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命犯桃花之神机漏算 作者:千村狐兔 简介: 珑碧精砌玉肌骨,一揽北海独玄色。 阎王见之怯三分,纵是神机也难测。 神机难测?江湖里怎么可以有他神机阁主不知道的事?沈予慕不信这个邪,偏要去招惹楼逸风,惹来惹去,谁想一步漏算,就掉入了楼逸风早已织好的网。 “你是神仙,我只是个神棍,你离我远点儿!”沈予慕颤抖着后退,他家呆木头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武林神话的啊啊啊! ☆、楔子(一)桃花签 花瓣飘洒,落英缤纷。 依稀是一片桃林,缕缕袅袅的烟雾萦绕,四周是大片大片落下的娇嫩花瓣,悄然落上肩头,又轻飘飘的随着清风滑过水池,惹出点点涟漪。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桃花树下,微仰起头来,目光空洞得流露不出一丝的情绪。 慢慢的,敛了眼,低下头去,一步步的朝前走着,僵硬的重复着迈步子的动作。 “公子,抽根签吧!” 一个含笑的声音从云雾中响起。 男孩无知无觉的继续向前走。 木片相碰的声响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那声音又道:“公子,抽根签吧!” 浓雾未散,却露出了一座道观来,一个道士摸样的人拿着签筒站在他身前。 男孩缓缓的抬起头来,平稳着道:“你会活很久的!” 道士愣了一下,随后嬉笑道:“可不是嘛!老道我三百年是一天,一千年也是一天。呐,公子,卜个卦吧!你虽也是个卦者,但却难算自身的天数。” “既是天数,算与不算又有何区别呢?”男孩看也不看道士一眼,便继续向前走。 身前的道观在视野里消失了,拿着签筒的道士却又追了过来:“别啊!桃花境里桃花观,卜上一卦桃花缘……” 男孩皱着眉一挥手,“嘭”一声,签筒应声倒地。 两人同时低头,看见了地上唯一没有消失的一支签,签上简单的一句话:命犯桃花相思误,神机漏算挽尘香。 道士若有所思的笑看着男孩,随着桃花与云烟消失不见了。 沈予慕从梦中醒了过来,伸手挡了从窗外映入的日光。 相思误?不曾相思,何来相误?怎就做了这么一个梦呢! ☆、第一章:吃霸王餐 珑碧精砌玉肌骨, 一揽北海独玄色。 阎王见之怯三分, 纵是神机也难测。 这四句话,说的是江湖上最有影响力的四大势力。生死人活白骨的珑碧谷、一统北海要道的玄云庄、第一杀手联盟的偃月楼,以及出售消息情报的神机阁。 但当这四句话合并起来的时候,只指一个人,一个武林的神话,魔教的尊者——楼逸风。 传言他容颜绝世,常一袭玄衣行走;传言他武功盖世,无人能出其左右;传言就算是什么消息都敢买的神机阁阁主,也不敢出卖楼逸风的半点风声;传言…… 沈予慕翘着二郎腿,悠哉的磕着瓜子,听着说书人在那儿胡侃江湖八卦。 八卦这种东西,也就蒙蒙这群无知的。想那楼逸风堂堂魔尊,不带领着教众坑蒙拐骗、祸害武林,却躲在那个劳什子枉作山自耕自足了,还能厉害到哪去? 再者说了,楼逸风作为江湖传说也流传了四五十年了,再英俊潇洒气质不凡,此刻也该是个六七十岁、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儿了,还能是怎样的容貌绝世? 不过有一点说书人倒是对的!作为江湖上第一情报贩子的神机阁,江湖上任何消息都要掌握第一手资料,却偏偏没有任何的途径触及枉作山的一切。几年来派去的细作要么从此杳无音信,要么折损在枉作山下。要知道,培养情报贩子的成本也是很高的,为了一个枉作山折损了那么多精英,沈予慕想想都觉得心痛。 你说神机阁损兵折将关沈予慕什么事?自然是因为神机阁的阁主很不幸的,恰巧姓沈名予慕而已。 磕完了瓜子,喝干了一壶茶,听完了八卦,算了算时间,沈予慕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往外走。 店小二忙赶上前来,打着笑脸道:“这位客官,您还没结账呢!” 沈予慕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店小二:“咦?我刚不是给过你一两银子吗?” 店小二一看,此人颇是有点眼熟,好似确实是刚才付过钱了的。 怔了一下,忙赔笑:“抱歉!抱歉!这位客官,您看我这记性……” 一只手伸了过来,扔给了店小二一两银子。 给钱的是一个刚从店外进来的高大男子,身形颀长好看,就是有些木讷的一张脸,长相也平凡了点儿。 男子面无表情的给了银子,又将那个看着有些面熟的客人带走了。店小二一时还回不过神来,那个眼熟的客人到底是付了钱没有。再细想那个客人的容貌,又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时候堂里有人叫了倒茶,店小二又忙了起来,很快的忘了这事儿。 店小二忘了,不代表沈予慕也忘了。 他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横眉怒目的指着男人的鼻尖骂:“老子钱多,不是用来花的!那可是一两银子啊!你就不知道心疼?” 钱不是用来花的用来干嘛?囤积吗?堂堂神机阁主吃东西还耍手段不付钱,传出去还不笑掉江湖人的大牙!可惜他沈予慕偏就不在乎这个。 与沈予慕的气急败坏刚好形成对比的是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等他骂累了,刚好买了碗清茶递了过去。 沈予慕咕噜咕噜的喝完了,才想起,这个呆木头给他的竟然是路边那些不卫生的茶水。顿时又怒了。 可惜又不能拿男人怎么样,你骂他,他不动,你打他,他倒是不还手呀,可是那身骨头咯得慌,打了还是你自己疼。 一口怒气含在嘴里,也只能咽了下去。再次怨怼自己是抽了什么疯,放着那么多机灵漂亮的仆人不找,偏找了这么一个大傻个儿,自个儿和自个儿闹心。 人来人往的行人都驻足回头看了许久,沈予慕才反应过来。 “走啦!呆子!”瞪了男人一眼,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众人的视野,也不理会男人跟没跟上。 ☆、第二章:偃月楼主 那四句真言,不用说书人重复,重阳城的老百姓也谈论得乐此不彼。只因听说枉作山上的那个神话下山了,而重阳城赶巧就在枉作山下。 武林本就是个多是非的地方,但出于最近这一阵子,四大势力持平,武林里少了些让人磕牙滋事的东西,又没有武林大会什么的应个景,传到耳里的也只有南宫家的三儿子娶了一七品官的千金之类的无趣事儿。 在这样的时候,神话下山真是造福全武林人的盛举啊!想证明神话只是个幌子的人有之,看热闹的人有之,这些人凑在一起,没事儿也能生出个事儿来。 沈予慕的话,自认是属于来看戏的那一种。他对那个七老八十的楼逸风不感兴趣,但是作为神机阁的阁主,对情报什么的,总要掌着第一手资料才对。 看热闹,自然也少不了偃月楼的杀手头子萧子晟了! 私底下,萧子昇与沈予慕是好友,杀手与情报合作那就是王八对绿豆,整个一绝配。 所以当萧子昇楼中听曲,无意中透过窗看见那个高大冷面、长相一般的男人时,立即就意识到那个走在他前面,长得更一般的人就是沈予慕那家伙了。 “喂!予慕,要不要上来喝一杯!”他含笑着向窗下喊人。 被叫到的人抬起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显然是吓到了。 萧子昇正困惑呢,高大男子身后钻出了个人来,对着萧子昇横眉竖目:“靠!姓萧的,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老认错人!老子又不是易容了!” 萧子昇很无辜的想,你其实还是易容好一些。 江湖传言说神机阁阁主易容术首屈一指,无人能出其左右,一个人又上千张面孔,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是他。 事实上,传言什么的都是见鬼了。沈予慕根本就不会什么易容术,他只是天生有一张让人过目既忘的脸。 老实说起来,沈予慕并不丑,眼是眼,眉是眉的,秀气又不失英气。可是偏偏你看着他时觉得亲切得彷如邻家的弟弟,格外的眼熟。转过身去,就怎么也想不起来沈予慕的样貌,就连声音也是。 即便是与他认识了十几年的萧子昇也只能从他说话的语气和诸如那个男人这样的标志物来分辨。所以说,萧子昇认为沈予慕比他更适合当一个杀手,杀了人也能大摇大摆在街上行走,不用怕被仇家惦记了。 “小孩子,别一口的脏话!”萧子昇见沈予慕入了座,才训斥道。 沈予慕倒也不呛回去,举手做投降状:“知道啦!知道啦!” 这世上谁管着他也没用,偏偏萧子昇的话他不能不听。不是因为萧子昇比他年长,而是在他沦落街头无处可去的时候,萧子昇正在做他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善事——把沈予慕领回家去。 “沈七!你也坐下!”萧子昇对站在一旁的高大男子说道。 沈七是沈予慕半年前收的奴仆,武功能力都不错,人沉稳话也不多,很讨萧子昇的喜欢。最让他佩服的一点就是沈七从见了沈予慕第一眼开始,便不曾错认过。这一点,足以让包括萧子昇在内,所有认识沈予慕的人呢汗颜。 “他站着就好了,坐什么坐!”沈予慕不满的嘀咕着。 沈七倒是极自然的径自坐在了沈予慕身旁,取了杯子,倒了酒,放在沈予慕面前。 萧子昇视而不见的叫小二上了些瓜果来,沈予慕也就不客气的将所有的瓜果揽到了自己面前开吃。 “怎么,你也对楼逸风感兴趣?”萧子昇问。 “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老,老子才不感兴趣呢!”沈予慕翻了个白眼,“这不是百里家的小子成亲吗,给个面子观礼来了!” “你就胡说吧!”萧子昇不客气的点破,“百里玉飞那么多个孩子成亲也没见你来,这次成亲的还是一个庶出的,请得动你这尊大神?” 沈予慕吃吃一笑:“要不你替我去?” 偃月楼楼主啊!往那喜庆的地方一站,在场的不是担心仇家请了人来杀自己,就是准备杀了他以报仇的。那场面,绝对热闹。 萧子昇这辈子只参加过一次婚礼,那一天,他的剑刺进了曾经深爱的女子的心脏。这件事,沈予慕其实是知道的,因为那个新娘子,正是他的姐姐。 萧子昇拿起花生米,准确的砸到了沈予慕的额心上,不痛不痒的一下:“小子,别玩过头了! 别看沈予慕这副没心没肺的痞子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能一步步建立起神机阁,是有着怎样的心机和能力。 萧子昇会来重阳城,很大成分上,就是要来看看,这一次沈予慕又想做什么。 ☆、第三章:红鸾星动 别玩过头了是什么概念?沈予慕不想知道,更懒得去问。 “呐,萧老哥!沈某日前无事,夜观星象,算了一卦!”沈予慕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中千层饼的残渣,支着下颔,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子昇。 “说吧!又算到什么了?好事的话就不必说了。”对于沈予慕偶尔的惊人之语,萧子昇早已八风不动。 神机阁之所以称之为神机阁,不仅是因为所以的情报,都被它抢占了先机,还因为它的主人是个神棍,还是个一测一个准的神棍。 黄金千两也难求神机一卦! 偏偏沈予慕倒是挺喜欢给萧子昇算卦的,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倒也因为他的卦象分去了心神,几次与死亡擦身而过。 “刚好刚好!我那一卦上,算出来的事情,正是吉凶难料啊!”沈予慕一脸神秘的冲着萧子昇眨眼。 萧子昇不以为意:“那么你可以选择不说!” 沈予慕顿时一脸无趣,别人想让他算,他还不乐意呢,面前这个,却总这么敷衍他。 跟个小孩子似的!萧子昇瞥了一眼沈予慕那双无辜瞪大的眼睛,无声的笑了笑:“要说就赶紧的!偃月楼可没你的神机阁那么闲,四处找人磕牙聊八卦!” 靠!敢情他的神机阁就这么个功用啊! 沈予慕虽不满,倒也不发泄,憋着气说:“萧老哥最近红鸾星动了,是个穿蓝衣服的人,男女不知,估计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小心为上啊!” 萧子昇嗤笑了一声:“这是你那些糊涂卦里我最不相信的一则。”红鸾星动?他的红鸾,早就死在了十七年前了。 糊涂卦?竟然说他那个神仙一样的师父教授他的是糊涂卦!? “爱信不信!”沈予慕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小心为上。” 见沈予慕起了身,萧子昇抬眉问道:“凳子还没坐暖呢,就要走了?” “自然!”沈予慕邪佞的笑笑,“我和依红楼小翠、小绿、小桃红都约好了,怎能辜负了大好良宵呢。” 沈予慕贪恋温柔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萧子昇也懒得拦他。 “予慕,我也有一句忠告要对你说。”萧子昇依旧微笑着,看着沈予慕头也没回,却停下了脚步,“人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可是世上的事,能有那般容易就好了。 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坎,割在心上,千疮百孔,让他如何能过得去? “萧老哥放心!”沈予慕淡淡一笑,“予慕现在爱的就是聊天磕牙,暖玉美人儿,没那个闲工夫计较那许多!” “如此,便好!”萧子昇也淡淡的回了一句。 踏出了歌坊,沈予慕抬头看了看蓝天,四月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让人连眼睛也睁不开。 回首见沈七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一时兴起,说道:“喂,呆子,你背我吧!” 本以为沈七会拒绝,没想到只是看了看他,走到他身前,半蹲下身来。 沈予慕倒是给愣住了,平日里交代这呆子的事样样办得挺利索的,但是也没这么听话过吧? “我是开玩笑的!”沈予慕讪讪然,自个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沈七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做了个“上来”的动作,倒也不动了。 沈予慕想了想,还是趴了上去,任由沈七轻轻巧巧的将他背了起来。 醇厚的声音低低的问道:“是要去依红院?” 沈予慕头搁在沈七厚实的肩膀上,嗅着男人肩上带着阳光的味道,听着声音从肩掖处传来,鼓动着耳膜,轻轻回了一句:“不去!逛了一天,累了!我要回去睡觉!” 心想着,这呆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却总是问一句也不见得答一句,真是可惜了这副漂亮的嗓子。 太阳正灿烂着呢,睡的哪门子觉。定是沈予慕的懒病又犯了。 “好!”沈七没有波澜的声音回道。 主仆之间一直是沈予慕话比较多,当沈予慕不说话时,两人的相处便静悄悄的。 走了一小段路,沈予慕便没了声响,只留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七知道背上的人是睡着了,从来无表情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从不在人前显露的笑意,浅浅的,暖暖的。 沈七特地绕着无人的宁静小巷一步步慢慢的走回了别院,仔细着不吵醒背上已经睡得安稳的人。 ☆、第四章:唯一例外 自从神机阁在武林里站稳了脚跟,阁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和阁主大人没太大关系,只管扔下给得力下属,沈予慕落得自在的常年游手好闲、四处晃荡,怪不得被书香门第偃月楼主嫌弃他四处磕牙。 即便是一路陪沈予慕走过来的小南小北,看见如今喜欢动不动就犯懒病的沈予慕,也很难相信自己记忆里那个为了神机阁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特别是沈七来了之后,原就借着年幼时拉下病根的名目,原本就懒得一动的沈予慕就愈发的嗜睡了。不管是下属抱怨工作繁多,还是神机阁里大小事,都由沈七一并接收了。 这不,在沈予慕睡得正香的时候,沈七已经整理好了回复的信件让神机阁专用的信鸽带了回去。 沈七自然不会笨得以为,才来不到半年的自己能够打进神机阁的内部,能够触及神机阁的机密。即便是沈予慕睡迷糊了,他的那些下属可不迷糊。特别是神机阁查了半年,依旧无法查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沈予慕又执意将自己留在身边的时候。 每天早上的信件中,总有几个借着抱怨工作之余,提醒他注意本分。幸好,他本就没抱什么不良目的,会接近沈予慕真的只是个意外,或者说是天赐的巧合。 巧合?!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开头,只是要善后,便不易了。 听见屋里的人翻了个身,叫了声:“小七!” 沈七接过了早已让丫鬟备好的温水,推开了门,放在了洗脸架上,才伺候着还半靠在床头上将醒未醒的沈予慕穿衣洗漱。 沈予慕每次起床,都会有几分钟迷糊的时候,一双眼睛茫茫然的四下看一遍,好似在确认自己正处于什么地方。看上去很有些纯良,神机阁的几个主管几次撞见之后,立即下了命令,任何下人不得在阁主醒来时出现在阁主房内。 对于这样的命令,当时迷迷糊糊的沈予慕迷迷糊糊的就同意了,事后后悔莫及。不过沈予慕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多么的没有防备,若是遇上了有心人士,早就不知道签下了多少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沈七是个例外,唯一的例外。 谁也不知道,沈予慕为何会如此的信任沈七,可以不顾他无从查起的身份,也可以为他开了诸多先例,而这些先例,任何一条,只要沈七想,随时都可以要了沈予慕的命。 当沈予慕从起床的迷茫状态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口里正咬着一个包子,还是自己最讨厌吃的韭菜馅。 微皱了下眉,又一次觉得沈七其实是故意的吧?自己不喜欢什么他就做什么,好像不惹怒自己不行一样。 四下扫了一眼,看见沈七依旧一脸木讷的帮自己整理着床铺,立即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将韭菜包子扔到一边,喝了几口粥,才开口道:“喂,呆子,我们一会儿去百里家!” 百里家?沈七一怔,以铸剑闻名于世的百里家,现任的家主便是百里玉飞。沈七以为昨天沈予慕对偃月楼主说要去参加百里家的婚宴是说笑的。 凡事有权有势的武林世家办红白事,向武林各大家下请帖是惯例。不管来是不来,总表示一下重视。 武林也是个讲究规矩的地方,各大家若觉得没有必要前往,或是送份贺礼或是给个祝福也就算了。所以别说沈七没想到,百里玉飞也一样没想到神机阁主竟然会派人前来。 望着眼前两个人,一个笑容满面的好似哪里见过,一个木讷不语的绷着张脸好似有谁欠他钱不还,心里诧异的想着,莫不是这次婚礼,要出什么事情了? 沈予慕镇定自若的顶着神机阁某分机构掌权者的身份,领着沈七进了百里家的大门,不介意的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模样。 眼看着年过半百的百里玉飞捏了一把汗,心想,若是他知道今天来的是神机阁的阁主,只怕会吓得晕过去。 江湖人谁不知道,没有大事上场,神机阁主从不亲自出马。所以谁也不乐意被沈大阁主惦念上。 ☆、第五章:蓝衣寻剑 宴是好宴,酒桌上的东西都还和沈予慕胃口。与他同桌的人倒不这么想的,谁不知道神机阁的资料档案里,武林上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录在册,谁也保不准自己有没有把柄被捏在手里,所以对沈予慕和沈七都客客气气的。 沈予慕自然不会去在意同桌的人在想些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了。 酒过三巡意正酣,百里家的侍卫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众人没注意到,特地挑了,离百里玉飞很近的位置的沈予慕自然不可能没注意到。 “老……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百里玉飞怒目瞪了侍卫一眼:“今儿个是我儿大喜日子,哪里不好?慌什么!还能有人来拆府不成?” “回老爷话,就……就是有人来拆府了!”侍卫慌慌张张的对百里玉飞小声说道,“剑台那儿来了个神仙一样的人物,硬是要拿走那柄祖传的……” 接下去的话被百里玉飞阻止了,百里玉飞扫了正低头吃东西的沈予慕和沈七一眼,站起身来,朝管家交代了几句,悄悄的从侧门离开。 沈予慕擦了擦嘴,也站了起来。 同桌的讨好的问了一声:“酒宴还未完呢,这位公子要走了?” 沈予慕咧嘴一笑:“内急,去寻个方便!” 寻个方便?寻个方便为何连着坐在一旁的沈七也一并拉走了? 同桌的不好问,而沈七习惯了沈予慕的我行我素,自然也懒得一问。 出了门拐几个弯就是闻名于世的百里剑阁了。世间上许多失传的名剑,或是现握于几大剑客中的好剑大多出自于剑阁之中。萧子昇手中,在兵器谱上排行第四的纹龙剑便是其中之一。 不出所料的,剑阁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守门的侍卫昏倒在一旁。 此刻重阳城里的武林人士正密集,看热闹的自然也多,已经有不少过路的好奇的跑进去看热闹了。 “南阳七少,崇元道长,呵呵,想不到赶上热闹的人还不少嘛!”沈予慕一笑,大喇喇的踏进了剑阁的门,往人多的方向赶。 “你说要来参加百里家的婚宴,就是为了这个?”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萧子昇一袭黑衣的抱着剑坐在上面往下看,同坐在上面的还有几名偃月楼的高手。 “有任务?”沈予慕不答反问。 “你觉得,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亲自出马吗?”萧子昇回以一问。 言下之意就是任务没有,带着属下们来溜风儿而已。 沈予慕嘻嘻一笑,拉拉沈七的衣袖,沈七配合的将人一带,一起在房顶上窝点。 百里玉飞赶到时,闯剑阁的人已经到了中堂。望着被破坏得一团糟的剑阁,百里玉飞怒火中烧:“哪儿来的黄毛小儿,竟敢私闯百里剑阁!” 一个声音清澈如山泉的声音道:“在下并没有要闯剑阁的意思,只是想拿回血冥剑!” 血冥剑?传说中的四大名剑之一?难道剑阁之中竟藏了这么一把神器? 几乎所有闻风而来的武林人都把目光对准了百里玉飞。 而沈予慕的目光,却睁大了一双眼对准了来讨要兵器的男子。 不过双十年岁,俊眉朗目,蓝衣翩飞,薄唇微抿。虽年少,眉宇间已有了一股凛然之气。一看就知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而且武功不俗。难怪刚才那个侍卫对百里玉飞说,来闯百里剑阁的,是一位神仙般的人物。 越看越觉得是个美人儿,比这场戏还要好看几分。 “难道他就是楼逸风?”沈予慕微笑着轻声叹道。 “你不是说对楼逸风不感兴趣吗?”萧子昇嘲笑道。 “如果楼逸风真长得如此这般。”沈予慕意有所指的笑道,“我自然是感兴趣的!萧老哥,你看如何?” “与我何干?”萧子昇问。 沈予慕指着那蓝衣男子笑道:“蓝衣呀!蓝衣呀!萧老哥忘了昨天那一卦了?嘻嘻,若萧老哥正好瞧对眼儿了,小弟又怎好夺人所好呢!” “又胡说八道!”萧子昇瞪了沈予慕一眼,却也难掩好奇的转头去看那男子。 百里玉飞正怒着脸道:“我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但血冥剑虽为剑阁所出,也早在一百多年前由先祖送予了楼逸风。你想要血冥剑,请到枉作山去讨要。” “教主的血冥剑失窃,偷盗之人是谁,你心里清楚!”蓝衣男子始终煞有其事的怒着一张脸道,“话不多说!七日之后,请百里家于七里亭归还血冥剑,否则就不是踏平百里剑阁这么简单的了!” 武林是个好面子的地方,即便是魔教,承认血冥剑被盗,无疑是件丢脸的事情。所以让人更觉得没准真有这么个事儿。 说完这话,蓝衣男子驾起轻功,翩然离去。单是这样的轻功,在场的就少有人能及。 “哟!血冥剑一百多年前就给了楼逸风了!楼逸风都一百多岁了还能使得动剑!”沈予慕嬉闹着开玩笑道。 沈七:“……” 萧子昇呲笑了一声:“有时间在这儿说风凉话,还不如想想怎么守好自家大门!” 依这样的架势,枉作山上沉寂了一百年的魔教,只怕是要回来了。 ☆、第六章:黄金买命 “看这人来势汹汹,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百里兄准备如何处置,若有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崇元道长一甩拂尘对百里玉飞鞠躬致礼道。 “谢道长仗义!”百里玉飞依旧凝着眉对崇元道长道。 “江湖中人,本就该互帮互助!”崇元道长道,“只是,百里兄,这血冥剑,莫非真的在百里剑阁之中?” 道义相助是真是假不知道,要探求血冥剑倒是肯定的。如果血冥剑真在百里剑阁之中,不用等七天之后就会有人先行抢走。 “胡说八道!”百里玉飞怒喝,虽然不是针对崇元道长,却也让他面上流露出一丝的不好看。 “父亲别生气!”闻风赶来的百里家长子忙安慰百里玉飞,一边对众人道,“大家千万别听信魔教之人的挑唆。谁人不知我百里家剑阁里供奉的都是除恶扬善的兵器。血冥剑是我爷爷那时走火入魔,被魔教之人控制而打造出来的魔剑,煞气太重!别说剑不在百里家,就是在,也断不敢留!诸位,今儿个是我弟弟大喜之日,大家不如赏脸喝杯薄酒。” 说完话,便带着父亲离去,让调过来的侍从请众人离开百里剑阁,或到本宅参加酒宴。 看完戏的沈予慕自然没有再回酒席,一路和萧子昇等人走出了百里家。 “百里家真的有血冥剑?”萧子昇问沈予慕。 沈予慕似是而非的一笑,对萧子昇一挑眉:“你不知道要从神机阁里探听消息是要钱的吗?” 萧子昇不以为意的一笑,转而道:“昨晚偃月楼接收到了一个极有趣的单子,付价十万两黄金,要买神机阁主的性命。首付就是三万两黄金。” 偃月楼作为一个杀手组织,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规矩就是,只要有人出钱买,只要楼中有人想接,契约就成立。 有人要取他的命?沈予慕自认出了卖卖资料之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谁会要他的命? “哎呀!十万两黄金呢!没想到沈某的命还挺值钱的!”沈予慕啧啧称奇,“你说他怎么不直接把十万两黄金给我呢?我可以站在原地不动任他砍!” 堂堂神机阁阁主,会缺十万两黄金? “是谁接了单子?”沈七开口问。 沈予慕勾着笑,看了看难得主动开口说话的沈七一眼。 “偃月楼有偃月楼的规矩,不能说!”萧子昇微笑着对沈七道,“十万两黄金可是很难拒绝的诱惑。你多费点心思保护这家伙吧!他的武功可不像江湖盛传的那般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拿出去就丢尽了江湖人的脸。 被萧子昇指着鼻子的沈予慕不置可否的笑了。 萧子昇带着楼里的几名还蒙着面的杀手离开后,巷子后拐过了一个普通打扮人,撞到了沈七后,连声道歉也没有的匆匆跑了。 回了别院,沈七才将撞过来的人递上的纸条打了开来。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有间客栈”! “有间客栈?”沈予慕笑,“真是挑的好地方!”的确是好地方,那是神机阁在外的产业之一,客栈的名字还是沈予慕的得意之作。 不用问,沈七也知道沈予慕安排了人跟踪适才闯入百里剑阁的人。 “呆子!我们……” 沈予慕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沈七打断了! “不行!”没有起伏的两个字,却斩钉截铁。 不用沈予慕开口,也知道他准备去凑热闹了。 沈予慕挑眉,对着沈七哼气:“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有人还等着要你的命呢。”沈七淡淡的提醒沈予慕这一刚得知的事实。偃月楼随便哪个杀手都是江湖上属一属二的暗杀者,在明知有人要追杀的时候还四处乱跑,显然是不明智的。 “偃月楼里是什么人我比你还清楚。对那群家伙而言,你躲哪里都是没有的!我相信小七你绝对有能力保护好主子的。”沈予慕讨好的拍了拍沈七比他高上许多的肩膀,又凑上前去,“况且,你不觉得,出现在剑阁里的那个男人真的很好看吗?楼逸风真是有福啊!” 说着,吸了吸口水,一脸垂涎的表情。 沈七依旧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沈予慕。 沈予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有些恼火的将人往前一推:“看什么看!走啦!” ☆、第七章:有间客栈 沈予慕喜欢美人儿并不是秘密,谁都知道沈予慕喜欢美人儿,无论男女。传言说,神机阁的“东西南北中”四个分舵主和左右使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值得一说的是,沈予慕固然喜好美丽的事物,却从来都只是纯欣赏,不带任何轻佻的态度,尽管沈予慕喜欢流连温柔乡,江湖上更是盛传n个有关他与四个分舵主及左右使之间的暧昧事儿。 此刻的沈予慕正没什么形象的半趴在桌上,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隔了两张桌子外,那个正优雅用餐的蓝衣男子。 当沈予慕用这样的眼光看人时,几乎没有人会觉得厌烦,因为这样的眼光太干净了,不掺杂任何的目的或是侵略性,就只是看而已,就好似,蓝衣男子其实只是一道风景而已。 沈七倒了杯水,“碰”一声重重的放在了沈予慕的面前。 沈予慕被吓了一下,随即瞪了沈七一眼,又不舍的将目光移回了蓝衣男子的身上,口中还说着:“你轻点儿放!杯子又不是很你有仇!我说呆子,他真好看,你说我把他弄回神机阁里收藏好不好?”小南子前阵子还抱怨说贩卖书香门第消息这行的,出入不平安,给他添个亮眼的保镖也不错。 沈七认真的回答道:“你要和枉作山抢人,也要楼逸风同意!” 沈予慕不屑的哼哼:“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消受得起美人恩吗?” 沈七憋了憋,憋出了一句:“楼逸风不老!” 沈予慕这才收回了目光,好奇的看着他:“咦?你怎么知道的?”这呆子的消息能比他的神机阁还灵通? 沈七看了沈予慕一眼,而后盯着面前的茶,缄默不语。 这时,一身蓝衣的蓝孜涵回过了头,目光投向了沈予慕。沈予慕忙回了一个自认帅气的微笑。 蓝孜涵站起身来,朝着沈予慕这一桌走了过来。 “呆子!”沈予慕拿手肘磕了沈七一下,目光直勾勾盯着蓝孜涵道,“美人儿过来了!” 沈七捂了一下被“中伤”的部位,微蹙着眉看沈予慕,对于蓝孜涵的靠近,一眼也不曾看过去。 “这位公子!在下初到重阳,可否请公子做个向导!”蓝孜涵礼貌的道,却不是对着沈予慕,而是一直木着脸在一旁不言语的沈七。 沈七头也不抬一下,挑了几块糕点放在沈予慕的面前。 “我们家呆子不怎么喜欢开口说话,人倒是热心的。”沈予慕偷偷剜了沈七一眼,正被沈七逮了个正着,回过头来对蓝孜涵继续道,“公子想去哪儿同我说一声也是一样的。我们乐意陪同!” 美人儿如玉于前,不讨好绝不是沈予慕的性子。 “在下蓝孜涵!”蓝孜涵这才正眼看向面前这个看起来毫无特色的人,“有事欲往苍暮山,想找个人陪同!见二位不像其他人一般对在下心怀戒备与恶意,便来打搅了!” 你便知我不心怀恶意吗?沈予慕暗自撇嘴,自己分明是窥视美人来着。 “没问题!我们就住在这间客栈七号房,你什么时候想去,什么时候说一声便是!”沈予慕打包票。 “若可以的话,在下明天就启程上苍暮山,不知二位……”蓝孜涵有些犹豫的看向沈七。 “明天好!明天一定是天朗气清,适合出游的好天气!”沈予慕抢过话头,伸手拍了拍沈七,“你说是吧?”大有你说不是就刑法伺候的架势。 沈七看了沈予慕一眼,点点头。 蓝孜涵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那便有劳二位了!” 那一笑,如芙蓉出水,青山初雨,虹光一道,沈予慕被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蓝孜涵走出了好远,他还拉着沈七激动道:“啊!啊!美人儿对我笑了!” 沈七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色也,刀字立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欢迎多砍几刀。”沈予慕双手捧头,做花痴相,又回头奇怪的问,“不过,美人儿去苍暮山那么大个死人墓做什么?阁主我我其实对枉作山比较感兴趣啊!” “……”沈七道,“你对枉作山感兴趣?” 沈予慕舔了舔唇角,眼中含光:“神机阁唯一触及不到的地方,怎么能不感兴趣?” 沈七看了看沈予慕,低头擦干了沈予慕因为激动而打翻杯子弄湿的桌面。 ☆、第八章:血溅苍暮 日暮苍山远。 苍暮山多少有些斜阳染幽草,路人泪沾巾的意境。朝代交替之际,世人曾在此处见证了一场血战。七皇子司徒烨与三皇子司徒鸿争夺皇位最关键的一笔,就挥洒在此处。如今司徒烨早已坐稳了皇位,那一场隔了十几年的战役也早已被忘在了脑后。只剩了一个老和尚守着苍暮山上的亡灵。 这些事儿沈予慕知道,可惜并不代表他感兴趣。死人什么的与他有一毛钱关系?他现在只负责讨好美人儿就行了。 “蓝公子,你看那座碑。碑上的字是当今圣上亲自刻的!”不得不说,消息灵通的功用便是用于卖弄的,沈予慕一脸笑意的对蓝孜涵道,“为的是纪念当年万军之中尚可自由来去的第一杀手‘鬼影’竹辉夜!这儿也是鬼影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死了?”沉默了一路的蓝孜涵难得问道。 沈予慕一看美人儿响应了,忙卖弄道:“那都是谣言!鬼影只是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而已!”其实沈予慕在苍暮一战后见过鬼影,一双沉淀下幽暗的眼睛里可怖的狂乱,沈予慕自今想起来,依旧不明白,那一战,究竟是痛失了什么,能让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鬼影那般的…… 蓝孜涵再次对沈予慕沉默了,将目光转回了沈七身上。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沈予慕无限哀叹着,心想着这蓝美人儿该不会是看上我们家沈七了吧?要不要成人之美,将他们送作堆呢? 脑海里胡乱转着念头,脚下便含糊了,看也不看木桩,一把绊倒。 幸好一旁的沈七反应及时,忙将人揽了起来。只是这姿势咋看之下有些暧昧,沈予慕轻易的捕捉到了蓝孜涵眼里闪过的一丝暗芒。 待沈予慕再看时,蓝孜涵已经取出了水壶,转过身去喝水,几口下去,水壶便见了底。 沈予慕用手肘捅了捅沈七,轻声道:“我说呆子,要学着怜香惜玉啊!既然人家蓝公子对你有意思,就不要冷落了人家。主子我可是很够义气的!” 话说,主子需要和仆人讲义气吗? 沈七面无表情的看了沈予慕一眼,随即转了个身,径自拿着本来属于沈予慕的水壶走到了蓝孜涵的面前。 蓝孜涵惊讶的看着递到身前的水壶,有些不自然的接了过去:“谢……谢谢!” 冷美人竟然说谢谢了!沈予慕看了沈七一眼,显然在说,兄弟好样的! 可是没一会儿,沈予慕就不乐意了。 你说这沈七也真是的,见色忘主啊见色忘主!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手帕……喂,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拿手帕伺候爷呢?还有前面横倒的大树,人家蓝公子怎么说也是个习武之人,用得着扶吗?你主子我手无缚鸡之力,你就忍心看着我爬过去?靠!靠!感情是你们俩约会,我来当跟班儿的?! 沈予慕越看越心里不爽,想说沈七,回头这个月的月钱,主子我没收了! 眼看着到了半山腰,沈予慕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树桩上,揉了揉有些疼的脚踝,带着些怒意的正要喊越走越远的两人:“沈……” 话音未落,几个黑衣剑客从树顶上跳了下来,直接就围堵了沈七与蓝孜涵二人。 话未多说便拳脚相加……好吧……是剑影交织。 对于不善武的沈予慕而言,看不出太多的名堂来,只当是看戏台上的武剧了。刚意识到沈七今天的速度好像有点儿慢时,沈七解决了两个人后,一个闪身,佯伤半蹲在一旁看戏。 蓝孜涵的剑法好得没话说,一招一式之间,漂亮得像跳舞似的。 沈予慕欣赏了一会儿,蹭到了沈七身边,蹲在他旁边:“喂,你说他刚下山怎么就引来仇杀了?难道是百里家派来的?” 沈七冷冷的看了沈予慕一眼,伸手替他擦了擦沾了灰尘的额头,没说话。 显然蓝孜涵也想到了,在推开了招式后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与我有何冤仇?” “少罗嗦!”一个喑哑,显然是变过的声音说,“有人出钱,借沈阁主项上人头一用!” 话完,沈予慕惊了,蓝孜涵皱了眉。 “我不是什么沈阁主,你们认错人了!”蓝孜涵道,“不过既然动了手,今日万不能放你们回去!” 沈予慕有些无语的指着自己,对沈七道:“呆……呆子,所谓的沈阁主不应该是……唔?” 还没说完,就被沈七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嘘!” 沈予慕突然明白沈七刚刚为什么和蓝孜涵亲近了。以沈予慕一见既忘的容貌,谁找得到他?只能按照他身旁人的特征来判断了。据说,最近判断的最好依据就是沈予慕身旁跟着木头沈七一枚。刚刚沈七一心服侍的人,不正是蓝孜涵吗? 呜呜,谁说他家沈七是呆子的?竟然嫁……嫁祸了?! 话说,明明只有你叫他呆子的吧!=_=! ☆、第九章:蔷薇花丛 蓝孜涵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企图围堵他的杀手们四面飞了开去,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省人事了。 看来真的有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他的命啊!不仅向偃月楼买了杀手,连不入流的杀手也派上了。还是说,其实要杀他的人是两拨?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见蓝孜涵冷冷射过来的目光。 “那个——”沈予慕还蹲在地上,举着一只手,格外无辜的说,“不是在下不帮忙!实在是因为在下不会武功啊!” 至于装伤在一旁的沈七,一脸没事人的样子拉着沈予慕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了蓝孜涵一眼,好似在说:有问题? 蓝孜涵收回了目光,将剑一收,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了句:“走吧!” 再上去的路,沈七淡定的一直站在沈予慕旁边。 对于沈七前后变化的行为,蓝孜涵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问。更有趣的是,竟然也没问化名了的沈予慕是不是认识杀手口中的沈阁主。 装无知什么的,沈予慕也会,暗自勾了勾唇角,陪着一路向上走。 穿过林木,入眼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蔷薇,美丽而娇艳。蔷薇地后面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看起来并不怎么经得起风雨的样子。 蓝孜涵快步走了过去,脚正要踏上蔷薇花丛时,背后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别踩!”“站住!” 蓝孜涵顿了顿,回过头去看阻止他的沈予慕,已经正气急败坏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的老和尚。 老和尚没有任何出家人该有的慈眉善目,而是横着眉,一双眼眸微微泛白,看上去有些浑浊。他穿着有些脏乱的黄色袈裟,提着一篮子蔬菜,一条腿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一瘸一拐的走近了,对着蓝孜涵劈头盖脸的就骂:“哪来的混小子!这些野蔷薇下埋的都是忠骨英魂!是你能踩的吗?” 蓝孜涵只是一愕,随即鞠躬致礼道歉:“在下不知,失礼了!” 美人儿好涵养啊! 沈予慕心中赞叹。要知道他第一次和小南来的时候不知踩死了多少蔷薇花,被老和尚拿着木棍追出了好几十米都死活不肯道歉。要事先知道这些漂亮的蔷薇花是用“忠骨英魂”们的尸体当肥料,谁还有勇气没事儿就往上踩?还不嫌晦气吗! 出于蓝孜涵认错态度诚恳,老和尚的态度也微微好转,防备的哼了一声道:“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这儿除了这片陵墓和我这个老和尚外,可什么都没有!” “这位师父!”蓝孜涵有礼貌的道,“在下只是想来苍暮山四处看看,可否通融?” “苍暮山并非老和尚一人的。”老和尚一瘸一拐的往小木屋里走,“施主想看,老和尚可管不着!” “吱呀”一声,小木屋关上了! 蓝孜涵转过身来,对沈予慕和沈七道:“今天劳烦二位了!在下想四处看看,不知二位……” “美……咳,蓝公子自便!”沈予慕嬉笑着道,“眼看着天色也不晚了,我们还是先下山去吧!” “那么就此别过!”蓝孜涵说着,抬眼又看了看沈七。 “后会有期!”沈予慕回了礼,朝沈七招招手,“走啦,呆子!” 沈七依旧错开了半步,不紧不慢的跟在沈予慕身后下了山,没理会背后始终凝望的视线。 离了好远,沈予慕才一脸兴味的问沈七:“你说,苍暮山除了树就是花,美人儿这是要看什么?” 沈七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幸而沈予慕只是随口问的,并不指望沈七回答。 “是那片蔷薇花吧!”沈予慕边想着,边欣赏的笑了,“魔教里,就算是美人儿也不容小觑呀!” 那片蔷薇花下的确葬着无数的尸首!可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正是那片当年便长着的蔷薇花,葬送了那几千人的性命! ☆、第十章:落日松风 落日松风起,逐家草露曦。云光侵履迹,山翠抚人衣。 红霞染了半面苍暮山,紫黑色的蔷薇花在黄昏间显得特别招眼。一瘸一拐的老和尚提着木桶拖着蹒跚的步伐给花浇水。 将到手的卷轴收入袖中,蓝孜涵最后望了一眼那始终怒放的蔷薇花丛,提了剑下了山去。 沉稳的步伐在寂静的山中轻响,一步、一步…… 山间的微风猛的腻了风向吹来,夹带着一片缓缓落地的树叶,蓝孜涵在一瞬间止住了步伐,长剑一扬—— 恰好挡住了一道直取颈间的锋芒。 哐当一声,以剑隔开了不善者的进攻。来人脚尖磨着地面向后滑,就地退了三尺,止了攻势,却是抬起了眉眼来轻笑。 “多日不见,蓝护法倒越见清俊了!” 面对来人略带嘲弄的语气,蓝孜涵微挑了眉,不甚意外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等你!”紫衣翻飞,来人轻拭着手中的剑,微有些散漫的道:“蓝护法可知道,私自盗用本教名义,在外散播谣言,若是让教主知道了,你猜猜,会如何处置你?” 带着威胁的笑,看着猎物般看向蓝孜涵。 “哦?”蓝孜涵倒似感兴趣了的问道,“如何处置?” “啊!我看看!”紫衣人上下打量着蓝孜涵,而后状似无意的道,“先割去双脚,再割去双手、剜去双眼,泡在药水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 每说一样,视线便看向哪个部位,阴毒中还带着抹纯真的表情。 蓝孜涵望着紫衣人,静默不语。 “怎么?怕了?”紫衣人呲笑道。 “不!” “不?”紫衣人扬眉。 蓝孜涵直勾勾的盯着紫衣人:“你说过,你有把握。怎么,被叛教主后,你反而怕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紫衣人对着锋利的剑面吹了吹气,雾气里隐隐的寒光,“在下对教主可是忠心不二呢。” 忠心不二!?蓝孜涵呲笑了一声。 “现在,你可以不信,但你早晚会知道的。我有我的目的,没有人会做亏本的买卖。”收剑入鞘,紫衣人笑道,“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情的。教主其实并不在枉作山,早在半年前就在入了江湖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 从不离开枉作山的楼逸风竟然不在教中,那是去了哪里? “所以好自为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紫衣人扬起不拘的笑,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中。 ************************************ 下了苍暮山,沈予慕对蓝美人儿的兴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按沈予慕的话说就是:美人如月隔云端,他家花枝不可攀啊! 说罢还拿余光凌迟作为“他家”的沈七,对此沈七表示毫无压力,依旧在厨房炖了鸡汤,伺候懒在藤椅上不愿动的沈大阁主用餐。 沈予慕咬着鸡腿,还含含糊糊的说话:“本阁主日前无事,也观星象,算了一卦……” 沈七低头专心剥虾,手指利落,剥干净一只就往沈予慕碗里放一只。 “……本来想测测你和蓝美人儿有没有希望,”沈予慕放弃了鸡腿,啊呜一口咬走了沈七手上刚剥好的虾,赞了一声“好吃”然后接着说,“你猜卦上怎么说来着?” 沈七也不知道在不在听,完全没理会。 沈予慕不满的伸出沾满了油的手往沈七肩上一拍,沈七连人带椅直接躲开了! 沈予慕暗自惊叹,莫非才两天的功夫沈七的武功又进步了?不能够吧?明明天天陪着他,应该没时间练功才对。 “躲什么?”沈予慕怒目而视,“你问一声卦上怎么说的会死?” 沈七淡定的挪回了椅子,继续剥虾,头也不抬一下的问:“卦上说的什么?” 完全的有求必应,沈予慕瞪了他一眼,狠狠的咬起了一只虾,才说道:“卦上说蓝美人儿红鸾主北,却是极阴之地,此人定是心智坚定,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型儿。与你倒是有些缘分,若是时机巧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想自己看上的美人儿与自己无缘,倒是与这呆子可能性高些,有点想就这姿势踹沈七一脚。 沈七面无表情。 沈予慕“哎”的一声,大叹了一口气,拍拍沈七的肩膀,沈七微皱了眉,没有躲开。 “可惜啊!卦者算不出自己的命定轨迹,你离我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卦象也跟着模糊不清!”沈予慕装模作样的叹息,“我说呆子,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 沈七难得的顿了一下,随即道:“十七天!” “算得这么认真,原来你一天天在倒计时,恨不得早点离开啊!”沈予慕没想到沈七真的在算,愣了下,夸张的感慨着拍拍沈七的肩膀,“放心放心,本阁主不会硬要留你的!到时候就算是你不走,本阁主也会赶你走的!” 半年前,沈予慕无意中救了沈七,作为一个一向又便宜不占白不占、有恩于人必求回报的原则,看在沈七武功还不错的份上,沈予慕不问身份来历的拐沈七签下半年的卖身契。 如今半年将至,沈予慕也只当是缘尽了。对于缘尽之人,沈予慕从来都是挥手就走,从不留恋的,这一点沈予慕自己知道,陪了他半年的沈七自然也知道。赶人走这种事,沈予慕完全是做得出来的。 “嗯!”看了看自己被拍得油腻腻的肩膀,沈七依旧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沈予慕撇嘴,这人还真对自己不耐烦了呢。 “沈七!”沈予慕难得正儿八经的叫沈七。 “嗯?” “作为约定的结局,陪我上枉作山吧!”沈予慕说完话后,低头喝汤。 沈七闻言却是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予慕。 ☆、第十一章 相思传信 正说着话儿呢,一只黑色红尾巴、只有茶杯大小的鸟儿从树梢上飞了下来,停在了沈予慕的肩膀上,还亲昵的咬了咬沈予慕的耳朵,弄得沈予慕一阵痒痒。于是伸手一抓…… 还好小鸟机灵,振翅一飞,飞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啄些干果果腹去了。 沈予慕趴了过去,对着小鸟左右上下看了看,不很确定的问了声:“相思?” 小鸟闻声,啄了啄沈予慕的手,以表示听到了。 相思是神机阁副阁主,兼任左护法的左以思养给沈予慕玩儿的一只雀儿。红嘴儿红尾巴,最爱吃红豆,其次才是小米和干果,所以取名叫相思。这只小相思在阁里的另一层含义,自然就是左护法暗恋沈予慕,借着送雀儿的名义表达倾慕之情。 至于事实如何,当事人没有任何表示。咳……这是题外话。 总的来说,沈予慕一直挺喜欢这只雀儿的,既能送信,又能寻人。小巧灵活,不引人注意。 伸手拍拍相思的小脑袋,相思扑簌着翅膀,高昂起头来,沈予慕从它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根细小的黑色绳子来,绳子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黑布袋子。 沈予慕对沈七吩咐道:“去拿张白纸,再点根蜡烛过来。” 沈七依言站起身来,进屋取了纸,又点了根蜡烛出来。沈予慕已经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了一旁,示意他将白纸摊开在桌子上。 沈予慕从小布袋里取出了一张紫色的、比丝绢更薄而透明的娟纸,摊开,放在白纸上,结果沈七手中的蜡烛,将蜡一滴一滴的滴在娟纸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循序渐进的滴下。 等到整张娟纸都浸满了蜡,才吹熄了灯火,将蜡烛放在一边。慢慢的将整张绢纸掀了开去,就见白纸上,星星点点的怪异符号。 这是神机阁内部书香门第高层之间相互传递信息的方式。用特殊处理过的纸张记录信息,就不用怕其他人无意中得到信件,会截取信息。即便是无意中被破解了信息也无妨,你若能看得懂神机阁的特俗代码,便算你本事了。 起码沈七盯着白纸上的紫色字符,就全无头绪。 不过沈予慕倒了扫了几眼便明白了,不由的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蓝大美人真让人意外而惊喜啊!” 蓝孜涵? 沈七心中奇怪。与沈予慕半年寸步不离,自然知道他喜欢美人儿,也乐于追求。但是从来也不会在兴致过了之后,还持续调查不放的。除非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对他来说有用的东西。不过那也该交由阁里的人去查才对。 为何,偏是对蓝孜涵兴致浓厚呢? “你好奇吗?”沈予慕侧头,审视的望着沈七,似笑非笑。 “嗯!”沈七老实回答。 沈予慕轻轻一笑,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将一旁的绢纸折叠了起来,亮着口白牙:“那我偏不告诉你!” 萧子昇说的对,这家伙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沈七神情不变,仿佛刚刚回的那声只是替沈予慕应个景儿。 沈予慕这回不和沈七呛声了,一心想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左以思让相思带来的信息的确很有意思。 蓝孜涵恰是在那年的政权交替之时被送上枉作山的,此次下山的目的,也不是血冥剑。血冥剑只是蓝孜涵的一个借口罢了,他是想以血冥剑引出百里剑阁中藏着的,那把“归云”。归云剑曾经是江湖上鼎盛一时的蓝家所有,蓝家恰巧是那年被无故灭门的三大世家之一。 若是猜测的没错的话,蓝孜涵正是蓝家的遗孤,此次下山,只怕是来查当年蓝家一夜被灭门的真相的。所以才惹了百里家,随后又上了苍冥山。 这一点,对于沈予慕来说很重要。因为无故惨遭灭门的三大家之一,就是淮安沈家。 沈予慕斟酌着,也许该让左以思给点帮助。不过被太明显了,毕竟,有些事情,神机阁不便参与。 三日后蓝孜涵与百里玉飞的七里亭之约,也不必去凑那个热闹了。想必也是旁敲侧推、胡搅蛮缠。至于楼逸风或是魔教要下枉作山的谣言,也不急着向江湖人澄清了,让他们多折腾一会儿也不错。 沈予慕将叠好的绢纸放进了小布袋里,重新将黑绳挂在了相思的脖子上。相思又叼了几颗干果,喝了口水,啄了啄沈予慕,才扑簌着翅膀飞了起来。轻巧的身子眨眼间和鸟群混在了一块儿,遍寻不着。 沈予慕一个翻身,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走,收拾下行装。明日咱们便上枉作山。” 兴致一起,说风便是雨。 沈七看着兴致匆匆的沈予慕,勾了勾唇角:怕是,走不成的。 ☆、第十二章 黄梅雨下 兴致勃勃说第二天一早要上枉作山的沈阁主,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起来。 沈七不慌不忙的收拾完行李,又亲自到厨房端了午餐,才推开了沈予慕的门。 沈予慕则一脸无害的用四肢缠着锻被【差点打成“断背”的某只飘过……】,酣然而眠。少了白日里的灵动和无赖,显得特别乖巧。 沈七轻悄悄的走了过去,将餐盘放在一旁的桌几上。走到床前,望着那张犹带着些稚气的脸,慢慢的伸出了手…… 床上的人更快一步的伸手揽住沈七的脖子,半坐了起来,身子大半依靠在沈七身上,带着几分睡意几分坏笑道:“小七,一大早的便发情要偷袭本大爷吗?” 沈七面色不变让沈予慕靠着,从善如流道:“已是正午了!” 所以所谓的“一大早”压根儿不成立。 沈予慕无趣的撇撇嘴,将手从沈七的脖子上拿开,并张开双手道:“替我更衣,然后吃饭出发!”出发的事情可以不急,但是沈大阁主绝对是不会为难自己的肚子的。 待收拾着准备出门时,已是午后。本该是日中朗清之时,却不想下起了雨来。 沈予慕独坐窗前,伸出手去接住天上落下的雨点,在手心里泛开了冰凉之意,露出了一脸郁闷的表情来:“小七,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我和作对啊!一听说我要出门,就来了场雨。” 黄梅时节家家雨,原本便是寻常事。 沈七收拾着桌上沈予慕惯用的笔墨,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句:“嗯!” 沈予慕郁闷的心情更重了一重。有没有搞错啊喂,哄主子开心不应该是侍从应尽的责任吧!一句“嗯”就了事了? 气闷之下,“碰”一声,拍案而起。 沈七疑惑的抬眼看他。 沈予慕转身就往外冲:“今天,我非要上枉作山不可!” 沈予慕跑得太快了,以至于没看到身后的沈七微叹了口气,招招手,门后的油纸伞长了脚一般,自动落入了沈七手中。他脚下一点,迅速的追了出去。 雨势虽不大,却也毛绒绒得惹了人厌烦。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细雨中模糊了面孔,只是喧闹声却有些不同寻常。 沈七追上的时候,沈予慕正站在人群中朝他招手。 手中的伞举到了沈予慕的头顶,阻止那些细碎的雨丝将这个人淋湿。 沈予慕拉着沈七到一旁咬耳朵:“据说百里家着火了,也不知道拿什么点着的,水浇不灭。你说,是蓝美人做的,还是百里家自己做的?” 被沈予慕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七。沈七淡淡的回了一声“嗯”,眼睛盯着从伞沿落下的雨珠。 总的来说,沈予慕能成为天下第一情报机构的主子,也不是件那么奇怪的事情。看见八卦就瞬间明亮的眼睛,对事件刨根究底的精神,可不是人人可以具备的。 “嗯什么嗯!”沈予慕终于没忍住的一掌往沈七的肩头拍去,“你就不能对生活多抱一点好奇心吗?” 沈七扫了眼沈予慕因为准头太差,而被拍到的手臂,然后道:“你继续。” “哦,对了!”沈予慕接着说道,“蓝美人儿当日既然和百里家约好了七日后,在七里亭见,应该不会突然又反悔,先烧了百里家才对。这样说来,百里家完全有可能是因为不想交出血冥剑,所以忍痛烧了自己的家,然后嫁祸给蓝孜涵。不过,也不排除蓝美人儿本来就没打算要什么剑,只是想找百里家麻烦而已,要不然为什么不当日取,非要定七日之约……” 趁着沈予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沉迷于推理中,沈七抬脚,慢慢的往别苑里走,沈予慕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头顶上正遮雨的伞,一路被领了回去。 等到一脚踏进了门口,才突然顿住了,怒道:“小七!我不是说了的吗?我是要去枉作山,你把我带回来干嘛?” 沈七站在沈予慕的身后,撑着伞,依旧木讷着一张脸,不解的看着沈予慕。 看了看自己和沈七站的位置,沈予慕突然意识到,或许是自己说着话,无意识的走回来了,沈七只是跟着而已。不能凡事总怪这个呆子吧! “咳!”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回想起自己是主子,就算做了什么也不奇怪的,于是道,“主子我想回来喝杯茶再走。小七,去沏杯铁观音来!” 沈七将伞递给了沈予慕,就往屋里走。 沈予慕看了看手中的伞,眨眼:果然是带错人了吧!换做小南来,起码也要撑着伞把自己送进门,在离开去泡茶的吧。 是夜,在沈予慕围着一堆糕点和好茶,忏悔自己怎么又要推迟一天的时候,尚不知道,那一日枉作山下发生了一起江湖事故,死伤上百人。 ☆、第十三章 龙玄之剑 沈予慕知不知枉作山下会出事,其实不好说。因为次日放在案头上的消息,并没有让他感到吃惊,似乎本就该有那么一场死伤才合情合理。 “江湖,江湖!”沈予慕嬉笑着道,“万千溪流涌入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起点波涛,不淹死几个人呢?” 依旧让沈七为他沏了壶茶,这一次,桌上放的却不是瓜果点心,而是简单的楠木棋盘,枣酸木棋罐里,放着玛瑙石做的黑白云子。 沈予慕看了看棋盘,又有些意外的盯着沈七看,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呆子是要和自己下棋。 沈七高大的身躯杵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任由沈予慕打量,充分扮演了沈予慕心中“木头”这一角色。 几乎是在棋盘摆下后不久,门外就莽莽撞撞的闯进了一个人来,邋遢的外表,灰色的长袍,整张脸被散下的黑白参半的杂乱长发盖住了大半,露出了一把灰胡子,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偏偏走起路来,脚底生风,不是普通人能追的上的。 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扑过去,抢了沈予慕手中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噜噜的喝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摸了摸嘴,感叹道:“好茶啊!” “的确是好茶。”沈予慕从头到尾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轻轻笑道,“一百两银子一壶,小七,记在账上。” “是!”沈七应了一声。 “呸!”那人一听,立即不客气的啐了一口,“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老人家不过喝你一壶十两银子的茶,你竟然还敢给老人家记账!慕小子呢?让他出来,老儿我倒要和他理论理论!” 得,又一个对面相见不相识的。 “我就是沈予慕!”沈予慕似笑非笑的伸出了一只手去,甩了甩,“不记账也可以,付现金也没问题!” 那老头仔细看了看沈予慕的脸,有点像又不太像,总之自己也不太记得这人是不是长这个样子的,不过这个抠门的口气是错不了的。 “老头儿不认得,只能怪你长了这么一张脸。不过你竟然敢和老儿记账!”看了沈予慕的手,怒得直接伸手来扯—— 眼前闪过一道影子,沈七更快的将沈予慕拉离了座位,靠在自己怀里。 这下子沈予慕得意了:“颠老头,如今你可是欺负不了我了。” 若是有江湖中人在此,估计会惊呼一声,这颠老头算得上乞丐窝里当家之一。虽说如今家国慢慢昌盛了,但乞丐依旧少不到哪去,战乱时流离失所的许多人都还未得到安置。所以没有人会小瞧乞丐窝的力量。 乞丐哪儿都有,自然也算得上最容易得到情报的组织了,以沈予慕的心性,怎么可能不凑上一脚。 颠老头看了看沈七,又看了看沈予慕,“哇”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去耍赖:“儿大不中留啊!想当年,我老人家还救了这娃儿,也不过几年光景,不止忘得一干二净了,还对老人家恩将仇报啊!没天理了!” 说颠老头救过沈予慕,倒也不假,这一路走来,他的救命恩人倒也真不少。但说沈予慕恩将仇报,他可从来都不承认。 沈予慕从沈七怀里出来,也不多说,直接转了个身,坐回了原来的藤椅上,手中的白色云子在棋盘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你是继续哭呢,还是……” 话还未落,眨眼的功夫,那老头已经做在棋盘另一边的椅子上了:“小慕娃儿懂事啊!知道老头儿就好这口。” 刚还恩将仇报呢,这会儿又夸懂事了。 沈予慕宁愿同旁边的木头人计较,也不想同颠老头一般见识。 黑白子落下,沈予慕虚虚实实的让了几招。这老头儿虽然爱下棋,可惜棋品极差,又爱悔棋又不爱人让他,输了就缠着不让走,赢了就叽里呱啦消遣人,所以知道他心性的,一遇上颠老头棋瘾犯了,就自动退避三舍,逢遇必躲。 这世上,也只有沈予慕有本事忽悠过这颠老头,既让他玩得开心了,又不打科犯浑。 “哎呀呀!百里家这次可招了大祸了!”颠老头一边下着棋,一边不停口的说话,“百里玉飞那老儿,好好的含饴弄孙,安度晚年便好了,偏要藏着那把招祸的龙玄剑,这不是恨不得别人不惦记着吗?旁边那木头,去,给老儿再拿壶茶来。” 颠老头自顾自的指使沈七,沈七却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小七!”沈予慕自然知道,他家这呆子对着自己尚且三分敷衍,对其他人更是不屑一顾。 见沈七进去了,颠老头才“啧啧”出声:“这娃儿不简单啊!小慕啊,不是真心沉浮的人还是防着点好。” “小七很好。你这是嫉妒我身边有这么厉害的跟班吧!”沈予慕哼了哼声,“你还是说说那把龙玄剑吧!我记得那是皇族的东西吧?上次蓝孜涵上门讨的明明是血冥剑,怎么冒出了把龙玄剑来?” “嘿!说到这个,你这个神机阁的天下第一算就没老头儿我清楚了吧!”颠老头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破了个洞的裤管,“这龙玄剑乃是天降的灵石所造,不比四大名剑差。那是先皇让百里剑阁上一辈的老儿为当年的七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所造的成人礼,据说后来被三皇子夺了去。在夺嫡之站后,便没有人再见过了。没想到,却是百里家私自收藏了起来,挂在剑阁的密室里瞻仰。这不,那天那个姓蓝的小子来闹事儿,百里玉飞才死活不敢开了剑阁让人检验,生怕别人发现了那把龙玄剑。没想到也不过几天,百里家的百年基业就送给了大火,龙玄剑也不见了。” =============================== 神机日更中,期待收藏和各种支持。另,《欺诈魔术师》已完结。 ☆、第十四章 又遇杀手 “不见了?”沈予慕眨眼。 “可不是嘛!”颠老头抢过沈七刚拿出来的茶壶,也不管烫不烫,照例没形象的往嘴里灌,淋湿了一把胡子,手一抹,接着说,“老人家我当时正在房顶上享用天香楼的脆皮烧鸡,亲耳听见百里老儿在屋内跳脚。这事儿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不能往外说,否则就是欺君犯上的杀头之罪了。” “这么说来,”沈予慕笑道,“想要剑的人,应该也不是朝廷之人了。” 皇帝的剑啊!亏得百里剑阁放得住!民不与官斗是自古不变的真理,究竟是谁,敢把这把惹祸的剑拿走。 “这个就要问小慕你了!”颠老头嘿嘿笑着,“你可是不知道,百里家除了那把龙玄剑外,还丢了一样东西。” “好东西?”沈予慕好笑的问。 “鱼纹凤尾玉!”颠老头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 沈予慕手中的云子顿了一下,落了子,恰好让颠老头儿得意的围了,吃了三子。 沈七不动声色的看着沈予慕略白了一下的脸色。 鱼纹凤尾玉,总共只出过一块,是曾经的沈家三件家传宝物之一。沈予慕还小的时候,祖父还曾丢给他咬着玩儿,琉璃紫白交错的颜色,月光下纹理就会慢慢的游动,光影交错。 “啪!”一声子落,老头儿笑得那叫一个开怀啊! “哎呀呀!慕小子,你输了,输了就要罚。来来来,给老头儿唱个曲乐呵乐呵。快点儿快点儿!” “要听曲儿上倚红院去,我让翠儿给你唱一曲。”沈予慕哼了哼。 “不要不要!”颠老头使劲摇头撒泼,摇得一头杂乱的头发草屑乱飞,“那些个妖女,老夫可消受不起。我就要听小慕子唱曲儿,唱红颜锦、相思安,小慕子曲唱得好听,不是那些捏着嗓子能学得来的。” 沈予慕一拍桌子:“四十年花雕和我唱曲儿,你选!” 颠老头犹豫了下,咽了咽口水,不情愿的道:“小气鬼!就不能让老人家两样都满足一下吗?” “那就花雕了!”沈予慕嬉笑着定了,起身往里走,“等着,我给你拿。” 刚走了没两步,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正对着沈予慕的后脑勺,还在哀怨看着沈予慕是颠老头一拍桌子,凌空一翻,将长箭踹走。 没想到箭头却和箭柄分了开来,依旧向着沈予慕转过头来,正眉心的地方而去—— 在不足一寸的地方,被双指夹住了——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沈七。 “哇!”惊鸿未定的沈予慕惊叫了一声,“小七,你是学过二指禅吗?” “哎哟!慕小子。”颠老头跺脚,“你就不能着点儿急吗?我出去看看,是哪个敢要你的命。”说着,一个纵身,就跳上的围墙,架起轻功追了出去。 沈七不理会惊呼的沈予慕,看了看夹在指间的箭头:精细小巧,却尖锐无比,箭柄和箭头原本就是分开的,杀手的目的,只是分散注意力而已。 “箭上有毒。”沈七鉴定完毕的道。 果不其然,沈七夹着箭头的两根指头已经泛青,并逐渐泛黑,蔓延开来。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的是啊!”沈予慕没好气的瞪了还原地不动看箭头的沈七一眼,“还不赶紧疗毒!” 说着,抓着沈七的手就往屋里走。 沈七口张了张,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的任由沈予慕带着进了屋内。 沈予慕别的不多,就是解毒丹多得很。有神机阁北堂主塞给他的,还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师父留的。 扫了一眼,就能准确下药的沈予慕,一看也是个经常中毒的主。 小心翼翼的替沈七上好了药,才微笑的拍了拍沈七的头:“小七啊!你要是个美人儿多好,主子我就以身相许了!” 哎呀!如果能留个是美人儿又武功高强的人在身边其实也不错的啦,还有个前提,就是不要这么闷骚嘛! 沈七扫了眼在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的手,面无表情。 ===================== 双更神马的,好吧!坚持几天还是可以的。 ☆、第十五章 扰人清梦 沈予慕觉得,以其说是有人想杀他,不如说有人想整他。 你说刺杀天下四大势力之一的神机阁主,买得通偃月楼的杀手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竟然还有无数江湖宵小也敢来凑这个热闹!上苍暮山有人围堵就算了,大白天有人放毒箭也可以不计较,他沈大阁主半夜要睡觉,还有一群黑衣人在他的别苑里飞来飞去,扰他的清梦,就不可原谅了。 沈予慕脚踩着掉入陷阱的黑衣人的头,一脸哭笑不得的问沈七:“难道我堂堂神机阁主看起来很无能吗?” 见沈七一副要点头的样子,沈予慕忙加上一句:“难道我神机阁的势力还压不住这些宵小之徒?” “放屁!”被沈予慕踩着的的黑衣人啐了一口,“就是神机阁让我们来杀你的!竟然敢冒充神机阁主四处骗吃骗喝,不杀你杀谁?” 沈予慕怔了一下,指指自己的鼻子,问沈七:“他说我是冒充的?爷哪里长得不像神机阁主了?” “哪里都不像啊!”另一个被沈七踩在脚下的人哀嚎,“我说小兄弟啊!人家神机阁主左手玉算盘右手碧霞笔,风神俊秀,你这样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的,还敢冒充,人家神机阁的人说了,自己动手都嫌脏了,才让我们哥俩来的。嗷呜……别踩我的腰啊!轻点儿!” 还左手玉算盘右手碧霞笔呢,想重死他啊! “我哪里不风神俊秀了?我哪里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了?”沈予慕泄愤似的狠狠又朝坑里的人踩了两下,“简直是造反啊!小七,快,帮我杀了他们。” 话说,他一个大男人要身材和长相做什么? 沈七依旧保持着踩着脚下人的姿势,充耳不闻。 沈予慕倒也不是真要杀人,踹了踹脚下那个高高壮壮的汉子:“说,哪个自称神机阁里的人的混蛋,要你们来杀我的。不说的话,爷手上别的没有,毒粉倒不少,保证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是这样也不能说。”坑里的壮汉抱头,“行里有行规,要替雇主保密的!阿四,你绝对不能说,是一个身穿紫衣,左手拇指还带着扳指,看不清图案的奇怪男人。” “嗷呜……放心吧!阿三!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被沈七踩在脚下的瘦弱男子说,“我不会告诉他们,那个男人对三湖九寨的人都下了悬赏,谁能杀了这个冒牌货,就能拿到一千两黄金。” 阿三阿四?还不三不四呢!这两个人是贪生怕死还是压根儿就是笨蛋? 沈予慕掩面,挥了挥手:“去,去,也别杀了,把这两个人给我丢出去!” 沈七没有亲自动手,只朝候在一旁的厨娘和园丁摆了个手势,便跟着沈予慕进了屋。 “不是阁里的人做的!”沈予慕往床上一滚,有些困倦的说。 神机阁里出得起这样大手笔的人,也只有四大分堂主八大副堂主,两大护法外加他沈大阁主。左护法小算盘的帐向来算得清晰无比,谁手里有多少家财用在哪里都一清二楚,真要有人想杀他,早就被小算盘给揪出来了。 若说神机阁和其他三大势力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任人唯亲了,天天被沈予慕气得跳脚的两护法、四大堂主各个都是沈予慕的生死之交,或者说是家人更妥当些。要沈予慕的命用不着外人动手,直接一巴掌扇死他沈予慕都不敢有怨言。 “小七!”沈予慕吩咐道,“你去给阁里送封信,让他们先看着,别急着动手,等我从枉作山上下来再说。” 都欺压到自家门口了,阁里还没收到消息的话,他这神机阁都该散了。比较令人在意的,还是偃月楼的杀手,萧子昇既然说了有人接了单,必然不会骗他。不过那个人不知为何自今还为动手。 兀自沉溺于思绪的沈予慕没发现,接到命令正在写信的沈七,眼神闪了闪。 ☆、第十六章 适逢雨落 依旧是雨天,天地间幻作了雨帘,雨水从巷子两旁的屋檐上滴落,连成了线,蒙蒙一片。 这一次,沈予慕却是心情极好地抓着沈七,一人一把油纸伞,便出了门去。二十八根伞骨在撑开了一小片天,水珠滴落在勾着梅花的伞面上,慢慢滑落。 沈予慕是眼神略带着几分迷离和飘忽不定,眼见着沈予慕一脚就要踏进阴沟里,沈七自如的牵过自家主子的手,引回了正路。 马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时有人回眸来看,沈七依旧板着面对沈予慕时那目不斜视的脸,倒让想念叨一句“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的人都闭上了嘴,绕道走开。 “我和师父就是在这个天气遇见的。”沈予慕突然朝着沈七笑了一下,“我家师父才是真正的美人啊!总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一抹清风似的,只要站在他身边,就浑身都暖了。我倒是要看看,被称为天下第一好看的楼逸风,是不是真的比师父好看。” 沈七没有说话,也没有抬眼看他,只是依旧握着沈予慕手腕的位置,手臂以下,手心以上。沈予慕兀自回忆自家的美人师父,又开始走神了。 他从师的时日并不多,师父也没承认过他这个徒弟,不过真真切切教了许多的东西。只是……那个带着情伤的人,不知如今又在哪儿独自舔着伤口。 那些情啊爱啊!真是烦人。 行至山下,沈予慕却还没回过神来。沈七看向身旁的人,喊了声:“主子?” 沈予慕没答话。 “主子!”沈七加重了语气。 沈予慕这才回了神来,从鼻子里哼出了声:“嗯?” “天要黑了!我们要上山?”沈七问。 沈予慕露齿一笑:“上,怎么不上?怕魔教的欢迎礼数太重了?” 那一笑,自信满满。将伞往沈七怀里一丢,也不管会不会淋雨,就撒了丫的往山上爬。 沈七在沈予慕看不见的地方无奈的一笑,慢慢的走在沈予慕的身后,替他撑着伞,却任由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浸在雨中。 沈予慕爬了一阵子,才转过身来对着沈七挑眉:“小七,苦肉计是没用的!” 沈七不明所以! “你不用替我撑伞,就算你被雨淋得感冒了,主子我也不会提早结束合约,或是多给你月钱的!”沈予慕如是说。 沈七想说,都呆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几天。再说,这个抠门的主子什么时候给过他月钱了? “再者说了!”沈予慕补充道,“你要是淋雨生病了,待会儿遇上需要你出场的地方,你给我在一旁装死的话,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哦!” 言下之意就是要沈七自个儿撑着伞?所以这是在体恤下属吗? 沈七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伞收了起来。沈予慕看了沈七一眼,满意了,继续往上爬。 走了一阵子,沈七便明白了沈予慕为何挑了下雨天,山上正路滑,不好爬山的时候出门。雨一下,山中撒的毒粉之类的也都被洗刷得干净了。这儿毕竟不是在湿热地带,大多毒虫都是人养在其中的,这种江南烟雨中也不怎么出没。 行至山腰,因雨势加大,坡上路滑,沈予慕险些摔了下来,幸好被身后的沈七牢牢的抓进了怀里。 “先找个地方歇会儿!”沈七道。 沈予慕皱眉:“这么个鬼地方,怎么会有地方躲雨呢?” 沈七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适才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处山洞。” 沈予慕若有所思的看了沈七一眼,雨珠沿着鬓角滑落,他笑着道:“那走吧!” 沈七半扶着沈予慕,向着偏离道路的一处走了过去,不一会儿,果然在草丛里掀开了一处山洞。不是很深,也确信没有动物出没。山洞中倒是有些前人留下的干木材,可以生火暂用。 沈予慕感叹道:“小七呀!幸好你眼神儿好使,要不咱俩就该当一回落汤鸡了。” 沈七只将沈予慕安置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开始生火。 =================== 眼熟吗?眼熟就对了!于是,双更了! ☆、第十七章 山间夜宿 早知道和沈予慕在一起,多少总能出点状况,所以沈七的包袱里该有的都有,还算得上齐全。 将水囊递给沈予慕,沈七又将两人淋湿的外衣架了起来,便从包袱中拿了些吃的。食物虽不若天香楼的酒菜,但比之馒头包子却还要精细得多。 沈予慕拿着水囊喝了口水,便对着沈七那副包裹在内衬下,显得精瘦的身体吹了声口哨,大有调戏的意味:“若不看脸,光这副身子骨,也绝不比尚虹楼的头牌差。” 这话,让刚批好衣服的沈七僵了僵。 能做出将沈七拿去与勾栏里的小倌相比较的事儿的,也只有沈予慕了。沈七实在想不出,自己这副尚属健硕的身体和小倌娇柔如女子的样子,如何拿来相比?倒似沈予慕这样的——视线不由的转了过去——眉眼鼻唇分开来看,都算得上精致,凑在了一块儿,便显得平凡无奇。然而却是十分耐看的,看得久了,便明白了这世上为何有人可以称得上“无双”二字。 火光跳跃着,映出了那张兴趣盎然的脸,因为淋湿而紧贴在身上的衣物显得有些招眼,露出的一小部分锁骨微红,引人暇思的…… 沈七只看了一眼,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沈予慕浑然不知的对着沈七自说自话:“不过听闻尚虹楼的玉茗公子名满江南,一手七弦琴弹得出神入化。光这一点,小七你就没法比了。就是不知,那个被传闻为神话的楼逸风,再年轻个几十年,是否有玉茗公子的风采。还是说只是徒有虚名……” 这沈予慕也奇怪,想起了谁都要拿来和楼逸风比一下。先是蓝孜涵,然后是他师父,现在是玉茗公子,偏偏还是当着沈七的面细数,顺便调戏一下沈七。 沈七一直盯着火,也不知是否在听。倾盆的大雨一直没有要停的意思,二人被困在山里不上不下的,倒也都没费心思去在意了。幸好这山洞倒也结实,不会漏水,就是有点儿冷。 虽然一直睡到了正午才起,沈予慕也没有撑过夜半的犯了困,半靠着墙壁将就着睡了。没一会儿,却被山壁的冷气给冻醒了。迷迷糊糊的指使着还在一旁拨火的沈七过来,然后整个身子靠了过去,直缩进沈七的怀里。 沈予慕嘴上虽然一副男女皆可、荤腥不忌的样儿,骨子里却有着一抹单纯,比如说盲目的相信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于是让沈七抱着睡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儿,全然不知沈七沉着脸,看了他许久、许久。 夜正深沉,雨帘密织,万物苍茫。只剩一双人儿,在山洞中相依相偎。 直到一抹锋利,夹带着风雨,快、准、狠地向着火堆的方向猛的射了过来—— 正闭眼小憩的沈七猛的睁开了眼。 眼见着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沈七却只是抬起了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飞来的箭,牢牢的握在了手中,止在了沈予慕身前半寸之间。 已经在雨夜里潜伏了半宿,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杀手低咒了声“该死的”,便匿起行踪,慢慢的离开。 他的箭,快得足以在上万军中取首领项上人头,却被山洞里那个不显山露水的小小仆人探囊取物一般轻易的抓在手里。上次以为只是凑巧,这一次,这样偏僻的地方,自己又隐藏得极好,足见这人不是他可以对付的。若是动了真格,自己早没了命了。下单子的人竟然没告诉他沈予慕身旁有这等人在。 自己的箭从来出手三次,三次不中,就算任务失败,只剩一只箭了…… 杀手的烦恼自然骚扰不到正好眠的沈予慕,只在沈七接住了箭,胸口微震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说了声:“你别乱动啊!我会睡不好的。” 沈七看也不看的将箭扔进了火堆里,因为箭上有毒,瞬间燃起了蓝色的火花来。 沈予慕只理了理沈七身上盖着的衣物,轻道了声:“我不动,你睡吧!” 声音里透着抹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 曾经删掉的,保留一部分,有的则是翻了重写。耐心呀亲…… ☆、第十八章 烟雾迷障 雨后初霁,枉作山露出了其山水的灵秀,往山顶上望去,却还仍是有一半隐藏在雾境之中。 传说在数千年前,这座原本叫岐山的地方,曾是凡人向往的圣地。人间传说这里住着仙灵,食朝露,揽天地之精华,极喜欢吞云吐雾。每到月圆之时,总有人摆了贡品在山下祭拜,求财、求人。 却有一日,山上突然一片红光异彩,漫山遍野的野兽精怪猛的涌入了人间,四下的村庄全部遭了秧。人们都说往日里拜错了神灵,这山竟是名副其实的鬼山。 朝代更迭,斗转星移,这些传说成了重阳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是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在楼逸风率魔教入主,改名枉作山之后,那些个鬼神之说,也不过是加重人们对于魔教的恐惧之心罢了。 倒不是沈予慕乐意去回想这些资料,只是有人在这儿装神弄鬼罢了。 打从出了山洞,一路上都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身旁晃动。想来最多也只是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而已,留着让沈七戒备就成了。 不想走入一片林地之后,便开始不对劲儿了。 且不说开始雾气弥漫,单是每走几步都会有一阵风刮过,在那阵风之后,身旁的景物便一换一个地儿。前一秒钟面前还是一棵老槐树,你不走还好,若是走上几步,来阵风,可能就进了荆棘花丛。 雾气太大,想要用太阳什么的作为方向指引显然不太现实,带来的司南也静止不动了。沈予慕原想,估计是中了幻术了,也甭管场景如何变幻,一个劲儿往前走就是了。结果两个个时辰后,看见身前的眼熟的老槐树,沈予慕也有些绝望了。 索性往老槐树下盘腿一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沈七见他沮丧,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跟着坐在他身旁歇息,一边递了水和食物过去。 沈予慕一边咬着糕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沈七:“你说,这鬼地方该怎么出去?” 沈七低头看着手中的饼,淡漠的回了一句:“属下不知!” 沈予慕用余光瞄了沈七一眼。站起身来,踢了踢石子,咕哝的了一声:“这时想起自己是属下了!” 见沈七抬眼看他,沈予慕只是闷闷的转过头,招招手:“走啦走啦!我可不想等天黑了还在这儿过夜。相信楼大教主应该不会吝啬一间客房。” 这一次,沈予慕的手中多了一包粉末,走一路撒一路。 尽管风还在吹,两旁的花草树木看上去好像有了知觉一般,因为忌惮那些药粉而不敢再靠上前去。 沈予慕是何时准备的这些粉末? 一直陪同在沈予慕身边却未曾发现的沈七眼神黯了黯,还是快速的跟了上去。 沈予慕也不解释,一路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就这么走出了那片诡异的地方。 “烟雾下的迷障!”沈予慕哼哼,“说穿了那不是烟雾而是一群神经混乱的雾虫而已!我就说嘛,要上枉作山,还是要下雨的时候比较好走。”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样,刚走出迷雾,面前就出现了一只雨后正准备出去觅食的吊睛白额虎,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并没有嗅到生人的气息,但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往这边走的。 沈予慕囧了一下,第一个动作就是迅速躲到了沈七身后:“小……小七!那啥,虎鞭还是很补的!你……你加油啊!” 沈七看了一眼自家没出息还要耍贫的主子一眼,顺手折了根树枝,淡淡的说了句:“呆着别动!” 沈予慕见沈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咽了咽口水,在后面补了一句:“那啥,虎皮也蛮暖和的。你记得留个全尸啊!” 沈七瞥了沈予慕一眼,那一眼虽淡,沈予慕总觉得有点威胁的意味在里面,好似他再说一句,手中那根树枝就该转个方向了。 被威胁了!? 沈予慕开始认真的反省,自己这个主子平日里不该忘了立威。 ☆、第十九章 花香怡人 看沈七大虎是种享受,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好似跳舞一般,只可惜沈七长得太一般了,沈予慕也没能享受多久,就开始跳脚了。 沈七很明显放水的赶跑了老虎,而不是打死,这就意味着沈七的虎鞭,他的虎皮长袍也跟着没了。 沈予慕气得破口大骂:“你这是养虎为患、为虎作伥、虎头蛇尾……” 对于无数的成语从耳旁飘过,沈七表示毫无压力。 走过了几道弯,便是一条大理石砌成的山道,蜿蜒盘旋直上,似乎可以一直通向山顶。 沈予慕一看就蔫了:“这、这、这,这么多级台阶,我要走到何时才能走到啊!” 本也没什么,但对于能靠着绝不站着,能坐着绝不靠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沈大阁主而言,这几千阶的台阶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度啊! “回去?”沈七看着沈予慕道。 依沈七对沈予慕的了解,爬山这种劳心劳力的事儿——除了讨好美人儿时——沈予慕从来打死不做的。听沈七说要回去,该是想也不想便同意才是。 没想到沈予慕只是凝了凝眉,说了句:“算了,还是上去吧!” 沈七有些意外的微微侧目,沉默的走到了一旁,取剑砍了一节树枝,削了削,给沈予慕做了根简易的登山杖。 沈予慕接过,眼睛眯了眯,笑着说了声:“小七真是贤良啊!若是个美人儿,爷就娶进门了!” 沈七木讷着一张平凡无情的脸,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这话听多了,已经麻木了。 石梯沿着山体盘旋蜿蜒,如一条巨龙直入云端。 拾级而上,一层高度一层景致,林景小苑,处处美不胜收。大有入得此山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艳感。 原想枉作山不过是魔头们远离纷扰,自给自足的栖身之地。入眼的竟是这般胜景,未至正宫也该知道,魔教的势力不仅没在隐居中衰败,只怕还更胜以往。 沈予慕暗自沉吟:枉作山能有这般的规模,只怕拥有不少的产业和买卖。可是神机阁势力再大也不曾发现魔教的暗庄。想来是因为魔教迁居枉作山是在神机阁建立之前,在神机阁势力壮大之后,那些暗庄也已隐藏在了冰山之下。 几千阶石梯走下来,沈予慕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原本闷头往前走的沈七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面无表情的向沈予慕伸出了手。 有人自愿帮忙,沈予慕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伸手握住。一握之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出了涔涔薄汗,而沈七的还保持着干爽。不知为何,在相握的那一霎那,沈予慕直觉的想将手抽回来,却被沈七坚定的、牢牢的握住了。 沈予慕眸光闪了闪,随即摇摇头,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专心的往上爬。 古怪的是,这一路走来,经过了许多亭院画栋,却始终不见一道人影。 正在沈予慕疑虑的止住脚步的时候,一阵怡人的花香轻轻飘来,沁人心脾。 抬眼望去,是整片整片的桃花林,粉嫩的桃花开满了树梢,一片片娇嫩的花朵轻轻的飘落在地上,带着一种雅致的美。 沈予慕眼里流露出惊艳,微喘的笑叹道:“安得舍罗网,拂衣辞世喧。悠然策藜杖,归向桃花源。好一片桃花林啊!” “非也!”一袭桃红衣,一名女子从桃花林间轻轻落地,轻点了微染了脂粉的嫣红,笑道:“我魔教可做不得佛陀洒脱君子。若是来时正月色,便是‘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了!” 看似二八佳人,若猜得不错,面前的这个人当是当年行事怪癖,一手袖箭便让江南一半人望之却步的商含笑,论年岁,也该是徐娘半老了。 “喜得桃花,夸得美人。甚妙!”沈予慕嬉笑着道。即便是大了年岁的美人,也依旧是美人儿。 “这倒也贫上嘴了!”商含笑款步上前来,“神机阁于我魔教倒也不算生人了,毕竟几年来府上做客的也不少。没想到,今儿个阁主亲自来了。” 沈予慕眼微眯,却没有对商含笑竟然猜得出自己的身份表示什么,微笑着道:“沈某仰慕枉作山已久,不知姑娘可否为沈某引荐一番?” “来者是客!”商含笑娥眉微扬,笑道,“可惜啊!我魔教向来没有所谓的待客之道。”那笑里,隐了不一样的意味。 沈予慕心道不妙,正要后退,脚下却是一踉跄…… 一双有力臂弯依旧如往常般的将沈予慕揽在了怀里。 “阁主赏得桃花景,会得桃花意,却终非桃花林中人。”商含笑依旧轻轻的笑着,“这花香的味道,不错吧?” 知道是中了招了,沈予慕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脑中嗡鸣作响。 “小七!”沈予慕撑着最后一点清明,想叫沈七拿药。 却隐隐约约听见商含笑娇柔的声音在说:“柯少,劳烦你送他到凛离阁了。” “嗯!”好听的嗓音依旧毫无波澜的在耳畔响起,一双手已经牢牢的揽住了倒下去的沈予慕。 原来…… 原来什么?沈予慕来不及多想,便沉寂在了一片黑暗里。 ☆、第二十章 人间绝色 “小七!” 头有些疼,沈予慕迷迷糊糊的不愿意醒过来,低低唤了一声。 许久未听见应答,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枉作山,桃花,美人,柯少……啊,对了!他家小七叛变了! 沈予慕慢慢的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月色如水,由窗外洒入了一地清辉,皎洁的月光陪着头顶高悬的几颗夜明珠,水盈盈一片。 窗口坐着一名男子,他交叠着颀长的双腿,玄衣飘散,在洁白的荧光下却灼若芙蕖出渌波。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心中感叹的词汇用尽,也无法尽述心中那一霎那的惊艳:世间竟有这样的人物! 就在沈予慕抬眼的同时,坐在上好雕龙椅上的绝色男子也抬了眼看过来,眼中颇有几分狡黠的意味。 沈予慕伸展着腰,从宽大的床上坐起身来,上下打量着那人,眼神也随之轻佻了起来:“哟!美人儿夜半在此,可是深闺寂寞了?沈某自荐枕席,如何?”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抛了个媚眼。 倾城之相,却绝非媚骨……这人,不好说!对于沈予慕而已,所有不好说的人,就意味着很危险。 男子优雅的站起身来,慢慢走来的姿势和身形说不出的好看。 他走到沈予慕身前,手随意的搭在床头,脸凑进了沈予慕,漂亮的唇微微勾起了完美的弧度。 沈予慕见他笑了,恍惚间半刻出神。 男子见状,笑意便更深了几分,启口说了句:“自荐枕席?好啊!” 满是磁性的声音从沈予慕心尖儿滑过,不由的心中一颤。那人闲置的手已经覆上了沈予慕的脸,轻柔的抚摸着,慢慢的凑近…… 眼看着就双唇就要压下来了,沈予慕惊了一下,猛的要侧开脸去…… 比他更快的是男子的另一只手,牢牢的固定了沈予慕的脸,启唇压下! 舌尖滑过沈予慕的唇瓣,男人看见沈予慕的眉微微的颤抖着,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来推他。 男人笑笑,轻吻着沈予慕的唇,并缓缓的厮磨着那柔软的地方。明知不会得到回应,还是极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舔着。 “你要……”做什么? 沈予慕震惊的开口,却给了舌尖探进去的机会。舌尖轻触,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表面风流,事实上却未经人事的沈予慕一下子愣住了。等回过神来,对方的已经轻轻舔过沈予慕的齿贝,卷起了他的舍。 沈予慕猛的阖上了牙关,男人却早已料到一般突然退了出来。 由于用力过猛,以至于牙关生疼的沈予慕吃痛的倒吸了口冷气。 男人略带了笑意,宠溺似的摸了摸沈予慕的头,就好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 “你……你……”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沈予慕竟也忘了该有的词汇。 “我?”男人点了点自己适才用来亲吻沈予慕的唇,微偏了头,几缕墨色的青丝垂下,碰触沈予慕的脸颊,带着微笑道:“我听说,沈阁主很喜欢美人儿,难道,我算不上吗?” 靠!他,沈予慕是喜欢美人儿,也爱调戏美人儿,可是一点也不想反过来成为被调戏的对象!而且还是个男人——就算这个调戏他的男人是美人中的极品也不行! “本阁主没有这种特殊癖好!”沈予慕深吸了口气,冷了冷神色看眼前的男子,蹙着眉问:“这里是哪里?你到底是谁?” 男人倒也不为难他,慢慢的放开了制住沈予慕的手,走到了雕龙椅上,面对着沈予慕坐了,笑着答道:“这里自然是魔教了。你这儿是凝心湖畔的凛离阁。你一定会喜欢的。” 凝心湖? “啊!对了!”男人补充着说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这儿的主人。我叫楼逸风,欢迎来到枉作山!” 楼……什么!? ======================== 感冒的狐兔各种矫情……好吧,更得晚了,而且木有第二更 ☆、第二十一章 花海疑阵 珑碧精砌玉肌骨! 楼逸风配上这句话,当真无愧,一举手,一抬足,优雅而高贵。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带着一丝薄凉的气息,幽蓝色的眼中带着抹兴味,不动声色的望着沈予慕。 自己竟然还曾拿尚虹楼的玉茗公子同这人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完全没有可比性。自家的美人师父倒是有得一拼,但美人师父最让人迷醉的是性情不是外貌啊! 此刻的沈予慕已经被楼逸风自报的家门惊呆了,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最后只剩一个诡异的念头在一片波涛汹涌的思绪里浮了出来:靠!老子被一百来岁的老妖怪吻了! 再抬眼时,面前哪儿还有楼逸风的身影?只剩了一张空着的雕龙椅和满地的清辉,衬出了黑夜的寂寥。 尽管眼前已经没有人影了,唇角生疼的沈予慕却很难说服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越发的对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人没底。 直到天亮了,沈予慕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断定说,楼老妖不正常,估计平日里见了谁都往上凑,所以自己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踏着晨露推开了那扇比他的神机阁装饰还好的门,入眼的是一片美丽的花海,千朵万朵,一望而去的粉色显得异常斑斓,令人慨叹,轻风一过,无处不飞花。溪流从花海中蜿蜒而过,一条石板小道连接着一座八角凉亭,象一幅雅致的画卷,引人无限遐思。 沈予慕被眼前的画面触动了心弦,沿着小道漫步上了凉亭,亭上的石桌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餐点,好似知道他会在这时候醒来,早已备上的,四下环顾,却见不着一道人影。 眸光微闪,沈予慕的手在桌子上扣了扣,随即起了身来,步入花海间。 一路向北,走了有一阵子,花瓣片片落下,沾了衣裳,还来不及拂去,又是几瓣着衣。 沈予慕快步从一道圆窗布景的拱门穿过,入眼的却是一间厢房的后门。绕到正前方,不由微眯起了眼:凉亭依旧,屋门保持着适才离开时半敞着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凉亭里的早点虽仍热火着,却是换了样式。 也就是说,他走了半天路根本就是绕了个圈又回来了。 沈予慕冷哼了一声,将八个方位都重走了一遍,毫不意外的又回到了原点。 “跟老子玩儿这招!” 若是见了人,或许还能蒙混出去,但是此地一个人都没有,凭沈予慕的三脚猫功夫根本就出不去。这所谓的凛离阁显然是用了阵法的,一时半会儿,沈予慕也想不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楼逸风动的什么心思,保持最佳的身体状态总归没错的。所以沈予慕也懒得折腾,径自往凉亭里一坐,握起筷子,开始用餐。 突然想起,沈七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在昏迷前听见的正是商含笑管沈七叫“柯少”,沈七还应得挺顺口的。 人说画皮画骨难画心啊!果是如此。 不过沈七——应该叫柯少,未免也太不厚道了点儿。怎么说他们的合约期也要再过几天才算结束吧?这么急切的就把他这个主子卖了。 想想还是觉得有几分心酸,虽然那个木头总是一副硬邦邦、油盐不进的样子,不过用起来还是蛮顺手的。先是蓝孜涵再是商含笑,现在又是沈七,怎么都被楼逸风一个人占了去呢。要不,商量着,把神机阁里那几只不成器的,和楼逸风换换? (“啊楸!”远在神机阁正开着会的众人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咒骂了声:“姓沈的,有种就不要回来!”) 挑挑捡捡吃了些东西,刚放下筷子,就见一抹窈窕身影从花丛上方漫漫的飘了下来,站在沈予慕身旁,屈身作揖:“沈公子!” 沈予慕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道:“商姑娘大礼,沈某可受不起。” “呵呵!”商含笑发出悦耳的笑声,“昨日却是含笑多有冒犯。但沈阁主想必也清楚,我魔教推出江湖数年,为保教众安全,一些措施也是必要的。您说是吧?” 话说的句句在理,可说魔教书香手打脱离江湖,如今的沈予慕倒不尽信了。 “沈七呢?”沈予慕押了口茶,依旧不给商含笑一个正眼。 “您说的,是柯少吧!今儿个领了教主的命令,下山去了。”商含笑说道,“近几日教主闭关休息,恐怕不能亲自招待沈阁主了,还请沈阁主多多担待。若有什么需要,含笑定当尽力满足。” 言下之意,是准备将沈予慕囚在此处,而且还准备先晾在一旁不管咯? 沈予慕倒也不以为然,只是笑笑,抬头看商含笑:“需要倒是有一样。” “沈阁主请说。”商含笑微笑道。 “听闻楼教主艳惊天下,不知沈某可有幸,给楼教主……暖床?”沈予慕面色不变的笑道。 商含笑脸色一变,铁青了一张脸。 她的手握了握似乎要动手,却终于忍了下来,冷冷的道:“都知我教教主男女不近,沈公子莫开这类玩笑。否则的话……” “叩!”花海间传来一声轻响。 商含笑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匆忙对沈予慕道:“含笑教务缠身,先行告退,沈公子好自为之!” 话语一落,转身离去。 ☆、第二十二章 火云霞光 花海再美,看第一天看是惊艳,第二天、第三天也还觉得美丽。但若是看上两个星期,始终只有那片不曾凋零的花、走不出去的园子、没有一个人影的地方,是个人都有发疯的冲动。 可惜沈予慕基本上不算是一个普通人,两个星期以来,他都吃好睡好,偶尔临窗观景、偶尔吟诗作画。虽然宣纸上一幅幅的画卷抽象到,没有悟性的人完全看不懂的境地,但总的来说,还算是挺自得其乐的。 他不问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商含笑,楼逸风什么时候有空,也不在乎沈七——或者说是柯少,是不是假借着自己的名义隐瞒神机阁自己失踪的消息,也不理会楼逸风将他关在这里想做什么。 他只是向商含笑要了一点零碎的东西——想要什么就写在纸条上,压在亭子里的桌子上,第二天起来便能拿到,令沈予慕不止一次感慨,商含笑比海螺姑娘还有用——第一天是一些面粉,说是要捏小人儿,第二天是一把剪子,说是修花草用的,第三天……第四天…… 他说要做什么,必然是做什么,商含笑一开始总以为沈予慕要生什么鬼主意,沈予慕却总的坦荡而嘲讽的一笑,拿花瓣和了面做花糕,别说,还挺娴熟的,捏啥像啥。沈予慕喜欢将神机阁的几人一个个捏齐,然后一个个吃掉。 闹到最后,商含笑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江湖人说沈予慕狡猾得像泥鳅,在商含笑看来,谣言也必有失真之处,这沈予慕分明就是小孩子心性。 到了第十四天,沈予慕又从商含笑那儿拿了火石,乐呵呵的在小溪边烧烤。 商含笑有事离开,离开前决定还是提醒沈予慕一句:“这凛离阁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除了鬼撞墙一样走不出去外,还有一些别的机关,若不小心触动了,谁也救不了你。” 沈予慕淡笑不语。 那天傍晚,云霞满天。 说要烧烤的沈予慕将茅草和干木材堆积在凉亭里,点了火,往花园里一桶一桶的浇上油,然后将烧着了的木材一根根往花园里扔,直到炙热的火舌舔抵着花丛。 原是粉嫩的花海在突来的一阵风中瞬间成了火海,蓝色与红色交织的火焰,滚滚的浓烟一下子笼罩起了半边天。 沈予慕爬坐在屋顶上喝酒,唇角依旧带着笑,眼中流露出看美景的愉悦感。 “救火!快救火!” 明明是很远的地方,喊救火的声音却像是近在眼前一般。沈予慕知道,来人其实离自己很近,但是因为凛离阁的阵法布置,所以视野所见,便以为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即便是常从天边翩然而来的商含笑,说不定其实只是迈了一脚就踏进来罢了。 “破阵什么的,太麻烦了!烧了不就好了!”沈予慕咕哝着笑了一声,继续喝酒。 赶来救火的人倒也不是没见着他,不过火势紧急,又起在楼逸风极喜欢的花园里,自然是救火要紧。 许久未见到人的沈予慕对于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还是颇有些不适应的。于是半趴在屋顶上,抱着酒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啊!那个五大三粗的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莫不是十年前才从江湖上消失的刀疤杨?那个组织救火的,长着一张木头脸的,很沉稳的样子,和沈七倒是有点儿像,就是年纪大了点儿。还有那个…… “你纵火,不是为了逃走吗?”一个死死板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予慕不想也知道,来人能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定是轻功极好的人。 “哟,好久不见啦!”沈予慕偏过头去,含笑的看着身边的人,“特意等七月结束了才出现吗?沈七,或者是……柯少?” 高大的身躯,平凡而没有表情的面容。 “我叫柯骏,画部首领。”曾经的沈七,现在的柯骏声音并无起伏的问,“你为什么不逃?” “我好不容易上的枉作山,为什么要逃?”沈予慕耸耸肩,“呐,要陪我喝酒吗?” “走吧!”柯骏将沈予慕一把抓起,纵起轻功往外掠去。 “去哪?”沈予慕笑着,伸手环住了柯骏的腰。 柯骏蹙了下眉,说了句:“紫星宫!教主要见你。” 说罢,便不再言语。 ☆、第二十三章 紫星行宫(上) 九曲回廊的紫星宫,细微之处彰显出华贵来。 一颗千金的夜明珠,拥有者大多收进了仓库里偶尔赏玩。楼逸风倒好,往回廊宅院中随处悬挂当夜灯用。三百多年的青花瓷器、有钱也买不到的谢家雕艺…… 一路看下来,深深戳疼了沈予慕的小心肝儿。倒不是他神机阁穷得装饰不起,是沈予慕舍不得啊舍不得。他承认这些东西收进仓库里就是死物,本来就该找个地方留个价值,但是这些都是钱啊钱,随便摔坏哪个,还不让他睡不着觉。 好吧!沈予慕承认,楼逸风算是雅得很有品位的,不像他,纯粹就一暴发户心态。 柯骏始终不言不语的在前方领路,表情一如既往的僵硬。 沈予慕也不喊他,只偶尔盯着柯骏的侧脸,再想想这呆子还是自己侍从的时候那惹人愤怒的样子,感慨上一句:“男大不中留啊!” 行至一处临湖水榭,已经昏暗的柳树下亭亭玉立着一名掌灯的女子。 “红玉姑娘!”柯骏一抱拳。 红玉款笑吟吟的上了前来,也不行礼:“主子正在水榭中看书呢!你们跟我来。” 借着灯光看去,又是皓齿朱颜的小美人一枚。沈予慕内心的妒忌又深了几分,谁说的神机阁主好收美人儿,这姓楼的才是吧! 红玉推开了门,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主子,柯少和沈阁主到。”语罢,侧立一旁,露出了书架前软榻上的人来。 依旧一袭玄衣及地,领口上绣着华丽的图案。 玄色是一个极有意思的颜色。五入为緅,七入为缁。凡玄色者,在緅缁之间。古有“天命玄鸟,降尔生商”之说,所以玄色大有尊贵神秘的意思在。有许多人避讳这种黑中带赤的色调,觉得不甚吉利。作为魔教教主的楼逸风,自然是没有避讳的必要。楼逸风大概也算是沈予慕见过的,唯一能将玄色穿出雅致清俊,脱俗飘逸之感的人。 楼逸风长发如墨披散在玄衣上,有些随性的半靠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本书。听见红玉说话,这才缓缓的抬起一双深邃如蓝的眼来,带着抹轻轻的笑意,准确的对上了沈予慕的眼。 “玩得开心吗?”楼逸风保持着握书的姿势,似笑非笑的问。 “还行!”沈予慕回以一副不怎么满意的样子,“就是灭火的人来得太快了,我才刚喝了酒,还没开始烧烤呢!” 一旁的柯骏闻言,微皱了皱眉。 “太顽皮了!”楼逸风一脸宠溺的摇了摇头,“要是不小心烧伤了自己,我会心疼的!” 这种好似对着自己饲养的小动物的语气,让沈予慕打了个寒战。 “冷了?”楼逸风温柔的问。 “冷!”沈予慕搓搓自己的手臂道,“楼教主的笑话确实很冷。” “沈阁主!莫对教主无理!”柯骏一板一眼的在一旁低声道。 沈予慕转过眼来,嘻嘻一笑:“小七是在担心我吗?” 柯骏低着头,没看沈予慕。 “哎呀呀!果然还是我们家小七最好了!”沈予慕说着话,就笑着伸了手,就要像往常一样往呆子身上挂。 柯骏僵了一下,后退了半步:“沈阁主,莫要……” “小七害羞了?”沈予慕旁若无人的继续调戏柯骏,“虽然我们朝夕相处的时间只有半年,但是主子我可是很喜欢你的。来,临别礼物哦!” 说着话,突然凑上前去,就着抱住柯骏的姿势,就要印上唇去—— 两唇相抵不足一秒,一双手更快的将沈予慕拉进了怀里,顺势将柯骏推了开去。 “画主先行退下吧!”楼逸风低压着声音道。 “咳、咳!”虽然推开的力道极轻,柯骏仍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手还因为诧异而捂在被沈予慕“轻薄”了的唇上,只应了一声:“是!”便慌慌忙忙的转身就走。 沈予慕保持着被楼逸风抱在怀里的姿势,偏头去看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脸的主人薄唇微抿,眼神略带了些无奈。 微低头,望进沈予慕的眼眸里:“你知道了?”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意味。 沈予慕一个转身出了楼逸风的怀抱,轻笑道:“知道,知道什么了?你不是当我是傻子吗?楼大教主?” ☆、第二十四章 紫星行宫(下) 沈予慕是谁?虽然有点儿不靠谱,但怎么说也是神机阁的阁主。神机阁之所以叫神机阁便是因为不靠谱的阁主一向能窥天命,算无遗策。 世人以为沈予慕真的是“夜来无事,算上一卦”,事实上,只要打个照面,沈予慕算不出七分也看得出三分。就算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自己身边贴身呆了半年的人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柯骏,自己还认不出来吗? 沈予慕打从一开始便知道,沈七的脸是易了容的,也推测得出他应该是魔教中人——江湖上除了魔教,没有哪一个人是他神机阁完全查不出身份的——这也是沈予慕破例留下沈七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的是,沈七竟然是楼逸风本人! 那一夜见楼逸风静坐窗前,虽嘴角始终带着一抹邪魅的笑,沈予慕却觉得十分的熟悉,所以才出口调戏。没想到的是竟然被轻薄了,原本确定了的事也疑惑了。木讷的沈七和带着些轻佻的楼逸风,从眼神到动作完全对不上号,最终让沈予慕认定了的是他的直觉和对商含笑的几经试探。 “生气了?”楼逸风伸出手似要安抚面前的人。 “不敢!”沈予慕退半步,带着点距离与违和的恭敬道,“沈某就是天借的胆子,也不敢在楼教主的地盘上生楼教主的气。” “还说不气呢!”楼逸风笑叹了口气,探手去抚沈予慕的眉,“我自认不曾骗过你的。” 是的,不曾骗过,他只是没说而已。 沈予慕无意中救起楼逸风的时候,他本来就是用的柯骏的脸,并不是故意要来蒙蔽他的,在这之后,沈予慕直接替他取名为沈七,并没有问他原本叫什么。就算是他在客栈中说的那一句“楼逸风并不老”也完全没有在骗他。 所以呢?只不过是沈予慕一厢情愿的闷气罢了。有闷气憋着不是沈予慕的性子,于是秀目一瞪,连虚与委蛇都懒得的转身就走。 错身的刹那,却被楼逸风捏住了手腕,拉回了身前。 沈予慕猝不及防的脚下一个踉跄,倒在了楼逸风身上。一阵清香从楼逸风的身上传来,沁人心脾。 “你喝酒了?”楼逸风搂着沈予慕,鼻尖在沈予慕微有些凌乱的发丝间轻嗅。 暧昧而亲密的动过,让沈予慕身上起了一层书香薄薄的鸡皮疙瘩,却没有挣脱,而是回味似的舔了舔唇:“四十年桂花酒,味道还是不错的。还要谢谢楼教主款待,麻烦您老放开我,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沈予慕喜欢喝水、喝茶,却很少喝酒。楼逸风并不清楚他酒量如何,倒是左以思说过的,他们家阁主醉了和醒着一般人分辨不出来的。据说沈予慕醉了后任性,但大部分时候,他即便是醒着也是十分任性的。 话说回来,沈大阁主什么时候还知道什么叫体统了? 楼逸风既不戳破,也没有放开手,只是摸了摸沈予慕的头发,指尖顺入发丝,像在给猫儿顺毛一般:“你不是好奇枉作山吗?先住下吧!” 楼逸风比沈予慕要高上大半个头,一直在他的发间说话,气息轻拂到沈予慕的脸上,痒痒的。 见楼逸风不肯放开,沈予慕勾着唇笑:“莫非,楼大教主对每一个来枉作山的人都用的美男计?难怪我神机阁的弟子入了枉作山便流连忘返,从此杳无音信。” “这话少说,我不爱听。”楼逸风倒也没动怒,反而宠溺的道,“美男计对一个人用,就够了。” 所以这算莫大的荣幸吗?他是否该让神机阁里那群家伙放鞭炮庆祝一下,他们的阁主除了睡觉看美人儿外,竟然还有勾搭魔教教主的能力。 沈予慕可不信面前这位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是真的看上他了。他此刻就是一只兔子,正被一只叫楼逸风的猎鹰盯住,玩转于股掌间,什么时候玩腻了就什么时候吃。 “红玉,带他去雨轩休息。”楼逸风抬眼吩咐。 叫红玉的女子抬眼看了一眼沈予慕,才恭恭敬敬的道:“是!” “今儿个也玩累了,早点休息吧!”楼逸风低头,在沈予慕的唇上印上一吻,才放开了他,坐回了塌上,捧起了书来看,再没抬头看沈予慕一眼。 沈予慕抬袖子擦了擦唇,冷冷哼了一声,随着红玉去往所谓的雨轩。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管你是楼逸风还是沈小七,走着瞧吧! ☆、第二十五章 湖中冰馆 红玉姑娘掌着灯,领着沈予慕沿着曲折的湖岸往前走。 “红玉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沈予慕对美女总要多一份温柔。 红玉微笑着抬了抬手中的灯,橘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小块湖面,指了指对岸道:“教主请沈公子到凝心湖对岸的雨轩暂居,再往前走会有一座桥,我们从桥上过去。” 凝心湖?看来整个魔教都是围着这座湖建的。只是不知道这凝心湖是不是便是师父提过的那一个。 沈予慕指指靠在岸边的船,带着笑意的问她:“不能坐船过去吗?我很久没有坐船了,难得晚上天气这么好。” “这……”红玉犹豫着。 沈予慕知道红玉是吃不准自己对于楼逸风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不敢怠慢又不能太过亲近,所以对自己提的要求不知该不该同意。 既然猜得着她的心思,便也好办的。沈予慕微涩然的说道:“红玉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会出什么事。楼教主他,对予慕……咳,你也知道,你们教主很少对一个人……而且还是男的……我想,他不会那么快对我厌倦的……是吧?” 隐隐晦晦的说法更容易使人信服,红玉微蹙了眉显然也是相当了刚才楼逸风吻沈予慕的那一幕。 靠!沈予慕自己也不想回忆的,看看红玉脸上那略带嫌恶的眼神,简直和自己笑着说要给楼逸风暖床时,商含笑的表情一模一样。不知道是自己实在糟糕到不配靠近楼逸风的话,还是这群女人都在暗恋楼逸风,又或者……他打破了楼逸风男女不近的神话? 如果真的男女不近的话,难道是……咳!那个……不行?不过,他吻自己,还是连着两次,仅仅只是戏弄吗? 沈予慕那神仙一样的师父曾说过,天机易算,人心难测。 楼逸风存了什么心思,沈予慕是暂时还猜不透。不过沈予慕自己存了什么心思,自己还是知道的。面对可以利用的东西——就算是被一个大男人亲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不利用的话完全不是他的个性。 红玉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灯来,在河边拍了拍掌,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也不说话的拿起长篙,撑起了小舟,停在外面面前。 红玉重新掌了灯,领着我上了小舟。 小舟稳稳的在湖面荡开粼粼的波纹,沈予慕没形象的趴在船边上看水,偶尔拨动几下,像个顽皮的小孩。 红玉见沈予慕一脸纯良,也就笑笑随他去了。 沈予慕测了测水温,目光在黑暗里搜寻了一番,湖水中间立一莲台,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好大的鱼!”沈予慕惊叫了一声。 红玉眼皮一跳,忙回过头来看沈予慕,却见沈予慕伸手去勾鱼,极快的一个踉跄,伴着一声“救命”就栽进了水里。 红玉不会游泳,急着叫船夫:“快,快救人!” 船夫不言不语的一头扎进了水里,开始四处搜寻。 沈予慕撤了力一沉入了湖底,一个遁行,从湖底滑过,潜伏着向着莲台的方向游去。 湖面上开始吵囔开来,沈予慕只是更快的绕到莲台的后面,爬了上去。 十六瓣花瓣开出的莲花台,中间放着的竟是一个冰馆。四处的水温都还算温和,沈予慕奇怪这座冰馆是如何在温暖的南方保存下来的。 冰馆空着,里面并没有人,不知道是不是楼逸风给自己备着的。 沈予慕对自己笑了笑,又四下翻看了一番,除了冰馆上密密麻麻刻着的那些艰涩难懂的文字,倒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伸手碰了一下,瞬间冻得龇牙咧嘴,原就沾着水的手臂直接凝结出了冰霜来。 沈予慕冷得抖了抖,忙将手伸进了水里升温。心想着,这冰馆看着倒是古怪得很,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远处的灯火明亮了起来,一群人喧哗着寻找着落水的沈予慕。 沈予慕撇撇嘴,又扎进了水里,迅速的游到了对岸去,上岸没几步,便看见了不远处写着“雨轩”的屋子。屋里的人估计都被叫到湖边找人去了,沈予慕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招待,径自走了进去。 那一边,众人拼命的寻找沈予慕的踪影,红玉心知不妙,忙去向楼逸风报信。 楼逸风正半倚着锦踏听书香手打管家报告火灾的情形,听完红玉的话后,只是勾唇笑了笑,说了一句:“你们只顾着在湖里找,可有人去‘雨轩’看看?也许人已经回去了呢? 远远的,沈予慕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此时的他只以为自己感冒了,尚不知晓这就是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不打算改的,一次性发了。 ☆、第二十六章 八卦之风 魔教分有“琴、棋、书、画、阵、酒、色”七部,以七星阵的形式,分布在紫星行宫周围,由凝心湖曲水环绕,使得七部相互呼应又相互制约。 凛离阁里关了一个人,半个月来无人问津,估摸着不过是个山下来的不懂规矩,被教主责罚了。但是仅仅一天之内,先是火烧了桃花阵,随即又闹得凝心湖半宿灯火通明,从来安逸得几乎要脱去“魔教”外壳的枉作山,一夜之间遍刮八卦之风。 “听说来的人是现在江湖四大势力之一的神机阁阁主。” “切,都是老子当年玩剩下的。现在的四大势力哪儿比得过当年啊!话说那年……” “听说那神机阁主少年英姿,画部那个面瘫都动心了……” “什么美少年,哪儿是我们教主……咳……” “听说教主派了贴身丫鬟侍候着呢。” …… 所谓流言,传到最后就变成了…… “唉,你听说了吗?教主从山下带回了一个娈童,长得倒是妖媚,听说是趁着教主不防备的侍候下了药,于是就和教主【哔——】,然后【哔——】,咱教主心软,就把人带回来了,安排在雨轩里。据说恃宠而骄,一来就将教主最喜欢的一块玉给扔湖里了。你听昨晚那动静了吗?那是红玉姐带着人在湖里捞玉呢!所以啊……” 正在拐角处的凝心湖边,晒着太阳听着八卦的沈予慕眨了眨眼,倾了身,临湖自照:清澈见底的湖面上倒映出一张平凡无情的脸,一双眼眸倒还清澈发亮,其他的就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嘴里叽里咕噜道:“爷哪里长得妖媚之相了?我倒是想对楼逸风先【哔——】,然后【哔——】,最后再【哔——】,可惜凡事量力而行,小爷我打不过他呀!” “你一个人在这里叽里咕噜的做什么?”粉色的裙角出现在了沈予慕身旁,湖面上映出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随着粼粼波光,看不真切。 沈予慕抬眼,赞叹了一声:是个小美人儿呀。 明眉皓齿,颇有几分灵气。观其面相,倒是生而富贵、受尽荣宠,就是性子急躁了些,免不得要磕磕碰碰。 可惜呀!就是年纪小了点儿,不好下手。 “姑娘,我好看吗?”沈予慕促狭的眨眼。 少女撑着下颔,还真认真的审视起了沈予慕,随即道:“姑娘我看得雾蒙蒙、晕乎乎的,看不出你长什么样。” 沈予慕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指指拐角适才两名侍女在磕牙的位置:“那么,为什么有人‘听说’我长得妖媚,勾搭楼教主。” “那个又在嚼舌根的!”少女猛的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朝着拐角走了过去,“我明明听说的是,教主看上了个人,硬是抓回来,关在桃花阵里,昨夜十分思念,才将人请来同住的!” 沈予慕险些栽进湖里:姑娘,你可以不用说了。 在拐角磕牙的侍女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少女转过身来,继续好奇的盯着沈予慕看了半天,才道:“奇怪,我楼爷爷怎么会看上这样子的,全身上下一点特色都没有。” 沈予慕面色古怪的抬起头来:“那个……你楼爷爷是……” “你不知道吗?整个枉作山只有一个人姓楼呀!”少女鄙夷的看着沈予慕,“楼爷爷自然就是我们魔教的教主大人。” “哗啦”一声巨响。 “哇!你怎么掉湖里了!”少女着急喊了一声。 靠!还不是被你吓的。 ========================== 本文明天参赛,求枝枝呀呀呀! ☆、第二十七章 晨光微曦【求枝枝】 “啊——楸!” 一声巨大的喷嚏教育了广大群众,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初春时节,晨间的湖水的寒气,可不是人人能受得住的。 “啊楸!”又一声喷嚏,沈予慕擤着鼻涕,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晕乎乎的只想倒在床上装尸体。 身为陷害者的小姑娘深深表达了自己对沈予慕的鄙视之情后,唤人送来了姜汤和被子,就拍拍手走人了,沈予慕甚至还没弄清楚这小姑娘是谁,又为什么叫楼逸风,额……楼爷爷? 虽说一直嘲弄楼逸风是个年纪过百的糟老头子,最多也就是童颜鹤发的仙翁。初到的那个晚上,被啃了一口之后,那人说自己是楼逸风,诧异后的直觉,便是“楼逸风”这个名字应该是传承的吧!父传子、子传孙继承下来,谁做教主谁叫这个名字。 不过,若是魔教只有一个教主,又只有一个人姓楼的话…… 从包袱里取了七枚青色铜钱,随手向上一抛,六枚铜板一字排开,独有一枚诡异的竖立在一旁。 算错了? 沈予慕自信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自己当初替沈七占卜的时候,虽然也有些视野里乌云罩日的朦胧,那不过是因为沈七同自己靠得太近的缘故,断不曾如今日这般奇怪——卦象上说,卜不得。 “真的……纵是神机也难测?”沈予慕有些古怪的道。 原本,这句话的含义应该是说魔教这潭水深,谁也猜不出楼逸风在想什么才对。莫不是……也包含了真正意义上的,卜算算不出? 讲青色铜钱一枚枚收好,沈予慕冷哼了一声:“我倒不信这个邪了!待本阁主弄来了姓楼的生辰八字,再算不迟。啊楸!” 又是一声喷嚏,再抬眼时,红衣盈盈的女子便端着热乎乎的姜茶站在了身前。 “沈阁主,请用姜茶。”红玉温婉的声音道。 纵火也干过了,放一群人鸽子的事儿也做了,沈予慕原想自己在枉作山的日子应该会相当难过。却没想到,一早上遇见的几个人都还将自己奉为上宾,低眉顺眼的没有任何不悦之举,包括昨天被自己折腾了半宿的红玉。 就不知是魔教中人素养硬是比平常人高出几分,还是楼逸风特意吩咐下来的。 接过姜茶,一笑:“有劳红玉姑娘了。” “沈阁主别客气。”红玉浅笑,“这是教主吩咐了的,倒是雨轩中的丫鬟们不懂事,怠慢了。” “哪儿的事!我在阁中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呢。”神机阁里整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要是知道沈予慕病了,还不争相恐后来道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笨蛋才不会感冒,所以恭喜阁主终于病倒了。 客套话说多了也无趣,沈予慕径自喝完了姜茶,将空碗递给了还候在一旁的红玉,问道:“楼教主在忙?” 红玉浅笑:“早上还忙着,现下倒还清闲。教主吩咐说,阁主若是无事,可以过去走走。” 楼逸风不来,倒要自己过去,好大的面子。想来,楼逸风扮沈七的时候,也是颇有主见,凡是想做的便做,不想做的,沈予慕逼着他,他就干脆反行其道,比主子的架子还大。 沈予慕笑道:“劳烦转告楼教主,予慕身体不适,就不伺候了。” 暧昧的话说得极其顺口,红玉头也不抬的听了,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沈予慕将被子一蒙,翻身向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隐隐感觉到谁掀开了被子,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凉凉的很舒服,于是蹭了蹭,继续睡。 晨起时,梳洗的用具早已经无声无息的备下了。 沈予慕伸了伸腰骨,推开窗户出去,便又一次为枉作山的景致倾倒了。 不同于凛离阁的花海,面前便是宁静的湖面,清晨里云雾缭绕,水面的湿气凝成了一片轻纱似的笼罩了整个湖面,杨柳弯腰,几点新红在云水间如幻如梦。一只长篙撑起一叶扁舟,随意的飘荡在湖面上,扁舟上一人独立,穿梭在缕缕袅袅的薄雾间。 沈予慕以为是前天夜里行船的哑巴船家,想着前夜害人家在水里泡了半宿总有些过意不去。倒不是沈予慕良心发现了,只是他对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人一向没辙,像是他姐姐沈安,像是沈七。 于是笑着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船家,晨安!” 一声轻笑从雾气中传来,刚觉得有些耳熟,那叶扁舟就近了眼前。 一袭广袖玄衣,着月牙披风,墨色的长发以一根白玉簪子简单的拢在脑后。眉目如画, 两袖清风过,疑是谪仙来。 沈予慕尴尬了一下,将挥动的手收了回来,想着假装没看见还来得及不。 将手中的长篙立在水中,楼逸风含笑的看向沈予慕,道了声:“阁主可有雅兴陪在下游湖?” 沈予慕不加掩饰的挂上了虚伪的笑,拘礼道:“楼教主亲自掌船,沈某岂有拒绝之理。” 楼逸风几不可闻的蹙了下眉,而后带笑的向他伸出了一直手来。 沈予慕将手搭了上去,被楼逸风稳稳的拉上了小舟,动作虽大,舟身却稳稳的不曾动摇半分。至少关于楼逸风武艺高强的说法,倒也不算谣言。沈予慕直到楼逸风假扮沈七时已经有了一身极其不错的武功,却多少隐藏了几分实力。如今当回他的楼大教主,自然更不可同日而语。 小舟缓缓的荡漾了开去,沿着粼粼的波光稳稳的滑开。随着天色渐开,幽雅的景致也如一副精美的画卷在面前缓缓的铺展开来。碉楼画栋、长亭柳岸,好一片的江南风光。 沈予慕不误艳羡的感慨道:“没想到枉作山竟然是这样一派世外仙居。难怪魔教众人甘心隐居,放逐山水。楼教主真会享受。” “你若喜欢,大可常住。”楼逸风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当真欢迎不。 他头也没回的拉高了长篙,又一次插入了水中,一副闲适悠然的样子。这人就算真当了船夫只怕也无人敢轻视。 沈予慕轻轻一笑:“等沈某决定隐退江湖了,一定来和楼教主混。” “逸风!”楼逸风道。 “嗯?”沈予慕侧目。 “你愿意的话,叫我逸风就好了,楼教主未免也太生分了一点。毕竟,未免已经相处过半年,不算陌生人了是吧?”楼逸风回眸轻笑。 不提还好,提了沈予慕便来了气,也只是冷笑了声道:“我认识的人叫沈七,可不叫楼逸风。” 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自己一开始便同意了沈七隐瞒身世。但真揭穿的那一刻,说不气完全是骗人的。 “你也可以唤我小七。”楼逸风从善如流。 “小七?”沈予慕挑眉,调侃道,“谁不知楼逸风楼大教主百余年前便携魔教众人入枉作山了。您都一把年纪了,叫小七?沈某不敢!” 楼逸风僵了一下,半是恼了的道了声:“我不老!” 这话完后,倒闭了口,不再逗沈予慕了。 忽然又想起了昨日那丫头一声古怪的称呼:“楼爷爷”。沈予慕好奇的盯着楼逸风看,世上总有些玄奇之说,难道真的有人能够容颜常驻吗? 被盯了半饷的楼逸风启了口笑道:“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对于这样满是神秘的论调,沈予慕只是耸了耸肩,不予置评。将目光转回了湖面。 向外滑出了百米,这湖倒似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船下的游鱼绕着随着船行进的方向游荡,倒像的护航一般。这鱼竟也长得与别处不同,透明的身子在晨光中闪现出七彩的斑斓。 “这鱼……”沈予慕微诧异的半蹲下来看。 “七彩鱼,清蒸的味道还不错,一会儿让红玉帮你弄两条尝尝。”楼逸风望着沈予慕轻笑,“你可小心着点儿,可别像前夜和昨日一般,‘不小心’落水了。” 口气中的戏谑,沈予慕想当做听不懂都难。 一次装作落水,另一次就真的落水了。这报应其实来得未免也太快了点儿。 ======================= 参赛,求橄榄枝呀呀……ps:兔子给神算做了新封面,大家觉得还行不? ☆、第二十八章 湖中冰馆【求枝枝】 大半个湖转下来,楼逸风倒也不避讳湖中的那个莲花台。 沈予慕假装初见,疑惑的问了声:“那是什么?” “千年玄冰做的棺材!人间暂时还没有融化他的温度。”楼逸风一笑。 沈予慕意识到楼逸风用了“人间”一词,不过想想,应该也只是一时口顺。没准是因为在高山上呆久了,不把自己当人了。 有点邪恶的想法,也没说出口,只是好奇道:“千年玄冰?很难得吧!不过有什么用?”难道躺一躺就能延年益寿?就和身旁这只百年妖怪一样。 “没什么用!”楼逸风笑笑,“几年前还有只花孔雀一样的家伙在里面躺了许久。他出来之后,就一直废弃了。我本来想处理掉,下面的人说留着当风景也好。” 不错的风景——一副棺材! 对楼逸风的说辞,沈予慕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那么大一块千年玄冰,他昨晚只是小碰了一下,就凝了成霜来,他倒不信真有人敢往里面躺了还能再出来。 又四处转了会儿,大体将以凝心湖为中心的紫星行宫转了个完全。双塔四院,都建的极别致。只是紫星行宫这样的名字,更适合他这样的卦者吧!好端端一个魔教行宫,非取这么有道味的名字。 小舟靠了岸,岸上站着的人,除了昨夜的红玉姑娘外,还有穿着贵气,长得极对得起广大民众的两名男子。 雾气散去了些,看得真切了些。一个是柯骏,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和楼逸风假扮时一样,单看背影的话,绝对俊美。沈予慕不合时宜的想到,若是蓝孜涵也来自枉作山的话,应该和柯骏认识,以当日的表现来看,莫不是看上这个木头人了? 暗自哼了一声,不知为何,想到这个被自己靠了大半年的身体要对另外一个人投怀送抱,就觉得高兴不起来。 另一名男子,或可称作少年,则是眉清目秀的,带着几分阴柔之气,却不惹人讨厌。只是微笑时,眼中含情,煞是勾人。 肚中九曲十八弯的转着,人已经跟着楼逸风上了岸,红玉早已备好了毛巾为两人净了净手,又换去了沾了露气的外套。 沈予慕看了楼逸风一眼,心里暗哼了一声。倒也不是别的,想想细致周到的红玉,再想想那个随便把大街上的凉茶往自己手中递的沈七。他伺候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被别人伺候时,别人是如何待他的。真该学着点儿。 楼逸风也不知是感受到沈予慕的怨念没有,只是勾了勾唇角,心情不错的对面前的二人道:“何事?” 柯骏有些犹豫的看了沈予慕一眼。 沈予慕知道人家是要处理家务事了,自己这个外人呆在这儿也不太合适,就告辞道:“我先走了!” 说着就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楼逸风伸出了手,轻轻的搭在沈予慕的肩头上,阻下了沈予慕准备离去的步伐,笑道:“无妨!红玉去厨房那些早点,吃的没吃的,都陪我吃一点吧!” 沈予慕一向是睡觉第一,吃饭第二,既然第一个已经不能满足了,第二个自然不会错过,于是陪着楼逸风往不远处的亭子里走。 没几步,却感觉如芒在背。 沈予慕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两人中,有谁正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好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般灼热。 沈予慕勾了勾唇,似无所感的跟着楼逸风准备去蹭吃蹭喝了。至于为何有人对自己包有敌意,那就暂时不关他的事了。 ☆、第二十九章 莫道清心【求枝枝】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皮薄而酥脆,馅足而不腻,形状精巧,一口一个配上一壶露水泡的碧楼春刚好。 沈予慕颇享用着早餐,双耳自动屏蔽,不去管人的家务事。知道得太多的人往往死得早。哦,对了,神机阁也算是知道得太多的范例。 神机阁自武林间书香手打崛起也不过短短十年,若不是阁里那群怪才神通广大,小南小右原就有极好的根基在,再加上萧子昇多少的帮衬,早就不知道被谁给挑了。 因为思考而神色游移,沈予慕咬着筷子,望着远处的湖面出神。 楼逸风自然知道这又是走神了,动了动筷子,夹了片糖醋莲藕,递到了沈予慕唇边。 沈予慕习惯的放下了自己的筷子,张口,咬下,嚼了嚼,咽了下去,继续发呆。楼逸风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又夹了一筷子沈予慕最讨厌的韭菜递到了他唇边。 依旧张了口,含住,嚼了嚼,蹙了蹙眉,这才回过神来。 “告诉你很多次了,我不吃……”话到了口边,又咽了回去,只因入眼的是一张俊美到天人失色的容颜,而不是沈七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尴尬了一下,忙拿过茶,掩饰着低头喝茶。 柯骏和童彦还从未见过教主这般亲密的对待过任何人,心中震惊的无法言语,特别是被这般伺候的沈予慕似乎还很习惯一样。 童彦轻轻的咬了咬下唇,然后低了眉眼,开口道:“楼爷爷,魔教不是从五年前开始就不收人了吗?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噗……”刚喝进口的好茶,就这么被沈予慕一口喷了出来,“哈哈……咳……咳咳……” 楼……楼爷爷!?噗——不管听几遍还是觉得可乐呀。 正坐在沈予慕对角的柯骏神色不变的往旁边闪了闪,躲开了那口喷出的茶水。童彦有些厌恶的微蹙了眉,坐得远了些。 沈予慕侧着身子猛咳了几声,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接过红玉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唇。 “咳!抱歉!”沈予慕忍笑道。 抬起的一双眼睛因为某些原因而莹莹出了写润气,那张模糊记不清的脸,突然生动了起来。 柯骏没来由的想起了那夜双唇相触的感觉来,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楼逸风突然扫过来一眼,柯骏淡漠的回视了,依旧面无表情,好像适才古怪的神色只不过的意外而已。 “予慕是我请来的客人。”楼逸风淡淡的道。 “教主……”童彦似乎还想说什么。 楼逸风只轻挑了挑眉,童彦便低下了头去,没敢再说什么。 “若无其他的事,就先退下吧!”楼逸风端起红玉新沏上来的茶,半掀了盖子,轻轻的吹了吹,不动声色的轻笑。 走之前,童彦又看了沈予慕一眼,那带着不善的表情,被沈予慕敏锐的捕捉到了。 哎呀!被讨厌了呢! 待二人退了下去,沈予慕才嘲笑着道:“楼爷爷?唔……沈某似乎比童彦大不了多少,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叫你楼叔叔呢?” 楼逸风倒也不生气,只是摇摇头,笑叹了声:“你呀!” 这么一句包含了宠溺的“你呀”让沈予慕的手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疙瘩。他记得萧子昇也常这么说,只是那语气里的无可奈何带着些悲伤,沈予慕知道萧子昇的无可奈何,也没觉得别扭,可是换成楼逸风……怎么觉得,就是有点儿不对味呢? 思来想去,肯定是那副长相惹得祸!没来由张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让沈予慕对美人儿本来就不强的免疫力,又降了几阶。 见楼逸风伸出手来,似乎要摸摸他的头,沈予慕下意识的闪躲,站起身来。 打着哈欠往外走:“餐点既然已经吃过了,沈某也累了,就先回雨轩补个眠去。” 别人温饱思淫欲,沈予慕温饱后,思来想去的还是应该赶赴周公的约会去。 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红玉眨了眨眼,讨巧道:“红玉姑娘,别忘了我的清蒸鱼呀!” ********************************************** 柳腰轻,莺舌啭,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 平日里还算上眼的清歌妙舞,今日的楼逸风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瞥向窗外。 舞主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教主若不喜这舞,换上次那个可好?”虽然这舞是她为了重现当年的霓裳羽衣舞而编排多时,费了诸多功夫。但若是楼逸风不喜欢,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舞很好!”楼逸风半靠着躺椅,半是慵懒,半是意兴阑珊的道,“是我没什么心情。” 没心情? 舞主微微诧异,毕竟自家的教主自己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天塌下来,楼逸风也能一笑置之,从不曾有过心情不佳的时候。 倒是听说雨轩里来了个不得了的客人,来不到几天,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枉作山从不留客,这人倒是个例外,莫不是…… “教主若有心事,可否让手下为您排忧。”舞主小心翼翼道。 楼逸风轻笑的甩了甩衣袖:“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且先下去吧!” 不过是每次心念一流转间,就忍不住跑到那个喜欢闹腾的人儿身上去,许是好多年没见到这么活泼的人了,所以总是好奇他还会做出什么来。算不上是忧虑,更谈不上排忧了。 楼逸风都这么说了,舞主自是不敢多问,带着舞者们鞠躬退下。 寂静的大殿里少了歌舞和人气,顿时清冷了几分。 好一会儿,楼逸风才叩了叩扶手,说了声:“出来吧!” “主上!”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闻言,突然出现在楼逸风面前,单屈膝下跪。 “一早便在此处,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楼逸风问。 “曲中三县的据点昨夜皆遭窃贼侵入!”男子道。 “同以往一样?”楼逸风问。 虽说是魔教的教主,楼逸风却向来不太管魔教内的事物。唯一做的,就是听取来自七部和影卫的报告。只听,却并不一定会做些什么。 “是!没有损失任何财物。”男子如是答道。 “先是同安,后是曲中。”楼逸风轻笑,对男子道,“琴主若是有兴趣的话,自然可以到兴玟与那群窃贼会上一会。”魔教安逸太久了,有些人,始终是不爱山上平淡的日子的。 “是!”男子颔首。 “其他呢?”楼逸风问。 “珑碧谷与神机阁行事一如以往,并无异常!倒是蓝使三天前进了偃月楼,玄云庄少主准备两日后前往京都。” 楼逸风轻笑了一声,似乎知晓些什么,却一如既往的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说道:“你下去吧!有事继续汇报。” “是!”男子和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再而无事,又是一片寂静,只有红玉静静的在一旁换着香炉。 听曲、赏舞、看书、只处理自动找上门的麻烦。君韶白以前常说他清心寡欲得比他更像个神仙。 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他一直觉得挺好的,也早该是习惯了才对。今日却突然觉得……冷清?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扶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楼逸风慢悠悠的启了口:“红玉,他人呢?” 未曾说出名字,红玉却知道,从沈予慕踏入枉作山开始,就算是还住在凛离阁之时,教主的“他”,一直指的是同一个人。 红玉一边点香,一边回道:“回主子,沈公子今早回去补了眠,用过午膳后说要去山顶看风景,影卫也跟了去了。” “这么快,就闲不住了呀!”楼逸风闻言低笑,心里在不由间轻快了几分,“你吩咐厨房一声,捉些七彩鱼,给他下菜吧!” 红玉诧异抬首:“可是那些鱼……”真贵无比,除了楼逸风自己外,即便七部的主子也不得享用,普通人根本消受不起的…… 楼逸风摆摆手道:“无妨!” 熄了手上的火折,红玉退了下去。 楼逸风静坐了几秒,便起了身来,一个掠步,如一阵轻风,瞬间从大殿中消失了身影。 ======================== 前两天去古镇玩了,看见武大郎挑着烧饼担子从面前飞奔而过,可惜没来得及拦住尝尝嗷呜……于是,希望大家的国庆也和狐兔一样,过得愉快O(∩_∩)O ☆、第三十章 误入棋部【求枝枝】 指点栽成,东风满院,总是新桃李。纶巾羽扇,一樽饮罢,目送断鸿千里。 倒不是沈予慕上了山头便有了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华了,只是自己怎么会认为枉作山景致宜人就能留得人住呢?自己根本就受不了一整天只看见景看不见人。 虽然好吃好喝的不少,但是没有美人儿可以调戏——美人儿是有,就是不出现,总不能去调戏楼逸风吧?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根本就闲不住,没有地方使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闹腾闹腾,就觉得要了命的难受。 无趣的四下转悠的后果便是在枉作山顶彻底迷路了。如果是什么阵法倒还不在话下,但他纯粹是被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弄昏了头。 正想着干脆一路向下,可能应该大概是可以找到那么几栋建筑物,那么再找人就是了。 沈予慕向来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当下也不迟疑,直接攀着树枝慢慢的往下走。 幸而这几日天气干燥,山路还算好走。折腾了那么一阵子,总算找到了一栋房子。 依旧是飞檐高瓦,白墙朱丹。 沈予慕理了理衣裳,扣了门,半天没人应对。若是平日里,该是在主人家本口等着人应门才对,但是现在沈予慕实在是有些饿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于是也不客气的推开了门进去-- 正常来说,正门里对的该是院子才是。这栋屋子的门里,却先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又一片阴暗。主东的方向连窗户都没看,以阴阳学的角度来讲,这屋子比较适合闹鬼。 沈予慕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门里。门在他踏进的一霎那自动关了起来,屋顶上开了一道光,只照亮了屋中的石桌。 走过去后,看到的是一盘棋。 相对于棋局而言,沈予慕对这副龙雕玉盘和墨白玉的棋子比较感兴趣,摸其材质,应该能卖不少钱。 一心掉钱眼里的沈予慕两眼发光的盯着棋盘,直到一个带着些苍老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欲往我枉作山者,必过我七部其四。这第一关,是我棋部的考验,请阁下执白子,三子之内,破此棋局。胜则随你过去,败则留下首级。” 正手敲着白玉棋子的沈予慕闻言不语,心下却已了然了。如果只是五行八卦阵的话,怎么可能困得住神机阁派来的精英?只有魔教七部设下的“琴、棋、书、画、阵、酒、色”七关才能让自己的人来得归不得。别说是七关了,能走过三关的,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自己能如此容易的上山,根本就是楼逸风假扮的沈七故意放水,带着他从偏道偷渡上来的。 沈七日日与自己同食同住,哪儿来的时间布置这些? 不过回头想想,其实也挺容易的,自己并不曾限制沈七的自由,更何况,那每日飞来飞去的信鸽,都是他在张罗的,飞出几封他自己的信件也不奇怪。 面色不定的站在棋盘前,沈予慕没思考多久便落下了三颗白子。桌上的棋盘猛烈的震动了一下,慢慢的沉入石桌下,封死。 于此同时,前方的门也缓缓的打了开来,露出一方干净明亮的天地。 沈予慕踏出门去,便看见了正在庭院中品茗的老者。鹤发垂肩,目光如炬,眼角沉淀出岁月的痕迹。 “枉作山许久不曾有访客了。”老者悠然道,“来者可是那劳什子神机阁的沈公子?” 这可真是有趣了,在山下时,就算是亲近的人都极难认出自己是谁。怎么一到了枉作山上,随便来个人都知道他是谁。 “在下可不就是‘那劳什子’神机阁的嘛!”沈予慕不介意的一笑,“敢问尊上是……” “山野莽夫罢了!”老者淡然品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去,去!不管你处于何因来我棋部,都先去后面将自己洗漱干净了再来见老夫!跟只泥猴儿似的。” 话音刚落,便有一侍者出现在门边,作了个“请”的动作:“沈公子这边请!” 沈予慕低头审视了自己一番,断定自己一路下来虽蹭了些灰,但离“泥猴子”的标准还算远吧?!料想这老者若不是有洁癖,就该是这里头藏了些门道。 管他是请君入瓮还是鸿门宴,去看看就是了。 ====================== 双更ing ☆、第三十一章 无妄之灾【求枝枝】 沈予慕带着几分警觉,跟在侍者后面,穿过几个院落,便见一道天然的竹海做屏,越过屏障,入眼的是一处水池,白玉砌成的石台干净而温润,池面上袅袅青烟散发着一股热气——此处竟然是一处温泉。 没想到老者说的洗漱干净竟然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这山上仅有两处温泉,一处在教主的紫星行宫里,另一处便是这里了。”侍者介绍道,“紫星行宫是教主专用的,这一处平日里倒有些人来,但过不了棋主的棋局,绝对是不会被允许的。公子睿智颇局,请好好享受吧!” 说完,便退了下去。 沈予慕小小忏悔了一下自己的小人之心度了那君子之腹,半弯下身来,试了试水温,才发现一旁巧设了排水换水的管道,温度不高不低,恰好合适。 当下便觉得浑身不舒服,脱去了衣衫,一个纵身,跳进了池中,长舒了一口气。 温泉的水本就不同于一般的水,冲洗之下,顿觉得浑身舒畅,连骨头都酥软了不少。 温润的水汽让沈予慕享受的呻吟了一声,游了几圈,便趴在池子边上,懒洋洋的不想起来。不同于池水的温热,白玉台虽染了水汽,却依然有着一股冰冷之气。 沈予慕双手搭在玉台上,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暗笑自己睡意又来了,指不定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淹死在这个水池里了。 越是这样想,睡意越是浓烈,最后支撑不住的就着侧趴的姿势,缓缓的进入了梦乡,睡前还在想着,楼逸风还真小气,带自己参观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让自己参观一下行宫里的温泉。 缕缕袅袅的烟气里,似幻似真的奔跑着一个穿着兔绒衣帽的小娃娃,依依呀呀的说着话抱着女子的腿撒娇,女子微笑着将小娃娃抱在怀里亲了亲,笑的时候,一双眼温润如水。 梦境幻化了,少年叼着根杂草,吊儿郎当的一栋小屋里走,推开门后,眼前一黑,便只剩了大片大片的血红,看不见一点光,只是深深浅浅的红,在那片诡异的红色里,一双阴森的眼,死死的盯着少年,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森冷的牙来…… 沈予慕知道是梦魇了,挣扎着要睁开眼,却越是睁不开。 努力着控制自己的身体,扣紧了手心,直到感觉一丝疼痛,才猛的睁开了眼来。 刚恢复意识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也随即入了眼帘。 任谁在精神放松时突然看见一具断成两半的女尸都会吓立当场,就是沈予慕也不例外。 他扯过一旁的浴巾,只来得裹了身从已经飘着鲜血的温泉中起来,捂着嘴忍住要冲出口的胃酸,一群人已经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柯骏的父亲,也是楼逸风的管家柯荣止。 父子两最像的一点便是不苟言笑,特别是柯荣止又多了几分严厉和古板。此刻,那样的神情正从尸体上移向沈予慕。 “是苏青!”有人认出了那具尸体,“姓沈的,你……” 话头被柯荣止阻下了:“还未查清楚之前,不可随意冤枉人。还请沈阁主解释一下为何在此。” 沈予慕知道自己一时大意,定是卷入了什么事情中了。这种冤大头,还是少当的好。于是将适才从山上无意中闯入这里,到破棋局,有人引入温泉都说了一遍。 说完后,面前的一群人都沉默了,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看得沈予慕快皱起了眉来,柯荣止才说道:“我教确有入山需过七部其四的规矩,这屋子也的确是棋部曾经的居所。但是已荒废许多年了,公子所说的老者侍从,枉作山也并无符合之人。” 摆明了便是不信沈予慕的说辞。 “我们好心好意的款待你,你竟然杀了苏副主。” “刚来枉作山,就无耻的烧了凛离阁,教主好心好意放过你,你现在来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就是个劳什子神机阁的阁主吗?有什么了不起!敢来我们魔教撒野!” …… 一群人义愤填膺,从怒视,到拿起了手中的武器,不由分说的便要往沈予慕身上招呼。 柯荣止什么也没说的站在一旁,审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沈予慕心知这一局定是有人要害他,面对面前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一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也选择了沉默。 眼见着拳脚就要落下来,沈予慕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意向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是身上一暖,随即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怎么了?”一个温润的低笑,在耳畔响起。 ☆、第三十二章 一抹艳色【求枝枝】 “这是怎么了?” 随着那道好听的声音,所有人多静了下来。那人依旧玄衣飘然,神色温和却透着不容人忽略的霸气。 “参见教主!”慌张中的人群匆忙跪了下来,心里都在暗自嘀咕着,从来都不出现的教主怎么会在这里。 被楼逸风搂在怀里的沈予慕僵硬着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了和人这般亲近,特别是从身后这个人身上飘来的气息竟然让他觉得安定,这让沈予慕十分不习惯。 相对而言,楼逸风倒是极自然的,宠溺的摸了摸沈予慕的头笑道:“你呀!泡个温泉而已,也能惹出事儿来。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荣止,你又为何在此?”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动他的人了。 虽然对姓楼的这种语气感到不爽,但楼逸风摆明的要保他,他自然不会傻得在这样的时刻和他斗嘴。 “回教主!”柯荣止刻板而恭敬的声音道,“适才属下带队依常例巡视,听见了几声凄厉的叫喊,闻声赶来,就见沈阁主从温泉里出来,而苏副主的尸体和凶器也在旁边。属下适才检查过了,是被先奸后杀,而后拦腰截断的。” “哦?”楼逸风颇有些逗趣的戳了戳沈予慕的脸,就他这样,奸和杀哪样办得到? 沈予慕直接送了楼逸风一对白眼。 “下属们虽无亲眼看见沈阁主动手杀人,但是这样的情况,沈阁主也脱不了关系。”荣止冷静分析,同时也摆明了立场,定要查清楚凶手了。 沈予慕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位柯管家,这样刚正不阿的性子怎么也该到江湖上行侠仗义,要不也是名门正派的大侠,怎么窝在魔窟里了。 “荣止!”楼逸风不紧不慢的喊道。 “是!” “去查清楚了,苏青最近都与什么人接触,特别是予慕适才说的那个老者和侍从。”楼逸风笑着指了指沈予慕,“至于这个家伙,本教主亲自盘问便是了。若真是他动的手,我也不会徇私。” “教主英明!”所有人都恭敬的道。 歌功颂德这一套,除了他神机阁里那群喜欢以下犯上的混蛋们,在哪儿都兴。沈予慕的暗自不屑里还包含着一抹妒忌,但还是老实的在一群人恭送的表情中被楼逸风揽着腰,带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楼逸风轻功极好,揽着沈予慕也没打算放下来的带出了好远,直到一处院落才歇了步。 脚一沾地,沈予慕就一个旋身,离开了楼逸风的怀抱。 “对着手下面前对沈某如此动作,”沈予慕半眯着眼,审视的看着楼逸风,“是想给沈某加个什么身份吗?” 他再不济也是江湖四大势力之一的掌权者,楼逸风当着下属的面对他搂搂抱抱,说好听点是保护他,说得不好听,倒似宣告他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沈予慕虽不怎么在意流言蜚语,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被冠上“魔教教主的男宠”“楼大神话的新欢”之类的称呼。当然了,如果是楼逸风倒贴过来,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楼逸风眼神微滞的看着面前的人。 湿漉漉的身子仅裹了一件薄薄的毯子,勾勒出修长的曲线,比全裸还让人怦然心动。从颈间露出的一段雪白,一直延伸到胸前似露未露的一点粉红,藕臂外露、双颊颜色微酡,还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勾人似的瞧着自己。 听见沈予慕的问话,楼逸风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轻轻的一声苦笑,喃喃道:“若我说,我没想那么多,你信吗?” 只是看他站在那里,面对着一群人的指责时,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拥在怀里,保护起来而已。 这样的冲动,在他还是沈七时,便有了。常常见他瘦弱的站在风中,就忍不住想要靠向前去,伸出手时,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能借着给他披上披风的动作,借由无意的碰触减缓心中的悸动。 待他恢复了往常的身份,却是忍不住了,先是吻和拥抱,再来呢? 楼逸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沈予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只是觉得,光是他站在他身边,还不够,远远不够…… 沈予慕斜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表明了不信任。 “哪儿有换衣服的地方。”暂时忍下了想和楼逸风争辩的冲动,他现在需要的是一身衣服。 别苑里只有楼逸风备用的衣服,依旧是玄色衣,银白勾边。因为比沈予慕高了半个头,衣服穿在沈予慕的身上多了几分羸弱的感觉。 同样的玄色,楼逸风穿来是傲视天下的霸气与从容不迫的高雅风度,换做沈予慕,却是带着神秘与若即若离。 “以后,还是不要穿这个颜色的衣服。”楼逸风微笑着自背后拢起沈予慕的发,从自己的发间取下了一支墨绿色的发簪,帮沈予慕简单的挽了发。 这个动作沈七在半年里做过许多次,如今换做了楼逸风,沈予慕不仅不觉得别扭,还萌生了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那个叫苏什么的女人不是我杀的。”沈予慕道。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知道!”楼逸风微笑,手搭在沈予慕肩上,从铜镜中看他。 “命主玄,那名老者不是假扮的,看面相,也不是一般人,若枉作山真的没有符合的人。要么是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老人家,要么,就是有人躲在了枉作山,而你们不知道。我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不在今天质问我的那群人中。”沈予慕回忆道,“那位侍者是其实是名女子,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个人的偏爱而已,没想到是女扮男装,可惜面向浅薄,我估计已经死了。” 楼逸风只听没说话。他很早便知道沈予慕天算的本事,比半年前认识他还要早上十几年,就算他总爱说“夜观天象,闲来一卦”之类的话,他也知道,沈予慕的天算,别说是替凡人算卦,就是来了仙家,也逃不过他的卦象。 唯一让沈予慕不服气的地方,估计也只有自己这个特殊存在的人了。 “也许是和你相处久了!”沈予慕突然哼笑了一声,“就忘了你是魔教的教主,忘了魔教一向喜欢陷害人,就算我和你们枉作山没太大关系。” 任谁见到楼逸风,虽然给人几分亦正亦邪的感觉,但会打心底里觉得,这样的人是不屑背后害人的。何况是带着防备心与沈七相处了整整半年的沈予慕。 “魔教并不是因为喜欢害人才被称为魔教的。”楼逸风带着笑意道,“最多也只是理念不合而已。正如有人觉得礼教是一言一行的标尺,有人却觉得这样束缚人性自由的东西大可不必存在一样。” 对于善与恶,沈予慕一向不怎么区分。估计世界上能将这两样分得一清二楚的人,也只有他那个世间极顶聪明,却偏有颗菩萨心肠的美人师父了。 “我不管这个!”沈予慕哼了一声,说道,“反正我是在你的地盘上被冤枉的,你有必要还我清白就是了。” “好!”楼逸风宠溺的一笑。 这么好商量? 沈予慕狐疑的抬头看他。 楼逸风修长的手指恰从他的发间穿过,移至耳畔,滑向他的下颔,触碰颈间的白皙的肌肤。 四目相对,因为楼逸风下俯的动作而离得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不可抑止的脑中闪过那日楼逸风突如其来的亲吻,一时屏住了呼吸没有了动作。目光盯着他有些艳色的唇,好似戒备,又好似期待的盯着,心跳慢了下来…… 楼逸风的唇却是轻轻的落在了他的颈间,柔软的、湿润的,舌尖轻轻的滑过喉结…… 脑中“轰”的一声,好似突然明白对方在做什么,沈予慕迅速推开了楼逸风,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冷漠神色:“楼逸风,以后别随便开这种玩笑了!” 迅速起身,捂着唇,推开门往外走。 楼逸风碰了碰自己的唇,目光幽深的对着离开的人那冰冷的神色,以及因长发束起,而露出的那双精致漂亮的耳朵,因为刚才那轻轻的一吻而染上的一抹嫣红,带着几分涩然。 不知为何,唇角露出了一抹笑,觉得有些沉闷的心情突然大好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拿你下酒【求枝枝】 沈予慕这辈子也没有这般憋屈过,就算是当年沦落街头也有办法过得逍遥自在。 然而从他来枉作山开始,就好似是为了来关禁闭一般。先是那片走不出去的桃花林,再是无趣的紫星行宫,现在又是因为命案自己给自己禁足。 靠!当年魔教众徒横行武林,屠杀中原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们如此热爱生命来着?琢磨来去,不过就是护短而已。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半趴在小舟上,任由小舟在湖中随意的转悠,沈予慕脸色不悦的盯着时不时跃出湖面的七彩鱼,他还记得这些鱼下菜的味道,鲜嫩爽口,没有一点鱼腥味儿,好吃极了。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吃食的时候,沈予慕更关心的是事情书香手打毫无进展的同时,暗地里又多出了不少的敌人。 楼逸风看似随性又不掩对他的宠溺——这个词想想就别扭——但是从他到了枉作山上,就有影卫无时无刻不跟着他,书房重地有意无意的不让他靠近,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沈予慕都要怀疑,自己来枉作山是不是一个错误了,或者说,一开始不闹出那么大动静惹人注意,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 若是沈七不是楼逸风就好了,自己或许可以装疯卖傻混进来,或许还能找个机会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姓楼的在自己身边半年了,说不定已经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讨厌啊! 指尖挑开一只向着自己手指游过来的七彩鱼,有些闷闷不乐。 “沈公子,教主相邀!” 一声如莺啼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就见红玉向他福了福身。 相邀?是又找他吃饭吧! 沈予慕懒洋洋的手在水面中轻滑,有些心不在焉。片刻之后,心念一动,便坐起身来,挂上了笑意,取了桨往岸上划:“好呀!在哪儿?” 红玉见沈予慕突然兴致高涨,便心生了警觉。 作为楼逸风的贴身丫鬟,红玉察言观色的能力自不在话下,上过沈予慕的一次当,再加上几天来见识了这人惹事儿的能力,也算是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看着像没什么心机的大男孩,可是一这么笑,就意味着又谁被惦念上了。 面上依旧带笑的领着沈予慕向中庭走去,见他一路没发作,心下计量着,估计是冲着教主去的吧!如此,倒也没什么可担心了,他虽机灵,却还不是教主的对手。 沈予慕瞟了红玉一眼,大概知道了美人儿在想什么。也不多话,先红玉一步踏进了庭院。 樱花树下放着一琴和一桌吃食。沈予慕不客气的在桌旁落座,也不拿筷子,直接以手拈了块肉片往口里丢。 楼逸风优雅的握着酒杯,轻押了一口,眼波流转,看着他。 沈予慕瞪了一眼:“还喝?吃饭!” 楼逸风闻言顿了一下,放下酒杯,拿了筷子,笑了声:“好!” 习惯性的挑了沈予慕喜欢吃的东西另放了一个小碟,放在人面前,自己才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同样是吃饭,相对于沈予慕的不拘小节,楼逸风吃得十分优雅。以前沈予慕只觉得是沈七温吞,吃个饭还慢悠悠的。如今才知道,人家那是教养。 随手拿过了楼逸风刚放下的酒杯,就唇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 楼逸风眼神一幽,随即淡笑着问了声:“如何?” 沈予慕舔舔唇回忆了一下,老实的答了声:“不如何!” 言下之意并非在说酒不好,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品酒。相对于酒类,沈予慕一向对茶比较偏好。 “嗯!”楼逸风点头微笑,“七十年佳酿,是不如何。”酒再好也是要看人的。 刚吃了口鱼下酒的沈予慕咬着筷子挑眉:“你在嘲笑我?” “不敢!”楼逸风忍笑。 沈予慕放筷子,抓过楼逸风的衣领,一脸流氓像:“别以为在你的地盘上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哟!” 贴上来的脸让楼逸风不禁笑了笑,就着沈予慕的姿势,唇瓣贴上了沈予慕的额间。 淡淡的樱花香在鼻尖萦绕,沈予慕煞风景的直接打了个喷嚏:“啊楸!” 楼逸风无言的看看自己的衣领沾上的唾沫,面前的人自来熟的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手帕边擤鼻涕边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 “抱歉!刚刚玩水的时候可能受凉了。”随口说着毫无诚意的道歉。 装傻吗? 楼逸风淡笑着扯开了衣领,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腰带,将玄色外套扔在了一边,回了句:“无妨!” 无妨? 见鬼了的无妨。 只穿着里衣的人静坐着优雅用餐,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晃得沈予慕鼻血都快出来了。 他喜欢美人儿,何况是楼逸风这样的人间极品。沈予慕考虑要不要默念几遍师父教的清心咒,管好自己时不时想飘过去的眼睛。 偷偷咽了咽口水,嘴巴有些干的重新拿起了酒杯一杯饮尽,辛辣和急促让沈予慕呛了几声。 无声的笑了笑,楼逸风在他背上拍了拍,帮他顺了顺气:”没人和你抢,不用急。” 于是诱惑沈予慕的洁白颈子就晃到了眼前。 沈予慕拭去了唇边的酒渍后,忍了忍,没忍住,又一次揪过了楼逸风的领子。这一次倒没有横眉竖目,只是凑过唇去,在楼逸风的颈边锁骨处啃了一口。 以楼逸风的武功,很容易就能将自己扔到一边,但是面前的人却似忍耐一般,任由沈予慕啃了一口之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又伸手勾着自己的下颔调戏着挑眉:“呐,楼逸风,你喜欢我吧?”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眼前正调戏自己的沈某人不久前才警告自己不要再做让人误会的事,这一秒钟却自己凑了上来,胡搅蛮缠。 对于沈予慕的不按牌理出牌楼逸风早已习以为常,对沈予慕带着困惑的猜测,也只是笑了笑。 见楼逸风没回话,沈予慕兀自说了下去:“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虽然本大爷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不过你若是真的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叫没尝过男人的滋味,连女人,他也最多口头上占占便宜。别说没色胆了,恐怕其实连色心也没有。 大半个身子已经跟着姿势进了楼逸风的怀里,楼逸风半搂着沈予慕的腰,任凭他胡说八道,手中的还不忘夹上一筷子菜递进沈予慕嘴里。 一如既往的相处模式,沈予慕说,他听,还不能忘了将面前的人喂饱。 从来不是喝酒的料,一杯下去,其实已经醉了的沈予慕并没发现自己醉了,还在兴致勃勃的往下说,从他可以将就一下,勉强让楼逸风喜欢,到红玉很漂亮,娶得到的人有福了。渐渐的话题偏离,已经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神仙师父,自从上次一别就再也找不着了。 楼逸风很想告诉他,世界上有一个人,比他更想找到他的那个神仙师父。他见不到师父,也不过是十年光景,那个人却已经是几百年未曾见到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息,似是在听,又似是在纵容怀里的人胡说的楼逸风,疑惑的低下头去,不由得失笑了。 “怎么又睡着了!”却见半靠在怀里的人已经闭着眼,轻轻浅浅的呼吸,带着些稚气的睡颜,天真得像个孩子。 这人,还是如此的贪眠嗜睡,几分钟前还在对着自己咽口水,这会儿倒是睡得安稳。只怕在他眼里,自己魅力再大,也比不过周公的召唤。 将人半揽进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指将怀中人颊边的发丝拢在了脑后,而后指尖停在沈予慕的眉眼间,呢喃的叹息了声:“喜欢……吗?” 勾唇笑着摇了摇头,不喜欢,怎么会留在身边呢!只不知这喜欢,是对花草一样的,还是君韶白对竹辉夜那样的。 兀自斟了酒,一杯一杯的浅酌。 不远处的红玉取了披风过来,递给了楼逸风,看着他替怀里的人小心的盖好,而后低眉顺眼的退进了阴影里。 粉嫩的樱花瓣轻轻的飘落在肩头,如轻纱般在地面覆上了一层薄薄粉色,已不知是谁入了谁的梦。 ☆、第三十四章 再生异变【求枝枝】 “叽叽喳喳” 几声鸟叫声吵醒了沈予慕。 总有一种永远也睡不饱的感觉,沈予慕抱着被子在床上一滚,侧过身,慢慢的睁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晨起异常迟钝的大脑一直没晃过神来,迷迷糊糊的念叨了一声:“小七,我饿!” 那人走了过来,帮沈予慕理了衣衫,套了鞋子,抹了脸。 待到嘴里叼了口包子,沈予慕才迷迷茫茫的回过神来,就见楼逸风正带着微笑,给他递水。 从梦中惊醒的第一反应就的将包子从口里拿出来,无言的瞪着楼逸风,脑子里闪过昨天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在楼逸风怀里睡着的情形。 见沈予慕耳根子都红了,楼逸风也只是笑道:“怎么,要本教主伺候你吃?” 沈予慕眨眨眼,回了一笑:“楼大教主都这么说了,予慕怎好意思拒绝呢?” “叽叽!”旁边的小动物赞同的叫了几声。 沈予慕这才回头看了眼正站在自己肩上的红尾小雀。 “相思?”沈予慕伸出一根指头,逗了逗自己肩上的小东西。 相思眯着圆鼓鼓的眼睛,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沈予慕的手指上蹭了蹭。 “今儿个一早就在门外吵了不停,”楼逸风坐回了桌旁饮茶,“我就让它进来了。” 神机阁里的那群家伙多少知道自己任性的跑上了枉作山来,若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该来打搅自己才对。 正准备解下相思脖子上的小锦囊,却见红玉面色惨白的跑了进来:“教主!雨轩那儿……” 见着沈予慕顿了一下,随即接着道:“沈公子住的地方昨夜出事了,十几名丫鬟和仆人一夜之间全被杀了!柯总管要找沈公子问话。” 楼逸风微蹙了眉。 雨轩离这儿并不远,昨夜若真是那么大动静,依自己的功力,不可能一丝察觉都没有。 十几条人命一夜被杀!沈予慕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恩怨不分,全部灭口的行径。若说前几天的事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那么昨夜的事必然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了。古怪的事,自己初来枉作山,总共见过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清,究竟是谁与他有深仇大恨? “告诉荣止,予慕一直住在我的寝宫里,雨轩的事与他无关。让他调查清楚了来回报。”楼逸风挥了挥手。 红玉怔了一下,看了沈予慕一眼,随即一礼,出去了。 这话一出,估计魔教上下无人不知自己与楼逸风有一腿了。沈予慕对此倒是难得的没有在意,只道:“你这么说,他们也未必相信。”没准儿先杀了人,而后躲在这里,或是楼逸风他护着自己,毕竟原本就在传自己是楼逸风的男宠,而楼逸风除自己外男女不近。 沈予慕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天知道他做了什么,竟然会被武林神话另眼相待了。 楼逸风伸手,摸了摸沈予慕的头:“没事!有我在。” 有我在。这算是保证吗?哄哄女孩儿还差不多,自己压根儿不需要! 不客气的挥开了楼逸风的手:“原本就不是我做的事情,神机阁要对付魔教的话,哪用得着本阁主亲自动手?你魔教要发难的话,也得掂量一下神机阁的分量。” 一向只有沈予慕招惹人,还少有莫名其妙被招惹的时候。 楼逸风看着眼前有些不悦的人,轻笑了一声:“嗯!就算魔教要发难,也该顾忌一下我在这里。” 沈予慕有些古怪的看了楼逸风一眼:这话,倒好似不把自己当成魔教人一般。 ☆、第三十五章 香堇花语【求枝枝】 尽管近在咫尺,楼逸风对于沈予慕而言,仍然是个谜,而且是个带着危险的谜,不能靠得太近,却又不得不被吸引。 美人香是英雄冢啊! 沈予慕移开了又飘向楼逸风的视线,决定先看下相思带来的信笺再说。 也不避讳的直接用楼逸风早已准备在桌上的用具,解开了绢帛上的密语。 越看,却越是心惊。难怪左以思那么急着和自己联系。从武林谣传楼逸风要下山到如今,短短月余,武林却翻了个天一般。 偃月楼燕七被杀、玄云庄少庄主重伤、珑碧谷接到挑战信于半月后对决、神机阁明处三家分舵被挑,其他大小帮派也遭到了不大不小的创伤,百里剑阁更于月前宣布从此封剑不塑。 谁有这么大胆子同时要动四大势力?谁敢不把整个江湖放在眼里?除了…… 沈予慕挑眉,抬了头,直接便问:“魔教要重出江湖?” 楼逸风手中的杯子稳稳的搁在了桌子上,微笑:“不知。至少,我没有这个打算。” “不知?”沈予慕指着楼逸风的鼻尖,颇觉得莫名其妙的道,“你是魔教教主吧?难道还是易容冒牌的?”唔……冒牌得这么好看也挺难得的。 不习惯被人指着鼻子说话的楼逸风,轻巧的握住了沈予慕的手,微笑道:“我不管教内之事。” “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有这种解释了,可是不对啊,楼逸风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架空的蠢材。 楼逸风摇摇头,轻笑:“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沈予慕撇撇嘴,没再问。想也知道楼逸风不会告诉他的,只会告诉他,日后自然会知道。日后日后,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问不出来,不妨猜猜,要么是魔教内部有人准备一举蚕食武林而且也不避讳楼逸风在,要么则是上面的人想插手了。 前者只能说是武林内部的事情。如果是后者的话,不得不说在位者的野心和胃口都不小。虽然说民不与官斗,但武林这么大一块铁板,又处于玄云庄、珑碧谷、神机阁三大势力鼎足,偃月楼地下中立的稳定时期,上头的人想咽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除非魔教插足,或有一股潜伏已久的未知势力突然发作,将四家打散,重新洗牌。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据说当年的武林,正教是以蓝、童、沈三家为首,邪教是魔教,另有一股黑白不明的势力参与其中,后来蓝、童、沈三家一夜被灭门,使得江湖纷乱了十数年,后以魔教退居枉作山才算终结了。 沈予慕怀疑,这次的事情和当年那股势力是不是来自来自同一个地方?为何在他开始着手调查的时候浮出水面?这和当年蓝家、童家、沈家,三大世家灭门案有没有关系?和有人买凶杀自己有没有关系? 在事情明朗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当年的事情,诡异的没有留下太多蛛丝马迹。要不然自己也不用冒险上枉作山来。 “在想什么呢?”见沈予慕一副入神的样子,楼逸风轻笑着问道。 还未回过神来的沈予慕脱口说道:“在想,红玉姑娘又漂亮又体贴,还烧得一手好菜,若能娶回家去就好了。” 话落,自己和楼逸风同时愣住了。 沈予慕一直有这样的毛病,遇到喜欢的东西就想拐回家去,总挂在口中的神机阁的左右护法、小南小北是,连当初捡到受伤的楼逸风也是。 楼逸风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也不想的开口道:“你不是先说过的要娶我的吗?” “啊?”沈予慕诧异抬眼。 “有我,就不能再有别人了,明白?”楼逸风一脸认真的对沈予慕道。 沈予慕有一种感觉,这个看似精明又真的十分精明能干的楼大教主,其实很……纯? 为自己给出了形容词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突然觉得有点可怕。 “哦!是这样的啊……”沈予慕闪烁其词的看看天花板,又看看门口,“啊!我先出去了,不是雨轩闹人命吗?我看看去。” 说罢,夺门而出。 楼逸风望着沈予慕慌忙逃窜的背影,心里面那个模糊的想法,逐渐的成了形,若是要将这人留在身边,娶的话,也未尝不可。 *********************我是貌似有人开窍了的分割线君**************************** 都是被迷晕以后,一刀毙命的。 这是沈予慕顶着几个侍者杀人的目光,在雨轩检查的结果。 这迷药是子夜散,药性深,发作慢,是下在饭菜里的,所以半夜时才陷入昏迷。也难怪无声无息,就算离这儿没多远的人也不容易发觉。 子夜散原就产自神机阁,而在沈予慕来枉作山之前,也未曾出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管是不是沈予慕杀的人,对于魔教众人来说,都已经算作不速之客了。 “沈予慕,你还敢来这里!”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出现。 沈予慕转头看去,来的人赫然便是那日一句话,害自己掉进湖里的罪魁祸首。今儿个一袭浅绿色裙装,腰间系着彩色铃铛,叮当脆响,怎么看都是没人胚子啊! “姑娘……”沈予慕唤了一声。 少女却眨眨眼,看着沈予慕直皱眉:“你怎么变来变去的。” “我哪里变来变去了。”沈予慕无辜。 “可是我上次见到你,不是这个样子的脸啊!”少女奇怪的围着沈予慕转了几圈。 沈予慕倒不会突然忘了自己这副古怪的长相:“哦?那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少女刚想说,一时之间,突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像脸还要再圆点儿,不对,是眼睛…… “既然想不起来,你怎么认出我是沈予慕的?” 少女一哼:“那还不简单,魔教里的人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只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就是你。只要不是其他人,就只能是你了。” “那言下之意就是,任何一个偷渡上枉作山的人,杀了人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都可以赖在我身上了?”沈予慕露出了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来,“那我岂不是很冤!” “哎呀!怎么可能会有人偷渡上枉作山呢!”少女跳了下脚,竟然跑过来安慰沈予慕,“我好几次想下山都下不去!” 这样自信也太没道理了,就算枉作山真的固若金汤,那么只要有人想带人上来也不算是件难事。 “好啦好啦!只要你是清白的,总管爷爷就不会冤枉你的。”少女大喇喇的拍拍沈予慕的肩膀,“别这么沮丧,走,我带你玩儿去。” “啊?”刚刚还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现在却和他一副哥俩好了? “楼爷爷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他从来不说谎话的。”少女笑得露出可爱的小酒窝来,“你是楼爷爷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在这里闷死了,你陪我玩儿嘛!” 楼爷爷——沈予慕黑线,总觉得将这三个字和那个总是带着一点飘然的楼逸风对不上号。 沈予慕被少女拉着往外走,边道:“那个……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我呀!我叫童香堇。”少女笑着道。 “香堇?春到夏至的花儿,是个好名字。”沈予慕轻笑。 “哪里好了?”香堇撇撇嘴小声道,“就是一朵花儿,开个不久就谢了。” “这就不对了!”沈予慕笑着道,“香堇的花语是思念之意,取这名字的人,定然是希望姑娘善解愁人意,觅得相思人。” 香堇随即瞪了沈予慕一眼:“你花言巧语哄我玩儿呢!哥哥说,我娘亲替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娘亲怀我的时候喜欢吃香堇菜,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沈予慕无语片刻,才问道:“你哥哥叫童彦?” “你见过我哥哥了?”香堇笑出了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来。 “见过了。果真是……青年才俊。”沈予慕顺口说道,脑中浮现出了那个少年望向自己时,表情里多出了的一丝阴霾。 “那是当然了!”香堇得意的笑着,好似被夸奖的是她自己,“告诉你偶,别看教主让你住紫星行宫就是喜欢你。教主最喜欢的,还是我哥哥!” 沈予慕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香堇:什么?这两个有一腿? 像邻家哥哥一样,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很少有玩伴的香堇拉着沈予慕开始叽里咕噜的说起话来。 ☆、第三十六章 青涩一吻【求枝枝】 正在和香堇努力“培养感情”的沈予慕很快的被红玉温柔的“逮”了回去。 说是逮其实也不过分,两只叽叽喳喳间培养出了阶级友情,一时间腻歪着不肯分开,光看那分离的架势就可见一斑了。 “慕哥哥!不要走!”香堇依依不舍的泪眼含花。 “堇儿,我也不想离开你!”沈予慕同样一脸哀伤的望着香堇。 “慕哥哥……” “堇儿……” 红玉唇角抽了抽,眼观鼻鼻观心,依旧平静的声音重复了一次:“沈公子,教主有请。” “哎!红玉姐姐总是这般无趣!”香堇唉声叹气。 沈予慕看着依旧目不斜视的红玉,笑笑,便同她回去用了膳。 沈予慕叼着七彩鱼,不知为什么觉得今天的鱼味道好像不怎么好,莫不是红玉偷工减料了? 这样想着,眼珠子在四周转了一圈,却依旧没看见平时总是很闲很闲的楼逸风出现。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连晚餐都不吃了。 没什么胃口的挑了挑菜,随便吃了几口,就拍拍手站了起来,往外走。 一直在一旁听候吩咐的红玉适时站了出来:“请问沈公子这是准备去哪儿?” 沈予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吃饱了饭,当然是要睡觉了啊!”边说着,还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红玉看了看还未黑的天色,又看了看明星有了倦意的沈予慕:“雨轩?” “你们教主大人不是安排我住雨轩的嘛?”沈予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当然要回去休息了。” 即使那里昨晚刚死过十几个人?尸体刚刚清理完还未消毒? 红玉没法理解,也不准备理解从一出现就明显思考方式不同于常人的沈予慕,只是恭敬的道:“教主有令,在未查清楚之前,沈公子暂时居住于此。” 沈予慕点点头,也不是很在意的转了方向往屋里走:“那行,我睡哪儿?” “……”红玉犹豫了半响,才道,“主屋!” 主屋? 沈予慕勾勾唇。他可不认为楼逸风会让出自己的屋子让他一个人住。是要提防他,还是…… “能理解!”沈予慕吊儿郎当的往里走,“魔教久离江湖,经济拮据,没有空余的房间很正常,我会将就的。” 红玉明知道沈予慕胡说八道,却还是心中翻涌了一阵,咬了咬唇,忍住了想回嘴的冲动。恭敬的伺候沈予慕更衣,休息。 望望一旁的软榻,在看看昨晚“将就”了一晚的大床。 沈予慕毫不犹豫的一个翻身,上了软绵绵又舒适的大床,被子一裹,翻了个身,很快就睡了过去。 楼逸风回了屋来,就见那个沈予慕孩子气的半趴在自己的床铺上,被子踹掉了一半,露出衣衫不整的上身,由于睡相不佳,一只腿悬在床外晃悠着。 红玉体贴的帮楼逸风脱下外裳,楼逸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自己慢慢的走到床边,将沈予慕的那条腿收进了被子里。滑腻的触觉,让楼逸风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自己也上了床,仔细的帮沈予慕和自己掖好了被子,就侧过头来看他。 这一世,楼逸风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却还没有哪一个,让他仅仅是简简单单的看着,就忍不住唇角上扬。 指尖从那张看起来有些平凡的脸上滑过,而后停在两片柔软上,眼神有些幽深了。想起了那日有些忍不住又带着点调戏的吻来。 楼逸风不喜欢唇与唇相碰的,因为那样看似亲昵的动作总让他觉得不干净。可是,是面前这个人的话…… 眼神暗了暗,手一伸,将一睡着就毫无防备的家伙搂进了怀里,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将唇凑了过去,碰了碰那两片柔软,有些不满足的舔了舔。 由于太过接近了,有些呼吸困难的沈予慕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张开了嘴,似乎咕哝了一句睡梦,楼逸风趁机撬开了牙关,灵活的舌扫过齿贝,与沈予慕的舌纠-缠在一处。 睡梦中的人不堪其扰的半睁开了眼,半含着水汽的眼困倦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脸。 随即惊醒着猛的坐了起来,一个没把握好,往上一磕,额头和额头相撞。 “哎呦!”沈予慕揉着疼痛的额角重新跌回了床上,一脸悲情的看着显然没啥事儿的楼逸风。 “大半夜的,你抽的什么风呀喂!”沈予慕不满道。 楼逸风抓开了沈予慕捂着额头的手,抚了上去,轻轻的揉了揉:“疼吗?” “您老这不是废话吗?”不疼他能这样泪眼汪汪的样子? 抬眼看见身旁漂亮得不似人的脸,离得这么近还是好看得不得了,近得只要一个不经意就能亲上。顿时一阵气血逆流,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将楼逸风推开。 “怎么了?”楼逸风担心的问。 怎么了?能告诉他自己被他煞到,要留鼻血了吗?哎,我说你,别靠过来啊! 看见沈予慕转身装死的表情,楼逸风便明白了大概。 随即笑着,在沈予慕的耳旁吹了吹气:“嗯?” 沈予慕只觉得一身的寒毛全立了起来,七手八脚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怒气冲冲:“楼逸风!你究竟想干嘛?再打扰本大爷睡觉,大爷我做了你!” 做?哪一种? 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的后果是楼逸风笑了,沈予慕恼羞成怒了。 他承认楼逸风口中溢出的笑声很好听,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得恨不得把全世界给他,但是就是不爽啊! 看着眼前笑得肩膀有些颤抖,被称为神话的人,沈予慕蹙了蹙眉,忍了忍,没忍住,一个倾身,吻了上去—— 楼逸风感受到唇上突如其来的一压,青涩的,甚至只是轻轻一触便离开的吻,心口有一股淡淡的酸涩感融了开来。 沈予慕面上一红,掀开被子躲了进去:“我,我要睡觉了!” ================================= 捶地!嗷呜……我到底是改了米改呀……好吧,起码知道接下去写什么了。大家放过抽次大疯,删了重写还是差不多的兔子吧呜……各种顶锅盖满地打滚…… ☆、第三十七章 勾心斗角【求枝枝】 想起那情不自禁的一吻,沈予慕就恨不得一头撞死。调戏美人儿不是什么大事,调戏对自己貌似、可能、大概、也许有意思的楼大神话,那是送羊入虎口。 亲都亲了,也怪不得楼大教主一早起来就索了个早安吻。虽然吻的是额头,也够让沈予慕抓狂的了。 爷不是断袖! 内心狂吼着这句话,底气却有点儿不足了。不是断袖亲个嘴儿脸红个屁,不是断袖和一个身体器官与自己一样的男人同眠共枕竟然还会觉得别扭。 叼了根草,一路晃悠着准备去找童大姑娘,昨儿个听她讲的故事还未完呢。楼逸风捡了童彦,不贯用自己的姓氏,却从小养在身边,宠着溺着——话说,这和童养媳没啥区别吧——手把手的教着写字吹箫(==!别想歪),原本算得上相处融洽的两人,却在半年前吵了一架,应该说是童彦单方面的怒火,楼逸风一贯的平心静气,而后楼逸风便突然失踪了。 难怪那日童彦见自己陪着楼逸风一起,那表情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两人表现出的生疏,也多半是在互相赌气吧! 心里不自觉的把这两父子送做一对儿了,没办法,谁让楼逸风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再一想那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确实算得上登对。再想想自己和楼逸风站在一起,一个俊雅天下无双,一个平庸得放在煤堆里也没人瞧得出来。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没准儿人楼大教主只是抓着他来刺激情人的,不过起码也找个像样点的啊,找自己,也就身后的背景还过得去。 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的这些有的没的。若是美人恩倒也罢了,若是情劫—— 命犯桃花相思误,神机漏算挽尘香!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日梦里,卦签上的箴言来。相思误!呵——可别啊!他沈某人最喜欢的就是桃花,最厌恶的便是相思,都说相思好,怎不知相思催人老。想想自己的神仙师父吧!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教主就是护着那王八羔子!分明就是来寻我魔教晦气的!他不来之前,怎么不见教中出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是他招来的!老子这就去砍了他!” 一个震怒的声音让沈予慕的眉心跳了跳,一个侧身,背靠着墙角,屏气凝神。 “酒老二,你别冲动!”一儒生的拦住了他,好言道,“教主既然摆明了要护他,你别拂了教主面子。” 这声音……有些耳熟。 “书生,你给我滚开!”酒老二呵斥道,“老子和你们这些文人不一样,明面里以教主为首是瞻,背地里却不当回事儿。教主知道老子我忠心不二,定能听得进去。待我逮到那王八羔子,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忠心不二?忠心不二你提着刀闯紫星宫?”那儒生提了嗓子,“你听我说,去找童左使,童彦的话,教主能听得进去些。你若就此提刀就去,还不待说话,教主就能先要了你的命。你自问,能走过教主几招?够不够把话说完?” 酒老二沉默半响,说道:“好!老子就听你一回。”说罢,“哐当”一声,提刀便走。远远的就见一莽撞的大汉,粗腰大膀,扛着一把九环刀,从桥上走过。 儒生长吁出一口气:“头脑简单的人,果然还是激将法用得舒心!”说完话,便摇着扇子,慢悠悠离开。 沈予慕勾唇冷笑,心想着,这魔教,就算是退居枉作山十数年,也依旧生不出什么清明之心来,勾心斗角、栽赃陷害倒是使得十分顺手。 沈予慕越发觉得这书生的声音似是听过,眼珠子一转,跟了上去。 ========================== 晚上再更一章。亲们,新的东西出来了喵呜 ☆、第三十八章 世事往复【求枝枝】 一路上以墙和树木的遮掩,跟了一阵子,就遇上麻烦了。 因为那书生走的方向是东南边的相依林立的双塔,据说双塔里堆放着魔教的战利品和资料,一直有守卫看守,也是楼逸风明令沈予慕禁止进入的地方。 若不是今日恰巧跟了来,他都快忘了自己为何上山的。自己想要的答案,指不定就在双塔里。择日不如撞日,进去瞧瞧先。 枉作山安宁了十几年了,看守双塔的守卫也越发得懒散了起来,三三两两搭伙下棋聊天吃酒。沈予慕小心翼翼的绕着双塔外的围墙走了一圈,爬了几棵树,才发现了塔后有一处,只要小心些翻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几步助跑上前,猛的一跃,翻了过去。 “呼——” 突来的声音吓了沈予慕一跳,一回头,却看见阴影里,后面的守卫正酣然而眠,一副雷打也醒不来的样子。 真好!他其实也困呀,只是不能总在白天睡觉。 怕守卫突然醒来,沈予慕干脆洒了把药粉,将人彻底迷昏过去,悄悄的开了塔的后门,闪了进去。 沈予慕进的是东塔,虽是白天,塔里却很黑,幸好一路都有烛灯照明。 塔的结构里外两层,外面的一圈是走廊,里层是房间。一楼的里层是空旷的大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顺着一旁的楼梯往上走,一脚踩下,只听“咯吱”一声,木梯发出了木头即将断裂的声响。 糟! “弟兄们,有人闯塔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外面的人突然都往塔里跑。 沈予慕反射性的往塔上跑,被追到了第三层,才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刚刚不是还有那书生进来了?就算走的不是东塔,起码证明了双塔是允许某些人来去的。怎么可能只是发出一点声响,就有人迫切的追来? 可惜就算知道自己中了计也已经来不及了。后路被堵死了,再往上,也不知道有什么机关没有。 正当沈予慕穿过四楼走廊,准备找个房间躲避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拽着他的胳膊,躲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楼……” 惊呼的话停在了唇边,就被堵住了。 楼逸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唇,姿势暧昧的靠在一起,轻声道:“嘘!安静。红玉,你去支开他们。” 红玉点了点头,开了门出去。 虽说不是被看守的人抓住,但是直接撞上正主也够惨的了,沈予慕尴尬的任由楼逸风半搂着,不敢动弹。 “怎么这般吵囔?”红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啊!红玉姑娘!”有人恭敬的道,“有人毒杀了后门的守卫,闯进了塔内。我们正在全力搜索。” 守卫死了!? 沈予慕怔了一下,自己不过是洒了点迷魂药而已。 “毒杀?何毒所杀?”红玉又问道。 “先是迷魂药,后是断魂散。”那人道。 “知道了!”红玉道,“教主在屋内休息,你们声音轻点儿,别吵到教主,更不要打草惊蛇。” “是!”那群人领命离去。 楼逸风也不知何时放开了沈予慕,此时正坐在一旁的桌前,动作缓慢的挑着灯芯。 一次、两次可以算作巧合,但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就算是沈予慕自己,也有些不确信自己做没做这样的事。 沈予慕咬了咬唇,还是说道:“迷魂药是我下的,但人不是我杀的。” 说完话,便去看楼逸风的神情。 烛灯下,俊逸的容颜蒙上了几分莫测。楼逸风并未看他,只是浅浅一笑:“嗯!” 表示知道了,却看不出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 发烧ing……狐兔快被烤成糊涂了,所以今天写得不多。于是,明天发枝枝,有的亲砸偶吧!说不定砸出精神了,就多更了。 ☆、第三十九章 牢狱之灾【求枝枝】 一站,一坐,一时间两相静默无言。 人虽不是沈予慕杀的,但是他闯了禁地是事实。楼逸风不说话,沈予慕自然也不好开口。 红玉处理了外面的事情,不知为何没有回来。沈予慕站了一阵子,因为静谧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以及灯光忽明忽暗下那张不凡的容颜。 比耐心,沈予慕永远不如楼逸风,终于按捺不住的开了口:“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嗯?”楼逸风转过头来,似乎带着不解的看着他。 看楼逸风一副不予追究的表情,沈予慕傻了才会将问题重复一遍。 正待沈予慕准备好好的打量这个房间时,红玉敲了门进来,说了句:“教主,前门无人。” 楼逸风点点头,拉过沈予慕的手,说道:“走吧!” 作为一个正在被四处逮捕的人,有人要保他离开是非之地,何乐而不为呢。一时间也没去注意那只如玉的手正扣着他的手腕,带着无言的亲密。 “予慕!”楼逸风轻声道,“以后这双塔,还是别来为妙。” “为何?”沈予慕直觉的问。 楼逸风带着沈予慕踏出了东塔的门,张口正要说什么,一群熟悉不熟悉的人却突然出现了。一时都有些诧异的停下了脚步,盯着沈予慕看。 童彦、酒老二、书生、柯总管、童香堇…… 是巧合?还是连环计? 为首的童彦看了一眼楼逸风牵着沈予慕的手,一双阴霾的眼沉了沉,上前一步,对着楼逸风弯腰鞠躬:“教主!您还是要包庇他?” 酒老二也囔囔道:“教主,您是不是糊涂了?这个劳什子神机阁阁主打从上了山就没干好事儿。让老子一刀……” 柯总管先一步拦下了口无遮拦的酒老二,也道:“教主!刚下人来报,说东塔出了事故。恰好童彦与酒老二想见您,小双说您今日在东塔,属下们担心您的安危,就一同过来了。教主,属下斗胆一问,沈阁主又为何在此?” 外人不得入双塔,这是楼逸风亲自定下的规矩。他也从不违背自己制定的规矩。虽然有些盲目,但是众人都坚信,沈予慕绝不是楼逸风亲自带进塔的。 “对呀!慕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下午和我约好了,要去后山池塘抓鱼的吗?”童香堇无心的一言,正好坐实了众人的猜测。 楼逸风没有放开正牵着沈予慕的手,淡笑着看向众人:“我知道了!都让开吧!” 不提众人,就是被护着的沈予慕也愣了一下——就算如此,也要护着他吗? “教主!”柯总管颇不赞同的蹙起了眉,那表情与沈七倒是如出一辙。 童彦突然一个上前,拉住了楼逸风的衣角,有些委屈的唤了声:“师父!” 那样带着几分依恋几分讨好的神情,让站在楼逸风另一旁的沈予慕有些不悦。 “师父!我教如今……您,任性不得。” 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却让楼逸风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童彦的头。 之前在脑海中转来转去的,关于童彦和楼逸风闹别扭的念头又浮现了出来。沈予慕不动声色的将手从楼逸风手中抽了出来。 楼逸风转眼看他。 沈予慕勾唇一笑:“该如何做就如何做吧!沈某清者自清,不怕你们查。只是记得查清楚了,随意的诬陷,就算沈某不计较,也会有人计较的。”他的神机阁除了四处唠嗑听些闲言碎语之外,毕竟也是武林四大势力之一。 “教主!既然沈阁主这么说了……”柯总管忙请示道。 楼逸风的双眼自沈予慕甩开他的手开始,就直勾勾的盯着沈予慕看。此刻柯总管问了,他便轻轻的笑:“既如此,便先关起来吧!” 连句“别怠慢”了都没说。 一直没出声的书生,此刻正好似知晓了什么一般,满是同情的看着沈予慕。 沈予慕看了书生一眼,内心狂骂着某人,在柯总管的示意下,慢慢的走出众人的视线。 **************************************************** 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沈予慕站在牢房里,懊恼得直想撞墙。楼逸风要救自己就让他救啊,抽什么疯心里不舒服,非要来牢房里蹲一蹲。 就算这儿还算宽敞,也和世间所有的牢房一样的,三处铁栏,一面墙壁,阴暗潮湿,干草铺的床铺,指不定三不五时还有老鼠蟑螂结伴到此一游。 想他堂堂神机阁主,不在阁里被供着哄着,非要到枉作山上来吃苦,什么都还没调查到,就先后被设计了好几次,究竟是为哪般啊! 要怪就怪那姓楼的,如果从一开始两个人就不认识,如果不是楼逸风可以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容貌,自己完全可以随意的伪装成另一个人,别说是陷害了,就连他是谁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般想着,越发的觉得姓楼的可恶! 此刻指不定正和那个叫童彦的,“师父”“彦儿”的叫得欢心。诡异的是,自己究竟在意个什么劲儿啊! “你就是再用力,这墙也塌不了!”一声轻笑从身后响起。 一回头,就见正在心里暗骂的人正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 沈予慕看了看楼逸风身后的铁门,还锁得好好的,自己适才也没听到任何的声响。 完全想不出楼逸风是怎么进来的,但是沈予慕就是再好奇此刻也不想开口问,因为他还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楼大教主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呀!”沈予慕一开口,就满是讽刺,“小处脏乱,您还是出去吧!免得脏了贵体。” 楼逸风伸手,理了理沈予慕额前有些凌乱的发:“非要开口说随便处置,此刻,又生的哪门子气?” 在楼逸风还是沈七的时候,沈予慕也常常莫名其妙就炸毛了。楼逸风分不清楚是真生气,还是他纯粹的只想发泄一下。 “我在生自己的气不行吗?”沈予慕跳开,脱离楼逸风那双总让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的手,瞪眼道,“你魔教的待客之道未免太丰盛费神了点儿,从我一来就花样百出、应接不暇。”而且还是敌在暗、我在明,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 虽然知道这怪不得楼逸风,但是沈予慕此刻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发泄一下。 “别气了,我亲自去查。谁害了你,就抓来让你出气。”楼逸风抓住了沈予慕的手,不让他逃开,“等我两天,好吗?” 美人儿低声的对自己软声说话,沈予慕压根儿就扛不住。心里暗叹着,如果楼逸风还顶着沈七那张脸就好了,起码自己还可以顺手掐几把出气。 可惜,面前的人还有着沈七让自己放心的性子,顺带加了美人外相的影响力。 “啊……嗯……”沈予慕别开眼,“你要查便查,早点把爷放出去,否则神机阁和魔教势不两立!” 楼逸风察觉到沈予慕心情似乎好了点,于是笑着倾身亲了亲沈予慕的额角:“好!”自己都不舍得太过欺负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被亲的人毫无意外的微红了脸,推开了楼逸风,怒道:“别亲来亲去的!爷不是断袖!” “嗯!我也不是。”楼逸风答着,倒也不再凑过去。 都不是的话……谁招惹了谁……又为何招惹…… 见沈予慕兀自纠结,楼逸风从袖中拿出了一小袋炒栗子,一小袋糕点,递给了沈予慕,微笑道:“这儿无聊,给你带了点吃的解解闷。” 沈予慕眼睛一亮,接了过来,随性的往草铺的床铺上一坐,就开了小袋,掰了颗栗子往口里扔:“算你识相。” 眼睛盯着楼逸风,准备看他如何离开。 只见楼逸风走到了门前,伸手在锁上敲了一下,就开了门出去。待沈予慕再看时,那锁还是原来锁着的样子。 从没有见过人这般开门的,也不见楼逸风手上有钢丝什么的。他家小七,真是越来越万能了。 啃着手中的零嘴儿,不知为何,看着这阴暗的牢房,心情却比原先好上了不止一点半点。 ======================== 求枝枝,求收藏,求留言 ☆、第四十章 书生探监【求枝枝】 坐个牢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有个神出鬼没的楼逸风,怕自己无聊,三不五时送点零嘴儿或是消磨时间的东西。 楼逸风同意沈予慕坐牢的原因,沈予慕多少也能猜出些。既然走到哪儿都有人想陷害他,都躲进牢里来了,还能怎样? 不过……似乎还是低估了某些人呢。 沈予慕看着正站在铁门外的不速之客,勾了勾唇:“公子深更半夜来访,莫不是……想给沈某暖床?” 来人一派儒雅,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沈予慕对于喜欢玩扇子的人一向只有一种评价,就是:装蒜! “非也,非也!”书生轻笑着将扇子一阖,突然单屈膝跪地,“属下参见阁主!”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沈予慕蹲在书生身前,边剥着栗子,边好奇的看着书生道:“你抬起头来!” 书生抬头,这回算是看仔细了,儒生气极重的一张脸,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但是那双眼,若是细看的话,会发现暗藏着些许狡猾的意味。 “阁主不记得属下了?”书生轻笑,眉眼温和。 “记得!”沈予慕点头,“你是小思思的弟弟。”难怪那日自己见了,觉得面善。 小思思…… 书生的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阁主英明!属下是左以思的弟弟,左以清。数年前,兄长就让我想方设法入了魔教,作为内应。”自己已经跪了好一会儿了,这人打定主意不让自己起来吗? “我不信你!”沈予慕极老实的道,“你那天还撺唆酒老二到魔教教主那告我状。” 书生摸了摸鼻子:“这其中还真有点误会。只是阁主啊!怎么这么多年了,武功还是这么糟糕!我走的是西塔,你怎么就闯了东塔还被抓了!” 得,又一个批判自己武功的。 “你引我去西塔做什么?”沈予慕问。 “西塔中有阁主要找的东西。”书生脚跪得麻了,见沈予慕不太在意的样子,就干脆换了个姿势,与沈予慕面对面蹲着,“我想让您亲自去看,总比自己说来得有说服力。” 未免也太巧了些,若书生真的只是想引他过去,那又是谁在暗地里想害他?竟然如此准确的把握了时机。 “谁要害我?”沈予慕又问。 “魔教中人!其他的,我真不知道。想来不是魔教教主的主意。”书生道。 “你在魔教中是做什么的?”沈予慕又问。 “不才是书部的书主。”虽说的“不才”却一副颇得意的样子。 沈予慕点点头:“果然是书呆子。” 书生额角黑线,忍下了问道:“阁主,您什么时候同我去西塔看看,我有办法将人引开。” “我觉得你是同谋,要骗我出牢狱好加害我。”沈予慕不客气的道。 书生被哽了一下,对自家阁主哭笑不得的递出了手中的折扇。 沈予慕接过扇子,打开—— 哭笑不得的人变成了沈大公子,扇子上是极熟悉的狂草:小慕子,乖乖听以清的话,早点完事早点回来——左以思。 名字后面还有淡淡几笔,恰是每次给沈予慕来信时画的雀儿“相思”。扇子的正面还带了小南小北的鬼画符,写着让左以清好好照顾“小慕子”之类的话。 好吧!为什么他神机阁的“内人”,就连他这个当阁主的也不知道有谁。 “咱们什么时候去?”沈予慕拿着扇子,勾着书生的下巴问。 “最好是明晚,刚好阁主您在牢里,教主要彻查,没人敢做小动作,又不会有人监督您的行踪。”书生盯着折扇。 “行!明晚你来找我。”沈予慕极好说话的点了点头,将折扇还给了他,站身来。 书生怔了一下,疑惑的道:“只凭这把扇子,你就信我了?”不怕神机阁内的人想趁机除掉自己吗? 沈予慕朝口中丢了颗栗子,浅笑道:“我可以把命给他们,何况是信任呢!” ☆、第四十一章 曾经沧海【求枝枝】 焰光火海,火海中一张张苍白的脸。 “慕儿!慕儿!莫回头!”满脸鲜血的女子趴在地上,透着火光看他,话语喑哑却歇斯底里,“沈家的血债,会有人偿的!莫回头,慕儿,走,走得远远的!” 滚滚的浓烟、抹在门框上的一道道血痕。逃不走,谁也逃不了! 沈予慕在黑暗中睁开眼,眼中的神色却淡然如常。 他没有亲眼见过那场大火,因为沈予慕幼时体质羸弱,母亲怕养不活,将他借养在塞外人家,虽不常见,却是十分疼爱。许多人都不知道,沈家还有个长子流落在外。那一年,姐姐要结婚,沈予慕从塞外兴高采烈的赶了回来,却只看见了一片灰烬,残留的木桩上,还残留着他亲人的血。 一道一道的血印抓痕,从此在他心间抹灭不去。血债血偿,总会有人付出代价……最起码……他要亲自动手。 已经整整十年了。他等不及,也不打算再用一个十年去等了。所以他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和楼逸风耗着,等着那个不知道是怎样的答案。 “啪嗒”一声,铁门上的锁开了。 “阁主,醒着吗?”书生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沈予慕从草席上翻起身来,一双眼睛就算在黑夜里也依旧明亮。 书生笑着递给了沈予慕一套衣服:“换上这个,一会儿就委屈阁主扮演一下我的侍从了。” 沈予慕将衣服换上,看了眼书生手中薄薄的一片东西,笑道:“小北的杰作。” 那是一张人皮面具,薄而轻巧,算得上北鸿雁的得意之作。 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将人皮面具贴在了脸上,就着书生递过来的药水,左捏捏,右捏捏。觉得差不多了,又往口里丢了一样东西,才对书生道:“楼逸风今夜不会来,走吧!” 声音已不复原先的清脆,反而多了些颤音。谁也听不出这是沈予慕的声音。 书生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沈予慕出了牢房,并不避讳的沿着凝心湖畔向双塔的方向走去。 沈予慕自动落后一步的距离,半低着头,尽职的假装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侍从。 踏过石拱桥的时候,却正面遇上了转交走来的楼逸风,和抓着他衣角的童彦。 书生镇定的行了礼:“参加教主!童右使陪教主散步呢?” 沈予慕在心里冷哼,却也跟着行了礼,面上不动声色。 “我陪师父走走。”童彦微笑着道,“书主这是准备去哪儿呢?” “双塔!”书生不避讳的微笑道,“昨儿个不是出了点事吗?把要的书都落下了,这部,带个属下与我同去。” “昨日出事时,你在塔内?”楼逸风突然转过头来问。 淡然的神色,让沈予慕有些陌生。因为他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些微笑,就算是不笑的时候,眼神也是温润的。 “是!”书生自然知道楼逸风为何有此一问,“不过属下一直在西塔看书。” “双塔昨日才出了事。”童彦看着楼逸风一笑,“师父正在忙着查看,书主速去速回,别多做停留。” “谢右护法提醒。”书生轻笑,“书生我平生爱的也是那些纸张书画,对杀人谋财或是往上爬全然没兴趣。不打搅教主和右使的兴致了,这就走。” 说着又作了一揖,领着沈予慕继续往前走。 在沈予慕经过楼逸风身旁的时候,楼逸风突然道了一声:“慢着!” 两人停下了脚步,楼逸风突然对沈予慕道:“你,抬起头来。” 沈予慕调整了脸色,抬起头来,有些惶恐的道:“教……教主,有何事吩咐……属……属下?” 楼逸风看了两眼,而后摆摆手:“无事,是我记错了。” 等到走出了好远,二人才略松了一口气。 沈予慕暗自嘀咕着,记错了是什么意思?是没见过这个侍从还是看出他的身影来了? 不可能的!因为他从未在楼逸风面前使用过易容术,何况自己原本就长着一张让人过目即忘的脸。 楼逸风若如此还能认得出自己的话,除非他对自己…… 切!想什么呢! 人家正师父徒儿的快活呢,不管是楼逸风于自己还是自己于楼逸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从楼逸风眼皮底下躲过,其他人自然更加容易。 书生和守卫打了个招呼,就大喇喇的带着沈予慕进了西塔。 双塔的结构基本相似,八角玲珑塔,塔高十二层。 “东西二塔都是五层以下,七部首领、副首领及贴身侍从可自由出入,五层以上是禁区,非教主之令不得涉足。”书生低声对沈予慕解释道,“但是塔里并无守卫守护,只有些麻烦的机关。我成为书主三年了,也才摸清到七层。阁主要的东西,却在八层。兄长怕你乱来,就不让我报告。” 难怪沈予慕只知道神机阁在枉作山里损伤精锐无数,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幸存下来的探子。 “为何在八层?”沈予慕问。 “东西塔的区别在于,东塔放的是金银珠宝,西塔放的是武功秘籍及一些资料。”书生解释道,“四层以下基本空旷,第七层是魔教历年行事的记录,我查过了,从现在的教主出现之后,所有的记录都被架空了,其中一本资料略提了一句,收在特殊事件内。那么,只能是八层了。” “辛苦啊老兄!”沈予慕感慨着说。要翻完整层的书籍,需要多大的精力和时间啊! “无碍!”书生轻笑,“我对任何的书籍都怀有莫大的兴趣,尽管那只是一堆歌功颂德的资料。” 书生便说着话,从容的撬开了第五层的锁。 沈予慕暗想着,果然撬门这样的事情还是要美人儿做起来更加赏心悦目些,楼逸风开牢门的时候,可只是轻轻的一拂袖而已。 上了五层后,才知道书生为何花了这么多时间才走到第七层。 有些暗箭或是小陷阱倒还好,麻烦的是一些奇怪的机关。也不知如何在塔上开了旋轴,塔的里外两层相互交错,五层通往六层、六层到七层的楼梯必须从一道一道的门中穿过,一个走错,就只能遇上一道一道的墙壁。 八层只有一个大房间,但是在通往房间的前面是一片空地,铺着奇形怪状的石板砖。 “这些石板,有什么特别的吗?”沈予慕问。 书生摸摸鼻子道:“只要走错了一步,就会发现自己出现在七层或六层的某个地方。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兄长说,阁主应该会有办法。” 沈予慕四下看了看,而后掏出了依旧放在身上的那七枚青铜古钱:“破阵我不一定下行。不过,可以看看天意。” 蹲在地上,上三枚,下四枚放好。取了其中一枚,向上一抛,拍在手背上,一拍!随即扔出了第一枚青铜古钱。 两人随着古钱所在的石板砖,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屋内。 出乎意料的是,这间屋子里摆放着的并非想象中的资料密集,而是摆放着许多古董。 “你说我不一定相信的事情是什么?”沈予慕问书生。 书生踟蹰了一下,才道:“魔教中有些传言……却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在楼教主面前却是从来不提的……” “哦?”沈予慕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想法。 “当年沈家、童家和蓝家同天发生灭门惨案。”书生斟酌着说,“童家剩下了一个后人,留在了枉作山,蓝家同样有一个后人被救了上来。沈家唯一的后人……”书生看了沈予慕一眼。 这些事情,沈予慕倒是没想到。没想到,原来童彦竟然也是当年被灭门的三大世家之一的唯一幸存者。 “或许可能也找过我。”沈予慕有些静默着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被我师父带走了。” 沈予慕最庆幸的事情,便是救他的是美人师父。 “是这样的。”书生点点头,“但是属下曾听上一任的书主说过……他称蓝家后人为蓝家余孽。老书主说……楼教主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留下了蓝家和童家的余孽。早该连着大火一并烧了。” 沈予慕脸色一白——有个想法不断的冒了出来。当年楼逸风接手魔教了没有?与沈家的事……究竟有没有关系。 书生忙道:“我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确切的证据。阁主等我查……” “不用了!”极轻的声音,沈予慕的手,顿在了一个架子上。 架子上狭长的锦盒里,放着一根通体黑色的长鞭。 沈予慕勾着唇,冷冷的笑了:“这是我沈家三件家传之一的十八棱紫金鞭!丢失在灭门的那一夜。” ======================== 第二更了喵呜\(^o^)/3000字的哟…… ☆、第四十二章 悄然离开【求枝枝】 沈予慕或许怀疑过魔教,却从未怀疑过楼逸风。因为不愿。 几个时辰前,那个人还在自己的额间轻吻,耳鬓厮磨。那些虚情假意,自己还在心中百般缠绕,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未上枉作山之前,蓝孜涵为何会对只是自己护卫的沈七格外亲近?上了枉作山之后,那个叫童彦的不也一样拿一双爱慕的眼神盯着楼逸风。 三家都只剩了一根独苗,三家的独苗,还差一个自己没有被楼逸风收入鼓掌之中,所以才对自己百般殷勤的吧! 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可悲。 沈七……楼逸风……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 “阁主?”书生见沈予慕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来,担忧的问。 沈予慕闭了闭眼,掩下了神色,将手中细长的十八棱紫金鞭一甩,便见鞭子自动收缩,成了头尾相扣的环,正好戴在手腕上。 沈予慕淡淡的道:“左以清,掩护我下山吧!” 书生不确定的问:“现在?” “现在!”他不想呆在这里,也不想同楼逸风虚与委蛇。 若是一个忍不住,手中的鞭子,绝对会扣向楼逸风的颈间。但是现在,远还不是时候。 “阁主可需回去收拾什么东西吗?”书生又问。 “不必了!两袖清风而来,能带回沈家的紫金鞭就足够了。”沈予慕不想回忆,自己来的时候,沈七收拾了哪些衣服,又怕自己不适应,带了最喜欢的茶叶。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之极。 将一本残本一并收入怀中,便对书生道:“走吧!” 书生虽担心他,却又不好多问,依旧如同来时一般,一前一后出了双塔。 枉作山下山的路并不复杂,书生熟稔的带着路,沈予慕浑浑噩噩的跟在书生身后,走了一个多时辰,一直走到了林中,才听书生道:“阁主,我只能先送您到这里了。回去以后,我会给兄长写信,让他到山下接您。” 他的任务不只是为了沈予慕上一趟双塔,若是魔教要重回武林,他就有留下来的必要。 “嗯!”沈予慕吩咐道,“自己小心些,做不到的事情不必勉强。” 书生轻轻一笑:“阁主,我还是喜欢您没心没肺时的样子。儿女情长能使英雄气短。” 沈予慕闻言,也笑了。突然勾了书生的下颔,抛过去一个媚眼:“美人儿,本阁主在阁主等着你归来暖床哟!” “嗯!”书生抱拳,“谨遵阁主教诲!” 说完话,便转身离去。 沈予慕望着书生离开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看来,没有了这些人,自己其实也是一无是处吧!楼逸风又怎会…… 靠!想的什么!姓楼的最好左拥右抱,死在红尘帐里。免得最后还要脏了自己的手。 踹开了脚下的石头,一步一步的山下走。 过了这个深夜,便是黎明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让师父或是神机阁里的那群家伙笑话了。 紫金鞭在手中掐紧,生生忍下了眼中的泪意。男儿流血不留泪,何况,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自己要查的事情已经有了头绪了。 泪眼模糊了沈予慕的视线,以至于没有看见林中一道冰冷的银光,朝着他的方向破空而来。 杀手杀人的长箭共有三支,失败了两支,最后一支,定要取目标性命! ================================= 这个不是虐,不是虐啊不是虐。到此,第一卷结束了喵呜。 ☆、第一章 半道抢钱 “啊——” 一声惨叫在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你轻点儿啊!”那声音有些痛苦的道。 借着月光极容易便看清了这人的容貌,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的脸上一双带着水汽的声音,唤醒了人的保护欲。还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有些低哑,此刻正泪眼汪汪的看着面前的人。 “闭嘴吧你!”沈予慕没好气的直想踹面前的人一脚,“老子还没和你算那三箭的账呢!” “不是都没射到嘛!”少年叫嚣着道,“你不要这么小气啊!有钱不赚是罪过,何况人家捧着大把大把的金子自动送上门来。” 正替少年上药的沈予慕闻言,手中的药包深深一压:“你还敢在箭上淬毒!” “啊——”少年又是一声惊叫,含泪欲泣,“要死了!沈大哥,你轻点啊呜……这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何况我的箭准头再好也杀不了你。你看,现在受伤的人是我啊!是我啊!” “活该!痛不死你!”沈予慕不客气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些。 沈予慕不会武,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是,神机阁之所以称为神机阁,而他又受众人拥戴坐上了阁主的位置,并不仅仅因为他生得讨喜。 沈予慕能拈诀成风,点石成兵,推算命理,甚至窥知天机。就算与三大世家的人同时对上,也能全身而退。只不过他更喜欢的是像平常人一样的活着,就算是偶尔“夜算一卦”也是无伤大雅的姻缘卦。 神机阁的人知道,所以不担忧沈予慕只带沈七一个人就四处乱走。萧子昇也知道,所以当少年接下任务要取沈予慕性命的时候,萧子昇也只是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才出声提醒,并不特别在意。 沈予慕在看到第一支箭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接下任务的人是谁了。最后一支箭飞来的时候,却因为自己情绪不稳的关系,本能的拈了诀一甩袖,箭锋倒转,穿过了少年的肩掖。 上完了药,包扎完毕。少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发现不怎么疼了,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兴致:“沈大哥,那个护着你的高个子呢?怎么?你被抛弃了?” 不提还好,提了就让沈予慕一肚子的火:“什么高个子?不认识!” 少年没看清沈予慕的脸色,一个劲儿的接着问:“怎么会不认识呢?那个人似乎很厉害,只手就接下了我的箭,还一抓一个准儿。沈大哥,你别私藏着,什么时候让他和我切磋切磋。” 还切磋!根本不够给楼逸风塞牙缝儿。 沈予慕不回答,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朝少年伸出了一只手,手心向上,招了招:“拿来!” 少年不解的眨眨眼:“什么?” “三万两黄金!”沈予慕面不改色的答道,“本来应该五五分账,但是刚才我替你包扎了伤口,所以付我两万两,剩一万两,给你当辛苦费。” 偃月楼的规矩,杀手接了任务,不管成功与否,首付费用都不予退还。到手的三万两首付金上交五千两,还有两万五千两是完全属于少年的。 少年顿时哭丧了一张脸:“沈大哥,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不,我很认真。”沈予慕本来不想要这些钱的,但是少年的话造成了他心情极差,能让少年肉疼加心疼,会让他的心情好一些。 少年顿时抱着沈予慕的大腿开始讨价还价,最后沈予慕拿着一万五千两的银票,慢条斯理的朝着别苑走去。 少年在背后哀怨的捂着心口只喊疼。沈予慕根本不缺这点钱,自己为什么要守着枉作山,等了两个月射那一箭,然后双手奉上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啊!为什么呀!为什么! ☆、第二章 白玉之城 在枉作山留了个烂摊子,指不定挂上个“畏罪潜逃”的牌子。不过沈予慕不在乎,魔教要是丢得起这个人,大可往江湖上说。谁会相信堂堂神机阁主没事儿上枉作山杀人,杀的还是没什么关联的人。 重阳城是不愿呆了,当夜回了别院,就给左以思送了封信,牵了马,带着一万五千两银票就上路了。 一骑一人,倒也算轻松。不过心情倒是没见得有多好。他开始回想,当初会救下沈七,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人一旦起了疑心,总会将所有的事情通通翻出来,而后蛛丝马迹里都会透出虚情假意来。 沈予慕自然知道,只不过,情绪只所以称之为情绪,就只是那一霎那便涌上心头的事,该死的沈七,更该死的楼逸风,再见一次,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暗暗咬了咬牙,拉了马缰,定了方向,朝着白玉城的方向而去。 白玉城临北海,是同外邦商贸往来的要道。在前朝曾停滞过一阵子,新皇登基之后,重开海路,也就在这一期间,玄云庄在白家的手中,接住着往来商贸和朝廷的新政策迅速的发展了起来,一时风头无二。 良好的位置,又与朝中素有往来,使得玄云庄成了四大势力中最为富有也是最有权势的世家。 沈予慕来白玉城的目的很简单,自魔教那座双塔里取来的册子里,记着的名字中,恰有一人,是玄云庄现任庄主白程安。那本小册子的笔记来自于楼逸风,又和十八棱紫金鞭放在一处,沈予慕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动用阁里的势力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有些事情,他更想亲自去查。 以沈予慕平日的性子,该是一路玩闹,为美食美人而流连忘返才对。这一次却是马不停蹄,信鸽一路飞回神机阁,倒让神机阁众人诧异了一把,信里正事不提了,全是嘘寒问暖,让他别给楠季省钱,该玩玩该花花,该调戏美人而就拼命调戏。 沈予慕半响无语,检讨自己平日里究竟是如何塑造出了“声色犬马”的伟大形象。随即心里却也好了许多,世上谁都可以抛弃里,但是家人不会,他们始终在背后默默的站着,纵容你的胡闹,与你同悲同喜。 沈予慕到白玉城时,正是酉时一刻(下午五六点钟),恰是夕阳将下,百鸟归巢之时。白玉城城口的守卫正在挨个检查行人,且催促着要关城门了。 沈予慕给守卫塞了些碎银,笑嘻嘻的问道:“老哥,我是从外地来玩儿的,一路走来,也就这白玉城这么早就关了城门了,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小弟初来乍到,怕一个不小心做了什么忍你们不快的事儿,可否给些警示?” 晒得极黑的守卫掂着银子,见分量不轻,却是笑着又扔还了沈予慕:“小小年纪,倒是会做人。少庄主前阵子遭人行刺了,大人吩咐了要谨慎些,所以这城门开得晚,关得早。这白玉城里可玩的精致倒是不少,小哥儿只要言行莫太过了,自然不会被惊扰到。行了,赶紧进城吧,别在这挡着道。” 难得见到不爱财的守卫,口气又极好,玄云庄倒是不能小看呢。沈予慕对白玉城的印象自然要好上几分。最后还是将银子塞进了那守卫的怀里,嬉笑着道:“多谢老哥提醒了,这点小心意,权当请老哥儿喝茶了。” 那守卫见他年少,又长得讨喜,就收下了。等回过头,想对少年说声有空来喝酒时,却发现想不起少年的面貌来。莫不是忙了一天头晕眼花了不成。 差点忘了,玄云庄少庄主白宇宸十数日前被刺杀,去了半条命。白程安为此特意去珑碧谷求了神医,这才捡回了命来。据说,珑碧谷也在这阵子收到了莫名的挑战信,就是神机阁也查不出是谁送来的。除了这两家,神机阁和偃月楼同样被盯上了,折了些人。 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搅乱了江湖这潭水,先看着吧!沈予慕暂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予慕一路上累得进,一进了白玉城就找了家客栈,吃了些东西,又吩咐伙计打了水,洗洗便和衣睡了。 ******************我是分割线君,想我请尖叫,爱我请举手************************ 白玉城靠海,最不缺的就是海鲜。鲜虾、闸蟹、鲈鱼……白玉城人又讲究吃食,算是与“以食为天”的沈大阁主一拍即合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真到了白玉城,却突然来了闲情逸趣,悠闲度日。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喝一碗蟹黄粥,便跑到海边看渔船捕鱼,待到申时(下午三点后)才泡街上摆摊算卦,举面锦旗,上书五个大字:“天下第一算”。不吆喝不四处找生意,只和一旁卖胭脂水粉的大婶聊天,一天只算三卦,日落就收摊,将算卦的钱买几块糕点或是糖葫芦,和附近玩耍的孩子分食了。再跑到青楼里,和新认识的美人儿喝茶听琴谈天,却从不留宿,早早的回去睡觉。 沈予慕就爱这样恣意的日子,一天到晚哼着歌得瑟。虽然长相过目即忘了点儿,但附近的人只要见了沈予慕摆摊,就会送他点零嘴儿。得小孩子缘的人,往往也得其他人的缘。 很快的,白玉城便传言开来,说城西来了个神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窥命相,每日三卦,逢算必准。 沈神棍对于这样的流言,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附近总是得了沈予慕好处的小孩子见了这笑,直去摸沈予慕的头,问着神算哥哥是不是生病了。沈予慕翻了个白眼,默念:童言无忌啊呸! 又是一个晴朗天,太阳正好,眼看着却是要下山了。沈神棍哼着小曲收着摊,横里突然出了一只手,压下了沈予慕手中正要收起来,作为道具用的罗盘:“先生,别急着收摊啊!给在下算一卦吧!” 沈予慕闻言抬头,张口就笑:“哟!公子,神算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今日定有血光之灾。轻则流血重伤,重则死于非命……” 一袭紫色贵气的长袍,看上去只有二十三四岁,眉间满是英气,又带着几分不拘的年轻公子闻言一怔,一时倒没阻止沈予慕往下说。 “放肆!”跟在男子后面,看似小厮的人道,“你不算也别这般消遣我家公子。” 语气严厉了些,倒也不似仗势欺人的家仆。 “还真让你猜着了。”沈予慕眨着眼笑,“可不是消遣你家公子嘛!本神算今日可是要收摊了,公子要算卦,明日请早哟!” 那年轻公子笑道:“算命的,我可是听说了,你今日三卦还有一卦,现日头还大着呢,收什么摊!送上门来的钱也不要?” “公子说的对!”沈予慕点头称是。 见年轻公子点了点头,才笑着往下说:“送上门来的钱,本神算确实不要了。” 年轻公子闻言一挑眉,瞪着沈予慕。 沈予慕在他的瞪视下,从容的将摊子收了,又从一旁有些紧张的,还在卖糖葫芦的大叔手中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 “白少主好!”那卖糖葫芦的大叔见那年轻公子也瞪着自己,紧张的点头招呼,又朝沈予慕使了个眼色。 白宇宸,玄云庄刚受了重伤的少庄主,那有些苍白的面色可骗不了人。 可不就在这儿等着嘛!只是没想到等来的还是这号应该缠绵病榻的人物。 沈予慕心内好笑,转身将手中的糖葫芦塞了一根给那正瞪着自己的白宇宸:“别瞪了,不算就是不算,明日赶早哟!” 说着还眨眨眼,自己叼了一根,将其他的糖葫芦送了今日显得有些拘谨的孩子们手中。 扛着锦旗,口中叼着自己的那根糖葫芦,大摇大摆的朝附近还没收摊的大叔大婶大妈大姨集体打了招呼,走了。 白宇宸有些怔然的看了看手中的那个远去的人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有些好笑的道:“你说这人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其才?” 身后的小厮道:“属下觉得这人年纪太小了些,看着不像算命的,倒像逃家出来玩的。” “明天早些来看看,本少主现在可是好奇得很呢。”白宇宸笑了笑,学着沈予慕叼着糖葫芦回家去。 “少主!这东西对身体不好,不宜多吃。若是夫人知道了又该怪罪了。”那小厮劝道。 “你不说,我不说,母亲自然不会知道。”白宇宸不以为意的笑道。 ☆、第三章 开摊算卦 春夏秋软无力,冬日正好眠。 打着哈欠,日上三竿了才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揉着迷糊的眼睛,下意识的四下找人。 “小七!”呢喃了一声,却无人应和。 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完全清醒了过来,也不知记不记得适才无意识的呢喃,只掩着口又一声哈欠,才慢悠悠的穿好了衣裳。 今日是十五,每逢十五,捕鱼的船只便要休息一天。对于沈予慕而言,不去海边的话,不如多睡几个时辰。于是起来后,浑身酥软无力,洗漱了一番,才下楼用膳。 炖得浓香的排骨粥,配些爽口的小菜,好吃又养胃。 沈予慕独占了窗口的一张桌子,吃得正开心。却有个人不邀而来,带着同样的吃食,坐在了他身旁,招呼也没打的径自吃了起来。 空着的桌子多的是,就是临窗的也有,怎么就坐在自己旁边了。 沈予慕抬头,入眼的是一个身型颀长,长相也一般的男子,吃饭的姿势却是极其优雅的。 沈予慕暗自撇撇嘴,可惜了,不是美人儿。 视线移回,喂饱了自己,这才站起身来,提起装着罗盘、青铜古钱、卦签等东西的包袱,抗上搁在桌子旁的锦旗,大摇大摆的踏着步伐往外走,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男子也搁下了手中的碗筷,不紧不慢的跟在了沈予慕身后三步处。 一路到了城西,依旧是市集一条巷子的拐角处,沈予慕将包袱取了出来,东西摊开来摆了,锦旗往旁边一插,翘着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跟在沈予慕身后的男子也找了个适当安静的角落,背靠着墙壁站着,不看沈予慕也不看街景、小贩,只是盯着地面的某一处,面上神色淡然。 远远的,一紫衣公子踱着步走了过来,恰是昨日来访的白宇宸。 他敲了敲沈予慕的桌子,笑道:“先生,今儿个本公子算是赶上开市第一卦了吧?可以算了吗?” 沈予慕连眼也不懒得睁开,一前一后的晃着椅子,慢悠悠的问:“公子是求姻缘还是求命途?” “这姻缘如何?命途又如何?”白宇宸不怎么讲究的在沈予慕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一样的翘着二郎腿,有些好奇的看着沈予慕问。 “姻缘天注定,可遇不可求。命途多波折,时来便运转。”沈予慕随口答道。 若是换了一个白胡子老道,白宇宸可能要掀桌子以示抗议了,偏偏是这样一位少年郎,看着便有几分亲切之感,一时之间,只觉得好笑。 于是笑骂着道:“即是一切顺由天意,算与不算都无用,又要你这算命先生干嘛?” “神算我只是略加提点,劝众人善积福缘,扭转乾坤之事做不得,逢凶化吉倒是不难。”沈予慕颇有些神神叨叨的道。 白宇宸听着有趣,便道:“那便给本公子算算命途吧!” 倒也不觉得奇怪,姑娘们喜求姻缘,公子们自然为命途多些。 沈予慕睁开了眼,上下打量着白宇宸道:“富贵之相,一生顺遂,凡是所求之事,大多合意。” “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白宇宸笑道,身为玄云庄的少庄主,可不就是富贵之相,白家就他一代单传,只有一个妹妹,自然无需担心庶子夺位之类的事情了。 沈予慕瞥了他一眼,接着道:“你前世是攒着的福缘,足够你一世无忧。然而有两件事,却是你如何也不可求的。” “哪两件?”白宇宸问。 “一是姻缘,二是亲情。”沈予慕轻笑,“所爱之人求而不得,所亲之人留而不住。若是我说的没错的话,这第二桩事,公子已经遇到了。令堂近来,可是不好了?” 白宇宸闻言一怔,眯起了眼来:“先生听的哪个下人胡乱嚼的舌根?” 来算命,偏偏就不信这个。沈予慕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我这招牌上可是写得好好的,公子可以不信。不过令堂的癔症怕是不怎么好了,既已是不惑之年,怕是走不过知天命之岁……” 话未完,白宇宸猛的一拍桌子,整张桌子瞬间化作了尘灰,东西掉了一地:“我容你年岁尚轻,不知深浅,听了他人蛊惑胡说八道。若是再如此作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竟然拂袖离去。 沈予慕在他身后浅笑,八风不动:“有空再来啊!下次记得带上卦钱。” =================== 枝枝君,乃在哪里?好吧……偶已经懒得喊了喵呜……谢谢给兔子投了枝枝的亲们,么! ☆、第四章 愿者上钩【求枝枝】 “小神算,你不该这么说话。”身旁卖胭脂水粉的大妈劝道,“少庄主算得上鼎好的人,待人和善有礼,前阵子受了伤,大伙儿也跟着心疼啊!你这会儿别胡乱气他。” 正从隔壁店里又搬了张桌子过来的沈予慕闻言笑了一笑:“大娘,人算不如天算,天理运行有道,我这可不是胡说。对了,您说这少庄主算得上是个好人,那他爹白程安呢?也是好人?” 不同于贩卖消息的神机阁、专出暗杀和影卫的偃月楼、凭心情决定要不要医治病人的珑碧谷,玄云庄以出狭义之士闻名武林,所得的营收又是明面上的生意,所以名声极好。 沈予慕同白程安倒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叹服了一声。如今设计到当年的事情,却也不得不重新审视。 “那自是不必说的。”大妈神情有些激动的道,“白庄主可是我们白玉城的恩人啊!若没有白庄主,不用说今日繁华的白玉城了,就是那些海贼土匪,也早将这儿铲平了,大娘也不能坐在这边安心的做这些小营生了。小神算你也是四处走的人,你看看,有哪个城镇能像我们白玉城这样的,满大街都找不到一个乞丐……” 沈予慕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听这些,正巧摊上来了个客人,沈予慕朝正说个不停的大妈歉意的一笑,端坐回摊前。 一名二八少女,半蒙着面纱,眉心带着些忧色,有些不安的坐在摊前的位置上,一副不确定的样子看着沈予慕。 沈予慕摆弄着手中的卦签,轻笑着看着少女,说道:“姑娘若要寻人,出了西街右走,三十米处便是府衙。” 那少女怔了一下,随即眼神一亮,刚开了口:“我……” “你要找的人,身高一尺七,着一身青色布衣,领口绣着荷花,身上戴着一个紫色荷包。”沈予慕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宽额浓眉,眼廓较深,是也不是。” “是他!是他!”少女崇拜的看着沈予慕,着急着问,“神算,你能算得出他现在在哪里吗?今日集市人多,我和青哥走散了。” “自然是知道的。”沈予慕得意的笑了。 “你倒是快说啊!”少女有些着急的看着沈予慕。 “他……呀!”沈予慕拖长了语调,而后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少女身后,“眼在天边,近在眼前咯!” 少女一回头,就见身后一个长相粗狂的高大男子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青哥!”少女惊喜的跳了起来。 沈予慕忧郁着,今天的第二份卦钱又要跑了!以后应该先把钱要了,再卜卦。 没想到那男子却扔了二两银子在沈予慕桌上,朝沈予慕点了点头,带着少女离开。那少女走前还朝沈予慕挥了挥粉拳:“下次不能再唬我了哦!” 沈予慕看着两人相携离去,拿去桌上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嗯!是真的。 不远处那个正靠着墙壁发呆的男子,抬头望了望天,又换回了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沈予慕又该一老大爷算了算一卦寿辰,便照旧收了摊,去买了一堆小糖人,给孩子们一人发了一根,自己留了一根,依旧扛了锦旗,大摇大摆的往客栈走。 那男子依旧不快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三步处。 沈予慕自然察觉到不对劲儿,但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是这人打定了主意要跟自己走一条路,自己也没权利过问。 回了客栈,换了身银黑相间的长袍,顿时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些儒雅,摇着一把山水墨画的折扇,就又出了门。 沈予慕见那男子还跟在身后,暗笑了一声,拐了个弯,进了花街柳巷。 ******************我是小慕子又使坏了,那谁你看好啊的分割线君********************** 姹紫嫣红苑,暖香楼台春。 白宇宸依旧一袭淡紫的长衫,匆匆忙忙的进了“暖香苑”。 “少庄主……”花楼里的老鸨忙迎了上来。 白宇宸打了个手势:“不用招呼,我来找人的,你忙去吧!”说着,便径自上了三楼,向着一间厢房而去。 半开的房门里,隐约可见一名粉衣女子罗衫半解,半抱着琵琶,跪坐在屏风前,幽怨唱曲:“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安排无限销-魂事。研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 半是指责,半是诱惑的朝着坐下抛了个媚眼。 坐下正仰躺着,半靠着美人膝的男子,赫然便是沈予慕。 不如白日里所见是十六七岁,有些痞气的小算命的。此刻的他唇角含笑,目光安然,许是穿着一身银色绣边的黑衣,看上去沉稳了许多,隐约是一名俊雅公子。 也只是觉得与这两天见了的算命先生不太一样而已,仔细看了,又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人。从脑海中将人影过了一遍,又全然不记得了。 白宇宸自然是知道的,世界上有一种人,可以无声无息的混迹在人群中,不易被人察觉。这种人多半是杀手,不过像面前这人这样的,下盘虚浮、根基太浅,显然是一点武功都不懂的。 沈予慕还未发觉白宇宸的到来,听着曲子的眼角抽了抽,温和的笑道:“如云姑娘,可否麻烦你换个曲子。”自己又不是他的怨郎,偏要拿这副表情…… “是该换个曲子。”门外的人开口道,“良辰美景,这曲子听着未免伤感了点儿。” 白宇宸微笑的的开了门,走进了厢房,做了第二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第一个已经坐在了窗前,不动声色的看着屋内,平凡无奇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 “哟!什么风把白少庄主吹来了。”沈予慕见了人也不诧异,轻笑道,“是不是终于想起下午欠我的卦钱还没给我呢?” 边说着话,张口,咬下了身旁穿着一身绿衣,涂抹着浓厚脂粉的女子递过来的葡萄。那绿衣女子只是规规矩矩的递着葡萄,三不五时的看窗前的男子一眼,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 “……暖日西湖三月时,管弦触水莺花市。不知音不到此……”如云换了古筝,曲调悠扬了起来。 白宇宸倒是一点也不尴尬,坐在沈予慕身旁,将腰间的玉佩取了,放在沈予慕面前,而后道:“这是枚古玉,应该够那一签卦钱了。算命的,下午是我鲁莽了,这不,跑来讨教一下,那一卦,可有解法?” “你想解什么?”沈予慕笑,“觉得生活太过平顺了,要本神算给你换个乞丐命。” 白宇宸眼神一凝:“纵是乞丐命,若能换得我母亲身体安康,我也认了。” 沈予慕半是玩笑的话,换来了白宇宸认真的应答,顿时愣了一下。转而一笑,伸出手去,捏了捏白宇宸的脸:“看不出来,还蛮孝顺的嘛!” 这人怎么总做奇怪的事? 白宇宸好笑的拿掉了沈予慕的手,抓了,倒也不放开了:“你说吧!有什么办法能救我母亲。只要我母亲的病能好,在不伤天害理的前提下,我可以答应任何的事情。” “你我才见我几次面啊!这样的许诺,未免也太轻易了点。”沈予慕也好笑的看着白宇宸。 玄云庄少庄主的一诺,自然是不轻的。 “你是算命的,会看面相,自然知道我所言不虚。”白宇宸轻笑道,“我虽不会算命,但到算得上阅人无数,自然也看得出你不会骗我。你说吧,要我如何做?” 沈予慕抽回了自己的手,又往口里丢了颗葡萄,说道:“少庄主,本人今日的三卦已经算完了,收了摊子,便也不管这些闲事。你要问,明日开卦了再问。今朝有酒今朝醉,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啊!” “成!明日我再寻你。”白宇宸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对了,我该如何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叫算命的吧!” “我呀!”沈予慕笑道,“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半仙或是沈神算。” 说着便半揽着身旁的绿衣女子,站起身来,指了指窗口旁,始终没开口的男子,对着正弹着古筝的如云道:“如云,你伺候着那位公子。至于少庄主你呢,自己安排吧!绿儿……”低头对着怀中的女子说话,眉眼间尽是温柔:“陪公子我开房走!” 窗口旁的男子终于回了头。 如云娇柔的嗓音正唱着:“……谁承望拆散了鸾凤交,空教人梦断魂劳。心痒难揉,心痒难揉……” ☆、第五章 发脾气了【求枝枝】 沈予慕亲昵的搂着绿衣女子,进了隔壁的房间。眨眨眼,对女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将人压在了床铺上。 “爷!嗯……别心急嘛!”女子配合的低低娇-吟了一声。 “美人儿,让爷香一个。”沈予慕一手扶着女子的腰身,一手搭着她的肩,凑到女子的颊边,亲了一口。 “碰!”随着踹门的声音,一只手迅速的伸了过来,将沈予慕从床上拉了起来,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将人搂在怀里——是那个一直跟着他的男子。 “滚!”冰冷的声音从那张口里吐了出来,对象是床上有些衣衫不整的女子。 女子被那人身上的气势吓到了,她是来接客的可不是来送命的。二话不说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的跑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沈予慕没好气的对还不打算放开他的男子道,“扰人好事是要糟天谴的,明……啊……” 男子的回答是直接将沈予慕推回了罗帐中,人也覆了上去,直接以吻封缄。 沈予慕拳脚大开,死活挣扎,男子游刃有余的单手扣住了沈予慕的双手,压到了头顶,双腿夹住了沈予慕乱动的脚,剩下一只手,直接蒙住了沈予慕的双眼,略有些野蛮的掠夺索取。 唇角被咬破了,舌头被迫与之缠卷,鼻息间全是男子身上略带了熟悉的一缕兰香。 沈予慕喘息着挣扎不开——竟然是这样的待遇——眼角的泪徒然滑落,湿了男子的掌心。 因为这微湿的泪意,男子顿了一下,放开了遮着他双眼的手,有些疼惜的亲了亲沈予慕的脸,吻去了他的泪,在沈予慕耳旁轻轻的喊了声:“予慕!” 沈予慕当然知道这是谁!除了楼大阁主,谁会没事儿扮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安静的跟在自己身旁,一连两天可以不言不语。知道是一回事儿,明白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跟着自己做什么?因为还没得手?还是怕自己在他背后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 他承认说什么要红被浪里翻滚,不过是想要刺激他而已。但是这人凭什么把自己压在这里,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吻他? “你,放开!”有些哑的声音道。 楼逸风摸了摸他的眼角,依言站起身来,随即便是面上突来的一拳—— 沈予慕是不会武功,但那朝着脸上揍过去的一拳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来管小爷的闲事!”沈予慕挑着眉,保持着爆发的姿态,傲气着道,“你不是小爷什么人,小爷也不是你的附庸物品。少一副惩戒的模样站出来,小爷爱跟谁滚床单就跟谁,关你什么事?” 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瞬间有些发紫的脸颊,楼逸风竟然笑了一下,随即抬起眼来,那眼神里没有温柔也同样没有怒气,只是淡淡的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气也出了,我们回去吧!”说着话,手伸了过来,不容拒绝的扣住了神郁闷的手腕——挣脱不开。 “你给本阁主松手!”沈予慕怒气冲冲,“你到底想怎样?” 然而这样的恼怒却没能传达给接受者,就好似奋力的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全然的白费气力。 “带你离开。”楼逸风不痛不痒的牵着沈予慕的手,朝着楼下奔走,一路出了暖春台,口中还吩咐着:“这地方,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要来了,我会不高兴的。还有,离那些女人远点儿,要不下次再惩罚的时候,我连她们也不会放过的……” “谁管你高不高兴?谁准你放不放过?你松手啊喂……”只可惜不管沈予慕怎么跳脚,楼逸风也全然无视。 ☆、第六章 冰释前嫌?【求枝枝】 回了客栈,楼逸风便吩咐小二抬了浴桶和水上来,拧着沈予慕站在浴桶边上,认真的问:“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沈予慕双目一瞪:“你滚!” 楼逸风点了点头,拉了屏风,径自走到了屏风外,坐在小桌旁,就着桌上刚上来的小菜和酒,自斟自酌。 沈予慕无语的看着那个人真的“滚”了,深吸了口气,实在不想问,为什么自己非得洗澡不可。 看了看身上有些皱了的衣服,还是伸手解了开来,跨进了浴桶中。 看着屏风上映出了那人修长的身形,沈予慕郁闷得不想说话。匆匆忙忙洗完,才发现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让他将皱巴巴的衣服再穿回去,他是绝对不肯的。 “喂!”沈予慕喊了一声。 “嗯?” “衣服!”沈予慕喊道。 屏风外的人闻言轻笑了一声:“我叫楼逸风!”不叫衣服。 沈予慕觉得自己应该发作,但是对这人发作一点用处都没有。干脆背靠着浴桶不说话。 楼逸风识相的站了起来,掀开屏风径自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块被单。在沈予慕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之前,就将人从水里捞了起来,拿被单一裹,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喂!你到底……” “别动!”楼逸风轻笑,“掉下去摔的可是你。” 沈予慕骂了几句,倒没真的动手,等身上的被单扯掉了,又被楼逸风扔进了被窝里,沈予慕才眯着眼,盯着楼逸风看:“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因为这个?”楼逸风握着的,正是沈予慕手上的十八棱紫金鞭扣起而形成的手环。 沈予慕轻笑,却有点冷:“我沈家的十八棱紫金鞭,却在你楼大教主的家中,为何?当年沈、蓝、童三家尽速被毁,却都剩了一个后人,除了我之外,又都在你楼大阁主身边呆着,又是为何?若是当年我不是被我师父带走,是不是现在,也该在楼大教主身边认贼作父?” 楼逸风一笑。 沈予慕恼道:“问你话呢,笑什么?” “认贼作父?”楼逸风挑眉,指尖却移到了沈予慕的脸上,“我可从不想你做我的儿子。” 沈予慕拍开了楼逸风的手。 “若不是莫离尘,你的确也该在枉作山的。”楼逸风望着自己被拍开的手道,“我可以告诉你,沈家出事,确实和魔教脱不开关系。不过……与我无关。” 楼逸风知道他师父是谁?什么叫与魔教有关,却与他楼逸风无关?他已经第二次撇开自己同魔教的关系了。明明是个魔教头子,为什么? “为三家留下血脉,是因为当年有人求我,我又恰好欠了那人一份人情。”楼逸风温和的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知道三家会遭屠杀,却只要你留下三人?谁?”沈予慕问。 楼逸风摇头不答,反而说道:“十八棱紫金鞭,是我留在东塔的,放那本写着名单册子的人,也是我。” 这下子沈予慕不问了,直接抓过枕头旁,从床上跳起来,将他以为是抓了罪证的册子直接往楼逸风脸上砸:“你果然是寻我开心的吧!我沈予慕何德何能,让楼大教主费心机算计?吊根萝卜,引得我团团转很有意思是吧?你……” 楼逸风接过册子,望着沈予慕没穿衣服,白花花的身子在面前晃。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抬手将跳脚的人按了下来,拿被子裹了:“乖,不耍你!” 今天他已经对着自己炸毛好几次了,还和一姑娘亲亲我我的忍他生气,害得他一时失控,差点儿忍不住要动手杀了那个女人。天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动过杀气了。若不是及时掩饰住了,这人说不定就该把自己推得远远的。 被楼逸风半抱在怀里,沈予慕怒道:“不耍我!不耍我……那天我和书生正面遇上你和那个叫童彦的,你明明认出了我,干嘛假装不认识?”然后让他进了东塔,拿到了他想让他拿到的“罪证”。 “因为你不想我认出你。”楼逸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册子……” “册子上的名字,全部与当年的事情有关。”楼逸风笑着,拨开了沈予慕额边还湿漉漉的发。 “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沈予慕挑眉。 “你不信我!”楼逸风望着沈予慕,“不管我是沈七还是楼逸风,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就算是现在这样,人在我怀里了,你也不会轻易相信我。” 楼逸风说的没错。他,沈予慕,是神机阁的阁主,就算是再行事无章,也不会拿阁里任由他胡闹的亲人们冒险。这十几年,他学得最多的东西,就是对每一个人都抱着警戒之心,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手中都要握着一张就算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的底牌。 “予慕!”楼逸风低头,在沈予慕的唇角印下一吻,“当年的事情,我不能说。不过,我陪着你。你想怎么查,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别气了。” =============================== 求枝枝……抱歉,出了点事情,狐兔现在很伤心,没法冷静。 ☆、第七章 借人出气【求枝枝】 世界上所有的事物总是相生相克的,人也好,妖也好,植物也罢,总逃不过的。这个论调来自于美人师父,却应验在自己身上。沈予慕深刻觉得,楼逸风便是自己的克星。打架打不过,吵架吵不起来,躲又躲不掉,甚至他亲吻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想过要躲开。 “我不需要你陪。”沈予慕哼了一声,却也并不是那么生气。楼逸风的话虽然和他所理解的差距大了些,也不是全然不可信的。 “那便是我需要你陪,”楼逸风轻笑着抬眼看他,眼中多了几分柔色,“我不想离你太远。” 类似于表白的情话,说的人没自觉,听得人同样也没自觉。 沈予慕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许久后,问了个全然不相关的问题:“楼大教主出个门用得着鬼鬼祟祟的易容吗?”而且还偏爱这种长相不起眼,却存在感强烈的外形。 “行走江湖的时候方便些。”楼逸风答道。以他原本的相貌,走到哪儿都会被围观,楼逸风不喜欢被一群人的目光包围。 楼逸风的易容面具戴起来似乎很自然,完全没有突兀之感,原本如雪的肌肤都暗了些,就是刚刚碰了水也没能擦掉。只是楼逸风并不像是喜欢戴着面具四处走的人。 “我看看!”沈予慕好奇的伸出手去,在楼逸风的脸上四处摸索,试图找出人皮面具,和小南做的比较一下。 楼逸风半低着头,方便沈予慕用双手在他的脸上东摸摸西摸摸。刚洗完澡的双手已经有些凉了,楼逸风觉得摸得差不多了,就握着沈予慕的手,塞进了被窝里。 “没有?”沈予慕看着他,一脸奇怪。 “是没有,我不怎么喜欢……”楼逸风有些含糊着道。 “变回来!变回自己的样子,给我看看吧!”沈予慕困惑的看着他。明明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表情,偏偏长相完全不一样,总不能是魂魄附体吧? 楼逸风见沈予慕兴致勃勃,也不想扫他的兴。只是袖子一掩一放的功夫,面前那张还陌生的脸瞬间亮了起来,依旧是不愧为天下第一的绝世容貌,便是气势也全然不一样了。 如玉般白净的手指,颈边露出的一段锁骨都不由的多了几分诱惑。 沈予慕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果然,若是刚才对着的是这样的楼逸风,自己根本就发不起火来。 “好看?”楼逸风略带调侃的道。 “嗯!”沈予慕虽然对着美人儿免疫力下降,但是该问的事情却也没落下,“你是怎么办到的?” “只要想。”楼逸风简洁的道。 心念转而形变,他当自己是神仙吗?或者……其实真的是精怪? 沈予慕状似不经意的道:“这样的话,连现在这样的样貌也不是你真实的吧!” 楼逸风一笑:“这是本相。你放心,我不是妖怪。” 这么说,就让人更加不放心了。沈予慕心里嘀咕着,突然一把抓住楼逸风的袖子:“你是不是也可以化身成女子?”如果是楼逸风这样出尘的样貌,面部线条不那么刚毅,眼神再柔和如水,那就…… 楼逸风没有开口,只是盯着他看。 沈予慕突然有些僵硬的移开了目光,楼逸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予慕的下半身——某人因为臆想而起了某种生理反应。 翻身,赶人:“那个……晚安。” 楼逸风径自褪下了衣衫,掀开被子…… “喂!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沈予慕转身,瞪眼。 “退房。”楼逸风极自然的回答着,自然而然的躺在了沈予慕身旁。 沈予慕动了动脚,决定把人踹下去。 下一秒,自己那个僵硬的部位就被那人握在了掌中。 “你你你……想做什么?”命根子在别人手里,沈予慕瞬间不敢动了。 “我帮你!”楼逸风轻笑了一声,弹指熄了油灯。 *************************我是河蟹有爱的分割线君***************************** 白夫人一早又闹了一回,白宇宸头痛万分,一早便来到了沈予慕住的客栈。老板说客人不到午后断然是不起来的。 白宇宸暗骂了声“懒猪”,便问了房间,准备上楼去将人揪下来。 结果刚来到门口,就见一男子开了房门,一张不下于他的俊美容颜,一身有些低调的银色滚边黑色长袍,眸色淡然,那男子对白宇宸道:“他还在睡,你午后再来。” 家丁汇报的时候,并没有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在。 白宇宸心下觉得古怪,问道:“敢问公子是……” “你不需要知道。”楼逸风不冷不热的说完话,当着白宇宸的面将房门阖上。 白宇宸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和蔼可亲了些,小算命的一副骄傲模样的对着自己说话,自己没发作是因为新鲜。现在却出现了第二个,在他玄云庄的地盘上也如此嚣张,自己是不是该查查这两个人的背景才是。 却也不为难,径自先下了楼去。 等沈予慕睡够时,已经是烈日当空了。依旧是迷迷糊糊的起了身,配合着身边人熟悉的动作将自己打理好,放懒懒散散的下了楼。 已经坐了一个上午的白宇宸见人下来了,远远的打了个招呼:“沈半仙好福气啊!日上三竿才知醒。” “不用太羡慕我。”沈予慕顺口回答着,挪着步,坐在了白宇宸身旁,“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好的睡眠了。” 白宇宸被哽了一下,这人还真把调侃当赞扬了。现在自己是有求于人,就让他在口头上占占便宜吧! “关于家母,沈半仙什么时候肯……” “你换衣服了吗?”沈予慕突然问。 “嗯?”白宇宸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连着三天见你,你都穿的紫色衣服,难道都不用洗的吗?”沈予慕问着,脸上的表情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困惑之情。 难道喜欢紫衣也不对吗? 白宇宸咬咬牙:“我衣服多,同颜色不代表同一件。沈半仙不是眼力很好吗?” 沈予慕理所当然的答道:“我这是天眼,从来不看世俗的东西。” 白宇宸总算察觉到今天这人是打定主意要调侃自己玩了。 白宇宸其实很冤枉,沈予慕因为昨天晚上在某人手里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今天早上起来,除了一开始的迷糊外,一看到楼逸风便觉得心里怪怪的,见白宇宸一脸神采奕奕的样子,刚好欺负一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惜他想忽略楼逸风,楼逸风却是谁也忽略不了的人物。 “沈半仙,你身旁的这位,不介绍一下?”白宇宸适时的转移话题,话题的对象刚好是楼逸风。一早的时间他也并不闲着,但是所有属下都说,并没有见这个人的踪影,倒似是凭空出现的。 有个不一般的人出现,白宇宸自然不放心,查不到,就直接问吧。 “哦!”沈予慕扫了楼逸风一眼,“我仇人,叫沈七,你叫他小七就行了。” 仇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哪个仇人对旁边的人冷冷淡淡,独对沈予慕伺候周到,粥要在他醒来之前放凉一会儿,配的小菜要厨房单开了做? “不知小……”白宇宸本来想学沈予慕叫“小七”,见那人眼一扫,立即换了称呼,“沈七兄在何方高就?” 楼逸风替沈予慕擦了擦沾了米粒的唇角,依旧没有理他。 白宇宸努力的回忆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人。要不怎么会如此不假辞色。 “他是半个哑巴,你别理。”沈予慕轻笑了一声道,“本大神算从某条水沟里捡来的,所以暂时充当我的侍卫。别看他这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其实是个软脚虾,不经打也不可爱。” 软脚虾?如果他是软脚虾,半个玄云庄的人都可以直接出门北转,去跳海得了。白宇宸基本肯定,这个小算命的今天心情绝对好不到哪去,说不定便是这个“软脚虾”害的。 白宇宸仅凭楼逸风现在的外貌便判断了楼逸风的不凡,却不知道楼逸风一早便改了自己的相貌,这一次倒也没有用其他人的造型,而是将自己原本的面容稍作了修改,显得没那么突出,若是熟人见了,也定能认得出来。 重点是,他一点也不喜欢让沈某人对着别人的脸亲亲我我,这也是他在用了柯骏的容貌时,无论如何,也不肯偷一个吻的缘故。昨晚若不是沈予慕真惹怒了他,他也断不会这么做的。 “喂!发什么呆,再不走你母亲就没救了。”沈予慕擦擦嘴站起来往外走,投给还做在桌旁发呆的白宇宸抛了个“你真不孝顺”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谁一早上睡到现在的。 白宇宸自然不同他计较,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 被超过去了,狐兔忏悔。谢谢亲们关心,昨晚有点乱了,所以竟然文后留言了额……米事儿,偶是超级兔,即刻恢复,哟西\(^o^)/谢谢关心! ☆、第八章 解决之法【求枝枝】 若说魔教的建筑称之为雅致,神机阁的建筑是无章,那么玄云庄的,便是大气。 白宇宸带着两人一路进了玄云庄,正要带两人进后院,沈予慕便站着不动了。 “怎么?”白宇宸心想,这人又想怎么刁难他了。 “后院是家属地,本神算不敢进。”沈予慕双手环胸,轻笑着道。 “你要如何,但说便是。”白宇宸心中焦虑得恨不得直接把人拖进去,面上却还是好言好语,“先同我去看看家母吧。” “少庄主,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沈予慕笑道,“我是算命的,不是大夫,更不会治病。” 白宇宸看着他:“你说过,你能救我母亲的。” “不,我从里没如此说过。”沈予慕摇头轻笑,看好戏似的看着他瞬间变了脸色。 白宇宸很快的镇定了下来,回以一个浅笑:“你说过,是我的命同母亲相克,母亲才会有此病。你是道士,会批命,自然也知道如何改命,对吧?” 沈予慕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哟!变聪明了!” 白宇宸一点儿也不需要这样的夸奖,他有些不甘心的望着这个怎么看年岁都比自己小的人,无奈道:“小算命的,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该怎么做?” “我说过,你是大富大贵,福星之相吧?”沈予慕道。 “那又如何?”白宇宸挑眉。 “福祸相依,福气太重,身旁的煞气必然也重。”沈予慕难得一脸严肃的绷着稚气的脸,“这样的人,要改命所要具备的条件,便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我要的东西,怕是你玄云庄也没有。” “你且说说看。”白宇宸不信的挑眉。 “南海柏枝香、珑碧谷血珠、石家芍药丹、书香门、第手打花海遗木……”沈予慕边说着,边盯着白宇宸一脸淡定的神色,突然凑身上前去,在靠近他耳畔的地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还有最重要的一样,我需要八对阴日阴时出生的童男童女……” 白宇宸的神色一瞬间变得铁青:“荒唐!我当你是个善良之人,原来是个恶道人,竟然还在此胡说八道!来人啊……” “你气什么。”沈予慕却是笑得极开心的道,“我都说了,就是你玄云庄也不一定有。我劝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世界上会算命的不止我一人,少庄主不妨多问几个。啊!继续求医也可以,但是我相信,即便是珑碧谷主亲自出马也救不了令堂。不仅仅的令堂,你的父母兄弟,只怕……” 白宇宸握了拳,似乎要冲过来。 一旁一直没动静的楼逸风淡淡的看了白宇宸一眼。 “不要像那天,我刚说完就急着让我滚。”有人护航,沈予慕将手一辈,煞有其事的说道,“到时候指不定滚远了,就滚不回来了。少庄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找本神算。” 说着,也不顾白宇宸的表情,一派轻松的转身便走,临了,还回头对他补了一句:“对了,其他算命的估计也会这个,但是他们估计会告诉你不确定哦!只有我沈半仙能保证一定成功哦!” 眨眨眼,便笑眯着眼,出了才刚踏入不久的玄云庄。 “你故意骗他的?”楼逸风看向正笑得得意的沈予慕时,勾了勾唇角。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楼大教主!”沈予慕哼了一声,“我并未骗他,这不是让他顺便给其他神棍瞧瞧吗?” “你没说,要八对童男童女做什么,也没说,除此之外,是否有别的方法。”楼逸风自然不会被沈予慕忽悠,他轻笑着得出了结论,“你在试探他,还是在试探白程安?” “小七!小七!你要是小七就好了。”起码不会有那么多废话。沈予慕感慨道。 “我便是!”楼逸风道。 “白宇宸不会这么做的。”沈予慕极确定的说道,“他是个性子比较直的人,性情却是不错的。” “只见了三次面,你便如此了解?因为面相?”楼逸风看他,眼中神色莫名。 “非也!非也!”沈予慕笑得一脸神秘的对楼逸风道,“你不是无所不知吗?怎么?却不知道,我和白宇宸……可是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的。” ☆、第九章 非同一般【求枝枝】 非同一般的关系? 楼逸风低头侧首,微笑:“比你与我的关系,还要非同一般?”一抬头,一俯首,就好似要接吻一般。 沈予慕眼一眨,脚下一转,就往前走,边走边轻笑道:“我和你?一个是神棍,一个是神话,天壤之别。再换个说法,一个爱八卦磕牙,一个喜避世赋闲,更是没什么关系了。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楼大阁主竟然跟着我一个小算命的到处乱跑,的确也是非同一般啊!” 明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知道沈予慕又想逃避了,楼逸风只是轻笑了一下,问道:“那么你与那个姓白的小公子呢?又是怎样非同一般的关系?” 沈予慕侧过身,对着楼逸风,抬了抬手腕;“楼大教主,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袖子滑落,露出沈予慕白皙的手腕,除了诱人得想咬一口的肌肤外,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亏得我以为你是神仙呢,原来天眼未开啊!”沈予慕故作一脸可惜的摇头叹息,“我手腕上系着的,是月老的姻缘线,想知道,线的另一端是谁吗?” 楼逸风盯着沈予慕的手腕,真见到了一条红丝线系在腕间,颜色很淡,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红线笔直的向外延伸,向着他们刚踏出的玄云庄。 不,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沈予慕红线的那头,系着谁。 见楼逸风转眼看着玄云庄的方向,沈予慕笑道:“嗯!嗯!猜得没错。白宇宸与我有缘,与我有缘的人自然品性不错,何况还是姻缘的缘,所以啊,只要玄云庄与我沈家灭门无关,以后少不得要帮衬一把,毕竟,改了命之后,那人指不定是我日后的娘子呢。“ 想想白宇宸那张漂亮的人,直肠子的性子,不仅是个美人儿,还是个极好处的美人儿,真招来做媳妇儿也不错。起码下哦南小北他们都会挺喜欢这样性格的人。 沈予慕兀自思索,自然也没看到楼逸风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沈予慕抬头看了看天色:“哎呀!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快走快走,我要去海边,刚好可以买到新鲜的鱼。” 其实要吃新鲜刚出海的鱼,只要和酒楼老板说一声便可了,不过沈予慕显然更喜欢的,是去海边看渔船,吹吹海风,还可以在船夫们停船靠岸时,啃只渔家自己烤的鱼虾螃蟹什么的。 楼逸风显然是第一次来海边,停船的海港旁便是沙滩,沈予慕抓了一把用细木棍串着的,刚烤出来的鱼虾,和楼逸风一起坐在沙滩上吃烧烤。 晚风轻抚,翻飞了楼逸风的发,几分凌乱之下,却也多了几分飘逸,有如仙人一般,只是这个仙人此时正抓着一只烤鱼,无从下嘴。沈予慕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感,于是禁不住的直笑。 边笑还不忘把鱼虾往嘴里送。楼逸风怕他噎着,只得一边看着手中的鱼,一边给沈予慕递水。 “你不是讨厌街边的茶水吗?”楼逸风问,“为何却不讨厌这些?”在野外烤的,外面一层黑,看起来更不干净。 “你也知道我讨厌街边的茶水?”沈予慕直接送了他一个白眼,想着这人在自己生气的时候,给自己递过多少次街旁低廉的茶水,“那茶味太淡,又飘着油沫子,哪能和这个比?这个吃的是意境,那个喝的任命。” 河边的脚夫、过往的小贩,渴了便会在街边喝上一碗便宜茶,心里羡慕着衣鲜亮丽的人,一面任命的忍着自己的生活。不是沈予慕不食人间疾苦,是每喝一碗,心中便要叹息几分。他自认不是美人师父那样的大善之人,对于这种苦涩感,本能的能避则避。 只听这一句,楼逸风便明白了沈予慕的小心思。这人看着总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细腻得很。 楼逸风微微一笑,突然靠近了沈予慕。 正拿着水壶喝水的人,眼角看着突然在面前放大的脸,无辜又奇怪的瞪大了眼,因为倒水的动作,水渍从唇角溢出。 楼逸风抓下了沈予慕的手。 “这里,湿了。”倾身上前,伸出舌尖,舔了舔沈予慕的唇角,“我尝尝这鱼的味道。” 唇又微移了几分,封住了沈予慕的嘴,沈予慕有些膛目的看着这人肆意的在他口中缠绵,身上却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楼逸风吻得很认真,眼睛半阖,鼻尖与沈予慕轻轻摩挲着,以舌舔过沈予慕口里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颗牙齿,修长的手指贴着楼逸风的白皙的颈部,另一手环过,沈予慕渐渐软下去的腰,五指扣住沈予慕的手腕——恰是他说系了红线的地方。 沈予慕只觉得全身酥软,想骂他,又绝得一开口,先溢出的会是低低的嘤咛声。 昏昏沉沉之间,好似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轻轻的说:“慕儿,月老敢系这红线,我便敢拆了它。你的身边,只能是我。” 楼逸风环抱着昏睡过去的人,将他半搂在外衣里,手指拂过沈予慕的脸,唇角微勾,好似看着人间的至宝。 ********************我是楼大教主,你你你,啊,我什么也没说的分割线君********************** “碰!”白宇宸猛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具“哐当”一声滚到了地上。 面前穿着道袍、贴着八字胡的人好似吓了一跳:“少……少庄主!贫道绝不是胡说……确实……确实是……哎……” 见那道士战战兢兢的模样,白宇宸扫了他一眼,便道:“与你无关,是本公子心境不平和,你先下去吧!” 见白宇宸虽面含怒色,却不是冲着他来的,道士微松了口气,离开前,还是好言说道:“公子,三思而后行!若是真不得已,贫道也愿意一试。” “谢道长。”白宇宸没有看向道士,而是看着地板上砸碎了的茶碗发呆。 “少庄主!”一个侍从敲了敲门,“庄主现在书房,请您过去一趟。” 白宇宸收拾了下情绪,站起身来,极快的穿过了两条回廊,敲开了书房的门:“爹!” “进来吧!”一个沉稳的声音道。 白宇宸进了书房,站立在一旁。 与白宇宸相似的容貌,白程安却更多了岁月凝聚而来的睿智和刚毅,喜怒都不易从脸上看出来。 “脸上怒气未消,又有几分不甘。”白程安有些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有人给你气受了?” 本以为收拾好了情绪,却被白程安轻易的看出来了。 白宇宸深吸了口气:“喜怒形于外,是我不对。” “爹不是在怪你。”白程安摇摇头道,“要喜怒不形于外,并不是伪装就可以的,要在风雨中成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又问了白宇宸的身体康复得如何?最近又学到了些什么?才道:“我听说,你最近往家里找了几个道士?” “什么都瞒不过爹。”白宇宸笑道,“儿子是不信这个的,不过娘亲信佛自然也信这些。既然医生那儿说娘亲的病……所以我想,从别的地方找找看方法……当然,儿子不会信那些人的信口雌黄的。” “我知你孝顺。”白程安微笑道,“而且,爹也不认为命算之理是无稽之谈。爹当年就曾亲眼见过神人一卦……方有了当今圣上的万里江山。” 白宇宸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不由愣了一下。 白程安却没有多提,说道:“既然你有心,不妨去一趟神机阁吧!神机阁主,号称天下第一算,却有过人之处。我玄云庄虽与神机阁并无太多往来,却听闻神机阁里都是与你年龄相仿的青年才俊,多去学点东西,也是不错的。至于你娘亲,咳咳……” 白程安说着话,突然咳嗽了两声。 白宇宸心中惦念那个算命的说过的话,娘亲已经这般了,爹千万别…… “爹,您没事吧!”白宇宸上了前去,轻轻的拍了拍白程安的背,“回头让医生看看。” “只是偶染了风寒而已,你这般匆匆忙忙的,成什么样子,还以为你爹我怎么了呢。”白程安威严的扫了白宇宸一眼。 白宇宸收手,心想着,现在还不能说那卦签的事,等他改了命格,娘亲也好了,再说无妨。只是……童男童女…… ☆、第十章 城中出事【求枝枝】 “唔——” 低低一声轻吟,床上的人侧了身,衣衫滑落,露出肩掖,被印下了细碎的吻。衣摆被掀了开来,指腹在肚脐处轻轻打转……有些痒,有些……难耐,却不知在抑制什么。 “再不醒,我可继续了。”一声低笑,让床上的人半睁开了眼。 迷迷糊糊的看着四肢撑在自己周围,脸几乎与他脸相贴的人。 随即—— “滚!”一声怒吼,伴随着枕头一起飞了过去,半趴在身上的人自如的一个闪身,就已经出现在了桌子旁,坐着端起茶来,目光含笑的看着床上衣衫凌乱的人。 沈予慕低头,看着自己半敞开的衣襟里被留下的点点吻痕,气得直发抖的指着楼逸风:“你!你……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昨夜也不知是谁提议的去海边,结果不过是一个吻,就睡过去了。”楼逸风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唇,“是我的吻让你迷醉了?” 沈予慕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睡过去肯定是楼逸风做了什么,但是自己能放任自己安心的睡过去,却是因为对这个家伙全然放心了。 不可原谅!这个家伙可是有前科的啊!自己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放心? 耳根子微微红了红,沈予慕怒哼了一声:“别做梦了!还不是你吻技太差,本大爷才睡过去的!再练个几百年再说吧!” “好啊!”楼逸风从善如流的盯着沈予慕,“我们可以随时练习。” 目光从沈予慕的唇,移向了他的锁骨,目光好似要透过衣服看到什么一般。 沈予慕瞪了他一眼,迅速的将衣服穿戴整齐,套上外衣。一时衣服不知怎的纠结住了。楼逸风站起身来,任命的走到沈予慕身前,帮他理好了衣服,系好腰带,半蹲下身来,为他套上靴子。 “别以为我原谅你的欺骗,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沈予慕道。 “嗯!”不趁这个机会下手要什么时候。 “以后我睡着的时候离我远点儿,不准上下其手!” “嗯!”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的。 “嗯?”沈予慕挑眉,“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当初是傻了,才会以为沈七那一声一声的“嗯”是顺从的意思——根本就是用来敷衍他的。 楼逸风就着半蹲的姿势,抬起头来,同样挑眉:“沈阁主对自己的魅力十分有自信嘛。” 沈予慕痞子似的伸手点了点了楼逸风的唇,嬉笑道:“非也非也!沈某自认只是个扔到人群中别人找不到的存在,不过偏偏有人大老远的追来。哎!哎!真是的!” 楼逸风闻言却是勾了勾唇,伸出一只手去,压下了沈予慕的头,印上吻去。 沈予慕抗拒的伸手推他,却被一手抓住了,楼逸风亲了亲他的指尖,四目相对…… “救命啊——” 窗外传来一声大叫,随即便是尖叫和混乱声。 沈予慕八卦之眼一亮——迅速推开了楼逸风,跳起来,跑到正对大街的窗户前,推开了看热闹:在左侧街道的不远处似乎出了什么事,街上的行人就像炸开了花,互相拥挤着,四下逃窜,更有完全不明白事理的人跟着胡跑,一时间乱成了一片…… 沈予慕回身开门,往外走,还不忘顺手拉上楼逸风:“走,到楼下问问,看出了什么事了。” 楼逸风看了看扣在袖间的手,勾了勾唇。 除了在柜台前摇头叹息的客栈老板,所有的人都挤在门口看热闹。 沈予慕走过去,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小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天底下所有的小二都有爱八卦的兴致。一听有人问,立即嘴上开花:“哎哟!今儿个一早,东头儿开了城门,就见一群乞丐蜂拥进了白玉城,拦都拦不住。说是和安那儿发大水了,来避难的灾民。我二婶的表弟刚从那块儿过来,听说根本没那回事儿,但是东头儿他们不知道啊,从来也没有听说有难不帮的理儿,这就给放进来了。我还在说过阵子准出事了,瞧瞧,这还没过晌午呢,就闹上了。一早就在东街那块抢劫上了,据说砸了好几家的店……啧啧……城主派了兵来,估计一会儿就压下了。沈公子,这会儿用餐点不?我去给您拿。” 砸场的?算江湖的事还是官府的事? 楼逸风点了菜,拉着又开始走神想事情的沈大公子走到了一旁,跳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觉得好笑,执起手来,亲了亲。 沈予慕只觉得手指有些痒,回了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迅速的瞪了楼逸风一眼,抽回了手。 ======================= 最近事多,更新不定……呜…… ☆、第十一章 有客北来 全国的难民好似突然全部挤在了白玉城。第二天一早,城门口又守着一群难民,守卫有了经验,直接将门阖上。 这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白玉城做的毕竟是往来贸易,将大门一关,断了商业,只要一天下来,便损失惨重。 有人忙晕了头,自然也有人旁观看戏。 “按理说,如果某处出了大灾,灾民北移,那也应该事先有预警才对。”沈予慕朝口中抛着花生米,边说道,“我没收到消息,玄云庄显然也是措手不及。不知道这些难民怎么凭空出现的,看着也不像在演戏。”若是演戏,未免也太逼真了些,大老远便可听到大门外凄哀的哭喊声。 “有人想陷害玄云庄。”楼逸风淡淡的说出结论。 沈予慕瞥了他一眼,冷哼:“明摆着的,还用得着你说。这样一耽搁,也不知道白宇宸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楼逸风浅笑:“你不是会算吗?算一卦不就清楚了。” 沈予慕抛了抛手中的青铜古币,说道:“我不是什么都能算得出来的。”即便算得出来,他也不想去算。人生事事都心如明镜的人最苦,说不出的苦,所以师父让他少算多看,难得糊涂,所以……他才比美人师父多了几分洒脱不拘。 沈予慕在巷口拐了个弯,绕进了一家酒庄。楼逸风抬头看了看酒庄的招牌:这是酒庄。顿时失笑的摇了摇头。 老板正在柜台后低头擦着酒壶,也不怎么热心招待。 “老板,三两黄泉酒,有还是没有?”沈予慕问。 老板头也不抬着道“我这儿没有黄泉酒,唯有奈何人,你见是不见?” “两张观落地,送我们下去。”沈予慕道。 老板点点头,站起身来,引二人往里走。 “谁想的暗号?”楼逸风好笑的问。 “复姓东方的!”沈予慕翻了个白眼,“我一直觉得,他那阴森森的调,更适合偃月楼,一个暗号都弄得像要去送命。” 跟着老板进了里间,领路的转开了一个装饰用的花瓶,左边的墙壁开出了一道暗门。 沈予慕刚踏了进去,就见一道灰影瞬间扑了过来。 “阁——主——”充满感情的哭腔在这一声之后换成了惨叫,“啊——” 在沈予慕还没看清楚的时候,楼逸风已经身手利落的将扑过来的“物体”直接扔了出去。 跌倒在地的人看上去比沈予慕更小,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有些肉感的脸蛋看上去粉嫩可爱,此刻正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控诉的看了看沈予慕,又看了看楼逸风,然后“哇”一声开了嗓子哭:“阁——主——你对我始乱终弃,竟然不管伦家的正宫地位,又找了一个……哇——” 楼逸风冷淡挑眉——当初他第一次出现在神机阁,面前这只的表现一点也没变,不长进! “额……小北……你怎么来了?”沈予慕一面打着招呼,一面左看右看,脚步向后挪动。 “我劝你最好别动!”腰间突然被一双手抱住了,来人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畔拖着阴森的语调,“还想往哪儿逃?阁——主——” “东……东……东方!”沈予慕僵在原地不敢动。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那个人一身灰衣,眼神飘忽,重要的是,手中一定握着一把泛着森冷的光的匕首,削铁如泥。 北凌雁,东方青空——神机阁的四方分部的两大负责人。 北凌垣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扑进了沈予慕的怀中:“阁——主——想死你了!呜……” 楼逸风眉心微蹙,上前一步,谁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就见他环抱着沈予慕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北凌垣和东方青空互视了一眼。 “那个……你是谁?阁主的新欢?”最后北凌垣先开口问,语气中带着好奇,好似单纯无害。 沈予慕不确定前面的两个比较危险,还是正抱着他的楼逸风比较危险。他从楼逸风怀中挣扎了出来,却被抱了回去,无奈着说道:“咳……这是小七!” “是吗?”东方青空阴测测的笑着,一张脸从披散着的黑发中露出,漂亮,却危险,“你当我们和你一样脑子被树撞了,会觉得沈七和面前这个是同一只?” “咦?”北凌垣好奇,“予慕什么时候被树撞……” “这不是重点!”东方青空扫了他一眼,北凌垣乖乖闭嘴,“解释!” “我是谁,与你有何关系?”楼逸风轻笑,把玩着沈予慕的发梢,突然凑到唇边,亲了亲,挑衅的扫了两人一眼。北凌垣倒吸了口冷气,而背对的沈予慕却没能看见这一幕。 东方青空本就阴暗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对沈予慕道:“赶紧让他滚!神机阁养的闲人已经过多了。” “我养不起这么号人物!”沈予慕揉了揉额角,“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北方是我的地盘啊!”北凌垣可爱的眨眨眼,“我来这儿有什么不对?” “小北来了,没人让我替我照顾花草!”东方青空说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顺带,小右让我给你带句话。” 沈予慕一点儿也不想听带来的是什么话。 “小慕子……”东方青空又露出了阴测测的笑,“再不回家……重点缉拿!” “重点缉拿”不是问题,问题是被缉拿之后,就没那么痛快了。左右护法加上四方分主一起整你,死了不算什么,死不了才叫难过,一定让你“记忆犹新”!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沈予慕露出一脸的愤慨来。 “偃月楼的那小子被小左收拾了!”北凌垣突然一脸神秘的笑,“唔——虽然只射了三箭——虽然三箭都没能给亲亲阁主一点‘血的教训’,但是能多一个试药的,我还是很开心的。”北凌垣善医术,同样的也擅长毒术。 想着那天屁颠屁颠的小孩儿被抓去给小北试药了,沈予慕突然悲从中来,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沈予慕回头,环抱着楼逸风的脖子,哭诉:“我是阁主啊!阁主啊!为什么一点威严也没有!为什么神机阁里的人不能像你魔教里那些人一样,对当家的毕恭毕敬啊呜……” “阁主!别学我哭!”北凌垣不客气的提醒道,“神机阁当家的是左以思,不是你。” 东方青空却盯着自家阁主正抱着恸哭的人,眯起了邪魅的眼:“魔教教主……楼逸风?” 楼逸风对于沈予慕之外的人一向懒得回应,此刻也只是看了东方青空一眼,伸手,摸了摸沈予慕的头。 “重点缉拿”不是问题,问题是被缉拿之后,就没那么痛快了。左右护法加上四方分主一起整你,死了不算什么,死不了才叫难过,一定让你“记忆犹新”!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沈予慕露出一脸的愤慨来。 “偃月楼的那小子被小左收拾了!”北凌垣突然一脸神秘的笑,“唔——虽然只射了三箭——虽然三箭都没能给亲亲阁主一点‘血的教训’,但是能多一个试药的,我还是很开心的。”北凌垣善医术,同样的也擅长毒术。 想着那天屁颠屁颠的小孩儿被抓去给小北试药了,沈予慕突然悲从中来,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沈予慕回头,环抱着楼逸风的脖子,哭诉:“我是阁主啊!阁主啊!为什么一点威严也没有!为什么神机阁里的人不能像你魔教里那些人一样,对当家的毕恭毕敬啊呜……” “阁主!别学我哭!”北凌垣不客气的提醒道,“神机阁当家的是左以思,不是你。” 东方青空却盯着自家阁主正抱着恸哭的人,眯起了邪魅的眼:“魔教教主……楼逸风?” 楼逸风对于沈予慕之外的人一向懒得回应,此刻也只是看了东方青空一眼,伸手,摸了摸沈予慕的头。 ======================== 困=_=晚安,米娜! ☆、第十二章 东方吃醋 “予慕,过来!”东方青空看着眼前的一幕,语气越发得阴森了起来,连“阁主”也不喊了。 沈予慕从楼逸风怀里侧过头,看见娃娃脸北凌垣正朝自己眨了眨眼——东方青空吃醋了,吃醋了! 沈予慕也眨了眨眼,一笑,翻身站了起来,而是凑到了北凌垣的身旁,两个脑袋靠在一起说话。 “阁主,他是沈七也是楼逸风?不像啊!你不会傻乎乎的被骗了吧?”北凌垣看着楼逸风,在沈予慕的耳旁问。 “你家阁主这么容易上当吗?”沈予慕伸手捏了捏北凌垣的小脸——手感还是那么好,软乎乎的。 东方青空扫了两人一眼,随即对楼逸风道:“我家阁主劳烦楼教主照顾了!想必楼教主事务繁忙,就不多留了!” “无妨!”楼逸风淡淡的抛出了一句。 东方青空的脸色又阴了几分。 北凌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悄悄的对着沈予慕咬耳朵:“这事儿得换以思来,东方不够震慑力!” 东方青空“碰”一声,拍碎了椅子的扶手:“小北子,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北凌垣吓了一跳,小白兔似的眼睛里泛着泪光:“东……东方……椅子坏了记得要赔我钱……那个……我当然是阁主这边的了!是吧,阁主!” 沈予慕好似看到了小白兔后面的小尾巴动啊动的,可爱极了。一时手痒,又去捏北凌垣的脸。 “呀——”北凌垣惊呼,“东……” 东方青空眯起的墨色双眼,突然淡淡的泛起了幽绿的光,北凌垣倒吸了一口冷气……沈予慕迅速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冷静!冷静啊!不能生气!东方,我最爱的是你哦!” “是啊!是啊!”北凌垣在一旁接腔点头,“阁主最爱你了,一定不会为一个面瘫冷漠的大魔头和你唱反调的,嗯!嗯!” “是……吗……”阴森森的语调从东方青空的口中冒出。 沈予慕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对!”努力抵挡背后来自某人的灼热视线。 北凌垣的毒和医固然可怕,东方青空心情不爽就狂化的属性也很恐怖。沈予慕和小北一路东往,在深山林子里遇上被关在洞府里长大的青空,那时候的青空还没有东方这个姓氏,性情孤僻,独自居住在阴冷的地下洞府,因为常年不见眼光,皮肤比普通人惨白得多。尽管相貌俊美,却阴气十足,好几年才养到现在这样,稍微正常了点儿,但是却容易动怒,一不高兴就会兽化。兽化的表现就是眼睛变得幽蓝,见人就咬,还专挑颈部的血管位置。 东方青空很喜欢沈予慕,因为沈予慕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所以有时候,会有一点儿小孩子性子的占有欲。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整个人“挂”在沈予慕身上,所以才有传言,说东方是神机阁主最宠爱的情夫。事实上,不过是雌鸟情节而已,东方青空只是喜欢沈予慕身上的“味道”。 这个人长得比自己高,表现也很成熟,就是偶尔会闹小孩子脾气,喜欢学左以思说话,却总学不像。沈予慕好笑的亲了亲东方的额头:“不气不气!我办完事情就回去了。” 东方青空的眼神变回了正常的黑色,却依旧板着个脸:“哪儿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你已经三个月没回去了!以思说,要大刑伺候。” 那是哄你的,左以思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忙什么。刚刚沈予慕见到小北转身就想跑的目的,就是怕东方也跟来了。小北只是爱装可爱,其实聪明得很,东方就不一样了,表面上一副精明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天然呆——沈予慕不怕精明人,就怕天然呆,欺负起来有负罪感。 “嗯!嗯!以思说了算。”沈予慕点了点头,忙转移话题,“对了,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东方青空挥手,把沈予慕推往一旁的椅子上:“你先放开我,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沈予慕摸了摸鼻子,转头对双腿交叠,笑得有些深意的楼逸风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他可以听?”东方青空伸手指了指楼逸风,问沈予慕。 “啊!可以!”沈予慕点头,“小七是自己人。”不知道这么讨好,某人待会儿算秋后账的时候会不会对自己客气点儿——小北说他是面瘫冷漠大魔头,自己点头了。 “白程安算得上是个善人,当年接手白玉城时,这儿还是饿殍满街的地方,据说,那些乞丐非但没被赶出去,白程安还给安排了活计,安顿好家人。”东方青空道,“最近城里出现的那群难民,是被刻意放进来的。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也的确是在门第生死边缘挣扎的人,但是却听命于同一群人。小南说许多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参与了其中,像那群可怜人灌输了各种古怪的思想,诸如‘朝廷抛弃了你们,玄云庄拿走了所有本应该用于赈灾的食物和药物”、“听听他们的欢笑声,他们在嘲笑你们的愚昧,多少年的劳苦耕作就是为了让这群商人享福,在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还在歌舞笙箫’。” “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沈予慕抬眼。 小北笑着接话道:“嗯!嗯!是当年魔教的标志。”说着还刻意扫了楼逸风一眼。楼逸风喝着一旁的茶,微垂直视线不知在想什么,也可能什么也没想。 “袭击了神机阁、暗杀玄云庄少庄主、逼迫珑碧谷接下三日后战书的也是那一群人。”东方青空补充着道。 沈予慕微微诧异:“谁的势力?” “据说……”东方清空的眼神又暗了暗,看向楼逸风,“他们对的口号是‘魔教’,还说,三日后与珑碧谷的比试,楼逸风会亲自参与。” 三个人的视线同时望了过去,楼逸风表情未变,岿然不动。 “或许是栽赃,也或许是真有其事。”北凌垣息事宁人的耸耸肩,“不过如果是多出来的一股势力的话,估计会相当有意思……” 这个时候,刚才引他们进来的老板突然出现在门外:“主子,玄云庄少庄主来做生意。” 言下之意,便是要来买消息了。 北凌垣与沈予慕对视了一眼,沈予慕眨了眨眼:“据说……玄云庄比神机阁有钱得多。” 北凌垣笑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嗯!嗯!知道!我多要点宝石,让你晚上数着玩儿。” ====================== 明天开始三千更……某狐兔偷懒够了,乖乖回来写文了喵呜 ☆、第十三章 命之所归 接生意的地方是在另一间密室,就在此间的隔壁,只要放下墙上的那副字画,就能听见会客室里的对话,这边的声响却不会传过去。 北凌垣一出去,沈予慕就把画摘了:“小七,过来听墙角!” 楼逸风站了起来,如沈予慕所料的站到了他身旁,东方青空却不悦的一瞪眼。 “东方!”沈予慕好笑着道,“不是说了吗?他是沈七,你不是一直觉得小七其实也蛮好的吗?” 其实沈七还是挺得东方青空眼缘的,当初沈予慕将沈七带在身边的时候,左以思他们都觉得不妥,倒是东方青空撇撇嘴,说沈予慕福大命大,看人准着呢,无妨。这会儿却看不顺眼了。 “哼!”东方青空哼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谁让他换了张脸!”都知道沈予慕喜欢美人儿,有了这一个,说不定就不要自己了,沈七当初那张面瘫脸,多没威胁力啊! 楼逸风知道神机阁里的人都对自己防备得很,自然也不怎么在意。点点沈予慕,示意他注意听。 正如沈予慕所料的那样,白宇宸果然是来探听那些流民的消息的。在北凌垣坑了他一笔之后,却提出了要见神机阁主的要求。 北凌垣虽然不知道沈予慕来白玉城做什么,却多少猜出了白宇宸会提这个要求,估计和沈予慕脱不了关系。 “我只是个小小办事的,”北凌垣带着孩子气的笑,“我们阁主我还没见过了,实在做不了主。” “那就找个能做主的来。”白宇宸双手环胸,突然微笑着,对着沈予慕他们窥视的画像的地方一指,“比如说,这堵墙后面的那个。” “小瞧他了。”沈予慕摇头,轻笑了一声。此刻和自己见到的那个有点呆,被牵着走的白宇宸显然大有区别。 就听那头的北凌垣也笑了一下:“都听白少庄主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才知闻名不如见面。不妨说说看,找我们阁主有何事?” “这么说,这会儿又能做主了。”白宇宸调侃了一声道,却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人长着一张娃娃脸而小觑,“听闻神机阁北方主善医善毒,想必便是阁下无疑。我不喜欢绕弯子,见神机阁主,只是想求一卦。” “猜对了!北方主确实是我。”北凌垣拍掌一笑,“不过你知道的,阁主算不算卦不是神机阁的声音,更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们阁主说了,只算有缘人。” “不见面,怎么知道无缘呢?”白宇宸微笑道,“再者,沈阁主同我爹也有些交情,应该不会介意世侄的拜访吧! 世侄…… “噗……”东方青空笑出了声来。 沈予慕膛目的对着楼逸风指指自己:“我有那么老吗?”貌似自己今年也才二十七岁吧! 楼逸风唇角也有一丝笑意,却是挑了挑眉。 沈予慕想起了当时,自己不止一次的在正主面前表达过,楼教主应该是一个百来岁长着白胡子掉了牙的老头。 算不算自作自受?! 沈予慕哀怨的对天一叹气,取了一旁桌子上的笔墨来,以左手写了张字条:天命所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是什么?”东方青空好奇。 沈予慕举起一根食指,放在唇间:“嘘!我在挖陷阱。” 随即从发间取下了簪子,一端印了红泥,盖了个章,又拿细沙掩了,吹干。招来了酒庄老板,让他把字条给北凌垣递了过去。 北凌垣拿了纸条,知道是沈予慕一向喜欢的游戏,所以看也不看一眼的对白宇宸笑道:“难怪临行前,阁主吩咐说,白少庄主若想寻他,便给白少庄主这张纸条。” 白宇宸狐疑既然是纸条,为什么北凌垣没放在身上,却让一个下人拿进来。但是纸条打开一看,左下角的印章确实是神机阁主的,而且色泽也不像刚印上的。 “难怪外界盛传神机阁主算无遗策!”白宇宸叹服道,“白某近日算是见识到了。” 北凌垣得意的拍掌:“对呀对呀!我们阁主可厉害了。” 沈予慕掩面,咕哝了一声:“所以说,流言真的不能信啊!” *************************我是同情的看着白宇宸的分割线君********************** 北凌垣和东方青空要跟着沈予慕,却被沈予慕拦下了。毕竟自己还有计划在,突然多出两个人来会让白宇宸起疑心,况且北凌垣刚刚才见过白宇宸,容易引起怀疑。 白宇宸对气息似乎很敏感,之前还完全认不出沈予慕的样貌,几天后虽然依旧记不起沈予慕的样子,却可以凭借气息来确定。 于是沈予慕满足的在口袋里塞满了钞票,拉着楼逸风一路出了酒庄,回客栈去。便听说白宇宸亲自出城门交涉去了。 本来流民也只是被怂恿了而已,若是交涉成功的话,的确可以放下成见,再加上合理安排,就算不准流民入白玉城,也可以另作安排。只要动摇了一部分人的思想,就算接下来几天会有其他地区的流民过来,也会被之前征服的人影响。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洗了澡,沈予慕盘腿坐在床上数钞票,一面盘算着大概今天晚上,白宇宸就该和自己的父亲坦白了。不知道白程安会怎么做呢,就算一时正义凛然,之后呢?或许……应该再加把火也说不定。 楼逸风换好了衣服,见沈予慕又陷入了沉思中,不由笑了笑,坐在了他身边,侧过脸去,在沈予慕的脸颊边轻轻的印下了一吻。 沈予慕似乎习以为常了,只是抬头,问:“小北和东方明显对你有敌意,我又不护着你,你不生气吗?” 会问这种问题……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低? 楼逸风轻笑了一下,指尖拨开了沈予慕额前的发丝:“你要是护着我,那才没完没了了。我见识过那群人面对你时的表情,他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宝,你要是站在我这边,我就成了众矢之了。” 沈予慕得意的点点头:“那是!东南西北、小左小右也都是我的心头宝,哪像你的魔教啊!一个一个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我呢?”楼逸风问。 “嗯?” “他们是你的心头宝,我呢?”楼逸风抵着他的头,温柔的问。 沈予慕眼神闪烁:“啊!这个啊!需要好好想想……” “嗯!你想吧!”楼逸风又笑了一下,眼底的风情让沈予慕恍了神,便被楼逸风含住了双唇,细细品尝…… ☆、第十四章 被拆穿了 沈予慕知道白宇宸会和白程安提卦象的事,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便有人在楼下等着他,而且来的人竟然还是白程安。 倒不像白宇宸那般鲁莽,他只是找了一间厢房品茶,直到沈予慕睡足了,才让人去请。 沈予慕对此感到很满意,坐在桌前时,双手撑着下颔,一双眼睛直盯着白程安的脸看。难怪白宇宸长得那样一副好像貌,毕竟有这么个帅气的爹爹在嘛!若再年轻个二十年,加上身上的凛然之气,只怕沈予慕又该吹个口哨,口水直流了。 楼逸风轻咳了一声,敲了敲桌面,才让沈予慕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白程安一直八风不动的任由沈予慕打量,觉得这孩子(和白宇宸差不多年岁的自然是孩子)眼神干净,盯着自己看的样子有点傻乎乎的可爱劲儿,不会觉得不自在,自然也就略微好笑的随他去了。 沈予慕开口便道:“白庄主为卦象而来?可是信的?” 白程安点头:“宸儿出生之时,有算命的说过,一生富贵顺遂,却是克亲之命。” 沈予慕笑道:“但是你却什么也没做!” 克亲之相凶,许多做父母的,一听算命的说自家儿子克亲,为了保全性命,便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孩子扼杀在摇篮里,或是远送他乡,永不相见。但是白程安却一直将白宇宸留在身边,虚心教导,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沈予慕那日替白宇宸算卦,自然也算出了白宇宸曾经有个妹妹,与白宇宸的命格想冲,却是阳气极弱,所以出生不足岁便夭折了。这件事,只怕白宇宸根本不知道。 “不,我做了。”白程安淡淡一笑,指尖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我替他积着福缘,只要我儿一生平安。” 沈予慕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白程安:“但是显然不够对吧,你夫人撞了邪气,而你,只怕身体也不如前了。” “人老了,自然身体大不如前。”白程安道。 这般安于天命? 沈予慕不信的挑眉:“那你来找我……” 白程安看着沈予慕道:“若有解救之法,何妨一试?” 沈予慕以指扣了扣桌面,道:“我要的,是十二对童男童女。” “不难。”白程安浅笑,见沈予慕目光正盯着自己,接下去说道,“只是先生能否先告知,要童男童女何用?” “当然是杀了。”沈予慕阴冷的一笑,“以镇命格。” 楼逸风的唇角突然勾了勾,随即白程安也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要替我儿积福德,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自然是不做的。况且,就算我做得来,你下得了手吗?” “自然可以!”沈予慕焉定着道。 白程安又摇了摇头:“小子,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没杀过人,也绝不是作奸犯科的料。要做凶狠的表情,一定要有凶狠的意思在里头,只有冷笑是不够的。” 被教育了。 沈予慕无语的看着他:“我说的是实话!其他的算命先生没有这样告诉过你吗?” “既然是‘其他的’,自然不能同先生相比了。”白程安笑道,“宸儿阅历尚浅,或许分不清楚,我却能肯定,‘神算子’的名号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沈予慕怔了一下,偏着头笑:“你说我是‘神算子’?” 白程安拿出了昨日自己递给白宇宸的字条,笑道:“沈阁主忘了?那日桃花山上四大家族见面时,白某见过你的左手字?” “你又如何得知这纸条是我写的?”沈予慕挑眉。 白程安指了指沈予慕,又指指自己,说道:“因为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见到了美人儿,就会直勾勾的盯着看,忘了回神。” 谁说沈予慕不好认的?谁说的? 沈予慕翻了个白眼,放弃了趴在桌子上的不雅姿势,端正坐好,对白程安拘礼道:“是沈某失礼了。” “沈阁主年少有为,不愿别人认出而已,何来失礼之说。”白程安笑着看着沈予慕,依旧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姿态,却没有让沈予慕觉得不舒服,“倒是白某失礼了。” “咱们就别失礼来失礼去的了,我不习惯这一套。”沈予慕摸摸鼻子。 “也好!”白程安笑着点点头,“沈阁主既然来了白玉城,也该让白某尽尽地主之谊,不知可有这个荣幸,邀沈阁主到玄云庄一聚?” 沈予慕心想着,前两天自己貌似才被他儿子赶出玄云庄的样子。 “白庄主不必客气!”沈予慕道,“沈某自该上门拜访,这阵子,怕是要劳烦白庄主了。” 白程安站起身来:“也好,让白某先回去,让人准备准备。” “就不留白庄主了!”沈予慕也站了起来,对白程安抱了抱拳。 白程安扬了衣摆,往外走,正半低下头来的沈予慕没看见,白程安向楼逸风看了一眼,楼逸风略点了点头。 待白程安一走,沈予慕一把扑进了楼逸风怀里。 楼逸风对某人的投怀送抱自然是张开了手,搂进了怀里。 “人比人,气死人啊!”沈予慕跳脚,“竟然被识破了!我以为天衣无缝的,竟然还是被识破了!啊——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小宸子有这么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老爹宠着护着,怕给人害了去,而我却——” 声音顿了下来,转了个调:“啊,也不是妒忌不满啦!毕竟我还有师父、东南西北、小左小右和你。只是……” 楼逸风叹息着将沈予慕的头揽进了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无妨!” “嗯!” “无妨!”楼逸风凑过头去,轻轻蹭了蹭沈予慕的脸,“大可不必羡慕,以后我宠着你,护着你,只要你想,什么都给你,可好?” 沈予慕面色一红,想一把推开楼逸风,却终究有了几分不舍,于是呛声道:“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你来宠?来护?想要什么,我自己不会动手啊!” “是!你厉害。”楼逸风轻轻一笑:“起码,白庄主看起来蛮喜欢你的,说不定,你问,他就告诉你了呢。” “哪有那么简单啊!”沈予慕翻了个白眼,“这下好了,根本试不出来这人是善是恶。” “试不出来,可以看!”楼逸风的指,摩挲着沈予慕的脸,“你不是觉得,白庄主很好看?” “那又如何?”沈予慕继续翻白眼。 “所有你觉得好看,愿意亲近的人,可有人让你失望过?”楼逸风又道。 沈予慕想了想,困惑着道:“好似……还真的没有。” 楼逸风奖励似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沈予慕抓住了他的手,无语道:“喂!我虽然是喜欢美人啦!但是用是不是美人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是不是太武断了一点?” “对别人来说不是,对你来说,却是可以的。”楼逸风将人环抱了,坐在一旁,说道,“你师父愿意收你为徒,很大部分愿意,应该是因为你的感知能力远远强于其他人。” “这是你第几次提我师父了?”沈予慕古怪的看着他,“你认识我师父?” 楼逸风却摇摇头:“不,我还无幸得见。但是我知道,他是世间难得之人。” “传奇人物?”沈予慕眼睛一亮,“我师父从来不和我说这些,那个讨厌的小狐狸师兄也不说。我师父很厉害?可是,看上去很平凡的样子,一身的书生气。” “不是用‘厉害’来形容的。”楼逸风笑着摸了摸沈予慕的发,“我只是听过你师父的一些事情,知道他曾让万物动容。你不是明白的,未亲眼所见,就无权评判,日后若有幸,我倒也想见见他。” “倒是想啊!”沈予慕往楼逸风身上一倒,咕哝道,“也不知道游历到哪儿去了,怪想念的……” ========================= 可怜的小慕子,白布局了。你们猜,楼美人捣鬼了没?ps:写得太甜了貌似,沈公子的爪子都不挥了。好吧,暂时是要这么甜下去了。 ☆、第十五章 入玄云庄 再次踏进玄云庄,白程安亲自来接,特地准备了一个清静的院落让沈予慕入住。白宇宸一路中规中矩的跟着,时不时的拿一双眼睛去看沈予慕。 直到白程安吩咐了一声,让白宇宸好好招待沈予慕,而后离去,白宇宸才好奇的凑近了看他。不过并没有靠得太近,因为一旁那个叫“沈七”的男子一直有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虽然面无表情,望向自己时却隐隐带着一种威压。 “你真的是神机子?”白宇宸问。 “贤侄不信?”沈予慕笑着挑眉。 被看着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人称为“贤侄”,想想还是自己摆出来的乌龙。白宇宸唇角抽了抽,又道:“传言神机子易容术高明,可万千变化,很难分辨得出来。沈阁主看起来很年轻,难道是易容术?” “贤侄,你猜!”沈予慕打着太极继续笑。 “能换个称呼不?”白宇宸投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沈阁主了,是我误听传闻以为你和我爹一个年纪了。麻烦阁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 若说白宇宸有什么令沈予慕觉得欣赏的话,估计就是这种难得的坦率。白程安让白宇宸来招待自己,未尝不是知道自己会乐意亲近这样的人。 “成!”沈予慕点头,继续笑道,“再下虚长白少庄主几岁,与白庄主却算得上同辈,以后,便称你一声宸儿吧!” 只有他父母才会不顾他已经长大成人,还叫他宸儿。白宇宸抚额,已经基本确定这人打一开始就喜欢寻自己开心。 “可否告知在下一声,”白宇宸无奈道,“沈阁主为何如此乐忠于戏弄在下?” “可以告诉你啊!”沈予慕支着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对着白宇宸一眨眼,“因为我喜欢你!” “嗯?”楼逸风在一旁轻轻的出了声。 “别吃醋呀小七。”沈予慕看着楼逸风轻轻一笑,“我也喜欢你,不过和喜欢宸儿是不同的哦!” 白宇宸一点也不想知道,沈予慕对自己的到底是哪种喜欢,于是干脆转移话题:“这个院落离前厅较远,比较清静,沈阁主和……沈七公子大可当做自己家住,有什么需要的,吩咐管家一声便可。虽然父亲让我照看两位,但是我有些事情要出趟远门,所以……” “珑碧谷?”沈予慕直接问。 白宇宸笑了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神机阁呢。” “不,我也不是无所不在的。”沈予慕耸耸肩,“我只是猜测,珑碧谷既然收到了战书,你玄云庄不会不理的。” “龙谷主前几日救过我的命!”白宇宸按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笑道,“加上要同他决斗的人,只怕和白玉城发生的一些事情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也该去一趟的。” 沈予慕点头,也不多说的端起茶来,吹了一口:“嗯!嗯!那祝你好运。” 端茶……送客…… 这儿貌似是他玄云庄吧!白宇宸忍下了望天的冲动,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对了!”沈予慕突然叫住他。 白宇宸回头:“不知沈阁主还有何吩咐!”其实他还是比较想叫他小算命的,这样差了一截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我心情好,决定帮你改命格了!” 沈予慕一脸“怎么样,听到是不是很开心?快感恩吧”的施恩眼神盯着白宇宸看。 白宇宸憋着一口气:“那便有劳了!” “不客气!”沈予慕勾着唇笑,“你只要再十日内,将十二对童男童女带来便成哦!” “恕难从命!”白宇宸蹙眉,“我不认为……” “哎呀呀!”沈予慕幸灾乐祸的笑,“你父亲已经答应了的!一言九鼎哦!去吧去吧!赶紧去找。” 说着挥挥手,示意白宇宸可以走了。 “就算我父亲答应,我也绝不会这样做的!”白宇宸肯定的说完,转身便走。 沈予慕见人一走,突然笑出了声来:“哈哈哈……这人……太好玩了……呵……” “哼!”有人望着笑得弯了腰的人,一声冷哼。 ☆、第十六章 你在这里 玄云庄自然不会吝啬到安排的厢房只有一个房间,所以当夜幕降临,楼逸风还坐在房中不走的时候,沈予慕就打着哈欠赶人了。 “我要睡了!”沈予慕说。 楼逸风站起身来,却不是往外走,而是走到了沈予慕身前,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沈予慕低头,看着他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褪下了外衣,挂在了一边。上一次替自己宽衣解带,是因为自己睡得不省人事,再上次却是他还是沈七的时候。楼逸风怎么看……也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吧? 沈予慕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劳烦楼教主了,我自己来吧!” 楼逸风也不坚持,勾勾唇:“好!” 说完好,却径自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和沈予慕的挂在一起。沈予慕这才发现了不对。 “喂!你不会要和我一起睡吧?”沈予慕挑眉。 楼逸风偏过头来看他,好似在问:便是如此……有什么不对? “这儿不缺房间!”沈予慕强调道。 “我知道。”楼逸风轻笑。 沈予慕指指门外,楼逸风却一手拉住他伸出的手,一手扣在他的腰间,将人压在了床榻上:“其他的房间里,可没有你。” 话罢,便低头吻上,双唇相碰,辗转磨蹭着,软软的,有些燥。 楼逸风温柔的眼神让沈予慕面上一涩,闭上了眼,微微张开了嘴。 楼逸风似乎笑了一下,随即将舌头滑了进去,舌尖相抵,咸湿的味道在弥散在唇齿间,互相摸索着,契合得不可思议。 修长的手指从颈间滑落,从腰际滑入了里衣,细细摩挲着他腰间的肌肤。 沈予慕腰间一软,猛的睁开眼推拒。 楼逸风按住了沈予慕的肩头,加深了吻,另一手拉开了沈予慕的衣领,露出了胸前的乳头来,色泽均匀,轻轻的挑拨了一下,就听见身下的人倒吸了口冷气。 楼逸风细细的吻着他的唇、下巴、颈间、锁骨,低首,含住了乳尖,吮吻着,手指在沈予慕的小腹慢慢的游移。一种陌生的感觉迅速的充斥着沈予慕的感官,无法掌控…… 低首,看着楼逸风舔吻时,一丝银丝勾连着自己的乳尖和楼逸风的舌。面上更红了几分,一把扯住了楼逸风的头发,楼逸风半太起头来,便被沈予慕吻住了。 不同于楼逸风的温柔或是失控时的略微失控,沈予慕生涩的、急躁的吻着,毫无章法。 楼逸风揽着他的腰身,配合他趴在自己的身上,舌头胡乱的在自己口中搅动,慢慢的引导他找到方式。 好一会儿,喘息着趴在他身上蹭着,有些苦恼的说:“别做!” 引了火,却任性的不肯让他灭火。楼逸风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膨胀难忍的地方,声音喑哑着道:“你帮我……就不做。” “嗯!”沈予慕将头埋在了他的颈间,不敢看楼逸风的表情。 手握着那处灼热,一下下的撸动着,听着耳旁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轻点……摸这里……”楼逸风引导着沈予慕的手,“呼……还有这……” 沈予慕面红耳赤的抬头,猛瞪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自己解决啊!” 楼逸风笑了一声,一个翻身,重新将沈予慕压在了身下。 “你说了……” “嗯!我说了,不做到最后。”楼逸风将沈予慕的双腿夹紧。 沈予慕立即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楼逸风点了点他的唇:“嘘!一起!” 沈予慕想说什么,却因为自己的命根子落入了别人的手中,而咬了咬下唇,努力的抑制住楼逸风接下来的动作下,从口中溢出的一声声呻-吟…… *************************我是喜欢在重要关头出现的分割线君********************* 白宇宸清早便坐上了马车准备去会见珑碧谷主,蹙着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解开。昨日自己冲进了父亲的书房,拍着桌子问父亲为何要听那神棍的话,找什么童男童女,不如直接杀了他,就不必管什么命格了。 然后,不可避免的让父亲看了笑话,又一次上了那个小算命的当。想到童男童女自然会想到邪门歪道,虽然那小算命的看着也不是坏人的样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知道会是这样的乌龙。难怪自己誓死不从的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小算命的眼中戏倪的意思——“又”一次的被耍了。 一路出了东门,却在门口被什么人拦下了。 白宇宸奇怪的来开了车帘,就见一道青色的身影进了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跟在身后的人依旧一袭绣着银边的黑衣,坐在自己对面的同时,径自伸了手,将自己身旁的人,一把拉了回去。来者正是自己刚刚念叨了的沈予慕和楼逸风。 “你们怎么来了?”白宇宸还未松开的眉头更紧了,若是跟着走,自己这一路还能清闲吗? “给你转命用的东西还不全,不急在一时。”沈予慕笑着道,“再者,你此次去,看的是谁和谁的比试?” “据说……是珑碧谷主和魔教教主的比试。”白宇宸回答道。 “那就对了!”沈予慕狡黠的一笑,“我们不去,比试怎么开始?” 白宇宸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了一旁的楼逸风一眼,还未问出口,就听见沈予慕促狭的说:“哎呀呀!宸儿,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揪心,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几只苍蝇了!” 白宇宸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决定一路上一定要少和这人说话,免得又被戏弄了。 沈予慕倒是没有再去逗白宇宸,而是忙着躲楼逸风的眼神。 不是自己清纯到做了那些事情后觉得羞涩,而是不自在。一看见正脸,就想起昨晚这人动情的模样,和温柔时不同,和板着脸装面瘫时不同,和面对属下时的冰冷自若不同,让人……咳……忍不住……。 见沈予慕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楼逸风将他揽了过来,让他靠着自己,轻声道:“起早了,你歇会儿!” “嗯!”沈予慕听话的闭上了眼。 白宇宸神色古怪的看了看沈予慕,又看了看楼逸风,决定还是别问的好。只是—— 小算命的一副乖巧的模样,本就清秀好看的脸多了些宁静。身旁的男子要俊雅得多,面色却几分冷意,揽着怀中人的模样又似温柔得入了骨。 竟有人这么护着那个可气的小骗子。 白宇宸不知为何,苦笑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第十七章 珑碧谷主 不到半日,马车便进了季城,一个算得上繁华的小镇。 沈予慕还未走近季城,就醒了过来,并蹙起了眉。 “怎么了?”心思一直放在他身上的楼逸风极快的察觉到了。 白宇宸也转过头来。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沈予慕说着,扫开了小茶几上的东西,盖上了一块白布,放上了七枚青铜古币,算了一卦。 “如何?”白宇宸问。 沈予慕收起了青铜古币,轻笑了一声:“卦象化无,你们都无事。要么是我多心了,要么,劫难在我这里。” “无妨!”楼逸风握着沈予慕的手,“有我在!” 沈予慕玩笑道:“你?指不定这一劫还是因你而起呢!你要不要离我远点。” 楼逸风勾了勾唇:“还有个更简单的方式,不去看比试了,我们回去。” 白宇宸倒是第一次见楼逸风脸上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那一抹笑让本来就英俊的脸更多了几分诱惑,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相比之下,果然还是那个突然成了神机阁主的小算命的可爱些。 “咳!”白宇宸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一说起来就无视他的气氛,“要回去的话,直接用这辆马车吧!” 两人转过头来,一副刚刚发现还有个人存在的表情,让白宇宸很是无语。 “还是宸儿孝顺。”沈予慕满意的伸手摸了摸白宇宸的头。 白宇宸唇角抽了抽,明智的不去反驳他的话,只在心里再一次怀疑,这么一个不在调上的小子怎么当上神机阁主的? 他不开口却不代表着沈予慕不发挥,他接着说道:“不过既然我已经醒了,若要回去的话还是骑马快些。毕竟马车这种东西又笨重又慢,只适合老弱妇孺和你这样的伤患坐。” “伤患”看了眼沈予慕,觉得自己已经康复得差不多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沈予慕掀开了窗帘往外看,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于是喊道:“停车停车!我家东方来了,我要骑马去。” 马车停了下来,沈予慕极快的跳下了车去。 东方青空拍了拍一旁跟着他跑的白马,那马好似知道东方的意思一般,小跑着停在了沈予慕面前。也许是野生野长的关系,东方青空对动物都很有一套,沈予慕不止一次的怀疑他家东方其实是可以和动物对话的。 沈予慕刚要翻身上马,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踩着轻功骑在了马上,身姿飘逸得让人妒忌。 楼逸风坐在马上,朝沈予慕伸出了手去。 沈予慕挑了挑眉,顺着楼逸风的手翻身坐在了楼逸风身前,被他半抱在怀里。 东方青空一瞪眼,突然吹了声口哨。那白马受了惊吓一般,突然扬起了前蹄,立了起来,好似要将马背上的两人掀下去。 楼逸风拉着马缰的手半抱着沈予慕,另一只手在马头上轻轻一拍,狂躁中的马立即安静了下来。 沈予慕心有余悸,没好气的对东方青空道:“东方!我还在马上呢,你要谋杀啊!” 东方青空本意是要教训楼逸风的,沈予慕一喊才想到了这一点,愣了一下,随即哼一声偏开头不看沈予慕。 沈予慕气得牙痒痒,心想着回去后捏十个东方青空样子的小馒头,一口一个的啃掉。 楼逸风笑了一下,搂着沈予慕亦步亦趋的骑着马跟在东方青空旁边。东方青空一转眼就看到自家阁主被魔教教主抱在怀里,越发的阴沉着一张脸。 沈予慕侧靠着楼逸风,拉拉他的袖子,小声着道:“你别招他,东方记仇,身上又带着一堆小北的药。” 沈予慕忘了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内力”,内力强一些,就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了的东方青空狠狠瞪了沈予慕一眼,缰绳一甩,身下的马猛的跑了开去,远远的把沈予慕二人甩在了身后。 沈予慕拉了拉楼逸风的袖子道:“趁着东方去找客栈,我们去拜访珑碧谷谷主。”【狐兔:==!所以乃刚刚是故意的吧!】 “为何?”楼逸风边掉转了马头,一边问。 沈予慕理所当然的说,“你不是要和珑碧谷主比试吗?我们先去探探风。” 楼逸风只得叹了口气:“我说,那不是我。” “安啦安啦!”沈予慕极大方的拍拍楼逸风的手臂,“我不会因此嫌弃你不自量力的。” “……” ********************我是觉得沈予慕其实很有吐槽潜质的分割线君********************** 银色的长发挽起,左右各留了一缕黑发垂在身前,双眼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鹤发童颜的珑碧谷主一身复杂的民族服饰,坐在厅堂的中间,身边围坐着十来个人,远看着就知道是高手。 沈予慕感叹着对楼逸风道:“瞧见没,这才是大家族长出行的气势。不是你这样的,一出来就被人暗算了然后被我捡回家。也不是我这样的出了门就被当做离家出走的小孩儿。白宇宸倒是靠谱点,起码隐藏在四周保护的人也不少。” “神机子这是在笑话老夫?”极有磁性的声音传来,龙谷主站起了身来,蒙着黑布的眼睛却精准的向着沈予慕所在的方向。 随着老者的话,许多人都转过头来,所有的目光却都落在了楼逸风身上,不说沈予慕的容貌太容易被忽略了,就算是长相不错的人站在楼逸风旁边也只有被忽视的份。 “哪儿能啊!”沈予慕笑着道,“我这不是羡慕龙谷主身上的气势嘛!沈某自认学再久也学不来的。” “难怪有人说沈阁主嘴甜。”龙谷主爽朗一笑,“别同我客气了,过来坐!孩儿们,给沈阁主让座!” 珑碧谷的人遵从谷主的命令,全部站了起来,让开。 沈予慕盯着众人好奇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从容的坐在了龙谷主身旁。楼逸风也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沈予慕身旁。 按理说,沈予慕和龙谷主见面,身旁的随从是不能坐的。 龙谷主“看着”楼逸风:“这位朋友似乎不是一般人,请问——” 沈予慕还未开口介绍,楼逸风却先出了声:“不认得?” 沈予慕挑眉,龙谷主却震惊了一下,似乎要起身行礼。 “不必了!”楼逸风淡淡说着,招了招手,让小二沏茶。 沈予慕挑眉。 ======================== 狐兔确实更得挺慢的,大家见谅呀! ☆、第十八章 心生不安 “本还想做个介绍呢,没想到你们认识。”沈予慕审视的看了眼龙谷主又扫了眼楼逸风,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楼逸风对他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自己却对他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甚至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多年前,曾有过数面之缘。”也许是因为周围闲杂人等太多的缘故,龙谷主显然不愿多说,“沈阁主想必也是来看老夫比试的吧!”龙谷主对沈予慕说话的语气,和白程安一样,有些长辈对晚辈的语气,沈予慕倒也不介意,毕竟论辈分自己确实算是后起之秀,神机阁虽与珑碧谷、玄云庄并称,却也不是沈予慕一个人的功劳。 “有人不自量力想动我神机阁的人,听闻龙谷主要出手,沈某便来请愿了。”沈予慕笑道,“希望龙谷主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龙谷主爽朗的几声轻笑:“哈哈!难怪有人对我说,沈阁主嘴甜得很。” “哦?何人?”沈予慕好奇。 “是龙某的恩人,也是沈阁主故人,现在我珑碧谷做客。”龙谷主笑着道,“只不过,恩人他生性喜欢清静,不愿出谷,也不愿龙某说出他的姓名。” 龙谷主说这话的时候,蒙着黑布的眼却是向着楼逸风,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 楼逸风淡然品茗,并无表示,越发的让沈予慕牙痒痒。神机阁最爱的是什么?自然是八卦……啊,不,是消息!现在身旁这人身上的秘密倒似越来越多了,偏偏他摸不着边儿找,也完全无法肯定这和他要找的答案是否有关。 忿恨之下,只想狠狠掐楼逸风一把,只不过手才伸了出去,就被某人擒住,握在手中,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可知,同你比试的人是谁?”楼逸风问。 “尚且不知,不过,定然不是魔教教主。”龙谷主对楼逸风似乎颇为恭敬,“您觉得,有没有可能与当年的昆……咳……那人有关?” 昆什么?沈予慕狐疑的看着正在打哑谜的两人。 “或许!”楼逸风淡淡的道,“即便是,也是强弩之末,小心便是。” “呵呵!”龙谷主一笑,“老夫虽是一把年纪了,也不怕那些让人折腾。真要是闹得大了,自然会有人看不下去。” “也罢!”楼逸风似乎喝够了茶,自如的牵着沈予慕的手便走,“比试时,我会去!” 这句话不知是在警告还是在安龙谷主的心。沈予慕懒得去猜,因为他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予慕将楼逸风一把推进了无人的巷子里,按在墙壁上。墙上的青灰落在了楼逸风的衣服上,灰白一片。 楼逸风没有反抗的看着沈予慕,似乎在等待着沈予慕做些什么。 “我平生最厌恶的事,就是被人欺瞒!”沈予慕盯着楼逸风,眼眸清亮如一泓泉水,却因怒气而多了一抹火光,“你已经不止一次的这样做了!要么说,要么从此离我远点!” “别气!”楼逸风的指透过沈予慕的发梢。 沈予慕一掌拍掉:“别来这套!楼逸风,你说是不说?” 连名带姓叫了,想必气得不轻。 “不是不说,是不能说。”楼逸风无奈的道,“我答应过了,当年的事……” “答应了谁?”沈予慕目光凌厉的盯着他,“不过是陈年往事,又为什么不能说?玄云庄主和珑碧谷主又为何对你毕恭毕敬?魔教退守枉作山,是被逼的还是故意的?” 楼逸风看着沈予慕,目光柔和却也带着抹心疼。 沈予慕回视着他,半响,松了手,收回了目光,一声苦笑:“总是这样,只要不开口就行了,反正你没错,我气死活该!” “予慕……” “闭嘴!”沈予慕看着他,眼里多了抹痛,“别叫我!我和你不熟!我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魔教教主?只怕没有哪个魔教教主会将自己和魔教撇得一干二净!沈七?我家小七早在我上枉作山的时候就死了!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不是叫楼逸风!” “予慕!”楼逸风蹙了蹙眉,要去拉他。 “别碰我!”沈予慕冷笑了一下,捻了个诀,人突然离了楼逸风三米之远,“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好似我冤枉了你,好似什么都知道却冷在一旁看我闹腾。你满意了,我不满意!沈家的血债,不是用来让人看戏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楼逸风伸了伸手,最终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眼中满满担忧的神色,低喃:“不是看戏!我只是……想陪着你而已。” ================================================================ 还有3000+的一更 ☆、第十九章 持续冷战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去客栈的路上。 沈予慕抿着唇,脚步走得飞快。楼逸风不紧不慢的跟在三步之外,好似保护,又好似怕太靠近了沈予慕会暴躁。 这样古怪的行为一直延续到了沈予慕踏进客栈,一眼看见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和楼逸风一样乌发束起,面容姣好,双眼乌亮却带着几分阴冷。那种不同于东方青空的阴冷,毕竟东方只是喜欢让自己成为一片阴暗的书香手打背景图,而这人,沈予慕每见一次都觉得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那份阴冷在望向楼逸风时却转为了满满的温柔。只要是个人,都看得懂其中的意味。 “教主!”童彦越过沈予慕,唇角含笑着抓住了楼逸风的衣角。 “你怎么来了!”不用看也知道楼逸风放柔了神情。 “哼!”沈予慕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向了楼梯后的桌子,白宇宸和东方青空正等在那里。 楼逸风走了过来,却在沈予慕冷冷看过来一眼后,选择了一旁的桌子,童彦忙招呼小二上菜,念出了一串菜名后,又对着楼逸风笑:“都是您喜欢吃的。” 东方青空和白宇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太对劲儿。刚刚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还黏腻着共乘一骑,怎么回来的时候,一个神色冰冷,另一个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缠上了。 原本还气呼呼的等着质问沈予慕的东方青空,生气的目标迅速的转移了。他阴阴的笑了一下,猛的一拍桌—— “碰”一声,整张桌子上的菜都往上飞了一寸,才安然落桌:“小慕子,谁欺负你,你和我说,我废了他!”神机阁的护短是出了名的,何况受委屈的还是自家不成器的阁主。当然……不成器真的不是重点! 沈予慕心里一暖,露出了微笑来:“我只是饿了而已!你别闹,一起吃?” 又对盯着他看的白宇宸挑了挑眉,白宇宸可不愿意自己被迁怒了,于是咳了一声,缩回目光,拿起筷子来吃东西。 东方青空“哦”的一声,坐在沈予慕的身旁,伸手将白宇宸正落了筷子要夹起来的鱼香肉丝直接端过来,放在沈予慕面前,笑:“你快吃!” 白宇宸筷子举到半空中,无语的看着东方青空,深觉得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属下。 “你盯着我做什么?”东方青空扫了白宇宸一眼。 白宇宸无辜的转移视线:“我只是走神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玄云庄少庄主啊!这次来又是代表父亲,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遵重”两个字怎么写? 沈予慕没理会旁边两个人,捧着碗专心致志的吃饭,好像在做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严肃得不容他分心去看别的,包括旁边那一桌上,看上去相形益彰的两个人。 人家是师徒俩,亲近是自然的——自己讨厌童彦,没理由楼逸风就要跟着讨厌——楼逸风怎么样,关自己什么事—— 靠! 沈予慕猛的将碗一放,吓了东方青空和白宇宸一跳,楼逸风也担忧的看了过来。 “阁主?”东方青空看着沈予慕。 “我吃饱了!”沈予慕面色淡定的说完话,就站起身来,“想出去走走。” “正巧,我也吃饱了,陪你一起吧!”白宇宸轻笑了一声也站了起来。虽然从见面开始,沈予慕总爱闹他,但是让他看着这样一个总是爱笑的人突然不笑了,便觉得不太舒坦。 沈予慕回过头来,对着白宇宸,咧开了嘴,笑容妍丽如二月的花:“那就麻烦世侄了!” 世侄—— 白宇宸突然觉得自己有受虐的潜质。摸摸鼻子,和沈予慕并肩走了出去。 楼逸风扫了二人离去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已经放下的碗筷,徒然觉得一阵失落:也罢,让白宇宸同他出去散散心也好,毕竟对于沈予慕而言,白宇宸算得上难得可以让他逗得开心的人。 童彦也将望过去的视线收了回来,笑着给楼逸风夹菜:“教主,您还没吃饱呢!尝尝这个!” “不了!”楼逸风一甩衣摆站了起来,“你同我来!” 童彦安静的跟上。 ********************************我要吐槽白宇宸的多属性,又是开心果又是受虐狂**************************************** 沈予慕同楼逸风一起的时候,不是错开几步的沈予慕在前面走,楼逸风默默跟着,就是一个牵着另一个的手往下一个目的地去。 白宇宸却是站在他身旁,始终并肩而行。 见沈予慕沉默着,似乎毫无目的地的,专门挑偏僻的地方往前走。知道走到一处全是残垣断瓦的小道,白宇宸笑着先开了口:“怎么,沈七公子欺负你了?” 沈予慕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是我被欺负了?” “写在脸上了!”白宇宸指指沈予慕的脸,笑道,“你虽然聪明,但是喜怒哀乐都不愿掩饰情绪。” 沈予慕摸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这张平凡无奇,让人过目即忘的脸上竟然还可以有情绪?好吧!左以思也是这么说的,说自己还好像个孩子,否则慧极必伤。 “想笑就笑,想哭就能哭不好吗?”沈予慕瞪眼,“我既然不高兴了,为什么要假装自己高兴?难得要像你这样,明明被我气得唇角直抽,却不敢扑上来咬我一口?” 他是意思是让自己咬他吗? 白宇宸觉得自己又要控制不住的抽唇角了:“我说,你生气也别对谁都开火啊!我可没惹你,你瞧,我还陪你出来散心呢!”还莫名其妙的被瞪了。 “老实说,我还蛮羡慕你的自由自在的。”白宇宸道,“不用背负太多东西,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用背负太多东西?沈予慕心中暗自苦笑一声。估计刚刚自己还没回来,东方青空又一肚子火的时候,给白宇宸灌输了不少神机阁主不务正业的信息。 “你还小!”沈予慕叹笑了一声,“白庄主不会给你太多的压力的,他也希望你过得开心,所以你大可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白宇宸羡慕他,他却更羡慕白宇宸,因为他父母尚在,可以任由他任性撒娇。 ——大可不必羡慕,以后我宠着你,护着你,只要你想,什么都给你,可好? 楼逸风的话不期然的跃上心头。 沈予慕的面色一变,哼了一声。 白宇宸正想问他怎么了,前面突然的一声凄怆哭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来人啊!快救救我儿!大夫!大夫……”一个老妇的哭声让白宇宸和沈予慕迅速对视了一眼,跑了过去。 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身上长满了脓包的老妇怀中搂抱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身上的脓包比老妇更多,脓水不断的往外流,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你们别过去!”一个穿着粗布衣的青年男子,迅速的挡住了沈予慕和白宇宸,“那是刚刚出现的传染病,只要碰到就会被传染的。那两人已经没救了,快走!快走!” 话音才落,那老妇似乎已经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怎么回事?”白宇宸问。 那男子似乎不想说,见两人越过他要去看,才匆忙道:“哎!别过去,我说的是真的。三日前,季城里突然有人感染了疾病。起初以为是疱疹,只要治疗一下便好了,结果接触了的大夫也迅速被感染了。城主怕扩散,就第一时间将病人都迁到了比较偏远的角落,怎知……” 男子犹豫了一下,才道:“怎知不知哪儿来了一个人,突然就将人给放了出来。那些病人原本就觉得自己活不成了,不知怎么的被怂恿了,觉得以其自己死去,不如多拖几个人一起死。这都往城镇跑了……” 白宇宸显然有些狐疑的看着男子。 男子匆匆忙忙的,好似没时间和两个人解释太多:“我还要去和城主大人报告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走近,哎,快走吧!” “传染病……这么巧?”白宇宸微蹙了眉,看着沈予慕道,“龙谷主的比试又设在这里,莫非……” “莫非那些人所谓的比试,就是一个杀人一个救人,抢时间!”沈予慕神色一冷,希望他们的猜测完全错误,“走,去找龙谷主!” ================================ 亲们,兔子要求不高,在看文的一人冒一次泡……偶都不知道有木有人在看…… ☆、第二十章 暂时和好 还未回到城里,两人就先遇上了急急忙忙走来的楼逸风和童彦。 “你没事吧?”楼逸风问沈予慕。 沈予慕挑挑眉,没理他,拉着白宇宸说:“走,先去找龙谷主。” 白宇宸觉得自己被牵住的部位正在隐隐作痛,因为楼逸风一瞬间看过来的眼神完全不似以往的云淡风轻,而是凌厉如刀。 “别去!”楼逸风迅速的握住沈予慕的另一只手,“对方没上擂台,龙谷主收了书信,城中突然出现了瘟疫,而且蔓延速度十分快。” “我们正是要去告诉龙谷主这件事。”白宇宸见两人有继续冷战的趋势,自觉的将手抽了出来,解释道。 “多事!”沈予慕扫了白宇宸一眼,随即道,“不管怎么样,都该去看看。” “最好不要!”童彦在一旁开口,看着沈予慕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城中不仅有病患,还突然闯进了一群杀人狂,没有武功的人还是小心小命的好。” 沈予慕暗自磨牙,面上却淡淡的微笑:“此事,就不劳烦你们魔教来操心了。正邪不两立,就此别过。” 说罢,便挣扎将手从楼逸风手中抽出来。 “别闹!”楼逸风重新扣住了沈予慕,将人半搂进了怀里,语气温柔的道,“我知道你气我,等会儿……我说便是。对方此次的事做得超过了,我不能置之不理。但是,我不放心你,所以答应我不要涉险好吗?” 沈予慕抬眼看他,挑眉:“你肯说,我还不一定肯听呢!” “予慕!”楼逸风轻笑,亲了亲他的额心,“我知道,你不会的。” 楼逸风极快的放开了他,说道:“我过去看看,你先别进城。” “你先关心好自己吧!”沈予慕依旧绷着脸,盯着他看。 “别忘了,我可是神话。”楼逸风用沈予慕的话,轻笑着道。 白宇宸见黏腻的两个人说完话了,才道:“父亲是让我来协助龙谷主的,而且对方做得确实有违仁道,我与你同去。” 楼逸风点点头,对童彦道:“彦儿,保护好他。晚上在我与你说的那个地方见。” 童彦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却恭敬的道:“是……教主!” “我不需要……”沈予慕要开口反驳。 “彦儿武功是我亲自教的,听我一次!”楼逸风的手指碰了碰沈予慕的脸。 随即对白宇宸道:“走吧!” 两人迅速的离去,身影消失在街角。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抿着唇,另一个,抬起了眼,眼神里满是妒忌和阴冷。 “你不配!”童彦说,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不是在楼逸风面前的那副样子了。 “与你无关!”沈予慕笑语晏晏的看着他。 童彦诡谲的一笑,不语。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将地点告诉我,晚上我自己去。”沈予慕边说着,边往后走。 “我跟着你,也与你无关。”童彦双手环胸,看也不看沈予慕一眼,轻蔑的道,“我只听从教主的命令。” 沈予慕冷哼了一声,虽然不喜欢童彦这个人,也没必要为了他让自己不痛快。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着刚才看到那老妇人的地方走去。 “去哪?”童彦还是问道。 “去看瘟疫集中地。我刚从那儿过来,有些东西要找。”沈予慕答道。 那么巧,他们去了,就刚好有一对瘟疫将死的母子在他们旁边。更巧的是,老妇哭天抢地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不是叫人也不是安慰老妇或逃跑,竟然横冲出来拦住他们。 那时急着告诉龙谷主,才没细想,现在想来,说不定,所谓的将病人安置在同一个地方,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妥。所以刚才楼逸风让他不要进城的时候,沈予慕才那么爽快的答应了。 他必须去看看,至于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障碍物”,说不定还可以充当一下劳力什么的。 ===================================== 以为重推是明天,某狐兔来不及备稿……望天……今天写多少更多少吧! ☆、第二十一章 事必有妖 沈予慕和童彦回到刚才遇见那对母子俩的地方时,本该有的尸体不知道被谁处理了,地面上甚至连流出的脓所染的痕迹都没有。 骗局? 沈予慕暗想着,穿过一间间已经空了的土屋茅房。所有的房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一件极不正常的事情。那么多乞儿饿殍找不到居住的地方,而季城城郊却空出了这么多明显还可以住人的房屋,且打扫得十分干净。若说是因为得了瘟疫被迫搬离聚居在一起,那么聚居地在哪里? “那边好像有人。”童彦突然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学武的人视力自然比他好得多,沈予慕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一扇门似乎刚刚被打开了,此刻正“吱吱呀呀”的晃动着。 “去看看!”沈予慕往角落里那个房子走了过去。 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异味。 童彦蹙眉:“喂!你真要过去,瘟疫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怕,可以呆在这里!一般的瘟疫或毒药都奈何不了我。”沈予慕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体质一向极好。 “你不怕,我自然也不怕!”童彦说着,随即跟上。 门后是一个院子,院子里弥散着一股恶臭,很像是什么东西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院子里,有一名女子正拿着扫帚在打扫地上的枯枝烂叶。 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原本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沈予慕没有靠近,而是远远的开口:“姑娘!” 那女子似乎没听见,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姑娘!”沈予慕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那边的人依旧重复着动作,没理他。 是耳聋还是…… 沈予慕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临近的时候,那女子突然抬起了头来,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沈予慕吓到的原因是那女子的脸上布满了脓包,有的甚至依旧破了,正往外淌着脓血。女子吓到,似乎是因为沈予慕的突然出现。 “啊——”女子哭喊了一声,突然放下扫帚,拔腿就跑。 由于反应太过古怪了,沈予慕想也没想的追了上去:“姑娘,你等一下,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姑娘!” 那女子似乎依旧听不见沈予慕的声音似的,拐过了花园,钻进了一棵树后面的洞,突然就不见了。 “大脑都不动一下就追着一姑娘跑。”童彦在沈予慕的背后,轻蔑的冷哼,“你就不怕是陷阱?喂,可不要随便给别人惹麻烦啊!” “我说了,你可以选择不跟,保护你自己的安全就够了!”沈予慕见线索跑了一个,原就心中不悦,偏身旁跟着这么一个惹人厌的家伙。 “这屋子看着说不定有人住,你要不要进去看看?”童彦转头提议道。 沈予慕敏锐的觉得童彦话里似乎有什么不对,扫了他一眼,见童彦的脸上有着厌恶的表情,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 “不敢了?”童彦嘲笑着道,“放心!教主既然让我保护你,我自然会做到。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毕竟……你还欠着我魔教数条人命。” 童彦不提,沈予慕差点便忘了在枉作山时有人陷害过他,而且,正是眼前这个讨厌鬼,央着楼逸风将自己扔进了地牢里。虽未受什么罪,但是莫名其妙被冤枉,任谁都会不爽。 沈予慕突然勾了勾唇,对着童彦一笑:“我为什么要杀你魔教的人?莫不是你们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再者说,若是我要你魔教中人的命,用得着自己动手吗?你家教主……可是十分迷恋我的。”说着,还舔了舔唇,露出了一个媚笑。 沈予慕这一笑,那张看似平凡无奇的脸上,竟然奇异的多了出了几抹魅惑之意,如致命的罂粟花一般…… “你……”童彦脸色立即白了,“无耻!” “无齿?”沈予慕笑,“无齿还可以装假牙,小南擅长这个。别人就不同了,就算想要无耻,也找不到对象,是吧?” 说完话,不再理会气得又阴沉了几分的童彦,正准备往屋子里走,却突然听到了什么。 “谁在叫我?”沈予慕微蹙了眉。 “幻听吧你!”童彦没好气的道。 “不是!”沈予慕肯定的道。 随即,便又听到了熟悉的喊声:“沈予慕——神机子——你在哪里?沈予慕……” “是白宇宸!他怎么来了?”沈予慕疑惑的说着话,转身出了院子,没发现童彦往屋子的方向做了个手势,眼中的神色又怨毒了几分。 沈予慕一出院子,果然和白宇宸撞了个正脸。 “太好了!找到你了!”白宇宸松了口气,对着沈予慕露出了笑来。 “你不是和小七去帮龙谷主吗?怎么来了?”沈予慕问道。 “我走到半路,觉得不太对劲儿,想回来看看。”白宇宸道,“正好沈七公子似乎也不太放心你,就让我过来,和你一起。” 沈予慕略微流露出了一点担忧来。 “沈七公子刚刚在街上露了一手,我就看他扬了扬袖子,三里外几个正拿着刀乱砍的狂徒就突然倒地不起了。你大可放心。”白宇宸微笑着道。 “谁说我担心他了。”沈予慕没好气的道。 “是!是!”白宇宸决定顺着他的性子,笑道,“总之,我们要离开这里,我刚一路过来,总觉得一股诡异之感,怕是不太安全。加上你之前那一卦……我们还是去沈七公子说的地方等他吧!” 白宇宸说的,便是沈予慕入季城时的那一卦,似乎预示着沈予慕会有危险。 “当来则来,躲不掉的。”沈予慕淡然的道,“况且,也不一定会是我出事。不过,这个地方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儿,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童公子!”沈予慕笑着看着后面那个表情开始变得冷漠的人,“他说的地方在哪?带我们过去等他便是。” 沈予慕发现,这个叫童彦的徒儿,不仅学了楼逸风的武功,连楼逸风的服装、动作和表情都要学。可惜就算学得再像,也学不来楼逸风的一分神韵。 不说楼逸风绝世的容貌,但是一举一动之间极致的雅,便不是他能效仿得来的。楼逸风的冷漠,是因为他对世事或不解或无所谓的冷淡,但是童彦此刻的冷漠,却是刻意装出来的,看看那双正在冒着怨气的眼睛便知道了。 “你们随我来!”童彦在前方领路。 “你得罪他了?”白宇宸在沈予慕的身后,轻笑着道,“怎么一副你抢了人家老婆的表情?” 白宇宸会对沈予慕客客气气完全是因为遇到了克星,但他毕竟是玄云庄的少庄主,天生超然的地位,让他在其他人面前自然更无所顾忌一些。此刻说的话,即便是让童彦听到了,也不觉得会如何。 “哪能啊!”沈予慕轻笑,“那分明是觊觎别人的东西,求之不得的妒忌。” 前方的童彦咬了咬牙,却装作没有听到一般,带着两个人拐出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老实说,我很好奇。”白宇宸问沈予慕道,“沈七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不是没听过,是他的名号太响了。那首形容四大家族的诗,合起来才够得上一个楼逸风。想来都觉得可气,也不知道是谁编的那样的诗句。 “一会儿见到人,你自己问他。”沈予慕不负责任的道。他很想看看白宇宸听到楼逸风的名字时,会露出怎样诧异的表情来。 一个传说了几十年,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几岁的人。而且,还是那样的容貌。 沈予慕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到楼逸风的真面目的。 “到了!”没一阵子,便听前面的童彦道。 那是一个建在河边的庄子,门口摘着两颗梨树,树上正开着雪白的梨花。 童彦推开了门,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这地方很不错呢!”白宇宸眼带深意的笑着道,“没想到,沈七公子还在这里买了房子。” “我家教主家大业大,有一处庄子有什么好奇怪的。”童彦哼笑了一声,先行走进了屋子里。 “到底是你家的还是他家的。”白宇宸调侃着对沈予慕道。 “关我什么事?”沈予慕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跟在了童彦身后,决定进去休息。 脚步踏进了屋子里,一阵香气飘了过来,毫无防备之下,吸了进去。 糟糕!着了道了! 沈予慕暗道了一声,脚下却软了下去——只来得及看清不远处已经晕了过去的童彦。 他似乎听见了白宇宸在屋外的说话声,想要开口警告他,却在突来的一声冷笑中,陷入了昏迷…… ☆、第二十二章 予慕失踪 季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间,不管是瘟疫还是明明前一刻还说这话,下一刻却突然拔刀相向的狂徒,都让人胆战心惊。 “不对!”龙谷主的手正搁在一个得了瘟疫的人脉间。 那人神色慌张,一听龙谷主说“不对”就以为自己没救了,于是哭怆着道:“神医!救命啊!神医——” “不是瘟疫。”龙谷主充耳不闻的对一旁的楼逸风道,“这更像是中毒了,这毒只会让身体表面化脓,并不致命。” 楼逸风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没来由的觉得烦躁,好似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却想不出来。 他一向冷静自若,从不曾如此刻一样,心烦意乱却找不到突破口。能让他如此的,也只有一人。 “予慕!”楼逸风低低的唤了一声,突然站起身来——十分不放心,果然应该让他呆在眼皮底下才对。 “楼先生?”龙谷主疑惑着道。 “这儿麻烦你了!我去找个人。”楼逸风话音刚落,身形便化作了一阵风般,瞬间消失在面前。 龙谷主虽看不见,却也能够感知得到面前的人离去得匆忙。心中自然觉得怪异,因为他所知道的楼逸风,从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未见他这般匆忙离去过。 长风拂衣,楼逸风身形如幻影般,不到片刻便掠过了大半个季城,来到了城郊的庄子处。 宁静的庄子安然在湖畔,楼逸风却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迅速的推开了门—— 一道淡蓝的身影正捂着头,一脸迷茫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见了楼逸风,困惑着道:“好像出事了!你见到沈阁主和童彦了吗?不知道谁在屋子里下的迷药?” 出来的人正是白宇宸,他揉着额角,脚步虚浮,精神不济的模样。 楼逸风掠过他,迅速的进了屋子—— 空荡荡的大厅,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迷魂花的香气,此刻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了。在这一股花香中,还能隐隐嗅到血腥之气。 “怎么了?”白宇宸奇怪的问。 楼逸风蹙着眉,走到大厅一侧的门,伸手拉开—— “师……师父……” 童彦捂着受伤的手臂倒了下来,浑身上下衣衫破碎,似乎被鞭子之类的刑具收拾过,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开了口子,可以看见上面青青紫紫的鞭痕。楼逸风眼疾手快的将人捞了起来,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榻上:“彦儿,他呢?” 不用点名是谁,童彦便知道,此刻对比他的伤势,楼逸风更在乎的是沈予慕。 “不……不知道!”他青紫的双唇颤抖着,“您走后,沈阁主说要回去那片空屋子看看……后来白少庄主来了,让我带他们到这里等你……然后,我第一个进了屋子,一时不查,被空气中的迷魂花迷晕了过去。醒……醒来的时候,白少庄主和沈阁主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个青衣蒙面男子,正……正把沈阁主扛起来,要带走。您……您让我保护他,于是,我就和青衣男子打了起来。哪知却不敌……沈阁主就被带走了……” “走了多久了?”楼逸风问。 “快有一个时辰了。”童彦答道。 白宇宸似乎醒了一点,蹙起眉:“到底是谁,与小算命的有仇。” 楼逸风的面色渐渐冷峻了起来,身上的气压低沉了几分:“你又为何躲起来?” 童彦似乎被楼逸风吓了一跳:“我……我是怕……”他看了眼楼逸风,又扫了眼白宇宸,神色间多了抹畏惧。 在场的两个人瞬间都明白了过来。 三个人一起出现,一个失踪,一个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唯有白宇宸一人仅仅是昏迷了而已。这处庄子原本就是个秘密之所,只有现在屋子里的三人知道所在,自然会有怀疑。 “不是我!”白宇宸知道此刻自己一定要表明立场,他神色一正,直视楼逸风,“不说我还等着沈阁主帮我改命。就是玄云庄和神机阁的立场,我也绝不可能这么做,何况我个人人也很喜欢沈阁主。” “我不管出了什么事。”楼逸风冷漠着道,“我只要把予慕找回来。童彦,那个青衣人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有的!”童彦回忆着道,“那人的腰间挂着一块玉……鱼纹的……好像是紫白交错的琉璃样式……” “鱼纹凤尾玉?”白宇宸道。 白宇宸话未完,楼逸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老实说。”白宇宸这才转过头来,盯着童彦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他隐隐约约的在昏迷中看到了些什么,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却昏昏沉沉的想不起来。他同沈予慕一样,并不喜欢童彦,何况在刚才,这个人不知道是真的以为他是设计者,还是本来就打算要陷害自己的。 童彦捂着手臂,似乎很疼一般,额头冒着冷汗:“以其关心这个,不如关心一下你白家。别看我师父冷冰冰的样子,说不定,已经发火了。这火气如果大了,只怕整个武林都得给沈大阁主陪葬!” ☆、第二十三章 青衣男子 “哗——” 一桶冷水泼下来。 沈予慕打了个寒战,立即清醒了过来,睁开的双眼目光澄澈。 被下药或是自己昏迷过去的事情倒是经常的事情,但是他发现这一次的待遇实在糟糕到不行。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固定在冷硬的墙壁上,面前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拿着桶对着他泼水的高大汉子,另一个长相清秀的青衣男子则披着裘衣,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手握着长鞭,一下一下的在手心里打着节拍,审视的盯着他看,而那条长鞭,正是本应该过扣在沈予慕腕间的十八棱紫金鞭。 这个青年男子,正是是不久之前突然出现,告诉他和白宇宸城中有瘟疫的人。 青衣男子见沈予慕只是带着防备的盯着他看,并不开口说话。于是浅笑道:“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 仅仅是一个浅笑,就让沈予慕直觉的心里发毛。 “我知道!”沈予慕与他对视,见他眼中出现了讶异的神色,才接着道,“坏人!” “哈哈哈……”青年男子被逗乐了一样,含笑着道,“很有意思!可惜,我可爱的宠物已经很多了,不需要再加一个。” “谢谢!我对当别人的宠物没兴趣。”沈予慕淡淡的道,“只不知,阁下与在下可是有什么过节?一来就如此盛情款待。”看了看自己的手铐,随即问道,“我的同伴呢?”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和他在一起的童彦和白宇宸怎么样了?逃走了没有? “无用的人,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青衣男子眯了眯眼道。 沈予慕无法从他的话中确定,那两个人是不是也在青衣男子手中。他谨慎的看着面前的人,暗暗的捻起了诀—— “别费劲儿了!”青衣男子不客气的打断他,轻笑,“你以为,我为何选的迷魂花?又为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上手铐和脚镣?” 自然是因为对沈予慕了如指掌,知道一般他百毒不侵,却对两种非毒药的东西毫无顶抗力,一种是迷药,另一种,则是春药。同时,他也知道沈予慕有那么些“特殊”的才能,自然也就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我与阁下,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沈予慕看着青衣男子道,“阁下又何必为在下大费周章?”他完全不明白,对方抓住自己的目的。事实上,自从他上了枉作山,不,或许是从遇到楼逸风开始,一切都不对劲了,所有冲着他来的人为的都不是神机阁,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小家伙!”青年男子微笑着抚摸着手中的长鞭,“你可知道……这鞭子,可是我送予沈家的。” 这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却说这样的大话。 “不信?”青年男子转过眸来看他,接着笑道,“也是!你那时,也才刚出生而已。不过,今天我没兴趣与你探讨过去。告诉我,君韶白人在哪里?” 青年男子的眼神不再是波澜不惊,而是已经染上了渴望。 “谁?”沈予慕蹙眉。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君韶白!”青年男子几近怀念的念着这个名字,“我从地狱里爬回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姓楼的一定知道他在哪!你是他的情人,自然也会知道。告诉我,君韶白现在在哪里?” “不,你误会了!”沈予慕笑了一下,“我与楼逸风,从来都不是什么情人,我也更不认识什么君韶白。老实说,我刚刚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不可能!”青年男子眯起了眼,眼中已经渐起了疯狂,“在没得到所要的东西之前,‘他’是不会骗我的!你在撒谎!” 他站起身来,最后一声落下的时候,手中的鞭子突然一动,无情的抽打在沈予慕身上。 沈予慕“嘶”痛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与楼逸风原就没有确定情人的关系,楼逸风更是对所有的事情守口如瓶,而自己,竟要为一件自己压根不知道的事情挨鞭子! “告诉我!韶白他现在在哪?”青年男子又问了一遍,原本偏棕色的眸子却渐渐的转红。 “我确实不知道!”沈予慕叹了口气,怀疑眼前的人正在丧失理智,“既然你觉得那个‘他’不会背叛你,那就也该告诉你,我是个怕疼的人,你这一鞭子下来,我若真有什么隐瞒,早就全部说出来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青年男子喊着,“啪”“啪”又抽了两鞭子,“司徒烨和秋洛言,加上一个楼逸风!是他们毁了我!竟然还让那个孽子带走了我的韶白!韶白是我的!” 心中有恨,下手自然毫不留情,何况用的还是那条排得进兵器谱的鞭子! 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沈予慕几乎又晕厥了过去,但是双耳却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两个名字!——司徒烨、秋洛言——当今圣上和以睿智闻名于世的国师! 楼逸风竟然和这两个人有牵扯……这是不是意味着,沈家当年竟然参与了庙堂之事,卷入了当年三皇子和七皇子的夺嫡之争。 他的心凉了一半!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深想下去。 “主人!” 喊声惊动了沈予慕,他忍着疼痛望过去,才看到那个守在一旁的大汉正扶着青衣男子。几道鞭子下来,沈予慕的唇边溢出了血丝,但是面前的男子却也比他好不到哪去,正捂着腹部咳嗽,咳出了血来,染红了衣服。 青衣男子没有拒绝大汉的搀扶,慢慢的站起身来,满脸的血迹看着十分骇人,他却丝毫不在意的拿出了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随手丢到一旁:“带我回去休息!” 那大汉搀扶着青衣男子出了屋子。 衣摆晃动,沈予慕的视线被青衣男子腰间的坠子吸引了过去:紫白相间的鱼纹琉璃—— 凤尾鱼纹玉!这人是烧了百里剑阁,拿走了龙玄剑的人!先皇送给当今圣上,却被当年的三皇子夺走的那把龙玄剑!若是真的在这人手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 “看牢他!人若跑了,我要你们的命!”青衣男子吩咐道。 “是!主人!”门口的两个守卫同时应了声,随即,便是大门的落锁声。 沈予慕低低的喘着气,企图减少身上的疼痛之感,只可惜丝毫不起作用。心里的慌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楼逸风认识当今的圣上和国师……玄云庄是在司徒烨继位之后升起的势力,玄云庄主见到楼逸风的时候明显有敬意……青衣男子说沈家的十八棱紫金鞭来自于他……对上庙堂的事件,童、蓝、沈三家灭门不久,苍暮山一战,司徒烨夺取了皇权…… 难怪!难怪自己的神机阁势力遍布了整个武林,却依旧查不到蛛丝马迹。因为有几个足以翻云覆雨的人将这些东西死死的压了下来……因为他一直查错了方向!他一直以为让沈家遭此大劫的应该是仇杀!却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楼逸风!”沈予慕低着头,手脚渐渐的麻木僵硬,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唇间全是气血不顺而呕出的血腥气息。 他望着面前空旷一片,面无表情的喊着那个名字:“楼逸风!若真是如此……你更不应骗我!” 被揭过的历史的一页,本意是封存起来,永不见于世人。但是还有他们这些被遗留下来的“幸存者”,鲜血淋漓的找不到归属。于是,就算知道真相会让伤口痛得更撕心裂肺,也要义无反顾的将那一页重新掀开…… ================================================================================== 大boss终于出来了……呼……这张写得偶纠结的,怕大家弄不明白突然出现的那么些名字。不过这些不是狐兔临时杜撰的,之前就这么决定好了。皇帝司徒烨和国师秋洛言是虐恋情深的一对儿,此文中出场不多,记不住就算了。君韶白其实已经提过一次的了……那个……就是枉作山上那个水晶棺里本来躺着的那只,是楼逸风的朋友,后面会再提到。就是这样! ☆、第二十四章 顺利逃离 沈予慕被关在这屋子里已经两天了,青衣男子自那一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但是从门口守卫的闲聊中,沈予慕知道,那个人就住在庄子的另一处。 那人给他的感觉太过于诡异了,沈予慕打心眼里觉得,这不是他可以应付的人。但是加在绳索上的禁制,就足以封住他几乎所有的能力,以至于沈予慕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一边想着逃离的方法,一边希望楼逸风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并且已经有了线索了。他从来不怀疑楼逸风一定会想尽办法救自己这一点,因为那个男人尽管什么都不肯说,却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没有任何一个只是存心接近的人,能够将自己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想到之前,将他所需用的全部安排好。 想到楼逸风,就难免想到那个叫童彦的讨厌鬼。不由的暗自磨牙,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楼逸风离他远点。是他捡回来的又怎样?徒弟又怎样?敢垂涎他的人,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由于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全身上下早已经麻痹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是否还在。那青衣男子倒没有断了沈予慕的食物,但是也仅限于食物,没有水。这可以省掉很多麻烦,至少,不用解下绳子解决生理问题。 守卫不耐烦的将手中的馒头往沈予慕的口里塞:“快点吃!再不吃我可扔了!” 沈予慕张开了口,咬住了守卫粗鲁的搁在唇上的馒头,张口,咬了一小口。因为双唇早已干燥得起了皮,干硬的馒头在他的唇上磨出了血迹。沈予慕嚼着馒头,伴着血水咽了下去。 “你主子呢?”沈予慕喑哑的声音问。 “主子一早就出门了,你若是想求主子放了你,我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主子手里的人,能留个全尸都该自求多福了!”那守卫不耐烦的说着,抬头,却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看着十分柔弱的人,被折磨成这样了,一双眼睛却依旧澄澈。 “既然如此,你还跟着他?”沈予慕问,“不怕什么时候,也不得好死吗?” 那守卫露出邪气的一笑:“我们魔教中人,原就没几个好东西。更没打算过要死得其所。” 就在这时,门外的另一个守卫突然喊了声:“喂,我去趟茅房,你先看着他。” “知道了,滚吧你!”守卫回了一声。就听见外面的人一阵小跑着走了。 “你,”沈予慕突然声音低沉着道,“看着我。” 守卫条件反射的转过了头来,对上了沈予慕的眼睛。 那双澄澈的黑色眼眸中好像多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一般,将守卫深深的吸引住了。他着迷一般的盯着沈予慕的双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直到守卫的双眼瞳孔放大,双眸涣散开来,完全找不到焦距,沈予慕才舒了一口气,喑哑的声音重新响起:“替我解开绳索。” 那守卫好似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拿出了绑在裤腿上的匕首,帮沈予慕割断了手上和脚上的绳索。 沈予慕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了地板上。那守卫做完这一切之后,便躺倒在地上不动了。 时间紧急,他的身体根本容不得他运用特殊能力,沈予慕也顾不得自己麻痹的身体是否恢复得足以逃离了。他咬着牙站了起来,解下了那守卫腰间的水壶,先沾了沾干裂的嘴唇,又喝了两口。踉跄着朝着门外走去。 趁着去茅房的守卫还未回来,沈予慕循着回廊,小心翼翼的跑了出去。 出了那间关押他的房间,才知道,这儿竟然是一处废弃的庄子,杂草丛生、凌乱不堪。谨慎起见,他不得不借着那些丛生的杂草隐蔽自己,一边寻找出路,身上的衣服被那些尖锐的杂草磨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整个庄子透着死气沉沉的感觉,只有远远的一个厢房那传来说话的声音。幸而那青衣男子并没有在院子里布置阵法,沈予慕循着房子的基本构造,从后门逃出了庄子。 也仅仅只是出了庄子而已,沈予慕的身体便已经快要不堪负荷了。他半扶着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不知不觉的进了一片竹林,林中的风拂过面来,带着几丝诡异之感。沈予慕却无法多想,因为面前的景色开始出现重影,沈予慕撑着身子不停不停的向前走,脚步机械的向前移动着,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脚下一个踉跄,从一个小丘上滚了下去。 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想着,算了,听天由命吧! 随即眼前又是一黑,数不清这辈子第几次又昏迷了过去—— ***********************************我是小慕子,乃要撑住,别让狐兔虐了的分割线君************************** 就在沈予慕昏睡过去不久,山丘的不远处,一辆牛车“咕噜咕噜”的转动着轮子,从路的那一边慢慢的开了过来。 “我说阿三哥,你走的这条路对不对啊!不要天黑之前还赶不回去!我还给媳妇儿带的一只鸡,准备回去炖了吃。”一个偏细的男声道,声音的主人是个偏瘦的男子,身子半弓着,有几分的猥琐感。 “放心吧!阿四!这条路我上次我和程伯走过一次,是回村子的近道。嘿嘿,一定能赶得上给弟妹炖鸡汤的。”另一个偏憨厚的声音道,也是声如其主,高高壮壮的大汉拉着套在牛脖子上的绳子,正熟稔的驾着牛车。 “咦?阿三,那边是不是着火了?”瘦弱的阿四突然指着山丘翻过去的地方道。 “哪里?我看看!”阿三闻言高抬了头去看,隔着山丘看不真切,只见那一边正冒着滚滚浓烟,隐隐可见的火光。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那里,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救人?”阿四问。 阿三憨厚的一笑:“啊!啊!不用!那边是个废旧的庄子,挺大挺漂亮的,就是不住人,据说闹鬼来着。” “啊——”阿四突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阿三不解道。 “真的有人!”阿四指着草丛的一处道。 “我看看!”阿三又一次偏过头,正看见仰倒在草地上的沈予慕,苍白的脸色带着血迹,浑身上下的衣服被割得破破烂烂的,透出血迹。 “活……活的还是死……死的?”阿四颤抖着,看着阿三吓了一跳之下停下了牛车。 “你……你去看看!”阿三虽然长得魁梧,但是胆子显然与身高成了反比。 “我!我……”阿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了牛车,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戳了戳沈予慕的身体,“喂!喂!你……你活的还是……死的?” 阿三咽了咽口水:“笨!笨蛋!叹鼻息啊!” “哦!”阿四恍然大悟了一下,又伸出了手去,小心翼翼的放在沈予慕的鼻子下,“啊!活的!” “那……那……怎么办?”阿三手足无措。 “哎呀!快下来把人抬上车,去找大夫啊!”阿四忙道,“看样子也不比隔壁家的阿黄大多少,总不能就这么扔在这儿等死吧!” “哦!对!”阿三忙跳下了马车来帮忙。 两人将沈予慕搬上了牛车,和后面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一起,阿三飞快的驾起牛车往前冲,嘴里还念叨着:“找大夫!找大夫……” 也正因为这两人的日行一善,以至于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匆匆忙忙赶来的某人翻遍了整座山也未能找到想找的人,瞬间的怒火差点烧了整片竹林。 ===================================================================== 卷二结束,于是……别对小楼太苛刻,虽然童彦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自然还是会选择相信的。嘿……话说,双十一快乐啊亲们! ☆、第一章 要变天了 荷花池边的亭子里,一站一坐着两个人。正坐着的白衣男子搁下了已经画了一半的墨莲,双手支着头,望着站着的人。一袭玄衣,银纹绣边,神色冷淡的望着白衣男子,风吹过发梢,露出的那张容颜,让白衣男子即便已经见过楼逸风许多次也依旧惊叹不已。 “我还是第一次,见楼先生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白衣男子,当今国师秋洛言偏着头,轻笑着道。这人从来淡漠,没有一般人应有的喜怒哀乐贪嗔痴,就算是挥手之间,流血漂橹之时,面上也只是流露出困惑而已。他与那个雪山顶上没有血肉的上仙不同,楼逸风不是没有心的人,他只是不懂而已。 当年就个人曾笑说,楼逸风,早晚有一天,你也会遇上你的劫。没想到,不过十来年未见,这一“劫”便来了。 “他怎么样了?”楼逸风根本不理他,径自问。 “无碍!”秋洛言也不吊他胃口,直接道,“被一对傻人有傻福的兄弟救了,正在一个村子里疗伤。不得不说,那个小家伙建的神机阁还真是出乎意料,神机阁的当家人左以思竟然比我们早一步得到了消息,已经赶去了。你大可放心。”要知道,他建立消息网比那小家伙早了二十年,从他决定帮司徒烨坐上龙椅便开始了。 楼逸风点点头,眼神里却一点也没有放心的意思,似乎自己不亲眼看到,便无法安心。 “我知道你急着去见小家伙,但你我都知道,当年留下的小麻烦,总要解决一下。”秋洛言道。 那原本是朝廷的事情,即便是当朝皇帝亲自出马也不能命令楼逸风做什么。但是那个人却拿楼逸风看上的小家伙下手了,那么就该承受相应的怒火。 “是我大意了。”风拂过楼逸风的脸颊,连双眼也浮上了一抹冷然,甚至能感觉得到杀意,“这些年太过放任,让某些人忘了曾经的教训。” 楼逸风从来不觉得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何不对,他纵容了某些人,而那些人伤了他的至宝。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一样痛恨自己的放纵和多年来的随意,以至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沈予慕被带到了何处,更不知道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以至于最后只能来找秋洛言。幸好沈予慕已经没事了,幸好…… 虽然已经晚了,但是那些伤了沈予慕的人,离末日也不远了。龙之逆鳞,触之必死。如果认为沉睡之中的龙,是全然无害的话,那么,他们该开始给自己挖好坟墓了。至于沈予慕…… 楼逸风有些不舒服的想到,在这之前,他还在和自己闹别扭,如今又因为自己遭了罪。如果因此而讨厌自己,或是从此再也不理的话——只是想着,就觉得心口的部位隐隐作痛。听秋洛言说,那人受了鞭伤,现在可能还在床上,痛得比他还要厉害上许多倍。其实不理也没关系,只是别那么痛,予慕他平时就算是不小心割开了一个小口子也会泪眼汪汪,受不得那样的疼。 秋洛言见楼逸风捂着胸口,神色越发得阴冷。都说平日里从不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神鬼难挡,见楼逸风现在这样,秋洛言不敢劝,却又不得不开口:“不是你的错,你们的职责本就是不插手人间之事。那人既然出现了,我们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安排影卫保护那个小家伙。” “我来,不是与你说这件事的。”楼逸风控制着自己已经有些失控的心念,望着秋洛言,“对于自己的誓言,我从来不会违背,但是这一次,只怕要破例了。” “你的意思?” “我说的,是与你的约定。”楼逸风望着秋洛言道,“我会告诉予慕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于他,任何一丝的隐瞒都觉得不妥,于是心口便会疼,你明白吗?” 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对于那个小家伙的心思,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即便他自己似乎还不能完全的理解,但并不妨碍旁人明白他想表达的东西。 “我明白!”秋洛言点头,“当年与你们约定将事情对外瞒下来,只是出于那些事情太过诡异,若是流传到民间,会造出极不好的影响。再加上童、沈、蓝三家的事情……若是沈予慕想知道,你便说吧。只是对于其他人,我希望你能继续替我保密,行吗?” “可以!”只是沈予慕是不是选择保密,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楼逸风接着道,“那么,你想好了之后怎么面对予慕了吗?” 楼逸风这一问,显然不是在关心秋洛言,而是确认日后沈予慕不死心的质问秋洛言的时候,秋洛言说的话,绝不会伤了他心尖上的人。 秋洛言苦笑了一声:“能如何?终归是我们欠了沈家的。放心吧!就算小家伙到时要打要杀,我都不还手行吧?” “还有司徒烨!”楼逸风补充着道,一点也不觉得直喊皇帝的姓名有什么不对。 秋洛言无言的看着楼逸风,见他的眼神,于是点了点头:“嗯!我替他答应了。” 楼逸风点点头,衣袖一摆,化作了尘烟一般,突然从秋洛言的眼前消失了,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秋洛言没有继续他的画,而是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远方,叹了口气:“看来,又要变天了。” ****************************************我是的确变天了,劝大家穿暖别感冒的分割线君****************************************** 小村庄一如既往的热闹。 强壮得适合极适合充当苦力的阿三扛着一只野猪从山上下来,一路憨厚的笑着,和路过的村民打招呼。 一进了院子,就将野猪往地上一扔,扯开了嗓子就喊:“阿四啊!阿四家弟妹啊!快出来!把这只野猪处理了,我们晚上吃烤野猪,呵呵,呵呵……” 正虚弱的靠坐在门口,身上裹着被单的沈予慕看见那憨厚的笑脸,不由翻了个白眼,不可置信的觉得,这个满满是聪明狡诈之人的世界,还有这般单纯的人存在,而且还不止一个,屋子里笑呵呵的赶出来帮忙的两个也算。 更让沈予慕觉得不敢置信的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两个人救了,如果沈予慕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不远的大半年前,这一壮一瘦的两个汉子曾经大半夜的爬进自家的别院企图刺杀他,还没开始逼问呢,两人就什么都说出来了【狐兔:忘记这两倒霉鬼的请往回翻,卷一的第十五章专门描写了】。当时觉得这两人滑头,现在才知道,其实只是笨得没谱了。 “小兄弟,告诉哥,你想吃哪部分,我让你嫂子给你煮上。”叫阿四的瘦弱男子笑眯眯的望着沈予慕,那笑容说不出的猥琐,沈予慕却知道,那其实并不是男子的本意,这人其实还是单纯善良的。 “要猪心。”沈予慕不客气的微笑着道,“劳烦嫂子帮我炖上,猪心补血,兄弟我身上白白流掉的血太多了。”重点是就算全身上下垫着棉被,还是觉得疼啊!嘶—— 话说回来,姓楼的真就这么抛下他不管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鬼影啊! “好!”阿四的媳妇难得的是个漂亮温柔的姑娘,一听沈予慕的话,笑着道,“我一会儿去大夫那买点药材一起炖了,晚上给小兄弟补补。” 沈予慕心里有了枸杞猪心汤的念想,突然觉得好受了些,笑眯了眼,正开口要说谢谢,突然一个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 “不用了!他晚上就不在这里了。” 那满是火药味的声音,伴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双含着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予慕。 沈予慕一见来人,煞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左看右看,却对自己能躲得过去这件事不抱任何的希望。 ====================== ==!亲们,没错,这是昨天的。但是狐兔杯具的放在了卷二,重推期间不能改文,为了可爱的队形,转移到这里了。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二章 小左发火   这世界上能管得动沈予慕的人其实并不多,多发点成了沈予慕姐夫的偃月楼主萧子昇算一个,他的话沈予慕不能不听。但有一个人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左以思。神机阁的右护法兼大家长,江湖传言中神机子最宠爱的情人。   “你是大脑撞了树了,还是神经搭错了线?”左以思冷笑着,“堂堂神机阁的阁主,竟然在半年之内随随便便被扔进了监狱里两次!我早说过你那点小手段只能用来骗骗小朋友了,出个门连侍卫都不带,小命不要了就早说,本少爷不介意亲自送你上路,别给我死在外面,丢进神机阁的脸!”   见沈予慕低着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脸上还有一道未合起来的伤口,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疼了。然而左以思却全然无视,继续冷笑着道:“哟!看看这浑身的伤痕,英雄了是吧?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用来给别人试鞭的是吧?还有更值得表扬的,留在身上的每一道伤痕用的都是你自己的鞭子……” “那个……以思……”北凌垣小心翼翼的插了嘴。   话还未说说完,左以思的炮火已经转向了北凌垣:“还有你!医术不行起码还有毒术,毒术再不行,起码还有脑子吧!还是说那两个笨蛋没脑子你也没有?竟然放他一个人行事?” 在一旁什么也没说就被定义为没脑子的东方青空抿了抿唇,扫了左以思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继续阴沉着脸盯着沈予慕身上的伤,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又一次接收了怨念的沈予慕将被子一蒙,企图装死。   本来还在床上啄食的雀儿相思转过小脑袋来,翅膀一震,飞到了沈予慕头上啄着被蒙起来的被子。   “你还要抱着被子躲到什么时候?”左以思冷笑一声。   “到你不生气为止。”沈予慕小小声的嘀咕着。   “那你最好这辈子也不用出来了。”左以思说着瞪了北凌垣一眼,“还愣着干什么?给那家伙检查一下,该上药上药,该解毒解毒,实在没救了就给他一刀。” 我是要给阁主治疗啊!可是你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以为你要处置他呀!北凌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储满了泪水,此刻忙迅速地走到沈予慕身边,掀开了被子,让可怜兮兮的沈予慕露出脸来,做了个全身检查,然后在一旁开药。   相思已经在北凌垣扑过来的时候扇着翅膀飞落在左以思的手心上,亲昵的啄了啄他的指尖。   左以思算得上是神机阁中最好看的人,当然,这种好看自然不能与楼逸风相比,楼逸风的是一种出尘的空灵之感,可远观而不可近视,左以思给人的感觉却更为真实一些。但显然,也是不易亲近的人,单是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就够让人觉得畏惧的了。这人比常人要来得高傲也牙尖嘴利,就算是关心也要口带讽刺才过瘾。幸而神机阁里的人都知道,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左以思原就出身于名门世家,父亲一族当朝为官的不在少数,母亲这一支则是有名的世家。无论在江湖上还是朝廷上都算是说得上话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出于某种原因,或者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和沈予慕混到了一起,于是神机阁成立之后,他扛下了阁里大部分的事务。但显然,那群不知感恩的家伙觉得还不够,于是他在处理事务的同时,还得分出心神来,给这几个成日不知安分的家伙们收拾烂摊子。   后果就是这几年左以思的脾气被磨得差不多了,这一次沈予慕一出事,许久未上的火气一次性补足了。幸而找到沈予慕之前,他烧了一整座囚禁过沈予慕的庄子才稍微发泄了些火气,剩在这样家伙身上的已经不多了。否则沈予慕几人就该摸摸自己的脖子,仔细了下一秒中勒过来的白绫——左以思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了,再闯祸,他就亲自勒死他们,永绝后患!   “那和个……”沈予慕弱弱的出声:“阿三阿四他们……” “赏了些银子和一块令牌,有事直接上分舵,无条件帮忙。还想怎么样?”左以思挑眉看他。   沈予慕缩缩脖子。好吧,他不至于认为左以思会迁怒到那两兄弟身上,他只是担心神机阁给的奖赏会给那在平凡生活中悠然自得的一家子惹来祸事。幸而左以思不愧是神机阁真正的当家人,该给的赏还是给了,也给留了一项选择,如果那两兄弟喜欢平静生活,那么有那些钱就够了,如果他们想往上爬,做喜欢的事情,那么神机阁也可以提供后盾。   “我敢怎么样?”沈予慕捂着脸哭诉,“小左!你能不能不生气了!我已经受够教训了呜……浑身都疼……你看,手还被勒出了一圈一圈红痕来,勒得太紧了,血肉都烂了呜……你还凶我……”   东方青空迅速抬眼,指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左以思看。   左以思也不知道是被东方青空看得发虚了,还是因为沈予慕的哭声实在是太魔音穿耳了。   脸上冷然的神色淡了下来,最后走到了沈予慕的床边,低头看他:“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假哭。”   沈予慕略抬起头来,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着实吓了左以思一跳。   左以思伸出手去,略显粗鲁的揉了揉沈予慕的头发:“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什么?不嫌丢人啊!”   “可是……”沈予慕蹙着眉,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真的很疼!你还凶我……”委屈的目光盯着左以思。   左以思陪在沈予慕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家阁主是有多么的怕疼,连一点小伤都忍不了,却被折磨成这样子了。   暗叹了口气,半将人拥在怀里:“你以后乖乖听话,我就不罚你抄写一百遍守则,也不骂你了。”   沈予慕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哭得及时,要不那一百遍的守则抄写一下来,自己还不得累死。   北凌垣趁着左以思没注意,亮着白牙,笑得一脸可爱,偷偷的对着东方青空摆了一个“搞定”的手势。东方青空没意会,奇怪地看着他,害得北凌垣一脸的痛心扼腕。   安慰完某人,左以思站起身来,“小慕子给我好好休息,小北负责监督他的伤势,现在,你们俩,跟我来。”   说着便往外走,东方青空和北凌垣忙跟了上去。   “对了!”左以思补充着说道,“吩咐下去,谁也不准将这座庄子透露出去,还有,见到一个叫沈七的,或者叫楼逸风的人敢来,都给我乱棍打出去!”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沈予慕靠坐在床上,脑补了一下楼逸风一身玄衣,被拿着扫帚的大妈乱棍打出去的场面,顿时觉得有点冷。   正当他打了个寒战的时候,心中念叨的人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站在了床边,修长的手指拉过被子,替他盖好。而后,伸出了双手,将被子连同人一起,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楼……逸风?”沈予慕的脸被捂在了楼逸风的胸膛,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我!”楼逸风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应道。   “你轻点儿!”沈予慕微蹙了眉道。   虽然隔着被子,没碰到伤口。但是楼逸风楼得太紧了,还是让沈予慕觉得难受了。   楼逸风闻言忙松了手,却还是将人拥在怀里,下颌搁在沈予慕的头顶,静默着没说话。   沈予慕没推开他,反而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被洋葱呛到,开始哭的时候。”楼逸风边说着话,一只手顺着沈予慕的手臂,伸进被窝里,取出了还被沈予慕捏在手上的一瓣被掐出了印来的洋葱——北凌垣趁着给沈予慕看伤口的时候偷渡给他的,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沈予慕哭了,左以思再大的火气也都没辙了。   沈予慕也没有因为被识破而觉得怎么样,自觉的伸出手去,让楼逸风替他将手中的洋葱汁擦干。 “喂,神话!”沈予慕低头,同他一起看着自己的手道,“你怎么才来?动作比小左还慢,害得我被小坐骂了,才不得已装哭的。都是你的错!”   伴着话语,对楼逸风怒目而视。   楼逸风知道沈予慕是不怪他的意思,但是也只是松了一口气,并没有觉得好受些。因为伴着他的擦拭,便看见了沈予慕有些枯燥的手。仅仅是三天不见,沈予慕不仅更瘦了,皮肤也苍白得有些泛黄,双唇上裂了口子,虽然血迹被擦去了,却还是一道道的嫣红。更不用看手腕上的勒痕,和身上看得见与看不见的伤疤。   “嗯!我的错。”楼逸风闭了闭眼,脸与沈予慕的脸相贴,好似这样能让彼此都好一些。   沈予慕倒是有些好笑地看着楼逸风:“喂,这都认了?虽然说我是晕倒在你安排见面的屋子里的,对方抓了我也是因为你。不过既然目标是我,你也被算计了,防不胜防是自然的事情,用不着这副表情吧!”好似天塌下来一般,搂着自己的姿势,更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小心翼翼得好似易碎的珍宝。   “是我没保护好你。”楼逸风微蹙着眉,如画的眉眼只是这个动作,便让人于心不忍,更不用说向来喜欢美人,舍不得美人伤心的沈予慕了。   果然,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手抚过楼逸风的眉眼,沈予慕笑弯了眉:“那以后,最好与我寸步不离,不管什么童彦马彦的,都不能将我托给别人。还有,下次再有危险,麻烦你速度快一点,要不我就要考虑别人了。” “没有下次!”楼逸风看着他的双眼有着温柔的坚定。这样一个人,一旦眼里放进了谁,就放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这可是你说的。”沈予慕轻笑着。   “嗯!” “啊!对了。”沈予慕想起了事情来,“你现在赶紧放开我,我们还在冷战中,你离我远点!   楼逸风只将人抱紧了,双唇轻柔地贴在他的额心上:“你不理我,我就无处可去了。你想听的,我都告诉你。”   “真的?”沈予慕挑眉看他。   “故事不长,却有点复杂,你边休息,我慢慢说给你听。”楼逸风扶着沈予慕躺下,替他拉好了被子,侧躺在他旁边,温润的嗓音开始说了一段算不上太久远的故事。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三章 云烟过往(上)   沈予慕会捻诀,自然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仙、神、魔、妖的存在。但是美人师父不愿意让他接触那个世界,所以教会他的,只是在现世生存的本事。楼逸风却是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成长起来的,但是他不属于仙、神、魔、妖的任何一种。   人间每百年,就会诞生一任守护者,他们诞生于天地灵露,责任是看护人间的秩序,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插手凡间之事。楼逸风便是这一任的守护者,或许是因为这百年人间遭劫,所以这一任的守护者的能力更胜以往,包括他出生的地方也不在人间,而是凤凰山顶上的雪山幻境。不过凤凰山在凡间有其他的名字,最开始的时候叫栖梧山,后来成了岐山,在楼逸风下来之后,又有了个新的名字,叫枉作山。   楼逸风已经不太记得在雪山幻境的日子了,只记得那儿住着一个冰冷的神仙,终年天寒地冻、冰雪不散,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尽管他心性温和,面上却总是带着来自雪山的冷淡。   他刚下凡间的时候,为了契合守护者的身份,实力被封住了一半。雪山的主人没有告诉他该做些什么,只让他顺便帮了一个忙,就是照看一下枉作山上,那副万年玄冰所做的冰馆里的人。当楼逸风看到冰馆的时候,着实愣住了,因为冰馆里躺着的,是楼逸风的故友也是雪山主人的弟弟,君韶白。   “雪山的主人把自己的兄弟送进冰馆了?仇杀还是冤杀?”沈予慕在楼逸风怀里调整了姿势,好奇的问,“顺道问一下,那个君韶白是死的还是活着的?”如果是死的也太恐怖了,因为他在凝心湖见到那座冰馆的时候,里面是空的。说起来,沈予慕会去探查那副冰馆,也是因为“凝心湖”这个名字,沈予慕的师父曾说过,那儿有一座冰馆,埋着他的一位故人。   “活着,但和死了差不多。”楼逸风说道,“君韶白堕入魔道,犯下了天条,本应受魂飞魄散之刑。但是君韶白却是上古仙神,就算是上天要动他,也要问过雪山主人的意思。雪山主人倒是不介意大义灭亲的,不过那时候有个人,为他求了情,就是你的师父。” 沈予慕眼睛一亮:“我就说嘛!美人师父绝对不一般,所以,他也是神仙吗?” “不,不是!” 那只是个修道之人,却比常人更有悟性,所学的术法,即便是楼逸风要动手也要斟酌一番。据说,是和雪山主人、君韶白有些前世渊源,不过,这都与楼逸风要讲的故事无关。   话说,楼逸风守着枉作山二十年,二十年间,凡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皇子司徒烨与三皇子司徒鸿开始争夺皇位。   自古皇位之争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武林,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了,不知谁的怂恿之下,三皇子开始主动的勾结武林中人。   “除了心术不正之人,谁会傻到会参与庙堂之事?魔教?”沈予慕不可置信的道。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在江湖上闯荡,图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把这些单细胞动物,扔到庙堂上的尔虞我诈间,基本只有待宰的份。   “确实有心术不正之人,”楼逸淡淡地道,“当时投靠了三皇子的,便有魔教,还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叫‘昭鸿’。首领的名字也是这个。” “昭昭日月,不如惊鸿一艳!”沈予慕倒是听说过这个神出鬼没的组织,但是当时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少名气,十几年间便又销声匿迹了。   “这句话可不能说,”楼逸风突然一笑,“要是被君韶白听到,估计又要气得跳脚了。”昭鸿的首领取这个名字,为的便是一个人,那便是君韶白。   “喂!你忽悠我呢!”沈子慕瞪了楼逸风一眼,“君韶白不是还在冰馆里躺着吗?怎么让人惊鸿一艳了?难道是那个叫昭鸿的看到了棺材,一见钟情?那个变态岂不是恋尸癖?”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个首领不就是之前绑架了他的人。   这件事情,其实楼逸风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原来君韶白的身体被封在冰馆中,却有一魂三魄离了体。对于仙神来说,即便是一魂三魄,也可以显出身形来,不过魂魄缺得太厉害了,法力便几近于无。昭鸿又非平常人,用结界将君韶白关了起来。   不过君韶白岂是随便一个人便可以关得住的,所以早早的逃了出来,不知去向。昭鸿知道君韶白魂魄不齐,一定还在人间。所以投奔三皇子的时候,除了他为自己谋福之外,更是为了找到君韶白。   “这和童、沈、蓝三家又有什么关系?”沈子慕虽然喜欢听八卦,但是更关心的还是当年的那件事。   楼逸风犹豫了一下,才道:“三皇子有了魔教和昭鸿,行事变得狠辣了起来。不从他的人,可以暗杀,得不到民心,就可以人为的安排天灾人祸,然后以救万民于水火的姿态出现。”相对而言,七皇子虽然为人刁钻了些,却是个难得为民的皇子。七皇子是嫔妃所生,养母正是三皇子的母亲元妃。背景不够深厚,原本与皇位无缘,但是他却有一个相府出身,机智聪慧的青梅竹马,秋洛言。秋洛言是什么人?五岁能赋诗,七岁做国论,十二岁便能高中状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若想帮一个人,哪有可能坐以待毙。   三皇子勾结邪魔歪道,七皇子如何都不肯做同样的事情,因为江山是他司徒家的江山,让那些武林人来掺和,最后分一杯羹,只怕朝纲混乱。得助益容易,想摆脱,就难上加难了。七皇子不肯,可是秋洛言在呢,他早在三皇子开始有动向的时候,就瞒着七皇子偷偷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其中,就包括童、蓝、沈三家。   “什么?”沈予慕虽然已经猜到了些,却还是惊讶了,“可是,那个人……那个叫昭鸿的人说,沈家的十八棱紫金鞭是他送的,我以为……”以为沈家,也是三皇子的爪牙。   “恰恰相反。”楼逸风轻抚着沈子慕的额角,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这是秋洛言隐藏在江湖的三大势力,直到三家从江湖上消失了,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沈予慕查了这么多年,每次有了蛛丝马迹,便找不到了。   沈家与其他两家不同的地方,在于沈子慕的父亲,当年沈家的家主沈扬在秋洛言的示意下,向昭鸿示好。换言之,沈扬就是秋洛言安排在敌方的一颗暗棋。   夺嫡之战越演越烈,四方百姓也因此遭受了牵连。昭鸿的邪术根本不是普通的凡间修道着可以抵挡的。那时候的秋洛言机缘巧合的得知了两个人来,一个是沈子慕的师父,另一个就是楼逸风。   沈予慕的师父无从找起,但是楼逸风却一直在枉作山上。   秋洛言来求他,甚至厉声质问楼逸风身为守护者的职责在哪。楼逸风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听他细数人间的风雨二十年。直到第三日的时候,楼逸风方离开了枉作山。   插手人间之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楼逸风付出的代价,便是每做一次法,便要消耗身上一部分灵气。昭鸿手中有妖器,就算是楼逸风应对起来只会越来越吃力,所以昭鸿打定了主意,要打持久战。   一袭玄衣,容颜绝色,行走之间,风生云起。关于楼逸风的神话便是在那时候开始的。   “不对啊!”沈予慕古怪地看着楼逸风,“我听闻的传说,这个故事也流行了四五十年了吧?何况那段时间,我也是六七岁,知道些了吧?” “那是流言掺杂的结果。”楼逸风微微一笑,“别忘了,我在更早的二十年前,就已经来到人间了。”   “那魔教呢?血冥剑呢?”沈予慕继续问,传说血冥剑是楼逸风百年前就从百里剑阁拿走的,魔教更是在他手上已久。但是奇怪的是,沈予慕和楼逸风在一起这么久,连他的房间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那把剑。楼逸风难得的几次动手,都是不用兵器的。   楼逸风闻言无奈了:“血冥剑自然不在我手里,何况凡间再好的兵器,对我来说也是块废铁。”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四章 云烟过往(下)   所谓的传承和嫁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当年的魔教教主的确拿了血冥剑,之后血冥剑不知所踪,后来楼逸风接任了魔教教主。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加上之前的传闻在,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定那些所谓的魔教教主都是表面上的,楼逸风才是魔教真正的主人,所以血冥剑那么好的兵器,自然也是属于楼逸风的。   沈予慕他们这一代毕竟太年幼了,当年的事情,就算要打听也无从下手,于是那些留言拼凑出来了所谓的事实。   “你成了魔教教主又是怎么回事?”沈予慕眯着眼问,“灭沈家的人,是昭鸿还是当今那位?为什么童、沈、蓝三家又偏偏都留了一根独苗?”   “这是一个约定。”楼逸风微叹了口气,“一旦涉足庙堂之争,难免被卷入战乱中不得脱身,前一秒钟荣华富贵,后一秒钟说不定就身首异处了。童、沈、蓝三家商量之后,由沈扬出面,让秋洛言立下誓言,各保三家一支血脉。沈家要保的人,便是你。”   沈予慕愣住了,所以什么不得与父母同住一处,必须送到远方让别人收养,一开始就是骗人的。父亲知道沈家早晚会有那么一天,所以早早的将自己支开了。   “沈家是最早被灭的一支。对沈家动手的,是魔教。”楼逸风没有让他继续想下去,他说道。   沈家是因为秋洛言的安排,成了间谍。但是童、蓝两家都不知道这些事情,直接认定了沈家是叛徒。所以在某些事情上,便一再的孤立沈家。那时候,昭鸿已经对沈家有所怀疑了,秉着宁可错杀,不可留患的想法,让当年的魔教教主亲自动手,灭了沈家。当夜秋洛言则趁机带人进了魔教,捣毁了魔教势力。   沈予幕怔了一下,随即咬牙,发狠地看着楼逸风:“秋洛言知道当时的魔教教主那天会动手?”   “这才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楼逸风因为沈予慕发红的眼而心疼,“不仅秋洛言知道,沈家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你回家的路途……被人阻拦了。”   秋洛言的目的不仅是要引开魔教教主,也是为了不能让昭鸿起疑心。沈家没有逃走,就给了昭鸿一个信息,背叛他的不是沈家,而是另有内鬼。秋洛言趁机釜底抽薪,离间了三皇子和昭鸿。   沈家是自愿牺牲的,后来的童家和蓝家被昭鸿一个怒火,一同灭了。虽说确实发生得措手不及,但若说和秋洛言的刻意纵容没有任何关系,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兔死狗烹古来有之,这便是帝王之术,秋洛言再狠,毕竟送了一个好皇帝给天下百姓,换了一个太平盛世,谁也无法言说对错。   “秋——洛——言!”沈予慕说得咬牙切齿,内心却复杂得无以复加。那是他从小的偶像,聪慧过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宗师。   秋洛言毕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各保存了三家的一脉。   苍暮山一战之后,七皇子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皇位,天下初定。那时候君韶白魂魄突然回体,从冰馆中离开了,楼逸风因为在这场活劫之后,身上的灵力也所剩无几,除了基本的术法外便与常人无异。于是便决定回枉作山修行。   秋洛言求了他一件事,便是在国家稳定之前,将某些杀不得的人一同束缚在枉作山上,直到司徒烨建设下的国家有能力应对为止。所以名义上,楼逸风成了魔教的教主。实力摆在那里,容不得人不从。   这便是当年魔教退守枉作山的全部事实。其实枉作山上的不仅仅是魔教的人,还有行事乖张之人,其中还有一些自己请命到枉作山避世之人,秋洛言也安排了一些,主要是替楼逸风管理事务,好让他一心修行。   第二年,楼逸风便将三家的遗骨一同带上的枉作山,唯一的遗落,或者是刻意放纵的,便是沈予慕。原因是君韶白曾经提过,如果有个人也很喜欢沈家那小子的话,让楼逸风别和他抢人。   “君韶白认识我?”沈予慕疑惑。   “君韶白见到你的时候,你年岁尚小,戴着个小草帽,叼着根野草,野性十足的还和人打了一架。”楼逸风带着些许回忆的道,“君韶白那时候还未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所以你看不见他,不过有一个人你应该认识,他叫竹辉夜。”   “第一杀手‘鬼影’竹辉夜?”沈予慕道吸了口冷气,百万君中取人性命的“鬼影”他自然是记得的,更记得的是苍暮山那一战后见到他时的最后一面,那双沉淀下幽暗的眼睛里可怖的狂乱……   “他和君韶白……”沈予慕问。   “和你我一样。”楼逸风亲了亲沈予慕的眼,“是情人。”   沈予慕却是第一次听楼逸风这么直白的说出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面上一红,口气恶劣的将人推开:“谁与你是情人了?我的姻缘线上系着的可是白宇寒!”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是情人?”楼逸风认真地看着沈予慕问。   沈予慕算是知道了,这个勉强算半个神仙的神话,就算经历了一场活劫,感情线基本是一片空白。   “而且姻缘线,也已经没有了啊!”楼逸风低声道。   沈予慕再看自己的手,突然发现原本系在手腕上的红线,的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不见了。   “从你遇上我开始,”楼逸风唇角微勾了笑意,“就已经慢慢的淡了,然后不见。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给你系上,但是线的那一端,只能是我。”   沈予慕现在满脑子都是楼逸风说的故事里,那些错杂的人和事,还在消化不良中,猛的听到楼逸风的表白,便完全愣住了,脑中的那些事顿时突然混沌了起来,只剩下面前这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上,那抹清淡的笑意,却似暖了心一般。   “为什么是我?”沈予慕其实不明白,楼逸风过去的生命里,见过了无数的人,仙、神、人、魔、妖,好的坏的,美貌的丑陋的、乖巧的、温柔的、冷淡的,形形色色之后,为什么反而看到了一个他。   就算他是神机阁的阁主,也大多是左以思他们的功劳。他自小长着一张平凡的脸,扔进人群里便找不到。就算是现在一手神卦,也是与楼逸风一样,有着神秘出身的美人师父教的皮毛。自己嗜睡嗜玩,对比起那些传奇,显得平淡无奇,为什么……楼逸风偏就喜欢呢?   “不知道。或许,喜欢的就是你的简单和小聪明。”楼逸风轻笑着,“比起那些苦苦在人世行走的人,你洒脱得多,也活得快乐的多。我需要的,仅仅是在你身边能得到的宁静。”   他见证过太多人的恋情,君韶白和竹辉夜的、司徒烨与秋洛言的,甚至是雪山的主人与沈予慕的美人师父的……他们经历了太多的困难,有的最终获得了幸福,有的至今还分隔两地,发誓永不相见。   那一日,他因为修行被打搅而重伤,从云端掉下来,被这小人捡回去之后,才慢慢的体会到什么是真实的快乐。甚至小小的欺负一下这个人,看着他呲牙咧嘴都能让觉得心情愉悦。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决定好好的宠着他,如果哪一日,幸运的两情相悦了,那么便握着他的手,做他喜欢的事情,陪着他闯祸胡闹,替他收拾残局。傍晚的时候,就背着偷懒的他慢慢的回家。守着他,伴着他,不去参与世间的是是非非,就不会有那些凡尘俗世挡在他们中间,也不用君韶白他们曾经承受的伤痛和分离。   他太想当然了,所以这一次沈予慕出了事,才发现只是陪着他还远远不够。他喜欢在人世间闹腾,自己需要给他的,还有一个强大的保护伞,能让他无所顾忌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会太久的,他抱着怀中正在纠结的人儿想,不用太久,他会给沈予慕一个不让他厌烦的强大保护伞。让所有伤害他的人,都远离他们的视线。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五章 他是我的   晨光微曦,从窗外掠进了房间,带着些许朦胧的光,照亮了帷帐下的宽大床辅,轻纱掩盖下,隐隐可见床上相拥而眠的一双人儿。   瘦弱些的曲卷的身躯,被高大的男子侧抱在怀里,一个容颜绝色,一个恬静柔和。相互依偎在一起,便给人一种淡淡的幸福感,令人不忍打搅。   但这个不忍打搅显然不在推开了门,却猛然见到这样一幅场景的左以思。   他本来是想叫沈予慕去吃点东西的,却看到自家的阁主被一个男人这么抱在怀里,还一副恬静安然的表情,顿时面色铁青,好似捉奸在床一般。   他早就从东方青空和北凌垣的口中听说了,这位武林的神话,让几人幢憬了许多年的绝色男子,就是去年沈予慕违背了以往美色为先的惯例,死活抱进神机阁来给他当侍卫的面瘫男,沈七。他能容忍沈七在沈予慕身旁跟进跟出,并不代表能容忍得了魔教的教主将自家阁主抱在怀里,还是在没保护好,让他受伤之后才突然出现。   二话不说的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就抱着一盆水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挑眉,手中的一盆水就住床上一倒—— 臆想中的大叫声并没有响起,因为在那一霎那间,楼逸风已经将沈予慕用被子一裹,抱在怀里,瞬间从床的另一边闪了开来。早在左以思还未踏进房门的时候,楼逸风便醒了。只是因为靠在自己身上,昨夜辗转反侧到清晨才勉强睡过去的沈予慕正睡得沉,所以就陪着他假寐。   左以思原就是个冷静的人,所以楼逸风以为他要算账的话,也会等背着沈予慕的时候,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因为颠簌,沈予慕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但是因为睡眠不足,头疼得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了正拿着空盆挑眉的左以思:“怎……么了?”   沈予慕无辜的眨了眨眼,望了望楼逸风,又看了看已经湿漉漉的床辅,疑惑地道:“咦?发大水了?”   左以思自然也知道自家阁主刚醒来的时候,有多么的没防备。还是咬牙切齿地道:“你没长脚吗?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抱着?”   沈予慕条件反射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咦?在呀!然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楼逸风站着抱在怀里,和左以思隔着床辅对峙。   于是迷糊的大脑开始清醒了过来,忙从楼逸风身上下来。   “还不过来!”左以思瞪着沈予慕道。   说这句话的如果是北凌垣的话,不过去,就会哭给你看,如果是东方青空的话,不过去,下一秒可能会放蛇咬你,换做是左以思的话,不过去,就意味着还没来得及说声上天啊,西方极乐世界就真的近了。   沈予慕不敢不从的要走过去,却被身后的人又一次搂进了怀里。楼逸风这次不再沉默,直视着左以思道:“他是我的人。”所以不要随便呼来喝去,特别是他正在我怀里的时候。   左以思的脸更黑了,沈予慕则恼羞成怒的送了楼逸风一肘子,却因为被搂得紧紧的展不开力。   “楼教主!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左以思正色道,“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神,还请您离开。”他昨日就下了令,庄中任何人见到了楼逸风,就关门放狗。谁想这人竟然躲开了层层护卫,轻易的进了沈予慕的房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神话毕竟不是随便说说的,没把握对上的人,左以思自然会斟酌一番。   楼逸风摇了摇头,轻轻一笑:“他在哪,我在哪?”   那一抹笑,让天地都失了几分颜色。就算是先入为主,不待见他的左以思,此刻也因为这个笑容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   虽然断袖在本朝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特别有当今圣上和国师做典范的时候,但是左以思清楚的知道自家阁主只是喜欢在口头上占便宜,并没有这方面的倾向。若不然,哪怕沈予慕只流露出那么一点意愿,只怕早就有了榻上之人,自然轮不到楼逸风来掺和。   换言之……说不定真是被这副长相给迷倒的。沈予慕的颜控还是相当恶劣的。   “楼教主要加入神机阁的话,只怕有些困难呢。”左以思特意曲解了楼逸风的意思,当做他想加入神机阁,“特别是在楼教主的人在我家阁主的身上留下了这么多伤疤之后。说到这个,神机阁虽然比不上魔教的大门大派,但是也容不得欺到我们头上来。楼教主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左以思追查之下,发现关押沈予慕的地方,那些守卫都是出自魔教。   这一说,也是为了体醒沈予慕一声。   “是我没保护他。”楼逸风把玩着沈予慕的发,说道,“自然会给予慕一个交代。”   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左以思虽然能言善辩,但是对上一个不爱说话的对手,就像一拳过去,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白费力气。   心情极不好的瞪向了一旁即将又睡过去的沈予慕“阁主!‘您’就没什么可以说的吗?”   突然被点了名的沈予慕看了看两人。   “那个……”沈予慕极其干脆的双眼一闭,靠在楼逸风身上,“你们继续,我还没睡醒,什么也没听见。”   这样的鸵鸟心态的躲避行为,让正躲在门边偷看的北凌垣和东方青空在心里暗暗的鄙视了一番。   楼逸风却知道靠在身上的人是真的困了,于是重新将沈予慕拦腰抱起,扫了一眼已经湿漉漉的床辅,绕了过去,走到左以思身旁:“还有空着的房间吗?”   左以思本来不想理会他,但是见沈予慕似乎确实很累的样子,也发觉自己怒上心头的那一盆水泼得确实鲁莽了点,于是抿着唇,说道:“出门左转第二间房。”   楼逸风点了点头,对左以思说了句:“我不会让他再受任何伤害的。”说着,边抱着人出了门,直接越过趴在门边的两个人,左转,带着人去补眠。   左以思依旧面色古怪。那个姓楼的对自己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又不是沈予慕的家长,还下保证书!就算是下了保证书,自己也绝对不能将那迷糊的家伙交到别人手里。   “哇!原来真的有人长得比画中还好看!上次见到楼逸风的时候,虽然也好看,但是绝不像今天这么人神共愤。”北凌垣惊叹着道,“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离不开目光,难怪从来爱美人的小慕子竟然心动了。”   东方青空挠门,挠得“咯吱咯吱”的响,显然十分不忿。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声响的人不由得身上发毛。   左以思冷眼扫过去,门边的两个人同时僵住了动作。   “东方青空!北凌垣!”左以思难得连名带姓的叫两个人。   “在!”北凌垣忙回道,绝对不给左以思迁怒的机会。东方青空则睁着一双眼,瞪着左以思看。   “东方,去找一堆毒蛇、毒蝎子,再把你的盅王带来。”左以思冷着脸吩咐道,小北,我要你的五毒散、分筋错骨散、三尸散,越毒越好。”   北凌垣听得背后直犯冷气,却坚决闭口不问怎么回事。   左以思说完话,便往外走。   跨过门槛的时候,东方青空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么多毒物,你要用来干什么?咬坏人吗?”   北凌垣想要拦着却已经晚了,左以思的冷漠全部剥离,猛的跳脚:“敢XX我神机阁的阁主!我丫的毒不死他!”一堆毒药下去,还管他神不神话,毒不死他,他就不叫左以思!   说完话,愤然离去。   北凌垣在心中默默同情即将来向大家长汇报工作的人,左以思就算毒不死楼逸风,荼毒其他无辜人士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东方青空站起身来,拍拍衣服,往旁边走。   “去哪?”北凌垣顺口问道。   东方青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去找毒蛇蝎子什么的啊!小左不是要吗?”说着,头也不回的也走了。   北凌垣慌忙跟上:“哎呦喂!你别真的去找来你那些‘好伙伴’啊!毒不死姓楼的,说不定还会让阁主倒霉的,小左是在说气话啊……” 为什么神机阁里养的尽是这么一群怪人啊呜……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六章 当时惘然   沈予慕在养病,被扣留在阁里主持事务,无法来探望的小南、小右、云惜让阁里的属下给沈予慕送来了一大堆吃的玩的,小右甚至不知从哪儿牵来了一只牧羊犬。   左以思望着一堆有的没的,眉头跳了跳,大手一挥,全部撤走。就算沈子慕咬着盖在身上的被角,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也没用。谁不知道这家伙除了睡觉,第二大爱好就是吃。偏偏神机阁里的人都以宠溺阁主大人为己任,送来的全是辛辣的刺激性食物,该忌口的某人现在最好碰都不要碰。不过,那三人找来的东西,用来给他和东方、小北下酒倒是不错。   沈予慕见苦肉计无用,干脆往后一躺,倒在藤椅上装死。   转眼竟然又一个入秋了,阳光温得正好。倒在藤椅上,身上盖着被子,活脱脱就一病人的沈予慕晒着太阳,等着楼逸风从外面给他偷渡好吃的来。   左以思不待见楼逸风,所以直接吩咐厨房送饭的时候只送沈予慕的那一份,预备让楼逸风自生自灭或是自觉离开。   但是这点小麻烦怎么会被楼逸风放在眼里呢,加上楼逸风最近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除了每天固定陪着沈予慕吃饭休息,其他时间都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看在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些清淡不腻的点心的份上,沈予慕并不想问太多。   左以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予慕自然知道,左以思不是真的讨厌楼逸风的。沈予慕会那么清楚的知道楼逸风的那些神话史,极大的原因便是左以思一直觉得只有那样一个在危难中敢于出现,又能随时淡泊名利的退出江湖的人,才能真正被称为英雄。现在之所以对楼逸风没有好脸色,完全只是出于对沈予慕的关心而已。毕竟,护短是神机阁的通病。自己家人的安危,自然要比对偶像的崇拜重要得多。   左以思坐在沈予慕旁边的椅子上,握着笔迅速的批阅了一堆文件,好一会儿,得了空闲似的侧头,对沈予慕开口问道:“小慕!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楼逸风……” 沈予慕睁开了眼,看向左以思,勾着唇轻笑了一下:“嗯!以后要叫阁主夫人了!”   眼神澄澈,带着几分戏倪的意思,左以思却知道,这人其实是认真了的。沈子慕的认真总是带着几分执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情,不管是对的错的,都会坚持到底。   “长大了!”左以思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随即淡笑的神色又冷了一下,“就算喜欢男的,也不要是楼逸风!不用说他是魔教教主的身份了,光是他保护不了你这一点……” “以思!”沈予慕抗议道,“我也是男的!为什么一定要有人保护?”   左以思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就你那三脚猫功夫,随便遇上个二流高手,连给人家瘙痒都够不着。”   沈予慕气闷着道:“我又不是只靠拳脚功夫……” “你的小聪明显然还不够你逃跑用的。”左以思哼了一声。   心知左以思又要在他这次的事故上做功夫了,切,和老妈子似的。沈予慕这么想着,可惜敢想不敢说,连忙转移话题:“以思!我让你查的事情呢?”   左以思翻了翻手中的文件,食指与中指捻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来,扫了一眼,说道:“‘鬼影,竹辉夜不属于偃月楼,这一点我们都清楚的。不过,在你被偃月楼主萧子昇接走之后,萧子昇便秘密的找到了‘鬼影”委托他杀了当年的魔教教主。魔教当年便与竹辉夜起了冲突,不过,我们从当年魔教教主的近侍,逃跑的看护口中得知,杀当年魔教教主的人,并不是‘鬼影’。‘鬼影’显然是被嫁祸了。”   以楼逸风不喜欢参与凡尘俗世的性子,当年的事情,也只知道一个大概。但是这个大概,就足够颠覆沈予慕脑中大部分的认知。他活了二十多年,一手建立的神机阁,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手刃仇人。但是,如果这个仇人是当今那两位呢?如果真正的幕后黑手……早已经死了呢?那么他十多年来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思虑让总是嗜睡的沈予慕,这几日来时不时的失眠,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脑中反反复复都是亲人早已记不清楚的笑颜,和大火中挣扎的表情。他从小就算不得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也无法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同意让整个沈家陪葬。是不是父亲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除了他和母亲,谁也不知道?包招他那温婉可人的姐姐?   不,不对!她是死在萧子昇剑下的。沈予慕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百花开,红灯盏,喜气洋洋,沈府里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了笑意,沈予慕也被接了回来。母亲告诉沈予慕,他的姐姐今天要出嫁了。出嫁,新娘子却没坐上大红花轿,婚礼也是在自家的府里举办的。沈子慕记不得新郎的脸了,只记得姐姐一身红衣,比平日里更加妍丽动人。之后的画面,就好像梦境一般,当年的还是青年的萧子昇一袭白衣素缟,眉眼间全是悲愤之色,体着长剑便走了礼堂。沈予慕只记得姐姐掀开了盖头,和萧子昇吵了一架。萧子昇怒极之下,不顾旁人的阻拦,拨了长剑,就向着新郎刺去。姐姐却挡在了新郎的面前,而后满屋的喜色里又添了一大片的红。   沈予慕只记得自己的脸上被溅上了温热的液体,管家捂住了沈予慕的双眼,不让他看,拉着他要往外走。沈予慕执着的透过指缝看到了礼堂里,让他永远留在了脑海里的一幕。萧子昇惊慌失措的抱着姐姐,而他的姐姐,一袭的嫁裳之下,依旧美艳动人,他甚至看到了姐姐唇边绽出的一抹微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抱着刚刚用剑刺进了她心脏的人。   后来,听下人说,萧子昇带着他姐姐的遗体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这是姐姐的遗愿。沈家随即将这件事情掩盖了过去,母亲痛哭了好一阵子,说她不该逼姐姐另嫁,活生生拆断了一对情人。一年之后,沈家便遇上了灭门案,萧子昇在路上捡到了无处可去的沈予慕。   沈予慕从来都不恨萧子昇,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的爱自己的姐姐,甚至在姐姐走了之后,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人。原本,他对萧子昇就带着些许愧疚,些许依赖的心里,在听完当年的事情后,没来由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萧子昇再恨活生生拆散了他们的沈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这几年来,每一次,萧子昇都警告他,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总回头看,却明显有什么瞒着他的。沈予慕不信,这么多年,萧子昇什么也没做过。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偃月楼虽然比神机阁建立得早了近七年,却是也在他姐姐死了之后开始的。所以便让左以思换了个方向找找看。   “还有呢?”沈予慕又问。   “你说要查萧子昇是不是下过死令,不得进出的禁地,还有萧子昇是否经常失踪不见踪影。倒是找到了一些东西。”左以思说着,翻出了另一张纸,“一个是偃月楼的禁地,据说放着所有杀手的资料。萧子昇确实经常性的失踪,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并不在楼里,也从不和任何人透露。据说,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院落,具体坐落地点应该在靠东的位置。”   说完后,左以思抬头看他:“话说回来,你找这些东西做什么?我记得,你曾说过,不会去查偃月楼的。萧子昇知道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心寒一番。”左以思自然知道偃月楼主和沈予慕的交情,本也不太赞同这个做法。   沈予慕沉思地看着远方,并不怎么在意地道:“他若是心寒还好,我就怕他心虚。”心有所动,却不敢多想。   那所谓的院落,是他的避风所,还是,根本就藏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卷三 第七章 联盟请柬 左以思并不多问,只是点了火折,将那两张纸一并烧了。 一道白影闪过,楼逸风一身白衣的出现在院子里。沈予慕还是第一次见楼逸风穿白衣,越发衬得面色如玉,似幻似真,当下就看傻了眼。 楼逸风淡淡一笑,也不在乎左以思就在一旁,便轻轻的在沈予慕的颊边落下了一吻,才将手中还热腾腾的珍馐坊如意粥递了过去。 美人、美食,沈予慕当即就笑弯了眼,拿了勺子就开吃。 珍馐坊的粥不仅每天限量100份,不外送,而且还与这里隔了一个城镇的地方。左以思猜不出楼逸风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从临镇赶到这里。不过有一点倒是肯定的,那就是本来已经被他们宠坏了的阁主大人,极有可能被这个男人宠的更加无法无天。 这次沈予慕收拾,没给沈大阁主长长记性,倒是敲醒了楼大教主更深的宠溺之心。 左以思就算看的明白,也懒的去点破。他的脸色从楼逸风出现之后,就本能的冷了下来,说道:“楼教主好雅兴啊!此刻还有心情在这里逗留。怎么,就算是魔教被顷刻被毁了,你也不在乎?” 楼逸风神色淡然,到时沈予慕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左以思:“怎么?” “正要请示阁主!”左以思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的请柬,“先看看。” 沈予慕接过请柬,扫了几眼,神色古怪的看向楼逸风:“玄云庄发来召集令,要召开武林大会,讨伐魔教?” “正是如此。”左以思回道,“近日里,本该早在十几年前就隐退的魔教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各处的暗庄渐渐露出了水面。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所谓的 ‘活跃’未免过了点。先是瘟疫,后是灾民恶意行凶,再有投毒、暗杀、煽动造反。就好似蚂蚁一般,不知道从哪個角落里涌出来的,却数量庞大。他们不仅对付武林中人,侵犯平常百姓似乎连官府也不放在眼里。完全猜不透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好似见到了人就要制造麻烦一般。” “长此以往,必然会造成巨大的麻烦!玄云庄的意思是,召集四大家族,商讨对策。”左以思一边说着,一边哼笑的看着楼逸风,“楼大教主还在这里,若是让有心人看见了,岂不是认为我神机阁与魔教有染?” 楼逸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左以思一眼,好似在说,你是沈予慕的家人,所以我懒得同你计较一般,让左以思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噗嗤……”沈予慕为此低低偷笑了一声,见左以思瞪了一眼过来,才立即正色道,“咳!玄云庄要做东道主,珑碧谷和偃月楼的反应如何?” “偃月楼主萧子昇目前行踪不明,不过楼里已经有人过去了。珑碧谷龙谷主则是在那一场比试之后,直接去了玄云庄。我猜,要开武林大会的事,未尝没有龙谷主的意思。虽然我神机阁随性惯了,许多武林之事都处于中立态度。但是这一次,我建议还是参与的好。阁主,你的决定是……”虽然左以思是神机阁的大家长,大事小事全部说了算。但并不意味着沈予慕就被架空了。阁主不再时,万事以左以思为主,但若阁主在,自然是要给组沈予慕这个面子。 “去!怎可不去!”沈予慕勾唇笑笑,眼里却没有多少的笑意,因为这次他们要对付的人,算得上沈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左以思看了楼逸风一眼,似乎在提醒沈予慕,这里有個人立场尴尬。 “无妨!”开口的确实楼逸风,他正拿着帕子替沈予慕擦了擦唇角,“这次的武林大会,提议人是我。” 这句话让左以思讶异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什么事情被隐瞒了。转眼去看沈予慕,却见自家阁主及其淡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或不妥。 “那便如此吧!”左以思收好了文件,站起神来 ,指着一处对楼逸风道,“楼教主,您的客房是那边,别晚上又走错路了。”每次错的路线都是一样的----沈予慕的房间。若不是北凌垣看出了沈予慕依旧是青涩的童子之身,左以思估计自己会忍不住拿刀,半夜就把人砍了。 沈予慕笑着目送左以思走,才抬眼问楼逸风:“你去见过秋洛言了?”若他猜得没错的话,秋洛言为了防止出乱子,一定在武林中安排了自己的势力,算来算去,也只有玄云庄了。这次是玄云庄做的东道主,未必就没有秋洛言准备借刀杀人的意思。 “在你出事之后见过一次。”楼逸风拨了拨沈予慕的发丝,亲了亲。有些不满足的将人整個抱了起来,送进怀里,自己躺入藤椅中,让沈予慕半趴在自己身上,“你若不喜欢,不去便是。”他的心本来就很笑,只放一个人便够了,其他人其他事,若这个人觉得烦躁,那就踹到一边去。 沈予慕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见他。”他有许多事情想问秋洛言。他想知道,沈家的忠真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一场浩劫,他是否曾经为了那几百人落过哪怕一滴眼泪。他想问秋洛言,是不是为了司徒烨,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或者为了本来就不是司徒烨,而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楼逸风低低叹了口气,无奈着道:“洛言说……他在玄云庄等你!” 秋洛言知道自己会要求见他? 沈予慕挑眉,顿时觉得那人越发的深不可测了。这样在官场里沉浮的角色,在一面倒的夺嫡之战中却展现惊天艳才的人,可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怕了?”楼逸风好笑的戳了戳沈予慕的脸。 “谁怕了!”沈予慕瞪眼,“他要敢怎么样,来一个我咬一个,来两個我咬一双!啊!不对,不是‘咬’,是‘杀’!” 楼逸风只觉得,这人孩子气的表情格外的可爱,于是轻轻的笑出声来。 沈予慕见这人竟然笑了,就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直接揪住了楼逸风的衣领,瞪眼道:“不许笑!你是我的人,不能吃里扒外懂吗!如果我和姓秋的起了冲突,你要站在我这边!”这么说,却是一点底也没有,毕竟楼逸风和秋洛言认识那么多年了。自己和这家伙相识的时间,加起来也还一年不到。 “听你的。”楼逸风轻笑着,压下他的额头,与他额心相抵,“如果他让你觉得痛苦了,我替你杀了他。”淡笑的眼神,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只要望进那一泓秋水,便觉得信了。 “这还差不多!”沈予慕咕哝着放开了楼逸风。 靠得太近了,彼此的气息相互缠绕,竟多出了几分暧昧的气息。因为沈予慕唇上咬出的伤口,楼逸风一直都没碰他,此刻喘息之间,竟有几分抑制不住。他微侧开了头,试图将让自己别盯着沈予慕的唇看。 沈大阁主可不管这个,眼见着些许嫣红的唇离自己那么那么近,看上去嫩嫩软软暖暖,不由得伸出了舌头,舔了舔。 楼逸风僵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别——” 沈予慕眼带迷离的覆上唇来,碰了碰,又舔了舔,听着身下的人气息又乱了几分,连心跳都有些不规律了。他微张了唇,楼逸风却没有动。于是沈予慕抬眼瞪了他一眼。 带着水汽的眼神看进了心底,软了一片,顿时无法拒绝的将人压了下来,偏了头,舌头探了进去。慢慢的与沈予慕舌尖相抵,沈予慕腰上一软,更贴近了楼逸风几分,怕碰疼了沈予慕的伤口,楼逸风就算是亲吻也是小心翼翼的,吮吻之间,小心的不去磨蹭那柔软的唇瓣,灵活的舌探索者沈予慕口中的舌根,牙齿,慢慢的收紧双手,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来,好似这几日一直安定不下的心,因为这个吻而恢复了平静。只要这人在身边就好了,只要这人属于自己,那么就这么缠绵着,不要分开。 楼逸风的手隔着衣服,抚着沈予慕的腰间的伤疤,唇舌纠缠,不舍的微微分离了,才就着唇道:“等你的伤好了,我们来做吧!” 沈予慕自然知道楼逸风言下之意,顿时面上多了抹嫣红。但是毕竟都是男子,这一方面也便没那么难以启齿。低下头,窝在楼逸风的肩窝处,沈予慕轻轻的道:“嗯!” 卷三 第八章 兄弟见面 行馆门口,沈予慕拽着一匹白马的缰绳,瞪着一双眼睛和左以思较劲。东方青空和北凌垣互相搡着,谁也不肯开口帮忙。 左以思冷笑着眯着眼:“你伤还没好!不准去!神机阁由我出面就够了!” “你不能剥夺我生存的乐趣。”沈予慕不甘示弱的瞪着左以思,申请自己的权利,“再说了,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难道你怀疑小北的技术吗?” 看戏的北凌垣无辜的被左以思瞪了一眼,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打眼睛,无辜的摸摸鼻子:难道医术好也有错吗? “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没好!”左以思道。 “没好也要去!”沈予慕继续瞪,“我已经躺了好几天了,差不多要发霉了!而且我答应了玄云庄主,要给他儿子改命的,人家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堂堂神机阁的阁主,难道要食言不成?” 这个理由说的理直气壮。左以思原也没打算拦他,只是看沈予慕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像训训他。 于是挑了挑眉,不说话。 “你是阁主还是我是阁主!”沈予慕终于没忍住呛声了。 “你是!”左以思颇为不屑的一哼,“怎么?终于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要来挑担子了?我房里正堆着一堆阁内大小事务的文件等着呢!亲爱的阁主大人,您是不是该转身回去处理才对?”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委屈的阁主吗?连个下属都管不动,呜……等回去,他一定要…… “是不是又想捏十几个和我一样的小包子,一口一个啃掉?”左以思不客气的点破了沈予慕的想法,“云惜让我转达,你再敢拿她捏泥人的手艺来捏包子,就剁了你的手!” 沈予慕彻底悲催了!云大小姐,神机阁高层唯一的女性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阴暗的想法?一定是被小右那个自恋暴力狂给教坏的,呜…… 正当沈公子正努力死抓着缰绳,努力想着怎么让大家长同意自己出行的时候,一辆低调却不失华贵的马车慢慢的驶了过来。 左以思和北凌垣同时警惕了起来,到时东方青空依旧一脸百无聊赖的看着沈予慕。 驾车的事一名穿着素衣,带着渔夫帽的年轻人。待他将马车停在了沈予慕他们身旁,车夫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拿下了帽子,顿时恢复了书生摸样,脸上也带了淡淡的笑意,看着几人。 “你是……以清?”左以思先认出了人来,有些诧异着道。 来人正是魔教书部的现任书主,左以清。他是左以思的弟弟,曾在魔教时,引沈予慕去了西塔。 “小思!好久不见了!”左以清微笑着和左以思打了招呼,又转眼看了看沈予慕,“沈阁主别来无恙啊!” “托福!”沈予慕早换掉了哀怨的表情,淡笑着回道。 “你们俩见过面?”左以思警惕的的站在沈予慕面前,隔离了俩人的视线,质问沈予慕道,“你为什么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沈予慕奇怪的看着左以思:“他不是你弟弟吗?我在枉作山的时候,你还让他给我传过话,带我去……” 说到这个,也发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看向左以清。 左以清已经拿出了他的扇子,轻轻扇着,歪着头,对着几人轻笑。 左以思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没好气的道:“他不是我弟弟!而是那个飘忽不定,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哥哥!最大的兴趣就是装嫩,明明比我多活了七年,还以我的弟弟自称!”讽刺的意味越发得浓厚了。 “哎呀呀!”左以清摇着扇子。 沈予慕一面想着小左好像不太待见自己的兄长,一面微眯起了眼:“你那日与我看的折扇上的字,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左以清并不是神机阁在魔教的暗庄,那么那天他看到的折扇,是谁写的? 沈予慕无法说服自己不去猜测,这些事情也来自楼逸风的授意。 左以清开口,还未回答,马车内便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只要见过一次,以清便能模仿任何人的字体及说话的语气。” 边说着话,楼逸风已经掀开了帘子,下了马车来,双眼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沈予慕身上,便没一再移开半分。 楼逸风一出现,左以清的轻佻便收敛了几分,他躬身对沈予慕歉意歉意着道:“实在是对不住了,沈阁主!我那天会引您去西塔,并不是教主授意的,只是纯粹好玩儿而已。您知道,魔教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难得有非魔教的人出现,所以就难免表现得‘热情’了些!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并无恶意,在枉作山上陷害您的,也与我不是同伙。” 在说完话后,左以清恭敬的站在了一侧,不再开口说话。 左以清清楚的知道自己玩错了地方,在沈予慕愤然离去之后,自家教主极快的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所得到的教训,估计在半辈子之内,都不敢再对沈予慕动任何一丝歪念头了。 就算左以清这么说,沈予慕还是觉得气恼,自己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骗了!枉说了自己能够洞察天意。连人心都没能看懂! 楼逸风自然知道沈予慕起了小性子了,直接将人揽了过去,自然而然的低头,轻轻的碰了碰沈予慕的双唇,带着些温柔的道:“不是说,要去玄云庄吗?该上车了!” “小左不让我去!”沈予慕在楼逸风怀里抬头,控诉着道。 楼逸风牵住了沈予慕的手,淡淡一笑:“我让就行!”只要楼逸风想,就算是整个神机阁加起来,也阻止不了他要做的事情。 找到了大靠山,也确定了这个大靠山向着自己之后,沈予慕满意了!扯扯手中的缰绳,对着楼逸风笑:“那走吧!” “不能骑马!”楼逸风只是握住了沈予慕牵着马缰的手,哪缰绳就从沈予慕的手中滑落了下去,“你伤还未痊愈,上马车把!” 沈予慕眨眨眼,随即抗议道:“上次我才笑话白宇宸是伤患,才需要坐马车。现在换我坐着马车去玄云庄,会被他笑死的。”沈予慕确定白宇宸绝对会笑出来的。 “等到了白玉城,我们再骑马去玄云庄。”对于沈予慕的固执,楼逸风选用折中的办法。 沈予慕想了想,一脸不太想妥协的样子。 楼逸风头靠着沈予慕的头,淡淡一笑:“坐车……嗯?”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瞬间被晃花了眼的人,迷迷糊糊了好一阵子,回过神来之后,已经被楼逸风塞进了马车里。暗自咬牙,懊恼了一番,在楼逸风跟着上车,打开了小巧的桌几下的暗格之后,所有的怨念都化作了食欲,抢过小点心就开吃。 马车外,目睹了从两人无视旁人的亲亲密密,到楼逸风迅速收服沈予慕,以及最后楼逸风那倾城一笑的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没回过神来。特别是刚刚和沈予慕抬了半天杠的左以思,此刻正是心中乱流翻滚,自己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我说小弟!”左以清扇面掩住忍不住抽搐的唇角,“别太介意!沈大阁主再多变,也没有我魔教教主给人的冲击力打。”哪个从来脸色淡淡的楼大教主竟然笑了……笑了……笑了……重点是,他,他,他……竟然还用了美男计!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们这群人疯了? “以清!”淡雅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我们该出发了!” “遵命!教主” 左以清恭敬的回道,随即重新戴上了渔夫帽,收起了白面扇……便听见左以思呲笑了一声,不由无奈的看着自家早熟的弟弟:自己也不愿意这样自毁形象啊!他们现在一群人可是要去攻打魔教,自己一个魔教中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四大势力联盟间,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左以思根本就懒得理会从不付责任的兄长,转头对东方青空和北凌垣道:“我们也该走了!” 东方青空二话不说纵身上马,北凌垣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极不识相的钻进了马车里。楼逸风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加上明卫和暗卫,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卷三 第九章 一笑倾城 马车一路上稳稳当当的朝白玉城驶去,沈予慕靠在楼逸风的怀里,闭着双眼,一路上都很安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思索什么。楼逸风一手抱着他,头靠在沈予慕的发漩处,另一手搁在桌几上一本书上。马车里安静着,只能三不五时的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北凌垣有些无聊的双手撑着脑袋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人,明明一个万分耀眼,一个平凡无奇;一个宁静淡然,一个闹腾八卦。这样两个极端的人靠在一起,竟会给人一种诡异的协调感,好似那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旁人无法融入一般。 这样想着,心口便有些酸涩了起来。难怪东方青空和左以思以前的反应这么大!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家的神机阁主要(或许是“已经”)被一个男人抢走了,呜……而且看趋势,绝对是被压的那一个。自己是不是应该偷偷为小慕子准备点“事后药”?据说……会很疼的!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啊!可是能怎么样呢?化魂散也下过了,泻药也用过了,毒蛇也放过了——之前左以思背着沈予慕偷偷做的——结果根本拿楼大教主没辙。现在一个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一小小的大夫,能力有限,反抗无能啊! 马车外,正驾着车的左以清和骑着马,跟在一旁的左以思正在用互相讽刺的方式交流感情。左以思的什么话,似乎逗笑了左以清,只听见一阵轻快的笑声传来。 沈予慕突然半睁开了眼,看向了北凌垣。指了指北凌垣,又指了指外面。北凌垣眨了眨眼。 没弄清沈予慕想做什么的楼逸风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询问的看着沈予慕。沈予慕回以淡淡的一笑,便重新闭上了眼,窝回了楼逸风怀里。 这两人又甜甜蜜蜜的把他这个旁人遗忘了。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北凌垣爬出了马车车厢,决定还是改坐在车夫旁边,继续假装不知道这回事儿好了! 没一会儿,北凌垣就又有些后悔了!眼看着快入冬了,自己在马车里呆着还暖和些,一坐在着个名义上的车夫,实际上的神机阁大当家的哥哥身旁,除了忍受秋风过处的寒意外,还额外的附加了兄弟两“挤眉弄眼”衍生的杀气。 “小孩儿!”驾着马车的左以清侧头对北凌垣一笑,“你们神机阁是没人了吗?怎么还雇佣童工。” 北凌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左以思看过来的眼神,则诡异的多了某种叫“期待”的情绪。 “果然不能高估了我家以思。”左以清笑着道,“来,告诉哥哥,你今年几岁了?” “你觉得……我几岁?”那样期待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可爱。 左以清道:“看着很小的样子,我猜,应该也只有十六岁吧! 原本可爱的表情突然狰狞了起来,在左以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马车蒙的晃荡了一下,突然停了下来,左以清一声惊呼,被踹下了马车。 北凌垣原本不想对这个麻烦人物怎么样的!只怪他戳中了自己的死穴!那么就去死吧! “丫的!你才十六岁!你全家都是十六岁!“北凌垣站在马车下,气红了一张小脸,抬着脚,冲着左以清的屁股狠狠的踩,”老子已经二十七了!不是童工!去死!去死……” 左以清以僵硬的姿势倒在草地上,竟然动也不能动一下。因为北凌垣身上别的没有,有的最多的就是药粉。让人暂时神经麻痹无法动弹的药粉更是北凌垣欺负别人时的最爱! 左以思看着面前的一幕,对着自家兄长求助的眼神呲笑了一声,反正小北也不会武功,踩几脚也就留几个脚印而已。转身拍了拍东方青空的肩膀,表扬他及时的让马车停了下来,没有惊动马车里的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沈予慕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霎那,唇角勾起了愉快的笑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风水总要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之……敢拿自己寻开心,不整死左以清,他就不姓“沈”!大不了冲着他是左以思的兄长的份上,留个全尸就好了。 楼逸风看了看沈予慕愉悦的表情,想了想自己那可怜的下属。决定这种时候,还是要当做没看见的。 除了这段小插曲,众人一路安稳的进了白玉城。马车被停在了城门外,沈予慕坚持骑马进城,当然,是与楼逸风共乘一骑。 原本意图低调的一行人因为楼逸风露出的真面目而引来了轩然大波。被无数惊艳的目光一路送进了玄云庄,更夸张的事,沈予慕眼见着好些个人因为看呆了,走路直接撞墙,还有一名卖花的女子,突然就奔过来,对着楼逸风撒花,幸好被一旁的护卫技巧的拦住了。 与楼逸风相反的,自然是被他把抱在怀里的沈予慕了!沈公子真心的希望,自己刚才没有同意和楼逸风共乘一骑。因为在楼逸风旁边骑马的话,以自己的样貌,完全会被当做是路人甲。但是被这么一个绝世美人抱在怀里,偏偏还姿色平常……啧……落在身上的目光,那哪就是妒忌怨毒恨,远多于艳羡啊! 楼逸风在沈予慕发火之前,竟然拉起了披风,将沈予慕护在怀里,遮住了脸,不让别人看见。 “你干什么?”沈予慕觉得莫名其妙,该被遮住脸的人是他这个招蜂引蝶的人好不好。 “你太引人注目了!我不想让别人觊觎你。”楼逸风一向很满意沈予慕不招人的长相。沈予慕更像是一块不引人注目的石头,只有与他亲近的人,才能真正的知道,那是一块万金不换的美玉,也是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珍宝。当然,神机阁里的那几只永远把沈予慕当宝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自己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总要接收一堆咬牙切齿的目光。有那么一些人在,已经够麻烦的了,再来一些,自己岂不是要疲于应对?所以……果然还是藏起来好吧! 沈予慕暗自翻了个白眼,觉得完全无法理解:“只有你这样的呆子才会看得上我好不!” “所以,只要我一个就够了!”楼逸风轻轻的勾唇一笑,着一笑,让一群围观者顿时发出了尖叫之声。 沈予慕听得暗暗往楼逸风的腰上掐了一把:“不准对着我以外的人笑啊!呆子!” “好!”楼逸风从善如流,立即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好似刚才那一笑不过是众人的幻觉而已。 左以思瞪人头疼万分的想直接将这个窥测自家阁主,又堵了半个城路的祸害打包直接扔进玄云庄。话说,姓楼的不算是神机阁的人吧?为什么要他们来护送啊喂! 眼见着堵塞不通的道路,楼逸风径自抱着沈予慕,从马上一个纵身,众人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直明目张胆的偷偷摸摸盯着看的美人,突然和被他抱在怀里的人一起从面前消失了。 众人楞了一会儿,慢慢的散了开来,如同不知从何处涌出来的一样,又涌了回去,茶馆、酒楼,开始互通起八卦来。左以思松了一口气,招呼着神机阁众人跟上。 玄云庄门口,白程安和白宇宸已经候着了。见楼逸风抱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白程安显然并不惊讶,还恭敬的一鞠躬:“楼先生!”然后又对沈予慕点了点头:“沈阁主!有失远迎了!” 明显的差别待遇让沈予慕扫了楼逸风一眼。 “庄主不必客气!”楼逸风淡淡着道,“是我们打搅了!” “不知楼先生是还住啸月楼,或者……” “还是啸月楼吧!”楼逸风说着,点了点怀中的人,“神机阁……与我一处便是。” “好的!楼先生请!”白程安让开了道来,恭敬的请人入内。 沈予慕从楼逸风的怀里出来,一手揽过呆立在一旁的白宇宸的肩膀,挤眉弄眼:“喂,这就看呆了?” 白宇宸也是第一次见楼逸风这样的面貌,与之前所见,似乎没什么差别,但是现在的楼逸风……眉眼如画,唇若涂丹,眼若含星,翩落惊鸿……竟是比上一次见到的俊雅公子更多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味道。 “我只是,未曾想到……”白宇宸摸了摸鼻子,视线却并没有在楼逸风身上停留太久,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沈予慕,“那个……你没事吧!我没想到那天竟然会遇到那样的事情!”白宇宸觉得歉意,一想到之后听说的,沈予慕始终而后受伤的事情,就觉得十分愧疚。这个看起来乐观爱笑的人,出了那样的事情,自己竟然昏迷的一无所知,实在难辞其咎。 “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沈予慕笑亮了一眼,“哎呀!我就知道白少庄主最近思念沈某思念得紧,脸都消瘦了几分。啧啧,沈某自认无以为报,是不是应该以……” “予慕!”一旁的楼逸风早在见沈予慕揽着白宇宸的肩膀时就已经有了几分不悦了,此刻见沈予慕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直接将人牵了过来,“跟上!” 以身相许这样的话,只能对他一个人说。 沈予慕没能调戏到人,遗憾的放开了白宇宸,被楼逸风牵着往里走。 原本被压着肩头突然轻了,白宇宸没来由的一阵淡淡失落…… 卷三 第十章 遇丑八怪 上一次来玄云庄,白程安为沈予慕他们安排的厢房是在外院的客房,这一次安排的啸月楼,却是在内院,离白家人住的地方并不远。亲疏立见啊! 沈予慕感慨归感慨,却也觉得几分不妥。毕竟开的是武林大会,不代表神机阁就该和玄云庄表现得五次亲密。玄云庄是朝廷的暗庄,他神机阁目前并没有将势力扩展到朝野的考量,还是别被有心人误会了才是。 沈予慕在左以思他们到来的时候,果断的拍了拍屁股,投奔自己人的怀抱去了,留楼逸风一个人陪着白程安在啸月阁里对月喝茶,无事还可以长啸两声。 邀请函送至各大门派的时候,白玉城中的擂台也搭建了起来。要灭魔教毕竟志是一项隐秘的提议,对于闲散的武林人士而言,今天不过是一次比武大会而已。 带上一脸无聊的北凌垣和始终阴阴沉沉不高兴的东方青空,抓上了恰巧路过的不远处,沈予慕换了身衣服——沈予慕被抱在楼逸风怀里时引来的仇视目光太多了,不得不换身衣服,再凭借扔到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的长相就安全了——便拉着一群人冲了出去。 武林自从十数年前的一次重创,一蹶不振了好些时候,如今重新划分了势力又逐渐强盛了起来,许多人都在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再见识一次武林大会的胜景。 以沈予慕他们的年岁,武林大会同样也只是听说过而已,难得有一次可以亲自参与,自然是兴奋不已。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怀揣着宝剑的、扛着大刀的、握着禅杖道一声“阿弥陀佛”的……除了已经连续看了好几天的白宇宸,众人都觉得新奇的紧。 男的在这么些看着不太善类的人在街上横着走的时候,还有小摊小贩敢摆出商品来,一时尽是吆喝声。 “这么明目张胆,不会有问题吗?”北凌垣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向魁梧的大汉,凶神恶煞的要买一盒胭脂粉。 “自然无事。”白宇宸得意的笑道,“在进白玉城之前,这些人已经都立了保证书,不得扰民。否则的话,我玄云庄也不是吃闲饭的。” 言下之意,倒是明说了这些居民都在玄云庄的保护范围内。 “这倒是不错!”沈予慕古怪的看着他,“不过……你爹真的是要开武林大会?而不是趁机为白玉城的居民捞上一笔?” “那个……”白宇宸摸摸鼻子,“重点是开武林大会,不过集合资金……也是顺便嘛!” 白玉城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看热闹的、参赛的武林人士。沈予慕原想,玄云庄要招待近半数的人,果然是财大气粗的才办的起。现在看来,不仅是办得起,还准备到捞一笔。 “谁想的这么个主意?好聪明啊!”北凌垣夸赞着道。 白宇宸抬手指了指自己:“那个……是我!” 沈予慕决定暂时对他刮目相看了。 “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东方青空冷冷的说道,看他一副极不耐烦的阴沉样子,眼神却不断的往街上的小摊前飘去…… 对于东方青空来说,虽然他已经离开那个洞穴很久很久了,但是稀奇的美见过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新鲜而又吸引力。 “东方,没带钱吗?”沈予慕问,奇怪他完全可以自己去逛的。 “带了!”东方青空哼了一声。 “那么喜欢什么去买就好了!”沈予慕轻笑道。 “不行!”东方青空坚决的说着,又瞪了沈予慕一眼,“以思说,不能离你太远。”沈予慕浑身血痕的样子还在东方青空的脑子里打转,左以思告诉他,只要看紧沈予慕,就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所以东方青空现在把看好沈予慕当做首任大事,就算很喜欢的买东西也可以暂时往后放。 沈予慕无语了一把,同时又为东方青空单纯维护自己的心又感动了一把。不舍得呀,冲着这一点,沈予慕决定不能让太早把东方嫁了。 “走!我陪你逛!”沈予慕毫不犹豫的拉起东方青空的手,两人一头栽进了货品摊里。 “你要陪他们逛呢,还是我们先去喝一杯?”北凌垣指指一边的酒楼问白宇宸。 “我陪他们逛吧!”白宇宸并没有多想,直觉的回答道,视线却放在那个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眼,一笑起来,却总让人觉得特别可爱的人身上。 北凌垣了悟的看了白宇宸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千万不要陷下去啊!” 白宇宸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 北凌垣为这人迟钝的神经翻了个白眼,径自转身往一旁的酒楼走。白宇宸本来想提醒一声,小孩子别喝太多酒,转而想到,堂堂神机阁的北堂堂主,应该不可能和看上去的一样大,自己还是别讨嫌的好。于是视线转回了已经奔向下一摊的人身上。 (狐兔:对比被收拾了的左以清,白宇宸作为善解人意的孩纸才能幸免于难,所以大家要像白宇宸看齐当好孩子哦!众人:(拍飞)好好写你的故事,表随便插话!再插话,让小北连你一起踩!狐兔:/(T。T)/其实偶只是替代一下分割线君……) 东方青空喜欢一切看上去闪闪发亮、实际上毫无用处的东西,讨厌败家,努力为神机阁节约开支的沈予慕则负责阻止东方青空往口袋里塞东西。 一开始的时候,东方青空出于对沈予慕的喜爱,还能容忍沈予慕将自己到手的东西又放回去,毕竟下一摊会有更“可爱”的在等着他。但是这样来来回回十几摊之后,东方青空再也忍不住了! 他板着阴沉的脸,死死的盯着沈予慕----手中漆着金光的石头,一言不发,一双乌黑的眼睛有向金色慢慢转化的趋势。 沈予慕神经线一紧,连忙道:“那个东方,这个……这个很漂亮,你想买的话也是可……” “丑八怪!”东方青空突然吐出了这样的话来。 沈予慕楞了一下,因为东方市绝不会这么叫自己的。而且东方青空眼里的丑八怪,一般来说都是在现实意义上与这词完全相反的人。小右说这是东方的妒忌心理,左以思则明智的指出,那是因为对于“丑八怪”沈予慕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到连东方都嫌弃的地步。 沈予慕就着东方青空的视线,望向了自己的身后,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蓝一黑两道身影。黑衣的男子五官深刻,长得还不错,又恰巧就是偃月楼的楼主萧子昇,另一个,一身蓝衣,带着几分冰冷的气息,长得十分好看的,竟是蓝家的后人,也是曾让沈予慕怀疑看上了沈七的蓝孜涵。 “蓝大美人,好久不见了呀!”沈予慕乐颠乐颠的跑上去打招呼。 “你是哪位?”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问道。恰是蓝孜涵和萧子昇。 沈予慕顿时无力的蹲在地上想画圈,近一年来,因为有显眼的楼逸风陪在身边,所以很久没被忽视过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这悲剧的长相了,呜…… “萧楼主,蓝公子!”东方青空镇定的走上前去,同二人打了招呼,又指指蹲在地方的沈予慕道,“这是我家不成器的阁主沈予慕。” 沈予慕更无力了:东方,你学左以思说话装镇定也就罢了,这么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不成器”可是十分失礼的。 “哎呀!好久不见了!”萧子昇伸出手去,摸了摸沈予慕的头,“我怎么会认错呢!刚才是假装的,别生气了。” 见鬼的才假装的呢,您老什么时候认对过? 沈予慕抓住他的手,直接把人拉了下来,蹲在他旁边,凑到萧子昇耳旁说话:“我算的那一挂,那个蓝衣……” 萧子昇的眼神瞬间严厉了起来:“别胡说!你知道,我这辈子只对一个人……”萧子昇闭上了口,沈予慕也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他都快忘了的事情:沈予慕的姐姐,也是喜欢穿蓝衣的,特别是淡蓝色的裙子,一笑起来,比天空还要灿烂几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沈予慕借着东方青空的手站了起来,笑道:“难得在此处遇见两位,不过沈某还要继续逛集市,就不打搅两位了。” “等等。”蓝孜涵突然开口道。 “何事?”沈予慕挑眉。没看他家东方正吃醋呢,就算是美人,他也不敢多看的。 “上次见面时,与你在一起的那人呢?”蓝孜涵似乎是想起来了。 “你说他呀!”沈予慕笑得一脸深意,“蓝公子想见见?” 蓝美人抿了抿唇:“不必!只是劳烦你转告一句话,小心身边的人。” 说着,先一步离开了。 已经站起来的萧子昇也朝沈予慕挥了挥手:“回头见。” 沈予慕点点唇,眸光微转。 “丑八怪走了,我们继续逛!”东方青空不给沈予慕继续思考的机会,拉着人就往摊子李跑,早就忘了那块漆着金边的奇怪石头。 卷三 第十一章 我喜欢你 出门的时候,四个人都是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白宇宸背上背着一个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北凌垣,背后跟着抱着许多糕点的沈予慕和提着许多莫名其妙的发光物的东方青空。 重点在于,这些东西的钱包括北凌垣的酒帐全部是白宇宸一个人付得。非但没有让还清醒的两个人感激,还职责他没有看好北凌垣,北凌垣逢酒必喝,逢喝必醉。白宇宸只能一边忏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碰巧”的被沈予慕拐出去一起逛街,一边怀疑神机阁究竟都养了一群什么怪胎。 楼逸风和左以思刚好同白程安从内院李出来。见了四人的摸样,白程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左以思则顿在了原地。 楼逸风不知往什么地方招了招手,立即一道人影出现,接过了沈予慕手中的那堆零食。沈予慕瞪了眼,无声的控诉着楼逸风。 “都送你屋里去。”楼逸风温柔的说着话,替他擦去了嘴角的残渣,“不过不能吃太多,晚上会吃不下饭的。” 勉强接受的沈予慕点了点头。 “东方!先把小北送回去吧!”左以思已经变了脸色,却没有在外人面前直接教训自家人,转而浅笑着对白宇宸道,“麻烦白少庄主将人送回来了,不好意思,阁内人有些随性,疏于管教,让二位见笑了!” “左护法太客气了!”白程安不慎介意的微笑道,“武林中人原就是直来直往的,有如此真性情,老夫羡慕还来不及呢。何来见笑之说。宸儿,先送北堂主回厢房休息吧!几位难得来一趟,理应玩得痛快才是,有什么需要,同宸儿说一声便可。” 就算玄云庄主落落大方,左以思嘴上回着“多谢”“不会客气”,还是亲自将醉醺醺的北凌垣送了回去,并未劳烦白宇宸。 不远处的左以清看着自家弟弟离去的背影,低低哼了一声:“切!年纪不大,却非要活得这么累!又没人逼着,何必呢!” 别人或许听不到,楼逸风确是听到了。只是旁人的事自然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他只要护着面前这一个就好了。 “程安说,城郊外有一座山,山上养着喝泉水长大的鹿,味道鲜美……” “我去!”楼逸风话还未说完,沈予慕便兴奋着道。 原本逛街已经逛得有点累了,但是有好吃的在,沈予慕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楼逸风轻笑了一下,自然而然的牵着沈予慕的手,往后走。从大街的方向,人太多了,会打扰到他们,白程安说,后面有一条小道,平日里是不会有人走的。 没几步,沈予慕突然拉拉楼逸风的袖子:“脚酸,你背我?” 楼逸风二话不说,撩起了长衣,半蹲下身去。沈予慕内心的感觉比那次沈七低下身背他更微妙。 一个人不会轻易的将后背毫无防备的露在另一个人面前的,当还是沈七的时候,因为主人的要求而不得不拒绝并不奇怪。但此刻,蹲在他面前的人,却是一个翻手覆手之间,就能让人间天翻地覆的守护者,一个或许是他只能暂时拥有,却永远可望不可即的…… “嗯?”淡淡的疑惑声传来。 沈予慕眨了眨眼,收回思绪,勾唇笑着,扑了上去—— 楼逸风将人稳稳的背了起来,沈予慕趴着,下巴搁在楼逸风的肩上,脸颊靠着脸颊。同在左边的心脏与心脏贴的极近,近的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并没有加速,而是稳稳的,相合在了一起,好似一同跳动一般。 沈予慕勾了勾唇:“喂,楼老头!” “我不老!”不用看,也知道楼逸风正微微蹙眉。 沈予慕伸手,戳了戳楼逸风的脸:“比我老!这一点要承认的吧?” “那叫年长!”楼逸风淡淡的纠正某人一直在强调的字眼。 “好吧!逸风!”沈予慕突然叫了楼逸风的名字,在楼逸风顿了顿脚步,又往前走的时候,又加了一句,“我说过没有,我喜欢你!” 刚往前的脚步,一下子又顿住了,楼逸风有些无奈的道:“你不想被不小心扔下去把!” 沈予慕看着楼逸风表情无奈,脸上却泛起了可疑的红晕,顿时为自己对楼逸风这么直接的影响力,而得意的发出了笑声来:嘿,“千万别扔!要不我会‘不小心’忘记自己和你说过这么重要的话。” 还是在重要不合时宜的时刻。楼逸风倒有点想,将这个家伙直接摔晕了,换个有点意境的场合,在另一种情况下,听这个人窝在自己的怀里,叫着自己的名字,说着“喜欢”!真是恶劣! “说完这个,来说正事。”沈予慕仿佛只是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才说道,“我刚刚遇到蓝美人了!” 楼逸风对这人的跳跃思维一向无奈,脚步已经慢慢向着山上爬去,并没有要求背上的人下来自己走。接口问道:“谁?” “就是让我们,或者说是‘你’,陪着上苍暮山的那一个!”沈予慕说。 “哪个?”楼逸风又问。沈予慕怀疑楼逸风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暗自翻了个白眼,说道:“就是蓝孜涵,魔教人,在枉作山住了许多许多年的那个。” “嗯!想起来了,蓝家后人!”楼逸风这一次点了头。 “敢情人家在你心里就是个代号!”沈予慕顿时无语。 “世间人太多了,而我已经活过了相当多的年岁,”楼逸风说道,“不会浪费大脑去记住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一句话封杀,当真是道是有情也无情啊! “哪一天,你把我忘了,也用这句话吧!”沈予慕哼了声道。 “我便是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的。”楼逸风淡笑。 脱口而出的情话,好似他这么想了,便这么说了,容不下意思虚伪。 沈予慕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才道:“哎呀!别转移话题!我是说,我刚在集市上遇上蓝孜涵和萧子昇了……补充一下,萧子昇是偃月楼主。”是谁在转移话题…… “我知道。”楼逸风点头。 沈予慕无语:“我是不是应该剥开你的大脑,研究一下你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和你有关的都记得。”楼逸风毫不犹豫道。 沈予慕决定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直接说正题:“蓝美人让我警告你,小心身边的人。你身边都有些什么人?有不可信任的,还是蓝美人想离间?” “七部之主,还有一些可用的,都留下了。”楼逸风并不打算再期满沈予慕,“现在都在忙着调查‘昭鸿’的去向,过阵子,让他们来见你。” “童彦也留下了?”沈予慕皱皱鼻子。 “彦儿算是我一手教大的……你不喜欢他?”楼逸风问。 “不喜欢!”沈予慕坦然,原本就打算和楼逸风摆明这个立场的。 “原因?” “长得比我好看!”沈予慕这一说,让楼逸风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比我好看而已,比他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就是看他不舒服,就好像潜伏在某个黑暗不见光的角落一样。好吧,我只是不喜欢看不清的人。” 沈予慕并不想挑拨离间,只是想告诉楼逸风,自己的感觉很不好,却说不清哪里不好。 “像一条随时会从角落里扑出来咬杀人的毒蛇?”楼逸风问。 “大概就是这样的。”沈予慕点头,果然论概括,楼逸风总是十分精辟。估计是因为他不爱说话,说话只说重点的缘故。 “以后,不会让他再靠近你了。”楼逸风承诺道。 “咦?”沈予慕倒是有些奇怪,怎么说童彦也是楼逸风从小看到大的,楼逸风不像是为了情人可以抛弃其他人的个性呀。 楼逸风轻笑这道:“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有些人的直觉很敏锐,就是趋利避害的最好武器。要相信自己的直觉,难得你的直觉不曾给你带来好运吗?” 应该说,沈予慕一路走来,除了沈家那场大祸,都是靠自己的运气附赠而来的。 “所以,我相信你!”楼逸风总结的说。 对于沈予慕来说,有这句话就够了。 安心了的沈大公子,在楼逸风平稳的颠动之下,竟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楼逸风无奈,只能将沈大公子又送了回去,又吩咐影卫上山,抓了一只雪鹿先养在院子里,等这家伙醒了可以解馋。 卷三 第十二章 夜正深沉 武林大会敲锣打鼓的开始了,白程安不愧是曾混过官场的人,对于人心的掌控相当到位。知道这群武林人士太久,一定相当渴望好好打上几架,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于是白玉城的东西南北各设下了一个擂台,分别由四大势力分别坐镇。采用累积战绩的方法,不管在哪个擂台打架,只要打赢一次记一分,打败赢过两次的人加两分,被打败一次扣一分,以此类推。最后累积分数最高的人,可以参加十日后设在城中心的总擂台。秉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只要在比赛中恶意杀了人,那么就要取消比赛资格。 这规矩一下,有人欢喜有人忧。沈予慕已经意识到了,即将见识到史上最混乱却有序的武林大会。这一圈一圈的打下来,未免也太…… 沈予慕坐在首位,支着下颔问在座的人:“我神机阁一向行事隐晦,来白玉城的目的,也是为了那只不知躲在哪里的,叫“昭鸿”的蚯蚓!所以这次比武大会,只要守好北边那个擂台就行。还是说,你们想上场,或者有更好的人选?” “可以放我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不?”东方青空阴阴的开口,“直接咬杀!” “不行!”沈予慕和左以思同时开口。那些所谓的“可爱的小东西”一般人可受不了。 “虽说神机阁一向只旁观,不插手。但若是可以的话,给个下马威也不错,不能让人以为我神机阁无人,不是吗?”左以思道。 “小左要上吗?”北凌垣打着哈欠道,“会很辛苦的。还要处理文件。”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会派自己上场。因为北凌垣只会医术和毒术,如果他们不介意的话,自然也不会介意东方青空的那些“可爱的小东西”。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左以思笑着道。 “谁”东方青空莫名其妙的问。 “那只花孔雀!”左以思道。 自恋、爱炫耀的花孔雀,自然是神机阁的右护法,宇文佑。 众人同时倒吸了口冷气,随即一脸同情的看向东方青空。 “小右来的话,最好云惜也来。她的那本武林传记若是少了武林大会这一块,还不哭死。”沈予慕道,对于神机阁里唯一的一名女子,大家自然宝贝得很,更不用提惹哭她了,“那么,是不是需要有人回总部去坐镇了?”南宫羽有事要办,已经大半年未归了,宇文佑和云惜这一走,神机阁的总部等于放空状态。 “我回去!”东方青空毫不犹豫的第一个道。他讨厌那只花孔雀,才不要和他呆在一起。 “小右来了看不见你,会杀了我的。”沈予慕抽了抽唇角,说道。谁不知道宇文佑肯来的前提是东方青空在这里。 左以思开口道:“我回去吧!教内的事务,一向我比较清楚。”他算得上的内务府的大总管,大事琐事都要负责。宇文佑凭借着出色的外表和那股子风骚之气,自然是对外代表,专门处理遇上的麻烦事。左右护法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才让沈予慕浮生偷得半日闲的四处串门。 “左以清在这里呢,你不是很多年未见他了吗?不聚聚?”沈予慕沉吟道。 “不必!”左以思淡淡的说,“只要他还没死,我就能和爹娘交代了。” 沈予慕知道的左以思,十四岁便抗下了家里的重担。因为他和小北小南的出现,终于让左以思叛逆了一回,第一次想违背家人的心愿,去闯出自己的一方天地。没想到左家父母非但不反对,还极高兴的全力支持,对沈予慕他的抱怨说,左家出品的都是叛逆不羁的人,偏偏养出了个严谨的左以思,对他严厉苛刻都全部收下,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左家父母现在神机阁旁买了一座庄子,与大家比邻而居,为人和善对于沈予慕、小南小北、东方青空这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更是宠爱有加。几人私心里,也将左家父母视为了长辈,虽然听说过左以思还有一位兄弟,但是却很少被提及。其中的心结什么,也不是沈予慕他们能过问的。 “我同你回去。”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恰是左以清摇着一把折扇,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摸样走了进来,又对沈予慕点了点头:“教主已经同意了,还请沈阁主行个方便。” “小左同意,我就没意见。”沈予慕决定大太极。 原本几人只是在晚餐后聚在一起磕牙聊天,自然没有提醒守卫不得放闲杂人等进来。于是“闲杂人”便真的进来了。 左以思一瞬间便没了好脸色,被左以清得罪过的北凌垣顿时撇了撇嘴。 左以清摇头叹笑:“父亲不是教过你,对待自己的兄长要恭谦?” “父亲只说。”左以思抬眼看他,“见到无良兄长,就算打残了也无所谓,留个全尸就行。” 左以清摇折扇的动作停了下来,左以思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时间在一瞬间静止了,屋内的杀气弥漫开来…… 早已看出了苗头的沈予慕和北凌垣悄无声息的抓着还不明了状况的东方青空,迅速往门外冲—— 沈予慕推着东方青空,一脚才踏出门槛,便听到“碰”的一声重物落地。 “什么东西?”东方青空好奇问。 “好像是白日里玄云庄主说千金难求的那副牡丹图。”沈予慕吞了吞口水。 “要陪偿吗?”北凌垣被沈予慕渲染得直觉的问了这个问题。 “既然说的是‘无价’,”沈予慕理所当然的说,“‘无’就是‘没有’,没有价就是不值钱,白 庄主不会这么小气的。” “就是那俗不可耐的牡丹花?”东方青空依旧阴着脸,“我随便好摘一朵都比那个好看,果然不值钱。” 本要过来打个招呼,看喝醉酒的北凌垣醒了没有,才刚拐过了院子的一角,就听到了如此令人无语问苍天的对话。唇角抽了抽,决定此刻还是不要出现好。虽然那个人瞪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很欠扁,也很……可爱。 …………………………………………我是被主人雪藏了 一阵子的可爱无敌分割线君……………………………… 同样的夜晚,有人倚靠温暖,有人却在泥塘里挣扎着,苟延残喘。 “咳、咳……” 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响彻在黑夜里,伴着一声惊天怒吼:“你们这群废物!咳……咳……” 冰冷不见光的房间里,青衣男子坐在台阶上,俯视着跪在脚边的一群人。腰间的凤尾纹玉正发出淡淡的光,在黑夜里显出了几分诡谲来。 跪在下面的人噤声不敢回话。短短十来天里,先是座上的人抓来的青年被救走了,然后是原本掀起的各地乱局被平复了,四大势力召开了武林大会,将所有的视线都转移走,就好似他们从不存在一般。 若真要算起来,如果不是座上的人突然抓了那个青年,他们可以悄无声息的渗透很多的地方,等到有人发觉得时候,只怕半个国家都落在他们手里了。但是这样的指责的话谁也不敢说,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座上这个看似病怏怏的人有多么可怕,不知道究竟练就了哪门子功夫,只要五指一张,便会让人瞬间毙命。 若不是座下的人还有些用处,以昭鸿的个性,早就让他们瞬间死于非命。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因为他手里并没有多少人可以用。当年他是趁着那二人根基未稳,勉强留下了一部分势力的。十几年来躲在暗处慢慢的扩展势力,但是秋洛言的手伸得越远越宽,发展越发得艰难。若不是有人给了他一个有关那个人的消息,他断不会如此行事。 如今秋洛言不追杀,不寻查,明显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做法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他已经等待得太久了,无法再等待下去。他要杀了那群夺走他一切的人不计任何代价! “按照原先设定好的计划行事,不准再失败!你们知道后果的!”一双几近血红的眼睛盯着座下的人。 跪在一地的人打了个寒战,慌忙称“是”。 “滚下去!”昭鸿厉声着道。他现在得去找一个人,一个能帮得了他的人…… “咳、咳……”又一声声激烈的咳嗽,唇角溢出的血痕和那双嗜血的双眸一样,让人没来由得觉得恐惧。 卷三 第十三章 何方贼人 青色里衣,鲜艳的红色披风,趁上出色的外貌,无疑是极引人注目的。 红色虽然喜庆,但是艳俗,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驾驭得好。像楼逸风那样天生容貌更胜于衣着的人,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像宇文佑这样的,则是特例,他偏爱鲜艳的颜色,也衬得起这样的鲜艳,按沈予慕的话来说,就是孔雀没有鲜艳的羽毛就不叫孔雀,本身长在他身上的东西,自然不会觉得突兀。 站在宇文佑身旁,正抱着一本书东张西望的女孩便是神机阁的西堂堂主云惜了。不同于宇文佑的鲜艳华丽,云惜穿着粉色的裙子,肩上披着白色披风,显得瘦弱乖巧。 这样的组合出现在白玉城的街头上,无疑也是十分显眼的。时不时有人回过头来看,两个人倒似十分熟悉这样的场景,并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玄云庄在哪?”云惜问宇文佑。 “本少爷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宇文佑说得理直气壮。 “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带着我往这条路走?”云惜反问着,指了指前面,“前面是死胡同啊!你要翻墙过去吗?” 宇文佑闻言顿住了脚步,笑着道:“哎呀呀!失误失误!小云惜,你怎么不早说呢!”说着转身往后走。 云惜闻言极不合形象的学者沈予慕翻白眼:“宇文佑!你这个路痴!小北都说了让我们在城外等他来接,你为什么非要自己进来?” “我想给青空一个惊喜嘛!”宇文佑理所当然的笑道,“你想啊,许久不见的爱人,突然凭空出现,他一定会兴奋地……” “离你远远的!”云惜接道,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因为快见到爱人而兴高采烈的宇文佑,“东方每次看到你都是这样的反应。” 宇文佑不以为意,笑道:“你是因为他没有看到本少爷的魅力。等他下次出了危险,本少爷再英雄救美……” 云惜实在很不想打击他,遇上东方青空和他那群“可爱的小东西”的,出危险的永远不会是东方青空。就算是说了,估计也打击不了,因为宇文佑精神坚韧得堪比城墙。 正说着话呢,巷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惨叫声:“啊!救……救命啊……” “呀!”云惜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面无表情的看着宇文佑道,“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 宇文佑极不华丽的哼了一声,脚步虚晃,就运起轻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云惜双手抱着书,看似慢悠悠的步伐,却以极快的速度跟在了宇文佑身后。 只听宇文佑一声断唱:“何方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良家妇……妇……” 已经跟上的云惜自然知道宇文佑那一声为何突然拉长了,因为面前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的,正是手中捏着条毒蛇的东方青空。东方青空的身后,站着自家阁主,阁主的身旁还有一个耀眼到极点的人,传说中的武林神话楼逸风。 云惜与楼逸风对视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云惜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飘”到了沈予慕的旁边空出了一只抱着书的手,改抱着沈予慕的胳膊,架势十足的——看热闹! “青……青空!”宇文佑讶异又惊喜的看着东方青空,在东方青空的不远处,明显是刚刚被毒蛇吓得惊叫的一名过路女子。 那女子见救命恩人的神色有点渗人,于是忙道了谢,挎上花篮,匆匆离开了。 “东方,他叫你贼人。”沈予慕唯恐天下不乱的提醒道。 “嗯!我可以作证!”云惜抱着沈予慕到底胳膊,跟着点头。本来还想要英雄救美的人,直接把要救的“美”当成贼了。 两人一起盯着东方青空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那个……”一向镇定自若的宇文佑也只会在东方青空面前手足无措,“救人前不是都要喊个口号的嘛!我这不是没看清人……” “连喜欢的人都没有看清呀!”沈予慕吹口哨。 “罪加一等!”云惜淡淡的补充。 “喂!你们两个家伙,不要幸灾乐祸行不行?”宇文佑瞪了看戏的两个人一眼,本来已经解释不清了,准备用哄的,这两个家伙还在一旁添乱。 只是花孔雀的瞪眼,只会让人觉得“回眸一笑百媚生”,远不及左以思冷冷一笑来得有效果。 东方青空皱了皱眉,摸了摸手中的毒蛇,低低的对着蛇说了两句什么话,然后直接找了片草丛,将毒蛇放生了。 依依不舍的看着蛇滑远了,才拍拍手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宇文佑一眼,本想走到沈予慕旁边,但是沈予慕左边站着楼逸风,右边靠着云惜。 于是走上去,抱着云惜蹭了蹭,唇角微勾,露出好看的笑来:“小惜,好久没见了!” 宇文佑被打击得很彻底,但是坚韧的神经是不会如此容易就屈服的。于是二话不说上前去,硬是挤进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中间,死活要给东方青空一个拥抱。 “青空!最想你的人是我啊!是我啊!来,给宇文哥哥抱抱嘛!”宇文佑边说着,边伸手扣住东方青空的腰,硬是将人往怀里抱。淡淡的皂角清香传来,宇文佑突然觉得,半个月的思念之情因为这个拥抱而解了——而且东方青空并没有挣脱的意思,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多高兴一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往身上爬。 早就经验十足的宇文佑一个后跳,扫掉了已经爬到自己身上来的两只红色蜘蛛:“哎!青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热情’啊!”每次都用一堆毒虫招呼他,虽然知道没有东方青空的命令,这些毒物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对于一个有些洁癖,又讨厌长相怪异的东西的人来说,无疑每次都觉得大脑受了刺激。 东方青空阴着脸,撇开了视线不理他:最讨厌这人了,老是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扫掉身上的蜘蛛后,宇文佑抬起了头,这才发现了沈予慕旁边还站着的一个人,长相嘛,比他“稍稍”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 “哎,你是哪位?”宇文佑问楼逸风。 “我不认识他!”云惜迅速的说着,朝沈予慕的方向又靠了靠,一脸嫌弃的和宇文佑撇清关系。 “别理他!”沈予慕说着,随即拉着云惜的手笑道,“云惜,给我做好吃的吧!” 云惜除了爱看书之外,最大的本事,就是下厨。 “嗯!”有求必应的云惜乖巧的点了点头,“你给我打下手?” “好!”沈予慕欢呼着,拉着云惜往玄云庄的方向跑,另一只手还不忘牵着楼逸风的手,朝还没反应过来的东方青空喊,“东方,跟上!云惜要做好吃的了!” 东方青空眼睛一亮,随即提步跟上。 “你们果然不喜欢我了呜……”宇文佑伤心的拖着步,低着头在后面走。 东方青空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一脸阴霾中带着催促的意思。 宇文佑忙振作起来,几步跟 自己的心都飞扬了起来:“是因为终于意识到本少爷的好了吗?人长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对你又温柔体贴,百依百顺……是吧,是吧……” 见宇文佑还有滔滔不绝说下去的趋势,东方青空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 “我等你,是因为……”东方青空迎着宇文佑期待的双眼,毫不犹豫的吐出了后面的字眼,“你是路痴!”若大家都要等他就餐的话,那云惜做的好吃的都要凉了,凉了的话,沈予慕会不开心的,沈予慕不开心,大家也会跟着心情不好。 东方青空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这样的信息。 宇文佑觉得适才云惜悲悯的眼神真是用对地方了。为什么自己这样要长相有长相,要智慧有智慧,要能力有能力的人,偏偏就比不上沈予慕在东方青空心中的地位呢?就因为比他晚认识了东方青空半年吗? 宇文佑忿恨的想着。 完全忘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东方青空的时候,就用自己高贵的华丽的脸,做出了鄙夷的表情嘲弄东方青空是个野人。又在这之后给人下了多少绊子。 因为东方青空单纯的记得别人对他的善意和恶意,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转换不过来的。 (狐兔:情路艰辛呀小右!加油加油!) 卷三 第十四章 一起下厨 厢房旁原就自带着一个小厨房,将下人赶了出去,神机阁的几个人全挤在了小小的厨房里,包括一直在屋子里等着他们的北凌垣。于是一群男人加一个女人在厨房里折腾开来。 云惜的父亲原是御厨,在皇权交接之际怕被波及,就及时隐退了。云惜继承了父亲的好厨艺,东西南北的菜都会一些,加上白玉城商贸发展得极好,想要用到的材料基本算得上齐全,于是众人就开始不客气的点菜了。 “我要吃糖醋里脊、宫保鸡丁、凉拌三鲜……” “奶油鲜虾、炸鱼卷、香酥排骨……” “……饭后甜点要红豆糕!还要梨花香……” …… 原本云惜还在认真的拿着小本记着众人要的菜,听到这一堆有的没的、没完没了的点餐,终于火了,秀目一瞪,双手叉腰,一反适才乖巧的形象:“都给我闭嘴!你们饿死鬼投胎啊!”那么多菜,就算她做得出来,这几个人吃到明天也吃不完。 由于进了厨房,女人最大于是众人都很合作的闭上了嘴。沈予慕狗腿的冲着云惜讨好的笑:“小惜做什么,我们吃什么!绝不挑食!”生怕再说下去,云大厨就要罢工不干了。 见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沈予慕说的正是他们一致的想法。 云大姑娘满意的点点头,指挥东方青空去生火,从小在野外长大的东方青空对这个十分在行,想要火小就小,大就大。花孔雀去切菜洗菜,因为花孔雀有洁癖,从他手中出来的菜切得好看而且洗得干净。速度快、大小一致,至于云大姑娘,掌勺就行了。起码这几个大男人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调味料一点办法都没有。凭着对那些药物的理解和还算可以的厨艺,北凌垣负责给云大厨打下手。 云惜并没有指明要沈予慕干什么,沈予慕却很自觉的拿了一个盆,往里面舀面粉和水,和面。 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楼逸风站在沈予慕的身边,微蹙着眉问了声:“我做什么?” 这样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美人进厨房已经很奇怪了,而且还主动要求干活。当然,神机阁里的人都神经粗大,本来也是不避讳的主。一听要帮忙,都露出了“你很识相”的表情。 云惜左看右看,发现没什么可做的,就说:“你赔小慕捏包子吧!” 楼逸风这才知道,面前中规中矩,一脸严肃的和着面的的沈予慕是准备捏包子了。 他曾听属下说过,沈予慕被关在花海里的时候,成无事要了面粉亲自捏了包子吃。当时他还心动的想尝一尝,后来也从左以思口中得知,这小人儿还有捏包子啃着吃泄愤的习惯。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呢,于是好奇的站在沈予慕的身旁,盯着那团白粉粉的面粉团子看。 沈予慕和好了面,问云惜:“包子还是饺子?” “饺子!”“包子!” 云惜和楼逸风同时开口,于是对视了一眼。 见楼逸风似乎颇期待某件事的样子,云惜撇撇了嘴:“包子就包子吧!别弄稀奇古怪的东西!” 沈予慕颇遗憾的应了一声:“哦!” 结果话音刚落,宇文佑就趁着剁陷的功夫转过头来:“我要十个青空摸样的小包子。” 正在往炉灶里添火的东方青空头也不抬的数道:“蛇、蝎子、小慕、胡萝卜……” “我也要我也要!”北凌垣在旁边也呼道,“鸭子、小左、捏个那个叫白宇宸的家伙也可以!还有……” 云惜姑娘蹙眉,不太同意的道:“不行啦!娘亲教的捏陶人的手艺不是用来捏包子的!说好了,不能捏奇怪的东西。” “一点也不奇怪!” “包子又不好吃,捏出形状来才可爱!” “小云惜,你别听小左说什么不应该捏小人吃报复啦!我们是相亲相爱才要吃的。” “嗯!应该会很可爱!” 最后一句话,是一直表情淡漠的楼逸风说的。 云惜姑娘犹豫着,左脚踩踩右脚,最后头一扭:“随便你们啦!不过不准捏我哦!敢捏我吃掉,我就不做饭了!” 沈予慕眉眼弯弯,随即揪出了一小块面团来,搓搓捏捏,拿着筷子点点,一只可爱的兔子就出来了,拿着一兔子对云惜笑:“小惜,我要糖浆!很多很多颜色的那种!” 云惜看着小兔子包子,有点喜欢,于是哼了一声,去水果篮里挑挑拣拣,准备做点临时用的。 等到云惜把五颜六色的水果蔬菜糖浆放在一个个小碗里摆上来,沈予慕拿出了没用过、消过毒的羽毛笔,沾着糖浆点点画画,包子小兔瞬间生动了起来,两颗兔牙都露出来了,看得云惜笑了起来。 又捏了只小老虎、蛇和胡萝卜,沈予慕朝着楼逸风抬抬手:“你站好!我捏一个你试试。” 楼逸风看着有趣,于是隔着桌子站在沈予慕面前,让他盯着看。 沈予慕望望楼逸风,然后低头,捏捏捏……身子出来了,披风的样子出来了……继续捏……长发飘逸的样子出来了,再捏……蹙眉。 “脸怎么办呢?”沈予慕有些为难的道。太完美了,于是点上去,就会显得很奇怪吧! “你喜欢我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吧!”楼逸风微笑的看着沈予慕手中的小包子。 沈予慕点了点糖浆,画上了弯弯的眼,弯弯的唇,包子上的楼逸风笑得开心的样子,虽然配上很威风的外形,显得格外的可爱。 沈予慕满意的笑笑,然后又去捏别的。 楼逸风盯着沈予慕捏出来的自己摸样的小包子,笑笑。 于是正给梅花鹿用红色浆果画梅花的沈予慕偏过头去,问:“要学吗?” 楼逸风又看了看,点了点头。众人于是古怪的投过了眼神来,记忆中,所有见过神机阁的人下厨的,无不主动表示出去等,何况是和沈予慕学捏各种奇奇怪怪小包子的。 楼逸风不在意的搬来了把椅子,洗干净了手,坐在沈予慕旁边。 沈予慕凑过脑袋去,指挥楼逸风先捏个简单的小狗试试:“先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正炒着菜的云惜、切萝卜的宇文佑和打下手的北凌垣对视了一眼,北凌垣耸了耸肩,给了个无辜的眼神。云惜笑笑,没说什么,宇文佑则轻轻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手中的菜上。 “咳咳……”完全没有任何特别感想的东方青空因为不小心被烟呛了一下,而咳嗽出声来。 ………………我是想象东方青空烧火的时候,脸凑 得太近了,一吹火,一道尘烟猛的扑过来,于是被呛得一脸可怜兮兮的摸着鼻子的分割线君……………… “楼逸风!你怎么可以这样!” 白宇宸前脚刚踏进招待神机阁众人的厢房,就听到了沈大阁主一声完全不和形象的一声怒喝。 楼逸风得罪他了? 白宇宸疑惑这两个一天到晚腻在一块儿,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心意相通的人怎么突然吵架了? 发现声音是从厨房里传来的,所有应该在厨房负责做饭的仆人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见到白宇宸更是一脸不知所措的份表情。 白宇宸奇怪的向着厨房走去,便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一声声大笑,有男有女,有一两个声音还挺耳熟。 “你才学了一会儿呀!怎么就学会了?”沈予慕懊恼的声音随着刚才的怒吼接着道,“我可是和云大娘学了半个月啊!不是你的半个时辰。” “承认吧!阁主大人!”一个还算内敛的笑声道,“有人天生就是天才。”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么容易……”似乎是楼逸风的声音,诚恳的道歉道。 “那么容易?”沈予慕又一声怪叫,“你是说我很笨,本来半个时辰可以搞定的东西我学了半个月才会吗?” 白宇宸犹豫了一下,还是探出头去,只见小小的厨房里,沈予慕正满手面粉的张牙舞爪,楼逸风手中拿着什么在低笑。东方青空正蹲着瞪着一双眼睛望着两个人,北凌垣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一男一女,一个掌勺一个切菜,似乎都正乐不可支的看着沈予慕吃瘪的样子。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见白宇宸出现了,厨房里的所有人瞬间都换了表情,特别是那个正切菜的,一身红衣的男子正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白宇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突然闯入别人重要聚会的外来人,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只是沈予慕一如平常的朝着他挥了挥手,手中的面粉灰洒了身旁的楼逸风一身,在玄色的衣服上显得格外显眼:“哎!是宸儿呀!要一起不?我们正在准备晚餐哦!云大厨亲自下手,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吃得到的,千万别错过哦!” 沈予慕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神情又变了。北凌垣亮着牙,介绍道:“这是白玉城的少庄主白宇宸,白少庄主,这是我们神机阁的右护法宇文佑、西堂堂主云惜。” “抱歉,让你见笑了!”宇文佑对着白宇宸微笑着道。语气里倒没多少抱歉的意思,神机阁的人一向行事自如,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无妨。我本来是想请你们到厅就餐的,没想到却打搅你们了!”白宇宸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从小就被教育者“君子远庖厨”的白宇宸第一次觉得,这几个长相不凡——除了沈予慕——的人一起在厨房里开心笑闹的场景,竟让人觉得十分羡慕。 沈予慕似乎读懂了白宇宸眼中的意味,手中的面粉一弹,直接扑到了白宇宸的脸上,偏着头问了句:“一起?” 白宇宸心动了一下,最后却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不了!前厅的人还等着我呢!” 说着便和众人道了别,走了出去。背对着那片灯光,顿时觉出几分落寞来。 “和曾经的小左有点像。”宇文佑突然说道。 “没有啊!小左比较腹黑,第三次就和我们同流合污了。”北凌垣道。 “嗯!嗯!有几分小左的束手束脚,还有几分小慕子的天真。”云惜笑着补充道。 “哼!”沈予慕哼了一声,“别说那么多废话,快,快,蒸包子了!” 卷三 第十五章 曾经年少 云大厨总有办法让沈予慕做出来的包子保持可爱的形状。 趁着蒸包子的功夫楼逸风拉过那个玩面粉玩得满头满脸花白的沈某人,回房间洗澡去。 等两人换好衣服出来,院子里已经摆开一张大桌子,北凌垣正端着一盘糖醋排骨放在桌子上,一旁的东方青空正抱着蒸好的包子绕着桌子跑,宇文佑则在后面追着跑。 “青空!把包子给我!”宇文佑喊道。 东方青空看也不看他一眼,顺手往嘴里丢了一个胡萝卜状的包子,边啃边跑给宇文佑追。 “别跑啦!我不会抢你的那一份的!”宇文佑继续喊道,跟在后面,“喂,小心——” 东方青空随意乱跑的步伐直接被蔓延出的藤蔓绊住了,立即往地面上倒去。宇文佑下意识的一个闪身,搂住了东方青空的腰,被东方青空护着的那笼包子,却飞了出去。 两人 同时盯着包子,心想着:惨了! 结果飞出去的一笼包子晃了一下,突然不见了。 楼逸风正单手抓着蒸笼,表情很认真的看着蒸笼里形形色色的包子,指了指笑得有些傻乎乎的,好几个沈予慕形象的包子说:“你只能让我吃!” 宇文佑和刚救起来的东方青空一起摔到——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的吧吧吧…… 沈予慕轻轻一笑,指指自己弄得那个楼逸风:“那这个是我的?” 楼逸风有些不舍得看着沈予慕给自己捏的第一个包子,蹙着眉,权衡了一下,说道:“我是你的,你捏的包子是我的!” 那坦然的神情让一旁看戏的人顿时都两眼发光的看着他:看看,这才是偶像说的话呀!这么快就接下聘礼——包子——准备嫁进神机阁,成为阁主的人了。 楼逸风与神机阁的人相处久了,多少知道这些人的神经系统与普通人不太一样,于是扫了一眼过去。 所有人都立即回神,布置桌子、放筷子、端菜,表情自然得很。 等云惜将最后一锅野鲜菇炖鸡汤放上来,已经对着满桌好吃的流口水的众人将云惜摁在了位置上,自觉把云惜最爱的菜夹进了她的碗里,然后迅速开动! 沈予慕喝着鲜汤,顿时觉得自己的胃又活过来了,还是云惜好啊! 转眼去看替自己夹完菜,就盯着面前摆放在一起的沈予慕和自己形状的包子发呆的楼逸风。 “怎么不吃?”沈予慕低声问他,“放心啦!我做的包子没有毒的。” 楼逸风微微一笑:“不舍得。” 一句“不舍得”让沈予慕的心都柔了。 “包子不用来吃,难道用来看啊!”沈予慕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 “嗯!”楼逸风侧脸看他,微微一笑,“很可爱!”不知道说的是包子还是身旁的人。 “切!”沈予慕面上一红,伸手拿过长相和楼逸风相似的包子,扯下了“楼逸风”的一只胳膊,扔进嘴里,嚼啊嚼。 楼逸风:“……” 一旁的北凌垣“噗——”一声笑了出来,觉得楼逸风很可怜的看了他一眼。 沈予慕朝着楼逸风亮了亮白牙,楼逸风轻笑了一下,直接环过沈予慕的腰,直接贴上唇去—— 云惜捂住眼睛:“哎呀呀!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们也来试试吧,青空!” “滚!” “楼教主,你是我的偶像。” 有个完全不合时宜的声音穿插了进来,众人转头,见是玄云庄的下人。 “谁找我?”楼逸风搂着沈予慕,露出半侧着的脸。 院子里只有月光踱上的一层颜色,却让那张本就似幻似真的容貌更显得绝尘于世,那传话的下人顿时看得目瞪口呆——自己该不会是打搅了仙人聚会吧? “谁找我?”楼逸风又问了一遍。 那下人被凌厉的眼光盯着,顿时回过了神来:“是……是一个自称童彦的,说是你的徒弟。” 沈予慕在那一刻直接蹙起了眉来,从来都以沈予慕为中心的神机阁中人,自然看出了沈予慕的不悦。 楼逸风低头,亲了亲沈予慕的额角:“我去看看?” 沈予慕勾了勾唇,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嗯!去吧!” 楼逸风站起身来,神机阁的几人——除了沈予慕——迅速对视了一眼。 云惜突然站起身来:“呀!厨房里还炖着东西呢!你们先聊着。”说着撩起裙摆,就往厨房跑。 “冒冒失失的。”沈予慕对着宇文佑哼了一声,“都是和你学的吧!” 宇文佑迅速抗议道:“别在青空面前诽谤本少爷!本少爷一向和‘冒失’这个词无关,对吧,青空?” 东方青空没理他,给沈予慕和北凌垣的碗里都夹了奶油炸虾。 ……………………我是只要看到 吃的,就觉得当个吃货其实也挺好的分割线君(今天这厮其实是兔子那个吃货冒充的)……………………………… 一袭紫衣,有着阴柔之美的少年站在树荫下,一动不动,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投射一半的光影,看起来有几分阴森之感。 远远的,一道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几乎一刹那,落在少年脸上的斑驳月光,瞬间闪亮了起来—— “师父!” 童彦露出了笑来,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却也仅限于楼逸风面前。 “许久不见师父,甚是想念。”童彦拉着楼逸风的衣角,一副撒娇的份样子。 “嗯!”楼逸风淡淡的应了一句,依旧看着他。 童彦在那一霎那,好似被看透了一般,微微僵了一下,松开了手,低着头:“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枉作山?大家都很想您。” 楼逸风摇摇头:“不回去了?” “为什么?”童彦猛的抬头,转而有些愤愤的道,“因为那个姓沈的——” “嗯!”楼逸风极干脆的说。 “您是魔教教主啊!”童彦不明白,“为了他,您要放弃这一切,放弃我……们?” “不是放弃。”楼逸风轻轻摇了摇头,对童彦道,“我从来都不是魔教的教主。” “您……” 楼逸风伸手,拿出了一块令牌,象征魔教教主的黑木令,放在童彦的手里:“你不是,一直很想试试吗?” 童彦望着手中的令牌,顿时眼神慌乱:“不是的,师父,我……” 楼逸风转了身,并不打算听下去。 童彦仓皇无措的看着楼逸风离去的背影。 眼神在楼逸风离开之后,随即从惶恐转为了阴霾,他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我真正要的……是你啊!” 这一声,却被吹散在了风里,谁也没能听到。 楼逸风在又一个转角处停下了脚步,眼神看向了一旁的草丛。 躲在草丛里的有那些拍拍裙衫,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轻笑着道:“我们家小慕看起来不太喜欢你去见那个叫童什么的人,所以我来探查敌情。” “嗯!”楼逸风在面对沈予慕以外的人时,是不是都是这样一副面瘫的表情。 “你知道,小慕为什么喜欢捏人型的包子吃吗?”云惜偏着头问,楼逸风果然转过眼来,一副专心聆听的摸样。 “小慕从小就被送到了我们家,算是和我一同长大的。”云惜略带回忆的说道,“小时候,小慕问我娘,陶泥应该怎么捏才能捏成好看的陶娃娃。我娘告诉他,只有当你全心思的想着一个人的摸样,手中的陶泥,也就会变成你要的形状。小慕那时候戳着他姐姐摸样的陶娃娃说,思念变成了陶娃娃,还是在外面呀,怎么变成才能放在心里,安安稳稳呢?我娘那时正忙,随口说了句,那你干脆把它吃了。” 云惜说着,耸耸肩:“你知道的,陶泥不能吃,小慕也没那么傻。刚好我爹在做小兔包子,小慕心生一计,决定将想念的人呢做成包子,那就可以吃进肚子里,安安稳稳了。从那以后小慕想谁了,也不说出口,呆呆的就着想的人的摸样,捏一小包子,然后吃掉。当然有时候气得牙痒痒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不过……除了我们六个,沈予慕从来没有捏过其他人的摸样,即便是极照顾他的堰月楼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惜直勾勾的看着楼逸风。 只有将一个人,纳入了生命中极重要的范围,才会刻在心上。 楼逸风动了动口,说了声:“谢谢!” 云惜笑了:“不用说这个,好好保护我家小慕就行了。别看那些家伙每次都恨不得将你和小慕分开的摸样,事实上,我们都一样的,想要守护小慕在乎的东西。因为……”因为后面的话,却再也没说下去。 卷三 第十六章 倾尽缠绵(上) 小小的沈予慕版小包子,穿着大褂,握着算盘,五官是糖浆点出来的微笑的脸,看上去有几分可爱又有点好笑。 虽然楼逸风在人间行走的时日并不多,但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类都如同沈予慕这样心思奇特。他能理解,将长相相似的包子吞入肚子里,如何就能够安抚自己的心。但是他懂得,想要这样珍藏一个人,有时候甚至想拆吃入腹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楼逸风盯着盘子里仅剩的一个小包子看了许久,久到本来已经打着哈欠,一向一犯困就反应有些迟缓的沈予慕也奇怪的看着他。 “不是说了嘛!包子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沈予慕笑着,趴在了正坐在桌子旁的楼逸风背上。倾斜着身子,双手攀着楼逸风的肩上,一副懒洋洋的摸样。 楼逸风指指包子,微偏过头,问沈予慕:“可以吃吗?” “啊!当然可以。”沈予慕理所当然的回答道。随即……愣住了。 他说的“吃”,和自己说的,不一样。 楼逸风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原本黑色如夜幕的眸光里一片幽蓝,吸引着沈予慕,令他移不开目光。只觉得那抹幽蓝慢慢的靠近……靠近……侵占了他的世界…… “予慕!”一声低低的呢喃,红润的唇色便印了上来。 软软的,有些干燥的磨蹭着他的唇,因为侧趴的姿势,沈予慕能看见楼逸风耳畔的发,像上好的丝绸一样,柔软又黑得纯粹。 楼逸风连带着椅子侧过身来,将沈予慕拉坐了自己脚上,微抬着头,与沈予慕对视。 沈予慕闪躲着楼逸风直白的目光,不自然的看着旁,又看了看天花板:“那个……我,我伤还没好。” “我看看。”楼逸风低头,手指灵巧的解开了沈予慕的腰带,外衣从肩头滑落—— “我开玩笑的!已经没事了,别看。”沈予慕僵硬的抓住楼逸风的手。 楼逸风牵起沈予慕抓住自己指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沈予慕像被烫到了手一样,松开了手,面上也跟着一红,发现楼逸风调情的手短越了得了:“你……你都跟谁学的这些?” “无师自通!”楼逸风微勾了勾唇角,修长的手指解开了沈予慕的里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来。 在半个月前,被折磨得泛黄的肤色已经被养回来了,也因为肤色白皙,显得那些鞭伤的余痕格外的清晰。一道道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有些则退了痂,新生的嫩肉透着淡淡的粉色,从胸口,到腹部,触目惊心。 见楼逸风唇角的笑收了起来,沈予慕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已经愈合了,你不用这样一副表情。小北说了,等痂全部脱落了,在抹点药膏。虽然男人留点疤才英气……” 话未说完,楼逸风低了头,带着虔诚一般,轻轻的吻上了锁骨间的那道鞭痕。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触碰,让沈予慕一阵发痒。 “哎,别……” 温润的唇咋爱沈予慕身上的每道伤痕上都落下了吻,蜻蜓点水一样,让沈予慕样痒的发出了笑声来:“哈哈!好痒……你快停下来……哈……” 楼逸风抬眼,沈予慕笑得弯弯的眉眼也正对着他,楼逸风笑了一下,一只手搁在沈予慕的脑袋后,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压下,抬头,吻住。 一个温存的吻过后,楼逸风在沈予慕的唇边一点点的舔舐:“我会保护你的,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沈予慕从吻中恍惚了过来,才知道这人怕是又在想那件事情了。意外而已,过去半个多月了,偏还有人牵牵念念。 “嗯!要寸步不离哦!”沈予慕露出了半个笑容来,嘴唇微启,伸出舌尖来,很轻很快地在他的唇上一掠。 楼逸风接受邀约的环着沈予慕的腰,更深切地吻下去,含着他的唇,舌尖掠过每一寸碰得到的角落,一点点温柔的占有,将这人验好了,就能人吞下肚一般。 又一个缠绵的吻,沈予慕喘息着将头靠在楼逸风的肩上,磨蹭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即,便感觉大腿根部,有什么坚硬的、火热的东西正抵着自己。 沈予慕僵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看楼逸风,那人神色自如的摸了摸他的发。 沈予慕不怕死的挑着眉,指了指楼逸风的胯下:“硬了!” “嗯!”楼逸风勾唇笑了一下,“所以你要负责。” 沈予慕被那带着暧昧气息的一笑勾了心魂,待回过神来,楼逸风已经将他拦腰抱起,走到了几步之外的床榻前,将他放进了柔暖的棉被间。 楼逸风就着放下人的姿势,俯视着沈予慕。烛光下的人长长卷卷的睫毛,半睁半合光芒流转的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因为刚才的吻而红润的唇,永远微勾着带着几分笑意。衣衫开敞着,露出了胸膛和光滑的肌肤来,煞是勾人。 总说他是天下第一美人,怎知道,此刻在他怀里,流露出几许探究的人,才是真正勾人心魂的人儿。 视线完全不受控制,游移之处,双手便也附了上去。指尖触到腹部柔嫩的肌肤,着了魔一样舍不得离开。 凑得近了,气息慢慢的纠缠在了一处,亲吻眉眼、唇角、下硕,渐渐的急促了起来。 沈予慕泛着红晕的脸上,睫毛轻颤着,盖住了眼睑。他伸出了手,去解楼逸风的衣服,嘴里微微不服气的咕哝着:“没理由……我衣衫不整,你却穿得好好的……” 楼逸风几不可闻的低笑了一声,配合着沈予慕褪去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与脸一样,无可挑剔的上半身来。精壮的身体,不似女子般娇柔无力,也没有肌肉。 沈予慕着迷的看着,眼带迷离,忠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想亲你。” “好!”楼逸风半坐起身来,连带着搂着他肩膀的沈予慕也被拉了起来。 沈予慕放开了勾着他脖子的手,转而抚摸着楼逸风的肌肤,凑过去吻了吻楼逸风的锁骨,又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头,直接含住了楼逸风左边乳尖—— 楼逸风倒吸了口冷气,湿热的唇含住了,又舔了舔,意犹未尽的以唇和舌在楼逸风身上四处点火,像个刚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的XX确认。 唇落在小腹的位置,楼逸风的眼神暗了暗,伸出了手去…… “别动!你同意让我亲的。”沈予慕哼了哼声,又亲了亲楼逸风的唇,转而弯下身,去扒楼逸风的裤带,完全不复杂的裤结,沈予慕的手却绕了进去,越缠越紧,越解越乱。 “我就不相信我解不开。”沈予慕忿忿的说道着,埋头继续努力,双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已经硬了的部位。 似乎膨胀了几分。正努力解开裤带的沈予慕看了一眼,突然凑过唇去,隔着已经湿了的布料亲了那里一口,引来一阵颤抖。沈予慕轻笑着说道:“要安分呀!” 楼逸风觉得自己如果还能任由这家伙胡来,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废了。 迅速拉起还在“埋头苦干”的人,一边狠狠的吻了上去,一边将人压倒在了柔软的被窝里。 “你……说的……唔……让我……”沈予慕在接吻的余地有些含糊不清的抗议。 “我反悔了!”楼逸风探出射去,堵住了沈予慕所有的话,有力而温柔的吻着。双手极快的褪去两人身上所有的衣物,裸裎相见。 抚摸啃咬一丝不苟,身下的人顺从本能的贴在他身下,身体摇动应和着。 楼逸风啃噬着沈予慕耳后肩侧脖颈锁骨处,舔咬了下去,沈予慕因为被触碰了敏感点而明显的一颤。随即便是胸前凸出的红点,不像沈予慕那样单纯的伸出舌头轻舔,楼逸风做的更多,让身下的人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舒服的呻吟。 一只手向下,摩挲着沈予慕已经挺立的欲望,另一只手,从后背的脊背一路划下去,划入了双丘之中,探寻幽密之处。 沈予慕清醒了一些,有些慌乱的夹起了双脚。 “别怕!跟着我。”楼逸风因压抑而暗哑的声音安抚着,亲吻着他敏感的腰际,而后慢慢的分开他的双脚,舔吻沈予慕大腿根部的嫩肉。 “嗯啊……”沈予慕低喘了一声,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而后迅速的用手臂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闷响,低头去看。 楼逸风的脸正埋在他的双脚间细细的亲吻着,一只手正在自己欲望处上下摩擦着,带来一阵阵快感。那张绝世的容颜此刻正带着些许陶醉的看着自己,嫣红的薄唇正亲吻着…… 这样情色的画面,让沈予慕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感受到沈慕的目光,楼逸风微抬了眼同他对视,沈予慕心中一颤,竟然极快的达到了高潮。 白浊的液体喷在楼逸风的手上,楼逸风看着自己的手,沈予慕尴尬的迅速抓过一旁的枕头,将自己埋了进去,装死一样的想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卷三 第十七章 倾尽缠绵(下) 哪知双眼是捂住看不见了,身上的触觉却越发得清晰起来。 那优雅得适合弹筝烹茶的手,此刻在自己的皮肤上触摸探索。腿被分得更开了,后穴突然遭到了进入,干涩的,却带着些许冰凉。 沈予慕知道那是楼逸风修长的手指,越发得不肯将枕头移开,问在其中,蹙着眉:“你……抹了什么?” “冰果。”楼逸风低着声音回答着,又伸进一根指头,“可以……润滑……” “唔……”沈予慕又一声低吟,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可以烤鸡蛋了。 楼逸风的手指在自己的身后来回抽动着,沈予慕只觉得涨涨的,有些奇怪。紧接着,指头似乎碰到了什么,全身传来了一阵酥麻感,腰一软,完全使不上力来。 沈予慕一颤,有些慌的抱着枕头,探出脸:“别……别碰那里。” 楼逸风颔首,亲吻着沈予慕的耳垂,和嫣红的脸,手上来回抽动着又放进了一根指头…… 顺从了沈予慕的话,没有再去碰那敏感的地方,却让沈予慕没来由的觉得慌乱,明明涨得很,却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 抓回枕头,将脸一蒙:“唔……够了,你进来吧!” 他忘了楼逸风的脸还挨着他,这一捂,把楼逸风一起捂进了枕头下。脸与脸相对,沈予慕萌生了快逃的怯意怯懦。 也只是动了念头而已,还来不及行动,楼逸风的手指突然撤了出来,自己正捂着的枕头也被撩开了。 沈予慕以为楼逸风准备放过他了,来不及想清楚心里面酸涩之感来自何处,就发觉自己的双腿被拉得更开了。 “看着我。”楼逸风说。 沈予慕迷离的眼神找到了焦距一样,盯着楼逸风。 “我进去了。”楼逸风勾勾唇,在沈予慕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坚硬如铁的事物直接冲了进去。 “啊——”沈予慕一声惊呼,只觉得自己被整个贯穿了一般,疼痛感夹带着奇怪的满足感,让他觉得无所适从双手抓紧了被单,身体上倾,头后仰着,露出了颈边的曲线。 楼逸风的双手绕过了沈予慕的屁股,握住了他的腰部,只等沈予慕适应了一会,便控制不住的动了起来。被紧紧裹住的欲望直冲大脑,理智要断了一般,只想在这人体内尽情放纵。 被忽视了敏感点被彻底的照顾了,每一下的长驱直入,都碰到了让沈予慕崩溃的地方,俊秀的眉皱在了一起,随着身体的动作,唇间吐出破碎的低吟,像是痛苦,也像是欢愉。 手指因为紧扣着被单而微微泛白,喊着雾气的眼在看到身上那个人微咬着艳红的唇的动作,不由得放开了被单,伸出手去。 楼逸风配合的弯下身来,让沈予慕抱住了他的肩膀,嘴也来到了他的肩头,轻轻的咬了下去。楼逸风只觉得一阵酥痒,更大力的抽送起来。 沈予慕靠在他胸前,细瘦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颤动,动情的在楼逸风的胸口留下了齿印吻痕。楼逸风撇过头去,与沈予慕时不是的交换一个吻。 也许是过了几个时辰,也或许是几柱香的时间,随着一阵快速的抽送,两人同时达到了高潮。 沈予慕只觉得小腹内被什么注满了,一阵的灼热之感。 “唔……好……好热……胀……嗯……” 刚刚软化的欲望因为沈予慕无意识的呻吟,又挺了起来。 “笨蛋!别说这样情色的话。”身上的人靠在自己肩上喘息,那些泛着红色的吻痕让楼逸风再一次失控了。 一个倾身,将沈予慕重新压回了床上,让沈予慕背靠着自己,一只腿插入沈予慕的双腿间,抬高,从背后冲了进去。好似不知餍足一般,不停的索求,好似一刻也停不下来。 在床上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听着沈予慕受不住的哭泣着,一声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逸风……呜……慢点……逸风……逸风……” 直到怀中的人在一次高潮之后,昏睡了过去,楼逸风才暂时停止。怜惜将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擦去眼角流出的泪,手眷念的在沈予慕腰间来回的摸索着,偶尔低下头去轻吻啃咬。 好一会儿才起了身来,套上了衣服,出门去,吩咐送来了洗澡水。 隐约记得君韶白说过,男人不同于女人,违背生理构造的接受处要好好清洗,免得生病了。 抱着沈予慕进了浴桶,温水触碰到了后庭,让睡梦中的沈予慕有些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 楼逸风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伸出了指去,细细清洗着后面的残留物。 “嗯……”昏睡中的人本能的呻吟了声,“轻点。” 楼逸风只觉得刚降下去的火重新被燃起来的趋势。无奈的凑过身去,亲了亲沈予慕的唇角,喃喃道:“你呀!别招我了。”第一次,不能太过度了,要不这人一记仇,指不定就不让自己碰了。 细细将人洗好了,用干净的被单一裹,抱在怀里。因为两人的胡闹而凌乱的床铺在楼逸风的一念之间,换了一床新的被子。 将人放上去,盖好被子,自己也洗漱干净了。这才窝了进去,将沈予慕重新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按揉着他的腰际。 已经睡过去的人无意识的往楼逸风怀里又靠了靠,楼逸风因为这样小小的动作,唇角轻轻的扬了起来,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餍足的神情。 微阖了眼,两个脑袋靠在一鼻,安静的睡了过去。 沈予慕依旧睡到日晒三竿才悠悠转醒,有些烦恼的想着昨晚的春梦似乎超过了点儿。感受到一道视线正看着自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沈予慕往身旁的人身上埋了埋头,小小的动作,牵扯到身后难以说出口的那一处,疼得差点喊出声来。沈予慕不得不从装死的状态中走出来,好吧,他和楼逸风真的……做……做了! 还好是干燥的,除了胀痛没有太多不舒服的干净。只是现在怎么办? 睁眼还是不睁眼?昨晚才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现在面对面,该多尴尬啊! 因为还没完全睡醒而迷迷糊糊的脑袋,这般想着,于是干脆埋首在楼逸风的颈间,继续装睡,无事微微开了眼偷看时,投入视线之内,那熟悉好看的唇角边,似笑非笑的勾起。 你就得意吧!不就是得逞了吗?呆子! 沈予慕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决定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神经一放松,真就这么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会儿,直到一道耀眼的光线突然射入了房内,沈予慕在光线之下,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听见北凌垣欢腾的说话声。 “阁主!阁主!武林大会开始啦!一起去看比赛……吧……吧” 最后的回声完全是因为被面前的情况给哽住的。 床上的两个人相依偎着,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还裸露着——虽然在他开门的一霎那,楼逸风已经迅速的将沈予慕的手塞进了被窝里——最重要的是,被丢在床下还没收拾的衣物正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再笨的人也该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北凌垣僵住了身体,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自家阁主。 “予慕今日身体不适,你们自己去吧!”楼逸风这般说道。 却让北凌垣愣得更厉害了!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绷着个脸,只对沈予慕笑的人,今天竟然没有追究自己闯进了房间来,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同自己说话。 北凌垣愣愣的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将门关上。随即走到了院子里,坚定的抬头望天。 东方青空手臂上缠着一条蛇,头上蹲着一只毒蝎子,奇怪的看着他:“小北,你在看什么?不是去叫小慕子起床的吗?” “我在看天上有没有下红雨。”北凌垣愣愣的说着,转头去看东方青空,“没有下,你说明天太阳会不会从西边出来?” 东方青空:“???” 北凌垣并不是在等东方青空回答问题,于是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惊醒了过来,猛的冲着正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慢悠悠朝他们走来的云惜猛的吼了一声:“啊啊啊!云惜,快去准备红豆饭啊!阁主昨晚破处……不对,童子身啦——” 这声猛吼,让云惜吓得直接扔掉了书,连院子里正在啄食的麻雀都吓飞了。 “北凌垣,你给我去死!”屋内的沈予慕因为这一吼,恼羞成怒,硬是要下床和门外用大嗓门替他昭告天下的人拼命。 楼逸风揽着他的腰将他压回了床上:“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还不都是你的错!”沈予慕怒目而视,毫不考虑的直接迁怒。 “嗯!我的错!”楼逸风回得温柔,将沈予慕塞回了被窝里,拉好被子。 沈予慕只觉得不解气,抓过人来,准备一口咬上楼逸风的肩膀,入眼的却是昨晚自己在肩上留下的青青紫紫暧昧的痕迹。随即红了脸,竟不好意思再补上一口了。 犹豫之下,撇开了眼。 楼逸风自然看到了他的眼色,轻笑了一声,凑过去,轻柔得道:“张嘴。” 沈予慕奇怪的看着他,然后微张了口。 楼逸风凑过唇去,将舌头深入了沈予慕口中,送上了一个缠绵的早安吻。 卷三 第十八章 要上药的 白玉城大街小巷都热闹了起来,许多人就近围观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开赛盛况,四大势力的首领都去了,唯独神机阁主沈予慕的这一天,却是猫在最喜欢的被窝里休养生息。 抱着本书,背后垫着枕头,屁股下面是厚厚软软的棉被,沈予慕便靠着床铺看书,三不五时的因为犯困而不住点头。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香喷喷的食物,正是云惜听完北凌恒的那一吼之后,迅速的跑到厨房里煮的红豆饭。沈予慕额冒黑线的想把那碗饭盖在北凌恒的脸上。 红豆饭是南方女子破处,家人给煮的,表示喜庆之意。他一个大男人,破的什么处?连血都没流好不好! 重点是,虽然这院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院子里除了神机阁的人,还有玄云庄的下人在。这下子,半个武林的人都知道自己被这姓楼的吃了,当然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沈予慕一直被传言是风流于外,美人于怀,左拥右抱。这下子,都知道他长到了二十七岁,昨日还是只童子鸡。 苍天啊!来道雷劈了那个姓北的家伙吧! 手中的书被沈予慕捏出了皱痕来。楼逸风正端着一碗小米粥走了进来,见状,抽走了沈予慕手中的书。好似知道了沈予慕的烦恼般,轻笑一声:“无妨的!” “你无妨,是因为被传的是我吧?”沈予慕翻白眼,喜欢八卦别人的人同时也是最讨厌被别人八卦的。 “我是说,除非他们说出去,否则小北早上吼的那句话,除了东方青空,云惜,我们和他自己,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 沈予慕脸色好看了些,抬眼:“真的?” 楼逸风微微一笑,点了点沈予慕的唇:“别忘了,我是谁。”就算失去了大部分的法力,他也依旧有超脱人类理解范围的能力,只是让心爱的人远离麻烦而已,这点小事,不过是动动手的功夫。 “赏你!”沈予慕迅速的凑了过去,在楼逸风脸上一亲,然后假装没事的看着楼逸风手中的小米粥,“只有这个吗?” “北凌恒说,你现在只能吃些好消化的食物。”楼逸风说着,坐在床沿,自如的拿了勺子,舀了粥,吹了吹,亲自给沈予慕喂食。 沈予慕半靠着床铺,只负责张口,咀嚼,吞咽。心想着,让神话伺候的感觉其实也不错。而且这个神话,现在是自己的了。 好吧!其实他也不太相信“用身体可以留住一个人的心”这种鬼话。 “昨天晚上,”沈予慕顿了一下,随即道,“看你挺熟练的嘛!经常练习?”沈予慕让自己保持着促狭的语气,而不是好像在吃醋一样。 楼逸风又喂了沈予慕一勺,才在那双遮掩不住期待盯着他的眼眸下,轻笑着道:“你在乎的话,可以算算看。” “谁在乎。”沈予慕哼了一声,转开头,心想着楼逸风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过别人的。再说人家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如果还没开荤,那也太离谱了。总不能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都还是第一次,对吧? 脑子里理智分析,心里却不停的往外冒酸水,觉得格外不舒服。 楼逸风又递过一小勺小米粥到沈予慕唇边,沈予慕突然觉得自己没了胃口,盯着小米粥半天不肯张嘴。 楼逸风戏谑的看着沈予慕:“都快嗅到酸味了!果然很在乎吧?” 被戳破的人恼羞成怒:“谁在乎!” “你!”楼逸风吐出了这个字眼,一只手环过沈予慕的肩,拉下人来,亲了亲他的额角,笑道,“和你一样,没有别人。不是说了,我是你的。” 唇角不可抑制的勾了起来,沈予慕咳了一声,掩盖掉:“都说了我没在乎……第一次,为什么那么熟练?” “君韶白给我留了本书,”楼逸风坦然道,“是男子与男子做爱的春宫图。我没事拿来消遣的。” 消遣看这种书? 沈予慕看着楼逸风那遗世独立,飘然不群的容颜和气质,觉得有点形象毁灭的感觉。 “回头我也要看!”沈予慕果断决定着,少爷一般下巴抬了抬,示意楼逸风继续伺候自己用餐。 楼逸风将一碗小米粥喂沈予慕吃了下去,才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就能闻到一阵清香。凑过去一看,是白色的软膏。 “这是什么?”沈予慕后面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北凌恒说,这个可以除你身上的伤疤……”楼逸风说。 沈予慕刚要松了口气。 楼逸风轻笑这加了一句:“……后面的伤口也有奇效,他提醒我,一定要记得给你上药。” “我好了!什么事都没有!”沈予慕迅速的拉高被子,躲了进去。开玩笑,昨晚意乱情迷之下,失身也就罢了,光天化日之下,让他给自己上药…… 猛然想起昨晚楼逸风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体内来回摩擦的胀痛感,瞬间又是红了一张脸。 好一会,也没见楼逸风来扒自己被子,却也不相信这人这么快就放弃了。在被窝里闷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空气不够用了,才探出头来。 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楼逸风全部收走了,一双手在他逃出被窝的时候,就环抱住了他。 “上药的话,我……我自己来。”沈予慕不自在的道。 “嗯!”楼逸风非但不反对,还将药瓶递给了他,体贴的帮他褪去了才穿上的内衬,而后抱着双臂坐在床的另外半边,就这么看着他。 叫人家回避?未免太矫情了点,毕竟昨天才那般亲密接触过,哪里没被亲吻到。 沈予慕有些不自在的在楼逸风“关爱”的目光下,低下头给自己上药。 不低头还好,一低头,额上的黑线便冒了出来。相对于那一道道不怎么明显的伤疤,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要更抢眼的多。那是昨晚被楼逸风吮吻出来的痕迹,不疼,却不由的充满了嗳昧的,让人忍不住羞红脸的感觉。 沈予慕强迫自己无视被印下的烙印,指尖沾着药膏,给自己上药。冰冰凉凉的,还算舒服。在楼逸风的注视下,慢慢的涂着药,到大腿根处那一处伤痕的时候,顿了一下,还是半褪下裤子来,给自己匆匆抹了药,又穿好,瞪了楼逸风一眼。 被莫名其妙瞪了的人说道:“北凌恒说,身上的吻痕也可以抹。” 那怎么不早说啊!为什么要等自己涂好了鞭痕才加上这一句啊! 沈予慕知道楼逸风是故意的,所以忍下了狂吼的冲动,叫出来岂不是称了他的意。直接双手沾满药膏,在身上胡乱涂抹。 心想着,后面那一处,还疼着……当着楼逸风的面给自己后面上药……未免也太…… 不敢想下去,直接要把药瓶盖上,眼前一花,药已经落到了楼逸风手上:“背上的,还没涂呢!” 那微微的一笑,始终干净澄澈,倒好似沈予慕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般。与楼逸风四目相对,僵持了一会了,沈予慕自暴自弃的往被子上一趴:“算了,你来吧!” 楼逸风好笑了一下,细细的给沈予慕满是吻痕的背上药。动作干净利落,力道也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到,沈予慕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而后忙住了口,生怕楼逸风误会他想要勾引他似的。 楼逸风替他涂好了药,手指终于转移到了雪白的臀部之间。 沈予慕僵硬了一下,说道:“那个,你……你快点。” “嗯!”楼逸风应了一声,沾着药膏的手指已经伸了进去。 沈予慕抓过被子,咬住。抑制住那一霎那叫出口的冲动。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上药的过程显的漫长而煎熬。初尝了XX之乐的沈予慕受不住这样一抽一送的动作,怀疑自己正在期待着什么。 等到楼逸风终于收回了手,将药收好。 沈予慕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来,觉得煎熬结束了。刚刚想转过身去穿衣服…… “啊——” 这一次是真的惊叫了。因为刚才一脸淡然的替他涂完药的某人已经将他那火热的部位又送进了沈予慕的身体里。 “楼逸风,你……嗯哪……” 嘘!怎么能指望初尝禁果的人这么容易得到满足呢。 ===== 卷三 第十九章 威逼利诱 繁闹的街头,一声声的高唱的高喝时不时传来。 “咳咳……”几声轻咳从白玉城临近北面赛场的酒楼上传来,轻微得只有临近的人能听到。 “神机阁能派出的高手,也只有这样吗?”青衣男子以手帕压着唇,望着不远处的赛场,并不掩饰眼神中的阴厉之色。正是朝廷和武林正在悄无声息戒备的人——昭鸿。 “在场上的并非神机阁的高手,似乎只是白玉城的一个小暗庄而已。”站在昭鸿身后的护卫,一位长相魁梧,宽额浓眉,面容刚毅,充满英气的男子不吭不卑的道。 “哦?那么神机阁的人呢?”青衣男子问,“莫不是怕了,躲起来,跑些不上眼的小角色来充台面?” 神机阁阁主沈予慕是从他手下逃走的,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手下太无能又疏忽大意的缘故。他,昭鸿,从来都不会将一个小小的神机阁放在眼里。在他们创造武林神话的时候,这几个不知名的小臭虫,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里玩泥巴。 “这些人此刻正在白玉城中,包括楼逸风。”男子回答道,“探子报来的信说,神机阁主此次来白玉城的目的,似乎是要来见秋洛言的。” “秋、洛、言!”昭鸿一字一句,XX恨意一般的念着这个名字,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只要他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你想碎尸万段的人,似乎多了点。”那男子在他身后不冷不热的说道。 “青,不要以为你跟了我多年,我就不会杀你!”昭鸿冷冷的道。 “你要杀我,自然易如反掌。”单名一个“青”字,却没有姓氏的男子并不为此多加辩解。因为他知道,昭鸿唯一可用的人,只有自己。杀了自己,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聪明狡诈如昭鸿者,要卸磨杀驴,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 “既然知道,就给我放尊重点!”昭鸿刚说完话,又是一声声的咳嗽,血从口中溢出,一片腥味,“我交代漱雨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青闻言,有些不屑的看了昭鸿一眼:“自然是按照主上的意思。去勾引白玉城少城主了。” 昭鸿勾着一抹嘲弄:“怎么?觉得我做错了?若她不是天生适合修炼媚功,我也断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您说的对。”青依旧不反驳,顺从的道。 昭鸿对青不满,但是这人确实是他唯一可用之人,也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从他败北之后,苟延残喘之际,唯有这个奴才始终没抛弃自己,不仅依旧对自己恭敬有加,甚至为护着他数次与死亡擦身而过。昭鸿有许多次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秋洛言派到自己身旁的奸细,但是这十几年下来,这人从没有过任何不对的动作,加上了解了这个叫青的人不屑说谎的性子之后,自然放下了防备。 两人正说着话,厢房外传来了敲门声。青悄无声息的隐在了门后。 “谁?”昭鸿冷冷的问。 “是我!”门外传来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掩盖不住音色中的一丝稚嫩。 昭鸿眼中闪过了不屑的神色,以茶水漱口,去了口中的血腥味,又将染了血的帕子烧了,方才道:“进来吧!” 原本在门后防备的青已经躲进了隐蔽的地方,暗中保护。 蓝带束发,一身玄衣,显出了几分阴沉的青年走了进来,唇色朱红,却神色阴冷。一进门,就反手将门关上。 来的人,正是童彦。 “贵客!”昭鸿嘲弄的笑了一声,随即道,“听说,楼逸风把魔教教主的令牌给你了?” 童彦抿着唇,显出几分不悦来:“你明知道……” “啊!我自然知道。”昭鸿继续嘲笑道,“就算手执魔教教主的令牌,魔教中人也不会听信于你。更可况……”更可况魔教中除了被楼逸风带走的,全部都是他的人,自然不会听信于一个羽翼未丰的年轻人。 面对昭鸿嘲弄的语气,童彦几分不悦的咬着牙道:“你说过的,你说过,只要我把沈予慕给你,你就能帮我得到楼逸风的。为什么?你明明抓住了他,却没有杀了他?” 当初他与昭鸿的交易,便是将沈予慕送给昭鸿处置。季城里,借着假瘟疫的爆发,沈予慕依昭鸿所言跑回去调查的时候,他本就有机会将沈予慕引入那间房中,里面有昭鸿安排的人可以带走他。后来白玉城少城主白宇宸的到来毁了他的计划。 在他们一起去楼逸风买下的别院时,童彦借着入屋检查的功夫,放了迷魂花,成功的迷倒了沈予慕和白宇宸之后,找来了昭鸿的人。为了自己不受怀疑,让人在自己身上伪造了鞭痕,为了以假乱真,露在外面的,的确用的是沈宇慕手腕上的十八棱紫金鞭。 他原以为自己身上负伤,白宇宸又平安无事,楼逸风赶来的时候一定会怀疑白宇宸的同时又疼惜自己受了伤。 当楼逸风叫着“彦儿”,将他半抱在怀里的时候,童彦觉得自己死也不甘心了,然而楼逸风的下一句话,却是为那个不相干的人,甚至一个怒火,直接喊自己叫“童彦”,与他所知相反的是楼逸风不仅不相信白宇宸陷害了沈予慕,还头也不回的离开,一点也不在乎他还浑身带伤。 在这之后,楼逸风好似消失了一样,童彦却知道,他正在寻找沈予慕。童彦无时无刻不再妒忌,恨不得将那个姓沈的拆吃入腹,他不止一次的设想过,昭鸿杀了他之后,自己就能够趁虚而入,让楼逸风真正看到自己。 然而一切都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当那日站在白玉城街头,看到从来不笑的楼逸风将沈予慕抱在怀里,坐在马背上,在万人倾慕的目光中,拥着他飘然离去,蚀骨的痛几乎要侵蚀了他的灵魂。 凭什么?凭什么是他?那个人只不过和楼逸风认识了不到半年,而自己,却是从小陪在楼逸风身边,一直陪着他,仰视着他的人。凭什么?被他抱在怀里的,不是自己?瞧瞧自己的一片痴心得到了什么?一块名不副实的令牌? 为什么沈予慕不死呢?就是因为沈予慕还活着,楼逸风才会一步不离的跟在沈予慕身边,才会突然放下魔教的一切,守着沈予慕。 他是堂堂魔教的教主,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只会满口胡言的江湖骗子放弃大好的位置?凭什么,为了那个长相那么普通又一无是处的人…… 昭鸿明知道嘲弄会激怒童彦,却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语气,他继续道:“我杀不杀他,与你无关。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你的价值远远比不过一个沈予慕,人家年纪轻轻便是神机阁的阁主。而你呢?守着喜欢的人这么多年,却还得不到,更好笑的是,还只不过混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右使!” “你——”童彦气怒着,就要拔剑。 “我劝你最好别动。”昭鸿丝毫不以为意的嘲弄道,“凭你的武功,远不是我的对手。既然你与我合作,起码对于我而言,你还是有些价值的。” “要利用我,起码,要给得了我要的代价。我说过了!”童彦阴冷着神色道。 “那是自然。”昭鸿一笑,“你要楼逸风,我可以给你。甚至现在,你要魔教的实权,我也一样可以给你。”昭鸿说着,往桌面上丢下了一样东西。恰是用来号召魔教里属于昭鸿那一半势力的玉牌。 童彦还不会傻得以为天上会凭空掉下馅饼来:“你,要我做什么?” “接管魔教的势力,壮大也好,胡作非为也好。”昭鸿手支在桌面上,微笑着道,“我只要你,把秋洛言和武林的眼光都吸引过去。” 童彦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色。自己这样做了,就等于和楼逸风的信念背道而驰,之后,自己还会有机会吗?这个叫昭鸿的人完全有可能只是想害死自己而已。 “既然你要让楼逸风回到你的身边,起码要有等同的身价吧?你觉得,如果让楼逸风喜欢上你,还会在意你是魔教还是正教中人吗?”昭鸿话中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什么意思?”童彦问。 对于昭鸿而已,童彦的防备之心还是太稚嫩了点。 “你做你的事,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在不久之后奉上。”昭鸿淡淡一笑,“要知道,你的奢求,只有我能满足而已。”就好似魔鬼在与人类做交易,为了得到一切,可以出卖灵魂。 童彦接过了令牌,阴着脸道:“我明白了。”只要能得到,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这世上,除了楼逸风,还有什么是他非要不可的? 昭鸿满意的看着童彦离去,直到门关上的一刻,才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咳咳……咳咳……”几声轻咳,昭鸿道,“青!” “在!”暗处的人淡淡的答道。 “我要你去参加武林大会。”昭鸿直接下令。 “我知道。”青早就猜到了这件事。 昭鸿冷冷的一哼,再次为青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而觉得不舒服:“那就赶紧去,只准胜,不准败!我等着听你和淑雨的好消息。” “我知道该怎么做。”依旧不咸不淡的回答着,帘里隐着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二十章 努力勾引   神机阁专属的庭院中,沈予慕和北凌垣、东方青空正在啃云惜刚炒好的花生米,香香脆跪,还带着奶香味,可口好吃,是居家旅行的必备零嘴。被称赞的大厨师云惜此刻正为了这群吃货,在白玉城的厨房里假扮武林世家的温婉小姐,以骗取各种美食秘方。   “……下午的时候,我们在白玉城的那个小暗庄就输了比赛了,啧啧,都说了武功不行就不要上去丢脸了,还一个个往上跑。”北凌垣正在讲他们去看比赛的趣事给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导致四肢不灵活”不宜出行的沈予慕听。   “花孔雀说,要有一群武功不济的人上去丢脸,最后他一战成名,替神机阁挽回面子的时候,还能成就自己的光辉形象。”东方青空有板有眼的复述花孔雀宇文佑的原话。   沈予慕和北凌垣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来。虽然这个被鄙夷的对象,正为了让自家阁主能够慵懒的啃着花生米晒着太阳,摆着神机阁素有的神秘气息,周旋于武林大派与名门正士之间——沈予慕他们一致认为宇文佑不仅不会为此感到辛苦,说不定还乐在其中,因为花孔雀都是喜欢炫耀自己五颜六色的羽毛的。   “对了,这两天怎么没看到‘宸儿’呢?”沈予慕恍然回神,想起自己与楼逸风厮混的这几天,一直没看到白宇宸的身影。前阵子,这家伙不是很自虐的总爱出现让他调戏的吗?【狐免:= =!原来你真的是这么理解的。】 北凌垣同情地看了沈予慕一眼:“阁主!正常人在看清你的本性之后,都不会选择继续迷恋你的。‘小宸宸,几天前在街上险救了一名二八佳人,干柴遇上烈火,难舍难分,自然不会想起你这个路人了。”这原本也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对于神机阁而言,世间没有挖不出来的秘密,何况一半的人此刻都在玄云庄里呆着。   沈予慕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悲凉之意,但还是奇怪地道:“白宇宸何时迷恋过我了?”虽然自己之前还算出过白宇宸手腕上牵着的姻缘线。   想到这个,也想到了自己忘记了一件“大事”——他答应过给白宇宸改命的。   北凌垣:“……”原来当事的两个人都那么迟钝,白让他错过了一场好戏。   “原来是被迷住了呀!”沈予慕眼眸微转,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莫不是出门遇上了一辆马车一路奔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一位美人儿,白宇宸脚尖一点,双袖成风,英雄救美,于是成就了一段佳话。此刻正美人在怀,花前月下……”未免也太巧了些。   “未免也太巧了些?”一个哭笑不得的声音出现在庭院中,恰是正被沈予慕拿来说书的白宇宸。   “呀!宸弟,有空来看为兄了?”沈予慕往口中丢了颗花生米,眯着眼,笑得一脸狡黠地看着白宇宸。   宸弟…… 白宇宸自动忽略了沈予慕的称呼,解释道:“那位姑娘初到白玉城,似乎惹了些地痞流氓,出手的是属下,不是我。不过见她似乎与家人走散了,便先留在玄云庄中了,并没有与在下花前月下什么的……”白宇宸也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解释,不禁尴尬了一下。   “哦?”沈予慕笑得意味深长。   “哦——”东分青空学着沈予慕的调,将尾声拉得更长了些。   见北凌垣张开了口,似乎也要说那个字,白宇宸懊恼着道:“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沈予慕不由的笑了起来:“哎呀呀!宸……好吧!宇宸,我们只是逗逗你而已,不必这般认真。怎么?此刻不在前厅议事,倒有空跑来陪我们磕牙了?”   “他们在谈魔教的事情,我插不上话。”白宇宸说道,事实上,白程安似乎并不想让他参与进这件事情似的,“这次武林大会是不是要对付什么人?”   昭鸿的事,沈予慕是知道的,白宇宸却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四大家暗地里借着武林大会的名目,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是为了商讨如何对讨昭鸿。   “你看,我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能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吗?”沈予慕倒是觉得,瞒着白宇宸也没什么,毕竟这件事与他无关,若不是白程安背后的人是秋洛言,便是与玄云庄也无半点关系。   “你起码是神机阁的阁主吧?”白宇宸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沈予慕无辜的眨眨眼。   东分青空替白宇宸解了惑:“财务是云惜管的,内务是左以思负责的,对外则是宇文佑,我家阁主只负责吃吃喝喝,磕牙八卦。”   这就是神机阁阁主深入简出、神秘的极少在人前露面的真相啊!因为根本拿不出手!   白宇宸甚至看到北凌垣用一种“你终于懂得了我们的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不由的深吸了口气:“那你知道什么?”   沈予慕拍拍手中花生米的屑,勾着唇,神秘的眨眼:“我知道……这一次武林大会比赛的最终胜利者会是谁。”   “谁?”白宇宸条件反射的问。   沈予慕冲着白宇宸摊手:“给我一万两黄金,我就告诉你。”   白宇宸觉得自己问沈予慕,绝对是个大错误:“算了,还是留点悬念比较有意思。”   “哎呀呀!到时候可不要后悔哦!”沈予慕意味深长的对着白宇宸笑。   “绝不!”白宇宸坚定的说。   当然,后来的后来,以沈予慕为首的神机阁众人在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赛事开始之前设了庄,最后庄家通杀,赚了个满盘,看得经营有道,趁着武林大会已经赚了不少的玄云庄暗自咬牙切齿了一把!当然,这是后话。   在白宇宸赖在拨给神机阁的小苑里,瓜分花生米的不久之后,楼逸风便回来了。   依旧是一袭玄衣,众人只觉得面前晃过了一道影子,随即那个吃得满手油腻的神机阁阁主就被来人抱在了怀里。   对比楼逸风的容颜绝色,沈予慕逊了不止一点半点,但是当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并没有多少突兀的感觉。   因为不管见过楼逸风多少次,这人依旧给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清冷感。但是只要站在活跃过头的沈予慕身旁,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仙人一样的人物,突然真实了起来。起码会微笑,会蹙眉,会低下头来,仔仔细细的给沈予慕擦去唇角的残渣,或是认真的倾听沈予慕的话,即便时常都是些胡言乱语,也能会心一笑,或无奈叹息。   楼逸风的存在,总是让白宇宸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尽管知道,会有这种情绪的人不会只有自己,却如何也抑制不住。于是依旧早早的告辞了。   一路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却在花园的转角处,眼角扫到了一抹粉色的身影,转头去看,却是自己救回来的,那名自称是“淑雨”的女子,此刻那名女子正惦着脚尖,去勾梅衬上的一条面纱,却始终够不着。   白宇宸心念一动,便走了过去,替她拿下了面纱,微笑着道:“呐,拿去。”   “啊!谢谢!”淑雨回头,却是一张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的美丽容颜,虽不似楼逸风那般令人惊为天人,但是除却楼逸风,世上能比这名为“淑雨”的人好看的,却也没有几个的。   此刻,淑雨正对着白宇宸弯眉一笑,若是平常男子遇见了,只怕会被瞬间勾了心魂。   白宇宸却是微微一笑:“这天冷了,姑娘无事的话,还是早点回房休息的好。”   “你不觉得我好看吗?”淑雨唇微微嘟起,似是撒娇,有些不满。   被这般问的白宇宸微愣了一下,诚然笑道:“世上还能姑娘好看的人,屈指可数。”   “但是你却没有心动的表情。”淑雨倒是有些负气的道。   “美丽的事物固然值得欣赏,却不一定要占为己有。”只有想占为己有了,有会心动。白宇宸从来这般认为。   “青哥说的对,你是个不错的人。”淑雨微微一笑,那一笑,似乎连梅花都醉了,于是落下了几瓣花来,落在她的肩头。   淑雨将面纱重新戴回了脸上,朝白宇宸镇重地道:“好吧!看来我要更努力勾引你的!加油!”说着,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白宇宸愣了一下,随即好笑这道:“为何要勾引我?”   “因为……”淑雨想了想说道,“我想啊!难道你不想被美女追求试试吗?”   自己并非没被美人追求过,但是还真没遇上过这般主动明说的美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淑雨一笑:“总之呢,你只要等着就好了哦!”随即朝白宇宸挥了挥手,说完“再见”,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白宇宸觉得莫名其妙了起来,一时竟然忘了要送女子回院子去。   刚刚那名女子……是真的准备……勾引自己?不会吧!?   完全觉得自己是一时幻听了的白少庄主,一边想着这名女子似乎还蛮有个性的,并不惹人讨厌,说不定和某个姓沈的一拍即合也说不定。一边继续朝前走,几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又”朝着神机阁的院子去了。   顿住脚步,眼神一深,便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有些人,有些事,他是碰不得的。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二十一章 结发同心   同以往一般,沈予慕依旧睡得迟迟的才起,一双眼睛还困倦的眯着,含着雾气的眼朦胧的眨了眨,无意识地盯着早已穿戴完毕的楼逸风在替自己穿衣。   宠溺地看着一脸迷糊相的人,一时起了玩闹的兴致,将一个韭菜馅的包子塞进了沈予慕口中,迷迷糊糊的人儿张口,咬下,嚼了嚼,咽下,又张开口…… 楼逸风又塞了一口进去,沈予慕咬下,眉心微蹙,随即回过了神来一般,瞄了一眼楼逸风,把包子吐掉。   楼逸风轻笑了一声:“怎么总是睡这么久?以后早起一点,要不影响身体。”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沈予慕嘻嘻一笑,将脚往上一抬,被楼逸风接在口中,“爷我不好好享乐,岂不是枉来了人世一遭?”   手握着沈予慕盈白的蹂踝,爱不释手的摩挲了一会儿,楼逸风轻笑了一声:“歪理。”   沈予慕挑眉:“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   替沈予慕将鞋袜套好,楼逸风一个倾身,微侧了头,含住了沈予慕的唇:“怎舍得。”   柔柔的唇印上,沈予慕只觉得心跳快了几分,不由微微启了唇,让楼逸风将舌头伸了进去,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直到微微喘息着,楼逸风才将沈予慕捞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替沈予慕拢起长长的秀发。   沈予慕拉了拉自己的发丝,又扯过楼逸风的,放在一起,一对比,顿时就哼了一声:咕哝道:“美人就是美人,头发都像丝一样……”相比之下,自己还算得上不错的发质,还是干燥偏黄了些,全然没有楼逸风的黑亮感。   楼逸风皮瞟了一眼沈予慕手中的发丝,手中一翻,不知从哪拿来了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就着沈予慕握着的位置剪了一下。   沈予慕被吓了一跳,看着自己手中,楼逸风断开的发,一时觉得可惜:“喂!你这是干什么……”   楼逸风轻轻一笑,双手从沈予慕的腰间绕到身前,就着沈予慕的手,将他手中的发丝收拢,掺杂在一起,便分不清楚哪一束是谁的发。   楼逸风将发丝拢在一起,两个绕扣,打了个漂亮的同心结,沈予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楼逸风是否真的明白……这样做的含义?   “你们人间,不是有个说法吗?”楼逸风一边轻笑着,一边解开了沈予慕腰间的一个小香囊,将里面的玉倒了出来,解开了红穗,将发丝绑好,“彩缎挽个同心结,从此便是比翼双飞了。”   沈予慕面上一红,望着自己的手,不敢乱动,怕自己乱动会把好不容易打好结的发丝弄散。口中却还是笑骂道:“呆子!那是人夫妻洞房花烛夜,表示恩爱有佳,子孙满堂。我们这个算什么?”   “洞房花烛夜用的?”楼逸风微微疑惑,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敛的阴影,看得沈予慕的心痒痒的,“抱歉,我迟了点。”   楼逸风一心已经认为自己与沈予慕算洞房过了,现在才挽同心结晚了些,倒是委屈沈予慕了。   沈予慕给气笑的转过头去,一手握着发丝,一手点着楼逸风的额间:“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洞房花烛夜的前提是缔结婚姻之喜,与你我这样不同。”   楼逸风被这么一点,便明白了,抓下了沈予慕的手,亲了亲他的手心,温柔道:“明白了!我欠你一场婚礼。”   听这话,倒好似准备真的办似的。这个朝代虽然不反对男男之恋,但也没有人大张旗鼓的为两个男的办婚宴的。   沈予慕瞪了他一眼,随即笑了一下,随手将刚才楼逸风解下的小锦囊拿过来,又把系了同心结的发丝塞进了锦囊里,扔到楼逸风怀里:“给,聘礼!”   “好!”楼逸风勾了勾唇,接了过来,随即放进了衣内,贴近心口的位置。   楼逸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收下了沈予慕的骋礼,成了要“嫁”的那一个。沈予慕在心中暗自好笑,揽了楼逸风的脖子,凑过去在那滑嫩的脸上亲了一口,又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弯着眼笑:“你是我的了。”   “嗯!”楼逸风不反驳,微微笑着,任由他腻在自己身上,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有了牵挂,有了能让他疼让他笑的人。懂了情,懂了爱,才明白为何自己出生的幻境为何会长年冰霜不化,为何君韶白宁愿将自己尘封于万年玄冰之下,又为何会在七魂六魄即将散尽之时又重新醒了过来。何其有幸,他也能拥有这么一个人,在他喜欢上的时候,也在努力的回应自己的情感。   伸出指,勾起沈予慕的下颌,楼逸风微笑着道:“再亲下去,我们今天就可以不用出门了。”   沈予慕果断从楼逸风的腿上跳了起来:“走啦走啦!”   开玩笑!他为了“养伤”,已经错过了两天的武林大会了,再拖下去,都该结束了。而且今晚还有事情要办。   楼逸风颇可惜地看着到口的肉飞了。却还是站起了身来,虚扫了扫身上的灰,方跟在沈予慕身后,走了出去。   刚出了院子,方要拐弯,两人正说着话呢,楼逸风突然将沈予慕拉到了身前,才避免了沈予慕同路口正拐过来的女子撞个正着。   然而差点撞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看着对方愣住了。   “啊!你看起来好面善!”   “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道,正是差点正面撞上的淑雨姑娘与沈予慕。   你见我眼熟,我看你面善,在古老的桥段里,常唱着这样前世的姻缘,命运的邂逅。楼逸风微眯了眼,双手环过沈予慕的腰,将人搂在怀里:“谁?”   沈予慕和淑雨姑娘互相看了看,然后沈予慕恍然大悟道:“啊!就是那天来摊前算卦,要找个人的那一个。怎么,你家青哥哥又不见了?”   沈予慕对美人一向印象深刻,何况是一个蒙着面纱,面容若隐若现,惹得人心痒的二八佳人。当时她正蹙着柳叶眉四处张望,又恰好坐在了沈予慕摊前,沈予慕还逗了逗她。【不记得的亲请看卷二第四章=V=】 淑雨姑娘的记忆被这么一唤醒,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眨了眨眼,伸手去拉沈予慕的脸:“你是那个算命的?怎么好像换了张脸呀!”   楼逸风袖子一拂,将淑雨姑娘的手隔开:沈予慕的脸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淑雨姑娘好似才看到楼逸风一般,抬眼,然后笑了起来:“呀!你长得比我好看,我喜欢你!”   自家的呆子被表白了,沈予慕轻笑了一下:“姑娘,喜欢什么的,可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没有乱说。”淑雨姑娘微笑着,却一脸认真的对楼逸风申明,“我要嫁给你!”   “咳!”沈予慕瞬间被呛到了。   倒是被求婚了的人依旧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沈予慕:“姑娘,我已经有家室了。”   淑雨姑娘毫不介意地笑:“没关系,我们可以共事一夫,对吧!”最后两个字,却是对沈予慕说的,好似要他认同一般。   沈予慕一脸惨不忍睹地看着面前两个异于常人的对话:“那个……请问姑娘是?”   “我叫淑雨!”淑雨姑娘笑着道,“和青哥哥走散了,所以是来勾引白宇宸的。”   沈予慕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面前这个小姑娘的思想回路了,好笑地问道:“你是说,你要勾引白宇宸,却要嫁给我家逸风?”   “我家逸风”四个字,让楼逸风微挑的眉色瞬间柔和起来。   “是呀!”淑而姑娘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不行吗?”   “自然没有不行之理!但是,淑雨姑娘,你知道的,事情应该一件一件的来,对吧?”沈予慕带着点坏笑地问道。   淑雨认真的点点头:“嗯!青哥哥也说,一次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那么,淑雨姑娘是不是应该先勾引了白宇宸,才来考虑嫁给我家逸风呢?”沈予慕徐徐善诱道。   淑雨姑娘眨了眨眼,看着沈予慕:“小神算,你不是又在忽悠我吧?”   沈予慕被哽了一下,微笑道:“啊!自然是不会的。”   “嗯!”淑雨姑娘笑道,“那我就一件一件来吧!你知道白宇宸现在在哪里吗?”   “东边擂台!”沈予慕毫不犹豫的将白宇宸卖了出去,“淑雨姑娘可以让护卫陪你去,我猜擂台那这会儿话计也正缺人手帮忙。”   “好的!”淑雨姑娘抓着裙角,朝沈予慕回眸一笑,“谢谢你拉,小神算。”随即翩然而去。   沈予慕被美人那一笑晃花了眼。旁边的人却已淡淡的出了声来:“先勾引了白宇宸,再来嫁给我?嗯?”   沈予慕即刻回神,讨好的冲着楼逸风笑:“是‘考虑’嫁给你!你觉得,我会给她机会,觊觎我的人吗?”   楼逸风对这个答案算是满意了,于是淡淡一笑。   沈予慕挑眉:“喂,你四处招惹桃花的账,是不是有需要解释一下?”   “我是你的。”楼逸风笑道。   “所以?”继续挑眉。   “有桃花,也该你替我挡着。”眸光轻转,四目相对……   就同沈予慕赖着他的时候一样,楼逸风同样理所当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予慕笑出声来,突然有一种“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其实也不错”的想法。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二十二章 玉面轻纱   为了不让楼逸风那惊世骇俗的容貌再一次引起骚动,沈予慕往楼逸风头上扣了一顶纱帽。这纱帽是沈予慕吩咐神机阁特地赶制出来的,轻薄不重,简单的银黑相见,华丽而不失低调。   哪知楼逸风戴上之后,容貌在轻纱后若隐若现,更让人好奇的想一探究竟,竟是撩人得很。沈予慕后悔的想把纱帽再抓下来。   楼逸风在面纱后轻笑了一下,反将纱帽扣在了沈予慕的头上。   “喂!需要遮脸的是你不是我吧?”沈予慕抗议着,要抓下纱帽。   “无妨。”楼逸风微笑着阻止了沈予慕的动作,“擂台旁有神机阁专属的高台,想不让人看见,还是容易的。”   就在沈予慕还未回过神来之前,便将人拦腰抱起。而后蜻蜓点水一般,化作了一道影子,掠过大街小巷……   沈予慕被楼逸风抱在怀里,只觉得一阵强劲的风自面上掠来,快得不可思议,只能埋首在楼逸风扇头,不敢睁眼,听着风在耳旁“呼呼”作响。【= =!狐免思维抽风中:初步算了下楼逸风的轻功速度,大概相当于和谐号的时速250……噗……】 待到楼逸风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西面赛场,神机阁专用的高台包厢里,凭栏往下,便是擂台。已经到了的北凌垣和云惜,同样带着一脸暧昧朝沈予慕打了招呼。   沈予慕摸了摸鼻子,从楼逸风的怀里下来,问道:“东方和小右呢?”   “在下面。”云惜的膝盖上摊着一本本子,上面已经写了些字,此刻正拿着毛笔尖,指了指高台下,“小右要监督比赛,哭求青空陪他一起。”   沈予慕朝下望,正见宇文佑正面上含笑的摇着一把羽扇,坐在擂台旁,身边坐着的东方青空阴着一张脸,似乎极不高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把柄又被宇文佑抓住了,于是不可避免的被扣留了。   “小右一直这个样子的话,东方不仅不会懂他的意思,说不定还会越来越讨厌他。”北凌垣支着下颌,幸灾乐祸的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那只总是觉得尽掌乾坤的花孔雀提个醒?”   “我觉得没必要。”云惜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小右自己心中有数,东方虽然有点迟钝,却也不是完全不懂的,要不,阁主,您给小右支个招?”云惜转着眼珠子,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沈予慕看:“说说您和……楼教主是怎么认识,然后走在一起的?说不定有什么启发。”   云惜面上看去,再怎么温润如水,本质还是还是神机阁的人,于是也有神机阁人身上必不可缺的共性——八卦!   沈予慕以食指点了点唇,对着云惜眨了眨眼:“嘘——这是个秘密!”可惜一时忘了摘下纱帽,云惜压根就看不见沈予慕的动作。   “楼教主?”云惜知道从沈予幕口中问不出话来,直接将目光转向了楼逸风。   楼逸风学着沈予慕的样子,将食指放在唇上,眨了眨眼,唇边吐出了一个字来:“嘘!”   效用却翻了几倍,看得云惜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连一旁的北凌垣也不幸中招,只觉得心跳凭空快了好几拍。两人同时心想:一个动作都赶上妖孽了,果然很符合阁主对美人的品味。所以沈予慕其实爱是的楼逸风的那张脸……吧?   两人同时去看自家不成器的阁主,结果沈予慕的目光已经移回到了擂台上。   已经经过了两天的厮杀,今日的比赛显然已经差不多进入了高手过招的时候。但是沈予慕所见的,却是擂台上一道略显魁梧的身影将上台挑战的人像撵蚂蚁一把,随手就往台下丢。   偏偏这大汉看起来似乎…… “咦?”沈予慕奇怪地看着擂台上正站着的,穿着粗布衣的男子。   北凌垣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啊!阁主!您换口味了,喜欢这个型的?”   头上直接挨了沈予慕一下:“胡说什么呢!这人什么来历?”   “无门无派。”北凌垣摸摸自己的头,回答道,“是从极北的地方过来的,看他出手的招式,便知道毫无章法,似乎并没有经过正现的训练,但是出手的每一个招式都招招致命。若我没记错的话,与青空以前打人的方式倒有些相似。”   东方青空曾经是个野人,小北和沈予慕是体验最深的。东方青空同人打架的方式很野蛮,都是直取致命的地方,比如说喉咙,比如说心脏。但是这又与杀手不同,杀手虽然也是取人致命的地方,却还要精巧得多,不像东方青空与眼下正在擂台上的人一般,打起来就毫无章法。   “他是不是名字里有个‘青’宇?”沈予慕又问。   “阁主算出来的?”北凌垣笑着答道,“他上去登记的时候,的确写了个‘青’字,没有姓氏。因为之后的表现太突出了,所以云惜还特意下去看了一下。”   “嗯!很厉害。”云惜咬着笔杵,顺口答道。   “这习惯得改改!”沈予慕顺手将笔杵将云惜的尖牙下解救了出来,然后笑道,“未免也巧了些,那个淑雨姑娘被白宇宸救了,带回了玄云庄,而她正在找的‘青哥哥’则在这里参加擂台赛。   “那个穿着粉裙,长得很好看,却蒙着面纱的女孩儿要找的人吗?”云惜眨眼,“说不定这个叫‘青’的人只是为了提高知名度,方便那个叫‘淑雨’的女孩儿能从人群中认出他来,毕竟白玉城这几日太过热闹了,茫茫人海要找个人也不容易呀。不过这两个人的来历还不是很清楚,倒是应该查查看的。”   沈予慕眯着眼,摸了摸下巴道,“虽然说巧合的可能性也有,但是,我有种预感。这两个人,一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无害。差别只在于,是谁的人?其他三家?还是昭鸿?还是……秋洛言!”   东西南北和小左小右对于沈予慕而言,即是家人,又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并不对几人有所隐瞒,他们自然也知道秋洛言和昭鸿的事情,只除了楼逸风的来历。   “你说呢?”沈予慕突然抬头,看楼逸风。   楼逸风临窗而站,微风吹拂着他的衣袂,有一种飘然欲仙的姿态。见沈予慕问他,方从窗外移过了脸来,淡淡一笑:“是谁的势力,又有什么区别?”总之,不是自己的人就对了。   沈予慕眼珠子一转,笑了一下。随即站在窗前,双手一合掌,拍了三声。高台下,正逗着东方青空开口说话的宇文佑,和被逗得崩紧了一张脸的东方青空,同时感应到了一般,迅速抬起头来。   沈予慕摘下了纱帽,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楼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架起了轻功,几个纵身,从让开的窗口上飞了上来。   厢房内,云惜和北凌垣两人也已经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四人都有些兴奋地看着转身坐在扶手椅上,一脸高深莫测的沈予慕。   沈子慕微笑着,故作沉吟地道:“我神机阁,置身于武林之中,凭借的就是只说缘由,不道是非,只旁观,不参与。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便要……”   “斩草除根!”除了楼逸风之外的,都一脸兴奋的接话。   沈予慕满意的点点头,邪邪的一勾唇:“所以,虽然敌不动,我不动看起来很适合见招拆招,但是会让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所以,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们说,对吧?”   “阁主下令便是!”宇文佑轻笑了一声,似乎颇想念沈予慕主动引领众人做些什么的时候。   “很好!”沈予慕满意的笑了一下,“那么……” “等等!”楼逸风突然道。   “嗯?”从来没被楼逸风打断过话的神大阁主好奇的抬眼。   “既然要做些什么,多给你几个人吧!”楼逸风微笑着对沈予慕道。   只同楼逸风对视了一眼,沈予慕便明白楼逸风所说的人是谁。   “你是说……”沈予慕有些惊讶的道。   “我想,他们应该会非常感兴趣的。”楼逸风微微一笑。   沈予慕挑眉:“你舍得?”   楼逸风的回答,便是回了沈予慕一个笑,随即从袖中抽住了一管玉笛,将玉笛凑到了唇边——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二十三章 无声传音   原本应该是悠扬动听的长笛声,但是楼逸风优雅的动作下,那一管长笛却无声无息。包厢中的几人好似在欣赏一场优美的哑剧一般,只见画面不闻其声。若不是高台下一群正观看擂台赛的人发出一阵阵地叫喊声,几人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东方青空僵着一张脸,突然转过头问沈予慕:“楼教主是在耍帅吗?”   沈予慕送了东方青空一对白眼。   “不是!”云惜从一脸茫然,逐渐流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来,“这个是传说中的无声传音啊!”   “什么是无声传音?”北凌垣一脸好奇地看着云惜。   “顾名思义嘛!”云惜笑着道,“就是不发出声音,就能把信息传递出去,只有配备特殊东西的人才能听得到信息的内容。好处就是不会随意的被人截获信息,而且就算又配备的人被抓住了,一般人也找不出装又配备的东西是什么。”   “比神机阁的信息传递方法还厉害?”东方青空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云惜愣了下,随即道:“没有可比性。因为无声传音有地域限制,靠的是持乐器看的内功,内功越强,传递的地点越远,但一般也不会超过五十里。而且这是单向传递信息,只适用于组织者下达命今。”说罢哀怨地看了沈予慕一把,因为摊上一个武功不怎么样的阁主,所以云惜一直渴望见证的“无声传递”从来都只是奢求。   沈予慕无辜的回望。东方青空在得出,无声传递并没有比神机阁的信息传递方法厉害的结论之后,直接低头玩手指,无视了后面的问题。   幸而云惜还没笨到会以为自家阁主会忏悔,也不至于认为其他人会有她这般,对无声传递感兴趣。于是很自然的将目光转回了已经放下笛子,显然也传递完信息的楼逸风身上:“楼教主,好奇问一声,您的无声传递最远距离是多少?能突破五百米吗?”毕竟是神话啊!地域限制这一点,说不定也会为神话放宽条件。   被问到的楼逸风想了想,回答道:“没注意。”   云惜换了一种方式问:“那,刚刚传递的信息,最远的接收者离我们大概对远?”   “三百里。”楼逸风淡淡答道。   “三……”云惜倒吸了口冷气,无比惊讶的直勾勾盯着楼逸风,“你说的是三百里,不是三十里,我没听错吧!”而且看上去,楼逸风就算传声八百里,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竟然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楼逸风显然并不想以这个问题同云惜进入深刻的探讨。他低着头,温柔的对沈予慕道:“我通知了七部之人,半个时辰后,于桂花楼见。正巧,你不是想尝尝那家酒楼的桂花酒吗?”   沈予慕点点头,笑道:“好!一起去。小右……” “我也去。”宇文佑一手搭着东方青空的肩膀,一边回道。   “放着这边的擂台没事吗?”沈予慕指了指高台下,那个叫青的人已经基本将上擂台的选手横扫一空了。   宇文佑耸耸肩:“有什么关系?反正决赛是后天的事。我并不急着上场,再者说,就算上场了,最后的赢家也不会是我。”   这样的论调倒是让熟悉他的北凌垣、东方青空和云惜同时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以宇文佑的性子,应该不可一世的说自己定然扫遍天下无敌手,面前的只是小菜而已。   “怎么?你和他打的话,他会赢?”云惜好奇的问。事实上,神机阁高层的几个人中,武功最好的是左右护法,武功最差的是沈予慕,其次便是云惜,对比来说,云惜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对于所有的武功套路倒是十分清楚,若是宇文佑和那个叫青的男子对上,胜负倒真的是五五之数,不好判断。   “不,我会赢。”宇文佑不客气的道,“我说的是,武林大会最后的胜利者,定然不是我。”   “武林大会什么的。”北凌垣不在意地笑道,“就是一群人过分无聊的人没事瞎闹而已,不过真没想到,小右你竟然说会输。哎呀呀!看来我神机阁这次想要在武林大会上展露头角的目的泡汤了。”   宇文佑一对凤眼好笑地看着北凌垣,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说的是,最后的赢家不是我,可没说,最后的赢家不是我神机阁。”   这样的意味深长,显然北凌垣并没有完全领会,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宇文佑并不回应他的目光,而是看了沈予慕一眼:“我说的对吧,阁主大人。”   沈予慕则是眯着眼,回以一笑:“既然无事,就一起去打牙祭吧!”   被这么一句带过的宇文佑也不介意,笑了笑:“我去和下面的人交代一声,你们先走。”   ==========我是控诉主人天天偷懒的分割线君========== 有些人将游戏直接当做了自己人生,于是背负所有的悲伤苦痛,将所有的情绪投放进了一场虚望的豪赌,失却所有,却再也无法抽身。而有些人,则喜欢把人生当做一场游戏,苦笑怒骂,酣畅淋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毫无顾忌。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前者在游戏里汲汲经营,而后者,却在人生里张狂无忌。但神机阁的人显然更喜欢后一种方式的人生。及时行乐,玩得尽兴便可。   这是楼逸风留下的七部首领对于神机阁之人的一致评价。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神机阁的人却给予了四部首领相当程度上的信任,谈笑风生间,便将一份完整的计划坦然的摊在了他们面前,当然,更让人毛骨耸然的应该是计划的内容。   “这计划是你想出来的?”问话的女子一袭桃红衣,正是沈予慕曾赞了一声桃花美人的商含笑,也是曾用桃花阵将沈予慕困在凛离阁内的魔教阵部之主。【狐兔:再普及一下魔教七部:琴棋书阵舞酒色。】 沈予慕几分轻佻地看着她:“美人儿可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是真带了几分的神秘之感,让人有一种,或许江湖传言也并不是全然不对的感觉。   商含笑淡笑不语,充分体现了一个冰美人的特质。   倒是一旁打扮妖烧的舞主舞轻烟说道:“我想,她不过太过于惊讶于神机阁的活力而已。”便说着话,一双眼一直盯着自己涂满丹蒄的指甲。   “我会把这句话,当做是赞美的。”沈予慕毫不客气的道。   这并非狂放至此,若是让那些曾经见证了武林上一代神话的人见了此刻正摊在桌上的计划,谁还敢再说神机阁只是不值一提的后起之秀?谁还敢说年少轻狂的人往往更善于犯错,而不是解决问题?   起码,魔教七部的人不会发表这样的感言,因为他们亲眼见识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可以预想的是,同样张狂无忌,又不走寻常路的神机阁和魔教四部,绝对可以一拍即合。 ☆、第二十五章 这是补偿 “这一切的前提是,魔教异徒一定回来,昭鸿也必定有所行动,玄云庄又能适时配合计划。这一切,你都能保证吗?”说话的是背上的长琴从不离身的秦雀。相比于性情相近,又想法一致,秦雀显然更关心的是计划的可行性。这计划虽然缜密,又将所有可以网罗利用的势力都包含在内,但是它有一个十分不安全的前提,就是关于魔教、昭鸿和玄云庄的预测。 闻言,还握着笔和书的云惜闻言便笑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自然是神机阁阁主。”秦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还有一个身份,是魔教教主的相好。 等等……这就意味着…… “神机阁阁主。”云惜狡黠的笑着道,“江湖人称神算子,从来算无遗策。不是因为我家阁主聪明,而是他天生有这样的本事,能知天命,看人心。” “确是如此。”秦雀将信将疑,但是那个被怀疑的人此刻正带着几分慵懒的靠在楼逸风怀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算又疑问,也不能当着最尊重的教主面前表现出来。 宇文佑不着痕迹的拍了拍东方青空的肩膀,东方青空瞥了他一眼,随即直接道:“阁主,他说他不相信。” 秦雀神情自若,浅笑着问东方青空:“我并无此意。” “那最好!”东方青空点点头,阴沉着一张脸,严肃着说道,“不相信的人,会遭天谴的。” 一句话哽住了秦雀,瞬间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要说东方青空在诅咒他,却也没有理由。 “东方,别闹。”沈予慕忍着笑,说道,“你们依着计划试试便是,若真的与我说的不一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众人将计划回想了一遍,计划从头到尾都在借助外力,在场的人也不过是适当的引导而已,确实没什么损失。 “老子不管这些,只要能让老子玩个痛快,老子就干。”原来酒部的酒主已叛变楼逸风,现在酒部的酒主,却是当时沈予慕遇上的,被左以请戏弄了一番的粗狂大汉酒老二。 一旁绷着一张脸的画主柯骏,冷着当初楼逸风伪装时借用的那张木头脸,提醒的戳了戳酒老二的肩膀,酒老二瞪着眼看他,就要开火,柯骏面无表情的指指楼逸风和沈予慕。刚还一口一个“老子”的酒老二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敬,连忙双手捂住了嘴。 这一捂着长满胡子的嘴的动作,让神机阁的人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相比于魔教众人对于楼逸风的忌惮和打心眼里的崇敬,神机阁的人对待沈予慕显然要惬意得多,甚至可以说,沈予慕就是神机阁众人的弟弟,可以随便欺负,一口一个“小慕子”,但是却要好好的保护起来,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的存在。 正当两边人互相试探的时候,沈予慕已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倒不是因为无聊,而是睡意上来了。 北凌垣看了沈予慕一眼,而后道:“阁主若是累了,不妨先回去休息吧!” “阁主,”宇文佑眯着眼笑,“您养的瞌睡虫未免太多了些,什么时候,抓几只下来给青空玩玩。” 东方青空一听有瞌睡虫,一双眼睛明亮的盯着沈予慕瞧。 沈予慕回以无奈的一笑。 “走吧!”楼逸风就着揽着沈予慕腰的姿势,在沈予慕的脸颊边轻轻一吻,“先回去休息。”想是沈予慕的懒病又犯了,迷迷糊糊,又一副想睡过去的样子。 在场的魔教中人第一次见楼大教主竟然对一个男人做如此暧昧的动作,而且还亲……亲……亲了,眼中更是流露出了几分温柔,哪儿还有平日里的冷淡漠然啊! 由于太过震惊,瞬间呆立当场,面上都写着“错愕”二字,有几个的眼中几乎瞬间闪过了名为“失落”的情绪,却都都聪明的收敛着低下头看地板,或抬眸对着天花板,唯一傻愣的酒老二还捂着大胡子,一对眼珠子都瞪圆了,几乎要掉出来一般的死死盯着两个人。 柯骏表情恢复了木头脸,直接伸脚去踹酒老二的屁股,这才把人踹醒了过来。 “小北同我回去。”沈予慕直接无视了魔教这边的反应,直接看宇文佑,“小右……” “我和七部之主,在讨论一下计划。”作为神机阁对外的交流者,和这些人沟通的重担,自然是落在他的肩头的。 想也知道,看楼逸风和自家的阁主大人黏糊劲,这些人只怕以后就是楼逸风的娘家人了,自然要多多联络感情。 不知为何,神机阁的人都焉定了,虽然自家阁主一看就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但是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是楼逸风嫁进神机阁来。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家人,沈予慕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他们的,而看楼逸风一天到晚对沈予慕小心翼翼的动作,绝对是个“妻奴”。这不,连魔教七部都送过来给神机阁当聘礼了。 沈予慕点点头,一手牵着不甘不愿的北凌垣,一手拉着楼逸风,就先行离开了。 宇文佑冲着魔教众人一笑:“怎么样?六位,一起去喝一杯?”沈予慕显然也知道宇文佑准备和魔教七部拉拢感情的目的,所以直接把不会喝酒,却喜欢贪杯北凌垣带走了。 今天七部的人其实只到了六部,因为书主左以清陪左以思回家去了。 六人一齐望着宇文佑,只有酒老二一人立即便开了口:“什么酒?有好酒的话,我酒老二就去。” “六十年的花雕,桂花楼五十年的桂花酿,如何?”宇文佑微微一笑。 “我去!”酒老二毫不犹豫的道。 其他五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阵主商含笑道:“那就一同去。” “去城外,我神机阁的小庄园吧!”宇文佑笑道,“没人打搅,可以让云惜下厨给我们做几道小菜,咱们不醉不归。” 秦雀微微防备的看了神机阁的人几眼,想到既然楼逸风准许众人同神机阁往来,必然有他的理由。就算是陷阱,自己也心甘情愿了。所以也就没多挣扎的随着神机阁众人直接去了城外庄园。 =========================================================================== 囧rz!好多亲都两章一起订了,兔子愧疚的。公众章节五千补偿大家。不过下一章先v文完成一下兔子的任务,下下章继续免费。么!谢谢亲们的谅解,兔子再也不敢偷懒了呜……后果相当严重…… 卷三 第二十六章 半生相守? 酒是个好东西,酒杯上建交情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用。起码几杯酒下肚,酒量一向很好的宇文佑和酒老二便勾肩搭背,云惜小姑娘因为年纪小嘴甜人又看着单纯的关系,迅速取得了魔教两大美人儿的好感。至于东方青空……所有喜欢逗弄小动物的人估计都会觉得可爱,比如说,已经被宇文佑认定为窥视自己所有物的柯骏。 当然,这一切与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被楼大教主解了衣袍,压在身下做运动的沈予慕没多大关系。他只努力抑制呻吟之余,思考明天自己是否还起得了床,因为不专心,所有得到了楼逸风更“深刻”的惩罚。 第二天,沈予慕披着衣袍起身的时候,便收到了宇文佑喝酒间隙送来的情报。 沈予慕笑了一下,抬眼对正拿着温热的毛巾给自己擦脸的楼逸风道:“恭喜!” 楼逸风的回答是淡淡一笑,低头去看沈予慕的腹部:“这么快就有了?” 沈予慕阴笑了一下,惯性的用脚去踹,依旧被楼逸风握住了脚踝,替他套上了袜子。 “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孕育后代的功能。”沈予慕哼了一声,才道,“我恭喜的是,你亲爱的彦儿,你可爱的徒弟,已经在枉作山正式坐上了魔教教主之位。”说着,眼眸一转,戏倪着道,“相对而言,你这个‘传说中’的教主,似乎真的要成为传说了。除了带下来的七部首领,就什么都没有了哦!怎么样?要神机阁收留你吗?我身边还缺贴身侍卫一名,你可以去小左那试试,看他准不准。” 以往的枉作山尚还无孔不入,但是从沈予慕上去过,楼逸风又走下来之后,左以思便趁着魔教纷争和沈予慕提供的情报,顺利的将暗庄打了进去。对于魔教如今的动向,自然没有人能比神机阁更加了解。 当然,楼逸风大势已去的话,沈予慕只是说着玩的。魔教最厉害的从来不是教徒,而是七部首领。随便哪一个扔到战场上,都是以一敌万的能手。留在枉作山的,不过是些阴狠之辈和虾兵蟹将罢了。 楼逸风亲了亲沈予慕的额角,“应征神机阁主夫君一职如何?” “难!”沈予慕皱皱鼻子,“你不知道吗?我有左右护法,四方大将做情人吗?立正室的话,其他人受排挤怎么办?再有,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你剥夺我欣赏美人,和美人共度的良机又怎么办……喂……你做什么……” 沈予慕边说着话,边见楼逸风将刚帮他穿上的袜子又脱掉了,见沈予慕问他,于是抬眼,邪佞的笑看着他。 “那个……说说又不犯法……”沈予慕边咽了咽口水,边缩回被楼逸风握着的脚踝,本能的往床上躲。 不过明显的躲错了方向。 楼大教主——过去式,保持着邪笑的意味,慢慢的靠近:“你还在肖想天下美人,嗯?” 绝美之色当前,沈大公子只能又咽了咽口水往后退:开玩笑,从来都是他被美人吃,什么时候是他能吃了美人儿。 反驳的语气又弱了几分:“那个……只是想想而已……” “想?”楼逸风并没有继续逼近他,而是半坐在床沿,悠悠然的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锁骨的部分,耳畔的发丝落下,部分面容遮进了阴影里,凤眼微挑,眼中含情的看着他,舌尖轻舔了舔自己红润的唇,“还会有人比我更好看吗?嗯?” 明明已经极亲密的接触过看,也和这幅容貌朝夕相处多时,可是当楼逸风已这样略带了风情的表情看着他时,沈予慕觉得自己的心都酥了。难怪云溪说楼逸风的妖孽,这人不流露风情时已经让人移不开目光了,现在这样刻意引诱,更是…… 沈予慕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腰部以下的位置似乎都软了,却如何也移不开目光。 楼逸风似乎极满意沈予慕的表情,略微一笑,对沈予慕招了招手:“过来!” 在沈予慕意识过来之前,自己已经投怀送抱的将自己送进了楼逸风怀里。 “呵呵……”楼逸风轻轻笑着,修长的指尖点着楼逸风因为某种原因而红得不像话的脸,“没想到真的这么没抵抗力。” 此刻还面红耳赤的沈予慕丢脸都丢进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口咬向楼逸风的颈边,留下了两道齿痕,似乎好过了些,才哼了一声:“若是什么时候国家打仗了,不需要士兵,只要把你往战场上一放,对着敌军笑一笑,估计就完胜了。” 楼逸风双手环过沈予慕的腰,笑道:“你舍不得的。”只怕还是第一个把自己藏起来的人。 低首,吻上沈予慕的唇。这个笨蛋只怕不知道,吸引力是对等的,沈予慕对自己毫无抵抗力,自己又何尝不是。见他面带红晕,就忍不住想将人搂过来好好疼惜。相比之下,沈予慕吸引自己的,是他这个人,自己吸引沈予慕的,说不定还是自己的容貌。这样说来,自己似乎还亏了呢。 总不能问沈予慕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自己的身体吧。 环着楼逸风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好一会儿,才就着坐在楼逸风怀里的姿势,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咕哝了声:“长这幅容貌,实在是麻烦。还是做沈七时那张木头脸好些。” 对于问题被沈予慕无意识的回答了,楼逸风的指顿了顿,方笑道:“若我还是沈七的那副容貌,你还会像这样,往我怀里靠吗?” 沈予慕的回答是直接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少自作多情了!” 分明言不由衷的表情,让楼逸风想起了许多事,比如说当他还是沈七的时候,沈予慕就极喜欢将他带在身边,从不阻止自己做些贴身的事,甚至还会让自己背他,虽然总是口里叫着“呆子”却没有真的生过气…… 也许……某些情愫,比他想象的更早便…… 转眸去看沈予慕。 沈大阁主已经径自穿了鞋,从床上跳下来,顾自说道:“……本阁主爱的便是美色,又不是非你不可。若是什么时候我不在了,楼大教主自然也可以……” 手被握住了。 “什么叫你不在了?”楼逸风微眯起眼,“去哪?” 沈予慕理所当然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就算不是神仙,寿命也比我长的啊!最后不是我先你一步而去,就是你在人间的任职满了,自然要分开的不是?” 若说楼逸风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他认定了沈予慕,自然会去寻找让两人相守的方法。这些事他来操心就可以了,他护着的人,只要开开心心的生活便可。 他却没想到,沈予慕早就想到了,只怕在决定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认定了两人只有这半世的姻缘。 “你怎么知道,便只有这半世?”楼逸风直勾勾的看着他,“难道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生生世世吗?” “不可能有。”沈予慕笑着焉定的说。 楼逸风只觉得,上一刻还暖着的心,瞬间好似遭遇了雪山幻境的冰雪一般,突然凉了起来:“别胡说……” “你忘了,我是神算子!多少也知道点自己的累世因果。”沈予慕眨着眼笑,又拍了拍楼逸风的肩膀,“人生要及时行乐!只要此刻你身边的人是我,而我身边的人是你,就够了,不是吗?” “这样,就知足了?”楼逸风不知自己为何冷笑了一下。 沈予慕意识到楼逸风似乎生气了,收起了玩闹的表情:“哎!我开玩笑的,你别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啊!” 若没有这般想,又如何会说这样的话。 楼逸风直直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沈予慕叹了口气,站在床边,楼逸风的身前,直视着他:“逸风……我想和你在一起,是认真的,不含一点的虚假。天长地久对于我而言有点遥远。但是,直到生命终结,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楼逸风不知道自己应该回他什么。 “好啦!”沈予慕拉着楼逸风的手,将人拖了起来,“楼大教主,别在这儿装深沉了,快走吧!白少庄主还等着我们呢。” 楼逸风望着正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茫然的想,是不是,什么时候,会松开…… 阳光分明灿烂,心却没来由的跌入谷底。 ☆、第二十七章 转换命格 原本玄云庄主白程安的意思,要将替白宇宸改命的事安排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后,但是沈予慕坚持说,武林大会第四天的午时三刻便是最佳时机。 都知道,天命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自然片刻不能耽搁,特别是在白宇宸母亲的身体日渐消瘦的时候。 十二对童男童女被放在了十二个时辰的方位。 白宇宸面朝北,盘腿坐在沈予慕画的圆圈中,直勾勾的等着看沈予慕准备怎么做。 那些道士们做法的时候总是喜欢穿道服,说是能招灵力,沈予慕却是一身白衣素然,手执着三炷香在祭台前三叩首,插好了香,而后同样盘腿坐在了十二对童男童女所围起的圆圈外,与白宇宸正面相对的位置。将七枚从不离身的青铜古币在面前排开,手执着一碗清水,口中念念有词。 楼逸风一身玄衣的靠在阵法外不远的地方,背靠着一棵树,双眼盯着沈予慕不放。 恐怕只有他和正在作法的人明白,沈予慕此刻在做什么。修改命格是逆天之事,并不是所有人都做得来的。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法则,一旦触犯了法则,就会受到法则的反噬。所以那些信誓旦旦说能改名的道士,不得不动用阴时阴日出生的童男童女去挡天煞,在此之后,所损的阴德也会被法则一并记下。 楼逸风曾说过,沈予慕的才能,只怕是仙神也无法企及,因为他在改天命的时候,不仅能修改命运的轨迹,而且能奇迹般的避开法则。也幸而他的能力适用范围有限,并没有引起非人类的注意。 楼逸风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沈予慕。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一向平静的心又一次因为沈予慕的话泛起了涟漪。无法言欲的,是除了怒火和心动之外的情绪,像是无奈,更像是……悲凉。 沈予慕既然能答应一个不认识的人替他改命,为什么自己却非要遵循命运的轨道——他说,他们没有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他曾经也为此感到不解,甚至那人对雪山的主人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时,他也只是觉得有些淡淡的悲伤而已。 然而就在沈予慕说他们之间不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时,他才知道,自己对于所谓的生生世世有着多么深的渴望,这样的渴望几乎渗透了骨髓,深深扎进了心底。更确切的说,渴望的不是什么生生世世,而是其中的意味——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沈予慕的感情竟然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他一直觉得,自己与沈予慕之间横隔着的东西,从来没有其他人多。 没想到,那些阻拦却还是存在的,甚至无声无息的梗在他们之间,就算拥抱亲吻也无法企及。 不难想象的是,此刻楼逸风的想法并未传递给沈予慕,那边的法式已经到了收尾,沈予慕在祭坛上插了最后三炷香,收起了七枚青铜古币,站起身来,对着白宇宸道:“喂,直走出来,让下人给这些孩子洗个澡,吃点东西,送回去。” 白宇宸依言往正北的方向直直的走出了圈子,伸展了一下已经将近麻木的身子,不太相信的望着沈予慕:“这样就可以了。”没有电闪雷鸣,没有人死,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只有沈予慕一个人走走停停念念叨叨,然后就……完事了? 怎么有种比神棍还不靠谱的感觉。 被怀疑了的沈予慕径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然你还想怎样?莫不是要我烧道符水让你喝了才算完。对了,还真的有人该喝一道符水的。” 说着,还真顺手取了一截符纸,写写画画。 “不会吧!可不可以不要喝那种奇怪的东西?”白宇宸僵硬了一下,考虑要不要逃。喝下去拉肚子是小事,说不定还会中毒。 沈予慕没理他,将烧了的符灰往清水里一撒,又从香坛里抓了点香灰往碗里放,递给白宇宸。 白宇宸嫌恶的看着递过来的东西——好端端一杯清水上飘着一层灰,清水还有泛黄的趋势。 沈予慕哼了一声:“不用这副表情,这不是给你喝的。回头从那十二对童男童女中随便找一个,加点童子尿,给你母亲服下,病大概就没事了。” “我母亲的病能治?”白宇宸惊讶着道。 “我说过了,那不是病,不过是你的命格而引起的……” 沈予慕话还没说完,白宇宸已经接过了沈予慕手中的碗,小心翼翼的:“你确定喝了不会有事?” 沈予慕笑了一下:“在你母亲服药前,你可以先尝尝。” “还是那句话,”白宇宸认真的对沈予慕道,“若你真的治好了我母亲的病,我为你做三件事,只要不违反道义,无论什么。” 沈予慕勾了勾唇,并没有拒绝。 白宇宸捧着水,小心翼翼的往外走,显然迫不及待却又怕水洒了。 沈予慕笑了笑,朝着楼逸风走了过去,也不管离人还有多远,放软了自己的身体,径自朝地面上倒下去—— 毫无意外的倒进了一个宽广的胸膛里,舒服的叹了口气:“累死我了!抱我去睡觉吧!” “你才刚睡醒。”楼逸风这般温柔的说着,却还是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朝着厢房的方向走。 一张脸却淡淡的,少了每次沈予慕在身边的时候,就会勾起的淡淡笑意。 只是沈予慕太累了,几乎倒在他怀里便睡着了,并没能注意到楼逸风的表情。 也或许……注意到了,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说不定。 ================================================================================ 噗……狼来了就那么一章,以后不会了,亲们放心订阅啦!这一章依旧免费奉送。 卷三 第二十八章 心为谁留 命格改或没改,白宇宸自身并无太多感觉,但是母亲因为那一碗符水而清醒过来,就是够让他感激不尽的了。 当然,这样喜悦的心情他还没来得及对沈神棍表达,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被淑雨姑娘缠上了。 一名娇柔美丽的女子,带着几分天真可爱。若在以往,逢场作戏也并无不可,但是不知为何,如今完全没有这样的心境。白宇宸再懵懂,也能隐约明白自己的心境——那种脚步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往某个方向走,见到那个人逗弄自己,无奈之下却带了几分欣喜的心境。 脑中不由的浮现出一道身影,容貌有些看不清晰,唇角的笑却暖得入了心…… “……宇宸,白、宇、宸!” 一声娇喝唤回了白宇宸已经几近空白的思绪。 姣好的容貌在面纱下若隐若现,朱唇微微嘟起,显然带着几分不满的盯着白宇宸,双手正牢牢的缠着白宇宸的胳膊。 白宇宸将手从淑雨姑娘的纠缠中抽了出来,微笑着道:“淑雨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理我!”淑雨嘟着嘴指控,眸光流转,泪意盈盈,“青哥说,只要我招招手,别人都只有靠过来的份。为什么我都对你招手了,也说了要勾引你,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美人泪,英雄冢。 白宇宸从来是怜香惜玉的,何况是对于一名年级尚小的美丽女子。 白宇宸放柔了语调,微微一笑:“我想请问,淑雨姑娘,口口声声说要勾引在下,是为了什么。” 淑雨姑娘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被如此坦诚,倒让白宇宸有些不好意思:“容淑雨姑娘错爱了。只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用‘勾引’二字,似乎轻浮了些。更何况,我对淑雨姑娘并不轻薄之意,或是男女之情,姑娘还是另寻良婿的好。” “若是我不要别人,便要你呢?”淑雨姑娘扯着白宇宸的衣角,直勾勾的盯着他问。 白宇宸无奈:“我不过是救了你一次,你年纪尚轻,可能把感恩之情当做男女之情了,淑雨姑娘还是……” “不轻了!”淑雨姑娘嘟着嘴,眼眶微红,“青哥说我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而且戏文里不也这样唱着吗?年轻公子救了女子,于是女子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 “戏文毕竟只是戏文!”白宇宸苦笑,心中却突然想起,还有个人喜欢把“以身相许”挂在嘴边。 “戏文的来源,就是因为真实存在的。”淑雨姑娘抬眸看他,不肯放弃,“难道是你心里有了其他人,所以我再漂亮,你也不喜欢我吗?” “淑雨姑娘,这男女之事并不全然在于长相……” “我知道我笨!”淑雨姑娘低下头,含泪欲泣:“他们总说淑雨空有了一副容貌,却无半点机智。青哥说,总会有人懂得淑雨的单纯美好,一直陪着淑雨的,没想到,不过是哄我的而已。” 主人说让她勾引白宇宸,她努力的做了。这几天,她天天缠着白宇宸,跟进跟出,不断暗示,没想到,这个人却依旧对她不冷不淡。青哥告诉她,只要她乐意,能让天底下的男人臣服在她的脚下。 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的,不说白宇宸,单是几日前见到的那名容颜绝世,更胜于自己的楼逸风,她便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不过靠近而已,就觉得心尖儿都在颤抖。原本,她以为是因为他比她好看,所以她才心颤的,后来想想,却是因为恐惧,打心眼里的恐惧感。 主人说她是“无用之人”!果真如此吧! 白宇宸见淑雨姑娘一副伤心的模样,伸手摸了摸淑雨的头:“你的青哥说的对,总有人会知道你的好的。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真心喜欢你。所以,不用刻意去勾引的,若入了心,自然便……”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穿插了进来。 “白少庄主好雅兴,在和淑雨姑娘约会吗?” 笑意盈盈,声音从耳旁飘过,就很难再想起音色来的,除了沈予慕,便不做二想了。 白宇宸慌忙收回自己正放在淑雨姑娘头上的手:“不是,那个……” 沈予慕抛给他一个“不用解释啦,我明白”的眼神,便微笑着道:“吃午餐了没?云惜正下厨呢,一起用膳吧!淑雨姑娘也一起来,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你那个青哥哥的消息了哦!” 明明这里还是玄云庄,沈予慕却泰然自若的把拨给他们的院子当做了自家的地盘,以主人的身份邀请真正的主人入厢房用膳。幸而白家父子对此并无反感之意。 沈予慕既然开口邀约了,白宇宸也便跟了上去。淑雨姑娘从第一次见沈予慕便觉得面善,自然也就不客气的跟了上去。 跟了几步,白宇宸才意识到少了什么:“楼教主呢?” “哦,他呀!”沈予慕微微一笑,“大概正坐在桌旁等着用膳吧!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无需时时刻刻在一起吧?” 连体婴儿?不近亦不远了。 白宇宸心下想着,便也没有多问。 三人进了院落的时候,院子中间的已经摆好了桌椅碗筷,桌旁还坐着一名白宇宸并不认识的人。 那是一名略显消瘦的青年,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那青年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淑雨姑娘身上,倒不似被美色迷住了,更像是在审视些什么。淑雨姑娘也好奇的看着他。 明明并无什么不妥之处,白宇宸却没来由的觉得这青年似乎不太一般。神机阁来来去去的高手自然也不比玄云庄少,白宇宸自然不会多问。 沈予慕替两人作介绍的时候也用词隐晦:“二位可能还不认识,这是我神机阁的客人,这位则是玄云庄的少庄主白宇宸。” 那青年站起身来,倒是恭敬的对着白宇宸双手握拳:“久仰白少庄主大名,初次见面,并无准备,在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识得些稀奇物品,赠与白少庄主,算作薄礼。” 说着,还真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摸样古怪的石头,串着挂绳倒也别致。 白宇宸看着眼前的突然送来的礼物,一时踟蹰。 沈予慕看了一眼消瘦青年,于是微微笑道:“既然是我朋友的礼物,宇宸收下无妨。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说不准是什么好东西呢。” 白宇宸闻言便接了下来,正准备回礼呢,倒是听一旁的宇文佑笑了一声:“又不是交换定情信物,何必有来有往呢!” 那青年也是一笑:“宇文兄说的也是,在下只是想和白少庄主交个朋友而已。” 白宇宸笑笑,也不再推脱。 菜很快就上齐了,沈予慕依旧坐在主位,左边坐着云惜,右边的位置却还空着。 等了一会儿,才见楼逸风姗姗来迟,也不多说什么,便坐在了沈予慕身边,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原本还是好好的一餐,白宇宸吃到一半,便吃出了不对来。 神机阁用餐是,一向是热闹非常的,这一餐,却似乎有些奇怪。仔细看时,宇文佑和东方青空依旧一个瞪眼,一个缠着,云惜和北凌坦也有说有笑的,那个新来的青年倒是吃的极其安静,楼逸风依旧给沈予慕殷勤的夹菜,替他擦去嘴上的残渣。 一切如常,白宇宸却敏锐的觉得不对味儿。 再仔细看,才发现真正不对的人,正是场中最引人注目的,也是出了沈予慕没人敢放肆的对象——楼逸风。虽然他总是冷冷淡淡,高高在上,无视他人的感觉。但是在沈予慕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今天却一副对着外人时才有的模样,虽然该有的动作一样不少,但是对于从来知晓他们事情的人而言,自然能感觉到不对味来。 “还是白少庄主好,”北凌坦嬉笑着,给白宇宸夹了一筷子菜,“吃饭时总是安安静静的,从来不多嘴。” 说最后一句话时,有意无意的扫了白宇宸一眼。 白宇宸知道他眼中的意思,只把北凌坦夹来的菜吃了,也不去点破别的事 卷三 第二十九章 处心积虑 一顿饭吃下来,说难以下咽倒不至于,但也没有以往的愉悦感。沈予慕与楼逸风之间诡异的气氛,让其他人想要加装没看到都难。 沈予慕夹了一块排骨,自然而然的递到楼逸风唇边,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反倒惹得两个当事人古怪的望了过来。 众人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埋头吃饭的埋头吃饭,集体加装没看见。楼逸风张口吃下了,众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松了口气。 “神棍,你刚刚说有青哥的消息?”唯一状况外的淑雨姑娘问了嘴关心的问题。 “是呀!”沈神棍微笑着道,“今天在擂台上看到了,白少庄主想必也认识的,就是两天之内横扫了四大擂台的那个壮士。” 白宇宸闻言倒是有些惊诧的看着淑雨姑娘:“你说的青哥哥,便是单名一个‘青’字?” “是呀!”淑雨姑娘确定的点点头微笑,“青哥哥和淑雨一样,只有名,没有姓氏。” “你和我说,你要找的长的十分瘦弱?年过半百?”白宇宸神情古怪的看着淑雨姑娘。 那个叫“青”的男子不说和“瘦弱”一词没什么关系,就年过半百这一点便十分不靠谱,怎么看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淑雨姑娘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白宇宸:“是这样的呀!有什么不对吗?” 白宇宸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不在一个思想层面上的交流:“啊!不,没什么。既然找到了,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你哥吧!” “嗯,好呀!”淑雨姑娘眯着眼一笑。 沈予慕和楼逸风因为淑雨姑娘的话而交换了一个眼神,见楼逸风的表情依旧有些冷漠,沈予慕暗自叹了口气,改用左手拿着汤勺,右手垂下,极自然的握住了楼逸风的手。 楼逸风的手微微僵了一下,看了过来,沈予慕没有回视他,只是十指相扣,紧紧牵住,一面用勺子慢慢的舀着汤喝。楼逸风没有甩开他的手,原本淡漠的脸色也柔了几分。 这个小动作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却是淑雨姑娘一个眼尖瞧见了,只是盯着沈予慕炸了眨眼,没有多说什么。 白宇宸早早的送淑雨姑娘回了住所才离开。 想着明天可以见到青哥了,淑雨姑娘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往房间里走,脚步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房门外的柱子旁边凌乱的堆着一堆小石子,淑雨看了看,便将石子踢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这才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正在房间里等着她。 “何事?”淑雨问。 “主人让我来问问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黑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 “我……”淑雨缩了缩脖子,“我正在努力。” “主人说,努力是不够的。”黑衣男子冷冷的盯着淑雨,目光好似能杀人一般,“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用途在哪里。除了容貌之外,你有更好的武器。” 淑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黑衣男子依旧冷冷的道,“主人让我告诉你,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等着你做些多余的事情。你的媚功才是最好的武器!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不会用更多的时间去等你做好准备的。” “我……我……”淑雨看着他半退了步,含着期待的抬眸看,“青哥也这么说的吗?” “统领怎么想,不是我等能猜测的。”黑衣男子接着道,“但是就算是统领,也要听主人的。若你还不行动,不仅是你,就是统领和我们也会受到主人的惩罚。你应该明白的。” 淑雨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那个人有多可怕,他们都清楚。无可逃离,无可反抗,否则,主人会有无数的手段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我……知道了!”淑雨嘴唇颤抖着回道。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松了口气一般:“淑雨姑娘能明白就好,我们都不好做。”所以自己找死无所谓,不要连累他们。 传完话,黑衣男子便开了门,悄然离开了。 淑雨咬着绣帕,坐在椅子上,久久的望着地面出神…… —————————————————————————— 喧天的锣鼓声响彻了半个白玉城,宣告着最后决赛的开始。 比赛场地设在了中心的赛场上,平地起了三米高的梅花桩,不远处便是主席台,台上放着五个座位,都铺着锦缎,最中间的那张却是披着雪狐皮。 左右的四张椅子,想来也只有神机阁主、玄云庄主、珑碧谷主和偃月楼主敢做,但是中间那张呢? 有谁敢在四大势力面前居大?而且还是明面上被认可了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可能是来的皇亲贵族,但是这毕竟是武林,并不是当官的说了能算数的地方;有人说只是为了纪念上一任的武林盟主而刻意空出来,但是上一任的武林盟主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没几个人记得的了;还有人说,中间那个位置是为即将诞生的武林盟主留出来的…… 直到四大势力的首领在锣鼓的喧天声中上座了,中间那个位置却还依旧空着,于是关于中间位置留给武林盟主的说法,便越让人觉得可信了。 众人的目光并未在那张空着的椅子上停留太久,便一致好奇的看着场上的四大势力之主。 对于众人来说,所有的势力头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神秘莫测,平常人难以见到,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了。 鹤发童颜、看上去不好相处的是珑碧谷谷主;沉稳大度、大家风范的是玄云庄庄主;头戴黑纱,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无声无息的不知醒着还是睡着的是偃月楼楼主;容颜模糊,唇角带笑,一双眼睛澄澈得像个孩子的则是神机阁阁主。 “珑碧精砌玉肌骨,一揽北海独玄色。阎王见之怯三分,纵是神机也难测?”有人在靠近赛场的阁楼上,帘子后的一处阴影里,讽刺的一笑,“确实值得万人高仰,不是吗?” 话中的不甘与不屑,一听便知。 青淡淡的回道:“并不比你们当年差。” 昭鸿眯起了眼,手中的十八棱紫金鞭随手一甩,就见面前的桌子四分五裂,唇角一抹冷意:“若不是你一会儿要上场,这张桌子便是你的下场!” “是!”青抱拳鞠躬,恭敬的道。 昭鸿不看他,继续盯着擂台的方向:“楼逸风为什么没来?” “听下属说,似乎是与神机阁主沈予慕不合。”青如是答道。 “不合?”昭鸿冷笑,“我以为,楼逸风有多护着他的小情人呢,原来也是逢场作戏。不过如此。”想想上次抓了沈予慕,楼逸风并未来救援,想必也不放在心上。道是有个人牵牵念念,耿耿于怀呢。 想到这个,昭鸿便问道:“童彦呢?来了没?可别半路就被发现了。” “已经到了。”青回道,“此刻武林中人的目光都放在白玉城,朝廷那边,则盯着我们在西北那制造的混乱,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想到我们来了白玉城。” “四大势力根本不足畏惧。”昭鸿依旧不屑着道,“我们需要小心的,是不知此刻正猫在哪个角落里的秋洛言。叫他们的罩子都给我放亮点,别着了秋洛言的道!” “是!”青一面应着,一面倒,“你是不是过分小心秋洛言了?我倒觉得,那四大势力,反而不是善与之辈。”尽管此刻,那几个人似乎都在旁观中,不过见招拆招而已。 “黄口小儿而已。”昭鸿冷笑了一声,扫了青一眼,“你不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吗?有空关心这个,还不如让淑雨给我动作快点。” 青低头应了一声“是”。 昭鸿放下了帘子,遮去了外面的光。 卷三 第三十章 古怪兄妹   “……诸位武林豪杰今天齐聚于此,是白玉城的荣幸。今日,在这擂台上,将产生我们武林新一任的盟主。英雄不论出身,不审出处,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白程安站在擂台正中央,慷慨激昂的说着开场词。   沈予慕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靠着椅背,双手搁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节奏。   “上次见你时便想问了。”一旁的偃月楼主萧子昇突然问道,“一直和你形影不离的沈七呢?”   沈予慕才想起来,原来萧子昇并不知道楼逸风就是沈七。不过……蓝孜涵没告诉他吗?   “我和沈七只约定了半年,所以人已经回去了。”沈予慕微笑着,如是道,“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也想问你来着,你怎么和蓝孜涵走在一起了。”   “因为某些事情,有共同的目标而已。”萧子昇似乎早料到沈予慕会有此一问。   “哦?”沈予慕暧昧的看着萧子昇,“我倒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和蓝美人儿有共同语言的。除了红鸾星……”   “少装蒜。”萧子昇不客气的点破,在黑色纱帽后露出一抹笑来,“予慕,我信得过你,所以不计较你派人调查偃月楼的事情。所以相对的,你是不是也不该来掺合我的事?”   “抱歉!”沈予慕眯了眯眼,他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没想到还是被萧子昇发现了。   萧子昇轻笑了一声,侧过头来看他:“不是真的想要道歉的话,可以不用说。”   多年的默契让沈予慕知道,萧子昇并不打算同他计较。   “神机阁并未在偃月楼里放探子,萧老哥大可放心。那天不过是我让小左去查了点无伤大雅的东西。”沈予慕微笑着道,“我不会掺合你的事情的,除非这件事情与我有关。你知道,蓝家也算是当年三大家之一,又和萧老哥这般接近,指不准……我正做的,和萧老哥想做的,殊途同归呢?”   意有所指的语气,萧子昇哪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他沉吟着道:“予慕!我告诉过你许多次了,人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萧老哥说的是。”沈予慕如同以往,并不同他争辩,只是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隔着黑纱互视了一眼,都不相信对方话里的诚意,于是默契的一笑,移开了视线:各自的坚持,岂是口头说说便能改的。   玄云庄主白程安已致完开场辞,介绍了在场的四大势力首领,回到了位置上。擂台上瞬间刀光剑影。   就和前几天一样,四大势力的首领都处于旁观中,静候时机,并不急着出场。   另外三人尚带着几分趣味看着台上的输死拼杀,沈予慕无聊得直想打哈欠。手腕搁在扶手上,撑着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幸而宇文佑察言观色,手中抱着堆瓜果松子,远远的走了过来,直接站到沈予慕身后,趁着没人的时候,喂他几颗。   “哟!饲养员换人了?”与神机阁一向极熟的萧子昇借机嘲弄道,“你关注的重点,不是你家青空吗?”   “饲养员暂时不在而已。”宇文佑冲着萧子昇致意,算是打了个招呼,“青空陪小北逛街去了。”   “暂时不在?”萧子昇极感兴趣的看着沈予慕,“我听蓝孜涵说,还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但是蓝孜涵却说了模糊不清,以至于他至今不清楚。   正说着话呢,堂下突然传来一片叫好声。原来是那名叫“青”的男子正将对手一拳送下了台去。   “这位少侠又赢了一局,还有谁想上台来挑战的?”比赛的司仪赞扬着冲着台下喊。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就在刚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这个人已经迅速的淘汰了两名高手。况且这个人在过去一天半内,战绩赫赫,大街小巷几乎传遍了。想上去的人自然会犹豫一下再做决定,毕竟不上台还不至于如何,若上了台还输了比赛,就丢脸了。   “这人看着,比之前似乎厉害了许多?”沈予慕盯着青,问宇文佑。   宇文佑的目光同样落在那个男子身上,自然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来。宇文佑两天前才说过,自己与青的武功应该是差不了多少的。但是就在这一日半的时间里,青的武功似乎又提升了不少。照理说,不应该存在这一点的情况才对,毕竟他一场比赛也未尝落下,车轮战术之下,能保存体力已经是件相当费劲的事了,这人体力不但如常,而且似乎有厚积薄发之势。   要么,便是前些时候隐藏了实力,要么,就是他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了奇迹般的突破。后者的可能明显胜于前者,唯一古怪的,就是这个人究竟是用了药物,还是本身便是这样的奇才。   沈予慕和宇文佑心中同时有了疑问,他低声问宇文佑道:“白宇宸还没把人带来?”若是借着淑雨姑娘和青相认的机会,倒可以试探一下。   “还没。”宇文佑一边说着,一边和沈予慕商量着道,“若不然,我先……”上场试试水,反正按计划来说,宇文佑的输赢都不会拂了神机阁的面子。   沈予慕点点头:“也好,你上去看看。”   宇文佑从椅背后走到了沈予慕身前,将捧着的小零嘴一股脑儿倒在沈予慕的膝盖上。   沈予慕看着膝盖上乱糟糟的一堆东西,径自捡了颗松子送进嘴里,咬下,结果磕疼了牙,眼中冒出了泪意来。   一旁隔着那张铺着狐裘椅的玄云庄主白程安古怪的看了过来,沈予慕从袖子里拿出了云惜给他的手绢,借着泪眼汪汪的表情,挥了挥手绢:“呜……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呀!”   宇文佑、白程安、萧子昇:“……”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却没人应声。   “咚、咚、咚!”   白宇宸又敲了三下,道:“淑雨姑娘可在?”   依旧无人应声。   “莫不是已经出去了?”白宇宸呢喃着,转身要离开。   背后的门却“吱呀”一声敞开了来,白宇宸回过头去,却依旧没看到人影。疑惑的蹙了蹙眉,提了十二分的警觉心走了进去。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自那次几人被迷魂花迷倒,沈予慕被抓走之后,白宇宸借着珑碧谷主住在玄云庄的这一段时间,和他学了不少于迷药有关的东西。这空气里飘散的,虽不是什么迷魂药,却有催情的作用。幸而珑碧谷主送了颗丹药与他,普通的药物于他倒没多少效果。   白宇宸心下古怪,却也担心淑雨姑娘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再朝前两部,只听“碰!”的一声,门便在身后猛的阖上了。   白宇宸迅速的回头,却看见本来以为不在的人正背靠着关上的门,看不清脸色。   淑雨一袭红色的纱衣,莹白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散落下来的黑发,衬得肌肤越发得美好娇嫩。朱唇涂着淡淡的红,盈盈如水。   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见到这样的女子能不怦然心动的。   白宇宸心跳加速,却只觉得头痛:“淑雨姑娘?”莫不是又想着关于要努力“勾引”他的事情。他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自小的教养让他无法随意的伤害任何一名女子。   “我美吗?”丹唇微启,吐露芬芳。   面前的女子抬起了眼来,眼波流光,眼角含了丝媚意,还带着几分往日里的单纯,竟让人一时之间无法移开目光。   罗衫轻解,艳红色的纱衣从香肩上滑落,雪白的肌肤、赤裸半露,纤细的腿朝着白宇宸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淑雨姑娘!”白宇宸警告着退了半步,立即转开了头,“别这般作践自己!快把衣服穿上。”   一双细手环抱住了白宇宸的腰,微踮起脚来,在白宇宸耳旁低语:“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白宇宸蹙眉转过头来,刚要呵斥,却见沈小神棍的脸正冲着自己微笑,眼中弥漫着情欲,专心一意的……望着自己…… 卷三 第三十一章 媚术惑人   有多少次,他曾这般偷偷的设想过,若是那个人的眼中映出的是自己的身影,若那人一心一意对着的人是自己……   那也仅仅是想象而已,当“沈予慕”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尴尬更胜于渴望。   然而脑子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从来不是极好的面容,却因为微勾的笑意,染了情欲的眼角,含了情的低低呢喃。   被勾住了魂一般,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受控制的一声高过一声。   “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吗?”浅笑的声音还带着沈予慕特有的戏倪。   “淑……”白宇宸的双手搭在腰间的那双手上,想要掰开,却在碰到那柔嫩的皮肤时,化作了不舍,“……予慕?”   “不是我,又是谁?”“沈予慕”在他耳旁吐气如兰,白宇宸只觉得耳根一阵酥麻,痒痒的,从耳鼓一直传递到大脑。   头被拉了下来,缠绵印上,软软暖暖的唇带着淡淡的香气与自己的鼻息混合在了一处,白宇宸只感觉到脑中有一根弦突然崩塌了一般,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下,再也无法忍耐……   他又何须忍耐?同样的天子骄子,除了容貌,又如何比不上那个风华绝代的人?不过是晚了一步,不过是尊重那个人的选择而已。若是……若是他选的是自己,便是倾尽所有,又如何会给他反悔和退缩的机会。   身后的不远处便是宽大的床铺,白宇宸将面前的人一把扑到在了棉被之中。   雪白的被耨、艳红的衣服下,同样雪白的肌肤透着诱人的粉色,“沈予慕”的手还勾着他的脖子,微微低喘着,xx从衣物间伸出,滑腻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白宇宸抬高了“沈予慕”的臀部,细细的亲吻落在了大腿内侧的肌肤上,以牙齿轻轻啃咬着,唤来一声低低的呢喃。   “沈予慕”一手搁在枕旁,一手把玩着白宇宸的衣领,一下又一下的慢慢抚摸着,洁白的齿贝咬着艳丽的唇,便笑出了一脸的媚态:“我好看吗?”“沈予慕”抬高了大腿,脚趾在白宇宸身上磨蹭,蹭开看白宇宸的衣衫,朝着他的双腿间移去。   “好看!”意识正在离白宇宸远去,一心一意的想着讨好他、亲吻他、深深的占有他。   “沈予慕”一手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精致的锁骨,颈线分明,命令着道:“过来,吻我!”   难耐的唇落在了锁骨上,吮吻出了一道道红痕,xx。   白宇宸一把撕碎了身下人身上的衣物,狠狠的吻上了“沈予慕”的唇,尽情的品尝着那人口中的甘甜,手在“沈予慕”身上爱抚着,心里的一把火不断的在燃烧……   ……撕裂他,占有他……   只有疼痛能让他铭刻自己的名字,只有狠狠的贯穿他的身体,才能让他从此忘不了自己。只是亲吻拥抱还不够,他需要的更多,更多……   手指移到了身下人的臀后,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穴口。   “轻点,你知道,我很怕疼的。”“沈予慕”有些羞涩的埋首在白宇宸的颈间。   “我会轻点的。”白宇宸宠溺的亲了亲他的唇,拉开看他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上,俯下身去,湿润的舌尖触碰到了穴口。   “啊——你……”一声惊呼从“沈予慕”口中传出。   白宇宸低了头,并未看见正抱着的人眼中瞬间闪过的一道异样。   手指借着唾液伸了进去,深入,抽出……   “沈予慕”惊喘着,接受了白宇宸重新凑过来的亲吻。   “呜……你……呜……衣……衣服……”“沈予慕”伸手,企图帮白宇宸脱衣,却得到了更深的亲吻。   白宇宸利落的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却听见“嘭”一声脆响。   在衣服摩间和xx的喘息声中,格外的明显。不如是什么东西碎了。   白宇宸正要贯穿的动作因为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而瞬间停顿了下来。   凌乱的意识似乎渐渐的清醒了过来,看到了正在自己身下娇喘的“沈予慕”,也看见了正散发着古怪香气的东西——正是在沈予慕那处见到的,那名瘦弱男子给自己的那块形状奇怪的玉佩。   白宇宸眯起了眼,瞬间卷起衣物,一个翻身立在了床边,语气冰冷:“你是谁?”   怦然心动没有,适才难以忍受的情欲也消散了。白宇宸心中懊恼万分,即便是沈予慕真的这般引诱自己,自己也断然不会将人压在床上预备为所欲为的。这个人到底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药?竟然让人生出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强要了的心思,还这般的迫不及待。   床上与沈予慕长得一摸一样的人显然也知道大势已去,却还是保持着衣衫凌乱,一身吻痕的姿态,一脸戏倪的表情看着他:“不管我是谁,你不是上得很开心吗?”   大腿敞开,露出了腿间的蜜穴,因为扩充而一张一合:“准备好了,却不上,不觉可惜?”   白宇宸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将一旁的被子拉了过来,往人身上一扔——想着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长剑抽出,直接架在了床上那人的脖子上,强忍着怒气:“说,为何做这样的事?”   “我以为你很享受。”床上的人并不以为意,只眯着眼笑着指指自己,“你喜欢这张脸不是吗?那般享受的表情……可不是随便装装就可以的。”她见过无数的衣冠禽兽,若是被这般引诱了,只会即刻扑过来,拿那丑陋的东西直接贯穿自己,不管不顾的抽插,哪儿会像这人一样,明明欲火焚身,却耐着性子慢慢来……只怕是喜欢至极了吧?   “我对沈阁主并无轻薄之意。”白宇宸并不为此而迷惑,只盯着床上的人,厌恶之情立现,“就算是倾慕之情,也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沈阁主与楼教主原就是极合适的一对,便是艳羡,白某也绝不会趁虚而入。”   “你是要否认,你对沈予慕从无妄想吗?”床上的人挑着眉,一脸不信。她此刻的容貌,是人心所化,自然是白宇宸心中最想与之颠鸾倒凤之人。   是!他是喜欢沈予慕!但是更喜欢的,却是当沈予慕和楼逸风站在一起时,那种就连旁人也会觉得幸福的姿态。那样的理所当然,就好似天生就该在一起一般,再容不下旁人。   眼前这人却不知是用了什么鬼把戏,竟然让他对焉定的事情都起了动摇之心,留是断不能留的。但是既然有备而来,只怕是要对付沈予慕的,有必要先抓起来细细审问。这屋子……   “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告诉我,淑雨姑娘呢?你把她怎么了?”白宇宸寒着脸道。   原本满是戏倪的人,突然脸色微僵:“你还关心她。”   白宇宸不再回话,只冷着表情看他,只要他一句说错,只怕那把剑便会在一瞬间割破他的喉管。   床上的人嗤笑了一声,容颜却在白宇宸的面前慢慢的幻化……   白宇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瞬间又冷了声音:“你是……淑……”   那个单纯又美貌过人的容颜出现在了白宇宸面前,一双眼睛迷惘的看着白宇宸,似乎震惊了一下,然后扫了眼自己光裸的身子,和凌乱散落在床上、地上的衣服,许久之后,眼泪汪汪的低下了头来:“我……他……是不是做了那样的事情?”   “别装了!不管你使的什么妖术,现在,穿好衣服,给我滚下来!”白宇宸毫不动摇的看着面前的人演戏。   “果然是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淑雨姑娘含着泪细碎着念着,随即又僵了僵,“不对,你没有……你,你……你竟然逃过了我的媚术……”   白宇宸沉默不语。   淑雨张了张口,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想说什么。   最后却将被子拉高,盖好了自己露出的肩:“可……可不可以给我拿件衣服?”   白宇宸一面盯着她,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一面从她的衣柜里,抱了堆衣服扔在被上。   淑雨七手八脚的找好了衣服,红着脸,躲在被窝里换。   白宇宸蹙着眉,虽然不相信淑雨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一方面想着如果沈予慕知道了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会不会厌恶自己,一方面想着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不知道是谁竟然要从他身上下手。 卷三 第三十二章 狐狸来了 “花孔雀!” 伴着东方青空的一声惊呼,宇文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捂着被重伤的胸口,落下了梅花桩,被东方青空接在了怀里。 北凌垣随即赶了过来,替宇文佑把脉。 被东方青空搂在怀里的宇文佑趁机朝北凌垣使了个眼色…… “糟糕!”北凌垣立即蹙眉,露出了忧郁的表情,“经脉尽断,血液逆行,怕是……” 东方青空将宇文佑往北凌垣怀里一扔——宇文佑疼得咧牙咧嘴——“噌”一声站了起来:“老子灭了他!” 说着就抓着毒蛇要去爬梅花桩。 匆匆赶来的云惜正见这一幕,迅速的抓住了东方青空:“东方冷静,你这是要干什么?” 本来也没什么事的宇文佑借着靠在北凌垣的姿势,狠狠的捏了他一把,几不可闻的道:“说得太重了笨蛋!” 北凌垣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花孔雀要死了!”东方青空赤红着眼,阴沉着脸,一副要把凶手生吞活剥的样子,“我……我要替他报仇。” 云惜莫名其妙的回头看宇文佑:“啊?” 宇文佑一副有气无力的道:“我……还没死!” “花孔雀你不要说话。”东方青空难过着瞪了宇文佑一眼,“虽然你又自私,又讨厌,又爱花里胡哨的打扮自己,还总是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惹人烦……” 北凌垣忍笑,憋着一张脸反而生出了一股悲凉之意,宇文佑暗自内伤:为什么我的一世英名,在你心中却是这样的形象啊! 东方青空数完了宇文佑的缺点,果断的道:“……但是我一定为为你报仇的!你放心去吧!” 说着迈腿…… “等……等一下!”北凌垣忙道,“青空,你误会了!小佑伤得也没那么严重。”开玩笑,能把宇文佑打下梅花桩的人,东方青空根本就不是对手,如果东方青空用了那些“小东西”,神机阁大概要为武林所诟病了。为宇文佑的追“妻”计划赔上神机阁的名声可划不来。 “没那么严重?”东方青空蹙眉,“你说筋脉尽断,气血逆流了还不严重?” “那个……”北凌垣忙道,“我刚刚不是着急吗?一着急就出了点小错误。小佑只是断了跟肋骨,气血翻涌,回去多加修养就没事了。” 东方青空怀疑的看着北凌垣。 “我没骗你啦!”北凌垣道,“不信,你可以带小佑去找珑碧谷主,神医的话你总信得过吧?” 比起神医,东方青空其实更相信北凌垣。眼里的泪意收了起来,忿恨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冷淡的瞥了宇文佑一眼:“哦!原来还死不了。” 宇文佑笑眯了眼:“想不到青空这么关心我呢!” 平时总是对宇文佑爱理不理的东方青空冷看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怕你死了,小慕子会伤心。” 也不知道刚才一脸要和仇人同归于尽的人是谁——云惜和北凌垣心中同时道。 “别玩了!”云惜息事宁人的低声道,“赌庄那儿安排好了,我们还有事要——” 话语未落,人群的喧哗声迅速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北凌垣趁机将带伤的宇文佑塞进了东方青空怀里:“你照顾小佑,动作轻点,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乱动的话会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的。小慕子身边没人,我过去看看,以防万一。” 东方青空扶着宇文佑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要做什么。 “到神机阁的观看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宇文佑将身体的重力转移到东方青空身上,一边对云惜道,“云惜别忙着计划,一起过来。” 云惜点了点头,跟着二人向着神机阁专用的看台走去。 北凌垣一到主席台,就看见自家阁主眯着眼盯着不远处,抿着唇一脸不悦的表情。 “怎么了?”从背后搂住沈予慕的肩膀,北凌垣头抵着沈予慕的头说话——反正武林盛传沈予慕养着很多貌美的男宠,这般亲昵的动作不会有人太过在意的。 “没事!”沈予慕心中一暖,脸色自然柔了一些,“讨厌的家伙终于出现了。” 北凌垣顺着沈予慕的视线抬头,自然看见了有一顶软轿从人群中抬了过来,两旁拥挤的人群让出道来——不得不让,毕竟看护着轿子的是一群官兵。 许多人窃窃私语,八卦着官府是不是要来趟这趟浑水了,玄云庄主会不会让步之类的话。 软轿停在了擂台前,便有一个便衣打扮,长相十分中性的男子弯腰掀开了轿帘。 一双锦缎云靴先入了众人的视野,帘子里一名锦衣男子弯腰走了出来。 三四十岁的年纪,一副弱柳迎风的书生之相,华衣黑发,面如冠玉,端的是雍容华贵,一双眼角微挑的狐狸眼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随即微笑着,从擂台之侧,缓步向沈予慕几人坐的位置而来。 那从容如庭中信步的姿态,似乎将所有围观的群众当做了没有生命力的陪衬物。 玄云庄庄主白程安在锦衣男子落轿的第一时间便站了起来,此刻忙迎了上去,颇恭敬的上前问话,锦衣男子同白程安交谈了几句,白程安点点头,领着锦衣男子走了过来。 “那是谁?怎么白庄主对他这么恭敬?”人群中有人低声问。 “天下间能让白庄主这般礼遇的人屈指可数,莫不是……” “你是说……武林神话楼逸风?” …… “楼逸风要是长这副德行,回头我就帮他毁容。”沈予慕恶狠狠的嘀咕道。 这一声显然是被已经走近了的锦衣男子听见了。他淡笑如拂面清风:“神机子似乎不怎么待见在下呢。” 见沈予慕不予开口,还将下巴搁在沈予慕头上的北凌垣接口道:“这泱泱武林中,数得出名字的,我大体都认得。就是不知阁下是何人,怎么这般冒失的就来同我们阁主说话。” “小北,别这般没礼貌。”沈予慕淡淡的道,“人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爷秋洛言秋大人,不是我等平民百姓可以招呼得起的。我这‘神机子’,在人家‘神相爷’眼里,就是个翻不出手掌的小人物。” “哎呀呀!失敬失敬!”北凌垣嘴里说着,表情并非如此,“这朝廷的手真是好长好长啊!这都伸到武林来了,阁主,我们是不是回去更好些?免得说我们山野之民,在国相爷面前乱了规矩,那可是要杀头的。” 两人的一唱一和让白程安的脸色都青了,他多少知道些沈家当年的事情,沈家当年对秋洛言忠诚不二,却忘了沈家后人沈予慕却没有那么多忠君爱国的思想,而楼逸风似乎已经把沈家灭门的缘由与沈予慕说了,难怪有如此抵触的情绪。 这种事情自己自然不好开口,于是沉默在一旁,没有插嘴。 秋洛言看着眼前的两名少年,却是露出了笑来,显然十分愉悦。在庙堂之上,见多的便是表面和善背地放冷箭的人,相比之下,沈予慕直言不讳的厌恶倒让他顺耳得多,何况还有个因为沈予慕不悦便不畏强权替他出头的人。 “你有个好下属。”秋洛言赞叹着看了一眼北凌垣,对沈予慕道。 沈予慕冷着脸:“他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下属。” “是!是我失言了!”秋洛言微笑着改口,深受拍了拍沈予慕的肩膀,“没想到多年不见,你已经这么大了。” 沈予慕闪开他的手,哼了一声:“是你老了!国相爷。” “也是!如今,却已经是你们的时代了。”秋洛言轻笑了一声,撩开了衣摆,径自坐在了沈予慕身旁,那张铺着狐裘的椅子上。 惊呼的声音四下响起,就连白程安也有些无奈——这椅子,原本是给楼逸风备下的。 北凌垣惊诧,在沈予慕身旁低语:“小慕子,他的脸皮比花孔雀还厚。”这样的低语,却还是让秋洛言听到了。 “椅子原是人坐的,谁的位置,又有何妨?”秋洛言坦然笑道。 沈予慕曾经很崇拜秋洛言,正是因为他说这话,并非便是狂放之词。当今圣上曾要送他一半江山,他却只是笑着,跪在了大殿前,作了闻名于世的君臣之论。君王剑之所指,臣心之所向,君若为锋芒,臣当作坚盾…… 秋洛言虽是文生,却有手掌天下的豪气在,即便是武林剑士,也曾言说,手中之剑快不过秋相之言。他来坐中间这个位置,从某方面而已,却也是实至名归的。 只可惜沈予慕此刻并不待见他,在白程安向众人介绍时,依旧瞪着秋洛言看。 秋洛言叹笑了一声,干脆站起身来,直接把沈予慕按坐在狐裘椅上,自己坐在了沈予慕原坐的位置:“满意了?” 沈予慕挑眉。 秋洛言吡笑了一声,手指戳了戳沈予慕鼓起的腮帮,笑了声:“难怪他会如此喜欢,还单纯得像个孩子。” 北凌垣因为秋洛言拉沈予慕的动作,而站在了两人身后的中间位置,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觉得自家不成器的阁主在这只老狐狸面前完全没有胜算。 卷三 第三十三章 横生枝节 被调戏了?!? 沈予慕摸摸自己被戳了的脸,转眼去看秋洛言依旧云淡风轻的脸。 原本在看擂台赛的众人,目光都转到了二人身上。曾有人将秋洛言和沈予慕,说成是大小神算,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江湖。最大的不同便是,秋洛言的神算在于精于算计,一言一行都可能带着陷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或许在下一刻就会带来灭顶之灾;而沈予慕的神算在于能窥天机,能测未来,算未知,比他人先掌握先机。 如今这两人坐在一起,众人不免要比较一番。论容貌气质,秋洛言一派温文尔雅,卓然出众;沈予慕虽带着些稚嫩却荣辱不惊、神态自若的模样。论资历名气,秋洛言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就算是在军队里,也能让诸将军俯首称臣;沈予慕坐拥神机阁,一算千金,自然有前仆后继之人…… 怎么看,沈予慕都比不上秋洛言。别说是沈予慕了,就是座上四大势力,也无一敢与秋洛言比肩。但是不知为何,看见沈予慕与秋洛言坐在一处,会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看到的是一对父子或是兄弟,一样的带着神秘气息,一样的八风不动。几乎可以想象,十年二十年后的沈予慕,定然与秋洛言此刻的气质相似。 “像你!”站在秋洛言身后的侍卫,男女莫辨的低沉嗓音道。 不用猜测,也大概知道,这或许是个阉人。但意外的,身上却没有阉人会有的矫揉造作。 “不,不像!”秋洛言微微笑。若像了,说不定楼逸风看上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沈予慕气质确实像自己以前的样子,但是不一样的。自己自小在皇家贵族的权力斗争的夹缝间成长。精于算计,心如泥沼。 若那年,那个少年没有抱着自己在墙头哭泣,让自己丢下了一颗心,自己或许此刻便是如沈予慕这般肆无忌惮的纵横江湖,不必为心所累,更不必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为他得了天下,却也留下了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秋洛言看着他的古怪眼神,让沈予慕眯着眼,一声冷哼:“怎么?这样的眼神,莫不是看上本少爷了。”与其说是看上,不如说是—— “羡慕你!”秋洛言难得的直言不讳,淡笑着道。 自己远没有秋洛言的功成名就,也没有他的一言定江山的能力,他能羡慕自己什么?何况秋洛言和当今圣上司徒烨是被默认的神仙眷侣。反而来羡慕自己,只怕是自己的这份自在吧!就像自己羡慕白宇宸有父母的宠爱一般,秋洛言生命中所缺失的东西只怕只多不少。 每个人总有自己无法企及的期待,并不奇怪的。用上“羡慕”一词,是曾经十分渴望吧! 秋洛言对沈予慕撑着下巴琢磨着他的眼神,挑了挑眉:“你又是什么眼神?” “怜悯!”沈予慕不客气的道。 “呵呵……”秋洛言轻笑数声,“嗯!不错,我喜欢你。” “不幸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沈予慕冷哼一声,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台下的人一声高呼,梅花桩上又有一个人掉了下去。 这两天被同一个人踢下去的人太多了,几乎连惊呼都不必了。 已经打了很久却什么都没说的青,突然双手往后一背不打算动手了的一声冷笑:“武林大会就只有这样的人吗?未免也太不济了吧!” 丹田而出的声音响彻了半个场地,几近挑衅一般,化作了瞬间的静谧。 “要么出个有点实力的人来,要么,武林盟主的头衔便是我的了。”青接着一声冷笑。 四大势力原本就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等着最后才出场,此刻被人这般挑衅,没有出手未免也说不过去。 维持场地的司仪往白程安这边看来,似乎在寻求意见。 白程安看了一眼,似乎准备站起来,萧子昇突然在一旁冷笑的开了口:“白庄主无需太过认真,有人愿意上场一试。”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蒙面黑衣之人站在了台上,手中抱着一把剑,静默不语。一头华白的头发在身后飘动,给人一种强烈的压力,特别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诡异身手。 有人立即认出了这是偃月楼排行第三的杀手“孤刃”,刀极快,身影却比刀更快。 青上下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要试试再说。”孤刃一声笑,身形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了。 沈予慕眯着眼睛看,突然低声说句:“左肩。” 果然,孤刃的刀从青的左肩上劈了下来。青的身影就在那一霎那跟着消失不见了。从孤刃的左肩,同样的位置,一个手刀下去。 孤刃眼露出惊讶之色,便被一把劈压在了地上。随即更快的身影,便从舞台上下消失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秋洛言手支着下颌,侧头看沈予慕。 沈予慕根本就不会武功,更应该没有那么好的眼力才对。 “不是看出来的。”沈予慕的双眼还紧紧盯着青,“是直觉。萧老哥,不用试探了,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你那些杀手能动得了他的话,刚刚宇文佑就不会失手了。” 萧子昇抬眼看沈予慕:“怎么说?” “这个人不是平常人,不知来处,怀疑和某个麻烦人物有关系。”沈予慕解释道,“别看我神机阁的宇文佑平日里花孔雀的模样,他的身手不比萧老哥差。刚刚那一架,虽然只是试探,事实上,不敌便是不敌,不可能随意谦让。这个叫青的男人,有着非常人的直觉。”与武功完全无关的直觉,就像沈予慕,如果只是刀枪剑戟或是杀气靠近,就会直觉的做出反应来。 沈予慕在之后补充了一句:“而且直觉的错误可能性是零。” 直觉也是分准确度的,准确度达到完全无失误状态,那就不是人了。 “真的吗?我看看。”秋洛言好奇的转去看。 “难怪每次出击得这么准。”萧子昇在面纱后笑,“你的意思是,连我也不是对手吗?” “按发挥的程度来看,”沈予慕微眯着眼,拿出了七个青铜古币,冲着萧子昇笑,“要不,我先替你算上一卦?” “……”萧子昇觉得自己竟然和沈予慕认真说话,真是疯了,“不用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萧子昇便站了起来。 头上的黑纱一扔,便站在了台上,朝青挑了挑下巴:“我做你的对手,够吗?” 青凝起了神来,直勾勾的看着萧子昇,轻笑:“嗯,勉强。” 从上战场开始,青除了报名字之外,唯一说的,便是这几句话,却足够流露出不一般的气质。 单看着人的时候,只会觉得是一个蛮力极大的莽夫,但是仅仅说了这几句话,便听出了那种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顿时便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希望你不只是会说大话。”萧子昇唇一勾,将手中的剑微微扬起,直直的指着青,“出剑!” 青闻言后,便真的抽出了一把剑来。青之前并非赤手空拳,手中的剑却只是普通兵器店里的剑。却没有人注意到,他身上还放着另一把剑——一把缠在腰间的软剑。 擂台上瞬间电闪银光。 所有人视线都聚焦在了擂台上,不敢移动半分。高手之间的过招,并不是随时便可见到的。 秋洛言却没有看舞台,而是微笑着问沈予慕:“算出了谁会赢了吗?” 沈予慕把玩着手中的七枚青铜古币:“啊!差不多。你不也是神算吗?猜猜看?” 秋洛言伸出手去,沈予慕看了看他,将手中的七枚青铜古币尽数放在了秋洛言伸出来的手里。 秋洛言接过古币,在唇边吹了吹,笑道:“上古年间的,不是凡间之物?” “我师父送给我的出师礼。”沈予慕倒没想到秋洛言竟是认得的。毕竟在这世间,还能认得出上古年间物品的还在少数,更何况秋洛言还是一介凡人。 “想不到我认得?”秋洛言微笑着道,“我不仅认得,还会算,你信不?” 沈予慕自然是不信的,挑眉看他,等着看他能做出什么让自己惊讶的事情。 秋洛言手中的古币向上抛,尽数放在手心里,摊开看。 在沈予慕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子玩铜板的把戏,于是笑了笑。 秋洛言看了看,然后朝沈予慕眨眼:“算出来了哟!这一局,没有输赢。” 沈予慕算出的结果确实如此。于是有些惊讶的看着秋洛言。 秋洛言抬手,显得有些苍白的漂亮手指,指了指屋顶的位置:“你觉得,那些人有耐心等着结局出来吗?” 看台上的几人同时抬眼望去,不知何时潜入的一群清一色黑衣男子红色绣边的人,几乎围住了整个看台。 沈予慕凭的是术算,秋洛言凭借的却是敏锐异常的观察力,同时得出了这一局比赛打不下去的实情。 好似为了验证二人的话一般,一个沈予慕熟悉,且相当厌恶的声音开口道:“武林大会?呵!白程安,你是不是少发了一本邀请函?既然要选的是武林盟主,怎么少得了我魔教呢。” ------------------我是没有吐槽的地方的分割线君----------------- 一袭红色的软轿从天而降,由一群十分貌美的白衣女子护送着,伴着那句张狂话话语,直直落在了看台之上。 “讨厌鬼!”沈予慕低喃了一声。 便见一面相阴柔,却长得极好看的男子从轿子中被簇拥了出来。恰是沈予慕不怎么待见,刚刚荣登魔教教主宝座的童彦。 窃窃私语又起,这一次不必猜测,便能知道这些人来自于魔教,并且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台上你来我往正打斗的人还未停下,偃月楼主萧子昇长剑一划,便将童彦刚还坐着的软轿劈成了两半。 将剑一收,冷笑一声:“来者何人?” “大胆!”童彦身旁的灰衣男子怒斥着开口,“这便是我魔教教主!你又是谁,敢这般对我们教主无礼!”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萧子昇出剑,几乎就在一瞬间便要取了灰衣男子的性命。 童彦却更快的以剑挡了。他虽在魔教中一直做的是护法,但是武功修为毕竟是楼逸风手把手教出来的,在一群武林人士面前,却也算得上精彩绝伦。 “哎呀呀!不好意思。”萧子昇手中的剑并没有丢开,只是笑道,“听闻楼教主大名多年,不免激动,试试何妨?” 萧子昇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的故意说错。 北凌垣笑着在沈予慕身后开口:“萧楼主,您认错人了,这可不是楼逸风本人,而是刚登上魔教之位的童彦大人。”笑中,却是满满的戏倪和不放在眼里。 云惜曾向他们提起过童彦缠着楼逸风的行为,而且自家阁主出事的时候,这人也在,就脱离不了干系。本就不待见,何况教主尚在便篡位之人,更是让北凌垣觉得恶心,开口难免就带了刺。 神机阁的消息向来最是灵通,众人一听之下,便知魔教有了大变。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武林神话已经去世了,若是的话,真让人唏嘘不已。 “这位小兄弟说对了,萧楼主所说之人,是家师楼逸风,在下是现任的魔教教主童彦。”童彦皮笑肉不笑着道。 “没想到称了声童彦大人,有人就不客气的硬了,哎呀呀,这世道,总有比我神机阁的花孔雀更厚脸皮之人。”北凌垣鄙夷的接过话,“凭你,也配接手魔教。” 他见过魔教七部的人,心中还是颇喜欢的,见童彦小人得志,心情就不好。这一开口,其实也表明了神机阁的立场,沈予慕不开口阻拦,也间接表达了,神机阁与魔教不合的态度。 童彦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抹阴毒,却也未曾表现出来。只说道:“日月尚且轮番,何况于人。我合不合适由我魔教之人说了算,还轮不到阁下插嘴。” “可巧了。”萧子昇微微一笑,“这武林大会是正义勇武之士可登之台,同样轮不到你歪魔邪道来插这一脚吧?” “萧楼主说这话着实可笑了。”童彦手背在身后,斜着一双满是阴气的眼看萧子昇,“你莫不是要说,你偃月楼做的也是什么正经行当?说我魔教邪门歪道,我魔教认了!不过,你偃月楼,似乎……” “萧楼主,太委婉的话,人家小辈听不懂的。”北凌垣远远的又插话道,心中计较刚刚童彦称呼他为“小兄弟”的仇,“你应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若此刻带领魔教的人是楼逸风楼大教主,我武林神话。众人自然会夹道欢迎,虔诚膜拜。换了一个毛头小儿来呛声……啧啧……” “小北,过了!”沈予慕假装呵斥了一声,随即朝众人报了抱拳,“不好意思,沈某教导不严,让诸位见笑了。” 什么教导不严。真责难的话,也不会等人把该说的话都说全了才开口的吧。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三十四章 拖延时间   童彦心中气恼,险些发作。幸而旁边的人机灵,忙说了句:“教主,何必同无知小儿计较,属下替您杀了他便是了。”   童彦自知有事在身,若这般行事,自是有失身份。于是冷哼了一声,径自撩起衣摆,在属下搬上来的锦椅上坐了。   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一双满是阴戾的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我魔教匿迹枉作山数十载,看来,已经让许多人都忘记了。”   这话倒也没错,魔教离开江湖太久了,那场双王夺位的争战同样让武林经历了大换血。如今的武林中人大多是后起之秀,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魔教于他们而已一直只是传闻而已。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猖狂!欺我正道无人吗?”果然,有人在擂台下讽刺着道。   旁边的人附和着道:“就是!邪魔歪道,还指责我们记不住,喂,你们谁记得这黄口小儿什么时候换的尿布?”   “哈哈哈……” 此话一出,引起一片哄笑声。   童彦眯着眼,手一挥,手中的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原本还在嘲笑的几人立即僵住了笑,提刀来迎,没想到却是一个药品,药粉瞬间洒了一身,殃及了身旁之人。   “啊——”   在一片惨叫声中,所有碰到药粉的人在瞬间瘫软了下去,化成了一滩尸水和散落的衣物。   众人瞬间煞白了脸色,惊惧地看着童彦。若是武力争斗,自然不信魔教能如何猖狂,但若是这样的药粉,武功再高强,也抵挡不住触身即化的毒……   “童教主这是何意?”白程安拍着扶手站起身来,现出了愤怒的神色来,“举办武林大会,原就是为了方便大家切磋武艺,魔教既然有心参加,我自然欢迎。但是若是以这样的方式,恕白某不能芶同。即便是诸位侠士言辞不当,也不该妄动杀念!”   “白庄主说的倒是大义凛然。”童彦呲笑道,“怎么刚才有人出言不逊的时候你不开口,这会儿倒要举着武林大意来训斥我魔教了?我便是告诉你们,今天武林大会,我魔教是掺和定了。至于比赛的方法嘛……自然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愿意用毒、用邪,你又奈我何?”   北凌垣在沈予慕耳旁嘀咕了一声:“我就知道,这厮是来找茬的。阁主,要把阁主夫人叫来不?”   沈予慕把“阁主夫人”四个字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唇角不由的勾了勾,轻声对北凌垣道:“不用,按计划行事。”   沈予慕说完话突然站起身来。   众人以为他要说话,都将目光转了过来。原本就留了份心神在沈予慕身上的童彦也斜过视线来,冷冷地道:“怎么?你有话说?”   连“沈阁主”的称呼都没有了。   沈予慕无辜地看着童彦:“啊!不是。我坐得久了不舒服,站起来伸伸拦腰。”说着,真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伸了伸腰骨,又坐回了座位上,靠着狐裘椅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童彦看得咬了咬牙,阴冷的目光恨不得将沈予慕生吞活剥了。也因此,没注意到沈予慕站起身来后,原本还在看戏的东方青空、云惜和宇文佑,已经悄悄的离开,消失在一条暗巷里。   见沈予慕一副不将魔教放在眼里的样手,许多提心吊胆的,也放下了心来。   “童教主可知道何为‘入乡随俗’,”白程安凌厉的眼神看着童彦,将话题拉了回来,“既然魔教要参加武林大会,就必须按着规矩来。”   童彦与白程安那边争执了开来。   沈予慕眼神飘忽地看着萧子昇从擂台上慢悠悠的走了下来,又去看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青。   青见沈予慕盯着他看,回视了一眼,眼神扫过,似乎在秋洛言身上停留了一下。   沈予慕眯了眯眼,问秋洛言:“别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若是无关,人就不会在这里坐着。   “哎呀!当然有关了。我们可是有共同的麻烦呢。”秋洛言微笑道。   “谁和你有共同麻烦了!”沈予慕嫌恶着道,“我的麻烦是你吧!国相大人!”   “小慕子,别和我见外嘛。”秋洛言眯着眼笑,并不以为意。   “我同你不熟。”沈予慕冷哼道,“相比于这个,我更怀疑,你为什么留了那个人这么多年?”他不信,秋洛言竟然会给败军之将留后路。   “这和你被留了下来的理由差不多,你信吗?”秋洛言轻笑了一声道。   沈予慕盯着他,秋洛言却并不多说。这个曾经风华绝代,倾了半个国家之人,今日风采依旧,却多了不曾掩盖的沧桑。在那一霎那,沈予慕几乎要以为,他是带着怀念着某些人的心态,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予慕被留了下来,是因为沈父求情。昭鸿呢?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为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求得秋洛言手下留情?这里面,定然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故事吧!   “嘭!”   只听一声巨响,白程安面前的桌子瞬间坍塌。只听他朗声道:“好!那便三场比赛一决胜负。”   沈予慕和秋洛言同时向后转头,秋洛言看他身后的侍从,沈予慕则盯着北凌垣,同时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侍从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沈予慕,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在北凌垣开口之前,一脸严肃的正色道:“魔教说正教怕了他们,正教说魔教小人行事,魔教说活下去的人有是强者,正教强调这只是比武切磋不该伤人性命……” “重点!”沈予慕与秋洛言同时道。   “重点就是正教和魔教要三场比赛以定胜负!”侍从言简意垓的总结道。   “就这样?”沈予慕不信地看着他。童彦不是会吃亏的主,在正教这一方有四大势力的人在的时候,断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咳!阁主。”北凌垣咳嗽了一声,引回沈予慕的视线才道,“自然不是这样简单的。不说从来没有区分过魔教和正教。就单我们神机阁和珑碧谷从来都自认中立,更不用说偃月楼从来都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那不就是玄云庄与魔教的单方面比试了?”沈予慕古怪道,“怎么说也是武林大会,白程安怎么会答应这么奇怪的比赛方式。”   “这就是另外一点了,”北凌垣笑道,“姓童的刚刚提到了很有趣的一点,说是自愿加入。比赛设在明天,以玄云庄和魔教为首的正邪两派,众人自愿加入。阁主,你说,姓童的哪来这么大的自信?你说,他是不是……” “抱延时间!”沈予慕与秋洛言同时低声说道。抬头互看了一眼,秋洛言低低一笑,沈予慕“哼”一声,不屑的移开目光。   视线又望向了那个叫青的人身上 似乎从一开始,那个青年就对童彦的出现不感到惊讶,更古怪的是,对童彦似乎还有几分不放在眼里的倨傲,明明站得很近,口口声声与众人作对的魔教中人却对此毫无反应…… “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予慕轻笑了一声。   秋洛言则烦遗憾的站起身来:“我以为今天有戏可看了呢,没想到还是只看了个开场。无趣啊无趣!怎样?要坐我的轿子一起回去吗?”   “本阁主可不似秋相国这般喜欢招摇过世。”沈予慕头也不抬的回道。   “我可是听说,有人前几日,让整条东街的人都惊鸿一瞥了呢!”秋洛言低下头来,在沈予慕耳旁轻笑了一声。   随即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从一旁翩然而过,上了还候着他的轿子,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了!   “切!老狐狸!”沈予慕瞪了眼秋洛言离开的方向,随即也站起身来,“小北,我们也回去。”   “东方那里……”北凌垣看向沈予慕。   “你说呢?”沈予慕挑眉。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一声,颇有种阴谋即将得逞的味道。   “快走快走!”北凌垣拉着沈予慕迅速往旁边走,一边低声在沈予慕耳旁道,“我可不想和居心不良的人同呼吸一个地方的空气。他盯着你的眼神比东方的毒蛇还不可爱。”   沈予慕不用回头也感觉得到那道阴冷的视线,他笑了声:“不过是觉得,我抢了他应有的东西罢了。”有些人,不是你想要,就该是你的。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三十五章 风雨江湖(上)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正邪交锋,胜败难料,赌运气、赌实力。白程安白庄主一把玄云剑,打下了一个玄云庄,拢聚了不少武林豪杰,白少庄主更是青出于蓝。但魔教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虽然锋芒内敛多年,魔教七部更不是好惹的主。偃月楼亦正亦邪,神机阁袖手旁观,珑碧谷主避不见客。这局势谁也说不得准,明儿个双方实力如何,就见分晓。来来来,大家快来下注,胜率越大,赢钱越多嘞……”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魔教压左边,正派压右边嘞……” 白玉城最大的赌庄响起了滔天的喧嚣声,武林中人多是些好事之徒,免不了要赌上一赌门庭若市,还未入夜,便下注的下注,吆喝的吆喝,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赌庄门口缓缓经过。   秋洛言放下了掀开的帘子,微微笑着:“小家伙下午那会儿神秘兮兮的,就在捣鼓这个?”   楼逸风轻押了口茶,淡漠不语。   “他是算好了谁会赢,准备拿大头,还是……庄家通吃!”秋洛言微笑着几乎肯定了后一种可能性,沈予慕看起来可不是个有便宜不挑大的嫌的主。   “你很喜欢予慕。”楼逸风肯定着道。   “嗯!挺对我胃口的。”秋洛言也不否认。   “可是他不喜欢你!”楼逸风淡淡道。   “呵呵!”秋洛言轻笑了一声,“你不会连这样的醋都吃吧?”   “我只是觉得,能让你觉得喜欢的人,通常最后都得遭罪。”楼逸风如是道,还扫了秋洛言一眠算作警告。   “不用看得这么紧。我和你一样,喜欢的是不用改变的小神算。”秋洛言眸光一转,看向楼逸风,“倒是你,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和小家伙闹别扭了?”世间上的事情向来不被楼逸风放在眼里,会露出这样一副比平常更冰冷的表情,只怕是和心上人有关了。而且还是甜言蜜语哄不来的事。   “不曾。”楼逸风抿唇。   “也是。”秋洛言靠着马车壁,上下打量楼逸风,“适才小家伙提到你的时候,还唇角含笑,想来不是准备另投他人怀抱。那你还愁什么?”   要他心中放着自己,他是了。要他想起自己时便忍不住微笑,他是了。要他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是了。那么,还愁什么?   “洛言!”楼逸风启口,难得认真地问道,“你与司徒烨……可想过天长地久?”   提起那个正高坐龙椅,死皱着好看的眉头,此刻估计正在用尽所有的词汇,暗骂自己去下他私自出宫的爱人,秋洛言的眼神放柔,道:“天长地久从来都是动人却不得奢望的誓言。我与司徒烨走了那么长的路,才勉强凑在了一起,天长地久不敢奢望,只是他还在世间一天,我便不能比他早死。”因为死在前面的人,才不用更多的忍受离别之苦。怕是那一天若是真的来了,他会与他一同长眠于地下。   “他不愿。”楼逸风俊朗的眉间多了丝淡淡的冷,“他说我们只有这半世情缘,只因我不是凡人。”他可以折了寿只陪他这一世,也可去找雪山幻境的主人索取一株仙草,与他延年。楼逸风怒的,是沈予慕全然没有想过哪怕一种可能性。还是说自己表达得不过清楚,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人世无聊,找他消遣而已?   秋洛言一听之下,便知道楼逸风在怒什么了。但是他想的倒是与楼逸风全然不一样。秋洛言自是知道童家的那位后人同样对楼逸风抱有不一样的情感,今日虽然只是见了一面,单是沈予慕对童彦的不假辞色,多少可以看出,沈予慕不仅在乎楼逸风,而且是不同寻常的在乎。沈予慕和他是同一种人,自已喜欢的人自然是要牢牢锁在自己身边的,怎会愿意让喜欢的人有机会另寻新欢?   “我觉得……”秋洛言迟疑的开口,抬眼看楼逸风,“他不是不在乎。而是有事瞒着你。”   “什么事?”楼逸风挑眉问,显然不确定沈予慕还有什么可以瞒得住自己的。   “这个你该去问他,我如何会知道?”秋洛言笑着将问题抛了回去。   几乎是秋洛言话音刚落,只见马车帘前卷过一缕清风,随即便有一道玄色身影飘过,消隐无踪…… “还是第一次见楼先生这么心急。”驾着马丰的人嬉笑着道。   “只是遇上了而已。”秋洛言笑着道,“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神机阁和楼先生的那些人做了些蛮有意思的事情,没准儿还真能活捉了昭鸿和那些余孽。我依相爷的安排,从旁协助,不多干涉。”马夫继续道。   “这是昭鸿欠他们的。”秋洛言说了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   ========我是代替分割线君过来窜个门,始终努力监督免子码字,却一直木有效果的北棠墨========== 白宇宸站在神机阁厢房外的不远处,看着小道有些愣怔:这个时候,他该在擂台那儿,或者是前厅里会客。但是那样一件事使他心烦意乱,就好像梦魔了一样,对自己先前的作为有些恍惚不清。   看着沈予慕急匆匆的跑进去了,北凌垣跟在背后也跑了进去,抱着一条蛇脸色阴沉的东方青空也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就见沈予慕急匆匆的又跑了出来,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北凌垣跟在身后……   咦?   白宇宸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沈予慕一把拉住了。   “沈阁主这是……”白宇宸踉跄的一步,跟着沈予慕的脚步,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部位好像在燃烧一样。   “少废话,先和我进来再说!”沈予慕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往屋里走。   白宇宸因为之前对着人家的幻影做了那样的事而有些心虚,躲着北凌垣的眼光,被抱进了屋里,塞进了一张椅子里,然后沈予慕径自坐了旁边的位置,翘着腿猛濯了几口茶,才舒了口气:“哎!渴死我了。”   “会场没提供茶水吗?”白宇宸想不清自己吩咐了会场那准备了没。   “是对着讨厌的人连水都喝不下去啦!”北凌垣耸了耸肩,替沈予慕回道。怕喝进去了还要再吐出来。   沈予慕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一双澄澈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白宇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白宇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露出了惊诧来:“我……不……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怎么说,我也是个神算吧!”沈予慕得意洋洋的道,“见你没去,我掐指一笑,就知道你遇了红颜劫了。又见你那么一副表情,说话都没有平时牙尖嘴利了!怎么,是那位淑雨姑娘?”   白宇宸对着沈予慕一脸八卦的心态,只觉得一颗心吊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沈予慕眼一眯,轻佻的以食指勾起了白宇宸的下巴来看:“看样子,是祸不是福呀!怎么,那位淑雨姑娘终于按捺不住,发威了?”   白宇宸拍开了沈予慕的手:“你知道,她有不对?”   “虽然有点小目的来着,不过看上去还是清纯可爱的。”至少是个美人呀,沈予慕对美人一向最没抵抗力了,“她做了什么?”   “引诱我!”白宇宸没好气的说着,努力的不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不对的神色,“还差点成功了。沈阁主能不能告诉我,这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竟然没成功?”沈予慕故意一副意外的表情看着白宇宸,“哎呀呀,那可是美人在怀呀!而且据我所知,那位淑雨姑娘的媚功应该相当的深厚。”   “你知道那是媚功,还不告诉我?”白宇宸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来。他是乐见自己中招吗?   “你别误会,我家阁主虽然没什么出息,却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北凌垣觉得自己应该适时维护一下自家阁主的信誉问题,“怎么?那块玉没派上用场?”   说道香囊,白宇宸才想起来,最后的关头,确实是从沈予慕这得到的那块玉帮了他:“那块玉……” 那天在场的年轻人,刚好便是魔教七部之一的色主。以“色”立部,自然对媚功了解颇深。七部本都有讨好未来当家人沈予慕的意思,见神机阁对白宇宸都还不错的份上,送的一份礼,后来才对几人说了的。奔着“有戏看,不看白不看”的原则,神机阁众人虽不算乐衷于此,倒也没多干涉淑雨姑娘的行事。   当然,后面这些是不能说给白宇宸听的,虽然不说,白宇宸多少也猜得到。   “所以?”白宇宸桃眉问。   “所以……”沈予慕将人拉了过来,凑到白宇宸耳边,如此这般……   等送走了人,北凌垣一副有气无力的趴在沈予慕肩上:“小慕子,他竟然没生气?我还以为他会当场掀桌呢。”是人被这般捉弄,都不该没怒火,还配合行动的。   “嗯!”沈予慕答得随意。   “小慕子,你觉得……他在淑雨姑娘施展媚功时,看见的是谁?”北凌垣一副不太想饶过他的道。   “嘘!”沈予慕的食指在唇上点了点,“这种事情,我们不用知道。”   所以沈大阁主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北凌垣在心内为白宇宸叹了口气。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三十六章 风雨江湖(中)   楼逸风回来的时候,沈予慕已经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一手还挑着灯芯,脑袋却一点一点的,手抑制不住的垂下,差点打翻了烛灯。   楼逸风伸手扶正了灯火。灯下的人抬起脸来,昏黄的烛光落在那种看似平凡无奇的脸上,却让人觉得异常的柔和,看得久了,便痴了,于是上了瘾,入了心!   谁说,沈予慕长着一张随处可见的大众脸的!分明是世人的眼染了凡尘的污,所以看不清那一抹澄明而已。   “逸……你回……想……”断断续续的话,呢喃着不知嘀咕着梦话还是说得轻了,听不真切。   今日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竟然累成这样。   本有一肚子想问的话,见沈予慕如此困倦却还守着灯等自己的模样,就有些觉得,或许不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楼逸风怜惜的将人横抱了起来,送回床辅上:“困了就该回床上睡觉,怎么趴在桌子上?”   沈予慕双手揽着楼逸风的肩膀,强迫自己睁开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双眼:“等你呀……而且今天晚上昭鸿和魔教……” 楼逸风叹笑了一声,替沈予慕盖好被子,手掌蒙住了沈予慕的双眼:“有我在!睡吧!”那些闲事,不用他这般上心。昭鸿伤过他的至宝,就算沈予慕不说,自己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一起?”沈予慕一副你不睡我也不睡的模样,硬撑着盯着他看。   沈予慕知道,这几日楼逸风在同他闹别扭,他知道楼逸风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可惜那是自己给不了的。只能假装不知,但是手却要牵得更紧些,否则好不容易属于自己的人,或许会被抢走也说不定。   “嗯!”楼逸风应了一声,褪了外衣,躺在了沈予慕身旁,熄了灯,这才侧过身去,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有些习惯的养成,有时需要日积月累,有时却只是片刻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然这般适应身旁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沈予慕勾了勾唇,闭上眼,安然的睡了过去。   楼逸风却睡意全无的在黑暗中描绘着那张,带着些稚气的、一如既往毫无防备的面容。这个自己交了心的人,有时候很简单,高兴便是高兴,不悦的时候绝不给你好脸色。但是有时候也有些复杂的,你只能知道他想让你知道的东西,就算走进了他心里,也能拿一张笑脸隔绝你的试探。   秋洛言说,或许沈予慕有些东西在瞒着他。   楼逸风想不出来,他于他,有什么可隐瞒的。自己除了沈予慕之外了无牵挂,什么东西都可以随时抛下。除了他不再需要自己了,还有什么可藏着不说出来的?   不再需要自己?   楼逸风摸索着沈予慕的眉眼:不,不会是这个原因的——可是这样的感情里,明显自己才是受牵制的那一方。毕竟沈予慕并不是没有情爱就不能活的人,他还有神机阁的家人。而自己,除了沈予慕,便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让他回归没有沈予慕的日子……   根本就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睁开眼就是一片苍茫的世界,了无生趣……   只是这样想着,心口的位置便会隐隐作痛。   楼逸风抱紧了怀里的人,唇轻轻地靠在沈予慕的耳畔:“让我任性一回……即便你不愿……”我也不要独过没有你的日子。   ==========我是幸灾乐祸的。旁观被小简嫌弃的主人正在蹲地画圈圈的。分割线君========== 夜黑风高,阴风阵阵。   北凌垣仰着一张娃娃脸,一副忧伤的望着天空,赞叹着道:“的确是个杀人越货,偷鸡摸狗的好夜晚。”   被一堆铜板银票包围,算账算得头昏脑胀的宇文佑顿时一股怨气由然而生:“小北,有那个闲情逸致悲风伤秋,还不如来替我把这些财物整理好。账房先生明明是小左不是我啊!”   开坛设赌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参赌,光是压着的财物都堆了半个房间了。而且为什么要他一个人在这点账啊!神机阁那么人是干什么吃的!光想着除了屋中已有的财物,大厅那边还在不断往这里送,宇文佑就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北凌垣收回看天空的视线,倒不认为宇文佑真愿意让他去数钱的。他永远分不清一千两与一万两的银票到底有多大区别,更不用说记账了:“想想过了明天的比赛,这些银子就会落到我们口袋中,足够青空买一堆发光的东西,你也许会好受一点。”   不提还好,一提宇文佑就更抓狂了:“怎么说也是我武功比较高啊!要和人打架也该我去才对!结果小慕子让青空去、让云惜那个小妮子去,就是不让我去!”   北凌垣翻了个白眼:“你对人的应变能力固然好,但是云惜的过目不忘和对事物的应变能力比我们谁都要强。至于青空……人家要和魔教布七杀阵。七杀阵啊!人家七部不齐,书主左以清和小左回去见左伯伯左伯母了,缺给用毒的,除了青空的那些‘小可爱’和珑碧谷的那堆毒药,哪用得着我们上场?”更重要的是,这个赌局是他们私设的,不能和神机阁事务混为一谈,参与者也就这么几个。所以除了宇文佑,还能指望谁来管账?沈予慕?阁主大人数过几张就能睡着!楼逸风?这个倒是可以请,前提是宇文佑敢!   “那个七杀阵真的管用吗?”宇文佑认命的埋首在账簿中,不忘咕哝了声,“还不如偃月楼那儿借几个杀手,把那些人全杀了来得省事。”   “小慕子说,”小北爬在窗棂上,依旧看着夜空道,“我们要对付的,可不是普通的人,指不定是和阁主夫人一样奇怪的人。”   “今晚要对付的,可能会是玄术之类的东西,反正正常的人类是做不出来的。”在相隔不远的玄云庄,云惜拿着本书坐在墙头上,借着月光看书,说着和北凌垣类似的话,“昭鸿在十几年前横行中原的时候,就与魔教关系亲密,那样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扰乱一方太平。单是他们上次在季城制造的假瘟疫,若是没有珑碧谷主在,想必没那么容易收场。再有蛊惑灾民来白玉城闹事,还有今天让活人迅速化作一滩尸水的药粉。也不知道昭鸿手上还有多少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东方,今天要提起精神来,别让敌人有机可乘了哦!”   正在逗一条只有小指般粗细,一米来宽的金线蛇王玩的东方青空,听见云惜喊他的名字,头也没抬一下地道:“既然小慕子说听你指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了。”   云惜嘻嘻一笑:“那我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了。因为东方你呀,难得听我指挥呢。而且七杀阵失传很久了,没想到魔教阵主竟然能让阵法重现。”   从沈予慕决定要对付昭鸿开始,魔教和神机阁就开始在玄云庄里暗中布置七杀阵。对白程安的说法是为了应付麻烦而做的小准备。反正有楼逸风护航,又有等着看好戏的秋洛言。白程安自然不会有异议的。   “这么热闹的事情,小慕子不是应该挤破了脑袋都要来凑一脚吗?怎么不在?”东方青空蹙着眉,抬起眼来看云惜。   云惜顿了一下,随即嬉笑道:“因为小慕子懒病又犯了呗,谁不知道他是睡觉排第一,吃饭排第二!”   说完话,好一会儿,却没忍住的突然叹了口气。   幸而听到异动的东方青空警觉的站起身来,也因此并未听到云惜的那一声叹息。   “来了!”东方青空说。   云惜眼神中迅速的流露出兴奋来,她由东方青空接着,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做好准备,我们等商含笑的信号!”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三十七章 江湖风雨(三)   地牢里,女子一袭长衣及地,曲起双膝,将头埋下。可怜又单薄的模样,让人顿生一股怜惜之情。   然而这是对别人而言,对于领教过这名女子厉害的白宇宸来说,只会觉得无比的尴尬。见到她,就好似看到了那个不堪的自己。   虽然那不过是南柯一梦,但若没有自己心中的那股念想,怕这人也造不出这样逼真的幻觉来。   收拾了下情绪,白宇宸开了牢房的锁。   淑雨姑娘听到了声响,抬起头来时瑟缩了一下,脸上还带着的泪意让那张原就绝色的容颜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原本就准备伪装的怜惜之意,也因此真了几分。   白宇宸蹲在淑雨姑娘面前,觉得自己应该摸摸她的头,于是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收了回来:“你……别哭了!”   淑雨姑娘睁着一双正落泪的眼睛看白宇宸。   就好似不知道是被刻意安排,还是无意中救下她时,那全然无害的眼神。   “我已经知道了,是有人命令你引诱我,让我神智不清,以此掌控白玉城的势力对吗?”白宇宸一副了然的轻声道,“但是你其实不想这么做的,你很喜欢和我做朋友的吧!有人逼你,所以你没控制住,让‘他’跑出来了对吗?”   这些说辞是沈予慕替白宇宸准备的,他似乎焉定了淑雨本身并不坏,却被人利用了。   淑雨姑娘略点了点头,带着鼻音道:“你,带我出去好不好……不喜欢……这里。”   若是白宇宸自己,定然会心下定然会对这样示弱的态度怀疑几分,出于对沈予慕的信赖,便收了怀疑的心思。   “如果放你回去,一定会受罪的吧!”白宇宸放柔了音调道。   淑雨闻言瑟缩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一抹惧意:“我……”   伸过手来抓住白宇宸的衣角,似乎要找什么依靠着,以减缓心中的恐惧。白宇宸本能的想闪开,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你的主人让你引诱的我目的,是让你把我带回去吧!”白宇宸微笑着,引导着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一起回去吧!”   淑雨姑娘疑惑地看着白宇宸:“主人是让我把你带回去……不过,好像……不太一样。”   一个是被迷晕了带去见背后的人,另一个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走到背后的人面前,自然不一样。   不过以淑雨姑娘简单的脑筋回路,最终的目的都是回去,自然想不通其中有多大的区别。   “没什么不一样的。”白宇宸微笑道。   淑雨姑娘点点头,随即眼中的泪又一颗颗的落了下来:“可是……我伤害了你,你不会生气吗?”   “生气!不生气就不会把你关在这里了。”白宇宸服从心中所想地道,“不过回头想想,如果不是我自己心中有鬼,也不会受此引诱。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起码,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那就是即便喜欢,自己其实也并不愿将那个人捆在身边的。   淑雨姑娘似懂非懂,但听白宇宸说不怪她,便擦了擦泪,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来。   白宇宸迟疑了一下,将淑雨姑娘从地板上拉了起来:“都脏成小花猫了!回去收拾一下,我陪你一同回去吧!”   “嗯!”淑雨姑娘站起身来,对着白宇宸一笑,“白宇宸,你真是好人!”   说完话,便朝着牢房外走去,似乎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被白宇宸关在了牢里一整天这回事。   入夜前,白程安就曾吩咐过,今夜各处不得外出。白宇宸和淑雨姑娘是由一个消瘦的青年领着,走着弯曲路线离开的玄云庄。   在自己家中还要别人领路还是第一次,白宇宸不由多看了两眼领路的人。平凡无奇的面貌,却有几分眼熟,恰是那天在神机阁的厢房处,送了自己那块玉的瘦弱青年。   色相红尘转瞬空——恰是色部之主无相。   “少庄主路上小心。”无相在庄口微笑着道。   白宇宸斟酌了一下有道:“那天……谢谢你的玉!”   无相有些诧异白宇宸竟然还认得他,眼里的笑意转浓:“啊!别客气!”说完话转过身,回了庄子。   一路上,无相眸中的兴味都未曾淡去,低笑的淡语:“白少庄主……吗?”沈予慕的面相平凡是过目即忘,无相平时的面容,却是让人望之索然无味,懒得一顾。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还记住了。   也只是一时的兴味而已,谁也没想过,这一平常的交集,再后来,成了半世纠缠。   ==========我是主人又乱点鸳鸯了,好奇的亲们只好自己去猜这两个人会有什么故事的分割线君==========   不是九曲回廊之地,更没有机关回布。淑雨姑娘领着白宇宸来的地方,是一家客栈的别院。前厅与后院隔绝了开来,算得上一个清幽之地。   淑雨姑娘有些担心的拉拉白宇宸的袖子:“一会儿你要假装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被主人发现,生气了……我……我会努力保护你的!”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就和她当初说要勾引白宇宸一样坚定。   白宇宸认真地看了看这个还有些孩子气的少女。微笑了一下:“我会小心应付的。”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姑娘替自己挡着。   一路上走下来,四周都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的守卫,更没有任何的声响显示还有人在此活动,正在白宇宸几乎要以为淑雨姑娘走错了地方的时候,脚步声从拱门那里传了过来。   白宇宸往淑雨姑娘身边站了站,微垂下眼睑,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   “青哥!”   淑雨姑娘欢喜的一阵惊呼,随即扑到了来人的怀里。   白宇宸第一眼便认出来,这个高大健硕的男子,便是淑雨姑娘所说的哥哥,也是这两天让武林为之宸撼的参赛者——青。   青并未看见白宇宸一般,脸上带着些宠溺的摸了摸淑雨姑娘的头:“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   淑雨姑娘孩子气的吐了吐舌头:“主人下最后通达令了,再不完成任务,青哥你们会有麻烦的。”   青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白宇宸一眼,那眼中却有着凌迟一般的狠意:“你真把他带回来了……用的那种方法?”   眼神若能化为实质的话,白宇宸觉得自己定然已经被凌迟了。只是这人眼里的杀意,是本来就觉得自己该死,还是觉得淑雨姑娘受了委屈。   淑雨姑娘闻言,绞着手担心的偷瞄青:“我……我不是故意让‘他’出来的!青哥你……别生气!”   “不生气!”青让自己的脸色缓了些有道,“昭鸿不在,你先将人领到厢房里等着。”   这人在直呼自己主人的名字——“昭鸿”?这么说,淑雨姑娘和青都是昭鸿的人。这个人能直呼昭鸿的名字,在组织中应该地位不低才对。   “嗯!知道了!”淑雨姑娘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对着白宇宸娇喝道,“你,跟我过来!”   白宇宸低眉顺眼的拖着步子跟在淑雨姑娘身后,假装自己的意识已经涣散了。   路过青身边的时候,那个明显比自己高了平头的男子猛的握住自己的肩膀—— 白宇宸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幸好及时绸整了表情,茫然地看着青。   “小雨,自己要小心一点!”青微笑着道,“照看好猎物。如果谁敢伤了你,我就要谁的命。”   心脏的部位不受控制的加快了,白宇宸知道这人说到做到。   “我会的啦!”淑雨姑娘将白宇宸从青的手中解救了出来,拉着人往院内走,“青哥,你忙你的去,我等主人回来!”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白宇宸一面调整心律,一面估算着自己和青打起来的话,胜算有多少,还有——这人是发现了自己在伪装,还是只是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随口警告一声而已。 卷三 阎王见之怯三分 第三十八章 江湖风雨(四)   高悬月,秋正寒。   童彦坐在窗前,手握着一把黑金色的剑,沉默不语。   如果百里剑阁的人在,就会告诉你,这把剑正是当年魔教教主从百里剑阁拿走的血冥剑。血冥剑一旦出鞘,若不见血,绝对无法收回。江湖传言,这是把魔剑,由魔教教主所有。   事实上,这百年来,只有楼逸风这一任教主未曾拥有过此剑,或者说他从来漠不关心的未曾问过。这把血冥剑一直由六大长老之一的童长老保管。童彦还记得,当年童长老欲将此剑归还教主时,楼逸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将此剑送给了自己。   对于楼逸风而言,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但是对于童彦来说,却是楼逸风对不自己的青睐。拿到血冥剑后,童彦怕张扬,便将剑藏了起来。   那个人送给自己的每一样东西,自己都视若珍宝。所以当知道蓝孜涵借着讨要血冥剑的名义,到百里剑阁探查当年事情的时候,自己才会那么想杀了他。   不管是楼逸风这个人,还是他与他之间相关的东西,他都不愿有任何人来分享。所以沈予慕——该死!   眼中的多了一抹血色,手指握着剑柄,想着等到了明日,自己就会将这把剑插进沈予慕的胸口,让楼逸风知道,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砰——”   房门被推了开来,身着粉衣的女子跳进了门里,又将门阖上,张口就问:“哥!你明天真的要和那些正派人士比武吗?”   “小堇!同你说过许多次了,进屋要敲门。”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童彦还是颇宠爱的。   “别计较这些小问题啦!”香堇坐在童彦身旁,看了看还放在桌上的血冥剑,“你要带这把剑,是因为明天会很危险吗?”   “不至于。”童彦沉着声音道,“会有危险的,只是别人而已。”今晚,昭鸿的人会将该杀的人都杀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手刃白程安和沈予慕。白程安那老头杀不杀倒无所谓,不过沈予慕一定要死!若不是楼逸风一直在他身边护着,自己早就动手了。希望昭鸿说到做到,明天能牵制住楼逸风。   “也不知道楼爷爷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他了呢!”香堇半趴在桌子上,嘀咕着道。所有人都告诉他,楼逸风有事忙去了,由童彦暂代教主。哥哥扛起教主之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楼逸风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呀!   “不会很久的。”自己比香堇,比所有人,更希望楼逸风能回到枉作山。就算还是师徒也好,只要没有任何人挡在他们中间。   “小堇!”童彦道,“明日一早,你便回枉作山去!”   “为什么?”香堇撇嘴。自己可是好不容易跟出来的,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呢,还是在有热闹可瞧的时候。   为什么?   魔教的童家,除了自己这个被领养的,只有童香堇一个孩子。自己已经在泥坑里万劫不复了,并不想她也跟着进来。   “让你回去就回去,哪那么多问题?”童彦眼神阴冷地看着她。   香堇吓了一跳,随即委屈着道:“好啦,回去就回去,你别生气!哥,为什么我觉得从教主离开枉作山后,你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童彦没有回答。   “哥,我回去可以,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香堇讨好地看着童彦。   “何事?”   “你明天如果遇到神机阁的沈阁主的话,帮我问问,什么时候有空来山上玩。”香堇嬉笑着道。   童彦闻言,只觉得一股火气在心底直冒,他忍着怒气道:“你很喜欢他吗?”   “还好啦!”香堇笑道,“那个人很有意思啊!而且教主也很喜欢呢。当然啦,我还是觉得教主更喜欢哥哥你的。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对他下手哟!”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护着他!就连自己的妹妹也是如此?那个成天嬉皮笑脸的江湖骗子有什么好的。   “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他的。”手在剑上摩挲,眼里的血色又添了几分。只是得了允诺的童香堇忙着开心,完全没发现。   ==========我是正在纠结童彦是坏人呢,还是坏人呢,或者被逼出来的坏人呢的分割线君========== 夜色正浓,一群黑衣人出现在玄云庄外的竹林里。   领头的人手中系着根黑带子,正用手势指挥众人。片刻后,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自动分成了三路,瞬间离开。   如果有人在此,一定会惊讶,不是因为这些人快得听不见声响的脚步,而是他们移动的方式似乎并不是轻功,更像是化作了几道黑色的烟雾,飘散向目的地。   今晚的玄云庄远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几乎在那群人踏入玄云庄范围之内的时候,便落入了猎人正等着的圈套之中。   琴声在幽幽的夜空中响起。声音低沉,起调悠扬,渐渐的,节奏却越来越紧凑。   偃月楼的厢房内,萧子昇在琴声响起没多久便突然站起身来,表情惊讶:“这是《鬼杀曲》!”沈予慕让人提醒自己,今夜不要出门,等着看好戏,指的是这首曲子?   “鬼杀曲?”蓝孜涵疑惑地看着萧子昇。   “以前听一故人说过一段有趣的神话故事。”萧子昇开了窗,让琴声飘进来,“说洪荒年间,有一种诛神的阵法,叫诛神七杀阵。分天杀、地杀、人杀、神杀、鬼杀、圣杀和绝杀!世人自然无法复制那种阵法,所以我们所知道的七杀阵,便是人间七杀。具体的阵法已经失传了,几百年未曾见过了。不过我却有幸听过一次阵中的琴音,召唤众鬼的鬼杀曲。当然,并不是真的能招来鬼。只是听说配合阵法和毒、色之类的,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自杀。”   “也就是说……” 萧子昇眼一眯,带着怒气道:“也就是说,神机阁和楼逸风的七部在联手对付昭鸿!该死的!谁告诉他当年的事情的!”   “与我无关!”见萧子昇扫过来的那眼,蓝孜涵道,“你不觉得……你们太过于保护他了吗?”   “他是我内人除了我之外唯一的亲人。”萧子昇站起身来,“走吧!他们既然动了手,说明昭鸿忍不住了。我猜,今晚有个地方,我一定能见到昭鸿。”   蓝救涵跟上,两人却在门口处被一个十七八岁左右,背上背着三支弓箭的手下拦住了:“楼主大人,晚上好呀!今晚的月亮真亮!”   “做什么?”萧子昇瞪了少年一眼。   “沈大哥说,如果我能拦住楼主大人和蓝公子的话,就把上次抢了我的一万五千两银票还给我。”少年亮着白牙笑道。   “你拦得住?”萧子昇呲笑一声。   “沈大哥说,楼主大人如果要帮忙的话,其实可以帮忙守阵的。那些人的目标本来就有偃月楼。他们的身法诡异得厉害,我刚从棋阵那边过来,成千上万颗的棋子,那些人竟然能接得住。而且还能一个化身成两个,很难分出真假来。”少年表示惊叹地道,“楼主大人和蓝公子,你们一定会帮忙的吧!白庄主和珑碧谷的人也出手了呢。”   “你到底是我的属下,还是沈予慕的!”萧子昇没好气的道。   “当然是您的属下了。”少年屁颠屁颠的连忙讨好,“这不是忙着赶过来,陪楼主大人撑住嘛,”   “沈予慕自己呢?”萧子昇又问。   “哦!在睡觉!”少年理所当然的道,“你也知道的啦!沈大哥从来睡觉第一……” 一旁的蓝救涵举起了手中的剑,说道:“有人来了!要我们做什么?”   少年忙招了招手:“到那边过去!舞阵的漂亮姐姐在,看她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堂堂偃月楼楼主竟然沦落到给魔教的下属打下手。   “确实是舞部和色部的人。舞主轻烟也在!”蓝孜涵往少年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有麻烦了。我先过去看看。”说着一个拨剑便走。   萧子昇扫了一眼,随即绷着脸踢了踢少年:“去,把楼上那几个正在偷懒的家伙一起叫来帮忙。   “好嘞!”少年轻快的应着,就往厢房里跑。 卷三 第三十九章 江湖风雨(五)   不同于门外的腥风血雨,暖色的灯光下,秋洛言靠在扶手椅上,闲适的翻着一本有些泛黄的书卷。   “主子,该歇了!”身后的侍从替他披上了风衣,“回头那位要是知道,您这么晚还不休息,就该发脾气了。”   秋洛言联想起司徒烨穷紧张的表情,不由轻轻一笑:“也罢!听你的吧!”   说着,站起身来,要往里间走。   几乎就是在那一刹那,一道强劲的风夹杂着锐利,朝着秋洛言的门面席卷而来。   侍从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秋洛言扑倒在地,手中的长剑迅速一挡。   面前出现的青年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双唇却嫣红如血,一双黑暗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秋洛言。   秋洛言有些诧异的瞳孔微张:“昭……鸿?!”   昭鸿勾了勾唇角,露出嗜血的微笑来:“日理万机的秋大人还记得在下,在下真是不胜荣幸。让我想想,要如何感谢你呢?”昭鸿偏了偏头,然事感慨道,“啊!这样吧!就要了你的狗命如何?”   秋洛言的侍从原本便是司徒烨留在秋洛言身边的高手,只是此刻昭鸿气场全开,侍从也难免感到力不从心,于是一声断喝:“放肆!你可知道,你在同谁说话。影卫何在?”   昭鸿嘲弄的看着侍卫:“一群蝼蚁罢了!你道我还能让他们活到现在?”   秋洛言慢慢的站起身来:“看来,宫主是有备而来了。怎么?杀秋某人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需要宫主亲自动手?”   “不亲手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昭鸿咬牙道。   秋洛言拍拍身上的尘,笑了一声:“只是想杀我?你就不想知道……君韶白现在何处?”   昭鸿脸色未变,只是冷冷的看着秋洛言:“别用韶白来威胁我。杀了你,我自有办法找到他。”   秋洛言轻笑:“哦?看来,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   昭鸿:“即便有,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反将我一军。”   侍从:“要杀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退下!”秋洛言道,“你打不过他的。”   昭鸿扬起了手中的剑:“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昭鸿终于意识到自己完全无需跟蝼蚁多说废话。   寒光从剑身闪过,龙纹乍现。秋洛言面露几分惊讶神色:“龙玄剑!没想到,竟然在你手中。”   “司徒烨的龙玄剑!”昭鸿冷笑,“能死在这把剑下,你应该高兴才对!”手中剑花扬起,刺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从秋洛言的胸口穿过,在千钧一发之间,比之更快的一道闪光,昭鸿刺过去的剑生生被无形的盾牌挡了下来。   他倒退了两步,眼眯起:“谁?给我出来!”   在房间的一角,一道颀长的身影,身着玄衣,慢慢的走了出来。   昭鸿在见到他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一抹恐慌,他事先调查过了,楼逸风此刻应该在那个姓沈的小子身边,而不是出现在偏远的西苑。心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昭鸿极快的冷然道:“楼逸风!别忘了你的职责。不得插手人间之事!”   好似没听到昭鸿的话一般,楼逸风又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只是指了指他腰间的佩玉,神色自如的道:“那块玉,给我。”   楼逸风所指的东西,恰是沈家的鱼尾龙纹玉。在沈予慕的概念里,这块玉冬暖夏凉,夜里会发光,是沈家的传家宝之一而已,他不知道的是,这块玉最大的功用却是走火入魔之人用来压制心脉混乱的法宝。昭鸿之所以抢这块玉,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几近崩溃,靠自身的内力无法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不得不借助于鱼尾龙纹玉这样的外物。此刻楼逸风想要拿走鱼尾龙纹玉,就如同要拿走昭鸿的命一样,并无太大差别。   昭鸿法力尽失,自己的身体也几近油尽灯枯。眼看着半世的仇敌秋洛言,不管在什么时候,前面都有人替他挡着,而自己,从来都是孤军奋战,连最爱的那个人都与自己反目成仇,越想越是愤恨,竟是不顾自身防护,剑锋直指秋洛言。   楼逸风一袖拂开剑锋,与昭鸿缠打起来。所过之处,桌椅房屋如秋风卷落叶,无一幸免。   昭鸿原本修炼的便是魔功,功力虽不如当年,却也同样不容人忽视,此时又铁了心的要秋洛言的命,楼逸风一时之间,竟难以招架。   黑色的云雾在昭鸿翻掌之间,向着秋洛言侵袭而去,被侍从以身挡了下来。楼逸风袖间一拂,抵挡之际,却让昭鸿有机可趁的将手中的龙玄剑向秋洛言飞了过去。   秋洛言凭借本能的一躲,却还是没能躲开来势汹汹的杀招。龙玄剑向着他的心口刺了过去,没入。   “啊——”秋洛言下意识的一声惊呼,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腹部的血涌了出来。   “主子!”侍从一声惊呼。   楼逸风眉心一挑,毫不犹豫的对着昭鸿的胸口扫去一掌。   昭鸿“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眼见自己得手,冷笑了一声,心知不可恋战,转身从窗口逃走。   “啪!”一声,一块七色流彩的玉落在了地上。   楼逸风一手勾起玉,身形一闪。   “等……等等!”秋洛言有些气息不喊道,“别……别追了?”   楼逸风顿住身形,回头微挑了眉。   秋洛言勾勾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惨白的唇角:“别问!我答应别人,不亲手杀他的。”   侍从担忧的看着秋洛言:“主……主子你……”   秋洛言苦笑一声:“我身上穿着软甲,没有大碍。”出发之前,那人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把软甲穿上。自己原本还嫌麻烦,没想到真的救了自己的命。   侍从自己也负了伤,此刻却捂着一只手臂站了起来:“我去请珑碧谷主过来。”说着,便运起轻功,向外奔去。   楼逸风弯下身去,将落在地上的鱼尾龙纹玉勾了起来,在指尖绕了两圈,握在手心中。   还坐在地上,捂着心口不敢动的秋洛言对着楼逸风道:“又欠你一次。”   楼逸风冷淡着道:“不是我!予慕临睡前让我过来,说你这里今晚不大太平。”   秋洛言闻言一笑,却因为那抹笑意扯动了伤口,不由皱了皱眉:“我记下了,你和小家伙说,我欠他一份人情,随时欢迎他来索取。”是他大意了!昭鸿一向是心思紧密之人,他以为,昭鸿断不可能这般鲁莽的亲自上门杀人。   “不是你大意。”楼逸风似乎看穿了秋洛言的心思,说道,“不过是看不出来而已。昭鸿已经几近油尽灯枯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不管做什么,不过是在赌最后一口气而已。一世枭雄的人,不甘于自己死得默默无闻,非要拖上一些人陪葬。”   “这话,是小家伙说的吧!”秋洛言道。心想,面前这个人会如此的了解属于“人”的情绪,定然是受了沈予慕的影响。   楼逸风不否认,只说道:“只可惜,他最满意的陪葬品并不在这里,所以他只好找上了你。”一个自私自利半辈子的人,最想要的陪葬品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个他倾尽了全力想要得到,却始终连一抹衣角都牵不到的爱人。凭这么一个人间为害的小丑,妄想得到君韶白,只能是痴人说梦而已。   “本相在他眼里,也只算是个梗在喉间的替代品而已。”秋洛言哪有不明白的。   楼逸风点了点头,撩了依旧干净的衣摆往外走。   “要回去了?”秋洛言问。   楼逸风:“嗯!予慕怕冷。”   所以这是赶着回去当暖炉的?   秋洛言心中暗自好笑,个人各自姻缘,果然时候到了,谁也逃不掉。   “小伙子!你悠着点儿!”珑碧谷主随着一道黑影,被扛进了房内。   侍从将人放下:“少罗嗦,快给我家主子看病!”   珑碧谷主一双瞎了的眼睛准确的对上了秋洛言,作了个揖:“秋相!”   秋洛言虽坐在地上,胸口淌血,却不见狼狈之相,淡然有礼道:“劳烦神医了!”   侍从眼一瞪:“别管这些虚礼了!快给我家相爷看伤!” 卷三 第四十章 江湖风雨(六)   “哐当”一声,门被打了开来,一道黑色的人影狼狈的进了屋。   昭鸿身受重伤,本应该一身的血腥味,诡异的是,昭鸿身上嗅不出半分的血腥味,那些喷出口的黑色血液在溢出唇角的刹那便凝成了血痂。   隔着帘幕跪着的青对此似乎习以为常。他淡漠的低着头,看着昭鸿发火,看着他将滚烫的水壶隔着帘子砸到自己身上。   “怎么?咳咳……你在嘲笑我吗?嘲笑我斗不过他?”昭鸿咆哮着,却抑制不住颤抖的身体,以及不时溢出口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青语调淡淡的道:“不敢!”   “咳咳!不敢?你不敢,还有谁敢!”昭鸿的眼里满含了血丝,就算隔着帘幕看不真切,青也可以猜测得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或者说,其实更早以前,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只剩下了一副比平常人来得强盛的空架子。   青沉默着,没有应话。   “给我滚下去!”昭鸿将手上的椅子朝青扔了过去。   青没有躲开,任凭椅子砸到了自己身上,“咔嘣”一声,椅腿和坐凳分家,瞬间四分五裂,木屑乱飞。   “咳咳!”掷出去的那一下,让昭鸿气喘吁吁的扶着桌子,“你,替我走一趟玄云庄!我要你保证,今晚的计划必须成功。咳咳!”   青低着头,应了一声:“好的!”   “还有……咳咳!让淑雨,把那个姓白的打晕了给我带过来。”   “是!”依旧淡淡的回答。   “现在就给我滚!”昭鸿怒气着道。   青闻言,缓缓的站起身来,半弓着身子,步伐缓慢的退出了房间,反手关上门。在两扇门即将合起来的那一刻,青看向昭鸿的目光,讽刺的意味更胜以往。只可惜昭鸿心口疼得厉害,根本无暇观看青的眼神。   步出了带着黑暗气息的屋子,青穿过庭院,走向淑雨姑娘所住的院落。月光撒落在地面,光影斑驳。   青敲开了屋子的门,淑雨姑娘正坐在屋子里,啃着一个雪梨。白宇宸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痴迷而呆滞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淑雨姑娘看,好似那是全世界最美的事物,美得令他一刻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淑雨姑娘澄明的眼睛在看到青的一霎那亮了起来,她天天的喊了声:“青哥!”   青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尚属温柔的暖意,朝淑雨姑娘招了招手。   淑雨姑娘听话的走到了青的跟前,疑惑的看着他:“青哥看着好像有些高兴,是主人回来了吗?”   “还没!”青摸了摸淑雨姑娘的头发,说道,“小雨,我们该走了。”   淑雨姑娘乖顺的任由青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她眨了眨眼睛,回头看着跟上来的白宇宸。于是扯了扯青的袖子:“青哥,他呢?”   青看了白宇宸一眼,犹豫了一下,而后道:“小雨,让他呆在这里。”   淑雨姑娘有些踟蹰的皱了皱细小的眉,几分清愁:“可是……主人说让淑雨看紧白少庄主的。”   青看着淑雨姑娘,只问了一句:“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主人的?”   只一句,便解了淑雨姑娘的烦恼,她立刻轻快的一笑:“当然是听青哥的了。”说着,对着白宇宸打了个响指,眨眨眼:“你,呆在原地不许动。”   白宇宸猜测,这便是淑雨姑娘控制别人后,下指示的方法。于是露出傻愣愣的表情,讨好的笑:“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宇宸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叫青的高大男子牵着娇小的淑雨姑娘走进了夜幕里,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好似两人就要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想想又觉得是自己最近见的怪事多了,脑筋也跟着不清不楚的。说不定是那个叫昭鸿的,派这两个人出去祸害其他人了。只可惜那个青这么快就把淑雨姑娘带走了,没给他和淑雨姑娘独处的机会去打听清楚。   ………………………… …………………许久不见,米娜桑,哦嗨哟!偶是分 割线君………………………… …………   青和淑雨姑娘一走,原本就冷清的院落更显得安静异常。白宇宸贴着墙面仔细凝听。   感受不到人的呼吸声,只有隔着一个庭院的那一头,似乎有人在咳嗽。   是谁?   带着几分好奇,白宇宸没有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了折扇,握住手中,放轻了步伐,悄无声息的朝着后院移步。   沈予慕说,昭鸿就像地鼠一样,专门挖了许多洞躲避,很难找到他的藏身之地,更不用说发现他的秘密了。淑雨姑娘看上去很特别,顺着这条线,或许还能探知一二。白宇宸来这,便是依沈予慕的意思,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后院里黑暗一片,几声咳嗽从唯一的房间里传来,房门外的花草树木看起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树与花的间隔,摆放出来,却是阵阵相扣。白宇宸暗自庆幸自己和庄里的老师傅学过阵法,却也不敢因此而大意行事。   踩着谨慎的步伐,一步步的靠近。听着屋内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更加痛苦,好似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一般。   白宇宸有这样的想法,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管屋内住着什么人,看门外的布置,也应该是昭鸿的重要人物。   摸索着走到窗前,白宇宸沾了点唾沫,糊开了窗纸,隐约看到有个人半趴伏在床上,身体伴着一声声的咳嗽不断的起伏,感觉进气长出气短,似乎是受了重伤。   今夜的玄云庄严阵以待,此人负伤,即便不是闯玄云庄时被重伤却逃离了,便也是去了其他地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白宇宸暗嗔着,要不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阵风起,并不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   屋内的人迅速警觉的出了声:“谁?”那声音暗哑难听,好似破旧的铜锣一般。   白宇宸一拉衣角,侧身要躲,屋内之人随着身影而出的长剑却像长了眼睛一样,冲着他劈面而来。   白宇宸身为玄云庄少庄主,自小被摔到自己面前的武功秘籍不计其数,见过的侠客大盗也多如繁星,但是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功路数。招招致命,步步阴狠。   人都要自己的命了,白宇宸自然也无所顾忌的招式全开。剑锋对上玄铁制成的折扇,瞬间火花四起。   白宇宸抱定了这会是一场苦战,不想对手突然向前踉跄半步,被自己手中的折扇割破了喉咙,瞬间毙命,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不甘和怨恨,直勾勾的盯着白宇宸,向后“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被这样盯着的白宇宸并没有感到害怕,反倒愣了一下,咕哝了一句:“哎呀!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我本来还想留下命问话呢。也不知道小算命的会不会怪我办事不利。”   白宇宸跨过人,在房间里四处翻箱倒柜,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若是那些杀手侥幸从玄云庄逃回来,自己就讨不到好处了。于是决定还是先回去好些。   刚出了门,就被适才那人手中的长剑吸引住了。敢光明正大标着龙纹的剑并不常见,何况民间的只有四只爪子,而这把剑上的龙纹却是代表着皇家的五爪金龙。   白宇宸将剑握起,神色有些古怪:“龙玄剑?”   又看了看死在地上的人,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却被他忽略了过去。   白宇宸将剑提在手中,便趁着天还未亮,往玄云庄赶。   在不远处的玄云庄,经过了一夜的腥风血雨,随着天色微亮,渐渐的恢复了平静。而那些负责暗杀的、形影诡异的杀手,跟着悄然消失了……   ================ ================= === 卷三 第四十一章 往事莫追   清晨的曙光,带着朝露的气息慢慢的照亮了大地。   沈予慕整个人乖靠在楼逸风怀里,打着哈欠,带着困倦的表情正在探望病人。   作为病人的秋洛言身上缠着纱布,靠着床铺上那勉强算得上柔软的枕头,看着沈予慕因为还没睡醒而一点一点的脑袋,不由的笑骂了声:“昨天晚上累得半死不活的人之中应该没有你吧!怎么还睡不饱!”看着比他这个重伤之人还要疲惫的样子。   沈予慕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说道:“脑力劳动也是很耗精力的!”若不是本大仙半夜偶然有了灵感,让楼逸风过来,你的小命早就没了,还不知道感恩。   秋洛言自然猜得到沈予慕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莫不是楼逸风还未告诉他,自己许他一个愿望的事?   带笑的眼扫了一下沈予慕腰间垂着的鱼尾龙纹玉,秋洛言突然道:“这枚鱼尾龙纹玉其实是昭鸿的,当年之所以给了沈家,是许给沈家一个保命符。”   原本昏睡的眼,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便完全睁开了,看向秋洛言。   “我不过二八年岁,从太子伴读,下了江南,得以同沈大哥结缘。”秋洛言带着回忆的语气道,“那时你还未出生,你姐姐也不过才两岁。我原本以为那段时光会是我一生中想起来会觉得快乐的时光,沈家会在皇权斗争涉及不到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在不久之后,沈大哥却找上了我。”   “当时我刚有了网罗江湖人士的念头,沈、童、蓝三家的家主便主动到来。我当时疑惑,后来才知道,这三家原是卫国公的旧部,曾受过卫国公莫大的恩惠。当年的太子司徒鸿为了已之私,联合昭鸿,将卫国公全家问斩。三家的家主都是血性男儿,不愿坐以待毙。庙堂之争,要么大富大贵,要么身首异处。沈大哥看得清楚,也放得下生死,三家求的,便是留下一条血脉。   “后来的事情,多少有些阴暗晦涩。沈大哥为权宜之计,投入了昭鸿门下,这件事知道的,只有我和沈大哥。童、蓝两家看出了些许来,便开始明里暗里排斥沈家。昭鸿会对沈家下手,真正的缘故,其实不是沈大哥露馅了,而是三家中,却有一家起了异心。”   听秋洛言这么说,沈予慕脑中闪过的人便是:童彦。   秋洛言知道沈予慕所想,却是摇摇头,说道:“是蓝家!蓝家的家主是原是蓝太君,那个巾帼女子。可惜岁月不留人,蓝太君走了后,蓝家的位置,就给了蓝孜涵的叔叔,蓝原。那人看着正气凛然,骨子里却是个墙头草。可惜伪装得太成功了,以至于众人并未发觉,以致于最后酿成大错。”   秋洛言见沈予慕沉默着,停顿了一下,说道:“至于蓝家……”   沈予慕突然勾勾唇角,说道:“我不会对蓝美人怎么样的。我知道你不会告诉蓝孜涵,蓝家曾经背叛的身份。因为父辈的事情,没理由要我们来承担。我想知道的,不过是自己的过去而已。至于父辈他们,选择了自己的路,不管后不后悔,那都已经过去了。而我们,有什么自己的选择。”就像蓝孜涵想要为蓝家报仇,童彦一心只想得到魔教,得到楼逸风,为此甚至可以与灭门仇人合作。而他自己……   秋洛言为沈予慕的回答而露出了些许微笑来。果然,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因为看似有些斤斤计较的沈小神算,其实是个极豁达的人。   “秋相!”沈予慕斟酌着,还是问道,“我姐姐……”   秋洛言顿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沈予慕,笑道:“哦?你发现了?”   这句话好似给沈予慕吃了一颗定心丸般,没好气的道:“虽然我当时年纪小,却不代表傻里傻气,连那样的漏洞都看不出来。”母亲有多疼自己,就有双倍的疼爱给自己那懂事聪慧的姐姐。逼婚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发生。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一场演给外人看的戏,目的不过是让姐姐拖离众人的视力范围,以“死人”的形象,从世界上消失。可惜自己当时糊涂,却是到了前一阵子,才想明白其中的因由。只怪当年萧子昇悲痛的神情太过逼真了。   “不过,倒还是有个傻瓜的。”秋洛言笑了笑,说道,“有个人一直以为我和你不知道你姐姐的存在,一个劲儿的拼命藏人。”   “我不明白的是,”沈予慕不解的道,“既然我姐姐还活着,萧大哥瞒着你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这戏原本会是一场好戏,唯一的出入,却是那把剑!”秋洛言说道,“萧子昇用来刺杀你姐姐的剑,本来只是一件伸缩自如的道具而已。到最后一刻,却被有心人掉了包。你姐姐的的确确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来便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前了阵子才醒过来。我猜,这便是萧子昇不愿告诉你的原因。”   既然沈予慕以为自己的姐姨也已经过世了,就没必要告诉他,还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姐姐在。与其两个人一同伤心失落,不如自己一个人承受着。这的确萧子昇会做的事情。   沈予慕还一直以为,萧子昇是因为愧疚,所以一直照顾自己。没想到,却是一直以姐夫的身份自居。   “你说,我姐姐醒了?”沈予慕问。   秋洛言笑着道:“是的。我想萧子昇不会瞒你太久的。这一次武林大会,来得这般积极,说不定是一直在找机会同你摊牌。又怕你接受不了而犹豫不决。”那个偃月楼的楼主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有着杀手的冷血无情,对自己的家人,却永远关怀备至。   正说着话,侍从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秋洛言道:“主子,白少庄主来了。”   秋洛言点了点头:“请他进来吧!”   侍从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白宇宸便提着剑,从门外走了进来。   秋洛言和沈予慕的视线同时望向了那把盘着黑色巨龙的龙玄剑,眼露诧异。只有搂着沈予慕的楼逸风,视线始终在沈予慕身上。   白宇宸难以招架两个人过于“火热”的视线,问道:“怎么了?这把剑真有古怪?”   “你怎么得来的?”沈予慕问。   “我依你的意思,和淑雨姑娘去了一处宅子。后来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黑衣人,气息短促,像是将死之人。我本想静观其变,不想却惊动了他,打斗之间,无意中将人杀了。见他手上这把剑有些古怪,便带了回来,拿过来你们识别一下。”白宇宸说着,有些不自然的道,“莫不是……杀错人了?”   沈予慕的表情明显写着惊恐,而秋洛言却是无奈和好笑。   “不,你没杀错!”秋洛言安慰道。   “岂止是没杀错,简直太对了!”沈予慕指着那把剑,用诚惶诚恐的表情看着白宇宸,“你知道,拿着这把剑的人是谁吗?”   听沈予慕这样说话,白宇宸若有所觉,好似心中的想法被证实了一般,有些惶恐的问:“谁?”   沈予慕咽了咽口水:“昭鸿!”   白宇宸:“啊?”彻底傻了。   沈予慕故意摇头叹气:“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啊!我就说你小子福分大嘛!随便杀个人都是头功。对了……淑雨姑娘和……青呢?你见到没。”   白宇宸还未回过神来,有些支吾的说道:“原本看到了,后来,两个人突然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沈予慕下意识的看向秋洛言。秋洛言对沈予慕勾了勾唇角,视线却望向了白宇宸手中的龙纹剑:这把剑,终于还是回来了!最终,还是会握在那个人手里吧!那个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配得上这把剑的天下第一人。   沈予慕撇嘴,原就觉得那个青和淑雨姑娘有些古怪,现在看来,和秋狐狸绝对有关系。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沈予慕突然坏笑着道:“比想象更好的结果!喂,我们是不是该去武林大会那儿了?魔教的人,可是要来比武的哦!”   最重要的,当然是那些赌金了! 卷三 第四十二章 庄家通杀   这一日,对某些人而言,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但对于绝大多数武林人士而言,绝对算得上一场噩梦。更是让一场本应是正邪双方大开拳脚的武林大会,有了一个几乎是玩笑般的收场。   这一日一早,武林大会的中心会场便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喧嚣的声音不仅是因为盛事召开,正邪对决,大家心情澎湃,更是因为整个主席台上,只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有着一张亲切的邻家男孩般的面孔,眯着双眼睛,欲睡不睡的模样。他孤零零的坐在空荡荡的主席台上,却一派悠然自在,仿佛本该如此。   有眼尖的人从那人身上简单却不失华美的服装上看出了些许门道,用周围的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对着同伴耳语:“传说沈阁主擅长易容之术,果然没错!你瞧,虽然还是少年的样子,面容却和昨天大不一样了。”   众人心中恍然大悟,却努力的让脸上呈现出“这件事我早就知道”的神态来。比起神机客的神机子易容术出神入化这种武林人耳熟能详的事,大家更关心的是,代表正派的玄云庄主诸人都到哪里去了?昨日既然说了,正邪各站阵营。许多想投靠正派的武林人士此刻却找不到主心骨,如闷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晃。至于主席台上那位……谁不知道神机客亦正亦邪,根本就靠不住的。   奉行及时行乐的沈予慕沈大公子有没有考虑众人的心情,这一点是不得而知了。不过眯着眼,翘着二郎腿的姿态倒是颇为悠哉的。直到童彦带着浩浩荡荡的魔教众人晃到了自己眼皮底下,沈大公子才慵懒的抬眸看了童彦一眼。   童彦带着鄙夷和仇恨的目光看着沈予慕:“就你一个?”   “对付你,只凭我一个人……”沈予慕顽劣的笑笑,“当然是不够的!不过既然其他楼主庄主都还有要事要忙,所以就让我神机阁代表四大势力先出面了。”神机阁的人赶着去赌场分赃。其他人,不是忙着处理本门中的叛徒,就是抓紧时间补眠,或是缠着白宇宸一遍一遍确认昭鸿真的死了,当然,还有人完全是闲着看戏。   童彦讽刺的冷笑了一声:“是没有人来得了吧!”   两人说的是一样的话,但是童彦的理解却与沈予慕想表达的意思显然是完全不一致的。他在心中暗叹昭鸿不愧是昭鸿,办事效率还真是高得没话说。原本昭鸿说要替他扫清障碍,他以为,今天要对付的是一些已经重任的残障人士。没想到,昭鸿竟然让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一个也来不了。(当然,沈予慕和正义之士什么的完全扯不上关系。)童彦对昭鸿的“凶狠”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考虑,与虎谋皮,必须要为以后的退出找个万全之策。当然,当务之急,是让面前这个他最讨厌的人,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剑尖扬起,带着红光的血冥剑直指着沈予慕,童彦语带厌恶着道:“拔剑!”   沈予慕望着传说中的血冥剑上流走的红光,心中赞叹着不愧是传说中神兵利器。一面又皱了皱鼻子,咕哝道:“我才不要跟你打!”   童彦张狂的大笑数声,朝向人群:“上面这人儒弱无能,未打就先认输了。怎么?这就是中原武林的实力。看来,这比武也不必了。这天下武林,从此对我魔教俯首称臣正好!”   人群中爆发出了愤怒的声音,但是却很快的被压制了下去,群龙无首的武林众人,一时之间不知与看起来阴险毒辣的魔教众人正面冲突是否合适。他们虽是江湖草莽,却也多少懂些明哲保身之道。   正在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吗?”简单的问句,声音其实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听清了。所有的魔教中人眼中多多少少的露出了惊惧的表情。童彦更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便僵住了。   一袭玄衣,一个颀长的身影翩然而至,轻轻的落在了主席台上。飘逸迎风的绣袍,俊美如天神的容颜,让所有人刹那间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仙人一瞬间的动作。   被所有视线紧盯着的楼逸风,却只是拿起了正挂在手腕上的银白色披风,抖开,动作轻柔的盖在沈子慕身上。原来是沈大公子为了能赶上好戏,急匆匆的就出来了。临了会场,楼逸风见天气有些阴凉,特意架了轻功回去,给他拿了外袍。   童彦咬了咬下唇:“师……”为什么?为什么楼逸风一来,视线便全部在那个人身上?为什么不看自己一眼?   楼逸风抬起了头来,如童彦所愿的看向了他——以及随童彦而来的魔教众人,口中吐出了问句来:“所以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让所有的人对你们俯首称臣,顶礼膜拜?”只是平铺直诉的问句而已,语气中更无责备,却让魔教诸人心中都“咯噔”了一下。   曾经,在枉作山上,楼逸风就是天,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多年安逸的生活,让众人已经不再愿意同一个心不曾系于红尘之间的人为首是瞻。所以从决定背着楼逸风做魔教该做之事时,便已经决定了自己与楼逸风敌对的立场。只是此刻乍见这人,多少还是有些心慌的。   “师……”童彦停住了即将出口的话,他需要一个能完全站在他身边的立场,而不是附庸,“楼逸风!魔教内部之事,有待来日异地解决,今日,是我魔教与中原武林争分天下的大好日子。你不该出来打搅。”   “是吗?”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楼逸风站起身来,看着童彦,“可是,我和白庄主借了会场,准备今日便解决魔教内部之事。”   作为授权人的沈予慕听见楼逸风按着剧本说话,心里乐得直想笑,看众人的表情变来换去,果然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就凭你?”童彦虽然畏楼逸风,却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让步。   “不!”楼逸风只说了一个字,便微微仰头,朝天边看了一眼。   几乎在那一瞬间,几道身影便飘入了会场,虽不及楼逸风的无尘飘逸,却也足见武功高强,恰是魔教七部首领。   七人跪倒在楼逸风身前:“教主!”   楼逸风冲七人点了点头,七人起了身来。刚得空回归的左以清因为没参加上昨晚的活动而颇感遗憾,此刻对楼逸风一抱拳说道:“教主,您请到一旁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楼逸风却摇了摇头,看着童彦手中的血冥剑道:“你们不是对手!”楼逸风不喜欢用兵器,却知道,这把剑虽是凡兵地器,却也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的。   童彦见楼逸风准备亲自对付他,眼中瞬间流露出了恼怒的红光来。为了那个人……为了那个人,楼逸风竟然要对付自己。   既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   心中一股恨意涌起,冲垮了童彦的理智,也不管身后的魔教众人正等着他的号令,就像楼逸风冲了过去。   挥、砍、刺、转……   所有的动作在那人眼里,依旧只如同儿戏一般。   场下的人只看到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楼逸风几个轻飘飘的动作,便躲开了童彦精湛的剑术。仔细看时,甚至能发现,其实两人走的身形像是同一家的武功,但是一人飘逸,另一人在对比之下,却显得十分笨拙。   七部的首领却根本不看这边,他们的目光直接盯向愚蠢的选择背叛他们的众人,心里琢磨着各种处罚或绞杀。那嗜血或是轻蔑的眼神,让众人似乎看见了死神的背影。   像是一场华丽的缠斗,武林众人被迫看着魔教内部的一场厮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已经赶到会场的白程安白庄主,只看了一眼,便让庄中之人通知所有人离开,并且宣告由于种种原因,武林大会宣告结束。   虽有些扫兴,众人还是选择离开,以免被魔教残虐的手段殃及了。走了老远,才有人缓过神来:“靠!这样的话,到底是算谁胜谁负啊!我的赌钱怎么办?”   一句话惊起了千层浪。安静了很久,许多人的脸瞬间绿了起来:庄家通杀啊!   通杀了众人的神机阁主依旧坐在主席台上,看着众人在自己面前打得眼花缭乱。虽然视力很好,奈何武功不行,根本看不清楚路数。   沈予慕越是悠哉,童彦越是愤怒。到了最后,就着楼逸风根本不屑于他动手的空隙,将剑又一次的指向了沈予慕,纵身刺了过去——   沈予慕从椅子上倒了下来,趴倒在了地上。   正欲拦住童彦的楼逸风怔了一下,脸色难看的顷刻来到了沈予慕身边。   剑虽出手,却并没有刺到沈予慕的童彦也怔住了,对于自己讨厌的人突然倒下,显然也困惑不解。   “予慕!予慕!”楼逸风将人抱在怀里,探了探气息,而后将人拦腰抱起,也不管童彦还站在那,手中还拿着杀人利器,径自离开了。   自己还未出手,那个人就这么轻易倒下了?   童彦又想到了楼逸风抱着沈予慕背对自己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了惨淡的神色。   ================= ==========   卷三(完) 卷四 第一章 体质异人 齐刷刷十几双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就算是悬壶济世几十年的龙谷主也颇觉得有些压力。手搭着沈予慕的脉搏,仔细检查了很久,越检查越是疑惑。 “到底如何?”楼逸风绷着张脸问。魔教教主大人只是站着就隐隐流露出威慑的神气,如今又是冷着张脸,着实有些骇人。 龙谷主放下了沈予慕的手,摇了摇头,众人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是……没救了?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白宇宸着急的问,“沈阁主他到底怎么了?” “少庄主莫急。”龙谷主蒙着黑布的眼睛正对上了白宇宸的方向,“沈阁主身体并无不对,只是睡着了而已。” 白宇宸只觉得额上冒出了黑线:“睡……睡着了?”这人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在一群打斗的人中间说睡就睡吧!何况这人每天都有超过一半的时间在睡觉。 相比于白宇宸的惊讶和无语,神机阁的人似乎要习以为常得多,只是脸上隐约露出的担忧却明显得令人难以忽视,云惜更是蹙了眉头。 楼逸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对云惜道:“说吧!怎么回事?”若只是睡着这么简单,这几人何至于这么担心。 云惜看了看神机阁众人,又看了眼龙谷主和白宇宸。宇文佑对她点了点头。云惜才幽幽的开口道:“以前只是喜欢赖床,有些嗜睡而已,没想到,会越来越严重。” 楼逸风闻言,微蹙了眉头。 沈予慕自小被寄养在云惜家中,同云惜一同长大。十几年前,沈家出了场变故,沈予慕千里奔走,往家里赶,却只遇上了漫天大火,被昭鸿派来的人一路追杀,九死一生。幸好遇上了一名男子,施予援手救了沈予慕,而后又收了沈予慕为徒弟。 “我们都不知道那三四年,阁主有了什么样的际遇。只是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云惜看着躺在床上睡意正酣的沈予慕道:“家父家母原本都担心阁主会被家中变故拖垮,回来后的阁主,性格却是十分开朗的,也学会了一些……旁人学不来的本事。”比如神算,比如没有武功在身,旁人却很难伤害他。 “同样的,也越来越嗜睡了。”云惜道,“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到时间就一定要去睡觉而已,渐渐地,只要一睡着,警觉性就降到最低。”不管对谁都完全没有防备,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楼逸风以沈七的身份出现在沈予慕身旁时,神机阁的众人都对他十分防范的缘故。 “然后……这一次见到阁主,虽然看似精力旺盛却总是一副困倦的样子。”云惜说着,眼眶有点红了,“我们暗地里为阁主找了很多大夫,从御医到民间稍微有名望的医者。可是所有的人得出的结论都和龙谷主一样,只是睡着了而已。每次问阁主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都不肯说,只是说自己得了瞌睡症。” 他甚至笑嘻嘻的逗云惜说,说不定什么时候睡着睡着,就一觉睡死过去了。不过也好也好,能在美梦中酣然离开人世,总比别人忍受病痛生离死别的好。 楼逸风微眯着眼,勾着沈予慕的发:“只是睡着了而已?” 龙谷主对楼逸风向来抱几分尊敬,恭谦的道:“从脉象上看,是的。”若是一般遇上这样的,泼一盆冷水下去,人就醒了。他虽然很想这么做,却不想得罪楼逸风。 沈予慕不肯说,时间又恰好在那个时候。那么问题,就只能是出在沈予慕的师父身上了。 “你们有谁知道,他师父住在哪里吗?”楼逸风问。 众人都摇了摇头,北凌垣接口道:“阁主曾说,他师父云游四海去了,若是有缘自然会见到。” 东方青空绷着个脸:“有缘个屁啊!做人家师父的,还把徒弟的身体搞成这样。” 宇文佑拍着东方青空的背给他顺气,嘴角含笑,笑却没有到达眼底:“别气别气!他师父既然这么说了,再没有缘分我们也得制造机缘!楼教主神通广大,应该找得到阁主师父。是吧?楼教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找找看。阁主就这么一个,若是真哪天睡过去了,他可也是会伤心的。 楼逸风还在把玩着沈予慕的发,淡淡的道:“莫离尘不是普通人,不在六道三界之中,超脱轮回之外。就算是大罗神仙想找他,都不是件易事。”莫离尘——雪山幻境的主人找了他上百年也未能找到。仅凭机缘的话…… 神机阁的人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鬼神之说,倒还算淡定。白宇宸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连龙谷主也突然“看”了楼逸风一眼。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云惜眼中含泪,随时都要掉下泪珠子来。所有人中,她与沈予慕相处得最久,也了解得最多,他是她珍惜的家人。原本每次看他困倦的样子就提心吊胆的,现在人都在眼前昏睡过去了,就好像触动了自己最敏感的神经一样,只觉得害怕极了。 北凌垣伸手抱住了云惜:“小惜,不怕!说不定小南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南宫羽顶着“有要事要办”的名号,已经大半年不曾回过神机阁了。沈予慕每次都抱怨着要扣他月俸,事实上,其他人都知道南宫羽是出去做什么的,他走遍大江南北,不过是在替沈予慕找治病的药而已。 被讨论的中心,在一片讨论声中慢慢地睁开了眼。 迷糊的眨了眨眼,转过了视线来,就对上了云惜通红的眼。 “嘭”一声猛地坐起身来,着急的道:“哎,小惜,你怎么哭啦!是哪个混蛋欺负你。快,告诉本阁主,本阁主这就替你收拾他。” 宇文佑嘲笑着道:“那敢情好!欺负云惜的,不就是阁主你吗?” 沈予慕的目光四下转了一圈,又看了看正坐在床边的龙谷主,便心里有数了。故作羞涩的道:“你们不要这样全跑来盯着人家睡觉,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众人唇角抽了抽,有点觉得担心这厮纯粹是浪费感情了。正主儿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楼逸风看着躲闪自己目光的沈予慕,对众人道:“你们送龙谷主回去休息,我和予慕有话要说。” 龙谷主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随众人一同出去了。 门阖上。 沈予慕避开楼逸风的目光,打了个哈欠:“那什么,打架打赢了吗?我的赌金拿回来了没?童彦呢?你是杀了他还是放他回枉作山了?” 楼逸风的视线紧盯着他不放,却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这就是你不愿同我白头偕老的原因?”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我没有得道修仙的慧根,这是美人师父亲口说的。”沈予慕知道瞒不过,于是弯着眉眼一笑,“所以长生不死注定与我无缘。而你,我不觉得你有必要为了我放弃修行。因为,我只有……” 沈予慕伸出了一只手,晃了晃五根手指头,笑道:“五年时间可以活。只有五年,不管你觉得值不值得,我都觉得不值。因为我甚至不确定,五年之后,当我走了,魂魄是不是还能入轮回。” 他们现在相守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和神来拆散,这本就是他所不敢奢望的美好。沈予慕一向放纵自己的心,爱就爱了,想在一起便在一起,任性的不去考虑自己走了后,楼逸风会怎样。或许是想过的,但是依旧不舍得放开。 沈予慕觉得这样很好,隐瞒起来,这件无足轻重的事就不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烦恼。楼逸风甚至不必为了自己舍弃修行,因为就算舍弃了,他们之间,也还是只有五年。 “为何?”楼逸风问。 沈予慕为难着道:“美人师父说,当年救我时,救得有些惊险,一时没有办法就给我吃了颗珠子。据说那珠子可以保住魂魄和肉身的,避开地府的搜魂。不过那珠子已经被用过几次了,效用不好,只能保我十几年而已。好像叫雪晗珠什么的。” “雪晗珠?”楼逸风蹙眉。 沈予慕捂住了楼逸风的嘴:“嘘!美人师父说,这颗珠子的名字不能随便说。” 上穷碧落下黄泉仅有的一颗雪晗珠,原本是妖界的至宝,却被妖王转赠了出去。没想到,却是给了莫离尘。这样一来,莫离尘能超脱三界之外的事情,便说得通了。 楼逸风拉下了沈予慕的手,握在手心里:“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沈予慕知道楼逸风虽然表情无异,却是不悦的,于是讨好的笑道:“我只告诉了你,连云惜他们都没有说哦!” 楼逸风点点头:“你师父说的对,这件事情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雪晗珠在沈予慕之前至少经历过两任主人,一个是曾经魂飞魄散的莫离尘,一个是君韶白曾同他抱怨的,莫离尘养的那只不可爱的小狐狸。一个是鬼体、一个是妖体,雪晗珠在这期间不知道被消化了多少,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也难怪身为凡人的沈予慕会承受不住。 楼逸风看着半靠在自己身上,又有了睡意的沈予慕。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去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去哪?”犹自没有回过神来。 “去找能救你的人。”楼逸风淡淡的说道。 卷四 第二章 何必计较 楼逸风在生气。 就算脸上没有流露出生气的迹象,同他在一起那么些时日,沈予慕还是能敏锐的感觉到楼逸风的心情并不好,所以很晚都不见回来。 爱人生气了,本来应该多讨好一下地。只可惜自己太困了,倦意一涌上来,脑袋就直往桌子上敲,一点一点的,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倒在桌上,酣然而眠了。隐约感觉,桌上的灯火忽明忽灭,红暗交替。 醒过来的时候,又是一片艳阳高照。自己安然的躺在床上,摸了摸身旁的位置,还带着几分暖意。于是勾了勾唇得意洋洋:尽管本大爷时日无多,起码还没被抛弃嘛! “阁主大人,笑得太张狂了点吧!”宇文佑在门口翻了个白眼,拿着热腾腾的——午餐,走了进来,一面嘲笑自家阁主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沈予慕翻了个身,改成趴在床上的姿势,双手搭在枕头上,上面搁着脑袋,对宇文佑道:“小右子,我要出远门啦!” 宇文佑将饭菜摆放在桌上头也不抬:“哦!” 沈予慕哼了哼,拖着长调,唉声叹气:“此处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见宇文佑没反应,沈予慕才略带了些正色,笑着道:“如果我离开得太久了,赶不会来。神机阁主的位置,让小南……唔?” 最后一声却是宇文佑直接拿馒头塞住了沈予慕的嘴,没好气的道:“吃了你的饭吧!那个众人矢之的位置,谁要?” 沈予慕咬了一口,将馒头拿了下来,鼓着腮帮嚼着,一边皱皱鼻子道:“起码也是一阁之主啊!你们应该按着江湖规矩来,抢着坐才对。” “江湖规矩?是谁说的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还有。”宇文佑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家阁主,有点不想承认,“阁主!你还没刷牙!” 沈予慕愣了一下,“呸呸”两声将馒头吐了出来,下了床洗漱。 宇文佑拿着托盘就往外走,临走前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又看了看正手忙脚乱拧毛巾的沈予慕,并不过去帮忙,只是笑了笑,说:“你最好早去早回,若是回来得太晚了,神机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对于神机阁的掌权者而言,神机阁是他们一步一步创造出来的骄傲,也是他们得以聚在一起的家,哪怕只有一个人,离开后却等不回来,那么神机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予慕洗脸的手顿了一下,转眼去看宇文佑。宇文佑挥了挥手,便离开了。沈予慕勾了唇,笑了笑。 擦了手,坐在桌前吃午餐。还没来得及好好享用,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然后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楼爷爷!求求您了!饶了我哥吧!小堇求您了!” “噗……”沈予慕被呛了一下,刚入口的饭菜又一次喷了出来,“咳咳!” “小堇给您磕头了,您就饶了他吧!哥哥他只是一时糊涂……” 沈予慕忙喝了两口汤,止了咳嗽。拿过手帕擦了擦嘴,鞋因为没穿好歪歪扭扭的,干脆踢开,光着脚丫,忙跑过去开门。 就见一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正跪在门外,朝着沈予慕的方向磕头,恰是童彦的妹妹,童香堇。 沈予慕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扶人起来:“哎呀!小堇,别磕了!是我!是我!就算很久没见,也不必行此大礼啊!” 香堇抬起头来,见是沈予慕,欣喜了一下。“是你!”顺着沈予慕拉她的手站了起来,随即又着急的问,“教主呢?不是说教主住在这里的吗?” “这里是神机阁暂住的院落。”沈予慕解释着道,“你找你们教主是为了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正好有个借口可以缠着楼逸风,免得那人别扭的和自己冷战。 “正好!教主很喜欢你,你带我去见教主,帮我求求他,饶了我哥哥行吗?”香堇拉着沈予慕的袖子,着急的说。 “童彦?”沈予慕神情古怪着道,他也不知道楼逸风把童彦怎么了。老实说,罚得轻了,自己心里还不爽呢。不过香堇会来求助。 “嗯!昨天七部的人把哥哥和其他哥哥姐姐们都抓了起来。我才知道,哥哥竟然糊涂的篡了教主的位。”香堇说道,“他同我说的时候,明明是在教主不在之时暂代教主之职,还拿了教主钦赐的玉牌出来的。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教主的意思。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哥哥就被抓起来了。沈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哥。” 沈予慕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个……魔教内部的事情……” “你就同教主说说吧!”香堇病急乱投医的抓着沈予慕的袖子不放,“在枉作山的时候,我就知道,教主对你不一样的。你说的话,说不定,教主就听了呢!” 一阵轻风拂过,伴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沈予慕看了过去:“你不如自己先问问他。” 玄色的身影停在了沈予慕身旁,绝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低头看了看沈予慕光着的脚丫,皱了皱眉。 “楼——” 香堇的称呼还未冲出口,就惊讶的看着楼逸风半低下身去,将沈予慕拦腰抱了起来。 “怎么不穿鞋袜?”楼逸风不满的看着沈予慕。 沈予慕无奈的道:“天气暖和,不碍事的。”他只是嗜睡而已,又不是病了。 楼逸风淡淡的道:“那也该小心些。”这才看向了呆愣在一旁的香堇,“小堇,你怎么在这里?” 沈予慕明显的感觉到了楼逸风话里柔和的意味,这人,对香堇还是极喜欢的。不禁笑了笑,楼逸风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向来毫无保留,看来,香堇想求的事情,楼逸风一定会答应的。 “楼爷爷!”看到向来疼爱自己的人,香堇面露委屈的跪了下来,“您饶了哥哥吧!他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抢您的位置的。您知道的,哥哥一向最敬重您了。” 楼逸风看着香堇,淡淡的道:“你起来。” 香堇听话的站起身来,站在一旁。视线对着地面,不敢细看楼逸风抱着沈予慕的画面:教主他和沈予慕是…… 楼逸风接着道:“彦儿不是因为坐了教主之位才被抓的。那枚象征魔教教主权力的玉牌,原就是我亲手给他的。七部也并非因为不承认他的教主身份而背叛彦儿的。” 沈予慕有些意外的挑了眉,因为没听楼逸风说过这件事。香堇显然也觉得意外:“那……” “他只是做了他不该做的事情。”楼逸风看着香堇道,“你们从小在魔教长大,却还是不明白,魔教是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彦儿还没有能力坐稳那个位置,就做了触犯众怒的事情。”不是所有的魔教教徒都一心渴望称霸天下的,有很大一部分选择呆在枉作山,多少有点想避开世俗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 “那,哥哥他……”香堇更关心的是童彦会被怎么处置。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童彦却是自小都在保护自己的,她也将童彦当做亲哥哥看。权力什么的还在其次,哥哥能平安就行。 楼逸风知道香堇想问什么,却是把视线转给了沈予慕:“你觉得呢?”竟然是将决定权给了沈予慕。 “啊?”正在听戏的沈予慕不确信楼逸风正在问他。 “你不喜欢他。”楼逸风直白的点了出来。童彦想杀沈予慕,所以,就算处置童彦是魔教内部的事情,楼逸风也还是徇私的准备随沈予慕的意。 沈予慕看了看香堇求助的眼神,松口道:“小孩子而已,别计较太多了。”三家被灭门之时,自己已晓人事,而童彦才刚牙牙学语而已,他会选择和仇人合作,自己没理由说什么不是。至于童彦讨厌自己这件事,讨厌自己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还要见一个杀一个吗?何况从头到尾,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楼逸风点点头,对香堇道:“我会让人送彦儿回枉作山的,给他三年时间闭门思过,三年后,如果他还想要教主的位置,就自己争取。” 香堇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勾起了可爱的笑颜来,撒娇着道:“楼爷爷最好了!也谢谢沈大哥。” 楼逸风温和的看着香堇:“好啦!你也跟着回去吧!别到处乱跑!” “嗯!”香堇乖巧的点头,问道,“楼爷爷你呢?不回吗?” 楼逸风摇摇头:“从今天开始,我便不是魔教教主了。我和予慕,有段旅程要走。” “教主!”香堇显然被吓到了。 楼逸风却只是低头对怀里的沈予慕道:“我们要出发了!” 沈予慕点点头:“嗯!” 楼逸风抱着沈予慕往外走,马车已经在庄外候着了。所有人都任性的不想给沈予慕送行,所以偌大的门口,只有他们两人和白家父子。 香堇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没有完全明白。她晃了晃头,晃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心下里觉得,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够了。 卷四 第三章 竹曲悠然 沈予慕缩在楼逸风怀里,听着楼逸风念着一卷厚厚的书。那带着慵懒又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却让沈予慕颇觉得困扰。 平日里昏昏欲睡,楼逸风总是纵容沈予慕蜷在他怀里休息,今日却从一大早开始强迫他保持清醒。对于睡觉第一位的沈予慕来说,和瞌睡虫打架无疑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另一方面,沈予慕承认,楼逸风读书的声音有如天籁,偏偏这天籁之声,正用优雅的语调读着田野趣闻的流氓词汇,让他又是头疼又是忍不住想笑。 楼逸风听到沈予慕的笑声,侧头看着他,以温润的语调问:“这书很有趣?” 沈予慕枕在楼逸风的肩窝处,笑了笑:“还好!”总不能说自己笑的原因不是因为书,而是因为人。这个原本应该站在云端,淡视人间的人,却被自己拖了下来。自己是应该得意呢,还是应该得意呢? 沈予慕伸出手,覆上楼逸风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开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着玩,笑着道:“楼爷爷,好端端的魔教教主,怎么就舍得说不当就不当了呢。” 听到沈予慕怪声怪调的称呼,楼逸风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才道:“凡尘俗事,本就不是我该参与的。”答应替秋洛言守枉作山,原就是无聊之举,如今司徒烨江山已稳,一个枉作山,还兴不起值得他出手的风浪。 沈予慕闻言笑着指了指自己,颇无辜的道:“我也是凡尘俗事。” 楼逸风一笑,放下书卷,握住了沈予慕的手,温柔的看他:“你是私事!” 情人间的甜言蜜语,什么时候听都暖在心里。沈予慕弯了弯眉眼,受不住蛊惑的凑到了楼逸风的唇边,偷了一个吻。 楼逸风眼神一幽,按着他的头凑近了自己,索要了个深吻。唇齿交缠,舌尖挑过了沈予慕的齿贝,细细描绘着他的舌,感觉着沈予慕的回应纠缠,而后慢慢酥软…… 酥软? 楼逸风顿下了动作,唇齿分开。沈予慕脑袋一歪,额头靠在楼逸风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对这人,接着吻呢都能睡着,楼逸风一阵苦笑不得。想着要将人唤醒的,指尖触碰到沈予慕的发丝,眼见着这人眉宇间的疲惫,却还是怜惜了。 暗自叹了口气,将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心头蒙上了几分阴暗。对于天地至宝雪晗珠的功效,就算是九天神罗也不甚清楚,更不敢轻易尝试。唯有仅存的几位上古仙人,或许还知道一些。这些上古仙人原本便不好找的。只是凑巧的是,他便认识了两位。为今之计,也只能去看看他们可有主意。 马车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走,一直偏向了断崖荒古。 楼逸风搂着沉睡的沈予慕,忍不住的又亲了亲他的眉眼。虽然放他躺下,或许会睡得安稳些。只是现在,他有些心绪不宁,好似放开他一刻,都有种心底落空的感觉。数千年的岁月里,未曾有过的感觉,他有些明白自己在心慌,却不愿去深想。只能更紧的抱住怀中的人——谁也不能抢走! 幽雅的竹笛声从帘外传来,阵阵悠扬。 沈予慕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阵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茫然之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听过楼逸风只见其笛不闻其声的千里传音,也听过江南花魁缠绵婉转的笛,更不用说还有琴主那魅人心魂的勾魂曲。但是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笛声,每一个节奏都如清风拂过,却抓不住一丝尾音。更像是一片空灵的竹林在心底摇曳生姿。 沈予慕不等楼逸风开口,就从楼逸风怀里起了身来,去掀帘子。 楼逸风阻止不及,只能在沈予慕开了马车帘,要跳出去的瞬间,拉住他的手腕! “啊——” 果不其然的一声惊呼中,沈予慕重新回到了楼逸风怀里,惊魂未定:“马……马车……” 谁能告诉他,马车的马在哪?车夫又在哪?更重要的是,作为一辆马车,它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地上跑,而不是现在这样,底下悬空……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现在正像一片落叶一样,在一片幽绿幽绿的竹海上飘。 沈予慕的模样显然愉悦了楼逸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什么人,胆敢闯我竹海!不想死就给我出来。”一个虽然好听却带着霸道的声音从帘外响起。 沈予慕看了楼逸风一眼,楼逸风牵着他的手,掀开了帘子。 刚才的悬空就好似错觉一样,马车安安稳稳的落在地上,一片竹林的路口处。 车外,身着月华长袍的男子正半倚着一棵竹子看他们,只一霎那,沈予慕就觉得自己口水泛滥。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眼带桃花,目似点漆。 绝不逊于楼逸风的容貌,与楼逸风的清冷淡然不同,这人的眼里满是狡黠的意味,隐隐带了几分邪气,好似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轻狂。 “美人!”沈予慕咽了咽口水,屁颠屁颠的跑到美人面前,谄媚的笑。 那人似乎觉得很有趣,眨了眨眼,看了看犯起花痴的沈予慕,又看了看微微皱起眉来的楼逸风,随即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笑,对着沈予慕挑起了眉,带着几分傲气:“我好看吗?” 沈予慕毫不犹豫的点头:“月华比之逊三分。”这个才叫美人啊!让人神魂颠倒的美人。 “那……”男子勾着沈予慕的下颌问,“同我共度春宵,如何?” 哎呀呀!美人竟然如此大胆,竟然就这么被邀请啦! 沈予慕羞涩的扭捏了一下,不舍的多看了男人一眼,转身,退回脸色难看的楼逸风身旁:“算了!我已经有一个了,人不能太贪心。”重点是,看那充满邪气的眼,就算是美人,也是个带毒药的。 男人看着沈予慕,艳唇一勾,邪气又增了几分,似乎动了什么坏心思。 楼逸风淡淡的喊了声:“君韶白!” 沈予慕一讶——君韶白? 那个昭鸿求了一世也没能得到的君韶白?那个死了还从千年冰棺里爬出来的君韶白?原来是长这样一副——妖孽的模样?! 被唤了名字的人无趣的撇撇嘴:“怎么说也是老朋友见面,喊个名字也不知道带点感情,果然是那个地方养出来的。” 楼逸风对君韶白的话不置可否,只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想进去?”君韶白桃花眼一勾,笑得一副可亲的模样。 “自然!”楼逸风道。 君韶白摊出了一只手,哼了一声:“嗯?” “什么?”沈予慕不解。 “啧啧!”君韶白啧啧摇头,“真笨啊!当然是要贿赂我了。怎么样,一人一千两黄金,划算吧?这儿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竹海!平凡人我可是不让进去的哦!” “是因为平凡人都到不了你这里吧!”楼逸风仿佛见怪不怪,云淡风轻。 君韶白往那一站,哼了声:“我不管,不给钱,就别进去。两千两黄金没商量,不给就别想进去。” 沈予慕对楼逸风低语道:“这人不是神仙吗?怎么也喜欢钱。”沈予慕颇为郁闷,美人爱财什么的,挺有碍形象的,偏面前的这个还是个神仙,此刻伸手要钱竟然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沈予慕的声音再小,也逃不过在场的两人,和竹林深处那人的耳朵。 楼逸风对沈予慕微微一笑:“原本是个挥金如土,视金钱于无物的。自从沾了些凡尘之气,从此嗜钱如命了。” 君韶白显然不在意楼逸风当着他的面嘲笑他,却有些惊讶楼逸风会对一个人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来。 竹林中吹曲的人停了音符。君韶白对着楼逸风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姓楼的,你打搅了我家小竹吹曲的兴致了。再加一千两黄金!爱进不进。” 楼逸风只说了一句话:“予慕的师父,是莫离尘。” 沈予慕虽不明白,楼逸风为何突然提自己的师父。但是却没有错看,君韶白听到“莫离尘”的名字时,眼睛眯了一下,闪过一道光。 而后又上下打量了沈予慕一番,才侧开了身,松了口:“进去说!” 卷四 第四章 穿越竹海 翠竹林立,竹影婆娑。清风吹过,便微弯了腰,卷起一层层绿浪。 无人撑杆的竹筏,载着三人从竹海之中自如穿梭,竹影倒映在湖面上,幽绿如蓝。天和地,竹与水融在了一起,勾勒出一幅唯美的山水画。 沈予慕看得着迷,所谓的仙境,也不外如是。 君韶白立在竹筏前头,双手搁在背后,入了画一般。此刻打量着沈予慕,说道:“那家伙又好心泛滥,出手相救了。”虽是问句,却说得十分肯定。 “谁?”沈予慕不确定的问。 “除了莫离尘那呆子还能有谁?”君韶白看似不屑的“哼”了一声,眼里却颇有些怀念的意味。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美人师父是呆子,和自己心中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嗯!是美人师父那呆子。”沈予慕笑着点了点头。 “呆子可不是人人能叫得的。”君韶白自己这么喊,却似乎不希望别人也同样这般称呼莫离尘,“怎么?你觉得他美?就莫离尘那种容貌,称一个好看都算是抬高了。” 对于神神秘秘的君韶白,沈予慕多少有几分敬畏的心态,见他这样说美人师父,果断的赏了他一个白眼:“我说他好看,便是真好看。就算是九天仙子下凡,也不及美人师父半分气质。” “哦?”君韶白意外的挑眉。 沈予慕反问了一句:“你既然认识我师父。不妨说说,世上有哪个人比得过他?” “自是无人!”君韶白笑了一下,随即声音微低,“也无人如他那般痴傻。” 沈予慕以为君韶白会说美人师父的不是,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话。 “你可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君韶白问,眼中几分黯然。 沈予慕摇摇头:“云深不知处。” 君韶白抬眼去看站在沈予慕身旁,却不怎么说话的楼逸风。楼逸风知道他的意思,便说道:“予慕数年前受了伤,莫离尘用雪晗珠救了他一命。” 点到为止,君韶白也算是明白了。他呲笑了一声:“真是的,连雪晗珠都往外送,看来小朋友还蛮受那呆子喜欢的。” 都二十几岁还被称为小朋友的沈予慕很想抗议,但是现在自己遇见的估计都是不老不死的怪物,不知几千几万的年岁,听楼逸风先前的意思,这里应该住着一位上古仙人。应该是竹林里吹曲的那一个吧!不知道,上古仙人又是何种模样。 “可有办法?”楼逸风问了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 “先留下来看看吧!”君韶白淡淡的道,随即眨眨眼,“不过,虽然因为莫离尘的缘故,我免了你们入门费,但是房租还是要付的。不多,一天五百两黄金。”说着,摊出了手来,“说吧!现在付还是赊账?” 对于比自己还爱财的人,沈予慕翻了个白眼,拿出了一块玉来:“这个可以不?” 君韶白伸出了一根食指直摇晃:“不行不行,爷只爱真金白银,玉器名画那种东西,不够俗,不爱!” 沈予慕:…… 楼逸风难得见总让人无语的沈予慕也有被哽住的时候,笑了一下,还是将人揽了过来。有趣是有趣,但也不能让自己的人被旁人欺负了去。于是轻笑了一声:“鬼影,韶白在探问莫离尘的下落。你确定……” 原本一脸贼笑,满脸淡定的君韶白闻言跳了起来,要去捂楼逸风的嘴。 更快的,一道黑影已经站在了竹筏上。 墨色的练功服,手中握着一只墨绿竹笛,发束在脑后,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有一股浓浓的煞气,让人无法忽视。那双眼幽绿如竹,五官硬朗,唇角微抿,一副少年老成的侠骨英姿。此刻正随意的看了君韶白一眼。 君韶白见了人就变了副模样,扑了过去,双手抱着来人的臂膀,谄媚的笑:“不要听他胡说,我最爱的还是小竹。” 被称为小竹的人伸手敲了敲君韶白的额头,说了句:“别闹!”声音几分沙哑,似乎是受了伤。 君韶白只觉得,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某一处重合了。曾经,那人如世间唯一的煞星一般站在山顶,指尖滴着血,双目潮红…… “鬼影!竹……辉夜?”沈予慕呢喃出声。 竹辉夜似乎也有些奇怪有人还能认得出自己,转头看了沈予慕好一会儿。伸出了手,拍了拍沈予慕的头:“嗯!长大了!” 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人摸着头说长大了,沈予慕倒没觉得太过别扭。眼睛在竹辉夜和君韶白之间看了几个来回。然后笑着问竹辉夜:“找到了?” “嗯!”竹辉夜点点头,“你也是。” 神情漠然,却比当时杀红了眼的狂态全然不同。好似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的菱角会刺伤靠近的人。 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渊源,觉得被晾在一旁的君韶白哼了一声,转瞬间,竹筏便靠岸了:“上岸上岸!引渡费三两白银,我先记在账上,等你们离开时一起付哟!” 说着,就拖着竹辉夜的胳膊,往里拉。 这是吃醋? 对于情爱已经开了窍的沈予慕对着楼逸风挤眉弄眼。 楼逸风笑着,低声对沈予慕道:“他是患得患失,生怕好不容易拐上手的人不要他了。” 难得见楼逸风调侃人,被调侃的对象显然不领情:“我这耳朵可灵着呢。怎么?不想我救他了?”说着话,扫了沈予慕一眼。 楼逸风与君韶白交情不一般,自然知道君韶白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但其中的话意,却让一直在猜测的沈予慕挑了眉。 沈予慕颇为不信任的指着君韶白问楼逸风:“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上古仙神?” 因为被指着鼻子,不爽指数又向上攀升了几个点,君韶白桃花眼一瞪,几分风情几分冷艳:“爷就是上古仙神怎么着?不服?想试试吗?” 沈予慕以躲在楼逸风身后的方式,回应君韶白的呲牙咧嘴。 “上古仙神?”竹辉夜简单的看了君韶白一眼。 君韶白没有收敛张牙舞爪的姿态,对竹辉夜道:“曾经!曾经行了吧!我们说好你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迁怒于我的!” 竹辉夜抱住了君韶白,看着他的眼,认真道:“我没有。” 君韶白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哼”的一声,停下了张牙舞爪的姿态。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克一物啊! 沈予慕在心中感慨着,走着路,突然双眼阖上,人往前倾。 楼逸风眼疾手快的将人抱在怀里,才避免了沈予慕摔倒在地。不过就算摔了也不一定能醒的过来,因为他又睡着了。 君韶白看着沈予慕倒下,问道:“他这样有多久了?” “嗜睡是一直都有的。”楼逸风一个公主抱,将人拥在怀里,神情中不无担忧“这样走着路也能睡着,是最近的事。” 君韶白望着沈予慕,双眼变了颜色,许久之后,才又恢复了过来。对着楼逸风摇了摇头:“是雪晗珠的话,很麻烦。看上去,已经融进了骨血里了。除非能找到莫离尘。” 找到莫离尘。这件事比雪晗珠自己会从沈予慕身体里蹦出来更加不靠谱。 楼逸风的唇在沈予慕的脸上贴了一下,才离开:“暂时还没有莫离尘的消息。” 君韶白见楼逸风的动作,笑了一下:“你认定的人?” “嗯!”楼逸风点头。 “我总说你是那个老家伙的翻版,不过现在我得改下说法。起码你会对人倾心,雪山仙境上那老家伙可不会。”君韶白嬉笑着,提起那个人,眼中却有几分冷意,“他只会守着那片风雪施虐荒地,连心都没有。” “那是你哥哥。”楼逸风对雪山的主人一向怀有敬意。 “是的!我哥哥!那个在雪山环境上的冰人,手中就有克制雪晗珠的宝物。”君韶白点了点头,看着楼逸风微笑着道,“那么,为了你认定的人,你准备好去找他讨要了吗?” 那个只认天地秩序,连自己也不放过的人,会为了一个下属的请求,破例一次? 不管是君韶白还是楼逸风,对此都不抱希望。 “起码,总要试试的。”楼逸风看着沈予慕的睡颜,坚定的道。 卷四 第五章 爱恨之间 以竹片搭起的竹屋,看上去十分精致。 沈予慕躺在竹屋外的竹椅上,依旧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想着一点曾经的往事。 就好像是宿命的缘分一样,有那么些人,兜兜转转总会遇见。在看见竹辉夜的时候,沈予慕脑中首先冒出的便是这样的想法。 “鬼影”竹辉夜曾经是许多人的噩梦,就算是如今,也依旧是许多武林人士追崇的偶像。他是排行榜第一的杀手,不属于任何门派,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更没有人看清过他手中的武器。沈予慕会同竹辉夜认识,是因为当年沈家灭门之后,萧子昇虽把他带回了偃月楼中,却禁止他参与其中。求救无门之下,逃离了偃月楼,想方设法找到了竹辉夜,求他帮忙。 聘请第一杀手的费用不是一个孩子负担得起的,竹辉夜也并不是热心助人的性子,最后不知为何,却是答应了。 只可惜后来出了些事情,沈予慕又被美人师父所救,决定自己报仇。再后来见到“鬼影”的时候,却是在苍暮山的那一站。 沈予慕永远也忘不了那时“鬼影”的样子,一双沉淀下幽暗的眼睛里可怖的狂乱。沈予慕一直直觉的认定,那时候的竹辉夜,一定痛失了什么,所以乱了以往地冷静,杀红了眼。自己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看着竹辉夜双手滴着血,张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慢慢的朝自己走来,一直走到自己身旁。 染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他很喜欢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鲜血滴在沈予慕脸上,只觉得带着一股浓浓的悲伤。沈予慕问他:“你想去哪?” “去找一只鬼……天涯海角!” 沈予慕虽不知“鬼影”为何说要找鬼,却隐隐期望着,他一定能够找到自己想找的。美人师父说自己的直觉很准,沈予慕希望,自己那一次的直觉,便是真的准的。 现在想来,“鬼影”竹辉夜要找的人……莫非真是君韶白? 姓君的果然是妖孽吧!让一个昭鸿为他痴狂,恨不得颠覆整个王朝,又让向来冷静的鬼影心灰意冷到那样的德行。话说回来,“鬼影”是从哪里看出来君韶白挺喜欢自己的?不说当年见都没见过,就冲他这几天捉弄自己的神情,也完全看不出有一点喜欢的意思。 心中暗暗盘算着君韶白那钱鬼这几天以各种名义替自己打上的欠条上共有多少黄金。那一副不给他就要拼命的样子,更让自己觉得初见时,那副高深莫测的美人模样就是个骗局。 楼逸风说,君韶白曾经风流成性,以破坏天地规则为乐趣。后来因缘巧合的遇上了此生的克星,情愿放下前尘过往,同他隐居竹海。只不过在这期间,似乎因为魂魄分离的问题,沾染上了些世俗之气——贪财。 沈予慕对此表示怀疑,没准君韶白原本就有这个嗜好,只是为了当好反派魔王的角色,所以忍痛放下了。到了人间,潜质被全面开放,于是开始四处搜刮。想着自己那些好不容易储存起来的可怜家底,会在这几天间被那只钱鬼掏空,沈予慕就直想拉着楼逸风远离这里,反正看君韶白的样子,似乎也拿雪晗珠没辙。 食物的香气从某一处飘来,终于勾动了沈予慕此生的第二大喜好——吃。 想着君韶白送来的那些比同等黄金还贵的食物,沈予慕每次都有点难以下咽。此刻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沉寂许久的馋虫被勾了出来,战胜了瞌睡虫。 沈予慕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沿着食物的香气往外跑。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香气的来源,却被眼前所见意外了一下。 倒不是撞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是一个本来应该流落天涯的人却出现在这里,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就在那边的院落里,种着一片十分漂亮,名为罂粟的花。有个身材高大的俊朗男子正弯着腰替那片罂粟花慢慢的浇着水。男子身旁的烤架上放着一只烤鹿,正散发着让沈予慕直要流口水的香味。 那男子感受到了沈予慕“灼热”的视线,抬起头来,看见了人,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语气温和着道:“想尝尝吗?” 沈予慕不客气的点头:“当然想!” 兀自走了过去,搬了块板凳,坐在烤架旁边,嗅了嗅香味,才问道:“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突兀的出现,之后又带着淑雨突然离去的青。 “四海为家,无处可去,就先到小夜这里看看。”青淡笑着道。 “小夜?”沈予慕眨眼,“你是说竹辉夜吗?” “嗯!是叫的……这个名字吧!”青也不是很确定的说着话,放下了浇水的花洒。罂粟花随着风吹,散发出阵阵醉人的香气,青似乎颇满意的笑了笑。 “没想到,你也认识‘鬼影’。”沈予慕笑道。 “认识,却是许久未见,有些生疏了。”青坐在了沈予慕旁边,拿了小刀,切了块烤熟的鹿肉,给沈予慕递了过去。沈予慕也不怕烫的接了过去,往嘴边凑。 青觉得有些意思的看了看沈予慕:“你也不怕我下毒害你?” “不怕不怕!暂时死不了。”沈予慕嬉皮笑脸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当初在枉作山,冒充棋部的老者,骗我下棋,然后陷害我的人就是你吧?” “是我!”青承认的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还认得出来。” “那是自然。”沈予慕得意的笑,毕竟自己认人是可以不用通过容貌的,“对了,淑雨姑娘呢?我听秋洛言说,你们俩一起走了。”沈予慕一直猜测,青和淑雨,必定与姓秋的那只老狐狸有些关系。 “小雨……不是在这吗?”青并没有反驳,也印证了沈予慕的想法。不过—— 沈予慕顺着青指的地方看过去——也只有一片迎风招展的罂粟花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等等! 沈予慕惊讶的睁大了眼。 青笑着点了点头:“嗯!小雨是罂粟花。” 沈予慕真心觉得这真的十分考验自己的心脏。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几年的凡人,偶尔见到楼逸风小露两手,已经够胆战心惊的。这下子倒好了,直接告诉自己有个前不久还见着的活人原来是罂粟花变的——青真的想错了,自己真的没猜到淑雨是一片花,而是以为青把淑雨杀了,扔给罂粟花当化肥,就和苍暮山上那片蔷薇花丛一样。 沈予慕扶额。很无语的疑惑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听秋洛言的话,留在昭鸿身边?”又在最后一刻,抛下昭鸿走了。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为了秋洛言的几句话,浪费多年的时间陪在那么一个人身边。就算再不济,也早该把人杀了。 “看来,秋洛言没告诉你。”青道。 “告诉我什么?”越是不说,沈予慕的八卦天性越是被刺激了。 青淡淡的道:“我不是为了秋洛言才呆在昭鸿身边的,相反的,当年是我将昭鸿从危险中带出,并让秋洛言答应,不亲自伤及昭鸿的性命。” 沈予慕越发的不明白了,昭鸿做了什么能让青死心塌地的。而且自己没记错的话,青帮着昭鸿却和鬼影是朋友,而昭鸿和鬼影似乎同时对君韶白死心塌地。奇了个怪,青既然知道君韶白在哪为什么不告诉昭鸿? “为什么?”沈予慕问。 青的眼神流露出了讽刺的味道:“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自称为昭鸿的那个男人……是生我养我的人。” “咳!”沈予慕被刚咬进嘴里的肉呛了一下,“咳咳……你说……”换言之,自己其实算他的杀父仇人,而他正在请自己吃烤肉——真的不会毒死自己吗? 青为沈予慕的反应笑了一下:“我从懂事开始,就一直等着看他失去一切,然后死无全尸,白骨无人收。” 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情结啊!夹杂在血缘中的浓浓恨意。 “你恨他?”沈予慕问。 “已经不了!”青道,“他不配。他死了,而我想保护的人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在这片竹海里过得逍遥自在。” 青说的,是君韶白还是竹辉夜? 沈予慕没来得及问清楚,因为被惦念的君韶白刚回来,就拿着一张写着真金白银的借据,拖着沈予慕去找朱砂画押。 卷四 第六章 雪山幻境 “叮当” 七枚上古铜钱落在桌几上,呈现出毫无规则的图案。 君韶白看着七枚上古铜钱,表情却是咬牙切齿:“呆道士到底是多疼你,连上古铜钱都送给你玩。”想当初自己百般讨好,也不见他送自己什么东西……这就是徒弟和情人的差别吗? 好吧!情人也是自己自封的,那个呆子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沈予慕看见君韶白咬牙切齿,就觉得开心,对着君韶白呲了呲牙:“师父当然是比较疼我了。” 君韶白顺手抓了茶杯就砸了过去,茶杯擦着沈予慕的脸庞飞过,直接砸在了墙上,发出了“碰”一声的脆响。 说砸就砸!这只钱鬼的脾气未免也太差了点吧?怎么看着好像在和自己向师父争宠? 君韶白瞪了他一眼:“再炫耀,下一次就直接砸你脸上!算你卦去。” 沈予慕确认了君韶白的脾气确实不怎么样,现在竹辉夜和楼逸风又不在,自己制不住他。沈予慕很识时务的决定不喝君韶白计较。转过头,刚想拿古币,就怔了一下,看出什么一般,一脸的严肃。 “喂,小神棍!把铜钱卖给我吧!我可以免除你一般的债务。”君韶白等着铜钱,心中纠结着莫离尘未免太偏心了些,倒不信沈予慕真能算得出来。凡人偶尔窥测天机,但也只是凡人命运的隐约而已。 沈予慕没回答他,倒是抬头问君韶白:“他去哪了?” 君韶白自然知道沈予慕指的是楼逸风,无趣的答道:“还能去哪,不就是给你找药去了!” 沈予慕笑了一下,下一刻,笑意收起,摇了摇头,将七枚古币收了起来:“我说了没用的,他就是不信。他要去找的那个上仙,是天地正气。我只是个凡人,他不会认同的。” 君韶白转眼去看沈予慕,好看的桃花眼眯了一下:“你说,那个上仙是天地正气?” 沈予慕点点头:“是!” 君韶白嘲弄的笑了一声:“天地正气?啊!的确是。因为他没有心,所以只能用天地法则来定义世间万物,甚至罔顾他人的心。” 沈予慕问道:“没有心?你是说他很冷血吗?” “是很冷血!”君韶白笑着道:“不过‘没有心’却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有心……怎么活? 沈予慕突然想起了美人师父曾经说过的话,那时是冬天,一直很怕冷的美人师父偏偏搬了椅子,抱着暖炉坐在风雪环绕的庭院中。明明冻得全身僵硬了,却不肯离开。他恍然的望着天空,清澈的眼中露出些许迷茫,他说:如果没有心就好了,没有心,就会和他一样不怕冷了。 师父认识君韶白,君韶白认识一个没有心的上仙……沈予慕眉心皱了一下,忽略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如果那个‘天地正气’不肯救你……你怎么办?”君韶白问。 “没有如果!我身上的不是病,是机缘。命中注定不能长久。”沈予慕笑着摇摇头:“人世匆匆也不过百年,我只是比别人少活了些许年岁,却得到了别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足够了!只是……”他是不是,原就不该去招惹楼逸风的?因为从未想过,那个人会如此在意。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命中注定!”君韶白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我就不信,没有什么能破了这所谓的命!” “你去哪?”这人……仙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君韶白却不理他。一拂袖,就从面前消失不见了。沈予慕眉心一跳:这些仙来去自如的时候,真的毫不考虑他这人凡人的承受力。 …………………………………………………… …………我是主人说今天完结,不知道有木有人信的分割线君…… ………………………… 雪山幻境里,是万年不曾消弭的冰雪,一如他的主人一般,冰冷无情。楼逸风在这里度过了千年岁月,也因此染上了幻境主人的沉默与冷漠。 幻境的主人从来都不难找,因为他极少离开雪山幻境。即便如此,会来探访的人也依旧寥寥无几。要么是不够资格,要么,怕被这风雪冻伤。 “君上!”楼逸风恭敬占在冰湖旁边,朝百米外那个白衣及地,双手背在身后,闭着双眼,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上仙致礼。即便在雪山幻境生活了千年,楼逸风也曾靠近眼前的上仙,因为太冷。 幻境的主人依旧闭着眼,如寒雪般冰冷的声音缓缓的开口:“你该在人间历劫百年。百年未至,为何回来?” 楼逸风淡淡的道:“为情!” 幻境的主人并不为此动容,他冷漠着道:“凡人之所以拘泥于肉体凡躯,便是因为七情六欲太重,无法脱胎换骨。你既已得道,为何妄动情劫?” “君上!”楼逸风笑着道:“‘情’若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便不是‘情’了。” 幻境的主人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冰蓝的眼望着冻结的湖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仙人鬼神都在说“情”,“情”之一字,竟是万事的根源,万恶的借口吗?这些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也没有必要去理解。 “为情,又待如何?”环境的主人依旧冰冷的问。 “想求君上一样东西。”楼逸风知道,对面前的上仙,不能动之以情,有虔诚也是没用的,唯一能靠的,只有他的心情,“能压制雪晗珠的东西。” 雪晗珠…… 幻境的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脑中影影绰绰有个人闪过,颜容却有些模糊,只有唇角温柔的笑清晰了几分。 “莫离尘的东西?”幻境的主人慢慢的转过头去看楼逸风。 被冰冷的视线对上,楼逸风微低了几分视线:“是!莫离尘将雪晗珠送了自己的徒弟,那徒弟却因为肉体凡胎,压制不住。所以想求君上的宝物克制。” “他不管吗?”那个人类不是总爱多管闲事的嘛! 或许如君韶白所说,这位冰冷的上仙,对莫离尘并不是全然不感兴趣的。 “回君上。”楼逸风,“找不到。” “找不到!”幻境的主人的视线移回了冰冷的湖面,重复楼逸风的话,又似乎肯定他口中的意思。 楼逸风拿不准这个冰冷的上仙怀着什么心思。只能问了一声:“君上?” “你知道,我在找他的。”幻境的主人冰冷着道,“他来,我把东西给你。” 幻境的主人要找莫离尘的事,楼逸风早已知晓。更知道,君韶白会百般阻挠不让他如愿。这些人的纠葛,原就不是他所能参与的。 楼逸风知道,幻境的主人既然开了条件,那便不会更改。于是不再多言,告辞离开。 风雪之中,隐隐现出一道人影来,就在楼逸风适才离去的地方。幻境的主人并不意外也不曾转过视线。 “兄弟相见,怎么连个正脸都不给?”来人眼带桃花,颜色妖娆,靠坐在结了冰雪的围栏上,却是君韶白。 幻境的主人没有说话。君韶白不以为意的望着面前的雪景,笑道:“多少年了,看这风雪之景还是觉得不习惯。谁能想到,这曾经是仙灵之地,虚无环境。” 君韶白见幻境主人不理他,笑了一声:“这种伤心之地,你却要他来?真当是他欠你的,生生世世还不清了吗?” 唇角虽笑着,言语中却带着厉色。 幻境的主人依旧冷冷的道:“与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君韶白道,“你把小楼要的东西给我吧!旁人的事,莫要扯上莫离尘。” “你难道不知道,仙人之物,不能随便交给凡人吗?”幻境的主人道。 “又是天道规矩。”君韶白每听一次都觉得腻烦,“既然不能给,你又为何骗小楼?” “若是莫离尘要,我便给。”幻境的主人如是道。 不知道的人听了,约莫会觉得感动,以为那是上仙多么重要的人。作为弟弟的君韶白却是懂的。 君韶白嘲讽的冷笑一声:“莫离尘要,你便给?就因为你欠了他两条命?当真可笑!那个呆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你……”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冷血无情的人。 幻境的主人将双眼又一次缓缓的闭上,冰冷的声音从唇间吐出:“我也不明白!”因何执着。 卷四 第七章 天道无常 晚霞映着那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庞,酣睡的表情,眉心舒展,安然得好似无忧无虑。 楼逸风理了理沈予慕被压乱的发,倾了身,吻上他的眉眼,感受着一点温情细腻。 从前只觉得像只温顺的小猫,贪睡爱吃东西,现在每每看到沈予慕嗜睡的表情,却总有几分胆战心惊,深怕哪一次,这人就不再睁眼看他了。 心里的躁动化作了手中的动作。楼逸风扯开了沈予慕的衣衫,落下细细的吻。 睡梦中的人“嘤咛”一声,低低呢喃道:“楼……嗯……” “别睡!”楼逸风的手沿着沈予慕的腰,细细的摩挲着,扯开了裤带,辗转来到了臀后,试探的伸进了一根手指。 异物的进入让沈予慕猛地张开了眼,看清了埋在胸前的人,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楼大美人儿,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再动手?” 楼逸风舌尖一卷,吸允着沈予慕胸前的一点朱红,瞬间让还在抗议的人嘤咛出了声来:“呜……” “已经打过招呼了!”楼逸风笑了一下,在探路的手指抽了出来,握住了沈予慕不知何时已经硬了的部位。 沈予慕“呜呜”了两声,像是难受又似乎享受的在楼逸风手上磨蹭着:“你……要做就快……” 灼热的气息落在沈予慕的颈边,细嫩的地方经不起情·欲的渲染,染上了几分红色,恰好被楼逸风吮吻而过:“你知道……我快不了的。” 带着情·色的话让沈予慕更加面红耳赤。 伸手搂住了楼逸风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将人拉近,埋在胸前,好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你……你做就是……废话那么多!” 楼逸风轻笑了下,一边亲吻着沈予慕的身体,一边将两人的衣服剥光:“先说好了,别边做边睡着了。” 沈予慕又是郁闷又是窘迫:“谁……谁会在做这种事的时候……睡着啊!” 楼逸风的回答是覆上唇去,将沈予慕的话连同说不出口的担忧一起卷进了口里。一只手安抚着沈予慕,另一只探到了后方,一点点的开拓着。 从来都仔细伺候着沈予慕的楼逸风,今天却有些急躁的,弄了一会儿,就抬起了沈予慕的一条大腿,磨蹭了一下,便整根没入。 “啊——”沈予慕一声短促的喘气,“你慢点……疼……” “嗯!”楼逸风应答着,有些难耐的将唇凑到沈予慕锁骨便的嫩肉处,细细啃噬着,得不到纾解的部位起初是长入短出,便扶着沈予慕的腰,一阵律·动,惹得沈予慕喘息不已。 沈予慕咬着下唇,不敢叫出声来。楼逸风迷醉着眼,待回过神来,沈予慕的下唇已经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楼逸风以手指探进了沈予慕的口中,沈予慕下意识的含住了他的手指,屋子里散着浓浓的情·欲…… …………………………………………………… …………我是适时出来拉灯,穿马甲装河蟹分界线君………… ………………………… 楼逸风带沈予慕启程的时候,只有竹辉夜一人出来送行。 倒不像君韶白一样拂了拂衣袖,就来个“野渡无舟自横”竹辉夜修长的手撑着长篙,划动着小舟,一路送他们从竹海中穿梭而过。 “怎么不见君韶白?”沈予慕好奇的打量着竹辉夜,好似竹辉夜把君韶白藏在了口袋里不让出来。 “小白在生气。”竹辉夜简短的回答。 沈予慕忍不住想发笑:小白?怎么听着像在叫小狗。他强忍着笑意,问:“你欺负他了?” 竹辉夜摇摇头:“我可欺负不了他,估计是去雪山幻境自找罪受了。”竹辉夜看着楼逸风,“你知道小白对莫离尘的执念很深。” 楼逸风多少知道一些,点了点头,问道:“你不介意?”若是沈予慕对另一个人痴心不忘,自己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不介意。”竹辉夜将两人送上了岸,才补了一句,“不管他心里曾经有谁。如今也只会在我身边,离不开的。” 自信满满的淡淡一笑,沈予慕艳羡着道:“我也好想有个这么漂亮的竹海住啊!” 楼逸风好笑的伸手,敲了敲沈予慕的头:“真喜欢?” “算了!”沈予慕抓下楼逸风的手,哼一声,“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对着一片竹海,看多了就腻了!我说,你们这些神仙怎么奇奇怪怪的,每天就爱看同样的一片风景,不烦吗?” 沈予慕想到的是当初楼逸风困住自己的桃花阵,然后是君韶白与竹辉夜隐居的竹海。楼逸风同样想到了这些,还有雪山幻境万年不变的冰雪。或许……漫长无止境的岁月,对于仙神们而言,最终的归依,便是单纯而一日复一日的一成不变…… 楼逸风牵着沈予慕的手,慢慢的走着:“若你有着不老不死的岁月,想做些什么?” “当然的看尽天下美……”沈予慕“嘘”了一声,自动转过话,“美食了!” “哦?不是美人?”楼逸风调侃着道。 沈予慕顿时瞪了楼逸风一眼:“还不都是你的错!见过了你这样的,淑雨姑娘那样的,还有那个姓君的妖……唔?”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楼逸风忙捂住了沈予慕的嘴。还没说完全呢,突来一阵漫天的黄沙,幸而楼逸风拂袖挡住了。沈予慕这才领悟过来,这儿还没有出君韶白的地盘呢!要是一个说错话,那尖耳朵的听到了,估计就要使坏了。 “总之,美人见太多了,害得本阁主眼光太高。”沈予慕为难的皱眉,“以后可以调戏的美人儿岂不是寥寥无几了?” “嗯?”楼逸风淡淡的挑眉。 沈予慕识趣的冲着楼逸风笑:“当然了,我都有你了,不会去调戏别人的。” 看着沈予慕挤眉弄眼的样子,楼逸风轻笑了一声,不由的低头,亲了亲他的眉眼。 沈予慕扯住了楼逸风的袖子,突然道:“逸风,陪我回神机阁好吗?” 楼逸风顿下了脚步,看他。 “我的心很小,装不下长长久久。”沈予慕撑起了笑来,“只不过拉住了你,就想有个人陪我走一程。你若是……” 楼逸风打断了沈予慕的话:“你信命吗?” 沈予慕道:“原是不信的!但若不是天循有道,我算的卦,又如何能次次精准!” “你的美人师父呢?他教你算卦的时候,说过命定便不可更改吗?”楼逸风问。 沈予慕想了想,道:“美人师父倒是没有说过。他只说,遇上机缘,不同的契机会有不同的结果。” 楼逸风点点头,笑着摸了摸沈予慕的头:“他不会妄断天命的。因为莫离尘自己就曾成功的逆过天道。” 沈予慕诧异的看着楼逸风,在他印象中,美人师父一直温文尔雅,虽聪明,却带有几分痴。如何也不想会逆天行事的人。要逆天……也是像君韶白那个妖孽一样的。 “你想回神机阁,我们便回吧!”楼逸风突然道。 说服完自己,突然又不去找了。沈予慕古怪的看着楼逸风。 楼逸风一脸淡然的牵着沈予慕往前走。因为雪山的主人提醒了他一件事情,那便是莫离尘这个人。那个以普济苍生为己任的人,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徒弟因为雪晗珠,生死不明! …………………………………………………… …………………………………………………… …………… 于是……下一章完结? 卷四 第八章 各自姻缘(完结) 回神机阁去,等那片忽不定的师父出现。听起来像是十分消极的做法。但是不提神机阁的人找不到,就算是雪山幻境的上仙和君韶白也找不到的人,只能寄希望于该出现的时候会出现了。 好似插好了时间一样,就在楼逸风和沈予慕即将回到神机阁的时候,很久不见的小南突然让“相思”传了信来,里面还夹着珑碧谷谷主的邀请函,说是有位故人邀请两人到珑碧谷做客。 沈予慕与楼逸风对视了一眼,同时想起了龙谷主听说他们要找莫离尘时,欲言又止的表情,而且,在这之前,也同沈予慕提到过所谓的故人。 沈予慕的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笑来:“珑碧谷从医,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的确像是美人师父会去的地方。” 楼逸风也跟着微微一笑,他知道,沈予慕高兴,定不是因为自己有救了,而是真心实意的想念多年未见的救命恩师。 两人日夜兼程的赶到珑碧谷时,也算是明白了寻遍不到的莫离尘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满地的花草,幽静的山谷,足矣让一个喜欢隐于红尘的驻足。 龙谷主领着两个家眷,亲自出来接了人,有些歉意的对楼逸风和沈予慕道:“十分抱歉,恩公隐居于此,便是不愿被人打扰,这才迟迟不敢说。” 楼逸风点点头,沈予慕虽因为要见到师父而兴奋不已,也不忘保持神机阁主应有的风度,他微笑着道:“龙谷主不必客气,我们明白的!只不知师父现在何处?” 龙谷主知道两人定然没有心思先休息一下,于是点了点头,在前方领路:“两位请随老夫来。” 人说珑碧谷是珍珑之地,果不其然。百花齐放的山谷,彩蝶飘然而飞,侧耳便能听到泉水“叮咚”作响,喝着青鸟的脆鸣之声。 两人随着龙谷主的脚步,却是来到了一处断崖。见龙谷主从容不迫的向着断崖外迈出了步伐,随即人影便从面前消失了,沈予慕抬头看楼逸风。 “是结界!”楼逸风说道,牵着沈予慕的手,一同走向了断崖处。沈予慕皱皱鼻子,人家龙谷主踏过去无事,说不定自己和楼逸风他他过去便是殉情了!可怜这大好的年龄啊! 还没胡思乱想完,步伐已经迈出,竟是新天地。 天、地、花、草、树、湖、屋勾勒出了一片美景。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满地乱窜的古怪生物,见了生人,有的钻了草丛,有的忙躲在树后。 有一只明明长得像人来,却迈着两只小短腿的娃娃,瞪大了眼睛从树后偷瞧几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表情有些逗人。 正当沈予慕纠结的要不要去逗逗小人来的时候,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抱着草药从屋内走了出来,见了几人,露出温柔的笑来:“你们到了?快进来坐吧!” 见着是儒雅公子,身着淡青色的素雅长袍,身无长物的模样,墨色的象牙簪子简单的束了如丝的发。那张素色的容颜,尖细的下巴,秀挺的鼻,看来平凡无奇,却足以让人一眼忘忧。 楼逸风明白为何沈予慕会喊他美人师父的,莫离尘这个人不管长成什么样,但凡有这样一股天地精灵都乐意接近的气质,便也胜过万千色相红尘了。 沈予慕只看了一眼,就放开了楼逸风的手,表朝莫离尘扑了过去。 莫离尘手中的草药差点被沈予慕碰落,却还是将人借住了,眼中含了温柔的笑,斥责了一声:“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般鲁莽的性子!” 楼逸风看了看自己被睁开的手,看了看扑进别人怀抱的沈予慕,挑了挑眉。目光却对上莫离尘没有任何恶意的纯然打量,觉得这人其实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楼逸风对莫离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莫离尘也点了点头,放下了草药。送了龙谷主离开,让两人进屋落座,沏茶。 天然的茶香飘满的屋子,也让门外的精怪们蠢蠢欲动的探出视线来。 沈予慕抱着茶杯满足的叹了口气:“自从被师父赶出门之后,我再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了。” “喜欢的话,一会儿带些回去吧!”莫离尘顺口道。 沈予慕皱皱鼻子:“说的好像我特地来向师父讨茶喝一样。” 一见到莫离尘,沈予慕的孩子气便全出来了。虽然多年不见,莫离尘待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并不会让人觉得生疏。 “你呀!”莫离尘笑了一声,倒真是将沈予慕当成了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如今已经有了他的身高。 楼逸风见两人聊得融洽,一时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莫离尘,更不知要如何开口。看沈予慕的样子,显然是站在莫离尘这边了,如果莫离尘不想去见君上,沈予慕估计也不会皱一下眉。 莫离尘倒是猜到了些,转头问楼逸风:“你可是知道,予慕的身体中有雪晗珠?” 楼逸风点头点头:“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莫离尘扣着茶杯的指尖点了点,才道:“我救回予慕的时候,他的三魂六魄都已错乱。若只是缺失的话,我可请阎君帮忙,但魂魄错乱……” “为何会错乱?”楼逸风自然知道,魂魄错乱之人会和有罪之人一起被推入血河池,遭受虫蚁毒蛇的折磨。 “人间之人,妄动了妖界之物。”莫离尘道。 “是昭鸿!”楼逸风突然觉得,让昭鸿如此轻易的死了,似乎便宜了一些。 “逝者已去,何必执着。”莫离尘点到为止,接着说道,“雪晗珠替沈予慕挡了一劫,却也带来了些副作用。凡人身体受不住雪晗珠的侵袭,我用了些灵药,也只能抵挡数年。予慕一心想要报仇,我便告诉他,他能在人世的时日不长。”所以要珍惜该珍惜的,莫为了仇恨错过了一生可遇之情。 对此,不管是沈予慕还是楼逸风,都是感激的。 “近年来,我一直在寻可替代雪晗珠的药物,或是能够相互抵消的。却是无果。”莫离尘说着,看着楼逸风,“想来,也只有向雪山幻境的那位上仙,取指腹的一滴鲜血了。你既与那位上仙相识,不如去找他索取。” 楼逸风正要开口,却被沈予慕抓住了手,止住了话。 沈予慕笑着对莫离尘道:“嗯!回头便去问问看!不过好不容易见到师父,我要在师父这多待一阵子,我好久没吃师父做的饭了。” 沈予慕动作虽小,却还是被莫离尘收在了眼底。他微微一笑:“馋猫!要吃可以,先去帮为师给门口的草药浇浇水。” “马上去!”沈予慕蹦了起来,只以为美人师父准备和楼逸风认识认识。 沈予慕刚出了门,莫离尘便拂了拂袖子,将屋内的声音封住了:“说吧!君无释不肯将血给你?” “果然瞒不住你!”楼逸风无奈的笑了一声,“我去见过君上了,原不知道是要君上指腹的一滴血,只向他求一件压制的宝物。你知道……君上在寻你。” 莫离尘略沉思的品了口茶,才道:“他说,我亲自去,才将药给你?” “是!”楼逸风应了一声,随即看向莫离尘,“你和君上之事,我不便多问。不过,君上既然执着要寻你,是否意味着……” ,如此自然知道楼逸风在想什么。向来淡雅温柔的人,露出了一抹苦笑来:“你不明白!我与他……同你与予慕是不一样的。他寻我,不是为‘情’,而是为了‘法’。寻找,不过是因为我打破了他的平衡,让他觉得不自在而已。” 楼逸风并不想为难莫离尘,但是为了沈予慕…… “你不必觉得为难。”莫离尘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想要平静,我还他便是了。” 这样清淡的性子……谁又想得出当年的莫离尘,曾经为了那个人动摇过天地。 看着莫离尘离开,沈予慕抓着楼逸风的手,皱着眉:“你不该告诉美人师父的……总觉得,自己的生命是用美人师父的命换来的。” “傻瓜!”楼逸风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你的美人师父不是需要个借口,去见见心中牵念的人呢?” “可是……” “那是属于别人的故事,莫离尘比你更知道要如何取舍。”楼逸风亲了亲沈予慕的眉心,“而我们,需要走好自己的。以其担心你的美人师父,不如想想,有了无限光阴后,想做些什么吧!”听莫离尘的意思,有了雪晗珠和君上的一滴血,沈予慕脱离不了长生的命运了。 沈予慕抱着楼逸风的腰,哀叹的将自己靠了过去:“在这之前,先想想怎么向小左他们交代吧!”他有种预感,那些人会将之前让着他的份全部欺负回来。 楼逸风也想到了这点,不由的笑道:“别担心!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会奉行沈予慕的及时行乐,陪他走过人世百年,然后再考虑去做些什么。想来,同君韶白那样找个地方清思是做不到的了,因为他的予慕,似乎更喜欢这万丈红尘呢。 不管如何,只要与这人携手,便是好的吧! 将皱着眉,思考着怎么应对神机阁的沈予慕圈在怀里,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便能品味难得的幸福。 …………………………………… 。 完结!请撒花!请留言!快!快!要砸砖的要亲则注意兔子和周人士的安全。PS:被北堂墨的《步步皆狼》拉枝枝呦!有爱**,欢迎支持。 番外:东方情事(一) 东方青空最喜欢的人是沈予慕,最崇拜的人是左以思,最疼爱的人是云惜,最讨厌的人是宇文佑! 最近,他最喜欢的人被别人喜欢了,最崇拜的人被据说是他哥哥的左以清缠上了,最疼爱的人被刚回来的南宫翔拉出去逛街了,剩下一个最讨厌的—— 东方青空阴沉着脸,打量着从一大早就笑嘻嘻的跟在自己旁边花孔雀。 说是花孔雀一点也不为过,瞧那一身骚包的装扮,全身上下锦袍玉带,一副偏偏花公子的模样,随时要出去勾搭人一样。 想起一同回来的时候,满街的女子都朝花孔雀身上看,花孔雀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那些女子看花孔雀的眼光让他很不舒服,他不舒服,花孔雀也别想舒服。 摸了摸正缠在手腕上的金尾蛇,东方青空心痒痒的想让“小可爱”咬他一口给自己出气。 被东方空气的“小可爱”惦念上的宇文佑显然没有意识到,依旧笑得一脸淫·荡的讨好东方青空,时不时的问一声“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之类的话。 东方青空只觉得有只凡人的苍蝇在耳旁“嗡嗡嗡”的乱叫。忍不住的捏住了腕上的蛇,突然想起了最喜欢的沈予慕和最崇拜的左以思都说过,不能让“小可爱”咬自己人。虽然东方青空不想承认,但是小慕子说,神机阁里的人,都算是自己人。 于是不甘心的皱起了眉。 宇文佑一见东方青空皱起了眉,便趁机伸了手去抚,关心着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心里却暗暗在想,青空的脸总是这么好摸,滑滑的,软软的…… 东方青空拍开了宇文佑的手,极严肃的瞪着他说:“你给我让开!” 宇文佑依着他,站在了一旁,给他让开了道。 东方青空很满意的想,像左以思那样板起脸来训人,果然很有用的。于是指着一旁继续冷着脸说:“滚!” 却不知有些偏白的皮肤,有些稚气的表情,配上故作冷漠的语言,给人的不是威慑力,而是怜惜之情。在本就对他心存绮念的宇文佑眼里,则变成了禁欲的味道,只会让他喉咙发干,心痒难耐而已。 宇文佑直接伸手将人抱住了,趁机在颈边蹭了蹭,假装悲伤的道:“青空,你不爱我了!”闻到东方青空身上的清香之气,暗自满足的叹了口气。 东方青空将在原地,锁眉反省:是自己学得不像吗?为什么小左这么说“滚”的时候,下属们都会听话的逃离现场呢? 因为努力的思索,一时竟然忘了反驳宇文佑话里关于爱不爱的问题,也忘了要推开宇文佑。等回过神来,宇文佑已经看准时机正在东方青空的唇上偷了个吻。 东方青空怒了,手中的青蛇就着宇文佑缠过来的地方咬了一口。 “哎呦!”偷香成功,还来不及得意的宇文佑哀号了一声,就倒在地上,因为蛇毒而浑身麻痹,不能动弹。 就算是“自己人”,自己也果然还是讨厌宇文佑的! 东风青空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宇文佑,“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了上去,踏着宇文佑的“尸体”扬长而去。 路过的神机阁众人习以为常的连脸都不抬一下,偶尔有一两个熟悉的,比如像北凌垣这样的,会啃着苹果,蹲下来,戳戳宇文佑,幸灾乐祸的打声招呼:“呦!右护法,又在院子里挺尸啊!” 宇文佑翻了个白眼:“是啊!今天天气好!” 宇文佑望着碧绿的蓝天,觉得十分烦恼!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东方青空还是不对自己动心呢!明明已经将勾搭女孩子的手段全部用上了。 扬长而去的东方青空也很烦恼,因为他有想不明白的问题。 因为烦恼,走起路来,也跟着心不在焉起来,于是好巧不巧的“碰”一声撞上了左手边拐过弯来的人。 “哎!”那人惊呼一声,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东方青空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了,扶好。一双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露出好看的笑来:“小慕……唔?” 还没叫完人,嘴巴就被捂住了,沈予慕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看了看四周,才拉着东方青空躲进了花丛中,两人面对面蹲着说话。 “小慕子,你做什么?有人敢欺负你吗?”东方青空问沈予慕,露出“有人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来”的阴沉表情。 “这里是神机阁,没有人敢欺负我!”沈予慕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倒是你,想什么那么出神呢,走路怎么不看路?” 东方青空想了想,说出自己的忧虑来:“小慕子,宇文佑是不是生病了?” 沈予慕回想了一下宇文佑今天早上四处勾搭的妖孽模样,果断的是:“没有啊!” 东风青空皱皱鼻子:“我觉得他应该病得不轻才对。你看,他不是很讨厌我吗?最近却一直在我身边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难道是在找机会欺负我?” 沈予慕听了东方青空的话,险些栽了个跟头。心中默默的为宇文佑祈祷了一番。伸手,拍了拍东方青空的头:“东方,你讨厌小右吗?” 东方青空想了想:“嗯!” “为什么?” “因为他讨厌我!”回答得很果决,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分得异常清楚。 沈予慕笑了笑:“那如果,小右现在不讨厌你了呢?如果他现在喜欢你,就像楼逸风喜欢我那样了,你还讨厌他吗?” “怎么可能?”东方青空瞪圆了眼睛,想也不想的道。 可怜的宇文佑如果听到了,一定会大哭的。沈予慕想了想花孔雀哭天抢地的场面,偷笑了下,还是说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东方,你应该回想一下,这几年来小右和你之间的事情,也许会发现,其实小右是很喜欢你的。” 宇文佑喜欢自己?可能吗? 沈予慕看东方青空一副准备认真思考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猫着腰,准备开溜。 “小慕子,你去哪?”东方青空问。 “嘘!”沈予慕做个噤声的动作,“我要出去透透风,你别跟着,也别告诉其他人,知道吗?要是楼逸风问起来了,就说你不知道。”自从喝下师父送来的那滴什么上仙之血后,自己虚弱了一阵子,楼逸风天天守着,就怕沈予慕会出意外,就算明知好了,也硬要自己多趟几天。沈予慕躺得骨头都酥软了,今天好不容易哄楼逸风到临县给自己买白糖糕,自然要趁机跑出去透透气。这透气还得讲究些门道。现在神机阁上上下下都被楼逸风收买了,全部认定自己该继续躺着,所以神机阁的人看到了,多半出卖自己。更何况现在魔教无主,魔教七部的首领根本就把这儿当家了,打着来探望“前教主”的名义,一天到晚进进出出的,对楼逸风恭敬有加。自己现在是被暂时架空的主子,没有说话的权利。所以当溜则溜,幸好东方青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沈予慕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带着白糖糕回来的楼逸风冷漠着一张脸一路走来,遇上了东方青空。 “予慕呢?”楼逸风问。 东方青空:“小慕子说让我不能告诉你。” 楼逸风淡淡的道:“你可以不用开口‘告诉’我,把方向指给我就行。” 东方青空想了想,觉得没错,于是往东街一指。 “谢谢!”楼逸风点了点头,随即玄色长袍一闪,便追着沈予慕而去。 番外:东方情事(二) 小慕子说,应该好好回想一下和花孔雀在一起的经历,东方青空便真的努力的回想,一想,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来。 从有记忆开始,东方青空就生活在深山的山洞里,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很窄,除了能在洞口走走,就只有泡在药缸里。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师父。师父是个很啰嗦的老头,披着花白的头发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东方青空后来才知道,那是怜悯。 师父的食物是青菜或烤肉,还会放香香的调料。自己吃的一直是蛇、蜈蚣、毒药什么的,有时候好奇了,师父也会抓只野兔烤给自己尝尝,不过总要另外加些药粉,很香很香,他想分给师父老头吃,师父总说那是自己的专属食物,别人吃了会死的。 师父说:你是罪人之子,从小被灌了毒药,只能以毒养毒,当药人养。 师父说:痴儿,你这样迷糊的性子,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离开这座山,山外面有太多的坏人,若是知道你的本事,只怕活不长久了。除非…… 啰嗦的师父说了很多话,但是有一天早上突然就不说了,任由东方青空怎么捅他都不醒来。他想,一定是和前几天遇到的小耗子一样,老得不能再老了,就不动了。于是,他把师父搬放在铺着杂草的床铺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出去找吃的。 师父一直没有醒来,洞里面渐渐的有了一股臭臭的问道,老鼠蟑螂都要跑来啃的。东方青空想,那一定很疼的。 于是去药柜里翻翻找找,找来了化尸粉,往师父身上一洒,皮肤和肉消融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然后就成了骨架。东方青空看着骨架觉得很稀奇,他把山洞打扫了一下,帮变成了骷髅,已经不能再啰嗦的师父盖好被子。自己调了药浴,爬进了药缸里,睡着了。 一个人的日子有点无聊,东方青空觉得自己有点想师父老头了,于是跑回山洞里,掀开被子看了看骨架——还是没有醒来。再次给师父盖好被子,东方青空才跑到山洞外面去和毒蛇蝎子们玩耍。有时候小东西们调皮了,总要咬上他一口,好疼的,一点都不乖! 有一天,东方青空跑去山上摘果子吃,回来的时候,见到和自己还有师父长得差不多的,好像是“人”的东西,咋山洞里翻找瓶瓶罐罐的东西,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东方青空也很高兴,于是跑过去看他们。 哪知道那些“人”见到他,就大喝一声:“哪来的野人,竟然杀了东方神医!今天我们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害虫!”然后就晃着金光闪闪的刀来砍自己。 东方青空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害虫,师父说,害虫应该是毒蛇、蜈蚣什么的。 但是那些人并不想听东方青空说话,他们是想杀了自己,就向师父杀那些小兔子来吃一样。 东方青空猫着腰去躲,习惯的往洞里钻,那些人喊着“别跑”,就跟着钻了进来。东方青空躲在药缸后面,那些人就踢了药缸来砍自己。药水被泼了出来,溅了东方青空一身,也溅了要砍自己的人一身。 那些人的身上立刻长出了红红紫紫的包来,尖叫着逃跑了。东方青空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身上最后的一件衣服毁了。师父说,不能不穿衣服的。东方青空不知道要怎么办,最后只好找到了一件被单,裹在身上,咕哝了一声:“我听师父的话。” 那天夜里,东方青空感冒了,“啊楸!”“啊楸!”的直打喷嚏。可是治感冒的药没有了,只能等明天天亮的时候出去找。因为药浴用的药材也被拿走了,所以东方青空只能裹着被单,躲在师父旁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烧的迷糊了,脸红红的,视线也模糊了。好像又看到了昨天要砍自己的那些人。 那些人在洞外喊着“妖怪”“会吃人”什么的,东方青空只觉得原本亮堂堂的洞突然暗了下来,好像是被堵住了,然后就一直一直咳嗽。不知道哪里着火了,浓烟滚滚的很呛人。然后,就听到了一两声得意洋洋的笑声。 东方青空觉得害怕了,就站起来,往洞外跑。可是洞口有块大石头,自己搬不开。平时和自己玩的很好的小黑蛇使劲的往土里钻,最后钻出了个洞,逃走了,可是自己不会挖洞…… 越来越困了,东方青空隐约觉得自己不能睡,可是控制不住。他想,就睡一小会儿就好。于是屈从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真的只是想睡一会儿,可是感觉却睡了很久很久。等东方青空醒来的时候,身上暖暖的,旁边也暖暖的。 东方青空转头,就看到有个“人”躺在自己旁边,他瞳孔缩了缩,有点怕这个“人”也会拿刀砍自己。可是在这个“人”睡的很香,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短一点点,嘴唇嘟嘟的,脸看上去软软的。 为了证实确实是软软的,东方青空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人”的脸……嗯,果然是软的。 那个“人”醒了过来,眼睛里面有水汽,汪汪的好像山里的小白兔一样。那个“人”看着自己,好像不是很凶的样子。山里的动物,有时候也这么……可爱的。于是又动手,戳了戳他的脸。 “人”说:“呀!你醒了啊!对不起,本来想照看你的,结果不小心就睡着了!嘻嘻”那“人”不介意被自己戳了,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是……人?”从来没怎么说过话的东方青空奇怪的看着他。 “当然是咯!我叫沈予慕,你可以叫我小慕子。你叫东方青空,对吗?”自称沈予慕的“人”和善的笑着,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东方青空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你也要……砍……我吗?” “正好相反!”沈予慕眉眼弯弯的笑,“我要让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哦!”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脸温柔的样子。东方青空偏了偏头,想,这人比自己弱,打不过人家的。 东方青空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有点不习惯。身上还穿着白白的衣服,伤口的部位有点疼,不过已经上了药了。因为睡了很久,所以不累的。他想了想,从床上爬了起来。 “喂,你去哪?”沈予慕问。 东方青空想,这人挺好的,可以告诉他:“我回山洞……师父,还在等我!” “别回了!”沈予慕拉住他,“山洞被火烧焦了,不能住人。” “那……怎么办?”东方青空单纯的问。 “你和我们一起走呀!”一个柔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走进来了一个挺好看的“人”,和自己、师父还有小慕子不太一样,东方青空在很久之后才知道,那是女人。 “为什么?”东方青空偏偏头问。 “因为你师父和我爹爹是故交。东方师父不放心你,临死前飞鸽传书,让爹爹照顾你。爹爹很忙,所以我和小慕子,还有小北、小右一起来接你,你要和我们走哦!”还是个小姑娘的云惜认真的对东方青空说。 东方青空想了想,说:“师父……” “你师父入土为安了,乖,和我们回去!”明明比自己还矮的沈予慕,硬是拍了拍自己的头。 还没被拍过头的东方青空觉得怪怪的,但也不是很反感,于是蹭了蹭。小慕子似乎很高兴,笑得唇角弯弯的。 “对了,小右和小北呢?”沈予慕问云惜。 “去给他报仇了。”云惜指指东方青空说。东方青空不是很理解的眨眨眼。 “咕咕……”东方青空的肚子响了起来。 云惜和沈予慕对着东方青空的肚子“嘻嘻”的笑,东方青空觉得有点别扭。 “等下,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云惜笑了一下,然后蹦蹦跳跳的往外跑。 “烤兔子?烤蛇?”东方青空歪着头问沈予慕。 “云惜会做很多好吃的,就是不包括烤兔子和烤蛇。”沈予慕笑着说,“我们去院子里等吧!小北和小右也该回来了。” 番外 东方情事(三) 小慕子说,小北小右去帮自己报仇了。小北小右是什么?也是人类?还是和山里的小金一样,是只看上去不好吃的青蛙? 东方青空边抓着饭吃边想。 “青……青空!”沈予慕拿着两根细长的小木棍看他。 “嗯?”东方青空双眼盯着那两根小木棍,这么细,打下来的话应该不会很疼。 “吃饭应该用筷子!”沈予慕将两根小木棍一并,示范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又扒了一小口米饭。 东方青空鄙夷:只能夹这么少,还不如自己的手好用! 莫名被鄙视了的沈予慕翻了个白眼。 正往餐桌上端菜的云惜远远看见了回来的两个人,立即露出了笑来:“小慕子!小北和小右回来啦!” 东方青空耳尖的先听到了,好奇的转过头去看。 院子外走来了两个人,一个长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眉目清秀,笑得很可爱;另一个,着一袭红衣,衬得脸色红润,一笑之间,颇有些风华之姿。 东方青空不懂这些形容,只觉得穿红衣的人很好看,好看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娃娃脸看见沈予慕就扑了过来,直接凑着沈予慕的脸颊小亲了一口。红衣的少年,也就是宇文佑,慢慢的走到了东方青空面前,看了看东方青空油腻腻的爪子、沾着饭粒的唇角。 天生的好教养让宇文佑无法接受有人如此吃饭,于是蹙着眉,嫌恶的说了句:“怎么救回来一个野人!” 东方青空虽然有些不通世事,却也知道这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跳了起来:“你说谁是野人?谁是野人?” “本少爷说的是你!衣没衣装,坐没坐相,吃饭竟然直接用手抓!”宇文佑哼了一声,“不是野人又是什么东西。” “小右!你别这么说东方青空!”云惜企图息事宁人的道,“那个,青空只是很少和人接触,对礼仪有点疏忽而已!” 宇文佑上上下下看东方青空,明明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笨兮兮的样子,少年的骄傲让他不屑改口:“礼仪疏忽?那不就是野人吗?” “你——”东方青空真的生气了,他跳起脚来。因为语言缺乏,不知道如何同人斗嘴。但是野性一发,双眼突然从黑色转蓝。 正在旁边看的几人倒吸了口气:怎么眼睛的颜色还会变? 东方青空才不管这个,十指的指甲突然变长,朝宇文佑扑了过去。 宇文佑武功在他这个年龄算得上是上乘的,但是面对东方青空突变后矫捷的动作,竟然一时难以招架,被扑了个正着。 “唰——”声音响起。 “啊——”宇文佑尖厉的哀叫声跟着响起。 沈予慕、云惜外加小北的第一反应不是去阻止,而是齐刷刷捂住眼睛,不忍去看那么长的爪子划下去会是什么样的伤口。嘶——一定很疼的。 “唰——”又是一声。 三人意识到东方青空不是小朋友打架的要教训宇文佑一下,而是失控了。于是全扑上去抓开东方青空。 “东方青空!冷静啊!” “别用力抓,这么漂亮的爪……不是,是指甲要是抓坏了多可惜啊!” “别冲动!留小右一条狗命吧!” “啊!啊!哪来的蛇呀!我最怕蛇了!” …… 在混乱的叫声中,被拯救的宇文佑因为抵不住几个往他身上扑的人给的压力,直接晕了过去—— -------------------- 宇文佑发起了高烧来,同时烧走的还有东方青空懵懵懂懂的心动。 本来准备即刻启程的沈予慕几人愁了!因为唯一善医的北凌垣在给宇文佑诊断后,下了宇文佑中了剧毒的结论。 众人望望宇文佑被挠了的手臂,还有颈边被尖牙咬出的伤口,同时转眼去看抱着双手负气的东方青空。据北凌垣的说法,宇文佑身上的毒不是蛇毒或是伤口感染,而是东方青空指甲缝里的毒素。偏偏东方青空的长指甲收回去之后,北凌垣抓着他的手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毒来,倒是因为毒物们似乎都亲近东方青空而吓了一跳。 沈予慕手勾了勾,于是三个脑袋凑在一块儿叽里咕噜了一番,最后沈予慕先起了身来,走到东方青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东方青空看沈予慕,鼓着腮帮子,底气不是很足的说:“我……我是不会救他的!” “为什么?”沈予慕笑着问。 “因为……”东方青空皱着眉,想着那个很漂亮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于是说,“因为他讨厌我!”他讨厌自己,所以自己也不要喜欢他!嗯!就是这样的。 沈予慕眼珠子一转,做出为难的表情:“可是青空!你看,你让他一直躺在床上,害我们都不能启程了。” “启程?”东方青空好奇的看沈予慕。 “嗯!”沈予慕点点头,“我们要带你一起启程,去找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东方青空犹豫了一下,问:“有会发光的石头吗?”他在树林里见过会发光的石头,可是后来再去找就不见了。 “夜明珠?”沈予慕想了想,说道,“有啊!有很多!你先救他,我们赶紧走吧!” 东方青空想了想,觉得有发光的石头也不错。而且那个穿红衣的人原本就红红的,现在就更红了,也没那么好看了,这样不太好。 于是跑到院子里,低着头摸摸找找,又捣鼓了一会儿才抓了一把黑乎乎的碾过的草药,往宇文佑的伤口上涂。 半个时辰后,宇文佑的烧褪了下去,众人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是松了,但是出身尊贵从没受过什么苦的宇文佑却咽不下这口气,看着东方青空露出了森森的表情,脑子里面转悠着各种予以回报的念头。 番外 东方情事(完) 宇文佑是护国公宇文谱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宇文谱是只老狐狸,自然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在司徒烨继位之后,宇文谱主动交了兵权,三子只任了小小的官吏,唯一的孙子宇文佑,则放羊吃草,爱在江湖上飘就让他飘去。 虽没有公职在身,宇文家的家教也还算严格,但宇文佑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谁见了他也不敢甩脸色。就是借着武功跑江湖打拼之后认识的沈予慕几人,虽然不会对他毕恭毕敬,还时常勾肩搭背的,但毕竟还是友好的。哪知道来了个野人,每次见到他就把头一偏,冷哼一声就无视自己的走了。甚至自己穿了新衣服,摇着扇子出现的时候,丢给自己一句:“花孔雀!”众人深以为然,从此之后,宇文佑再也没能摆脱过这个绰号。 宇文佑是只挨打不还手的主吗?当然不! 那只姓东方的小野人虽然浑身带毒,却是个不通世事的笨蛋,怎么能斗得过长袖善舞的宇文佑呢! 于是恶整小野人东方青空成了宇文佑最乐衷的游戏。两人被大家长左以思严正警告过,不许对内部人员动武、用毒包括用小动物咬,于是能玩的游戏变得有点小儿科了。 宇文佑将沈予慕折给东方青空的草蚱蜢拆了,宇文佑拿胡椒面骗东方青空是砂糖让他吃得满嘴冒火,宇文佑趁着东方青空要坐下的时候把椅子抽走让东方青空摔倒在地,宇文佑…… 几乎是来自宇文佑单方面的荼毒,东方青空单纯的,因为喜欢的小慕子和一说话就能让大家都乖乖的左以思告诉他,不能对“自己人”动手,所以忍着没用袖子里、腰上、环在脖子上的各类“小可爱”招呼宇文佑。 时光荏苒,几人渐渐的长大了,神机阁也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下一点点的完善。宇文佑对于东方青空的游戏也慢慢停止了。 作为神机阁的对外代表,温文尔雅的宇文公子,自然收敛了那些恶作剧的心思,在外交上将自己的交际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走到哪都有佳人在怀,如鱼得水。只可惜神机阁的流言,说他宇文佑是神机阁主沈予慕的枕边人,佳人总是不敢靠得太近,怕得罪了神机子。 东方青空随着时间也略通了世事,只是因为神机阁的人保护得好,所以就算坐着东方堂主的位置,东方青空也极少处理事务的。几年相处之下,东方青空越发的崇拜神机阁左护法左以思。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向很有威信的大家长左以思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众人乖得像一群小兔子,更重要的是,只要左以思让那只花孔雀做什么,花孔雀就会乖乖去做。于是东方青空便开始尝试着模仿左以思的动作和表情。对于神机阁的人而言,左以思变脸就是场噩梦。东方青空若是学着左以思变脸的话,众人都得连哄带骗忙活半天。 宇文佑因为常年在外,和东方青空见面的时机也就少了。等回过神来时,昔日见人就咬,抱着那些“小可爱”睡觉的东方青空已经长成了温润少年,都快要认不出人来了。 那一日,宇文佑去谈一笔生意,顺道拿了江南的账册回来给左以思过目。 路过中院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肤色偏白,绷着一张脸的东方青空手中抱着一盆花,从宇文佑身边走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宇文佑恍惚了一下,发现好久不见的小野人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包子脸也长开了,只有眉宇间的稚气还未褪尽。这几年倒是很少逗弄他了,突然见着了,竟然还敢不理不睬的。宇文佑觉得不舒服,心里有些痒痒,不免好奇小野人这是要去哪。 脑子里想着应该先把账簿先拿给左以思,脚步却不受控制的跟在东方青空的后面。 东方青空走到十字路口左右看,宇文佑下意识的躲在了墙角后面,躲避东方青空的视线。随即意识到自己又不是跟踪狂,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东方青空转个弯就不见了,宇文佑奇怪的找了一番,才看到东方青空蹲在街边一堆花草后面,他的旁边,坐着一位卖花的妙龄少女。 宇文佑看东方青空把珍贵郁金香和卖花女的那堆廉价的花花草草放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把这花送人了。 那卖花女一直笑着一张脸在和东方青空说话,东方青空依旧习惯性的沉着一张脸,三不五时点点头。 宇文佑看着极不舒服,云惜也是女孩子,东方青空和云惜说话的时候,表现亲昵的时候,自己也不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宇文佑将其归结为这村妇长得不好看,又不像有见识的样子,虽然东方青空是只野人,但野人如今已经文明了,应该可以找个更好的才对。 还有就是,东方青空未免也太不识趣了吧!怎么可以对神机阁外面的人这么好呢,还敢对自己熟若无睹,转眼又跑去讨好一女的,没准那女的压根就是看东方青空好骗,故意来骗那个笨蛋的。 这种“小野人只能由我来欺负,其他人不准欺负他”的心理在宇文佑心中疯狂滋长。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卖花女已经让自己用钱搞定了,转去了城西。自己赖在阁里的时间越发得多了,而且大部分时间都赖在东方青空身旁。更诡异的是,自己不觉得腻也就罢了,反而觉得意犹未尽。 有那么一天,宇文佑从外面回来,拿了颗巨大的夜明珠跑去敲东方青空的门,那人不耐烦的将门打开。 因为还在洗澡,东方青空也不耐烦先穿好衣服,于是光裸着身子站在门内,不耐烦的看着他。 宇文佑对着同样结构的身体,竟然无耻的有了反应,喉咙干涩的咽了咽口水。 “干什么?”东方青空不解的蹙眉。 宇文佑张了张嘴,竟然冒出了一句:“皮肤好白,给我摸摸吧!” 一句话预示了宇文佑从花心转变为专情,却因为太在乎而无从下手的追妻之路。得到的反应也一如那一日: 东方青空砰一声,将门关上了:“滚!” ----------我是回忆不小心换了主角,但是故事还是那个故事的分割线君---------- 回忆了很久,东方青空有些犹豫的想,宇文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欺负自己了。如果……抛却他越来越喜欢像“小可爱”们一样往自己身上凑,三不五时还要嘴碰嘴,或是抱着自己。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的。 东方青空还在低着头思索,就见沈予慕口中叼着块香酥饼,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楼逸风拖着回来了。 见到东方青空,一点也不诧异自己都走了半个时辰了,他还在原地站着。 沈予慕拿下口里的香酥饼,问:“想完了吗?” 东方青空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沈予慕露齿一笑,也不问东方青空想明白了什么,就把楼逸风手中的那一袋子零食放东方青空手里:“那去请小右吃吧!”然后牵着楼逸风的手,走了。 东方青空看看手里的东西,走回了院子里。 宇文佑还在被放倒的地方,旁边刚回来的南宫羽和云惜,以及原本就在的北凌垣围着他蹲成圈,一人拿了根狗尾巴草逗他。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宇文佑只能翻着白眼,随便他们。 “你们让开!”东方青空说着话。 众人都很给面子的给东方青空让出了路,顺便劫了东方青空手中的袋子找吃的。 “青空!”宇文佑苦笑着道,“你快放了我吧!” 东方青空说:“可以!不过你以后不能再缠着我了!” 宇文佑叹了口气,看天空:“那你还是让我躺这吧!” 东方青空抿了抿唇,问了句:“你喜欢我?” 在抢吃的三人严重怀疑东方青空怎么开窍的,也顾不得吃了,都转过来八卦。 宇文佑诧异:“我是喜欢你啊!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 东方青空想了想,摇摇头:“一遍也没有!” 众人跟着点头,北凌垣还顺道翻了个白眼:虽然从表现上看,谁都知道宇文佑喜欢东方青空。但是东方青空本来就迟钝,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白痴还自作聪明的没有表白。 宇文佑却从善如流:“那好,我现在说。青空,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 宇文佑盯着东方青空看,东方青空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了,扭动了下身子,张了张嘴。 宇文佑的心鼓噪着,想听又害怕听。 结果东方青空只是说了一句:“哦!” “哦是什么意思?”旁边等着的三人跟着宇文佑一起吼出了心中的想法。 东方青空抿着唇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解药来,往宇文佑口里塞。 喂宇文佑吃下了,转身就走。 宇文佑跳起身来,追着东方青空跑:“哎!青空,你说清楚啊!” 云惜拉了拉南宫羽的袖子:“南宫,这个算不算表白成功?” 南宫羽古怪着道:“或许?” 永远真相的北凌垣摇了摇手指,直笑:“我看,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番外 情思(兄弟) 六个月口吐人言,三岁熟读诗书,七岁能作歌赋,八岁出口成章,十岁剑术超群。所谓的神童也不过如此,何况还是个文武全才。 左以清就是这样的奇才,所以自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门有人护驾,入屋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是父母长辈见了他,也是轻言轻语。 认识左以清的人都知道,这人虽然是个奇才,却并不难相处,甚至谦逊有礼,不骄不躁。很少人知道,这个天之骄子之所以没被宠坏,全因他有个可爱的弟弟,左以思。 “可爱”一词是只有左以清才会用的说法,因为没有人会觉得左以思可爱。左以思出生的时候,许多人都盼着他会不会比哥哥更聪明,可惜的是,或许先出生的左以清带走了父母大部分的优良基因,左以思就显得十分笨拙,到了两岁才落地走路,开始牙牙学语。 这原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在左以清的光芒之下,这个弟弟越发得显得平凡无奇,也越发得不招人待见。 可是偏偏左以清就是喜欢这个弟弟,左以思刚出生的时候,左父就抱着左以清去看,那时候的左以思还小小的皱皱的也丑丑的,左以清还是觉得,有个弟弟真好!有了弟弟,就可以由他来保护了。 小小的左以思不懂这些,他只是每天努力的吃饭,努力的蹬着小脚要长高,努力的学走路。左以清则躲在一旁,看弟弟迈着白白嫩嫩的小短腿学走路,看弟弟摔倒了也不哭,小小年纪就学着大人皱皱眉,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很勇敢,也很可爱。 左以思会走路了,左以思认字了,左以思昨天在院子里玩球的时候摔池塘里,被虫子咬了…… 关注弟弟在做什么,成了左以清最大的乐趣。不过有一点让左以清很烦恼,因为他很喜欢左以思,可是左以思讨厌他! 左以思讨厌左以清是有理由的。左以清第一次当哥哥,没经验。他抱左以思,结果两个人都摔倒了,脚上破了皮,左以思挨骂了;还没学武之前,他爬树想给左以思摘颗苹果,不小心掉下来,左以思挨罚了;他偷偷带左以思出去城外看桃花,结果下了场大雨,左以思发烧了,却还是挨打了…… 左以思八岁的时候,在树下罚跪,左以清心疼,偷偷给左以思带了药去。小小的左以思抬着头,很认真的看着左以清说:“哥,我早想和你说了,你能离我远点吗?” 左以清摸了摸左以思的头说:“笨小思,说什么呢!你可是我弟弟!” 左以思说:“可是,你却是永远只会让我受罪的哥哥!” 左以思的眼神里没有埋怨,只是像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一样,很认真的阐述自己的观点。却让左以清清楚的意识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忽视的一切。 左以清习惯所有人都以自己为中心,习惯到连说要保护的弟弟,也觉得应该理所应当的为自己的喜欢承受一切。 从那天开始,左以清便不在左以思的身边晃了,左以思就算没有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并不笨,因为他总是认认真真的在学每一样东西,他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却并不急躁于知晓一切,只在自己能理解的范围内一步一步的努力。可惜父母看不到这一点,就算自己试图提醒,也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 左以清能做的,就是带着是非离左以思远一点,让他有更多的空间去学自己想要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左以清会趁着无人的时候,去看自己的弟弟。有时候会遇见在看书的左以思,有时候会遇见沉沉睡去的左以思。 第一次成长的那天夜里,左以清从梦中惊醒,摸了摸已经湿了的下身,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第一次梦遗的对象,竟然是……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预兆的吧!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这般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可是,不用说左以思是男的,单凭他是自己弟弟这一点,就让他无所适从。自己现在是风云人物,哪怕表现出些微的倾向,可能又会扰乱那人平静的生活。 左以清爬坐起来,换了衣衫,依旧找了个地方去看左以思。 那个沉默的弟弟也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冷着脸的模样了,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左以清知道,左以思也有了自己的朋友,云惜、宇文佑……这些人甚至可以和他秉烛夜谈,彻夜不睡,而自己,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左以清知道自己的执念有多强,一旦确定,就不愿改变。他对左以思动了情,左以思就必须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抢。这样想着,心中的想法也就慢慢成型了。 自己霸占了父母和周围人的宠爱这么多年,也该还给他了。更何况,朝中正是三皇子和七皇子斗得最狠的时候,他必须退出这个风暴圈。 那一天,左以清找到了左以思。左以思正在屋内看书,见到左以清来的时候,甚至吓了一跳,犹豫了很久,才喊了声:“哥?” 左以清笑了,却是亲昵的凑过去,亲了亲左以思的脸。 左以思吓了一跳,全身僵着,却不好说什么。 左以清摸摸他的头:“年纪小小的,却像个小老头一样。” 左以思在心中哼了一声,却不回他。 左以清知道左以思不怎么喜欢开口,于是笑道:“以前,哥哥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你也知道。”左以思别扭着说。 左以清笑了一下:“以后,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也说不定。” 左以思狐疑的抬头:“哥,你又想干什么?” 食指点点唇,左以清神秘的笑了:“这是个秘密,不过说不定会是个很大的转机哦!” 左以思更加疑惑了。 左以清摸摸他的头:“记得,今天我没来找过你。还有,也记得四个字:不要去找!” “不要去找?”左以思皱眉,偏头,沉思。 “嗯!不要去找!总会回来的。”左以清笑着,看着少年偏着脑袋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抱住了左以思,在那粉红的唇色上印上了一吻,又在左以思反应过来之前,嬉笑着走了。 气急败坏的左以思没法拿左以清怎么样。三天后,他终于明白了左以清那句话的意思。 那个前途无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奇才就这样走了!连银两和衣服都没带,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只留下一封信,说他要去当闲云野鹤了。 左家父母哭得晕了过去,许多人进进出出差点挤坏了左家的门槛,作为左家唯一还站着的人,左以思只能忍着怒火帮左以清收拾烂摊子,这一收拾,竟然是十来年。左以思渐渐地得到了父母的爱,周围人的信赖,却始终觉得,这是左以清的施舍,忘不掉,舍不下。 直到有一天,左以清带着黑纱帽,驾着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似乎一直没什么改变的容貌,双眼含笑的看着左以思,好像在说: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 这一次,他只是个天涯归来的浪子,不必承受溺爱下的包袱,他只是为了左以思而来的,也有了足够的实力,能将人留在身边。 一时的放弃,不过是为了长远的厮守。你是我的情之所向,我的以思! 卷四 番外 思情(上) 一张无害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散着些书生之气,只是站着,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便隐隐读出了其中狡猾的意味。 左以清回来了! 虽然和几年前的怒杨已经有了不同,左以思一眼便认出了人来,不仅是源自血脉里不容分隔的那一部分,也源自于这个人在自己心口划了一道痕,深得经历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法忘怀。 他是他的兄长,有得天独厚的风华,有谈笑间占尽先机的才学。从他睁开眼开始,这个哥哥就一直站在自己企及不到的前方,散发着让人动容的光。 哥哥有父母的宠爱,有众星捧月的优待,自己从来不嫉妒的,因为那是他应得的。年幼时,左以思时常看着迎着阳光笑着大踏步前进的哥哥,想,那便是自己努力的目标。 于是摔倒了便自己爬起来,练武看书从不间断,想着再向前一点,再努力一点,就可以靠他更近了。 左以清是左以思的光,就算这人总是喜欢招惹自己,让自己受罚,然后又心疼的在自己身旁蹦来跳去,也不能抹灭左以思追着左以清前进的步伐。只是父母似乎不太乐见自己同兄长靠得太近,自己生性内向,也不知道如何同这人相处。于是伤人的话便脱口而出,划清界限。 年少懵懂的年岁,悄然从指间流逝。直到那一天,左以清突然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好像天塌了一样,自己想追逐的太阳突然间被后裔的弓射了下来,一片黑暗。心口窒息的感觉,那种怅然若失的绝望,让左以思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扛下了他留下的摊子,他接受了他在家中的地位,可是无法接手的,是他留下的伤害,无法释怀的,是自己向超越他的愿望突然没了着落。 左以思望着自己的手,想,若还能见到他的话,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如今,他回来,好端端的,微笑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摇着一把折扇,一派风流的说:“我同你回去吧!” 左以思手心握起,冷着一张脸,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左以清摇头叹笑:“父亲不是教过你,对待自己的兄长要恭谦?” 他忘了,父亲从来不曾教过自己任何的东西,直到他离开之后。 “父亲只说,”左以思抬眼看他,“见到无良兄长,就算打残了也无所谓,留个全尸就行。” 左以清摇折扇的动作停了下来,左以思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时间在一瞬间静止了,屋内的杀气弥漫开来…… 一个剑光忽闪,一个折扇呼呼而响。左以思在那一刻,只想狠狠地揍他一顿,XX心中十几年的无名火。左以思却好似几分玩笑一样,没尽全力,最后被他的剑锋压在地上。 剑尖直指着左以清的喉间,时间静止。 左以清好似不以为意一样,挥着折扇为自己扇风,唇角含笑:“几年不见,小思的武功修为大有长进了,为兄甚是欣慰。” 一声“小思”却让左以思眉间微颤,这世上,只有这人会这么叫自己。只是听着,却不太顺耳。 “闭嘴!”左以思瞪着明明败了倒在地上,却毫无狼狈之相的左以清,“你为何放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左以清扇风一转,隔开了左以思的剑,优雅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搭上了左以思的肩头,“呐,我同你回咱家吧!” 左以思冷笑一声,拍开他的手:“你眼里,还有价?”是谁抛下了整个家族,说走就走。是谁嘲弄的亲了自己,眨着眼睛说了声“保密”就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是吻,不是嘲弄呀喵!) 左以清笑着晃扇,掩住了自己弯起的唇:“自然没有!但是,我眼中有你!” 左以思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左以清眯了眯眼,笑了一下,晃着折扇跟了出去。 倒是有情也无情!左以清从来都是自私的,他服从强者,服从私欲,所以他会选择魔教,所以他一直到自己喜欢左以思,便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所有对他好的人。他回来了,不是回来承受责问的,就算是责问,也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资格。 当然,左以清不准备告诉左以思,这个从小认真的人,站在灰色地带,虽然黑白不沾,却偏偏有情有义,自己刚回来,自然不能因为这种理念不合的问题失了先机。所以和楼逸风请了假,同左以思回去,目的却是不单纯的想靠近他而已。 …… 望着眼前的两匹快马,左以清的折扇遮住了脸,觉得有些遗憾,如果是一匹就好了,或者马车也行!并驾而行虽是同路,却如何能多多亲近呢。 “磨蹭什么?还不快走。”许是习惯了对阁内的家伙们呼来喝去,左以思对左以清喊了一声。 左以清一边想着自己加装不会骑马的可信度有多高,转而叹了口气,乖乖上马。虽然不能搂搂抱抱,不过说说话,谈谈情,总归还是可以的吧? “小思,别总绷着一张脸,像小老头一样。来,笑一个,哥记得你笑起来好看。”纸扇一扇一摇,一派潇洒。 左以思:“……”眉心微挑,不予理会。 “眉眼长开了,唇形不错,很适合接吻。”舔了舔唇,不知道那滑腻的舌头尝起来是不是甜得腻人。就算不甜,也足以让自己沉醉温柔乡。 左以思:“……”没有点名,说的不是自己,没准是昨晚在哪个烟花柳巷里看上什么人了。 “小思,别总穿着一身素衣,挑点艳丽的衣服。”最好是一层轻纱或什么都不穿,咽口水,是不是禁欲太久了? 左以思:“……”抓紧缰绳,下颌紧绷,这人似乎太罗嗦了些。 “小思,这么多年,可有想我,我可是每天每夜,都在想着咱家小思可是长大了。”顺便想想那夜看到的美景,浴桶里刚出来,沾着水汽的身体,是否开始识得XX了? 左以思勒马。 左以清停了下来,看他:“怎么了?累了?” “左以清!”左以思喊他的名字,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若是不愿回来,便不用跟着我。” 左以清摇着折扇,策马走到左以思旁边,望着左以思的眼温润如水:“你又怎知,我不愿回去?” 左以思抿唇,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比他所知道的更了解他。如果一个人在生命之初的十四年,双眼里都只看着一个人的话,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唯一不了解的,也只是不明白,那年这人遇上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便离开了。 左以思停顿了一下,只提醒了一句:“爹娘身体不好!” 左以清眯着眼笑了下,抓过左以思的手:“放心,我知道分寸!”说罢,竟然将人一拉,就着脸颊的位置亲了一口。 左以思惊讶之下,一把将人推开,两匹马原本就靠的近,这下子全乱了套,双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一声闷痛,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左以清手中握着。 “怎么样?没事吧?”左以清凑过来看。 左以思隔开他的手,皱着眉厉色道:“你给我放开!” “只是亲了一下,以慰相思之苦,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左以思越是恼火,左以清越是笑。 相思之苦!!! “左以清!”左以思字字咬牙。 “我在!”左以清眉开眼笑,温柔如斯,“你应该喊我哥哥才对吧!” “你——”左以思握拳。 左以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拳头,整个人将左以思压在身下。 身下的人猛烈的挣扎,却耐不住左以清带着几分蛮横的力气。 左以清微微一笑:“在到家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 左以思直觉的不想听。 左以清却义无反顾的微笑着说了下去:“我会来,只是为了你!我最爱的弟弟!” 绚烂的阳光了过来,原本总是迎着阳光只露出后背的人,此刻却背向着阳光,将所有的表情融进了阴暗里,让他全然无法看清。 …… (应童童的要求,把左以思和左以清的故事写完。另外,还有一个《阁主夫人的一天》的一章番外,神机就全部完结。嘻嘻!) 卷四 番外 思情(中) “你还知道回来!”左父手中的被子重重的撞在茶几上,茶水溅了出来。 左以清翘着二郎腿坐在厅堂右侧,离了三张椅子的位置,摇着扇子笑:“嗯!认得路。” 左以思看了看满脸怒火的左父,和拿着手帕低低哭泣,双眼一直胶在左以清身上的左母,沉默的退出了房间。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他是一向不懂的。 神机阁与左府离得并不远,左以思回了神机阁,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决定先睡一觉,明日再回左府看看。比起左府,神机阁更像自己的家,至少不管是自己还是神机阁的其他人,只要回了神机阁,都会不约而同的放下戒心,安然的享受难得的平静。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只觉得平时宽大的床铺突然拥挤了起来,身旁更是多了一个温热的庞然大物。 根本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左以思已经清醒的双眼一眯,伸脚一踹,准备将人一脚踹下床去。 哪知来人早有防范,直接错开自己踹过去的脚,一个翻身,直接将左以思压在身下,笑道:“以思,你真狠心呀!这么凉的天,竟然想让自己的兄长睡地上?” 话语带动了胸口的颤动,连带着被迫贴着他的左以思也感受到了。只觉得几分怪异,更多的气愤难平:“左以清,你是怎么进来神机阁的!”对他们而言,神机阁是最好的保护场所,没有人进得来,若是没经过允许还进得来的人,根本就不用防范了,直接躺倒等死吧!不过,左以思并不相信左以清有那样的能力完好的出现在神机阁里。 左以清笑了一下,并不从左以思身上起来,而是就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从枕边翻出了一样东西,在左以思面前晃了晃:“沈阁主给我的。” 那是神机阁的通行证。想必,自己住哪儿都是沈予慕说出来的!该死的小慕子,自己最近是不是对他太宽容了! 左以思心中转动着应该如何回报自家阁主的方法,身上,正压着他的左以清已经低下了头来,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带着几分霸气和势在必得的架势,左以清扣着左以思的手,吻得投入。左以思被突如其来的亲吻震住了,以至于一时没了反应。左以清的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嘴,随即,舌头便伸了进来,舔吻、咬噬,好似要将他吃进去一般。 从来不知道情欲为何的左以思被吓住了,随即趁着左以清吻得投入,一个使劲,将左以清推到了地上。 抓过一旁的长剑,恼羞成怒的朝地上刺了过去:“给我受死吧!” 左以清就地一滚,躲开左以思的剑,哪知左以思根本就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另一剑随即也刺了过来,左以清衣衫不整的一边躲,一边喊:“冷静!以思,你要冷静啊!” “有什么可冷静的!你这个色狼!”一准是平日里温柔乡里留念惯了,如今睡糊涂了,连自己这个弟弟也敢下手。 “我就算是色,也只对你一个人!”左以清一边拿着桌椅阻挡左以思毫无章法的剑,一边替自己辩解。 “你还敢说!”左以思气急,凌厉的一剑刺去—— 左以清眼看着那一剑就这么冲着自己过来,躲无可躲之下,干脆就靠着墙壁,对着左以思笑:“我是认真的!” 左以思也不是真的想杀左以清,更不相信他真就躲不开了,于是那一剑没个轻重的直接穿透了左以清的侧肩,喷了左以思一脸的血。 他怔住了,那一剑放也不是,拔也不是。只能直勾勾的看着左以清吃痛的脸,骂了声:“你疯了!” “差不多!”左以清镇定自若的道,“哎,你别动,疼!” “疼死你得了!”左以思骂了一声,抓着他坐在床上,让左以清一手扶着剑柄,自己出去找大夫。 哪知左以清却突然扣住了他的一只手,将人拉近。未免碰到左以清的伤口,左以思根本动都不敢动,只得让他将自己拉近,又一次的吻上了自己的唇。 左以思气得想咬牙,左以清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别的原因,并没有过多缠绵,他说:“以思,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的还要多。” 左以清放开了扣着左以思的手,左以思却觉得,自己被比那扣住的手更牢的东西困住了,难以呼吸的锁。他站起身来,看也没看左以清一眼,去喊了大夫进屋,自己则去了别的院子里。 一连几天,左以思毫不关心左以清死了没有,伤的多重。只听属下来报,说左父左母原本准备了一堆训左以清的话,在见到他受伤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凡儿让左以思去查清楚,是什么人想伤害左以清。 左以思听了话,只是冷笑。用得着查吗?那一剑就是自己砍的,不过会受伤,完全是那人自己找虐! 想到这个,手中刚签好的文件就“唰”一声扔到了一边。心中一股子闷气怎么也消不了。 这个朝代因为皇帝自己就爱的是个男人的关系,并不禁男风,沈予慕和楼逸风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一对,宇文佑恋慕东方青空更不是新闻。但,这并不代表着世俗的枷锁容许破坏到近亲相恋的地步。 话说回来,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得还要多。”自己何曾想过左以清想和自己在一起? 好吧!就算朦胧的知道,左以清似乎有这样的倾向,就算自己曾经设想过,那又如何?他和自己,怎么可能—— “怎么,心情不好?”说曹操,曹操到。那人此刻已经推了门进来,露出一只胳膊的肩膀上缠着绷带,绷带上几点红不知道是血迹还是药水。 左以思心情恶劣的道:“还没死?” 左以清轻笑了一声:“没有得到你之前,我怎么能死呢?” 左以思冷笑了一声:“意思就是得到了,就可以去死了?” 左以清温柔的一笑:“不!若是真得到了,你又怎么舍得让我去死呢!” 左以思避开了左以清的目光。他擅长处理神机阁的事物,擅长处理阁里那群家伙惹下的各种麻烦,却永远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他不想探究左以清话里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更不想去深想自己面对他时失律的心跳究竟是为何。 左以清慢慢的走到他身前:“你想清楚了吗?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什么时候让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更何况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为此浪费自己脑力的必要。 左以思收拾了情绪,抬起头来,决定同他说清楚:“左以清,你是我兄长。如果你不乐意这个身份,那也是魔教的书部之王。我与你之间,远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左以清用手上的手抚上左以思的脸,轻笑:“我总说,亲爱的意思,你完全没必要将自己绷得这么紧。事事遵守规则,不累吗?我知道,你不讨厌我的吻,也不讨厌我的亲近。那为什么不答应呢?除了我,你难道还能找到其他陪你共度一生的人吗?” “这不需要你的关心!”因为他身上有伤,左以思并没有拍下他的手,强装冷静的道。 “哎呀呀!怎么这么无情呢!”左以清笑着,揽住了左以思,“我可是最爱你的人,怎么能不关心呢!” 最爱你的人…… 左以思眼神微动,却是沉了声音:“哥,你别闹着我玩,这并不是个有趣的游戏。放开!” “我可以对任何人游戏,唯独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左以清笑着松开了手,“这一次,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个你耗,一直到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不信的话,我们就走着瞧好了!”说着话,在左以思的唇角落下了轻吻,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 左以思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向后倒在了椅背上。想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唇角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心又一次乱了。说着不愿违背伦理的自己,真的能逃得开吗? (TaT狐兔以为这章可以把左以思和左以清的部分写完的,结果发现还要一章,痛苦中……) 卷四 番外 思情(下) 左以清性格上的缺点很多,唯一的优点就是认定了什么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如今这项优点完完全全的发挥在了左以思身上。 左以清成了神机阁的常客,做沈予慕带着楼逸风回来之后,更是得了两人的许可,在神机阁里随意出入,到后来,沈予慕大手一挥,直接把左以思隔壁的院落划给了左以清。左以思为此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沈予慕,却也没真的反对。 间接纵容的后果就是,左以思几乎走到哪里都会遇见左以清。不像宇文佑追东方青空一样,见了就抱,想尽办法讨好。左以清日行一问的来到左以思身前,勾着狡黠的笑意:“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然后不管左以思回答的是“不”,或是沉默不语,他都只是笑笑离开。 楼逸风虽然不再是魔教的教主,魔教七部却好似不知道一样,依旧以楼逸风为尊,不过一些琐事自然不会上达,以至于七部的事务还是挺繁忙的。左以清除了每天同左以思报道之外,几乎很少出现,这让左以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越发的觉得左以清那些话,其实是儿戏吧!每当左以思这样想的时候,左以清又会掐准了时间空出几日来,天天缠着他,半夜爬窗,偷吻之类的事情坐起来更是罄竹难书。 又一年的冬天来了。在寒冷的冬天里,就算是闹腾的武林也日渐的安静了下来。寒冷和冰冷下的慵懒,让神机阁众人都当起了甩手掌柜,养小可爱的养小可爱,种花草的种花草,逗人的逗人。 唯一不任性的,只有做事情一向认真的左以思。楼逸风端着几盘鲜果从楼前经过的时候,便看见了抱着暖炉,还在批阅文件的左以思。于是在左以思身旁放下了一盘。 自从来了神机阁,这个神仙渐渐的沾了凡尘的气息,有了些人情味了。以往,他的眼里从来只看得到沈予慕一个人,对其他人总是淡淡的不加理会,如今,对待神机阁的人,也慢慢放下了心防。对于楼逸风而言是不是好事左以思不知道,但对于神机阁而言,却足够让人欣喜的。 楼逸风:“予慕他们在院子里玩闹呢,你不一起?” 左以思微微一笑:“总要有人收拾残局,我等等再去!” “嗯,辛苦你了!”楼逸风说着,突然点了点桌面,道:“你们凡间有阴曹地府的说话,对吗?” 左以思不明白楼逸风为何提这个,还是回答道:“是的。” 楼逸风淡淡的道:“地府确实是有的,阎君掌管下的阴兵阴将,负责的是凡人的生死轮回。忘川上的奈何桥旁,孟婆派送的孟婆汤,用来忘记前世的一切,奈何桥后,便是六道轮回。但是轮回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因果相连的人,前生可能是父子,后世却有可能是夫妻。” 左以思眉心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曾去忘川取忘川水,见过一个鬼魂,他说在奈何桥头等人。说好了百年之后地府相见,他等的人却晚了三十几年,就算他想等,阎君也不会同意的。于是他向阎君求了个情,等那人来时,就和他投到同一个家,做他的兄弟。因为若是生在了别处,他不知道该如何寻找,但若是血脉相连,自然不会分离。”楼逸风说完话,衣衫翩飞而去,“当然,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凡人被束缚了XX和灵识,看不透,也参不透,你或许可以。” 左以思那般聪明的人,如何会参不透楼逸风话里的意思。特地迂回的说了一个故事,不过是告诉他,就算是血缘兄弟,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两缕幽魂,原不必为道德所约束。能相恋,自是有缘,不必逃避,以因果轮回来说,两人前世说不定原就是情人。 左以思不知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足够掩盖伦理下的罪恶感。老实说,他并不是一个忠于世俗的人,最多只是尴尬的有些裹足不前而已。 也不知道是楼逸风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犹豫,还是根本就是左以清特地搬来的救兵。起码,自己确实多少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便也让左以思明白了些许。说什么不在乎,说什么不乐见,其实……是有点动心了吧! 有些想通了,也不意味着左以思会自己跑去和左以清说,他依旧平淡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偶尔为沈予慕等人收拾烂摊子。那些烂摊子偶尔还好收拾,但是偶尔—— “阁主带着东方堂主和魔教书部之主左以清去了怡香楼。”下属恭敬的鞠躬报告道。 正在堂中品茗的楼逸风,宇文佑和左以思同时眯起了眼。 怡香楼……那不是附近最大的伶人馆吗?几年前,那便是沈予慕出入频繁的地方,这几年却是一步也没踏进过,今天竟然还带上了东方青空。 一道风过,却是楼逸风掠步而去。宇文佑也跟着跳了起来,要追出去。 “等等!”左以思阻下了宇文佑的步伐,问下属,“是谁领头去的。” “是……是左以清。”下属低着头答道。 左以思咬了咬牙:他就知道! 宇文佑也一副忿忿的样子,直接对左以思道:“小左,你管管那家伙把!我好不容易才让青空松口,可不能这时候让他先懂了男女情爱。” 管,自己管得了吗? 冷哼了一声,锁着宇文佑出去了。 原以为会兵荒马乱的怡香楼却静的出奇。左以思蹙着眉走了进去,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想想也觉得奇怪,大白天的,怡香楼怎么还可能营业。 回过头去想问宇文佑,却发现宇文佑不见了人影。 老鸨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客观,白日宣淫来了?哎呀,客观怎么如此性急,就不能等红灯初上的时候再来?” 浓郁的胭脂粉味飘来,让左以思倒退了一步,越发的觉得奇怪:“今天除了我,没有别的客人来吗?” “客人?有啊!”老鸨捂着手帕笑得花枝乱颤,“哎哟,要不是看那几位爷出手大方,妈妈我还真舍不得让他们大白天的欺负我们楼里的姑娘和相公们。来,来,这边走。” 左以思满是防备的跟着老鸨上了楼,老鸨指着一间厢房:“哝,都在里头乐呵着呢!客官自便啊!妈妈我去补个觉。这大白天的哟,也不让人睡个安稳。” 几道清亮的笑声从厢房里传来,却是是沈予慕他们的声音。奇怪,楼逸风不是来了吗?怎么还纵容这自家阁主在里面胡闹。 他推了门进去,厢房里意外的干净亮堂,沈予慕、东方青空包括后来的楼逸风和宇文佑都坐在那说着笑,好不热闹,并没有什么相公小姐。 “哎!小左,你也来啦!”沈予慕笑得格外灿烂着道,“我就说嘛,平日里难得见着你们,只要我们跑这儿来,你们自然就出现了,哈哈!” 左以思蹙了蹙眉:“又瞎胡闹。” 左右看了看,问:“我哥呢?” “哦,他呀!”东方青空张口吃下宇文佑夹过来的东西,“从妈妈那叫了几个人,去了三楼的第二间厢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左以思知道东方青空不会说谎。沈予慕笑着道:“哎呀,别管他了,小左过来,这儿的大厨做的菜很好吃的。” 左以思的手握了握:“不了,我还有事。”说着,退出门去,没看到门后几个人迅速交换的眼神。 阁主他们喜欢玩闹也没什么奇怪的,也不算闯祸,自己应该可以回去了才对。至于左以清那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原就不是自己可以管的。 走了几步,最终还是顿住了步伐,迅速的朝楼上走去。来到三楼的第二间厢房,想也不想的直接一脚将门踹开:该死的没关系!他怎么说也是左家子孙,这么流连青楼算什么?既然是自家哥哥,总该教教他什么叫洁身自好—— 一系列的借口,在见到门口空荡荡的房间时,全然僵住了。 他迅速几步走向那张宽大的床,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听砰一声,门在自己背后关上了。那个人正背靠在门后,看着他。 “你设计我?”左以思冷冷的瞪过去一眼。 左以清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不过是沈阁主临时起意而已。” 左以思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让开吧,我要出去。” 左以清却是不让的,只笑道:“你说我设计你,那么你为什么会上当呢?怎么,在乎我?” “那是因为……”借口就在左以思的唇边,却如何也吐不出来。自欺欺人而已吧,明明就想着进来以后,直接对着左以清胸口捅上一刀,明明就想着,这人不是说喜欢自己吗?为什么还来青楼?明明就想着,一直在自己视线里的一道身影,若是旁边突然多了另一道,自己能受得了吗? “我等得够久了!”左以清说着话,将左以思扯入了怀中,“哪怕能得到你这一丝丝的在乎,也值了!” 左以思冷道:“何必说的这般卑微。” “在爱情里,先爱上的一方,谁不是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了。”左以清死死的抱住左以思,好似要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一样,“你呀!心也认了,本能也认了,能不能让你的嘴,也一起认了,别再拒绝我了。” 左以思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逃了:“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因为身不由己,所以逃不得,放不下。 左以思伸出了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回抱住了左以清。逃不得,放不下,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