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花大人他只想要个孩子   作者:祈赢   本文简介   花念和魏宿是死对头,朝上无事都要拉对方出来溜一圈的那种。   两人见面如同仇人,张嘴就是嘲讽。   魏宿有病,早年帮着皇帝夺权留了眼疾,一旦发作便会短暂失明,一次魏宿眼疾发作落了难被人救起。   却被绑着喂了药与人缠绵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他不知对方是何模样,不知年岁,连男女都不知,只知道那人不会武,因为对方到了后面往往会没了力气倒在他身上。   等到魏宿被自己人找到,他黑着脸让查。   有这个本事躲开亲卫的搜救,对方绝对不是一般人。   *   花念回去揉着腰和膝盖养了许久,听到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神医把脉后说这次没成,他茶杯没拿稳水洒了自己一身。   魏宿是不行吗?这么久连个孩子都不能让他怀上!   他让神医配药给他调理,再次冒险使计约了魏宿出去,昏暗的房间里要了三天。   魏宿这次摸清了对方,是个男子,肤白肉嫩,昏暗的月光里他看清了对方腰侧的红梅胎记。   查了许久,线索每次都断在花念那里,他又偶然听闻花念腰侧有一枚花形印记。   魏宿恍然大悟,他该想到的,全京城有胆子有能力一再这样算计他的人只有花念!   翌日朝堂上,魏宿盯着花念,眼睛全然长在了花念身上。   皇帝看不下去了问:“魏王可有事上奏?”   魏宿:“臣弟有一事要问花大人。”   他似笑非笑道:“敢问花大人,五月初十在哪儿?”   花念冷静回答:“在皇宫。”   你起不来回宫还不准我起来吗。   狗东西,差点把他腰弄断了。   1、花念受,魏宿攻。   2、生子是私设,男生子。   3、不是双性!不是双性!   下一本古耽求收   《你亲他一口就好了》   初霁发现自己忽然能听见一个人的心声,能看到那人头顶五颜六色的文字。   从这人身上,初霁得知自己是一本修仙文里的反派,一个什么都差主角一点的,过程被疯狂打脸,结局还被一剑秒杀的反派,成为主角成神之路的最后一块踏脚石。   他的一生就是垫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垫子。   这可把初霁气得不轻!   什么主角?什么天命不可违?   他还偏要把这些天道宠儿踩在脚底下,看天道又能耐他何?   初霁提前剧情找到主角君雪衣,先一步拿走机缘宝物,顺便再一剑把这个所谓的主角捅了个对穿。   不是结局秒杀他吗?他先把主角秒了!   -   君雪衣是剑宗天才,年仅十八就修为了得。   从记事起,他就被告知,正魔不两立,魔道没有一个好东西。   起先,他还觉得片面,直到他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一剑捅穿。   他说,他是魔道少主,初霁。   他让他好好看清他的脸,记住他的长相,知道谁才是垫子。   君雪衣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他应当愤怒、气恼,将对方视作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但……   午夜梦回,他眼前一遍遍浮现少年飞扬恣肆的眉眼,唇角漫不经心的笑意,和那摄人心魄的惊艳剑意。   宛如魔障,宛如执念缠身。   不可挽回。   -   初霁没想到那一剑不仅没有杀死君雪衣,反而还让对方比剧情更快的成长了起来。   他与君雪衣为争夺机缘频繁遇见,斗得伤痕累累,你死我活。   直到某天,初霁一招不慎被背刺。   浑身经脉断绝,修为不稳,被秘境中的上古妖兽逼至绝境,手中长剑碎做血痕斑斑的两节。   更要命的是,他还遇到了君雪衣。   对方御剑凌风而来,清冷卓绝的眉眼间满是霜雪,仿佛下一刻便要长剑出鞘,新仇旧恨一笔购销。   进退两难的初霁想死的心都有了。   眼前却忽然飘过去一条加粗的文字——   【你亲主角一口啊!他亲他一口,他命都能给你!】   鬼使神差地,初霁仰起脸。   他带血的唇擦过少年冷厉紧绷的唇,酥麻微痒的温热触感,和想象中如霜似雪的冷不一样.   初霁坏心思地想,死也要恶心他一把。   然而眼前的少年……有些不对劲。   他握剑的手微微发紧,性感的喉结滚了一圈,最终垂下视线隐晦看向他。   眼尾带着一抹薄红,隐忍道:“换个地方。”   “什么?”   “......还要。”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轻松   主角视角花念互动魏宿配角一堆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借我生崽。   立意:相逢即是缘 第1章   孟夏时分,春寒早过朝堂上却犹如凛冬。   京城外三十里处的八里坡出现山贼,天子脚下出现这样的事,魏王魏宿不参京兆府反而参了一本御史大夫花念监察不力之罪。   朝堂上人人噤声,这样的事隔三岔五就发生,他们见怪不怪却也人人自危。   这两位哪回互呛出事的可都是别人啊。   上次是安勇侯被查造反,上上次是饷司贪污军饷,上上上次是科举舞弊,每一次都是杀头的大事,没法不怕。   花念懒洋洋抬起眼皮,微笑着辩驳却被魏宿蛮不讲理说了一番。   他看着魏宿,心里只觉得对方有病,也懒得和对方费口舌。   他朝着圣上进言:“陛下,臣自知不如魏王骁勇,此事臣请求交给魏王去办。”   皇帝看着两人,这不过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和花念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再看魏宿,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他先是将有关官员罚了一通,望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摆手道:“此事如何解决魏王和花爱卿自行讨论。”   他给旁边太监一个眼色。   太监收到后立刻走出来:“退朝。”   皇帝起身,所有人都开始行礼。   皇帝一走,朝堂上只剩下安静,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忙赔笑撤退,谁也不敢去触这两位的霉头。   魏王和圣上是一母同胞,又战功赫赫,花大人是圣上一手提拔的朝臣,任御史大夫,手里的权力通天,深得皇上信任。   两位神仙打架,他们还是不要插一脚的好,容易被殃及。   花念转身也走了。   魏宿看着那边要走的人,他出言叫住:“花大人留步,圣上要你我自行讨论。”   花念停下脚步,转头温和地说:“魏王说笑了,我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此事就拜托魏王,不过是一些山贼流寇,以魏王的能耐相信不日就能平了。”   魏宿带着凉薄的笑意:“手无缚鸡之力说别人本王或许还能信上三分,说花大人......”   魏宿脸上的笑意下去:“当年那一箭本王可是记着的。”   花念手指蜷缩,脸色不变:“魏王好记性。”   魏宿从花念身边走过:“花念,别让本王找到你的错处。”   花念没说话,他看着魏宿的背影,试图透过对方宽大的朝服看到肩胛上的箭伤。   等魏宿走远,奉先侯走过来:“花大人别生气,魏王他就那脾气。”   花念敛眸:“嗯,我知道。”   奉先侯人已经年老,如今朝上武将尽听魏宿的,要不是花念崛起,文臣必会被轻视,他们这些年老的文臣都很欣赏花念。   “花大人,听闻你要去柳城查事,不知何时启程?”   花念温和笑着:“明日就走。”   奉先侯不解为何走这么着急,不过他也不多问,笑道:“那就预祝花大人此行一帆风顺。”   花念轻笑:“多谢侯爷。”   出了宫门,花念远远看着魏宿上了马,记忆里一些鲜亮片段涌了上来,他笑了笑,转身上了轿子。   回到家中,一个小厮立即小跑过来:“大人,老夫人来了。”   花念一顿:“知道了。”   他朝着花厅过去,透过门窗能看见他娘正在花厅坐着。   花念走过去:“娘。”   柳茹英看见花念先是一笑,伸手轻抚着花念的脸庞:“我儿。”   花念看着柳茹英眼角的细纹,他伸手抚平。   柳茹英心绪复杂:“念儿,你可想过成亲?”   花念扶他娘坐着,他坐在一旁闻言心里了然:“族中又催了是吗。”   柳茹英叹气:“你终究姓花,躲不掉的。”   花念是花氏长公子,弱冠后一直未曾娶亲,他父亲现在要以此为由迎外室过门,想扶正外室的孩子,这是柳茹英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花念安抚问道:“父亲在族中如何说。”   柳茹英更加难受:“他给族老说你不能人道,他这一脉必须有子嗣传承。”   花念二十有六,身旁一个女子都没有,柳茹英问过伺候花念起居的下人,连男子最常见的冲动都未曾见花念有过,时间久了柳茹英心里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情,不行于事本就羞耻,若她身为花念母亲还为此事伤了花念的尊严便不配为人母。   但是这即便是事实,这话也不能从花念他爹嘴里说出来,还是为了迎个外室入门,花念是他儿子啊,这事比外室的事还让柳茹英心寒。   花念看懂了柳茹英的想法,他揉着眉心:“娘,我身体没有问题,这么多年没成亲只是我喜欢男子。”   柳茹英知道自己的情绪过于表面伤到花念面子了,她道:“好好好,你喜欢男子,娘知道,你只是不想耽搁女子一辈子在这内院里。”   花念一看便知柳茹英没信,这种事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说得再多都是为了保住自尊。   他放弃了解释这个问题,问:“我爹这件事娘打算如何做?”   柳茹英有过很多想法,她想过让那对母子以尸体进门,她是柳氏的面子,让一个外室入门这叫旁人怎么看她,她孩子在朝为官,若外室以这样的名义进门又叫官场上的人如何看待花念。   柳茹英压下心里的想法,族内她会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儿子的名声:“当务之急,你需要一个孩子。”   女人都无法洗清这个传言,孩子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花念:“孩子不是儿戏,儿子不想耽误人家。”   他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人道的名声。   花厅里只有两人,柳茹英有些着急道:“我给你找你一个,她只是做戏的,到了时间抱一个来养着就好。”   这样不仅能洗清这个名声,最主要的是花念也算有了后。   花念沉默了半晌。   柳茹英出言:“念儿,你必须有个孩子。”   无论是自证自身或是将来有个养老的后人。   花念:“我知道了,娘不用费心,我来。”   柳茹英看着花念,她自己的孩子她知道,君子作为,这种事她不觉得花念会做,甚至觉得这是花念缓兵之计。   花念耐心安抚:“真的,孩子的事我有办法,娘不必着急,父亲那边我来想办法。”   柳茹英:“不骗我?”   花念失笑:“娘,儿子何时骗过您。”   柳茹英放心了:“你父亲那边你不要插手,内宅的事不值得你插手,娘有分寸,念儿,今年我希望看见孙儿。”   花念想起了什么年少之事,虚虚笑了笑:“好。”   柳茹英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花念看着柳茹英的背影,吩咐身边的常玉:“去叫神医来。”   常玉:“是。”   神医柳闻很快就来了。   “怎么了花大人?”   花念让周围人下去,他看柳闻:“神医,我想要个孩子。”   柳闻了然:“刚刚你娘来了。”   花念一字一句说:“我要自己生。”   柳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花念体质不同于常人的人,身体如正常男子无二,却能有女子才有的能力,很特殊。   他盯着花念看了片刻,他知道,这个孩子只要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了,他也不再劝,细细给花念把脉,他一边把脉一边说:“我给你配药调理,别担心,我有把握。”   他游历那些年也接诊过两起男人生子的案例,如今敢说有九成的把握,只要花念想要,定能保花念平安要个孩子。   花念有些疲惫:“有劳神医。”   今日的早朝并没有那么累,只是想起魏宿......   柳闻望着花念这张神似他外祖母的脸:“放心。”   *   翌日,花念带着人出发去柳城,途经京都郊外。   常玉:“主子,前面是八里坡,我们是否要绕路。”   八里坡,山贼流寇出现之地。   花念问:“魏王出发了?”   常玉:“是,魏王昨日下了朝就带人走了,今早还未回来。”   花念笑了笑:“我们去看看魏王的功绩。”   常玉:“是。”   他摸了摸鼻子,吩咐接着走。   花念另一个侍卫非瀛过来问常玉:“不绕路?”   常玉:“主子想去看看魏王的功绩。”   非瀛不太明白,主子和魏王不是不和吗?   此时的八里坡上,魏宿的暗卫正着急寻找魏宿。   花念带着人到了地点,此处安静得诡异,地上还能见打斗的痕迹,他看着四周的林子吩咐:“非瀛,你带几个人上去看看,常玉,让他们原地等着。”   两人同时道:“是。”   花念泡了壶茶,慢慢看着柳城的卷宗,柳城是柳氏的地盘,他外祖家的地界,这件事可大可小,他亲自去只是为了避开魏宿一段时间。   一壶茶喝完,花念的卷宗看了大半,非瀛还没回来,他看着外面的天色。   “常玉,让人去寻寻非瀛。”   常玉:“是。”   花念等了一个时辰,非瀛一个人抱着个盒子回来。   “主子。”   花念看着非瀛身上的血:“怎么了。”   非瀛将盒子递过去打开。   花念看着里面的玉佩,眼神一冷。   “常玉,你带着人接着往前走,在前面驿站等我们。”   他下了马车上了马:“非瀛带路。”   非瀛:“遵命。”   花念随着非瀛一路到了一处山洞,洞口处正守着他的人,洞外是几个流寇尸身。   非瀛招手,让自己寻路的鼠子回到自己身上。   “主子,人就在里面。”   花念下了马,朝着洞内走去。   山洞深处,一个穿着紫色武服的男子躺在草堆上,额角带血,昏迷不醒。   花念伸手探到了鼻息,他稍稍闭了闭眼。   非瀛:“主人,要不要杀了。”   花念抬头。   非瀛和花念对视,他恍然大悟道:“主子放心,这一路的痕迹我都遮掩了,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杀了就地掩埋,此事与我们绝不会有任何干系。”   花念面无表情:“闭嘴,将人带走。”   非瀛:“啊?”   他不解但照做:“是。”   花念回头:“既然功夫这么好,带人回去的痕迹也处理干净。”   非瀛低头:“哦。”   花念带着人暗中去到驿站,第一时间找了神医。   花念:“神医,帮我看个人。”   柳闻跟着花念去了,看着床上人的面貌,柳闻只当自己瞎了,他检查完道:“没什么大伤,只是他以前应该患有眼疾,眼疾发作估计有一段时间会看不见,额上的伤只是破了个口子,应该是看不见自己撞的,不过他中了药,武功短暂失去过几息。”   花念皱眉,若有杀手藏于其中,几息时间够人死个来回了,他拱手:“请神医配药。”   柳闻微微皱眉:“他这个眼疾光是配药没用,还需要搭配施针,需要些时日,一两日治不好。”   而且这个眼疾他敢说这天下除了他,没人能治。   花念笑着说:“针要施,药不仅是给他配,也要给我配。”   柳闻诧异。   花念接着道:“再请神医配些让人情动的药。”   柳闻看着床上的人瞬间接受了,面貌极好,身量高大,血统纯正,如果不是这次眼疾意外发作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当孩子另一个父亲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闻:“给我一夜。”   他说完给床上人扎了一针:“他会昏睡到明日。”   花念:“多谢。”   他看着魏宿的脸,出去吩咐事情,然后写了封信。   明日,常玉会带着队伍出发去柳城,一路上会有人代替他,到了柳城,他的这封信常玉会带去给他外祖父,到时“花念”会在柳城露面。 第2章   翌日魏宿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他第一反应是探自己的脉息,然后才摸头,在额头上摸到了包扎的布带。   “李泉。”   “李泉?”   门嘎吱一声开了。   花念处理完这一路的事,听见动静衣服都没换就抬着药进来。   魏宿闻到一股墨香,他警觉,这人不是李泉。   花念慢慢靠近魏宿,他晃了晃手,魏宿果然看不见。   他伸手拍了一下。   魏宿听见拍手声,这通常是哑巴引人注意的方式。   魏宿:“你不会说话?”   花念勾唇,轻轻去拉魏宿的手,魏宿的手紧绷着,很显然现在处于警惕中。   花念在魏宿手上写字。   【我不会说话,我给你熬了药,趁热喝。】   魏宿放松下来,如果这人想杀他,他昏迷的时候够他死上千次了。   魏宿:“多谢。”   花念抬着药放在魏宿手上,魏宿接过来没犹豫喝了。   花念笑容越来越大。   魏宿将碗递过去:“谢谢,请问怎么称呼?”   花念拉着魏宿的手准备写字,魏宿的手上多是茧,右手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他轻轻摸着这道伤疤。   魏宿将手动了一下:“嗯?”   花念收回思绪,在魏宿手上写:【不必在意,没有名姓。】   这个触感,魏宿皱眉:“你是女子?”   花念不明白魏宿怎么得来的这个结论。   对方没动静,魏宿:“男子?”   花念慢悠悠在魏宿手上接着写:【不重要。】   魏宿突然一笑:“你认识我。”   非常肯定的语气。   花念看着魏宿,还是那么聪明。   他抬手写道:【不认识。】   魏宿没说话了,显然是不信,花念轻轻给魏宿梳顺头发。   魏宿躲了一下:“不用。”   花念也不执着,他放下梳子让人将准备好的热水放进来。   魏宿听着声音,屋子里不仅一人,听着这些人的脚步声,显然会武,救他的人身份不简单。   花念喝了刚刚熬好的药,哪怕他体质特殊,以男子之身想要有孩子还是不容易,得喝药调理保证这几夜能成功。   看着另外一碗药,花念抬手倒了。   让人将东西拿出去,花念的人就退出这座阁楼。   魏宿静默听着这些动静,他开始察觉不对劲,撑着床的手逐渐没有了力气,身子软弱无力,某个地方却像烙铁一样,立如石柱。   他拉过被子想要遮住,然而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失了力摔在床上。   魏宿咬牙:“你刚刚给我喝的是什么。”   花念慢悠悠找出做了棉花套的绳子,他靠近魏宿,扶着魏宿睡下。   魏宿:“你到底是谁,想得到什么?”   花念一个字没回,拉着魏宿的手绑了起来。   魏宿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人摆弄,他勉强动了动手就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他感觉到禁锢着他手的东西很宽很软,若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这个做法未免太仁慈。   魏宿没想完就感知到自己脚也被绑上了,他一时猜不出此人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对方不会说话或者对方不想让他知道声音,那他问什么对方都不可能答。   这种情况只能等待。   花念看着魏宿身上的里衣,最后还是选择脱了。   魏宿:“!”   他沉声:“你在干什么,放肆。”   花念充耳不闻,他去桶边抬了水过来,慢慢给魏宿擦洗。   魏宿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对方这个手法怎么像是在做菜,就像他府中的厨子,杀猪时也是这般,或者用药或者绑起来,洗干净后好下锅。   花念擦洗得仔细,一点一点细细擦,他喜洁净。   魏宿感觉对方在脱他亵裤,魏宿稳着声音:“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花念轻笑。   魏宿眼睛有病,耳力比常人好,这会儿听见一声气声,分辨不出男女,但凭声调能判断对方是在笑。   笑什么?   对方这会儿脱了他的亵裤,举止......莽撞!他感觉到对方帕子正在给自己擦拭,魏宿咬着牙,帕子一来一回摩擦,对方力道还不小。痛意中带着些......   魏宿自小在皇宫里长大,有些事见得多了脸皮比别人厚得不是一点两点,命根子在人手里他还能沉住气问:“你要做什么?”   哪怕是净身都没有这么磨叽的道理。   花念握着柱子上下左右仔细清洗,里面两颗石头也洗了两遍水,毕竟人救回来后昏迷了两天没洗过,洗干净了自己用着放心。   擦完重点地方,其他地方潦草擦了一遍,花念扔了帕子在魏宿手上写:【放心,不阉了你。】   魏宿感受着字迹,他冷声:“你敢吗?”   抓了他却不杀他,证明不是宿敌。   自他醒来没有威胁没有交换,还扮作了哑巴,对方一点利益不图的话他不信,阉了他,这人不敢。   屋内门窗关死,内里层层纱帐,青天白日的只有这样才让花念觉得可行,他慢吞吞脱了衣裳,没脱完,哪怕魏宿看不见。   他看着旁边的粗细不一的长玉,拿着最边细那根抹了药,靠在床边慢慢送入。   魏宿捕捉到房内清浅的呼吸声,从一开始的隐忍变得略微急促。   房内安静得魏宿能听见那人的一切动静,对方呼吸的气调,抬手带起的风声,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忍耐的事。   随着时间过去,屋内弥漫着很淡的香气,盖过了之前闻见的墨香,他捕捉着这股香气,居然有片刻的放松,似乎以前也在哪里闻过。   对方放松了下来,随之响起微弱的水声,魏宿皱眉。   随着水声越来越大,像是装满酒的酒瓶被拔开塞子,带着清脆一声“啵”。   不知为何,他越来越热,神智却越来越清醒,这种下三滥的药不该是让人失去神智吗?   从左到右换了一遍,花念自己准备最大的长玉才和眼前的实物差不多,这可太难吃下,光是吃下去就费了他小半力气,若要等适应......   不行,太浪费体力。   魏宿似有所感,看不见的眼睛紧闭,听觉和嗅觉放到最大。   一双手摸了上来。   魏宿冷声:“不知羞耻。”   对方没有理会,他只知道那双手撑着他胸膛,人跨坐在他身上。   到了这个时刻,魏宿心里有个荒谬的猜想。   花念看着掌心下健壮的身子,他拉了被子盖住了魏宿,只露出了他想要的地方。   扶着缓慢坐下去。   魏宿脸色涨红,有被药憋的,还有被气的,更有说不上来的舒坦和憋屈。   强行蓄起力气也只能勉强握拳,更别说挣脱。   “你,你......荒唐!”   “放肆!”   花念咬牙松手,没了支撑他落了下去,他咬着自己手指,不泄露一丝声响,眼前一阵花白。   等他缓过来心里起了一丝埋怨。拉开被子一角在魏宿脖子上写字。   【又不是第一次。】   只是这次比上次更加可观,更加撑人。   魏宿脑子一钝,嘴快说道:“本王从未有过女子。”   花念一怔,两人之间除了那个地方,其余地方都用被子隔着了一层,不该接触的他都没让接触。   他敛眸,望着自己手,修长秀气,难怪魏宿会分辨不出男女。   两次了。   他收好情绪更加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过多接触,让接触范围只在这一小片地方,然后跪着缓缓起落。   魏宿说完就后悔了,他给一个陌生人解释什么,这人也真是胆大包天,他这一辈子都未受过这种屈辱,此刻直冲上头、令人发麻的快感更加让他愤怒,他冷声道:“你最好杀了本王,别让本王找到你,否则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花念有些累了,自从他入朝后就甚少锻炼,这会儿还不到一刻钟他就有些感到腰酸。   看着黑脸的魏宿,花念也不想让魏宿就这样恨着,他在魏宿胸膛上写道:【庆熙二十三年冬月初九,邀月楼三楼第三间房的暗室里。】   魏宿瞬间紧绷,庆熙二十三年,是先皇在世的最后一年,冬月初九,他在西门截杀最后一批叛贼遭了暗算,眼睛瞎了,当时太乱,他从河道爬出误入了邀月楼,被人追了上来后他拿烈酒暖身想要杀敌,却没想到酒里下了烈性助兴药,动手用了力气恰好催发了药性。   那个药可没有现在的好,失去意识前只能杀了追杀他的人,后面逃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他看不见,全凭直觉横冲直撞,只知道自己第二日是在邀月楼三楼暗室内醒来。   他原以为是自己命大扛过去了,毕竟醒来的时候衣服还在身上,只是盔甲散了,满身酒气,像是打翻了酒洒了自己一身发了场酒疯。   身上人还在写字,魏宿安静等待着,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心,脑子转起来慌忙去判断笔画。   【那晚你穿着盔甲,摁着我的样子真凶,疼死了,哄骗许久才让你脱了那身冷硬的盔甲。】   魏宿才判断出写的什么,人立刻烧了起来,他不觉得是骗他,这人若是想骗他,这些年早就来找他了,何至于现在来说。   他语无伦次:“本王......我,我那晚没了神智,对不住。”   花念撑着慢慢坐起来,又落下去,起落一次都是一次的折磨,他手指上都咬出了齿痕。   魏宿此刻看着有一丝乖觉,没了刚刚的横眉冷语,神色还算和顺。   花念用尽了力气,他最后一次落下失了力倒在魏宿身上。   魏宿脸没被蒙着,脸侧散落了对方的发丝,他顿了会儿问:“你......还好吧?”   花念写字:【不好,你能不能快点。】   快去小半个时辰了。   魏宿失语。   花念再次撑着身子起来,就听见魏宿说:“你下的药让我如何控制。”   花念一怔,没想到自己下的药最后还害苦了自己。   他咬牙接着坐下去。   绝不能半途而废。   到了后面魏宿一直没说话,忍到脖子上青筋暴起,额角全是汗珠都未发一言。   花念额角也漫起细汗,是累的,也是忍的。   今天就算是铁柱也要给他磨成针。   最后花念太累了,倒在魏宿身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这到底是什么药?一个时辰了还这么□□。   花念这一刻怨念起了这药药效太好。   魏宿脸红脖子粗,花念也全身都是汗。   花念写字威胁:【再不出来我真阉了你。】   魏宿对于这话没回应。   花念不说话,当魏宿也不说话的时候屋内就只剩交缠之处的水声和两人难忍的呼吸声。   花念很快就顾不上魏宿此刻的情况,那里都磨红了,手指也给他咬破了,一接触就让他不自觉颤抖。   他及时堵住了前端,弯腰靠在被子上,等待这股从尾椎起的酥麻过去。   花念恼羞,他居然靠着那个地方差点没忍住前面。   【我走了。】   花念慢慢爬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起身不稳又重重坐了下去,歪了下身子。   魏宿:“嘶。”   花念顾不得酥麻,眼眸里有点心虚又有点慌乱,他起身伸手仔细摸了摸,还好没断,也没歪。   花念阖眼,总不能让前面白累了。   魏宿按下心里的想法,对方写了很多字,刚刚加上之前擦身时候的感触结合起来,对方没干过粗活,手大部分纤细滑嫩,手指上有茧,像是常年握笔或是弹琴。   体力不足,是官家子女或者是文臣。   因为他想起这股墨香是哪里来到了,这批墨是今年新供的,所有京都的官员都有。   结合庆熙二十三年的事,很快就能排除掉一批人,不过就算这样剩下的人也很多,他目前没有多余的线索。   花念并不在意魏宿在想什么或者说是魏宿会不会想到他。   他和魏宿在朝上这些年早已形成了一种习惯,坏的往对方身上想,这种不好不坏的事,魏宿就算往后宫想都不会想到他。   很何况线索只会有这么多,魏宿什么都不会查到。   花念太累了,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滴落,他稍作休息后又接着来。   外面鸟语花香,屋内春光盎然。   没有情只有欲。 第3章   最后花念倒在魏宿身上,颤抖着手。   总算......   魏宿也全身是汗,哪怕他并没有出力也还是因为情绪让自己热了。   花念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下了床,腿差点站不住,哪怕上面铺了好些褥子跪久了依旧还是疼。   他看了魏宿一眼,自己去旁边就着凉水擦了身子穿好衣服,慢慢给自己揉着膝盖。   魏宿:“被子。”   花念:“?”   魏宿也差不多全身是汗,被两床被子捂着很热,对方给他上身放了一床,下身放了一床。   魏宿无奈:“被子拿下去,很热。”   花念慢慢走过去将被子掀开,看着某个地方,怎么还这么精神。   魏宿不知道花念在想什么,他真的很热,不仅仅是被子还因为药,他问:“药效多久过去。”   花念写字:【不清楚。】   魏宿一噎,对方下药对方不清楚。   他换了一个话题:“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报复几年前的事?   花念:【没有目的,我救了你,发现你是那年的人心存怨恨。】   魏宿:“那一年......”   他想起那天的慌乱:“抱歉,错在我,要杀要剐我都接受。”   花念莞尔,魏宿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阴谋诡计,也够坦然,恩是恩,怨是怨。   花念:【不杀你。】   魏宿:“什么意思。”   花念写字:【让我爽回来。】   魏宿差点不认识字:“你胆子可真大。”   花念将被子拉过来坐着:【一直如此。】   魏宿:“不可能,那晚你算是救了我,恩我可以还,你觉得有怨我也可以还,你杀了我我都能接受。”   花念写字:【你接不接受不重要。】   写完他撑着疲惫的身体给魏宿擦干净身上的汗,剩下的药效应该不强,给魏宿穿上了里衣盖着被子就打开门让人进来收拾。   魏宿沉默了良久。   “那一晚你为何会在三楼?”   花念神色淡漠,屋内收拾东西的下人进进出出,他走过去:【你想说什么。】   魏宿眼睛看不见,他沉声道:“如果你过得不好那晚过后为何不来找我。”   邀月楼男女的生意都做,他后来查过,三楼是特地给那些家道中落被发卖,才艺和容貌出众的官家子女伺候人的地方。   对方过得不好来找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对方一个人走到今天。   花念撑着头轻笑了一声。   【找你然后呢?你娶我吗?】   魏宿斩钉截铁说道:“娶。”   他会负责到底。   花念心绪复杂,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少年将军。   【晚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陪我几日。】   魏宿再次沉默。   花念慢条斯理整理着魏宿的衣衫,看着对方肩膀上的箭伤心里沉了沉:【七日,七日我就放你走。】   魏宿在想什么花念不关心,他喝着熬好的粥,去问神医魏宿身上的药要什么时候才能解。   神医重新给配了药,他看着花念:“你没喝那药?”   花念淡淡笑了笑,有时候想做这个也不一定非要情动,而且也不需要他像魏宿那般。   神医没再追问,花念这种神情就是不想多说,他将药给花念。   花念回去倒进粥里扶着魏宿起来,写道:【解药,喝了吧。】   魏宿这会勉强有了点力气,他动起来才发现锁住自己的铁链很长,他恢复的这点力气仅限于支撑他坐起来。   花念喂了一碗粥问:【还吃吗?】   魏宿:“嗯。”   花念又去盛了一碗,魏宿默默喝着,粥里的银丝一般人用不起,不过对方能将他弄到这里,这么久了他的暗卫都没有找过来证明了对方也不会是一般人,他立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花念:【大约半炷香就好了,我去睡一会儿,有什么需求喊人,不过分的都能满足。】   魏宿没说话。   花念撑着身子去了隔壁倒下开始养神。   太累了,仿佛回到了那年被暗杀的时候,他跑了许久,腰腿没一个轻松的。   或许是太累,也或许是今日和魏宿说的话,花念睡着后莫名梦到了那一年那个冬月。   他是那一年的状元,本该风光无限,却因为老皇帝的荒唐和无为,那一批学子全都耽搁在了皇城,职位拖了大半年都没下来。也是那一年,他的老师、书院的前辈、御史台的大臣几乎被老皇帝杀完了,一场火烧了个干净。   兵变那日他被父亲诓骗到了邀月楼,茶水里的药足够毁了他。   本来逃不过却因为那一日乱动,他的父亲慌乱之下早早撤退,他拖着身子去了三楼,无意间摸索进了暗格,藏在了冰冷彻骨的浴桶里。   药效太足,冷水泡坏了身子都没有解了这药,慌乱之间被人闯入,两人荒唐了一天,那日的魏宿指尖很烫,动作非常粗鲁,他被他身上的盔甲硌得生疼。   两人都不会,一个甚至还没有理智,他靠着屋内残留的部分春宫颤抖着手努力教着身上狼一般的人,想让自己好过一点,这样死在这里,这种死法他情愿这辈子没活过。   哪怕这样那日还是差点要了他半条命,那药就是朝着毁了他的目的去的,哪怕柳神医给他调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拿不起大弓。   花念从梦中醒来,全身汗涔涔的,刚刚的沐浴似乎没起到任何作用,这一觉睡得有些沉。   他叫了水重新沐浴。   沐浴时他望着自己双手,曾经射艺精绝的手如今已没了练过的痕迹,他本就不喜动,这样也好,靠着浴桶,他清醒了不少,从浴桶出来直接去了书房,安排人去做了些假痕迹。   要让魏宿的人知道魏宿还活着,避免他们慌乱惊动了圣上。   将这件事处理了,花念又去了魏宿房门口。   此时神医正在给魏宿施针。   魏宿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我的眼疾能治?”   柳闻没什么语气地说:“能,只是有些麻烦,这几日需要天天施针,治你七日,回去吃上一个半月的药,便能痊愈。”   魏宿没再说话了,安静任由大夫施针。   柳闻:“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我这边才好对症下药。”   魏宿这才开口:“第二针有疼痛,眼睛很涩,第六针非常酸胀,刚刚那针疼痛最强。”   柳闻拿着针有片刻无语,真能忍啊,最烦这种病人了。   魏宿说完又安静了,他鼻尖轻动,再次闻到了那股墨香,知道对方来了,且就在屋里。   魏宿无言,花念也没说话。   就看着柳闻给对方施针,屋子里唯一的声音便是柳闻询问魏宿的话语。   看着魏宿满头扎满了针,花念过去伸手轻碰,柳闻声音软下来:“伸手。”   魏宿下意识伸手,却迟迟没等到大夫搭脉,后知后觉这句话是给那个人说的。   花念伸手,柳闻搭完脉配了药,让人拿去煎了。   柳闻:“这两天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花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柳闻也给花念扎了两针,助花念恢复气血的,花念早年冻坏了身子,这些年又常伏案处理事务,身子早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扎了两针,又亲眼看见花念将药喝了,柳闻才放下心来给魏宿还针。   魏宿眼皮动了动,看来两人关系很好,这位大夫医术如何他还不清楚,不过就今早的药来说...医术极好。   这样的医者他在皇城却没听闻过。   魏宿默默记下这个声音。 第4章   柳闻收了针,花念看着魏宿,手指隔空抚摸对方肩上那道伤疤。   柳闻看着花念的样子,知道这孩子有心事,再去看床上的人,看来不是巧合,哪怕没有这次的事也会是这个人。   “你随我来。”   花念收回手,脸色再次恢复无波无澜的样子。   他跟着柳闻出去。   两人到了隔壁,柳闻给花念细细把脉。   他问:“要在这里住几天?”   花念:“六日后就走。”   柳闻不再多问,开始给花念配药。   花念看着房外的榆树,他十四岁那年也见过这样的一棵榆树。   可惜,回不去了,他也不会想回去。   “他身上箭伤留下的疤痕这六日可以去除吗?”   柳闻将方子递给下人,让人去熬药。   “你当年的伤疤六日之内去了吗?”   花念摸着腰,当年那件事结束,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被父亲以败坏门风为由压在祠堂打了十几板子,是他娘及时赶来,用自己娘家威胁才护住了他,当时他奄奄一息,若是他娘来得再晚些,他剩下半条命也要丢了。   那些伤痕哪怕是神医倾尽全力,也还是在腰侧留下一辈子去不掉的红痕,除非剜掉那一块肉,血肉重新长出才会没有痕迹。   午夜梦回时他也曾细细摸过那一块地方,就像烙铁留下的罪证,将年少的傲气和自尊都带走了,不过这样的耻辱却有着艳丽的外形,如同一朵红梅刺青。   花念轻声道:“那算了,让他一辈子留着吧。”   柳闻叹息,拿上东西交代:“一会儿送药来不许偷偷倒掉。”   久病成医,花念喝过的药太多,已经能简单分出哪些药是何种作用,如果他觉得自己无碍不需要喝的药就会偷偷倒掉,这样的事柳闻一个月要抓到几次。   花念粲然一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   柳闻摇着头出门去抓药,边走边说:“孩子吃药可比你乖多了。”   花念长长舒出一口气,去接着处理事务。   他这次离开,躲魏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有他和魏宿两人都不在或有一人不在,才方便暗处的人行动。   贼若不行动,他怎么抓贼。   伏案处理事务,等侍女给他点烛火花念才惊觉天色已经落下。   他揉着手腕问:“迎生,东边的人用晚膳了吗?”   侍女迎生摇头:“他说要见您,要......您亲自喂。”   她觉得东边那位有点不知好歹了。   花念脸色未变:“那让他饿着吧。”   迎生欢喜点头:“是。”   花念揉完手腕又去揉膝盖,今日跪了许久,现在都还有些疼。   看着下人抬上来的晚膳,花念吃了两口又改主意了。   “我去看看他。”   迎生本来在给花念整理书案,见状跑到门口张开手拦着花念。   花念失笑:“...这是做何?”   迎生鼓起勇气道:“神医说了,要我盯着您喝了药,您今日可不能逃了。”   花念望着那边的药:“我回来喝。”   迎生摇头:“不行,回来您定会说冷了苦,不喝。”   花念和迎生对视,迎生是她乳娘的小女儿,入府时才五岁,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败下阵:“药拿来。”   迎生立刻去端来了药,花念一口气给喝了。   迎生笑盈盈拿出蜜饯。   花念已经喝了药了,也没那么急迫要去看人,他捡了一颗蜜饯问:“居然舍得给我,不是说剩下的是给常玉和非瀛做的吗。”   一提起这两人,迎生立刻冷下了脸:“他们没资格吃,全部都是给您做的。”   她只是想学武,居然两个人都说她不合适,还想吃她的蜜饯,吃别的去吧。   花念笑了声,出门去看魏宿。   魏宿房内静悄悄的,他看不见,从这些下人嘴里也套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话,干脆不说话了,他在等那人。   他闻到了烛火的气息,天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墨香随着风而来,他知道那人来了。   花念看着旁边的粥,示意房里的人下去,他在魏宿身上写字。   【吃吧。】   他抬粥去喂魏宿。   魏宿安静吃着粥,这人身上的墨香比白日还重,仔细嗅着还是和朝廷统一发放的墨有区别,这些墨里加了香兰,还有些别的香料。   喜用香料,应该是哪位文臣或是哪家女子,朝中有这个喜好的人他知道有奉先侯,可奉先侯无女,家中倒是有两子,大儿子今天四十,小儿子也三十有七,两个儿子都是废物,如今一个在朝上挂着闲职,一个在家里斗鸡。   挂着闲职的那个儿子无为,倒是花念保了那个人,让这样一个没能耐的人占着职位,哪怕只是个闲职也让人膈应。   他几次三番想将那人拉下去,偏偏花念和他作对,一次也没成功。   魏宿有些恼,怎么又想到了花念。   都说文人风骨,上一任御史大夫一头撞在了金銮殿,而花念这个人是他见过最丢文人风骨之人。   当年为了入仕向叛贼投诚,因此给了他一箭,又在最后一刻反水亲手将叛贼送去了地府,他带人归顺朝廷,在朝中长袖善舞,一路踩着别人往上爬,他便是花念为了得到皇兄信任踩得最重的那块垫脚石。   短短几年,对方便手握重权,文臣崛起,武将独大的局面改变。   他看不惯这样的人,但也知道这是皇兄制衡下来的结果。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花念。   花念此人,最好别落到他手里。   花念看着吃粥都心不在焉的人,他勾唇,这是在骂他吧。   不用猜都知道,毕竟和魏宿作对的只有他还活着。   喂完了粥,花念给魏宿擦干净嘴角,起身准备走。   魏宿出声:“你去哪?”   花念写字。   【回去吃饭。】   魏宿沉默了会儿,开口:“拿到这里吃。”   这么点小要求,花念同意了。   他让人将饭菜拿过来,重新用膳。   魏宿听着偶尔碗筷相碰的声音。   对方用膳礼仪应该很好,又能排除一批人。   花念吃完东西,漱口洗手,闲适坐着喝茶。   魏宿想着心事。   两人难得共处一室没人呛声。   坐了会儿,花念要走了,魏宿的暗卫也不是吃闲饭的,能力不错,应付起来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   他出了门直往书房去。   柳闻在书房门口截住人。   “你需要休息。”   花念:“处理完就去休息。”   柳闻知道自己说不动花念,他递上去药膏。   “睡前让侍女给你揉手腕。”   花念笑起来:“我有分寸。”   柳闻骂人:“你有个屁的分寸。”   有分寸就不会让自己往上走得这么快,夜里都只睡两个时辰,早就损了身子,这叫有分寸。   这么些年,花念身边的人很少劝他,真心为他好的人都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现在花念身居这个位置,想做什么大可以去做了,没必要再那么耗损心力,柳闻才敢骂上一骂。   花念笑笑没说话,拿上药膏谢了神医进了书房。   柳闻看着花念的背影,让人拿上药箱去了魏宿房里。   魏宿需要一天扎两次针,敷两次药。   柳闻扎着针,让人给魏宿上药。   魏宿察觉有人脱他衣服,一掌拍开人:“这是何药?”   柳闻:“祛疤的。”   魏宿:“祛疤?”   柳闻拿着针毫不犹豫扎下去:“别说话,哪里疼要如实相告。”   魏宿轻微皱眉,随机又舒展开,为何给他擦祛疤的膏药,是对方嫌弃他身上的这些伤痕丑吗?   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身上的疤痕无数,若是嫌弃......   总不能是心疼。   他没动,任由下人给自己擦了一身的膏药。   柳闻施完针将药贴敷在魏宿眼睛上。   “会疼,这药是专门刺激你的暗疾的。”   魏宿:“嗯。”   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魏宿:“那人呢?”   柳闻看着魏宿:“睡了。”   魏宿沉默下来,他知道对方是不想回答。   这栋楼里的人除了个别几人不会武,其余的全是练武之人,他看不见哪怕能挣脱绳子也跑不出这里,更别说这今日吃的粥里都有药,他的力气最多只能用五分。   柳闻又让人熬了一碗药给魏宿,这是调理对方暗疾的。   盯着魏宿喝了以后他就带着人出去了。   柳闻转身去了书房。   果然,花念还没休息。   花念笑了下,道:“神医最近夜里也无觉吗?”   这小子是说他年纪大了该去睡了,柳闻好笑,他看着花念桌上的两种墨,问:“你什么时候休息。”   花念:“快了。”   柳闻:“快了?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花念被拆穿了,他平静摊开下一本详文:“快了。”   柳闻忍不住说:“你的身子已经不如以前了。”   花念:“我知道。”   他看着柳闻笑起来:“别担心,最多一年,我就有时间好好养身子,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得现在处理好。”   柳闻无奈,若花家对花念有半点作用就好了。   第一次对现在花念的外祖父有了一丝怨念,当年嫁女只看重门第,识人不清,若花念生在别家,有个能疼爱自己的父亲,凭花念的能耐何须如此。   花念温和劝慰:“我没事,神医去休息吧。”   柳闻:“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他转身出门。   花念莞尔,让人明日给柳闻送些奇珍药材。 第5章   第二日魏宿醒来时房内已经能闻到那股墨香。   他也不惊讶,能让他睡得这么沉昨晚肯定又给他下药了,只是不知道是下在了哪方面,他习惯性动腿,发现自己不再被绑在床上,手脚都能动,手上的绳子放宽了很多,他丈量着长度,够他在这个屋子里活动。   他起床,依旧没有太多力气,不过他也能感觉得出这些下在他身上的药不全是坏处,他早年带兵打仗,身体里有些暗疾,不严重他就没当回事,这次被一起医治了。   花念起得早,他递过去一杯茶。   魏宿闻到茶香摸索着抓到了这个人的手,手指修长,皮肤细腻,骨肉匀称。   他拿着茶喝了,这是上好的云顶银针,价格不菲。   他放下茶杯问:“什么时辰了?”   花念抓过魏宿的手写字。   【辰时一刻。】   花念让人抬了粥上来,他喂给魏宿。   魏宿警觉了一瞬,鼻尖轻动并没有在这碗粥里闻到药味,他的嗅觉很敏锐,这碗粥应该无碍。   “我自己来。”   花念就让魏宿自己吃。   吃完了让人伺候魏宿洗漱。   魏宿顿觉清爽了不少,他见过太多污秽,所以最嫌弃脏。   花念让人下去。   魏宿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刚想说话力气渐渐消失,昨日的感觉又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花念看着茶杯,自己将他的药喝了。   今日吸取教训,床榻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他慢条斯理给魏宿脱了衣裳,开始擦洗。   魏宿脸色涨红,气的。   也是憋的。   这人对待他就像对待红楼楚馆的伶人一般,他何时被这样对待过。   花念有些埋怨看着这个尺寸。   很难吃下。   有了昨日的经验,他今日还算流畅。   等花念坐上去那一刻,魏宿忍不住开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玩弄他?羞辱他?   花念咬着下唇,面色有些惨白,太撑了。   他深吸气逐渐放松,对这会说话的魏宿都带上一丝不满。   魏宿看不见,不知道对方的眼睛这个时候有多漂亮。   他只是又闻到了那股异香,很淡,淡到几乎捕捉不到。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这个人身上的香味,不同于对方拿来遮掩的香膏,似乎身热情动就会有。   花念咬着自己手指防止自己出声,他额头上瞬间就布满了细汗。   这次他上身的衣物整齐,宽大的衣摆完全遮住了该有的风光,眼眸慢慢沁出水珠。   不该偷懒的,还是需要循序渐进,贪心的下场就是他现在不上不下,还疼。   望着魏宿的眉眼,对方因为看不见眼睛雾蒙蒙的,没了前日早朝上的清亮锐利。   他放手让自己完全落下去,清晰可闻的水声响起,花念庆幸衣摆遮住了他不需要看见,他也无暇去看,弯腰死死咬住手指,将那声呜咽打碎了往回吞。   魏宿:“你......还好吧。”   他也难受,只是这个人刚刚是气声都断了几息,他没有情事经验,在别人收通房的时候他在军营,别人娶妻生子他还在军营,军营混杂,很多事他听过见过,但没做过。   如今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花念有些诧异,魏宿居然还能关心一下他,魏宿这样骄傲的人被他捆着做这档子事居然还会关心他这个罪魁祸首如何。   果然,他再看去魏宿的神情已经带上了几分懊恼。   花念无声笑了笑。   疼痛过去,他慢慢爬起来,写字。   【爽。】   魏宿神色变了。   “...放肆,你把本王当小倌吗。”   花念逐渐缓了过来,不再写字,跪着慢慢起伏,苍白的面色爬满红晕,发尾粘在颈侧,比天边的朝霞都要昳丽。   魏宿也只能放两句狠话了,浑身上下除了那处没有一个地方不软,他呼吸也沉了,便如同昨日那般一声不吭。   房内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花念担心将自己手咬出血不好拿笔,他太难受了,这次的药明明换了,却还是如同昨日那般难熬,半晌都不见动静。   他颤抖着手写字:【你快些。】   魏宿用尽力气偏开头,假装不懂。   下了药他又控制不了,由不得他。   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花念抓上魏宿的手咬了下去,不用看他都知道磨红了,昨日睡前忘了抹药,今日稍微磨损就让他受不住。   魏宿闷哼,对方牙口还挺好。   花念颤颤巍巍坐都坐不稳,他扶着一旁的墙,那个冬夜魏宿也是这样,如同烙铁一般差点将他折磨死。   他没有力气了。   【你动一动。】   手指软绵绵在魏宿手上写着。   魏宿没说话,他连偏开头都用尽了力气,如何动。   而且为什么要动,这人这般还要求他配合吗。   异想天开。   花念积攒了些力气,慢慢坐起来,他既然决定了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其半途而废。   魏宿看不见,他不明白这个人想要什么,明明娇弱成这样还偏要继续,这种事就这么让对方喜欢吗。   喜欢到不惜代价不怕他过后报复也要找了他来。   他灵光一闪,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荒诞。   “你想要本王的子嗣。”   花念停下来,主要是没有力气了。   【是又如何。】   他不惧承认。   魏宿皱眉,不到一息又展开眉眼。   “有何用?”   当年他的那些兄弟可没有全部被斩杀,若是想要利用魏家子嗣谋反,那些人可比现在要一个孩子来得快。若是想要以孩子来威胁他,对方这么了解他,应该知道他这个人最厌恶被威胁,他不承认,这个孩子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现在天下太平,朝中势力虽然暗潮涌动,可皇兄在,他在,再不济花念也还没死,这个孩子存在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   花念写字。   【我想要个孩子,仅此而已。】   魏宿怔愣。   他有些不可置信:“我的孩子?”   花念莞尔,觉得魏宿想得太多了。   【是我的,和你无关。】   魏宿可以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永远不可能猜到是他,哪怕出了意外,花念自己都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意外能让魏宿觉得他的孩子的对方的,知道他能生子,魏宿参他一本妖异的可能性都比这个大。   这个人想不到他身上。   魏宿一时气笑了,和他无关那对方现在在做什么?   他只是个让对方怀上孩子的工具吗?   花念深吸气,再来。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内泛起栗子花的味道,花念真的一丝力气都没了,顾不上别的倒在魏宿旁边。   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今早又是这般累,魏宿身上的软药不服解药的话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动情的药控制了量,一次就可,他脑子迷迷糊糊算着这些,知道无碍后就闭上了眼睛。   魏宿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对方的动静,对方的呼吸声反而平缓了。   “......”   有这么累吗,算起来也不过动了一个时辰。   娇弱。   “你没给本王擦身,还有将本王身上的被子拿下去,热。”   对方毫无反应。   呼吸都没乱上一分。   魏宿静静等了片刻,这人似乎睡熟了。   听声音就在他旁边,他手指慢慢曲起,一刻钟过去了才摸到一缕发丝,这人就倒在他肩下,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清香,不同于情热时闻到了那股惑人异香,像是洗发的药材味道。   仔细分辨其中有一味药非常名贵。   这人到底是谁。   官员里哪家有这个年纪的女子。   他想起邀月楼的事,知道这件事想查起来不会那么容易。   他勾着这缕发丝,初春寒凉,这人身子这么弱就这么躺着会不会染上风寒。   魏宿想法才落,他有片刻失神,这关他何事,他现在该想的是他的暗卫到哪了,皇城脚下,七天内都找不到他的话这些暗卫该滚回去重练了。   魏宿想着身上一轻,旁边人睡冷了将被子拉了过去。   “啧。”   被子拉了,他现在就是上衣穿着,下身□□,腿上推了另一床被子。   房内门窗关得严实,没风,却不代表他想这样晾着。   “醒醒,你醒醒。”   那人呼吸更轻了,魏宿知道对方醒了。   但是听着不像完全醒了的。   他道:“将本王腿上的被子拉上来给本王盖上。”   花念伸手去拉被子,无奈手上也没什么力气,随意往魏宿腰间一搭他就躺回去了。   他现在没力气回房沐浴。   自从那年的事之后他沐浴从不要人伺候,这会儿更不会让人进来扶自己。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醒来就有力气了。   花念此刻也不想去想魏宿,他只是裹着被子慢慢蜷缩在那块地方睡着了。   不需要维持世家子弟的礼仪,不需要板板正正地睡下。   魏宿没出声了。   算了,他不和这人计较,弱成这样睡就睡吧,只有真正累着了明日才不会像今日这般下药。   他的怒意在知道这人的目的后莫名灭了,本就是他那年欠对方的,只是对方用这个手段让他厌恶。   想着魏宿闭上了眼,他昨夜被下了药,踏踏实实睡了一觉,今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逐渐握住了那缕他能抓住的发丝。 第6章   到了翌日,这次魏宿足够小心依旧还是中了药。   他气笑了。   “昨天睡了半日还不长记性。”   花念勾唇无声笑了。   他开始给魏宿擦洗。   魏宿气归气,也察觉了一点,这人极爱洁净。   依旧是昨天的流程,不同的是今天这人不知道压抑着做了什么,居然没像昨日那般坐上来就倒在他身上。   魏宿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震惊到,他为什么会记得昨天的情形。   花念写字。   【要背清心咒吗?】   魏宿顿住,顿时火气上来了,这是嘲笑他吗?   花念慢慢开始起伏,魏宿只能无力听着这人的喘息和无意之间泄漏出来的极小的轻哼,分辨不出音色。   鼻尖已经习惯了这人身上的墨香,甚至主动去采集这一刻那股惑人的异香,清淡却很上头。   他内心一惊,他在做什么。   这人可是一个处心积虑的贼子。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兵法,却听见一声极短的清笑。   笑声很快,快到他猛地睁开眼。   花念刚刚没忍住笑了,他看着时辰,今日才过了一刻钟,两刻钟都没要到,他瞧着魏宿脸上的薄红,极力压抑自己不再笑出声。   那双眼睛明明看不见,却还是让人觉得带着恼羞。   他从魏宿身上下来,理了理衣摆,后面突然空了,今日没有那么劳累,所有的感觉便不再被忽视。   他格外不自在,却还是在魏宿手心上写下。   【真念清心咒了?】   魏宿这一刻所有气血直涌上了天灵盖,脑子雾蒙蒙的,烧成了一片火海,顾不上管不得许多,也将那声笑忘了个干净。   “你......不准笑。”   魏宿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因为没有力气更加显得薄弱。   花念肆无忌惮笑了,不过魏宿看不见。   他望着房里的水,这些刚刚是打算给魏宿沐浴的,不过这人不配合,他便只是简单给魏宿擦了,这会儿去摸水还温热。   他脱了衣裳跨进去洗澡。   忍着羞耻没有将魏宿的东西弄出去。   魏宿说了那句话便没听见声音,等声音再传来时是对方在沐浴。   水声慢慢响起,他察觉这人今天心情不错。   因为他今天太早了?   ?   !   若不是没有力气,魏宿真想将这人抓回来。   狠狠......   抓回来做什么狠狠......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出魏宿再次怔住,他今日是怎么了。   一而再再而三去想这档子事。   他怕不是魔怔了。   这种算计他的人他就该让对方不好过。   绝对不会让对方舒心活着......   花念洗完了,换上干净的衣裳,犹如刚刚的事其中一个主人公不是他一般,看上去是端正君子,如皎皎明月,只不过眼尾的红意还有春色的余韵。   他抬了水给魏宿擦洗。   魏宿安静得不像话。   他安慰写道。   【有药,无须忧心阳痿。】   魏宿脸色更红了。   花念看出来了,是气的。   魏宿一字一句重声道:“你在找死。”   花念给魏宿换了衣裳,倒了杯水融了解药喂过去。   开门让人进来收拾,今日比预想得早很多,花念揉着膝盖,难得有心情陪魏宿多坐会儿。   【你别过度忧心,有神医在,百病皆可治,阳痿自然也不在话下。】   花念写完去看魏宿的脸色,对方脸上的红晕已经消散,这会儿看着倒有些冷意。   皇家一脉相貌都好,魏宿格外出色,年少时鲜亮得如同正午的日头,任谁都不会从他身上离开目光,后来人去了边关,再回来时浑身血气,同一年杀了一条街的叛贼,几日的雨水都没能将血迹冲刷干净。   从那以后,提起魏宿大家便想到一个词,凶神恶煞。   不少人暗地里觉得魏宿是个活阎王,不过这是天子胞弟,权力大到可先斩后奏,无人敢传出这个称呼。   【抱歉,戳到你痛处了。】   花念很真心写下这句话,可惜魏宿的脸越来越黑。   在朝上他何时看见过这人这样的脸色。   皇帝需要他制衡独大的武将,平衡朝堂势力,相比魏宿他才是皇帝手里最趁手的刀,他和魏宿不同,魏宿能在朝上胡搅蛮缠,他只能应付。   这人给他找了这么多事他还是第一次见魏宿这个样子。   花念神清气爽。   【你好好养吧,会养好的。】   他写完起身去书房。   手腕突然被拽住,花念毫无防备被拽回去坐着。   魏宿手上青筋暴起,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   花念有些意外,魏宿身体恢复能力比神医说的都要好上几分,解药才吃下去没多久,这会就能动了。   他瞧着那双定定地看着他这边的眼睛,空洞却又摄人。   花念抬手轻而易举掰开了魏宿的手。   他动了动手腕,起身走了。   魏宿手垂在床边,慢慢动起手指。   这人是他见过胆子最大的人,给他等着。   ... ...   花念回到自己房内,柳闻抬眼:“今日这么早?”   花念笑而不语,只是伸出手让柳闻诊脉。   柳闻摸着脉象道:“你这几日要多休息。”   太劳累了怕事与愿违。   花念收回手:“我知道了。”   柳闻每日都给他诊脉,这样的话说了不下百遍。   他保证道:“一年。”   柳闻不知道花念想做什么,不过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些事,朝堂之事他不懂,也不过问,他让人将药抬上来。   这副药是花念常喝的,补气养神。   花念一口气喝了。   喝完他眉心微微蹙起,不一会儿又恢复平常,他给柳闻说:“麻烦神医给他扎针敷药。”   柳闻收拾好药碗:“你还挺记挂着他。”   花念笑了笑。   毕竟这次是他欠人家的。   柳闻去那边扎针。   魏宿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对方哪怕不是他治也瞎不了太久,这种暗疾三五天便会恢复,时不时复发,一直到身体承受不住彻底失明,依照魏宿的身体,不出意外的话离彻底失明最多只有十年。   魏宿:“我会失明多久?”   柳闻知道魏宿猜到了:“七天。”   魏宿了然,如他所想,只要他被关在这,那人就不可能让他看见。   柳闻扎了针,给魏宿敷了药。   “回去之后要忌口,每日都需要热敷,我会开单子给你,照着上面的药再敷上半个月,吃几日的药眼睛上的毛病便全然好了,你的身子无大碍,只是暗伤有些多,这些旧年暗疾不是一两日可以根治的,需要你自己好好养一段时间,切忌洗冷浴,冬日别泡冷水。”   魏宿手指微动:“多谢大夫。”   这个人很了解他,冬日泡冷水是他那年差点在刺骨的护城河里丢了性命后有的习惯,他需要保证自己无论什么环境都能如同寻常一样敏捷。   他这个习惯很少有人知道,哪怕是他皇兄都不知。   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有本事往王府送人而不被察觉。   ... ...   花念处理完事,看着桌边的药膏脱了亵裤,自己趴在桌上咬着下唇给自己上药。   差点又忘了,昨日上了药今日都要好受些。   他闭上眼,睫毛颤了几颤,面色逐渐泛红,好一会才卸力擦干净手和那里,他整理穿着,慢慢去打开了窗。   风灌进来吹乱了发丝,花念吹得冷了脸上的神色才恢复如常。   敲门声响起。   花念:“进来。”   迎生一看立刻跑过去关窗。   这风哪里是花念能吹的。   花念失笑:“我没那么脆弱。”   迎生:“是不脆弱,只是前些年一场风让您着了风寒,一个月都未好。”   整日咳嗽,夜里又睡不安稳,短短一个月,那批衣物穿上已经不合身了。   后面养了许久才养回来一点。   花念:“找我有何事?”   迎生顿时忘了窗户的事,她生气道:“那边上了午膳,那人说您不在,他不吃,他说他瞎,看不见,需要您喂。”   怎么不饿死啊,是第一天瞎吗,昨天怎么就能好好吃啊。   花念笑起来,安抚道:“别气,我去看看。”   迎生不高兴:“您都还未进午膳呢。”   花念:“送过去,我在那边吃。”   迎生闻言,只能道:“是。”   气鼓鼓出门。   花念出门,慢慢来到魏宿的屋子。   魏宿正在喝茶。   “坐。”   花念跨进去,坐在魏宿对面。   魏宿:“茶不错。”   对方没说话。   魏宿将手递过去。   花念微微阖眼。   魏宿大发慈悲:“写吧。”   这副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念是来做客的。   他莞尔。   【写什么?】   【你看不见,我喂你是应该的。】   魏宿沉默了。   啧。   今日这么好说话?   “喂吧。”   花念抬着碗,刚靠近就后退了一步。   魏宿抓了个空,他看向花念在的那个方向,灰蒙蒙的眼睛显得无害。   他哼笑了一声:“警觉性不错啊。”   花念放下碗,对方的样子哪像中了软筋散的。   这个药量还是太轻了,只有三分力气魏宿还能这般,若是没药的话,花念知道这个的人的气力能有多大。   花念拍手,旁边人过来问:“吃不吃?不好好吃我家主子便让人将东西撤下去。”   魏宿坐好,摸到了碗筷:“吃。”   花念坐下用膳,让人给魏宿布菜。 第7章   用完膳,魏宿坐在窗边吹着风。   此处的风不同于别处,他听着远处来的风判断他们应该在深山中。   山间痕迹最容易隐藏。   这栋楼里的人不少,这么多人的吃喝都需要从外面运东西进来,这么直白无法掩饰的线索,他的暗卫却还没找过来。   看来回去都得加训!   迎生进来给花念研墨,看见开着的窗户立刻过去关上。   “少开窗,如今还是春寒,容易着凉。”   魏宿微微皱眉,随即嘲讽道:“也是,某人体弱。”   体弱的某人示意迎生过来。   迎生不高兴看着魏宿,慢慢走过去   “主子。”   花念点了点墨。   迎生明白,她从袖中拿出香叶罐,磨进墨里。   魏宿闻到更清晰的香味,香气淡雅。   是种很讲究的香。   他能想到的人选范围越发小了。   魏宿安静陪着对方处理了一个时辰的事务,他听见对方动了,似乎在活动手腕,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他旁边停下,推开了窗。   他感受到了风。   花念舒展着疲累的身体,看着窗外的景色缓解眼睛的劳累。   旁边的魏宿吹着风,过于安静了些,花念视线转到魏宿身上,仗着对方看不见肆无忌惮打量着这张脸。   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他盯着出了神。   庆熙十八年,他那年十四岁,刚从学府归家,见到才十七岁的魏宿,少年魏宿意气,一身的力气,给百姓抓贼的时候撞了他,他怀里的书散落一地,他还未来得及心疼自己刚买的书籍,就被魏宿左一句“姑娘对不起”,右一句“姑娘我一会儿再来赔罪”给气得不轻。   当时他就觉得这人眼睛不好,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的魏宿眼睛真的不好。   花念想着事,察觉有人靠近时连忙后退几步。   魏宿手上的绳子只有这么长,他止步,意味不明笑了声:“我还当我是天仙呢能让你看这么久,想不到是我自作多情,在你眼里我如豺狼虎豹。”   防备心真够强的。   天仙?   花念笑了笑,坐回去接着处理公务。   魏宿听见那人又坐回去了,无趣倚着窗边。   看不见,这人又不说话,还没外面一只鸟有趣。   魏宿听见鸟叫声,有只鸟落到了窗沿上,他伸手摸着这只鸟的羽毛,眸子慢慢沉下来。   吹着口哨逗弄了两下鸟,魏宿将鸟赶走,摸着窗沿,关窗。   花念停笔看过去。   魏宿回到桌前,摸索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不紧不慢喝了水,开口道:“看来本王这张脸很让你满意啊。”   花念收回目光,接着下笔。   魏宿又喝了一杯水,指腹沾上了水面。   又过了一个时辰,花念再次推开窗,外面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日头开始落了。   魏宿走过来了,花念退了几步。   魏宿将窗户关上。   “春寒,吹着凉了你的侍女能吃了本王。”   花念心里划过一丝疑惑。   魏宿坐了回去,一条路曲起,另一条路搭直,靠着椅子问:“晚膳呢?”   花念被打岔,那丝疑惑消散,抬手让人去吩咐晚膳,他揉了揉眉心,回去将剩下的事务处理了。   晚膳时,魏宿这次并没有故意找事,用完膳就去等着柳闻扎针,花念没有多留,转身回了书房,他有事要交代下面人。   第二日清晨,一切顺利,给魏宿的药和茶,对方都顺从入口。   那种事上也未曾发一言。   只是时长比第一天还久,哪怕铺了厚厚的褥子,花念膝盖还是跪红了。   下床后差点没站稳。   他回去洗了洗睡了一下午。   醒来问迎生,魏宿今日并未要求他喂,配合得仿佛意识到自己是被他抓来的。   但是可能吗?   对方或许因为邀月楼一事对他放软了些许态度,但绝不可能这么坐以待毙。   魏宿这人天生厌恶束缚。   花念垂下眼想了想,找来侍卫长问:“最近的鸟雀是不是变多了。”   侍卫长一惊:“我马上去处理。”   最近是多了几只鸟雀,不过看着只是普通的鸟,他们还是大意了。   花念抬手打断:“不用,盯着那边就好,不用理睬那些鸟雀,让他们来。”   魏宿的暗卫果然不同凡响,鸟雀寻人,还是这种常见却最难训的鸟雀。   若是寻常地方,这一招防不胜防,可惜他们在的这个地方不是那么容易过来的,魏宿的暗卫前三天没能找过来,这两天找到了也不可能过来了。   让侍卫长下去,花念给自己膝盖揉药,看着还未消散干净的红印有些厌烦自己这个体质,稍微磕着碰着便是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擦完了药,花念去看魏宿。   魏宿头上扎满了针,倒让他看出一丝乖顺。   乖顺,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魏宿。   魏宿闻到了那股墨香,知道对方来了。   他扎针敷药结束后那股墨香消散,对方又走了。   他隐隐有个猜测,这人莫不是心悦他。   想要他的子嗣,却不想孩子和他这个身份有任何关联,还请了医术精湛的大夫给他看眼疾,今日他没找对方茬,对方却还是来看他了。   要他的孩子,却不求他的身份。   对方抓他来的目的似乎真的只为孩子,还让人给他的伤疤擦药,他原以为是嫌弃,现在想来也可能是心疼。   魏宿越想越觉得荒唐。   因为心悦他?所以抓了他?   那早年为什么不来找他,想到这里他想起两人初见是在邀月楼,或许对方有苦衷,邀月楼那样的地方若不是无路可去谁愿意到那里去求生活。   他那晚中了药,可能都不知道温柔是什么,对方是不是恨他?   爱恨交织,所以抓了他,所以想要一个他的孩子,告诉了他目的也是在给他说:你有个孩子,但是你这辈子都不能见到他。   魏宿神思急速变化。   他还是有一丝清醒的神志在的,对方哪里来的势力,能够抓了他还避开他的暗卫,皇城内有这个本事的人不多,更何况对方这样的情况。   可是......若非如此,这人还有什么目的。   他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皇城现在的势力,无论哪一边都不可能在这样好的机会下还能放过他的命。   而且他那日纯属意外,眼疾发作得毫无征兆才导致这个结果。   魏宿心绪复杂。   邀月楼之事无论是不是他的错,总之他欺负了人家,对方恨他也是情理之中,对方有这样的手段,想寻他说当年的事不难,却一直没那样做,说明不想有牵扯,这次认真说起来还是对方救了他。   ... ...   翌日,花念发现今日魏宿变了许多。   他再次受不住要求这人快些便真的没折腾他,虽然还是让他磨红了膝盖,却比昨日好多了,昨日魏宿想是要证明自己与阳痿一词无关,他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魏宿看不见,他听着对方的呼吸问:“你还好吧。”   力气这么弱,还是别逞强了。   花念有些不适应,魏宿居然在关心他。   【你被夺舍了?】   魏宿察觉到对方写了什么,嘴唇动了动......   “没有。”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花念慢慢下来,写字。   【不好,膝盖疼。】   魏宿:“为什么会膝盖疼?”   花念一怔。   魏宿问完脸色就红了,他在问些什么啊。   花念嘴角上扬。   【你说呢。】   魏宿歪开头,他又看不见,他说什么。   花念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他打水给对方擦身上。   魏宿:“给我解药,我自己擦,你......去休息。”   别又睡一下午起不来。   花念拿着帕子感到奇怪。   魏宿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魏宿:“听见了没有?”   花念还是擦了。   魏宿:“你......”   他想到对方也许是心疼他看不见不方便。   “随你吧。”   花念瞥见了魏宿的耳朵,耳尖有些红。   他缓缓放下帕子,这是怎么了?   魏宿会害羞?   他知道军营里是什么情况,魏宿爱干净却不可能是什么无知少年,这种事自己没做过还没听其他人说过吗。   但耳尖那抹红却让人无法忽视。   花念看得也有些恍惚,他给魏宿擦干净就走了,连裤子都没给魏宿提上。   魏宿:“你......”   算了。 第8章   花念坐在书案前,脑子里是魏宿通红的耳尖,他提着笔走了会儿神,一滴墨落下,污了他正在看的册子。   他放下笔,捏着鼻梁,重新打开了一本册子。   他外祖父快马加鞭来了消息,安王不日将前往柳城。   安王,比魏宿大了两岁,最擅吃喝玩乐,当年皇城变故安王并不在皇城,去寻道了。   这个人去柳城做什么。   花念想了片刻给外祖父回信。   “迎生。”   门外的迎生进来:“怎么了主子?”   花念:“通知下去,明天午时启程。”   迎生喜笑颜开:“好嘞。”   花念将书信折好,让侍卫长速速去递信。   回来时看见柳闻找他。   花念:“神医何事?”   柳闻拿着医书,眼里闪着光:“关于那人的眼疾,有个更有效的办法。”   还没试过,这是他今日得到的灵感。   花念:“进来说。”   另一边的魏宿正坐在窗前,口中吹着短促的哨声,没一会儿就飞来了三四只黄雀。   魏宿摸着黄雀的羽毛,黄雀越来越多了,他的人最迟明早该找到他了吧。   魏宿抬手闻着指尖的粉末,心里等着明天。   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何模样,他心里有股预感,这个人这些年从未离他远过。   夜幕在睡梦中过得很快,第二日下人送来粥和药,魏宿没有任何犹豫将粥和药都喝了。   没一会他又闻到了墨香,知道那人来了。   魏宿拿起杯子,杯里浮着一些粉末,他给自己倒了水喝下。   魏宿放下杯子,听着下人进进出出,他回到榻上,身上的力气逐渐被药带走,过了会儿坐不住只能躺着,熟悉的热感开始蔓延。   房间内很快泛起了热气,浴桶里盛满了热水。   花念让人下去,自己将调理的药喝了。   轻车熟路去脱魏宿的衣衫,给魏宿擦拭。   魏宿一声不吭。   都被用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天了,更何况他才得知这人喜欢他。   花念看着魏宿这副仿佛自己是樽石像的样子,他写字。   【明日就放你走】   魏宿诧异:“你有孩子了?”   花念被问住了,哪怕是神医也不能短短几日诊断出这种事,而且他和魏宿说过的,七日,最多七日。   当朝魏王失踪七日,若不是这段时间圣上顾不上,他万万藏不了这么久,不过现在要提前了。   【与你无关】   魏宿眉心一跳。   “本王的孩子与本王无关?你觉得可能吗。”   花念低头看着魏宿,懒得争辩,专心做自己的事。   魏宿没听见对方的回答反而听见了不同于寻常的喘息。   他脸色慢慢泛起一层红晕。   他所看过的春宫里没有哪一本写过两人合欢需要如此,他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也判断不出对方在做什么。   只知道这一声声混在细微水声里的呼吸,他听得格外不自在,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自在。   魏宿从脸红到脖颈,耳尖透着血色。   花念慢吞吞坐下去时看见了这一幕,有些失神。   魏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本王会娶你。”   花念撑在魏宿身上缓了很久,娶他?   他半阖着眼慢慢动起来,嘴角的笑意下不去,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觉得有趣。   花念平静看着魏宿。   【为何娶我】   魏宿嘴唇动了片刻,最终说:“我只是负责,当年之事是我的责任。”   当年之事?花念回想了一下,当年他从邀月楼回去从父亲叫来一帮族中人堵在门外,被那些堂叔那样看待,比扒衣服还让他羞愤,克己复礼十九年,一朝都被打没了。   以前老师总说他过于美好不适合朝堂,他从前不信,现在也不信,他现在不就很合适吗。   【晚了】   魏宿皱眉,什么叫晚了?   他察觉到身上人动得越发厉害,呼吸越来越急促,房内交.合处的水声和相撞声不停。   这人从未这么剧烈过。   魏宿被带着呼吸快了许多,气血上涌,他模糊看见一个轮廓,看不真,眼睛开始疼了,他死死盯着,却怎么也看不清。   一刻钟后这人倒在他身上,一缕发丝落到他脸上。   房内安静了半晌,花念缓缓闭上眼,慢慢平息着喘息,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开始写字。   【快些】   魏宿没答应。   “你既心悦我,我便不会辜负你。”   花念不可置信看着魏宿。   他爬起来。   【什么】   魏宿歪开头,通红的耳尖暴露在花念眼前。   “本王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本王不追究,你若想,本王只会有你一位王妃。”   花念静静盯着魏宿,瞬息笑了。   无声笑了好一会儿。   【不想】   【心悦之事更是无稽之谈】   【我在拿你取乐呢】   魏宿并不信。   取乐?杀了他不是更能取乐吗。   花念接着写。   【只是恰好那天捡到了昏迷的你,恰好你长得好,皇氏血脉可比普通人尊贵】   魏宿脸色慢慢黑下去,耳尖的红意消失殆尽。   花念神色淡漠。   【不是你今日绑在这里的也会是别人,你比较倒霉,我的孩子父亲是谁并不重要】   花念刚写完字,被人一把按住了头,毫无防备之下他被按倒在魏宿颈侧。   他眼睛一下睁大,魏宿不是中了药吗?   魏宿的力气并没有恢复多少,这位大夫医术精湛,哪怕他服下了黄雀带来的药粉也只是比寻常恢复得快些。   魏宿死死按着这人的头,这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另一只手连抬都抬不起来,他咬牙问:“邀月楼一事是真的吗?”   “说话!”   花念不可能说话。   他盯着魏宿脖子上的青筋,明白没有恢复,而且魏宿按着他的力气正在减弱。   花念松了口气,摸到床边的药瓶,倒了一颗塞进魏宿嘴里。   魏宿紧咬牙关,却被花念用手指撬开了唇舌。   他眼里全是火气。   花念抬过桌边的水,喝了一口渡过去。   魏宿一怔,怒火被打断。   唇上的触感不是手指,这人的气息刚刚那一瞬好近。   花念见状低头又亲一口。   魏宿瞬间将药咽下去。   咽下去他才反应过来,这人亲他的目的就是喂药。   【不是,那日不是我】   这几个字很简单,魏宿却判断了好一会儿,当他意识到写的是什么的时候,怒意猛地被点燃,胸腔不断起伏。   不是这个人?   那对方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除非当初邀月楼那人在此人手里。   这个判断让魏宿气得头昏脑胀,只觉得眼睛越来越疼。   “滚,滚下去。”   “给本王滚下去。”   花念没动。   【骗你的,是我,不过当时我们什么都没做】   魏宿再次愣住,随即就是控制不住的怒火。   “你拿本王当猴耍吗。”   他只觉得眼睛像是要爆了一般,疼得受不住。   哪怕这样他下面依旧挺着,依旧在这个人体内。   魏宿紧紧抓着被褥,没察觉自己力气又恢复了些许。   【是】   花念趁着魏宿疼痛将魏宿两只手都捆在床边,收紧了绳子。   魏宿只觉得自己要炸了,下意识抬手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捆住了,以及他力气回来了许多。   只是依旧疼,全身都疼,眼睛最疼,疼到他无暇顾及别的。   【快些】   这两字魏宿这几日天天都收到,想起这人说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一股郁气堵在心口,烦躁之下他想将人踹下去,屈起腿的瞬间又放下了,这人本就体弱......   【又阳痿了,早知你如此不行,我就该换个人】   魏宿差点气到吐血。   疼痛之下他心里那口郁气仿佛找到了出口,手不能动腰还不能动吗。   花念看着魏宿痛得有些扭曲的脸,这样都是好看的。   他垂眼打算接着写。   希望刺激魏宿快些,他要留点力气赶路。   指尖刚接触到对方胸膛,他差点被颠下去。   花念急忙撑着两侧,魏宿甚至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弓着腰额头抵在魏宿胸膛上,一只手抓着被褥一只手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   “唔......”   眼里瞬间被雾气笼罩,眼尾挂着水珠,将那抹红意放大。   没一会儿晶莹的丝线顺着被咬住的手指滴落。   他连写字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眼睛逐渐失神,神思涣散。   烫......   受不住。   ... ...   魏宿发泄完怒火,头疼欲裂,他一只手强行拉断了绳子,手腕瞬间沁血,红了一片,手指曲起掐上这人脖子,摸到了湿漉漉的手。   这人拿手护住了脖子。   魏宿脑子嗡嗡一片,天旋地转一般让他失力,他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你最好别被我找到。”   敢这么耍他还活着的人,除了花念都死了,这人是第二个。   花念压根没听清魏宿说什么,他口中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他将自己手指咬破了才忍住没漏出一点声音。   手上一片污秽,早被津液打湿。   看着魏宿慢慢滑落下去的手,魏宿晕了,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花念直直倒在魏宿身上,满身是汗。   他眸子清亮,静静看着透着一丝光亮的窗户。   他出力他累,现在他不力却比出力还累。   躺了会儿,有人敲门,敲了三声就停了。   他慢慢爬起来,已经快要午时了啊。   双腿落到地上,腿上蜿蜒着水痕。   他费了些功夫将自己洗干净穿戴整齐,望着狼藉一片的床上,用尽全力拧干帕子慢慢给人擦拭。还好魏宿因为疼痛没法顾及他,不然魏宿就会闻到屋内不属于自己的石楠花气味。   这几日第一次被弄到这个地步。   他歪开目光给魏宿穿好衣服,让人进来收拾。   如果可以,他现在连手指都不想动。 第9章   “王爷。”   “大夫呢?大夫还没到吗?”   魏宿被李泉有些尖锐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揉着还在跳动的脑门问:“吵什么?”   “王爷醒了!”李泉差点哭出来了,谢天谢地,总算醒了,这要是还不醒他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魏宿:“嘶。”   他坐起来,手腕疼痛最明显,着眼看去,手腕被纱布包着。   他能视物了。   魏宿猛地去看四周,这是一间破败的芳草房,像是山间猎户搭建休息的地方。   他皱眉:“人呢?”   李泉不明所以问:“什么人?”   魏宿从床上下来,大步走出茅屋,茅屋背靠山壁,眼前是望不尽的密林。   “呵。”   好样的。   别让他找到他!   李泉小心翼翼望着魏宿:“王爷。”   魏宿重新进到屋内,屋子简陋,除了一张铺着茅草的石床再无其他,他环视了一周,发现茅草下有半截纸张。   掀开茅草,里面是一张药方和一瓶药。   魏宿将床上的茅草全掀开了。   李泉在旁边瑟瑟发抖,王爷这是怎么了。   魏宿掀完茅草床又去看其他地方,从墙面到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搜了一遍。   整个房子里真的只有这瓶药和这张药方,除此之外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李泉望着魏宿,王爷是要找什么吗?   这个屋子没别的东西了。   魏宿面无表情打开药方,又笑了一声。   “李泉,你觉得这个字迹是谁写的。”   李泉小步凑近仔细看了一遍,他小声说:“王爷,这个字迹谁都可以写。”   一笔一画,板板正正,没有任何笔锋也没任何错处。   魏宿:“这张纸呢。”   李泉小心后退一步,低头:“随处可买。”   魏宿将药方塞进袖子里又去看药瓶,真是难为那人还能找到这么常见的药瓶。   普普通通的瓷窑烧制出的普普通通瓷瓶,连窑印都没有。   他低头,他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他失踪那天穿的那身,除了手上这一圈包扎的纱布再无任何痕迹。   好手段。   别让他找到人。   “主子,属下来领罪。”   门外,负责此次行动的逢春正跪在外面,是他的大意和疏忽才导致主子暗疾发作时被行刺,让主子滚落到林子深处。   魏宿掀开门口那块拿来当作门的破布。   “逢春,几日了?”   逢春头低下去:“七日。”   魏宿:“这个效率本王都能重新做几次人了。”   逢春闭眼:“请主子降罪。”   李泉见状扑通一声跪下。   “王爷息怒,还请王爷给逢春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魏宿抬手,在自己食指上发现一个牙印,很明显是现咬的。把皮都咬破了,他摸着这个牙印,气笑了。   他都没咬那人,那人居然还敢咬他。   “那是一座阁楼,外面有条溪水,将这个地方找到,找不到就提头来见我”   逢春:“是。”   逢春走了,魏宿理智稍微回来了些许。   逢春的能力他知道,能让逢春找这么久绝对是被什么绊住了。   “李泉,说吧。”   李泉松了一口,开始汇报。   魏宿出事那一刻逢春就开始寻人了,但是国公徐垣带人至八里坡,为了掩盖此事,逢春不得不让人撤退,改为暗中搜查。   哪知耽搁了一步,等他们寻到山洞时魏宿已经被带走了。   “带走您的人隐匿踪迹的手段十分了得,逢春已经尽力快了却还是慢了一步,是我们无能。”   魏宿想起带走自己的人,脸色更沉了。   “接着说。”   李泉:“三日前我们摸到了这里,放出的黄雀寻到了您,但是圣上在此祈福,重兵之下我们无法靠近。”   魏宿闻言往外走出了一段距离,抬头,山壁之上一座巍峨的寺院耸立在云间,正是祥云寺,皇家寺院。   他皇兄有个习惯,每年二月初都会来祈福,届时祥云寺四周无人可踏入。   魏宿闭上眼睛,摸着手指的牙印。   笑意越来越大。   李泉瑟缩了一下。   “王爷,您别气坏了身子。”   魏宿看着李泉,气不打一处来,李泉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的,这么多年胆量一点没长,他还会杀了他不成。   笑意瞬间收敛,魏宿大步流星往外走。   “让影一去查八里坡,那日从那里过的所有东西,哪怕是条狗都要给我查清楚。”   李泉快步跟上:“是。”   ... ...   另一边伪装成商队的马车上,迎生小心给花念喂药。   “都说不能开窗了,您不仅开窗还洗冷水,您看您都烫成什么样了。”   花念咳了几声,靠着马车强撑着精神。   “神医都说了没什么事,吃几日药就好了。”   迎生生气看着花念。   花念笑着拿起一卷书递过去:“不是要学书吗,我教你。”   迎生接过书卷原封不动放回去。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睡一觉。”   花念头发松散,他撑着头:“现在睡了夜里就睡不着了。”   迎生气鼓鼓看着花念,最后还是将书卷抽了出来。   花念摊开书卷,慢悠悠教迎生学策论。   柳闻骑马听着马车内的声音。   小迎生又不科考,整天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如跟他学医,不过这话他只能心里想,谁让小迎生喜欢的不是医,他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居然找不到一个传承衣钵的人,听起来也是可怜。   “哎。”   花念听着柳闻的叹息,轻笑教着迎生念书。   这本策论一天翻去几页,马车也一路朝着柳城走。   走了几日花念总算不再发热,就是见不得风,一见风总要咳几声,吃了一路的药,到了柳城才好了大半。   夜里,马车悄悄从后门进了柳家。   柳家家主,花念的外祖父柳茂已经等了半日了。   听见下人说花念来了赶紧出门去迎。   他的乖孙啊。   花念从车上下来。   “祖父。”   柳茂过来一把抱着花念。   “哎哟,总算到了。”   花念眼里多了几分真心,他笑着推开柳茂:“祖父可别抱我,小心过了病气。”   柳茂闻言吹着胡子去点花念的头。   “我身子好得很,我乐意抱,我孙子我还不能抱了。”   花念笑了笑没说话。   柳茂拉着花念进去:“用膳了没,我让人备了你爱吃的菜,你可要多吃点,一年多没见又瘦了。”   花念问:“柳翊呢?”   柳茂重重哼了声。   “那小子和安王叙旧去了,今晚不回来。”   晚上就他一个人吃饭,没味。   花念轻声道:“安王......总不是来赏花的吧。”   柳茂拍着花念的肩膀:“管他呢,来了柳城,他也只能赏花,吃饭吃饭,我晚膳用得不多,这会儿看见你就饿了。”   花念阖眼应声:“好。”   他相信外祖父的手段,说了只能看花安王便只能看花。   此刻另一边的酒楼里,安王魏秀正和柳翊喝酒。   他看着正襟危坐,半眼不瞧那边歌舞的柳翊感叹:“不解风情啊。”   柳翊神色淡漠:“学长来做什么?”   魏秀桃花眼闪了闪:“我说我来寻你,你愿意明日陪我游湖赏花吗?你们柳城可是远近闻名的花城,不游玩一番岂非白来。”   柳翊言简意赅:“没空。”   魏秀就知道,他趴在桌上,伸手去捞柳翊垂下来的长发。   “那我去你家做客如何?”   柳翊将自己的头发从魏秀手里抽出去:“兄长病了,需要静养。”   魏秀手指动了动,半撑着头:“原来花大人病了啊。”   “恰好我结识了个神医,明日便去拜访一下花大人。”   柳翊瞧着听不懂人话的魏秀。   “别打扰我兄长养病。”   魏秀笑吟吟看着柳翊:“那你明日陪我游湖。”   柳翊算着时间,花念应该才到家里,他希望兄长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行。”   魏秀笑容越来越大,他招手:“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呢,叫来陪柳公子喝酒。”   柳翊:“不用。”   魏秀接过旁边姑娘喂的酒。   “要的,别那么死板嘛,现在又不是在书院,放松些,说起来花大人和我们似乎都是同一个书院出来的,花大人也和你一样死板吗?”   柳翊面无表情轻轻推开了旁边姑娘递来的酒,对于魏秀的问题一言未发。   魏秀眨着眼看着柳翊,好吧,无趣得很。   从在书院就是那么无趣。   “无趣。”   魏宿看着皇兄给他的画像,没有耐心一张一张看完,笼统过了眼就让人拿走了。   魏珏看着那堆画像:“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祥云寺的住持给你算过了,你缘分已到,该成婚了。”   魏宿和魏珏对视,他发现他皇兄是认真的。   魏宿问:“什么时候和尚都算起姻缘来了,他们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居然还能给别人算。”   魏珏:“... ...”   魏珏面不改色:“朕算的,朕觉得你该成亲了。”   别整日和花念在朝上因为一些小事相互牵扯了,有这时间不如去认识些适龄女子。   魏宿怕他皇兄乱点鸳鸯谱,及时说:“皇兄,臣弟没还没有成亲的念头,这些画像不用给臣弟看了。”   魏珏盯着魏宿问:“你都二十八了,就没有一个稍微中意的人?”   与魏宿年纪相仿的人孩子都要上学堂了,魏宿身边却连个通房都没有,魏珏仔细想了想,让书房内所有人下去。   魏珏:“咳,你实话给朕说,你......是否患有隐疾。”   魏宿闻言脸都黑了,怎么一个个都怀疑他阳痿。   “没有。”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给魏珏说。   魏珏:“那为什么不成亲?”   他转念一想,魏宿在军营待久了或许不喜欢女人。   “这么多年都没有心悦的女子,那就是喜欢男子了,心悦谁?朕给你赐婚。” 第10章   喜欢男子?   魏宿脸更黑了。   “皇兄若无事就去批奏折。”   魏珏打开了一本奏折看了两眼,又抬头问:“真没心悦的人?看着顺眼的也行,成亲后总会处出感情的。”   魏宿望着今日赐婚兴致极好的人,笑了声道:“臣弟觉得花大人就很顺眼。”   魏珏安静批奏折了。   看花念顺眼?是杀起来顺眼吗,赐婚了他怕花念第二日没命。   魏宿见状到一旁翻出了兵书,自己在旁边看。   魏珏悄悄看了眼魏宿。   都说长兄如父,果然家家都有个逆子。   魏宿抬眼:“皇兄,这本奏折您已经看了一刻钟了。”   魏珏笑起来:“有吗?你看你的书,难不成还想偷窥奏折啊。”   魏宿静静看着魏珏。   魏珏叹气,开始批奏折。   若不是当年不争就要没命,这个皇帝他是真不想当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李泉说你的眼疾治好了?”   魏宿放下兵书,点头:“嗯。”   魏珏:“那就好,不知道是哪个神医治的,朕要重赏。”   魏宿为了帮他争这个位置,把命都丢了一半,还落下眼疾,发作时头疼欲裂,目不能视,他和魏宿的母后去世得早,魏宿五岁起便是他一手照看长大的,在当时宫内那个吃人的环境里,两人可谓是相依为命长大,魏宿因为他落了一身病已然成了他的心病。   他答应母后要好好保护弟弟,最后却是魏宿保护他。   魏宿一顿,重新看起了兵书。   “臣弟不知。”   魏珏:“?”   ... ...   “你们王爷呢?”   “回大将军,王爷在后院练武。”   “行,我去找他。”   谢昔来到后院,自顾自坐到一旁凳子上给自己倒水。   “查到了。”   魏宿动作一顿,将手里的枪放好。   谢昔喝了一杯水,揶揄看着魏宿:“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没想到还会让我给你查邀月楼。”   魏宿没搭理谢昔的调侃,他问:“什么情况?”   谢昔笑起来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味。   “这事不好查,邀月楼在五年前就被花大人封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查到一点线索的。”   又是花念,提起这个名字魏宿就不耐。   “我这有一坛上好的绿颐酒,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谢昔笑容更加灿烂。   “哪敢麻烦你的人啊,我自己去取就好。”   念着绿颐酒,谢昔话都说快了不少。   “当年在邀月楼三楼的名单在这,不过这些人都可查出去向,大部分都在那场变动里死了,不过有一件事很有趣。”   谢昔将名单递给魏宿。   魏宿接过来立刻翻开,里面的名字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女子只有这些?”   谢昔点头。   “这些女子大多傲气,宁可一死也不会受这种折辱,”他说完话音一转,“怎么不问问我说的趣事是什么?”   魏宿看着名单上的人,上面所有人的去向都写得清清楚楚,不是那人。   他有些失望:“什么趣事。”   谢昔低声:“花大人,那天居然也去了邀月楼。”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花大人那样明月清风的人居然也会去这种地方,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他心里眼里都只有公务呢。”   魏宿抬眼:“你很欣赏他啊。”   谢昔立刻坐正:“哪有的事,你和他的恩怨是恩怨,我只是出于他的做事效率来说。”   去年军饷的事他挺感谢花念的,短短几日便肃清了贪污军饷之人,抵抗着世家给了他手下的兵一个活路,他当时为表感谢想请花念喝酒,结果一直没请到人,花念就差宿在御史台了。   “估计是被别人拉去的。”魏宿随意答了一句,花念去不去邀月楼与他何干,时间这么远了,他现在也不能去参花念一本。   “当时的人都在这里了?”   谢昔保证:“都在这了。”   “你这么怎么肯定花大人是被拉去的,我说魏王爷,你对花大人的品格有极高的赞赏啊。”   魏宿讥讽一笑:“花念那个样子,能不能行事都是一回事,他去邀月楼能做什么,坐着看歌舞吗。”   满肚子只有算计和权力,面相一看就阳痿。   他望着册子,都在这里了吗。   “二楼的呢?”   或者人不一定是三楼的,有可能那天是误入,毕竟那日那么混乱。   谢昔再次拿出一个册子:“那天邀月楼所有在的人和明面上去玩的客人都在这了,暗地里的可查不到了,要不你去问花大人,邀月楼是他查封的,他手里或许有些消息。”   魏宿摊开册子,不耐烦道:“你少提一句他不会变成哑巴。”   谢昔含笑:“好吧。”   “对了,听李泉说你的眼疾好了,是哪个神医治的?”   圣上这些年暗里寻了不知道多少医者,却没一人彻底医好魏宿,这个大夫能治好魏宿当得一句神医了。   魏宿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不知道。”   谢昔:“?”   魏宿:“你说一位医术如此了得的神医,这天下有这样一号人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吗?”   谢昔闻言思索了片刻:“除非是当年药王的弟子没死。”   “我去查查。”   四十年前,药王被太祖皇召入宫求长生,药王直言世上无长生术,先皇暴怒一剑砍了药王的脑袋,后宣药王弟子觐见,药王弟子称有办法求长生,年仅四十身强体壮的太祖皇服用了一年药王弟子所做仙丹驾崩,恰巧当时太上皇发动了宫变,那名弟子不知所踪。   不过他不认为药王弟子能活下来,更大的可能性是被太上皇秘密处理了。   魏宿让谢昔赶紧去。   册子他看完了,将上面他觉得有可能的人全都圈了起来,看见花念的名字,他想也没想就跳过了。   那日那人在三楼与他肯定是做了什么,逢春查过邀月楼惯用的春药,不可能只是他泡冷水能泡好的。   魏宿:“骗子。”   嘴里没一句真话,真真假假掺着骗他,回来细细回想,那人写的字一半都不能信。   魏宿:“李泉。”   李泉从外面跑进来,拿着影一呈上来的册子:“王爷,这是那日八里坡经过的所有人和狗。”   魏宿:“......”   他将东西拿过来,将刚刚勾的名单递过去:“现在给你新的任务,这份册子上的人都给我查。”   李泉拿过名单,上面都是人名,没有狗,他狠狠松了一口气:“是。”   李泉走了,魏宿打开册子,第一页写着的名字除了郇国公徐恒,第一个就是花念的名字。   魏宿:“啧。”   阴魂不散。   “他真是阴魂不散啊。”   迎生看着外面那个安王,回去给花念说。   “他还没走。”   花念清咳了两声:“他在他的,让下人仔细伺候着,安王殿下想住在柳府都可以。”   迎生皱眉:“怎么又咳了,今日的药您是不是又偷偷倒了。”   花念执棋的手滞了会儿:“没有。”   柳茂从外面进来:“念儿,你是不是将药倒进了鱼池。”   怎么今日的鱼没有往日活泼。   花念慢悠悠收回手,棋也不下来了,起身道:“我去见见安王。”   柳茂看着花念的身影,怎么他刚来就要走?   小迎生怎么也气鼓鼓的。   花厅内,魏秀正在逗弄着屋内养的鱼,他看向那边正襟危坐看书的柳翊,凑过去问:“看什么呢?”   一见是策论瞬间扭头:“这玩意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吗?”   柳翊推开魏秀:“让开些,挡着光亮了。”   魏秀唉声叹气,他坐在柳翊旁边:“还在生气呢。”   柳翊没说话。   魏秀:“我并非存心不告诉你我今日来柳府,我只是太想见花大人呢,再说这不是没见到吗。”   柳翊皱眉,什么叫太想见到他兄长了。   他知道这人一直轻浮,现在居然也没有半分遮拦。   “安王殿下。”   花念的声音出现,柳翊立刻放下书本迎过去:“兄长。”   花念对柳翊笑了笑,过去行礼:“见过安王殿下,在下一直病着,倒是让殿下挂心了。”   魏秀看着笑起来的柳翊,这时候知道笑了?和他游玩了几天也不见笑过。   “无妨,本王来找花大人是有一事。”   花念让人上茶。   “哦,殿下请说,不过我最近病着,有些事或许有心无力。”   魏秀笑盈盈给花念道:“这件事花大人一定能做到。”   “本王想给花大人算一卦。”   柳翊直直看过去,这就是魏秀说的正事?   花念轻笑,他问:“如何算?”   魏秀:“看手相就行。   ”   花念伸出自己的手。 第11章   看手相?   柳翊在一旁盯着魏秀直皱眉,魏秀什么时候会看手相了,魏秀学道不过是个名头,这人做什么都是半吊子。   花念温和问:“殿下可看出什么?”   魏秀放下花念的手,从腰间摸出扇子。   “花大人这是富贵长命之相,大吉。”   花念闻言收回手,淡声道:“谢殿下吉言。”   柳翊面无表情:“安王就看出了这个?”   魏秀唰一下打开扇子扇了两下:“自然不止。”   “本王还看出花大人近日有一劫。”   柳翊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胡说八道,春寒里还摇个扇子,是想让他兄长风寒复发吗。   魏秀暗暗啧了一声,柳翊怎么对他没有这个态度,学兄不是兄吗。   花念倒是笑了起来,他问:“殿下既能算出来,想必也能解开我这一劫吧。”   魏秀思绪回来,盯着花念摇着折扇有模有样掐指一算,念念有词,最后道:“花大人乃国之栋梁,本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花大人遭此劫难。”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   “花大人,这是本王在柳城西边念安寺求的平安符,住持建议要将此符放在佛祖面前供上三个月开光,如今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五日,不过本王看花大人手相,这样好的命格拿什么符都会得到佛祖的庇佑,便将此符赠予花大人,可保花大人平安。”   柳翊脸都黑了,这个平安符的样式完全就是街上随意便能买的,三文钱一个。   魏秀是耍他兄长吗?专门上府里就为了看个手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给个廉价平安符。   花念神情未变,淡笑着接过平安符,道:“多谢殿下相赠。”   “只是在下到喝药时间了,若殿下无其他事,在下便退下了。”   魏秀又摇了两下扇子。   “无事,花大人身体要紧,耽搁了花大人吃药倒是本王的不是了,花大人不用顾虑本王,有柳翊陪着呢。”   花念起身告退。   柳翊见花念走了,啪一下放下书。   “安王若无事便请回吧。”   魏秀:“......”   “我不走,听说你们柳府有个鱼池,花费千金打造,我还没见过呢,你带我去看,”见柳翊自顾自收书不搭理他,他收起扇子,过去拽着柳翊,“走,陪我去看看,别一天看书了,都快将你看木了。”   那边花念走出花厅,常玉在一旁皱眉问:“安王这是什么意思?”   来柳府堵了这么多天,就为了给主子一个平安符?   花念修长细白的手指摩挲着平安符面上粗制的花纹,指尖泛着浅淡的粉色。   “念安寺在哪?”   常玉抬眼:“在城东。”   念安寺并不在城西,安王也太敷衍了,这平安符还不知是在哪个摊贩上买的。   花念垂眼,肩上随意挽着的发丝被风吹起,他轻咳了两声,将平安符递给常玉:“你让非瀛带人去城东查,注意隐匿痕迹,你带上两个人去念安寺求平安符,记住了是求平安。”   常玉顿时明了,看来这个安王也没那么简单。   “是。”   吩咐完事情,花念前去寻柳茂,这次他来柳城的由头是柳氏柳昀杀了冯家出五服的小辈冯六郎。   两人是在赌场起的矛盾,争执之下冯六郎被误杀,事情起因是冯六郎赌场出千被当场抓获,恼羞翻脸先打了人,柳昀反抗之下将冯六郎推撞到头,当场死亡。   柳家自然不肯交人,先不说柳昀并非先动手那个,就说柳昀姓柳,柳茂就不可能将人交出去。   但冯家不一样。   从前世家极盛,冯徐两家便是其中皎皎者,若不是新帝雷霆手段,如今朝中不会如此安稳,哪怕这样,冯徐两家依旧鼎立,若不能一击将两家根基拔了,圣上不会再对两家动手。   而花家和柳家以前也是鼎盛世家,不过花家在四十年前站错了队,七年前再次站错,当今圣上登基花家人全族告官,全都灰溜溜滚回老家养老,如今花家朝中只有花念一人。   至于柳家,实属族中无人,柳家全族加起来算上花念也不过五人,小一辈只有花念,柳翊还有不成器的柳昀,大他们一辈的只剩花念的母亲,祖父辈的只有柳茂一人,其余人或是因为叛乱,或是疾病,或是天灾都去了。   人丁兴旺才是家族兴盛的根本,柳家如今也只能偏居在柳城,延续香火。   这样的柳家自然不被冯氏看在眼里,因为一个出五服的冯六郎便为难起了柳茂。   这种事柳茂能解决,花念过来一是想躲魏宿几天,二是要给冯家一个态度,柳家在朝中不是无人。   不过现在将这一系列事情串起来想,花念揉着头,敲响了柳茂的书房。   柳茂:“进来。”   花念打开门:“祖父。”   柳茂见到花念立刻道:“快去将念儿的药拿来,我刚刚可是听小迎生说了,你的风寒根本就没好全,这药还得吃。”   提起花念的身子,柳茂神色都忧心了几分,他记得花念幼时念书之余便带着柳翊骑马打猎春游,好动得很,几年都不会病上一次,如今三天两头就得吃药。   花念笑着岔开话题:“祖父,柳城需要动手清理一番了。”   柳茂闻言示意花念坐下来说。   柳城是该清了,这些年他不动手不过是因为花念还未完全在朝中站稳脚跟,如今是时候了。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等花念要走了柳茂看着旁边冷了的药才想起来,念儿又没喝药!   明明都二十几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怕苦。   花念回去,差点撞上柳昀。   柳昀被打的脸都还未好,听柳茂说这些天萎靡了好久,毕竟失手杀了人。   柳昀看见花念立刻将手里的骰子收起来。   “表哥。”   花念温和地说:“我给你请了师父,你明日卯时去书房听学,今日哪里也不许去,回去提前温书。”   柳昀立刻蔫了。   “表哥,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花念:“那是什么料?赌的料?”   柳昀立刻不高兴了。   “表哥,我这不是赌,我这是去调查,我想经商,各行各业都要了解一番。”   花念轻笑:“那好,明日我请柳城最有名的那几位东家来给你讲课。”   柳昀顿住,他没想到花念会这样给他说,他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柳家只剩他们几个人了,他可以去经商吗。   花念轻轻笑起来。   “让你读书你也读不进去,不如去做你喜欢的,你好好去和祖父谈谈,给祖父证明你不是孩子,你有想走的路,祖父会支持你的。”   柳昀听见要去和柳茂说,立刻低着垂头,丧气道:“我不敢。”   柳茂是柳家族长,也是柳昀父亲的大伯,柳昀很怕他。   花念也不催,只是道:“连这都不敢,当初居然敢逃学,既然不敢明日就卯时起来读书。”   说完花念就走了。   柳昀:“哎,表哥......”   花念没理他,他追了两步停了下来,表哥是对的,不敢去说他也做不成别的,难不成要一辈子让柳家养着吗。   柳昀深吸气,悄悄往柳茂的书房去,他躲在假山后面看了眼书房门,大祖父在里面办公,门没关。   他想起花念说的不敢明日就起来读书,咬牙从假山后出来。   “大祖父。”   柳茂:“是昀儿啊,进来。”   柳昀一路打鼓走进去。   柳茂:“找我有事情吗?”   没事柳昀是不会主动找他的。   柳昀说不出口,心跳好快,他对上柳茂的眼睛,心一慌脱口而出:“表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刚刚差点撞到他,见他下意识护着肚子,会不会是胃疼。”   柳茂皱眉,花念才从他这里出去,不像胃疼的样子,这孩子虽然不喜欢喝药却从不会瞒病。   柳昀低头:“好吧,其实是我有事想和您说,您别骂我。”   柳茂:“我骂你做什么,坐吧,慢慢说。”   另一边花念回到了院子,下人来说:“大公子,柳神医回来了。”   花念:“好。”   柳闻一到柳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花念这段时日不敢喝柳府大夫配的药,大夫不知道他的情况,他怕有影响,而在路上柳闻日日给他诊脉都没诊出结果,一是时间太短,二是他是男子之身,柳闻说过段时间再看。   如今已有一个月了。   花念去找柳闻。   柳闻:“坐。”   他给花念搭脉,眉头逐渐皱起,最后看向花念的眼神有些愧疚。   花念顷刻间明白了,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稳住心情问:“没怀上是吗。”   柳闻沉默点头,他怕花念受不住,给的药是轻了一些,想到这里他愧疚低头,让花念那段时日白忙活了。   花念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茶杯没拿稳水洒了自己一身,那他那几日吃的苦算什么,他下意识去揉自己膝盖和腰,咬牙道:“魏宿是不是不行。”   这么几日连个孩子都不能让他怀上。   柳闻偏开头,装作没听见这个名字。   那人行不行,花念应该最清楚,他给的药是催.情又不是治阳痿的,可不是民间那些劣质春药,那些都是加了大量违禁药材强行让人可行,若不出精就解不了药效,会被活活憋死。   那种药来的快,迷乱人神智,还很伤身,在他这里和毒药无区别。   他是不做那种劣质春药的。 第12章   “阿嚏......”   魏宿走在路上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李泉跟在身后:“王爷,您是不是着凉了。”   魏宿:“不是。”   估计是某人正在骂他呢。   穿过林子,魏宿看见了那栋阁楼,逢春费了点时间才找到这里,这里的地形太好了,隐秘性极佳,哪怕是非常熟悉这片山头的猎户都没能找到这。   “呵。”   他笑了声推开阁楼的门。   上到二楼,找到了他当初所住的那间屋子,他闭上眼摸索。   李泉跟在后面,想伸手扶又怕打扰到王爷的兴致,只能出声喊:“王爷小心。”   魏宿摸到窗边就睁开了眼睛,这里的所有布置都不曾有过改变,和那几日一模一样。   李泉打量着四周。   “这栋阁楼布局很是雅致。”那边的床木并不便宜,真的是拿来关人的地方吗?   “不过太简陋了。”李泉四处看了,过于空荡,看格局这墙上应该挂着一幅画,那边角落该有花瓶,最好插上一束春花。   魏宿闻言笑起来:“骗子心慌,能拿走的肯定都拿走了,能不简陋吗。”   李泉不知道魏宿说的骗子是谁,他听着这话察觉王爷似乎并不是那么气愤。   李泉:“王爷,看样子这座阁楼建了有数年之久。”   魏宿看出来了,他撑着窗沿,对方说遇见他是巧合应该是真的。   这栋楼看得出花费不少,且主人很爱惜,应该年年都有来小住,如果是提前有预谋不必牺牲掉这栋小楼,圣上祈福给了那人极多的选择地,好几处地方都能将他的人拦在外面。   想到这里,魏宿用力砸了一下窗户。   李泉抖了一下:“王爷怎么了?”   魏宿咬牙:“好样的。”   他想起对方说的,是谁都可以,只是恰好碰见了昏迷的他,这句话是真的。   “让人将这栋楼重新布置,派人守着,有人来就给我扣下。”   李泉立刻去吩咐:“是。”   魏宿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干净得仿佛没人住过一样,越看越气。   此刻柳城柳府内,花念看着非瀛和常玉查到的东西。   常玉伪装去求平安符,话说得模棱两可了些就让住持说漏了嘴,太容易了。   看来,有人想借他这把刀杀人。   花念静默了片刻道:“常玉让人去收拾行囊,我们即刻启程回京。”   常玉:“是。”   花念又看着非瀛:“非瀛带着人先出发,随后绕路回来,躲在暗处将他们交易的东西扣下来,原地审问,审完立即处理干净,把现场做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非瀛:“好。”   花念再次看着得到的消息。   今夜子时,城东郊外是有一批生铁在哪进行交易,盐铁向来管控严格,私下售卖盐铁,无论是哪一样都够死百次的了。   柳城是几条运河相汇之处,这批铁极大可能是要从柳城送出去。   这次冯六郎的死是有人有意安排还是巧合。   安王又为何将这个消息给他。   花念将纸条烧了,去给柳茂告别。   “花大人要走了?”   魏秀正和柳翊在外游船,闻言又问了一遍:“真的?”   柳翊闷闷不乐:“嗯。”   爷爷还不让他回去,他甚至不能去送一送兄长。   魏秀安静了片刻。   随后笑起来:“怕不是你爷爷骗你的,最近朝中无事,花大人着急回去做什么。”   柳翊无精打采地说:“花家人闹到兄长那里了,兄长必须回去处理。”   听姑母说居然是因为外室,兄长那么好,花家人都是瞎的吗。   魏秀差点笑出声来。   “就因为这个?”   花念现在身居高位,一个早已败落的家族拿捏起来不跟拿捏蚂蚁一样简单。   柳翊抬眼,不满看着魏秀。   “我兄长最是复礼克己,君子之风,花家是他本家自然要去处理。”   魏秀叹气:“好好好,是我说错了。”   他给柳翊倒酒:“我给你赔礼道歉。”   柳翊接过酒一口喝了。   魏秀坐回去,盯着水面眼眸越来越黑,如同桃花一般的眼睛都沉寂了片刻。   他端起酒杯一口喝完了里面酒,又笑起来,给柳翊倒酒后道:“来,杯酒解千愁,我陪你喝。”   柳翊不能去送花念,烦躁之下将酒喝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没一会儿就去了一坛酒。   花念此刻已经启程出了柳城。   马车上,花念收到了来自皇城的消息,魏宿参了他一本,参他爹作风问题。   他将消息扔进火炉,这人有病。   魏珏也觉得魏宿有病。   花念他爹都告老几年了,而且是花念他爹作风问题又不是花念作风有问题,这个折子还是被魏宿递了上来。   甚至在朝上骂了一遍人家爹为老不尊。   不痛不痒,犹如稚童玩过家家。   魏珏复杂看着魏宿,这么多年还没见魏宿对谁这么上心过,追出去查都要查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参花念一本。   魏宿只当自己没察觉魏珏的眼神。   “皇兄,这种事不扣花念一年半载的俸禄说不过去吧。”   他查邀月楼的人查到了花家,当年花念果然是被拉去邀月楼的,花念他爹那人怂,他爹的那些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查花家这些人比查花念简单得多了,查到的东西若不是年代久远缺少证据,他非得送那些人去见阎王。   花念怎么不学学他爹,蠢一点呢,啧,不过蠢一点的话当初也不能射他一箭并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了。   魏珏颇为无语,用什么由头扣?   看着魏宿不依不饶的样子,他答应道:“扣扣扣。”   扣完了他找个由头赏回去就是了,他看着魏宿询问:“你最近在查什么?快将这京都翻过来了。”   魏宿顿了会儿:“臣弟再查花大人的过往呢。”   魏珏好奇了,他知道魏宿不喜精于算计的人,不过朝中哪有不算计的人,魏宿为何偏偏争对花念。   “你和他能有什么仇怨?”   魏宿当年中箭的时候只有他看见了花念,这事他没说出来过,当年没说这会儿自然不会说。   “看不惯他,长得像只狐狸似的。”   魏珏不信:“仅此而已?”   魏宿抬头:“皇兄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一路可是踩着我的人上来的。”   这话也就魏宿敢说,明明白白告诉皇帝,自己在朝中有党派。   魏珏丝毫不在意魏宿有没有党派,他点出:“你的那些人确实也被他拿到了错处,当时你风头那么盛,也就他敢查你。”   是敢查,甚至查出许多他都不曾发现的龌龊事,局势平和武将太盛不是好事,花念的做法也没错,但是那一箭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魏宿:“......臣弟想起府中还有事,先告退了。”   魏珏好笑:“去吧。”   魏宿回去问逢春:“如何了?”   逢春:“这栋楼时间久远,看年份是先帝时期建的,难查。”   魏宿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对那栋楼本来就不抱有期望,那人没有一把火将楼烧了就证明不怕他查。   “还有别的发现吗?”   逢春:“嗯,是关于花大人的。”   魏宿转了过去:“花念?”   逢春点头:“花大人是先帝在时最后一位状元。”   魏宿皱眉:“我怎么没有印象?”   随即他想起来了,那一年死了太多人,文臣衰弱也是那一年开始的,因为死完了,那一年之前,参加科考的人如过江之鲫,多得数不清,大家都抱着一颗救国的心来到皇城,能在这样的局势里脱颖而出,花念也算是厉害了。   可惜放榜没有多久御史台便相继出事,随后就是国子监,太常寺,鸿胪寺等......花念哪怕是状元没给敕谕也不过是白身,更何况花念姓花,更不会得到冯徐两家的援手,而当时花家已经势弱,花念估计是最尴尬的状元了。   那会儿他在兵营,又没在皇城,这种消息传不出皇城他自然不会知晓。   魏宿:“还有呢?”   逢春:“据花大人父亲的好友说,庆熙二十三年冬月初九,花大人被其父带到邀月楼,下了药,第二日才回府,浑身狼狈。”   魏宿诧异:“这种事都能查到?”   花念他爹和花念是仇人吗?给自己儿子下药?   逢春:“花家和花大人的关系并不好,”   魏宿笑了:“全族都不好?”   花念手段这么多,居然都没将自己本家收服吗。   逢春:“嗯,花大人堂弟说花大人不配为花家人,从不帮衬族里,当年还出过丑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花大人堂兄欺凌良家女子,被花大人下令斩了,花大人的族叔是当地县令,因草菅人命被花大人亲手拿下大狱,三年前就斩了,花大人......”   事情太多,逢春总结:“花大人对花家铁面无私,所以花家全族和花大人关系都不好,花大人的母亲也常年住在皇城内的柳宅。”   逢春小声道:“这些事情并不难查,易城......人尽皆知。”   易城就是花家的祖宅所在之地,在易城花家对外提起花念皆是往花念身上堆罪名,不孝,残害同族,顶撞长辈,忤逆族老,甚至现在满城都在传花念不能人道。   魏宿将逢春手里的情报册子拿过来大致扫了一眼,笑意淡了。   “找个由头,将这些人收拾了。”   他虽然厌恶花念,可是花家这样的做法更让人恶心。   逢春:“是,不过花大人的母亲已经动手了。”   花念父亲那对未过门的外室和儿子自缢在花府大门前,传出这些流言的人莫名失踪,花念父亲的好友因为纵欲死在了青楼,花大人的母亲正在和花大人的父亲闹和离。   魏宿闻言让逢春去查别的,既然有人收拾,他也不是那么爱多管闲事。   等等,哪天?   魏宿重新翻开册子。   上面写着庆熙二十三年冬月初九。   跟他在邀月楼中药是同一天。   啧,冤家路窄。   难怪花念得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邀月楼封了,给他现在找人添了不少阻碍。 第13章   花念回到皇城那日,恰好在八里坡遇见了魏宿。   花念坐在车内,喝了两口茶,魏宿还不放弃吗?他掀开车帘:“不知魏王在寻什么?”   魏宿本来懒得搭理花念,见状骑着马到了花念面前。   “本王在找贼,花大人这是从哪儿游玩回来啊。”   花念轻声道:“托王爷的福,在下从柳城回来。”   魏宿闻着花念车内随风而出的清香,笑了笑:“花大人好兴致。”   花念笑起来:“魏王若是找贼,在下或许可以提供些线索。”   魏宿挑眉:“哦?”   花念指着城西:“魏王不妨去三里外的庄子看看。”   魏宿眼神下扫,瞧见了花念的手,白皙细嫩,指腹因常年握笔有明显的茧,他收回目光去看花念的脸。   花念对魏宿笑了笑:“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   魏宿移开目光:“有啊,本王看见了只狐狸。”   花念微笑。   魏宿吩咐:“李泉,去三里外的庄子。”   李泉:“是。”   魏宿看着花念:“希望花大人说的贼是本王认为的贼。”   花念轻轻摸着指腹,道:“如王爷所愿。”   魏宿带着人走了。   刚刚魔怔了一瞬间,看见花念的手让他想起来那个人,果然是花念过于羸弱。   花念见魏宿走了,他给常玉说:“让非瀛回来,注意避开魏王,我要进宫面圣。”   常玉:“是。”   马车驶进皇城。   花念盯着自己的手看,当日咬破的手指已经好了,有柳闻在,连个印子都没留下,魏宿手上的牙印应该也好了吧。   当时失了心态,趁着人昏迷抓着人咬了一口,用尽力气才咬破了皮。   他放下手,眼里的情绪慢慢沉下去。   还得找个机会算计魏宿一次,流言不足为意,他身上的流言也不差不能人道这一个,他更不在乎花家放出去的那些言语,他与本家隔阂越深,皇帝用起来才越放心。   或许是私心,或许是他娘的话,花念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魏宿有了第一次,想要再算计一次就难了。   思索间马车停了,花念在车内换了官服,递上碟子进宫。   冯氏旁支走私生铁,有物证没人证,当时交易的两拨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负责中间经手,不知自己要交易的货物是什么,这件事在柳城发生,花念需要将柳城撇干净。   希望魏宿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城郊庄子,魏宿看着眼前几箱黄金,再看边上从容淡定的管事,这院内今日正在进行竞价拍卖,拍卖的东西居然是几朵花,一朵花一箱黄金。   花念这是给他找了个难啃的骨头啊。   不过再难啃,也没有花念难啃。   管事:“魏王殿下,不知可查清了。”   魏宿:“这个庄子是冯九的?”   管事点头:“是我家主子的,闲来无事,便请了些友人前来赏花。”   冯九,户部侍郎,比他有钱。   魏宿:“赏花?”   管事得体笑了笑:“这些不过是些乐趣罢了,好花千金难求。”   魏宿:“冯九呢?赏花主人却不在,说不过去吧。”   管事:“主子因为族内有事被临时召回,命我等招待好贵客。”   魏宿抬眼看那边所谓的贵客,低眉垂眼,偶尔一个对上他的目光瑟缩了一下,浑身上下就差写着不是我了。   “搜。”   不可能是这些人。   管事阻拦:“魏王殿下,可有搜查令。”   魏宿抬眼笑了笑,一股气匪气:“你见过阎王需要搜查令吗?”   管事还想说话,被逢春一刀劈晕了。   那边花念在御书房和魏珏谈了两个时辰才从皇宫出来。   还没上马车就见魏宿御马到了宫门外。   花念行礼:“魏王殿下。”   魏宿从马上下来,淡声道:“人跑了,庄子下面有密道。”   花念也不意外,那些人敢做走私的生意自然个个都是人精,从跨进那个庄子开始就有半只脚准备好跑了。   “辛苦魏王了。”   魏宿凑过去,闻到了花念身上的清香,应该是香囊的味道,和刚刚对方在马车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辛苦,几箱黄金呢,就是明日冯九若在朝上参本王,花大人可要帮本王说句话。”   参魏宿?这种事情冯九只能吃哑巴亏,魏宿在庄子里铁定还找到了什么,哪怕没找到,庄子里的人审一审,没有也有了,冯九活腻了才敢参魏宿一本。   花念:“在下人微言轻,哪能说得上话。”   魏宿笑了声:“花大人自谦了,听闻冯家初十有个赏花宴,花大人要去吗?”   花念:“在下没收到帖子。”   不去,懒得掺和应付。   魏宿从怀里拿出请帖递过去:“现在有了。”   花念微微抬眼。   “这是殿下的请帖,在下可不敢用。”   魏宿拉开距离:“还有你不敢的?”   他瞧着花念那张脸,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衣袍宽大,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花大人脸皮厚,想必拿着本王的请帖也能自如。”   花念知道魏宿是一定要他去了,他今天给魏宿找了事,魏宿看不得他清闲,这次不去,下次还不知道在哪等着他。   他拂袖:“我拿了这帖子,殿下用什么,总不会要用脸进去吧,多厚的脸都经不起这般用。”   这是骂他呢,魏宿将帖子丢进花念怀里,带着人往前走。   “花大人猜对了,本王脸皮更厚,用得起。”   “初十本王去接花大人,花大人可别忘了。”这桩事花念别想置身事外,哪怕没用也要跟他忙起来。   魏宿进了皇宫,常玉过来道:“主子,风大,上车吧。”   花念将请帖拿出来看。   冯家这次赏花宴没给他帖子,是对他的不满,告诉冯氏门生冯家的态度,冯家知道柳城的事与他有关,只是他走得太快,想给他泼脏水都没机会,正不满呢。   他们也知道他这里没有证据。   花念轻笑。   世家多傲慢,哪怕如今这个世家势弱也不曾收敛些许。   他上了马车:“走吧。”   花念府里。   柳茹英正气愤坐在主位。   花念刚进门就得到了消息,他快步来到正厅看见柳茹英的样子轻叹:“娘。”   柳茹英立即笑了起来:“回来了,迎生说你一回来就进宫去了,吃饭了没有。”   花念走到柳茹英面前,他伸手拂过柳茹英的鬓发,短短一月,都有些许白发了。   柳茹英看着花念:“我儿,是娘对不起你。”   若是当初她心狠些,直接废了花念他爹,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一个无能的男人,当年柳茂看中花念他爹就是因为花家势弱,她嫁过去不会吃苦,花念他爹年轻时只觉得才能平庸,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能够平平稳稳度日,没想到成婚才几年便暴露本性,平庸不是罪,平庸却要装作有才能就真是罪了。   念儿从就被她送去了外家念书,和花家人不亲厚,没能沾上花家的习性,随着念儿长大,念儿的才能显现,曾经他爹拜不上的名师争先要收念儿为学生,身为人父居然忮忌自己的孩子。   无能,平庸,软弱到只能在自己孩子身上寻找权力。   花念笑起来:“娘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娘,别回去了,就在皇城住吧,若不顺心就去柳城,柳昀要经商,他在这方面比娘差远了。”   柳茹英和离书已经拿到手,这么多年对方早就不满她了,只不过她强势,柳家再怎么败落也比花家强,不敢罢了,上次打了花念也是因为她不在家,她以前总是担心,她若是和离会不会对花念有影响,朝中流言怕毁了花念仕途。   这次回去发现她不和离花家的做法也是朝着毁了花念去的。   柳茹英将花念抱在怀里:“我儿,娘有你就行了。”   花念抱着柳茹英:“娘不必为我操心,花家我留着还有用,您每日数着账开开心心度日就好,娘,我有一事要给您说,您山中那座阁楼小院被我用了。”   柳茹英放开花念,有些疑惑:“什么叫用了?”   那栋楼年份久远,是她爹给她的,她几年前来皇城才翻新过一次,花念冬日怕冷,夏日怕热,酷暑时分去住上一段时间刚好。   花念无辜看着柳茹英:“拿来做了些事,如今被魏王扣押了,也可以说被儿子败了。”   柳茹英哭笑不得,她踮脚摸着花念的头。   “败就败了,这样的小楼娘多的是。”   她有些欣喜,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花念,那会儿和柳翊出去因为救一个奴隶砸了人家酒楼,回来乖乖看着她,请她去赔钱的时候就是这般。   花念:“儿子还有一事,还请娘帮我再建一个院子,最好无人察觉。”   这还是花念第一次给她要东西,柳茹英一下觉得她这么多年的经商还是很有意义的,可以给儿子兜底。   “包在娘身上。”   花念拉着笑起来的柳茹英去用膳。   柳茹英随口问了句:“你要什么样子的院子。”   花念低声:“昏暗一些,最好看不清室内,站在里面都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离皇城远些。”   柳茹英:“?”   这是要个囚室关押犯人?   那确实要无人察觉,周围最好孤僻些,难找些,死个人在里面都不会有人发现。   转了个念头柳茹英就想到了好几个地方。   毕竟皇城外的庄子有一半是她家建的,柳茂以前在朝中是工部尚书。   她给花念保证:“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娘给你打造一处牢狱。”   花念一顿,牢狱?   也可以吧。   “娘,要干净的。”   柳茹英:“娘懂。” 第14章   初十。   花念府前停了辆马车。   守门小厮跑进去上报。   “大人,魏王殿下的车马已在府前等您。”   柳茹英正和和花念用早饭,闻言诧异问了一句:“谁?”   小厮小声:“魏王殿下。”   柳茹英去看花念,虽然她不懂朝事,但是在皇城做生意多少都知道些朝中局势,念儿和魏王不是合不来吗。   花念喝完最后一口粥,连茶都没喝,漱口后给柳茹英道:“娘,您慢慢吃,儿子要和魏王去赴赏花宴。”   柳茹英愣了会儿,随即回神,念儿在朝中和魏王打交道的事肯定不少,论是否合得来太孩子气了,魏王来接,念儿自是要维持和睦的。   “哦,好,常玉,给你家主子带上披风。”   常玉:“夫人放心,带着的,迎生收拾好了。”   柳茹英这才安心。   花念披上披风出门,今日休沐,魏宿不多睡会儿吗,这会儿还没到赴宴时间吧。   他笼着披风行礼:“殿下。”   魏宿掀开车帘:“上来吧。”   花念轻叹,上了车。   他在车内环顾一圈,在侧边坐下。   魏宿的车外面看着华丽,里面连毯子都没铺,简陋到了极点,只有个坐的地方,显得格外宽大。   花念顿觉他娘让他拿披风是明智之举。   魏宿目光从手里的书抬眼,这都完全入春了,郊外河水早就化了,花念还穿狐裘。   他放下书问:“花大人很冷?”   花念拢了拢披风:“在下不比殿下身强体壮,自是要穿得多一些。”   车内无风,却也没有火炉,穿着不觉得热,脱了倒要觉得冷了。   魏宿盯着花念这一身,像是过冬似的。   体弱。   他收回目光。   花念掀开车帘看着道路,问:“殿下,此刻宴席并未开始,不知我们是要去哪里?”   魏宿翻开下一本书:“去那天查的庄子。”   花念没有一点意外。   他瞧着一无所有的马车,敲了敲车壁。   常玉骑马在外面,听见声响靠过来:“主子。”   花念:“我要杯茶。”   常玉:“啊?”   魏王殿下车内没有茶吗?   他透过车窗瞧见里面,顿时道:“是。”   魏宿听见了,示意花念往左看:“花大人,本王还能少你一口水吗。”   花念瞧着那边的水囊,微笑道:“在下不入夏不喝凉的。”   魏宿:“......”   啧,娇气。   常玉动作很快,马车走出了一条街,他拦住马车将火炉茶叶茶具马车上用的茶桌都搬了上去。   马车内不透风,火炉烧了会儿车内开始热了,花念将披风脱下来,烧水煮茶。   魏宿看着这些东西,再看花念。   事多。   喝口水都这么穷讲究。   花念煮了茶,递过去一杯:“殿下要吗?”   魏宿:“不喝。”   花念闻言拿回去吹了吹,自己喝了一口。   车子慢慢走出了长街,从城门出去。   车内火炉旺盛,时间久了魏宿觉得热得慌。   他不耐道:“熄了。”   花念慢悠悠弄着炉子:“在下冷。”   魏宿:“啧。”   花念看魏宿,魏宿不过几件单衣,这都能觉得热吗,这离入夏还有一个月呢。   魏宿察觉了花念的目光,他讥讽笑了声:“你以为本王是你。”   花念好脾气再递过去一杯茶:“殿下请。”   魏宿:“......”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都发不出。   魏宿接过茶杯,一口全喝了,将杯子精准仍在花念面前放好。   花念轻声:“牛嚼牡丹。”   魏宿抬眼,不爽看着花念:“大声点说。”   花念叹气,道了句不敢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魏宿伸手将花念手里的茶拿了过来。   花念茶被抢,有些错愕望着魏宿。   魏宿将茶放在鼻尖闻了片刻,将这杯茶喝了,云顶银针,味清气淡,花香凛冽,千金一两。   他看着花念:“花大人这是从哪个茶摊子收的茶,难喝。”   花念看着自己的茶杯被魏宿捏在手里,沉默了会儿说:“难喝魏王还是喝水吧。”   魏宿笑了:“花大人这么小气,一杯茶而已。”   花念将自己的杯子拿回来。   “殿下还是适合喝水。”   魏宿手上一空,注意到自己拿的杯子是花念的,他准备说的话一下卡在喉中。   花念重新煮茶,将两个杯子都洗了。   等待水煮沸的时候他听见魏宿问。   “不知道花大人的茶在哪里买的,本王觉得这种茶很适合送给李泉他们。”   花念抬眼:“倒是让魏王失望了,这茶不太好,没卖了。”   魏宿闻言,没卖了,倒也是。   他不怎么喝茶,当初也就没想过从茶上去找人,这种茶极难得,皇宫有,如今第一皇商的幕后人是柳茹英,花念的娘,花念有也不足为奇。   每年制得的茶量除去进贡的份剩下的量不会多。   这可比大海捞针一般找人简单。   墨,茶,两厢结合魏宿瞬间就能锁定一批人。   他心情不错,从花念那里接过茶具煮茶。   煮好了给花念倒了杯:“花大人请。”   花念瞧着茶色,笑了笑。   “殿下好手艺。”   魏宿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慢慢品了两口。   车子慢慢驶向地方,花念熄了炉火再次将披风披上。   魏宿出了马车觉得周身都凉快了不少,四肢都轻快了些,在车上差点给他热出汗。   花念瞧着眼前的宅子。   “殿下可有地契?”   魏宿奇怪看着花念:“又不是我的宅子,我哪有地契。”   花念后退一步:“殿下先请。”   这到底是私宅,他们二人一无搜查令,二不是里面主人,三没拿到证据,就这么闯进去明天应该要受到几份弹劾。   魏宿冷笑:“怂。”   他让人直接撞开了门。   花念跟在后面,宅子里立刻有人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谁的庄子吗!”一个类似管事的人站在里面厉声喝斥他们。   花念温声:“在下乃魏王门生。”   魏宿歪头似笑非笑看着花念。   花念对魏宿笑,站在身后毕恭毕敬道:“殿下,请。”   魏宿看着那边逢春。   逢春:“是。”   没一会人宅子里还能说话的只剩下他们了,里面的下人被魏宿的人打晕拉到大堂里绑了起来。   魏宿带着花念前往后院,这么多天这里肯定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过地道无法隐藏,时间太短,且最近他的人盯着,冯九没机会堵。   几人来到地道,在后院的假山后面。   魏宿将地道门打开,拿着火走进去,边走边笑:“花大人原来是本王的门生,本王以前还误会了,差点将花大人当成那等小人。”   花念跟着魏宿,地道内黑暗,阶梯并不平整,他得特别小心脚下,若是被什么绊住摔下去,这么长的阶梯命都不一定会给他留下。   这里面比外面阴冷,他拢着衣袍小心注意着脚下,听见魏宿的话他回:“殿下如今知情了便不会那样认为了。”   魏宿停下。   花念光顾着脚下,一头撞在了魏宿身上,弹回去差点被后面的阶梯绊住。   常玉急忙去扶人:“主子,小心。”   花念捂着额头,鼻头发酸,他抬眼去看魏宿,这人什么毛病,突然停下来做什么,下阶梯呢,有什么事情下去再说不行?   魏宿转过来,火光照耀下,他瞧见了花念泛着泪光的眼睛,鼻尖也红了,捂着额头有一丝可怜,他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转,咽了下去。好一会儿他转过身,冷声道:“看好路。”   花念眨着眼,等那股酸劲过去,快步跟上魏宿。   这个地道挖得深,到了下面更冷了。   “有风。”   花念察觉到了风,很弱。   魏宿转头:“你能感受到风?”   花念:“那边有些冷。”   很弱很弱,就是冷。   魏宿去看逢春。   逢春低头:“是属下能力不够。”   花念:“这是?”   魏宿:“那天我们就下来,因为岔路多一时判断不出尽头便没有追下去。”   追下去也没用,等他们找到出口,人早就没了踪影,相较之下回去审人比较稳妥。   魏宿看着花念:“感受一下,走哪边,省去了人力探路。”   花念指着第三个岔路口。   逢春立刻走在前面。   魏宿跟上,余光看着裹在披风里人,轻啧了一声:“真是弱不禁风。”   深春了,披风上还有一圈狐毛。   花念面无表情:“是不如殿下强健。”   魏宿拿火把照过去:“骂我呢?”   花念脸色在火把照过来那一瞬间就变了,如同平常一般,温和到挑不出错。   魏宿看见了。   这人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花念带着笑意:“在下哪敢。”   魏宿:“你敢的事情多了。”   不敢当初能射他一箭。   那一箭真是奇耻大辱,他打过的仗杀过的人自己都数不清,没想到那天和花念对射居然输了。   虽然他已经有些脱力,但是这个病秧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样还输了。   他当年就将对方那张脸牢牢记死了。   没想到后来这人一直在他视线里出现,却一次次踩着他往上爬,一路爬到御史台,天天在朝上都能见着。   花念看着魏宿的肩膀,慢慢垂下头。   思绪回到了那年,那年花家从朝堂退出,他爹同时将他带走了,参加了科考,中了却走了,这样的人谁都得骂一声傲,藐视朝廷的罪名让他仕途无望,他想重回朝堂,必须剑走偏锋。   思绪跑了,花念没察觉魏宿停了,他又一次撞上了魏宿。   魏宿回头,看着捂着额头的花念,好笑道:“花大人,凭你的头是撞不死本王的。” 第15章   花念摸着额头,魏宿的背也太硬了。   “魏王误会了。”   “在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花念放下手,退开一步和魏宿拉开距离。   魏宿好笑,就这么撞了一下,看花念的样子像是多严重似的,眼尾又红了,花念是他见过最娇气的人了。   魏宿:“现在往哪里走?”   花念看着四周,他们再次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里是两条岔路。   他摇头:“似乎两边都是通的。”   逢春看着四周,判断着方向:“主子,左边的岔路延伸方向像是城内。”   魏宿闻言:“这座院子距离城门有六七里的路,冯九胆子有这么大吗。”   敢在天子脚下挖一条出城的地道。   “分开走,逢春你带一半人走那边,花大人,委屈你跟本王走了。”   花念微笑。   分了两路,花念跟着魏宿一路往前。   他估着时间,两人走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地道并非直直一条,一路上弯弯绕绕好不费时。   他身上的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花念突然被魏宿拉住,对方的手拽在他的胳膊上,力道不算轻。   魏宿停下来,示意花念别动。   花念垂眼,地道现在已经很窄,窄到只能一个人行走,因此他们这会儿靠得很近,近到花念能察觉魏宿屏住了呼吸,像是在听什么。   他跟着侧耳听去,隐隐约约有些水声,听得并不真切。   魏宿笑出声,声音有些冷冽。   “冯家人胆子够大啊。”   花念睁眼看去,心里有了个猜测,   “我们到护城河了?”   这条地道真的通向了皇城。   魏宿的神情几乎是默认,天子脚下,冯家在找死。   不过花念看着魏宿耳朵,这人听力太好了,他下来都能察觉到风,魏宿会听不见吗?   他轻笑:“王爷,走吧。”   魏宿看了花念一眼,带着人接着往前走。   地道越来越窄,就在花念以为会窄到过不去一个成年男性时,他们到了。   地方一下宽敞了起来,能够站下三四个人。   花念抬头,这里像井底。   魏宿的人爬了上去,从上面放下了绳子。   魏宿:“花大人,请吧。”   花念将绳子绑住自己,上面人拉着他从井口爬出去,四周似乎是个不用的院子,杂草丛生,不远处的厢房柱子已经掉了漆,砖瓦落了一地。   魏宿从井口跳出来,望着四周丝毫不意外。   “花大人猜猜这是哪里。”   花念轻叹:“总不能是冯家赏花宴吧。”   魏宿看着花念那张脸,果然是狐狸。   “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念低头看着自己衣服,披风沾了些泥土,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整洁,靴子上也是泥,这样去人家赏花宴太失礼了。   魏宿走出去一段距离回头见花念还在原地。   他倚靠着墙问:“花大人是有什么顾虑吗?”   花念抬头,一字一句道:“在下想洗一洗。”   魏宿:“?”   他视线下移,扫到了花念披风下端的泥水,以及花念靴子上泥点。   麻烦。   魏宿抬手,让人去打水。   水来了,花念脱了披风,从袖中掏出帕子将靴子擦干净,至于披风上的泥水,显然是擦不干净的。   他将披风递给魏宿的人,让那人拿着,因为常玉被魏宿的人带着走了另外一条路。   魏宿:“不穿?”   花念淡声:“脏。”   魏宿:“......”   冷不死你。   他站直:“跟上。”   花念慢悠悠跟上。   魏宿余光看着花念绕开了地上那些泥水,这副死都要干净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人也是,都没力气了还想着擦干净。   啧。   两人从这处废院出去。   撞上了几个下人。   “啊!”   “你们是谁?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这是内院,谁准你们进内院的。”   花念上前安抚:“姑娘们别慌,这位是魏王,我们一时走错了道,还请姑娘指条出去的路。”   魏宿似笑非笑:“花大人,你怎么只字不提自己啊。”   “魏王?”   “花大人?花御史?”   “啊?”   几个侍女相互看看,急忙跪下来。   “见过魏王殿下。”   不管是真是假,她们都得罪不起。   花念温和给魏宿说:“因为在下要脸。”   魏宿:“你这话说得像是本王不要脸一样。”   花念:“在下不敢。”   确实也没要。   魏宿移开目光,问:“怎么出去。”   几个侍女指了个方向。   魏宿:“走吧,花大人。”   花念默默跟上。   两人从内院出去,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是赏花宴开始了。   这次赏花宴是冯家为了自家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小公子冯贺冯十七办的,说白了就是冯十七和各家女子相看的宴会。   魏宿和花念从内院出去,冯家内院自是有护卫看着,看着两人就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是谁。”   花念自觉走出两步:“大胆,魏王殿下也敢拦。”   魏宿觉得他的名声能在这一天内被花念败完。   护卫愣住了,魏王。   好像真的是魏王。   魏王他们确实不敢拦,但是魏王怎么会从内院出来。   花念:“放肆,还不让开。”   护卫让开了一条路。   花念伸手:“殿下,请。”   魏宿笑出声:“花大人请。”   花念收回手,在两边护卫疑惑的目光里慢慢走出去。   两人从后院来到前面就座,花念直接坐在了魏宿的位置上。   魏宿看着花念,花念将请帖拿出来:“殿下,这个位置是我的。”   魏宿勾唇,在花念旁边坐下:“那还请花大人分本王点地方。”   花念朝旁边让了点:“好说。”   众人惊疑不定,这两人是从哪出现的,就这么直接落座,视若无人。   他们去看主家。   冯家人捏着手,下面的小厮上来说了句话,最后面的男子悄然离席。   花念坐好,看着四周目瞪口呆的人,开始打招呼。   大家纷纷打着哈哈,一边应付一边偷偷去看主位上的人,今日来这里的宾客,大半是冯氏的门生,剩下小半中有一半也和冯氏交情不错。   冯老夫人看着魏宿和花念,额头一突一突的,这两人从哪里来的。   帖子是送给了魏王,魏王谁家敢不下帖,但是魏宿真来了到让冯老夫人措手不及,魏王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这次怎么就来了。   冯家是主家,花念没有打招呼,魏宿也没有。   两人挤在一张食案后,有些滑稽,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笑。   冯老夫人起身。   “老身见过魏王。”   魏宿给自己倒了杯酒,道:“老夫人请起。”   他余光看着花念,这人又在煮茶。   本朝崇尚饮茶,称煮茶之事为风雅,所以大部分宴会食案上都会准备一套煮茶的器具,   冯老夫人看着花念。   “花大人。”   花念从茶水中抬头:“老夫人叫我?”   魏宿将自己的酒喝了。   看着花念装。   冯老夫人笑着:“花大人,请坐这边。”   花念看着下人立刻收拾出来的位置,诧异道:“老夫人真是心善。”   魏宿咳了一声,掩住笑意。   全场寂静,谁都知道这次宴会并没有请花念。   冯老夫人顿了会儿,到底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若无其事笑着再请了一遍。   花念:“殿下,麻烦你去那边。”   魏宿挑眉。   花念将请帖拿出去:“这是我的位置。”   下面有个人问:“花大人好像没有请帖吧,这是给魏王的请帖?”   再次寂静。   花念没请帖自来那是花念不识趣,但是人到了宴会这句话被当众说出来无疑是说冯家瞧不上花念,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冯老夫人看过去,那人是珣国公徐恒,徐家人。   徐家和冯家在新帝登基后开始联姻。   以前世家之间绝不联姻,因为新帝的手段过于狠辣,两家为了保住世家的位置也开始了联姻,不过内里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花念喝了口刚刚煮好的热茶。   顿时觉得周身都暖了些。   魏宿伸手:“花大人,给本王一杯。”   花念一顿,给魏宿斟了一杯。   魏宿喝了口,状似无意开口问:“怎么不是云顶银针啊。”   冯家人被问得一顿。   一个年轻人在席间开口:“魏王要求甚高,云顶银针千金一两,却有价无市,冯家比不上魏王,自然没有云顶银针。”   冯老夫人立刻呵斥:“放肆,冯固,谁让你这么给魏王说话。”   花念主动给魏宿再斟了一杯茶,眼神扫过魏宿。   看见没,人家其实也没拿你当盘菜。   魏宿将茶喝了,对花念一笑。   彼此彼此。   “殿下,花大人,舍兄话语过激,我替他给二位赔礼。”   堂下走进来一位身着青绿衣衫的公子,他斟了酒对着魏宿和花念道:“舍兄多有得罪,还请殿下恕罪。”   会说话的来了。   魏宿看着冯贺,举起了酒杯。   冯固站出来:“冯贺你...唔...”   两个小厮上前将冯固拉了下去。   冯贺给主位上的冯老夫人行礼。   “祖母,园子里的花开得正艳,今日来是赏花,都聚在这里反倒耽搁了春光。”   冯老夫人立即笑起来:“瞧我这脑子,大家赏花吧,老身这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   冯老夫人说着场面话,花念没怎么听,他戏谑看着魏宿。   魏宿低声:“今日让花大人跟本王来倒还委屈花大人了。”   花念:“殿下明日不叫在下跟着便是补偿了。”   魏宿一口回绝:“那不行。”   花念心平气和喝茶。   大家都识趣,一个个都去赏花了。   冯贺过来道:“殿下,这云顶银针今年还未开始采摘,去年收成不好,云顶银针只够进贡,想买也没货,是冯家招待不周,还望殿下海涵。”   花念拿着茶的手一顿。   魏宿抬眼“没货?”   冯贺叹气:“不止去年,连着几年都没货,以前这茶还没有这么贵,因为稀少逐渐成了千金一两。”   那这就好玩了。   连着几年市面上都没货,冯家都找不到的茶,其余家族能买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此一来这茶明面上只有两个地方有,皇宫还有花念手里。   魏宿歪头,神色认真起来。 第16章   花念不慌不忙,这点确实是他疏漏,不过那又如何,他能察觉到魏宿在他身上的目光没一会儿就散了。   魏宿看着冯贺:“那真是遗憾啊。”   云顶银针就是柳城的茶,这些东西想查起来还要看花念配不配合。   冯贺笑了笑,伸手道:“殿下,花大人,祖母的花房里培育了几株极好的牡丹,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请殿下和花大人一赏。”   花念见魏宿的样子,明白魏宿还有别的安排,无论是地道还是茶,魏宿都懂,非要让他来无非是见不得他闲着。   花念起身,望着魏宿:“殿下请。”   魏宿看着花念,慢悠悠起身,给冯贺道:“冯公子,给花大人个手炉,他要冷死了。”   花念保持微笑:“殿下此话从何说起。”   魏宿哼笑了一声走在前面,有本事别要。   花念温和对冯贺说:“麻烦了。”   冯贺笑着回:“是冯家招待不周,这就让人给花大人拿手炉。”   花念得了手炉,身上的寒意仿佛驱散了不少。   冯贺没让人跟着,他走在魏宿和花念身前引路。   “殿下和花大人从何处来?”   魏宿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莫名其妙从这朵花上看见了花念的影子,他将花扔进花念的怀里,拿出帕子擦手。   花念垂眼,看着落在自己怀里的牡丹,魏宿是有病吗。   魏宿瞧着花念的样子,移开目光又摘了一朵牡丹,这次摘的花颜色淡些的。   他问冯贺:“冯公子何必多此来问一句,难不成冯家的下人顷刻之间死了吗。”   他和花念从内院出来那一刻除了在外面住持宴会的老太太和几个冯家人,其余人应该都知道了,他和花念坐了这么久冯贺才姗姗来迟,问这句话装傻装得太过了。   花念抱着火炉,站在后面看着,魏宿这张嘴,只要不说他,出口的话语还有点悦耳。   冯贺笑了笑:“殿下和花大人为何会从我家内院出来。”   魏宿抬眼:“你不知道?”   冯贺:“在下愚钝。”   魏宿点头:“确实愚钝。”   装得没有花念好。   他看着旁边悠闲的花念问:“花大人知道我们为何从冯家内院出来吗?”   花念懒洋洋看过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休沐。”   魏宿责怪看着花念:“花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休沐日哪有公务重要。”   花念将怀里的花放进了袖中,对于魏宿的话只当没听见。   “冯公子去问问你九叔,问了就知道我们为何从内院出来了。”   冯贺一脸惋惜:“我九叔昨夜突发风疾,现在已然不会说话,问不出了。”   魏宿微微凝神。   花念轻笑:“听闻殿下认识一个神医,不知殿下是否可请神医为冯侍郎整治。”   冯贺带着希冀望着魏宿:“殿下真的认识神医?”   魏宿玩味看着花念,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认识。”   冯贺立刻行礼:“请殿下介绍神医,冯贺感激不尽。”   魏宿转头轻笑:“行啊。”   ... ...   从冯家出来。   魏宿的马车上,花念再次煮茶。   魏宿出声:“够热了,你都抱着一个火炉子了。”   这人哪里是煮茶,分明是想点燃炉子暖身。   花念依旧拨弄着炭火:“在□□弱,还请魏王体谅。”   魏宿热得掀开车帘吹风,花念坐在侧边,吹不到对方。   他问花念:“本王什么时候认识神医了,花大人明日去哪给本王找一个神医。”   花念:“无须找。”   魏宿转头。   花念脸色被火烤得红润了些,魏宿听见对方说:“殿下猜到了不是吗,冯侍郎已是弃子。”   这狐狸果然狡猾。   花念轻轻夹起茶叶,这条密道被找到,加上魏宿在庄子里查到的东西,冯九轻则罢官,重则处斩,若冯九在被魏宿抓之前如同死人,将一切罪责揽下,那冯家便还可以将自己摘出去,这也是冯家给朝廷的答案,推出一个冯九想要这件事翻篇。   魏宿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什么都不和冯家谈,仿佛只是走错了路去赴宴,露了面让冯家知道他是从哪里来就带他走了。   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冯家很难连根拔起。   盘根错节,百年来的累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花念放了茶,搅动着勺子:“殿下明日随意找个神医应付应付便好了。”   想要移走一棵活了百年的参天大树,光是恶劣的环境可不够,还得将那些茂密的枝叶砍了,地下的土挖干净,只剩树干才好移走。   花念想起自己的披风,早就不知道被魏宿的人拿到哪里去了。   魏宿突然问:“你说冯贺在想什么?”   花念:“殿下的人不是监视着他吗,看了就知道了。”   地道越走越窄是因为有人试图从冯家填堵,为何没堵就得问冯家人了,这也间接将他的披风弄脏了。   花念说完将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杯茶他其实也只喝了最开始那口,剩下的凉了便倒了。   吹着茶,魏宿突然靠了过来。   “花大人,你这云顶银针可卖过别人。”   花念轻轻勾起嘴角。   “不曾卖过,不过赠出过一些。”   魏宿:“都有谁?”   花念看着魏宿:“殿下,这不过是些个人私交,并未触犯国法吧。”   魏宿明白了,花念不想说。   啧,要是别人他就动刑了,偏偏是花念。   他坐回去。   刚刚那丝怀疑还在,花念提了神医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可联系他身上的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花念淡定烤着炉火,任由魏宿打量。   马车渐渐出了城,花念也不问去哪里了。   折腾了大半日,他连午膳都还未用。   “殿下,给您办事连口饭都吃不上吗?”   魏宿挑眉,埋汰谁呢。   “停车。”   车停了。   花念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四周是树林,他放下帘子,老神坐着。   魏宿下了车喊:“下来。”   花念叹气,没有挪动丝毫:“殿下,冷。”   魏宿无语,花念穿的是他一倍多。   “生火。”   下面人速度极快升了火。   魏宿坐在火边:“花大人可以下来了吧。”   花念将炉子盖上,慢慢从车上下来。   魏宿递过去一只穿在树枝上的鸡,花念没接。   魏宿:“不吃?”   花念看着魏宿,有些许无辜。   “殿下,在下不会烤鸡。”   魏宿笑了。   他看花念比那闺阁里的小姐还要娇气,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衣裳沾了泥就不穿了,怕冷又体弱,嫌弃他的马车硬。   他将鸡拿回来放到火堆上烤。   “花大人,你小时候是被当成姑娘养的吗?”   花念笑着说:“殿下这是哪里话。”   魏宿烤着鸡,往上洒了盐。   花念:“盐少点,在下不吃这么多盐,烤得嫩一些,在下牙口不好。”   魏宿:“呵。”   花念轻笑:“殿下好手艺。”   两人枯坐了会儿,花念将一旁的饼拿出来烤热。   等鸡烤好,花念递过去一个饼。   “殿下辛苦了。”   魏宿将鸡分了一半给花念,拿过饼吃了一口。   花念看着这半只鸡,撕下一块吃了。   火候很好。   他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魏宿看过去。   花念:“太腻。”   魏宿用刀片了一片鸡肉送入口中,盯着花念。   “花大人是真不怕跟着本王出来,命丧这荒郊野外啊。”   花念小口咬着饼:“殿下是好人,在下自然不怕。”   魏宿将手里的刀扔出来,擦着花念的头发过去,一缕短发落到了花念的袖子上。   魏宿笑着看着花念:“上次就说了,花大人别落到我手里。”   花念看着这缕头发,刀过得太快,他没反应过来。   他放下饼将这缕头发收入袖中。   “我体弱,殿下莫要吓我。”   魏宿:“我可不是吓你。”   花念脸上带着清浅的笑,眼里深处却是一片漠然,他半阖眼,袖中的手握紧了那缕头发。   “殿下,我不经吓的。”   魏宿无趣地收回目光。   这张脸仿佛假的,何时何地只要他看过去永远都已是一成不变的笑意。 第17章   吃完了东西,魏宿看着花念剩下没吃的鸡。   真就吃了两口。   这人能活这么大也是一种本事。   两人再次回到车内。   花念打开炉火的盖子。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魏宿斜靠在角落里,闻言道:“花大人猜猜,花大人不是一向很能猜吗。”   花念半阖眼:“在下猜不出。”   魏宿:“猜不出那就没办法了。”   花念靠着车壁,双手在炉火上烘烤了会儿,渐渐闭上了眼睛。   有些累。   马车瞬间安静了。   魏宿目光渐渐从手里的卷宗上移出,他看着花念的脸。   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对方不该是现在这副假模假样的笑,要更懵懂一些,纯真一些,慌乱之下睁大了眼睛,就像个姑娘。   他想到这里面无表情低头接着看卷宗。   他脑子是最近找人找出问题了吧,看花念都像个姑娘了。   虽然花念确实长得很好,静静看着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春水,润物无声。   魏宿重重翻开了下一页,外表最是骗人。   花念轻轻睁开眼。   魏宿:“本王吵到你了?”   比他还警觉。   花念:“抱歉,在下睡着了。”   魏宿低头拿起书,淡声道:“在我面前就别装温润无害的模样了。”   花念定定地看着魏宿,突然勾唇:“殿下教训得是。”   魏宿余光扫着又在拨弄炭火的花念。   看着有了些生机。   夜幕逐渐落下,马车总算停了。   魏宿:“下车,下面的路马车走不了。”   花念:“好。”   看着又是消耗体力的路,魏宿今日是想累死他吗。   花念跟着进了林子。   山间小路夜里最是难走,林间湿气重,花念慢慢抱紧了手。   走了一个多时辰,花念听见了水声,且水声逐渐变大。   像是瀑布。   魏宿:“到了。”   花念看着四周,这是一处寒潭,上方的流水落下冲击在寒潭里,哗哗哗的声音让人烦躁,寒潭边上有洞穴,两个。   魏宿递给花念一盏灯。   “花大人,兵分两路,你进左边,我进右边。”   花念轻叹:“我进去能活着出来吗?”   魏宿笑起来:“花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明日你还要上朝呢。”   花念提着灯,直接走进了左边的洞穴。   魏宿让一半人跟着花念,自己带着剩下的人进了右边。   洞内湿滑,旁边就是寒潭水,花念贴着墙慢慢进去,一路弯弯绕绕,花念的衣服被蹭脏了。   再往前走,石壁上出现了火把。   花念:“熄火。”   后面的人全都熄了火,花念将手里的灯灭了。   这是哪?   魏宿肯定不会随便找了个地方让他来。   花念让后面两人去探路。   路上遇见了几次巡查。   花念被侍卫拉到一旁躲着。   花念看着那些巡查的人,会武,脚步有力,习惯了洞穴的路,却懒散得很,巡查得也不仔细,不像特意训练过的人。   眼前有多条岔路,花念选了巡查那几个人来的那条路走,这里岔路极多,若是不熟悉的人很难走进去。   这样的洞穴一半是天造一半是人造。   路上又遇见了几次巡查侍卫。   路越来越难走,阴冷袭着全身,光亮也越暗。   “大人,前面没路了。”   走在前面探路的侍卫回来禀告。   花念思索了会儿:“找找有没有机关。”   大家散开寻找机关。   这地方到底是哪,魏宿有什么目的,刚刚那些巡查的人看起来更像是山贼。   他伸手敲着墙壁,突然背后一凉,没等他转头脖子上就多了把刀。   洞穴黑暗,周边侍卫看不清他的处境。   没直接杀了他,那他就还有用。   花念被暗处的人挟持着跟着后退,他伸手解开自己腰间的玉佩,玉佩落地,清脆一声。   暗处的人按下了机关,掐着花念的脖子拖着入了机关内。   今日出门就该看看黄历。   花念忍着脖子上的疼痛,他出声:“你是谁?”   暗处的人没说话,一掌敲在了花念的后颈。   花念意识猛然跌入黑暗。   “好黑。”   这是哪?   花念睁开眼望着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明明是白的却感觉很黑,他撑着手坐起来,摸到了身后的树,一支箭从远处插入了他头顶,他呆愣看着左边缓缓又坐了回去。   “抱歉,我没看到这里有人,没伤到你吧。”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   花念迟钝了会儿道:“没有。”   十四五岁的嗓音稚嫩,或许是着了凉,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边穿着红蓝劲装拿着弓的人慢慢从迷雾里走出来。   “啊,原来是个姑娘啊,”这句话说完那人立刻转了过去,“你,我,那个,是我唐突了,抱歉。”   花念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他慢慢低头,哦,他的两只鞋袜都脱了,脚上还流着血,旁边的鞋子上沾满了泥泞,一低头一缕发丝落到了水里,他前面就是条小溪。   “我不是姑娘......”   他话音还没落又是一支破空而来,射中了一只大雁,大雁恰好落在他面前。   “魏宿,我中了!哈哈哈哈。”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身旁背过去的人开口:“不准过来,就站在那儿。”   “为什么?”   魏宿:“滚远点。”   “大雁,我射的。”   魏宿:“行了,我给你拿过去。”   魏宿低声:“姑娘,你穿好了吗?”   花念抬眼,想说这人是不是瞎了,他哪里是姑娘了,结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这人闭着眼过来摸到了大雁,又将树上的箭拔了,将那只雁放在了树下。   “抱歉,这只雁送你。”   说完对方就跑了。   远处还有那两人的交谈声。   “你的雁呢?”   “没打中。”   “哈哈哈,魏宿你也有空箭的一天啊。”   “将我的马迁过来,还有我的披风。”   “你要干吗?”   “...我不要了,都扔这了。”   “你中邪了?...”   “闭嘴。”   花念转头看着这只雁,雁突然跳了起来,往他后脑狠狠来了一下。   “嘶。”   花念睁眼,摸着后颈慢慢坐起来。   他还在洞穴内,不过被关押了,周围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张床。   又梦到了,当年邀月楼一事后他天天都会梦到这个梦。   魏宿早年眼瞎,两次将他认成姑娘,这是第一次。   那年他十五还不到,在书院考了第一高高兴兴回去,他爹说身子不舒服,药方里的一味药城中缺货,让他去山林里寻药,给他的人在来到途中走散,他因为采药摔散了发冠,脚也磕到了,他对着溪水将发冠拆了,正在洗脚上的血污一支箭射了过来。   花念想起那时的自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样的深山,他一个人犟着去将药采了,他不是不知道父亲是故意的,他只是抱着一丝可笑的念头,觉得自己采了,父亲会知道自己的孝心,他虽然不在花府长大,但父亲永远是他父亲。   他慢慢抱着自己坐着,冷死了。   从怀里拿出一支哨子,用力吹了几次。   这哨子的声音只经过特殊训练过的人能听见,同时将身上的香囊打开,香味立刻散出去。   他摸着腰间的玉佩,刚刚故意解掉了一个,现在身上还有一个,他将这个玉佩也解下来藏在身下的稻草里。   若他没猜错,很快就会有人来带他走。   这些山贼和八里坡那些估计是同伙。 第18章   果然如花念想的一样,很快就有人来将他带走。   是几个全身穿着黑衣的蒙着面人,他们给他蒙上眼睛,捆上了手,压着他往里面走。   走了许久,这一路并不平,弯弯绕绕,且他们一直在向上走,花念身上的香囊时不时洒出一些,这些人步履很稳,能察觉出训练有素。   越往里走路越来越宽,这里似乎是个平台,滴水声入了耳。   花念的眼罩被摘了。   面前是个水牢,两次的牢里关着的人有些眼熟。   是逢春和常玉。   花念眉心皱起,逢春似乎还有些意识,常玉却是昏迷在牢里。   正中央有个大水潭,寒气一股一股顺着花念的袖口往花念身上钻。   水牢寂静无声。   花念忍着寒意等了会儿,有人来了。   来者穿了一身黑衣,脸上一道横贯的刀疤,望着他的眼神犹如狼看见了肉。   这人是安勇侯!   他和魏宿两年前第一次在朝上联手就说为了查安勇侯,这人不是死了吗。   安勇侯沈义看着花念,忍不住笑出声。   他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花念:“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哈哈哈哈哈。”   笑了许久,沈义不笑了,他看着花念的眼神带着一丝怀念:“花念,我们许久未见了。”   花念懒得说话。   沈义突然暴怒。   “你哑巴了吗,你曾经不是很能说吗,今日落到我手里怎么就哑巴了,啊!”   花念不仅没说话,连个眼神都没给沈义。   他不知道沈义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在乎沈义现在的样子。   沈义往前冲,借助轻功就要飞上花念站的台子。   压着花念的人往后退了。   花念心下一动。   眼看沈义就要借力爬上来,远处一把刀将沈义打了下去。   沈义转头:“谁?”   花念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来的人藏在了斗篷里。   “沈义,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吗。”   沈义指着花念:“走?他在这,老子不走。”   斗篷里的人觉得奇怪,花念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亲自带人前来查探。   “沈义,走。”   沈义恨恨看着花念,要不是这个人给他设圈套,他怎么会输,怎么会输!明明前一日他约对方出来喝酒还答应了,后一日就带着人查他。   这张脸,这张极致漂亮的脸,他死都不会忘记,抓他的时候无情极了。   走?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抓到花念,他走什么,他死都要拉着这个人死。   “老子要玩死他。”   说着沈义重新爬上去。   花念总算有了点表情。   “绣花针就该有绣花针的自觉。”   暗地里装晕准备动手的逢春怔了一下。   其他人也愣了,都下意识去看沈义。   沈义听见这话也滞了下,他刚刚的怒气一扫而空,笑着爬上去掐住花念的脖子。   “花大人,你说话还是如从前那般刻薄。”   这张脸早在这两年里让他魂牵梦萦,如今再看果然和梦里一样,一丝一毫都不曾改变。   压着花念的人带着花念又退了一步。   沈义笑意被戾气取代。   “怎么,你家主子连老子都要管了。”   花念轻笑。   笑声很低,但是沈义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这丝笑,他将匕首拍在花念脸上。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花念:“凶起来更好看。”   沈义:“哦?”   花念迅速后退,手上的绳子早就解了,他撑着墙翻到一旁的石台上,一脚将诧异的沈义踹下了寒潭。   傻叉。   周围人一惊,花大人会武?   花念拿起旁边的弓箭,一箭将沈义的手臂射穿,射完他将弓箭扔了,朝着甬道跑了。   斗篷里的人看着这个变故,刚刚担忧的心反而放了下来,若是局,花念不至于暴露自己,他不紧不慢道:“追,抓活的。”   沈义从寒潭里爬出来,拔了手上的箭。   “我去抓他。”   斗篷人呵斥:“沈义,不想活就去死。”   要不是主子非要留着这个人,他真想杀了这种不听话的狗。   沈义撕下衣布随意绑着手。   “老子死也要带着花念死,黄泉下也要有他做伴。”   看着沈义走远的身影,斗篷人面色难看。   花念在甬道内乱走。   路过岔路时被一只手捂住嘴往后拉。   花念没好气一脚踹过去。   魏宿受了这一脚:“嘶,花大人,气性这么大啊。”   花念冷声:“魏王殿下拿我作饵,我不该气吗。”   魏宿盯着花念那张脸,这人冷着脸的时候比假笑更让人顺眼,他欣赏道:“真聪明。”   花念闭眼。   从沈义出来那一刻他就全明白了。   沈义和徐家走得近,沈义没死肯定是徐家的手笔,上次魏宿剿匪眼疾发作,如果没有眼疾魏宿去剿的是匪还是别的就得另说。   那次因为眼疾没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魏宿另外布了局,他是这个局内的饵料。   就连他被抓都是魏宿的人做的,他的后颈到现在还疼。   他忍着火气问:“你这么确定沈义会因为我出来。”   魏宿闻言轻皱眉。   “不是沈义。”   “花大人,别跑啊。”   远处沈义的声音在甬道里响起。   花念回头。   魏宿听见了声音,拉着花念走。   他要钓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徐家人,是那个斗篷男,他怀疑徐恒在山内练兵,用山贼做了遮掩。   可惜上次突发意外,逢春费了大力才找到这。   练兵需要的东西可不少,对方能将人移走,有些死物是移不走的,这里还有一些山贼守着就证明了他的猜想。   柳城是水路中心枢纽,徐恒不可能放弃花念这个香饽饽。   沈义不过是意外之喜。   他也没想到这人还活着,当初因为这人死了,很多线索都断了。   花念闻言转了个念头就猜到了。   是徐恒,八里坡魏宿出事后徐恒的举动有些大,那个斗篷男是徐恒的人。   花念跟着魏宿跑了一段。   魏宿听着旁边人沉重的呼吸声,这人体质太弱了,他现在还不能露面。   花念迅速分析着情势,立刻做出决定,他低声:“躲起来,我来应付。”   魏宿今早特意绕路去接他出城,是想让徐恒起疑,花念在朝中和魏宿势不两立是世家、朝臣都想看到的结果,今日他和魏宿一起去了冯家赴宴,徐恒想要破坏只能入计,魏宿想当幕后下棋的人,他不介意当枚棋子。   魏宿看了花念一眼,最后还是拐进了旁边的暗道。   花念撑着墙壁喘着气,刚刚跑了一段让他有些热了。   冷热交替,风寒是跑不了的。   沈义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脚步声在花念后面响起。   沈义兴奋道:“花大人,找到你了。” 第19章   花念面无表情看着沈义。   沈义反而笑出声。   “你真让我惊喜啊。”   挠人很疼。   花念依旧没有表情。   沈义慢慢接近花念,脸上的刀疤更加可怖。   花念已经记不清了。   他和沈义第一次见面是他用了计,算了一个作威作福的官员,那人是魏宿的人。   当时那种情况,朝上能叫得出名字的武将都自称是魏宿的人,拥兵自重,哪怕魏宿没这个想法拥护魏宿的人也会有。   所以这是他的机会,朝上需要能制衡这些武将的人。   沈义便是那时候和他合作的。   沈义靠近了花念,也不急着捆人,也不在乎场地,他靠在墙上盯着花念:“后悔当初拒绝我吗?”   花念冷声:“滚。”   他和沈义当初勉强算得上盟友,打破这个关系的人是沈义。   从那时起他就没有这个盟友了。   沈义笑出声:“还和当初一样。”   他凑近,眸子里全是兴奋。   “你好香啊。”   花念摸到了自己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给了沈义一刀。   这人是他见过最有病的人,是和魏宿不一样的有病。   沈义这次有了防备,他握住花念的手腕,笑得开怀。   “你没有力气了,花大人。”   花念抬脚踹过去。   沈义被踹了,脸上的笑容不减。   魏宿在暗处看见了,他半阖着眼盯着花念,随即将目光放在后面,他悄声绕过去。   花念问:“徐恒救你做什么。”   沈义笑着说:“谁知道啊。”   花念:“因为你知道一条生铁的路子对吧。”   沈义眼神闪烁,他看着花念更加兴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   花念忍着恶心接着套话。   “在苍梧山?”   沈义逼近:“猜错了哦。”   花念:“那就是凉山。”   这几个地方都有铁矿,凉山比起苍梧山更加偏僻,沈义以前在苍梧山和凉山两片区域都做个官,而沈家是在苍梧山发迹的。   新皇登基,对盐铁管控更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凉山,不过总归知道了。   沈义看着花念像是欣赏又像是迷恋。   “你还和以前一样,聪明,有手段,查我了吧。”   沈义说着亲上去。   既然知道了想要知道的,花念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右手接住匕首。   随后朝着沈义脖子去。   沈义清醒,将花念匕首打掉,他脖子上青筋暴起。   “想杀我,你做梦吧。”   沈义拎起花念的衣领,对上这张脸诡异地笑起来。   “老子今日不艹死你。”   花念突然笑起来。   因为这几年体质弱,因为他常年生病,因为他这张脸,哪怕是魏宿都喜欢将他和女子挂钩,沈义更是,以前共事没少对着他的脸扮深情。   就算是女子,就能是任人欺负羞辱的吗。   “啊。”   沈义捂着眼睛,暴怒看着花念。   花念挣脱开,又是一拳。   “想要艹我,也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花念反手抓住了匕首,刺下去时被沈义一脚踹开,匕首从沈义脸上划过,多了一道血痕。   花念重重摔在墙上,很快又爬了起来。   他抹着嘴角,咽下口中的鲜血,若是换成以前,沈义也不是杀不了。   沈义捂着脸,前面装了一路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两道伤疤,花念两次伤了他的脸。   “啊啊啊啊。”   沈义满脸鲜血,仿佛恶煞。   “艹你娘的。”   花念毫不犹豫往前跑。   沈义毫不费力追上去,抓着花念的头撞上墙壁。   花念拿手垫在自己头下,手立刻撞出了淤青。   他笑得更加灿烂:“沈义,你现在无比恶心,丑陋,污秽。”   沈义脑内的弦立刻断了。   花念继续说:“你现在比臭水沟里的老鼠还有不如,见不得光。”   越说笑得越张扬。   沈义曾经是先帝在世时期的探花,最在意的便是容貌和身世。   当年世家横行,他这个探花算是世家相斗之下捡了空子,虽不像花念那般没有官职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和花念相识,他知道花念是世家子弟,可是花念是世家又怎么样,一个落寞的世家比他还不如,但是这个人一步一步爬了上来,最初是欣赏还是逗弄他早就忘了。   但是现在,他盯着花念张张合合的嘴,为什么,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人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害怕。   没有,从来没有,这个人的脸上从来没有过慌乱,他一次都没见过。   沈义太想看见花念不一样的表情了。   对方一直那么高高在上,看得他心痒,下面也痒,一想到花念会因为他有不一样的神情他全身都在战栗。   “你成功激怒我了。”   沈义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污抹到花念的脸上。   “希望你一会儿还能这么笑着。”   花念面色不变,笑容依旧。   沈义将人压在甬道里,伸手去撕对方的衣裳。   花念躺下时再次摸到了匕首。   找准了时机刺进去。   沈义惊异,他慢慢低头,再慢慢去看花念,对方还是笑着的,似乎他的一切在对方眼里都是玩笑。   他脸色骤变,拉着花念头,用尽力气撞到旁边的墙上,却又在最后一刻鬼使神差伸手去挡。   花念并不惧,抗这么一下死不了,换沈义一命有点亏,但是他换了。   他手中的匕首使劲转动,最后闭着眼等着。   结果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撞到了一人手上   花念睁开眼,魏宿将他拉到了身后。   “花大人,以后没力气了最好选择砍脖子,就像这样。”   魏宿一把拔起沈义胸前的匕首,直接刺进了沈义的脖子。   沈义惊惧看着魏宿,随后慢慢转头去看花念。   “你......”   魏宿又踹了一脚,精准踹到对方下三路。   “以后踹人记得踹这里。”   死了也要这人感受一下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   沈义死不瞑目,魏宿又踹了一脚。   花念那样的人,也是这样一个贼子能惦记的。   花念盯着魏宿的手,对方手破皮了,撞出了血。   刚刚那只手是魏宿。   魏宿拔下花念的匕首,带着人走。   刚刚去解决后面跟来的那几个喽啰了,都死了也就没人知道他。   花念头发散了,魏宿看着对方散落的发丝,转了过去。   花念跟着走了两步,直直往地上倒。   魏宿立刻接住人,手不小心碰到了花念的脸。   “你怎么这么烫。”   花念刚刚是强撑,他手抓着魏宿勉强让自己再次站起来。   “风寒罢了。”   魏宿算是对这个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一般文人都不会弱成花念这样吧。   他看着前面,没时间了。   魏宿将花念甩到背上。   “你自己注意别碰头。”   花念:“...好。”   花念被背着走了一段路,头更加昏了,睁开眼,眼前的东西天旋地转,让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今日跟你出来,没看黄历。”   花念声音小,不过魏宿耳力好,听见了。   “是啊,花大人下次记得看黄历。”   背上的人没说话了,魏宿跑起来,在岔路口遇见了逢春。   逢春:“主子,都解决了。”   魏宿:“人呢?”   逢春:“已经带出去了。”   魏宿:“走。”   这里不能要了,炸了最安全,还能当一次诱饵。   逢春让人跟着。   魏宿背着花念一路朝着洞穴口去,花念模模糊糊看见了魏宿前面带路的几个人,一袭黑衣蒙面,训练有素。   他微微勾唇,狗魏宿。   魏宿背着人,路上他看着花念手背上的淤青,现在是又红又肿,恰好是右手,估计几天不能握笔,对方手背这一块和白皙的手指有着鲜明的对比,花念也和一般文人一样,食指指腹上布满了细细的茧。   这只手好熟悉,他似乎见过,但他敢肯定自己没见过,没在和花念相处之外见过。   又走了一段路,魏宿发现这人好烫。   身上的香味因为体温高慢慢散出来,不闷人,很醒神,是淡香,就连对方垂落在他颈侧的发丝都是香的。   花念是他见过最爱香的人了。   走出寒潭,岸边常玉和非瀛瞧见了,立刻跑过去。   “主子。”   非瀛让人将马车带过来,常玉从魏宿背上接过花念:“魏王,放手。”   很不客气的说法,常玉也确实客气不起来,他今日完全是被魏宿的人算计了,当了一次诱饵找出了这个洞穴。   差点丢了命就算了,还连累了主子。   非瀛话不多,蒙着脸伸手将花念抱了过去,他收到信号第一时间就带人进去,找到了昏迷的常玉,鼠子顺着香味去找花念,被魏宿的人拦了,对方玩明的,直接出了魏王的令牌,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加上他们对洞穴不熟,魏宿的人一再阻拦,毫无办法。   魏宿没有计较,看着花念被抱上了那边的马车。   这边有条路刚好可以让马车经过,只是这条道太显眼一开始就被他弃用了。   魏宿盯着马车看了好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拿着两块玉佩过来:“主子。”   魏宿低头,两块玉佩都是上乘,只是其中一块碎了。   他摸着玉,将完好的那块放到了怀里,明日朝上还给花念,碎的那块他尽量让人修补。   “走。”   逢春之前在里面找到的兵器需要找个途径运回去,这些兵器就是徐家一直让人守着这里的原因,别的好运,兵器可不好运走。   马车上花念昏昏沉沉,任由常玉处理他手上的伤。   他躺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给我递上告假的折子,让非瀛将这里的痕迹做得明显些,做成是我做的痕迹。”   既然当了饵,就不能只是这件小事的饵。   常玉:“是。”   非瀛闻言立刻带了几人去处理。   花念:“告假的折子写得严重些。”   常玉:“明白。”   花念吩咐完就睡沉了。   现在城门已经落锁,常玉花了些时间让人开门,动作做得很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花念今日出城此刻才回来。   花念的府邸一晚上灯火通明。   柳闻忙了一晚上,就差骂人了。   花念上次风寒就没好透,这次又着了风寒,还有手上那伤,不养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无法握笔。   花念渐渐有了些意识。   笑着安慰柳茹英,同时让人给魏宿送去了一份礼物。 第20章   第二日朝上,魏宿上朝并没有看见花念,他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病得这么严重吗?那昨晚还有心情给他送了一个香囊。   说起香囊,魏宿叫住了奉先侯。   奉先侯赔笑着:“王爷何事。”   魏宿问:“听闻侯爷用的墨里常加香料,不知道是什么香,可否给本王一些。”   奉先侯惊了会儿。   “王爷若是需要,回去我就差人给您送去。”   魏宿点头:“要啊,很需要,花大人一身都是香的。”   奉先侯不明白这和花念有什么关系,他笑了笑没说话。   魏宿又问:“侯爷家可有未出阁的女眷?”   奉先侯大惊,左右看看连忙道:“王爷,我就,就一个孙女,她,她才八岁,还请王爷放过她。”   魏宿:“......”   “本王没那心思。”   奉先侯松了很大一口气。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魏宿笑了:“侯爷莫紧张,我们来聊聊花大人吧。”   奉先侯一身冷汗。   “王爷想聊什么。”   就他最小那个儿子任职一事,魏王曾在朝上参了花大人,他顿时不知道魏宿这般是要害他还是要害花大人。   魏宿:“花大人很喜欢香?”   奉先侯点头:“嗯。”   魏宿拿出一包香料递给奉先侯:“这种香花大人那里多吗?这是他送给本王的。”   奉先侯嗅了一下,顿了会儿道:“王爷,这香料很昂贵,花大人那里应该也不多。”   魏宿笑出声:“是吗。”   奉先侯点头。   魏宿拍了拍奉先侯的肩膀,随后走了。   他虽然不懂香,不过他手里拿到香可不是花念送他的,是逢春拿来做追踪香的一味原料,二两银子就可买,只要是个香行都能买。   昂贵?   这人跟着花念久了,一把年纪都开始说胡话了,嘴里没一个字可信。   看来在奉先侯身上是不可能套出有用的东西了。   他将香放入袖中。   同时在袖中暗袋里摸到了玉佩,本来想今日还给花念的,看样子这玉佩还得在他这里放几天。   今日朝上热闹非凡。   昨夜花大人极大动静进城,后半夜还差人去请御医,这事今日便传遍了。   花念为何出城,出城做什么,又如何病重,且今日冯家发丧,冯侍郎突发恶疾去世,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大家不敢说话,却又不得不去猜测。   谁都怕下一个会到自己。   魏宿冷冷站在朝上看着所有大臣的面色,没了花念,还真不适应。   花念此刻才醒。   烧退了,但是一见风就咳。   柳闻抬着药进来。   “醒了。”   花念虚弱靠着靠枕:“神医。”   柳闻:“你可别叫我神医,我要真是神医肯定一剂汤药就让你生龙活虎,哪会给你养了这么多年,还越养越坏。”   花念咳了一声:“不叫神医,那叫你二祖父。”   柳闻:“还是神医吧。”   花念笑着将药喝了。   柳闻叹气。   花念的身子当年没到最坏的地步,花念年轻,将养得好一两年便能恢复,不过花念这些年不仅没有好好养身体还一再劳损,硬生生将这副身躯拖成了如今模样。   这样不分日夜的操劳,别说神医了,神仙来了都治不好。   他叹着气去准备药材,让人给花念熬成药膳。   柳闻走了,花念问常玉:“魏宿收到香囊有说什么吗?”   常玉迟疑了会儿:“魏王问这香贵不贵。”   花念抬眼:“哦?”   常玉也不明白,一个王爷收到东西第一反应居然是问东西贵不贵。   花念轻笑。   笑完道:“给母亲说,如果魏宿的人来打听云顶银针,告诉他这茶普天之下除了皇宫,只有我有。”   常玉不解:“主子,这不是很容易查到吗?”   花念望着自己手背:“要的就是他查到。”   他还怕魏宿查不到呢。   拿他当饵料,魏宿也需要付出点东西吧。   魏宿下朝回到王府。   逢春上来了。   “王爷,已经查到了。”   魏宿看着结果:“不是宫里人?”   逢春点头,李泉一言难尽。   魏宿:“怎么会不是宫里人。”   不是宫里的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   花念。   “呵。”   魏宿神色变了几变,将昨夜花念让人送来的香囊拿起来。   他嗅了嗅,里面的香味很熟悉,不是昨日花念身上的味道,也不是那人磨进墨里的味道,他再次嗅了嗅 :“打水来。”   李泉立刻去打了一盆水,魏宿将香囊浸在水中。   他问:“茶的事查得如何了。”   影一从暗处出来。   “王爷,查清楚了,这茶宫外只有花大人有,与花大人交好的人也查了,据珍宝楼的掌柜说,这茶因为是花大人所爱,每年进贡之余的量全被花大人的母亲留给了花大人,而与花大人相熟几人府内并没有此茶。”   所以花念并未将茶赠与别人过,宫内的茶也查过了,全都合数。   所以是花念找人搞他。   那人与他说的过往是真的,花念那日也在邀月楼,两人说不定认识。   香囊泡了水,香气渐渐淡了很多,加上水的左右,开始散发出一种清香,魏宿将自己发丝浸进去。   浸了一刻钟左右才拿出来,等头发干了以后他闻了闻   魏宿眼眸暗了,这就是那人那日倒在他身上睡着时,对方发丝上的香气。   魏宿想到这里立刻出门。   李泉:“王爷你去哪?”   魏宿没搭理李泉,出门上马,纵马越过长街。   李泉急忙招呼人跟上。   他来到花念府邸。   下马,直接进去。   守门的两人跟上:“魏王殿下,我家大人病重,不宜相见。”   魏宿没理。   “殿下,殿下。”   一人跪在魏宿脚边:“殿下这是作何,我家大人还在病重,不宜见人。”   魏宿头都没低:“滚开,再拦着本王要你的命。”   他看着府邸布置,挑了条路进去。   魏宿闯到花念卧房时花念正在喝粥。   他手上的粥一下被人从窗户边抢走了,花念抬眼,对上了魏宿那张脸。   来得真快,还以为这人要先去查后宫呢。   也不知道是查过了还是先找了他。   魏宿面无表情:“花大人,我们聊聊。”   花念笑着招手:“殿下请进。”   魏宿抬着粥从门绕进去。   花念:“你们下去吧。”   常玉闻言警惕看着魏宿,慢慢退下。   花念问:“王爷要聊什么?”   魏宿瞧着花念的样子,脸色苍白无什么血色,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用簪子挽着,唇色倒是红润,或许是他手里的粥太烫了的缘故。   魏宿:“花大人,本王在一个月前遭遇了绑架,不知道花大人是否有耳闻。”   花念咳了一声:“倒是听一个朋友说过。”   魏宿黑脸:“朋友?”   花念轻笑:“朋友。”   魏宿万分确定了,他语气有些急,却又冷。   “她在哪!”   花念问:“殿下找谁?”   魏宿将那碗粥扔在了桌上,粥水四溢,他看着花念那双像狐狸一样的眼睛。   “本王再问最后一次,她在哪?别装傻。”   花念收回放在粥上的目光,可惜了,他才吃了两口。   “殿下找谁?男人女人。”   魏宿冷气迸发,男人女人?   “女人。”   那人既想要他的孩子,应该是女子。   花念轻声:“哦,我杀了。”   话音刚落,花念屋内的桌子立刻碎了。   这可是七百两银子。   他抬眼去看魏宿。   魏宿仿佛要杀了他。   花念叹气:“没杀。”   魏宿走近,手在花念脖子上掐着。   “奉劝花大人好好说话。”   花念虽然被掐着,却也自如,他提醒:“魏王殿下还是不要的好,你杀了我,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人了,她也活不了。”   魏宿半阖眼死死盯着花念:“威胁我。”   花念笑起来:“是啊,威胁。”   魏宿咬牙,若是眼神能杀人,花念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房内静了两刻,一人抬着药进来。   “干什么。”   好熟悉的声音,魏宿转头,看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   迎生抬着药,看见这一幕急忙跑过来:“放手。”   “哥。”   她将药放在桌上,发现没桌子。   左右看看周围都是木屑还有粥,花念的粥洒了一地。   她着急下将药递给花念拿着,抬手推魏宿。   “放手,你做什么。”   魏宿渐渐放开手。   这人是花念的妹妹?那几日在小楼,这人嘴里一口一个主子,原来是花念的人啊。   花念顿时咳了好几声。   “迎生。”   迎生瞪着魏宿,挡着花念面前:“你谁啊。”   魏宿:“你不认识我?”   迎生:“你是钱吗我要认识你。”   魏宿皱眉,随即又放开,装,花念身边的人也都装。   迎生背过身去给花念拍背,轻轻松了口气,花念脖子上并没有任何痕迹,对方没用力。   随后她又一紧,那日魏宿来接花念去参加宴会她看见了,这人怎么会是魏王,那她刚刚推了人,她不会给花念惹事了吧。   花念一口气将药喝了,把碗递给迎生:“给厨房说,重新做碗粥。”   迎生接过碗,立刻跑了。   跑之前还回头看一眼魏宿有没有继续动手。   魏宿冷静了下来。   “什么条件。”   花念:“嗯?”   魏宿:“别装傻,什么条件才肯将那人信息给我。”   花念靠着窗栏:“魏王殿下,人家说了不想被你找到。”   魏宿冷笑:“她是说了,你呢?”   花念要是想不被他找到,又为何给他送香囊,若是真想瞒,他的人根本查不出茶的源头。   这人利用这一点,有所图。   花念轻笑:“下个月初七,你自己去城郊林山,记住是一个人,你的人一个别带。”   魏宿看了花念好一会儿道:“行。”   花念挑眉:“真答应啊殿下。”   魏宿转身出去:“别薄待她。”   只要他在,那人对花念就有价值,花念不会对那人不利。   花念:“殿下请放心,在下不缺钱。”   他很厚待自己。 第21章   花念这场病生了许久。   连续半个月都未曾上朝,朝中的议论声逐渐变大,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花大人病得很重,性命垂危。   那日花念从冯府出去就和魏王去了郊外,随后魏王一人回来,花大人在郊外不知查到了什么遭遇了刺杀。   大家心里纷纷有了猜测,不是冯家就是徐家,如果是魏王,那魏王嫌疑也太大了一些,于是这两日朝臣格外小心。   魏宿看着小心翼翼的朝臣,下了朝径直去了花府。   门童挡着:“殿下,我家大人这几日不见客。”   魏宿:“让开。”   门童相互看了一眼,想起常玉的叮嘱,让开了。   魏宿进去,花念这会儿正在用膳。   魏宿挑了个位置坐着。   “花大人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吗,怎么外界传言你要死了。”   花念粥都没放下,道:“托殿下的福,在下死不了。”   魏宿看着桌上的东西,每一道菜都堪比宫里御厨做的,花念在钱财方面格外舍得也丝毫不避讳。   花念:“想必殿下刚下早朝还没用膳,来人,给魏王添筷。”   下人很快拿了碗筷过来。   魏宿接着,毫不犹豫吃了起来。   那日他走了,花念隔日差人送去了单子,一张桌子一千两,一碗粥三百两,房内被粥弄脏的地毯七百两。   挺会挑时间,刚好挑了魏珏微服来看他的时辰。   两千两银子,魏宿吃得心安理得。   这粥,银丝熬的,这菜,哪一样都是大补的食材。   魏宿吃完放下碗:“花大人真是奢侈。”   花念轻笑:“在下不爱色,便只能爱点财了。”   魏宿闻言眉毛挑了起来。   一个无欲无求的官和一个有弱点有所求的官皇帝更爱用谁,两人都明白。   魏宿上下打量着花念:“不爱色?”   “花大人想爱也有心无力吧,身子骨在床上行得起来吗,别一热一冷又得了风寒。”   花念将粥吃完,放下碗。   “殿下说话还是这般毒舌。”   魏宿漱了口擦干净手:“走吧花大人。”   花念抬眼:“殿下,我还病着。”   魏宿没人情味地说:“活着就行。”   花念轻叹,魏宿这半个月给他找了不少鸡毛蒜皮的小事,不重要却麻烦。   “殿下先说去哪儿,我身子不好,再来这么一遭估计要去见阎王了。”   魏宿不耐嗯了一声。   “这次本王不让你动。”   这话说得魏宿本人都静了会儿。   花念悠悠起身:“殿下说话不仅毒舌,还下流。”   魏宿:“......”   啧。   花念让人给他送了披风,近半个月天气变化很大,这几日都很暖和,深春了,再过一段时日入了夏就更热了。   魏宿看着披风,想起花念还有一件披风在他那里,那日弄脏了丢给了他的侍卫便没再管过。   看着磨磨唧唧的人,他道:“不带你去郊外,不用披风。”   花念将披风拿着:“还是带上吧。”   魏宿不耐:“随你,快些。”   没一会儿两人出了门。   花念门口打探消息的人不少,装成摊贩的,路过的,各色各样的人都有,看见花念出门各怀心思。   花念都当没看见,他毕竟不能一直病下去,有些事需要出面,半个月足够幕后之人慌了。   看着同样的马车,花念有些头疼。   魏宿:“上来。”   花念慢慢上去,掀开车帘,果然马车内和上次一样简陋,什么都没有。   堂堂一个亲王,马车却是金玉其外。   马车启程。   花念问:“我们去哪?”   魏宿:“青楼。”   花念缓缓抬眼,看着魏宿好一会儿笑了声:“还以为魏王是什么深情种呢。”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魏宿瞧着花念,这人好像很希望他深情如一。   也是,这样花念手上的人才更有用处。   想到这里魏宿没什么好脸色给花念。   “本王带你去开荤,想来花大人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花念笑起来:“殿下这话倒是说错了。”   女子的手他还是摸过的,幼时教迎生写字也是一笔一画握着对方手写的。   “殿下会如此猜想,是否是殿下没摸过。”   魏宿抬眼:“是啊。”   是没摸过,那段时日那人都是给他下药,清醒时避他如蛇蝎。   魏宿大马金刀坐着:“花大人不是说本王是情种吗,你还真说对了。”   花念移开目光看向车外,好一会儿才叹气:“真是好不要脸。”   都不认识人就敢说自己是情种了。   魏宿呛声:“比不得花大人,莺歌燕舞围绕,身子骨弱成这样也要逞强,别哪日死在别人床上。”   花念:“这话说得真恶毒。”   魏宿撑着头:“难道本王像个好人?花大人,忠言逆耳。”   花念:“不敢受用。”   魏宿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花念得皇兄重用,他早将这人扔去喂狼了。   两人很快到了青楼。   魏宿先下车:“跟上。”   花念慢吞吞下车。   两人到了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   花念整理着袖子:“殿下真乃情种,连这种地方白日不开门都不知道。”   魏宿盯着这道门,这是个什么破地方,白日居然不做生意。   跟着的李泉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   他也不知道青楼白日不开门啊,他又没去过。   魏宿转头走:“花大人,去酒楼坐坐吧。”   花念微笑:“殿下估摸着是年纪上来了,忘了我们才用完膳。”   李泉惊恐看着花念,这人胆子忒大了,居然敢这么和殿下说话。   魏宿扭头:“本王没吃饱不行吗。”   花念挑眉:“行,殿下身体强壮,吃得自然比我多,请。”   魏宿大步向前,找了个酒楼进去。   花念慢慢跟在后面。   李泉小碎步跑到魏宿面前。   “王爷别气,这花念也太不懂礼数了。”   魏宿:“气?本王不气。”   跟花念生气,能给他气死几个来回。   李泉点头:“是是是,王爷大度,”   两人进门恰好和一个搂着一个女孩的醉酒男人撞上。   男人醉醺醺看着门口:“滚开,好狗不挡道。”   那个女孩瑟缩了一下,满脸泪痕。   男人低头去亲女孩:“哈哈哈哈,跟了爷,保证不愁你的吃穿。”   女孩子尽可能躲,实在躲不过生无可恋木着脸任由男人亲。   魏宿笑了。   正要抬脚踹人那边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   “求你了,大人,求你放过我孙女吧。”后面转角处爬出去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人,老人脸被血污了,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女孩。   女孩子立刻挣脱徐言朝老人跑去:“爷爷。”   花念远远看见了这一幕,抬头望着酒楼。   飞雪楼,徐家产业。   这个喝醉的男子是徐家徐言,徐恒的侄子。   徐言因为女孩挣脱没站稳撞在了门上,顿时将旁边的花瓶砸了。   “贱人,敢推我,给我打,往死里打。”   后面的下人抄起旁边的凳子。   花念出声:“殿下下不去手?”   魏宿看了眼远处的花念,这人眼睛倒是尖,他抬脚将徐言踹到了里面的桌上,桌子都给砸烂了。   那边要动手的下手一惊,立刻放下东西去扶人。   “公子,公子。”   酒楼内瞬间喧哗了起来。   徐言吐出了两口血,背脊疼得他不敢动,他大口喘着气,额角冒出大滴大滴的汗,酒意因为疼痛消失殆尽。   他被人扶着,指着魏宿:“你...你,来人,给我杀了他。”   李泉立刻想要上前。   魏宿抬手拦着李泉,他向后看:“花大人,你可听清楚了。”   花念轻笑:“本官听得很清楚,徐公子要杀殿下。”   下人愣住,花大人?朝中当官姓花的只有一个人。   魏宿:“听清楚就好。”   他上前一把抓住徐言的头,下人想要帮忙。   李泉尖锐的嗓音出现:“放肆,见到魏王还不行礼。”   下人彻底怔住。   “魏,魏王!”几人慌了,立刻去看徐言。   魏宿可不会给这些人时间,他抓着徐言的头朝着墙上狠狠来了两下。   徐言立刻进的气还没出得多。   魏宿像扔破布一样将徐言扔了。   “当街强抢民女,带着下人打死百姓,其罪当诛。”   魏宿说完看着花念:“是不是啊花大人。”   花念知道,今天魏宿带他来青楼除了有事就是给冯徐两家看,他花念只会是皇上的人。   现在他若给魏宿做证,就是彻底和魏宿在一条线上。   花念看着酒楼里没有一间将门关得严丝合缝的雅间,他慢慢出声:“是,本官明日会弹劾郇国公治家不力之罪。”   魏宿接过李泉递来的帕子:“上楼吧,本王还没吃饱呢。”   花念低头看着角落里的爷孙,他将自己的披风递给女孩。   “常玉,带这个女孩去安顿,将老爷子安葬了吧。”   暗处一直跟着的常玉走出来:“是。”   女孩哭了出来。   “我...唔...”   她爷爷还没死,可以救。   花念手搭在唇上:“嘘。”   他低声:“你爷爷只有死了才能活。”   女孩呆滞,眼泪落到了花念手上。   花念放开手:“去吧,记住我说的。”   女孩傻傻点头,跟着常玉扶着人走了。   花念这才上楼。   魏宿倚在二楼楼梯口。   “花大人的披风不是金贵得很吗。”   花念轻笑:“那也没有人命贵。”   魏宿盯着花念那只手,他抬手:“李泉。”   李泉愣愣看着魏宿:“王爷。”   魏宿转头:“啧,帕子!”   李泉什么时候这么呆了。   李泉:“啊?哦。”   李泉从袖中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魏宿。   魏宿将帕子丢给花念。   “不用谢花大人。”   说完转身走了。   李泉莫名其妙看着花念手里的帕子,又去看自家王爷的身影。   啊?   王爷不是讨厌花大人吗?   他看不懂,这是讨厌吗?   魏宿:“李泉。”   李泉一激灵,急忙跟上去:“王爷。”   魏宿看着李泉:“你今天差事办的是一个比一个好啊。”   李泉顿时抖了抖,立刻跑上去找店小二给魏宿开雅间。   花念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手指上沾到的眼泪。   魏宿这是抽哪门子疯。 第22章   魏宿发什么疯花念不知道,他擦干净手上楼。   魏宿还真叫了一桌子菜。   花念喝着茶,不得不感叹,魏宿是真能吃。   照魏宿这个食量,那几天估计从没吃饱。   魏宿抬眼:“花大人,真的不再吃一口。”   花念摇头,拿着茶杯道:“殿下自己享用吧,在下吃不了了。”   魏宿看着花念纤细的手腕,低头吃了口菜。   这人吃猫食呢。   还以为花府那顿是花念一个人的午膳,他吃了一半花念或许没吃饱,没想到这人就真只吃这么一点。   魏宿讥讽:“难怪花大人一副弱柳扶风之姿。”   吃这么点只够活着吧。   花念看着魏宿的体格,听闻这人每日晨起要练一个时辰的剑。   “比不得王爷,吃了一顿还能吃。”   李泉在旁边给魏宿布菜,虽然魏宿并不需要,他闻言放下筷子呵斥:“大胆。”   花念懒懒抬眼。   魏宿转头问李泉:“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李泉一懵。   花念这个样子,吓到心悸估计会发热,魏宿看着李泉:“你很闲的话去打听青楼什么时候开门。”   人是他带出来的,说了今日不让花念病了就肯定不会让花念病了,李泉这是打他的脸吗。   李泉傻眼:“啊?”   魏宿:“愣着干什么,去啊。”   李泉委屈,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他从进宫就跟着还是皇子的王爷,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是王爷今天不对劲。   他看了花念一眼,出去了。   花念喝着茶的手顿住。   李泉那一眼仿佛忠臣看奸佞一般,让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宿吃饱,让人将东西撤了,换上了茶点。   花念:“殿下,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坐到青楼开门吗?”   魏宿撑着头问:“要不我们闯进去,明日被弹劾时有花大人做伴想来也不孤独。”   花念微笑:“殿下先想想明日朝堂之上如何应对郇国公吧。”   魏宿笑了,他给花念递了一块茶点:“他侄子要杀本王,本王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花念看着魏宿推过来的糕点,是桂花糕,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放下来。   “太腻,不好吃。”   魏宿捡起一块咬了一口。   “花大人真难养啊。”   花念没说话。   魏宿瞧着窗外,笑道:“来了。”   花念顺着看过去,是冯贺。   虽然对方已经做足了伪装,不过冯贺那股子气质很难让人认错。   魏宿起身包了两块桂花糕起身:“跟上。”   花念跟着出门。   他回头,立刻有两个衣着打扮与他们二人相似的人进了雅间。   魏宿布置好了一切。   魏宿递给花念一件披风。   披风布料不算好,但也不算差,一般锦布。   花念将披风穿上,又看见魏宿递过来帷帽,皇城之内戴帷帽之人甚多,无论男子女子,爱好风雅的都会戴帷帽出街。   花念将帷帽戴上,他去看魏宿,魏宿将自己外衣脱了,换了一身粗布,脸上戴着面具。   魏宿将外衣扔给暗处的人,他对花念伸手道。   “少爷,请。”   花念勾唇,他看着魏宿:“站后面去,你见过哪个下人站主子前面。”   魏宿:“......”   行吧,他走到花念身后。   两人从酒楼后门出去,花念慢步跟上了冯贺。   冯贺青天白色来这些地方做什么?   冯贺不是冯固,冯贺是冯家这一辈举全家之力养出来的君子,冯贺是不是君子不说,反正冯家冯贺必须是,为了这个名声,冯贺这辈子都不可能与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沾边。   一路跟着人深入了烟花巷,这里花魁小倌一应俱全,冯贺一直往前走,不曾回过一次头。   白日里,这条巷子安静得很。   花念跟着人需要有些分寸,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一路跟着,直到两人来到了一片湖,湖边是一座被封了的楼,上面的牌子布满了蜘蛛网,大门破败,全是灰尘。   魏宿仔细看了牌子。   “邀月楼。”   邀月楼这片湖通的是护城河的水,当年他也才能从护城河底到了这邀月楼。   花念心里一动。   “殿下,要进去吗。”   魏宿:“跟上。”   “从侧门走。”   前段时间逢春来查了邀月楼,侧门那边要干净一些。   花念绕路从侧门进去。   里面昏暗,尘土飞扬。   花念扇了扇眼前的灰尘,四处寻找冯贺。   邀月楼花念很熟,不提当年事,他来查封邀月楼的时候也查过一遍。   两人从一楼到了三楼。   花念:“没人。”   魏宿皱眉:“应该有暗间。”   花念闻言进了其中一间。   这里能有暗间的房子他知道有哪些。   魏宿跟着花念进了房间,随后就看见当年那个暗室。   魏宿眯着眼看着花念,当年的花念应该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很快排除了当年事是花念幕后布置的可能性。   魏宿出声:“花大人,你对这邀月楼还挺熟悉啊。”   花念走在前面,淡声道:“当年从这里抄出了数箱珠宝,想不熟悉都难。”   魏宿轻笑。   两人将三楼暗间都找了一遍,没找到。   魏宿:“这里总不会有地道吧。”   花念轻微皱眉,邀月楼是做皮肉生意的,当年他从里面查出的人这与进来的人数不符,他怀疑人躲进了暗间,不过并没有找到,他就觉得应该是跑了,毕竟邀月楼当年也是烟花巷第一大楼,和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出了人命被捅到了上面,那段时日风声紧,有人通风报信也不奇怪。   现在想来,或许真的存在地道。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一楼去。   冯贺进来不可能凭空失踪,大门依旧紧闭,上面的蛛网都没破,侧门和后门刚刚进来时魏宿检查过了,也做了记号,现在去看记号依旧完好,没人从这里出去。   魏宿盯着四周:“冯家人是属老鼠的吗。”   这么会打洞。   花念:“找吧,说这些也没用。”   两人找了半个时辰,总算在后厨处找到了机关。   花念看着机关,若不是邀月楼已经封了让这些人放松了警惕,今日他和魏宿就算把这里翻过来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这个暗道在灶火里。   这里好几个灶火,有一个是不用的。   魏宿看着花念这身衣服。   这个灶火几乎没用过,应该弄不脏花念的衣服,蹭了灰拍拍擦擦也还能穿。   魏宿:“我先下。”   花念点头,等魏宿下去他才下去。   这条暗道可比郊外那条好走多了,而且暗道内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打扫。   魏宿看着四周的干净地故意道:“花大人,你当年查得不够仔细啊,这几年这些营生可都还在继续。”   花念阖眼:“本官又不是查风纪整顿的。”   当年也是连续出了两次人命他才有理由查封这里,看这个暗道的干净程度,应该是每日都有人打扫。   两人顺着暗道往前,一直到了出口。   出口处有人拦住了他们。   “两位贵客可有推荐。”   魏宿去看花念,他现在可是花念的下人。   花念压低了声音:“冯大人推荐我们来的。”   那两个人相互看看,警惕道:“哪个冯大人。”   花念:“已去世的冯侍郎冯九,他上个月约了我,未曾想到这个月出了这事。”   两人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放人。   花念朝魏宿抬手。   魏宿:“嗯?”   花念回头,骄横道:“我是看你长得健壮才买了你,你在里面没人教过怎么伺候人吗?一点眼色都没有,钱。”   魏宿从怀里拿出荷包。   花念打开,很好,里面是金子。   他丢了一锭金子给两人:“给爷滚开。”   这两人拿到了金子,立刻让路。   “这位爷,您请。”   花念带着人从暗道出去。   这里是处院子,看起来和寻常百姓家的院子没有什么不同。   花念拉住魏宿,直接放声:“什么破败院子,这地方是人住的吗。”   “有人吗。”   不一会儿内堂门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带着几个下人走过来。   “哎哟,是我招待不周,不知这位公子要点什么?”   花念看魏宿。   魏宿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花念指着魏宿:“就他这样的,给我来几个最贵的。”   风月楼连着风月楼,这里总不会是什么干净地。   老鸨打量着魏宿,这身材,这贵气程度。   魏宿微微皱眉,这老鸨像是打量菜一样看着他。   老鸨:“哟,客人,您带来的这位可是极品,不好找啊。”   花念嗤笑:“当然不好找,他家世代武将,也算是高官吧,犯了事被卖了,为了买他花了我不少银子。”   老鸨立刻笑起来:“客人买得值了,您看着这腰,这腿,床上肯定有力,极品啊。”   花念:“是有力,可惜同一道菜吃久了都会腻,给我找几个和他一样的。”   老鸨看着花念笑:“这......”   花念将一荷包金子丢过去:“爷不差钱。”   老鸨立刻笑眯眯:“请,贵客请。”   花念嫌弃看着四周:“就这里吗?”   老鸨:“唉,您进去就知道,不会差的您放心吧。”   花念依旧嫌弃:“行吧,进去看看,如果不满意我可不会将就。”   老鸨笑得满脸褶皱:“这您就放心吧。”   花念带着魏宿进门,穿过堂屋,里面另有天地。   布置风雅。   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安静的院子。   老鸨留了两人。   花念:“不用,这两人看着也没力。”   老鸨立刻明白了,笑成了朵菊花:“贵客放心,马上来。”   见院子里清静了,魏宿低声:“你怎么装得这么熟练?”   他狐疑看着花念,一想到花念做过这些事,不知为何心里不爽,这人还挺会享受,就不怕把自己玩死了。   花念:“花家人都熟练,耳濡目染。”   魏宿一顿,不问了。   花念:“一会儿人来了你处理。”   魏宿心情突然好了些许,爽快答应:“行。”   老鸨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带了五个粗中有细的大汉过来。   “贵客,您看看,满意吗?”   花念装模作样挑了会儿。   “这个不要,长得太丑。”   “那个也不要,瞧着像个小白脸。”   “就要这三个。”   老鸨笑着答应:“好嘞。”   “贵客,左边便是温泉,有什么需要他们会伺候您的。”   花念一副急色的模样吩咐:“行,你走吧,带人走远点,我喜欢玩点刺激的。”   老鸨都懂,立刻带着人走了。   花念让人进屋。   魏宿出手迅速,几个手刀下去就晕了一片。   花念看着这几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   狗魏宿,上次在洞穴打他也是这般利落,还知道提前给自己抹香,让他识不出是谁。   魏宿将几人绑了,堵住嘴,直接扔到了床上。   为了防止人跳走,他用床上的布条将人捆在床上,正好一会儿醒了可以制造些动静。   不过这房内为什么会有绳子还有布条?那边有枷锁,蜡烛,皮鞭,针,还有两个没打开的箱子,这是受刑吧。   他看了眼花念,这人似乎见怪不怪,他立刻打消了问的念头。   魏宿装得自若:“走吧。”   花念:“嗯。” 第23章   两人在这片地方找了会儿,终于找到了冯贺。   人真的在这里。   魏宿从墙上跳下来。   “进去看看。”   花念坐在墙上看着魏宿。   魏宿走了两步察觉不对,回头见花念还坐在墙上。   “啧。”   他又回去,将人从墙上带下来。   墙爬不上去就算了,他帮着扶上去了居然还下不来。   花念面无表情。   狗魏宿,也不知道挑个矮一点的墙。   魏宿不知为何看着花念这个样子有些想笑。   他心情很好带着花念进去。   门内没什么声音,倒是隔间有声音。   魏宿和花念透过窗户看去。   冯贺正和一男子说什么,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了男子。   花念瞧着四周,若是密谋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还没想完就见人过来了。   魏宿拉着花念躲到床后站着。   这床后层层叠叠的帷幔,还有一些箱子,有几个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让魏宿开了眼。   一箱子有玉有木头,形状和男人那处很像,那边还有铃铛,几个绳套,上面串着珠子。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他去看花念,这人似乎没注意到,正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魏宿轻轻拉了一层纱过来将这些箱子遮住。   然后若无其事转回来。   冯贺能有什么交易需要在这种地方完成?   花念微微蹙眉。   两人等了会儿,门被推开了,来的人是冯贺。   床上吱呀一声,刚刚那个人已经躺上去了。   “小贺。”   冯贺不耐烦:“他从不叫我小贺。”   床上人噤声了。   花念总觉得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不等他想出来,身边的人撞了他一下。   花念看过去。   魏宿摸着鼻子。   顿时床上的声音传来。   “轻,轻点。”   “叔父......”   花念一怔,叔父?   他愕然转头看着床,冯贺的叔父,他脑子一闪,总算明白刚刚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了,那个和冯贺说话的男人身形极像冯九。   他曾经因为查一件事和冯九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这人的声音也像冯九。   听着耳边不断起伏的声音,花念只觉得好笑。   冯贺,冯家最年轻有为的小辈。   那日冯贺轻飘飘对他们说冯九中风是以什么心态说的。   魏宿不自在后退,又碰到了花念。   花念扭头,立刻明白了,堂堂魏王自然不会有听墙角的习惯。   他安抚拍了拍魏宿的手,再等等。   魏宿只觉得花念摸过的地方有些烫,他深吸气,他这是怎么了。   要想也该是想那个人。   想起那个人,他心里立刻平静了不少。   花念拉了下魏宿,悄声问:“你能听清冯贺说了什么吗?”   这会儿两人动静都不小,冯贺的声音又接近呢喃,花念听不清。   魏宿无语看着花念,最后还是沉下心去听冯贺的声音。   “为什么...叔父...”   “...娶亲...”   “不准...冯家...地道...”   “...死了也好,死了就永远是我的了。”   最后这句声音大了些,魏宿听清了。   他皱眉,另外一个男喘息声太大了,都要盖过冯贺的声音了。   啧,一个男的喘成这样虚不虚啊。   两人站在床后,花念腿都站酸了那边才慢慢平息。   他稍微弯了弯腿。   床上两人下床了,花念轻轻扒开帷幔看了眼,顿时只觉得自己眼睛受了害。   没等他退回来就被一人蒙住了眼睛。   魏宿低头,外面没穿衣裳呢就看,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花念沉默了会儿,将魏宿手拉下来。   那男的身上半披半穿的衣服他认识,是冯九的,现在应该说是冯九的遗物,他见过冯九穿着办公过。   冯九已经死了,在他病着那几天就下了葬。   花念有些恶心。   冯贺穿好了衣服看着这男的还是半披着衣服。   他冷冷地盯着人:“他不会像你这样,他永远是得体的。”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床上也是得体的吗?”   “他在你床上会不会叫,会不会求你快点,会不会让你轻点。”   冯贺更冷了。   男人并不怕,他是唯一像那个人的,冯贺不会伤他。   果然冯贺只是看了他两眼转身就要走。   男人过去抱着人:“好了,不生气。”   花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的。   这男人这个语气这个声音有一刻让他以为这人是冯九。   男人见冯贺果然软了下来。   他放开手:“我给你做了衣裳。”   冯贺:“我不穿。”   声音虽然平淡却没有之前生硬。   “我的衣服全都有记档,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出口,冯贺猛然一惊。   花念在后面听见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容和冯贺摔门而去。   男人慢慢穿好衣服出门。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宿给花念说他刚刚听到的。   花念:“我有个猜测,地道之所以没堵或许是冯贺授意的。”   魏宿不解:“他不这样做冯九还能救,做了冯九只能死。”   花念:“他要的就是冯九死。”   冯九虽然是冯贺的长辈,可也就比冯贺大十岁,他也听过冯九要成亲的事,对象是徐家旁支小女儿。   魏宿低头:“冯九也姓冯。”   世家最看重利益,冯九在朝上的位置太好了,户部尚书是个中立的,冯九在户部可以说户部是冯家的,这样的人冯家损失了就犹如断了一臂。   花念心绪复杂,如果他猜得没有错。   “冯贺可能是冯家的异类。”   冯家这次这么利落舍了冯九,冯贺在其中绝对功不可没。   魏宿皱眉:“先出去吧。”   这房里的味道难闻。   花念跟着魏宿出门。   魏宿看着墙面,伸手:“花大人,请。”   花念思绪被打断,看着这面墙。   他伸手,被魏宿拉上去,然后又被魏宿从那边接下去。   这地方保密性做得很好,两个院子之间除了大门无法来往,高墙防窥伺。大门口都有人守着。   花念和魏宿翻墙回到自己院子,被捆着的人还没醒。   眼睛开始转动,应该是要醒了。   花念骂人:“你有病啊你打晕他们,爷买你也就是为了玩,如今我玩腻了。”   魏宿:“?”   花念踹了魏宿一脚:“还看,你把他们绑了谁来伺候我?”   魏宿无缘无故被踹了一脚,力道不轻,他怀疑花念公报私仇,他憋屈道:“我,我伺候你。”   花念挑眉,上道啊。   花念:“滚,给我把他们解开。”   魏宿:“不可能。”   说着将花念拽了出去。   两人吵架的声音传到门外,外面守着的小厮过来:“贵客怎么了。”   花念整理着衣服,瞪了魏宿一眼。   然后给小厮道:“你给里面的人解绑。”   随后甩着袖子怒气冲冲走了。   魏宿戴着面具,轻轻松松跟上去。   路上花念使劲揉了自己嘴唇。   魏宿盯着花念的唇瓣,本来偏苍白的唇色被揉得艳红,还有些肿,他偏过头问:“你做什么?”   花念帷帽在翻墙的时候弄坏了,这会儿懒懒抬眼:“一会儿你别说话。”   魏宿:“?”   花念走出去,刚刚那个老鸨围了上来。   “贵客,贵客我这儿的男人不错吧。”   没了帷帽遮挡,花念眼尾含着一丝水光瞪了魏宿一眼:“不知道。”   魏宿一怔,低头。   老鸨:“啊?怎么会不知道?”   她看对面面容明显是很满意啊。   乖乖勒,这个小少爷帷帽下居然长这样,这样还出来找男人啊,长得这样要什么男人没有。   花念冷脸:“他把人打晕了,钱不用退,那点钱就当给他们三个找大夫了。”   老鸨目光移向这个高大戴着面具的男的,身上的味道绝对是办过事的。   她看着花念:“贵客过来,我给你说两句话。”   花念准备过去被魏宿拉住了。   魏宿冷冷看着老鸨,老鸨顿觉周身一冷,她想起这小少爷说的这人以前是高官武将,只是出了事被小少爷买了。   她立刻笑起来,从袖中将东西递给花念:“这男人啊,不乖就得训,你要觉得好用,再来找我,这瓶就当我送你的。”   花念拿着东西:“对他有用?”   老鸨躲着魏宿的目光:“有,来我这儿的也有不少难驯的,现在都乖乖出来接客了,我保准这药用了,他只听你的。”   花念摸着药瓶问:“那别人呢?”   老鸨拿着丝巾遮面:“贵客这什么意思。”   花念:“我看中了一个穷书生,有骨气得很,在床上我喜欢主动点的,绑了他也不如意。”   老鸨听见穷书生三个字,这样的人哪里会是这些权贵的下饭菜,死都不可能查到她这里,她立刻给花念保证:“放心用,绝对让你满意。”   魏宿适时出声:“别找他,我可以。”   花念立刻没了交谈的兴致:“走了,好用我会再来。”   老鸨笑眯眯招手:“好嘞,贵客慢走。”   花念朝外走,魏宿伸手去拉人又被踹了一脚。   他回头见老鸨笑眯眯盯着他们看,他一阵恶寒。   走出了这片地方。   魏宿拉住花念:“花大人,我腿被你踹断了。”   花念:“殿下别开玩笑了。”   魏宿抬眼,这人又恢复之前那副样子。   啧。   魏宿站直:“连着踹了我两脚,花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花念微笑:“殿下,在下身子弱,弱柳扶风之姿,哪有什么力气踹人,在下知道殿下不痛。”   魏宿:“......”   真记仇啊。   魏宿看着四周,往外走了一圈,这里是和平巷,住的全是百姓,房屋密集。   在这样一个地方确实很安全,没什么人会特意来这里查。   魏宿抬眼:“走吧。”   花念看着魏宿:“我没有帷帽。”   这样出去魏宿做的障眼法不就没用了吗。   魏宿:“等着。”   他出去给花念买一个。   花念看着魏宿的身影,这人腿上的衣袍还有鞋印。   等魏宿将帷帽买来,花念戴着帽子出去。   “查一查冯固。”   魏宿:“哦?”   花念:“别装傻。”   冯家这一辈最出色的是冯贺没错,可冯固才是嫡长子,从冯贺这里查不出的东西借助冯固或许会有别的结果。   魏宿笑起来:“在查了。”   花念闻言没别的要说了,这件事他只是个饵料,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两人回到酒楼。   花念将身上的披风解开,帷帽摘下,然后看着暗处的人将这些穿上出了门。   花念问魏宿:“查也查了,殿下,在下可以回去了吗?”   魏宿:“急什么,青楼还没开门呢。”   花念歪头看着远处的巷子:“殿下真要进去?”   魏宿点头:“花大人不是让我查冯固。”   花念叹气。   “在下身子不适,殿下自己......”   魏宿打断花念的话,让人进来。   花念转眼,哦,是太医院的太医。   魏宿笑着问:“哪不适,让太医给你看看。”   花念慢悠悠喝了口茶。   “谢殿下关心,我好了。”   魏宿:“好了就好,本王很是忧心花大人身体。”   花念撑着头,有些无语,他将那瓶药递给魏宿:“殿下既然带了太医,就让太医看看这瓶药吧。”   魏宿望着药瓶,想起了花念揣他的那两脚,难怪当初能一箭射向他,吃得不多力气不小。   他将药递过去:“江太医看看吧。”   江太医将药接过去仔细研究了一番,立刻跪在地上。   “殿下,这是禁药,用了会让人离不开这药,没有便会发狂,心痒难耐,长久用下去会将人的身子掏空。”   花念问:“若用了那人是不是会听别人的话。”   江太医:“是,用了会神志不清,犹如在云端,举止...不雅。”   花念明白了。   他又问:“这禁药是什么时候禁的。”   魏宿:“圣上登基时禁的,因为先皇就是用这个死的。”   江太医不敢说话,先皇就是魏王的父皇。   先皇驾崩后圣上登基那段时日花念被带回了花家,无暇顾及外界。   已成禁药,花念如今自然也接触不到。   魏宿将药瓶放在花念面前:“花大人,上好的把柄,那地方可以被抄了。”   花念眼皮都不抬:“忙,殿下让自己人去抄吧。”   魏宿:“花大人不就是自己人。”   花念敷衍笑了一声。   “殿下是忘了和我的约定了吗?”   魏宿看着花念,猛然想起来了。   还有半月就到初七。   他看花念的神情立刻变了。   他是怎么回事,面对花念总爱忘记这人威胁他的事。   还有半个月,花念能做什么。   他不信花念会杀他,杀了他花念自己也是死,花念这个狐狸可不会蠢到和敌人同归于尽。   那花念能做什么?   从权,钱出发都想不通。   魏宿有些烦躁看着花念。   “本王杀了你就好了。”   就不会这么烦躁了。   花念闻言伸出脖子:“殿下,请。”   魏宿更烦了。   花念:“如果殿下觉得在下烦,那在下先走了。”   说完花念起身。   魏宿一把抓住花念的胳膊,将人扯回去坐好。   “休想。”   花念猝不及防被拉回去,手肘磕到了桌角,他望着魏宿:“轻点。”   一身牛劲。   魏宿像是被什么烫到了,瞬间放手。   花念揉着磕着的地方,又去揉刚刚魏宿拽他的地方,不用看都知道磕到的地方青了,被魏宿用力抓的手臂肯定起了红痕。   魏宿阴沉着脸。   花念好笑,这人气什么?   痛的是他,他还没气呢。   魏宿:“坐着,本王不许你走。”   花念这么烦人,还威胁他,怎么能轻易放人,他今天查到多晚花念就得陪到多晚。   花念无语:“...是。”   魏宿将那盘冷了的桂花糕推过去:“吃。”   不喜欢是吧,嫌腻是吧,他非要他吃。   花念:“......”   他拿了一块咬了口,冷了以后更腻了。   狗魏宿。 第24章   花念陪着魏宿在酒楼坐到了青楼开门。   吃了好几块又甜又腻的糕点。   腻到晚膳没有任何胃口。   魏宿看着花念吃了两口菜就不吃了,这人要修仙吗?学着画本里那些人物玩辟谷啊。   花念喝着茶,看着魏宿。   魏宿放下筷子:“李泉。”   李泉从外面进来:“哎,王爷。”   魏宿:“去把王府的厨子找来,捞条雪鱼过来。”   李泉:“啊?”   魏宿:“快去。”   李泉:“哦,哦。”   花念看着桌山的菜,魏宿吃了不少,这人看起来不像挑食的啊。   “殿下,来不及了。”   等厨子过来做鱼要等许久。   魏宿:“本王乐意,青楼什么时候进去都一样,冯固进去了难不成还能做条鱼的时间就出来啊。”   没那么虚吧。   花念发现这人最近总喜欢说些下流话。   他没再说话,魏宿说得确实有理,人进去了无论如何都是要过一夜的。   他透过窗户看,远处那家最大的青楼门前逐渐人多了起来。   没过多久,李泉带着人回来了。   厨子在后厨忙活了两刻钟,一条热乎乎的雪鱼抬上了桌。   魏宿已经吃饱了,他擦干净手对花念道:“吃吧,要是饿死了本王洗不清嫌疑。”   花念一怔。   李泉错愕看着花念,王爷特意让回去捞鱼是给花大人捞的啊。   魏宿:“愣什么,娇气死了。”   不就逼着吃了两块冷糕点吗,一副吃了毒药的样子。   花念拿起筷子,这鱼做得很好,闻着很有胃口。   他夹了块鱼肉,很嫩却又入了味。   鲜美没有任何腥味。   李泉在后面咬帕子。   这可是雪鱼啊。   极寒地方活下来的鱼,今年进贡的也只有几十条,皇上不爱吃就全赐给王爷了,王爷平日都是养来观赏的,天气热了,每年光是养鱼的冰就是流水的银子。   王爷自己吃就也罢了,怎么是给花大人的啊。   花念慢慢挑着吃了大半条鱼。   他知道雪鱼,这种最难的地方就是运输,当地打了几个月弄到几百条,运到皇城活下来的只有几十条,几十条还是多的。   魏宿又在想什么,不应该讨厌他吗,厌恶他却又关心他?   他抬眼去看魏宿。   魏宿立刻发现了。   “看本王作甚,看本王能吃饱?”   花念低头又吃了两口。   “吃饱了。”   魏宿愕然。   雪鱼不大,花念连一条都吃不了吗?   花念已经放下筷子漱了口。   用行动告诉魏宿他是真的吃饱了。   魏宿服了。   这人能活到现在也是一种奇迹。   既然饭吃完了,魏宿起身:“走吧,去青楼。”   花念叹气:“王爷,这种话不必说得这么大声的。”   魏宿嗤笑:“都敢做还怕说啊。”   花念微笑,也是。   两人出了酒楼直往那边的青楼。   刚跨进门就被老鸨拉住了。   “呀,王爷!稀客啊。”   这个老鸨认识魏宿,那想来也认识他。   果然老鸨很快就看见他了。   “花,花大人。”   这个语气就局促多了。   老鸨小心翼翼问:“我们楼里没出过人命啊,花大人是来查什么的?”   魏宿笑起来:“他今天什么都不查,本王拉他来长长见识。”   花念笑着应和:“是。”   老鸨顿时放心了,立刻笑了起来。   “殿下,花大人这边请,不知道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魏宿:“干净的。”   一句话让老鸨和花念都沉默了。   老鸨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经验的。   “殿下,我这里有两个新来的姑娘,这初夜还没拍过......”   魏宿打断老鸨的话:“就她们了。”   老鸨话一卡:“...好,好的。”   魏宿:“再来一壶上好的茶,”   老鸨:“啊?”   确定是茶不是酒?   魏宿皱眉:“怎么?没有?”   老鸨挤出笑容:“有,有的。”   魏宿接着吩咐:“还有绿香居的糕点,要香软的,甜而不腻的。”   老鸨:“...行。”   魏宿摆手:“就这些了,别的不要了。”   老鸨努力笑着:“殿下这边请。”   花念跟在魏宿后面,进了雅间后他问魏宿:“你把这里当酒楼啊?”   魏宿:“?”   花念笑着挑了位置坐下。   魏宿轻哼。   他是王爷,他想把这里当成什么就是什么,有意见憋着。   两人坐下没一会儿,姑娘就进来了。   两人分别坐在魏宿和花念身边。   魏宿:“离我远一点。”   那个姑娘有些委屈,不过这是她们第一次接客,老老实实坐在了旁边。   魏宿喝了口茶,这茶一般吧。   他去看花念,花念身旁的姑娘正给花念倒茶,花念挺怡然自得的。   啧。   “你,去弹琴。”   那个姑娘睁大眼,委委屈屈去看花念。   花念温声:“姑娘会弹梅花曲吗?”   那个姑娘立刻红了脸:“会。”   花念:“姑娘请。”   魏宿一口气将手里的茶喝了,他余光看着花念,从兜里拿出油纸,里面包了两块桂花糕,他不爽将东西扔过去:“吃了。”   本来是怕花念跟他去邀月楼查事会饿,结果这人哪里会饿啊,都要成仙了。   花念打开油纸,看着腻死人的桂花糕,看着魏宿的眼神就像重病之人。   魏宿:“看什么,吃。”   花念捻起一块送入口中,咬了一口就扔了。   “犯恶心。”   魏宿:“就你事多。”   花念瞧着魏宿的样子:“殿下吃火药了?”   魏宿:“是啊。”   花念闻言去捡起那块他扔了的桂花糕,糕点还没入口就被魏宿打掉了。   花念冷脸。   欠的吧。   恰好老鸨进门,魏宿将老鸨手里的糕点拿了过来:“吃这个。”   花念服了。   随意拿起一块吃了。   甜而不腻,很清的味道,入口软糯。   这是哪家的?他在皇城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这家的糕点。   老鸨笑看着二人:“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魏宿:“听闻你们这儿的花魁牡丹是吧,把人给本王叫来。”   老鸨犹豫:“这,殿下,牡丹今日有约了。”   魏宿冷了脸:“叫来。”   老鸨不敢得罪魏宿,但是那边那人她也得罪不起。   “殿下,包了牡丹的人是冯氏大公子,这,他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魏宿不耐烦:“去把人叫来,就说本王叫的。”   老鸨擦着汗:“是。”   花念吃着糕点。   “横刀夺爱?”   魏宿问:“腻吗?”   花念没反应过来,呆愣回答:“不腻。”   魏宿:“那就多吃点。”   花念放下糕点:“殿下似乎对在下的食量很在意。”   魏宿:“是啊,怕你跟我出来饿死了,本王有嘴都说不清。”   花念:“......”   魏宿回去坐着,看着这边的茶觉得没意思,他问一旁守着的小厮:“有酒吗?”   小厮立刻道:“有,有。”   花念事先说:“我不喝。”   魏宿:“知道了。”   跟着花念喝了一天茶了,淡死了,不如喝水。   酒很快来了。   魏宿慢慢喝着酒,他一壶酒喝完了老鸨还没回来。   魏宿起身:“冯固在哪个雅间?”   小厮不敢说话。   魏宿将最后一口酒喝了,冷声:“在哪?”   小厮瑟瑟发抖,指着走廊:“在最左边。”   魏宿直接去了。   花念没动,依旧在原地喝茶,屋内焚了香,他喜香,这屋子里的香他却闻不出来,只觉得让人有些头晕。   那边弹琴的姑娘慢慢放下琴走过来坐在花念旁边:“公子...”   原本伺候魏宿的姑娘也过来了。   “公子。”   花念笑着问:“冯公子是牡丹姑娘的常客吗?”   其中一人回答:“是啊,牡丹姑娘自从接客起就被冯公子包了。”   花念:“这样啊。”   他从袖子里将银票递给两个姑娘:“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看看魏王。”   两个姑娘拿着银票,互看了一眼,不太甘心。   花念和魏宿和她们平时见过的人不一样,这样的人如果能攀附,定能给她们赎身,她们在这楼里长大,见过了太多年纪大了姐姐的下场,她们不想要那样的下场。   花念起身被人抓住了袖子。   他低头,姑娘楚楚可怜看着他:“公子,您走了我们就惨了。”   花念轻笑:“不会的,两位姑娘就在房内,有人叫你们便说是我不让你们走的。”   他扯出自己的袖子,出门。   那边正热闹呢,看戏的人围了一圈。   花念思索了会儿,绕了路,他这样过去,估计会让魏宿前功尽弃。   他在原地听着那边的吵闹声,魏宿和冯固起了挣扎。   魏宿:“你以为你是冯贺吗?”   冯固喝多了酒,脑子不太清醒,魏宿一句话就让他破防,破口大骂。   花念盯着人群,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子。   他悄悄跟上去。   一直跟着人来到后院。   上了楼。   这女子很警惕,哪怕是在楼里都绕了四五次路,在门口被熟人叫住交谈。   花念趁机进了房里,这里的床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想藏都没地方藏,眼看人在外面说话要进来了,有人从窗户进来。   花念下意识抽中袖中匕首,被人反手放了回去,他睁大眼:“魏宿。”   魏宿:“嘘。”   他拉着花念躲进了床底。   花念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在了床底。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   跟着魏宿,床后躲过了,现在床底也躲了。   女人进来,不一会儿屋内燃起了熏香,一个男的翻窗进来了。   花念认真听,结果什么都没有听见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动静很大。   花念深吸气,他一天听了两出活春宫。   他转头去拉魏宿,示意他们出去透透气,床底有些闷,这香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头晕得很。   魏宿盯着花念的脸,脸颊很红,刚刚喝的酒后劲好像有些大,耳边的喘息声让他烦躁无比,看着花念一张一合的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花念做着口型:魏宿,出去   魏宿眨眼,耳边一阵空洞,他慢慢凑过去,他怎么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啊。   花念眉头紧皱,魏宿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拉魏宿的衣服反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对方的嘴唇贴了上来。   花念一下睁大了眼睛。 第25章   唇上的温软和花念的眼神让魏宿回了神, 他瞳孔放大,急忙后退,后脑勺撞到了墙,恰好床上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撞出的动静遮住了魏宿这一响声。   花念半阖眼, 这香有问题。   估计魏宿喝的酒也有问题。   青楼的这些东西都会加一些□□, 或者是致幻的迷药,大意了。   魏宿顾不上后脑勺的情况,他去看花念, 眼神有些慌。   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怎么就亲上去了。   他...花念...他......   花念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也没有看魏宿。   魏宿闭眼, 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在干什么, 怎么就亲上去了, 花念被一个男人亲了指不定怎么犯恶心呢,他...他这么做对得起那人吗。   外面两人结束了。   女子的声音响起:“我刚刚看见魏王去找冯固麻烦了。”   男声声音兴奋了起来:“把这件事散出去,做得越大越好。”   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知道了, 不过我听说你弟弟今日被魏王打了, 不知道情况如何?”   男人哼笑一声:“他命是真大,这样都没死,不过以后就是个傻子了,还是个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傻子,魏王也算帮了我,不说这事了,记得将事情弄得大一些,冯家最好面子, 冯固出了这样的事我看冯家那几个老不死的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   女子:“好,不过冯固真的会为了牡丹入套吗?”   男人嗤笑:“冯家人都是这样的, 这样做能彰显他们抵抗家族的魅力和勇气,好了,我走了,你继续给我收集消息。”   女子:“死人,每次都这么着急。”   男子恶心地笑了几声:“那不是你过于勾人嘛。”   花念猜出了这人的身份,徐诞,徐言的哥哥。   外面两人还在交谈,不过都是些污言,花念耐心等人走了才慢慢从床底出来,随后魏宿跟着出来。   花念看着魏宿,沉默了半晌,这人怎么像是煮熟了,那些药问题很大吗?   魏宿眼神躲闪,想说些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亲花念。   “那个,刚刚,抱歉。”   花念点头:“我接受了,走吧,这香有问题,不能久待。”   魏宿有些手忙脚乱:“哦,哦,好。”   魏宿躲在窗外看,找了机会翻出去,然后伸手去拉花念。   花念手刚抓到魏宿借力往上,魏宿却一下往后躲收回来手。   他失去了力道,又被带得往前倾,眼看就要从窗台上摔下去。   狗东西。   魏宿见状立刻将人拦腰抱了出来,没让花念摔下去。   花念站稳。   “殿下又是怎么了。”   魏宿手一烫,手从花念腰间抽出别在身后。   “没,走吧。”   花念看着魏宿的背影,这人越走越快,大步流星往前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   什么毛病?   难不成魏宿喝的酒还下了别的药,太反常的,这人居然没有冷嘲热讽他几句。   他跟上去,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可能认识的人回到那间房间。   进门没看见魏宿,除了两个姑娘只有李泉在里面。   花念:“你们王爷呢?”   李泉也摸不着头脑:“王爷说他有急事,让我给花大人说一声他先走了。”   花念看着桌上的酒,小厮拿上来的酒有两壶,魏宿喝了一壶,这里还有一壶。   “我知道了。”他给李泉说。   李泉得到答案就去一边站着了。   花念掀起眼帘:“你不走?”   魏宿都走了李泉留在这干什么,他没记错的话李泉是宫里的人吧。   李泉抬头看了眼花念又低下头:“殿下让我送花大人回去。”   花念揉着额头:“不用,你回去吧,给你家王爷说,我今晚宿在这里了。”   李泉震惊看着花念。   花念摆手:“去吧。”   李泉立刻跑出了雅间。   见李泉走了,花念拍手,非瀛从暗处出来:“主子。”   花念:“去调人,查楼。”   非瀛:“是。”   两位姑娘听见了,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花念温和笑笑:“姑娘不用担心,在下会给你们赎身,不过不是入在下的府邸,是入绣商。”   两人听见赎身二字顿时欣喜,又听见不是去花念的府邸而是商行。   “绣商?”   花念:“是,在里面会累些,不过温饱安全皆有保障,两位姑娘可愿意去一试,如果不愿,也可拿了卖身契自寻出路。”   两人相互看看,立刻跪下来道谢。   她们愿意,她们很小就被卖到这楼里了,为了以后能活着不得不去钻营这些法子,希望哪一日被哪位客人赎出去,出去的日子有好有坏,但她们愿意赌,留在楼里的日子没有未来,这里的女子很少有活过二十五岁的。   如今能有一门活下去的营生,最是感谢不过了。   花念看着两人,让两人起来,这两人的年龄看起来和迎生差不多。   迎生从小跟着他长大,与妹妹无异。   让两人去收拾东西。   花念将香灭了,开了窗透气,让香味散出去。   两个姑娘回来得很快。   花念看着两人身上的小包裹:“只有这些东西?”   两人点头。   她们以前没接客,每日除了练习曲子,学跳舞,学笑之外便是给其他姐姐打扫房间,伺候一些第二日起不来的姐姐,她们只有这几件衣服能带走。   花念朝外面喊:“常玉,去找老鸨将两位姑娘的卖身契拿回来。”   门外常玉听见回了声:“是...魏王?”   门很快就被一人踹开了。   进来的人是魏宿,黑着脸的魏宿。   花念不解:“你没走?”   魏宿脸更黑了。   李泉在后面瑟瑟发抖。   花大人说他要宿在青楼,又不是他说的,殿下人都在回去的马车上了突然让人掉头回来,一路上冷得像冰一样。   李泉不懂殿下最近怎么总生气,颇有些喜怒无常的味道。   魏宿看着那两个姑娘,很好,包裹都收拾好了。   李泉说花念要宿在这里,现在看来是不满意青楼想要带人回去吧。   “花大人吃得消吗?”   花念只觉得莫名其妙,魏宿这是又发什么疯?   魏宿冷笑了一声,走到花念面前掐住了花念的下巴。   花念动了动,察觉魏宿逐渐用力,他下巴有些痛,他不动了。   “魏宿你有病啊,放手。”   这人比他高,这个姿势怪累的。   李泉尖锐的声音响起:“大......”   魏宿回头看了李泉一眼。   李泉立刻成鹌鹑,超小声:“大胆。”   魏宿冷冷地看着花念:“本王没成亲之前,花大人身边最好一个女人都不要有。”   花念皱眉:“放手。”   魏宿没放,他狠戾道:“花念,你把那人藏起来了,我找不到她,你也别想舒服,我身边没有人,你身边也一个都不能有。”   “来人,将这两位姑娘带走。”   花念一把打掉魏宿的手。   这么多人看着呢,魏宿是亲王,他是臣子,这么做是有些逾矩,他看着李泉:“站住,不准带走。”   魏宿气笑了,看着花念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好样的,你不怕本王杀了她们。”   花念揉着下巴,眼里闪着怒火。   生气了。   这是魏宿第一次见花念如此现于表面的生气。   为了两个女人。   他气到现在就想杀了那两人,但是花念的眼睛太冷了,比寒冬腊月的天还冷,他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慌乱,这丝慌乱让他更加凶狠,他放话:“我今日不杀她们,你将这两人送走,我要是在你身边看见她们,她们只有死。”   魏宿看着一旁的食案,上面那壶没动过的酒让他想起了那个一触即离的吻,一脚将酒壶踹到墙上砸碎了。   酒味立刻弥漫开来。   他朝着门外走。   两位姑娘被吓到连叫都不敢叫喊出声。   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   花念闭眼,试图让自己平缓下来,可是胸腔依旧郁闷。   他将面前的食案掀了。   食案上的茶杯,碟子全都打碎,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   魏宿停下脚步,一块糕点滚到了他脚边。   是绿香居的糕点,花念没吃完,还剩了几块,如今散落得四处都是。   他看着糕点,低身想捡起来,糕点却被一只脚踩住了。   魏宿抬头,花念正冷冷看着他。   “魏王殿下,本官要查事,还请殿下出去。”   魏宿被这句话再次激起了怒火:“你...唔...”   花念看着冲进来的人,是谢昔。   谢昔捂住魏宿的嘴:“花大人您忙,魏王我就带走了。”   魏宿挣扎甩开谢昔。   “放手。”   谢昔再次笑起来:“花大人,他这人不会说话,我们马上走马上走,不会耽误您办公的。”   谢昔拽着魏宿,示意李泉和逢春过来帮忙。   魏宿:“放开。”   谢昔无语了,魏宿今日像是吃错了药一样。   他是回去的路上撞见魏宿的,魂不守舍,问什么都不说,结果李泉气喘吁吁追上来说花念今夜宿在楼里,这话才说完魏宿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那气得仿佛花念睡了他的人。   让掉转了马车,车上脸色就阴晴不定,到了地方还不让他们跟着,只有李泉跟了上去。   他坐不住跟上来,就看见魏宿踹了酒壶。   这是来结仇啊,生怕花大人对他多一点好脸色啊。   谢昔:“好了,逢春。”   他真是服了,都是习武的,怎么魏宿比那受惊的战马还难摁啊。   魏宿没说话他盯着花念,花念无视了他去看那边姑娘的情况。   路上的糕点被踩烂了几个。   他死死盯着人,被谢昔和逢春拉了出去,到了门口气不过,甩开谢昔和逢春往外走。   花念安抚受惊的两人。   让人带她们先走。   屋内一片狼藉,屋外看戏的人立刻就无法看戏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楼里被围了。”   众人立刻慌了。   怎么会被围,大家纷纷顾不上热闹了,一个个只想跑。   魏宿在楼外马车上看着官兵,花念有调动皇城内部分官兵的权力,花念虽然是御史台的人,权力却高出了一个度。这是他皇兄给花念的特权。   谢昔也看见了:“花大人是要查封这里啊。”   魏宿不说话。   谢昔无奈:“你今晚是怎么了?”   魏宿:“没事。”   谢昔顿感荒谬:“没事你进去砸东西,没事你掐花大人做什么,给花大人下巴处都弄青了,你是要捏碎那块的骨头吗?”   魏宿:“...我没使劲。”   他没用力,察觉花念觉得疼了就放轻了手,不过立刻被花念打了。   谢昔:“你什么力气你不清楚?”   魏宿又不说话了。   谢昔:“说说吧,为什么针对人家花大人,我看这几日你们之间挺好的啊,一起出一起进的,今日都传遍了,你们在酒楼畅谈了一日。”   魏宿沉默,最后道:“没针对。”   谢昔:“......”   行,嘴硬得很,那几日问失踪去哪了也不说,查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查什么,现在也不说,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说。   “魏宿,你别有开口求我的时候。”   魏宿慢慢给了谢昔一个眼神。   像刀子一样。   谢昔立刻微笑:“我刚刚什么都没说,魏王殿下。”   魏宿转过头:“别学他笑,烦。”   谢昔:“?”   学谁? 第26章   映红楼被查封了。   原因是里面随意使用药物, 药物里有禁药的成分。   这一封,便封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朝上有不少人上了折弹劾花念。   映红楼是继邀月楼后第一大楼,如今被封不知道堵了多少人的财路。   可惜这些弹劾圣上一律不理睬, 御史台又是花念的人, 这些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消声匿迹。   这半月闹得最大的一件事是魏王杀了珣国公的侄子。   徐言死了。   在花念查了映红楼当晚就死了。   郇国公当堂摘了帽子要个公道,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魏宿有花念做证,还有受害人的孙女这个证据, 徐言也确实说出要魏宿命这种话, 这事最终以罚魏宿和花念半年俸禄为结果。   不痛不痒。   徐恒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最后谢了皇恩。   花念当日下朝就被宣入宫中, 皇帝赏他查禁药有功, 给了不少赏赐。   花念明白皇帝的意思,扣他俸禄很是牵强,他只是做证他又没打人, 估计是某人见不得他好, 皇帝宠弟弟,罚了他现在又给补偿。   他带着东西出宫门时恰好和魏宿撞见。   魏宿依旧是那张冷脸,活像他欠了他几百万钱似的。   花念规规矩矩行了礼,转身带着东西就走。   病得不轻,昨晚发疯,如今朝上也发疯,不知道扣他一点俸禄对魏宿有什么好处。   花念让人带着箱子上了马车,从头到尾都没有给魏宿一个表情。   魏宿盯着花念的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   谢昔从宫内出来,见魏宿活像个望妻石。   “魏王殿下, 这是又怎么了?”   魏宿黑了脸:“他气什么?他还气我?”   朝上从始至终都没给他一个眼神,一个好脸色,现在遇见了居然还行礼,花念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以前都是做个表面功夫,现在倒还一丝不苟把他当个亲王了。   谢昔一脸懵。   不该气吗?   昨日你发疯似的警告人家身边别有女人,今天朝上又因为你被扣了半年俸禄,不气难不成还要对你笑啊。   他昨日回去知道了魏宿说的那些话都觉得有病。   魏宿上马走了。   谢昔:“你去哪?”   他上马跟着,然后一路跟到了花念的马车后。   “......”   “魏宿你到底在想什么?”谢昔控马跑到魏宿旁边问。   魏宿皱眉:“你跟过来干什么,很闲?今日兵部不需要你做事?”   谢昔语塞看着魏宿。   行,他走。   走之前他还有一句给魏宿说:“你要是想和花大人成为仇人你就继续吧。”   魏宿奇怪看着谢昔:“我和花念本来就不对付。”   谢昔:“?”   那不是百八年前的事情了吗?   他盯着魏宿,魏宿并没有看他,盯着花大人的马车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得很。   谢昔立刻掉头就走。   再多掺和两人的事他就是吃饱了撑的。   不对付,谁家不对付是你们这么不对付的,要不是魏宿曾经有过心仪的女子他都要怀疑这人有龙阳的癖好。   马车很快到了花府,花念从马车上下,头也没回就进了大门。   魏宿盯着花念的背影,这人真的太瘦了,轻飘飘的,昨日在青楼接住人他发觉对方的腰才有他的一半。   魏宿骑在马上出神。   “王,王爷?”   魏宿回神,看见了李泉。   “你在这儿干什么?”   李泉被问得发怔,不是王爷让他把花大人的披风还回去的吗?   魏宿看着李泉手里的盒子,下马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披风,领口的毛很顺滑,他拿出来一看,是花念的披风。   披风拿出来那一瞬间,魏宿仿佛闻到了花念身上的香味。   淡雅,那晚在床底,两人靠得特别近,已经不仅仅是香囊的味道了,他还在花念身上闻到了隐隐约约的墨香。   对方的嘴唇很凉。   哪怕入了夏依旧很凉。   “王爷,王爷。”   “王爷?”   魏宿在李泉的声音中回神,他看着手上的披风,拿着披风就上了马,策马立刻消失在了花府门口。   李泉抱着空盒子追上去。   王爷跑什么啊,这披风不还了?   花念不知道魏宿发了什么疯。   他正在喝柳闻配的药,提前半个月喝药调理体质,这次柳闻给花念保证绝对可以成功。   花念将药喝了,问:“可有办法让他眼疾复发?”   柳闻先是说:“眼疾复发可只是看不见那么简单,发作那一刻会失去神志,头痛欲裂......”   柳闻话还没说完花念就打断了。   “那给他一些暂时看不见的药吧。”   柳闻叹气,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而且他的眼疾已经治好了,并不会复发。”   说完了才回答花念的问题:“他不能用这样的药,他的眼睛半年内最好一点药物的刺激都不要受到,给他用的药猛烈,现在下药刺激重则会永远失明。”   花念听完来了一句:“瞎了才好,反正现在有眼睛也和瞎了没区别。”   柳闻看着口不对心的人,不揭穿花念。   花念沉默了良久:“有让他听不见的药吗?”   柳闻立刻拿起笔准备写药方让人去配药:“要多久?”   花念算着时日:“三天。”   这次没有上次那样的机会,他只能拖三天。   柳闻:“可。”   柳闻去配药了,花念唤非瀛出来:“魏宿走了?”   非瀛:“是。”   花念拿茶杯的手一顿,最好这次能让魏宿清醒一点,不要再给他找事了。   魏宿回去确实没有给花念找事,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为什么动不动一点事情就能想起那晚那个不算吻的吻。   花念身上的香味他记得太清楚了,清楚到第二日他故意走到花念身后闻这熟悉的香味。   随后他被谢昔拉去了一边,在谢昔复杂的目光里猛然一惊,他在做什么。   他疯了吗?   这日早朝风平浪静。   平静到魏珏有些不习惯,花念上奏完魏宿居然没有挑刺?   不仅魏珏不习惯,朝臣也不习惯,御史台几位大臣都准备好和魏王辩驳了,结果今日魏王静得有些可怕。   下朝时魏宿先走了,快到大人回过神来魏王已经看不见背影。   几位大臣相互看看。   最后决定不说话为好。   魏宿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依旧如此。   持续了好几天花念确定了一件事,魏宿在躲他。   他想不明白,魏宿躲他做什么?   他因为山洞的事去找人都没能找上人。   这人又发什么疯?   魏宿就这样躲了花念小半个月。   直到两人约定的时间到来,花念因为外出查事需要出去几天。   魏宿这三日恰好有事不上朝,这事还是花念给他找的,他将事扔在了一边让逢春去处理,他头夜就去了对方说的地点。   他倒要看看花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魏宿来到约定的地点,这地方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连个鬼都没有。   他在附近找,找到了一座小院。   这小院是什么时候建的,上次逢春来查明明将郊外都查了一遍,这里居然会有逢春都没查到的小院。   魏宿看着里面黑着灯,他举着火把靠近,院墙很新,建造时间不超过三月。   推开院门进去。   一个药瓶扔了出来。   魏宿看着药瓶:“花念。”   这个院子绝对是花念建的。   院内没有人回应。   魏宿捡起药瓶,没有任何窑印,他将药倒出来放在鼻下嗅,有些像软筋散。   魏宿将药扔了,大步朝着院门去。   “躲躲藏藏。”   他推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在屋内找到了机关,可以朝外面扔药。   魏宿将机关拆了,进了里屋,刚跨进去便是一室的浓烟。   他急忙遮住口鼻后撤,却在到门口时昏了过去。   好烈的迷药。   花念从小院后门进来。   常玉:“主子,如您所料,魏王提前一晚来了。”   花念看着那边的浓烟:“等烟散了,将人弄去暗室里。”   常玉看着花念的神色:“明白。”   明明一切都在主子的算计中,为什么主子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高兴。   花念站在院中。   魏宿不是莽撞的人,只是今日是他约了对方出来,魏宿才会失去部分防备,或许是觉得他不敢对他做什么。   若是换作寻常,魏宿压根不会踏入小院一步,对方会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逼人出去。   常玉那边很快安排好。   这个暗室入口极为隐蔽,暗室内果真干净又阴森,死几十个人在里面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   花念来到其中一间,门关了里面一片漆黑。   忘记给他娘说了,不用做得这么好,这次事情过后这里也用不上了。   花念瞧着一边的窗户,极小的缝,不至于让人憋死在这里。   花念吩咐常玉:“初十那晚我要回去,你将这件事做得仔细一些。”   常玉:“好。”   花念又道:“柳家那边告诉祖父可以开始收网了。”   常玉闻言立刻下去了。   花念坐在魏宿身侧,最后一次了。   这几日过后,两人两清,除了政事再不会有瓜葛。   魏宿迷迷糊糊察觉自己正在被人喂药,刚要吐出去唇上碰到了一片温软,他脑海第一个念头是花念。   花念会亲他?   他呆愣将药全咽了下去。   花念的唇瓣什么时候这么热了,应该像是冬日里的酪浆,凉的。   “你......”   话没说完他的手被人执起,在他手上写了字。   这一刻魏宿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不喜。   不是花念。   是...那人。   魏宿:“是你啊。”   花念见魏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接着写。   【我给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我】   魏宿识别出对方写的字,他问:“你说话了?”   耳边特别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花念拿起玉佩在魏宿耳边敲,魏宿没有半点反应。   药效发作了。 第27章   药效发作了。   魏宿开始发热, 他逐渐睁大双眼。   “你......”   话音刚落魏宿立刻皱起眉头,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花念轻笑,仗着现在魏宿听不见,他也无须压制自己。   熟练将魏宿衣服脱了, 魏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款式, 从未换过, 脱起来也轻松。   魏宿心绪格外复杂。   “这次是因为什么?”   花念莞尔。   【因为你不行】   魏宿判断出对方写了什么,立刻脸黑。   他不行?   呵。   他不行对方连续几次绑他做什么。   魏宿将几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脑子立刻清明。   第一次还说什么:不是你也行, 只是你比较倒霉。   现在看来不是他还真不行, 不然这次为何如此大费周折将他弄来了这里。   “孩子没怀上。”   很肯定的语气。   花念慢条斯理给魏宿擦身。   魏宿知道自己猜对了。   花念给这人仔细擦洗了一遍, 刚放下帕子就听见魏宿问:“花念知道吗?”   花念顿住, 为什么要他知道?   魏宿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期待。   花念叹气。   【知道】   想什么呢?这局就是他做的, 魏宿不是很清楚吗。   魏宿脸色阴沉了一瞬间。   是啊,花念约他来的,花念能不知道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沉默了下来。   耳边一片寂静, 以前还能听见对方衣料的摩擦声,现在安静得可怕。   黑暗里他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对方的身影。   花念准备工作做完,上床跨坐在魏宿腰间。   魏宿感觉到了。   花念摸索着握着他要用到的东西,强行吃下去。   “嘶。”   和第一次一样难吃下去,疼得他开始冒汗。   魏宿:“你......”   他卡得难受,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花念慢慢坐下去。   一段时间没有过生疏了,好疼。   缓了好一会儿,花念才慢慢跪着动起来。   ... ...   风寒了两次, 他这一次坚持的时间还不如第一次绑魏宿时久。   魏宿再次闻到了这人身上的异香,随着这人扑倒在他身上, 他闻到了那股墨香,有一瞬间以为是花念,可是转念一想,这人是花念养着的,这些东西与花念一致是正常的。   “你...你想要什么?花念他对你好吗?”   花念沉思了片刻,写字。   【不好】   反正没力气了,躺着逗魏宿一会儿吧。   魏宿下意识去看人,黑暗里他只能勉强知道这里有个影子,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会不好,他不是那样的人。”   花念好笑:“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可惜魏宿听不见,自然没法回他。   他慢慢撑着魏宿的腰腹再次坐起来。   【骗你的】   魏宿松了一口气,却又再次矛盾起来。   “他对你不好的话跟我走吧。”   花念写字。   【给我王妃之位】   魏宿郑重答应:“是。”   给王妃的位置,且魏王府只会有这一位女主人。   花念觉得真好笑,他起伏动着,慢慢再次失力跌落在魏宿身上。   魏宿忍着,直到这人再次倒下来,他出声:“你还好吧。”   花念:“不好,你这么持久干什么,显着你了。”   他将气撒在魏宿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总之这一刻看着魏宿就是非常的想生气。   魏宿:“嗯?”   这人听不见。   花念手指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接着写。   【你心悦我】   魏宿一怔,半晌没说话。   花念嗤笑。   【你了解我吗】   了解?   魏宿只知道这人抓他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他不知道,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就连当年的事他都回忆不起来,只知道有这个人。   若说了解,他了解花念都要多一些。   想到这里,魏宿真想抽自己,为什么又想起花念了。   【你都不了解我,也不认识我,为什么说娶我】   魏宿歪过头:“既然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我就该娶你,一辈子对你好。”   花念神色渐渐平和。   【若日后你有心上人了我该何去何从】   魏宿认真了起来:“我不敢保证我的心,我从未有过心上人,但我能保证,未来无论如何,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魏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我不纳妾,不会有外室,只会忠于你。”   花念抬头想去看魏宿的下巴,看不见,黑暗里他也看不见魏宿的情况,前面能摸着给魏宿擦身也是他熟悉每样东西的位置。   魏宿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呢,认真?一丝不苟?   【因为责任吗】   魏宿凭着良心说:“是。”   因为责任。   这个世道女子本就比男子难生存,他要负责,既然当初做了,他就认。   【若日后你因为心上人改变心意了呢】   魏宿斩钉截铁说道:“不会。”   “你若担心我便去求圣旨,这辈子唯你一人。”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却能控制自己这个人,日后哪怕真的出现所谓的心上人,他也能做到绝不逾矩。   花念更累了。   【你快些】   魏宿到也想快,这人不痛不痒磨着他,说不上痛快,不上不下折磨他,想快也要能快起来。   房内两人的喘息声都重。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了,两道声音交杂在一起,只不过有人听不见。   不过房内做的事那么激烈,两人却都有些平淡,像是缺了什么。   魏宿没了第一次的愤怒,没有试探,心情平静接受。   花念也很平静,平静到膝盖磨红了也没有给魏宿抱怨一句。   或许不是平静,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本朝虽然好龙阳之人不在少数,可没有两个男人成亲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出现过,哪怕有他也不可能是魏宿的王妃,他对这个位子没有任何想法。   他是花念,只会是花念。   等到完事,花念没想到魏宿今日会这么配合。   不过也好,省了他不少的力气。   他给魏宿穿上衣服拉上被子:“睡一觉吧。”   魏宿模糊感觉到这人与他越来越远了,他问:“你要走吗?”   他知道是对方给他下了药,看不见的时候还能凭借声音判断这人要做什么,如今一片黑如同失明以及失聪。   花念:“嗯。”   也不管魏宿是不是听不见,他拉开门出去。   走廊上下人立刻抬了药上来,花念将药喝了,这次为了保险,他需要喝的药变多了。   喝完药花念不曾给一边的蜜饯分去一点注意力,他只是觉得累,好累,去了另一间房就这么睡了一晚。   外衣不曾脱,也不曾沐浴。   柳闻过来看着没动过的蜜饯有些担忧。   念儿从魏宿跨进这个院子就有些不对劲。   魏宿第二日依旧不能看见太多东西,房内很黑,只有远处的天窗透着一丝光亮,他再次被锁了起来,这次他摸索着看透了小半个房间。   这人拿他当犯人关押吗?   上次还是雅致的小楼,这次就成了囚室。   他等到送饭的人进来,透过火光看清楚了外面。   真是囚室啊。   花念不是有钱吗?有钱连个小院都弄不起?   这个念头闪过,魏宿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他可能是中邪了,这半个月来总是想起花念,想到那个不算吻的吻,明明他已经尽可能避开这人了,有时候连早朝他都不去,为什么还总是想起花念。   而且花念看上去完全不在乎那一下,这半个月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想找他翻沈义的口供。   对方都不在乎,他为什么总是念念不忘。   魏宿认真思索,或许真的就像李泉说的那样。   第一次亲到了男人,他恶心到想忘都忘不掉,都怪花念,不,怪本朝的风气不好,文人骚客就一定要香囊鲜花弄一身吗。   一个个头上戴花不觉得不方便吗。   这才导致了他闻到香总是想起花念,因为花念是他接触最多的文臣了。   魏宿慢慢开朗。   回去还是得离花念远一些,过段时间这股恶心忘记了他就不会想起来了。   当晚花念再来的时候听见魏宿说。   “你能亲我一下吗?”   花念盯着魏宿,这人是怎么了?   魏宿:“什么都做了,亲我一下可以吗?”   花念毫不犹豫拒绝:“不行。”   魏宿:“可以吗?”   花念写字:【不行】   魏宿惋惜。   亲他或许他就不记得那晚床底的事情了。   花念按部就班开始做事。   魏宿也依旧是那副样子。   两人今晚甚至没有交流,默契完事后花念出去喝药,魏宿在屋内想事。   魏宿在想,听不见,他无法知道逢春是否找到他了,也没办法给出回应。   比看不见还麻烦。   他不了解这人但他了解花念,花念只给他找了三日的事,但依照花念的狐狸性子肯定不会真的拖到第三日晚,那人肯定后日一早就会被花念的人带走,就如同在那座小楼一样,给他说的时间是七天,其实第六天便走了,若不能在那个时间点将人截住,花念不放人,他找到人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   屋外花念喝了今晚的药,再将蜜饯吃了。   “给神医说,明晚是最后一晚,希望他给最大的药。”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没时间再算计魏宿一次。   柳闻听见小厮的话,配药的手顿了顿。   希望花念能受得住。   他是不赞同配这么剂量这么大的药的,因为花念体弱,撑不到最后,只会两个人都痛苦,但他也知道这是花念最后的机会。   柳闻吩咐:“软筋散少配三钱。”   另一人到后面有力气或许会好一点。   第三晚,魏宿喝粥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人不要命了,给他下这么重的药。   一次最后都会累倒下去,这个剂量对方是想折腾一夜吗?   碗里还剩半碗粥,魏宿本来打算不喝,却又看见外门有人抬箱子过去。   果然如他所想,这人明日就要走。   魏宿面无表情将剩下半碗粥喝了。   同时咬破了他藏在发带里的解药,折腾一晚上第二日看这人如何走。 第28章   当晚花念如同往日一般进了房间, 给魏宿擦洗完才脱了衣服慢吞吞做了准备,今夜他也喝了点药,不喝他可能坚持不了这一晚。   事不过三,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   花念深吸气, 为自己的膝盖担忧。   他摸着上了床, 魏宿今日很热, 比往日还要热,他无意碰到魏宿的手被烫得一惊。   花念坐着,半晌都没能爬过去, 黑暗里他看着床上模糊的人。   什么都看不清, 却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那年冬月的那间暗室内, 那天夜里, 屋内仅存一盏烛火, 他泡在冰水里,泡僵了四肢,额上却冒着细汗, 手脚僵硬无法爬出浴桶, 四肢冻住了心里那团火依旧很旺,里外交替,他潜入了浴桶内,冰冷刺骨的水才淹没口鼻他就被人拎出去了。   拎他的人是魏宿。   看不见却烫到他发颤的魏宿,将他的四肢都动热了。   对方身上的盔甲硌着他,盔甲上的血迹沾了他的衣衫,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死在对方手里。   回过神不想这么死了,抖着手翻开了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春宫, 低声细语哄骗没有意识的人脱去了盔甲,被魏宿折腾了一夜。   腰、腿没一处是好的。   花念突然有些怯了。   魏宿静静等着药效发作。   他带的药只能解开软筋散, 今晚月光昏暗,他甚至看不见那边的窗户在哪,这也代表他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哪怕恢复了力气也看不清。   除非出去。   不过每夜外面都不会有火光,只有这人走了火光才会亮起片刻。   两人都没动作,魏宿感知到对方所在的位置,就在床尾,似乎是坐着的。   在想什么?   花念深吸气,不管如何,他今日是不可能躲的。   他无法躲。   他慢慢挪过去,手摸到对方那个东西时被烫得收回了手。   魏宿吐出了一口气,药效发作了。   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差,他有些失去神志了。   很像幼时不会喝酒的他第一次喝酒,脑子是清醒的只是很飘忽,像是在云端上,注意力无法集中。   这是什么药。   这次加了别的东西。   眼神有些涣散,力气已然恢复,比他预想的快了许多。   身上那人慢慢摸索着坐下来,一点一点,似乎是什么让对方犹豫不决,每次都只深入一点。   魏宿心里一顿,如果他现在不主动,到后面他就会完全被药效控制,清醒的沉沦下去,两人之间便除了这种事不会再有别的。   想到这里他笑起来,笑出了声。   难怪他吃了自己的解药会恢复这么快,这人一开始就没给他下太大量的软筋散,反正后面他也会昏昏沉沉,成为一个能够出力却又不会多事的工具。   魏宿突然出声,花念顿了好久。   太烫了,他吃不下去。   听见魏宿的笑声,花念试图起来。   “啊!”   “嘶......”   接连两声都是花念发出的,他倒在魏宿身上,慢慢瞪大了眼睛。   他腰上的手有力,滚烫,握着他的腰将他按坐了下来。   花念有些慌。   魏宿哪来的力气。   他......   他被人抱了起来,花念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他慢慢闭眼,很好,魏宿真的和没中药一样。   脑子快速转动。   魏宿要做什么?   房内很黑,面对面都看不见人,魏宿听不见,似乎还好。   但魏宿若要将他绑起来,他自认不会是魏宿的对手,他今日让人都出去了,地室里只有他和魏宿两人,哪怕出去也看不清道路。   魏宿若是生气,他死在这里是没人能帮忙的。   想到这里花念出声:“魏宿。”   喊完人才想起魏宿听不要见,他亲手喂对方吃的药。   花念手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深吸气,冷静了下来,他还有药,在床头的柜子上,他摸索着被子,试图摸过去。   摸到一半被人抓住了手腕。   花念脑内的弦拉紧,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缓慢抬眼,黑暗里对方的呼吸清晰可闻。   他没动,也没出声。   魏宿另一手顺着腰线摸到了这人的下巴,他笑出声:“紧张什么?别把自己憋死了。”   花念听见这话慢慢放出呼吸。   魏宿一路摸上来,这人将他衣服脱了个干净,自己却还是穿戴整齐。   想到这里他抓着对方的那只手顺着腰线往下,摸到了温软的肌肤。   没穿亵裤,大腿上皮肤细致,如同他猜想的那般滑嫩。   花念僵着身子,脑内一片空白。   魏宿将两人之间隔着的被子扯开,两次两人之间都隔着一层被子,这人在怕什么?   有些不对劲。   他将所有的被子拉开,手碰到了一样东西。   他顿住。   花念闭上眼。   完了。   魏宿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对方衣服上的装饰?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清就摸了上去。   “!”花念脑内那根弦断了。   狗魏宿。   他急忙翻身要下床,一脚踹在魏宿胸口。   魏宿手比脑子快,拽住了对方脚腕,将人拖了回来。   花念:“狗东西。”   恼羞之下,他捏着拳头打在了魏宿的手上,另一只手将床下的被子捡回来扔在魏宿身上。   魏宿吃痛,但没放手,一手抓着被子,欺身上前抓人。   “你跑什么?”   花念再次踹过去,黑暗里也不知道踹到了哪里。   魏宿捂着脸,笑起来,之前还觉得这人怪弱的,现在发现对方力气还不小。   魏宿不放手,花念下不了床,他干脆将魏宿压回去,伸手去拿药,都碰到药瓶的,被魏宿往下拖,没拿稳药瓶,他听见药瓶落到了地上的声音。   花念眼睛亮亮的,里面藏着恼羞和怒火。   “放手。”   魏宿可听不见,他将人拖到自己怀里,快速将对方两只手都锁在了身后。   这人以前练过,身形很滑。   花念被擒住,他喘着气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魏宿:“你到底在躲什么?”   花念一愣,心里一动,魏宿不会还不知道吧。   可刚刚魏宿都摸到了。   他试着靠在魏宿肩上,想喊疼让魏宿放手又想起魏宿听不见。   他仰头,凑过去亲在魏宿的唇角,亲完没有离开,细细吻着对方唇瓣。   魏宿一怔,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   呢喃出声:“花念......”   这个气息好像花念,这双唇凉得如花念一般。   花念脑子里的血气瞬间冻住,亲吻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身上的气味特意换了,他那次在邀月楼发现自己情动之时身上会有异香,很羞耻却又实实在在存在于他身上,为了防止魏宿闻到,这几日他用的香和熏衣服的香和平日完全不同,也比平日浓烈,甚至在墨里都加了混气味的香料。   魏宿为什么会猜出他。   这人不应该猜出他,魏宿怎么会往他身上想。   花念脑子片刻内闪过很多念头,他定神,在魏宿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魏宿果然松了手。   他立刻跳下地去摸落在地上的药。   魏宿松了手也回了神。   他看他是魔怔了,什么都能想到花念,他从床上下来,暗黑里影影绰绰看见了人影。   花念才摸到了药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他没挣扎,反手打开药瓶倒了一颗药出来。   魏宿将人放在床上。   “你......”   这人抱住了他脖子,气息瞬间贴近。   魏宿话在嘴边转了转又咽了回去。   对方的唇真的很凉,如若雪夜里的梅花,香气逼人却又忽略不了的凉。   他没怎么亲过人,有印象的第一次就是被这人亲,为了喂他吃药。   “!”   魏宿咬住了对方唇舌喂过来的药,笑了。   又是喂他吃药。   他将人拉开,将药吐了出来。   “你自找的,又为了喂药。”   他将人按在床上,指腹下对方的衣料很碍事。   给他脱光了这人上身却是整整齐齐,他带着一股气去解对方的腰带。   花念摁在床上,气息不稳。   他也难受,他也是喝了药才进来的,药效不如魏宿的十分之一,却也开始发作了。   热,好热。   不行,不能让魏宿定死了他,只要没有明确知道是他,他就还有机会。   药瓶里还有一颗药。   他还有一次机会。   花念再次去踹人。   魏宿松开了手:“嘶。”   “轻点。”   每次都这么大力气。   花念爬起却又瞬间被魏宿摁了下去。   他脚踝被对方捏着,随后搭在了肩上。   魏宿坐直,花念瞬间被动了。   一只腿被压着一只腿在对方肩上,这人坐直了好高,腿拿不下来。   “狗东西,狗魏宿,混蛋。”   魏宿若有所感,他看着床上的身影好笑道:“你在骂我?”   花念立刻闭嘴了。   不是听不见吗。   魏宿终于将这人衣服解开,女子的衣裳也和男子的款式差不多吗?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闪了过去,但他没有多想。   他怕压疼了这人,稍微放开了对方那只被他压着的腿。   花念腿能动了,第一时间踹在对方大腿上。   魏宿不稳身子往前倾到在了花念腰下的部位。   时间有那么一刻静止了。   花念犹如木人一般,第一次有想死的心。   魏宿脸旁的小东西嚣张至极,与他喝了药的状态无二。   花念躺着,他捏着手里的药破罐子破摔地想,不知道直接掐着魏宿的脖子能不能喂进去。   神医那里不知道有没有让人失忆的药。   不知道他还能有命出去吗。   对方半晌都没说话,也没动。   花念心思慢慢起来,莫不是魏宿身上还有别的药发作了。   他想法刚落魏宿就起来了。   花念听见魏宿问:“你也吃了药?”   他静静看着黑暗中那个人影。   魏宿脑子坏掉了?   魏宿脑子坏掉了。   怎么会是男人。   男的。   男的,活的。   这人骗了他!他气愤不到一息又卡住了。   男人......   会是花念吗......   这个想法犹如将他的怒火送入了水里,灭得连烟雾都起不了。   刚刚那个吻......魏宿耳尖立刻红起来。   刚刚那个吻,花念会吻他?   他不知道,他迫切想要看见对方脸,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花念?”   对方没动,一点声音都没给他。   哦,对,是他聋了。   魏宿好热。   热到分明未穿衣服,却想脱件衣服透透风。   肩上的腿动了动。   魏宿后知后觉,他将对方的腿放在了自己肩上。   他将对方腿放下来,摸到滑嫩的小腿,愣住。   魏宿猛然后退。   手指刚刚摸到的地方烫得不行。   如果对方真的是花念。   他...他们...   成何体统。   两个男人...太...   花念得到了喘息。   魏宿是知道他是男的被吓到了?   这人会被吓到?此刻掐住他的脖子不才是对方该做的吗?   他慢慢坐起来。   他现在非常难受,后面湿漉漉一片,前面又起了反应,他往前爬了两步,跨坐在魏宿身上。   魏宿僵硬。   瞬间成了石头。   花念摸到了魏宿胸膛,顺着摸上去摸到魏宿下巴。   魏宿一动不动。   花念掰开对方唇瓣,喂药,抽出手指时被对方咬住了。   他想抽出来,奈何药效一波一波涌上来,他腰立刻软了下去,同样的药,为何魏宿吃了不是这样。   他好难耐。   空虚感笼罩着他。   魏宿冷静了下来,现在的局势不是他想两个男的可不可以的时候。   对方到底有多少药。   他掐着对方下巴,吻上去。   花念逐渐没有力气,任由魏宿唇舌和他纠缠在一起。   他无意识吞咽,一颗药丸顺着喉咙入了肚。   他一惊。   骤然清醒。   耳边是魏宿的笑声。   “这么喜欢喂我吃药,现在轮到你吃一次了。”   花念咬牙:“狗东西。”   魏宿气息笼罩着他,两人相隔很近,花念后退,碰到了本该现在在他体内的玩意。   不行,不能后退,这次下的春.药没有带解药进来,虽然不致死却也难受,他本来是带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下的药量。   魏宿现在很清醒,如果魏宿不愿意,他一会儿软筋散药效上来失去力气,两人要这么一柱擎天对着坐一晚上吗。   他的布置就全白费了。   魏宿不知道会不会和男人弄这档子事,也不知道愿不愿意。   花念趁着还有力气,跪直扶着,眼睛一闭落了下去。   魏宿从对方摸到那里就屏住了呼吸。   他额上开始冒热汗。   是他忘了,他们现在可不是在喝茶聊天。   花念不知道魏宿为什么放任了他,发现自己被骗了居然没有暴怒如雷,没骂人,没想杀他,甚至一句关于这件事的话都没说。   他抬起手指写字。   【你来,我没力气了】   软筋散开始发作了。   魏宿傻傻躺着,好一会儿才问:“你......你写了什么?”   他好像判断错了。   花念接着写:【软筋散发作了,我没力气,你来,不行就滚出去给我找一个行的】   字写完,他靠在魏宿胸膛上,等魏宿选择。   没办法了,这药下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没力气有多难受。   没多久,花念被人抱了起来。   魏宿动作轻缓,将这人放躺着,随后便不再温和。   花念闷哼,神识有片刻涣散。   他只觉得自己腰在颠簸中散架了。   他莫名觉得魏宿在生气。   气什么?   气他是个男的?气他骗他?   他咬着唇,却被魏宿亲了。   魏宿亲上来,手也不空闲,挑了许久,最后依依不舍放弃其他地方,选择了对方腰间的软肉,手指流连不走。   魏宿摸到黏黏糊糊的水,脑子突然明白了,难怪每次都能听见这人稀稀疏疏做些什么,有时还压不住呼吸,想着那个画面,他燥得仰头。   等再低头就感受到这人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他听不见,只当这人是在骂他,便往狠里亲,不停也要亲。   花念差点喘不过气,他连咬人的力气都没有。   魏宿忽然闻到了一股栗子花的味道。   这是......   花念羞耻别开眼。   魏宿摸到了,指尖腥甜的气味在鼻尖散开。   等等,他第一次被这人喂药的那段时间,他一次这个味道都没闻到过。   魏宿有些得意笑问:“现在还行不行。”   花念压根说不出话。   魏宿不知道对方说没说,他在这人唇上亲了一口随后埋首在这人肩上。   “你下的药,只能自己受着,一会儿我失去理智你也只能受着。”   “失去理智我可不会对你留情,所以趁现在,跑吧,花念。”   这话说得好听,不过是试探。   花念软弱无力骂人:“魏宿你有病啊。”   刚刚喂他吃了软筋散,他跑什么,他现在手上都没力气给魏宿写一个字,嘴上说了又听不见。   花念抬眼:“有本事艹死我。”   还留情,刚刚算是留情了吗?   这时候还想着试探。   没证据的事魏宿猜到也没用。   他有的是证据给魏宿证明不是他。   魏宿没听见,但是他知道这人又在骂他。   他堵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不跑那就受着。   明日也只能在他怀里醒来。   月上中天,外面的风吹散了遮住月亮的乌云,一丝月光从窗户泄了进来,靠着这丝月光,魏宿看清了对方腰间的胎记,像红梅。   他想借月光看清这人的脸,可惜月光被乌云再次无情遮住。   随后魏宿也慢慢失去理智。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控制不住。   花念骂人把嗓子都骂哑了。   也算是回到了一次年少时。   他也只有年少时才会这么冲动,无法判断,做着改变不了现实的事。   狗魏宿,真的失去了理智,话都不再多说一句,只知道埋头苦干。   等到他软筋散的药效过去,外面一缕光亮照了进来,这人还没停,他却不需要药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精力去折腾了。   仿佛回到了那天。   可是魏宿的动作在告诉他不是那天。   那天的魏宿蛮横,横冲直撞,冲着他命去的,现在的魏宿虽然没了理智,却还是在他要撞到墙的时候伸手给他挡住。   他能撞墙却是这人顶撞他造成的。   狗东西。 第29章   魏宿醒来时下意识去摸人, 怀里空落落的。   他猛然坐起来,还是那间暗室,他听见了自己起身时带起的声音。   床上哪里还有第二人的影子。   屋内一片狼藉,各种痕迹粘在榻上, 两床被子有一床在地上,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昨晚不是梦。   他下床拉开房门, 烛火亮着,却空空如也。   跑了。   又跑了!   魏宿一拳砸在墙上,很好, 真能跑。   凉风吹过, 魏宿低头, 他发现自己一身赤裸。   “呵。”   这次连衣服都没给他穿, 也没将四周收拾干净, 是没力气了吧。   没力气却还能跑。   好样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黑着脸回去将衣服穿上,看着这四周的痕迹,将弄脏的被褥全都放进了浴桶里, 他这才顺着地道出去。   魏宿拉开门, 门口一群人正准备进院子。   逢春立刻跪在魏宿面前。   “主子恕罪。”   第二次了,第二次被人绊住了,他无颜去看魏宿的脸。   李泉也跪了下来。   “王爷......”   魏宿看着天色,夕阳即将落下,他没理地上跪着的几人,只是问:“花念呢?”   李泉不明所以,为什么王爷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花大人。   “花大人在他的府邸。”   魏宿笑起来:“好得很,留下几人将里面打扫干净, 其余人跟我回城。”   逢春和李泉对视。   这次王爷居然没有发怒。   两人麻溜跟上。   李泉看着要上马的魏宿连忙道:“王爷,我们坐马车吧。”   魏宿低头:“李泉, 你最近的差事做得是越发好了,连我骑马都要过问了。”   李泉低头:“不敢,只是您......”   魏宿看着欲言又止的李泉,着急回去,不耐烦道:“说。”   李泉大声:“王爷,你这个样子实在不成体统啊。”   比那巷子里伺候别人的兔儿还...想到这里李泉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把王爷比作那等人。   魏宿看着自己的衣裳,是破了些,但是该遮的都遮住了。   “......”   他衣衫是怎么破?看破了的地方像是他自己撕的。   魏宿下了马,坐上了马车。   李泉举起的铜镜里,他的脸红了一块,这是对方踹的,脖子处都是痕迹,眼后还有一道印子,这些东西他没有一点印象,对方吃了那药,哪来的力气给他弄这一身。   他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衣衫是如何破的了,那人没有力气,他站起来时抱不住他,他便撕了衣衫将对方手捆在他脖子上,想抱着对方过去给对方喂水,太久了,那人虚脱了,必须喂水。   李泉拿了帕子给魏宿擦脖子上的痕迹。   “主子,好像是墨和朱砂”   魏宿看着帕子上的痕迹。   他就说那人没有力气挠他这一身。   李泉顿了好一会儿,小声道:“主子,这种墨很难彻底洗干净,用药水也要两三天。”   魏宿笑起来,笑得李泉觉得瘆人。   “无妨。”   “无妨。”   花念躺在椅子上,神色倦怠。   柳闻:“那我接着了。”   花念点头。   柳闻正在往花念肩上洒药。   花念靠着墙,心里骂人。   狗魏宿。   哪里都咬,失控了以后更为过分,肩上都给他咬出血了。   本来他的身子就容易留下痕迹,这会儿要遮住这些痕迹就得再吃点苦。   柳闻:“逞强。”   分明累得要命,早上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宫里,在御史台处理了一天的公务。   花念轻笑,没否认:“嗯。”   早上气不过给魏宿画了一身,足够魏宿安分两天了,当然,安分的前提是魏宿要脸。   如果对方不要脸顶着这些痕迹也要出门......他现在就是在预防这种情况。   上完了膏药,柳闻留下汤药叮嘱:“记得喝,喝完不能处理公务,今日必须早睡。”   花念:“好。”   等柳闻走了,花念才躺在软榻上。   手腕处的痕迹早上紧急处理现在已经看不出了,不过碰到还是酥疼。   腰腿更是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躺着坐着都不舒服。   “狗东西。”   话音落了,花念听着自己还有些沙哑的音色,又爬起来将药喝了。   盘算了一圈,确定一步都没漏才放心躺下。   魏宿进城时已经晚了,想去找人却接到了入宫的口谕。   魏宿换了一身衣裳,顶着这身痕迹入宫。   魏珏在书房看见魏宿的样子,眼睛瞪大。   “你这是?”   新鲜啊,魏宿居然还能有这副样子。   魏珏下了御座围着魏宿转了两圈,他笑道:“怎么弄的?”   难道开窍了?   哪家姑娘弄的?敢在魏王脸上弄这种痕迹,胆子不小啊。   魏宿有些急,他问:“皇兄,您叫臣弟来有事吗?”   魏珏咳了一声坐回去:“没事不能叫你来?”   魏宿:“...能。”   魏珏好笑:“这么急?脸都不洗就来见朕?”   魏宿认真点头:“嗯,很急。”   魏珏压住自己的好奇,拿起一边的折子。   “花念参你麾下副使压榨民生。”   魏宿先是点头,将折子接过来,然后皱眉,问:“谁?”   魏珏:“你麾下副使,现在在你的领地,叫黄全,是当地指挥使。”   魏宿接续道:“谁?花念参我?”   魏珏点头:“是啊,不是他参的还能是谁参的。”   这都要问,他还以为魏宿习惯了呢,这两人一年参对方的折子都能拿来烧火过个冬了。   魏宿脸色有些僵,他问:“他今日上朝了?”   魏珏拿起另外一本折子:“嗯,他昨夜在御史台处理了一夜的公务,理清楚所有证据,今日朝上就参了你。”   人家宵衣旰食只为了朝廷内外清明,所以魏宿今日必须喊进宫罚。   态度要做给天下人看见。   魏宿顿住,拿着折子的手有些抖。   花念在宫内住了一夜?   住了一夜?   魏珏看着傻站着的魏宿。   “怎么了?折子里有你不认同的地方?”   他等着魏宿挑刺。   罪魏宿肯定会认,黄全魏宿也会杀,不过魏宿每次都要找些事让花念忙起来,例如上次折子就让花念重写了四遍。   他耐心等着魏宿说话。   魏宿:“真的吗?”   魏珏:“?”   “朕让人将证据拿来给你。”   魏宿捏着折子,力气大到将折子捏破了,他追问:“花念真的在御史台歇了一夜?”   魏珏:“他昨夜进的宫,宫门落锁后还让人去谢昔处要了你封地的情况,肯定是在宫内歇了一夜。”   大臣在宫内办事的官署与内廷有段距离,中间侍卫十二个时辰值守。   这事值班的侍卫更清楚些,他也只是今早花念上朝时无意说了一嘴知道的,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他没空过问。   魏珏看着折子:“魏宿,注意点,折子毁了花大人可不会给你重新写。”   魏宿深吸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肯定有什么,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花念那么狐狸的一个人,这或许是花念做的障眼法。   “皇兄,臣弟今日有事,改日再来给您述职。”   魏珏看着魏宿的脸,面色难看,像是被谁抢了心上人似的,开口道:“那好,这事是你监控不力,罚你三年俸禄,至于你那个副使......”   魏宿闻言道:“杀了,这种害虫留着也只会祸害百姓。”   魏珏:“行,你自己处理。”   魏宿给魏珏行礼:“皇兄,臣弟告退。”   魏珏才答应,魏宿就跑了。   魏珏琢磨了几息,难不成魏宿惹人家姑娘生气,导致人家姑娘跑了,现在忙去追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看那张脸,左脸被打了,右脸被画了。   脖子上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还挺激烈。   魏珏一高兴,将折子撇下,开始写赐婚圣旨,对方名字不知道,先空着,将人夸了一遍,盖上玉玺。   自己看了两遍。   希望不久后能用上。   魏宿冲出去直奔御史台。   御史台今日值日的官吏看着魏宿一惊。   “魏,魏王。”   魏王为何会来他们这里,他记得上次来和花大人闹得一点都不愉快。   魏宿抓住这个人,直接问:“花念呢?”   值日的官吏抖着声音:“花大人回去了,花大人昨夜处理了一夜的公务,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   魏宿咬牙:“一夜都在?”   官吏点头:“都在。”   魏宿放下人,直奔宫门,他要查花念进宫出宫的日子。   值班的侍卫将册子给魏宿查看。   魏宿翻到了昨夜。   昨日卯时进宫,再无出宫记录,直到今早早朝后才出了宫门。   魏宿不可置信看了三遍,将几个宫门都查了,所有记录显示花念昨夜真的在宫内。   魏宿不信。   那气息分明就是花念。   虽然他没看见人。   他策马去了城门,要来了进出名单。   上面显示花念两日前就回来了,一次城门都没出去过。   魏宿深吸气,记录也有遗漏,花念那样的狐狸怎么会没想到这件事呢。   冯家不就有一条地道可以进出吗。   魏宿赶去花府。   “魏宿。”   魏宿回头,谢昔正在街上喝茶。   想起皇兄的话,魏宿下马走过去。   谢昔看见魏宿的模样,手里的茶点掉落。   这是魏宿?   他去看天,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结果抬头只看见满天的星星和一轮圆月,哦天已经黑了。   应该是月亮打东边升起了。   魏宿坐下来直接问:“昨夜花念找你了?”   谢昔一愣,反应过来:“找了,不过魏宿,那样的害虫我可是支持花大人参的。”   他现在之所以一直在皇城,也是因为早年平叛落了伤,一身功勋却再也无法上战场,如今这个大将军名头也不过是给他早年的功绩一个奖赏罢了,他们用命换来的盛世可不能给这些害虫祸了。   魏宿不在意这个。   他问:“你见到他本人了?他亲自来找的你?”   谢昔闻言好笑:“没见到,他手下那个叫常玉的来找我。”   这问的什么话,花念又不是很闲。   魏宿立刻起身要去花府。   谢昔急忙拉住人:“你去哪?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弄的?”   魏宿:“去找花念。”   谢昔拽住人:“魏宿,你自己看看现在多晚了!”   魏宿一愣,哦,戌时了。   街上的人都走干净了。   他看着谢昔:“你怎么还在外面逛?”   谢昔:“...我这是品味生活。”   魏宿回神,坐在谢昔旁边,他看着茶壶:“喝茶不喝酒?”   谢昔喝了一口:“茶多好啊。”   谢昔以前是不喝酒的,什么时候开始喝的呢,是被人一刀中了心肺后命大活了下来,再也不能穿上盔甲才开始喝的。   魏宿坐着跟谢昔喝了会儿茶。   谢昔挑眉揶揄看着魏宿:“怎么弄的?”   他还以为魏宿会一辈子单着呢。   没想到啊。   这痕迹,这激烈程度。   就这,之前还威胁花大人自己不成亲花大人就不许成亲呢。   魏宿:“不知道。”   谢昔:“?”   他坐直了,上次问魏宿眼睛怎么好的,魏宿也说的不知道,有故事啊。   谢昔:“展开说说。”   魏宿看着谢昔。   ... ...   谢昔喝完最后一口酒,不可置信问魏宿:“所以你就认为那人是花大人?”   魏宿盯着花府的大门:“是。”   两人最后还是买了酒,跑到别人屋顶喝了一夜。   谢昔觉得魏宿魔怔了。   “不是,兄弟,花大人他图什么啊?”   图一夜春风?图魏宿长得好?还是图魏宿活好?   他盯着魏宿上下打量。   “你以前是雏儿吧。”   魏宿脸黑了。   谢昔更不明白了。   魏宿这样的能活好?那花念图什么?   而且,谢昔问:“你不是喜欢女子吗?”   魏宿:“谁?”   他怎么不记得了。   谢昔:“就那个,我们打猎的时候遇见的那女子,你还把自己外衣马匹都留给人家了。”   魏宿模模糊糊想起来了。   “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那年他就去军营了,这些年事太多,那道身影被冲刷得更模糊了。   谢昔也跟着沉默了,他想起来了,后面魏宿能活下来都算命大,哪有时间去找人啊,算着年岁,那女子如今二十几了,或许已经是他人妻。   “那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花大人?”   魏宿酒瓶没拿稳,顺着屋顶滚落。   “谁喜欢他了?”   谢昔更加不懂了。   不喜欢,那为什么一口咬定是花大人?   魏宿脸色沉得像水:“他这样戏弄我,我找出人非得......”   谢昔:“剥了花大人的皮?”   魏宿垂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手段这么残忍。”   谢昔:“?”   那非得干什么?   两人说话间花府大门开了,花念正要进马车上朝。   谢昔:“咦,该上朝了......魏宿!”   魏宿在花念出来那一刻就跳了下去,直奔花念,这会已经将人抵在墙上了。   谢昔酒醒了,他急忙下去。 第30章   花念被魏宿抵在墙上, 他闻着魏宿周身的酒气。   喝酒了?   看眼底的青色一夜未睡,他招手让常玉他们别上前。   随后轻笑问:“魏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魏宿抵着花念,埋首在花念脖子处轻嗅。   不一样,香味不一样。   但是这只狐狸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香味和那天一致。   花念敛着眼眸将重心放在墙上。   魏宿靠得太近了, 近得他有些站不稳。   “殿下, 自重。”   魏宿抬首盯着花念的眼睛。   花念温和笑着, 一眼望到底的假笑。   魏宿神情复杂。   “自重?”   花念挑眉:“是啊,殿下这个样子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是登徒子呢。”   谢昔站在外面, 酒醒之后脑子聪明了不少, 他怎么觉得花大人对魏宿有些放纵。   试想一下, 如果此刻这么压着花大人的人换作是他。   谢昔急忙摇头, 将这个要命的幻想踢出脑子。   如果是他, 花大人的侍卫这会已经将他按在地上踹了。   说到踹,谢昔去看魏宿的脸,别说, 魏宿这个伤挺像被踹的。   魏宿笑了。   登徒子是吧, 他今天就是了。   他的视线从花念的脸慢慢下移到对方白净的脖子,随后移到左肩上,那里有他咬伤的痕迹。   花念没动。   魏宿一只手将花念的手反锁在对方身后,另一只手去扯花念的衣服。   花念轻微颤了一下,手这么被魏宿抓着,酥麻感涌了上来。   谢昔:“!”   不是!   “魏宿。”   花念的侍卫也上前了。   三四个人拉着魏宿。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王爷请放开我家主子。”   “王爷这青天白日的,你别太过分。”   “魏宿你是不是有病。”   这句话不是花念说的, 是谢昔说的。   谢昔真是服了。   而花念,从始至终都没说话, 就这么看着魏宿,冷冷地看着。   魏宿一顿,慢慢放开了手。   花念衣襟被扯乱了,不过还算得体。   “让开。”   花念的侍卫退开,谢昔使劲将魏宿拉过来。   你喝了点酒就这么莽撞吗?   不怕花大人今日朝上再参你一本啊。   魏宿甩开谢昔。   看着花念上了马车。   他原地站了会儿。   谢昔松了口气:“不是我说,你在想什么?”   魏宿歪头看了眼谢昔,转身轻功追着马车跑了。   谢昔被魏宿带起的风刮了一脸,随后反应过来。   “魏宿!”   天杀的,还不死心啊。   文人最看重气节,虽然花大人一路走来手段并不光彩,但也是文人啊,魏宿去扒人家衣裳,不怕被打死吗。   魏宿追上马车,翻身进了车厢。   花念正在看公文,公文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人按倒在了马车内,还好他的车铺满了毯子,身后的靠枕也足够软。   哪怕是这样,他的腰接触到靠枕依旧软了下来。   狗魏宿,真的要他睡几天才能恢复。   花念眼眸轻颤,深吸气。   “殿下要做什么?”   魏宿不理,去扒花念肩上的衣服。   朝服有些难脱,必须解了腰带才能拉下来看见肩膀。   花念一巴掌扇在魏宿脸上。   魏宿滞了片刻,抬眼:“打我?”   花念看着魏宿。   不打不行,魏宿的手碰到他腰都会让他颤一下。   魏宿瞧着花念这副倔强的样子,他勾起嘴角,凑上另外半边脸。   “花大人常年用香,扇人都是香的,这边在打一巴掌。”   花念冷笑,毫不客气又给了一巴掌。   魏宿舔着嘴角:“没力气啊花大人。”   “每天吃那点东西,哪有力气打人。”   花念强撑着道:“滚出去。”   魏宿不要脸得很,花念说完这句话听见魏宿说:“还打吗?不打我继续了。”   花念吐出一口气,狗东西。   魏宿解了衣带,将官服扒了,随后扯乱了对方官服里的常服,发现还有两件衣服,他深吸气将里面常服的腰带解了,将里衣拉了下来。   天逐渐热了,花念怎么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   魏宿看着对方洁白如玉,一点痕迹没有的肩膀,怔住。   他不可置信望着花念,不可能啊。   怎么可能没有,他就咬在了这里,那会儿他控制不住了,对方全身都在颤抖,怕自己真把对方弄出事,又克制不住,就在对方肩头咬了一口。   他记得咬得很深,就在这个位置。   魏宿伸手去磨那块地方,没有粉敷的迹象,甚至因为他指腹粗糙磨出了红痕。   难道是他记错,是另外一边。   魏宿将另外一边衣服也拉了下来,依旧没有。   花念身上任何痕迹都没有。   他去看花念眼睛,只瞧见对方眼里冷冷的火焰。   魏宿神情复杂,细看还有一丝迷茫,像个不相信事实的孩童。   “真的不是你......”他话没说完,就被花念一脚踹出了马车。   谢昔一路追着,然后被人砸了。   “嘶。”   他看着滚在他旁边的魏宿。   “你...?”   魏宿呆愣坐在地上,他看着走远的马车。   不是花念。   怎么可能不是花念呢。   明明就是花念啊。   谢昔看着后面来的马车,这条路可是进宫最快的路,这会儿不知道围了多少人,他拽着魏宿。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紧要任务是先找个地方躲躲。”   魏宿不要脸,可是他要啊。   魏宿直愣愣被谢昔拉到了一旁的茶肆。   坐在了最里面。   谢昔:“老板,两碗茶,一笼包子。”   点完东西谢昔问魏宿:“你今天不用上朝?”   魏宿闭眼:“上。”   谢昔:“?”   你要上朝你昨晚还拉我去花大人府邸对面的屋顶上喝酒赏月?   啊?   他看着魏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快吃吧,吃完了去上朝。”   谢昔看着魏宿这个样子,他凑近了看,发现对方脸似乎更红了。   “被打了?”   魏宿拿起包子慢吞吞咬了一口。   谢昔明白了,肯定是被打了,花大人也是有脾气的啊。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魏宿包子都不吃了,扔了东西直奔皇宫。   谢昔追出去:“还来?”   魏宿:“我去洗漱!”   这里离皇宫最近。   谢昔放心了,他随即反应过来:“那就是没有结果了。”   魏宿不想理谢昔,朝着宫内去了。   谢昔看着魏宿背影,摇头。   他就说不是花大人,花大人图什么。   总不能真图魏宿活好吧。   魏宿跑进宫,恰好看见花念下马车。   衣服已经穿戴整齐,看见他目不斜视走了过去,权当他不存在。   魏宿摸着鼻子。   这次似乎把人得罪狠了。   他跑到宫内,让他皇兄先不忙去上朝,等他洗干净换身衣裳。   魏珏看着魏宿的样子:“等等。”   魏宿站定:“皇兄何事?”   魏珏来到魏宿面前,看着魏宿的脸,昨夜还不是这个样子,他问:“被打了?”   魏宿沉默。   魏珏点头,那就是被打了。   “谁打的?”   魏宿沉着脸不说话。   魏珏兴趣盎然,从小到大,魏宿就是凭借一股狼劲冲着长大,现在这么狼狈情绪还这么低落,这个样子可不多见,他道:“说,朕的话都敢不回啊。”   魏宿别开眼:“花念打的。”   魏珏脸色微微落了下去:“他打你?”   魏宿知道他皇兄护着他,他解释:“因为我把他衣服脱了。”   魏珏:“......”   魏珏眨眼:“朝服?”   魏宿:“...都脱了。”   魏珏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他摆手让魏宿滚去洗漱。   魏宿走了,不知道身后他皇兄目光越来越复杂。   魏珏长长叹气,他的赐婚圣旨看来是用不上了。   他就说哪个姑娘有这力气打魏宿。   想到这个,他去将写好的圣旨拿出来又瞧了几眼,随后扔在了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魏宿洗完换了衣服出来,一个小太监拿着药递给他。   他随意擦了两下将药递回去。   小太监低着头:“殿下,陛下说这药赐给您,让您随身带着。”   魏宿:“?”   时间不早了,魏宿随意将药揣着,跑去上朝。   魏珏坐在高位看着魏宿的脸,抹了药是要好一点了,他又去看花念,细看之下花念的衣服确实没那么整齐。   他开口将昨夜定的给魏宿的惩罚说了。   魏宿上前谢恩。   “陛下,臣有一事要参花念。”   魏宿刚刚谢完恩,闻言转头,谁这么上赶着找死。   他一看,是他的门生。   他微微睁大眼立刻去看花念,这人不是他示意的。   然而花念别说看他的,头都没转过来。   魏珏看魏宿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心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想,他看着魏宿长大的他还能不知道魏宿吗。   “说。”   那人上前:“臣参花念殴打亲王,今日当街将魏王踹下了马车。”   这话一出,刚准备给花念辩白的几个与花念交好的臣子听清楚对方参的什么后收回了要伸出去的腿,他们早上也看见了,魏宿殿下被一脚从花大人的马车内踹了出来。   魏珏看了眼魏宿,难怪早上衣服都是脏的。   再去看花念,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他开口:“花念,此事可是真的?”   花念冷冷看着魏宿。   魏宿一激灵上前:“皇兄,早上是臣弟自己没站稳摔下来的。”   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不过话说出口了,他就不会改。   他悄悄去看花念,对方还是那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   魏宿收回目光,恳切道:“此事不关花大人的事。”   魏珏:“......”   “你确定?”   魏宿:“臣确定!”   魏珏恨铁不成钢看了魏宿一眼,点了刚刚说话的人:“是这样吗?”   那人也傻了,魏王在说什么啊?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难道殿下觉得被花大人踹下马车很丢人?可是自己摔下来的难道就不丢人了吗?   “臣...臣确实是这样看到的。”   他必须咬死,要不然惩罚就落到他头上了。   魏珏点头:“来人,宣御医。”   朝臣全部震惊,宣御医?   花念眼里闪过疑惑,陛下要做什么?   魏宿:“皇兄,臣弟身体无事,不用太医......”   魏珏打断魏宿的话:“闭嘴,等太医看了再说。”   太医来得很快,魏宿在大殿内被御医瞧了一遍,御医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魏宿去看他皇兄,他皇兄要做什么?   御医:“陛下,魏王殿下伤势不轻,需有人照...照顾。”   魏宿冷脸:“本王哪里有伤势?”   御医不敢看魏宿:“身上有。”   魏宿还想说话被魏珏喊停了。   魏珏一锤定音:“既然伤得不轻,花念,人是你踹的,你负责吧。”   花念迷茫了片刻,他皱眉,要负责什么?陛下有别的计划?   他上前认了。   “臣会负责魏王殿下的医药费。”   魏珏开口:“魏王最近就住你府邸了,什么时候伤养好了什么时候回去。”   花念顿住。   魏珏:“没听清楚?”   魏宿眉头紧锁,皇兄在做什么,他上前。   魏珏摆手让魏宿别说话,就魏宿那匪脾气,这辈子都只有挨打的份,他当年拼死拼活争这个位置,不就是想让他们兄弟俩都可以活得肆意些,只要魏宿喜欢,男的女的,哪怕不是人他都接受。   花念深吸气:“臣领旨。”   朝臣相互看看,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的诧异,跪在地上那人冷汗直流,默默站了回去。   谢家人和徐家人看着这一幕,脸色各异。   下了朝。   和花念交好的人都过来宽慰花念。   家里以后要供一尊大佛,不容易啊。   魏宿站在一边看着。   他是什么万人嫌吗?   他抓着要走的奉先侯:“侯爷,问你件事。”   奉先侯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他为什么非要现在从这里过呢。   他转头微笑:“殿下请说。”   魏宿:“花大人腰间是不是有一枚桃花胎记。”   奉先侯看魏宿的眼神变了。   他擦着汗:“殿下,在下有妻有子有孙,在下真的不好这口。”   而且随便说个人也行啊,怎么能提花大人呢。   他看着魏宿,咬了咬牙:“殿下,还请您尊重一些我们文臣。”   魏宿:“啊?”   奉先侯已经走了。   魏宿再去看花念,刚刚在马车上大意了,痕迹可以靠特效药遮掩,但花念不知道他那夜瞧见了胎记,或许不会在这上面下功夫。   他在马车上忘看了,也不算忘,他没机会看。   那人腰上的胎记靠近了后腰,真的需要将花念的衣服脱干净才能看见。   不过这种事有一不能有二,再来一次花念真的会杀人。   他想起奉先侯的话,又想起谢昔嘴里说的,文人气节。   要在军营就好了,大家光着上身洗澡都不算事。   花念微笑和众人说完话,面对魏宿又冷了脸。   “殿下,请。”   魏宿要是有气节一点他就说他没事,去找他皇兄给花念一个旨意,只可惜面对花念他太心痒了,他没气节,他盯着花念的腰。   “花大人腰不舒服?”   花念走路的姿势仔细看有些怪,像是腰腿不舒服。   花念语气没什么起伏:“常年伏案,腰上总是有些毛病的。”   魏宿摸着鼻子跟上去。   “花大人晨起跟本王一同晨练,练练或许就好了。”   花念轻声:“我身体不好,殿下自己练吧。”   魏宿说这话,跟着花念上了马车。   常玉欲言又止。   魏宿看见了,花念身边的人看他都是一副看登徒子的眼神,但他装瞎,厚着脸坐在了花念的马车内。   难怪花念嫌弃他的马车,花念的马车内应有尽有,厚实的坐垫,炉火茶叶,书籍笔墨,样样俱全。   还有两个靠枕。   昨夜一晚加今日的事,让魏宿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花念赔礼道歉:“花大人,今早是我莽撞了。”   花念看着公文,眼都没抬。   “殿下的莽撞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魏宿一噎。   换平日他就呛回去了,现在不知为何,有些话莫名其妙说不出口。   他咳了一声,将炉火拉过来煮茶。   煮完茶递给花念一杯。   花念接过来喝了。   他嗓子说不了太多话,话说多了就会哑,神医说得休养一段时间,装了一早上冷脸也有好处,不用多说话。   花念喝完将杯子递过去。   魏宿又给花念添了一杯。   花念喝完茶:“到了,殿下请。”   魏宿眨眼:“哦。”   是错觉吗,花念心情好了一点。   两人下了马车。   魏珏已经让人去王府将魏宿的东西送到门口了。   李泉站在角落里,觉得天都塌了,他们王爷是犯了什么错惹圣上不高兴了吗?被罚到了......   他悄悄看了眼花念,被罚到王爷天天参的人家里住了。   花念应该不敢苛待他们吧。   魏宿看着这些东西,他皇兄到底要做什么啊?   有一种把他打包扔给花念的感觉。   花念波澜不惊:“殿下请,我府邸还有两处院子是空的,殿下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他倒要看看魏宿这身伤能养多久。   魏宿立刻换上了笑脸:“李泉,让人都抬进去。”   哪个院子离花念近他住哪个院子。   李泉:“是。”   迎生已经接到了旨意,李泉他们带着东西来的时候还有宫里的人来宣旨,全府的人都知道魏王要住进来。   她站在门外,看着魏宿带着人住进了老夫人留给花念未来妻子的院子。   她咬唇。   这人也算是吧,忍了。   魏宿嚣张得很,进去第一天就把院子格局改了。   后面有一大片种花的地方他让人改成了放刀枪的,方便自己早上晨练。   院内看不惯的装饰都让人拆了重装。   迎生站在花念面前委屈:“他干什么啊,那些花是我种给未来嫂子的。”   花念沉默喝着药,只好安慰迎生。   “你不会有嫂子。”   迎生瞪着眼,不服气跑去找魏宿了。   魏宿这会儿正在吩咐逢春去查人。   逢春再次确认:“腰间有红梅胎记的男人?”   魏宿点头:“就从花府查起。”   逢春:“...明白。”   主要是查花大人,他懂的。 第31章   逢春才带着人出去, 李泉就小跑着进来。   “王爷,那个侍女气势汹汹过来了。”   魏宿:“叫迎生那个?那不是侍女,是花念的妹妹。”   虽然是以侍女的身份在花念身边长大,但是花念待那人明显是当妹妹。   李泉怔了一会儿:“王爷连这都知道?”   魏宿懒得看李泉, 他问:“她怎么来了?”   李泉惹人家了?   魏宿警告李泉:“别惹她。”   住在人家府邸, 对人家妹妹就要放尊重些。   李泉委屈。   他是个太监啊。   迎生气冲冲进来。   一言不发让人将魏宿挖下来的花带走。   她看着魏宿:“这是我给我嫂子种的花。”   吼完带着人跑了。   李泉笑起来:“王爷, 我就说不是我惹的。”   魏宿:“......”   他摸着鼻子,他不知道啊,不过她嫂子?花念未来的妻子?   呵, 花念娶妻, 不可能, 这辈子他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都没娶, 花念敢娶?   “李泉,去把花给本王追回来。”   李泉:“啊?”   他小心翼翼问魏宿:“王爷,拿回来做什么?”   这里已经铺上了练兵的细石。   魏宿看着四周, 都改完了, 没地放。   “搬去王府,种在我院子了。”   恶心也要恶心死花念,还想娶妻?做梦去吧。   难怪。   魏宿看着四周,难怪这座院子装得最别致,原来是留给未来女主人的。   他突然觉得进门时夸过的格局都别扭了起来。   “拆了。”   ... ...   花念此刻正在办公。   沈义那件事有结果了,他的人查到了凉山,徐恒练私兵足够他死上百次,冯家走私生铁, 在外敛财和徐家合作,两家人最近暗地里动作很大。   他看着皇上让人送来的密文, 正在思考应对的办法。   迎生敲门。   花念:“进来。”   看着比前面跑出去时更气了的迎生,花念笑问:“没把花拿回来?”   从花念买下了这座府宅后迎生就开始打理院子里的花草了,屋内的布置也是迎生和他娘这几年一点一点换的。   迎生超气:“他把我的花带走了。”   花念停笔抬头:“带走了?”   迎生咬牙切齿地说:“带去王府了,那个叫李泉的说要把我的花种在他们王爷的院子里,现在还要换我和老夫人布置的院子。”   花念揉着眉心:“我去看看。”   魏宿在闹什么。   花念到的时候,魏宿正在指挥人换阁楼里的装饰。   花念:“殿下。”   魏宿转身,笑盈盈道:“花大人来了。”   花念语气微凉:“殿下要做什么?”   魏宿指着阁楼,笑着给花念说:“就是你看见的这样,我觉得这阁楼里的东西太没品位了,我既然要在这里住下自然要换一些符合我品味的装饰。”   花念抬手,常玉很快拿着算盘过来。   “主子,一共七百万两白银。”   花念看着魏宿:“王爷是要现在付还是我让人去王府取。”   魏宿:“什么?”   花念指着阁楼:“里面的布置所花费的银钱。”   李泉瞪大眼:“这么多?”   这都可以去买一处精美的宅子了。   花念轻轻点头,   魏宿看着算盘,他笑了:“花大人的医药费还没给本王呢。”   花念拍手:“去请神医来,看看魏王殿下身上有什么毛病。”   他再去看魏宿:“殿下放心,所有的医药费我都出了。”   伸手:“一码归一码,殿下先将这院子的钱给的吧。”   魏宿盯着花念的脸,这张脸算计他的时候还挺好看,察觉自己在想什么,他视线下移,瞧着花念修长莹白的脖颈,衣领再往下写便能看见肩头,他急忙后退,咳了一声:“怎么算出的七百万两?”   花念手拍了拍肩,慢条斯理答话:“里面的所有布置都是我娘和我妹妹为我弄的,光是这心意就是无价的,看在殿下是熟人,所有装饰算起来勉强收你七百万。”   魏宿视线顺着花念的手移动,从前他就发现了,花念的手细长,骨节处是粉的,似乎冷一点便能让这双手连指尖都泛着红,若是没人给捂着,只会冻得带着一丝可怜,用力牵一下也会红吧。   啧。   指腹上的茧并不明显,常年握笔,手指有些痕迹。   “殿下!”   魏宿回神,他看着花念:“啊?哦,钱是吧,李泉,去取钱。”   李泉震惊:“...王爷?”   真要给吗?   他咬帕子,七百万两啊,不是小数目。   魏宿瞧着花念似笑非笑的眼睛,摆手:“去拿。”   李泉最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李泉立刻小碎步跑去了,皇上说得对,府里没有一个管事的女主人真的不行,王爷这是睁开眼给花大人送钱呢,上次一张桌子一块地毯就赔了不少,这次赔得更多。   他有些绝望,以后不会把王府都赔给花大人吧。   花念温和对迎生说:“你带着人跟着去。”   迎生喜笑颜开,立刻叫了人跟上李泉走了。   魏宿好笑:“怎么?不放心本王?”   花念淡声道:“王爷想多了,王爷拿了我妹妹的花,自然要拿回来。”   魏宿听见是去拿花,立刻黑脸:“不准。”   花念挑眉:“那是我妹妹的花。”   魏宿:“本王买了。”   花念道:“我妹妹不卖。”   魏宿一噎:“我非要买。”   花念再次道:“常玉,去拿上奏的折子,我要参魏王不顾他人意愿,强买百姓的东西。”   魏宿:“......”   花念问:“殿下还买吗?”   魏宿咬牙:“买。”   这么在乎那片所谓给未来嫂子的花是吧,他非要买。   花念疑惑,魏宿为什么揪着那点花不放,魏王想要花,哪儿没有,非要迎生种的这一片。   他让人去给迎生说一声,防止迎生和魏宿的人起冲突。   他揉着手腕:“既然院子的钱殿下给的,殿下慢慢忙吧。”   想一出是一出的,魏宿是还小吗。   魏宿跟上去:“本王不忙了。”   花念凉飕飕问:“殿下不找人了?”   魏宿歪头,花念自己还敢问出这件事。   “花大人,本王还未问你呢,你约本王去的郊外,你人呢?”   花念:“忙。”   魏宿追问:“忙什么?”   花念淡定道:“忙查殿下的人,忙参殿下呢。”   魏宿好笑:“你约了我,我在你约我的时间地点出了事,花大人是不是需要负责?”   花念微笑:“殿下错了。”   魏宿半阖眼,看着花念一副准备狡辩的模样,他:“哦?”   花念:“我那日确实去找了殿下,本来是想约殿下前去查看凉山的铁矿,那日却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殿下,或许殿下在忙吧。”   魏宿皱眉,随即想起他是提前一晚去的。   呵。   狐狸,算准了他会提前一天去是吧。   他盯着花念的腰,对方腰身很窄,腰封下显得格外风流,那人腰也很窄,堪堪盈盈一握。   “你该多吃一些了,弱不胜衣。”   花念站定,沉着脸看着魏宿。   魏宿视线从对方腰上抬到对方脸上:“嗯?”   他看着花念的手,挑眉:“又想打我。”   非常肯定。   花念凉凉掀起眼皮。   “殿下可以管好自己的眼睛吗?”   这么直勾勾盯着,腰软。   魏宿流氓一般:“那不行。”   他盯着花念的眼睛:“本王被采花贼轻薄了,这几日正在找贼呢。”   采花贼?   花念嗤笑:“殿下的姿色确实值得采花贼惦记。”   魏宿摸了摸脸:“那人食髓知味,用了本王一次还不够,那夜去赴花大人的约被那人找了机会又用了本王一次,你说那贼是谁?”   花念看着日头,食髓知味?魏宿真敢说。   真不要脸。   “青天白日的,王爷也别自比小倌,过于糟践自己。”   魏宿轻笑:“我哪里比得过那巷子里的小倌,花大人去点人都要给钱,本王却人和钱都没见着。”   他愁眉苦脸长吁短叹:“花大人,你是不是该赔本王点钱。”   花念和魏宿对视。   他笑起来:“原来王爷说了这么多,是舍不得给我那院子的钱啊。”   魏宿看着曲解他意思的人含笑问:“那倒不是,只是花大人,那人呢?”   花念面无表情:“我杀了。”   魏宿点头:“你杀了啊。”   “花大人,那是本王的妻,你杀了他,本王下半辈子怎么办?”   花念眼神暗了片刻。   他笑起来,笑得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却又带着一丝成年人的算计。   “那殿下要做什么,一命偿一命?”   魏宿摸上花念的脖子。   “不怕本王杀了你。”   花念仰着头,嘴角还带着笑:“殿下动手啊。”   魏宿定神看着花念,这个小疯子。   他将拦腰环着花念的腰,将人掳到假山后面。   花念心一颤:“魏宿。”   魏宿放下人:“不装了?”   花念踹人,一脚踹在魏宿的小腿上:“别勒我肚子。”   狗东西。   魏宿皱眉:“不舒服?”   花念随口送出一个理由:“反胃。”   魏宿眉头松开:“娇气死你。”   花念又踹了一脚。   “你有病啊。”   魏宿也不在意花念踹的这两脚,反正最近挨的也不少,不差这两脚。   “是啊,这不是来花大人这儿看病吗,神医呢?刚刚你不是叫下人去喊神医了吗?”   花念一顿。   柳闻已经不在宅子里了,他刚刚也是那么随口一说。   魏宿看出来了,花念怎么可能会让神医和他碰上面,他揶揄道:“花大人,你的神医很神啊,不仅会配让人听不见的药,还会配让人软弱无力的药。”   软弱无力四个字魏宿咬得特别重。   花念懒得客气:“殿下说什么,听不懂。”   魏宿滞住,他没想到听不懂三个字有一天他也能从花念嘴里听见。   他看着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人,动手去解对方腰封。   花念睁大眼。   狗东西。   “魏王殿下。”   魏宿抬眼,手慢了下来。   “你......”   花念红着眼,冷冰冰问:“你一而再羞辱我,是想看我一头撞死吗。”   魏宿瞬间收回手:“我没有。”   花念暗地里松了口气。   身上痕迹太多,药膏也有不能用的地方,前胸更是惨不忍睹,那晚被魏宿弄的,今早他穿衣服多穿了几层,才保证衣服拉不下来只能卡在肩上。   他不动声色后退:“滚。”   魏宿一怔。   花念眼尾依旧红着,他有些无措。   花念:“你不走,是想继续给我难堪吗。”   魏宿深吸气,看着花念的样子,退开。   魏宿一走,花念靠着假山缓了许久,站不住了。   他自己洗澡都不敢碰自己腰,一碰就战栗,那晚的记忆如潮水涌上来,想忘都忘不掉。   更别说魏宿碰了。   花念咬唇。   他身体是认死魏宿了吗。   狗东西。   魏宿跑到那边房顶上坐着,他看着假山后的花念。   还不出来?   他等不住了,明明知道这只狐狸刚刚是装的,偏偏......在花念面前他是不可能讨到什么好了。   魏宿想到这里跳下去,吹了个哨子。   那边迎生没拿回自己的花,多要了二百两。   她的花值二百两!   李泉一脸肉痛,他想讨价,暗卫出来说是王爷强买的,他只能哭着多拿了二百两。   因为怀揣巨款,他出门都多点了几个侍卫。   迎生喜滋滋跟着。   二人才走了一路段,一群人闹哄哄冲了上来,迎生被撞到,一摸腰间她钱袋子不见了,迎生看着跑过去的小偷,立刻道:“追啊。”   跟着迎生出来的侍卫立刻追出去。   李泉没追,紧紧捂着袖中的银票,身旁还有十几个护卫。   这距离王府不远,怎么就有人敢在这偷钱。   嚣张,太嚣张了。   他刚想完就看见王爷的暗卫动了。   他笑了,敢在王府偷钱,这人死定......   他就看见暗卫手里拿着帕子,朝迎生捂了过去。   迎生倒了下去。   李泉迷茫。   魏宿从远处过来:“轻点,人伤了我没办法给花念交代。”   李泉:“王爷?”   逢春动作小心:“安排好了。”   魏宿:“去吧。”   迎生从小跟着花念长大,总该知道花念的胎记吧。   他看着李泉:“你跟过去,一会儿告诉迎生,她刚刚被贼子偷袭了,但贼子被我的人杀了。”   李泉深吸气:“好。”   迎生醒来是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她迷迷糊糊看着眼前人。   “娘?”   逢春轻声:“孩子,有人拿了胎记找到了我,我看着像是少爷身上的梅花胎记,你记得提醒少爷注意些。”   迎生努力摇着头:“娘,您老糊涂了吧,少爷哪有什么胎记?少爷还是您喂养长大的,您不是常说少爷生得白净,只有足心有痣,是富贵之相吗?”   逢春心里一跳,看着门后的魏宿。   “我记得有胎记啊。”   迎生:“没有,有胎记的是二少爷,不是少爷,但也不是梅花胎记,是一颗红印,您记混了。”   “砰”   巨大的声响刺激到了迎生,迎生眼底立刻清明。   逢春立刻洒了药粉,让人带着迎生去刚刚的街上。   逢春低头拉开门,这里原本的铜镜被打碎了,王爷的手上正滴着血。   “王爷。”   魏宿:“不可能。”   怎么会不是花念。   逢春没说话。   王爷验证了许多事情,每一件都对不上的话那就真的不可能是花大人了。   “王爷不如直接去问花大人。”   局是花大人设的,花大人肯定最清楚。   魏宿吹着眼帘:“他说的只会比我查的还要离谱。”   花念对着他嘴里永远不会有一句实话。   逢春低头。   魏宿低声:“找,重新找,范围扩大,查花念所有钱财去向,最近接触的人。”   他迷茫看着窗外。   花念连那几日都不会认,哪怕认了,也不过如同上次一般编造出一人。   可他的记忆不会有错,那人腰间的胎记是他那晚唯一看清的部位。   ... ...   花府平静了一段日子。   魏王虽然住了进来,除了第一日,其余时候都像和花念不熟一般,每日走得比花念早,回来得比花念晚。   吃饭也不在一起吃。   迎生看着花念喝药,前几日神医回来了,给主子把了脉后交代他们了好多东西,凉的不许吃,活血化瘀的不许吃,忌口的东西列满了一张纸,开了药交代她要盯着花念喝一个月。   “主子,魏王怎么了?”   花念心情很好:“或许是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吧。”   迎生没听懂,不过她知道一件事,这几日魏王差点将花府翻了过来,所有人都被查了一遍,主子也不阻止。   花念喝完药,他看着迎生:“我给你找了师傅,你要出去学一年。”   迎生顿时将魏王抛掷脑后:“为什么?”   花念吃着蜜饯:“你不是想学吗?”   迎生是想学,可她也不想离开花念太久,一年呢。   花念轻笑:“就一年。”   迎生看着花念,她知道对方肯定有安排,她想了想道:“还有半个月,我盯着你喝完药才走。”   花念:“好。”   该收网了。   那边魏宿出了门,在一个村落抓到了一个人。   谢昔跟在魏宿身后,看着费劲力气才查到的人。   “就是他,当年被柳家换走的药王弟子。” 第32章   柳闻被抓了, 他看着魏宿,心里很平静。   “你找我?”   魏宿一听这个声音,就是他。   他问柳闻:“花念绑了我两次,你算是帮凶吧。”   柳闻整理着地上的药材, 摸着胡子道:“谁?花念?什么帮凶, 老夫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谢昔拿出一沓资料:“真的不知道吗?想清楚, 你害死了太上皇,柳家救你可是死罪。”   柳闻依旧淡定:“无稽之谈,我这等人哪有机会见到太上皇。”   当年花念的祖父柳茂和...她做好了一切, 这些人猜到了又怎么样, 这里面的证据十份有七份都经不起推敲, 能有什么用。   谢昔睁眼:“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柳闻:“几位是来看病的吗?如果不是, 请出去, 别耽搁村民们就诊。”   魏宿笑起来。   不愧是那狐狸的人,也跟那狐狸一样难对付。   他坐下来伸手:“我看病。”   柳闻给魏宿搭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身强体壮, 康健得很, 之前的眼疾也恢复得不错。   他写了张单子给魏宿:“照着上面抓药。”   魏宿扫过去。   鹿血,牛鞭......   “神医,这是什么药?”   柳闻淡声:“专治男人阴气不足,行为不举的药。”   谢昔立刻凑过去看药方,随后上下打量魏宿,真的吗?   魏宿笑了。   “这药真给我喝?我现在可是住在花念的府里,晚上喝了我怕花大人第二天上不了朝。”   谢昔闻言震惊看魏宿。   他知道魏宿不要脸,但是魏宿什么时候开始这般不要脸了?   大庭广众之下, 他看向后面,后面等着的村民那好奇的目光让他想给自己找个面具。   “这人雄风了得啊。”   “没听见不举吗。”   “这是神医啊, 这药我能要一副吗?”   “你......”   谢昔默默扯过怀里的帕子,在脸上围了一圈。   这要是被认出来,他名声就没了。   柳闻顿了片刻。   他倒是不在意魏宿的威胁,但是花念现在可经不起魏宿折腾,这人是王爷,能说出这番浑话可见也是个浑人,若真是如这人所说。   “你可以年后再吃。”   魏宿坐着,盯着柳闻:“人我已经找出来了,花念腰间的胎记可藏不了,他什么都说了,你给我治好了眼睛,本王该感谢你才是,钱财权势你想要什么本王都能给。”   他说这话时死死盯着柳闻,对方似乎很意外,意外地问他:“你在说什么?你眼睛有病吗?老夫看看是哪里有病。”   谢昔在一旁看着,明白找到也没什么用,其实将人带回去上刑就不怕对方不吐出些他们想知道的,不过看魏宿的样子是不会选择带人走上刑了。   更何况神医还治好了魏宿的眼睛。   只不过,花大人腰间的胎记?   逢春那边不是查了说花大人没有胎记吗?魏宿怎么还没死心。   死咬花大人啊。   魏宿拿柳闻没办法。   这人声音,气质,以及给他把脉的手都在说明这人就是那个大夫,可惜对方和花念一样,贼得很。   抓人又不能抓,花念要是知道他这边抓了人......   魏宿不爽看着柳闻。   “走,回去。”   柳闻笑呵呵:“药方记得带,这个小友不看病吗?”   谢昔一顿,手指着自己:“我?”   魏宿闻言毫不犹豫将谢昔推了过去:“他看。”   谢昔笑起来:“我就不看了。”   他什么情况他自己清楚。   魏宿手里的剑柄将谢昔的手腕压在桌上:“神医,劳烦了。”   柳闻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脸皮天生是上位者。   他给谢昔搭脉,脸色严肃了起来:“进去脱掉上衣。”   谢昔收回手:“不用麻烦了,我这病治不了。”   魏宿手上的剑晃动,谢昔只见剑光闪过,随后他胸前的衣服破了,当年的伤口恰好露出来。   谢昔:“魏......”   魏宿先一步嫌弃道:“你以为我想看啊,你这身材还没我的一半好。”   说完他有些得意:“难怪你到现在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这前后有什么关系吗?   谢昔无语,你划破了我一件衣服不够,还得损我两句是吧。   魏宿:“大方点,又不是没有漏过,军营里没穿上服的时候多了去了。”   谢昔:“......”   柳闻仔细查看了伤口,又对谢昔周身进行了检查,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眼冒光亮。   “你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魏宿点头:“确实。”   谢昔:“......”   到底是他看病还是魏宿看病。   柳闻看着谢昔,当朝大将军,却只领着闲职,时间多,而且看花念那边给的消息来看还是个可怜的,他坐正摸着胡子道:“小伙子,愿意跟我学医吗?你这个情况最少要疗养三年,来当老夫弟子,老夫保证你三年后和常人无异。”   谢昔愣住:“我,我还能治?”   不可能吧,他这条命都是捡来的,居然还能治。   魏宿按着谢昔的头:“去跪下拜师。”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谢昔就这么稀里糊涂拜了师,然后就被扔在这跟着柳闻给村民义诊。   他看着魏宿的眼色,默默叹气,表示自己会给魏宿打探花大人的。   花大人花大人,魏宿都扩大寻人范围了还揪着花大人不放,难不成是真的喜欢?   花念刚从皇宫出来,常玉过来给他说魏宿找到柳闻了。   花念眼神暗了下去:“他抓了人?”   常玉摇头:“没有,魏王似乎去看了个病就回来了。”   花念闻言:“那不用管,随他吧。”   魏宿从柳闻那里更不会问出什么。   果然,花念回府时撞见了魏宿,他们虽然住在一起,却有一个月未曾见到了,魏宿这个月没有上朝,圣上给批的,毕竟都病到需要住进他府里的地步了。   距离上次迎生说花念腰上没胎记以后,魏宿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花念,他看着花念第一反应,对方最近饭量稍微好了点啊,似乎没那么瘦骨嶙峋了。   花念行礼:“殿下。”   魏宿深吸气:“一月不见,花大人长胖了啊。”   花念微笑:“一月不见,殿下似乎瘦了。”   魏宿盯着花念的腰:“找人找瘦的,一个采花贼竟然这么能藏,花大人说这人会是何方神圣。”   花念:“我不知道。”   魏宿轻笑,又是这句话。   是啊,会是何方神圣呢,有这个胆量还能有这个能力,能布置这样的局,手段人脉不可少,但是最需要的是他皇兄的信任,无论是上次的地点还是这次能将他支走三天让他皇兄不过问。   朝中这样的人他思来想去只有花念。   可就像谢昔说的那样,花念图什么呢?   孩子?可那人是个男人,孩子不过是幌子。   花念可以杀了他可以做些别的,偏偏是这档子事。   等等。   魏宿盯着花念的脸。   庆熙二十三年冬月初九,那人和他有过一段。   那人是花念吗?   花念那个时候也在邀月楼。   魏宿转身出门。   “门口风大,花大人还是赶紧进去吧,别着凉了。”   花念看着六月的艳阳天,热到他今日只穿了两层单衣。   “殿下小心一些。”   魏宿上了马,走了。   花念盯着魏宿的背影,转身进门,他娘来了。   柳茹英坐在花厅,她朝着花念身后看。   花念笑起来:“娘,魏王殿下有事没进来。”   柳茹英松了一口气:“魏王怎么住进你府邸了。”   她这段时间去了柳城,回来就瞧见府里多出来的人,一问才知道是魏宿住了进来。   花念:“圣上的安排。”   柳茹英立刻不问了,她知道花念和圣上正在计划着什么,她这次回去发现柳城大变样了,她爹和花念有事瞒着她,不过想也知道,只能是朝上那些事了。   柳茹英看着花念的脸,半晌试探道:“念儿,可有要孩子的想法?”   现在花念的名声太难听了,就连在柳城都能听见些风言风语,一个男人和这种事挂钩终归不是好事,她知道朝上那些人在花念面前必然不敢说什么,可是背后议论的声音也能砸死人。   她心疼,她舍不得自己儿子被人这么说。   花念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娘,放心,孩子的事我会处理好。”   柳茹英叹气:“真的吗?”   花念轻笑:“真的。”   “砰”   花念转眼,魏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转角处。   他看着打碎的花瓶。   “殿下。”   柳茹英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   魏王什么时候回来的。   花念去看常玉。   常玉刚刚跑到,立刻跪下了。   魏王本来是回院子的,不知为何翻墙过来了,他没能及时阻止。   魏宿盯着花念:“孩子?”   花念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殿下有事?”   魏宿去看柳茹英。   柳茹英被看得一寒,下意识往花念身后躲。   花念冷声:“殿下。”   魏宿收回目光,他看着花念的眼睛:“本王路过听见花大人想要孩子?”   花念不惧望着魏宿:“是又如何。”   魏宿走到花念面前,抬手。   柳茹英立刻将花念抱着。   花念眼里冷得像冰。   魏宿仿佛被刺痛了一般把手里的玉佩狠狠放在花念怀里。   “你的东西。”   他回来拿出城御令看见了这块玉,另一块已经修好了,却有些许裂痕无法遮掩,他让人重新找玉照着雕,现在还在王府,他看见这块玉就想着先把这块还给花念。   花念被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他看着玉佩,确实是他的东西。   柳茹英见不是打花念心落了下来。   花念摸着玉,眼里的冰化了些许:“你吓到我娘了。”   魏宿脸一僵,花念什么意思?还要他道歉不成。   他看着花念的脸色。   啧。   “对不住了老夫人。”   柳茹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没,没事。”   花念扶着他娘坐下,看着依旧怒气冲冲的魏宿。   “殿下不是有事要处理吗。”   要走就赶紧走,跑过来吓人是什么毛病。   魏宿:“不准。”   花念莫名其妙:“不准什么?”   魏宿盯着花念:“不准有孩子,花念我说过的,你这后院的女人有一个我杀一个,孩子更是想都不要想。”   花念冷漠瞧着魏宿发疯。   柳茹英着急:“不行,魏王殿下,我家念儿娶妻生子和您似乎并没有关系吧。”   魏宿看着柳茹英,声音缓和了不少,说重了吓到了还得赔礼道歉,麻烦。   “本王说有关系就有关系。”   “花念,你身边敢有一个女人我......”   花念问:“你什么?杀了我?”   魏宿气急,他掐着花念的下巴:“我...呵,我杀了她,有一个杀一个,你的孩子一个都不准出生。”   花念更加冷漠:“滚。”   魏宿真想...真想将这人......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者说能做什么。   他只能放话:“你敢有孩子,我不会放过那个孩子的。”   花念深深吸了一口气。   “赶紧滚,我不想看见你,滚远点。”   站在这看得他肚子疼。   魏宿看着花念,咬牙切齿却又没有任何发泄的地方。   他手上还得收着劲,上次在青楼用力了些,花念那下巴青紫了几天,真是憋屈。   “你最好乖乖待在皇城。”   说完甩袖翻墙出去了。   花念揉着下巴。   “狗东西。”   他坐到位置上,示意常玉别跪了。   “去给我拿碗药,神医开的,让我动气的时候吃的药。”   常玉立刻跑去让人煎药。   柳茹英担忧地看着花念。   “念儿,你在吃药?”   花念深吸气,不气不气,魏宿就是这个狗脾气,好一会儿他才笑起来。   “娘,你知道我的身子的,神医给我配了很多药养着。”   说起花念的身子,柳茹英再次泛起担忧。   “魏王那话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允许花念有孩子,魏王殿下刚刚的神情,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她看着花念的容貌,这孩子容貌随她,幼时只觉得是好事,至少没半分花家人的影子,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好事,魏王是亲王,若对方真要做什么......   她祈祷不要是这样的。   那是亲王,念儿和这样的人相比永远都是吃亏的那方,她当年嫁给念儿的爹,还好她身后底子硬,若是不硬念儿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念儿对上魏王可没什么底子。   花念平静地说:“他阳痿不举,自己不能有孩子见不得我有。”   柳茹英刚刚的担忧破碎,她诧异:“什么?”   花念:“娘不用理会他说的话,我自有安排。”   魏宿出门揉着鼻子,总觉得有人在骂他。   逢春面色难看等着魏宿:“主子,属下该死。”   魏宿正一腔怒火没地发呢,他看着逢春:“怎么个该死法。”   逢春低头:“您刚刚回去太急,药方...掉了,是属下无能,没能及时将药方捡回来,让药方落到了冯家冯固脚下,对方当街就念了出来。”   冯固可记着上次青楼的事,魏宿让他在牡丹面前丢尽了脸面。   而且魏宿一来,花念就来了,随后那里被查封,牡丹一行人都被花念的人带走了,到了如今他也没处寻人,不知道牡丹是否还安好。   而且他大张旗鼓寻人被家里知道了,在宗祠关了一个月现在才被放出来。   现在有了机会,他可不会放过魏宿。   魏宿:“药方呢?”   逢春:“还在冯固手上。”   他们不能去要,去了不就更加坐实了这个事情吗。   魏宿嗤笑,有人来给他泻火了。   ... ...   花念刚刚将药喝了,常玉就进来了。   “主子,魏王打了冯固。”   花念:“为什么?”   柳茹英也在旁边听着,她正在看柳闻给花念写的需要忌口的东西,闻言看过去。   常玉低头:“因为魏王去大夫那里开的药方掉了,冯固捡起来大声宣扬。”   柳茹英:“什么药啊?”   常玉低声:“壮阳药,治不举之症的。”   花念手上剥莲子的动作一停。   壮阳药?魏宿吃?   这是哪个庸医给魏宿开的药。   柳茹英恍然大悟,原来念儿说的是真的。   魏王不举。   可魏王不举也不能碍着别人要孩子啊,颇为霸道。   花念放下莲子:“常玉,收拾一下,我要进宫。”   好机会,魏宿给了一个导火索。   柳茹英看着剩下的莲子。   奇怪,念儿怎么突然喜欢吃起莲子来了,以前不是不爱吃吗。   花念进了宫,等他从宫内出来时皇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魏王不举的事情被冯固抖落出来,恼羞之下当街打了人。   花念听着谣言,心情不错。   花念不举这件事朝中人都是暗暗拿出来说,没人敢放在明面上,但是魏宿不举一事是当街闹的,冯固被打断了两条腿,现在都还下不来床,冯家老夫人当天进宫去要说法,近几年平和,皇城内百姓闲来无事只好传些富贵人的八卦,一天时间全皇城人知道魏宿不举。   可惜魏宿出了皇城办事,没有一段时间回不来。   花念回去就让人给魏宿收拾东西。   都能当街打人了,总不能还以伤势为由赖在他这里吧。   李泉不敢相信,王爷才走,花念居然敢撵走他们!   花念无视掉李泉,进了院子。   院后那片花被改成了练武场地,其余地方居然没有丝毫改变,那天魏宿不是让人拆了吗?   他四处看了一圈,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魏宿的用品。   魏宿在想什么,喜欢给别人送钱吗。   魏宿此刻已经在去花家所在易城的路上。   当年的事他要重新查一遍,只要知道那天在邀月楼那人是花念,那后面也只会是花念,或许那个胎记也是花念设置的障眼法,这人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狐狸,能有这种做法也不足为奇。   跑了半个月,跑死了几匹马,魏宿终于到了易城,他一刻也没耽搁就去查事,每天最多睡两个时辰。   都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易城第四日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看着下面的人,这人是花念的堂兄。   “你是说花念中了药以后去了三楼?”   花颌瑟瑟发抖。   “那天我没走,后面乱起来我就躲起来了,我看见他去了三楼,但是我去三楼又没找到人,楼下也没人。”   魏宿轻笑,就这种蠢货花念哪怕中了药想要甩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何况三楼有暗室。   他看着花颌:“你见到本王了对吧。”   花颌低头,不敢看魏宿。   魏宿:“逢春,上刑。”   花颌:“我招,我招。”   魏宿没理,逢春依旧上了刑。   可惜是个不经打的,十板子不到就晕了。   逢春将人浇醒。   问出了话。   他激动给魏宿转述:“主子,是您,那天是您和花大人。”   魏宿长长舒出一口气。   花念这些年都没发现这个人,因为花颌够蠢,蠢到逢春第一次来查人都略过了这人。   若不是这人够贪,信了他给权势的诱惑自己送上来,他都不一定有结果。   魏宿出门,外面花颌的母亲正在哭死哭活地闹。   “我的儿啊,这要是留下疤痕了可怎么好啊,又在腰上,啊啊啊,天杀的,我的儿啊。”   魏宿一顿,留疤?他猛然想起花念腰间的胎记,所有人都说花念没有胎记,那会不会是疤痕。   “逢春,上刑,问问花念腰上的是胎记还是疤痕。”   逢春明白了,立刻让人上前。   花念最近忙,小心翼翼周旋着冯家和徐家的事,怕有人想来鱼死网破。   这日他照常上朝。   朝上却多了个近一个月没见到的人。   魏宿死死盯着花念。   他该想到的。   花念为什么会这么玩弄他,因为他当年差点让花念丢了半条命,哪怕不是他愿意的,却也是他造成的。   他看向花念的腰,那里曾经差点被打断了。   可为什么是两次?   第二次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约他去,为什么?   难不成他第一次的表现很差,差到这人觉得自己受苦了?   这么一想他脸瞬间黑了下去。   花念微微蹙眉。   魏宿的眼神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他知道魏宿去了易城,也知道魏宿肯定能查出点什么,不过应该也不能查出什么,当年事他都没查出什么。   花念想到这里微微泄气,不应该,魏宿为什么会往他身上想。   以前的魏宿哪怕去后宫找人都不会找到他,哪怕知道是男人他也最不该在魏宿的考虑范围内,结果魏宿却像疯了一样盯着他。   魏珏说了最近的事,魏宿都要被参透了,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看着魏宿,对方眼睛全然长在了花念身上,他看不下去问:“魏王可有事上奏?”   赶紧给自己找个借口,打人这事就可以过了。   魏宿笑起来:“臣弟确实有事想问花大人。”   魏珏:“......”   他心累:“问。”   魏宿似笑非笑看着花念的眼睛。   “敢问花大人,五月初十那晚花大人在哪儿?”   五月初十。   花念那晚吃了软筋散,只能任由魏宿差点将他的腰腿晃碎了。 第33章   全朝都盯着花念。   花念慢吞吞说:“在皇宫。”   他还能爬起来回到皇宫, 怎么了,狗东西不行还不准他行吗。   魏宿咬牙,好得很啊。   他还有一丝的理智,没问花念是否在皇宫内, 出入无记册, 这是欺君。   他盯着花念, 这几个月的事情涌上心头,心疼对方是真的,现在恨不得上去咬一口这人也是真的。   魏珏揉着额头, 魏宿想干什么?   “魏王就没有别的要说的?”   下面冯家人看你的眼神都能吃人了。   魏宿:“没有。”   魏珏:“......”   行, 没有是吧。   “魏王当街打人, 虽事出有因, 却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罚禁闭思过一月。”   魏宿回神,禁闭思过?   思过可以,他不想禁闭, 他立刻想说话。   魏珏摆手:“就这样吧, 魏王下朝就去宗祠禁闭吧。”   现在想说话了,他不爱听了。   魏宿着急:“皇兄,我......”   魏珏抬手,身后的太监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纷纷跪下,魏宿站着有些鹤立鸡群,他想要追上去找魏珏解释,但是花念就这么跪在那里, 脚步迈不开。   魏珏气笑了。   让人带魏宿去禁闭,几天没睡觉了, 眼底的青色严重,胡子都不知道有多长了,这个样子就来上朝?给他滚去宗祠睡觉。   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看得人来气。   魏宿被人压着,他死死盯着花念。   “你等着。”   花念摸着腰上挂着的玉,心里有些发慌。   魏宿难不成真的查到了什么吗。   不过那又如何,他不承认魏宿能做什么,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徐恒走过来:“花大人留步。”   花念瞬间恢复那副温和笑着的表情:“珣国公有事?”   徐恒笑着拍了拍花念的肩。   “花大人,在下听闻你有个弟弟正在书院读书?”   花念眼底泛起寒意,花家人可没有去书院读书的人,他嘴上却是道:“是啊,年纪还小呢,是我外祖那边的表弟。”   徐恒没想到花念轻易就将人说出来了。   这么容易反而让他有些怀疑,花念不在乎?   也是,若是在乎,那人的年纪早已可以科考,有花念在朝中现在哪里还会一官半职都没谋得。   徐恒轻笑:“原来是外祖那边的表弟啊。”   花念六亲不认,还真是一心一意做皇帝的走狗啊。   花念看着徐恒。   “国公近日可还好。”   徐恒皮笑肉不笑,他好不好花念不是最清楚吗,本以为魏宿走了他能轻松些,那魏宿就像条疯狗,抓住了郊外那点事死咬着他,没想到魏宿走了,花念也不遑多让。   这个月花念查了他不少据点。   徐恒:“我无事,倒是花大人最近该小心些,今日观魏王神态,花大人还是注意些吧。”   花念微笑:“我信魏王殿下是明事理的人。”   两人不欢而散。   花念上了马车,脸色沉了下来。   “非瀛,你亲自去一趟柳城。”   安王魏秀还在柳城,对方和徐恒或者冯家有什么关联吗,柳翊和魏秀的关系好,魏秀那次突如其来的提醒,希望是为情法而不是别的。   非瀛:“是。”   花念靠着车壁,他虚虚扶着自己肚子,得加快些动作了,徐恒不动手他也得想办法逼对方动手,他需要时间远离皇城,至少要大半年,让这个孩子安全出生。   还得应付魏宿......   花念揉着眉心,又想起魏宿在朝上的神态,圣上无子,早年曾有传言圣上还是皇子时被人下了药,无法有子嗣。   皇室宗亲内倒是不缺乏孩子,但魏宿和皇帝一母同胞,魏宿又未成亲,这个孩子若是被知道,花念眼里闪过冷光,这孩子只能跟他姓,他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可不是为了给魏家留个孩子,也不想未来都被拘住。   魏宿那边只能瞒,神医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人失忆的药吗?   对此柳闻表示:“虽然你喜欢喊我神医,可我也是人不是神。”   他收回给花念把脉的手。   “两个多月了,一切康健。”   有个孩子也是好事,以前花念整夜伏案处理公务,身形瘦弱,现在这两个月三餐吃得多了些,人也按时睡觉了,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魏宿体质好,也还年轻,这个孩子没给花念带来什么不便。   花念吃着桂花糕,柳闻看着问:“不是嫌腻吗?”   花念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他最近喜好总是奇怪多变,这两天就喜欢腻腻的桂花糕。   吃不到半夜做梦都会因为馋桂花糕醒过来。   柳闻凭着经验笑起来:“你以后想吃的还会更多,记得茶每日不能饮超过两杯。”   等月份大些在给花念控制食量,花念现在连正常体重都没到。   花念吃完了桂花糕,点头:“好。”   他看着后院晒药的人:“神医,谢将军怎么跟过来了。”   柳闻看了眼后院,他摸着胡子,满意给花念介绍:“他现在是我弟子,放心吧,胳膊肘绝对不会拐向那个人。”   谢昔早年不学医简直是可惜,这人在这方面天赋太好了,他要好好栽培。   花念失笑,弟子啊,这样说来谢将军还比他高了一辈。   谢昔有苦说不出。   这边是师父,那边是兄弟,他今天跟着柳闻大明大摆进了花府,花府里每一个人对柳闻的态度都在明晃晃告诉他柳闻是花念的帮凶。   他开始觉得魏宿怀疑得没有错了,他师父这医术确实能做到想让魏宿瞎就让魏宿瞎,想让魏宿聋就让魏宿聋,而且,他师父显然认识魏宿,除了花念,他想不出还有谁能让柳闻冒着杀头的罪名帮忙。   柳闻对自己人真的特别好,教他医术倾囊相授,给他用的药材都是极好的,对他毫不避讳自己的事,完全把他当半个儿子教。   谢昔深深看着皇宫的方向。   兄弟,别怪我。   你问了我就说,你不问我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自古忠义两难全。   花念:“谢将军。”   谢昔回神,他放下药材过去,咳了一声:“花大人。”   花念倒了茶给谢昔敬茶。   谢昔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干什么?贿赂他吗?他不会被贿赂的!   柳闻和蔼说:“接着吧,念儿算是你小辈。”   谢昔惊愕:“?”   小辈?   花念轻笑:“神医是我二祖父,谢将军既然拜我二祖父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谢将军便是我小叔叔了。”   从哪算出来的小叔叔?不过谢昔看着柳闻的样子,这茶他得接,他若是接了......   谢昔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兄弟,现在我可能也是花念的帮凶了。   他接过茶,算是认了这声小叔叔。   花念心情不错,想吃荷花酥了。   谢昔听见花念的话,默默出钱。   魏宿真的被关了。   他当然不会那么老老实实被关一个月,可惜试图跑了八次都以失败告终,他皇兄过于了解他,他的体力也在告急。   魏珏第二天去看魏宿,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他拍桌。   “魏宿,你是想成仙吗?你看看你几天没睡觉了。”   魏宿被骂了一顿,心不甘情不愿去睡觉。   睡醒了洗了澡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他要求见魏珏,他要出去!   魏珏不肯,朝上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现在想出去?做梦。   而且昨日花念进宫来说了对方计划,要让徐恒放松警惕,魏宿还是关着比较好。   于是魏宿被关了大半个月。   终于在第二十六天见到了魏珏。   魏宿立刻道:“皇兄,差不多了,放我出去。”   魏珏冷声:“放你出去做什么?你有什么急事吗?”   一声不吭跑去千里之外的易城,光是去的路程正常走就要走一个月,结果魏宿一个月多几天走了个来回,路上睡了没几个时辰吧,回来面容不整,朝服都没换就上朝,这是在急什么,后面有鬼追啊。   魏宿:“皇兄......”   魏珏打断魏宿:“说吧,你去易城查什么?”   魏宿一噎,他什么都没查,他只查了花念当年的事。   魏珏淡淡地问:“为了花念?”   魏宿不想他皇兄对花念不满:“不是。”   魏珏笑起来,魏宿对他还会说谎了,看来是真在乎,他语气软了下来:“这么着急找花念是查到什么了。”   魏宿知道他皇兄这个语气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   “皇兄,你还记得庆熙二十三年那个冬月吗?”   魏珏自然记得,他就是在那个冬月和魏宿一起,弑父弑兄,杀弟杀侄,一步一步踩着血走上了这个位置。   “你想说什么?”   魏宿低着头,有些失落:“我那次被人算计,眼疾也是那次留下的,那天看不见差点死了,误打误撞进了邀月楼,花念那日也在那里,是他救了我,但是我看不见,不知道是谁,我去易城是查这个。”   魏珏顿了顿,心立刻软了,魏宿第二日强撑着回来震住了虎视眈眈的世家,直到他登基才倒下去,那一年请遍了医师才让魏宿能重新视物,却留下了眼疾。   “救命恩人。”   是该好好感谢。   不过,魏珏问:“这跟五月初十有什么关系?”   魏宿手指握了握:“他骗了我,那天我以为他约我去看花,结果他回宫内查我的人了。”   魏珏听闻,一脸复杂看着魏,恨铁不成钢,都安排住进去一个月了,在朝上居然只敢问人家那天在哪儿。   魏宿不会早就喜欢人家了吧,在朝上谁都不盯就死盯着花念,每次都被花念查都气急,可一旦有事需要两人合作又无比配合,嘴上说是为了朝廷,实际怎么想的只有魏宿自己知道。参花念的折子跟儿戏似的,除了给花念找点事让花念忙起来以外再无动作,花念的钱,权一个没伤到。   他心情格外纷乱,这样幼稚吸引心上人注意力的方法是谁教给魏宿的?   欠得没边了。   换作他是花念,这种人打都要打出去。   难怪花念后来盯着魏宿查,救了对方一命还被对方针对,最后那人行为举止更像有病一样给自己找麻烦,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帮魏宿了。   魏珏疲惫挥手:“去吧。”   魏宿闻言立刻冲出了宗祠。   魏珏看着魏宿的背影,深深叹气,走出宗祠突然意识到什么。   “臭小子。”   刚刚是故意提及往事好让他心软吧。   魏珏身旁的太监突然出声:“陛下,天色晚了。”   魏珏:“知道...”   他猛然去看魏宿的身影,这儿哪里还有魏宿的身影,这臭小子不会大晚上翻墙去诉说衷肠吧,这会被打吧,他想起这臭小子上次去脱人家衣服被打了的事,他定定地看着黑夜,打定主意不管明天魏宿被打成什么样他都要装瞎。   “让人给魏王送些擦外伤的药,上次的可能不够用。”   身后的太监领了旨去了。   花府。   花念将今天的药喝了。   本来不用喝药,但是他莫名其妙觉得心慌,就去找柳闻配了药,他现在不同以前,他晚上必须睡,还得睡够。   花念刚躺下就听见常玉的声音。   “什么人。”   花念立刻穿好了衣服。   他早年经常被刺杀,毕竟对于世家而言,让一个人消失是最省力的办法,他有一队暗卫,柳闻在他小时候就给他训的,这才让他多次死里逃生。   他握着匕首,站在床尾。   谢昔和柳闻也察觉到了府里的事。   柳闻很镇定,他将一碗药递给谢昔:“你去送给花念,让他喝了。”   谢昔立刻明白为什么让他送,无论是谁在府里,他终归有个身份。   “好。”   他拿上药朝着花念的院子去。   刚跨进院子就被石子砸了。   他敏锐看过去,随后嘴角忍不住抽搐。   魏宿怎么在这儿?   那刺客是魏宿啊。   魏宿也想问谢昔,对方怎么在这,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谢昔。   他当初住在花念这里,去花念的院子都有人拦住,怎么谢昔这么容易啊。   谢昔低头,装没看见,他去敲花念的房门。   “是我。”   花念从床尾出来。   “谢将军啊,进来吧。”   谢昔将药放在桌上:“师父让你喝了,安神的。”   花念温和道:“知道了,府里不太平,谢将军当心些。”   谢昔迟疑了会儿,开口:“其实很太平。”   花念抬眼,眼角闪过锐利。   “哦?”   谢昔咳了一声,眼神左右乱晃:“我走了,你小心一点,衣服别脱,这几日变态比较多。”   他走出门看了那边屋角一眼,又回头叮嘱:“要不你跟我去师父那儿看看吧,或者叫个人来陪你,总之不要一个人。”   “变态,真的很多。”谢昔颇为认真地说完,随后看着花念。   花念经常喝药,不是安神的就是理气的,完全不可能是魏宿的对手。   魏宿现在能来府里肯定是不信邪想要看花念的胎记,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花念心里打鼓,猜到了谢昔在说什么,忽然,窗户响了,他往后看什么都没看到,立刻出门:“谢将军,我睡不着,不知道可否邀你下棋。”   门还没跨出去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花念顾忌着孩子不敢挣扎。   狗东西,这一个月还没到呢,他今日什么防备都没做,怎么就提前出来了。   吓他一跳。   魏宿看着谢昔,眼神冷得能杀人,他低声给花念说:“让你暗卫都别进来,要不然一会儿让他们看见些不好的画面我会挖了他们的眼睛。”   随后盯着谢昔。   谢昔头皮发麻,魏宿的眼神仿佛他绿了他。   “不是,魏宿,我是花念小叔子,别乱猜。”   魏宿盯着谢昔,咀嚼着这个词:“小叔子?”   谢昔从哪里和花念攀的关系。   谢昔受不了了,魏宿病得不轻啊。   “你有病啊,你给我拜的师你问我?神医是他二祖父!”   魏宿闻言清醒了片刻。   哦,好像是。   他语气正常了不少,嫌弃道:“那你还不走,深更半夜跑人家院子里来做什么?”   谢昔深吸气。   “魏宿你吃药了没?我来送药啊。”   魏宿往后看,确实看到了药。   啧,谢昔这才学两个月左右就能配药了?   “你配的药能喝吗?”   谢昔气炸了。   “他不能喝你喝,你喝行了吧。”   他转身走了。   对不起了大侄子,他兄弟变态起来连他都不认,他无能为力啊。   真是愧疚。   谢昔走了,魏宿放开捂住花念嘴的那只手,依旧将人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让你暗卫出院子。”   花念有些头疼,让人都下去,示意常玉在院门口守着。   魏宿笑着将花念抱回去,将门关上。   花念跟着走,魏宿手横在他肚子上,他怕魏宿没轻没重伤到孩子。 第34章   魏宿抱着花念进了房, 随后就将人按在了床上。   花念努力平静问:“魏宿你要做什么?”   魏宿嘴角高高挑起,他盯着花念故作镇定的脸:“怕了?”   找这么多理由骗他的时候怎么不见怕,用他的时候不是很大胆吗?现在怕什么,他会吃了他吗?   花念深吸气:“你冷静点, 别压着我肚子, 不舒服。”   对方的手还横在他腰间。   魏宿撒开了手, 腿压着花念腿,将这人双手别到头顶握着,他盯着花念的脸, 随后埋头在花念颈间嗅着, 气味变了, 这人今日没有用那么多香, 身上只有很淡很清的香味, 像是药草味。   花念心慌,歪开头,口不择言:“你是狗吗?”   别闻了。   魏宿嗤笑, 抬头问:“怎么今日不熏香了?你的香料不是很多吗?放墨里的, 熏衣服上的,还有洗发的,怎么今日一样都不放了。”   以为他还在关禁闭出不来,所以放松警惕没熏香吧,呵,防他比防贼还厉害。   花念慢慢出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魏宿眼里泛起怒火,现在还装,人都被他压床上了还装, 这张脸上的镇定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火大。   “那年邀月楼三楼,你也和现在一样冷静吗?”   花念眼底带起波动, 魏宿居然查到了,他立刻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告诉魏宿的。   魏宿咬牙:“说话啊花念,你当年能这么冷静应付我吗?”   他当时神志不清,头疼到想把周围的东西都砸了,又中了药,最后都发泄在花念身上了吧。   花念缓缓吸气。   “没有,不是我。”   魏宿居高临下看着花念,他死死看着花念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花念看着魏宿的眼睛说:“不是我,我确实看见你了进邀月楼,但我没跟上去......”   魏宿笑出声,低头掐着花念的下巴直接就是咬上去。   花念吃痛:“魏宿。”   魏宿看着某人下巴处的牙印,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你堂弟当时可就躲在邀月楼,他亲眼看见你先进了暗室,他说你中了药,他本来打算给你找个人的结果看见我闯进去了,我也中了药,他觉得与其给你找个女人不如男人更合适,第二天动乱平复,他就跑回去找了你爹,让你......”   连编带猜,魏宿不放过花念一丝波动,他瞧见花念垂了眼眸,知道自己猜对了。   真的是这样,那个堂弟只打断了三条腿实在是便宜对方了。   花念手指曲起,魏宿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他慢慢冷下来:“那又如何,魏王殿下,上次说起来不过都是意外罢了,当年的事早已经过去了。”   魏宿心口又疼了,气这人不说实话又疼这人当年独自受了那么多委屈。   花念直视魏宿的眼睛。   “殿下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吗?是,当年是我,殿下要做什么?杀了我还是要我给钱啊。”   魏宿被这话一噎,心里立刻像堵了块石头,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花念此刻像刺猬似的,他神情渐渐有些难受,为这人难受。   花念看着魏宿的神情,不知为何也有些酸涩,他动了动手腕,语气稍微和缓:“魏宿,你弄疼我了。”   魏宿一慌,手上动作立刻放轻,才放松手下一刻就被花念踹下了床。   魏宿摔在床下,忙不迭连滚带爬站起来,看着下床要出去花念,刚刚的心堵烟消云散,他气笑了,小骗子,这种时候都能装,大步向前在对方开门前将人再次捞回来。   花念放声:“常玉。”   立刻有人冲到了门前。   “主子。”   魏宿手放在花念腰带上,他先是一怔,花念的腰胖了不少,似乎圆润了些,之前抱着瘦得像饿了十年的,现在勉强算饿了三年。   花念在魏宿丈量他腰的时候就僵住了一瞬,立刻恼羞:“放手,常玉......”   魏宿反应过来,伸手捂着花念的嘴,一只手去解花念的衣带:“他们要是进来撞见我脱了你衣服,我会杀了他们。”   语气平静却很认真。   花念知道魏宿不是开玩笑,对方真的会动手。   他忍不住咬在魏宿手上,随后骂道:“你有病啊。”   魏宿疯子一样笑起来:“你这么了解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有没有病。”   花念又踹了魏宿一脚。   魏宿随花念踹。   花念没办法:“常玉,让人都出去。”   人撤了,魏宿凑到花念耳边温声道:“好,既然说当年事过去了,那我们来说说最近的事。”   这个温和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花念又被魏宿带到了床上。   他躺着,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说,想说什么说什么,烦死了。   魏宿压抑住自己想把对方腰带脱了的流氓想法,花念真的没有故意多穿衣服吗?短短两个月这人能长这么多肉?越摸越假。   他问:“为什么第二次约我出去?我第一次没让你满意?”   话说得随意,神态确实藏不住地在意。   花念愕然,啊?   魏宿就为了问这个?他沉默了。   魏宿仔细观察着花念,顿时想咬人:“真的不满意?”   花念别开头:“我不知道,什么第一次第二次,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魏宿气疯了,他第一次有这么差?虽然他是消极了些,虽然是花念主动的,但就差到难以启齿吗?差到花念记仇还要绑他第二次!   他牙都要咬碎了。   “不知道不知道,好啊,那晚月光好,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的腰上有一朵红梅印记,你要真不知道,我脱了衣服看看是不是你,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魏宿就将花念的腰带扯落,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花念不敢置信,那种情况下魏宿居然还能看见。   他怔愣了这么一瞬间,衣服就被魏宿脱了。   一想到对方能看见他肚子,他抬手一巴掌打过去,随后拉拢衣衫:“魏宿,适可而止。”   魏宿舔着嘴角。   他小时候无论日子如何难过都没被人打过耳光,宫里人最擅长的是不让人伤到表面,他是皇子,从未被人打过脸。   第一次是在花念这里,现在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没劲,没吃饭吗花大人。”   花念抬手又是一巴掌,混死了,狗东西。   魏宿狼似的盯着花念,抓着花念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花念:“嘶。”   魏宿闻言改咬为亲,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下次打两边,一只手扇一边脸,看看,现在给自己手都打红了吧。”   花念急喘气,谢昔不愧是魏宿好兄弟,对魏宿就是看得准,狗变态。   魏宿好整以暇问:“还想打吗?”   花念闭眼,冷声骂:“你脸皮堪比城墙,手疼。”   魏宿低笑,接着扒衣服。   花念挣扎了一下,踹人。   “是我,狗东西,不准扒了。”   三个多月了,不知道平躺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魏宿抵着下颚的软肉:“狗东西?”   花念睁眼:“狗魏宿。”   魏宿品味了一下这个称呼:“花大人骂人都不一样,还挺好听。”   文人骂人都这么有腔调吗?   军营里要是对骂,对方祖宗十八代一个都少不了,花念却只是说他是狗。   花念滞住。   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打了骂了,魏宿堂堂亲王,却比那流氓还流氓,拿着完全没有办法。   魏宿一动不动瞧着花念嘴唇,颜色还是很淡,不够红,若是......   花念察觉气氛不对,他又扇了魏宿一巴掌。   “想什么呢魏王殿下。”   这次打对称了。   魏宿摸着脸,压着花念亲上去。   花念:“!”   这么甜的唇是怎么说出那么多气人的话,魏宿撬开了牙关,毫不客气采撷着里面的汁水,磨着对方唇瓣,直到将淡粉色的唇瓣磨到艳红,染上情.欲的颜色。   花念腿被魏宿压着,双手被魏宿扣在了床上,只能被动承受着这个疯狂的吻,同时他心跳得很快,憋的。   魏宿,为什么要亲他?   魏宿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看着想亲就亲了,这人用了他这么多次,他亲一次怎么了。   他不仅亲,他还摸呢。   花念应该是要睡了临时起来穿的衣服,外衫里只有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没有束袖,他手指顺着手腕轻轻松松钻了进去。   一模一样的触感。   那晚摸着就是这个感觉。   这人长了些肉,手腕却依旧纤细。   “唔。”   魏宿抬眼,看着要喘不过气的人,松开了花念:“喘气。”   “那晚亲了那么多次,还没学会换气吗。”   花念大口吸着新鲜空气,眼尾泛着泪光,将那抹红意放大,显得更加魅惑,想踹人,腿被压着了,想打人,手被魏宿扣住了,毫无发泄的余地,魏宿还有脸提那晚,那晚他吃了软筋散,完全就任由魏宿折弯拉直。   魏宿看着这样的花念,如果那晚有光亮,这人脸色也应该和现在一样好看,他吞咽了一下,没给花念喘匀气说话的机会,再次亲上去。   花念睁大眼。   狠狠在魏宿舌头上咬了一口,还来,狗魏宿。   魏宿痛得缩了一下,但是他不松口,以至于两人都尝到了血腥味。   他舍不得咬回去,咬舌疼。   只好吻得更凶,吻到花念受不住,津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花念生气了。   这种事,魏宿每次都将他弄得一丝体面都没有。   等两人分开,魏宿瞧着花念眼底的火气好心情笑起来,眉飞色舞地擦干净花念的嘴角,轻吻:“花大人气什么?”   花念闭眼:“松开我。”   魏宿知道了,这是要打他。   他松开花念的手,果不其然又挨了一巴掌,魏宿现在已经不知道疼了,只觉得花念打过来还挺香。   魏宿放开另外一只手,又挨了一拳。   魏宿失笑:“花大人,拿出当初射我那一箭的力气来。”   花念手停在半空中,打不下去了。   魏宿眨眼:“心疼我啊?第一次我记得你还让人给我抹祛疤的药膏来着。”   花念没好气说:“我那是消灭罪证。”   罪证?   魏宿觉得这个词简直不要太好。   “花念,记住了,我身上有你留下的痕迹,这会是你一辈子的罪证。”   花念有些累了,这一晚上情绪起伏太大,他最近总是很容易累。   他问魏宿:“你到底要做什么?”   “是,两次都是我,我绑了你,可我也给你治好了眼睛,那次在山洞你也绑了我,算两清了吧,”花念平静跟魏宿算,他问,“还是说你觉得哪里不能两清,你说,我赔。”   花念一旦平静下来,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惹跳脚。魏宿眼眶泛着猩红,齿缝里哼出两个字:“两清?”   花念仰头:“两清。”   魏宿死死盯着花念:“你休想。”   花念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那缕慌乱逐渐扩大:“魏宿,你想要什么?我怎么做才能两清。”   花念跟人谈判从来没有退步到这个程度,他这次是真的慌了。   魏宿执着:“不可能,这辈子都别想两清。”   花念咬唇,唇瓣碰一下有些疼,肯定被魏宿亲肿了。   “魏宿,你到底想要什么!”   两清不肯,那对方要什么啊。   魏宿闻言有一丝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花念平复了慌乱,今晚不可控的事太多了,他得冷静下来。   “你今晚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魏宿:“抓你。”   花念缓缓吐气:“你现在抓到了,然后呢?”   魏宿哑口无言。   是啊,然后呢?知道了花念就是那个人,然后呢?他找到那人了,确确实实如他所想就是花念,今晚人也抱了,亲也亲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花念欠他吗?   不欠。   如果花念喝的药和他不一样呢,他当初喝的酒不知道谁下的下三烂春药,是奔着不上床就死的目的折磨自己想折磨的人,因为变故这酒被他喝了,可是花念的不一定是,柳家还在,花家可不敢将花念害死,给花念下的药或许就是普通的春药。   若没有他,花念顶多难熬一些,熬过那晚就好了。   因为他花念才失了礼和德,就连那腰间的红梅都是他造成的,那个印记要跟着花念一辈子了。   说起来是花念救了他,他却害了花念,这么一看对方那一箭射得好,就该踩着他往上爬,踩死了都是他该得的。   他欠花念的。   他当初能抓着花念当了一次解药,这次花念就能玩弄他。   很公平。   可花念玩弄了他两次。   魏宿似乎找到了理由,他说:“你抓了我两次,第二次我要你还回来。”   花念表情都没动,他将自己的外衣扯下去。   “还,这就还。”   三个月足足的了,这次小心一些是可以的,还完了就两清了,再也不相欠。   他扯完外衣,再把里衣脱了。   魏宿一呆。   第一反应是拉过被子将花念盖住。   花念皱眉:“你做什么?”   魏宿下了床,刚刚的凶狠消失殆尽,明明来时恨不得吃了花念,这会儿却不知所措,他有一种预感,他今日只要做了,就完了。   不知道什么完了,反正就是完了。 第35章   魏宿和花念对视, 对方似乎很不解他在做什么,看着花念的眼睛,他又后退了两步,抵着了窗沿, 想都没想就翻了出去。   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花念躺在床上裹着被子, 心绪复杂, 魏宿在想什么,这人做事怎么还这般没头没尾。   屋内没了魏宿身影,花念将刚刚自己说的话想了一遍, 他刚刚有些慌了。   其实还能有更好的应对法子。   魏宿太不按常理做事, 不过也不算坏, 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他看着桌上的药, 现在也不用喝了,心的石头落了,加上情绪起伏有些大, 好困。   魏宿应该不会回来了。   花念将外衣扔下床, 就这个姿势裹着被子睡了。   那边谢昔回去见了柳闻,说了刺客的事让柳闻不用担心。   柳闻望着黑夜,是魏宿的话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剩下的他相信花念能处理好,让谢昔回去睡了。   谢昔进房,拿起医书翻看,真的入了这行才知道有多不容易,看了十几页, 外面的风吹乱了桌上的烛火,他凝神, 抽出了旁边自己的佩刀,还真有魏宿以外的刺客啊。   徐家?还是冯家?   魏宿从窗外翻进去,眼前闪过刀光,他下意识躲开,刀锋擦着他脖颈过去,发丝都被削落了一缕,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口:“谢昔,是我。”   大晚上不睡觉舞刀?   谢昔看清了来人,嘴角抽搐,将刀放回去:“你就不能走门?”   去花大人那里是翻窗户,到他这儿也翻,魏宿和门过不去吗,而且深更半夜的,魏宿不在花大人那儿跑他这里来干什么。   魏宿:“花念那个侍卫追着我不放,我也想走门。”   话音刚落谢昔就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他翻白眼打开门:“常玉,人在这儿。”   魏宿:“?”   不是,谢昔你大爷的。   他刚从窗户进来又立刻翻出去。   魏宿躲着常玉,他一直知道花念身边那个叫非瀛的难缠,能力和逢春有得一拼,现在发现常玉这个常年跟在花念身旁的人身手也不错。   啧。   走窗不让是吧,那他走门。   魏宿出了花府,绕到大门处敲门。   开门的小厮见到是魏宿,一时呆滞。   魏宿看着赶过来的常玉,他笑得很欠。   “本王来找谢将军,谢将军还没睡吧。”   常玉:“...魏王请稍等。”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谢昔一语将常玉想说的话说了,他也为魏宿的厚颜感到震惊,翻墙进来让府里人忙活了一晚上,现在亮出身份走大门了。   常玉:“谢将军,您要见吗?”   谢昔一脸正经:“见,走门不见估计就要走墙了。”   常玉颔首去将魏王领进来。   魏宿进来盯着谢昔,好样的。   谢昔咳了一声,让其他人下去。   魏宿看着房内的装饰,花念还是太有钱了,谢昔这间房都装得这么好。   谢昔坐下给魏宿倒水:“喝点吧,醋一晚上了。”   魏宿歪头,带着刺一样看着谢昔:“醋什么?”   谢昔再次翻白眼:“装。”   看见他在花念院子,魏宿都要杀人了现在问他醋什么?   想他自诩半个读书人,在魏宿面前也没办法维持读书人的体面,果然,花大人还是太辛苦了,对着魏宿还能带着笑脸。   魏宿瞧着谢昔,谢昔治病是治到脑子了吗?   他走过去坐着,将水喝了。   “啧。”   谢昔真的治到脑子里,拿黄连煮水,苦死了。   谢昔看着魏宿嫌弃的神情,他冷笑:“看什么,去火的,你看看你,火气大到一点就爆。”   魏宿:“滚。”   谢昔喝了水,其实不是专门去火的,是他最近吃药需要喝的,不过给魏宿喝点也没事,恰好魏宿火大,一天天跟个爆竹似的。   他喝完水问:“你怎么半夜翻墙进来,有答案了?”   魏宿闻言,没好气又倒了一杯水。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谢昔心虚。   “其实也没有多早,在你被关禁闭之后猜到的,你也知道,这边是我师父和大侄子,咳...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我不说也不过是晚一点。”   就魏宿认死了花大人的态度,他不说魏宿也能找到答案。   魏宿将水喝了。   苦得他眉头皱了起来,谢昔这喝的什么玩意。   他放下杯子:“伤怎么样了?”   谢昔年幼失怙,七岁失恃,空有爵位无人帮衬,也就是这样才能和幼时无权无势的他玩到一起,谢昔肯这样做,只能说明柳闻拿谢昔当儿子,真心相待。   魏宿知道谢昔看着洒脱,其实格外重情。   提起伤势,谢昔笑了起来:“好一些了,我能感觉到有变化,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   魏宿也真心为谢昔高兴,不过:“大侄子?你算花念哪门子小叔?”   谢昔发麻,魏宿有种他但凡不给个说法就掀桌的气势。   “我怎么知道,花念叫我师父二祖父,虽然我师父姓柳,但是是花念给我算的小叔叔。”   就像柳家人是本家,花家人才像外家一样,没有外祖,花念喊的都是祖父。柳闻没有子嗣,其中的过往他不清楚,反正花念现在把他当柳闻半个儿子,按照这样的辈分给他代的长辈。   将花家人踢了个干净。   魏宿听见是花念算了,平和了。   行吧。   谢昔真想骂人。   魏宿你有没有心?   魏宿笑起来:“我睡哪儿?”   谢昔:“?”   魏宿看着房间:“算了,我去主院吧。”   谢昔错愕:“你不走?”   魏宿格外自得:“走什么?深更半夜的我去哪儿?来都来了,当然是明日和花大人一起上朝。”   谢昔看着魏宿的背影,深吸气吼道:“滚回来擦药了再走。”   明日上朝顶着这张脸体面得很吗。   第二日花念醒了,听见常玉的回禀,魏宿没走,还去了之前住过的院子睡了一晚,花念缓缓开口:“知道了。”   他穿戴整齐洗漱完出去用早饭,一开门就看见院子门口站着的魏宿。   魏宿:“花大人早啊。”   似乎昨晚什么都没发生,魏宿还像之前住在他这里时一样。   花念道:“殿下早。”   魏宿上前:“吃早饭去吧。”   花念顿了会儿:“殿下,府中人并未准备殿下的早饭。”   魏宿毫无波动:“你分我点不就行了,你也吃不完。”   跟吃猫食似的。   花念微笑。   餐桌上,魏宿自己给自己打了粥,看着桌上的东西有些疑惑。   “花大人早上不是喜欢吃清淡些的吗,什么时候喜欢吃鱼了?”   大部分鱼都嫌腥,也就那天他让人抓去的雪鱼吃得多一些,他在花念这里住了一个月,一条鱼都没见上过桌。   花念:“...最近换了口味。”   狗魏宿不是才和他吃过几次早饭吗,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魏宿看着食量,这些东西放以前是花念两顿的量。   他拿起筷子,跟着吃。   看花念慢慢吃鱼,似乎鱼有些腥,皱眉的同时又不断夹。   他夹了一筷鱼,没吃出什么腥味。   嘴叼还勉强自己吃,像吃药似的,说不上对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了。   麻烦,看得魏宿不舒服:“让你的人去我那里把雪鱼捞过来做了。”   花念手上动作停了片刻:“太贵,付不起钱。”   雪鱼运到京城有时连上贡的数都不够,若被发现买卖就是欺君,一旦被查便是诛九族的死罪,他不至于为了这点口腹之欲留下把柄,所以从未碰过这种鱼,上次在酒楼是他首次尝到雪鱼的味道,确实和一般鱼不同,没有半点腥味只有一股雪的气息。   魏宿嗤笑:“本王需要你付钱?就当是付你早饭钱了。”   花念抬眼,魏宿已经埋头吃饭了。   他犹豫了会儿,最终没再动桌上的鱼,神医让他每天至少吃一条,吃得他快吐了。   吃完饭魏宿全程跟着花念。   花念:“殿下,要点脸。”   昨晚闹成那样魏宿今日还能跟无事发生过一样,挺让人佩服的。   魏宿:“本王脸好着呢。”   花念去瞧魏宿的脸,昨天打的印子细看之下还是能看见,魏宿没擦药吗?   事实是还真没擦,昨晚谢昔将魏宿叫过去,魏宿擦了药转头就给洗了。   印子消得太快花念就看不见了。   这人自己打的就该自己看着。   他看着花念的表情,打了我我蹭个马车不过分吧。   花念闭眼再睁开。   “殿下和我一起吧。”   全朝上下都知道魏宿在关禁闭,如果魏宿今日从他府里走出去,带着一脸的伤痕......   不用想都知道朝上得有多热闹。   魏宿挑眉,跟着上了马车。   他就知道这药不能擦。   马车上,魏宿问:“本王怎么没看见李泉?”   花念:“......”   魏宿逼近,追问:“我记得我没从花府搬出去吧?圣上口谕可是说我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搬回去,花大人难道不想负责?”   花念扬起得体的笑容:“殿下,您都能当街打人了,哪里还有伤。”   魏宿凑得更近了:“有啊。”   他给花念看他的脸:“本王觉得本王还需要再养上一个月。”   花念笑意顿住,早知道昨晚就不打脸了。   魏宿低笑:“花大人是不是在想昨晚不打脸就好了?”   他看着花念的眼睛:“没用的,你都说了我不要脸,打别的地方我也可以脱了验伤。”   “其实没伤也没不要紧,本王要是在你府上摔了,花大人也是需要负责的。”   花念连表面的笑意都不想维持了。   “魏宿,你赖上我了?”   而且凑得太近了,近到两人呼吸可闻,他后面就是车壁,退开都没地方退。   魏宿:“什么叫赖上?花大人,你打了人不该负责吗?”   花念静静看着魏宿。   魏宿失笑:“好吧,本王就是赖上你了,别忘了你还欠本王一次。”   花念也笑起来:“昨晚是你不要的,没了。”   魏宿盯着花念的笑容,这次真心多了,视线移到对方唇上,想亲,昨晚亲红了现在看着又恢复了淡色。   他现在亲上去会被打吗?   打倒是无所谓,但是马上上朝,被看见了还得找理由解释,要不然花念打了亲王这个罪名可比他打了冯固严重多了。   魏宿不说话,直勾勾顶着他的唇,花念觉得车厢内猛然变热了。   他瞧着魏宿的视线,他故意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魏宿压根没听清:“嗯?”   花念似笑非笑:“殿下要发泄欲望就早些娶亲,我不是你发泄欲望的工具。”   魏宿霎时清醒,他抬眼,哼笑一声亲上去。   花念:“!”   狗魏宿,都这样说了还亲上来。   不过魏宿知道分寸,没亲多深,只是将对方唇瓣磨红了些,看起来有血色。   他仰着脸问:“要打吗?”   花念狠狠擦着唇瓣,凉凉看着魏宿。   马上上朝,打了好让魏宿在他那儿再住一个月吗。   魏宿撑着头:“花大人刚刚有话说错了,本王在你身上可没有欲望,倒是花大人拿本王当工具使,还用了这么多次,好用吗?”   花念抬眼,大清早的魏宿就开始说荤话,看来是今早吃太饱了。   “不好用。”   魏宿脸上的气定神闲被打破。   他沉着脸看着花念:“再说一遍。”   花念笑起来:“我说,不好用,殿下也就那样,其实没有多厉害,不必记这么久。”   魏宿脸色五彩缤纷,好看得很。   花念整理衣服下车,经过魏宿时,好心提醒:“殿下最好对男人没欲望,不然皇室子嗣堪忧啊。”   狗东西,没欲望还亲他,恶心他是吧。   那边李泉和逢春接到了旨意拿着朝服进宫等魏宿。   最后等来了的是黑着脸的魏宿,细看还有一丝裂痕,李泉立刻后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触对方霉头比较有命活。   逢春虽然不懂,但是跟着李泉后退。   李泉小心翼翼将朝服递过去。   “王爷?”   魏宿笑得瘆人。   好得很啊。   “其实没有多厉害”这句话一直在魏宿脑海里回响,花念第二日还能来上朝,不仅能上朝还能参他一本呢。   没有多厉害。   魏宿牙都咬碎了。   “本王看起来像是不行的吗?”   李泉一抖跪下来:“殿下,我五岁就净身了,没那能力不要问我。”   逢春一时卡壳,他没净身,他低头减低存在感。   外面的太监敲门:“殿下,该上朝了,陛下已经过去了。”   魏宿没时间想别的了,他将朝服换上,跑着过去,在他皇兄到之前先到大殿。   大殿上,魏珏特意去看魏宿的脸。   哦,果不其然被打了,不过花念打人怎么专打脸啊,想到这里他立刻收回视线,或许是在床上,就魏宿的力气,也就打脸能有些效果了。   他咳了一声,提醒魏宿别把眼睛掉花念身上了。   魏宿没听见,脸色极臭。   下面有个官员弱弱地问:“魏王殿下,您的脸怎么了?”   这个话一落,大家立刻去看花念,毕竟早上魏王可是从花念车上下来的。   徐恒笑着开口:“魏王不会被花大人打了吧。”   魏宿居然被放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去看冯家人,一个个像鹌鹑似的。   花念没什么表情。   魏宿冷声:“本王的脸自己撞了花大人的手,怎么了,不行吗?”   花念手一抖,闭眼装死,狗东西,你这样说和直接说有什么区别,他睁眼,余光去看圣上,魏宿是圣上亲弟弟,他打了魏宿的脸。   麻烦事。   魏珏又咳了一声,也被魏宿的不要脸惊到了。   他装作没听见岔开话题。   ... ...   下了朝,魏珏找花念有事,魏宿就像一尊菩萨一样守在一边。   魏珏:“你没有事了吗?”   魏宿抬眼:“有,臣弟这不是在等花大人商量事吗。”   花念只能笑。   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这边是皇权,他只是臣子。   魏珏:“......”   受不了了,他招手:“滚出去等,再给自己上点药,顶着这张脸很好看吗?”   魏宿:“不能上药,上药好了花大人不承认了怎么办。”   魏珏服了,魏宿你还记得你在朝上说的吗,是你自己的脸撞上人家的手,这是自己亲弟弟,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魏珏在心里给自己说,他对花念道:“花念,负个责吧。”   花念深吸气,这闹的什么啊。   御书房像是菜市场。   “不知殿下想要下官如何负责。”他看向魏宿。   魏宿盯着花念:“本王要住回之前的院子,膳食要和你一起吃。”   说他不行是吧,他要看看花念有多行。   魏珏心累,前面就算了,后面是什么?   花念也被这个要求无语住了。   “下官遵命。”   魏珏摆手,让魏宿赶紧出去。   魏宿这才出去,一步三回头的,看得魏珏牙酸。   等魏宿走了,魏珏这才恢复往日的样子。   花念也跟着松了口气。   魏宿有些缠人了,他垂眸想着,看来需要想点办法将人支走。 第36章   从御书房出来, 花念看着一旁的魏宿,轻声道:“走吧。”   这才过了一个早上,他觉得困了。   魏宿跟在花念身后,让李泉几人去将他的东西拿回花府。   李泉和逢春相互看一眼, 立刻去了。   王爷到底在想什么啊, 怪让人捉摸不透的。   上了马车, 魏宿自觉开始泡茶。   花念靠在软枕上思索着事情,鼻尖闻着茶香,魏宿递了一杯茶过来。   他回神接过茶喝了一口随后就放下了。   他不能饮太多茶。   魏宿:“不喜欢?”   花念:“嗯?”   什么?   魏宿盯着花念:“你最近怎么总走神。”   昨晚那种时候也走过神。   花念躺回去, 困得整个人都有些迷糊:“被殿下折磨的, 精神不济。”   魏宿:“?”   他反思了一下, 他没这么吓人吧。   花念打了个呵欠, 靠着车壁眼睛撑不住闭上,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给魏宿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这么睡着了?   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对方呼吸沉稳, 显然睡熟了。   昨晚是一夜没睡吗?   看着不像啊。   他盯着这张脸, 睡着的模样莫名有些乖,渐渐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合。   “姑娘,对不住了。”   “你瞎了,谁是......”   哦,不是姑娘。   魏宿恍然大悟,原来他见过花念啊。   他勾起唇角,和记忆里那张脸比对了一下,现在的花念长开了, 以前过于少年气,乍一看是个清秀的女孩,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张脸不会让人错认,昳丽带着几分凌厉,却又眉眼柔和,很聪明的长相。   都好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魏宿有些喜滋滋,原来他见过花念十五六岁的样子啊。   那会儿这人可不像现在,现在一番话真假混着,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以前眼睛一睁就能骂他。   挺活泼。   他伸手去摸花念的嘴角,察觉自己在做什么后被烫到一般收回来手。   他有病啊他去摸人家。   小心翼翼看着花念,还好没醒。   花念最近觉多,很多时候困起来只要知道周边安全便会连眼睛都睁不开,神医说他之前身体不太好,这是他的身体想保护自己,多休息好好休养。   他踏踏实实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卧房内。   “常玉。”   常玉立刻进来:“主子。”   花念深吸气:“我睡了多久?谁把我弄进来的?”   他记得魏宿还在煮茶,他还在马车内。   常玉低头:“主子,该用午膳了,是魏王抱您回来的。”   一路上还让他们别出声,轻手轻脚将主子放进了屋内的软榻上。   花念坐了会儿,揉着额头:“我居然没醒。”   常玉没说话,主子没醒只能说明主子潜意识是信赖魏王的。   花念自然也知道。   沉默了许久,下了软榻去吃饭,他现在少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菜上完了,他看着中间那条雪鱼问:“哪来的?”   他并没有让人去魏宿那里拿。   常玉:“李泉公公送来的,全养在了府里。”   花念望着鱼又问:“魏宿呢?”   不是告到圣上那里要他负责食宿吗。   他话音刚落李泉就来了。   花念让人进来。   李泉笑着给花念行礼:“花大人,王爷说他今天中午有事要出城,今日午膳就不陪您用了。”   不笑不行啊,这花大人看起来像魏王府未来另一个主子。   他们做内侍的,就是得在另一个主子手下讨饭吃。   花念怔了会儿:“知道了。”   李泉今日怎么也怪怪的,他让人下去,自己吃完了一条雪鱼。   吃完饭非瀛进来禀告。   花念一个月前让非瀛去柳城查事,非瀛查出了结果。   “主子,柳城一切无恙,安王魏秀还未离开柳城,家主知道了您的担心,让您一切放心,柳城有他不会有任何事。”   听着非瀛带来的消息,花念心落了不少。   非瀛拿出一张纸条:“主子,这是我在路上有人刻意让我拿到的。”   花念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消息神情凝重,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哪怕是圈套他也得入,没想到徐恒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上面写着今晚郊外有惊喜,落款是给他的。   花念让非瀛去准备,今晚不管是人是鬼都得下狱。   还未入夜,花念带着人兵分几路出发。   京郊外今日很热闹,这几日正是马市开市的日子,地点就在这里。   马市不是卖马的,里面有着天下各类商人带来的奇珍异宝,里面有些东西不能在明面上卖,马市是寻常人能买到这些东西的唯一途径,马市不固定,可能这次在北城,下次在南城,三月一次,一次开三天。   这次这些人选的位置是京郊。   不在城内是因为城内查得严,有些东西无法拿出来售卖。   花念来到入口处,接过非瀛递过来的面具,凡进入者皆要戴面具,买家和卖家谁都不认识谁。   十年前马市在柳城开过一次,那次花念就想进去看看了。   戴上面具进去。   非瀛低声:“主子,来的人是徐恒的侄子,徐诞。”   徐诞,花念想起来了,是那日他和魏宿藏在床底时听见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徐言的哥哥。   徐言被魏宿打成了重伤,回去不治身亡,徐诞当日在青楼的话他可还记得的。   徐家早该完了,一辈不如一辈,徐言是个人见人骂的纨绔,徐诞整日沉迷在将来能接手徐恒位置的美梦里。   徐恒曾经有个儿子,但是新皇登基之时死了,如何死的花念不知道,不过与皇家脱不了干系。   花念:“跟着他。”   非瀛:“是。”   消息会是谁给他的呢。   徐冯两家合作了几年,如今依旧没能统一战线吗。   马市内的东西确实什么都有。   花念看到了三个卖禁品的,除此之外,卖人的,卖蛇的,什么都有。   花念路过一个摊子,被人抓住了。   非瀛立刻持剑过去。   那人戴着一副猴子面具:“这位小友,我见你有缘,算一卦吧。”   花念让非瀛让开:“多少钱。”   那人笑呵呵比了个数。   花念:“三贯钱?”   那人:“三两金,我可不轻易算卦,我的卦象非常准。”   花念盯着这个简易的摊子,坐下来伸手:“行,算吧。”   那人食指摇晃:“我可不是看手相的骗子。”   花念从善如流收回手。   那人掐着指头开口问:“你要算什么?”   花念笑了:“算...今日的命吧。”   那人点头,掐着手指道:“时也,命也,这位小友,这枚铜钱给你,可救命可找良人,切记,今晚往东,切记。”   花念收下了铜钱,示意非瀛给钱。   他们今晚要来查事,知道来马市自然带够了钱。   那人又道:“再收你三两金。”   非瀛剑拔了出来:“骗够了吗?”   那人急忙大叫:“你轻点,我收钱可不是乱收。”   花念不慌不忙问:“你说说。”   那人:“这钱是给你良人收的。”   非瀛:“主子,我拖他出去砍了。”   马市内不准杀人,这是规矩,他们不想暴露也得遵守规矩,不过出了马市就没人管了。   花念摆手:“给他。”   非瀛放开人,给了钱。   那人笑呵呵叮嘱:“记得,往东,一切往东。”   花念摸着铜钱,这只是一枚普通的铜钱,上面挂着的红绳莫名给人喜感。   两人走到马市尽头,这是一条长河。   非瀛领着花念往东走。   徐诞就是带着人往东边走。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   马市的喧闹已经听不见了。   越走越安静。   非瀛拉住花念,不对。   暗卫立刻现身,将花念围在中间。   “不上当啊花大人。”   徐诞从树林里出来。   周围火光亮起来花念看清楚了徐诞周围是什么。   是药,致幻毒草,本朝律令,这种毒草非医馆不可用,哪怕是医馆拥有的量总数也不能超过三株,这里粗看之下有上万株毒草,将皇城医馆搬空了都没有这里一半的量。   足够给夜里的皇城造成巨大的动乱,皇宫内也不一定安全。   而他前面是陷阱。   真是惊喜啊。   看来徐恒已经等不及了。   徐诞扭曲着脸:“花大人在看什么?看自己的命吗?这些东西足够买你的命了。”   自从青楼被查封,他在里面的线人一个都联系不上,魏王又查得紧,他这段时日损失惨重,在伯父面前抬不起头,这次那人的计划很好,不管皇帝和花念背地里商量着什么,只要花念死了,皇帝就损失一臂,为此他背着徐恒可是调了不少人。   他牢牢盯着花念:“杀了花念,谁拿到花念人头,赏金万两,来日还有封赏。”   花念退到后面,他敢来自是做足了准备。   随着林子里的火光亮起,花念惊了一瞬,徐诞怎么敢的,对方这是下定决心要把他留在这里了,徐诞身后人的武器上有那日他在山洞里看见的符号,这林子里得上千人吧,全是徐家偷练的私兵。   原来如此。   给他消息的那个人希望的就是这个局面。   今日无论是他死还是徐诞被抓都是那人想看到的,若是他死徐诞赢,圣上便有足够的理由对付徐家,若徐诞被抓,这证据呈上去,徐恒不想束手就擒就只能提前造反。   好算计,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恨徐家。   煽动了徐诞这个蠢货做出了今晚的事,这么多私兵,活动的痕迹无法掩盖,徐诞是拿徐家来赌他的命啊。   他眉眼冷了下来,蠢人无法算到,这么多私兵......   花念在非瀛的保护下带着人撤退。   马市已经关闭,郊外猛然变得寂静。   他冷静想着办法,他现在跑不快,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一刻是个累赘。   顺着河流跑出了一段距离,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   非瀛的鼠子回来了,非瀛道:“主子,大部分人都来追我们了,常玉和谢将军那边或许能为我们分散一些敌人。”   花念深吸气:“不行。”   既然是私兵,御史台的人和谢昔不一定敌得过,他这会儿跑了可能会功亏一篑,最主要的是,今晚他看见了太多,徐诞既然是抱着要他死的决心来的,皇城外不可能没有人守着。   谢昔和常玉带来的官兵不多,皇城内皇上给他的他权力再大能调动的人手也不可能有太多,那边能够自保就不错了。   看着四周,花念看着皇城的方向,他摸着那枚铜钱道:“往东走。”   非瀛错愕:“主子。”   花念:“走。”   他决定要赌。   非瀛瞬间想明白了,皇城外有截杀他们的人,走哪边都是赌。   他立刻带着花念往东走。   被追杀跑了一路,花念捂着肚子看着自己人越来越少,等到天色有一抹青色时只剩下非瀛了。   花念拿着剑,跑了一晚哪里都疼。   非瀛看着还剩的几个敌人,他喘着气道:“主子,一会儿跳进河里。”   这条河很宽,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   他是死士,他和今晚的所有兄弟都是柳茂救下来的,柳茂救了他们,救了他们家人,他们为花念死是他们的使命。   花念头上的发冠早就散了,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非常狼狈。   赌输了?   魏宿就在这附近查事,他们错开了吗。   花念抹着脸上的血,这是刚刚他杀的那人溅到脸上的血,将剑绑在自己手上:“要跳一起跳。”   他现在这个状态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活   一晚上过去,非瀛的体力也告罄了。   非瀛将袖中瑟瑟发抖的鼠子放在花念身上。   “主子,必要时拿我挡肉盾。”   徐诞追了上来。   他喘着气看着花念,笑得癫狂:“杀了我这么多人,花念,我一会儿要将你一片一片剐了。”   他今日带走了两千人,一半留在了皇城前埋伏,剩下的一千人有七百人来追了花念,本以为用不上这么多人,没想到花念的侍卫居然这么能杀,招招致命。   这么多人被花念几十人杀了,奇耻大辱。   不活剐了花念他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伯父。   花念笑起来:“试试,蠢货。”   艹,最烦和蠢人打交道,永远也想不到蠢人能做出什么蠢事。   今日杀了他又能怎么样,这边的动静估计已经惊动了皇城,他今日死了,这些人,徐家都活不了。   徐诞眼睛像蛇一样盯着花念。   “杀。”   非瀛两只手都握着剑,天要亮了。   他们在夜里更有优势,暗器,毒药都是他们的杀人的手段,现在能用的用完了,只能靠这两把剑。   花念肚子很疼。   他来时请柳闻配了保胎的药,本来是担心活动较大影响孩子,现在看来喝这点药就想保住这个孩子是他异想天开了。   非瀛给花念挡下了不少刀剑。   花念身上只有别人的血没有自己的,他眼眶红着,今日死了也要徐诞这个蠢货死。   非瀛渐渐撑不住倒下,花念的剑和徐诞的同时刺向对方。   “咻。”破空声在花念耳边响起。   他立刻被血糊了一脸,眼睛睁不开。   徐诞不可置信倒下去。   花念抹干净眼上的血,回头。   魏宿从地上爬起来,他驾马跑得太急为了那一箭的准头绞了马,被带着一起摔在了地上,马当场断气,魏宿顾不上疼痛跑向花念:“花念,你没事吧。”   花念缓缓坐在地上,随即立刻爬向非瀛,将脖子上挂的药拿出来喂给非瀛。   剩下一颗自己吃了,刚咽下药他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赶来的魏宿怀里。   这个孩子,听天由命吧。   魏宿:“花念,花念!”   他抱起人着急道:“去花府叫人,去把神医给我找来。”   远处赶过来的逢春马都没下立刻改道去花府。   魏宿摸到了花念的心脉,还有心脉,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确认花念没性命之危,他才去看地上的非瀛,让人给非瀛封了脉络止血,能不能活只能看神医能不能救了。 第37章   花念全身都是血, 魏宿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花念的哪些是别人的。   他囫囵给花念擦了脸,简单检查了一下,没看见什么伤口,那就应该都是别人的血, 这让魏宿彻底落了心。   没有伤口, 应该只是太累了才会撑不住倒下, 不过花念脸色很白,那些血被擦干净后白得如纸一样,魏宿不敢动, 他怕花念还有别的伤, 他带来的人没有大夫, 唯一会看脉象的逢春都去找人了。   魏宿抱着人, 看着四周。   他的人过来道:“王爷, 那边发现了谢将军还有御史台的人。”   魏宿看着一旁的兵器,和他在山洞缴获的那些是同一批。   “他们怎么样?”   那人:“都负了伤不过都没性命之忧,谢将军说城门外有埋伏他们紧急撤到了山林中。”   谢昔到底经验丰富, 年少打仗, 撤到山林之中后应对更加从容,而且大部分人都追杀花念去了,这群人的重心不在他们,更加给了他应对的时间。   魏宿瞧着已经大亮的天。   “去调人,这么多人的痕迹,不信找不出点别的。”   那人:“是。”   “冷。”   怀里人迷迷糊糊说着什么,魏宿俯身。   “冷。”   冷?   现在可是酷暑时节,花念怎么会觉得冷。   他将人抱紧, 让剩下的人去催。   去催逢春的人在半路看见了逢春和神医,立刻跟着回去。   逢春已经很快了。   因为柳闻见花念一夜未归, 谢昔也没回来,常玉非瀛一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心神不安,收拾了药箱在城门口等着,逢春在城门口见到柳闻话都没说直接将柳闻拽上了马。   “花大人有危险。”   柳闻一听这话立刻抓紧了。   马跑得极快,差点把柳闻这上了年纪的身子骨颠碎,他下了马踉跄着被逢春带着走到了花念面前。   柳闻把脉,面色立刻凝重了起来:“去备马车,赶紧。”   逢春:“好。”   柳闻给花念扎针,又拿出药让魏宿喂给花念。   魏宿不敢耽搁,他看柳闻的神色花念不像没事的。   “怎么样?”   柳闻:“情况不好,你抱着他别动,我还要扎针。”   魏宿心慌了起来:“好。”   他看见柳闻有几针扎在了花念肚子上。   什么意思,花念难不成有严重的内伤?   柳闻拿出一把干草药点燃在旁边熏,魏宿闻见了艾叶的味道,还有其他草药混合在一起,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柳闻收了针,抓起花念的手又扎了几针。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男子和女子不同,这个孩子不能掉,若是掉了男子没办法彻底清干净孩子的残留,对花念来说是隐患。   男子怀孩子本就更加危险,哪怕花念体质特殊。   柳闻对自己的医术自信才同意花念的要求,但那是不出这种意外的情况下。他在花念出发前给了花念两颗药丸,这是早年他师父练的,里面几味药材如今已经绝迹,这颗药丸将这个孩子保住了,不过这药估计才吃下去不久,这个孩子也是顽强,能坚持到花念吃药的时候。   柳闻:“今日算是脱险了,不过这种危险他以后一点都不能涉及,否则性命不保。”   魏宿立刻答应:“好,我会更加注意的。”   答应完他愣住,不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柳闻:“你抱着他,他现在怕冷。”   魏宿瞬间将刚刚的疑惑扔在脑后,紧紧将花念抱着。   柳闻去看非瀛。   非瀛也吃了药,保住了心脉,还能救。   柳闻紧急给非瀛处理了,再去看其他人,全都死透了。   等逢春找来了马车,常玉也到了,看着一地的尸首和满身是血的花念与非瀛,他迷茫道:“神医......”   柳闻低声:“非瀛和念儿无事。”   其他暗卫,无一幸存。   常玉沉默了好久,主子没事就是万幸。   他检查了非瀛的伤,随后默默去将其他人的尸首抱过来,能为了主子死,也算是圆了大家的初心。   逢春见状,让人一起去帮常玉。   他们做属下的,明白这是什么滋味。   逢春问:“要在这里埋了吗?”   常玉去看花念,主子还没醒,他便做主了:“烧了,我带他们的骨灰回去。”   他们的家不在这里,在柳城。   主子醒了也会带他们回柳城的。   魏宿抱着花念上了马车,这里交给了常玉和逢春。   柳闻让人抬着非瀛也上了马车,车内一下拥挤了起来。   花念脱险了,魏宿开始思考对策,今晚估计不平静,花念的人在外面折损了大半,花府没有那么安全了。   “回王府。”   柳闻抬眼,立刻明白魏宿的考虑。   他活了这么多年,亲手屠过一代皇帝,更加明白这种事情有多险。   魏宿有些烦躁,究竟是哪个蠢货让一切提前了。   皇城的兵防一日之内根本没法加固。   花念能受伤,估计也是没算到有人能蠢到在皇城脚下动用私兵。   徐恒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后代一个比一个蠢。   魏宿将花念抱到了自己房内睡着,让影一带着人守着王府,他马不停蹄进宫。   御书房内,谢昔和御史台的人全都狼狈到了极点,衣服没一个是好的,甚至连脸都没洗干净。   魏珏听着回禀,等了会儿便有人来道:“陛下,徐恒跑了。”   跑了?   昨晚动静那么大,徐恒跑了是正常的,不过对方真的甘心就这么跑了吗。   魏宿进了宫。   魏珏让谢昔几人下去洗漱,他和魏宿商量着对策。   魏珏和花念原本的计划可不只是徐家,如今这样一搅和,冯家将自己摘干净了。   魏珏和魏宿在书房商议了半日,午后魏宿骑马出了城。   等花念醒来时已经是要日落了。   他神思清醒的第一时间问:“非瀛怎么样了?”   常玉进来:“主子,非瀛没事,不过失血较多,要明日才能醒来。”   花念松了口气,他闭眼问:“其他人呢?”   常玉低声:“已经烧了。”   花念沉默了会儿道:“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们带他们回柳城。”   常玉慢慢笑起来:“嗯好。”   花念这才去摸肚子,肚子还在隐隐作痛。   “神医呢?”   常玉:“神医在熬药,谢将军引发了旧伤。”   花念慢慢坐起来,跑了一夜,腿如今都是颤的。   他身上的里衣还带着血迹,分明是他昨晚穿的那一身,他看着四周:“这是哪?”   不是他的府邸。   常玉偏开头道:“魏王殿下的寝室。”   他和逢春回来的时候就见花府的下人拿着药材往魏王府邸去,问了才知道花念在魏王那里,常玉也没想到魏王殿下是把主子放在自己的寝室里。   神医不让人给花念擦洗,便只能这样了。   花念:“魏宿...”   算了,不用问都知道进宫了,他深吸气:“我要洗澡。”   常玉:“神医不让洗。”   花念闭眼:“我换身衣服总行了吧。”   常玉:“......”   花念:“换衣服也不行?”   常玉低头:“您的衣服没拿过来。”   太急了,柳闻吩咐去拿药材,下面人就只拿了药材,迎生不在,没人吩咐这些事总会忘记,他也忘记了。   “现在没法去拿。”   街上的人早已经全部归家躲起来了。   花念摆手:“你出去吧。”   常玉:“是。”   他坐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衣服上的血闻着似乎都有味道了。   常玉出去了,花念在房中看了看,找到了魏宿存放衣服的箱子,胡乱拉了一身出来,耳房内还有热水,应该是刚刚常玉让人放进来给他洗漱的,不能洗澡他随意擦一下总可以吧。   擦完了换上了魏宿里衣,虽然清爽了但是更不自在了。   花念刚出来,门就开了。   柳闻看着花念身上干净的衣服立刻问:“你沾水了?”   花念:“...嗯。”   柳闻让常玉去取他的针来。   “坐着,重新扎针。”   花念坐下问:“孩子没事吧?”   柳闻摇头:“没事,不过再有一次就肯定有事。”   花念听见没事彻底稳了下来:“我会注意的。”   柳闻也不想说花念,昨晚那种情况,花念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你这需要养十几日才能勉强可以活动,现在这个孩子很不安稳。”   花念算着时日轻笑:“够了。”   常玉拿了针来,花念扎了针,然后看着下人抬进来的粥。   “哪来的雪鱼?”   常玉轻咳:“我拿来的。”   花念面无表情看着常玉。   这么乱还能记得捞两条鱼带着来,却不记得带他的衣物。   常玉低头避开花念的视线:“主子,您需要补身子。”   迎生走了,有些时候真不习惯。花念将粥喝了慢慢去看了非瀛,随后又去看了谢昔。   谢昔旧疾在心肺,现在看着比花念还虚弱。   花念行礼:“昨夜的事,我在此谢过谢将军。”   这些事谢昔本不用卷进来,他以前只知道谢昔是因为有疾才从战场上下来,年纪轻轻在皇城养老,却不知道是什么病,如今知道了有些愧疚昨晚将谢昔拉了进来。   谢昔笑起来:“大侄子不用谢。”   花念一怔。   谢昔示意花念坐:“这次也不是坏事,发作了师父才能更好医治。”   花念渐渐笑起来。   谢昔看着花念这一身。   不太好意思又移开了目光,这身衣服是魏宿的,他见魏宿穿过,穿在花念身上有些空大,也是,魏宿什么体格花念什么体格。   两人身量差不了多少,衣服虽然长却也还能看,就是花念太瘦了穿着这身衣服莫名多了丝旖旎气氛。   这给魏宿那变态瞧见还得了。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喧闹声传了进来,花念和谢昔同时止住了话,认真听着外边的动静。   逢春跑了进来。   “花大人,谢将军,徐恒造反了。”   明明王爷出城前已经将城门的人换了一遍,却还是让徐恒轻而易举进了城门。   花念闻言知道圣上是故意的。   看来是想钓鱼了。   影一现身在逢春耳边说了句话,逢春立刻道:“花大人,谢将军,请收拾一下,一会儿时机不对要立刻跟我们走。”   花念深吸气:“好。”   谢昔也明白此刻容不得他们儿戏,他和花念两人这会儿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   逢春道:“徐恒队伍里有一人叫沈鹊。”   花念抬眼:“沈鹊?”   谢昔看过去:“你认识?”   花念立刻明白当初查漏了什么:“他是凉山铁矿的负责人。”   逢春补充:“还是沈义的弟弟。”   徐恒的目标是皇宫,那人的目标大概率是花大人的命。   几人说话间,就有人跑来报。   沈鹊带着人围住了王府,放话要花念的命。   柳闻有些担忧,花念现在一点都不能奔波了。   谢昔当机立断:“走。”   他知道魏宿府里有地道,上次去了谢家见到了地道回来让人挖的。   花念闭眼,这两日真是麻烦不断啊。   柳闻给了花念和谢昔一人一粒药:“吃了。”   谢昔和花念一样,两人现在都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谢昔感叹:“我们这一屋子的老弱病残啊。”   花念:“...小叔叔还能开玩笑,看来并不紧张。”   谢昔对这声小叔叔受用得很,他是花念的小叔叔,就魏宿那个样子迟早也会是魏宿的小叔叔,谁年少时没想过当兄弟的爹呢,只是可惜魏宿的爹他没命当,现在能当个小叔叔也不错。   一想到以后能喊魏宿一声大侄子,身上的病都轻了不少。   谢昔:“不用紧张,魏宿肯定是调兵去了。”   圣上那样走一步算几步的人怎么可能没想到今日,甚至他觉得花念也想到了,花念和圣上都是能算的人,他在他们面前可不敢比。   徐恒这次是急了被逼无奈起兵,徐家的祖地离京城上千里,途中必经魏宿的封地,徐恒回不去,带着这么多兵没了去处只能搏一把。   花念扶着常玉,魏宿的衣服太大,走路都是累赘。   非瀛被人抬着已经去了前面。   来到岔路口。   逢春:“这条道接了冯家挖的地道,可直接出城。”   花念看了一眼:“不能出城。”   出城他和谢昔一不能跑二不能跳的,出去也是等死。   逢春:“冯家那头已经将地道堵了,剩下那条路前往的地方是......”   他迟疑了会儿。   花念看着逢春。   逢春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是花府。”   他也不知道王爷在想什么,反正就是让他们挖到了花府。   常玉瞪大眼,柳闻吹胡子。   谢昔立刻咳了一声:“走走走。”   常玉恍然大悟,难怪白日李泉带着人大张旗鼓从他们府里搬东西去王府,生怕别人不知道主子藏在了王府,后面逢春还带着人和他一起大摇大摆去拿了一次东西。   花念没什么表情:“走吧。”   现在没时间给他们批判。   逢春让影一带着人从另一条道走,他跟在花念一行人后面沿途抹去痕迹。   一群人很快到了花念的府邸。   府内空无一人,大家都没点火,只是靠着月光摸索着活动。   到了熟悉的地方,花念稍微放松绷紧的神经,他捂着肚子坐下,走了一路疼痛更厉害了。   谢昔看着花念疼痛的神情,去抓着花念的手腕:“你怎么...样了。”   他惊愕到睁圆了眼睛。   花念转头想说没事,看见谢昔的样子心里狠狠一跳。   他今天太累了,防备心没有那么高。   他屏住呼吸,又瞬间放松,没着急收回手,不动声色捂着胃问:“怎么了?很严重?我有些胸闷和胃疼。”   谢昔看着花念的神情,他回神,他应该是诊错了,肯定是。   “我,我才学没多久,学艺不精,我去找师父给你看看。”   完了,他给一个男人诊出了喜脉,他在这方面真的有师父说的天赋吗?   花念笑起来:“好。”   柳闻很快来了。   “没事,你就是睡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又奔波了一路,疼是正常的,没有大碍。”   谢昔站在后面对自己怀疑了起来,他学了这么久居然还能诊断错。   柳闻拍着谢昔的肩膀。   “诊断错了?念儿的脉象很乱,我给他扎针扎多了,喝的药也多,他现在从脉象上诊断不出病症,你刚刚诊断出的脉象是什么?”   谢昔闻言没再怀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怪。”   柳闻摸着胡子,笑意很浓:“好好学,你天赋很好。”   谢昔:“...真的吗?”   他不怀疑花念的脉象,他怀疑自己的实力。   柳闻点头。   当然是真的。   虽然花念有了孩子,可是一个男人这方面的脉想要一次摸出来至少也要是行医十几年的老大夫才能做到,谢昔一次就摸准了,这天赋赶得上当初的他了。   花念稳了心神,知道谢昔不会起疑了。   他靠着窗,有些累。   逢春带着人守着地道入口,常玉带着人守着墙院。   这里只有花念谢昔和柳闻三人。   渐渐的地道那边传来声音,三人也不再说话。   魏宿让人挖的地道九转十八弯,在里面根本判断不出方向,沈鹊的人只能从地道出来,地道口很窄,下面的人想攻上来根本不可能。   花念慢慢有些困。   这个孩子在告诉他他该休息了。   天色慢慢亮起来,皇宫那边的火光也弱了下去,花念靠着柱子刚阖眼一支箭破空而来射在了他旁边的柱子上。   这个变故让几人瞬间清醒,看着漫天的箭谢昔将花念和柳闻带进了房内。   他们之前不敢在房内是因为地道就在房内,而且一旦有人火攻在房内很难跑。   常玉带着人翻上了墙院。   沈鹊一身盔甲坐在马上看着花府。   他和沈义有六分相像,他其实很讨厌他那个哥哥,好色,贪财,在他少年时就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他曾经哄骗他让出了科举的名额,他说过他们兄弟俩这辈子都会被血脉连着永远分不开,他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可沈义才是那个鹊。   所以沈义只能死在他手上,他拿凉山的铁矿和徐冯两家做了交易让他们保住了沈义,没想到会死在花念的手里。   他可以杀,别人不能动。   他承认花念很聪明,弯弯绕绕玩了一手眼下黑。   不过他进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这个人,他给了徐恒他所有能给的东西,兵器,药材,换来了这支几千人的私兵,他要杀了这个沈义在信中提过无数次的人。   常玉带着抵住了门。   谢昔在房内分析:“宫内没了声响,魏宿该来了。”   花念坐在一旁点头,他现在无力说话。   他们的人终究太少,府门很快就破了,谢昔拉着花念朝着后院去。   柳闻在给受伤的人止血。   谢昔往后看,忍不住骂了一句。   “怎么还有和魏宿一样疯的人。”   沈鹊几乎是拿身边的人当肉盾堵住了逢春和常玉,直直追着他们俩来。   花念不敢跑了,他拉住谢昔:“谢将军,你走。”   他跑不了了,他肚子像是在下坠。   他接过谢昔手上的刀。   谢昔骂了一声,抢过刀硬抗了沈鹊一刀,人被逼退撞到了后面的海棠树,被花瓣砸了一身,他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沈鹊看都不看他朝着花念去了。   谢昔捂着心口站不起来,他大骂:“魏宿,你心上人要死了。”   花念狼狈躲过了一刀,眼看下一刀躲不过了。   打算搏一把死也要杀了沈鹊。   沈鹊持着刀,看花念的眼神近乎疯狂,他挥刀上前,用尽了力气,像要将花念活劈成两半。   一刀下去擦出了火花。   他定睛一看:“啊啊啊啊啊。”   花念被人扑倒了。   魏宿用手垫着花念的头和腰,肩上的盔甲承受住了沈鹊的那刀,他被震到吐出了一口血,顷刻间爬起来和沈鹊打到了一起。   谢昔呆滞,他还以为话本里一喊就出现只是传说呢。   心口闷痛让他喘不过气,他这才想起来给自己吸了两口药,然后慢慢去查看花念的情况。   花念没摔到哪里,魏宿全给垫着了。   两次了,两次都靠魏宿救了才活下来。   他神情复杂,盯着那边穿着一身盔甲的人,又是这身盔甲,和那年一模一样。   沈鹊力气极大,居然能和魏宿打得分不出胜负。   谢昔也惊了。   “这世上还有和魏宿一样变态的人啊。”   花念看着远处的弓,慢慢爬起来。   谢昔:“你干什么。”   花念抹掉脸色魏宿的血,刚刚魏宿那口血恰好落在他眼睛上,搭箭,拉弓。   花念勾唇扬起笑:“我可是素来睚眦必报的。”   笑完敛了表情,狠戾看着沈鹊。   沈鹊和魏宿同时被对方震到后退,魏宿又吐出了一口血,刚刚那一刀震得他有些发晕。   沈鹊找到了机会,才往前一步就被一箭射穿了咽喉。   他眼底带着讶色,缓缓转头看着那边拿着弓箭的人。   原来是这样。   沈义......   “呵。”   一声气音哼出来,沈鹊重重倒了下去。   魏宿扭头看去,花念的发簪在刚刚就掉了,披着发站在海棠树下,拿着弓箭,眉眼凌厉,一树的海棠仿佛失了颜色,花不如人艳。   他突然笑起来,花念的箭法是他见过最准的,当年谁都不能射中他,就花念中了。   笑完他瘫坐在了地上,再次吐了口血。   花念扔了箭小跑过去。   “魏宿。”   魏宿看着花念,这张好看的脸又被血污了,他伸手将花念眼角的血擦干净,花念身上的血总是那么碍眼,这人不该沾一点污秽。   “没事了,你就该干干净净坐在上面看着。”   像只狐狸,带着算无遗策的狡黠,而不是如今这般沾满了血色,刺得他眼疼胸闷。   花念呆滞看着魏宿,心里似乎有什么塌了。 第38章   花念深深吐出一口气, 慢慢倒在了魏宿怀里。   魏宿猝不及防抱着人:“花念?花念!神医!”   柳闻从里面冲出来着急抓着花念的手把脉。   他神色难看。   花念靠着魏宿,脸色惨白,其实已经不太能动了。   柳闻紧急扎了两针立刻道:“常玉,赶紧将念儿抱进去躺着。”   魏宿一怔, 手里的刀一扔就将花念抱了起来:“怎么了?很严重吗?”   怎么突然脸色这么白了。   柳闻看着魏宿这副盔甲:“你轻点, 快快快, 送去房里躺着。”   魏宿来不及多问,抱着花念进了房,不行, 这座院子全是尸体, 他又抱着人往花念的院子去。   柳闻:“唉...”   算了, 在这也不是个好治疗的地方, 他回头一看, 谢昔已经晕过去了。   他立刻开口:“常玉,快快快,快将谢昔背过去。”   魏宿的人来了, 场面被已经被控制住。   常玉推开身上的尸体跑去背谢昔。   逢春:“这里交给我, 你们去吧。”   几人急忙赶去了花念的院子。   魏宿将人放在床上,这才注意到花念身上的衣物是他的,显得花念脸特别小,整个人都小,这样一看花念还是太廋了,这衣服穿在对方身上过于宽大,只有腰身似乎撑了起来点......嗯,又长了点肉?   柳闻:“别发呆, 把他外衣脱了。”   魏宿来不及细想,立刻照做。   脱完外衣他看着里面长了一截的里衣呆了会儿, 连贴身的衣物都是他的吗,对方里衣穿得整整齐齐,可就是莫名让魏宿耳热。   不过这股热不到一息,他看着花念冒着冷汗的额角立刻又皱起了眉头,想给这人擦汗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只好扯了枕巾给花念擦汗,冷汗一直冒,花念眉头也锁了起来。   魏宿着急问:“神医,他是什么病,他看起来很痛。”   柳闻一把将魏宿掀开:“别挡路,有这时间赶紧去将你的盔甲脱了,你的内伤也不轻。”   魏宿被拉着后退了两步,他看着柳闻喂花念吃了什么,随后又是几针,花念眉头才渐渐解开,他就在屋内将盔甲脱了。   随后站在床头看着。   柳闻一边配药一边收针,等药配好了他递给魏宿:“快,拿去喂给谢昔。”   魏宿拿着药,看了眼花念立刻出门。   谢昔的情况也不乐观。   柳闻知道谢昔的病情,谢昔拖一会儿也就是需要疗养的时日多一些,花念一拖这个孩子就没了。   柳闻看着花念的脸,狠下心用药。   魏宿拿着药去了隔壁,和常玉一起给谢昔灌了药。   他摸着谢昔的脉搏吩咐道:“你守着他。”   他要去看花念。   魏宿再次回去却被柳闻关在了门外。   他皱眉:“神医。”   柳闻:“谁都不准进来。”   “你守着门口。”   魏宿:“...好。”   他担忧望着里面,怎么会这么严重,花念到底是哪里有伤。   逢春过来寻到了魏宿,将事情禀告。   魏宿摆手:“知道了,将院子清理干净,一点血迹都不要有。”   他现在看不得血迹。   逢春:“王爷,您的身体。”   魏宿摇头:“没事。”   胸口有些闷,那一刀虽然被盔甲挡住了锋利,却还是结结实实砸在了他身上。不过他自己能感觉得出来,要不了命,比起花念和谢昔,他的伤算是轻伤了。   逢春下去做事。   魏宿一直在门口守了两个时辰,谢昔都醒来了神医还没从屋内出来。   他不断去看窗户,窗户紧闭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只是闻到了很浓的药味,魏宿心里打鼓,刚刚花念惨白的脸色再次呈现,他不由得扒在门上想听一听有没有什么动静。   花念你可别出事啊,你出事了谁将之前那一次还我。   柳闻打开房门,魏宿向前扑了过去,好在身段稳固走了两步站住了。   柳闻一脸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魏宿急忙去看床上的人,室内药味更浓,花念盖着被子似乎是睡着了,脸色依旧难看却没有刚刚那么惨白。   “没,没事了?”   柳闻点头:“没事了,这次真的不是开玩笑,在他没养好之前但凡再有一点意外,活不了了。”   大人孩子都活不了。   他用药前弄醒了花念问了,花念让他放手做。   现在不要这个孩子,花念的身子清理不干净未来会有隐患,要这个孩子如果孩子能平安落地,休养一段时间能养回来,如果不能......唉。   神仙难救。   魏宿闻言神情凝重。   “我知道了,神医,他到底是什么病?”   柳闻:“你自己问他,我不能说。”   说完柳闻拿着东西走了。   魏宿看着柳闻的药箱,里面有沾血的白布,花念哪里受伤了吗?   魏宿看着睡着的人,伸手想给花念拉被子发现自己手上的血已经凝住了。   他还没洗手。   去洗净手上的血迹魏宿又回来坐着,搬了凳子坐在花念床前。   花府正在逐渐恢复平日的秩序,魏宿呆坐在房内盯着花念一眼都不敢眨。   逢春进来:“主子,宫里来人了。”   今早主子没去上朝。   花大人也没去,告假的折子都没来得及递上去。   魏宿不想走,花念还没醒过来,他兴致不高道:“让他等着。”   逢春低头劝:“主子......”   魏宿烦躁,花念怎么还不醒。   这人只有生龙活虎在他面前才让人舒心,朝他射箭也好,说话刺他也好,哪怕是让他给他泡茶都行,就是别这么病恹恹躺着。   逢春顶着压力再次喊了声。   “王爷。”   魏宿闭眼,好一会儿才起身,他轻轻摸着花念的脸,将这人头发认真捋顺才出门。   李泉也来了,李泉手无缚鸡之力,昨日干脆就留在了皇宫,现在带着东西和宫内宣旨的公公站在一起。   魏宿进了大厅。   宣旨的公公一看这位祖宗的脸色立刻长话短说,顺便将给花念的旨也宣了。   宣完旨意他让人将东西放下,朝魏宿行了礼带着人脚下生风跑了。   谁惹这位爷了。   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却冻着一张脸。   魏宿看着大厅里的东西,是他皇兄让人送来的药材和各种珍宝,算是安抚花念的,让花念安心养病。   给他旨意就一句话,晚膳后要在宫内看见他。   魏宿:“让常玉来将东西收着。”   他转身立刻回去。   才到门口就听见了花念微弱的声音正在吩咐事。   醒了!   他几步并作一步跨进房内。   花念撑着软枕给常玉说事情,看见他进来顿了一下,又继续吩咐。   魏宿没出声,傻傻站在床边。   花念吩咐完事常玉就出去了,他看着魏宿,从领口能看出魏宿的衣服还是早上那身,再望着房内的盔甲,他轻笑,喊了一声:“魏宿。”   怎么打了一仗像打傻了。   魏宿回神,将刚刚的凳子踢到一边直接坐到了床上,他盯着花念细细看,会动,神情带着笑,似乎没哪里不好。   花念抬眼:“怎么......”   魏宿将花念抱在了怀里,紧紧抱着。   花念仰头,人被魏宿紧紧抱着有些难受,他头靠在魏宿肩颈处,眼里犹豫了会儿最终没有推开人。   “我没事,死不了。”   魏宿埋首在花念颈侧,心里的烦躁总算散了干净。   这个人真的吓着他了。   被抱了一刻钟,花念见魏宿还不放开,他推了一下人:“魏宿,放手。”   魏宿不放,这样似乎要安心一些。   花念轻笑:“你是担心我吗?魏王殿下?”   这话一出,魏宿顿了会儿,焦躁了一天的情绪渐渐消失,心里也平和了下来,他一时有些尴尬,他怎么就将花念抱着了,他是怎么了,这会儿放开人显得他很在意花念的话一样,不放开...难道还能一直这样抱着?   花念清晰察觉到魏宿的身体僵住了。   他主动推开人。   对方这会儿力气小得像猫一样,魏宿顺着这点力气退开。   他咳了一声,掩盖似地说:“你要是死了,皇兄的计划会很麻烦。”   花念撑着头:“这样啊,其实也不麻烦,后面的事我已经铺好了,有没有我都可以进行。”   魏宿猛地抬眼:“我说麻烦就麻烦。”   花念好笑。   魏宿瞧着花念脸上的笑意,脸热:“笑我?你还在先把身体养好再笑吧,病恹恹的笑我?”   花念躺下去,他看着魏宿道:“我饿了。”   魏宿没听清,凑近了问:“什么?”   他能看见花念脸上的小绒毛,这人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唇色反而比往日要有气色不少,头发里有一抹粉色,魏宿伸手从花念压着的发丝里捻出一片海棠花瓣。   花念呼吸放轻了,魏宿突然隔得这么近让他不适应,他偏开头道:“我说我饿了魏宿,我昨日一天只吃了一碗粥,今日连一碗粥都没吃到。”   魏宿闻言捻着海棠花起身,莫名这瓣花握进了手心,去拉开门:“来人。”   李泉跑了过来:“王爷。”   魏宿:“饭呢?”   李泉一愣:“王爷你还没吃午饭啊?”   晚膳还有一个时辰呢。   魏宿面无表情看着李泉:“我不仅没吃午饭,我早饭,昨天的晚饭和午饭都没吃。”   李泉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催。”   魏宿:“要清淡滋补的。”   李泉:“好。”   花府的人都在干什么!一点效率都没有。   李泉跑到厨房,几个厨子瘸腿的,瘸手的,找不出一个没伤的人。   李泉当机立断,出去买。   王爷的府邸和花府都遭了重创,外面的总没事吧。   魏宿回去坐着,他看着花念,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问了花念也不会说的。   只要人没事,什么病都可以治。   柳闻从谢昔那里回来,看见魏宿还在房内站着,一看就没处理过伤口。   他拍桌:“手。”   府里就他一个大夫吗?外面那么多治伤的大夫魏宿就不会去看一眼。   花念望着魏宿,渐渐蹙眉:“你还没看伤?”   魏宿伸手给柳闻:“啊?哦,没事...嘶...神医,轻点。”   柳闻捏着魏宿的骨头:“嘴硬是吧,差点你这只手就断了。”   “后面也没上药?”   魏宿:“...没有。”   柳闻吹胡子瞪眼:“那你站在外面的两个时辰在看月亮还是看星星?我走了以后这两个时辰你又在干什么!”   这种不配合的伤患最让人头疼。   魏宿没说话。   那几个时辰他在干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反正就守着花念,他又不是大夫,他守着也没用。   啧。   可能是中邪了。   这段时日他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他余光瞧着那边的花念,或许真的是中邪了,中邪神医能医治吗?   柳闻看着心不在焉的魏宿,他抬手在魏宿面前晃:“回神,衣服脱了,内伤不轻,不过也没伤到要害,喝半个月的药就行,这半个月不要有什么大动作。”   魏宿收回视线利落将上衣脱了,柳闻看着这大片青紫很无语,拿出药膏给魏宿擦了。   “三日不要碰水。”   魏宿点头,随后道:“几日?”   柳闻没好气地说:“三日。”   魏宿:“神医,这药膏等会儿再擦,容我先洗一下。”   柳闻气到吼人:“你早干什么去了!”   魏宿将药膏接过来:“神医别气,我一会儿自己擦。”   花念轻咳:“我来吧,神医去休息吧。”   魏王看着再怎么好脾气也是王爷,皇室中人,柳闻态度太容易被拿捏错处。   柳闻顷刻间明白了花念的意思,他看了魏宿一眼,这个身份太麻烦,和念儿......   他叹气去看花念的情况。没有恶化。   “多休息,这几日要静养。”   花念微微笑着道:“好,您也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您去休息吧。”   柳闻拍着花念的手,走了。   魏宿看着两人,知道花念的意思,他莫名升起烦躁。   “本王又不会因此怪罪于神医。”   花念笑了笑,虚弱道:“殿下大度。”   魏宿不得劲,非常不得劲,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明明花念刚醒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人一旦脑子清醒了就在算些他不知道的东西,只有睡着的时候最乖。   他胸腔升起郁气,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气,发也不敢发作,床上的人现在跟纸糊的没区别。   再看了眼花念,这人还是那副样子,他咬着牙起身走了。   他什么毛病在这守着。   花念出声:“殿下,如果要洗漱的话那边厢房是空着的,我让人烧水。”   魏宿脚步一顿,忍着火气道:“闭嘴,我想在哪里洗就在哪里洗。”   这么想赶他走?做梦,他又跨了进去,直直走进了耳房里。   花念眨眼,魏宿怎么又生气了。   他这里没有魏宿的衣服啊。   提起衣服,花念抬手,他身上的里衣还是早上那身。   他一怔,魏宿没发现吧。   私拿亲王的衣物罪名不大却有些不得体。   他喊人进来,重新给他找了一身。   随后让人将地上的脏衣服收拾了,把魏宿的盔甲拿出去。   魏宿在耳房内洗了冷水,看着光溜溜的屏风想起自己没拿衣服进来,随后又想起这里是在花念的府邸。   “花念。”   花念下床将刚刚下人送来的衣服递进去:“殿下。”   魏宿看着花念手里的衣服和不绕过屏风的人,挑眉将衣服接过来,花念的尺寸他可穿不上,里衣看着像是他自己的,拿起在鼻尖闻了片刻,是干净没穿过的,不是花念身上那套。   ...哦。   是他忘了,他之前非要住在花念这里,前日李泉就搬了行李过来,花念这里自然有他的衣衫。   这狐狸记性真好,好到让他有一丝的不爽。 第39章   守着花念用了膳魏宿才进宫。   花念慢吞吞挪到了床上, 这两日差点让他失了性命,这个孩子还好是保住了。   躺在床上,花念将近日的事在脑中整理了一遍。   “常玉。”   常玉很快进来:“主子。”   花念盯着烛火道:“清点一下库房,最多一月我们就走。”   常玉:“是。”   柳闻进来:“这么急?”   花念笑起来:“谢昔没事了?”   柳闻将药抬到花念床边:“性命无碍, 伤势很重。”   而且谢昔是京官, 无召不得离京太久。   花念自然也知道谢昔的特殊。   “一个月, 已经算晚了。”   他不能再跟魏宿住在一块,今早那种莫名的情愫让他想起来都心颤,被牵动着太过被动, 如果再和魏宿同一个屋檐处下去, 任由这种情愫发酵, 只会逐渐将他变成一个他从前、现在都不理解的模样, 他不想如此。   只有能握在手里的东西才能让他信任。   毕竟哪怕是血缘有时候都不可靠, 花家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也是个最好的例子,若不是一个孝字压死了他, 他得势的第一天就是花家覆灭之时。   可惜他是文人, 他在官场做什么不过是骂他不择手段去贪慕权势,可若是他对自己宗族出手便是天下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更何况如今他是文臣之首,为了自己更不能做,他可以无情,却不能让皇帝、朝臣、天下人觉得他薄凉至此。   花念:“神医,我养一个月路上颠簸些应该无碍吧。”   想起醒来时魏宿紧紧抱着他的样子,花念垂下眼帘遮挡住眼里的情绪:“不能再拖了, 再拖这个孩子就要瞒不住了。”   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之前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随着月份增长开始不一样,他现在的肚子是一天一个样,他以前本就不是健壮的人,肚子大了很难瞒住。   柳闻和蔼看着花念,缓缓摇头:“养一个月路上小心些便无事,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在你身后。”   花念心里一暖,他温和地问:“这次您走不开吧?谢将军那里暂时离不开您。”   柳闻想起谢昔,叹气:“他之前本就是命大才捡回一条命,这次旧伤复发是最好的机会,若成功了他休养几年就能和常人一般,若不成功也无妨,慢慢来总比他现在好。”   花念听明白了。   “所以您暂时离不开皇城。”   柳闻皱眉,无奈点头:“他无法离开皇城。”   谢昔虽然不需要日日上朝,可隔三差五也需要去述职,他最低需要时时看着谢昔三个月,三个月后花念的孩子就六个月了,真的无法瞒住。   花念靠着床笑起来:“二祖父,您不必为此忧心,一个月后您留在谢将军这里,再过两月来柳城找我就行,就两个月,您放心,我这次真的不会再涉及什么危险,难不成还能天天有人造反啊。”   柳闻跟着笑起来:“这话说得大逆不道。”   两个月而已,这个月好好养,胎气稳固,只要不再发生这两天这种事便不会有什么风险。   柳闻想了想:“到时候我找个大夫跟着你去。”   花念轻微皱眉。   柳闻:“别担心,他的命是我救的,妻儿的病也只有我能医,他会尽心的,而且他有眼疾,看不见人,他不会知道你的身份,放心吧。”   花念:“看不见?”   柳闻点头:“所以他医不了自己的妻儿,不过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老大夫了,照看你这两个月足够了。”   花念慢慢点头:“好。”   柳闻摸着药:“不烫了,快喝了吧,喝完好好睡一觉。”   花念将药喝了。   同一时间,魏宿也在喝药。   皇宫内,魏珏看着魏宿这一身伤心疼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体格都打不过的人啊。”   魏宿将药碗放下,他替花念挡刀的时候院内都是花念和他的人,不担心他皇兄知道。   “那人力大无穷,可惜了。”   可惜这些年籍籍无名,不然进了军营,这样的人绝对是可塑之才。   魏珏叹气:“花念伤得如何?”   魏宿微微摇头,脸色有些担心:“很重,昨日早上我找到他的时候命悬一线,他一个文人,被追杀了一晚上,身边的侍卫足够忠心才让他有一口气撑到遇见我,内伤很重,今早又遭重创,我来的时候连床都不能下。”   他不知道花念是什么病,但显然不轻松,神医那番话还在他心头萦绕,这样的奔波惊吓再来一次必死无疑。   到底是什么病能这么严重。   魏珏神情凝重:“这么严重?”   他去看魏宿,果然魏宿的脸色很不好看。   有些事需要提前了,至少要保证花念能够平平安安活着,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弟弟二十几年才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魏宿深吸气:“皇兄,还有别的事吗?”   魏珏知道魏宿现在是恨不得守在花念身边,他道:“你去挑个御医跟着你回去,直到花念好了再让他回来。”   魏宿犹豫了会儿,拒绝了。   “皇兄,还记得治好我眼睛的神医吗?”   魏珏挑眉:“花念的人?”   魏宿点头:“那位神医曾得花念祖上相救,如今年迈便在花念身边守着恩人的后代。”   听着年迈二字,魏珏放弃了要对方入宫的想法,能治得了御医都无法医治的魏宿,医术当得起神医称号。   “有他在,朕便放心了,你去吧。”   魏宿带着些魏珏给的药材回去。   他进门问:“花念如何了?”   逢春:“无事,花大人这会儿已经休息了。”   魏宿看向花念的院子:“下去吧。”   逢春迟疑了会儿问:“殿下,我们将地道挖到了花大人的府邸这事...”   魏宿转头。   他今天昏了头,将这事忘了。   “做个机关将地道藏起来。”   剩下的就看他明日怎么给花念狡辩了。   这个地道也不是没有好处,昨晚不就派上用场了,花念应该会理解吧。   他翻墙来到了花念的院子,这次可比上次轻松多了,花念院内的守卫松懈了许多,魏宿立刻想到了关键,是没人了。   他蹲在花念房顶上深思,他给花念人花念会用吗?   会不会怀疑他别有居心。   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太过关心了。   有些不自然,像是故意送人去监视花念一样。   魏宿蹲在房上左思右想。   他以什么理由给花念送人啊。   花念和他不对付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用他的人。   魏宿想着想着踩滑了瓦片,他低头:“啧。”   今日怎么回事,伤到了手又不是伤到腿,这都能泄漏踪迹,他听着后面传来的声响,一回头,果然是常玉。   魏宿非常自觉道:“我自己走,不用追。”   他将瓦片复原,然后从屋顶下去。   就这么点动静,魏宿听见里面的人醒了,神医的话回响在心头,魏宿开口:“是我。”   不是刺客,别被吓到了。   花念又躺下了。   常玉从房上下来:“殿下有何事?”   魏宿:“......”   本王说本王是来看看你家大人有没有睡着的你信吗?不过好像他直接将花念吵醒了。   他看着四周,院内风趣,走廊上的烛台摇曳,他开口:“本王要睡在这。”   常玉眼神一冷:“殿下,慎言。”   魏宿:“...本王是来找他给本王擦药的。”   晚饭洗完澡都没给他擦药。   魏宿直接过去敲门,都吵醒了,现在走了也于事无补。   “花念。”   花念已经听见魏宿的话了,他轻声道:“进来吧。”   魏宿进门,屋内一片漆黑,他自己摸索着去将烛火点上。   花念坐了起来:“殿下,药。”   魏宿:“本王睡哪?”   两人同时开口。   花念努力维持笑容看着魏宿,试图让魏宿清醒一点。   魏宿盯着花念那张脸,行吧,他将神医给他的药拿出来,脱了上衣坐在床边:“擦吧。”   微弱的烛光里,花念看着对方肩上大片充血的青紫,抹药的手不自觉轻了很多。   他眼睛盯着这些痕迹,说不出是疼还是别的。   房内很安静。   魏宿闻到了背后的药香以及花念身上的香气,这人洗浴了。   神医有说花念可以碰水了吗?   他胡思乱想,只觉得对方指尖好凉,不知道是药凉还是对方指尖凉,动作轻缓,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人无端打了个寒颤。   花念动作一顿:“你冷?”   魏宿呼吸慢慢重了些。   “不冷,你手重一些,痒。”   花念滞了会儿:“好。”   眼前这片伤,他没办法手重,花念稍微用了点力气,肿成这样按一下都痛吧。   他想着轻轻吹了吹。   魏宿喉咙一紧,想说话又不知此刻说什么,他呼吸更快了几分,绝望闭眼。   他......丢人!   花念擦完了药问:“有没有弄疼你。”   他知道魏宿很能忍痛。   魏宿匆匆拿上衣服:“你快休息吧。”   花念:“等等。”   魏宿呼吸又重了几分,他头也没转问:“做什么?”   花念觉得屋内有些怪,他有点热:“你拿的是我的外衫。”   他的外衫从不搭在椸枷上,都是放在床头的春凳上,方便夜里拿取。   魏宿低头一看,真的是花念的衣服,他连忙放回去,重新拿了自己的。   魏宿低头那一顺,花念歪开头:“你穿上里衣再出去。”   光着上身拿着外衫像个流氓,更像是被谁欺辱了一般,这房内只有他和魏宿,他可不想担这种罪名。   魏宿轻咳了一声,穿上里衣,抬头看见花念别过去的头突然不高兴了。   “本王身材见不得人?”   花念不可置信:“?”   魏宿的本意如果就是想这么光着出去他绝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魏宿还就不穿衣服了,他将外衫丢回春凳上,准备上床又看着干干净净的花念,转身去了耳房。   花念一头雾水:“你去哪?”   魏宿:“洗澡。”   “哦,让人重新给我拿一套里衣。”   花念深吸气,真心发问:“魏宿,你是成心折磨我吗?”   魏宿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折磨...”   他退出来望着花念亮晶晶的眼睛,哦对,刚刚花念才给他上了药,他从善如流改口:“不用拿了,我简单擦擦,洗漱一番,不会蹭掉你给我上的药。”   花念听着里面的水声,问:“你不能回你的院子洗?”   里面没人回答,但是他知道魏宿肯定听见了,魏宿的耳力异于常人。   他坐在床上有些难安,魏宿这狗东西总是心血来潮做些让人生气的事,这次又要做什么。   花念等了会儿,魏宿出来了。   对方浑身上下透着清爽的味道,然后上了床。   花念愕然。   魏宿理直气壮:“看什么,主院今天死了这么多人,本王怎么睡?”   花念一时没转过弯跟着魏宿的话走:“又不是死你床上。”   魏宿打的地道在偏房。   魏宿看着床,还行,不算宽但睡下他们两人绰绰有余。   “到底是隔壁死了人,不干净,”说完他看着床边,坐在床尾指挥,“你睡里边,我睡外边,本王怕你晚上滚下床。”   花念突然有些头疼:“魏宿,我院子里还有很多空房。”   魏宿挑眉:“你想让我住侧室?本王只睡主室。”   花念盯着魏宿,魏宿丝毫不让,花念退了一步:“我去睡侧室。”   然还没走就被魏宿揽住了腰,花念心里一突,冷脸:“魏宿!”   魏宿急忙放手,改为揽住花念的肩膀,他将人拉回来。   “折腾什么,你要好好休息。”   花念很在乎他碰到他的腰,魏宿盯着花念的肚子,应该说是肚子,他前几次拉住花念时花念总说不要勒他的肚子。   有伤口?   魏宿恨不得将对方身上的衣服看透。   难不成花念肚子上有什么伤一直未愈,所以才很小心,怕别人碰到。   越想越难耐,似乎除了他看不见的那天,他一直没看见也没摸到花念的肚子,三个多月前摸着还是光滑一片,只能是在那后面受的伤。   什么伤这么严重,他突然回想起今早神医医治花念的药箱里也有染血的布。   “我看看。”   花念想骂人,可魏宿的眼神太明显了,明显到他心慌,慌乱之下他立刻躺了下,拉过被子盖着:“睡觉,我困了。”   魏宿皱眉:“你在回避?”   肚子被盖住了,花念镇定了下来,诘问道:“魏王殿下,深更半夜你想看我的腰是在想什么?本官不是那烟花之地的小倌。”   魏宿被带偏了,他眉眼挑起,眼里有些疑惑。   “我没说你是。”   花念反问:“那你自己想想你刚刚说了什么。”   魏宿一顿,随即道:“我是,我是小倌,我是我可以看了吗?”   花念没忍住骂:“你什么毛病。”   魏宿仔细想了想,认真道:“这次有点小伤,其余应该没病了,我干净得很。”   花念被噎住。   魏宿:“不信?本王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平日一天一洗。”   花念心平气和闭眼。   他告诉自己,不与傻子论长短。   魏宿清醒,哦,偏离主题了。   “我看看,什么伤这么难好。”   花念莫名其妙有了伤,他捏紧被子:“不准看。”   魏宿:“我是你点的小倌都不能看?”   花念翻白眼:“凭什么给你看,你都是我点的了。”   魏宿是只有几岁吗。   魏宿语塞,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道:“本王是想看看你的肚子,看看你肚子上的伤。”   花念躺平,闭上眼,敷衍道:“没伤。”   魏宿看着花念的样子,这语气怎么有些可爱...他可能是疯了,他如同平日一样讥讽道:“花大人,伤口还怕见人啊?”   花念应付着说:“是,嫌丑,见了人自卑,自卑得恨不得去跳了护城河。”   魏宿彻底被堵住了话。   半晌他试探道:“男子汉...”   花念睁眼:“睡不睡?不睡滚下去。”   魏宿躺下了,睡在里面。   花念冷声:“烛火没熄。”   魏宿又爬起来将烛火灭了,再次爬上床。   黑暗里魏宿瞧不真切花念的脸,有好多话想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他盯着这个模糊的影子出神,就听见花念的声音响起:“再看挖了你眼睛。”   语气带着暴躁和杀气。   魏宿突然笑起来。   “我不看了,你睡吧。”   真攒劲啊这脾气。   花念将被子拉高,他明天去找神医拿药毒哑了魏宿。   魏宿这边的被子被扯了过去,他跟着睡过去,花念贴到了人猛然睁眼:“你干什么?”   魏宿无辜:“你扯被子。”   花念:“...我让人再拿一床被子。”   他还没起身就被魏宿隔着被子揽住了。   花念瞬间消停,屏住了呼吸,狗魏宿要干吗。   魏宿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心突然就静了,他隔着被子轻拍:“睡吧。”   小时候他奶娘还活着的时候就是这么哄他的。   花念抿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低估了这段时间他的睡眠,没一会儿就睡沉了,特别沉,沉到魏宿那边的动静都没听到。   暗夜里魏宿的眼睛炯炯有神,盯着花念的眉眼,耐心等花念的呼吸平稳,然后悄悄伸手去摸花念的肚子,手指灵活解开了对方里衣,碰到那瞬间花念缩了一下,他立刻不动,等了会儿察觉人没醒,又去摸。   没摸到纱布,也没摸到任何疤痕,一如那晚一样滑嫩。   没受伤啊。   就是比那晚肉多了些,手感非常好,他不敢用力,他指腹粗糙,怕弄疼了花念。   魏宿收回手,还将花念的衣服重新系好,单手打结,还原得跟之前一样。   没受伤。   难道病不在外面。   内伤?   魏宿想着想着眉头渐渐紧锁。   神医说可以养好,应该不会有事。   他闻着被子上沾染的香气,这人明明没熏香了为何还是这么好闻。   魏宿躺着,似乎是花念感到了冷,正在慢慢往他这里靠。   这几日天气很好,白日只穿件单衣都有些热,花念居然畏冷,这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恐怕真的是伤到了内体。   魏宿带着担心渐渐睡着了,不过花念在他旁边,他睡得很轻,外面一点声响就睁开了眼,立刻去查看花念是否安好,见人睡得安稳才继续睡。   早上花念醒来的时候魏宿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静静摸着那边的温度,冷的,魏宿起得很早。   “常玉。”   常玉从外面进来:“主子。”   花念:“什么时辰了?”   常玉:“巳时了。”   花念慢慢睁大眼,他睡了这么久?足足睡了快六个时辰。   常玉:“昨夜的猫没惊扰到主子吧?”   那只猫不知道从哪来了,踩翻了外面的烛台。   花念慢慢静下去:“没有。”   常玉顿时无话。   虽然魏王这个人很...像贼,但是魏王在主子身边主子会安心。   花念知道常玉的未尽之语,他昨晚确实很安心,魏宿做事看上去不着调却很让人信任,他起床洗了脸问:“魏宿呢?”   常玉:“...魏王去厨房了。”   花念:“嗯?”   随后花念坐在一大桌菜前,怀疑问:“魏宿做的?”   李泉乐呵呵道:“应该不是。”   他们王爷只会烤肉烤鱼,这种精细的活肯定是宫里的御厨做的,王爷只是盯着这些人往里面放了滋补的食材吧,不过宫里的御厨还够昧王府的食材不成。   魏宿很快换了衣服过来。   “吃吧,你需要好好补补。”   花念看着这鱼汤,又去看别的,人参燕窝,无不精美。   柳闻听见下人说花念醒了过来诊脉,看见一桌的东西道:“这次做得很好,你就应该吃这些,别嫌腻也别挑食,你现在最需要滋补。”   平日让吃都不吃,今日倒乖了一次。   魏宿:“挑食?”   柳闻诊完脉让人将药抬上来,等花念吃完饭也差不多可以喝。   “是啊,他挑得厉害,这桌上有一半东西都不吃。”   “药记得喝,我午后再来。”   柳闻这几天忙,府内四处都是伤员,谢昔的情况又不能耽搁,提起东西就走了。   柳闻走了,魏宿看着花念轻笑,他原本以为花念只是嫌弃鱼腥,喜清淡,没想到是挑食,难怪他在这里住的那段时日,李泉天天对着膳食唉声叹气说花大人是不是内宅没钱了。   花念看着一桌子菜没说话,拿起勺子喝了鱼汤,其余一样不碰。   魏宿抬了盘菜过去:“尝一口,这道菜可是本王亲自做的。”   花念看着里面的山药和莲子,第一月他还喜莲子,让人四处去找,现在看着完全没有胃口。   不喜欢了。   魏宿低声哄:“你尝尝,就一口,要是不好吃我赔你。”   花念不动,他问魏宿:“你拿什么赔?”   魏宿摊开手:“你要什么我赔什么。”   花念没好气说:“要你命也赔。”   魏宿:“赔。”   错觉吧,怎么觉得花念这两日对着他脾气说来就来。   李泉立刻背过身捂住耳朵,他什么都没听见。   常玉见状迟疑了会儿跟着转过去。   两位大人都转了,其他下人麻溜转过去捂住耳朵。   花念懊恼,失言了。   魏宿这两日为何那么依顺他?怕他病死了吗?   “殿下莫开玩笑,厨房不适合殿下,下次还是别去了。”   魏宿给花念布菜:“我乐意去,花大人还管本王去哪儿啊?”   花念挤出一抹笑:“不敢。”   他夹了一块肉。   没他想象中的难吃,山药的味道也很好。   魏宿:“本王在这种事上还是有天赋的。”   花念无奈:“这是好事吗?”   魏宿接话:“怎么不算好事,花大人,多吃两口,就当赏本王个面子。”   这话听着很让人心颤,花念咬着嘴里的山药,他怎么了,魏宿又怎么了。   慢慢吃完这块山药,花念深吸气,露出得体的笑:“谢殿下。”   魏宿挑眉,得,又恢复那个样子了。   他吃着山药,笑意不减,以前怎么没发现花念变脸这么有趣,怪可爱的。 第40章   可爱?   谢昔听着魏宿的描述, 再看对方满心满眼都是花念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兄弟没救了。   “喜欢成这样,魏宿你完了。”   魏宿话音一顿。   “什么喜欢?”   谢昔翻白眼。   “行行行,知道你对我大侄子不是喜欢, 啧, 不是喜欢你就能这样觉得, 你完得非常彻底。”   这要不是喜欢,他把面前这堆药渣咽下去,不服用任何水!   服了, 魏宿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吗?   魏宿皱眉:“你今天脾气怎么也这么不好。”   谢昔犯什么病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他能是喜欢?他只是发现花念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有些新奇而已。   谢昔毫不客气:“你不喜欢你阻拦我大侄子找人干什么啊?你闲的?”   魏宿好笑:“为什么不阻拦, 他算计了我这么多次, 我都没找他凭什么找。”   谢昔无语:“你什么流氓理论?”   魏宿:“流氓?”   他要真流氓起来,花念今天就不是在这儿养伤了,人都得给他躺在王府。   谢昔:“魏王殿下, 你摸着自己的心想一想你对我大侄子是什么想法, ”   魏宿冷漠看着谢昔。   谢昔暴躁:“你想啊,摸着你的心想。”   魏宿摸着自己的心。   他对花念什么想法?以前恨不得掐着对方脖子让对方还了那一箭。   嗯...   真的是还那一箭吗?   他陷入沉思,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让花念还,却从来没有动手过,魏宿一时都琢磨不清当时的他在想什么。是花念看着弱不禁风他不屑于乘人之危?还是花念每次看他的目光总是疏离中带着一丝动容,对方盯着他肩上伤的神色也不对。   对方愧疚?还是心疼!   他想起种种,或许不是他不行,毕竟那七日每次都是花念先倒在他身上......花念那种时候好香, 哪哪都香,指尖香, 发丝香,每次撑在他胸膛上写字时都轻飘飘的,指尖异常凉。   嘶。   真软。   那晚被他抱着折腾了一晚,最后只能软乎乎靠着他。   虽然这种事他第一次看不见,花念不出声也没听见什么。第二次听不见,昏暗的房间也看不见什么。但他现在试图将花念的脸放上去,那晚会不会也软着声音求过他,眼尾肯定红了,这人连装哭都会红了眼尾,眼里或者更是盛满了水,一晃就——   谢昔看着魏宿脸上诡异的笑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手一抖泼过去一杯凉水。   邪祟,退。   魏宿幻想被打断,顶着一脸的水杀气腾腾看着谢昔。   谢昔瞪眼:“兄弟,你不要太变态了。”   魏宿醒神,哦,收回了杀气,慢慢擦干净脸上的水。   他深呼吸,然后问谢昔:“你说他算了我两次是为什么?”   谢昔一懵:“什么两次。”   魏宿盯着谢昔看,想起来了,第一次他没给谢昔说。   他说重点:“他第一次治好了我的眼睛,第二次约我出去是为了我,你说是为什么?”   谢昔汗毛竖立:“你正常点。”   魏宿哼笑,两次了,若说只是为了报复,那干吗给他治眼睛,除非......   魏宿:“!”   “谢,谢昔。”   谢昔敲着魏宿眼里的光,他一惊,随之又一喜,难不成开窍了!   “你说。”   魏宿斩钉截铁:“花念,花念他心悦我!”   谢昔笑容逐渐消失,真的吗?他看他大侄子那样子不太像啊,对着魏宿不是打就是踢,当然如果是他遇见这样的变态他只会比花念打得还重。   他躺平。   为他大侄子感到心凉,碰上这么一个土匪王爷,还是一个没认清自己想要什么就开始提要求的土匪变态,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话说他大侄子到底看上魏宿哪一点了,长得好?魏宿长得确实好,然后呢?   谢昔垂死病中惊坐起,对哦,花念为什么偏偏找魏宿,难不成真的如魏宿所说心悦魏宿。   要不然图什么?   图魏宿身份?可花念是男人,而且花念自己身居高位。图魏宿这张脸,可魏宿长得再好也不是天仙,不至于让人冒这么大风险就为春风一度吧。   谢昔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花念对魏宿的态度从始至终都不一样,太纵容了,今日魏宿调了王府的人守着花府,花念一句话都没说。   “好事啊,兄弟,你这是两情相悦。”   魏宿挑眉笑起来。   “等等,什么两情相悦?”   谢昔再次翻了白眼:“花大人能看上你是他眼神不好。”   虽然魏宿长得真的好,魏家人别的不说,长相一个比一个出挑,虽然魏宿带兵打仗厉害,虽然魏宿至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虽然魏宿的身份不错,虽然......   谢昔猛然发火:“走远点,我见不得你了。”   魏宿得意挑眉:“你也老大不小了,至今连别人手都没摸过,忮忌我也是正常的。”   谢昔深吸气:“走远点啊。”   魏宿被赶出了门。   李泉在后面欲言又止,王爷怎么在花府哪里都遭人...   花大人嫌弃,如今谢将军也嫌弃。   哎。   魏宿看着李泉的神色疑问:“怎么了?没吃饱?”   李泉:“...没有。”   那苦着一张脸干什么。   魏宿出门拐到了花念的院子,花念正在看书,他趴在窗边盯着看,花念这会儿没有束发,头发松松垮垮任由一支簪子固定,他看着对面窗外的海棠,从这边绕过去折了一枝海棠,仔细削干净上面的凸节,凑到窗外插进了花念的头发里。   花念回神:“殿下又有何事。”   魏宿撑着窗檐:“看什么书这么入神。”   花念转头:“你不忙吗?”   造反一事刚刚平定,他哪怕在病中一天都要处理一两个时辰的事,魏宿怎么这么闲,吃完饭出去了一次,现在才过午时又回来了。   魏宿眨眼:“忙啊,这不是忙里偷闲嘛。”   “我给你打支簪子吧。”   就海棠花的,上面再挂些饰品应该很好看,想到这里他看着花念洁白光滑的脖子,再打个项链好了。   花念捏紧了书本。   “魏宿,我不需要。”   魏宿撑着头:“又不让你出钱,我乐意打怎么了。”   花念都心悦他了,他给花念打些饰品不是应该的吗,而且他想打。   “你戴着会很好看的,对了,我那边还有几本古籍,我一会儿让人取来给你,我也不看,放在我那糟蹋了。”   除了年少上学堂时学的书,这些年除了兵书其余书本魏宿一本都没翻开过,他不爱看书,书上的东西总是空泛又乏味,不如带人出去走走来得实在。   不过花念显然喜欢看书。   花念差点将书页撕碎,那几本古籍是先皇后留下来的遗物,留给魏宿的,先皇还在世时就有大儒想要借阅,皇帝昏庸觉得大儒天天惦念这点小事烦到他了,直接让魏宿送给对方,为此魏宿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   后来是大儒跟着去跪了几天,差点一头撞死在金銮殿,先皇才收回成命。   这几本古籍除了当今圣上和魏宿无人看过,给他做什么,他急忙转过来闭上眼平复慌乱的心,再开口:“殿下,不必,这些古籍你还是收好。”   魏宿:“我收着也没什么用啊,给你还能有些用处。”   这些书他皇兄幼时被他母后带着一字一句教了,他两岁时母后去世,朝政被冯氏掌控,兵权在徐家人手里,他眼睁睁看着母后的宫殿被人烧毁,留给他的只有这几本当时他母后放在皇兄那里,让皇兄给他念的古籍,可他不是个能静下心来看书的料子,这些书留给他完全没用。   花念一时无言。   这些书籍显然不是用来看的,这是先皇后给魏宿唯一的念想了。   “我不要,”他胸口有些闷,将手里皱巴巴的书扔在桌上道,“殿下去忙吧,我有些累了。”   魏宿趴在窗台上:“困了?”   花念胡乱点头:“嗯。”   魏宿轻笑:“那去睡吧。”   昨晚睡了这么久今日还困,花念的身子真的很弱。   他贴心将窗户关上,避免风吹进去花念冷。   屋内花念捏紧了衣袖,魏宿究竟要做什么。   他迷茫去看窗外,只看见了透着光亮的窗户。   花念深吸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缓了会儿叫常玉进来。   “魏宿走了?”   常玉点头。   花念:“去书房将笔墨纸砚拿过来,我要给圣上写道折子。”   不行,今日的魏宿让他有些怕。   魏宿对他的态度太明显了,明显到他想忽略都无法忽略,他不是魏宿,算不到魏宿想要什么,如果是情一字,以魏宿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安静,不是情又为何对他这样迁就。   他得让魏宿离他远些,越远越好。   最好今日就走。   别来了。   他承认自己这一刻很懦弱,他怕自己最后败了。   情这个字,自古沾上便没好结果。   花念想着写下了折子,吩咐道:“常玉,去将凉山查到的东西与这封折子一起送入宫。”   常玉:“是。”   花念看着常玉离开的背影长长松了口气。   冯家会是最好的利用点。   魏宿其实真的是忙里偷闲,他连午膳都没在花念这里吃,也是回去找谢昔拿些东西聊了会儿去看一看花念。   说起午膳,魏宿问:“李泉,花大人今日中午吃了什么?”   李泉一懵:“奴才不知道。”   他又没有伺候花大人用膳他怎么知道。   魏宿皱眉,算了,李泉靠不住。   “你去绿香居买些不腻的糕点送过去...嗯,一会儿再去买,现在带人回王府将暗格里的那几本古籍送去给花念,然后再去买糕点。”   那会儿花念应该睡醒了,正好可以吃。   李泉震惊:“王爷,古籍真的要送吗?”   魏宿:“是啊,不然放王府给谁看啊?我又不看。”   李泉惊到话都不会说了:“王爷,您可以留给您的孩子啊。”   魏宿闻言一怔,他的孩子?他又不会生,哪来的孩子。   “本王见不得孩子,不喜,哭哭啼啼让人心烦,就送给花念了,快去送。”   李泉不敢耽搁:“是。”   领了一队人往王府去,花念现在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变了,以前只觉得是王府未来另一个主人,现在看来是王府未来唯一的另一个主人。   王爷完全被迷住了。   他跑着抹了一把泪,天杀的,王爷不要孩子了。   李泉回去得很快,拿上东西珍惜擦干净盒子上不存在的灰,带着人马不停蹄赶往花府。   花念并没有睡午觉,他看着窗外的海棠出神,屋内桌上还有一枝海棠,削得恰好能做簪子。   下人进来说:“主子,李泉公公求见。”   花念回神:“让他进来。”   李泉小心翼翼抱着盒子进来,他行礼:“花大人。”   花念看着盒子上的古文愣住。   李泉有些不舍道:“这是王爷让小的给您的,里面是殿下的母后留给他的古籍,殿下说您喜欢,让小的取来赠您。”   花念垂眼,指尖不断碾着那枝海棠上的海棠花,娇艳的汁水沾满了手指。   “我不要,你拿回去。”   李泉傻眼,着急道:“花大人,这是殿下特意送给您的。”   花念抬眼,眼底有着李泉看不懂的光。   李泉听见对方说:“我知道,我不要,拿回去。”   他站在门口,想起殿下说这些话时雀跃的语气,咬牙将东西放在桌上,跪下:“花大人,小的要是没办好差事会被殿下砍了的,求您放过小的一命。”   花念看着李泉,魏宿对身边人好得很,哪里会因为这种小事砍人。   李泉跪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都不将东西拿回去,一问就趴,再问就哭,将花念哭得毫无办法。   花念揉着额角:“行了,放着吧。”   李泉这才站起来:“多谢花大人体谅小的。”   常玉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魏王就是不一样,魏王的人也不一样。   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李泉走了,出了门掏出帕子擦干净眼泪,立刻笑着去买糕点。   王爷交代的事他一件都不会搞砸的。   屋内花念起身慢慢移到了盒子旁,他擦干净手。   上好金丝楠木做的盒子,防虫蛀防腐烂,盒身干干净净,细闻还有熏香的残留,这些古籍被保护得特别仔细。   花念摸着盒身的古文,慢慢打开盒子,这些古籍不知是哪个朝代留下的拓本,毕竟真的古籍经历不了这么久的岁月。   这些拓本渐渐稀少,如今也只剩这一套了。   读书之人没人会不想要一览古籍,当年的大儒为了这几本拓本最后还是撞死在了金銮殿。   那位大儒并不是要夺人所爱,也并非求先皇让魏宿割爱,他只是在宴会上无意间向魏宿提起一句借阅。先皇听见了觉得这些人烦,这样的宴会还讨论诗书,一怒之下让魏宿将古籍赠人,魏宿跪了三天三夜,将这位大儒的名声,清誉全跪没了。最后求先皇收回成命后就撞死在了金銮殿。   花念不看重那些虚名,不过他也是读书人。   他小心拿起一本摸着书皮,迟迟没有翻开里面的内容。   看了许久将东西放回去,仔细封好盒子。   魏宿要做什么,魏宿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花念将盒子收好坐下没多久李泉又来了。   这次拿来的是一盒精致的糕点。   上次花念吃过的那一家,他也让人去找了,但没找到。   李泉讨好打开盒子。   “花大人您尝尝,这些都是些新款,好消化又不腻。”   花念看着糕点道:“在哪里买的?”   李泉:“绿香居。”   花念询问:“我的人怎么没找到。”   李泉恍然大悟:“花大人您放心,绝对干净无毒,那绿乡居是一户人家,里面的厨娘是宫里出来的,她的糕点不摆出来卖的。”   李泉怕花念不相信,一样挑了一块自己吃了,噎得脖子伸长还在说:“真的,无毒。”   花念:“...知道了。”   李泉抬手去找常玉,噎着了。   一样一块全塞嘴里,他咽不下去。   花念无奈,给李泉倒了水。   李泉一口气喝完:“谢谢花大人。”   李泉喝完水赶紧跑了。   好在这次花大人没说什么就将东西收下。   入夜。   魏宿处理了徐恒留下的私兵进宫汇报,他才走进书房就听见魏珏说。   “魏宿,你需要去徐家祖地一趟,就在你封地后,斩草除根,除此之外,我记得凉山离你封地也不远,我需要你去做件事。”   魏宿闻言进门的动作迟缓了一瞬,他吸气问:“去多久?”   魏珏:“路程上需要一个月,除去路程剩下的看你办事要多久。”   魏宿心里一跳,一个月,太久了。   不过确实只能他去。   他看着魏珏:“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   魏珏笑起来:“我知道,帮你照顾好花念是吧。”   魏宿点头:“嗯,他身子太弱了,不能再经历一次这种祸乱。”   神医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魏珏想起自己和花念的计划,答应了。   花府内,花念洗漱完才上了床,魏宿就推门进来。   花念沉默了会儿:“你...”   现在魏宿已经直接走门了吗?常玉为什么没拦着?   魏宿手里是自己的衣服,他让李泉拿来了。   “我去洗澡,你先睡。”   花念坐在床上,一时不会反应,魏宿为什么这么自然,才两天,短短两天魏宿变化太快了,他不适应。   魏宿洗澡很快,洗完出来发现花念还没睡,他想起什么立刻顿悟,将药递过去,然后脱了上衣坐在床边。   “擦吧。”   他就知道花念关心他。   花念额头一跳,莫名其妙被代入进这样的氛围里,他拿着药犹豫了会儿,开始给魏宿擦药,魏宿身子好冰。   “你洗冷水?”   魏宿笑容更深:“放心,我记得神医说的,冬日不会洗冷水的。”   花念阖眼,魏宿的语气显得他好像很关心对方,他仔细给魏宿擦好药,随后自己钻进了被子里。   “好了。”   魏宿穿上里衣,灭了烛火爬上床。   花念捏着被角,算了,最后一天,又不是没睡过。   他安慰自己,然后就被魏宿抱到了怀里。   花念催眠自己,魏宿还挺暖和的,就当多个暖床的人好了。   可是他也不会接受别人暖床。   花念突然来了火气。   “魏宿。”   魏宿认真给花念掖着被角,花念最近夜里格外怕冷:“怎么了?”   花念直接问:“你喜欢男的?”   喜欢直说,他好拒绝。   魏宿一下被问住了。   啊?   喜欢男的?   他不喜欢吧,在军营什么男的没见过...别说花念这样的就没见过,不过话说回来他应该不喜欢男的。   男的有的他都有,喜欢男的不就是喜欢自己。   花念:“狗东西你说话啊。”   哑巴了。   魏宿好笑:“又骂我?”   花念很烦躁,这两日魏宿变化太大了,他没把握,魏宿还弄得他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不耐烦开口:“骂就骂了,你想怎么样?”   魏宿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想发现他好像还真不能怎么样。   “骂吧,喜欢骂就骂。”   花念骂人还挺好听,听得人浑身舒坦。   花念听到这句话更加心烦意乱,魏宿还是之前时不时刺他两句的样子更让人放心。   “快说。”   也不是魏宿不想说,他道:“我不知道,应该不喜欢吧。”   他有病啊他喜欢男的。   花念闻言想都没想就踹了魏宿一脚。   “滚下去。”   魏宿腿动起来将花念的腿压着:“不滚,本王偏要睡这。”   说完他看着花念,没了烛火看不清,床帐放下更加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你怎么了?”   突然生气。   花念冷笑:“我也不喜欢男的,你现在的行为让我觉得恶心。”   魏宿:“...啊?”   啧。   “不信。”   他将人抱紧,安抚拍着花念的背脊,低声哄:“好了,我明日就走了,等回来再给你骂。”   花念腿被压着踹不了人,抬手又打不下去,最后泄气。   “魏宿,你是不是有病。”   你他爹的不喜欢男人现在在做什么?他不是男的吗,这几日突如其来的温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魏宿好脾气安抚花念。   “我有病花大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明日我走后你少挑食一些,多吃点,你太瘦了。”   只有肚子上有明显的肉。   ...或许其他地方也有,但那显然不属于花念养的肉。   花念升起深深的无奈感。   他又问不出来魏宿是不是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愫。   想了如何拒绝,却没想到魏宿说自己不喜欢男人。   傻子。   也是好事。   花念闭眼靠在魏宿的胸膛上。   “太硬了。”   魏宿轻轻让花念往下靠,靠在他手臂上。   花念:“你手臂也硬。”   魏宿叹气:“下次,下次我努力软一点。”   花念无声勾唇,将就睡了。   大傻子。   烦死了。 第41章   花念第二日醒来魏宿已经走了。   他又一次是巳时才醒, 魏宿在身旁他睡得确实很好。   花念洗漱好问常玉:“魏王出发了?”   常玉点头:“魏王殿下辰时就走了。”   花念没说话了,出去吃早饭,看着桌上和魏宿在时一模一样的菜品。   “这些是怎么回事?”   李泉过来笑着道:“花大人,这些是殿下给奴才的任务, 让小的陪着您用膳。”   花念:“...陪着我还是监视我?”   李泉颤颤巍巍跪下, 王爷就是这么交代的啊, 他也没办法。   花念揉着眉心,李泉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跪, 说多了就哭。   “起来吧。”   李泉知道花大人这是同意了, 他立刻掏出小本子。   花念吃一口菜李泉写一句话。   花念无奈:“我吃了什么吃了几口都要记?”   李泉立刻跪下:“花大人, 王爷是这么交代的, 小的不敢不从啊。”   花念头疼:“行了, 别跪了。”   李泉又爬起来,拿起笔开始记。   这种被盯着的感觉让花念不自在,总觉得吃少了有些心虚, 他不自觉多吃了些菜, 心里忍不住骂魏宿,人都走了还找人盯着他。   偏生李泉是个跪得快的,威胁利诱都不管用。   花念忍着吃完饭,如释重负。   李泉小心翼翼问:“花大人不吃了?”   这才是王爷的一半饭量啊。   花念瞥眼:“怎么,你觉得吃得少了?”   李泉立刻闭嘴了:“小的不敢。”   呜呜呜,好吓人。   花念让人撤下去,自己拿过李泉的本子看。   今日他什么时候起的,起了以后做了什么, 饭用了多少,喝了几杯水, 什么时候喝药都记了。   就差把他说了什么话都记上了。   花念:“一早上就蹲在我门外了?”   李泉低头,一句话不敢说。   常玉面无表情:“是的。”   李泉一早就来了,魏王还没走就在院子里了,坐在门外一动不动,一拉就哭。   李泉眼里蓄满泪水:“花大人,小的命就在这上面了。”   花念低头和李泉对视,头疼,将本子递回去。   李泉立刻收起泪水,将本子收好。   花念看着这个变脸,深深舒出一口气。   算了。   魏宿此刻带着人往封地跑,路上没忍住揉鼻子,总觉得有人骂他。   皇城内骂他的人应该不少,但是能让他在意的......魏宿勾唇:“加快行程。”   一个月的路程他日夜兼程地走,半个月就能走完,查案再快一点,一个月他就能回去。   花念,一个月不知道身体养得怎么样。   才出皇城就想回去了。   不行,魏宿吸气,不能再想了。   虽然昨晚花念睡在他怀里真的很乖,今天早上还捏着他衣服不放,他早上怕吵醒人只敢偷偷亲了人一口。   还好没醒,醒了估计要踹他了。   魏宿盯着路,笑容收都收不住:“再快些。”   逢春闻言立刻让人去找马车,晚上他们轮班,魏宿可以休息。   另一边花念每日吃药吃饭,睡晚了都要被李泉在本子上记上一笔,李泉简直像是他的尾巴,吃饭都是守着他吃的。   守了半个月,李泉咬着馒头拿着笔,有些奇怪望着花念的肚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花大人的肚子比半个月前大了些,最近还没冷,几件单衣特别显身材,看着就明显了些。   李泉犹豫了会儿写。   【花大人最近胃口较好,吃胖了。】   常玉看见了,把刀架在李泉脖子上。   李泉颤颤巍巍把这句话划掉。   非瀛在一边笑,常玉和李泉最近快成一个人了,常玉跟着大人,李泉跟着常玉。   花念问非瀛:“最近怎么样了?”   非瀛笑颜不变:“主子,再过半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千金难买的药,世上只有两颗了,主子喂给了他一颗,非瀛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花念:“那就好。”   他给非瀛一个眼神,非瀛懂了。   花念去找柳闻商量事,非瀛不动声色将李泉拦在外面。   李泉:“哎,哎。”   非瀛扒着李泉的肩膀:“李泉公公,在魏王那里当差不容易吧,我十六岁跟着主子,你跟魏王多久了。”   说起这个,李泉就有话说了。   “我八岁就跟着王爷了,我们做下人的,哪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主子的命令就是天。”   非瀛点头,是了。   两人在角落里聊自己的过往,常玉看了一眼跟上花念。   花念找到柳闻,伸手,柳闻把脉后笑容扩大:“这半个月养得不错,胎已经比较稳固了。”   花念收回手,谢昔今日不在,去宫内述职了:“神医,给我配些药。”   柳闻:“要什么药?”   花念轻笑:“防身药。”   他现在不同以前,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柳闻明白了,去给花念配药,配些哪怕是伤到花念也不会影响孩子的药。   花念和柳闻去配药,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也多少认识一些药材。   最后沾了满身药味出去。   李泉闻到花念身上的味道一惊。   “花大人,您生病了?”   花念笑着道:“没有,跟神医学了点药理。”   李泉看着花念,确认没生病他才放心。   要是花大人在他眼皮底下生病了,王爷回来能削了他。   花念去了书房。   最近半个月朝中风云变幻莫测。   魏宿去了徐家祖宅一事情传开,冯家反应最强烈,圣上并没追责徐家出嫁女,冯家却还是表了态度,撇清了自己和徐家的所有关系,所以与徐家女莫名暴毙。   足够狠辣。   花念知道冯家只会越来越难对付,而且这次之后防备会更重。   他需要将人钓出来,顺便出去生个孩子。   半月后他必须要将最重要的一件证据呈上。   秋老虎来得快也去得快,剩下这短短半个月,花念已经穿上披风了。   李泉还是觉得花大人胖了,但是秋日的衣服本来就多,花大人又畏寒,穿得衣物较多,他倒也看不出任何胖了的痕迹。   而花念时隔一月,重新上朝。   朝上花念掷地有声,参冯家私买生铁罪。   本朝盐铁管控严格,私下买卖同罪,更何况是铁,铁的管控比盐重多了。   冯家人没想到花念会在这儿等着他们,这件事这么久没被拿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一刻,若徐家还未倒台,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徐家没了,没人能替冯家背锅。   朝上,曾经圣上还没登基时的太子少傅,现在的太傅冯凭立刻脱冠,直言自己没管好族里人,求圣上降罪。   冯凭是冯家家主,新帝登基后一开始重用武将,本以为徐家要越过冯家去,可惜算错了还有一个魏宿,有魏宿拦着,徐家再无法往前一步,后来花念凭空杀出,文臣崛起,花念品级不高却能越权行事,花念之上的文官成了虚设,没什么实权,冯凭便是其中一个。   冯徐两家知道新帝出手对付世家,两家不对付了百年这一次哪怕联手也无法做到齐心协力。   冯凭跪在大殿内,到底是谁将这件事露出去的,本来事情做得很隐秘,柳城却出了点小事,为了这点小事花念特意去了柳城,他已经让人收手了却还是被花念抓到把柄。   冯家的内鬼是谁。   花念......冯凭恨得咬牙。   这事令皇帝震怒,却还是看在冯凭的面上只是杀了买卖之人,同时允许冯凭辞官。   算是皇恩浩荡,天下人都得称赞一句皇帝仁慈,这样杀头的罪也轻轻放过。   冯家被逼到失了冯侍郎,现在冯凭再辞官,冯氏算是彻底怒了。   他们已经低服做小了一段时间,花念和圣上究竟想逼着冯氏到哪一步,冯氏乃是魏家称帝时便存在,魏家第一个皇帝的江山有一半是他们冯家出力帮忙打下来的,冯家可是有丹书铁卷的。   现在魏家欺人太甚。   还有花念。   花念当日刚下朝,马车失控,直直穿过半个城区冲进了护城河,一路伤亡不少。   还好花念没在马车上,他有了防备却没想到冯家胆子敢这么大,他让常玉去赔偿,还好没出人命。   常玉脸色凝重去了。   花念带着剩下几人回府。   又戴上帷帽绕路从侧门回到花府。   才进门非瀛就过来说:“主子,魏王的人在后门抓到两个躲在菜篓的人,被抓到的瞬间就自杀了,随后又有两人过来,一头撞死在大门前,嘴里喊着您冤杀了他们家人,魏王的人查了,那四个人身家清白,是老实种地的农人,认识他们的人不少。”   而且当时正门外人很多。   花念听笑了,人命在冯氏一族眼里算什么。   冯家看来是不想他好过了。   他深吸气:“那些钱安慰那四人的家人。”   正好让冯家给他个理由,花念道:“让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出去,做得隐秘点。”   冯家一直在查花念的错处,这些年找不到不过是花念做事圆滑,不留任何把柄。   花念第一次找上魏宿时就在布置这一切。   给了冯家几个月的假消息,如今该给点真东西了。   常玉动作很快,第二天花念再上朝被参了。   不是一人参,是十几个人同时参了花念,罪名不同。   贪污,这些年敛财数目极大,身为御史大夫,监守自盗。   查案草菅人命,越权清除异己,结党营私,不敬父兄,忘本。   雪花一般的折子上去。   朝中的形势立刻一目了然。   魏珏惊怒。   看着呈上来的证据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给花念。   花念被贬了,贬去了柳城做了个小地方官。   朝中人错愕。   求情的,落井下石的,冷眼旁观的,一时之间朝中好不热闹。   冯氏十几人相视,这是否太容易了。   容易到一看就是圈套。   冯凭在家听闻这个消息。   “假招牌!”   其余人看着冯凭。   冯凭眉目冷厉:“花念去的地方是柳城,柳城富饶还是花念的外家所在,皇帝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将此事化小处理,用不了多久花念就会回来的。”   冯家其余人相互看看,确实如此,身为御史大夫,监守自盗,背负人命却只是简简单单贬官,皇上偏爱太过明显。   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不过是因为花念是皇帝心腹,这次皇帝如此简单便将花念贬官让他们有些不可置信。   朝中人也逐渐反应过来。   看来圣上还是偏爱花大人的。   此刻花念跪在御书房外不过一刻钟就被喊了进去。   两人聊了接下来的事。   魏珏说起魏宿。   想给自己弟弟打听一下花念的想法。   花念见魏珏提起魏宿的亲事,心里打鼓,假装迷茫:“陛下,魏王殿下不喜欢男人。”   魏珏:“......”   什么?不喜欢男人?   魏珏一时不会了。   “他给你说的?”   花念点头:“殿下说他自己就是男的,他喜欢男人就是有病。”   这话魏宿没说,但花念知道魏宿肯定这么想过。   魏珏顿住了,沉默了很久,主要是这话真就是魏宿能说出来的。   魏宿在想什么?不喜欢担忧成这样?从小到大,魏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从未看错过。   魏珏再看花念,魏宿都给人家说自己不喜欢了,他也问不出口花念对魏宿是何感情。   摆手让花念下去。   两人还演了出戏。   没两个时辰京中众官都得知,花念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被帝王骂得无地自容,并让花念即日离京。   花念回到花府,第一眼看见的是哭兮兮的李泉。   李泉简直要哭死了,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啊,王爷回来他要如何交代啊。   花念对着李泉有种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心虚的复杂感,他装作失魂落魄避开了李泉让人收拾东西,不等晚膳就走。   天气凉了,李泉站在冷风里拿着小册子迷茫。   王爷,您快回来吧!   他守不住花大人啊,王爷。   谁来教教他怎么做。   花念收拾东西离开。   谢昔出来相送,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局,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之前为了魏宿的事,他和魏宿将花念查了一遍,干净,太干净了,除了易城花家,花念完全找不出一点破绽,一个做事周全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可能留有这么大的漏洞,而且是别的罪名都还好,偏偏其中最重的贪污和监守自盗。   柳茹英不可能缺钱,花念是柳茹英唯一的儿子更不可能了。   这事偏偏发生了,那就只能是局。   谢昔:“什么时候回来?”   花念一脸颓废:“不知道,看圣上何时消气。”   谢昔叹气,对着他还演啊。   他看着柳闻:“师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花念闻言道:“二祖父,以后您在皇城的安危只能靠谢将军了。”   谢昔愣住了,什么意思?   柳闻摸着谢昔的头:“你的病不能拖,我暂时不去柳城先给你治病。”   谢昔抬眼:“师父......”   除了魏宿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还没被什么人这么放在心上过。   花念朝谢昔行礼:“谢将军,我二祖父就劳烦你照顾了。”   谢昔感动,他给花念保证:“我绝对不会让师父出任何意外。”   花念相信谢昔,谢昔虽然只是挂了闲职,可当年在战场上积攒的人脉,加上独自一人成长至此,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谢昔只是这几年看起来温和,像个书生,早年给父母报仇时皇城中人都叫谢昔冷面阎罗。   不过这个称号现在给魏宿了。   谢昔送花念一行人到城门,几人拜别,这时一队人马直直追到皇城门口。   是宫内宣旨的公公。   花念下了马车跪在地上。   他心里泛起疑虑。   宣旨的公公笑着将旨意读了。   一大段话,都是告诫花念以后如何行事,只有最后一句问了花念一句话。   宫内的朝露公主已经及笄,且心悦花念,问花念是何意。   花念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突兀一跳:“!”   他抬头,面色有些白。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意图赐婚?   谢昔眼睛都要瞪掉了,怎么突然问起婚姻之事,如果圣上给花念赐婚,魏宿怎么办,魏宿还没回来啊。   李泉站在人群里就差晕厥过去了。   藏在人群里的不仅仅有李泉,还有朝中人的耳目。   冯凭的人听见最后一句话将酒楼桌上的东西砸了。   果然如他家主子所想,皇帝这是在安抚花念,明晃晃告诉他们这次不过是走过过场,花念还会回来的。   宣旨的公公笑眯眯让花念接旨。   “陛下说花大人不必着急,好好想想,来日想清楚了随时可以回禀。”   花念闭眼:“是,谢皇上隆恩。”   谢昔回神,眉头渐渐皱起来。   不对,宫内哪有什么朝露公主,宫内根本没有适龄待嫁的公主。 第42章   魏宿半月前到了自己封地, 花了三日将徐氏铲平,又花了三日去凉山将这条线彻底阻断,随后开始整顿封地,他的封地今年来出了不少事, 这次既然过来了便要从源头将事情解决。   不过魏宿可没那么多时间和这些人慢慢绕, 杀伐决断, 也没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花念都查干净了,证据确凿第二日就给砍了。   短短两日他将封地换了一批人, 用行动告诉所有蠢蠢欲动的支持者, 他只会是魏王。   等他能够启程回皇城, 距离出发时已经去了大半个月。   他带着人日夜兼程赶路, 走了半个月到了皇城门口, 还没进城就看见朝着他跑来的李泉。   魏宿立刻让人停下,他架马上前:“李泉,你怎么不在花念身边?”   难不成花念出什么事了?这个想法一起, 魏宿忍不住心里慌乱, 他脑内过了一遍,在皇城内花念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啊,严重吗?啧,他顿时顾不得李泉,立刻要进城去花府。   李泉跪了下来拦住魏宿,颤颤巍巍将怀里已经缺了七日记录的本子递上去。   “王爷,是奴才无能,奴才没能守着花大人。”   魏宿差点没坐稳从马上摔下来。   逢春去扶人:“王爷!”   魏宿摆手从马上下来, 接过本子的手有片刻颤抖,他捏着本子吸了口气立刻打开, 恰好翻到了一页被李泉划掉后又重新补上的字。   【花大人好像长胖了】   短短几个字,让魏宿深吸了几口气,黑着脸将本子随大概翻了一遍,上面也没写花念出了什么事,他心中情绪翻江倒海,差点将李泉撕了。   “李泉!”   逢春连忙道:“别哭了,说重点。”   找死呢这不是,花大人到底出什么事了,没看见王爷已经不耐烦了,事关花大人别磨磨叽叽的。   李泉伏地,长话短说:“花大人被贬出皇城了。”   魏宿闭着眼,狠狠松了口气。   是被贬出皇城不是出了性命之危。   等等......   “谁被贬出皇城?”   李泉抹干净眼泪:“王爷,是花大人,花大人涉及贪污,七日前陛下大怒,让花大人立即收拾东西出了皇城,贬去了柳城做了个小地方官。”   魏宿松懈了下来。   哦,这样啊,花念那只狐狸哪里会让别人找到他的尾巴,他和谢昔查了这么久都只能参一本花念他爹荒唐,现在花念能被人找到这么大的罪名只能说明是花念故意的,去的还是柳城,一看就知道私下有文章。   人没出事就好。   魏宿将本子放进怀里。   “起来吧。”   他先进宫,问清楚了去追花念。   魏宿再次上马,结果李泉还没起来。   他没耐心了。   “李泉,你在找死。”   李泉抬头,小心翼翼说:“王,王爷,陛下给花大人赐婚了。”   魏宿只觉得耳边轰了一声。   他拍了拍耳朵,疑惑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完了,李泉一看王爷的神色就知道完了,他立刻爬着跪到了一旁,大声道:“陛下给花大人赐婚了,花大人没拒绝。”   虽然也没答应。   李泉说完话闭上了眼,静静等着自家王爷发火。   等了会儿耳边听见马叫声,随后他被尘土掩埋。   “咳咳咳,咳。”   逢春一惊:“王爷!”   “快跟上。”   现在是午时,街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这时纵马易出事啊。   很快城门口只剩李泉还在那里跪着,他一个人顶着因为他刚刚那句话吸引来的路人目光。   李泉在风中凌乱,慢慢擦干净脸上的尘土爬起来追上去。   “王爷等等我。”   魏宿还有理智,没从城中穿过,挑了人少的道快速到了宫门口,他下马时马都没站稳他就朝着宫内跑去。   逢春跟上,剩下的人只能回王府等。   魏宿一路狂奔到了御书房。   “哥,哥。”   魏珏眉心一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魏宿居然叫他哥了,自从他登基,魏宿为了在人前表示自己的臣服之心一直都是叫他皇兄,每日穿着朝服上朝,跪得比谁都快。   以前两人还在宫内时,魏宿会说话以后可是一直喊他哥的。   魏宿无视掉旁边要拦他的太监,直接推门进去。   “哥。”   魏珏放下笔。   咳了一声笑着看魏宿:“怎么了,跑得这样快?都跑出汗了。”   魏宿开门见山:“哥,你给花念赐婚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魏珏饶有趣味点头:“是啊。”   谁给魏宿说他赐婚了?他只是问了花念有没有意向和皇家结亲。   不过这会儿他坏心眼点了头。   魏珏:“花念很高兴呢,当场就谢了恩。”   魏宿顿时碎了,花念很高兴?当场就谢了恩?   魏宿神情难看,仿佛被谁打了一般。   魏珏细看居然在魏宿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委屈?这可是新鲜事,得多看会儿。   魏宿回神,那丝莫名其妙的委屈变成了怒火,咬牙切齿地给魏珏说:“不准,他凭什么高兴,哥,不能给花念赐婚,不能。”   他执着于赐婚的事,死死盯着魏珏。   “哥,还请你收回成命。”   魏珏好整以暇问:“魏宿,你知道什么叫圣旨吗?”   魏宿神情有丝迷茫,随后又坚定了下来。   他跪在御书房。   “陛下,还请收回给花念赐婚的圣旨。”   魏珏遗憾,此刻手边怎么没有盘点心。   魏宿的神情如同当年跪在先帝大殿前请求收回让他将古籍送出的圣旨一般无二。   心头爱被夺,看着好不可怜。   魏珏蹲在魏宿旁边:“说说为什么?”   魏宿看着魏珏。   魏珏笑盈盈说:“魏王,你要朕收回旨意也该给朕一个理由吧。”   魏宿卡住。   理由?   哪有什么理由,他不想,他不情愿。   魏珏瞧着自己这傻弟弟,只差叹气了。   都怪母后当年把脑子都给了他,要不然也不会让魏宿连喜欢人家都喜欢不明白。   想到这里,魏珏心情好了不少。   魏珏抬了杯茶递到魏宿手上,跑了一路了吧,瞧瞧这胡子,瞧瞧这一身,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时间喝口水。   想到这里魏珏让人抬点心进来。   几个宫女低着头将点心放好,行了礼又低着头出去了。   魏珏抬着点头,拉了个垫子坐在魏宿旁边:“你这是替花念抗旨,总要给朕个理由吧。”   说完他又道:“来一口。”   魏宿机械拿着点心咬了一口。   “我不喜欢他身旁有人,谁都不行。”   魏珏挑眉:“魏王殿下,虽然这个天下是我们兄弟俩的,但你这也太霸道了,人家娶妻生子是应该的,我们无权阻止,我又不是他老子。”   魏宿眼里泛着狠:“不准就是不准,他老子来了也不行。”   他说过的,花念身边但凡有人,无论男女,他杀了那些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魏珏吸了一口气咬着糕点道:“你是真土匪。”   还好他是皇帝。   当年抢这个位置抢得真值。   魏宿慢慢回神,盯着他哥,他哥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左手端着茶,右手拿着糕点。   他也不跪了,坐在旁边将他哥手里的茶抢了:“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魏珏又把茶抢回来,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听了听了,可是魏宿,如果花念他喜欢人家呢?他喜欢,喜欢到非那个人不可,你也要杀?”   他是真好奇。   魏宿卡住。   魏珏接着问:“你杀了那个人,花念从此和你形如陌路,哦不,怎么可能形同陌路,以后见面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他恨不得杀了你给那个人报仇。”   魏宿一想到那种情形,心就止不住地疼。   花念会拿仇恨的眼光看他吗?再也不会对他笑吗?   魏宿说不上来,口鼻仿佛被什么捂住了。   “我,他恨也好,我......他杀不了我的。”   魏珏换了个姿势:“那他要是殉情呢?他爱那人爱到生同衾死同穴。”   魏宿彻底愣住了。   生同衾死同穴?   一想到这个可能,魏宿慌得六神无主。   不行,不能有。   不可以。   “哥,他不能喜欢别人,不能喜欢。”   魏珏稀奇了,他再次递给魏宿一块糕点,魏宿随手就放了回去,看来是无心吃了。   “他不能喜欢别人,难不成只能喜欢你?”   魏宿想起来了,他抓着魏珏的手:“对,哥,花念他喜欢我,他只喜欢我。”   魏珏:“...真的吗?”   他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魏宿仿佛抓住了什么似的:“真的。”   魏珏睁眼说瞎话:“我那日问过了,花念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魏宿抓着魏珏的手陡然一松。   魏珏看着备受打击的某人,心里有些心疼。   他站起来:“魏宿,你喜欢人家。”   魏宿迷茫地抬眼。   魏珏换个词:“魏宿你喜欢花念。”   魏宿想反驳他不喜欢。   魏珏快速道:“你想亲他吗?”   魏宿卡住,他亲过了。   魏珏又问:“想抱他吗?”   魏宿再次沉默,他也抱过了。   魏珏:“你和谢昔这么多年好友,你想亲谢昔吗?你想抱谢昔吗?谢昔伤到一点你是担心还是心疼,花念这次伤到了你心疼吗?”   魏宿被问傻了。   一想到自己亲谢昔,他恨不得出去打谢昔一顿,滚远点,但是亲花念......   想亲,没理由就是想亲。   魏珏高深莫测问:“如果花念说他喜欢我,他主动亲我你什么感受?”   魏宿脸立刻黑成了碳,看魏珏的眼神都多了两分敌视,给魏珏看得咋舌。   魏珏没好气道:“你就是喜欢他,所以你受不了他身边有人,因为你觉得他身边只能有你,他亲别人你恨不得杀人,他亲你你就高兴。”   没救了。   魏宿坐在地上,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然后黑得彻底,最后又慢慢恢复。   他......喜欢花念?   他喜欢花念。   他喜欢花念!   原来是喜欢。   魏宿猛然爬起来要出门。   魏珏及时拦住人:“去哪?”   魏宿脸色涨红:“我去追花念,那天他问我喜欢男人吗我给他说不喜欢。”   花念会不会误会了。   魏珏叹气:“魏宿,别忘了他已经接了圣旨。”   魏宿立刻像是被霜打了。   他着急道:“哥,不能赐婚,哥。”   魏珏:“把这盘糕点和茶吃了我就收回成命。”   魏宿毫不犹豫将糕点和茶吃了,一块糕点配着茶一口就给吞了。   魏珏拍桌:“慢点吃。”   魏宿放慢了点,但也很快。   魏宿吃完魏珏说:“行了,朕收回朝露公主和花念的婚事了。”   虽然还没赐婚。   魏宿给他哥行礼,立刻出门。   魏珏:“啧。”   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吗去了。   “逢春呢,让逢春进来述职。”   逢春眼睁睁看着殿下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他被叫进去,他对自己跟着进来的决定暗暗夸赞。   魏宿出门,在皇宫门口重新要了马,朝着柳城的方向就去了。   李泉好不容易跑到宫门口,见状捶了两下腿然后回王府。   “给我备马车,你们几个跟上,追上王爷。”   魏宿在城门口再次被拦住。   准备发火看见是谢昔。   想起他哥那个比喻,魏宿一阵恶寒。   “有事?”   谢昔莫名觉得魏宿的眼神让他有些恶心。   他摸着手臂让人将包裹给魏宿。   “这是我师父给花念的,你带着去。”   魏宿:“你知道我要去找他?”   谢昔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兄弟,你就是喜欢花念,你这会儿肯定是要去找他。”   这很难猜吗?   魏宿沉默了。   同样的话谢昔好像也说过。   谢昔见魏宿这次居然没反驳,他睁大眼:“哟。”   魏宿接过包裹,眉头一皱:“什么意思,神医没跟花念一起去?”   谢昔克制不住翻白眼:“因为你兄弟我,需要神医续命。”   魏宿想起来了,谢昔那次伤得也不轻。   “行了,你好好治病,花念那里有我。”   有魏宿在花念身边,谢昔和柳闻都能放一半心:“行。”   谢昔:“对了,那个朝露公主......”   魏宿已经拿着包裹出城了。   谢昔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可能不存在。”   谁家好人会给公主的封号叫朝露,早晨的露水,一晃就没。   魏宿没听见,他正算着花念的行程,按照花念一行人的脚程,花念身体不好应该走不快,他大概六日就能追上。   谢昔摇头回去,走了两步看见李泉就带着人追了出去。   谢昔在城门口唏嘘:“活该。”   ... ...   魏宿一路追着花念的痕迹去,终于在第七日凌晨找到了花念住的客栈。   常玉看着魏王一时不会反应。   魏王怎么来了?   魏宿直接问:“花念呢?”   常玉愣愣地指着房间。   魏宿二话不说翻墙就去了。   常玉回神。   “王爷,你走门啊!”   魏宿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他从窗户翻进去。   “花...”   迎头就是一包药粉,魏宿不设防吸入了一口顿时身形不稳。   “...念。”   花念听着熟悉的声音,披着外衣点灯,随后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魏宿。 第43章   花念点了灯看着地上的魏宿, 眉头皱起,他向窗外看去,常玉站在长廊上欲言又止。   收回目光,怎么会是魏宿, 魏宿不该在他的封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多月没见, 如今猛地在这客栈见到人, 花念有些心慌。   不对,不应该。   他深吸气,内心杂乱无章, 站了会儿仔细去看魏宿, 对方一身粗布衣, 像是逃难出来的, 虽然干净却异常狼狈。   刚刚狠狠摔了这么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到哪里。   花念慢慢蹲下来, 轻声喊:“魏宿。”   “魏宿。”   很好,没醒,花念敲着窗, 想让人进来将魏宿带出去。   他的人刚推开窗就被按了下去。   花念瞧着这个变故, 没来得及反应,他身体一轻,被魏宿抱了起来。   “呼。”   魏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顷刻间将烛火灭了,抱着花念上了床。   花念回过神人已经在床上了。   他推了一把魏宿。   别烦。   魏宿:“嘘。”   他刚刚推开窗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间客栈有问题,花念的人都在外面守着,花念这是打算钓鱼一次性将人解决了。   他拉过被子盖着自己和花念。   “花大人, 还好我是翻窗进来的。”   花念深吸气,歪开头, 魏宿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让他有些不自在,不知为何,今日的魏宿给他的感觉很危险,无端让人心悸。   “你怎么没事?”   魏宿拉过被子盖着自己和花念,他低笑:“我抗药性高。”   花念可能是怕伤到自己,药给的不重。   对于平常人或许就药倒了,他常年用这些药来培养自己的体质,最后也就昏那么会儿。   花念想问对方怎么来了,为什么来,皇城中不忙吗。   魏宿伸手抱着花念 :“嘘,来了。”   花念顿时不再说话。   今日本来就是为了做局,这些人跟了他们许久了,最多就是这两天动手,他现在的位置恰好在柳城和皇城中间,去哪边都远,与其一直等着这些人不如他设计让他们提前动手,有了准备也避免有太大的动静。   魏宿在被子里摸到了花念的肚子,脑子一抽想起李泉本子上记的东西。   李泉说花念明显长胖了,他伸手仔细摸了摸,肚子很圆润,感觉全是肉。   花念呼吸一窒,如今快五个月了,他的肚子不算大但也不可能小,明显得很。   他一把掐住魏宿的脖子。   气声道:“不准摸。”   再摸他杀人了。   魏宿眨眼,丝毫不在乎自己脖子上的手,他道:“你真的长胖了。”   怎么回事,他在的时候怎么没胖得这么明显,而他一走就胖了这么多。   都说心宽体胖,难不成他让花念心不宽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魏宿顿时牙痒。   花念听见长胖二字,他一时怔住,长胖?   他闭眼踹了一脚魏宿。   “闭嘴。”   魏宿哼了一声,不高兴了。   他养不胖他一走就胖,花念这是针对他呢。   他抓住花念掐他脖子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花念眼里起了火气。   魏宿低声:“我洗干净了。”   本来不至于凌晨到,他找了家农户洗干净了才来的,李泉没跟上他只好买了一件农户家的旧衣裳。   花念又踹了一脚。   这是洗干净不洗干净的事吗,狗魏宿,总是喜欢咬他。   咬牙用气声道:“滚下去。”   别抱他,那只手从他肚子上拿下去。   他话音刚落房门外传来响动。   花念瞬间安静。   魏宿透着那丝月光看着花念乖乖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心念一动,低头。   花念睁大眼。   狗魏宿,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亲。   魏宿轻轻吻着身下人的唇瓣,呼吸越来越重,以前不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只是觉得想亲对方,莫名其妙想亲,不管不顾要亲。现在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自己的感情是什么他更加控制不住,仗着现在花念因为外面的情况不动,他肆无忌惮亲人。   从嘴角慢慢亲过去,含着对方下唇细细磨,逗弄着让花念张嘴,黑夜里他抬眼望着对方的眼睛,满腔爱意化作绕指柔,哄骗着呆滞的花念张开了嘴。   魏宿亲得上头,只觉得怀里人怎么看怎么爱。   他的花大人居然没扇他。   喜事,这让魏宿更加得寸进尺,含着对方唇舌一寸一寸攻入,他要让花念习惯他。   路上他都想清楚了。   花念喜不喜欢他都行,反正他赖上这人了,等花念习惯了他,习惯他的亲吻,习惯他的拥抱,习惯他在身边的时候再去问爱不爱。   不爱也没关系,一辈子很长。   反正除了他任何人别想靠近花念。   如果花念爱他。   这个想法是魏宿现在想着都会幸福到头晕的一件事,他晕乎乎地亲人。   呼吸越来越重。   魏宿这个吻细腻,柔情,花念被亲愣了。   要知道魏宿以前亲人都是土匪似的,抓着人就是掠夺。呼吸,津液,什么都不放过。现在却仿佛好爱他的模样。   这个吻里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   他的眼睛被魏宿的手蒙住,看不见后耳力更甚,他清晰听见两人亲吻的水声,以及外面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鼻尖闻着魏宿身上的味道,是普通皂荚,有些好闻。   魏宿吻得太入迷,花念听见贼人已经进门,马上到床边了,他想咬人都咬不了,魏宿完全侵占了他的所有,牙关根本闭不下去。   花念的呼吸也重了点。   刀光晃过。   魏宿恋恋不舍重重亲花念一口,反身一脚踹过去,夺过刀就将人砍了。   真是多余。   花念舌头都麻了。   他转头,只见魏宿将床帐放下,遮住了外面的一切刀光剑影。   他擦了擦嘴角,咬唇。   狗魏宿。   吃错药了吗。   他坐起来盯着床帐外,闭眼摸着胸口,这里刚刚正因为外面那个人欢喜。   不行,不能,不可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惜若是情这个字也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就不会有那么多千古流传,民间的话本更不会越来越多。   外面的打斗动静很大,花念的人趁机杀了暗处的人,掌控了整座客栈。   非瀛和常玉进来时,魏王一个人拿着一把刀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守着床帐,无人能进一步。   魏宿看见两人冷声:“愣什么,这已经耽搁你家主子睡觉了,还不赶紧收拾。”   非瀛和常玉带着人将剩下几人制服。   魏宿看着床帐上的血皱眉,他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弄了上去。   “赶紧将尸体拖下去处理了,找间干净房间。”   常玉已经准备好了。   “主子,殿下,这边。”   花念缓缓拉开床帐,还没看清就被魏宿抱起来。   他一僵:“魏宿。”   魏宿沾血的外衫已经脱了,他左手拿着花念的鞋抱着人道:“脏,里面全是血。”   将花念抱出了门才放下人。   花念的属下都在他知道轻重,不会让花念失了威信。   魏宿轻笑:“花大人,魏王给你当马,高兴一点。”   花念神色复杂,穿好鞋走在前面,一眼都不想看见魏宿。   魏宿只得跟在后面,像个小媳妇似的给花念开门。   “老爷,里面请。”   花念再次僵住,要不是常玉还在他高低得再踹魏宿一脚。   常玉很有眼力见,麻溜下去了。   常玉才走,花念立刻问:“你有病啊。”   还当马,你怎么不去当牛。   魏宿仰着脸:“要打吗?”   花念冷脸。   魏宿坐在花念旁边给花念倒水,盯着花念冷着的脸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打人的时候可漂亮了。”   花念接水杯的动作滞住。   随即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都泼到魏宿脸上。   他冷冽的声音响起:“清醒点了吗魏王殿下。”   魏宿眨眼,整张脸都挂着水珠,他抹干净水,笑起来:“现在更漂亮了。”   真的很漂亮,花念不笑的时候就像雪天的红梅,艳丽得很,生气的时候最好看。   花念抬脚踹在魏宿凳子上,魏宿及时站了起来。   “魏宿,你拿我当什么玩物吗?”   魏宿看了眼花念瞬间紧绷,生气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不是,我不是把你当玩物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长得......”   感觉越描越黑,他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失言了。”   花念怒火卡住,魏宿还会道歉?   魏宿抬眼,强盗一般将花念抱上床。   花念不敢挣扎。   “混蛋,你放开我。”   魏宿将花念放在床上:“我错了,别生气。”   花念自从魏宿出现后杂乱了一夜的情绪爆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缘故,他在魏宿面前越发不能隐忍,以前都是一笑而过的事情现在一提就炸,就像无法忍受一点委屈,真真变得娇气了。   魏宿愣了片刻:“我不想干什么。”   花念再次吸气,闭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怎么了,魏宿是亲王,和他......   没等花念想完就听见魏宿说:“我想当花夫人,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想和你做夫妻...夫夫,我想要你爱我。”   花念愕然睁开眼,定定瞧着魏宿。   魏宿耳尖很红,在烛光下就如同煮熟了似的。   他认真盯着花念的眼睛:“我想上位,可以吗花大人?”   花念张嘴,试图说话却发现自己一时没了声音。   他努力咳了几声才勉强出声。   “魏宿,你疯了?”   魏宿听着这个嗓音,去倒了水喂给花念。   “我没疯,我心悦你。”   这话说得小声,花念惊愕抬眼,只见魏宿半垂着眼,似在害羞。可这人哪怕害羞也依旧看着他,只有那双耳朵红得烫人,就连脖颈都泛起了红意。   魏宿举着水轻声:“喝一口再看我,我又不会跑,我舍不得跑,恨不得时时刻刻赖着你。”   花念被说得差点被水呛到。   他麻木咽下了水,木讷看着魏宿眼里的希冀落下,然后将水杯拿去放着。   他敛眸,心里居然涌现一丝心疼。   然而花念还没搞清楚这心疼从何而来,魏宿已经将里衣脱了,熄灯上床。   月光洒在魏宿后背的肌理上。   花念一呆,不自觉捏紧了被子:“!你干吗?”   魏宿自觉爬到里侧掀开被子躺进去:“沾血了不干净,放心,头发没沾。”   魏宿躺着,将花念抱到了怀里,舒坦了。   他埋首在花念后颈:“睡吧,我不求你现在答应我做你夫人。”   花念听着这惊世骇俗的话,没喝水却被呛到了。   魏宿拍着花念的背:“没吃东西也能呛到?”   花念抬眼。   刚刚还想发火,魏宿一番话不仅把他火气带没了,还把他脑子搅糊了。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   魏宿沉默了片刻,立刻咬牙:“花念,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喜欢你了。”   “是不是?”   花念半阖眼:“...没。”   他闭眼,破罐子破摔:“我不知道,你爱喜欢谁喜欢谁,我能发现什么。”   魏宿突然不爽,他将花念抱着翻身和自己面对面:“那你那晚问我喜不喜欢男人?”   “我就爱喜欢你。”   花念烦了。   “我不喜欢所以问问你不行吗。”   魏宿突然低声:“为什么想问?你对我......”   花念打断:“没有。”   说完装死。   烦死了魏宿,他在魏宿面前怎么越活越过去了,现在连情绪都藏不住。   思来想去都怪这个人,花念愤愤抬脚踹人。   魏宿看着花念这个反应,眉飞色舞,嘴角咧到了耳根,他太了解花念了,花念什么时候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一清二楚,就像花念了解他。   他好兴奋,兴奋到抑制不住,突然好想大喊一声,那些刺客能活过来了,他觉得他现在一个人就能去杀了他们全部人。   啊啊啊啊啊啊!   花念喜欢他,至少对他的情愫不一样。   魏宿止不住笑意,将人抱紧:“你再踹我一脚。”   花念能察觉魏宿的躁动。   他更加心烦意乱,心底有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同时还有些复杂。   魏宿怎么能这么高兴。   花念恼羞:“安静点,再动滚下去,给我找个不动的来暖床。”   魏宿挑眉,以前听见这话他可气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不过他现在知道了,他气花念不找自己,用谢昔的话来说他要醋死了。   “除了我,别人你一个都别想,来一个杀一个...”   花念又踹了一脚:“闭嘴。”   魏宿:“...哦。”   得偿所愿,被踹了。   花念深呼吸,开口道:“我不喜欢,听清楚了魏宿,花夫人的位置永远不会是你,我对你不是喜欢。”   魏宿安静了会儿问:“不喜欢我?”   花念:“是。”   黑暗里魏宿的声音放低了许多:“花夫人的位置不会是我的?”   花念努力平静着声音:“是。”   魏宿叹气:“花大人不喜欢我却和我颠鸾倒凤了这么多次,是为什么?”   花念被问得哑了声。   魏宿不放过花念:“难道是我太行了让你用了还想再用,平日都想?所以忍不住找了又找,是吧花念?”   花念轻轻摸着肚子。   “不准说了。”   魏宿笑起来:“花念,承认你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吧,我也没有那么不堪,不给你丢人的。”   花念靠着魏宿胸膛。   “不喜欢。”   说着打了个呵欠。   “困。”   魏宿妥协,哪怕知道花念是装的他也甘之如饴。   “睡吧,明日不需要赶路。”   花念抓着魏宿的头发:“你什么时候走。”   魏宿认真想了想:“可能一两个月吧。”   他倒是想一直赖在花念身边,不过朝中有些事需要他去做。   花念:“太晚了,你最好明天就走。”   魏宿勾唇:“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花念闻言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魏宿耐心等,等着花念的呼吸轻了,等着花念似要睡着,他趁着对方迷迷糊糊的时候问:“喜欢魏宿吗?”   花念神经突然一紧,醒了。   “不喜欢。”   魏宿在花念额头上亲了一下。   “不信。”   花念恼怒,那你还问,你有什么毛病吗。 第44章   魏宿抱着花念睡到了第二日, 他趁着花念没醒摸着对方肚子沉思。   真的是长胖了?那为什么只胖肚子,脸上看着还是没有多少肉。   他疑惑不解,伸手摸了又摸,手感非常好。   花念梦中察觉有人摸自己肚子, 伸手挠了两下。   魏宿被挠了, 放开手改为将花念的手抓着, 轻轻捏着对方指节,好笑看着自己怀里人,睡着了都还不允许他摸肚子。   手指揉起来很软, 确实长了些肉但是不多, 依旧细长。   魏宿另一只手开始去量花念的肩胛, 等人醒了他想摸可就难了。   身量和那晚差不多, 没胖什么, 沿着腰线往下,肚子真的胖得突兀。   魏宿越摸眉头越紧,这不像正常长胖, 短短一个多月花念也不可能就长成朝中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员一样, 他走时都没有那么多肉。   他顺着腰往下,摸到了大腿,手在大腿处无法往下移,那块地方温度好高,指尖都烫了不少,猛然将手收回来。   耳根红了。   下面应该没胖,昨晚抱着花念都没察觉出什么。   只是肚子胖了。   他再次将手移上去捂着对方肚子。   什么病能只胖肚子不胖别的地方。   魏宿认真思索了会儿,倒是有不少病会如此, 但不应该在花念身上。   他埋首在花念颈侧,闻着对方身上浅淡的香气, 花大人可别生什么病啊。   神医没有跟着来他无法完全放心,想到这里他将花念抱紧了些。   花念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昨晚本就睡得晚,魏宿一来他莫名放松了不少,觉都好睡了许多。   但他没想到他醒来的时候魏宿还没起。   睁眼就撞进了魏宿的眼睛里,花念移开目光。   “你怎么还在?”   魏宿抱着人,压下心里的忧心笑着问:“我不在我去哪?花大人我可没有衣裳。”   花念看着魏宿光溜溜的肩颈,转身。   魏宿不放过花念,将花念抱着 手掌固着花念的后脑勺:“花大人害羞什么?这具身体你哪里没咬过。”   花念盯着对方胸上的肌肉,闭眼。   “我都没咬过。”   魏宿瞧着花念的神情忍不住笑。   “是了,是本王忘记了,花大人那晚没有力气咬我,倒是我混账,咬了花大人不少地方。”   花念僵住。   他真没怎么咬过魏宿,床上他往往先没有力气,除了那晚他和魏宿的接触只在那个点,唯一一次咬人还是在小楼时气不过抓着魏宿的手咬了一次。   “起来,我饿了。”   他撑着魏宿要起床。   大早上的这种话题不适合说,他大腿处碰到清醒的魏宿了。   魏宿将人抱回来。   “跑什么?”   花念压着那东西,抬腿膝盖用力,神色莫测:“魏王殿下,白日宣淫不可取。”   魏宿闷哼一声,低笑:“花大人这是作何?”   花念无辜:“我起床啊。”   魏宿翻身压着花念:“起床?”   花念看着魏宿,笑起来:“殿下,你还真是毫无意志力啊,要做吗?我还欠你一次。”   魏宿顿时沉了脸。   艹,他当初是傻了吧,给花念说什么一次,就该说是成千上万次。   花念瞧着对方精壮的身子,眼神里全是欣赏,魏宿这身膀子练得是真是漂亮,这些肌肉全是他年少时想练成的样子。   看着魏宿的脸色他上手摸了摸,以前没仔细看,擦身时也没细细感受过,现在摸着让人舒心。   魏宿看着花念眼里的情愫,不作声让花念继续摸,他算是明白了,这狐狸根本就是算准了他现在不会做什么。   他也确实不可能做什么,花念话里话外不就是两人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可以散了,他不可能放过这个关系。   因为魏宿没出声,花念摸着摸着放肆了不少,魏宿昨晚的倾诉衷肠莫名让他有了底气,不知道哪来的反正就是有,这会儿摸人都理直气壮了不少。   从肩胛摸到胸膛,又从胸膛摸到腰腹。   手下的肌肉越来越紧绷,硬得他敲了敲。   十三四岁跟着柳茂练箭骑马的时候,也羡慕过那些壮汉的身材,可惜他一直没能练成这样。   花念眼睛亮起来,手停在了腰腹。   魏宿等了片刻,这只狐狸已经摸到他背脊了。   “怎么不接着往下摸。”   花念被这一声惊醒,手动了动收了回来,眨眼看着魏宿:“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魏宿哼笑:“听不懂啊?”   他拉着花念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听不懂那摸得懂吗?”   花念摸着手下的肌肤,坦然点头。   魏宿一噎。   花念笑弯了眼睛:“殿下的身材是在下摸过最好的。”   花念这话刚说完脖子就被魏宿卡住了,没用力,轻得像是抚摸,他淡淡看着魏宿。   魏宿愤恨在花念唇上咬了一口:“花念,你就气我吧,气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以后我要是发现你摸别的人,我杀了他们。”   花念淡定答应:“哦。”   魏宿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低头亲了几口。   花念玩够了,心情极好。   “我饿了魏宿。”   这是花念第二次说饿了,魏宿明白是真饿了,不是借口,他起床。   “李泉。”   一晚上了李泉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更何况还是坐马车。   果然李泉立刻推开门进来:“王爷,衣服。”   常玉瞧了眼,让人打了水进去,大人要起了。   魏宿穿好衣服,然后给花念穿。   花念:“不用。”   魏宿不听。   花念:“......”   说了不听也不信,魏宿是认死自己认为的事了吧。   烦,别摸他肚子。   花念抢过衣服。   狗东西总是变着法摸他肚子。   魏宿盯着完全可以看得出形状的肚子,心里忧心更甚,到底是什么病。   他看常玉一群人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似乎花念现在这个样子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魏宿看着花念抗拒他碰对方肚子的模样,他试探问:“花念,你肚子好像大......”   话没说完他就被花念捂住了嘴。   他定定地看着花念,花念神情已经冷淡了下来,给他说:“殿下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没一句爱听的。   魏宿握着花念的手:“是什么病?”   花念微笑:“没病,再问自卑到投河。”   魏宿叹气,下了床就不认人啊。   床上的花念似乎要好说话一些,更随性一些,没这么重的防备。   花念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旁边盯着他肚子看的李泉:“常玉,将他拖出去。”   李泉震惊:“这可是王爷......”   话没说完他就被拖了出去。   是拖他啊,那没事了。   常玉瞧着李泉的头:“眼睛不要了?再盯着主子我把你眼睛挖了。”   李泉抱着手站在常玉旁边,在花府跟着常玉跟了一个月他已经不怕常玉和非瀛了,两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逢春二号和逢春三号。   逢春话没常玉多,又比非瀛多。   李泉悄悄问常玉:“花大人真的是生病了吗?”   常玉冷眼看着李泉。   李泉立刻明白,他想从常玉这里套话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因为花念已经起床,队伍开始收拾东西,昨夜那些人被非瀛找了片林子全埋了,今晨,客栈已经恢复到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滴血迹都找不出。   魏宿陪着花念吃饭,看花念吃完饭就喝了药。   “这是什么药?”   花念:“安神的,近来刺客多,心神不安。”   魏宿:“...这样啊。”   骗鬼呢?花念心里会不安,这人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不安。   安神倒是有可能。   想是这么想,他心里留下了疑虑。   吃完饭花念上了魏宿上车,魏宿瞧着车上的梅子,再看花念,花念正在看常玉刚刚递上来的消息,他伸手拿起一颗放入嘴里。   花念看见了。   “别吃!”   已经晚了,魏宿已经吃了,眉眼很快就挤在了一起。   好酸!   花念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口巾递过去:“吐了。”   魏宿咽了下去。   花念:“......”   真犟啊。   哪怕咽下去,那股子酸味还是从喉咙漫了上来,属于想起都会不自觉皱眉的程度。   魏宿睁大眼睛看着花念,对方马车上怎么放着这么酸的东西。   花念给魏宿倒了杯水。   “压压吧,马车上没有甜的东西。”   魏宿接过水喝了一口,眉心跳了跳。   花念疑惑:“怎么了?”   魏宿放下水杯,这杯水有些像在花府时谢昔给他喝的黄连水,苦。   花念想起来,他前几日喜辣吃上火了,那位跟着他们的大夫建议他喝些清火的水。   花念安静坐回去,看着魏宿精采极了的脸色,默默拿起一旁的书。   魏宿缓了会儿,他开口问:“花念,你是算到我会跟上来吗?”   花念躲在书本后一言不发。   魏宿打开了茶壶,里面都是药材,清火去躁的。   再拉开旁边的盒子,里面的橘子一看颜色就知道很酸。   花念这段时间就吃这些?   他看着打定主意不理他的人,从袖中将李泉记的本子拿出来一页一页仔细看。   他走的那几日吃得还很正常,后面几日平日爱吃的东西几乎不碰的,喜欢上了辣食,他记得花念不怎么吃辣的。   每日很容易困倦,有时候一天要睡上两次午觉,只有一天一条鱼在认真吃。   饭量不断增加,口味多变,嗜睡,最近喜欢吃酸。   魏宿不记得有什么病症状是这样的。   他想不出来。   等马车停的时候魏宿叫了李泉过来。   “你跟着花念一个月了,你觉得他有什么变化?”   李泉仔细回想:“花大人变懒了。”   处理公务的时间越来越短。   “还长胖了!”   魏宿额头凸起:“还有呢?我是说性格。”   李泉低头回想:“有些容易伤秋?”   秋来得太快了,某一日起来院内的海棠落了不少,他看见花大人站在海棠树下有些伤感。   魏宿:“还有没有?”   李泉有个猜想,但是他不敢说,太过惊世骇俗,王爷对花大人可是无话不说的,他怕自己被花大人砍了。   “没,没有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道:“殿下,你觉不觉得花大人有些像以前我们在宫内时见过的那些娘娘,那些有了身......”   李泉望着魏宿越来越冷的眼神住嘴了。   魏宿漫不经心擦着腰间的匕首。   李泉是想死了吗?   李泉打着寒颤:“奴才什么都没说。”   话音一落他立刻跑了。   王爷的样子太可怕了。   魏宿收回匕首。   不经吓。   他看着那边烤火的花念,天又开始冷了,花念今日一出马车就穿得比较多,倒也看不出身上有什么问题。   他回到队伍,花念又在喝药。   今天已经喝了三次了。   晨起喝了一碗,午饭后喝了一碗,今日只能在这荒郊野外宿一晚,现在又喝。   魏宿过去坐在花念身边,伸手自然接过花念手里的碗,将一旁看着像蜜饯其实酸到倒牙的梅子递过去。   花念吃了两颗,表情似乎很享受。   魏宿笑着逗着花念说了两句话,抬着碗去放。   他看着碗底还剩的那点药汁,喝了。   砂仁,黄芩,芍药......   还有好几味药他尝不出来,不过确实都是对身子无害的补药。   这些药混合在一起会有什么用处吗?   魏宿将碗放下回去。   花念拿着书,捡着梅子有一颗没一颗地吃着,似乎尝不出任何一点酸味。   魏宿去将书拿下来:“太晚了,该睡了。”   他随意看了两眼书,上面的字符和那几本古籍上的很像。   花念:“不想睡。”   他今天很精神,莫名其妙不想睡。   魏宿干脆凑过去和花念一起看书。   “这讲的什么?”   花念瞥了一眼魏宿,魏宿理直气壮看着花念,虽然古籍是给他了,可是这么多年他确实没拿出来看过。   花念轻笑:“武愣子。”   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别像魏宿一样。   魏宿不动声色抱着花念,自然而然问:“这一页讲了什么?”   花念给魏宿翻译。   魏宿听着逐渐将人抱紧,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意见。   他的手又开始向花念的肚子转移。   这个肚子快成他的心病了。   一问花念就一身防备,真话没有一句,现在连假话都不想给他说。   魏宿轻轻阖眼,歪头看着看书的花念。   他问:“你带来的人里有大夫吗?”   花念注意力从书上移开。   “怎么了?”   魏宿:“我给我自己看看有没有上火,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喝你那些药水。”   花念挑眉:“若是可以我都不想喝,你还上赶着喝啊?”   魏宿蹭着花念的脸,低笑:“这叫同甘共苦。”   花念想说什么,突然发现他和魏宿太近了,他完全被魏宿抱在了怀里。   花念动了动,指着远处:“大夫在那边,自己去问。”   别抱他。   他们很熟吗,魏宿怎么抱得这么熟练,熟练到他都没察觉不对。   被发现了,魏宿笑着放手:“我去找大夫看看。”   转身就沉了脸。 第45章   花念队伍里带的大夫就是柳闻推荐的那个老大夫, 一双眼睛泛白,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常玉给老大夫安排了精通药理的药童,药童懂药却不会看病, 老大夫把脉看病却双眼不能视物, 两人倒也配合得很好。   魏宿找上去时老大夫正和药童商议着配药, 魏宿躲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里面的药都配好了。   非瀛巡查看见出声:“王爷?”   帐篷里的两人立刻收敛了声音。   魏宿掀开门帘:“大夫,我来看病。”   他看着门内两人, 看不见?   他坐下伸手, 故意搭在了旁边。   这位大夫伸手摸了几下没摸到, 药童站在一旁指引老大夫:“这边。”   大夫才摸到魏宿的脉象, 细细诊断又问了些问题, 最后道:“没什么问题,近来有些劳累,多歇息就好。”   魏宿盯着一边桌上放着的药问:“就没有什么上火之类的毛病?”   药童注意到了魏宿的视线, 连忙去将药包起来。   魏宿挑眉, 视线移回来问大夫:“比如可以吃一些你配给你家主子的药茶什么的。”   大夫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上赶着吃药的人。   “你没病,不用吃。”   魏宿轻笑:“那我最近误食了你家主子的药,没什么问题吧?”   老大夫沉默了会儿,最后道:“无事,不过是些安神的药,不过你没病,以后还是注意一些好, 是药三分毒。”   魏宿玩味问:“安神的药不都是一些首乌藤,五味子, 合欢花这一类的吗。”   他看着药童要将药包完了立刻站起身:“你,给我找些药,要芍药,砂仁,陈皮,金银花,桑叶,决明子......”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药童:“这些药这里应该都有吧,一个两钱。”   药童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些药这里确实都有,他放下最后一包没包起来的药道:“有,都有,我去抓。”   药童去给魏宿找药,魏宿看着那边一言未发的大夫,花念的人果然和花念一个德行,几句话之间就能看出谨慎。   不过看不见好啊。   魏宿趁着药童配药,从那边配好的药里一种药材拿了一点握在手里装进袖袋。   药童抓好的药递给魏宿,魏宿打开看了一眼,手一抖就将里面的药洒在桌上,恰好将他拿过药材的那服药洒乱了。   药童:“唉!”   魏宿非常抱歉:“瞧我,肯定是上火了。”   “大夫,我真的不需要喝点药吗?”   大夫听着那边的动静依旧稳坐不动:“不用喝药。”   魏宿看着分拣药材的药童:“太过意不去了,这服药给本王吧,本王拿去扔了,你家主子可金贵着呢,要是混了药性就不好了。”   药童想起常玉哥哥的吩咐,立刻抬手将这服药打了。   “啊...对不起。”   魏宿伸出去的手才到一半,他瞧着脚下的药材准备没有意味笑了声,蹲下去。   药童喊人:“来人,快进来收拾。”   魏宿叹气,他发现他如今脾气也是好了。   以前要是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干他高低要将人拉出去醒醒神。   门外非瀛进来了。   “王爷,这里不用您收拾。”   魏宿抬脚踩过一些药材:“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帮忙扔了。”   他走出帐篷,脚上带了不少,这样任里面的人怎么查都查不出分量少了。   药童看着旁边魏宿没带走的剩下的药:“这些不用了吗?”   老大夫摇头,药童瞬间明白了,松了口气赶紧和侍卫一起将这里收拾了。   魏宿出了帐篷,非瀛还跟着他,他慢悠悠回到花念身边。   花念有些困了,但是睡不着也不想回帐篷睡,就拿着书靠着一旁的树盯着火。   魏宿回来坐在花念旁边:“困了?我们去睡觉。”   花念闻到了魏宿身上的药味,脑子清明了片刻。   “殿下,大夫给你抓药了?”   魏宿失笑:“我自己抓的。”   花念缓缓抬眼。   魏宿:“怎么了花大人,还不允许我自学成才啊。”   花念撑着精神问:“抓了什么药?”   魏宿:“和你药茶一样的药,不过大夫说我没病,不给我喝。”   花念无奈:“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为什么执着于和他喝一样的药茶。   魏宿笑着没回,他轻声道:“我去洗洗。”   花念懒洋洋点头:“嗯。”   魏宿一走,非瀛就过来了。   花念听完非瀛的话也不意外,魏宿这人目的总是很明显。   他问:“没拿到?”   非瀛点头:“没拿到。”   花念有些意外,魏宿居然没有强抢,土匪性子都收了一半,想到这里他勾唇:“让他们小心点。”   非瀛得到命令下去。   另一边魏宿将所有药材拿出来,有几味药他不认识,他将这些药封存好,等到了柳城自会有大夫认识。   他简单洗完回去,花念已经不在火边了,他直接去了花念的帐篷。   李泉在外面蹲着:“我就说不用给王爷准备帐篷吧。”   常玉冷眼:“呵。”   李泉稍微得意,那王爷的帐篷他今晚是不是就可以住进去了。   常玉起来去接替非瀛巡逻,他是傻了才和李泉在这里蹲着。   常玉一走,李泉立刻去了给魏宿搭建的帐篷,王爷骑马太快了,他在后面追了一路一个完整觉都没睡过。   他不想和非瀛他们住,那些人都是外面一点动静就能睁眼的,他不要和这些“逢春”住在一起,显得他好像没什么能力一样。   魏宿进帐篷时花念已经躺下了,虽然躺下了一双眼睛却亮得很。   他伸手进被子摸到花念的脚,如他所想,很冰。   魏宿脱了外衣上床尽职尽责暖床。   花念靠着魏宿这个火炉,困意瞬间席卷直接,今日没有睡什么午觉,现在一闭上眼立刻失去了意识。   魏宿抱着人:“花念。”   没人回应。   魏宿掀开被子一个角,花念已经睡着了。   往日不熄灯睡不着的人如今一沾床就睡了,就像重病之人。   他眼神暗了下去。   花念,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了。   究竟是什么病,手摸上花念的肚子,魏宿越想越心惊。   花念根本不至于离开皇城,如果是为了暂时让冯氏放松警惕大可用其他办法,离开皇城三五个月他皇兄定能批准,如今这个局势,花念归期不定,最少最少也要在外为官满一年才能往回调。   魏宿只能想到一种情况,那就是重病没有精力在皇城周旋,必须静养才让花念出此下策。   灯光下,花念睡得很熟。   瞧着气血很好,还长肉了,就像那些重病之人硬生生靠喝药喝成的模样。   嗜睡,没精神,口味多变,是多变还是失去了味觉,只能靠食用重味的食物才能尝出味道?   以前花念最爱清淡,如今辣的,酸的,苦的......   魏宿只觉得口鼻犹如被潮水糊住,那口气无论如何都吸不上来也咽不下去,心惊肉跳之下抱着花念的手有些抖。   花念不知道,魏宿将他抱得紧,格外暖和,他下意识护住肚子,随后就任由魏宿了。   魏宿半宿都没睡,直到屋内的灯油燃尽,他就像这灯一样,慢慢变冷,进了黑暗。   花念,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出事。   “若世上真有神佛,我......”   “魏宿。”   魏宿话没说完听着花念的声音顿住,他吵醒人了?   花念倏地睁眼,无辜眨巴着眼睛,先问:“你在碎碎念什么?”   魏宿柔着声音拍着花念的背:“抱歉,我吵醒你了。”   花念垂眼,过了会儿忍不住道:“我想吃烤鸡。”   魏宿:“嗯......嗯?”   花念很苦恼,他小声再次道:“我想吃烤鸡,就是你那次在林子里给我烤的那种。”   滋滋滴着油,外面金黄里面酥嫩,只洒了盐,他突然很想很想吃,疯狂吞咽口水。   不吃睡不着。   他容易睡午觉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这段时间半夜总是馋醒。   有些时候不好意思喊常玉,比如他想吃绿香居的糕点,喊了常玉也没地买,有些时候真的不吃睡不着就只能起来吃东西。   还好李泉监视着他的那段时间睡得很死,晚上府里这样的动静李泉一丝一毫都不会察觉。   魏宿认真看着花念,对上花念的眼睛明白这人是真的想吃。   他掀开被子起身,他记得昨夜非瀛守夜捉了只鸡回来,应该还没处理掉。   花念跟着起来。   魏宿制止花念:“太冷了,我烤好了叫你。”   花念躺好,在魏宿要走出帐篷时道:“没你,一会儿就冷了。”   实话,大实话,一点水分都没掺。   魏宿脚步停住,扭头回来点灯然后给花念穿衣服。   花念拍开魏宿的手:“我自己来。”   别想趁机摸他肚子。   魏宿盯着这个肚子,这个肚子越来越碍眼了。   之前还觉得花念胖起来挺可爱,现在看着这个肚子他恨不得没有。   花念不动声色遮住自己肚子:“走吧。”   魏宿收回目光,点头。   夜色已浓,万籁俱寂,除了巡逻的人这一片安静到只剩火堆的声音。   魏宿没喊别人,花念在火堆旁坐着看魏宿杀鸡。   他弯了弯眼睛,总觉得这次魏宿变得温柔了好多。   魏宿洗干净鸡就上火烤。   他去找了些味道比较重的香料,被花念拦住了。   火光下花念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清秀,浑身弥漫着十六七岁时的乖感。   “魏王殿下,放盐就行,不要别的,别太咸。”   魏宿一怔,随即笑道:“好。”   鸡烤好了,魏宿片下一块递给花念:“盐味对吗?”   花念吹了吹就入口,很鲜嫩,就是...他抬眼:“魏宿,你没放盐吧。”   刚刚还是魏王殿下,这会儿又变成魏宿了。   魏宿确实没放盐,他又拿了一块盐味比较重的递过去。   花念入口就吐了。   “咸。”   魏宿眉眼不自觉扬起,接下来给花念的鸡肉都是盐味适中的。   花念吃了半只鸡。   吃不下了,还想吃但是他知道自己吃不下了。   魏宿看着这个食量,曾经一条鱼都只能吃一半的人现在吃了晚饭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吃下半只鸡,似乎是好事,饭量正在变大。   花念:“剩下的你吃。”   魏宿抬眼轻笑:“花大人不仅自己吃还要管我吃啊。”   花念吃饱了,那股馋劲消失殆尽,他撑着脸:“不敢,我哪敢管殿下啊。”   活力又回来了,果然,花念只有床上睡迷糊的时候最软乎。   魏宿心情不错,垂眸将剩下半只鸡吃了。   味觉没出问题,重病之人一般吃不下什么,花念却愈发能吃,能吃能睡,只是肚子日益渐大。   魏宿沉下气,他给花念擦干净手随后让花念面对自己。   “花念,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我很担心。”   花念诧异。   魏宿本就不是什么喜欢猜来猜去的人,只不过对象的花念他愿意猜,可是这人已经到让人无法安心的地步,他猜不下去了。   花念想起他醒时听见魏宿似乎求了神佛。   跟魏宿在朝上共事这么多年,他知道魏宿不信神佛。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没生病。”   魏宿盯着花念那碍眼的肚子:“没生病?”   没生病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肚子。   难不成喝药喝多了?   花念想笑,笑不出来,他也无法给魏宿说。   这个孩子只能是他的。   他就是异于常人。   花念淡声:“没生病,最近唯一的病就是上火。”   他闭着眼道:“我之前病得太重,神医给的药有些催胖,全长肚子上了,很丑吧。”   魏宿傻眼。   花念继续说:“神医说了,要一年才能将这药的副作用完全消耗,未来只会越来越大,然后逐渐缩小。”   魏宿:“?”   花念说完了,面不改色摊手:“就是这样的,因为骤然长肉我很累,所以睡得多,吃得多,半夜都会饿醒,不吃就浑身难受,睡不着。”   这听起来很像骗他的,但是魏宿看着花念神情,对方神色七分坦然三分嘲笑,似乎在笑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成了朝中那些满肚子肥肠的官员。   魏宿:“!”   “不丑,你现在很可爱。”   花念被这话一堵:“哦,哦。”   不管如何,魏宿只在乎一件事:“对你的身体有危害吗?”   花念眨眼,有危害吗?无论是谁怀胎十月都有危害吧。   “肚子大了容易行动不便,除此之外应该没了。”   魏宿脑门一紧:“应该?”   花念擦干净脸,困了。   “是的,应该。”   魏宿深吸气。   那就是说花念也不肯定还有没有别的危害,这个肚子果然是个碍事的。   他恶狠狠盯着花念的肚子,本以为是花念好不容易长胖了些,没想到全是副作用。   花念抬手挡住了魏宿的视线。   “魏宿,我困。”   魏宿洗干净重新和花念躺回去睡觉。   ......   几人一路走,他们走得很慢,十几天的路程走了一个月,眼看就要到柳城了,花念又吐了。   如今已经十一月了,正式入冬,花念的披风领口围着一圈毛,显得脸小了一圈。   魏宿咬牙:“这又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花念就开始吐了,闻见什么吐什么,刚开始给他说吃坏了肠胃,结果吃坏肠胃大夫开的药依旧是那些,只不过加了几味止吐的药材。   看着花念的样子他不忍心逼问,可是花念吐得越来越严重,十几天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现在穿披风都快遮不住了。   花念吐完好受了许多。   神医不是说魏宿健硕他怀着孩子不会受什么罪吗?   花念吐烦了,看着魏宿也烦。   “你下车。”   魏宿:“!”   他恶狠狠盯着花念,花念闭着眼靠着车窗压根没看他,他看着花念苍白的脸色,三日没怎么吃东西了,想到这里他坐去了车外。   眼看着就要到柳城,常玉又抬着药过来。   魏宿眉头紧锁,看着花念喝了药,喝了没多久又要吐,不过没吐出什么,只是干呕。   这药到底是什么。   魏宿夺了一个侍卫的马,骑着马到了队伍前面,走在非瀛旁边。   非瀛和常玉不同,这人是个认死理的。   魏宿问:“非瀛,队伍里那个大夫可靠吗?身家查过吗?”   非瀛反应了会儿。   “哦,没查过,神医救过他的命,他是忠心的。”   魏宿眉心狠狠一跳:“没查过?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都有什么人都没查过?”   非瀛点头。   主子说放心用,他们就放心用了。   魏宿看着队伍,慢慢回去听着里面花念似乎好多了。   他暂时放下心里的担忧,掉头去队伍后面,大夫和药童在一个马车,他跳下马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魏宿还没动手外面就传来了常玉的声音。   常玉:“殿下,主子想吃柳城的花糕。”   魏宿一顿,知道花念想保这个大夫。   他又回到了马上,一言不发驾马赶去柳城。   三天了,难得听见花念说想吃什么。   常玉松懈下来,去回禀花念。   花念靠着车厢:“知道了。”   魏宿一路跟着,他要骗不过去了,可是他现在脑子很钝,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招支开魏宿。   魏宿一路到了柳城,柳城城门口他看见了柳茹英,除了柳茹英还有个老者,应该是花念的外公,魏宿谁都没惊动径直进城。   到城中没去买花糕而是去了药铺。   他下马,进门扔了叠银票,然后将包着的药放上去。   “大夫,仔细看看,这些药是治什么病的。”   拿着银票的大夫立刻细细检查了起来。   检查到最后不确定说:“这好像是安胎药。”   给这么多钱查的居然只是安胎药?   魏宿气笑了:“呵。”   拿上药又去了另一家。   一路问了八家医馆,都说是安胎药。   魏宿笑不出来了,神色凝重。 第46章   安胎药?   魏宿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问大夫:“如果没怀孕的人吃了这药会有什么后果?”   大夫想了片刻:“会导致肠胃疼痛, 恶心,呕吐等,因人而异。”   魏宿闻言捏紧了这包药,他想起花念最近经常呕吐, 虽然没喊疼但是花念那样的人一般也不轻易喊疼。   他拿上药材出了医馆。   不死心又去了一家。   这家医馆里恰好有几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魏宿将药放上去:“大夫, 劳烦看看这是治什么的药。   大夫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说:“家里的娘子怀孕了?”   魏宿沉声:“确定吗?”   大夫看了眼魏宿, 长得一表人才脸色却不好,他想了想道:“这药如果没了这几味药材便可安神,多了便是安神又安胎, 没有身孕之人断断不能乱吃, 会引起肠胃反酸, 呕吐恶心, 很伤人。”   魏宿心如同沉进了死水里。   他给钱, 拿上药包:“多谢。”   魏宿从医馆出来,听见刚刚那几个怀有身孕的女子隔着门的讨论声。   “小云巷的大夫看得特别好,我上次就是在那个大夫那里抓的药, 一服药下去我孕吐就给止住了, 这段时间吃什么都香。”   “真的啊?那我也去看看。”   “我推荐你去看看,这边的大夫医术是好,不过术业有专攻,人家那里的大夫就看孕中呕吐,我也是我表嫂带我去看的。”   魏宿注意力在这些人的话上,走在路上撞了人。   他回神看去。   逢春立刻跪下:“主子,我总算找到你了。”   皇城的事情一处理完他就追上来了,为了能够快速赶到还特意绕了小路, 却没想到他到柳城一住就是几日,王爷和花大人都还没到。   “主子有心事?”他看见魏宿就在这里低头等着了, 没等来主子的召唤却直接撞上了主子。   魏宿看着逢春紧紧握着药包,闭眼:“去给我办件事。”   逢春:“是。”   花念此刻已经进了柳城。   柳茂和柳茹英看着花念的样子心疼。   “怎么穿得这样多?没烧炭火吗?”   花念看起来很臃肿,披风内似乎还抱着一个暖炉,脸色苍白,看着毫无血色。   柳茹英过来抱着花念:“受苦了我儿。”   她了解自己儿子,这件事绝对没有她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但她不在乎,她只求花念平平安安的,权势如何她都不在乎。   花念温和笑起来:“娘,我没事,祖父,我们进去吧。”   柳茂瞧着花念的样子也有些担忧,默默点头,有什么回去再问。   “先进去吧,念儿走了一路该饿了。”   一行人进了柳府。   人进去了,花念的行李却没放进来。   柳茂注意到了,他皱眉问:“不住进来?”   花念轻笑:“祖父,我有官职在身,还是住在府衙较好,避免落人口舌。”   柳茂不高兴,落什么口舌,他的孙儿想住哪住哪,就像花念从未叫过他一声外祖父,一直以祖父相称,这里就是花念的本家。   不过他看着花念虚弱的模样,算了,念儿的选择他都不会去干预。   柳茹英盯着花念,总觉得花念长胖了很多。   还异常畏冷,屋内火炉如此旺盛都不曾脱下披风。   “念儿,身上可是不痛快?”   柳茂也注意到了,花念胖了些,坐下时有些困难,身形妨碍。   肚子大了不少,花念那样的身子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长成这样,看着也不像正常胖,肚子有些突兀。   花念淡定用回答魏宿的那一套话回答他娘和他祖父。   是之前重伤濒死,吃药的副作用导致的。   柳茂闻言眉头紧皱,难怪念儿会写信回来要人,那些暗卫原来都牺牲了吗。   就连花念也差点丢了命,他给念儿留下的人差点没护住念儿,柳茂有些懊恼,他当初就该再多给些人跟着花念。   他看着花念这副样子,压下担忧问:“柳闻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好吗?”   柳茹英看着花念的身子,忍不住垂泪。   怎么会这样,她的念儿......   花念笑着宽慰两人:“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养身子,娘,祖父,不必担心,过段时日就好了,我现在没什么病,休养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男人生子过于怪异,他不是不放心柳茂和柳茹英,而是两人若是知道了定会将重心放在他这里,柳城接下来可不会祥和,孩子没平安落地之前知道这个事的最好仅限于他府内之人。   柳茂放心了,柳闻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在柳城就放心养病,祖父在。”   花念笑着给两人布菜,柳茹英看着花念,逐渐释怀,念儿以后在柳城,她可以慢慢养。   花念问:“柳翊呢?”   柳茂眉头又皱了起来:“去书院了。”   安王前几日才离开柳城,算着时间在柳城快住了半年,前些日子和柳翊去书院,他觉得这人目的不纯,不过他看着花念这副身子,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他今年或许不回来过年了。”   花念点头,也好。   柳翊比较黏他,不回来也是好事。   三人说说笑笑吃着饭,气氛倒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另一边府衙,花念的人提前去布置府衙后的院子了,李泉自然跟了过去,才进门就被人绑到了角落。   他望着逢春眼里能喷火。   逢春,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忘记二十年前大雪是谁第一个发现你的了吗?   逢春无奈:“嘘,不是绑架你,府里的大夫呢?”   李泉眨眼顷刻间明白了,这肯定是王爷的意思。   逢春:“你想办法找到他,然后让他一个人和你独处。”   他是一个人来的,这府内却有几十个暗卫和上百个侍卫,在这样情况下要掳走人有些困难,还会打草惊蛇。   李泉让逢春放开,进门就滚了一圈。   远处的非瀛看见了过来将人扶起来:“李泉公公,你没事吧。”   李泉揉着腿:“这路怎么这么滑啊,让人洗干净些一会儿别滑倒花大人,哎哟,不行,我要去看大夫。”   非瀛盯着地,是有些滑但不至于这么滑,不过李泉在他这里比任何人都弱。   “大夫在后院西厢房,你小心点别又摔了。”   李泉抬手:“知道了,你快盯着人洗干净路。”   非瀛觉得李泉这是将气撒在了这路上,他喊了人过来:“这院里的路都洗干净,一点青苔都不能有。”   李泉慢慢到了西厢房,他一瘸一拐走进去,看着药童让人出去。   药童:“我不走。”   李泉咬牙:“我摔到了屁股,大夫看不见医治就行,你在这干什么,出去。”   药童想起非瀛哥哥喊李泉是喊李泉公公,顿时悟了,开门出去。   老大夫有些无奈:“他出去了我也看不见你伤得如何啊。”   李泉:“没事,有人能看见。”   老大夫立刻醒神,准备喊人就被打晕了。   逢春从后面出来,常玉带了一半人跟着花念不在府内就是轻松,非瀛能力强却是个武愣子,可比常玉好应付多了。   “你在这制造假象,我带人走了。”   李泉让逢春放心去。   老大夫迷迷糊糊醒来,脖子上的刀凉倒他发麻,他没说话。   魏宿:“你姓什么?家住哪儿,都有什么人。”   对面的人闭嘴不言。   魏宿看了眼逢春。   逢春拿开了刀,轻声道:“我劝你说实话,我家主子是魏王,皇城内的柳闻以及你的亲人保不保得全靠你这张嘴了。”   “到时候花大人可保不了你们,殿下要杀的人无论如何都得死。”   老大夫的手动了。   心防松了些,逢春趁机将药喂进去。   等他在睁眼,眼看不见耳边却听见自己恩人的声音:“没事,告诉他们吧。”   “爹,救我。”   “夫君。”   这些声音在脑内响起,他咬牙,不能说。   幻觉,肯定是幻觉。   逢春这个药只有对心志不坚定的人才有用。   但往往成事者都坚定得很,哪怕让对方陷入幻觉也很难套出真话。   魏宿看着老大夫,眼里闪过欣赏,花念的人都是些硬骨头。   他让逢春让开,看着老大夫说,不错过对方的任何变化。   “我已经知道了,花念怀孕了对吧,孩子是我的,所以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   这句话彻底攻陷了老大夫的防线。   魏宿看着这个反应,心跳声比雷雨天还要震耳。   真的是怀孕了。   他眼底闪着迷茫以及不可置信。   【我想要个孩子,仅此而已。】   “孩子没怀上。”   【因为你不行。】   “别勒我肚子。”   胖了。   食欲大增。   往事一点点涌上来,魏宿后退了一步。   随后又是莫名的火气。   真的只是为了要个孩子!   【不是你也行,只是你倒霉。】   魏宿差点将后牙槽咬碎,他拿着刀架在面前大夫脖子上:“你给他喝的安胎药里加了几味不该加的药,让他痛苦万分,你找死。”   老大夫一惊,随后道:“不可能,这个方子是神医留的,我只是加了几味止孕吐的药。”   魏宿手里的刀落在地上。   真的,真的是怀孕了。   花念......怀孕了。   花大人能生?   逢春站在一边,呆滞。   这分钟恨不得学李泉捂住耳朵背过去。   王爷不会杀了他灭口吧。   魏宿没心情理逢春。   冲出了门。   逢春见状明白这人是不能杀了,立刻给老大夫解绑,安安全全将人送回去。   另一边花念陪着柳茂柳茹英吃完饭找了个借口就回去自己的院子。   他强撑着进门,刚关上门就开始吐,中午吃的东西一样都没真正入了肚子。   花念擦干净嘴角问:“魏宿呢?”   怎么还没回来。   常玉泛起疑惑:“魏王殿下应该回来了。”   花糕难等,但也不用这么久。   “属下让人去找找。”   花念坐在凉亭里,吹着风虽然冷了些但也让他好受不少。   “不了。”   刚来第一天,常玉和非瀛需要布控防守,他摆手让常玉下去,自己一人坐在凉亭吹风。吐得难受他就忍不住想要骂魏宿,不在也好。   等魏宿进来时就看见花念一个人坐着,对方肚子非常扎眼,现在更是大到藏不住,他以前是傻了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想起只觉得哪里都是漏洞,花念就是仗着他不会往这方面想!   他深吸气,按捺住自己。   不行,不能和怀孕的人发情绪。   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提着东西过去。   “中午吃的又吐了?”   花念转头,看着魏宿手上的东西,除了花糕还有一堆吃食。   “这些是什么?”   魏宿面色复杂,在花念看过来时立刻他扬眉笑起来:“尝尝。”   花念打开油纸袋,闻起来很香成功勾起他的馋虫,魏宿看着花念偷偷闻东西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来,拿起筷子喂过去。   花念立刻吃了一口,眼睛逐渐亮起来,胃里的翻涌渐渐平息,好香的饭菜,刚刚那口菜清爽极了。   魏宿见状心里更加纷乱,同时又有很大的欣慰。   这份吃食是小巷里那位大夫家的女主人做的。   他跑去找花念的路上看见了卖花糕的铺子。   花念想吃。   这四个字让他没法回去,老老实实去排队买花糕。   买完糕点他想起那几个女子的话,鬼使神差就去那个小巷,没见到大夫反而看见了大夫家的女主人,旁边同样来找大夫的女子瞧见觉得很香,他脑子一抽掏钱买了一份。   虽然人家不卖,但架不住他给的钱多。   或许花念吃了不吐呢。   魏宿收好自己的心思,躲过花念伸过来的手:“花大人,饭是我买的,自然要我喂。”   花念看着饭菜,咽口水,顾不上和魏宿争论,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吃一顿饭菜了,这段时间饿得快偏生吃什么吐什么。   魏宿慢慢喂给花念,余光却盯着那个肚子。   真的很大,算算月份。   从五月初十开始算,到如今六个月了。   他眼底闪过茫然,六个月岂不是只有四个月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魏宿收回自己的想法专心给花念喂饭,等花念吃完了这份简单的饭,他看着花念的样子似乎还不满足,又打开另一个袋子喂过去两个花糕。   花念吃了两个,不吃了,有点反胃。   魏宿不强求,只是一闲下来就忍不住盯着花念的肚子,直勾勾看了许久。   花念察觉到不对劲,遮住肚子,魏宿怎么回事,从回来到现在不怎么说话,看着似乎心事重重,而且一直盯着他肚子。   “你怎么了?”   魏宿深吸气,抬眼笑起来:“没什么事,皇兄叫我回去呢,你的......病,我不放心。”   不是撒谎,逢春确实带来了魏珏的信。   他使劲压抑着自己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这次他必须回去,如果花念知道他知道了,肯定会分神去应付他。   魏宿想到这里内心就软了。   他的花大人已经很辛苦了,这段时日为了应付他估计很累。   他舍不得,舍不得让花念这么累。   如果拆穿了花念,对方会如何?   一想到花念白着脸浑身是刺,每句话都带着目的对他,他...心疼。   小骗子,花念。   他看着花念的眼睛突然福至心灵,那夜过后他有一次和花念在马车上,花念说了什么。   皇室子嗣稀薄,他最好不要喜欢男人。   皇室子嗣!   魏宿深深吐出一口气,花念,怕他抢这个孩子。   又是心疼又是气,他是那种人吗。   花念不是最了解他了吗,算计的时候算得这么准,现在怎么还畏畏缩缩了起来。   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沉重,魏宿怕被花念看出点什么,他蹭过去抱着花念,恨不得把这个小骗子勒进自己的血肉里。   动作却很轻柔,努力柔声道:“我舍不得走,花大人。”   花念松了口气,刚刚魏宿的眼神仿佛什么都知道了似的,同时他又有些莫名其妙,魏宿今日太怪了,出去了一趟回来哪里都怪,像是要咬他又要亲他的样子。   不过他倒是很希望魏宿走,走快些。   “皇城的事重要,殿下不必在此耽搁时间,今日就回去吧。”   魏宿磨牙,花念这副没良心的样子真让人牙痒,骂他的时候喊魏宿,赶他的时候喊魏王殿下,瞒着他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想着他就咬了,一口咬在花念的脸上。   花念轻微皱眉,不对劲。   “魏宿你发什么疯?”   魏宿盯着花念的脸。   花念被看得心莫名慌了起来。   魏宿突然笑了声,他独自纠结了这么久怎么也要收点利息不是。   既然不让咬那他亲总行了吧,这一路因为这个肚子担忧得他都没怎么亲。   花念一眼看穿魏宿的意图,伸手阻止却被魏宿十指相扣抵在了凉亭的柱子上,对方亲上来了。   这半个多月拿魏宿当暖床工具习惯了,魏宿表现得像是收起爪牙的狼狗,没了那股冲劲,贴心得过头。   这让他放松了警惕,虽然一直骂狗魏宿,但是魏宿可不是真的狗。   反抗不了,一只手被对方紧紧箍着,另一只手下意识护住了肚子,于是只能任由魏宿亲。   青天白日,凉亭外随时都有下人来往。   花念脸也热了起来,他要脸!   他咬了魏宿一口,然后听见了魏宿的低笑。   “魏宿......唔。”   他眼睛被魏宿蒙住,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   魏宿轻咬着对方唇瓣呢喃:“不看就好了。”   花念想骂人都没机会,唇舌被侵占,舌根发麻,下颚用不了力咬人,魏宿亲得好凶,那股子匪气又出来了。   他听见下人的脚步,一慌,在外人面前他可从未这么不顾礼义廉耻过,紧张主动回应了魏宿。   狗东西,亲够了就停下来。   ......没亲够要亲也要去屋内亲。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魏宿被回应了,立刻疯了一般顺着棍子爬,他将花念的披风解下将两人蒙在里面,攻城夺地,黑暗里晶莹的丝线落下,又被魏宿擦去,直到花念要窒息了,他放开对方唇舌沿着下巴往下亲,偏爱这截似藕的脖颈,含着对方喉间凸起细吻。   “花大人,我好爱你啊。”   花念本就被吻到神思不清,披风将两人罩着,黑暗中空气都稀薄了不少,他喘着气说不出话,听见魏宿这句话头皮一下炸开。   他闭眼,眼尾弥漫着粉意。   “魏宿。”   魏宿亲上来,最后吻在眼角。   “花大人,花念。”   花念闭眼任由魏宿吻,在魏宿要揭开披风时一把拉住人。   魏宿一愣,花念已经亲上来了。   “!”   “! !”   “! ! !”   魏宿傻眼。   唇上的动作都停了。   花念亲着人,心内有团火非常想要发泄,在魏宿身上发泄。   他低声:“你不行了?”   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魏宿眼神立刻变了,他会不行?   他抱着花念朝着屋内去。 第47章   魏宿抱着人进屋, 下人立刻转身低头。   花念依旧蒙在披风里,呼吸沉闷,抓着魏宿的衣角眼尾雾着水汽,心脏剧烈跳动, 他闭眼靠着魏宿。   两人很快到了房内, 魏宿抱着花念往床上去, 花念的屋子是最先打扫收拾的,现在恰好弄干净。   门外下人等人过了开始做事,李泉悄悄爬过来将门关上。   常玉:“......”   李泉是怎么了?一瘸一拐的。   李泉望着常玉, 心虚爬开。   老大夫被逢春送回来了, 没受伤却也将他撵了出来, 他赶紧遛了。   床上, 魏宿放下人就解开披风, 他脖子被花念抱着用力一带,两人立即亲在一起。   相互夺取对方口中的津液和呼吸,烈火上浇油不过于此。   魏宿抬手将床帐放了下来, 抬手将披风扯开, 他看见看着花念。   “唔......”   魏宿细啄花念的嘴角,随后笑起来:“亲了这么多次,还学不会换气啊。”   花念睫毛上挂着雾气凝成的水珠,眼尾的绯色艳色无双,眉梢轻挑,眼内含着的水似要淹死人,一头长发柔顺,宛如丝绸, 一缕发丝被魏宿的发冠勾起,虚虚将两人连着。   “殿下在哪学的。”声音婉转, 询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尾音带着一丝欢愉。   狗东西,学这么快干什么,枉他为了此事看了那么些书,还没有魏宿这个一知半解的人懂。   魏宿低笑吻着花花念的鼻尖。   “那一夜学的。”   两人心知肚明。   花念躺着,头顶的簪子早被魏宿抽出去了,他猛然掐着魏宿的脖子,带着些命令道:“衣服脱了。”   哪怕如此,语调依旧温柔。   魏宿遵从将上衣脱了,他不奢求花念给他脱衣裳,他能给花念脱就已经很让人兴奋了。   花念摸着魏宿的胸膛,凑上去在魏宿喉结上亲了一口。   这个举动让魏宿直接失去了理智,压着人倒回去,花念仰起脖子,呼气间轻喊:“魏宿。”   似呢喃又似催促,直接让魏宿听红了眼。   手顺着对方衣袖摸上去,花念这几日穿的衣衫都格外宽松,脱起来自然也格外顺手。   洁白如玉的肩上,曾经有一个被他咬出血的印子,魏宿磨牙轻咬。   那会儿是控制不住,现在他可舍不得给花念咬出印子。   鼻尖又闻到了花念身上的香气,似乎从肌理透出来的,闻之欲醉。   他眼底欲望更加浓烈,这个香气是花念动情的证明,这么多次他再不明白直接可以原地埋了。   “好香。”   花念衣衫大敞,眼里带着笑意。   “狗鼻子。”   魏宿哼笑,埋头吃着这颗红珠,手摸到腰背,顺滑柔腻,哪怕如今肚子大成这样都还有腰窝。   他低笑,往下吻。   这个肚子让他担惊受怕了许久,如今却是又爱又恨,孩子,里面有他和花念的孩子。   想到这个孩子是他和花念的,午夜梦回都能笑醒,但是花念怀这个孩子太遭罪了,他的花大人,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如今大着肚子还需遮遮掩掩,想起都会胸闷。   不该这样,花念要永远风光。   魏宿亲着这个肚子,不情愿却又万分爱惜。   受苦了他的花大人。   这个孩子最好一直安分些,别折腾花念了。   花念带着水光的眼眸眨了眨,突然抬手蒙着自己眼睛,笑出声。   魏宿知道了。   非常肯定。   魏宿在他面前从不会遮掩情绪,讨厌喜欢总是一目了然。   魏宿抬眼,抓着花念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蹭着手:“花大人。”   花念眼里还存有刚刚的笑意,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   魏宿看着在对方手心重重亲着。   他拉开花念的衣服,朝着下面吻去。   花念呼出一口气。   “魏宿,东西在那边盒子里,里面有膏药。”   不用膏药他吃不下去,他难受魏宿也难受,而且他现在不能剧烈做事,需要温和一些。   魏宿轻笑没回话。   虽然他没见过但结合那些时日听见的水声以及那晚摸的做的,也能明白这膏药怎么用。   不过他用不上。   魏宿拉下亵裤,他的花大人果然动了欲念。   他低头。   紧绷的状态,跃跃欲试的小家伙,真可爱。   魏宿毫不介意埋头。   花念身子僵住,脑子里像是什么塌了一般,轰然一声,所有情愫骤然下去,脸色苍白又带着一丝红晕。   “魏,魏宿。”   魏宿伸手拽着花念的手,头埋得更深。   花念:“魏宿!”   他慌了。   一个亲王,一个......   他脑子很乱,这种事不该做,不该魏宿做。   魏宿安抚摸着花念的肚子。   不放。   花念肚子太大,想要这么坐起来太难,他只能任由魏宿做事。   “滚下去。”   他咬着嘴唇:“魏宿,滚下去。”   魏宿这才慢慢抬头,舔着嘴角勾唇。   “你怕什么?”   花念深吸气,开口就被魏宿亲了。   花念:“!”   思绪被打断,他现下只有一个念头,狗东西,脏死了。   魏宿不亲了,因为花念真的很抗拒。   他回味了一下。   “花大人,自己觉得自己脏?”   花念擦着嘴角,狠狠瞪了魏宿一眼。   亲了那里又亲他......   魏宿笑容扩大,他吻着花念的脖颈:“我愿意吃,受着,脏也是你的,我不慊,你也不准觉得脏。”   说完扶着花念坐起来,仰躺会让花念累,花念这段时日都是侧躺在他怀里。   花念才坐起来魏宿就低下去了。   他的腿被搭在魏宿肩上却和之前不同,这次魏宿没起身,没让他难受。   然而坐起来他就能看见魏宿的动静,有肚子在中间隔着他看不清具体细节,但魏宿埋着的头,下面清晰往上涌的愉悦都在诉说细节。   他猛然侧头,咬着自己手指不出声也不看。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直到魏宿咳嗽声响起。   花念只觉得脑内一崩随后全都塌了,眼前花白一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受不住的时候差点将手指咬破。   魏宿又咳了好几声,咽下去不少东西。   第一次给人做这个,没经验完全吃进肚子了。   他抬眼,却见花念眼睛红得更厉害,细看之下还有泪痕。   魏宿瞬间心慌,他给花念拉好衣服。   “怎么了?花大人,花大人别生气,不痛快就打我吧。”   他伸手轻轻抚着花念的眼尾,想亲又不敢,花念觉得脏。   花念闭眼。   “魏宿。”   魏宿抱着人:“我在,你吩咐。”   吩咐?   花念真想打魏宿一巴掌,把这个人打醒。   堂堂魏王做到这个地步......   是傻了还是中邪了。   他睁开眼盯着魏宿的眼睛,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你是不是被下药了。”   魏宿挑眉,想反驳又想起来他和花念的所有更亲密接触都是他吃了药的,从那年冬月到现在,每一次都吃了药,反驳都没地方反驳。   “花大人,等以后你会知道我不吃药行不行的。”   花念缓缓睁大眼睛。   魏宿看花念的样子,凑过去:“你不相信我啊?等着,以后我会证明我不用药也能行。”   花念那点心绪被打散了,他是说这件事吗?   魏宿摸着对方的肚子,要是没有这个肚子,他今天一定要给花念证明一下他行不行。   但是有这个肚子,算着时间花念那两次差点出事的时候也是怀着这个孩子,他不敢。   他不敢赌。   无论可不可以,这个孩子没落地之前他都不敢赌。   男人生孩子,会不会更危险。   女子生子都是九死一生,他当年在宫中看过太多了,哪怕有本事有能力的后妃,都算不准生产给自己带来的命运。   魏宿幼时就不喜欢孩子,或者说他不喜欢孩子给他未来心上人带来的伤害。   皇室子嗣单薄,他和他皇兄都没有孩子,皇兄一直催他,他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他的母后就是因为生他身子才会越发不好,没两年就撒手人寰,他不喜欢不愿意,他既不能替对方承受就无法享受对方冒着生命给他一个孩子。   所以他皇兄催他却不强制他。   可花念不一样。   花念要孩子都不一定要他,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魏宿牙又痒了。   恨恨在花念唇上咬了一口。   花念炸了。   “魏宿,你别亲我!”   脏。   魏宿眨眼,想起来自己还没漱口。   花念踹人:“下去,洗干净了再上来。”   魏宿叹气,拉上被子给花念盖上,别冷到了,他下床去洗洗。   花念瞥见了魏宿胯//下的情况,拉过被子将自己头也蒙住了。   “不准喊人。”   被子里传来闷闷一声。   魏宿的领口都沾了些白~浊,花念的衣衫一点没沾到全在他身上了,他低头瞧着自己的模样,他的花大人不像他,花念要脸。   魏宿自己去了耳房。   一道声音再次传来:“魏宿,不准洗冷水。”   魏宿看着水桶里的凉水,回去捡起自己衣物,不让喊人不让洗冷水。   他在耳房吹了声哨子,等了会儿逢春来敲门,魏宿让对方悄悄给他把热水送进来。   逢春:“...明白。”   床帐之内,花念埋在枕头上好一会儿才喘着气抬头。   烦,太烦了。   心烦意乱,毫无章法。   魏宿在一点一点,强势不容拒绝地往他心里走。   知道了不诘问,床上如此不在乎,花念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了。   魏宿问了他找借口也好,敷衍也罢,总之有个应付,可现在魏宿不问,他思绪糊成一团。   魏宿洗干净出来掀开床帐,花念看对方身上干净的衣物知道魏宿肯定喊人了。   魏宿笑着爬上来抱着花念:“没事,我灭口了。”   花念更烦了。   魏宿轻轻拍着花念的背:“舟车劳顿,好好睡一觉吧,我今晚就要走了。”   花念下意识问:“这么快?”   魏宿低声:“舍不得我啊花大人。”   花念抿唇:“没有。”   魏宿慢悠悠出声:“哦,看来是很舍不得我。”   花念深吸气:“你现在走。”   魏宿顿时老实了,抱着人不说话,是他舍不得走。   但如果现在不走,他拖的时间越长,等花念九个月甚至足月了他可能不在身边,这个想象一出就被他摁灭了。   不行。   到时候他必须在,哪怕是爬也要爬过来。   所以趁着花念如今月份没到他就要回去将事处理好。   魏宿蹭着花念。   “花大人,我走了以后让人给你灌汤婆子,你气血不足夜里容易冷,我把逢春留给你,他知道今天你吃的饭是哪买的,以后想吃让他去买,有事吩咐别人,别操心。”   最后一点特别重要。   魏宿郑重说:“我保证我永远不会同你抢什么,任何人任何事,别为了我操心,别分心想我。”   花念拽紧了魏宿的衣裳。   魏宿笑着握着对方手,在花念指尖轻轻亲了下。   “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皇城里的人也什么都不会知道,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他只求花念平安。   这个孩子花念不愿意他就当不知道,只要花念平安,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都行。   ......不行,如果花念要孩子,孩子必须是他的,这天下没谁比他更合适当花念孩子的另一个爹了,如果有,他杀了那个人。   他又想起花念当初说的不是他也行。   魏宿柔情不到一刻,自己把自己想酸了,酸得倒牙。   他抬头,醋意横生:“你告诉我一个实话,当初你是不是非我不可,就是小楼那次,是不是非我不可,如果不是我你那天会找别人吗?会吗?”   他太在乎了。   在意到他抱紧怀里人追问:“你说话,我...我不醋。”   花念听着这一系列的话,身体不自觉在魏宿怀里放松。   心里一阵阵悸动,他知道自己防线破了。   “真的不醋?”   魏宿闻言差点将自己醋死了。   他现在就很醋,醋到凑上去吻人。   花念被堵住了话语,气喘吁吁靠着魏宿,他笑了。   故意重复魏宿的话:“我不醋!”   这强调的话语,语气里的逗弄,魏宿咬牙:“我就醋了,到底是不是非我不可。”   花念眨着眼埋在魏宿怀里,躲避魏宿的眼神:“我困了。”   这几日本来就没怎么睡好,今日难得吃到了一顿饭菜不吐,刚刚又是那般消耗体力和心神,他真的困了。   “魏宿,困。”   魏宿手一滞,一边觉得花念是不是在逃避问题,一边又该死地觉得花念现在好软乎,太可爱了。   他问也不是,哄花念睡觉也不是。   花念暗暗勾唇,勉强蹭了蹭魏宿的胸膛。   魏宿:“!”   困了是吧,纠结什么呢,哄人睡觉最重要。   他低声轻哄:“睡吧。”   花念闭着眼慢慢沉入梦乡。   魏宿睡不着,今日事情太多了,多到他接受了现在也要消化消化。   花念睡着了,魏宿摸着花念的肚子。   这次花念没有伸手护着肚子,以前和他一起睡无论如何都会护着肚子。   这个发现瞬间让魏宿将刚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 ...   等天色慢慢沉下去,花念还没醒,魏宿知道自己该起了。   极其不舍却没有办法。   他小心起身,给花念掖好被角,穿上衣服出门。   魏宿一走花念就睁眼了,清明的神色彰显主子已经醒了很久。   魏宿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逢春。   他就带李泉带来的几个侍卫一起回去,李泉和逢春都留下。   看着逢春准备的马,魏宿再次说:“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花念的安全,无论什么手段什么代价。”   柳城近来防御严格,魏宿明白花念到了柳城,柳城不可能一直这么平和下去。   他准备走,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魏王殿下。”   魏宿和逢春回头,看见了药童。   魏宿皱眉:“何事?”   药童将一个信封递给魏宿。   “殿下,这是李大夫让我给您的,如果您要回皇城的话,请将这份信封给神医,有很急的事。”   魏宿闻言当场就将信拆了。   药童:“唉,殿下你......”   逢春利落将药童的嘴捂住。   他和李泉打听清楚了,那位大夫跟着花大人一路走,最重要的事就是花大人的身子,能有的急事甚至还重到需要寻找神医,不用说都能肯定事关花大人。   魏宿拆了信封。   里面全是一些花念的吃食和用的药方记录,看不出什么。   魏宿下马要去找人。   药童咬开逢春的手道:“这是神医交代的,花大人以后要怎么用药得神医看了以后定了李大夫才敢用药。”   魏宿闻言将信封装进怀里,再次上马:“行了,回去吧,我知道了。”   谨慎些是好事。   他会尽快将东西送到柳闻手里。   魏宿拍马,朝着城门外去。   出了柳城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带人加快步伐。   跑出了一段距离魏宿突然想起一件事。   花念问他是不是醋了,而不是“与你何干。”   等等。   他在马上吹着风,呆愣想,花念是不是承认喜欢他了! 第48章   冬月。   魏宿花了七日冲进了皇城, 第一件事就去了谢昔的府邸。   柳闻今日没出去义诊,正在给谢昔配药,他放心不下花念,谢昔的病情已经好转, 配些药他可暂时不用忧心。   魏宿见到柳闻直言:“神医, 这是李大夫让我给你的医案, 你看看。”   柳闻看着魏宿这副样子。   叹气,明白了。   柳闻慢慢翻着医案,神色渐渐凝重。   魏宿心里一咯噔。   “神医, 是有什么问题吗。”   柳闻深吸气:“别吵。”   他将用的药全看完了。   双生!   怎么会是双生。   花念本就体弱, 单个就已经够呛, 现在发现居然是双生。   柳闻立刻喊:“快给我收拾东西, 魏王殿下你的马快, 让你的人去告诉念儿,从现在开始他的饮食需要控制,每日的量只能是他前三个月时吃的量, 多的一口都不能碰。”   魏宿傻眼:“哦, 好,好。”   他立刻让人去送信。   送完信才问:“神医,他身体不好,不是该多吃一些吗?”   花念原本吃的就不多,现在的量也不算多。   柳闻:“男人本就不易,吃的东西足够就好,多了难生产。”   魏宿脸一白,他跟着花念这段时日, 天天晚上起来给花念弄东西吃。   他抓着柳闻的手臂:“这段时日我给他喂了不少吃食,会不会有影响。”   柳闻脸色沉重:“现在控制还来得及。”   花念本就瘦弱, 这个孩子也没让对方长了多少肉,如今应该也才补了回来自身的亏空,应该没事。   柳闻看着手下的药:“殿下,搭个手,这些是给谢昔的药,劳烦你将这些磨了,我今晚就得走。”   魏宿现在有点慌乱,柳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等谢昔回来看见魏宿先是一惊,随后看着魏宿手里的活过来帮忙。   柳闻一边做事一边交代谢昔。   这次谢昔的病处理得很好,养上两三年就能恢复到和常人无二。   谢昔默默记住,柳闻将事情吩咐好,拿上东西立刻要走。   谢昔睁眼:“这么急?”   魏宿将手里的东西放好,送人上车。   “神医,我已经备好车了,我派一支队伍送您去,大概十日就能到。”   相当于日夜不停,不过没那么颠簸,魏宿回来是直接压缩了一半时日。   柳闻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盯着魏宿,半晌还是说了话。   “你多久能有空闲。”   魏宿心里再次跳了跳。   “什么意思,神医,是不是很严重,您别瞒我,你直接说。”   光是吃食问题不至于让柳闻这么着急,肯定还有别的问题。   柳闻犹豫了会儿:“花开并蒂。”   魏宿脑子转不动。   “什么意思?”   柳闻缓缓吐出两个字,随后让车夫驾车出城。   谢昔将东西收好出来,他看着站在路边仿佛石雕的人。   “魏宿,魏宿。”   魏宿傻傻看着谢昔。   双生。   脸上血色瞬间消失,自古以来双生孩子和大人都健健康康的几率比单个孩子低多了。   他稳不住身子,花念那么瘦弱的身体。   谢昔看着魏宿站不稳往后倒。   “!”   “魏宿,魏宿!”   “来人。”   七日没怎么合眼,现在听着这个消息魏宿只觉得脑子一白,站不住。   他抓着谢昔。   “有没有绝嗣药。”   谢昔傻了。   “什么?”   魏宿深吸气重说:“绝了子嗣的药。”   谢昔扶着魏宿靠着墙:“你要害谁?”   魏宿恍惚道:“我吃。”   他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了。   他撑着站起来:“我要进宫。”   他要立刻去将事处理了,他要赶紧赶回去。   谢昔看着魏宿摇摇晃晃的身体。   “魏宿,你几天没睡了。”   魏宿摆手。   谢昔没办法,立刻跟上去送魏宿进宫。   与此同时另一边,李大夫看着花念直言道:“你不能再吃了,需得控制饮食。”   花念正准备将花糕送入口中的动作一停,他放下糕点:“为什么?”   难不成他得了什么病。   李大夫:“不用忧心,不是病,我也是这段时间才发现的,不过我经验没有神医足,一切等神医来了才能下定论。”   他也担心是自己诊错了。   毕竟一开始他诊脉并没有诊出,神医也没有交代他这个情况,证明神医也不知道。   神医之前都没诊出来他不敢妄断。   花念听着不是病心就安了不少。   李大夫又道:“无论如何也要少吃一些,多走走,避免生产的时候难生。”   花念低头,他的肚子也是正常别人六个月大小,应该不会吧。   李大夫收拾药箱,道:“你的身子之前弱,六个月能有正常人大小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如果是双生,倒也合理。   花念让常玉进来将花糕拿出去。   说起来也是莫名其妙,他就吐了那几日,自从那日魏宿和他吃那顿饭没吐以后就再也没吐过了。   或许是马车坐多了难受,如今平稳养着就没事了。   只是最狼狈的时候全被魏宿看了。   这个孩子真会挑时间,那几日他格外不得体。   既然不能吃,花念就需要找些事来扰乱自己的思绪,否则他一闲下来就想着吃。   柳城这几日格外平静,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花念找来非瀛:“如何了?”   非瀛:“朝中人来消息,冯贺杀了冯固。”   花念抬眉:“哦?”   冯贺是终于不忍了吗?   谦谦君子冯十七公子总算在世人面前露出自己本来的样貌。   花念:“让人将那处风月楼的人送给魏宿。”   那个老鸨可是给了他点好药,这些药加上里面的人直面世人,足够冯贺更疯。   他第一次见到冯贺就在冯贺身上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那条地道能被他们找到就更证明了这人是和他一样的人。   只不过是他这些年还有柳家人拽着,冯贺却全凭死去的冯九牵着那根岌岌可危的线,冯九娶亲相当于亲手将这根线断了。   非瀛:“是。”   此时冯家,冯贺跪在祠堂里,没有懊悔甚至还有一丝笑容。   很快祠堂的门推开,一位美貌妇人进来了。   “贺儿。”   冯贺已经在祠堂跪了一日,滴水未进,他转头看着女人保养得极好的手,平静问:“还这么叫我吗?姨娘。”   妇人一怔,慌乱了一刻:“贺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姨娘,我是你娘。”   冯贺没什么表情转过去,他娘在他出生时就死了,他爹亲手杀的,冯家人葬送了他的外家。   从小到大,他不是人,他只是他们手中最有利的棋子,年幼表现的聪慧让他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可惜只要是线,终有一天会断。   小叔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可惜小叔也不要他了。   妇人轻拍冯贺:“贺儿,是谁给你说了什么吗?别相信他们的话,我就是你娘。”   冯贺:“那娘,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妇人下意识道:“身为世家子,不可被人拿捏饮食喜好。”   冯贺:“哦,这样啊。”   妇人回神,僵住。   冯贺:“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辰生的吗?”   妇人再次僵住。   冯贺无喜无悲地说:“我不怨您。”   她没苛刻过他,却也没爱过他,他只是不是她的孩子,还让她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利用他是应该的。   怪祖父冯凭。怪他爹冯润。   这个家没人爱他,却都利用他。   “冯固必须死,因为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妇人怔愣,什么秘密。   冯贺摸着腰间的玉佩,妇人看着玉佩恍惚了一瞬,这似乎是冯九的玉佩。   冯贺:“你快走吧,一会儿家主来了你就需要担责了。”   妇人犹豫了会儿:“你别顶撞你祖父。”   冯凭没出声。   妇人咬牙,转身出门。   冯贺现在的价值不明确了。   魏宿查了两周的事,算着时日他忍不住问魏珏。   “一个冯家而已,证据确凿砍了不就行了。”   买卖生铁,结党营私,暗地里制作禁药,还有很多罪名,只差没造反了。   魏珏:“冯家和徐家不同,只要没造反,冯家就动不了。”   魏宿烦躁,只不过是一群文弱书生罢了,杀了就是。   他不在乎名声和天下人怎么看,那道免死金牌他也能无视。   魏珏撑着脸问:“你最近几日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魂像是飞了一样,也就花念没在,要是花念还在就这几日魏宿查事的那些手段,怎么也要被参一本。   魏宿逼迫自己静下心来整理东西。   魏珏:“逢春呢?”   魏宿:“在柳城。”   魏珏揶揄:“哦,柳城啊。”   魏宿抬眼,道:“我人不在总得找人帮我看着。”   魏珏被逗笑:“花念知道你的心意了?”   魏宿没说话。   魏珏自顾自说:“看来是知道了,没答应你?”   说起这个魏宿恨不得现在就去冯家灭了那些人。   那日花念什么都没说,好似答应他了,好似又没答应,他拿起一旁的菊花茶一口喝了。   他想亲耳听见花念说,别的哪怕再明显都是他的猜测,只要没明确答应他,说喜欢他,他无法安心,这心始终是悬着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孩子。   提起孩子魏宿这颗心更悬了,七上八下晚上睡都睡不着。   魏宿拿起案宗:“哥,你有这个时间问不如赶紧做事,你这个皇帝当得也太闲了。”   魏珏:“?”   他还闲?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抽空应付后宫,后宫和前朝千丝万缕他如今连喜欢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哪里闲了?   有点想打这个口出狂言的弟弟。   他怎么就有这么个弟弟。   为了自己能早日见到心上人就将他这个哥的所有辛劳视而不见。   真气人啊。   “魏宿,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给花念赐婚。”魏珏牙痒痒威胁道。   魏宿眼皮都没抬。   “朝露公主是吧?我嫁就行了。”   宫中哪来的朝露公主,他在母后逝去后两年被宫人苛待,瘦得他哥心疼说他像个公主一样。   宫内的公主很多,只不过在那样的乱世,活下来的没几个,加上先皇喜欢瘦腰,宫内的嬷嬷都不许公主吃太多。   如果他有个女儿。   魏宿思绪跑了,他一定要教她拿弓骑马,未来哪个不长眼的驸马惹怒了她就将那人砍了。   不对,他不会给她找那样的驸马。   如果她喜欢呢?   ......还是要教她如何最省力地将人砍了。   虽然这样的事侍卫可以代替,但也有侍卫无法顾及的地方,自身拥有力量最重要。   “魏宿!”   魏宿听着声音回神。   魏珏义正词严:“赶紧做事,别开小差。”   刚刚的样子傻不拉几的,别是听见他给花念赐婚就幻想自己嫁过去当花夫人吧。   啧,没救了。   让人牙酸。   八字还没一撇呢。   魏宿眨了眨眼:“哦。”   孩子不重要,花念首先得平安。   他出去洗了个冷水脸,回来接着做事。   两人在御书房办了一天的公务,等魏宿夜里回去就有人送来了东西。   “这是花大人要小的给殿下的。”   魏宿迫不及待拆开。   哦,里面是那次他和花念去风月楼花念查到的证据,以及被花念关押的人。   他就说冯固怎么会突然发现这件事。   原来是那个身形样貌,声音都和冯九相似的小倌失踪了。   不过花念的人扣押了小倌,冯贺都没查到,冯固那个蠢货怎么查到的。   难不成冯家还有别人?   不可能,如果有冯家现在不会是这个样子。   当初花念是怎么发现生铁的?   又为什么让他去查城郊的桩子?   冯贺的事当初逢春查得太容易了,他和花念才能提前在那条街堵住人。   魏宿脑子清醒了不少。   这些事换作平时他是不会去想的,不管是谁给他递的刀,这把刀他能杀了对方想他杀的人也能杀了对方。   可是现在花念和以往不一样,花念受不得任何劳累,这些事他若是查不清楚就需要花念查。   魏宿吩咐人去摸索。   幕后到底是谁在推动,徐家的证据来得太快,冯家的事又太过自然,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花念。   如果花念没算计他那几次,他不会发疯一般差点将皇城翻过来,自然也不会查到徐家的意图,这件事加速了徐恒的造反。   若没有那些事,徐恒现在或许还活着。   甚至沈义那天为什么会去山洞都是一个谜。   如果花念还在皇城,那冯家......   魏宿想起那次花念重伤,是有人给了花念消息,谁给的?   事关他的花大人,魏宿警惕了不少。   魏宿沉不下心也要沉。   他给魏珏要了人,他的人现在是处于明处,他需要一些对方无法掌控的人。   安排事弄到了半夜,魏宿出门瞧着天上的月亮。   花念,等我。   可能等不了了。   “催生......”花念看着柳闻,柳闻六日前到了柳城,给他诊脉后就一言不发去找李大夫商议,随后给他换了药。   花念心里有些不安,过了两日柳闻告诉他肚中的孩子是双生。   这会听见柳闻的提议,他看着自己的肚子。   莫名有些恼。   魏宿不是不行吗,这次怎么这么行。   柳闻轻声道:“男人产子本就困难,如果不是双生你足月了孩子也差不多这么大,现在你才七个月就已经这么大了,再大你就有危险了。”   花念深吸气:“什么时候?”   柳闻算着时间:“足八个月就必须催生,不能到九个月,到九个月难产的可能性很高。”   花念阖眼:“对孩子有影响吗?”   柳闻:“...早产肯定会有影响,我会尽力都保住的。”   花念呢喃:“尽力吗?”   柳闻直言道:“念儿,你和孩子之间祖父肯定要先保你,只要过程顺利,两个孩子都能活下来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花念知道轻重,他摸着肚子,缓缓道:“好。”   只是他有些想魏宿了,一点点想。 第49章   魏宿在皇城忙了个天昏地暗。   每日唯一不忘的就是给花念送信, 这个习惯是那日花念的人将风月楼的证据呈给他,他突然发现他其实可以给他的花大人写信。   于是开始一日最少一封信的让人送出去。   魏珏简直服了。   他的迅捷卫是给魏宿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简直没眼看,昨日的信他看了一眼。   问花念昨日吃了什么,就问了这个。   他想着没好气将手里的折子扔给魏宿。   “快看。”   魏宿捡起来看了一眼。   是弹劾他最近行事激进的。   激进?他都觉得他很温和了。   随手将折子扔到一边:“哥, 别闹, 我很急。”   魏珏没眼看。   急什么?那边是有你孩子还是有你妻子, 他记得魏宿想去给花念当夫人花念都不一定要。   魏宿没理他哥,已经去了大半个月了,算着花念已有七个足月, 他更急了。   冯贺还是不够疯。   魏宿垂着眼眸, 想花念了。   若是花念还在定能不疾不徐处理好。   深吸气, 魏宿再次安稳下来。   想也没用, 他现在过去只会给花念带去麻烦, 他克制着抓起桌上的东西处理。   *   冯家这个月混乱到别人看一眼都要觉得荒唐。   世家腌臜事多,如今这些事都被抖了出来,皇城中人看足了笑话, 明面上无人敢说, 暗地里不知去了多少口水。   冯贺在短短半月拉了十几个冯家人下水,那些人的命被魏宿粗暴砍了。   冯家人痛恨魏宿,更恨的是冠着冯姓的冯贺,这些年冯家并没有短了冯贺的吃穿,相反给冯贺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万万没想到冯贺会是个白眼狼。   冯贺不要命一样的状态很快就让冯家选择放弃他,可惜已经晚了,冯贺安排好了一切就是要将冯家拖入泥潭。   族人建议冯凭干脆先杀了罪魁祸首。   冯凭想过但是冯贺身上背着的罪名不少, 早就被魏宿的人看紧了,这时候冒着风险杀人无疑是再给魏宿多送一个罪名。   “冯家最不怕的就是担罪名, 家主,既不能为我用又处处碍着了我,不如杀。”   只要不是造反诛九族,皇帝便不敢轻易动他们,如今需要的是釜底抽薪,将剩下的人保住,只要人还在,凭着冯家百年积累的财富人脉总能翻身。   冯凭听进去了。   冯家立世百年,何曾狼狈至此,一切都从花念查到生铁开始,这可是冯贺接触不到的东西,冯家还有内鬼,或许就是花念的人,否则一点小事花念何至于去柳城。   如果冯家在他当家主期间颓了,他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啊。   冯凭没想到冯家的名声不是被外人拉下而是毁在自己人手里。   一点一点挖他脊梁的人还是他最看重的孙子。   冯贺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的?   当年的事早就处理得一干二净,知道这件事还活着的人无非他们几个,谁,是谁泄漏给冯贺的。   但无论是谁给冯贺的消息,花念的内鬼又是谁,只要这两人都死了,内鬼没了接应的人还算什么鬼。   “杀。”   轻缓一声,杀意不止。   ... ...   魏宿站在御书房内,脸黑如炭。   冯家都被打压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能力能在他派去的人眼皮底下杀冯贺。   冯贺很了解冯家,也足够精明,逃过一劫没死却也要躺上几个月才有命去和冯家对抗。   那些人可是他从他皇兄那里调的人。   世家。   这才是世家,冯家才是真正的世家,河东的势力如今还在冯家手中,朝廷派去的人十几年都没能从那些人手里拿回河东的实权。   徐家虽然和冯家并称可到底不如冯家,看来徐恒也不过是弃子。   徐冯两家的合作一开始主动权就在冯家。   想要来强的除非出兵,那他皇兄就成暴君了。   魏宿看着遥遥无期的归途,让人将冯贺送进了皇宫,他推开御书房的门,咬牙道:“哥,我最多三日后就要走。”   他心里很慌,似乎有什么在他的计算之外,似乎只要慢一步他都得后悔。   能让他这么慌普天之下也就三个人。   魏珏没事,谢昔更不会有事。   花念可别出事啊。   千万不要出事。   魏宿按着心口,胸腔内的心跳比外面的鼓声还闹,他平复不下去,他每次能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全凭敏锐的直觉,他看着魏珏道:“哥,我必须去柳城。”   魏珏不解,花念虽然是文臣,可柳城是花念的母家,柳茂当年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人物,如今虽已年老,可柳城在他本家,他不可能让自己外孙在柳城出事。   再说花念在柳城能出什么事?   魏宿低声:“哥,冯贺差点死了,冯家已经出手,我得去守着花念,不然我落不下这颗心。”   冯家既然出手,就不可能只杀冯贺这一人。   魏珏看着魏宿这个样子,想了想:“去吧。”   冯家向外的枝叶已经全部被砍干净,如今只剩树干,眼瞧着树干已枯,却谁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冯家,众人合抱,短短几个月想要连根拔起几乎不可能。   魏宿人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躁得碍眼。   魏宿深吸气:“多谢皇兄。”   魏珏:“那你去做件事,三日后允你走。”   魏宿爽快答应:“好。”   有了归期,魏宿勉强像是得到了一点安抚,耐着性子查事。   魏珏看着觉得真是奇事。   喜欢这种东西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魏宿安分了不到半日,准备出去时被一封信打回原形。   花念给魏宿回了信!   魏宿站在书房门口拆信的动作有些滑稽,迫不及待又怕自己毁坏了信件,小心翼翼的急躁看得魏珏眼睛疼。   魏珏:“......滚进来丢人现眼。”   书房内好歹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魏王抽风了。   魏宿脚步轻快,回到桌前拆开信封,一股墨香飘了出来,这次花念用的墨没加香料,闻起来却还是很香。   魏珏一书拍在了魏宿头顶。   “没出息。”   你一个亲王去闻信,听起来和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魏宿不在意被打的那书,他皇兄打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乐呵呵开始看信。   信的第一页说了冯家的情况,花念的意思是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现在不能逼急了冯家,当初事情发展太快让徐家和冯家分割,冯家成功将自己从造反一事摘了干净,如今逼急了只会坏事。   冯家如今更为小心,既然无法从皇城冯家连根拔起河东冯家势力,那冯家河东的势力一日不收,皇城的冯家一日不能动。   天下才平稳了几年,不能因为一个冯家导致动荡。   魏宿将这个想法给魏珏说了。   魏珏挑眉:“这封信是给我的吧。”   逗魏宿的时候,连朕都不说了。   魏宿一怔,脸色有片刻黑,随即挥手让他皇兄坐回去。   怎么不能是给他的,冯徐两家哪件事他没有参与其中,他和花念也能讨论这些事。   魏珏喝着茶,神色悠闲,慢慢问了一句:“上面是不是用的敬语。”   魏宿低头一看,顿时气得信都拿不稳。   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委屈,花念记得给皇兄一封信,就没有他的吗?   拿着信暗地里咬牙切齿想,他果然还是得在花念身边让花念时时刻刻瞧着,记住。否则他人一走那人怕不会就忘了他。   快一个半月了,整整四十多天,不知道花念有没有想他。   肯定想了。   如果没想也没事,过几日花念就能看见他这个人了。   魏珏欣赏够了魏宿的表情,放下茶笑起来说:“还有一张信纸,看看吧。”   花念能给他报的事这张信都说了,剩下的应该就是给魏宿的了。   傻小子,还真让他追到心上人了。   以花念的秉性,若无意一人,对方连厚脸皮的机会都不会有。   说起来花念一开始对魏宿就挺惯着的,他原本以为是因为魏宿特殊,花念又是靠魏宿起的功绩,现在想想,仔细一琢磨似乎那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不对啊。   魏宿这小子什么时候见过花念。   魏珏想着就问了。   “魏宿,你和花念年少时认识?”   魏宿转头:“嗯?不认识,见过,不知道对方是谁......”   话没说完他脸色僵住。   魏珏:“怎么了?”   魏宿瞧着信上的内容。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短短几个字,大片大片的回忆涌了上来。   魏珏皱眉:“魏宿?”   魏宿迷茫睁眼:“哥,我知道花念为什么看不惯我了,我居然还是个负心汉。”   魏珏:“?”   等等,你们年少时还真认识啊?   魏宿抓着信冲出御书房。   魏珏:“!”   他看旁边傻眼的侍卫:“还不跟上,魏王要是有闪失,朕砍了你们。”   如今局势正紧,冯家是不敢杀了魏宿,但要是使了什么绊子让魏宿受伤一时无暇对方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理智上他知道冯家不会那么蠢,可还是小心为上。   魏宿冲出了皇宫,带着人直往郊外。   跑了小半日才到了一条溪水旁,寒冬里,溪水开始结冰,顺着溪流找到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五六人合抱都不能抱着,年岁久远。   他记得他曾在这里看了一个姑娘的脚。   那人骂他是不是瞎了,后面还有什么他不记得了,应该没说完,因为那个姑娘看上去狼狈极了,他将自己的马留给了对方,还留下了一只雁。   那人哪是什么姑娘,是滚落下来摔散了头发的花念。   花念年少时的嗓音比较清亮,一时辨不出男女,加上他先入为主,对方脚太白,在溪水里晃了他的眼,所以觉得是个姑娘。   本以为他和花念只是在书局门口的街上见过,他和谢昔为了捉一个小偷追到了花念面前,他撞了他的书。   后来回来道歉只见对方冷着脸,一言不发。   当时还想,好有脾气的女子。   现在想来花念估计是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两次都将对方认错,花念那会儿只是冷个脸已经很在乎他了。   “!”   魏宿深吸气,原来他和花念缘分早就开始了!   喜悦冲上头顶,魏宿咧嘴笑开。   绕着树转了一圈。   找到了!   这个洞这么些年居然还在,他看了眼,伸手进去掏,慢慢摸到了东西。   急忙将东西拿出来,是一封信,年岁太久,信纸上的墨迹都糊成了一片。   当年他第二日再和谢昔进山瞧见了自己的马和衣衫都被系在树上,这个树洞位置极好,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当时里面挂了一根长线,他顺着长线找到了一封信,一封花念给他的信。   信是只有寥寥几笔,是道谢。   他当时好奇过对方怎么知道他踪迹的,可是这种邂逅过于美妙,春心萌动加上这确确实实是意外。   他选择无视这个问题,毕竟他那会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崭露些头角的皇子,在朝中那些虎狼之下显得格外纯良又弱势。   他毫不犹豫回了信,没收对方放的报酬,他的外衫被洗得香极了,披着回去被谢昔追问了一个月,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女子了。   那个月他时常来这棵树下,他的信也一直在。   后来心冷了,信没了他也不再觉得是被人拿走了,或许是被山林鸟兽携走也说不一定。   一日他皇兄被罚,朝中局势倾斜,他郁闷再次来打猎,习惯性过来瞧了眼树洞。   里面放着一封崭新的信。   信中内容分析了局势又宽慰了他。   一来一往,这棵树变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从几个月渐渐变为一月互通一次信件,后来是半个月,对方对朝中事的看法有些地方稚嫩了些却格外有奇效。   似乎他在大街上没认出对方时,那个月的信晚了三天。   魏宿恨不得抽自己。   算算年纪那一年花念不过十四五岁,他后面为了魏珏和他的将来去了军中,比起读书他发现自己在军营更加如鱼得水。   他用了四年闯了出来,四年里有十几次差点死了后,他忘了!   他忘了这件事,他回到皇城每日都在争,不争他和他哥只有死,他们是中宫嫡子,他们不可能躲过去,杀了他们别人才能放心。   他每日睁眼就在杀人。   短短一年他杀了太多人,他是他哥身前最快的刀。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忘记了,但他怎么能够忘了呢。   花念没见他回信会不会着急啊。   魏宿看着墨迹褪了大半、纸张泛黄的信封,酸酸麻麻的滋味从心底涌上。   当年花念给他的信都被烧了,信中的内容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封信是唯一一封那个年纪的花念留给他的信。   这个洞口是淋不到雨雪,可山间多雾,积年累月早将里面的信与信封粘连,分不开了。   他连里面褪色的痕迹都无法瞥见。   除开这封信,曾经的最后一封信结尾的话语与今日花念给的信开头那句一模一样,那封信他抱着睡了十几个日夜,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最终在一个凌晨烧了信后整顿去了边关。   魏宿小心将这封信揣入怀中。   更想花念了。   思念让他将今日花念寄来的信看了十几遍。   大意是让他别莽撞,也别整夜整夜熬,好好休息。   没有一句想他。   魏宿宝贝将信贴在胸口,花念肯给他写信,那这封信的存在便是处处都在想他。   魏宿猛然在山间吼了一声,他无比躁动。   这封信一丝一毫花念的处境都没说,他走了还吐吗?饭进得香吗?被限制吃食后夜里馋醒了该如何,该不会独自睁眼到天明吧。   没了他暖床睡着还自在吗。   汤婆子总会冷,花念又很难捂热。   魏宿想到这些,再次冲了回去。   刚刚给他送信的那人呢!一路送信来有没有送些花念的消息?   魏宿念着花念,而花念此刻正在两难。   柳翊回来了。   不住柳宅要住他这里。   他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生产,想拒绝可是柳翊的样子让他无法说出这话。   花念瞧着一身死气的柳翊。   “给我说说怎么了。”   柳翊抬眼,阴沉的脸再无以前的神色。   从幼时就跟在他身后的人现在变得连花念都快不认识了。   花念冷声:“柳翊!”   柳翊红着眼眶盯着花念的肚子:“兄长,他骗我。”   花念顿住,眉眼带着些怒气。   “是魏秀。”   柳翊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道:“兄长,我杀人了。”   花念追问:“杀了谁?”   柳翊:“冯固,还有,很多人。”   花念钝了多日的脑子突然清明,所有事情瞬间连了起来。   冯固死在了冯贺手里,柳翊却说他杀人了,如何杀的,只能是传给冯固有关冯贺秘密的人是柳翊。   柳家到皇城有秘密送信的暗桩。   魏秀。   安王魏秀。   是他忽略了这个人。   这个看似一心山水,却在柳城住了半年的人。   柳翊趴在桌上,他从小就立志要做君子,他知道自己读书是为了识字明理,祖父不愿意他踏上那条危机重重的路。   但他也有抱负,他想帮花念。   曾经上能打雁下能入水捉鱼的花念如今春秋都需要火炉,兄长太苦太累,他想帮他。   魏秀和他在书院认识这么多年,他以为他们是一类人,他以为他们是在帮他哥。   “兄长,你得到的郊外交易的消息是我给你的。”柳翊痛苦不堪出声。   花念上次出了柳城,那夜的酒让他愧对魏秀,于是那日过后皇城内的一切包括催促徐家灭亡都是他给魏秀出的主意,他一步一步将他兄长害成了这样。   花念缓缓闭眼:“我猜到了。”   非瀛这方面特意训练过,能知道非瀛回来的路线时间,还能准确无误找到非瀛将徐诞在马市交易的消息传给非瀛,本以为是什么手眼通天之人或是恨极了冯家的冯贺,现在想来只能是柳家人。   他只是从来没往柳家想过。   柳翊伸手小心翼翼碰着花念的肚子。   眼里的痛色愈发强烈,他察觉到了不对,三日前用了点手段看见了魏秀属下递上来的信,只言片语却足以让人将一切串联起来。   他猜测他给的那个消息,魏秀也给了徐家,着急回来得知兄长差点死在了那里。   如今兄长这个模样,全是他害的。   是他轻信了魏秀。   是他蠢。   花念轻叹:“也不算坏事。”   如果他当初没回柳城,那么生铁的事就会将柳家拉入水,柳翊太想保护这个家了,那个时候更容易入对方的局,而他回来,他病弱的样子还是会让柳翊为了保护他而入局。   只是柳翊这样稳重的人最开始怎么会入了这个局。   看着柳翊的模样,花念不再问。   他坦白:“我不是病。”   柳翊抬眼,眼睛红得像兔子,跑了三天三夜没合过眼,更加瘆人。   “兄长别骗我了。”   花念叹气:“你去问二祖父,说是我让你问的。”   柳翊看着花念,颓废的样子稍微好了些。   “不是病那是什么?”   花念:“是孩子。”   柳翊傻了片刻,浑身的死气都散了不少。   他傻傻看着花念:“兄长,你别安慰我了。”   花念淡定道:“别告诉我娘和祖父,他们会担忧,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柳翊呆若木鸡。   真的吗?   虽然他一直觉得兄长很厉害,什么都会,可生孩子也会啊。   花念拿着书:“你做得很好,虽然无法将冯家和徐家一起拔了,不过到底是少了一半阻力。”   他知道柳翊若是在朝上定能大放异彩,可柳翊有个致命的点,重情,对在他情这个字范围内的人毫无戒心。   这次若是他身子一如年少时好,柳翊根本不会入局。   这句话压根没入柳翊的耳朵,他盯着花念的肚子随后看自己的手,他刚刚是不是摸了。   他抬眼:“兄长,你会有危险吗?”   花念心暖:“不会,二祖父在呢。”   柳翊这才放心去看这个肚子。   孩子?不是病!   兄长肚子这么大是不是要生了?   算着时间,那岂不是花念出事那天这个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   柳翊脸色煞白。   他不仅害了兄长,害了非瀛带着的那些暗卫,还差点害了孩子。   他怕花念看见自己脸色,跌跌撞撞出门:“我,我去找二祖父。”   花念轻叹:“柳翊。”   柳翊脚步立刻停住。   花念笑起来:“我想吃烤鱼,你偷偷烤,别让其他人看见,他们不准我吃,我就吃两口,不吃多。”   柳翊转身,眼睛湿润。   “好,我去烤鱼。”   花念笑着道:“去吧。”   柳翊今年还没二十,没及冠呢。   这个年岁能让柳家暗桩的人服他给他做事,已经很出色了。   柳翊走了,花念靠着靠枕。   还有半个月,他写给魏宿的信不知道魏宿拿到了吗,当时不知如何下笔,最后只送出去几个字。   信,魏宿拿到了。   他揣着两封信去办了魏珏交代的事,正给魏珏说情况的时候收到的。   听见是花念送来的,魏宿手比脑子快先一步将信拿了过来。   在魏珏似笑非笑的目光里镇定自若拆开信。   不是给他的又怎么了,不是给他的他也要第一个看。   想到这里他有些兴奋,说起来关于他的一切花念记录得不少,后殿不就有一堆花念参他的折子吗。   魏宿笑容扩大,在魏珏牙酸的眼神里拆开信封。   信里只有几个字。   【我有点想你了。】   魏宿噌一下站起来,将身后的椅子都带翻了,桌上的茶杯摔了下去,噼里啪啦响了好一会儿。   魏珏被茶水淋了一身,再看魏宿,魏宿滴水没沾。   他咬牙:“魏宿。”   魏宿原地蹦了两下。   魏珏:“......”   他愕然看着魏宿,就见魏宿亲了一口信,然后三言两语将刚刚没说完的事说了结果,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备马,本王要去柳城。”   魏珏看着这一地的狼藉。   “啧。”   花念的信比他的圣旨管用。 第50章   魏宿赶去柳城。   一路上抱着信件亲了又亲, 吻了又吻。   他的花大人想他了。   对方能写出这几个字,证明是真的很想,可惜车马太慢,他没法立刻飞到花念身边。   一路上都是用最快的马, 到了驿站简单吃了东西休整不到两个时辰重新换马赶路。   跟着魏宿的人只觉得天都塌了。   王爷一日只吃了一顿, 只睡一个时辰, 这身体不得在路上被拖垮。   劝又无法劝,几十人玩命跟着。   花念不知道魏宿来了,他这几日正在喝药。   他体质不好, 催产的药都是分时间喝, 药效来得慢, 大概明日或者后日就会生产, 一口气喝完他将碗放下, 旁边的柳翊立刻递来了蜜饯。   柳翊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没什么笑意,整日整日守着花念, 寸步不离。   “兄长, 吃颗蜜饯。”   花念拿起一颗吃了。   这几日他已经从柳翊这里知道了很多事,全是有关魏秀的。   初步一观,魏秀的计划至少在很多年前就进行了,徐家可不是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养出那些私兵。   魏秀算了这么多,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要权?看着又不像。   魏宿魏珏只要一日不死,魏秀便连造反的可能都没有。   魏宿的兄弟如今还活着的就那么几个,魏秀是唯一一个当年宫变时成年了却活下来的亲王。   若是为了那个位置,魏秀这些年的伪装什么用都没有, 扮猪扮久了在世人眼里就真成猪了,魏秀可拉拢的势力少得可怜。   否则这次对方也不会算计柳翊入局, 对方想要柳城为他所用。   花念想不通,魏秀图什么。   他问柳翊,柳翊也摇头。   提起这个人,柳翊心里比什么都乱,他不知道魏秀要做什么,魏秀从前和他谋划的一切给的说法都是为了朝廷清明。如今柳翊自然不信这个说辞,但魏秀的想法是什么他猜不到,魏秀这个人嘴里似乎只有风月,这次是唯一一次他在魏秀那里接触到非风月的事。   他总是猜不出魏秀要什么,魏秀对他说的每句话如今推敲起来没一句可信。   没有一句。   花念缓缓吸气:“魏秀现在在哪?”   柳翊轻声:“河东。”   花念凝神呢喃:“河东。”   河东是冯家的地盘,魏秀在那想要做什么。   心里莫名萦绕着不安。自从有了孩子以后,花念情绪波动比较大,或许是他多心了。   魏秀不可能说服冯家帮他,除非魏秀给的条件格外诱人,他成为皇帝后给冯凭国相的位置,保世家势力。   若是这样那冯家太赌了。   花念收敛神思,他现在想不了这么多,他随时可能生产,府内上下都准备好了。   柳闻让他这几日少思少动,房间也备好了。   这事不需要他来担忧,朝中哪怕只是驻守皇城的武将就有不少,那些人大部分是跟着魏宿从边关打出来的,不可能投靠冯家。   兵权自古以来都是重中之重,哪怕曾经朝中风靡文人之风,崇尚读书人,这也改不了有兵才是王道的事实。   冯家曾经带起了文人风气,觉得武将粗鄙,那时天下读书人皆以冯家为首,这就将冯家框住了,兵权没有一分一毫落在冯家手里。   后来先皇昏庸,杀了一批又一批的文臣,魏珏登基后武将独大。   冯家想要染指兵权没第一时间站出来撕破这个局面,如今的平衡是花念撕开的,天下学子所能依靠的人变了,从冯家变成了花念,冯家这一局就输了。   畏手畏脚,想要兵权却又放不下自己的清高,于是和徐恒合作,想通过徐恒得到一部分实权,觉得自己没沾武将就还是读书人的典范却没想到那些人能被当年冯家带起鄙夷武将,如今自然也会被花念激起群愤。   徐恒死了,徐家倒台,文有花念,武有魏宿,新帝魏珏更重用寒门。   冯氏虽是世家却在朝中逐渐说不上话,如今还能这么傲气挺在那,不过是百年积累的根太深。   这样一棵大树哪怕是死了也能庇护不少人。   除非从泥土深处挖出,一节一节粉碎。   花念不担心天下但他得担心担心自己。   非瀛进来道:“主子,这两日有大批商队进了柳城。”   柳城在水陆两条输运路线的枢纽处,商队每日都多,能让非瀛这么重视只能说那些人不只是商队。   花念:“加强防范。”   柳翊听着,起身:“我去看看,兄长你等我。”   花念揉着额头:“好,带足人去。”   他去不了,柳翊去也好。   柳翊深深看着花念的肚子:“我知道。”   之前的事他这辈子都会记得,他差点害了兄长也害了自己侄子,这一次他不会让花念再出事。   花念站起来走了两步:“常玉呢?”   非瀛:“常玉被李泉缠着去写您这几日的起居注了。”   起居注?   非瀛看起来没有任何揶揄的神色,仿佛在说一件很常见的事,就像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花念头疼。   也不知道李泉会怎么写。   这本册子最后肯定要到魏宿手上。   狗魏宿,人不在都要留下两个人盯着他。   念头刚落,一人抬着汤进来了。   逢春:“花大人,您试试这次合不合胃口。”   花念往后仰:“不是让你不要进厨房吗?”   逢春摸着头道:“属下是在院外熬的,没进厨房。”   花念:“......”   逢春太闲了。   李泉还有个起居注可以写,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柳城的防护他插不上手,这座小院的暗桩常玉已经做了,他是王爷放在这里的总不能去插手花大人府里的事,思来想去,干脆熬汤吧。   他没被李泉和王爷救回去的时候就是个熬汤的,他嗅觉味觉都比正常人敏锐,加上跟母亲学过十年药理,于是这种滋补汤卖得很好,好到他被本地豪强追上来要秘方,为此杀了他父母,他也被追杀。   他身手不错,小时候刚会走路就被父亲抓起来练武,跟母亲学医跟父亲练武,让他能留有一口气被王爷救。   后来王爷帮他报了仇,他这辈子就跟着王爷了。   逢春看着这汤:“花大人,我保证这次不难喝。”   当王爷的副手当久了,他老本行都生疏了,也不过才过去十八年,他如今也才三十二岁。   唉,无颜面对当年夸赞他手艺的那些老顾客啊。   也不知道那些老顾客还活着吗,当年最爱喝他的汤的那个员外那时就已经六十。   逢春带着期许看着花大人,喝一口吧,这样王爷回来他也不算在这吃白饭。   听上去还能有点价值。   花念看着汤,这次不油不腻,看上去清爽不少。他看着逢春:“这次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材吧。”   逢春立即开口:“花大人,我用的药材全是问过神医得到许可的。”   花念叹气,这汤熬得真好,用了药材却闻不出一丝药味,但是他最近喝的药太多了,多到他如今听见药就没胃口。   他将汤放着道:“逢春,你去追上柳翊,帮他查近日入城的那些商队。”   逢春立刻不在意汤了,他点头:“属下领命。”   来活了!他总算不是白吃白喝,真不容易。   逢春出去了,这份汤花念放在旁边没动,闻着是很香,可惜放了药材和药没什么两样,他连尝的想法都没有。   非瀛犹豫了会儿开口:“我见逢春去问的神医,这汤很滋补,神医说主子近日可以偶尔喝喝。”   花念坐回去躺下:“不喝。”   他想迎生了,迎生让人熬的粥都是格外清爽,明明是同一个厨子做的。   非瀛闭嘴,抱着剑上了房梁。   常玉值守时喜欢守在屋外,他觉得屋内更能保护主子。   ... ...   魏宿一路跑到柳城,进了城不管不顾就冲向了花念的院子,他随意抓了个人问:“花念在哪?”   那人本能掏出了匕首,看见是魏宿才停下来。   “禀王爷,在东边的院子里。”   魏宿刚刚没躲,手被刚刚拦着那人的匕首被擦破了点皮,他随手一抹就没了痕迹,朝着院子去。   越接近院子他心跳得越快。   最后跑了起来。   太久了,他走了太久了,快两个月了。   花念这两个月吃得如何,孩子有没有闹腾。   魏宿找到了花念在的屋子,距离他最近的是窗户,他毫不犹豫翻进去。   花念被这一声扰乱思绪,他回头,眼角闪过剑光。   非瀛的剑已经落了下去。   魏宿:“?”   他仰身躲开,这一剑角度过于刁钻魏宿的手臂被划破。   他定睛:“是我。”   非瀛急忙收回剑。   花念错愕看着魏宿。   魏宿一身衣服跑了几天,满身尘土,胡子长了很多,头发凌乱,非瀛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魏宿摇了摇头,立刻去看花念。   没胖。   和他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肚子却大了许多,应该是站着腰累,花念是倚着软枕。   他深吸气:“我来了。”   “我很想你。”   花念还没回过神,怎么会是魏宿。   魏宿来了,这么狼狈,风尘仆仆。   他轻轻喊了一声:“魏宿。”   魏宿笑起来:“花大人,我好想......你。”   “砰”   魏宿倒了下去。   花念眨眼,回神了。   他着急喊道:“魏宿,非瀛,去叫神医!”   非瀛无措了会儿小声道:“我的剑上放了药,魏王是被我药倒的。”   自从上次跟花念出去后他学乖了,浑身上下都放满了药。   他无辜看着魏宿。   他也不知道殿下会从窗外翻进来,那个气势如同敌人,也没有府中人的气息,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人靠近主子。   花念:“......”   头好像很疼。   柳闻最后还是来了。   他给魏宿一诊脉道:“太久没睡,缺乏休息又精神亢奋,加上中了药,死不了。”   花念听着太久没睡,知道魏宿肯定是一路跑来的。   魏宿身上的衣服都起了尘。   估计一路都没怎么合过眼。   柳闻扎了两针,解了药。   他看着非瀛:“我重新给你配一些药,这药没让魏王第一时间就倒,保不齐也有和他一样抗药性高的人倒不了,加大点计量保证不死就行。”   非瀛原来是想直接要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是神医没给,担心误伤,现在就是误伤,他觉得神医说得有道理,点头:“好。”   柳闻拿着东西又走了。   魏宿昏迷了半个时辰才醒,一醒来还没来得及和花念说上一句话就被花念按着吃了一堆东西。   他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花念冷着脸夹菜。   “魏宿,你怎么不跑死在路上,你的侍卫说了你一天最多只睡一个时辰。”   也只吃一顿饭,上一顿还是昨日午时吃的,跟着魏宿的侍卫简单说了情况,随即狼吞虎咽吃完东西倒头就睡着了。   魏宿咽下东西,准备开口,花念递来的菜到了嘴边。   花念喂他,怎么可能不吃,想都没想吃了。   于是再次说不了话。   花念瞧着魏宿眼底的青色和整个人的疲惫,这样那双眼睛都还亮晶晶盯着他。   “我是菜吗?”   看他能下饭啊。   魏宿想说话可惜没机会。   他就这么盯着花念吃,花念喂什么吃什么。   花念没好气喂了一筷子苦瓜,魏宿却像吃不出来似的。   “水备好了,你吃完就去洗洗一身的疲倦,然后去睡觉。”   魏宿咽下最后一口饭。   花念拍桌:“去洗,没洗干净不要和我说话。”   魏宿话噎在喉咙里,立刻跑去耳房洗漱。   花念摸着自己耳尖,很烫手。   魏宿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几百年没见过一样。   烦人。   他让人将这些收拾干净,给魏宿送去干净的衣裳。   这些衣服是上次魏宿来时李泉带来的。   花念听着耳房的水声,缓缓舒气,他捏着自己手指总算有了实感。   魏宿真的来了。   算着时日他那封信哪怕加急送去皇城也得六日前才能到。   这么几日,魏宿不要命似的赶过来了。   估摸着一看到信就直接驾马走了,所以没带任何衣物,一路上都是这一件。   心里发烫。   很难说出这是什么感觉。   似乎他是魏宿极其珍视的人,比命还重要。   这个想法让花念伸手捂住了耳朵,耳房里的水声太烦了,扰得他心杂乱,似是火烧。   他看着远处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从魏宿身上掉下来的。   一共三封信。   其中两封皱痕颇多,看得出来魏宿经常看。   是的,那两封信魏宿每天休息的那个时辰至少看了五六遍。   剩下那封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花念却能一眼认出是他写的。   看着不由得骂一句魏宿当年是瞎了吗。   他想起他十四五岁那年,魏宿拿了武状元骑马过街看花,这狗东西不知道第几次把他当成女子,那次还将武状元的花远远扔给了他。   就像在为昨日撞了他让他书落了一地道歉似的。   如果魏珏要是知道这些事定要告诉花念一声。   魏宿不是眼瞎,是心瞎,有些喜欢花念却又认为自己喜欢女子,于是从第一面被惊艳住起就忍不住把花念当成女子。   眼瞎心也瞎。 第51章   魏宿洗完出来, 花念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抱住了。   非瀛见状立刻出去。看来常玉选择守在屋外是正确的。   他出门撞上了李泉。   李泉眼巴巴看着屋内,王爷来了?   非瀛毫不留情关门。   屋内魏宿抱着花念狠狠喟叹一声,隔了这么久他总算再次抱到这个人了,这一刻只觉得身心都舒坦。   “我好想你。”   花念仰着脸, 余光看见魏宿手臂上的伤口。   “你伤口沾水了。”   狗东西,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魏宿低笑:“嗯, 洗干净些你喜欢。”   花念一僵。   “我不喜欢。”   魏宿才不信,不喜欢他抱着人这么久花念会一点表示都没有,不喜欢会说想他。   那封信于他而言, 和情书没什么区别。   短短几个字将花念的心思呈现得淋漓尽致。   这封信就是一颗给魏宿的定心丸, 他的花大人心悦他。   肯定, 一定, 没有别的可能。   他缱绻轻吻花念的耳垂:“花大人, 陪我睡一觉。”   现在抱着这个人才知道自己精神已经疲惫。   花念微微侧脸:“先包扎。”   魏宿恋恋不舍放开人,坐在旁边让花念给他包扎。   就这么会儿时间,花念又该喝药了。   常玉抬着药进来。   “主子。”   花念示意常玉放桌上, 他在给魏宿包扎。   “怎么手背也被划破了?”   魏宿盯着花念:“嗯?”   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花念抬眼就撞进魏宿眼睛里, 魏宿笑起来,花念垂眼,算了,这人困得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一起上药得了。   花念包扎完才拿起药吹了一口慢慢喝了。   魏宿瞧着桌上,除了药还有一碗汤。   “这是什么汤?”   一直在火边温着。   他打开盖子,没闻出什么气温, 很清。   花念喝完了药,被魏宿喂了一颗蜜饯。   他躲开魏宿的手, 他自己会拿。   “这是逢春做的滋补汤。”   魏宿放下手里的蜜饯,笑着抬过来看了一眼。   “怎么没喝?”   看着也不难喝啊。   花念:“...你喝。”   魏宿抬眼:“?”   花念看了眼汤然后撇开目光:“闻着很香,但是总觉得有药味。”   魏宿拉过来尝了一口。   没什么药味啊,他试着喂给花念。   花念不喝。   他觉得他不需要补了,魏宿才需要补。   魏宿干脆一口气喝了,随后漱了口道:“真的不难喝,没什么药味,晚上让逢春再给你熬一碗。”   花念没说话。   挑食啊花大人。   魏宿看着花念这个模样,忍不住再次蹭过去:“花大人,陪我睡个午觉吧。”   最近柳城或许不会太平,他需要养好精神守着花念。   花念拍了拍魏宿的肩膀,然后将自己的头搭了上去。   魏宿勾唇,知道花念是同意了,抱着人去床上睡觉。   花念打着呵欠,他也有点困了。   这两个月他其实没怎么睡过午觉,今日一沾着魏宿,莫名困意上涌。   一种由内而外的安心让人睡意横生。   靠着魏宿花念恍恍惚惚闭上了眼睛。   魏宿瞧着心里泛起甜味。   他的花大人这个表现说明信赖他,这不就更加证明花念爱他吗,不爱花念哪会儿信他。   越想越甜,又精神了。   困意飞了干净。   花念睡着了,只觉得身旁人好热,在十二月的日子里无比暖和,比十几个汤婆子都管用。   魏宿小心去摸花念的肚子,算着时间八个月了。   他眉头轻皱。   花念本就瘦弱,八个月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刚刚柳闻来了他也没问花念的情况,现下担忧得更加睡不着。   ... ...   花念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他这几日夜里睡得多,白天就睡不了多少。   刚刚怀有这个孩子的时候他非常嗜睡,现在月份上来了反而不想睡了,他慢慢抬眼,对上了魏宿炯炯有神的眼睛。   花念睁大眼:“你没睡?”   这个猜想出来他觉得魏宿是不是想死了。   魏宿摸着花念的肚子:“睡不着,我...我很担忧。”   “花念,我接受不了你出任何意外。”   他觉得说这话不吉利,可他真的接受不了。   双生,男人生子,这几个字凑在一起足够让他午夜梦回都心惊肉跳。   花念动了动腿。   “我没事,神医说了我不会有事。”   魏宿追问:“真的?”   花念无奈:“我还能拿我的命骗你不成。”   魏宿落了一半心。   花念有些不自在:“你赶紧睡。”   晚上可能睡不了了。   魏宿蹭着花念的肩颈。   “花念,我可以奢求一个花夫人的位置吗?”   两人这么久才见面,魏宿想试一试。   花念阖眼:“不可以。”   花府不会有花夫人。   魏宿也不失望,他笑着道:“那我过段时日再来问。”   花念深深舒气,魏宿是亲王,当他的夫人有何好处。   魏宿这样的态度让花念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魏宿,我永远不会有夫人。”   不是魏宿,也不会有别人。   魏宿不想听,他亲在花念的唇上,口齿磨了会儿,没亲深,他怕自己撬开对方的牙关就收不住,他好想他,想他身上的味道,想他唇缝间的气息,想......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真睡不着了。   魏宿分开一段距离,掩耳盗铃般捂住花念的耳朵:“我要睡了,我听不见。”   耳朵被人掩着的花念:“......”   他看着闭上眼假寐的魏宿,脸色复杂。   傻子。   这样的傻子真的可以当孩子的另一个爹吗?   当初还是该谨慎些。   可惜了,回不去当初。   花念再次动了动腿,肚子大了,他的腿却没怎么长肉,这两个月站久了会肿会疼,侧着睡久了会麻,可是冬日一动脚底生凉,更加难受。   他抬腿动作大了些,抵在了魏宿的腰下。   魏宿为了能埋在他肩颈处睡得比他矮,如今恰好被他膝盖碰着,那里如同刚刚的魏宿一样精神奕奕。   魏宿睁眼了。   花念缓缓收回腿:“你......”   魏宿好热,花念睡着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热了起来,但是还能忍,刚刚亲了花念那一下,直接热到他想脱了这身中衣。   花念也觉得魏宿像个火炉,他歪开头冷静道:“...不行。”   魏宿:“?”   随即咬牙:“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色鬼?”   他得多变态多禽兽才会在花念这个时候想做这种事。   花念盯着魏宿。   眼里的情绪让魏宿“啧”了一声。   不是吗?   不是为什么从还不知道他是那个人时,不是亲就是抱。   魏宿后槽牙都碎了,咬的。   “我那是喜欢你,行为比我的心更清楚这个事,我可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过,本王发誓。”   他只是开窍晚,不是蠢,心上人在身边不亲不抱他又不是真阳痿。   艹。   现在回忆起来,他怎么没第一面就亲上去。   那会儿花念坐下树下,稚嫩可口,仿佛亲一口能把人气哭。   “! ! !”   他在想什么!   魏宿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想这些。   花念那样的人哪里会气哭,会想办法杀了他才是真的。   嗯...好辣。   这个想法一出。   魏宿心如死灰,他难不成真是变态?   花念欣赏完魏宿精彩的神色才淡淡一声道:“哦。”   “前面不信。”他抬腿,那个地方还是很精神。   “......”   魏宿闭眼深吸气。   “我再去洗澡。”   花念裹着被子看着魏宿起身。   想起什么问:“洗冷水?”   魏宿想说自己洗热水,但是洗热水能洗出什么,只能洗出他在水里用手。   ...他今天是吃药了吗。   “是,就这一次。”   寒冬腊月,花念完全不敢碰一点冷水,神医说过魏宿冬月也要少洗冷水,虽然眼疾现在已经过了会刺激复发的时期,他还是不想魏宿洗冷水。   想了会儿,及时叫住要进耳房的人。   “魏宿,”他慢慢道,“你过来。”   魏宿回到床边,不敢看花念,他脑内的东西此刻龌龊到他不敢想。   “花大人,我很乐意你喊我,但是我现在真的需要去洗一个冷水...澡。”   他惊愕低头,平日握笔的手此刻正抓着他。   他一时不会说话。   抬眼傻傻看着花念。   花念并没有看魏宿,他埋首在枕头里,声音很轻:“就这一次。”   算是还魏宿上次。   魏宿耳尖红得似血,不过害羞也不影响他厚脸皮。   他坐在床边,握着花念的手。   光是握着就不舍得放,现在隔着亵裤,犹如隔靴搔痒,不得劲,可是青天白日让花念的手伸进去,他舍不得,他的花大人这双手就该是一直握笔的。   不握笔打他也行。   魏宿给花念擦干净手,随即在指尖亲了一口:“我去洗洗就好了。”   花念埋在枕头里突然恼羞,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魏宿还不愿意?   难不成真的想他像那天魏宿给他做的那样做回来吗?   魏宿刚洗了澡,洗干净了他倒是不介意......很介意,青天白日,魏宿看得一清二楚,想让他这么干除非魏宿瞎了。   而且那物什那么......他不想嘴角被撑裂。   千回百转想了很多,花念掀开被子。   “魏宿,你别得寸进尺。”   只想赶紧去洗澡压下去然后回来抱人睡觉的魏宿:“什么?”   他有些迷茫。   花念说不出口,恼怒了。   “不愿意就出去,自己去客房睡。”   魏宿讶然。   花念咬牙:“滚出去,狗东西。”   这副表情显得他上赶着想给魏宿弄似的。   魏宿简直对花念这小脾气爱死了。   骂人的时候和平日不一样,那股劲让他浑身发痒。   他凑上去压着人后脑勺就是亲。   花念狠狠在魏宿舌尖咬了一口。   狗魏宿。   好像他才是那个变态一样。   魏宿不在乎,一只手轻抬着花念下巴,一只手压着花念后脑勺,摸着对方身后如瀑一般的秀发。   花念仰着头,魏宿很凶,动作冲动,落到实处又尽显柔和。   吞咽不及的银丝溢出。   狗东西,他要呼吸不上来了。   魏宿放开人,和花念互看了一眼又亲上去。   这次温和多了。   慢慢教着花念换气。   太可爱了他的花大人。   等两人再分开,魏宿腿间更加精神。   花念羞意上涌,又混着怒火,眼里却因为刚刚的亲吻盛满了春意。   他掐着魏宿脖子:“弄不弄。”   魏宿没想到是问这个,对方眉眼一挑,三魂七魄都能给他勾走。   他低声笑起来,被花念掐着仰看着花念,笑容越来越放肆。   真漂亮。   花念被笑得想将魏宿扔出去。   魏宿抓住花念掐着他脖子的手重重亲了一口,随后上床。   不是去花念的身边而是去了床尾。   魏宿抓着花念的脚,亲了一口就按在了那里。   花念:“!”   魏宿抬起脖子,脖子上的青筋被花念看得一清二楚。   他无意识吞咽了一下。   魏宿长得是真好,当年一身少年风流样迷倒了不知多少人,不过这人是假风流,在溪边看见了他的脚都不敢看他脸。   花念脚底板已经不是热了,是烫。   脚下的东西烫得他缩了缩,才缩了一下脚踝就被某人握着往前,丝毫不给他后退的机会。   花念半阖眼,那边魏宿的呼吸越来越重,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三分魅惑。   魏宿还能整出魅惑这个动静是花念没想到的,他干脆躺下,扯了被子将脸蒙住。   魏宿失笑。   顾头不顾尾啊花大人。   一双脚都露在了他眼前。   握着另外一只,直接贴在他肚子上给对方暖着。   花念在被子里呼吸也重。   明明之前绑魏宿那几次都没有过这种羞意,情这个字真的这么可怕么。   魏宿故意哼出声,能感知到花念僵硬了一瞬。   哦,听得见啊。   他念着花念的名字,让这只脚发挥最大的作用。   花念闭眼,想出去将魏宿毒哑了。   他的名字一声一声从魏宿那里叫出来,将他叫麻了。   花念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还能这么色.欲。   慢慢地花念顾不上魏宿的声音。   他脚疼。   火辣辣的。   魏宿也发现这个事情。   花念快十年没习武了,皮肤哪里都嫩,稍微磕着碰着就是一块青紫,如今脚底白皙的皮肤红成一片,他懊恼,花大人手脚哪里都不适合给他用。   魏宿将这只脚捂在肚子上,现在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他闭着眼准备伸手,肚子上另外一只脚踩了上去。   魏宿猛然抬眼看去,那边被子将人捂得严严实实,他什么都看不见。   花念轻踹了一脚,这么持久做什么,烦人,他摸着自己发烫的面颊,被子里空气不流通,太闷了。   魏宿被踹得闷哼,随即笑出声。   眉飞色舞。   花念不止心悦他,肯定也爱他。   等花念两只脚都累了,也恰好被魏宿抽了出来。   他深吸气,慢慢揭开被子。   再不结束他不伺候了。   狗变态,以后自己过去吧。   魏宿弯腰亲了口花念的脚踝,往上他倒是想亲,可惜藏在了裤子里。   虽然没沾上,他还是给花念擦了一遍脚,然后塞进被子里。   魏宿下床去了耳房,没故意去掀花念的被子。   花念揉着发烫的耳廓,一双脚不再冰冷,反而烫得很,他故意往外伸想要凉一凉。   花念等脸色热意不再,他喊:“李泉。”   李泉立刻进来:“唉,花大人。”   花念面无表情:“去给你们殿下重新找套衣衫过来。”   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李泉早在皇宫时就学会只办事,不好奇。   他立刻去给自家王爷找衣服。   魏宿洗完换了干净的衣物出来,看着花念没什么表情的脸,凑过去亲人。   花念冷着脸:“脚疼。”   什么地方都亲,魏宿烦不烦啊。   魏宿不烦,相反他爱得很,他小心道歉:“是我不好,不生气。”   花念压着魏宿:“睡觉,这次不睡就滚出去。”   魏宿顺势躺下,抱着人立刻闭眼。   花念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日白天黑夜连着赶路,刚刚还泄了精气,魏宿是想猝死吗。   花念去看人,发现魏宿还在偷偷看他,抬手遮住对方眼睛。   他淡声道:“睡不着我就让人去找神医拿药,自己选。”   魏宿瞬间老实。   用了药就是昏迷,昏迷的情况下花念的任何动静他都不会知道。   这样静下来,闻着花念的气息他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发泄了一次浑身火热的情况消下去,没一会儿魏宿就睡着了。   花念不困,但起来也做不了什么,他现在这个肚子站久了腿肿,坐久了腰累,久躺只能侧着,干什么都不舒服。   干脆靠着魏宿躺在被子里想事。   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魏宿来找他陛下知道吗?   两次了,每次时间都不短,魏珏知道了会如何想。   花念闭上眼。   接受了这个麻烦。   魏宿睡得踏实,老老实实睡了三个时辰。   他会醒还是因为花念推了他。   魏宿警觉睁眼:“怎么了?”   花念有些疼,知道吃的药起作用了,现在天色才刚刚落下。   他冷静给魏宿道:“去叫神医,我吃的催产药起效了。”   魏宿脑子钝了会儿,但是动作没钝,穿上衣服跑了出去才反应过来花念说的是什么。   催产药!   孩子要出生了!   他差点摔了个大跟头,好在常年习武及时稳住。   “神医,神医。”   柳闻一天都在准备,闻言都不用问,能让魏宿慌到站不稳的事只有一样。   他立刻叫人去花念房里。   府里的人这几天都被训练过,有条不紊开始运转。   魏宿跑回去,刚进去就看着逢春一身是血回来报告。   “花大人,柳城多地出冒出杀手,如今正朝府里来,那些商队和最近柳城多出的人全是来杀您的。”   魏宿脚步一顿,眼神犀利。   杀手!   他冲进去在花念额头落下一吻,在神医拉开他时赶紧说:“我很快回来,别担心,那些人我会处理好。”   花念疼得脸色有些白,他点头。   柳闻:“等等,你先将念儿抱去那边厢房,赶快。”   魏宿出门的脚步一顿,立刻折返回来:“哦,哦。”   他抱着花念去了柳闻说的厢房,里面蜡烛特别多特别亮,一堆刀具泡在酒里。   魏宿小心将花念放在这张看起来像床又不像床的东西上面。   他脸色也白了。   “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柳闻将人拉出去,里面现在多个人就多一份不干净,这间房子这几日日日用艾叶和高浓度酒洗,里面的用具都是煮过一遍的,魏宿别污染了。   柳闻吩咐:“刚刚魏王来过的地方都要擦一遍。”   逢春看见了魏宿。   一下找到了主心骨。   “王爷。”   魏宿盯着紧闭的房门咬牙,最后选择相信神医。   常玉出来道:“殿下,我带人守着厢房。”   魏宿点了非瀛跟着,花念的人认人不认身分,没个人跟着他调不动这些人。   天杀的。   这个时候来捣乱,他拿了旁边的大刀,想起花念刚刚痛白了的脸,他砍了这些人。   非瀛道:“殿下不用担心,城内家主布控得很好,那些人杀不进来的。”   魏宿浑身戾气:“本王要他们死。”   这样日子来添堵,这是在他心口上划伤,他不信鬼神之说,可事关花念,这些人冲撞到花念了。   既然都要见血不如见得彻底点。   让这些人的死换花念的平安。   逢春摇头:“不一样,王爷,那些人是专业的杀手,而是像是什么人秘密培养的,他们过于不择手段,柳二公子为了救一孩子都受了伤。”   非瀛一愣:“对无辜百姓动手了?”   逢春沉重点头。   几人话音刚落就见远处着火了。   柳城是柳家的地盘,里面的百姓信赖柳家,供养柳家,柳家就要保护他们。   非瀛骂了一句。   这群有娘生没爹养的人,居然用这么无耻的方法来分散柳家的护卫和暗卫。   那些可是无辜百姓。   魏宿握紧了刀。   冯家,将人命视如草芥。   柳家以前也是世家,却和大多数世家格格不入,世家清流,多代清官,花念的舅舅皆是死在了战场,百年前运河没打通,柳城并不富裕,柳氏族人看着差点饿死的乡亲们咬牙选择经商,被世家不齿,这么多年柳城的赋税是最轻的,多出来的全是柳家补贴。   朝廷派来的人只要不是柳家人在柳城如同虚设,百姓自发只听柳家的话。   但柳家和冯家不同,给朝廷的态度让朝廷不会动柳城。   柳家人要是做得出视百姓的苦难于不顾也不会百年来只剩这么几个人。   所以柳茂肯定会救百姓。   如魏宿所想,全城的兵防都出动了。   救助百姓。   他能察觉门外的人多了,应该是柳茂拨过来护着花念的暗卫。   魏宿侧耳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花念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慌得要跳出来了。   男人生孩子怎么生,看着屋内的刀具他也有了猜测。   魏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握紧刀吩咐:“逢春你去和常玉守着门口,一旦有情况立刻来报,我等不到这些人进来了。”   神医那里一丝一毫的影响都不能有,只有提前杀了这些人他才放心。   逢春:“是。”   非瀛的鼠子在常玉身上,一旦有事也会立刻来找他。   他拿着东西跟上魏宿。   这一次他们做足了准备。 第52章   花念神智开始沉下去。   柳闻给他喝的药渐渐让他没了知觉。   与此同时, 魏宿在外面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干净的衣裳浑身是血,刀尖的血迹浓稠到滴不下去。   今日他在这里,谁都不可能越过这条线, 除非他死。   柳宅, 柳翊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这么多天未见, 魏秀瘦了。   衣袍宽大了不少。   魏秀藏在阴影里,死死看着柳翊,最后轻笑问:“不要我了?”   柳翊冷着脸不说话。   魏秀靠着墙也没说话, 一明一暗对视了许久。   最后是魏秀先开口:“手上怎么弄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别学别人英雄救美, 遇事自己先保全自己。”   柳翊只问了一句:“这次有你参与吗?”   柳城的百姓何其无辜。   魏秀沉默了许久, 一句话没说翻上了墙, 他得走了,他只是凭着对柳翊的了解,趁着柳茂将人调出去的空隙才能进来在这个偏僻的小院遇上柳翊。   远处来交替巡守的侍卫已经来了, 魏秀头也没回就跳下了墙。   柳翊闭眼, 藏着眼底的痛色。   魏秀,他在这世上在乎的人不多。   他看着过来的侍卫:“留下部分人守着,其余人跟我走。”   他的兄长不能再出任何事。   花念现在没有什么知觉,神志倒是慢慢清醒了不少,但还是察觉不到身上其他地方的存在。   他听着外面的声音,脑子特别钝。   这些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似乎就在门前。   确实在门前。   非瀛毒倒了一批人,看着源源不断的刺客呸了一声。   这些人见柳家的侍卫去救百姓了全都到了院外, 目标明确,知道花念不是住在柳宅。   他去看魏王, 魏王殿下似乎越来越躁,身上的血多到分不清是谁的。   魏宿太担心了,一个时辰了,他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向却一丝响动都没听见,花念的声音一句都没有,他进不去,神医说了一个人都不能进去。   刺客越来越多,杀了这么多都还有人。   冯家是下血本要花念死了吗,这么多人,一个世家养的暗卫都要超过皇室了。   魏宿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怎么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花念怎么样了不知道,孩子的哭声也......   “哇啊......”   魏宿呆滞在原地。   逢春替魏宿拦下了面前的刺客,提声:“王爷!”   这时候可不能走神啊。   这些人攻不进去但一时也解决不了,不慎着了对方的招太冤了。   魏宿回神。   哭了,这是孩子的哭声。   魏宿手有些抖,那花念呢,花念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魏宿突然有些耳鸣。   院门开了,是柳翊,柳翊带着人过来。   魏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换作平时这些刺客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现在心神不在这,他浑身都烦躁,耳鸣,不耐烦。   花念......   他咬牙,这些人该死的时候就死早一点,平白耽搁他的时间。   又过了一个时辰,房门开了。   刺客已经快死完,魏宿想要进去被人拦住,里面的人只是清扫屋内,将东西扔出来。   魏宿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差点没站稳。   旁边的逢春扶住人:“殿下。”   常玉砍下最后一个刺客的脑袋立刻让人去打扫另一边的院子,今日刺客都在这个院子里,那边没怎么弄脏。   屋内全按照神医的要求打扫了一遍。   他去看魏王,魏王似乎站不住。   常玉:“殿下歇会儿。”   魏宿真的站不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他看着再次紧闭的房门,孩子的哭声也不见了。   魏宿就差扒着门缝看。   逢春说话:“殿下去洗洗。”   魏宿没动,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守着房门,只要里面的人没安全出来,他不敢动,一分一毫都不敢离开。   柳翊神色也不好。   房门外一站站了两人。   常玉非瀛看着,默默将周围打扫干净,逢春还想劝魏宿去洗洗,被躲了大半夜现在平息了才出来的李泉拉住,李泉给逢春摇头。   逢春没再说话。   天色泛白,院内渐渐平息下来。   这里刚刚还和乱葬岗没什么区别,最干净的地方就是里面花念在的屋子,现在却打扫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在角落里还能看见些许血迹。   魏宿肉眼可见的暴躁,一晚上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   孩子的声音也听不见,花念的声音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小到不行。   为什么还不出来!   花念!   他克制着自己不能进去,站在外门硬生生又等到了中午。   魏宿等不了了,准备推门时门开了。   魏宿往前一步看见了柳闻。   他抓住柳闻的手:“神医,花念怎么样了?”   柳闻诧异看着魏宿这一身:“一早上过去你没去洗干净。”   洗什么干净啊,魏宿想往里面走。   柳闻紧紧拽着人:“魏王,你现在太脏了不能碰念儿。”   魏宿眼睛盯着纱帐内:“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他心落不下来。   柳闻:“站住。”   魏宿脚步停下,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里面。   柳闻无奈的同时又有些许欣慰,念儿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爹没找错人,他往前拉开了纱帐,里面花念睡熟了。   药效没完全过,清晨醒了一次,知道事情全部解决完了就睡了。   魏宿一错不错看着,生怕错过哪个地方。   “神医,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柳闻:“......”   质疑他的医术?   魏宿没听见柳闻说话,进去又不敢,异常焦虑,眼睛通红,比之前熬了几个日夜都严重。   “神医你说话啊。”   花念迷迷糊糊听见了魏宿的声音,他慢慢睁眼:“...魏宿...”   这一声喊得很微弱,魏宿却瞬间捕捉到了,他眼睛一亮。   “我,我在,我在。”   花念无意识应了一声,接着睡。   柳闻给花念喝的药里有助眠的,动了刀子伤了元气,花念要好好睡一觉。   他没好气放下纱帐。   “现在知道是睡着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魏宿倒了下去。   柳闻:“!”   魏宿抓着门框,腿一下失了力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逢春和李泉在门外惊得下巴都合不拢,王爷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当年和陛下宫变之时都镇定自若,第二日看不见还能在朝上震慑住一群野心勃勃的人。   柳闻给魏宿把脉。   惊厥之症,他不觉得仅仅是这些刺客能让魏宿有这样的反应。   想到此他态度好了不少。   “看看孩子吧,只能看,你太脏了。”   魏宿慢慢坐在地上:“哦,哦,看,我看。”   不一样,当年宫变他有把握,且大不了就是和他哥一起去黄泉找母后,现在花念生孩子他没把握,不是他生,他什么都控制不了,死的也不会是他。   光是想想就让人犹如浸在浓浓的夜幕里。   魏宿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侧脸看着纱帐,花大人从此以后只会有平安喜乐。   他发誓。   很快两个奶娘抱着孩子过来。   魏宿这才慢慢站起来,往前一步奶娘后退了一步,瞧着奶娘惊恐的目光他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刀都还没扔,上面的血垢凝了一层。   魏宿将刀扔给外面的逢春,他凑过去看。   柳闻:“时机不错,两个孩子都保住了,只是以后妹妹身子要弱一些,只哭了一声。”   命保住了,身体以后好好调养也不会差的。   魏宿脑子开始运转:“妹妹?”   哪一个是妹妹?   柳闻指着那边穿着蓝色襁褓里的孩子。   魏宿这辈子都没想到他还能有个女儿,他这样五大三粗的人还能有个女儿,看着小小的,脸红红的。   魏宿着急:“她脸为什么这么红?”   旁边的孩子只是皱。   柳闻笑起来:“憋太久了,不过长几天就消了,孩子长得很快的。”   魏宿放心了。   看完了孩子他又去看帷帐。   “我可以抱吗?我不脏,我洗干净了。”   魏宿:“?”   他转头,就见柳翊站在门口望着神医。   魏宿脸黑:“不行。”   柳翊看着魏宿,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府内他都不知道,不过凭借刚刚二祖父的称呼他知道是魏王。   柳翊没什么表情:“魏王殿下,这里是柳城。”   不是皇城,这是他兄长的府邸,这些都是他的侄子。   还想用命令压制他不成。   柳闻想摸胡子摸了个空,为了这两个孩子他昨日剃干净的胡子,怕胡子不干净染了花念。   “抱吧。”   柳翊这才笑起来。   这两个都是兄长的孩子,祖父都没见过他先抱了。   魏宿脸更黑了。   柳闻:“魏王,你先去洗洗。”   一身血气也不怕熏着人。   魏宿咬牙,柳翊是吧,他记住了。   但他确实需要去洗洗。   李泉立刻很有眼色上来:“王爷,水备好了。”   魏宿深深看了眼纱帐,随后看着在奶娘指导下手足无措抱孩子的柳翊,他立刻去洗澡。   魏宿一走,柳翊笑意收敛,他问:“二祖父,兄长没事的吧。”   柳闻:“没事,失血有些多,要好好养一段时日了。”   柳翊彻底放了心,外调的官员哪怕圣上格外开恩都需要满一年才能回京,够兄长养好身体了。   他抱着孩子,孩子此刻睡得正熟,看得柳翊心软了几分,将孩子交给奶娘,柳翊让人下去,他问:“魏王是孩子们的另一个爹?”   柳翊了解自己兄长,这种事连祖父和姑母都不知道,能让魏王站在这个院内,只有一种情况,而魏王今日的表现也很明显。   只是想到那段时日魏王没日日陪着兄长,刚刚赌气罢了。   柳闻不用说是不是,柳翊有自己的判断。   另一边魏宿一身血污洗了三遍水才洗干净,洗干净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念,这次他总能进去了吧。   柳闻没拦着。   昨日府内收拾的人可不少,他很忙。   魏宿掀开纱帐,花念还没醒。   他想起昨夜的那些刀,后怕抓着花念的手。   吓到他了。   他的花大人。   魏宿侧躺在床上,抱着花念一夜的担惊受怕才真正地平复。   他不敢用力,轻轻握着花念的手靠着花念,心里知道这个人没事他即刻失去了意识。   睡着了。   几日没休息好,又高度紧绷着精神一夜,一放松就陷入黑暗。   除了魏宿,府里任何人进花念所在的屋子都会先请示,于是一下午没人打扰,魏宿抱着花念睡到了日落。   还是花念先醒来。   这一觉他睡得足足的,醒来精神清爽了很多。   察觉魏宿的存在,他扭头,见魏宿睡得很熟。   花念一只手被魏宿拽着,另一只手去摸魏宿的眉眼,对方没什么反应,花念逐渐摸到鼻梁,再到嘴唇,都说唇薄的人性子薄凉,怎么魏宿不是。   看来面相之说不可信。   花念摸完了,收回手开口:“醒了就起。”   魏宿睁开眼,眼里全是笑意,在花念伸手摸他的时候他就醒了,感受到花念的动作就一直没动。   “花大人摸什么呢?”   花念淡淡开口:“找找你这张脸的优点。”   魏宿靠在花念的肩上:“找出来了吗?”   花念挑眉:“没找出来。”   魏宿装模作样叹气:“看来这张脸没能得到花大人的赏识。”   花念好笑,看着四周,四周的蜡烛撤干净了,黄昏暮色,昏黄的光打有些静好。   “魏宿,我饿了。”   魏宿立刻起床。   花念伸手,魏宿一怔:“啊?”   花念静静看着魏宿:“抱我过去。”   魏宿呆滞:“去哪?你不能去厨房。”   花念觉得魏宿好像一夜之间傻了。   他轻笑:“隔壁院子应该已经收拾好了,我现在走不了路,抱我过去。”   这间屋子什么都没有,住着不舒服。   魏宿这才回神,拿被子裹着花念小心避开腹部抱起人。   他一出门常玉立刻出现:“王爷,这边。”   魏宿恍然大悟,看来是事先准备好的。   屋内干净整洁,花念喜欢的摆设都有,魏宿将人放在床上,花念缓慢坐起来,魏宿扶着人给花念垫了枕头。   常玉很快让人抬着吃食进来。   熬了很久的汤和简单青菜粥。   魏宿拿起来喂花念,被花念躲开:“我拿得动,魏王的膳食呢?”   常玉立刻道:“我去问问。”   今日他只记得主子的事了。   还好李泉靠谱,让人抬了进来。   “王爷,用膳吧。”   魏宿让人下去,屋内要这么多人干什么,有他和花念就够了。   花念静静喝着汤,发现魏宿不吃不喝就看着他,他眉眼轻转猜出了原因,心里涌上一丝甜意,昨夜那晚药并没有完全让他完全失去神智,他感觉不到疼却也能听见刀划开腹部的声音,那会儿魏宿守在门口,莫名安心。   花念知道。   情这个字,终究不是他想不起就能不起的。   不过也是魏宿足够坦荡,他给他可以起这丝情意的胆魄。   花念看着这个呆子,轻声却不可置否说:“快吃。”   魏宿几乎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花念不能吃多,这一碗粥吃完就不能再吃了。   魏宿发现花念在看他的菜,他立刻想喂过去。   花念唇角不自觉勾起。   “神医说我今天只能吃一碗粥,吃多了碍着伤口。”   魏宿喂过去的手急忙掉头。   风卷残云般几下将桌上的东西吃了,花念不能吃,但刚刚花念的眼神分明在说他还饿,他吃快些免得花念馋。   吃完魏宿伺候花念漱口,让人来收拾。   花念低头瞧着自己指尖,问:“你见过他们了吗?”   魏宿:“谁?”   花念抬头。   魏宿和花念对视才反应过来花念说的是谁。“看过了,神医说很健康,妹妹的身体有些弱不过也能养起来。”   花念现在不担心妹妹,他的女儿以后只会无忧,现在是魏宿需要担心。   “魏宿。”   魏宿:“嗯,我在。”   花念和魏宿对视,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魏宿,我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神医说如果情况好明天就能下地走,情况不好五天后也能下地走,我没事。”   “我没事。”他再次重复一遍。   魏宿眨眼,就这么呆呆看着花念。   花念任由魏宿看,好一会儿他伸手给在魏宿面前晃:“不是梦,我真的没事。”   魏宿缓缓舒出一口气,他靠过去埋首在花念的肩上闷闷地说:“你打我一下。”   “不,你没力气打,你咬我一口,”说完他觉得还是不行,又改口,“或者你掐我,掐我,使劲掐。”   花念没忍住问:“...你有病啊。”   被骂了,魏宿舒服了。   花念好好的,还骂他了,魏宿抬头在花念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花大人,再骂一句。”   花念深吸气:“殿下,在下不敢骂,殿下到柳城陛下知道吗?有御令吗?什么理由?”   上次来的时日还可以算在魏宿从封地回来的行程里,这次怎么算。   “殿下是想回去被参十几本折子吗?”   哦,魏宿彻底清醒了。   他又在花念脸上亲了一口:“花大人放一百二十个心。”   花念抬眉,难不成魏宿有正当理由?   魏宿得意说:“花大人不在朝中,敢参我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一两个以前是跟着你做事的御史,没人敢弹劾本王。”   花念神情冷漠看着魏宿。   魏宿失笑:“花大人,本王可是权臣,权臣哪里会在意......”   花念面无表情打断魏宿的话:“常玉,让人把孩子抱过来。”   门口的常玉:“是。”   魏宿止不住笑意。   花念凉凉地开口:“殿下还挺有自知之明。”   魏宿点头:“是啊,所以你快好起来,朝上没了你,那些文臣恨不得躲着我。”   花念闻言问:“你在朝中办事是怎么办的?”   魏宿:“犯事的人杀了,负隅顽抗的人也杀了,不配合就去找阎王爷配合。”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人,花念知道得一清二楚,后来耐着性子和人周旋,办事查案都温和了许多是因为花念一天三个折子弹劾他,被迫收敛和那些老狐狸玩心眼。   他知道皇兄提拔花念除了花念的才学能力,还因为花念敢,敢对上那时完全就是个杀神的他,而他莫名其妙被花念死死克制着收敛脾气。   脾气收敛了这么多年,皇城里的人还以为他天生就这么好说话。   冯家以前见了他也是避开走的,生怕他发疯杀了他们,如今宴会不仅敢给他帖子,还敢敷衍他。   说起来都是花念给了那些人他太好说话的假象。   魏宿总结了一下:“花大人,是你败坏了我的名声。”   花念一头雾水,觉得魏宿还不如别说话。   魏宿含笑握着花念的手玩,以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去拧断了花念脖子,他现在想明白了,其实当初那一箭他就欣赏这个人,但是这人的作风他不喜,因为他被这样的人算计得太多。   可是不喜也不阻碍他欣赏,或者说是喜欢。   越抗拒越在意,于是越被吸引。   胆子真大,箭术也是真好。   被一个自己觉得文弱的人一箭穿透肩胛,那种落差和打击让他一眼就将对方记住了,而且那种时候他能分析出,对方完全有能力穿了他的心肺。   那些年他过于自傲,花念一箭将他射醒,从此处处都有花念的影子。   花念不知道魏宿在想什么,他开口:“收敛一点,办事手段能温和就尽量温和些。”   他转头轻声说:“别带坏孩子。”   魏宿听着最后一句话,脑子疯狂转动。   他追问:“什么意思?我可以是他们的另一个父亲了吗?”   “是吗,”他嘴角笑意越来越大,“花念,你承认我的身份了!”   花念低声:“我没否认过你是他们的父亲。”   魏宿:“?”   哦对,花念原本是打算直接瞒着他有孩子的事。   等等。   如果这次他错过了,等以后花念回到皇城,他不知道孩子是自己的......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魏宿都要醋死了。   虽然嘴上说花念的孩子他都不会放过,但要真到了那个地步,一个长得像花念的孩子...   魏宿闭眼,他绝对下不去手。   想要喜当爹花念不承认他都没有办法当。   魏宿越想越醋,还好没到那一步。   他也不可能让那一步出现,他认死花念了。   两人说话间常玉带着奶娘和孩子进来。   魏宿仔细看两个孩子。   太小了,看不出像不像花念,眉眼都没舒展。   魏宿伸手抱孩子。   奶娘出声:“不能这样抱,王爷这边低一点,软一点,那边不能太高。”   魏宿手忙脚乱照着奶娘说的做。   花念抱着人伸手摸了摸怀里孩子的脸,都不会睁眼呢。   那边魏宿抱着人连动都不敢动,太小太软了。   拳头一点点,还没颗核桃大。   花念看着魏宿的样子,故意问:“魏王觉得孩子像谁?”   魏宿看着连眉毛都没有的人,张口就来:“全像你。”   像花念好些,花念长得好。   花念又问:“你给他们取名了吗?”   魏宿一下愣住,轻声问:“本王取吗?”   他可以取吗?他能取吗?   花念点头:“你取。”   魏宿看着两个小家伙,顿时脑子空空,早知道当年读书的时候少逃几门课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53章   魏宿盯着孩子看了许久, 慢慢吞吞说出一个名字:“安乐。”   花念重复:“安乐?”   魏宿点头,看着怀里小小的孩子心里兀然软了下去,太小了,只希望能永远平平安安。   “妹妹小名就叫安乐好了, 一生平安喜乐, 万事胜意。”   花念失笑, 小名?怎么不说大名。   平安喜乐,也是魏宿对孩子最真实的期许了。   “哥哥呢?”   魏宿沉默了好一会儿,求饶了:“花大人, 我想不到。”   男孩叫什么都行吧, 就是个名字而已。   花念挑眉:“小名都想不到?”   魏宿沉默:“......”   他大脑空空。   “平平?”   平平安安。   花念也不指望魏宿了, 他看着魏宿怀里的妹妹, 思索了会儿:“妹妹叫霁洲吧。”   霁景露光明远岸, 晚空山翠坠方洲。   他的女儿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魏宿听着霁洲这两个字,眨眼看着花念,问:“你的名字是何意义?”   花念, 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花念一怔, 随后道:“我的名字是我祖父取的,我外祖父。”   他一直是叫柳闻祖父,母亲是他最亲的人,何来外这个字,不过不这样说怕魏宿误会。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意思。”   其实也是念祖母。   他和母亲像,也就和祖母像,甚至比他母亲还像他祖母。   他的祖父柳茂取了这个念字, 二祖父柳闻当年在他祖母去世后打算行医天下,第一次见到他后选择留在他身边护他长大。   他这个样貌留给了两位老人一丝留念。   魏宿听着寓意, 笑起来:“花大人人如其名。”   花念微微勾唇:“别打岔,说孩子呢。”   魏宿无招,他真的想不到。   当年学书的时候怎么没多翻两本圣贤书,那样也不至于连个小名都取不了。   好在他不要脸,他抱着孩子到了床边,无视一旁的奶娘凑上去蹭花念的脸。   “花大人,我不想随意取,我真的想不出来。”   一个家有一个能读书的就行了。   花念外开脸低声:“魏宿,正经点。”   魏宿实话实说:“我就不是个正经人。”   花念:“...那殿下是什么人?”   魏宿看着花念的脸,突然道:“大名叫晏清吧,天下海晏河清的意思。”   这天下只会越来越好的。   花念愣住,随即道:“魏宿,这个名字不能用。”   魏宿装听不懂:“能用的。”   为君为臣为民都希望天下海晏河清,可他在朝为官,还是皇帝手下最得重视的人,他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有些僭越了。   他可以夸赞却不能将这两个字安在自己孩子身上。   花念深吸气:“魏宿,别脑子一动就给我......”   魏宿不管,他眼巴巴看着花念:“就叫晏清,花晏清,我难得能想个名字,花大人体谅体谅我吧。”   花念一眼看穿魏宿的想法。   他冷冷看着魏宿。   这个孩子只能是他的。   魏宿转头让两个奶娘出去。   两个孩子都很乖,被他们俩抱着不哭不闹。   魏宿难得温柔下来:“我知道你的想法,这个孩子永远是你的,我说过我不抢,可是花大人,为臣就代表着束缚,若为君者清明,那为臣为民皆好过,若下一个皇帝又是一个先皇呢?”   当年御史台的大人出言劝谏先皇滥杀无辜,不理朝政便整个御史台都被砍了,花念的老师,花念的师叔等等全死了。   他哥的身子在他幼时就坏了。   母后去世,他们兄弟俩在皇宫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碗绝嗣药药量大到差点毒死他哥,如若他们都没孩子,那下一任皇帝只能从旁□□里挑,人性是难以控制的。   这个孩子是花念,听花念的,花念教出来的他放心,至少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了本家人,能保住花念、柳氏所有人。   至于百年后如何,他们都是一捧黄土了管他如何呢。   魏宿轻轻逗弄着孩子。   “我希望他能庇护你,庇护柳家直至百年后。”   花念往后仰靠着床,他知道魏宿的意思。   “魏宿,陛下若忌惮......”   魏宿笑起来打断花念的话:“怎么?你怕我皇兄忌惮你,你想当太上皇啊?也不是不行,等过几年天下清明了你抱着孩子上去,我哥很乐意给你们写圣旨的。”   他哥巴不得自己可以早睡晚起,权力有了,活有人干了,自己清闲吃了就玩。   花念冷冰冰看着魏宿。   魏宿亲了花念一下:“我不是开玩笑,当年是不争就得死,我们俩只能累死累活争出来,我哥其实更喜欢当个闲散王爷,可惜我读书不行,他当年计划着把我推上帝位,都要成功,那日我跑了。”   嘴上说得轻松,其实是因为他那日看不见了,看不见且头疼欲裂,逢春给调了解药吃下去却没什么用,眼睛伤到了根本。   魏珏没办法自己去稳住了局面。   他和魏珏在那些大臣们的眼中本来也是魏珏更适合当这个皇帝,魏珏恩威并施,他只用冷着脸假装能看见在一旁当个杀神就好。   魏宿的眼睛前前后后医了一年,这一年魏珏已经将局面稳住,这会儿想传位给魏宿,魏宿又跑了。   这次是真跑,他这一年看他皇兄一天睡三个时辰,批不完的奏折,应付不完的人,这样还得选个后宫。   这次跑的理由是平反贼,恰好中了花念一箭。   魏宿低笑:“我让皇兄给圣旨,就说这个名字是他赐的,这样你就无须担心这个问题。”   花念不了解魏宿和魏珏当年的事,不过他知道魏珏对魏宿只有那么纵容了,纵容魏宿培养自己的势力,纵容魏宿在朝中拉帮结派。   “我想想。”   那条路比现在这条路难走。   魏宿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   “李泉。”   李泉从门口进来:“王爷。”   说话间忍不住去偷看两个小世子,他已经知道这是王爷的孩子了,毕竟只有这种可能。   魏宿抱着孩子的手招了招:“金牌呢?”   李泉立刻凑过去,他他他他他,他看见小世子了,今日午时他可在后面听清楚了,有一个女世子。   他盯着魏宿怀里的孩子问:“什么金牌?”   魏宿冷笑。   李泉立刻一个激灵,后退几步,脑子疯狂转动:“哦,奴才马上去拿。”   随后连滚带爬出门。   逢春在外面看着摇头,李泉不要命了,王爷心里还没忘之前柳二公子先抱了孩子的事,现在还敢凑上去看。   李泉走了,魏宿又恢复了笑意。   “小安乐,刚刚没吓着你吧。”   花霁洲,小名安乐,现在眼睛都不会睁,小小的手轻轻捏着魏宿的头发,睡得很熟,压根没理魏宿。   花念收回思绪,看着魏宿的变脸,他好笑地说:“少吓一点李泉。”   魏宿吓多了,导致他拿李泉都没办法。   魏宿无辜:“我可没吓他。”   李泉就不能像常玉学习一下,花念身边的常玉和非瀛哪个像李泉一样。   不过李泉如果不是这样的性子当年跟着他在宫内也活不出来。   花念突然问:“柳翊呢?”   他到现在都没看见柳翊,柳翊那孩子轴,不可能不来见他。   魏宿更加无辜了。   “本王怎么知道。”   花念盯着魏宿,开口喊:“常玉。”   魏宿拦着人:“唉唉唉,我知道我知道。”   花念无语:“魏宿你几岁,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魏宿觉得自己不幼稚啊,看小安乐和花晏清不就知道了,真正幼稚的两人现在睡得正熟呢。   “他去柳家了。”   他睡前让逢春去柳家看情况,回来加油添醋说给柳翊听,柳翊知道花念没事自然马不停蹄赶回去。   花念:“......”   “你快走,赶紧走。”   魏宿不可置信:“我?”   他咬牙:“我不走。”   花念缓缓闭眼,他还没给他娘和祖父说过他的事,现在孩子和他都平安无事,柳翊那实心眼的回去被问肯定一五一十说了个干净。   花念对自家人非常了解。   一个时辰前,柳茹英到了柳家,她带着人去查账今日才回来,柳城街面上与往日无二,可她一眼就看出一些店铺的狼狈痕迹,立刻赶回府。   柳茂正要去花念那里,两人在门口遇见。   柳茹英问:“爹,念儿怎么样了?”   柳城多年来都没出过什么事,这次她几乎可以肯定是冲着她儿子来的。   柳茂才将事情处理完,所幸昨晚护卫去得及时,没伤到性命,柳翊那孩子昨晚着急忙慌带着人去了花念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到现在都没来报个平安。   “应该没事,我们去看看。”   “不用去了。”   柳翊进门:“祖父,姑母,兄长现在睡得正熟,你们去了也见不到他。”   柳茹英慌了神:“念儿受伤了?”   这个点了花念还在睡难不成是受伤了。   柳翊认真思索了会儿:“...兄长生了孩子,应该算是受伤了。”   柳茹英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查账查昏了。   “翊儿你在说什么?”   柳茂也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你再说一遍!”   柳翊想起姑母和祖父还不知道这个事。   他从头说。   “兄长有了身......”   “等等,”柳茂深吸气,“进来说,茹英也进来。”   柳翊醒悟,四周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   “姑母,请。”   柳茹英扶着柳翊,一脸茫然。   三人进了房内,柳翊说了原委。   柳茹英站不稳重重坐在凳子上:“念儿一个人挨过了这几个月?”   怀孕有多苦她知道,她有经验啊,花念怎么不给她说,给她说了好歹她能照顾花念一些。   随即又反应过来:“念儿不是男孩吗?”   她恍恍惚惚想着,当初是男孩吧,她应该没记错。   柳茂没说话。   柳翊突然发觉他有些冒险啊,祖父能接受吗。   “祖父。”   柳茂冷静问:“处理干净了吗?”   柳翊一头雾水:“什么?”   柳茂:“这件事只能我们知道,其余人一个都别说,知道这事的下人也要越少越好,其他人给处理了。”   男人生子柳茂遇见过一次,那时花念的祖母还在,他们和柳闻一起救了那人。   但是这个世道这样的人容易被别人煽动成妖物。   必须处理干净。   花念的名声最重要。   孩子有了,花家传出来的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柳翊:“祖父放心,兄长玲珑心,他不会让这件事泄漏的。”   柳茂闻言放心点头,下一刻怒而拍桌。   “反了他。”   确实周全,周全到他这个祖父都不知道。   “这种事也敢瞒我们。之前还说是吃药造成的,还有那个柳闻,他也瞒着。”   柳茹英反应过来了。   义父突然来了柳城,她担心花念的病去问过,柳闻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没病,养一阵子就恢复了,你们去做你们的事,别一天天往这里跑,你们也知道念儿这样子抹不开面子见人,少来看,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保证要不了三个月就能恢复。”   现在想来是要不了三个月孩子就能出生了吧。   柳茹英跟着拍桌,生气了。   “我去找他。”   柳茂刚刚还怒气冲冲现在反而拉住柳茹英。   “去了好好说话,念儿刚生产完正虚弱呢。”   柳茹英重声:“我是找我义父,他连我都骗。”   她不知道怎么去看念儿,花念没给他们说这些事估计是男人生子不知道怎么给他们说,她怕念儿尴尬。   柳茂立刻放手:“那你去吧。”   他也不知道如何去看念儿。   柳闻确实不像话,柳茹英是柳闻护着长大的,虽说后来去看护花念了,可居然连茹英都瞒着,不像话,茹英要是知道了,他不就也能跟着知道了吗,现在不就能去看人了吗。   柳翊连忙道:“兄长的孩子是双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别去找二祖父,二祖父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昨夜受伤的全在二祖父那里,他们别去添乱了。   柳茹英和柳茂立刻去收拾东西。   柳翊不解:“祖父?姑母?”   柳茂嘀咕着走了。   “太着急了,怎么不事先给我说一声啊,我要送我重孙些什么啊,长命锁?管家呢,给我开库房。”   柳茹英叫来了人:“将库房里适合孩子用的东西全都给我找出来,再找一些补身体的药物,算了,这个我自己去找。”   这理由真好,去了只看孩子,念儿不尴尬。   柳翊望着两人的背影,慢慢笑起来。   这样的家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守好。   另一边魏宿还在委屈。   他昨日才来,今日就要他走?   他不依。   魏宿埋在花念脖颈处:“本王不走。”   花念:“魏宿,我娘他们要来了。”   魏宿不爽:“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吗?还是花大人你养在哪个地方的外室?”   他不配见到花念的母亲吗?   花念和魏宿说不通。   他不知道怎么给魏宿说他没给他娘他们说过他有孩子。   柳翊是同辈,说起来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面对他娘,他祖父,莫名像是幼时不知所措的孩子。   魏宿往前挤。   花念怀里抱着的花晏清被挤着了,下一刻屋内响起孩子的哭声。   魏宿立刻手忙脚乱退开。   小安乐被吵醒了,动着手但是没哭,哭的是花念怀里的花晏清。   “唉,怎么哭了。”   花念抱着人轻哄。   他其实也不会哄孩子,不过他见过他奶娘这么哄过迎生。   魏宿在旁边看着,这会儿的花念浑身都泛着温柔,如果花晏清的哭声能再小点的话。   花晏清手舞足蹈地哭,花念现在因为肚子上的伤口不敢大动作,他看着魏宿。   哄不好......   两人面面相觑。   魏宿当机立断:“奶娘。”   “奶什么娘,你这样哪里哄得了孩子。”   门外传来声音,很快柳茹英就进来了。   柳茹英极其自然接过花念怀里的孩子抱着。   柳茂跟在后面,稀罕极了,他看着魏宿:“魏王?”   他上一次去皇城还是十几年前去接花念,见过还是皇子的魏宿。   对方的样貌并没有怎么变。   魏王怎么在这?   还在念儿的房里。   而且,怀里还抱着念儿的孩子。   柳茂活了这么多年,吃过的盐都比这些小辈吃过的米多,他顿时黑了脸。   魏宿瞧着这个阵仗。   逢春低着头不敢说话,不是他不通报,而是非瀛和常玉都没通报,他们都被柳茂身边的人捂了嘴。   对方光明正大来,明目张胆捂嘴,这个身份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连挣扎都不知道怎么挣扎。   魏宿出声喊人:“柳城主,柳...姨。”   柳茹英两下就哄好了花晏清,她看着魏宿,还有些阴影。   这个杀神凶死了。   “嗯,嗯。”   说完往柳茂身后躲。   柳茂脸更黑了。   没回应魏宿。   花念出声:“祖父。”   柳茂立刻笑起来:“念儿。”   花念:“对不起。”   柳茂皱眉:“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你平安就好。”   魏宿抱着小安乐站在床边,看着这些人将小安乐放在花念怀里,凑过去在花念脸侧亲了一口。   花念睁大眼:“!”   魏宿你有病啊,现在这么多人!   魏宿轻笑:“没事。”   柳茂脸黑得比烧了十年的锅底都黑,他没忍住道:“魏王你出来,老夫找你说些事。”   魏宿答应得爽快:“好。”   柳茂和魏宿出去了。   出门看见李泉。   魏宿:“东西给花念。”   李泉:“好的。”   他现在不质疑花大人和殿下的关系了,都有世子了这金牌给花大人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   柳茂注意到了李泉抱着的盒子,不像寻常物。   屋内柳茹英抱着孩子坐在床边。   “念儿。”   花念轻笑:“娘,我有孩子了。”   柳茹英想起自己当初对花念说的话,有些自责。   “娘不该逼你的。”   花念看着不哭不闹的小安乐,他道:“娘,不是您逼的,我也想要他们,您看小安乐好乖。”   柳茹英去看花念怀里的孩子问:“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   花念给柳茹英看自己怀里的花霁洲。   “这是妹妹,大名花霁洲,小名安乐。”   柳茹英看着花霁洲:“这性子随你。”   花念小时候也很乖,除了饿了哭两声其余时间也不爱哭。   花念看着他娘怀里的花晏清:“您怀里的大名叫花晏清,小名安文。”   花晏清自从醒了到现在手脚都没停过,抓柳茹英的头发扯,柳茹英哄着让放手,花念看着希望这孩子能文气一些。   柳茹英点头:“名字很好,安文太有劲了,嘶。”   一点点孩子,力气还不小,拳头紧握。   李泉抱着东西进来:“花大人,王爷让我把这个给你。”   花念刚刚听见魏宿说的金牌了,他看着李泉手里长条的盒子,什么金牌这么大。   “打开。”   李泉将东西打开,然后把里面封着的物品取出来摊开。   花念:“!”   他眼眸沉了下去。   “这东西你们也敢随身带着?”   李泉疑惑:“不带着想用的时候没地方找啊。”   花念微微吸气。   这是一道盖了玉玺的空圣旨。   魏宿往上面写什么便是什么,上面还有先帝的私印。   花念立刻道:“收起来。”   李泉将东西收起来:“花大人不必担心丢了,没人敢抢我们王爷的东西。”   “哦不,”他改口,“没人能抢花大人的东西,王爷说这个金牌送给您。”   金牌?免死金牌啊。   魏珏从未将兵权收回,几乎都在魏宿的手里,只要魏宿想造反,往上面一写,带着兵轻而易举就让皇城变天。   花念相信刚刚魏宿的说辞了。   这天下真就是这兄弟俩的玩物。   陛下看上去多谋多算,和魏宿私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花念居然一时有些担忧这个天下。   李泉将东西收好直接放在花念这里。   花念想让李泉拿回去,转念一想李泉拿回去就是放在李泉的住处,还不如他让人收着。   “常玉。”   常玉进来。   花念道:“将东西拿去仔细收好。”   仔细二字让常玉明白这东西不简单,他慎重从李泉手里接过去。   “是。”   柳茹英看出了一点不对。   又想起曾经在皇城魏宿威胁花念说如果花念有孩子,那他不会放过花念。   柳茹英:“!”   “念儿,魏王为什么在这?”   刚刚还抱着小安乐。   花念沉默了几息。   “娘,我曾经给您说过的,我喜欢男的。”   柳茹英错愕:“喜欢魏王啊?”   花念轻轻点头。   柳茹英皱眉,随即又惊愕看着两个孩子。   花念就算能生孩子也不能一个人生吧,她颤抖着问:“这两个孩子是魏王的?”   “嗯。”   花念没瞒着。   柳茹英一时复杂看着两个孩子,那这两个孩子岂不是皇家的血脉。 第54章   花念和柳茹英抱着孩子聊了会儿, 很快柳茂和魏宿就回来了。   花念看着自己祖父的面容,知道魏宿说服了他祖父。   柳茂过来抱了个孩子逗,孩子不像足月的,不过柳闻说没事应该就没事。   “真可爱, 这眉眼多像念儿啊。”   抱着的人是小安乐, 小安乐勉强动了动手应和一下。   花念去看魏宿, 魏宿朝花念笑,勾起的眉眼和上挑的眼尾都显示这人的得意。   魏宿接过柳茹英怀里的花晏清。   “柳姨,我来, 他抓人挺疼的。”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一直只能当个外室, 花念不给他名分他自己去要。   花念勾唇看着魏宿。   柳茂抱着花霁洲问:“取名了吗?”   花念将两个孩子的名字说了一遍。   魏宿看着怀里抓到他下巴的花晏清。   安文?   好名字, 文静点好, 现在太闹了。   柳茂让人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拿进来。   “这些都是给两个小家伙的。”   “这个长命锁兄妹俩一人一个。”   花霁洲没什么兴趣, 哪怕戴上的长命锁也不动。   花晏清已经开始去抓长命锁了。   柳茂稀罕看了好一会儿,魏王敢给这个保证,花晏清会是未来的君主, 东西给他看了, 他对魏王的身份便没什么异议,魏宿既然能在这证明昨晚也在,护着念儿人品可见过得去,剩下的就是看花念的心意,不过能有两个小家伙,喜不喜欢他都不需要问。   看了一晚上孩子,柳茂最后得回去了。   柳茹英没走,在府内住下。   花念和魏宿哪里会照看孩子, 她看着她要放心一些。   等人都走了,两个孩子也被柳茹英让奶娘抱了下去, 魏宿突然倒在花念的肩上。   “花大人,我觉得咱娘对我有意见。”   花念:“...殿下多虑了。”   这句话没什么感情,敷衍了事的态度一目了然。   魏宿蹭着花念,慢慢亲上去。   花念低声:“魏宿,老实一点,我这几天动不得。”   魏宿闻言挑眉:“花大人,在你心里我是个急色之人吗?”   花念记得这样的话魏宿问过了一遍了。   “不是,不是行了吧。”   魏宿咬上花念的唇瓣:“我不信。”   花念烦了。   不信什么?不信他说不是,还是不信自己不是急色的人?   他掐着魏宿的下巴,反客为主。   爱信不信。   魏宿眼里闪过讶色。   花念主动亲他的次数少得他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有诈?   第一次亲他是在小楼为了喂他吃药。   第二次是在那个地室,被发现身份后想要喂他吃药。   第三次是上次,花念那天热情了不少,原因是为了这个孩子。   那这次,这次总该是因为心悦他了吧。   这样想着,魏宿动作都温柔了不少。   花念微微睁眼,撞进一池深潭中,水波荡漾,横着竖着都是他的模样。   他顿时有些恼羞。   亲就亲,睁眼做什么。   魏宿顺从花念的手闭上眼睛。   喉间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花念以前多坦荡啊,面对他的质问当场脱衣,现在却变得好可爱。   可爱到他喉结滚了滚,唇上动作却更加温柔。   花融于水,千朵万朵压枝低。   太温柔了,温柔到花念后知后觉害羞。   两人分开时魏宿抵着他的额头问:“花大人,我是谁?”   花念闭眼,想起魏宿问的话又再睁眼,冷声道:“不认识。”   魏宿睁大眉眼。   不过他想得很开,不认识那就当偷.情好了。   魏宿轻啄花念的脸颊:“我懂,我见不得人,我......”   花念捂着魏宿的唇,他有什么好害羞的,魏宿浑身上下他哪里没见过,擦过洗过还局部摸过。   “去洗洗,我困了。”   魏宿立刻收起刚刚没说完的话语,花念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去洗完澡上床主动躺到里面去。   花念轻声道:“别摸我肚子,有伤口。”   狗东西,别以为他不知道每次他睡着了对方就偷偷摸他肚子。   魏宿一僵,随即又笑起来。   原来花念知道啊。   “我保证这段时日规规矩矩。”   花念轻轻应声:“今天别抱我了。”   他现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躺在魏宿怀里,抱着他魏宿就要侧着睡,侧着睡久了手容易麻,他这两个月已经受够了这个姿势。   不舒服。   魏宿:“花大人,本王选择不听。”   不能抱对他而言和惩罚没什么区别,他就要抱。   说完就抱。   花念平躺着,肩上突然多了点重量,是魏宿的头。   这么大一只,做这个动作只有那么滑稽了。   花念忍不住笑起来。   “魏宿你几岁啊?”   魏宿头都不抬,一股内劲打开了床上纱帐的扣子,层层叠叠的纱帐落下,遮住了外面的月光,然后伸手给花念掖被角,花念怕冷。   做完一切抱着人美美躺下,这才道:“你想要几岁我就是几岁。”   黑暗里花念的声音很轻:“我想要你两岁多一些。”   魏宿抬头:“这个还真有难度。”   两岁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会儿母后刚刚去世。   “太亏了,”魏宿劝花念道,“我两岁太亏了,什么都做不了,连给你倒杯茶都做不到。”   花念却没有说话。   两岁的魏宿失去了母亲,白日魏珏去书堂上课,魏宿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会害怕吗?   花念歪头,靠着魏宿。   或许会怕,或许不会怕,就像花晏清一般还不知道去世是什么,只知道每日睡醒了要找母后,只是找不到母后也找不到哥哥。   也可能没这么可怜。   今天看见两个小家伙,心里莫名想到了那时候的魏宿。   花念伸手抓住魏宿的手。   魏宿任由花念抓着,随后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握栊,直到十指相扣。   “花大人,你是不是也有点心悦我了。”   他的目标很简单,只要花念承认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他乐了。   花念无声勾唇。   他不愿承认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不会说,现在既然已经给家人坦白,对魏宿这个当事人便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他愿意赌一次。   他本就是做什么都要做到极好的性子。   “魏宿,我喜欢你。”   魏宿:“哦,没事,下次我再问......”   他猛然坐起来。   等等。   花念说的是什么?   他扭头牢牢盯着花念。   “什么,什么意思?”   花念冷静反问:“你不知道?”   魏宿木着脸,哦,他知道。   他一动不动回想,他没听错吧,花念说的确定是喜欢?   真的是喜欢!   他的花大人突然这么直白他不适应......   啊啊啊啊啊。   魏宿俯下身。   “再说一遍。”   如果有光,魏宿此刻的眼睛定时彩光四溢。   花念靠着透过层层纱帐递进来的光静静看着魏宿。   魏宿见花念没说话有些急。   “花念,我的花大人,再说一遍。”   花念兀然笑了。   “我说,我喜欢你。”   魏宿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真的不是他听错了,真的是说喜欢,还是花念亲口说的。   等等,他警惕了一下。   “你明日不能下了床就不认账了。”   花念笑容扩大:“笨死了。”   说他笨?魏宿低头轻笑:“骂我怎么骂都好听。”   “你骂我和撒娇似的。”   花念打他他也觉得和撒娇似的,虽然没有谁撒娇能在别人脸上留下几天不消的印子。   但那又怎么了,花念可没扇过别人。   就是撒娇。   爽了。   花念笑容不变:“魏宿,堂堂亲王还是要些面子吧。”   魏宿张口就来:“本王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就是本王的面子。”   魏宿说完床内静了一刻。   他出声:“花大人。”   随后就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息。   “低头。”   黑暗里花念的声音又软又糯,魏宿毫不犹豫低头。   这瞬间花念给他喂毒药他都甘之如饴。   花念没喂毒药。   魏宿被亲了。   再次被亲了!   他有些晕晕乎乎想,明日花大人不会就要造反了吧。   花念放开人,问:“以前在朝中不是很能骂我吗?”   魏宿瞬间清醒,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骂过。”   花念:“真的?”   魏宿不说话了。   好像骂过,骂过花念弱,狡诈。   花念声音听不出好坏。   “你骂我是骂,我骂你就是撒娇,魏王殿下,在下亏了啊。”   魏宿脑中警铃大作,花念上次这么和他说话,第二日他就往御史台送了千两黄金,被忽悠的。   这狐狸想忽悠他什么?钱权人他都毫不犹豫给,但是花念有前科,瞒着他,还有骗他。   他谨慎了一息时间问:“你想说什么?”   花念:“嗯,那......唔...”   魏宿重重亲了人,不行,花念现在太理智了,还是晚上睡迷糊了比较好说话。   口中空气被夺取,花念虽然学会了换气却不怎么熟练,他轻轻推了一下魏宿很快顺从让开。   魏宿沿着下巴一路亲到耳廓,然后抓着花念的手亲了一口。   “睡吧,太晚了,有什么明天说。”   花念喘着气。   怂。   魏宿也有选择逃避的一天啊。   魏宿埋在花念肩上:“花大人,我睡着了。”   花念嗤笑。   魏宿假装没听见。   花念喊了一声:“魏宿。”   魏宿没说话。   花念垂眸轻声道:“疼。”   魏宿立刻坐起来:“哪疼?”   刀口疼,不过花念抓过人狠狠在魏宿肩上咬了一口,咬出了血。   当初他肩膀就是这么一个印子。   他笑着道:“你疼。”   魏宿连伤口都懒得处理,顶多破点皮。   他哭笑不得躺回去:“好好好,我疼。”   别说这一口,花念喜欢咬的话,咬多少都可以。   花念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郁气消失了,旧账也不翻了,神清气爽。   “睡吧,殿下。”   他知道以前不怪魏宿,可忍不住。   神医说了,最好别气,有什么当场发泄。   魏宿再次抱着人,心里立刻泛上甜意。   花念说喜欢他。   咬他之前都要先亲他一口。   喜欢!   喜欢。   他从未觉得这两个字这么悦耳过,花念光是说出这两个字都让他想出去练一套枪法。   魏宿满怀期待问:“我可以当花夫人吗?”   花念那一口气发泄完已经累了。   闻言迷迷糊糊道:“名义不给,实权可以给你。”   魏宿:“!”   同意了!   他兴奋问:“那我在花府要住你的院子。”   花念马上睡着了。   “随你。”   多此一问,现在魏宿来找他哪次自己睡过,从第一次给他表明自己心迹后就一直睡在他床上。   不过。   “为什么不给我名义?”   魏宿觉得名义比实权重要多了,他要什么实权,他不需要实权,他只要名义。   花念不堪其扰:“魏宿,我困。”   魏宿躺好:“好好好,我明日问。”   但是明日花念清醒了就难问了。   花念就只有在床上这种时候最软乎。   但也太软乎了,还会蹭他的脸,无法狠心再问。   都承认喜欢他了,名义还远吗。   魏宿情绪高昂,完全睡不着,但让他下床是不可能的,只能这么睁眼看着花念到天亮。   也没有到天亮,中途花念醒了一次,看见他一拳打过去他老实睡觉了。   拳头不重,但是花念的拳头打过别人,不是他一个人的。   第二日魏宿醒来。   睁眼看着花念额角有些弱汗,他幡然醒悟,昨晚花念说疼是真的疼。   魏宿翻身下床,花念拽住人:“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魏宿拿过自己的外衣:“我去喊神医。”   花念:“傻子。”   “是刀口疼,我可不是你,忍不了痛。”   喊神医也没用,他不想喝药。   魏宿立刻掀开被子去解花念的衣裳。   花念躺着没阻止。   这人能忍昨天一天不看伤口已经是极限了。   魏宿看着腹部往前横着的一刀眉头立刻皱起来。   不过伤口情况很好,缝合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异样,他安了不少心。   花念出声:“魏宿,我要是染了风寒最低都要吃一个月的药。”   魏宿顿时快速将花念的衣服穿好,拉过被子盖着。   “胡说,你不会风寒的。”   刀口很长,花念这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装得下花霁洲和花晏清。   花念知道魏宿在想什么。   “魏宿,你知道花霁洲和花晏清是早产儿吗。”   魏宿抬头,他没怎么见过孩子,还以为所有孩子都那么小,现在花念一说他才想起哪里不对劲,花念生他们的时候才足八个月。   花念陈述事实:“他们是双生又是早产,神医说足足比正常的孩子小了一圈多,所以周岁前都需要认真看护好好调理。”   魏宿埋首在花念床前:“对不起。”   花念好笑:“你对不起什么?”   孩子是他想要的。   魏宿想起来了,之前花念是要孩子都不一定要他。   他憋了好一会儿道:“那晚你下药轻一些或许就能少一些罪。”   花念毫不留情说:“你第一次在小楼如果行我哪里需要第二次给你下药。”   魏宿:“......”   他咬牙,忍着给花念穿好外衣支起枕头让花念靠着,然后道:“我去找神医调养身子,你等着。”   说完冲了出去。   花念慢慢挑眉,调养什么?魏宿调养?   魏宿去找了柳闻,柳闻很忙。   他长话短说:“神医,我需要一些绝嗣的药,我喝。”   柳闻手上的动作一停,他看着魏宿,半晌问:“确定了,我的药喝下去可不会有再回天的机会。”   魏宿点头:“确定。”   他受不了花念再来一次,这两个孩子他会倾尽全力去保护,他昨日和柳茂谈的条件也有这个,花念的孩子会是他唯一的孩子,也会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   柳闻:“行,你去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把药送过去。”   魏宿闻言往回赶,还能和花念一起吃早饭。   花念看来回来的魏宿:“真去找神医了?”   魏宿语气还有些得意:“那是,神医已经给我开药了。”   花念顿住,真开药了?   给魏宿开?   魏宿需要吃药?   逢春进来就听见花大人问他们王爷。   “你真不行?”   逢春抬眼看过去,只见自家王爷脸黑如炭,昨日王爷让他今日也给花大人煲汤,他煲了,这会儿却觉得这个汤还是自家王爷吃比较好。   魏宿看着花念的样子,他行不行花念不知道?   是谁那天喊脚疼。   花念知道啊,但对于魏宿不行这件事他已经猜测惯了。   魏宿打开汤,很清爽,他给花念盛了一碗。   “尝尝,逢春没跟我以前熬的汤特别滋补。”   逢春出声:“唉,王爷......”   魏宿看着欲言又止的逢春,碗里的汤立刻不敢给花念了。   “说。”   逢春小声:“您要是不举的话这汤还是您喝比较好,这汤给花大人只是滋补,给您是良药,我保证和吃了药区别不大,但是绝对不伤身体,这是补的。”   屋内可不止他们三个人。   常玉和李泉都震惊看着逢春,这么敢?   花念想起魏宿那天喝了这碗汤就像喝了药的状况,沉默了。   魏宿盯着这汤,再去看逢春。   逢春觉得王爷是不相信他,他保证:“真的,以前我的顾客还有六十老者,喝了一样起效。”   李泉在逢春一而再再而三的话语里起身拉着逢春:“王爷,奴才想起非瀛找逢春,奴才这就带逢春过去。”   花念瞧着魏宿的样子,轻笑,他给了常玉一个眼神。   常玉立刻道:“啊是,非瀛找他,我也去看看。”   逢春:“...唉?”   非瀛和他压根没有话题啊。   常玉和李泉将人架着抬出去。   李泉小声呵斥:“闭嘴,你是想喝了那碗汤还是想被王爷砍了。”   逢春闻言比小鸡仔都乖,任由两人将他丢出来。   他都不想,他没成亲,也没心上人,喝了那汤有什么用啊。   除了自己难受什么用都没有。   常玉上下打量逢春:“你们魏王府有稍微不变态的人吗?”   李泉:“唉,你怎么说话呢?我不就很正常。”   常玉淡声:“哦,反正我们府里的正常人做不到眼泪说掉就掉。”   说哭就哭,说跪就跪,丝毫不需要酝酿。   李泉一噎:“那是为了生活你懂不懂。”   常玉:“不懂。”   李泉立刻抛弃常玉跟逢春站在一起。   怪他们变态?这些人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太没见识了呢。   屋内花念看着汤,故意道:“不用神医配药了,喝吧。”   魏宿脸色更黑,花念现在这个样子他喝了这碗汤有什么用?   “花念,你等着,等你身子好了,我当着你面喝,不仅喝这一碗。”   花念喝着粥,他不等。   那夜他差点死在床上,好在后面魏宿还知道抱着他去喂水。   魏宿:“逢春,滚进来抬着你的汤滚出去。”   逢春立刻连滚带爬进去将汤端出来。   王爷不喝的话给花大人喝啊,花大人正在需要补的时候。   他问李泉:“你喝不喝?”   李泉顿时诧异看着逢春,随后炸毛。   “逢春,你羞辱我?”   逢春一愣,抬着汤跑了。   屋内两人吃了饭,柳闻来给两人把脉。   顺便带来了两碗药。   花念叹气:“我还需要喝药啊?”   柳闻辨了药,将给花念那碗递过去:“你那日失了多少血你知道吗?差一点你就醒不过来了。”   魏宿立刻抬起自己那碗一口气喝了,然后过来劝花念。   “再喝点,神医,他需要喝几天?”   柳闻:“四五天就好,后面尽量食补。”   魏宿笑起来:“神医说只需要喝四五天,以后你多吃一点就可以少喝一点。”   花念闻着药味就泛恶心。   闭着眼一口气喝完嘴里立刻被塞了颗蜜饯。   魏宿一边喂一边问:“他什么时候能下地?”   柳闻:“我看看伤口。”   魏宿拉起床帐,柳闻看了道:“今天就能,尽量下来走一走,但是不能走多,绕着这屋子走一圈就必须回去休息,一两个时辰走一次。”   魏宿在一旁记下。   柳闻看着魏宿又道:“你的药也需要喝四五天。”   魏宿:“嗯?”   绝嗣药不是一碗就行吗?   柳闻看出了魏宿所想:“那是毒药,伤身的,我能给你配毒药吗。”   花念:“什么药?”   柳闻扔下三个字带着人走了。   “绝嗣药。”   魏宿压根来不及阻止。   神医你对花念也太什么都说了吧。   绝嗣药?   花念愕然,魏宿喝绝嗣药做什么?   圣上会同意吗?   兄弟俩......   “不准喝,魏宿,不准喝。”   魏宿闻言直接问:“凭什么?”   凭什么?   花念不可置信看着魏宿,这还要问凭什么?   魏宿理直气壮:“凭什么不让我喝。”   花念缓不过来,他觉得魏宿疯了。   “你凭什么要喝?”   魏宿流氓一样笑着道:“凭我想喝啊。”   花念脸色骤然冷下去。   魏宿凑上去亲人,被躲开了,他是那种你躲开了他就不亲的人吗?他按着花念的头硬亲。   花念不放开牙关,两人的牙齿磕在了一起。   魏宿吸气:“疼不疼?”   花念真想打开魏宿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坏了。   “不要王爷管。”   魏宿轻笑:“花大人,我也就是没摸够你,没亲够,没要够,我食髓知味,我馋你身子,我恨不得天天搂夜夜要,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去净身当太监。”   花念:“......”   他被这番话震得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和魏宿说话。   魏宿霸道得很。   “花大人,我这人你也知道,我说过的,你这辈子身边别想有别人,除了我,你的腰身,骂人的姿态,谁见了我杀了谁。”   花念看着魏宿说浑话。   魏宿挑眉又在花念唇上强行亲了一口,道:“当然,我那里除了你谁也不能碰。”   花念告诉自己,别气。   打了魏宿他都怕魏宿亲他手。   魏宿执起花念的手亲,打不打他都亲。   “花念,我接受不了你再有一次孩子,这次已经将我一半的魂魄吓没了,不能有第二次。”   花念缓缓开口。   “傻子。”   他这身子压根没有第二次了。   第一次能怀上都是神医开的药催的。   魏宿:“如果你不能有孩子,那我也不要,你没有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有。”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没有的魏宿也不要有,魏宿脑子被驴踢了吗?   花念被这个话气得去掐魏宿的脖子。   魏宿其实很喜欢花念这个样子,高高在上看着他,瞧一眼就让人兴奋。   花念缓着情绪:“魏王殿下,我还没有你这副嘴脸,你要不要把这副嘴脸也丢了。”   话落却没听见魏宿说话。   他掀起眼皮去看,对方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那张脸顺从在他手下,但是眼里却全是迷恋和欲望。   看得花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宿勾唇:“花大人,你这样看狗一样看我好辣。”   花念顿时放手也不是,继续掐也不是。   狗变态。   又傻又变态! 第55章   最后是柳茹英来了, 柳茹英在门口故意出声。   “小心些。”   花念闻声放开了魏宿,魏宿贴心给花念擦手,随即又亲了一口。   花念在魏宿身上体会到了面对李泉的感受。   毫无办法。   李泉还能让人出去,魏宿说了也没用, 这人厚脸皮且在这种事上不会听话, 还没李泉听话。   他阖着眼轻骂:“浑东西。”   魏宿听着这声骂, 又看着抱着两个孩子正要进门过来的柳茹英,他快速亲了口花念且在花念耳边道:“花大人,以后在床上多骂些, 我爱听。”   花念闻言打人都伸不出去手。   毫无办法。   “念儿...魏王, 安文安乐想你们了。”柳茹英乐呵呵抱着孩子过去。   他瞥着魏宿一眼, 将注意力放到安文安乐身上。   孩子这么小哪里会想人, 花念想着还是伸手去拉安乐的手。   安乐似乎感受到了, 手慢慢握紧了些。   随后睁开了眼睛看着花念。   花念:“!”   会睁眼了。   魏宿也看见了,他立刻凑过来仔细瞧,笑意扩大:“真好看的眼睛。”   像花念。   魏宿道:“希望安文像我, 安乐像你。”   安文像他将来继承大统都好办多了, 往那一站就没人敢质疑身份。   花念没说话,安文像魏宿确实能够好办很多事。   不过安乐会睁眼了。   安文依旧是乱抓。   两人逗弄了会儿孩子,魏宿给柳茹英说:“柳姨,叫我名字吧,不用喊我魏王。”   柳茹英闻言犹豫不决,她去看花念,要喊吗?   花念安抚他娘:“娘,没事, 喊吧,一个名字而已。”   魏宿今日的举动他除了震惊之外更加明白魏宿的意思, 魏宿是向他表明这辈子誓无二心。   魏宿跟着点头,是啊,一个名字而已,花念就经常骂。   柳茹轻笑:“好,那我以后人后就叫你名字了。”   都是两个孩子的爹,偏生魏宿是男的,这儿媳妇她也不能喊,叫名字吧。   魏宿逗着活泼的安文,安乐的身体要弱些,刚刚睁开眼看了两人,现在又闭上睡觉了。安乐不活泼嗜睡可能是还没恢复,魏宿心疼去握安乐的小手,真的小,一点点。   两人看了会儿孩子,魏宿就去扶花念下床。   花念不想动:“干什么?”   魏宿无奈笑着道:“神医说了,你要下来走走。”   花念闻言没办法,刀口隐隐作痛,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下来走。   魏宿扶着人坐起来,他蹲下去给花念穿鞋。   柳茹英看着让奶娘抱着孩子远些,她欣慰,堂堂魏王没有任何需要作秀的动机,肯这样做就无须她担忧两人身份的问题。   花念现在也弯不了腰,他悄悄踹了魏宿的手,穿就穿,不要趁机捏他脚心。   魏宿眼里闪着笑意,给人穿好鞋,一只手搂着花念一只手牵着花念的手下床,随后带着人慢慢在屋内走着。   “疼吗?”   花念:“还行。”   不可能不疼,只是还能忍受。   魏宿又放慢了脚步。   花念其实自己可以走,他又不晕他只是疼,但是魏宿不放手他娘还在,只能忍着任由魏宿半抱着他。   勉强在屋内走了一圈,魏宿立即让花念去躺着。   花念不想躺,起来坐着和柳茹英说话。   聊了聊柳城的情况。   花念想起什么问:“娘,柳翊呢?”   柳茹英一怔,柳翊?   对啊,柳翊那孩子怎么没来看念儿,依照柳翊的性格不该啊。   花念眉心一跳:“常玉。”   常玉进来。   花念立刻道:“去柳宅看看柳翊。”   常玉:“明白。”   常玉去了,花念总觉得哪里不对,柳翊这几日没在他面前转悠让他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又犟又轴。   魏宿安慰人:“不会有事的,他精着呢。”   昨天在房外那种情况还能一眼看透他和花念的关系,这么忙也能去换身衣裳过来抱孩子刺激他,他知道柳翊这人是有脑子的。   花念点头。   希望如此。   柳茹英也劝道:“别担心,柳翊身边有暗卫跟着的。”   柳家的暗卫哪怕是出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总有消息能传回来,更何况柳翊的性子稳重,以前天天在书院读书,哪里会惹什么人。   或许是几人说话声太大了。   花晏清哭了。   哭得很大声。   魏宿连忙去看,奶娘看了眼道:“估计是尿了,换换就好。”   魏宿在一旁看着,学着,然后伸手接过帕子给花晏清洗屁股,孩子还小,也总不能天天都是奶娘带,他也学着点或许哪天用得到呢。   花晏清张牙舞爪的,一点看不出早产儿的样子。   魏宿稀罕道:“天生学武的料子。”   花念淡淡出声:“魏宿。”   魏宿立刻改口:“读书的料子,是读书的料子。”   花念轻笑:“我希望他二者都学。”   魏宿再去看小安乐,乖乖躺着,醒了也一声不吭,他都不用掐指算都知道,安乐性格会比较软,得让她学武。   “安乐太乖了,学武不容易被欺负。”   柳茹英忍不住插话:“这孩子都还不会说话,你们俩别给他们要求太多。”   魏宿抬头:“娘说得对,三岁前他们俩该玩就玩,三岁再启蒙好了。”   不过这事他说了不算,得看花大人如何想。   他去看花念。   花念则是被魏宿那声娘弄怔了,显然柳茹英也愣了。   魏王叫她娘?   柳茹英纠结看着魏宿。   魏宿似没事人一样问:“娘,你怎么这样看我。”   娘这个字眼,这是他头次喊。   他母后去世时他也不过两岁,宫人都教他喊母后,刚学会喊这个称呼他就没有母后了。   花念压下心里密密麻麻的心疼。   他笑起来揶揄道:“娘,你该给改口费了。”   柳茹英眨眼,再眨眼。   “哦,哦,对,改口费。”   她身上也没红封啊,手上的镯子不合适,头上的珠钗更不合适,思来想去,身上竟没一件合适送给魏宿的东西。   想了想,她一拍手拿出另一边花念平时会佩戴的玉佩。   “就这个吧,念儿那里我再给他补。”   这个玉佩是当初魏宿还给花念的那一块,他拿着玉佩止不住笑意道:“缘分。”   当初花念将玉佩藏在山洞等着自己人发现好寻到自己踪迹,东西被他拿了他又还了回去,还回去那天花念似乎就在和柳茹英讨论孩子。   如今兜兜转转,这块玉佩又到了他身上,皇城王府内还有一块碎了他命人修补后照着样子重新雕琢的玉佩,一会儿就让人将那块玉佩取来。   一块佩戴在花念身上,一块佩戴在他身上。   从不佩戴玉佩的魏宿美滋滋将这块戴上。   “谢谢娘。”   柳茹英慢慢笑起来。   “好,好,都是好孩子。”   花念眉眼动了动,慢慢勾起唇角。   两个孩子该喂奶了,柳茹英带着奶娘下去。   魏宿立刻到花念面前彰显自己的玉佩。   “花大人,你娘同意我这个儿媳了。”   花念无奈问:“就这么想要个名分啊?”   魏宿挑眉:“做梦都想。”   花念有些困了,血气不足就是困得快,他靠着枕头:“魏宿,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能有名分,你身份注定了我不能将你困在花夫人这个位置上,我也不可能去当你的王妃你懂吗?”   魏宿知道这是花念的真实想法。   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是个麻烦事情,他轻轻抱着花念思索,如果他们两人成亲,那花念在朝堂之中定会失去自己的威信,部分人嘴上不说心里会觉得花念既然找了皇室的人就该待在后宅,他的花大人不该是这样的。   而且本朝从未有两个男人的成婚的先例,他不介意开创先例,可这样花念要和他一起受那些人闲言碎语。   他能管住那些人怎么说却不能管住怎么想,两人死后青史野史他都不希望花念被污上一笔。   所以他从始至终求的都是花夫人的位置。   他想想,该怎么合理嫁进去。   昨日柳茂的话又从脑子深处响起。   “两个男人会让念儿遭受污言秽语,念儿以前行君子事,最重名声。”   他昨日和柳茂谈的条件里就有花念的名声,而十九岁的花念已经因为他丢了一次名声。   侧后腰上的红梅印迹是花念这么多年都洗不掉的屈辱。   魏宿憋了好一会儿,抱着人有些闷。   “那我不要了。”   花念已经快要睡着了。   闻言轻声道:“什么?”   魏宿:“我不要名分了。”   他只要他的花大人光风霁月站在台上。   花念慢慢睁开眼睛。   垂眸望着魏宿的后脑勺,对方浓密的发丝有一缕缠上了他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靠着魏宿的头:“你给我的海棠簪子打好了吗?”   魏宿闷闷地说:“打好了,忘在皇城了。”   花念伸手摸着魏宿的头,轻笑道:“让人去把那根簪子取来。”   魏宿自然无有不从:“好。”   那簪子本就是给花念的。   花念瞧着窗外,柳城比皇城热,明年三月海棠花又要开了。   “魏宿,两个男人终究为世俗所不容。”   魏宿咬牙。   那是那些人思想顽固,若不是在意花念名声,那样的人他保证一个个安静如鸡,随即他又蔫了,可他在有心人那里会成为攻击花念的刀。   花念声音轻柔,他道:“等两三个月后,海棠花开了,我只能在柳城,在这里和你成亲,给你一个只有我的家人能来的宴席。”   魏宿眉眼瞬间舒展,他抬头急促问:“花大人此言当真。”   神色间皆是迫不及待。   “真的吗?真的吗?”魏宿不断追问   花念瞧着这个对方的眉眼,他突然笑起来:“当真。”   魏宿是他哄过最好哄的人了。   魏宿那叫一个兴奋啊。   成亲哎。   成亲!   他亲上去在花念脸上亲了一口,一边下床一边道:“等着花大人,我让我哥把我嫁妆寄过来。”   说完又去叫李泉了。   等花念反应过来魏宿说了什么魏宿已经找到了李泉开始商议让魏珏在皇城给他送些什么。   他错愕听着。   魏宿说着说着,李泉小心翼翼道:“王爷,太多了奴才记不住。”   魏宿看着这没用的东西:“那还不去拿纸笔来。”   房内就有纸笔,李泉拿来在一旁磨墨。   花念深吸气:“魏宿,你要搬空王府吗?”   这么多东西让魏珏怎么想。   还送嫁妆,他是真怕魏宿直接在信里写了嫁妆两个字。   魏宿捏着笔将刚刚那堆东西都写了下来,随后开始思索还差什么。   “这才哪到哪儿,花大人放心,本王有分寸。”   这句有分寸听起来就十分没有分寸。   魏宿一边写一边乐,笑意收都收不住,给李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爷这是被什么附身了吗。   成亲好啊。   成亲可太好了。   他要的就是一个名分,这样的名分就很好。   魏宿想着又写了些东西。   李泉远远看了一眼,鸳鸯被?花大人府里不缺被子吧。   魏宿一个眼刀过去,李泉立刻安分站着:“奴才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绝对没看见上面王爷让陛下给他们写婚书。   婚书一写,花大人以后若是移情别恋,哪怕两人没成亲殿下都有足够的理由插手花大人的事。   机智。   但是王爷,咱这样是不是太......   那可是陛下写的婚书,犹如圣旨。   魏宿又看了李泉一眼   李泉老实了。   还要送些什么?魏宿再次想了想,想了半天加上一对龙凤烛。   李泉弱弱去看魏宿:“王爷,这也要加吗?”   花大人这里不缺这么一对龙凤烛吧。   花念:“写了什么?”   李泉觉得这个可以说。   “龙凤烛。”   花念深深失语。   “你不如让圣上将谢将军送过来,龙凤烛我这里不缺,要多少有多少。”   可惜他一个人弯不了腰穿鞋,魏宿刚扶他躺着就将他的鞋脱了,不然他真的要去看看魏宿都写了什么东西。   不后悔说出成亲,但没想到魏宿这么疯。   他都不知道陛下看见这封信会作何感想。   “魏宿,你哥......”   魏宿抬头去看花念,等着后文。   他哥怎么了?   花念犹豫了会儿:“你哥知道吗?”   魏宿:“写信过去他就知道了,成亲这种事当然要让他知道。”   花念轻轻咬着嘴唇:“不是成亲的事...也是成亲的事,你哥...”   魏宿明白花念要问什么。   “还记得朝露公主吗?花大人。”   花念慢慢凝神。   “记得。”   不过宫内可没有朝露公主这个人,朝露,不存在的公主,他也疑惑为何出城时陛下要给这样一个旨意。   魏宿得意笑起来:“花大人没想到吧,我就是那个朝露公主。”   花念:“......”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魏宿趁着这个时间将信封好交给李泉:“让逢春给我送回去。”   李泉拿着信赶紧跑了。   王爷是朝露公主这件事在宫内几乎是不能提的事。   当年王爷才七岁,他恰好被分到王爷身边,王爷因为瘦弱被当时的二皇子欺负,王爷反打了回去,但是王爷才七岁,二皇子已经十二了。   两人都受了伤,王爷身上的伤最多。   当时的贵妃过来故意羞辱问二皇子也不知道让着这个没见过的妹妹。   意思是说王爷还不如公主身强。   又故意问是几公主,皇上忙,不如她给取个名号叫朝露好了。   朝露朝露。   早晨的露水,见不得太阳的东西,转瞬即逝。   这话与诅咒无异。   可惜皇后去世,贵妃会哭。   哪怕现在的陛下闹到皇上那里去,贵妃哭了两声皇上嫌烦就让他们都滚了回去。   魏宿和魏珏倒是都不介意这个称号。   朝露,一个名字能决定什么,更何况二皇子后来被魏宿打断了腿,大家也去皇帝那里哭,一起被皇帝轰出来。   他那个父皇倒是一视同仁,谁都不待见,耽于享乐,只爱新鲜的美人,宠幸一个人不会超过三日。   而二皇子也在夺位时亲手被他哥杀了。   那是他第二次见他哥杀人,第一次杀的是年幼时苛刻他的太监。   朝露,也可以是早晨的太阳,听着就是希望。   花念的眉头却松不下去,他也没问为什么,那个时候无需问,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个名号不是什么好意头。   魏宿洗干净手上的墨汁凑到花念面前:“心疼我啊?”   花念缓缓抬眼:“魏宿。”   他幼时相比魏宿可好过多了,他整日带着柳翊在柳城玩乐,带着柳翊去读书,花家人虽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可是他不缺人照顾。   那日在深山遇见魏宿,魏宿走后没多久非瀛看他爹给他的人跑了,立刻带着柳茂给他的暗卫找到他了。   邀月楼那次是意外,他前几日将人全派了出去只留了常玉,第二日宫变城门紧闭,柳茂给他的人进不来,而常玉当时和他被冲散了。   那日的板子是冲着让他半身残废去的,常玉及时找来了柳茹英才护住了他这双腿。   可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有人护着的。   御史台的老师临终前给他铺了路,若不是花家人强行将他带走就不会有给魏宿那箭。   这事也让柳茹英醒悟,若她当时在皇城有能力,就无须听花家人的,她丢了花家开始捡起自己经商的才能,短短几年给了花念最贵最好的衣食住行。   从那次起,花念再没受过什么委屈。   他心疼,却又不知怎么说。   魏宿凑过去:“花大人,心疼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花念毫不犹豫点头:“你说。”   魏宿凑过去。   短短一句话花念的脸色由心疼变成了冷漠又变成了冷笑。   等他伤好之后单穿魏宿的外衣和魏宿共处一日,哪都不能去。   想得真美啊。   呵。   魏宿看着花念:“好不好花大人。”   说起来就馋,他见过花念穿他的衣裳,可惜那会儿他还是个木头,等过两月暖和了,他去建温池,这样单穿他的衣服不会冷的。   花念无情推开人:“魏王还是做梦比较快。”   魏宿不放弃:“你刚刚答应本王的,本王是小人出尔反尔不算什么,花大人可是文人翘楚,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总有一本说过言而有信吧。”   花念似笑非笑:“殿下怎么不说让我什么都别穿陪你一日呢。”   魏宿眨眼,他是想说,可是什么都不穿一听就知道会被否决。前几次都被下药,甚至最后一次才摸清楚人,他觉得自己可委屈了。   “花大人,我还没清醒着爱过你呢,我想亲你,亲你的腰,你的腿,你的......”   花念捂着魏宿的嘴,瞥了眼天色,午时刚到,魏宿是怎么说出这话的。   这让他以后怎么正视魏宿口中的爱字。   魏宿注意到花念害羞了,花念害羞不怎么上脸,可看对方长而翘似蝶翅的睫毛煽动得快了,他就知道是害羞了。   他就近抓着花念的手,在手心细细吻着。   花念想伸手都伸不回来。   魏宿:“花大人,可怜可怜我吧。”   花念乍然抬眼,眼里闪动着光:“喜欢这样玩是吧。”   魏宿顿时警惕。   他堵住花念的话,发现自己一只手可以将花念半张脸都遮住。   这么小啊。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一样。   反正花念做不出亲他手的事,如果他猜错了,想想都会笑出来。   手掌试着上移,真好看真秀气一张脸。   他怀疑他前半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里了。   魏宿看着这张脸:“求你了花大人。”   花念抓着魏宿的手拉开,魏宿立刻凑上去亲一口,换一只手。   花念:“......”   倒是让他说话啊。   魏宿继续说:“花念,我目前就只剩这么个心愿。”   目前?   魏宿看着花念眼里的疑问,失笑:“本王又不是阳痿,痴迷你迷恋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花大人,垂怜一下我吧。”   他记得花念好香,好软。   但是那几次是看不见的时候被锁着。   看得见的时候下了药加上可是一室的黑。   后来难得有力气又看得见,听不见了。   花念那个时候他从没真正看到听到过。   只摸透了。   花念敛了眼眸,偏开头:“仅此一次。”   新鲜,魏宿正在最新鲜的时候,神医说男人开荤后行不了几年,他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所有人适用,不过魏宿现在喜欢只要不过分他都愿意给。   晚了他想给魏宿也不一定行。   那时候就真的需要吃药了。   同意了!   魏宿立刻凑上去蹭着花念的颈侧。   “花大人我太爱你。”   他一定要挑一件最好看的衣服。   想着花念穿他外衫的样子魏宿急忙仰头,伸手一摸还好没流鼻血。   突然觉得下面凉飕飕的。   应该是错觉吧。   花念不动声色看了眼那个地方。   及时享乐。   否则就没了。   咳。   虽然也算不上什么乐。   前几日太累,最后一次过程还可以,就是更累了。   魏宿能去学学吗。   他不想累,春宫不是说很快乐吗。   他悄悄吸气,丢干净脑内的想法,面色努力正经。   看着魏宿高兴的样子,他赶紧岔开话题说正事。   “我让人来给你量身段,绣喜服,喜服难绣,两三个月应该能赶出来。”   魏宿忙不迭答应:“好。”   喜服啊。   花念的衣服几乎没有红的,全是淡雅的素色。   白的,青的,月白的。   只不过衣服上绣花多,金线和布料看起来华贵。   穿喜服的花念。   魏宿急不可耐问:“你量了吗?我给你量。”   花念半阖眼:“我的尺寸绣娘那里有。”   怀了个孩子他的身材没怎么变,只是有肉了些。   魏宿立刻跑出去:“那我去找绣娘量我的。”   花念看着魏宿风风火火的背影。   片刻道:“来人,去请我祖父和母亲过来。”   既然要成亲,婚书不可少,他就当没有父亲,这个婚书得请祖父写,成亲的一切事宜需要他娘帮忙。   他没成过亲,不知道规矩,他想在最大限度给魏宿最好的。 第56章   柳茹英听了花念的话认真沉思了两息立刻同意。   念儿没能成亲也是她的心病, 如今要成亲她自然举双手赞成,虽然念儿要求这个仪式小一些,仅限家里人知道,但是她会办得风风光光的。   柳茂也赞成, 哪怕两人没法去官府登记, 但婚书不作假。   魏宿乐意他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柳茂还和柳茹英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日子。   柳茹英:“四月十六不错。”   柳茂算着时间, 也可以,那时候两个孩子都满三个月了,他们可以照顾两个小家伙。   他一想立刻拍桌将时间定了。   四月十六, 柳城真是满城花开的时节。   花念见常玉还没回来, 他干脆问柳茂:“祖父, 柳翊呢?”   柳茂想起柳翊有些担忧和心疼。   “他的老师给他来了信, 他昨日连夜赶回了书院。”   花念也是在这个书院读的书, 只是当初教他的老师都在那一年被先帝一纸罪名杀了。   书院如今他熟悉的人没有多少。   去书院便是好的。   两人聊了些事,柳茂没说柳翊的经历,花念也没说。   柳茂才是柳城暗桩的主人, 柳翊做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对皇城的消息并没有那么快,当初才没拦下柳翊给花念送信。   柳茂叹息一声:“这是好事,翊儿慢慢见识多了也就明白如何在这个世上处事。”   这个过程必然是煎熬的。   趁着他现在还年轻,还能给翊儿兜底。   花念让柳茂放宽心,他还在呢,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柳翊出事。   柳茂轻拍花念的肩膀,出门去准备婚书了。   他这辈子写过两次婚书,年少时兄长父亲战死, 他给自己写了去求取花念的祖母,后来给他儿子写了一次, 这次是给孙子写。   也算圆满......   其他人在下面看着多多少少也会羡慕他吧。   柳茹英摸着花念的头。   “长大了。”   花念轻笑:“娘,我早就长大了。”   柳茹英感慨:“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成家了,也有了孩子。   知道花念和魏宿要成亲的众人无一不感慨,只有远在皇城的魏珏看着魏宿那十几页纸的清单头疼。   他去哪儿给魏宿找千年柳枝。   魏宿要千年柳枝来干什么?成亲用百年柳枝就是讨个吉祥意头,两人如同这柳枝,百年恩爱。   魏宿倒好,一要就要千年柳树的枝条。   魏珏看着清单气笑了。   他翻到最后一页纸。   【哥,别拖我后腿,我好不容易缠着他同意和我成亲,对了,我给你找了个继承人,再过两年你就能清闲了。】   拖后腿?   魏宿现在要是在他面前他非得骂人一顿。   不过...继承人?   太子吗?   他不信魏宿舍得花念自己坐上来框着自己,那就只能是太子。   魏宿难不成发现哪个宗亲的孩子特别有灵性?   有能力有野心的都被他们兄弟俩杀了,剩下这些姓魏的还能找出这么个人?   魏珏拿着信封靠着椅背想了一圈,没想到皇室宗亲里能有这样的人。   “逢春,这人是哪家的?”   年迈的寻王?远在皇陵守灵的旭王?上一辈没死的那几个老东西家的?   或者安王。   暗探来报过安王魏秀在柳城住了半年,现在人去了河东。   魏珏摸着桌上的镇纸,倒是还剩一个聪明人。   而逢春拿到信阅读后一脸迷茫:“臣不知道。”   什么继承人?   这信写的时候他没在旁边啊。   有这么个继承人吗?   总不能是尚在襁褓中连眼睛都不会睁的小世子吧,小世子再过两年也不过两岁,还拿不稳筷子呢。   魏珏盯着信件,连逢春都不知道的人。   他往后翻,发现魏宿还有一句话。   【放心吧哥,花念会是他的老师,教出来的人绝对有书卷气。】   魏珏更加好奇了。   不过以花念的才华教出的人他倒也放心。   只要不是魏宿那个匪脾气就好。   平庸的靠不住,但是和魏宿一样极端的也最好别有。   昏君和暴君都不可取,他费了这么多日夜治理的国家可不是给别人祸祸的。   他抬头瞥了眼逢春,这个也靠不住,天天跟在魏宿身边,连魏宿说的是谁都不知道。   “去给你主子说,让他定个日子过来,到时候朕将这些东西送过去,由谢昔送。”   逢春:“是。”   “日子?”   魏宿正扶着花念在院内散步,孩子马上就要满月了,花念的伤口已经结痂,现在活动如常,不过神医让他这几个月都要多散些步,不能久坐。   魏宿毫不犹豫说:“四月十六。”   “等等,四月十号之前必须到。”   逢春:“是。”   他再次回去报信。   花念走了一圈,奈何打不掉魏宿的手。   他现在自己能走,魏宿是扶上瘾了吧,二十多天都不放手。   “殿下,在下不是瘸了。”   魏宿搂着花念的腰,神医说花念的体质比较好,恢复得很快,就是这二十多天明明都在补着,这人因为怀孕吃胖的脸和腰都在迅速恢复原样。   啧。   心上人喂不胖怎么办。   花念又拍了魏宿的手一巴掌:“放开。”   魏宿不放,放什么放,这几天到哪都能黏着花念可没把他爽死。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可惜花大人太自律,就不能学学那些纨绔吗,做什么都指挥他去,出门都需要他抱。   花念无奈,只能冷脸:“魏宿。”   看着花念要生气了,魏宿依依不舍收回手。   “多吃些,长些肉,你现在还是太瘦了。”   花念歪开头:“不吃。”   怀孕的时候克制不住地想吃,现在那个感觉没了,神医都说了他身体健康,也就魏宿一天说他瘦。   这几日魏宿寸步不离守着他,一点公务都没能处理,他现在想去看看公文。   “魏宿,你去看看花晏清醒了没有。”   花晏清有些咳嗽,柳闻来看了说花晏清夜里扒被子,有一点点着凉,不用喂药只是需要看紧些。   还有三天才满一个月呢,也不知道花晏清哪来的力气扒被子。   保险起见,柳闻将花晏清和花霁洲隔开了。   花霁洲现在在花念的卧房睡得很熟。   魏宿不想去。   花念悠悠一句话:“你是不是他们爹。”   魏宿:“......”   得,他去。   魏宿走了,花念直直回了卧房。   花霁洲依旧在睡,非常乖,每日睡醒了就吃,吃完了花念逗一会儿又睡了。   花念坐在窗边,让常玉将最近的局势说给他听。   拿起笔开始看公文。   花晏清醒了魏宿至少半个时辰都过不来,哄人也是件麻烦事。   河东这个月异常安静,朝中冯家也格外安分,上次刺杀一个刺客都没放走,全埋在了柳城。   两千多人。   柳茂给他的暗卫一次只敢给不到百人,这样的规格甚至不是冯家完全的实力。   冯家没见刺客回去肯定还有下招。   花念思索着给魏珏写信。   有些时候对付这样的人还真就需要魏宿这样的强盗手段。   他刚落笔让人去送信,就听见魏宿的声音。   “你也太能闹腾了,也不知道随谁。”   花念摆手,常玉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跳窗出去。   花念整理了衣服,想起魏宿那狗鼻子,拿了一张宣纸画了两笔。   他抬头,恰好和床上醒来的花霁洲对视。   小家伙黑葡萄似的眼睛转啊转笑了起来。   花念立刻跟着笑起来,笔再落下就成了花霁洲的模样。   魏宿无声无息抱着花晏清过去,发现花念是在画画,画的还是花霁洲,他突然酸了。   都没画过他。   他抬眼看去,花霁洲躺着看着他,小脸没什么表情。   ....他刚刚进来时花霁洲是不是笑了?   他去看花念笔下的花霁洲,确实是笑了,他认出了这个唇角。   更酸了。   花念不画他就算了,小安乐居然也不对他笑。   “嘶。”   花念轻声痛呼声成功将魏宿从醋缸里捞出来,他低头一看,花晏清抓住了花念的头发扯了一下。   魏宿:“!”   想抱远一点头发缠住了花晏清的手。   不是,你才一个月你能安分一些吗,安文,安文,真的能安文吗。   花念慢慢解开绕着的头发,花晏清立刻笑起来。   虽然神医说花晏清和花霁洲现在还没发育好,没有思考的能力,但是他莫名就是觉得花晏清这个笑很像那种做错事后的笑。   扯的其实没什么力气,是魏宿后退时花晏清挂着了他头发。   花念握着花晏清的手。   “怪有活力的。”   魏宿点头:“是有活力。”   有活力到他都不能将人放下,一放下就哭,只能抱着。   花晏清又笑了会儿,随后似乎是累了,挥舞着手拍在魏宿的衣服上。   花念去看花霁洲,小家伙就这么会儿时间又睡了过去。   魏宿抱着花晏清在房内走着,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人哄睡着。   花念看着轻轻扬起嘴角,刚开始抱人还僵硬得像块木头,这才二十几天已经能熟练哄睡精力旺盛的花晏清了。   奶娘也能带得很好,不过魏宿现在几乎有一半事是亲力亲为。   魏宿将人放在床上。   “小安乐要是也和安文一样活泼就好了。”   他总担心安乐不活泼是身体不好,他更希望两人都这么闹腾。   花念:“安乐和安文的性格就不一样,她喜欢安静些。”   偶尔能看得出来,人多了安乐就会闭上眼,没有睡觉可能是觉得吵。   魏宿看不出来,他只能看出安乐的眼睛特别像花念。   安文这几日长开了些,下半张脸能看出花念的影子。   除此外,他一样都看不出。   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只要花念在身边,魏宿光是逗孩子就能逗一天。   无所事事靠着花大人养的日子就是好。   难怪坊间总有想吃软饭的男人,别说,就是香。   魏宿想着去亲一口花念。   花念没躲,却也淡淡说了一句。   “孩子在呢。”   魏宿抱着人,将头塔在花念肩上看着床上两个小家伙,他笑起来:“那怎么了,他们俩现在什么都不懂。”   花念:“...殿下,请在花晏清和花霁洲的成长中,你做点正面形象。”   魏宿一把将花念抱起来,抱到后面的床上。   花念突然腾空,他最近已经习惯魏宿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倒是没有吓到。   只是现在是正午,太阳正当空呢。   他躺在床上看着魏宿:“克制一点。”   魏宿随手扯下床帐:“花大人,我只能保证不带坏他们。”   至于克制?   他觉得他已经很克制了。   心上人在怀,每日只亲只抱他比那柳下惠还柳下惠。   花念想说什么腰带被解了,他眼尾勾起,似含了水一般。   “魏王殿下,这么把持不住啊。”   魏宿本来把持得住,被这一眼看得瞬间低头去亲人。   这双眼睛一旦含了情,勾他易如反掌。   不怪花大人长得好,怪他太没定力。   两人又亲作了一体。   魏宿呼吸很快:“真希望明天我们就成亲。”   花念勾唇。   “你要是想,今晚也可以。”   魏宿埋头在花念脖颈处吸了一口,这人分明动情不深,他都没闻到那股醉人的香气,就会勾他。   花念只要钩钩手,钓他比钓鱼简单。   自从两人互通情意之后,这人一兴起就勾他,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做什么。   魏宿在脖颈上吻着。   “神医说了,你最好养两三个月。”   要趁着这个机会给花念养身体,纵欲是万万不可。   花念朝着魏宿耳边吹气:“那你早点结束不就好了。”   魏宿抬眼。   花念无辜看着魏宿,眼睛一睁大,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看得人心痒。   “啧。”   这个姿态,这不是勾他是什么,魏宿抓着对方的手狠狠亲了两下,笑出声:“花大人,一旦给我开了这个口子,早不了。”   他要够了才会停。   或许要不够。   都忍了这么久了,他也不差这一两天,成亲那天让娘将两个孩子抱去,花晏清和花霁洲都不认人,到时候就由不得花念了。   花念叹气,似乎很苦恼。   “可你现在把持不住啊,魏王殿下。”   魏宿挑眉,大大方方承认。   “我也不是现在才把持不住的,跟着你来柳城的第一天就把持不住了,这不也忍过来了吗。”   花念失笑。   忍过来?   这个月确实是忍,亲他抱他都有度,刚开始以为是顾及他的刀口,可这几日刀口已经长好魏宿还是没有更亲近,原来是在忍。   忍这么久,是想成亲那天报复回来了吗。   想起皇城郊外那一晚,花念有点怕了。   他拉拢衣衫,又恢复那副正经模样:“好了,别闹了。”   魏宿阻止了花念的手,在花念看他的目光里拉开里衣露出已经平坦的腹部。   花念想说什么,肚子上沾到了冰冰凉凉的药膏。   魏宿仔细在疤痕上涂着药膏,神医说花念恢复得很快,每日记得多次涂药膏这道疤大概率能完全消失。   他怕花念冷,涂完低头吹了吹,希望尽快干了好穿衣服。   “每日至少要涂三遍。”   花念倒是无所谓。   他问魏宿:“你觉得丑?”   魏宿听着这话在花念唇上咬了一口。   “我身上的伤疤你觉得丑吗?”   花念不说话了。   药膏干了,魏宿给花念系好衣服又拉好腰带。   “说得我像个没良心的,花大人,本王是最有良心的。”   花念笑起来,摸到了魏宿放在一旁的药膏道:“衣服脱了。”   魏宿照做脱了衣服。   花念给魏宿上药:“魏王殿下说错了,你有良心,我没有啊,我觉得丑。”   魏宿失笑:“行,你觉得丑,觉得丑别亲啊。”   花念觉得这人无中生有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他可没亲。   魏宿身上的疤痕很多,其实这一道箭伤相比较下反而没那么显眼,宫内的御医看得也不差,这些伤疤都没生出横肉。   花念将背部所有伤疤都抹了药。   “转过来。”   魏宿转身。   花念看着前面,前面没有后背多,前面最重的伤就真的是他射的那一箭了。   “殿下,当时疼吗?”   魏宿:“不疼。”   花念眼尾一抬,睁眼说瞎话是吧。   魏宿低笑:“真的不疼,当时忙着记你去了,忘了疼。”   怎么就被一个读书人射了呢,夜里翻来覆去早就忘了这箭伤,满脑子都是当年花念射他时的模样。   冷静,拿着弓的手漂亮极了。   他那会儿就觉得漂亮极了。   只不过当时的想法是:小白脸。   他居然被一个小白脸射了。   花念抹着药问:“记了多久?”   魏宿坦然道:“记到了现在。”   现在都能回忆起那时花念的神色,抬手拉弓的弧度,手上的青筋和那日带的扳指。   花念毫不意外这个答案。   给人上完药学着魏宿吹了吹。   魏宿喉咙一滚,立即投降。   “花大人,别吹了。”   花念不仅吹,还亲了一口,就亲在了心口这个位置。   魏宿脑子一崩,抓住了要后退的花念。   花念在魏宿亲过来时温和问:“我不可以亲吗?只准你亲我?”   魏宿立即道:“不是,你想亲就亲。”   花念看着被抓住的手:“那殿下这是做什么?我做错了?”   魏宿听见做错了三个字瞬间放开了手,花念顺势下床,连药膏都没拿。   魏宿坐在床上,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可能是最近日子太好,他有些呆了。   居然就这么放人跑了。   花念心情极好,看着床帐慢悠悠回去接着将刚刚那幅画画完。   今日先画花霁洲。   明日再画花晏清。   魏宿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   “花大人,你玩弄我。”   语不惊人死不休。   花念拿着笔的动作滞住,他反驳:“下官不背这个罪名,玩弄亲王可是死罪,下官担不起。”   魏宿听着这声担不起。   担不起第一天就敢把昏迷不醒的他带去小楼,甚至伤还没好就先被用了。   “有些负心汉的味道了,”魏宿凑到旁边看花念的画,又道,“花大人下一个会画本王吗?”   花念笔尖顿了一下。   魏宿立刻察觉了,脸一下黑了。   “花念,要孩子还是要我。”   花念画完最后一笔。   “幼不幼稚?”   魏宿咬牙切齿:“所以是要孩子是吧。”   刚开始也是只要孩子,现在他们成了有情人还是孩子在第一。   花念头疼,敷衍道:“你,要你。”   魏宿被气笑了。   这一声冷笑让花念放下了笔,转头道:“孩子不是你的吗,我又不是要别人的孩子。”   魏宿一噎,追问:“那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花念:“你,你重要。”   没你也不会有孩子,本末他能分清。   魏宿神清气爽。   其实他比不比孩子重要都一样了。   反正花念身边只能有他。   花念没眼看。   魏宿有时候比花晏清都幼稚。   他这个月天天和魏宿待着,也快要和花晏清一样幼稚了。   这种话题还能顺着魏宿说。   他反省了会儿。   反省不出结果。   有人无条件爱着护着很难再像从前那般深思熟虑和魏宿说话。   想来都怪魏宿。   花念转头:“魏宿,我想吃鸡。”   魏宿确认了一眼是真想吃,立刻去弄。   花念跟在后面。   就像那天半夜一样,亦步亦趋跟着魏宿。   也不帮忙,就站在旁边看。   魏宿乐得花念跟着,花念愿意黏着他,他求之不得。   “这次能吃多少?”   花念指着一个鸡腿。   魏宿乐了,吃了午饭到现在不到一个半时辰能吃这么多,好事。   花念看着火又歪头去看人。   其实如果能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也很好。   魏珏在皇宫内无端打了两个喷嚏。   已经快要入深春,不应该会着凉吧。   亲弟弟成亲他都去不了,这个皇帝当得真没意思,江山逐渐稳固,他想微服出巡也需要留个能看国的人,魏家人被杀得找不出这样的人。   魏珏提着笔,看来是魏家风水不好。   他看着如山的奏折,只能提笔开始批阅。   批了一日。   那边花念和魏宿凑在一起吃烤鸡,魏珏正召见大臣商议春耕。   花念和魏宿晚上哄花晏清和花霁洲睡觉,魏珏的折子还没批完。   花念和魏宿准备歇息。   魏珏还在点灯批折子,春汛了,需要提前提防。   花念和魏宿睡着了。   魏珏也准备去休息了,忙了一天刚跨出御书房,门外两位妃子提着汤。   “陛下。”   魏珏:“......”   累了一天的腰总算断了。   哦对,今日晚膳还没吃,难怪胃疼。   此刻魏宿抱着花念睡得极香。   花念已经习惯在魏宿怀里睡觉,特别是初春和深秋还有冬,魏宿比暖炉管用。   自从来了柳城,花念得到了最好的睡眠,到点了就像花晏清、花霁洲一样困。   以前一宿能睡两到三个时辰便是极好的,如今远离了皇城,柳城的事务他祖父会打理,他也是清闲到能一夜睡到天明。   而魏珏揉着胃打发了人。   喝了口热汤后他不断地想:魏宿给他找的太子什么时候能继位啊,明日可以吗? 第57章   四月十六那日。   花霁洲和花晏清一早就被抱起来穿了衣服。   两人身上都是喜庆的小红褂子, 由奶娘抱着出去。   魏宿一早起来,兴奋得快要忘乎所以,今日就可成亲了!   不过他的兴奋没能维持多久就被人拉开。   魏宿:“......”   拉他的人是柳茹英喊来的。   这座院子今日就是他的了,花念被柳茹拉去了柳宅。   凭什么成亲要分开啊。   柳茹英严肃站着:“殿下, 这是规矩。”   魏宿对上柳茹英说不出浑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迷迷糊糊的花念上了马车去了柳宅。   “殿下先准备, 等到了吉时会有人来接殿下过去。”柳茹英说完带着人走了。   他们成亲拜堂的地点在柳宅,魏宿要见的是柳家的列祖列宗。   忍了。   柳茹英留下了婢女侍卫一堆,魏宿按照这些人说的一步一步准备。   洗澡都洗了三次。   看着他哥送来的千年柳枝, 他心情稍微好了点。   不管这柳枝是不是从千年老树上折来的, 当今圣上送来的只能是千年柳枝, 他求的可不只是这一辈子的白头。   看着侍女拿的香, 他再次配合。   逢春和李泉站在一旁, 成亲的流程如此麻烦吗?都午时了王爷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   另一边的花念比魏宿好一些,他还能有时间慢慢吃午饭,吃完午饭去看一看两个孩子。   府内布置得很喜庆。   柳城的百姓也知道柳家今日有喜事, 知道是花念成亲。   不过不知道新人是谁, 只知道是皇城人。   柳宅边摆了流水席给百姓。   说句祝福话便可入席。   这几日忙的人还有谢昔,谢昔忙着在外面帮魏宿做事,他是十号到的柳城。   他原本还奇怪皇上为什么让他来押送这些东西,到了柳城进了府邸看着一片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闻抓了过去盘问了,又考校最近的功课。   折腾了一日他才知道是魏宿和花念成亲。   心里为自家兄弟高兴。   花大人最后还是被这变态缠到同意了。   谢昔本来还觉得没什么,成亲嘛,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到了晚上他看见魏宿着急抱着一个孩子过来。   “神医,花晏清误吞了一块糕点碍不碍事。”   柳闻着急上去和魏宿查看那个小娃娃。   谢昔凑过去, 这小娃娃眉眼和魏宿好像,他惊在原地直愣愣看着两人忙活。   柳闻笑起来:“没事, 等再长一两月就可以吃些辅食了,现在偶尔吃点不碍事,只要不噎到卡到就行。”   魏宿松了一口气,他喂花念吃糕点呢,掉了一块低头一看,花晏清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等反应过来已经咽下去了。   来不及让人去叫柳闻,他抱着人就来了。   谢昔在旁边傻了眼,这孩子是魏宿的?   刚刚魏宿叫这孩子什么?   花...晏清?   晏清?   是他以为的这两个字吗?   姓花?   花晏清在魏宿怀里乐呵呵的。   “呀。”   魏宿忍俊不禁,小家伙一整天活力四射得很。   谢昔更傻了。   “这,这是......”   魏宿这才看见谢昔。   “我说你怎么一到府里就没了踪影,原来是到神医这里来了。”   “这是我儿子,”魏宿抱起花晏清看着谢昔,“叫花晏清,你算是他叔叔。”   柳闻给谢昔换药插了一句嘴:“什么叔叔,按照念儿来喊,这是叔祖。”   魏宿闻言轻微皱眉:“......”   是他忘记这个复杂的辈分了。   那谢昔岂不是也成了他小叔叔?花念喊对方一声小叔叔,他跟着花念喊肯定也要喊小叔叔。   魏宿上下打量谢昔。   啧。   谢昔立刻不爽了。   “你什么意思!”   魏宿看着谢昔,浑身都是不服的意思。   花晏清挥舞着手去抓谢昔。   魏宿立刻抱远了点。   “安文乖,他澡都没洗,脏。”   谢昔撸袖子:“魏宿,你还有没有人情味?我澡都没洗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送东西!”   魏宿瞧着浑身灰尘扑扑的谢昔。   算了。   “好好休息吧。”   “呀。”   花晏清现在莫名会出一声。   这一声吸引了谢昔的注意力,他看着孩子的眉眼,心里掀起风浪。   “这个孩子,魏宿,这,你,你刚刚喊他叫什么?”   魏宿炫耀抱着孩子:“花晏清,海晏河清的晏清,这是我和花念的孩子,这是哥哥,还有一个妹妹叫花霁洲,花念根据一句诗起的。”   谢昔呆滞在原地。   谁和谁的孩子?   魏宿和花大人的?   啊?   啊?   是哪不对吗?   看着谢昔这个样子,魏宿炫耀得没劲,算了,对方连心上人都没有哪里会知道他的感受。   “走了,花念还等我呢,想睡哪让下人给你铺床。”   魏宿抱着花晏清走了。   谢昔站在屋内恍惚:“师父,这孩子真的是魏宿和花大人的?”   谁生的?   脑中想了半晌,愕然回忆起曾经他给花念搭过的脉象。   柳闻拍了拍谢昔的肩膀:“你在学医上天赋很好。”   谢昔傻眼。   魏宿他凭什么?花大人看上魏宿什么了?那时候的魏宿整日整日和花大人作对啊。   难不成真是脸?   等等,两个孩子?   哥哥妹妹?   龙凤双生啊!   他深深吸气,龙凤双生。   花念和魏宿的孩子。   花大人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这种事情别说是事实了,就是平日联想一下都觉得是亵渎。   他恍恍惚惚睡了一夜。   第二日洗干净接触了两个孩子才发觉昨晚不是幻象。   !   !!   难怪魏宿那次去诉说衷肠回来后整日魂不守舍的,办事跟被鬼追了一样匆忙。   两个孩子。   真心为魏宿高兴。   看着白白净净的两个孩子,他立刻笑起来。   也不知道长大了像谁。   而他到柳城的第二日就被魏宿叫过去神神秘秘说了些事。   谢昔当时真想给魏宿一拳,但一想魏宿成亲他什么都没带,就当送份子钱了。   变态。   花大人遇见这样一个人真是委屈了。   他还得瞒着大家。   在柳城,柳家人有那么好瞒吗。   好在他在今日总算将魏宿的交代弄完,他将房契扔给魏宿,魏宿看了眼喜笑颜开:“谢了。”   谢昔:“......”   真狗。   他四处看。   魏宿一眼看穿谢昔找什么:“花霁洲和花晏清在柳宅,你直接过去吧。”   谢昔毫不客气丢下魏宿就去柳宅。   看着柳茹英在忙,他顺理成章抱起醒了的花晏清。   哎哟,看着真喜人,比魏宿简直可爱了不知道多少。   抱完花晏清他又去抱花霁洲。   花霁洲很安静,被他抱着不哭不闹,手都不抬一下。   太乖了。   太喜人了。   谢昔在两个孩子的房里一待就待到了黄昏,魏宿已经到了柳宅。   柳茹英过来看见谢昔,笑着让谢昔抱着孩子跟着她过去,花晏清恰好抓住了谢昔的头发,谢昔抱着花晏清,柳茹英抱着花霁洲两人去大厅里。   大厅那边还没到吉时,两份婚书摆在了大堂,这两份婚书都是陛下签了名字盖了玉玺的。   谢昔羡慕看着四周。   有生之年他能遇见他的缘分吗。   花晏清和花霁洲可稀罕死他了,他抱着怀里的花晏清和柳茹英站在一起,问:“柳夫人,花晏清和花霁洲真的是双生子?”   柳茹英不在意地回答:“是啊。”   谢昔是她义父的徒弟,她信得过。   谢昔怀里的花晏清活泼,柳茹英怀里的花霁洲只是安静地看着。   性格南辕北辙。   ...为什么他觉得花霁洲更像魏宿一点,小姑娘只要闭上眼几乎就是换了个性别的魏宿,睁开眼瞬间没了这个感觉,这双眼睛非常漂亮,和花大人如出一辙。   花晏清就不一样了,脸庞似花大人,五官细看像魏宿。   谢昔莫名抱紧了些。   这不仅仅是他兄弟的孩子,或许还是未来那个位置的继承人。   晏清晏清。   魏宿敢起这个名字就注定了这个孩子会有两个姓。   嘶。   太子啊。   他盯着花晏清,无情地说:“等你长大了就没有一个安稳觉睡了。”   花晏清定定地看着谢昔,然后放声。   哭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谢昔顿时手忙脚乱:“我乱说的,乱说的,你别哭啊。”   柳茹英看着默默摇头,这一辈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一天天就知道吓孩子。   她让人抱着花霁洲,自己去将花晏清抱过来哄。   谢昔眼馋,又去将花霁洲抱过来。   还是小安乐乖。   而此刻魏宿正在房内打量着自己。   他的礼服和花念是一起做的,上面的花纹绣得精美。   他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李泉上前夸赞:“王爷穿这身衣服真是无比伟岸。”   魏宿挑眉:“是吗?”   话是这样问,嘴角已经止不住扬起,他也觉得这身衣服衬人。   有侍女过来喊:“吉时到了。”   魏宿立刻放弃衣服好不好的问题,反正他的花大人肯定好看。   魏宿从这边出去,那边花念被柳茂牵出来。   柳茂笑得真心实意。   虽为世俗所不容,可到底魏宿给了念儿最好的。   正堂那两份婚书便是最好的证明。   花念一身喜服,头上发冠插的不是玉,是魏宿打的海棠发钗。   看起来大气,简洁。   眉眼如山水,脸庞流畅得仿佛一笔画出的绘卷,眼中含了笑意,走向魏宿。   魏宿呆呆看着这一身。   花念从未穿过这样艳丽的衣衫,一身正红喜服衬得面色如玉,眉眼如画。   真好看啊。   他急不可待走过去,抬手就要抱人。   “咳。”   柳茂适时出声。   魏宿清醒了一点,努力克制自己伸手去握着花念的手。   花念眉梢带着绯色,他故意问:“殿下紧张吗?”   魏宿:“...紧张。”   花念被逗笑。   他牵着牵红的一端,将另一端递给魏宿。   “牵错了殿下。”   魏宿:“没牵错。”   牵花念的手永远没错。   花念问魏宿:“亲还成不成了?”   魏宿这才老实放开人去牵着红绸,红绸中心系着同心结,如若一根红线将两人连起。   永结同心成佳偶,天作之合结良缘。   花念和魏宿来到正堂外。   此刻柳茂已经进去抱过花霁洲,让谢昔出去。   柳翊昨日回来了。   他哥成亲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会两人站在两侧迎人进来。   柳闻换了身喜庆的衣服过来抱着花晏清,主位上坐的是柳茹英。   本该是柳茂,可柳茂说他老了,以后的路要孩子们自己去走,便让柳茹英一人坐了高堂。   他和柳闻抱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   柳闻问柳茂:“高兴吗?”   柳茂带着笑看着这对璧人:“你不高兴?”   柳闻瞧着进门的花念,当年的她也是这般笑着的吧。   他碰见她和柳茂的时候太晚了,她已是柳茂的妻,他没见过她穿喜服的样子。   茹英像她却只是样貌像,念儿连性格都像她。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要是还在估计比谁都高兴。   高兴,他自然高兴。   柳茂:“我们这一辈只有我们俩了。”   柳闻当年不姓柳,他和她救下柳闻后为了瞒天过海柳闻成了他弟弟,他当然知道柳闻的心思,两人也是暗地里斗了一段时间的。   不过她不在了,将柳闻拴在这世间的人以前是茹英,后来是念儿。   “如今我们都老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柳闻笑了:“我可不老,我还有儿子呢。”   柳茂看着那边迎着新人进来的谢昔。   “眼光毒辣啊。”   这个年轻人当年的手段他也知道一二,也是个奇才,后来因为身体慢慢被众人淡忘,不过有柳闻在,早晚会发出属于自己的光。   柳闻长长舒气。   “是啊,我的眼光当然没的说。”   两人话落。   花念和魏宿慢慢走进殿内。   花晏清瞧着伸手想去够花念头上的发簪。   “发。”   柳茂瞬间来了精神。   小安文才三个多月就已经有想要说话的迹象了?   花念转头,花晏清立刻笑起来。   花霁洲也笑了。   “呀。”   柳闻也惊了。   小安乐也有想要说话的迹象了。   这也是花念和魏宿第一次这么明显听见花霁洲的声音。   小家伙不爱哭,奶娘看得也勤,这三个月几乎没怎么出声。   显然花霁洲很聪明,平时只是懒得搭理他们。   赞礼郎笑着恭贺。   随后道:“吉时到了。”   花念和魏宿站好。   其余人也都安静看过来。   就连花晏清和花霁洲都聚精会神盯着,仿佛知道今天很重要似的。   赞礼郎高声道:“一拜天地。”   花念和魏宿转身,一个从左转一个从右转。   牵红绕了魏宿一圈,他急忙转回来。   堂内顿时一片笑声。   几位长辈都笑着看着两位新人。   花晏清:“咿呀。”   花霁洲跟着哼了声。   魏宿耳尖红了。   怎么拜堂都能出错。   花念微微抬起眉眼,魏宿这是真紧张啊。   赞礼郎立刻道:“缠缠绕绕,情意缠绵,好意头。”   魏宿微微去看花念。   花念失笑,示意拜天地。   魏宿回神和花念一起拜下去。   赞礼郎:“二拜高堂。”   魏珏来不了,柳茹旁边的位置是几本古书,魏宿母后的古书。   魏宿这次转对了,和花念一起拜下去。   赞礼郎:“新人对拜。”   魏宿暗暗吸气,瞧着花念的脸上的笑意缓缓拜下去。   他要的名分总算到手了!   赞礼郎:“礼成。”   柳茂抱着花晏清,慈祥的声音响起:“都是好孩子,你们俩以后要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定会百年琴瑟,满门合欢。”   花念:“谢祖父,我们会的。”   魏宿立刻跟着:“谢祖父。”   花念勾唇。   柳闻没什么要说的。   “祝你们以后的日子快乐合意,白首齐眉共此生。”   魏宿这次跟上了,跟着花念一起:“谢二祖父。”   柳茹英让人拿了两根红绳出来,绳子编得巧,精细又好看。   她给两人系上。   “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定幸福绵长,白首不相离。”   很多规矩因为魏宿是男子,她减掉了。   今日图的就是个喜庆。   魏宿看着两人手上的红绳,传说月老的红线能定来世,他就当这是红线,这辈子都不可能摘下来。   赞礼郎:“恭贺两位,请入礼房。”   大家簇拥着魏宿和花念一路到了花念的院内,这里这特地翻新了一遍,红烛喜绸,鸳鸯桃花,一样不少。   众人都知道他们特殊,房内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   赞礼郎握着同心结说了一堆吉祥话就将两人拉近,花念一下被拽到了魏宿怀里。   赞礼郎将牵红放旁边:“相知相许,永结同心。”   “我们可以散了,将洞房留给两位新婚人。”   花晏清盯着,伸手去抓了旁边放着的红色喜字。   “咿呀。”   花霁洲:“唔。”   柳闻和柳茂立刻抱着孩子出去。   众人的注意力移到了两个孩子身上,房内空了下来。   花念知道一些洞房的规矩,还好他娘全不要了。   房内只有他们两人顿时让魏宿自在多了。   他僵硬的身子软和了下来,抱着花念嘟囔:“花大人,我们总算成亲了。”   一路他都紧张,现在抱着人才渐渐平和。   平和下来,紧张开始被兴奋代替。   成亲了!   礼成了!   他眼睛亮起来,放开人绕着花念转了两圈。   都说灯下看人雾里看花,在昏黄的烛火里花念柔和又漂亮。   眼尾仿佛打了胭脂,轻轻一扫便是绝色。   他发自肺腑地说:“真好看。”   “今晚的月色都没你好看。”   花念也看着魏宿。   他也没见过魏宿穿得这么艳过,魏宿的衣裳多是暗色,今日似乎从头到尾都修整了一遍。   一身喜服下美色无比,诞姿既丰,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花念顿时心痒了。   他以前没想过他和魏宿还能到这一步。   “魏宿,低头。”   魏宿立刻上道低头。   花大人打他可不会喊他低头,让他低头只有一件事。   花念在魏宿唇上亲了一口。   这样好的模样不做些什么如同亏了。   魏宿立刻反客为主,搂着花念的腰拉近距离不让人走,手按着人匪气暴露,强盗一般吻着,不给花念一点缓冲的机会。   他现在无比亢奋。   想将这人揉碎了一点点揉进自己身体里,血肉混着分不出彼此。   成亲不仅仅是名分,也代表两人牵扯着再也分不开。   他的。   这个人是他的。   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也属于他。   亲吻的势头蛮横。   他要疯了。   胸腔盛满了爱意,满到溢出来,让他只觉手脚飘然,似在云端。   他甚至产生想将这个人吃了,让他和自己永远融入一体。   真想咬一口,咬下血肉咽下去。   花念抓着魏宿的衣衫,口舌发麻。   太疯了魏宿。   他轻推人,呼吸断了。   魏宿动作立刻轻了下来,舍不得,高涨的情绪逐渐平稳。   不舍得伤到对方毫分,他的吻顿时柔了下来。   “花大人,我好爱你啊。”   花念舌麻到没有知觉,唇瓣轻颤,大口吸着气。   他感知到了魏宿的爱意,手下对方心脏剧烈的跳动告诉他这人此刻有多疯狂。   等恢复后盛满水的眸子瞥了一眼人。   “交杯酒不喝了?”   魏宿顿感浑身都在烧,这一眼让他刚刚发软的四肢立刻落在了实地,喉咙滚着,压抑着说:“喝。”   花念笑着推开人。   红衣翩然。   “真着急啊魏宿。”   魏宿再次吞咽,他跟着过去然后被花念塞了一只酒杯。   花念提着一只酒杯碰上魏宿手里那只。   “交杯,夜色很长,魏王殿下急什么。”   魏宿拿着酒杯追上去和花念交杯。   他喝了酒就见花念也喝了,而花念那杯倒得和他的一样满。   他脑子清明了一刻,花念喝不了酒。   花念已经喝了。   魏宿这个疯样不喝他觉得他根本不敢上这个床。   开荤过的男人又被饿了这么多天。   今晚大喜,他已经给柳茹英他们说了两个孩子要拜托他们多照顾几天。   他明日肯定起不来。   魏宿力气比他大,身体还比他强健。   花念抹干净嘴角喊人:“常玉。”   魏宿:“怎么了?”   花念睥睨看了魏宿一眼:“吃东西。”   不吃他半夜没有力气。   变态魏宿,这么有力干什么。   魏宿浑身一紧。   再次喝了一杯酒,压抑自己不乱看。   常玉抬着面条进来,放下立即出去,顺便将院内的人都叫出去,今夜院子里不需要值守。   耳房内的热水是一直烧着的,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魏宿瞧着两碗面,应该有一碗是给他的。   洞房花烛夜,两人坐着吃面。   很滑稽的场面魏宿却笑不出来,注意力根本没在面上,只觉得花念吃东西的样子也这么好看,手指修长,有力气的时候这双手抓他,没力气了还能抱着他脖子。   咳。   他低头将面吃了。   花念瞧见了,心神荡了片刻。   想让魏宿别吃了,吃饱了这身力气今晚全要用在他身上,可他也知道魏宿今日没怎么吃东西。   他咬着面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心里不断打鼓。   一杯酒不够啊,要不再喝一杯?   这面是加了酒吗,无端让他有点醉。 第58章   魏宿吃完了面, 看着花念一碗面还有一半,对方吃得格外斯文。   小口小口吃着面,余光还不忘盯着他。   魏宿失笑,防他啊?   之前不是很大胆吗?现在怎么一碗面都要吃这么久。   他也没催, 漱口后就撑着头看着花念吃面。   花念逐渐不自在, 吃得更慢了。   心好慌, 总觉得一会儿要上刑场。   魏宿给花念倒水:“慢慢吃。”   真到了这一刻他反而没那么急,花念又不会跑。   花念深吸气,差点捏不住筷子。   伸头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 更何况也不全是刀。   “魏宿...”   魏宿笑盈盈应声:“在呢。”   花念指着床边的盒子, 声音控制不住发软:“去看。”   魏宿移开目光放到床头。   那个盒子是花念今日放在那的。   魏宿挑眉, 他默默看着花念的耳侧, 珍珠似的耳垂染上了粉,看起来莹润夺目,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有文章啊。   花念偏着头:“去看。”   有股子强撑着的撒娇感, 魏宿顿时去了。   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本书和一小罐膏药。   他将膏药放在一旁拿起书,书面无字,是简单却又不起眼的书封。   打开第一页。   “?”   他合上书去看那边背着他吃东西的人,笑容逐渐扩大,他这方面没有那么无知,最后那次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摸透了。   不过他还是打开了书细细看了起来。   万一有遗漏呢。   不出所料,看完第一页他觉得自己还是无知了。   魏宿拿出当年看兵书的势头特意给自己点了盏灯, 一字一句研读着。   原来这罐膏药是这样用的。   花念当初自己看不见,是不是摸着慢慢......   魏宿仰头。   不能想, 一想到对方指尖沾满了融化黏腻的膏药,他按捺不住换了个姿势。   不想花念受伤,又不是上刑,他想要对方喜欢这事,着迷这种事。   花念吃完了面,他今天洗了几次澡,换喜服的时候又洗了一次,现在默默漱口擦脸,站在一边消食。   他也不催魏宿。   这本书是他查封邀月楼时得的,唯一一本不讲姿势不讲乐趣纯讲这件事的书。   春日了,屋内点缀了不少鲜花,海棠最多。   他将所有的花都看了一遍,浇上了水。   就连桌上的碗碟都收拾了一遍。   剪了烛火,无事可做。   魏宿还没看完啊。   花念刚刚还在打退堂鼓这分钟又挑起了魏宿的刺。   这么慢是不行吗。   他慢步移过去,低头。   魏宿已经看完了,所有事项全都记住,他此刻拿着药膏正在研究,闻着没有任何味道,有些冰,擦干净手后将药膏捂着,不知道能不能捂热。   花念瞧着魏宿闻了片刻后像是珍藏似的将那瓶药膏放进了怀里。   睁大眼问:“你...你干什么?”   魏宿抬头,眸色深幽:“吃完了?”   花念都吃完俩刻钟了,他和魏宿对视,清楚看见对方眼里越烧越烈的火。   犹豫了一下点头。   头才点下就被魏宿抱了起来。   花念好整以暇搂着魏宿。   “学会了?”   魏宿亲了一口花念的脸颊,不拆穿这人滚烫的面颊:“嗯。”   难怪花大人丝毫不惧,无论心里如何想脸色都淡定如初。   甚至看不出半点烫意。   真是厉害。   魏宿将人放在床上。   花念顺着力道躺下,眼眸半敛。   魏宿去拆了花念的发冠,将东西扔下床。   他看着不正眼瞧他的花念,故意道:“花大人也会害羞?”   花念倒不是害羞。   魏宿浑身他哪里没见过,他是...忐忑还有羞耻。   往日都是他自己挤着膏药用玉提前给了准备,这次也不是不能,主要是不想,都成亲了......他和魏宿成亲了,这种事总不能一辈子自己来。   而且累,很累,非常累。   一个人做了那些就去了一半力气。   魏宿低头轻声道:“真的害羞?”   花念睁眼,翻身坐在魏宿身上。   “没完没了是吧?”   狗东西,看出来还问。   魏宿被反压,这个角度看上去,花念睥睨着他,看他的眼神一半不满一半恼羞,似是觉得他多话,眼尾一提他浑身立刻打了鸡血似的。   带劲。   真野啊。   以前那些时候,他是错过了多少啊!   想想都得捶胸懊恼,眼瞎得真不是时候。   花念只觉得魏宿的眼神逐渐迷离,恍惚着还有些欣喜若狂,似乎格外喜欢这个位置。   他移着想换个地方坐,猝不及防之下又被带了回去。   “你在我身上的样子,狂野又漂亮。”   “......”   花念凉凉抬眼,明暗的烛火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激起了魏宿的欲.念。   “狂野?漂亮?殿下是亢奋傻了吗......唔......”   魏宿忍不了了。   再忍下去他就不该在这里,花念肯定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样多招人喜欢。   对方眼睛看着他,他毫不犹豫抬手覆上遮住,别看他,这双眼睛太清明,太漂亮了,高高在上时让人只想冒犯,半敛着眸子却又带着一股子无辜,似乎他比禽兽都禽兽。   ... ...   明明是初夏,屋内却像酷暑一般炎热。   他想温柔一些的......   偏生似水一般的人嘴硬得很。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求饶。   骂他骂不动后,魏宿给对方喂水得到一句。   “你也没有多厉害。”   哪里都软,一双眼眸已被春色浸透,嗓音早没了清亮。   “你不行就滚下去。”   魏宿简直爱得要死。   无限春心萌动,欢娱潜进嘉景。   屋内的海棠因为升温,花苞逐渐开放。   一夜过去,定是满室花香。   “没吃饭?”   “花大人,留着点力气抓我吧。”   ......   “魏宿......”   “这会儿喊我可没用了。”   “......别咬”   “那你别抓。”   天色那浓密化不开的黑逐渐被青光代替,第一缕光落下时屋内的红烛才勉强燃尽。   花念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我抱你去洗澡。”   声音似近似远,烦扰着他,他破败的嗓子哼了声就陷入了无边的暗色。   ... ...   “咿呀。”   花晏清招着手在谢昔怀里乱动。   谢昔笑起来:“你爹还没起呢。”   魏宿那个变态,一大下午了都不见人出来。   花霁洲眨眼,突然笑起来。   谢昔:“哟。”   “哟什么?”   魏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谢昔回头看着人:“起了?”   魏宿抱着花霁洲问:“想爹爹了吗?”   花霁洲只是笑。   魏宿又去看花晏清,花晏清小手试图拽他衣服上的挂坠。   魏宿权衡了一下,乖巧的花霁洲更合适。   “你看着小安文。”   丢下一句话他抱着花霁洲回去。   谢昔不明所以,魏宿也没解释。   进了门,门内的人已经起了,松松垮垮的里衣遮住了内里的颜色,眼尾的红意提醒着魏宿昨晚有多疯狂。   花念手都不想抬,更不想看魏宿。   早上醒了以后还被这人牢牢抱着,腰腿无一不酸。   虽然昨晚是他一直挑衅,但是现在下了床就有些不想认了。   还是全推在魏宿身上好了。   没有那一夜的疯狂,魏宿有理智知道控制,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唯一区别就是他更舒服了。   听见进门声。   花念懒懒抬眼,魏宿一起床亲了他一口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瞧着人进来,他还未说话怀里就塞了个软乎乎的小家伙。   花霁洲抬眼,笑了笑。   花念抱着人,看着花霁洲的笑脸心一软,抱着人没什么力气倒回去。   花霁洲跟着躺在花念怀里,她轻轻握着这缕发丝,安静陪着花念睡觉。   花念不困,只是累。   这次没了强撑的念头,疲累就从骨子里往外透。   “...魏宿。”   嗓音疲软。   魏宿拿着一颗糖过来喂给花念。   神医做的润喉的药糖,甜的。   花念含着糖忍不住想挑刺。   魏宿轻笑俯身在花念和花霁洲脸上都亲了一下。   昨晚哪怕没力气都要骂一句他,停下来不行,不停下来也不行。   看来那一夜也没少骂他,可惜听不见。   难伺候啊花大人。   花念眼尾微微上挑。   “怎么?”   不满?   魏宿失笑。   再难伺候他也想天天伺候,恨不得时时刻刻伺候。   “我让人送早饭进来。”   花念现在抬手都没力气,懒洋洋应了声。   偏头看着夕阳。   早饭?   魏宿改口:“晚膳,是晚膳。”   花念伸手握着花霁洲的小手,花霁洲睁开眼:“咿呀。”   她也没睡着。   虽然花霁洲嗜睡,现在却也是才醒没多久。   花念亲了亲对方小手,慢慢坐起来换衣服。   魏宿这一刻格外上道,过来给花念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外衣,绝不多看,也不多亲。   花念挑眉:“下了床不认账?”   魏宿沉默片刻。   他眼睛一亮立刻在对方腰上亲了一口。   花念骂人:“殿下是禽兽吗?折腾了一晚现在都不放过我?”   魏宿:“......”   他直接去亲人,这双唇又柔又软,挑他刺都这么好亲。   花念推开人。   不准亲。   魏宿低笑:“晚膳马上来了。”   花念抬着下巴,示意魏宿赶紧给他穿衣服。   一夜加今日白日睡了一天他饿惨了。   魏宿也知道,所以没有再闹人。   虽然时时刻刻都想将这身衣服脱了,但他知道轻重。   晚膳上来,李泉识趣拉着人下去,花念抱着花霁洲,花霁洲看着一桌子东西闭眼。   困了。   魏宿将人抱过去睡,自己给花念布菜。   花念抬眼:“你快吃。”   魏宿这段时间也什么都没吃。   魏宿低笑:“好。”   花念一个刀眼,魏宿老老实实吃饭。   两人吃完饭,魏宿问:“前日我哥给你的密函说了什么?”   明明他日日跟着花念,结果却不知道花念什么时候和他哥通了书信,用的还是他的人。   他警觉望着花念,不会是让花念回皇城,或者让花念赶他回皇城吧。   皇城内有他哥在呢,他哥一个皇帝难不成还离不开他们吗。   提起这个花念又斜了魏宿一眼。   花晏清才几个月啊,魏宿就敢给魏珏说两年后能继位。   魏珏问他他都不知道如何答复,他哪有收什么弟子,花晏清如今话都不会说。   而且这个孩子的身份他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总不能直接给魏珏说,是他和魏宿的孩子吧。   花念直说自己没有弟子,剩下的让魏宿自己去对付。   花念:“...聊了聊今年调任的事。”   魏宿立刻凑过来:“要回皇城?再在柳城养两年吧。”   花念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这三个多月没有一次小病,风寒都不曾有过,而在皇城,花念一个月至少要告假一次。   如今刚养了些肉,回去干什么,回去只有操不完的心和处理不完的公务。   花念漱了口后慢条斯理擦着手。   “魏宿,你还不到三十就想着养老了吗?”   花霁洲和花晏清才三个多月,别说走路,现在连话都还不会说。   魏宿拿过花念手里的帕子,仔细给花念擦着指尖。   这双手这段时日握笔少了,指腹都柔软了不少,他执起指尖亲了亲。   “养老不好吗?以后外面就建一个这样的小院,慢悠悠地活着,看着花霁洲和花晏清长大。”   花念轻笑,反过来给魏宿擦手,他问:“你这出息给你哥说了吗?”   魏宿面不改色:“他会同意的。”   此刻,魏珏站在高楼上俯瞰着皇城。   很快这天下就能清明,朝中的瘤子他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今年过年魏宿就能回来了吧。   他的太子也能回来了吧。   倒时他想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在这皇城困了半辈子了。   他是长子,当皇子时离不开这个皇城,现在能离开了,又是一堆事缠身。   想想只有大半年了,魏珏精气神都提了不少。 第59章   四月的海棠开得正好, 一直开到了六月依旧不败,只是池子里的荷花开了,海棠不在是唯一的艳色。   六个月了,花晏清和花霁洲可以吃辅食时, 谢昔已经回到了皇城, 魏宿特意交代谢昔不准说出两个孩子的情况。   他哥要是知道他和花念有孩子, 定会一道圣旨将他们二人都调回去。   谢昔站在金銮殿前苦恼,这是要他欺君啊?   他思索着苦着脸想自己只能当哑巴了,圣上不问他不说, 圣上不明确问花大人的孩子他就装傻。   希望他兄弟回到皇城时还能看见他的脑袋在他脖子上。   魏宿不担心, 谢昔这人在人前是个笑面虎, 说什么怎么说, 谢昔心里都格外有数, 以前那些老狐狸还活着时都拿谢昔没办法,想要不说出两个孩子的实情对于谢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魏珏一问,花念没收弟子, 再问便是在柳城没见着能够两年担当大任的人。   谢昔没说谎, 确实没有这样的人。   魏珏让谢昔下去,坐在龙椅上沉思   魏宿诓骗他?是魏宿能干出来的事,但是太子如此重要的事他不认为魏宿会骗他。   旁边的太监见陛下没说话,神色莫测,一个个立刻放轻了呼吸。   魏宿也不是故意要骗他哥。   主要是两个孩子还小,现在才刚准备断奶呢。   花念本来还担心花霁洲和花晏清是早产儿,营养不良断奶会有些困难。   一般孩子断奶都困难,迎生才半岁时就整日整日因为断奶哭, 哭了十几日才渐渐接受吃正常的食物。   然而给两个孩子断奶很顺利。   花霁洲没有任何依赖,喂什么吃什么。   花晏清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吃到各种食物。   柳茹英坐在一旁笑盈盈说:“两个孩子不随念儿啊。”   魏宿问:“哪里不随?”   现在六个月了, 花晏清和花霁洲的眉眼已经能初具轮廓,在他眼里都像花念,尤其是花霁洲,花霁洲一旦闭上眼睛谁都看出是他的孩子,但是一睁眼,那双和花念如出一辙的眼睛立刻让人想到花念。   魏宿格外喜欢这双眼睛。   而花晏清是挑着长,能看出两人的模样,长大后估计两边像一点。   柳茹英给孩子喂米糊。   “挑食这点不随,念儿像他们这么大时很多东西就不爱吃了。”   魏宿看着两个孩子,有些傻眼。   “这么大就开始挑食?”   柳茹英沉吟片刻,最后道:“第一次的时候不挑,慢慢闻着味不喜欢的不张嘴吃。”   魏宿看向那边正在处理公务的花念。   花念身子养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想要干预也没理由干预。   挑食的花大人啊,还是这么小就开始挑,能长这么高属实是柳茂高,柳茹英也不矮。   花晏清吃着东西突然喊:“花......”   魏宿注意力立刻被引了过去。   柳茹英也盯着花晏清。   花晏清小小的鼻子皱着,好一会儿道:“...念...”   说完眼睛亮亮盯着书窗内的花念。   魏宿猛地起身,带动了凳子划拉一下。   “小安文会说话了?”   柳茹英也怔愣了会儿反应过来点头:“是,会说话了。”   魏宿朝里面喊。   “花大人,别处理你的公务了,你儿子喊你呢。”   花念写完最后一个字,透过窗户和花晏清对上眼。   花晏清立刻笑起来:“花,花...花,念。”   花念搁下笔,将东西递给常玉,起身从书房内出来。   “安文刚刚喊什么?”   他来到花晏清面前蹲着。   花晏清口齿不清再次说:“花,念。”   花念眉眼舒展,笑容立刻浮现。   会说话了。   会喊他的名字。   柳茹英总算从花晏清说话的事情里回了神。   “安文,不能喊名字,喊爹,爹爹。”   她给魏宿和花念说:“他们俩现在正是学说话的时候,要教他们俩喊爹,不能放任喊你们名字。”   她刚刚诧异是因为安文会喊得那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倒像是憋了许久了想说话,今天一口气要说清楚似的。   魏宿立刻蹲在花念旁边道:“安文,我们是你爹,喊爹。”   花念听着魏宿这硬邦邦的语气,勾唇:“小安文,喊你爹,魏,宿。”   魏宿转头。   花念不看魏宿,他笑着教花晏清:“魏...”   花晏清看着魏宿,像是在心里打转,眉头紧皱,半晌吐出一个字:“...魏。”   花念笑容扩大:“宿...”   花晏清手乱挠,恰好挠到了魏宿伸过去的手。   小小一张脸布满了不耐烦。   “...宿。”   真的喊出来这一刻,魏宿立刻眉飞色舞,将花晏清抱了过来。   “唉,对,就是这么喊的。”   花念眼睛微微弯起,看魏宿高兴得抱着花晏清举高高。   花晏清并不怕,脸色的不耐烦消失又换成了笑。   柳茹英笑着摇头。   初为人父,花念和魏宿如此也是正常。   她转头,发现旁边摇篮里睡着的花霁洲也睁开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看起来已经醒了一阵子了。   柳茹英:“安乐都被你们吵醒了。”   花念过去抱起花霁洲。   花霁洲很平静出声:“哒,爹。”   喊完也跟着笑起来。   花念被这声爹喊得晕乎乎的。   “安乐你说什么?”   花霁洲:“爹...”   非常干脆的发音。   魏宿抱着花晏清闻声就凑了过来。   花霁洲打着呵欠,趴在花念怀里眨眼。   花念抱着花霁洲面向魏宿:“安乐,这也是爹爹。”   花霁洲抬眼,稚嫩的声音再次喊道:“爹...爹。”   魏宿兴奋得眼睛都瞪大了。   要不是手里还抱着花晏清他都想将花霁洲抱过来狠狠举高高。   不愧是他和花念的女儿。   花晏清突然出声:“呀。”   花霁洲看着花晏清突然去看花念。   花念福至心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懂了他女儿在想什么。   “安乐,这是哥哥,哥哥,哥......”   花霁洲眼睛又大又圆,黑溜溜的可爱极了。   “哥...”   花晏清眼睛都笑弯了。   魏宿看着花晏清的笑脸立刻问:“花晏清,你会说妹妹的名字了吗你就笑。”   花晏清瞬间收回笑容,瘪嘴要哭。   魏宿:“!”   “唉,我错了,我错了,别哭别哭。”   花念:“...魏宿。”   魏宿立刻将花晏清递给柳茹英,自己去抱花霁洲。   花念忍俊不禁,去将花晏清抱了回来。   花晏清看见是花念又笑了起来。   柳茹英看着心里暖洋洋的,任由两人逗孩子。   花晏清趴在花念的肩上,看着那边的花霁洲。   “花,花...”   花什么他不知道了,他不高兴板着脸。   花念轻轻抱着人坐下。   “妹妹叫花霁洲,花,霁,洲。”   花晏清似乎在沉思,小手也不乱动了,就盯着花霁洲看。   花霁洲吃着米糊,魏宿正在一口一口喂,花霁洲一边吃一边和花晏清对视。   半晌道:“哥。”   又是一声清脆的哥。   魏宿和花念顿时去看花晏清。   花晏清似乎非常不高兴。   “花,花......”   魏宿引导:“霁洲。”   花晏清不会说,这两个字平时太少听见了。   他皱眉。   花念轻声道:“安乐。”   花晏清眼睛一亮。   “花,安乐。”   花念揉着花晏清的头:“我们平时都是喊小安乐,安文没听过霁洲这个名字,喊不出来。”   李泉抬了一碗果泥过来:“这是厨房新做的,奴才抬来给两位小世子尝尝,验过毒了。”   花晏清盯着果泥。   柳茹英笑着抬过来喂两人。   花晏清和花霁洲从一口米糊一口果泥,渐渐吃到蛋羹又到各种肉泥。   如同吹了气一般长大。   等到十月份,花念的调令下来了。   任河东荇州牧。   河东,冯家的地盘。   河东大大小小的郡县盘在一起,最复杂的是冯家所在荇州,河东郡县听命于荇州。   圣上这是等不及了。   魏宿看着调令,不可置信道:“皇兄让你去河东?”   府里的人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花念点头:“是啊。”   看着花念让人收拾东西的淡定,一丝出乎意料的神情都没有。   魏宿联想起上次的刺杀,冯家不解决就是隐患,更何况现在他们还有花晏清和花霁洲,不得不防。   朝中人他想了一遍,也只有他的花大人才能胜任这个任务。   花念坦诚道:“这是我向圣上自荐的。”   这本来也是他和魏珏一开始的主意。   只不过一开始的打算是徐、冯两家一起端了,随后魏宿去封地截断徐家,他去河东处理剩下的余孽。   魏宿直言:“我不放心。”   他知道花念厉害,可哪怕是狐狸也有算不准的时候,皇城那次已经给了他教训。   他厌恶看到花念奄奄一息的样子,这让他狂躁。   光是想想体内的杀欲就止不住。   花念抬眼:“魏王殿下想什么呢?我要去自然会先找人给我开路。”   魏宿心里有些微妙的不爽。   “谁?”   谁还能给花念开路?   河东那样的蛇穴,是谁让花念这么信任。   顷刻间魏宿将朝中人想了一遍。   是有那么几个,但其中几人都在边关。   花念缓缓写着信,漫不经心道:“你啊。”   强龙压不了地头蛇那是龙讲理。   可魏宿不讲,世家那些手段对付魏宿这样手握重兵、不听不理、只按自己想法行事的人可没用,说得好听魏宿或许听一听,说得不好听了这人抬手就能将人砍了。   煽动百姓也只是对官府有用,对魏宿手下的兵可没用。   魏宿的身份不容置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交谈两下的。   花念眼角上抬,真像一只狐狸。   “殿下只管杀,我来善后,殿下也不缺这点名声不是吗?”   魏宿诡异地爽了。   刚刚那点微妙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名声若是没有花念,现在与活阎王无异。   “本王管杀,你管埋?”   花念微笑:“是啊。”   魏宿立刻笑出声:“本王去要道圣旨,去巡荇州。”   花念将信纸递给魏宿:“上面这些人我希望能给他们收尸。”   徐家都没了,一个没有兵权的世家,皇城内的动不了,河东还动不了吗。   其实若不是顾及名声,皇城内的也没什么动不了。   不过人活在世,就无法不顾及名声。   他可以不在乎,但他的名声将会影响到自己的子孙后代。   为此他不介意用些手段,   花念看着窗外的桂花:“殿下过两日先去,我还要处理一些事。”   魏宿话语止住,他从后面抱住花念,头搭在花念肩上:“什么事?”   花念:“回家哭丧。”   语气没什么起伏。   魏宿知道一些,花家乱成一团了。   花念在其中使了不少力。   他的花大人还是太心软了,若是他是花念,得势第一天花家就该灭了,他可没有这个耐心一步步引导花家从根上向外烂。   现在烂透了,花大人还得去收尸。   花念:“不麻烦,不是我爹死。”   要是他爹死了,他还得戴孝,最好是瘫在床上,他找个小院找个人看着,什么时候有时间戴孝了什么时候再死。   魏宿:“那是谁?”   花念示意魏宿看一旁的信件:“二叔,三叔,六祖父,七祖父,还有几个堂弟。”   魏宿拿起信件扫了一眼,挑眉。   哟,这是照着族谱死的吗?   这么干净,除了花念这一脉和几个旁支就没人了。   想要欲其亡先要欲其狂。   花念做了那个铁面无私的人却没有插手太多花家的事,名声已然得到,花家如今成了这样完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然上次魏宿去易城也不会用利益就将人钓了出来。   花念只办自己该办的事。   魏宿将信纸丢在一旁,他亲吻花念的下巴,轻声问:“花大人,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声音低沉,话语暧昧。   花念答应过魏宿的事有些多,但是能让魏宿这时候这个语气说的无外乎那种事。   他偏头瞧着魏宿:“殿下说的是何事?”   魏宿神神秘秘说:“你今晚跟我来就知道了。”   花念疑惑。   今晚?   出去啊。   魏宿凑过去又亲了一下人。   “你不记得本王可是记得很清楚,花霁洲和花晏清在学走路,晚上有娘看着的,花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过本王的事总不会想抵赖吧。”   花念还是没想起来,他权衡了一下道:“我后日要走。”   不能像洞房花烛那夜一样让他在房内养了好几天,腰腿碰都碰不得,否则路上坐马车是件麻烦事。   魏宿立刻保证:“好,绝对会把握分寸。”   花念怔愣了片刻后低声应了。   手上拿起笔,似乎很忙,他让魏宿赶紧出去做事,别碍着他。   魏宿黝黑的眸子瞧着花念的耳垂,知道这人想起来了,他的花大人记性那么好肯定一点就透,瞧着花念笔尖滴落在纸上的墨,他心情极好,出门让人去收拾地方。   给他的花大人留些面子。   人一走花念就将笔扔了。   他耳廓有点热。   那日心疼魏宿年幼时的遭遇,魏宿提了个要求,现在两人要分开,对方就惦记着要将这个要求兑换。   写不下去了。   不知道魏宿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衣物。   两人这段时日这种事做得够多,隔三岔五就请他娘帮他们去看孩子,魏宿不放心奶娘,哪怕逢春和非瀛日夜守着两个孩子他也不放心,请的次数多了,他第二日见到他娘时都不好意思。   好在他娘从不过问。   不然花念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样魏宿依旧要不够。   花念看着被墨汁渲染的宣纸,将这张纸拿起来揉成一团,他喝了口茶压下喉咙的干燥,强迫自己凝神处理事情。   而魏宿出了门,拿着谢昔留给他的地契找到了地方。   院子靠山,院内栽种了大片的竹子和花。   很适合花念,回廊闭合,偌大的屏风挡住了门,水汽氤氲。   他让人进来打扫,务必要一尘不染。   院内引了温泉水,现在将水堵住,洗干净池子再将水引进来,水是活水,花念定不会因凉气入体着风寒。   魏宿满意转了一圈,谢昔送的这份礼太让人满意了。   皇城之内不知道可不可弄。   花念娇气。   平日除了床别的地方一概不接受。   回到府内吩咐做了糕点。   他没打扰花念处理公务,转身去看花晏清和花霁洲。   两人都能站起来了,还有两个月就满一岁,算着时间周岁礼可能要在荇州举办。   花晏清格外满意试着走了两步,不稳落在了一旁的软垫上,他也不气馁,爬起来接着走,一路连爬带走到了花霁洲身边。   花霁洲不爱动,不过也起来走过两步,平日不爱像花晏清那样爬。   这段时日柳闻不在柳城,出去义诊看病去了,行踪倒是时时都递回来,只不过柳闻不在,魏宿找不到人看看花霁洲有没有补起来。   体弱的毛病最好幼时补,这样长大后才能和常人一样。   魏宿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然后给柳茹英说:“娘,今晚麻烦您照看一下他们兄妹。”   柳茹英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拿起一边的布老虎点了头就去逗两人。   “安文安乐,快到奶奶这里来。”   花晏清立刻往前走,走不了就用爬,他将布老虎拿到手怕爬回去递给花霁洲。   看得一旁的魏宿心软。   他摸着花晏清的脸:“要一辈子保护妹妹知道吗。”   花晏清就像听懂了似的点头。   柳茹英夸赞:“安文真棒。”   花霁洲看着几人,拿着布老虎摸了一下。   “哥,哥。”   花晏清爬过去坐在花霁洲身侧,有模有样摸花霁洲手上的布老虎,仿佛像是摸花霁洲的头一样。   魏宿又逗着两人玩了会儿,和柳茹英一起给两个小家伙喂饭。   柳茹英这段时日对魏宿大改观。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日日学着照顾,到现在比念儿还熟悉。   念儿每日只负责抱着玩,换衣服换尿布喂饭全是魏宿在做,虽说有奶娘和下人,但是魏宿样样亲力亲为看得出对两个孩子格外在意。   恰好念儿身子弱,魏宿强些也是好事。   她已经完全想开了。   陪着孩子玩到日落,魏宿出去了一趟。   温泉小院非常干净,因为热气这里的花开得也极好。   他将自己带来的箱子放好,让人守好院子,连只鸟都不要放进来。   花念在府内吃了晚膳,总觉得魏宿的眼神格外炽热。   不等他给柳茹英说出个理由柳茹英已经抱着孩子去玩了。   魏宿牵着人:“走吧。”   花念欲盖弥彰拿了顶纱帽戴着,甩开魏宿的手自己先上车。   魏宿慢悠悠跟在花念身后上车。   十月开始入初冬,花念已经穿上了披风。   到了车内,他看对方没将纱帽摘下。   透着纱看人,给他自己看热了。   他的花大人一旦害羞,简直比什么药都管用。 第60章   院内水汽缭绕, 花念才穿过大堂到达地方就知道魏宿想做什么了。   这人以前不会不精,近日不知道去哪里寻来了艳书,偏生不自己看,夜里拉他一起看过几次, 今日就是想试试别样的滋味。   花念冷笑。   “魏宿, 你满脑子只想着这种事了吧。”   魏宿发现了, 他的花大人是越害羞就越容易恼羞,恼羞到极致就会挑衅。   真可爱的反应。   他笑着将花念的纱帽摘了。   “花大人,我满脑子都是你啊。”   花念半阖眼, 听见这话更是转头。   魏宿知道, 他接着说下去花念就会直接掐着他亲, 这是某人害羞的表现。   “花大人, 你脸热了。”   果然......嗯?   他被一把拽下去, 半跪着抬头看人。   这个仰视的姿势显得花念的笑意都凉上了三分,魏宿浑身气血涌动,瞬间亢奋得挑起眉眼。   就这样, 这时候要是再踹他一脚就更刺激了。   最好别穿鞋。   花念低头挑着魏宿下巴:“殿下故意的是吗?”   两人同住这么久, 魏宿对他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却每次都故意火上浇油。   魏宿唇角扬起,被发现了。   真聪明。   看着魏宿的神情,花念差点被腻歪死,他气笑了。   “魏宿,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再绑你一次。”   魏宿眼睛眯起:“花大人想,本王很乐意配合。”   心境不一样,如果他能回到当初, 被花念绑了夜半都得笑出来。   “本王觉得那时候的我太不知好歹了。”   魏宿能说出这话,花念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笑也不是, 骂人也不是。   骂了魏宿或许还要夸一句好听。   花念放开人,擦了擦指尖。   魏宿看着这个动作眼神慢慢变了。   花念看见了,挑眉。   他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魏宿咬着后槽牙,好得很,一会儿这双手他不得亲个遍。   他站起身将那边箱子打开。   “花大人,挑一件吧。”   花念凑过去看着箱子里的衣服。   这次是真气笑了,眼神带着刀子。   “堂堂魏王居然去唱戏了?”   魏宿脸不红心不跳:“是啊,本王一时兴起学的。”   这衣服他试过了,他穿过就是他的衣服。   花念将这件衣服拿开看下面的,下面那套是魏宿的亲王服。   总共两件衣服,一件正经一件不正经。   他瞧着四周,那边有个卧榻,后面还烧了炭,另一边五颜六色的花下铺了软垫。   难怪他一进来就觉得好热,热到背脊已经开始冒热汗,这院内又是温泉又是十几个火炉,热到他都只能穿一件单衣的地步。   狗东西。   魏宿:“花大人喜欢哪件?”   花念两件都不想穿,不过他知道魏宿今晚不会放过他。   “你身上这件。”   魏宿顿时低笑。   “原来花大人是想穿本王穿过的。”   他立刻将这件外衫脱了递过去。   花念缓缓抬眼,没好气地随手从箱子里抽出了一件衣袍。   魏宿也不失望。   反正这三件今晚都会穿到花念身上。   花念站在屏风后换衣服。   狗变态,还真是魏宿的尺寸,宽大的戏服走两步就从肩上滑落,就像是他故意勾人一样。   院内昏黄的灯下,花念从屏风后走出......   花丛里的花瓣被摇落,落到肩上又被一只宽大的手捡起来揉碎,汁水顺着指缝滴落在洁白的肩颈处,将其弄脏。   某人最喜欢让花念凌驾于他之上。   一身健硕肥大的亲王服穿着,最正经的衣服穿得最不正经,高高在上不屑一顾骂他时,血液即刻就沸腾了。   ... ...   温泉水舒缓舒缓身体,月上中天花念穿着魏宿今日穿过的外衫困倦靠在对方肩上。   他累。   狗禽兽花样太多   软绵绵咬了一口人,听着某人餍足的笑声,他彻底闭上了眼。   让学书学不快,每日给花晏清和花霁洲念书一丝情感都带不进去,学这些风月之事倒是天赋异禀。   魏宿抱着人去卧房睡觉。   月亮沉落,明日也会再次升起。   午时。   花晏清又不高兴了。   因为一大早没看见花念,因为他妹妹想花念了。   等两人回来时面对的就是花晏清臭臭的脸。   自从两人稍微大一点,花念每日都会拿策论史记当故事给两人说,天天说。   现在但凡缺一天花晏清就是这个脸色。   魏宿熟练哄人。   花念去花家肯定不会带两个小家伙去,魏宿仔细想了想决定自己带着去河东。   花念都开始给花晏清和花霁洲培养听书的习惯,魏宿觉得自己也该给两人养成一点习惯。   魏宿给花念说了自己的想法。   花念沉默了良久,他看着被魏宿哄笑起来的花晏清,又看着自己怀里的花霁洲,魏宿适合带孩子吗?   事实证明,魏宿适合。   这人哄两个孩子哄得得心应手,就连花霁洲这样不爱将情绪表露出来的魏宿都能及时察觉,喂饭带着玩,两个孩子都喜欢。   相比之下,他会的反而没有魏宿多。   柳茹英默默摇头。   念儿养好自己就行了。   花念:“......”   他摸着花霁洲的脸,好吧,他是偷懒了。   柳茹英担忧:“宿儿带着去是住军营里吗?”   魏宿哄花霁洲笑,闻言应了声:“嗯,不过娘别担心,军营的环境不会差的,他们俩从小熟悉这样的环境,以后接手我的位置更能服众。”   一句话,柳茹英放下了所有担忧。   总不会苦到哪里去,相较于兵权,一切都可以克服。   她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了,也是亲眼看着念儿一步步走上去,她明白在这世上,只有权和钱才是真正的生存之本。   当年定的第一皇商并不是她,她花钱打通了大半关系都差点与之失之交臂,是她的念儿走得足够高她才得到这个位置。   柳家一代一代的变故以及在花家那些年她深刻明白。   没有什么比权力和金钱更能养人。   她从不阻止魏宿照顾两个人,哪怕刚开始的魏宿很笨拙,远远没有奶娘照顾得好。   两个孩子是念儿辛辛苦苦怀胎生下来了,魏宿只有付出了精力才会和孩子的牵绊加深,他越爱两个孩子对念儿对孩子就越有利。   她不是不相信魏宿的感情,只是人都会变,念儿和魏宿终究不被世俗所容,魏宿又是亲王,若魏宿变了她的念儿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孩子总是亲生的。   这点变不了。   她知道魏宿吃了绝嗣药,她也相信她义父肯定不会留情,魏宿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别的子嗣。   她想要给自己孩子最大的保障,也要给自己孙子最好的前景。   她愿意相信魏宿对念儿的情意会到白头,却不愿意去赌人性。   柳茹英劝说花念。   “念儿,就让宿儿带着他们兄妹去吧,孩子还小,趁着不用上学堂多去些地方也是好的,而且你照顾人还没宿儿照顾得好。”   花念面无表情抱着花霁洲躺在软垫上。   腰酸。   唉,接受现实,他确实没有魏宿照顾得好。   花霁洲眨着眼笑,以为花念在和她玩。   “爹爹。”   花念心化了。   “行吧。”   花霁洲太安静了,跟着魏宿学点魏宿的匪气是件好事。   他女儿最好以后养成一副一点亏都不吃的性子。   魏宿立刻举起花晏清。   “小安文,你和妹妹马上跟爹去骑马了,高不高兴?”   花晏清哪知道什么是骑马,不过被举高了他很开心,于是给了魏宿一个大笑脸。   魏宿抱着人逗着玩。   柳茹英悄悄离开了房内,让人去寻柳闻。   柳闻跟着她更放心。   想到此她微微皱眉,都怪花家人死得不是时候,虽然没脏了念儿的手却耽搁了念儿的时间。   这事念儿偏偏非得去不可,这样一个博名声的机会绝不能丢。   柳茹英想起花念的父亲。   不行,有事情得她来。   她要她的念儿不沾染半点污名。   到了翌日。   魏宿一只手抱一个孩子,送花念送到城门口。   花念坐在车内突然觉得自己像那些话本里抛妻弃子的人渣。   他掀开车帘,花晏清还给他招手。   魏宿笑着道:“放心吧,我会照顾他们等你来找我们的。”   此话入耳,花念觉得更像了。   特别是坐在马车外跟着常玉驾车的李泉还装模作样哭了两声。   花念慢慢放下车帘。   李泉到底是魏宿的人还是他的人,走到哪都甩不掉。   像是魏宿留下来监视他似的。   李泉迎着寒风拿出自己的小本本。   “花大人,你可千万要记得想王爷啊。”   花念顿时心虚,他和那些话本里的人物越来越重合。   “李泉,闭嘴。”   李泉准备抹眼泪,旁边常玉的刀到了脖子旁。   他瞬息间便安分了,不哭了,本子也收入了怀里。   虽然他知道常玉是吓他的,这样的吓他这一年经常经历,但是他还是很怕。   车这么抖,万一对方失手了怎么办。   柳城门口,魏宿给花霁洲和花晏清说:“我们也该出发了。”   不进皇城,在郊外转一圈即刻去河东。   杀人,他最擅长。   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更擅长。   魏宿教两人。   “如果以后你们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被人找事拦住了,先解决事,解决不了事就解决找事的人,怎么解决呢?杀。死人最安分,如果有活人利用死人做文章妨碍了自己,那就让那些人也变成死人,明白了吗?”   花晏清眨眼,他不明白,他道:“花,念。”   他想爹爹了。   花霁洲抱着魏宿的脖子,看着远处的城门。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但是他们知道花念走了。   魏宿自言自语:“没听懂没关系,以后慢慢就懂了。”   说完他叹息:“其实我也想你们爹了。”   对方马车才走他就想了。   “没事的,要不了几个月就又能见到爹爹了。”   “你们爹爹被人找事拦住了。”   那些人死了也算是找事。   花晏清学着刚刚魏宿说的话。   “杀。”   魏宿闻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他点头:“对,就是这样。”   花霁洲歪头看着魏宿。   魏宿亲了一口花霁洲。   “小安乐也要这样,如果有人敢欺负你,那就杀了他。”   身后跟着的逢春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汗。   花大人回来要是知道王爷这么教两个小世子......   魏宿抱着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说是要带两个孩子骑马,不过现在太冷,等明年开春后再实现吧。   车内柳闻已经准备好了火炉。   魏宿一上来他就接过了花霁洲。   他听到了魏宿刚刚的话,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念儿就是太顾及名声和那丝血亲,不然弑父也不过是件小事。   柳闻仔细检查了花霁洲,笑起来:“安乐身子养得不错,没什么问题了。”   魏宿心里的石头落了。   柳闻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放在花霁洲手上。   花霁洲抬头:“呀?”   柳闻握着花霁洲的手教对方将药瓶扔出去。   “安乐,以后要是有坏人就将曾祖祖给你的药瓶扔出去。”   魏宿笑起来:“二祖父,她现在还听不懂。”   柳闻握着花霁洲的手反复教。   “听不懂没关系,慢慢给她打下这样的印象,来魏宿,你试着轻推我一下。”   魏宿闻言轻轻推了柳闻。   柳闻握着花霁洲的手将药瓶扔到了魏宿身上。   “就这样做。”   念儿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教的。   那会儿教的不止这些,还有别人递到自己手上的东西都要扔了。   防止有心人特意给些噎人的食物想让念儿卡住。   直到念儿长大以后能听懂了才给念儿说教他这样做的道理。   魏宿看着花晏清圆溜溜的眼睛,决定也教教花晏清。   此刻花念在马车内看完了易城的情况。   自作孽不可活。   他放下信纸,有点想魏宿了。   这段时日和魏宿形影不离已经成了习惯,现在离开魏宿他反而不习惯了。   “常玉,再快些。”   从柳城到易城只需要小半个月,应该赶得上花晏清和花霁洲的周岁。   想到两人,花念脸上都要多些笑容。   花念能笑。   他爹却笑不出来。   他一直觉得花家没有任何问题,也没出过任何征兆,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垮了。   仔细一看发现这里也是问题,那里也是问题。   钱财似乎一夜间就全到了旁支几人手上。   今日二房毒杀三房,明日三房早已给二房挖了坟墓,后日四房为了买官犯事。   明明大家都和以前一样,族老也还是那样威严。   结果族老和侄子媳妇私通,孩子他该喊弟弟还是侄孙都不知道。   这个家一夜之间变了。   变得陌生,变得污秽。   一个男人冲上来骂他。   “就是你这个家主当得失败,没能力还揽位置,平庸无能,若是嫂子还在,我们何愁没有钱,若是你和你儿子关系好些,家里又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他皱眉,这人是谁?声音沙哑且脏死了。   “别提那对母子。”   那女人简直违背了女子天性。   不温柔小意,不服侍夫君,顶撞他,拿娘家威胁他,这样的女人哪能叫女人。   花念更是被柳家教坏了,不孝子,不知道感恩敬重父亲,在家中找他的错处觉得自己有才能,枉为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整日显摆自己那点浅显的学问,用尽手段成为他都拜不了师的大儒门生只为羞辱他这个父亲。   他没有这样的儿子。   男人吐出一口血,骂骂咧咧倒下。   一人从远处爬过来。   “爹。”   他定睛一看,是花颌,那这个刚刚死的男的是他四弟?   眉头皱得更紧,花颌出来干什么,腿都断了就别出来丢花家人的脸,不成器的东西,大好的机会居然把握不住还得罪了魏王。   也是魏王没找他,他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定能回朝。   花父想得很好,转身却被一人砸了。   他恍惚抬头看去,是花颌的母亲。   成何体统,他可是家主。   “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好啊。”   花父迷迷糊糊倒在地上,直到被一人扶起。   他听见了柳茹英的声音。   “别死了。”   ... ...   花念到达易城,他看着这个自己住过半年的地方。   当年他在这里养了半年的病,半年后才能重回皇城。   一人立刻上前递上消息。   花念打开一看,眉头微微蹙起。   他娘来了。   他娘比他早出发,他还以为是去查账,没想到来了易城。   花念才下车。   百姓的议论声就入了耳。   “大孝子啊,被自己爹造谣了这么多年,最后拖着病体都要回来。”   “唉,花家人造孽啊,这么好的孩子。”   “谁说不是呢。”   “我知道他,是那个花大人,还记得那次花六打死了那个老刘头吗?”   “我记得,不过那花六不是死了吗?我记得就是花大人判的。”   “对啊,花家人都说是花大人无情,不顾血缘杀自己亲人。”   “这叫什么话,这是好人啊。”   人群纷纷讨论了起来。   其中有几人花念一眼认出是他娘的人。   他娘在给他造势。   花念低头,突然笑起来。   他不在意却忘了他娘在意。   他没有得势就对付花家在他娘眼里是担心他顾念父子情分。   其实不是,是那会儿他背叛旧主上位名声太差必须留着花家给自己洗洗名声,也让外人对他放松警惕觉得他还有弱点。   他拿花家做了挡箭的靶子。   哪怕后来不需要了,他也不会推翻自己给自己立的名声。   反正花家已经妨碍不到他了,留着万一有用呢。   一路走来,当初那点恨早被磨平,对于花家他什么感情都没有。   而现在,花家可是一点用都没了。   他放任旁支动手,衰亡是迟早的事。   没想到他娘还是担心他。   花念走进去。   外面的人还在讨论。   “他娘也是个重情义的,他爹那般羞辱她,如今都还回来照顾他爹。”   “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是啊,之前还觉得她和离无情,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被伤透心了而已。”   “多好一个女子。”   柳茹英站在大堂内问:“那些人死透了吗?”   暗卫点头:“死透了。”   柳茹英:“去贴榜,就说念儿他爹中风严重,如果有能治好的给黄金百两,随后找些大夫配合,记住带着人从集市走,从大门进,随后哭丧着将人送出去,让他们出去说是念儿他爹一把年纪贪欢中的风,他们治不了。”   “对了,”柳茹英想起什么接着说,“去放话柳城最近有个看病看得特别好的神医。”   暗卫:“是。”   柳茹英盘算着,这样要不了几日她就能以寻医治病的名义将人带去柳城,名头做足了,让天下读书人看着,知道念儿是个大孝子,知道她身为念儿的娘,也是个被逼到无奈的悲情苦命女子。   至于到了柳城该如何办,眼皮底下看着,给口饭就行。   等何时念儿需要他死了再死。   身为孩子的爹,活着没法给孩子提供些什么,死就要死得有价值一点。   到时候她会风风光光给他个葬礼,好好宣扬念儿的孝义。   自从念儿有了孩子以后她想得更开了。   这点血亲就该物尽其用。   花念进了大堂听见了柳茹英的吩咐,他出声:“娘。”   柳茹英回神,有些诧异:“怎么来得这样快?”   花念不好意思说因为他想早点回去。   “没什么事就赶路快了些。”   柳茹英想了想,拍着花念的肩。   “来得早了就要多跪一日。”   毕竟死完了。   没死的她昨日来了也死了。   花念身为唯一活着的本家小辈,灵堂上做样子是不能少的。   花念轻笑:“不碍事。”   本来没想着做那么多文章,不过他娘为了他做到这儿了,他干脆再做得狠些。   母子俩人商议好了。   当天花家就挂上了白灯笼。   短短几日,易城有关花念的事全都翻了个版本。   花念将花家剩下的财产全部分给了百姓。   又将旧事一桩桩拿出来解决,两日间又是守灵又是为百姓着想,顿时在易城成了人人夸赞的君子。   花念连轴转忙了两天,难得清闲下来他想魏宿了。   夜里没有魏宿,被子怎么都捂不热,睡了一夜起来依旧发凉。   让人灌了热水,却一点都不自然,开始太烫后来又凉了,魏宿就不会,魏宿永远都那么暖和。   而远在去河东路上的魏宿也很想花念,特别是夜里给花晏清和花霁洲念书的时候,花霁洲那双眼一睁开他就开始思念花念。   魏宿抱着花霁洲安慰。   “爹爹很快就来找我们了。”   花霁洲:“咿呀?”   魏宿低声:“很快的。”   也不知道是哄花霁洲还是哄自己。   他庆幸自己将两个孩子抱着出来了,否则他这会儿就想冲去易城找人。   花晏清板着脸,他对这个月全是魏宿这个大爹爹给他们念书有些不满。   虽然听不懂,但是爹爹念书很好听,大爹爹念书难听。   魏宿叹气:“我也不想念啊。”   全是一堆狗屁不通的道理。   他觉得这些圣人没有一句话是有用的。   魏宿躺在床边,花霁洲和花晏清睡在里面。   这个月他们都是这样睡的。   魏宿望着床顶。   想花念了。   花晏清和花霁洲盯着魏宿。   想花念了。 第61章   魏宿带着孩子到了荇州, 还没见到花念的人就先听见了花念的传言。   花霁洲也竖着耳朵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听说花家的事情了吗?”   “这要我说,花家就是蠢,有花念那么一个儿子居然不好好利用, 只看得到易城那点利益。”   “花念他爹更蠢, 自己儿子都算计, 花念得了势居然没有让他爹滚下台自己当家主,也蠢”   “闭嘴,花大人乃是我们读书人的模范, 百善孝为先, 你们的言论简直不堪入耳!”   几个读书人在茶肆里指着刚刚那几人的鼻子骂。   这种刚从书院出来的学生, 最易受到渲染。   一腔热血, 非黑即白。   茶肆很简陋, 魏宿的兵留在了几里外。   花晏清:“咿呀?”   魏宿给花晏清擦脸,刚刚自己吃东西弄到脸上去了。   花霁洲默默吃着饼。   这饼是魏宿给两个小家伙磨牙的。   花霁洲和花晏清正在长牙齿,花霁洲还好些, 花晏清有好几次试着咬手, 问了柳闻才知道两个小家伙正在长牙,恰好是能吃食物的年纪,口欲很重。   那边桌上几个中年男人讥笑两声拿上东西走了。   几个学生在桌边愤愤不平说着。   仔细一听全是维护花念的话。   易城的事魏宿这一路听了不少。   他抱着两个孩子叹气。   花大人,你的传言我们都听到了,你这个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啊,还有不到七天就到花晏清和花霁洲的周岁了。   叹息完魏宿抱着人起身。   “逢春,去收拾带人进城。”   他这次来带了三万人,进荇州城他只用带进去三千人。   “安文安乐, 走了,跟爹杀人去。”   花晏清立刻提起精神。   花霁洲抱着魏宿脖子一言不发。   逢春想劝一下。   孩子还这么小, 王爷真抱着去杀人吓到了怎么办。   魏宿倒是不怕,两人现在的年纪根本不懂生死,怎么可能吓到。   抱着人上马,进城。   逢春跟在旁边。   天还这么冷,小世子们真的适合吹风吗?   花晏清坐在魏宿前面,花霁洲被魏宿背着,花霁洲倒是吹不到什么风,她趴着很安心闭上了眼睛。   而花晏清盯着马头,笑得特别开心。   他喜欢。   魏宿一眼望出花晏清以后会是个格外善战的将军。   逢春在后面追,这样带着小世子吹风回去王爷会被神医骂吧!   被父子三人念叨的花念此刻已经在去河东的路上。   花家的事情都是些善后事项,在易城守了七天够埋花家人十几个来回了。   他娘带着他爹走了,他自然有理由离开。   毕竟皇上的调令已经下来,天下皆知。   冯家自然也知道。   陛下调花念去河东,目的为何大家心照不宣。   冯凭并不慌,河东可不是皇城,这些年葬送在那的人可不少,更何况花念还被花家人绊住了脚步,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充足,到时候花念什么都不可能查得到,最后只能灰溜溜滚出河东。   因此河东冯家没有一人避开。   冯家失去了一个小辈冯贺,可只要冯家还在,这样的小辈总会再有的。   而且,到了河东,花念还能像柳城一样自在他冯凭的名字倒过来写。   冯凭太自信。   却也不怪他自信。   这一年朝上都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了去年将皇城搅和得腥风血雨又突然失踪的魏宿。   朝上的人对于花念和魏宿的看法还在以前,认为两人不对付的大有人在。   魏宿这次去柳城住了将近一年,他的行踪全被魏珏擦干净了。   在他人眼中他这一年都是在封地封山练兵。   在他的校场里,没人能够混进来,哪怕是他皇兄的人都查不到这里的一丁点消息。   不过他一人的动静好藏,三万人的动静就藏不了了,越接近河东,朝中的风声越紧。   冯凭察觉了却一时摸不透陛下想要做什么?   虽说是兄弟但是陛下给魏王的权力是否太过了,魏王若是要造反,一夜之间皇城就可变天。   这次魏王带着兵马巡了一路,杀了好几个官员,这样的做法陛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王的目的是哪儿?   为何会去河东。   摸不透的是冯凭。   被魏宿救下来的冯贺就没什么摸不透的。   他这条命还留着就是想要一场盛大的死亡。   被救了,自然不会白白多活这些时候,他不了解魏宿的想法但一猜就猜出了目的。   都是疯子,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只有冯凭,冯家那些将面子看得比天都重的伪君子以及朝中那些迂腐的官员才会觉得魏王的兵不会马踏河东。   清平盛世引起战乱可是千古罪人。   其实不过是血流个把月,河东冯家的人够魏王杀多久啊,三天还是七天,人死了有名声有何用。   哈哈哈哈哈。   他帮他们一把吧。   一起成为即将到来的这个盛世的祭品。   冯九。   冯家很快都能下去陪你了。   表哥,你想要的也很快就得到了。   冯贺癫狂在院内笑着,将自己最后能用的那点人给魏宿送了一个惊喜。   希望这个疯子能在荇州大开杀戒。   世上最了解疯子的只能是疯子。   而疯子,朝中恰好有两个。   一个是有权有势杀人如麻的魏宿,一个是格外理智的花念。   花念一路不曾休息半点,总算在花晏清和霁洲的周岁那天赶到了河东。   去年因为临近生产不曾好好过个年,今年等花念快到荇州时,瞧着周围村落的装扮才反应过来大年三十已经过去了十日,再有几日便是元宵。   去年的元宵他还不能下地,府内因为孩子的到来都忘了这个日子。   今年或许能过个元宵了。   花念一路上给两个小家伙买了不少小玩意,两个月没见,不知道花晏清和花霁洲有没有长出新牙。   荇州富饶,元宵应该很热闹。   ......也许吧。   花念到了荇州城。   荇州一丝一毫过年的氛围都没有。   街上格外冷清,菜市场的血流还没清。   他只是让魏宿杀了那几个作奸犯科的冯家人,如今看来怎么像是血洗了荇州城一般。   若不是城门口还有士兵守着他都要认为这是一座死城。   李泉小心翼翼跟在花念身后:“花大人,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花念深吸气:“进去再说。”   守卫要巡查,常玉上前递了碟子表明他们的身份,随后在士兵异样的眼光里回来。   “主子,可以了。”   花念点头。   这些守卫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同情。   同情?   这里是荇州,有魏宿开路他算着自己进城不会受什么阻拦,却没想到这些守卫对他很是同情。   走在街上,他看着那些摊子,不像是临时收的,倒像是几天都没人经营,铺面全都上了锁。   从街道能窥探出这里的繁华,这几日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却冷清如同遭难了一般。   非瀛突然道:“主子,有人的。”   街边那些人家户里都有动静,还有人掀开窗户看他们。   花念思索了会儿:“先去州衙。”   几人改道,错开了大街倒是偶尔能瞥见些人迹。   他突然有点头疼。   魏宿到底做了什么?   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花念看着街道规划,算着方位走。   十几人浩浩荡荡在城内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一个大婶看不下去问:“你们是外地人吧,最近不要来我们荇州了,不安全。”   常玉立刻上前说明身份。   “我家大人是新上任的荇州牧,请问州衙怎么走。”   大婶看着花念那张冠玉一般的脸。   “原来是刺史大人,那个,州衙就在前面,你小心些。”   花念轻微皱眉,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对方一下将门关了。   常玉耳力是训练过的,他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刚刚那个大婶在给自己家里人说话。   “好俊的男子,说是新上任的刺史,惨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常玉一字不漏转述。   花念头更疼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顺着街道找到了州衙,非瀛迟疑了会儿推开大门,他刚进门就踩了一脚的血,血迹未干,看着很是新鲜。   非瀛拦在了花念身前,先一步去探路。   李泉更是直接缩在了常玉身后。   这荇州是发生了什么?王爷不是在荇州吗?怎么荇州还能成这样。   花念踩着血跟着进去。   里面魏宿正在擦刀,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花晏清。   “爹很忙,让你不跟着来非哭着要来,吓到了没有?跟妹妹在家陪曾祖父有什么不好的。”   花晏清严肃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害怕。   逢春身为魏宿的手下兼副官,他是很少会搭理那些人侮蔑王爷的话语,可是今日他却不得不在心里赞同。   谢昔将军说得对,王爷确实变态,就连小世子都变态。   这么小不仅没被吓着,坐在主位上板着脸的样子像极了缩小版的王爷,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还会说一声“杀。”   逢春寸步不敢离花晏清半步。   他现在只是祈祷花大人到荇州的时候王爷已经将这些处理好了,至少小世子不能出现在这里。   魏宿逗着花晏清,让人将屋内的尸体拖出去。   他七日前进城,在城门口就被拦了,拿出魏珏给的御令也只能在城门口等州衙的人来接才能进城。   花念还没上任,上一个荇州牧刺史就不能走,依旧还是刺史。   他不想误伤百姓就等了。   对方让他在城门口等了半日,半日后姗姗来迟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给他扣了个大不敬圣上,意图造反的罪名。第二句是让他卸掉兵器。   他知道这是冯家在试探。   若他卸掉了兵器最好,若是不卸也能参他一本,想在他哥那里留根刺,想让他哥觉得他这个弟弟野心大了。   这人恰好在花念给他的名单里,本来还担心来了不好找到这人。   现在不用担心了,他眼都没眨就将人砍了。   那人死前似乎非常震惊。   躲在人群里看他的人也一个个惊掉了下巴。   怎么?   不会觉得他是花念吧。   花念会和这些人周旋他可不会。   还是说这些人觉得他不会动手?   确实换成哪一个人来到这都不会动手,可惜他不是那些人,他一不在乎名声,二不在乎那点处罚。   那些弯弯绕绕他懒得想,不愿意去周旋,杀了就好了。   花霁洲当时在马车内睡着了,冬日他舍不得让两个孩子跟着他在城门口吹冷风,花晏清却是醒的,趴在马车车窗上定定地看着他。   他还以为吓到了。   结果柳闻看了以后说花晏清好得很。   不愧是他儿子。   亲王的身份让守卫不敢拦,他干脆抱着花晏清一家一家找人。   杀一个就在花念给他的名单上划掉一个名字。   连理由都没找。   要是他找理由的时候这些人跑了怎么办。   他相信他的花大人手里有足够的理由。   杀了三天,名单上的人杀完了。   逢春买了个院子,他让人布置着过个元宵,没想到冯贺送他一个礼物。   冯家人派了人去追杀花念。   人刚刚出城。   魏宿这下彻底被激怒。   上次花念生产时来的刺客他可一个都没忘。   逢春带人截杀了那批人,河东冯家那几个主事人全被他拉去菜场砍了。   带兵将人围起来,想问的东西就没有问不出的。   只不过动静大了些,百姓一时之间都不敢出门。   魏宿抱起花晏清:“真的不怕?”   花晏清现在处于迷迷糊糊能听懂一些话的时候,他点头:“不怕。”   “杀。”   魏宿乐呵呵举高人:“这个字可不能在你爹爹那里说。”   “什么不能在我这里说?”   花念一路走来,果然看见了魏宿的人,他让那些人别说话进来就看见这幅画面。   满地的鲜血,花晏清那么小一点坐在椅子上似乎司空见惯,被魏宿抱起来还会说“杀。”   他立刻去扶着门,颇有些咬牙切齿问:“魏宿,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吗?”   魏宿立刻将花晏清抱下来转头。   他的花大人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他将花晏清递给逢春,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将人一把抱在怀里。   怀里满了,心立刻也满了,忍不住喟叹道:“花大人,我好想你啊。”   花念被魏宿紧紧抱着,心软了一刻,然而闻着魏宿身上的血腥味,抬头又对上花晏清圆溜溜的大眼睛,他狠狠在魏宿脚上踩了一脚。   “想我?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魏宿虽然喜欢花念对他动手动脚,但是被踩的滋味比被踹难受多了。   他微微吸气,花念学坏了。   “我想啊,每时每刻白天黑夜都想。”   花念简直要气死了。   若不是魏宿的手下都在,他非要掐着人晃晃看看魏宿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魏宿,花晏清他才一岁!一岁!”   花晏清现在最是该玩该培养习惯的时候,狗东西居然带着来杀人。   是不是有病!   花晏清听见自己的名字,笑起来:“花,念。”   花念没好气一把推开魏宿。   魏宿不放手花念就推不开,不过花念的下属都在,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让花念丢面子,顺从放开人。   很不舍,指尖抓着对方发丝。   他真的好想他。   日夜思念。   明明才两个月却像过了两年一样。   魏宿放了手,落下时指尖去勾对方指尖。   花念冷漠抽出手。   不给勾。   他将花晏清抱过来。   短短两个月花晏清又长大了许多,也张开了不少。   花晏清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立刻去抱着花念的脖子。   “爹,爹。”   他想他。   妹妹也想。   花念小心抱着花晏清,瞧着四周恶心极了的血,瞪了魏宿一眼抱着人出门。   “爹回来了,安文有没有想我啊。”   花晏清声音清脆响起:“想。”   花念迈腿的动作一滞,才两个月,花晏清就知道什么是想念了?   而且说话越来越清晰。   花晏清接着说:“妹妹,安乐,想。”   花念这下是真的诧异住了。   “安文,你会说这么多话了?”   魏宿亦步亦趋跟着,闻言道:“他这个月开始不断冒出话语,谁说话都想学一下。”   花念立刻笑起来:“这么厉害。”   魏宿凑上去将头虚虚搭在花念肩上,深深环住两人。   “是啊,他学得可快了。”   花晏清稍微眯着眼,脸上的神态像极了魏宿。   “该杀。”   魏宿:“......”   现在去捂嘴好像来不及了。   花念笑意瞬间消失殆尽,瞧着院内的狼藉,他遮住花晏清的眼睛抱着人快步出去。   “殿下喜欢杀自己待在这儿吧。”   魏宿赶紧追上拦住人。   “州衙内的人我没全杀,那部分没罪的官员我给关在了后院,死的是冯家那群不听话的。”   花念脚步一顿。   魏宿无辜看着花念。   花念抬眼,眼中闪着的光让魏宿明白这会儿要是只有他们两人,他的花大人就要打过来了。   魏宿失笑:“回去给你打。”   花念闭眼又睁眼。   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要生气。   “非瀛。”   非瀛立刻过来。   花念将花晏清递过去:“带花晏清去休息。”   他今天是休息不了了。   魏宿立刻招手,十几个士兵过来。   “送世子回去。”   “是。”   花晏清本来很乖被非瀛抱着,他不认人,被谁抱都可以,但是一看自己要被送走就开始哭。   哭声很大,一声一声直往花念和魏宿心里去。   花念离开了两个月本就想两个孩子,现在花晏清一哭他立刻心疼上去将人抱回来。   花晏清一看抱着自己的人又成了花念,立刻笑起来。   魏宿趁机解释:“真不是我要带他出来杀人,是我不带他他就哭。”   花晏清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爹。”   魏宿立即撇清自己的干系,他指着花晏清道:“花大人,是咱儿子喜欢,我没有办法。”   人这会儿不杀就跑了,一走花晏清又不依,柳闻根本哄不住。   短短两个月柳闻对他都有意见了。   认为花晏清会如此全是遗传了他的缘故。   魏宿反驳不了只能认。   不过一代人有一个学识高性子好的人就行了,他有他哥,花晏清以后有花霁洲。   在家的时候觉得花晏清花霁洲兄妹俩都乖,出来了才发现花晏清以前乖只是因为他们都在。   花念服气了。   “魏王殿下,花晏清才一岁!”   对方好意思说他都不好意思听,让一个孩子背锅也就魏宿做得出来。   魏宿凑过去看花晏清的小脸:“花大人,真的不怪我。”   现在才是午时,人多,花念不和魏宿计较,等晚上他再算账。   他缓缓舒气。   “让你的人赶紧把州衙收拾出来。”   他今天回不去了,也不舍得将花晏清送回去,赶紧收拾干净还能接花霁洲过来。   “交接的人呢?”   “杀了。”   “上佐官呢?”   上任刺史不用问他也知道投胎去了,刺史缺员,上佐官可暂时代理州事,对荇州应该最为了解。   “...也杀了。”   花念:“啧。”   魏宿明白了,他杀的人太多,花念没人用了。   可是那些人背后给花念下了套,花念上任那几个人就是最大的障碍,还是杀了比较好。   不过他的花大人是学他吗?   以前花念哪怕再不耐烦都不会出这声。   这是不是叫夫夫相。   他抱着花晏清觉得是。   花念重新进门,找了间干净的屋子让花晏清待着,他要先去后院看看还有哪些能用的人,他警告要抱着花晏清跟上来的魏宿。   “殿下最好坐在这儿。”   魏宿看着花晏清:“你爹不要我们跟上去,怎么办。”   花晏清即刻伸出手:“爹,念,抱。”   花念再次瞪了魏宿一眼。   魏宿唱了红脸他需要去唱白脸,跟着干什么,再吓一次人他就真没人用了。   魏宿让人都下去,他幽幽出声:“安文,你爹要跟我们划分界线了。”   一副被抛弃的怨夫语气。   花念脚步迈不开,没好气回去,他一只手蒙住花晏清的眼睛一只手抬起魏宿的下巴。   “魏王殿下,在下忙,有事晚上再说。”   魏宿微微动着嘴唇,眼神表明想要一个吻。   花念气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魏宿不要脸勾唇道:“算账这种奖励还是留到晚上吧,花大人不会要像画本里那些负心人一样不要我这个糟糠......”   话没说话唇上就被咬了一口,魏宿笑着追上去亲了一口人。   花念冷冷地看着魏宿:“让你看书是为了给花霁洲和花晏清念书,不是让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魏宿眨眼,是吗?可是这些话本他都是在花念的书架上找到的。   他没说出来。   他知道这会儿要是说了,花念真的要咬他。   年少的花念也会去买这些话本来看吗,或许还是偷偷去买的。   他看见好几本话本上的批注像是十几年前的,一字一句吐槽话本里的男主人公恶毒无耻。   魏宿心异常软,他盯着花念的嘴唇突然道:“花大人,今晚给我念书吧,就念《临西春事》好了。”   一本断袖话本,还是一方强行夺了另一方。   里面画了图,比春宫遮掩,这样要露不露的画法却比春宫还要活色生香。   加上里面两人的各种描写更是另一种春色。   这本书上面的字迹可有一段时间了。   证明他的花大人年少时就看过这种淫.书。   花念掐着魏宿下巴的手愕然收回。   魏宿怎么会找到这本书的。   魏宿低笑:“你在里面的批注我可看了数遍。”   或许只是本书,又无人知晓,花念下笔可谓是一丝收敛都没有。   魏宿眼眸荡漾着,他看着花念。   就见花念突然笑了。   “挺好看的,当时想着以后找一个......这样的读书人。”   说完花念就走了。   魏宿在原地脸色犹如泼了墨。   找一个这样的读书人?   读书人有什么好的,有他有力吗?有他长得合花念的心意吗?   那种事上能举着花念一晚上吗。   呵。   一群小白脸。   花念年少时都在想什么。   一点眼光都没有!   还读书人。   他读兵书,看春宫怎么不算读书人。   魏宿胸膛起伏极大。   气的。   年少时果然要多看一些男人,要不然没有比较就会喜欢书上写的白切鸡。   他今晚回去就将那本书烧了!   花晏清眨眼:“念。”   魏宿阴沉沉地笑了声:“是啊,念。”   “爹今晚给你念策论。”   不就是读了几本所谓的圣贤书吗,他天天给两个孩子念。 第62章   荇州城百姓觉得自己得救了。   新刺史上任, 魏王的兵就撤出了荇州城。   虽然不知道新刺史用了什么办法,不过荇州城暂时恢复了平和。   至少不再每天都死人。   州衙的官员活着的那一半人,里面部分和冯家有关联,部分没有, 不过都不曾有过什么大罪, 魏宿就只是将人关了起来。   没什么大罪过也因为里面有一半人在位却无与职位匹配的实权。   花念在州衙住了整整七天, 七天里每日忙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需要在皇城冯家人知道消息前将局面稳住。   彻底切断河东和皇城的联系。   常玉将魏宿杀的人汇总起来。   花念翻着册子。   连着好几页都姓冯。   “查了吗?”   常玉脸色凝重。   “查了,金银细软如山, 可......冯家培养杀手的那条链我们没能找到。”   他们曾在柳城截获了一次生铁, 那次并不是唯一一次, 凉山已经被魏王的兵监管, 根据魏王送来的账目, 徐家得到的生铁只是冯家账目中的一半。   还有一半他们没查到。   钱不过是表面东西,况且这些钱还只是记录在账无法搬走的死物,这样庞大的家族, 内里流动的钱财数目庞大。   河东冯家人是几乎死完了, 可依附冯家的人还活着。   荇州城只是河东最繁荣的一座城,荇州城外还有成百上千的郡县,这些郡县加起来才是河东。   花念接着翻看名单。   这次他们杀了冯氏一个措手不及,可也仅仅能击溃冯家,而不是冯氏,冯氏下面的人见到主家被灭只会谨慎将自己隐藏。   而冯家人一死恰好将所有隐藏的线都断了。   那一半的生铁,冯家私下培养的杀手,这些年藏在暗处从未浮现水面的事都只会藏得更深。   花念并不意外。   “将这些上缴。”   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   更何况这不是死,只是砍断了领头的那部分触角。   散成一团可比凝结在一起容易对付。   花念带着剩下的官员快速熟悉荇州的事务, 先将荇州的秩序抬起来,然后再慢慢一个县一个县打击。   从河东到皇城快马加鞭要不了多少时日,这就导致他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仿佛回到当年刚入朝那段时日,唯一不同的点是现在他熬不了夜。   每日回去洗漱完倒头就睡。   一句话都和魏宿说不上。   他被魏宿养出了睡眠习惯,睡少了格外不舒服,于是每日一到点闭上眼就没了意识,只要魏宿在身边,床暖不暖都顾不上。   上床碰到魏宿就睡着。   魏宿无奈,那日说好的算账七天了都没找他算。   他给花念掖好被角,调整怀中人的姿势让人睡得舒服些,尽职尽责当一个暖炉,他知道花念累,他能帮着处理的事不多,河东弯弯绕绕的关系让人头疼,花念不让他暴力解决。   他帮着处理因为冯家人死了引起的动乱,在花念需要他时出去冷个脸威慑一番,一个笑着讲理一个黑脸杀人,配合起来倒是奇效。   想了许多他埋首在花念颈侧闻着这人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舍不得打扰花念睡觉,只得趁着人睡着亲了两口。   今年元宵还是没能好好过。   街上已经恢复元宵该有的热闹,花念没有时间,魏宿就没有心情去逛。   花晏清和花霁洲对元宵也不大感兴趣。   两人每天只有吃饭那会儿才能见到花念,两人都不太高兴。   他们起床的时候花念已经召集官员商议事情去了,晚上花念回来他们睡了。   花晏清表现得最明显,一天板着个小脸不说话,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会赖在花念怀里。   魏宿稀奇极了。   他问柳闻:“他们现在这个年纪记忆力就这么好了吗?”   柳闻乐呵呵看着已经能走稳路的两个孩子。   “安文和安乐很聪明。”   这对孩子格外早慧。   花晏清一岁喜好就已经格外分明,而花霁洲才一岁,却让他有时候都猜不透在想什么。   一个像魏宿一个像念儿。   聪明是好事,未来皇帝聪明点对朝廷对百姓都好。   只是对魏宿目前不好。   每天哄人都要想尽办法。   花念又忙了几日。   这日稍微得了点空,他靠着椅子捏着眉心休息。   一个小小的身影扒着门框努力跨进去。   暗中跟着的非瀛和李泉看得心焦。   非瀛不擅长处理官场这些事,魏王将逢春派给了主子,他就去守着两个小主子。   与李泉一起,负责两个小主子的安危。   今日两人被哄睡了以后,非瀛才上房梁就看见有人起来了,自己爬下床坐在地上弄鞋。   他好几次要下去接人可对方都没摔倒。   居然还真让对方穿好了鞋爬起来,随后摇摇晃晃出门。   他让其他人守着,自己跟在后面。   李泉瞧见急忙过来给人穿了外衣,想抱人回去就对上了非瀛的眼神。   有点吓人。   李泉深吸气,怕吵着另一个小世子放低了声音。   “非瀛你看见小世子出来了怎么不抱回去。”   非瀛纳闷:“为什么要抱,让小主子走。”   两人僵持不下。   李泉怀里的人挣扎下地,一言不发朝着自己想去的地方走。   李泉拉人反被非瀛拉住。   非瀛:“小主子也是我们主子。”   主子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插手。   李泉诡异被说服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可是,小世子才一岁啊。   非瀛:“一岁也是主子。”   他们是保护两位小主子,不是监管两位小主子。   李泉:“......”   啊啊啊啊,常玉到底去哪儿了,非瀛这个死脑筋他说不动啊,还总被非瀛说服,非瀛那张脸那个肯定的语气很难让人反驳。   非瀛将剑背着。   “跟着就行。”   主子说过的,只要没有危险,小主子做什么都不要着急阻止,神医也说了这样更能锻炼小主子的脑子。   应该是脑子吧。   于是李泉和非瀛就真跟在了后面。   看着摇摇晃晃需要扒着墙走的人,非瀛在内心鼓励,李泉咬着帕子担忧。   加油啊小主子。   小世子可别摔倒啊。   州衙里还有其他人,这几日花大人住在州衙,魏王也住在州衙,他们都认识两人身边的人。   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花大人的还是魏王的,明明他们都没听说过两人有了孩子。   应该是花大人的吧。   有人认识柳城的人,听闻花大人今年四月成亲了。   这个孩子的年岁不太符合,不过也能理解。   路过的人在李泉和非瀛的神情里,一句话不敢问,也不敢去帮忙。   让一个刚学会走路随时都会摔倒的孩子独自走,看着可怜极了,这个孩子真的是花大人的吗?   众人不敢问也不敢想。   连忙有多远走多远,这要是出事了他们可一点责任都沾不起。   最好连看都不要看见。   等人终于到了花念处理公务的地方。   李泉狠狠松了一口气,小世子真的太聪明了,这条路是每日王爷抱着他们来陪花大人用膳的那条路,一日只来两次,用完膳王爷就抱着小世子回去。   不过走了几天,没想到小世子居然能将这么长的一条路记下,还记得一点不差。   非瀛看着小主子终于跨过了门槛,他悄悄蹲着跟上,直到看见小主子到了主子面前才拉着李泉出去。   花念没有发觉,门口守着的人没出声他依旧闭着眼揉着鼻梁,缓解发酸的眼睛。   衣袖被拉了两下他都没第一时间睁眼。   直到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爹爹。”   花念猛地睁开眼顺着声音望去。   “安乐!”   花霁洲仰着脸。   “爹爹。”   花念回神立刻将人抱起来去摸对方。   还好手是暖的,脸也是暖的,他朝后面看去,没有看见魏宿。   哦对,魏宿今日有事不在州衙。   他错愕盯着花霁洲,小家伙趴在他怀里似乎累极了,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他一摸花霁洲的袜子,袜子是润的,脱了还冒着热气,小手也黑黢黢的,就像是一路扒着墙过来的一样。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他心里想起就落不下去。   “非瀛。”   非瀛立刻从门外进来:“主子。”   李泉也跟着进来:“花大人。”   花念看着李泉先道:“去重新拿一套花霁洲的衣裳和鞋袜。”   李泉应声立刻去了。   花霁洲抬头,手将花念的衣裳抓了个印子。   “念,爹,想,我。”   她想花念了,非常想。   花念内心立刻软成水。   “我也想安乐,来人,打一盆热水进来。”   门外的人去打热水。   花念小心抱着花霁洲看向非瀛:“怎么回事?”   非瀛一五一十说了。   “小主子很厉害。”   花念听完心又软又疼,同时对于非瀛还有些头疼。   “非瀛,下次他们找我,你直接抱过来!”   非瀛摸着头:“这样吗?”   花霁洲才一岁啊。   路都走不稳需要扶着东西,怎么能让花霁洲自己走过来找他。   花念深深呼吸:“出去。”   非瀛不明所以:“是。”   这种时候不是该听话吗?小主子吩咐什么做什么。   嗯......他有点想念迎生了。   迎生去的地方是一对夫妻家,女子的父母是开武馆的,自己从小学到大的武。而男子曾是探花,做了十几年官后辞官回乡和妻子养老。   花念曾对两人有恩,两人拿迎生当正经学生教,迎生也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学。   半年前迎生给花念写信说自己要多学半年。   大概还有一两个月才回来。   非瀛深吸气,要是迎生在就好了。   花念正轻轻给花霁洲捏腿,他虽然住在了州衙内,可从他住的院子过来可有好一段距离,花霁洲还这么小。   非瀛这个脑子是一点弯绕都没有吗,居然能让花霁洲真的一路走过来。   还有李泉,李泉不是精得很吗,今日怎么也傻了。   他越想越气,对上花霁洲内心就越来越柔情。   花霁洲不怎么喜欢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哪怕是魏宿平日哄人都会先哄表现出生气的花晏清。   因为花霁洲看起来很乖,他们有时会疏漏了花霁洲的情绪。   今日能来找他证明小家伙真的真的很想他。   “下次想找爹爹就让非瀛叔叔抱你过来。”   花霁洲眼睛弯起。   “爹爹,我,想你,不走,陪你。”   一句话清晰又完整,花念闻言酸涩从胸腔里泛起,又忍不住想笑。   “安乐说话已经能说得这么好了。”   花念去蹭花霁洲的小脸。   “对不起,是爹爹最近太忙了忽略了你们。”   花霁洲对花念笑,乐呵呵地说:“是我想。”   是她想爹爹了。   “我也想安乐。”花念亲了一下花霁洲的脸。   小家伙笑得露出了梨涡。原来花霁洲还有梨涡啊,花念盯着这个小小的坑跟着笑了。   水来了,他给花霁洲洗干净手又洗了脚。   李泉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干净的衣服拿来,花念给花霁洲换上。   将干干净净的花霁洲放在矮榻上让李泉看着,他进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回来瞧着花霁洲的模样似乎不想午睡。   又看着桌上的公务,花念犹豫了会儿将花霁洲抱到怀里坐着和他一起处理公务。   花霁洲脸上的笑意一直在,看起来可开心了。   这是她情绪表现得最明显的一次。   花念低头看着花霁洲的笑脸,刚刚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给花霁洲念公文。   花霁洲精神抖擞听着。   他知道花霁洲听不懂,但是对方似乎喜欢这样。   一个时辰后,魏宿办完花念交给他的事回到院内。   他洗了手去看孩子,这会儿两人该醒了,奶娘应该在喂饭。   他进门,只看见一个奶娘,对方抬着碗一脸为难。   柳闻在一旁哄人,而被哄的人不出所料是花晏清。   花晏清已经不是板着脸了。   板了这么多天的小脸此刻终于垮了,腮帮子气鼓鼓的,无论柳闻怎么哄都不笑。   魏宿:“怎么了这是?”   柳闻见魏宿总算回来了,立刻揉着腰起身:“你哄人,老夫还有事。”   他这辈子除了花晏清和花霁洲就带过两个孩子,小时候的柳茹英和小时候的花念。   柳茹英幼时性子活泼却很乖巧,花念更乖。   如今碰上花晏清,完全没有哄人的经验,佝着身哄了半晌,腰都要断了一看花晏清似乎更气了。   这狗脾气肯定不随他们柳家人。   思来想去只是怪魏宿。   皇室的血脉里指不定有点什么说法。   不过小安乐还是很乖的。   柳闻走了。   魏宿看着地上坐着的花晏清,他在柳闻那里的形象就这么被花晏清一点一点败坏。   他好笑接过奶娘手里的碗坐在花晏清对面。   “今日怎么这么生气啊?”   不过怎么只准备了一碗?   算着时间此刻花霁洲该醒了啊。   “安乐。”   魏宿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无人应声。   孩子的声音没听见,奶娘的声音也没听见。   “!”   魏宿眉头一皱,碗都来不及放立刻爬起来掀开内帘去看床上。   床上哪里有花霁洲的影子。   “人呢?”   理智知道这座院子都是他和花念的人花霁洲肯定没事,有事刚刚柳闻也不会那么淡定。   但是真没看见花霁洲那一瞬间魏宿还是起了杀意。   “本王的女儿呢。”   守着这间屋子的暗卫立刻现身。   其中一个暗卫斟酌了一下快速开口道:“女世子出门了。”   “......”   魏宿怀疑自己听错了。   “出门了?”   花霁洲才一岁?这个暗卫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花晏清狠狠“哼”了一声。   他睡醒睁开眼第一时间去看花霁洲,结果在床上没看见人,他发现妹妹不在了一着急哭了出来,好几个人进来了,妹妹却没来。   爹没时间陪他们,结果妹妹还不在了。   曾祖父解释妹妹是去找爹爹了。   爹爹不陪他,现在妹妹也不陪他。   花晏清要气死了。   “念,安乐。”   “生气!”   魏宿揉着额头,让奶娘说。   奶娘组织了一下语言。   “王爷,小主子午睡时自己起床去找主子了。”   很荒谬。   她和另一人在小主子们睡午觉的时候也会跟着睡一会儿,结果起床发现一个小主子不见了,着急喊人才得知小主子自己去找主子了。   魏宿不可置信重复问:“自己去起床去找人?”   奶娘沉默了会儿点头。   真的是自己去找的,非瀛和李泉现在还在那边受罚。   花念办公的屋子里。   非瀛苦不堪言,他真的看不懂这些公文写了什么。   李泉磨完墨给花大人挑选公文,将要紧的挑出来花大人先处理。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确实学到了些东西,但他对于这些公务是真的不懂,一个字都不敢落,生怕自己判断错让花大人多了费心力,然后将他拉出去砍了。   而花念正在喂花霁洲吃东西。   孩子还小,一日要吃好几次。   奶娘在一旁及时给花霁洲擦嘴。   花霁洲吃完东西坐在花念怀里又看了一刻钟花念处理公务,吃饱了加上本来就没睡午觉,这会儿忍不住合上了眼皮,不过手还是紧紧抓着花念的衣襟。   魏宿抱着花晏清找过来时就看着花霁洲盖着小被子在花念怀里睡得正香,花念拿着笔头也不抬处理事务。   李泉发现魏宿来了。   他忍不住向王爷投去求救的目光。   魏宿已经在跟着非瀛和李泉的暗卫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他直接略过了李泉。   亏得两人还比花霁洲大差不多三十岁,做起事来还没花霁洲有分寸。   花晏清看见了妹妹又看见了爹爹,总算不再鼓着个脸颊,他伸手要去够两人。   魏宿好笑,没打扰花念。   花念知道他们来了,但是这会儿思路不想被打断便没理人。   魏宿找了一把椅子,用小被子将椅子包起来,把椅子放在花念旁边,让花晏清坐进去。   椅子宽大,都够花晏清在里面打滚了。   他伸手抓住了花念垂下来的衣摆,又去看睡着的花霁洲,总算有了笑意。   魏宿给花念磨墨,其实他前几天也想来,不过这里每日都有下级官员进来和花念商议事情,加上两个孩子需要回去睡午觉他就放弃了这个黏着花念的想法。   没想到花霁洲自己来了。   花念放下笔,将处理完的公务让人拿下去,随后小心将花霁洲放在花晏清旁边。   花霁洲立刻睁开眼,看见花念在旁边又看见了花晏清才接着睡。   椅子后面被被子包着前面就是书桌,两人都掉不下去。   他活动了下手腕,这才抱起眼巴巴的花晏清。   花晏清笑起来:“念,爹。”   花念轻笑,或许是教两个孩子都喊他和魏宿爹,两个孩子自发学会喊他的名字。   花念逗着花晏清玩,一盏茶功夫不到又拿起了笔。   魏宿站在一旁深深叹气。   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轮到逗他啊。   他羡慕看着两个孩子。   他果然还是太理智了。   花晏清不懂魏宿在想什么,他坐在花念怀里安分了不到一刻钟,伸手去抽桌上的东西,有什么抽什么,抓花念的袖子,试图去抓笔。   逼得花念只能将人递给魏宿。   花晏清不高兴:“呀。”   魏宿将人抱着哄:“乖一点,你爹正忙呢。”   花晏清重重哼了一声。   魏宿将人抱到旁边陪着花晏清走路。   花晏清每走一段距离就要抬眼:“念,爹,看。”   花念认真看过去,夸赞了两句,花晏清又满意接着走。   中途有官员进来,看见这一幕愣在门口。   花念出声:“什么事。”   那人回神立刻管好自己的眼睛,将东西递上去。   他似乎发现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魏王和他们大人的关系......很不可说啊。   他不会被灭口吧。   魏王可是杀人如饮水的人。   此刻杀人如饮水的魏王走出了一段距离,抬手看着花晏清道:“安文,到爹这里来。”   花晏清一脸严肃,认真一步一步走过去。   没抓任何东西,每一步都很稳,身子没歪,没有踉跄,顺顺利利到了魏宿面前。   他眼睛兴奋歪头找花念要夸奖。   “念,爹。”   花念勾唇:“安文真棒。”   还没出门的官员顿时左脚绊右脚,像只大鹅一样摔了出去。   李泉被吓了一跳,立刻去拉人。   非瀛见机放下手里的公务也去拉人。   李泉:“这位大人你没事吧。”   非瀛提鸡崽子一样将人提起来。   而花晏清看呆了。   他都不摔了,这个人这么大居然还摔。   “笨。”   还是妹妹最聪明。   摔倒的官员被非瀛提了起来,他摸着鼻子讪讪笑了笑,对花念和魏宿再次行礼后拒绝了李泉和非瀛的搀扶,一瘸一拐冲出了房门。   啊啊啊啊,他真的不会要被灭口吧。   魏王自称是孩子的爹,可孩子却喊花大人爹。   有句话说得好,知道得太多的人命都不长!   虽然花大人真的是个好上司,重用他们,但是他还不想死啊,果然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参与什么都不知道最安全了。   花念揉着头:“李泉,去神医那里取药给张大人送过去,顺便请个大夫去看看。”   现在正忙呢,谁都别想告假。   李泉立刻放下手里刚刚拿起的公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奴才这就去。”   不用看公文了!他小跑着出门。   非瀛羡慕看着李泉。   “主子,有没有什么人需要我去杀的?”   花晏清听见了立刻道:“杀。”   花念一个刀眼看过去:“很闲是吗?很闲就去将那边要送去各郡县的公文誊抄二十遍。”   非瀛:“......”   谁来救救他。   非瀛袖子里的鼠子受不了了,自己爬下来出去透气。   魏宿自觉去哄花晏清忘记这个字,再说下去他也要被罚了。   虽然他的花大人忙到都没功夫给他“算账。” 第63章   金銮殿前有人击鼓。   击鼓人乃冯家冯凭, 状告魏王杀他一族,无视王法,草菅人命,擅杀朝廷命官。   此刻正是早朝。   冯凭得到的消息魏珏自然也得到了。   他端坐殿内, 瞧着台阶之下的冯凭。   魏宿这事做得是大了些, 却格外有用, 昨日冯家收到消息,冯老太君立即昏死过去,到现在都不曾醒, 冯家人心惶惶。   安静了一年的朝廷立即沸腾。   朝臣个个居高临下望着冯凭, 魏王敢如此行事, 指不定有龙椅上这位的示意, 天下清平却带兵入城截杀, 与造反无异。   但这位没发话那魏王便不是造反。   朝中人人自危。   仿佛又回到了圣上刚登基那年,魏王整日在朝中杀人,不服者杀, 有罪者杀, 圣上高高坐着,踩着血迎来了如今的局面。   魏珏没说话,自然也没人敢为冯凭说话。   朝中还有部分冯家的门生,此刻也一言不敢发,圣心难测,冯家已经倒台了。   河东势力一去,冯家根系没了。   几个臣子相互看看,没想到圣上手段如此雷霆, 短短两年徐家冯家便都相继拔掉。   徐家本已倾颓,是反贼徐恒拉了一把勉强维持了世家的表象, 随即又联合冯家才让徐家在皇城不倒。   可自从圣上登基后给魏王赐的封地来看,徐家早已成不了气候。   徐恒当日就死在了如今冯凭跪着的这个位置,被魏王一枪穿透了心肺。   那里曾经也死了徐恒唯一的儿子。   想起徐恒的儿子,众人更是深深打了个寒战。   圣上还是个皇子时,那人曾是圣上的好友,相互利用、各有私心,其中有几分真情他们不清楚,大家都只知道是最后是圣上赢了,那人在那个清晨死在了圣上的剑下。   徐家在这场夺嫡中赢了也输了。   看似是赢家却费尽心力人脉,死的死,打压的打压,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魏珏终于出声。   “给诸位大臣看看花爱卿在河东查到了什么。”   花念呈上来的东西七分真三分假,那三分假的也是河东这些年出的罪过,混在一起,冯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诸多证据一页一页传下去,再由人送到了冯凭手里。   冯凭看着这些证据瞳孔一下放大。   不可能,其中很多事情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些怎么会有证据。   站在外面的大臣看着冯凭的样子,知道这事定了。   冯家不可杀,可不仅仅是因为一幅丹书铁券,这还是开国皇帝魏诠当着天下臣民给冯家的保证,魏氏留下来的训言里就有这句话。   否则魏珏也不会头疼到此。   他不在乎所谓的祖先言训,但是他是皇帝,他姓魏才得以坐在这个位置,需要顾忌。   他需要在乎名声。   冯家还有一道圣旨,若皇帝昏庸残暴则冯家可杀之重选新帝。   皇家宗亲里有的是人盯着。   若他不让,这个借口就够有心人趁机引起动乱。   他不怕,但是百姓好不容易过安生日子,若时不时有动乱发生他还当什么皇帝,这些年起早贪黑算什么?   说来好笑,冯家那道圣旨也是拿来保命的,先皇昏庸到那个地步也不曾见这道圣旨现世。   魏珏一开始就防着冯家这道圣旨,他不断给魏宿放权。那道圣旨对魏宿来说是废纸,兵权在魏宿手上,谁当这个皇帝只有魏宿点头了才有用。   本来计划着魏宿登上这个位置他在幕后引出这道圣旨,没想到出了点小意外。   魏宿给他找的继承人到底是谁啊。   他是他亲哥,亲哥!亲哥都要瞒着。   他心里疑窦越来越大,魏宿不会耍他玩吧,真有这么个人哪还需要等花念慢慢教,直接入朝,他来教。   等花念调回来拜个太子太傅也顺理成章。   魏珏不断思索,不断怀疑,不断心冷。   他看着跪着的人:“冯凭,你可还有话说?”   冯凭无话可说。   在这些证据面前魏王的行为都可以是陛下授意。   陛下铁了心要除去冯家。   冯凭颤颤巍巍站起来,一口血喷出倒地。   冯凭曾是魏珏老师,年少时皇子们都是冯凭授的课。   魏珏面上的样子要做。   “来人,送人回去,告诉冯家,念在冯家开国有功,河东冯氏之罪,罪不及他们,让冯老和老太君放心安享晚年。”   魏珏可不会丢话柄给天下人。   皇城冯家他不会杀,也不会放,后代更不会用,冯家一辈子只能在那座华美的宅院内等死。   冯家在皇城可没多少产业,入不敷出是早晚的事。   那座宅院早晚会成为枯宅。   下了朝。   魏珏让人去给冯家送了礼物。   河东他们是回不去了,冯家和那些势力全靠河东冯家在其中连着,河东冯家死完了这条线自然也断了。   放虎归山的事魏珏可不会做。   只要花念动作再快些,天下就只剩河东那块地方藏着最明显的污秽。   花念此刻已经够快了。   皇城的消息传来时他已经带着人日夜不停将荇州城上下彻底换了一遍。   荇州城是各郡县和外州交会之地,只要荇州这个点被把控,暗中隐藏的势力便出不了河东。   花念得到魏珏给他的消息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拿起一份公文给花晏清和花霁洲念,花霁洲乖乖巧巧坐在花念身边,若有所思听着,花晏清则是坐不住四处动。   以后的目标只有这片浑浊之地了,他念公文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花晏清听得头疼,不过爹爹的声音好听,他也就听了,压根没入脑子。   而魏宿,被魏珏一道圣旨调回去了。   魏宿的兵不能留在河东,必须调走,而且......   魏珏看着一路赶回来似乎一口水都没喝过的魏宿。   “这么急?”   魏宿望着魏珏:“皇兄,有什么事非得叫臣弟回来?”   他很急,真的很急,花念忙,而花晏清和花霁洲很黏花念,他不在花念的时间就会很紧。   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他可不希望因为劳累瘦下去。   皇城风平浪静,喊他回来做什么?   魏珏平静盯着魏宿。   魏宿着急:“皇兄到底有何事?”   他已经去了他的封地将他带出去的兵做了带回的假象。   那些兵其实不是他封地的,而是在皇城郊外校场他养了五万人。   这事只有魏珏知道。   这样出事他才能及时调动人手应急。   假象做了,他马不停蹄想要回去,结果又被魏珏一道旨意喊回了皇城。   算算路程,这已经耽搁了三个月了。   他走的时候花霁洲和花晏清才勉强学会走路,等他回去两个孩子就一岁半了,估摸着会说更多的话,可是他不在。   魏宿催促:“哥,你到底有什么事?”   魏珏平静得可怕,他问:“魏宿,你有没有觉得你一个人回来缺了点什么?”   魏宿:“?”   他都回来了,还缺什么?什么都不缺了啊。   难不成还想让他带花念回来啊。   “哥,不要无理取闹,你知道的,花念现在回不来,你将河东那个烂摊子扔给他,他这一年都回不来,”魏宿说完又皱眉,“哥,虽然我们是皇家人,可也不能当土匪不是,你可别像那些老古板似的觉得他是我附属物,是我嫁给他不是他嫁给我。”   魏珏眼里的期待随着魏宿的话一点点落下,气笑了。   魏宿说了这么多只想到了花念,说明下意识里回避或者不想让他知道给他找到继承人的身份,要不是没找,要不......   他瞧着魏宿的样子,开口直问:“魏王,朕的太子呢?”   遛他?   信不信他今日就写圣旨退位。   魏宿一顿。   他看着魏珏的样子难得心虚。   平日没理都要扯出三分理由的人很少这么心虚。   半晌都没出声。   魏珏太了解魏宿了。   魏宿平日一抬手他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所谓的太子是哄他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   “魏王擅调兵马,禁闭一个月。”   立刻有人上前去压魏宿。   魏宿:“!”   “哥,太子有了,真的!哥,”他挣脱人喊,“哥,我今日就要走,太子的事我们可以商量啊,哥!”   魏珏不听了。   以为他是花念啊,还会听魏宿哄他。   呵。   这一套又一套的话语魏宿还是留着去哄花念吧。   魏珏走了,魏宿再这么能打也不可能从皇宫打出去,于是又被关到了宗祠。   这地方,他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魏宿深深叹气。   为了花晏清他牺牲的可太多了。   又要晚一个月才回去,不知道他的花大人有没有想他。   花念带得习惯两个孩子吗。   这几个月进饭香不香,有没有想他。   唉。   魏珏回了书房处理了一天的折子。   清平盛世需要处理的事情都要少些,到了晚上他特意问魏宿的情况。   听着下面人回话,魏珏表示怀疑。   魏宿这次这么乖巧待在宗祠?居然没试图跑也没像上次那样急躁,还能看书,看的不是兵书也不是话本,居然是《礼记》。   魏珏觉得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魏宿是被下药了吗这么乖觉,就魏宿读书时三天逃课三次的行为真的能认真看一个时辰的《礼记》?   他瞧着宗祠的方向,难不成是花念比他会教人?   还能给魏宿换个样子。   魏宿本意是不想看的,可是上次花霁洲突然问他给她念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答不上来很丢老父亲的形象,于是闲暇时间都在恶补这些书。   什么狗屁不通的书,大道理一堆。   他耐着性子看了一个时辰,随后躺在宗祠里望着列祖列宗。   好想花念,好想花晏清和花霁洲。   等他放出来再回去,两个孩子就真的一岁半了。   他和他的花大人就要半年没有同房作乐了。   花念那段时间忙到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他舍不得折腾,没想到稍微好了点他却不得不走。   好香啊花大人。   腰肢柔韧,肤白红痕。   魏宿滚了滚喉咙,脑子想了很多,身体却提不起半点兴致。   人没在身边,想了只是干想,抱不到亲不着。   深深叹气。   这都是为了花晏清。   花晏清还小,要是他哥知道了花晏清的存在定会将人抱回来,可花念现在回不来,花晏清就得和花念分开了。   孩子还小,他走的那日还黏着花念给他喂饭。   他宁愿在这被关一个月,晚一个月回去,也不想花晏清小小年纪被接过来。   那堆奏折不好看啊。   花晏清太小了,这种东西在他三岁前还是不接触得好。   “你们太没用了。”魏宿盯着那些长生牌。   要是有用一点在早年就将世家压下去哪还会有现在的事情。   其中最没用的就是他爹。   “你活了这么久真的是一种浪费。”   他祖父活得久也是浪费。   只知道求长生,功绩没看见做出多少,长生倒是美梦一做就想要。   魏珏来到宗祠时就听见魏宿将列祖列宗拉出来都骂了一遍。   “......”   这性子随谁啊,母后是个很温婉的人,先皇也是个人,怎么到魏宿这里就变样了,他记得小时候的魏宿很怕人的,整日躲在宫殿等他从学堂回去。   没人护着,他那会儿护不住,魏宿似乎就是在短短一年内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次他差点死了,一口血吐出倒在了魏宿面前。   似乎从那里起魏宿就不怕人了。   或许一开始就不怕人,母后还在时魏宿也没怕过人,只是宫里人捧高踩低,两岁的孩子就知道怎么才能安全活着。   是他这个哥哥那会儿太弱小了。   他心一软,推开了门。   门内魏宿正躺在蒲团上,以魏宿的耳力应该早就知道他来了,却还躺着。   魏珏也想躺了。   像小时候和魏宿一起躺在母后的大殿内一样。   “累。”   魏宿听着他哥的话,他歪头接了一句:“花念也累,哥,你给他的任务太重了。”   魏珏刚刚的心疼瞬间没了。   甚至有些手痒想打人。   他的任务就不重吗?   “魏宿,你给我找的接班人是谁?说实话。”魏珏坐在魏宿旁边,严肃问出这句话。   魏宿眨眼,含糊不清道:“哥你再干两年,两年后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好耳熟,似乎一年前魏宿给他的信里也是这样说的。   魏珏深吸气。   “来人,取玉玺和诏书来,朕要退位。”   魏宿立刻爬起来:“哥,别冲动,真的不能冲动,要是到时候我跑了,那你岂不是还要被笑话。”   魏珏冷笑:“呵。”   真想让人将魏宿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   魏宿轻声道:“哥,你再坚持两年,我真没骗你。”   魏珏就问一句:“人是谁?”   魏宿支支吾吾最后沉默躺下。   魏珏气饱了,他即刻出门,让人看好宗祠,这一个月少关一天都不行。   他心里有了计较,魏宿的样子不像是没有这个人,反而像是舍不得告诉他这个人。   魏宿不说,他让人去查好了。   让魏宿明白,谁才是皇帝。   当皇帝有什么不好的。   ... ...   远在荇州的花晏清平白无故打了两个喷嚏。   花念看着外面天气,已经入夏,花晏清怎么会着风寒?   花晏清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后背有点凉,立刻走过去抱紧妹妹。   花霁洲正在看书,柳闻给的书,上面全是草药的图画。   “哥?”   花晏清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总之抱紧妹妹要好一点。   他小脸紧绷着:“我保护你,妹妹。”   花霁洲眨眼,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不需要保护啊。   花晏清脸顿时扭在一起,努力用自己能说清的话告诉花霁洲。   “有鬼。”   花念立刻摸了花晏清的额头,又检查了花晏清的衣裳。   最后还是让人去叫了柳闻。   柳闻过来检查了一番:“没事,他体子好,没那么容易得风寒。”   这个家最容易得风寒的人以前是花念,现在是花霁洲。   花念放心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安文,世上没有鬼。”   花晏清坚持。   “有。”   要不然他怎么突然感觉到冷。   花念笑了下,昨晚不该给两个人念怪物志的,等小家伙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世上没有鬼,只有装鬼的人。   柳闻又去检查了一遍花霁洲,状态很好,看着草药书的样子很乖。   那边花晏清手上还握着一把小木剑,是魏宿走之前给雕的。   柳闻失笑。   其实也随柳家人,柳家人以前也很善战。   花念看着那把木剑,魏宿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了,按理应该回来了。   虽然入了夏,夜里睡着不冷,身边有花晏清和花霁洲也没空落落的感觉,但还是不一样,说不上的不一样。   花霁洲指着书突然出声:“爹爹。”   花念低头看过去,花霁洲桌上的书是一幅剑兰图。   “想他了?”   花霁洲点头:“想。”   魏宿和花念谁离开他都想。   花晏清听见妹妹提起魏宿,他顿时不冷了。   天热了,大爹爹说好带他去骑马的。   花念勾唇:“爹也有点想他。”   应该快回来了。 第64章   魏宿回来的比花念预估要晚。   足足晚了一个月。   花晏清和花霁洲已经一岁零六个月了。   魏宿回来时两个小家伙差点没认出来人。   花念带着人在房内睡午觉, 迷迷糊糊被人抱着,他霎时间摸着枕头下的匕首刺过去,被人拦了下来。   缓缓睁开眼,是魏宿。   他一时说不上来是心喜还是嗔怪, 最后轻声开口道:“你怎么才回来?”   魏宿抱着人, 将怀里塞得满满当当, 晚了一个月的心才渐渐安定。   他蹭着花念的脖颈:“好想你......”   花念慢慢清醒,魏宿身上是干净的皂角味,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水汽, 应该是刚洗完澡。   他转身慢慢嵌入对方怀里。   “怎么来得这么晚?”   魏宿顿了会儿实话实说:“被我哥关了一个月。”   他哥很气, 见不得他出去逍遥。   当皇帝就是这点不好, 很难走出皇城。   等河东事情了结, 其实他哥每年想去哪儿巡视也就能去哪儿巡视。   虽然时间不长, 等着他哥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   当皇帝还是没有王爷自在。   权力的巅峰,却也被权力桎梏。   花念听完魏宿的话怔住。   被关了一个月?   又被关了一个月啊。   这次是什么理由?   魏宿紧紧抱着人。   “花大人,我哥可能要派人来查了。”   花念有些迟钝。   “查什么?”   河东所有事宜他全都上了折子上报, 没什么需要查的啊。   魏宿低声:“查花晏清, 他太想有个继承人了。”   他也明白他哥这种心情,如果他是皇帝,他哥有个孩子,他恨不得孩子满月当天就传位。   然后让他哥当摄政王。   听起来就美好。   花念午睡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在这句话里猛的醒神。   花晏清才一岁半!   魏宿埋首在花念怀里,亲着对方脖颈。   “没事,我哥也不可能真让花晏清这么小就继位。”   花念揉着额头,这都是什么事。   花晏清回去身份怎么说?   他和魏宿的孩子?   这在世人眼里过于荒谬。   朝臣又会如何想,他不介意朝臣的想法, 无人敢说到他面前来,但是花晏清还很小, 若是听见些风言风语......   花念也知道那些人大概会觉得孩子是魏宿和花家或者柳家什么人生的,他为了权势将两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花念倒是不在乎,但至少也要等花晏清大一些吧。   魏宿慢慢亲上去,他细细吻着花念的唇角。   “没事,我哥不会那么着急的。”   知道花晏清还小,只会将人接过去培养。   他现在防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花念心下已经想了很多。   自然也想到了魏宿的担忧,花晏清现在还离不开他们,等再大一些吧。   魏宿亲上去,寻着对方唇就开始着急攻城略地。   他好想他。   半年了,现在抱着人只想好好亲亲。   花念思绪被打断,腰间一双大手紧紧握着,腰带瞬息就被扯落。   “!”   某人的手顺着腰线往上,粗糙的手从肌肤上划过带起一阵阵战栗。   花念想起什么急忙推开魏宿。   魏宿像是被打断进食的狼一般,眼睛眯着,瞧着危险极了。   花念吸气骂人:“你瞎了吗?”   魏宿挑眉。   什么意思?   “你是谁?”   “呵。”   魏宿脸上被一双小手打了。   懵了会儿对上花晏清的眼睛。   花晏清紧紧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床上的人。   花霁洲也被吵醒了,跟着坐了起来,盯着魏宿有些呆愣。   花念在被子里拉扯衣服,抬眼瞪了一眼魏宿,他的腰带呢?   狗变态,脱他衣服怎么能这么丝滑。   还有手,手从他腰上拿下去。   还摸!   这时候都不忘摸。   魏宿逐渐回过神,手恋恋不舍摩挲着那一块肌肤,那个位置恰好是花念那抹红梅痕迹所在的位置。   在花念的眼神里他收回手。   摸着鼻子看着两个孩子。   是他忘了。   他走了花念肯定是和两个孩子一起睡。   花晏清皱眉。   “你是谁?”   怎么不说话,有点眼熟,嗯......   非常眼熟。   花霁洲试探喊:“爹爹。”   魏宿立刻将花霁洲抱过来:“是我。”   心里涌上欣慰,他女儿还记得他!   花霁洲瞬间笑起来,抱着魏宿的脖子蹭:“爹爹。”   她想他了,他们好久好久没见了。   花念往后移,将花晏清也抱到两人中间。   花晏清不说话。   魏宿抱着花霁洲望过去,花晏清又板起了小脸,一看就需要哄好久。   太久了。   他都要不认识他了。   花晏清越想越气,这么久才回来,哼。   他将花霁洲拉过来,一起不理魏宿。   花霁洲抬头看着魏宿又看着生气的哥哥,笑眯眯滚到花念的怀里。   花念抱着人,幸灾乐祸望着魏宿。   魏宿:“......”   怪他回来得太晚了。   花霁洲都爱笑了,他错过了五个月,两个孩子又小,勉强还记得他已经是很爱他了。   魏宿瞧着花念的样子低笑,这人也想他了吧。   花念莫名知道魏宿在想什么,歪开头抓着花霁洲的小手玩。   他才不想。   狗东西。   一封信都没送回来还想他想人,做梦去吧。   魏宿带着笑意坐起来,熟练去哄花晏清。   他哄人哄得最多的就是花晏清了。   花晏清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不好哄了。   魏宿给花晏清保证:“明天我就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花晏清脸依旧板着。   魏宿又保证了一堆东西,他倒是想拿出些实际的东西来哄人,可回来洗了个澡就满心满眼想着花念了,这会儿想拿也拿不出来。   花晏清大发慈悲提醒:“还有妹妹。”   妹妹也想爹爹,也得哄妹妹。   爹教他了,他是大哥,他要照顾妹妹,妹妹不喜欢表达情绪他就要替妹妹争取。   魏宿被点醒,立刻去看花念怀里的花霁洲,花霁洲乖不需要他哄却不是他不哄的理由。   他凑过去将花霁洲抱过来。   “安乐要不要骑马?爹带你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夏日太阳大,放风筝会不会有些热。   “我们去摘莲蓬摸鱼,爹给你们烤鱼。”   花霁洲其实也想和魏宿去玩,她轻轻点头。   “摘莲蓬。”   魏宿心里一酸,他的儿子和女儿说话已经这么清楚了,他错过两人慢慢学说话的这半年。   魏宿:“好,摘莲蓬。”   花晏清这才笑起来。   花霁洲:“还有爹,一起摘莲蓬。”   花晏清抱着花念:“爹。”   花念瞧着魏宿哄好了两人,他起身。   “好,摘莲蓬,今日就可以去摘。”   今日休沐,他近几日恰好可以偷闲。   再等一段时间就闲不了了,要开始秋收,暗处的人也不可能一直藏匿。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起去摘莲蓬吧。   魏宿下床,拿起衣服给两个孩子穿。   哎,他看着花念穿衣服时的身段,深深叹气。   花念故意的。   抬眼好笑看着魏宿。   某人饿了这么久,若是放任,他明日什么都别想干了。   才回来洗了澡上床抱着他就开始摸,完全没多看一眼床上的两个小家伙。   活该。   魏宿瞧着花念这个神情。   将花晏清和花霁洲放在地上,他放下床帐亲上去。   忍不了了。   他的花大人光是站在那都让人神魂颠倒。   花念唇舌被某人激烈享用,手只得撑着床,腰间被一只手搂着,任由魏宿亲吻。   这人像是饿极了的狼,连个亲吻都显得狼吞虎咽。   两人躲在床账内,魏宿知道还有孩子,快速掠夺了一番就停下。   谈不上浅尝辄止,却也是隔靴搔痒,心里更加难耐。   他瞧着花念,花念依旧是笑着的,似乎很喜欢看他为他失控的模样。   花念眼尾上挑,这么不经逗?   魏宿:“啧。”   要是没有孩子,他今日怎么也要让花念明白他到底有多不经逗。   “花大人,夜里等着。”   几乎是气声,花念不以为意。   魏宿眉头高挑,他的花大人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花念掀开床帐,对上两个小家伙视线。   虽然知道两人不懂却还是心虚了片刻,他抱起花霁洲,挡住自己红艳的唇色。   “走吧,我让人支船,我们去摘莲蓬。”   花霁洲眼睛微微弯起。   “爹。”   花念应了。   花霁洲又喊:“爹爹。”   后面这声喊的就是魏宿了。   魏宿抱着花晏清跟上来。   “在的,爹在呢。”   花霁洲眼睛笑成了月牙。   迎生姨姨说,大人只有恩爱和睦才会亲亲。   花晏清不觉得有什么,他比较关心抓鱼。   一行人出了房门。   迎面撞上了迎生。   迎生是两个月前过来的,看见两个孩子又惊又喜,同时还有一丝埋怨,花念居然为了瞒着她将她支走了。   花念也是哄了好久才让迎生不生气。   当初支开迎生并不是因为不想让对方知道孩子,他拿迎生当妹妹,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当时是为了防止魏宿报复。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魏宿穷追不舍并且要抢孩子,迎生出去要安全些。   迎生看着魏宿叉腰。   “魏王殿下怎么来了。”   她都来了两个月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魏宿怎么才来。   魏宿这两个月没来,迎生对这个人有了不少意见。   虽然主子说了魏宿只是有事。   可是一个不负责的父亲对孩子影响很大的。   魏宿咳了一声。   “迎生,你回来了。”   这副主人的语气,让迎生瞪大了眼睛。   花念轻笑。   手里的花霁洲已经伸手了。   “姨姨。”   迎生立刻笑起来:“哎,姨姨在呢。”   她抱着小安乐心里乐起来。   花霁洲很喜欢迎生,府里的女孩子不多,迎生是她到这边来除了奶娘和带她洗澡的那几个下人外唯一的女孩子。   她抱着迎生的脖子。   “摘莲蓬。”   花念轻轻推着迎生。   “走吧,和我们去摘莲蓬,安乐喜欢吃。”   迎生轻哼,她哥就知道护着魏宿。   她抱着安乐走在前面。   魏宿去看花念,瞧着有些委屈。   花念轻轻去勾魏宿抱着花晏清的手,别装可怜。他也没办法,迎生生气他也是要哄的。   魏宿眨眼。   看在花霁洲的面上迎生应该不会气太久。   真男人,怎么能让花念给他处理这种事呢。   他也没有接触女孩子的经验。   宫内也没什么同龄的妹妹,而且那些妹妹个个都怕他,迎生算是胆子大的。   不愧是花念当妹妹养的人。   花念的人胆子都大。   花念又勾魏宿的手心:“走了。”   迎生已经走远,这会儿回头看他们,花霁洲:“咿呀,爹,爹爹。”   魏宿立刻醒神将花念的手抓着,轻咳一声跟上去。   花念手抽不出来,被某人抓住了手指,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跟着人走。   花晏清低头:“咿呀。”   魏宿放开花念的手,明明知道花晏清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放手了。   歪头去看花念,花念正揶揄看他呢。   魏宿有些想磨牙,等着。   花念快步跟上去,伸手牵着花霁洲的手:“爹来了,是你爹爹走得慢。”   花晏清看着魏宿。   “爹爹,笨。”   怎么能走不过迎生阿姨呢。   魏宿:“......”   花念听见了,嘴角勾起。   迎生瞧着花念的样子,慢慢软下来,他哥喜欢,这人真的是他嫂子。   算了。   她不懂他们的事,她只要照顾好两个孩子就行。   特别是花霁洲。   好乖好可爱。   一家五口去了荇州最大的荷花湖,常玉已经备好了船,侍卫也安排好了。   逢春带人探过了湖底。   几人上船,魏宿将花霁洲和花晏清放在船上。   迎生和逢春一人抱一个。   常玉在旁边看着防止落水。   魏宿随手摘了一朵荷花放在花念怀里。   花念摸着荷花花瓣。   之前在皇城冯家的赏花宴上,魏宿也是扔了一朵牡丹在他怀里。   莫名其妙。   花念看着荷花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魏宿慢慢躺下去,恰好躺在花念的腿上,当时?他想了想立刻想起是什么时候,他给花念送花的时候屈指可数。   那会儿只是觉得那朵牡丹开得太艳,就像花念这个人一样。   花念平日出门一身琳琅,香囊玉佩一样都不少,那会儿就是觉得那朵牡丹很配花念。   华贵又漂亮。   魏宿反省了自己,为什么之前没给花念送过花,文人墨客都爱簪花,虽然他没见花念簪过。   瞧着这朵荷花,太大了。   花念就适合海棠那样的颜色。   或者是牡丹。   他笑起来:“当时就是觉得那朵花很适合你。”   花念靠着船轻骂。   “病得不轻啊魏王殿下。”   适合他还一副嫌弃的神情将花扔给他。   魏宿爽快承认:“本王就是有病,眼瞎心盲。”   当时对人家就是有不一样的情愫,偏上自己看不出。   想方设法将人抓到身边,又惹人生气,不是有病是什么。   花念伸手去摸魏宿的脸。   魏宿得意问:“厚吗?”   花念被这句话逗笑,这人对自己脸皮认知很到位啊。   花霁洲凑过来:“咿呀爹爹?”   花念抬起花霁洲的手放在魏宿脸上。   “你爹爹的脸好摸吗?”   花霁洲的手嫩,衬得魏宿的脸糙了不少。   她抬头笑着看花念:“爹爹,脸,不好摸。”   花晏清本来在够荷花,闻言回头也爬过来伸手去摸魏宿的脸。   花晏清坐在魏宿的胸膛上,两只手捏着魏宿的脸。   魏宿问:“怎么了?”   花晏清收回手,不好摸。   爹的脸滑滑的,爹爹的脸摸着手疼。   魏宿将人举起来:“嫌弃我?”   花晏清立刻咯咯笑出声,挣扎着爬到逢春身边,接着去摘莲蓬。   魏宿不爽,嫌弃他?   他起身将花晏清再次抱回来,硬拿脸去蹭花晏清的脸。   “扎不扎,嗯,扎不扎。”   花晏清被蹭得到处躲。   花霁洲在旁边拍手笑。   “哥,哥。”   魏宿反手将花霁洲捞过来也去蹭花霁洲。   花霁洲被逗得哈哈大笑。   花念拿过常玉摘的莲蓬,剥了颗莲子小心剔除了莲心。   嫩莲子不是很硬,可以给两个孩子一点点磨牙。   花霁洲拿过莲子慢慢吃。   魏宿拿过花念手里的莲子,自己动手剥,递给花念。   花念接过来转手给花晏清。   魏宿挑眉又给了剥了一颗,花念转手给迎生。   魏宿接着剥,花念递给逢春,递给常玉,直到没地方送。   花念拿着莲子直接喂给魏宿,反正自己是一颗不吃。   魏宿这次直接喂过去。   花念也不吃。   歪开头。   挑食。   魏宿叹气。   花念只有孕期有过一段时间爱吃莲子,现在一颗都不想碰。   魏宿自己吃了两颗就放下了。   他口腹之欲不重,没什么爱好。   花晏清和花霁洲他并不敢给两人多吃,担心莲子戳破两人的牙龈。   将剩下的莲子放下,魏宿抓着花念的手细细捏着,花晏清凭自己摘下了一朵荷花,笑着抱着荷花看他们。   “爹,爹爹。”   花念失笑:“安文真厉害。”   花晏清开心了,将荷花送给妹妹。   花霁洲乖巧道:“谢谢哥哥。”   花晏清立刻膨胀:“我,给你,抓鱼。”   魏宿好笑看着这个小不点,摘个荷花都要这么费劲还想着抓鱼。   迎生轻声道:“摘一些嫩荷叶,荷花要花苞,回去给你们俩做荷花酥和荷叶羹。”   花晏清立刻放弃抓鱼,接着去摘花。   花念捏了下魏宿的手:“殿下,得靠你抓鱼了。”   魏宿心痒,花念这个语气这个态度,好想亲,可惜人太多,他的花大人要脸。   他要是亲了人,对方就该冷脸看他了。   他忍着坐到船头去抓鱼。   这个花念总该是吃的。   花念惬意吹着风,开始教花霁洲念诗。   花晏清不爱学,这会儿摘荷花倒是摘得起劲。   花霁洲一字一句跟着花念读。   迎生诗词这方面也是跟着花念学的,而且学得很好。   花念笑着看着迎生,她读书天赋极好。   可惜朝中没有女官,迎生若是当第一个女官要走的路太难。   再等等吧,等他将路铺好,迎生现在也不过十八九岁,正年轻呢。   两大一小说着诗句,魏宿静心抓鱼,花晏清努力摘花。   逢春和常玉算半个读书人,对于作诗虽然不精通也能答上一两句。   小船一路划过去,游着湖面走了一圈回到岸边。   魏宿已经抓了四五条鱼了。   每抓上来一条花晏清的眼睛都要亮上一分。   魏宿随手摘了几片大荷叶。   “回去爹给你们烤鱼。”   花晏清盯着活蹦乱跳的鱼点头。   上了岸,几人拎着一堆东西打道回府。   花霁洲崇拜看着迎生。   迎生姨姨非常厉害,和爹一样厉害。   迎生抱着花霁洲轻笑:“我也是你爹教的,我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你是第二个。”   花霁洲眨眼。   迎生骄傲地说:“若论学问,朝中不少人还不如我,我想要当第一个女官。”   不过得等朝廷清明之后。   等她哥回到皇城,等科考拽在她哥手里,否则她连报名的机会都没有。   她以前的名字并不叫迎生,她爹不喜她,因为她是个女娃,她头上还有哥哥,那几个哥哥才是他爹喜欢的,她娘虽然也疼她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只有偏爱那几个哥哥她娘在家里才能更舒适。   她以前的名字叫春花。   她爹取的,后来是她娘求到了花念这里,她从那里起被养到了花念身边,她不是奴籍,她是良籍,家里人从那里起再没看轻过她,都把她当成花念的童养媳。   可她知道,花念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他教她识字,教她读书,就连去书院都带着她。   她哥心疼她给她取名迎生。   迎接新生。   她不是童养媳,她以后要当本朝第一个女官。   花霁洲看着迎生,若有所思。   迎生学了很多,这两个月不仅仅是照顾花霁洲和花晏清,花念还带着她处理荇州的事物。   她知道她哥对她的支持,她不会放弃的。   几人回府。   府门口有人盯着几人的身影震,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是谁的孩子?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像魏王又很像花大人。   卫一深吸气,去州衙门口蹲守了一天,总算蹲守到了荇州城的官员。   他跟着人一路走,找到机会坐过去。   “哎兄弟,你是州衙的人吗?”   那位大人看着卫一,面生,装扮不像荇州人,他笑着道:“我不是,我只是路过。”   说完赶紧走了。   像是被狗追一样。   卫一:“......”   他再次蹲守,蹲了三四个人都否认,直到月上中天,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出来。   这个总不能否认了吧。   他跟上去:“哎大人,大人请留步。”   那位大人抬脸,正好是那天在花晏清和花霁洲面前摔了一跤的人。   他立刻警惕看着来人。   “问州衙的事无异于谋财害命。”   卫一:“?”   你们荇州人怎么回事?   他斟酌了一下,试探开口道:“不问州衙事,只是我看花大人似乎有孩子了,我家有姊妹敬慕于他,想来打听打听。”   那人闻言惊恐看着卫一,随即摆摆手,头也不回跑了。   卫一:“哎?”   别跑啊。   那人见卫一还追上来了,立刻喊出声:“杀人啊。”   魏王都回来了,怎么还有人敢问这个,不要命了!   魏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接近花大人别有目的的无论男人女人下场都惨。   花大人刚到任时就有下级郡县送了女子上来,被花大人送了回去,后来又送来了男人,那男的比之前的女人胆子大,夜里蓄意勾引花大人被魏王打断了腿,若不是花大人开口,差点就死在魏王剑下了。   翌日魏王带着人出去,给花大人送人的那个官员脑袋差一毫厘就分家了。   他只有一个脑袋,别找他啊。   更何况花大人和魏王都有孩子了。   又惊又惧之下,他跑得比见鬼了还快。   卫一愕然,四处看了一圈没看见哪杀人啊。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一个月不曾见花大人出州衙一步,州衙内魏王殿下的人和花大人的人守得严实,在荇州有关花大人的事除了政绩上的别的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今日难得有点收获,怎么一个个都是这个反应?   刚刚那两个孩子是他看错了吗?   真的很像殿下,甚至有些像陛下。   卫一看着州衙,不行,这样回去怎么给陛下回话,无论如何也要打探些消息出来。 第65章   花念不知道州衙外有人守着。   他忙于应付魏宿呢。   夜里, 魏宿看着床上两个小家伙又去看花念。   花念一脸坦然,别看他,魏宿不在这五个月都是两个小家伙陪他睡的。   这已经成习惯了。   花晏清也习惯了,他躺在最里面, 旁边是妹妹, 妹妹挨着爹, 他费劲给妹妹拉被子,随后靠着花霁洲美美闭上眼睛。   花霁洲还要听花念给她念睡前故事,这会儿就睁着眼睛等着。   魏宿失笑, 难怪花念白日那么有恃无恐, 他看着三人一人亲了一下出门。   花念不慌不忙, 慢条斯理给两人念故事。   花霁洲认真听着, 听完将自己听不懂的地方问花念, 得到答案后就跟着闭上了眼睛。   花念伸手拍着两人,没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不过他脑中始终留了一丝清明。   果然,睡了会儿就被人抱起来了, 他睁眼看着魏宿, 毫无意外。   魏宿抱着人去了隔壁,让李泉去房内守着。   花念打了个呵欠。   “殿下,我困。”   魏宿将人放在床上,拉下了床帘。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说完就去亲人。   花念被亲得气喘吁吁,他瞪了眼魏宿,这让他怎么睡。   魏宿轻笑:“花大人,想想我吧。”   花念抬脚轻踹人。   狗东西。   他明日不想起不来。   魏宿抓着对方脚亲在脚踝。   “不折腾你多久, 我解解馋。”   ......   魏宿所谓的解馋,就是弄到了月上中天。   花念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好的, 全被魏宿亲着咬着弄了一遍。   人累得合眼就再睁不开,就这样魏宿依旧兴致勃勃。   花念烦躁又踹了人。   又不是他想饿对方五个月,自己回不来怪谁,间隔时间久了净折腾他。   虽然他也尝到了欢愉的滋味,但还是怪魏宿,明日起不来让府里人怎么看他。   贪欢。   纵欲。   特别是迎生回来了,对方还什么都不懂。   这些官员对于他的猜测本就不少,现在是碍于他和魏宿还在荇州一句话不敢说。   魏宿低笑:“睡吧,明早我给去带安文安乐。”   花念糊成一团的思绪渐渐清明了一点,他将魏宿拉过来。   “有迎生和李泉哄,你睡。”   魏宿一路赶来定是没睡上多少,今晚还这么耗体力。   如此疲惫先睡个好觉吧。   魏宿抓着花念的手,轻轻吻着对方指尖。   他的花大人这是心疼他呢。   他抱着人的手逐渐收紧,怀里被这人填满的感觉让他开始察觉到了困倦。   一路的疲惫总算显现。   闻着花念身上的香味魏宿也沉入了梦乡。   整个荇州城的人都在沉睡,只有卫一在歇脚的客栈里抓心挠肺。   真的很像魏王。   可也像花大人。   他记得花大人肖母,柳家可没有符合孩子母亲年龄的女子。   ......   柳家直系也就花大人的母亲这一个女子。   可皇室也没有适龄的公主啊。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卫一睡不着,一点都睡不着。   完全没有困意。   第二日清晨,他就已经到了州衙外等候。   这次卫一学聪明了。   州衙里的人查不到,州衙外的还查不到吗。   他找人送礼。   “听闻魏王的世子喜欢这些小玩意,大人可否帮忙转送,这是小的一点心意,小的就是想在荇州谋个职位。”   那人不敢收。   以前这种事大家都见怪不怪,可是花大人不一样,花大人治理之下,这种事是完全杜绝的。   而且......   “劝你放弃走小世子这条路,魏王的世子哪里会缺这些东西。”   本来不想夺劝这一句,但是这人送礼送到他夫人心坎里了,他从中挑出那部分道:“这点就当我给你买了。”   卫一目的已经达到,这礼扔了都行。   他恍恍惚惚转头,透过窗外看着偌大的荇州城。   小世子,真的是小世子。   魏王殿下的孩子。   殿下的孩子?那为什么会在荇州城?   谁给殿下生的孩子?   为什么那天看着两个孩子那么亲花大人。   卫一深吸气,他问:“不知小世子叫什么?在下无恶意,只是问问,问问......”   那人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会儿才道:“小世子的名讳哪是我们能打听的。”   卫一不死心。   又在州衙蹲守了一个月,总算又蹲到魏王殿下带着孩子出门。   “花晏清,记住爹说的话了吗?”   花晏清一身骑射装,点头:“记住了。”   他聚精会神看着他爹给他挑选出来的小马。   要去骑马了!   可惜妹妹不来,要是妹妹来就好了。   花霁洲不想骑马,花念不强求,等花霁洲再大一些再教。   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会。   花霁洲此刻正缠着迎生学认字呢。   她可以认识一些很简单的字。   卫一却是傻在了原地。   殿下叫小世子什么?姓花?   哪个花,花大人的花?   他傻傻跟着魏王一行人,然后被人打晕了。   魏宿余光看着暗处的人,示意影一处理了。   胆子不小,敢跟着他。   不管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孩子来的。   处理了最安心。   卫一不是专业的暗卫。   他甚至不是负责收集情报的线人。   因为那些人魏王都认识,魏王的人都能轻松截获。   他是宫里人,平日却只在后宫走动,很少在外,魏王没见过他。   不过还好李泉认识卫一。   影一将人带回去审问时恰好让李泉看见了。   这不是掌香公公吗?   李泉:“唉,停。”   要死了,怎么把掌香公公打成这样了。   影一和逢春不一样,他是正正经经的杀手,是魏王手下杀人最快的一把刀,他只负责执行命令。   李泉和这个冰木头沟通不了,急忙去找逢春。   这人不能杀啊。   这是陛下派来的人啊。   魏宿带着花晏清在外面骑马。   花晏清一点怕的神情都没有,坐在马背上小脸全是兴奋。   “爹爹。”   魏宿在旁边牵着小马,要不是人还小,花晏清自己就能驾马跑出去。   花晏清指挥魏宿:“爹爹,走,跑快。”   他嫌弃这样走太慢了。   魏宿失笑,干脆上马带着花晏清跑了一圈。   花晏清在马上欢呼。   两人跑了一下午,魏宿远远看着了逢春。   逢春来找他是花念出什么事情了吗?   逢春将李泉的话带了过来。   “那是陛下的人。”   魏宿:“......”   他哥的人?为了不让他发现居然还是派的内廷太监。   花晏清眨眼。   “什么,是,陛下?”   魏宿:“哦,你以后就是陛下,现在的陛下是你大伯。”   花晏清开始思索,大伯是什么?   他现在只知道小叔叔和姨姨。   迎生让花晏清和花霁洲喊她姨的,因为她不想当姑姑。   一听起姑姑就想起她家那群亲戚。   魏宿摆手:“让影一将人放了。”   看来花晏清和花霁洲的事瞒不住了。   “让府里人透露,两个孩子都是花大人的。”   逢春:“明白。”   花晏清在马上盯着两人说话,他道:“杀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爹爹是这样教他的。   逢春:“!”   小世子这话可不能这么明晃晃说出来啊。   魏宿让逢春回去,他将花晏清抱下来:“在你爹面前可千万别动不动提杀人。”   花晏清不解:“为什么?”   魏宿:“...因为对你爹爹我不好。”   而花府,李泉正在给卫一擦脸。   花念在书房头疼。   陛下的人,来就来了现在还被魏宿让人打成这样,若不是李泉发现得及时影一那些乱七八糟的酷刑就要往这人身上招呼了。   他不想出面,干脆躲到了办公的书房。   让李泉自己处理吧。   花念看着下面人送来的消息。   魏秀出现了。   一批人试图越过荇州前往皇城。   无论目的如何,这人他都不能放过去。   魏秀。   一个亲王,他的目的是什么?   花念深思了片刻让常玉过来。   ......   “你能走过来吗?”   卫一此刻像是变态似的蹲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花霁洲,他本来在大厅上药,逢春和李泉有事出去丢他一人独自在大厅。   这简直是绝佳的机会,州衙平日他想来他还进不来呢,如今现成的时机就在眼前。   他立刻在院内四处找了起来,寻到了正在乖乖看书的花霁洲。   这张脸简直和王爷一模一样。   他身上都是尘土,屋内很干净,他不敢跨进去。   花霁洲瞧着这个不认识的人,她默默去看在房梁上的非瀛叔叔。   非瀛叔叔没有下来,证明这个人很安全。   她放下书本站起来。   “你是谁?”   卫一盯着花霁洲的眼睛。   这双眼睛任谁都不会认错,简直和花大人如出一辙。   他懵在原地。   “你爹是谁?”   花霁洲微微皱眉,很失礼的一个人。   “逢春叔叔,赶他出去。”   卫一:“唉?”   逢春立刻从暗处出来。   “咳,卫公公,花大人的女儿让你出去。”   卫一傻眼。   “花大人的女儿?”   逢春点头:“这是花大人的女儿,叫花霁洲。”   逢春:“小主子,这个是宫里陛下的人。”   花霁洲哪里知道什么陛下的人,她只知道平日逢春叔叔都是喊她小世子,只有非瀛叔叔和常玉叔叔才喊她小主子。   花霁洲缓慢问:“你是来找...我爹的吗?我爹在那边,我带你去。”   卫一呆愣着点头。   花霁洲拿上书出门,非瀛立刻从房梁上下来跟着。   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他会抱着小主子到主子办公的院前再放人下来。   花霁洲带着卫一进去。   “爹。”   花念从公文里抬头:“安乐来了。”   花霁洲小跑到花念面前抱着花念的腿。   “爹,有人找你。”   花念看过去,那人鼻青脸肿,盯着他和花霁洲的样子似乎不太聪明。   花念去看逢春。   逢春很上道立刻介绍。   “花大人,这是公里的掌香公公卫公公。”   花念抱着花霁洲,他看着卫一勾唇问。   “可是下官哪里做得不对?陛下让公公前来可有什么指示。”   两句话卫一顿时无话可说。   磕磕碰碰搜肠刮肚夸了一番花念,随后落荒而逃。   陛下很信任花大人的,让他前来与花大人的政绩无关啊。   可是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   卫一只好第二日就赶紧回了皇城。   临行前不死心将两个孩子的名字打听清楚了才走。   两个孩子真的都是花大人的吗?   太像魏王了。   朝廷内魏珏收到了迟来的消息。   他知道魏宿防得紧才让卫一去,卫一这人做事非常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者说有些蠢,世人总喜欢防聪明人,让卫一去说不定能得些什么别人看不到的消息。   听完卫一的报告,他摸着手里的盘龙镇纸问:“你是说魏宿待两个孩子如同亲子?还自称是孩子的爹?”   卫一点头:“是。”   “两个孩子确定是花念的?”   卫一:“两个孩子叫花大人爹,而且和花大人很像,都姓花。”   一眼就能看出的像,名字也是一眼瞧出是花大人的。   魏珏闻言直接问:“孩子多大年纪?”   卫一思考了会儿:“不到两岁。”   很好,不到两岁,往前推两年哪怕推三年花念这个孩子也不能够有,魏宿天天跟狗盯着肉似的盯着花念,还扬言花念若有孩子他便杀了他们。   魏宿这个狗脾气会给别人喜当爹?   花晏清。   花霁洲。   花念这个人做事最为严谨,晏清两个字他不信是花念取的。   姓花,和花念像。   他问卫一:“孩子和朕像吗?”   卫一咬牙:“像。”   他觉得像。   魏珏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过事实如何还得他亲自去看。   再忙也不能在这种节骨眼忙。   如果真的是魏宿的孩子。   魏珏顿时眉飞色舞,喜色漫上眉梢。   魏宿的孩子啊,魏宿那狗脾气居然还能有孩子,希望多像娘一些。   或者多像......花念一些。   魏珏想到这里笑了声。   两个孩子,双生子啊。   花晏清,花霁洲。   是比姓魏好听,不过最后还是得委屈姓魏。   “来人,准备准备,朕三月后要微服出巡。”   朝上的折子再怎么处理也是处理不完的,   他眼里闪着光。   瞬间算了很多。   另一边河东的局势有些紧张。   下面各处蠢蠢欲动,有人在煽动这些人。   花念瞧着年关要到了,希望今年能过个好年。   让河东百姓过个好年吧。   魏秀。   魏宿知道花念的担忧,这段时日带人敲打了各郡县。   没想到他的好弟弟也在河东。   从花念那里得知所有过程时他格外不可思议。   魏秀,朝中最没存在感的亲王。   当年魏珏给魏秀封了亲王后这人就一心游历山水,再也没回来过。   远离朝廷太久,久到若不是花念主动给他说他都想不起还有这人。   不知道魏秀藏在了哪儿?但当年魏秀可是一点朝中事都没沾。   这些年更是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为何会与河东有联系,冯氏残余的这些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东西又为何会听命于魏秀。   似乎他杀了冯家人恰好给了魏秀接手的机会。   魏宿想了很多,甚至在想要不要给他皇兄知会一声,他要查魏秀的娘。   先帝的嫔妃想查必须得经过他哥,当年事都被他哥封存了。   可他哥最近,魏宿承认自己有点愧疚,不敢提要求啊。   魏宿不敢,魏珏敢啊。   大年三十前一天,魏珏已经到了荇州城。   他让人去给花念宣旨,自己堂而皇之在卫一的带路下去了孩子所在的院落。   迎生看着突然进来的人。   这人是谁,怎么门口没人拦着啊,门口的人呢?她一看似乎晕过去了。   迎生立刻戒备:“非瀛......”   逢春出现捂住了迎生的嘴,他跪下:“参见陛下。”   一句话让屋内的人全跪了。   非瀛此刻跪在院外,他第一时间就察觉来人了,可惜来的人不是他们能做什么的人。   魏珏轻轻笑着说:“谁去通风报信,朕诛了谁的九族。”   他的人守在了花念在的院落,魏宿没回来,敢放肆的人不在。   魏珏轻而易举到了两个孩子的房内。   奶娘颤颤巍巍给两个刚刚醒来的孩子穿衣服。   花晏清盯着这个不认识的人,皱眉。   “你是谁?”   花霁洲喊人:“非瀛叔叔,逢春叔叔。”   逢春进来跪着。   “小......主子,这是陛下。”   花晏清的回忆立刻涌了上来。   “爹爹说我以后也会是陛下,就是他吗?”   逢春来不及阻止,立刻跪在两个孩子面前。   “陛下恕罪,童言无忌。”   魏珏身后跟着的人也都跪了下去。   魏珏挑眉。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只能是魏宿教的。   这两个孩子的面貌多多少少都有些地方像魏宿。   魏珏几乎是瞬间就肯定了一件事。   他走近。   迎生立刻爬起来跪在魏珏面前。   “陛下,他们还小......”   声音抖得不行。   很多年了,除了魏宿再没人敢拦在他面前。   花霁洲谨慎靠近迎生,小小的身影不顾迎生的拉扯硬生生站在迎生面前。   花晏清立刻去护着妹妹。   魏珏失笑:“忠心护主,赏。”   逢春闻言狠狠松了一口气。   陛下虽然在王爷面前随和,可这到底是皇帝,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人。   “都起来吧。”   这个小姑娘这双眼睛太像花念了,结合魏宿那年急得不要命的样子,又想起那段时日花念逐渐宽大的朝服。   本以为是生病了改的,现在想起那时,魏珏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   有孩子就行,花念生还是魏宿生都一样。   魏珏蹲下来看着面前的花晏清,一眼看出这孩子脾气可能是第二个魏宿。   “你叫什么名字?”   花晏清没说话。   身后的太监:“放肆,陛下问话也敢......”   魏珏挥手,一人把太监捂着嘴带了出去。   吓着他侄子了怎么办。   花晏清盯着魏珏看,转头问花霁洲。   “妹妹,他是不是像我?”   长得有点眼熟。   花霁洲眨眼,反应过来了,这人没有什么恶意,后面那个叔叔她见过。   “哥,是你像他。”   花晏清睁大眼。   是吗?   “是他像我。”   魏珏抚掌大笑。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魏宿也是这狗脾气。   他看着小女孩,卫一说小女孩叫花霁洲,好名字,这名字听起来就文气,孩子也像花念。   总算有个不像魏宿的了。   他抬手,下人立刻抬着一盒饼子过来。   魏珏打开饼子:“尝尝吧。”   花晏清看了眼,轻轻蹙眉。   花霁洲警惕去看逢春。   逢春也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但陛下赐的糕点,得吃。   迎生想说话被花霁洲拦下了。   花霁洲瞧着这盒糕点,伸手去拿起糕点。   花晏清见状一把抢了过去。   “妹妹不吃,我吃。”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吃了没事才能给妹妹吃。   魏珏带着笑意看着花晏清。   小小年纪知道保护妹妹。   花霁洲:“哥。”   花晏清将人拉在自己身后,一口咬了下去。   他吃得很慢,咽下去看着魏珏。   他吃了。   魏珏让人拿来了一碗药汁,耐心等了会儿。   花晏清脸绷不住了。   好痒。   手痒,脸也痒,胳膊大腿哪里都痒。   花霁洲眼睛瞬间蓄起了泪水。   “哥,好多红点点。”   迎生立刻爬起来掀起花晏清的衣服,手臂上瞬间起了疹子。   “来人......陛下,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我代他受,求您开恩。”   逢春瞬间跪了过来,大声道:“陛下开恩,这是王爷的孩子,是王府的小世子,求您手下留情。”   暗中守着的暗卫全都出来跪成了一片。   王爷回来要是知道小世子这个样子他们必死。   魏珏立刻将这碗药汁喂给花晏清,轻声哄:“喝了就不痒了。”   他确定了。   他母后,他,还有魏宿都吃不得桃花粉,一吃就全身痒,起红疹。   花晏清太痒了,毫不犹豫喝了药。   花霁洲眼泪汪汪抱着花晏清的手。   “哥......”   花晏清抱着花霁洲安慰。   “哥哥没事,不哭不哭。”   迎生心揪着,突然道:“红疹消失了,安文你还痒不痒。”   花晏清眨眼,摸了摸手,好像是不痒了。   花霁洲看着消失的红点,眼泪更加止不住,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花晏清受伤,从她有记忆以来都是别人怕他们,第一次有人想让他们受伤就让他们受伤,想让他们伤好就让他们伤好。   生死完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她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   “爹,爹爹,爹爹。”   逢春头皮发麻,这是女世子头次失控哭。   女世子出生以后都不怎么哭,这次被陛下弄哭了,王爷回来......   魏宿恰好进了院子,本来是去花念办公的院子,他瞬息察觉了暗处藏着的人,不是他们府里的,不是他们府里人但非瀛逢春都没有什么行动。   他脑子紧绷,立刻朝着两个孩子所在的院子跑去。   看着院内的人跪成一片,门口还有两个太医,他急忙朝着花晏清和花霁洲的房里跑。   还没进去就听见花霁洲的哭声。   魏宿:“!”   小安乐从来没这么哭过。   他哥在干什么!   魏宿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   迎生和逢春以及奶娘跪着,花晏清手足无措站在花霁洲旁边,花霁洲脸都哭花了。   魏珏身后的人见这个变故急忙护驾,魏宿一脚将人踹开来到花霁洲面前。   “爹来了,安乐不哭不哭。”   花霁洲看起魏宿更加忍不住,她抱着魏宿的脖子结结实实哭了一顿。   “他害哥哥。”   魏宿闻言将花晏清拉过来检查。   魏珏轻咳了一声。   “没害,他只是吃了点桃花粉。”   魏宿脸顿时黑了。   “哥!”   他和魏珏都吃不了桃花粉,他母后也吃不了,花霁洲和花晏清出生以后他特别注意这方面,没想到最后在魏珏这里吃了。   魏珏难得对上魏宿有心虚的时候。   而且看着花霁洲哭成这样也有丝心疼,这眼睛一闭就和魏宿小时候一个样。   魏宿抱着花霁洲轻哄。   “不怕不怕,爹给你打他,爹在呢。”   花霁洲止住了眼泪,她小声:“他是皇帝。”   她知道什么是皇帝,也知道皇帝是做什么的。爹爹不能打皇帝,会被惩罚的。   魏宿脸色更黑了。   什么意思?   是皇帝怎么了?   魏珏轻咳一声,两个孩子一个抱着魏宿的腿,一个被魏宿抱着,而魏宿看他的眼神明显不满,他赶紧招手让人都出去。   晚了皇帝的脸面就没了。   逢春拉了迎生一把,出去吧,这里有王爷。   人都走了,魏珏立刻变脸,笑起来去哄花霁洲。   “我是皇帝,但我也是大伯,大伯,知道大伯吗?”   花霁洲揉着眼睛看着魏珏,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   魏珏觉得有戏。   他拿出自己事先准备的东西递给花霁洲。   “这些都是大伯送给你们的。”   魏宿直接将人抱走。   “哥,你有没有点良心,他们两这么小你拿桃花粉试探人。”   提起这个魏珏气笑了。   “魏宿,你早点告诉我不就行了,哪还有这么多事!”   他的大侄子还有几天就要两岁了他才知道两人的存在,魏宿还好意思和他吼?   魏宿好意思,非常好意思。   “我不说你就能吓他们!魏珏你是他们大伯,你就这么当大伯的?”   连名字都敢直呼,魏珏低头对上花晏清的眼睛,抬头骂人。   “魏宿,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你的礼仪呢?我是你哥。”   魏宿咬牙:“你是我哥你就吓我女儿?”   “她出生到现在就没这么哭过,哥,你真是好样的。”   花霁洲还有几天才满两岁,这次吓到了得缓多少天啊。   魏珏牙痒,手还痒。   但是这件事是他理亏。   本来有理的一件事如今也没理了。   花晏清左看看右看看。   他拉魏宿的衣衫。   “妹妹。”   魏宿弯腰将花霁洲放下去。   花晏清给花霁洲擦脸。   魏宿看着花晏清的动作才想起来。   “来人,打水进来。”   魏珏看着魏宿熟练给孩子擦脸擦手,然后一把将那盘掺了桃花粉的点心扔出窗外。   花霁洲很快就洗得干干净净又清清爽爽。   魏宿左右一看,看魏珏的脸色更加不好。   “逢春,他们午睡后的点心呢?”   吓了人,还让两人没能及时吃上饭。   魏珏坐在一旁,几次三番想伸手去抱孩子都被魏宿拍开了。   他内心叹气,面上笑着道:“现在才未时过半。”   魏宿再次拉开他哥想要拉人的手。   “他们还在长身体,一天要吃四五顿,少食多餐。”   魏珏一怔,似乎魏宿小时候也是吃这么多,只是母后去世后他连对方一日三餐都差点没保住。   他一日二食,努力让魏宿一日吃三次。   逢春很快就将两个小世子的睡醒后要吃的点心抬上来,李泉带着人出去采买过年需要的东西了,今日是他负责小世子们午后的膳食。   今日是八宝酪。   魏宿抬起来喂花霁洲。   花霁洲乖乖任由魏宿喂,平日她都是自己吃的。   魏珏有样学样抬起另外一碗去喂花晏清。   花晏清打量着魏珏,似乎很不信任。   魏珏心塞。   “刚刚是大伯错了,大伯给你道歉。”   天子道歉,识相的都该承认是自己错了。   花晏清依旧盯着魏珏,最后自己动手吃,不要喂。   魏珏趁机摸了摸花晏清圆乎乎的脑袋。   此刻才有片刻真实,真的是魏宿的孩子。   如假包换。   还这么像。   他忍不住道:“晏清跟我回去吧。”   本来可以直接带走的,却桃花粉一事彻底开不了口。   魏珏羡慕看着乖巧吃着东西的花霁洲。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又白又可爱。   魏宿若有所感,将花霁洲抱到另一边吃。   魏珏:“?”   魏宿冷笑,你都吓哭小安乐了,还想看?不可能。   花晏清吃完了。   他吃完绕着魏珏转了一圈。   “大伯?”   魏珏来了精神:“对,是我。”   花晏清眨眼:“你是皇帝。”   魏珏点头,看花晏清要说什么。   花晏清思考了会儿道:“那你能杀坏人吗?”   魏珏毫不犹豫保证:“能。”   花晏清眼睛微微一亮。   “大伯,你能将让我爹一直办公的那些坏人杀了吗?”   他去骑马爹都不在。   迎生姨姨可是说了,他爹小时候骑马可厉害了。   一直办公?这个爹总不会是魏宿。   只能是花念了。   ......一直让花念办公的人是不是也有他啊。   花霁洲站在魏宿后面看。   皇帝吗?   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   爹说了,有什么样的权力就要做什么样的事,在其位要谋其职。   但她以后想要谋其职必须要先在其位。   迎生姨姨想当第一个女官。   她不断思索她想要什么。   花晏清见魏珏没回答,觉得魏珏是做不到。   他失望问:“我以后也要做这样的皇帝吗?”   魏珏立刻醒神。   不能啊,不能让孩子对这个位置失去兴趣啊,兴趣是要培养的。   他刚准备说话,一声稚嫩的话语响起。   “哥,我想当皇帝。” 第66章   花念也察觉到不对了。   圣上派人来巡查不至于这么多人, 而且对方话语间一直在拖时间。   三言两语强硬打发了人,他朝着花霁洲和花晏清的屋子去。   看着外面守着的迎生,他走过去又发现了宫里的太医,还有皇上身边经常跟着的严公公。   花念快步过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花霁洲的声音。   “哥, 我想当皇帝。”   “我要当第一个女皇帝。”   花念扶了一下门。   屋内随即响起陛下的声音, 似乎很兴奋。   “真的?”   花霁洲非常严肃点头。   “嗯。”   花晏清看着花霁洲的神情,这是妹妹第一次给他说她想要什么。   “妹妹当皇帝。”   他保护妹妹,他想像爹爹一样, 当个大将军。   魏珏立刻拍手:“来人, 取朕的圣旨来。”   他来之前都写好了圣旨, 盖了玉玺, 只是空出了孩子的名字。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魏宿的孩子, 且万一魏宿这狗脾气不同意改姓呢。   严公公立刻抱着圣旨进去。   路过花念时还喊了声:“花大人。”   花念不断吸气。   这个江山给他一种随时会完的感觉。   真儿戏。   他进门行礼。   “臣,参见陛下。”   还没跪下去呢魏珏将人扶起来。   “花大人,年后河东事毕, 你就是太子太傅。”   花念:“......”   头有点疼。   “陛下, 孩子还小......”   魏珏打断花念的话。   “安乐想要当皇帝的话需要两个名字,去了皇城要叫魏霁洲。”   说着摊开圣旨将名字加上去。   花念头更疼了。   他去看魏宿,魏宿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觉得他哥能忍怎么久已经算是奇迹。   魏宿的神情更让花念觉得头疼。   三言两语间,未来的皇帝就定了。   第一个女官不好走,第一个女皇更不好走。   花念深深叹气。   魏宿摸着花霁洲的头,他没想到安乐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的。   确实是他忽视了安乐这方面的需求。   从小到大的刻板印象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位置是花晏清的,可花霁洲也是他的孩子。   怎么就不可以坐上去呢。   想当个皇帝玩玩就去当。   魏珏没想那么多, 他不贪心,有人愿意接手就行。   至于朝中那些人, 花霁洲现在才堪堪两岁,给他十年,同不同意都得同意,他保证会给花霁洲铺好路然后美美退位的。   再说魏宿握着兵权往朝上一站,有的是人跟随。   十二岁继位是不是太小了。   十三岁吧,刚好大一岁。   魏珏想着立刻就想带花霁洲回皇城。   他想了想,不需要想封号,就是太子了。   花念揉着眉心。   总觉得他处理完河东事回去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   他看着花霁洲,花霁洲有这个想法他很欣慰,他从来都是鼓励两个孩子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   难走也总要有人走。   花念轻轻叹气。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花霁洲三岁之前请您不要干预她的成长。”   当皇帝没那么容易,三岁之后花霁洲就没有现在这么自在的。   教未来天子和教学生是不一样的。   安乐走上这条路注定艰难,他希望她三岁前能够自在些。   魏珏立刻点头:“朕允了。”   不过是多玩一年,他都熬了这么多年,眼看希望就在眼前,总比没有希望强。   想到这里他去拍魏宿的肩膀。   他这个弟弟总算有一件事是为他找想的。   魏宿躲开他哥的手。   拍什么拍,孩子是花念想要的,以后走什么路花念做决定,他没承受十月怀胎的苦就没资格决定孩子的未来。   他只是私心想要花念的孩子登上那个位置,如此百年后花念现在所保护的一切都会有人护着。   不再桎梏于人。   他看着花晏清。   既然安乐承担了花晏清该承担的责任,那花晏清就得走到他这个位置来保护花霁洲。   相辅相成。   相互辅佐。   兄妹两人扶持着走完这条路。   魏宿想了很多决定三岁开始花晏清就跟他学武。   其实现在就可以学,但花念肯定不会同意。   花念面无表情看着这对皇家兄弟,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陛下私下会是这么一个性格,他居然产生了一种难怪这两人是亲兄弟的想法。   他心有些累。   花霁洲从魏宿身后出来,来到花念面前。   “爹。”   花念立刻笑起来去摸花霁洲的头,他道:“安乐今日很厉害,勇敢说出了自己想要什么。”   花霁洲这才笑出来。   她以后会让更多像迎生姨姨这样想当官的人当官的,以后做官的女子多了,大家就会习惯只要有能力谁都可以做官,不论男女。   她不喜欢今日这种被别人玩弄在手心的感觉,连哥哥都保护不了,还让哥哥保护她。   她要保护他们一家人。   她要像爹一样,爹保护了荇州,她看见好多百姓给爹送菜送鱼。   她会当好一个皇帝的。   她要当一个好皇帝。   花念轻笑,抱着花霁洲。   “安乐以后也能保护爹了。”   花霁洲点头。   她能的。   魏珏将圣旨给花霁洲。   他笑眯眯过来哄:“要不要和大伯去皇城玩,你爹他们明年就来了。”   花霁洲去看花念。   花念想了想:“陛下,安文安乐都一起去皇城。”   魏宿本来对这一切都没什么意见,听见花念同意花霁洲和花晏清去皇城他瞬间不干了。   “不行,我哥根本不会带孩子,安文和安乐过去我不放心。”   魏珏拍桌。   “魏宿你今日是不是太嚣张了。”   他是皇帝,集天下之力还能养不好两个孩子?那他这个皇帝现在就给魏宿当得了。   魏宿毫不留情:“哥,你小时候照顾我已经能看出你不会带孩子。”   无关当时局势,有些时候他哥的想法天马行空。   魏珏笑了。   “宫里这么多人总有会照顾孩子的。”   魏宿怀疑看着魏珏,两个孩子进宫魏珏能保护好吗?   要不是有孩子在,魏珏真想将魏宿扔出去。   他要是连宫内都控制不了,他这些年岂不是个废物。   花晏清叹气问:“大伯你会说故事吗?”   虽然他不听,但是妹妹要听。   魏珏肯定答复:“会。”   花晏清放心了,他又问:“那我爹他们很快就会回去吗?”   魏珏再次肯定地说:“那是自然。”   花念的手段他知道,如今好几个郡县都朝着荇州靠拢,暗处沉疴已经沉不住气了。   不出三月定要有所行动。   也是这样,花念才同意花晏清和花霁洲跟他走。   花念拉了一下魏宿。   让两个孩子先去皇城,他要腾出手对付魏秀,河东一年内要成为花霁洲以后结实的后盾。   这里最好是花晏清的封地。   如此,柳城,河东。   天下最富饶的几个地方捏在手中,加上兵权,花霁洲的底气便可强到无视所有人的声音。   魏秀所为是他猜测,没有实据无法定罪。   况且陛下压根没把魏秀放在心上。   此事得他来办。   两个孩子去皇城可以让迎生李泉还有非瀛跟着去,逢春和常玉要留着给他办事。   魏宿不服气,主要是不舍得。   他半年前因为他哥晚回来一个月,现在还因为他哥要和孩子分开。   他瞪着他哥。   魏珏挑眉,他对两个孩子说:“跟朕回去,朕带你们上朝。”   花念:“?”   魏宿:“啧。”   他在他也可以带着上朝。   花念立刻道:“陛下,他们需要充足的睡眠,上朝的时辰太早了。”   花霁洲不懂什么是上朝,而花晏清拉着花霁洲去一旁玩。   大人的事情让大人商量好了。   午睡前妹妹和他一起看的书还没看完呢。   魏珏:“......”   太早了?   那今年春耕再带着去吧。   以前魏宿就是起这么早,他什么时候起魏宿什么时候起,只不过魏宿比他睡得早。   而以后两个孩子要睡得比他早,起得比他晚。   还好,这样的生活只有十一年。   还是很有盼头的。   ......   花念没留花晏清和花霁洲在荇州过年。   当日就让人收拾   他们是家人,以后过年的机会还很多,现在让花霁洲和花晏清回去能赶上十五过后的第一个朝奉。   这件事由陛下来做最合适。   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承认了两人的身份。   相较之下年什么时候都能过。   魏珏坐在马车内看着花晏清和花霁洲笑起来。   和聪明人谈事非常轻松。   花念知道如何才能让孩子得到最大的利益。   魏宿从来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还好找的人是花念。   换成别人对上魏宿只有吃亏的份。   花霁洲好奇看着魏珏。   “大伯。”   魏珏稀罕将人抱在怀里。   今日几次三番想抱都没能抱上。   花晏清问:“大伯,如果我杀了人,要埋哪儿?”   爹爹刚刚拉他到旁边说了,如果有人暗地里欺负他和妹妹,就让非瀛叔叔直接将人砍了。   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爹爹杀的人都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一直没看见,死了就不见了吗?   魏珏愕然看过去。   “!”   花晏清问得很平静,就像问今日吃什么一样。   见鬼了,才两岁怎么就和现在的魏宿一个狗样子。   魏珏敲门,立刻有人去问跟着两个孩子回皇城的暗卫,魏宿平日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花念不管管吗!   放任魏宿将孩子教得跟土匪似的!   花念管了。   但架不住某人偷偷教。   两个孩子一走,府内瞬间空了不少。   奶娘暗卫护卫走了一堆,两个孩子的东西也全都带走了。   府中一下空旷起来。   魏宿瞧着搬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想他们了。”   花念没好气看着魏宿。   刚刚给孩子搬东西的时候他可是听见魏宿教了花晏清什么。   魏宿一脸无辜。   花念突然笑起来:“殿下若是不舍,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魏宿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好吧,他确实不是想了,他只是想让花念安慰安慰他,最好今晚因为孩子走了他情绪失落,对方好好怜惜他。   虽然两个孩子很可爱,但是有他们在他平日想亲一下花念都得避开人。   弄得跟偷情似的。   他过去将人抱过来。   “花大人,今年过年只有我们二人。”   柳茹英前段时日才回去,过年不会再过来,两个孩子又不在。   魏宿抱着人忍不住道:“其实他们两人不在也好。”   花念抬起眉梢。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魏宿失笑:“短暂的二人世界。”   来之不易啊。   自从有了孩子特别是如今孩子开始懂事,二人世界就更难了。   花念捏着魏宿的下巴亲了一口。   魏宿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亲回去。   两人在屋内温存了好一会儿。   花念低着魏宿的额头说:“你今日有些放肆了。”   他不知道魏宿和魏珏私下是怎么相处的,但是魏宿断然不可能直呼魏珏的名字。   魏宿:“嗯,我知道,我故意的。”   花晏清和花霁洲回到皇城肯定是住在皇宫,皇宫内藏了很多龌龊事,他皇兄没有子嗣,现在带了他的孩子住进皇宫,前朝后宫,暗里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盯着两个孩子。   防不胜防。   得让魏珏明白,想起他当年的事,出手整治前朝后宫,彻底给花霁洲将前路扫干净。   花念知道魏宿想什么。   这些魏珏未必没有想到,以前的魏珏不懂,这么些年魏珏不可能不懂。   不过魏宿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掀起眼皮:“起来干活了。”   魏宿抱着人不舍得放,他继续亲上去黏黏糊糊说:“再亲会儿花大人。”   难得偷闲。   花念轻轻推开魏宿。   “殿下,早办完事早日回去,我想他们了。”   魏宿瞪眼,闻言强行将花念按在腿上亲。   怎么没见说想他?就因为他没走吗?   花念被迫仰着头,黏黏糊糊推不开人。   魏宿:“天色已经晚了。”   花念气喘吁吁失笑,瞧着渐渐落幕的天色。   “就要天色晚。”   月黑风高才好做事。   魏宿抱着人想往床上去。   花念搂着魏宿的脖子轻声:“你帮我去放个火,明日我答应你在窗台。”   魏宿脚步滞住。   他半信半疑看着他的花大人,真的?   除了温泉那次,在花丛和室外榻上有过,其余时候在床以外的地方花念都不同意。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花大人开口了,他肯定不会错过。   压着人在床上乱七八糟亲了一通。   他问:“想在哪儿放火?”   ......   荇州城今夜睡得很香,期待明日的大年三十,而荇州下的松安县便没有那么如意。   魏王才来敲打没几日,今日居然带人又来。   特意挑了夜里,一把火烧了他们暗桩。   魏秀站在一户农家,眼里的光随着火焰愈演愈烈。   他垂眸。   他要的不多,只是当今圣上没能给他。   冯贺站在后面,无视脖子上的刀。   “还有一个办法,花念死了,魏宿定会疯的,一头发疯的狼,稍加引导便会燃了整个冯家。”   魏秀瞧着远处的天色。   “他不能死。”   冯贺仿佛听见了笑话:“你当初设计他时可不是这样想的,表哥。”   这声表哥喊得格外重。   把他的事透给冯固让他发疯时也不是这样想的,敢把当年事告诉他就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既然什么都不在乎,那便更不在乎一些吧。   他把自己都赌上了。   可不是为了让那些人在皇城养老。   都设计一次了,还怕第二次吗。   上次徐家那件事花念没死,这次不就正好可以拿来献祭。   魏秀没说话。   他在等,等一个人。   冯贺嗤笑。   “表哥,你不会在等什么吧。”   魏秀依旧沉默。   冯贺眼里闪了又闪,他能从皇城跑出来可是费了不少力,他的人全都暴露给了魏宿,一个都没活下来。   能让他跑掉还是因为做了局给魏宿投诚。   疯子就是疯子,不管谁做的局,只要对花念有碍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这样的疯子为什么不生在冯家。   或者花念为什么不生在冯家。   冯贺有些惋惜,无视脖子上的剑,转身离开。   魏秀的人急忙收手,冯贺脖子上还是挂了血珠。   冯贺伸手抹了一把脖子,看着指尖的血珠。   表哥,我帮你一把吧。   远在柳城的柳翊收到一个消息。   一个老者撞上了他,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花念要设计杀魏秀。   柳翊捏着纸条立刻去追人。   然而对方只是拿钱办事的,有人塞给他这张纸条给了他钱让他将东西给柳翊。   柳翊揉烂了纸条。   这么显而易见的局,幕后人想做什么?   他瞧着河东的方向。   他在花霁洲和花晏清没满月前也去过河东,他没找到那人,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如今......   *   正月十五月元宵这日皇城发生了一件事。   在陛下微服出巡还未回来的这段日子,冯家出事了。   冯凭死了。   第二日被人挂在了街上!死状凄惨。   几个血色写在冯凭衣衫上。   【血债血偿】   冯家老太太当街哭昏了过去。   正月元宵,陛下今日回朝却发现了这样的事,冯家虽说没了职权被圣上厌弃,可光是家丁就还有几百人。   是谁这么步步盯着,逮着一丝机会就要冯凭死。   冯凭曾是圣上的老师,圣上赦免了人,如今人在天子眼皮底下出事这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朝中人都知道皇城冯家只要不造反,圣上不仅不会动还会保着冯家这几辈人在皇城活着,变相的圈禁也不会让人在自己主事时期死了。   这是圣上仁慈,当年魏家不忘恩情的表现。   魏珏确实不会让冯家人轻易死了。   更何况丹书铁券还在,那道圣旨还在,辞官也必须是冯凭自己主动辞。   他在位兢兢业业这么些年,若是连个好名声都没捞到简直太亏了。   知道冯凭死讯时,魏珏刚带着孩子到皇宫,他让花霁洲坐在龙椅上,提前给孩子培养习惯,避免以后跑路。   花晏清看着这张椅子。   虽然看起来很富丽堂皇,可左右的扶手何尝不是一种枷锁。   他皱眉看着花霁洲。   妹妹真的要当皇帝吗?   看起来并不自由。   花霁洲坐在上面,她不觉得禁锢,每一个庄严的雕刻都是权力的象征。   这里是最高的地方,也能看得最远。   严公公进来看见花霁洲坐在龙椅上,他面不改色过去将冯凭死的消息报给魏珏。   魏珏勾唇,他看着花霁洲。   “安乐,大伯给你说个事。”   花霁洲歪头看着魏珏。   魏珏将冯家人的事尽可能以最简洁的话给花霁洲解释。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花晏清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死就死了,埋了吧。”   魏珏恍惚还以为听见魏宿说话。   他和花晏清对视,突然笑起来。   “你啊。”   花晏清眨眼,本来就是死就死了,又不是大伯杀的,谁敢闹就杀了谁。   花霁洲沉思。   爹说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先找个名头稳住最重要。   “自己家人做的,不怪大伯。”   魏珏瞬间绽开笑意。   花霁洲像花念简直不要太好。   花霁洲才两岁,比魏家那群蠢猪聪明了不知道多少。   魏宿那狗脾气居然能让花念看中要了孩子,这简直是奇迹。   当然不是奇迹。   花念和魏秀斗了两个月,为了不伤百姓不扰民心他耐着性子和魏秀磨。   魏秀很聪明,不过手里的势力太受限制。   而瞧着过去的时间和对方逐渐缩小的势力,他立刻换了个办法。   有时候魏宿办事的手段也很值得人学习。   在一个月亮极圆的夜里,花念带着人袭击了魏秀仅剩的据点。   有魏宿在外面,他知道谁都不可能越过这条线,他慢条斯理泡了茶,听着声音递出去一杯。   魏宿擦干净手上的血,接了茶拽着花念的指尖亲了一下。   “花大人,接下来去哪儿?”   花念勾唇,魏宿其实只是懒,不爱在朝中那些事上动脑子。   这人玩奇袭谁对上都得栽在他手里。   用兵如神。   当年这可是十五岁的武状元,二十二岁平定边关的少年将军。魏珏刚登基时,只要魏宿不死,谁都不敢有异动。   魏宿眼睛坏的那一年,拖着病体杀到名声都传到了远在易城的他耳中。   魏宿担了所有的骂名,让魏珏以绝对的明君模样站在高台上整顿朝野。   也是这么多年魏珏敢大刀阔斧改革的定海神针。   这也让魏宿这几年离不开皇城,习惯自由的鹰在皇城被困了太久,耐心一点点变躁了而已。   能用武力解决的事都不愿意思考。   花念看着车内那盘棋。   棋盘上放着一封信,是昨日京城送来的冯凭的死讯。   三月初正是草长鸢飞的好时节,最适宜施肥。   血肉浇灌的花都要艳一些。   “殿下,我们去松安县。”   松安县。   魏秀在的地方。   该结束了。 第67章   松安县内。   这夜灯火通明。   花念到达地方时这里的百姓已经被转移走了。   他跟着情报来到空荡荡的村落。   知道提前将人转移走证明对方并不想滥杀无辜。   花念看着棋盘, 不要权力不要名利。   不求自身,对方第一次给他送消息是在柳城,那会他便入了魏秀的局。   什么都不要却还在暗处操控着一切的走向。   似乎每一个举措都和冯、徐两家有仇。   ......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宁愿自己暴露下水也要报的仇。   花念看着魏宿:“魏秀跟冯徐两家有仇吗?”   魏秀的所有做法都在直接或间接导致一个结果, 那便是让冯徐两家走向灭亡。   徐家因为造反诛杀九族, 可冯家还在。   冯家早年和皇室同存, 拥有的东西和名声注定了无论如何魏珏都不会赶尽杀绝。   花念将手里的棋子一扔。   他以前总是将魏秀往名利场上看,却没想到对方真的只为仇。   对方要的就是赶尽杀绝。   只是冯家所有事都被陛下按了下来。   哪怕如今能够将冯家连根拔起陛下依旧没有动手。   魏秀不满。   光是生铁一罪便够冯家人全家陪葬。   陛下却仅仅是让冯凭提出辞官。   死去的冯九那别院内便是生铁买卖的场所,魏宿在里面查出了冯家卖官的所有证据, 这些证据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放在那个别院里, 估计还有冯贺的手笔, 冯贺那会儿还没那么疯, 对方想要的只是冯九的命。   魏秀利用了这点将这些东西呈在他们面前。   这些再加上那条地道, 在皇城内挖这样的一条地道完全与造反挂钩,可这些事陛下并没拿出来处罚,反而压着不发。   于是魏秀再次给了行动。   那段时日他和魏宿真真假假查到了一堆东西。   其中不少东西都是被人引导查到的, 虽然不知道魏秀是如何得到这些消息。   可惜这些证据并不足以撼动冯家, 他依旧没行动。   所以魏秀利用了柳翊。   他似乎等不及了。   那次的结果无论是他死在徐诞手中,还是徐诞死在他手中对魏秀想要的结果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最后的结果都是点燃徐家造反这根线。   对方甚至算准了魏宿在皇城能够及时掐灭这条线。   徐家灭了。   在徐家那一连串牵扯到冯家的证据里,皇城依旧没有任何行动。   涉及了造反都没动冯家。   魏秀终于开始靠自己。   接着冯固知道了冯九和冯贺的事,冯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能因情杀了冯九自然不会对冯固留情。   这时他恰好将那座风月小院里那个和冯九相似的人送给了魏宿。   魏宿将人送到了冯家,冯贺彻底被激化。   花念想到这觉得不对。   肯定还有什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让冯贺快速和魏秀达成了共识, 他们要冯家名声倒地,一步一步瓦解。   冯贺在冯家闹了那一出非常有用。   冯家的名声倒了。   冯凭被惹怒对冯贺和他出手。   那夜来杀他的人不该这么多, 这么大张旗鼓又明目张胆,而那会儿柳翊说了魏秀在河东,他想不通魏秀用了什么手段收服了这些人,但那日若不是魏宿马不停蹄赶到他或许真的会死。   只要有一人突破非瀛常玉的防线进了门,他必死,一尸三命。   若他死在了柳城。   冯家第一个面对的会是倾尽一切报仇的柳家人。   到时魏秀在暗中煽动朝野,拿他的事大做文章,这些足以撼动冯家,却不至于将人灭个干净,除非有一个最不可控的因素......   花念缓缓舒出一口气,他瞧着对面给他煮茶的魏宿。   “殿下。”   魏宿立刻递过去一杯茶,他含笑看着人:“想通了?”   他不在乎魏秀的目的是什么,也懒得去想,花念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花念就是他的脑子。   花念不爽,非常不爽。   魏宿看着他的花大人这个神情,立刻放下茶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怎么了?很棘手?”   应该不是吧。   解决不了事那解决人好了,杀个魏秀他还是能的。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计策都是纸老虎。   花念越想越气,他捏着魏宿的下巴扫视着人。   魏宿眨眼。   花念瞧着这张俊脸,他冷笑:“呵,同样姓魏,怎么魏秀脑子比你好使。”   魏宿不服气:“哪有?”   花念放手改为摸着魏宿的脸拍了拍:“安王殿下布的所有局都将你算了进去。”   魏宿挑眉,不信。   他的性子想一出做一出,魏秀能算到他。   花念敛眸,有些羞于启口却又想说。   “你弟弟看出你对我的心思了。”   朝上这么多年,他没察觉过魏宿的心思,魏宿本人都不知道。   结果却被别人算进了做的局里。   或许对上徐诞那次魏宿抱他去王府过于招摇。   也或许是徐恒造反,魏宿皇宫事都没解决完就赶着来救他。   更或许是这些年魏宿表现得太明显。   魏宿搂着花念的腰。   “怎么说?”   花念问:“假设你不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你那日没有追出皇城找我。我若是死在柳城,凶手是冯家你会怎么做。”   魏宿不喜欢这个假设,他不会这样做,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连自己心意都不明白,那日他依旧会追出去。   追到花念可能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会追。   他不喜欢花念说死。   魏宿不高兴搂着人亲,亲够了才说:“本王带人血洗了冯家。”   花念抬手捂着魏宿的唇又问。   “如果我没设计你要这个孩子,我被冯家杀了你会如何?”   魏宿想都没想:“杀了冯家人。”   花念眉眼一下上扬。   “没这件事你我的距离不会那么快拉近,这样也杀?”   魏宿皱眉:“杀。”   花念和他在朝中针锋相对了这么些年这人都还活蹦乱跳的,就这么死在别人手上无论是谁做的他都不会放过,谁动了花念谁死,全都给花念陪葬。   花念唇角勾起,主动亲了一口魏宿。   魏宿清楚知道自己会如何做,他感叹:“花大人,我早就喜欢你了。”   只是刚开始不深。   要不然他是有病才忍了花念一直挑衅他。   他没病。   花念又坐了回去。   魏宿不放过人了,他将人重新拉到怀里。   “亲了我就想跑?”   花念:“别闹,我知道魏秀想干什么了。”   魏宿好笑地问:“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花念转头。   魏宿任由花念打量。   花念阖眼转过去摆弄棋盘。   “今夜过后答应你,在马车内一次。”   魏宿上次尝到了窗台的甜头,月色下他的花大人美得让人呼吸一滞。   他立刻乖乖放手。   他保证,今晚花念说什么他做什么,一丝一毫都不会忤逆。   马车内瞬间升温。   花念将刚刚魏宿给他倒的茶喝了,有些热。   都怪魏宿,这人流氓极了。   思绪重新回到正事上。   他没死成,魏秀自然不会罢手。   这次他打压之下魏秀将这里腾空,看来今夜注定要死一个人。   花念刚想完常玉就来报了。   “主子,找到了。”   花念立刻下车。   魏宿跟上扶着人。   花念看着天,天亮了。   可惜了。   多聪明的一个人。   ... ...   此刻皇城内正沸腾。   今日上朝,陛下抱了个孩子坐在自己身旁!   一个月前的朝奉陛下带着两个孩子上朝,当朝宣布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满朝文武皆哗然。   但是陛下所说绝不会错。   魏王居然有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瞧着都两岁多了。   前朝后宫一片躁动。   陛下带着魏王的孩子上朝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孩子看着为何会有些面熟。   陛下多年未有子嗣大家心里都想到了那个流言,那个流言是陛下还是皇子时被当时参与夺位的其他皇子传出,这些年大家纷纷明白这或许不是流言。   而魏王未曾有过什么流言,却多年不娶妻,府里干干净净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年岁多了,猜测的可能性也多了,前些年也被冯家冯固证实不举。   魏宿看大夫的药单写得清清楚楚。   不少有心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魏氏宗亲上,现在魏王居然有了孩子?   不是不举吗?   大臣们暗流涌动。   有人恍然大悟,魏王殿下只是不举,用些药还是能留下子嗣的。   大家反应了过来,不举不代表绝嗣。   花大人也曾传闻不举,但是有人打听到花大人在柳城已经成了亲,似乎还有了孩子。   不举可以用药啊。   如今陛下将两个孩子带上朝态度一目了然。   所有宗亲的想法都该歇了。   这可是魏王的孩子,若是出事以魏王的秉性谁都活不了。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这两个孩子的生母是谁。   谁这么有本事能让魏王留下子嗣。   以及这两个孩子会不会是......   原先只是猜测,而现在大家错愕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孩子,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怎么是女孩?   魏珏没放过底下人的神色。   “众爱卿可有事上奏?”   朝臣连忙收回目光。   天子御座岂是他们能看的。   有位大臣出来问:“陛下,龙椅岂能儿戏让一小儿与您同座?”   魏珏看着这个人。   为数不多前朝留下来的老顽固,三朝老臣。   这时候他无比想花念。   朝里需要一个既能当奸臣能当忠臣的人。   这老头以前说不过花念,现在花念不在他亲自下场不合适。   “哪里儿戏?你们不是天天催朕立储吗?朕现在有了决断,念。”   严公公立刻宣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夸人的词将花霁洲夸成了神童,诏书不长,魏珏有些遗憾,因为花霁洲太小了,没有职位,不曾有过功,夸人都不知道怎么夸。   原本想等大一些,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不能拖。   得在魏宿和花念还没回皇城之前昭告天下方可万无一失。   严公公宣读完圣旨,瞧着乌泱泱站着的众人。   他先跪了下去。   “圣上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   特别是魏宿的人,反正太子是王爷的孩子,是谁都行,他们立刻跟着跪下。   “陛下!”   刚刚问话的老臣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三思,这位......这位女世子怎可继承大统。”   魏珏觉得早朝还是空了些,要是魏宿也在,现在这人已经晕过去了,哪里还能等到对方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   花霁洲轻柔的声音问道:“有律法规定不可以吗?”   爹给他读过律法,上面可没有那条说了女子不能当官,女子不能当皇帝。   魏珏听着花霁洲的话,欣慰摸着花霁洲的头,随后静静看着下面的臣子。   那位老臣抬头:“陛下,怎可放任一小儿在朝上胡言。”   花霁洲歪头问魏珏:“他为什么不回我?”   魏珏笑眯眯道:“因为没有这样的律法,他说不出缘由。”   花霁洲又问:“我现在是太子对吧。”   魏珏肯定点头:“是。”   花霁洲指着下面的人:“来人,拖出去,他什么时候能回我什么时候来回话。”   魏珏摸着花霁洲额角的手一顿,诧异看着人。   他刚刚是幻听了吗?   说话的人真的是花霁洲而不是花晏清?   无人行动。   花霁洲皱眉,爹说得对,权力不在自己手中寸步难行。   她高声:“来人!”   魏珏来立刻给了严公公一个眼神。   严公公立刻叫来了侍卫将人拖出去。   “陛下!”   “您怎可任由一个小儿霍乱朝堂!”   魏珏眨眼,这才回神,他轻咳。   就这么扔出去了啊?   虽然他早就想将这几个老顽固扔出去了。   下面跪着的谢昔一脸懵。   虽然对于坐上去的人是小安乐他有些震惊,但是他更震惊小安乐性子那么文静的人怎么也学得和魏宿一样霸道。   花霁洲环视一圈问:“还有谁因为我是个女子对我不满。”   不满两个字就注定今日没人敢站出来。   御史台的人相互看看。   女子为帝确实没有过,但也没有律法说不可以,既然如此便看太子以后的本事足不足以继承大统。   几人达成共识,立刻有人站出来。   “陛下,太子今日所为于理不合,当朝处罚大臣是为越权......”   “陛下今日所为更是......”   哦,被参了。   御史台这群人脑子一热只管参人,这才是真正谁都敢查谁都敢参,哪怕是他这个皇帝都被参了几次。   这两年离了花念更像脱缰的野马。   魏宿在河东大开杀戒的事递上来的折子都快将御书房淹了。   此刻承认了花霁洲太子的身份,却也要参花霁洲一本。   魏珏看着花霁洲,小家伙明显没完全听懂这几个御史在说什么,一张小脸从紧绷逐渐化为迷茫。   才两岁就被参,也算是前无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   他道:“太子两岁前乃是花念教养。”   要参参花念。   御史台:“!”   这和花大人有什么关系?这不是魏王的孩子吗? 第68章   皇城里的事花念还不知道。   此刻他和魏宿走散了。   或者说被人故意冲散了。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魏宿能找到他。   他看着面前的人。   “安王殿下。”   魏秀坐在对面,瞧着花念有点复杂。   “花大人命真大。”   这么多次居然都还活着,明明两次都是必死的局,可偏偏两次都活着。   不仅活着, 还活得越来越好。   花念闻言轻笑:“托殿下的福。”   魏秀听着另一边的动静, 魏宿已经将那边打通了。   “这个殿下不是我吧。”   花念不语。   魏秀给花念斟茶。   “花大人故意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他的人跟魏宿带的兵相比没有胜算, 既然没有胜算却能将魏宿层层叠叠保护的人带过来,只能是花念想见他。   为什么想见他。   花念抬起茶问:“你是如何让翊儿听你的。”   柳翊不笨,不可能让柳城参与冯徐两家的事, 哪怕是为了他也会判断清楚。   除非有什么干扰了柳翊的判断, 比如......感情。   柳家人都重感情。   魏秀听见这个名字手一顿, 将手中的茶喝了, 随即提起茶壶给自己再次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 他道:“花大人不是猜到了吗。”   花念:“翊儿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魏秀想起船上那晚,那书呆子根本不会喝酒,换以前也不会和他喝这么多酒。   说起来还得谢谢花念, 花念的临时告别让柳翊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之下他才得了逞。   酒里加点东西,风流一晚,那人负责的心足够扰乱对方的判断。   魏秀笑起来,眼角闪着水光:“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   算准了魏宿对花念的感情,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花念反算。   对方淡定坐在这儿陪他喝茶不就是料定他不会对他动手。   魏秀:“花大人,我要的其实很简单。”   花念瞧着四周的箱子。   “你要冯家身败名裂,你要冯家一个活口都不留。”   魏秀撑着头,桃花眼闪得耀眼:“是啊, 我又不贪心,我只要这点东西。”   花念问:“冯贺呢?”   魏秀失笑:“你总算想起他了, 你说我这里的人这么少,其余人去哪儿了?”   花念盯着魏秀:“你的人出不去荇州城。”   魏秀点头:“但冯家人能回来啊,家主和老太君都死了,皇帝可没有理由不让他们魂归故土。”   花念眉心一跳。   他怎么不知道老太君死了。   是消息还没传过来吗。   “皇城之中,你哪来的人手?”   魏秀轻声反问:“陛下不是人吗?”   冯凭死了,陛下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只会将罪责推向冯家内部人,让冯凭是死于内部相争。   内部人心惶惶,他这么些年留下的人只要稍微煽动,冯家便有的是人想杀老太君。   家主和老太君都死了,那么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带着尸体回到河东。   老太君活不了的。   聪明了一辈子,将儿孙捏在手中算计了一辈子 ,最后也要死在自己儿孙手里。   多好的结局。   花念瞧着魏秀。   真的聪明,可惜将自己搭在了报仇这件事上。   “安王殿下,其实要冯家灭不是只有这条路。”   魏秀望着天:“花大人不必可惜我,我要的是冯氏的血脉从世上消失,而我本就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不值得怜惜。”   花念点了下桌子:“并非怜惜,而是为了柳翊。”   魏秀神情怔了一瞬,随即大笑。   “你们......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兄弟,柳家人都如此,可他不配啊。   花念瞧着有点癫狂的人。   “我可以......”   “不可以。”   魏秀收起了刚刚的笑,他认真道:“花大人,不可以。”   花念皱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刚要回头,余光瞧着魏秀拿起一旁的匕首刺了过来。   “我乃冯家冯秀,花念,我要你的命给家主陪葬。”   花念眉心一凝,立刻朝一旁躲开。   才是这么一步,他便觉得头阵阵发昏。   他惊愕瞧着魏秀,他并没有喝茶。   魏秀匕首朝着花念心口去。   花念扶着墙用尽力气将袖中的药洒了出去。   魏秀匕首一偏,刺进了花念的手臂上。   “哥!”   柳翊站在魏宿身后,眼眶瞬间红了。   魏秀难以置信回头。   柳翊怎么会在这儿?对方不该在书院吗?   花念捂着手靠着墙。   大意了,他身上穿了马甲,匕首和箭都不能刺穿。   同时红了眼眶的人还有魏宿。   看着花念手上的血他手比脑子快,抬弓搭箭。   柳翊耳边听着箭矢破空的声音,瞪大眼错愕回头,一支箭从他眼前擦过,直入了魏秀的心口,巨大的力量将魏秀射得往后退了几步才倒下去。   柳翊怔愣片刻,扶着墙不到一息连滚带爬跑过去。   “魏秀......”   花念瞧着魏秀身上箭一穿就破的盔甲,他瞧见了魏秀嘴角的那抹笑意,这人故意激怒魏宿的。   “!”   魏宿扔下弓箭过来扶着花念,瞧着伤口不仅眼红了,脸色也冷了。   “花念,你故意甩开我就为了来找伤受?”   花念回神看过去。   魏宿脸色冷硬,眼角泛着怒火,生气了。   这两年来第一次生气。   他迷迷糊糊靠着魏宿,指着桌上的茶。   “解药,我喝。”   魏宿恨不得咬这个人一口。   他看着茶水,搂着花念过去抬了一杯喝了一口,这才将剩下的茶水喂给花念。   脸色依旧不好看。   花念喝了茶靠在魏宿胸膛上忍着眩晕去看地上的两人。   柳翊呆傻瞧着魏秀,魏秀喉咙里的鲜血狂冒,胸膛一片已经红透。   他按着对方胸口试图止血,大喊着叫大夫。   柳闻听见声音赶紧进来,见花念和柳翊都没事松了口气,然而瞧见柳翊怀里时人他眉头瞬间皱起,蹲下来检查。   他看着魏秀的伤口对柳翊摇头。   “翊儿,救不了。”   这只箭穿透了魏秀的心脏,一丝活路都没有了。   柳翊傻傻抱着魏秀不会动。   魏秀还有一口气,涌上来的鲜血吐完了,他勉强抬眼去看抱着自己的人。   柳翊来干什么啊,他这辈子为了复仇什么都做了,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船上那夜。   没了那件事或许柳翊不会被他拉下来,依旧是书院那个小书呆子。   他盯着柳翊的眉眼,格外不舍。   冯家这点血脉就该绝了。   他也得死,他要用自己的死给魏珏一个诛杀冯氏一族的理由。   身体里的血是干净的,来源却是无比肮脏。   魏秀努力说话。   “别......哭,那夜,其实我下了药......”   勾唇用力勾起,其实他很怀念那一夜,那次以后这个小呆子就在没上过当,本以为读书读傻了没想到力气还不小。   好累啊。   太累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   柳翊痛苦埋在魏秀肩上。   “我知道。”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魏秀一人听到,这句话一落魏秀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原本以为骗了一个呆子。   没想到没骗到。   对不起。   魏秀耳鸣,五感逐渐消失,意识也渐渐坠入了黑暗。   总算结束了。   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是在柳城,那半年真让人怀念啊。   柳翊手逐渐收紧,紧紧将怀里血一样的人抱着,像要将人嵌入身体里。   ......   花念喝下去的解药让他逐渐缓了过来,他想要去拉柳翊被魏宿拽住。   花念抬眼,魏宿沉着脸将花念抱到柳闻面前。   “神医,他手受伤了。”   柳闻立刻给花念检查伤口。   伤口并不深。   “没事,对方没用力。”   如果用尽力气不至于只是这点伤。   花念看着满屋子的箱子。   再去看地上的柳翊。   手被包扎好了后魏宿不再拉着他,他蹲到柳翊旁边。   “翊儿。”   柳翊缓缓从魏秀肩上抬头,他平静地说:“哥,我想带他走。”   花念微微叹气,这是亲王,一个亲王死了,柳翊想要带走尸体几乎不可能。   柳翊眼神空洞,再次呢喃:“我要带他走。”   魏秀算准了魏宿的态度,那时候刺他魏宿不可能收手,花念不知道如何劝说。   他今日之所以特意被魏秀抓到也是想着给魏秀一条活路。   柳翊抬眼,眼眸通红:“哥,他伤了你,我知道他做错了很多事,他...活不下来,他的目的就是求死,哥,求你,我只想要带他走。”   他知道魏秀想要什么了。   魏宿看着地上的人,不后悔射那一箭,这人几次三番算计花念的性命,好几次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花念就真要出事了。   特别是柳城花念生产那日。   那可是剖腹,但凡有个人闯进去花念活下来的可能性极低。   所以哪怕魏秀没有对花念出那一刀他也不会放过魏秀。   不过他知道他的花大人为什么要以身犯险了。   为了柳翊。   “带走吧,”魏宿冷漠看着魏秀的尸体,“就当这个人被我烧了,皇城那边我来说。”   柳翊疲倦闭眼:“多谢殿下。”   他将魏秀抱起来,去看花念。   “哥,我带他回柳城。”   花念和柳翊对视。   柳翊低声:“对不起,哥。”   魏秀做的事无可洗脱,他哥差点死在魏秀的算计下,他该恨的,可是今日看着魏秀他只是觉得瘦了,这人瘦了好多,抱起来轻飘飘的,他恨不起来。   走到这个地步,是他没能及时发现。   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魏秀想要什么。   但他知道魏秀向往什么。   魏秀住在柳城那半年是他见过对方最开心的时候,每日拉着他去街上给人算命,让他给他抓鱼。   魏秀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他只是柳城的普通百姓就好了。   花念整理了柳翊的头发。   “没有对不起,翊儿,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与你没有关系。”   柳翊沉默不言。   花念瞧着有些心疼,柳翊倔,从小到大只认自己想认的事。   这个样子看得他也不好受。   可魏秀求的就是一死,魏宿为了护他才给了这一箭。   花念招手:“来人,陪二公子回去。”   柳翊低着眼看着怀里的人:“谢谢哥。”   柳闻看着柳翊,他过来给花念说:“念儿,我陪翊儿回去,你和魏宿自己小心。”   他不放心。   柳翊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孩子的秉性如何他最清楚,柳翊若是走进了死胡同,估计很难走出来。   花念点头。   “好,如果翊儿有任何动向还请二祖父给我传书。”   他放心不下。   柳闻:“好。”   拍了拍花念的肩膀,交代了两句有伤的胳膊不能碰水后他追上柳翊。   柳家人如果没那么真性情就好了。   柳茂如此,柳翊也是这样,柳翊的爹娘也是。   柳家人都命途多舛。   哎。   花念目送人离开。   “常玉,你和逢春带人去荇州收拾残局,冯贺带了大半人去截杀从皇城到荇州来的冯家人了,要求只有一个,保护好百姓。”   常玉听懂了言下之意。   冯家人的死活主子不打算管。   “是。”   逢春去看王爷,花大人如果不管,那些人从皇城过来却死在荇州,这是花大人失察。   魏宿让逢春去。   花念既然不想管那就不管,死了就死了。   逢春明白了,他行了礼跟上常玉   人走了大半,花念长长舒出一口气,地上的血染红了不少东西,这个密室里有很多箱子,头顶斑驳的月光打下来看着有些厚重。   他随意打开一个箱子,魏秀想要告诉他的秘密应该就在这些箱子里。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画卷。   他拿出一幅。   “魏宿,这人你认识吗?”   瞧着画里人穿的似乎是宫装,是宫里人。   魏宿看了眼画卷,认真想了会儿。   “俞才人,”他顿了会儿语气不怎么好给花念说,“这是魏秀的娘。”   花念盯着画卷,不对。   “真的是魏秀的娘吗?”   为何这张画像和冯贺那么像。   眉眼处几乎一模一样。   魏宿语气生硬:“是,魏秀他娘死的时候我已经十四了,不会记错。”   花念闻言将画像放下,他去看魏宿,魏宿盯着他,一言不发。   花念轻轻拉着魏宿的袖子,软下声音来哄:“别生气了。”   魏宿简直要气死了。   这么点地方,魏秀就带了这么点人,强攻都能攻下来,偏生花念要以身犯险,还将胳膊戳了个口子。   他任由花念拉,没给个好脸色。   从来都是魏宿哄花念。   花念看着魏宿一时不知道怎么哄人。   “殿下,今日是我鲁莽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撒娇的语气,魏宿垂眼看着花念,面色微霁,但还是生气。   花念靠过去,将受伤的那只手藏着,没受伤的手慢慢勾着魏宿的手,顺着指缝和对方十指相扣。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魏宿,是你给了我底气以身犯险,你不能生气。”   魏宿:“?”   他睁大眼看着理直气壮的人。   花念理所应当地说:“你这么厉害,找到我肯定也是轻轻松松。”   魏宿被气笑了。   他好整以暇看着花念。   “嗯,然后呢?”   他倒要看看花念还能说出什么来。   花念挑眉,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说什么说。   他指挥魏宿打开其他箱子。   “殿下,我手疼。”   魏宿磨牙,现在知道疼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花念可怜兮兮看着魏宿。   魏宿:“!”   随后不争气去给花念打开所有箱子。   这简直是他祖宗。   花念失笑。   魏宿听见了笑声,气不过亲了一口人。   “花念,你下次再这样把自己搞受伤,我......”   花念看着魏宿,等着下文。   “我把你锁起来,”魏宿牙都咬碎了,“锁在只有我们的屋子里。”   花念:“哦。”   他淡定拿起一本案卷问:“穿衣服还是不穿衣服的。”   魏宿一卡。   花念又问:“穿衣服是穿你的还是穿我的。”   魏宿滞住。   花念轻笑:“殿下,问你呢?”   魏宿深吸气,将脑中风月无边的场景挥出脑外,这狐狸故意的。   他盯着花念僵着脸,不说话。   花念还想调侃两句,神色却因为手里的案卷严肃了起来。   “你刚刚说魏秀的娘逝去了对吧。”   魏宿端着:“嗯。”   花念看着手里的案卷。   “魏宿,这是魏秀的娘吗?”   魏宿原地站了两息才跨过去。   他低头看着花念手里的案卷,神色跟着严肃。   “俞才人是冯家人?”   魏宿:“不可能,俞才人有亲人的。”   他让人将卷宗呈上来。   这是他从皇室宗祠里调来的。   花念再次看了一遍卷宗。   皇城俞家。   以前世家不通婚,俞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世家可也出过一品太尉,书香世家。   俞才人确实是俞家人,那为何会在冯家的案卷上。   花念当机立断亲了一口魏宿。   “明日再生气,现在先帮我将案卷过一遍。”   魏宿抬眉,他这么好打发吗?   花念学着花霁洲的样子去蹭魏宿的脸。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冒险了。”   狗东西。   当初还拿他当饵,现在却生气。   花念一想不爽,他抬头问:“魏宿,那年山洞怎么不见你发脾气?打晕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吗?”   魏宿:“!”   他立刻将案卷拿起来。   “花大人,我们来看案卷吧。”   花念面无表情看着魏宿。   魏宿受不了将人抱过来。   “怪我,当年怪我蠢。”   花念冷哼。   魏宿抱着人哄。   “我看这边,你看那边,很快就看完了,你昨晚都没怎么睡。”   花念拿起那边的案卷。   “不准生气了。”   魏宿只能答应:“好,不生气。”   他亲昵蹭着人。   花念眼里闪过笑意。   “看吧。”   魏宿知道这只狐狸是故意的,但是当年那件事确实是他伤了花念。   现在想起来悔啊。   不过他没开玩笑,他以后盯人会盯得更紧,一点伤他都不想在花念身上看见,再受伤真的会忍不住将人关起来。   花念自然知道魏宿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有恃无恐。   两人点着蜡烛将两大箱卷宗看完。   花念越看越心惊。   虽然先帝昏庸只爱美色,却没想到昏庸至此。   俞才人不是死了,是被送给了冯家。   因为当时冯家那个还活着的长子逼着俞才人有了孩子。   那个孩子是...冯贺。   俞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俞才人却连自裁都做不到,直到冯贺出生,俞才人才有一丝自由,当天就寻了短见。   俞家窥探到了部分真相,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罢,找先帝要个公道,先帝只是轻罚了冯家,而冯家为了自己的清名选择灭口,俞家满门葬身火海。   花念眸色越看越冷。   魏宿也看完了这边魏秀留下里的案卷和证据。   他沉默了很久。   “魏秀不是皇室血脉。”   花念猛地回头。   魏宿将案卷递给花念。   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子,却像个货物一样被两个男人玩弄。   她被蒙在了鼓里,她从始至终都以为那日□□她的人只有先帝。   于是她被先帝纳进了宫。   先帝图新鲜,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浑身学识的女人并不多见,世家压根不愿意送自家女儿进宫,他瞬间被俞才人迷住,只是没多久就厌了,便丢在了一旁。   冯家长子偶然发现魏秀的身世,设计再次将俞才人玷污,有了冯贺。   他想让俞才人成为那个中间人,想要魏秀成为下一个皇帝。   只是没想到俞才人自己发现了所有事情,她死的那日正好冯家请魏秀去冯府。   魏秀从自己娘那里知道了所有。   花念忍不住骂人。   “艹。”   他也有母亲也有女儿。   恶心。   那个长子被俞才人拉着陪葬了。   或许是最后心软,留了刚出生的冯贺。   魏宿打开后面的箱子。   里面是冯家造反的证据,还有一道当年先帝写的圣旨,让魏秀为帝。   因为他和他哥逼宫来得快,冯家人见大势已去,这道圣旨便没拿出去。   这些年或许想过拿出来,但魏秀不沾朝政,给足了态度。   难怪魏秀能让河东冯氏将这些势力交给他。   花念揉着额头。   刚刚魏秀死前说自己叫冯秀。   他是想以冯家人的身份死去。   死个干净。   魏宿将东西放好。   “来人,讲这些东西送进宫给圣上。”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魏秀如何他不评价,但对方几次三番伤了花念,甚至他们的孩子都差点没活下来。   这是他的底线。   魏宿将花念拉起来。   “回去睡一觉吧。”   他的花大人看似冷酷无情,其实比谁都心软。   花念靠着魏宿:“将冯家祖坟刨了,把魏秀的娘葬回俞家。”   换位思考,如果是柳茹英他比魏秀还要疯。   魏宿应声:“好,我亲自带人去刨。”   ......   最后这个坟还是没刨成。   魏秀早就将祖坟刨了,根本轮不到他们动手。   冯贺将冯家祖宗祠砸了个干净。   从皇城回河东的冯家人全被他杀了。   他恨。   从小到大他从来只是个工具,他的一言一行全是按照规矩走的。   他们将他培养成一个只为家族利益的木人。   他唯一感受到的人情是冯九给他的,在那个昏暗潮湿的幼年。   对方明明说过一辈子都会爱着他。   骗他。   冯九骗他,冯家也骗他。   魏秀本该是这世上和他最亲的人,可对方巴不得他从未降生。   他只能喊他表哥,冯家人都让他喊魏秀表哥。   他也希望自己从未降生。   他该死的,可是他那个十八岁才知道的娘最后一刻还是将他推向了生的那道门。   这是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   虽然他一面都没见过。   冯贺被常玉和逢春找到时,这人坐在火海里抱着一个牌位。   救不出来了。   花念和魏宿赶到时这里已经烧完了。   连同从冯家人的尸体。   但显然不够,魏秀给了这些东西是想让冯家血脉彻彻底底从世上消失。   花念看着这片灰烬,余光扫到远处的百姓堆里有个人很眼熟。   是风月楼那个长得像冯九的人。   这人还活着。   冯贺居然在那样的境地还是将这人保了下来。   花念轻声交代:“都埋了吧。”   魏宿给花念揉着额头。   “别想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安文和安乐跟着我哥像入了虎狼窝。”   花念思绪被拉回:“嗯?”   魏宿一脸复杂:“我这方面的感觉很准的。”   半个月后花念就知道魏宿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皇城的圣旨到了。   花霁洲是太子。而花晏清封了永安王,封地荇州。   花晏清才两岁,一无功二无绩,魏宿又还活着呢,就封王了!   花念还没回去都能知道朝中现在乱成了什么样了。   来不及震惊,陛下又是一道圣旨过来,让他回去。   好大的烂摊子。   好棘手的事,让人好头疼。   花念一口气分为几次喘。   陛下这是打算将事情都扔给他吗? 第69章   五月初十。   魏珏带着人到城门口去接花念和魏宿。   算上去整整五个月两个孩子没见到爹了, 这会儿花霁洲和花晏清都伸长了脖子盯着远处。   花晏清死死盯着路口,直到看见了有人马过来。   “爹。”   他就要往前跑。   魏珏急忙抓住人。   “马上就到了,别跑。”   花霁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马车。   她好想爹。   大伯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陪他们玩, 她每天都陪大伯在书房处理事情, 可是大伯不会念公务给她听。   马车很快到了。   先下来的是魏宿。   花晏清再也拉不住了, 他往前跑。   “爹。”   魏宿被花晏清撞了下,他立刻将人抱起来。   “安文。”   花晏清抱着魏宿脖子,声音里尽是思念:“爹爹。”   魏宿满脸笑容:“想爹爹没有。”   花晏清很用力点头。   想了, 非常想, 感觉有好久好久没见到爹和爹爹了。   皇宫一点都不好玩。   他朝着后面的马车看, 爹呢?   “爹?”   花霁洲也坐不住了, 她从魏珏身上下来, 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去,走了两步孩子的天性暴露,直接跑了起来。   “爹...爹爹。”   她好想他们。   花念总算将自己衣衫都整理妥当, 他掀开车帘出去。   魏宿伸手扶人被花念无视了。   他单手抱着花晏清摸了摸自己鼻子。   花念狠狠瞪了魏宿一眼。   都说要到皇城了别弄。   狗东西非不听。   魏宿被瞪得春心荡漾。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他都想去亲花大人一口。   花念对着魏宿这副神情没好气又瞪了一眼。   花霁洲跑到马车前一把抱住花念。   “爹。”   花念低头, 他伸手去抱花霁洲。   短短五个月长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   孩子一天一个样。   这让他内心越发柔软。   “安乐长高了。”   花霁洲埋头在花念的肩上,嗅到了她爹身上熟悉的香味。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花念轻声道:“爹也想你。”   花霁洲抬起脸庞。   “有多想?”   花念笑着去蹭花霁洲小小的脸蛋:“很想很想。”   花霁洲这才笑起来:“嗯。”   花晏清看着妹妹的笑脸也跟着笑起来。   “爹,还有我,还有我,想我不想?”   花念伸手摸花晏清的头:“想,你们兄妹我都很想很想。”   花晏清立刻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魏宿瞧着偷看他的花霁洲, 故意逗人:“只认识你爹不认识我了?”   花霁洲急忙道:“认识的,爹爹。”   只是她先抱了爹会不会让爹爹以为她不想他。   魏宿直接亲了一口花霁洲的脸:“爹爹想死你们了。”   花霁洲立刻也去亲了魏宿的脸。   眼睛亮亮的, 显然很高兴。   花念笑着去看花晏清:“安文要不要亲?”   花晏清摇头:“不亲不亲。”   他不喜欢亲亲。   “走,爹,我带你们去看我的小马。”   真正见到花念和魏宿,他有好多好多事想给他们说。   “我的马,我给它取名叫橘子。”   花霁洲看着哥哥说,时不时补充:“因为那匹马爱吃橘子。”   花晏清点头:“对,它爱吃橘子。”   “它只有这么高,大伯说它是和我一样大的小马驹。”   “除了马还有......”   魏珏见那一家四口就这么将他这个一国之君晾着了,叹气。   严公公小心翼翼瞧着陛下,开口:“魏王殿下,花大人,咱们回去聊。”   城门口那么多人看着呢,   还好陛下今日没有叫百官跟着一起来接人。   花念闻声一怔,他看过去发现魏珏站在那。   “......”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他抱着花霁洲过去。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魏宿摆手:“起来吧,走吧。”   总算想起他这个人了。   花霁洲一下笑出来:“大伯。”   魏珏轻点花霁洲的脑门,五个月了总算笑得开心了一些。   虽然吃喝不愁,玩伴也有,但是花霁洲就是不爱笑。   花霁洲伸手要魏珏抱。   她知道大伯对她和哥哥很好很好的,每晚不管多累都会给他们说故事,宫里还有好多漂亮姨姨。   那些姨姨人都很好。   不好的都被大伯罚了。   魏珏抱着花霁洲,心一下就满了。   “走吧。”   花念有些疑惑,去哪?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皇宫。   花念:“!”   因为两个孩子小,魏珏没让他们单独住一个宫殿,全都是跟着他住。   花念瞧着宫殿内的东西,有小木马,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很多小木剑。   花晏清去拿起一把,虽然大伯给了他很多小木剑,但他还是最喜欢爹爹给他雕的这把。   花念一眼扫去,内阁龙床上放着两人的布老虎,花霁洲跑进去拿了一个布老虎给花念。   “爹,迎生姨姨做的,我很喜欢。”   因为很喜欢,所以忍不住给花念分享。   她喜欢的东西还有很多,一样一样搬到花念面前。   殿内的宫女太监压抑着心里的好奇。   为什么太子殿下喊花大人叫作爹。   太子殿下和永安王殿下的爹不是魏王吗?   花念看着一团糟的宫殿,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做做样子。   “陛下,这不合适。”   魏珏看着花念:“哪儿不合适?”   这座宫殿两个孩子想睡就睡,以后这里都是花霁洲的。   魏宿看着地上那些剑,他给花晏清说:“等过几日,爹带你去骑马。”   花晏清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   大伯忙,不放心别人带他们出去,这五个月他除了春耕时跟着出去几次其余时间都在这里。   可无聊了。   妹妹又被带着去上朝。   他太无聊了。   花念瞧着这两四个人,谁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揉着额头问:“陛下,御史台......”   魏珏一听这话打断花念的话道:“花大人,朕觉得你现在该去御史台处理公务了,位置朕给你腾出来了。”   御史大夫依旧是花念,太子太傅也是。   一人兼任多职,他相信花念的能力。   魏宿皱眉:“皇兄,我们府邸都还没整理出来,他要休两天假。”   魏珏看着魏宿:“明日早朝你也来。”   他一人应付那几个老顽固很累的,都姓魏,算是宗族里的族老。   杀又不能杀,骂还不能骂,骂多了就撞柱,这几人这都八九十岁了,早就到了致仕的年龄,偏生一个个赖着不走。   以前魏宿还在时这些人三天两头以身体不愉为由不来上朝。   这两年魏宿野在外面这些人反倒天天来上朝了。   是觉得花念走了,冯家倒了,他们便能揽一份权了吗。   魏宿:“?”   “皇兄,”魏宿不干,他道,“臣弟明日要休假。”   魏珏无情道:“花念明日要上朝,太子已经跟着我上了一个月的早朝了,你想不来你也可以不来。”   花念抬眼,花霁洲已经上了一个月的早朝了?   啊?   魏宿也不可置信看着他哥。   “她才两岁半!”   魏珏勾唇:“安乐要求的,朕身为明君自然要应允。”   魏宿气笑了。   明君?   明君让两岁半的孩子每日起早去上朝。   花霁洲扬起脸去拉花念的袖子。   “是我让大伯带我去的。”   迎生姨姨已经开始接触女官的事宜了,她也想去看看。   就像爹处理事务时她在一旁学是一样的。   现在开始学,以后才会更有把握。   花霁洲:“我要好好学,我以后要当大伯这样的皇帝。”   她喜欢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众人。   这五个月里她知道大伯非常厉害,百姓敬仰,只是朝上有几个臣子一直忤逆。   她问过大伯为什么不管。   大伯说:“皇帝不需要什么都管,有碍自己名声的事万万不能自己做,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可以帮你做的臣子。”   如果那个臣子够聪明,那就是花念,一边博了名声一边将事做了。   如果不够聪明就将对方培养成只忠于自己的人。   他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挥刀。   奸臣啊。   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花霁洲没怎么听懂,大伯给她细细解释了,但她还是没怎么听懂,这跟以前爹说的不太一样。   不过跟着大伯走的那日爹也说了。   让她把以前学到的东西扔了慢慢跟着大伯学。   花霁洲看着花念和魏宿:“我想上朝,我可以早睡,我要去上朝。”   魏宿瞧着一脸认真的花霁洲。   行吧,花霁洲想上朝他也跟着去上。   他总不能看着女儿在朝上被那些个张口闭口封建的老顽固欺负。   花念和花霁洲对视。   他突然笑起来。   花霁洲天生适合这个位置,既然小家伙有这个心和这个念头,他乐意成全她。   花念将花霁洲抱过来,他看着魏珏道:“陛下,臣想带太子前往御史台。”   魏珏喜笑颜开:“朕允了。”   魏宿看向花念,顷刻间明白花念的想法。   花霁洲想要,所以花念要开始给花霁洲铺路。   他哥开了这个口子,但是从这个口子将这层艰难的布撕下来花念想要亲自来做。   魏宿看着花晏清:“你要不要和你爹去御史台?”   花晏清毫不犹豫点头:“去啊。”   能和爹还有妹妹一起,去哪都可以。   他只是不喜欢,但是他发现他学起来也挺快的。   大伯说了他以后要文武都懂,这样才能帮助妹妹。   为了妹妹他愿意学。   花晏清认真给魏宿说:“爹爹,我们过几天再学骑马,到时候要带着妹妹一起去,妹妹也要学。”   魏宿轻笑:“这是肯定的,你妹妹不仅要学骑马,她还要学射箭。”   花霁洲至少要像现在的花念一样,能骑马也能射箭。   关键时候有自保的能力。   花晏清放下手里的小木剑,他拉着花霁洲的手。   保证道:“我会教妹妹的,我教他射箭骑马。”   妹妹教他认字,他教妹妹射箭骑马。   魏珏悠悠出声:“你妹妹能教你认字是因为那几个字她已经会认了,你都不会射箭骑马怎么教妹妹射箭骑马?”   花晏清闻言脸色立刻绷了起来。   他会学会的,他学得很快很快的。   花霁洲出声:“哥哥能教我的。”   她相信哥哥。   花晏清紧绷的脸立刻放松,对着花霁洲笑。   还是妹妹好。   花念看着时辰,给魏珏告辞后带着花霁洲和花晏清去御史台。   魏宿也想跟着去,被魏珏拉住了。   魏宿看着他哥。   魏珏面无表情道:“御史台大部分都是参你的,你去干什么?”   魏宿:“?”   花念笑了声,带着花霁洲和花晏清走了。   ... ...   御史台的大臣看着花念回来,一个个都出来相见。   “花大人。”   时隔三年再回皇城,一切恍如昨日啊。   御史台的十几位大人可以说几乎是花念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花念自然是没有任何不服,这个位置空了三年,大家都知道陛下的意思就是要等花念回来。   花霁洲学着花晏清板着脸。   这些人怎么回事。   之前看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花晏清见花霁洲板着脸,他好奇地看着妹妹。   妹妹这种时候眼睛的存在感特别强,一眼看过去好像爹啊。   花念让大家不必多礼。   回到皇城第一天,行李没收拾人先来御史台处理事情。   说出去谁不得感叹一下他的敬业。   “啊?太...太子?”   花霁洲从花念身后出来看着众人。   大家相互看看最后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来御史台是有何事?”   花晏清:“我妹妹跟着我爹来的,爹,你来有什么事?”   爹?   御史们连同院内的侍卫和小厮齐齐望着门口。   魏王来了?   他们都知道陛下调了花大人回来,魏王在河东配合花大人处理事务,花大人回来魏王确实也该回来了。   但是魏王来御史台做什么?   杀人吗?   花霁洲开口了。   她牵着花念:“我爹在这。”   别找爹爹了,爹爹没来。   他们顺着太子的话向上看,看见了花大人微笑的脸。   有人突然倒地。   “太,太子和花大人长得好像。”   一语惊起千层浪。   自从花霁洲和花晏清在朝上露了面后,许多人都觉得两个孩子眼熟,但谁都没往花大人身上想过。   这会瞧着太子殿下的眼睛......   这不就是花大人吗。   又一个御史倒下。   “花,花大人,太子殿下所说的可是真的?”   花念知道回来会面对什么。   他轻笑道:“太子殿下和永安王确实是我的孩子。”   有人迷茫了。   “那魏王...”   花念依旧是那副笑脸:“也是魏王的孩子。”   什么意思?   御史台的众人发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不懂人话。   花念牵着花霁洲和花晏清进去。   他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深深吸了口气。   “诸位大人可否先协助我将这些公文处理出来。”   十几人茫然看着花念。   余光忍不住去看太子殿下和永安王。   真的很像。   特别是太子殿下的眼睛。   花大人的孩子,魏王的孩子。   这......   他们今日是没睡醒吗?   花念开始吩咐做事。   回到皇城可用的人手就多多了。   相较于河东简直轻松了不少。   好几位御史几乎是花念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他们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怎么可能同时是花大人又是魏王的孩子。   除非太子殿下和永安王是花大人或者魏王其中一个生的。   他们晕乎乎拿起公文看。   好罪恶的想法。   花念没管这些人。   他开始处理公务,将花霁洲和花晏清抱在自己左右两侧坐着。   花念一边将不重要的信息筛出,捡着重要的给两个孩子说。   花霁洲聚精会神听着。   花晏清思考了会儿,下去叫了个小厮倒了茶过来。   爹念多了嗓子会不舒服的。   花念喝了口茶润嗓子,他道:“谢谢安文。”   花晏清趴在桌上:“爹,你接着说。”   花念接着说,虽然这样处理公文的效率会慢下来,但日积月累对两个孩子帮助很大。   能够快速摸清朝中的结构。   就像花霁洲和花晏清喜欢和柳闻玩的小游戏。   柳闻将几株药草画下来后将枝叶剪开,一堆碎片混在一起。   花霁洲和花晏清对着柳闻说的特征找出正确的部位组合成一株完整的药草。   既锻炼了两人的记忆,也让两人熟悉了药草。   他现在也是一样。   朝廷结构就像那些药草,现在只要求两人熟悉,也从中学点制衡的道理。   两个孩子凑在花大人身旁,瞧着乖巧又可爱。   御史台众人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永安王和太子殿下的行为告诉他们,他们不是做梦。   花念将手里的公文给花霁洲,小声教着花霁洲。   花霁洲拿上公文出来,背着手问:“谁是李御史?”   李御史连忙过来:“太子殿下,臣是。”   花霁洲有模有样将公文递过去,一副老成的口吻道:“按照上面的批注做,做完了给孤看。”   李御史蹲下来双手将公文接过来:“臣明白。”   花霁洲点头,看着四周看她的人。   “都看着孤做什么,孤的脸上有你们公文的批注吗?”   她又拿出另一个告假状。   “全御史呢?”   全御史正埋头处理事情,他是今日唯一一个没分心的人。   这会儿还是旁边人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臣在。”   花霁洲递过去告假状。   “孤刚刚和...花大人看了你三天前的告假状,孤允了,花大人已经给你批了,将你手里的公文移交给别的大人做,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全御史恍惚拿着告假状。   他这三年新进来的,他走不通上面的流程,这次妻子重病都无法陪伴左右,每日只盼着早日将公务处理完能够准时回去。   花霁洲:“去吧。”   全御史立刻跪下来:“多谢太子殿下,多谢花大人。”   花霁洲轻轻叹气:“这是人之常情。”   全御史也不多说,他默默磕了头回去收拾东西。   御史台几位老人骤然清醒,顷刻间明白了花念的意思。   当年武将横行是花念将他们捞上来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不是圣上发话,他们就是花念的人。   而花念今日一回皇城便带着太子过来,这是要给太子立威。   既然花念说了是他的孩子,无论是谁生的,花念今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子是他们将来效忠的人。   他们这支笔就要太子指哪儿他们写哪儿。   花霁洲看见了几位大人的神情,她慢慢走回去。   背对着所有人后对她爹笑。   她做得可以吧。   花年轻点头,很可以。   花霁洲忍不住雀跃,步伐也不再缓慢,小跑到花念身边。   花晏清学着花念的样子去摸花霁洲的头。   “妹妹你刚刚好厉害。”   花霁洲嘴角扬起就放不下了。   花晏清眼睛一转,他问花念:“我呢?”   他可以这么威风吗?   花念失笑:“都有。”   恩威并施。   一步一步来。   与此同时,魏宿正指挥人打扫花府。   他知道花念肯定不会住在魏王府,那他住过来好了。   当年挖的那条地道现在想来他可真有先见之明。   “将本王住过的那间院子认真打扫干净。” 第70章   当晚花念带着两个孩子回花府。   花晏清能够出宫可兴奋了, 趴在马车里四处看。   上上次跟大伯出来外面是什么样子他已经不记清了,上次一心只想着爹根本没仔细看,这会儿瞧着什么都新奇。   “妹妹快看。”   花霁洲凑过去。   外面是一处杂耍,两人目不转睛盯着。   花晏清心想:好厉害啊。   花霁洲思索:杂耍的安危谁负责。   花念也看了过去。   这条街改动了些地方, 对于往来更加合理。   很快杂耍的地方过了, 花晏清收回目光给花霁洲说:“以后我也能这么厉害。”   花霁洲担忧:“哥哥, 这样很危险。”   花晏清笑眯眯道:“相信我。”   花霁洲鼓起小脸:“不行,我担心你,不可以。”   花晏清眨眼, 伸手戳了戳花霁洲的脸, 顿时笑起来:“好吧, 不让你担心。”   花霁洲立刻笑弯了眼睛:“你真好。”   花晏清挺起胸膛, 那是, 他肯定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花念对于两人的相处从来不插手。   这会儿看着两个孩子他也挂起笑了意,清风顺着车窗吹进来,吹散了夏日的热气。   花府到了。   花晏清盯着门口:“这就是爹以前的家吗?”   花念点头:“是啊。”   花霁洲好奇看着四周。   迎生已经来了。   迎生今日学完回去发现两个孩子没在, 得知花念回来了她就请求出宫。   这会儿正和魏宿站在门口接人。   李泉站在魏宿身后, 他听闻王爷要回来,今日特意回王府去提前收拾,没想到王爷不住王府。   呜。   非瀛对于李泉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花念从马车上下来。   无视了魏宿伸出来的手。   魏宿叹气。   他今日确实是故意没告诉花念魏珏要带着人来接他们的。   不然花念肯定会赶路,倒时还会不自在。   不如什么都不说随意些。   魏宿将花霁洲和花晏清抱着下马车,下来了也没将人放下。   “花大人。”   几人回头,就看见谢昔跑过来。   花念微笑:“谢将军。”   谢昔站定,笑容满面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回来肯定得到这个点才能回府,我师父还好吧。”   花念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进去说, 谢将军用膳了吗?”   谢昔:“还没。”   刚下值呢。   “我来蹭饭。”   魏宿:“府里揭不开锅了?”   谢昔看着他兄弟,这三年见的时间少了, 对方一开口还是那么欠揍。   “我来我大侄子家吃饭关你什么事?”   不关他的事?魏宿挑眉:“我成亲你没来?”   谢昔:“......啧。”   了不起,看不把你得意死。   花霁洲盯着谢昔,然后去问花晏清。   “我们喊叔叔还是叔祖。”   这个问题她已经纠结很久了。   花晏清不知道。   他干脆喊了一声:“干爹。”   谢昔一顿,眉开眼笑。   “哎,我在呢。”   魏宿:“?”   哪来的干爹?   这五个月谢昔经常来看两个孩子,虽然被陛下翻了旧账,因为曾经帮魏宿隐瞒了两个孩子。   他近日也忙,不再是曾经那个闲散谢将军了。   现在朝中人人都喊他谢侯爷。   身体好了,魏珏自然要重用。   以前是担忧谢昔的身体不敢重用,武将重用定是免不了劳累。   加上徐恒死了,徐恒在朝中的位置由谢昔接手。   谢昔天天去看花晏清和花霁洲。   送了花晏清小马驹和小木剑,花霁洲一些书籍和笔墨,花晏清听魏珏说他和魏宿关系好,猛然冒出一句干爹。   他虽然很爽但是陛下面前还是要跪下去做做样子。   不过陛下没拍板承认,等魏宿回来做决定。   谢昔将花晏清抱过来:“走吧,进门吃饭。”   花府他也是住过一段时日的,住的时间比魏宿还久。   花霁洲小声跟着喊:“干爹。”   谢昔脚步一顿,那叫一个狂喜。   他之前都不敢让花霁洲叫他干爹,这可是太子啊。   不过既然花霁洲叫了,他当然是欣喜若狂的答应。   谢昔一把将花霁洲也抱了过来。   “干爹在呢。”   魏宿怀里彻底空了。   他气笑了。   “谢昔,我同意了吗?”   花晏清和花霁洲同时去看魏宿。   “爹爹,为什么不同意,李泉叔叔说小时候干爹还抱着我们玩呢。”   花霁洲点头,表示赞同她哥的话。   魏宿一个刀眼去看李泉。   李泉立刻瑟缩了一下,随后躲在门边常玉和逢春后面。   不能躲在非瀛后面,因为非瀛会上梁,这五个月他感受过了。   谢昔直接问花念。   “花大人,我不能当他们干爹吗?”   花念失笑:“能。”   谢昔高高在上看了眼魏宿,抱着孩子进门。   花念去看魏宿,悄声道:“叫干爹,谢将军就和你的辈分齐平了。”   这个辈分是真难算。   按照魏宿来算是该叫干爹。   按照柳闻来算魏宿要叫谢昔叔叔。   魏宿闻言沉默了会儿。   行吧,干爹就干爹。   兄弟辈分比自己大,怎么想都亏了。   花念扬起眉梢,戏谑看着魏宿。   魏宿看着花念的样子笑起来,看他笑话呢花大人。   花念轻轻挑眉。   怎么,不行吗?   魏宿悄悄去拉人。   行,怎么都行,爱看就多看些,他喜欢花念看他,不管是看笑话还是看别的。   花念这次没躲开,任由魏宿勾起他的指尖。   到大厅坐下,谢昔问:“我的院子还在吧。”   花念:“在。”   虽然他没回来收拾,但那个院子一直都是谢昔和柳闻的。   谢昔还是喜欢住在花府,热闹。   侯府只有他一个人,下人再多也冷清。   魏宿不客气说:“自己叫人去打扫。”   谢昔摇头:“醋不死你。”   就叫个干爹还吃醋。   不过好多了。   当初大半夜跑来找花大人才看见他在花大人院里可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魏宿听见了。   但那怎么了。   他的孩子,他成过亲的夫君,他吃醋是正吃,谁也不能说一句不对。   敢说他砍了他。   谢昔用眼神问花念,花念是不是被这人这张脸迷住了,瞧瞧这个性格。   花念只是笑。   魏宿秉性他最清楚不过,也不只是看脸。   花晏清问妹妹:“什么意思?醋很酸吧,这和爹爹有什么关系。”   花霁洲也不懂:“不知道,可能等我们长大就知道了。”   花晏清背起手摇头叹气:“长大,真是一个令人着迷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不是动不动就说将人拉出去杀了的人了,他已经长大了,他现在学会找理由再拉人出去杀了。   一句话逗笑几个人。   天天被花晏清拿来模拟被喊拉出去杀了的那个角色的李泉:“......”   笑不出来,永安王殿下的长大挺费他的。   花念问两人:“想不想瞬息就长大?”   花晏清和花霁洲同时道:“不想。”   花念笑着引导:“为什么,因为什么不想?”   花霁洲想了想道:“因为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学会,我现在长大没办法承担皇帝的责任。”   花念摸着花霁洲的脸蛋又去望花晏清。   花晏清迷茫看着花念。   “为什么要有原因,我就是不想瞬息长大啊。”   现在长大了他还没学会骑马射箭呢,也还不能保护妹妹,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但是最主要的是他不想长大,他为什么要瞬息变成大人呢。   花念将花霁洲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安乐,你也可以不想,不喜欢就不做。”   花霁洲不太懂。   花念柔声道:“你是肩负了责任,可爹还在,你爹爹还在,你现在不想就可以不做,你首先是花霁洲才是太子。”   当了皇帝也是一样,他希望花霁洲当个好皇帝,可也不希望让花霁洲只是为了当个好皇帝。   花霁洲沉思。   魏宿坐过来:“安乐,你现在的任务不是做好太子,是先当好一个孩子。”   谢昔小声说:“你爹在呢,干爹也在,有什么想要却不能明面上要的,可以悄悄给我们说。”   花晏清抱着花霁洲的手:“哥保护你。”   花霁洲最后慢慢点头。   她很小声给几人说:“那我明日想要骂那个经常说我的老头。”   魏宿:“?”   骂花霁洲?对方活腻了吧,冲一个孩子说什么。   花念微微想了想,瞬间锁定了朝中几个人。   “好。”   趁着现在年纪小,该骂就骂。   谢昔咳了一声:“安乐说的老头是恒王。”   九十岁了。   恒王有个重孙,本以为稳稳的太子人选,没想到杀出来一个花晏清。   本来认了,没想到太子居然是花霁洲。   一个女孩,他不服。   魏宿眉眼带着笑。   不服?   花念拉了一下魏宿的手,别过分,对方年纪大了,要是被魏宿吓死了这个罪名可要背一辈子。   魏宿勉强收敛一点。   想让他明日安分也可以,他盯着花念的眼神带着钩子。   花念装作没看见。   魏宿去挠花念的手心,答不答应?   花念歪开头,明日要上朝。   魏宿抓着这双手,余光见谢昔正在逗两个孩子,花霁洲和花晏清都被逗笑了,他立刻抓起花念的手轻咬在指尖,挑眉望着人。   花念烦了,冷冷看着魏宿。   魏宿笑起来,看着格外欠。   他答应。   花念瞪着魏宿,将自己手抽回来,无声骂了一句。   狗变态。   魏宿满意了。   于是当晚给花霁洲和花晏清讲故事的人变成了谢昔。   谢昔用脸想都知道魏宿这个变态要做什么。   成亲了不起。   呵。   花晏清兴奋看着谢昔。   “干爹我们说什么故事?”   花霁洲也盯着谢昔。   谢昔脸色立刻大转变:“想听书上的故事还是战场的故事。”   花晏清:“战场!”   花霁洲也想听战场的故事。   谢昔清咳嗓子,开始说故事。   与此同时花念的院子里。   那张窗台旁的矮榻上某人恬不知耻道:“我还没试过你房里呢,早就想试了。”   花念意识被顶得四分五裂。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咬着自己手指骂:“你有病。”   那会儿他们之间说开了吗魏宿就想!   魏宿第一次进这间屋子就是掐着他脖子问话。   还打翻了他的粥,弄碎了他的桌子。   魏宿抱着人换了位置,让花念俯视着他。   花念发现魏宿格外喜欢这个姿势。   喜欢他凌驾于他之上。   手里的触感让他爱得要命,魏宿还很荣幸:“我有病你也心悦我。”   花念不是很想承认,也承认不了。   这个姿势什么都好,就是对他的膝盖不好。   而且......   过于深了。   “狗魏宿。”   三个字仿佛有带着药效,魏宿瞬间更兴奋了起来。   花念微微喘着气。   他知道,这种事上他越骂魏宿越来劲。   “混蛋...”   “变态...”   ......   “夫君。”   魏宿忍得眼眸通红,咬着人脖颈问:“明日不想上朝了是吧。”   敢这么招他。   花念勾唇:“殿下。”   殿下两个字像是什么机关,魏宿知道只要花念这样喊他,便是对方受不住了。   可这人哪里受不住了。   他哑着声音:“再喊一声夫君我就让你睡觉。”   花念毫无负担喊:“魏郎。”   魏宿猛地将人抱起来。   花念又道:“殿下,我困,明日要上朝。”   魏宿闻言咬牙,咬碎了也无济于事,只能忍。   这是花念回皇城第一个早朝,他也答应了花霁洲明日去上朝。   他将花念放在床上,自己去洗澡。   花念困得眼睛半睁,笑声回响在室内。   魏王看过去,真像狐狸。   勾人夺魄又狡猾。   他忍不住回去狠狠亲了一口花念的脸才走。   花念半枕着,不是说男人年纪大了就不行了吗?这都过去两年多了,魏宿怎么还这么行。   想不通。   有些苦恼。   魏宿在耳房冲着水。   缓缓舒出一口气。   忘了就好。   这一个月来因为柳翊的事花念其实并不高兴。   柳翊已经回到柳城,魏秀被葬在了柳家。   柳闻来信说柳翊变了,变得开朗了好多,就像魏秀曾经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样。   柳翊也给花念来了信,说要参加今年的科考。   他知道花念担心,但那是柳翊的路,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更解决不了什么。   柳翊大了,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魏宿洗完回去,花念已经睡熟。   他钻进被子抱着人。   以前上这张床他还得找理由,骗花念也骗自己,现在总算不用了。   ......   翌日早朝。   今日朝堂很安静。   太子殿下坐在上面稚声稚气骂恒王为老不尊,大家气都不敢喘。   花大人回朝了他们发现一件事,太子殿下和花大人好像,尤其是眼睛。   想起昨夜太子是宿在花府,魏王也是宿在花府,一个个顿时安静如鸡。   魏王殿下站在那里就像一尊杀神,谁敢说话啊。   恒王吹胡子刚想骂花霁洲没教养。   花念轻飘飘来一句:“恒王见谅,太子还小,不到三岁呢。”   恒王去看花念。   “你......”   “咳。”魏宿咳了一声,微笑盯着恒王。   恒王瞬间背脊发凉,他没忘当年这两兄弟造反时,他有个侄子被魏宿当着他的面一剑劈成了两半,为此他高烧了半个月不退。   但魏宿是小辈,他此刻要是怂了让大臣怎么看他?   花念给奉先侯一个眼色,奉先后立刻出来道:“臣有一事要报。”   恒王顺理成章回去。   腿有些抖。   魏珏好整以暇看着下面,他问奉先侯:“何事。”   奉先侯一时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能提,干脆道:“臣参魏王奢靡无度。”   反正魏王他们天天参,多这一出也不多。   魏宿:“?”   花念轻微错愕。   花霁洲盯着下面看,然后去看魏珏。   这是参爹爹的,怎么处理?   魏珏:“......”   奢靡无度是真的,昨日魏宿是从皇宫搬了很多东西去花府,今年进贡的雪鱼全被魏宿带走了。   他问花念:“花念,你觉得呢。”   花念自然要顺着自己人说,是他让奉先侯打破刚刚的僵局,这会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拂了奉先侯的面子。   “臣...臣参魏王殿下失职之罪,魏王帐下徐长史上月带兵踩踏一村落农田耕地,如今已到五月,这一季的粮食定是无法收成,待到秋日村民无粮可收,这是魏王失职。”   魏宿心一凉。   上了朝,花大人还是那个花大人啊。   这事昨日他和花念一起得到的消息,人他已经叫逢春去处理了,该赔的赔,该罚的罚。   他这一年跟着花念在外过于嚣张,有些人心思又起来了,是该好好打压。   可......   花大人下了床就不认人啊。   花霁洲睁大了眼睛,爹参了爹爹?   谢昔饶有兴趣看戏。   魏珏也来了兴趣,熟悉的感觉啊。   他问魏宿:“魏王,你觉得呢?”   “臣弟认为,”魏宿盯着花念的腰,在花念自若的神情里收回自己流氓的目光,他认真道,“花大人参得对。”   众臣愕然抬头。   啊?   奉先侯差点没站稳,魏王说的真的是“花大人参得对”而不是“花大人在找死”吗?   几方人都傻眼了。   仿佛回到那年魏王当朝说是他的脸撞到了花大人的手一样。   魏宿的人在心里咬帕子。   王爷这是屈服给花大人了?   花念的人看着太子。   果然,花大人无所不能。   花念眼里泛着笑意。   魏宿瞧着那抹笑意,也跟着笑起来。   一样的朝堂,不一样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