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烟雨过江湖 作者：语笑阑珊 文案： 程沐风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青年才俊，有武功有长相有背景，打架的时候很拉风，微笑的时候更迷人。 行走江湖，总是会遇到莺莺燕燕，暗送秋波者有之，投怀送抱者也有之，不过程少侠看似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程沐风！”方小栩恶霸状叉腰：“最近有没有背着我勾三搭四？” “没有。”程沐风赶紧摇头。 “乖。”方栩满意了，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奖励。 远处，一干黑衣蒙面人咬手帕飙泪：“我们一定是看花眼了，少宫主居然被人摸来摸去，还笑的那么高兴！” 此乃江湖狗血文～整体欢乐，偶尔煽情，结局HE～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栩，程沐风，苏玉，唐轩 ┃ 配角： ┃ 其它：一梦一江湖，临洛夕照，江湖文，1V1，非NP，HE 第一章 胡搅蛮缠去西南 “爹爹。” “嗯？” “下个月就是我十六岁的生辰了。” “爹爹当然记得，这回想要什么礼物？” “我不要礼物，想去南海玩……” “不行！” “爹……” “没得商量，回去！” “……” “少爷你要干什么？”书童小七正在屋子里打扫，突然就见自家少爷气鼓鼓的冲进了门，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行李。 “我要离家出走！”方栩坐在床边数银票。 “啊？”小七大惊失色，“少爷要出走去什么地方？” “……南边。”方栩小声嘟囔。 “你要去找程少侠呀？”小七了然，满脸笑嘻嘻。 “……”方栩抽抽鼻子，把银票叠好后塞进包袱里：“你不许告诉我两个爹爹啊！” “少爷。”小七好心提醒，“你那点钱不够去南海。” “那我也要去！！”方栩拿被子捂住脑袋，心想大不了我去卖艺！我武功虽然很烂，去舞剑总是可以的！ 第二天早上，方栩一起床就傻了眼。 “少爷，下大雪了，路肯定断了。”小七很同情的看着方栩：“你还要离家出走么？” 方栩悲愤，把小包袱扔进柜子，自己盘腿坐在床上捶枕头，都三年没有看到他了，原本想着今年可以跟他一起过生辰的，谁知道居然连老天爷都不帮忙！下这么大的雪，自己难不成要飞出去？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这天一大早，整个周府就开始忙碌。 “吵死了！”方栩在被子里打滚，心情很不好的捂住耳朵。 “少爷。”小七在门外叫：“时候不早了，该起了。” “我不起床我谁也不见！”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声音，每年生辰家里都会来一堆不认识的叔叔伯伯，烦死了。 “连我也不想见么？”一只手掀开了方栩的被子。 “你……”方栩张着嘴巴，傻乎乎的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不认识了？”程沐风好笑的捏捏他的鼻子。 “沐风！”方栩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他，欢喜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喜欢听你叫我小名。”程沐风回抱住他：“乖，叫一个听一下。” “不叫！”方栩摇头：“你现在是大侠呀，不能让人知道你有一个那么土的名字！” “你嫌我土？”程沐风假装很受伤。 方栩没空回答他的问题，抱着他的脸从眉毛看到嘴巴，看到自己鼻子发酸。 “怎么了？”程沐风皱眉。 “我都三年没见过你了。”方栩很丢人的眼眶通红：“爹说南海是云刹堡的地方，不让我去找你。” “我这不是来了么。”程沐风拍拍他的背：“不许哭。” “你这次不会再走了把？”方栩忐忑不安的问道。 “我还有要事要办。”程沐风很内疚。 “那你什么时候走？”方栩抱着程沐风不撒手。 “……后天。” “去多久？” “不知道。” 方栩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怀里，肩膀不可遏制的微微抖动。 程沐风叹气，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低头吻住。 “你变了。”方栩推开他。 程沐风神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我没有。” “你就是变了！”方栩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程沐风是淳朴的乡土少年，碰巧遇到流落在外的自己，便对自己好的不得了，帮自己打架，带自己烤玉米，清苦却快乐无比。后来自己找到了爹爹，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少爷，他也去了云刹堡拜师学艺，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初的少年变成了云刹堡主的左膀右臂，武功越来越厉害，要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三年前还被派去了南海。自己原本朝思暮想的盼他回来，可是现在他真的回来了，却又觉得有些陌生，说不清是哪里变了，总之就是感觉不对了。 “小栩。”程沐风隔着被子抱住他：“别生气了，要不我给你亲一下消消气？” “谁要亲你！”方栩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气呼呼的看着他：“亲完你嘴巴会烂掉！” “小时候是谁老偷偷亲我的？”程沐风好笑的看着他。 “我没有！”方栩梗着脖子狡辩。 程沐风也不和他争辩，只是低头含住他微甜的唇瓣。 方栩很不争气的被亲晕了，就觉得全身都酥酥麻麻的，程沐风身上带着些冬日的寒气，干净而又清爽。 这个吻来的的温柔细致，以至于当程沐风离开的时候，方栩还在恋恋不舍的盯着他的嘴巴咽口水。 “舍不得？”程沐风戏谑的看着他。 “谁，谁舍不得。”方栩脸通红。 “不要再和我闹别扭了。”程沐风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回来陪你，嗯？” “谁要你陪！”方栩靠在他身上小声嘟囔。 程沐风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紧怀里的别扭小孩。 方栩有点羡慕的看着程沐风很有男子气概的手腕关节，偷偷把自己细细白白的手缩进袖子里。 替方栩过完生辰，程沐风便启程去了西南，与此同时…… “爹。” “嗯？” “我要去西南。” “……” “南海是云刹堡的地方，西南总不是了吧？” “……” “我都十六岁了，爹你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快有我了！” “……可是你武功不好。 “所以我才要早点出发追沐风么。” “……” “爹，我想去散心……” “……也行，路上小心。” “少爷，你又要离家出走？”小七拿着笤帚哭笑不得。 方栩匆匆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到马厩拉了匹马沿途追去。 跟他说带自己一起肯定会被拒绝，求他又很丢脸，自己去总可以吧？ 于是当天傍晚在途中的树林里，方栩很“意外”的遇到了正在生火的程沐风。 “小栩。”程沐风很无奈。 “干嘛？”方栩被程沐风的表情打击到，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他。 “我这次是真的有事。”程沐风好言好语的解释：“不要闹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你有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故意跟着你！”方栩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包袱上，抱着胳膊仰头看天：“我自己出去玩的！” 程沐风深知若是比谁更加蛮不讲理，自己远不是这个大少爷的对手，于是苦笑着摇摇头，主动投降。 “那你一路要乖乖跟着我，不能捣乱。”程沐风坐到他跟前。 方栩拿眼睛瞟瞟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因为我想要你跟着。”程沐风很识相。 方栩目的达到，心情大好的继续装严肃。 “想笑就笑吧。”程沐风拽拽他的腮帮子：“别装了。” “沐风！”方栩破功，熟门熟路的钻进程沐风怀里笑嘻嘻。 “对了，你去西南干什么？”两个人亲昵了一阵子，方栩枕在他腿上好奇的问道。 “师父让我替云刹堡去参加武林大会。”程沐风轻轻捏他的耳朵：“然后推选一个武林盟主出来。” “你要当啊？”方栩来了兴趣。 “才不是。”程沐风笑笑：“我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况且江湖上有那么多门派掌门，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 “那你这次就纯粹去应付一下，没什么正事？”方栩更开心了，正好陪自己游山玩水！ “嗯，睡吧。”程沐风点头一笑，在地上用毯子帮他铺了张小床。 “沐风。”方栩临睡之前不安心的嘱咐：“你不许丢下我偷偷走啊，我，我出来没带银票，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去卖艺赚钱！” “嗯，我不丢下你。”程沐风好笑的握住他的手：“好好休息。” 方栩放心了，打个呵欠把程沐风的手抱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呼呼睡着。 一旁的程沐风却是睡意全无，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方栩，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夜半时分，程沐风正靠在树上小憩，突然觉察到一阵轻微的响动，立刻警觉的睁眼。 一个蒙面人从树林中闪了出来，却被一颗石子瞬间点了哑穴。 “不许出声！”程沐风用口型告诉他。 看着地上睡着的方栩，蒙面人有些诧异，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程沐风左手微微一动，一道掌风便替他解了穴道。 蒙面人递给程沐风一张纸条后，就迅速离开了树林。 程沐风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冷笑一声。 “沐风？”地上的方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没有。”程沐风把手里的纸条扔进火里：“你冷不冷？” “不冷。”方栩把身子蜷了蜷，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程沐风用大拇指蹭蹭他的脸，脱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第二章 住在客栈耍流氓 第二天醒来之后，方栩坐起来看看身边的程沐风还在睡，于是偷偷挪过去，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蹭了蹭。 程沐风眼睛没睁开，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沐风。”知道他已经醒了，方栩索性伸手搂住他，“早。” “早。”程沐风低头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这些天我们可能要赶路，受不受得了？”方栩小时候中过毒，虽然后来治好了，但气血一直就比常人要虚，程沐风有点担心他。 “我没事。”方栩摇头，“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开？” “十天后。”程沐风帮方栩把衣服领子拉高一点，抱着他翻身上了马背。 “十天后？”方栩惊讶，“这么赶，你怎么不早点出来？” 程沐风一笑，也没有说话。 方栩想了一下，明白了：“你是为了陪我过生辰？” “三年没见了，我想你。”程沐风在他耳边小声道。 方栩心里有点甜蜜又有点得意，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好和身后的人贴得更近一点。 尽管程沐风路上百般注意，方栩还是在进望川城的前一天染了风寒。 进了城才发现，城中的客栈早就被各门派七七八八的占了个尽，程沐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间上房。 “你是代表云刹堡来的，不是应该住在唐家么？”晚上坐在客栈的床上，方栩有些好奇的问他。西南唐家在江湖上有些威信，是这次武林大会的牵头人，程沐风身后是天下第一的云刹堡，无论如何也没有住客栈的道理。 “师父有交待，我只有照办。”程沐风担心的摸摸方栩的额头，皱眉，“怎么还在发烧？” “休息一阵子就好了。”方栩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急急保证，“我明天就没事了，不会拖累你的。” “乱想什么呢。”程沐风坐在他身边，“谁说你是拖累，我是担心你，要不给你找个大夫？” “不要。”方栩摇头，“你都给我吃完药了，风寒而已，我哪有那么娇贵！” 话说到这份上，程沐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帮他掖了掖被角。 “你还不睡觉么？”方栩问他。 “我在这守着你。”程沐风冲他笑笑。 “你不要跟我一起睡么？”方栩问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有点脸红，想想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就睡觉，没别的。” “我睡觉不老实，怕压到你。”程沐风挑眉，“你好好睡。” 方栩不说话了，自己转身面朝墙，安安静静的。 “小栩，要不要帮你加床被子？”程沐风捏捏被褥，觉得有些薄。 “……” “小栩？”程沐风纳闷，这么快就睡着了？ “我在生气。”方栩依旧脸朝墙。 ……！！程沐风哭笑不得：“我睡觉真的不老实。” “哼！” “……” 片刻之后，屋里传来窸窣的洗漱声，然后是脱衣服的声音，之后方栩觉得有一个人钻进了自己的被子。 “这下不气了？”程沐风从身后抱住他。 方栩嘴角弯弯，握住程沐风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睡觉。 程沐风心里叫苦，怀里抱着的少年温暖而又柔软，发梢还有淡淡的花香，这一夜自己要怎么熬？ 片刻之后，程沐风尴尬的往后退了退，又怕自己动静太大会吵醒方栩，只得牙齿一咬开始默默运功，尽量让自己有事可干。 程沐风的内力至寒，还不到小半个时辰，方栩就迷迷糊糊的开始嘟囔：“好冷啊。” 程沐风讪讪的收了内力，抓心挠肝又哭笑不得，这小祖宗是故意要折腾自己的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方栩趴在程沐风身上磨磨蹭蹭，赖着不下去。 程沐风伸手挠他痒痒，逗得小孩咯咯笑。 玩够了，方栩低头，在他鼻子上亲了一下。 “再亲一下亲这里。”程沐风指指自己的嘴巴。 “你怎么这么自觉！”方栩拍床：“小时候你那么害羞的呀，我亲你你还会脸红！” “你喜欢我那样啊？”程沐风问他。 “当然。”方栩点头，那种调戏良家害羞小男生的滋味，嘿嘿。 “行，那你亲我一下，我脸红给你看。”程沐风很配合。 “真的呀？”方栩高兴了，乖乖亲了一下。 程沐风迅速用内力把脸憋红，并且娇羞状眨眼。 方栩恶寒，怎么这么别扭？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点小时候的感觉？”程沐风演完之后自我感觉很良好。 方栩无力的瘫在他身上，哀叹童年一去不复返。 “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程沐风拍拍他。 “要！”方栩点头，“我还没见过武林大会长什么样呢。” “那你今天想干什么？”程沐风又道：“要不然我带你去这望川城里逛逛？” “不要，外面那么冷，懒得动。”方栩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坐起来：“我们就在客栈好了！我教你玩游戏！” “玩什么？”程沐风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他。 “猜拳！”方栩兴致勃勃。 “猜拳？”程沐风兴趣缺缺，“赌什么？” “脱衣服！”方栩眼睛闪闪发光。 “不许赖帐哦！”程沐风坐起来。 “嗯嗯嗯。”方栩点头，迫不及待的催促。 程沐风眼力好反应快，所以第一局，方小栩摇头叹气的脱掉了小衣服，第二局，咬牙切齿的拽掉了小褂子，第三局，别别扭扭的扒掉了小裤子，第四局，方小栩拽着小短裤宁死不屈。 “是你自己要玩的。”程沐风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头：“脱！” “不给！”方栩拉过被子裹住自己。早知道就不玩了，这下好了，程沐风的衣服整整齐齐，自己倒被人看了个一干二净。 “赖帐是小狗！”程沐风挑眉：“方小狗。” “你才小狗！”方栩怒，在被子里拽掉了自己的小裤头，扔出被子：“喏，我脱了！” “出来给爷看一下。”程沐风继续逗他。 方栩很挫败，小时候明明都是自己调戏他的，怎么长大后反过来了？眼见程沐风笑的一脸得意，方栩心里更是愤愤不平，脑子一热，伸手把被子掀开就钻了出来，昂首挺胸的瞪着程沐风：“看就看！” 程沐风没想到小孩真会给自己看，一时间有些愣住。 方栩脑子也有点卡，光着身子跪在床上不知道该干嘛。 “小心又着凉了。”程沐风先反应过来，拽过被子有些慌乱的把方栩裹住。 方栩缩在被子里，脸烫的快要燃烧，自己这不是缺心眼么！一想又有点不满，自己都脱光光了他怎么还这么冷静，不是应该扑过来的么？！难道是自己身材太烂？ 方栩很疑惑的揭起一点点被子往里看了眼，觉得自己还不错么，不胖也不瘦的。 程沐风被他无意识的小动作撩的几近崩溃，就想出去跳冷水里冷静一下。 “你去哪？”方栩叫住他。 “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程沐风逃出客房。 方栩在被子里躺了一阵，觉得脸红好了一点点，于是爬起来走到包袱前，想找一件干净的里衣换上。 程沐风端着洗漱用的热水刚一推门，就见方栩正光着身子背对着自己站在桌边，刚才没顾得上看的地方尽数撞进自己眼里。光裸的肩膀好看的腰线小巧的臀瓣细白的双腿，程沐风毫无悬念的再次气血上涌。 “啊！”方栩听到动静，回头就见程沐风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于是拿起包袱挡住自己的屁屁，几步跑回到床上。 “你怎么光着身子乱跑！”程沐风从震惊中回神，皱着眉小声吼他。 “我没乱跑啊！”方栩很委屈，“我就起来找件衣服。” “要是刚才进来的是店小二怎么办？”程沐风还是很生气：“差点就被人看光了！” 方栩被吼的一愣一愣，于是恨恨的转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程沐风再次无语的飙出血泪，小孩全身都包在被子里，为什么唯独留一个小屁股在被子外面？故意整自己么…… 方小栩觉得屁股凉飕飕的，于是伸出一只手把被子拽了拽，成功把暴露在外的屁屁拯救回被子里，留下一双小脚丫在被子外晃。 “我错了。”程沐风积极承认错误，反正从小到大无论是不是自己错了，道歉的肯定是自己，早就习惯了。 “没诚意。”小孩还是把自己包在被子里。 “那怎么样才有诚意？”程沐风不耻下问。 “脱光了给我看。”方栩迅速开条件。 “……” “哼，哼哼，哼哼哼。”方栩对他的沉默相当不满，“又不是小姑娘，还害羞！我都不害羞！” “行！”程沐风咬牙答应，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 “脱光了叫我。”方少爷把脑袋缩在被子里发号施令，语调四平八稳，心里欢呼雀跃，哦哦哦，有人要脱衣服咯！ 程沐风：…… 第三章 苏家公子很尴尬 片刻之后，程沐风伸手拍拍方栩：“出来。” 方栩把眼睛露出来，在程沐风身上扫了扫。 “看够了？”程沐风好笑的看着他，“那我穿衣服了。” 方栩把脑袋又缩回被子里，不吭声了。 “怎么了？”程沐风有点奇怪。 “没什么。”方栩的声音里有一点点的哭腔。 程沐风更奇怪了，看被子里的小孩好像在发抖，索性自己钻了进去。 “你干什么！”方栩拼命往靠墙的那边蹭，“出去！” 程沐风伸手把小孩拉近自己怀里，觉察到他身体的小小变化，摇头轻笑。 方栩窘的几乎哭出声，什么都没看全呀，自己那里怎么就有反应了！ “乖。”怜惜的抱紧怀里发抖的小身子，程沐风先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然后翻身压在上面一路细细的亲了下去。 “沐风……”方栩紧张的不知所措，“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还用问么？程沐风有点好笑，又有点欢喜方栩的青涩和敏感，于是嘴上更加的卖力。 方栩难耐的扭扭身子，自欺欺人的用手挡住脸，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舒服么？”完事之后，程沐风有些色色的在方栩耳边轻声问。 方栩脸红的恨不得晕过去，偏偏那人还一直死不要脸的蹭自己。 “是你勾引我的。”程沐风拉着他的手向下探：“自己点的火自己灭！” 手上传来的触感太恐怖，方栩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啊。”程沐风被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也没欺负他呀，又没让他用嘴，借一下手而已，怎么就哭成这样？ 方栩刚被亲了那里，只觉得又羞又丢人，扯着嗓子越哭越惨烈。 屋外，暗处的黑衣人相互大眼瞪小眼，少宫主怎么把人欺负成这样？ 隔壁，有客人不满的砸墙：“谁家小孩啊？让不让人睡了？！” 程沐风在屋子里又是哄又是劝，终于把小孩哄乖了。 抱着还在一抽一抽的方栩，程沐风决定给小孩普及一下教育：“乖，这种事情很正常，以后——” “你闭嘴！”方栩捏住他的嘴巴，“不许再提这个！” “可是以后我们成亲了要怎么办？”程沐风表情很无辜。 “成亲的时候我就长大了么。”方栩擦擦鼻涕，心想那时候我脸皮大概就能和你一样厚了。 程沐风在内心哀叹，自己的小孩原来是个外表很流氓的害羞鬼，亲亲抱抱很主动，稍微出格一点就会炸毛。 换衣服的时候，方栩看着自己身上一片片粉色的痕迹大惊失色，“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咬的我？” “那是亲的，不是咬的。”程沐风扶额。 “骗人！我爹也亲我，怎么就没这个？”方栩悲愤，“我讨厌你！” “要不然我再亲一个给你看？”程沐风提议。 “好！”方栩把一条腿伸到他面前，表情天真又无邪。 程沐风欲哭无泪，不带这样勾引人的啊，那边小孩还在不停的催促，小脚丫子晃啊晃，于是程少侠悲愤咬牙，拉住小孩细细的脚踝，在他腿上使劲亲了几下。 淡粉色的吻痕遍布在白瓷一般的肌肤上，漂亮的好像冬日里落在雪地上的樱花，方栩终于确定了这个是亲出来的，于是抽抽鼻子开始穿衣服。 程沐风咽口水，在心里谋划了十几幅成亲后狠狠欺负小孩的场景。 中午吃罢饭，方栩又懒洋洋的爬到床上去睡觉，程沐风坐在桌子边轻轻擦拭自己的佩剑。 一枚飞镖带着一张字条从窗户飞进来，牢牢的钉在了桌子上。 程沐风取下纸条看了一眼之后，便把纸条扔在了墙角的火盆里。 “少宫主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屋外的黑衣人纳闷。 “多事！”另一个黑衣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一看就是新来的。 第二天就是武林大会，两个人早早就起了床，骑着马慢慢往过溜达，武林大会的会场在城南的唐家大院，门口站着十几个家丁，负责验看来人的请柬，以免有闲杂人等混进去。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从远处过来，前头是八人抬大的大轿，后头跟了起码八九十个侍从，耀武扬威看上去很威风。 “谁啊？”方栩伸长脖子看。 “陕中威武堂的苏玉。”程沐风冷笑，早就听说这位少主整日里无所事事，今天看来果然是没什么脑子。武林大会是整个江湖最大的事情，有多少名门大派的掌门都会亲自前来，小小一个不入流的山寨，居然也好意思整出这么大排场。 轿子落地后，一个手执玉扇的胖子慢慢走了出来，一边示意手下去递请柬，一边玩弄手里的玉扇，自觉相当的风度翩翩。 “这人真难看。”方栩从小到大一直就很以貌取人，不管两个爹爹怎么教育，就是改不过来，“沐风，我们走进一点再仔细看看。” “你看他干什么？”程沐风不满。 “好玩。”方栩比划，“那么大的肚子，走近看看么。” 程沐风失笑，带着他走到门口，掏出了自己的名帖。 家丁结果一看，顿时毕恭毕敬的冲程沐风行礼：“程少侠您稍等。” 程沐风点头，看着家丁跑进了屋子。 方栩趁这个空档偷偷摸摸的看人家肚子，顺便在心里默默感慨，这要吃多少才能长出一个这模样的肚子呀，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那个肚子好像往里缩了缩，抬头一看，那个胖子正在瞪自己。 “呃……”方栩知道自己理亏，于是赶紧收回了目光，冲那他歉意的笑了笑。 苏玉本来挺生气，结果被方栩一笑，气也没了，居然也咧着嘴笑了一下。 程沐风不动声色的把方栩拉到自己身侧，伸手帮他戴上了披风上的帽子，小孩怎么可以冲别人乱笑，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么？ 苏玉被程沐风的后背挡住了视线，于是在心里暗暗惋惜，心想这是谁家的少爷，长得真是好看。 “程少侠。”从屋子里匆匆跑出来一个老头，“唐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苏玉被吓了一跳，西南唐门在江湖上排名第三，这两人究竟是谁，怎么会让唐家的主子唐傲天如此热情的出门相迎。 “唐掌门客气了。”程沐风冲他抱拳。 “这位是……？”唐傲天有些迟疑的看着方栩。 “他是我的……朋友。”程沐风一笑，“星幕城周家的小少爷。” “原来是周小少爷。”唐傲天冲方栩点点头，周家在西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天下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我不姓周，我跟着爷爷姓，我姓方。”方栩从没被人叫过周少爷，觉得有点别扭。 进了唐门，一行人七拐八拐才走到一大片空地，前头搭着个稍微高一点的台子，四周都摆着桌椅板凳，有些来得早的门派已经七七八八的落了座，正在那闲聊，吵吵闹闹的。 因为这次的武林大会要推选出一个新的盟主，因此各门派都相当重视，最少也派了十几个人过来。云刹堡无论是财力还是武功在江湖上都是排第一，因此唐家特意在最中间划了一大片空地给云刹堡，却没料到夜阑珊居然只派了一个程沐风来出席，再加上一个方栩，两人人坐在那里难免有些招人注意。 “好冷呀。”方栩往手里哈气，“开武林大会为什么不在屋子里？”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大冬天的在外头挨冻，这不有病么。 “要比武的，在屋子里没法打。”程沐风心疼小孩，看他鼻子脸蛋都冻的红彤彤的，别又生病了。 “阿嚏！”方栩打喷嚏。 “要不我让唐掌门给你找一简屋子，你在里头等我？”程沐风道。 “不要！”方栩摇头很执拗，“我要看比武。” 程沐风无奈，只得握住方栩的手，缓缓给了他一些自己的内力。 周围的人见状都有些吃惊，天上的雪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只是那些雪居然一片也没有飘到他二人身上，这要多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 程沐风注意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嘴角一扬，行为没有丝毫的收敛，反正师父说了，这次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 “程少侠。”刚才在门口碰到的那个胖子突然走到了他二人跟前。 “有事？”程沐风抬眼。 “我看这里还有些座位，不知可否让我们坐在这？”苏玉有些尴尬的开口，刚才来了才发现，唐家只安排了一张桌子三张椅子给威武堂。 周围有耳朵灵的，纷纷不屑的冷哼，这座位的次序是主家精心安排的，也能随便乱坐么？ “好啊，你们坐吧。”方栩不知道这里头的讲究，只觉得既然这么多板凳空着，干嘛不让别人坐。 “多谢公子，程少侠……？”苏玉还是有些犹豫。 “坐吧。”程沐风点头，多坐几个人也好，身形这么魁梧，正好给我家小栩挡挡风。 第四章 各大门派很不满 见程沐风松了口，苏玉也放了心，便赶紧安排自己的人落了座。 此时比武还没开始，方栩坐在那里很无聊，于是继续有一眼没一眼的瞄人肚子。 苏玉也试图往回吸了几次肚子，无奈每次都坚持不了很长时间，最后索性自暴自弃的摊在那，心想你看吧，看够为止。 一边的程沐风见状挑眉，威武堂位于渭水河边，随便拎出一个人都能在水下待小半个时辰，这大少爷闭气的功夫怎么反而这么差。 待到所有宾客都来齐后，唐傲天才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入了会场，当瞄到坐在正中间的威武堂时，神情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正位坐下。 方栩往台上看了看，心里暗自嘀咕这唐老爷子到底娶了多少个老婆，怎么这几个儿子长相身高差这么多？ “咦，你认识他们么？”方栩看了眼苏玉，就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眼里还有些微微的兴奋。 “啊？哦，认识的，唐家的六少爷唐轩是我的故交。”苏玉点头。 “唐轩是那个？”方栩很好奇。 “穿蓝衣的那个。”苏玉小声道。 方栩仔细看了看，点头：“唔，这个是最好看的一个。” 台上的蓝衣少年眉眼分开看说不上惊艳，合起来也不过是清秀，但却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很舒服。 苏玉嘿嘿笑：“我也觉得他好看。” 方栩瞟了他一眼，心里一阵哆嗦，此人居然在脸红。 武林大会的开场白既长又无聊，听的方栩呵欠连连，问程沐风：“打架什么时候开始？” “那是比武，不是打架。”程沐风好笑，紧紧小孩的披风，“嫌无聊？” “困，可是我想看打架。”方栩不停的在板凳上挪来挪去，屁股坐的疼。 程沐风伸手，把小孩抱到自己腿上：“这样能不能好点？” “你干什么。”方栩被吓了一跳，大庭广众的这么多人呢。 “管他们。”程沐风把他抱得更紧，“先趴我身上休息一会，等会打架开始了我叫你。” “不要，你把我放下来！”方栩很别扭，不停的挣扎。 “再动我就亲你啊。”程沐风挑眉威胁。 “……”方栩不敢动了，红着脸趴在程沐风肩头。 一边的苏玉看了，忍不住笑出声，这两人真的很好玩，笑过后又有些羡慕，往台上看了一眼，却发现唐轩也正在看自己，顿时激动的恨不得站起来挥手。 唐轩看到苏玉一脸兴奋的样子，于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过脑袋冷哼了一声。 “那废物看来对你念念不忘啊。”一旁站着的唐启戏谑的看着唐轩。 “大哥！”唐轩有些愠怒。 苏玉刚被唐轩瞪了一下，觉得有点失望，此时看着台上唐家兄弟聊天，心里又酸又嫉妒，只盼什么时候小轩才肯跟自己说句话。 唐傲天在台上说的慷慨激昂，台下程沐风却一直抱着方栩，时不时的伸手捏捏小孩的腰，逗得他满脸涨红，差点哭出来。 他二人坐在中间最惹人注意的地方，闹出的这些动静自然悉数落入了众人的眼里，唐傲天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微微咳嗽了一声提醒，别的门派碍于云刹堡的面子，也没人多言，只是都在心里鄙夷，夜阑珊总共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原以为也是个人物，现在看来，怎么倒像是个举止轻浮的登徒子？ 正在众人暗自腹诽的时候，那边的方栩却发出了一声惊叫，这下唐傲天就算再镇定，也不得不闭了嘴，神情中有些不满。 “唐掌门，抱歉。”程沐风怀里抱着方栩，草草冲台上抱拳道歉，一脸的痞相。 “你——”唐门的长子唐启大怒，站出来刚想说话，却被唐傲天阻止。 “程沐风，你也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拍案而起厉声指责。 程沐风悠悠然的斜眼瞟了一下，皱眉疑惑：“阁下又是哪位？”一语既出，四下哗然，站起来的这人是吴城派的掌门吴清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程沐风断然没有理由不认识。这句话摆明了是挑衅。 果然，吴清水登时就拿起了自己的大刀，要与程沐风比试。 “比武可以，十天后。”程沐风连站也没往起站，只是冷冷道，“十天后武林大会结束，随便你想怎么比。” “好！到时候谁不认帐是孙子！”吴清水瞪着眼睛坐回到座位上，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唐掌门，你继续。”程沐风抱着方栩站起来，“小栩身体不舒服，程某先带他回去了，明日大会的时候我再来。”话毕，也不等唐傲天同意，便带着方栩扬长而去。 唐傲天脸色铁青的看着程沐风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看不真切的情绪。 苏玉倒是无视周围嘈杂的声音，只是有点担心的看着唐轩，他好像被程沐风气的不轻呢，连脸都白了。 程沐风抱着方栩一路回到客栈，方栩一直都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动也没动一下。 进了屋子，程沐风把小孩放到床边，蹲下替他脱鞋子。 “我讨厌你！”方栩把脚从他手里挣开，带着哭腔大声道，刚才若不是程沐风突然毫无预示的掐了自己的腰一把，自己又怎么会那么丢人的尖叫出声。 程沐风也知道这次有些过火，因此也并不辩解，只是起身坐在他身边。 “我要回家。”方栩从床上跳下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小牛怎么会变成这样，跟小时候根本就是两个人，小时候自己偷偷亲他一下他都会脸红，现在却能当着那么多的人对自己上下其手！ “小栩！”程沐风拉住方栩，嗓子动了动，有些艰涩的开口，“等武林大会开完，我再送你回去。” 方栩闻言眼眶通红，来的路上两人明明说好，等武林大会开完了，他就带自己去南海玩的，怎么连十天都不到，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呢。 晚上歇息的时候，方栩一语不发的上了床，转身对着墙发呆。 程沐风知道他还在气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解释，于是坐在桌边灭了蜡烛，打算就这么坐一夜。 夜半时分，方栩再也忍不住，于是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膝盖低声哭。 “小栩。”程沐风听的心里直疼，赶紧上前把小孩抱在怀里。 “沐风。”方栩一边哭一边说话，“我不高兴你变成这样。” 屋外的黑衣人纷纷痛苦扶额，两人又干吗呢这是。 “我没变啊，我真的没变。”程沐风在他背上拍拍，轻声道，“乖，你相信我。” “可是白天——” “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程沐风打断他，“总之你记得，我喜欢你，我这辈子只要你，死都不变。” 程沐风的声音太过温柔，方栩抽抽鼻子，觉得有点害羞，不哭了。 “不许生我的气了。”程沐风帮他擦掉眼泪，“好好休息，嗯？” 方栩点点头，往床里头蹭了蹭。 程沐风一笑，钻进被子把小孩搂到怀里，睡觉。 第二天早上，两人刚下楼打算吃早饭，就见楼下有人正在热切的挥手。 “苏玉。”方栩冲他打招呼。 “小栩。”苏玉叫过之后又有些迟疑，讪讪道，“我能叫你小栩吧？” “当然能。”方栩点头，坐在他旁边。 “你也住在这？”程沐风问道。 “不是，我就来这吃个早饭。”苏玉有些尴尬，其实自己就是想来再跟他二人套套近乎。 程沐风也不跟他多讲，自顾自的替方栩要吃的。 “你和唐轩是好朋友，怎么没住在唐家呀？”方栩闲得无聊，和苏玉开始聊天。 “小轩他不喜欢我。”苏玉很老实的承认。 “为什么呀？”方栩问完之后眼睛不自觉的看了眼苏玉的肚子，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要是沐风的肚子也这么大，自己要怎么办。 苏玉被方栩看得很受伤，心里想也是，小轩家世好也好，长的也好，自己怎么能配得上。 “你别灰心么！”方栩伸手摸了摸苏玉的肚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参加完武林大会后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苏玉摇头。 “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认识好多神医的，把你的肚子给往小治治。”方栩一脸认真。 “这也能治？”苏玉吃惊。 “怎么不能治，把你关在柴房里每天一顿窝窝头，再去山里挑十担水，一个月包你瘦。”程沐风寒测测的插嘴，心里很不满，小孩干吗对他这么好！ “啊？”苏玉很犹豫，自己最爱的就是美食，一天一顿窝头，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要捣乱！”方栩挣开程沐风的手，在苏玉脸上比划，“你看，你眼睛很好看的，鼻子也不低，就是脸上肉多了点！”最后总结：“要是没有这个双下巴，你还是很帅的！” 程沐风在一旁听的牙痒痒，小栩居然说别人帅！ 第五章 唐门六少中暗器 有了前一日的闹剧，程沐风在众人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因此当他一行人再次抵达唐门时，各大门派都权当是没看见，也并不起来与他打招呼。 程沐风倒也不在乎，照样带着方栩和苏玉坐在最中间。 方栩原本是不想再来的，但架不住苏玉一再相劝，加之程沐风也保证再不做出格之事，便还是跟着来了。说到底也是因为小孩心性，今日的武林大要会正式开始比武，想来会很热闹。 “你要不要吃这个？”苏玉从后面的家丁手里接过一包辣炒蚕豆，打开递到方栩面前。 方栩看了看，油炸的蚕豆里混着好多红艳艳的干辣椒，顿时连连摇头：“不要，辣死了。” “很好吃的。”苏玉不甘心，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粒。 听他嚼的嘎巴响，方栩终于好奇的吃了一个，结果辣的吸凉气。 苏玉被他的样子逗笑，赶紧又拿了包糖递给他。 “你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还是来吃炒货的？”程沐风皱着眉头看向苏玉。 “我就是冷，吃些辣的能好点。”苏玉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程沐风摇摇头，懒的再跟他说话。 苏玉有点受打击，讪讪的收了蚕豆。 “你别理他，本来就很冷么。”方栩很好心的帮苏玉把披风往好整了整，终于借机摸到了人家的肚子，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软乎乎的……呼，满足了。 程沐风哭笑不得，这小孩怎么这么恶趣味？ “你不去比武么？”方栩又问苏玉。 “我不去。”苏玉有些不好意思，“我武功不好，就想来看看小轩。”说完有往台上看了一眼，却看到唐轩又在瞪自己。 “他怎么老是瞪你啊？”方栩很纳闷。 “他不喜欢我么。”苏玉垂头丧气。 “才不是。”方栩摇头，“要是他不喜欢你，干脆不理你就好了，干嘛还老是瞪你？” “是么？”苏玉有点小惊喜。 “是！”方栩老神在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候，不管台上的唐轩怎么瞪，面对他的都是底下苏玉春风般和煦的笑脸，要多傻有多傻。 “哈！”唐启好笑，“六弟，那废物今儿个吃错药了？” “我看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盯着我家小六看。”唐家三少唐烨也跟着过来搀和。 “我等会还要去比武呢，你俩别再气我了成不？”唐轩没好气的翻白眼，这死胖子真碍眼！ 武林大会还有八天才会结束，因此有心争夺盟主的各门派倒也不着急，任由那些小门小派在上面打，权当是看热闹。直到最后几轮吴城掌门吴清水上台，众人才抖擞了些精神。 与吴清水对战的是唐门六少唐轩，寒风中，蓝衣少年身形单薄瘦弱，与人高马大的吴清水形成鲜明对比。 “唐家那么多儿子，为什么要让小轩出来打？”苏玉不满的嘀咕。 “说明你的小轩厉害么。”在刚才摸过一把之后，方栩对苏玉的肚子产生了剧烈的好感，时不时的就想上去摸一把。 苏玉顾不上和方栩说话了，因为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出招了。 吴清水以掌为刀，带着一股厉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唐轩迎面劈下，谁料唐轩却灵巧的如同水蛇一般，腾挪闪动间，那吴清水居然连分毫也不曾伤到他。 台下的程沐风皱眉，这唐家的少爷好怪的招数。 躲避了数十招之后，唐轩才拔出佩剑，开始交错反击。 银色的长剑斜斜划出，带出一道银色的光芒。 吴清水只觉得一股杀气汹涌而至，心里有些慌乱，匆忙一挥衣袖，凭着内力总算震开了那股杀气，衣袖却还是被削去了一大截。 “吴掌门，承让了。”唐轩覆剑而立，嘴上说着客套话，眼里却有一丝不屑。 台下众人解释目瞪口呆，原以为是个无知少年，谁知道居然如此厉害。 吴清水面子上挂不住，挥手又朝唐轩攻去。 “这老头，怎么不守比武的规则？都输了还打！”苏玉一时着急，扯着嗓子吼出了声。 众人皆是偷笑，吴清水更加恼怒，下手也愈发的狠仄。 “胜负还未定。”方栩之前也是听过一些比武的准则，于是好心的给苏玉解释，“爹爹说除非一方主动认输或者被打趴下，才能决定胜负。” 唐轩也是听到了苏玉的那一嗓子，心里更是生气，一边打一边抽空瞪苏玉。 “六弟还真是一点都不耽误。”唐启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凭他那样，还想打我们小轩轩的主意。”唐烨叹气，“真是可怜，不知道会怎么被小六整死。” 弟兄两个人正在说笑，突然就听台上传来一声惨叫，再一看都慌了神，就见唐轩正躺在地上，面色痛苦的捂着右腹。 “小六！”唐烨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把他抱在怀里。 唐轩面色惨白，已经说不出话。 台下的苏玉被吓的魂飞魄散，站起来就要往台上冲，结果被唐家的家丁拦住，说了半天也不肯通融，再看台上，唐轩已被唐家的人带了下去。 “怎么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苏玉还是伸长脖子使劲看，嘴里不停的念叨，“小轩那么厉害，怎么会突然就中了那老头一掌。” 其余的人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也都在犯嘀咕，刚才唐轩明明就占尽上风，却突然就手下一滞，才会生生挨了吴清水一掌。 “走吧？”程沐风摸摸方栩，“热闹也看完了，回去吃东西。” “可是苏玉他怎么办？”看着急得连连打转的苏玉，方栩有些不忍心就这么把他丢在这。 “他带着这么多家丁来，你还害怕他吃亏？”程沐风一笑，“放心吧，他好歹也是威武堂的少爷，唐家不会为难他的。” “那好吧。”方栩叹气，乖乖跟着程沐风回了客栈。 “沐风。”吃饭的时候，方栩还在缠问程沐风，“你知道唐轩为什么突然会输么？” “知道啊。”程沐风悠然喝汤，“技不如人么。” “你又敷衍我！”方栩不满，拿筷子框框敲碗，“我好歹也是练过武的，怎么也看得出来那个吴清水根本就不是唐轩的对手。” “那你能看得出我武功多厉害么？”程沐风好笑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厉害还是唐轩厉害？” “……差不多吧。”方栩犹犹豫豫，“要不就是比他厉害一点！” 程沐风摇头笑笑，把挑干净鱼刺的鱼肉递给小孩，解释道，“唐轩今天中了暗器。” “暗器？”方栩错愕，“吴清水脑子有毛病么，这么一来他不得身败名裂？” “大概是求胜心切？”程沐风挑眉，凑过去舔干净方栩嘴角的一粒小葱花。 “你干什么！”方栩被吓了一跳。 “帮你擦嘴啊。”程沐风一脸的理所当然，“在我们自己的房间里，又没别人看到。” 方栩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继续吃饭。 吃罢饭，外头又下起了雪，方栩抱着暖炉，趴在窗户边叹气。 “不喜欢下雪？”程沐风从身后抱住他。 “嗯。”方栩老老实实点头，“我以为只有西北下雪，没想到西南也下。” “将来我带你去南海，那里四季都很暖。”程沐风在方栩耳边轻声许诺。 “可是爹爹说那里是云刹堡的地方，外人不能去的。”方栩还是有些担心，扭头道，“你带我去，你师父会不会罚你？” “你也说了，外人不准去。”程沐风捏捏他的鼻子，“和我成亲，你就不是外人了。” 方栩脸红，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两个人在床上的情形，要是成亲了，就每天都要做那种羞人的事情么？ “想什么呢？”程沐风蹭蹭他的耳朵。 “没。”方栩摇头。 “骗人，都流口水了。”程沐风眯眼。 “啊？”方栩慌忙伸手去擦，却发觉什么都没有，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上当了，于是愤愤的指着程沐风，“骗子！！” 程沐风一把抱着方栩放到床上，低头，亲。 方栩对自己很不满，每次一亲亲就晕，太不够男人了！！ “小栩。”程沐风盯着身下漂亮的小孩，伸手捏捏他鼓鼓的脸蛋，“你愿意跟我成亲么？” 方栩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了好久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嗯”。 “你会后悔么？”程沐风抱着他一个翻身，让方栩趴在自己身上，“我是说将来，万一你发现我其实跟你想的不一样，你还会愿意跟着我么？” 程沐风问的忐忑，方栩听完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小栩？”程沐风轻声唤道。 “我知道你瞒了我很多事情，没关系，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方栩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只要你喜欢我就好。” 程沐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间竟微微有些愣神。 第六章 吴城掌门惹众怒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玉就跑来了客栈找他二人。 方栩被他“框框”的砸门声吓得一个激灵，腾的坐起来半天没说话。 程沐风一肚子火，开门拎着苏玉就往楼下走。 “唉哟唉，程少侠你轻点，耳朵耳朵……”苏玉惨叫。 “你给我坐这等着！”程沐风把他扔在大厅板凳上，拍拍手往楼上走。 回到房里，就见方栩还傻乎乎的坐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动静才算是有了些反应，扭头看了程沐风一眼。 “吓到了？”程沐风坐在床边，握住小孩的手安慰他，“不怕。” 方栩小时候曾经落入恶人之手，经常在半夜三更被叫起来练邪功，心里留下了阴影，这么多年也没完全消失，最怕的就是睡觉的时候外头有大的动静。 “怎么回事？”方栩揉揉眼睛问。 “是苏玉，谁知道他大早上发什么疯。”程沐风摸摸方栩的脸蛋，“要不要再睡一阵子？” “不了，下去看看他吧。”方栩摇头，使劲伸了个懒腰，白白的肚皮拱出小褂子，肚脐圆鼓鼓的，程沐风情不自禁的就伸手戳了一下。 “呀！”方栩迅速把肚子缩回去，并且伸手捂着，“你干什么！” “给我亲一口。”程沐风伸手拽他的衣服。 “不给亲。”方栩死死的拽着小褂子，脸蛋像粉扑扑的水蜜桃。 “不亲就不亲。”程沐风坏笑，“把你的衣服拽好一点哦！不许松手。” “嗯？”方栩奇怪，下一刻就觉得双腿一凉。 “你！”方栩又一次差点急哭，跟程沐风抢自己的裤子。 程沐风把裤子扔到自己身后，低头堵住小孩的嘴巴。 这次方小栩很进步的没有哭，虽然还是窘的脸通红，却还是随着程沐风右手的动作，在身体的欲望里微微战栗。 看着释放之后小孩水润的眼睛和半阖的嘴唇，程沐风强忍着才没有扑上去把他啃掉。 方栩用被子把自己遮住，有点害羞的转身——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这样，可是还是不好意思看他。 “乖，今天别跟我出去了，在客栈休息，好不好？”程沐风坐在他身边道。 方栩点点头，把脸蛋埋进被子里——还在想刚才那些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么……没脸见人了…… 程沐风一笑，起身出了房间，轻轻替他掩上了房门，却没有下楼去找苏玉，而是从一旁的侧窗翻身上了房顶。 “你们几个今天守在这，不要跟我出去了。“程沐风道。 “属下遵命。”暗处的黑衣人低声应答。 回到客栈，下楼就见苏玉正坐在桌子边一脸惶急之色。 “程少侠。”苏玉几乎是扑到了程沐风身上，“我昨晚在唐家门口守了一夜，就见进进出出好多个大夫，说是小轩中了毒。” “唐轩中毒，你抱着我摇干什么？”程沐风一脸嫌恶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程少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苏玉急切道。 “帮你干什么？”程沐风挑眉。 “我想去看看小轩，可是唐家的人不让我进去。”苏玉求程沐风，“你能不能带我进唐家？你师父是天下第一，他们不会拦你的。” “现在整个唐家肯定都乱糟糟的，你去凑的什么热闹。”程沐风摇头，“不是我不带你去，你去了也是添乱，等到下午武林大会开始，到时候我再帮你找机会看他。” 苏玉无奈，只得点头答应，又往程沐风身后看看，道：“小栩不去么？” “不去。”程沐风摇头，“太冷了，他想在客栈歇着。” 唐家大院里，唐轩的卧房里起码围了十几二十个人。 唐轩是唐家最小的儿子，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心地却很好，因此此番他中了暗算，几乎全唐家的人都恨不得去胖揍那个吴清水一顿。 “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唐启烦躁的挥手，“不要吵我们小六休息。” 此时唐傲天正在带人去找吴清水，唐启身为唐家长子，说话自然最有分量，因此众人虽是担心，却依旧是讪讪的出了门。 “小六，想吃什么跟姐说啊！”唐家二姐唐绣在临出门之前不忘回头祝福，结果被自家相公拽走。 “终于清静了。”唐烨深呼吸，拍拍唐轩的脸，“小轩轩，肚子饿不饿？” “不饿。”唐轩摇头，“你和大哥也回去休息吧。”昨夜全府的人都为了自己没睡好，几乎个个眼里都有血丝。 “我要陪着我们小乖六！”唐烨狗皮膏药状贴在唐轩身上。 “你别压到他！”唐启从领子上把唐烨拎走，顺手把唐轩扶起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哥再帮你输点内力。” “不用了。”唐轩摇头，“我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大哥我脸色也很难看。”唐烨虚弱的靠在唐启身上，颤抖着伸手：“给我点内力……” 唐启眼皮一抽，嘴角一抖：“滚！” 唐烨被打击，扭头暗自垂泪：“我昨晚花了那么多内力替小轩轩逼毒，到头来还要被人骂……” “你不愿意？”唐启挑眉。 “没，特愿意。”唐烨深情凝望唐轩，“我最喜欢我家小六了。” “呕……”唐轩弱弱的钻进唐启怀里，“我只爱大哥，三哥你忘了我吧……” “你俩演够了没有？”唐启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两个弟弟，“小轩你以后离老三远点，省的跟他一样疯疯癫癫。” “大哥你好无趣。”唐烨很不满演戏被打断。 “伤口还疼不疼？”唐启问唐轩。 “没事了，昨晚谢谢你和三哥帮我逼毒。”唐轩咳嗽。 “这是哥应该做的！”唐烨慈爱状伸手摸向唐轩，岂料半路被唐启截断。 “你不要影响我和小轩轩联络感情。”唐烨不满，继续往前扑。 唐启被折腾的闹心，索性伸手点了他的穴位，一屁股坐到唐烨身上压住。 “我的娘啊！！”唐烨惨叫，“你还真坐啊？”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不起来了。”唐启拍拍他的脑袋。 自己的大哥向来是言出必行，于是唐家三少乖乖闭了嘴，转而泪眼汪汪的看向唐轩。 唐轩冲唐启伸大拇指：“大哥，干得好。” 唐烨崩溃，一下一下在床沿边撞脑袋。 “昨天究竟怎么回事？”唐启问道，“我和老三当时正在聊天，没注意看。” “我在比武，你俩居然不看在聊天？”唐轩愤懑。 “小轩轩我们当时在聊——噢！”唐烨话还没插完就被唐启狠狠的敲了下脑袋，于是委屈的闭嘴。 “我们在聊等你打完后怎么庆功。”唐启屁股狠狠往下坐了坐，压的唐烨翻白眼。 “当时我正在和吴清水打，突然就觉得右肋一麻，似乎有一瞬间不能动了，等回神的时候就已经挨了他一掌。”唐轩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可是那根针，似乎不是吴清水发的，他当时应付我都来不及，怎么还有空闲发暗器？” “可是那根针的确是吴清水的暗器，上面淬的毒也是吴城派。”唐启往唐轩身后垫了个大靠枕，“爹已经着手调查了，你就别管了，好好养好伤再说。” “嗯，大哥我饿。”唐轩揉揉肚子。 “哥去给你端吃的，我亲自熬的大补汤！”唐烨在唐启屁股底下蠕动抗议，“我要去给小六端汤。” “快点滚出去，快点滚回来！”唐启把唐烨踹出门。 唐烨骂骂咧咧的摸摸屁股，飞奔去厨房，片刻之后拎着食盒飞奔回来：“小轩轩来喝汤。” 喝完汤后，厨房送来了一大桌子菜。 “这个是二小姐吩咐的，这个是四少爷吩咐的，这个是表夫人吩咐的……”送菜的小厮指着那一大桌子菜一道一道介绍过去。 “这么多？”唐轩也不知怎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就出现了苏玉那个大肚子，于是崩溃的狂摇头，自己怎么会想起他，赶紧忘掉啊忘掉。 “小六你怎么了？”唐烨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固定住他的脑袋，“别摇晕了喂！不想吃就算了，哥去给你做别的。” “要吃，下午我还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唐轩拿过丫鬟手里的碗筷。 “不许去，好好休息。”唐启不同意。 “就是，咱不去，我陪你睡觉！”唐烨难得一次没有和唐启拌嘴。 “那我不吃了。”唐轩扔掉筷子赌气。 “那么冷，你又受了伤，去那里干什么？”唐启好言相劝。 唐轩拽拽唐烨的袖子。 “行，哥带你去。”唐烨很没原则的倒戈——自家小六难得撒一次娇，哪能不答应啊，冷怕什么，咱拿被子把小六裹起来！！ 唐启不想做恶人，于是默认，心里默默念叨好你个老三，等到小六好了老子整死你！ 第七章 谁家少年乱江湖① 却说另一头，唐傲天一大早便联合了几个德高望重的武林长老，想要前去吴城派找吴清水讨说法，不了却碰了个软钉子。 吴清水一口咬定毒针是被人偷走，自己是遭人陷害，总之就是死活不承认是自己放的冷枪。 吴城派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名门大派，吴清水又如此坚持，因此就算唐傲天心里再恼火，却也只能是无计可施。 所以此后一连几天，唐傲天的脸色都是难看至极，阴郁的快要滴水。 唐轩倒是不以为意，反正自己本就怀疑那根针不是吴清水所发。只想着早些把自己的伤养好再去调查此事。 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转眼就到了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 方栩开头几天还觉得挺热闹，到后面就觉得又冷又无聊，索性窝在客栈天天睡觉，就盼着武林大会赶快完，自己好跟沐风去游山玩水。 “最后一天了，去不去？”程沐风明知道方栩懒得动，还是习惯性的钻进被子逗他。 “不去。”方栩迷迷糊糊的摇头，“你早去早回。” “过来给我亲口。”程沐风把手伸过去捏小孩肉嘟嘟的屁股，方栩躲了几下没躲开，于是听天由命的把屁股送到他手里，心想只要你别耽误我睡觉就成。 程沐风被他逗笑，又温存了半晌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我想去看武林大会。”屋外的黑衣人看着程沐风的背影很哀怨，“我不想天天替少宫主看小孩，不是说有重大的任务么？” “好好过几天清闲日子吧。”另一个黑衣人同情的拍他肩膀，“以后有你忙的时候。” 因为早上跟方栩腻的时间长了一点，因此等程沐风到了唐家的时候，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许久。 台上站的是崆峒山的掌门黎景，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这次的武林盟主十有八九会落在他头上。 所谓比武，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武林盟主虽然听上去威风八面，但要管的破事也是一大堆，稍微不慎就会得罪人，因此盟主身后的门派实力与威信就尤为重要。 比崆峒大的门派不是没有，云刹堡自不必说，无奈堡主和副堡主都是见天带着媳妇游山玩水，其余的武当少林丐帮蜀山，随便拎出一个掌门都要比黎景资历深，但却都年事已高，懒得蹚这趟浑水。 如此排下来，武林中有资历又够年龄的，也只有黎景一人而已。 在唐傲天宣布了黎景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后，底下众人自然都是抱拳相贺。 一连十天坐在寒风下，就是为了给黎景当陪衬，大多数人都巴不得赶紧回家，好抱着暖炉喝热茶。 “慢着！”一声洪钟似的声音突然在人群里响起。 众人叫苦连连，纷纷看向吴清水，心想这祖宗还有什么事啊。 程沐风嘴角上挑，玩味的扫了眼吴清水。 “程少侠几日前曾经答应过要跟吴某比试一番，今日武林大会已闭，程少侠总是没有别的借口了吧？“吴清水单手执刀立于程沐风身前，粗声道。 “要比可以。”程沐风拔剑出鞘，悠然一笑，“不过事先说好，你要是福薄死了，这笔帐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众人闻言都有点哗然，几个本想偷摸溜走的小门派也纷纷回来，坐那继续看热闹。 苏玉有点担心的看了眼程沐风，心说这人怎么把话说的这么绝，这样一来吴清水不得气死。 唐轩闻言也有些厌恶程沐风的自大，仗着自己师父是天下第一，就能如此嚣张了么？再一瞟，就见苏玉正一脸关切的看着程沐风，心里更不高兴了——这死胖子这次居然没看自己？于是拼命瞪。 一旁的唐烨看的哭笑不得，于是从兜里摸出一个花生，偷偷朝苏玉弹了过去。 苏玉正看程沐风看的专心，突然就觉得脑袋一疼，一扭头吓了一跳，小轩今天怎么看上去这么凶？ 唐轩看着苏玉傻叽叽的样子，脑子一转，突然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 苏玉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晃乱了心，半晌愣是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鼻子里有滚烫的液体缓缓流出。 “小六。”唐烨张大嘴看着台下，“你别再笑了，有人喷鼻血了。” 唐轩洋洋自得，心想这胖子真好勾引，那就再勾引一下好了。 苏玉好不容易擦干净鼻血，突然又有个唐家的小厮站到了自己身边。 “苏公子。”小厮轻声道，“我家六少爷邀您晚上一起吃顿便饭。” 这句话的威力是巨大的，证据就是苏少爷刚才止住的鼻血又一次喷涌而出。 唐轩看着苏玉狼狈的样子，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死胖子，叫你小时候乱说话！ 这边唐轩和苏玉忙着眉来眼去，那边程沐风却已经和吴清水战成了一团。 程沐风是夜阑珊和段星联手教出来的，期间还有辰子樾时不时的来凑个热闹，因此所学的武功极杂，但他却有本事把三套武功路数连在一起，这一点连夜阑珊也觉得惊奇。 底下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任谁都看得出，程沐风此时连五分力都没有使出来，但即便这样，吴清水也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先是唐轩再是程沐风，这些后辈的武功怎的都这么厉害？ 几十招下来，吴清水逐渐有些气喘吁吁，程沐风看准一个破绽，突然执剑冲他的左肋刺了过去。 吴清水一惊，本能的去挡，没料程沐风出手快的如同闪电，剑走偏锋微微一转，还没等吴清水反应过来，右胸就猛地挨了一掌，登时跌下了台，重重摔在了地上。 “师父！”吴城派的弟子赶忙围上去，把吴清水从地上扶了起来。 吴清水咳出一大口鲜血，被弟子搀着出了门。 刚才嘈杂的院子此时却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的看出来，刚才程沐风的那一掌，明摆着是死手。 都说云刹堡不问世事，怎么这个少年竟如此的毒辣？ 程沐风脸上倒是波澜不惊，临走时还不忘冲众人抱拳告辞。 “程少侠！”苏玉抬脚想追，却听台上的唐轩一声怒吼：“死胖子你给我滚回来！” 苏玉不敢动了，停下巴巴的看着唐轩。 唐轩吼过之后才觉得有些失仪，于是怒视苏玉——都是你害的！你赔老子儒雅的形象！ 苏玉委屈，自己又怎么了？ 唐轩怎么就想上去捶他的脑袋几下，那个程沐风看上去狂妄自大又心狠手辣，这死胖子到底长没长脑子，跟着去想送死啊？ 当天晚上，苏玉生平第一次在唐家大院吃了顿晚饭。 唐烨是个人来疯，于是一直赖在唐轩房里不肯走。 “行了行了。”唐轩伸手赶人，“三哥你赶紧出去吧。” “我也要陪小六的客人吃饭。”唐烨赖在桌子上不挪窝。 “大哥找你。”唐轩继续赶。 “大哥跟爹出去了，你骗人。”唐烨面不改色，“来小小苏，吃块东坡肉。” 小小苏？苏玉顿时觉得鸡皮疙瘩刷刷往下掉，自己这魁梧的身板，怎么也算不上小小吧？ 唐轩筷子一扔，不吃了。 “小轩轩……”唐烨不死心。 唐轩不为所动，继续面无表情的看唐烨。 唐烨叹气，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小轩你别生气了。”见唐轩还是沉着脸，苏玉小心翼翼的开口。 “吃你的饭！”唐轩习惯性的瞪他。 苏玉赶紧低头，拼命往自己嘴里扒饭。 “不许吃肉！“唐轩拍桌子。 苏玉被吓的肝颤，讪讪的放下筷子，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看着苏玉可怜巴巴的样子，唐轩心里好气又好笑，这笨蛋怎么比小时候还要呆？ 这边的苏玉吃饭吃的心惊胆颤，那边的程沐风刚一回到客栈，就见方栩正在大厅里一脸着急的等自己。 “沐风！”一见他回来，方栩赶忙跑过去。 “怎么了？”程沐风摸摸小孩的手，皱眉，“这么冷，怎么不在屋子里坐着？” “你今天比武了？方栩问道。 “嗯，是吴清水非要和我比的。”程沐风带着他往楼上走，“怎么了？” “我听他们说，你把吴清水打死了？”方栩有些惶急，“是不是真的？” “……不小心失手。”程沐风随口敷衍，一边面色阴冷的往楼下扫了一眼，心想是哪个王八蛋在小孩面前多事胡说的。 楼下坐着不少武林中人，原本都在偷瞄程沐风，此时猛然被他瞪了一眼，都吓了一跳，纷纷收了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 听程沐风亲口承认，方栩觉得心里有些堵，闷闷的进了屋子。 刚才那些人都在说，程沐风是存心要下死手。 虽然自己心里不信，可是毕竟还是有些不舒服。 看着方栩闷闷不乐的样子，程沐风心里有些纠结。 自己又害小孩不高兴了。 第八章 谁家少年乱江湖② 直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方栩还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程沐风看的心里挠，思前想后老半天，最后抱着方栩放到了桌子上。 “你干什么！”方栩被吓了一跳。 “我有事要跟你说。”程沐风认真的看着他，“但是你要保证听完之后乖乖的。” 方栩楞了一下，捂耳朵：“我不听！” “为什么不听？”程沐风把小孩的手扒下来。 “坏消息？”方栩试探的问。 “……也不算是坏消息。”程沐风抱过方栩，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方栩听完之后先是张大嘴巴，然后面部表情复杂，最后狂躁：“这还不是坏消息？！” “不喜欢我这样？”程沐风低头问他。 方栩没说话，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腰，闷闷道：“是不是我害了你？当初是我坚持要你练武的。”要是小牛一直留在清溪村，那他就会一直憨憨厚厚的，没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去做，每天只是种种地赶赶集，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 “没有。”程沐风摸摸他滑软的头发：“我不后悔，我也不许你后悔。” 唐家大院里，苏玉吃完饭后没被带出大门，反而被唐轩直接带到了客房。 “小轩？”苏玉有点发懵。 “你什么时候回老家？”唐轩抬高下巴问他。 “我，我什么时候回去都行。”苏玉看着唐轩的脖子咽口水，小轩哪儿都好看的不得了。 “以后不许你再见程沐风！”唐轩心里更骄傲，自己的脖子都能把这大熊看呆么？ “为什么呀？”苏玉很为难，自己很喜欢方栩和程沐风的。 “我不喜欢他们！”唐小轩很霸道。 “可是——”苏玉话没说完就被唐轩瞪了一眼，于是不敢再说了。 “听到没有？”唐轩语气提高了几分。 苏玉一哆嗦，默默点头。 “笨死了！”唐轩很生气，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自己明明就是为他好，怎么他反而一副吃大亏的样子？ “小轩……”苏玉郁闷的想哭，这少爷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唐轩更怒，扭头就走。 苏玉进了屋子，坐在桌边垂头丧气，小轩怎么老跟自己生气，自己明明就很喜欢他的啊。 唐轩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推开屋门后一惊：“爹。” “伤怎么样了？”唐傲天放下手中的茶碗。 “已经没事了。”唐轩站在门边不进屋。 “没事就好，明日我要请新任的盟主来家中赴宴，你不可缺席。” “是。”唐轩微微低头，并没有多余的话，自己的爹一直都是冷漠苛刻又严厉，早就习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条消息就在众人口中飞传而开。 吴清水受伤太重，在昨夜子时咳血而亡，据说弟子在替他擦身的时候，发现他胸口有一个黑色的掌印，周围的骨头经脉皆被震碎。 吴城派自然是对程沐风满腹怨气，但自家掌门在比武前曾亲口承诺各安生死，因此谁也不能去找程沐风算账，便只能在其他门派前来吊唁时发几句牢骚，宣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在背后嘀咕算怎么回事。”程沐风抱着剑斜倚在灵堂门口，“刚才谁说我毒辣卑鄙？” 灵堂内的人被吓了一跳，一个个面面相觑，程沐风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程沐风冷冷开口。 “是我说的！”一个小门人壮着胆子站出来，心想这么多人在这，我就不信你能拿我怎么样，想到师尊的惨死，更是有些恼火，“我就是说你卑鄙无——” 一个“耻”字还没说出来，小门人脸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还有谁觉得我无耻的？”程沐风收了手，挑衅的看着众人。 “姓程的，老子跟你拼了！”吴清水的大弟子脾气最为暴躁，此时被激的双目泛红，命都不要的冲程沐风扑了过来。 见着自家大师兄都这样了，其余人不甘示弱，也纷纷冲上去与程沐风缠斗。 “住手！”黎景刚一进来就看到这场闹剧，不由得怒斥出声，“吴掌门尸骨未寒，你等怎可如此放肆？！” “是他先来挑衅我们的！”一个弟子怒指程沐风。 “谁说我是来挑衅的，我是来吊唁的。”程沐风擦擦自己的手，“早知道你们掌门这么没用，我就下手轻点了。” “程沐风！”黎景厉声道，“我以盟主之尊命你给吴城派赔礼！” “盟主之尊？”程沐风嗤笑，“要是我想当，盟主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你头上。” “放肆！”一边的丐帮长老突然插了一嗓子。 “盟主都没说话，你嚎个什么劲！”蜀山掌门一脸不满，“一边吃你的花生去！” “明明是你让——”话还没说完，丐帮长老就被一把毛壳花生塞住了嘴。 “咳咳咳……”长老很生气：“你他娘的吃花生带壳吃？” “闭嘴吧你！”蜀山掌门鄙视，心想一要饭的居然挑嘴！ 丐帮长老愤怒的四处找水——娘的，一嘴泥！ 蜀山掌门白他一眼，继续伸长脖子看热闹。 “敢不敢跟我比一下？”程沐风一脸挑衅，“要是我输了，我就去跪着向吴城派道歉；若你你输了，就去向全武林承认你是浪得虚名！” 话说到这份上，黎景就算是不想答应也不行。 “三日后午时，城东山郊，程某恭候盟主大驾。”程沐风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若是谁想要看热闹，程某欢迎，也好做个见证。” 其余人在心里纷纷点头，心想你不说我们也会去的。 唐傲天原本是跟着黎景来吊唁的，没料到却目睹了这么一场风波，看着程沐风离去的背影，唐傲天心里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 一路回到客栈，程沐风有点迫不及待的推开屋门。 “沐风！”方栩赶忙迎上来，“怎么样？” “演完了。”程沐风点头，“现在大家都以为我虚荣狂妄心狠手辣！” “可是你不是这样的！”方栩嘴巴扁的像个小鸭子。 “对啊好委屈。”程沐风满脸痛苦，把自己的半边脸凑过去，“亲一个安慰一下。” 小孩这次很听话，乖乖的贴上去亲，亲完脸蛋亲嘴巴。 吃饭的时候，方栩一直不停的替程沐风夹菜。 睡觉的时候，小孩乖乖钻到程沐风怀里，把脑袋埋在他肩窝处不动。 程沐风刚开始觉得挺好笑，还想着这一招挺好用啊，后来却觉得有点不对。 趴在自己怀里的方栩身子在微微发抖，肩膀上传里湿热的气息。程沐风把他拉起来一看，小孩果然哭的鼻子眉毛皱巴巴。 “小笨蛋，哭什么。”程沐风轻轻替他抹开眼泪。 “方栩眼睛通红，不想哭又忍不住，凭什么要小牛受这么大的委屈。 “这件事很快就能过去了，不许哭。”程沐风低头亲他细细的头发，心里暖暖的——小孩心疼自己了。 方栩哭累了，趴在程沐风怀里慢慢睡着。 亲亲小孩有点肿的眼睛，程沐风伸手把他抱得更紧。 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两个人十年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的方栩还不到七岁，和他年迈的爷爷一起流落到了自己的村子，大冬天的，爷俩就在破庙里瑟瑟发抖。 自己那时候贪玩刮破了裤子，怕回去被娘亲责骂，于是跑到庙里打算等到天黑再回家，没想到却看到方栩和他爷爷都在发烧，身上衣衫单薄，身旁就一个破碗里装着些冷水。 实在看不过眼，于是跑到村子里告诉了村长。 村里的人朴实，见他祖孙二人可怜，便让他们住在了村口的一间小平房里，东家一把柴西家一碗饭，就这么熬过了那个冬天。 后来天气暖了，他爷俩也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靠给人抄书为生。 那时候的小栩刚从坏人手里跑出来，又有内伤，性子冷漠的要命，自己说十句他也不一定说一句。 后来相处的多了，他才开始慢慢开始跟自己说话，只是好不容易混熟了，他的亲戚却找来了村子，把他带走了。 才知道他竟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自己和他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自己才会想都不想的答应去云刹堡学武，只有这样，自己和他的距离才会小一点吧？ 学武功的日子很累，自己一年才有两三次机会见小栩。 大概是被人宠的太厉害，每次见面都觉得他越来越开朗，越来越好看，也越来越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孩，有点任性有点娇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冷漠的小刺猬。 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 犹记得当年师父问自己，今后的日子想要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选了后者。 从那一刻起，童年那些伴随着青草香气的淳朴岁月，大概永远只能是自己的回忆了。 程沐风嘴角上挑，嘲笑当年的自己。 被小栩显赫的家世吓到，一直都自卑的不行，以为只有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才能配的起他。 后来才想通，小孩这么好，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 奈何自己做过选择，再也无法更改。 “我喜欢你。”程沐风在方栩耳边悄声低语。 不管将来会是怎样，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陪着我，那就什么都好。 第九章 谁家少年乱江湖③ 第二天，唐傲天在宅子里设下了酒水宴请黎景等人。 唐轩本来就挺讨厌这类场合，因此只是坐在座位上闷头吃菜。 “小六来吃个虾。”唐烨往他嘴里一个接一个的塞虾仁。 “哥你别喂我了要掉出来了！”唐轩鼓着腮帮子冲他翻白眼。 “那再喝个汤。”唐烨举着勺子递到他嘴边。 “啊！”唐轩喝了口汤之后惨叫，“烫烫烫！” “老三你怎么搞的！不会吹凉了再喂他啊！”唐启从椅子上站起里两三步跑到唐轩身边，伸手掰过他的脑袋，“乖，张嘴给哥看一眼。” 唐轩乖乖张嘴，被烫的眼泪汪汪。 “破了。”唐启皱眉，“我带你去上药。” “我也去！”唐烨迅速跟上。 其余唐家兄弟姐妹纷纷心领神会的皱眉，哎呀怎么办啊小六被烫了……好心疼啊好痛苦…… 唐傲天坐在首位看着这场闹剧，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一旁的黎景目瞪口呆，自家闺女本来看上了唐轩，原本想着要在今天提一提的，可这唐家六少爷未免也被宠的太厉害了，这么教出来的小孩，脾气得多大啊。 之后的宴席上，唐轩借口嘴被烫伤，再也没有出现。 晚上吃晚饭，唐傲天阴着脸把唐轩叫到了屋内。 “跪下！”唐傲天把手里的茶碗狠狠砸到唐轩面前，“在盟主面前，也是你能胡闹的场合？” “我不会娶他女儿的！”唐轩拧着脖子和唐傲天对视。 “给我滚去祠堂跪着！两个时辰后再出来！”唐傲天拂袖出门。 唐轩一个人在祠堂跪够了时辰，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回走。 唐启和唐烨被唐傲天打发去送黎景，一回来就听说小轩被罚跪，于是赶紧往他屋里跑。 进屋就闻见一股酒味，再一看，唐轩正躺在床上睡觉。 “回去吧？”唐烨小声道，“明早再来。” 唐启点点头，两人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唐轩喝的是梨花香，人口清淡甘甜，后劲却有点大，慢慢就觉得有点燥热，于是迷迷糊糊的穿好鞋子想出去透透气。 唐府东边的小院子里，苏玉正坐在屋子里看书，突然就见唐轩推门走了进来。 “小轩。”苏玉惊喜，赶忙站起来。 唐轩也不理他，径直走到屋内倒头就睡。 “小轩你喝酒了？”苏玉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问他。 “吵死了！”唐轩捂耳朵，迷迷糊糊的嘟囔。 苏玉不敢说话了，想了想，轻手轻脚的帮他脱掉鞋袜盖好被子，自己坐在一边陪着他。 唐轩平日里不怎么喝酒，今天猛地一喝，就觉得哪都晕晕乎乎，睁眼看到那笨大熊就坐在自己身边，于是扑过去搂住，在他的肚子上蹭啊蹭。 “小轩？”苏玉被吓了一跳。 唐轩死命的抱着别人肚子不撒手，脑袋在上面拱了两下觉得不够软，于是两把撕开苏玉的上衣，一头扎在他白白胖胖的肚皮上，呼呼睡着。 苏玉被他整的哭笑不得，伸手想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 唐轩很愤怒，谁啊这是，没见我睡觉呢么！怎么一直乱动，于是咬牙，猛地坐起来伸手揪住苏玉的领子，转手把他扔到了床上，自己随即扑过去，准确无误的趴回那个暖暖的大肚子，继续睡。 “小轩你醒醒。”苏玉轻声叫他。 “你不要吵了啊。”唐轩语调很委屈，“我头疼。” “呃……”苏玉乖乖闭嘴，拽过一旁的棉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大枕头暖洋洋软绵绵，唐轩趴在上面舒服的蹭来蹭去，小猫一样流口水，蹬手蹬脚的把自己的外袍脱掉。 苏玉看着在自己肚子上拱来拱去的小脑袋，壮着胆子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头发，顺便滑过他的脸颊，心里美的冒泡。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的无比酣甜，直到第二天的晨光照进窗棂，唐轩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一睁眼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卧房，再一看，唐家小少爷被震惊了，自己怎么会趴在这个笨大熊的肚子上睡着？ 苏玉还在睡，全然不觉自己身边已经有一个人快要抓狂。 唐轩看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再看看衣襟明显被人撕开的苏玉，脑子里嗡嗡乱响，难道自己喝醉后把这大熊给强暴了？ 杀了他灭口算了！唐轩抄起被子捂到他脸上，片刻之后又迅速拿开，捏着他的耳朵怒吼：“你给我醒来！” 苏玉脸颊绯红，哼哼了两声转身继续睡。 这这这显然就是纵欲过度后的表现么！！唐轩欲哭无泪，盘着腿坐在他身边拼命回忆，但是死活就是回忆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唐轩平日里也偷偷摸摸看过几本自家三哥收集的龙阳春宫，心想要是做了的话，那里应该会有点肿的吧？摸摸自己的小屁屁，好像没什么事，唐六少爷心里更加悲伤的想流泪，完了，真的是自己强暴大熊！看看苏玉还在呼呼睡，唐轩伸手让他趴在床上，哆哆嗦嗦的解开他的腰带，想看看自己到底把他蹂躏成什么样了。 正在唐轩悲悲切切扒人裤子的时候，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唐烨和唐启出现在门口。 “小六你……”唐启张大嘴巴，自己看到了什么？ “大哥！！”唐烨惨叫，一脑门子扎进唐启怀里，“我什么也没看见！小六不在这不在这！” “我没，我昨晚喝醉……”唐轩揭过被子盖住苏玉，差点急哭。 唐烨死活都无法接受这一幕，跑到院子里抱着一棵树使劲撞。 “怎么回事？”唐启镇定了一下，坐在床边看着唐轩。 唐轩委委屈屈的钻进自家大哥怀里：“我昨晚喝醉了，今早醒来就这样了。” 唐启气的脑袋直疼，又不忍心再说唐轩什么，于是把怒火统统发泄到苏玉身上，拍床怒吼：“你给我醒来！” 苏玉依旧睡得四平八稳，唐启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愣了：“他发烧了。” “啊！！”唐烨撞完头，好不容易觉得平静了一点，谁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于是再度崩溃，扑到一边去挠墙——发烧啊，发烧啊！一直以为小轩轩柔弱又娇小，没想到居然把那么大一坨人给上了…… “老三你给我滚出去找东叔！”唐启被唐烨嚎的闹心。 唐东是唐家的老大夫，替苏玉看完之后，道：“没事，就是受了风寒，喝几幅汤药就没事了。” “不是啊东叔，那个，他，那个什么……”唐轩满脸通红的指着苏玉。 “嗯？”东叔很茫然。 “没什么没什么，就当风寒治吧！”唐烨不耐烦的挥手。 “怎么是就当风寒，本来就是风寒！”东叔很不满。 “是是是，东叔您赶紧去熬药啊！”唐烨推他出门。 熬好的汤药端来之后，唐轩接到手里喂苏玉喝完，自己继续呆呆的坐在床边陪着他。 唐烨和唐启则是坐在外厅里大眼瞪小眼——早知道昨晚就陪着小轩了，这下好了，惹了这么大个麻烦…… 一个时辰后，苏玉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你醒了。”唐轩很内疚，伸手扶他起来，“你饿不饿？我叫他们做东西给你吃。” 苏玉有点茫然，小轩怎么对自己这么好？ 见苏玉不说话，唐轩更内疚了，大熊本来就笨，这下肯定被自己吓得更笨了。 “昨晚，对不起。”唐轩鼓起勇气道歉， “昨晚没什么的。”苏玉很憨厚的摸摸脑袋，心想你不就在我肚子上趴了一夜么，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唐轩继续道歉。 “没什么，我喜欢被你欺负。”苏玉继续憨厚。 外厅的唐烨抱着唐启无声大哭，怎么办，这胖子赖上咱家小六了…… “你那里，疼不疼？”唐轩脸通红。 “疼？”苏玉心想我肚子不疼啊，于是摇头，“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麻。” 麻？那应该不太严重吧。唐轩皱眉，心想大熊真是皮糙肉厚。 于是苏玉在一场风寒之后，惊奇的发现唐轩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至于原因，大熊倒是没细想，只要小轩愿意对自己好，管他是什么原因。 又过了两天，便到了程沐风和黎景的决斗之日，天一大早，山脚下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准备好了没？”丐帮长老推推自己身旁的少林方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四大皆空的闭眼念佛。 丐帮长老翻白眼，老滑头！ “谁要吃谁要吃？”蜀山掌门拎着一纸包的瓜子四下发，顺便偷瞄程沐风。 山巅之上的黑衣少年傲世独立，清风之下衣袂翻飞，让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的都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夜阑珊，心里似乎都有些明白，为何一向自负的云刹堡主会愿意收他为徒。 这两个人实在太像，那种骨子里的骄傲，任谁也无法模仿。 程沐风扫了眼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嘴角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笑。 第十章 谁家少年乱江湖④ 看到程沐风唇角那抹意义不明的笑意，黎景皱眉，心里无端就觉得有些忐忑。 当年的夜阑珊虽然不守礼法自负自傲，但绝对是坦坦荡荡正气浩然，而眼前的程沐风，却总让人觉得带了些邪气。 “小栩你别担心啊。”混杂在人群里的苏玉安慰一旁的方栩。 方栩死死的盯着程沐风，紧张的脸色发白。 黎景是武林盟主，武功必然很高，要是沐风受伤了怎么办？ “程少侠不会有事的。”苏玉看方栩鼻子冻得红彤彤的，于是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苏玉你给我过来！”唐轩在他身后怒吼，笨大熊在拈草惹草！！ 苏玉回头为难的看了唐轩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方栩，生平第一次没有顺着唐轩的意思——小栩是自己的好朋友，他现在肯定很担心，自己不能丢下他！ 唐轩在心里狂躁的咬牙切齿，“哼”了一声之后扭头再也不看苏玉。 苏玉心里有点难过，小轩这几天对自己都很好，自己居然还惹他生气。可是自己又似乎没做错，小栩也没错，小轩更不可能有错，所以错的一定就是黎景！ 苏玉顺着自己的霸王逻辑恨恨的看向山巅，却发觉他二人已经开始比试。 “咦，什么时候开始的？”苏玉很茫然的自言自语。 不远处的唐烨听到后痛苦的一扶额，自家将来的弟媳妇是个呆子……不甘心啊不甘心，要不然劝小轩轩始乱终弃算了……大不了赔他点银子，总比把人赔出去要强啊！ 正在唐烨黯然神伤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程沐风亮出来的武器，居然是夜阑珊当年的暗影刀。 一把称手的兵器，等同于习武之人的第二条命，当年的夜阑珊便是带着这把刀，一路打到了天下第一的位置。 三年前，夜阑珊宣布彻底退出武林，这把刀自然也跟着一起消匿在了世上，谁也没有料到，三年之后，暗影刀居然会在程沐风手里重现江湖。 而接下来程沐风使出来的招数，更是叫众人有些错愕。 乍然一看像是夜阑珊的武功路数，却又不完全尽然，招式变幻看似杂乱无章叫人摸不着头脑，却又隐隐有些固定的规律在里头。 然而还没等黎景研究出其中的规律，就已经觉得肋下骤然一阵巨疼，然后便发觉自己的身子在急速下坠。 “掌门！！”崆峒派的弟子赶忙上去，接住了被程沐风至山巅挑落的黎景。 围观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自打比武开始的那一刻，程沐风就一直在下死手。 “还有谁要比？”程沐风收了刀，看着山下开口。 声音借着内力传到山下，震得众人耳朵嗡嗡响，却无一人出来应战。 黎景已经做了第二个吴清水，没人会傻到去做第三个。 然而心里总会有些不满，现在武林盟主不在，于是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四大门派的掌门。 “咳咳。”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蜀山掌门清清嗓子，大声道：“程沐风！事先已说好了是点到为止，你怎可如此咄咄逼人？” 围观的众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有傻子愿意出头了。 “我就是点到为止。”程沐风抱着胳膊挑眉。 “放屁，你那还叫点到为止，你敢不敢让我点一下？”丐帮长老跳脚。 “就怕你没本事点到我。”程沐风语气里满是轻蔑。 “你！”丐帮长老很愤怒，伸出手指指着程沐风。 按照事先的约定，少林方丈应该在此时替自己仗义执言，然后发生争执，最后再替自己去教训程沐风。 然而丐帮长老手臂举到都快酸麻，少林方丈却还是在旁边打坐闭眼，一点都没有跳起来的趋势。 丐帮长老更愤怒了，从嗓子里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小声提醒身边那个入定的方丈。 “阿弥陀佛。“少林方丈嘴唇轻轻动了动，抛出了一句话：“老衲忘词了。” …… “你敢不敢跟我比？”程沐风明摆着是挑衅。 丐帮长老战战兢兢的抬头，正好和程沐风来了个对视，于是崩溃的想流泪，为什么挨打的总是自己？ “阿弥陀佛。”少林方丈念经一般的开口：“赶紧去吧，再不去要穿帮了。” …… 于是在蜀山掌门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丐帮长老闭着眼的前去迎战。 还不到二十招，丐帮长老便被程沐风打趴下，痛苦无比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演的太不像了吧？”程沐风翻身坐在他身上，恶狠狠的小声威胁，“起来接着打！” “反正都是要被你踹下山的，打个屁啊！“丐帮长老耍赖装死，“快点踹我下山，老子要回去吃饭！” 程沐风无奈，拎着他扔下了山。 丐帮长老直直的躺在地上，用内力逼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开始装死，等着武当的那个牛鼻子来给自己验伤。 隐约感觉到身边迅速围了一圈人，还有人极度欠揍的用手指在自己身上戳戳戳。 要死啊！丐帮长老在心里咒骂。 武当道长掀开他的衣襟，左肋下赫然又是一个漆黑的掌印。 “苍天啊！”蜀山掌门惊呼，众人也觉得有些心悸，还好刚才出头的不是自己。 “你多久没洗澡了？”蜀山掌门看着掌印周围污痕遍布的肌肤继续惊叹，心想真脏啊……好恶心啊……噫……以后再不和他一起吃饭了…… 众人纷纷无力的扶额，丐帮长老在心里骂娘，再叫一句试试，老子一定把你丢到茅坑里！ “死了啊？”见丐帮长老还是一动不动，蜀山掌门很伤心的拍拍丐帮大弟子的肩膀，“挖个坑把你师尊就地埋了吧。” 丐帮长老闻言哼哼了两声，又虚弱的睁了睁眼睛，表示老子还有气。 丐帮弟子赶忙把自家师尊七手八脚的抬回了住处，程沐风也纵身跃到了平地上。 周围的人一看这刹神来了，赶忙纷纷躲开。 一时间，程沐风周围的人散的是干干净净。 方栩看到众人躲瘟神一样躲着程沐风，当下心里一酸，冲过去扑进他怀里。 “乖，我们回家。”程沐风也不顾周围都是人，低头亲了小孩的额头一下。刚才就看到他傻乎乎的站在人群里，一脸都是担心，身形小小瘦瘦，让自己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抱住。 方栩红着眼睛，被程沐风拽着手回了客栈。 唐傲天不动声色的看完这场比武后，便带着自家的几个儿子回了家。 唐轩狠狠的挖了苏玉一眼，转身去追自家的三哥。 苏玉站在原地很委屈，想了想，还是跟在了唐轩身后。 程沐风带着方栩回了客栈，一进门就被方栩按在了墙上。 “干什么？”程沐风低头问小孩。 方栩伸手抱住程沐风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巴。 程沐风嘴角轻扬，抱着他亲的认认真真。 晚上歇息的时候，方栩躲在被子里，轻轻脱掉了自己的小褂子和小裤头，蹭过去钻进程沐风怀里。 “想要？”程沐风看着怀里战栗的小身子，伸手想要帮他。 “沐风。”方栩手伸进程沐风的衣襟，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们做吧。” “嗯？”程沐风一愣，轻轻抬高他的下巴——果然，方栩又成了红眼睛的小兔子。 “乖。”程沐风把他的抱在怀里低声劝慰，“没事的，总有过去的一天。” 方栩还是心疼，想起今天大家对程沐风那种避之不及的态度，就觉得委屈铺天盖地。 “好好睡觉，再不睡我就送你回家！”见劝服对小孩不管用，程沐风只得皱着眉威胁他。 “你不想要我？”方栩窝在他怀里问。 “想。”程沐风伸手蹭蹭他通红的鼻头，“可是我不想委屈了你，也不要你是因为内疚才——” “我不是内疚！”方栩急急辩解。 “听话。”程沐风低头亲亲他，“早点休息，不许再胡思乱想。” 方栩伸手，轻轻握住他早已发生变化的某个部位，笨拙的运动。 程沐风有些难耐的呻吟了一声，心里苦笑，照这么下去，自己真没把握能忍多久。 方栩脸通红，却还是没有把手松开，看程沐风闭着眼睛似乎有些难受，小孩舔舔嘴巴，蹭下去埋首在他的胯间。 “小栩！”感受到那股湿热的气息，程沐风有些惶急的睁眼，一眼就看到小孩正在替自己…… 方栩青涩的学着之前程沐风替自己做的样子，白皙的身体弯出好看的弧度，眼里水汽迷茫，再也不是平时单纯天真的样子。 做梦也没想过小孩会愿意为了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程沐风没过多久，就被他没有任何技巧的动作送上了巅峰。 方栩被呛得有些咳嗽，抬头怯怯的看着程沐风，唇边还有来不及咽下的痕迹。 这样的小孩艳丽的好像小狐狸精，程沐风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是替他擦干净嘴巴，又倒了水给他漱口，随后便翻身上床把他搂进怀里。 方栩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现在做完了，才觉得紧张的头都疼。 “睡吧。”程沐风在他背上拍拍。 方栩抱紧程沐风，轻轻闭上眼睛。 就算全天下都不要小牛，自己也会陪着他，陪一辈子。 第十一章 洛棠山间春意暖 第二天，武林中便传开一个消息，丐帮长老身受重伤咳血直到半夜，亏得蜀山掌门送来了疗伤圣物血灵芝，才保住了一条命。 丐帮一向都和云刹堡交情匪浅，谁都不会想到程沐风会下此毒手。 外头的众人都在揣测夜阑珊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而此时谣言的主人公却正蹲在床边逗自家小孩。 “不起床，困。”方栩把被子往上拽拽遮住脸，露出一双白白的脚丫子，不幸落入某人眼里，于是被亲。 “痒痒。”方栩很不满的蜷起身子，转身面对墙，不料屁屁又暴露在了外面，于是继续被亲。 “不许亲！”方栩伸手挡，手又被拉住，接着亲。 方栩没治了，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在床上，很哀怨的看着程沐风。 “去洗漱吧？”程沐风把小孩抱进怀里，“外面下大雪了，我带你去看。” “嗯？”方栩闻言裹着被子跳下床，跑到窗前往外看了看，惊讶道，“这么大的雪？” “穿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程沐风把他抱回床上，自己去帮他端来了热水洗漱。 用完朝食后，程沐风带着方栩从后院翻墙而出，外头的巷道里早有一匹高头大马候着，通体黑色，四蹄雪白，见程沐风出来了，立刻亲昵的上来在他腰侧蹭蹭。 “是乌云踏雪？”方栩伸手摸摸那匹马，“你前几日骑的不是这匹啊，这不是夜堡主的马么？” “大概是师父刚派人送来的。”程沐风戏谑一笑，“逃命用。” 方栩闻言扁扁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程沐风凑过来擒住。 “不许再想这些。”程沐风在他唇上轻触一下。 “走吧。”方栩抿抿嘴，自己先翻身上了马。 程沐风在心里感慨，小孩干什么都好看，骑马的样子更好看，摸摸下巴又想起某次在师父桌上看到过的那本画册，里头有好多的姿势和说明……以后要是能在马上和小孩亲热就最好不过了…… 乌云踏雪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少主人虽然和主人没什么血缘，但有时候那种猥琐的眼神还是挺像的！ “上马啊！”方栩奇怪的看着程沐风。 “呃……”程沐风从粉红色的幻想里醒来，上马把小孩抱进怀里。 “我们去哪？”方栩扭头问道。 “去了就知道。”程沐风环紧方栩，策马向城外而去。 “少宫主这么有闲情逸致？” “嗯。” “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也……” “离老子远一点！” “……” 屋顶暗处，一个黑衣人很郁郁的叹气，另一个斜眼瞟他，眉眼弯弯似是在忍着笑，却又被黑巾蒙住了脸，看不真切。 乌云踏雪脚力极佳，从客栈到城外的洛棠山，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要上去啊？”方栩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去，往手心哈气，好冷啊，山上还有那么厚的积雪，想必会更冷。 程沐风把方栩的衣服拉紧，而后蹲在他身前，扭头道：“我背着你。” 方栩趴在他背上，忍不住开口问：“我们上去看什么？” 程沐风笑笑，并不答话，脚下运了内力，刷刷往山上掠去。 沿途有风带着雪粒冰渣打到脸上，有些微微的刺痛，方栩把脑袋缩到程沐风身后躲好，不知不觉竟然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人在耳边轻轻的唤，于是懵懂的睁眼，眼前是程沐风放大无数倍的笑脸。 “到了。”程沐风指着前面，“好不好看？” 寒冬腊月，原本应该是四处冰封，可这里竟然是一片盎然的春色。 柳树有嫩绿的枝条曼曼垂下，随着风四下轻扬，粉色的桃花开的正好，黄色的蝴蝶翩然而飞，林边是一座小小的木屋，一条小路蜿蜒通向一个大湖，仔细看看，湖里还微微冒着热气。 “这是哪里？”方栩先是错愕，接着就有些笑意爬上嘴角。 “洛棠山的一个低谷里。”程沐风从身后抱住方栩，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有一次和师父来这办事，无意中找到的，后来师父就派了些人修了这座房，种了这些树。” “这里四季都是这样么？”方栩伸手摸摸柳树柔嫩的新叶。 “这里只有春夏两季。”程沐风带着他慢慢往房子里走，“这里地下有温泉，所以不会冷，我们在这住一段日子。” “可是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办？”方栩有些疑惑。 “那些事情，自然有手下去办，必要的时候我出去露个脸就行。”程沐风轻笑，“我早就想和你一起来这了，就我们两个人，喜不喜欢？” “喜欢。”方栩心里也有些期待，推门进了屋子。 屋里陈设很简单，却干净素雅，摆设也是古朴精致，窗棂上有细细的雕刻，屋子里还有些松木的香气，方栩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我们要在这住多久？”方栩扭头问身边的程沐风。 “最多一个月。”程沐风内疚的摸摸小孩的头发，“然后总要装装样子的去亡命天涯。” “那就还有三十天。”方栩把头埋进他怀里，“三十天后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回星幕城。” “……到时候再说。”程沐风抱着他晃晃，“先开开心心的过了这个月，这山上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我一个一个带你去看。” 洛棠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山顶有个很大的天然溶洞，洞外冰封万里，洞内却温暖如春，方栩最喜欢去那里泡温泉。 “过来。”程沐风抱着衣服蹲在岸边喊他，“回家吃饭。” 方栩小鸭子一样扑腾过来，笑嘻嘻的钻进程沐风怀里，拿湿头发蹭他的脸。 两个人一起回到家，桌上有小炉子正在煮着暖锅，方栩抱着碗拿着筷子，和程沐风抢锅里的好东西。 “那个我要吃！青笋也要！排骨是我的！嗷嗷嗷把我的丸子还给我！”方栩怒指程沐风。 程沐风笑的老谋深算：“亲一下就给你吃。” “吃完了再给亲！”方栩讲条件。 程沐风挑眉，把大肉丸咬一半在嘴里。 方栩拍桌子，飞扑过去从他嘴里抢。 唇齿初始时只是轻轻相碰，后来便成了舌头的纠缠，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对方。 看看脚下，那个肉丸子早已掉在地上，圆鼓鼓的躺在那。 于是方栩笑，程沐风也笑。 好不容易打打闹闹吃完饭，方栩转身想溜，被程沐风从衣领上拽了回来。 “今天轮到你洗碗哦。”程沐风把方栩摁到椅子上坐好，“快收拾！” 方栩嘟着嘴巴，磨磨唧唧的收拾，程沐风在他脖子边蹭啊蹭。 “收拾完了。”方栩扭头，无辜的对着程沐风眨眼。 “把碗摞到一起就叫收拾好了？”程沐风敲他的脑袋，“去洗干净！” “给你亲一下，你去洗。”方栩主动把脸凑过去。 “晚上给我摸屁屁，我就去洗碗。”程沐风说的无比流畅。 方栩脸通红，抬脚飞踹。 最后的结局必然是程沐风站在灶台边洗碗，方栩在旁边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因为程沐风觉得，水这么凉，才不舍得让小孩冻到。 而方栩知道，不管自己答不答应，晚上总是要被那个大流氓摸屁屁的，所以还不如答应他，至少不用洗碗了么…… 我才不是主动让他摸的！方栩一边傻乎乎的笑，一边抱着程沐风的腰晃晃。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转眼时间便过去了半个多月。 在这半个月里，江湖上已乱的一塌糊涂。 各门派接二连三的出事，震天镖局的镖车被劫，南山寺的小和尚一夜之间全被点了穴，玉泉门丢了祖上传下来的古剑，最后却出现在青桐派的祭祀大典上。这些都是小门小派，而大门派似乎更惨，蜀山和丐帮不知怎的，突然就大干了一场，彼此死伤惨重，后来才传出风声，说是受了小人挑拨；武当掌门赴宴回来，半路被人袭击差点丢了性命。 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一批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所为，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搅乱整个武林。 见过的人说那些黑衣人武功诡异，轻功极好。 还有不止一个人说，曾亲眼看到程沐风和黑衣人在暗中接触，那些黑衣人对程沐风，都是极为尊重。 这时候本该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无奈少林方丈号称自己练功时走火入魔，连少林寺也不回了，直接找了一座庙天天打坐，山门紧闭谢绝来访。 “阿弥陀佛，主持说了，闭关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十年二十年。”小和尚在门口双手合十，“主持还说了，说不定他就这么圆寂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来人骂骂咧咧，转身下了山。 少林方丈不顶用，总还有个唐门。 “程沐风我管不了，不过有人能管。”唐傲天开口道，“云刹堡离这里不远，各位可想去会会夜堡主？” 于是当天下午，各门派的弟子便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云刹堡。 消息传到山上，程沐风手下微微一顿。 这里离云刹堡，往返不过十天。 自己还能陪小孩几天？ “怎么了？”方栩枕在他膝盖上，伸手摸摸他的喉结。 “没什么。”程沐风笑笑，继续给他剥糖炒栗子。 手指上粘了糖汁，方栩含住他的手指，温软的小舌头从指尖轻轻绕过。 暖暖的，柔柔的。 第十二章 自此一别君珍重 武林中各门派的代表日夜兼程赶到云刹堡，却被齐齐挡在了山门外。 一张巨大的告示牢牢贴在大门口，白底黑字洋洋洒洒，写整整了一大篇，念下来主题只有一个——程沐风太嚣张顽劣，已经被夜阑珊一怒之下逐出了师门，从此和云刹堡再无瓜葛，请各位自便。 看着紧闭的山门，众人都有些无语，大老远的赶来，连杯茶也不给喝？ “堡主说他教出了这么个危害武林的徒弟，无颜再面对各位，请各位容他闭门思过三个月。”看门的老头满脸诚恳的跟众人解释。 闭门思过？！众人差点将牙咬碎。 明摆着就是不想帮忙。 若是换了别人，逐出师门也算得上是严惩不贷，可偏偏程沐风武功高的要命，原本还想着有个夜阑珊能来治他，结果现在倒好，一张告示贴在山门，便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敢情夜阑珊把猫养成老虎之后，放出来就不管了？ 众人心里皆是万分的不满，然而却也对云刹堡无计可施。 唐傲天听闻这个消息后，也微微觉得有些诧异。 原以为夜阑珊最多将程沐风带回云刹堡，再跟众人道个歉敷衍一下，却没想到他居然干脆将人给赶出来了。 如此一来，自己也没什么必要再去云刹堡了。 “唐门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底下有人在吵吵嚷嚷。 唐傲天眉头紧锁，面露为难之色。 “怕什么，他程沐风武功再高，也只有一个人，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有人愤愤道。 “对！只要大伙齐心，定能将这个祸害给除了！” “我知道他在洛棠山！” 一干人热血沸腾的在下面商讨围剿程沐风计划，唐傲天坐在椅子上，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唐门内，苏玉正坐在椅子上给唐轩剥石榴。 红彤彤的石榴仔晶莹剔透的躺在白磁盘里，漂亮的好像红宝石。 苏玉剥的认真，唐轩吃的更认真——大熊还是有优点的，居然在大冬天里弄到了这么好吃的石榴，酸酸甜甜的。 “行了小轩，这些留到明天吃吧。”苏玉擦擦手，小心翼翼道，“你今天吃太多了，再吃肚子会难受的。” “还剩这三个了？”唐轩扁扁嘴，“你家还有没？” “没了。”苏玉为难的摸摸脑袋，“你要喜欢吃这个，我叫家里今年多储藏一点。” “你爹很疼你吧？”唐轩突然问，“你爹那么忙，还记得让下人帮你储藏这个。” “嗯，我爹知道我爱吃这个。”苏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觉得这么大还要被爹捧在手里，有点小小的丢人。 看着苏玉傻乎乎的样子，唐轩突然觉得，大熊也没那么讨厌，就是有点笨而已。 “小轩。”看唐轩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苏玉犹豫着开口。 “怎么了？”唐轩伸手玩桌子上的几个石榴。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小栩很可怜又只有一个人，我才会留在那陪着他。”苏玉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向唐轩。 “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唐轩不满的瞪了苏玉一眼。 “那小轩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苏玉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很认真的道歉。 唐轩伸手，掐住大熊肉肉的脸蛋：“以后不许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作对！” “好好。”苏玉连连点头，乐得眉开眼笑。 相处了十几二十天，唐轩早就发现，大熊干什么都很认真，认真的有点死心眼。 认真的吃饭，认真的看书，认真的练武，认真的给自己说笑话，认真的对每一个人。 可是就是笨啊，除了吃饭很好之外，一页书要看好久，一段内功心法要记半天，说的笑话比国策还要无聊，被三哥欺负还会说谢谢。 尤记得五岁的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大熊居然把自己当成小姑娘，害自己被三哥取笑了半年！ 唐轩从小到大都聪明的不得了，最看不起的就是大熊这种木头脑袋，再加上小孩爱记仇，所以一直都对他横眉冷对。 可是现在，唐轩却慢慢有点喜欢上了来这座小院子。 “你累了？”见唐轩不说话了，苏玉轻声问他，“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上次你说的故事，还没说完。”唐轩看着苏玉。 “你想听？那，那你去我房里歇着？”苏玉忐忑开口，说出唐轩最想听的话。 自己专属的大枕头又暖又软，唐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枕在了他肚子上。 而苏玉依旧衣衫大敞的呼呼大睡，嘴唇微张，一副遭人蹂躏后的凄惨摸样。 小心翼翼的替他盖好被子，唐轩伸手继续摸摸他的肚皮。 想起那天早上，自己就是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六神无主。 然后对他心怀内疚，才会愿意跟他好好说话。 后来才旁敲侧击了解到，其实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自己已经舍不得。 苏玉是不好看，可是心好，脾气也好，对自己更是好的不得了。 自己再霸道，他也不会生气，自己唠叨了，他会默默的坐在一边听。 和他在一起没有也不会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以自己经常会放松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然后苏玉会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抱到床上。 其实自己武功这么高，往往是苏玉的手还没到，自己就已经醒了。 可是还是不愿睁开眼睛，连自己也不知都是为什么。 苏玉睡醒之后没来得及睁眼，就觉得唐轩的手正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蹭来又蹭去。 想延长一下这种幸福的时间，苏玉决定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唐轩常年习武，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按在苏玉白白胖胖的肚皮上，酥酥又麻麻，于是大熊拼命的忍住笑，憋的肚子一颤一颤。 笨死了！唐轩一边在心里翻白眼，一边继续摸摸又捏捏。 而在洛棠山上，方栩也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扭头就见程沐风独自站在窗前，一只白色的鸽子正在展翅飞走。 方栩跑过去搂着他的腰，在他后背上蹭蹭脑袋。 程沐风轻笑，把赤着脚的小孩抱回床上，低头缠绵一番。 “早。”放开气喘吁吁的方栩，程沐风伸手拭去两人唇间那条暧昧的银丝。 “早。”方栩笑的眉眼弯弯。 朝食是程沐风亲手煮的粳米粥，还有从山下买的小馒头，小菜有橙红的咸鸭蛋，碧绿的炒茼蒿，还有白嫩的拌豆腐。 方栩埋头呼噜呼噜喝粥，程沐风一边看他，一边把咸蛋黄挑到他碗里。 吃完饭，程沐风去井里打水上来洗碗，方栩跟在他身后，伸手接雪花玩。 雪片细小剔透，在晨光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线。 这一天过的和往常一样的无忧快乐，晚上睡觉的时候，程沐风紧紧抱着方栩，恨不得将他融到骨子里。 方栩乖乖让他抱，被抱疼了也不说，直到程沐风自己松手。 “你明天就要走了么？”两人之间沉寂了许久之后，方栩终是先开了口，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嗯。”程沐风心里酸疼，是真的真的舍不得，却又更不想让他涉险：“我前段日子告知了你爹爹，他派来接你的人大概已经到了。” “你放心，我回星幕城。”方栩把头埋在他怀里，“我不胡闹，不给你添乱。” 程沐风不再说话，只是把方栩抱的更紧。 第二天一早，周府派来的人已经侯在了后山的小路上。 方栩冲程沐风笑，叉着腰一副小恶霸的样子：“等事情解决了，你就要回来跟我成亲！” “好。”程沐风点头，眼角含笑。 方栩转身上了马，笑着跟程沐风道别，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刻扭头扬鞭，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知道沐风这次很危险，可是也知道，若是自己固执留在他身边，他只会更危险。 看着方栩的身影越来越远，程沐风眼角的笑意终是一点一点淡去，直至消失无踪。 身侧挂着的，是小栩小时候送给自己的玉佩，墨绿的颜色，温润的质感，和小孩一样，一低眼，一笑颜，都是那般的独一无二。 “少宫主！”身后传来声音。 程沐风扭头，二十个黑衣人正整整齐齐的站在自己身后。 “进屋！”程沐风收拾了心绪，转头进了屋子。 方栩骑马刚下山没多久，就见远处洛棠山上，一大批人马正在蜿蜒前进，手里举着自家门派的旗子，浩浩荡荡吵吵嚷嚷。 “少爷，走吧。”周府的人上前来劝，“老爷也在暗中派了些人护着，更何况还有夜堡主，程少侠不会有事的。” 方栩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洛棠山眨也不眨。 周叔叹气，默默站在他身边陪着。 第十三章 谣言四起乱人心 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却在半山腰就遇到了程沐风。 原本还想了一番质问之词，谁料程沐风根本连听都懒得听，反手执剑便杀了过来。 各门派对程沐风早已攒了一肚子的火，之前碍着夜阑珊的面子，才会一直忍着。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没了云刹堡撑腰的程沐风，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果然，几百招之后，程沐风的身形开始变的有些迟缓，显然是有些体力不支。 众人见此一幕，更是斗志大发，颇有越战越勇之势，各个都恨不得是自己亲手活捉了程沐风。 见势头不妙，程沐风转身似是想杀出去，胳膊上却还是挨了一刀，心血顿时染红了整个衣袖。 就在众人一拥而上准备抢头功的时候，周围却兀的炸开了十几枚迷雾弹。 一时间四处黄烟弥漫，空气里飘荡着刺鼻的酸味，呛的众人连连咳嗽。 几十个黑衣人从四周攻入，护着程沐风往外撤。 “不要让姓程的跑了！”人群中有人大喊。 “保护少宫主先离开！”黑衣人的头目下令，声音大到周围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少宫主，程沐风果然是这些人的头目！ 黑衣人带着程沐风撤到山后的暗道里，往里走了一阵子，转弯便是一座大的地宫。 早有人准备好了绷带和止血药，替程沐风处理臂上的伤口。 伤口不深，却很长，幸好筋脉骨头都不曾伤及，只是流了些血而已。 “少宫主。”从门外进来一个手下。 “外头怎么样了？”程沐风抬眼问道。 “回少宫主，那些人都回去了，只是……”黑衣人犹豫着开口，“方少爷一直站在后山脚，都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什么？”程沐风一愣，“一直站着？” “是。”黑衣人答道，“周府的管家派人跟属下说了，说方少爷也没闹着要回来，只是一直求管家让他在那多待一会。” “外面还有外人么？”程沐风道。 “没了，蜀山的人往前追了追，跟他们说未曾发现我们的踪迹，所以这阵都回去了。” 程沐风叹气，换了身干净衣服后，从暗道走了出去。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小孩正骑着马往山上看，虽穿着厚厚的貂裘，却还是冻得鼻子通红。 这个小傻子啊。程沐风苦笑，飞身掠到面身前。 “沐风！”方栩大喜过望，从马上跳下来扑进他怀里。 周叔知趣的往前走了走，离他二人远了一些。 “都说了我不会有事，怎么还在这傻站这？”程沐风皱眉埋怨。 “他们那么多人，我就想在这看看，看看你没事我再走。”方栩不敢抬头，“我，我这就走。” “不是我赶你走。”程沐风柔声道，“说好的，等这件事完了我就去提亲，这段日子你先在家好好住一阵子，嗯？” 见小孩点头，程沐风低头亲亲他，把他抱到了马背上：“我派了人护着你，一路小心一点。” 方栩应了一声，终是转身一路朝北而去。 回到星幕城的方栩，经常会趴在窗台上看着南方发呆。 外头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有的也传到了周府里。 都说程沐风被夜阑珊逐出师门后，愈发的狂傲自负无法无天。 在各门派围剿他的时候，程沐风身受重伤，本该被人擒住，岂料半途却杀出了几十个黑衣人，将他救走。 至此，整个白道彻底看清了程沐风与黑衣人的关系。 云刹堡里的小厮无意中说漏嘴，那些黑衣人都是段星一手调教而出，各个武功奇高，不料却被程沐风半途全部带走，气得夜阑珊险些走火入魔，才会将他逐出师门。 “那夜堡主怎么不亲手去擒了这个劣徒？”有人多事插嘴。 “拉不下面子呗。小厮偷笑，“这辈子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还是个内贼，传出去后面子往哪搁？而且据说堡主还有些把柄握在程沐风手里，所以也只能逐出师门，眼不见为净。”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 一时间，程沐风成了众之夭夭的，在白道众人眼里的地位，几乎和当年的魔教教主有的一拼。 江湖寂静了十几年，现在总算是有了件大事，因此各门派间的来往变得极为密切，几乎每隔几天就要聚在一起，商量一下怎么讨伐程沐风。 程沐风手下的人虽不多，但武功都厉害的邪门，况且洛棠山易守难攻，入口处还有些八卦阵，因此整个白道试着往山上攻了几次，却都是无功而返。 两方对垒的次数一多，似乎有些把程沐风惹火了，于是各门派隔三差五的就会消失一两个人，屋子里偶尔还会有些血渍。 于是江湖上又传开来，程沐风之所以年纪轻轻武功就这么高，全凭着下三滥的邪门歪道。 有说他吸人内功的，有说他吸人血的，更有甚者，说他靠着吸人精气练功。 “噗……”方栩的亲爹周梓在喝茶时听到这个传言，顿时笑喷，一口茶水都喷到了对面自家亲亲身上。 西腾璃哭笑不得，伸手擦干净自己身上的茶水。 “没忍住。”周梓一边帮西腾璃擦脸上的茶水，一边摇头感慨，“这也太离谱了，又不是万年狐狸精，还吸人精气！” “八成又是子樾编出来的。”西腾璃摇头无奈，“也不知道小风现在怎么样了。” “小少爷，你怎么站在这？”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不进屋？哎怎么走了？” 周梓和西腾璃赶忙出了房，就见方栩正往回跑，追上去拽住，小孩眼睛红红的，闭着嘴一言不发。 西腾璃狠狠瞪了周梓一眼——叫你乱说话！ 周梓无奈，把儿子抱在怀里：“乖，没事的。” “我想去找他。”方栩鼻音重重，拉着周梓的袖子哀求，“他现在一定很难受，我要去陪他。” “不行！”周梓一口拒绝：“怎么这么不懂事！不准去！” 方栩眼泪刷刷掉，站在原地不说话。 “你回房去！”西腾璃嫌恶的看了眼周梓——这么凶干什么！没见儿子正难受呢么？ 周梓摸摸鼻子，主动退散，自己是不怎么会哄小孩。 “爹。”方栩很委屈的抱着西腾璃。 “小栩乖。”西腾璃拍拍他的脑袋，带他回到房里。 周梓走到半途又折返，偷偷趴在门上听。 屋子里，小孩的声音哭意浓重，周梓很坏心情的挠墙——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好久没哭过了！ “小风武功那么高，又有那么多人暗中护着他，不会有事的。”西腾璃的声音温和轻软，“我一直把他当自家人看，若是这次他会有危险，莫说你，我也不会答应。” “我就想陪陪他，不捣乱。”方栩不死心。 “你只有待在爹身边，他才不会分心，才能专心的处理问题。”西腾璃摸摸他的头发，“你长大了，爹不会强迫你，可是做事情前要先想清楚后果，若你就这么跑过去，万一遇到埋伏，万一被人绑了威胁他，那时候该怎么办？” 方栩低了头，不再说话。 西腾璃笑笑，让小孩靠在自己怀里：“乖，等这些事情都过了，咱在家等着他来接你过门，我儿子是宝贝，哪能自己上杆子的往他怀里跑。” 方栩这些天天天担心程沐风，一直都没休息好，此时西腾璃抱在怀里，又听他说了这么多话，觉得心里似乎舒服了一点。 一直紧绷的弦松了些，屋子里飘着淡淡的熏香味，闻了一阵子，立刻就觉得困意铺天盖地。 “睡吧。”西腾璃轻轻拍他的背，“爹爹抱着你。” 方栩点头，乖乖闭着眼睛睡觉。 片刻之后，周梓推门进来，就看见西腾璃斜靠在大软椅上，怀里的小孩正睡得香甜。 “嘘……”西腾璃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周梓轻轻俯身，抱着儿子放在一边的小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走吧。”西腾璃拉着周梓出了门。 “我在房子的熏香里加了安魂草。“西腾璃边走边道，“让小栩多休息一阵子。” “这次的事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了结。”周梓叹气，“总不能让小栩一直这样下去。” “最近让他待在家吧。”西腾璃坐在廊道的围栏上，“告诉府里的下人，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走廊尽头，有丫鬟端了白瓷汤罐过来，一路飘香。 “肚子饿了？”周梓跟着西腾璃进了卧房。 西腾璃笑笑，拿了小碗从汤罐里往出盛汤。 “喝吧。”西腾璃把碗递到周梓手里。 “给我的？”周梓诧异。 西腾璃点头，按着他坐在椅子上，这些日子方栩一直神思恍惚，周梓也没比小孩好到哪里去。 澄黄的鸡汤加上南洋的人参，再配上几粒金丝小枣，看上去煞是好看。 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第十四章 谁曾为君真心碎 望川城的唐门大院内，苏玉在饭桌上愁眉苦脸。 唐轩试着把一碟酱猪蹄往他跟前推了推——大熊最爱吃这个了。 谁料苏玉还是心不在焉，继续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往嘴里扒饭。 “苏玉！”唐轩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 “嗯？”苏玉回神，“怎么了？” “想什么呢？”唐轩瞪他，饭菜都快凉了。 “我这几天听说，各门派要联合起来围剿程少侠？”苏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唐轩心里不高兴了，大熊在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时候想别人！ “怎么会这样。”苏玉忧心忡忡的放下筷子，“程少侠不是坏人啊。” “他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是坏人？！”唐轩一肚子火。 “说不定是个误会呢。”苏玉替程沐风想理由，“说不定他是被人胁迫，或者被人利用……” “你这么在乎他？！”唐轩没胃口吃饭了。 “嗯。”苏玉点头，老实道，“小栩和他都是好人。” 唐轩“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他们真是好人。”苏玉小声强调。 “不是！”唐轩很幼稚的反驳了一句。 “是。”苏玉更幼稚的继续强调。 唐轩无语了，转身就往出走。 临出门前，还听到苏玉在嘟囔，“他们就是好人！” 唐家六少爷成功的被大熊气到头晕——都是好人，那我是坏人？！ 此后一连几天，唐轩都没再去苏玉的小院子，原本想着大熊一准会来给自己道歉，谁料居然连续三天了还没见他过来，派人偷偷去看了一看，大熊该吃吃该睡睡，心情看上去一点都没受影响。 于是唐小六更生气了，成天黑着脸在家四处游荡，看什么都不顺眼。 “院子是谁扫的？”唐轩怒吼，“没扫干净！” “衣服是谁洗的，怎么皱成这样？！” “饭谁做的？太咸了！” “洗脸水太烫！” “洗澡水太凉！” “被子太厚！” “枕头太高！” “……” 于是唐家的一干丫鬟小厮哭丧着脸找到唐烨：“三少爷，求您去劝劝六少爷啊……” 唐烨疑惑，小轩轩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啊。 “小六！”某天中午，唐烨嘴里喊喊嚷嚷，喜冲冲的进了院子，“看哥给你买什么了！” “什么？”唐轩正坐在院里的凳子上发呆，听到响动后闷闷的抬头，心不在焉的问道。 “这个！”唐烨神神秘秘的从身后拿出一件东西，“喜不喜欢？” 冬日的暖阳下，一把银色的小匕首熠熠生辉，刀鞘上用白玉嵌出了一个“轩”字，看上去煞是好看，再仔细看看，刀柄上有一个无比小巧的篆体柳字，标明了这把刀的不凡出处。 柳意，整个千琅王朝最有名的铸刀师，一年只出一件成品，不知有多少人巴巴的排队在求。 唐轩随手把刀拔开，却险些被刀锋折射出的光线晃花了眼。 “喜不喜欢？”唐烨又巴巴的问了一句。 “喜欢。”唐轩点头，“谢谢三哥。” “喜欢还苦着脸？”唐烨很不满的拍桌子，“那个死胖子到底怎么招你了？这几天你都没笑过！！” “他没招我！”唐轩愤愤，“我讨厌他！” “为什么？”唐烨赶紧往出套话。 “他帮着程沐风说话，还说他不是坏人！！”唐轩拍桌子，笨大熊居然为了姓程的和自己作对！ “就为这个？”唐烨睁大眼。 “这个理由还不够？！”唐轩怒。 “这还不简单，把他赶出去呗！”唐烨出主意。 “不行！”唐轩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我不让他走！” 唐烨悲伤的流泪，小六吃错什么药了…… “三哥。”唐轩拉着唐烨的袖子晃晃。 “嗯？” “你有么有什么办法，让苏玉给我道歉？”唐轩眼神很期待。 “……”唐烨喉结动了几下，艰难的问道，“让他道歉？” “是啊。”唐轩点点头，心想总不能自己去给他道歉吧！这几天晚上都是一个人睡，没有那个热呼呼的大暖炉，睡前也没人跟自己说话，一点都不好玩。 “你不是讨厌他么？”唐烨试探道。 唐轩不说话，心想等他道完歉就不讨厌了么，其实大熊人还是很好的。 唐烨眨眨眼睛，心里五味成杂——小轩轩现在的表情算是害羞么？ “三哥？”唐轩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不满道，“我问你话呢！” “呃。唐烨回神，“你再晾他两天，他保证理你。” “就这么简单？”唐轩疑惑。 “放心吧！”唐烨拍拍他的肩膀，“哥社么时候骗过你？” 唐轩放心了，喜滋滋的拿着刀进了屋子。 唐烨觉得心里那个不甘啊……凭什么自己那么宝贵的匕首都换不来小六的一个笑脸，苏玉的一个道歉却可以？ 越想越生气，唐烨懑懑的满宅子溜达泻火。 “老三！”唐启被头顶上传来的咯吱声吵得头疼，于是随手从桌上抓了个砚台扔向房顶，“你在我屋顶上转悠什么！！” 屋顶被砸了个破洞，唐烨欠扁的脸出现在洞口：“大哥。” “滚下来！”唐启不耐烦的挥挥手。 唐烨进了屋子，躺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吃错药了？”唐启瞪他。 “小轩轩怎么就看上那个苏玉了呢？”唐烨死活都想不通。 “你管他，让小孩去闹呗。”唐启不以为然。 “可是那姓苏的有什么好！一无是处啊！”唐烨从椅子上坐起来，冲唐启掰手指头，“武功不好，脑子迟钝，家世一般，更重要的是长得还那么难看！” “是啊。”唐启冷冷道，“若是论好看，谁能比得上云梦城的柳云熙。” 柳意，字云熙。 “大哥。”唐烨心虚，“我是为了给小六要刀才去找的他。” “这世上珍奇古玩多得是，小六也没说非要那把刀！”唐启又一笑，“多少王孙公子达官显贵扛着金山守在他门外，他连见都不见，对你倒是大方。” 唐烨苦笑，也没辩解。 唐启冷哼一声，站起来拂袖而去，没留神带倒了桌上的青玉笔筒，唐烨伸手想抓没抓住，笔筒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听到玉石碎裂的声音，唐启赶忙回身，就看到唐烨正蹲在地上捡碎裂的残片。 这个笔筒在唐启桌上已经摆了十几年，不管别的物事换过多少次，这个也不曾换过。 十岁的时候，唐烨跟着家中的商队去了北疆，回来就给唐启带了这个当礼物。 不名贵也不珍稀，却是唐烨送给唐启的第一件东西。 “看三少爷一路上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我还当是给谁家姑娘的，原来是给大少爷的。”商队的领头人大声嚷嚷。 “看着好看，就给大哥买了。”唐烨难得的脸红。 笔筒温润光洁，唐启伸手轻轻摩挲，嘴角微微上扬。 从此之后，这个笔筒就再没离开过唐启的书桌。 看了十年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唐启顿时觉得心里狠狠的一空。 唐烨还在低着头捡，指尖被划破，鲜红的血落在青白的玉石上，有些触目惊心。 “别捡了。”唐启蹲下握住唐烨的手。 “能不能粘好？”唐烨低声呢喃。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唐启的手上，烫的心里发疼。 “小烨。”唐启伸手想帮他擦眼泪，却被躲开。 “我回去了。”唐烨站起来想走，唐启捏着他的手腕不放开。 “你是我大哥。”唐烨语气有些凄然。 唐启一怔，松开了手。 唐烨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唐启坐在椅子上，神情看不出任何喜悲。 三年前，唐启二十五，唐烨二十一。 “你俩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娶亲？”在一次家宴上，唐傲天不满的开口催促，“老二的儿子都能叫爷爷了！” 两人一个吃菜，一个喝酒，说说笑笑敷衍了过去。 宴席散了，唐烨在屋顶上坐着出神，许久之后，鼓起勇气进了唐启的卧房。 推门后是铺天盖地的酒味，唐启眼里有些血丝，正坐在桌边愣愣的看着自己。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有些东西早就偷偷在两人心里生了根，终在这个晚上破土而出，发了芽。 于是一切都乱了，紧密的相拥，滚烫的亲吻，急切的爱抚，却终在最后一步止住。 唐烨看着自己身上的唐启，嘴唇微微颤抖，无论如何也不想叫出那个哥。 “哥喝多了。”唐启从床上爬起来落荒而逃，再也不敢看唐烨一眼。 千琅国民风再开明，也没有到能接受兄弟乱伦的程度。 况且唐家是名门望族，若是此事传出去，整个唐家都会因此蒙羞。 唐烨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眼里的悲伤不可遏制。 第二天，唐启独自去了东南的分舵，回来已经是一年之后。 唐烨痞痞的笑，混在唐家众多的兄弟姐妹里给他接风洗尘，一声大哥叫的亲热自然。 那一夜的事情，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当做没发生过，唐启依旧是持重沉稳的笑，唐烨依旧是咋咋呼呼的闹。 可是有的感情，谁又能说忘就忘。 第十五章 一片痴心有谁知 第二天一早，唐轩还在睡觉，就听小厮在敲门。 “六少爷，苏公子说是有事找你。” 唐轩使劲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很眯眼笑，大熊果然来给自己道歉了。 “少爷？”小厮以为唐轩还没醒，于是又轻轻唤了声。 “……我不见他！”唐轩抱着被子坏笑，心想让大熊多着急一阵子，谁让他和自己作对的！ “苏公子，我家少爷还在生气。”小厮同情的看着守在院外的苏玉。 苏玉欲言又止，后终是叹了口气，扭头回到了自己房中。 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唐轩翻箱倒柜找衣服，换好后又举着镜子照来照去。 丫鬟心里都奇怪，莫不是今天谁家的小姐要来府里吃饭？怎么少爷连换了这么多套衣服。 镜中的少年脸如桃杏，眼里的光芒比星河还要璀璨。 大熊看到自己又要喷鼻血了…… 唐轩傻兮兮的笑，兴冲冲的去找苏玉！ “六少爷。”院子里有下人正在扫地。 “苏玉呢？”唐轩伸长脖子往里看。 “回少爷，苏公子今早回家了。” “什么？！”唐轩瞪大眼睛，“回家了？” “是啊，今早有两个威武堂的人找来，后来苏公子就跟他们走了，看着还挺着急。” 唐轩冲进屋子，就见桌上有封信。 打开一看，唐轩愣了——大熊的爹爹生病了啊…… 这一回陕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唐六少爷觉得很郁闷，垂头丧气的去了饭厅。 唐傲天最近在闭关，因此饭厅里只有唐家的几个兄弟姐妹。 “小六。”唐启关切的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没什么。”唐轩一脸的不高兴。 “小轩轩！”唐烨咋咋呼呼进了屋，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哥给你买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唐轩兴趣缺缺。 “一点都不可爱。”唐烨扭头举到唐启嘴边，“那给你吃。” 唐启握住唐烨的手，就着吃了一个。 唐烨笑笑，自己低头吃掉其余的山楂。 有点甜又有点酸。 唐轩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最后索性扔掉筷子跑了出去。 “小六！”唐启在后头叫，“怎么了？” “出去一趟！”唐轩边跑边答应。 唐启在一边莫名其妙，唐烨却看着唐轩的背影笑。 能这么肆无忌惮，真好。 从马厩里拉了匹骏马，唐轩匆匆一路追了过去。 路上一直在想，大熊千万要慢一点啊慢一点。 还好没追多少个时辰，就见前头有一队人正在茶棚里歇息。 走近一点，就看大熊正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小轩……”苏玉目瞪口呆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唐轩。 头上的玉冠歪了，身上的白色衣袍溅上了泥点，可想而知他一路是怎样急切的追过来。 于是心里一点一点，变得很暖。 小轩也是有点在乎自己的。 “笑什么！”唐轩翻身下马，仰着脑袋一脸骄傲，“我才不是来送你的！” “那你是来干吗的？”大熊呆呆的追问了句。 苏府的下人纷纷痛苦的闭上眼，自家少主子怎么这么不懂给人台阶下。 “我，我是来喝茶的！”唐轩气呼呼的坐在板凳上拍桌子，“上茶！” 看茶棚的老夫妇被吓了一跳，赶紧上了大茶壶和茶碗。 倒出来的茶水是深深的褐色，茶碗比自家吃面条的碗还要大出个三四圈，沿上还有三角形的缺口。 唐轩拼了命的寻思，怎么才能把这玩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倒掉。 无奈大熊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最后唐六少悲哀的认命，闭着眼把那碗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又苦又涩，还有点凉，唐轩心里呲牙咧嘴，脸上淡定非常。 小轩渴成这样啊……苏玉看的心疼，赶忙又替他倒了满满一大碗凉茶。 唐轩险些气结，瞪着苏玉，心说你故意的吧？ 苏玉满脸无辜，眼睛里头全是关切和真诚。 “……我听说，你爹生病了？”唐轩只得自己找话题。 苏玉闷闷的点头：“嗯，我想早点赶回去。” “那，我也去。”唐轩脱口而出一句话。 “你也要去？”苏玉惊喜。 “我去看风景。”唐轩翻白眼。 可是陕中大冬天的什么都没有啊……苏玉在心里苦恼的想，小轩去了要是失望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家那边，冬天真的没什么可看？ 斗争了半天，苏玉还是决定自私一把，先把人拐到家再说，反正将来小轩要是失望了，就让他踹自己一顿好了…… “那，我们走吧。”苏玉心虚的笑。 “我出来没带钱。”唐轩面无表情的看着苏玉。 “我有我有。”苏玉从怀里往出掏银票。 “暴发户！”唐轩小声嘟囔，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上扬再上扬。 苏玉摸摸头，傻乎乎的笑。 是夜，唐启看着唐轩差人送来的信哭笑不得。 小六不是口口声声说讨厌苏玉么，怎么人才刚走，他就跟着去了？ 口是心非的小孩。 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屋子里还有灯火亮着，于是轻轻推门进去。 唐烨趴在书桌上，正在呼呼大睡。 小心的把地上的册子捡起来，都是关于唐家马帮的账目。 这些本该是自己操心的吧，后来硬是被他要去，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不少，他却累成这样。 “我也是唐家的儿子！”唐烨说的理所当然，“凭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管？” 别人只当是家族内的争权夺势，却只有彼此读懂了对方眼里的关心。 其实小烨真的很好看，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巴，睫毛在烛火下轻颤。 于是低头，双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碰。 唐烨依旧是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仔细看看，却能发觉他正在微微颤抖。 索性俯身，将他整个抱在怀里。 “很晚了，哥带你回去休息。”唐启轻声道。 唐烨把脸埋在他怀里，眼睛有点湿。 有人的时候打打闹闹，假装不经意的牵手或是拥抱，贪恋着那一点点微小短暂的幸福。 没人的时候相互扶持，偶尔会有小小的亲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已经很幸福，再也不敢奢求其他。 第二天早上，唐烨懒懒的到了饭厅。 “早。”大大咧咧的坐在板凳上，拿勺子搅搅自己碗里的粥，里头有碎碎的青菜和牛肉。 再看其他人碗里，都是海鲜粥。 唐烨低头，一口一口的吃东西，心里是甜的。 自己曾在家宴时随口说了句不爱吃海鲜，全桌那么多人，记住的只有他一个。 于是唐烨心情极好，细嚼慢咽的吃了小半个时辰。 喝完最后一口粥，唐烨放下勺子舔舔嘴：“咦，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哎哟你终于吃完了。”唐绣站起来，“大哥我们能走了吧？” 唐启忍着笑点头，于是唐家众人呼啦啦的跑了出去，一时间饭厅里只剩下唐启和唐烨。 “怎么了？”唐烨莫名其妙。 “各大门派都在前厅里等着呢。”唐启伸手帮他擦嘴，“蜀山和丐帮研究出了怎么破八卦阵，大家准备今日去围剿洛棠山。” “你怎么不早说？”唐烨瞪大眼睛，“这么大的事！” “我要说了，你还肯好好吃饭么？”唐启摇头笑，“走吧，过去看看。” 洛棠山上，程沐风正在百无聊赖的擦暗影刀。 “少宫主，他们大概再有两个时辰就会攻上来了。”一黑衣人道。 “我知道。”程沐风还是很无聊。 “不如我们先演习一下？”另一个黑衣人乐颠颠的提议。 众人纷纷扶额，这个前几天新来的杀手很活跃啊…… “你叫什么名字？”程沐风道。 “我叫叶然。”黑衣人笑的单纯，肉嘟嘟的脸颊上有深深的小酒窝。 “谁教出来的？”程沐风坐直问。 “辰堡主。”叶然依旧一脸的开心。 “你好像很兴奋？”程沐风 “是啊，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叶然兴奋的搓手。 “很好。”程沐风点头，“那等会，你第一个被打死。” “不是吧？”叶然苦了脸，“少宫主，我不擅长装死啊。” “那你就真的被打死好了！”程沐风收了刀，悠然的走出房间。 叶然眼泪汪汪，脸上的小酒窝荡然无存，很委屈的看着周围的人。 “兄弟，认命吧。”黑衣人的头目摸摸他的脑袋，“少宫主最近心情不好。”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少宫主最近欲求不满。” 谈话声随着清风传到程沐风耳朵里，于是程少宫主脚下一软。 本来想回去吼一吼，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自己最近是有点不满。 老子的媳妇远在西北，能满才怪！ 狂躁掀桌！ 第十六章 幕后主谋渐显形 独自在山顶站了一段时间后，程沐风就见山下有一大批人，正在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 也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程沐风叹气，想着小孩最近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是一样的不肯乖乖睡觉。 阿嚏！方栩皱着鼻子打喷嚏。 “着凉了？”西腾璃问他。 “没。”方栩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闷闷的摇头。 “又想小风呢？”西腾璃心疼儿子，小孩这段日子瘦的下巴都尖了。 “觉得心里慌。”方栩站起来，“爹爹我去外面走走。” “去吧。”西腾璃点头答应，扭头就见周梓正一脸的震惊。 “你怎么了？”西腾璃在他面前挥挥手。 “真有心灵感应啊。”周梓感慨，“前几天收到蜀山的飞鸽传书，说是白道众人今天一起去围剿小风。” “不会有事吧？”西腾璃有些担心。 “不会。”周梓摇头，然后又坏笑着挪到西腾璃跟前，蹭他的胳膊，“当初我在大漠被马贼围攻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应？” “没有。”西腾璃干脆的摇头。 “骗人！”周梓很好心情的抱着自家媳妇往里屋走，“乖我们去做点运动。” “小风被那么多人围攻啊！”西腾璃捏他的鼻子，“你还有心情做！不许！” “他又不会有事！”周梓低头，认认真真的亲下去。 “嗯……等……”西腾璃脸颊绯红，按住他那只不断作怪的手。 “怎么了？”周梓满眼戏谑。 这人是故意的！西腾璃瞪他，他武功这么好，就不信他听不出儿子在外面！！ “你不要叫不就行了。”周梓欺身而上，眼角都是笑意。 西腾璃气恼的推他，谁料身上的人跟章鱼似的，怎么也不肯走，于是最后只得愤愤的放弃，咬牙切齿的想，怪不得小孩跟他不亲，一点正形都没有！ “不许咬自己！”周梓伸手捏起他的下巴，低头擒住他柔软的唇瓣，“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许你再瞎担心！” 怎么能是瞎担心！西腾璃想反驳他，张嘴却是一串细细的呻吟。 方栩趴在墙上听的脸通红，爹爹在干什么啊！可是可是，都这个时候了爹爹还有心情这样……那个，沐风应该不会有事吧？ 于是小孩觉得安心了一点，转身慢慢回了房。 晚上吃饭的时候，西腾璃坐在板凳上脸色铁青……脑海里不不断想起今天早上……那都是什么奇怪的姿势啊！！！ 周梓赔笑，往他碗里夹菜。 方栩看着西腾璃板凳上三四个大垫子，很识相的没有张嘴问。 吃完饭后，西腾璃试图和儿子一起睡，结果被周梓强行抱走。 府里的下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扫地的张叔随手拖过一旁的厨子，满眼深情的凝视。 方栩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直不起腰。 西腾璃本来很生气，可是一看小孩笑了……算了，不气了…… “你还生气啊？”周梓抱他回房后圈在怀里，“那给你打两下出气。” 西腾璃埋头，在他的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着那个浅浅的牙印。 “我把蜀山的那封信没藏好，被小孩翻到了。”周梓在他耳边低声解释，“跟他好好说他肯定不信，所以我才……” “你这叫什么破主意！”西腾璃瞪他。 “这不是想不出更好的了么，反正儿子也长大了。”周梓笑的很贱很贱，“要不我们今晚再换一个姿势？” …… “咚”的一声，屋子里有人被踹下了床。 于是这个夜晚，周府的大当家很凄惨的在书房睡了一夜…… 而第二天早上，一条消息在江湖上又沸扬传来。 白道众人围剿洛棠山大获全胜，程沐风负伤逃走，生死未明。 一时间人人精神振奋，酒楼茶肆，处处都是唾沫飞扬的人在侃天说地。 有挑夫站在人群里听的入迷，一听完就赶紧迫不及待的往村子里飞奔，想着让家里的人小心点啊，千万别撞上那个大魔头。 回到屋子里，挑夫愣了一下，屋子中间坐着一个人，穿着粗布麻衣，脸上笑容憨厚。 “愣着干啥，这是我刚请的木匠师傅。”挑夫媳妇从屋子外端了热茶，“趁着最近手头宽裕，把房子修补一下，省得又叫你赌钱输了去！” 挑夫嘿嘿的干笑，讨好的从媳妇手里接过茶。 抬眼看了眼那木匠，随口道，“师傅从哪里来啊？” “长白山那圪垯。”木匠师傅一口的东北口音。 “哦。”挑夫点头，领着木匠去看房子。 木匠师傅是个实在人，饭都没吃就去做活。 看着他一手熟练的木匠活，挑夫放了心，不是自己多疑，这年头，谁都得多长两个心眼。 村子里偶尔有媳妇婆姨来串门，见这家人的木匠活做得好，回去总会在自家男人耳边念叨，一来二去，这东北木匠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 见这里行情好，木匠索性在村口住了下来。 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这天木匠师傅下了工，哼着小调摸黑往家走，听着身后细碎的声音，唇边隐隐上挑。 到了一处坟地前，木匠停了脚步，冷冷道：“出来吧！” 七八个人影从身后的树林中闪了出来，将木匠团团围住。 “程少侠，主子吩咐我们来请你过去一趟。”其中一个人抱拳道。 “还是被你们找到了。“木匠师傅摇头笑，伸手从自己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面具下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程少侠，请。”那人又道。 “你说请，我就必须要去么？”程沐风玩味的看着众人，“听说我的脑袋，已经卖到了黄金一万两？” “主子不是想要程少侠的脑袋。”那人一笑，“主子还说了，要我们务必对程少侠恭敬有加。” “我怎知你不是为了钱财？”程沐风转身就走，却被众人堵住。 “若是今日你不走，那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程少侠原来躲在这里。”那人态度依旧是恭敬，语气里却有些威胁的意思。 “你以为你们还会有命离开这里？”程沐风冷笑。 “若是之前，十个我也不是程少侠的对手。”那人话语里有些轻蔑，“只是那日在洛棠山激战时，程少侠身中毒镖，想必最近也无法运功吧？”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程沐风的痛处，就见他脸色更加的难看。 “程少侠请！”那人又重复了一次，语气里依旧是不可抗拒。 程沐风叹气，点头答应。 “得罪了！”那人拿出一条黑带，将程沐风的眼睛牢牢蒙住，手脚也被捆住，然后人被扔到了马背上，一路疾驰而去。 程沐风肋骨被咯的隐隐生疼，胃里也被颠的恶心，于是更加的咬牙切齿，这世上果然只有小孩对自己好！师父派给自己的都是什么苦差事！被打被骂被围剿，最后还要被捆成粽子扔在马背上！ 过了一个时辰，程沐风终于被抬下了马，那人解开程沐风身上的绳子，刚想装模作样的道个歉，就见程沐风脸色腊黄的朝自己扑了过来，然后抱着自己就开始吐…… “得罪了……没忍住。”程沐风拍拍他的肩膀道歉。 “……无妨。”那人脸色铁青，差点也跟着吐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鄙视，就这孬样，还用得着自家主子这么大张旗鼓的找？ 程沐风吐完之后，心情好了一点，于是脚步轻快的跟着往里走。 这个地方是一个大山洞，越往里走越窄，到最后只能勉强容一个人前行，转完后却又豁然开阔，看得出是费了大工夫开凿的。 程沐风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大殿里，然后那些人便退了下去。 四处看看，东西虽然不多，但件件都精巧异常。 镶着琉璃玉的烛台，有些刺鼻的熏香，白虎皮的褥子，孔雀石的装饰，都是东南莽国的装饰。 “程兄。”从珠帘后缓缓走过来一个人，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身上佩的是七彩璎珞。 “齐兄。”程沐风满脸诧异，“怎么会是你？” 三年前自己被师父派到了南海分舵，刚一进门就有人求见，来人自称姓齐，是莽国的古董商人，刚收了一批文物打算回国，无奈南海海域倭人猖獗，所以才前来请求云刹堡的庇佑。 就这样一来二去，程沐风倒也和他有了些交情，没料到却在这见着。 “程兄见谅。”那人抱拳一笑，“我也不再瞒着程兄了，在下不姓齐，也不是古董商人。” “那你是谁？”程沐风皱眉，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 “夏如渊。” “你是莽国的王爷？”程沐风大惊，“藩国皇族私自潜入千琅国土，可是死罪。” “若是能请得程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死一死也是值得的。”夏如渊笑的意味深长。 “请我？”程沐风警觉的看着夏如渊，“什么意思？” “程少侠近日相必都没好好吃过饭吧？”夏如渊并不答他，却突然转了个话题，“本王备了些酒菜，不如一同去小酌几杯？” 第十七章 波诡云谲阴谋起 酒桌上，夏如渊也不说正事，只是不停地替程沐风斟酒。 十几杯酒下肚后，程沐风左手捂着胸口，额头上有些汗珠。 “程兄不舒服？”夏如渊神色诧异。 程沐风张嘴想说话，却吐出了一口黑血。 “程兄还好吧？”夏如渊满脸关切。 “唐门那些混账！”程沐风好不容易缓过劲，张嘴就骂。 “唐门的飞镖虽然毒，但也不是无药可解。”夏如渊挑眉，“听闻云刹堡的诸葛先生医术无敌——” “闭嘴！”程沐风狠狠的打断他。 “哦，对了，我怎么忘了，程少侠已经被逐出了师门。”夏如渊一脸恍然状。 “想要我干什么快点说，少在那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程沐风暴躁道。 “程少侠别着急啊。”夏如渊又往他盘子里夹了块排骨，方才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现在不仅整个中土武林在围剿程少侠，连皇上都贴了告示来凑热闹，程少侠又身负重伤，想来在中原是无论如何也混不下去了，不如跟着本王去莽国如何？” “我跟你去有什么好处？”程沐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若是程少侠愿意投入我门下，那我保证有朝一日，定让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夏如渊说的胸有成竹。 这些日子看下来，程沐风武功虽高，却到底也还是个追逐名利的自负少年罢了，这种人重用是万万不可，但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而且武林盟主之位对他来说，必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果然，程沐风低着头在那沉思，没答应也没反对。 “程少侠，你好好考虑一下，本王是断然不舍得亏待你的。”夏如渊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大厅。 程沐风眉头深锁，眼里包含了太多看不真切的感情。 另一头，苏玉和唐轩终于赶到了陕中老家，却还是晚了一步。 威武堂的门口悬挂着黑幡白布，里头哭声一片。 “大少爷！”老管家抹着眼泪，“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他昨晚……归天了。” 苏玉呆愣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苏玉……进去看看吧。”唐轩小心翼翼的拽拽他的袖子。 苏玉挣开唐轩的手，飞奔进了宅子。 唐轩跟进去站在灵堂门口，有点不敢上前。 苏堂主是在昨晚归天……若不是自己一路上任性胡闹，苏玉在三天前本该就能赶回家，这样也不至于见不着最后一面…… 内疚的铺天盖地，唐轩慢慢过去，跪在苏玉身边陪着他。 苏玉眼圈通红，却也没有哭出声，只是一直跪着烧纸，不吃饭也不喝水。 夜深之时，苏玉还在守夜，唐轩从厨房要了一小碗鸡汤，端到苏玉跟前：“吃一点好不好？” 苏玉摇头。 “就一点点。”唐轩继续劝。 周围的人都看得诧异，唐门和威武堂一个天上用一个地下，这唐家的小少爷怎么对苏玉这般的好？ 苏玉还是摇头，最后被惹得烦了，索性伸手一推，整碗汤都撒到了唐轩身上。 唐轩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发堵鼻子发酸。 “你回去休息吧。”苏玉终于说了句话，然后继续低着头烧纸。 唐轩站起来，扭头就往外走。 回到客栈里，唐小六抱着被子掉眼泪。 自己耽误他回家的时间是不对，可是又不是故意的，大熊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欺负自己么。 谁稀罕，小爷这就回家！ 唐轩站起来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半却又停住，大熊的爹爹不在了啊，他心情不好是应该的，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和他闹脾气。 理解一下吧…… 可是还是很委屈…… 七天之后，苏老堂主被风光大葬在了祖坟。 苏玉回到房里，坐在桌边发呆，心里晃过太多思绪。 “玉儿来！”小时候爹爹老是拿着糖人逗自己，每次自己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总是被他一把抱在怀里抛上天。 长大了一点上了学堂，同私塾的小孩都学得快，就自己脑子笨，一首《卫风》死都背不进去，被先生打得手通红。 “老子的儿子，也是他能打的？”看到自己的馒头小手，爹爹气得差点晕过去，还是娘死劝活劝，他才没有去砸了私塾。 “背不下去就不背了！爹带你吃羊肉去！” 话是这么说，可是自己知道，爹爹其实是很想让自己有学问的，要不然自己通宵看书，第二天背给爹爹听的时候，他怎么会笑的那么高兴？ 然后自己就这么慢慢长大，才发现自己是很笨，就算再努力也比不上其他人，可是即便这样，爹爹还是对自己好，好的不能再好。 “我儿子活的自在就好，要那么厉害干什么？招风也招事！”在别的叔叔伯伯夸自家儿子的时候，爹爹总是翘胡子说这些话，还会再没人的时候劝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于是心里就更内疚，就更想争气一把给爹爹看，让他也能骄傲的在他人面前说自己，可是自己都还一事无成，爹爹怎么就去了呢？ 心里越想越酸疼，这几天忍着没有掉的眼泪，终于全部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就觉得有人往自己手里塞了块帕子。 哭完之后，就看到唐轩正站在自己身边。 “你别哭了。”唐轩轻声道。 苏玉擦擦眼泪，没有说话。 “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你没有见你爹爹最后一面，你骂我吧，打我也行。”唐轩低着头。 “我没怪你。”苏玉摇头，拉着唐轩坐在椅子上，“我是怪我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给爹爹丢人，都还没做一件能让他自豪的事，他就不在了。” “你爹爹不会怪你的。”唐轩伸手帮他擦眼泪，“不要哭了。” “我不哭。”苏玉摇头，“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争气给爹爹看！” “嗯。”唐轩点头，“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 看着唐轩一脸的认真，苏玉觉得心里有点暖，想想又道低声：“那天我把汤洒在你身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里烦……” 心里烦就能泼我啊？！唐轩在心里哼哼。 “那你也泼我一下。”苏玉很实在的把桌上的茶壶递到唐轩手里。 唐轩无语，伸手拧他脸，大熊脑子里在想什么！ “对了，这些日子你住在哪 ？”苏玉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小轩没钱啊！ “城东破庙里。”唐轩翻白眼。 “啊？”苏玉急了，“你怎么能住那？！” “那我住哪？你都泼我了，难不成还住你家？”唐轩继续装可怜，“那破庙挺好的，有一破毡毯，也不冷。” 破，破，破毡毯？苏玉差点晕过去，小轩那么爱干净，怎么能睡那种地方？！ 看着苏玉青青白白的脸色，唐轩暗自叹气，大熊好笨啊，自己说什么他信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地方叫当铺么…… “这几天饿坏了吧？”苏玉很心疼的摸摸唐轩的肚子。 唐小六挑眉，大熊有长进啊！以前看自己一眼都看的心惊胆战，现在摸自己摸的这么自然？ 不过这几天一直在担心苏玉，唐轩本来也没怎么吃饭，于是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噜乱响。 苏玉在心里抽自己耳光，赶紧叫了一大桌子菜过来。 “这个给你吃。”唐轩往苏玉碗里夹红烧肉。 苏玉诧异，小轩一路上都只让自己吃菜的，说自己太胖了！ “你都七天没好好吃饭了，多吃点。”唐轩继续夹菜，“每天就喝汤怎么行，快吃！” “你怎么知道我每天喝汤？”苏玉更诧异了。 “呃……”唐轩被问住了，心想因为我每天都来看你啊！可是这话说出去，怎么就觉得有点难为情，于是唐小六恶狠狠的拍桌子，“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苏玉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往嘴里扒饭。 唐轩抽抽鼻子，心想大熊真好欺负……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轩趴在苏玉肚子上拱拱，“大熊晚安。” “晚安。”苏玉摸摸他的脑袋 一个时辰后，唐轩哀怨的睁眼：“你为什么还不睡觉？”他的肚子一直乱动，自己根本就睡不着！！ “明天族里的叔叔伯伯们要开祠堂，处理爹爹留下来的后事。”苏玉有些担忧。 “你担心他们欺负你？”唐轩蹭上来枕在苏玉胳膊上。 “威武堂是爹爹一生的心血。”苏玉闭眼，“我不会再让爹爹失望。” “没事，睡吧，还有我呢。”唐轩摸摸他的脸。 苏玉感激的笑笑，翻身之后，无比自然的把唐轩抱在怀里，“谢谢你。” 唐轩被抱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苏玉是故意的么？ 思前想后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可是，被抱着感觉也挺好的。 而且大熊的爹爹刚去世，他肯定还是很伤心！ 那，那就让他抱吧。 唐小六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安心的靠在他怀里，闭眼睡着。 第十八章 相扶相伴渡难关 第二天，苏家的族人开了祠堂，众人都按次序坐好，开始讨论苏老堂主所遗留下来的后事。 唐轩不是苏家人也没法跟去陪着，于是只得在屋子里干等，等的满心焦虑。 直到夕阳西沉，才见苏玉拖着步子进了屋。 “怎么样了？”唐轩起身迎上去。 “……滇南分舵。”苏玉小声道。 “滇南？”唐轩皱眉，威武堂下所有分舵里，只有滇南这个是形同虚设，莫说没有实权，就连下属的商号也没几个，怕是连养活自己的都难。 苏玉是苏老堂主的独子，就算是资质平庸不足以担当大任，也断然轮不到被派往滇南，这明摆着是欺负。 “你答应了？”唐轩递给他一杯热茶，小心翼翼道。 “不答应又能如何？”苏玉苦笑，“现在整个苏家，都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主子，我能调动的，大概不会超过十个人。” 听他语气有些哀凉，唐轩试探道：“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苏玉摇头，“总不能一直靠别人。” “你当我是别人？”唐轩心里有点发堵。 “不是的，我知道你对我好。”苏玉抬头看着唐轩，眼里满是认真，“可是我想试试自己究竟能干什么事。”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唐轩有些担心。 “我三天后就起程去滇南。”苏玉放下手里温热的茶水，“最多三年，我会把爹爹的东西抢回来。” 滇南啊，出了蜀道，再走上三四个月，就能到了。 三年这么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见大熊几次。 唐轩正在愣神，突然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小，小轩。”苏玉不敢看唐轩的眼睛，“你，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昨夜抱他在怀里的感觉那么好，温暖的一辈子也不舍得放开。 唐轩还没答应，就觉得自己被拥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大熊胆子越来越大了！唐小六咬牙切齿，想着要不要踹他两脚，可是脸却不争气的通红，于是只得把脑袋死死埋在他怀里，生怕被那人看到自己的窘相。 “小轩。”苏玉叫他的名字，“我喜欢你呐。” “小时候我爹带我去你家赴宴，你还那么小，却已经有那么好的武功，灯节上大家对对子，那些进士秀才都输给你，那时候你穿着紫色的纱衣，被那么多保镖丫鬟前呼后拥的护着围着，别人想看你一眼都难。” 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个资质愚钝的小胖子，武功不好，诗文不好，长相不好，家世也一般，于是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眼里满是羡慕。 长大后，羡慕就变成了爱慕。 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可是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看他，忍不住想他，忍不住想对他笑，忍不住想对他好。 小轩，我喜欢你呐。 这句话在心里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次终于有机会说出口，已经很满足。 其实还有好多话留在肚子里，想说小轩你等我好不好，想说小轩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想说小轩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这么多？ 滇南啊，那么远，自己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出息，又怎敢奢求其他？ 唐轩被苏玉揽在怀里，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应该拒绝的吧，可是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是因为同情吧？是因为可怜吧？唐轩还在一个劲的胡思乱想，就觉得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来。 哭什么啊！唐轩更乱了，我被你抱被你告白，我我我我我还没哭呢！ 用力推开苏玉，唐轩转身就往门外跑。 一路回到客栈，把自己捂进被子里，耳边还是苏玉低沉的声音，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唐轩盘着腿揉枕头，可是，可是你说出来干什么？ 不说出来，我们都可以装糊涂，一样的打打闹闹，一样的亲密无间，自欺欺人的说是好朋友。 可是现在窗户纸被捅破，自己便只有给他一个回应。 喜欢还是不喜欢？ 若是不喜欢，那他跟方栩说话，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他不吃不喝，自己为什么会担心；他好好的睡他的觉，自己为什么会赖在他肚子上不肯走？ 他趁着半夜偷偷摸自己抱自己，自己都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没把他踹下床？ 那，那就是喜欢了？ 可是，自己喜欢他什么？ 那么笨，那么傻，还那么胖！ 唐轩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所以此后的三天里，唐轩都躲在客栈没出门，第四天早上站在窗户前往外看，一队人马正打窗前走过，苏玉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大熊东张西望的，是在找自己么？ 苏玉带着人马走了五六天，越走越是心事重重。 自己大概真的把小轩惹生气了。 终是因为自己太贪心啊。 原本他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现在他都能让自己抱了，怎么自己还是不知足呢？ 正在呆愣间，却觉得身下猛地一颠，还没反应过来就摔到了地上。 自己的随从此时化为煞神，一个个拿着刀冲自己狞笑。 刀锋折出的寒光，晃得整个人神思恍惚。 他们还是不放心么，也是，只有死人才会安安分分。 “少堂主，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眼看着那道寒光朝自己逼近，苏玉本能的拔剑反抗。 不能死啊，就这么死了，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爹爹？ 仓皇间，苏玉全身都受了伤，可是还是拼了命的周旋。 再多的力气也有用尽的时候，眼看着那道刀锋就要贴近自己的脖颈，却又突然被人挑开。 再一看，唐轩正拿着剑，神色清冷的挡在自己前面。 那几个随从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上奇寒无比，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唐门的毒药独步天下，唐轩却嫌下三滥，从来就未曾用过，只有这次是例外。 一言不发的扶着苏玉坐到树下，从包袱里拿了件干净的里衣，蘸着药粉替他处理伤口。 “好了，你还能走路么？”唐轩问他。 苏玉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到了城中的客栈，苏玉要了两间上房，自己进了其中一间，早早就歇下了。 唐轩叹气，一个人在隔壁发呆。 半夜时分，唐轩推了隔壁的门进去，果然就见苏玉还站在窗边，脸上无喜也无悲。 “苏玉。”唐轩看的心惊，于是轻轻叫他的名字。 苏玉淡淡的“嗯”了一声，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没事的。”唐轩握住他的手，“别太在意。” “小轩。”苏玉伸手，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似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自己原来真的这么没用，连自保都不能啊，又谈何夺回父业？ 心里真的很疼，疼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的，没事。”唐轩第一次伸手回抱住他。 清清的月辉洒进窗棂，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苏玉。”唐轩抬头问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既然他的族人铁了心要下死手，那滇南那头，是万万也去不得了。 “我在东南还有个舅舅——” “我在西南有个小镖局。”唐轩打断他，“是我三哥之前送我的，你，你愿意去么？” “你的镖局？”苏玉诧异，“我去？” “又不是白给你。”唐轩心虚的躲开他的目光，“你要帮我把他做大，要不然，就赔银子给我！” 半晌苏玉也没答话，唐轩忍不住抬头，就见苏玉正看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唐轩被看的脸红，推开他就往门外走，“不要算了！” “小轩！”苏玉从身后抱住他，“我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唐轩忍不住扬了嘴角，可惜身后的人没看到。 大熊的肚子受伤了，于是这一夜，唐轩没有了大枕头，可是蜷在他的臂弯下，睡的也是一样的酣甜。 第二天，两人便启程去了西南。 沿途到处都是有关于程沐风的传闻，说他喝了血，成了魔。 吃饭的时候，邻桌还有人在海侃，内容离谱的荒唐，唐轩听的好笑，抬头却见苏玉满脸的不高兴。 睡觉的时候，苏玉看着唐轩欲言又止。 唐轩好笑的看着他，“想跟我说程沐风不是坏人？” “那些传言，我不信。”苏玉满脸认真。 “我管他是不是坏人。”唐轩摸摸苏玉肚子上的伤痕，“和我又没关系。” “可是——” “不许再想他！”唐轩很凶巴巴的按了一下他的伤口。 “啊！”苏玉惨叫。 哼！ 唐轩转身对着墙，睡觉。 半晌，觉得大熊正一点一点蹭过来，然后慢慢把自己抱进怀里。 屋子里，是谁乱了心跳。 月光下，又是谁扬了嘴角。 第十九章 真心交付满温情 唐轩说的那家镖局在水寒城，离望川的唐家大院不远也不近，快马加鞭的话十天就能往返一次。 有些破旧的房子，掉漆的牌匾，推门进去后院子里有三四个人正在练武，见他二人进来，赶忙收了招式，恭恭敬敬的叫唐轩六少爷。 “就是这里。”唐轩有点不好意思，“我好久没来看过了，有点破，你别嫌弃。” 苏玉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又怎么舍得嫌弃。 “嗯，回头我让大哥往这调点银子过来。”唐轩带着苏玉往屋子里走。 “不用了。”苏玉拒绝，“我，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借你的呀，将来还我。”唐轩眨眼睛。 “我知道，可是我，我还有点银票，过日子够了。”苏玉很坚持。 已经欠他太多啊，怎么还能要他的钱？ “不要算了！”唐轩气鼓鼓的进了屋子，好心当做驴肝肺，热脸贴上冷屁股，大熊真讨厌！ “又生气了？”苏玉垂着手站在他身边。 哼！唐轩下巴扬天上，眼睛翻的快要掉出来。 苏玉讨好的笑：“小轩你不要生气了。” 唐轩瞥了一眼大熊，却刚好撞上他满是宠溺的目光，于是气不起来了。 伸手狠狠捏了把他的大肚子，唐轩抽抽鼻子：“你还有多少银子？” “挺多的。”苏玉想敷衍过去。 “拿出来给我看。”唐轩伸手。 “在包袱里，就不拿了吧？”苏玉为难的摸摸脑袋，“小轩我们去吃——”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轩点了穴道。 唐轩拍拍手，先去翻大熊的包袱，然后又在他身上搜了一遍。 “七十八两三钱银子。”唐轩坐在桌边，伸手替他解了穴道，“你打算用这么点钱过多久？” 苏玉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问你话呐！”唐轩拍桌子，觉得有点生气，“钱用完了你打算怎么办？去偷去抢还是去骗？” 苏玉还是不说话。 唐轩嘴唇有点颤抖，还是把自己当外人么？要不然为什么这么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算我多事。“唐轩站起来想走。 “小轩。”苏玉抬头，眼圈有些红，“我不是……我就不想在你面前一直这么没用。” 小时候，自己在他面前对对子出丑，他说的那些上联自己根本连听都听不懂，又怎么可能对出下联；比武也出丑，自己举着剑耍了一堆虚招，却被他轻轻松松一脚就踹下了台。 长大了，拼了命的想在他跟前挽回一点形象，谁料却让他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如果可以，自己也想跟他一起画舫游湖，谈天论地或者弹琴比武。穿白色的纱衣，拿青玉的折扇。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可笑。 “小轩，我知道我是痴心妄想，可是我还是想在你跟前，表现的哪怕是稍微好一点，不要总是这么丢人没出息。” “小轩，我想靠自己赚钱，我，我想，我想……” 我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全身上下，除了这一身肉，就是那不到一百两的银子，凭什么说喜欢？ 于是心里更加悲伤的不可遏制。 屋子里静静悄悄的没了声响，是小轩走了么？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就觉得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侧脸。 “苏玉，苏玉……”唐轩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只知道看他这副样子，自己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自己不讨厌他啊，更加没有看不起他。 他善良又好脾气，笑起来傻乎乎的，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自己过得真的很开心，想一辈子占着他，一辈子蹭在他的臂弯里。 那，这是喜欢吧？ 是屋子里的氛围太暧昧，还是唐轩的眼神太温暖？ 不知不觉，苏玉的手就环住了唐轩的背，然后闭着眼睛，一点一点靠近。 先是鼻尖蹭到鼻尖，然后微微侧过脑袋，就找到了他温软的双唇。 轻轻的磨蹭了几下，接着便用舌尖小心的探到了他的嘴里。 清清凉凉，像是是雨后树林的味道。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亲吻，有点笨有点不知所措，却还是舍不得放开。 一吻结束，唐轩早已软在了苏玉怀里，红润的双唇微张，唇边有着一点点水光，平常清澈的眼里此时茫然一片。 自己被大熊亲了…… 大熊胆子越来越大了…… 可是不生气啊，反而有点小小的幸福和甜蜜。 要不要，再亲一次？ 唐轩仰着头，主动闭上眼睛。 苏玉低头吻住，一点一点，缠绵至死。 这是小轩的味道，要记住一辈子。 亲完之后，唐轩红着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苏玉抱着唐轩，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小轩那么乖的让自己抱让自己亲，原来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幸福的晕晕乎乎。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轩骑在苏玉肚子上耀武扬威。 “被我亲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嗯。” “那不许你再看别人！” “好。” “也不许再对别人笑！” “好。” “不许再给别人模你的肚子！” “好。” “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好。” “不许再惹我生气！” “好。” “什么都要听我的！” “好。” “嗯……没了。”唐轩从他肚子上爬下来，钻进他怀里，“以后想起什么了再补充。” “好。”苏玉转身，抱着自己的小宝贝傻笑。 “小轩。” “嗯？” “再亲一下好不好？” “……不好。” “……那你早点睡。” “哼！” “那，我亲了？” “不许！” “就一下。”大熊壮着胆子凑过去，低头堵住他其他的话语。 磨磨又蹭蹭，身上有个地方起了火。 “你……流氓！”唐轩还想呢这什么啊，伸手摸了一把之后脸刷的通红，然后耳朵红，最后估计连屁屁都红了，于是抬脚把苏玉踹下了床。 苏玉很委屈，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小小玉又不听自己的。 “你睡地板！”唐轩抬手灭了烛火，嘴里凶巴巴，脸上红的发烫。 苏玉“哦”了一声，乖乖的从柜子里拿了棉被，躺到地上辗转反侧，还在想小轩好甜好软啊…… 听着地上大熊咽口水的声音，唐轩想哭又想笑。 另一头，夏如渊日日都来找程沐风，也不说别的，就是谈一些江湖琐事。 “现在外头怎么样么样了？”程沐风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夏如渊挑眉，从怀里掏出里一张告示递给他。 程沐风打开只扫了两眼，脸色便变得极难看。 “现在外头都是这样的画像和告示。”夏如渊轻轻磕着茶碗，“程少侠又中了毒，若是就这么出去，怕是……” “我跟你去莽国。”程沐风终于松口。 “哦？”夏如渊脸上是不动声色，“程少侠可要考虑清楚，这一去，将来可是要担上叛国的罪名。” “皇帝贴了皇榜要我的命，难道我还要效忠于他？”程沐风冷笑。 “那如此，我便先敬程少侠一杯。”夏如渊心里暗喜，从桌上端起了酒杯。 “我有条件。”程沐风拦住他。 “但说无妨。”夏如渊点头。 “你要帮我拿到唐门的解药。”程沐风眼神阴冷，“还有，将来等我夺得盟主之位后，你要给我一批人，助我亲手宰了夜阑珊。” “好！”夏如渊一口答应，丝毫也没有犹豫。 若非是有所图，程沐风也不可能答应自己与自己合作，现在他既然开出了条件，那双方便是各取所需，他也就轻易不会再生二心。 如此，最好不过。 等夏如渊走后，程沐风长出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喝酒。 演戏太多，莫说别人，连自己都快信了。 也不知道这些流言有没有传到小孩的耳朵里。 他若是听到，肯定又会替自己委屈，像个红眼睛的小兔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成亲。 东南莽国，西南唐家，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程沐风躺在床上叹气，觉得有点累，心累。 夏如渊办事效率倒是不慢，第三天一早便替程沐风拿到了解药。 “唐家的守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松懈。”程沐风把解药扔进嘴里。 夏如渊笑的别有深意：“以后程少侠自然会知晓。” “没兴趣。”程沐风满脸不屑，假装喝水，将解药吐出来捏在手里。 等到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将那解药放进杯子里，兑上临出发前诸葛给的药粉，就见那水登时变了颜色。 古书记载，东南有毒虫，名尸蟊，常居于罂粟花下，人若误食，初时昏沉嗜睡，后则日渐上瘾，一日不食此虫，必头疼难耐，心急如焚。 敢给你爷爷下毒。程沐风咬牙切齿，在心里把夏如渊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遍，然后思索了一下，那个毒瘾发作要怎么演。 浑身抽搐还是口吐白沫？ 他娘的，这日子过得也忒悲催了些…… 暴走。 第二十章 东海荒岛隐巨浪 以后的几天里，夏如渊每天都会按时给程沐风送来解药，看着他服下方才离开。 五天后，一行人扮作商队，一路往东而去。 路上自是不断有官府的人前来检查，但马车中的程沐风早已易了容，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什么时候能休息？”程沐风打呵欠，懒洋洋的往窗外看。 “这才中午。”夏如渊满脸诧异，“程少侠累了？” “马车里太热了！”程沐风不耐烦的挥挥手，“把暖炉扔出去两个！” “好。”夏如渊点头，吩咐下人撤了暖炉。 谁知暖炉撤走后，程沐风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发的焦躁了几分，先是撕开了自己的领口扇风，接着又出去骑了阵子马，最后终于闹腾累了，才一脸萎靡的蜷缩在马车内睡着。 夏如渊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丝阴笑。 直到一行人到了出海口，程沐风才在一次毒瘾发作后觉察出了不对，恶狠狠的抓住夏如渊的领口问他讨说法。 “程少侠勿需担心。”夏如渊轻而易举的拿开程沐风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到了我的地方，我自然会给程少侠你想要的东西。” “你给我吃了什么？”程沐风双目血红。 “尸蟊粉而已。”夏如渊拍拍他的肩头，“这也是上头的命令。” “把我拖垮了，你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程沐风咬牙切齿的提醒。 “所以我让程少侠尽管放心。”夏如渊满意的看着眼前这头发怒的狮子，“只要程少侠这一路上乖乖的，我们最多三天就能到，那时候，这玩意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从这里到莽国，最少也要十天。”程沐风双目失神，却还是强撑着怒视夏如渊。 “谁说我们要去莽国了？”夏如渊笑的意味深长，示意手下扶了程沐风上船。 碧海青天之下，一艘大船展开白帆，缓缓驶向深海。 船上没有货物，有的只是丑陋的阴谋，还有无尽的贪欲。 在海上行驶了三天后，大船在一个小港口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程沐风皱着眉打量着这个荒草丛生的小岛。 “程少侠请。”夏如渊笑而不语，只是带着程沐风往前走。 穿过一片小树林，前头竟然出现了一座精巧的宅院。 进了前厅，屋里有一个绿衣男子，正背着手站在窗前，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回头。 “主子，人来了。”夏如渊恭敬说完后便退了出去。 “哦？”绿衣人转身，眼里满是笑意，“程少侠。” “阁下是？”程沐风疑惑。 “在下姓俞名如。”绿衣人抱拳，“若是程兄不嫌弃，叫我小如就好。” “小如？”程沐风在心里恶寒，这人看上去最年轻也得三十了吧？比自己大十多岁，还小如？于是抱拳敷衍，“连莽国的王爷都要叫你主子，我怎么敢直呼阁下名讳。” “我说叫得便是叫得。”俞如上前执了程沐风的手，眼里别有深意，“我可是诚心想要与程少侠相交。” “多谢抬爱。”程沐风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我还不知道，阁下不远千里把我弄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这个，过几日再谈。”俞如抬脚出了门，“程兄这边请，我们去看你的卧房。”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沐风推脱身体不舒服，连门都没有出。 片刻之后，果然就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虽说刻意用了内力想掩饰，但对程沐风而言，却依旧是听得一清二楚。 等俞如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程沐风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眼神涣散。 “程兄，你没事吧？”俞如一脸诧异的坐在他床边。 娘的，果然和那个姓夏的是一窝，连假惺惺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程沐风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虚弱的抓住他的衣袖，“药……药给我。” “什么药？”俞如睁大了眼睛。 程沐风眼里满是红丝，狂躁的就想往墙上撞。 “程兄！”俞如眼明手快的拽住程沐风，展开双臂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药……”程沐风看上去虚弱的连睁眼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俞如嘴边扬起一抹阴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丸药塞进了程沐风嘴里。 程沐风得了药，很快就平静下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俞如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随后便出了门。 程沐风躺在床上大喘气，这可比杀人比武累多了。 以后的每一日，俞如都会在程沐风毒瘾发作时送上解药，让他饱受噬心之苦却又不至于自残，不早也不晚。 五天后，程沐风终于忍不住，主动黑着脸去找俞如。 “原本是想着要程少侠多休息几天，不过既然程少侠着急，我也就不再绕圈子了。”俞如扬扬嘴角，“在下是想请程少侠助我，灭了莽国。” “灭莽国？”程沐风挑眉，“我原本以为你是想要我助你宰了花千琅，没想到竟是这等小事。” “姓花的是迟早要灭的。”俞如眼里闪过精光，“但在这之前，我要先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随便你。”程沐风喝茶，“你计划，我帮你干事，只要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这点程少侠放心。”俞如点头，眼角眉梢都带了一点邪魅，“我保证能得到的，会比你想要的更多。” 程沐风闻言嗤笑，不置可否。 俞如脸上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眼里有野心，有贪欲，却又似乎带了些……羞怯。 与他坐了小船一起前行了一阵子，转弯便是一个避风港。 若非是亲眼看到，程沐风断然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岛屿附近，竟然能隐藏这么一批浩大的水军。 整整齐齐的战船，统一降下的白帆，一看就知道有不少人。 “怎么样？”俞如很满意他眼里的惊讶。 “俞公子果然非凡人所能及。”程沐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称赞，别的不会，这些话可是从小听到大——每次辰堡主犯了错，都会蹲在师父跟前说个没完，自己都会背了！ 听到他那声俞公子，俞如稍稍有些不悦，这些天不管怎样，程沐风都不肯叫自己的名字。 “听闻程兄在南海训练了三年的水军，那我可就把这批人交给程兄了。”俞如递给他一块令牌，“凭这个，就没人敢忤逆程兄的意思。” 程沐风不动声色的伸手想接过来，却被俞如一把握住右手，指尖来回轻轻摩挲。 对上他有些暧昧的目光，程沐风强忍着才没有把手缩回来，由着他摸来又摸去。 狂躁啊！ 老子这下亏大了！ 之前说的好好只要打架，怎么现在看来还要出卖色相！ 回去要好好问师父要补偿！ 晚上吃饭，俞如穿了身雪白的衫子，手指上带着通透的琉珠，在灯火下泛着五色光华。 “程兄，我敬你。”暖玉的酒杯，上好的佳酿，被玉葱似的手指端着凑在程沐风嘴边。 躲不过，程沐风只得仰头喝下那杯酒。 俞如眼里含了笑，收了酒杯凑在自己唇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这人怎么这么淫荡！程沐风心里差点抓狂，脸上还得装平静。 于是更加想小孩，不会故意做作，连亲吻都会青涩的忘掉呼吸，却总是能在举手抬眼之间，勾起自己最热切的欲望。 这样才是爱啊…… 傻笑。 俞如见状很不满，自己如此明显的示好，可他，这是什么反应？！ 另一边的星幕城，方栩正趴在书房写东西。 “写什么呢？”周梓路过书房很好奇，探进来半个脑袋问他。 “呀！”方栩七手八脚的扑在案几上，“不许看，出去！” “不许看我就不看，你说一声我又不会跟你抢，你趴在砚台上干什么！”周梓哭笑不得。 方栩脸红，等爹爹走后找了块布，蹭蹭自己肚子上的大墨印子。 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吹干墨迹，叠好后揣回自己房间，打开柜子小心的和其他纸放在一起，最后压上一个糖罐子。 和沐风分开快三个月了。 小孩叹气。 虽然爹爹不让自己出门，可是府里的丫头下人，闲的没事总会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有意无意，总会有一两句话随着风传到自己耳朵里。 原来沐风被贴了皇榜，当朝天子悬赏黄金万两缉拿他。 全江湖都在找他，可是他像是遁了地，谁也找不到。 于是心情就很差，连装也装不出笑脸。 后来从盛京传来了书信，明黄的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朱红的火漆封口，上头还盖着龙印。 疑惑的打开信封，里头是当今天子龙飞凤舞的字迹。 皇上说先跟自己借沐风用一下，等事情解决之后，就赐婚给自己和他。 “不借行不行？”小孩扁了嘴，伸手戳信封。 没人回答，可是自己也知道，不行。 那就借吧。 借的不甘又不愿。 第二十一章 逆天只为共厮守 在程沐风训练水军的这段日子里，俞如时不时的都要过来看一两眼，有时候时间太晚，索性就住在了程沐风屋子里，一来二去的，总会被人瞧见，于是流言也就越传越离谱。 “嘿，昨晚主子又留那位的屋里了？” “是啊，听说里头光洗澡的热水就要了三回。” “去去去，这话也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老五在这混了这么多年才混到个小督头，那位凭什么一来就是总领？还不是凭那个！” “唉，你说咱怎么就没长那么一张脸呢。” 细细碎碎的谈话声，随着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下你满意了？”屋子里，程沐风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他们爱说，那便让他们说呗。”俞如斜躺在榻上，“反正迟早有一天，那些话，都会变成真的。” “程某何德何能，居然能让阁下如此厚爱。”程沐风冷笑。 “前段时间还俞公子呢，现在就成阁下了。”俞如摇头轻叹，“一日不如一日。” 程沐风冷哼一声。 “是因为那个方小公子么？”俞如突然问了一句。 “你说呢？”程沐风反问。 俞如支起半边身子，伸手取了自己头上的发簪，任着一头乌黑的发丝散在枕上，遮住了些眼角的细纹，宽大的袖子里，隐隐露出白嫩的手臂，唇角含笑，眼波流转：“那你觉得，我哪点比不上他？” “我对女人没兴趣。”程沐风继续喝茶，神情没有任何波动。 塌上的俞如一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能让夏如渊听命的，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个人，况且谁都知道莽国的玉茹公主和莽王不和。”程沐风嘴角一扬：“不过就算你是公主，我对女人，还是没兴趣。” “试都没试过，怎么就断言没兴趣。”夏玉茹见被挑明，倒也不尴尬，反而上前环住了程沐风，“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声音低软甜腻，一双酥手柔若无骨，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滑。 “公主，时辰不早了。”程沐风旋身避开她，“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夏玉茹面色微愠，却很快就换上了笑意：“也好，程少侠早些休息。” 待夏玉茹出了门，程沐风才收了那满脸的玩世不恭。 眼里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复杂。 之前料到了所有事情，却都督没料到，这个公主，居然会看上自己。 别的万般事，自己都可以陪她演戏，只有这件事，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都不想，也不愿配合。 这辈子想碰的想疼的，只有小孩一个人而已。 远处的望川城里，唐轩正在自家后院里往一辆大马车上装东西。 “乖乖，小轩想把咱家底誊空啊。”唐烨蹲在树上瞪大眼睛，“昨天问我要了一大笔银子，今天又打发人买了米面油，连猪肉青菜都买了，哎哎你看，居然还有盘子！” “行了吧，他那胖子能吃着呢。”唐启哭笑不得。 “那胖子有什么好！”唐烨耿耿于怀。 “管他们呢。”唐启冲唐轩扬扬下巴，“小六这么高兴，你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可是……”唐烨还是觉得很郁闷。 “好了，回去吧。”唐启带着唐烨翻身往回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唐烨很好奇的跟他进了书房。 “这个。”唐启伸手拿了个朱红的锦盒，递到唐烨手里。 迟疑着打开，里头是个青玉的笔筒，只是上头，有不少的细细裂痕。 “你还真把他补好了啊。”唐烨抬头想调笑两句，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唐启轻笑，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今天不开心？早上起来就不理我。” “为什么要不开心？”唐烨声音闷闷的：“我心情好着呢。” “这个，也是给你的。”唐启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之前去云南的时候买的，一直留着，想着今天再给你。” 唐烨接过来，低了头细细的看。 上好的血玉，上面有浅淡的白色云纹。 “今天是我们小烨的生辰啊，小六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会忘，我可不会。”唐启环住唐烨，下巴抵着他的头发，“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哥。”唐烨伸手，死死的抱住唐启。 “我知道，又有人来家里提亲。”唐启在唐烨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谁都不娶。” 唐烨没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有点空。 唐门的长子，怎么可能不娶妻生子。 现在能拖着，以后呢？将来呢？ “小烨。”唐启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睛，“哥带你走吧。” “什么？”唐烨闻言愣住。 “我说，我带你走，走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辈子在一起。”唐启一字一句，满眼坚定。 想了这么多年，终于下了决心。 什么也不想再考虑，只知道，自己爱他，爱之入骨，若是得不到，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唐烨还是一脸的呆愣。 他说走，说要两个人一起走？ 之前不是没想过，可他是唐门的长子，下一任的门主，身上罩着多少荣耀，肩膀上又有多少责任，怎可带着自己一走了之？ 因此只是想，却从不敢多想。 可现在，他居然亲口说，要带自己走。 要放下荣耀，放下责任，放下那锦绣的前程，只带着自己，一无所有的离开。 他，他怎么这么傻？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啊…… “小烨你等我好不好？”唐启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等将来接任掌门之后，我就找个借口，把这位置让给小四小五小六，谁想当，便让他去当，然后我就带你走。” “找个借口？”唐烨喃喃道。 “对啊，比如说，我得了重病或者被人暗杀——” “不许乱说！”唐烨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眼里有些惊恐。 “小烨。”唐启把他抱在怀里，“你答应啊，我们不要再考虑那么多了，跟我走，好不好？” 唐烨怔怔的点头，一个“好”字刚说出口，就被唐启堵住了嘴巴。 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如此热切的吻，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几年前，唐启醉了酒。 只是亲完之后，两人便分开了那么久。 第二次，便是这次。 屋门开着，唐烨有点慌张的想推开他，却被唐启死死的固定在怀里。 “门……”唐烨好不容易得空说了个字。 唐启抬手，一道掌风带上了大门。 彼此喜欢了这么多年，终于下了决心，于是那压抑了多年的感情，也便如同黑暗中最妖艳的花，大片大片，肆虐蔓延。 一吻结束，唐烨满脸桃色，瘫软在唐启怀里。 “小烨，小烨……”耳边是他一声声的抵唤，饱掺着情欲的味道。 衣衫早已被丢在地上，身体在他的抚弄下不可遏制的轻颤，透出浅淡的粉色，躺在白色的雪缎上，像是盛开的桃花。 这样，是为世人最不齿的乱伦吧？ 唐烨咬了唇，死死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唐启低头，舌尖在他唇齿上轻扫，直逼得他松了口。 嘴里是他滚烫的舌头，腰间是他有力的双臂，唐烨想要抵抗，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 心里还是有些贪恋的吧。 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 屋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然被乌云挡住。 闪电夹着响雷，一个接一个在屋顶炸开。 “哥，哥……”唐烨猛然回神，疯了一般的推他，“这样是要遭天谴的啊……” 那一道道的惊雷，像是要劈进屋子一般，扰的唐启失了理智。 身下那个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依旧在拼了命的想要逃走。 心里都是恨，恨自己为什么他的哥哥，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显赫的家世。 呵呵，乱伦么？就是乱了，谁又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自己陪着他，一起死。 托起他细细的腿弯，唐启俯身，狠狠的一贯而入。 “不要！”唐烨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哑了嗓子推他，头发散在肩头，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疼么？”唐启赤红着眼，身体却是更加的肆虐，“你是我的人，这疼，你迟早都得得受。 唐烨无力地摇头，墨黑的发，惨白的唇，说不出的凄艳。 知道他心里苦，可是自己心里，又何时甜过？ 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撕裂，然后，痛到麻木。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在自己的卧房里，身下是崭新的被褥，绵软而又温暖。 伸手想要拿桌边的茶壶，却觉得全身都疼，胳膊一软险些跌下了床。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远处家丁扫地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于是心里突然就觉得那般无措和委屈。 ……他人呢？ 第二十二章 心心相印许今生 唐烨等了许久，也不见唐启进门。 全身哪里都难受，想喝水，想吃饭，可是却没有人来帮自己。 取了一旁的衣服，慢慢的往身上套，腰一弯，疼的眼眶泛红。 “小烨！”唐启推门进来就见着这一幕，于是赶紧上前扶住他，“好好躺着，起来干什么？” 唐烨伸手推开他，自己缩到墙角，也不说话。 唐启跟过去把他搂在怀里，“生我的气了？” 唐烨想要挣扎，却没有一点力气，于是张嘴，狠狠的对着他的肩膀咬下去，直到嘴里泛上血腥的味道，才松了口。 “小烨。”唐启抱紧他，轻轻磨蹭着他的耳朵，“还疼么？” 唐烨闻言，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 心里发堵，胃里也难受，于是趴在床边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小烨你怎么了？”唐启一脸惶急，蹲在床边替他拍背，“哪儿难受？” “你走你走！”唐烨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身后的伤口被撕裂，一点一点的血渍，濡湿了白色的亵裤。 唐启第一次觉得有些手忙脚乱，喂他喝了些水，又让他趴在自己膝盖上，取了药轻轻替他擦。 唐烨死死的咬着唇边，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任他摆弄。 “小烨。”唐启抱着他不松手，“别再气了，好不好？” “小烨，你看我一眼啊。” “小烨，你说话啊。” “小烨……” 清晨的阳光下，唐烨的脸白的几乎透明，连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看的唐启心惊胆战。 下午的时候，唐烨发了高烧，连呼吸都热得吓人，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自己床边的唐启，眼里有些血丝，往日光洁的下巴上，此时都是青色的胡渣，再也不是平时那个内敛沉稳的唐门长子。 “小烨。”见他醒了，唐启伸手轻轻抚摸他的侧脸，声音里满是哀伤：“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自己不是爱他的么？怎么到头来，却把他伤成这样？ “……哥。”唐烨嘴唇轻颤了两下，终是低低的吐出了一个字。 唐启脸上绽开笑颜，低头，温柔的封住他的唇瓣。 再不似昨夜的暴虐，轻浅的无以复加。 唐烨伸手，软软的环住他的脖子，微微张开嘴，舌尖立刻就被他掠了去。 好不容易恋恋不舍的分开，唐启低头，看着唐烨笑。 唐烨红了脸，把头埋在他怀里。 “那天委屈你了。”唐启低声道，“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伺候我们小烨，每一次都让你舒舒服服的。”刚开始还说的严肃，到后啦，语气里却带上了暧昧的语调。 “你……不许乱说！”唐烨的脸烧的快熟了，这是什么混话？谁，谁要他伺候！ “呵……”唐启轻笑，把他抱的更紧，“小烨，我喜欢你，全世界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你。”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说起情话，只会让人更加的无法招架。 落在唐烨耳朵里，立刻就化作蜜变成糖，甜的快要化掉。 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和他，这么过一辈子？ 以后去哪里好？南边海岛，还是塞北大漠？ 哪里都好，只要有他，那就哪里都好。 晚上歇息的时候，唐启赖在唐烨床上不走。 “被别人看见怎么办！”唐烨赶他，“回去！” “爹出了远门，现在我是老大！”唐启把他连人带被拥在怀里，“让哥留在这，成不？” “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再多等几年？”唐烨掐他的腮帮子。 “在乎！”唐启一脸认真的点头，“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也怪我，早点想清楚，也不会害我们小烨守这么多年的空房……” “滚！”唐烨脸红，拿枕头飞他，却被扑到，亲住。 “睡吧，天亮之前我就回房，不会有人看见的。”亲完之后，唐启抱着他钻到被子里。 唐烨不满的哼哼了两声，窝在他怀里睡着。 唐启的卧房门口，唐小六很纳闷，大哥去哪了？ 算了，大哥不在，找三哥也行。 “三哥，睡了么？”唐轩站在唐烨门口敲门，“我有事找你。” 屋子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却没人答话。 “哥，我进来了啊！”唐轩伸手就要推门。 “等一下！”唐烨的声音有些惊恐，唐轩被吓了一跳，站在门口不敢动了。 “三哥你没事吧？”唐轩着急的问。 “没……没事，进来吧。”唐烨在屋子里道。 “三哥。”唐轩推门进去，就见唐烨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哥你刚才在干什么？”唐轩见状放了心，可是又有些疑惑。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唐烨问他。 “哦，我想去镖局住一阵子，就不回家了。”唐轩脸红。 “什么？”唐烨瞪大了眼睛，“不许去！” “三哥。”唐轩讨好的抱住唐烨的腰，“你就让我去么，好不好三哥三哥三哥……咦你脖子怎么了？” 唐轩疑惑的拉开唐烨的衣领，指着那一片红色痕迹问。 “呃……没什么！”唐烨手忙脚乱的拉住衣领，“被虫子咬了……你不去要去镖局么？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就成。” “哥你答应了？”唐轩大喜，“那你帮我跟大哥说啊。” “好好好，赶紧去吧。”唐烨赶人。 “谢谢三哥！”唐轩喜滋滋的出门，三哥这么好说话啊，哎呀原来还想着要装哭的，现在不用了。 等唐轩走后，唐烨仰头看着房梁：“下来吧！” 唐启从房梁上灰头土脸的下来，咬牙又切齿：“死小孩，亏我平时对他那么好！现在跑来捣什么乱！” 唐烨忍不住笑，抬脚踹他：“脏死了，回去洗澡！” “洗完我再回来，你等我啊！”唐启从后窗跳出去。 谁等你！唐烨弯了嘴角，抱着被子笑。 唐轩带着车队一路浩浩荡荡的到了镖局，推门就见里头干干净净，镖师们正在练武。 到了书房，果然就见大熊正在打算盘。 “七十八两银子，还用得着算盘算？”唐轩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笑他。 “小轩！”苏玉惊喜，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在家住一阵子呢。” “在家也无聊，爹不在，大哥三哥也不知道最近在干吗，神神秘秘的也不带我，其他的哥哥姐姐都有正事要做，就我游手好闲。”唐轩手勾着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不肯走，“所以我就来帮你了！” “就知道你最好。”苏玉傻呵呵的笑。 “瘦了，你舍不得吃饭啊？”唐轩伸手到处摸。 “没。我吃的挺好的，就是镖局事情有点多，所以忙了些。”苏玉带着他坐到椅子上。 “骗人，昨晚吃的什么？” “……牛肉面。” “昨天中午呢？” “东坡肉。” “前天晚上？” “红烧鱼。” “……前天中午？” “卤鸭。” “你哪来的钱啊？”唐轩瞪大眼睛。 “嘿嘿，我找了几个之前的朋友，押了几趟小镖，赚了点银子。”苏玉有点不好意思。 “哼！”唐轩下巴朝天。 “怎么了？”苏玉纳闷了，原来还想着他要夸自己的，“你，你不高兴？” “就知道吃！”唐轩还是冲着天花板翻白眼，我为了能早点见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你倒好，卤鸭红烧鱼，哼，哼哼！ “我没就知道吃啊。”苏玉很委屈，“我也存钱了。” “哼！” “对了，还有这个。”苏玉跑到柜子里，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包。 “丑死了！”唐轩瞄了一眼，发表评论道。 苏玉傻乎乎的笑，从里面拿出一跟木簪子。 “我觉得好看，就买了，你，你别嫌弃。”苏玉蹲在他跟前，“小轩，以后等我有钱了，买更好的给你。” “笨死了。”唐轩看着手里的木簪子，瞪了苏玉一眼，唇角却都是笑意。 轻轻取了他头上的玉簪，再小心的替他把头发挽好，苏玉低头蹭蹭蹭，蹭到和他唇齿相磕，就再也不肯换地方。 笨大熊！唐轩一边想，一边被他亲的云里雾里。 后背碰到柔软的棉被，然后唐轩就觉得一坨庞然大物冲自己压了过来。 “啊！”唐小六惨叫，抬脚把苏玉飞踹出门。 “小轩。”苏玉脸上顶个鞋印子，抱着门柱很委屈。 “压死我了！以后不许再碰我！”唐轩愤恨，拿了被子枕头劈头盖脸的冲他砸过去！差点窒息了都！ 晚上，苏玉被唐轩赶出卧房，于是无奈的躺在客房辗转反侧，自己是有点胖，那，以后少吃点吧。 要不然，压坏了小轩怎么办？ 要是自己再稍微瘦一点，那，那今天白天说不定就能……了。 小轩当时的样子，明明也动情了。 各种懊恼…… 第二十三章 路途迢迢赴东南 第二天早上，唐轩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肯起床。 在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最后终于睡不下去，坐在床上喊大熊。 “小轩！”一直在门口转圈的苏玉飞速奔进来，“怎么了？” 哼！唐轩抱着胳膊，下巴朝天翻白眼。 这小少爷又，又怎么了？ 苏玉窘的想哭。 小轩什么都好，可是，怎么这么喜怒无常？ 说生气就生气，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笨大熊，早上都不知道要亲亲叫我起床的！一直在门口转，有什么好转的！ 唐小六继续撅着嘴瞪大熊，心想你要是现在过来亲亲，我就原谅你。 “小轩。”苏玉壮着胆子坐到床边，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抱抱也不错，唐轩心情好了一点，靠在他怀里戳他的肚子。 “昨晚睡的好不好？”苏玉伸手摸唐轩的头发，滑滑的柔柔的，刚出生的小狗一样。 大熊再笨，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于是自己偷偷笑。 “睡得不好！”唐轩趴在他肚子上，心想一个人睡觉，睡得好才怪！ “那先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再睡。”苏玉把他抱着坐好，伸手帮他穿衣服。 “那早上你干什么？”唐轩问他。 “我借了些银子，想去城东买一些兵器。”苏玉不小心说漏了嘴。 “借银子？”唐轩瞪大眼睛，“问谁借的？” “就，就我爹生前的一些朋友。”苏玉结结巴巴的解释。 “你宁可跑去低三下四的问别人借，也不肯要我给你的？”唐轩坐在床上看他。 “小轩，小轩你就听我这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苏玉低头，凑过去亲住他。 因为自己发现，好像对小轩来说，亲亲比讲道理更能让他接受。 “哼！”唐轩擦擦嘴，“当初说好的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 “……就这一件。”苏玉把他抱到自己腿上，“真就这一件。” “一件也不许！”唐轩瞪眼。 “嗯，以后不会了，保证不会了。”苏玉眨眨眼，一脸的真诚。 “今天罚你不许吃饭！”唐轩指着他的鼻子。 “好好，不吃。”苏玉抱紧他，“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干什么都行。” 唐轩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坐在床边心甘情愿的被大熊服侍。 到了饭厅里，唐轩低头喝喝粥，啃啃包子，一边吃一边看大熊。 怎么看上去那么可怜，那，给他个包子吧。 “这个给你！”唐轩往盘子里夹了俩包子，递到苏玉跟前。 大熊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塞嘴里，嚼都不嚼的往下咽，一个不小心，噎住了。 “没事吧？”唐轩被吓了一跳，赶紧盛了碗银耳汤递给他。 苏玉抓紧机会，连着喝了两碗。 唐轩见状又气又笑，再一想，算了算了，他是自己的大宠物，自己跟他计较什么？ 他那么能吃，光吃那么俩包子哪里够？ 再给他吃点别的吧。 至于……什么的，那个，望川城的李老财那么胖，还娶了十七八个媳妇呢。 那，那大熊胖点，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唐小六脸红，觉得想这些好像有点丢人，可是又觉得，有点期待。 自我陶醉了一阵子后才猛然醒悟，凭，凭什么自己是媳妇？ “苏玉！”唐轩拍桌子怒吼。 “又怎么了？”大熊被吓得再次肝颤，自己什么都没干啊，就趁机多骗了两碗银耳汤喝，怎么就把小轩气成这样？ 唐小轩撞上大熊纯洁又胆怯的眼神，再次觉得自己有点猥琐。 于是脸更红，放下筷子就往外跑。 都是三哥不好！偷偷摸摸在家里藏了那么多的小画册，害自己一天到晚想这种事情！ “小轩你别生气啊！”苏玉在后面追，“我今天明天都不吃饭了行不行？” 唐轩更郁闷了，大熊多单纯啊，就知道吃，自己怎么就老想着…… 没脸活了。 唐轩一路飞跑回房，关了门大喘气。 “小轩小轩！”苏玉不屈不挠的拍门，“你还生气呐？” “……” “小轩你让我进去啊。” “……” 一个时辰后。 苏玉很颓很颓的坐在门外，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爱吃。 唐轩很颓很颓的坐在屋里，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欲求不满。 望川城里的唐府，唐烨正躺在房顶上看账册。 “小烨。”唐启坐在他身边，“怎么愁眉苦脸的？” “西南的马帮生意不差，可一直在亏本。”唐烨指给唐启看，“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大批的银子流出去。” “为什么？”唐启拿了账册看，“查了么？” “查了。”唐烨点头，“是爹爹调出去的。” “爹？”唐启合了账册，“那不就结了，又不是你的错。” “可……” “可这份活是我给你的，你想干好？”唐启替他说完。 “美的你，我是在给自己攒私房钱！”唐烨翻白眼。 “好了，别管这些了，唐家也不缺这些银子。”唐启把账本放到一边，“今天没什么事，哥带你出去逛。” “好！”唐烨来了兴趣，“去哪？” “城东吧，那里今天有庙会。”唐启趁着四下没人，低头狠狠亲了唐烨一大口。 “喂！”唐烨被吓了一跳，推开他躲到一边，“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没人看得见。”唐启满意的咂咂嘴，“甜的，刚吃糖了？” “以后不许在外头胡闹！”唐烨四下看看没确定没人才放了心，却还是嘱咐了一道。 “没办法，你又不让我去你房里。”唐启满脸无奈和委屈。 唐烨脸红，转身下了房顶往外走。 唐启满眼笑意，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庙会上的人很多，两个人玩到天黑还没逛完。 “累了，回去吧。”唐烨坐在茶摊上捶腿。 “再去一个地方！”唐启拽着他继续走。 “不想去！”唐烨抗议。 “那我背你？”唐启满脸真诚的建议。 唐烨翻白眼，伸手掐他。 过了街角，转了弯便是月老祠。 月老前头的姻缘树上，满满都是红绳。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唐烨脸比红线还要红。 唐启一笑，自己求了红绳，跪在树前三叩首，然后起身将那红绳系在了树上。 “小烨，该你了。”唐启站在唐烨身边，“你也去求一个，好不好？” “我才不去！”唐烨扭头就想走。 “小烨，求一个，很灵的，求月老保佑我们百年好合——” “你闭嘴！”唐烨又羞又急这么多人呢，被听到怎么办？ “哎小烨你怎么走了，生气了？好好好，不求红线了，我们回家，哎小烨你跟我说句话啊！” “不要摸我了！”唐烨窘的恨不得昏过去，哪有人一边道歉一边摸人的？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进了府，门口立刻有管家迎上来：“哎哟两位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赶紧去前庭吧，老爷派来的人在那里呢！” “三少爷。”来人是唐傲天的随从，“老爷说让您尽快前去东南和他会合。” “我？”唐烨莫名其妙，“让我去东南干什么？”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老爷说是有急事。” 晚上歇息的时候，唐烨犹豫了一下，把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片刻之后，果然就有人轻手轻脚的摸上了自己的床。 “小烨。”唐启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声音闷闷的。 “没事，大概就是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处理完就能回来了。”唐烨安慰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唐启抱紧他。 “爹不在，你再走了，家里怎么办？”唐烨摇头，“我答应你，尽快回来。” “东南那么远——” 唐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烨用唇堵了回去。 明天自己就要走了，这一去，最少也要三个月。 那今晚，就由着他放纵一次吧。 “小烨……” “嗯。” “行吗？” “……” “嗯？” “……行。” 然后，屋子里便黑了。 因为某人害羞，所以另一个某人只好无奈的灭了烛火。 反正看不到，还能摸，还能亲。 后半夜的时候，唐烨趴在唐启怀里，用手指磨蹭他的肩膀。 蜜色的肌肤上，有一个暗红色的牙印。 那是第一次的时候，自己咬的。 “这个以后会不会过去？”唐烨抬头问他。 “不知道，要是过去了，你就再咬一个。”唐启轻轻抚摸着他光洁的背，舍不得停手。 “哥。”唐烨枕在他的胸口，“我这次要去三个月吧。” “嗯。”唐启叹气，“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知道，你也是。”唐烨扁扁嘴，“那，那……要是你想要了……嗯……” “怕我趁你不在去找别人？”唐启好笑的看着他。 “你敢！”唐烨瞪眼。 “傻瓜。”唐启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那我们把这三个月的份都做够好了！” “喂，你……唔……” 桌上烛火轻曳，层层的水色纱帐，不知何时已垂了下来。 低低的呻吟夹着粗重的喘息，连浅淡的星光也被染上了一丝情欲。 第二十四章 深思熟虑走险棋 第二天一大早，唐烨便带了几个人启程去了东南。 “这个戴着，不许解下来。”临出发前，唐启亲手把那块血色的玉佩系在了他腰间，“保平安的。” “嗯。”唐烨点头，转身想走，却被他抱着不撒手。 “再亲一个。”唐启把脸凑过去。 唐烨哭笑不得，这人最近越来越腻着自己，不像是唐门长子，倒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见唐烨半天不动，唐启索性主动对着那张水色的薄唇亲了上去。 “唔……”唐烨被亲的脸色通红，使劲推开他，“好了，再不走该来不及了。” “路上小心。”唐启满脸无奈，好不容易和小烨……那个了，本该夜夜软玉温香在怀的，怎么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爹叫走，平日里东南那头都闲得很，现在能有什么事？ 唐烨走在路上，心里也有些奇怪，东南的事情自己又不熟，干嘛非要叫自己去？ “三少爷。”一旁的随从纳闷的看着唐烨，“你腰怎么了，怎么骑马的姿势这么奇怪？” “……”唐烨刷的红了脸，愤愤的想去东南也好，那个，起码不用天天被……那个什么了！ 东海的小岛上，一身男装的夏玉茹正坐在前厅悠然的喝茶。 “主子！”有下人急急来报，“程公子他——” “无妨。”夏玉茹打断他的话，慢悠悠道，“再等三个时辰。” “三，三个时辰？”下人张大了嘴，“可若是出点什么事……” “放心，死不了，去吧。”夏玉茹挥挥手，神情淡然，眼里却隐隐有些烦躁。 “是。”下人无奈的领命告退。 “主子。”一旁的夏如渊也皱了眉，“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人，总不能还没用就被熬死。” “他身体底子好得很，又服了软筋散，熬不死，也不会自我了断丢了命。”夏玉茹站起来，“王叔，我们去书房里下盘棋如何？” 夏如渊叹气，却又无计可施，本来以为公主弄程沐风来只是看上他的武功，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又有点复杂。 三个时辰后，夏如渊随着夏玉茹下了地牢，就见程沐风正被铁链锁在铁架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已经昏迷。 “沐风。”夏玉茹站在他跟前，伸手替他理顺垂在脸上的乱发，掌心附上他的侧脸，“考虑好了没有？” 声音里满是关怀和温柔，似是在问最亲密的爱人。 程沐风紧闭着眼睛，考虑自己要怎么办。 自从自己那天拒绝了夏玉茹的示好开始，她就不再给自己尸蝥的解药，前几日里更是把自己绑到了这地牢。 “你在这好好待着，直到愿意跟了本公主为止。”昨日，夏玉茹说完这句话，便出了地牢。 应还是不应？ 若是不应，那师父的苦心计划，自己的这番周折，岂不是都有可能白费？ 可若是应了，谁知道夏玉茹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相信自己，若是三年五年，自己又要怎么拖？ “答应了我，我就放你出去。”夏玉茹在他耳边道，“考虑的怎么样？” 程沐风还是垂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这么倔，本宫是真心喜欢你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夏玉茹摇头叹气，“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在江南救下的那个卖唱女子？” “我救人，干你何事，那女子长相平平，可没有公主这般姿色。”程沐风冷哼。 “那卖唱女不是我，可当时我就在那座茶楼里。”夏玉茹不在意程沐风的态度，依旧是轻笑，“自从看到你第一眼开始，我便决心要你。” “我当时才十五岁。”程沐风恶寒，一脸嫌恶的看着夏玉茹。 “你这是嫌我老，还是嫌你自己小？”夏玉茹摇头笑，“你三年前十五，那今年也十八九了，况且本宫的男宠里，连十三四的也有。” “……”程沐风无语，万年老妖婆啊这是。 “再过半个时辰，你体内的毒就要发作了。”夏玉茹提醒，然后满意的看着程沐风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恐惧。 “呵……”夏玉茹轻笑，“别怕啊，解药我有，有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要了。” “我……答应你。”程沐风闭了眼，神情有些哀凉。 晚上，程沐风在自己的卧房里，皱了眉躺在床上。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旋即就看夏玉茹带了几个下人进了屋。 程沐风站在地上，任那几个人拿着尺子对自己量来量去。 “还生气呢？”待那些人走后，夏玉茹拉着程沐风坐在床边，“我知道这几天委屈了你，可这也怨你不肯听我的不是？” 程沐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刚才那些人，是准备给你做喜服的。”夏玉茹靠在他胸前，“本宫虽说男宠多，可真正上了心的，却只有你一个，怎么会舍得委屈你，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公主？”程沐风脸色铁青。 “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我会补偿你的。”夏玉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你安心待在这，等将来我得了天下，就封你为后宫之首。” “我累了，公主请回吧。”程沐风不动声色的把夏玉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 “也好，你早些休息，我去找人选个好日子。”夏玉茹知他心中仍有芥蒂，因此也没有多做为难。 待夏玉茹出了门，程沐风拿了手巾狠命的擦自己的脸。 被她摸来摸去，好像海底的软体动物爬上自己的身子，只差恶心的吐出来。 男宠？喜服？黄道吉日？ 真当自己是南风馆的小倌呢？ 得到兵符的法子多的是，既然夏玉茹不肯乖乖给自己，那只好用别的方法。 想起临出发前，师父难得摆出一张正经的脸，跟自己说要忍辱负重，要稳妥。 可忍辱负重也是有底线的，自己已经忍辱负重了这么久，也没见事情也没取得多大的进展。 况且自己能委屈，又怎么能委屈了小孩。 所以，去他的稳妥。 凭着自己的能力，有的是办法胜了这场对决。 西北的星幕城里，方栩正在书房看书，突然就见周梓走了进来。 “爹爹。”方栩懒洋洋的冲他打招呼。 “昨晚又没睡好？”周梓皱眉看他的黑眼圈。 “嗯。”方栩一脸的可怜，眼巴巴的看着周梓。 “别装可怜了。”周梓捏捏他的鼻子，“回去收拾一下，爹带你去东南。” “东南？去那里干什么，不去。”方栩兴趣缺缺。 “不是视察商号。”周梓好笑的看着他。 “游山玩水也不去。”方栩钻到桌子底下。 周梓笑着摇头，从小到大都这样，一不高兴一不想说话就往桌子底下钻。 “小风在东南。”周梓话还没说完，就听桌下传来“咚”的一声。 “你要带我去找他？”方栩顾不上头疼，摸着脑袋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是。”周梓点头。 “不骗我？”方栩不相信。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周梓无奈。 方栩仔细想了一下，爹爹是从来没骗过自己，于是开心的欢呼，一溜烟跑出去准备行李。 “唉。”周梓叹气。 “真打算带他去？”西腾璃靠在门边问他。 “不去又有什么办法？”周梓坐在椅子上，“昨日夜堡主来了书信，要我去东南帮忙，我总不能不去吧？” “为何非得是你？”西腾璃上前环住他的腰，“都说了以后不再过问江湖事，安安心心在家过日子，可这安生日子过了还没几年，怎么就又要出去。” “没事。”周梓搂着他的肩头，“等这事结了，我就带你到江湖上四处走走，看看我们年轻的时候去过的那些地方，好不好？” “自己小心着点，不许多喝酒，也不许惯着儿子，也不许——” “我都知道。”周梓好笑的打断他，“说了多少年了，来来去去就那几句，都会背了。” “你嫌我烦？”西腾璃眯了眼瞪他。 “怎么会。”周梓伸手捏起他的下巴，刚想凑过去，就见方栩身上挂着小包袱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爹爹我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呃……” 方栩站在原地愣了一愣，然后迅速捂住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 西腾璃脸色绯红，瞪了周梓一眼出了门。 完了，今晚又要在书房睡了。 周梓垂头丧气，明天就要走了，还想着今晚能多……那个什么几次呢。 “爹爹。”方栩很同情的蹲在地上看他，“我去告诉下人多在椅子上给你铺床褥子。” “方小栩。”周梓蹲在他对面，“进门之前要先敲门，这个为父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忘了。”方栩无辜状眨眼。 “忘了不打紧，今晚写五百遍，就记住了。”周梓笑的一脸慈爱。 “五百遍？！”方栩抗议，“不抄！” “六百。” “……不抄！” “七百。” “呜呜呜……” 于是当晚，一大一小父子两个人，很凄惨的在书房过了一夜。 周梓躺在大软椅子上，辗转反侧哀叹连连。 一旁的书桌前，方栩满脸哀怨，抄完了一张又一张…… 爹爹是坏人！下次一定要把他偷偷喝酒的事情告诉另一个爹爹！ 哼！ 第二十五章 万水千山路迢迢 东海小岛上，程沐风正在和夏如渊一齐看水兵操练。 “都是些什么乌合之众。”程沐风满脸不屑。 “程少侠你这是何意。”夏如渊不满道，“他们可都是我和公主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差便是差了，难道还说不得？”程沐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夏如渊看着程沐风的背影，脸色铁青。 下头有几个小头领见了，心里也有些纳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程沐风回了屋子，推门就见床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套喜服，红的有些刺目。 眼见着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自己这头却依旧是进展平平，程沐风心下有些烦躁，恨不得现在就去拿刀直接砍了夏玉茹。 窗外有些细微的动静，程沐风刚警觉的扭头，就见一支飞镖破窗而入，牢牢钉在了桌上。 打开后一看，先是一愣，而后又忍不住摇头一笑。 后半夜的时候，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闪进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 程沐风坐在桌边看着他不发一言。 那人在自己耳后轻轻一撕，一整张面具就被掀了下来。 面具下是张圆乎乎的娃娃脸，一笑还有小酒窝，正是辰子樾教出来的那个小杀手。 “少宫主。”叶然笑的眼睛眯眯。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的？”程沐风问道。 “那天在洛棠山假装失利后，我就昼夜兼程到了东海，辰堡主安排了人接应，我就易容混了进来。”叶然满脸开心，“到现在都没人发现！” 要是被人发现你早就没命了！程沐风满心无奈，他怎么老是这么亢奋？ “对了，现在我叫钱大富！”叶然坐在桌边自己喝茶，“辰堡主说了，名字越俗越像坏人！本来我想金银满——” “好了好了，钱大富已经够俗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程沐风打断他。 叶然头吐吐舌头，少宫主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师父好！ 此后每天的训练里，程沐风都会在点将台上挑三拣四，极尽嘲讽之能事。 “程少侠你不要欺人太甚！”夏如渊狠狠的摔了手里的名册。 在水军里，也有流言慢慢散开，程沐风和夏如渊之所以这段日子一直横眉竖眼，是因为夏如渊说自打程沐风接了手，整个军队就越来越没长进，程沐风听了自然不服，导致两人一见面就吵架。 “老子带出来的兵怎么了？一个个能吃饭能打仗，有什么不好？老子喜欢着呢！他夏如渊想让老子的人去送死，留着他的人享福，哪有这种便宜事！”程沐风有一次在和众人吃饭时喝多了酒，无意中说漏了嘴。 众人一听都慌了，谁都知道现在岛上的水军归程沐风管，而在莽国，还有一批人马听命于夏如渊。 顶着灭九族的风险，不就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好日子过，谁会想要白白送死。 一时间，整个岛上都有些人心惶惶，训练时也就有些心不在焉，程沐风嘴里出来的话，也就更加的刺激夏如渊。 终于有一日，夏如渊忍不住在夏玉茹面前大发雷霆：“那个姓程的，根本就是存心来捣乱的！” “有这等事？”夏玉茹皱眉。 派了人下去查，却都说的是夏如渊不是，只想着自己揽权，便四下排挤程沐风。 “公主的那位王叔，可是看我不顺眼的紧。”提及夏如渊，程沐风也是一脸的冷笑。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的。”夏玉茹宽慰了两句，又试探道，“要不然先让王叔代你训练一阵子军队？” “看来公主还是不信我，既是如此，那成亲之事，便也以后再说吧。”程沐风面色阴冷，站起来出了门。 夏玉茹看着程沐风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在西南的小镖局里，唐轩正在饭厅里左右看，大熊哪去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吃饭，于是索性一路找了过去。 到了书房，就见苏玉正满脸心事的坐在桌边。 “怎么了？”唐轩过去坐在他腿上，伸手翻桌上的书信，“古玩？” “嗯，是城东的张员外，有一批古玩要运回东南老家，他和我爹是旧友，所以就写了书信问我愿不愿意接。” “当然接啊，为什么不接？”唐轩拍他的脑袋，“这么一趟镖走下来，能赚不少银子呢，有什么好想的？” “我知道能赚不少，可若是失了镖，把我卖了都赔不起”苏玉苦笑，“现在镖局里的镖师武功都是一般，押平常的小物件可以，这次这批货如此贵重，若是遇到早有预谋的，那我们绝对会失手。” “我去。”唐轩想都不想的开口。 “什么？”苏玉愣住。 “我说我去，我亲自走这趟镖。”唐轩伸手拽他的腮帮子，“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看着唐轩满脸的认真，苏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唐门里最骄纵的小少爷啊，从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居然要为了自己去当镖师？ 且不说传出去外人会作何想，单是这一路的餐风露宿，对他而言也是从未受过的。 “喂！我说话呢，你听没听啊？”唐轩不满的瞪他。 “小轩。”苏玉认真的看着他，“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这镖局本来就是我家的。”唐轩下巴朝天，“我才不是帮你！” 苏玉看着他笑，轻轻把他的快仰上天的脑袋扶正，然后仔仔细细的亲上去。 “大熊。”亲完之后唐轩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那我近几天就走，你要好好在家等我。” “嗯。”苏玉点头。 “最近经常有媒婆在咱家门口晃悠……”唐轩眯眼看苏玉。 “她们看上的指定是你。”苏玉说的肯定。 “那要是来看你的呢？”唐轩看着苏玉问。 “我就告诉她们我已经娶亲了。”苏玉答得认真。 “和谁呀？”唐小六尾巴快翘到天上。 “和你。”大熊嘿嘿笑，很弱智的回答唐轩的弱智问题。 窗台上的猫咪翻白眼，太无聊了这两个人！ 第二天，苏玉便带了人去城东，从张员外手里接过来那批古玩。 第一次有这么大的生意，心情却没有多激动。 小轩就要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玉躺在床上叹气。 屋外下了毛毛细雨，空气里有些寒意。 “阿嚏！”唐轩在屏风后洗完澡，裹着毯子兔子一般蹿到床上，蹭进苏玉怀里哆嗦。 “冻死了，今天的洗澡水怎么那么凉啊，阿嚏！”唐轩手脚并用的缠在大熊身上。 苏玉赶忙伸手抱住自己的小少爷，摸了摸，愣了，没，没穿衣服？ 这是什么状况？ 唐轩抱着苏玉打了几个冷颤，觉得缓过来了一点，于是想从他身上爬下来。 “别动。”苏玉哑了嗓子抱紧他。 “嗯？”唐轩疑惑，还想着怎么了啊，突然就觉得大熊的那个……而且……自己没穿衣服！！ 脸瞬间变得血红，现在要要要怎么办？ 踹飞大熊么？ 可是明明是自己没穿衣服跑到人家怀里的…… 可是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啊！ 就在唐轩脸红的快要熟掉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大熊原本搂在自己背上的手正在慢慢下滑，背，腰，然后……腰下面…… 于是唐小六整个人都僵住……死了算了！ 苏玉是笨，可自己喜欢的人光着身子跑到自己怀里，这应该算是暗示了吧？ 伸手探到他身下，原来小轩也已经这么有感觉了啊。 唐轩被他放平在床上，整个人都透上了桃花的色泽，眼里湿湿润润，十指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单，嘴里的声音早已破碎不堪。 自己画册看的倒是不少，可也就只是看看而已，最多就自己……那个……手……可现在……那里……是他的手…… 于是情欲一波接着一波，理智一点一点被欲望占据。 突然就觉得眼前有些发白。 看着唐轩在自己手里攀到顶峰的艳丽样子，苏玉俯身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 唐轩本来晕晕乎乎的，被苏玉一亲，脑子里突然就轰的想起来，接下来，就，就要…… 那不得疼死啊！ “我累了！”唐轩临阵脱逃，拽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 “小轩——” “不许说话！”唐轩打断他，“再说你就去书房！” “小轩……”苏玉叹气，侧躺在了他身边，“早些休息吧。” 唐轩在被子里躺了一阵子，觉得心跳平静了一点。 于是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不太厚道…… 那个，大熊现在应该很难受吧？ 手，手给他用一下吧。 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把手慢慢蹭了出去。 然后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然后…… 被子里的人和被子外的人，脸都很红，很红…… 第二十六章 众人巧遇在东南 第二天早上唐轩醒来，就觉得自己正被大熊揽在怀里。 懒洋洋的在他胸前拱拱脑袋，不舍得离开这份温暖。 “路上小心。”苏玉轻轻摸着他的背。 “我走后你要好好待在家里，好好看书，好好练武，好好做生意，好好穿衣服，嗯，饭要少吃一点。”唐轩伸手戳苏玉的肚子，“你看呀，又变大了！” “嗯，我保证你回来我就会变瘦。”苏玉很认真的承诺。 “真的？”唐轩眯眼想了一阵子大熊变瘦的样子，然后嘿嘿傻笑，好像还挺帅的……当然，现在也挺帅的！ 拼命翘尾巴。 翘完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要变瘦了，大肚子就没了。 哎呀还是舍不得…… 那抓紧时间再蹭蹭吧。 好软呀，好暖呀～ 擦掉口水接着蹭。 以后就没的蹭了。 心……情……不……好…… “大熊。”唐轩很哀怨的抬头，“你，你还是好好吃饭吧，我要大枕头。” 苏玉嘿嘿笑，把自己的小少爷捞进怀里，低头亲住。 当天中午，唐轩便带着一批人马出了门。 一路上倒也算是风平浪静，偶尔遇到几个没长眼的山贼，又有哪个是唐家六少爷的对手？ 到了后来，唐轩索性在镖车上大大咧咧的插了个唐门的旗子。 反正镖局也是自己家的。 昼夜兼程前行了一段时日，终于到了东南境内，把那批货物交给了主家。 于是松了口气，今天休息一晚，明日就回去吧。 想大熊了…… 已经想了很久了…… 刚出发就在想了…… 在客栈的大厅里要了饭菜，还没吃两口，就见门帘一掀，两个人走了进来。 方栩，还有一个中年人。 唐轩一皱眉头，刚想扔筷子走人，却还是没来得及。 “唐轩！”方栩挥手冲他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位周府的小少爷也没有得罪过自己。 “方少爷。”唐轩敷衍的抱拳笑笑。 “爹爹，他是唐门的六少爷。”方栩拉过来身边的中年男子道。 爹爹？唐轩闻言一愣，再看看那中年人，长相是跟方栩有几分相似。 星幕周家的大当家，不是早就退出江湖了么？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唐小少爷。”周梓冲他点头一笑，“可介意共同搭个桌？” “当然不介意。”唐轩赶忙回礼。 周梓谢过之后点了酒菜，一边吃一边与唐轩聊天。 方栩显然是心情不好，连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唐轩这一路过来，也听过无数关于程沐风的流言。 叛国的，成魔的，没一条是好消息。 唐轩心里虽说好奇，却也知道这话问不得。 “唐小少爷怎么没和唐掌门在一起吃饭？”周梓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唐轩。 “我爹？”唐轩愣了愣，心想我爹在西南，我怎么跟他一起吃饭？ “是啊，我方才路过唐家的商号，见你爹爹正在同老板说话，你三哥好像也在。方栩插话道，“你和你爹爹吵架了啊？” 呃…… 爹爹和三哥来东南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也是啊，自己一直就住在镖局…… 唐轩觉得有点小小的负罪感。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可是要是被问起为什么要来东南，自己要怎么说？ 算了，趁着还没被人发现，明早赶紧回去吧。 一餐饭下来，三个人吃的都是满腹心事。 “爹爹我什么时候能见沐风啊？”一回房，方栩就开始念叨。 “现在还不是时候。”周梓的回答千篇一律。 方栩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失望的心情，满脸郁郁的开窗看海。 东海上那么多小岛，沐风在哪一个上面？ 现在还不是时候…… 越想越不高兴。 唐轩在屋子里坐了一阵子，觉得有点坐不住。 爹爹和三哥都在这里，万一遇到怎么办？ 被爹骂一顿算轻的，要是又扯出什么家法，那自己岂不是很吃亏？ 而且肯定会被三哥笑死！ 赶紧回去吧，不在这待着了！ 跟镖局的人说了一声，唐轩匆匆牵了一匹马就出了门。 “小六！”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是吧？这么倒霉。 唐轩战战兢兢的回头，果然就见自家三哥正笑得满脸灿烂。 真这么倒霉…… “你怎么会来这，找我的？”唐烨惊喜，本来觉得屋子里闷想出来走走，没想到居然一眼就看到唐轩。 “呃……是啊，听大哥说你来了东南，我在家无聊，就跟来找你了。”唐轩满脸认真的撒谎。 “就知道还是我的小六最好了！”唐烨大大咧咧的勾着他的肩膀，“走，哥带你去这城里逛逛。” 不要了吧？唐轩苦了脸。 “我告诉你啊，这城里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城南有家茶楼，那里最近来了个戏班子，唱戏唱的那叫一个好！还有城北，有一家酒楼，叉烧做的不比南粤差，还有啊，城东河边有一家花船。”唐烨嘿嘿笑，“三哥带你去看看？” “不去。”唐轩想都不想的拒绝。 “有很多漂亮姐姐。”唐烨继续诱惑，“一个比一个长的水灵。” “要去你自己去。”唐轩不耐烦。 “我去过了啊，我常去！”唐烨很自豪。 切，唐轩鄙视。 “唉你到底是不是来看我的啊怎么满脸不高兴？”唐烨不满。 “没，我特高兴。”唐轩扯着嗓子干笑。 唐烨翻白眼。 城里很热闹，东走走西看看，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回去吧？”晚上的时候，唐烨问唐轩。 “我……还是住客栈吧。”唐轩犹豫，“若是被爹爹知道我来了东南，大概又会说我了，还是别让他知道了。” “嗯，也行。”唐烨点头，“爹唠叨起来是挺烦的。” 两人进了客栈，正好看到镖局的一伙人正在楼下喝酒。 还没来得及使眼色，已经有人在那里大声道，“咦，六少爷你不是说要先回镖局一步吗？怎么又回来了？咦，三少爷也来了？” 唐轩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唐烨。 唐烨一个“哦”子说的尾音绵长，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小轩轩有秘密哦～～～～ “你们是来干吗的啊？”唐烨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那堆镖师中间。 “回三少爷，我们接了一批古玩，这次是来走镖的。”镖师头目答道。 “古玩？”唐烨诧异，需要镖局押送的古玩一向都是价值不菲，西南的大镖局何其之多，怎么会轮到自家那个小镖局头上？ 那个镖局原本是一伙山贼开的，后来被唐家灭了后，就顺便给了小轩让他玩，本来也没想着赚钱，因此压根平日里就没人照料，连个正经的教头都没有，怎么突然会有古玩生意找上门？ “是啊，主顾是苏公子的朋友，所以他才将货物托给了我们。”镖师答道。 苏公子…… “小轩，苏公子是哪位啊？”唐烨明知故问。 ……哼！ 唐轩脸通红，抬着下巴上了楼。 哎呀苏公子……唐烨仰天大笑。 小轩行啊，人都领回家了。 原来还以为苏玉只是在镖局里住几天玩玩，现在看来…… 小六这分明就是金屋藏娇啊！ “小轩轩。”唐烨跟上楼敲门。 “我睡了！”唐轩在屋子里怒吼。 “睡了中气还这么足，蒙哥呢你，赶紧开门。”唐烨继续敲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小轩轩，再不开门我就去告诉爹爹苏公子的事情。”唐烨在门外威胁。 “去吧去吧，大不了被爹打死。”唐轩声音很镇定。 破小孩！唐烨愤愤。 不开门还有窗户。 唐轩正在屋内纳闷怎么唐烨突然就没声音了，突然就听窗户那有动静。 扭头，就见唐烨正挂在窗户上冲自己笑。 “苏公……”唐烨一个“子”字还没说出口，唐轩就抓着茶壶冲他的嘴扔了过去。 唐烨忙不赢的躲过，翻身跳进窗户里。 “臭小子你谋害亲哥！就不怕我掉下去？”唐烨捏着唐轩的腮帮子张牙舞爪。 “都不知道被大哥从二楼扔下去多少次了，怎么就没见你摔死？”唐轩翻白眼。 “那是我命大。”唐烨拿着空茶杯在桌上磕，“老实交代，你和那个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唐轩转身想走，被唐轩从领子上拎了回来。 “撒谎打你屁股啊！”唐烨瞪眼，“那镖局还是我给你的呢，快说！” “没什么，就，就他爹去世了，然后他被族人欺负无家可归，我就把镖局给，给他了。”唐轩脸红的像大虾。 “给他就给他，你还亲自来替他押镖？”唐烨拍唐小六的脑袋。 “谁让你平时不拨钱给镖局的，连镖师都没有，我不来谁来？”唐轩反驳，嘴里嘟囔，“小气鬼。” 唐烨闻言很郁闷，小六无理取闹还胳膊朝外拐，不乖了。 第二十七章 小楼一夜听风雨 “好了好了三哥，你赶紧回去吧。”唐轩伸手推唐烨，“时辰不早了。” “今晚我不回去了。”唐烨表情很严肃，“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和那个胖子的事情！” “不许你再叫他胖子！”唐轩拍桌子，“他有名字的！” “你还真看上他了啊？他有什么好，啊？”唐烨愤懑。 “他什么都好。”唐轩嘟囔。 “那么多漂亮姐姐你不去喜欢，偏偏去喜欢一个男人，男人就男人吧，你怎么着也要找一个你三哥我这样的啊，你说那胖……苏玉，从武功到文采，再到家世长相，要什么没什么！”唐烨咬牙切齿，越说越愤愤啊愤愤，自己好不容易才宝贝大的小孩呀，就这么被人拐跑了。 “我不许你说他！”唐轩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 凭什么这么说大熊。 武功不好怎么了，长得不好怎么了，自己就是喜欢他。 “小六？”唐烨被吓了一跳，怎么好好地说哭就哭啊，自己也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嘴刻薄了点，可也不是真在的意这些的啊。 “我不许这么说他。”唐轩红着眼睛瞪唐烨。 “好好好，哥不说了不说了。”唐烨投降，又有些不甘心，“你看你这点出息，说他两句你就哭啊？” 唐轩抽抽鼻子翻白眼，推开唐烨爬上床。 “你真打算和他在一起了啊？”唐烨颠颠爬上床，盘着腿坐在唐烨对面，拍着小孩的肩膀问他。 唐轩脸红没说话，默认。 “你会吗？”唐烨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嗯？”唐轩疑惑，“会什么？” “你和他都是男人啊，总要有一个，知道该怎么……那个什么吧？”唐烨坏笑。 “三哥！！！！”唐轩脸红的差点爆炸，哪哪哪有人把这个光明正大说出来的？ “会不会？”唐烨紧贴着唐轩，一连声的追问。 唐小六耳朵烫的快要冒烟，企图拉过被子裹住自己。 “哥问你话呐，会不会啊？”唐烨眼明手快的夺过被子丢在自己身后。 “……不会。”唐轩满脸无辜的装纯洁。 偷看三哥小册子这种事情不太好，还是别说了，省的又被笑话。 “这怎么能不会呢！”唐烨恨铁不成钢，伸手狂拍大腿，“什么都不懂，到时候万一让那小子占便宜了怎么办？！” “占便宜？”唐轩不解。 “两个男人，在上面的那个比较占便宜！”唐烨说的笃定。 “为什么啊？”唐轩还是满脸疑惑。 “因为下面的那个很疼啊！”唐烨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唐睁大眼睛。 “我……”唐烨语塞，“我当然知道！” “你在下面过？”唐轩兴奋。 “咳咳……”唐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好不容易才缓过气，“胡说！我怎么可能在下面！” “可是你说下面的那个会比较疼！”唐轩追问，心想自己在小册子上看到过注解，上面不是说两个人都挺……好的么。三哥怎么就这么肯定下面那个会疼？ “因为……知道南风馆吧？咳咳咳，其实我经常去。”唐烨用手扶着额头，一脸深沉状。 “你去小倌馆？”唐轩大吃一惊。 “是啊。”唐烨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每次我一去，那些小倌都会说……很疼。” “真的啊？”唐轩有点退缩，第一次是会疼自己知道，可是要是一直都是下面的那个疼，那那那……岂不是很惨？那那以后…… “你不会没关系啊，哥教你，教会了你，你就能在上面了，反正那小子武功也不如你！实在不行就一掌拍晕了他，霸王硬上弓知道吧？”唐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画册，大刺刺摊在床上开始毁人不倦。 “三哥你怎么出门随身还带这个！”唐轩哭笑不得。 自己偷偷看是一回事，可是现在跟别人一起看，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好意思。 唐烨又一次被问住，在心里默默的想自己带这个，是在研究将来怎么也能压那个谁一次。 “我不看这个！”唐轩面红耳赤的钻进被子里。 “不行！”唐烨把他拽出来，“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争气？哥是为了的将来着想！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过来我教你！” 唐轩欲哭无泪，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哥哥。 屋外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直到第二天早上，唐烨才打着呵欠往回走。 顺道买了两个葱油饼，一边啃一边进了唐家的商号。 “昨晚去哪里了？”身侧突然传来一句斥责。 唐烨被吓了一跳，扭头就见唐傲天正满面怒容的站在台阶上。 “爹。”唐烨赶紧扔了手里的葱油饼，“昨天遇到几个故友，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所以就没回来。” “哼！”唐傲天很不满的看着他，油乎乎的手和嘴巴，衣服皱皱巴巴，哪里有一点豪门少爷的样子。 真是扶不上墙！ “爹。”唐烨小心翼翼的开口，“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回去收拾停当了，去书房等我！”唐傲天丢下一句话后便拂袖而去。 又要挨骂了，怪不得小六不想回这里。 唐烨叹气，回房洗了澡换了衣服，乖乖去了书房。 去的时候唐傲天还没有到，于是唐烨坐在椅子上无聊的翻书。 “坐没坐相！”唐傲天刚一进门，就看到唐烨正把腿上架在书桌上看书。 “爹你来了。”唐烨慌忙站起来。 “我前几日让你看的书，看得如何了？”唐傲天坐在椅子上问他。 “呃……看的差不多了。”唐烨敷衍。 那几本书既大又厚，翻来翻去都是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聊之极又晦涩难懂，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犯困。 “差不多？”唐傲天沉了脸，“那《齐国史》可曾看完？” “……看完了。”唐烨随口扯谎。 “混账！”唐傲天狠狠扔了桌上的砚台，“我给你的那些书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齐国史》！你是从哪里看的？” 没，没，没有？ 被诈了！ 唐烨欲哭无泪，接下来也不敢说谎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唐傲天的问题。 几句话下来，唐傲天气得胡子乱抖几乎昏过去。 自己费尽心机替他找的书，他根本就没看几页，就算是看过的，也是看懂了皮毛，往深了问，还是一问三不知！ “爹你别生气啊。”唐烨见势不妙赶紧辩解，“我生来也不是看书的料，你让我经商练武还行。” “难道你没听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唐傲天怒道。 这是什么鸟道理，要是没有种地的杀猪的，读书的早就饿死了，还高个屁啊！唐烨默默在心里反驳。 “今日回去，把这些书都给我好好看过一遍，过几日我再来考你！”唐傲天又扔给唐烨一摞书。 “爹！”唐烨壮着胆子抗议，“若是论看书，大哥和小六都比我强，你又何必非得让我看？” “将来你会明白，爹是为了你好！”唐傲天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便出了门。 看着那些古体的线装书，唐烨郁闷的想上吊。 自己根本就不是看书的料啊。 难道自己小时候真是个念书的天才，所以现在爹爹才会坚持让自己看书？ 唐烨使劲想了一下，却还是记不得九岁之前的所有事情。 一想就头疼。 听大哥说自己在九岁那年脑袋受了伤，所以才会失忆。 “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唐烨还记得自己之前问过唐启这个问题。 唐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有什么不能说的，唐烨扁扁嘴。 自己最早的记忆，就是九岁那年看到唐启时的情形了吧。 那时候自己躺在床上，睁开眼就看到了他含笑的双眼，明明只比自己大三岁，却比自己沉稳了不少。 后来发现自己忘了过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不可信，只有他每天都来陪自己。 “别怕呀，我是你大哥。”唐启笑的温和，一边笑一边递给自己一串糖葫芦。 红艳艳的山楂，透亮的糖衣，咬一口，酸酸甜甜。 唐启的笑脸和糖葫芦的酸甜，就是自己对幸福的最早定义。 再长大一点，有关于幸福的概念越来越多。 跟他去逛庙会，人多怕走散，于是他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松开后手心都是汗，说不上到底是谁的。 自己做不出功课被爹爹责罚，跪在祠堂里又冷又饿，他偷偷从窗户里翻进来，给自己带了棉被和热乎乎的饭菜。 还有那年，自己莫名其妙就生了大病，是他一直守着自己，喂药喂饭，还会给自己说笑话。 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情动。 所有的幸福，都和他有关。 唐烨傻兮兮的笑，解了腰间的玉佩细细的看。 这么久没见，他会不会，也有一点想自己。 第二十八章 风雨前夕暗谋划 方栩在城里住了几天，这一日觉得有些无聊，便一个人去了海边的集市上溜达。 不是捕鱼的时节，因此集市上也没多少人，看上去有些冷清。 “小公子，快回去吧，要起大风了。”一对苍老的夫妇一边收拾小摊，一边好心的提醒方栩。 “哦，谢谢老人家。”方栩道过谢，见那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的盆里还有不少鱼，便掏出银子全买了下来。 “小公子，这我没钱找你啊。”老渔民拿着那锭银子，有些为难。 “不用找了。”方栩笑笑，拎着那串海鱼慢慢往回走。 心里有些羡慕那对老夫妇。 能这么相互扶持，真好。 东海这么大，沐风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只有一个人啊，就算武功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么多人。 身后的海面泛上墨色，无风无浪波澜不起，厚重的仿佛已经凝固。 谁会想到，这般平静的海面，一旦遇到狂风，竟也会掀起那么大的巨浪。 “你去哪了？”方栩刚一回到客栈，就见周梓正急得团团转。 “买鱼。”方栩把鱼递给店小二，“晚上做了吧。” “想吃鱼爹去给你买啊，你自己跑去买什么鱼，弄得鞋都湿了，你看这外头天黑的，就快下暴雨了知不知道？”周梓絮絮叨叨，拉着儿子回房换衣服。 “爹爹。”方栩坐在床边抱着茶杯取暖，“这里有我们家的商号吧？为什么我们不去家里住？” “现在才想起来问了啊？”周梓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们要回商号，不过，要演一场戏才能回去。” “演戏？”方栩睁大眼睛。 “嗯。”周梓点头。 “和沐风有关？”方栩皱着眉头追问。 “是。”周梓一笑，“很快你就能和他见面了。”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方栩有些担心。 “别胡思乱想。”周梓拍拍他的脑袋，“你只要乖乖听话，小风就不会有危险。” 三日后，周梓果真就带着方栩回到了自家的钱庄。 不过不是平平静静回去的，而是带了官府的人前去，直接把那钱庄的掌柜抓着下了大狱。 城中都在传，说是钱庄掌柜这些年暗中贪污了不少银子，这次终于露出了尾巴，周家的大掌柜觉得不对，才带着儿子偷偷进城，联络了官府前去盘查，终于查了个清楚明白。 这家钱庄对周家的产业来说至关重要，因此周梓索性安排了方栩亲自管理，自己则在一边帮着他。 这一日，父子二人正在看账簿，突然就听说有人求见。 “谁啊？”周梓懒洋洋的发问。 “回老爷，是唐门的掌门人。”下人在门外答道。 “唐掌门？快请。”周梓挥挥手，示意方栩从侧门出去。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 周家和唐家都算得上是大户，既然两家的当家都在这里，那便没有理由躲着不见。 即便是他不来找自己，自己也会在以后寻个理由去见他。 不见，才是真的心里有鬼。 “周大侠。”唐傲天笑呵呵的进了门，冲周梓抱拳打招呼。 “唐掌门说笑了。我现在就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哪里还担得起大侠的名头。”周梓自嘲的摇头，“哪里比得上唐掌门你啊。” 唐傲天也就来敷衍试探一下，因此这次两人也并没有多做交谈，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连饭也没吃便匆匆告辞。 “唐掌门好走，不送。”周梓亲自送他出了门，眼里有些笑意。 东海小岛上，程沐风坐在礁石上看着压顶的黑云，一脸的若有所思。 “快要下雨了，怎么也不回去？”夏玉茹寻了出来，站在他跟前问道。 程沐风依旧是看着海面，也没有张嘴说话。 “又跟我闹小孩脾气？”夏玉茹也并不计较他的失礼，反倒是坐在他身边软声相问。 自己要他，不就是看上他这自负狂傲的性子，若是他跟那些男宠一样曲艺奉承，那便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哪敢跟公主闹脾气。”程沐风冷冷开口。 “看都不看我一眼，还说没跟我闹脾气？”夏玉茹语气里有些无奈，“前些日子你怨我不信你，现在我也已经把军权给你了，怎么还不见你的火下去一些？” “公主这几日难道没有听说么？”程沐风冷笑一声，“军中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说我靠着床上功夫讨你欢心，妄图置夏如渊于死地。” “你管别人怎么想，三天后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怎的连笑都不给我笑一下。”夏玉茹伸手想替程沐风理头发，却被他扭头躲开。 “那些流言，可都是从‘忠’字营传出来的。”程沐风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去。 谁都知道，‘忠’字营归夏如渊所统领。 夏玉茹回到房中，心里也有些不满。 那些流言自己也听过一些，的确是有些难听的过分，也难怪程沐风会如此生气。 “主子，王叔求见。”门外有丫鬟传话。 “公主。”夏如渊进门后神色有些匆匆，“我听说你打算把所有秘密都告诉程沐风？此事万万不可啊！” “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夏玉茹不满道。 “军中都在传——” “那些流言还不都是你手下的人传出去的！”夏玉茹狠狠摔了手中的茶盏打断他。 “公主？”夏如渊被吓了一跳。 “凡是都要有个限度，回去告诉你的手下，以后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即刻军法处置！”夏玉茹怒道。 “公主，现在大战在即，切不可为了讨一人之喜而乱了整个军心啊。”夏如渊尽量心平气和的劝他。 “乱军心的，怕是王叔你吧？”夏玉茹冷眼看着夏如渊，“王叔尽管放心，程沐风于我而言，更多的是男宠，而不是栋梁，论将来大举，还是要靠王叔你。” 男宠？栋梁？ 听着夏玉茹不阴不阳的语调，夏如渊在心里冷笑。 野心再大，也不过是个好色的老女人而已。 自己愿意跟着她，无非是看中她公主的身份，还有她手里那枚上古传下来的兵符。 相传在东海某座荒岛上，藏着一笔巨大的宝藏。 而地图与开启宝藏的钥匙，就藏在那枚兵符里。 当初夏玉茹从莽王手中盗得了兵符，自己才会答应和她共事。 表面上装的顺从，骨子里却一直是鄙视的。 一介女流，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嫁出去，还没当上皇帝，就学人家养了几十个男宠，夜夜笙歌荒淫无度。 原本想着事成后再寻一个机会杀了她，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等那么久了。 反正兵符藏在哪里自己已经偷偷打听到，夏玉茹对自己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这么长时间对他低眉顺眼，她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女皇了？ 杀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至于那个程沐风，每日到了晚膳的时候都会毒瘾发作，连个烧火的都能宰了他。 当初夏玉茹跟自己说姓程的是带兵奇才，自己才会费尽周章的把他领上岛。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中了那个老女人的道。 哪里是找了个带兵奇才，根本就是又给她找了个情人。 训练水军的时候只会挑三拣四，在床上伺候人倒是厉害，没来多久，居然就挑的夏玉茹和自己翻了脸。 “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夏如渊回到自己房中，狠狠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是夜，程沐风正在屋子里看地图，突然就挺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少宫主。”叶然进了屋子，笑眯眯的自己坐下喝茶。 “这几天编谣言编的很开心吧？”程沐风眯着眼问他。 “嗯，开心的呀。”叶然兴奋的点头。 “你娶媳妇了没？”程沐风突然问。 “啊？还没呢。”叶然有点不好意思。 “那经常去逛窑子吧？”程沐风慢悠悠的追问。 “噗……”叶然喷了一桌子的茶水，“哪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这辈子还没去过青楼呢！” “那你编的那些谣言，挺活灵活现的啊。”程沐风在心里咬牙切齿。 看这小孩长得一脸纯洁，怎么就能编出那么下流的荤话？ “嘿嘿，小书上看的。”叶然傻笑，“在咱云刹堡山下的书店里就有得卖，两文钱一本，五文钱三本，藏在书柜的最里头，不是熟客老板还不卖！少宫主要是想要，下次我带着你去！！！” 程沐风看着他满脸的真诚，有些哭笑不得。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程沐风问他。 “都安排妥当了。”叶然点头，拿了张纸出来，细细讲给程沐风听。 海风吹进窗棂，屋子里有淡淡的海腥味。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连往日清疏的月色，也被染上了一层妖艳的橘红。 第二十九章 隔海相望心相连 这天方栩在钱庄待得有些闷，于是出了门去城中瞎溜达。 城东有庙会，东南的风土人情迥异于西北，方栩一个人左看看又看看，倒也觉得有趣。 走着走着，却被前面的几辆大车挡住了路。 细细一看，车上有红烛喜被，还有鸡鸭鱼肉，显然是有人家要办喜事。 锦缎庄的老板还在指挥人往车上装红绸，方栩看路一时半会也不会通，索性就从小路绕着走。 刚拐进一条小巷道，就看到前面蹲着一个人。 “叶然！”方栩脱口而出，自己去过云刹堡几次，和他见过几次面，据说现在是沐风的手下。 “……方少爷。”叶然心里暗暗叫苦，自己一天到晚戴着面具实在难受，于是就趁着那边还没清点完绸缎偷偷跑来这里，想透一下气，谁知好巧不巧，怎么恰好就遇到方栩了。 “沐风呢？”方栩上前抓住他急急问。 “我……不知道！”叶然眨眨眼睛。 “骗人！”方栩急得快哭出来，叶然都在，那沐风会不会就在附近？ “方少爷你别哭啊！”叶然看着方栩发红的眼眶，被吓了一跳。 “我就想看看他，远远看一眼也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方栩嗓子有点哑。 “少宫主他真没来。”叶然无奈，“他在岛上，这次我是出来买东西的，少宫主怎么会跟来？” “那他过得好不好”方栩追问。 “当然，方少爷你放心，少宫主他不会有事的。”叶然安慰方栩，“你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 “嗯，我……想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方栩抽抽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叶然冲方栩笑笑，又道，“我还有一句话，过几天在江湖上可能会有不少谣言传开，不管多难听，你都记得，少宫主心里只有你一个。” “……嗯。”方栩点头，脸有点发烫。 “那我先走了。”叶然匆匆套上面具转身离开。 叶然的背影已消失了许久，方栩还站在原地不肯走。 叶然回了海岛，在夜深人静之时又潜到了程沐风房内。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程沐风问道。 “少宫主的信件我已经交到云刹堡的密栈了。”叶然点头道，“还有一件事，今日我在城中的街道上，遇到了一个人。” 叶然说完这句话就停住，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程沐风。 程沐风“哦”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追问我是谁？”叶然瞪大眼睛，“不好奇？” “不好奇。”程沐风摇头，“若是重要的人，我不问你也会说，若是不重要，你说了我也没兴趣。” “真无聊。”叶然在嘴里小声嘟囔，又道，“我遇到方少爷了。” “谁？”程沐风闻言一惊，“方……你说你遇到谁了？” “方少爷，方栩少爷。”叶然很满意程沐风吃惊的样子，这样才对嘛！一直那么淡定多无聊。 “小栩？他怎么会在东南？”程沐风追问。 “我不知道，没问。”叶然揉揉鼻子，“方少爷还说，他向你，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程沐风闻言一愣，觉得鼻子有些酸。 “我还跟昂少爷说过几天可能会有些流言蜚语，让他别放在心上。”叶然继续道，“少宫主你也别太担心，方少爷那么了解你，他不会在意的。” “……我知道。”程沐风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谢。”叶然一如既往的笑眯眯，“那我先走了。” 程沐风点头，看着叶然出了屋子。 小孩怎么会在东南，当初不是和他的爹爹说好，让他在西北好好住这么。 西北离东南那么远，流言总会少一些，小栩的担心也就会少一些。 可是如今他既然到了东南，那些谣言自然会悉数落到他的耳朵里。 那些流言自己听了都嫌难听，更何况是小孩？ 就算他了解自己，也肯定会替自己担心。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小栩来东南？ 程沐风有些狂躁。 赶紧把事情解决掉，然后自己马上就去找小他。 找到后就抓在手里锁在心里，再也不放开。 整座东海小岛，这段日子一直是忙忙碌碌。 大红的绸带挂满了全岛，酒窖里堆满了美酒，厨房了储满了大鱼大肉。 夏玉茹的大院里，更是被装饰的无比富丽堂皇。 “公主当真打算把水军的帅印彻底交给程沐风？”在夏玉茹和程沐风成婚的前一夜，夏如渊亲自上门问道。 “王叔就是为了这个前来？”夏玉茹亲自替夏如渊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帅印只是个摆设罢了，就算是程沐风有异心也没用，本宫就算没了帅印，也照样可以调动水军，王叔何必担心？” “公主言重了，我只是问问而已。”夏如渊笑道，“明日就是公主的大喜之日，老夫先在这里恭喜了。” 另一边的小院里，程沐风正在桌前细细的擦拭那把暗影刀。 乌色的刀刃看上去并不锋利，似乎还有些笨重。 把刀擦干净后，程沐风食指抚上刀刃，轻轻的滑了下去。 鲜血遇到刀刃，刹那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刀身微微颤动，细细听上去还有“嗡嗡”声。 “明天就靠你了。”程沐风淡淡一笑，伸手在刀刃上弹了弹。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片刻后，屋门被人推开。 “这么晚了，公主找我何事？”程沐风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挡住手指上的伤口。 “明日你我就要成亲了，难道你就不想见本宫？”夏玉茹坐在他身边，语气里有些不满。 “不是。”程沐风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只是在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中土。” “原来是想家了。”夏玉茹笑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中原了。” “也不知道现在我爹娘怎么样了。”程沐风狠狠的捏碎了窗棂，“成亲乃人生大事，我却连告诉他们一声也不能。” “你放心，本宫会派人去处理这些事的。”夏玉茹宽慰道。 “公主请回吧。”程沐风回到床边坐下，“今晚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也好。”夏玉茹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便再说什么，于是转身出了门。 见夏玉茹出了门，程沐风才松了口气。 从床底拖出暗影刀，就见刀刃上隐隐闪着红光。 上古的神刀，会感应到主人身上的杀气。 当初师父给自己这把刀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刀的刃，就是刀的心。 自己最近的确是有些烦躁，却没想到，自己身上的杀气会如此强烈。 明天应该会是一场大战吧。 程沐风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天幕出神。 以前还没去南海的时候，自己一有空就会去星幕城找小栩。 在自己十五岁那年，两个人就是在这样的夜晚，第一次真正的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那个时候，两个人原本是在街道上看花灯，看到后来，方小栩扁着嘴巴说累，坐在街边的台阶上不肯再走。 “我背你。”程沐风蹲在方栩身边。 “嘿嘿。”方栩笑嘻嘻，爬到程沐风背上，在他脖子边蹭蹭，然后又舔舔他的耳朵。 “别闹。”程沐风有些痒痒，一边笑一边躲。 “以后你会不会背别人？”方栩趴在他背上问道。 “不会，我就背你一个。”程沐风把方栩放到地上，自己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 “那你要是成亲了呢？要背媳妇上花轿的。”方小栩嘴里嘟囔。 程沐风看得好笑，伸手捏捏他的脸蛋：“不想让我娶媳妇？” “……想……不想……”方小栩鼓着脸蛋，嘴里含含糊糊，眼光看看左边，然后在程沐风脸上扫扫，然后又看看右边，有点急躁有点委屈。 “小栩。”见小孩这副样子，程沐风收了调笑，弯下腰认真对上他的眼睛，“我不和别人成亲。” “那你要和谁成亲。”方栩低下头，心里砰砰乱跳。 早就知道了答案，可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你说呢？”程沐风轻笑，把小孩的下巴抬起来，轻轻的吻了上去。 从小到大虽说亲过也抱过，却都是玩笑嬉闹，只有这次，两人都是无比的认真和专注。 都笨笨的不知道该怎么亲才好，却都舍不得放开紧贴的双唇。 良久，方栩才微微的张开了嘴巴，立刻就被他掠去了舌尖。 有点痒有点麻，也有点窒息。 还有一丝一丝的清甜，在嘴里慢慢化开，一直蔓延到心里。 想到两人初吻时的场景，程沐风忍不住笑。 自从自己来到这个海岛，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有多爱他。 无端端的被人污蔑，心里怎么可能不憋屈，可是却更担心方栩。 担心他听到这些话后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哭鼻子。 在自己心里，那个有点任性的小孩，早就要比一切都重要。 “小栩。”程沐风看着天上的圆月轻声道，“我想你。” 海对岸的客栈里，方小栩正抱着膝盖坐在回廊上，看着月亮发呆。 想沐风了。 第三十章 大婚之日起风云 到了夏玉茹成亲那一日，天还没大亮，整座岛上便开始忙碌。 吉时在下午，程沐风却早早就穿了大红的喜服，前去找夏玉茹。 英挺的眉眼加上不羁的傲气，沿途不知有多少婢女看偷偷红了脸。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看到他进了门，夏玉茹有些意外。 “公主不希望我来？”程沐风嘴角一挑，笑道，“快要成亲了，我难道还不能过来看一眼？” “当然可以。”夏玉茹惊喜，自从程沐风上了岛，他似乎还从来没有笑过。 “成亲之后，我是不是就能住过来了？”程沐风扭头四下看了看。 “你想住来这里？”夏玉茹反问。 “程某不敢，谁都知道，公主的男宠都是住在西边别苑，我又岂敢逾越。”程沐风脸色骤变，甩手就往外面走，“先告辞了。” “沐风！”夏玉茹在身后叫住他。 程沐风停了脚步，依旧是背对着夏玉茹。 “我连水军的帅印都给了你，你还把自当成男宠？”夏玉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程沐风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睛看着远处。 “我答应你，成亲之后，你想住那里便住哪里。只是有一点，你不可恃宠而骄，跑去西边别苑捣乱。”夏玉茹道。 程沐风脸上虽有不满，却还是服软的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夏玉茹笑着牵了程沐风的手，“可曾吃过朝食？” “吃过了。”程沐风看了夏玉茹一眼，道，”我想去找一趟王叔。” “有事？”夏玉茹皱眉问道。 “快要成亲了，总是要去拜见长辈的，公主与我的爹娘都不在，王叔是唯一的长辈。”程沐风说的坦然。 “果真如此？”夏玉茹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程沐风和夏如渊不和是众人皆知的，两人不打起来已经算是万幸，怎么可能还记挂着要去拜见。 “那公主以为我想去干什么？”程沐风戏谑道，“趁机杀了他？” “不许胡说！”夏玉茹沉着脸呵斥。 程沐风冷哼了一声：“公主真以为我会杀他？” “告诉我你想去干什么，我就让你走。”夏玉茹道。 程沐风表情愤愤，倔着性子不说话。 “想穿着这身喜袍去刺激他，让他知道你现在是主子了？”夏玉茹年纪大程沐风不少，此时看他胡闹，只当是看小孩使性子，倒也没多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程沐风回忆了一下小孩使性子时的样子，试着学他“嗯”了一声，成功地把自己恶心到想吐。 “行了，去吧去吧，不要太过分就行。”夏玉茹笑着摇摇头，“早些回来。” “谢公主。”程沐风阴着的脸终于有了些消融，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到了夏如渊的住处，就见他正在院中喝茶。 “你怎么来了？”夏如渊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冷道。 “成亲了，自然是要来拜见一下王叔的。”程沐风倒是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反而是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他对面，“虽说公主是你的主子，但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夏如渊没有心思和他多做纠缠，只是匆匆敷衍了几句。 “对了，等我和公主成亲之后，水军那边，就不再劳王叔费心了，我会全部接手的。”程沐风满脸关切，“王叔年事已高，就好好休息吧，也别太操劳，万一累死了，我和公主可是会担心的。” “多谢。”夏如渊被他几句话说的满肚子火，连敷衍的心情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想着赶紧打发了他好做部署，至于出气的事，等他今晚落到自己手里再处置也不迟。 “那王叔保重。”程沐风微微一笑，转身出了门。 这次前来本就是为了试探夏如渊，说话自然也怎么过分怎么来，岂料他非但没生气，反而一直顺着敷衍自己，脸上还隐隐有些不耐烦，心里也就有了底。 临近吉时，夏玉茹在喜堂里等了半天，也没见着程沐风。 “去问问怎么了？”夏玉茹皱着眉头派人过去看，尸蝥粉的解药他今天还没有服，原本是准备在喜堂上给他的，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来。 来回报的小婢女羞红了脸，在夏玉茹耳边悄声回报。 “他真这么说的？”夏玉茹闻言一愣。 “是，程公子说他不知道那是……加了药的酒，就喝了。”小宫女忍着笑回报。 夏玉茹叹气，抬脚王程沐风屋里走去。 程沐风坐在在桌边，手里把玩着酒壶。 刚才一进门就闻到，这酒里加了合欢药。 正好，本来的是准备入洞房时再行动，现在既然有了理由骗她提前来自己房中，那就把计划提前好了。 “沐风。”夏玉茹推开了房门，就见程沐风正坐在床边，脸色有些潮红。 “喜娘没有告诉你，这酒里加了好东西？”夏玉茹笑道。 程沐风脸色有些尴尬，坐在床边低头不语。 “别怕。”夏玉茹走到他跟前，“本宫会教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闪过一道乌色的寒光。 “教我什么？”程沐风抬头，把手里的暗影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夏玉茹神色先是一变，旋即又笑道，“别闹了。” “闹？”程沐风冷笑，“你觉得我在跟你闹？” 高悬于空中的骄阳渐渐西斜，院中的日晷指向申时，程沐风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毒瘾发作。 “你一直都是装的？”夏玉茹大惊失色。 “云刹堡里出来的，会不认得毒药？”程沐风挑眉，眼里满是鄙视，“区区尸蟊粉，你真以为我会喝？” “你是故意来这座岛上的！”夏玉茹咬牙道，“你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程沐风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捏着下巴强迫她咽下去，“你这里除了兵符，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云刹堡也想要宝藏？”夏玉茹脸色惨白。 “不是云刹堡想要，是皇上想要。”程沐风点了夏玉茹的穴道，“公主酒里的合欢散是西域奇药，想必下人们都知道吧？这几个时辰里，大概没人会来打扰我们的。” 夏玉茹被他点了穴没法说话，又被喂了药不能运功，因此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程沐风从后窗翻了出去。 在小岛的另一头，夏如渊正带着几个人往树林中走。 到了一处坟包前按下机关，就见那坟墓竟缓缓的列开了一个入口。 点了火把走下去，初时有些窄，后面却是越来越宽敞。 再一拐弯，就见里头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支军队，约莫有一百人。 夏如渊挥挥手，让其余人都留在了外面，自己走向深处的内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身上已然换上了明黄的龙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外头的所有人立刻下跪，整整齐齐的三呼万岁。 “免礼。”夏如渊心里有些隐隐的亢奋。 这一百人是自己暗中调教的精锐部队，各个都可凭一敌十，再加上外头的水军里也有一大半早已被自己收买，如此一算，夏玉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就在夏如渊正准备鼓舞一下士气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 “谁？！”夏如渊警觉道。 “我。”从门口缓缓走进来了一个人，大红的喜服，戏谑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寒光。 “程沐风？！”夏如渊大惊失色。 “正是你爷爷我。”程沐风挑眉。 “你们怎么会发现？”夏如渊皱眉，心里并没有多害怕，一个程沐风，再厉害也不会是自己这么多人的对手。 “不是我们，是我。”程沐风一笑，“你侄女，不知道你想反。” “你是故意让我带你来岛上的！”夏如渊猛然醒悟，“你根本就还是云刹堡的人！” “现在才知道，会不会晚了？”程沐风扫了眼众人，右手握紧了暗影刀。 “护驾！”周围有人喊。 一时间，那几百人像潮水一般涌向程沐风。 暗影刀兴奋的隐隐轻颤，似乎是在催促程沐风。 一道寒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 后头的人一愣，这人出手怎么会这么快？ 程沐风练的内力本就有些阴邪，此时被暗影刀的魔性一感染，骨子里嗜血的本性登时被唤醒，一时间满眼满心都是杀意。 夏如渊在人后看的胆颤，转身就想往暗室里跑，一边跑一边看，生怕程沐风追上来。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却见一个人正坐在门口打瞌睡。 “钱大富？”夏如渊认出他是自己忠字营里的一个小教头。 “你才叫钱大富，你全家都叫钱大富！”小教头被吵醒，不满的揉揉眼睛，站起来挠挠耳朵，从脸上揭下来一整张面具，露出一张稚嫩的娃娃脸。 “你——” “我和那个谁是一伙的，我姓叶。”叶然咧嘴笑笑，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我等你很久了！” 第三十一章 千山万水终相见 夏如渊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叶然伸腿一挡，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你跟我在这等少宫主。”叶然点了夏如渊的穴道，拖着他坐在自己旁边，自己靠着门继续打瞌睡。 夏如渊欲哭无泪，云刹堡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程沐风在外头杀红了眼，直到暗影刀的刀刃变成血红，才停了手。 那一百多人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整个大殿里都是血腥味。 暗影刀被程沐风握在手里，安安静静的，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焦躁。 程沐风哑然失笑。 天下排名第一的兵器，怎么吃饱了就睡？ 沿着暗道走到内室，就见叶然正在盘腿坐在地上，拿着小木棍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玩。 “少宫主你来了。”看到程沐风，叶然激动的差点哭出来，“我快闷死了，这个老头真无聊，不陪我说话也不陪我下棋！” “所以你就把他打死了？”程沐风看着倒在一边的夏如渊，觉得有些无语。 “我没有，是他自己吓死的！我就给他讲了讲小册子里看的十大酷刑，他就吓破胆了。”叶然赶紧撇清关系，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兵符给我。”程沐风伸手。 “兵符在里面。”叶然指指大门紧闭的内室。 “什么？！”程沐风大惊失色，这个石室的门是玄铁打成，不知道机关根本就进不去，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让夏如渊自己去取，怎么到头来还是没得手？ “嘿嘿，骗你玩的，我从他身上找到了。”叶然笑的开心，摊开手让程沐风看。 一枚蝙蝠形状的玉石，正躺在他的手心。 程沐风刚才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看着这个兵符，再看看一脸无辜的叶然，觉得怎么就那么郁闷。 “给啊。”叶然把兵符塞到程沐风手里，“少宫主我们走吧，卫堂主说今晚子时要来接我的。” “接你？”程沐风眉头一扬。 “接我们。”叶然眨眨眼睛，赶紧改口。 两人出了暗道合上机关，悄悄潜回了程沐风房中。 “带着她一起走，交由皇上处置。”程沐风冲夏玉茹扬扬下巴，“你去把她背着。” “为什么是我？卫堂主说让我离女人远一点，我不背。”叶然站在门边不挪窝。 “我命令你背！”程沐风还在怨念叶然刚才的玩笑，因此故意沉着脸呵斥道。 叶然从没见过程沐风这种表情，于是就有点发怵。 想了想，还是慢慢往床跟前挪。 嘴巴扁啊扁，满脸的委屈。 “那要是卫堂主问了，少宫主你要帮我说啊。”叶然站在床边，不忘扭头跟程沐风谈条件。 程沐风摇头笑笑，拿被子裹了夏玉茹，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叶然摸摸脑袋拽拽衣服，屁颠颠的跟出去。 哎呀好开心，能见到卫堂主了，他一定会带很多小吃来，辣鸡爪好久没吃过了，蜜糖莲子也好吃，还有金丝枣，杏仁糕，糖葫芦…… 嘿嘿嘿嘿。 程沐风带着夏玉茹施展轻功，一路向海边掠去，在那里找到了叶然事先准备好的船只。 傍晚时分，恰好是西南风，三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小岛。 小岛上的众人只当是两人在春宵帐暖，也并没有太在意。 连送饭的侍女，也只是把托盘放在了屋外。 扫地的下人暗自偷笑，怎的做起这档子事，就连饭也不吃了。 至于夏如渊，亲信都被程沐风在暗道里杀了个干净，就更没有人会察觉。 当晚子时，程沐风的小船就驶近了另一座岛屿。 点了火把挥了几下，很快就看到岸上有人回应。 片刻之后，岸上有人抛下船锚，将小船拉向了岸边。 “沐风！”程沐风刚下船，就觉得一个人朝自己扑来。 方栩伸手死死的抱着程沐风，眼睛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沐风也愣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想着等拿下那些叛军后再去东南找小栩的，怎么他竟然就在这里等自己？ “我在这里等你三天了。”方栩哑着嗓子，“我想你。” “我也是。”程沐风心里暖到到发烫，伸手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我想你，快想疯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尴尬。 情话什么的，本来就应该两个人偷偷说，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看什么呢？”有人狠狠在叶然脑袋上敲了一下。 “卫堂主！”叶然本来正傻乎乎的看得高兴，突然挨了这么一下子，本来还有些暴躁，可当他回头看清是谁时，立刻就笑眯了眼。 “走，回去。”卫岚拉着叶然往回走。 “啊——”叶然张大嘴巴凑过去，意料之中的被人扔了颗粽子糖进去。 嚼一嚼，松仁的。 还是卫堂主对自己好，知道自己不喜欢吃花生的！ 而另一边，程沐风也和方栩回到了房中。 方栩进了屋才发现，程沐风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红褐色——被血染的。 “你有没有受伤？”方栩被吓了一跳。 “我没事。”程沐风摇头，“都是别人的。” “……没事就好。“方栩放了心，叫人送来了热水，“过来洗澡吧，把那身衣服扔了。” “你帮我洗？”程沐风拽着方栩的手，“我累了。” 方栩脸红红的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看程沐风脱衣服，却又忍不住，于是左瞄瞄，右瞄瞄。 程沐风脱完衣服跨进浴桶里，伸手叫小孩。 方栩拿了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拿了帕子替他擦背。 四周安安静静，屋子里暖洋洋的，只有哗哗的水声。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先说话，生怕打碎这份温暖的幸福。 分开这么久，经常会想下次见面会怎样，可是一旦真见了面，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像只要能看到对方，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洗完澡后，两人回到床上，方栩钻进程沐风怀里，胳膊紧紧环过他的腰。 程沐风抱着小孩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怀里。 “你累不累？”方栩坐起来，“我帮你捏捏腿好不好？你好好睡一觉。” “嗯。”程沐风点头。 方栩伸手，轻轻帮他捏腿。 程沐风在岛上这段日子一直高度紧张，最近几天更是差不多久没休息过，现在见到了小孩，又回到了自己人的地盘，一下子就觉得困意铺天盖地。 方栩捏了没多久，抬眼就见程沐风已经睡着。 就着昏黄的烛光仔细的看着他的睡颜，方栩觉得有些心疼。 还说自己瘦了，他才是真瘦了。 不仅瘦，脸色也有些憔悴。 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方栩钻进程沐风怀里，伸手紧紧抱着他。 再也不要分开了。 第二天早上，程沐风及其难得的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醒。 睡梦里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耳朵鼻子。 太过熟悉的感觉，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 方栩正玩的高兴，冷不丁就被人压在了身下。 “小坏蛋，玩够了没？”程沐风睁眼问他。 “早。”方栩笑嘻嘻，伸手抱住程沐风的脖子。 程沐风低头，含住他的嘴巴，直到方栩脸憋得通红才放开。 “怎么还是不会换气？”程沐风好笑，擦掉他唇边的水光。 方栩气喘吁吁，眼睛水汪汪，嘴巴还微微张开，隐隐可以看到粉嫩的小舌头。 程沐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一个地方，抓着小孩的手就往自己身下探。 方栩有点紧张，却还是乖顺的顺着他。 手还没摸到地方，就听门外有人扯着嗓子吼。 “少堂主，喝银耳莲子汤不？！” 方栩被吓了一跳，刷的一下缩回手。 “不喝！”程沐风恼火。 “卫堂主今早特意熬的啊，太多了我喝不了，一起来喝一点吧！”叶然继续吼。 “我说了我不要！”程沐风拼命压制住自己想冲出去宰了他的冲动。 “很好喝的，干嘛不要。”叶然很委屈，自己好心还被吼。 要不是怕坏掉，自己才舍不得给别人喝！！ 听到院外的脚步渐渐远去，程沐风才松了口气。 “还……还要么？”方栩怯怯的问。 “你说呢？”程沐风呼吸粗重。 “手还是……嘴……”方栩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都要。”程沐风俯身，狠狠吻住小孩浅色的双唇。 等两人从房里出来，已经是用午饭的时辰。 到了饭厅，想告诉叶然以后没事儿别瞎吼，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叶然在卫堂主屋里。”有守卫的告诉程沐风，“卫堂主说这几天他都不来这里吃饭了。” 叶然和卫岚？程沐风有点意外。 “怎么了？”方栩问。 “没什么，小绵羊遇到了草原狼。”程沐风笑笑，带着小孩了饭桌上。 而在另一边，叶小绵羊正在拿筷子敲碗：“卫堂主我好饿啊，饭好了没？” 第三十二章 千琅铁骑平叛乱 “在岛上这些日子没吃饱？”卫岚好笑的看着叶然。 “也不差，不过肯定没你做的好吃。”叶然咽咽口水，眼巴巴的盯着锅看。 “那你这顿多吃点。”卫岚拿食物诱惑小绵羊。 “只一顿啊。”叶然扁扁嘴，有点垂头丧气。 大灰狼心里乐开了花，难不成他想让自己管一辈子饭？ “三天行不行？”叶然眨眨眼睛谈条件。 能多混一顿是一顿。 “我明早要随少宫主去海战。”卫岚正色道。 “那我呢？我也要去！”叶然瞪大眼睛。 “不行！”卫岚摇头。 “我要去！”叶然急了，“一个人在这，我会闷死的！” “可是编制我都已经定下来了……”卫岚故作为难。 “那有什么关系。”叶然殷勤的扑上去给他捏腿，“多加我一个，就一个。” “军队之事，岂可儿戏？”卫岚一脸严肃，“况且杀手早已安排好了人数。” “那我不去杀手，只要让我跟着就行！扫地都行！”叶然不死心。 “……那你就跟着我吧，每天跑腿干些杂事。”卫岚摆出一脸的无奈。 叶然大喜过望，脑袋狂点。 最怕一个人无聊了！ 东海之上有无数岛屿，大都荒草丛生荒凉不堪，商船行驶时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想到去停靠。 尤其是靠近南海的几个荒岛，更是传说有海妖出没，因此就算是白天，也没有船只敢靠近。 在海战的前一夜，程沐风和方栩吃过饭就坐着船去了那片海岛。 “等打起仗来，你不准到处乱跑。”程沐风叮嘱方栩。 “爹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方栩扁扁嘴，“我又不傻。” “周前辈这段日子都干什么？”程沐风问道。 “什么都不干，就成天找小轩的爹谈生意，好像要买唐家的锦缎庄和桑田，还逼我也一起去谈。”方栩郁闷，“为什么爹爹突然对锦缎这么感兴趣？” 程沐风看着小孩满脸的疑惑，笑着摇摇头。 五六个个时辰后，阳光渐渐升起，小船也驶近了那片小岛。 “程少侠。”朝廷派来的副将吴威早已侯在了岸边，待到他二人上岸，便直接领着去了军队。 清晨的海雾还未完全散去，金色的阳光在蓝色的海面上洒下点点碎金，有些斑驳，有些刺眼。 上千艘战船停泊的整整齐齐，微风偶尔吹动战旗，露出上头玄色的“林”字。 千琅战神林浩炀手下的军队，都是千琅国最精锐的铁骑。 “军队里有多少人？”程沐风问道。 “八千人，不过各个都可以一敌十。”吴威自信满满，“而且我们的战船上都配有火炮，打起仗来，绝对不会吃亏。” “给我两千个人。”程沐风打开手里的地图，“今晚我率军出发，你留在这里。” “两千？”吴威皱眉，“可是皇上说夏玉茹有两万水军。” “吴将军放心，两千人足够对付他们了。”程沐风挑眉道。 就算那些人再迟钝，现在也该发现夏玉茹和夏如渊都已经失踪。 群龙无首，再多的军队又有何用？ 运气好的话，不用打就能赢。 正如程沐风所料，那座小岛上，早就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夏玉茹和夏如渊都不见了踪影，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 几个副将想着要压住消息，却还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开。 一时间，整座小岛上都是人心惶惶。 到了第四天早上，那些副将正在商量对策，突然就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报——千，千琅国的军队攻过来了！” “什么？”副将大惊失色，“千琅国？” “是啊，黑，黑压压的……”报信的守卫上气不接下气。 叛军还在手忙脚乱的准备出港，千琅国的大军就已经驶到了近岸。 一百艘战船呈半圆形逐渐逼近海岛，黑洞洞的炮口，是最无声的威胁。 方栩趴在战船的窗户上使劲往外看，还没见过海战呢。 “回来吧，打不起来的。”程沐风坐在船舱里喝酒。 “为什么？”方栩回头很疑惑。 “这一仗根本就没有悬念，傻子才打。”程沐风笑笑，“要是真能打起来，我怎么可能带你，又不是游山玩水。” “……我也是会武功的！”方栩恼怒，说得自己好像只会捣乱一样！ “过来亲口。”程沐风调戏小孩。 “不给亲！”方栩愤愤。 “小栩听话，过来亲。”程沐风朝他伸手。 “哼。”方栩看着窗外不动。 “宝贝听话，亲一个。”程沐风勾起嘴角。 “哼哼。”方栩继续看窗外。 “方大侠。”程沐风想了一下，抱拳道，“求你过来亲我一下。” “……”方栩终于不再哼哼，慢慢蹭过去，在程沐风脸上碰了一下。 程沐风郁闷了，这都是谁给小孩惯出来的毛病！非得叫大侠才能哄乖。 方栩亲完之后回到窗边，继续盯着外面看。 叛军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很快就弃甲投降。 千琅国的军队，真如程沐风所言，几乎是不战而胜。 “这就算完了？”方栩上了岸，看着收拾残局的部队，觉得有些无语。 哪有这么打仗的。 “仗是打完了，不过只是一半，这一半，是帮莽国夏王的。”程沐风带着方栩坐到礁石上，“还剩下一半，是帮整个武林的。” “什么意思？”方栩有些不解。 “夏玉茹虽说是莽王的女儿，两人却一直就不和，半年前莽王上表奏折给皇上，说夏玉茹和夏如渊意图谋反，求皇上派兵征讨，还许诺若是能保住他的王位，便愿以祖传的兵符和宝藏酬谢。”程沐风细细解释给小孩听。 “那武林是怎么回事？”方栩还是不懂。 “唐门里有鬼。”程沐风挑眉一笑，“云刹堡替皇上平乱党，皇上也答应，帮云刹堡和整个武林除去祸患。” “唐轩的爹爹是坏人？”方栩吃惊道，“可是唐门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唐掌门怎么会——” “以后你就知道了。”程沐风从怀里拿出那枚莽国的兵符，“好不好看？“青玉色的蝙蝠雕刻的栩栩如生，对着太阳看过去，透亮的没有一丝杂质。 “好看。”方栩点头。 “它只是兵符的一半，还有一半，在唐门里头。”程沐风一笑。 “唐家想谋反？”方栩瞪大眼睛。 “你觉得呢？”程沐风看着方栩小猫吃惊一样的表情，故意逗他。 “不准转移话题！”方栩着急，谋反是要满门抄斩的，那到时候小轩怎么办，苏玉怎么办？ “今晚什么都听我的，我就告诉你。”程沐风凑过去，“先亲口。” “你是故意的！”方栩郁闷又急恼。 程沐风把小孩抓到怀里，低头亲住：“今晚听话，明早我就告诉你。” 方栩很愤愤的挣扎。 这人又把自己当小孩骗！ 当天晚上，程沐风在前厅里和吴威商量事情，方栩便一个人早早就回了房，先洗完澡，然后从里面扣上门，最后爬到床上睡觉。 睡到一半，听到有人推门。 “小栩？”程沐风轻声叫，“睡了没？” 睡了睡了！方栩在心里吼，把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听到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程沐风清楚小孩还没睡，于是又去推窗户。 窗子也是锁着的。 “小栩。”程沐风只得继续叫，“开门。” 方小栩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不说话。 等了一阵子，程沐风无奈了，拿出匕首沿着门缝划进去，借着刀锋和内力切断了门锁。 “谁让你进来的！”方栩听到动静，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又生气了？”程沐风皱眉。 “你和爹爹都把我当小孩！”方栩气鼓鼓的瞪他，“你们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想逗我了就说一半哄哄我，重要的事情从不跟我说！” “我没有。”程沐风坐在他身边。 “你有！”方栩觉得有点委屈。 这么多年，他们什么都不跟自己说。 只是让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不管外面多困难，在自己面前都只是笑着说好。 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可是真的不想这样。 自己也是男人，也想帮爹爹和沐风做事情，也想帮大家分担一点东西。 “……我们只是想让你一直开开心心的。”程沐风愣了愣，然后伸手把他抱到怀里，“是我不对，对不起。” 一直当他是任性的少爷，却忘记了他也是会长大的。 “我都快十八岁了。”方栩鼻子酸，“我不想一直做小孩子。” “我知道，我答应你。”程沐风郑重的对上他的眼睛，“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告诉你，你想要做什么，我也会尽量帮你，好不好？” “真的？”方栩不相信。 “真的。”程沐风举手保证。 方栩抽抽鼻子，眼睛红红的笑。 第三十三章 无边东海藏宝藏 “那，睡觉吧。”程沐风把方栩搂进怀里，“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 方小栩点点头，蜷在程沐风臂弯里蹭蹭，有点小亢奋，于是伸手摸摸程沐风的耳朵，又拽拽他的腰带。 “再不睡觉的话，后果自负。”程沐风低头看着小孩，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内疚。 原来他这么在意这些，居然能高兴成这样。 “这里离南海很近吧？”反正又睡不着，方栩索性坐起来问程沐风，眼睛亮闪闪的。 “是啊，从这里坐船，顺风的话半个月就能到。”程沐风刮刮他的鼻子，“想不想去看？” “想。”方栩点头，“爹说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他就给夜堡主写信，问他能不能让我去南海玩。” “不用写信给师父，你是我的人，当然能去。”程沐风把小孩拉进自己怀里，“等找到兵符交给皇上后，我们就成亲吧，我再也不想等了。” 方栩脸蛋红扑扑。 自己也经常偷偷想成亲来着。 程沐风这段日子以来想小孩都快想疯了，此时抱在怀里，只觉得怎么抱怎么舒服，横看竖看都顺眼。 方栩穿着一件丝绸的小褂子，被他压来又压去，早就皱成了一团，全部卷到了肚子上，程沐风伸手抱过去，摸到的就是他滑腻的肌肤。 沿着精巧的腰线往下滑，手很快就伸进了小孩松松垮垮的裤子里。 软软嫩嫩，肉嘟嘟的。 方小栩整个后背都开始发红。 大流氓又在揉自己的屁屁。 有点害羞，有点痒，有点麻，有点舒服。 看小孩乖乖躺着不动，程沐风嘴角勾起，托着他的腰，把他的小褂子和小裤子扒了下来。 “沐风。”方栩有点紧张。 “不怕，明天还有正事，今晚不做完。”程沐风低头，含住他胸前精巧的凸起，意料之中的感到小孩全身一震。 和以前一样敏感可爱。 程沐风亲着亲着，就觉得小孩两条腿正有意无意的在自己腰侧蹭来蹭去。 “你故意的？”程沐风呼吸粗重的握住他的腿弯。 “什么故意？”方栩身子光溜溜的，眼里水汽氤氲，肩膀有淡淡的吻痕，两条细白的腿正被程沐风握在手里，怎么看怎么诱惑。 要人命了。 程沐风两把甩掉自己的衣服压上去。 不能做完全部，至少一半是要的。 要不然真要不举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下人就送了洗漱的热水进屋。 “起床了。”程沐风站在床边叫方栩。 “再多睡一会。”方栩赖床，迷迷糊糊扯了被子捂住头。 “那行，你再睡会吧，我先去前厅谈事。”程沐风隔着被子亲亲他，站起来想走。 “不行，等我！”方栩听到“谈事”，猛然清醒过来。 自己昨晚才说的啊！要帮沐风做事情的！ “你等我一下啊。”方栩手忙脚乱的套衣服，“一阵阵就好。” “你慢慢穿，不着急。”程沐风看的无奈。 “走吧，我们要谈什么？”方栩穿好衣服，匆匆擦了把脸就想往外冲。 “先去饭厅吃饭。”程沐风哭笑不得。 而在西南的小镖局里，苏玉正在认认真真的给唐轩写信。 写自己最近把镖局重新修葺了一遍，写自己又请了两个新的镖师，写自己还在城里开了一家药铺，写自己，很想他。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唐轩却看的嘴角弯弯。 “笑什么呢！”唐烨一进门，就看到唐轩正抱着信傻乐。 “三哥你怎么又来了，又有文章要我帮你写？”看到唐烨进门，唐轩瞬间哭丧了脸。 “《用兵诀》这本书你看过的吧？”唐烨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快快，帮我写一下看过的感想。” “不写！”唐轩狂摇头，“这些天的文章都是我帮你写的！这次你自己写！” “我不会！”唐烨耍赖，“小六乖，乖小六，再帮哥一次。” “那最后一篇啊！”唐轩接过唐烨手里的书，“后天我就走。” “后天？”唐烨郁闷了，“你要是走了，那这些烦死人的文章我要找谁去写？” “自己写呗，又不难。”唐轩翻白眼，“我为了帮你，都在这多住十几天了！再住下去，迟早会被爹发现，那时候我俩就都死定了！” “爹难道想让我考状元？”唐烨欲哭无泪，小轩在还能帮自己，他要是一走，那些古书自己看都看不懂，怎么写文章？ 唐轩看看一脸颓败的唐烨，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厚道。 三哥一直就又猴又皮，坐下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屁股疼，根本就不是看书的料。 让他看那些书，的确是有点……那个啥。 可，可是自己真的想大熊了。 “要不，我多写几篇文章，你留着，万一能用的着？”唐轩眨眨眼睛出主意。 “没良心啊！有了胖子忘了哥！”唐烨倒在床上感慨，“还真是儿大不中留。” 唐轩理亏，讨好的坐过去给唐烨捏腿。 “咦，这是什么？”唐轩眼睛瞄到了唐烨腰里的玉佩，一把拽到了手里。 “还我！”唐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夺回自己手里。 “什么呀，至于吗？我又不抢，看一眼怎么了？”唐轩被吓了一跳。 唐烨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于是很难得的脸面红耳赤，坐在床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唐轩一脸恍然，语调抑扬顿挫，嘿嘿坏笑着凑到唐烨身边，“心上人送的？” 唐烨哼哼了两声，像是敷衍又像是默认。 “真的啊？”唐轩来劲了，“谁家小姐谁家的谁家的？” “谁家小姐都不是。”唐烨往床下走，“我先回去了。” “不行！”唐轩拽住唐烨，“快说，谁家小姐？” “以后你就知道了。”唐烨随口敷衍。 “你不说我就不帮你写文章。”唐轩威胁。 “你不写我就告诉爹你偷偷来了东南。”唐烨坚决的威胁回去。 “……你不说我也能自己猜！反正你身边一直就没多少人。”唐轩威胁未遂，于是气鼓鼓的坐到桌边，摊开纸开始一个一个列名字。 “好了小轩别闹了。”唐烨哭笑不得，上前从他手里夺过笔，“以后哥再告诉你，好不好？” “嗯。”唐轩无奈妥协。 看唐烨的眼里似乎有些哀凉，唐轩心里犯嘀咕。 谁家小姐啊？怎么把三哥为难成这样？ 难道是青楼女子？ 要是比青楼女子还要坏，那就是…… “三哥！”唐轩大惊失色，“你不会是看上谁家夫人了吧？” 唐烨原本还在胆战心惊，猛然听到这句话，登时吐血三升。 唐轩看着唐烨崩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逗你的。”唐轩拍拍唐烨的肩膀，“不管是谁，三个看上的，就是最好的。” 唐烨有点心酸又有点不好意思。 “晚上哥带你去吃饭吧。”唐烨带着唐轩往屋外走，“你快走了，就当是践行。” “吃什么？” “城东有家云吞面很好吃，想不想去试一下？还有烧鸭和青梅酒。” “吃！”唐轩咽口水。 两人去的地方是城中最大的酒楼，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吃饭谈天。 唐烨好奇心强，于是一边吃饭一边听，越听越亢奋。 “听到了没，大家都说东海有一笔宝藏。”唐烨捣捣唐轩。 “这你也信，哪有那么多宝藏埋在海底等人挖。”唐轩鄙视。 “可是他们说的活灵活现啊，还有藏宝图卖。”唐烨继续亢奋，“说不定是真的，咱也弄一船去凑热闹吧。” “当年大哥还被传包了翠凤楼的头牌，比这还有根有据，怎么就不见你信？”唐轩翻白眼。 “……”唐烨语塞，在心里咬牙切齿。 小孩一点都不可爱了！ 唐烨吃完饭又在唐轩房里赖了许久，才不甘不愿的回了家。 一路上在心里拼命念叨，爹爹千万不要发现自己偷溜出来了啊。 翻墙回院子的时候已经快要子时，看看屋子里漆黑一片，唐烨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刚要进门，却发现对面院墙上有黑影一闪而过。 有贼？！ 唐烨抬腿就往过追。 那黑影扭头看到唐烨，顿时加快了脚步往外跑。 “站住！”唐烨情急之下喊出声。 “烨儿！”唐傲天听到动静后出了屋门，“你在干什么？” “有贼！”唐烨指着远处，“我去抓贼！” “满口胡言，回来！”唐傲天脸色阴沉，“今晚又去哪了？” “……我就出去溜达了一圈。”唐烨支支吾吾。 我了个去，忘记这茬了。 还是被爹发现了。 “先回去休息，明早在书房等我！”唐傲天拂袖进门。 “可是真有贼……”唐烨深感郁闷。 贼没抓到，自己倒被爹抓了个现行。 亏大发了…… 第三十四章 唐门长子赴东南 唐烨回到自己房里，推门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情急之下反手向身后的那人打去，却被轻松躲过。 下一刻，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又跑去哪喝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哥？”唐烨愣住，急急的转身看向他。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月光下，唐启正在看着自己笑。 “傻了？”唐烨刮刮他的鼻子。 “你怎么来了？”唐烨大喜过望，蹦到唐烨身上赖着不下来。 “老四从北疆回来了，家里的事情有他顾着。”唐启抱着他坐在桌边，“我就来找你了。” “那你要不要去见爹？”唐烨问他。 “当然不要。”唐启低头咬咬他的脸蛋，“见了爹，就算不被骂，也肯定有事情要我做，我现在就想陪着你，不想干别的。” “偷懒！”唐烨伸手指他。 “这段日子想没想我？”唐启把他的手指握进手里，低声问道。 “没有。”唐烨狂摇头。 “真没有？”唐启笑出声，“那今晚是要受罚的哦。” “……你都没想我，我为什么要想你。”唐启扁扁嘴小声嘟囔。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你？”唐启伸手，暧昧的揉揉他的耳垂。 “苏玉天天都给小六写信，你都没写给我。”唐烨愤愤。 “我不是怕被人觉察才……小六？”唐启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小六来了？” “是啊，他是来帮苏玉押镖的，跟你一样不敢见爹，在客栈住着呢。不过他快要走了……明天我带你去见他吧。”唐烨在唐启腿上拧拧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先把今晚的事情解决掉。”唐启眼里有难熄的火苗。 “不行，爹就在对面的屋子里！”唐烨被吓了一跳，“不许！” “我带你出去。”唐启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探，“你舍得我一直这么忍着？” “……”唐烨手还没碰到地方，脸就红的快爆掉。 偷偷摸摸到城中的客栈里，唐启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吻住他。 唐烨觉得自己也应该主动一点，于是想亲回去。 谁知刚一张开嘴巴，就被掠去了舌头，登时就被亲的晕晕乎乎。 唐启的手刚伸进唐烨的衣服，突然就听有人敲门。 唐烨被吓了一跳，猛地伸手推开他。 “谁？！”唐启怒吼道。 “……客官，我是来送洗澡水的。”店小二哆哆嗦嗦的答道。 什么时候送来不好！！ 唐启咬牙切齿的开了门。 店小二被唐启冷到极点的眼神煞到，放下洗澡水飞奔出了客房。 “要不我先回去吧。”唐烨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不行！“唐启瞪他。 “……那我帮你洗澡。”唐烨挽起袖子坐在浴盆边的小凳子上。 “一起。”唐启脱了衣服坐到水里。 “不了吧？”唐烨犹豫。 唐启冷哼一声，闭着眼睛养神。 片刻之后，就觉得有一个微凉的身体靠在了自己身边。 “水烫。“唐烨声音小小的。 “来。”唐启把唐烨抱进自己怀里，“过会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唐烨的体温一直就要比别人低，手脚不管冬夏都是凉的。 “老人都说手冷的人心也冷。”唐启把唐烨的手握在掌心，“小东西，真不想我？怎么老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唐烨嘟囔。 “看都不看我，还说没躲我？”唐启捏起他的下巴，亲亲他的额头。 “我……那个，疼。”唐烨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疼？”唐启皱眉，“现在还疼？” “不是……那个的时候疼。”唐烨脸红的快要滴血。 “第一次的时候？”唐启问道。 “每一次。”唐烨抽抽鼻子。 “每一次？！”唐启崩溃，自己的技术……这么差？ “那，就只有疼？”唐启不死心。 “还有……总之就是难受！”唐烨嘴巴一扁，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别哭啊，我，那……你就没有……舒服？”唐启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怎么可能舒服。”唐烨表情快哭出来，“每次都疼，你还老凶我！” “乖，是哥的错。”唐启心疼的要命，“……这么疼，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每次都不让我说话，我一说不你还吼我瞪我！”唐烨身子骨本来就小唐启一圈，再加上委屈的小表情，看的唐启恨不得抡自己耳光。 “你呢？每次你会不会疼？”唐烨仰头问他。 “……不疼。”唐启内疚的铺天盖地。 自己是舒服了，却没想到小烨原来一直都这么难受。 “不疼啊，真好。”唐烨满脸羡慕。 “乖，今晚你在上面。”唐启低头亲亲他的嘴巴。 “我？”唐烨瞪大眼睛。 “我的小烨也是男人啊。”唐启看着他受惊的样子，觉得可爱的不行，于是把他搂进怀里，“想不想？” “……那要是我弄疼你……”唐烨无辜的眨眨眼睛，“你会不会生气？” “当然不会。”唐启摇摇头，“你做什么我都不生气。” “那……那那我试试。”唐烨把脸埋进唐启怀里，心里欢呼雀跃。 装可怜果然好用！一装就灵！活活活，爷终于能在上面一次了！ 各种激动。 各种荡漾。 洗完澡后，两个人回到床上，唐启抱着唐烨，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我真的可以？”唐烨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当然。”唐启把他搂在自己怀里。 想起两人第一次时他脸色苍白昏迷的样子，甭说他现在要压自己一次，就算是要自己的命，也肯定舍得给他。 唐烨放了心，学着之前唐启的样子，伸手在他胸膛上轻触。 手下的触感充满着张力，像是蕴含了无数的力量，都是唐家的儿子，都练唐家的武功，凭什么自己就要比他瘦这么多？ 边摸边愤愤。 “宝贝，流口水了。”唐启哭笑不得。 唐烨白他一眼，低头吻住他的喉结。 “小烨。”唐启无奈的抱住他的脑袋，“要做就做，不用那么麻烦的。” “……”唐烨嘴巴一扁小脸一塌，停下了动作。 “好好好，随你随你。”唐启妥协。 唐烨心里欢呼雀跃，死命让自己维持小可怜的摸样。 于是这个晚上，蓄谋已久的某人，终于如愿以偿的压了回来。 到了最后，唐烨懒懒的趴在唐启身上不起来。 唐启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不是很疼，也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 难道是小烨的那个……小？ 伸手摸摸。 “你干什么！”唐烨被吓了一跳，从他身上跳起来。 “没什么。”唐启把他拉进怀里，“累不累？抱你去洗澡。” “好。”唐烨伸手揽住唐启的脖子。 澡洗到一半，唐烨才反应过来，好像应该是自己帮他洗澡吧？ 可是实在是很累啊。 “哥，你累不累？”唐烨伸出手指头戳戳他。 “不累。”唐启凑过去亲亲他，“你累的话就睡吧，我帮你洗澡。” “嗯。”唐烨点点头，乖乖闭上了眼睛。 心里有点纳闷，为什么不管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自己都是比较累的那个？ 第二天天还没亮，唐烨就起了床。 “宝贝怎么了？”唐启坐起来问他。 “爹说了让我今早去书房呢。”唐烨一边系扣子一边答。 “爹叫你来东南干什么？”唐启也起床穿衣服。 “看书。”唐烨哭丧了脸，“还有写文章。” “看书写文章？”唐启纳闷，“你就干这个？” “对啊。”唐烨郁闷，“也不让插手商号的事，就让我天天看古书，看完就问我有什么想法，还让我写文章，一些就厚厚一摞！” “古书？”唐启更纳闷了，“爹让你看这些干什么？” “我哪知道，大概是想让我考状元。”唐烨无奈，“哥，我九岁前是不是一个神童？过目不忘的那种，所以爹才这么想让我看书？” “就你还神童呢。”唐启揉揉他的脑袋，“要不要先吃个朝食？现在爹肯定还在睡。” “好。”唐烨点头，洗漱完后和唐启走到大街上。 时间还早，因此大街上没多少人，只有街角有一个小面摊。 摊主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有两碗热腾腾的鱼丸面摆在了桌子上。 “哥，给你吃这个，东南才有的。”唐烨夹着鱼丸送到唐启嘴边。 唐启唇角上扬，低头吃掉那个丸子。 “好不好吃？”唐启问他。 “好吃。”唐启点头，“小烨给我的，什么都好吃。” 唐烨有点脸红，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面条。 昏黄的灯光，朴素的小摊，简单的面条，还有，身边的唐启。 直到许多年后，唐烨每次想起这一幕，还是会想流泪。 经历过太多事情才发现，只要两个人能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第三十五章 扁舟一叶渡沧海 唐启带着唐烨到了商号的后门，伸手刮刮他的鼻子：“好了，进去吧，要不爹该发现了。” “那我去了。”唐烨拿袖子擦擦嘴，仰着脑袋给唐启看，“还干净吧？别被爹看出来我吃过饭了。” 唐启一笑，伸手抬着他的下巴，在他嘴角浅浅烙下一个吻：“这次干净了。” 唐烨红着脸回到房里，刚喝了杯茶，就有下人敲门，说是老爷找。 还好回来的早…… 唐烨摸摸胸口，一个人到了书房，推门就见唐傲天正站在窗前。 “爹，你找我有事？”唐烨小心翼翼的问道。 “坐吧。”唐傲天转身回到书桌边。 唐烨坐在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正在神思恍惚间，却听到唐傲天在叫自己。 “嗯？爹你说什么？”唐烨猛地回神。 完了，又要挨骂了。 “我刚才说，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就没好好为将来做过打算？”出乎唐烨的意料，唐傲天并没有生气，只是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将来？打算过的啊，好好帮爹做事，把唐家发扬光大。”唐烨赶紧挑好听的说。 “你的心里，就只有唐家？”唐傲天皱眉。 “……”唐烨有点茫然，自己是唐家的儿子，难道不应该把心放在唐家？ “你也大了，不想成家，爹不强迫你，男人是应该以事业为重。”唐傲天放下手里的茶碗，“有的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什么事？”唐烨有些忐忑，爹怎么一下子这么郑重？ “回去收拾一下，马上跟爹出海。“唐傲天挥挥手，“去准备吧。” “出海去哪儿？”唐烨疑惑，“之前都没听下人提及这事，现在备船，会不会来不及？” “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收拾完东西跟着我走便是。”唐傲天有些不耐烦。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是。”觉察了唐傲天的不满，唐烨赶紧点头答应。 来不及再去跟唐启告别，唐烨只得在桌上匆匆写了张便条装进信封里。 反正自己要是不去找他，他也肯定会来找自己。 看了这张条子知道了自己的下落，也就不会再担心了。 另一头，唐轩正牵着马准备出城。 终于可以回去见大熊了。 各种开心。 也不知道他在家怎么样了，有没有瘦一点。 东南的鱼糕很好吃，要不要给他带一点回去？ 可是他已经很胖了…… 可是他一定没吃过这个……这么好吃的呀……他一定会喜欢…… 那，那还是买一点吧。 吃一点点应该不会有事。 唐小轩进了一家店铺，买了满满三大包鱼糕，喜滋滋的拎着出了门。 大熊一定会很开心。 正准备上马，却看见街角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骑着马往这边走。 苍天。 唐轩迅速转身，一头扎进店里。 千万别让爹看见自己。 等到两个人都过去了，唐轩才小心翼翼的从店里出来。 心里有点纳闷。 看这个方向，爹爹和三哥应该是要去海边。 去那里干什么？出海？ 正在疑惑间，却看到周梓骑着马也跟了过去。 难道出事了？ 唐轩想了想，还是偷偷跟了过去。 唐傲天带着唐烨到了海边的一个小港口，就见那里停着无数艘的渔船。 其中一艘船的船主显然和唐傲天熟识，很快就载着他二人下了海。 周梓躲在暗处看着那艘船出了海，轻轻冷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耐不住了。 转身想要回去，却觉得一股寒光向自己罩来。 “原来是唐家的六少爷。”周梓躲过那道剑锋，冲他抱拳一笑。 “你鬼鬼祟祟跟着我爹和我三哥干什么？”唐轩怒视着他。 “你想知道？”周梓反问道。 “废话。”唐轩狠狠道。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带你去看原因。”周梓也没计较他的态度，只是带着他走到一艘渔船前，“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出海？”唐轩皱眉。 “不敢？”周梓戏谑的看着他。 “哼！”唐轩跳上渔船。 真是小孩子。 周梓好笑的摇摇头。 “你和你三哥，感情好不好？”船行驶了一阵子，周梓突然开口问唐轩。 “干你什么事？”唐轩翻白眼。 “你觉得我是坏人？”周梓挑眉。 “反正不是好人。”唐轩嘟囔。 心里也清楚，凭着在江湖上的威望和地位，周梓不大可能是坏人。 只是有些不满他跟踪自家的人，才会跟他上了船，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听人说，你三哥之前受过伤，所以失忆了？”周梓继续道。 “……嗯，不过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才两三岁。”唐轩本来不想搭理周梓，可是一想他和云刹堡关系很好，那里可是有神医的，说不定能治好三哥呢。 “那你都听过些什么？周梓又道。 “其实三哥九岁之前都不在唐家住，他娘也不是爹明媒正娶的夫人。”唐轩抽抽鼻子，“我也是无意中听大哥说的。” 十四年前，唐傲天去了西南唐家的祖宅闭关修炼，出关后没有回家，却急急前往了东南，一年之后才回到唐门。 跟着唐傲天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一向沉稳的唐傲天，脸上极其罕见的出现了惶急之色。 那段日子，几乎西南所有的大夫都被招来了唐家。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对这小男生这么上心。”下人们窃窃私语。 “是啊，他是是老爷什么人啊。” “肯定关系不一般，什么时候见过老爷这样？” “就是，这些天我每次去送茶，都觉得老爷跟以前不一样了。” “唉哟，这位小祖宗可千万要没事，否则老爷一生气，倒霉的又是我们。” 唐府的所有夫人小妾，一个个心里也是嘀咕。 这人是谁哟，怎么老爷为了照顾他，连看都不看自个一眼。 昏迷了数十天之后，那个少年的身子终于有了起色。 “唐掌门放心，三天之内他肯定会醒来。”大夫们纷纷松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唐傲天一直阴着的脸终于见了些暖意。 晚上吃过饭，就召集唐家所有人去了议事厅。 然后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个少年，竟是唐傲天失散多年的骨肉。 故事很俗套，年轻时的风流债。 烟花之地的女子，跟恩客风流一度后暗结珠胎。 原也不奢求能母凭子贵，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只盼着能独自把儿子抚养大，能平安度过一生便是最好。 岂料九年后，竟得罪了当地的恶霸，不堪欺凌，才找人拖话给唐傲天。 等到唐傲天赶到，那女子已是病入膏肓，而那少年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恶霸打到脑子受伤。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唐门三少爷，单名一个烨字。”唐傲天正色道。 下面的夫人小妾们虽是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总觉得老爷这次回来，似乎变得凶了许多冷淡了许多，连夫妻之事也不常有。 “还有，以后谁都不可拿烨儿的身份说事。”唐傲天眼光冷冷的扫过众人，“大夫说他会失忆。若是以后他问，便说他的母亲早逝，他是贪玩才会摔坏了脑子，别的谁敢多说一句，休怪我不客气！” 话都到了这份上，众人哪敢说半个“不”字，纷纷点头答应。 十三岁的唐启站在下方，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可怜。 出生在那种地方，又没了爹，一定吃了很多苦。 失忆对他来说，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后来等到唐烨醒了，唐启就经常去看他。 “又去看弟弟？”唐傲天在回廊上遇到唐启，笑着问他。 “嗯，给小烨带松子糖。”唐启举着手里的纸包。 “嗯，去吧。”唐傲天满意的点头，“对弟弟好一点。” 唐启点点头，推门进了屋子。 “大哥。”唐烨靠在床上冲他笑。 “这个给你吃。”唐启坐在床边，替他垫好枕头，“今天还有没有头疼？” “不想过去就不疼，一想就疼。”唐烨往嘴里喂糖，笑眯眯的，“好吃。” 唐启最喜欢看唐烨笑。 自己有这么多弟弟妹妹，只有小烨笑起来眼睛会变成小月牙，可爱的不得了。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唐启就经常会去找唐烨。 一起练武，一起念书，一起出去玩。 然后，再凭借自己的想象跟他虚构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 “你小时候才尿床！”唐烨不满。 “不信不信你去问李妈啊！”唐启冲他吐舌头，“羞羞。” 唐烨面红耳赤，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于是真的跑去问李妈。 “是啊，三少爷你六岁的时候还尿床呢。”李妈早就得了唐启的嘱咐，谎话编的倍儿溜。 唐烨郁闷了，蹲在池塘边自己跟自己生气。 丢人，六岁还尿床。 “小烨乖，吃糯米糕。”唐启端着盘子哄他。 唐烨抽抽鼻子，不争气的张嘴巴。 糯米糕甜甜的，还有桂花的香味。 十几年后，嘴里似乎还有当时的味道。 “你笑什么呢？”唐傲天不满的瞪唐烨。 “啊？没，没什么。”唐烨被吓了一跳，“爹，我们出海是要去哪？” “就快到了。”唐傲天转身回了船舱。 唐烨吐吐舌头，抱着膝盖坐在船舷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第三十六章 旧时恩怨谁人知 东海的一座小岛上，程沐风正带着方栩慢慢溜达。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方栩好奇的四处打量。 “来找人。”程沐风坐上一块礁石，指着身边的位置让小孩坐。 “找谁？”方栩眨眨眼睛。 “唐傲天。”程沐风一笑。 “唐掌门？”方栩莫名其妙，“他在东南啊，你怎么跑这里来找他。” “说了就不好玩了。”程沐风刮刮他的鼻子，“你自己选，是等着自己揭开答案，还是我现在告诉你？” “……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方栩抽抽鼻子，“我自己找。” 程沐风把他抱到自己怀里，伸手捏捏他。 “被人看见！”方栩脸红。 自己和沐风上岛的时候带了不少人，轻功一个比一个好，指不定谁就在哪偷看。 “谁会看我们？”程沐风失笑。 “你还说！上次我们在外面，就被叶然看到了！还有大上次！在屋顶上，也被叶然看到了！”方栩愤愤。 “说来说去，都是叶然一个人看到的。”程沐风抱紧他，“你放心，这次我没带他上岛。” “真的啊？”方栩放了心。 “当然，他要是敢偷偷跟来，我就打发他去看茅厕。”程沐风凑过去，亲亲小孩的嘴巴，眼睛若有似无的瞄着东边。 东边的大树后，叶然正哭丧着脸准备往远处跑。 “你去干什么？”卫岚哭笑不得的拉住他。 “你没听少宫主说呀，我要是偷跟来就让我去扫茅厕！”叶然泪奔，“我要趁着他还没发现赶快跑。” “是谁死乞白赖说要保护我，非跟上来的？”卫岚阴着脸问。 “……是我，可是你武功那么好！根本就不需要我保护！”叶然泪汪汪，“卫堂主你就让我回去吧，我不想扫茅厕。” “跟着吧，要是少宫主发现了，我替你求情。”卫岚捏捏他的脸蛋。 “那要是他不答应呢？”叶然还是不放心。 “那我就陪你一起去扫茅厕。”卫岚正色道。 叶然感动的涕泪横流，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卫堂主怎么对自己这么好？可惜自己不是黄花大闺女，要不然肯定以身相许！ 卫岚看着傻乎乎的小绵羊，在心里盘算了几百种吃他的方法。 等这件事结束了，老子死都要把你拐上床。 “卫堂主，背痒痒，抓抓。”叶小绵羊毫不知情，还在不自觉的勾引人。 卫岚手伸进他的衣襟，大肆抚捏着他滑嫩的后背。 “挠挠！”叶然被他摸得越来越痒。 脾气一向火爆的卫堂主难得的耐下性子，替他抓完左边抓右边。 叶然嘴里直哼哼，别人帮自己抓背怎么就没这么舒服？ “屁股痒不痒？”卫岚满脸的调笑，心里却有点紧张。 “屁股我能自己挠。”叶然手伸进裤子，抓了两下屁屁，笑的天真又无邪。 卫岚差点喷血，全身的热量都涌向一个地方，于是大脑暂时无法思考。 “卫堂主你干什么！”叶然被吓了一跳。 怎么卫堂主突然把自己压在了树上？ “小然，我——” 卫岚话还没说完，却冷不丁的被叶然一把拽到了海里。 卫岚被凉水一惊，理智也就回来了八九分。 远处，一艘小船正在缓缓驶来。 唐家父子的船。 “还好躲得快，要不该被发现了。”叶然拍怕胸口。 “……”卫岚有些无语，只是有些同情自己的小兄弟。 自从遇到这头小绵羊，小小岚就再也没有碰过别人。 现在还要被凉水冰一下。 各种可怜。 唐傲天带着唐烨下了船，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爹，这里是什么地方？”唐烨有些茫然。 这小岛看上去荒草丛生，爹爹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唐傲天并没有多话，只是带着他一直往前走。 拐了几个弯后，就见前头有一所宅院。 推门进去，有灰尘从屋梁上掉落，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张大桌子，上面摆了几个灵位。 哎呀真晦气…… 唐烨皱眉打量了一眼那些灵位，这里好像是个岳姓人家的祠堂。 “跪下，叩首。”唐傲天正色道。 凭，凭什么啊！唐烨不满，老子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下跪？ 正在犹豫间，却看到唐傲天已经跪了下去。 不是吧？唐烨瞪大眼睛。 那还是跪吧，爹都跪了。 恭恭敬敬的三叩首后，唐傲天从地上站起来，回身看着唐烨。 “爹，到底怎么了？”唐烨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 “这些年，爹对你如何？”唐傲天突然道。 “爹当然对我好。”唐烨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全唐门的人都知道，唐掌门对三少爷，那是宠上天的，平日里调拨的吃的用的，哪个少爷都比不上。 “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爹也该告诉你了。”唐傲天缓缓的转身，“其实你并非唐家的儿子。” “什么？”唐烨大惊失色，“我……” “你不是唐家的儿子，你和唐家，没有半点关系。”唐傲天重复道。 “……那我是谁？”唐烨喃喃道。 “那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可是爹你不就是——”唐烨脑子有些卡住。 唐傲天伸手，从自己脸上缓缓揭下一张面具。 由于常年没有见过阳光，面具下的脸白的吓人，而且似乎受过很严重的烫伤，五官有些变形。 “……”唐烨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张着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我这张脸，就是拜唐傲天的毒药所赐，”那人阴测测的笑，看的唐烨毛骨悚然。 “怕了？”那人眉头一沉，“身为我岳家的儿子，怎么如此胆小？” “岳？”唐烨无意识的小声重复。 “我叫岳威，你不叫唐烨，你真名叫岳烨。”岳威目光冷冷，“唐家的那些狗崽子，怎么配和你称兄道弟！” “我……”唐烨还是一脸愕然。 “还没想起来？之前在船上，我可是给过你解药了。”岳威不满道。 大概是受到的刺激有点大，唐烨觉得有些头疼，脑子里似乎有些画面闪过。 东南的海岛，赤脚赶海的渔民，海边的篝火，大大的斗笠。 所有儿时的记忆片段，似乎都和海有关。 自己根本就是在海边长大的！ 什么西南的少爷，什么唐门的生活，根本就是虚构而得。 “想起来了？”岳威声音自脑袋上方传来，陌生又遥远。 虽说无法回忆起整个童年，却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片段据记载了脑海里。 记忆中有个温柔的妇人，笑着叫自己烨儿，给自己做鱼糕汤，还给自己补衣服。 “……娘？”唐烨嘴唇颤抖。 眼前是冲天的火光，还有遍地的鲜血。 “你杀了我娘？”唐烨猛地站起来，疯狂的抓住了岳威的衣领。 “那贱人居然和姓唐的私通，我杀她有什么不对？”岳威双眼赤红。 “没有，没有……”唐烨失神的摇头。 想起来，是他杀了自己的娘亲。 想起来，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男人——真正的唐家掌门。 想起来，是他把毒针刺进了自己的脑子里，让自己昏迷不醒，彻底失去了所有儿时的回忆。 再次醒来，自己就变成了显赫的唐门三少。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烨愣愣道。 “烨儿。”岳威叹气，“我知道你恨爹，可是当时你还小，爹怕你说漏嘴，才会废了你的记忆。”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烨有些失控的大喊。 “毁了唐门，毁了整个武林！”岳威声音阴冷，像是来自地狱。 “你疯了。”唐烨不可置信的摇头，转身跑出屋子。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是做梦吧？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会恢复原状。 跳进海里，躲在水面下不肯出来，直到快要窒息。 浮上水面睁眼。周围景色如旧。 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和唐家，没有任何关系。 和唐启，根本就不是兄弟。 长这么大，不知想过多少次，要是他不是自己的大哥该多好。 可是死都没料到，居然是这么个梦想成真法。 他应该会恨死自己吧。 第三十七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岳威看着唐烨跑出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想了想，还是没有追出去，只是转身回了内院，丝毫也没发现按周围不仅有人偷听，而且偷听的人还不止一个。 “我爹……那个人……我去宰了他！”若不是刚才被周梓点了穴，唐轩在那假的唐傲天揭下面具的一刹那，险些就冲了出去。 “小轩你不要激动啊。”方栩拉住他。 “那个混蛋到底把我爹怎么样了？”唐轩急得险些冒火。 十几年，自己居然认贼作父十几年，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快要爆炸。 “六少爷你先不要激动。”程沐风拦住他，“唐掌门他还没有死。” “我爹没死？”唐轩先是惊喜，旋即又有些不可置信，”可是都过去了十几年，他看上去又那么恨唐门……” “他恨唐门，可是又离不开唐门。”程沐风领着众人下到安全的密道内，“唐掌门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什么？”唐轩皱眉。 “这个。”程沐风摊开手，就见他手心里躺着一只白玉雕刻的小蝙蝠。 “这是兵符，原本是一对，还有一个，在你爹手里。”程沐风道，“两个兵符合在一起，方能取出藏宝图，找到宝藏。” “我爹怎么会有这个？”唐轩拿着那个兵符看了看，觉得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因为那笔宝藏，本来就是你唐家的。”程沐风挑眉，“当年东南莽国的人找到你爹，想要联手起事，并且许诺若夏家得了天下，便助你爹铲平云刹堡。” “铲平云刹堡？”唐轩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糊，“我爹和夜堡主有仇？” “当年武林大会，你爹被夜堡主当着武林几千人的面打得落花流水。”周梓插话，“从此之后，云刹堡便成了你唐门的眼中刺。” “然后莽国的乱臣贼子便借着这个，一点点把唐掌门拖下了水。”程沐风继续道，“当年你爹费尽周章筹得了一笔巨款，千里迢迢运往东海，藏在了一座小岛上，并且绘了藏宝图。而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岳烨，便是莽国乱臣在东南的联络人。” “所以我爹就去找他？”唐轩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岳威的夫人，当年是醉红楼的红牌。”程沐风看着唐轩，“家师也只是猜测，怕是她和唐掌门之间发生了些事情，所以岳威才会对唐掌门下毒手，可是没料到，唐掌门为人谨慎，只带了一半的兵符在身上。” “然后怕阴谋败露，他就假扮成我爹？”唐轩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当时小，不觉察也不奇怪，可是还有那么多的姨娘叔伯，就算岳威的易容术再出神入化，武功总不能被易容吧？怎么居然能没有一个人发现？ “岳威练的武功阴邪，他应该是吸了唐掌门的全部内力，前些日子我假意和他切磋，已经看出来了。”周梓觉察道唐轩的疑惑，主动解释，“但是唐门的毒药独步天下，说不准唐掌门内力里也带了毒，所以岳威的脸才会被内力灼伤。” “那我爹现在在哪里？”唐轩追问。 “应该还在西南望川城内，只要他没说出秘密，岳威就不会杀他。”程沐风道，“这次岳威来东南，主要是为了和夏玉茹接洽，原本他们定的是先在东南放出风声，说是东海有宝藏，然后鼓动大家纷纷出海，好扰乱海面，再寻机造反。” “那些东南的谣言……” “是我们传出去的，好让岳威再也按捺不住。”方栩眨眨眼睛，“沐风已经带人攻下了夏玉茹的水军，消息封锁得很好，岳威是不知道的，所以他现在大概会着急回家，找真正的唐掌门拿兵符，找到宝藏，好扩充他们的兵力！” “等找到我爹，我一定亲手宰了姓岳的！”唐轩咬牙切齿。 “小轩。”方栩拽拽他的袖子提醒道，“那你三哥怎么办？” 三哥？唐轩愣住。 对啊，岳威再坏，三哥总归是无辜的。 仔细想想，其实三哥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等真相揭露的那一天，大家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 想都不敢想。 那么宠着自己惯着自己的哥哥，一下子变成了仇人的儿子。 以后自己和他，还能不能坦然相对？ “先来商量一下计划吧。”程沐风拍怕唐轩的肩头，“别的以后再说。” 等唐烨回到那所宅院，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辰。 “想清楚了？”岳威坐在椅子上问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烨全身湿漉漉的，嗓子也有些嘶哑。 “我要全武林，甚至等我们站稳了脚跟，我还要全天下！”岳威眼里闪着寒光。 “爹。”唐烨脸上有些绝望。 “烨儿。“岳威叹气，上前替他披了件披风，”先回去把湿衣服换了吧。” 唐烨拖着重重的脚步，神情木然的回了屋子。 第二天，唐烨就跟着岳威回到了东南的唐家商号。 夜半时分，一个人蜷在床头发呆。 神思早已飞到了天外，连有人偷偷摸进来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唐启把他搂进怀里，觉得有点好笑，刚才一进门就见他傻乎乎的样子。 唐烨全身猛地一颤，抬头有些失神的看着唐启。 “怎么了？”唐启皱眉，“怎么这种表情？” “……大哥。”犹豫了一下，唐烨还是缩进了唐启怀里。 “手怎么凉成这样。”唐启把他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顺口问道，”对了，爹带你出海去干什么？” “没什么。”唐烨闭着眼睛，“爹想要买几座海岛，随便去看看。” “可有喜欢的？”唐启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于是继续自顾自的说话，“你若是有看上的，我也去买一座，盖做宅院的等着将来住。” “好。”唐烨轻轻地应，拿脑袋蹭蹭他的胸口，“以后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看。” 唐启会心一笑，伸手想捏他的脸蛋，抬手却触到了满手的泪痕。 “小烨。”唐启一惊，“怎么哭了？” “没什么。”唐烨抬手擦掉眼泪，“爹白天又骂我了。” “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唐启松了口气，“爹对你那么好，骂你也是因为关心你。” “我知道。”唐烨眼里的苦涩一闪即逝。 “今晚还出去客栈吗？”唐启问他。 “去。”唐烨点头。 若是你想要，我的心，我的身子，甚至我的性命，全部都是你的。 城中客栈的客房里，两个年轻的男人正死死的缠在一起。 唐启也不知道，今晚小烨怎么会这么主动，什么都顺着自己。 自己本就对他没有任何抵抗力，更何况他又刻意逢迎。 忍不住就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小烨。”唐启抱着他瘫软的身子，觉得有些心疼“不行就跟我说，不要撑着。” “我没事。“唐烨浅笑，话音还没落，就被堵住了双唇。 纱帐里头，细小的呻吟夹着粗重的喘息，一夜都没停过。 天色亮了之后，唐启先醒了过来，扭头看唐烨还在睡，于是轻手轻脚的下床，想出去替他买些朝食。 “大哥！”出门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扭头一看，唐轩正在冲自己跑过来。 于是才想起来，小烨好像是说过，小六也来了东南，是替他家的胖子押镖的。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唐轩气喘吁吁，“难道你也知道爹和三哥有问题？” “什么？”唐启不解，“爹和小烨有问题？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唐轩皱眉，四下看看后拽着唐启进了条小巷子，“大哥，我有事情要跟你讲。” 第三十八章 此心一生许一人 “你带我去哪？”唐启有些纳闷。 唐轩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索性直接带他去了程沐风的密宅。 直到日暮时分，唐启才回到了客栈。 推门进去，就见唐烨正趴在桌边睡觉。 “哥。”听到动静，唐烨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眨眨眼睛。 “……嗯。”唐启蹲在他身前皱眉，“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等你，早上起来就没见到你。“唐烨声音小小的。 “想出去买朝食的，可是临时有事耽搁了。”唐启笑笑，把他的手握住。 手心传来的温度比以往还要凉。 眼前的唐烨脸色苍白，眼里有些不安，也有些忐忑。 忍不住就把他的手捏的更紧。 “小烨。”唐启轻声道，“我们成亲吧。” “什么？”唐烨不可置信。 “走，带你去个地方。”唐启不由分说，拉了唐烨就往外走。 出了客栈，穿过大街小巷，转弯就是一座小小旧旧的月老祠。 “成亲是要穿红色的。”唐启看了眼唐烨的白衣，顺手从一旁的树下拿了条红线，替他系在手腕上，“用这个代替吧。” “哥。”唐烨眼眶通红。 “不哭。”唐启拉他跪在蒲团上。 一拜，二拜，三拜。 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松手。 唐烨跪在蒲团上，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唐启也不解释，只是伸手揽住他，低头深深吻住。 唐烨闭着眼睛，心里隐约觉察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问，也不想问他原因，只是乖乖顺着他的意思。 觉察到他的无助和惶恐，唐启觉得心里发酸。 小轩说的没错，在整件事情里，小烨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对于岳威，自己自然是恨之入骨。 可是对小烨，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相反，在听到真相的时候，除了震惊和愤怒，余下的便都是心疼。 在和程沐风商量对策的时候，自己否决了他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原因只有一个。 自己不想利用小烨。 “回去吧。”唐启拽着他站起来。 跪的时间有点久，唐烨站起来的时候，脚下微微一个趔趄。 “来。”唐启蹲在他身前，“哥背着你。” “不用了。”唐烨揉揉膝盖，冲唐启笑笑，“我能自己走。” “成亲了都要背新媳妇的。”唐启蹲在地上不起来，“快来，相公背你回洞房！” 唐烨脸通红，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快来啊！”唐启催促。 唐烨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趴在唐启背上。 “被我背回家，可就真成我的人了。”唐启背着他慢慢往回走，“将来可不准半途跑了！” “不会。”唐烨把脸埋在他脖子边，声音有些鼻音，“除非你赶我走。” 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远处街角的面摊上有暖色的烛火在摇曳。 面摊上，有两个人正在吃馄饨。 “是唐启和唐烨！”方栩张大嘴巴，“他们——” “你管他们干什么。”程沐风把他的脑袋转回来，“不许看了。” “可是岳威——” “又不是唐烨的错。”程沐风打断他，“没事的，乖乖吃你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没事！”方栩嘴里嘀咕。 “你说什么？”程沐风没听清。 “没什么。”方栩抱起小碗，咕嘟咕嘟把汤喝完。 “心里若是有彼此，那什么阻碍都不会挡着他们。”程沐风捏捏小孩的耳朵，“比如，要是你爹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和你先私奔啊私奔，然后过段日子再来求爹爹原谅！方栩在心里想。 “傻笑什么呢！”程沐风敲敲他的脑袋，“赶紧吃，吃完回去休息。” 方栩呼噜呼噜几口喝完汤，意犹未尽的擦擦嘴巴。 “没吃饱啊？那要不再煮一碗。”程沐风问他。 “不要，不吃馄饨了，我想吃鱼丸。”方栩眨眨眼睛。 “都这个时辰了，小店早关门了。”程沐风无奈。 “没关，城东有个福记点心铺子，是通宵开着的。”面谈老板笑呵呵的插话。 “沐风……”方栩咽口水。 晚上一直在谈事，自己都没吃晚饭！ “行行行，带你去。”程沐风哭笑不得。 到了那家点心铺子，才发现不只有鱼丸，还有许多其他的好东西。 方小栩欢欣鼓舞，吃吃这个再吃吃那个，很快就吃的肚子都要凸出来。 努力喝下最后一碗赤豆汤后，方栩摊在椅子上满意的打嗝。 “回去吧，少爷。”程沐风戳戳他圆鼓鼓的小肚子。 这么能吃怎么还这么瘦？ “撑呀，走不动。”方栩吃完就犯困。 程沐风彻底无语。 小孩被周前辈彻底惯坏了。 等自己把他娶过门，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 回去的路上，方栩借口肚子疼，坐在街边不走。 明明就是懒得走路！程沐风咬牙切齿。 吼他两句？ 不怎么舍得。 讲道理？ 自己不擅长。 教育小孩果然是项技术活。 算了，惯他一次吧，别的以后再说。 夜色还是有些凉，再让他闹下去，该着凉了。 于是哼哼唧唧的方小栩，被某人裹在披风里带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已经是深夜，不想再打扰店小二，程沐风索性自己去后厨烧了洗澡水。 拎着进了屋子，就见方栩正捂着肚子蜷在床上。 “怎么了？”程沐风被吓了一跳。 “肚子疼。”方栩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程沐风心疼着急又内疚，原来小孩不是装的啊。 拉着他的手试了试脉搏，程沐风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中毒，大概只是因为吃的有点多。 于是此后的两个时辰里，方小栩上吐下泻跑了十几趟茅房。 到后面终于觉得舒服了，整个人也几乎脱力，懒懒的缩在被子里。 怎么连吃东西也不知道个饥和饱？程沐风皱眉。 这样哪行啊。 “沐风。”赶在程沐风发飙之前，方栩抢先可怜兮兮的开口，“难受。” 程沐风叹气。 都病成这样了，自己还怎么说他？ “哪难受？”程沐风坐在他身边。 “肚子。”方栩在被子里拱拱。 程沐风手伸进他的小褂子里，帮他揉肚子。 软绵绵的。 于是脑袋钻进被子里，想凑过去亲两口。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周梓震惊的声音。 “没什么！”方栩被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笨啊！程沐风心里暗暗叫苦，想把他压回去，却已经来不及。 小孩的衣服敞着，肩膀上肚皮上，都是暧昧的红色痕迹。 “你们太胡闹了！”周梓大怒。 自己是不反对他俩在一起，可才多大的小孩，怎么就这么荒唐。 “周前辈。”程沐风有点尴尬。 “小风，明天你先启程回云刹堡！”周梓甩手出了门，“小栩，跟我回客栈！” “爹！”看着周梓的背影，方栩有些委屈。 这个是亲亲出来的没错，可是自己和沐风最过分也就是亲亲了，别的什么都没做啊！ 爹爹真苛刻！ “乖，没事。”程沐风拍拍他的脑袋，“我先去跟周前辈说，就说你不舒服，明天再回客栈。今晚你一个人睡，我去睡客房。” “嗯。”方栩无奈的点头。 一个人睡觉…… 各种不情愿……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第三十九章 情到深处难自禁 第二天，方栩就被周梓带回了家。 程沐风则是跟着唐轩一起快马加鞭的出了城，一路前往西南望川城的唐家大院而去。 方小栩很不高兴，本来是准备跟着沐风一起回去的。 “小栩，过来帮爹磨墨。”周梓叫他。 哼哼，没听见！ 以后另一个爹爹罚爹爹睡书房的时候，自己再也不要替他求情了！ 程沐风和唐轩昼夜兼程，很快就到了望川城附近。 程沐风趁着夜色潜入了城中，唐轩则是中途改道，前去了云崖城。 “大熊！”一进镖局的大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身影正在练武。 “小轩？”苏玉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他冲自己扑了过来，于是赶紧接住。 “苏玉。”唐轩觉得鼻子发酸。 “怎么了？”苏玉抱着他晃晃，“出事了？” “很大的事。”唐轩眼眶通红。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就是一帆风顺，从来就没觉得这么手足无措过。 自己叫了仇人十几年的爹，真的爹爹生死未卜，最疼自己的两个哥哥里，一个变成了仇人的儿子，另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焦躁。 突然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居然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还好，自己还有大熊。 听唐轩说完整件事情，苏玉也震惊的张大嘴巴。 “苏玉，我要怎么办？”唐轩说完之后，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 “没事的。”苏玉抱着他蹭蹭，“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我陪着你。” “苏公子。“门外有小厮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慌得赶忙退了出去。 “什么事？”苏玉问他。 “木匠师傅们来了。”小厮在门外答。 “知道了，让他们住下吧。”苏玉吩咐道，“其余事明天再说。” “知道了。”小厮领命下去，一路上在心里偷笑。 原先叫的挺着急，闲杂木匠师傅们来了，却又让人家等着。 看来在公子心里，还是六少爷最重要。 “你叫木匠师傅干什么？”唐轩靠在他怀里问他。 “我想把镖局的大门那一块重新修葺一下。”苏玉解释道，“修得气派一点，来的人也会多一点，我还请了新的教头，明天再带你看。” “瘦了。”唐轩戳戳他的腮帮子，“双下巴没了。” 苏玉嘿嘿傻笑。 “还笑！”唐轩瞪他，“钱都拿来修大门，你自己又舍不得吃饭了？” “没有，咱家有钱。”苏玉美滋滋，“我把城里的几家杂货铺子盘下来了，别看小，可能赚钱了！” “丢死人了！唐家最差的商号里也没有杂货铺子！”唐轩翻白眼。 “那你喜欢什么，下次我努力存钱给你开一家。”苏玉抱着保证。 笨蛋跟你说笑的，这么严肃干什么。 唐轩有点无语又有点幸福。 晚上洗澡的时候，大熊坐在浴盆边，替唐小少爷擦背。 脖子纤细脊背白皙，水面下更是若隐若现的无边春色。 心里波涛汹涌，自己已经那个不满很久了。 “呀！你怎么流鼻血了。”唐轩被吓了一跳，赶紧拿了一边的手巾帮他擦。 越擦越多。 唐轩着急，干脆光着身子跳出澡盆，匆匆裹了件袍子，就跑去柜子前给他翻止血药。 唐轩身上的水根本就没擦干，纱质的白袍被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朦朦胧胧的，看的某人更加澎湃。 于是鼻血喷的更加厉害。 “大熊，你仰着脑袋啊！”唐轩差点急哭，这么流下去，不得直接晕了啊！ 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唐轩才算是松了口气。 “你就这么点出息啊！”唐小六担心过后变不满。 看一看就喷血！ 苏玉很委屈，明明就是小轩勾引自己的！ “我去睡书房！”唐轩卷着被子打算走。 “不行！”苏玉着急。 “什么不行啊！你再喷一次鼻血！你不晕我还晕呢！”唐轩翻白眼。 “不会了。”苏玉还是拉着他不松手，拽拽拽，拽到床边坐好。 “干嘛啊？”唐轩鼻子里哼哼。 苏玉把他怀里抱的被子抢过来扔床上，然后认真吻上他的双唇。 唐轩本来还想维护一下自己的权威抢一下被子，结果很丢脸的被亲晕了。 “对了，我这次回来是有正事呃！”唐轩突然想起来。 “明天再说。”苏玉把他压倒在双上。 “重死了！”唐轩不满，翻身把苏玉压在身下，”我在上面！” “好。“苏玉点头。 唐轩很得意，得意过后却有点茫然。 接下来呢？ 努力想想，小册子上有写，接下来…… 脸红。 怎么好意思啊。 苏玉趁着身上的小少爷发呆的光景，伸手把他的衣服脱的一干二净。 等唐轩回神的时候，已经被人吃了许多豆腐。 衣服没了，全身都被摸完了。 更丢人的是，自己还被他摸的很有感觉！ 唐轩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他，于是伸手帮他脱衣服。 大熊肚子也变小了…… 大枕头快没了…… 唐轩有点郁闷。 大熊好像是比以前好看了，可是，自己好像更喜欢以前那个他。 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亲的晕天黑地。 然后觉得他滚烫的双唇一路而下，最后…… “不要啊，那里怎么……”唐轩羞得快哭出来。 然后，自己的双腿被折到了胸前。 然后，苏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然后，他的手指……那里…… “苏玉。”唐轩快要哭出来，“不要了。” “乖，要不你会疼的。”苏玉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忍一忍，好不好？” 觉得小轩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能适应了，苏玉拿了个垫子，放在了他的腰下。 唐轩有点晕，于是一直是傻愣愣的。 只是还没愣多久，就觉得自己身体被撕裂。 “你干什么！出去啊！”唐轩又疼又乱。 “乖，不怕。”苏玉轻声安慰他。 “疼死了。”唐轩不安分的扭动身体，委屈的铺天盖地。 果然三哥说的没错，下面的那个比较吃亏！ 苏玉心里更是百爪挠心，本来自己就已经快忍不住了，偏偏这小少爷还不停的动来动去。 “啊！我让你出去啊！”唐轩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让他出去，他，他怎么反倒……更…… “小轩，对不起。”苏玉低头，堵住他的双唇。 今晚就算是我欺负你，明天我再道歉，好不好？ 唐轩全身都疼的脱力，只得被动的迎合着他。 晕掉之前还在想，笨大熊，明早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见身边的狗熊正睡得满脸憨相。 于是就想扑上去咬他。 结果刚一动身子，就疼的差哭出来。 屁屁一定惨不忍睹。 咬牙切齿的一点一点挪过去，张嘴狠狠咬住他的胳膊。 直到嘴里泛上腥甜，才恨恨的松了口。 看着那个泛着血丝的牙印，唐轩心情好了一点。 抬头，就见苏玉已经醒了，正眼睛不眨的着看自己。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唐轩翻白眼。 “哪都好看。”苏玉老老实实的回答。 做梦一样，小轩昨晚跟自己…… 嘿嘿嘿…… 第四十章 暗中布局解真相 “你还笑！”唐轩白他一眼。 笨大熊，弄得自己疼死了。 三哥的小册子都是骗人的！！！！ 苏玉把他搂在怀里，低头蹭蹭。 “以后你要好好对我！”唐轩指着他的鼻子下命令。 “好。”苏玉把他的手握住，轻轻咬了一下，“这次在镖局住多久？” “本来准备今天就走的。”唐轩苦着脸，可是自己现在这样子，要怎么骑马？ “你在家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帮你去做。”苏玉替他盖好被子。 “……嗯，你过来我跟你讲。”唐轩凑在苏玉耳边叽咕叽咕。 “好，我这就去。”苏玉点头。 “小心点啊。”唐轩往被子里蹭蹭，看着苏玉出了房门。 而岳威和唐烨两人，也正骑着马昼夜兼程的前往西南唐门。 每晚休息的时候，唐烨总会开着窗户。 夜半时分，保准有人会进来。 “今晚下雨啊。”唐烨看着窗外自言自语。 电闪雷鸣的，唐启起应该不会来了吧。 刚想关上窗户，却看到有一个身影正在从房檐上掠过来。 “小烨。”唐启进了屋子，皱着眉头埋怨，“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着里衣站在窗前？” “以为你不来了，就想关了窗子。”唐烨拿了块手巾递给唐启，“这么大雨，怎么就这么跑来了，我去要洗澡水。” “别去了，省得被人发现，我没事。”唐启脱了衣服，把自己的身体擦干。 虽说两个人早已有了鱼水之欢，唐烨却还是有点不敢看他赤裸的身体。 “呵……”唐启轻笑，上前把他搂到怀里。 感觉到背上传来的微冷寒气，唐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冷？”唐启抱着他回到被窝里，“有没有好一点？” “嗯。”唐烨点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腰。 “睡吧。”唐启轻轻摸着他细软的发丝，“明早我就走。” “哥。”唐烨欲言又止。 “怎么了？”唐启问他。 “……没，没什么。”唐烨摇头，“睡吧。” “我们都成亲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唐启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想跟我说什么？” “我……你是不是已经知……”唐烨的声音轻若蚊呐，眼光躲躲闪闪。 “什么？”唐启皱眉。 “没什么。”唐烨咬着唇边，抓着他的手探到自己的衣襟里。 “这么主动？”唐启捏住他胸前精巧的凸起轻轻揉捏。 “就……想要。”唐烨拿膝盖蹭蹭他腿间。 “该死。”唐启嘴里低低的骂了一句，翻身压到他身上。 唐烨顺从的躺在床上，拉过唐启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一寸一寸的慢慢拉开。 除了身体，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 唐启俯身下去抱紧他，觉察到唐烨整个人都在颤抖。 知道他心里难过，可是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 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挑明，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不这么作践自己。 多想小烨回到以前的样子，有点任性有点痞，会在自己面前无理取闹的使性子。 可是现在，他已经连看都不敢看自己，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每晚拼了命的用身体取悦自己，疼了也只是忍着。 “小烨。”唐烨语调嘶哑，“你不要这样，哥不要你这样。” “你……你都知道了对不对？”唐烨颤抖着问他。 唐启没有说话。 “哥，对不起，对不起。”唐烨满脸都是泪。 “傻瓜。”唐启低头吻掉他的眼泪，“不是你的错。” “可他是我爹。”唐烨语不成调。 不管岳威多恶劣多邪恶，他始终是自己的爹啊，自己身上有他一半的血，死也不会变。 “我知道，没关系。”唐启对上他的眼睛，“我不在乎。” “哥。”唐烨死死抱住唐启，“如果将来，将来……我……”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唐启心烦意乱的打断他，语调稍稍有些冲。 唐烨愣了一下，松开了环在唐启背上的手臂。 “没事的。”唐启觉得心有点累，把唐烨拉到自己怀里，“休息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嗯。”唐烨木然的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臂弯下。 唐启抬手扬起一道掌风，灭了桌上的灯火。 黑暗里，唐烨掐着手心，死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样的状况和情形，自己和他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的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唐烨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眼睛疼得几乎睁不开，道镜子前看看，又红又肿，满是血丝。 “怎么搞的？”吃饭的时候，岳威皱眉问他。” “被虫子叮的，大半夜的痒醒，再也没睡好。”唐烨敷衍的笑笑。 “注意着点，我们快要到唐门了。”岳威不放心的嘱咐，“爹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吧？” “嗯。”唐烨点点头。 另一边，周梓带着方栩一路尾随，也终于到了望川城外。 到了预先说好的地点，就见程沐风正等在那里。 “沐风！”方栩飞扑而上。 周梓只能在一边咬牙切齿。 臭小子一路上对自己不理不睬，怎么这阵子这么激动？ 不孝子！回家打屁股！ “周前辈。”程沐风冲周梓走过来，“一路辛苦了。” 是挺辛苦的，天天面对这个小祖宗，说又说不得打又打不得。 “这一路我跟着岳威，已经把他沿途联系过的人全部记下来了。”周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名单，有富商也有官吏，交给皇上查办吧。” “多谢前辈。”程沐风把名单收好。 “那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周梓拍拍程沐风的肩膀，“接下来就靠你了。” “前辈放心。”程沐风一笑。 “我当然放心你。”周梓也笑笑，“那如此，我就先回西北星幕城了。” “也好。”程沐风点头，“等到事成之日，我再来西北探望前辈。” “行，我备着好酒等你。”周梓看向程沐风身后的方栩，“小栩你……” “我要留在这！”方栩铁了心不想走。 周梓微微皱眉。 “我都快十八了！”方栩继续争取权益，“星幕城里李财主家的少爷，十七岁就成亲了！” 周梓有点无语，程沐风则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方栩脸通红。 自己本来就很想成亲！ “……行，你留下吧。”周梓觉得很无力。 算了，小孩自己管不了，那就留给别人去管。 “前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程沐风保证。 周梓看着眼睛亮闪闪的方栩，心里有点儿大不中留的悲怆感。 索性就此回家吧。 要不然，家里的那个人，该着急了。 送走了周梓，程沐风带着方栩，趁着夜色潜回到云刹堡在望川城的密宅里。 “沐风，爹爹会不会生气啊？”方栩有点担心，自己一路上好像是有点任性。 “现在知道错了？”程沐风捏捏他的鼻子，“周前辈对你那么好，你还老是气他。” 方栩自知理亏，低着脑袋不说话。 自己也是想和沐风在一起么。 又没有其他意思。 自己还是很崇拜爹爹的——虽然他老是被另一个爹爹罚睡地板和书房！ “等到事情都了结了，我带你回家去给周前辈道歉。”程沐风拍拍他的脑袋，“别塌着小脸了，一路上辛不辛苦？” “不是很累，累的是爹爹，他每天都要跟踪岳威。”方栩抽抽鼻子，“还有唐大哥也累，他是心累，有时候来找爹爹谈事，眼里都没有光彩的。” “若是唐掌门没事，说不定还能有些转机的余地。”程沐风递给方栩一杯水，“不过我一直都觉得，只要两个人心里有彼此，那就再大的困难也拦不住。” “他们真可怜。”方栩叹气。 “我们都会帮他们的。”程沐风把小孩抱到自己腿上，低头亲亲他的脸颊，“明天我要去城郊办件事，你要不要一起？” “什么事？”方栩眨眨眼睛，“我武功不好。” “没关系，就去见几个人。”程沐风笑笑，“师父来了。” “夜堡主？”方栩张大眼睛。 “嗯。”程沐风点头，“有些事情，我的身份还不够，要师父亲自出马。” “这次行动，你会不会有危险？”方栩有些担心。 夜阑珊已经退隐江湖，这次都重新出山，那沐风…… “不会有事的。”程沐风随手在桌上划了一下，就见那红木的桌面上登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现在没几个人能伤到我。”程沐风擦掉手上的木屑。 “我知道，你最厉害了。”方栩眯着眼睛笑。 “亲一个？”程沐风逗他。 方栩环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一丝一丝清甜，在两人嘴里慢慢化开。 第四十一章 一生一世共携手 第二天一早，程沐风便带着方栩前往了城外的树林。 “夜堡主什么时候来呀？”方栩等的直打呵欠。 “让你在家休息，非得跟来。”程沐风替他紧了紧衣领，“冷不冷？” “嗯。”方栩钻进程沐风怀里，懒洋洋的蹭了蹭。 程沐风伸手抱紧他，再无其他动作。 方栩有点疑惑，平常这种状况下不都是会亲亲的么？ “沐风。”方小栩主动抬头闭眼。 程沐风捏捏他的嘴巴，满脸无奈的看向树梢：“师父。” 师父？方栩纳闷，抬头一看，就见树上蹲着一个人，眉眼如画，白衣胜雪，正是当年千琅六公子之首——云刹堡少堡主辰子樾。 辰子樾偷窥被发现，只得从树上跳下来，表情淡定又严肃：“沐风，最近习武如何？” 程沐风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周围突然泛起一股强大的气息，似乎连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苍天。”辰子樾小脸一白，脚底抹油就想溜，却还是被一个骤然而降的身影一把拽住。 “谁让你偷跑来西南的？”黑衣人眉头微皱。 黑衣如墨，五官硬朗。 “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而且今天是十三号，每个月十五号是我在上边的！你别想趁机赖掉！”辰子樾表情很坚定。 “噗……”程沐风忍不住笑出声。 方小栩也面部表情诡异，咬着嘴唇憋笑。 沐风的两个师父真好玩。 “咳咳。”夜阑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扭头转移话题，“沐风，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岳威已经回到唐门了，我们消息封锁的好，他还不知道夏玉茹已经落败。”程沐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这些是武当少林还有丐帮掌门写来的密函。” “很好。”夜阑珊伸手拍拍程沐风的肩膀，“小风，这次委屈你了。” “师父言重了。”程沐风笑笑。 方小栩扁扁嘴，沐风莫名其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夜堡主一句话就算是打发了？ “你放心，这件事完后我就让沐风去你家提亲。”辰子樾大咧咧的揽住他的肩膀坏笑，“我们问小黑要一大笔聘礼，你觉得怎么样？” 方栩心事被人看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一日的傍晚，苏玉也赶到了望川城，身后跟着几辆大车，都挂着大红的绸缎，看上去煞是喜庆。 按着唐轩写给自己的地址，苏玉很快就找到了云刹堡在望川城的密宅，也见到了程沐风一行人。 “乖乖，你这是要去谁家提亲啊？”辰子樾看着那几辆大车目瞪口呆。 “唐家。”苏玉答得认真。 “唐家？”夜阑珊皱眉。 “小轩说了，现在唐门里越乱，对我们救人就越有好处。”苏玉不好意思的笑笑，“于是我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你是故意想要诏告天下吧？！”辰子樾眯眼。 胖子真狡猾。 苏玉脸红，却没开口否认。 自己是有一点点这个意思的。 晚上的时候，大家又聚在一起，商量解救唐掌门的事情。 方栩头天晚上没睡好，于是耷拉着眼睛迷迷糊糊。 “小栩，先回去休息吧。”程沐风小声劝他。 “不睡。”方栩晃晃脑袋。 自己要帮沐风做事情的。 “听话。”程沐风低声跟他耳语，“我也困了，你先回去睡，然后我才有借口离开啊。” 这样啊……方栩困的晕天晕地，也没有脑子再去思考程沐风这句话的可信度，于是乖乖回去睡觉。 睡了不知道多久，就听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睁眼一看，是程沐风正在脱衣服。 “把你吵醒了？”程沐风钻进被子把小孩搂进怀里。 “事情商量的怎么样了？”方栩因为睡了一小会，所以精神回来了一点点。 “没问题，明天开始计划。”程沐风咬咬他的鼻头，然后熟门熟路的找到他的嘴巴。 方栩被他亲的全身发软，双腿不自觉地乱动。 程沐风原本只想着亲一亲的，此时却被他蹭的有些把持不住。 可周前辈跟自己说过，要等自己和小栩成亲之后才可以…… “好了，睡吧。”程沐风艰难的作出决定。 这，就睡了？ 方栩有些郁闷又觉得有些丢人。 自己被他亲的……有感觉了…… 程沐风抱住小孩，却被他一把推开。 “怎么了？”程沐风捏起他的下巴，“生气了？” 方栩很挫败。 亲亲的是两个人，自己怎么就不能像沐风这么淡定。 这么容易就有反应，难道自己果然比较……色？ 撞墙。 见他满脸的沮丧，程沐风觉得有些纳闷，于是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沐风！”方栩尖叫。 觉察到小孩身体小小的变化，程沐风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 方栩窘迫的想哭。 没脸见人了。 “想不想要？”程沐风翻身压在他身上。 “我……自己解决。”方栩脸通红，“你不用管我。” “自己解决？“程沐风轻笑，微微压低自己的身体，声音低沉诱惑，“你自己解决了，我怎么办？” 方栩全身一僵，再也不敢动。 沐风的……那个…… 原来他也有感觉的么？ “你当我是石头？”程沐风拉过他的手，“本来想留到成亲后的，现在，干脆提前吧。” “提前，前什么？”方栩结结巴巴。 “你说呢？”程沐风低头吻住他粉嫩的双唇，伸手揭开他的衣衫，轻轻按压着他他胸前精巧的凸起。 “沐风。”方栩紧张的扭动身子，却被死死的压在床上。 滚烫的吻细细密密，不断落在方栩的耳侧唇边。 一眉一眼都是那般熟悉，也是那般珍稀。 伸手脱掉他所有的衣服，程沐风有些痴迷的注视着身下白皙纤巧的身体。 干干净净，连那里都是最浅淡的粉色。 “你不要看了。”方栩羞得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平常自己和他都是熄了灯火才，那个，互相摸摸的。 哪有像现在这样，还亮着灯呢，就……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为什么不给看？”程沐风两把脱掉自己的衣服，“给你看我的。” “你流氓！”方栩拖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这样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好歹不再像刚才那么尴尬了。 然后觉得，他含住了自己的…… 全身都酥软到无力，脑海里也空白一片。 之后的事情，都是空白。 只记得刚开始的疼，还有后来，那种让人几乎疯掉的感受。 刚开始还顾着要照顾小孩，到后来，程沐风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原来和自己心爱的人亲密契合的感觉如此之好，好到不想离开。 忍不住就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直到晨色微熹，两人才相拥入眠。 梦里，满满都是桃花。 第二天，唐家的人还都在熟睡，就被一阵震天的鞭炮声吵醒。 “怎么了？”唐烨迷迷糊糊的睁眼。 “没事。”唐启把他搂进怀里。 自己早就收到了小轩的飞鸽传书，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小烨不知道，自己也不想让他知道。 “你们，要开始行动了对不对？”唐烨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却还是清清楚楚的落到了唐启耳中。 唐启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哥，我求你，到时候……到时候，你留他一条命，好不好？”唐烨满脸是泪。 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和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回避着这个问题，可是总不能逃一辈子啊。 该面的的，总归还是要面对。 到真相大白那一日，一边是爹爹，一边是唐启，那自己该怎么办？ 唐启一语不发，只是把他抱的更紧。 “我知道你恨他，我不求你放过他，可他是我爹啊。”唐烨全身都在发抖。 如果一定要死亡才能化解仇恨，那自己的命可不可以？ 这句话犹豫再三，终是没有说出口。 不敢说。 中庭里，岳威正看着那一小山的聘礼吹胡子瞪眼。 “岳父大人切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苏玉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作揖。 周围的下人纷纷捂着嘴笑。 还说呢，家里有没有待嫁的小姐，怎么会有公子上门提亲。 听了半天才知道，这人想娶的竟然是自家的六少爷。 这传出去还了得。 “滚滚滚！”岳威不耐烦的赶人，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 “岳父大人——” “谁是你岳父！”岳威怒冲冲的打断他。 “可是小轩他已经与我定了终身，即便是岳父大人不同意，也改不了事实。”苏玉满脸诚恳。 “回去告诉他，要么给我赶紧滚回来，要么就和唐家彻底断绝关系！”岳威摔了手中的茶杯。 “岳父大人切莫生气，既如此，那我明日再来。”苏玉作揖告别了岳威，带着一大批聘礼浩浩荡荡的出了唐门，也没直接回客栈，反而是绕城走了一大一圈，要多招摇有多招摇。 方栩打开床边的窗户，一边往下看一边笑得肚子疼。 苏玉真能演，状元衣锦还乡也没他这架势。 第四十二章 月圆之夜紧相依 此后的第二天第三天，苏玉每日都是一大早就从客栈出发，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披红挂彩的聘礼，浩浩荡荡绕城一圈，最后走到唐家的大宅里。 于是整个望川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唐门的小少爷，要嫁给一个男人。 街头巷尾，茶坊酒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到了第五天，岳威终于被彻底激怒，在苏玉登门时派人砸了他的聘礼。 “那这小子给我赶出去！”岳威怒气冲冲。 苏玉事先得了唐轩的嘱咐，因此倒也没跟他争执，转身撒丫子就跑，生怕跑晚了挨打。 周围的下人都摇头叹气，自家六少爷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窝囊废？ 唐启正端着一碗汤水往过走，原本无心理这场闹剧，不料却被岳威叫住。 “何事？”唐启停下脚步，面部表情的看向岳威。 岳威大抵是被气得脑袋发晕，倒也没注意到唐启眼里的恨意。 “你带几个人去趟云崖城，把老六给我绑回来！”岳威挥挥手，“他若是不肯回来，就告诉他，我没他那么丢人现眼的儿子！” “是。”唐启语气淡漠，“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准备了。” “去吧去吧。”岳威心烦意乱。 唐启转身离去，却没有会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唐烨的院子。 “哥。”唐烨原本正在桌边看书，见唐启进门，赶紧站了起来。 “今天怎么没去吃早饭？”唐启把手里的汤碗放在桌上，拉着他坐到桌边，“我让厨房熬的鸡粥，快趁热吃了。” “嗯，谢谢哥。”唐烨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喂东西。 “吃慢点啊。”唐启摸摸他的脑袋。 唐烨点点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唐启看在眼里，心里既疼又生气。 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能不再这么小心翼翼？ 唐烨吃了两口粥，就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腾。 “怎么了？”觉察到他的异常，唐启皱着眉问他。 “没事。”唐烨摇摇头，笑的苍白又无力。 “小烨！”唐启夺过他手里的勺子，“哪里不舒服，告诉哥。” “我真没……”一句话还没说完，唐烨就跑到门口，吐的昏天黑地。 唐启慌了阵脚，先是帮他拍背，又是倒了热茶递到他手里。 唐烨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就那么倚着门框坐在了地上。 眉心有淡淡的青色纹路，一闪即逝。 唐启俯身，把他从膝弯打横抱起，进屋放在了床上。 “哥，没事的，就是刚才吃的有点着急。”唐烨不敢看唐启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解释。 唐启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往开一错。 “哥……”唐烨伸手想护住自己的衣服，却还是晚了一步。 布帛撕裂的声音有些刺耳，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有一块淡淡的青色印记，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仔细看了，就会觉得那图案诡异的厉害。 “他给你吃毒药？”唐启眼里泛上血丝，满满都是杀意。 唐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一直摇头。 “多久了，什么时候的事？”唐启捏起他的下巴怒吼，“你知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唐烨点点头，声音轻不可闻：“沉梦。” “你知道，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唐启声音有些颤抖。 唐门的人，最擅长就是制毒和解毒，就算是打杂的小厮，也能轻而易举的配出无色无味的毒药，但沉梦，不管是谁，却是碰都不会去碰。 只要沾上一点，两三年内会武功大进，却会在攀上武学巅峰之时气血逆行，然后沉沉如梦。 有呼吸，却再也不会醒。 唐家的祖宗立下过规矩，谁都不许配这么邪毒的药物。 “他疯了，你也跟着他一起疯了吗？”唐启几乎要把他的肩膀捏碎。 “他说他有解药。”唐烨笑容苦涩。 自己何尝不知道这是奇毒，可自己若是拒绝，怕是会让他更疯狂。 所以，还是喝了。 毒发也是两三年后的事情了，到那时，自己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那中不中毒的，又有什么关系？ “哥，不要担心了。”唐烨靠进他怀里，“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后山逛逛吧。” 唐启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吃过午饭，唐启就带着唐烨出了门。 自从回到家开始，唐烨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很少再出门，这还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太阳。 唐启看着他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觉得有点心疼。 “哥。”到了后山，唐烨指指山谷旁的一条小路，“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在那捡的狗？” “嗯。”唐启笑笑。 小时候自己和他出来玩，无意中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窝小动物，大多数已经死了，有一只却活着。 唐烨心软，于是把活着的那只抱出来裹在了自己衣服里，偷偷带回了家。 “你说它是什么呀？”两个人回了房，唐烨一边替它洗澡一边问。 “这还不认识，狗呗。”唐启笑话他。 “可是看着不像啊。”唐烨嘟囔，心想说不定是狼呢？ 悉心照料了几天，那个小东西逐渐恢复了健康，又能撒欢又能吃。 唐烨喜欢得不得了，缠着唐启叫给起名字。 “这还不好叫，就叫小小烨好了。”唐启逗他。 “去去去。”唐烨很不满。 起名字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干脆就叫小宝好了。 自己捡来的小宝贝！ 小宝长得很快，不久后就差不多有半人高。 样子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是什么。 叫起来像狗又像狼，一嗓子能嚎的满唐门的牲畜都趴下。 下人们都传，说是三少爷捡了个妖精回来。 “他们才是妖精。”唐烨翻白眼，一边自己吃烧鸡，一边把鸡腿分一半给小宝。 唐烨掏心掏肺的伺候自己的小宠物，没料到小宝居然会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回来。 “没良心啊。”唐烨愤愤。 十多年过去，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唐烨想起来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呵呵，当年以还跑来这后山找了十几回，劝你你也不听。”唐启替他整整被风吹乱的头发。 “嗯，我几乎把这周围都找遍了。”唐烨扭头冲唐启笑笑，指着一条岔路，“有一次我去那找，发现在一个巨石后，藏了一个好大的水塘，你从没发现过吧？” “没有。”唐启看着他的笑脸，觉得这些天来攒在心中的压抑似乎也淡了些，于是伸手刮刮他的鼻子，笑道，“我要干的事情多得是，哪有心思找水塘。” “那你现在记住了，那里，有个大水塘。”唐烨重复了一次，“不远的，走不了多久就会到，就是不好找，在一个小山包后头。” “嗯，你最厉害了，这都能找到。”唐启有点纳闷，一个水塘有什么好说的。 “哥，陪我在这坐坐吧。”唐烨想要坐在草地上，却被唐启一把拽住。 “怎么了？”唐烨有些疑惑。 “我抱着你坐。”唐启一笑，自己先坐在了地上，再把唐烨拽到自己怀里。 小烨中了毒，这潮湿的地气，能少沾一点，就尽量少沾一点。 金色的阳光，柔柔的洒在两个人身上。 浑身都暖洋洋的，唐烨在唐启怀里拱拱，舒服的打呵欠。 “想睡就睡吧。”唐启被他懒洋洋的样子逗笑，“哥陪着你。” 唐烨伸手揽住唐启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该有多好。 直到夕阳西下，两人才回了家。 “哎哟大少爷，我正找你呢。”唐启的贴身小厮赶紧迎上来，“老爷派人找过你七八回了，问你什么时候去云崖城。” “明早就去。”唐启带着唐烨进了屋子。 “云崖城，你要去找小轩？”唐烨问他。 “是，我就去把他带回来而已。”唐启不想多说这件事情。 “嗯，那你一路小心。”唐烨没有多问。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外头，只有脱离了这个唐家的大院，自己好像才能像之前那样和他相处。 一旦回了家，由不得自己，便会无端的不敢面对他。 晚上歇息的时候，唐烨熄了烛火，躺在床上等着午夜的到来。 窗外的天际，一轮银色的圆月高悬，清冷的月辉照着世间万物。 窗户吱呀做响，之后便有一个黑影跳进了唐烨的屋子。 “哥？”唐烨坐起来。 “我陪着你。”唐启脱掉被露水沾湿的外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中了沉梦，每到月圆之夜，都会疼的钻心刺骨。 唐烨之前只是听说，却从未体验过。 这是自己中毒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不要了，万一爹……他来发现怎么办。”唐烨紧张的推他。 “他来了，我走便是。”唐启把他抱进怀里，“我的轻功，你还不知道？” “可是就怕万一……”唐烨还是推他，脸色已经变得有点白。 “乖，没事。”唐启非但没走，反而伸手揽住他。 身上每一个细小的关节似乎都在被蚂蚁啃噬，唐烨再也没有力气推开他。 抱紧怀里发抖的身子，唐启满眼都是杀意。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这么折磨，那个姓岳的，当真罪该万死。 第四十三章 唐门之内隐波澜 窗外的圆月，一点一点，变成诡异的橙红色。 唐启看的心烦，索性挥手扬起一道掌风，关上了窗户。 唐烨疼的连意识都快要涣散，唇边快被自己咬出血来。 唐启伸手捏住他的下颚，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巴。 唐烨神智有些不清楚，却还是在唐启的舌头探到自己嘴里时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生怕不小心咬到他。 天色慢慢转亮，唐烨瘫在唐启怀里，全身都被冷汗浸湿。 “还难受么？”唐启心疼的帮他整整凌乱的衣衫。 “不疼了。”唐烨笑的苍白，伸手环住唐启的腰，脑袋在他怀里轻轻蹭蹭，“谢谢哥。” “傻瓜。”唐启抱紧他，“天还要一阵子才能亮，哥带你去北宅泡温泉吧，这晌不会有人发现的。” 刚才小烨全身都是冰凉的，那个温泉里加了不少性热的药草和药石，泡泡应该能让他舒服一点。 “好。”唐烨没有再反对，乖乖蜷在唐启怀里。 自己知道会疼，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疼，要不是有唐启抱着，说不定自己真的会撑不过去。 可即便是这样，爹爹还是没有过来看自己一眼。 唐烨闭上眼睛，觉得心里发堵。 知道他心里难受，唐启也没多说，只是拿了大披风把他严严实实的裹住，抱在怀里施展轻功，一路往温泉掠去。 唐烨的屋子在大宅的南边，要去温泉，就得横穿整个唐家大院。 唐门是武林旺族，少不了会被人觊觎，因此彻夜都有家丁巡逻。 眼看着对面又过来了一队巡夜人，唐启抱着唐烨纵身跃到了房顶上。 “你看，都是被你害的，在自己家还像做贼一样。”唐启见唐烨神思恍惚的样子，于是开口逗他。 唐烨回神，唇角往上扬扬。 家丁走后，唐启想带着唐烨继续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小小的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身边就多了两个人。 “程少侠？”唐启皱眉，“你怎么来了？” 程沐风看着唐启怀里的唐烨，没有回答。 唐烨身子微微一僵，自嘲地笑笑。 “小心点，这阵子唐门里查的紧。”唐启有些气恼程沐风刚才的眼神，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便带着唐烨潜入了夜色里。 “你刚才干嘛那么看小烨！”一旁的方栩拽下自己脸上的蒙面巾，有些愤愤，“他又不会去向那个人告密！” “那我要说什么？说我们是来监视他爹的？”程沐风敲敲他的脑袋。 “可是……”方栩皱着鼻子，还是觉得小烨看上去很可怜，就想着要怎么才能帮帮他。 “走吧。”程沐风带着他跳下房顶，“去看看姓岳的在干什么。” 北宅那边除了温泉之外别无他物，因此算得上是整个唐门最清静的地方。 唐启帮唐烨脱了湿冷的里衣，抱着他下到了温泉里。 “烫。”唐烨皱着眉头。 “泡一会就好了。”唐启搂着他，哄小孩一样晃晃，“乖，坚持一下。” 过了一段时间，唐烨身体总算不再发抖，苍白的脸颊上也慢慢有了些红晕，唐启看的喜欢，忍不住就低头咬了他一下。 “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唐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帮他轻轻捏肩膀。 手下的身子单薄的要命，唐启心疼的要命。 什么时候，自己那个健健康康的小烨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若是可以，真的很想就这么带着他一走了之，这辈子再也不踏入江湖一步，任他外界纷纷扰扰，自己也只要守着他一个。 可是，怎么可能。 “小烨。”唐启从身后环住他，“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哥，好不好？” “好。”唐烨点头。 一个“好”字说得轻巧，唐启心里却清楚，有的事，远非自己和他说好便能好。 心里愈发堵得厉害，帮唐烨揉肩的手也就有些不知轻重。 “嗯……”唐烨皱眉闷哼出声。 “怎么了？”唐启回过神来，就见唐烨的肩头已经被自己捏出了红印。 “没事。”唐烨转身，伸手抱住唐启的腰，凑过去想亲他。 “呵……”唐启轻笑，配合的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热。”唐烨在唐启怀里蹭蹭，嘴里小声说了句话。 “什么？”唐启没听清。 “……要。”唐烨把脸埋在唐启怀里，耳朵和脖子都通红。 两个人本来就有一段日子没有过肌肤之亲，况且唐烨现在的样子又诱人的要命，唐启只觉得全身一阵燥热，抱着他就压在了岸边。 天色微亮，晨风微凉，唐烨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唐启俯身，把他搂到自己怀里，轻咬着他的耳垂。 唐烨身体微微战栗，闭着眼感受唐启的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游移。 然后就觉得自己双腿被分开，本来已经做好了承受被占有的瞬间痛楚，却觉得有细碎的吻落在自己的腿侧。 有些慌乱的睁眼，刚好看到唐启抬头冲自己一笑。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人张嘴，含住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之前欢爱虽是无数，这种事情却是第一次做，唐烨有些紧张的想挣扎，却换来了他更激烈的动作。 头顶是璀璨的星河，身下的人还在不断撩拨自己脆弱的神经，唐烨双眼有些迷离，没多久就被没顶的欲望淹没。 看着小烨惹人怜爱的样子，唐启笑笑，托起他的腿弯尽量轻柔的帮他做准备。 唐烨咬着手背，努力不让声音泄出来。 “没关系，这里没人听到。”唐启一点一点进入他紧窒火热的身体，把他的手拉到自己嘴边亲亲，“不要忍着。” 唐烨摇头，还是紧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 唐启眯起眼睛，突然抱着他一个翻身，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上。 “嗯……”最敏感的地方被触及，唐烨全身一软，忍不住呻吟出声。 “乖。”唐启笑的一脸邪恶，抱着他压在自己身下，开始了无休止的索取。 月色褪去，洞房的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唐启抱着唐烨回到温泉里，慢慢帮他清理身体。 “疼不疼？”唐启有些懊恼，自己好像又伤到他了。 “还好。”唐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靠在唐启怀里，“回去吧，天亮了。” 唐启也担心再晚会被人发现，于是帮他擦干身子后，便带他回了房。 回房后先是倒了热水喂了养身子的药，又帮他上药换衣服，最后才帮他盖好了被子。 “我没事，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唐烨冲他笑笑，脸颊褪去了欢爱时残留的潮红，看上去白的几乎要透明。 “睡吧，你睡着哥就走。”唐启低头亲亲他，“我等等就起程去云崖城找小轩，大概五六天后回来，这些天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唐烨点点头，“路上小心。” 唐启看着他尖尖的下巴和翘翘的锁骨，还是觉得有点不安心。 小烨这段日子心里有事，一直就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又中了毒…… 想了想，唐启伸手把唐烨从床上拽了起来。 “怎么了？”唐烨有点纳闷。 唐启让他背对着自己，抬掌拍在他背上，缓缓度了些自己的真气给他。 “这样应该能好点。”唐启收了内力，试了试唐烨的脉搏，“自己以后慢慢调息一下，我让厨房中午帮你炖点滋补的汤药。” “……谢谢哥。”唐烨心里暖暖的。 “笨，跟我还说谢谢？”唐启捏捏他的鼻子，“睡吧。” 看着唐烨呼吸渐渐平稳，唐启轻轻站起来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打发下人去准备车马行李，早点去早点回来，现在这种状况，自己一刻钟也不想离开小烨。 都怪小六，之前商量计划的时候明明说是他自己回来的，结果却搞了个胖子来捣乱，现在好了，自己还得专程去找他。 死小孩，找到后打他屁股！ “唐晋，你跟我一起去云崖城。”唐启去家丁里挑人，唐晋是家里管家的儿子，人够机灵，挺能让人省心。 “哟，大少爷，怕是不行啊，老爷吩咐过，我早上还要去城里给刘大人送东西呢。”唐晋很为难。 唐启一听到岳威就恼火，他算个什么老爷？！可是现在又不是算总账的时候，于是心里更憋屈。 “送完东西后，带几个人追上来。”唐家大少爷下命令。 你喜欢用的人，我偏要给你带走！ “是。”唐晋不敢多问，低头领命。 收拾好行李后，唐启便带着几个人出了门。 想起唐烨那张苍白的脸，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想着要早些赶回来才好。 唐门里，岳威在书房等了许久也没见着唐烨过来，于是心里就有些恼火。 “唐晋。”岳威冲门外挥挥手，“去找三少爷过来。” “是！”唐晋领命，一溜烟的往南边唐烨的宅子里跑。 要去找刘大人，要去叫三少爷，完了还要去追大少爷，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讨主子喜欢了，怎么什么事都让自己去做？ 挠头。 第四十四章 云刹堡主入唐门 唐晋一路到了唐烨的院子里，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敲门。 三少爷是出了名的鬼点子多，自己可要小心点，省得又被他整了。 谁知敲了许久的门也没听到屋内有动静，于是心里就有些纳闷。 “少爷，我进来了？”唐晋试探道。 屋子里还是没反应。 唐晋伸手推开门，进了内室，就见唐烨正躺在床上。 “少爷，时辰不早了，老爷叫你去书房。”唐晋恭恭敬敬道。 唐烨背对着外头，裹在被子里不说话，似乎还没醒。 唐晋无奈，只得上前轻轻推了他一下。 唐烨低声呻吟了一声，蜷着身子想要缩进被子里。 “少爷？”唐晋觉察到有些不对，于是伸手把他的身子翻了过来。 唐烨脸色通红，呼出来的气息烫的吓人。 唐晋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发人去叫大夫，自己一溜小跑趋向老爷禀报。 等岳威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大夫在替唐烨诊脉。 “怎么回事？”岳威皱眉道。 沉梦的毒性一般人绝对查不出来，因此岳威也并不担心这大夫会发现唐烨中了毒。 “回掌门，三少爷他是受了风寒，没有什么大碍。”大夫恭恭敬敬答道。 “那就好，去给少爷熬药吧。”岳威挥挥手，叫下人都出去守着。 屋里清静之后，岳威坐在床边，轻轻替儿子整好有些乱的头发。 烨儿身体底子不差，这么多年来很少生病，这次会突然得这么严重的风寒，大概还是因为中了毒有些熬不住。 终还是会有些心疼啊。 岳威叹气，伸手试了试唐烨的脉搏，心里却是兀的一喜。 只不过过了昨晚一夜的功夫，他的内力似乎精进增加了不少，看来沉梦还是有些用的。 “哥。”唐烨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烨儿。”岳威替他掖掖被角，“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爹。”唐烨看清了眼前的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昨天是满月夜，可还好？”岳威问道。 “好。”唐烨脸色苍白。 “爹刚才试了你的内力，比起以前大有增长。”此时屋内没有下人，因此岳威说话也没了忌讳，“再熬一熬，很快你的武功就能无敌于天下了。” “嗯。”唐烨头疼欲裂，于是又闭上眼睛。 自己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功力大涨，那些内力，都是唐启怕自己太虚弱才渡给自己的，都是他的。 “睡吧。”岳威坐到他身边，“现在吃些苦，将来爹一定千百倍的替你补偿回来。” 唐烨扭头冲墙，眼泪慢慢染湿了枕头。 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己的爹啊，自己怎么能背叛他？ 唐启带着人马走走停停，眼见着就快出了望川城的地界。第三天清早，一行人正在路边的铺子里吃早点，突然就见远处有一个人正在骑了马往这边飞奔。 “大，大少爷，我来了。”唐晋气喘吁吁的从马上下来。 “现在才来？”唐启不满的皱眉。 “大少爷，我也想早点来，可是老爷他不让啊。”唐晋叫苦不迭，“你是不知道啊，三少爷他病的严重，老爷让我要寸步不离的伺候他，这部，今天三少爷身子好些了，我才得空赶来。” “什么？！”唐启吃了一惊，“小烨他病了？” “是啊，染了风寒，严重的不得了。”唐晋怕唐启怪罪自己来得迟，于是扯得无边无际，“昏昏沉沉的，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三天就瘦了一大圈。” “风寒，好好的怎么会得了这么严重的风寒？”唐启恨不得拍自己两掌。怕是因为那一晚自己和他在外头做那事，让他沾了阴潮的地气，才会生这么一场病。 “大少爷你别担心啊，大夫说了，三少爷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唐晋见唐启脸色不对，于是又给他宽心。 唐启现在满脑子都是唐烨苍白的脸色，哪里还有心情去什么见鬼的云崖城。 “你过来。”唐启一把拽过唐晋，恶狠狠道，“带着人给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云崖城，见到小六后告诉他，快点给我滚回来，否则我就捆了那胖子丢到护城河里！” “是，是，那少爷你呢？”唐晋被吓了一跳。 “我自有别的事，除了你们几个，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我去了别处。”唐启眼里有些仄气。 “是，小的明白。”唐晋领命，带着人马绝尘而去。 唐启翻身上马，昼夜兼程的往回赶。 到了城里刚好是夜半时分，唐启把自己的马丢到云刹堡的密宅里，自己换上夜行衣潜回了家。 南边唐烨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唐启伏在房顶凝神听了片刻，确定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后，便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谁？！”唐烨最近睡的浅，一点动静就能醒过来。 “我。”唐启坐在床边，轻轻刮刮他的鼻子。 “哥？”唐烨撑着坐起来，”你不是去……” “去了一半，听说你病了，就又赶回来了。”唐启打断他的话，把他楼到自己怀里，“我要守着你，要不心里总不踏实。” 唐烨没再说话，只是任由唐启给自己诊脉。 “还好，就是有点虚。”唐启拿被子把裹严实，“睡吧。” “哥，今天爹……我爹他……他来找过我。”唐烨犹豫着开口。 “嗯，睡吧。”唐启拍拍他。 “哥？”唐烨抬头，“他……你不想知道？” “我想知道，但是我不要你说。”唐启在他唇角碰了一下，“我知道你为难，乖，别想太多了，好好把身子养回来。” “哥。”唐烨眼眶泛红。 “傻瓜，睡吧。”唐启帮他盖好被子，“睡醒了就没事了。” 第二天，岳威起床后打算去唐烨房里看看，却被下人告知有人求见。 “谁？”岳威一边喝茶一边问。 “辰堡主。”下人恭恭敬敬答道，“云刹堡的二当家。” “辰子樾？”岳威一惊，他来望川城干什么？ “老爷，见不见？”下人道。 倒是着实不想见，可是谁敢不见。 岳威叹气，去了卧房换衣服。 云刹堡不管人力财力武力，都高出唐门不止一星半点，况且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这云刹堡的二当家生性顽劣，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 进了前厅，就见有人正坐在桌边喝茶。 一袭白色锦袍流光溢彩，笑起来眉眼弯弯，普通的白瓷茶盏捧在他手里，也像是金贵了许多。 “辰堡主。”岳威恭恭敬敬的行礼。 虽说自己的年纪辈分都要比他长，但云刹堡主的地位，可压了自己不止一头。 “唐掌门生疏了。”辰子樾放下茶碗。 “不知辰堡主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岳威试探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辰子樾站起来，“听说唐家下属有几个绣庄，绣娘都是顶尖的高手，所以想烦请唐掌门让她们帮我绣一批贡品，好送去盛京恭贺林大将军的寿辰。” “此等小事，何以劳烦辰堡主亲自前来，只要辰堡主开口，便是要了那几家绣庄，也未尝不可。”岳威心里疑惑，面上笑问道，“况且云刹堡的商号，不是一直都是段副堡主在经手，怎么突然……” “唐掌门果然精明，一眼就看出我其实还有其他事。”辰子樾满脸赞赏的点点头。 “……辰堡主说笑了。”岳威脑袋冒汗。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请唐掌门帮我一个忙。”辰子樾满脸神秘。 “请讲。”岳威被他搞的也有些紧张。 “我想请唐掌门帮我，擒了我那劣徒。”辰子樾低声道。 “程沐风？”岳威一惊。 之前夏玉茹给自己穿过一封书信，说是程沐风已归降，后就再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也不知道近况如何。 “是啊。”辰子樾叹气，“本来我不想管这档子事，可是皇上前段日子下了旨意，说云刹堡出去的祸害，要云刹堡亲自收了才算完，所以……” “那辰堡主想要我如何相助？”岳威道。 “我也不知道。”辰子樾摊手。 什么？岳威心里骂娘，好死不死的，什么都不知道跑唐门来干什么？还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我听说，有人在这附近见过他，所以就想着先过来看看，省得他又危害武林。”辰子樾满脸真诚，“唐掌门你说对吧？” “辰堡主心思果然缜密。”岳威敷衍的打哈哈，“辰堡主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我知道这城中有家客栈，名字唤做——” “唐掌门。”辰子樾打断他，“你家宅子建的甚是古朴有趣，可否让我住在府中，也好细细观摩？” “……当然是可以的。”岳威抓心挠肝的憋屈。 不阴不阳不三不四，这云刹堡的二当家还真不是个善茬。 谁知道他来究竟是有什么目的，看来这最近，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辰子樾出门后随着下人往屋子里走，眼睛突然就瞥见屋顶上，有一道黑影瞬间闪过。 =口=！？～连这都要跟着自己…… 辰子樾叹气，小黑是个跟屁虫。 第四十五章 巧破棋局解疑惑 辰子樾到屋里住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满唐门的溜达。 去书房翻翻书，结果搞得书架塌了俩，把自己砸在了下面。 去池塘喂喂鱼，别人都是用馒头渣，他倒好，捡了个发霉的馒头整个往里扔，掉下去跟石头似的，溅起的水花有三尺高。 之后又去了厨房，去了洗衣房，去了茅厕，最后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却还没闲着，而是优哉游哉的练了一套剑法。 练完之后，院子里那两棵原本郁郁葱葱的古树变成了秃子，连带着院子里的桌子椅子，也都一起碎成了渣。 下人看的心惊胆战，赶紧跑去跟掌门禀报。 岳威闻言眉头紧锁，也拿不准辰子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为防万一，自己这段日子还是小心为妙。 此后的一连好几天，辰子樾除了偶尔问一下绣品的事，其余的时间便都在闲逛。 先是逛唐门，唐门逛腻了，又绕着整个望川城溜达。 岳威知晓他武功高强，倒也没派人跟踪，只是暗地里吩咐下人要将强防备。 这天晚上辰子樾洗漱完，房梁上就跳下来一个人。 “啊小黑你偷看我脱衣服！”辰子樾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娇羞眨眼。 夜阑珊哭笑不得，脱了外袍上床。 “喂，这是在唐门！”辰子樾指着他的鼻子。 “唐门又如何。”夜阑珊淡淡说完后，搂着辰子樾便闭眼想睡觉。 “小黑，先不要睡啊！”辰子樾扯他的腮帮子，“事情怎么样了？” “被你这么一折腾，这几天岳威都没再去过那个宅子，而且在你走之前，他大概再也不会去那里。所以小风今晚已经去打探了。”夜阑珊懒洋洋的睁眼。 “今晚？”辰子樾“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也要去看！” “不许去，你陪我睡觉。”夜阑珊把辰子樾按回被窝里，翻身压在他身上。 “嗷！”辰子樾不满挣扎。 “再乱动我们谁都别睡了。”夜阑珊眯着眼睛威胁。 “呃……”辰子樾乖乖闭嘴，心底郁闷又哀怨。 小黑真讨厌！ “听话，睡吧。”夜阑珊低头亲了他的额头一下，又伸手帮他掖掖被角。 唔……其实有时候，小黑也不是那么讨厌。 夜色里，一个黑色的身影腾挪闪动，快的如同一道疾风。 到了唐门废弃的旧宅前，程沐风纵身跃过高高的院墙，跳进了院子。 院内一片颓废，一共只有三间房子。 程沐风站在一扇门前，却并不着急推门进去，而是借着月光细细的看了一下。 朱红色的木门斑驳不堪，门把手上积满了蛛网尘土，再看看其他两扇门，也是一样的情形。 程沐风皱眉，前段日子自己没少跟踪岳威，他起码往这宅子里跑了三次，既如此，门把手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灰尘？ 这种实木门既大又厚又常年不用，开的时候应该有很大的声音，可自己跟踪的那几次，却从没听到过开门声。 凝神想了一下，程沐风往院子里扫了一眼。 院子的右角落里，有一口古井，上面压着一块巨石，只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仔细记下巨石摆放的位置之后，程沐风伸手想推开它，没想到竟是纹丝不动。 月色星光之下，那块平整的石板上隐隐有些印记浮现，却又看不真切，怕时间太久被人发现，程沐风把那个石板拓印下来后，便潜出了唐门。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到书房里细细一看，却是一个棋局。 对于围棋，程沐风虽只是略知皮毛，却也能看得出来，以目前这种形式，白棋不出十步就会输。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玄机，眼见着天色已经开始微微亮了起来，程沐风合了那张纸，打算先去眯一下。 简单的冲了个澡，到了卧房门口却是一愣，怎么灯火还亮着？ 推门进去，就见小孩正半靠在床上。 “沐风！”方栩从床上坐起来。 “你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程沐风上了床，捏捏他的鼻子问。 “睡不着。”方栩丢下手里的书，伸手环住程沐风的腰，“打探的怎么样了？” “大概能确定唐掌门没死，还有他被囚禁的地方，只是还有一点问题。”程沐风笑笑，“这些事明天再说，现在我回来了，你是不是就能好好睡觉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方栩揉揉鼻子很认真，“等明天起床，我们再一起解决问题！” “好。”程沐风点头，抱着小孩钻到了被子里。 一炷香的功夫后…… “沐风。” “嗯？” “好好休息。” “我知道。” “……知道你还摸我！睡觉！” “乖，就一次。” “不给！” “那半次。” “……” “来亲一个。” “不给！唔……” “呵，放松点，乖。” “嗯……” 第二天早上，直到日上三竿，方小栩才揉着腰从床上坐起来。 扭头看看身旁，没有人。 扁扁嘴，一边自己穿衣服一边倒吸气。 腰疼，屁屁也疼，沐风还不在！ 唔，不高兴了。 穿好衣服后四处找了找，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沐风，还有沐风的师父。 “小栩？”程沐风上前帮他整整头发，“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咳咳……”身后的夜阑珊被茶水呛到。 这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还早？ “夜堡主。”方栩有点不好意思。 “小栩乖，我和沐风有事要商量，你自己先去玩吧，厨房的老吴正在做花生糖，想不想去吃？”在夜阑珊心底，方栩一直是当年那个小孩子。 “嗯……”方小栩犹犹豫豫的看沐风，不想走，自己要留下帮忙的。 “师父，让小栩留下吧。”程沐风笑笑，伸手揽过方栩的肩膀。 “嗯？”夜阑珊看出了端倪，于是一笑，点头答应。 “你们在聊什么呀？”方栩走到书桌前问，“棋局？” “是，我喝师父都觉得这是个机关，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解。”程沐风指给方栩看，“黑棋只要十步，白棋这条大龙就会被吃掉，这么一个黄口小儿都能续下去的残局，有什么意思？” “……咦，不是呀。”方栩摇头，“这棋白棋不会输。” “为什么？”程沐风和夜阑珊都来了精神。 “这里，黑棋。”方栩拿手指指。 “这里？”程沐风拿黑色的毛笔点了个点。 “这里，白棋。”方栩又指向另一个位置。 一步步的说下去，五步之内，黑棋立刻溃不成军。 去掉那些被吃掉的棋子，余下的，正好摆成唐门的图腾。 “小栩你太聪明了！”狂喜之下，程沐风也顾不得有外人在，抱着方栩狠狠的亲了一口。 “呃……”方栩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擦擦脸蛋。 “你棋下得这么好？”夜阑珊摸摸方栩的脑袋。 “嗯，我小爹爹最会下棋了。”方栩心里也高兴得不得了，自己也是能帮到沐风的！ “我今晚再去一趟唐门，看看井下到底是什么。”程沐风合了棋谱。 “好。”夜阑珊点头，“小心。” 方栩本来想说那我也要去，可是一想自己武功又不好，万一拖累沐风…… 算了吧。 “小栩也一起去。”夜阑珊冲方栩笑笑。 “嗯？”方栩惊喜，“我？” “是啊，万一井下又有什么机关，你要帮沐风的。”夜阑珊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这个是诸葛淬过毒的，带着防身。” “嗯，谢谢夜堡主。”方栩连连点头，把小匕首宝宝贝贝的收起来。 “好了，去看看饭熟了没，我们去吃饭。”夜阑珊捏捏他的鼻子。 方栩笑眯眯，一溜烟的跑出门。 “师父。”程沐风皱眉，“唐门里这些天人多，带着小栩我怕……” “怕他有危险？”夜阑珊一笑，“不会，我跟你们一起去。” “师父你亲自去？”程沐风疑惑，“我一个人——” “你做的很好。”夜阑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去不是干别的，我去是帮你保护小栩，我看他好像很想去。不过其他的事，还是全部要你来做。” “谢谢师父。”程沐风觉得心里一热。 “夜堡主，沐风，开饭！”方栩跑回来，脑袋伸进来叫人。 “呵，走吧！”夜阑珊先出了门，留下两个小孩打打闹闹。 方小栩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差点连路都不会走。 程沐风看得好笑又喜欢，于是趁着没人注意，转身狠狠的亲了他的嘴巴一下。 “呃……”方小栩牙齿被磕到，又酸又疼眼泪汪汪。 “乖，哪疼？来给舔舔。”程沐风又捏起他的下巴凑过去。 夜阑珊走在前面无力的扶额，自己没教他这么流氓啊。 段星教的？ 第四十六章 兄弟三人重聚首 另一边，唐轩也正在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开什么玩笑，大哥发的哪门子疯，为什么要把苏玉扔进护城河里？ 好不容易到了望川城，唐轩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客栈。 进了大门，正好看到苏玉在大厅里一个人喝茶。 “大熊！”唐轩飞扑。 “小轩！”苏玉大喜过望，赶忙伸手把他接在怀里。 周围的食客见了，纷纷指指点点。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唐家六少要跟一个男人跑的消息一直就没断过，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真的了。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真是没体统。 有存心邀功的，早就一溜烟的跑去了唐门报信。 唐轩才懒得理那些闲人的眼光，还好大熊没事，日子久了没见，唐小六赖在苏玉身上不肯下来。 苏玉笑笑，抱着唐轩回到了房里。 “大哥没为难你吧？”唐轩一进屋就问苏玉。 “没有啊，大哥对我很好，怕岳威使阴招 ，还派了人暗中保护我。”苏玉替唐轩整整头发，“怎么弄得自己这么狼狈，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 “大哥写信，说我要是再不回来，他就把你丢到护城河里，我当然要快点赶回来！”唐轩扁扁嘴。 “先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苏玉蹭蹭他的脸蛋，“等你睡醒了，我再给你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嗯。”唐小六点头，看着苏玉叫来了洗澡水。 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唐小六舒服的打呵欠。 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被人饱了出来，擦干水后换了里衣，然后被塞进了被子里。 “睡吧。”苏玉低头亲亲他的嘴巴。 唐轩闭着眼睛，嘴角扬啊扬。 从小就练武，所以即便是在家里，也是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连睡觉也是，早就习惯了。 可是苏玉在一起，自己却能放松所有的神经，安心的呼呼大睡。 连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苏玉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小轩好像瘦了点，不过比以前更好看了。 看的喜欢，于是情不自禁的低头又想亲，只是嘴唇还没触到唐轩的侧脸，突然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唐轩被惊醒，刚从床上坐起来，屋门就被人踹开，登时就见一堆唐门的家丁冲了进来。 “跟我回去！”唐启脸色阴沉。 “不回。”唐轩和他怒目而视。 “来人，把六少爷给我绑回去。”唐启不耐烦的挥手。 下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都知道六少爷是全唐门的宝，谁敢伤到他？ 见没人出手，唐启脸色一沉，抬掌便拍了过去。 唐轩身形一闪，抓过一边的外袍套在身上，转瞬间手里就多了几枚暗器，抬手一挥，只来得及看见空中闪过的几道蓝光。 “为了这胖子，你居然对我使毒？”唐启闪身避过，看着唐轩冷笑。 “我不回家。”唐轩拧着脖子。 “若是我非要你回去呢？”唐启脸色难看至极，“就是为了这个被族人赶出来的无用子弟，你就要唐门决裂？” “闭嘴！”唐轩大怒，挥剑便刺了上去。 不多时，两个人便战成了一团，从屋子里一直打到屋外，惹得街上众人纷纷抬头看。 “小六你适可而止啊。”唐启把唐轩压在屋顶上，小声道。 这小孩怎么打个没完没了？ “先前商量好的，我们闹翻就好，谁让你说苏玉是什么废柴子弟的？！”唐轩挥手劈上去，“我让你乱说话！” 唐启哭笑不得，又和他过了几十招，最后生生接了他一掌。 “喂！”唐轩被吓了一跳，怎么不躲啊？！ “丢人现眼的东西。”唐启擦掉嘴边的鲜血，“我唐家没你这种辱没门风的浪荡子弟！” “谁稀罕做你唐家的人。”唐轩回屋，狠狠关上了房门。 “看什么看，跟我回去！”唐启满脸的恼羞成怒，带着人离开了客栈。 屋子里，唐轩正在摸大熊的肚子：“那个，我大哥是乱说的，你别在意。” “没关系。”苏玉笑笑，“我不是没有用的，我自己知道。” “嗯。”唐轩重重的点头，“我也知道，你最厉害了！等这件事情了结了，我就和你一起去云崖城，我们继续开镖局，然后总有一天，我们把大哥下属的所有商号都买下来！气死他！” “呵呵，好。”苏玉点头，把唐轩抱在怀里。 小轩孩子气的时候，最可爱。 唐启回到宅子里，去跟岳威说了今天在客栈里的事情。 “罢了，改天我亲自去找他。”岳威现在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却还是不得不装装样子。 “是。”唐启微微低头，转身出门后直接去了唐烨屋子里。 “大哥。”唐烨刚喝完药，就见唐启推门走了进来。 “今天觉得怎么样？”唐启坐在床边。 “嗯，还好。”唐烨放下手里的药碗，眼光无意中瞥见了唐启白色衣领上的血渍，心里一惊，“你受伤了？” “没事。”唐启摇摇头。 “没事怎么会流血，哪里受伤？”唐烨着急。 “刚才和小轩在客栈里闹了一通，他打的，怎么会有事？”唐启把他揽在怀里，“之前说了，你好好的养身子，别的不要操心了，嗯？” “……小轩回来了，他为什么不回家？”唐烨看着唐启，“他是不是——” “和你没关系。”唐启打断他，“不许乱想。” 唐烨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靠在唐启怀里。 唐启在心底叹气，伸手把他抱紧。 小烨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到底要拿他怎么办。 午夜时分，城中的客栈里，唐小六蜷在苏玉怀里，双颊还微微泛红。 “刚刚疼不疼？”苏玉轻抚着他光裸的脊背，小声问道。 “……还好。”唐轩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那舒不舒服？”大熊继续问。 唐轩耳朵发烫，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小轩，舒不舒服啊？”大熊不懂脸色的继续问。 “……” “小轩——” “你给我闭嘴！”唐小轩气呼呼的打断他。 大熊笨死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苏玉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张嘴了。 唐小轩吼过之后，觉得自己似乎凶了点，于是又主动亲了苏玉一下。 大熊乐了，搂着唐轩蹭蹭，试试探探的看他。 还想再，那个一次。 唐轩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怀里。 那，默许了？ 苏玉美得不行，搂着他深深吻了下去。 只是还没亲多久，唐轩突然就一把推开了苏玉，跳下床裹上了外袍。 “怎么了？”苏玉被吓了一跳。 唐轩拿着佩剑站在窗边，示意苏玉不要动。 片刻后，就见窗户被人推开。 “大哥？”唐轩松了口气。 唐启跳进屋子，先是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唐轩，再一看，床上还坐着个光膀子的苏玉。 “大哥。”苏玉有些尴尬。 “你怎么现在来了。”唐轩也很不满。 在这种时候吓人，吓出毛病了怎么办？ “换件衣服，跟我回趟家。”唐启替唐轩整整敞开的领子。 “现在？家里出事了？”唐轩被吓了一跳。 “家里没事。”唐启摇摇头，“我带你去看小烨，他最近情况很不好，你去看看他，说不定他能开心一点。” “三哥怎么了？”唐轩一惊。 “他那禽兽不如的爹为了让他内力增加，给他喝了沉梦。”唐启神情疲惫，“他自己心里的事也太多，还一直怕你怪他。” “我这就去。”唐轩急了。 从小到大，三哥对自己都好得不得了，自己怎么会怪他？ 换了夜行衣，唐轩跟着唐启，在夜色的掩护下潜进了唐门。 明明就是老子自己的家！唐小轩心里恨恨。 “小六，等会不要在小烨跟前提任何有关于岳威的话题。”唐启嘱咐，“就陪他说会话。” “嗯。”唐轩点头，从后门溜进了唐烨的院子。 唐烨今天有些不舒服，于是睡的沉，连屋子里进来了人也没察觉。 “三哥。”唐轩坐在床边轻声叫他。 “嗯？”唐烨迷迷糊糊的睁眼，看清楚眼前人后，脸上一喜，“小轩！” “三哥。”唐轩和往常一样赖进他怀里，心底却有些疼。 才多久不见，三哥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小六。”唐烨声音有些沙哑，“我……对不起。” “不怪你。”唐轩摇摇头，“我和大哥都会把你当亲兄弟看的，你好好养病。” “就是，小六从小就喜欢你。”唐启笑着替唐烨整整头发，“他不会怪你的。” 唐烨红了眼眶，抱着唐轩不撒手。 “好了小六，看完小烨了，赶紧回去吧。”唐启把唐轩拎开，“路上小心。” “我多陪三哥一会么。”唐轩舍不得唐烨。 “回去陪你的胖子，小烨有我陪。”唐启坐在床边，把唐烨抱回自己怀里。 “为什么！”唐轩很不满，“三哥又不是你的！” “你怎知他不是我的？”唐启一笑，低头吻了唐烨的嘴唇一下。 “喂！”唐烨被吓了一跳，忙不赢的推开他，羞得脖子都变红。 唐小轩张大嘴巴。 大哥……和三哥？ 嗷，这是什么状况？！！ 第四十七章 八卦阵中藏玄机 唐小轩受到的刺激过大，出了唐门后就往回飞奔，赶紧回客栈告诉大熊这个震掉下巴的消息！ 走过清冷的街道，突然就觉得头顶上有动静，扭头一看，两道黑影正在急速往前掠去。 程沐风和……谁？ 唐轩皱眉，自己刚才只觉察到了一个人的内力，另一个人是谁，居然能隐藏的这么好。 再一想？云刹堡主？ 管他是谁，回去找大熊才是正事！ 程沐风一行三人到了唐门的废宅后，夜阑珊弯腰，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方栩放了下来。 “姓岳的不会突然来吧？”方栩小声问。 “不会，要是岳威有动静，樾樾会通知我们的。”夜阑珊走到那座枯井边往下看了看，“就这？” “嗯。”程沐风打着火折子凑近，就见那棋盘上有些暗格，应该可以活动。 在方栩的指导下，这次石板轻而易举就被挪开，露出了黑洞洞的入口。 “我先下去看一看。”程沐风双手握住井边就要往下跳。 “沐风！”方栩有点担心。 “没事的，乖，别担心。”程沐风笑笑，纵身跳了下去。 越往下越宽敞，待到了底，就更加大的离谱，根本就是空旷的地洞，而且大概是有通风口，也不觉得憋气。 打了火折子看看，称穆风心里一喜，在左边的壁上有条暗道。 那这里十有八九，便是关押唐傲天的地方了。 刚想进去看看，却听到身后一声响，扭头，就见夜阑珊抱着方栩也跳了下来。 “他想下来。”夜阑珊指指方栩，“机关我已经合上了，外面看不出来。” “行。”程沐风揉揉方栩的脑袋，“带你。” 方小栩笑眯眯，伸手拽住程沐风的衣袖。 夜阑珊摸摸鼻子，别人家的媳妇都乖，诸葛是，方栩也是，所以也不怕宠坏。 不过自己家里那个，要是自己也什么事都顺着他…… 呃，后果不可想象。 三个人顺着暗道走了一阵子，转弯就看见两扇门，关的严严实实。 推了推，纹丝不动。 “又是什么机关。”程沐风恼火。 火把凑近看了看，却是一副穴位图和一个八卦阵。 这个门就是普通的青石板，若是用蛮力，也是能打开的，但如此一来，势必会暴露行踪…… 程沐风皱眉，扭头却见方栩举着小火把，凝神仔仔细细的看。 “乾、坤、震、巽、坎、离、艮。”方栩小声数过，“只有七卦，少一个。” “嗯？”程沐风试探道，“兑？” “是兑。”方栩点头，蹲在地上拿手写写画画。 “有什么问题？”程沐风蹲在他身边。 夜阑珊经方栩提醒，先看出其中的端倪，见他二人还在想，于是嘴角微微一扬，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话。 “既有艮，却没有兑；有山无泽，这……” “嗯？”程沐风听的纳闷，方栩脑中却灵光一闪，“少泽？” “少泽穴？”程沐风举起自己的手，“怎么了？” “八卦都是相生相克，乾坤对天地，艮兑对山泽，离坎对雷风，震巽对水火，这里，缺兑，那就是少泽！”方栩激动地不得了。 若非是夜阑珊在场，程沐风差点抱住方栩亲了两口。 小孩认真的时候可爱，现在兴奋的样子更可爱。 “沐风沐风，快点少泽！”方栩眼睛亮闪闪。 程沐风看了眼夜阑珊，就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程沐风心底了然，转身按下了那石壁之人的少泽穴。 片刻之后，果然就见门缓缓向两侧开启。 程沐风把方栩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进了门。 穿过几个大大的地洞，方栩蹲下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惊讶的睁大眼睛，“南洋翡翠？” “这个，很值钱么？”程沐风接过来。 “一颗就能买下一座酒楼了。”方栩从小受周梓的影响，最擅长的就是认宝贝。 “唐家果然有钱。”夜阑珊笑笑，“这要让段星知道，估计他也得自叹不如。” 到了路的尽头，是一间普通的石室。 “里面有人。”程沐风感应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是我们想要的人。”夜阑珊一笑，伸手推开了屋门。 屋内烛火闪烁，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弓着身子躺在床上。 “唐掌门？”方栩试探着问。 床上的身影动了动，慢慢的转过了头。 方栩和程沐风年纪小，之前都从未见过唐傲天，一旁的夜阑珊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事唐门掌门。 其实他年纪原也不大，只是这些年的日子，必然是生不如死，才会将他折磨的如同百岁老翁。 “唐掌门。“夜阑珊抱拳。 “嘿，嘿，掌门。”唐傲天痴笑。 程沐风皱眉，上前想替他诊脉。 “干什么！”唐傲天虎着脸，“行刺皇上，拖下去，灭九族！” “他疯了？”方栩走到床边，就见唐傲天眼神涣散，举手投足皆如痴儿。 “要是小轩知道，肯定会伤心死的。”方栩很同情唐傲天，伸手帮他拿掉胡子上的米粒，“唐掌门你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唐傲天打开方栩的手，一脸的不耐烦。 “走，回去，要不天该亮了。”程沐风看了唐傲天一眼，“改天再找机会来救唐掌门。” “嗯。”方栩点点头，跟着程沐风出了门。 夜阑珊一直在门口抱着胳膊，也没说话，只是在临出门时看了唐傲天一眼。 “嘿嘿，坏人！”唐傲天胡子上沾满口水，倒头抱着被子又睡着。 夜阑珊冷笑，出了地洞后没跟着程沐风一起回去，而是直接去了唐门的客房。 辰子樾躺在床上眯眼睛，就知道小黑一定会来！ “沐风，唐掌门现在这样，要是他乱说话，告诉岳威我们来过了怎么办？”回到住处，方栩有些担心。 “放心吧，他没疯，装的。”程沐风笑笑，“我和师父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疯？！”方栩瞪大眼睛，“他为什么要装疯，我们是去救他的呀！”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坦荡的。”程沐风把小孩抱进浴桶里，“岳威是他的敌人，不见得我们就是他的朋友，以后你就知道了。 方栩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心里若是不敞亮，看谁都会是敌人。”程沐风轻轻帮小孩擦背，“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天都快亮了。”方栩往一边挪挪，让出一块地方给程沐风，“我们一起洗，洗完后你也早点休息。” “一起？”程沐风坏笑，“那我想做的，可就不止是睡觉了。” “……我洗完了，我去帮你叫小二换水。”方小栩红着脸伸手够衣服。 还没够着，程沐风已经脱了衣服，哗啦跳进水里。 “我帮你擦背！”方栩从水里捞帕子。 “乖，反正白天没事要睡一天的，做吧。”程沐风伸手把他抱在怀里。 “去，去床上。”方栩和唐轩都是小孩，可小孩也分很多种，唐轩是经常偷看自家三哥小册子的坏小孩，可是方小栩却很乖，除了亲亲什么也不知道，虽然爹爹也会在书房里藏一些小画册，方栩也不小心翻到过，不过每次都是红着脸迅速放回去，哪里还敢细看。 所以，在方小乖的意识里，那种事，只能在床上才可以！ “不想试试别的地方？”程沐风低头问他。 “别的地方？”方栩疑惑。 “比如说，水里，桌子上，马背上，或者……外面。”程沐风的声音低沉暧昧，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暖暖的喷在方旭耳侧，让他浑身一激灵。 “马马马背，外外外面？！”方栩震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你想去外面？”程沐风嘴角挂起戏谑的笑，“没想到啊，我的宝贝这么狠。” “不是啊！我唔……”方栩话没说完，就被程沐风捞出了澡盆。 “乖，我们骑乌云踏雪去郊外怎么样？”程沐风急急的帮他擦身子，满脸的欲求不满。 “夜堡主的马？！”方栩拼命挣开程沐风，跑到床上抱着被子，“不去！！” 天都快亮了啊！啊不对！天黑着也不去！ “你刚才说的。”程沐风坐在床边给自己套衣服，“宝贝，快点穿衣服，裤子就不用穿了！” 方小栩再次被震惊，不给穿裤子？！ 嗷！让自己死了吧！ “沐风。”方栩扑过去抱住程沐风，“我们不要去外面了，我们在床上，在床上啊。” “你刚才说的外面。”程沐风满脸的不满。 “那，就你说的，桌子上……也行。”方栩满脑子都是不要出去，于是拼命降低条件，“我用嘴还不行么，然后我们再做，只要不出去，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这样啊。”程某人犹豫。 “沐风沐风。”方小栩裸着身子蹭进程沐风怀里，脸蛋耳朵脖子都泛红，“我不想穿衣服……” 嗷！还让不让人活了！ 程大侠鼻血狂飙，脸上装出一副吃大亏的样子：“那，好吧。” 方小栩看着程沐风的表情，觉得有点内疚，于是闭着眼睛，抱着程沐风亲的认认真真，身子软软的，配合的不得了。 某人抬手放下床帘，眼睛笑眯成一条线。 自己的小孩，是这世界上最有爱的宝贝。 第四十八章 千金难买家人聚 第二天天还没亮，程沐风就起了身，看看身边的小孩还睡得酣甜，于是也没叫醒他。 不远处的客栈里，苏玉正在帮呼呼大睡的唐小少爷揉腰，突然就见唐轩睁开了眼睛。 “我下手重了？”苏玉捏捏他的脸蛋，“还早呢，再睡会吧。” “不是，房顶有人。”唐轩套上衣服，握紧了自己的佩剑，“我出去看一下。” “你小心啊。”苏玉很懊恼自己功夫滥。 唐轩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翻上房顶，却见程沐风正坐在那里。 “是你？”唐轩松了口气，收了自己的佩剑，“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程沐风站起来，“这件事，或许只有你才能做。” “什么事？”唐轩疑惑。 “我们找到唐掌门了。”程沐风道。 “什么？”唐轩大喜，“我爹他真的还活着？” “是。”程沐风点头。 “快带我去找他。”唐轩拉着程沐风就要走。 “等等。”程沐风站定，“我有条件。” “条件？”唐轩皱眉，回头看向程沐风。 “我带你去见唐掌门，你帮我说服他交出兵符内的藏宝图。”月光下，程沐风一字一句道。 “兵符？”唐轩先是一怔，后又嘲讽一笑，“没想到程少侠这么大费周章，最终的目的也是这个。” “皇上这些年拓展疆土，国库已是快要入不敷出。”程沐风看着唐轩，“皇上不想增加百姓的赋税。” “所以就拿我唐家开刀？”唐轩冷笑。 “唐掌门当年囤积这批钱财，目的也是要造反逆天。”程沐风表情淡淡，语气中却有一丝威胁的意思，“皇上口谕，若是唐家交出这笔宝藏，那之前之事就既往不咎，若是不愿意，那谋反之罪可是要灭九族的。不知唐小少爷意下如何？” “……先带我去见我爹。”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唐轩终于开口，拳头握得死紧。 不是舍不得钱财，只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用软刀子威胁，心里憋屈的冒火。 “今日天都快亮了，明晚我再来找唐少爷。”程沐风抱拳告辞。 唐轩回到房中，愤愤的把剑丢在桌子上。 “小轩。”苏玉坐在他身边，“怎么了？” “是程沐风。”唐轩咬牙切齿，“他用我爹威胁我！” “唐掌门找到了？”苏玉惊喜，“真好。” “哼！”唐轩还在耿耿于怀。 “找到唐掌门，这是好事啊。”苏玉把唐轩抱到自己腿上，“程少侠威胁你什么了？” “他要我唐家的宝藏，说是要扩充国库。”唐轩拍桌子。 “要钱而已，况且还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什么不答应？”苏玉认真道。 “可……”唐轩张张嘴，没说话。 “唐门现在没有那批宝藏，不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与其让那些钱白白埋在东海下，还不如拿出来给百姓，你说对不对？”苏玉好声好气的给他讲道理。 “那，那我去找大哥商量一下。”唐轩抽抽鼻子。 “呵呵，去吧。”苏玉亲亲他。 就知道自己的小轩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唐轩偷偷潜回唐门，也没去唐启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唐烨的卧房。 “小六？”唐启正坐在床边陪唐烨说话，突然就见唐轩从后窗翻了进来。 “小六。”唐烨撑着坐起来。 “三哥。”唐轩扑过去抱住唐烨，在他怀里小猫一样拱拱脑袋。 “怎么白天来了，被人看见怎么办。”唐烨摸摸他的头发，笑着问。 “想三哥了。”唐轩撒娇，”还有，带大哥去个地方。” “去哪？”唐启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唐轩递给唐烨一包松子，“三哥三哥，先把大哥借我半个时辰，行不行？” “借……有什么好问我借的。”唐烨脸红。 “怎么不问你借，我是你的啊。”唐启捏捏他的鼻子。 “呕……”唐轩虚弱的蹲在地上。 “别闹了，走吧！”唐启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去吧。”唐烨冲他们摆摆手，“小心点。” 出门后，唐轩带着唐启一路到了自己的屋里。 “我还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唐启敲敲他的脑袋，“说吧，到底什么事？” “程沐风说他找到爹爹了。”唐轩脸上一扫之前在唐烨屋里的调笑。 “在哪里？”唐启也是一喜。 “不知道，他要我们答应，到时候必须说服爹爹交出兵符，才肯带我们去。”唐轩道。 “宝藏？”唐启皱眉，“云刹堡想要？” “不是，是皇上要。”唐轩道，“皇上还说，交出宝藏，可以免掉爹爹当年的谋逆之罪。” “答应他。”唐启没有任何犹豫，“告诉程沐风，若是到时候爹执意不肯说出唐家的宝藏在哪里，我就交出唐门所有的商号代替。” “哥？”唐轩瞪大眼睛。 “去吧。”唐启拍拍他的脑袋，“只要爹爹没事，其余的都不重要。” “嗯。”唐轩从小最崇拜的就是唐启，现在见大哥都松了口，也就不再多虑，转身去找程沐风。 “大哥。”见唐启回了屋，唐烨递给他一个小碟子，“喏，给你的。” 白瓷的小盘子里，整整齐齐的躺着一小堆松仁，都被细心的剥去了硬壳和外皮。 “傻瓜，自己吃就好，干嘛这么费力。”唐启凑过去吻吻他的额头。 “小时候是你剥给我，现在换我剥一次给你。”唐烨笑眯眯。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等你身子养好了，就天天待在家给我做饭洗衣服，哪也不准去。”唐启抱紧他，“好不好？” “想得美。”唐烨翻白眼，伸手捏他。 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说笑笑，谁都没有提刚才唐轩到底是有什么事。 “最近你身上的毒好像好一点了。”唐启替他试了试脉，“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唐烨靠在他怀里，“你的方法挺有用的。” 前段日子，唐启费尽周章才找到唐门传下来的几本破旧医书，总算找到了一点有关于沉梦的记载，只说若是在服药后不再运功，就暂时能压住毒性，不至于过多的损耗心力。 “你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要运功了，知不知道？”唐启捏捏他的鼻子，“最好连床都不要下，乖乖躺着吃饭睡觉就好。” “好，这个我擅长。”唐烨严肃的点头。 唐启失笑，凑过去想抱他，却听到门口传来岳威的说话声。 唐烨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唐启已经闪身跳到了房梁上。 “烨儿。”岳威推门进来。 “……爹。”唐烨有些慌乱，幸好岳威并未察觉。 “最近功练的如何？”岳威道。 “好还。”唐烨敷衍。 “日上三竿了还在床上，这就叫还好？”岳威不满。 唐烨低头，并未答话。 “明日午时，去后山那里等我，我看看你内力到底练的如何了。”岳威黑着脸道。 都快要起事了，他这副好吃懒做的样子，如何能担起大任？ “是。”唐烨低头应承。 “不知上进的东西。”岳威拂袖出门。 唐烨低着头坐在床上，手微微颤抖。 “小烨乖，不哭。”唐启把他揽到怀里，“不哭。” “哥。”唐烨伸手抱紧他。 “乖，哥陪着你，没事的。”唐启声音温柔轻缓，眼里却满是寒意。 练功，现在小烨若是练功，内力是会大涨，可身子也就毁了，就算是岳威真的有解药，也要两三年后才能服用，那万一小烨撑不过这两三年怎么办？ “明天你好好在这躺着，哪都不许去。”唐启抱紧唐烨。 “可——” “ 没事。”唐启打断他，“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唐烨抬头问他。 “睡吧，明天你就知道了。”唐启冲他笑笑，“放心吧。” 唐烨点点头，乖乖蹭进被子里。 当天晚上，唐启先是到客栈，和程沐风商谈了救人之事，折回家后想了想，却没有回自己屋，而是径直去了客房。 “辰堡主。”唐启敲门。 “嗯？”屋子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半晌，屋门才被打开。 “何事？”辰子樾一笑，晃的连月亮都失了颜色。 “在下有事相求。”唐启低头道。 “什么事？”辰子樾侧身让他进了屋子。 “明日……”唐启低声述说了一番。 “好。”辰子樾一口答应。 “多谢辰堡主。”唐启大喜过望，都道云刹堡的小堡主为人顽劣，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 “这有什么好谢的。”辰子樾摊手，“房子是你家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既如此，那明日就劳烦辰堡主了。”唐启抱拳，“告辞。” “去吧。”辰子樾打呵欠，眼睛斜斜往房梁上瞄。 哦哦哦哦，好想留唐启再下盘棋，好让某些人在上面多蹲一会。 第四十九章 血脉相连心相牵 唐启走后，夜阑珊从屋顶跳下来，黑着脸坐在桌边喝水。 “又不是我要他来的。”辰子樾拼了命才忍着没笑出来，凑上去环住他的脖子，“好了好了，回去睡觉吧。” “就不会多穿件衣服再去开门？”夜阑珊醋意大发，只裹着一件长袍像什么样子！ “还不是你把我脱成这样的。”辰子樾无辜的眨眨眼睛。 “……”夜阑珊语塞。 刚才自己抱着小樾亲了还没两口，就听到院内有人进来，摸不准是谁，于是夜阑珊只得躲了起来，没料到辰子樾居然只匆匆裹了件外袍就去开门，那么薄，能遮住什么！ “小黑我们去睡觉。”辰子樾抱着他晃晃，“以后我在外人面前都穿盔甲还不行？只给你一个人看！” 夜阑珊无语，抱着他甩到床上。 第二天临近午时，唐启待在屋子里给唐烨喂汤水。 “哥，我、我还是去趟后山吧。”唐烨犹豫着开口。 “没事，乖乖吃饭。”唐启喂他喝完最后一勺汤，“他今天没空管你。” “为什么？”唐烨不解，刚想问，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怎么了？”唐烨皱眉。 “着火了。”唐启抱紧他，“别担心，演戏而已。” 此时在唐门的客房那边，已经乱成一团。 “辰堡主。”闻讯匆匆赶来的岳威跑进院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 “我怎么知道。”辰子樾满脸郁闷，“嗷！我的银票！” “辰堡主勿慌，火是在唐家着的，唐某自当承担辰堡主的一切损失。”岳威好言相劝。 “那里面还有我随身的玉佩，我就今天一天没戴。”辰子樾满脸绝望，“小黑从云南带给我的，很值钱的啊。” “这……在下也曾收集过一些玉佩，若是辰堡主不嫌弃——” “我不嫌弃。”辰子樾拉住岳威的胳膊，“走走，唐掌门果然大方，我们这就去看看那些玉佩，看有没有我喜欢的。” 岳威面部表情抽搐，无奈只得跟着他到了书房。 “三少爷。”有小厮在唐烨屋外禀报，“老爷让我来说一声，今日临时有事，所约之事改日再说。” “我说吧，不会有事。“唐启刮刮他的鼻子，“安心了？” “为了我，就把房子点了？”唐烨皱眉。 “你的命，难道还比不过几间房子？”唐启一笑。 况且此时唐门越乱，对自己今晚的行动就越有好处。 唐门的书房里，辰子樾正对着那几十块玉佩看的不亦乐乎，一边看一边和岳威七扯八扯。 “辰堡主。”岳威叫苦不迭，“天色已暗，不如我们去吃晚膳，如何？” “这么晚了？”辰子樾看看窗外，“也是，也好，我们去吃饭。” 岳威松了口气，刚想着要不晚上去找烨儿，就听辰子樾又补了一句，“我们吃完饭再接着聊，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唐掌门就是投缘，今晚看来，我们是要秉烛夜谈了。” “……承蒙辰堡主抬爱。”岳威干笑。 子夜时分，程沐风带着方栩潜入唐门废宅，就见唐启和唐轩已经守在了那里。 “就是这里？”唐轩指着那口枯井问道。 程沐风点点头，带着他们几人开了机关下到井里。 井内潮湿泥泞，唐轩一边走一边骂。 娘的，居然把我爹关在这种地方！ “前面拐弯就是。”程沐风站定脚步，“程某就不打扰几位父子团聚了。” “程少侠放心，唐某说过的话，自然记得。”唐启心里记挂着唐傲天，匆匆抱拳后便带着唐轩继续往前走。 “你是怕唐掌门见到我们后继续装疯？”方栩眨眨眼睛问程沐风。 “嗯。”程沐风点点头，带着方栩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唐家的兄弟都是君子，我信他们。” “要是他们说服了唐掌门，那我们就能告知天下说那个岳威是假的，到时候皇上得了宝藏，武林也除了内患，天下太平，你就没什么事了吧？” “怎么可能没事？”程沐风皱眉，“还有件大事。” “啊？还有大事？”方栩苦了脸，“什么事？” “和你成亲啊。”程沐风笑着捏捏他的鼻子，“这还不算大事？” 方小栩嘿嘿笑，凑过去抱住程沐风。 唐启和唐轩走到尽头的石室门口，相对望了一眼，唐轩的手颤抖着推开了门。 石室之中，白发苍苍的老者并未回头。 “……爹。”唐启拉着唐轩跪在地上。 唐傲天背影一僵，缓缓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两个青年。 “爹，我是小轩。”唐轩眼眶通红，“爹，我和大哥是来救你的。” 其实算起来，自己并没有在这个爹身边待多久，和他分别时自己至多只有两岁，并无任何印象。 可是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却还是想哭，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子，爹爹受了这么多年苦，自己怎么可能不难受。 唐傲天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 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岳威什么花招都对自己用尽了，刚才听到有人叫爹，还以为又是他的花招。 可是回身后却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 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可自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唐启，长大了，长的更像他的娘亲了。 至于那个还有些稚气的少年，是小轩？ 自己离家时他还连话都不会说，现在却也已经长大成人。 这辈子，想都没想过还能见到他们。 “……轩儿。”唐傲天终于颤抖着开口。 “爹。”唐轩冲上去抱住全身脏兮兮的唐傲天，“对不起，我和大哥来的太晚。” 唐傲天老泪纵横，再也装不出任疯癫的样子。 “爹，我和云刹堡的辰堡主已经商量好了，再过几日，就彻底向全天下拆穿岳威的真面目。”时间有限，唐不得不启上前道。 “你和云刹堡联手？”唐傲天脸色一沉。 “我云刹堡的程沐风跟有约，他助我找到你，我们交出当年的宝藏给皇上。”唐启道。 “什么宝藏，没有宝藏。”唐傲天冷冷道。 “爹。”唐轩急了，“钱财身外物，我们唐家也不缺钱，爹爹你就给他们吧。” “没有就是没有，拿什么给？”唐傲天站起来。 “爹，皇上有命，若是唐门肯交出那笔宝藏，之前的所有事都能一笔勾销，辰堡主也跟我许诺，到时候云刹堡的所有商号都会撤出西南。”唐启道，“到那时，唐门依旧是西南第一大门派，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爹。”唐轩也跟着劝，“你就答应了吧，那笔钱留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拿来救百姓，对不对？二姐都有儿子了，四嫂也有喜了，在家和和乐乐的，不比做那劳心劳力的皇帝强？” “爹……”唐小六除了练武，最擅长的就是撒娇。 “……也罢，但是我要见到岳威的人头，才交兵符。”良久后，唐傲天终于松口。 “……”唐轩闻言一愣，扭头看看唐启。 那三哥要怎么办？ “岳威是东南臣子，按照国法，只有皇上才能定罪。”唐启道，“不过他作恶多端，想来皇上也不会饶过他。” 不管怎样，先安抚住爹要紧，其余的，以后再说。 “好。”唐傲天终于答应，“回去告诉云刹堡，我答应他们的条件。” “是。”唐启点头，“爹爹，最近这几日可能还要委屈你在这多待几天，以免姓岳的发现。” “没事，十几年都过来了，还怕这几天。”唐傲天替唐轩整整头发，“跟你大哥出去吧。” “爹。”唐轩不舍得，“我想留在这，等岳威来了我就躲在箱子里，还能保护你。” “胡闹。”唐傲天拍拍他的脑袋，“回去吧，按照日子，明天那狗贼会送吃食前来，你留在这会有危险。” “要不，小六留在这吧。”唐启转念一想，道。 最近闹得有些厉害，难保岳威不会起疑心狗急跳墙，而且小轩留在这，可以陪爹爹说说话，免得他一个人又乱想中途变卦。 “就是，大哥都让我留下了。”唐轩继续撒娇，“我想陪着爹爹，我武功很高的，岳威绝对不会发现。” “不行！”唐傲天担心儿子，还是一口回绝。 “爹。”唐轩一屁股坐在床上，“总之我就是不走！” “胡闹！”唐傲天抬掌想打他，却始终不舍得落下去。 唐轩委屈的不行，自己一片孝心，爹爹还要打自己！ “爹，你就让他留下吧。”唐启也劝道，“小轩内力绝对要高于那姓岳的，他要是屏住内力，谁都别想发现这屋子里还有个人。” “你武功这么高？”唐傲天扭头看向唐轩，心里又惊又喜。 唐轩还惦记着刚才唐傲天想打自己，于是愤愤不说话。 唐傲天笑着摇摇头。 武功再高，也是个小孩子。 “好好，你留下。”唐傲天答应，“陪着爹。” 唐轩高兴了，抽抽鼻子凑过去坐在唐傲天身边。 唐启出门后走了一段路，就见程沐风正抱着方栩坐在前头。 “程少侠。”唐启抱拳。 “如何？”程沐风站起来。 “家父已答应交出宝藏。”唐启道，“我们的计划，明日便可开始。” “多谢唐兄。”程沐风挑眉一笑。 回到住处，方栩一边帮程沐风洗澡一边好奇问，“你怎么知道唐傲天在唐家兄弟面前就不会装疯？” “不管多坏的人，心里都会有最珍贵的东西。”程沐风笑笑，“唐傲天在地道里被关了十几年，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断了，手里的宝藏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筹码，所以跟外人，他死都不会松口。” “可唐启和小轩是他的亲生儿子，比宝藏更重要。”方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他就会松口？” “嗯。”程沐风捏捏他的鼻子，“乖，很快我们就能成亲了，开不开心？” “开心。”方栩从来就不会掩饰自己想成亲的迫切心情。 那个，沐风这么好，当然要快点……嫁给他？把他娶回家？ 呃……好像都不太对。 管他，成亲就好。 密室里，唐轩正在乖巧的给唐傲天捶背。 “对了，刚才我听老大叫你小六？”唐傲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己离家的时候，明明只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为什么轩儿会排到第六？ “呃……”唐轩语塞，“那个，我……” “还有一个是那狗贼的儿子？”唐傲天咬牙道。 “爹，三哥他人不坏。”唐轩劝道，“而且他也是无辜的。” “哼。”唐傲天冷哼一声。 “爹……”唐轩很无奈，照这个样子，那三哥和大哥，岂不是会很惨？ “对了，刚才你说你二姐都有儿子了，是男是女？”唐傲天接着问。 “是儿子，可捣蛋了。”唐轩笑眯眯，呼……终于不再问有关于三哥的事情了。 “儿子？”唐傲天心里欢喜，“那你大哥呢？刚才怎么没说？” “呃……我大哥……他还没有成亲。”唐轩心里叫苦不迭。 嗷，怎么样才能换个话题？ 第五十章 世事一场恍然梦① 第二天晚上，父子二人正在聊天，唐轩突然听见远处似乎有隐隐的脚步声，于是迅速握着佩剑躲到了床下。 片刻后，果然就见岳威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唐傲天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自惊奇，小轩果然武功了得，居然可以隔那么远就觉察到有人。 “怎么样唐掌门，考虑好没有？”岳威冷冷道。 唐傲天依旧是痴笑，眼中光芒涣散。 “装疯卖傻了十几年，你就不累？”岳威摇头，“你不累，我还累呢。再给你十天，十天之后若是交不出兵符，我让你唐家断子绝孙。” “拖，拖下去，灭九族！”唐傲天不耐烦的挥手。 “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当爷爷了，你那二女儿，给你生了个孙子。”岳威笑的阴冷，“那么小的孩子，若是伺候的丫鬟婆子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没了。还有你那几个宝贝儿子，只要我稍微使点手段，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你信是不信？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交出兵符，我保你唐门百年平安，如何？” 唐傲天充耳不闻，打开食盒自顾自的往嘴里塞馒头。 “为了你自己的狗命，宁可舍下你唐门的子孙？”岳威叹气，“既然这么执迷不悟，那十天后我就带你那小孙子来看看你，然后留他在这陪你，怎么样？” “嘿嘿，孙子。”唐傲天吃得满脸都是辣油。 岳威冷哼一声，甩袖出了门。 唐轩躲在床下，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才来，一眼就见唐傲天正坐在桌边，眼里满是狠仄的情绪。 “爹你别担心，我现在就上去告诉二姐这些天要小心。”唐轩小心翼翼道。 “这些天你就留在上面，也好照应着你二姐一些。”唐傲天拍拍唐轩的肩膀。 “也好。”唐轩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小侄子，也知道大哥最近怕是没心情顾及其他，二姐夫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四哥和五哥又都在异地的商帮，现在能尽心的，也只有自己。 “去吧，现在正好是晚上。”唐傲天替唐轩整整头发，“等到以后，有的是时间陪爹爹。” “嗯，那爹爹你要小心。”唐轩认认真真的给唐傲天磕了个头，就起身出了门。 出了唐门到了客栈，推门就见大熊正坐在桌边。 “小轩。”苏玉冲过去把唐轩抱在自己怀里，“跑哪去了两天也没见人，急死我了。” “呃……”唐轩摸摸脑袋，小心翼翼的看大熊。 苏玉眼睛里满是红丝，胡子也没刮，说不定……连脸都没洗过。 自己见到爹爹只顾着高兴……忘记告诉大熊了…… “我找到我爹了，就陪了他两天。”唐小轩小声解释。 “找到了？”苏玉闻言大喜，“唐掌门没事吧？” “没事。”唐轩摇头。 “没事就好。”大熊抱着唐轩嘿嘿笑。 真好，小轩的爹没事。 “……你不生气？”唐轩小心翼翼的问，大熊肯定急的这几天都没睡好。 “我不生气，我之前就是担心你。”苏玉老老实实道，“我偷偷去找过程少侠，没找到，你又不让我再去唐门，我只有干着急。” “忘记告诉你了。”唐轩很内疚，伸出小爪子给苏玉，“喏，给你打两下。” “打你干什么。”苏玉失笑，“你找到爹，我高兴还来不及。” “大熊你真好。”唐小轩觉得自己的大熊是这个世界上脾气最好的人！ “我这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好。”苏玉弄了洗澡的热水，把自己的小宝贝脱光光抱进去。 “苏玉。”唐轩趴在浴桶边上，“我明天就要回唐家了，我二姐有危险，我要回去保护她。” “……嗯。”苏玉手下一滞，旋即笑笑，“小心。” “你住去云刹堡的密宅好不好？那里安全。”唐轩伸手摸摸苏玉的脸，“等这件事情了结了，我再带你去见爹爹。” “好。”苏玉点头。 “要是爹爹不答应我们怎么办？”唐轩很担心。 大熊是个男人，而且基本上……一穷二白。 “放心吧。”苏玉和他蹭蹭鼻子，“我一定会出息的。”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很有出息了。”唐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人好，拿自己赚的银子救济穷人，云崖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都说你是大好人。” “小笨蛋。”苏玉笑笑，抱着他放到床上铺好的大毯子里，卷春卷一样帮他擦干。 “大熊，我喜欢你。”唐轩很认真很认真。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苏玉低头亲亲他的眼睛，“所以，没有谁能拆散我们，对不对？” 唐小六眨眨眼，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大熊，好像越看越帅。 “睡吧。”苏玉把他捞在自己怀里。 唐轩胳膊腿都缠在苏玉身上，抱着自己暖洋洋的大狗熊，心满意足，沉沉入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客栈的小二正在清扫大堂，突然就见唐轩怒气冲冲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唐少……”小二“爷”字还没出口，唐轩人就已经从门里冲了出去。 隔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苏玉也带着一堆手下黑着脸下了楼。 “少爷，咱干嘛非得这么早回去啊。”随从中有人猛打呵欠。 “去套马车，跟我回去！”苏玉拍桌子，“去他的名门少爷，老子不伺候了！” 随从还是第一次见苏玉生气，一个两个都被吓了一跳，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喂马备车。 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偷笑，这夫妻吵架的阵仗还挺大。 唐轩一路回了唐门，下人们一见六少爷回来了，立刻就有人跑去跟掌门禀报。 岳威心里倒是希望唐轩跟人跑了就再别回来，现在一听又回来了，心里烦的不是一星半点，于是只是说让去祠堂反思，也没出去见他。 听了下人的禀报，唐小轩翻翻白眼，溜达去了唐烨的院子里。 进了院门就见唐烨正躺在树下的大躺椅上睡觉，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毯子。 唐轩皱眉，即便现在是清晨有些风，可毕竟是盛夏，怎么还盖这么多东西？ “小轩。”唐启端着药从门外进来。 “大哥。”唐轩想说话，却被唐启制止。 “那我先回房了。”唐轩会意，轻手轻脚的退出了院子。 “小烨。”唐启轻轻摇醒唐烨，“来，喝完药再睡。” “哥。”唐烨缩进大毯子里，“冷。” “这药是热性的，喝完能好一点。”唐启把他抱在怀里，“听话。” 唐烨乖乖喝完药，把碗放在身旁的小桌子上。 “太阳也晒够了，进屋吧？”唐启刮刮他的鼻子，“我有事要出去，中午再回来找你，嗯？” “你去哪？”唐烨问。 “去找小轩。”唐启抱着唐烨站起来，“刚才他还来看你了，只是看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 唐烨这些天一直都昏昏沉沉，也没精力去考虑太多事，被唐启抱到床上后，很快就又安安静静的睡着。 唐启帮他关好门后便去找唐轩，他怎么现在跑回来？ “大哥，三哥他没事吧，我看他脸色好像不大好。”唐轩一见唐启便开口问。 “我也不知道。”唐启叹气，“他最近内息时好时坏，我给他的药里加了安魂草，每天多睡一阵子，他的精神能稍微好点。” “那也不能老睡觉啊。”唐轩着急，“这样吧，这件事后，你带他去云刹堡，诸葛先生那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救三哥的。” “我已经写信去云刹堡了，只是还没有回音，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唐启故作轻松的笑笑，“不说这些了，说正事，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我是回来保护二姐的。”唐轩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又道，“辰堡主那边如何了？” “按计划，大概今天就会有动静了。”唐启脸上轻松，心底却如压了块重石。 事成之日，小烨该怎么办。 正午时分，岳威正在饭厅吃饭，突然就见下人急三火四的冲了进来。 “何事？”岳威不满的皱眉。 “掌，掌门，夜堡主来了。”下人上气不接下气。 “夜阑珊？”岳威一惊。 “是，是他。”下人连连点头，“就在前厅。” 岳威心里没底，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行踪似乎没什么问题，那就是……来找辰子樾的？ 这倒是好事，赶紧把那个小祖宗带走，省得自己成天心惊肉跳。 到了前厅，岳威刚一抱拳，还没来得及客套就被吓了一跳，尴尬的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唐掌门。”夜阑珊淡定的把辰子樾从自己身上拎下来，“见笑了。” “唔……”辰子樾觉得自己嘴有点麻，被亲肿了？ 噫，小黑技术真烂！ “不知夜堡主大驾，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岳威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客气了。”夜阑珊一笑，“是夜某打扰唐掌门才是。” “哪里哪里。”岳威连摆手。 “这里这里。”辰子樾小声跟腔。 岳威满脑门子黑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夜堡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是来找小樾的。”夜阑珊指指辰子樾，“想来这些日子，小樾也给唐掌门添了不少麻烦，如今程沐风我已经找到，便来接他回去。” “你找到程沐风了？”辰子樾瞪大眼睛，“哇小黑你好厉害！” “……”夜阑珊嘴角一抽，“过奖。” “恭喜夜堡主，那既如此，不如今晚就在寒舍吃顿便饭，然后明早我备好车马，夜堡——” “备好车马，明早我正好带小黑去看七里村的瀑布！”辰子樾兴致勃勃的打断岳威，“后天我们再去山上逛逛，再过五天还有庙会，再过十天有个赛诗会，小黑……” “好。”夜阑珊面无表情的点头，“就这么定了。” 辰子樾幸福的荡漾，留下岳威在一边欲哭无泪。 这两人脸皮也太厚了些，居然都不问自己的意见？！ “那就是我们还要在这住大半个月，不如派人去通知各大门派，就说程沐风已经找到，现在交由各门派处决？”辰子樾扭头问夜阑珊，“正好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在榆川城城主那贺寿，距这也就三四天的路程，省得我们还要把他带回去。” “甚好。”夜阑珊惜字如金的点头，“我要去休息。” “我带你去。”辰子樾美滋滋的挂在夜阑珊身上往外走，“唐掌门好客，他家的客房床上铺的都是最好的云锦，舒服的不得了，我这就带你去睡睡看！” 看着他两出了门，岳威无力的揉揉太阳穴，隐隐觉得最近的事情好像有些奇怪，仔细想想，却又好像又挺正常。 或许，是巧合呢？ 一想到过几天各大门派又要来自己家，岳威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云刹堡出来的，就是能找事。 唐门的客房里，辰子樾正赖在夜阑珊怀里左蹭蹭右蹭蹭。 “别闹了。”夜阑珊抓住他的胳膊，“干嘛非要叫各大门派来？现在宰了姓岳的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现在我们杀了他，死无对证，沐风要怎么洗白？”辰子樾扯住夜阑珊的腮帮子，“我已经问皇上要了圣旨，到时候等到人最多的时候，我们先揭发姓岳的，然后再一宣旨，才能证明小风之前都是演戏。” 夜阑珊挑眉，低头亲亲辰子樾。 成亲已经十年，宝贝好像真的长大了。 第五十一章 世事一场恍然梦② 安置好夜阑珊和辰子樾后，岳威转身便去了唐烨的住处，这几日事情多也没顾得上问他，今日得空正好过去看看。 院子里，唐启正陪着唐烨一起晒太阳。 “过几天等你身子好点，哥带你出去走走吧。”唐启递给他一杯红枣茶，“沿着茶道就可以直接去翠霞山，那里风景不错。” “好啊。”唐烨双手抱着杯子嘴角上扬，“我跟你去。” “那说好了，不许耍赖。”唐启捏捏他的鼻子，也觉得自己心情似乎好了些，自己的小烨就应该一直这么开心。 “我肚子饿。”唐烨喝茶喝太多，觉得有点甜，于是拽拽唐启，“我想吃咸的东西。” “我叫厨房去帮你做。”唐启心里一喜，这些天他一直不怎么肯吃饭，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要吃东西。 唐启站起来往院外走，没料到却刚好和岳威撞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里？”岳威朝院内看，“烨儿呢？” “小烨他病了不舒服。”唐启眉头一皱，跟着岳威进了院子。 “爹。”唐烨被吓了一跳，掀开自己身上的毯子就要起来。 “好好躺着。”唐启抢先一步拦住他，“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息。” “怎么了？”岳威坐在唐烨身边。 “大夫说了，邪气入体。”唐启阴着脸替唐烨回答，“我也试过小烨的脉搏，内力时高时低，心脉也有些受损，大概是练功的方法不对，我已经让他不要再练功了。” “这样？”岳威疑惑的看着唐烨。 “是。”唐烨低声回答。 “老大，去看看辰堡主那里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岳威对唐启道。 “是。”唐启答应，临出门时看了眼唐烨，就见他正低着头，没看自己也没看岳威。 待到唐启走了，岳威才握着唐烨的胳膊给他试脉，片刻之后收手皱眉，内力的确很乱，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你这段日子有没有练功？”岳威道。 “练，连了。”唐烨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 “……这样吧，你再坚持十天，十日之后若还是这样，那爹就把沉梦的解药给你。”岳威松口，伸手帮他盖好毯子。 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想让他称霸天下，却也不敢让他冒太大的风险。沉梦的功效固然诱人，可毕竟没人试验过，要是实在不行，还是算了吧。 “爹？”唐烨微微讶异。原本以为爹爹又会责骂自己，没想到他居然要给自己解药。 “好了好好休息吧。”岳威拍拍他的肩膀，“等会爹让厨房把雪灵芝煎成汤药给你。” “爹，谢谢你。”唐烨眼眶通红。 “男子汉大丈夫，老掉眼泪像什么样子。”岳威摇摇头，“好了，爹爹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嗯。”唐烨点点头，看着岳威出门的背影，心里坠的发疼，喉咙泛上甜腥，压也压不住。 “小烨！！”唐启心里记挂着唐烨，因此在辰子樾那匆匆兜了一圈就赶了回来，谁料到刚一进门，居然就看到唐烨在咳血，慌得赶紧上去抱住他。 “我没事。”唐烨拿袖子擦擦嘴，白色的衣袖登时被染上刺目的红。 “乖，把这个吃了。”唐启喂给他两粒调息的药丸，又帮他顺了顺气，确定他没什么大事后才放了心。 “他又为了练功的事责骂你了？”唐启咬牙切齿，否则小烨好好的怎么会吐血？ “没有，爹他……我爹他没骂我。”唐烨辩解。 “算了不说这个，哥抱你去休息。”唐启不想在唐烨面前提及岳威。 “哥，他真的没说我。”唐烨小声继续道。 “乖，休息。”唐启吻吻他的嘴唇，“不许再想别的。” 唐烨依言不再说话，看着唐启眼里的厌恶和恨意，心里沉重的如同压了块巨石。 以后的几天，唐门都是无比的热闹。 各门派接到辰子樾的书信后，都是连夜起程，谁都没耽误。 几乎每个门派来望川城的第一天，就是前来唐门拜访夜堡主，所以几乎每晚岳威都会被辰子樾拉去陪饭陪酒，喝到半夜才罢休，心里固然光火，却是无计可施。 “辰堡主，我看各大门派也来的差不多了，不如明天就召开大会如何？”喝到第八天，岳威终于坚持不住，在酒醺耳热之时想辰子樾提议。 “也好。”辰子樾点头，“我这就派人去通知。” “多谢辰堡主。”岳威松了口气。 送走这堆瘟神，自己也好腾出手来干正事。 当夜，几个人影就潜入了唐门荒废的旧宅，顺利带出了被囚禁多年的唐傲天。 第二天下午，各大门派齐聚唐门，准备共同声讨程沐风。 “姓程的呢？！”丐帮长老耐不住性子率先发难。 “都这阵了你还演个什么劲。”蜀山掌门嗑瓜子，小声鄙视道，“二百五。” “……” “对啊夜堡主，姓程的那狗贼呢？”底下有不知情的小门派跟着嚷嚷。 你才是狗贼！方栩坐在辰子樾身边，闻言差点没气晕过去。 仔细看看吼的那个人，自己认识的，西北马帮的帮主。 回去就告诉大爹爹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们做生意让他们损失掉一大笔银子最好小爹爹也建个马帮然后把他家的生意抢完然后让他变卖家产流离失所去青楼扫茅房！！ 呼…… 辰子樾看得好笑，伸手捏捏他的鼻子。 “在沐风出来之前，各位不妨先见见另一个人。”夜阑珊一笑，扭头看向一侧的屋子。 “谁啊？”底下的人闹闹哄哄，纷纷顺着夜阑珊的视线往过看。 一旁的屋子里，唐启扶着唐傲天出了门，身后跟着唐门的其他三个少爷。 底下众人大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台上的岳威已经是脸色骤变，转身刚想走，却觉得自己眼前银光一闪。 “想跑？”程沐风手里的剑直直的指着他，眼中寒光如冰。 “他才是真正的唐掌门！”丐帮长老指着唐傲天涕泪横流，“唐兄，别来无恙？” “……”蜀山掌门无力的扶额。 自己怎么会认识这么个不会说话的二百五哟…… 台上，岳威已和程沐风战成一团，唐轩也挥剑冲了过去。 程沐风见唐家的人来了，挑眉一笑，收了招式回到小孩身边。 “沐风。”方栩站起来。 “走，带你去吃饭。”程沐风拉了方栩就想走。 早上小孩就没吃多少东西，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估计已经饿惨了。 “我说小祖宗。”辰子樾哭笑不得的拉住他，“我费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替你洗白，你就这么走了？” “……”程沐风看看身边的方栩。 “留下留下！”方栩狂点头，“等事情说明白了我们再走！” 岳威之前和程沐风过了几十招，本就有些不支，再加上唐轩武功招招都是咄咄逼人，没过百招，岳威就被一剑刺中了右肋。 唐门的家丁一哄而上，把他制服在了地上。 脸上戴了十几年的面具被摘下，露出一张惨白丑陋的脸。 众人哗然，纷纷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傲天被众人扶着到了岳威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十几年的生不如死，都是拜他所赐，杀一万次也难解心头恨。 岳威勉力抬头看着他，笑的凄惨。 斗了二十几年，自己还是终究死在了他的手下。 “爹！”还没等唐傲天动手，远处突然传来了唐烨的声音。 唐轩心里一惊，扭头看了眼唐启。 “爹。”唐烨不要命的跑过来，拨开家丁，把岳威抱在自己怀里。 “烨儿。”岳威咳出一口血，头脑昏昏沉沉，已经几乎说不出话。 “他是你的儿子？”唐傲天看着唐烨冷笑，“听说腆着脸做了二十多年的唐门少爷，就是你？” “爹！”唐启打断唐傲天，蹲下想去拉唐烨，却被他躲开。 “放了我爹。”唐烨抬头看着唐启，眼里满是绝望。 “小烨。”唐启不敢和他对视。 “做梦！”唐傲天冷冷道。 “若我一定要你放了他呢？”唐烨看着唐傲天，一字一句道，“放了我爹，我任由你处置，怎么样？” “他的命，我要定了。”唐傲天抽了唐轩的佩剑想刺过去，却被唐烨一把握住。 “小烨！”唐启大惊失色，上去想掰开他的手，还没近身，却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开。 唐轩出自名家的宝剑，在唐烨手里，一点一点化为粉末。 唐门的沉梦，果真能让人的内力一日千里。 唐启只觉得心里狠狠一空，脑袋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小烨，他不要命了么？ 唐烨双眼泛红，着魔一般抱着岳威站起身，连武器都没有，只是凭着双手，居然也无人可挡，一路杀出了门外。 夜阑珊眉头微皱，刚想上去，却被方栩拦住。 “师父，这是唐门的事。”程沐风道，“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有内情？”夜阑珊看着程沐风。 “算是吧。”程沐风点头。 夜阑珊闻言眉毛一挑，坐回座位喝茶。 底下众人见云刹堡主都没反应，谁还会去凑这一家子的热闹。唐门的一干家丁也被唐烨打得七七八八，因此追出去的，只有唐启一人。 “我看那狗贼的儿子武功邪门，启儿一个人追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唐傲天有些担心，“小轩，你去看看你大哥。” “是。”唐轩领命，飞一般的追了出去。 大哥和三哥，还是终要面对这一天么？ 第五十二章 湖光秋月两相和 出了唐门的大宅，后边就是唐烨小时候经常去的落霞山。 唐烨上了山道便停了脚步，扶着岳威坐在树下后，自己回身看着追来的唐启。 “跟哥回去。”唐启现在满心都是唐烨身上的毒，伸手就想拉他。 “回去？”唐烨笑容苦涩，“现在回去，我爹还能活么？” “……我可以替你求情——” “杀了我，或者放了我。”唐启打断唐启，即便已经努力想要冷静，可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忍不住带上了颤音。 “小烨。”唐启心里疼的几乎窒息。 “我不想和你动手。”唐烨眼眶通红，声音沙哑，“求你，放了我爹，起码让我先安置好他。” 山脚下，依稀有些人影，正在往上追。 都是唐门的子弟。 “哥。”唐烨心里着急，猛地跪在唐启面前。 “小烨！”唐启心里一惊，伸手把他拽起来。 “来不及了，哥我求你，放了我爹。”唐烨再也顾不上其他，只知道连声哀求。 落在唐家人手里，自己的爹只有一死。 “……我放你走。”唐启终于松口，“不过你要答应我，十天后，在穆罗镇的客栈等我。” “好。”唐烨想都不想的点头。 “小烨！”唐启语气里有些不确定，“你，会来的对不对？你不许骗我。” “嗯。”唐烨低声应了一句，扶着岳威往山里走，没多久就消失在了唐启的视线里。 唐启在原地站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看着一颗大树，道：“回去吧。” “大哥。”唐轩从树后出来，鼻子有点红。 “回家，告诉追来的那些人……小烨和岳威一起坠崖了。”唐启嗓子有些哑，“走吧。” 唐轩跟着唐启默不作声的回了唐门，也没再去前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桌边发呆。 暮色西沉时，唐启端着饭菜进了屋子。 “吃点东西吧。”唐启把盘子放在桌上。 “哥。”唐轩眼眶通红，“三哥会不会恨死我了，是我刺伤他爹爹的……他今天明明就知道我躲在树后面，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会的。”唐启故作轻松的笑笑，“谁都能看的出来，岳威对你招招都是死手，况且你已经手下留情了，没事。” “十天后我跟你一起去找三哥吧。”唐轩抽抽鼻子。 “好，先吃饭。”唐启递给他一碗汤，心底一片苦涩。 小烨他真的会回来么？ 不回来也罢，不回来，自己就去找，天涯海角，总有被自己找到的一天。 “外头怎么样了？”唐轩问。 “爹已经交了兵符和藏宝图，现在正和各大门派在一起，有老四陪着。”唐启道，“不过云刹堡的一堆人早早就走了，程沐风灭敌有功被皇上封了爵位，要赶去盛京谢恩。” “那苏玉呢？”唐轩放下碗。 “本来说是要在钱庄等你的，可是后来说是镖局有了急事，就回去了。”唐启笑笑，“放心吧，到时候哥帮你跟爹爹说，没事的。不过这段日子，你还是留在家吧。” “我知道。”唐轩闷闷的趴在桌子上，心里有点羡慕方栩和程沐风，不过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自己和大熊私奔？ 唔，要是自己的爹爹也像小栩的爹一样就好了…… 无端被人念叨，方小栩皱皱鼻子打喷嚏。 “着凉了？”程沐风拉过被子把他裹住。 “没有。”方栩笑眯眯，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蹭。 “都笑一天了，不累啊？”程沐风好笑的看着他。 “你不高兴么？”方栩反问。 今天在唐门，所有的真相都被揭开，白的终究还是白的。 吴清水平日里就作恶多端，杀他是为民除恶。 黎景之前倒是全然不知情，在比武后的第二天，就被段星暗地里接到了云刹堡，并且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唐傲天是假的？”黎景诧异。 “嗯。”诸葛细细的替他扎针疗伤。 “那为何不早些告诉我？”黎景有些愠怒。 “其实是想早些说的。”诸葛很为难，“只是黎掌门……性格朴实，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演不像……” 其实段段的原话是说这个黎景是墙头草，怕他知道真相后会和岳威沆瀣一气…… 不过这个不能说出来！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黎景咬牙切齿。 “等到沐风事成。”诸葛站起来去洗手。 “不行！老夫现在就要回去。”黎景勃然大怒，“你们休想囚禁我！” “那你就回去吧。”诸葛眨眨眼睛，“沐风那一掌带毒，黎掌门保重。” “……”黎景气得胡子乱抖，只得不甘不愿的继续在云刹堡住了下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黎景周围的屋子里越来越热闹，都是各门派消失的门人。 一向游手好闲的辰堡主终于有了事情做，带着一批人见天编故事。 于是程沐风在众人口中，彻底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堡主怎么又抓来这么多人！”看着后山宅子里闹闹哄哄，诸葛很哀怨。 白吃白住……段段赚钱很累的！ 不过等到真相大白，各门派来领人的时候，诸葛才发现，自家段星到底是有多会赚钱。 “五百两一个人？”黄龙寨的寨主跳脚，“这也太贵了吧！” “这些日子以来云刹堡给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五百两已经是很低的价格了。”段副堡主指着其中的一个人，“跟你家老大说说，昨晚你们吃的什么？” “米饭，青菜炒肉，还有粉丝汤。”那人一五一十的回答。 “……粉丝汤？”段星痛心疾首，“那是鱼翅啊你没吃出来？ “没……没有。”那人结结巴巴。 黄龙寨寨主很纠结，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手下只有三个被抓，一千五百两……似乎也还能付得起。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情的望向丐帮帮主。 谁都知道，丐帮单是没品级的小弟子就被云刹堡抓了大概一两百个，加上一些小长老…… 唔……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五！ “老子没钱。”丐帮帮主愤怒。 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没钱不要紧，那他们就留在云刹堡吧。”段星笑眯眯。 那些乞丐里好多都还是小孩子，洗干净脸后换上衣服，一个比一个可爱。 自家媳妇被宠的各种懒，一天到晚动都不带动，自己本来还在发愁该怎么办，谁知后来发现他似乎很喜欢小孩，自从这些小乞丐来了之后，他开始没事就往后山跑，还教他们读书写字，偶尔还会教着打打拳——虽然有点误人子弟的嫌疑，但是，呃，出发点总是好的。 于是在段星的强烈要求下，几乎丐帮所有的小弟子都被夜阑珊带回了云刹堡。 “分我几个玩玩。”辰子樾一天偶尔溜达到后山，发现居然有这么多小毛头，顿时亢奋的两眼发光。 “不行都是我的！”诸葛抗议。 “小气鬼！都是小黑带回来的！”辰子樾愤愤。 那些小乞丐原本都是餐风露宿，现在突然有了温暖的被窝，有了香喷喷的饭菜，还有书可以念，都开心得不得了。 “我不想让他们再去要饭了。”晚上做完某项运动后，诸葛趴在段星上提要求，“你想想办法，让他们留在这吧。” 依照自己的经验，段段在这个时候是最好说话的！ “嗯？”段星捏捏他的鼻子，“放心吧，他们肯定不会再走了。” “为什么？”诸葛很纳闷。 段星坏笑，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然后事情果然就跟段星想的一样……丐帮长老一毛不拔，把所有被抓走的人都留在了云刹堡——反正自己徒弟多，而且被抓走的那些人，过得似乎也还不错！ 那就让他们留着吧。 这边的江湖平静了下来，朝廷里的圣旨也紧跟着就颁了下来。 “皇上封你是什么来着？”方小栩对于官场一向是脑子笨笨，况且花千琅给程沐风的那个头衔又长又拗口又难记，虽然自己背了很多次，可是还是记不住！ “不知道。”程沐风摊手。 这倒是实话，对于那篇圣旨，程少侠从头至尾就记住了俩字——赐婚。 “宝贝你想在哪成亲？”程沐风抱着他坐在床边，“云刹堡还是星幕城？” “云刹堡。成亲后我想去南海。”方栩眨眨眼。 于是还没过几天，刚刚回到家，凳子还没坐热的各门派就又接到了一封红艳艳的请柬。 于是江湖上下嚎声一片。 成亲当日，连山脚下的村子里，似乎都能闻到酒香。 程沐风穿着红色喜服，紧紧握着方栩的手。 方小栩昨晚紧张的没睡着，今天又很早就被叫起床，再加上周围一直闹闹哄哄，于是就有点晕，直到进了洞房，都还是云三雾四。 “傻了？”程沐风好笑的看着他。 方小栩眨眨眼，这……就算成亲了？ 做梦一样。 程沐风嘴角勾起，抱着自己的呆小孩上了床。 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费了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方栩拉过被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有点不敢看程沐风脱衣服。之前也不是没做过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就有点莫名的紧张。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就被程沐风低头吻住，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推到自己嘴里，甜甜的。 “什么呀？”方栩问。 “好东西。”程沐风笑的邪恶。 于是第二天，直到中午吃饭时，两个人的房门都还是紧闭的。 “年轻人也太不懂节制了。”周梓摇头叹气。 “居然还有脸说别人。”西腾璃揉着自己的腰咬牙切齿。 “这也太夸张了吧？”辰子樾自言自语，居然可以睡到现在！昨晚得有多……激烈……呃。 夜阑珊摸摸下巴，自己给沐风药的时候忘说了，那个……是三次的分量…… 等到方小栩醒来，差不多已经是晚饭的时间。 “醒了？”程沐风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发。 “嗯。”方栩想坐起来，却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于是又缩回被子里。 “躺着不动。”程沐风看着方栩苍白的脸蛋也有点后悔，昨晚折腾的太厉害，小孩的身子受不住。 早知道就不用那药了…… 方小栩迷迷糊糊，被喂了鸡汤后就又睡了过去，隔天才勉强正常。 周梓咬牙切齿，打算去找程沐风算账。 就算是成亲了，也不能这么折腾我儿子啊！ “你就别添乱了！”西腾璃拖着他往回走，“小风和小栩亲也成了，你跟我回星幕城！” 十天后，程沐风带着方栩，一路向南而去。 在那里有一座海岛，终年繁花如锦，幸福无尽。 第五十三章 海深不抵相思半 程沐风成亲的时候，唐家的四少爷也奉命专程前去道贺，回来的时候，带给了唐轩一个盒子，金灿灿的，还用火漆封着口。 “什么呀？”唐轩很纳闷。 “我哪知道，夜堡主说是给你的补偿。”唐四也很好奇，“打开看看啊。” “给我的，为什么要给你看！”唐轩断然拒绝，抱着盒子进了屋。 小心的揭开封口的火漆，就见盒子里整整齐齐的躺着一摞地契，还有一封信。 打开看看，是程沐风的笔迹。 那日唐轩与吴清水比武之时所中的暗器，是程沐风所发。 原本的计划是要唐轩中毒，然后诸葛和段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唐门长住，找机会查清事情真相，谁料唐轩武功太好，又有唐启和唐烨帮忙，居然生生把毒逼了出来。 不得已，只有临时改了计划。 “给你的就拿着吧。”唐启听完事情的始末后，摸摸唐轩的脑袋，“云刹堡都是有心人，这些地契，都是威武堂附近的一些大商帮，这些地方一旦归了苏玉，那他的那些族人，也就什么都没了。” “我和大熊才不要靠别人！”唐小轩翻白眼。 “那就当是借的好了。”唐启淡淡一笑，“过几天就和他一起回去吧，把属于他的东西抢回来。他要提亲，总不能就靠着那个小镖局。过个两三年，威武堂的根基稳了，爹说不定就同意了。” “也行……对了大哥，那个，三哥他最近有没有消息？”看着唐启的表情，唐轩有些担心的问道。 那天在山道上的十日之约，唐启等到日暮也没有等到唐烨。 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找，只是带了几个亲信进了山，却还是一无所获。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启表面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唐门大少爷，鲜衣怒马，年少轻狂。 只有唐轩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三哥之前住过的院子，被唐启下令彻底的封存，谁都不许进。 每晚，大哥都会一个人去那里，喝酒，或者发呆。 唐轩心里难受，却也是无计可施。 “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捉迷藏？”唐启苦笑，“只要小烨他真心想躲，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找到他。” “说不定三哥那天是有事耽误了。”唐轩嘴笨的安慰，“你不是说了么，三哥身上的沉梦要两三年后才会毒发，所以那个……你不要担心啊。” “大少爷。”门外有小厮禀报，“老爷找您。” “知道了。“唐启应了一声，拍拍唐轩的肩膀，“去帮我叫老四去书房。” “找四哥干什么？”唐轩眨眨眼睛，“有什么事我帮你啊。” “帮我？”唐启笑笑，“包括帮我接手整个唐门？” “这个除外！我才不要！”唐小六猛摇头。 开什么玩笑，当掌门？那不得累死。 想都没想过！ “呵，那就快去找老四。”唐启捏捏他的鼻子，转身出了房门。 是夜，唐傲天坐在书房里叹气。 原想着自己已经老了，又被困了这么多年，对世事是一无所知，就想着能让唐启接手唐门，自己也好落个清净，谁知他竟一口拒绝，怎么劝也不听。 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唐小轩知道唐启担心唐烨的安危，于是只得伟大了一把，牺牲自我帮他分走了一半唐门的事务。 余下的事情，有四哥，还有其他的堂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启把唐门里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终于在一天早上彻底失踪。 “游历天下？”唐傲天拿着信纸，气得胡子乱抖。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赶紧成家，还往外乱跑？ “爹你别生气啊！”唐小轩很乖巧的替他顺气，“别气坏了身子。” 唐傲天喝完唐轩递过来的茶，越看越觉得还是小儿子最乖。 快十八岁，也不算小了…… 成家吧？ “这些都是什么啊？”一日午饭后，唐轩看着面前的一大摞画像欲哭无泪。 “没有喜欢的？”唐傲天皱眉，“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待嫁的小姐画像可都在这了，你就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我不想成亲！”唐轩抗议。 “胡闹！难道你也想学你那不成器的大哥？”唐傲天大怒。 正有此意……唐轩在心里默默的流泪。 话是这么说，不过担心把唐傲天气出毛病，唐轩还是不得已，跟着唐傲天出去吃了几顿饭。 饭局上，自然会出现一个妙龄少女。 江湖人家的女儿，本来也没那么多规矩，看中就是看中，喜欢就是喜欢。 不过唐小少爷眼高于顶，一个也看不上。 掐指算算，自己已经和大熊快半年没见面了…… 靠着书信，能有什么意思？ 就在唐小轩焦虑暴躁的时候，终于盼来了一个天大的……呃，好消息。 自家的分舵里，有人发起了一场内乱，现在事情虽已无大碍，却急需有人去收拾残局。 于是唐家小少爷亲自出马，带着人浩浩荡荡前去视察。 出了望川城后，唐小轩幸福的想流泪。 嗷！大熊！ 先打发了个副堂主去处理事务，唐轩骑着马一路昼夜不停的到了云崖城，却在自家的镖局门口傻了眼。 这……还是当初那个又小又破的镖局么？ “小少爷！”门口扫地的管家看到了唐轩，惊喜的叫出声，“快，快去告诉苏老板，小少爷回来了！” 真是自己家？唐轩瞪大眼睛，丢下马跑进宅子，这么大……呃，乱跑会迷路的吧。 正在发呆的时候，就见苏玉从一头跑了过来。 “大熊！”唐轩飞扑进苏玉怀里。 苏玉抱着自己的小宝贝，像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呜呜呜……你怎么瘦成这样？”唐轩抱着苏玉的脑袋仔细看。 “不瘦啊 ，是我以前太胖了。”苏玉的声音温温柔柔。 “呜呜呜……”唐小轩像个无尾熊，趴在苏玉身上不走。 大熊连说话都这么好听！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和他分开这么久！ 吃饭的时候，苏玉吩咐下去，做了满满一大桌子吃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唐轩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个。 “前段时间临阵的村子里遭了山洪，于是我就带了些人去救灾，后来在那遇到了一个人。”苏玉笑笑，“初始时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他人好，然后就跟他成了朋友，后来才知道，他是朝廷里的人。” “然后呢？”唐轩停下筷子。 “然后我回来后没多久，就接到了圣旨，把西南盐帮的生意给了我，然后又赐了我皇商的招牌。”苏玉说得认真。 “盐帮？”唐轩瞪大眼睛。 盐业一向都是由朝廷管的，蜀地的井盐更是重中之重，怎么会轻易给了苏玉？ “他说与其派个贪污腐败的官员过来，还不如给我。”苏玉捏捏唐轩的脸蛋，“本来还要封我做官的，我没要，所以才……” 唐小轩脑子有点晕：“你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啊？” “林将军。”苏玉摇头笑笑，“小时候我听过他的故事，那时候他是战神，被传得神话一样，见了才知道，其实林将军人很随和，而且长得真好看。” “哼哼。”唐小轩不满。 长得好看！ “生气了？”苏玉好笑的看着他。 “没有！”唐轩下巴抬到天上。 我才没有吃醋！ 苏玉也不劝他，只是靠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这半年里，自己拼了命的攒家业，无非也就是想让自己和他的未来能少一点阻拦。 不是不累，可是却心甘情愿。 “这次在家多住一段日子吧。”苏玉抱着他，“住到过年再回去，好不好？” “好。”唐轩点头，“我先陪你回趟陕中。” “去那干什么？”苏玉皱眉。 “去把你的东西抢回来！”唐轩从怀里掏出那摞地契。 “云刹堡的？”苏玉拿过来，一张一张翻看。 “就算是借的，将来我们再还！”唐轩抽抽鼻子，“我们先去把你的家业抢回来！” “不要。”苏玉摇摇头，抱着唐轩放到自己腿上，认真道，“我知道夜堡主他们是好人，可是我们不要别人的东西。” “可是——” “爹爹的东西，我要靠自己抢回来。”苏玉打断他，低头亲亲他的额头，“我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个，你听我的，好不好？” “可是……”唐轩扁扁嘴。 可是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我家提亲吖…… 小栩都成亲了，自己还比他大一岁呢。 “小轩。”苏玉拍拍他，“好不好？” “……好。”唐轩闷闷答应。 算了，那自己，就再等两年好了。 反正成亲不成亲的，自己和他什么都已经做过了……也没什么差别。 唔，为什么会想这个！ 唐轩脸红——自己果然是个流氓！ 第五十四章 击掌为誓立约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小轩抱着苏玉满脸的不高兴。 肚子没了！自己以后要蹭什么！ 苏玉笑着摇摇头，捏起他的下巴凑过去吻住。 原来在家的时候，养尊处优无所事事，总觉得瘦下来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才知道，若是肯下决心，那就什么都有可能。 一年前的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小轩会这么乖的窝在自己怀里，更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也能靠着努力攒下这么多家业。 两年，最多再要两年，自己就会将分号开进威武堂附近，那时候，想要抢回爹爹的家业，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夺回家业之后，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唐门提亲，然后，一辈子都守着小轩。 “你想不想我？”唐轩问他。 “你说呢？”苏玉一笑，俯身吻住他的唇角。 唐小轩在床上一直都像小猫，乖的不得了。 半年没有见面的后果，就是唐小轩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了床。 穿好衣服四处溜达，怎么也找不到大熊。 “苏玉呢？”唐轩拉住一个下人问。 “应该在库房盘点。”下人指指右边，“顺着回廊走到头就是。” 唐小轩一路走过去，就见最角落的院子里正尘土飞扬。 皱着眉头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苏玉正在指挥伙计搬东西。 “小轩你怎么来了。”苏玉赶紧带着他出了院子，“这么脏，快回去。” “你在里面干什么。”唐轩伸手帮他擦擦脸，“一头一脸的灰。” “盘货，下个月我们的蚕庄就要开张了，货还没点完呢。”苏玉笑笑，“回去吃早饭吧，我这边忙完了就来陪你。” “我帮你吧。”唐轩挽袖子。 “你？”苏玉失笑，“别闹了。” “我没闹，我要帮你。”唐轩瞪眼，“快点快点！” “……”苏玉无奈，只得带着他进了院子。 “我要干什么？”唐轩一张嘴，就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帮我查一下那边的蚕盒的个数？早上被伙计放乱了。”苏玉找了个最轻松的活给他。 “好。”唐轩一口答应，抱着清单去了东南角，从第一层开始一个一个往过数。 苏玉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忙别的。 唐轩数了没多久就觉得有点眼花，眼前的盒子方方正正长的一模一样，数着数着就昏了头。 “小轩。”苏玉及时过来，“累不累？” “……还好，就是有点晕。”唐轩晃晃脑袋。 “要不你去前院吧，教那里的镖师练武。”苏玉刮刮他的鼻子。 “大熊。”唐轩抱住苏玉，“你累不累？” 半年攒下这么多家业，想都知道有多累。 “不累。”苏玉笑笑，“有你陪着就不累。” 唐小轩闻言鼻子有点发酸，心里有点发甜。 这么好的人，是要陪自己一辈子的。 想想就很幸福。 在镖局住了将近一个月，唐轩这天正在院子里练剑，突然就见苏玉走了进来。 “咦，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唐轩纳闷，这个时间他一般不都是在刚开的酒楼里么？ “你爹爹派人来了。”苏玉道。 “我爹？”唐轩被吓了一跳，赶紧去了前厅。 “小少爷，老爷说您若是再不回去，他就亲自过来。”来人是唐府的管家。 “东叔。”唐小轩惴惴不安，“我爹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表情？没敢看，老爷当时扔出来的茶杯差点打到我，我哪敢抬头啊。”老管家苦了脸。 “大熊。”唐小轩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苏玉心里也有点没底，只得先安排东叔住下，答应他明早就让小轩回去。 “大熊怎么办，回去我爹会打死我的。”唐轩在屋子里团团转，“我不要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苏玉从身后抱住他。 “不行！我爹要是打你怎么办。”唐轩断然拒绝。 “那就让他打，打到消气为止。”苏玉笑笑，“怕什么。” “可是爹爹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唐轩把脸埋进苏玉胸前，声音闷闷的，“前段日子我在家的时候，他天天拿着各家小姐的画像催我成家。” “不答应我们也要去见他啊。”苏玉顺顺他的头发，“先前唐掌门不知道，我们还能瞒着拖着，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我们若是再不去见他，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可是我还是害怕。”唐小轩哭丧着脸，“我不想受罚，不想跪祠堂，也不想让爹爹骂你。” “没事，有我陪着你呐。”苏玉轻声哄他，“跟我回去，好不好？” 唐小轩郁闷，直到上了床还是唉声叹气。 苏玉无奈，只得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跟着管家启程去了望川城。 到了唐门后，唐轩想让苏玉先去客栈，无奈苏玉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非得和唐轩一起去见唐傲天。 “苏玉，我爹要是打你的话，你……你不许生气啊。”唐轩惴惴不安的嘱咐。 “好。”苏玉点点头，跟着唐轩进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苏玉脑袋上顶着大包出了门。 “呜呜呜……我爹打你你干嘛不跑？”唐小轩很心疼。 “我跑了他只会更生气。”苏玉笑笑，“没事的。” “我带你去上药。”唐轩拽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书房里，唐傲天气得呼哧呼哧。 原本自己在刚获救时就听说了唐轩和苏玉的流言，那时候只当这是他们为了扰乱岳威的心神而散播的流言，因此也就没在意，可现在看这架势，是来真的了？ 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跟着一个男人跑了，唐傲天就觉得眼前发黑。 “爹爹。”唐轩替苏玉上完药后，又回到书房找唐傲天。 “赶紧让那小子滚！”唐傲天怒气冲冲。 “爹。”唐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求你，答应我们吧。” “你是吃错什么药了！”唐傲天气得差点背气。 “爹爹若是生气，怎么罚我都行。”唐轩鼻子发酸，“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求爹爹成全。” “滚！你也给我滚！”唐傲天狠狠扔了手中的砚台。 唐轩眼眶通红，站起来冲出房门。 “苏玉！”唐轩进门狠狠抱住大熊。 “唐掌门骂你了？”苏玉有些心疼的抱紧他，“不哭。” “大熊我们走，我再也不要回来了！”唐轩眼泪刷刷掉。 从小到大自己都是被宠着长大的，没想到今天自己的亲爹居然让自己滚。 自己有什么错，不就是喜欢大熊么？大熊肯吃苦人又好，不比画像里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强？ “乖，不哭不哭。”苏玉哄他，“先冷静一下，唐掌门现在在气头上，说的话不当真，没事的。” 唐小轩抱着苏玉，哭的一抽一抽。 呜呜呜……居然叫自己滚！ 滚就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苏玉劝了半天也没把他哄乖，不过后来唐小轩哭累了，倒是自己睡着了。 此后的好几天里，父子俩都梗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服软。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苏玉犹豫再三，还是找了一日，趁着唐轩午睡的时候前去找唐傲天。 “你来干什么。”唐傲天冷冷道。 “我要和小轩成亲。”苏玉态度恭敬，语气里却满是坚定。 “滚滚滚。”唐傲天不耐烦的伸手赶人，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我滚可以，可是唐掌门真舍得让小轩滚？”苏玉抬头道。 “你滚就好，干我儿子什么事？”唐傲天大怒，“难道小轩还会丢下我这个亲爹，跟着你走？” “小轩不会。”苏玉摇头，“只是我不舍得让他再为难。” “说得好听。”唐傲天冷笑。 “唐掌门到底要如何才会答应我和小轩？”苏玉道。 “想让我答应你？”唐傲天指着门外，“那就去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把那块青砖跪个坑出来，我就答应你，你跪不跪？” “不跪。”苏玉摇头。 在门口偷听的唐轩脸色一白。 若是他答应，自己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跪的，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干脆的回绝。 心里变得很堵很堵。 换了自己，一定会答应的。 “连跪都不肯，还敢来跟我提亲？”唐傲天鄙视的看着他。 “跪的久，什么也证明不了。”苏玉毫不闪躲唐傲天的眼光，“我拿小轩当宝，自然会尽量给他最好的生活，与其干跪在那里，还不如用这些时间做点有用的事情。” 唔……是这样么？ 唐小轩心里舒服了……大熊讲话就是很有道理！ “狡辩。”唐傲天冷笑。 “给我两年的时间。”苏玉开口道，“两年后，我带着玉珊瑚前来提亲，如何？” 玉珊瑚是西南商帮的信物，只有西南首富才会有资格得到。 “你？”唐傲天终于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一脸坚定的年轻人。 穿普通的衣袍，五官也说不上多英俊，扔在人堆里，找也找不到，真不知道小轩看上他什么。 唯一不普通的，好像就是他的眼睛。 黑黑亮亮的，比一般人要澄澈干净。 “求唐掌门成全。”苏玉跪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给我两年时间。” “好，我答应你。”唐傲天终于松口，“两年之后，若是拿不到玉珊瑚，就再也不许见小轩，如何？” “好。”苏玉眼神坚决，和唐傲天击掌为誓。 出了门，就见唐轩眼睛红红的正再看自己。 “你怎么来了？”苏玉微微诧异，不是应该在家睡觉的么？ “大熊。”唐轩抱住苏玉，“你要是当不上首富怎么办，呜呜呜……你怎么可以乱答应爹爹！” “咳咳！”从屋子里传出唐傲天不满的咳嗽声。 “没事的。”苏玉笑笑，捏捏他的小鼻子，“我有信心。” “可是——” “进去看看唐掌门吧。”苏玉打断他，“乖，我回屋等你。” “嗯。”唐轩乖乖点头进了书房。 苏玉回到屋子里，拿了纸笔细细的计划将来。 小轩不在乎自己的家世，可是自己会在乎，不管怎么样，他始终都是唐门的少爷，总不能因为跟了自己就被人耻笑，要和他成亲，总得配的起他才行。 那，明天就回去吧，两年时间不算长，浪费不起，也不敢浪费。 只是不知道，唐掌门这次还会不会放小轩跟自己一起回去。 第五十五章 此心可鉴日与月 唐轩回房之后，闷闷的钻进苏玉怀里，不动也不说话。 “你爹让你留在家？”苏玉心里已料到八九分。 “爹爹说两年之后你若是拿到玉珊瑚，才让我见你。”唐轩眼睛通红，张嘴狠狠的咬住苏玉。 都是大熊不好，没事乱许诺！ 苏玉皱着眉头任他咬，也没躲开。 “呜呜呜……你傻啊？”唐小轩咬完之后又心疼，大熊笨死了。 “你等我两年好不好？”苏玉抱紧唐轩，“我也不想和你分开这么久，可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唐小轩难过的快要崩溃，两年不见大熊，光想想就想哭。 “两年之后，我保证来接你。”苏玉握住他的手，“乖，答应我这一次，就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唐轩伸出手搂着苏玉的脖子，脸哭成小包子。 棒打鸳鸳……嗷！爹爹是坏人！ 就算心里再不舍得，第二天一早，苏玉还是一个人出了唐门。 唐小轩躲在屋子里，抱着枕头哭的稀里哗啦。 呜呜呜……两年…… 门外，唐四和唐五面面相觑。 怎么办，平常小轩不高兴了都是大哥他们哄的，自己完全没有经验啊！ 郁闷了一个月之后，唐小轩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现在这样无所事事，根本就帮不上大熊任何忙！ 大熊在辛辛苦苦挣钱，自己也是要努力的！ 思前想后大半天，唐家小少爷开始夜以继日的疯狂练武。 哼哼，到时候要是大熊当不上首富，自己就带着他私奔！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要和大熊在一起的，谁也别想拆散，爹爹也不可以！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苏玉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西南也越来越有名。 还有三个月就要满两年，唐小轩开心的睡觉都在流口水。 唐傲天倒是不着急，自己早已暗中联系了一大笔马帮生意，今年的首富，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苏玉。 “掌门。”有家丁在门外敲门，“大少爷回来了。” “什么？”唐傲天心里一喜。 “爹。”唐启从门外进来。 “还知道回来？”唐傲天心里自是高兴，嘴里却还是冷冷淡淡。 “爹，孩儿知错了。”唐启神情疲惫。 “出什么事了？”唐傲天皱眉。 “没事，就是累了。”唐启笑容苦涩。 “先回去休息吧。”唐傲天看出唐启有心事，也没追问他。 唐启出了书房，却没有进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唐烨住过的旧宅。 因为有唐轩每天亲自细心的打扫，因此虽然两年没有住过人，院子里却还是干干净净，摆设也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唐启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觉得心口隐隐发疼。 两年的时间里，自己几乎找遍了每一个唐烨可能去的地方，从西北大漠到东南海岛，甚至连极北的雪山都去过，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他。 时间每过去一天，唐启的心里的绝望就加深一分。 不敢想，要是沉梦毒发，小烨要怎么办。 不敢想，要是小烨出事，自己要怎么办。 直到晚上，唐启还坐在院子里发愣，连唐轩什么时候进的门都不知道。 “哥。”唐轩小心翼翼的叫他。 “……小六。”唐启回神，笑着冲他伸手，“过来给哥看看，长胖了没。” 唐轩蹲在唐启身边，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短短两年，自己的大哥怎么会沧桑成这样？ “哥，回去休息吧。”唐轩劝道。 “你先去吧，我今晚在这。”唐启摸摸唐轩的脑袋，“谢谢你一直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大哥，三哥他一定没事的。”唐轩有些不忍看唐启现在的样子。 “两年了，他就真舍得一点消息都不给我。”唐启笑容苦涩，“明知道我会担心，明知道我在找他，就硬是不肯出来见我。” “我们不是也旁敲侧击的问过爹爹了么，爹说沉梦的解药只有一颗，就在岳威手里，他一定会给三哥的，你不要担心啊。”唐轩继续劝，“夜深了有露水，大哥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今晚在小烨这里睡。”唐启站起来笑笑，“小轩乖，回去吧。” “……嗯，那你早点睡。”唐轩在心里叹气，自己出了院子。 唐启关上大门，转身进了唐烨之前的卧房。 被褥里被唐轩细心的家了防潮的草药和避尘珠，因此依旧是松软干净。 以前的每一夜，小烨都会躺在被子里等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太贪心，总是抱着他要一次又一次，总觉得怎么都不够。 两年的分离，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敢奢望其他，只想着远远的看他一眼，更或者，哪怕只是收他一封书信，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就已经足够。 可是他却连这个机会都不舍得给自己。 小烨，你当真这么狠心么？ 唐烨苦笑，熄了烛火，和衣靠在床上。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是餐风露宿，现在好不容易回了家，却是一点都不想睡。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自己和他之前在一起的画面。 想他小时候刚来家里时的样子，瘦瘦的弱弱的，连坐着都会累。自己费了多少工夫，才把他养成健健康康的样子，会跟在自己后面叫哥哥，会跟自己分一块枣泥糕，会在练武时耍赖不认输。 那时候的小烨，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不开心，天天都笑的眼睛快消眯成一条线。 十几年的暧昧，自己好不容易才和他彻底挑明，那段日子，是自己这辈子最开心的岁月。 只是这段开心的日子，却没能延续多久。 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小烨似乎就连笑都很少笑，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唯一轻松的一次，就是那日去后山的时候。 自己抱着他，晒着暖暖的阳光，说小时候调皮捣蛋，说小时候捡回来的小狗，说小狗丢掉…… 唐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水塘……那天的小烨好像强调了很多次水塘。 当时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会不会还有别的意思？ 唐启猛地冲出门，箭一般的冲向后山。 按着唐烨之前说过的路线，唐启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水塘。 不大，安安静静的，在月光下波澜不惊。 在四周看了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唐启刚想跳进去看看，眼角却扫到一旁枯树的树洞，里面似乎有东西。 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唐启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包袱，手几乎开始颤抖，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打开后里面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密密匝匝的。 最里面的小盒子里，是一块白色的布帛，上面用血迹草草写成的三个字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云梦城。 云梦城，柳云熙。 唐启心里像是卸下了千斤的巨石。 第二天一早，唐家的大大小小在饭厅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唐启来吃朝食。 “我去找大哥！”赶在唐傲天发火之前，唐小轩自告奋勇，站起来一溜烟跑去唐烨的院子。 推门之后，却是空空如也。 桌上留了一封书信，光看那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就能想到他走的到底有多着急。 唐轩把信拿给唐傲天，意料之中的看到爹气得几乎掀翻桌子。 全家的人都战战兢兢，唐小轩心里却暗自高兴。 大哥走的这么突然，肯的是三哥有了消息。 云梦城在南面，唐启一路昼夜不停的往过赶，终于在十天后到了城门口。 进城后连客栈也来不及找，直接就骑着马去了城中柳宅。 千琅国的铸刀名匠柳云熙，是唐烨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 开门的小厮收了名帖进去通报，唐启很快就被请到了中厅。 “唐兄。“从门外进来一个青衣男子，挥拳冲他打招呼。 “小烨呢？”唐启没有任何心情和他客套。 “不在我这。”柳云熙挑眉。 唐启眼神一暗，拳头捏的嘎巴响。 “两年才找来，还敢摆脸色给我看？”柳云熙冷冷一笑，“真不知道小烨看上你什么。” “他在哪？”唐启咬牙切齿。 “他不想见你。”柳云熙下巴一扬轻蔑道。 “不可能。”唐启没有一丝的犹豫。 “你让他苦等了两年，就这么有把握他不恨你？”柳云熙打量了一眼唐启，“你可知他这两年里受了多少苦？” “我——” “主子，公子他，他又吐血了。”有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打断了唐启的话。 “什么？”柳云熙一惊，也顾不上再和唐启纠缠，拽着他就往后院跑。 清静的小院子里，撑着一把大大的躺椅，上面躺着的，是唐启这辈子也不想放手的人。 身形单薄，面容苍白，腰间挂着的，是自己送他的血玉玉佩。 想了太久，这会见了，反而不敢上前，生怕又像梦里一样，一伸手，就什么都没了。 第五十六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烨。”柳云熙蹲在他身边，“难不难受？” “没事，就是刚才心口有些堵。”唐烨摇摇头，撑着身子刚想坐起来，却被兀的拥进了一个怀抱。 太过熟悉的感觉，不管隔多少年也不会忘。 唐烨僵着身子，不敢回头也不敢动。 “抱那么紧干什么！”柳云熙不满的插嘴，“抱坏了怎么办！” “……哥。”唐烨的声音微微颤抖。 唐启不肯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捏过他的下巴，凑过去狠狠吻住。 “喂我说你们！”柳云熙无语，转身出了院子。 最终，他还是找到你了。 年轻的铸刀师笑着摇摇头，强压下心里的酸涩。 这么一来，他应该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吧。 小院里，唐启抱着唐烨，伸手蹭掉他眼角的水光。 “哥。”唐烨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为什么要跑掉？”唐启声音沙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 “……我爹受伤太重，他执意要回东南老家，我就带着他趁夜色易容出了城。”唐烨靠在唐启怀里，“太匆忙，我也没办法和你联系，只好写了信放在树洞里。” “若是我没找到呢？”唐启看着唐烨，“当初走就走了，那后来呢？两年的时间，你就连托人带个口信给我的时间都没有？” “……”唐烨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没关系。”唐启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纠结其他，只是伸手抱紧他，“什么原因都没关系，从今天起乖乖待在我身边，待一辈子。” 唐烨闻言一怔，良久，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的毒——” “累了。”唐烨打断唐启，懒懒的在他怀里蹭蹭。 “……哥抱你进屋去睡。”唐启弯腰把唐烨抱起来，心里却是狠狠一疼。 怀里的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轻的不能再轻。 “睡吧。”唐启把唐烨放在床上，“哥陪着你。” “嗯。”唐烨点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一炷香的功夫后，唐烨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 唐启伸手，轻轻帮他揉揉睡穴。 半晌，唐烨终于睡着。 堂屋里，柳云熙正在看书，就见唐启进了屋子。 “我让你进来了？”柳云熙翻白眼。 “小烨他到底怎么了？岳威呢？”唐启眸色阴冷。 刚才自己替他检查了一下，小烨的脉象虚弱的几乎快要停止，沉梦之毒，根本就没有解。 “岳威半年前就死了，至于小烨身上的毒……你当他为什么没来找你？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救了。”柳云熙冷冷道，“房子都被烧了，你觉得解药还会在？” “你是说……” 唐启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 岳威离开唐门的第二天，唐傲天就下令一把火烧掉了他之前居住的院落。 “小烨的爹又没毛病，难道还会把解药一直带在身上？”柳云熙满眼的怒意：“当初你就在唐家，烧屋子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在屋子里心乱如麻，连外面人来人往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再出门的时候，岳威之前的院子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可笑，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点。 “我真不知道，小烨到底看上你什么。”柳云熙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失神的男人，“你要他，却又不能护着他，他在雨夜无家可归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他身无分文来找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他每个月圆之夜毒发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就凭你这样，也配说爱他？” “那他现在的毒要怎么办？”唐启心如刀绞。 “三个月。”柳云熙抓着唐启的衣领，“我只能保他三个月，三个月后他若是出事，我宰了你。” “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他？”唐启心里乱成一片。 “我若是知道，还会让他病成这样？”柳云熙冷冷开口。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唐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回了唐烨屋中。 看着那张昏睡的小脸，唐启低头，轻轻在他额角印上一个吻。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 第二天一大早，唐启就去买了一辆大马车。 “我们去哪？”唐烨疑惑。 “西川。”唐启帮他系好扣子，“我们去找天下第一的神医诸葛先生，他现在在西川王宫，那里还有冷公子，你一定会没事的。” “现在走？”唐烨轻声问。 “嗯。”唐启扶着他站起来，“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我……”唐烨有些犹豫。 “我知道，我带你去找柳云熙告别。”唐启笑笑。 “你不讨厌他？”唐烨有些意外。 十六岁的时候，柳云熙曾经来过家里玩，打打闹闹间不小心双双摔倒，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双唇就蹭过了自己的侧脸。 唐启看到后气得差点晕过去，要不是自己拉着，说不定真就和柳云熙打了起来。 自那以后，唐启一提起柳云熙就吹胡子瞪眼，自己为了讨他喜欢，也就渐渐疏远了柳云熙。 知道是自己负他，可两年前，自己带着重伤的爹爹，实在是无处可去。 认识的人很多，可都是唐门的朋友，不是自己的朋友。 只有他，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份。 是他收留了自己，让自己不至于流落街头。 是他帮爹爹看伤，让爹能多陪了自己一年。 犹记得爹爹走的那天早上，漫天都是大雪，是他一直在劝自己。 他说对不起，没能治好爹爹的病。 可是自己知道，爹的剑伤其实没有大碍，真正有事的，是心里的伤。 自从爹爹知道唐门的旧宅被唐傲天下令烧掉之后，一夜之间便白了头。 “烨儿，是爹对不起你。”岳威老泪纵横。 “没事的爹。”唐烨笑着喂他喝药，“我没事，说不定过两年就自己好了呢。” 嘴上说的轻松，可是父子两心里都清楚，若这么轻易就能化解，那也便不叫奇毒了。 爹爹走之后，自己的身子也终于再也装不下去，结结实实的病了一场。 若非是有柳云熙拼了命的救自己，自己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这辈子，欠的最多的，便是他。 到了柳云熙的书房，唐启扭头冲唐烨笑笑：“你去跟他告别，我在外面等你。” “嗯。”唐烨点点头，推门进了屋子。 书桌前，一个人正怔怔的坐着。 “云熙。”唐烨轻声唤他。 “……小烨？”柳云熙回神，赶紧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唐烨轻声道，“我要走了。” “这么快就要带你走？”柳云熙愤愤的翻白眼，“我就知道！真不枉我讨厌他十多年！” “云熙。”唐烨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柳云熙摆摆手，“我没本事，救不好你，他带你走也是应该的。” “不是的。”唐烨打断他，“你很好，我这辈子，最感谢的就是你。” “……”柳云熙闻言笑笑，伸手把唐烨抱在怀里。 认识数十载，这是两个人第二次的拥抱。 第一次，便是儿时的那场打闹，在摔倒的一刹那，柳云熙猛地转身，让自己垫在了唐烨身下。 “好好保护自己。”柳云熙在他耳边道，“今年过年，我们再一起喝酒。” “好。”唐烨点头。 “好了，去吧。”柳云熙放开唐烨，“他该等急了。” “保重。”唐烨笑笑，终是转身出了门。 柳云熙落寞一笑，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见唐启又推门走了进来。 “娘的，进来之前先敲门！”柳云熙拍桌子。 真会坏老子忧伤的心情！ “谢谢你。”唐启并没有理会柳云熙恶劣的态度。 “谢个毛，老子救的又不是你！”柳云熙越看唐启越不顺眼。 娘的，哪里比老子好了？ “之前多有得罪，他日等到小烨伤好之后，我再登门请罪。”唐启冲柳云熙抱拳道。 “……呃，老子才不稀罕你请罪。”柳云熙指着唐启，“要是照顾不好小烨，老子阉你八百次！” 这个人真是讨厌！ 当天下午，唐启便和唐烨出了城。 马车很大，里面垫了柔软的被褥，躺上去挺舒服。 “累不累？累的话就休息。”唐启捏捏他的鼻子。 “小轩他好不好？”唐烨开口道，“我之前听到小厮说，苏玉现在是西南首富？” “就算不是第一，那也差不多了吧，当年真没看出来，那胖子还真是经商的料。”唐启笑笑。 “我想见见小轩。”唐烨轻声道。 “好，我叫他也去西川。”唐启帮他盖好被子，“这两年来他一直内疚，就是怕你怪他。” “我不怪他。”唐烨摇摇头，“当日之事他也是逼不得已。” “他知道你这么想，一定很开心。”唐启捏捏他的鼻子，“休息吧，我保证等你到西川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小轩。” 第五十七章 春丛认取双栖蝶 唐启和唐烨一路赶往西川王宫的时候，唐轩正在家里忐忑不安。 坐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出了房间，走去了前头的大院。 “小少爷。”守卫想行礼，却被唐轩制止。 扭头看看，唐门的小少爷翻身上了屋顶，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片向下看。 屋子里，是整个西南商帮一年一度的商会。 几乎是第一眼，唐轩就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想了两年的笨大熊。 正安静的坐在桌边，慢悠悠的喝茶。 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却英气了不少。 眼神锐利，神采飞扬，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又白又胖的无用子弟。 唐轩眼眶发红，恨不得就这么冲进去抱住他。 呜呜呜……大熊为什么变得这么黑！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所以，今年的首富还是唐掌门。”西南商会的会长笑道，“唐掌门，恭喜恭喜。” “各位同喜。”唐傲天派人收了眼前的账目，抬头满含深意的看了眼苏玉。 唐轩在屋顶上闻言差点哭出来，苏玉却是不慌也不忙，派人呈上了一个黄绸布包。 “这是何物？”商会会长疑惑，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 布包里有一封书信，上头用金色的火漆封口，还盖着明艳艳的红色玉玺。 “御笔亲书？”众人被吓了一跳，噼里啪啦跪倒一大片。 信的内容很简单，西域诸藩国内乱不断，为保天下太平，特派镇国大将军林浩炀带兵十万，亲自出征。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和西南商帮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天子偏偏在最后加了句话，所有军需粮草物资，均由西南苏家协助朝廷负责押韵。 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单这一笔，就够其他人赚上好几年。 今年的首富是谁，不言而喻。 唐傲天脸色铁青，算天算地，却没算到最后关键时刻，着小子居然有皇上撑腰。 “苏玉！”唐小轩再也按捺不住狂喜，直接冲进了屋子。 “小轩。”苏玉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小宝贝，“我来接你了。” “我知道，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到。”唐小轩死命的抱着苏玉。 屋里其他人面面相觑，良久，突然不知道是谁，小声的说了句恭喜唐掌门。 其他人恍然，赶紧抱拳相贺，一时间恭喜声此起彼伏。 “唐掌门，恭喜啊。”门口出现一个白衣人，含笑道，“正好我要在这里待三天，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喝杯喜酒？” “……辰堡主。”唐傲天气得牙痒痒，越想越觉得自己被算计。 “这个，给你们做贺礼。”辰子樾右手轻轻一弹，一枚小巧的白玉令牌便落入了苏玉手中。 “皇上说了，五年后若是你能让这一方百姓都富足无忧，就拿着这个去找他。”辰子樾一笑，“那时候，你便是千琅国的永乐侯。” “恭喜苏公子。”屋里众人个个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数十载的人，谁还能不懂看眼色，先是被封了皇商，现在又要被封侯，更有云刹堡的堡主一路护着，谁还敢得罪？ “不如这样吧，两天后你们就成亲，大家说如何？”辰子樾抚掌道。 “甚好甚好，两日后正好是黄道吉日。”众人纷纷点头。 “那唐掌门，我帮你去准备？”辰子樾笑眯眯。 唐傲天黑着脸，拂袖出了门。 “爹！”唐轩追了出去。 唐傲天一语不发，进了书房后狠狠关上门。 唐轩很委屈，大熊答应爹爹的事都做到了，怎么爹爹还是要赖账？ “小轩。”苏玉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大熊，我爹爹为什么不喜欢你？”唐轩鼻子发酸。 苏玉苦笑，带着唐轩回了房间。 屋子里，唐小轩蜷在苏玉怀里，满腹心事的伸手拨桌上的杯子。 “两年没见了，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苏玉在他耳边轻声道。 “有的，有很多。”唐轩收回手指，抬头看着苏玉，“可是不知道该先说哪个。” “呵……那就留着以后慢慢说。”苏玉低头轻吻他的额头，“不着急，反正我们有一辈子。” “你变了。”唐轩伸手抱住苏玉的脑袋。 “变得好了还是不好了？”苏玉笑笑。 “不知道。”唐轩抽抽鼻子，“变得我有点不认识了。” “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苏玉握住他的手。 “喜欢。”唐轩点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还是我的大熊，我就喜欢。” “那跟我走好不好？”苏玉摸摸他的头发，“我已经把威武堂夺回来了，我们去陕中。” “……可是爹爹怎么办？”唐轩抬头看着苏玉，“我不想让爹爹再生气了。” “我去找唐掌门。”苏玉笑笑。 “不行——” “行。”苏玉打断唐轩，“放心吧。” “……那你要小心。”唐轩在他怀里拱拱，“我在门外偷听，要是爹爹要打你，我就冲进来救你！” 苏玉闻言笑着摇摇头。 两年过去了，自己的小轩还是个没长大的傻小孩。 吃过晚饭后，苏玉就去了书房找唐傲天。 唐轩原本是在门口偷听的，可还没听多久，就觉得自己脖子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走。 到了远处的屋顶上，那人才给唐轩解了穴位。 “是你？”唐轩松了口气，就说武功怎么这么高！ 辰子樾眯眼：“小栩也喜欢偷听大人讲话，你们都不是乖小孩。” “你抓我来这干什么？”唐轩扁扁嘴。 你家狗熊让我带你走的。辰子樾在心里默默道。 “不说话我走了！”唐轩翻白眼。 “你那狗熊不会有事的。”辰子樾拍拍唐轩的脑袋。 “为什么？”唐小轩疑惑。 “……因为他能干啊！”辰子樾一脸严肃，“这么能干的女婿，你爹那老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才是女婿！”唐轩怒。 “难道你是在上面的那个？”辰子樾坏笑。 “……哼！”唐小轩傲娇的抬头。 大熊这么疼自己，要是自己想在上面，他一定会答应的。 只不过，自己不想罢了！ 在下面也挺好……唔，好久没有做过了…… 脸红。 “害羞了？”辰子樾看他。 “才没有！”唐小轩脸更红。 “明明就是害羞了。”辰子樾摊手。 “我说了没有！”唐小轩怒吼。 辰子樾看着他笑，好像这个小孩比小栩要好玩，以后可以多逗逗他。 屋子里，苏玉正在和唐傲天冷冷对视。 其实即便是没有最后的那笔军需生意，今年的首富也理应是苏玉。 可唐傲天在东南的商号却偏偏在年尾得了一笔出海的生意，数目之大令人咂舌，如此一来，首富的血珊瑚势必要落入唐门之中。 苏玉有些纳闷又有些着急，情急之下，只有暗中派人去查看，谁料到居然查出那笔生意明里是押运绸缎瓷器，船的夹层里却都是火药和武器。 “那批货一上岸就被千琅国的水军查处了，这些天正准备押往朝廷，皇榜很快就要出来了，唐掌门怕是还没得到消息吧？”苏玉道。 “污蔑！老夫根本就不知情！”唐傲天气得胡子乱抖。 “我信，可是天下百姓未必会信，皇上也未必会信。”苏玉眉角微扬，“毕竟唐掌门当年，也是有过反意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唐傲天眼底满是怒火。 “答应我和小轩的婚事。”苏玉一字一句道，“否则，谋反之罪，皇上不会饶你第二次。” “我是小轩的爹！”唐傲天狠狠的拍桌子，“我若是出了事——” “唐掌门若是出了事，那是因为试图逆天。”苏玉打断他，“小轩他会伤心，或者还会恨皇上，可是我会陪着他守着他，到最后，他还是我的。” “你……无耻！”唐傲天觉得血气上涌。 “我本本分分的守着两年之约，可是唐掌门呢？”苏玉冷笑，“两年前我觉得只要够努力，就一定能跟小轩在一起，可你呢？明里答应了我，暗地里派了多少人来我的商号里捣乱？绸庄的蚜虫，粮库的大火，酒楼的毒药，唐掌门当真以为我不知情？” “你——” “小轩他把你当成顶天立地的英雄，苏某希望唐掌门不要让他失望。”苏玉道。 屋内的烛火被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吹灭，清洌的月光下，苏玉的眼里满是年少的桀骜。 “我……终还是低估了你。”半晌之后，唐傲天低声道。 “若非唐掌门咄咄逼人，我也不想变成这样。”苏玉笑得苦涩。 如果可以，自己宁可一辈子都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胖子。 可是不行啊，小轩他一直不想长大，自己再偷懒，要怎么才能保护他？ “以后……好好对他。”唐傲天艰涩开口。 “多谢岳父大人。”苏玉躬身作揖后，转身出了门。 回了唐轩的小屋，就见他正坐在桌边喝水。 “呼……累死我了。”唐轩放下手里的水杯，扑进苏玉怀里，“怎么样怎么样，我爹他有没有打你？” “没有。”苏玉摇头笑笑。 “那就好，都怪辰堡主！我本来在偷听的，可是他非拉我去比武。”唐轩撒娇，“刚洗完澡，累死了！” “我说了不用偷听，你看我这不没事么？”苏玉捏捏他的鼻子。 “我爹跟你说什么了？”唐轩还是很担心。 “他说让我们两天后成亲。”苏玉眨眨眼睛。 “什么？！”唐轩惊的差点跳起来，“我爹答应了？” “嗯，答应了。”苏玉忍着笑。 “你说什么了他就答应了？”唐轩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说，要是他不答应，我就跟你去唐家的大门口跪着，跪到所有人都来看，跪到他答应为止。” “那多丢人啊！”唐轩猛摇头。 “是啊，你爹爹也觉得很丢人，再一想，我现在这么有钱，也绝对亏待不了你，就答应了。”苏玉捏起他精巧的下巴，双眼含笑的和他对视，“我们要成亲了，高不高兴？” “高兴！”唐轩欢呼，抱着苏玉的脑袋狠狠亲了一下就要往出跑，“我去谢谢爹！” “不用了。”苏玉把他拽回自己怀里，“很晚了，睡吧，明早我们再去谢谢岳父大人。” “那现在干嘛？”唐轩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你说呢？”苏玉失笑，抱着他放到床上，俯身吻住他的脖颈。 “啊……不许咬我！”唐轩脸红红。 “乖，不乱动。”苏玉挤进他的双腿间，伸手放下床幔。 “呜呜呜……疼！” “放松点啊宝贝。” “呜呜呜……不做了！” “……” “呜呜呜……我说我不做了！” “……” “呜呜呜……疼死了疼死了！你给我出去！” “……” “呜呜呜……” “……” “呜呜呜……你怎么真出去了啊？” “……” “啊！你轻点啊！” “乖。” “嗯……” 红烛轻晃，曳出一室温暖春光。 第五十八章 无忧谷内百草生 由于唐烨的身体状况太差，因此唐启心里虽说着急，却也不敢太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等两人到达西川，已经是几十天后。 夕阳下，整个西川王宫都泛着淡淡的金色光华，映着远处无边的连绵大漠，雄宏而又壮阔。 诸葛早就听方栩说起过唐启和唐烨的事情，因此倒也没多问，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替唐烨看伤。 “说好我是来陪你散心看徒弟的。”段星不满的拍桌子，“况且你自己生病才刚好！” “难道你让我见死不救？”诸葛好笑的看着他，“且不说夕照人在盛京赶不回来，就算他在，也救不好。” “什么毒这么邪门，非得你来？”段星心疼又无奈。 “其实我也没太大把握。”诸葛细细的擦拭银针，“尽量吧。” “要不要我帮你？”段星从身后环住他。 “要，帮我化了唐烨的内力。”诸葛道。 “废了他的武功？”段星一惊。 “嗯。”诸葛点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我才把他身上的毒聚到一处，然后再想办法逼出来。” “几成把握？”段星皱眉。 “三成吧。”诸葛转身看着段星，“他身体底子实在太差。” “三成你还试？”段星瞪大眼睛。 “我若是不试，他连一个月也撑不下去。”诸葛摸摸段星的侧脸，“这次可能会辛苦你了。” “跟我还说这个？”段星弹弹他的脑袋，“最后一次，这次完了，我就带你去深山老林里，看谁还能找得到。” 诸葛笑笑，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想凑过去，谁料嘴还没碰到一起，屋门却被人猛地推开。 “先，先生。”唐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心思注意屋内的情形，“小烨他……吐血，止不住。” “我去看看。”诸葛撒腿就往外跑。 段星揉揉鼻子，拎着他的药箱跟上。 到了客房，就见唐烨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地上扔着白色的手帕，上头满是刺目的红色血迹。 “本来正在喝药，突然就开始咳血。”唐启急得六神无主，“先生你救救他。” “扶着他坐起来。”诸葛往唐烨嘴里喂了续命的药丸，“段段你帮我散了他的内力。” “化功？”唐启一愣，“可是小烨现在全靠我的内力护心脉。” “散了内力，我有三成把握救活他，不散，我一成把握也没有。”诸葛看着唐启，“你自己选。” “……我信先生。”唐启心乱如麻，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自己若乱了，还怎么救小烨？ 伸手脱了他的上衣，唐启把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哥。”唐烨虚弱的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乖，没事的，我陪着你。”唐启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能有事，知不知道？” 段星看着唐烨瘦弱的身板，抬掌迟迟不忍落下去。 这一掌下去，且不说他十几年的内功会没有，单是疼，估计也能疼个半死。 “没事的段副堡主。”唐启握紧唐烨的手，“小烨一定会撑过去，我信他。” 段星叹了口气，右掌轻轻压在唐烨脑顶上。 唐启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唐烨会熬不住，岂料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也没见唐烨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心里便觉得有些诧异，伸手一试唐烨的脉搏，却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内力正缓缓的流过他的身体。 这不是小烨的内力啊……唐启愣住，抬头看看段星。 段星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却还是咬着牙坚持。 “你……”诸葛也觉察出了不对，急得差点叫出声来。 叫他散了唐烨的内力，他怎么反而把自己的内力在唐烨身体里过了一遍？ 大半个时辰过去，段星终于收了内功，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段段！”诸葛赶紧冲上去帮他试脉。 “我没事。”段星捏捏他的鼻子，“我怕他熬不住散功的疼，就用我的内力封了他的内力，这样也是一样吧？” “一样你个……你先回去休息。”诸葛咬牙切齿，抓着段星就往外走。 两人到了卧房，段星打着呵欠想上床休息，却被诸葛一把拽住。 “怎么了？”段星眯着眼睛装困，“我上床去睡觉。” “谁让你自己做决定的？你就不怕走火入魔？就不怕他的毒过到你身上？！”诸葛眼眶发红，气呼呼的看着他。 “我这不没事么？”段星装困未遂，只得伸手把他搂在怀里揉揉。 “万一有事呢？”诸葛狠狠的掐着他的腮帮子。 “……他们已经够可怜了，能少遭罪就少遭罪呗，况且我自己的武功自己清楚，没事的。”段星皱着眉头，“乖，松手松手，相公的脸要被你捏爆了。” “去睡觉吧。”诸葛把他按在床上，“回来再跟你算账！” “好啊，我脱光了等你来教训我。”段星无赖兮兮，勾起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口。 诸葛翻白眼，转身出了门。 段星看着他的背影摇头一笑，自己坐在床上调息内力。 诸葛替唐烨试过脉之后，惊讶的张大眼睛。 唔，段段真厉害！居然能把唐烨的内力封的这么好。 “先生，小烨他怎么样了？”唐启忐忑的问。 “我把他的毒聚到一处，你把它逼出来。”诸葛扶着唐烨坐起来。 唐启点点头，丝毫也不敢马虎。 诸葛以往也没有接触过这种毒药，因此也是循序渐进分外小心，花了三天才清干净唐烨身上的残毒。 “他的毒没事了。”诸葛拿手巾擦擦手，“不过他的脏腑长期被毒药浸染，一时半会还恢复不过来，段段的内力应该可以护一阵，但是也保不了一辈子。” “那要怎么办？”唐启着急。 “带他去药王谷吧。”诸葛认真道。 “药王谷？可是药仙都不在。”唐启皱眉。 江湖上人人皆知，药仙在十几年前就跟着雪落宫的第一杀手双双归隐去了辽北雪山，药王谷早已是无主之地。 “没让你去找人，就是让你住在那。药王谷里机关多，外人闯不进去，安静。而且王不悔早年在里面种了叹落花，花香能治病。”诸葛看了眼昏睡的唐烨，“他的身子，怕是要两三年才能调过来，要是能住在药王谷，就最好不过了。” “先生。”唐启满心感激，“我——” “谢我就不必了。”诸葛打断他，“我也是看在你一片痴心，小风也说了，你是好人，既是好人，就没道理不长命，你要是实在想谢我，就代王不悔好好守着药王谷吧，说不定这三年里，他会回去看看，有人照看着，总好过荒草丛生。” “是。”唐启抱拳。 “那我回去了，过会我送药过来。”诸葛轻轻替他关上了房门，却看到段星正站在门口。 “偷听我讲话。”诸葛指着他的鼻子。 “我刚来。”段星大感冤枉。 “小人。”诸葛皱皱鼻子，“没事干站人门口干什么？” “带他们来的。”段星指指回廊，就见两个人正在往过跑。 “三哥！”跑在前面的锦衣少年像个小炮弹，一头就撞进门里。 “轩……你等等我。”跟在他后面的年轻人跑得气喘嘘嘘。 “唐轩？”诸葛猜测。 “嗯。”段星带着他慢慢往回走。 “那后面那个人，就是苏玉？”诸葛瞪大眼睛，“我几年前去陕中的时候见过他，不长这样啊！就一胖子，哪有这么帅？” “你觉得他帅？”段星眯起眼睛。 “挺帅的。”诸葛迟钝的点头，“而且据说很会赚钱。” “比我呢？”段副堡主很不爽。 “……呃。”诸葛眨眨眼睛，终于想起来自家相公好像要更厉害。 “呃什么呃！”段星怒，拎着他踹开门，扔到床上就开始脱衣服。 “这是白天！”诸葛抗议。 “白天又怎么了。”段星几把扒光自己的上衣晒肌肉，“西南首富有什么好得瑟的，老子是天下首富！还比他身材好！” “你无聊！”诸葛哭笑不得，怎么连这个都计较？ “我是无聊，所以我们要做点有聊的事情。”段星拍拍他的脸，“来，先给相公我我亲一口。” “自己亲去吧！”诸葛翻白眼，“我要去吃饭。” “大白天的吃什么饭！”段星说的义正词严。 “……” “乖，来亲我一下。” “不亲。”诸葛咬住嘴唇。 “就一下，亲一下我就放你走。”段星威逼利诱。 “……真的？”诸葛不信。 “当然真的。”某人严肃点头。 “……啾。”某人再次上当。 “宝贝乖，我们做一次好不好？你看亲完了气氛这么好。”段星压在他身上耍赖不肯起来。 “我就知道！”诸葛怒。 “知道你还亲我，果然宝贝也想要，那为夫就牺牲一下好了。”段副堡主笑的一脸欠扁，低头狠狠堵住他的嘴巴。 诸葛欲哭无泪。 下次再也不要相信他！ 第五十九章 花好月圆人相伴 王宫的另一边，唐轩刚咋咋呼呼的冲进屋子，就被唐启一把捂住了嘴。 “吵什么？”唐启瞪眼。 “唔……”唐轩看着躺在床上的唐烨，知趣的收了声。 “三哥怎么样了？”苏玉问道。 “段副堡主已经帮小烨把毒逼了出来，可是先生说小烨身子太弱，所以我打算过一阵子带他去南边的药王谷养着。”唐启轻声道。 “毒解了？”唐轩闻言大喜过望。 唐启点点头，床上的唐烨听到动静，也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 “三哥。”唐轩赶紧过去坐在床边。 “小轩？”看清来人后，唐烨唇角漾开笑意。 “嗯。”唐轩鼻子发酸，两年不见，三哥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瘦的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傻子，都成亲了，怎么还哭鼻子？”唐烨嗓子有些沙哑，想抬手去逗唐轩，却没有一点力气。 “好好休息吧。”唐启见状上前帮他盖好被子，“小轩不走，他会一直在这，等你把精神养回来了，再和他说话好不好？” 唐烨看看唐轩，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于是放了心，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唐轩和苏玉一路本就是快马加鞭赶来，到之后也没来得及休息就直接来了王宫，满身满脸都是灰，唐启便先让他二人下去歇息。因此回到房间后，早有下人准备好了热水，唐轩脱掉衣袍钻进浴桶，趴在桶沿上发呆。 “怎么了？”苏玉从身后环住他，“三哥的身子都没事了，怎么还不开心？” “大熊。”唐轩回身蹭进苏玉怀里，鼻子堵堵的，“你一个人回家好不好，我要留在这里陪三哥。” “赶我回去干什么？”苏玉笑笑，伸手抱紧他，“我留在这陪你。” “可是我要在这住很久，将来还要陪着三哥去药王谷，你要是跟着我，那生意怎么办？”唐小轩鼻子红彤彤的，满脸严肃。 “……你要去药王谷？”苏玉问。 “去，我要照顾三哥。”唐轩很认真，“大熊，你不会不答应吧？你不答应我也要去！” “我答应。”苏玉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唐轩抽抽鼻子，“住到三哥好为止，大概三五年。” “……”苏玉眼皮跳跳，伸手把唐轩楼到自己怀里，“那你就三五年都不见我了？” “不会啊，你看，你闲下来的时候还是能来找我的，要不然我找你也成，一年里端午，中秋，新年，我们最起码也能见三次！”唐轩掰着指头算数。 “一边就见三次？”苏玉攥住他的手指。 “我也不想，可是三哥在生病啊。”唐轩抱着大熊晃晃，“三哥还活着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三哥肯定不愿意别人去伺候他，大哥一个人又那么累，我在的话就好多了。” “……”苏玉没说话，很纠结的想一年三次这个问题。 “大熊……”唐小轩撒娇，拼了命的蹭。 “……罢了，以后我多来看你。”苏玉叹气。 唔……大熊最好了…… 唐小轩抱着他亲亲。 唐轩是一门心思想着要照顾唐烨，谁料到第二天跟唐启提及时，却被一口拒绝。 “为什么！”唐小轩暴躁。 “有我就够了，你刚成亲，怎么能让你跟着。”唐启拍拍他的脑袋。 “我就是要陪着三哥，大熊都答应我了！！”唐轩抱着唐烨的胳膊不撒手。 “小六乖。”唐烨靠在床上，“你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不用照顾我的。” “可是我想陪着你。”唐轩一直很内疚两年前刺岳威的那一剑，因此拼命的想要弥补。 “你就不想陪着苏玉？”唐烨早上被喂了参汤，因此还有些精神说话。 “……也想，两个都想，可是三哥比较重要。”唐轩抽抽鼻子。 “呵……乖，跟苏玉回家吧。”唐烨捏捏他的鼻子，“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那时候你再来看我，好不好？” “三哥……”唐轩不死心。 “听话。”唐烨不给唐小六撒娇的机会。 “……” 于是唐小轩就很郁闷，直到吃饭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 苏玉很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帮他夹菜，小轩只要一不开心就会变得超级能吃，越生气就会吃得越多。 唐小六举着勺子，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一顿饭吃了快两个时辰才吃完。 吃撑后的唐轩扶着桌子站起来，艰难的解开了腰带。 “小轩，我陪你出去溜溜？”苏玉哭笑不得。 “不要，我一个人去，你不许跟着！”唐小六把腰带扔给苏玉，背着手出了门。 郁闷的时候当然要一个人！ 苏玉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回了房。 “小轩。”唐轩刚走到花园，却被唐启叫住。 “你不去陪着三哥，来这里干什么？”唐轩有些纳闷。 “来找你的。”唐启揉揉他的脑袋，“生气了？” 唐轩哼哼望天。 “小烨知道你在想什么。”唐启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慢慢往前走，“他从来都没有怪你。” “我知道。”唐轩扁扁嘴。 “听哥的话，好不好？”唐启道，“你这样，他反而会有压力。” 唔……唐小轩闷闷的想，其实能陪大熊也不错…… 十天后，唐启便带着唐烨出了西川，一路往南而去。 “苏玉，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三哥？”唐轩站在官道上伤感。 “三哥他才刚走……”苏玉无力。 渐行渐远的马车里，唐启正捉了唐烨的唇瓣，吻的细致温柔。 从此之后，我带你过你想要的日子。 药王谷内机关众多，因此多年来一直也无人能进。 凭借着着诸葛的地图，唐启和唐烨倒是顺利的进入了山谷。 由于常年没有人打扫，谷内早就是荒草丛生，荒凉的紧。 唐启一个人又是除草又是购置床褥，足足忙活了三天才收拾整齐。 “辛苦了。”唐烨有点内疚，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了。 “傻子。”唐启笑着捏捏他的脸，“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开不开心？” “嗯。”唐烨点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吃完饭后，唐启扶着唐烨，慢慢在谷内溜达。 转弯不远处就是一片蓝色的花海，天空一般的澄澈。 “叹落花？”唐烨惊喜。 “嗯，我听先生说起过。”唐启点头，“你认识？” “书里看到过，它们开的时候一起开，败的时候也会一起败。”唐烨扭头冲唐启笑笑，“好好的花，说败就成千上万朵一起败，总是会引人叹息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名字。” “一起败？那在它败之前，咱就在这搭个屋子，先生说了，这花香对你的身子有好处，趁着还没败多吸一点！”唐启一脸严肃。 “你怎么这么……”唐烨失笑，自己的男人真是没情调，亏自己还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同生同死之类的来应应景。 “我怎么了？”唐启纳闷。 “没什么，你很好。”唐烨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我喜欢你。” 唐启看着淡笑的唐烨，心里跟猫挠似的。 本就是自己最爱的人，现在看上去，更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下巴尖尖的，眼里满是笑意，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了他。 唐烨伸手环住唐启的脖子，“我们……回房。” “不行。”唐启艰难的摇头。 “为什么？”唐烨脸红，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不想要？” “想，可是先生说要三个月后他来看过，确定没事后才可以行房事。”唐启一脸的郁闷。 “……我没事。”唐烨不忍心，“你温柔一点就好。” “那哪行啊，你放心，相公我忍得住。”唐启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唐烨，“我要是不老实，你就阉了我！” “……”唐烨看着手里的匕首和严肃的唐启，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有了诸葛配的药和唐启的精心照料，唐烨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就能自己在谷内慢慢溜达了。 唐轩偶尔会飞鸽传书进来，说一些家里的事情。 “下个月是我爹的大寿。”这天吃完晚饭，唐启抱着唐烨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月亮。 “我知道，回去吧。”唐烨笑笑，“我已经没事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唐启有些不舍又有些心疼，这辈子，小烨怕是再也不能回唐门了。 其实除了自己的爹爹，唐家的每个人都是很喜欢小烨的。自从谎称小烨被自己逼坠崖的那天起，自己弟弟妹妹就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每逢清明，还会偷偷去悬崖那里烧纸。 最残忍的，莫过于明明就近在咫尺，却以为早已天各一方。 “没事的，别想了。”唐烨伸手抚上唐启的侧脸，“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再见面呢？” “越来越聪明了。”唐启刮刮他的鼻子，“连我想什么都能知道？” “要过一辈子的，不知道怎么行？”唐烨笑笑，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 一如既往的安心。 唐启回家之前买了足够多的书，因此唐烨倒也不闷，自己看完书，又动手煮了碗肉丝面，然后坐在院里边晒太阳边吃饭。 “小美人。”冷不丁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唐烨险些丢了手里的碗。 “别怕啊！”那人伸手接住碗，顺便喝了口汤，然后便啧啧称赞，“小美人，好手艺！” “你……”唐烨恼火，抬脚就踹他。 谁料那人身形滑的像泥鳅，唐烨追了大半天也没追到，正在憋屈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姓萧的，你今晚又想睡书房了是吧？” 唐烨闻言一愣，就觉得这人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回身就见一个书生正站在竹篱边，穿着白色的长衫，摸样倒是清秀，就是左边眉角有一块淡淡的刺青，看上去有些不协调。 “宝贝。”先前的登徒子一见那书生，立马狗腿的冲到他身边，“我这不是见家里突然来了外人，替你盘问一下吗？” 书生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唐烨身边，温和的冲他笑笑：“诸葛已经写信给我说过了……你就是唐烨吧？” “……药仙？”唐烨猜测道。 书生点点头。 “这段日子一来一直住在先生家——” “没事的。”唐烨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药仙打断，“我还要谢谢你，把这里收拾的这么干净。” “先生一路劳顿，我去帮你们收拾间屋子吧。”唐烨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了，我就来看看。”书生笑笑，“看完了我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那怎么行，这是先生的家。”唐烨坚持。 “这里是我以前的家，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书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辽北雪莲的花蜜，可以治百病的，也送给你。” 唐烨摇了摇头，住在人家中也就罢了，怎么还好要别人的东西。 “给你你就拿着吧，我想喝他还不给我。”先前那人很郁卒。 书生失笑，放下手里的瓶子，拉着那人的手站起来，“走吧，看也看了，我们回家。” “好，回家。”那人拦腰抱起自己的书生，临出门前还不忘扭头冲唐烨朗声笑，“小美人，记住了，他现在的家，在辽北！我在哪，哪就是他的家！” 唐烨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自己拿过桌上的蜂蜜，拧开闻了一下。 甜蜜而又温暖的味道。 半年后，唐烨的身子恢复，再也不用靠汤药续命。 唐启确定他没时后，便带着他离开了药王谷，从南边开始，游遍了千琅国的大好河山。 五年后，唐掌门因病辞世。 守孝期满后，唐家新一任的掌门接任。 “为什么是我！”大典的前一日，唐小轩在院子里暴走。 “没办法，谁让你抓阄的手气那么背，一抓就抓着。”苏玉抱着他安慰：“好了好了，不就是当掌门吗？当就是了。” “可是会很累！”唐小轩嗷嗷叫。 “累不怕，我帮你。“苏玉亲亲他的嘴巴，“乖。” “我讨厌大哥！都是他害的！我也讨厌四哥和五哥，他们一定串通好了谋害我！”唐轩悲愤的指天，“我和他们势不两立！等我当上掌门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克扣他们的开支！” 苏玉擦擦汗，心想这当掌门不是好事么？怎么到了这家子后，倒跟个烫手山芋似的。 唐轩接任那天，唐启也带着唐烨，远远的看了一眼。 “走吧？”唐启在他耳边低声道。 唐烨点点头，被他抱着上了马。 “掌门。”有小厮从门外进来，送上了一个信封。 “我不看！”唐轩气鼓鼓的吃荔枝。 一个继任大典，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幺蛾子仪式，累死了！ “是三哥的字——” 苏玉话还没说完，信封就被唐轩抢了过去。 “三哥说什么？”苏玉问。 “他和大哥去南国了。”唐轩悲愤，“我也想游山玩水！” “……” “大熊，我不当掌门了！” “……” “大熊，你带我私奔吧！” “……” “大熊！” “别闹了。”苏玉无奈的捏捏他的耳朵。 “大熊……”唐小轩扁着嘴。 “乖。”苏玉亲了下他的眼睛，“我回来陪着你还不行？我把整个威武堂都搬到西南来陪你。” 唐轩心里平衡了一点，闭着眼睛乖乖被苏玉亲。 窗外，有栀子花的花瓣被风吹散，兜兜转转，甜蜜回旋。 - 正文完 - 第六十章 番外 卫岚&叶然 叶然是个呆小孩。 十一年前，漠西的胡匪洗劫了一个小村落，云刹堡的弟子闻讯后赶去剿匪，却还是晚了一步。 整个村落的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因为被藏在了草垛里，所以逃过一劫。 大概是受了惊吓，小孩有些发烧还有些迷糊，诸葛费心费力的熬了三天，才把他的命拉了回来。 带回云刹堡后，小孩被扫地的叶婶收养，乖巧倒是乖巧，就是不怎么说话，整天呆呆的。 辰子樾有一天无意中溜达到院子里，就见一个穿着旧棉袄的小孩，正抱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扫帚，认认真真的扫地，鼻子和小手都被冻的通红。 “你叫什么名字？”辰子樾蹲下笑眯眯的问他。 “叶然。”小家伙乖乖回答。 “要不要吃糖？”辰子樾摸出一包松子糖给他。 “吃。”叶然点头。 呆小孩真可爱，辰子樾伸手掐掐他的腮帮子。 回去的途上遇到叶婶，好奇就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小孩的凄惨身世。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辰子樾就经常抽空来看他，越看就越觉得这呆小孩可爱，后来索性开始亲自教他武功。 叶然虽然不聪明，可是肯吃苦又够努力，再加上辰子樾的悉心传授，因此武功越练越好。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辰子樾打算送他去段星手下，结果小孩死活不愿意，硬是要跟着程沐风。 “然然，沐风他是有媳妇的人。”辰子樾扶额。 “我不要经商，我要杀坏人。”叶然抱着程沐风的胳膊不撒手。 “……”辰子樾很无语。 于是十五岁的叶小然在过完生日后，就背着包袱跟程沐风去了南海，成了沐云宫最小的杀手。 议事厅里，所有的分堂堂主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小绵羊，都有些好笑。 就这样呆呆的样子，谁敢派他去执行任务？ “你们谁带他？”程沐风问。 一干堂主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没人接茬。 “我武功很好的。”叶小绵羊很委屈，为什么没人愿意要自己？ “我带他。”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句话。 程沐风点头答应，叶然感激的抬头看了看，就见方才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衣人，五官长的很嚣张，笑容却很温暖。 其他分堂堂主都很纳闷，心想卫岚是疯了不成。 然而还没到半年，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是看走了眼。叶然武功好，轻功更好，做事不拖泥带水，绝对是一流的杀手。 细细一打听，才知道这小绵羊居然是辰子樾亲手教出来的，于是各个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这天叶小绵羊执行完任务，正在屋子里脱衣服准备洗澡，就见卫岚推门走了进来。 “卫堂主。”叶然笑眯眯的冲他打招呼。 “怎么样？”卫岚问他。 “十七个。”叶然光着膀子给卫岚比划，“中看不中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我解决掉了。” “杀这么多人，不害怕？”卫岚看着他有些稚气的脸，实在是不愿意把他和杀人如麻这个词联系起来。自己当初收留他只是不忍见他尴尬，断然不是想让他真的杀人。 “不怕，他们都是坏人。”叶然满脸认真，“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去杀好人，好人就应该好好活着，不应该被坏人欺负。” “……”卫岚失笑，上前揉揉他的脑袋，“小绵羊，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呆？” “嗯？”叶然扁扁嘴，“我才不呆。” “那累不累？”卫岚问他。 “累。”叶然脱裤子，“我要洗澡完去睡觉。” 呆小羊的身子白晃晃光溜溜，看的卫堂主有些血气上涌，捂着鼻子淡定的出了门。 然后此后的十几个晚上，卫岚一闭眼，脑海里就是叶小呆认真的脸……和光溜溜的身子，于是沐云宫的下人们都很纳闷，卫堂主为什么大早上的亲自洗床单？ 卫岚把床单晾在院子里，暗骂自己真他娘的下流。 正在咬牙切齿间，突然就见春梦的主人公举着一串烤肉进了院子。 “卫堂主，这个给你。”叶小绵羊把手里的烤肉递给他后，就又笑眯眯的出了院子。 卫岚举着肉串，觉得心跳加速。 在这个眼光灿烂的清晨，卫大堂主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发情了！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道貌岸然的卫堂主，经常就会想一些男盗女娼的事情。 小绵羊这么呆，自己要是贸然开口，会不会吓到他？那就迂回一点吧。 帮他准备最好吃的零嘴，带他去看山看水，天冷的提醒他加衣，天热了帮他准备好冰块降温，卫岚觉得就算是木头，也该有感觉了吧？ 叶小绵羊果然感动的不行，在一次大家吃饭的时候，喝多酒的叶然眼泪汪汪的抱着卫岚哭。 众人谁不知道卫堂主对小绵羊的心思，此时一见这一幕，都感慨有情人终成眷属，干脆明天就洞房了吧？ 卫岚脸上波澜不惊，心里美得冒泡，刚想搂过来啃两口，就听小绵羊抽抽搭搭说了一句话。 “卫堂主，你真像我娘！” 一语既出，周围的兄弟差点笑疯，卫岚却差点吐血，面色铁青的扛着小绵羊回了屋，把他狠狠丢在床上撕开了衣襟。 叶然脸蛋酡红，双眼迷离的看着卫岚。 卫岚看着身下小傻瓜无辜的眼神，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转身出了房门。 晚上的时候，卫岚有些心灰意冷的坐在房顶上喝酒，却看到程沐风朝自己走了过来。 “少宫主。”卫岚强打起精神冲他打招呼。 “别灰心啊。”程沐风揽过他的肩膀，“小然他就是迟钝，要不我这次出去带着他？等他日子久了见不到你，说不定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有用？”卫岚有些迟疑。 “当然有用。”程沐风很肯定。 卫岚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五天后，叶然跟着程沐风出了海，临行前怎么找也找不到卫岚。 卫堂主都不给自己送行…… 叶然蹲在甲板上很不开心。 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人嘱咐厨房做好吃的点心，也没有人陪自己练功，更没有人提醒自己天冷要加衣服。 冻得流鼻涕的小绵羊无比思念卫岚，呜呜，除了卫堂主，大家都不关心自己！ 于是卫岚就经常能收到叶然的信，主题都只有一个——卫堂主，我想你。 “我说你打算暗中跟着他到什么时候？”程沐风无奈的问他。 “不知道，这样也挺好玩。”卫岚看着窗户上小绵羊写信的影子，扬了嘴角微微的笑。 叶然乔装混到了夏如渊的军队里，却不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样易容的卫岚。 卫岚觉得自己快没救了，这小绵羊有什么好，为什么自己居然会这么喜欢？ 在程沐风的大喜之日，叶然站在人群里傻乐。 “笑什么呢？”卫岚捏捏他的鼻子。 “方少爷真好看。”叶然伸长脖子看热闹。 “你也好看。”卫岚带着他出了喜堂，“你想不想成亲？” “不想。”叶然摇摇头，“……卫堂主你呢？” “我想。”卫岚看着他。 “……”叶然看着卫岚认真的眼神，无端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卫堂主想成亲……也是，他那么帅。 可是要是他成亲了，就再也不能陪自己了，说不定连跟自己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越想越伤心。 “哭什么？”见他眼眶发红，卫岚心里一喜，神情却依旧是淡淡。 “我才没哭。”叶然呜呜呜，“卫堂主，我祝你百年好合。” 卫岚爽的差点晕过去，小呆瓜。 程沐风的喜宴一直持续到深夜还没完，叶然跟着一堆弟兄一起，抱着大海碗喝酒。 喝醉后的小绵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身边的人就开始哭诉。 “卫堂主要成亲了呜呜呜……” “你喝多了吧，今天成亲的是少宫主！” “卫堂主要成亲了呜呜呜……” “……” 卫岚笑的肠子抽筋，拦腰抱着叶然扬长而去，把一干弟兄的起哄声丢在身后。 回到房中后，卫岚用热手巾帮他擦干净脸蛋，低头亲了他一下。 “卫堂主……”叶然喝得晕晕乎乎，却还是忍不住抽抽，“你不要成亲。” “为什么？”卫岚坐在床边看他。 “我不要你和别人成亲。”小绵羊爬起来钻到卫岚怀里，死命的抱着他。 “不要我娶别人？”卫岚勾起他的下巴。 “嗯嗯。”叶然醉眼朦胧的点头。 “那你要我娶谁？娶你好不好？”卫岚的声音低沉诱惑。 娶我？小绵羊激动的不行，剧烈的点头。 “那你不许后悔。”卫岚琥珀色的眸子里燃起难熄的欲火。 “我不后悔！”叶然使劲抱住卫岚的脖子，“我喜欢卫堂主，我想跟你成亲！” 话音还没落，小绵羊的嘴巴就被狠狠堵住。 “乖。”缠绵一吻后，卫岚解开他的衣带，“给我好不好？” “好。”小绵羊呆兮兮，任由大灰狼把自己扒的一干二净。 “疼！”叶然皱着鼻子，白白的小细腿胡乱蹬。 “忍一下，一会就不疼了。”卫岚温柔的骗小绵羊，俯身吻住他的嘴巴。 第二天早上，卫岚睁眼就看到叶然正乖乖趴在自己身边，露出来的脊背上满是吻痕。 吃饱后的大灰狼搂着自己的小绵羊又蹭了蹭，才恋恋不舍的起了床，洗漱完后神清气爽的出了门。 大院里的兄弟们正三三两两的扎堆侃大山，见卫岚来了，一个个起哄说恭喜新郎官。 卫堂主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坐在椅子上抱拳说同喜同喜，十分的厚颜无耻。 一堆人正在说笑之际，突然就见叶然双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冲进了院子。 卫岚眉毛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叶然冲自己扑了过来。 “怎么了？”卫岚接住他，心想难道这小家伙反悔了，跑来要和自己拼命？ “卫堂主。”叶然委屈的不行，“昨晚喝的酒里有毒呜呜呜……” “有毒？”众人面面相觑，没事啊。 “就是有毒。”叶然抹了把鼻涕，抓着自己的衣领给卫岚看，“你看，身上长红斑！还有，屁股好疼呜呜呜……” 院子里寂静片刻后，哄笑声差点把整个云刹堡掀翻。 卫岚哭笑不得，一把捞着自己的小傻瓜回了卧房。 “卫堂主，你干什么？”叶然被卫岚压在床上，有些紧张。 卫岚俯身，柔柔吻住他的嘴巴。 “小绵羊，我喜欢你。” “……嗯。” 第六十一章 番外 苏玉&唐轩 “大熊！”这天苏玉正在屋子里算账，突然就见唐轩跑了进来。 “怎么了？”苏玉赶紧伸手接住自己的小宝贝。 唐小轩支支吾吾脸通红，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乖，怎么了？”苏玉又轻声问了一句。 “……难受。”唐小轩窘的快哭出来 “哪难受？”苏玉伸手试试他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着凉了？” “不是。”唐轩抱住苏玉的脖子，脸死死的埋在他的肩窝，害羞的恨不得晕过去，“……那里难受。” “嗯？”苏玉皱眉，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仔仔细细看了看，就见唐小轩眼里水光迷离，脸蛋也不正常的泛红。 苏玉心里一惊，“有人下药给你？” “不是。”唐轩差点哭出来，全身烫的要命，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抱着苏玉死命蹭，“大熊大熊我难受。” 苏玉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唐小轩，有些哭笑不得的抱着他回了卧房。 真是个小猫不成，怎么还带发情的。 回到房中脱了衣服，唐小轩全身都是可爱的粉色，手脚并用的缠着苏玉撒娇。 自家的小宝贝在床上虽然一向都不别扭，不过像这次这么主动的求欢，却还是第一次，苏玉心里虽然还是很纳闷，但是美色当前，谁还有心思去顾及这个，先啃了再说。 小厮准备好的洗澡水凉了又热，直到后半夜，才听见苏玉说要用。 换完水出来，小厮们纷纷挤眉弄眼，苏老板真厉害，晚饭都没吃，居然折腾到了现在。 苏玉抱着唐轩放到浴桶里，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身体。 情欲过后，唐小轩的神志逐渐清醒，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恨不能淹死在洗澡水里。 没脸见人了…… “怎么回事？”苏玉帮他清理干净身体后，用毯子包着回到了床上。 “不知道。”唐轩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装死。 “听话。”苏玉把他翻过来，“乖，告诉我怎么会回事？” “……就是……那个……然后……”唐轩眨眨眼睛。 “好好说话！”苏玉皱眉，“要不然我生气了。” “那我说了你不许笑我。”唐小轩脸通红。 “好。”苏玉点头。 “也不许生气。”唐轩还是不安心。 “好。”苏玉刮刮他的鼻子，“说吧。” “就是……我前几天在田老板那买了本小书。”唐轩拽过被子遮住自己的大半个脸，只留下眼睛在外面。 “就那本被我扔掉的书？”苏玉皱眉。 “嗯。”唐轩又往被子里蹭蹭，“然后书上有写一个那个什么的……药，然后我好奇，就……” “就什么？”苏玉好气又好笑。 “就让人去帮我去南风馆找了一瓶回来……”唐小轩终于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然后你就喝了？”苏玉隔着被子拍拍他。 “……我好奇，就舔了一下下。”唐轩在被子里蹭，试图把自己卷成一个小小的球，却冷不丁被苏玉掀开了被子。 “你说过你不生气的！”唐轩紧张。 “……我不生气才怪。”苏玉抱着他坐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少一个人偷偷摸摸看这些东西吗？” “……我错了还不行。”唐小轩垂头丧气，伸出手给苏玉，“给你打。” 苏玉摇头笑笑，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大熊……”唐轩鼻子发酸，自己怎么老是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这次原谅你，以后不准再去老田的那家书铺子！”苏玉捏捏他的鼻子，“知不知道？” “嗯。”唐轩乖乖点头，被大熊抱着回到了暖暖的被窝。 又过了几日，这天唐轩正在家练武，突然就见门外有小厮进来。 “小少爷小少爷。”小厮神神秘秘，“我听说田老板又进了新书？” “真的？”唐小轩两眼放光，嗷嗷自己的旧书都被大熊没收了，正好去买新的。 “少爷您放心，苏老板一早就出去了，要到晚上才回来。”小厮很机灵。 唐轩心花怒放，掏出银子奖给了小厮，自己溜达溜达出了门。 在书铺子跟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周围没熟人后，唐小轩做贼一样溜进了书店。 “哟，唐少爷。”长着八字胡的老板很热情的迎上来，“有空来逛逛？” “嗯。”唐轩点头，反正自己来买过不止一次，也不用不好意思，于是开门见山的就问，“听说你这有新……书？” “有倒是有，不过今儿早上刚到，就被人包圆买完了。”田老板摊手，“甭说新的了，旧的都没剩下！” “谁买的？！”唐小轩震怒，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人，一本都不给别人留，那么多书都买了，就不怕看的精尽人亡？ “我买的。”店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大熊。”唐小轩心虚。 “想看啊？回家我拿给你。”苏玉上前揽过唐小轩的肩膀，出门后直接塞进了轿子。 田老板摇头感慨，小俩口感情真好。 轿子里，唐轩抱着大熊的胳膊蹭来蹭去，可是苏玉像是铁了心，就是不看他。 “大熊我错了。”唐小轩眼泪汪汪。 “这句话你几天前就说过了。”苏玉拨开他的手。 “我以后再也不看了。”唐小轩举手保证。 轿子到了家门口，苏玉头也不回的进了门，留下唐小轩一个人在轿子里拼命的掉眼泪。 怎么办，大熊真的生气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轩一个人在饭厅坐了好久都没等到苏玉，后来才听下人说，苏老板一个人在书房里给已经吃过了。 呜呜呜，唐小轩胃口全无，站在书房前敲门。 “有事？”苏玉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大熊我错了……”唐轩委屈的不得了。 “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话说完后，苏玉便关了门。 看着自己面前冷冰冰的红木门，唐轩眼泪刷刷掉，抱着膝盖坐在门边发呆。 “小少爷，回去吧。”有下人小心翼翼的过来劝。 唐小轩咬着嘴唇摇头，吧嗒吧嗒掉眼泪。 “苏老板。”下人无奈，只得敲门叫苏玉。 寒冬腊月的天气，外面冷得可以滴水成冰，苏玉叹了口气，开门抱着唐轩进了屋子。 “大熊，你不要生气了……”唐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平常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怎么生气起来这么恐怖呜呜呜…… “乖，不哭了。”苏玉亲亲他冰冷的小脸蛋，“我不气了。” “我以后再也不看那种书了，真的不看了。”唐轩鼻子通红。 “不是不给你看，可是你不能跟以前一样，一天到晚的看那些东西。”苏玉把他的手暖进自己怀里，“整天胡思乱想的，还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对身子也不好是不是？” “嗯。”唐轩在他怀里拱拱。 大熊的声音真温柔。 “时辰不早了。”大熊拿过自己的披风裹住他，“抱你回去好不好？” 唐小轩眼眶红的像小兔子，看着苏玉傻呼呼的笑。 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苏老板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小宝贝之所以老是胡思乱想，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平常太忙，忙到没有时间去陪他。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苏玉给自己定了规矩，不管多忙，每天也要抽出时间回家陪小轩吃饭。 钱是赚不完的，可是小轩却只有一个，哪个比较重要，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唐小轩很高兴，搂着大熊使劲亲。 “你以后要多陪我。”唐轩捏着他的鼻子。 “好。”苏玉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小宝贝。 “你晚上要是再睡到商号里，我就去田老板那里接着买小书！”唐小轩傲娇的仰着脑袋。 “买不到了。”苏玉忍着笑。 “为什么？”唐轩疑惑。 “我把老田的铺子买下来了。”苏玉笑着看他。 “……” “我把南风馆也买下来了，所以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你也买不到了。”苏玉接着说。 “南风馆？”唐轩小脸先是一愣，然后一黑，“那些小倌呢？！说！” “都在啊，你想看？”苏玉笑的肚子疼。 “谁要看他们！你也不许看！”唐轩伸手狠狠掐住他的腮帮子，“看没看？！不许骗我！” “有你在，我哪还有时间去看别人。”苏玉收了调笑，“早就遣散了，每人给了些银子让他们回家了。” “唔……”唐轩扁扁嘴，搂着大熊蹭蹭。 半个月后，一干前去南风馆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站在街上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状况？ 靠卖春宫图起家的田老板正端着茶壶，坐在门口笑呵呵的晒太阳，原先浓厚的脂粉香气被淡淡的墨香所掩盖，丝竹管弦的软语小调也被朗朗的读书声替换，参天的树木和密密的竹林在院子里遮出了一块荫凉之地，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整整齐齐的坐在院落中，摇头晃脑的跟着夫子念《关雎》。 整个云崖城的人都在说，苏老板是好人，君子爱财却不贪财，当真是让人敬佩。 唐小轩背着手在街上溜达，尾巴快要翘到天上。 那个人人都夸的苏老板，是自己一个人的！ 谁会相信，他原先只是个笨的要命的胖子，没钱没武功，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时候，自己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唐小轩知道，自己会一直一直喜欢他，就像他也会一直一直喜欢自己一样。 一辈子也不会变。 第六十二章 番外 唐启&唐烨 清晨的太阳照进雕花的窗棂，像是轻柔的羽毛，温暖的围住了塌上酣睡的人。 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有些清瘦，凹陷的锁骨上满是暧昧的红色痕迹，屋子里也似乎还残留着昨晚欢好的气息，也难怪到现在还没醒。 床边的踏凳上趴着一只小花狗，尖耳朵尖嘴巴，丑的要命。 屋门被轻轻推开，唐启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走了进来。 小狗眼皮抬了抬，然后不满的呜呜了两声，跳上床钻进唐烨怀里。 “你倒是会挑地方。”唐启眯起眼睛，拎着小狗的尾巴把它丢下床。 “嗷唔！”小狗很不满，扯着脖子学狼叫。 “再吵就把你卖给老李！”唐启威胁。 老李是在街角摆小摊的小老板，专卖狗肉汤和驴肉火烧。 “唔……”小花狗夹起尾巴，灰溜溜的出了门。 唐启很得意，转身准备叫唐烨起床，却见他正睁着眼睛看自己。 “醒了？”唐启俯身和他蹭蹭鼻子，“起来吧，该吃早饭了。” “你又和小花吵架。”唐烨声音懒懒的。 “我不喜欢它！好几次在我鞋子里撒尿，一见我就叫，老往你床上跑！”唐启恨恨，“还长那么丑，我的小烨这么好看，怎么能养那么歪瓜裂枣的狗！” “你才歪瓜裂枣。”唐烨好笑的看着他，唐门的大少爷和一条狗斤斤计较，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 “总之我就是讨厌它！”唐启总结完之后，就把唐烨从被子里挖出来，搂住开始每天早上的亲亲。 于是平凡而又幸福的一天，也就自此开始。 这个地方叫过水镇，名字很土，也不出名，风景却很好，山明水秀又民风淳朴。 两个月前两人无意中路过这里，唐烨只看了一眼，便喜欢的不得了。 正好两个人也走累了，便在这里停了下来。 唐启在镇子的东边买了个小院，前头开了个珠宝铺，后院留着自己住。 那只小狗叫小花，是唐烨从老李的狗肉铺子里买回来的，刚到家的时候毛都没长全，丑的要命，长大之后也没见好看多少，而且相当会见风使舵，见了小孩就呲牙汪汪叫，见了老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没出息！”唐启鄙视。 “汪汪汪！”小花狗转身，把屁股丢给他。 珠宝铺子的生意很好，因为唐烨长得好。 本来就是大户人家长大的少爷，周身的气度怎样掩盖也盖不住，墨黑的头发，红玉的发簪，月白的衫子，笑容温润，举止儒雅，虽是经商，却一点都没有世俗的味道，反而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谁会不喜欢？ 两人初来时，便有一茬接一茬的媒婆往家里跑，张家的小姐生的好相貌，和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王家的姑娘做的一手好女红，贤惠温柔还知书达理，赵家老爷有个十七岁的侄女，陈家老板的表妹今年刚好一十八…… 唐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觉得有点头皮发麻，借口自己有事先回了房。 唐启笑眯眯的坐在前厅，一边喝茶一边听媒婆说的天花乱坠，末了才闲闲的插嘴：“可是我弟弟已经成亲了。” “啊？”一干媒婆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是恼火，成亲了你不早点说，浪费老娘这么多唾沫星。 “那公子你呢？”有媒婆不死心。 “我？”唐启失笑，“我和他同一天成的亲。”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启压着唐烨啃啃亲亲，忍不住的笑。 “有什么好笑的？”唐烨推开他的脑袋。 “你看你，多招人。”唐启赖在他身上不起来，“才来多久啊，就被人惦记上了，说不定过阵子还会有恶霸来抢亲，戏文里常演的。” “谁会抢我？”唐烨戳戳他的腮帮子，“抢也抢你，力气这么大，抢回去还能当牛使。” 唐启笑喷，伸手握住他细韧的腰肢，低头不老实到处舔。 屋门被关的死紧，窗台又太高，于是小花在门口哀怨的趴了一个晚上。 事实证明，唐启是个超级无敌乌鸦嘴。 第二天，唐烨照旧坐在店里一边看书一边打盹，突然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 睁眼一眼，镇上鼎鼎有名的赵大户家正带着四五个家丁站在铺子里，板凳桌子被踢的四处飞。 赵大户大名赵元宝，一听名字就是有钱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过水镇又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因此为人很是嚣张。 赵元宝看着唐烨咽口水，娶了十几房小老婆，加起来也没这一个长得好看，怪不得连当今天子都只喜欢男人。 “你要干什么？”唐烨皱眉站起来。 了不得啊，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小美人儿……”赵元宝色迷迷，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捂着嘴开始惨叫。 “老爷你怎么了？”家丁被吓了一跳。 赵元宝脸色发白，手指缝里有血渗出来，拿下来一看，手里整整齐齐躺着三颗牙齿。 “谁偷袭我？谁？”缺了三颗牙的赵财主说话漏风，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都暗自捂了嘴笑。 唐启站在柜台手很无辜：“不是我。” “来人，给我绑了他！”赵元宝恼羞成怒。 一群家丁相互对望了一下，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还没等扑到唐烨跟前，却个个都觉得鼻子一阵剧疼，摸一摸，一手的血。 “真不是我。”唐烨摊手，“你们都看到了，我没动。” “走！”敌在暗我在明，赵元宝觉得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美人儿虽好，命却更重要。 来日方长。 等寻事的人走后，唐烨笑眯眯的冲看热闹的群众打招呼，说今天受了惊吓，不做生意了。 门板被一扇一扇上好后，唐烨仰头看看房顶，就见某人正坐在上面笑。 “乌鸦嘴。”唐烨顺手抄起茶壶扔上去。 唐启闪身接住，稳稳的跳了下来。 “他是你找来的吧？”唐烨瞪他，“昨晚刚说过，今天就真来了。” “他是这镇上的恶霸，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唐启自己倒水喝，“我们是外地人又没背景，他迟早会来找事。” “那你直接让人把他收监不就得了？还非得让他来闹这么一通，”唐烨愤愤，“你故意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唐启从伸手抱住他，“我害唐老板受惊了，嗯？” “没正行！”唐烨瞪他。 “没办法，谁让我的小烨这么好看。”唐启抱着他放到桌子上，“傻子才会不喜欢。” “你要干什么！”唐烨警觉的看着唐启。 “你说呢？”唐启剥掉他的上衣。 白皙的身子上还留着昨晚留下的痕迹，淡淡的天光从屋子的缝隙里透进来，昏暗里更添暧昧。 “昨晚才做过的。”唐烨挣扎，“不许碰我！” “反正你又不做生意，离吃晚饭还有些时间，不做多可惜。”唐启俯身亲他。 “不要做！”唐烨躲他。 “我想。”唐烨强行拽回来。 “老子还疼呢！”唐烨暴躁。 “……呃。”唐启终于停了动作，“疼啊？” “你说呢？！”唐烨推开他，气鼓鼓的往身上套衣服。 白天做晚上做，这人能不能想点别的？！ 唐启想了想，自己最近好像是有些过于……频繁。 不知道宝贝那里有没有受伤…… 唐烨穿好衣服，看了不看唐启一眼，弯腰抱起一边看热闹的小花出了门。 唐启唉声叹气，自己又惹小烨生气了。 可是又不是自己的错，谁让小烨最近对自己千依百顺，自己才会得意忘形不停地做做做！ 当天晚上，唐启被残忍的关在了门外。 “小烨……”某人不甘心。 “今晚不许进屋！”唐烨熄了烛火。 小花狗在屋子里好欢乐，摇头摆尾嗷嗷叫。 “再叫你也出去！”唐烨指着他。 “唔……”小花狗乖乖闭嘴，趴在床边温暖的毯子上睡觉。 唐启睡在书房里辗转反侧很哀怨，自己的待遇还不如狗。 没了唐启的骚扰，唐烨这一晚睡的很香很香，第二天无比的神清气爽。 唐启暗自感慨，小烨怎么一天比一天好看。 “你看我干什么？”唐烨瞪他，一脸下流！ “你不生我气了？”唐启上前想要抱他，却被唐烨闪开。 “今晚我们继续分床睡。”唐烨摸摸下巴。 “书房很冷……”唐启不甘心。 “三伏天的你怕冷？”唐烨鄙视。 “……床硬。” “我给你加褥子。” “欲求不满……” “……” “小烨……” “不要摸我！” “……” “也不许亲――唔……” 唐启把唐烨抱在怀里，吻的缠缠绵绵，直到怀里的身子软成一团还舍不得放。 小花狗趴在台阶上，甩着尾巴对院子里的两个人翻白眼。 嗷唔，什么时候才能亲完…… 早饭还没吃呐。 第六十三章 番外 程沐风&方栩 南海的沐云宫，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而沐云宫的少宫主程沐风，也就成了普通老板姓嘴里吓唬小孩最常用的名字。 连带着一起出名的，还有卫岚叶然以及其他几个比较勤快，出镜频率比较高的杀手。 叶小然很呆呆，某天在南边沿海的小镇上吃云吞，摊主见他生得粉粉白白很可爱，又总是笑眯眯的，于是一边煮云吞一边和他搭讪。 “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那你是哪的啊？” “沐云宫。” 叶然老老实实回答，却没料到一句话说出口后，周围的人笑倒一大片。 “你们笑什么？”叶然莫名其妙，沐云宫又不是相声班子，有什么可笑的？ “唉哟小兄弟，你这话可胡说不得。”小老板好不容易止了笑，“让沐云宫的人听到，非宰了你不可。” “为什么要宰了我？”叶小然震惊。 “你想啊，那里头都是些什么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冒充，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小老板又往叶然碗里添了一大勺云吞面，“赶紧吃完回去吧，海上要起风了。” 叶然胃口全无，坐在小船上往回走。 船行到快到海岛时，海上果然起了大风下了暴雨，不过叶然轻功好，脚尖几个借力就刷刷掠到了岸上。 回到沐云宫的大院，就见屋檐下卫岚正在跟方栩下围棋，程沐风坐在一边，给小孩剥桔子吃。 “小然？”卫岚皱眉，放下手里的棋子站起来，“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海上会有风，让你明天再回来吗？怎么湿成这样。” “我在海边，听到有人说我们是大魔头，还说我们杀人不眨眼。”叶然气鼓鼓。 “呵……”卫岚笑着摇摇头，“你本来就杀人不眨眼啊。” “可会死我杀的都是坏人！”叶然怒，自己才不是大魔头，少宫主也不是，兄弟们也不是，卫堂主当然更不是！哪有他那么帅的魔头！ “好好好，你不是不是，我的小然是大侠。”卫岚哄小呆，把他拖进屋子去换湿衣服。 屋檐下，方栩吃完最后一瓣桔子，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 “最后一个了。”程沐风从身后环住小孩，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下次再找人给你从北方带过来。” “不要了。”方栩连连摇头，“又不是非吃不可，被人知道又该说闲话了。” “爱说就让他们去说，谁管他。”程沐风捏捏小孩，“我媳妇的肚子最重要。” 大概是因为晕船外带水土不服，方栩刚来海岛时上吐下泻还发烧，在床上晕晕乎乎躺了五六天才缓过来，人却眼看着就瘦了一圈，也始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程沐风天天准备好吃的端到小孩跟前，可是他怎么着也吃不了多少。 鱼虾扇贝，一闻就难受，也不说自己要吃什么。 程沐风看的很焦躁，问了许久，小孩才低声低气的说了句想吃蜜桔。 “我还以为你要吃什么呢，不就几个桔子吗？”程沐风捏捏他的脸蛋，站起来出了门。 半个月后，几大筐桔子便被运到了海岛上，由南到北，路途实在是远，加上一路颠簸，坏了能有一大半。 方栩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也太奢侈了点。 “不许乱想。”程沐风剥干净桔瓣上的白色筋络后，递到小孩手里，“这是我买的，又不是抢的，有什么错？” “可是――” “没什么可是。”程沐风环住他，“让你跟我来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本来就是委屈你，几个桔子算什么，你要星星我也能给你摘下来。” 很俗气的情话，方栩却听得满心欢喜。 等适应了海岛上的生活后，方栩就开始想，自己能帮沐风干点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干，好好伺候相公就行。”程沐风在床上耍流氓。 方小栩翻白眼，一脚丫子把他踹下床，盘腿坐在床上认真思考自己会什么。 武功倒是会，可是这里满满一海岛的高手，哪个都能把自己打趴下。 “你不要说你要当杀手啊！”程沐风警告。 方栩扔下被子裹住他――吵死了！ 自己还会什么吖？最会的就是经商，可是这里也没商号。 等等……没商号？ 方小栩乐了，没了正好，自己开一个！ “你说你要干什么？”程沐风无奈，“这里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段副堡主负责调配的，你要卖什么给兄弟们？” “唔……”方小栩很丧气，可是转念一想，“你们自己不赚钱，靠段副堡主养着？” “……”程沐风憋火，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别扭？ 可是自己手下一群杀手，难道让他们平时去卖菜，有任务再回来？ “你放心，我不会鄙视你的。”方栩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以后我们要自力更生……明天我就去对岸看看！” 程沐风咬牙切齿，推倒小孩啃掉。 方小栩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几个人出了海。 程沐风站在岸边看着船渐渐走远，摸着下巴想小孩精神很大么，起这么早……以后晚上可以多欺负他几次！ 方栩站在甲板上揉揉鼻子打喷嚏，叶然拿着一包松子糖一边吃一边问：“方少爷我们到底是去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赚钱的生意。”方栩很严肃。 “为什么要赚钱？”叶然很疑惑。 “……不赚钱你吃什么？”方栩更疑惑。 “吃饭。”叶然答的认真。 “……”方栩无语，总算是遇到了比自己还要笨的人。 对岸就是个热闹的城镇，酒楼茶坊当铺书院钱庄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连青楼都有好几个，方栩郁闷了，自己要干点什么好呢？ 又往前走了一阵子，前头出现一个很大的房子，一看是一家古董店。 这个招牌怎么这么熟悉啊……方栩站在那使劲看，看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那个铺名边上的标记，是自己家的啊！ 是爹爹的商号！ 乐颠颠的冲进去，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小栩？”那人惊喜。 “小叔！”方栩乐了，这人是自己的亲小叔，爹爹的亲弟弟！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还想着完了去看你呢。”周慕带着小孩进了铺子。 “这里要关？”方栩皱着眉头，里面黑漆漆的，货柜也有些乱。 “是，生意一直就不好。”周慕点头，“我已经跟大哥说了，要把它卖出去。” “别啊，给我给我。”方栩急了，这么好的地方，哪能说卖就卖。 “你要？”周慕乐了，“行行行，给你给你。” 方栩心满意足，靠在八仙椅上四处打量。 叶然坐在一边吃糖一边嫌恶的看着桌子上的蟑螂，真不知道方少爷在想什么！ 第三天晚上程沐风在家等到深夜，却只看到叶然一个人回来。 “小栩呢？”程沐风急了。 “方少爷说他要在那里多住几天。”叶然打着呵欠往回走，困死了。 程沐风等不下去，自己驾船出了海。 早上到了叶然说的地点后，果然就见小孩正一家小摊上吃朝食。 “好好的不回家，来这干什么？”程沐风敲敲他的脑袋。 “沐风？”方栩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到底想干什么！”程沐风给自己叫了碗海鲜粥，坐着和他一起吃。 方小栩笑眯眯，端着碗往他跟前蹭蹭。 吃完朝食后，两个人一同转弯去了东南商会的大院。 “到底是干什么？”程沐风坐在大厅里，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赏宝大会。”方栩小声道，“今天有好多古董要出售，我打算把爹爹的那家旧古董店重新开张，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好货，买两件回去镇店。” 程沐风对古董一窍不通也压根就没兴趣，不过既然小孩喜欢，自己那就必须陪着！ 第一件宝物是前朝的玉壶，看上去绿莹莹的煞是惹人喜欢，很多人抢着要。 “你要不要？”程沐风问小孩，“我帮你买下来。” “不要。”小孩摇头，“不值这个价。” “这么远你就能看出来？”程沐风诧异。 方栩没空回答他，继续看下一件宝贝。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古董被人买走，程沐风有些焦急，小孩别光看不买啊。 眼瞅着下一个陶罐又要被买走，程沐风刚想掏银票，突然就听方栩说了句：“假的！” 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都听清了。 东南商会的会长当时就黑了脸，哪来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跑来捣乱的不成？ “就是假的。”方栩指着那个陶罐，一字一句道，“真品内底上都刻有篆体的‘财’字，你这个绝对没有。” “里头又看不到，你怎知没有？”商会会长气恼，这个陶罐的口颈又细又长，鬼才能看得到里面。 “砸了不就知道了。”程沐风冷冷道。 “砸？说的轻巧，万一砸了是真的呢？一千五百两银子，谁出？” “若是真的，我出。”程沐风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放在桌上。 “砸！砸！砸！”周围的人都乐得看热闹。 商会会长骑虎难下，咬咬牙，真的砸了那个罐子。 底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众人哗然，商会会长脸红一阵白一阵，站在台上匆匆抱拳算是认输。 “罐子是假的，可是那个盖是真的，收好还能值个几百两。”方小栩提醒，“还有，剩下的那几件里，那块白玉佩本是好东西，可惜是随葬品，不吉利；七宝瓶上那只蝴蝶是后人补上去的，不值钱；紫砂嵌玉壶勉强凑活，能值个三四百两；还有那副山雨图，是假的！最值钱的就是那个鎏金玉如意，沐风我要那个！” “行，这个多少钱？”程沐风问那人。 “……三，三千两。”商会会长结结巴巴。 “三千两？”程沐风瞪大眼睛，这么贵？ 买下来后，小孩笑眯眯的把玉如意丢到地上。 “别啊小祖宗。”程沐风这边银票刚交出去，三千两就变成了一声响。 玉如意摔碎后，里面滚出来一颗小珠子，发出淡淡的黑色光芒。 “黑碧罗？”人群中有识货的发出惊呼。 “你信不信？”方栩拿着珠子看程沐风，“这个值三万两。” “我信。”程沐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回家！”方栩拽着程沐风的手往出走，留下一大堆面面相觑的人。 这少年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厉害？ 人们猜测的热情还没褪去，城里周家的那家古董店就又热热闹闹的开了张。 里里外外都重新收拾过，干净宽敞又亮堂，镇店的正是那颗价值万金的黑碧罗。 后来才慢慢知晓，那天的少年竟就是周梓的亲儿子，传说中三岁就能验宝的小神童。 方栩在家悠悠的写告示，若是在本店买到赝品，赔万金。 人们纷纷赞叹，周家人做事就是诚信。 借着这股风，方小栩的商号开了一家又一家，数银票数到手软。 “小财迷！”程沐风站在账房门外好笑的看着他。 “现在是我养着你！”方小栩怒。 “……我卖给你了？”程沐风抽抽嘴角。 “当然！”方栩豪气万丈的往桌上拍了一大摞银票，“够不够买你？” “够了够了。”程沐风把银票揣进袖子里。 “那给爷唱歌小曲儿。”方小栩财大气粗腰板硬。 程沐风眉毛一抖，拦腰抱着小孩丢到床上。 “沐风我错了……“方栩迅速认错，捂着衣服试图逃逸。 “你花这么多银子买我，哪能让你亏本。”程沐风很厚道，“我要加倍的努力才行！” “你昨晚已经很努力了。”方栩欲哭无泪，被他两把拽掉小褂子啃得一干二净。 完事之后，方栩缩在被子里很悲愤。 吃亏的为什么总是自己！ “你一共给我……五千两。”程沐风坐在桌边数银票，“一百两算一次，刚才我们做了两次……所以我还欠你四十八次，一个月还清怎么样？” “账没必要算这么清楚的……”方栩有气无力。 程沐风笑，上前把小孩从被子里拉出来。 “去哪？”方栩大惊失色，外面？ “小傻瓜，带你去洗澡。”程沐风低头，温柔的封住他的唇瓣。 午后的小院里有最明媚的阳光，远处，是阵阵沙沙的海浪声，安宁又而美好。 END.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结束，其实很舍不得完结，也有很多自己不满意的地方，但是再写下去好像又没有多大意义，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