欲回话,夫人真狠心,这么严重的话能够如此轻松的说出口。   连他们都听的难过,何况是世子。   游青扶额,安慰道:“他真的不会出事。”   上官瑾若真要继承皇位,没有傅砚辞给她压着,谁敢让一名女子继位。   更何况边疆军都靠着傅砚辞那张脸办事,不反到朝廷怎么打下幼帝。难怪傅砚辞天天动不动嚷嚷着砍人也没人劝,原来身边都是群傻子。   拂袖哽咽着开口安慰他:“夫人也不必难过,兄弟们定能护好您和小世子的安全。”   一听这话,众人的目光又忍不住放到游青腹间,这可是他们国公府的小世子啊。   游青头皮发麻,拿袖子缓缓挡住,一脸冷漠:“你们不必多说,这孩子我是不会留的。”   以男子之身孕子,多荒谬,只怕生出来也是异种。   他转头看向一脸灰败的众人:“都下去,明日上午回京。”   也没等众人反应,自顾自的上床盖被。   拂剑等人也不敢多看,只好退出门外再商量对策。   游青掀开被子,却发觉这下面还藏着一件宽大的披风,他手中的动作一滞,发现了这是傅砚辞今日身上披着的那件。   没忍住上手抚摸了两下,心中一暖。   其实知道傅砚辞一众动作的背后缘由时,他气的只是男人为何不肯同他商量,便自顾自的把他锁在此处,独自一人前去京城救人。   甚至更早同上官瑾断联时,也该告诉他这些事情。   也不至于如今被人傻乎乎的骗了去。   游青俯下身,把脸轻轻搭在那件披风上,嗅着上面残留着的气息,笑骂道:“混蛋,才不给你生孩子。”   强行忽略心下的那抹欢喜,自觉的把自己团成一团,闭上了双眼。   傅砚辞猛的睁眼,身后是浑身湿透的黑衣下属,他接过字条展开,嘴角抽了抽:“拂袖是疯了吗?”   卿卿是男是女他还不知道?还孕子速回,拿这种理由骗他出京。   黑衣人是在慈安寺见过全程的,描述了一番当时的场景,随后做出总结:“世子,夫人真的怀了小世子啊!”   傅砚辞反问他:“你是说鹿悠悠当时给看病的方子,慧明看了后说是安胎药?”   黑衣人没察觉出不对:“是的,还好神医提前开了方子……”   “不对啊世子,为何神医当时不愿告诉您夫人怀胎了啊?”   傅砚辞咬牙笑道:“还能为什么,要么鹿悠悠撒谎了,要么慧明撒谎了。”   “去把府医喊过来,爷倒要看看谁在撒谎!”   片刻后……   府医摸着胡子开口下决断:“若按世子所说,此人却是喜脉无疑。”   傅砚辞艰涩补充:“但那人是爷的世子妃啊!?”   府医摸胡子的动作滞了滞,神色怪异了些,猜测道:“早年跟着国公征战时,老夫见过男女同体之人,此类人他人看上去是男子,但掀开下裤,却在那里藏着女子的器官。”   傅砚辞想都不想否定:“卿卿什么样子我还会不清楚吗?他没那个洞。”   “嘶……这……”府医思索起来。   一旁候着的下属只觉惊叹,世子不愧在他们中是最天赋异禀的那个,竟然厉害到能让男子怀孕。   世子厉害啊。   傅砚辞却坐立难安,在屋内四下走动,然后问着府医:“男子若喝了安胎药会如何?”   府医:“可能会对影响房事……丧失对那事的兴趣。”   傅砚辞又问道:“那孕妇吃了呢?”   府医:“那恰恰相反,正常来说的话需求的话会旺盛一点。”   傅砚辞猛的一合掌:“那就对了!”   他家卿卿还真怀上了!   他又在屋内踱步了会,直晃得在场另外两人眼睛痛,傅砚辞才停下脚步,下定决心。   “吩咐去,明天组织人手,同我去劫狱。”   次日一早,游青便早早醒来,扶着院墙干呕了一番,还未等他回神,便听到拂剑兴奋的开口:“夫人,世子今日一早已经带人劫狱了,您不用进京了!”   游青因为呕吐还没缓过来,闻言白着一张小脸:“快去!让那傻子别劫!”   昨夜被腹里的这个缠住了,忘了救大的了。   拂剑也被他唬住了,见游青急忙的往外头走,他也就愣愣的跟了上去。   但随即游青便被人喊住,他冷着一张小脸回头一看,慧明正佝偻着腰笑眯眯的看着他。   “游公子可是要去救世子爷?”   游青冷哼一声:“看来主持也不像是世人说的那般,超脱尘世啊。”   没想到这慈安寺也被上官瑾控制了,傅砚辞,你最好别出事。   慧明大师一手立在胸前,一手指向一旁的座椅,摆明了不让游青离开:“公子可愿同老和尚聊聊天?”   游青看着他的眼睛,直言道:“若我不愿呢?”   拂剑也察觉出了些不对劲,手缓缓握上腰间的配剑。   慧明大师:“公子,这可由不得您不愿意啊。”   拂剑四下一看,四周原本平平无奇的扫地僧忽然向他们走来,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   游青:“大师莫非觉得这些僧人能打得过我的人?”   “打不过,但您肚子里头的可是金疙瘩,磕着碰着了点就容易保不住。”慧明指着石桌:“公子还是小心些好。” 第34章 乱七八糟   游青抬手轻轻放在拂剑的剑柄上, 将已经拔出一寸的剑锋推了回去。   “那就谢过大师关心了。”游青脸色平静,缓缓走到石桌旁坐下。   他眼神扫视了一番空空如也的桌面,没忍住瞪了眼一旁笑眯眯的慧明, 哼笑一声。   什么待客之道,把人堵在这里,连杯茶水都不放。   慧明大师嘴角笑意一僵,以为是游青不满被他堵着,开口:“公子, 老和尚我也是听人之命, 身不由己啊。”   拂剑很有眼力见的上前说道:“老秃驴,你身不由己就身不由己,我家夫人有了身孕, 被你们堵在这里连杯茶水都不给, 这就是贵寺的待客之道?”   慧明一听, 拍了拍他光滑的脑袋:“哎呀, 是老和尚我没考虑周到,这便喊人上茶水。”   “等等。”游青喊住他, 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服, 不客气的补充道:“再命人拿盘糕点,一本书来。”   拂剑:“对了,茶水要上好的碧螺春,糕点需得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的那种。夫人肠胃差, 别上太多,几块就行。”   慧明大师眼角抽动了两下, 没忍住看了看那位金疙瘩,合着不是被人制住了, 倒是来这里享受来了。   但长公主有令得把游青困在这里,到底不敢伤了人,只得咬着牙下去吩咐。   他喊过一旁的小和尚,肉疼的吩咐道:“把我房里先帝赏的那饼碧螺春拆了,给这位泡上。”   小和尚照顾了主持一段时间了,甚至慧明有多喜爱那茶饼,小心翼翼的问道:“主持当真要拆了他?您不是最舍不得喝了吗?”   “那能如何啊?”慧明鼻孔喷出一道粗气,一脸憋屈:“人家可是金疙瘩,到了咱们这儿,稍微一点不合心意,傅砚辞就能灭了咱。”   “哼,还不快去!”   小和尚连忙跑会院里泡茶去。   另一边的游青斜窥着他,见慧明一脸菜色,心想我不好过也得折腾死你。   他装模做样的摸着胸口,状若不适:“拂剑……”   拂剑凑上去:“夫人可是还有吩咐。”   “咳咳。”游青轻咳两声,活脱脱一副病美人的模样:“我记得,今日早晨还未喝药。”   拂剑有些疑惑,不是夫人嚷嚷着难受死活不肯饮药吗?   但还是老实回道:“确实未曾用药。”   他示意拂剑:“那就麻烦慧明大师帮忙煮一碗过来吧。”   拂剑不做他想,声音大了些:“喂,秃驴,我家夫人吩咐你去煮碗安胎药呈上来。”   慧明心下不屑:“那老和尚这就去吩咐其他和尚煮着。”   “其他人煮着我不放心。”游青一手搭在小腹上,做作道:“慧明大师精通医术,想来熬出的药效用定是最好的。”   想支开他?慧明心下警惕,摊摊手回道:“公子既然放心老和尚,老和尚自然荣幸之至。”   他转头又吩咐道:“去把药炉搬来,和尚在这里熬完就端给公子喝,刚好误不了时辰。”   游青倒是无所谓,此时糕点已经端上来了,他手指轻轻捻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一阵甜腻感充斥在口腔,糕点的馅料甜的发苦,上面的冰皮还粘在他的唇齿间。   游青咽喉间几乎是瞬时泛起一阵反胃感,他捂嘴干呕两声之后,用眼神示意拂剑端碗茶水上来。   拂剑见他不适,也赶紧四下找着茶水。但那名泡茶水的小和尚还未回来,四下空空如也,急的拂剑都想捧起的地上的积水给游青喂下去了。   游青无奈,嘴中实在甜腻,腹中那团肉仿佛跟着父亲一般不爱甜食,扯着游青的肠胃开始闹腾,他顾不得形象,佝着腰身撕心裂肺的干呕着。   拂剑也是头一次见这症状,还以为是那糕点里头藏了些不可明说的东西,死死的盯着蜷成一团煮药的慧明,睚眦目裂:“秃驴!你给我们家夫人吃了何物?”   “若夫人同小世子有何差错,世子定然撵平这慈安寺!”   慧明:“……”   他忍着心中的颤抖,开口为自己寺里的老老小小辩解道:“不就是一个孕吐吗?怎么就搭上我们这慈安寺了呢?”   好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名泡茶水的小秃驴……小和尚捧着滚烫的茶水跑了过来。   拂剑皮厚,不做他想立马接过,斟了杯茶就往游青嘴里倒。   游青看着那杯呼呼冒着热气的茶水,眼珠子都在跟着颤抖,满身都跟着后退:“拿开……你是要烫死我吗?”   拂剑认真的把手伸进茶水里,感受了一番,真诚的递给游青:“夫人,奴才试过了,不烫。”   众人目光放在他手上厚厚的老茧上,又忍不住看了看游青露出来细嫩的皮肤,不忍直视,看向他处。   游青几乎是拼着命把那杯茶水洒在地上,掀起其他杯子倒了些茶水,心有余悸的小口小口的吹凉。   他没忍住开口问道:“傅砚辞的日常起居不会是你负责照顾的吧?”   拂剑不明白游青为何要问这些,但还是老实的开口回他:“主子向来不喜他人伺候。”   其实这话是捧了捧傅砚辞,那厮再碰到游青前活的可糙,在边疆碰上忙的时候,一连好几日不洗澡都是常事。   谈话的军账中,属于男人的味道——也许是汗臭脚臭等奇怪的味道……经久不散。   傅砚辞已经算是军营里面爱干净的那批了,起码他能勉强维持三日一洗,虽说大多只是拿冷水浇身。   拂剑忍不住开口:“世子如今很爱干净,现在每次洗澡都会用皂角。”   他默默的在心中得意,世子这么精致,不得迷死夫人。   游青捂脸:“所以你们洗澡都不用皂角的吗?”   拂剑如实回道:“记起时会用。”   “对了夫人。”拂剑一直想要傅砚辞现在用着的皂角,味道可好闻了,还把傅砚辞洗的白白净净,想必效果也好。   他开口:“夫人可知世子最近用的皂角在何处买的,闻着一股子竹香,奴才们都挺想买一块用着。”   游青想起某人在滇州客栈时干的好事,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梗塞道:“这……这我也不知,傅砚辞自己随便买的,你问他去。”   拂剑有些疑惑:“可是主子说是您买的,让我们来问您呢。”   游青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眼神四下飘忽,随便寻了个由头:“哈哈,是吗?可能是我忘记了,随手买的。”   “这样啊。”拂剑有些失望,那皂角看着还挺好用的呢。   看着世子白白净净的,靠着那副皮囊骗到了世子妃,他们兄弟几个也想着这样娶着娘子。   只是,拂剑看了眼自己黝黑的手,有些低落,自己块头大皮肤黑,还不爱洗澡,难怪没有娘子。   于此同时,爱洗澡的傅砚辞正带着人劫狱。   傅砚辞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在惨白的日光下一照格外出众。   身后跟着的下属们一样谨慎,个个穿着漆黑的夜行衣。   傅砚辞一脸认真的躲在天牢的横梁处,注意着侍卫换岗的规律。   突然耳边传来个声音:“世子,现在是白天,穿成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傅砚辞“啧”了一声:“爷知道,但是劫狱穿这身更有感觉。就跟打仗得穿盔甲一样。”   不对,这声音怎么是从下面传来的。   他往下一看,天牢统领韩高在下头擦着冷汗,满脸惊恐的看着他。   傅砚辞轻咳两声,不满回他:“不是说了走过程吗?你还想不想在京城混了?”   韩高是老国公手里的老兵了,因为父亲重病需要在旁伺候,被老国公安排来了这里当个空闲的统领。   往年他随着老国公回京都是在他家过的年,也算是从小看着傅砚辞长大的叔伯了。   韩高也是无奈:“世子,这天下还有谁不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快些下来吧,等下伤着了!”   傅砚辞不耐烦的皱眉,利落的往下一跳,四下看了看,拍了拍手上的灰:“不错,等下你就可以晕过去了。”   韩高也是头次干这事,没有经验,忙问道:“不用刺臣两刀吗?会不会有点假?”   傅砚辞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被刺了,到时候那女疯子把你换下来了怎么办?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得等着你捞呢。”   “也是也是。”韩高跟着傅砚辞往前走去:“世子,依着您的话,臣可把丞相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就等您给人劫出去呢!”   傅砚辞敷衍的点头:“嗯嗯,等下我一劫人,你就带着你的人晕,知道吗?”   “知道知道。”   一行人来到关押丞相的牢房前,却没看到游沛公的身影。   傅砚辞开口问道:“你们这儿还能出门散步?”   韩高奇道:“不行啊,怎么没见人呢……”   “在这儿呢。”上官瑾从拐角处走来,身后跟着游沛公。   傅砚辞定睛一看,游沛公脖颈处正亮着一把寒光凌厉的长剑。   “放了他。”傅砚辞冷冷的开口:“上官瑾,你不会想这么近距离的同我打起来的。”   上官瑾也随之开口:“傅砚辞,你可以试试是你先拔剑,还是我的人先起剑。”   局势瞬间剑拔弩张起来,上官瑾又开口:“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各退一步。世子可愿谈谈?” 第35章 守身如玉   游沛公却毫不在意被刀架住, 他在背后缓缓开口:“世子,不必在意老夫的死活。”   傅砚辞默默看过去,没忍心打断他, 毕竟他确实是不在意游沛公的死活,要不是为了卿卿,他也不会走这一遭。   见游沛公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他怕自己这老丈人想不开,开导道:“岳父, 你晓得卿卿怀孕了吗?”   此话一出, 不仅是游沛公表情空白,一旁站着的长公主也罕见的愣了片刻。   上官瑾默默开口:“可是我记得,游公子应该是男子吧?”   游沛公听到上官瑾这话, 反倒疑惑了:“殿下, 当时给卿卿治病的那名神医, 不是您帮臣介绍的吗?”   上官瑾:“是啊, 怎么了嘛?”   “那名神医治病的法子,没告诉您给”   游沛公满脸不可置信, 活生生是被庸医诈骗的模样。   上官瑾被他这模样弄的莫名心虚:“这……悠悠治病自有她的道理, 本殿不善医术,哪里会事事过问。”   傅砚辞冷眼瞧着这两个人熟练的对话,须臾问道:“鹿悠悠?那厮隐瞒卿卿孕子不说,还一阵胡言乱语蒙骗我们二人。见这样子,原来坑蒙拐骗不是一次了啊。”   “哼!”游沛公气急, 用力甩下衣袖:“世子何必再此装模作样,卿卿当时虽被下了隐脉, 但若你无不轨之行,卿卿又怎会孕子。”   他表情灰败, 心下悔恨:“原以为自老夫死后,卿卿就能搏一搏仕途,没曾想他居然栽在你手中。”   生了孩子,朝廷哪里会让小青入仕,只怕会为世间看作是名怪物,为天下所不齿。   傅砚辞有些心虚,但还是辩解道:“谁家娶了娘子还不会心动的。”   更别说他家卿卿跟天仙一样。   上官瑾看不下去:“对啊丞相,小两口亲亲热热闹出孩子是正常的,这样一来你们两家都有了小孙孙,岂不美哉?”   “呵,这美给你享你要不要啊?”游沛公冷笑道:“卿卿本就是身子弱,哪里吃得消。女子孕子已是头等难事,卿卿逆天而为,不晓得要吃多少苦。”   上官瑾闻言摸了摸鼻尖,其实让游青这种男子给自己生子,嘶……倒不是不行。   只可惜,她看了看自己某处,天命不眷啊!   傅砚辞也是担忧这点,安慰他这便宜岳父:“岳父莫慌,救出你后,我就把鹿悠悠绑回来,寸步不离的给卿卿看身子。不能生就打掉,卿卿最重要!”   “算你有点良心!”还未等傅砚辞松口气,游沛公又开口:“不过老夫命数将近,能为天下万民献身,是老夫之幸。”   “世子回去吧,老夫会感激你的。”   傅砚辞想疯,这些老头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看得开,动不动就为民请命。   老国公这样,林元生这样,游沛公也来凑热闹。   偏偏苦的只有他!   算了,先抢过来再说。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傅砚辞脚尖离地,使了个诡秘的身法,眨眼见他的刀尖就直直的朝着上官瑾刺去。   上官瑾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拿起剑锋横在上官瑾面前,接住傅砚辞的动作。   铁器甫一接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紧接着,二人都被刀剑相砍的力道震的后退。   傅砚辞只后退一步便止住脚步,迅速砍下第二刀。这一刀的速度和力道都极其出色,被震退的那人才将将止住脚步,还未反应过来,傅砚辞便已经砍到上官瑾面前不到一寸之地。   上官瑾屹然不动,眼皮都未眨一下,慢悠悠的开口:“听说世子妃在慈安寺?”   此话一出,傅砚辞的动作果然一滞,连带着一旁还未反应过来这一系列动作的游沛公也担忧的看过来。   还未等傅砚辞开口质问,上官瑾歪了歪头,正好透过薄薄的刀锋对视上他杀意未退的狼眸:“世子可能不知,本殿同慧明大师有些交情。”   “前几天听说慈安寺闹窃贼,本殿还借了些人手给慧明大师呢。”   傅砚辞眯眼看去:“你什么意思?”   上官瑾关怀道:“本殿只是担心世子妃啊,这还怀着孩子,万一被贼人一惊……啧啧,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傅砚辞反手将刀剑收回身后:“你想谈什么?”   游沛公在一旁看着,见傅砚辞收起兵器,刚欲开口,便被上官瑾堵了回去:“丞相!”   “丞相年纪大了就在旁边好好待着,就别给世子添乱了。”   游沛公有苦难言,小青和他的命都是牵制住傅砚辞的筹码,此时开口提醒怕会惹长公主气恼,一气之下反倒会给傅砚辞添倒忙。   傅砚辞皱着眉头,先是安慰了一番老丈人:“岳父不必担忧,上官瑾骗不到我。”   再是转头朝着上官瑾颔首:“殿下不如说说有何事需要我出力的。”   “爽快!”上官瑾拍了拍手赞赏道:“韩统领可否找个僻静处允我同世子谈话?”   韩高连忙应是,却被傅砚辞打断:“不必了,在场都是我的亲信,没什么听不得的。”   孤男寡女,他作为有夫之夫,害了清誉就不好了。   上官瑾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人,点了点头:“也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世子助我登上宝座而已。”   傅砚辞:“……”   其他人没忍住缩了缩脖子,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不是,你让我谋反啊?”傅砚辞很是震惊,早说这么大的事情啊,还好在场确实都是他的亲信,不然明天卿卿就得变鳏夫。   上官瑾“啧”了一声就,不赞同的说道:“什么谋反?是清君侧。”   “你还要杀谁?”傅砚辞毫不在意的开口,京城的人说话就是委婉。   上官瑾:“不急,等你去了边疆再谈。作为回报,本殿会助你取得兵权,还会让鹿悠悠在旁助世子妃成功孕子。”   傅砚辞有些怀疑:“鹿悠悠靠谱吗?”   卿卿金贵,鹿悠悠这种不靠谱的大夫,他并不是很想让她守在卿卿身边。   上官瑾急着把人钓到手,忍痛割爱:“我可以让悠悠的师兄出山,如此世子可放心?”   游沛公有些激动:“可是神医谷的那位大弟子?”   上官瑾矜持的点头,以作回应。   “不认识,岳父,那人厉害吗?”   “那位大弟子行踪如谜,但在江湖上盛名显赫啊。若是当初他来医治卿卿,想必卿卿也不必吃这遭孕子的苦楚。”游沛公扼腕道:“世子,若是可以,老夫也想求你请来那位,给卿卿好好看看身子。”   傅砚辞不假思索,张口应到:“可以,成交。”   “不过今日事还不算了。”   上官瑾挑眉:“世子还有何要求啊?”   傅砚辞指向一旁的游沛公:“岳父死了,卿卿定然会怨恨我。所以,今日我必须要把他带去见卿卿。”   “今日是不可能了。”上官瑾摇头:“不过我答应你,会找机会救出丞相。”   “那你何时救出岳父,我便何时去边疆。”傅砚辞扬起下颚,心下坚定。   “……行,我会加块些进度的。”上官瑾松开了口气,总算是把傅砚辞骗上手了:“那本殿便先行一步,世子自便。”   傅砚辞看着她往外走去的背影,总觉得不对劲。下一秒背后就挨了几巴掌,力道不痛不痒的。   他不满的回头看是谁这么大胆,却见游沛公一张老脸出现在他面前。   “做甚打我?”傅砚辞皱眉,救了人还挨打,什么毛病。   游沛公恨铁不成钢,指着傅砚辞眉头道:“你啊你啊,傅君生那厮没教过你怎么识人心吗?”   “?”   见傅砚辞一脸不解,他缓缓道来:“你当时刀就该砍下去,长公主死了,那边群龙无首必定乱成一锅粥,哪里能伤到小青。”   傅砚辞嘲讽道:“卿卿有孕,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你留在卿卿身边的人想必都是跟着你在战场上厮杀过的,长公主派去慈安寺的都是些绣花枕头,伤不着小青的。”   傅砚辞不认同他这番话:“岳父真是心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游沛公见他这倔驴一般,苦口婆心换了个思路:“你当时劫了长公主也好啊,上位者最珍惜自己的性命了。她看起起来游刃有余,心底里也是害怕的。”   “老夫同她打过很多交道了,她定然不会用游青的命来抵自己的命的。”   上官瑾弑师弑父、弑兄弑夫的事已经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了,不过是世家贵族们为了些脸面,没有捅出来罢了。   这种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之人,哪怕是舍弃全局,也定然会断尾求生。   “嘁,你就事后说说罢了。”傅砚辞摆摆手:“岳父好生在这里头住几天,小婿先去接卿卿回京。”   徒留游沛公在身后气的跳脚。   傅砚辞在牢内换了身常服,带着韩高往城南走去。   韩高有些欣慰,他没有子嗣,向来把傅砚辞视若亲子,听闻游青有孕,也不在意男子怀子是件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很是高兴。   “哎呀,世子啊,臣实在是没想到您能这么年轻就有妻有子。还以为这辈子看不到小世子了呢。”   傅砚辞瞥了他一眼:“为何觉得我这辈子都不能有妻有子?”   韩高也不怵他:“世子糙惯了,脾气比天还高,这谁家小娘子能同意跟你过日子。”   “哼。”傅砚辞有些骄傲:“我家卿卿心善,就偏偏看上我了。” 第36章 这孩子留不留?   二人并排走着, 傅砚辞到城南铺子买完这家新出的糕点后就同韩高告别,准备快马去同卿卿致歉。   韩高喊住他:“世子。”   傅砚辞坐在一匹白马之上,腰背挺的很直, 一双有力的大腿蹦的很紧,制住身下掂步的马儿。   闻言背着光朝着韩高低看而去,半张脸陷入黑暗中:“作甚?”   “接回世子妃后,带来家里好好吃个饭吧。”韩高双手拢在袖中,脸上被时间染上了风霜。   傅砚辞凝视了片刻他灰白的两鬓, 轻笑了声:“好, 记得备好媳妇礼。卿卿贵气,料都得用着最足最好的。”   被他一番打趣之下,韩高笑骂一声:“臭小子, 还能少了你们的不成。”   二人相视一笑, 傅砚辞脚下用力, 马匹吃痛叫喊了一声, 带着傅砚辞朝着城门走去。   韩高留在原地看着傅砚辞的身影,忽然痛呼一声, 捂着心胸皱眉:“年纪老喽, 不中用了。”   人海潮涌之中,韩高穿着一袭收袖官袍。一瘸一拐的逆着人群走去。   ……   等到傅砚辞赶回慈安寺,已经接近傍晚,迟暮黄昏,夕阳下落透过云彩给慈安寺的正大光明牌匾上笼罩上了一层红纱。   傅砚辞被小和尚一路带到游青房门前, 手上还拎着几盒糕点,正对着紧闭的房门左右踱步着。   他心下彷徨着, 生怕等下一开门见到的就朝着面门扔来的和离书。   于是在门外纠结徘徊、抓耳挠腮、扼腕叹息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是没能压住那颗颤抖的心, 决定明日再来。   游青隔着门缝看他转悠了半个时辰后,见他转身就走,心下更气了。没忍住冷笑出声:“走吧,走了明天我就休夫。”   他音量特地放大,知晓傅砚辞耳力好,于是走到桌边,缓缓的给自己斟了杯热茶。   茶杯刚满,房门就被踹开,接着自己就被拥进了一个稍微带着点汗湿气的怀里。   傅砚辞后怕的抱着怀中人,委屈的蹭了蹭游青的头发,喉间挤出几声同小狗一般的哼唧声:“卿卿卿卿卿卿。”   游青许是因着怀孕的原因,心中涌现出一抹类似于慈爱的心绪,他面无表情的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讥笑一声:“怎么?这次不打晕我了?”   随后身子往前压去,垂在脑后的发丝顺着动作往两边散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后颈,直直的传进傅砚辞的眼中。   傅砚辞眼底满是愧疚,卿卿皮嫩,想来定是被自己弄疼了。自己一言不发就把他抛在慈安寺,想必也是气的伤了身子,闻着一股药香为萦绕在房内。   实则是游青嘴挑,一碗药让拂剑煮了两个时辰,才把房间捂的全是药味。   傅砚辞掐着游青的腰,把人调了个方向,让他两脚下压在自己大腿两边。   自己则低着头,声音低落的紧,朝着游青道歉:“卿卿,我以后定不会再这样了。”   游青其实也没有很生气,方才也多少带了些架子,见傅砚辞的语气好像带着些哽咽,以为他知道错误了,刚想开口宽慰一番,却又听傅砚辞开口。   “咦?卿卿,你好像胖了些。”傅砚辞有些惊奇,他手掌圈着游青的一截细腰,两只大拇指刚好放在肚脐下方一寸左右,隐隐被软肉艰难的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游青感受着某个傻子在他腹部翻来覆去的摸索着,冷笑一声:“我也觉得,要不就减了吧。”   随即伸手狠狠拍向腹间的手,被那股力道一震,连带着整个手心都发麻。   傅砚辞只是察觉到轻飘飘的一个触碰,心眼实诚的很,安慰他:“卿卿胖些好看……”   见游青脸色不好,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回补:“我是说,卿卿不胖也好看。”   游青:“……”   他看着一脸讨好的男人:“你真傻还是假傻?”   傅砚辞眉目闪过一丝心虚,但拂剑方才说游青有堕胎的心思,他不敢开口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毕竟他这个当爹的都要被游青给扔了,哪里还顾得及小的。   游青没错过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心中开始委屈,嘴上却愈发不留情面:“呵,想来是装傻了。怎么这么心虚,也是觉得我一个男子怀孕,给你丢人了?”   一双美目中蕴满了泪,被游青倔强的困在里面,憋的眼尾染满了红霞。   傅砚辞急了,一手小心的揽住游青的腰背,另一只手掐着衣袖想给游青擦泪。   他语气焦急,却不知如何哄人,只得挫败道:“不是的卿卿……只是我怕你会气到自己,所以才不敢开口。”   “你孕子都是我的错,怎么会嫌你?生怕不知如何哄好你,卿卿……卿卿别哭。”   随着他的话语,游青眼中的泪水却越来越多,终于他狭长的睫毛不堪重负,“啪”的一声,一滴抖大的泪珠落在傅砚辞手背,烫的他一抖,手忙脚乱的把人搂在怀里,轻声轻语的哄着。   游青靠着他,强忍着哽咽威胁道:“傅砚辞,你要是敢嫌弃我,半夜我便去寻把刀子。”   游青指尖摸过他的喉结:“这里刺一刀……”   指尖顺着衣襟滑到心脏:“这里再补一刀……”   他指尖抚摸到某处,语气带上丝狠厉:“这里就剁下来,拿去喂狗!”   傅砚辞□□一紧,双手摊开放在耳边,直道投降:“卿卿想如何对为夫都行,悉听尊便。”   游青察觉到他话中的意味,低笑一声,扯着男人的衣襟往下压,绯红的双唇堵了上去,生涩的吞咽着入侵的异物。   傅砚辞收着力,只敢轻轻的吮着,两只手小心的捧着对方的背,防止游青脱力朝后倒去。   游青却不满足当下的状态,他承受多了傅砚辞大刀阔斧的动作,突然轻缓下来,只觉得总少了些什么,追着傅砚辞咬去。   傅砚辞吸了口气,黑眸中泛着让人心颤的欲望,他掐着游青追上来的下颚,低声警告:“卿卿,你别招我。”   游青眸子里全是雾气,说出口的话里带着挑衅:“就招你,怎么,又要打晕我吗?”   傅砚辞朝着那上上下下的红唇浅酌了一口:“你还怀着孩子,我怕伤到你。”   游青最近心思敏感的紧,闻言拜过头不去看他,贝齿死死的咬住下唇:“你还挺关心这团肉的。”   傅砚辞浅笑一声:“卿卿可冤枉为夫了,没它的时候你就受不住,有了它怕是会更吃不下。”   游青脸红的很,嘴上不依不饶:“若我不要他,你会拦着我吗?”   “如果取了他对你身子无害处,我会求情,但终归是以你为主。”傅砚辞手臂用力,把游青朝着床榻抱去:“若是对你身子有损,哪怕你不肯,为夫都留不下他。”   游青被轻轻的放在榻上,不禁摸上小腹,低声嘀咕着:“可怜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   傅砚辞心下一软,嘴唇轻轻的碰了碰游青的脸:“不是不想要它,只是在我这里,谁都不能伤到你。哪怕是我们的孩子也不行。”   说完眼神幽幽的盯着游青的小腹,希望上官瑾能快些把那大夫找过来,不过有了它一月有余,卿卿抱着就轻了。   全然忽视了游青被养的微微圆润的脸颊和丰腴的大腿。   游青被他的话哄的心下开心,刚想凑上去挨着傅砚辞,房门却被人轻轻敲了敲。   拂剑端着餐盒和安胎药候在门口:“世子,餐盒和药奴才放在门口了。”   下一秒,房门被傅砚辞打开,高大的身影堵死了房门的缝隙,脸色通红的游青被他遮掩在身后,牢牢的锁住那一抹身影。   拂剑不敢多看,待傅砚辞接过后便弯腰退下。   傅砚辞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捞起窝在床榻上发呆的游青,替着人挽好乱发,询问道:“卿卿可还走的动?要不让为夫抱过去。”   游青瞥了眼他,只身下铺,朝着饭桌走去,一字未言却惹得傅砚辞在原地发笑。   走近桌前,瞧着被放的远远的药水,更是没忍住,他话中藏着笑:“卿卿怎得跟孩童一样,还怕喝药的?”   游青轻哼一声,待嘴中嚼完那口米饭,才缓缓开口:“你尝一口不久好了,我都怀疑是那大夫故意的,煮出的药一股子腥苦味。”   傅砚辞挑眉,真就拿起筷子沾了点放进嘴里,盯着游青期待的眼神,认真的点头:“确实如此,等找到鹿悠悠后为夫定然让她配好喝些的。”   他思索一番,又补充道:“不喝也行。”   “咳咳。”游青有些不自在:“没事,我习惯了,也喝的下去。”   游青有些羞涩,他其实有些舍不得这个孩子,甚至昨夜在梦中,还梦见了一个光着腚的孩童欢呼在他身侧笑闹着,连着一晚他嘴角都衔着笑意,早上起来脸都酸涨酸涨的。   傅砚辞手搭上去,仿佛明白游青心中所想所想,小声开口:“希望它对卿卿的身子没有危害,我也很期待能同卿卿有个孩子。”   傅砚辞眸色深沉,他是将帅,身先士卒。万一哪天死在战场上,总归需要人心无旁骛的护着卿卿。 第37章 家有傻夫   傅砚辞也不想总是拉着游青纠结这个话头, 压着游青多吃了些菜色,见游青确实是吃不下了,才拿起剩余的饭菜搅和进盛饭的大盆中, 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入。   一边还不忘把放在一旁晾的温热的汤药端在游青身前。   虽说孩子可能不留,但是安胎药得喝着,不然难受的还是游青。   游青手上捧着个药碗,小眼神止不住往傅砚辞身上嫖,每次见傅砚辞吃饭都不由得惊叹于他的饭量。   拂剑端来的那个盛饭的盘子比游青脸还大, 他吃了一个饭尖, 剩余的便都交给傅砚辞收拾残局。   傅砚辞正闷声的填饱肚子,一直感受到游青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他咽下嘴里的食物, 确定牙缝里没有塞着菜叶, 才缓缓的抬头朝着游青看去。   见着游青捧着个满满当当的汤碗呆滞的定在椅子上不动, 傅砚辞挑了挑眉:“卿卿?”   游青有些心虚, 抿了口汤药,随即被入口的腥苦闹的反胃, 他压下那股子干呕感, 轻车熟路的在袖子里翻出了颗蜜饯塞进嘴里。   但他连蜜饯的味都没感受到,傅砚辞手指就伸了进来,挖出那颗蜜饯,指尖处沾上了一丝银线,游青看着有些脸红, 转过头去装死。   傅砚辞也不嫌弃,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把那颗蜜饯塞进了自己嘴里, 不忘劝告道:“卿卿喝完药再吃蜜饯,不然嘴里甜了, 这药就更难喝了。”   游青摆脸:“你说的倒是轻松,自己怎么不喝。”   傅砚辞若有所思:“也行,不过卿卿得等我片刻。”   “等你作甚?”游青有些疑惑,看向傅砚辞,在对视上对方的眼睛后,他才明白傅砚辞的意思,脸颊一红,闭着眼睛就把那碗药灌进嘴里。   混蛋,才不让你占便宜。   傅砚辞见他一脸视死如归的喝完一碗药,一边失笑一边倒了杯茶水过去:“为夫只是想吃完后去厨房里寻些蜂蜜给你放进去,卿卿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游青被这话带的脸颊更红,掩盖似的把碗往桌上一拍,背过身子朝着窗前走去。   傅砚辞怕他无聊,提醒道:“卿卿,窗塌上放了为夫从京城带回来的糕点,你今晚吃的少,拿糕点垫垫肚子。”   游青背影僵硬了一瞬,很不自然的应声,随后便坐到窗边的美人塌上,手上举着一本书,高高的立在身前,藏住满是红潮的一张脸。   片刻后,游青嘴里衔着糕点,心中抱怨,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总是容易对傅砚辞产生一些非分之想。   游青咬唇,看那人还在兢兢业业的吃饭,心下更气,早前那么混蛋,怎么现在装起正人君子来了。   傅砚辞收拾好碗筷,把东西都放到小厨房后,视线撇过温着热水的炉子。   他舔了舔下唇,可耻的装了一桶热水回了房。   然后伸手穿过游青的膝弯,用小孩把尿的姿势抱了起来。   游青象征性的抬了抬脚尖,随后整个人就被放在床榻上,寺庙里淡黄色的窗帘被傅砚辞放下,留了双游青的脚在外头悬着。   傅砚辞低头轻轻吻在游青唇瓣上,轻轻将那处贴上游青,压抑着求助:“卿卿帮帮我。”   游青脸上、脖子上乃至连着衣襟往下的皮肤都泛起一层粉色,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到神佛:“可是,你不是说我现在不行吗?”   “那里不行,卿卿,要不要和我玩踩蘑菇的游戏。”傅砚辞慢慢的诱导着,他年纪比游青大上四五岁,军营里又听多了荤段子,做起这些事来不要脸的很。   而游青又因着怀孕,对那档子事的需求又变的大了许多,半推半就之下也就应了他。   是夜,洁白的月光如同一层纱布般轻轻透进屋内,傅砚辞正端着桶已经温凉的水帮游青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脚。   粗糙的麻布把那双如同玉石一般的脚刮的泛起红痕,然后带走上面黏腻的液体,混入水中消失不见。   脚的主人被欺负的狠了,这下又被伺候的不舒服,不管脚尖还带着水珠,直直的朝着男人的胸前踢去,那处布料被水汽沾染上一抹深色。。   傅砚辞顺从的接住这一脚,好脾气的掐着细瘦的足腕缓缓擦拭着。   昏黄的床帘被这一遭动作露出了些缝隙,傅砚辞只需轻轻抬眸就能看见一寸寸白嫩的肌肤。但里头的人还在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还是副沉浸在里头的模样,双目失神。   傅砚辞舍不得继续折腾下去,随手把布料往水里一扔,人便顺着布料钻了进去。   把人揽在怀里,拍着背哄了会,二人便就着这副交颈而卧的姿势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傅砚辞便命人寻了些山上酸甜的野果子,在游青晨起孕吐之前喂了颗。   酸涩的口感很好的压住了喉间那股子呕吐感,但野果带着的清甜又不会泛起胃酸。游青一连着吃了好几颗,这果子便取代了蜜饯在他心中的地位,成为了日常零嘴的不二之选。   傅砚辞则在一旁收拾着马车,慈安寺到底是大寺,杂人众多,他此番带的人手少,就怕此处会混进别有用心之人,不利于游青如今的身子。   游青自然不置可否,扶着傅砚辞的臂膀上了马车,刚准备躺下补觉,狭窄的马车内却陡然挤进一具高大宽厚的身子。   游青抱臂坐在车塌上,一脸不解:“你进来作甚?”   傅砚辞微微抬起下巴,理所当然、好不害臊:“补觉。”   大手一捞,游青便滚到他臂膀间,随后满意的把下巴搭在人的发顶。   闭目养神片刻,就在游青昏昏欲睡之时,傅砚辞又贼兮兮的凑在游青耳边低声道:“卿卿,昨日为夫心绪太过跌宕起伏,忘了同你说了。”   游青眼皮子都没睁开:“嗯?”   “为夫救出岳父了,不过得过些日子。”   “嗯。”游青不为所动。   傅砚辞皱眉:“卿卿怎得这个反应?”   游青转了个身,同傅砚辞脸对脸睡着,刚好契合了傅砚辞的怀抱,声音中带着懒倦:“猜到了,那长公主可是要让你助她谋反啊?”   傅砚辞只觉惊奇:“卿卿怎的知晓这些?丞相同你送信了?”   游青抬手扯了扯他的头发,带着傅砚辞头低了几寸,随即听到游青叹息道:“家有傻夫,如何是好啊。”   傅砚辞不满的掐了掐怀里人的腰,见到人敏感的往里缩了一下,才吐出一口恶气:“快说!不然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栽我手上!”   游青被逗得直笑,牵着傅砚辞的手缓了会,才开口一点一点的教着傅砚辞自己是如何发现的。   但说到拂剑透露出长公主时,游青声音低了下去,傅砚辞垂头看去,才发现游青已经睡了过去。   傅砚辞亲了一口,刚想陪着假寐片刻,忽的又记起什么,隔着衣服轻轻吻了吻游青的小腹:“你也跟着睡会。”   那一小团仿佛懂得什么,游青在睡梦中察觉到腹中仿佛有一条小鱼游过,酥麻发痒,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待到了京城,正是正午,傅砚辞看着也到了点,喊了两声游青,却见游青不满的皱眉低骂。   傅砚辞失笑,心下起意,也学着西域处传着的小传般,朝着游青的唇瓣咬了口,细细捻磨着。   游青被这番动作闹的皱眉,到底是醒了,眼尾带着没睡饱的不满,唇瓣却被男人亲的红肿,看着怪可怜的。   他推开压着自己的大脑袋,刚顺着后背的力气起身,做势发火。   马车却忽的往前急刹,游青刚醒正好没力气,被这股力道带着往塌下倒去。好在傅砚辞眼疾手快,握着游青的头捞在掌心。   二人后怕的看着游青身后那处尖锐的棱角,下一秒便听到马车外聚满了人群的嘈杂声。在这群嘈杂声中,一道格外醒目,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入车内。   “哟,这是咱们世子妃的马车啊?”   另一道油腻的声音响起:“哈哈,什么世子妃,丞相倒台,傅砚辞哪里会管他,以后也就是一个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女表子罢了。”   随着这话落下,四周都不由得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傅砚辞心下大怒,提起身侧的配剑就欲朝外走去,却被游青用手挡住。   他看向游青,却见游青微微摇头:“此事交给拂剑他们处理即可。你是世子,不可当面动手,容易招惹是非。”   见游青表情执拗,傅砚辞只好泄气的往后一靠,脸上的狠戾却乍然若现。   好在外头的拂剑懂事,开口骂道:“哪里来的杂碎,胆敢辱骂世子妃!”   那两名男子身后跟着一众华服的公子哥,也就同时配备着小侍。乌压压的一群人看着气势就足,其中一人底气很满,上前嘲讽。   “什么世子妃?被傅砚辞玩烂的货色,放青倌里头都嫌脏!”   那名油腻的声音也跟着应和道:“少爷我倒是不嫌弃。世子妃,今夜午时,可否愿意出门一叙啊”   这话轻佻,陡然一出,身后跟着的酒囊饭袋就跟着发出阵阵笑声,轻佻至极,无礼至极。   拂袖看不下去,手放至剑柄处,那二人看他这副攻击姿态,却丝毫不怕:“一个奴才还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38章 文案梗   拂袖讥笑一声:“你敢骂我家夫人, 知道我主子是谁吗?”   “小奴才,别你家夫人的喊着喊着了,这京城谁不知道, 游家倒台,下一件事便是国公府休妻。”   一旁跟着看热闹的百姓也没忍住开口:“是啊,两名男子结亲,本就有违常理。”   “本来也没想过这两人能处下去。”   “早点休了也好,世子一介枭雄, 配了个病秧子当真是委屈了他。”   傅砚辞现下再也忍不住, 抬手就是掀开车帘,浑身杀气喷涌而出,游青担心出事, 不敢放手, 跟着下了马车。   二人一出马车, 便吸引了四下的视线。   众人目光都朝着傅砚辞……身后的游青看去, 四下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因着游青体弱,鲜少出门, 哪怕是出门也裹着层厚厚的帷帽, 生怕着到风寒。所以他的长相还是头一次这么大刺刺的显露在众人面前,引起一阵不小的躁动。   “没想到游青如此好看,比起谪仙也不为过啊。”   有几名穿着显贵的小姐聚在一起:“是啊,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还很般配,当真同传言所说要和离了吗?”   “好可惜, 若我能娶到游公子,哪怕是耗尽千金养着也不心疼。”   一旁的人不留情面的打破她的幻想:“你是女子, 只会被家里许配给另一边的酒囊饭袋!”   那群饭袋虽说行径流氓,但到底个个都是世家贵族之后, 有无数家庭趋之若鹜,一个接一个的想把女儿嫁过去攀附关系。   听到这阵谈话,那名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挺直了胸膛,努力撑起一身被酒肉掏空的身子,苟足气势道:“世子若是觉得为难,我们几位同好可以替你处理了这病秧子。”   四下众人没忍住看了看傅砚辞和游青紧紧牵着的双手,又实在挪不开眼睛,看着游青一张嫩白的小脸上,那对被人啃咬的红肿的唇瓣。   却忽然听到一阵痛呼,美人不忍的捂起小腹和眼睛,心中默念: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入目便是一团乱七八糟,还是游青为了给孩子积德,开口求情:“要不留口气吧。”   乱七八糟手臂一僵,留着游青和众人心下一紧,哦豁,没气了。   傅砚辞勉强停手,通红的眼睛看向另一边瑟瑟发抖的酒囊饭袋:“还有谁想试试的?”   好在那群公子哥也是混迹过官场的,懂得些察言观色,一个两个成群的跪到游青身前,鼻涕眼泪糊满了脸,齐刷刷的磕着响头,只求饶人一命。   游青为难的抿唇:“你们求我作甚,世子爷可是要同我和离了。”   那群人又乌泱泱的转了个方向,傅砚辞却不受礼,走到游青身边,捞起怀里人的腰:“谁传的我要和离,再被我听见……”   他指了指角落:“那便是下场!”   于是带着那群酒囊饭袋又转了回来,傅砚辞撇过四下:“别光做啊,开口说啊!”   如此强盗行径,游青看着傅砚辞,心下却有些暗爽,难怪傅砚辞平时都爱用武力说话,原来毫不讲理的做事如此上头。那群人一听,磕头磕出残影之时还不忘口头连连求饶致歉。   “世子妃,是我们不长脑子冒犯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条小命吧。”   傅砚辞那布满青筋的拳头直晃晃的垂在身侧,吓得这群向来养尊处优的少爷们两腿直颤,心中却藏着怨恨,都憋着劲想回家中告状,在朝上好参他一把。   游青自然也想到这层,于是上前开口:“此次带头之人既然已经……这事便就罢了,下次如若被我发现,定不轻饶。”   “啧!听到没有啊?”傅砚辞瞧着地上面面相觑的众人,眉目之间挤出一道浅浅的“川”字褶皱,入在心有不轨之人眼中,只觉仿佛门上张飞,如同煞神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用拳头捶上脑袋。   但游青却只觉傅砚辞霸气侧漏,虚心受了一群贵胄的歉礼,便转身回马车内。   自他孕期过了一月,浑身骨头是一日比一日软了,逢管作何,只要站久了会,小腿就酸麻的紧。   直直的坐着也不成,腰也吃不住,于是便只能像此刻一般,斜靠在软枕上,腰上抵着块玉石枕,方才舒适。   傅砚辞此番没有跟着游青进马车腻歪,为了防止在有人乱吐口舌,挑了匹俊马跨上,四下大声喊道:“我同游公子两情相悦,还望诸位莫要再传谣言。”   “至于丞相府一事,本世子定会相信圣上会重新给出一个合适的判决,各位也不必早下决断。”   随即马腿一撇,傅砚辞一众人等扬马而去,留下站在原地心怀余悸的众人。   还好都是是私底下猜猜这两人何时和离,差点就被这阎王就地正法了。   傅砚辞做事张扬,特地带着游青在京城饶了一圈才回的国公府。   此番动作,也在京城的世家之中激起了众怒。   以那位不幸被打死的公子哥的何家为主,带着一群早就看不惯傅砚辞各种行为的其余官宦,在几日后的朝堂上轰轰烈烈的参了傅砚辞一本。   何大人官居二品,手指颤抖,因为长子暴尸街头而青黑颓败的脸正在抖动着:“陛下,今日傅砚辞在大街之上敢随意践踏高官之子的性命,明日就敢提剑上朝。此等恶霸,定当斩首!”   幼帝见着有趣,蛐蛐也不玩了,撑着下巴兴奋道:“怎么杀的?朕也很是好奇啊!”   傅砚辞上前一步,打量了一眼何大人的脸色,面不改色:“圣上,那厮在大街之上公然放话辱骂臣妻,臣怒极上头,谁知那厮这么不禁打,实属失手啊!”   “混账!”何大人见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失手,整个人都跳在空中,四周余人没来得及拉住他,眼睁睁看着何大人抬脚朝着傅砚辞踹去。   傅砚辞余光都未给他,只是轻轻侧身,何大人一时失脚,竟直直脸部朝下摔倒在地。   跟着他一伙的官员连忙将他扶起,还在百忙之中捡起了他不慎磕下的半颗门牙。   还未等何大人开口,傅砚辞双手一并,先行上谏:“圣上明察啊,朝廷之上何大人都敢公然动手,可见起心。昨日在大街之上,其子先是辱骂我妻,再是对臣动手动脚。”   他语气停顿片刻,像是受尽侮辱哽咽一般,眼中竟隐隐闪着泪光,把四周人都骇的不轻:“还请圣上明察秋毫啊!”   幼帝听了这一遭下来,心下满是浩然正气,龙袍一甩:“傅卿莫怕,朕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随即看向一旁毫无礼法可言的何大人,稚嫩的眉眼皱起:“何大人殿前失仪,我看你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也别做了,让给别人吧。”   “陛下!臣失了孩儿,凶手却站在朝堂之上,爱子心切,还望陛下体谅一番老臣啊!”何大人涕泗横流,周围的党羽见状无一人敢上前,生怕祸及自身。   幼帝并无子嗣,自然体量不了他为父之心,只觉他如此面圣,实在有失体统,余光还被傅砚辞一身宽厚得体的体量占满,一番对比,只觉看着他更加烦躁。   幼帝给一旁的谨言挥了挥手,面色厌倦,后者得到讯息,尖嗓开口:“还不快把他拖下去。”   而昨日有少爷参与的其余百官,心中愤懑,傅砚辞此番未得到一丝教训,丢了命的苦主却丢了官职,简直无法无天。   傅砚辞把这些人的表情放入眼中,心下不屑,照着游青的主意继续走着。   他主动开口求罚:“圣上,臣思来想去,确实不该冲动害人。”   四周众人看向他,心中都不由惊奇这厮此次居然会认错,暗骂的同时又期待着那张嘴里还能说些什么出来。   “为了致歉,臣愿意自请禁闭半月,为何家公子守灵。此外,还愿意赔付何家黄金百两,借以宽慰。”   傅砚辞藏在暗中的嘴角微微挑起,卿卿这些日子翻了翻国公府账目,没曾想刚好有一个府下的赌场是何大人常去的,账目上头第一个大名就是他,后头写着欠款百两黄金。   算来算去,那厮倒是借着一个混账子的命还了这欠款,倒也……   他倒也亏了。一条烂命,要不是怕有人借此起文章,他当真是一分钱都不想出。   傅砚辞面无表情,还不如花几个铜板买张草席子垫吧垫吧得了。   坐在高台之上的幼帝见他主动揽罪,桃仁大的脑子直觉傅砚辞态度诚恳,知行知退,制止住上前喋喋不休的其余苦主:“那便如傅卿所言吧。”   待朝散后,何府内的大人被赌场负责人找上门来,划清了上头的欠款。   何夫人一身罗群,知晓一切,直直的扶着心窝痛晕过去。   “这何家媳妇被婆婆挖苦多年,何夫人一晕,见状直接递上和离书,如今应该是上了会母家的马车上了。”   傅砚辞拍着腿同游青讲着今日发生的事,一时得意忘形,还顺脚踢翻了游青放在身侧钓鱼的饲饵。   然后成功的收获了一个巴掌。 第39章 大美人晕倒了   为了防止某人不要脸, 游青很是谨慎的飞速收手,开口警告:“傅砚辞,你在这里已经吵走我四条鱼了, 现在还把我的饵料给洒了。”   他冷笑一声:“要是这壶茶煮完还没上鱼,你今晚就别进屋了。”   傅砚辞不可置信,仰天长叹:“卿卿怎么可以这样对为夫!”   他跟个小媳妇一样蹲在游青的小马扎前,看着湖面上的浮萍直哼哼:“这鱼有什么好钓的,卿卿还不如陪为夫聊聊天。”   游青“啧”了一声:“昨夜你拉着我聊到半夜, 今早害得我又起晚了, 都没赶上来福客栈第一班说书客。”   傅砚辞有苦难言,昨夜他本想挨着游青早早入睡,谁知游青前夜亢奋的很, 硬是拉着他从陈南铺子新出的糕点聊到肚子里的孩子, 然后以老国公某件英勇的战绩为终。   中途聊着聊着还被某事感动到落泪, 傅砚辞抱着他哄了好久, 自己都要睡了,一低头就看见游青那张蕴着余泪, 但带着丝丝期待的小眼神。   二人硬是聊到午夜, 游青才不舍的闭上眼睛。   他咬牙咽下未道出的苦楚,游青也也觉有些忽视了他,遂开口安慰:“等我钓上鱼,亲自下厨给你烹鱼吃。昨夜梦中就梦到了做法,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傅砚辞嘴角僵硬的提起来:“卿卿开心就好。”   至于他的死活……傅砚辞想起早前游青进厨房端出来的一盆黑炭, 摇了摇头把这场景甩出去,卿卿聪慧, 厨艺自然也涨的快!   “不过,卿卿。”傅砚辞硬着头皮开口:“你如今有着孩子, 河鱼味腥,要不改日再做?或者我让厨子去做。”   游青却铁了心,摆摆手:“无妨,今早起来这团肉倒是没有折腾我,想必今日也不会……”   话音未落,腹中胎儿却活跃起来,自腹中忽然升起一阵反胃,游青鱼竿都没来的及松手:“呕……咳咳……”   他吐的厉害,傅砚辞轻轻拍着游青的背,一手摸到游青小腹:“这什么东西?一提他就折腾你。”   许是父亲的嫌弃被听了进去,腹中胎儿静了两息,但还未等游青喘过气来,那孩子又开始作妖,游青只觉小腹有一根神经猛的一抽,连带着大脑一阵发昏,两眼一黑就脱力晕了过去。   傅砚辞手掌拖着人,眼珠子颤抖着:“卿卿,卿卿?”   不敢拖沓,抱起游青飞快的跑回室内,一边吩咐着下人去寻府医过来。   但府医还未赶来,游青便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上抽痛的小腹,细细的吸着气。   下一秒就被傅砚辞拥入怀里,察觉到男人不稳的气息,他抬手拍了拍,以示安慰:“方才只是一时没缓过来,你别担心。”   傅砚辞怕的紧,游青不知道方才他自己晕过去的模样有多吓人,带着丝狠厉:“这胎把你折腾成这样,想必也不必等到鹿悠悠回来了,直接打了得了。”   “不可!”游青下意识的拒绝,母体自然而然的带着对胎儿的恋眷。   傅砚辞看向他,眸色中带着不解。游青顿了顿,缓了缓语气:“我……这孩子同我连在一起,冒然落掉,怕是会伤着身子。”   他手扶上傅砚辞,求情道:“还是等着鹿姑娘回来诊完身子,再做决定吧。如何?”   傅砚辞移开视线,落了下风:“但是卿卿,鹿悠悠倘若说出这孩子对你身子有一点影响,我都不会保他。”   仿佛是察觉到两位父亲的争吵,游青腹间又仿佛被一尾小鱼游过,带起一阵酥痒。   他一手摸着那处,一边看向傅砚辞倔强的侧脸,有些无奈,一大一小都一个样子,没一个好说话的。   府医来的很快,一身老骨头硬是从府南跑到了府北,生怕自家小世子出事。   他气都没喘匀,突然进门,看到两个主子头抵着头恩恩爱爱,一时间跨进门槛的脚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傅砚辞瞥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弹,视线扫了过来:“还不进来给夫人看病,处那干嘛?”   府医胡子颤了颤,进来询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游青不适感退了下去,为了平息傅砚辞心底的担忧,缓缓摇了摇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事,只是方才吐的急了些,一口气没喘过来晕了会是傅砚辞太大惊小怪了。”   府医年轻时也就诊过不少孕妇,摸了摸胡子,开口道:“夫人千万不可小看这孕期昏厥啊。万一是母体虚导致的昏厥,月份大了,供应不上胎儿的养分,怕是容易出事。”   傅砚辞一听立马急了起来,也不管方才游青给他顺毛时说的话:“堕胎!堕胎!”   他就这一个娘子,可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当鳏夫啊!   府医被他这一窜吓得一激灵,慢悠悠的补充道:“世子倒是听老夫说完啊。”   游青轻轻开口:“不必管他,符伯继续说就好。”   傅砚辞在房内漫无目的的走了两圈,见无人搭理,讪讪的又做回游青身侧,老实的帮游青按摩着腰腹。   符伯把完脉,心中有了些底,这才继续讲下去:“夫人身子被世子养回了许多,但孕子仍然是勉强了些。”   游青二人听了这话,都不免得有些低落,但符伯又开口:“不过,听拂剑说世子请了神农谷的那名大弟子,如果是他在,夫人再好好养着,倒是能好上许多。”   傅砚辞有些怀疑:“那人就真的那么厉害?”   符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世子难道是忘了?您哪次身上受重伤,不是老国公舔着张老脸去神农谷求的人。”   他拍拍手,惋惜直叹:“老夫早就同世子提过,得继续维持着同这些异士的交联,谁知您光顾着四处瞎玩,打完仗就跑去军营里头聊荤段子!不然哪里还要去找长公主要人。”   游青听着有些敬佩,赞叹道:“老国公真是交际广泛,听闻神农谷在江湖中最是神秘,居然能被老国公请出多次来。”   符伯:“那是自然。早前我陪着老国公和老夫人闯荡江湖时,世子还没出生呢。”   “害,只可惜如今旧人已散,江湖破碎。”符伯叹息道。   傅砚辞听不得这副怀旧的语气,不自在的开口:“听说这江湖都有什么武林大会,要不给你休憩几日,让拂剑带着你去凑凑热闹?”   游青也在一旁认同的点头,回到旧地,老人家也能开心些。   只是符伯胡子仿佛更白了,他苦笑着:“乱世哪里有江湖,世子和夫人没有了解过。”   “如今悍匪横行,官道不公,江湖中人都惩恶扬善、心怀大义,为了百姓,这么些年来的折腾,门派散的散,异士死的死。哪里还有先前的江湖了。”   游青感慨:“听起来很是侠义,希望有一天能够亲身体验。”   傅砚辞没有回话,而是抱紧了游青,眸子垂下,看不清神色。   军中倒是收揽了不少能人异士,不过大都是因着老国公入军的,向来同他陌生。这些年来自己接手军营,倒是疏忽了这群人。   此番一作提醒,倒是让他起了些心思,更浮现出丝丝愧意。   他把符伯送出屋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符伯,明日可要同我一起去韩家?”   符伯看了他一眼,想起在韩府某个不要脸的老头子,怒哼一声:“不去!让那老头把上次从我这里顺走的茶壶还回来再说!”   傅砚辞摊手,符伯和韩老爷子日日从对方房里顺东西,明明都不缺,还是天天为了这几样吵来吵去,无奈道:“好吧,那明日我带着卿卿去吃饭就好。”   “带着夫人一起去?”符伯胡子翘了起来:“世子早说啊,这种事老夫当然要去。”   也算是一家人聚着,团圆热闹,他倒是可以勉强拉着老脸上门蹭完饭。   傅砚辞应声,又关心起韩高的身子:“符伯,韩叔的身子恢复的怎么样?”   “那小子的是旧伤了,早些年没养好,现在年纪大了,脏器负担重,难啊!”符伯摆摆手:“不过,如果神农谷那位大弟子出山,也许可以有些起色。”   他拍了拍傅砚辞的肩:“世子,离世是人之常情,如今你有了妻儿,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就放心了,你好好过日子,别总念着我们上一辈的人。”   傅砚辞摇头:“符伯,和卿卿恩爱并不会影响我同你们相处。”   符伯:“我们都是下人,你是主子,同我们走近了……”   “卿卿不是这种人。”傅砚辞皱眉打断他:“符伯未曾同卿卿相处过,自然不知卿卿有多和善。他在丞相府里对待小侍如同亲人一般,是个顶好的人。”   符伯住了嘴,眼神看向靠在塌头的游青,想起府内小侍平日里对游青的夸赞,笑了笑:“夫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国公府能有他当新主子,也是求之不得的福气。”   傅砚辞昂首:“所以明日记得准备好厚重一些的礼,拿来为今日的想法道歉。”   也没等符伯反应,大门一关,直接把符伯关在门外。   符伯吃了个闭门羹,这才反应过来,好啊,感情这是骗自己媳妇礼来了。 第40章 孕反   傅砚辞心满意足的回到房内, 跑过去拥上游青:“卿卿卿卿。”   游青正刚被折腾完,身心俱疲,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 轻声应了句。   傅砚辞也不敢造作,老老实实抱着人商量::“卿卿,明日为夫想带你去世伯家中吃饭,要去吗?”   游青撑起精神:“既是世伯,自然会去。晚些让红袖寻些贵礼带上, 你记得同她说清忌讳。”   “不用带礼, 他家有钱,卿卿明日只管坐着收礼就好。”傅砚辞自说自话了片刻,发现怀里人沉了气息, 垂头看去, 发现游青已经睡了过去。   他心下怜惜, 轻轻吻上游青发间, 缓缓起身给游青掩好被子,刚准备离开时, 游青却在梦中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远去, 皱眉呓语两句,吓得傅砚辞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傅砚辞转过身蹲在塌边,手臂被游青抱在怀中。他视线不舍的从游青的睡颜上挪开,转到游青还看不见弧度的小腹。   他余下的手摸到上面, 低声警告:“消停一点,别折腾你小爹爹, 知道吗?”   自然是无人回他,傅砚辞在原地扶着下巴无聊片刻, 看着日头估摸着也到了点,艰难的脱下身上的外衣,小心翼翼的将外衣捋成一个椭圆状物体,换下了自己的手臂。   傅砚辞在原地观察了片刻,见游青并未有何异样,拍拍屁股出了房门,跑去小厨房给游青煮药去了。   不过游青这一觉睡的有些沉,到了饭点依旧睡着,傅砚辞怕他伤到肠胃,还是强硬的把他抱起来哄醒。   游青不满的睁开眼,身子虚的厉害:“你别闹我!”   说着又想扭着身子躺回床上,还不忘拿傅砚辞的外衣裹住脑袋。   傅砚辞见他这般孩子气的行径,有些失笑,还是坚决不惯着游青,又把人连着外衣从床榻上揽起,别着膝弯直直的放在凳子上。   游青满脸不满,胡乱的拍着傅砚辞:“你做什么!现在连让我睡会都不准了吗?”   指尖锋利,不知何时刮蹭到了傅砚辞的眼下,带起一道红痕,一息后还往外泱泱的冒出血珠。   傅砚辞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毫不在意的用拇指粗糙的刮走那几滴血珠,但却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血迹。   游青被吓得定在原地,眼眶泛红,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因着傅砚辞侧着头,他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心下更是不安。   “我不是故意的,你……”   傅砚辞见他反应如此大,连忙宽慰:“无事,卿卿,卿卿别哭。”   游青现下心思敏感的厉害,思维忽的就跳脱到了百里之外。   傅砚辞正忙着给人擦泪,却听游青哽咽道:“你要同我和离吗?”   给游青擦泪的布料落在地上,傅砚辞全身僵硬,脑海里回荡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思来想去,小心开口:“是上次弄疼你了吗?还是说,我现在去给你捞上鱼来。”   “为夫错了卿卿只管开口,别拿和离的事吓我。”   游青盯着他眼下那一道划痕,应该是被他刮去了肉,如今还挂着层鼓起来的血包。   他眼眶愈发红肿:“我刚刚伤到了你,你会把我拿去喂狼吗?”   傅砚辞皱眉:“喂狼?你是说喂我吗?”   游青还在抽泣,闻言止住片刻,随即脑子一肘,又开始犯浑:“傅砚辞!果然,你就是看上我的身子,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傅砚辞拥着人很是心疼,早前符伯就告戒过他,游青孕期情绪不稳,让他多担待着。   但游青哪里需要他担待着,傅砚辞用手指抚去游青脸上的泪痕,怜惜的紧。   卿卿哭成这般,才是最该被哄着的那个。   游青哭的受不住,傅砚辞无奈,把外衣好好的自游青后背搭紧,腋下夹着外衣袖子,让人侧坐在身上,一下一下的踮脚安抚着。   “卿卿当真是冤枉为夫了,偏要为夫剜出心肝来给你,你才信吗?”   他神色认真,游青停了泪,眼尾耷拉着,跟只落难的狸猫一样,傅砚辞在游青眉间落下一吻,嗓音低哑:“卿卿别怕,傅砚辞会一直陪着你的。”   游青全身都被傅砚辞的气息包裹着,心中不安感散去很多,他得寸进尺:“要哄着我。”   “嗯。”   “也要宠着我。”   “嗯。”   游青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都不反驳一下?”   傅砚辞低笑一声:“卿卿孕后当真如同孩子一般,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你!”   “这些都是为夫一直做着的,也打算一辈子做下去。”傅砚辞见人哄的差不多了,缓缓开口:“所以……卿卿如今有胃口吃饭了吗?”   游青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却不想从傅砚辞身上下去,就着这个姿势开始夹菜往嘴里塞。   许是哭累了,游青今日胃口格外的好,吃下平日里双倍的饭菜后,还很是自觉的把那碗安胎药一饮而尽,甚至都没找傅砚辞要蜜饯含着。   傅砚辞惊奇:“卿卿今日怎得这般乖巧?”   “唔,可能是这团肉被你镇住了,所以没折腾我。”游青指尖一下一下的戳着小腹。   傅砚辞瞧着可爱,拿起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颇有些自恋:“可能孩子随我,懂事也说不定。”   游青瞥他一眼,微微翻了个白眼:“你愈发不要脸了。”   “对了!”游青忽的想起一事:“傅砚辞,明日见完世伯,可否带我去见见父亲。”   自游父入狱,他还未曾去探望过。虽说傅砚辞早已做好打点但他心中还是不安,这事一直挂在心头,当下才刚好挑起话头来。   傅砚辞点头:“刚好我也想告诉你,世叔叫韩高,就是天牢统领来着。”   游青语塞,难怪傅砚辞让他不必担心,感情是入了自家地盘。   他感慨道:“难怪长公主不敢动你,国公府留下的人脉都够她好好吃上一壶了。”   傅砚辞有些自傲:“这才哪到哪,卿卿这几日看账本因该也是发现了,浮云楼是我傅家的产业吧?”   游青点头,浮云楼乃是京城最繁华的商铺,素来有天下第一楼之称,他问道:“老国公和你都不像是能打理商铺的人,找了何方大能替你管理的?”   “什么大能。浮云楼是我母亲带来的嫁妆,自母亲去世后,都是舅父差人打理。”傅砚辞灵光一闪:“卿卿不说我还忘了,有时间带你下苏州玩玩,那处都是我的母家亲戚,能搜刮到更多媳妇礼!”   游青倒是无所谓媳妇礼:“苏州做生意的亲戚?老夫人姓沈……”   “莫非是那个苏州首富的沈?”游青很是震惊。   傅砚辞:“是啊,舅父他们早就同我送信,说想看看你呢。”   游青还在傅砚辞雄厚的背景中惊吓着,艰难开口:“难怪先帝不惜抛下一座城池也要弄垮傅家,你们这当真是……”   想不称帝都难。   傅砚辞倒是看得开:“父亲死在战场上,总比老死在这府里好。”   他看向游青,神色认真:“卿卿,其实自从上次劫狱过后,我就开始害怕。”   “害怕什么?”   傅砚辞没有回话,垂下眸子安静的吃着剩下的饭菜,沉默在二人中蔓延开。   害怕死了,卿卿无人可依,同上次在大街上一般被人欺负。所以才急着把游青带去熟稔国公爷府下的各个势力。   傅砚辞虽说不善同人动心思,但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还是懂得。谋反失败是死罪,谋反成功……长公主眼睛里也定然存不住沙子。   游青转开视线,轻声开口:“傅砚辞,你最好别打上次那般的心思。哪怕你去了边疆,也要同说好那般,伺候我一辈子。”   不可能。   傅砚辞心底拒绝,面上却不显露,他脸上露出丝笑意:“自然不敢再犯,卿卿脑子好,到时在为夫身侧出谋划策可好?”   游青颔首:“自然。”   二人心思各异,连着晚上睡梦中傅砚辞心底也满是担忧。   今晨在朝上早已看出局势,他出京的事得加紧了。不过,傅砚辞嗅着游青发间的竹香,一手勾着游青的发丝交缠着把玩。   在这之前,要联系舅父把游青父子送去苏州,那处富饶,气候也适宜卿卿居住,想必有舅父相助,卿卿没了他也能过的安顺。   好在夜景不长,仿若转瞬之间日头便逼退黑夜,傅砚辞和游青起了个早,上韩府拜访。   傅砚辞同游青一同坐在马车上,见他唇瓣紧紧抿着,开口:“卿卿不必担忧,那位世伯很喜欢你,就如平常回家一般即可。”   游青摇头,自他入了国公府,从未见过傅砚辞的长辈,此番去世伯家,想必同寻常见公婆无甚区别,心中紧张的很。   “那位韩世伯知晓我是个病秧子,只怕是会嫌我配不上你。”   傅砚辞鼻腔哼出一口热气:“他们只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卿卿可能不知,符伯同他们几个打赌,赌爷这辈子是否有人要,结果……”   游青见他神色愤懑,有些好奇:“然后呢?”   “然后居然只有一票投了有,其余全是否!”   游青问道:“是老国公投的有?”   傅砚辞表情有些僵硬,心虚的回道:“不是,是我给自己投的。”   游青罕见的陷入沉默:“这……为何?我瞧着你也并无何处不好啊?”   除了不要脸之外,其实都还好。   傅砚辞被这话夸的鼻孔冲天,嘴角都要勾到太阳穴了,不屑道:“卿卿明察秋毫,懂得发现为夫这个妙人。他们都说为夫不要脸,定是找不到娘子稀罕。”   “还污蔑为夫说娶到了也会吓跑卿卿。”傅砚辞讨了个乖,脑袋侧在游青头上,故作委屈。 第41章 媳妇礼   游青昧着良心摸了摸狗头以示安抚:“他们说的……真是太过分了!”   看傅砚辞这张脸, 看这呼之欲出的胸肌,看这鼓鼓囊囊的肌肉,放哪里不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虽说那物什确实骇人了些, 头一次提抢上阵确实容易被吓跑,但体验久了就会发现此间奥妙。   游青咽了咽口水,掩盖般的咳嗽两声:“别太把他人的话放在心上,你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即可。”   游青挪开视线,也千万别把我的话放心上。   车程很短, 两人聊几句话的功夫马车便到了目的地。   傅砚辞扶着游青下了马车, 被眼前的场景惊的呆了片刻。游青也不遑多让,脊背蹦的笔直,凑在傅砚辞耳语:“你怎么不提前告知我, 世伯整的这般荣重。”   “这为夫也没想到啊。”   傅砚辞只觉深深受到了背叛, 为何他每次来都得跟着小偷一般, 灰溜溜的翻墙进去。   说来这韩高也忒小气, 偷了他几件兵器而已,就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游青却只觉入目震撼, 韩府四下都挂满了彩色帷幔, 入府的正道铺上了长长的红地毯,韩高则亲自扶着韩老爷子站在大门正中央候着,身后都是穿着小厮样式衣服的下人。   游青定睛看了看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在阳光底下熠熠流转着色彩,见这样子, 像是苏南那边名贵的鲛纱。   他倒吸一口气,听闻这鲛纱不过皇室得了十匹, 因着韩高当时平了海难,特地赐了三匹布料下来。   见这尺寸刚好, 也是近年来流行的款式,游青不消多想,也是猜到是为了重视,特地去裁出的新衣。   还未等他感动,傅砚辞长腿一迈,牵着他走上地毯。   傅砚辞心下微动,笑道:“卿卿,我们成婚那日也是铺着红毯。这牵着你又走一次,倒像是又体会了把新婚一般。”   游青心底紧张的很,没心思同傅砚辞逗嘴皮子,一路被傅砚辞牵到韩家人跟前,正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如此一来,表情就显得有些冷淡,配上他原本就矜冷清贵的气质,韩家人促狭的站在旁边,又瞥见余光处傻笑的傅砚辞,心下感慨: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另一边又有些庆幸,还好今日备的场面够足,不然傅砚辞就更没脸面配上人家了。   还是傅砚辞皱着眉头开口:“为何我平日里来就次次被轰出去,这次还给整上红毯。明明本世子才是你们的世侄啊。”   游青抿嘴憋笑,把韩家人默默翻白眼的场景看入眼中,原来这厮当真不知自己平常多招人烦。   韩高死死维护着傅砚辞平日的形象,憋的垂在身侧的手掌都泛着红光:“哼,世子如若把臣的那几柄宝剑还来,臣倒是也能盛情招待。”   一旁的日子韩老爷子已经快七十高龄了,脸上的斑点跟着颤动:“还有老夫的,老夫的那串紫檀木佛珠啊!”   傅砚辞撇头,转移战火:“这些我都送给卿卿当嫁妆了,得问卿卿的意见。”   游青还在一旁弯着眼偷笑,众人的视线陡然落在他身上,唇线顿时认真的压平,如实回道:“那几柄宝剑我不知,不过那串佛珠倒是瞥见过,好像被傅砚辞拿去送礼了。”   此言一出,傅砚辞心底直道不好,一个转身就躲到游青背后。   下一秒,韩老爷子抬起拐杖就朝着傅砚辞赶去,二人围着游青转圈圈。   游青被晃得头晕,没忍住抬手摁了摁太阳穴。   在后头慢慢晃悠的符伯看到了,佝偻着身子上去拉开两人,低声训斥:“夫人怀着孩子,本就容易晕厥,你们就别围着夫人闹腾了。”   傅砚辞连忙停住动作,韩老爷子没来得及收住手,拐杖直直的敲在他背后,发出一声闷响。   于是傅砚辞凑在游青身边慰问着,放着韩老爷子在旁边受着韩高的抱怨。   “爹,你怎么还真下手了啊!给孩子打出点毛病来怎么办?”韩高站在旁边跳脚。   连着符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真是过分!”   傅砚辞则置身事外,转悠在游青身边担心:“卿卿还头晕吗?”   游青看不下去,扶额开口:“行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   这大门口聊天,丢的还是他的人。   他一开口,众人停下话语,拥促着新婚夫夫进府。   韩高摸着肚子在前面领路,中间是游青和傅砚辞牵着小手跟着,最后则是两个老头子嘴皮子翻飞着互相对骂着。   府内虽无女眷,但这副场面,倒也热闹的紧。   游青一路都弯着眼,听着后面的两名老人扯皮,觉着很是有趣。   但他脸皮子薄,不好意思上前搭话,每每听到兴奋处,就喊傅砚辞帮忙开口询问。次数多了,他自己也嫌麻烦,放下脸面凑上去跟着聊天。   傅砚辞见他熟稔起来,也放下心跟着韩高去书房谈事。   “长公主昨日差人送信过来,说是过几日便会设法让丞相假死出狱。”韩高拿起一旁的信条递给傅砚辞。   傅砚辞摆手:“我知道,这信昨日给我也送了一封,卿卿看了,说没问题。”   韩高见状收起那信条,放在烛火上烧毁,看着那纸上的内容缓缓被火焰吞噬,他开口问道:“世子想好把丞相送到何处了吗?”   “滇州那边送信过来,说是接手,但被卿卿拒绝了。”   韩高叹道:“滇州刺史虽是丞相的得力门生,但到底也是听着长公主的话,自然不合适。那?”   傅砚辞接道:“所以我打算明日联系舅父,将丞相和卿卿都送去苏州。”   韩高有些惊愕:“世子把夫人也送去吗?”   “忘了同你说,安置好丞相后我可能就要回边疆,此去一行,恐有大变。你记得带上老爷子快些远离你京城,如若可以,我也想着你们能一同去苏州。”傅砚辞交代好话,看着韩高等他应声。   韩高却摇头:“总得有人留下来守着国公府不是。”   “不必你们守着。”傅砚辞语气有些急:“到时候只怕国公府都没人了,你还守着干什么?”   “老臣留在这里,总归能帮上些忙。”韩高安抚住他:“世子总是想着别人的退路,可是孤身一人,你自己的路多难走啊?”   他仿佛洞悉了傅砚辞的心思:“想必你也瞒着夫人吧?”   傅砚辞心虚的挪开视线:“卿卿怎么能跟着我吃苦。他留在苏州就好。”   韩高没有问下去,小两口的事情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劝告道:“夫人若是知道了,定会生气。”   气也比跟着他等死好。   傅砚辞很是倔强,挪开视线不想搭话。   最后还是韩高打破僵局:“世子只管放心去做,不必照顾我们,国公府从未出过孬种。”   傅砚辞嘴巴开合好几次,却也不好劝告,烦躁的扒拉几下头发,回头又见韩高那张跟驴一样倔的老脸,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先回去问问游青怎么办再说。   傅砚辞带着游青留在韩府吃过晚饭就准备回了,刚走到府门口,就见韩高三人齐刷刷的站在马车前,手上都捧着木盒笑着看向他们。   傅砚辞凑在游青耳边低笑道:“卿卿要收媳妇礼了。这次可是终于让他们大出血一回。”   游青脸热,轻轻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别说话了,像个流氓。”   这话没有收声,被符伯听见了,直道认同:“夫人真是聪慧,这都发现了。”   傅砚辞“嘶”了一声,刚欲发作,却被符伯展开的木盒给封了嘴。   游青却不明所以,看着符伯递来,没多想便顺手接过,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他把这物件拿在手上端详,此物大小刚好能够被游青握在手心,通体淡青,手感润滑,游青拿着它,竟隐隐在发着热。   符伯开口介绍:“这是暖玉,品质在世间可谓独一无二。是早前老夫走南闯北之时在一处火山溶洞里面得的,最适合夫人这种体质偏寒的人。”   他叮嘱道:“玉石养人,夫人每日佩戴,身子里的带着的寒气也能慢慢褪去。”   傅砚辞满意的点头,连忙握住游青拿着玉石的手心,生怕符伯收回,又转头看着其他两物:“还有呢?”   韩老爷子无奈的笑了笑,打开了自己的木盒:“我们老头子就爱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这是护国寺传了几任主持配持的佛珠,有了佛性,夫人带在身上,能镇邪辟恶,护佑平安。”   游青连忙接手,这串佛珠倒是小巧,摸着就能察觉到上头的料子极其珍贵,隐隐还往外泛着一股佛香。   他心下一暖:“谢过世伯。”   傅砚辞看向最后的韩高,皱眉催促。   韩高笑骂一句:“臭小子,我这物可是比那两个都实用。”   他打开木盒,游青有些震惊,竟是韩府的第三匹鲛纱。   傅砚辞也愣了片刻,开口:“这个你要不自己留着吧。”   鲛纱贵重,因着其产量少,但又水火不惧,刀枪不入,再寒时聚温,热时散凉。而入手轻薄,不染尘灰,一旦制作成衣,便不必清洗。   这布料三匹在韩府,三匹各做成太后、皇后、皇帝吉服在宫里头候着。余下四匹皆因各种原因丢弃。   不过光是一匹鲛纱拿出来倒不值得让傅砚辞如此震惊,隐藏在透明鲛纱之下的那道免死金牌,才是让他惊讶的源头。 第42章 君岐   傅砚辞开口:“此物是父亲赠予的, 便给了你,如今给我们算是什么事?”   韩高的旧伤是随着老国公征战时,为了救老国公留下的, 因此被遣回了京城,当了个憋屈的天牢统领。   在老国公靠着战功被先帝赏了枚免死金牌后,就借着给韩老爷子大寿,送给了韩家以致谢意。   韩高眼神放在它上面,眸子里泛着思念:“老国公重情义, 如此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   “世子, 既然是我的东西了,那说送谁就送谁,您就留着吧。”韩高递过去:“这是臣送给夫人的媳妇礼, 臣这辈子也没个后, 就当是送给自己儿子儿媳, 全当有个念头。”   话以至此, 傅砚辞手搭在游青身后,点了点头。   游青抿嘴接过:“谢韩叔。”   韩高摆手:“好了, 天色也不早了, 赶紧带着夫人回去吧。”   “你们也进去吧,不必相送。”傅砚辞牵着游青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一看,发现韩高扶着韩老爷子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愈走愈远。   他心下止不住酸涩, 垂着脑袋在车内沮丧成一大团。   游青叹了口气,上手拍了拍某个大脑袋:“礼是你要求送的, 也是你准收的,现在这番模样作甚?”   傅砚辞顺势躺在他大腿上, 面朝着游青腹部死命的蹭着,声音含糊不清:“我想让他们去苏州享福,结果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   “现在还把这牌子给我们,真是……”   傅砚辞没说下去,游青见他这股子扭捏劲,挑了挑眉,揶揄道:“还是头次见你这般扭捏,平日里连吃带拿的,怎得不见你害臊了?”   “这怎么能一样!”傅砚辞上半身微微抬起,眼睛瞪大了些:“那些不痛不痒的物件拿了就拿了,这玩意可是救命的!”   游青宽慰他:“韩叔心中也是有你,才舍得送回来。就如同你想带他去苏州一般,你莫非会因为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而嫌他麻烦吗?”   傅砚辞想都不想,断然拒绝:“当然不会!”   他半躺在游青身上,左右扭动了一番:“啧!但是我还是不好收下这个。卿卿,要不明日我偷偷差人送回吧。”   游青压住他:“你以为韩叔做什么送你?他守在京城怎么也比你一个要谋反的臣子安全,东西再珍贵也得用在刀刃上。”   游青手指掐成弯曲状,弹了弹傅砚辞的额头:“况且韩叔把你当亲子一般,若你出事,届时还不照样会放在你身上用着。”   傅砚辞傻笑:“想必韩叔也看出了卿卿宠我,这才把它送你当媳妇礼。”   游青扶额:“傻子。”   傅砚辞当下一听就不乐意了,直起身来把游青压在车塌之上,双手挠着他腰间的痒痒肉,威胁道:“嗯?谁是傻子?”   游青皮肉敏感的很,被压着闹止不住的酥痒,笑的快喘不过气来,直直求饶:“你不是,你不是可以了吧。哈……快放开我!别……”   他侧起身子蜷缩,想借此躲过傅砚辞的动作,却被傅砚辞从身后牢牢揽住。   傅砚辞搂着人,跟游青一起喘着气,享着片刻欢愉。   他想:要是不用打仗就好了。   但世事不遂他愿,半月后,长公主递了帖子,请傅砚辞上府叙事。   这几日天气有些寒凉,游青身子被这天弄的不爽利,见来贴还是挣扎着起床,坐在一旁看着傅砚辞更衣。   他忍不住劝告:“此去千万小心。”   傅砚辞正往腰间系着佩剑,听他这担忧的话语,上前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瓣,一沾即离,应声道:“卿卿不必担心,我都差了人在公主府门口候着呢。”   游青顺从的接下这个吻,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番:“总之别掉以轻心,长公主心计颇深,需得照着我前些天叮嘱你的那些话来做。”   “好的!”傅砚辞拍了拍配剑,风风火火的:“卿卿,为夫先走了!回时可要买点酸杏回来?”   游青见他已经走到门外,声音放大了些:“多买些,记得挑青一些的。”   傅砚辞摆摆手以示收到。   随着游青月份愈大,他的口味就慢慢偏向于酸口。傅砚辞吃着牙根发麻的酸杏,游青竟面不改色,甚至还嫌着不够酸。   对此傅砚辞深夜捶胸顿足,他早就听闻民间有过酸儿辣女的谣传,实在害怕卿卿生出一个同他一般的混小子,日日气的爹娘胸口疼。   甚至还偷摸的喂辣口的菜给卿卿吃,瞧见游青毫不留情的连着沾的那块米饭都挑开,还偷偷难过了半响。   他站在酸杏摊前,找阿婆买了十斤,扛着一麻袋杵在公主府门口,要不是身着显贵,活活就是个乡野村夫一般。   傅砚辞走到守门的小侍身边,把麻袋轻轻放在地上,吩咐道:“帮爷看好了,出来的时候记得提醒爷带走。”   小侍看他冷戾的神色,吓得小腿肚直泛着哆嗦,小心的往麻袋里看了一眼,见里头都是颗颗溜圆的酸杏才松下口气:“好的爷。”   傅砚辞自从上次硬闯公主府失败后,便买通人摸清了公主府的布局,也没让人带着,一路大摇大摆的朝着公主府的书房走去。   上官瑾在书房听着下属的汇报,眼皮子跳了跳:“这厮当真神通啊,我这公主府禁区小道那么多,都能被他一路摸来书房。”   她吩咐下去:“去查查他哪里来的地图,清理干净。”   “是。”   不消片刻,门口出便现出一道身影,还未等上官瑾上去开门,便被傅砚辞长脚踹开。   “傅砚辞!你真是放肆!”   看着摔在地上,由金丝楠木重工打造的门框就这样被人踢翻在地,上官瑾也不跟他客气:“一百两,记你们国公府账上了。”   傅砚辞下巴一抬:“不必,公主府还欠浮云楼银子呢,差人去销账就行。”   上官瑾后槽牙一紧,重重的甩下衣袖,该死的,她怎么就没有个首富母家!   傅砚辞找了个位子坐下,双手摊开:“说吧,何事相邀?”   上官瑾:“君岐已经到京城了,明日我便让他上国公府替游公子诊治。”   “……以后这种事书信来往就好了。”傅砚辞内心翻了个白眼,真是影响他老婆孩子热炕头。   “自然不止。”上官瑾抬手斟了杯茶给自己,慢悠悠的抿了口开缓缓补充:“丞相假死一事本殿已准备妥当,你挑个恰当的时期即可。”   傅砚辞思索片刻:“拖久恐有事变,就明日吧。”   上官瑾颔首:“只是丞相救出后,世子只怕也很快就要去边疆了。”   傅砚辞倒是无所谓,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等明日丞相和君岐一来,便可以乘着舅父的船直达苏州。   他又同上官瑾聊了会具体的安排,见天已近晌午,连忙住嘴。   出府时还不忘带上给卿卿买的酸杏,扛着麻袋又一路走回国公府。   上官瑾则呆在书房内,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肩上忽然被人轻拍了两下,她回头看去,入目便是一对浅色的狐狸眼,正蕴着笑意看着她。   上官瑾朝着君岐轻笑道:“何时入府的,怎的也不知会一声。”   君岐眸子是狐狸眼,长相也同狐狸一般,鼻梁稍长,压着一张天生唇线向上勾的唇瓣,正上下张合着:“见你一直在忙,边喊了悠悠不必打扰。”   “下次还是知会一声吧,万一唐突了客人可怎么好。”上官瑾神色如常,手还搭在男人的臂膀上,嘴中吐出来的话却带着猜疑。   君岐无奈一笑:“嗯,抱歉。”   君岐早该知晓这人的性子,但半年未见,心中还是带着侥幸。事实证明,在上官瑾心中,到底不会全身心的信任一个人。   “对了,这是蜀地的堪舆图。”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羊皮图,递给上官瑾。   上官瑾接过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些,这次连话都真挚不少:“多谢。”   君岐:“能帮到你就好。”   二人挨的很紧,外人看去就像是两位热恋的爱人,但君岐在心中反复告诫着自己——不可当真。   上位者不可能会同人交付真心,哪怕上官瑾心中确实有他,但若妨碍到自己的大计,便会同他人一般,毫不留情的被抹杀。   ……   傅砚辞掐着饭点回了府,见游青正往外撇着胡萝卜丝,见状凑上去献殷勤。   他抬手接过碗筷,慢慢挑着菜里的红丝,一般面不改色的开口:“卿卿,过两日我打算联系舅父送岳父下苏州。”   游青点头:“苏州四季如春,倒是适合父亲居住,多谢你了。”   傅砚辞缓缓引导:“只是这几日我需上朝,怕是没空闲照料,你可愿替为夫送岳父一程。刚好可以让舅父带你去苏州玩段时间。”   游青不作他想,他未曾去过苏州,能借着送父亲外出玩玩倒也未尝不可,只是有些疑惑:“你如今不是革职再府吗?还有朝事要办?”   傅砚辞挑菜的手僵硬了一息,好在游青未曾发觉,他打了个哈哈:“丞相假死,到底是件麻烦事,有些后续的细节需要我看着。”   “也好,等我从苏州回来,应该刚好赶上你去边疆。”游青见菜挑的差不多了,把小碗中的胡萝卜丝递给傅砚辞:“你把这些吃了吧,是你惯用的碗。”   傅砚辞松了口气,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吃了几口饭,又想起一事:“明日我就让君岐上府替你看身子,看完后无大碍再出发罢。”   这些倒是小事,游青点头:“都随你安排即可。” 第43章 保胎   次日, 京中掀起风波,丞相自缢于天牢。   “诶,听说了吗?那游青去收尸时, 看到浑身发黑,五窍流血的先丞相,被骇的当场晕了过去呢!”   一名男子也跟着凑上去:“可不是,常人看了都受不住,别说游青那病秧子了。”   “不过也算是为我大梁减轻了祸害, 那丞相平日里看着是个清官, 谁曾想会干出偷换军饷这种事?”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街道边的各个茶馆都坐满了闲散的男人,各种丞相自缢的版本都满天飞。   一架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放下车帘, 游青把手搭在脚上, 脸色愤愤:“人云亦云, 父亲在位时如此清廉, 而今却被冠上妄臣的名头!”   “小青。”游父唤了他一声,开解道:“高位者, 又有几个名流千古的。能够告老还乡为父已经知足了。”   游青遂不作他想:“等过几日, 孩儿便送您下苏州,父亲在那处,也能清闲清闲。”   游沛公含笑应是,去了他处,傅砚辞等人做事便不在轻易会因他受到桎梏, 如此一来,他也能安心离开了。   游青又掀开车帘, 街上到处是聊的脸红的人群,他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深吸了两口气。   不知为何,心底总是压着层东西,他想抓住这层浓雾,却总是抬手即散。   游青神色凝重,到底是哪里不对。   另一边的傅砚辞正在差人备着船只,见着眼前有桩中型客栈差不多大的木船,勉强点头:“还好没听舅父的,寻个大轮船,这普通商船都已经这般显眼,若是用上沈家特批船,只怕得入层层筛检。”   拂剑抱剑跟在身后,面色犹疑:“世子,真的不要奴才同拂袖随您出军吗?”   少了心腹,只怕傅砚辞此行会愈发艰难。   傅砚辞敛眉:“你们若不在卿卿身边护着,我上阵杀敌时,怕是连剑都握不住。”   拂剑虽听着这话,心下却并不欢喜,他开口问道:“拂袖一人跟着即可,奴才还是想伴世子左右。”   “你和拂袖是商量好的吗?连说辞都一样。”傅砚辞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别哭丧着一张脸,等爷办完大事,就去苏州寻你们。”   拂剑憋了片刻,忽的肩膀耸拉下来,垂头丧气的跟在傅砚辞后头走着。   一主一仆在外头直接晃荡到了半下午,还顺脚去公主府接上了君岐和鹿悠悠。   鹿悠悠肩上背着医箱,思来想去还是不满,停在原地抱怨:“世子爷家大业大,怎得连辆马车都舍不得雇。”   从公主府走到国公府,小说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她身上还得背着十斤重的木盒,当下就想撂牌子不干。   傅砚辞见她这状,冷笑道:“我还未问鹿神医呢,医术冠绝天下,怎的还会把我家卿卿医成这般。”   鹿悠悠心虚,但还是小声嘀咕:“又不是没治好,真是小气。”   君岐连忙站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师妹年纪尚小,做事稚嫩,还望世子见谅。”   说完走到鹿悠悠身侧,帮她提着药箱:“师妹,多忍片刻,很快就到了。”   可别惹到这位世子,连长公主都不敢轻易下手的主,哪里是鹿悠悠能得罪起的。   傅砚辞见他态度诚恳,又本就有求与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为净。   坏心眼的带着二人绕了远路,硬生生把路程拖到走了一个半时辰。傅砚辞瞧着那两个大夫浑身都是汗的模样,心下不免得意,状似关心的开口:“二位神医还要要注意保重身体啊,这么点路累成这样,啧啧。”   游青在门口候着他,见他也不领人进府,刚一走近就听到傅砚辞阴阳怪气的开口。   他把男人拉了回来,看着浑身是汗,有些狼狈的两个大夫,抱歉的笑了笑:“二位别听他胡说,我喊小侍烹了酸梅汤,快些进来吧。”   说完扯了扯傅砚辞衣袖,低声询问:“不是早就接到人了吗?怎得过了这么久才回府?”   傅砚辞紧紧贴着他,手指轻车熟路的扣了上去:“为夫带着他们走回来的,自然慢了些。”   游青看了眼前方两人汗湿的后背,脸皮发热:“都带了马车去,怎得还走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抠门呢。   傅砚辞哼了声:“谁让公主府的人这么讨嫌,左右也累不死,就带着他们多走了段路。”   游青无语凝噎,有的时候他真想掰开这人脑子看一看,里头究竟装的是几岁的脑子。   好在君岐不是小心眼的人,替游青诊完脉后,询问了一番最近的反应,沉吟片刻,提笔改了改当初鹿悠悠留下的药方。   同时叮嘱道:“游公子喝这副安胎药,再配上这副药浴,能保着孩子到八月。”   游青眉目一紧:“八月是何意?”   君岐:“草民未曾接手过男子孕子,只能保公子孕胎时不会发生不测。至于生产那月,草民还得去西域探一探法子。”   傅砚辞接嘴:“也就是说,连你也没万全的法子?”   他语气冷淡,教人听的直皱眉头。鹿悠悠回他:“饶是寻常妇人生子也是九死一生,哪里来的万全?”   游青唇瓣张张和和,被傅砚辞截先:“那能打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看向他,游青更是脸色白了下去,摇头:“傅砚辞……”   傅砚辞却遑论未听,眼睛直直的盯着君岐。   君岐缓缓摇头:“游公子身子虚,胎脉强健,想必死死的附着公子。若是打胎,草民不敢保证是否会出事。”   鹿悠悠也跟着开口:“更何况,男女不同,我们并不敢尝试女子所用的堕胎药,万一……”   话到如今,傅砚辞面如寒霜,抱臂站在一旁沉默着。   倒是游青松了口气,下了定论:“那便生吧。”   傅砚辞满眼担忧的看向他,无声询问着。   游青摇头:“傅砚辞,我们便留下吧。”   一来,他自己被腹中胎儿影响,早就舍不得取了。   二来,国公府中的人皆真心待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他也能感知到一二。大梁最是注重传承,因着傅砚辞娶了男妻而断子绝孙,连游青也过意不去。   傅砚辞上前把他拥入怀中,指尖发着颤:“我不想卿卿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不说最后会如何,男子孕子,怕世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卿卿是世上顶顶娇贵的的人,怎能遭到这些白眼。   游青在他怀里轻笑道:“傻子,生个孩子罢了,怎么能说得上牺牲二字。”   真论牺牲,也是该是傅砚辞。若不是为了救游父,他就是一辈子都是那个为国为民的傅砚辞,而不是与贼合谋,人人唾骂的逆贼。   这事就如此定了下来,君岐二人需得留在国公府,观察新药的效果。游青差小侍送他们二人下去。   傅砚辞此时忽然开口:“卿卿过几日就要下苏州了,可曾备好行李?”   游青摇头,还有三日才启程,无需那么早开始准备。   他问道:“为何问这个?”   傅砚辞走到衣柜前,端详着里头的衣物,闻言解释:“没什么,只是担心红袖那丫头粗心,不若还是为夫来帮你收拾吧。”   游青颔首:“也行,不过别像上次一般准备那么多了,随便挑几件衣物即可。”   傅砚辞点头应是,拿出了里头一件轻薄的披风放在底层,顺着袖子的掩盖,将手里藏着的牌子放了上去。   又取出几件游青不常穿的衣裳堆砌在上头,掩盖住那物件。   做好这些后,才放心的收拾着游青要带上的随行物品。   到了晚上,君岐在屋内调好了药浴,转头叮嘱着傅砚辞:“世子,记得要让公子泡上半个时辰,期间若公子有何不适,可以随时喊我,草民在外头候着。”   傅砚辞问道:“为何泡这个会不适?”   鹿悠悠凑上来解释:“药浴是强身健体之效,因为第一次用药,不清楚剂量,便用的是常人的量。”   君岐点头:“在这期间公子体温升高,都是正常现象,只要没感觉到疼痛即可。”   见叮嘱的差不多了,君岐拉着鹿悠悠去了外头候着,临了时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傅砚辞目视着他们出去后,回头见游青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看的傅砚辞直乐呵,凑上去吓他:“卿卿别怕,为夫只是伺候你脱衣罢了,不起别的心思。”   游青脸上浮起一抹粉色,没忍住用双手遮掩住胸部,不自在的说道:“傅砚辞,君岐说了……不能。”   傅砚辞憋着笑,嗓音不稳:“不能什么?”   游青一双长眸含着羞轻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知道!”   混蛋,就会欺负他。   傅砚辞耸肩,上前去想把游青的外衣脱下,却见游青捂着胸死命往后头退去,直到膝弯恰好撞在放衣的椅子上,一时不察直直的坐了上去。   游青刚欲起身,傅砚辞却在此时欺身而上,手搭在游青的腰带上,轻轻一挑,夹在双指之间,还很是流氓的嗅了一下,煞有其事的点评道:“嗯,很香。” 第44章 鸳鸯戏水   游青不经意间瞥过他下腹, 见那处并无异状,直愣起腰身来,贴上傅砚辞。果不其然, 那厮就只敢动动嘴皮子功夫,自己一靠过去,傅砚辞身子就开始僵住了。   趁着傅砚辞僵住这片刻,他翻身而上,扶着傅砚辞换了个身位。   傅砚辞被游青的膝盖迫的两腿大开, 一只手还得贴心的扶着游青细瘦的腰肢。   游青就着这个姿势, 上手挑衅你的虚掐着傅砚辞的脖颈,下巴微微上扬,跟只嚣张的狸猫一般:“不是要伺候我吗?小爷今日给你这个机会, 伺候好了才拿的到银子。”   傅砚辞被他这般弄的浑身发热, 瞳孔漆黑, 直直的看着他, 哑着一道嗓子:“好,奴才这就伺候爷更衣。”   话毕, 手指慢慢的从宽大的衣襟中滑动而入, 轻轻一挑,外衫便顺着游青的肩膀滑落,露出下头贴身的里衣。   游青大口的吸着气,只是做到这般程度就已经被弄的兴奋起来,连忙拿起傅砚辞挂在脖上的腰带, 二话不说便利落的系在傅砚辞眼睛上,藏起自己现下的状态。   傅砚辞也不好过, 物什紧紧的挨着游青,轻轻蹭着他, 打湿了那一片布料。陡然眼前一黑,皱着眉头就欲伸手扯开,却忘了此刻手还在游青衣服上,一个用力,便把游青脱的浑身光滑。   这下两人都齐通通愣住了,游青这下是真担心过火,连忙从傅砚辞身上下来,飞快的浸入浴桶,借着升腾而上的热气掩盖住自己通红的脸色,才觉得自在一点。   傅砚辞也不敢扯下布料,手掌虚搭在额上冷静了会,才摸索着走到浴桶边,探着水温刚好,松了口气:“卿卿可感觉到不适?”   游青透过雾气见他眼前还围着那条腰带,野性的脸部线条被腰带一裹,瞧着愈发惹人心动。   他没忍住用背后朝着傅砚辞,水波顺着他的动作带起一阵声响。傅砚辞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实在受不住二人这似有似无的暧昧,也转过身去,用后背靠着浴桶,自力更生。   游青听到了些声响好奇的瞄了眼,一双小巧的耳朵红到仿佛滴血,不知是否被热气闷的,还是如方才君岐所说药浴的原因,体内的血液翻滚的厉害。   片刻后,浴桶中的水开始上下动作着,一下一下拍打着桶壁,泛起的涟漪过了约莫半刻钟才缓缓停歇下来。   游青眯着眼看向傅砚辞,头懒懒的搭在男人的肩上,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他觉得有趣,开口调侃:“怎么这么久?”   说完不怕死的伸出指尖在上头轻轻点了点:“可怜见的。”   傅砚辞本就被堵的眼红,游青这番动作一弄,猛的起身掰开游青的唇瓣,将物什搭了上去,心满意足的感受到游青的气息,低吼了声便把游青的眼睛、鼻子、唇瓣都弄的乱七八糟。   待到君岐他们进来时,便嗅到空气中浓重到令人止不住皱眉的某种味道。   游青此番倒是被伺候的心满意足,正跟没骨头一样,被傅砚辞安放在美人塌上,指尖扯着男人的衣袖,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圈圈。   君岐走近瞧着游青的面色,见无异样,满意的点头:“看来草民估算的剂量刚好。”   鹿悠悠跟在身后面色不虞,鼻子上系着片丝巾,没忍住开口:“游公子,虽说孕期可能需求确实大了些,但凡事不可过度啊,看看您屋里这味儿浓的。”   游青刚缓过来,皮肉带着里头的骨头都酥软着,听见这话也没力气羞涩,倒是傅砚辞闻言自觉跑去开窗。   外头的微风一进来,立马让屋里的味道散了大半,傅砚辞小心的给游青擦拭着头发,虚心受教:“好的,下次注意。”   君岐又留在这里观察了片刻游青的反应,见当真无事后才放心同傅砚辞二人告辞:“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随世子去韩府吧。草民便带着师妹先退下了。”   傅砚辞摆手,还在一心一意的帮游青擦着发尾。   游青瞧见二人终于走了,抬脚踹向傅砚辞:“都怪你,惹得人家鹿姑娘直看笑话。”   傅砚辞压住他不老实的脚,敛眉警告:“卿卿别招我,二十四五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呢。”   游青也累了,没在碰他,安静的让傅砚辞擦干头发,被抱到塌上时,眼睛却止不住往傅砚辞微微敞开的衣襟里头看去。   等到傅砚辞去屏风后洗澡,他跨坐在榻上,捂住发热的双颊,好饱满啊。   许是晚上想的太多,次日醒来,游青一脸天塌了的神情,死死盯着自己伸进傅砚辞衣服里的手,陷入沉默。   该死的,怎么自己开始变得如此……如此开放!   想起手上滑嫩柔韧的手感,又没忍住把脸埋了上去。   唔……好喜欢。   傅砚辞还在睡着,察觉到游青凑近,熟稔的用手臂揽住来人。   游青也没睡意,就贴着他慢慢放空神思,好在拂剑赶在他思想走歪之前喊醒了傅砚辞,这才保住了游青岌岌可危的脸皮子。   “世子,沈家商船已经准备好了,要今日发船吗?”   傅砚辞还沉浸在游青的气息中睡着,似是梦到了什么,嘴角向上勾着。   游青坏心思的上手掐住他高挺的鼻梁,心中满是报复,让你平日里总逼着我起床。   傅砚辞察觉到呼吸不过来,猛的直起身子,趴在他身上的游青也跟一同坐了起来,满脸无辜:“夫君醒了?拂剑在外头候着呢。”   傅砚辞还以为自己方才那阵窒息感是在做梦,闻言应了声,轻轻吻了吻游青,掐着游青的腰把人放到一边,自己先穿上衣服喊人递来洗漱用品。   也许是把游青伺候的舒服了,连每日惯常要经历的孕吐都没有发生,见状傅砚辞认同点头:“看来这君岐确实有两把刷子,卿卿今天气色都红润不少。”   因为刚刚偷偷蹭过胸肌的游青选择闭口不言,乖乖的坐到桌上等着餐食。   傅砚辞盯着人吃下一碗肉片粥和半个包子,抬手摸了摸游青微鼓的小腹,见他当真是吃饱了才放心出门。   在傅砚辞出门后,游青百般聊赖,突然起了兴致想去湖边钓鱼,毕竟上次的鱼因为各种原因都没能钓上一条来。   因着国公府内的湖是由着外水引进的,微风一吹,带着水面的凉气直直的往游青身上扑。   加上今日天色阴沉,本就不怎么暖和,红袖上前询问:“公子,可要奴才拿件披风来?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游青手心握着暖玉,倒是不怎么冷。但想着肚皮里头还揣着个崽子,便也应了。   他叮嘱道:“砚辞昨日帮我收了衣裳,你去箱子寻寻,衣柜里估摸着都是寒天的厚披风,便不必拿来。”   红袖应声退下,回到游青房中寻了片刻,在角落中看到了有她半身高的箱子。她掀开盖子看了眼,确实是游青常穿的衣裳。   但也许是世子太过夸张,她一连翻到底才寻到一件公子不怎么常穿的艳色薄披风。   担心游青会受凉,她也不敢耽搁,拿在手上团了团便盖上木箱盖子朝着湖心亭赶去。路上还碰见几名下人聚在一头,整齐有序的排成一团,拂剑正拿着银子分发给众人。   国公府今日也不是发月例的日子,更何况她是夫人贴身小侍,作何发赏银不带上她?   红袖思及此,脸颊因着气氛鼓成了个小河豚状,脚下动作行的飞快,一心想着等会好好同游青说说这事。   游青正在扶着下巴盯鱼孚,老远就看到红袖那丫头一脸气愤的跑来,他失笑道:“怎么这副表情?是谁气你了吗?”   他并未放在心上,红袖年纪轻,一直跟着他身边做事,因此总是被其他小侍哄着供着,也就养出了一副子不好惹的脾性。   好在红袖只是脾气敏感了些,做事做人都很得他心,因此也是拿来当半个妹妹看待的。   红袖哼了声,开始抱怨:“公子,这国公府的人根本没把您当主子。方才奴才取披风的路上,看到拂剑再给府里的小厮发赏银,居然都未通知奴才!”   游青倒觉得这是小事,许是因着那几个小侍做事勤奋,便特地领的银子,宽慰道:“好了好了,等下我去同拂剑说一嘴,给你也加上,不必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见红袖还是撇着张脸,他假装受凉,轻咳两声:“咳咳,不是说给我拿披风的吗?怎得不帮我披上?”   红袖反应过来,连忙舒展开披风,给游青套上。   “怎得拿的是这个颜色的披风?”游青捏着手上的红色布料,有些疑惑。   他素来偏爱素色,红袖跟了他几年,早已猜透了他的喜好,陡然来一件色彩如此鲜艳的衣衫,倒是未曾反应过来。   红袖老实解释道:“奴才方才把那木箱翻到低才找出这一件披风,怕公子受凉,就将就着拿来了。”   “无事,左右也不出府,不怕太过张扬。”游青靠着后头的椅背,缓缓抬手,欲拿起一旁放着热茶。   却听到一声脆响,是物体砸落在地上的声音。他手上的动作一停,腰间有些酸软,便没有探下头去看,而是喊着红袖寻一寻:“是何物掉了?”   红袖四下找了找,看到桌下有一块金牌,瞧着样式精美,用料不凡,不敢多在手中逗留,连忙递给游青:“公子,好像是一块牌子。”   游青一愣,瞧着那物有些眼熟,探手接了过来。 第45章 见红   待看清那物, 游青浑身都冷了下来。脑子里又想起红袖方才说的话,他转过头去,脸色白的吓人, 连带着说话都有些艰难:“红袖,这件披风……你……”   他语气停了半响,腹间又开始不老实的微微疼了起来:“你从哪里拿的。”   红袖见他这般,知道自己翻出了不得了的东西,语速很快:“就是公子房间角落那个箱子里, 在箱底翻出来的。”   游青抬手轻轻摁住小腹, 头脑清晰,还是带着一丝希望询问:“是红盖黑底的那一个吗?”   “对!”红袖斩钉截铁的应声,走前她还特地抱怨了声这箱子怎么那么重呢。因此对箱子的模样记得格外清楚。   却见游青脸色更白了, 她心下担忧, 凑了上去, 轻轻扶住游青:“公子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游青没有回话, 这些天察觉到的不对劲全都串联起来了。   早在傅砚辞让他送父亲下苏州时就开始不对劲了,依着傅砚辞的脾性, 就算是他不同意也会死缠烂打的跟在旁边, 怎么可能会放心让他一人下苏州。   不,游青自嘲一笑,甚至在那日回来府的马车上,傅砚辞同他诉说着韩家移府时就早该发现的。   想必傅砚辞早早就打算好支开所有人,就连国公府的下人现在也开始发完月奉离府。   心下愈发悲凉, 连带着牵扯着腹中胎儿。他身子本就不好,昨日君岐走前还特地叮嘱不许他大动情绪, 可如今被傅砚辞这动作一气,又是气愤又是心寒, 本在孕期心思便就敏感,几番交加之下,开始又吐又晕了起来。   他只觉得浑身难受,腹中的疼痛开始蔓延到后背,又从后背蔓延到前胸,到最后吐都吐不出来东西,生生干呕着,几愈呕血。   红袖早被吓破了胆,手脚并爬着跑去寻人来帮忙,留着游青蜷缩在地上,心下恨死了傅砚辞。   混蛋,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圣人吗?次次都这番,次次都抛下他。   越想越气,手中的暖玉因着无力脱手到了地上,,他忽然脱了热源,下意识拖着一身冷汗上前寻回来。   但因着蜷缩在地上,甫一动作,身上盖着的披风就被他蹭倒在一旁。寒风一吹,他又冷又痛,心中因着这场景愈发委屈,形成了一个恶循环。   等到红袖带着拂剑赶来时,游青已经晕了过去。红袖见他脸色白的发青,当下就哭叫起来。   拂剑也顾不上其他,低声喊了句:“失礼了。”   便一个横抱抱起了游青,快步朝着游青的院子走去。红袖回了神,捡起地上散落的物件就跟着小跑了起来。   待把暖玉放到游青心口,二人便见他脸色终于不那么苍白,还未等拂剑松了口气,拂剑便觉自己被人盯住,他下意识看向游青,待听到他的话后,险些一个踉跄把游青扔到地上。   “让傅砚辞滚回来!”游青一脸病色,表情却狠戾,拂剑察觉到游青语气中的冰冷,心下为着主子默默祈祷着。   好不容易把游青送回院子,刚想默默退下,又被游青喊住。   只见游青捂着小腹,满头冷汗,正幽幽在他背后开口:“傅砚辞去边疆,是不是根本未曾想过要带上我。”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拂剑背后升起一抹寒气,面上未曾显露半分,打着糊涂:“夫人,世子未曾同奴才讲过。”   主子,快回来吧,您死定了。   游青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这话说的过分,但拂剑却只觉受到了夸赞,满脸真挚:“谢夫人赞赏。”   游青被他这直球打的小腹更疼了,唇色更白:“去通知傅砚辞,再不回来,我就要一尸两命了。”   傅砚辞这傻子,虽说此遭是为了他好,可凡事都欺瞒着他,只会让他猜想自己是否是个麻烦,根本没有把他当□□人一般,放心交付着一同患难。   拂剑哪里不懂,早在红袖找上他时便差人去通知了傅砚辞,此刻该是再来的路上了。但到底还算是需要些时间,见游青难受的厉害,却还是强撑着上身直坐起来,他也不知如何劝告,硬着头皮开口:“夫人,您要不先躺下,世子可能还要点时间才回来。”   游青闭着眼睛,肤色白的几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羽化登仙,看的拂剑心下愈发焦急。   好在此时君岐带着药箱匆匆赶来,见游青这般模样,连忙上前去扶着游青:“公子这是作何,动了胎气需得好好躺着。”   游青拜托开他的手,冷声道:“没便没了,给混蛋生孩子,也是我昨日被糊了心才想的出来。”   这下连着君岐头都大了起来,孕夫心思敏感,一点小小的情绪都容易放大无数倍,更遑论游青平日里心思就比常人重,现下一看便知是因着心绪起伏导致动了胎气。   他也不好在劝,怕会刺激到游青,只敢就着这个姿势给游青把脉。   好在游青到底是在意这个孩子的,没有太过抵制君岐,闭着眼让君岐诊治着。   拂剑在一旁瞧着君岐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站在一旁止不住的往两个人身上瞧。   君岐收回手,不满说道:“公子再气愤,也需爱护着身子。”   游青还是那副模样,撇着头,一脸冷淡的坐在床榻之上,因着疼痛身上发的已经打湿了后背的衣衫,正贴在身上,摩的游青身上发痒。   拂剑上前问道:“神医,我家夫人现下如何啊?”   君岐为医,对这般任性的病人也很是不喜,要不是因着此人身份尊贵,怕是下一秒就拍门而出。闻言冷声回道:“公子本就体寒,方才该是受了寒,有些发热。”   他瞥向一侧要生要死的游青,补充道:“更严重的是公子腹中的胎儿,男子怀孕胎位本就比寻常女子要浅,更应忌惮平日的情绪起伏,容易动胎气。现下公子心绪不稳,脉象紊乱,怕是会见红。”   此话一出,在一旁的游青脸色终于变幻了些,他浑身是汗,带着身子黏腻起来。只怕身下的黏腻并非是汗水,而是大动胎气带来的落红。   拂剑站前一步,扯着君岐的手恳求道:“大夫快救救我家夫人呐。”   他都不敢想,主子回府看到一尸两命的游青,会做出些什么疯事来。   君岐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哪里有大夫不想救人,你看看你家夫人像是想医的样子吗?”   昨天还好好的,一晚没见,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游青也有些害怕,到底还是念着腹中胎儿,闷不吭声的躺回床上,只是身子背对着他们,微微蜷缩着,带着被子一同颤着。   君岐见他肯配合,开口:“去煮副安胎药来,我现下帮公子诊脉,疏通体内淤积的闷气。”   接着走到游青身后,把医箱中的银针包排开,轻声道:“公子可还有力气脱衣?草民要替您下针了。”   游青定了会,狠狠的闭了闭眼,许久才积攒了力气开口:“劳烦你了,帮我脱一下吧。”   他浑身难受的厉害,实在无力宽衣。   君岐自然同意,待看到衣物上的点点红色时,还是止不住叹气。但转头又瞧见游青倔强的背影,浑身瘦的,脊骨突兀的显露在皮肤之内,又骤然停了嘴中的话语,默默的帮人施针。   待到游青平静下来,傅砚辞才姗姗来迟。君岐正在门口同拂剑交代着事情,见傅砚辞来了,也就刚好嘱咐正主:“游公子这次惊险,本就体弱,万万不可再让他大动情绪了。”   孕期最忌情绪大起大落,傅砚辞近日已经听过四五遍了,早已熟记于心,挥了挥手表示知晓,便想伸手闯入。   君岐也看出这位世子未曾在意,叹息一声,抬脚离开。他只是一名大夫,病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过多插手。只是未曾走的太远,在最近的院子里坐下喝茶,时刻准备候着。   拂剑此刻喊住他:“主子,公子好像是知道你送他去苏州的真实目的了。”   傅砚辞脚步顿了顿,一半脸庞藏在暗处,问道:“怎么晓得的?”   拂剑:“今日夫人在湖边钓鱼,差红袖拿了件披风,谁曾想从里头掉出块牌子后,夫人便心绪不稳,险些落胎。一醒来就质问属下这事……”   傅砚辞拧眉:“知晓了,你下去吧。”   说完便走近屋内,关上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接近半黑,屋内没有燃烛火,但傅砚辞就是一眼就看到了满脸痛色的游青。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塌前,瞧着游青,没忍住上手掐了掐游青的脸颊:“怎么这么倔?跟着我有什么好的?不怕死吗?”   说完颓废的坐在脚塌上,手掌成爪状扯拉着头皮。明明瞒的好好的,明日就能成功哄骗游青上船。   游青在榻上并未睡着,见傅砚辞身影藏在暗中,泪珠子挂在眼眶上欲落不落。   混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起不来身,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傅砚辞的脸颊,本想质问,开口却带着哭腔:“你倒是还晓得回来。” 第46章 诱惑(三合一)   傅砚辞听不得他哭, 一听到人声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语气焦急:“卿卿……现在可还难受着?”   游青伸出手去,如愿的被傅砚辞握住, 挨了会止不住发晕的大脑,才缓缓开口:“你也知道我会难受吗?为何要把我骗去苏州?”   他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房内显得亮晶晶的,傅砚辞转过视线,咽喉有些干涩:“没有。”   游青见他这副死不悔改、自以为大义的模样就气,刚想起身扯着他的衣领质问, 下一秒又被隐隐作痛的小腹作的闷哼一声, 手又开始捂上了那处。   傅砚辞眉头皱起,眸色中闪过懊悔,怎么总是惹得卿卿生气。   但自己的手却更懂得讨好游青, 已经老老实实的搭在游青捂着腹部的手上。   甫一相触, 傅砚辞便感受到手下的温度冷的厉害, 他捞过一旁放着的被子给游青好好盖上, 语气中满是不赞同:“卿卿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冷了也不晓得盖好厚被子。”   下一秒便感觉到怀里塞进了一个小冰块, 不消片刻, 胸前便染上一道不小的湿痕。   游青哽咽着,拿着一旁脱下的腰带就开始往傅砚辞手上缠,奈何手上实在没有力气,缠的乱七八糟,腰带在傅砚辞手腕上饶了圈, 又松松垮垮的挂在他指尖,到最后眼中的泪水糊的太满, 自己都没发现腰带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腕子。   傅砚辞把人抱进怀里,力气大到仿佛是要把游青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音色不稳:“卿卿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只是不带你去边疆,又不是不爱你了,怎么可以哭成这样?”   游青哭骂回去:“那你知道我哭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我下苏州,作何就是不肯带我?”   “跟着我有什么好的?吃苦便罢了,还……”傅砚辞没有说下去,因为游青用嘴唇封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游青乍然撞过来,不知是谁的口腔被牙齿蹭破,吻中带着鲜血的铁腥味,又接着让游青顺着留下来的泪水沾满,张牙舞爪的侵占着傅砚辞的味蕾。   察觉到傅砚辞呆滞定在原地,游青退开半寸,他体温被傅砚辞染热,吐出来的气息温凉温凉的,跟片羽毛一般搔弄着傅砚辞的唇瓣:“你这次就算不带上我,我也会偷偷跟着。一个人,租一架陌生的马车。”   他跟只猫一般轻吻着傅砚辞的喉结,察觉到男人身体滞了滞,又狠狠的啃咬下去:“你说驾车的车夫,看我长的美,又怀了孩子。会不会……”   “够了!”傅砚辞低哑着嗓音制止,眼珠子不知因为哪句话被激的赤红。   游青却低笑一声,跟只媚主的狐狸一般,转到傅砚辞耳边:“这就受不了了?等那车夫强迫着我同他做坏事时,你该怎么办呢?”   傅砚辞缓缓看向他,忽然一个用力上手狠狠的掐住游青的腰窝,听到人发出一声低吟,语气中带着丝未能让人察觉到的杀气,冰冰冷冷的:“我会杀了他,剜成一片一片生肉,然后喂给他的妻儿、父母。”   “至于你……”傅砚辞在那对小巧的腰窝上打着转,似是在考虑,片刻后游青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耳边一热:“卿卿要不试试,发疯的狼王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他小拇指的指尖挠着游青的小腹,带来阵阵酥麻:“卿卿可知,草原上的狼都是没有人性的,它们亲缘淡薄,但独独对待伴侣一心一意。有的时候为了守住伴侣,就算是放弃狼崽,也毫不在意。”   “而且……接下来的话让游青眼睛微微瞪大:“卿卿有所不知,为夫刚好,就是这草原上最狠的头狼。”   游青眼瞧着又要包不住泪珠子,但刚一流出便被傅砚辞轻轻舔舐入喉。   傅砚辞在他眼皮上留下一个吻:“不是要跟着我吗?就怕你到时候眼珠子都会哭瞎,被我活生生弄成什么?”   他低笑一声:“你们京城人的话念什么?狸奴?”   “不,我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话。”傅砚辞摇了摇头:“我比较喜欢我们军营里的说法……”   傅砚辞在他耳边低语二字,见游青瞳孔轻微放大,又缓缓往后退去。   游青含着泪瞪回去:“不管你怎么吓我,我都是铁了心要跟着的!”   傅砚辞眼中的墨海在翻涌着,身体又往下压了一寸,这次语气倒是正常了起来:“卿卿,为夫不是在同你开玩笑。一旦开仗,没有人会管你是什么身份,两眼一闭人头滚地,这太危险了。”   他自诩本领过人,但也次次在生死线上徘徊,更遑论游青这纸糊一般的身子。   “所以你是觉得我会拖你后腿吗?”游青有些受伤,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放过傅砚辞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傅砚辞愣了愣:“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游青不依不饶:“那就还是怕我身无常术,带着也帮不上忙,还得腾出心来担心我的安危?”   “啊?”傅砚辞被他绕了进去,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游青趁热打铁,极力举荐自己:“你带上我,我还能帮你挡着些算计。而且留我一个人在苏州,万一难产了怎么办?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见傅砚辞不为所动,他咬牙:“万一我寻了其他好姑娘成亲了怎么办?到时你打胜仗归来,发现孩子朝着一名陌生女子喊娘亲……”   “不行!”傅砚辞鼻子里就差要喷火了:“孩子的娘……不对,爹,只能是我!”   他才是正宫,地位不可撼动。   游青用指甲在傅砚辞胸口轻轻挠着,嗓音小小的:“那你又不肯带我。”   傅砚辞掐住这双不老实的手,但底线明显有些动摇:“但是……”   游青深深叹气:“没事的,不带上我也可以,不准我去也可以。不过是一尸两命罢了。”   傅砚辞脑子一热,顺口道:“带!”   游青眼睛刷的亮起来,凑上去亲了一嘴:“谢谢相公。”   傅砚辞当下为色所迷,应的痛快,但还是叮嘱道:“去了边疆你就住在城池里头,不准跟着我入军营,懂了吗?”   游青连忙点头,两只细细的手臂交叉搭在傅砚辞的脖颈上:“相公放心,我好好呆在里头,你放心出战,我就在城池里头做好饭等你归来。”   傅砚辞受不了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喊相公的模样,当下狠狠吻了下去,直教游青含不住时才满意离身。   见游青这副痴样,傅砚辞“嘶”了声,把游青拉到身前,闭眼隐忍。   游青察觉到了什么,红着脸把男人往外推开些许:“不可以。”   傅砚辞难受的紧,眯着眼睛问道:“那怎么办?卿卿教教我。”   游青见他实在不好受啊,抬手抚上他的脸,接着手心就感受到一阵温热,他转过头去,在傅砚辞耳边低声喃语了一句。   傅砚辞瞳孔微微放大,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游青,满脸期待:“卿卿,真的可以吗?”   游青浑身泛着红,舍身就义一般,直接闭上眼不去看傅砚辞的脸:“嗯!”   大梁曾有传说,京城往前走二十里处有两座双子山峰。有一日天动异象,双子峰因着地颤挤压在一起,中间形成一道极深的山岭沟壑。   因着是天然出现的,在山沟间生了头地龙,待冲出此地便可飞升成仙。从那日起,总有过路人能看到一条青黑色的地龙在山沟之间横冲直撞欲打破束缚,一飞冲天。   等到地龙成仙那日,天降甘霖,那龙不忍山沟内的生物受山洪侵袭,散了神力使双子峰回归原样,山沟从此成了一道小小的平原,万物作生,欣欣向荣。   风吹拂柳,将水面带起点点涟漪。游青的院子里开始下起了小雨,瓷白的地板上有几颗通红的宝石散落在地,被飘打进来的雨滴一浸,透着近乎奢靡一般的质感。   拂剑端着食盒和药碗来到门前,从傅砚辞递过来的手上闻到了一阵还未消散的味道,他未敢抬头,听到傅砚辞声音嘶哑:“去备好药浴,等下夫人要用。”   “是!”   傅砚辞关上门,把躺在床上装死的游青抱在怀里,见他上身未着一物,便想拿被子给他裹着。   却被游青红着眼皮推到一边:“不要盖!”   傅砚辞拿帕子帮他擦拭了一番,哄道:“好了,擦干净了。”   游青还是觉得身上不爽利,挣扎道:“我想洗完澡再吃饭,太脏了。”   而且连鼻子里都弄到了,现在吐息之间都觉着被傅砚辞包围着,怎么可能吃的下去饭。   傅砚辞有些伤心,还以为游青嫌他脏,通身低落下来,但还是听话的应了:“好,那为夫去催催。”   游青最见不得他这般模样,抬手拉住他:“算了,就这样吃吧。”   傅砚辞开心起来,心满意足的喂着他吃完饭,待等游青消化的差不多了,又很是自觉的把人抱着往浴房走去。   这次倒是没能干柴烈火起来,傅砚辞在一旁帮着游青擦拭后,便心满意足的揽着人睡觉。   就在二人都要入睡之时,游青“唰”的一下睁开眼,问道:“傅砚辞,你是不是还没洗澡?”   因着游青这两天药浴导致没洗澡的傅砚辞:……   他面不改色,但鼻子诚实的嗅了嗅身上的味儿,没酸啊。   下一秒便听游青开口:“快去洗澡,你方才给我洗完后就回来躺着了。”   傅砚辞蹭了蹭游青:“明早起来洗,今晚就先睡吧。”   游青却有些嫌弃,拖着身子挪到床榻最里头:“不成,如今还未入冬呢。你又在外头忙活了一天……”   “快去啊。”游青催促道。   傅砚辞也有些心虚,上手掐了掐游青的脸颊,方才心满意足的下榻。   只是方才小侍都被他退了下去,当下也懒得催着他们烧水。这天气与他来说也不算冷,自己便去提了桶冷水,随手往身上冲了冲,待在外面大概散去凉气,又在屋内走了两圈,确定身上热了起来,才敢飞快窜到榻上。   游青都已经要睡熟了,很是顺从的被男人抱进怀里,两个人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一早,傅砚辞满脸悔恨,沉默的坐在床头独自生着闷气,昨夜怎么就被游青三言两语给哄骗,现在肉也吃了,更没理由把他放在苏州了。   身后的妖精昨夜吸饱了精气,眼睛都未睁开,就趴在他背后跟小猫蹭被一样,挨着人撒娇。   傅砚辞满脸严肃,还是开口:“卿卿,我觉得你还是不能跟着我去边疆。”   游青一僵,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好啊,不让我去就和离。”   傅砚辞头都大了:“怎么又跟和离挨上了。”   游青幽幽开口:“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共患难,这样才能显现二人忠贞不渝的心。想来你也不愿同我一起吃苦,那还有何继续下去的意义。”   傅砚辞解释道:“此行凶险非你所能想象,去的路上一路刺杀便也罢了,军营里头的势力分裂还需我去整合,更遑论游青长公主那边还……”   游青一脸认同:“那你就更应该带上我了啊。长公主那边的事情没有我在你旁边看着,只怕你被人当枪使了还傻呵呵的替人办事。”   “带上我吧,傅砚辞。”游青闭上眼:“留着我在旁边当个幕僚也好啊。”   傅砚辞也知晓劝不动游青,更怕劝多了又激的游青腹痛,遂终于妥协点头。   二人洗漱好了,傅砚辞带着游青去见了游沛公说此事。   谁知游沛公听完,竟然赞许的点头:“我早就想着让小青同你去边疆。”   傅砚辞上前问道:“为何?您不担心卿卿的安全吗?”   游沛公倒是笑了起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青在你身边,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才动不了他。”   “在你身边我或许只用担心主帅账营被占,但去了苏州,但凡谁人对你有所怨恨,简直就如同囊中取物一般,生死大权均随上官瑾掌握。”游青坐在一旁缓缓补充着。   傅砚辞心下不满,开口:“她敢动你们,就先从我的尸首上塌过去。”   “到底是年轻。”游沛公笑着开口:“若是你在三军之前,看到对面被人用刀架着的小青,你该如何?”   傅砚辞如此一想,反倒觉得把游青带在身边,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游青给父亲使了个赞赏眼神,果真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就彻底说服了傅砚辞。   游沛公在袖下偷偷摆手,嘴角死死的压着笑意,面上还是一副关心的神情:“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傅砚辞估摸了下日子:“依着上官瑾的来信,大约半月后就启程。”   “也好,到那时我也到了苏州了。”游沛公从袖口处掏出一枚淡青色的扳戒,递给傅砚辞:“这是夫人早早挑好要送给卿卿未来娘子的,也算是彩礼了,你收着吧。”   傅砚辞瞧着这枚扳戒,接过来打量,问道:“怎么会想到送扳戒?”   他带到大拇指上,发现有些尺寸有些小。但若是寻常女子带了,又会显得很大。思及此,他拿过游青的手,把那扳戒带了上去。   游青瞪大眼睛看着这枚扳戒,居然很是贴合他的手指。   游沛公也有些意外:“没曾想当初顺手做的尺寸,竟这么适合小青。”   他摇了摇头,笑道:“罢了,反正夫妻一体,你们谁拿都差不多。”   傅砚辞也认同的点头:“这个看着挺好看的,卿卿便带着罢,”   游青倒是不肯,顺着傅砚辞的食指给带了上去:“你带着不是挺合适的。”   都说了是给他媳妇的彩礼,游青不自在的瞥了眼身侧人高马大的傅砚辞,有些心热,他媳妇虽然大只些,但是长的帅气啊。   傅砚辞不解风情,为难道:“我平日舞刀弄枪的,一不留神就弄碎了。”   游青冷笑一声:“不要就算了,我拿去送给红袖。”   说完就欲抢过来,被傅砚辞一脸警惕的躲开:“不成!这可是岳父送的媳妇礼,怎么能送别人。”   他看着游青的神色,凑上去认错:“为夫回府找根绳子挂在脖子上,保证头在戒在!”   “哼,随你。”游青移开视线,一双耳朵却开始红了起来。   游沛公顺势开口:“丞相府虽倒了,但留下来的商铺地产什么的早就被老夫转走。届时你们如果要用上,拿出这枚板戒就好。”   傅砚辞龇牙朝着游沛公笑了笑:“多谢岳父。”   一边还不忘把这枚扳戒塞进袖口,生怕游青反悔收回去。   游青四下看了看,问道:“父亲,可要孩儿帮您收拾收拾行李?”   傅砚辞倒是赶在游沛公前开口:“不必,舅父都已经准备好了。”   “沈轩同老夫说过了,真是多谢你这些天来的筹谋啊。”   见他语气熟稔,游青问道:“父亲莫非同舅父有过交情?”   游沛公笑了笑:“我同砚辞,母亲乃是好友,又怎会不认识她弟弟?”   闻言,傅砚辞挑眉:“我怎不知岳父同家母相识?”   “你那时还小,自然是记不清。”游沛公感慨道:“说起来,当初夫人怀着小青时,因着肚皮看起来比常人要小一点,都在猜测是个女娃。你你那时还是三头身,就嚷嚷着要同妹妹结亲呢。”   游青脸皮子薄,闻言低声制止了声:“父亲您别说了!”   看旁边的混蛋笑成什么样子了。   傅砚辞忍着笑意:“然后呢然后呢。”   游沛公摸着胡子回想着:“后面见是个弟弟,急的眼眶都红了,跑去偷了你娘亲的衣裳,趁着无人时往小青身上套。”   游青闻言暗暗拧了拧傅砚辞腰间的软肉,一脸无辜的冲着游沛公说:“果然这厮从小就混。”   傅砚辞悄悄把手搭上去,凑在游青耳边低声道:“那卿卿今晚能不能穿给为夫看看?”   游青手上动作又加大了些,看着傅砚辞吃痛的神情,咬牙开口:“你的若是喜欢,明日我便让红袖买上十套女装回来,让你穿个够!”   不要脸。   游沛公也不想打扰他们小两口,摆手道:“走吧走吧,晚些你们舅父还要来找我下棋呢。”   游青皱着眉头还欲讲话,却被傅砚辞揽到背后。   “好嘞岳父,我和卿卿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一早再来这儿送你们上船。”   游沛公只是退到里屋取棋盘去了,末了见游青还拉着傅砚辞不准走,问道:“怎得还没走?”   游青:“父亲明日独自一人下苏州,孩儿有些不放心。”   “哪里是独自一人,待你们事成,带着我的小孙孙一同来苏州看我就好。”游沛公宽慰他:“只是暂时的离别罢了,小青不必在意。”   话里话外都是相信他们此事能成。   游青心思敏感,带着些哽咽了:“父亲……”   游沛公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顶,如同小时候哄着他吃药一般,语气温和:“为父知道你们有多优秀,年轻人放开心来去闯,无论结果如何,父亲都在苏州等着你们。”   傅砚辞站在一旁看着,有些艳羡,须臾之后低声开口:“岳父能这样摸一摸我的头吗?”   老国公都从来没有摸过他的头。   游沛公一愣,心下怜惜,伸了另一只手上去缓缓摸了摸:“砚辞,凡事不要勉强自己,实在累了就歇一歇,有些责任不是你必须要承担的。”   见天色不晚,傅砚辞才慢慢打断这对父子之间的交谈:“卿卿,该到了吃药的时辰了。”   游沛公这才依依不舍的催着游青走:“快走吧,待会你们舅父来了,不必担心我无聊。”   游青叮嘱道:“父亲记得吃饭。”   往日游父办事,常常会忘记按时吃饭,游青又体弱,顾不上劝告父亲。久而久之,游父肠胃就落下了毛病。   游沛公点头:“为父晓得,快同砚辞回府去吧。”   见状,游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上马车后还翻着车帘看着游父的身影。   傅砚辞不忍心看他这副伤神的模样,想方设法的逗游青开心:“卿卿,今日要不去你最爱的那家来福客栈吃吧?”   游青打起精神:“都好,看你的。”   傅砚辞皱着眉头,试探开口:“要不吃完带你去浮云楼逛逛,刚好去那里把这腰链给拆了。”   游青肚子长的快,早前选的尺寸又贴身,只怕再过半个月就会嘞肉了,今日也刚好散散心。   思及次,游青点头:“也好,刚好你不是也要挂起这枚扳指来吗?就去浮云楼寻寻何时的链子吧。”   “哪里要那么浪费。”傅砚辞摸上游青的腰:“卿卿取下来的腰链给为夫挂挂就好。”   下一秒便被游青用力拍开。   “不要脸。”   天晓得这厮会拿去做什么。想起上次被傅砚辞顺走的腰带,游青脸色一红,以后一定不给机会让傅砚辞拿走他的东西。   傅砚辞直喊冤枉:“卿卿怎得这样,你怀着孕不许为夫进去,甜头总得让为夫尝尝吧!”   游青使劲推开他,倨傲道:“到来福客栈了,我会同小二说给你来道糖醋里脊,多放糖。”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见车内下来的二人身着贵气,在门口吆喝的小二连忙上前:“二位要雅间还是堂食啊。”   傅砚辞跟在游青旁边,嫌弃的把凑近的小二推远了些:“雅间。”   小二浑然无知,把手上的帕巾往后背一搭,使了个手势:“好嘞,二位随我来。”   他们被带到一处向湖的房间,游青走到窗口处,满意的点头:“以往来时有都没能定到这间,没曾想这次居然碰上了。”   小二正往桌上摆着碗筷,闻言解释道:“今日浮云楼开彩头,客人就少了些。”   游青起了兴:“什么彩头?”   傅砚辞在一旁解释道:“每逢月十五,浮云楼都会出彩头,吸引世家贵族们来买。大多数彩头都是些很珍贵的物件药品什么的。”   游青问道:“那今晚的彩头是什么?”   傅砚辞装作神秘:“这可是浮云楼机密,都得等到最后才开的。”   他打着商量:“要不你老实吃完饭,我就告诉你,提前给你解密。”   游青扬起下颚,矜持道:“行吧。”   说完缓缓的坐在桌前,由着傅砚辞开口点了一串酸辣口的菜系,后面缓缓补充道:“再来道糖醋里脊,多放糖。”   傅砚辞见他这小心眼的样,没忍住紧了紧后槽牙,但见着他开心,也不开口饶兴致。   把小二喊下去后,才换了个位置,把游青抱在腿上狠狠亲了下去,末了不忘再那张嘴上咬下个浅浅的牙印,低声笑着:“卿卿方才整了为夫一通,如今总算让为夫要回来了。”   游青正窝在他怀里脱力的喘着气,闻言含着水意看向他:“还不是你惹我。”   说完立起身来,往傅砚辞嘴上也咬了个印子,游青观摩片刻,满意点头:“嗯,还回去了。”   傅砚辞欺身而上,刚欲混蛋,便被门口的小二唤开。   “客人,上菜。”   傅砚辞被游青推开,接到眼神示意无奈的开门。   却在下一秒,一道寒光映入眼底,他转身闪开,手腕力气极大,把那人持匕首的手掐的泛白。   下一秒,傅砚辞长腿一踹,那人顺着这股力道撞到走廊扶手之上。还未等他开口质问,却听游青低呼一声。   只见窗口处有几名身着布衣之人,从湖里爬上来,持刀朝着游青砍去。   他踏身而上,把游青护在身后,右手紧握成拳。此时门前又悄然闯进两人,傅砚辞心下警惕,对方只怕不止这些人,带着游青留在原地不是明智之取。   他把游青背在身后,低声嘱咐:“卿卿抱稳,为夫带你闯出去。”   游青闻言,双臂使了点力气挽住他的脖颈。下一秒,傅砚辞忽然朝着最侧边那名刺客奔去,右臂成拳狠狠砸向那人胸口。这番动作很快,等到那人反应过来之时,胸口传来暴痛,直接躺在地上捂胸哀嚎。   傅砚辞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脚尖一条,右手便接住了掉落在地的长剑,身形闪烁在众人之间。   他身法灵巧,仅凭一剑也能勉强同这几名刺客打成平手,但随着时间加长,房内又从窗口爬进两名刺客。   傅砚辞一手弯刀使出了残影,但到底带着个游青,被桎梏住了动作。   游青瞧着他耳后的汗也深知如此下去定然都得死在这,对方出手狠厉,次次都是朝着他们命门砍来。   游青忽的开口:“傅砚辞,你别管我了。自己跑出去吧。”   总比两个人都死在这儿好。   傅砚辞眉眼更是冷峻,一时没控住去,语气很冲:“闭嘴!”   游青讪讪闭嘴,默默的趴在傅砚辞背后不吱声了。   好在傅砚辞的目的只是为了出这座雅间,一个横踢让一名刺客在半空中飞扑出去,他小臂也吃了一刀,傅砚辞咬牙,在更多的刺客涌进来之时,直接顺着二楼走廊腾空跳了下去。   游青在他背后,被这不要命的跳法吓得唇瓣微微泛白,指尖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愣是闭紧唇瓣没发出一道尖呼。   四周的人被他这一跳吓得纷纷惊呼,再看到他身上带着的血迹,以及后面持刀追着的众人,瞬间乱成一锅粥。   这股动静也引来了藏在暗处的侍卫,不消片刻,局势瞬间倒转。   傅砚辞这才放下游青,上手摸了摸游青后背,担忧的问道:“卿卿没伤到吧?怎得出了这么多汗?”   游青还是第一次碰见刺杀,到底还是受到了点惊吓,撑着傅砚辞平复着心绪,闻言拍了拍他:“无事,只是第一次碰见刺杀,没太习惯。”   “还有。”游青秋后算账:“以后不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傅砚辞心虚的撇开眼,心想:这才哪到哪。   不过想必这样一来是吃不下饭了,傅砚辞就先带着游青回了府。   待他手下侍卫追捕回府,夜色已经浓厚了。   游青皱着眉头:“全死了?”   拂袖抱剑站在二人身前,据实回道:“属下听从主子命令,都没下杀手。只是最后被我们围困起来时,纷纷吞毒自尽。”   游青注意到一旁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傅砚辞,眉目一凌:“傅砚辞,你怎得丝毫不关心背后主谋。”   自从有了游青,傅砚辞就没动过脑子,此刻在被子里蜷缩成老大一团,闷声道:“卿卿聪慧,加上我只会拖你后腿。”   游青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何,毕竟傅砚辞说的的确没错,他在旁边只会扰乱他的思路。   思及此,便也不管他了,扭过头去询问拂袖:“可曾在他们身上发现点线索?”   拂剑:“属下急着回来禀告,便先把尸体放置在假山那便了,打算稍后去寻寻。”   游青思索片刻,沉声道:“我也去看看。”   “不可!”傅砚辞闻声立马从塌上蹦了起来:“卿卿还怀着孩子,怎么能去那么污秽的地方。”   游青眼角余光都没给他:“现在就去吧。”   傅砚辞从榻上下来,鞋都没来得及穿,一只大手跟铁钳一般死死箍着游青的腰:“要去也明日再去。”   傅砚辞吓唬他:“晚上孕妇去见尸体,小心他们投胎到你肚子里。”   想必拂袖也是信鬼神之说的人,闻言也立马劝导:“是啊夫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游青皱眉:“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邪话,鬼神之说不可信”   “什么不可信啊。”傅砚辞提着游青的腰往踏上走去:“咱们能有孩子都是邪事,凡事都得带着些敬畏之心。”   游青挣脱了片刻,见还是被带到榻上,也是无奈:“那便明天吧。”   傅砚辞开心的吩咐下去:“多派点人守着,别被人盗走了。”   待拂剑退下,傅砚辞凑在游青小腹上狠狠蹭了蹭,深嗅了口气,只觉浑身骨头都要软了:“卿卿好香,也好软。”   游青不想同他腻歪,把他推开来:“嗯嗯嗯,走开,太晚了,我才不用你墨迹。”   “卿卿真狠心。”   话是要抱怨的,游青是要听的。他抱着人磨蹭了一炷香,不情不愿的吹熄烛火,老老实实的不再动作。   次日一早,傅砚辞捧着痰盂,很是心疼的抚摸着游青的背:“怎得今日吐的这么厉害?”   游青没回他,只是腹中胎儿闹的更欢,激的他心口都在狂跳着。   他孕吐的厉害,吐了半刻钟才缓缓的停下,捂着小腹窝在傅砚辞怀里,缓缓吸着气。   傅砚辞有点担心,大手在他腹部打着圈圈:“这里会痛吗?”   游青摇头,唇色泛白:“不会痛,就是胃里翻滚的厉害,带着心口慌慌的。”   孕期心悸,这事君岐走前说过的孕反症状之一。只是傅砚辞没想到,游青这才一个多月,便开始心悸。   但他未曾在游青面前表现出来,只是暗暗思忖书信传给你君岐,问问有没有药物缓解一番。日日早上这么难捱,只怕孩子还没到八月,他的卿卿就先虚脱。   “你好好躺着歇会,昨夜之事为夫去探明再同你讲。”傅砚辞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中满是怜惜。   游青摇头:“今日父亲下苏州,我还是得起来送他的。”   “岳父出发还有两个时辰呢,你躺会,到了日程为夫自会喊你起来。”   游青作罢,腹中胎儿折腾的太过,确实没有精气干些其他的事。   傅砚辞安置好游青,一出门便陡然换了身气势,活生生是要吞了谁一般。   拂剑拂袖默默的跟在身后,双眼对视一番,心中齐齐感慨:果然成了亲的男人,脾气就跟海底一般,深不可测啊!   傅砚辞走到假山山洞前,忽的止住脚步,思索片刻,回头问向他们二人:“昨日不会是因为这几具尸体作祟,才让卿卿早晨醒啦那么难受吧。”   越想越有道理,傅砚辞也没管身后两人,自顾自的安排道:“等探完这几具,就寻个佛像放这里压压。往后这个山洞也封了吧,省的让煞气冲撞到卿卿了。”   拂袖懂事,凑上前去:“主子,那夫人房里是不是也要放一尊佛像?”   一尊佛像可是得渡不少金子呢!抵的上他下个月被扣掉的月例了。   傅砚辞摆手:“不必,等下我去寻一寻那天韩老爷子送的佛珠,给卿卿戴上。”   拂袖梗了梗:“……好的。”   傅砚辞走近山洞,留着拂袖在原地呆愣着。   拂剑经过他时,没好气的挖苦他:“还要不要佛像啊?”   拂袖回过神来,后槽牙都要咬烂了。   待到他进去时,傅砚辞和拂剑已经扒完了一具尸体的衣服,正翻来覆去的寻着刺身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见他进来,傅砚辞抬手把刺客身上的衣服扔了过去:“看看衣服有没有什么线索。”   拂袖差点就让这衣服兜一头,好在接的及时,这才免受无妄之灾。   傅砚辞在一旁看了好几圈,连着刺客的大腚都翻开来寻了,还是没能找到什么线索。   转到拂袖那边,捏起布料观察了一番,发觉只是普通的麻衣,并未有何特殊之处。   但就在他沉思之时,拂剑把他喊过来:“世子,查到了。”   拂剑捏起那名刺客的下颚,露出里头的舌根,傅砚辞定眼看去:“有字,确实是死士。”   拂袖也凑了上来,三人眯着眼凑在那张嘴前,还是拂剑最先认清:“何?”   傅砚辞直起身来,摸着下巴思考:“不会是被我当街打死的那个何吧。”   拂剑点头:“是那个何。”   “胆子真肥,被革职了还敢对主子动手。”拂袖拳头捏的嘎吱响:“主子,要不奴才去教训一下?”   傅砚辞“啧”了声:“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他下巴微扬:“等问过卿卿后,他同意再教训。”   拂剑/拂袖:爷的,能不能别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等到傅砚辞查探完剩余几具尸体,发现确实舌根都带着“何”字,松了松筋骨,吩咐道:“处理干净,记得去浮云楼要尊大一点的金佛来封在这里。”   拂剑应是,问道:“主子,以后这里便封了吗?”   傅砚辞正往外走去,闻言打量了番这里头,确实瞧着鬼气森森的:“封了吧。”   血煞气太重,到时冲撞到卿卿便不好了。   出来后,他还特地在外头洗去了身上的异味,提着那串小佛珠就往游青房里走去。   见到游青正在支着身子靠在窗边喝茶看书,上去很是自然的抢过游青身前的水杯,一饮而尽。   “噗——”傅砚辞大着舌头:“怎么这么烫!” 第47章 吻   游青探起身子查看, 见他吐出来的那截舌头被烫的通红,很是无奈:“那么急作甚,又不是不给你喝。”   “我……为夫渴了。”傅砚辞才不想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四下找着冷水想缓缓。   游青指了指一旁的小紫砂壶,那里头装的是专门拿来煮茶的水:“快凉凉,不然晚上吃饭舌头都得麻着。”   傅砚辞一股脑把那里头的水全灌下肚,方才觉得舌尖恢复过来一点,但还是觉着麻麻的。   于是把那小壶子往桌上一放, 凑到游青身前喊哭:“卿卿给我吹吹, 为夫舌尖被烫的厉害。”   游青扒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会,确实发现那舌尖上确实起了些小红泡,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于是还真就听了傅砚辞的鬼话, 轻轻的给他呼着气, 神情很是认真。   傅砚辞见他这样认真, 没忍住笑出了声。   游青皱着眉头想给他脸掰回来:“你做什么?不难受了吗?”   傅砚辞笑的直颤抖:“卿卿真疼为夫, 吹的仙气已经帮我治好了。”   游青见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哪里还懂, 自己这是遭了一番调戏。面色一黑, 移开视线继续看起了书,倒是一点余光都未分给傅砚辞。   傅砚辞凑到游青身边,手掌搭在他小腹上:“小屁孩,你小爹爹生我气了怎么办?”   游青毫不留情的拍开他的手,慢悠悠的将书翻了一页:“小屁孩说让大爹爹走远点, 这样小爹爹就不会心烦了。”   说完,游青便感觉腹部浮现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身子一怔,看向傅砚辞:“你感觉到了吗?”   傅砚辞没反应过来, 愣愣的回道:“感受什么?舌头吗?已经不难受了。”   游青有些无语,把搭在腹间的那双大手有往里摁了摁:“我感觉这孩子刚刚动了一下。”   “怎么可能?!”傅砚辞被这软绵绵的触感吓得一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这块肉给压死。   “君岐说了,得三月后才能察觉到胎动呢!”   游青迟疑了片刻,毕竟君岐医术高明,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所依据的。他戳了戳小腹,低声言语:“原来不是你在动啊。”   还有点失落,那阵触感就跟条小鱼苗游过一般,只是一瞬之间的感应,却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察觉到了他同腹中孩儿之间血脉的牵系。   傅砚辞看着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也跟着戳了戳他的小腹,吊儿郎当的开口:“喂,小屁孩,动一动,让你小爹爹开心开心。”   没曾想他这话一出,游青腹中又浮现起那阵触感,虽然只有一瞬,但却很是明显。他眼眶瞪大些,看向傅砚辞:“我真的感受到他动了。”   傅砚辞“嘿”了声:“莫非这孩子这么小就认的大爹了,我一说话就动?”   游青开口:“说不定是看你太讨厌,说过不要他,隔着肚皮踢你呢。”   傅砚辞反驳道:“他大爹这么有魅力,怎么可能讨厌。”   “不要脸。”游青默默捂住肚子,小孩子别跟着学坏了。   “对了。”游青记起正事:“昨日之事找到些点线索了吗?”   傅砚辞把脸凑过去:“先亲一亲,为夫再告诉你。”   游青凑上去往他侧脸落下一个吻,却被傅砚辞掐着下巴咬住了舌尖,再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早早的就让傅砚辞占去了便宜,连着流出唇外的涎水都被男人吞了去,吮的那一片都泛着粉色。   傅砚辞亲了尽兴,心满意足的同他说着自己发现的线索:“为夫同拂剑拂袖查探了一番带回来的那几具尸体,发现在舌根都刺了“何”字,应该就是何家为了报复我派出来的死士。”   游青摇头:“何府能欠赌场金子,哪里有钱匀的去养死侍。况且何绅不至于那么蠢笨,大庭广众之下还敢对你动手。”   “卿卿的意思是有人借着何绅的名义想取我性命?”傅砚辞转念一想,又否定道:“谁那么蠢,觉得光凭那几个人就能杀了我?”   游青看着他的眼睛,面色平静:“但若是带着我呢?若你昨日没有突围,为了护我,难保不会受重伤。”   “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人想要取你性命。”   傅砚辞脑子里想了一圈,哀嚎一声:“太多了,为夫怎么数的过来!”   游青思索一番,想了个法子:“你明日上个折子,就说昨日遇刺,身受重伤,把那几具尸体呈上大理寺。”   大理寺一交手,刺杀一事必定闹的人尽皆知。而那几具尸体,就是调出幕后黑手的饵饲。   傅砚辞不做他想,立马应道:“行,为夫都听卿卿的。”   就在此时,外头的阳光忽的被阴云遮挡,游青的书方才搭在窗边,此时被微风吹的缓缓翻动着页数。   上官瑾摁住手下的折子,目光轻蔑,嘲讽道:“付大人,你胆子倒是大的狠,当街刺杀,生怕别人摸不到你身上。”   锦衣卫统领付行凯站在她的身前,闻言毫不客气的回她:“长公主,要不是看你这么久都不肯帮我拿下兵权,我又怎么会冒险派兵刺杀傅砚辞。”   上官瑾冷冷的看着他,先前自己为了借用他手上的禁卫军,拿老国公手上的兵权做筹码换取。但付行凯蠢笨至极,更是滥杀成瘾,不知借着手上的职权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就这还妄想着兵权,实在狂妄。若是真让他得了,只怕这大梁不消一月,便被四周邻国分食殆尽。   她面色不显,语气平淡:“急什么,丞相才刚刚倒台,若此时又动傅砚辞,朝廷大乱,你也尝不到什么好果子。”   “哼!”付行凯重重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肚皮上的赘肉顺着这个动作抖了抖:“那怎么办?傅砚辞手上留着那几具刺客的尸体,要是发现那伪装的刺青下头刻着我付家的家徽,我这统领还当不当了!”   上官瑾见他这样,心底嗤笑一声,状似给出建议:“你先别急,傅砚辞若想扳倒你,定然也得通过大理寺立案。在尸体运到大理寺前给劫了,量那傅砚辞也拿不出其他证据参你。”   付行凯一听,觉得确实有些道理,扶着扶手站起身来:“那就按你说的办。”   他走到门前,又立住了脚步,朝上官瑾催促道:“公主还是得加快些手脚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证那夜的事情不会说出去。”   上官瑾露出一抹笑意,眼底却藏着杀意:“自然。”   “殿下,是否需要奴才解决了他?”一抹全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到上官瑾背后。   上官瑾轻笑一声:“不急,等他自己找死。”   “是。”   她接着翻阅着手上的折子,拿起一旁的毛笔点了点朱砂,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我说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辱过我的人。”   下一刻,“付行凯”三个字上被划上一道红痕,将它拦腰斩断。   次日,傅砚辞往上递了遭遇刺杀的折子,幼帝大怒,命大理寺少卿着手查明此案。   傅砚辞按照游青所说,让拂剑和大理寺的人一同护送着那几具尸体往大理寺运去,他则带着自己的人在暗处守株待兔,引鱼上钩。   付行凯带着自己的人蹲守着,远远就看到那群人扛着几具担架走着。   他朝外头吐了口唾沫,拿手抹了抹嘴:“傅砚辞还真是放心大理寺那些废物,就这么点人还敢往外拉呢。”   他使了个手势:“看这样我们就不用蹲了,上!”   身后人闻言贴着屋顶踏向拂剑他们,一人率先到达,从屋顶腾空跳下,手中长剑直指运着尸体的人砍去。   拂剑手握着剑柄,微微扭头,隐秘的看了眼傅砚辞所在方位。   见傅砚辞摇头示意,他的手放了下来,厉喝一句:“你们是何人,胆敢阻挠大理寺办案!”   但大家族中饲养的死士,皆被麻木了心灵,双目中只有杀意,机械的朝着人砍去,好似一尊尊木偶一般,哪怕手臂被看出露骨的伤口,依旧不知疼痛,只为完成任务。   傅砚辞眸子沉了下来,止住旁边拂袖急迫的动作:“再等等。”   幕后之人还在后头,得一次性一网打尽。   果不其然,在那群刺客夺了尸体之后,拂剑等人被架着脖子摁倒在地。   拂剑睚眦目裂,声嘶力竭:“谁派你们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主子可不是你们得罪的起的!”   躲在远处的付行凯一听,不由得讽刺一笑,躲在墙后,不以为意:“真以为他傅砚辞是个东西了?一个军痞子而已,没脑子的废物。”   军痞子守在暗处,兴奋的舔舐了下下唇,看向出声的某处:“找到了。”   手势一落,行动!   下一秒,拂剑使了个巧劲翻身而起,压着他的那名死士很快就反应过来,寒光凌厉的剑尖直直的刺向他的后背,接着被赶来的刀锋撞的后退。   拂袖赶到拂剑身边,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四周包围着他们的死士,头都未回,调侃道:“哥,想不到你混的这么惨,被这种货色压在地上打。”   拂剑拔出腰间的佩剑,剑柄往拂袖腰腹撞了过去:“那是我演戏,看回去我不把你摁在练武场打!”   拂袖忽的上前接住一道剑光:“好啊,怕你不成。”   这边因着要护住中间大理寺的人,因此打的煞是激烈,但傅砚辞那便却不一样了。   傅砚辞挠着耳朵轻瞥着眼前挺个大肚腩的锦衣卫统领,没忍住朝旁边的下属问道:“现在京城的兵这么好当的吗?猪都能当统领?” 第48章 七夕加更~   付行凯脸色涨红:“混账, 你敢骂我!”   “嗯,就骂你,怎么了?”傅砚辞身形高大, 背对着阳光一站,投射下来的影子能直接遮住付行凯的脸:“先把这头蠢猪揍一遍,再交给大理寺的人。”   “是,主子。”身侧站着的下属群拥而上,来之前便打好了赌, 比比谁揍人揍的最多, 给夫人和他肚子里的小世子出气。   下一刻,付行凯便觉肥润的后腰被人猛踹一脚,接着就是他那张光滑油腻的左脸。   傅砚辞则是站在原地, 听着那头杀猪般的惨叫, 好心的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帮他伴奏。   打这种人, 他都怕脏了手, 回府让卿卿嫌弃。   见打的差不多,他才慢悠悠的喊停:“别真把人打死了, 大理寺那边还够他吃一壶呢。”   属下闻言, 把付行凯扛在肩上,身形被压的佝偻了些:“主子,那我先把他扔过去了。”   真挺重的。   傅砚辞颔首:“你们几个也别跟着我了,去拂剑那边帮帮忙。”   又注意到他人扛的艰难,没忍住开口:“顺便再去帮帮小四, 看把他小身板给压的。”   小四额角露出一滴热汗,艰难挽尊:“没事……主子, 小四能行!”   “好了,下半身分我, 你提上半身吧。”一旁的小五看不下去,帮忙搭了个手,随即陷入沉默。   这京城的油水这么好吗!   傅砚辞则早早的就跳上房顶回了国公府,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游青端着盆葡萄在湖心亭吃着。   他快步走了上去,挑了颗大的葡萄扔进嘴里,口齿含糊不听:“唔,好甜……幕后黑手抓到了,卿卿想的法子果然有用。”   他灌了杯茶进嘴里,冲了冲那股子甜腻。   游青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的鱼孚,随口问道:“何人指使?”   傅砚辞见他心神都放在那几条破鱼上,心中有些不爽,掐着游青的下巴看向自己,夹酸带醋的:“卿卿别看鱼了,同为夫聊天还做其他事。”   浑身的怨气都止不住往外散着,连湖里的鲤鱼都被惊的在空中翻了个圈,激起一阵阵涟漪,带着本该上勾的鱼都被惊的游走。   游青把鱼竿架稳,脸上带着假笑:“我算是发现了,但凡带上了你,我这鱼算是钓不成了。”   傅砚辞心虚的挪开视线,摸了摸鼻尖:“咳咳,卿卿莫气。这鱼有什么好钓的,还是让为夫跟你说说刺杀那事吧。”   游青瞥他一眼,深知现下一时半会是钓不上了,索性往后一靠,摸着小腹慢慢开口:“说吧,谁那么大胆子,敢当街刺杀你。”   “卿卿肯定猜不到,是锦衣卫统领--付行凯。”   游青疑惑的看向他:“我未曾听过你们二人有何恩怨啊?”   “我也没想到是他。”昨夜傅砚辞睡前故事将脑海里的名单都过了一遍,甚至连滇州的林元生都怀疑上了。   游青陷入沉思,双颊微微鼓起,傅砚辞瞧着可爱,没忍住凑上去啄了一口,心下美得很。   受害者早就习惯了,只是拿起帕子擦拭了一番残留的口水,缓缓说道:“依我所见,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被人推出来的挡箭牌,二则是他对你有所图谋,杀了你能取代你得到些什么。”   游青思及此,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当真没有招惹过他?”   傅砚辞脑海中闪过那坨油腻的身体,脸上浮现出一抹嫌恶:“我没事惹他干嘛,又蠢又胖。”   就这还当上了锦衣卫统领,想来这京城真是废了。   “……”游青见他嫌恶的神色不似作假,顿了会:“罢了,总归是把他处理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又握起他的鱼竿,专心致志的钓起了鱼。   傅砚辞看着这柄鱼竿就恨的牙痒痒,只觉它抢走了卿卿的注意力。不甘趋于杆下,捧着一旁的果盆殷勤的喂着人吃食。   他挑了块甜瓜喂到游青嘴边,因着游青嘴小,撑的双颊鼓囊囊的,唇角都泛着白。   傅砚辞死死盯着他吃瓜,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卿卿怎么总是这样。”   游青鼓着嘴,不好说话,只是眼神无辜的看着傅砚辞,无声的询问着。   傅砚辞上手移开他的脸,耳边有些红:“没什么……鱼杆动了!”、   游青咽下口里的瓜,吃力的抓紧鱼竿往上提。但湖中的鱼个头大,双方力道都僵持起来。   眼见鱼就快要到脱钩了,游青额间溢出几滴汗液,最后没忍住朝着一旁站着看热闹的男人求助:“傅砚辞……”   傅砚辞双臂抱胸,移开视线。   游青咬了咬下唇,下颚角紧紧绷住:“夫君,帮帮我。”   傅砚辞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坏笑:“诶,早些喊不就好了。”   他力气大,上鱼的技巧也比游青要熟练一些,不消片刻,那鱼便被他用罩子捞到了木桶里头。   傅砚辞蹲在地上戳着这只鱼,没忍住感慨:“这鱼看着就肥,为夫估摸着都有四五斤重了。”   见游青不回话,他抬头看去,只见游青死命的往后靠去,下半张脸被他用衣袖捂的很紧实,就连露出来的眉目都皱成一团。   傅砚辞好笑的开口:“卿卿自己钓上的鱼,怎得一副嫌弃的神情?”   游青不敢开口,他最近嗅觉敏感的紧,只是隔着这么点距离就被鱼腥味勾的想吐。   傅砚辞见状也不敢逗他,把装着鱼的木桶拎远了些,走回游青身边,道:“为夫拿远了些,该是闻不到了。”   游青见着确实离他有些距离,这才放心拿下捂着口鼻的衣袖,但紧接着一道极其微弱的鱼腥味又传入鼻腔,这下他没有做好任何防备,“哇”的一下就侧身干呕起来。   傅砚辞如临大敌,又转身把木桶放的更远了,那鱼新鲜的紧,活蹦乱跳的。在他挪桶时身下尾巴狂甩,溅出来的几滴水珠落到了傅砚辞的衣襟处,但当事人毫无所觉,飞快的奔回到游青身边。   游青缓过那阵劲后,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想来以后得少来钓鱼了,次次这般,实在受不住。   晃神间,傅砚辞就走到他身边了,见游青不在反胃,傅砚辞才松了口气:“卿卿往后还是少来钓鱼,次次来都弄的自己难受。”   见游青认同点头,就又想像平日一般凑上去蹭蹭。   游青毫无防备,被他抱在怀里,脸刚凑到他衣襟上,就嗅到了股熟悉的腥味。   傅砚辞此时嘴巴都开始撅起来了,下一瞬游青就推开他,退到了三米开外。   游青因着反胃,脸色有些发白,一脸警惕的伸出支手立在身前:“别挨着我。”   傅砚辞大为受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卿卿嫌弃我?”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死心的想靠近游青。   游青没忍住干呕了一声,捂着头制止:“你是不是抱鱼了,怎得身上这么腥。”   话未说完,看见傅砚辞那张满脸黑气的脸,大脑自动模拟出鱼腥味,于是又是一道撕心裂肺的干呕。   傅砚辞这才认清现实,他见游青这要把肺都吐出来的模样,连忙开口:“卿卿快走远些,为夫去寻个地方洗好澡再来见你。”   游青跑的飞快,把身后的傅砚辞视做洪水猛兽,生怕继续经历方才那阵干呕。因着走的太快,还不小心被地上的鹅卵石绊的踉跄了几步,看的傅砚辞直直想冲上前去亲自把人抱回房里。   好在下一瞬游青脚步顺了回来,傅砚辞这才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抿起薄唇就寻了他处梳洗换衣。   连带着皂角都抹了三遍,才堪堪住手。确定好身上没有鱼腥味后,才敢迈步走去寻游青。   后面游青还捏着鼻子确定了好几遍,才敢让傅砚辞碰他。甚至到了晚上睡前,游青在傅砚辞熄烛上塌时还谨慎的嗅了会:“嗯,你现在可以抱着我睡觉了。”、   傅砚辞直接把鞋袜一踢,飞身而上,在游青怀里寻了个位置,抱着游青的腰,满意的蜷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   几日后,长公主递了入宫的帖子面圣,不知她同幼帝说了些什么,一个时辰后,付行凯被赐腰斩和傅砚辞摆手成功继爵的消息同时传遍京城。各路人马有喜有悲,有惊有叹,傅砚辞这个被刺杀的主也被抬上了风口浪尖。   而天牢内却迎来了一位极其尊贵的贵人。   守门的侍卫接过牌子确认身份,看着面前兜着帷帽披风盖住大半张脸的女人,语气尊敬:“贵人,还请摘下帷帽,让小的查明一下身份。”   女人掀开帷帽,一张明艳的脸庞瞬间让昏暗的牢房透亮起来,上官瑾面无表情的瞥这眼前这名看呆了的侍卫,冷冷开口:“看够了吗?”   侍卫连忙回神:“看够……小的该死,贵人还请进。”   说完把腰牌递给她,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曼妙的身姿。   上官瑾察觉到这道下流的视线,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缓缓说道:“杀了吧。”   头顶处的横梁上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下一瞬,天牢门口传来物体倒地的声响。   黑衣人赶回上官瑾旁边,禀告:“处理好了。”   上官瑾脚步未停,一间一间牢房寻着,待看到那具肥胖的身影时停下了脚步:“付行凯。”   付行凯蓬头垢面,脸上被傅砚辞手下揍出来的青紫还未消散,一听声音便滚到大门上哭喊:“公主,您可要救我啊啊公主!”   上官瑾睥睨着这具跪地求饶,不见当初荣光的身影,语气毫无波澜:“你得罪了傅砚辞,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救你呢?”   付行凯扒拉开眼前的头发,状若癫狂:“还不是你让我去劫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他抓住!”   她再也不加以掩饰平日里的不屑和嫌恶,冷笑一声:“谁让你蠢,连这种话都信。” 第49章 主动献吻   此话一出, 付行凯还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喉咙间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贱人,你敢算计我。”   上官瑾不慌不乱, 捂嘴惊讶的喊了声:“大统领别生气啊……本殿可是特地求了情,让你的能走的快活一点呢。”   付行凯讥笑一声:“你敢杀我就不怕下一刻长公主弑帝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吗?”   “谁给你传消息?”上官瑾看着他,玩味的笑着:“统领可能不知道,付家卖卖官职、草芥人命的帖子已经被人告到了圣驾面前,你父亲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呢。”   她似是想起了那群人摆手涕零的可怜样, 旁若无人的娇笑起来。   “贱人!上官瑾你不得好死!”付行凯拼命晃动着眼前的牢门, 手上的镣铐砸的“砰砰”响:“来人!我要面圣!来人啊!”   他话语忽的止住,心脏上被人拿剑尖贴着,带来阵阵的刺痛感。付行凯大口的喘着气, 看着剑身往下滴的血迹, 心中绝望, 想必门口的护卫已经被这个疯女人给解决了。   付行凯缓缓跪在地上, 视线未敢离开剑尖一步,生怕来人一个不注意便刺了上来, 开始抖着求饶:“殿下饶命, 是小的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小的一命吧。”   上官瑾低着头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好似深感认同一般:“唔,本殿没了大统领确实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见在她心里自己还有所用处, 付行凯心下一喜,往地上磕了两个响头:“殿下英明啊, 若小的有幸出去,定会对殿下忠心耿耿, 毫无二意!”   “既然你的这么想证明自己的忠心,那本殿问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上官瑾指尖轻轻搭在剑身上,侧过头看着付行凯的眼睛:“若是被本殿发现你在撒谎……”   “不敢!”付行凯冷汗遍布了全身,连忙表示诚意:“殿下问什么小的都如实禀告,绝不欺瞒。”   上官瑾直起身来,问道:“十年前,你刚当上统领那段时间,可是去过冷宫啊?”   付行凯心下有惑,但剑尖往前动了动,他不敢再想:“是!去过,去过。”   “你做了什么事?”上官瑾一手藏在袖间,握紧成拳。   付行凯努力回想着:“对,小的记起来了,那天小的和几个兄弟凑着喝酒,路过冷宫的时候有个疯了的妃子,非要脱了衣服勾引小的!”   上官瑾冷笑一声:“看来大统领魅力挺大啊,连个疯子都拜倒在你裤下。”   付行凯身下升起一道冷风,地面上发出一道物体落地的声响,片刻后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他睚眦目裂,一边惨叫一边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东西:“啊!上官瑾,你敢!啊!”   他的命根子!这个女表子、贱人。   “上官瑾,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上官瑾蹲下,隔着手帕掐住他的脖子:“你放心,我好死不好死也轮不到你这种货色来解决。倒是你啊付大人,留着到下面和我母妃请罪吧。”   付行凯痛的冷汗直流,,身下全是那处流出的血液,闻言才终于找回一口气,满嘴污言秽语:“原来那个疯女人是这个你母妃啊,那天跑出来的小女孩是你吧?哈哈哈哈……”   他几近疯魔:“胆小鬼!被我扇了一巴掌就逃了,你有没有什么躲起来看啊?看你母妃被我们几个压在身下,那眼睛可美的很,含着泪看着我们。哈哈哈哈哈”   上官瑾面色不变,但一双眼睛被这话激成了赤红色,手拿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眼都不眨对着他的右手砍了下去。   下一秒,付行凯发出一道惨叫过后,晕了过去。   地上全是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因为氧化缓缓发黑,往外散着一股腥臭的味道。顺着上官瑾的衣袖往上爬着,一路到她被喷洒到血液的半张脸颊,妖艳危险,仿佛一朵漂亮的食人花,下一刻就会把人吞噬殆尽。   上官瑾还欲再砍,却被身后的黑衣人止住了动作:“公主,不能继续下去了。”   至少不是现在。付行凯死讯一出,只怕他手底下的那些喽啰会捅出些什么来,待解决了他们,再杀他不急。   上官瑾缓缓回神,嗤笑一声:“算他命贱,没资格死在本殿剑下。”   她忽的冷静下来,把剑抛回给黑衣人,戴好帷帽往外走去:“处理干净。”   黑衣人手中剑光一闪,生生砍下了付行凯的舌头和手足。看着剑上沾着的血,嫌恶的往付行凯身上抹干,手肘一动,使了个漂亮的剑花带回腰间,紧跟回上官瑾身后。   身后的一切血色被黑夜拢盖,京城的天空开始缓缓落下流星。斗转星移,半月后,傅砚辞领旨承爵,着不日赶往边疆镇守。   朝廷被这道旨意惊的搅起了很大的水花,无论是哪一党的人都上谏制止,却被傅砚辞轻飘飘一句话挡回。   “可以啊,那你们谁跟我换换,来个其他人替我去边疆守着。”   令人讥笑的是,这些嚷嚷着放虎归山的人皆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在京城养出的锦绣腰又怎么愿意去边疆那种苦寒之地,物资匮乏不说,还天天提心吊胆的注意着敌军来犯。   于是某日在数间府邸均发出同一道密令--截杀傅砚辞。   与此同时,傅砚辞正撑着腰往马车上放最后一床鸳鸯喜被,美名其曰送给他在边疆某个新婚的兄弟。   拂剑拂袖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上一个在军营里头结亲的还是三年前了,孩子都会喊娘亲了。   游青坐在一旁询问:“我们几人同护卫走开当真无事发生吗?”   傅砚辞揽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都同上官瑾商量好了,她派人在主队吸引视线,我们则在后头等她处理完绊脚石再走就行。”   “可是……”游青神色又开始纠结:“这样会拖慢你的军务吗?”   傅砚辞摆摆手:“现在周边国都在修生养息,哪里有什么军务给我干。连上官瑾那里都同为夫说暂且不需我行动。”   大梁在这之前打了将近十五年的仗,导致自己同四周的邻国都打的国库空虚,乱象频生。相比之下,大梁先来了一个老国公,后生了个傅砚辞,两尊战神护着大梁,样况倒是比他国好上不少。   本该修生养息暂囤国本,奈何一连两任君王都不合格,导致现在内里漏洞百出、摇摇欲坠。   游青点头:“此去边疆得走多久?”   傅砚辞琢磨了一下日子,带上游青慢些也就大半个月,于是说道:“快的话一个月。”   游青狐疑道:“要这么久?”   但他到底没出过远门,对这些涉略也不深,见傅砚辞满脸自信的模样就放下心来,软声道:“那便加快些路程,争取二十天左右赶到吧。”   傅砚辞:“卿卿不必担心你拖慢了路程。哝,圣旨上写的就是限一月内赶至边疆种田入职。”   “更何况咱们的速度可是上官瑾掐好的,也由不得为夫做主啊。”   游青叹气,害,谁让他们有求与人。   二人聊着话,突然马车内就下来一名极为活泼的女子,爽朗的笑声透过马车直直传进在场人耳中。   傅砚辞同游青大眼瞪大眼默声片刻,还是游青艰难开口:“你又差人给她买了话本?”   傅砚辞双手抬起做投降状:“我可没有,鹿悠悠那厮昨日差管家要了五十两银子,想必是自己寻了买的。”   “罢了。”游青扶额:“年轻姑娘都爱看话本,开心一点挺好的。”   下一瞬,鹿悠悠笑的几近窒息,连忙捶着身下的车塌转移去,二人缓缓看着被她捶的上下摇摆的车身,又齐齐陷入了沉默。   但一行人终于还是上路了。由长公主手低下的死士伪装的队伍率先出城,半日后,傅砚辞等人伪装成商队,一路浩浩荡荡、大大放放的踏出了城门。   鹿悠悠掀起帘子看向车后的城门,看到站立在上方穿着一身红衣的上官瑾,上半身探出窗外,举着一抹红色的小手帕在空中挥舞着。   上官瑾眼底神色软了下来,无声的说了句话--一路顺风。   傅砚辞脸上做着伪装,眼角余光看到鹿悠悠跟个傻子一样在那里手舞足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凑到游青车驾旁,抬手敲了敲车身。   游青缓缓掀开车帘,露出一半弯着眼勾的脸:“做甚?”   傅砚辞张开笑颜,嘴上的胡子滑稽的挡住了他的上嘴唇:“卿卿可想骑马?”   游青有些意动,手上的书放到嘴边,抿嘴道:“可是我还怀着孩子……”   “相信为夫的技术,带你骑一刻钟就放你回马车。”傅砚辞拍着胸脯同游青打着包票。   游青拉上车帘,从一旁拿起帷帽戴在头上,脸颊身段都被垂下来的白纱掩住,走到车门处被傅砚辞单手揽上马鞍。   他侧身坐在傅砚辞身前,被迎面的微风一吹,只觉心神舒畅,恰好回头见白纱被风撩开,傅砚辞硬挺的脸部轮廓就直直的映入他眼中,心下一动,他凑上去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第50章 甜度超标   傅砚辞单手骑着马, 一手牢牢的锁在游青身上,怕他身形不稳往下坠去。他坦然接受美人主动献吻,眼神直视着前路, 揶揄道:“卿卿,为夫骑马的话模样俊不俊?”   游青把自己往他怀里塞了塞:“俊死了。”   国公世子英勇不凡、俊美无双,若除去他那浑身的匪气,想必也能排进京城名流贵子前三之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俊。   傅砚辞微微低下头, 见游青在马上还是有些不适应, 心下一转,提着游青的腰给他换了个方位。   下一瞬,游青只觉腰间铁腕肌肉一紧, 眼前的景色忽的开阔起来, 自己的姿势被傅砚辞手动的从侧坐变成了双腿大开, 直接跨在马背之上。   更让他心颤的是, 傅砚辞这厮双手都扶在了他身上,仅一双长腿夹着马腹控制着速度。   游青不甚熟练的学着他人牵起缰绳, 音线带着颤意:“傅砚辞, 你做什么!我不会骑马啊。”   就在此时,马儿忽的往左侧移了移头,吓得游青憋足了劲拉回正中,自己身形却被这阵动作带的往右侧下滑,好在被傅砚辞捞了回来。   他平复了一番心绪, 没忍住瞪了一眼头顶的人:“你就是不怕我掉下去了吗!?”   傅砚辞嗤笑一声:“卿卿太小瞧为夫了。”   他的手圈着怀里人的一截细腰,下巴靠在游毛茸茸的头顶上, 连带着语气都懒洋洋的:“马背可是为夫第二个家,哪怕是闭着眼睛, 为夫都能骑着俊马杀死一头同你身形一般的野狼。”   “卿卿只管骑着,总让为夫带着骑,想必你也不甚痛快。”   听此一言,游青抿了抿嘴,视线不由得落到被傅砚辞宽大的手掌遮掩着的腹部。   傅砚辞像是明白他的顾虑,适时开口:“卿卿不必担心,为夫可是在马背上赢来的你,尽管放开动作骑,为夫看着呢。”   话以至此,游青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细声细气的喊了声“架”。   身下马匹却无甚反应,他皱了皱眉,这次声音大了些,但依旧毫无气势,身后的傅砚辞听他这语气,教他:“卿卿语气放凶一点,手上扯缰绳的力气也得了大些。”   游青敛起眉目,认真的紧,同傅砚辞所说,手上的力气重了些。   但身下的马匹只是往外喷出一口热气之后,便不在动作了。   连着三次失败,游青有些沮丧:“许是我没有骑马的天赋,它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   傅砚辞手掌牢牢遮盖住游青牵着缰绳的手,二人贴的紧,傅砚辞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直接传到游青的后背,激的那一大片都发着麻:“卿卿只是没有掌握到技巧罢了,让为夫来给你演示一遍。”   话音未落,傅砚辞大喝一声,带着游青的手拽着缰绳,身下马儿吃痛,速度开始加快。   但此番只是为了演示,游青还未如何享受好风吹脸颊的感觉,便察觉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还欲开口催促,却见傅砚辞又回到了方才那副懒散的模样,头顶上的下巴一动一动的:“卿卿学着这样骑就好了。”   游青回想了番那阵力道,上手试了试,身下马儿这次倒是真的给了些反应,站在原地嘶嘶的叫喊着。   他转头询问傅砚辞:“为何马儿不动?”   傅砚辞手上捏着游青腰间的软肉,闻言解释道:“卿卿说话跟撒娇一般,这马怎么会服你?”   游青思索片刻,还是认输:“那我应该怎么下令?”   “嗯……”傅砚辞想了会,灵光一闪:“卿卿平日里头怎么训我的,如今就怎么训它就好了。”   游青被他这话梗了梗,半响后才缓缓开口:“看你这委屈的模样,莫非我平日当真总凶你?”   游青不自在的转开头,脸颊发着热,他孕期情绪敏感,半夜时常梦醒,一起来就是红着眼眶在那里哭。但凡傅砚辞搂着他未及时来哄,下一瞬他的手掌就落在他脸上。   这样一回想,游青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自己好像确实总是凶他。   傅砚辞往他额头上亲了亲,倒是乐在其中:“卿卿哪里是凶人,明明是在同为夫恩爱呢。被娘子训,才说明为夫存在感高。”   要知道,换了别人游青哪里会凶巴巴的,这不就刚好说明他是最特殊的那个吗?   再想到游青每次凶他时都忍不住了泛红的眼角,他心下起了危机感:“不成!”   游青见他突然大喊,懵了懵:“什么不成?”   傅砚辞语气夹酸带醋的:“卿卿不准在旁人面前凶人,不然被勾走了,为夫怎么办。”   “……傻子。”游青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马鞍低声嘀咕:“才不会被别人勾去。”   见傅砚辞还在哼哼,他倒也没理男人,到底也对着马匹说不出训它的语气,只是放开了嗓子,在破音的边缘徘徊着:“架~!”   许是他声音开的太大,身下马儿被这响声一扰,还真就撒开了马腿往前走了起来。   但身后的傅砚辞却一直在笑着。   同游青成亲这么久,连平日里房事到了激烈之时都未曾见游青这般大声,没曾想学个骑马,倒是让他放开了嗓子。   傅砚辞摸了摸耳垂,但别说,难怪游青快破音,还真是挺响的。   游青脸颊通红,庆幸方才傅砚辞带着他往前骑了段路,不然让那么多人听见自己这一嗓子,怕是再无法挽回自己平日里温润内敛的形象。   傅砚辞手指发痒,捏了捏游青滚烫的颊肉:“卿卿害羞什么?哈哈,为夫定然会守口如瓶,今日全当没听见你破音。”   可怜游青还得全身心的持着缰绳,被迫让傅砚辞在他身后作威作福。见傅砚辞还在不停的低笑,他后槽牙咬的死紧,威胁道:“傅砚辞!你再叫今晚别爬我的马车,跟拂剑拂袖他们守夜去吧!”   傅砚辞一时之间得寸进尺,不在意的说道:“也不知卿卿晚上没人抱着,能不能在这深山野岭睡着。”   “你!”游青瞪大眼眶,这厮怎得还转过头来威胁上自己了。   他赌气一般,嘴硬的厉害:“哼,谁要你抱着了。今晚我就一个人睡!”   傅砚辞摸清他的脾性,知晓自己得给他递梯子了,于是便伸手接过缰绳,往他嘴上咬了一口:“可怜为夫年轻气盛,今夜却要独守空房。卿卿心真狠。”   还好游青是个给了台阶就下的主,见他服软轻咳两声:“随便你。”   傅砚辞蹭了蹭游青毛茸茸的头顶,他家卿卿真是脸皮子薄的可爱,今晚又得偷摸爬塌了。   果不其然,到了深夜,游青的马车内还在发着声响。   里头的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傅砚辞抬头看了眼夜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手上搅弄火堆的木棍往拂袖手里一塞,拍拍他的肩膀鼓励到:“今夜你加加油,夫人夜里一个人睡害怕的呢,需得我去陪陪。”   拂袖忍气吞声:“是!”   这夜黑风高的,他也怕不行吗?但眼瞧着傅砚辞上了马车,那车身晃动了片刻后便静了下来,拂袖越看越不是滋味,跑到拂剑的账前把人脱了出来。   拂剑遂忍气吞声:“你干嘛?”   他看话本看起劲呢!   拂袖:“哥,我一个人守夜怪无聊的,陪我聊聊你刚刚看的话本呗。”   拂剑拔身欲走,下一刻被拂袖拉了回来,他翻了个白眼,压着嗓子骂道:“你看我是你哥还是三营老吴?”   拂袖挠了挠头:“这跟老吴有什么关系?”   “媳妇出轨——冤种啊!”   拂袖死死扒着他的腿:“哥!我是真的害怕,你看这夜黑风高的,主子倒是在马车里抱着夫人快活了——哥!”   “行行行。”拂剑真是服了他了,但亲兄弟明算账,他比了个手势:“五十两。”   拂袖立马放下他:“哥,我长大了,不怕黑了,你去睡觉吧。”   拂剑翻了个白眼,但身子还是坐在拂袖旁边没动,二人肩靠着肩,在火堆的暖光前彼此逗闹着。   这边的声响隐隐穿进马车内,游青咬着下唇,低声骂道:“你别动手动脚!”   车内昏暗,傅砚辞迟迟摩挲不到游青的那截窄腰,被这一催,动作更急迫了,嘴里讨着饶:“冤枉啊,为夫只是想抱着你睡觉而已。”   游青忍无可忍,把胸前作乱的手摁到腰间,没好气的说道:“才不信你。”   谁找地方能摸进衣服里,混蛋!   傅砚辞很是惋惜:“卿卿思想真的非常歪,神医都说了,让你清心寡欲一点。”   游青懒得同他斗嘴,闭目假寐。   下一秒身子腾空而起,马车车身上下晃动了几息,随即游青低声惊呼:“你动作小一点!”   拂袖拂剑的闲聊声都能传进来,等下被误会了,他还要脸不要。   傅砚辞摆手不要脸,满意的把人放在怀里,整具身体都牢牢锁在游青周边的,安慰道:“卿卿羞什么,老夫老妻了,发生什么不是很正常。没发生什么才不对劲呢。”   游青不客气的往他锁骨上咬了一口,见人吃痛,恨恨说道:“不要脸!”   傅砚辞捏住他的尖牙:“卿卿还不说睡,等下就要被为夫咬牙齿了。”   “你才咬不到。”游青嘴是最硬气的,但身子是最诚实的。   老实的窝进他怀里,眼睛一闭,气息就平和下去。   等到傅砚辞过了片刻再喊他时,才发现人早早就熟睡过去。 第51章 鬼眼   次日一早, 傅砚辞摸着游青的背,见他从晨起孕吐中缓了过来,才开始吩咐车马启程。   一行人走了两三日, 终于见到了下一个地点。   拂剑骑着马在傅砚辞后头问道:“主子,佃州到了?”   傅砚辞正皱眉看着手中的地图,闻言将它递了过去:“照地图来看该是到了的,只是怎么这佃州……”   “听闻佃州是我大梁最大的州县,每年都是大梁数一数二的供粮州县。”游青从马车上下来, 走到傅砚辞马边:“但一路走来荒草丛生, 连农人都未曾见到几个,莫非是我记错了?”   傅砚辞跨下马来,牵着游青的手:“并非你记错了, 几年前为夫也来过一次, 确实到处是农人作田。”   只是明明是产粮大州, 那些农人却个个饿的皮包骨, 还有些小童腹部诡异的肿胀起来,在肉贩摊上挂着卖钱。   他思索片刻, 开口:“卿卿在这里等会, 待为夫同拂剑去探一探究竟。”   游青:“也好,万但事小心,我总觉得此地不对劲。”   傅砚辞不置可否,当真是不对劲到了极致,那城门口连守城的官兵都未曾见到。   但一行人要到边疆, 得绕过那几个关卡要塞,便被只能选择走佃州。   以防人多引起怀疑, 傅砚辞此去只带了拂剑一同入城,剩余人都留在原地护着游青。   “主子, 这城门口都长草了,像是许久无人打理的样子。”拂剑蹲在地上说道。   傅砚辞站在城门边,试图透过这城门的缝隙往里窥探些场景,却直直撞上了一只昏暗的瞳孔。   他目光一凝,手中的匕首迅速往那只眼上刺去,下一瞬城门便迅速闭紧,刀尖刺在门上发出一道闷响。   傅砚辞顶了顶上颚,颇有意味:“爷还以为这是座死城呢,没想到还有活人啊。”   拂剑站在一旁不由得接口:“这破地方,谁知道是人是鬼。”   “管他是什么东西,有活的好好的就好。”傅砚辞毫不在意:“拂剑,起帖子。”   拂剑走上前来,握紧城门上的铁扣狠狠砸了两下,大喝道:“往来行商,还望里头的军爷行个好,开了城门给哥几个行行方便。”   门内寂静无声,拂剑止了三息,复喊三遍。见还无人应声,傅砚辞抬手制止拂剑:“行了,指不定方才那只眼睛当真是个鬼眼。”   拂剑问道:“主子,那我们回去吗?”   “都没进去回什么回。”傅砚辞打量了一番四周,端详了一番这高耸的城墙,下腹提气,在拂剑肩上借力一跳,便扑到城墙五米之地。   眼看着就要向下滑,傅砚辞手中匕首猛的刺进城墙砖瓦缝隙之间,整个人靠着一支匕首固定在空中。   “剑。”傅砚辞往下看去,吩咐着拂剑把他的剑抛上来。   拂剑应声,手臂提着剑猛的往上一扔,刚好被傅砚辞张在空中的手接住。   就这样一剑一提力,傅砚辞不消片刻便站到了城墙之上,他大致扫了眼这里头的情形,心下莫名发凉,赶到城门口给拂剑开了门。   “小心点,这里头不对劲。”傅砚辞低声嘱咐着。   偌大一个佃州城,主道大街之上居然见不到一名商贩,空空荡荡,没有一丝活人气。   二人屏息走着,忽然听到有东西翻动的声音,拂剑回头看去,松了口气,解释道:“主子,是风吹翻了灯笼。”   傅砚辞眉目皱的更紧了,佃州不过几年光景,怎得如今荒凉的成这般。   拂剑不信邪,连着把路过的商铺门都敲了个遍,连个响都没听到。   忽然,傅砚辞耳朵轻微的动了两下,他一手示意拂剑屏息,忽的目光猛的一凝,低声道:“有人在看着我们。”   拂剑自背后升起一阵冷风,他们进城这么久,居然一直未曾发觉有人跟着他们。   “主子,莫非佃州百姓都锁在家里,不愿意出来见生人。”   傅砚辞摇头:“这佃州确实早前有过女子不得出门的风俗,但也不至于如此荒凉。”   他眉目一凌,朝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客栈快步走了过去,毫不停顿,长腿“砰”的一声踢到门上,木门不堪重负,缓缓掉落在地,掀起一阵灰尘。   就在此时,二人身后响起一道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傅砚辞同拂剑双目对视一眼,提起轻功便到了声响处。   拂剑踹开这坐摊子,把躲在里头的人提了出来,一见阳光,那人身上就散发出一股极其阴湿的味道,像是久久呆在不见天色的地方,失禁未曾处理干净的味道。   拂剑嫌恶的把人往道路旁一扔,剑尖指着他的脖颈,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那人摔在地上也未曾发出痛呼,只是一直拿褴褛遮挡着自己的脸,像是极其害怕阳光的模样。   见状,傅砚辞嫌弃的开口:“这厮不会真是鬼吧?”   “大白天见鬼,该说不说这鬼胆子还挺大的。”拂剑蹲在地上拿剑尖挑动着这人拿来遮脸的破布,玩的不亦乐乎。   傅砚辞看了看日头:“行了,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整个佃州都不对劲,他并不想在这里耗太多时间。更何况游青不在他身边,傅砚辞心底总归是不安的。   拂剑应是,抬脚把人翻过来,肚皮朝天,踩在这人的胸口上,逼问道:“我问你,此地可是佃州?”   那人被阳光一晒,嘴中一直发出嘶吼,到像是个疯子。   “主子,他好像是个疯子。”   傅砚辞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这人真疯假疯。”   还未等他上前施展三十二道烈刑,此人嘴中忽然开口:“饿……我要吃的……好饿啊”   拂剑凑近一听,看向傅砚辞:“主子,他说他要吃东西。”   傅砚辞瞥了眼这人皮包骨的模样,下颚微仰:“给他。”   拂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料,里头装着几块干饼子。   但下一瞬,他脚下踩着的人忽然暴动,把拂剑掀翻,抢起他手上的干粮就飞速逃跑。   傅砚辞一时未曾注意,也抬腿跟上:“废物,还不快追!”   拂剑郁闷的拍了拍身下的地板,腰部用力,挺身而起。   傅砚辞紧跟着那人,一路来到了一处牢狱门口,见那人捧着干粮毫不犹豫的跑了进去,他止住脚步,站在门口观望着。   等到拂剑姗姗来迟之后,他留下一句:“在外面守着,若我一个时辰后还没出来,你就回去找卿卿。”   未等拂剑反应过来,傅砚辞一个闪身便坠入黑暗之中,拂剑伸着脖子往里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傅砚辞甫一进入,鼻腔内便溢满了方才那名少年身上的味道,他在鼻尖处系上了一块布料,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他定目往四周端详了会,发觉这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拿出火折子,细弱的烛火瞬间照亮一片,虽是暗黄了点,但到底聊胜于无。   傅砚辞放轻脚步,烛火一直偏向照在地板,顺着一路留下的脚印慢慢往里走去。   忽的耳边传来人声,他往前走了段距离,果不其然看到了深处的灯光。   随着他越走近,人声就越发明显,傅砚辞收起火折子,屏息观望着灯光处。   “干的不错,这么快就寻回了吃的。”   傅砚辞定睛看去,只见方才那人跪坐在地,抢来的干粮被一名尖嘴猴腮,长相精明的瘦小男人拿在嘴边啃食着。   在他身边,还聚集着几名男人,此时纷纷盯着他手里的干粮咽口水。   待到那名瘦小男人吃完后,才仿佛施舍一般扔在地上,四周众人纷纷群拥而上,抢夺者所剩不多的吃食。   那名瘦小男人眼中散发出一抹狠厉,看着眼前众人夺食的场景,不满开口:“抢什么抢,就半块糙饼而已。等到京城那边来了人,本刺史定然让你们吃上山珍海味!”   傅砚辞神色凝重,此人居然是佃州刺史,怎得会沦落至此。   有一名男子抢到了饼子,坐在一旁,闻言问道:“刘大人,您那信都发出去那么久了,为何还没见到京城来人啊。”   刘刺史面上不屑:“你懂什么,京城派人可是要走不少手续的,在等上几天就行。”   他语气中满是杀意:“等后援来了,我定然会铲平了那清风寨,把那些刁民都杀了吃了,以消我心头只恨!”   那名男子也愤懑起来,看着手上干巴的饼子很不是滋味。自己之前怎么说也是衙门的领队,被季封那家伙一搅和,害的他只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头。   “哼,想必他们也是害怕朝廷的人,才躲去城外安寨。”刘刺史舔了舔唇瓣,忽然又回想起了先前吃的伢子肉:“他们倒是假模假样,说什么护着那些伢子,不就是养在山上想养肥了自己吃吗?装什么好人。”   傅砚辞心底沉了下来,城门口的山上,寨子,加上这人口中说的伢子的……   思及此,他直接露身,身影被黑暗笼罩,只一张俊脸在高处被灯光照射出来,看着如同索命阎罗一般:“你们说什么?”   吓得那群人均瘫坐在地,干多了亏心事真觉此刻是被恶鬼索命,忽然传出一阵水声——那刘刺史居然被吓尿了。 第52章 季封   傅砚辞嫌弃的倒退一步:“快说, 方才你们话中的寨子是何意?”   他手中把玩着匕首,在昏暗的环境下被烛光一照,愈发显得寒光凌厉。   刘刺史骇在原地, 牙齿不停的打着颤,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你……你是何人?怎么敢偷听我们谈话的。”   下一瞬,“咻”的一声就,匕首被傅砚辞随手一抛,直直钉在刘刺史两腿间的衣料上, 离那处不过一截手指的距离。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傅砚辞语气漫不经心, 眼神略过那把匕首:“老实回答,不然下一次这匕首就该往上刺了。”   刘刺史脸色涨的通红,见四周的下属都看向他□□, 脸色涨红, 怒喝一声:“看什么看, 他没武器了, 一个人还打得过你们这么多人吗?”   四周众人看着傅砚辞,皆有后退之意。他们本就是家里托关系送去衙门当差的, 浑身连两脚猫功夫都没用过, 更别说饿了这么多天,手脚都都还发着软。   一时之间,居然无人上前.   傅砚辞讥笑一声:“混成这样的刺史当真是世间罕有啊。”   刘刺史只觉羞愧难当,语气中饱含威胁:“还不动手?等京城来人了,看我不弄死你们!”   此话一出, 最先开始外出寻粮的那人忽的站起身来南昌,身体因为激动一直在发着抖:“自三个月前便季封叛乱开始, 就同我们说京城来人,过去了这么久, 不说来人,竟连信件都未曾收到。”   傅砚辞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忽的添油加醋:“按理说京城派兵平乱,估摸着最多一月便能派人过来。”   他摸着下巴状似疑惑:“该不会你们这刺史大人根本没有书信给朝廷,怕被降罪,便一直拖着你们当大王吧?”   他这一点火,四下众人都燃了起来,各个站起身来想要讨个说法。   “呲啦”一声,刘刺史挣脱了那把匕首,往后退去:“你们别被他说的话迷了过去。他一看就是个平民,说不准就是季封那家伙派过来拉你们下水的!”   “跟着我你们的户籍还会存在佃州,就还能升官。若是跟了季封,你们可就是叛贼了!”   有人听了这段话,有些犹豫的开口:“我要当大官,我不想当叛贼。”   “我也是,跟着季封去那山沟沟里面啃窝窝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砚辞一听,只觉好笑:“可是你现在为了几个饼子爬在地上争抢,好像还不如跟着那个谁啃窝窝头呢。”   刘刺史扶着墙站了起来:“只是现在困窘罢了,待本官有了后援,你们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群人被这话浸淫已久,高官厚禄的梦也做了一碗又一碗,心中天平还是偏向了刘刺史。   四五个人蜂拥而上,最先碰到傅砚辞的是那名偷食的男子,为了在刘刺史面前抢到头功,直接在远处扑向傅砚辞,双手牢牢锁住傅砚辞的一只小腿。   傅砚辞眼底印出这群人脸上的贪婪,嗤笑一声。   他膝盖向下弯曲,直接压在那人的脊背处,同时腰间用力,借着这人的脊背使了个漂亮的后空翻。   被禁锢住的那条腿顺着这阵力道从那人的手臂出一片脱身,带的那人身形不稳,直接以脸着地,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带着臊意的尘土。   而他另一条腿则是直接撞上了一人的胸膛,直到他站稳身子,一脚踩地,一脚直接踩住人的胸膛,颔首质问:“季封是谁?你们口中的寨子里又是什么?”   他脚下用力:“快说!”   脚下人发出一声痛呼,却没能威慑到其他三个还站着的人。   偷食的那人也开始缓过神来,拔起了地上的匕首,红着眼睛朝傅砚辞刺了过来。   傅砚辞“啧”了一声,不屑开口:“不知死活。”   过了片刻,牢内打斗的声响停了下来。傅砚辞拳拳到肉,随着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四周众人便都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他捡起匕首,拿袍子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把它举到刘刺史眼前,刀尖在刘刺史瞳孔前投出一个倒影,轻笑一声:“我这人没有耐心,问话超过三遍,就喜欢挖点东西哄自己开心。”   察觉到他笑容中的威胁之意,刘刺史看向四下躺着哀嚎的下属,浑身都卸了力:“我说,我说。”   傅砚辞刀尖不动,半蹲在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半晌后,听完一切由来,他表情冷峻,手肘用力。   下一秒,牢狱内发出一声哀嚎。   看着捂着眼睛疼的满地打滚的刘刺史,傅砚辞心中只觉解气。   大梁赋税本就繁重,这厮为了捞油水,硬是在这赋税基础上升了一倍。   还颁布私刑,未缴税完成者便交银钱,次之卖田,若还未完成,便处以牢狱之灾。   粮食交上去了,留给家中的余粮连次年的种子都难供应。但农人家中哪里有闲钱缴纳赋税。于是逼的他们开始贩卖家中的妻儿、老人。   待到实在活不下去,便有人揭竿而起,在城外的山上的自立为王,立了个清风寨。   虽有逆贼的名头,但到底有了活路。   令人滑稽的是,佃州大半百姓都去投奔了季封,宁愿当逆贼黑户,也不愿意留在这个腐朽的王朝,继续缴纳着那要人性命的赋税。   清风寨的那群“逆贼”最开始只是想合起伙来要回粮食和田,但刘刺史手底下的那群官兵个个拿起刀剑指向他们,一时之间鲜血便野。   清风寨的头头季封是个有脑子的,把人重新集合起来之后,靠着一番谋略把刘刺史逼的躲到这牢狱之内不敢外出了。   随后满意的带着人运走一牛车一牛车的粮食,蜗居在山中过着日子。   傅砚辞心底一沉,方才刘刺史指的方位离游青他们很近,虽说游青那边留着不少高手,但他心中还是不安,也不欲再此处继续待下去,转身就欲走出了这里。   走到牢门前,傅砚辞好心的提醒这群还做着呢千秋大梦的狗腿:“三月前,先帝驾崩,年仅八岁的幼帝继位后。我想,你们刺史的那封信,应该是不幸被压在了某处,无人查看呢。”   为等身后人作何反应,他快步走出牢房,同一直等在外面的那个拂剑交头。   他脚步很急,语气催促:“我们得快些回去,这佃州城内的人在卿卿他们附近扎了个寨子。若是瞧见车上京城的标识,怕是会起冲突。”   拂剑神色凝重:“主子,小四小五他们在暗处跟着呢,夫人他们不会有危险的。毕竟是城内百姓聚成的……”   他忽的住了口。   因为是百姓,所以他们得加急赶回。   拂剑见傅砚辞脚步急切,跟在身后安慰道:“主子别担心,夫人还在,定会告知小四他们的。”   傅砚辞摇头:“他们搜刮了刺史府,手上的兵器都是一等一的兵器,若不了解详情,卿卿也定是看不出那群人是百姓的。”   二人脚步加急,赶在半下午前回到了扎营处。   放在地上的小木椅被傅砚辞一脚踢翻,他指着拂袖的头,怒斥道:“卿卿说去,你就便让他去吗?”   拂袖跪在地上,头低垂着:“主子,夫人说那群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更何况奴才反应让小四他们暗中跟着了……”   傅砚辞转过身来,手臂握在腰间喘着粗气:“那群人再怎么手无寸铁,也个个是农家汉子!卿卿怀着孕,万一那季封心有歹意,小四他们出手也赶不上!”   他跨步上马:“带路。”   拂袖被拂剑扯着脖子提了起来,拂剑凑在他耳边提醒:“还不快带路,傻愣着做什么。”   快马半刻钟,傅砚辞带着身后二人躲在树后。即使是心中焦急,傅砚辞也没忍住憋出一声赞叹:“季封这人还把这寨子搞的有模有样的的。”   一个寨子办的规模还挺大,门前还有几队人转悠着巡逻,连着门上边还带上几个哨子在那里看着。   傅砚辞四下看了翻,居然未曾找到视野漏洞。   拂袖在身后指着寨子墙边上的黑洞,开口问道:“主子,这寨子难不成也搞了御敌的机关术吗??”   傅砚辞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乐了:“办的还怪正式的。”   他们边疆有的小城都没安排上这种御敌机关。   拂剑走上前来:“主子,那边有人来了。”   傅砚辞转头看去,隔着有些距离,他看不请为首之人的长相,但也能看出那领头人正单手骑马,另一只手拎着一只乂兽,长腿夹着马腹,朝着寨子赶去。   等那人凑近,傅砚辞瞧清那人的身端气质:“这个恐怕就是季封了。”   他离着季封估计有几十米远,正常来说他开口季封是听不清的。   但季封却在他话音刚落之时,视线就直直朝着他们藏身处扫来,随后停了马。   傅砚辞听他开口:“那边的朋友躲着做甚,出来聊聊天可好?”   拂剑跟在他身后,闻言挑眉:“隔着这么远都能被发现,这人耳朵是怎么生的?” 第53章 世子吃醋   这边话还在聊着, 那边的季封见来人还依旧躲藏,心道又是狗官派来的狗腿。   他把手中提着的乂兽抛给后头的人,指尖捻起一支木箭, 手肘蹦出一道很漂亮的肌肉线条。   下一瞬,箭矢往外飞去。   傅砚辞扯开一无所觉还在嘀咕的拂剑,腰间匕首顺力抛出,在一箭一刃皆在空中发出破空声。   拂剑只听见一声崩裂声,回头看去, 只见自家主子的匕首撕裂开一支木箭, 刀尖朝下没入地面。一旁躺着被一分为二的箭矢尸体。   季封指尖在手中的弓箭上摩挲了两下,须臾开口:“阁下好眼力。”   傅砚辞哼笑道:“比不上阁下耳力,这么远都能发现我们。”   话毕, 既然被人发现, 傅砚辞也懒得闪躲, 带着拂剑拂袖走出遮掩之地。   拂袖满脸戒备, 询问道:“主子,需要属下动手吗?”   “不必。”傅砚辞抬手制止:“卿卿还在他手上, 不可打草惊蛇。”   他上前去:“在下并无恶意, 只是方才夫人被“人”请进寨子里,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贸然拜访,这才踌躇在寨外。”   季封见他态度诚恳,问道:“你是游公子的夫君?”   傅砚辞颔首:“夫人病弱,可否许在下进寨一探?”   季封本就对游青他们并无恶意, 更是有求于他,此话一出, 自然应允:“兄弟客气了,游公子是我们清风寨的客人, 他的夫君自然能进。”   他身后跟着的一名汉子开口:“哥,不确认一下身份吗?”   季封缓缓摇头:“你嫂子还需仰仗那名鹿神医,我实在不敢多生事端。”   于是一行人便骑着马浩浩荡荡入了寨子。   傅砚辞等人的马被人牵去喂草了,他同季封二人啊走在前头,瞧着这四周整齐有序的小农屋,不由得开口赞叹:“看过了佃州城内的景象,再来看此处,还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样子。”   季封刚欲回他,便有妇女扛着锄头,身后跟着名约莫三四岁大的孩子,迎过来问好:“季小子,刚回啊?”   季封长相大开大合,一双上白眼看着戾气十足,但此刻那张脸上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是啊婶子,带着小竹子刚回来吧?”   小竹子骤然被点名,手上捧着的番薯也不吃了,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季叔叔好~”   季封蹲下身来,把藏在袖口处的浆果分了一小份给他:“吃果子。”   小竹子却摇头拒绝:“黎哥哥吃的果子都好酸,小竹子牙齿会软……”   “噗嗤”傅砚辞抱臂站在一旁:“巧了,你们这有个游哥哥,也爱吃酸果子,吃的你傅哥哥牙齿也软。”   小竹子一双黝黑的眼睛看了傅砚辞半晌,忽的开口:“不对!”   “你是叔叔,不是哥哥。叔叔笨!”   傅砚辞呆在原地,郁闷的摸了摸脸,问向身边的拂袖:“我看起来很老?”   拂袖打量了番,如实回到:“主子长的俊,可能就是皮糙了点,不如夫人白嫩。”   傅砚辞开心了:“那当然,我家卿卿哪里都是世界上顶顶出色的。”   他瞥向地上的小竹子:“小孩,吃不吃糖?”   说完就习惯性的往袖口处摸糖包,动作到了一半,他才记起来自己早上走前把糖包留给游青了。   思及此,傅砚辞尴尬的低咳两声,顶着小竹子期待的目光,沉重的薅了薅他的脑袋:“或许你想不想和我去找你游哥哥玩?”   小竹子看向娘亲,扯了扯她的衣袖询问意见。   季封适时开口:“婶子,让我带着小竹子玩会,吃完饭给你送回去,怎么样?”   婶子面露为难,手掌在身前的围帕前擦了擦汗:“哎呀,这怎么好麻烦你……”   “没事,刚好黎黎也许久没见小竹子了,带他去玩玩也好。”   婶子为难了片刻,但小竹子年纪小,就爱到处玩,到底还是点了头。   路上,季封牵着小竹子的手问道:“小竹子昨日吃的什么?”   “吃的是糙米粥和野菜糊糊。”小竹子啃着手指头,老实的回他。   傅砚辞挑眉:“你们不是查了刺史府吗?怎得还吃成这般。”   季封看他一眼,并未问他从何处得知的,只是回道:“上缴的东西早被刘刺史运走了,我们去查的时候只是搜刮了那些府兵的军械用来护身,所获极少。”   傅砚辞也无话可说,一行人沉默了下来。   直到他被季封带到一间相比于其他农屋还算豪华的院子前,几乎是本能,鼻尖都还未开始吐气,游青身上带着的那股独特的竹香就自动在脑子里开始回荡。   见到游青正和鹿悠悠和一名男子共做在桌前品茶聊天,看着是副惬意的模样,提了半天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游青似有所觉,朝着他看了过来,见傅砚辞松了口气的神态,不由得低笑:“倒真被你猜对了。”   黎黎吐舌:“没办法,我家这口子也这副死样。”   黎黎话虽是这样说,但下一刻便捧起鼓鼓囊囊的肚子,步伐轻快的朝着门口的季封跑去。   于此同时,他嘴中还在甜甜的叫喊着:“夫君!”   季封眉目皱紧,大步上前把人拥在怀里低声训斥:“地上铺了青石,不可疾行。”   黎黎鼓起双颊:“都说了没事!肚子里这个拽的可稳呢!”   说完不在意的那手掌拍了拍肚子,点头道:“嗯!实心的。”   这一番操作把四周众人看的都呆愣了片刻,尤其是傅砚辞,盯着他的腹部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这……你不会也是怀了吧?”   游青走上前来,看他这副惊奇的模样没忍住上手拍了拍他的头:“做什么这么惊讶?”   季封正拽住黎黎的双手,把人单手抱在臂膀上,紧抓字眼:“也?”   他视线在宛若谪仙的游青身上转了一圈,又打量了一番胯大腰粗的傅砚辞,霸气的脸上露出一抹青黑,不可置信:“你也怀了?”   鹿悠悠在远处没忍住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捶着胸膛撕心裂肺的咳嗽着。   傅砚辞额角突突的跳着,咬牙辩解:“我、没、有。”   思来想去,还是很气,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你有病吧?”   见游青也在揶揄的看着自己,他低哼一声,埋在游青肩颈处,脸颊蹭来蹭去,好不委屈。   游青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出口顺毛,就察觉到衣袖出有一道微弱的力量在扯着。   他垂头看去,被众人忽视的小竹子正含着手指,期期艾艾的:“哥哥。”   傅砚辞想起来给糖这一遭,手掌熟练的往游青腰间摸了一把,从那截细腰上扯下一个糖包,择了几颗递给小竹子,自己低声嘀咕着:“只能给你三颗,多的得留给你游哥哥。”   小竹子心满意足,捧着手里头的糖果,嘴巴很甜:“蟹蟹叔叔。”   他把糖果小心的用了几片树叶子包起来,牢牢的把那团捏在手里。   游青好奇问道:“做什么不吃?”   小竹子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大人一般:“留给阿娘一起吃。”   黎黎上前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孩子,等会让你季叔叔送你回去。”   “好。”   傅砚辞见他上来就忍不住后仰,靠在游青身边咬耳朵:“卿卿以后肚子也会这么大吗?”   游青拍开他的脸,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觉得害怕?”   “才不是。”傅砚辞不要脸的贴着他的手心,一路跟过去:“只是卿卿肚皮那么薄,为夫进去都……更别说撑的这么大,不会很疼吗?”   游青一愣,也不大确定:“不会疼吧……见黎黎行动自如……”   他没忍住看向自己腹部,忽的炸毛:“傅砚辞!你方才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   傅砚辞喊冤:“这次真没有。”   “好了!”黎黎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青青饿了不?让季哥给你抄几盘小菜,超级开胃!”   傅砚辞炸毛:“卿卿也是你能喊的吗?”   黎黎正牵着小竹子往里院走去,闻言疑惑的回头:“唔?叫青青怎么了吗?”   游青连忙开口:“无事无事。”   见黎黎回过头去,他牵上傅砚辞的手,低声解释:“黎黎性子热情,叫得熟稔了些,你别在意。”   傅砚辞冷笑一声:“这才见了多久,你就叫他黎黎了。我们孩子都有了,也没见你喊我声砚砚或辞辞。”   游青:“……”   他为难道:“会不会有些肉麻。”   傅砚辞脸色更难看了,游青硬着头皮哄他:“晚上回去叫,可好?这里还有小竹子呢,叫的这么肉麻,多影响……”   傅砚辞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扬起下巴,倨傲道:“行吧,晚上得喊我十遍!不,一百遍!”   游青:“……”   “不过。”傅砚辞心情好了,问题也跟着来了:“这位黎公子,莫非也被鹿悠悠下了隐脉?”   看着也不是西域的人,怎么也能怀子啊?   游青解释道:“黎……黎公子身体特殊,因着情况罕见,季公子担心他的身体,这才请了鹿姑娘来帮忙看看身子。” 第54章 探脉拉人   傅砚辞应了一声, 半个身子都靠在游青身上,一副懒散的模样:“卿卿怎的就同意鹿姑娘帮他们看病了?”   游青回想了中午的场景,那时傅砚辞带着拂剑前脚刚走, 后脚拂袖就跟他禀告说有人靠近。不过瞧着模样朴实,倒不像是恶人,拂袖便就放走了。   谁想那人就是清风寨里的人,瞧着他们这一行人衣着显贵、气度不凡,有些人手中还配着剑。便以为是刘刺史找来的援军, 喊来季封等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游青和鹿悠悠被侍卫们护在内围, 双方人马都很是警惕。   游青先行开口:“我等途径此地,不知何处冒犯到了阁下,竟带着这么多人马围困我们。”   季封正在打量着眼前这群人, 见游青举止斯文、谈吐大方, 看着倒不像是那狗官的援兵, 他思索片刻, 开口试探:“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游青如实道:“京城。”   这二字一出,季封眸色沉了下来, 连带着他身后的人也开始躁动起来。   “京城来的, 我就说他们是那狗官的帮凶!”   “想不到这人看着斯文,心肠竟然和刘刺史那般歹毒。”   “季小子,还等什么,对方没几个人,咱们先拿下再说吧。”   有人忍不住开口催促, 季封的手也搭在身前的弓箭之上,但视线却放在游青身前的那几位护卫身上。   对方的配剑品质上乘, 身形高大,底盘稳健, 想必都是一群有能力的练家子。双方打起来,定然是自己这边吃亏。   他思索着自己能够一箭拿下游青性命的可能性,带着马儿跟在他身下发出阵阵嘶鸣。   游青也并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看他们的模样,除了为首之人身形壮硕些,身后跟着的人身材瘦小,脊背弯曲,想必也是被迫成为鼠匪的良民。   他率先上前缓和气氛,拱手道:“我们本是行商的商队,路过佃州留在此地休整,并无恶意。”   一听是商队,对方显然放松了些。倒是有个疑心重的,开口问道:“你们是商队,怎得手里还有兵器?”   “况且,你们的货物呢?我们怎么都没看到有货物?”   游青思绪流转,连忙解释:“兵器自然是为了护身的。至于货物都在我夫君那边,我们分开行路的。”   眼看对面的人信了大半,但季封却一眼听出漏洞:“为何要分开行路?”   莫不是后援军跟在后头?   游青心想此人真是难缠,眼都不眨:“我身子不好,受不住夫君的疾行。加上身边有少不了大夫的照顾,便分开行路了。”   季封眼神一亮,语气急切:“你们一行人里有大夫?”   游青不知对方为何那么激动,只是还是把鹿悠悠放了出来:“有的,鹿神医。”   他转过头去点头示意,鹿悠悠扬起下巴:“怎么?有人喊我?”   她打量一番季封,开口问道:“你看着没病啊?”   季封翻身下马,抱拳道:“我家娘子身怀有孕,但是情况有些特殊,佃州城内找不到大夫,还请姑娘能随我去看看我家娘子。”   鹿悠悠斩钉截铁:“可以,但是你得让我们走。”   同当地匪徒起争执动作太大,且对方人数太多,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只怕人还没来得及出佃州,傅砚辞等人的行踪就暴露了。届时长公主的计划又得做出改变,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实在没必要。   这一点倒是同游青想的不谋而合,他站在身后开口道:“鹿姑娘声明在外,是千人难求一见的神农谷弟子,若是有她诊治,想必阁下的夫人定无大碍。”   季封后槽牙绷紧,他不敢拿寨子里那么多乡亲们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决定各退一步:“可以,但你得跟着一起来。”   他指着游青,这个是对方的头头,把游青压在手上,想必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话一处,拂袖立即开口拒绝:“不行!”   夫人还怀着孩子,怎么能进土匪窝里面,这太危险了。   季封看向他,眼中毫无波澜,语气平静:“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是被朝廷派来援助那狗官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游青若有所思,想来这佃州的异像就是同此人有关了。   他又打量了一番季封等人,片刻后,他应道:“好,我同鹿姑娘一起去。”   拂袖皱起眉头,语气焦急:“夫人,您怎么能……”   游青缓缓摇头,低声安慰:“不必太过担心,对面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你看他们的模样,很明显曾经是农人,许是生活所迫,被这世道逼着去做了匪贼。”   “让小四小五他们暗中藏着,你留在原地等傅砚辞他们回来告知一声。”   拂剑这才点头,往后退去。   傅砚辞见游青呆愣着,没忍住上手掐了掐他的脸,问道:“卿卿想什么呢?怎得呆了?”   游青躲开他的动作,想着此处人多眼杂,不好同他商议佃州之事,只好转开话题:“我们应该得在这里多住几日,黎黎情况特殊,鹿姑娘还需斟酌一番药量。”   “只是……”游青神色纠结,他担心会误了去边疆的路程。   傅砚辞毫不在意:“让鹿悠悠呆这里不就好了。”   刚好他也看鹿悠悠不顺眼。   二人交谈着,很快走到茶桌边,默契的停了谈话,一行人就这么齐刷刷的围成一圈。   鹿悠悠抿了口茶,拿起身前的药方,端详片刻,摇头道:“黎公子的情况其实还好,他的身子目前为止还能承受的住胎儿的成长。”   季封松了口气,他身边的黎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说没事,我们那边人都这样,像我这样能生养的哥儿多了去了,没几个因为怀孕出意外的。”   鹿悠悠脸色严肃起来:“也许出意外了你都不知道。”   她手摸上他的腹部:“你这胎像看起来是六月的样子,但孩子生的大,你孕囊和小道又小,生孩子只怕会大出血。”   季封在一旁听的脸都白了,就连一边的游青都害怕的捂着小腹。一桌四人不约而同的开口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四人齐刷刷移开视线,还是黎黎有些后怕的开口:“可是都六个月了,打掉也不行了吧?”   呜呜,为什么阿爸阿妈不跟他说生孩子会死哥儿,早知道就不怀了。   鹿悠悠斟酌了许久,问道:“我有一位师兄,医术远在我之上,他如今正在西域查探男子孕子的案例。不过我们都未曾真的接受过月份大的孕夫,若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试。”   季封开口问道:“这么巧?你师兄刚好就在着手男子孕子的病例吗?”   游青垂下眸子,有些愧疚。忽的察觉到手心被傅砚辞的大手握住,他抬头看去,只见傅砚辞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我家大夫会给你治就不错了,还在这里疑心这个疑心那个。”   季封显然被这话堵了片刻,但他到底只是一介草民,根本没有能力能够请神农谷的弟子来帮黎黎看病。   如此一番下来,他忽的感到很是挫败。   黎黎担心的握上他的手臂,朝着他宽慰一笑:“季哥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难过。”   游青越想越不是滋味,他鼓起勇气开口:“黎黎……”   却被傅砚辞抢了话题:“鹿悠悠她们接触孕夫,确实是为了更好的诊治我们。但并未有过想拿你试药的想法,我寻上他们时,确实未曾接手过这种情况。”   黎黎摇头:“是我们多想了。”   季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请神医出手,需要什么报酬,我一定能取到。”   鹿悠悠刚想说不必,却被傅砚辞抢了先。   傅砚辞抬起下巴:“你们跟着我去边疆,让季封来我手底下做兵。”   他早就看上季封那一手箭术和耳力了,能把他拉来麾下,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很不错助力。   怕他们起疑,傅砚辞率先曝出身份,他把匕首往桌上一扔,开口介绍自己:“对了,我叫傅砚辞。”   傅砚辞三个字在大梁可谓无人不知,早在几年前某场大战中就已经名动四野。   黎黎结巴开口:“你……你就是茶楼里头说的那个,强取豪夺傅砚辞?”   傅砚辞:“……”   “不是,什么强取豪夺,我和卿卿是彼此爱慕的!”   黎黎指向游青:“你是那个坏丞相的儿子,游青?”   天煞的,他还以为是重名呢!   季封捂住他这张没把门的嘴,对着游青抱歉一笑:“抱歉,黎黎他心眼大,说话没个脑子,别见怪。”   游青摇头:“没事。”   “只是父亲并非传言所说,贪污军械者另有其人。”游青心下酸涩,但还是撑着腰杆同他们二人解释。   “对不起,青青……”黎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傅砚辞不耐烦的敲着桌子,看向季封:“所以你肯不肯跟着我干。”   季封问道:“干什么?”   傅砚辞嘴角上扬,指着京城的方向,意有所指:“干票大的。”   季封沉下眸子:“我要想想。”   若是只有他和黎黎,现在早就想都不想就应允了他。但如今他手底下还有清风寨,许多父老乡亲都跟在他手下办事,佃州又不知何时会来援军。   他担心,若他一走,余下的乡亲们会出事。 第55章 胎动   傅砚辞沉声开口:“我们赶着赴任, 最多明日,给你最后下决定的时间。”   “还有其他选择吗?季哥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放下这寨子里的的乡亲不管。”   季封皱眉,低声制止:“黎黎。”   傅砚辞挑眉:“放心, 现在朝廷自己都乱成一锅粥,各地民怨通天,想必没人有心思来管你这一个小小的清风寨。”   “更何况……”傅砚辞漫不经心的说道:“朝廷真派兵来了,靠你手底下这群人,你以为能撑住几日?”   季封无言以对, 毕竟傅砚辞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但他在能不能护住,和他不在没有护是两码事。   “是我把乡亲们聚集起来的,自然该对他们负责到底。若御敌时我这个领头人不在, 如何对的起他们对我的信任?届时到了地府相遇, 只怕祖宗的老脸都会被我丢光。”   鹿悠悠嗤笑一声, 不留情面:“为了没意义的道德浪费时间, 难怪你空有一身箭术,却只能留在此地当马贼。”   “你!”黎黎最是听不得他家季哥受辱, 当下就气愤的撑起桌子, 刚欲发作,指尖却被季封捏住。   季封缓缓摇头,示意黎黎不可无礼,轻声道:“草民知晓了,明日前定当给世子答复。”   傅砚辞颔首, 转头搂着游青的腰把他放在椅子上:“看日头也到点了,你们这厨房在哪, 我去做饭。”   季封倒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传言当真不可信, 都说游丞相是造成老国公之死的背后黑手,这对新人之间本该互相看不对眼,但此番一看,向来这丞相确实存在隐情。   他止住想法,这种事不是他这等人能够去想的,如今能够给黎黎找到神医才是他该干的。   季封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的傅砚辞示意道:“世子跟我来吧,若不嫌弃,我可以同世子一同做菜。”   傅砚辞有了个帮手自然乐意,临走前给游青倒了杯温茶,把人放在这里,嘱咐道:“卿卿在这里等为夫一会,同他们聊聊天。”   游青无奈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水渍粘在唇瓣上,在那抹粉红上增添了一抹亮色。   “知道了,我不是小孩,教别人看笑话。”   傅砚辞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移开视线:“咳咳,那卿卿可有什么想吃的菜?”   游青思索了番:“今天早上被这崽子折腾的没什么胃口,倒是没有什么想吃的。”   黎黎拍了拍肚子,甚是兴奋,拉着季封的手撒娇:“相公,我想吃酸辣鸡杂、爆椒鱼头、还有……”   小嘴一张一合,眨眼间就吧啦出十几道菜品。   看的另一边的游青和傅砚辞直喊羡慕。   游青没忍住开口询问:“黎黎怀孕了,胃口怎得这么好?”   “是有什么让胃口大开的秘方吗?”傅砚辞上前一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家卿卿孕子,次次吃饭都得追着喂,更是一吃就吐,瘦的下巴都尖成锥子了,看的人心疼。   黎黎思索一番,诚实回道:“没有哦,我怀孕以来胃口一直都很好,倒是没有什么秘方。”   此话一出,二人又是一阵羡慕,游青摸着小腹,心下暗骂:小崽子跟他大爹一样,就爱折腾自己。   鹿悠悠在一旁看不下去,饿的趴在桌子上哀嚎:“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再没相公的面前恩爱下去了,再这样我真的要饿死了。”   “或者你们聊着,我去做药膳给你们吃也行。”   “不必!”游青和黎黎二人异口同声的出言制止,他们喝药喝烦了,真的不想连吃饭都在吃着药味的东西。   游青转身,推着傅砚辞的小腹,催促道:“你快去做,等下鹿姑娘真的开始熬药膳了。”   傅砚辞在府里就跟着厨师学了两手,加上这次有季封在一旁帮忙,二人不消片刻便做了慢慢当当一桌子的饭菜。   黎黎在外头候着时,见鹿悠悠跑去旁边逗鸟了,他眼角余光瞥向游青,见他正在捧着一本书慢慢的看着,没忍住凑上去搭话。   “青青……”   这声音说是细如蚊呐也不为过,好在游青心思并不在这书上,抬头疑惑的看着黎黎:“嗯?”   黎黎指尖放在身前一下一下的戳着,是副很心虚的模样:“方才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父亲的。只是大家都在传,我就以为……”   越想越惭愧,他拉起游青的手,闭起双眼:“青青若是觉得生气,可以打我出出气的!”   游青见他小脸皱成一团,有些好笑,温声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把黎黎拉回椅子上坐着:“我要找也是造成父亲名誉受辱的始作俑者,找你作甚。”   “总有一天,我会为父亲洗清冤屈,让他的大名能够在史书上堂堂正正的放着。”   说这话的时候,恰好有一束阳光透过绿叶洒在他眼眸上,显得那双眸子染上了一抹神圣的韵味。   又配上游青那张谪仙一般的脸,一身白衣在微风吹拂下缓缓摆动,让一旁的黎黎看的满脸通红。   许是母体心绪起伏,带的他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激动的翻了个滚。黎黎吃痛的低呼一声,捂住肚子不敢动弹。   游青垂眸,有些担忧:“黎黎怎么了?”   黎黎痛的脸色有些泛白,朝着游青羞涩一笑:“许是刚刚我为色所迷,让肚子里这小崽子看到了,也跟着激动的翻了个身,现在在肚子里动的厉害呢。”   游青有些无措,小心的问道:“动?”   黎黎习惯了这阵感觉,闻言大方的牵过他的手,平铺在小腹上:“看你月份还小,应该是还没经历胎动,可以摸摸我肚子感受一下。”   游青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的铺在他耸起来的肚子上,连气都不敢喘。   下一秒,他眼眶放大,一双长眸瞪得溜圆。   手下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踢动,力度不算小,而且毫无规律,就像是一尾鲤鱼在平静的湖中央晃动着尾巴,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感慨道:“好奇怪的感觉。”   跟心跳一样,这动作带着人的思想都制住了,全身上下,连呼吸、思想、心跳都跟着这动作一颤一颤的。   游青见黎黎又开始吸气,连忙收回了手:“是不是我太用力,压着你了?”   黎黎的手轻轻摁着孩子踢的那块,闻言回他:“不是不是,只是这孩子踢的我肚皮疼。”   黎黎低声吐槽:“这崽子精力怎么这么旺盛。”   游青闻言笑了笑:“想必跟季公子一样,是个强壮的男孩子。”   黎黎摆了摆手,面露嫌弃:“我才不要男孩呢,生的时候那么大一块,我可生不下。”   游青被这话梗的沉默,须臾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是个女孩也挺好的,你生的可爱,出生后定然同你一般。”   黎黎神色纠结:“可是我家乡有句话,叫女肖父,万一随了季哥怎么办?”   游青想了想一名女子顶着季封那张脸的模样,连忙甩头:“那……那……”   坏了,他家孩子万一生出来是女孩,随了傅砚辞那张脸可怎么办。   一想到未来自家女儿顶着张野性难驯的脸跑来跟自己撒娇……   游青的手有些颤抖,缓缓摸上小腹,默默的安慰自己。   黎黎又凑了上来,同他低声嘀咕:“你别看我和季哥长的都还行,但是听说父母如果都俊,生出来的孩子只有两种可能。”   游青也跟着凑过去,好奇问道:“什么?”   黎黎神神秘秘的,把手挡在两个人耳边:“听说要么生出来的很俊,要么生出来的很丑!”   游青摸着小腹的手又开始颤抖,小心问道:“怎么个丑法?”   黎黎回想了一番,觉得描述出来会吓到游青,于是便道:“就跟村头季大伯家新生的小狗崽那么丑。等会我带你去瞧瞧。”   “你们聊什么呢?”   傅砚辞手上稳当当的端着两盆菜,站在他两身后好奇的问道。   吓得游青直直的做起身来,不自在的回他:“没……没说什么。”   黎黎如实说道:“我在和青青说村口季大伯家的狗崽子呢。”   傅砚辞把菜放到桌上,随口问道:“什么狗崽子?卿卿想养狗?”   “不是!”游青脸上有些热,也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心虚:“就是听说那只狗崽子很丑,好奇能有多丑呢……”   傅砚辞进寨子的时候倒是注意到了有条母狗躺在地上喂狗崽子,他回想了一下那几只皮肉都皱在脸上,浑身无毛,跟老鼠一样的狗崽,认同点头:“我进来的时候倒是注意到了,那母狗是不是黑色的,脚上生了圈棕毛?”   黎黎点头:“对对对,就是那家的狗崽。”   傅砚辞嫌弃道:“那确实挺丑的。”   游青默默把小腹捂紧了些。   傅砚辞又忍不住开口:“那母狗看着皮毛乌黑光滑,生的也凶,在狗里面也算俊的了,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狗崽那么丑。”   游青捂的更紧了,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傅砚辞毫无所觉,摸了摸游青的脑袋:“好了,再炒几个菜就开饭了。”   游青思想还放着空呢,呆滞的点点头。 第56章 我就蹭蹭   这思想一直放空到晚上。   彼时季封给他们安排了个单独的院子住着, 身下的被铺是傅砚辞差拂剑从马车上抱来的,丝滑柔软。   游青指尖一下有一下捏揉着被褥,感受着傅砚辞的大手在热水里给他洗着脚, 没忍住开口问道:“傅砚辞,万一我们生下来的孩子很丑怎么办啊?”   傅砚辞不急不忙的按捏着他脚下的穴位,闻言微微抬头,一双狼眸就这样微微上撇,露出一小片眼白, 不在意的开口:“养着呗, 不过我们的孩子,能丑到哪里去?”   游青躲了躲脚,又被男人掐着脚掌按了回去, 他忍受着脚底的酸痛, 悠悠道:“就……就万一跟那头小狗崽那样丑怎么办?”   傅砚辞按揉完了穴位, 把指尖插进游青脚趾间缓缓擦着, 瞧着那白玉一般圆滚滚的脚趾被他粗大的手掌挤的四下倒去,倒是怪可怜的。   见男人玩他的脚玩上瘾了, 游青把脚挪开, 踩了踩水面,溅起来的水有些喷洒到傅砚辞胸前,他毫无所觉,催促道:“你快说啊!和那小狗崽一样怎么办?”   傅砚辞忍无可忍,把身上被溅湿的上衣随手一扯, 按着游青的脚就往他压去,声音嘶哑:“什么狗崽不狗崽, 卿卿不是怀着吗?”   傅砚辞大拇指刚好摁在游青脚掌中心,其余四指完完全全的笼罩住游青的脚。   他的手又黑, 卿卿的脚掌白的像玉。一番对比之下,看的直教傅砚辞眼角发红。   游青还在嘀嘀咕咕的,一张红艳艳的小嘴上下张和,露出里面的贝齿被舌头一顶一顶的:“我说的是季大伯家的那几头小狗崽,你怎么总是乱说。孩子知道你骂他是狗崽子,该多难过。”   傅砚辞只听进去狗崽子三个字,见游青一直重复,敷衍的点头:“对对对,生生生。卿卿要几头狗崽子都行,为夫准你。”   说完就掐着游青的脚掌往下压,把游青折成直角一般的曲线,嘴唇猴急的贴了上去,语气含糊不清:“卿卿亲亲,亲亲。”   游青脸色红的厉害,这姿势让他门户大开,很没有安全感。   他艰难开口:“能不能把我脚先放下来……”   傅砚辞听不进去,牙齿咬着游青的唇瓣,糊了游青一嘴的口水,凑在游青的耳边喘气喘的厉害。   游青放弃抵抗:“亲亲亲,你别……唔……”   他一开口,某只大狗就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舔了进来,在他嘴里各个角落标记了一番气息,还觉不够。   一只大手把游青半抱起来,手掌缓缓捏着游青的脖子,摆成了一个最好供人亲吻的模样。   游青嘴巴被叼着喘不过气,刚找出空隙躲开又被男人拉着脖子咬了回来,这次连鼻尖都被蹭上了涎水,吐息之间都是傅砚辞的味道。   他受不了傅砚辞这种一塌糊涂的亲法,撑着傅砚辞的胸口往被子里退去:“傅砚辞,你能不能慢点亲!”   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傅砚辞,整的男人又往他锁骨处咬了一口。   游青吃痛的“嘶”了一声,拉着他的头发往外扯去,眼角泛红,带着丝怒气:“你做什么发疯咬我?”   傅砚辞被激的浑身发热,不顾头皮痛又想亲回去,不满说道:“卿卿做什么不喊我砚砚或者辞辞?明明……明明白日里说好的。”   听着他有些委屈的控诉,游青手上动作一滞,却没成想放虎归山,山间一束粉嫩的桃花被虎王叼住,在半空中颤着枝桠,抖的厉害。   游青觉的有些疼,想把人拉开好好谈话,却没承想这厮固执起来,死死不肯松嘴。   桃花被虎王从枝头取下,浸在湖水中,被往来的鱼儿衔在嘴里争抢,不由得沾染上了鱼鳞间滑溜的清液,随着鱼儿戏水,那花辫被流水一拍打,上面现出鲜红的折痕,显在一片粉红之中,可怜的紧。   游青瞪着身上人,语气幽怨:“你今天怎么回事,疯的这么厉害。”   傅砚辞喷出一口热气,倒打一耙:“明明是卿卿方才一直说要生狗崽子,怎的还污蔑起为夫来了?”   游青无语:“我那是问你……”   “算了。”游青讪讪挪开头:“真是怕了你了。”   傅砚辞微微抬起下巴,嘴唇红润,泛着水光,抬起眼睛委屈的看向游青:“卿卿怎么还不喊我?”   游青不厌其烦,自己现下被弄的不上不下,难捱的很。但男人期期艾艾的视线存在感实在太强,让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一般,深深叹了口气,艰难开口:“砚……砚砚别咬。”   此话一出,他脸颊爆红,甚至向来不要脸皮的傅砚辞都罕见的沉默下来。   傅砚辞心想:莫非是因为卿卿怀孕了,明明这么亲密的话,被他一说出口,就跟哄孩子一般?   不过,说起孩子……   傅砚辞眸色一深,嗓音低哑:“卿卿以后这里会变得和寻常孕妇一般吗?”   虎王赶走四下玩弄的游鱼,叼起那枝桃花甩了甩,花朵不堪重负,两朵桃花被这动作挤弄在一处,下一刻又立马因为重力收合起来,成了一颗小小的花苞,虎头虎脑的,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傅砚辞叹息一声,人模狗样:“可怜见的,以后被孩子一咬,没轻没重的,怕是连衣服都穿不了。”   游青把身上压着的混蛋推开,捞起一旁的被子就欲往身上遮挡,全然忘了身前的伤口。   他皮肉又娇气,哪怕是被京城顶好的丝绸面料盖着,也被磨的直吸冷气,从眼角一路红到耳根,偏主人又不敢同罪魁祸首问罪,只好自己不知所措的捂着那里呆坐着。   傅砚辞看他这般,没忍住往前爬了爬,刚要挨着游青,却被一脚踹中心窝。他抬眸看去,因着游青里头未着一物,隐隐能够透过宽松的外衣瞥见其间的风景。   傅砚辞被迷了眼,只觉脑子里全被浆糊糊住了脑子,也没管游青那张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的嘴,上去一番动作,气息不稳:“卿卿疼疼我,我保证不……”   游青浑身也被带的热了起来,听到这句在榻上听了无数遍的话,直接拒绝:“不行!你每次都这样说!”   傅砚辞又委屈了,以往游青惯的很,基本上傅砚辞有什么要求都顺着。近来他怀了孩子以后,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越想越气:“卿卿还总说我只爱孩子不爱你,现在明明就是你,只要孩子不要我!”   游青皱眉,掐着傅砚辞的发丝问道:“我怎么就不要你了?”   傅砚辞扭开头,跟还未脱离口欲期的孩童一般,这里招惹一下,那里招惹一下。选的还都是些要命的地方。   最后一口实在是让游青招架不住,他抬手掐住男人下巴,瞧见傅砚辞被塞的鼓起的双颊,被这动作带的腰窝那一圈都是软的。   “别闹了!”游青缓了会,这几日确实因为孩子拒绝了傅砚辞好几次讨欢,他对着傅砚辞一贯大方,脸上闪过纠结的神色,但看着傅砚辞那张脸,又软了心思:“听鹿姑娘说,过了三个月便可……那什么,等孩子稳一些,你再放肆一点,好吗?”   傅砚辞脸颊蹭着他的小腹:“万一现下憋的久了,到时上头了怎么办?”   游青美目敛起,又开始纠结。   但视线一转到傅砚辞身上,男人便又是一副殷切的神色。   羔羊毫无所觉陷入狼口:“别怕,到时候拿绳子给你绑起来,一有坏心思把你扯回去就好。”   傅砚辞指尖在游青心口处转着圈圈,做足了弱者姿态,直教游青满心保护欲:“那卿卿得好好疼我。”   游青面无表情,浑身都泛着粉,心想:这厮怎么如此可人,真是个磨人小妖j!   强者游青下一瞬便抽身而走,掀开被子就欲闭眼睡觉,连句“你自己解决”都吝啬不说。   傅砚辞光着个膀子,呆愣在原地。晚风一吹,只觉心里头凉呼呼的。   连着到深夜,游青在睡梦中还是觉得腰间不舒服,梦里躺在树干上观景,总有课不老实的枝干戳着自己的腰,他不耐心去掰扯,谁知一碰上那枝干头头,便沾惹到了浑身树木汁液,黏腻腻的,梦中去了湖边洗澡都未曾洗干净。   当天夜里,值守的村民去季封家里禀告。   “那男的抱着一堆衣物就往湖边冲去,然后被夜里的湖水一泡,许是受凉了,洗完那些衣物后就红着张脸回了房里。”   季封满脸不可言说,世子玩挺花啊,这么晚还出门清理。   他吩咐来人不用监视了,自己也终于回了榻上,抱着香香软软的娘子一起入睡。   而被监视的傅砚辞偷摸的洗完衣物,把身上被湖水冲冷了的皮肉搓热乎才敢上床。看着窗外凄惨的月亮,不由得把游青又忘怀里抱了抱。   还有一个月才满三个月呢。   次日晨起,游青熟稔的把伸进他衣襟的手拿了出来,面不改色的瞥了眼自家夫君的美色,心满意足的翻身下榻。   有夫如此,此生也是圆满了。   傅砚辞也紧跟着睁开眼睛,察觉到游青方才一系列的小动作,此刻也颇为大方。   傅.妲己.砚辞状似无辜的把肩上松松垮垮的里衣往下扯了扯,一手撑着脑袋,狼眸欲睁不睁的,好似困倦的瞥向游青。   游青眼眶慢慢瞪大,耳朵有些泛红,又回了傅砚辞怀里躺着。 第57章 孕期心悸   傅砚辞抱着人醒觉, 嗅着游青发丝间的清香,只觉书中写的温柔乡也不过如此。   但怀里的人不老实的动来动去,一会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万事后还一脸无辜的抬抬头看着他,红艳艳的小嘴巴张张合合:“傅砚辞,你这身材怎么练出来的,摸着滑溜溜的。”   说完还不怕死的上手掐了掐。   傅砚辞缓缓睁开眸子,晨起的男人最是碰不得。他翻身而上, 准备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美人, 扯着人的手就往更下方摸去。   “卿卿喜欢吗?这可是为夫练了二十年,专门供卿享用的。”   游青蝉翼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藏住眼里带着的羞涩:“真好, 只是不知我身上这些软肉需得练多久才能变得如你一般魁梧。”   傅砚辞侧了下身, 给游青腾出些喘气的空间, 手指无聊的在游青小腹上打着转转:“倒是不难, 你怀着孩子,现在练出来的肌肉也不甚明显。可以先带你跑一跑、学些花把戏, 到时候生下来了刚好同这小崽子一起锻炼身体。”   游青来了兴致, 对视上了傅砚辞垂下来的目光:“那你可否教我使匕首?”   老早就见过傅砚辞一把匕首使的出神入化,他也是男子,心里头免不了对武力的追崇。此刻更是亮着一双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男人。   傅砚辞指尖轻敲两下,倒是有些疑惑:“我还以为卿卿更想练剑。”   游青摇头:“我虽未曾学过武, 但也知晓剑乃兵器大宗,底子更是要从小打好。”   他如今年岁不算小了, 真是跟着傅砚辞练剑,只怕也就是在空中甩两个花招, 真到御敌之时,只怕剑还没挥几下,便被人打落在地。   而匕首短小,学起来简单,技巧也浅显易懂,他学起来用处也最大。   傅砚辞应着他:“应卿卿就行。不过学这些之前,卿卿最得学会的是骑马。”   游青不服气:“上次佃州城外我不是学会了吗?”   傅砚辞直起身子,走到一旁的衣架前穿起衣物,不忘回头看着游青,揶揄道:“那出寨子的时候卿卿带着为夫骑一次如何?”   游青罕见的住了嘴,还是算了吧,他有点担心一马三命。   傅砚辞走到院子里打了盘水进来给二人洗漱。   晨起的井水最是清凉,傅砚辞小心的拿帕子沾湿,拿了个小角仔细的给游青擦拭着。   刚欲放回水盆中,却见游青捞起衣裳,露出已经有些许微鼓的白嫩孕肚,和一截劲瘦的腰竿,明晃晃的晃在空中,被主人用着力气微微扭了扭。   傅砚辞眼都不眨,手掌握了上去,喉结不甚明显的上下滑动:“卿卿这是做什么?”   给他馋的都要挪不开眼了。   游青恍若未觉,又细微的扭了扭,皱着眉头抱怨:“昨夜也不知怎得,梦到根树枝一直往我腰间戳,那汁水沾的现在还觉得黏腻。”   他把孕肚往前送了送:“你给我擦擦,爽快爽快。”   傅砚辞“啪”的一下把帕扔回盆里,跟受了刺激一般立马站直了身子,一米九的身高投下的影子把游青笼罩在里面。   他挪开视线看着房梁转移注意力,脑子里全是那一截细白和游青口里的两个爽字。   游青不懂这厮又抽什么风,刚好他杵在那里能给他挡挡风,自己拧干了帕子缓缓擦拭起来。   那帕子沾着井水,甫一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将那块带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又刚好是游青最敏.感的腰间,他没忍住,一边擦拭着一边低声的吸着气。   傅砚辞忍无可忍,上去对着那张可恶的嘴狠狠啃了一口,冷哼一声,很有脾气的走出房门洗冷水澡去了。   徒留游青盯着一嘴的牙印,脸上表情呆呆的,歪头想到:谁又惹他了?   ……   而另一边季封两口子早早起床,正齐齐坐在院子里吃着早餐。   黎黎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白粥,混着季封炒的小菜,只觉清爽无比。他眯起眼睛,瞧见季封眼下的青黑,不由得开口劝诫:“季哥,其实大夫都喜欢把事情往严重来说,我们家乡那边……”   季封摇头,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我会拖季印护着寨子,另外稍后我便带人去城里把那狗官给抓了,教他不能继续给京城送信。”   “世子昨日说得对,若真有人想要朝寨子动手,无论我在不在,都护不住这寨子的。”季封眉目舒展:“更何况,如今你的身体才更重要。”   他一穷二白捡回的娘子,从身无分文扶持他到一寨之主,如今因为怀了他的孩子半条腿踏入鬼门关,能有一线生机,哪怕是死也得给他搏来。   季封掐了掐他的脸,眼里的爱意快要溢出来:“我们黎宝受苦了。”   黎黎扑过去:“才不苦,季哥最疼我了。”   “咳咳。”傅砚辞站在门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尴尬开口:“我不是故意要看你们恩爱的,属实是你们忘记关大门了,我一走过来就看到你们抱着。”   季封按住想往外撤的黎黎,清了清嗓子,问道:“世子怎得来了?”   黎黎藏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开口:“青青也来了吗?”   “他出门吐的厉害,现在在榻上缓着,没跟过来。”傅砚辞站在门前:“你现在还能聊天吗?不能的话本世子稍后再来。”   季封怕黎黎闷坏,把人抱了起来,看向门边的傅砚辞,柔声回道:“应该是不能了。”   “不过若是世子想聊昨日的事,那便不必再问,等我处理完寨子里一些需要交接的事,便赶来同世子会和。”   傅砚辞颔首:“可。”   说完也没兴趣留在这里看别人恩爱,转身欲走,还不忘贴心的建议:“你们若要恩爱,可以记得关上这个房门。”   毕竟寨子里还是很多小孩子的,有辱斯文。   季封看着傅砚辞远去的背影,手上拍了拍黎黎的臀:“我去关一下大门,黎黎松松脚可好?”   下一瞬,腰间的力道便松了许多,季封轻笑一声,把人好好的放在椅子上,自己顶着一身狼狈上前去关了房门。   ……   傅砚辞却是不知那间院子里发生的事,既然招到了季封,自己总得助他除了后患之幽,回了房里便使哨音唤来了只乳鸽,他将手中的纸条卷成一个小圈,挂在鸽腿上,轻声道:“去吧。”   下一瞬,雪白的鸽子翻动着翅膀飞入高空,缓缓消失在他眼前。   “上官瑾会听你的拦住这边的信件吗?”游青捂着心口,唇色有些泛白,缓缓开口问道。   傅砚辞端了杯热茶过去,解释道:“卿卿没同那长公主交手过,只要酬劳足够让她满意,她便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游青“唔”了句,低头抿了口茶,顺了顺喉间的不适。   傅砚辞帮他揉着心口,关心道:“鹿悠悠来了吗?怎的这次会心口疼?”   “鹿姑娘说这是孕期心悸,缓过这阵就好了。”   “但怎会这般严重,害的卿卿现在嘴都还白着。”傅砚辞语气中满是抱怨。   游青把手搭在小腹上,苦笑道:“这孩子生的壮,反应大些也是正常。”   傅砚辞见他脸色实在苍白,有些担忧:“卿卿要不跟着季封他们一起,为夫先行一步,赶去边疆赴任。”   游青这次倒是没有拒绝,腹中胎儿生长太快,拼命的从他身上汲取着养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精力在慢慢减退。   因为孕吐加上本身的挑食,他摄入的食物养分极其艰难的供应着两个人的生长,随之而来的就是时长越来越久的睡眠。   “好。但你要把拂剑拂袖他们带上。”游青压住傅砚辞的唇瓣,不容拒绝:“刺杀之人目标是你,你就算是把拂剑拂袖他们留在我身边也无用。”   傅砚辞不大赞同,但嘴巴被人堵着,又无法开口,只在心中暗忖:届时让他们在暗中跟着,想必卿卿也发现不了。   游青却仿佛能听到他的想法,幽幽补充:“你属下都被我买通了,还是担心一下他们同我串气,到时候你老婆孩子都没了,看你怎么办。”   傅砚辞:“……”   他不甚情愿,撅着个大腚半跪在游青塌前扭捏着,面色全是纠结。   游青五指成爪状,把傅砚辞一张薄唇捏在手心,满脸认真:“嗯,就这样决定了!”   话毕,他松开手,背靠着傅砚辞侧躺下去,拍了拍自己的腰腹,示意到:“快给我捏捏。”   方才维持着一个动作太久,腰又开始酸了。   察觉到那双大手适当的按揉力度,游青发出一声赞叹:“你这手艺,若是去开了铺子,想必能成那铺子的头牌。我若是客人,一定天天点你。”   傅砚辞颇为自恋,语气得意:“我可成不了头牌。自出道那日便被游公子包了,哪里有机会让其他客人尝试这手艺。”   游青听着满心壮志,没忍住大手一挥,但二人挨的近,手掌打到傅砚辞鼓鼓囊囊的胸膛,又被震了回来。   他压下颤抖的手,满脸正常:“无事,小爷不缺钱,一个人就能给你捧成头牌。”   傅砚辞压下嘴角的笑,把人的手牵来细细搓着:“嗯,卿卿最疼我了。” 第58章 腻歪   游青脸色有些泛红, 盯着两只相握的手神游天外,待到傅砚辞抬手将他的思想拉回来时,才发觉傅砚辞已经蹲坐在他跟前,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不知盯了自己多久。   自他孕期过了两个月,不仅小腹有了些许微微鼓起的弧度,各种反应也随之而来,尤为明显的便是游青总是容易发呆。   有一次同傅砚辞下着下着棋,脑子里便开始放空, 被傅砚辞调换了半盘棋盘才回神。   还被某只不要脸的混蛋掐着脸揶揄:“卿卿再发呆都要变成小傻子了。”   思及此, 游青有些担心,一双眸子晕着水色,向傅砚辞求助:“怎么办, 最近总是走神, 我不会真的会变成小呆子吧。”   傅砚辞低笑一声, 把人搂紧, 宽大的胸膛给怀孕的伴侣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游青头下枕着的胸膛发出颤动,傅砚辞轻声哄着:“这是正常的, 鹿悠悠说了, 过了这几个月稳定下来就行。”   不过,孕夫神思不属是因为潜意识缺乏安全感,莫非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让卿卿觉着害怕了吗?   游青在他肩颈处靠着,低声的汲取着男人身上的气息。   “等你一走,就没人抱着我了。”   游青眸子垂下, 向来警惕的狸猫松懈下来,朝伴侣漏出腹部最柔软的毛发。   他近来对傅砚辞极其依赖, 不仅要他抱着睡,连傅砚辞出门办事身上都得裹着男人的衣服, 这里嗅嗅那里嗅嗅,一旦失去傅砚辞的气息便开始不安焦躁,到处翻找衣物,堆积在床上。   就跟小动物筑巢一般,四周堆叠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温床中,蜷缩成一团,捂着小腹候着伴侣打猎回巢。   傅砚辞心底软的厉害,但游青身子经不得折腾,他想了想,给出建议:“卿卿若是觉得冷了、难受了,就跟以前一样围着我的衣服,再灌几个热水袋,该是效果差不多。”   “才不一样。”游青低哼一声,傅砚辞的衣服上被洗过后徒留了点皂角味,先前他围着也大多是心里头给的安慰,和傅砚辞一个活生生的人抱着一点都不一样。   “哼,肚子里的这个崽真是贪心,有了小爹就罢了,做什么还非缠着要大爹。”游青直起身子,轻轻点了点孕肚:“小混蛋。”   虽是低声呵斥的模样,但傅砚辞一下便听到里头的宠溺。他向来乐的哄着游青,一脸认同的抬手在上面拍了拍:“你小爹说的对,小混蛋,真娇气。”   和你小爹一样娇气。娇娇的,一不哄着就急,一急就哭,眼睛红红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看的人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哄他笑。   游青双手捂着肚子,一脸认真:“不能打它。还有,崽子才不娇气,小孩子都这样的。”   傅砚辞也跟着认真:“真的吗?”   “反正黎黎跟我说是这样子的,他们家乡那边有个说法,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是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的。”   “你现在打它,等出生后它会怨你的。”   傅砚辞夸张的惊呼一声:“豁,那看来这头崽子随它小爹。”   “什么?”游青没反应过来。   傅砚辞瞥他的一眼,含笑道:“记仇啊!”   “疼!”他捂着脑袋发出一道惊呼。   游青收回拍他脑袋的手,美目含怒:“傅砚辞!”   游青提着他的耳朵质问道:“谁记仇了!?”   “我,我记仇!”傅砚辞瞧着他神色终于活络了点,跟着他闹:“卿卿轻一点,等下为夫耳朵要被你摘下来了。到时候血淋淋的,多吓人啊。”   游青大发慈悲,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抱着臂膀跨坐在榻上,忽的深深叹息一声,整张脸都埋在傅砚辞身上:“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傅砚辞状似苦恼的思索着,指尖围着二人缠起来的发丝打着转转,给了个馊主意:“要不我现在把身上穿着的里衣给你穿,这样你闻着我的味儿说不定就能睹物思人了!”   游青冷脸,毫不留情的拒绝:“我又不是变.态,才不会干这种事。”   “好吧……”   傅砚辞遗憾退场。   但到了次日,傅砚辞准备先行一步时,才发觉昨日换下来的衣物不见了。起初他还以为是昨夜放外头被风刮走了,但到了早上帮游青掖被角时,在床榻里侧出现了一个衣角,他上去仔细瞧了瞧,看到了熟悉的纹路。   傅砚辞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没忍住在游青光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游青在他走后缓缓睁开眼睛,睡到床榻外侧,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七日后。   傅砚辞带着人正快马赶回军营,自从他从佃州先行后,许是因着佃州刺史的失踪给京城里的人带去了点消息,总时不时碰上规模或大或小的刺杀。   他忙着赶路,无瑕洗漱,浑身尘土,黑色外衣上更是沾满了鲜血。此时离军营还有三十里路程,但一行人均疲惫不已,身后更是还跟着一群狗皮膏药一般的黑衣死士。   拂袖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骂道:“阴魂不散,都跟到这儿了。”   傅砚辞看了一眼身后的下属,深知再这样下去大家不被乱刀砍死也得虚脱。   他沉声问道:“老吴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拂剑拭去额角细汗,喘着粗气:“昨夜便发了信号,今日一早阿彪飞来了,算着脚程,该是不远了。”   他勒马停住,牵着缰绳翻了个身,带着众人停在原地。   “四散隐蔽,等着来个瓮中捉鳖!”   话音一落,拂剑等人均弃马而下,四散开来,就着掩体屏息藏匿。   边疆地势平缓,四下均是草地,尚有积水沉积在低洼中,形成一个一个极其隐秘的沼泽。   随后赶来的刺客显然不懂地势,傅砚辞注意到有几名刺客是与他人共骑一马,想必就是遭了这些沼泽地的坑。   黑衣刺客见他一人一马矗立在前,为首之人有些谨慎,使了个停步的手势,缓缓开口:“世子这是作甚?要不把您那几个侍卫叫出来,大家伙也好热闹热闹。”   傅砚辞勒着缰绳,马匹在他身下不安的踱步,见他开口,挑眉道:“会说话?这次来的居然不是死士啊?”   京城的那群人养死士有个癖好,就是喜欢把人当做木偶一样训练,训成一具没有自我思想,只会听从主子的命令杀人的木偶。   虽说这样一来能够保证底下人守口如瓶,不泄露主家机密,但训练的法子实在有违天道,国公府向来不喜这般行径。   以至于老国公手底下训得那几批死士如今均都同傅砚辞相处成了正常的上下属关系,有些关系好的甚至称得上兄弟情谊。   这就总是让人忽视这群明明武力卓越,却看着像是贴身小侍的的拂剑等人不甚入眼,往往因为这层忽视害的许多人不清不白的就被抹了脖子。   比如现在,对面那为首之人看着傅砚辞因为力竭而在颤抖的臂膀,不屑嘲讽:“死士忠诚,却也难养。不像世子手底下那群侍卫,死到临头之际抛下主子逃命去了。”   此话一落,傅砚辞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厮居然以为拂剑他们是抛下他逃命去了。   他倒是高看了此人,还以为能一路追来这里的到底算个能人,没想到居然连脑子都不动动,能跟着他一路行到这里的,又怎会是弃主之人。   但他面上未显露半分,倒是装作害怕的夹着马腹往后退去,淡然的面色下藏着一抹惊慌:“是我喊他们去前面搬救兵的,想必救兵很快就到,你若是敢胡来……”   对方果真哈哈大笑起来,为首之人拍了拍掌,语气如同施舍一般:“世子放心,我等定能给你留个全尸。”   下一瞬,他身后黑衣人蜂拥而上,肃杀之味立起。   ……   佃州城,清风寨。   游青等人刚好准备上路赶往边疆。   两名孕夫被一同放在一座空间较大的马车内,季封挽着袖口,骑马站在车窗前同他们讲着话:“照世子吩咐,到了边疆,我会把你们放到赛西城,接着我便去同世子会和,去军营赴任。”   黎黎从车窗底下探出头来,好奇的露出一双大眼睛:“赛西城是哪里?”   游青揽着窗帘,贴心的给身前的黎黎让了点空位,轻声解释:“那是边疆十八小城之一,离驻军点最近,约莫十公里的路程。”   黎黎思索道:“那里有特产吗?就当地特色小吃什么的。”   这倒是问住了游青,他只看过大概地图,知晓此地在哪,但里头的风土人情倒是不甚了解。   季封顺时开口:“那里倒是没有什么本地人。以前大梁和西域未曾割裂时,两地是有名的商会转接之地,只是因着两军交战,商人减少,赛西城便也荒凉下来。”   “如今在那里住着的,大多是一些随军的家属,还有退下战场的老兵什么的。”   黎黎感慨道:“那还真是可惜。”   游青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无妨,我们不急着赶路,前方的中州倒是有不少好吃的,可以在那里停留片刻,给你买些吃食带在路上。”   “好耶!”黎黎欢呼道:“果然还得是青青懂我!” 第59章 孕夫   季封打断他们:“好了, 你们进马车里吧,要开始赶路了,今日风大, 受寒就不好了。”   他视线放在黎黎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面目柔和,如同猛虎突然收敛了爪牙,看起来本该是有些突兀的。但配上视线所触及之人,又让人觉得是该如此。   黎黎听惯了他这种话, 作怪鼓了鼓双颊, 带着游青的手把帘子拉了下来。   季封唇角微勾,勒马而起,马蹄带起一阵尘土, 被身后的马车压了下去。   黎黎在车内拉着游青的手聊着闲话, 忽的仿佛想起什么, 把放在身后的麻布包袱拿了出来。   游青好奇的凑上前去:“你做什么?”   黎黎埋头拆着结, 放出一部分心神回他:“季婶给我做了牛乳糕藏在包袱里面了,刚刚被我压到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碎。”   “这……”游青不由得看向那被压的瘪瘪的包袱, 他记得方才此物是从黎黎臀下拿出来的,想必早已惨遭毒手。   果不其然,下一刻耳边就传来黎黎的惊叹声,游青不忍看去,连忙上手制止:“你若是想吃, 待到了中州再买就是,这个都已经坐坏了……你。”   他忽的止住话头, 眼睁睁看着黎黎哭丧着一张脸往嘴里塞那些碎末。   因着他吃的实在大口,牛乳糕又比较噎人, 黎黎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看的游青胆战惊心的,连忙端茶给他顺着。   “呼。”黎黎喝下杯茶,方才把那口牛乳糕咽下肚里。   察觉到游青不满的神色,他委屈的解释道:“卿卿你都晓得,季哥不让我吃牛乳糕,非说这里面糖多,我吃了会发胖。”   黎黎说着就来气,手在半空中胡乱比划着,一张小嘴巴拉巴拉的,看着便知晓其间怨气。   “说什么为了我好,不就是怕我吃胖了身材走样变丑了吗?”   游青在吃甜食这方面也深有同感,鹿悠悠自他怀孕后便叮嘱着少吃甜食,尤其是一些面糕点心之类的,说对孕夫身体负担过大。   前期也总是躲着傅砚辞让红袖偷摸藏糕点在袖口里,对身体负担大小倒是未曾感受到。不过那甜点当真是腻人,次次吃完两块就不想吃饭,他总是胡乱扒拉两口就草草了事。   那几日傅砚辞又忙着事务,没时间陪他吃饭,见他晚上饿了还以为是胃口好,于是又喂他吃糕点。   过了七八日的样子,他脾胃倒是真的出了毛病,别说饭食了,连糕点都不想吃,除了犯恶心就是时常饱腹感,连茶水都不想喝几杯,吓得红袖把这几日的饮食都老老实实同傅砚辞交代了,才断了他口腹上的甜头。   但人总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   游青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劝解着:“季公子说的确实有道理,甜食吃多了伤脾胃,还是少吃些为好。”   黎黎警惕的看过去,嘴角沾着牛乳糕的碎屑,像只偷食的小仓鼠,看的游青没忍住上手掐了掐他的脸。   末了还不忘拿指尖勾走他嘴角的碎屑,低头轻笑了两声。   美人垂眸一笑的场景任谁看了都难以忘怀,更别说黎黎此番是被撩拨的那个。   他缓缓捂住躁动的肚子,缓缓倒在身后的靠垫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车顶,喃喃道:“我的天哪,又让我感受到爱情的滋味了。”   如果是游青的话,他也不介意为爱当一。   季封脊椎处忽的升起一丝凉意,也不知是为何,忽的放慢马匹速度,踱步到马车旁缓缓跟着。   游青则是面露担忧的抚上黎黎孕肚,皱眉问道:“怎么了?是吃多了糕点肚子不舒服吗?”   下一瞬,黎黎肚中忽然传来一道动静,游青只觉手心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下意识轻轻摸了摸,那触感却又消失不见。   黎黎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动静,朝着游青羞涩一笑:“这孩子随我,害羞。”   好色。   “噗,所以它刚刚是在和我打招呼吗?”游青弯着眸子,对那道触觉尚存留念,没忍住补充:“很活泼的崽子。”   黎黎谈起这个就来劲,直起身来把手按在游青小腹上,后者不大习惯与人接触,后腰僵直在原地,腰弓弯曲着一抹弧度,像是挺着肚子往来人手上凑一般。   黎黎毫无所觉,摸着他还未有很大的小腹,上下其手。   他好奇问道:“为何你怀崽子肚皮这么软,我怀这只的时候这一块的都是硬硬的。”   游青扭过头,不自在的解释:“躺着摸就能摸到一点硬块了。”   “唔,真的吗?”黎黎活像是没体验过一般,曲着腿往旁边退去,给游青让了个躺下的位置:“青青给我摸摸好不好?摸我自己的肚子都没感觉,而且你的肚子真的手感好好!”   “这……”游青脸皮子发热,他还未曾同傅砚辞以外的人这般亲近过,一时之间竟是红到了耳根。   黎黎是个自来熟的,这几日同游青相处下来早把他当成好友,见他羞涩也拉着人放开心胸,开口道:“没事的青青,早就知晓你们古人脸皮子薄。”   “我能摸上大美人的肚子,也算死而无憾了。”   下一瞬,车帘忽的被打开,季封一张满脸正气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只听他缓缓警告道:“黎黎,你再说一个死字试试看?”   黎黎老实了,心虚的吐出一截软舌,讪讪的拉上帘子:“知道了知道了,封建鬼。”   游青倒是抓到了黎黎话语中的某个词:“我们古人?”   黎黎心大,况且他并不想对游青隐瞒这事,嘴皮子一秃噜:“对啊,我可是来自未来的人。唔……也不是说未来吧,就是……不是这儿的人。”   游青见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些所以然,也不好再强求,摸了摸他的脑袋:“无事,来自哪里都好,过的开心就行。”   黎黎认同的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些什么,满脸八卦的凑上去询问:“青青,你莫非也是哥儿吗?”   “哥儿是何物?”游青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黎黎拍腿道:“哎呀,忘了你们这儿没这个说法了。就是……就是是男子,但是又有女子的特征。嗯………”   黎黎抓耳挠腮,奈何肚皮子里揣着的是崽子不是墨水,愣是想不出一个词来。   游青倒是听懂了,试探道:“你是说……雌雄同体?”   “是这个意思。”黎黎好奇的看着游青身前,忍住上前探视的心思。   游青被看的不大自在,但又不好意思上手遮挡,微微侧了侧身子:“我并非是你说的那种。我比较特殊,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靠某种秘法?”   黎黎震惊的瞪大眼睛,十分恨铁不成钢:“你是说,你为了不让他们老傅家绝种,不惜用秘法怀孩子?”   不怕美人有相公,就怕美人恋爱脑啊!   他深感痛惜:“青青,但凡咱俩有缘分,我就要了你了,我肯定不让你生孩子。”   还未等游青开口解释,车帘又被掀开,季封脸比上次更臭,他警告道:“黎黎!你再乱说话,晚上看我不……”   话音未落,被黎黎眼疾手快推着脑袋送了出去。   黎黎靠在窗口,不好意思的朝着游青笑了笑:“哈哈,年轻人,火气旺,这不,孩子天天急眼。”   游青失笑,继续接着未说完的话题:“孕子是我和傅砚辞都不知晓的,至于这个秘法,当初是鹿神医为了给我救命,只好在我身上弄了副隐脉,这才能以男子之身孕子。”   黎黎状似理解的应了一嘴,好奇的凑上去:“见青青孕期反应同我差不多,该不会……”   他眼神又不受控制的放到游青身前,脸上忽的爆红,傅砚辞过几个月日子得有多爽啊!   游青再次察觉到这股视线,直接头皮发麻,如今尚且稚嫩的孕夫以为现在的呕吐心悸已经是头等孕反了,全然不知后续的身体上的一些小变化才是让他最难为情的。   不对,黎黎摸着下巴又开始想,其实到了后面,也不全是难为情,大部分是他需求大,逼着孩子他爹干的。   游青见黎黎笑的满脸不知所谓,只觉浑身不自在,好在二人在车上瞎聊的久,一这诡异的气氛随着午时落脚便也停了下来。   ……   边疆,赛西城外。   傅砚辞被刺客包围在圈内,他骑着马匹,比四下众人高出一截,正坐在高处睥睨着他们。   不知是何方先出动作,傅砚辞手按在马鞍之上,手臂用力,带着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脚尖踢向围来的众人,第一人的头被这力道带的往右侧去,脸上的皮肉在空中颤抖,沾上口齿间溢出的血沫,忽的倒在身旁的同伴身上。   一个接一个,就如同摇摇乐一般,纷纷往一旁倒去。   但下一瞬,又是一阵人潮涌来,傅砚辞干脆双脚站立在马上,见到众人注意力皆在自己这边,添了点油让这把火烧的更旺,嘲讽道:“一群废物。”   话音一落,袖中匕首脱手而出,直直插在中央刺客心口之上,当场倒地身亡。其余人见了血,纷纷发狂而上。 第60章 遇袭伤胎   就在这时, 自他们身后,一杆红缨枪划破昏暗的天光,风吹草动, 叶尖被战马略过,在空中胡乱的扭动着身影,随后被跟上来的戾风刮成半截。   傅砚辞嘴角上钩,双腿大开,稳稳站立与马鞍之下, 马匹纯黑, 于口鼻之中喷出热气,同主人一般,纷纷睥睨着四下鼠蚁。   随着他手掌成刃, 缓缓做铡刀状放下的那一刻, 阎王帖也被送到了那些刺客只手。   “除了头目, 一个不留。”   阎王送贴, 百鬼夜行。战马嘶哑声起,久经沙场的战士们手起刀落, 混战就此打开, 身着银色盔甲的那一方显然占据上风。   见局势明了,刺客头目在乱斗之中缓缓往后退去,却早已进入拂剑等人的包围圈中。还未等他骑马远行,马蹄便陷入某个被早做伪装的沼泽地中,身体落空, 脸部直接往地面砸去,落得个鼻青脸肿。   还未等他起身开跑, 十余把长剑便团团虚指在他身边。   下一瞬,拂剑等人散开一条小道, 只见中间缓缓走出一名极其野性俊美之人,一双暗亮的狼眸冷冷的低望着地上的人:“若你供出背后主使,我可饶你一命。”   刺客头目昏黄的眼珠子一转,状似害怕的开口:“是……是崔大人。”   “崔大人?”拂剑皱眉,忽觉不对,手指并拢指着他质问道:“崔浮若那家伙的死士在半路就被我们处理了,怎么可能还会派你!”   小四剑尖往里抬了抬,暗含威胁:“老实点,如实禀告。”   那人看着就不老实,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转着,嘴巴确是想都不想蹦出一个个人名,到后面越说越离谱,傅砚辞懒得同他掰扯下去,直接握起匕首挑出来一块手骨。   拂袖上前探了探疼晕过去的人的脉息,看向傅砚辞:“主子,晕过去了。”   傅砚辞直接把那截骨头塞进来人嘴里,打了个哈欠,吩咐道:“把人拉回去好好审,还是满嘴胡言乱语,就先挑筋,再剔骨,爷就不信有这么硬骨头的好狗。”   “是。”   傅砚辞转身上马,勒着缰绳走到人群前方,同身侧半头白发的男人拍了拍掌,语气熟稔的同人打着:“韩二叔,我回来了。”   ……   与此同时,来路途中。   鹿悠悠勒马飞速向前奔袭,给黎黎游青二人行马的车夫早再一个时辰前便被人一剑贯穿心口而死。   此时季封还在带着人再后方处理着残余势力,然游青黎黎二人身有不便,便只能拜托鹿悠悠暂时接替马夫一职。   游青掀开车帘看着身后撕打的众人,知晓季封身后有他们会因此分心保护,此番下去,怕是在劫难逃。   他轻轻拍了拍窝在自己怀中发抖的黎黎,柔声开口:“我先出去一下,黎黎坐稳。”   还未等黎黎拉回他,游青便跨出车门,准备上手解开车马。   鹿悠悠看他动作,问道:“游公子这是作何?”   游青动作未停,开口解释:“我方才观察了一番对面,他们有马匹之人占据少数,并且马匹步伐虚浮,想必舟车疲劳,比不上我们的马匹速度。”   鹿悠悠挑眉:“所以?”   游青一脸认真,回看过去:“所以我打算,逃!”   “可是这里只剩下两匹马有空余,咱们却有三个人。”   “你会带人吗?”   鹿悠悠愣了愣:“什么?”   三十六计,逃为上策。   游青此时非常庆幸当初傅砚辞掐着他的腰死活让他学会了骑马,不然此刻当真是得凶险万分。   他马匹落在中后,却也落了后面的刺客一段距离。   季封视线从鹿悠悠那匹马上转移到了游青细瘦的身影上,毕竟是未来的上司夫人,他关心道:“游公子可还受的住?”   逃亡已经两个时辰了,在此期间,他们未曾吃下任何东西,更是在勒马疾行,就连队伍中几名素质较好的护卫都有些吃不住。   游青咬牙,声若蚊呐:“还好,不必担忧。”   怎么可能还好,他刚学会骑马,身下马匹又是紧急拖来的,没有安置马鞍,此时大腿内侧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腰胯更是没了知觉,此时全靠一腔热血再继续前行。   更要命的是他怀胎未稳,此时下腹坠疼,恶心感一阵一阵的往喉头涌来。   但后方刺客情况未定,他万万不可再此时出岔子。一张小脸此刻面若金纸,额间汗水更是止不住的顺着脖颈留入衣襟。   好在眼前隐隐可见前方的官路繁华,一行人保持速度继续前行了半个时辰,便瞧见了中州城门。   鹿悠悠皱着眉头往昏睡不醒的游青身上施着针,黎黎在她身旁红着眼睛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汗,止不住的心疼。   “为什么我们都会有刺客追着啊?明明行踪都这么隐秘了。”黎黎给游青的伤口处缓缓吹着气,希望能借此缓轻点破皮带来的疼痛。   但却是无人回他。   鹿悠悠正在施针稳住游青腹中胎气,无心回他。而季封等人则是带着几人外出寻赚钱的勾当。   此番刺杀突然,马车行囊全被抛下,现下更是不可能再回去捡回来。一行十人,竟只有季封身上的一两碎银,暂且安顿完众人后,更是所剩无几。   于是等到游青醒来之时,便只瞧见谁在他塌边的黎黎和坐在窗前写着药方的鹿悠悠。   他嗓子干的厉害,开嘴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只好拿指尖轻轻敲了敲床板,发出一道轻微的“咚”声。   许是他手脚无力的厉害,鹿悠悠依旧皱着皱着眉头动笔,倒是黎黎被这声激的笑了两声,好似在做着美梦。   也多亏黎黎这声梦呓,鹿悠悠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见他醒来,贴心的端了一小杯茶水过来喂给他喝。   他喝完这一小杯水方才觉得恢复了些精神气,随之而来的就是腰胯透骨的酸麻,和小腹带来被人手揉指捏的诡异疼痛。   “唔……”   鹿悠悠看着捂着小腹止不住出着冷汗的人,说出来的话十分不留情面:“公子若还念着活着见到世子爷,还请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但对于大夫来说,一个不听话使劲找死的病人,属实让人厌烦。   偏偏这人还打不得骂不得伤不得,鹿悠悠一心窝囊气无处可出,便只好借着些阴阳怪气的酸话发泄出来。   “抱歉……”   游青艰难的眨了眨眼,一滴汗水黏在他蝉翼般的睫毛上,欲掉不掉,仿佛泪珠一般。   鹿悠悠上手拿布帕给他擦了擦汗,因着材质实在粗糙,竟直接在游青白嫩的皮肤上刮出一片红痕。   鹿悠悠也愣住了,抿嘴不自在的收回布帕。   怎么这么弱,她明明也没用力啊……   见游青皱眉忍痛,她一腔苛责的话语全被收回了肚子里:“你以后别再逞强了,有的时候认弱并非是件丢脸的事。”   游青刚想解释此次并非逞强,只是季封再后断后,其余守卫马匹品质皆是凡品,撑不住二人长时间快速疾行,自己也就只能咬牙上马。   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张牙咧嘴的彰显自己所挨着的疼痛,一阵一阵袭来的痛意席卷着他的大脑,只能一味的吸气缓解疼痛。   鹿悠悠看不下去,用银针封了他的感官大穴,摁住他欲起身的身子:“别乱动,你现在弱的跟个瓷娃娃一样。”   “这穴不能随便封,容易阻塞气血。”见游青一直看着她,鹿悠悠下意识的开口解释。   但话一说出口她便开始懊恼,这样一解释显得自己很怕被他误解一样。   游青却了然一笑,朝她道谢:“多谢鹿姑娘相助,不然我此番怕是难熬了。”   鹿悠悠冷笑一声:“知道难熬下次就爱惜着点自己的身子,毕竟不是每次本姑娘都能跟在你身边的。”   游青虚心受训,眉目敛下:“自然。”   不过,游青四下看了看,问道:“其余人呢?”   鹿悠悠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饼子:“没钱,季封带他们挣钱去了。”   游青不可置信,失声问道:“什么?没钱?”   富裕了一辈子的游青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他们去?”   鹿悠悠摊手:“码头搬货去了。”   她走到桌边倒了杯清茶:“本来我也想去弄个义诊来着,奈何这中州见不得女子,便只好躲在屋子里写方子。”   游青一脸纠结,缓缓开口:“鹿姑娘可否替我取件东西?”   鹿悠悠撑着下巴看着他:“作甚?”   游青仰了仰头,露出脖颈间挂着的金丝线,面露无奈:“典当首饰。”   好在当初傅砚辞拿的金线串的红玉,游青没舍得扔,便随手转了两圈挂在了脖子上,没曾想居然此时用上了。   当晚,搬了一天货物的季封捧着几人一起赚的十文钱回了客栈。   却见黎黎捧着肚子,嘴里叼着半只鸡腿欢快的奔向自己。   他先常规的低训一声:“不可疾行。”   而后又皱眉掰下黎黎嘴里的鸡腿,皱眉斥道:“不可偷抢。”   黎黎瞪大眼睛,很是气愤,指尖在他胸前重重点了几下:“我、才、没、偷!”   季封晃了晃手上拿着的鸡腿:“这是哪里来的?”   游青侧卧在床,闻言开口替黎黎解释:“是我让悠悠带回来的。” 第61章 大美人想老公了   黎黎见状也不对, 连忙跑过去蹲坐到游青塌前,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就是就是,卿卿你可得帮我解释。”   季封看向游青, 满脸疑惑,却见游青病弱的脸,生怕自己声音大点给人吓晕过去。于是死皱眉目,嘴角向下咧着,面目生的又威严, 直教人看着像尊门神。   游青见他这样, 连忙拉着黎黎的手往塌上扯,语气结巴:“是……是我许鹿姑娘拿金子换了几十两银子来当众人盘缠的。”   随着他这一动作,放在被他握在手心的红玉菩萨滚落在床榻边, 季封注意到了, 心下其实猜的半对, 但还是问道:“公子, 您哪里来的金子?”   “哈……”鹿悠悠捂嘴打了个哈欠,露出手上还剩余的半条链子, 轻轻抬眸:“喏。”   季封也知晓游青不是什么爱往身上挂些金银首饰之类的人, 瞧着着链子用料做工皆是上乘,生怕他是当了些了不得的贵重东西,连忙说道:“公子去哪儿当了,我去看看还能否要回来。若是贵重物品,还是留存着比较好。”   他们几个多找几个活计, 一路上边走边赚,省一省倒是也能够走去边疆。游青可是先丞相之子, 父亲是文官之首,相公是武官头头, 可以说是除了皇亲贵胄之外世间顶贵气的人。   这种人随身带着的东西拿来贱卖几十两银子当路费,绕是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平民百姓都知晓其间可惜。   游青见他实在担忧,摇了摇头,面目柔和:“不必担心,这是我拿来挂玉的链子,并非什么贵重之物。”   话毕,为了缓和气氛,他还特地捻起一旁的红玉,在众人眼前摆了摆:“或许你们谁有细线什么的,我好挂回去。”   他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唇:“这物什精细,生怕不小心给我放何处给忘了。”   被他这几句话蒙头砸下来,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心下皆是松了口气,四下找起绳子来。   季封则站在远处,铁青着一张俊脸,看着黎黎半个身子都压在游青身上,小孕肚在半空中一抖一抖的,眉角疯狂的跳动着。   他抬手摁住那处,朝着黎黎勾了勾手:“过来。”   黎黎还气着他方才误会自己那档子事呢,努了努嘴,抱着肚子靠在游青身上,对某人的动作毫不理睬。   游青也不好当人家夫妻之间的碍脚石,无奈的垂了垂眼角,开口替季封找补:“好了,季公子都来跟你示弱了,怎得还生气。”   黎黎嘴角还沾着颗鸡腿上的芝麻,闻言捧着孕肚艰难起身:“他这也叫示弱?喊人跟喊狗一样,我才不过去。”   这话看着是在同游青吐苦水,但季封知晓这是再给自己找楼梯下呢。   季封走近了一些,但到底不好太靠近游青的床榻,站在几步开外,从袖口里拿出一串糖葫芦,低声哄着自家小孕夫:“是我错了,黎黎可否原谅我?拿根糖葫芦做歉礼可好?”   黎黎孕期爱吃甜食,更别说这几日馋的紧,立马就跟嗅到食的小仓鼠一般,三蹦两跳的就被拐骗到季封怀里。   黎黎上嘴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口感在嘴中弥漫开的那一刻眼睛都眯起来了:“唔,好吃!”   他又咬了一口,忽的想起了什么,扭头朝季封问道:“你只买了一串吗?”   这倒是给季封问住了,下意识回他:“今日去的晚了,我多挣的钱就只够刚好买一串。”   中州码头工人见他们一行人是外地人,寻了好几处都没有码头跟让他们去干工,后面季封无法,只好说可以压低工价,一人十文即可,才有工头勉强同意收了他们。   他力气大的,速度比其他人快,干活也勤快。工头为了留住他,特地多给了他三分钱,恰好就够买一根糖葫芦。   黎黎看着余下的糖葫芦,窝在季封怀里思索一番,凑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你明日记得给青青和悠悠买一串,只给我买有点不大好。”   季封点了点头:“自然。”   明日他多干点活就是,左右那些货物也不怎么累。   黎黎见他同意,凑上去往他汗湿的下颚轻啄一口:“好哥哥,给你个亲亲奖励!”   好哥哥低了低头,示意道:“这里也要。”   “咳咳。”游青见他俩都在这房里亲起来了,一旁的鹿悠悠双手撑脸看的眼中直冒星星。   他不忍打扰:“黎黎,我有些乏了,要不你带着季公子回房,许我睡一睡。”   好在他方才央鹿悠悠开够了房间,不然他是真得当一晚上的蜡烛了。   黎黎眼神飘忽着,脸颊有些微红:“青青,那……那我明日再给你买串糖葫芦过来。”   说完牵着季封的手,小媳妇一样夹着腿小跑出了房间。   外侧站着的那些守卫见状也纷纷抬脚离去,有一名稍年轻的守卫倒是一直踌躇再原地,手指上捏着一根红绳,面露纠结。   他块头在众人中算瘦小的,此时大家伙纷纷往外走去,他一人站在原地,一下就惹了游青注意。   游青歪头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事?”   那人原是小麦肤色,本来见着游青就脸颊微红。现下被人一问话,更是爆红,绕是小麦肤色也挡不住。   他结巴开口:“就……公子再寻细绳,我……这里刚好有一根。”   游青弯了弯眼:“如此,便多谢你了。”   他等了会,却见他指尖捏着红绳捏的发白,不由的开口询问:“小兄弟这是?”   那人面露纠结:“这是家中老娘给系的本命年红绳,一直系在我腕子上,怕沾惹到汗渍……让公子沾到脏污便不好了。”   游青面露恍然,他倒是不嫌,只是到底是他人娘亲所做,一番慈母心绪寄托在上面,开口道:“既然是你娘亲送的,我是定然不能收了,你还是好生收着罢。”   “不过,多谢你愿意借我。若非是慈母相赠,我定然是会收下的。”   年轻守卫耳根都红了,他手忙脚乱的把绳子绑回腕子上,强压下心中悸动,道完安后慌乱跑出门去。   见人慌不择路的快要撞上门框,游青连忙提醒:“小心看路!”   那人被提醒后却直直撞了下去,捂着额头谢了声,便匆匆退下。   游青嘀咕:“真是个怪人。”   鹿悠悠见没了热闹,惋惜的叹了口气,瞥见一旁的游青,叮嘱道:“喝完这些粥水再睡吧,不然容易伤着脾胃。”   她贴心的补充道:“可否需要我喂完你再出去?”   游青摇头:“不必,多谢。现今缓了过来,已经可以下榻了。”   “那就好。”鹿悠悠了然的点头,稍后便也抬脚出去,顺手帮游青关上了房门。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游青捧着那块红玉,将它放置在心口,怔怔的盯着床顶。   忽然间,就满心满眼都是傅砚辞的模样了。   他紧紧的用被子裹住自己,先前傅砚辞留的衣服都被他放在马车上了,现下一件都没在身边。   游青眼角溢出泪水,小腹被他锁在四肢正中,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傅砚辞。”空寂的房间中忽的传出一声好似呓语的低喃。   接着就跟停不下来一般,一句接一句拼凑在空气中,又被窗口吹进的冷风打散。   “傅砚辞,我也想吃糖葫芦。”   “傅砚辞,你能不能抱抱我。”   “呜,想见你。”   话音中渐渐带上哽咽,游青摸上孕肚,又察觉到那阵熟悉的心悸,一路走来,这是他最想见傅砚辞的一次。   想见他,想抱他,想亲他。   想窝在他怀里哭,想挨着他的脖颈睡觉,想……   想着想着,游青的枕巾便被泪水沾湿,他皱眉睡去,桌上的粥水渐渐散了热气……   傅砚辞端起桌上的羊汤,轻轻吹了吹冒出来的水汽,一手没忍住摁了摁有些酸涩的心脏,抬起眸子看着四下的下属。   有人开口道:“世子此番回来,所为何事啊?”   傅砚辞定目望去,这人是京城某个世家大族放弃硬塞进来的某个分支子弟,因着母亲姊妹入宫为妃,有些人脉,在边疆混了几年还真混上了个小头头。   他指尖在碗边坑洼处摩挲了几下,只是喝了口滚烫的羊汤,未曾回话。   坐在他身侧的韩二叔爽朗大笑:“哈哈,世子本就是咱们营里头的头头,想回就回。”   此话一出,四下喝了酒的众人纷纷应和:“就是啊!”   一名身材魁梧,膀间肌肉鼓的如同两座小山一般的男子猛的站了起来,他手里握这一碗酒,有了些醉意,身形摇摇晃晃的,朝着傅砚辞敬酒:“说的对!世子,你这次回来,就别去那劳什子京城了。和兄弟们呆在一处,吃酒喝肉,岂不快哉!”   傅砚辞举杯回敬,嘴角笑意大了些:“京城无趣,爷确实是玩腻歪了,这次回来,想必无事不会回京了。”   此话一出,那名小头头灌酒的动作慢了下来,自顾自的往杯子里倒着酒,连溢出来了都未曾察觉。   须臾,他不经意间开口:“世子想要一直留在这儿啊,那可能有点难咯。”   他离得远,声音轻。在场觥筹交错,喧闹非凡,倒是不担心有人听到他这话。   只是身边酒鬼贴上他的肩膀,同他碰了碰杯:“喝!兄弟,喝!”   崔时肆回他一笑,有些阴沉:“我今日还要值夜班,还是你喝吧。”   酒鬼嘴中嘟囔了些什么,随后软着身子朝地上趴着睡了过去。   崔时肆告退,轻声退下。   那坐在中央的男人,一口一口的接下来人敬酒,忽的抬起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很快便被伪装的醉意藏了起来,继续沉浸在喧闹之中。 第62章 青青挨训   待人群皆散, 傅砚辞顶着一身酒气策马进了赛西城,此行未喊旁人跟随。   他孤身一人,沐浴着满身月色进了一间平平无奇的小院, 院前种着一颗边疆特有的长青树,此时树影婆娑,在院子里撒下一片阴影。   傅砚辞朝那处走去,坐在一方石桌上,眸子里蕴着思念, 自言自语:“等卿卿来了, 怕是得天天坐在这里吃茶看书。”   忽的想起些什么,傅砚辞眼中一亮:“对了,还要造个躺椅, 留着给卿卿午睡。”   但边疆没有竹子, 他无法手做躺椅, 便只好绕着这院子逛了一圈又一圈, 心里默默记下要添置的东西,借着对未来小院的幻想, 妄图借此抵消对配偶的思念。   可惜边疆夜起的早, 同伴皆酒醉,傅砚辞的思念无声,均被月亮看了去,又被它贴心的送到心上人身边。   月色扑洒了满床,游青泛红的眼尾被清冷的白纱抚干, 方才还在皱眉垂泪的游青终于平了眉目,靠着梦中的美景哄自己入睡。   昼夜交替, 阳光接替月色填满房内,游青的门被鹿悠悠轻轻敲响, 哭睡了一夜的游青这才悠悠转醒。   他强压下浑身疼痛,一手贴着腹部,轻声道:“进来吧。”   鹿悠悠破门而入,下意识看向昨夜的粥碗,脚都还未踏进房门,便已经开始低声斥责:“游公子,您下次寻死麻烦提前说一声,好让草民早点有个准备,也省的让草民平白浪费药草。”   黎黎起的早,此时跟在她身后骤然听道这一顿挖苦,瞬间心下不满,挤上前去就欲指着她鼻头开骂,却也瞧见桌上明显没被人碰过的粥食,指尖扭了个道。   直直指着榻上那名捂腹侧坐的病人,语气是如同长辈一般的训斥:“青青!你再这样会死的!”   “我有没有说过,再提这个字我就揍你?”季封大早上听到黎黎说这种晦气话,瞬间脸就臭了,摩拳擦掌的提着黎黎衣领就想往房间里走去。   黎黎被这一扯顿时哇哇乱叫起来:“季封!你敢!季……唔!”   结果被鹿悠悠塞了个果子进嘴里,他咬到果子甜甜的果肉,瞬间被安抚,低头啃起果子,不再言语。   鹿悠悠见安抚完了这个,视线又挪到床上那个捂着孕肚满脸脆弱的小孕夫身上,只觉头疼,扭头询问道:“季公子可否帮我端碗热粥上来,若是可以,麻烦一下小二加点青菜肉糜进去。”   季封颔首:“自然,你帮我看着点黎黎,稍后就来。”   鹿悠悠带着黎黎进了房间,自顾自的摆开袖里的银针袋,取出一根便直直往游青一处穴脉扎了下去。   游青还未反应过来,方才尚且可以忍受的疼痛忽的排山倒海一般的架势朝他席卷而来。   冷汗忽的沾湿了身后的衣服,游青细瘦的脊骨突兀的挂在他细瘦的背部,看的一旁的黎黎直接怒视着鹿悠悠的:“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青青忽然疼成这样!”   鹿悠悠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回他:“只是放出了昨夜给他屏蔽的痛感罢了。”   黎黎梗了会,不解问道:“那为什么现在要给他放了?你看他多难受啊。”   鹿悠悠看着眼前低着头咬唇忍痛的游青,冷笑道:“当事人可能不知道自己胎气动的多厉害,这不提醒提醒他吗。”   说完她慢悠悠的拔起那根银针,寻了跟蜡烛点燃,把银针放到烛火上轻轻烧着,全然无任何关注给榻上那人。   游青起初只是腰腿处慢慢痛着,本想慢慢熬着,谁知渐渐的小腹跟着疼了起来,他这才有了点担忧,捂着小腹的指尖加了点力气,艰难的开口问道:“为……何,我腹中开始疼了。”   黎黎站在一旁打着圈圈,闻言蹲在塌边,耷拉着眼角,上手帮他轻轻揉着:“青青昨日动了胎气,又不好好吃饭,肯定会肚子疼啊。”   此时季封也端着粥水到了门前,他垂着眼轻轻敲了敲房门:“鹿姑娘。”   鹿悠悠收回银针,起身端着粥碗,道完谢后便回了房间。   “游公子,恕我多言,不管您心里想着什么,但您要是再不吃东西,怕是又得落红。”   游青眼底下带着一层浅淡的青黑,愈发显得他面色憔悴,原本因为疼痛耷拉下去的眼皮听到“落红”二字抬了点,他借着黎黎的手撑直了点身子:“抱歉,昨夜一不留神睡了过去,让你费心了。”   鹿悠悠端着粥碗上前,舀起一勺稠粥贴心吹凉,放在游青嘴巴,仰首示意:“既是如此,现在补上也来的极。”   见游青迟迟不肯张嘴,黎黎看不下去,跟着哄道:“青青快吃啊,宝宝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呢。”   但并非是游青不想吃,只是他向来耐不住疼,现下喉间泛着呕意,他怕一开口就吐出来。   但顶着二人的视线,他也不想再让他人担忧,缓缓张开嘴,轻轻含了一小口粥水。   让游青意外的是,久经折磨的脾胃居然没有抗议,这一口带着肉糜的粥倒是格外开胃,直接压下他喉间的不适,瞬间便觉得胃口大开。   鹿悠悠就是怕他吃不下这一口,见他现下开了胃,心下也慢慢松了口气,把碗端给黎黎让他来喂。   自己则取了银针给游青的疼感又给封了点,确保让他能够察觉到疼痛的同时又可以接受的程度,这样也能让他记住点教训。   黎黎小心的给游青喂着,见他垂下睫毛低声喝粥的模样甚是乖巧,心下立马母爱泛滥,一碗喂到底还欲下楼再给他喂下一碗。   恰好游青也有些意犹未尽,便没喊住他,反而微微扯了扯黎黎的袖子想让他多盛点上来。   鹿悠悠冷不丁的打碎他们的美梦:“游公子刚醒,不宜吃多,等到午时再食下一顿吧。”   游青讪讪收回手,砸吧了下嘴:“好哦。”   黎黎站的笔直,本想开口争取一下的,但鹿悠悠紧接着把火烧到了他身上:“对了,黎公子早上好像还未喝……”   “我突然想起找季哥还有事,青青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黎黎没走成,他衣领被鹿悠悠扯住了:“黎公子这下大着肚子出去,也不怕下一瞬就被这中州人给锁了去。”   游青试探性的问道:“此话怎讲?”   黎黎见他一脸茫然,也不挣扎了,满脸愤懑:“我也是昨日来了才知道,中州习俗不许女子出门,若是见到了……”   鹿悠悠语气倒是平淡:“若是见到了,谁抢到就是谁的。”   游青皱眉,他其实是知晓民间有这种恶俗,但上次滇州一行后,瞧见女子安家立命,加之佃州在清风寨也是看见有女子外出劳作。便也以为如今他处也是那般,没曾想中州居然还保留着。   “中州本该是大梁算的上富饶的州县了,往来商人也多,怎得还如此闭塞。”   鹿悠悠视线看着大街上热热闹闹的商贩,指尖轻轻瞧着桌板,闻言嗤笑道:“滇州刺史干实事,佃州刺史不干事。偏偏这中州刺史出身世家,府里养的小妾多不胜数,手中又有实权,有这么个封建的刺史带头,中州风气好的到哪里去。”   一时间房内陷入沉默,黎黎嫌着无聊跑到窗前看着在他们窗下摆摊的商贩,却见商贩台架下有一团黑影在动,他正想定睛看清来,却被那商贩注意到了。   不过他没露出肚子,瞧着脸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那商贩只当他是外地人,伸手摆动,呵斥道:“看什么看,走开走开。”   随着他一摆手,那团黑影也跟着动了动,黎黎眯着眼睛细细看着,才反应过来那是个人。   他扭头震惊的指着那商贩,嘴张的很大,一脸惊恐的样子。   “鹿姑娘,青青……”   游青还以为他是在搞怪,好笑的看着他,问道:“这是看到了什么,怎么这副表情?”   鹿悠悠探着脖子瞥了眼:“被锁起来的女人。”   “什么?”游青看过去:“锁在哪儿?”   “这女子想必不是本地的,这商贩出门卖货把她锁在台架下藏着,许是怕女子跑了吧。”鹿悠悠缓缓开口。   黎黎怒拍桌面,转过头问向鹿悠悠:“太可恶了!我们可以救救她吗?她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被逼的。”   游青也看着她,无声询问着。   但来人无奈摆手:“救不了,这种情况太多了,救了一个也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还能一个个救不成。”   黎黎转头看着游青,游青摇头:“若真是如鹿姑娘所说,我们出手,怕是会引起民怨。”   鹿悠悠适时指了指对面卖猪肉的铺子:“你们看那人露出来的脚上是不是带着个铁铐。”   游青下不了床,只好等着黎黎看了告诉他。   “确实有,而且好粗。”   鹿悠悠话中带上嘲弄:“这铁链足足二指粗呢,一头绑在女子腿上,一头绑在男子腿上,除非上好的刀剑,不然砍不开。”   游青:“这种规模的铁器用量,想必价格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承担的起的,怎得到了中州……”   他忽的想起:“我竟忘了,中州铁矿甚多。”   鹿悠悠颔首,圆滚滚的眸子沉了沉。   这中州刺史来自一个根基深重的世家大族,长公主本想早早渗透此地,奈何中州铁矿早被这个世家掌握在手里,长公主手上就是苦于无兵,这才一直放任中州这群臭男人嚣张。   她转过头,不再看街头,倒是把视线放在游青身上。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兵来了。 第63章 暗杀   黎黎苦着张脸, 眼皮子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真的没办法救她们吗?”   鹿悠悠玩味的看着游青:“当然有啊,要么学滇州换个刺史,要么学佃州不要刺史……”   游青低垂着眼, 没有吱声。   黎黎看着这人,左瞄一眼,右瞄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他挠着后脑勺思索片刻后,发现想不出啥, 只好趴在桌上, 语气含糊不清:“可是都好难的。”   他嘴里不知从哪里寻了颗麦芽糖,此时放在嘴里砸吧着:“我们当初把那刘刺史搞下台时,可是死了不少乡亲, 那些官府官兵们是真的很吓人。”   鹿悠悠坐到他对面, 应和道:“想必你们组织乡亲也得费了不少力气吧。”   游青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手上端着方才鹿悠悠给他斟的温水, 此时已经幽幽变冷。   黎黎同鹿悠悠不知谈到了什么,忽的开始朝游青看来:“你说对吧, 青青?”   游青愣了一下, 连忙回神:“嗯?什么?”   黎黎把他手里的杯子拿开:“鹿姑娘同我说,到时候这里也被人带着反了,说不定就能改变这现状呢。”   游青摇头,打破他的幻想:“此处同佃州不一般,中州百姓生活尚且过得去, 并未到民怨深积的地步。”   “更何况中州刺史背后的势力可是世家大族,他可与那刘刺史不同, 这位失联,一旦上头派兵来压……”   黎黎皱眉:“明明那些兵也是女子生的, 作甚还要为虎作伥。”   鹿悠悠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底下哪个男的不是女的生的,不还是把人当狗一样拴着。”   黎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嘛!我就是看不过去这些人把人命这样糟蹋!”   说完他跑到游青塌前坐下,揽过游青的手蹭着:“青青,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去买了那位姑娘,这样子她就不会被锁着了。”   本以为游青同他是一条心的,谁知游青也把他的手扯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晃晃的同他对视着:“救了这一个,也会有更多个要我们去救,你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黎黎泄了气:“好嘛,那就都不救了。就是我圣母心泛滥了,好了吧!”   他双臂交叉摆在胸前,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游青拉过他来:“我的意思是,里面改变不了,那就从外面撕开。”   “什么意思?”   鹿悠悠此时站起,拍掌赞赏道:“游公子,拎的清。”   游青不急不慢的看见她,嗤笑一声:“我倒是佩服鹿姑娘,一名女子,还能对此地情况如此熟稔。”   鹿悠悠惭愧:“几年前和好友外出游历的时候恰好路过此地,顺便了解了解罢了。”   黎黎又觉脑仁发疼,站着他两中间直接打断:“所以你们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那法子是什么。”   鹿悠悠拍了拍他的脑袋:“还不知道啊,让别人打进来呗。”   说完鹿悠悠跑回桌前,又开始点燃蜡烛烧起银针。   游青也冲他微微一笑,拿起身侧的书开始默念起来。   黎黎在原地想了很久,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那这不是谋反吗?”   鹿悠悠笑的满脸和善:“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游公子可是专攻造反之道的。”   游青视线未从书上挪开,毫不留情撇清关系:“那是你。”   黎黎抬手把游青手上的书往上抬了抬,看清封面后极其震撼,默默的摆回原位。   他抱着孕肚,心里止不住自啐:还真有人看兵书看这么入神啊。   他还以为,游青同他一般在看话本呢。   全然没注意到,游青指尖搭在那一面已经许久未曾翻动过了。   游青又开始发着呆,脑子里止不住在想傅砚辞此时再做什么。   他孕期思绪发散的厉害,开始是想着傅砚辞同上官瑾之间的交易,慢慢的就满脑子是傅砚辞骑马、握剑以及把他护在身后一人对抗敌人的模样。   想着想着他脸颊有些发热,骤然回神,悄悄的看了看房内的二人,见鹿悠悠对着一张羊皮图摩挲着,黎黎则是呆呆的看着热闹的大街,不由的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边疆兵营。   傅砚辞随手擦干额前的汗,把手中的长樱枪往身后随侍手中一甩,扭头问着拂剑:“夫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拂剑递上手里的纸条,禀告道:“季公子来信,快要到中州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日就能赶到。”   傅砚辞颔首:“小四小五他们去接了没?”   “今日一早便快马赶去中州了,想必明日就能会面。”   “主子,南边有情况。”拂袖快步走到傅砚辞身边,手中拿着一片血袖,递给傅砚辞。   傅砚辞皱眉接过,摩挲着上头的花纹样式:“怎么回事?”   拂袖解释道:“早上有兄弟在南边巡视,找到了一件血衣,瞧着样式是我们的人,便往四周寻了寻,再几里外看到了……”   傅砚辞见他面色为难,皱眉问道:“磨蹭什么?”   “看到了李营头的尸体。”   拂剑没忍住:“老李昨夜还同我们喝酒呢?怎么可能?”   傅砚辞也看着他:“查出来了,真是老李?”   拂袖点头,语气有些沉痛:“老李腿折过,错不了。属下问了三营的人,昨夜确实是没回。”   傅砚辞摩挲着手上沾血的布料,陷入沉默。   李营头平日里兢兢业业,是守了十多年边疆的老营头了,从小就没了爹,家里就一个老母亲养在赛安城,时不时回去侍奉。   傅砚辞同他交往不多,但也有映象,此人自从腿伤了后就被傅砚辞安排去带新兵了,也算是个轻松活,因着对新兵耐心照顾,在军队里头名声不错。   拂剑叹了口气:“昨夜我出账的时候还同他打了招呼,让他别喝太多,怕是倒在半路被狼叼了。”   倒是一语成谶。   拂袖摇头:“我去看过了,虽说少了点部件,但瞧着不是被狼叼了。”   拂剑愣了愣:“你是说有人对他动手?”   很快他否定道:“老李什么人,在军营里出了名的和善,他能得罪谁?”   拂袖没有回他,他同老李算的上有些交情,昨日还给他割了几两羊肉准备让老李带回去给他老娘尝尝荤。若没有自己这一遭想必老李就会在营帐里头歇着,不至于惨死在昨夜。   他摆手行礼,话中带着点哽咽:“主子,老李胸前的伤口奴才知道,那分明是剑伤,怎么可能是狼牙撕咬的样子,还请主子详查。”   傅砚辞把他扶起来:“我记得他家还有个老娘,得先处理好老娘那边再来查证。”   傅砚辞把手中的布料往怀里收了收,他心底也不是滋味,李营头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每次见他都会笑着喊他一句小世子,骤然离世,傅砚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尸首存放再何处?”   拂袖死死的握紧手上的剑柄:“在营门口。”   ……   傅砚辞带着二人走到营门口,见许多将领都聚集在这里,围着尸首双目泛红,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   还是崔时肆站在外围,瞧见了他,轻声开口:“都让让,世子来了。”   此话一出,立马有年轻的小兵走到他跟前,眼眶泛红:“世子,方才拂袖大人都同我们说了,李营头分明是被人害死的,您可得给他个公道啊!”   立马带动起四周的确气愤,顿时有人混在人群中大喊:“就是啊,李营头兢兢业业守了这么多年,一定得还他个公道。”   四下跟着应和起来,傅砚辞眸子一沉,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自然。”   他视线缓缓扫过围在此处的众人,再扫过崔时肆时,看见这人连忙躲避的动作,心下有了想法,面上却是不显,跨过人群走到尸首面前,也不嫌弃一片血淋淋的尸体,上手扯开遮挡的布料,按在尸首心脏处看了看那处的伤口。   虽然已经在草原的夜晚上放了一夜,有一只手臂和半张脸都被野狼撕咬去了,连胸前也覆盖着各种狼牙撕咬的伤口。   但傅砚辞这种从小同剑打交道的人却也能一眼看出那道剑伤,直接贯穿心脏,才导致老李头死亡的主要原因。   他点了点头,随手在身上擦了擦血:“确实是被他人杀害的。”   “是不是南疆那边的人不服输,又派了人来捣乱!”有一名小兵红着眼上前猜测道。   傅砚辞摇头,语气有些沉重:“南疆不使剑,使刀,不大可能是他们干的。”   拂剑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那处伤口,忽的开口道:“只怕是自己人。”   他这话一出瞬间激起一番波澜,很快就有人反驳:“怎么可能!?剑大人你也知道李营头的,他在军营里从未得罪过人,怎么会被人盯上啊?”   傅砚辞使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平静下来:“这剑伤是贯穿伤,拂剑刚刚比对过了,伤口大小刚好对的上我们营里的军械,而且是从背后一剑毙命,利落的很。只是藏在狼牙撕咬的伤口下面看不太清,得仔细瞧过才晓得。” 第64章 生食   四下泛起一阵躁动, 傅砚辞依稀能听到有人混在嘈杂的人群之中窃窃私语。   他盯着李营头惨不忍睹的尸身,呼吸重了重,上手拿起布掩盖住头部, 声音很轻,但四下却骤然安静下来,都听着他抛下二字:“彻查。”   四下有人愤懑,有人欣慰,有人悲痛, 也有人默默混在人群中, 面色不虞。   军营中出了这么恶劣的事,傅砚辞作为掌权者若不解决,一来对不起老李头在天之灵, 二来更是定不住军中各心。   不论是有异心的那群人, 还是为了老李头悲痛的那群人, 甚至于一直跟着他全心全意效忠他的人, 都在看着这名“小国公”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情义来真正接手这个庞大的军营。   傅砚辞跟着走了一条昨夜老李头走过的道,这条道是小道, 比正常的大路能快个一炷香的时间。   他在路上看到了昨夜拂袖替他装羊肉的包装, 破破烂烂的,想必也是被狼叼了去。   拂袖跟在他身后,很不是滋味,后悔道:“老李头肯定是怕肉凉了,想着早点送给老娘吃, 不然怎么会挑小道回。”   拂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知如何安慰。   “不怪你, 老李被盯上了,不是今天也会有下一次。”傅砚辞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语气让人猜不准心思:“我更担心,是他撞破了什么事,才惨遭毒手。”   他站直身子,目光看向远处的赛西城,忽然松下背脊:“无论如何,我们总归得先去给李大娘一个交代。”   乌云慢慢笼罩住太阳,寒风忽起,卷起地上的尘土在空中打着转转,好似一对伴侣在空中伴舞,哀恸而深情。   午饭是在一楼大厅吃的,游青和季封几名护卫一同用餐,商讨着何时从中州再度启程。   季封正握着碗热水往嘴里灌着,喝完他抬起袖子抹去嘴角残余的水渍,看向游青:“几日前寄的信件想必已经到了世子手上,若不出意外,世子是已经知晓我们到了中州。”   游青颔首:“中州和边疆挨壤,见我们迟迟未到,想必傅砚辞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季封倒是安慰他:“无事,我们并不急着赶路,目前就怕出了中州又会碰上刺杀,在城内那群人起码会收敛一点。”   游青点头,他忽的又提醒季封:“听黎黎说你这几日都带着兄弟们出门搬货,如今有了盘缠,你们也不必如此劳累。”   “嘿嘿,公子不必担心。”那名年轻侍卫挠头看着他傻笑:“兄弟们天天窝在客栈闲的长毛,出去活动活动松松筋骨罢了。”   接着下一瞬他腰间就被身边的兄弟狠狠掐了一把,同他咬耳朵:“你小子装什么,还活动筋骨,哥哥我可是想在客栈趴着玩牌。”   在场的人都是季封寨子里的青壮,同那名年轻侍卫都是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的,自然不在乎陪着兄弟干些活路。   更何况游青身份特殊,季封并未告知他们游青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知游青同傅砚辞成亲的事。   此时见到自己最小的兄弟好不容易动一次春心,都给足了面子想着撮合呢。   一人揽过年轻侍卫的肩膀,拍着胸脯道:“小季可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勤奋的那个,村里人给他说媒的个个赞不绝口,可多姑娘等着他回去结亲呢。”   游青见他看着自己说话,也不好不回,跟着应和了句:“小兄弟一表人才,确实能够有许多女子青睐。”   季封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年轻侍卫脸颊愈发红,也终于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不动声色的开口:“那是自然,小季,待你成亲时,可别忘了请游公子和他夫君一同前去吃喜酒啊。”   游青笑着点头,喜事人人都不介意沾着点,更何况此番也算是共同过了生死的,能被邀请吃喜酒自然觉得荣幸。   但其余人脸上笑意却是僵在脸上,年轻侍卫嘴唇皮子颤抖着,艰难问道卿卿:“我竟不知……游公子原来有夫君了。”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移到了后背,轻轻拍着,似是安慰。   游青也察觉到了四下骤然冷清下来的气氛,还以为是不方便请他吃喜酒,连忙开口找补:“若是不方便就罢了,毕竟我是外乡人,也怕不清楚你们那儿的习俗,省的扰了你们大喜的日子。”   季封替他们解释道:“没有的事,就是担心婚宴简陋,怠慢了你们就不好。”   游青低笑着摇头:“这说的是什么话。”   说完看向后厨,有些疑惑:“怎得我要的小菜还未上来。”   他要的是一碗肉粥和一碟白灼菜心,配着吃很是清爽。只是他肉粥都要凉了,那盘小菜却迟迟未上。   季封见状忙道:“我去帮你问问。”   “不必!”游青喊住他,无奈道:“你们先吃着,我自己去问就是了,也就两步路罢了。”   游青起身往客栈老板那里走去,见有人也在前面催促着,自己便百般聊赖的在一旁等着,目光盯着某处出神。   忽的好似看见客栈前台的侧方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该是何物掉到了地上。他刚欲仔细看过去,却被客栈老板唤回心思。   “客官有何事啊?”   游青便不再纠结,这客栈老板长的和善,一身肥肉看着并不油腻,圆滚滚的甚是喜庆。   且他开口有礼,游青心中也有了个好印象,他语气柔和下来:“方才点的那碟小菜迟迟不上,心中疑惑,来催一催。”   客栈老板歉意的朝他笑了笑:“客人稍等,容我去问问后厨。”   游青点头:“麻烦了。”   “哪里哪里。”   那客栈老板说完就往后厨走去,出来时好像踹了什么东西一脚,嘴里还低斥着什么。但大堂人声嘈杂,游青也并未注意,只是站在原地耐心等着他回来。   就在客栈老板走近后厨时,游青耳边却传来一声极低的呻.吟声,游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声音正是从方才那处传来的,游青心下好奇,走到侧方弯腰看向木板隔开处。   却见一名只着里衣的女子,身形消瘦,骸骨突出,面色饥黄,足腕和腰部都锁着铁链,呈某种四肢动物一般俯趴在地,面前放着一个铁腕,里头装着根不知什么骨头,游青看着隐隐有些泛呕。   那女子瞧见陌生男子,神色忽的惊恐起来,往里侧躲去,嘴巴大张着想要尖叫声,却只能发出些嘶哑的哈气声。   游青这才看清了,女子嘴里,居然没有舌头。他身后一冷,下意识的起身站直,几息过后,客栈老板臭着张脸走了回来,看着满脸煞气。   路过那名女子所在的地方时,还狠狠的往那处踹了几脚,游青起了心思听着。   “臭女表子,什么东西,能让客人开口花钱可是你们的荣幸,还敢挣扎,活该被……”   再后面的他没有听到,后背的冷汗几乎要沾湿他的衣服。却见客栈老板恢复了一张喜庆的笑脸,仿佛方才狠踹咒骂的人不是他一般,朝着游青歉意道:“客人,方才后厨有食材往外跑,刚刚抓回来了,您再等等,下一道菜就是您的了。”   游青听着不对劲,但现下他和季封等人蜗居于此,不可生事,不留痕迹的瞥了女人在的那处,平静的说道:“那就好,我就先回去等着了。”   “诶。”   游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僵直着脊背走回座位。   季封瞧见他神色不对,问了一嘴:“游公子怎么去了那么久。”   游青却扯上他的衣服,语气急促:“你去……去后厨查查,看看这家店铺到底再干些什么。”   季封神色严肃起来,能让游青如此失态,想来不是小事。   等到小二上了那碟小菜,游青却推开肉粥,唇色有些泛白:“劳烦,帮我换碗白粥吧。”   小二开口:“客人,白粥得另外算钱,肉粥上了就退不了了。”   游青点头,什么都好,他只是不想再看见这家店里的肉食。   季封也不敢耽误,等小二转身一走,他也悄悄的跟在小二身后,蹭着人群混进后院,寻了个窗户跳上房梁观察着。   底下的的厨师正同小二指着个笼子商讨着什么,后面小二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应了句话便走出后厨。   下一刻,季封看着那厨师抬手往笼子里面一抓,居然抓出一名估摸着才五六岁大的女童。   季封心下一沉,佃州他未曾领人打刺史前也有客栈会拿女童做菜,但他在衙门里做事,家中情况还好,倒是未曾真的深入了解过这些。   只是城里清风寨后听过寨子里的婶子们聊过,百姓们养不起的女童都会卖给一些客栈酒楼,供那些有这癖好的贵人们享用,然后就能得到一笔算得上暂时能够救命的钱,拿去换些粮食吃。   瞧着那女童额头上的鲜血,想必就是怕女童挣扎逃跑,亦或是大叫扰了前台的客人。   季封抓着房梁的手捏的很紧,几乎是要把木头捏碎,他神色纠结,还是趁着只有厨子一人之时,寻了个时机打晕了他,接着把小女孩背在背上,躲开人群回了自己的房间。   黎黎这时刚吃完午饭,正在房里扭着小腰杆子做消食操,孕肚在空中跟着一抖一抖的,可爱的紧。   听到窗口有什么动静,他还以为是进来了什么小动物,正扭头看去。却见自己夫君满身狼狈,身后还背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女孩。   他吓得声都不敢发出来,跑到他身边低斥着:“你要死啊,怎么还拐了个女娃回来!”   季封皱眉打断他:“说了不准说“死”字。”   他顿了顿:“还有,不是我拐回来的,是我救回来的。”   季封不知如何处理,打算现在下楼去找游青谈谈,刚准备吩咐黎黎好好照看这女娃,二人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第65章 纪律,噤声!   季封二人心下一跳, 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惊慌。   季封在黎黎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往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以示安慰:“黎黎带着这小女娃先躲躲, 我去看看来人是神是鬼。”   黎黎面露担忧,在季封即将抽身而去的时候拉住了他:“小心一点。”   “嗯。”   说完他走到门前,整理了一番面上表情,确定黎黎和女童藏好以后才缓缓开门。见到来人方才松了口气。   “呼,游公子, 鹿姑娘。”   门前的游青瞥见他身后的地毯, 愣了一下,低声开口:“果然是在找你。”   还未等季封回他,二人便齐齐被一旁的鹿悠悠推进房内, 待关上房门后松了口气, 看向黎黎躲藏的方向, 喊道:“别藏了, 是我们,出来吧。”   片刻后, 黎黎露出一只眼睛, 随即那只眼睛弯起一个弧度,紧接着黎黎便放心的走了出来,凑在众人身旁好奇问道:“鹿姑娘怎得知晓我躲在那儿?”   游青怜爱的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指着地上女童低落下来的血迹:“你看。”   季封跟着看过去,只见地板上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点正呈线条状一路延伸至衣柜里, 他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是我大意了。”   鹿悠悠顺着血迹寻着,听他们交谈, 默默出声:“我现在建议你打扫好这些血迹,下边已经开始找人了。”   季封点头, 当下就去找了碎布开始擦拭。   鹿悠悠已经开了衣柜,瞧见了那个昏在其中的女童。   她动作滞了滞,游青此时走到她身边,见里头藏着一名瘦弱的女童,叹了口气,低声骂道:“果真猜的没错,这店老板当真干这吃人的勾当。”   鹿悠悠垂下眸子,伸手把女童平放在地上,一言不吭开始掐着她枯槁的腕子开始诊脉。   游青也不闲着,从袖口处掏出帕子,撕扯成细细的长条,给女童受伤的额头好好系住。   于此同时,季封和黎黎也清理好了地面,正弯着腰看着女童。   黎黎则是双腿盘地而坐,一张小脸皱成个苦橘子:“方才季哥下楼倒水,瞧见那客栈老板正在挨个查着呢,咱们该把人藏哪里去啊。”   游青想了个法子:“让季公子先把她抱去房顶躲躲。”   说完看着一直默不作声,冷脸施药的鹿悠悠身上,问道:“鹿姑娘可曾上好药,我怕那掌柜的就要上来了。”   鹿悠悠手上动作利落的很,闻言冷笑一声:“来就来,看看是他先被毒死,还是我先被打死。”   但她也知晓如今不可闹事,小心的把女童扶起交给季封,同时叮嘱道:“她头受的伤晃动不得,还请动作平稳一些。”   季封点头:“自然。”   话毕抱着女童身形一闪,便顺着后院的窗户爬到房顶,把女童小心的平放在房顶,便回了房内。   谁知他刚一落脚,门口就被人敲响。   “客人,店里丢了东西,可否容我进来看一看,别怕是客人不知情贴身上了,好坏了交情。”   四人眼神再空中交融,短时间内便出了对策,黎黎被季封一个翻身抱在塌上,拿被子掩盖住孕肚,鹿悠悠则不急不缓的带上帷帽,白纱坠地,立马掩盖了全身。   游青示意自己前去周旋,留着季封在塌边坐着。   甫一开门,视野便被掌柜那张喜庆的脸占满,游青心下暗骂着来人,面上却是不显,柔声开口:“我们这儿有同伴得了急病,怕染上您。掌柜的要不直接告知我丢了什么,我好帮您找找。”   掌柜的面上笑着:“不必劳烦客人,我身子骨好得很,不怕染病。”   说着一身肥肉就想透过房门缝隙往里头挤,游青本就没想过要拦着他,手下一松,那掌柜的便一个踉跄,差点四肢趴地。   小二跟在他身后将将扯住他的身子,连忙开口谄媚:“哎呦掌柜的,您可得小心些走路,摔着了可得心疼死小的。”   掌柜的察觉到游青揶揄的目光,脸上失面,见小二又凑上来揭他的短,和善的表情躲着游青骤然阴狠下来:“闭嘴,谁知道你是心疼老子还是心疼老子的钱。”   这一幕都被在塌边的季封收入眼底,他眼中闪了闪,捏着黎黎的手心不由得用了些力。   黎黎吃痛的低声呻.吟一声,立马将掌柜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掌柜的四下看了看,忽然古怪的笑了声:“客人房里……还挺热闹啊。”   游青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好友患病,自然得来看看。”   掌柜的笑意浅了浅,低头吩咐小二四下寻一寻,自己则抬脚往榻边走去,脖子伸的很长,竭力想要看清床上的情况。   鹿悠悠带着帷帽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看什么呢?”   掌柜的只觉一阵奇异的香味传进鼻尖,他被肩上搭着的手吓的一激灵,一阵冷气从脊背处升起:“这这这……这位客人何时出现的,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   无声无息,跟鬼一样。   鹿悠悠哼笑一声,嗓音经过伪装成了男音:“想必掌柜的心思太重,这才没有发现我。”   “客人真是折煞我了,我就是一小小的客栈老板,哪里有什么心思。”掌柜的赔笑道。   此时小二已经大致看了一便,走到掌柜身边低语:“没有找到。”   那么……掌柜的把视线放在床榻上,这天也不冷,盖着冬天的被子,谁晓得里头藏着什么。   他眼中精光直闪,状似关怀的问:“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怎么没看下楼用膳啊?”   季封把黎黎往怀里藏了藏,解释道:“他得了病,怕染上旁人,就一直由我端饭进来吃着。”   “这样啊。”掌柜的惋惜一声:“见公子年纪轻轻的,不知得了什么病,这大热天的还要盖着冬被。”   说着就想伸手扯开被子查看,探到半途被游青掐住了手腕。   掌柜的面色不虞,一脸冷淡的看向游青,语气危险:“客人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这被子里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旁人看不得吗?”   游青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来人:“怎么会,只是我这小兄弟贪嘴,跑去田里挖螺仔吃,染了一肚子寄生虫,现下腹大如球,更是被虫子吃垮了底子,怕冷的厉害。”   掌柜的听了是寄生虫,手下的动作停顿下来,他也怕染上虫子,但还是狐疑的看向季封:“那这位公子怎么不怕染上虫病呢?”   游青不动声色的遮挡住黎黎腹部:“他们二人是夫夫,哪里会怕染上对方的病啊。”   掌柜的点点头:“没曾想这位客人瞧着长相狠戾,心里居然这般爱妻。”   说完他告了退:“既然不便,那我就带着小二退下了,打扰客人了。”   游青颔首:“哪里,掌柜的慢走。”   却在众人都松口气之时,掌柜的忽然给小二使了个眼神,后者点了点头,猛的转身掀开被子。   鹿悠悠冷哼一声:“找死吗?”   下一瞬,一根通体冷白的银针就刺到小二手上,在皮肤之下,乌黑的慢毒顺着血液流窜进心脏,小二只觉心口微微疼痛了一下,便再无异样。   他不在意的拔走那根银针,随手抛在地上,见到黎黎鼓胀的腹部,面上闪过一丝嫌恶:“不就是开个玩笑吗,这么激动做什么。”   黎黎早被季封藏进怀里,硕大的不似常人的腹部不能被完全遮掩,直直落入外人眼里,掌柜的连忙往后退去,捂着口鼻退到门外,哇哇叫喊:“走走走,没曾想当真是虫病。”   说完二人你推我赶的,嚷嚷着出门了。   鹿悠悠上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臭着张脸往回走着。   游青心下不好受,他刚才离掌柜二人最近,那副嫌恶的嘴脸直直的印在心上,挥之不去。   但那两人瞧清了状况,想必不会起疑,只是嘴上还是没忍住低斥道:“两个混账玩意。”   鹿悠悠倒是头次见他骂人,深觉珍贵,跟着应了声:“你应该骂猪狗不如。”   好在黎黎一直被季封锁在怀里,没因为那二人的表情影响心情,此刻正为着吓跑了那两人悄摸摸捂嘴笑着,没心没肺的模样看的其余人心下松了松。   鹿悠悠默默看了黎黎片刻,忽的开口提醒:“把那女童抱回来吧。”   季封也才想起这厢事,把黎黎往游青怀里一塞,翻身上了屋梁,见到女童还是晕死过去的状态,心下有些担忧。   待把女童放到榻上时,回头问了一嘴鹿悠悠:“鹿大夫,这孩子怎么晕过去这么久还不醒。”   鹿悠悠在地上摩挲着寻找银针,闻言回他:“小孩被棒子砸了脑袋,我担心她疼,给她下了点迷药好好睡着,等疼痛感弱了点药效也该过了,那时就能醒了。”   游青倒是吃惊的看了一眼她:“没想到鹿姑娘还有如此贴心的时候。”   以前给自己开药都是怎么苦怎么来,他都怀疑是不是故意的了。   鹿悠悠垂下眼皮,遮掩住其中的苦涩。她也是吃过苦的孩子,自然懂得怎么可以让这女童更是舒适一些。   “不过。”黎黎趴在女童塌边开口:“鹿姑娘,这孩子今晚能让你带着睡吗?我们都是大老爷们。怕是不大方便。”   鹿悠悠默默看向游青,却见他缓缓移开视线。   游青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鹿姑娘别看我,我也是男子,不方便。”   鹿悠悠视线挪到女童身上,面色迟疑:“只是我没带过孩子……”   游青满脸认真,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无妨,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就有经验了。”   放下这句话后,游青率先出门,回了自己屋子。   鹿悠悠默默看向季封等人,那二人也跟着转头,好似低声谈着话。   她默默扶额:“季公子,你不把人送我房里,难道要我就这样抱她出门吗?”   季封讪讪摸了摸鼻尖,背着女童又跳了回窗。   待他好不容易坐在桌上松下口气,却听黎黎侧躺在榻上坏笑:“瞧你翻墙进来那样,活活像个采花贼。”   季封脱下外衣,忽的一下翻身上床,手指握在黎黎腋下,嘴角跟着上扬:“采你这朵小黄花吗?”   黎黎被逗得大笑,季封怕他折腾到肚子,两手一直虚护着黎黎的孕肚,生怕压到哪里。   而在隔壁,鹿悠悠倒是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游青那儿。   “游公子,可否许我告个假?”   游青还在低头练字,闻言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鹿姑娘有何要事吗?”   鹿悠悠摇头,自顾走到窗前:“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救下的那女童总归得给她寻个去处。”   游青轻笑一声:“你不必同我告假,想干自己的事便去干吧。”   “不过。”游青开口补充:“你若是寻不到女童去处,可以让她呆在边疆,那里有我们在,总归日子会好些。”   鹿悠悠摇头,朝着游青一笑:“我想带她去京城或者滇州,让她能够以女子之身读书、经商、入仕。”   游青静静的看着她,眸色温和,仿佛期内可以包容一切。   鹿悠悠几乎要溺在他眼神里,忽的苦笑起来:“你有没有好奇过我为何要效忠长公主?”   游青思索了会,猜测道:“许是因为你们神农谷同长公主府有合作?”   鹿悠悠笑了笑:“我师父还同老国公关系好呢,也不见得我多待见傅砚辞。”   提及傅砚辞,游青不再开口,他还是护犊子的。   “其实说起来很老套,那时我同那女童一般,被父母卖给伢子。那伢子忒狠心,那时的我才……”   鹿悠悠停顿下来,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手上比了个高度:“估摸着这么点高吧,才六七岁,就被卖给一个有特殊癖好的贵人,被打的半死。”   “不过我运气要比那女童好,那个年代不缺粮食,也没有爱吃人肉的风气,就是被吊在塌上过了几日不知生死离别的日子,就被师父救了。”   游青面色不忍,出言制止:“鹿姑娘,你若不想说了,便就停吧。”   许是鹿悠悠站在热闹非凡的街道旁,愈发显得她脸上的神色落寞悲伤,游青孕期共情的很,心口也跟着酸涩起来。   鹿悠悠却吐出一口浊气:“游公子真是个老好人,这个性子在世子身边可活不久。”   游青无辜的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无妨,他会护着我的。”   鹿悠悠骤然被秀了一脸,话音停了片刻,又接着开口:“公子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但我话都说完一半了,还是想说完。”   她指尖接了片叶子,正握在手上把玩:“师父救下我时,我已经高烧不退,浑身都是撕裂捶打的伤口,连内脏都碎了点,花了很大力气才救我回来。但心病难医,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沉默,觉得自己被那样糟践,不如死了算了。”   游青没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   “然后就是话本里面的英雄救美一般,长公主因为些事情找来神医谷,并且在师父那里知晓了我的情况。她那时只是走到我身边,陪着我坐了一夜,然后指着日出告诉我。”   “她说……无论黑夜再多长,太阳都会出现。你想不想变成大人物,然后把那些欺负过你的臭男人都绑在一起百倍报复回来?”   鹿悠悠回神,看向一旁怔怔的游青,挑眉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置信,这年头,哪里有女人能变成大人物。”   她语气变得活跃起来:“但是她做到了,她一路带着我走遍天下,建起了第一座女子学堂,救下的女子数不胜数。又过了几年,她瞧见了林元生,借着那个……算得上好官的人?两个人一合计,你也看到了。”   鹿悠悠忽然笑了笑:“还真给长公主办成了,女子读书经商真的变成常态。终于有一个地方不必跟买卖货品一样,锁着、捆着、打着、骂着。”   游青给她递了张帕子:“别哭,你很坚强。”   鹿悠悠愣在原地,没有接过那张帕子,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早就爬满了泪。   她胡乱抹干净,转头看向游青:“我不坚强,我是懦夫,若没有长公主,我现在还是神农谷的那个痴儿。”   游青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两下:“若不是你自己看开,长公主也无法帮你。”   鹿悠悠低头默默开口:“你别摸我,等下头发会油的。”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没有躲开,游青便就顺着这个动作开口:“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都要往前看。”   鹿悠悠这下倨傲的扬起下巴:“那是!我现在就一个目标,那就是全心辅佐殿下,助她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她站起身来,侧坐再窗槛上,手朝着京城方向打开,又缓缓抓紧,目光坚定:“我要这世界开满鲜花,让女子也可以同男子一般生活,要把那些贪官恶贵全部抓了毒死。”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她话音一转,眼睛亮闪闪的看向游青:“我要你夫君领兵,助我们打碎这大梁虫蛀残壳,直指京城!”   游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豪言壮语噎的沉默下来,一双眼睛带着些幽怨。   提就提,能不能别总带上他家相公。   当夜鹿悠悠同游青聊到很晚,等到次日游青扶着腰杆起身时,鹿悠悠早就趁着夜色带着那女童寻安身之地去了。   季封手上捏着一张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的纸条,面色不虞。   “她倒是痛快,你都要生了,谁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黎黎见他不悦,爬到他腿上“吧唧”一口,对着他那双薄唇就是一个深吻:“夫君别怕,鹿姑娘自有分寸。”   这厢小夫妻已经指摘鹿悠悠半天了,那厢游青才刚从孕吐中缓过来,慢悠悠的坐在大厅里喝着白粥。   只是眼睛还没忍住往那个无舌女人那里瞥着,心下惭愧,他人手不足,怕是无法救下来人。   也许真的只能同鹿悠悠昨夜说的那样,待到大军进城,皇位轮换,世家洗牌,这千疮百孔的大梁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于此同时,小四手上拿着张地图,身后跟着十余个苦着张脸的同伴,齐齐蹲在中州城外。   小五凑上去看了一眼,指着地图上面的标识提醒道:“四哥,你地图拿反了。”   小四看了一眼,确实反了。老脸一红,瞪着小五,上手狠狠拍了下小五头上的帽子:“傻子,我能不知道反了嘿。”   小五委屈的把帽子扶正,见他手上换了个方向的地图,又没忍住提醒:“四哥,可是你现在还是歪了。”   小四撇他一眼,轻咳两声,把地图轻飘飘的扔给他:“我能不知道吗?要你话多。”   说完把脸上蒙脸的布巾往上扯了扯,低头玩起了蚂蚁。   小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头上太阳已经到了正中间,没忍住凑上去问道:“夫人他们怎么还没到中州啊,我们都蹲了两个时辰了。”   小四也郁闷起来:“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按照信里说的,夫人走的是官道,应该能撞上啊。”   他身后的其他兄弟也跟着凑上来,排成一圈蹲地的动作,各个撅着个屁股围成一圈,惹得四周点的行人都忍不住投来异样的眼光。   小七憋不住饿,肚子发出一阵阵声响:“四哥,说不定夫人在空中城里呢,咱们要不进城找找。”   小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夫人天人之姿,可不会跟你一样天天想着吃吃吃,怎么可能会在城里头玩乐!”   话音将落,他肚皮跟着反抗的发出一阵肠鸣。这下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一行十余个大腚,腚腚出声响。   连挂在树上的其余十来个兄弟也派了个代表下来,在大腚里头寻了个缝隙挤进来,毫无压力的跟着一蹲,凑在小四耳边幽幽问道:“四哥,咱啥时候开饭啊?”   小四无奈摆摆手,应下这次:“行吧行吧!就这一次,哥带你们下个馆子。”   四下纷纷欢呼起来,小四伸手打断:“保持肃静,随时遵守暗卫纪律。”   四下纷纷噤声,小四满意点头:“还有啊,你们提的吃饭,那我那顿饭钱得你们出。”   说完他警告的指着他们的嘴:“纪律,噤声!” 第66章 媳妇本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中州城, 但也许是他们满身尘土、衣着普通,守门的将领只是把他们认作是从何处一同结伴进城的搬货郎,随便看了两眼他们手上的证明便摆摆手放了他们进城。   小四小五走在队伍前方, 正不着痕迹的四下寻着看起来便宜一些的饭馆客栈。终于走到大街一半之时,小七上前指了指方才路过的那处客栈。   “四哥,咱们要不就去这家得了吧。”   小四往回退了退,见这客栈规模倒是普遍,左右不是自己出钱, 便就罢了。   “也行, 咱们随便吃点就分散开来寻寻夫人。”   说完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这家“来福客栈”。   因着他们都是练家子,身材均高大威猛,甫一进来便把这客栈围的满满当当。   小四刚一坐下, 便瞧见一个长的很是喜庆的胖子朝自己这边走来, 见他装扮, 猜测该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掌柜的见来了这么多客人, 脸都笑开了花,两人宽的屁股一撅, 便把那小二挤的往一旁倒去, 自己手上拿了张一人高的纸张候在小四前头,笑眯眯的问道:“客人,您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四往嘴里灌了一壶冷水,爽朗的擦干嘴角,“啪”的一下把茶壶拍在桌上, 声音雄厚有力:“先来三十五份米饭。”   掌柜的听着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一来就这么多米饭, 等下点菜也不知道这张纸够不够写。   “好嘞,客人还要什么菜呀?”   小四摸着下巴思索了会, 这几日兄弟们也累了,他下定决心:“每桌来三斤牛肉,一份辣椒炒肉,红烧塘鱼……再来两份青菜就成。”   “对了,另外按这个菜量帮我装三桌。”   “好嘞,客人稍等片刻。”掌柜的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几日客栈里来了两遭大客群了,莫不是他老曲家终于要从他这一代开始富起来了!   小五等人一路看着曲掌柜圆滚滚的身子滚进后厨,纷纷震惊对视,有人没忍住上前问道:“四哥这不存媳妇本啊,忽然这么大方?”   小七面露悲愤:“当然大方啊,这钱我们出的!还傻乐呢,快点交钱!”   曲掌柜不懂前面的痛心疾首,此时正在后厨同厨子交着单子。   厨子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油,为难的看着菜单:“曲掌柜,这一桌就要三斤牛肉,客人要了六桌,就是一十八斤,我哪给您备这么多肉啊?”   来福客栈规模不大,更何况才刚刚赶完一波饭点,一时之间实在没有备这么多牛肉。   曲掌柜一听这话,生怕自己这单生意会黄,面色扭曲起来:“那你说怎么办,这可是个大单,我可舍不得放了!”   那厨子心眼也是个坏的,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出主意,手指指着墙角的那个冰盒:“曲掌柜,要我说都是肉,男童肉还比这黄牛肉嫩的很,干脆问问客人肯不肯就成。”   曲掌柜有些纠结,没忍住开口:“他们会吃吗?况且这男童肉价虽然比不上女童肉,但到底比牛肉贵上十文呢……”   厨子道:“方才我也瞧了一眼,那群人看着普普通通,但其中有一个人脸上可有刀疤,看着那身形底盘,怕不是平常人。掌柜的只管去问,他们肯定准。”   “这……”曲掌柜一时被银子迷了心窍,咬咬牙:“成!我去问问,要是成了今天给你加点工钱。”   “诶,谢掌柜的。”   这曲扒皮今天是真下了本,居然破天荒的还肯给加工钱。   厨子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去那冰盒里拿出截被处理干净的大腿,就开始拿刀砍下去。   谁知这厨房不隔音,剁菜板子的声音一响,客栈台子处锁着的那个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开始无声留着泪。   门口的小四小五正齐齐拍着胸脯同四下的兄弟们吹着自家主子夫人的爱情故事,讲的口若悬河,有的兄弟听的入神,把白水当米酒一般往嘴里灌,抱着茶壶湿了眼眶:“呜呜,我也要找个和夫人一样的媳妇。”   小四跳下椅子,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小十啊,不是四哥说你,夫人那种天仙般的人物,也是你我能娶的到的吗?”   小十打了个哭嗝,不服气的掏出脚底下藏着的银票:“我都存了五百两了,虽说夫人那种人物我娶不到,但也肯定能找个小仙女儿娶!”   小四嗤笑一声,把腰带解开,掏出内部卷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银票:“你存的媳妇本没我多,我存了六百两!嘿嘿,等哥存到六百六十六两,我就寻主子给我介绍小仙女儿!”   此话一出,立马传来一阵呜呜乱叫,底下的兄弟们纷纷从发带、亵裤以及鞋底板处掏出自己攒的银票来,纷纷放在桌板上比对着。   迎来的曲掌柜看的眼睛都直了,好不容易在小二的提醒下擦干净了嘴角,两眼放着精光,点头哈腰:“客人,刚刚我去后厨看了看了,这黄牛肉不够了,可否换成其他肉啊?”   众人的比对被这人打断,纷纷飞速收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银票。   主子/世子说过,财不外露!   速度快到曲掌柜都怀疑自己方才是否看错,一阵人影过后那桌上便干干净净,连被小十抱在怀里哀嚎的的茶壶都被方方正正摆回了原位。   小四轻咳两声:“你们这还有什么肉啊?”   曲掌柜脸上的肉因为赔笑皱成一团,像朵风烛残年的老菊花:“我们这儿不仅黄牛肉出名,这小彘肉可是我们这儿的招牌菜,那肉嫩的,啧啧……”   说着他好像回味起了那肉的美味,拿袖子假拭着嘴角并不存在的涎水。   小五跟在旁边好奇问道:“小彘肉?是小猪肉的意思吗?”   他笑了一声:“你们这儿还怪有文化的,猪肉都说的这么文雅。”   曲掌柜赔笑着,解释道:“这可比猪肉好吃多了,客人应该不知,这小彘啊,可是选的十岁以下的童男童女做菜,取的可是腿上最紧实的部位,那滋味……啧啧,可是有不少贵人爱吃呢。”   此话一出,四下都陷入寂静。   小四等人面露古怪,心下纷纷厌恶的紧。他们暗着说是傅砚辞的侍卫,明着说可是跟着傅砚辞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战队前锋,这么些年来一身伤痛,大部分还是凭着一腔保护百姓的热血撑起来的。   就在这时,锁在台子下的女人听到童男童女二字,开始拼命的拿头捶着木板,涕泗横流,张着一口血盆大嘴嘶哑叫喊着,听的曲掌柜转身就骂:“疯女人!小二,去把她嘴堵了,别影响客人吃饭。”   “等等!”小四朝着曲掌柜笑了笑,把脚下踩着的椅子扶正,一屁股做了上去:“刚刚那声音是什么?”   曲掌柜赔着笑:“店里养的条畜宠,客人别太在意。”   他见四下无人,凑在小四耳边低声道:“客人可是对她感兴趣?这样,您一口气给我这个数,连她带今日的饭菜,小的一并卖给您!”   但下一瞬,曲掌柜右耳一凉,紧接着看见地上掉了个血淋淋的物件,小二在旁边直接吓得瘫软在地,指着那物说不出声来。   曲掌柜定睛一看,才发觉那时自己的耳朵,下一刻那处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痛意,倒在地上惨叫着。   一根银线从小十的袖口飞出,牢牢钉在墙上,寒光凌厉,锋利无比。   小四对着眼前的银线轻轻吹了口气:“小十,干的漂亮,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就该剁了耳朵舌头拿去喂狗!”   “阁下说的好!”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小四等人往上看去,眼底都带着警惕,见来人眼熟,小四歪头问道:“你是谁?”   游青在季封身后缓缓走出,他眼中含笑,语气轻快:“小四,好久不见。”   “夫人!”   众人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夫人,均齐齐惊讶的看着游青,语气里藏不住的惊喜。   游青缓缓下楼,瞧着地上的耳朵和鲜血有些犯恶心,他指了指地上的曲掌柜:“此人早被我们发现干这种吃人的勾当,奈何人手不够一直忍着,没曾想还是被你们处理了。”   他看了眼门口被吸引过来的群众,苦笑道:“只是他声音太大,这事好像闹大了。”   小四见他担心,腰间配剑刷的一下亮了出来,直接甩到一名欲要报官的男子胯、下,挑眉道:“你们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见还是有人不服气,他走上前去拔起宝剑,慢悠悠在袖子上擦拭着:“本来只是我等同这奸商的事,若你们爱管闲事……”   游青在他身后出声,瞧着彬彬有礼,很是斯文:“那就只能也跟着陪上物件同掌柜一般尝尝我们的“大礼”了。”   此话一落,方才还满是愤懑的群众纷纷散开,等官府巡逻的人自己发现吧,他们都是些普通百姓,实在得罪不起。   小四关紧房门,走到游青身后,见到就在游青脚边不远的耳朵,面色不虞。   什么脏东西,别脏了他家夫人的脚。   小五跟着低头,先小四一步献上殷勤,剑尖挑起那耳朵就塞进了曲掌柜嘴里。 第67章 重逢   可惜游青没注意到他, 此时正歪着头同小七说着话。   “夫人可不知晓,我们刚杀完刺客,剑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呢, 就被世子催着来寻你。”   一旁的小十蹲在他身边跟着应和:“是啊是啊,世子可紧张您了。”   游青被这两一唱一和逗的笑弯了眼睛:“他就是这样,倒是辛苦你们日夜兼程了。”   其余人一听,纷纷摆手齐声道:“没有没有。”   地上哀嚎的曲掌柜已经被提溜出来的厨子扶了起来,他缺了只耳朵, 大半个身子都是血, 宛若恶鬼,不知悔改这指着正中央的游青质问道:“你这人狠心至极,看我不去官府告你一桩!”   游青倒是冷哼道:“去啊, 说不定你告的官, 还得跪在地上求我别同他计较。”   游青此话并不算唬人, 傅砚辞如今回去掌管边疆, 同中州交壤,这中州刺史见了他也只敢好心好意的伺候着, 生怕傅砚辞一个反骨动了就把他这中州踏平。   于此同时, 被锁在台下的女人让季封带了过来,游青见她满脸是血,怒瞪着曲掌柜:“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干这种事情,恬不知耻。”   曲掌柜看到那女人被发现, 也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是托人劫了这一家子, 但敢问这中州谁家没养个畜宠,你凭什么就抓我!”   小五抬脚往他背后猛踹一脚, 呵斥道:“什么东西,敢如此同我家夫人说话!”   游青冷笑一声:“什么畜宠,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人,同你一般,四肢双全、有血有肉的人!”   “夫人。”有名暗卫捧着冰盒,上前打断他:“找到了。”   游青面色不忍,刚想让他好好葬了,那名被季封扶着的女人却忽然疯狂摆动着身子,想要上前夺过冰盒,却苦与身上锁着的铁链,被死死钉在原处无法动弹。   小二是个懂时务的,见游青注意到那女人,连忙上前殷勤:“公子可能不知,这位壮士手上捧着的是这女人儿子的腿肉,现下瞧见幼子,许是回了神智,正哭着呢。”   游青开口:“把那盒子给她吧。”   “是。”   女人一拿到冰盒,也不怕冷,死死的抱在怀里。游青见她平静下来,心下愈发厌恶这个吃人的地方,但事情已经闹大,眼前的掌柜他也留不得。   游青看着快要昏死过去的掌柜,质问道:“那日你们寻的女童,是和她们一道的吗?”   曲掌柜却无力回他,他唇色泛白,下一瞬口中吐出一口黑血,忽的开始捂着心脏抽搐,倒地不动。   小五弯腰探了探,抬头看着游青,摇头:“死了。”   游青皱眉低啐:“倒是便宜了他,就这么死了。”   小二和厨子早被骇的软倒在地,争先恐后的把事情交代了个遍。   原来这中州本就允许贩卖人肉,只是曲掌柜向来吝啬,竟然带着自己几个壮实的叔伯去了乡下,上手砍死了一家男主人,随后拿了迷药迷了余下的妻子和一儿一女。   因着男彘要比女彘便宜一些,因此更先卖出去,又没故意躲着当娘的,女人便就此疯了,被曲掌柜剜了舌头绑在台下当个畜宠,旁人见到了也只会以为就是正经买卖来的女人,不会被泄露出来他店里的肉票是杀了个男人偷抢来的。   若是被鹿悠悠知道了,定会在这里讥笑,中州允许正经买卖女子和男童女童,却独独给劳动能力的男人设了律法,当真是……   “当真是讽刺。”游青眼底结了层冰:“这客栈、这中州,简直都烂透了。”   他厌倦极了,借着桌角起身,不欲再看身后的场景,只是留下一句:“早日离了这吃人的地方吧。”   他明白了鹿悠悠昨日同他说的抱负,原来无力感这么难熬,难怪上官瑾和游父,宁愿牺牲算计那么多人,也要打碎这个天下。   大梁早就被蛀虫里里外外都啃烂了,一切只能等待一个英明的新主,将它打碎重组。   余后的事务都全全交给季封和小四处理,当晚以防节外生枝,一行人趁着夜色出了中州。   游青在马车内看着茶杯中的茶水,沉默的听着季封说话。   “本来听了公子的一同带上那女子,谁知刚同她说完女童已经被鹿姑娘带走的事,她就忽然无声大笑起来,后面就撞死在墙上了。”   黎黎哭的不成话,眼皮子带着鼻尖都淌着泪,说话断断续续的:“呜……她肯定是知道女儿有了好去处,心里头放下了,去跟儿子团聚了。”   季封接过游青递来的帕子,小心的给黎黎擦着泪,有些生气:“你别哭啊,等下又给自己哭晕过去了!”   黎黎泪眼婆娑的瞪过去,抬脚就是猛的踹上他屁股,嘴里止不住骂道:“就你没人性,一点都不难过,你走开,你走开!”   季封捏住黎黎的脚,见游青在一旁看着,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单手捏住黎黎四下乱打的双手,朝着游青点了点头:“公子,我带着黎黎去另一座马车。”   黎黎半个身子被带出了马车,双腿跟兔子一样胡乱蹬着:“季封,你敢!你放开我!季封!”   游青往里躲了躲,生怕祸殃池鱼,待到黎黎的声响渐远,守在他马车上头的暗卫开口催促:“夫人早些睡吧,主子吩咐了,得让我们催着您。”   游青听到这话,心下激荡的心绪平了平,少见的听了话,自觉盖好被子闭上了眼。   两日后,游青被小四扶下马车,看着眼前并不算荒凉的城门口,不由得念出了声音:“赛、西、城。”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游青刚欲闪躲,却被一双满是热气的铁臂揽着腰杆抛在空中,直接被力道带着转了个身。   “啊!”他被这动作吓得惊呼一声,手臂在空中胡乱寻了个东西抱着。   傅砚辞哪里知晓自己这一抱,抱来了满脸温香软玉。   他虎口跟镶了钢筋铁板一般,牢牢的锁住游青的腰肢,对着游青迎来的锁骨就是一顿啃咬。   游青脚悬在半空中无助的晃悠两下,眼尾红的厉害,见四周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他们身上,连带着耳边也跟着泛起红霞。   他低声训斥道:“傅砚辞!你放我下来!”   傅砚辞只他脸皮子薄,把游青在手上团吧团吧,就把人拐回了窝。   他抱着游青在路上跑着,身上还带着方才检兵时残余的汗气,胸口因为喘气有规律的上下鼓动着,贴着游青不住的散发着热气。   游青双手揽着他的脖颈,见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心中只觉好笑:“你这般猴急,可曾处理完军中事务?别待会同我亲热到一半,就被人喊了回去。”   傅砚辞进了院子里,脚尖带上院门,把游青小心放在那颗长青树下制的躺椅上,不急不忙的对着那张许久未亲的红唇咬了一口。   待糊了游青一嘴口水之后,才悠悠然开口:“那是自然,为夫今日一大早就处理完了那些琐事,还贴心的找了叔叔帮忙解决突发事项。”   见游青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自己,没忍住上去搅弄了一番,带着游青口齿之间藏着的小舌共舞了一番,还贪心的四下巡视着领地,待满意的看到游青小巧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把他的完完全全吞咽下去后,开始要着奖赏。   “卿卿看为夫帮你打的这躺椅,还有这小院,满意吗?”   游青扫视了一番这院子,含着笑意点头,煞有其事一般:“唔,傅国公完成的不错。”   见傅砚辞身后的大尾巴都要藏不住了,又摸着小腹补充:“我和小狮子都很满意。”   傅砚辞眼睛幽幽的看向他肚子,还未发作,却惊奇的“呀”了一声,抬手压平那处的布料:“卿卿肚子长的甚快,这才十日未见,居然能突出弧度来了。”   游青倒是没注意到,闻言也低头打量了一番,歪头道:“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不过也很正常,差几日就满三个月了,鹿姑娘他们也说咱们的孩子长的壮了些,现下有些弧度也算平常。”   傅砚辞最是见不得他这般认真同自己谈着腹中孩儿的模样,总觉着他这副样子带着丝丝母性,简直是把自己迷的死死的。   于是上嘴在他敞开的衣襟处咬了一口,声音嘶哑:“卿卿看完院子了,那为夫带你去房内好好看看里头的布置。”   接着揽着游青的大腿面对着抱在怀里,掩盖住自己的蠢蠢欲动,短短的几步路硌的游青一直扭腰欲走。   傅砚辞眼睛被他这动作激的满是红血丝,把人放到榻上后,未等游青撑起身子,就当场把游青笼罩在身下。   游青只来得及抬眼,下一刻身上一凉,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微微鼓起的孕肚就被男人轻轻吻了一下。   傅砚辞挺翘的鼻尖在他孕肚上压起一道白浪,没了衣物遮挡,他才发现游青浑身都细了一圈,独独腹部比起十日前鼓了一点。   傅砚辞心下怜惜,埋在游青身上,闷声道:“卿卿这一路吃苦了。” 第68章 哭腔   游青就是那种别人不说还好, 但一说便就开始委屈的性子。   这一路吃过来的苦,只要傅砚辞不问,游青甚至提都不会去提。但现下听到傅砚辞那无限怜惜的语气, 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的立马落了下来。   游青藏住喉间的哽咽露出来一丝,趁着傅砚辞低头轻吻他的孕肚,使了点力气翻身而上,大腿跨坐在男人身上,腰间弯曲流畅的曲线被傅砚辞小麦色的大手轻轻握住, 看着无比契合。   见游青浓密修长的睫毛此下被泪水打湿, 现下一簇一簇的挂在那双长眸之前,傅砚辞随意抬眼一看,就差点要溺死在那双满是委屈的眼睛中。   “让为夫听听我家卿卿都受什么委屈了?看这哭的都成小花猫了。”   游青瞬间弯下腰身, 眼睛死死压在傅砚辞的衣襟上, 边哭边诉说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傅砚辞怕他这姿势会压到肚子, 拿手臂撑起上身, 靠在床头缓缓听着游青的的话。手掌也一直放在游青的脊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如同哄孩子一般, 抱着人轻轻晃着。   说到最后,游青的嘴皮子都说干了,满腔委屈也接着话头全都发泄了出去,但还是不忘看着傅砚辞问道:“所以我真的很惨,对吧?”   经历了七天七夜不间断刺杀的傅砚辞眼皮子眨都不眨, 捏着怀里人的腰身掂量了一下:“嗯,卿卿此次真的受罪了。待明日为夫便派人去给你带一整串糖葫芦回来, 谁都给发一串,就不给季封那两口子发。”   游青脸颊热了热, 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傅砚辞的头发,扭捏道:“这样子会不会显得我们小心眼,才不要呢,多丢人。”   傅砚辞却煞有其事:“那次日也没给我家卿卿买糖葫芦回来啊,可不得找回点场子来。”   游青轻笑一声,下巴撑在他胸前,抬头看过去:“还是算了吧,就偷偷给我带一串就好了。”   他说话瓮声瓮气的,从傅砚辞这个角度看下去,显得游青的脸愈发小,下巴愈发尖。   游青睫毛上沾着的泪都还没干,下巴放在他心口上,感受到那处跳动的快了些,下意识对上了傅砚辞的眼睛。   刚看清那双狼眸里藏着的意味,脊背处便被傅砚辞缓缓往下划去,带起一阵酥麻感,游青被激的眯起眼睛,跟只猫儿一般,手掌虚虚的搭在傅砚辞心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傅砚辞动作停了下来,虚虚搭着。游青心神一动,原来是傅砚辞的另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脸颊上,指尖正替伴侣拭去眼角挂着的泪珠,动作轻缓,无比怜爱。   游青也顺着指心的动作跟着转了转脑袋,额间有几缕长发因为动作落了下来,乌黑的几缕随意的挂在雪白的脸上,此时脸颊侧着看向傅砚辞,活像个变幻成人的小妖。   傅砚辞瞧他这副模样,投降般捂上双眼,低声叹道:“为夫认输了。”   雪中红梅,矗立在风雪之中,行人上前欲折,那枝红梅便簌簌的往下落着雪,许是被积雪晃得晕了,现下正愣愣的止在原地。   傅砚辞哑着嗓子,藏不住其间的心思,一双狼眸暗沉下来:“卿卿可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他心中暗道:不知死活。   行人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手摘下那枝红梅,放在鼻尖轻嗅,被扑鼻而来的清香晃了神,彻底迷倒在这片风雪梅林之中。待他恍然回神,才发觉肩上早已满是落雪。   行人微微一笑,将那枝折梅往头上一束,悠悠然退出了梅林。   那花瓣被拿来掰下煮了茶,行人轻轻一抿,得了满口清香不说,还贪心的将那花瓣衔在口齿之间,反复回味。   游青被他这几遭弄下来也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翻了个身,两只细长的手臂跟没有骨头一样,在人颈后拿指尖打着转转,嗤笑道:“你倒是有本事,怎的不敢全吃了去。”   傅砚辞垂眸沉默,愣是不愿起身挪个位。   游青停了会,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上手擦了擦男人额角的汗,自以为贴心的开口:“你还好吗?”   “……”   傅砚辞看着他的脸,脖颈处筋肉跳了跳,忽的上手掐住游青的下巴,语气隐忍:“卿卿。”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游青有些抗拒:“可是……”   “为夫待会给卿卿煮茶备着。”傅砚辞往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面上涨的通红:“卿卿……”   游青见他这番模样,虽看着可怜,但还是警告道:“那你要小心些……”   早便说过傅砚辞路子野,在游青这里,更是脾性莽撞,直教游青斥他是条野狗野狼。   于是乎,寂静的梅林倒真的被闯入一头野兽,它也欲学行人一般,四下折枝,衔着花瓣乱跑,闯的整片梅林都狂掉花瓣。   奈何梅树铮铮傲骨,待到猛兽终于撒够了欢,瞧见依旧矗立于枝头的红梅,也就明白自己当真无法学着行人做风雅之事,讪讪夹起尾巴退了出去。等它一退,雪地梅林哗哗开始下着花雨,本该是雪白的地面被一瓣一瓣花瓣掩满,艳红的如同火海一般。   那花瓣被兽脚一撵,有几片被深深的印在雪地之上,风雪吹过,掩盖了上去,却还是依稀可见其中风骨。   片刻后。   等到傅砚辞用帕子小心擦干游青脸上被弄到的东西,方才开始低头认错:“是我没有忍住,卿卿可别怨我了。”   游青抢过帕子醒了个鼻涕,现下鼻尖都哭的泛红,是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都说了等下还要吃饭,现在好了,被你弄成这样。”   傅砚辞又是一阵轻拍慢哄,见游青还是扯着他的头发泄气,强忍着这痛意,没忍住开口提醒:“卿卿要不等会再扯,你头发上也沾到了,再不弄就干上头了。”   游青动作一滞,随后又是一阵手舞足蹈,对着傅砚辞就是一通乱打:“让你别乱弄又不听,现下倒是知晓弄不干净了!”   这力道对傅砚辞这种皮糙肉厚的人来说跟挠痒痒无甚区别,但现下见那几缕头发都要干成片片了,无奈上手制住游青,一脸认真的夺过帕子,转身用背接住游青的花拳绣腿,自顾自的顶着来人,沾湿帕子小心的搓弄着那几缕被弄脏的发丝。   待等他弄干净后,游青的精力也差不多消耗完了,戚戚然靠在他怀里曲着腿看书。   傅砚辞小心的把人扶正,往游青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卿卿自己在榻上歇会,日头上中了,为夫先去做饭。”   游青满意的点头,凑上前去给了个奖励的亲亲:“夫君真贤惠!今天能做酸辣鸡杂吗?”   傅砚辞谦虚的受了夸奖,听到游青报菜名,倒是讶异:“卿卿何时开始吃脏器了?”   游青想了想:“在中州时吃过一次,许是那会饿的慌,竟然觉得挺好吃的。”   “好棒。”傅砚辞往他头上摸了摸,游青头次不挑食,确实值得赞扬。   “不过今日没有买到食材,换成牛肉可以吗?”   游青被他这宠小孩的语气哄的愈发娇气,扭头就是拒绝:“不要,就要吃鸡杂。”   其实并非不可以换成牛肉,只是有人宠着,行也变成不行了。   他抬眸看了眼傅砚辞,抓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可不是我想吃,是你家崽子想要吃,在我肚子里闹腾着呢。”   傅砚辞手指曲了曲,提起一小片皮肤,倒还真的当真了一般,对着他孕肚质问道:“小崽子光会折腾你大爹。”   他偷摸分了点眼角余光给游青,语气宠溺:“那还能怎么办呢?大爹只能跟着去杀只大母鸡呗。”   说完便起身站立,见匆忙移开视线的某人,眼里笑意深了深,在他肚皮上轻轻拍了拍:“馋嘴的崽子。”   还不忘在游青挺翘的鼻尖上敲了敲,跟着说道:“馋嘴的娘子。”   “傅砚辞!”游青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下就欲追着下床,但罪魁祸首躲得太快,游青脚尖都未着地,那人却三两步走到了门口。   傅砚辞朝着游青挑了挑眉,手上拎着一双鞋子,语气很是欠揍:“卿卿老实在榻上歇着,为夫顺便替你熬个汤喝。”   紧接着在游青抛来的枕头砸到他之前先一步关上了房门,看着眼前被砸的微微颤动的房门,傅砚辞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贴心补充:“卿卿别心急,为夫一定尽快喂饱你。”   “滚啊!”游青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嗓音透过门缝传到他耳边。   傅砚辞逗够了老婆,心满意足的出门寻隔壁大爷买了只鸡。   那大爷耳朵不大灵光,愣是听了四五遍才听清眼前小伙子在说什么。   现下跟着应和:“是啊是啊,你媳妇怀了孩子,是得买只鸡给补补。”   傅砚辞这才停下纠缠大爷的行为,哼着歌走回院子里。但也不知他在傻乐些什么,平日里挺腼腆一小伙子,今天碰上谁都得上去问候一嘴,聊着手上提着的大母鸡哪来炖汤给媳妇喝。   在傅砚辞一通搭话之下,满赛西城都知晓小国公娶了个天仙似的男媳妇,来城里头的第一天就杀了头老母鸡炖汤喝,藏在院子里直宠的上天入地。 第69章 世子被绿?   那只老母鸡被大爷养的膘肥体厚, 可惜游青现下吃不得油腻之物,待到傅砚辞刮去那层厚厚的黄脂,又复烹了许久, 才得出一锅清香解腻、找不出一点油点漂浮在上面的鸡汤。   只是游青显然不领这锅枸杞母鸡大补汤的情,真正勾起他食欲的是接下来在一旁的小厨房里飘过来让人食指大开的干炒酸椒的味道。   边疆蔬菜难寻,因此家家都学会储存蔬菜的手段,尤其以酸菜缸子为首,加以热油姜蒜一炒, 味道又酸又辣, 不管你是一身风尘的旅人还是毫无食欲的孕妇,只消吃上这么一口,胃口能给开到连干三碗白米饭。   “唔, 真的好好吃!”游青眯着眼睛享受着来人的投喂, 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自家相公的手艺。   也不知傅砚辞怎么处理的, 鸡杂中的腥味全然去除, 但还保留着它清脆弹牙的口感,配上乡亲们腌的咸菜辣椒一炒, 现下哄的游青和腹中胎儿都乐的很。   傅砚辞又喂了一勺给游青咬去, 见他喜欢,思索道:“卿卿若是喜欢,等明日为夫去寻寻这家婶子,去学上一手,等你想吃了随时可以的捞些来吃。”   游青嘴里都是饭菜, 鼓着腮帮子嚼烂吞咽,闻言有些开心:“可以吗?”   “自然可以。”   游青有些担忧:“若你事务繁琐便罢了, 过几日闲下来再弄也不迟。”   他又想了想:“或者明日我去学就好,你安生处理事务。”   傅砚辞给他递了杯茶水, 见人小口小口的低头啜饮着,开口安抚:“前几日倒是有一桩案子忙了些,但昨日就已经查明,等明日去军营里头走一遭就没什么大事了。”   边疆如今并无战乱,傅砚辞再这里也就是起个定海神针的作用,拿来以防万一。   游青倒是好奇,躲开傅砚辞喂过来的饭菜,问道:“什么案子,能同我说说吗?”   这事倒不是什么机密,傅砚辞把勺子往他嘴角边塞了塞,一边给他讲着:“前几日军营里的李营头被发现惨死在道上,拂袖发现李营头可能是被他人所谋害,在军营里头搅弄了一番风云起来。”   游青嘴里嚼着米饭,不好开口,只是拿眼睛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傅砚辞缓了缓,接着开口:“我去看了,发现他却是死于剑伤。但这里接壤的敌军都不擅长用剑,都是以弯刀为主,便猜测到是自己人里头出了祸害。”   游青咽下嘴里的饭菜,缓缓喝了口水:“既是如此,想必军营里头不少人看你的热闹吧?”   傅砚辞刚一上任就发生这种丑事,想必各个派别都在注意着新任领头人的能力是否能同老国公一般有能力压下这些蠢蠢欲动的人。   “但你又怎么确定是自己军营里的人呢?万一是敌国故意买凶杀人也不一定。”   傅砚辞缓缓摇头:“老李头一身旧伤,现在在军里就是一个闲差差使,若真要搅弄是非,多的是将领可以下手,没必要大动干戈买凶杀他。”   游青点点头:“那你怎么查出来凶手的?”   傅砚辞双手抱臂,上半身靠着背椅:“那厮藏不住味,我来就任第一天就到处刺人。本来毫无头绪的,结果他人品太差,老李出事那天刚好撞上他玩忽职守,七天内就他一个没有老实守夜,不怀疑他怀疑谁?”   “但你到底没有证据,只是靠怀疑,难以服众。”游青皱眉看向他,神色带着些不赞同:“你便是要抓,也应该多攒些证据……”   傅砚辞就爱他这认真的小模样,没忍住对着他嘴巴咬了一口:“嘿嘿,那是自然。”   游青无奈的瞪他一眼:“你方才吃了辣椒,现在咬的我嘴唇周围都辣辣的!”   游青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冲着他警告:“你莫挨我。”   傅砚辞有些委屈,头顶上不存在的两个毛茸茸的大耳朵都好似软了下去。   游青轻咳一声,手伸的老长,往他头上拍了拍:“你继续说吧,别再动手动脚了。”   傅砚辞打起精神,接着说道:“那厮为了毁尸灭迹,特地刺的心口,在远处看狼群被血迹吸引过来啃咬尸体才欲离去。”   他嗤笑一声:“可惜到底不是常年驻守在边疆的人,若是当地人,定会知道狼群可精的很。”   游青若有所思,猜测道:“所以他被咬下了什么东西留在案发地了?”   傅砚辞状似神秘一般,手指立在身前缓慢摇了摇:“非也,只是狼群精的很,知晓是他投的食,于是第二天就被跟上了,大晚上一个人想去赛西城买些酒吃,谁曾想被狼群包围。”   “等到来人救他时,却发现那厮被吓得发抖,硬是自己开口说明了一切。”   游青挑了挑眉:“只怕没这么巧合吧?”   他离了椅子,直直的扑在傅砚辞身上,侧坐在男人大腿上,揶揄道:“怕是少不了某人动手。”   傅砚辞在他嘴里狠狠搅弄了一番,随后流氓般的抖了抖腿:“谁知道呢,反正凶手找出来便是了,只愿老李头能够安心去投胎,来年别生在大梁了。”   游青见他陡然低落下来,在他怀里蹭了蹭:“那就不知道了,咱家崽子都生来大梁了,想必是知晓他大爹是救世主吧,屁颠颠就跑来我肚子里了。”   傅砚辞倒是觉得好笑,大手放在他小腹上,那处因为游青的坐姿显得更鼓了一些,若此时游青穿的衣服稍微紧身一点,想必就能很明显的看到他的孕肚。   “我可不是救世主,我是个俗人,能守好自己的媳妇孩子就成。”   游青直起身子,满脸严肃,上手掐住他的下巴,活生生一副采花贼模样:“你要护好我很简单,但崽子长大后,咱们老了,谁护着他呢?”   傅砚辞挪开视线:“自己都护不住,要他何用?”   “你倒是有权有势能让他自保,那其他人呢?”游青见他执拗着,也不好多说,首先服软:“好了,我也不是想逼着你去当什么大英雄,只是中州一行,有所感触罢了。”   随后便感觉自己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游青缓缓摸着他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傅砚辞闷声道:“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咱们父母就是前车之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等替长公主出完兵,是输是赢都算了。”   他顿了顿:“算了,还是赢吧。到时候还能带你们爷俩到处逛逛。”   游青垂下眸子,换了个跨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俩个人就这样抱着沉默了片刻。   傅砚辞很享受这种时刻,在他往来二十余年的生活里,这种温情时刻也就母亲在的时候还有着,但他那时年岁尚小,如今大了,早就记不清了。   他没忍住吃了个小醋:“这崽子命真好。”   他声音太小,游青只听见一道嗡嗡声,疑惑的挪开些身子:“你刚刚说话了吗?”   傅砚辞皱着眉头,俊脸臭臭的,大手一揽,便掐着游青的细腰扯了回来。   嗅着游青身上的竹香,他口鼻紧紧贴着游青锁骨边的皮肉:“才没有。”   此话语中的酸涩连他们头顶上的长青树都看不下去了,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那树便“簌簌”的往下落着叶子。   傅砚辞头顶上有一片连着树枝的绿叶,许是不小心挂住了他的辫子,无论傅砚辞怎么摇头摆首都弄不下去。   游青眼睛笑的弯了起来,但腰间手臂不肯他退后,于是只好弯起腰肢,艰难的帮人摘下那片叶子,不怕死的在傅砚辞面前晃悠着:“这树莫不是在暗示着你什么?死死勾着你的头发不肯走。”   下一瞬整个人腾空而起,游青揽着傅砚辞的脖子,雪白的手腕搭在上头,称的傅砚辞小麦色的肤色变得黑了一个度。   傅砚辞无视那双带着水意看向自己的黑眸,毫不留情:“这绿叶是不是在暗示着我我不知道,但是卿卿既然问了,自然得身体力行的让当事人无力……”   他停了停,看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青年,倒是起了一抹坏笑:“卿卿知晓怎么杜绝伴侣红杏出墙吗?”   游青刚欲回话,却被男人坏心眼的往上一抛,吓得他眼里水汽都要满出来,顿时就想怒喝出声。   下一瞬就被吓得闭紧双唇,只听傅砚辞开口:“那自然是让红杏好好的得到满足,教他瞧见外面的花骨朵就缩紧了心蕊,不敢造次。”   游青一张小脸红了红,表情瞧着却更是可怜,但哀嚎未曾传出来,就被紧闭的房门闷在屋里,一声都没往外泄出。   可怜石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好菜,随着日头西下,也跟着缓缓没了热气。   等到屋内的主角一身清爽的走出房门,夜色已经挂满天幕,游青扶着腰腹跟在稍大一些的人影身后,小嘴红的仿佛一颗小樱桃,只怕是明日吃不得辣了、   傅砚辞身后被他踢了一脚,但男人毫无悔改之意,反而跟头刚尝了荤腥的狼狗一般,低头寻了寻游青嘴上的好肉,见实在没了位置,只好退而求其次往他脸上落下一吻。 第70章 孔雀开屏   傅砚辞达成目的, 刚欲抽身而走,却见怀里人下意识想把脸凑过来跟着一起往外挪。等游青反应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时,傅砚辞早已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游青脸颊涨的通红, 连忙辩解:“刚刚有个蚊子,我怕他咬我就往旁边躲了一下。”   傅砚辞煞有其事的回他:“唔,原来是这样啊。”   他倒是没有拆穿游青,只是往他凑过来的脸上又亲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游青有些凌乱的头顶:“好了, 中午的饭菜估摸着不能吃了, 待会为夫收拾完带你去寻点吃的。”   游青拉住他,有些期待,唇瓣微微抿住:“咱们去吃什么呀?”   忙活了一下午, 他腹中早就空空如也, 现下馋的要命。   傅砚辞见他这副小馋猫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微微笑了笑:“保密!”   等到傅砚辞蹲在院子里洗完碗后, 擦了一把额间的汗。如今边疆气温虽然已经降下来,但对傅砚辞来说还是有些炎热, 只是……   他看了眼坐在檐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游青:“卿卿。”   游青面上神色活跃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往傅砚辞身上跳去,接着果然就被男人单臂揽了起来。   游青双手扯着傅砚辞的衣襟,语气雀跃:“夫君喊我做什么?”   傅砚辞挪开眼,手臂挽成一个圈圈,恰好圈住游青的臀部和大腿, 现下只觉得压着自己手臂的肉丰腴柔软的很,像是马上就要变成某种糕点滑溜溜的从四周溢下。   他另一只手往身上抹了抹, 确定上头沾着的水渍都干了后才放心的上手拍了拍来人。   “现在怎得这么会撒娇了?”   游青脸颊发热,却没躲开, 整个头都垂在傅砚辞胸前:“你别打我屁股。”   他才没撒娇,只是二人许久未见,游青只想挨着傅砚辞,哪儿都不想去。   傅砚辞也是一样的想法,低笑一声后把人抱进了屋内,连找件薄披风都不肯放手,就这样单臂抱着人走来走去。   最后还是要给游青披上披风才不舍得的将人放在地上。   游青指尖卷着垂到肚脐眼前的衣带,因着他的衣物丢在半路上,现下只好穿着傅砚辞的披风躲躲寒气。   只是二人身形差有些大,游青本的就是只堪堪到傅砚辞下巴处,更何况傅砚辞肩宽,一个人怀里能容下一个半游青,就导致游青身上挂着的披风松松垮垮的,拖尾直接拖在地上,像是穿了个小裙摆。   游青有些纠结,捧着过长的拖尾,小心翼翼的:“这样子怎么出门?很容易弄脏的。”   傅砚辞往他脸上掐了掐:“无妨,洗不干净就扔了,等你的衣服送来赛西城也得好几天,就先将就将就。”   也不是不能在赛西城里头买些布料,只是游青一提出就被傅砚辞拒绝,他可不想让游青将就。   唔,绝对不是想看游青穿他的衣服。   游青哪里不懂他那小心思,怕是待会出去,得逢人就牵着自己出去开一次屏。   果不其然,傅砚辞这厮挡不住一点孔雀开屏的心思,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游青去了军营。   当晚刚好恰逢有几名将领猎了头野味,现下正一同宰了几头牛羊,配着牛乳酒围在篝火旁热热闹闹的吃酒喝肉。   “哟,大家伙都吃上了啊?”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傅砚辞手上牵着一只雪白修长的手,主人藏在傅砚辞的身影之后,欲遮欲掩,堪堪露出半个肩膀。   往上一看,便瞧见傅砚辞盯着一张野性难驯张扬的脸,面容倨傲,身子却下意识的抵挡住游青,既想把来人介绍给大家,又不想太多人瞧见怀里藏着的宝贝。   韩二叔见他这样嗤笑一声,手上短刃上叉着一块羔羊腿部最肥嫩的肉,抬脚就像傅砚辞他们二人走去。   “混小子,都带来了,还遮遮掩掩的。”韩二叔没忍住往傅砚辞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   谁知这厮有了媳妇,转头就朝着身后人告起了状,声音哀切:“卿卿,为夫的腿被踢的好痛!”   韩二叔脸上的皮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不可置信的失声问道:“你小子吃错药了?”   但傅砚辞没空理他,现下手臂被游青捏着,听着身前人担忧的话语,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另一边的将领士兵们见他们三人迟迟不动,开始起着哄。   “主子怎么还不过来?肉都要烤老了。”   游青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探出个眼睛看了过去,随即眸子弯了起来,朝着他打了个招呼:“拂剑。”   拂剑方才没注意到游青,现下听了这声,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打着招呼:“夫人也来了。”   在他旁边隔了几个位置,黎黎正躺在季封怀里大口大口的塞着洒满孜然的□□骨,闻言油乎乎的手撑着季封大腿,“咻”的一下就直起了身子,满嘴孜然的冲着游青大笑:“青青也来啦,快来快来,这里还有一根棒骨,刚好放温了呢。”   见在场有熟人,游青脸皮子也厚了些,扯了扯傅砚辞的衣袖,细声开口:“咱们能不能和黎黎他们挨着坐。”   站在一旁的韩二叔抢着开口:“哎呀,小娃子别这么害羞,别光顾着黎小子,得让我们这些粗人也认识认识嘛!”   他嗓门本就大,现下更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导致篝火旁很多人都听到了这话,一时间都是让游青坐到正中间的起哄声。   傅砚辞怕游青脸皮子薄,浓眉一挑就想替游青开口拒绝,却被游青拉住了手。   游青朝傅砚辞摇了摇头,盯着一众视线站了出来。   他现下站的离篝火远,因此月亮的白茫茫的微光都偏爱的洒在身上,皮肤雪白,身上披着件松松垮垮的深色披风,气质文雅内敛,又带着股从小娇养长大的贵气。   边疆呆久了的一堆糙汉子哪里见过这等人物,瞬间嘴上的肉也忘记吃了,手上指甲缝里沾着的尘土也不扣了,一堆人忽的直愣愣的立正站好,古铜色的脸皮下都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粉。   也……也没人说世子媳妇这么俊呐。   游青有些尴尬,但他到底是要在边疆生活很久的,硬着头皮顶着一堆目光就站了出来,紧紧牵着傅砚辞的手就走到篝火正中央,状若自然的朝着大家摆手打招呼:“头次见面,鄙人游青,以后还得指望关照一二。”   站他面前那几个人呆呆的,面目呆滞,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被搭话了。   直到傅砚辞看不惯游青被冷落,咳嗽两声喊醒了他们,这才纷纷回神。   其中走出来一个稍微文雅一点的将领,瞧着眼神不那么呆愣,现下举着一嘴乡音,回游青的话:“俺,不……卑鄙是刘二壮,愣是小国公媳妇吧,和他长的一样俊!”   游青被他这一嘴卑鄙听的顿了顿,随后便见二壮的后背被人拍了一掌,声音大的连游青听了都背疼。   但当事人毫无感觉,叽里咕噜不知道同拍他之人说了些什么,挠了挠头,又同游青说道:“方才鄙人说错了,俺大名叫刘壮壮,你其实比小国公还要俊嘞。”   说完了鼓起个大拇指给游青看。   游青被他这大名激的笑了一声,现下倒是放开了点,弯着眸子问道:“为何方才叫刘二壮,现下又改名叫刘壮壮了。”   他这一笑瞬间在人群里激起了兴致,来了个人抢答:“愣是老国公取得嘞,说二壮太丢面儿嘞,便喊他壮壮了。”   游青嘴角噙着笑意,没曾想老国公居然如此孩子性,也爱捉弄下属。   傅砚辞见他眉眼都蕴着笑,跟着弯腰哄他高兴:“卿卿可莫要说出去了,壮壮可是跟了父亲五六年,知晓是在逗他定会生气的。”   游青笑腔压不住:“哈哈,我一定保密。”   说着傅砚辞就把人牵到黎黎身边坐着,到底是头一次拉出来见面,放到中间怕游青会不适应。现下两个孕夫坐在一起,吃喝什么的也能看着些,没不长眼的上来敬酒。   他叫拂剑坐过来替游青烤着肉,自己则是坐到篝火正中央一口一口的喝着来人敬的酒,边肆意的同各个将领打着玩笑话。   聊到深处,有人来了兴致,说太久未曾同世子交手了,现下刚同六营的人学了门武学,相同世子比较一番。   傅砚辞当下也喝的尽兴,酒壶一甩就带着醉意起身,膝弯下压摆了个挑衅的姿势:“自然奉陪。”   在无趣的边疆,除了风吹草低杀敌军,有媳妇的回赛西城陪媳妇,没媳妇的就是围着篝火打肉拳,是一个能带动气氛又能彰显能力的好活动。   下一瞬,二人目光对视起来,都能看到彼此眼中带着的胜意。   也许是群狼想要争夺狼王的位置,也许是想争取雌狼的注意取得交.配权。总之这次的比斗格外激烈,双方拳拳到肉,步步生风,几息之间就过了十余个招式,扫起了地上的尘土,在篝火边飞扬起来,不愿沉地。   游青手上正握着一把傅砚辞走时塞给他的匕首,银白把柄上镶嵌着几颗蓝白色的宝石,现下被游青手上溢出的薄汗浸湿。   他看着紧张无比,眼睛都忘记了眨,瞳孔中央印着傅砚辞满身是汗的赤膊上身,现下被他人打的肌肉弹动,后退三步。   人群中见他后退,忽的激昂欢呼起来。   傅砚辞擦了擦嘴角,忽的转头看向游青,唇线上扬,无声开口,下一瞬翻身而上,拳头在空中挥出“呼呼”风声,局势瞬间逆转。 第71章 哼哼,为夫委屈   二人缠斗了许久, 均满身大汗,傅砚辞膝盖顶在来人的腰背之后的某个脆弱点上,手臂锁住他的脖颈, 死死压住身下不断想要翻身而起的挑战者。   等到来人最终力竭喊降,傅砚辞这才松开那人,脸上挂着笑意,犹如打了胜仗的雄兽,跑到游青身前祈求怜爱。   他长臂一揽, 浑身汗气, 热气透过赤裸的皮肉直晃晃的透过游青的外衣传到肌肤之上,熏的游青面若桃花,教离他最近的黎黎看着眼睛都直了。   季封冷眼把人扯过来, 没好气的把人转过身来对着自己, 抬起袖子给人擦拭着嘴角并不存在的涎水:“怎么总看人家, 你夫君是我!”   黎黎见他鼻头“呼呼”的往外喷气, 不由得想起自家那头苍老的黄牛,也是同他这般拿斜眼瞥着自己, 脾气倔的厉害。   但到底是自己相公, 他熟稔的扑上去,双手往上提着季封的脸皮,声音甜的能腻死人:“哎呀,相公!怎么连地青青的醋都吃。”   说完在他嘴唇上“啵”的留下一个重重的轻吻,终于把人哄了回来。   另一边的傅砚辞想必也是注意到了, 朝着游青挑了挑眉,脊背挺的很直, 面色揶揄:“为夫方才可是替卿卿打了个胜仗,不打算奖励些什么吗?”   说完若有所指的看向游青背后, 意味不明。   游青脸皮子薄,哪里好意思在这么多双眼睛跟前亲他,只好先下个甜头哄住傅砚辞,垂着眸子低声说道:“夫君,等回去再说,可好?”   傅砚辞喉结上下滑动了下,闻言又往游青身边坐了坐,二人现在膝盖对着膝盖,脸贴着脸,气息交缠在一起:“那卿卿现在可吃饱了?”   “什么?”他话题跳的太快,游青愣了愣,还是老实回道:“吃饱了。”   方才同黎黎喝了两杯牛乳,又吃了几碗腿肉,现在腹中饱胀,闻到空中的烤肉味甚至觉得有些许油腻。   傅砚辞满意点头,拉着游青站了起来,朝着四下投来的目光颔首示意:“各位,天色已晚,我就先带着卿卿回城里了,你们继续玩着。”   下方有人开口挽留,一一被傅砚辞摇头拒绝。   傅砚辞牵着人的手力道有点大,但脚步倒是很慢,刻意等着游青的步伐。   待走到马前,还未等游青开口询问怎的走的这么早,便被傅砚辞撑在马匹之间,垂头寻着奖励。   游青小心的瞥了眼远处的人群,见无人注意这边,踮脚快速的往傅砚辞唇上吻去。他速度很快,轻松撬开男人的口齿,小舌跟胆小的兔子一般,刚一出洞纠缠了一番大灰狼,便警惕的退回窝内。   傅砚辞擦着嘴角,回味着染了满是兔子味的口腔,轻轻一笑:“卿卿真是敷衍,为夫还未缓过神来呢。”   游青唇上还带着方才抽身而走沾着的清液,懵懂的舔了舔下唇,毫无所知来人满是暗色的眼睛。   见他语气轻佻,脸上带了丝羞恼,手掌抵着傅砚辞的心口往外一推,想要把人推开,却听傅砚辞闷哼一声,像是吃痛。   游青回想起方才二人肉搏之时,傅砚辞正是被一拳捶到此处才往后退了几步,立马紧张起来,上手胡乱摩挲着他的伤处,语气担忧:“怎么了?方才伤到哪里了吗?”   在战场上挨了刀子都不眨眼的傅砚辞跟着“哼哼”,拼命在伴侣面前示着弱,拉着那双手就到处摸着:“这里疼,这里疼,这里也疼。”   边哼哼还边把游青的手往衣服里塞:“卿卿快些给我看看,是不是破皮了,黏腻腻的,好痛啊……”   游青动作一滞,语气有些不自在:“要不我们快些赶回家中看看,等下在外头你受凉了怎么办?”   绝对不是嫌弃傅砚辞满身是汗。   傅砚辞没有多想,脑袋上盯着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眼神热烈的看向游青,活生生像个巴巴求到骨头的大狗。   游青心虚的挪开视线,对着傅砚辞转了个身,想先行爬上马去躲着点这人。   谁知现在孕期长了,孕肚鼓出来一点,他腿抬得高了一点,那处的存在感就很强烈,像是有什么顶在大腿上,吓得他一只脚卡在马鞍上,不敢多动。   傅砚辞以为他是爬不上去,把人的腿并拢围在手上,微微用力将人直愣愣的侧放在马背之上,自己下一瞬翻身上马,双手围着游青的身体勒住缰绳,待把游青都帷帽细心戴好之后,斥马开行。   怕游青吹到冷风不适,速度特地放的很慢,二人一马缓缓行驶在茫茫草原之中,倒是把游青吓得够呛。   游青被四下响起的狼嚎惧的脸色白了白,自下而上看着傅砚辞,手指掐着男人深红色的外衣之上,显得那抹雪白艳丽无比。   “傅砚辞,这里怎么会有狼叫啊?”   傅砚辞见他窝在自己怀里细声细气的说这话可怜的紧,坏心思忽的升了起来,将马匹往道路崎岖的地方赶了赶,语气也紧张的很,状似凝重道:“我也不知晓,今夜怎得会有狼蹄。”   就在此时,马匹踩过几道水坑,蹄子不稳的滑溜了一下,带的背上的游青愈发往傅砚辞怀里缩。   “夫君怎么办,刚刚马好像被东西咬了,要摔倒了一样。”游青脑子里已经闪过第二日他和傅砚辞葬身狼口的惨样了。   他现下甚至开始带上了点哭腔:“傅砚辞,要是等下狼来了,你一定要陪着我,可不准落我一个人在这里。”   傅砚辞赞赏的点头:“卿卿长大了,懂得同为夫同生死共进退,为夫甚是欣慰。”   嘿嘿,他家卿卿居然想带着他一起死诶。   他真爱我!   傅砚辞在心中笃定想着,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欣喜,   游青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傅砚辞的脸,本是想着这么俊的脸等下要被狼牙撕了就觉得难过,但谁曾想居然抓住了那抹笑意。   现下哪里会不明白男人在逗自己玩笑,手握成拳忍无可忍的就往傅砚辞胸前捶去。   这次力道不小,傅砚辞身前确实带有伤痛,现下是一边忍着痛意一边忍着笑意,饱受折磨的回到家中。   ……   “嘶,卿卿轻一点!”   游青没好气的往他心口淤青处抹着红花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手掌上,用力的按压着那处,好让药效能够更好的发挥。闻言没好气的上手拍了拍,听到男人痛呼出声,又心疼的往上头吹气。   他嘴上嗔怪道:“让你和人家打架,不晓得拒绝吗?”   傅砚辞不服气的直起身子,又被游青拿一根手指压了下去,努了努嘴:“他看你那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我要是不上前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游青不以为意:“你就是想的太多,我是男子,哪里有那么多人看上我,醋缸子。”   傅砚辞这就不乐意了:“谁说的,卿卿是没发现,连季封家那口子都能看着你走不动道,别说我们军营里头打了十多年光棍的那群人了。”   想到这里他龇了龇牙,忽然想起话本里的一句酸话,不知不觉间阴阳怪气的演了出来:“尔等都是妾,唯有本宫是正妻,还不速速退……啊!”   游青听不下去,力道加重了些,翻了个白眼:“什么妾不妾,我们游家子弟可是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傅砚辞嘿嘿一声,凑上前去要亲亲:“卿卿真的只有我……啊!!”   他捂住伤处,哀怨的怒视着游青:“卿卿谋杀亲夫!”   游青把瓶子往他身上一扔,活像次日无情抽身而走的丈夫,指着窗前的小塌道:“你身上药味好重,今夜便去那里歇息,别熏到孩子了。”   傅砚辞皱眉拒绝:“它才多大,哪里嗅的到……啊!!!”   “什么嗅不嗅,人家和你不一样,小崽子可是宝宝,怎么能用嗅呢?”游青揪了一把傅砚辞的脆弱处,满脸严肃的同他训着话:“等他出生真的会记仇的!”   傅砚辞捂着假嚎了片刻,方才游青许是考虑到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用的力道倒是不大,过了开始那阵劲后便就恢复正常了。   见游青不搭理自己,傅砚辞也慢慢住了嘴,委屈的上前嗅着游青身上的味道,见人没有推开自己,好奇问道:“卿卿方才说和我不一样,是因为觉得为夫太过英明神武了吗?”   游青毫不留情打断他的妄想,反手推开那只四处舔舐着的大脑袋:“不是,只是你是狼崽子,他是人崽子,所以要用闻,不能用嗅字。”   傅砚辞毫不在意的哼着声:“什么狼不狼人不人,有卿卿就是好崽子。”   说完也没管游青让他跑去窗塌上睡觉的混账话,打了个哈欠就把头埋再游青胸前,乌黑的发丝卷在一处,迷迷糊糊的道了声晚安。   游青推了两把男人,见他当着熟睡过去,无奈叹息,喃喃开口:“傅砚辞,你好像忘了洗澡。”   傅砚辞:“……”   游青无奈,自家夫君,嫌弃也没用。   把人的手拉在腰间,将他手掌小心的摆在腹部,确定鼓起的孕肚刚好贴合傅砚辞暖呼呼的掌心,才蹭了蹭浑身红花油味道的傅砚辞,跟着入了梦乡。 第72章 孕反强烈   昨日吃下去的各种油腻烤肉在今日一早就全都反噬上来, 游青还在睡梦之中,便被从腹腔深处蔓延而开的反胃感激的转醒,眸间还带着强行转醒的水汽。   本的先前这时傅砚辞应该已经熟稔的拿过痰盂给游青拍着背, 但今日傅砚辞需得处理李营头的案件真凶,早早出了房门,只在厨房锅内温着米汤小菜留着给游青食用。   故而此时,游青下意识的胯坐在榻上,迷茫的张开双手等着男人来抱, 嘴角死死闭紧压住喉间的反胃。   但就着这个姿势片刻之后, 他手都伸酸了,方才反应过来傅砚辞昨夜同他说了今日要早起赶去军营处理事务。   思及此,游青眸子垂下, 不明有些低落。   母体心绪同腹中胎儿情况息息相关, 自他孕期过了三月, 情况虽有所好转, 但还是教之其他孕妇更为敏感一些。   “呕……咳咳!”游青捂住嘴,眼前一阵眩晕带的他仿佛五脏都在体内翻腾着, 不敢耽误, 连鞋袜都未曾穿上,白玉一般圆滚滚的脚趾被边疆夜里洒进屋内的寒霜冻的微微泛着粉色。   因为主人太过急促,加之头晕眼花,直晃晃的朝着房内中央的木桌上撞去。   好在现下游青因为难受微微弯曲着腰身,因此现下未曾撞到孕肚, 只是撞到了肋骨下方一点点,在里衣的掩盖下那处皮肤立马泛起青紫。   但游青未曾来得及痛呼, 只是匆匆揉了一把撞到的那处便飞速跑出房门,扶着房梁开始撕心裂肺的干呕着。   许是今日游青倒霉, 好不容易吐完一通,脑袋又因着没吃早餐开始泛昏,现下手脚无力,靠在墙角闭眼缓了缓。   傅砚辞走时还早,天色才微微泛亮,便就没有喊起游青。这样一通放纵,使得游青恢复了赖床的小毛病,现下日头高高挂起,巳时都已过了半刻钟了。   游青皱着眉头,跟着起了小脾气,尤其是现下未进食虚的紧,腹中那崽子还跟着一起翻来覆去的折腾,气的他直接上手拍了拍自己微微鼓起的孕肚,下手力道丝毫不手软。   一孕傻三年,说的便是游青了。方才那一巴掌有没有教训到崽子不晓得,但自己的肚子确实被这一巴掌打的泛红,浮起的痛意倒是阴差阳错间冲缓了那阵子反胃感。   游青又缓了片刻,方才撑起墙壁来慢悠悠的走着。但他爱干净,愣是扛着一身冷汗把自己洗漱的干干净净后方才走近厨房,慢悠悠的给自己盛了碗米汤,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慢慢压下身上的不适。   待到傅砚辞回来之时,满意的看着厨房台前老实喝完的米汤,随手收拾了后就走到在院子躺椅上摸肚子乘凉的游青。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走近喊卿卿,游青便冷着一张小脸转过身去,明眼人一看便知晓来人是在发着脾气。   傅砚辞自从游青孕期敏感之后处理他的小脾性简直得心应手,从袖口摸出两串糖葫芦,放游青跟前晃了晃:“卿卿看这是什么?”   游青被腹中胎儿折腾了一中午,现下好不容易歇息一会,见到傅砚辞那体量,莫名起了些燥意,忍耐的闭了眼睛,转身不去看他。   傅砚辞见游青连心心念念的糖葫芦都不欲睁眼,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往游青怀里扑去。   “卿卿今日这是怎么了?怎得苦成了一个小橘子,皮都皱成一团了。”   游青忍无可忍,手却诚实的探进他衣襟里头,嘴上赶着人:“你走开一点,压到我肚子了。”   但等傅砚辞真的往后退了段距离,又被衣襟里头的手扯了回去,见游青满脸是汗,他面色犹疑,猜测道:“卿卿昨夜可是吃了牛鞭?”   游青瞪他一眼,这厮什么意思,自己被孩子折腾了一中午想贴着他一会,便成自己饥.渴了?   孕夫的情绪说来就来,也不知晓游青哪里来的力气,掐着傅砚辞的衣襟转了个身位,连带着傅砚辞一时不查,直直的让游青压住了腰胯,现下连手腕都被他两手掐住,放置在脑门上。   游青察觉到男人有些惊恐的视线,威胁般的笑了笑,学着傅砚辞流氓的舔了舔唇瓣,倨傲道:“想来平日里我翻身做主的机会是少了些,今日便也让小爷尝尝世子的滋味。”   傅砚辞:“……”   他以为游青又是想了什么新的玩法,跟着配合的很,面目慌张,拼命摇头,活像是要失了清白的人:“不要啊,卿卿不要啊,求你放了我吧!”   游青舔了舔侧面的腔肉,表情很凶,一口就咬在傅砚辞喉结之上,见傅砚辞发出痛呼,还跟他龇了龇牙:“别想跑了,你是挣脱不了的!”   说完就想伸手解他的腰带,面色认真不似作假。   尤其是还真的直接上手狠狠掐了一把傅砚辞的后臀,来人这才意识到……   原来游青是真的想尝他的滋味啊!   他还在呆愣着,双手早被游青解了禁锢,但还是举在头顶,忘了动弹。   直到游青吃力的想双手合力给他翻身,傅砚辞这才打了个哆嗦,掐着游青的腋下给人抱到石桌之上。   游青虽然受制于石桌之上,但依旧没有放下作死的手,拼命伸长想往傅砚辞身后探去。   傅砚辞空出两根手指夹住他的手腕,不可置信:“卿卿真想翻身啊!”   游青冷哼一声:“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   不对,傅砚辞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当然不行啊!我块头这么大,等撅着屁股出去得被人笑死。”   这话一处就精准点了火药桶:“你的意思是我平日里很丢人了!”   游青跳下石桌,接着走出院门:“你自己过去吧。”   我要带着孩子私奔!   谁知还未走几步,不知哪家再熬猪油,味道传到他们院子里,熏的整个院子都是那味道。   游青:“呕!”   傅砚辞吓了一跳,还以为游青被自己气的的干呕了,立马跑到游青身前,慢慢的扶着他的背顺着气:“卿卿,你身子不好,别生气。”   实在不行,傅砚辞咬牙:“实在不行,为夫就应了你这次!”   就这一次,不能再多了。   游青缓了缓,见他态度诚恳,面上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那股子执拗劲也转了过来,脸上有些微红,唇色却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呕吐泛着白。   “还是算了吧,我怕乱了孩子的辈分。”游青不自在的转头。   才不是担心自己技术不过关呢。   傅砚辞没心思同他纠结这事,扶着游青的手臂上,把他大半个身子都自己影子里:“卿卿别再这里站着,本就难受,还是回阴凉底下坐着。”   说完又忍不住后悔:“该把院子挪的离邻居远点的。”   傅砚辞搓了搓游青脸上干涸的汗渍,心里头怜惜的紧。   游青打断他,指了指天上的日头,提醒道:“你若再不去做饭,下午怕是赶不及去军营了。”   傅砚辞弯下腰抱着游青往里屋走去:“下午不必去军营,得去李营头家里走一遭。”   游青被抱的稳稳当当的,拿衣袖擦了擦傅砚辞额角的汗,闻言回道:“是要去看李大娘吗?”   “嗯,军营里头不少人同老李和他老娘关系好。现下查出凶手,于情于理我都得去看看。”   游青点了点头,接着被傅砚辞放到塌边坐着:“确实该去看看。”   傅砚辞看向游青,忽的开口:“卿卿要一同去吗?”   “算了吧,我嘴笨,待会戳着老人家伤口就不好了。”   “也是。”傅砚辞直起身来:“卿卿先歇着,为夫中午随便炒几个菜应付。今日起的太早,可困的很。”   今日日头有些大,二人考虑到老人家要午寐,也没太早去打扰,决定晚些再去探望。   傅砚辞想着这些,实在挨不住,抱着游青躺在床上熟睡着。   游青则是毫无睡意,腰间搭着两根手臂,正微微靠在床头看书。等察觉到傅砚辞呼吸平稳之后,手臂往他眼前挥了挥,确定了男人没反应之后,缓缓低头往他唇上偷了个吻。   “抱歉,今日中午是我犯脾气了。”   游青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间的神色,直起身来摸了摸肚子,语气温柔:“还有你啊小狮子,小爹今天不该打你的,没有打疼吧?”   傅砚辞忽的动了动,把埋着的头露了出来,手臂跟着调了个位置,直接压在游青孕肚之上。   游青也没觉着难受,便由着他了,小心抽出手来,捧着手上的书继续看着。   过了片刻后,小腹忽的好像被什么踢了一下,带的他肚皮有些疼,但又刚好能够忍受。   游青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阵感觉转瞬即逝,刚想继续捧起书来,发现腹中动作又开始了,这下时间有些长,连带着傅砚辞熟睡之中也能通过紧挨着的手臂感受到。   傅砚辞下意识上手拍了拍,语气倦怠:“唔,卿卿别闹,让为夫再睡会。”   游青顿了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停了动静的小腹,原来方才真的是崽子在动。   小狮子好像察觉到自己被大爹拍了巴掌,现下委屈了起来,静了一会,仿佛在积攒力气一般。   等到游青都以为它睡着了时,腹部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踢打感,带的他直接弯腰痛呼了一声。   就连傅砚辞都被喊醒了,满脸惊恐的看向游青:“卿卿,我放才好像被谁踢了一下手,可疼!” 第73章 世子不行?   见游青脸上带有痛意, 傅砚辞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直起身子来扶住游青的腰,面色焦急:“卿卿这是怎么了?”   好在那阵痛意只是一瞬间, 待游青缓了缓便无大碍,见傅砚辞手足无措的围在自己身边打转,他抬手拍了拍傅砚辞,示意自己无事。   随后把他的手心放到腹部,眸子笑的弯了起来, 看向傅砚辞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河:“你刚刚也感受到了对吗?我们的小狮子很活泼呢。”   傅砚辞先是愣了愣, 像是还未反应过来,须臾才猛的在床榻上蹦了起来,因着他的体量过高, 还“砰”的一声直接同床顶来了个亲密接触。   游青“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这还是第一次见傅砚辞这般慌乱的模样, 他好笑开口:“人家都是温馨的感受着崽子的动静, 怎得到了我们家,就跟要打仗一样慌乱。”   傅砚辞捧着脑袋蹲在游青脚边, 眼睛跟被粘住了一样, 直勾勾的看着游青的小腹。   忽的上手点了点那里,撇了撇嘴:“这小崽子刚刚力道真足,把它小爹踢的脸都白了。”   游青这次倒是深感认同:“听过黎黎谈起他腹中胎儿,三月出头的胎动都不甚明显,只是偶尔能察觉到孩子的动作, 如同一尾小鱼一般轻飘飘的。”   只是……   二人都不由得对视苦笑一眼,傅砚辞上手放在上面, 开了个玩笑话:“指不定是记恨我说它坏话呢,这才看我搂着你, 顺脚踢了一脚。”   游青抿唇低笑,倒是应和:“这崽子倒是学到了你,记仇的紧。”   他有些心虚,也许是因为自己上午也拍了拍崽子,这才一有空闲就彰显不满来了。   这话傅砚辞就不大同意了,他状若无意的点着游青的小腹,慢悠悠的开口:“这脾气指不定学的谁呢。”   游青撇他一眼,身体朝后躺去,用一只手撑着额角抬起自己的上半身。因着今日天气炎热,他只着了一件雪白色的轻薄里衣,正随着这个睡姿贴在腰臀起伏太大的曲线之上,空余的手懒懒的摸着小腹,眸子含水,欲睁不睁的看向傅砚辞。   “你说什么?”   傅砚辞老实了,忽的捂住鼻子,翁声翁气的:“卿卿现在愈发好看了,为夫留不得了,为夫先行一步。”   说完狼狈的拉好衣服想跨下床榻,却被身后的小妖翻上肩头,伏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   游青抱怨道:“你是否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午时也不肯现下也不肯,要不是符伯不在,我非要他给你探探脉。”   傅砚辞满脸认真,把他一直放在自己胸前打转转的手拉到顶天立地之处,语气诚恳:“卿卿若是同意自己来,为夫倒是求之不得。”   来人瞬间翻脸,挂在傅砚辞身上的手臂“唰”的一下往回缩,动作迅速,捞起一边的被子就往身上盖,闷在里头说道:“流氓!”   见这人跟兔子一样,惹了自己就想跑,哪里能让他这般嚣张。瞬间欺身而上,隔着被子同游青轻声道:“为夫主导也不是不行,就是你那里太……了,要不学着鹿大夫的法子,那个盒子我可一直留着呢。”   游青把自己脸放出来,眼角带着耳根都红的厉害:“你不要脸,怎么那种东西还随身带着啊!”   傅砚辞摆了摆手:“到底是讨卿卿开心的东西,自然得留着。”   见游青羞的很,他又劝慰道:“卿卿这是害羞什么,人家大夫说了,你孕后期还得靠着它们来……”   下一瞬傅砚辞的头就被游青拿着枕头死死捂住,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傅砚辞双手摊平,闷在枕头里依旧说着些混账话:“卿卿若是害羞,不若让为夫帮你,你瞧不见或许会好一点……啊!”   游青忍无可忍,一脚踹中傅砚辞腰心,来人一时不查,直直的滚落在地,还顺带着翻了两个跟头。   傅砚辞躺在地上打着滚哀嚎,看起来似乎伤的很重的模样,凄凄切切的看向游青。   游青换了个方向侧躺,他方才压根就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碰了碰傅砚辞,现下也自然知晓这人是在做戏,当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手指放在大腿之上缓缓点着拍子。   他懒散警告道:“你现下在地上打了滚,没有洗澡之前不准挨我。”   忽的想起些什么,游青面上带上一丝警惕:“你今早起来,可曾洗了澡?”   傅砚辞瞬间坐直,垂下睫毛,有些心虚,一顿一顿的说道:“当……当然洗过了。”   说完就起身走向游青:“卿卿不信凑上来闻闻。”   先把人骗到怀里再说。   只可惜游青不上当,脚尖踩在傅砚辞小腹之上,脚背绷直,小腿跟着收紧,笔直修长的一截腿露在床边,姿态优美,宛若踮脚站立的白天鹅。   见游青一张小脸满是犹疑,立马放话,倒打一耙:“莫非为夫不洗澡,卿卿就厌恶我了不成!”   游青撇他一眼,毫不在意:“是啊,身上一股子汗味。”   游青纠结一番,还是老实回答说道:“其实也不全是汗味……”   傅砚辞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是不是觉得为夫特别有男人味?”   游青忍无可忍,挑眉看向他:“你有没有男人味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以后再不勤奋一些洗澡……”   他指了指门口,有反手指了指自己:“要么你不进房门,要么我们娘俩不进。”   傅砚辞哀嚎一声,不敢造次,屁滚尿流滚出房门,在院子里露天打了三桶冷水,刷了半个时辰,抹了三次皂角,才堪堪敢提溜起裤子进屋里头。   游青见他进来,看着都觉着顺眼了点,毫不吝啬的摸着肚皮夸赞道:“这才是崽子的好爹爹,毕竟男人不自爱,没有小脑袋。”   傅砚辞身下一凉,仔细打量了一眼被刮的反光的膝盖,被搓的香香的手臂,这才小心靠近游青,问道:“卿卿从哪里学到的话,害的为夫心头拔凉拔凉的。”   游青挑眉,把手上的书翻转过来,指着上头被红底标注的话,点了点下面的兔子头,开口:“黎黎送来的书,特地找他借的。”   傅砚辞不留痕迹的瞄了眼书名——《驯服臭夫君的第一百零八般话术》,作者黎小黎。   “……”   他默默伸手接过来,一脸义愤填膺:“卿卿说的有道理!”   一边说着还一边把书往身后藏,难怪季封跟他一样天天外头跑着,但长的就比他小白脸,原来就是媳妇看多了这书,被折磨的。   傅砚辞同很多边疆男子一般,对洗澡有着骨子里头冒出来的懒倦,深深认为外出打猎而粘在身上的体味是雄性求偶中最能显示自己实力的一个象征。   老国公本的也有这臭毛病,天天故意顶着一身汗味跑到老夫人跟前转悠,梗着头皮喊了半个月的男人味后,才被老夫人揪着耳朵被迫养成了个勤奋洗澡的习惯。   因此傅砚辞症状较轻,向来最多三天不洗,至于第三天洗澡时脸上总是带着一股不情愿的神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思及此,傅砚辞仰头看天,努力收回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这也许就是有媳妇的快乐吧。   待会一定要这样子在那群糙老爷们跟前走一圈,有媳妇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不对,傅砚辞嘴角露出一抹可疑的微笑,他还有个小崽子。   游青不知晓他在发什么疯,只是好心的指了指外头的太阳,提醒道:“你再不去,怕是要蹭大娘家的晚饭了。”   傅砚辞愣了愣,快速朝着游青唇瓣咬了一口,待亲够了芳泽后手忙脚乱的披上外衣,连带着穿鞋袜的脚跟都在不稳的晃动着,临了不忘告诫游青一声:“卿卿天色暗了就得点灯,省的看坏了眼睛。”   游青点了点头,手指又翻了一页。   待到房门闭上,几息后又被男人打开,傅砚辞脚步急促,但嘴上依旧喋喋不休:“算了算了,还是为夫先给点上吧。对了卿卿,你待会别进厨房,为夫待会回的时候给你买份回来,可有想吃的菜式吗?”   游青想了想:“那便去你上次说的那家大叔饭馆里随便炒两个菜吧。”   傅砚辞点了点头,这话的意思就是胃口一般,等下买两个开胃的菜回来。   把点燃的烛火摆到游青塌前的小桌上后,傅砚辞又仔细点了一遍,满意点头。   茶壶装满了水,果盘放了果子,点心也没硬,刚刚好。   又没忍住往游青唇瓣上舔咬了一口,才能匆匆出门。   游青见他这次是真的走了,面不改色的伸出艳红的舌头舔舐了一番方才沾上的清液,伸手捏起一块糕点慢慢咬着,时不时还抿一口茶水解腻。   过了片刻,他忽的叹息一声,手心缓缓拍了拍小腹,屋内响起他疑惑的声音:“怎么没有动静了呢?”   这崽子一不闹腾就跟不存在一般安安静静的,乖巧的仿佛从前把游青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崽子不是它一般。   若不是游青腹间的弧度每日都在变化,他倒是当真以为自己没有怀孕呢。   这情况一直到半个月后,鹿悠悠一回来听闻游青腹间没动静,特地一下马就赶来同游青探脉。   但小崽子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鹿悠悠指腹一搭在游青脉上,小崽子就开始踢着游青肚皮,连着他今日穿着较为贴身衣物的外衣都能隐约瞧见肚皮在轻微的动作着。 第74章 需得节制   鹿悠悠见他肚皮里的崽子颇为活跃, 挑了挑眉,指尖却未曾离开游青的脉搏。   待屏息探完脉后,她眸子弯了弯, 隔着帕子在他肚皮上轻轻点了点:“是个健康的壮崽子。”   游青松了口气,但接下来鹿悠悠就开始站直身子,面色不满:“倒是你,怎的身子空虚成这样?虽说孕期过了三月可以行房事,但也不是你这般行的啊。”   游青面色一红, 嘴硬道:“没有……”   鹿悠悠冷笑一声:“你这房里的味儿我都闻得到呢。”   游青赶忙嗅了嗅, 昨夜二人虽确实厮混到了深夜,但傅砚辞早早开了窗,通了一整天的风, 如今确实未曾抓取到空中有任何不雅的气息。   他有些犹疑, 也许是鹿悠悠身为大夫, 嗅多了药材, 嗅觉教之旁人,较为灵敏一些也不一定。   “别闻了。”鹿悠悠抱臂站在一侧, 见他这般, 扶额开口:“我方才确实没嗅到,不过诈你一番罢了。”   游青幽幽的看向她:“……”   鹿悠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脖子上的印子几日光景了,草民瞧着好似刚诞生不久啊。”   游青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语气结巴:“这个……那个……”   往来能言善辩的嘴巴却吐不出一句狡辩的句子,连带着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   鹿悠悠替他找了个补:“以后让世子别总缠着你, 你身子不好,怎得如此不体谅你。”   “不过……”还未等游青喘口气, 她又幽幽开口:“也不是说全然得禁了,月份大了有需求是好事, 若世子不知节制,公子可用好我上次给您的盒子,从小到大挨个用段日子,对生子也有帮助。”   游青脸已经红的好似要滴血,连头都不敢抬,一味的盯着地上,妄想从地板上找个裂缝钻进去。   鹿悠悠拍了拍他的肩,提起药箱子往外走去:“好了,你这边既然无事,那我也就要去另一个孕夫那里瞧瞧了。”   也不知鹿悠悠后来又同黎黎说了什么,次日他去寻黎黎还书,二人甫一对视,皆纷纷默契的挪开视线。   还是今日未曾出门的季封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拍了拍黎黎的臀部,嗔怪着黎黎作何不让客人进门。   黎黎瞬间炸毛,指甲在季封脸上挠来挠去边疆,细声细气的:"都说了你别碰我,总让人家看笑话!"   季封摸了摸鼻头:“好了好了,下次我注意。就先让人家进来再说吧。”   黎黎方才反应过来过来,脸上泛起一抹红霞,同游青道歉:“抱歉啊卿卿。”   游青摇了摇头,手臂被黎黎揽着,二人站在季封身后缓缓走着,聊着游青手上的那本书,颇有兴致。   见季封进屋里斟茶去了,游青这才热切起来,回着黎黎的话:“黎黎这本书当真有用,昨日我学着说了一段话,傅砚辞当真开始日日洗澡了。”   黎黎抬了抬下巴,颇有些骄傲:“那是。”   游青扫视了一番黎黎家中的院子,有些惊叹:“想必季公子花了不少心思布置这里,居然能个清风寨一般无二。”   黎黎摆了摆手,往桌上捻了颗蜜饯往嘴里塞,语气含糊不清:“这是你男人给安排的,封哥当时拖世子帮的忙,没想到世子当真肯应了他。”   说完他哼哼两声:“臭男人也就在这地方肯上心了。”   季封正巧端着茶壶过来,见二人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问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他今天早上洗了脸啊。   时辰到了,他也没时间留在这里弄清缘由,嘱咐黎黎照顾好客人,饭菜温在锅里,就匆匆骑马出门。   游青礼貌的同他道了句慢走,回头见黎黎满脸不舍,不由得失笑,上头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揶揄道:“方才还同我抱怨着他呢,怎得一晃眼又舍不得了?”   黎黎撇了撇嘴:“床头吵架还床尾合呢,更别说我家男人睡着能同时挨到床头床尾!”   游青失笑,脑子却不由得想着傅砚辞是否可以。但傅砚辞睡觉就没笔直躺过,每次睡觉都得死死用手脚锁着自己,他弯傅砚辞也跟着弯,他直傅砚辞就跟着死死扒住。   这时黎黎又凑上来看着他肚皮“咦”了一声,随后开口:“卿卿肚子如今倒是开始显怀了。”   游青低头看了看,他今日衣衫宽大,站起身来倒是看不大出来,只是现下坐着,他腰腹受重大,酸麻的紧,就在身后的靠背上躺着,现下孕夫勿然突出,把那处的衣物顶起一抹乖巧可爱的弧度。   “显怀了是显怀了,只是闹腾的厉害,可折腾人。”   黎黎嘻嘻一笑:“鹿姑娘说过你家崽子壮实一点,想必是随了世子的体格,正常正常。”   这边二人说着体己话,不知不觉间茶水都已经凉透了。   桌上骤然穿来一阵力道,带的众人身前的茶水往上跳跃,滚落在桌面。   傅砚辞着了军衣,面色阴沉,看向方才拍桌而起的人,沉声道:“老胡,莫乱。”   老胡坐会凳子上,鼻腔直直往外喷着热气,像头发狂的耗牛,现下眼眸泛红,语气不善:“小国公,您倒是说说怎么办?本就说好了赛东城恢复往日商贾汇通,现在对面突然派兵封城,还挂出了大梁百姓的人头放在城墙上头,这不是贬我军威是什么?”   再坐各人面上皆是气愤,但依旧等着主位上的傅砚辞开口。   傅砚辞屏息片刻,忽的开口:“战,自然要战。不然平白让那小国骑在头上,我大梁军威何在。”   三营营长慢悠悠开口:“怎么战?”   他们营向来不管思考战略的事,只需认准的领头人声令一下,便带上全身武艺开始上战场。   傅砚辞捏起一根小旗,放置在跟前的堪舆图之上,那赛东城旁边的大路瞬间被压实。   “赛东城地势平缓,是边疆少有的湖泊汇聚之地,易守难攻。”他示意众人看向旗子所在之处:“若我们要攻,自然只能从这处杀去,只是……”   有人打断:“自然不可,想必敌军就在这里搭好埋伏等我们进去呢。”   拂剑瞪他一眼:“国公开口,启非你能胡乱打断。”   还当傅砚辞是个无实权的世子吗?   傅砚辞顿了顿,面不改色:“待会自己领板子去。”   那人面如菜色,憋的头昏脑胀:“是。”   傅砚辞指尖滑到赛东城另一侧的湖泊只上,接着开口:“赛东城虽接官道,地势平缓,但一不小心便深入沼泽。我方势大,若想不打草惊蛇,只能走这条水路。”   季封皱眉,朝着傅砚辞摆了摆手:“国公,可否许属下说上一句。”   见傅砚辞颔首,季封方才开口:“这湖泊不知深浅,想必靠人力淌水有些艰难。何不迎敌而上,就从官路一路打的去,左右对方不过是守城之兵,想必抗不过我们的粮草军马。”   傅砚辞没有回话,现下允了众人开口,便有人叹息一句,同他说道:“我们的后援迟迟未到,若是跟着直拼,说不准谁先没粮草。”   季封有些惊骇,他没曾想这大梁官吃官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敢收刮民脂民膏已是大逆不道之举,未曾想在边疆拼死护国的士兵,都被克扣到这种地步。   傅砚辞拍了拍他的肩膀,苦中作乐道:“你小子跟了我没有回头路了,依着这样情形下去,怕是你的军饷都发不起。”   此话一出,四下皆扼腕。   傅砚辞整理了一番心绪,接着开口:“再等三日,我会同朝廷那边联系,若再未派粮草过来,便定水路。”   韩叔站在他身侧,凝声开口:“国公,您可曾想过,将士们除了自小生在水乡的,大多不熟水性,怎走水路。”   事情便成了僵局,傅砚辞暂且停了会议,等着明日再议。   他回去后面带愁容,连带着炒菜都糊了锅底,只好又拖了馆子取了两个下饭菜回家带给游青。   游青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早在回来时男人便抱着他商讨了一番此事,依旧无功而返。   但他这样看着实在失神,游青那筷子敲了敲他的脑门,说道:“知晓你如今烦闷,但吃完饭后我们接着商讨便是,现下伤神也找不出法子的。”   傅砚辞突出一口气:“为夫知晓,只是今日上午去赛东城看过了,那一颗颗头颅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一处,我心中闷的慌。”   游青光是想想就知晓那滋味不好受,但现下总得顾着自己先养好精力,不然怎么熬过这场恶战。   “稍后先试试京城那边什么情况,毕竟是一座城池,皇帝大臣们再不堪,也不会舍得让一座城池拱手让人的。”   傅砚辞却是摇了摇头,同他说道:“为夫怕的就是他们当真如此不堪,先帝都尚且舍得费那么大代价除去父亲,那日还是比赛东城更为富裕辽阔的州县……”   游青慢慢凑在他肩头,轻声道:“谁能知晓那么多,总归这个路子咱们先试试。”   傅砚辞点了点头,缓缓看向今夜毫无星星的夜空:“今日日头那么大,晒的为夫坐骑都肉疼,怎得夜里连颗星星都没有。”   游青跟着抬头:“许是月色太亮,把星星遮了下去吧。”   月色浓厚,把整个赛克沁草原都溢满了白霜。今夜无星,也无风云。 第75章 不舍   次日天气依旧不大好, 赛西城阴风作乱,带着不知从何处刮来的沙子,整的屋前均黄茫茫的一片。   游青孕期倦怠, 昨日更是同傅砚辞聊到深夜,现下还是撑着身子起来同傅砚辞说话。   “今日这种天气,哪里能出门?”   傅砚辞微微弯下腰身,等着游青给他带上围脸,闻言朝着他笑了笑:“边疆本就气候多变, 这天就是看着吓人, 蒙住眼脸就好了。”   游青白了他一眼,转身拿起披风替他披上,依旧不赞同:“那也不必大老远架马去军营里头谈事啊, 在城里头随便找个院子不就好了。”   傅砚辞叹了口气:“为夫怎得会不想呢。”   只是这风沙一来便是几日不停歇, 军务紧急, 他们这些将领自然得虽时备着。   思及此, 傅砚辞神色凝重了些,同游青嘱托道:“为夫这一去最短也得两三日, 稍后我会让拂袖和鹿悠悠来院子里照顾你, 若有急事,你让拂袖来找我即可。”   游青自然应是,他肚子大了,身边离不得人,有人在身边傅砚辞同自己都能心安些。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 开口道:“季公子是否也要同你去军营里头议事?”   傅砚辞点头:“自然,他如今也算是个小头头, 万不可缺席。卿卿可是担忧他家那口子?”   “黎黎月份越来越大,更别说也是因我们来的边疆, 我又怎可不顾他。”   莫说他同黎黎早已处成好友,二人更是生死之交,季封走了,想必黎黎一人在家孤立无援。   游青想了想:“你待会若是需得同季封会和,便告知他一句,将黎黎送来,左右咱们这儿有房子住,人也多,多少有个照应。”   傅砚辞摸了摸他的头顶:“也好,你们两待一起还能给你解解闷。”   说完隔着片布料在游青唇上落下一个吻,他最后叮嘱道:“有事别藏着,让拂袖来找我便是。”   思来想去,又从屏风上取下件外衣,披在游青身上:“知晓这崽子离不了我,你若是难受了就披着,想必够撑个几日。”   游青眼中还藏着不舍,但终归还得放人,将外衣拢了拢,低声道:“知晓了,趁着现下风小了点,快些紧着点出门。”   傅砚辞应了一声,关上房门时又隔着段距离看了看眼游青,随后还是咬牙狠着心跨马而去。   黄沙漫漫,傅砚辞甫一出门,游青便见他身影模糊,一介凡人,顶在黄沙之中,看的他扶着心口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但傅砚辞却是习惯了这气候,在边疆,早日里阳光明媚,到了夜里便是他这种体格壮硕的男子都得老实在营账里头塞个暖炉。   更遑论早前的风沙大到几乎能把茅草屋推翻,他带着底下人顶着风沙一间一间的救助边疆百姓,刮的嘴巴鼻子耳朵全是沙,一日过去都麻木了,感觉与世界脱轨,硬生生洗了五大桶水身上才没下继续沙点子。   待同季封会过面后,他便率先去了城门口等人会和。   等他吩咐完拂袖带着鹿悠悠去院子里头看顾着游青后不久,季封也跟着到了会和之处,顶着满嘴沙子同傅砚辞告谢:“多……谢世……子……关怀。”   傅砚辞摆了摆手,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在马背上拿出一根三指粗的长绳,各人接默契的的往腰间系去。   季封有样学样,也拿了一截给自己结实绑好。如此一来,哪怕风沙眯眼,但有粗绳衔接的,也不至于有人掉队。   一行人速度比平时慢了些,但对于风沙之中的人来说,也算的上很快了。   傅砚辞在路途中还转头看了季封几次,见他虽有些吃力,但还是能跟上队伍,便放下心来赶路。   一行人到了军营里处已经浑身黄沙,站地上抖一抖便能甩下一摊沙子,傅砚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自己营里头好生休息一番,具体事项明日再议。   自己则是把季封拂剑韩叔等人的都带到了自己这边行了营里头,都是一些他信得过的人,想必今夜得通宵谈事了。   直到进营,众人方才觉得活了过来,傅砚辞营帐内早被留守在营中的时候士兵打扫干净,还放了一筐炭火进来以防夜里降温。   季封是第一个摘下围脸的,刚一摘下便“噗噗”往外吐沙子。   闹的其余三人均是哈哈大笑,韩叔站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对这个第一次遇见风沙,还能跟着队伍的外地人多了些赞赏:“我当时跟你后头还以为你会吃不住呢,都做好拉你的准备了。谁曾想竟是老头子多心了。”   季封不卑不亢,接了韩叔的话:“靠着这一身爹妈生的骨头架子熬过来罢了,还得多谢韩副帅关照,往后还少不了您多费心呢。”   傅砚辞此时跟着接了嘴:“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韩叔听他这话,看向季封的眼神多了些探索,但话语也熟稔起来。   傅砚辞这话明显是会让季封跟着办事,能这么短时间内取得傅砚辞的信任,想必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傅砚辞看上了人,他作为老一辈自然得同他放下点心防。   傅砚辞确实是信任季封,毕竟也是自己一手好提拔上来的。但除去对他的时候赏识之外,敢把人往韩叔跟前了放,也是吃准了黎黎那身子离不了鹿悠悠。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有了致命的弱点之后,一个人将有多好拿捏。   外头的风沙愈发猛烈,好在边疆军营都是有人特地加固过的,只是被风微微吹的颤动,依旧坚强的在风沙中矗立。   游青猛的睁眼,见黎黎正睡在他身边,直愣愣的躺着,一双笔直的腿斜靠在他身上,看的他心脏直跳跳。   小心的给人侧了侧身子,把他腹部和腰背处挪走的靠枕又放回原处,方才放下一番心来。   只是醒来后便没了睡意,今夜气温降得厉害,虽说房里都放了三四盘炭火,但到底受热不均,游青还是老老实实是的给自己身上披了件厚厚的皮毛披风,正举着烛火往窗口走去。   外头的的风沙还未停歇,现下窗外一片乌黑,也不知是到了深夜还是风沙太大了遮住了光亮,他心下惴惴,止不住的担心着在军营里头的傅砚辞。   忽然背后起了声响,他心下一动,回头看见黎黎正扶着着腰点亮了烛火,正在塌边的桌上往杯子里倒着茶水。   游青面上闪过一丝歉意:“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黎黎连着上喝了两杯茶水才闲下嘴来回他:“不是啦,是因为我今天觉浅,心里不怎么好安生。”   游青举着灯坐回来榻上,盯着地板发呆。   黎黎也难受着,两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你一句我一句话的开始写闲聊起来。   “也不知他也在军营里头怎么样?这么大的的风沙,那就布料做的怎么顶的住。”   “是啊。”   “希望赛东城的事情可以快点解决吧,真是折磨人。”   “是啊。”   “还有那狗屁朝廷,怎么连后援都不给?”   “是啊。”   话题了重复大半个晚上回去,等到窗外终于见了点光,二人才又匆匆睡去。   好在黎黎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醒来便开始逗着依旧烦闷的游青开心的。   他拉着拂袖和鹿悠悠四人一起组了个局,教他们打麻将来缓解闷苦。   只是十来盘下来,皆被游青赢了去,气的其余三人玩到后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最终以黎黎痛苦的哀嚎一句结尾:“我要让季哥来打你啊啊啊,游小青你给我等着,这次就算你男人来了也保不了你常胜将军的称号!!!”   游青虽心下不爽利,但也不堪示弱:“傅砚辞肯定能给我保住。”   几天的鸡飞狗跳下来,外头的风沙终于停歇,百姓们纷纷出门补好屋子上被风沙破坏了的物件。   傅砚辞同一群将领鏖战了三天三夜,胡子拉碴的,眼睛熬的通红,硬是撑着一口气也要回来家里抱着游青入睡。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傅砚辞的时候信件跟流水一样往外呼呼穿着,军营里头的海东青都空的差不多了,才得到了京城那边的回复,说是后援已着诰命大臣亲自配送,因着路上耽搁了点功夫,这才迟迟未到。   不过今日停了风雪,有一只海东青终于带回了信息,不若多日,粮草便可抵达。   傅砚辞这才松了口气,给疲倦的将士们放了个假,韩叔听到消息瞬间倒地上睡了过去,一时之间军营鼾声如雷。   傅砚辞同季封对视一眼,双双默契的骑着马赶回家中,有媳妇不抱来军营里头听打雷,傻子都晓得怎么选择。   游青已经习惯了被男人掐腰搂在空中打转转,只是几日不见,他孕肚又大了些,教傅砚辞连手都不敢放上去。   直抱着游青啃了半个时辰才猛然倒塌睡去。   游青刚睡醒,自然没有睡意,见傅砚辞一身狼狈,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也不嫌弃自家夫君,烧了桶水便开始给傅砚辞的擦拭着身子。   无他,主要是傅砚辞着实太久未洗漱,浑身实在脏臭的很。连肚皮里的时候崽子都被熏的活络起来,期间在游青肚皮里活蹦乱跳的,害的他差点连帕子都握不住。 第76章 抱抱抱,睡睡睡   游青拍了拍肚皮, 怕吵醒傅砚辞,低着嗓音同腹中崽子说话:“你是不是也被大爹熏的厉害?”   看到傅砚辞因为几日没有打理,在下巴处冒出的一丛丛青黑色的胡茬, 游青抿嘴笑了笑:“看来你大爹这几日过的糙了点,想必这模样跑出去能吓坏一堆小崽子。”   话是这样说着,游青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仗着傅砚辞深眠,同肚子里的小崽子止不住说着他的坏话。   一会是傅砚辞面色疲倦,让小崽子别跟着他现下的模样长。一会又是凑上去扒拉傅砚辞身上的衣服, 那衣服也不知晓被傅砚辞穿了多久没换, 现在游青鼻子里泛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嫌弃的他都隔着帕子去挑开来。   待他把那衣服扔到一旁之后,终于觉得那味道消退了些许, 这才深吸一口气, 摸着肚皮感慨道:“还得是你小爹心宽, 这样都不嫌弃你大爹。”   话音刚落, 他腰间忽的被一只手臂揽住,还未等他惊呼出声, 整个人便被傅砚辞搂在怀中, 鼻腔抵住傅砚辞身前的皮肤。   傅砚辞哼笑一声:“卿卿怎得还偷偷说为夫臭,这不得让你仔细闻闻到底臭不臭。”   游青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脸颊:“小气鬼。”   接着腰间手臂将他揽的愈发紧了些,现下浑身都被傅砚辞的气息包围着。   “唔,你松开些, 我不想睡觉!”   傅砚辞耍起了流氓,止不住的哼哼:“不放不放, 卿卿就知道冤枉为夫,为夫谁身上才不臭。”   游青这才反应过来, 有些无奈:“你怎的还在意这些,方才我不过是玩笑话。”   傅砚辞外出时没来的及带上衣物,军营里头也没放上件应急的,身上这一件衣服愣是在营帐里头熏了三天。   他自己倒是会沾湿帕子给自己抹抹,但一同跟来的那些将领们一个比一个糙,聊到起劲时鞋子袜子漫天乱扔,加上账子里又不透气,说上一声乌烟瘴气也不为过。   因此方才游青把他外衣挑开之后,散发酸臭味的罪魁祸首已然散了大半,现下傅砚辞身上只有他自己独有的气息。   游青想了想,倒是形容不出来。若让游青非得说出来,他也只能艰难道出,这味道沉厚之中蕴含着些许危机,向湛蓝的大海之中混入了被蓝鲸追啃撕咬的小鱼,血肉发散在海水之中,却还带着微风吹过清水的味道。   游青脸红了红,都怪崽子,他才不喜欢这股味道呢。   他脸颊蹭了蹭傅砚辞,点着他胸前说道:“还得是黎黎的法子好,倒真让你养成爱干净的好习惯了。”   傅砚辞撇了撇嘴,颇有些得意:“哪里是他的法子好,这叫听媳妇话,有饭吃。”   须臾他还夸张道:“天底下我这种好男人可不多了,卿卿可得爱惜着。”   游青见他眼下满是青黑,却还撑着精力同他对话,当下也心疼起来。   手掌捂上男人的眼睛:“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是快些休息会吧。省的稍后被别人看到了以为我们孤儿寡父虐待你呢。”   “卿卿让我抱着睡会。”傅砚辞得寸进尺:“这几日没挨着卿卿睡为夫可难受的紧。”   游青投降道:“抱抱抱,睡睡睡。”   话音刚落,傅砚辞便环着他的腰睡了过去。   游青本该是毫无睡意的,但现下被桎梏住无所事事,盯着头顶床幔也就慢慢睡了过去。   待到游青被胸前的重量压醒,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摸着也过了饭点。   他刚想起身外出寻些吃食回来等傅砚辞醒了能吃,却见傅砚辞跟只章鱼一般,手脚都搭在他身上。   他折腾一番,男人却依旧无动于衷,是睡的很死的模样。   直到他终于用被子替换下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起了一身细汗,游青叹了口气,轻轻提起傅砚辞的一块脸肉,笑骂道:“坏蛋。”   傅砚辞似有所感,待游青走后不久便睫翼颤动,神色之间倦意消退了些许,但仍见其中疲惫。   还未等他下意识往旁边捞一把游青,从脸上便掉下一张纸条,傅砚辞展开看了看,瞧见游青隽秀飘逸的字体,赫然写着出门寻饭食去了。   傅砚辞笑了笑,搂紧了身旁的锦被,嗅着上头游青残留的气息又接着睡了下去。   只可惜好日子不久,那姗姗来迟的粮草在两日后终于送到了军营,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京城的一条好狗——谨言公公。   傅砚辞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来人,伸手阻止后头蠢蠢欲动的下属,轻抬眼皮,露出眼下一抹眼白,看着凶戾无比。   “谨言公公怎得有这闲功夫跑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用不着伺候圣上了?”   谨言公公正在四处打量着军营,瞧见傅砚辞等人一身疲倦,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讥笑:“哪里的话,世子为了咱们大梁流血流汗的,圣上亲命老奴……”   “哦,不对。”谨言得意起来:“特地让老臣前来慰问一番各位呢。”   他嗓音尖细,说出来的话直让一旁众人鄙夷,太监当大使,荒谬。   傅砚辞缓缓开口:“难为公公大老远看望哥几个,只是有一句话公公说错了。”   谨言公公起了兴致:“哦?还望世子请教?”   傅砚辞身后的拂剑适时开口:“我家主子可是承着圣恩,袭了国公之爵,公公这左一句世子右一句世子的,怕是无礼了些吧。”   傅砚辞摆了摆手:“诶,公公常年在深宫,自是不知晓我这国公比一般大臣的等级都要高上一些,如此一来,倒也能理解。”   “只是……”他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玩味:“只是公公啊,我是在京城呆过些日子,学着内子也养了些气度在心里头,不过我身后这些兄弟可是从小生在边疆的,怕是容量跟那野狼差不了多少,若有冒犯,还望原谅一二啊。”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将士们均纷纷上前一步,面上表情冷肃,惯常带着杀气。   谨言公公在深宫呆了那么多年,平日里看到的禁军都是些没见过人血的草包玩意,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不知是谁忽然大喝一声,声音雄厚有力,竟然直接把谨言公公吓得双腿一软,跟面皮子似的弯弯扭扭的打着颤颤。   跟在他身边的随从连忙扶了上去,傅砚辞见状也夸张的大喊一声:“呀!”   “都说了公公要保重身体,也是,这细皮嫩肉的来边疆,水土不服也是小事。”   谨言公公指尖不敢指向他,只是颤颤巍巍的指向他身后众人,嗓子比先前还更尖细:“国公,你下头那些人真是无礼,无礼!”   傅砚辞摆了摆手,看向他身边跟着的随从:“公公水土不服都要晕去了,还不快给公公扶去营帐里头歇息。”   接着四下将士纷纷把这京城来的队伍团团围住,面无表情,气势却足够骇人。   吓得那随从声都断断续续的:“可……圣旨……”   傅砚辞理解的点了点头,直接从谨言公公手上夺过圣旨,忽的打开瞥了一眼,也没看里头的内容,随后合上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内容我都看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说完吩咐下去,让下属“温柔有礼”的把那些人带了下去,自己则是走到放粮草的营帐中,询问着清点数目的小兵,面色沉重:“如何,够数吗?”   小兵点了点头:“够数。”   傅砚辞面色缓了缓,想必京城里的那些狗官倒是有脸了一回,这次居然没有贪下这笔粮草。   思及此,他回头朝着拂剑点了点头:“那太监来这里一定有炸,爷懒得同他们折腾,今天晚上吓唬吓唬他们,看看到底来这里干嘛。”   拂剑抱剑应是,悄无声息的就退了营帐。   只是他今夜又回不了赛西城了,粮草已到,赛东城那边的战事也得开始,他想了想,回头看向季封:“明日我们就得出兵了,你若有事,今日可以回去同你家那位道道别。”   季封点了点头:“多谢国公。”   那边的游青接过傅砚辞带回来的圣旨,发出一道冷笑:“这圣旨看似褒奖,实则全是敲打,想必是担心你会在边疆作威作福,特地派人来看看的。”   傅砚辞却皱着眉头,答非所问:“卿卿,我只怕明日出兵,你在这里他会对你不利。”   谨言乃是皇帝贴身近侍,若要来人敲打,怎么也轮不上他带队的。更何况,他今日扫视了一番谨言身后的侍卫,大多面色麻木,底盘稳健,不像是往来的那些人。   但战事吃紧,他也只能今日试着把谨言赶出边疆,分不出更多心神给他。   但游青仿佛知晓他所想,眸子弯了弯,柔声安慰:“我一个废臣之子,他杀了我又能如何,难不成激怒你对京城那些人有什么好处吗?”   傅砚辞垂下眸子,终是下了决心,语气不容置喙:“不行,我还是让小四小五他们跟在你身边候着。”   见游青还欲开口,他又补充道:“那些人来历不明,我此去将带走不少精兵,留着小四小五他们在,也算是一个护盾,以防万一总归是好的。”   游青这才止住话头,揽着傅砚辞脖颈道:“你放心,我虽从未上过战场,但到底是熟读过兵书的,若那谨言当真有坏心思,我定能替你守好这儿,让你安心打仗。” 第77章 不准欺负我相公!   傅砚辞不客气的往人嘴上啃了一口, 轻声笑了笑:“才不要卿卿守,卿卿只要负责开心就好。”   游青咬住他的唇瓣不松口,夹在贝齿间慢慢磨着, 直到那处泛红发肿,才满意退去。   傅砚辞“嘶”了一声,抱怨道:“卿卿咬的真狠,这样子一出门别人就知晓这是你咬的了。”   游青听着他后半句中止不住的得意,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你走开, 少管我的事情。”   傅砚辞却不依不饶, 跟狗皮膏药一般挂在游青身上:“为夫让卿卿歇着还不开心了。”   游青推了他一把,也没用什么劲,反倒让傅砚辞觉得游青是在同自己玩着某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被男人一手抓住后, 游青也没挣扎, 顺着力道躺在他身上, 敛着眸子同人讲话:“总之你安心去干你的事就好, 其他的都交给我。”   他直起身子,看着傅砚辞的眼睛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 可不准被人家欺负了去。”   “嗯, 那妾身在这里先谢谢夫君的护佑。”傅砚辞往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昏黄的灯光照在二人身边,显得这间不算大的院子愈发温馨。   次日一早,傅砚辞老早就安排完了院子里的一切,率先赶去了营帐。   刚一下马, 拂剑就上来替他牵住缰绳,凑在他耳边回话:“世子, 昨夜按照您的吩咐办完了。”   傅砚辞整理了一番袖口,分出点余光给他, 直视着站在营帐前指手画脚大声嚷嚷的谨言,颔首道:“这就是你说的办完了?”   拂剑也纳闷了起来:“这宦官瞧着劲劲的,昨夜也吓得不轻,但就是死活想留这儿,留在咱们这儿也不知道图啥。”   傅砚辞神色凝重:“你昨日怎么个吓法?”   拂剑摸了摸鼻头:“把他半夜捞起来扔鬼儿园了。”   鬼儿园是一处专门埋葬不过五岁的时候死婴之地,那处阴寒,常是各种食腐野兽的栖息地,恶臭熏天。   在前朝赛西城还繁华之时,那处尝尝拿来甩弃不想生养的女婴亦或是流产早夭的胎儿。更有甚者,到了后期,还有不少尸体无处安葬,便顺手抛尸在了那处。总有百姓传言那处夜晚有婴儿啼哭的鬼声。   傅砚辞挑了挑眉:“这太监倒是胆大,现今再哪儿呢?”   说着边往韩叔那方走去。   拂剑跟在他身后,边回着话:“昨夜许是吓得厉害了,现在在营帐里头病的厉害。”   “医士可曾见过。”   “瞧过了,说是三五日便能好全。”   如此一来,傅砚辞也放心了。他们这次粮草兵械充足,三五日足够他战至城下,哪怕是打持久战也能分出闲工夫来处理这厮。   还在点兵的韩叔瞧见了他过来,走上前朝他抱拳行了个小礼:“小国公,人数差不多点完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可行军。”   傅砚辞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些什么,点了三营的营长的名字:“伏二虎。”   只见一名身着碎布,面目奇特,身形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来。他脸上不知是否纹了纹身,面上一只黑蜂栩栩如生,口器正好纹在他唇瓣周围,看着如同一个虫首人身的精怪。   “小国公。”   傅砚辞点了点头:“三营留在军营之内便替我看好那太监,若见他有异动,立即绞杀,后果我来负责。”   “是。”伏二虎身后的众人面露不满,但看到领头之人的手势,只得愤愤应下。   韩叔皱了皱眉,凑在傅砚辞耳边低声道:“世子,守营以往都是五营的活,你现下第一次正式带兵,许是会拂了三营的面子。”   傅砚辞摇头:“三营的本事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他们赛东城内如今全是被敌军押起来的百姓,那些虫子到底是畜牲,伤到人了怎么办。”   傅砚辞自有一番考量,早先三营上场都会先让自己这边的士兵涂上特制的药粉,这才能够准确袭击敌军。   一来现下赛东城的百姓可没有机会涂抹这些,二来那太监属实可疑,留着本领强的三营在这儿,也能防止自己被人背后捅刀子。   韩叔嘴张张合合,到底还是没有开劝,只是放下一句:“那世子稍后可得好生同他们解释一番,都是些老人了,话讲开些也好。”   傅砚辞点了点头:“自然,等回来我便办上一桌酒宴,好好谈上一番。”   军旗起,号角响。黄草被战马踩过,溅起一翻一翻的草浪,有碎碎的草屑被吹至半空,又重重落在马蹄之下。   傅砚辞面上满是鲜血,眉目狠戾,握着红缨枪的手掌几乎要爆出鲜血,他死死掐着身前捡点兵器粮草的人,语气不稳:“这就是你说的整点整数?嗯?”   那人被重重甩在一袋开了封的粮草袋前,一旁是断了一半的刀剑,他手发着抖,声音都不成调:“国公,小的清点时确实足了册子上的数目啊。”   他定目一看,那哪里是粮草,一半沙砾一半粟米,激的他跪爬到那粮草面前,一捧一捧的往眼前拿来。   韩叔面色沉重,见傅砚辞扶着额角死死皱着眉角,一旁的伤兵营帐中已经放不下人,连着十余米皆是就地躺着的士兵们。   他开口质问:“清点时都得割开口子查看,为何那时未曾发现。”   地上那人早已三魂去了七魄,现下跪在地上喃喃着:“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双目失神,竟然直接疯了,一直往嘴里塞着掺了沙砾的粟米,撑的嘴角都破口出血也未停歇。   傅砚辞睁开眼睛,却见他一双眼里满是血丝,讥笑道:“疯的倒是快。”   但现下未曾查清事实,人暂且杀不得,他微微侧了侧头,慢慢开口:“带下去,别让人灭了口。”   拂袖心领神会,往那人嘴里塞满布条,便往一旁拖去。   因着新来的粮草兵械,他们此行在赛东城前的官道已经被桎梏了三天,损失惨重。傅砚辞坐在军账内熬了一宿,寻了多人问话,最终拍定走水路攻城。   他孤身坐在马匹身上,四下皆是疲惫无比的战士,他定定的扫视了四下一眼,沉声开口:“出发。”   酒杯碎,战事起。几年前的老国公也是如同今日一般,军械,孤城,还有身后笑嘻嘻等着看他热闹的黑脸人。   傅砚辞在几年后,终于明白了老国公的无奈。国家的破败,哀嚎的将士,还有挂在城墙上随风摆动,双目被秃鹫啃食去了双目的百姓头颅。   更为重要的是,在场的人均忍不住看向赛西城的方向,还有背后等着他们归家的人。   不知人群中是谁先喊出第一句,接着就是无数嘶吼的声音一同响起,好似一头雄狮,穿透广阔的草原,直接啃咬上不怀好意的恶鬼心脏,啃食殆尽。   一日后的深夜,傅砚辞带着军队养好了精力,天色一黑便借着夜色匍匐在草地之中,听着四下此起彼伏的狼嚎,正屏息混在夜色之中,伺机而动。   季封跟在傅砚辞的身侧,同傅砚辞耳语道:“我白日时凑近瞧了瞧,若不出意外,五根箭矢,我能灭了三个岗哨。”   傅砚辞眸子很亮,在深夜之中格外危险,他沉声开口:“四个。”   季封拳头握的紧了些,战场上瞬息万变,湖边离岗哨还尚有一段距离,但傅砚辞也知晓他的压力,补充道:“我可以将距离再近二十米。”   季封额间滴下一滴汗水,缓缓垂到睫毛之上,忽的那丛睫毛颤了颤,汗水落入眸间,他眸子闭上,忽的开口:“二十五米。”   傅砚辞点头:“好。”   此时韩叔抬头看了看月色,忽的提醒道:“到时间了。”   话音一落,傅砚辞带着几十名熟悉水性的士兵离了队,各个如同一尾游鱼一般,无声的进了水。   韩叔注目看去,黑黢黢的水面除了一圈涟漪之外,再看不见其他。   月亮西沉,天色破晓,游青指尖搭在心口,平缓住止不住慌乱的心口。   不知为何,今夜腹中孩儿躁动的厉害,闹的他几乎一宿未睡。鹿悠悠也一直守在他房中,深夜腹痛属实闹人的很,接近天亮才缓缓压下游青着突如其来的孕反。   此时外头的房门却被敲醒,一脸杀意的小四从身后拉出个人来,推进游青屋内,自己则飞快的关上房门,抽身而去。   游青见他面色沉重,动作急促,也没来得及喊住他。   只是黎黎满脸是泪,现下扑在游青身上,身体因为恐惧发着抖,说话都好似快断气一般:“青青……呜呜……刚刚我院子前面好多人在堵着我,都拿着刀,我要吓死了呜呜呜。”   他现下八个月身孕,肚子硕大的撑在半空中,不过一会便被游青拉到榻上躺着。   只是安抚好了黎黎,这才能好好谈起此事,游青面色沉重,问着黎黎:“莫非是佃州刺史派的来人?”   黎黎摇了摇头,眼尾还留着一抹红霞:“不是,为首之人认错了人,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游青心下一顿,他和黎黎这两家形容描述确实差不多,想来是那人打探之时探错了地,现下心中满是歉意:“黎黎,抱歉,连累了你。”   黎黎又是一阵哭腔,来到这个是世界后被季封保护的严实,从未见过这种事,但还好游青差了一半人手护着黎黎的院子,这才救下了他。   “青青你还是快些跑吧,那人阴森的很,身上一股子怪味,看着就快把我吓死。”   游青却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道:“稍后我会让小四送你去军营,那里留着守卫,想必能好好护住你。”   听着黎黎描述,他心下了然,想必就是傅砚辞前几天同他提的那名太监了。   鹿悠悠跟着站上前来,挑眉道:“前几日我倒是瞧见谨言公公混在城里头,到处白吃白喝,借着身后那群护卫,无法无天的很。”   黎黎没管是谁,却听出些不对劲,他慌乱的扯了扯游青的衣袖,连忙问道:“青青不去躲着吗?”   游青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我自然会去,只是你需得先走,我得稍后一些把那人引出城里,才好安心离去。”   不然怕这人狗急跳墙,伤到这城内的百姓。   鹿悠悠皱眉:“这可怎么行。”   “到底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怎可将他留在城里,自己找出路。”   一行人还在聊着,外头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小五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还请快些收拾一下,有人杀过来了。” 第78章 黎黎出事   游青心下一滞, 连忙走到窗外欲看清外头的情形。但下一瞬门口又被敲响,小四带着喘音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还请快些, 对方人手太多,已经要到院门口了。”   鹿悠悠冷着脸上前开了房门,看着小四,沉声道:“这太监什么来路,傅砚辞的地盘还敢带人追杀。”   小四不欲同她废话, 侧身退了半步, 抬手迎道:“夫人还请上马车。”   游青扶起床上的黎黎,却见他手脚冰凉,浑身湿透。   他心下叹道:黎黎八月孕期, 哪里经的住这些惊吓。   黎黎却强装平静, 借着游青的手艰难起身, 朝着他笑了笑, 安慰道:“我无事,只是一时没缓过来, 咱们快些走吧。”   说是无事, 可指尖却抖动的厉害,跟着游青上了马车之后便浑身瘫倒在车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鹿悠悠紧跟着上来,见他这般立马掏出银针,便往他一处穴位上刺去, 开口:“别害怕,深呼吸, 别动了胎气。”   黎黎低低的啜泣一声,指尖搭上游青的手, 止不住摇头:“方才那太监来拿我时,邻居见他们面色不善,只是帮我说了两句话,就被拦腰砍断。我现在一闭眼就是那副场景,我……”   黎黎并不是害怕杀戮,只是瞧见有无辜之人因自己丧命,现下满心复杂,悲痛交加,更是见了那副惨状,心绪更是受不住。   游青把他揽到自己怀里,开导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会让人替他报仇,待到了军营,将士们定会把那太监碎尸万段,给婶子报仇。”   那家婶子性格爽朗,见黎黎是孕夫颇为照顾,这次也是好心,没曾想惨遭黑手。   他指尖捏的发白,问着外头驾车的小十:“那太监带了多少人,竟能让你们都觉得棘手?”   小十回话道:“人倒是不多,不过百来人,但身手极好,不似平常护卫。”   鹿悠悠倒是嗤笑一声,嘲弄道:“能威胁到国公府的死士,京城能有几家有这么打的手笔。”   游青心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鹿悠悠倒是悠然自得看向他,挑了挑眉:“还需我点明吗?”   除了皇家,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哪怕是京城中根基最为深厚的崔家,也舍不得下这种狠手。   但还未等游青细想,车顶忽的一沉,一把血色剑刃从上方直刺进来。   下一瞬,车身一分为二,小四持剑而来,带着游青好好落地。   游青连忙看向黎黎那边,见鹿悠悠正搀扶着他慢慢起身,这才放下心来。   他眉目一敛,看着来人,厉喝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我动手?”   谨言公公身上衣着三品官服,本该是威风凛凛的兽首,却因为他弯曲着上身,显得那兽首面目扭曲,看着有些滑稽。   他奸细的嗓音穿插在一群刀剑声中,让人听的阴气沉沉,像只躲在暗处“嘶嘶”吐着长舌的毒舌,听的人心头发寒。   “公子若是好奇,待到了下头问问老国公就是了。”他声音忽的一寒,眼睛眯了起来:“在中州未能送公子一程,倒是老臣高看了您这遁逃的本事。”   游青手心透汗,没想到当初一路追杀他的人竟然就是谨言,但那时带的人手却远远不如现在这些死士。想必是一次未能得手,他主子才又加派了人手。   他眼睛扫视了一番四下的场景,好在小四他们身手毕竟是战场之中浴血鏖战练出来的,那些人暂且没有占到上风。只是对面人手是自己这边的双倍不止,长久下去,定然会落入下乘。   他镇定开口:“公公现下取了我性命,就不怕国公回来,找你算账吗?”   谨言却没有被傅砚辞威慑到,反而挺起腰杆摸着肚皮哈哈大笑,瞧着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公子也许不知,那小国公啊,现下指不定已经死在道上了。”   “哦,不对。”谨言连忙改了说辞,朝着游青笑道:“是殉国。”   游青掐紧手心,心脏跳的飞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谨言见他这般,心下更是舒坦,位置在高又怎么了,现下还不是被他堵在边疆,齐齐命丧黄泉。   他好意道:“公子也许不知,小国公司手底下军械粮草出了问题,现下损失惨重,生死不明。”   黎黎满脸是汗,闻言挣开鹿悠悠的搀扶,快步走上前来,腹中孩儿动的厉害,肚皮一直再隐隐动作的。   他眸中含泪,问着游青:“青青,那季哥呢?他从未上过战场,他会不会出事?”   游青还未开口劝慰他,一旁的谨言开始发着刀子:“你是说国公身边那名持弓的男子吗?”   谨言烦透了这人,在中州若不是季封这厮,他早就取了游青性命,又何至于用得上皇家死士,害的他在主子面前脸面全无。   见黎黎肚大如斗,面色苍白,随口吓唬道:“老臣前去查看时,瞧见一具无头男尸,手上握着一把木弓,应该跟着去了吧。”   人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是他这路上随手瞧见的一具护卫尸体,要不是那手上系着一根醒目的红绳,便一脚踏过去了。   黎黎摇着头,死死咬住下唇,眼眶泛红,一句话都说不出声。   游青拦住他想要冲上前的身子:“黎黎,别中了他的计。”   黎黎眼眶赤红,六神无主:“可是季哥确实常常带弓,我……”   连傅砚辞都出事了,季封不过是身边的一名小兵,哪里会安然无恙。   越想心绪起伏越大,下一瞬他便撕心裂肺的就是蹲在地上干呕起来,颇有些沥血的迹象。   谨言也懒得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冷声吩咐手下朝游青等人刺去。   小四小五率先顶了上去,艰难喊着游青等人先骑马快跑。   谨言不急不忙的看着四下混乱,慢慢开口:“此次我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让你们跑了。”   “来人,上弓箭。”话毕,他往后退了半步,身后浮现十数名弓箭手朝着游青等人的马匹射去。   黎黎那匹马上中箭,轰然倒地,在他后面勒马的侍卫手上有伤,无力带着黎黎安全下马。硕大的孕肚狠狠的砸在地上,几乎是一瞬间,黎黎只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便晕了过去。 第79章 青青受伤   他这一声惨叫, 打破了原本平稳的战局。   谨言率先注意到了昏死在地的黎黎,眼眶赤红,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便向黎黎刺了过去。   若不是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害的他现在还没取得游青性命,简直和他家那口子一样烦人。   那剑尖闪过一丝寒光,被不知何处来的光线一射,银光便闯入游青的黑眸之中。他注意到一旁面目狰狞朝着游青黎黎刺去的长剑,眉目焦急, 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力气, 大力挣开身前死死纠缠着他的那些死士。   他奔向黎黎的速度很快,小四小五等人又被缠住,无法赶来救助, 便眼睁睁的看见谨言手中的刀剑直直朝着游青左肩刺去。   游青身前揽着黎黎, 后肩处的衣裳瞬间被鲜血浸湿, 他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谨言, 神色之间隐隐有些傅砚辞的模样。   谨言愣了愣神,随即眉目之间闪过一丝阴狠, 冷笑一声:“公子如此慷慨, 既是如此,便一同去地狱吧。”   他手中力道加重,那剑尖又往里刺了半寸,游青闷哼一声,唇色惨白, 朝着谨言开口:“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可期定要把你钉在墙头,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秃鹰啄肉。”   谨言被分了注意,没有察觉到他身后鹿悠悠正慢慢靠近, 手中的银针被她夹在指尖,正往谨言背后一处麻穴刺去。   四下皆乱,那群死士均无瑕顾及这边,鹿悠悠银针落下,谨言直觉肩颈一阵酸麻传开,下一瞬便直直的往后倒下。   徒留一双眼睛死瞪着游青等人,眼睁睁看着鹿悠悠带着那二人离去。   小四见游青撤退,朝着小五使了个眼神,小五心领神会,借着其余兄弟的掩护带着退了下去。   小四口中发出声哨响,四下护卫心领神会,纷纷退至他身后,朝着同游青反方向的方位逃去。   该庆幸的是那些死士思绪麻木,不懂明辨,只知晓茫然听从主子的命令,便眼都不眨直接朝着小四等人追去。   既是一个不留,那么追上去杀了他们就对了。   谨言直愣愣的躺在地上,目呲欲裂,这群傻子!   小五跟在鹿悠悠身后,因着游青受伤,左手已经失了知觉,现下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沾湿,一手无力的搭在马侧,随着马匹动作一晃一晃的动着。   游青因着失血,眼前朦胧,却还是瞧见鹿悠悠那匹马匹之上,一块染血的衣步不堪重负,近乎垂弱在地,正缓缓往下落着鲜血。   但下一瞬,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在此时,赛东城外战局初开。   傅砚辞缓缓从湖面起身,水面慢慢下降,从他凌厉的眉眼之上缓缓下降,借着水珠滑落至他高挺的鼻梁。   在他身后,跟着一同出现的是季封,他后背背着一架镶了金边的御赐弓箭,是傅砚辞临行之前见他身后木弓实在破旧,特地取了先朝赏的一尊轩辕弓赠予给他,据说此弓若是拉满,可一箭刺穿百米之外的盔甲,穿透敌军身体,直取敌军首级。   季封弓弦拉至满贯,一举射下三座瞭望台。几座嘹望瞬间被木箭之上的火光燃起,顷刻间边漫起了火光。如此一来,众人的眼光皆放置位置最远的那一个。   方才他们虽已经尽力取下三座,但到底打草惊蛇,惹得敌军已经加强了戒备,纷纷矗立在墙头,观察着四下敌袭。   傅砚辞眉目一深,现下城门还未放下,湖那头的大部分兵马还过不来。更何况此时敌军已经点燃火把,众人早已暴露行踪,已经有敌军陆陆续续顺着垂下的绳梯朝他们跑来。   傅砚辞扯住季封的手臂,音色平稳:“稍后我会同拂剑拂袖掩护你,你只管射下最后一座瞭望台,其余的交给我们即可。”   季封不知是被眼前的场景激的还是作何,现下心中忽的涌起一阵慌乱,心口正疯狂跳动着,带的捏箭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深吸几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可轮不到他心慌,不然都得死在这儿。   思及此,他朝着傅砚辞点了点头:“再近十米,我有把握可以拿下。”   傅砚辞手中长剑转了个剑花,在地上闪出一阵银光,笑道:“十米罢了。兄弟们,开杀!”   双方人手忽的对上,傅砚辞率先挑起长剑,膝弯怼上一名敌军的下三路,长剑一扫,瞬间取了两人性命。   九米。   傅砚辞在心中暗数着,下一瞬拂剑上前替他拦住一柄暗剑,回头冲着他喊道:“主子莫要分心。”   傅砚辞掌心握紧刀剑,再度睁眼时已经全然进入状态,捡起地上一把无主之剑,便朝绳梯抛去。   那绳梯失了一半,瞬间往一侧斜去,让下来的敌军速度变慢了些。   他们的时间很短,必须速战速决。   下来的人数暂且不多,傅砚辞等人很快便向前进了四米。但此时敌军已经在墙头架起弓箭,开始朝着他们射来。   还剩五米,但因着来的箭雨阻拦的寸步难行。傅砚辞抛开身前被射成沙漏的尸体,持剑砍断箭尖,看向一旁捂着手臂的拂袖:“如何?”   拂袖摇头:“无事,皮外伤。”   他手臂被弓箭刺穿,现下正往外泱泱流出鲜血,只是穿着深色外衣,傅砚辞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伤情。   现下还剩最后的三米,但敌军已经重搭绳梯,连着箭雨也愈发密集。   季封此时却躲在傅砚辞举起的两具尸身之后,弓弦再次拉满,瞳孔放大,聚精会神的对准那最后一座瞭望台。   却在发箭一瞬,心口忽的漏了一拍,他指尖跟着一颤,箭口失力,掉落在半空。   傅砚辞扔了手上两具尸体,带着季封翻了个滚,拂剑拂袖上前替他们砍着来箭,动作滞涩,已然开始力竭。   他死死等着季封,虽知不该再此时找人麻烦,但他们现下顶着的压力都极其之大,激的他一拳便砸在季封头侧的地面之上:“你可知你方才那一走神,险些害的你我齐齐丧命?”   季封闭上眼睛,睫毛之上全是汗水,他心口跳的厉害,好似将要失去什么一般,带着整个人都在往深渊坠下。   但他不能分神,黎黎还在后头等着自己。他就要生了,没有自己在旁边,黎黎该多害怕。   还有一同跟着他来边疆的几名同村,还未领着他们回清风寨同叔婶们交代,自己怎可死在这里。   他忽的睁开眸子,对上傅砚辞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平静下心绪,定定说道:“再给我一箭机会。”   傅砚辞看了他两响,从他身上站起,剑尖的血珠成串低落在地:“好。”   接着便插入众人之中,齐齐砍断而来的箭雨。   季封屏息凝神,指尖微动,那带着火星的木箭在空中穿梭着,在箭雨之中轰然迎上,划出一抹圆滑的曲线,直直落在最后一架瞭望台上。   火光乍现,湖泊那头的韩叔一声令下,其余的士兵应声而起。敌军没了瞭望台,失了先机,只好硬下头皮开门迎战。   敌军将领见战局陷入下风,带着士兵讪讪退城。傅砚辞喝住还欲追赶的属下,面色不虞,沉声道:“穷寇莫追,别中了对方的计谋。”   他视线看向城楼上挂着的十余个头颅,心下有些沉重,吩咐道:“好生葬了吧。”   韩叔点头,忽的开口:“方才得了来信,夫人遇袭,国公可先行归营,余下事项交由属下处理即可。”   傅砚辞心尖一跳,却来不及多想,身子已经骑上马匹,却被季封拦住去路。   还未等他皱眉,却瞧见季封脸色苍白,眉目之间带着慌乱:“世子可否允我同行。”   他心口跳的厉害,生怕是黎黎出了意外,总想着回去看一眼。   韩叔欲开口说话,面色却闪过一丝不忍,语气有些怜悯:“国公准了他吧,记得去军营,夫人他……们在军营修养。”   二人不敢耽搁,只花了半日时间便赶回营帐。还未等季封下马,便瞧见一行人端着一盘满是鲜血的木盘往营帐口泼下。   他看着草尖上缓缓滴落的血珠,几乎要站不稳,还是被守帐的士兵扶了一下,才没失力倒下。   傅砚辞眉目皱紧,拉住泼水的来人,质问道:“可是夫人受伤了?”   那士兵叹了口气,如实回禀:“回国公,夫人肩膀被刺穿了,现下已经被军医包扎好了,正在营里休息。”   傅砚辞指了指这血水:“这是谁的血?”   季封指尖颤动,早已失声,正愣愣的看向那人。   “是同夫人一起敢回来的一名孕夫,来时下身衣物全是鲜血,属下听了一嘴……”他语气顿了顿,仿佛是不忍见那惨象:“许是伤到哪里,八个月便早产了。”   季封麻木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那人出来的营帐走去,傅砚辞心下也很是担忧,跟着走在他身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只好干巴巴的说:“你别担心,鹿悠悠在呢,她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不会出事的。”   季封恍若未闻,一张脸上已经不知觉流满了汗水。营帐前没人守着,他刚一掀开,瞧见帐中场景,连滚带爬的跪行至床边。 第80章 奔波   季封眼底被血色填满, 他指尖颤抖,已然失声。   在他前方不过十余步,黎黎浑身是血, 身下的毯子已经被鲜血染成黑红之色。让人很难想象,这么瘦小的一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血。   许是血流的太多,黎黎面如金纸,像是个纸扎的小人一般,悄无声息的躺在床榻之上。更让人诡异的是, 他挺立在空中的孕肚却一直被胎儿顶动着, 仿佛是被憋的紧,拼命的想挣开桎梏住自己的这层皮肉,破开小爹的肚皮挣脱开来。   鹿悠悠也不好受, 季封不管不顾的掀开营帐朝她走来, 像个疯子一般质问着她手中的短刃拿着干嘛。   她现下正专心施针封住黎黎满身大穴, 以防稍后助他生子不会有血崩的危险, 现下一举一动皆极其耗费心神。   游青站在一旁瞧见他这股疯魔的样子,连忙挡在他和鹿悠悠之间, 帮着开口解释:“季公子, 稍后黎黎脱险我再跟你解释。但现下黎黎性命垂危,还请让鹿大夫好生治疗……”   季封却恍若未闻,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黎黎,嘴上却不留余地的质问着他们:“我现下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一个他,现在冒着生死打了胜仗回来, 交给你们的妻子却如此惨状,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们?”   他说到后面已然起了杀气, 手中剑尖已然抬起,朝着游青脖颈指去。   傅砚辞的一听他这话便皱起眉头, 见状直接把游青拉至身后。虽说黎黎在他的地盘上出事确有错处,但也不是此人能够提剑直指游青的缘由。   他还未发作,护在身后的游青却出了声:“傅砚辞,你别这样。”   傅砚辞不解的看向游青,又听游青开口:“黎黎是因为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哪怕是季公子现下要取了我的性命,也是没有错处的。”   傅砚辞身子一僵,转头朝季封认真道:“你现下便是再气愤,也别再营帐里头发疯,同我出去,要杀要剐随你便,一切皆是我没护好他们,怪不得旁人。”   季封却没在开口,方才黎黎好似有听见他的声音,眼皮子颤了两下,却又因着虚弱晕了过去。   于是旁人便眼睁睁的看着他朝黎黎方向跪了下去,双膝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音响。   季封不敢去触碰黎黎,他身上要么是血要么是鹿悠悠下的银针,连气息都弱的不像样。   他伸手捂住脸颊,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蔓延而下,腰杆曲的很低,像是世间最忠诚的信徒再同着满殿神佛祷告,祈求他们放自己的妻儿一命。   游青心底也不好受,身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爱护,现下有些脓肿,让游青整个人都一直处在低烧的境况之下。更遑论他还怀着孩子,两番交加之下早让他撑不下去,全靠着对黎黎的担忧一直挨着我。   现在看着季封如此,喉间酸苦,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掐住了一样,连哭都哭不出声,只是勉强靠着傅砚辞的支撑才没同季封一般跪坐在地,整个人也好似失了神一般,怔怔看着眼前的季封,无声落泪。   还是鹿悠悠白忙之中才得出空来,见这一群人都跟失了魂一般,各个哭丧着一张脸,看一眼都带来满心躁郁。   她没好气的开口:“哭什么哭?有这时间快去把我师兄接来,你们的马匹最快,快上一刻接来我师兄,黎黎活命的机会就多一瞬。”   季封闻言打起了一番精神,他黑沉的眼里带起一抹亮光,抬手捏住床垫,急切问道:“在何处?我现在就去。”   鹿悠悠沉声道:“离这里不远有座小城,若是快马也就一日可以来回。”   傅砚辞却忽的开口:“那座城我知晓,倒是有条小路,能够节省小半马程。只是……”   再快也需半日,黎黎这副模样,能有时间挨到那个时候吗?   鹿悠悠也想到了这个:“我早早便给师兄传了信,想必师兄已经再赶来的路上了。”   她顿了顿,复又开口:“若你们未能带到,我也有法子保他一命。”   余下的意味她并未多说,只是保下一命对大夫来说都不算什么,但余后黎黎状况如何,黎黎腹中胎儿如何,以她的医术,实在难以作保。   季封手臂垂了下来,脸颊轻轻蹭着黎黎垂落再一旁的衣袖,轻声道:“黎黎别怕。”   他狠狠闭上双眼,就着这个动作沉默了片刻,旁人只能从他一直颤动的指尖才能揣测出一点这人心下的激荡。   他看向鹿悠悠,用着近乎恳求的语气:“望神医救吾妻一命。”   说完也忽的站起身来,朝着营帐外走去,连头都不敢回。   傅砚辞轻轻拍了拍游青的肩膀,跟着大步跑出帐外。   见季封已经跨步上马,他眉目皱了皱,喊住这人:“你若是心中有气,大可事后同我痛快打上一架泄气,我定然不会还手,做什么现下整这些小家子气?”   季封眼底疲倦,方才是他气昏了头才胡乱泄气。但现下冷静下来,黎黎如今伤重,到底是因为自己不够作为,没有能力将他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傅砚辞到底不是真的想同他说道一番,现下一同翻身上马,率先喝令马匹先行。   去那座小城的小道路边长满荆棘,一个不甚便会划伤马匹的腿肉,因此此行极其耗费精力。   眼瞧着日头就这样到了正中,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二人本就是经历完一场鏖战又匆匆行程,现下都不免得有些失力。   游青帮鹿悠悠拭去她额上的汗滴,却不敢开口打扰,现在黎黎的血是暂且止住了,但方才羊水已破,胎儿被锁在腹中,却被狭窄的产道桎梏住。   若再不想法子,只怕孩子会胎死腹中,连带着大人也……   鹿悠悠脱力的跌坐在地,止不住的摇头:“我已经尽力护住他和胎儿的气息了,若是师兄还未赶来,我只能兵行险招,把孩子取了。”   只是母子一体,黎黎腹中孩儿已经八个月了,若是胎儿被强行脱离,保不准会给母体带来不小的代价。   游青刚欲开口,却见黎黎缓慢睁眼,他和鹿悠悠一同扑在他塌前,看着他唇瓣无声张和着。   游青见他一直指着地上,含泪看去,见着地上落下一个蓝色剑穗。许是方才季封动剑,剑穗脱落下来,并未被他人发现。   他捡回那穗子,把那物放到黎黎手上。他听不见黎黎开口,但依稀能猜到黎黎说着什么,凑在黎黎耳边道:“是,季封无事,已经回来了。只是见你重伤,去外头给你寻大夫了。”   黎黎眸子里闪过一丝喜色,喉间泄出声响:“平……安……”   游青眼中带泪,连忙点头:“没受伤。倒是你,一身是伤,万万别睡过去了。”   黎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况,只觉满身疲倦,唯有腹中孩儿一直在刺激着他的神智。   他的季封刚打完胜仗,若是一回来瞧见自己的妻儿都没了,那该多可怜。   黎黎下了狠心,指尖艰难的指着自己一直在躁动的孕肚:“割……G……”   鹿悠悠听懂了他说的话,却是摇头:“这怎么行。”   这同剥皮生剖有何区别。   黎黎眼角留下一滴泪珠,他太虚弱了,也哭的太多了。现下连眼泪都已经产不出多少,但还是努力的鼓起精力看着鹿悠悠,顽强的说道:“不……死……”   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夫君刚打完胜仗,我们刚过上平静的日子,不想就此止步。   鹿悠悠怎会不想救他,但破开肚皮取出孩儿,暂且不说感染。就说破开后能否缝合,会否血崩,会不会伤到内脏,这些才是最危险的。   她沉声开口:“它现在只是一团肉,你的性命才最是要紧。”   但她自己心下其实也明白,现在那孩子死死扒住母体,正常生产的法子定然不可取,她能想到的也不过是把孩子毒死,然后空手拖拽出来。   思及此,却又发现割开肚皮取孩子同她这法子一般无二,一样无情,一样凶险。   黎黎却又晕了过去,脸色比只之前更加苍白。   鹿悠悠心底愈发沉了沉,黎黎的状态比她料想的还要危险,若是师兄还未赶来,她真的害怕连黎黎的性命都难以保住。   游青走到营帐前把帐门松了点缝隙,确保冷风不会吹到黎黎那边后才无力瘫坐在地。他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只是……   他看着营帐外被风吹的起了个小卷的风沙,心下慌乱起来,季封可一定要快些带人回来。   许是众人心下的祷告真的感动了上天,就在鹿悠悠已经打算出手之时,帐门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   鹿悠悠见到来人,终于松了口气,声音虽是疲倦,但气色起了活力:“师兄你可终于到了,快些来看看黎黎。”   君岐浑身尘土,想必一路也是奔波。但扫视了一番黎黎的模样,心下也知晓事态紧急,匆忙净了个手便小心的跪坐在地,查探着他的具体概况。 第81章 剧情章   他大致查探了一番, 沉吟片刻,喊来鹿悠悠:“你去寻颗人参来,吊着他的命先。”   鹿悠悠犯了难, 若此地是京城,什么人参她寻不到。但现下偏偏在这鸟不拉屎的边疆,别说人参了,煲汤的党参怕是都找不出一颗。   傅砚辞正在营帐外看着季封,怕他一个想不开又跑到里头去发疯。见鹿悠悠出来, 随口问了一嘴, 又瞧着季封跟个无头苍蝇一般翻身下马,烦的他直接喊人把季封给绑了。   顶着季封怨恨的眼神他也有些心虚,但季封现下整个人都快失了神智, 着实不敢把他放进去。   傅砚辞抚了扶额, 有些无奈:“你在这里好好冷静一番。随我去取人参吧。”   后头那话是同鹿悠悠说的。自他第一次重伤之后, 老国公便在主帐下藏了不少吊命的玩意, 里头刚好存了颗紫金龙须参,现下凑巧能用上, 也算能抵去一分心中的惭愧。   待备完东西后, 君岐走出帐门,蹲在季封身边,同他说着话:“黎公子现下自然生产已经不可能了,稍后我会在他腹部割一个口子,把胎儿剖出来。”   季封一听脸都白了, 还未等得及他开口,君岐便往他脸上洒了把药粉, 整个人忽的昏沉起来。   “公子先睡吧,等醒来一切便都好了。”   君岐待的那个西域小国流传着男子孕子的法子, 虽手段血腥了些,但他在这几个月见了不少例子,也跟着上手了几次。   只是黎黎现在失血过多,胎气动荡,底子虚的只能用人参吊着,他倒是不敢确定能否全须全尾的把人给保了。   好在他这胎早产,胎儿不算很大,加上傅砚辞那须人参实在给力,取出胎儿后倒是还有底子能撑着时间给君岐缝合。   到了结束时已经快到傍晚了,君岐缝合完最后一针,却仍然不敢松气。   虽是成功取出了孩子,但黎黎的元气大伤,能否撑过最重要的三天还不知晓。更遑论那个只有八个月大小的婴孩,出声后只细弱的哭了两声,便死死的睡了过去。   一大一小皆须仔细护养着,君岐带着人把父子换了个干净一点的营帐,吩咐着此地万万不进风,便又扭头去了另一个营帐。   原是助黎黎生产期间,游青只是看了上半程,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得走出营帐,一身病骨也终于支撑不住,被傅砚辞强硬的抱到榻上,眼前一黑,便不知外事。   君岐看了眼,瞧着游青肩上的伤口虽被刺穿,但并未伤到血管,好生将养即可,倒是比黎黎情况要好上大半。   等到天光破晓,傅砚辞一人管着三四个人,一会被黎黎那边又开始发热喊醒,一边游青这边也开始不适,一会季封那小子又跑过来半夜找他打架,一边那刚出生的小崽子哭的跟猫似的求着要奶喝。   深更半夜,他领着三营的人跑到城里头求了壶羊奶,留着季封呆在帐子里抱着那猫大的崽子到处走着哄。   来了奶却又犯了难,一众人连着君岐鹿悠悠都不晓得怎么给这小娃娃喂奶。见那崽子哭声越来越弱,君岐拍板道:“这可不行,再不喝奶,只怕这崽子活不成啊!”   季封闻言急的就差跪地上求这崽爷爷张张尊口了,还是傅砚辞脑子轴,又跑去赛西城连夜喊了几个生过娃的婶子来喂。   在几个婶子的连番教导之下,上到傅砚辞季封,下到君岐鹿悠悠,都学会了好一手喂奶技能。   三日后,黎黎也挨过了最难的一关,虽身底子大不如前,整个人瘦的快要脱了相,但到底算得上是母子平安,只是该是许久都得留在边疆将养身子了。   游青被小团子抓着手,面上也带着笑意,正逗着孩子:“你大爹真没义气,把你扔在我这儿和你小爹聊天去了,可怜见的,还不给叔叔笑一个。”   黎黎身子骨虚,季封伺候大的都来不及,只好央求着游青闲时帮忙看看。   傅砚辞面色阴沉的杵在一旁,还未在方才游青说的话中回过神来,一张黑脸吓得小团子嘴巴一抿,细细的溢出哭腔,整个人加起来都还没傅砚辞小臂长。   游青一个白眼瞪了过去,抱着团子转了个身,不满道:“小团子都来了还摆着一副黑脸,有事等他睡了不行吗?”   傅砚辞摸了摸鼻子,倒是老实下来:“还不是那群人太过分,对我动手便就罢了,居然连你们都不放过,真是可恨!”   见他说出这话,游青垂下眼,抱着团子便哄着边轻声开口:“你可还记得上次我在中州遇刺那事?”   “自然记得。”傅砚辞冷哼一声,谁害了卿卿他都拿本子记好了呢。   游青站到傅砚辞身边,臂膀间的团子被他哄的睡了过去,他带着傅砚辞看着这孩子的睡颜,道:“狡兔死,走狗烹。傅砚辞,我有的时候时常摸着肚子在想,皇家无情,我们帮人夺权,来日你我死了便罢了,但腹中孩子怎么办。”   孩子月份越大,他作为母体便越能察觉到它的存在。现下看着黎黎他们的孩子,心中有着怜爱,更多的则是慌乱和恐惧。   小团子在黎黎肚子里的时候是个健壮的男娃,但因为这遭风波,生出来不足月,先天不足,现下跟个猫崽子一般,连哭声都细细弱弱的,听的就让人揪心。   那他的孩子呢?游青这几晚总是做着噩梦,梦见自己的肚皮被那群上位者破开,取出腹中胎儿被枪尖刺在半空,傅砚辞跪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被凌虐致死。   游青光是想着便心惊肉跳,现下脸埋在傅砚辞心口,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傅砚辞冷笑一声:“这便是我方才一直在想着的。我有兵,有权,有财。”   他指尖抚摸上游青泛红的眼角:“卿卿不说为夫也懂,我们做什么要秉持着忠诚二字,给那群狼心狗肺的人办事。”   游青往他心口埋了埋:“我可没教唆你造反。”   傅砚辞低声问道:“才不是造反……”   游青高兴了,傅砚辞这愣脑子终于能转过条弯来,现下眸间闪过一丝揶揄:“是清君侧。”   傅砚辞手底下几乎掌管着边疆所有兵权,次日便同韩叔点完了人数。   “此番北上,倒是不必带上全部兵马。”傅砚辞沉吟道。   他底下五十万兵,此行也并非为了杀人,只需各地抽出部分来人,便也足够。   韩叔皱紧眉头:“可十万会不会太少?到底是要打进京城的,不若多加些人手。”   傅砚辞有些倨傲:“韩叔若是了解过便会知晓,十万对付那些酒囊饭袋都算多的了。”   就算加上整个京城的人,也到不了十万边疆军的零头,他这可是连一路上各个州县的护城军都算上了的。   思及此,傅砚辞摆了摆手:“四周小国虽都签署了停战条约,但谁又知晓会不会发生赛东城那样的事。若是真因此导致我大梁失地,到了地底下先不说老爷子会不会抽我,便是我自己也会主动跳到地狱领罪的。”   韩叔便也止了话头。   底下人速度很快,不到七日便从给地调配好了人手。游青裹着薄披风站在军营前头,给领头的将帅配带上头盔,默默在上面落下一吻。   他心下涩然,二人分合几次,现下傅砚辞便又要挂帅出征,心下总归是舍不得的。   傅砚辞亦是如此,但此番若是不给京城里头的那些人一个震慑,便都会觉着他傅家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人人都敢来给他挖坑。   若是想要让妻儿过上太平日子,靠给上位者卖命是不可能的。那群人的心眼子自己本就门清,若不是因为可笑的武将门风,谁会被忠君二字迷去双眼。   游青不舍道:“也不知你回来还能不能赶上小崽子抓周。”   傅砚辞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赶不上抓周就等它开口喊爹,总归有时间的。”   他想到帐里头锁着的两个人,提醒道:“鹿悠悠那两个人可千万得锁好了,留着给你生产用。”   营帐里头的君岐倒是面色平静,不过昨夜鹿悠悠知晓后骂了一晚上的混账,现在嗓子也哑了,依旧不依不挠的摔着东西。   游青点了点头:“鹿姑娘为人义气,定是恼的。”   他们失信于人,想必不日上官瑾便会得到消息,倒时只怕又会起一番风波,因此傅砚辞特地留了韩叔和季封在这里,好有准备。   两人聊了许久,到了点后,游青长身玉立于营帐之前,看着傅砚辞行在队伍中央,二人视线当真是穿过千军万马交汇再一处,纷纷为着彼此祷告一路平安顺遂。   傅砚辞这一去便是一个月。这一路如有神助,边疆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从踏过好几个大州县,均未花费很多力气,像是早有人帮他通好了路一般。   大军势如破竹,一个半月直接打到京城城下,曾经派人刺杀过傅砚辞的世家大族纷纷收拾细软逃出城外,一眼望去,竟然只剩下一个崔家屹立不倒。   韩高一直守在城里,待傅砚辞兵马一道,便亲自带人开了城门,迎兵马入主道。   幼帝此刻还坐在龙椅之上,哪怕被人逼至城下,还依旧天真的捧着个蝈蝈坐在龙椅上,朝着站在一旁的长姐道:“皇姐可是也瞧着朕的蝈蝈勇猛,笑的眼睛都弯了。”   上官瑾毫无焦急之感,闻言面上露出认同之色,意有所指:“确实勇猛至极,万中无一呢。” 第82章 剧情章2   傅砚辞杀进宫内是第二日了, 他先是去了谨言公公的太监院子取了人头,拎着人头的发揪朝着皇帝的寝殿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拂袖看了眼这紫禁城,发觉往日的的繁华的肃穆现下瞧着倒是有些可笑:“以前都是对这里厌烦的很, 还真以为是被什么帝王之气给压的喘不过气来。现在仔细瞧瞧,发现和咱们赛西城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城墙高厚了些。”   傅砚辞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出声。只是瞧着这宫里头这么安静,连几个逃跑的太监宫女都看不见, 实在有些异常。   他托身后跟着的韩高在宫门口等着, 自己带着部分亲兵去了皇帝寝宫捉人。   刚走到寝宫门口,便瞧见上官瑾牵着幼帝走出门来。   傅砚辞挑了挑眉:“公主雅兴啊。”   都打到脚底下了,手上还提着幼帝的蝈蝈。   上官瑾谦虚道:“哪里哪里。”   她手中的幼帝却反抗起来, 朝着上官瑾大声吵闹:“皇姐说好的带朕出去玩呢, 怎么还同旁人在这里聊天!”   傅砚辞看出些不对劲, 开口试探道:“陛下要去何处?”   幼帝恍若未闻, 见上官瑾不理会他,竟直接躺在地上打滚, 全然不似个快十岁的孩子, 倒像普通的三岁孩童一般,四下撒泼。   上官瑾蹲下去将幼帝扶起来,轻轻拍着他皇袍上沾到的尘土,语气带着些不满:“陛下怎么又开始调皮了。”   幼帝低垂着眼,一直盯着上官瑾放在地上的蝈蝈笼中, 像是被那蝈蝈吸去了魂一般,不知外事。   傅砚辞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其间门道, 想必是上官瑾为了更好的满足自己的野心,直接在幼帝身上动了手脚。   他心下一动, 手上提着的人头忽的朝上官瑾脚下扔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黑红的血痕。   上官瑾瞥了一眼,倒是有些惋惜,叹道:“国公真是心狠,平白折了我一枚好棋。”   她把谨言埋在幼帝身边那么久,若不是这厮起了歹心,想联合别人叛主,又怎么会得此下场。   不然留在身边哄自己开心,也是个不错的奴才。   傅砚辞嗤笑一声:“公主真是直言不讳,臣原先还怀疑边疆刺杀之事是旁人指使,没曾想公主倒是直接解了这谜团。”   想来也是,幼帝那核仁大点的脑子早就被药没了,怎么可能会派人来刺杀他们夫夫,若是旁人教唆便罢了,偏偏派出个主管太监前来,怕是只有长公主这人敢如此大胆行事。   他没了耐心,眉目凝成“川”字,既是如此,她们皇家姐弟两一同下地底下,也算有个伴。   他手掌放至腰间佩剑之上,缓缓往外抽出,朝着台阶之上腰杆挺立的上官瑾看去吧,露出一抹下三白显得面目有些狠厉,带着身后兵马向上走去。   上官瑾却恍然未觉,仿佛现下身陷囹圄的人不是她一般,红唇一启:“本殿死前挂念故人,现下临死了,倒是有些体己话想请国公传达。”   傅砚辞不知她心肝里揣着什么坏心思,脚步未停,嘴上跟着往下接话:“公主快些讲才好,臣底下的人都是粗人,只怕按耐不住手上拿着的刀剑。”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上官瑾双手交叉于身前,悠然自得:“只是想问问君岐那小子在国公那里呆的可好,前几日得了他的信,说吃不好睡不好。”   “他底子本来就虚,还天天嚷嚷着医者不自医,教别人有气又恨的,真是让人心疼担心。”   傅砚辞却停住脚步,离上官瑾还差两三个台阶,正定定的对视上她揶揄的视线。   君岐被他锁在军营里头,怎么可能可以传信给上官瑾。   他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直指上官瑾脖颈大动脉处:“你以为这次还能拿君岐他们框住我不成?”   上官瑾叹了口气,从袖口处缓缓掏出一颗红玉,放在指尖上慢慢摩挲着:“国公到底年轻,不懂的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君岐与我也算的上是知己,前些天听我遇难,特地赶来京城说是要见最后一面,只是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影。”   傅砚辞死死盯着她指尖的红玉,上头雕刻的每一丝花纹都曾被自己捏在指尖细细拂过,连哪里是沟壑哪里有凸起都刻在心中一般,定不会认错。   这明明是新婚夫妇之初他送给游青的那颗红玉。   “你把卿卿弄哪儿去了。”   他语气中满是杀意,心下却觉得荒谬的很。游青被他放在边疆,君岐二人更是被锁的死死的,怎么可能会逃出来。   更何况,他也未曾收到任何关于此的任何信件。   上官瑾摇了摇头:“国公真是累坏了,本殿都说了,不知晓君岐现在何处,这红玉也是他送来的,不知何意。”   “怎么,原来此物竟和游公子有关吗?”   傅砚辞剑尖往里刺了刺,语气急促,一直往外喘着粗气:“上官瑾!”   他眼睛眯起,带着浓厚的杀意:“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废话。”   上官瑾也不怕他,夹着剑尖往外移了移,察觉到脖颈上的痛意,整个人忽的危险起来的,站在上方俯瞰着他:“本殿也不是在同你开玩笑的。”   她指了指傅砚辞身后的众人,嘲弄道:“老国公死前未曾教过你吗?上位者,必断情欲,方能大成。”   傅砚辞没心思听她教导:“你要什么?”   “本殿早早便说过了,国公何须装聋作哑?”   傅砚辞深吸一口气,倒是被这人气笑了:“给你皇位?那我的卿卿性命不还是捏在你手中,真是做梦。”   上官瑾摆了摆手:“本殿也是被逼无奈的,崔家把刀剑架在本殿脖子上,不派也得派啊。”   上官瑾的驸马原先是崔家长子,后面为了拿下崔家,她联合外人将驸马刺死,罪名则推给了先帝。这也是她能轻松能够毒杀先帝的关键。   若没有崔家助势,先帝那满是疑心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信任她献药。   奈何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时,谨言背叛了她,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了崔贵妃。虽说她封口的快,但依旧引起了崔家家主的疑心。   养一个幼帝傀儡,到底比养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帝来的简单。   她一切动作还未开始,便被崔家逼的自断羽翼,折损了不少人手,连傅砚辞这枚大棋都差点碎了。   “况且。”上官瑾语气一转:“国公和游公子不是未曾出事吗,若此事揭了,你我依旧能合作下去。”   拂剑眉目一皱,凑上前去:“主子莫被乱了心神,此女心思深沉,若现下真的入了她的圈套,那我们这些时日的鏖战又是为了什么。”   傅砚辞回神,他带着底下的兵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求个安生日子吗?若又应了上官瑾的话,又找了个皇家人称帝,那他们此行意义何在。   上官瑾见他面色变化,心道不好,看向拂剑,认真道:“我可同那几个狗皇帝不一样。”   拂剑面色紧绷,不敢同她交涉。   上官瑾扫视了一番四下将领,看向傅砚辞:“我是个坏人,但论为君之道,治理国家,自诩不比那几个皇子差。”   “若非因着大梁实在破败,我又怎会兵行险招,净干些为难忠臣的事?”   傅砚辞讥笑道:“你害的人还算少吗?”   上官瑾定定的看着他,未曾回话。   傅砚辞嘴巴闭了起来,好像确实未曾见过。   “国公也是去过滇州的,那处是我一手带的繁华起来的,想必你也见过那里的书院吧?”   傅砚辞面色古怪:“那又如何?”   上官瑾微微一笑:“不如何,只是我能造出一个滇州,便也能造出千千万万个滇州。我若为君,扶持女子为官为兵为商是首,平消世间不公为次,铲除世间百姓苦难之源为尾。”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傅砚辞哼笑一声:“我现在杀了你,再把卿卿救出来,拥他为帝,定也能做到这些。”   上官瑾摇头:“此言差矣。游公子若是为官,定能造福一番百姓,倒是顶替先丞相的位置也可能的。但为君,可不是光有才能能继任的。”   她缓了缓:“我保证,国公若是推我为君,来日将士归田,百姓欣栽,定不会再复前朝往象。”   二人站在大殿之前,对峙了许久,最终二人各退一步。   上官瑾有一句话,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和卿卿,确实都非未君之才。   他暂且在上官瑾这里赌上一把,帮她取了监国之权,但兵马却还留在京城。   傅砚辞也有些好奇,上官瑾一介女子,怎么威慑百官,治理大梁。   次日游青便被君岐送到了傅砚辞帐前,君岐一身青衣,面上爬满了乌黑的血管,脚步虚浮,看着像是立马就要毒发而死的模样。   傅砚辞听完游青讲述,冷笑一声:“君大夫可真忠心,为了上官瑾连死都不怕。”   君岐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游青,是一身毒血作怪。他借着给游青诊治之时往军营里头下了微毒,毒性不伤人性命,只是能让军营里头的人晕乎几日,到了发现游青不见时,再来发信通知傅砚辞便已晚了。   倒是让傅砚辞有些许敬佩的是,这君岐自小便被神农谷当毒医养着,一身毒血浸透全身,而为了带出游青,更是小半身的血放出来,体内百毒维持了几十年的平衡,就这一瞬轰然倒塌,现下反噬成这般模样。   傅砚辞看向站在一旁,面目冷淡的上官瑾:“你最好别让他死了,还得留着给卿卿用呢。”   君岐赶在上官瑾之前苦笑道:“国公放心,草民命硬,小世子出生之前,死不了。” 第83章 溢乳   上官瑾登位之后, 连下三道诏旨。   游青翻开傅砚辞誊抄来的本子,屏息凝神静气的看着。   那三道诏旨是上官瑾给傅砚辞交的三道答卷。一道是安抚军心,一道是清缓民怨, 一道是打压世家贵族。   最让游青震惊的便是第三道旨意,上官瑾废除了世家世袭制,该翰林文武二选为袭官之法。从今往后,无论来人是贵族子弟,亦或是寒门平民, 只要有才能, 便都可入朝为官。   游青往身后人怀中靠了靠,他现下身孕已经七月多了,身子笨重的很, 只是直着腰一会会便觉酸痛。   傅砚辞自觉的给他揉着腰腹, 适当的力道很大缓解了游青的难受, 他喟叹一声, 方才开口:“上官瑾能想出这些,当真比她的父弟要强上不少。只是这般行事, 那些世家们怎么可能会依, 想必朝上反抗的厉害吧。”   傅砚辞哼了一声,颇有些自得:“卿卿当为夫领着十万亲兵守在这京城外头做什么,前几日早起可都是提剑上朝的。”   那些世家们占据着朝廷大部分官职,若想一朝一夕剔除是不大可能的,想必上官瑾以后有的是头疼的地方。   不过游青却道:“若明年春试当真能如期举行, 想必朝廷真能换换血。”   傅砚辞算了算日子,指尖搭在游青凸起的腹部一点一点的, 带着肚子里头的小崽子也跟着拿小手顶着,以为大爹是在同自己玩闹。   倒是苦了游青, 他入了孕后期之后,胎位跟着下降,时常压着前头,一天下来能得解手几十次。偏偏又次次跟被什么堵住一般,憋的他也心火越来越大。   现在孩子一动,又扯到了前头。但方才刚被傅砚辞捏着解手完还未缓过那阵羞恼,现在耳朵上的红霞都未退下,气的游青往傅砚辞指尖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傅砚辞委屈的紧,看着游青的双眼委屈的耷拉着:“卿卿做什么打我?”   游青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傅砚辞拿捏的死死的:“你方才摁的力气好大,弄疼我了。”   “有没有弄伤卿卿?快让我看看哪里伤到了。”傅砚辞说着便想掀开游青的衣服查探,一边嘴上还懊恼着:“都怪为夫方才想事想入神了。”   游青制住他的手,轻咳两声,不自在的说道:“现在已经无碍了,你别担心。”   他转了话题:“你方才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迷?”   傅砚辞见他神情之前没有痛色,才缓缓开口:“为夫是在算着那春试的日子。”   “算那做什么?”   见游青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傅砚辞没忍住往他张开一条缝的嘴里搅弄了一番,随后才缓缓接口:“卿卿生产在元月初,春试在两个月后,卿卿那时刚好生产修养完,可以来参加春试。”   游青抿了抿嘴:“我这种身子,哪里好去入仕。”   “卿卿怎可这样说自己。”傅砚辞把人往腿上掂了掂,手揽在游青腰上帮他拖着下坠的孕肚,轻声说道:“卿卿看过那么多书,才能过人,定要造福一方百姓的。到时卿卿考了状元,便可寻个离边疆近些的州县,也做个刺史。”   游青摸着肚皮,倒是被他这话逗得笑了笑:“你可知状元多难考吗?大梁人才辈出,我只怕连殿试都进不去。”   傅砚辞无比相信游青,抱着人胡夸了足足一刻钟,把游青夸的当真相信自己能够考上状元。   游青满心豪情,现下捧着肚子里跨坐在傅砚辞腿间,仰着头很是认真:“那你到时带好小崽子,我去参加春试回来,来回时间可不短。”   傅砚辞面上倨傲,嘴上应的无比痛快。一个小崽子罢了,能有多难养。   全然忘了黎黎家里头的那个小团子,喂个奶都急的抓耳挠腮。   游青摸着肚皮倒是想起来黎黎家里头的团子,他随口问道:“前几日黎黎同我发了封信,说小团子要在军营里头抓周了,问我们能否赶上。”   小团子出生后八字弱,找了赛西城里懂点来头的老人重新定了个八字,因是早产的缘故,便挑了足月的日子当做新八字,抓周的日子才定的晚了两个月。   傅砚辞想了想:“该是赶不上了,到时我差人打两个足金的镯子送去,全当心意。”   游青无奈的笑了笑:“人家是男娃,送金镯子多不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送媳妇礼呢。   他想了想,有了主意:“小团子早产,倒不如把韩世伯送的那串小佛珠送去吧,希望能护住这孩子。”   “那怎么行,那是老头子送你的媳妇礼。”傅砚辞不大乐意,左右重新买串佛珠送过去也好。   游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长者所赐,更有灵性。更何况黎黎是因着我才早产的,总归有愧。”   傅砚辞嘴巴一闭,那次的事情之后,大家虽都未继续再提,但傅砚辞心里头一直记得门清。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破宫第一日便去取了谨言性命。   到了晚上,傅砚辞还是悄摸摸的往盒子里塞了两幅足斤足两的大金镯子,贴在佛珠下头,显得那佛珠都珠光宝气起来。   游青自是不知晓傅砚辞的小心思,他现下正躺在浴桶中,额上溢了汗,眉目间闪过一丝痛意,但双颊却羞的粉红。   这几日他沐浴时一直是躲着傅砚辞的。   不知为何,他孕后期胸脯胀痛的厉害,曾经偷偷问过君岐,却被告知这是正常的,只需将那奶团子揉开即可。   君岐还告诉他,此乃常事,许多孕妇都会经历,让他若自己揉不开,也可以找找傅砚辞帮忙。不然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怕是会炎症。   游青一想到傅砚辞那厮眼冒红光的样子就心颤颤,愣是自己咬着牙揉了两三日也不敢让傅砚辞知晓此事。   他本就娇气怕疼,那处又是个娇嫩的地方,次次上手捏了捏便觉酸痛,一瞧见指头印子就讪讪停了手。含着泪瘪着嘴又不敢开口说委屈,现在还得一手抱着肚子里一手捏出来,更是逼的泪珠子都挂满了眼角。   傅砚辞进门时见床榻上没躺着人,心中有些担忧,游青这几日沐浴的时间长了些,次次都等到没了水汽才慢悠悠的出来。   他前几日都被事务缠身,没花精力去逮人,现下担心游青着凉,袖子一扎就往耳房走去。   游青没察觉到身后来人,依旧跪坐在浴桶里头自顾自的瞎忙活着。下一瞬整个人腾空而起,他惊慌抬头,便瞧见傅砚辞一双藏着兴奋的狼眸。   游青脸颊“唰”的一下红了起来,结巴道:“你……你何时来的?”   傅砚辞往他身上披好外衣,揽着游青的膝弯往外走去。闻言流氓般的顶了顶口腔里的软肉,但见游青表情实在可怜,还是收敛了点:“在小兔子玩桃子的时候就来了。”   游青唇瓣颤动了几下,被这不要脸的人镇的不知回些什么。   他被傅砚辞小心的放到床了榻上,游青心底门清,知晓这番是难躲了。但依旧象征性的捧着肚子往床榻里头爬着藏。   傅砚辞叹了口气,卿卿这要面子的小脾性真是可爱。一边故意勾着他,一边还装作无辜的四处乱逃,瞧那被单都被浸湿了。   没办法,他是夫君,媳妇这点小爱好自然得宠着。   思及此,傅砚辞顺着往下压去,紧实的腹部只透过游青披着的一件薄薄里衣紧紧贴着。他一手帮游青扶着孕肚,一手扶上折磨的游青眉眼泛红之处。   傅砚辞平日里是最疼游青的人了,今夜却全然不管游青挣扎求饶,自顾自的埋头苦干着。   到了深夜,也不知晓傅砚辞胡闹了多久,游青浑身都湿透了,躺在傅砚辞臂间,埋着不肯动弹,恶声恶气的骂道:“你就是个混蛋!”   傅砚辞点了点头,粗糙的大拇指拭去游青眼角的泪珠,把游青又带的一个激灵。   这混蛋方才全喝完了就算了,嗦的他破皮,临了还要擦一下,自己指头上的老茧那么粗,就往上头抹,疼的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游青气的厉害,但小腹又升起解手的感觉,羞的游青又开始哭了起来。   傅砚辞把人抱小孩一样抱在身上,往房里的夜壶那处走去,一般无奈说道:“卿卿害羞什么,要解手尽管同为夫说就是了,哭什么。……嘘”   游青忍无可忍:“傅砚辞!你别发声了!”   傅砚辞嘴上是老实了,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流氓,临了没忍住弹了弹,气的游青直接一晚上都没给他好脸色。   傅砚辞为了哄人,次日大早就跑去城南铺子里头买了些酸口的糕点,才将将让游青给了他些好脸色。   现下正蹲在地上给游青穿着鞋,摸着游青微凉的脚底有些不满:“卿卿往后起来解手要记得穿鞋,天气冷了着了寒,到时折腾吃苦的又是自己。”   游青没管他,鞋子穿上了后往漱口的地方走去,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洗漱品漱了漱口,方才开口回他:“知道了知道了,哪里会那么容易着凉。”   傅砚辞被他这模样气的牙痒痒,站到他身后替游青托着孕肚,好让游青站着洗漱时不会坠着疼。 第84章 肚兜   游青舒服的眯了眯眼, 待洗漱完成后整个人都瘫在傅砚辞身上,连指尖都不想得动弹,懒懒的开口道:“昨夜好像下了雨, 今早起来瞧见门口的花都被吹碎了。”   傅砚辞点了点头:“下完这场雨,过上半个月估摸着就要入冬了。”   游青摸着肚皮想了想,开口:“京城的冬天向来难熬,昨日还收到了父亲的来信,问我们今年能不能赶去苏州过新年呢。”   “也好。”傅砚辞随口应着, 走去桌上端了碗热粥过来:“京城这边的事也快了了, 只是为夫还要去边疆处理些事情……”   上官瑾发了诏令准许将士们解甲归田,还拨了笔不小的银子给他,用来犒赏三军。他也想称着年前了了这事, 今年好放将士们回家中过个好年。   只是游青现在身子笨重, 因着肚子大了, 时常半夜腿脚抽筋, 离不了人。   游青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粥,待吞咽干净后, 知晓他心里想着什么:“你别担心, 这次去苏州我带着红袖伺候着,更何况还有君公子在身边跟着,吃不了什么苦头。”   傅砚辞皱着眉头没有答话,还是有些顾虑。   “对了。”游青推开粥碗,往前坐了坐, 在枕头底下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傅砚辞:“昨日被你搅和的都忘了告诉你,舅舅听闻事情平稳, 打算上京一趟。到时我跟着舅舅一同下苏州,你可安心了些?”   傅砚辞接过书信, 粗略的扫了一眼,疑惑问道:“舅舅在京城哪里来的大生意?我怎的不知晓。”   京城这边的生意一向平稳,往来是麻烦不到他舅舅的,现在居然还特地上京城一趟,何时有这么重要的生意了?   游青白了他一眼:“你真当舅舅是因为生意事上京的啊。”   傅砚辞陡然受了个白眼,愣是不敢吱声,虚心求问:“不然舅舅作何骗我?”   游青拍了拍他的脑袋:“傻子,舅舅还不是来看看你,你此番干的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能不担心你吗?”   傅砚辞抱着游青蹭了蹭:“舅舅才不会呢,他可相信为夫的本事了。这次上京,定是外祖和舅母迫他来的。”   只是有舅舅同游青一道下苏州,他心底里倒是有了实落地。   “既是如此,卿卿便先去苏州等着为夫,待为夫忙活完那些子事就来寻你过年。”   游青抱住他的手臂,将脸轻轻靠在上头,叹息一声:“只是我们才待一起没几天呢,又要离开了。”   他垂眸看着肚子,要是傅砚辞动作慢些,怕是连孩子出生都赶不上。想到这里,他又挨着傅砚辞蹭了蹭,压了压心里头的不舍,抱着傅砚辞也不说话。   只是他这动作有些压到肚子,孩子在这逼怂的空间里不满的翻了个身,带的游青腰部酸麻了一瞬,轻轻哼了哼。   傅砚辞把他扶好,往游青腰后垫了个靠背,眉头皱起来:“没我在身边伺候着,红袖那丫头怎么能给你照顾好。”   游青不想回他,捏着他的手往肚子上摸去:“快教训教训你家的崽子,说不定这次教训够了,等你不在的时候就不折腾我了。”   傅砚辞想了想,居然觉得有些道理,往游青肚皮上拍了拍,语气阴测测的:“小兔崽子,给你小爹安分些,要是敢折腾你小爹,看我回来不揍你!”   游青没忍住笑出了声,带着肚皮抖了抖,弄的傅砚辞以为那小崽子听到他说话不满的抗议呢。   吓得傅砚辞立马转了话头:“骗你的骗你的,可别在肚子里乱折腾。”   一折腾苦的就是游青,游青今日起这么早就是因为这崽子在他肚皮里头乱动,活生生把游青折腾醒的。   游青拿指尖顶开傅砚辞的脑袋,吓唬他:“已经晚了,等它出来第一个记恨的就是你,天天隔着肚皮欺负崽子。”   “哼。”傅砚辞不在意的回他:“只要卿卿喜欢我就好了。”   游青跟着笑骂了两句,见外头天也差不多了,把他凑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往外推了推:“别闹我了,昨日被你吸的时候都破皮了,现在还被衣服摩的难受。”   傅砚辞满脸不爽,嘟囔道:“趁着崽子还没出生,先让为夫尝尝,不然到时候卿卿定然偏心,碰都不会让为夫碰了。”   “你怎得还跟孩子争起来了。”游青无奈,但还是应了他把脸凑回来。   好在傅砚辞昨夜吃够了本,现在只是老实的贴在上头,没干些其他事。   就在游青以为这厮终于安分下来后,胸前一阵濡湿,因着傅砚辞耷拉在上头,瞧不见其间风景,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是男人又开始做着混账事。   唇线一抿,就把人往外推开。   “都说了难受了,你怎得还含。”   傅砚辞当真只是老实的搭上头,什么事都没干,猛然遭此冤辱,一双狼眸瞪得滚圆:“我没有含了!”   游青指着胸前被沾湿的布料,没好气的说道:“还说不是你!”   下一瞬,一阵奶腥味就在房里散开。还欲开口的游青瞬间闭了嘴,耳廓荡起一抹艳色,哑口无言。   傅砚辞看的眼睛都直了,也没心思喊冤下去,手比脑快,游青的领口就被他扯了开。   他唇角已经挨上游青,被这番景象惑的整只瞳孔都是粉色,但还很是君子的打了个招呼:“卿卿,我帮你含含,给你弄干净些,这样子就不会溢出来了。”   “啊。”游青还没来的及开口,就被人一口吞下,眼角瞬间泛红,狭长的睫毛被泪珠沾湿,看的傅砚辞吞咽的力度又大了些。   游青有些吃不住,抓着傅砚辞的头皮往外拉,谁知这厮不要脸的很,硬是叼着不松口,迫的游青往他背上打着巴掌,翻来覆去的抓着混蛋两个字骂。   可惜游青产的少,傅砚辞还没尝够味儿,不信邪的又嗦了两口,见那处已经挺立的几欲滴血,才惋惜的离了嘴,还发出极响的“啵唧”一声。   傅砚辞喘着粗气,大拇指在上头粗略的抹了抹,拭去沾着的涎水,强撑这一股气把游青的衣服放了下来。   下一瞬脸上就挨了个巴掌,他抬头看去,见游青捧着前头细声的吸着气,眸间含怒:“你以后别想碰我了。”   傅砚辞上了头,嘴上没个把门的:“那卿卿以后又溢了怎么办?”   游青嘴角张张合合,唇线颤着,却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甚至还被这话吓到了,急的往下掉了两颗泪珠子:“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乱吃,怎么会这样,以后连门都出不了了。”   傅砚辞往他嘴角啃了啃,拂着游青的被安抚道:“不怕不怕,要不为夫买两个钉子,给你堵住,这样就不会溢出来了。”   游青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才不要,那得多疼。”   那处本就敏.感怎么经的起锁,更何况外人一看就能看见顶出个弧度来,比湿了还丢人。   他想着更是气愤,看着傅砚辞嘴角还没擦去的白色更是觉得心烦,含着泪就往傅砚辞身上扔衣裳被褥,气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傅砚辞也不敢躲,只好一件一件的接着叠好,待道游青气消了大半之后,又不要脸的往他身边靠去,凑在他耳边轻声出着主意。   游青视线有些犹疑,不确定的问道:“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傅砚辞拍着胸膛保证:“自然,而且那东西穿在里头,旁人也看不见。”   “那……”游青有些一动,唇瓣抿了抿:“那你去给我买件回来,得偷摸着买,被别人看到了你也别进门了。”   傅砚辞把手举过头顶:“卿卿放心,你躺屋里头等等为夫,为夫去去就回。”   “你快去!”游青闭上眼,他胸口又开始涨了,现在看到傅砚辞就郁闷的很。   傅砚辞不敢耽搁,肩上背个包裹就往街上走去。   他还特地寻了家人少的衣铺,遮头掩面的往里头走去。   小二瞧这客人虽行为诡异了些,但衣着贵重,还是带着笑意迎了上去:“客官可要要买衣服。”   傅砚辞面上有些不自在,俊脸浮现出一丝薄红,声音很轻:“对,我想看看你们这儿的……”   小二有点没听清,多问了嘴:“什么?”   傅砚辞眼睛一闭眼,大声说道:“肚兜,带我看看你们这儿的肚兜!”   铺子里虽然人少,但到底还是有些人在的。他这一嗓子嚎的响,带的外头的路人都投了目光进来,更遑论铺子里头的了。   傅砚辞四下看了看,自以为平和的问道:“看什么看?”   只是他长的硬挺,现下面色装的平静,但嘴角却紧紧抿着,配上他那一身大块头,教旁人以为他是生气了,都不想惹上麻烦,喏喏的走了开。   掌柜的在柜台看着走了的客人,但纵使心下不满,对着这凶神恶煞,一身贵气傅砚辞却不敢多说,只敢示意小二快些解决这客人,将他打发走。   小二硬着头皮上前:“客人要买什么样式的肚兜?可知晓娘子围度?”   傅砚辞皱了皱眉,有些犯难,他也不知肚兜有什么款式。唯一接触的源径就是话本,沉声道:“你带我去看看。”   他这一皱眉还让小二心口颤了颤,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也没敢开口,使着手势把傅砚辞带进里屋。   “客官可以看看,这些是我们店里的样式。”   傅砚辞打量了两眼,觉得都挺适合游青的,现在也选不出来,大手一挥:“每个款式都来上两件,不过料子要最好的,不摩皮的。”   小二瞪大眼睛,知晓来了个大单,瞬间心口也不跳了,指尖也不抖了,瞬间热情起来:“好嘞客官。只是可否方便告知娘子围度,小的好差人定做给客官送去府上。”   傅砚辞想了想,拿手围了个大概给他看:“差不多这样,不过可能还会大些,你们定的时候可以做几件大一码的。”   小二应了声,贴心问道:“客官若是急的话,小的先给您拿出两件来应急,多的过两日送您府上。”   傅砚辞道了声好,把肩上的包袱拿了下来:“放这里头就好。”   说完便去柜前结账,掌柜的瞧见那张大的差点没惊掉下巴,慌慌张张的找着散银找钱。   留着小二在里间嘀咕:“这娘子尺寸倒是小了些,也不知晓怎得就嫁人了。”   傅砚辞毫无所觉,留了地址便想出门回府。路过门前眼尾却瞥见一抹青色,他没忍住收回了脚,站在这件衣裙前定定的看了两眼,然后指着它跟小二道:“这件也用最好的料子做一件送我府上。”   说完又放下张银票往外走了出去。   掌柜的看着银票啧啧叹道:“这位娘子当真好福气,碰上个这么大方的夫君。”   小二撇了撇嘴,没有回话,那小娘子指不定还是个刚及笄的,配上这男子,想必老点都能当娘子的爹爹了。   但他没有回话,把汗巾往肩上一甩,又走到门前迎客去了。 第85章 肚兜2   傅砚辞在街上走着, 只觉这个也要把给游青买,那个游青也喜欢。不知不觉间,便提了满满两手。   刚回国公府便开始嚷嚷着, 游青隔着老远便听到傅砚辞的声音。   “这是方才街上了买的梨子,昨日听见卿卿咳嗽,你去厨房喊人顿盅雪梨银耳汤来。”   “还有,方才买了两块饼子,只可惜凉了, 你一并带的去热热吧。”   管家跟在他身后, 每多走一步手上便多了样东西,瞧见傅砚辞肩上扛着的包袱,多嘴问了句:“国公背上的东西要不一并给老奴收着?”   傅砚辞顿了顿, 颇有些心虚的把包裹往身前藏了藏:“这个不用, 你先下去做好那些来, 不然赶不上吃饭了。”   管家也只好就此作罢, 应了嘴就往小厨房走去。   傅砚辞见他走远了,连蹦带跳的跑进游青房里, 还不忘做贼心虚一般, 将门锁的紧紧的,然后朝着榻上奔去。   游青伸出指头警告性的点了点他,这大块头直接朝自己扑过来,跟座小山压着也无甚区别了。   “你没让旁人看到吧?”游青跨坐在床,让大腿撑住孕肚, 慢悠悠的解着包裹的结子。   待等他瞧见这肚兜模样时,早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霞又满了上来, 把那物件扔给傅砚辞,低啐道:“我就说你没安好心, 要穿你穿,我才不穿!”   说什么找个给他裹胸的物什,游青还以为是拿狭长的白布裹着,没曾想竟是眼前这艳红的肚兜,刺的他看都不敢看一眼。   傅砚辞确实藏了私心,特地挑的艳色,现下也只好伏低做小,里衣外衣一下就脱了,拿起手上的肚兜就往身上披起。   只可惜他买的尺围对于自己来说太小了,现下身后只能勉强用带子尖尖艰难系起。   游青只瞧了一眼,便笑的一发不可收拾,连着笑了好几分钟了,笑的肚皮都跟着扯着疼了也停不下来。   傅砚辞扯了扯肚兜,妄想盖住漏在空中的时候肚脐眼,见游青笑成那般,抿了抿嘴:“卿卿做什么笑的这么厉害,是为夫穿肚兜穿的不好看吗?”   说完全然没有羞涩感,饱满的胸肌将肚兜蹦的紧紧的,在原地做作的转了两圈,临了还不忘给游青抛了个媚眼:“官人可喜欢。”   游青并了并腿,强行让自己挪开视线:“也就那样吧,比不上这京城里头的头牌。”   傅砚辞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捏着游青的脚腕慢慢往上爬去,臂膀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随着他的动作一张一鼓的,看的游青眼睛发热,撑着床榻往后退去。   却被傅砚辞掐住后腰压了下去,鼻腔间都是傅砚辞身上炽热的气息,灼的时候他心头火气,微微抬眸便撞进了傅砚辞的一双狼眸里。   “你……”   傅砚辞抢先开口:“也不知哪位头牌占了卿卿心头,为夫的魅力竟然还抵不上他人。”   他最是知晓游青脾性,拉着游青的手往腰后系带放去,手臂缓缓弯了点弧度,将满身肌肉摆的愈发光滑饱满,流畅有力。   游青眸子瞪得溜圆,视线钉在他身上愣是拔不开一点,指尖顺从主人的心意,轻轻一挑,便被傅砚辞身上的肚兜糊了满脸。   傅砚辞凑在他耳边,言辞怯怯,学了副粗糙的小倌样,好生伺候着客官:“公子疼疼我。”   游青被那一脸肚兜砸的懵了神,手心下一瞬便被牵着贴了上去,烫的他指尖微动,男人的忍耐声便在耳边响起。   游青脸有些红,但手上的动作没停,不自在的侧了侧头:“你别这样叫。”   声音百转千回的,带着趣事间独有的喑哑,离了还不忘留下个钩子够住游青的心尖,喊的游青胸前又开始涨了。   傅砚辞现下脸比游青还红,眉目间有着他的一丝因着忍耐带起的痛苦,殷殷切切的蹭在游青口鼻间,舌头卷着游青的,留了游青下巴上都是含不住的涎水。   游青鲜少见他这样,也不知晓是被他一身皮肉晃了神,还是被他满脸凄切哀求晃了神,心头忽的勇气一腔孤勇,腰腿勾着傅砚辞便将两人身位翻了一番。   他唇瓣红艳艳的,朝着傅砚辞唇角落了个稳,压着个剑柄一样的东西,抬眸看向傅砚辞,眼角一勾,游青身上的衣衫便被褪了下去。   “我帮你。”   傅砚辞刚欲起身,便被游青拿腰坐了下去,二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喟叹。   青宵帐暖,霜寒露重。窗子关的紧实,但不知为何,被单上前却被打下层白霜,连着里头的蚕丝被芯都沾上湿意。   傅砚辞猛的起身,往已经深深睡过去的游青腰侧垫了个枕头,自己勤勤恳恳的蹲在地上拿那件已经报废的肚兜擦拭着水痕。   越瞧着手上艳红的肚兜越给劲,他狠狠的哈了两口气,转头往游青嘴上啃了两嘴,临了擦拭去沾上的涎水,低声道:“真是个妖.精。”   游青似有所感,眉头皱了皱,却是没喊着起夜。   傅砚辞轻笑一声,笑着自己还傻乎乎的蹲在地上等着游青起身,却忘了方才二人胡闹闹的游青抽抽的,到了最后连泪水都没了,哪里还爬的起来起夜。   他心下舒畅,把手里的布料团吧团吧扔到篓子里,站在远处伸了个懒腰,明天再去拿铺子里催催,得让他们快些送来府上。   但真到了衣服送来那日,傅砚辞倒变成一张黑脸了吗。   “舅父来的这么快作甚。”他耷拉着一张脸,面色黑的顶的上游青在马厩里头看到的那只黑马驹了,同傅砚辞一样嘴巴撅的老高。   沈舅父瞧他这样就来气,胡子蹬的到了眼睛上:“嘿你这小子,早知你这样,饶你外祖母怎么催我我都不来这一遭。”   游青忙走到两人身边打着哈哈,他把满脸不情愿的时候傅砚辞往身后拉了拉,还不忘留了个警告的时候眼神,转头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瞧着乖巧的很,轻声轻气的和沈舅父说着话:“舅父别管他,知晓我要下苏州不带上他,心里头嫉妒着呢。”   沈舅父心头瞬间就平了,摸着胡子坐在桌前,端起桌上的热茶往嘴里抿了抿:“害,若是这小子想去,我心情好了,自然会带着他。”   傅砚辞见他这副得意的模样,当即哼哼两声::“谁要你带着,我自己骑马去!”   沈舅父毫不留情的拆他台子:“是是是,我差点忘了,你八岁那时坐船都晕的鼻腔吐绿水了。啧啧,可怜见的。”   游青上前拉住傅砚辞:“舅父别逗他了,他这几日本就上火,天天留鼻血呢。”   说着便把手摸到傅砚辞后背,缓缓给他顺着气。   沈舅父闻言瞥了自家外甥,见他生龙活虎的模样,也知晓没什么大事:“游小子别总顺着他,你要是狠心些拉开他,他就不留鼻血了。”   傅砚辞闻言立马怼回去:“你别带坏卿卿,才不是因为他流鼻血的呢。”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心虚,自从那晚以后他就开始变着法的给游青买肚兜,连着好几天瞧见那般模样,偏偏还玩过狠了碰不得,任谁看了不留鼻血!   想着想着便对上游青的视线,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番,又默默的互相挪开。   沈舅父看不下去,咳嗽两声,指着天上的日头道:“好了好了,以后再看也来得及。”   他转头看向傅砚辞,催促道:“你快去给游小子收拾好东西,就带些贴身离不得的就好,其余的都备着呢。”   自他说出要上京后,老母亲和娘子便开始收拾起小两口的院子了。连着被褥的材质都换了好几版,衣柜里头的衣服更是款式多的他眼花。   更遑论念着游青里头的小崽子,助产的婆子大夫都养了十来个在府里候着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天天围在一起准备着崽子的衣服玩具。   游青眸子一弯,对着苏州本就向往的很,更何况沈舅父善谈,对他平和慈爱,现下全然没有要离开傅砚辞那股子不舍的心思,全然放在了早点去苏州看看的事情上。   见此便也跟着催促道:“是啊是啊,你快去备着,若是闲不开,我让红袖去也成。”   傅砚辞哪里准经他人之手,给游青留了个幽怨的小眼神便老实的跑回院子里收拾细软去了。   沈舅父敲他走了,好奇的凑到游青耳边问道:“这小子现在变得活泼了些,倒是全然不见前几年那股子阴霾样。”   游青笑了笑:“他不是一直都这番模样吗?”   沈舅父摇了摇头,缓缓同他说了起来。   傅砚辞在老国公死后虽装得毫不在意,但他们这群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哪里能看不出,肩上的担子重了,心思也深了,同母家的来往也少了。   但沈家也没觉着被疏远了,心里头疼的狠。都估摸着能猜到这孩子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连累到沈家。   只可惜他们是商贾之家,帮不了他什么忙,只能默默的在后头送些军需帮着点。要不是靠着沈家,只怕靠着这大梁的层层剥削,怕是军队早就打不下去了。   游青听完后心里也难受的很,拍了拍舅父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在现在都过去了,现下的圣上做的好,才上位这么点日子就能看到些盼头了。”   上官瑾虽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但游青不得不佩服的一点是,她治国的手段全然对得起心里的抱负。   更为傅砚辞和他手底下的几十万兵马看重的是,上官瑾心里头是有着百姓的。 第86章 待产   时间一晃而过, 游青这个冬天过的倒是舒畅。苏州四季如春,哪怕已经入冬,他也只是披着一件加了薄绒的外衣, 正面色不悦的被人搀扶着在路上走着。   游父没惯着他,站在离游青五步之远处的茶桌上,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亲家你就别惯着他,现在不多走走到时候苦的也是他。”   沈舅母在游青身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游小子红着鼻尖站在那里, 捧着个大肚子看着让人疼的很, 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害,今儿起风,让孩子歇会吧, 着凉了怎么办。”   游青见状连忙点头, 还不忘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用以佐证。   红袖接受到信号, 扶着游青就往后走:“老爷,沈夫人, 公子咳得厉害, 怕是着凉了,奴才先给公子扶回屋里躺着。”   沈舅母跟着一唱一和:“快些回去,晚点我喊热两碗姜汤来。”   “诶。”游青应了声,眼眸弯了弯,也没管游父, 央着红袖快些扶他回房。   游父还想追上去,却被沈舅母挡了下来, 他很是无奈,袖子一摆, 鼻尖喷出一道热气,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沈舅母的鼻头道:“就你们宠着他,明日我定不会放了他。”   明日如何游青不知晓,只是今日躲过了便足以让他开心。   现下游青侧躺在美人榻上,房里燃着一炉价值千金的银丝碳,将整个屋子都暖的如同夏日。   红袖把他鞋袜脱下,看着游青因为孕晚期有些水肿的腿脚,心疼的很,上手给他揉着:“真是苦了公子了,这么重的身子还得到处折腾。”   她并未有过身孕,自然不知多走动对孕夫好,只是单纯的心疼着游青。   游青累的很不轻,正拿手扶着酸痛的腰,闻言笑了笑:“倒是还好,只是身子重了就懒得动弹。”   他现下已经有了九个多月的身孕,眼瞅着孩子就要生了,现在下身水肿的很,连着腰直了会就重的挺不起来,整个人仿佛一架快要告罄的老机器一般,哪里都容易散架。   好在沈家疼他,自他来了这里,各种补身子的养品,有趣的玩意或者是贵重的珠宝一股脑的往他房里塞,现下被照顾的脸色红润,腰臀处尤其以大腿内侧的肉更是养的富贵。   沐浴时轻轻往下一压,溢出的嫩肉让他自己瞧见都觉得脸红。   腹中忽的传来一阵揣动。因着现在屋子里暖和,游青身上只着了件贴身的秋衣,鼓起的孕肚紧紧的贴在衣裳上,凸显出里头小崽子的动作。   游青往靠枕上靠了靠,一手揉腹一手摁腰,额间溢出细汗,是副吃不住的模样。   红袖有些担忧,问道:“公子可想如厕?”   游青摇了摇头,又低声吸了口气,孩子在他肚皮上踢出一个小小的脚印,力道着实不轻。   他拍着那处,语气嗔怪,半分训导半分宠溺:“今日怎得这般好动?”   “许是知晓我回来了。”   门口忽的传来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游青抬头看去,眼睛里有满是惊喜。当下连鞋袜都没来的及穿,快速轻盈的就往那人身上跑去,仿佛方才捧着肚子厌烦走路的人不是他一般。   傅砚辞在人跑到门口时稳稳把人接住,身后还是从苦寒的边疆穿回来的毛皮披风,轻轻一脱便用披风将游青团团围住,四周黑红的狐狸皮毛将游青的脸显得愈发白皙。   傅砚辞心下一动,托着人的腰臀便单臂举了起来。   红袖了然,在傅砚辞进屋后默默出门,临了还不忘给他们锁上了门窗。   傅砚辞想把人放在塌上,却被游青抱住脖颈死死不肯松手,他低笑一声,音线因为长途的车马变得有些喑哑,实在称不上好听,但就是让游青心下酥麻。   “卿卿快放开为夫,待会为夫没力气,给你掉下去了怎么办?”   本以为这样子就会吓到游青,谁知臂膀上的人却又往他怀里埋了埋,安静的抵在他脖颈间吐息着热气。   傅砚辞被屋里的炭火熏的浑身发热,见游青不搭话也不生气,弯下腰便同游青一起倒在塌上。   二人又是快两个月没见,现下抱的紧紧的,四肢缠着彼此,都像是要把对方塞进自己的骨血中一般,诉说着彼此的思念。   游青过了许久,才舍得从傅砚辞的气息中抬头,却见他呼吸平稳,眼下全是青黑,已经熟睡了过去。   他心疼的很,往傅砚辞唇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道:“夫君辛苦了。”   傅砚辞似有所感,但太过困倦,只是在游青胸前蹭了蹭鼻尖便又熟睡了过去。   等他真的睡醒时已经到了深夜,怀里空落落的,傅砚辞眼睛猛的睁开,还未开始寻人便听到游青出声。   “你醒啦?”游青正光着脚坐在美人塌上,等着红袖来给他泡热水按揉一番水肿的脚。   见到傅砚辞醒来,他面上带了丝羞涩,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瞧你太久没醒,实在饿的厉害,就先起来了。”   他如今食欲比先前大了许多,一会会不吃肚子里的孩子就翻来覆去的闹腾他。   傅砚辞翻身起来,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的蹲了下来帮他捂着白嫩嫩的脚。眉头皱了起来:“那也不能再不着鞋袜光做在这里,着凉了又要说药苦。”   游青脚窝在他怀里,闻言不在意的踢了踢,轻哼一声:“哦。”   还未等傅砚辞发作,红袖便低着头端了盆热水进来,见到傅砚辞醒了,声音小了下来:“公子,您的水的到了。”   她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问道:“还要奴才帮你揉脚吗?”   傅砚辞挑了挑眉:“不要,你下去吧。”   红袖喏喏应是。   游青见她走后没忍住说道:“你很吓人吗?怎得我的人看了你就跑。”   傅砚辞眉头又皱了起来:“什么你的人,我才是你的人。”   边教训着人边试了试水温,见温度差不多才捧着游青的脚慢慢往上头泼水。   游青觉着有些烫,往后头缩了缩,下一瞬又被傅砚辞扯了回去,他有些不满:“热!”   傅砚辞没惯着他,他进屋前被游父找了去,说了游青这两月来的恶行,最终拿了句对游青生产有害封了他的嘴。   现下正掐着游青的脚腕往热水里头烫着,见他一脸不满,才缓缓开口:“君岐说了,你现下水肿,夜里泡泡热水更不容抽筋,还能助你血液通畅些,除除体内的湿气。”   游青嘴角抿的很直:“又没说不泡,水烫着我了还不准我说吗?”   说着自己都委屈起来了,坏心思的抵着傅砚辞的手掌四处踩着,连着盆里的水都溅了些出来。   傅砚辞不惯着他,毫不留情打断他:“才多热的水,温水泡脚没什么用处。”   游青起了小脾气,一瞬间倒真的让傅砚辞脱了手,下一瞬心口便被游青踹了上来,沾的锁骨那一片都是湿痕。   游青红润润的嘴唇上下碰撞着:“那你找红袖回来,我不要你,我喊她来给我洗。”   傅砚辞怎么可能许他,且不说让外人碰游青的脚,就说红袖事事从着游青,这两个月来没傅砚辞压着,更是让游青偷偷吃了不少零嘴,连着君岐的各种医嘱,都是游青衣皱眉红袖便替他瞒了下来。   偏偏整个沈府都乐意宠着游青,见不得他吃苦,哪怕游父天天同他们玩着心眼子,也还是让游青躲过许多次。   现下游青也只当能同往来一样应付过去,谁知傅砚辞这次当真被游父那段话吓破了胆,狠心的吓人。   他忽的站了起来,语气平静,但就是让游青尾椎骨寒了寒。游青捧着肚子,抬头看着他,有些结巴:“你……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还是让……唔!”   下一瞬他唇瓣便被男人含在嘴里,两片薄薄的唇瓣被锁在傅砚辞的牙齿间,细细摩挲着。他刚一吃痛。对方的舌头就伸了进来,有大又厚的一根舌头搅弄的他下巴上全是两个人的涎水。   偏偏傅砚辞这个轻吻是带这些惩罚的意味的,一边搅弄的同时边大力吮吸着他的舌根。衣襟处又伸进一只长满粗茧的手掌,握着他衣襟下的软肉大力揉搓着。   他吃不住疼,只消片刻便开始哭着求饶。却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可怜的发出一些狸猫似的嘤咛声。   傅砚辞这才慢悠悠的松开嘴,手却探出衣襟掐住游青的下巴,露出他滚圆的孕肚和粉白嫩肉,那上头还留着施暴者的手印,瞧着像是躲被雨打过的花苞一般,颤颤巍巍的可怜的很。   游青这下老实了,眼角滴了两珠子泪,摸着有些破皮的下唇吸了口气,自觉的把脚伸进盆里,跟个小媳妇一般,捧着肚子低头不语。   傅砚辞蹲下来继续给他按揉着脚底的穴位,见游青闷闷的不讲话,方才开口喊他:“卿卿。”   游青还沉浸在方才没有回神,到底是有些接受不了二人见面的第一个吻如此凶狠,心里委屈却又不想开口,便沉默了下来。   又听傅砚辞缓缓说道:“压着你干这些,是因为对你身子好。”   他停顿了片刻,脸隐藏在游青的影子里,教人看不清神情:“我只是怕,怕现在有一些差错,你生产那日便多一丝危险。” 第87章 傅砚辞,我好像要生了   游青瞧不见他的神情, 但也能从寥寥几句中探出些傅砚辞心中的想法。他抬手把傅砚辞的脑袋抬起,看到男人微微泛红的的眼眶,愧疚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 我以后一定好好听君大夫的话。”   傅砚辞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勉强的苦笑:“卿卿若是实在抵触也无事,为夫再寻些别的法子就行。”   游青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不过是每日散散步泡泡脚罢了,哪里要这么麻烦人。先前也全然是因为自己躲懒,更是没把这些话放心里头, 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强健的很, 这几件小事定然碍不到哪里去,这才让红袖跟着他瞎闹。   思及此,他有些惭愧, 语气低落下来:“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吗?”   要是到了生产那日出事, 只怕傅砚辞会和季封一样, 掐着匕首就往自己脖子上刺过去, 嚷嚷着要一起走。   傅砚辞敛了神情,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盒子, 缓缓打开。他眼眶还红着, 明明是一副让游青怜惜的模样,嘴里的话却让人忍不住打他:“那卿卿也别想藏着了,现在开始带着吧。”   游青往那盒子里看了看,从小到大各种暖玉制作的角先生有序摆放在上面。角先生上头的细节刻画的非常逼真,只消看一眼就让人脸红的厉害。   游青有些结巴, 舌头都不知道摆哪里去了:“你……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他特地寻了个隐蔽处藏着,就是想应付过去, 没想到现在能被傅砚辞找出来。   傅砚辞轻瞥了他一眼,低声笑了笑:“卿卿藏东西就爱藏那几处, 为夫想都不用想。”   游青尤其爱往床榻和墙头的夹缝间藏东西,这盒子被他拿被子挡住,傅砚辞一看那鼓包便知晓里头藏了些什么,一探手就吧盒子藏进袖子里了。   游青眼尾因为害羞起了层红霞,看着傅砚辞:“我不想带这个。”   若不是君岐当日一本正经的拿出来这盒子,同他说要用这个来开拓,说出的话题有条有理的,不然游青真的会以为是傅砚辞同他说好了,借此来给自己谋福利。   傅砚辞嘴角刚放下撇,视线落到游青的孕肚上,甚至连话都不想说,手上捧着的盒子就被游青接到了怀里。   游青闭上眼,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模样:“算了算了,我用我用。”   傅砚辞这才缓缓开口:“卿卿不必害羞,就晚上带着就行。君大夫说了,你小道太小,若是生产前不养好点,孩子怕是会憋在里头堵死。”   游青被吓得心口跳了跳:“真的吗?”   他那时没仔细听,只是看到这盒子就羞的藏进了被窝里,没曾想傅砚辞连这个都听的那么仔细。   这样子想着,游青心下又有些心虚,他真是个不合格的爹爹。   傅砚辞没等游青适应,又开始开口:“只是今夜卿卿可能得自己放,为夫刚帮你按了脚,手上脏的很。”   “嗯……啊?”游青眼眶瞪得大了些,愣愣的看着傅砚辞。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抱着盒子往后退去:“你等下倒水的时候洗干净手不就好了。”   傅砚辞看了他一眼,倒是听话的端起水盆:“也行,只是为夫憋了两个月,怕是收不到力道。”   说完也没管游青,施施然就往外走去。   傅砚辞担心游青害羞,特地在外头练了套军拳才敢回房,苏州的晚风撩人,本是带着凉意的微风,吹在傅砚辞身上却莫名的燥热。   他看了看院子里的烛火,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把袍子往身前捋了捋,才慢慢抬脚进房。   因着他关门的动静特意放轻,游青没有发现来人,依旧在艰难的往里头推着。   游青没有脱上衣,现下只是微微褪了褪裤子,正不得章法的胡乱塞着。   还是等到傅砚辞站近,瞧见他那里含着一截晃来晃去的,瞧着跟他在南海见过的一中透明的水母一般,看起来透明肥润,一摸上就是滑溜溜的软肉,沾了满手的黏腻。   游青还托着底不敢往里头着力,下一瞬手上就触碰到了傅砚辞的手心,被那股力道带的一个手滑,游青的腰瞬间酸软,还是被傅砚辞眼疾手快的托住了肚皮,才没狼狈的跪趴在塌上。   他眼角因着刺激泛起了泪花,正带着怒气和迷茫顶着一个地方发呆,显然是还没从那阵感觉里脱离出来。   等傅砚辞把他换了个方向抱在怀里时,方才缓过点神,刚欲起身撑着傅砚辞的胸口算账,腰一抬起就被弄的酸软下来。   “唔……”他指尖泛着粉色,虚软的将傅砚辞的衣襟卷起褶皱,只是最小的一只,竟把他玩成了这般受不住的模样,看的傅砚辞心头火气,却又无可奈何。   只好另辟蹊径,对准那张勾死人的红唇狠狠亲了下去,搅动了足足半刻钟时间才不满松嘴,掐着游青的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慢慢的拿手拍着他的背哄着人睡觉。   游青虽然也困倦极了,但因着不适应,还在扭着身子寻着舒服的姿势入睡。见傅砚辞也不管他,心下起了气,整个人都趴在傅砚辞身上,鼻子吸了吸,脑袋搭在傅砚辞脖颈间就睡了过去。   等到早上摘下的时候还是难活,游青连带进去都困难,只好让傅砚辞帮忙取出来,因此又是一阵折腾。   好不容易缓过来安安分分的吃完了早餐,才只在傅砚辞怀里躲了一会会懒——实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便被狠心的夫君提起手臂,偏要现在拉着他下地走路。   游青被男人抓着脚腕是还妄想躲过去,手臂撑在后头一直想往里头藏:“下午再来不行吗?我才刚吃完早餐!傅砚辞!”   傅砚辞不客气的戳穿他:“下午你睡完一个时辰再发一个时辰的脾气就到晚上了,晚上还得按脚,又给你躲过一天。”   游青泄了气:“弄吧弄吧,非得把我累死你们才开心!”   傅砚辞瞥他一眼,警告到:“别说那个字。”   游青自觉失言,默默挪开眼睛,老实的扶着傅砚辞的手臂下地慢慢走着。   傅砚辞看的心惊胆颤,游青的孕肚大的厉害,偏偏游青就生了两只手,一手扶着傅砚辞,一手得托着腰缓解腰酸,就让孕肚在空中抖动着,生怕就这样脱离薄薄的肚皮往下坠去。又因着胎位下降,孩子挤到了胯骨,走路的姿势外八着,全然不现游青之前的风姿。   他垂下眸子,心想:卿卿这般爱面子的人,想必不喜外出走路,就是因着这个吧。   想到这里,他让游青站在这里等了等,下一瞬便从屋里穿过了件自己的披风。游青哪怕是怀了孩子,体量依旧比傅砚辞小了一圈。   傅砚辞伸开臂膀,用披风把游青团团围住,既进不去风,也能全然挡住游青的身子,让旁人瞧不见他。   这个姿势还能牢牢圈过游青的腰杆,让游青能够托着肚皮走路,教之先前好上太多。   只是游青脚上水肿,肚皮太大,没走多久浑身就都将近告罄。   他往身后靠了靠,傅砚辞的身子牢牢的接住他,连动都没动一下。正在低头看着游青:“累了吗?”   游青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嗯。”   方才也走了段路,想到这里,傅砚辞把披风摘到游青身上,把人牢牢裹住之后,弯腰把游青抱了起来。   “累了就不走了,咱们回院子里躺会。”   游青眼睛瞬间弯了起来,修长的手臂搭上傅砚辞的脖颈,同他闲聊起来:“君大夫说孩子正月的时候就差不多能出生了,真想知道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傅砚辞没太在意:“要不我明日去问问君岐,他应该摸出来了。”   游青摇头:“不要,缘由天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傅砚辞点了点头,开口道:“过两日韩世伯和韩叔他们也要来了,说来寻我们一同过年。”   “那今年可真是热闹,往年都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过年。唔!”   “可不是。”傅砚辞把人往上抛了抛:“三营的人也跟着来了,今年屋子里里头怕是不用点炭火,光人气就够热了。”   游青有些期待,他一向爱热闹但又怕热闹。因为自己不是个善于同陌生人相处的性子,这次来的都是熟人,可得好好热闹一番。   傅砚辞见他开心,倒是有些担忧:“只是希望这崽子别掐着点来。”   游青捶了他两拳:“你可别乌鸦嘴。”   只是傅砚辞一语成谶,等到了除夕夜,游青刚同傅砚辞热热闹闹的吃完团圆饭回院子里时,肚皮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只是开始他还只是以为孩子被吵到了些,让傅砚辞帮他揉了会肚皮,见孩子安静下来之后便睡了下去。   傅砚辞还回院子里同众人喝了会酒,但他不敢喝太多,怕身上的酒气熏到游青,只是同着他们聊了一个多时辰便回屋陪游青了。   他还没跨进屋里,便听到游青的闷哼声。傅砚辞心下一滞,连忙走到门前,就瞧见游青捂着肚皮皱眉痛苦的模样。   他有些懵了,还是游青带着痛意的开口提醒他:“傅砚辞,我好像要生了。” 第88章 完结撒花   傅砚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前厅找到人来给游青接生的, 只知道他在门口呆呆的站了许久,才被匆匆赶来的舅父舅母低斥着骂回神思。   他刚欲开口,却被屋内游青的痛呼声吓得双腿发软, 竟直直的朝着地上跪了下去,脸色从未像现在一般白的发灰。   沈舅父抬不动他,同妻子无奈对视一眼,想着傅砚辞身子强健跪会也无事,纷纷提起心来担心着屋里的人。   而游青当真是觉得死去活来了一番, 他已经疼了大半个晚上了, 孩子下坠到胯骨,挤的他整个腰腹都发疼,让他忍不住使劲将孩子往外挤。   却被君岐喊着不要太早用力, 得到了时候才能用力。   他向来被养的娇气, 吃不住一点疼。偏偏在最疼的时候傅砚辞却被拦在了外面, 君岐担心他会影响游青生产, 自君岐赶来之后便没在见傅砚辞一面。   现下游青却想不到那么多,眼角含泪, 额间全是被冷汗黏在上头的黑发。又是一阵剧痛来临, 游青实在吃不住疼,掐着被单哀嚎出生。   傅砚辞就这么在门口跪了一夜,听着游青在房内从痛呼到寂静,再天色破晓季之时,君岐满手腥臭的血液, 眉目疲倦,唇角却带着笑意。   “进去吧, 大小都全须全尾的。”   傅砚辞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脚自己就动了起来, 几乎是跪趴到游青塌前。   只消一眼就让他停了呼吸,屋里已经被君岐清理干净了。只是游青因为虚脱正熟睡着,纤细如同竹节一般的指尖搭在枕头旁便的一个小衣服堆上,傅砚辞顺着看过去,那衣堆上有一张粉白的小脸,现在正瞪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凑在小爹旁边,看起来快要哭的男人。   傅砚辞是真的哭了,他脸边滑下两串泪珠,瞧见这一大一小躺在床上,心头莫名发胀,又涌起一阵喷涌的热流,烧的他心口发热,沿着血管流到眼眶,头一次失声成这样。   跟着进来的沈家人和游父脸上也心疼的很,游青生完孩子之后虚弱的厉害,全身的心气神都在这次耗尽了。   沈舅母贴心的喊着小侍去处理好前厅的客人亲戚,自己又去厨房里头熬了锅补气血的汤,想着游青醒来能喝上。   谁知她这一走,安心躺在游青旁边啃手指的小崽子就哭闹了起来。但他的两个爹爹一个睡着一个哭着,都没心思管他。   崽子生下来就七斤重,体量比寻常孩子大上些便罢了,哭起来也颇有些地动山摇之势,傅砚辞捂住游青的耳朵,没好气的瞪了小崽子一眼:“你别哭这么大声,吵到你小爹睡觉了。”   孩子懂人性,察觉到被大爹嫌弃,嘴角一撇,哭的愈发伤心。   沈舅父被这崽子哭的心尖都在颤颤,胡子在空中抖了抖,跑上前去拍了拍傅砚辞的脑袋:“你什么语气,看把孩子吓得。”   傅砚辞分出些眼神看了一眼,决然不肯相信这个满脸皱着,瞪着个大眼睛嚎的小家伙是自己的孩子,分明就跟个猴子一样。   他梗着脖子不吭声,一双手尽职尽责的捂着游青的耳朵,还是听到游父出生,才艰涩的转了转眼珠子:“还请父亲帮我把孩子抱去喂一下奶,卿卿现在离不开人,我还得看着。”   游父心里头也是心疼游青的,应了声便想上前抱起孩子。   谁知小崽子认人,游父一抱起来哭的更大声,满脸通红的,像是下一瞬就要哭的撅过去一般。   游青眉头皱了皱,像是要醒了。   游父把孩子放了回去,开口道:“这孩子认人,砚辞啊,要不你抱的去,小青这里我们照顾着就行。等他一醒,我们便差人去通知你。”   沈舅父也跟着搭话:“是啊,而且前院里头的亲戚好友们也都没走,担心着小青呢。现在孩子出生了,抱给他们看看,也得认认人,挨点生人气。”   大梁老一辈子里确实有这种老话,刚出生时见的人越多,以后长大了身体就能越强健。   傅砚辞到底也是崽子的爹爹,看不下去孩子哭的这么大声,接着游父的手把孩子抱到怀里。   小崽子在游青肚子里时就格外喜欢傅砚辞的气息,现在被傅砚辞抱着,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是又干嚎了两声,便老实的闭上了嘴,嘬着自己的下嘴唇嘬的蹦天响。   沈舅父没有小孩,见到这崽子,打心底里喜欢,见傅砚辞杵在床底不动,游父也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孩子笑,心里头急的很,一脚就揣上傅砚辞屁股:“还愣着干嘛,快去带孩子喂奶啊。”   傅砚辞犯了难,上次在边疆帮黎黎的孩子喂奶时,他也就学了个皮毛,现在能安分的抱着孩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他到底还是出去了,孩子嘬唇瓣嘬的噼啪想,傅砚辞瞧着都不忍心,再三嘱咐舅舅一定要及时喊自己回来之后,才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去找人喂奶。   小崽子嘴巴吸溜溜的舔着傅砚辞手上的羊奶,力气大到傅砚辞都差点松了勺子。   韩叔带着三营营长围在一边看着,手上痒痒的,和傅砚辞商量道:“给叔喂一下,这小模样稀罕的,比你出生的时候可俊多了。”   傅砚辞脸色有些臭臭的:“韩叔年纪大了,有眼疾是正常的。”   也不知他和游青这么俊的两个人,怎么生出个猴子出来。   韩世叔还在坐在一旁数着要送给崽子几两银镯子呢,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瘸着的老腿都感觉瞬间好了,给小崽子证明道:“刚出生都这样皱巴,可别乱说,到时候真长成猴子了。”   几人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间孩子喝的肚皮都撑了起来。也不消别人来哄,打了个带着奶气的哈欠就在傅砚辞怀里睡了过去。   傅砚辞见他一睡,猛的跳了起来,同一旁看的稀罕的众人道了声别,便把孩子裹得严实跑回了游青房里。   好在游青还在睡着没醒,他小心的把孩子放在里塌,跪坐在地上轻轻吻了吻游青,感受到游青平稳温热的气息,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浑身力气都泄了下来,握着游青的手,缓缓蹭着:“卿卿辛苦了。”   孩子很健康,很乖巧,虽然皱巴了些,但是眉目生的都很像你。   心里头有很多话想跟游青说,但在心里想了很久,想到他眼皮子都撑不开,还是没能说出口。   新年的第一日是个好日子,傅砚辞看着缓缓升起的阳光,百姓们纷纷出门放起了烟花爆竹庆祝新年,他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在他握着游青的手睡过去前,心底里想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好。   真好,今年看起来要比以往的新年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