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作者:白衣若雪 文案 燕靖第一次遇见顾清风,他已经是奸相手下的第一狗腿子,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戳了他的心窝。 顾清风蛮横跋扈,欺软怕硬,戳了燕靖的心窝; 顾清风处事决绝,不择手段,戳了燕靖的心窝; 顾清风因为怕死,对他百般讨好,在他面前端茶递水、捶肩捏背、奴颜婢膝的样子,戳了燕靖的心窝;注:此文是养成系文,不是虐文,也不是替身文。简而言之,一个小攻将小受带在身边教养的故事。 此文架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欢乐CP:不举的小攻,不想受的小受。 内容标签: 宫斗 欢喜冤家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清风 ┃ 配角:燕靖、李探、陈相、严进 ┃ 其它:谋朝篡位 晋江银牌编辑评价 顾清风是个佞臣,仗着有丞相撑腰,平日里盛气凌人、飞扬跋扈,却万没想到得罪了比丞相身份更高的靖王。 对于这个奸相手下的第一狗腿子,靖王很是讨厌,却又杀不得,于是干脆叫到身边亲自调教。 没想到慢慢相处中,竟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这是一个特别不招人喜欢的小受和一个同样脾气差不招人待见的小攻一起奋斗的故事,也是两个没人爱的家伙慢慢成为一家人的故事。 本文文风朴素诙谐,行文流畅,故事引人入胜。朝堂之争虽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却阻挡不了两人之间那淡淡的温情。 第1章 将近年关,就连都城应天也冷了起来,前些天下的大雪至今未化,街道上早就清理干净了,可是街道两边的屋檐上还残存着些,偶尔闪瞎人的眼睛。 顾清风坐在高头大马上,微微眯眯眼,身边的小爪牙立马凑上前来:“大人,我看靖王殿下一定是下雪路上延迟了,要不这一会早该到了。”顾清风抿了抿嘴,摸了摸马鞭,手指都快冻僵了,今天真他娘的冷!爪牙李探狗腿的笑:“大人,不如我们先去茶楼喝杯热茶?反正我们前方有人,只要靖王殿下入了城门,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来报告我们,我们再出来迎接也不迟。” 顾清风想想也是,这样等下去没等到靖王,他就先冻死了,这官服看着鲜亮,实在是不保暖。顾清风哼了声,高头大马也同时哼了声,喷出一口粗气来,生生掩盖了顾清风说的话,李探坐在马上伸长脖子问他:“大人你说什么!”顾清风真是恨的磨牙 :“走!我们先去喝茶,余下的人都给我好好站着!谁也不得懈怠!”后头的两队人马老老实实的坐在马上:“是,卑职遵命!” 顾清风领着李探进了这个街上最大的茶楼。茶楼的小厮一看是他,脸上衰了下,也就一下立马赔着笑上来了:“哎呀,是都知大人来了,都知大人请上二楼雅座,快请坐!小的这就给你上好茶。” 小厮把他引到二楼,找个好位置,把挂在肩头的白毛巾拿下来擦凳子,李探踢了他一脚:“滚开,你也不去换快干净的毛巾,你擦脸的能跟我们都知大人屁股坐的相比吗!”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酒楼上有喝茶的都忍不住笑了,坐在最靠窗的一桌人笑的最无忌,顾清风循着声音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神是狠的,至少刚才笑着的人都低下了头去,唯有那一桌人还放肆的看着他。 顾清风下意识的抿了抿嘴,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他最恨别人这样看他,更狠别人玩笑他,放眼大梁王朝,有谁敢笑话他顾清风!看他笑话的人都被他抽了,顾清风是很想抽过去的,可是他还是顾忌了下,要看一下人的身份,恃强凛弱算是他的本能。 顾清风看了一眼那靠桌的几个人,眼神放肆的是坐在最上方,长相有那么几分锐气,可惜穿戴很普通,身上配饰也简单,并没有特别的记号。顾清风从上往下的看了他一遍,确定京城里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顾清风扯了扯嘴角看其他两个人,左手边是个长相普通的人,看不出什么,而右手边的老者竟然还穿着翻毛大裘,从衣装上看来他们像是北方来贩卖皮袄的,怪不得不认识他,竟敢嗤笑他!真是该死! 顾清风这么想着一鞭子挥了出去,顾清风别的不行,唯有心狠,心小,所以就格外嫉恨别人,对别人下手从不留情,这一跟鞭子不知道打过多少人,那是很准确,直奔这一桌上飞去,他本来以为这一鞭子准确无比的,总会打着个的,结果鞭子缠到一个人手里去了。 顾清风也不知道他如何发力的,眼前一花时已经连人带鞭子趴地上了,这一跤摔的结结实实,连木桌子都带倒了,顾清风气没喘好,李探就扑了过来:“大人你没事吧,大人……”他们家大人跟风筝一样,那是个纸糊的,这一摔还不摔死啊,李探哭爹喊娘的扑了上去,顾清风差点被他气死,这个败事有余成事不足的家伙! 顾清风好不容易爬起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滚开!混账!”李探一看他额头上破了皮,立马搬起板凳就要往那一桌人身上扣,他们主仆二人横行霸道惯了,整个京城见了他们都恨不得低着头走,这一次竟然敢打他们大人的脸,那就是打丞相的脸!这还了得。 李探气势汹汹的扑了上去,结果跟前面的一样,还没等看清楚怎么跌倒的,李探就嚎了一嗓子,顾清风回头看他,只见李探两个门牙掉了,血咕咕的往外冒,说话都漏风了:“大……大人……”顾清风的眼神一下子狠辣起来。 刚才是他轻敌了,他的武力值虽然不好,可是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一拉就倒的,更何况李探的力气也是不容小看的!顾清风收好鞭子,这才正眼对上这一桌的人,上座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在喝茶了,手里端着茶从头到位都没有动一下,可见这个是领头的。刚才捏他鞭子、打李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家伙,一张平凡的脸没有想到这么厉害! 他一个人就让他们两个吃了这么大的亏,而人家分毫未伤。顾清风咬了咬牙抱拳问首座的人:“敢问阁下是谁?”他好回去跟相爷交代! 坐首的那个人看了他一眼,眼神顷刻间转的极为冷淡,也不作答,顾清风磨了磨牙:“阁下到底是谁,说了我也好跟相爷说一声,让相爷请教下。”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一身黑色绯边的都尉府官服,黑色锦缎上面绣着同样绯色的老虎花纹,是6品虎袍,帽子上一颗绯色宝石,触目之处,光彩照人。 果然是都尉府的人,一副盛气凌人模样,如果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阴狠的话倒是一副好相貌,可惜是丞相的走狗。走狗也就罢了,还敢这么招摇的打着他的幌子,飞扬跋扈,无恶不作,甚至连点眼色都没有,白长了一双眼。 左下首的那个动手的小哥刚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就被他旁边的拉住了,这个人年纪较大,说起话来倒是狠毒:“无知小儿,天子脚下,竟敢如此放肆。”顾清风脸上阴晴不定,想要发作又顾忌这几个人,他穿着这一身衣服他不认识,他自报门户说是丞相的人,这几个人还是不害怕?不知道是自恃甚高还是不懂行情! 顾清风有心想走,打不过就跑也是他的作风,可是李探这个没眼色的还在这里哭丧:“大人!这群王八蛋欠揍了,大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不把这个酒楼砸了我就不姓李,还有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顾清风顺着他的话去看酒楼的众人,众人一看他立马都低下头去了,可是嘴角的笑容都还没有来得及掩盖,一看就是幸灾乐祸!看见自己倒霉了一个个笑成这样!王八蛋!他们竟然敢笑他,连个茶楼小厮也敢笑话他!他如今是当朝宰相陈相爷手下的第一幕僚,是都尉府指挥使的六品都知,早已不是当年在他们门前乞讨的乞丐了,他们竟然敢小看他! 顾清风打不了那桌人,可是小厮还是打的了的! 小厮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果不然脸上啪的挨了一鞭子,小厮立马跪下了:“都知大人饶命,都知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去给你泡茶。” 顾清风早已没了喝茶的心,脸上破了皮的地方滴答滴答的流血,顾清风抹了一把眼神又狠了起来,又一鞭子甩了过去,小厮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样子终于让他心里有了一丝快感。 顾清风再次挥鞭子的时候被人用东西打了一下手腕,顾清风刚要回头发怒时,李探带着人冲了进来:“大人……大人,靖王殿下的旗仗队已经到了宫门口了!”顾清风狠狠的看了那一桌的人:“我们后会有期!”领着他的众爪牙出去了,一路走过的地方桌子凳子踢翻了,茶楼的老板敢怒不敢言。 等他们出去,靠窗的那位长者才问道:“刚才那人是谁,这么的蛮横。”用蛮横这个词太客气了,大概他也是顾忌相爷的力量吧,茶楼的老板苦笑:“客官就不要问了,哎,如今这个世道难啊,今天还是好的了,没有全给我把楼砸了就是好的了。” 为首的那个人眉头皱了下:“陈相把持朝政,都尉府张牙舞爪,欺君误国。”话语是淡淡的可是一股子凌厉之气,茶楼老板连忙奔了过去:“客官快别说了,一看你们就是从北方来的,不知道这京城,哎!算了,今天是借着那位靖王殿下的光了,这才送走了那尊瘟神。” 茶楼老板不敢细说,这一桌人却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恶行,就劝着他多说几句,被打的那个小厮感激这桌人的出手相救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些人都是都尉府的,仗着是朝廷的爪牙就无恶不作!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 都尉府人人都知道,是皇帝的亲卫队,专门维护京城的安全。呵,说是维护治安,其实借着权利无恶不作,夜间妇人哄苦恼的小孩都会说:再哭,让都尉府的人把你抓去。可见名声有多臭。 燕靖听着都尉府这个名字眉头也不由的皱了下。老百姓并不知道都尉府真实的作用,看他们天天巡街,抓这个抓那个,恨透了他们,其实都尉府最狠的他们不知道,这是一队专门替皇上刺探可能威胁皇权、危害朝廷的行为和言论,并捉捕和审讯嫌疑人的特务组织,所行之事只要危害到了皇权,格杀勿论。确实可恶。 小厮正在倾诉顾清风的恶性,顾清风就在外面给他做了样子,正在清理街道。他所谓的清理竟然是挥鞭把街道上所有的人都赶走,那一根鞭子小厮是领教过了,触及是血,现在顾清风就骑在马上挥舞着鞭子。 这一条街道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平日里可同时通行7辆马车,周围是商铺,作坊、酒肆和食馆等比比皆是,要是平日早就热热闹闹的了,今天因为他们清理街道人少了一大半,没有谁愿意出来挨他们的鞭子的。 可是刚才顾清风去喝茶胡闹的这一阵,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的,所以顾清风更加发了狠,手里的长鞭几乎不长眼睛,乱飞。这一清扫街道立马有无数人遭了殃,李探还一路喊着:“闪开,闪开!靖王殿下马上就到!你们还不给我快滚开!” 铁蹄之下,总有伤亡,站在窗口伺候的小厮啊了声,捂上了嘴,原来是一个看热闹的孩子不小心跑到了街中心,铁蹄眼看就要踩上了,小厮不忍心看惨剧,吓的闭上了眼睛。他只觉的耳边风声一起,什么人破窗而出,小厮睁开眼睛之间刚才抓着顾清风鞭子的那个小哥已经飞了下去,在地上一个翻滚把孩子抱了出来。刚才首座的黑衣人武艺好似更高一些,直接把顾清风从马背上踢了下去,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刚才那个马背上耀武扬威的人已经滚到了地上。 小厮怔愣了一大会才叫好,茶楼的人也都反应过来,连连拍手:“好身手,好身手,此乃英雄。敢问这位老先生,这是什么大人啊!”靠窗的老者微微笑道:“是我们家王爷—靖王爷。” 众人惊喜之余又惶然,这……这刚才是与靖王殿下同席啊!这个奸臣当道的乱世,老百姓对当官的一向无好感,靖王本来是个远在天边的名字,可是此刻看他慷慨出手,惩恶扬善,好感便一下子拉近了。 有一点学问的人都惊讶了,可是那个平北元镇西夏的靖王?老者笑笑算是承认了,这下喝茶的人有点激动了:“靖王殿下啊……”不可思议啊。靖王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14岁受封靖王,跟随大将连毅常年在外征战,7年大败北元,驻守北平,成为最强的北面屏障。 民谣有云:北平如盾,固若金汤。 老者看着窗外激动的众人微微笑了下,这迫不得已走的棋也算是走对了。老者缓步下了茶楼,付钱时茶楼老板连连拱送,虽然不敢说他们为国为民,可是不收他们银子还是办得到的。老者出了茶楼外面已经平定下来。靖王殿下的旗仗在顾清风落马的同时也缓缓而到。 顾清风被燕靖这一脚伤的不轻,从马上落下来本能的用胳膊撑了下,地面是用白色大石砌成的,顾清风这一撑,胳膊跟冬天的树枝一样,咯嘣断了。顾清风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滚,他也顾不上面子了,实在太疼了,他也分不清那里更疼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过,眼前都是黑的。这个繁华的街道在他眼前黑了又亮,走马灯一样的来回串,周围的人嘻嘻笑笑的让他耳朵也饱受摧残,他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顾清风想想又觉得可气,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骂他,骂他活该,走狗! 顾清风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看清楚了周边,果然刚才被自己驱赶的那些人指着他小声的议论,嘴角明显是有笑容的,这是看自己爬不起来笑成这样!顾清风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这一下被气的头晕眼花,直往后倒仰。 那个打他的人高高在上的站着,正在跟他说什么,顾清风正想挣扎着站起来听他说什么时,就被这个人狠狠的踹了一脚,正当心口,顾清风这次真的跟风筝一样飘出去了。顾清风觉得自己应该要晕倒的,结果李探的惊呼声把他吵醒了:“大人……大人,你没死吧。” 这个蠢货!老是咒他死,他就算不死有一天也会被他咒死的!顾清风潺潺歪歪的说:“你……把我扶起来,先……先不管他们,我听靖王殿下……咳……到了,我们先去迎接他……你先把这帮刁民赶到一边,别让靖王殿下……受惊……咳咳……” 顾清风这次真咳出一口血来,李探吓的魂不附体,使劲推着他的身体:“大人,你可不能有事啊!丞相大人吩咐我们在这里迎接靖王殿下,您可不能有事啊!”顾清风被他这一顿蹂躏又气的吐了一口血,李探慌乱中替他擦,擦的一脸灰。 顾清风靠在李探身上看了一眼打他的人,屋檐的残雪映着头顶的烈日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昏眩,这个人更像是一堵墙一样站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光,黑压压的让顾清风心里也结结实实的堵上了墙,这个人,他顾清风记下了。 顾清风看着已经过来的靖王旗帐扶着李探撑起来:“我们走。” 现在你趾高气扬没有什么,以后有你受的,王爷面前看你跪不跪,不跪就等着死吧。 燕靖看着他面无人色微微皱了下眉,他没有想过自己一脚竟然把他打出血,想说点什么,靖王车队已经停下,顾清风率领他的众爪牙跪下了:“下官顾清风奉皇上之命在此恭迎靖王殿下……咳咳……恭迎靖王殿下回宫!咳咳……”顾清风好不容易说完他的台词,这一跪胸口生疼,可好歹是跪下了。 将近年关,皇帝大寿,靖王回宫祝寿,所以靖王的车队按照回朝的王爷仪仗来的,高高的马车,厚厚的帘子,皇家特有的黄色,顾清风不敢抬头。所有的人都没有抬头,但凡在这条街的百姓都跪下了,这个礼算是大礼了。 顾清风一直等着车里人说话,可是车里的人无法说话,林景曜在车里叹了口气,本来他在车里不露面说句话就算了,可眼下靖王殿下站在外面啊,而且还要被逼着下跪,他怎敢受他的大礼。 林景曜挑开帘子,看着站着的几个人轻轻一笑,扶着那个小哥跳下马车,跟那位长者一起跪了下来:“卑职叩见靖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靖在顾清风惊恐的眼神里抬了抬手:“起来吧。” 林景曜长相脱俗,行为也利索,从地上起来就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亲卫队有些疑惑,看着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的顾清风更诧异了:“顾大人这是怎么了?”顾清风甚至没有看清他脸上戏谑的笑容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这次是真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架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2章 靖王看着这个可笑的亲卫队沉了声:“今日之事本王都记下了,如果再有一次,定不饶恕,每人回去跟你们同州大人领30廷杖。”这次李探也想晕过去,都尉府的三十廷杖可不是小看的,让你活就有活的打发,要是不让你活30棍也能让你死,如今得罪了靖王殿下,那还不知道怎么个死法。 看着靖王车队缓缓走了,李探开始摇晃顾清风:“大人?顾大人!你醒醒啊!我们这可怎么办啊!”丞相大人交待要好好巴结的靖王殿下啊,他们一上来就得罪了,等会还要回去挨打啊…… 顾清风被李探背了回去,两个人是丞相的爪牙,李探也算是有点心眼,第一时间不是回都尉府,先回丞相府报告,顾清风被他五大三粗的颠沛着,到丞相府的时候终于颠醒了,于是跪在了书房里。 陈相今年有60多岁了,胡子都白了,头发也花白了,听完顾清风的诉说后头都疼了。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已经找不到话骂顾清风了,顾清风也自知理亏,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 陈相转了好几圈:“清风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们如今这个形势你又不是不懂,怎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 顾清风低声:“卑职错了,卑职真的不知道他是靖王殿下,如果卑职知道,卑职一定……”顾清风使劲咬了咬牙,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他不应该这么容易发火的,可是这个靖王竟然是微服,而且看他的眼神像看青楼里的小倌!存心挑起了他的怒火。 陈相看着他一张花了的脸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你,你没有见过他。”陈相对顾清风不错,几乎没有责罚过,顾清风倒也知道好歹:“相爷,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陈相背着手看墙上一幅字,看了半响叹了口气:“靖王的性情我也摸不透,他的封地在北平,与这里相距甚远,除了每年有征战的捷报传来,他一直都很蹲守封王规矩,这么些年一直是安分守己的。我也是这两年跟他有所联系,可是也没有见他有什么指示。” 顾清风很尊重陈相,陈相也没有拿他当外人,他跟燕靖暗地勾结的事倒也没有太瞒他,顾清风也从来不过问,他很有眼色,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 陈相又接着说:“就连皇上都摸不透这个儿子,我一个外人就更摸不透了。如今皇上年老了,上一次炼丹差一点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去了,我这是着急啊。” 陈相一脸担心的模样,顾清风对皇帝无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就只好低着头,陈相低低的叹了口气:“我们是忠于皇上的,本来应该扶持太子即位,可是方玉竹与我誓不两立!他数次弹劾于我,仗着是太子师傅,皇上也不好处置他,如果让他扶持太子即位,你我的下场……就难说了,所以这一次我让你去迎接靖王殿下,是想做两手准备。” 顾清风不是很懂当今朝廷的暗流,但是相爷说的话一定是对的,顾清风低头:“是卑职对不起相爷。” 陈相叹了口气,良久笑笑:“谁也怪不了,是皇上不相信我了,这是要除掉我了。”顾清风有些着急,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说,陈相看他脸色奇差眼神暗了下,这个靖王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既然早已来了为什么不透漏身份,反而让清风犯下错误了才出手!还在大街上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这就是打他的脸啊! 陈相咬着牙又在书房里转了几圈:“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等我进宫面见皇上再说。”顾清风早已疼的受不了了,这时听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差点坐在地上,陈相也心有不忍扶了他一把:“你这些天就留在我家里,我喊大夫来给你看看,你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人照顾。严进那里我会抽空说的。” 顾清风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声音都颤了:“卑职谢相爷。”要不是胳膊断了,他应该要给相爷磕头的。陈相看他如此恭敬拍了拍他完好的那个肩膀:“下去休息吧,就住东暖阁,东庆那个混小子不知道又跑哪里去混了!” 顾清风一听这个大少爷不在家就更加放心了,不遇上这个大少爷是最好的,他也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少爷。 顾清风一到了东暖阁就倒床上了,他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胳膊疼是次要的,心里害怕是主要的,他今天打的那个人是靖王殿下,这可是砍头的,顾清风不知道陈相能不能保下他,心里发慌,被那个靖王殿下踹的一脚也越发的疼了起来。 相爷府的大夫在顾清风快要疼晕时才到,老大夫给顾清风摸了又摸,捏了又捏,如此半响,顾清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夫,我……这胳膊……还能接起来吗?” 老大夫这才点了点头:“顾大人放心,只是骨头裂了,老夫刚才给你正好了,你养上百天也就好了。”顾清风听他说能好,放心了,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第3章 靖王回到皇宫自然是先拜见了皇帝,皇帝并不是很老,可是脸色却不好,常年炼丹让他的身体垮的更快了,燕靖看着靠在龙椅上的这个老人心里并没有多少伤感,他们之间的感情谈不上多坏,但也没多好,很平淡。 燕靖的声音也很平淡:“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靠在龙椅上打盹的皇帝醒过来,看见他来有一会是迷糊的,旁边的太监提醒他,他才想起这下面跪着的是谁,招他进前:“皇儿一路走的可曾顺当?我让陈相接你接到了吗?” 燕靖笑笑:“儿臣谢父皇挂念,陈相派去的人儿臣已经见着了。”父子两人正续天伦时,在殿外伺候着的太监小跑进来:“皇上,靖王殿下,太子殿下到了。”老皇帝一听很高兴:“好。” 竟然扶着燕靖的手站了起来,这是要往下走,燕靖眼皮微合了下,深刻的双眼皮遮盖住了眼里些许的情感,都说皇帝喜欢这个儿子,果然是不错的,至少比自己要喜欢。 太子殿下并不是皇后所生,更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他比四皇子燕靖还小了11岁,按理说这无论排行还是功劳他都比不上燕靖的,可是这个儿子却真的是太子,还是一出生被立为太子。听说是皇帝做了个梦,梦见一条龙乘着五彩祥云升空了。 皇上一高兴醒了过来,外面正好传来报喜的声音,说是淑妃娘娘诞下一麟儿。 这来报信的是淑妃娘娘的太监,可能一高兴说错了话,麟儿那可是太子啊! 皇上痴迷丹药,以为自己能够活几百年,所以迟迟没有立太子,大皇子、二皇子在他还没有当皇帝前就相继夭折,三皇子倒是平平安安的长到了14岁,聪慧有加,母妃又是贵妃,太傅是丞相,可见是个太子人选。 众大臣也担忧皇上沉迷丹药,怕他一失手就驾鹤西去,所以以顾相为首的大臣联名齐上折子请皇上赐他为太子,当然后面的事人人都有印象,那一年血染都城。上折子的都被砍了,甚至株连九族,这就是本朝最大的惨案“顾臣案”。以顾臣为首的一帮大臣全都被革职了,三皇子本来无辜,可惜后宫干政,触怒了皇上,连起母妃一同被杀。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当今皇帝比老虎还毒,可见皇家没有血缘一说,一旦涉及皇权那就是血腥的。三皇子死后,宫中并不受宠的四皇子燕靖也在14岁成年的时候跟着连毅去了战场,7年平乱,最后也就知趣的留在了北平封地。 从那以后皇宫里做主的只有皇上一人,剩下的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再没有人敢说半句话,朝中大臣更不敢再提册立皇太子的事,所以此刻一听那个小太监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伺候皇上的大太监李公公立马变了脸色:“还不快跪下! ”这‘顾臣案’还没有过去一年!这又出幺蛾子了!看着一起跪下的李公公那个小太监也终于明白过来,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本来以为要杀头的,甚至诛九族的,谁知道皇上却很高兴:“好,好,麟儿好,这是天意啊。朕近日就册封麟儿为太子,淑妃娘娘诞下麟儿有功,册封贵妃。”母凭子贵说的就是她,这一册封,举国上下大惊,哪有一出生就立为太子的?其母亲还不是皇后?而且还瞒过上头好几个皇子啊! 但是皇上既然已经发话了,那就没办法了,几个没有眼色的文官上折子都被陈相爷给喀嚓了,甚至都没有传到皇帝耳朵里。说到这里,陈相爷的大权就从顾丞相死后上来的,陈相在处理顾臣案中立了大功,深得皇上宠信。皇上后期常年炼丹,朝政也渐渐的被丞相揽去,小事丞相说了算,大事,皇上顶多说一句:“陈爱卿酌情处理即可。”所以这么些年,陈相的权利可谓是滔天了。 重文轻武是从太祖就开始的,大梁江山是马背上夺来的,所以太祖打下江山后就不想重蹈覆辙了,从那时候起开始重文轻武,当今皇帝更是如此,所以靖王殿下这么些年南征北伐驻守边疆皇上并没有多么喜欢,他甚至有一丝反感的,过于强大的儿子他内心里也是不安的。 这中不安还夹杂这一种无可奈何,他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太平日子是这个儿子帮他维护的,他虽然修行,可是也知道如今的国情,西夏,东周,北元外扰不断,却也不敢大肆进攻,是这个儿子的功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这个儿子在一年又一年的征战里兵权越来越大,大到连他都有点怕了。不敢轻易的夺他的兵权唯恐他谋反,可是这兵权不夺来,他的太子怎么办,太子即位以后该怎么办? 皇上无疑是偏心的,他更加喜欢他的太子殿下,这是他梦中升仙时生的儿子,这就是吉兆,一定能够把他的皇位传扬广大。皇上欣慰的同时也担忧,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要为他筹谋一番。 两个人心里各有心思,正相互猜测时,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皇帝已经放开了燕靖的手扶着要跪下的太子:“皇儿你来了。”太子殿下很亲昵的挽着他:“父皇,你今日身体还好吗?” 燕靖看了他一眼,他父皇疑心重,小五曾祝他一句:身体安康,长命百岁,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谋反,把他打了一顿,燕靖还以为没有人敢说这句话了,原来也是看人。 太子殿下今年已经满19岁,是坐了整整19年太子了,气度已是不凡,看到他哥哥来也只是笑道:“四哥回来了。”他不用行礼,燕靖却是要想他行礼的,太子只是虚扶了一把:“四哥快起,我们兄弟好久没有聚到一起了。”燕靖也笑笑:“是啊,有一年了。” 皇帝也笑道:“好,好,靖儿你来的最晚,老五老六都已经来了,今晚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小李子,你去丞相府,叫丞相来作陪。”燕靖不动声色的转了下眼睛,这个陈相果然是深得他父皇的喜欢,连家宴都要叫着。 当晚的家宴自然是极为隆重的,当今皇上成年的皇子有五位,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也有6个也都一起出席了。陈相在整个晚宴上自然是恭维了一圈,皇上首当其冲,恭维的最好。整个晚宴皇上都合不拢嘴,直到要下去修行了这才吩咐晚宴结束。 靖王有行馆,是不能住在皇宫里的,所以晚宴过后也就出宫了。燕靖出了宫门,果然看见陈相的马车停在一边,看见他的车停下就过来了。陈相的表面功夫很到位,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来,大雪天的跪在自己车下也着实恭敬,燕靖挑开了窗帘:“陈相快请起。” 陈相艰难的爬了起来,他一把年纪了,胡子都白了,燕靖不得不扶了他一把:“天寒,陈相到我车里坐吧。”陈相正等这句话,上了车,拉上了帘子,陈相又跪下了:“殿下赎罪。”燕靖看着他:“陈相何罪?”陈相叹了口气:“老夫没有管好属下,让殿下受惊,老夫该死。” 燕靖笑笑:“不知者不为罪,那个……”陈相连忙接上:“那个混小子叫顾清风。”燕靖笑了下:“顾清风倒是好名字。”名不副实,一个蛮横跋扈的混账竟然有脸叫清风。 陈相接着他的话:“谢殿下夸奖,老夫不才,他无名,老夫为方便叫,便给他取了个名字。”燕靖笑道:“原来如此,本王听家师说陈相文采斐然,如今听来果然名不虚传。”陈相笑笑:“哪里哪里,殿下要是不嫌弃,老夫明日就露一下拙让殿下过目。”燕靖笑笑:“如此多谢丞相了。” 寥寥的几句话陈相大概能看出燕靖的脾气了,言语冷谈,对这他这个一国之相才勉强说了这么几句话,看起来平和实则冷硬,不是好相处的主,陈相便没再说话,两个人一路沉默到了靖王行馆。 陈相跟他告辞:“如此,下官先行告退。明日我亲自送画过来。”燕靖笑道:“明日就不劳烦丞相大人亲自送来,让顾清风送来即可。”陈相有些为难,燕靖看了他一眼:“丞相大人放心,他既然是丞相的人,我就不会为难他。”陈相苦笑道:“好,那下官明日就让他送来。” 燕靖刚入行馆,他的幕僚早候着了,也就是今日那几位,几个人看他来都站了起来,林景曜笑:“殿下可是回来了。”燕靖看着他笑笑:“恩,路上耽搁了时间,你猜我在路上遇见了谁?”林景曜笑笑:“我刚才还在跟大哥说,你一定是被陈相拖住了脚步。”燕靖笑了:“果然让你猜中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不像是王爷与属下,更像是同伴,燕靖不喜玩笑,也唯独会对着林景曜开玩笑。林景曜的大哥林景卓就是白日里那位身手极好的小哥,面向稳重,这时咳了声:“这个陈相果然是有问题。” 燕靖走到主座上坐下,对着耿之言笑了下:“先生。” 茶楼上的那位老者就是耿之言,靖王的幕僚之一,年纪大,燕靖都尊称他一声先生,他喝了口茶笑:“陈相做贼心虚,大概睡不着了。”林景曜笑道:“他当然睡不着,第一天得罪了我们靖王殿下,他怎么睡得着。” 燕靖笑了笑:“今天晚上我倒是见识了这位陈相。14年了,我离开都城的那一年他还没有拜相,还只是中书侍郎。”耿之言替他讲:“陈相是殿下离开都城4年后上任的,如今已做了10年丞相,深的皇上信任,这些年他在朝中的实力根深蒂固。” 耿之言话里有话,燕靖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我都知道,眼下我们不动他。”耿之言看他沉稳点点头:“殿下知道就好,我们已经筹谋多年,不急于这一时。” 林景曜问问题总是一针见血的:“殿下,皇上对你可好?”燕靖朝他笑笑:“他一年见我一次,总是有些亲近的。” 林景曜笑笑:“那就好,殿下早些休息,一路上骑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燕靖看他:“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林景曜摇头:“辛苦的是你跟我大哥,我一路坐着你的马车,那可是很舒服。不过我一直想问,殿下怎么会出现在那条街上?”本来他们的计划是到了行馆再说的。燕靖先他们三日出发,而且是骑马,按理说早就到了的。 林景卓笑笑:“我跟殿下是来了三日了,今天也是担心你们,所以才会出现在茶楼里。”他说话极为简洁,一看就是跟靖王主仆,林景曜摇头叹息:“大哥,我就是想问你们为什么会出风头啊!” 林景曜跟棱角分明的林景卓不像,他长的像他父亲,一双眼睛生的好,目如秋水,盈盈一晃间,波光潋滟。燕靖转开了眼睛,不由得就想到今天茶楼上见到的顾清风,他也生了这么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渐染如墨,一抬眼间水墨画般的精致。 顾清风一上楼时他几乎就有些愣了,多看了他一眼结果就引起了他的恶言相向,是个蛮横跋扈的主,真真是白长了一双清澈的眼睛。这样想着,燕靖脸色便有些沉,他本来不应该出手的,本来也不是想出风头的,只是看他那个蛮横样子忍不住就出了手。 今日的事情恐怕早已经传到了皇帝耳中,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招他进宫吃饭,还要丞相作陪,是试探他吧。 林景曜看他脸色不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殿下?”燕靖咳了声:“算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点忙呢。” 第4章 顾清风这一觉睡的并不舒服,噩梦连连,满头大汉的醒过来,外面已经是上黑影了,屋里没点灯,影影绰绰的,顾清风越发觉得压抑,觉得还是回自己家好。顾清风扶着自己的胳膊趴下床来。 丞相府里倒是灯火通明,顾清风顺着藤花走廊往后门走,也不知道丞相回来了没,顾清风正想着就迎面碰上了丞相爷的儿子——陈东庆。 陈东庆喝的东倒西歪的,怀里两个小男孩都撑不住他,三个人走的东倒西歪的,把这条通往后门的小路挡上了,顾清风没办法只好站在了旁边的竹林边上,想着他赶紧过去吧,结果这货歪歪扭扭的就是走不了几步,喝成这个德行还不忘调戏人家,弄的那两个本来就纤细的小倌东扭西歪的,娇笑不断。 顾清风嘴角抿了下,陈东庆长的跟个冬瓜一样,陈相爷长的高挑,谁成想儿子竟长成这么个德行。 大概是顾清风嘴毒,陈东庆竟然醉眼昏花的发现了他,这下挣开了小倌的手朝他过来:“顾……清风?吆,你怎么来了,我这不是看错了吧。” 顾清风撇开了他的狗爪子,低了低头:“陈少爷好。”陈东庆听着他的声音觉得自己眼前明亮起来,顾清风这张他梦寐以求的脸在他眼前成了好几个,陈东庆伸着指头数了数:“一个……两个……三个……三个你,今晚你不要走,陪陪本少爷……”顾清风被他喷鼻的酒气恶心了下还是答到:“陈少爷喝多了,你们还不扶他进去。” 陈东庆平日里不敢对顾清风怎样,可是现在喝大了,壮了胆子要去搂顾清风,顾清风那里等他靠近,别说他现在一个胳膊断了,就算是好的,这样一个冬瓜压过来,他这纸扎的身体也会被他压扁的,顾清风对付高手不行,可是对付一个酒鬼是绰绰有余的。 陈东庆还没有搂到他就惨叫了声,顾清风顺着他的力道踉跄了几步,眼看要跟着陈东庆一起倒下。在旁边两个小倌的尖叫声里,陈东庆垫了底,顾清风也踉跄了几步,步步踩他脚上,陈东庆连声惨叫,顾清风跟着叫到:“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你看都怪小的,小的这手臂今天断了,这扶不住少爷,让少爷您给摔倒了。” 陈东庆的手还在他靴子地下只有惨叫的份,顾清风像刚刚发现一样往后退了几步,指着那两个愣住了的小倌道:“你们还不赶紧扶我们少爷起来,还愣着干什么!相爷马上就要回府了,我还要赶着去见他老人家呢!” 两个小倌被他一顿严词厉喝吓着了,忙去扶陈东庆,顾清风也不管他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径自出了后门,走到街上了才把手里的一节竹枝扔了,陈东庆皮厚,也亏得这竹枝能扎的住他,顾清风咬了咬牙,骂出一句脏话:“狗娘养的王八蛋!” 觉得还是气不过,又往墙角趴着的小瘸狗踢了一脚,小黑狗想不到自己躲在这么墙角了还被踢,惨叫一声瘸着腿跑远了,顾清风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抱着他的胳膊往他住的地方走了。 顾清风住的地方离陈府远,房子倒是不错,院子很大,两进两处,几间上好的大瓦房,可惜里面空荡荡的,偌大的院子就一个看门的老人,听见顾清风骂骂咧咧的声音,老头披上棉袄出来迎他:“顾大人你回来了。” 顾清风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疼的,一张脸都是白的,也没心情理他:“给我端盆热水,下碗面来。”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除了喝了碗苦药外都没吃饭! 老伯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只好再去给他烧水,一边抱柴一边叹气:“深更半夜的,这不是穷折腾吗?”他年纪大了,动作也缓慢,顾清风耳朵尖的很,快进屋了又回头骂了他一句:“快点,啰嗦些什么,让你给我烧点水都这么啰嗦!”老头再也不敢说了,抱着柴去了东边的灶屋。 顾清风到了自己家踢了鞋子就爬到了床上,被窝里也是冷的,他这里虽然也是陈相给他买的,可是因为他自己不得人心,里里外外就这么一个老仆人,顾得伙房顾不得这里,所以这屋里冷的跟冰窖一样,顾清风哆嗦了好久都快睡着了,老仆人才给他端来了热水。 顾清风把脚伸进去皱着眉头咬住了牙,脚趾头都冻的没有什么感觉了,烫了这一会了才觉出了疼,顾清风咬了咬牙,疼了才好,先疼了后面才能舒服,他这双脚每天都需要这么泡着才能不冻。 站在一边的老仆人又开始叨叨:“大人你这胳膊这是怎么了?”顾清风哼了声:“断了!把面条给我端过来。”老仆人姓张,无儿无女的,出身贫贱,价钱也便宜,顾清风就把他弄来帮他看看门,顺带着着帮他烧水做饭,顾清风要求也不太高,他那胃也受不起大鱼大肉,就连一碗面也炖的烂熟了才能吃,可见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他这辈子是比不上丞相大人了,就算有那个心气也没有那个命享受。 顾清风慢悠悠的吸溜面条,张老头就站在一边等着,顾清风偶尔抬抬脚他就帮他加上热水,这样足足泡了大半个时辰顾清风才觉得又活了过来。张老头又帮他一样一样的搬出去,最后过来问他:“大人,要不要老奴给你喊个大夫来看看?” 虽然他也知道这三更半夜的是不会有大夫来的,更不会有大夫来给顾清风看的,可是看他那张冷汗淋淋的小脸,张老头也不太忍心,他要是死了他可就没有个热炕头蹲了。 顾清风躺床上哼哼:“不用了,你下去睡吧。明天记得多给我烧点炭火,又不是没有,省着干什么!带进棺材啊!冻死我了!”他骂人的话很难听,张老头也好脾气的答应着,又给他翻出一床被子搭上,顾清风把他赶出去了,他想他这算是工伤了吧,从明天开始就得在家养伤了。 第5章 顾清风想的挺好的,一晚上疼起了好几次,早上的时候多睡了一会,快中午了被李探给叫了起来:“大人,陈相让卑职来叫大人。”顾清风额头上全是虚汗,李探给他掀了被子:“大人,你怎么盖这么多,这里服都汗塌了。” 顾清风冷眼看着李探摸他,李探虽然长的人高马大的,可是难得一张脸还看得过去,浓眉大眼的。顾清风胳膊伤了,都尉府那种紧身的武服不好穿了,李探半跪在床上给他穿了一身家常的衣服,他笨手笨脚的,宽袍大袖都把顾清风疼出一身汗,顾清风使劲看着他一截雄浑的腰,把心头升起的那点火压下去了,顾清风骂了自己一声,真是瞎眼了,这个熊活你竟然也看得上眼! 李探一大早来叫他说是丞相要见他,顾清风勉强吊着胳膊去了。相府的人都知道他是相爷身前的红人,相爷未过门的女婿,他在相府出入自如。顾清风去相爷书房的路上遇上了陈相爷的千金,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陈大小姐一身大红色的裙装,走的风风火火,可能还没有看见他。顾清风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身,陈大小姐虽然是相爷许给他的未婚妻,可是顾清风一看见她就害怕,这个大小姐看他老爹都不顺眼,看自己就更不顺眼了,她都敢批陈相爷是奸臣,那批他更是小菜一碟,顾清风不想跟她碰面,于是换了条路走。走到半途好死不活的又碰上打着哈欠的陈东庆。 陈东庆大中午醒来还是哈欠连天的,看到顾清风时,立马清醒了,顾清风今天没有穿都尉府的官服,平白的清秀了很多。陈东庆嘴角活动了下,眼睛死死的看着他,顾清风在他心里就跟屋檐上的冰凌子一样,看着好看,摸不得,一抹一身冰渣子,半点好都捞不到。 陈东庆心里狠狠的磨牙,等那一天他父亲不在了,他非要把这个骚货弄床上,降一降他这些年的心头火! 陈东庆眼里那点龌龊顾清风看的一清二楚,这个王八蛋也不过是仗着陈相爷,等陈相爷没了他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个人遥遥的看了一眼,顾清风躲不过去了就走过来朝他笑:“少爷起床了?”蠢才如陈东庆也看得出他脸上的笑跟窗户上的冰凌花一样,假的不得了。陈东庆冷哼了一声:“顾大人又来找我爹啊?”顾清风也笑笑:“是的大少爷。相爷起了吧。” 陈东庆大冬天的拿了把扇子,这次挑了挑他下巴:“这么早,他还没有起呢。”顾清风眼角看见了陈相的影子就没有动,陈东庆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的老实,不由得心花怒放,他没有顾清风高,可是硬是比他粗出两圈来,伸手去搂顾清风,顾清风也稍作挣扎:“少爷!啊!” 陈东庆奇怪他还没有碰到顾清风的,这个家伙就叫的这么惨!存心想引来别人!果不然陈相爷在后面大喊了一声:“东庆!你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陈东庆一听他老子的声音哆嗦了下,顾清风抱着胳膊后退了步,嘴角轻轻的勾了下。 陈家兄妹是两个极端,陈家大小姐聪慧有加,品格端庄,要不是身为女子早应该立于朝堂之上了,可惜偏偏生成了女子。陈家的大少爷就跟她完全相反,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强抢民女,就连坏事做尽的顾清风都鄙视他,每次看见他笑里总是藏着冰棱子的。 陈东庆非常恨顾清风这种纸糊的模样,他是喜欢顾清风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恨顾清风这种奸诈,他比青楼里的小倌要美上3分,可是比他们要坏上7分,整个人都像是坏水里泡出来的,浑身都是毒,你要是不小心就会沾上,沾上就会不会让你好受。 陈东庆恨的磨牙,还是回头朝他爹笑:“父亲大人,你醒了!”陈相看着一边抱着胳膊惨白着一张脸的顾清风,有心想骂骂他儿子的,可是也不太舍得,只是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你没有看见清风他胳膊断了吗!你不去祸害别人倒又来祸害他!” 陈东庆撇撇嘴,想说是顾清风勾引他的,可是顾清风低着头一副惶恐的样子只好磨了磨牙,陈相看他一眼更气:“还不给我滚回去,今天那里都别去!”陈东庆悻悻的回了房。 顾清风跟着陈相回了书房,陈相跟他解释:“清风啊,委屈你了,东庆我会好好说他的。”顾清风低眉顺眼:“相爷过滤了,卑职没事。”陈相叹口气:“我这半百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文秀就留给我这么一点念想,即便他们不懂事我也舍不得。” 顾清风看他一头花白的头发心里也有些恻隐,陈相跟他儿子一点都不想象,陈东庆25房妻妾还不够,每天还往青楼里逛,街上遇到个稍有姿色的便强抢了回来。可他老爹一生就一个妻子,夫妻感情很好,陈夫人半百了才给他生了一双儿女,生完便撒手而去,陈相爷对妻子的痛惜全都放在了这一儿一女身上。 顾清风想到这心里便冒了酸水,他们好待是有陈相这样的爹,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也有人兜着。 陈相拍了拍他:“我那个女儿也不懂事,我早想招你为婿,可她偏偏看中了方玉竹的儿子!以至于这些年不待见你,你放心等她想开了,我就给你们办婚事。”陈相一提起礼部尚书方玉竹便激动,胡子都气的发抖,他跟礼部尚书作对了近十年,可他的女儿偏偏喜欢上他死对头的儿子,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顾清风忙推辞了几句,他心里也有数,陈相爷招他为婿只不过是气她喜欢方尚书的儿子罢了,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暖了下,他如今也不知道多大了,没有父母也就没有人帮着娶个媳妇,自己早上都能对这李探起心思可见自己是到了憋不住的年纪了。 陈相跟他忆苦思甜了一番,把他的心又重新暖回来后跟他讲正事:“清风啊,我今天叫你来是有要紧事的。”顾清风一听他说有要紧事连忙坐直了:“相爷请讲。”陈相拿起书桌上写好的书画道:“我昨晚进宫见着靖王殿下了。” 顾清风一听这个名字胳膊就疼,他有些着急的问:“那……相爷,他有没有说什么?”陈相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今天想见见你,让你送这幅画过去。”顾清风张大了口:“见见我?相爷,我有什么好见的啊?”陈相爷叹了口气:“清风,你别怕,有我在,他不会为难你的。” 顾清风还是怕了,那个完好的手抓着陈相爷的袖子直抖:“相爷……”陈相爷看他可怜兮兮的拍拍他:“你尽管去,我让李探跟着你,要是你一个时辰不出来,我就去找你。” 顾清风还是发抖,他是蛮横跋扈,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后台,可以狐假虎威,但是来了个更厉害的时候,你就到了倒霉的时候了,上级压下级,强的压弱的……顾清风张了张嘴:“相爷……”这一声是有几分哀怨的,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顾清风眼巴巴的看着他,陈相拍拍他:“靖王虽然是个王爷,可是他在这京城里还是需要我的,他要是有什么想法那就更需要我!所以你不要怕,他一时半会是动不了我的。”顾清风得他安慰好多了:“那我去了,相爷。” 陈相点点头:“去吧。回来后就休息几天,好好把你胳膊养好。” 第6章 顾清风领着李探去了靖王行馆,李探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门牙掉了俩都挡不住他的话:“大人,靖王不会借故打我们两个吧?我们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两个都没有去都尉府,听说昨天回都尉府的人都结结实实的挨了三十廷杖,他还在庆幸逃过了呢,难道今天再补上吗? 顾清风心情本就不好,一路上又被他叨叨烦了,瞪着眼睛看他:“你放心,你不用进去,你在门口等我就行了!我自己进去!”李探被他骂的住了嘴,看他脸色有心想说我跟你一起进去,可是到底没胆量,顾清风看着他磨了磨牙,这个蠢才! 李探缩着脖子把盛画的匣子往他手上一塞:“那大人你早去早回,属下在那个树底下等您。”说完了飞快的往那棵树下跑!速度快的唯恐他反悔!顾清风看着他那个熊样恨得牙根疼,可也没办法,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 不愿意也没办法,没有人替他分担,顾清风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服,赴死一般的进去了。 靖王行馆虽然一年住不了几次,可建设依旧按照皇子的规矩来的,大气繁华,九曲十折的走廊,一个又一个的院子,美是美,就是人丁奚落,诺大的院子看不到几个人,顾清风一双眼睛是很能察言观色的,总能在美景中发现点不美好的。 靖王府竟然也体罚下人,还是挨板子,顾清风跟在领路的仆人身后有些哆嗦了:“这是怎么了?”仆人看了他一眼很淡定:“哦,那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厮,自动领罚呢,让大人您见笑了,我们王爷一向奖罚分明,做错了事自动领鞭子,顾大人你这边请。” 顾清风脸色煞白的跟着他,也顾不上看这个华丽的院子了,仆人在他腿都要走累了的时候终于把他领到了他们王爷的书房:“顾大人,我们王爷就在书房里,小的就不陪大人进去了,顾大人请。”他们家王爷办公是不需要人伺候的。 顾大人跟他勉强笑了下,书房门是开着的,顾清风进了房门就直接跪地上了,连上座的人脸都没看,就跪在了地上:“下官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 他应该是有一张好嘴的,要不一个贱民如何成了当朝丞相的第一狗腿子呢,他的恩人陈丞相就是被他恭维的特别喜欢他,可是,遇上眼前这个人他就无话可说了。 他一开始就在这个人眼前暴漏了他的恶行,现在说什么好话都没用了,一想到这个人是王爷,踩他跟踩一只蚂蚁一样,顾清风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顾清风认清楚了现实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说的话也跟蚊子哼哼一样。 大概是他话太低,上座的人无动于衷的坐着,手里的笔连停都没停,至于他写的什么,顾清风也是不敢看的。他不应声他也只好这么跪着,他私心里也觉得与其与他对上眼还不如这么跪着的好,至少这地上还有几块砖可以让他数数。 燕靖又处理了几件琐事后方抬头看顾清风,他磕头是挺恭敬的,自己没让他起来,他就一直低着头,从自己这个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浑圆的屁股,且屁股有瑟瑟发抖之意,这一身正气的青色衣服穿在他身上是白瞎了,不仅撑不起来还连点骨气都没有。 燕靖抿了抿嘴,沉下了脸,他看见顾清风,便不由得要生上几分气,这个混蛋名字叫顾清风,行的事却没有一件是清风浩荡的。陈相这些年把持国政,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无恶不作,这个狗腿子自然替他做了不少坏事。燕靖虽然是在北方,可是京城里的事他都是知道的,既然有心夺位,自然要知己知彼。 燕靖很大方的承认自己有夺位之心,且心安理得的认为他一定能够夺位,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目标,这么些年的努力只为了那个位子,所以他一定要成功的。 燕靖看着地下跪着的顾清风顿了一会,他是不喜欢丞相的,更加不喜欢小人,顾清风这样的小人。陈丞相好歹是权倾朝野的一个人物,可顾清风就是一个纯粹的奸诈恶徒,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半分同情都赚不到的。 燕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看顾清风不顺眼,他最恨的莫过于恃强凌弱,最气的莫过于奸诈佞幸,顾清风全都触了他的逆鳞。燕靖啪的把笔拍在了桌上,顾清风又跪着抖了下,燕靖看他这样低头看书去了!顾清风还是陈相的人,还不能打他一顿! 这次的书很厚,像是本小说。《桃花飞度》,江南才子方文渊的,也就是礼部尚书方玉竹的儿子写的。果然是才子,文采斐然,燕靖翻着看了看,他这些年身处北方,都快不了解江南的风情了。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都没有出声,只于炭火在炉中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顾清风脸上虚汗一层层的出,靖王的书房很暖和,可是地上是冰冷的,他跪的这一会儿觉得这腿跟针扎一样,都快要盖过胳膊的疼了。 顾清风没敢抬头可是听见靖王是在翻书,于是他就细微的挑换了姿势,他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靖王这是要给他下马威吧,一路上让他的仆人带着自己逛院子,看下人挨鞭子,要的不过是给自己下马威,既然他想拿自己出气那还是好的,他总不会让自己跪了这么长时间后再把自己拖出去砍了吧,实在没必要费这么大的阵仗。 在顾清风换了无数个姿势后,燕靖终于开了口: “顾大人来了啊,怎么不坐啊,来人,给顾大人看座。”顾清风第二次听他开口,第一次他极度恐惧忘记了,这次好好听了听,说话不中听,一听就是个刺头,话语里都是讽刺他的。 顾清风老老实实的跪着,话倒是有些哆嗦:“下官谢王爷恩典,王爷日理万机,不辞辛劳,下官倾佩,下官跪着就好。”顾清风终于找到地方说他那一流好言好语了,他自认为的好言好语,其实没有一句是通的,比起江南才子方文渊,他的话简直是狗屁不通,燕靖有些哭笑不得,陈丞相18岁中状元,一首好词,被皇上奉为青词宰相,他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蠢才来的? 燕靖听着他这些狗屁不通的奉承话冷了脸:“既然顾大人愿意跪着,那就接着跪吧。”回应他的是顾清风张大的口,顾清风本来想站起来的,可是这一抬头却抬错了,他抬得太早了,正好看见燕靖有些厌恶的表情,燕靖脸色很黑,他怎么会跟深宫怨妇一样说出这种话来! 顾清风啊了那一声后连忙又低下了头,这个人果然是很讨厌他,顾清风一想起他踹自己的那一脚心里就寒了起来,自己的这条命不知道还能留多久。燕靖很快就恢复了,声音很平淡了:“顾大人请起吧。陈相让你带来的画带到了吗?” 顾清风忙点头:“下官已经带到了,请王爷过目。”他自始至终都自称下官,看样子是舍不得他那个官位。燕靖看着他:“拿过来吧。” 燕靖就这么看着他一手扶着膝盖,艰难的撑起来,脸上掐媚的笑倒是一丝不减,也白毁了这张清气的脸。燕靖不再看他,顾清风也不敢看他,他也想快点离开这里,燕靖挥挥手:“你回去吧,你胳膊断了休息几天。” 顾清风连连点头:“谢王爷关心,下官真的是……”他的恭维话还没有找好就被燕靖打断了:“半个月后到我这里来伺候。”顾清风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燕靖看着他脸上的惊恐心里倒有几分满意了,知道害怕就好,燕靖声音便好点了:“我会跟陈相说的,我看陈相的画笔墨饱满,一定是顾大人磨墨的吧。” 顾清风哪里敢反驳,燕靖就给了他这么一个理由:“你胳膊好了就过来给我磨墨吧,我这里正好缺一个书童。”顾清风在他的视线下战战兢兢的走了。 第7章 他走后林景曜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第一次看燕靖这么为难一个人,真的是好笑,林景曜看着他笑:“王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 就因为那个人跟自己长的像就这么折磨人家?燕靖倒是理直气壮:“我早就想杀杀他的威风,他做的那些坏事跪半个时辰还是少了。” 林景曜只好点头:“殿下说的是,对于这种小人就不应该手软。我也才等了一会。”这句话到有一点抱怨了,燕靖看着他有些抱歉:“你怎么不去外面玩会?” 林景曜看他言语温和了就不计较了,说起来燕靖的书房只有他可以随意出入,他来了一大会了,一直坐在外面,燕靖也知道他在,两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林景曜丝毫没有避嫌的心思,更何况他处罚的这个人跟他有关,跟他长的有那么一点相似。说实话顾清风除了一双眼睛长的跟他一样外,别的地方并不想象,而这一个共同点不是特别熟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样想着林景曜看了一眼燕靖,他的表情倒是没有丝毫变化,林景曜也摸不清他到底对顾清风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人他倒是没有走,一直等着他处理完,结果他就让人家跪了这么长时间。林景曜笑着摇了摇头,燕靖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眼过的,做坏事的人多了,这个朝代跟顾清风一样的奸诈小人太多了,如果他一个一个这么的处罚那要罚到哪年哪月? 林景曜很聪明,燕靖第一次出手打人,不惜暴漏自己的身份,打的就是这个人,而且还没有打死,还留着一条命来做书童。这其中有多少原因林景曜却不想再深想了,燕靖也抬起头问他:“你去调查礼部尚书方玉竹的事进展如何了?” 林景曜站到他对面笑:“这个礼部尚书是太子少傅,翰林院大学士,二十一年,拜武英殿大学士,任礼部尚书。直到前年加封少师,特进光禄大夫,权力与陈相相当。”也就是跟陈相是死对头。 燕靖听了没有说话,两大文臣,不偏不厚,他父皇的多疑是什么时候都不曾懈怠过的,如果说陈相是他用来为自己尽忠的,那么这个新任命的太子少傅则是为太子选的人。两个人名为辅臣,实则互相牵制,最终都是为了巩固他的皇位。 不同点是方玉竹辅佐太子,太子即位后他就是功臣,而陈相则正好相反,如果皇帝驾崩,陈相作为先皇的首辅大臣,第一个就该死,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也是陈相向他靠拢的原因,陈相当真是老狐狸,知道他需要他,燕靖沉下了眼,他现在还真是需要陈相,所以无论顾清风有多么讨厌,他都不能杀了他,燕靖抿了抿嘴,只能留他在身边,慢慢教育了。 林景曜看他表情继续说:“这些事都是明面上的,殿下,我倒是听了一件有趣的事。”燕靖感兴趣的看他:“什么事。”林景曜眉飞色舞:“这陈相与方尚书势不两立,可是他们俩的儿女却差一点就成就了一段好事。陈相有个女儿年方二八,有一次在元宵灯谜会上遇到了江南第一才子方文渊,互慕对方的才情,赠送定情信物,私定终身。” 燕靖拿了拿手里的书:“方尚书的儿子才华确实出众,由此看来陈相之女眼光很好。” 林景曜也笑道:“是啊,如果成了倒是一段佳话,这位陈大小姐才貌双全,更难的得是与其父亲很不想象,常常女扮男装走于大街小巷,扶贫救弱,有一颗侠义之心。听说方尚书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想必他的儿子也不会太差,可惜两家不能结为姻亲。 听说皇上曾为两家赐婚,可是陈相却叹口气决绝了,说:都是自己女儿不好,配不上方尚书的儿子,说女儿已经许配别人了,皇上也没有办法了,总不好毁了婚约。”燕靖喝口茶笑笑:“许配何人了?”陈相果然是他老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皇上不喜欢两家人结为姻亲,不惜毁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 林景曜笑:“就是刚才那位顾大人。”燕靖差点被茶水呛着:“陈相对这位顾大人还真是青睐有加。”林景曜继续跟他八卦:“这位顾大人据说是陈相的救命恩人,所以陈相对他另眼相看,几乎当了半个儿子。”燕靖点头:“这么说陈相把自己女儿嫁给他是报恩了。”原来是这个样子,顾清风与陈相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深,半个儿子呢。 林景曜点头继续八卦他,越说越乐:“殿下一定猜不出,这陈相之女也是巾帼,每每见了顾大人便要横眉冷对,两个人的婚姻也不被看好,甚至被人传成笑话,说只要看到顾大人脸上有伤,那一定是陈相爷的千金所为。” 燕靖果然被他促狭的话逗乐了,被顾清风气着的心情也好多了,林景曜是燕靖的师傅林知秋的小儿子,同燕靖很熟,为人聪慧且正直,是燕靖身边的得力助手,看得出燕靖是非常喜欢他的,他说的话总会让他高兴。 燕靖心情舒畅了,顾清风却蔫了,他怎么也不想到自己要去给靖王当书童,这摆明了要给他穿小鞋了,他小心眼了一辈子,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锱铢必报呢。 顾清风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了,李探看他阴沉着脸,抱着碗往桌子边上躲了躲,他也知道他在顾大人的桌子上吃肉不对,顾大人吃不了肉一定是羡慕嫉妒恨了。想到这,李探狼吞虎咽的把他煮的一锅肉吃了,连汤都没剩,喝完了再去看顾清风,顾清风还坐在桌子边上发呆,那一碗面条早就成糊状了,李探看了眼也替他忧愁,这样的饭顾大人确实下不了口。 李探咳了声:“大人……大人?”顾清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干什么?”李探跟了他4年了,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已经琢磨出一套讨好的方法来:“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卑职煮的面不好吃啊,那卑职请大人去喝豆腐脑吧,嘿嘿,小花家的豆腐脑快出锅了。”顾清风冷眼看着他,五大三粗的竟然还会脸红。小花,小花,俗不可耐!顾清风伸手拍了下桌子:“滚!”这一下拍的咬牙切齿,李探毫发无伤,顾清风却被自己震的胳膊疼。 李探忙站了起来:“大人,你是不是又伤着胳膊了?我这就去叫大夫来,大人你等着。”顾清风还没说什么,李探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顾清风看着他的匆匆忙忙的背影嗤笑了声,这个家伙虽然处处不好,可是对自己倒是有几分良心的。 顾清风并不是不想看大夫,而是大夫都不愿意给顾清风看,顾清风是人人恨不能杀人为快的恶人,每个有良心的大夫都不愿意给他看病的,即便是迫于他的淫威给他看病那也是应付。 顾清风自然也知道他们不乐意,所以他连请了三个大夫,送完一个再请一个,每一个都恭敬的迎进门,送出门,弄得李探一头雾水,顾清风也不管他,送走了最后一个大夫,自己对着这三个药方看,他认的字不多,可是依葫芦画瓢还是能看出这三张药方的配药,其中一个药方跟其他两个明显不一样。顾清风眯了下眼睛,嘴角勾出一个薄薄的冷笑:“好一个张确!我让你成扁确!”他无意中还能说对个名医的名,不得了。 李探试探性的问他:“大人,你看出哪里不对了?”顾清风咬着牙:“把这张药方拿给同仁堂的大夫看看,这上面的药都是干什么的!治什么病的!”李探接着就要走,顾清风咬着牙:“一定要给我问清楚了!” 李探很快就回来跟他报告:“大人这两张药房都是普通药方,活血化瘀的,而这一张药方是好药方,里面都是名贵药材,人参鹿茸的,吃了补身体。特别适合……嘿嘿,同房。”顾清风的脸一阵黑一阵白的,那个相爷府的大夫原来也是消遣他,怪不得他晚上噩梦连连,看到李探都能起反应!病成这样他还让他补! 顾清风磨了磨牙不敢对那个相爷府的大夫怎么样,那是陈大小姐奶娘的丈夫,动不得。可是这个该死的张确,竟然哄骗他去买名贵药材,什么人参鹿茸,那是他能吃到吗!他连肉都享受不了!顾清风挥了挥手:“去把这个张确的医馆给我砸了!就说他治死了人!我要他在这个京城里混不下去!” 李探虽然不懂怎么了,可是看他阴沉的脸色还是领命而去,那个张确大夫自然是倒霉了,小医馆被砸了,各种名贵药草全都踩成了泥。顾清风的大名又一次在民间红了。 第8章 顾清风心中忧愁自然是休息不好,这半个月天他就往陈相府跑了半个月,虽然一个胳膊断了,可是另一个没有断啊,另一个也是可以端茶倒水,捶背磨墨的。顾清风非常的有眼色,也非常的勤劳,虽然只跟了陈相5年,可是他真的摸清楚了陈相的喜好,陈相喜欢写字,写字的时候通常要喝上4杯茶,这茶是江苏上恭的碧螺春,本来是进给皇上的,倒是让丞相先尝了。这茶有来头了,水就更讲究了,是用什么梅花上的雪烧的,烧水的壶也精致,一壶正好烧4茶杯,顾清风只能闻闻香味,一滴都喝不到的。 陈相喝第一杯的时候顾清风就给他磨墨,墨是好墨,那磨墨的冰也要讲究,从梅花树上弄下来的,磨出来的墨带着冷清的梅香。顾清风不太懂这些文人的雅好,可是他学的特别快,什么东西看一眼就会了,他给陈相磨过一次后,陈相这书童的活就交给他了。这次也一样,他一个胳膊给他磨,磨的还很好。陈相喝完一杯后顾清风也磨好了,陈相就抖抖袖子开始写字。 顾清风就站在一边看,陈相的字真的是好字,笔力雄浑,色泽饱满,每个字都看着很有福气的样子,顾清风虽然没有多少学问可是还是知道这是好字,因为有一次陈相送给他一个扇面,他天天拿着显摆,被一个京城阔少看到了,竟然出价50两银子!顾清风当即出手了,50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啊,就这么一把扇子。顾清风从那便对陈相顶礼膜拜了,在他眼里陈相简直是神了,在大梁,皇帝都对丞相言听计从,更不要说底下的黎民百姓了,有胆敢不服者,吃他一鞭! 说远了,顾清风那真的是陈相肚子里的蛔虫,他对陈相的好简直超过了所有人,就连陈相也感叹:即便是东庆也不曾有你对我一半的好啊。顾清风一个胳膊给他捏肩捶背:“相爷,少爷那是还小,等他自己有了儿子便知道相爷您这个父亲的好了。”话说的好听,手上的力道也恰到好处,陈相被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眼睛都闭上了,顾清风站在他身后却暗淡了脸。 陈相也知道他的心事,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被他这么伺候了半个月,终于叹了口气:“清风啊,靖王那里我知道你不想去。”顾清风嘴巴瞥了好几下:“相爷,卑职想伺候您老人家。”陈相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你,你跟了我五年了,比我半个儿子都亲。”顾清风扶着椅背手指捏紧了,他知道陈相还没有说完话呢,果然陈相说:“可是,我们得万事往前看,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以后,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不能因为眼前一点困难就不顾后面的安危。” 陈相也知道顾清风学识不多,所以每一句都尽心尽力的给他讲,顾清风知他好意,可是有苦说不出,陈相站了起来,走到了一副书画前,顾清风也跟着他走过来,墙上挂着一副大气蓬勃的字,是陈相自己写的:天道酬勤。陈相对着这这幅说:“我为相10余年,如今60高龄,垂垂老矣。”顾清风连忙摇头:“相爷不老。”陈相笑笑也不反驳:“清风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一生的功绩啊。” 顾清风点头:“卑职听同僚说过很多,他们都敬佩相爷,说你咸伟其才,文韬武略……”陈相听着他说的那些词笑笑:“我生于寒士之家,父母清贫,但也知道送我读书,想让我搏一官半职 ,出人头地。我也没有辜负他们,16岁的时候中乡试,17岁进士,18岁状元,但是我出身寒门,只能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就读。 我还是很高兴,入了翰林院就相当于入了内阁,我就越发的努力,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我25岁那年授翰林院编修,是正六品,跟你现在这个品级差不多。” 顾清风感激他:“卑职这个官位都是大人你给的,要不以卑职的能力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他说的是实话,他是个乞丐,大字不识几个,如果不是陈相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是。 陈相拍拍他:“都尉府是个重要的机构,皇上侍卫的军机处,这个位置很重要,我把你安排进去也是想着你能够帮我一把。”顾清风点头:“卑职知道。”陈相拍拍他:“我相信你,以你的品质过不了多久就能升级了,也许能做到严进的位子,甚至于纪纲的位子。” 顾清风动了下嘴角,显然是极为激动,陈相笑笑:“我继续跟你说说我怎么坐到这个位子的,我已经60了,你哄我好听的话我都知道,就是为了让我心里高兴。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无非是奸贼当道、欺君误国、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他每说一个词,顾清风都想说话,陈相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听:“这些我都知道。清风,你说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清风哪里知道当今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相也只是要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当今圣上论说功劳也是有的,他是太祖选出来的皇帝,文韬武略也是有的,太祖打下江山不容易,平南战北消耗甚大,所以太祖尊重文人,他选了当时秀外惠中的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初登基时也是精武徒治的,可是当权利渐渐稳定下来时,他也会慢慢松懈,以至于后来迷恋修行,想长生不老。”陈相想到这里时顿了下,顾清风也没有催他,林相接着说:“我在35岁的时候曾经卸甲归田,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顾清风没有听说过这个,一时有些楞,陈相笑笑:“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入了翰林院,便有分量说话了,结果言语冒失得罪了皇上。我出身寒士,也知道民间疾苦,借着那年的洪涝灾害上了折子,陈述厉害,直言批判,被当今皇上下贬,我一气之下请辞回家。”顾清风看着文雅的陈相万万想不出他曾经这么刚烈过。 陈相也自己笑了:“那时候年轻气盛,后来我自己慢慢的想通了,我躲在一方小院里是能明哲保身,可是我曾经立下要为黎民百姓做点实事,怎么能为了自己一时之安就弃了官场呢。所以,我写了青词孝敬当今皇上,10年后,皇上官复我原职。以后便一帆风顺,直到今天的丞相。” 陈相一番话冠冕堂皇,只有顾清风很崇拜的看着他,陈相笑笑:“我这些年就做到了两个字:谦恭。”陈相拍拍顾清风的肩膀:“我的儿子不成器,我没有办法,他被我从小惯着,惯成了这个样子。” 陈相叹口气语气里全是落寞,顾清风心里清楚陈东庆干的那些好事,他是几年前在闹市骑马飞驰时撞死了当时的任通奉大夫萧璠的儿子,这个萧璠不简单,他的姐姐是当今太子的母亲淑妃娘娘,所以陈东庆就倒霉了,皇上大怒,还是陈相苦求才没有处死。从那个时候陈相的位置就削弱了,皇上虽然没有罢免他,可是他也知道如今陈相的处境是不太好的。 陈相脸上有几丝悲怆:“我也知道东庆不好,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文秀当年因为生他难产去世,你说我怎么能够不惯他。”顾清风很不喜欢陈东庆,可是看陈相这样也只好安慰他:“少爷现在在家里,不会出大事的。” 陈相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他的儿子真的不适合为官,他拍拍顾清风:“我把你当成了半个儿子,是很看重你的能力的,你要好好干。你就记着一句话,上位者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不管是皇上还是你的上司,他们说的话你要听从,对他们要恭顺,这样才能长久。”陈相说什么都应该是对的,顾清风点头:“我记着了,谢相爷。” 陈相看着他的脸是不太放心的,顾清风看着低眉顺眼的,可是眉眼不经意间就闪着凌厉狠绝,从他这些年的处事手段来看,他做事过于决绝,这是一个人的本性,是没有办法完全抹杀的,陈相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一再的嘱咐他:“我们如今跟靖王合作,所以,你要记着你现在的主子是他,万事要谦恭。” 顾清风自知陈相跟他说这么多话的原因,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点头:“相爷放心。” 第9章 顾清风第二天便去燕靖那里报到了,燕靖直接把他原先在都尉府的工作给转移了,顾清风跪着听他训话:“既然顾大人是皇帝的都尉亲卫军都知,那武艺自然是不差了,就给本王当侍从吧。”顾清风蚊子哼哼:“王爷过奖了。” 顾清风知道他在笑话他,被他一脚从马上踹下来,这武艺是挺好的。燕靖看他脸皮厚的刀枪不入也笑:“顾大人是陈相的高徒,那文笔一定也不差了,不知道给本王当书童是不是屈才了。”顾清风惶恐:“卑职原为王爷效劳。”别的不行,这书童还是当得了的,不就是磨墨吗。 靖王也不知道是真能干还是专门折磨他,从早上到晚上他几乎大部分时间是在书房里的,顾清风也不明白他怎么弄得比陈相还忙,顾清风也就心里腹诽了几句,一眼都没看他写什么,燕靖这么大方的给他看,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人捏准了他的这条命。顾清风嘴角勾了下,目不斜视从不看他写什么,当然他也看不懂,大字不识几个,再加上燕靖的字龙凤飞舞的,他更看不懂,既然这样又何必讨嫌。 燕靖有时候会抬头看看他,他低眉顺眼的磨墨,动作很谦逊,一丝不苟,并没有因为磨了一上午而有丝毫的改变。 燕靖咳了一声想说点什么,一杯清茶已经放到他桌上,燕靖端起来喝了一口,温度合适,清香扑鼻。 燕靖放下茶杯,顾清风已经站到他身后了:“王爷,卑职给你捏捏肩。”燕靖顺着的他的力道缓缓往后靠,顾清风就下手轻点,一个手轮换着来,力道竟然分毫不差,真的是挑不出错来了,燕靖感叹了下,怪不得他这么得陈相器重,这伺候人的功夫他真的是做到家了,他这个肩膀酸痛的毛病,顾清风给他按了半个月他竟然觉得好多了。 燕靖已经挑不出他的毛病,只好放他回去:“好了,我这里不忙了,你回都尉府就职吧。记着,再敢给我仗势欺人,我一定让你两个胳膊都断了!明白吗!”顾清风连忙跪地上:“下官明白,下官谢王爷不杀之恩,王爷千岁……”燕靖看他一脸的高兴沉了脸:“我有说过不杀你吗?”看到顾清风脸上煞白,燕靖心里舒服点了:“你的命我先给你留着,你如果做的不好,我随时收回来,明白吗?” 顾清风恭送他出去,看着他跟耿之言等人并行的身影磨了磨牙,知道他是去跟他的幕僚共商大计什么的,这是在顾忌他,别看写字的时候不防他,那是因为他从来不看。顾清风看着他们嗤笑了声,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听他们的大计,更不稀罕去偷听,反正他谋反与不谋反,他现在都跟他在同一条船上,陈相除了他不能再依靠别人。 顾清风边走边磨牙,他最好是能够成功,要不他们可全都要枉死了,他辛辛苦苦弄来的钱还没有花完就带到棺材里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李探看他站到了一个摊子前不走了,于是折了回来:“大人,我们这个摊子收钱了。”顾清风回过神来就看着这个摊的老板苦哈哈这一张脸:“都知大人,哈,这点孝敬你老人家。”一张苦兮兮的脸在这个五颜六色的布匹摊子上格外的苦,顾清风哼了一声也毫不客气的接过他手里的两锭小银子,收了两遍又怎样,还不是照样给他。李探一脸的讨好他:“还是大人厉害。”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块:“我这几天没有来,这条街的钱你都按时收了吧。”李探连连点头:“大人放心,卑职都收了。最近都没有新来的,没有多少油水好刮。” 顾清风眯了下眼睛:“快过年了,他们都有钱在家过年,所以从今天开始,这条街上的商户再多加一倍的钱,就从这家开始。” 顾清风停在一个卖书画的摊子上,将近年关了,买书画的人多了,顾清风往这个摊子前一站,人立马散了一大半,摊子老板心比黄连还苦,可是还是咬咬牙把银子交给顾清风。顾清风却不接,声音挺恶劣:“从今天开始,摊位费加一倍。”书摊老板咬着牙瞪他,顾清风抿着嘴角也不急,宽袍大袖的站着,眼神极为悠远,书画摊的老板最终委顿下来:“都知大人,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们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大人你行行好……” 旁边摆摊的人也纷纷附和,顾清风眼神冷了下,左手袖子刷的摔了一下,没人看他用什么打得,旁边买花卉瓶子的老板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溜瓶子已经倒地上,全碎了,老板跪在地上,手都抖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顾清风冷冷的看着他,什么叫天理?天打雷劈是吗?如果老天有眼,那他现在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顾清风用刀柄挑了挑书画,他并不懂字画,可是也知道挂在最佳位置的一定是最好的,书画老板眼看这那一副《秋霜图》要遭殃,忍着痛又掏了两钱银子给他,顾清风手一使劲,那副名画就生生毁了,书画摊的老板眼睛都瞪红了,顾清风冷冷的笑了下,这不是有钱吗,早交出来不就行了,看样子这个世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多了。 顾清风立了威,后面银子就收的比较痛快了,长长的一条街,顾清风跟李探晃晃悠悠的走了一圈,钱袋就鼓鼓的了,李探分外高兴,看着街上扛着糖球的小孩子,顺手拔了两只给顾清风:“大人,你尝尝,这东西比较好吃。”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李探嘿嘿笑,顾清风抿了下嘴:“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李探果然飞快的塞到了自己口里,他就知道顾大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所以他就拔了两只,一只留给小花,嘿嘿。顾清风看他三两下解决了一串嘴角抽了下,这个吃货吃相就不能好看点吗!牙掉了俩竟然还能囫囵着吞下去!顾清风忍不住就骂他:“你急什么,我又不跟你抢!这不是还有一只吗!” 李探吐出种子来笑:“大人,这支我要留给小花,她也喜欢吃酸糖球。”顾清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原来他是要送给别人!顾清风把李探手里那支糖葫芦一下子扔了。李探张着口:“大人……”顾清风已经昂首挺胸的走了,李探只好小步伐的追上他:“大人,慢点,慢点,小花家的豆腐店到了!” 顾清风站住了,李探口里的小花其实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站在豆腐筛子前,并不比豆腐筛子高多少,一张蜡黄的小脸也跟豆腐渣子一样,真不明白李探哪只眼睛看着她好看了! 顾清风狠狠的瞪着卖豆腐的小姑娘,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都结巴了:“大人……你……您吃豆腐吗?”李探本来蛮横霸道的,到了小姑娘这里竟然害羞起来:“小花姑娘,请给我们两碗豆腐脑,这是银子!” 还会用请了!顾清风心里越发的酸,小姑娘被他看到瑟瑟发抖:“我不要银子,也要不了这么多……” 李探慌忙拉着顾清风坐下,还不忘安慰小姑娘:“小花你别怕,银子你拿着,你就给我们顾大人端豆腐脑来,记着不要香菜,不要葱花,不要辣子,不要韭花……是不是大人?大人你说这豆腐脑要是不加这些东西多难吃啊。”顾清风哼了声不再理他,但也没有再发火,小姑娘端给他豆腐脑他也一点一点的吃了。如李探说的那样,豆腐脑不加这些作料真的不好吃,一股生豆子味,可是顾清风跟没味觉一样也都吃了。 李探家里还是有个老母亲的,吃完了晚饭就要回去陪他老母亲,顾清风就一个人溜达到了都尉府。反正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 都尉府离皇城不远,占地面积也不少,这里是皇帝亲卫队指挥营,能当皇帝的亲卫那是很威风的,这里面一大半的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将门之子,一小半倒是真才实学从武状元考进来的,唯有顾清风是个异类,陈相把他安插进来的。 他一不是陈相的亲儿子,二没有真才实学,可他偏偏靠着陈相比他们高一职,这让他们心里是很不服气的,可是不服气也没办法,这个人是个狠角色,从不吃亏,久而久之他们也懒得理他了,反正顾清风跟他们不合群,邀请他去喝酒他不去,请他去诗词会他也不去,那请他去秦淮河畔看美人他也不去,总之人生所有的乐事顾清风都不感兴趣,跟他们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他们瞧不起顾清风,顾清风也瞧不起他们,路上遇见他们都懒得理他们。 双方各不待见,可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了,都尉府的差事很闲,除了执行特殊任务,他们一般很闲,白天巡街赚点零花钱,晚上就到处寻乐子,不是赌钱就是逛窑子,这次也是,几个人勾肩搭背的要去青楼寻乐子,看见顾清风来都站住了:“吆,这不是都知大人吗?大人回来了?” 顾清风看着他们:“这么晚了去哪啊?” 宋昱知道他不去就笑笑:“大人,我们去春花秋月楼,听说来了个美人,大人你去不去?”顾清风鼻子里哼了声:“早去早回,不要玩勿职守!”几个人也哼了哼:“是。” 几个人不情不愿的给顾清风让出一条路了,等顾清风走了后几个人才哼出声来:“拽什么拽!好心邀请他!” 另一个亲卫揽着他肩膀:“好了宋兄,跟他这样的人生什么气,他不去喝花酒,也许那里有问题呢,你看他长的比春华楼的小倌还要美吧,也许是……哈哈。”几个人笑的哈哈的,宋昱捶了他一拳也笑了:“你真是的,快走!” 第10章 顾清风没听见他们嘲笑他,要是听见了一定气歪了鼻子。顾清风是想不出他们几个竟然敢这么说他的,他官居六品,是都知,是他们的上司!顾清风自顾自的走到了他到房间,他大部分时间是住在这里的,他的工作就是这里,所以他自己的家很少回去,所以张老头伺候的也不殷勤,屋里冷的跟冰窖一样,连这里一半的温暖都没有。 顾清风进了屋拔了拨炉子里的炭火,还有点火星,顾清风就加了几块炭,都尉府里的炭火是供皇家用的,不缺,顾清风烧的旺旺的,挑了挑灯罩,从他床褥子下摸出了本书,开始读,书是从书摊上缴来的,纸质量差,字也模糊,顾清风就一个一个的看,他不太会用毛笔,就拿了快黑炭在地上对比着画。他的胳膊这一个月好的差不多了,他是条贱命,用不着养,大夫说的休养100天他也没有那个时间,这半个月都替那个王爷磨墨,这条胳膊也早就疼的麻木了。 严进路过顾清风的院子时特意留意了一眼,这个顾清风是陈相的人,是需要格外关注的。严进每次路过时是都要看一眼的,前几天这家伙都没来过,今天屋里竟然亮着灯,严进不由自主的就走进来了,伸手推了推门,这个家伙竟然关着门。严进敲了敲:“顾清风?” 顾清风早就听着他的脚步声了,这一会已经飞快的把书藏被子地下,把地上已经磨掉半截的黑炭扔炉子里,擦了擦手,跺了跺脚,地上画的跟蚂蚁一样的字也看不太清了,顾清风咬了咬牙,他不认几个字这个事实是不能让人家知道的! 严进黑着脸:“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顾清风蹲在炭火前久了,倒是烤的热乎乎的,声音也有了温度:“同州大人,快请进,我刚才在床上。”严进看了看他,果然身上披着衣服。严进又看了看床,床被顾清风藏书藏的也乱了,颇有点像刚起床的样子,严进看着他恭恭敬敬的站在在一边点了点头,顾清风一直是恭敬整齐的,衣服从来不乱,对他也很恭敬,严进问他:“我听说你胳膊伤着了?” 顾清风动了动嘴角,低低的恩了声,他的胳膊断了这件事已经连同州大人也知道了?那他那天被靖王从马背上踢下来,他也是知道的了?那他所有的同事也都知道了?顾清风只觉的脸呼呼的,比刚才被炉子烤的还要难受。严进算是回答了他:“李探回来跟我说的,”顾清风狠狠的磨牙,李探这个大嘴巴,他就知道一定是他宣传的! 严进看他还站着挥了挥手:“既然你胳膊受伤了就坐下吧,我给你看看。”顾清风被他抓住了胳膊只好坐在了他面前,严进官职是正三品武元,他是没资格跟他平坐的。严进是个武夫,人高马大的,手劲也大,常年拿剑,一双手跟犁地的耙子一样,抓着顾清风,顾清风连动都不敢动,脸上扭曲了好几下:“同州大人,我找大夫看过了,没大事了……啊!” 严进把他手放下了:“你胳膊根本就没有正好,错位了。”顾清风啊了声:“不可能啊?我找大夫看了。”严进哼了声:“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养了几天啊?”顾清风想了想他这一个月的狗腿没吱声,严进盯着他,顾清风稍微低了低头,不正视比自己官位高的人这也是官场规则。 顾清风不敢看他,严进反而看的更加仔细,顾清风一个月没见,好像是健康点了,大概也是晚上的作用,淡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给苍白的脸上投下了一层淡淡的象牙色,比往日里的惨白好点。 灯光柔和就显的眼睛更加的黑,细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上了一圈阴影,鼻梁挺直而秀气,两片薄薄的嘴唇低着头的时候竟成了一个美好而温婉的弧度,他长的实在不想狗腿子,靖王留他有什么意思吗?严进从鼻子里重重的吐了口气:“王爷那里最近还忙吗?你还要时时跟着吗?” 顾清风摇摇头:“王爷最近忙这给皇上过寿,已经不需要卑职再跟着了。” 严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明天回来述职吧。皇上上次让我们查的案子有线索了,你去帮我好好盯着。” 顾清风站了起来:“卑职遵命。”严进实在没有理由再坐下去了,咳了声想站起来,便看见地上别别扭扭的画痕,职业的习惯让严进皱了下眉,这顾清风画的是什么?严进也毫不客气的问出来:“你在地上画小人打架还是蚂蚁搬家?”顾清风一下子噎住了,他写的字真的就那么难看? 严进还等着他会话,顾清风咳了声:“卑职是想画书上的功夫路数。”总比蚂蚁搬家好听点。严进看了他一眼:“你胳膊没好前就不要动了,功夫也不要练了。”严进看他这样没打击他,反正你练跟不练没什么区别,没有基本功,身体有跟纸糊的一样,就算练的再勤,那也顶多是多点花架子而已,要不怎么会被人家一个指头就拉倒了! 顾清风恭恭敬敬的送他出门,顾清风被他这一顿打击也提不起学习的意思了,胳膊也没好,顾清风躺到了床上,抱着自己的胳膊数着头顶帐子上的花纹,他也知道自己的身手不好,身为皇帝亲卫军六品都知,他的身手与严进想比真的差远了,顾清风叹了口气,他以前从来没有练过,自己前几年才进了都尉府,想练的时候身体已经长成了,就算练的再勤快也没有多大作用了,顾清风又叹了口气,可是不练武能练什么呢,练字好像更难,他一个晚上都没有记住几个,自己什么时候能跟相爷一样厉害就好了,出口成章,笔下千秋。 燕靖好几天没有看见顾清风肩膀有点疼了:“安总管,顾清风去哪了?”安总管给他磨墨,动作缓慢,话也慢腾腾的:“殿下,你上次不是说将近年关,让他回去了吗?” 燕靖想了想嗤笑了声:“对,给他放假了。”将近年关,皇上大寿,官员啧啧不绝,他虽然跟陈相联合了,可是也不能毫无顾忌的留着顾清风,再说顾清风毕竟是朝廷六品官员,不是他的书童。燕靖想着他的行为倒是笑了,这个顾清风讨好人的本事很厉害,这么几天他就觉出安总管与他的区别了。茶不够香,墨不够细!燕靖磨了磨牙,要换个书童。 安总管继续淡定的磨墨,他们家王爷一年在应天都城的时间不多,可是每一次来他都要亲自照料。 与燕靖心情不同,顾清风不用再听他使唤了心情顿时好多了,严进交给他的任务他也做的有条不紊了,都尉府执行皇帝的直接命令,说白了就是替皇帝自己办事,比如探访那个大臣有无谋反之心,搜集证据,执行炒家灭门之责。这一份差事干好了是相当有油水的,皇帝要抄的家自然是很有油水的,他们从中随便捞一点都比俸禄发的多,这大概也是都尉府人才济济的原因。 这些人中,严进比较相信顾清风,因为顾清风心细,较常人心细,而且心狠,不择手段。尽管严进很讨厌陈相,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顾清风是吃得了都尉府亲卫这碗饭的。严进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对他的能力是认可的,所以把这个重要的任务给了他。 若干年前,当今圣上曾经给齐家候一块玉,作用相当于免死金牌,当年顾臣案中齐候就是其中一个,因为这块玉逃过一难,而如今皇帝要巩固太子的权力,势必要收回这块玉,一定要处死齐家遗留下来的那个孩子,这些是皇家的秘密,严进没有跟顾清风讲,顾清风只要按他的吩咐找到这块玉的主人,杀了即可,不用问任何理由,以朝廷钦犯处理。 顾清风穿着一身都尉府的夜行衣,站在礼部尚书方玉竹家的后门外。礼部尚书方玉竹是三年前被皇上提拔为太子师傅才升上来的,三年以前是什么样子顾清风不清楚,他清楚的是这一次方玉竹要倒霉了,窝藏朝廷钦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顾清风嘴角扯了下,握紧了腰间的佩刀,方玉竹家里他已经暗暗盯了半个月了,齐晨宇就是藏到了这里,今天晚上皇上大寿,京城内大放烟花,是逃走的好日子。宋昱看了看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的顾清风:“顾大人,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行动!他们已经在装箱了,马上就要走了!”顾清风靠在冰冷的墙上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要小声,有人过来了,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就是要等他离开后杀了他们,不惊动任何人的灭口,一个不留。 第11章 远处打更人渐渐走进了,敲了三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都尉府18亲卫一身整齐的黑衣站在黑压压的墙下,一动不动,跟黑夜融成一块。打更人一步步靠近,几个人连呼吸都快停了,方尚书家住在都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就连后院也是打更人的必经之路。 连续半个月这么守着,是个人就受不了,更何况天上飘着小雪,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不小心就容易滑倒,站在顾清风身边的宋昱不耐烦的动了下,一下子滑了一脚,啊了一声,即便是顾清风飞快的捂上了他的嘴,他们几个人的行踪也暴漏了,打更的人被他们吓了一大跳,锣鼓嘭的敲了一声,一声惨叫把正在装箱的方家人吓着了,顾清风袖口中的银丝飞出去,一片雪亮的泊刃准确打在打更人的脖子上上,那个打更的只来得及说一声:“有鬼……”就死了。有鬼?切,顾清风冷笑了声,他们就是鬼,一旦穿上了这身黑色的夜行衣就是索命的厉鬼。 顾清风收回暗器狠狠的瞪了一眼宋昱,带着18个人飞速的堵上了方家的门口:“连城!带4人去正门守着,其余的人跟我来!” 方家受刚才打更人的提醒早有人进去通报了,顾清风等人刚进了院子,就出来护院的了,刀剑对阵,一上来就来这个,方玉竹,你果然有问题!顾清风左手有一些生,可是情况险恶也让他顾不上什么,这些人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杀他们,那里面的人一定还在!顾清风冷笑了声,今天晚上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我上!一个也不许放走!” 都尉府平日里就狠毒,此刻更是狠,刀刀见血,在他们眼里杀人跟切西瓜没什么两样,这些人狠起来是有一些真本事的,至少比起这些护院要强多了,没一会护院就死的差不多了,李探拿着都尉府统一佩刀——廉秋刀,短小精悍,与李探人高马大虽不相配,可是也挥舞的风生水起,顾清风看他应付的很好就放了心,左手也觉得灵活了点,这一个月他都没敢大动,今天正好拿这些人练练手!顾清风内力不行,可是胜在动作快,刀所到之处连雪花都片了。 他着急,严进吩咐他不要打草惊蛇,等他给皇上庆生回来再说,可是宋昱那个家伙惊动了人,他们迫不得已先下了手,如果再把里面的人放走了,他们今天真是有理说不清,私闯朝廷命官的府邸,还大开杀戒,即便他们是都尉府的人,也说不过去。 顾清风的体力不怎好,看着处理的差不多了,撑着刀想喘口气。 “大人小心!”李探关键时刻总会管用,顾清风看着自己头发生生被削掉了一缕吓了一跳,这要是再低头晚一点,他的脑袋就该没了,李探看他脸色煞白护在他身边:“大人你没事吧。”顾清风看着地上的人,喘了好几口气,那个被李探踹地上的人,身上已经中了好几刀了,竟然撑着剑站了起来,顾清风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 那个人看出他的贪生怕死冷笑了声:“你们这群人!咳咳!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你们残害忠良会遭报应的!你们……”顾清风没有再容他骂下去,一刀捅了过去,那个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睛都瞪大了,顾清风一脚把他踹地上,既然说他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那还吃惊干什么。 顾清风解决了这最后一个喊了一声:“把方家给我围起来,把所有的人都给我押到前厅来!一个也不许放出去!”众人因着他的淫威飞速的去执行命令了,顾大人真的是狠角色,杀人不眨眼啊! 方尚书今天也去了宫里,只有方家大少爷跟方家一众女眷孩子在,被顾清风等人以不友好的手段押上来脸色都很差,他们怎么着也是礼部尚书、太子少师的家人,被这么押着真的是奇耻大辱。方家的大小姐使劲喊了一声:“放开我,我自己会走!”队伍里好像还有孩子,被顾清风的手下一推推到在地上,哇了一声,看到客厅里一群黑衣人又生生闭上了嘴。 顾清风背立在客厅里,拿了一方玉石,这是厅里唯一一件称的上是珍品的东西了,民间传说,方尚书有清廉之名,顾清风捏着这方玉石看了看,嘴角勾出一丝笑来,他不识玉,可是跟着陈相浸染多年,也认得出来这是一方好玉,跟自己贴身藏着的这块挺像的。 “顾大人,请把这块玉放下,这是我家父祖传之物。”一个极为清冷的声音,顾清风缓缓的转过身来。方家大少爷是文弱书生,一身白色的宽袍大袖更衬得脸如玉,被顾清风这样的押上厅来脸色竟然没有变,看着顾清风字咬的很清楚:“不知道这么晚了,顾大人来我方府上有何事。” 顾清风遥遥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就是他未婚妻喜欢的人,他见过他的次数不多,可是每一次都印象深刻,因为每一次见他,都会让他觉得自己跟他的差距,一个是才华横溢的世家子弟,一个是流落街头的乞丐,差距那么明显,所以陈相的女儿不用看就知道谁好。 顾清风无声的抿了抿嘴,说起来陈家大小姐从没有正眼看过他,每一次见他,陈家大小姐都视他为仇人,刚开始的那一年见了他就打,他还不能还手,因为她是相爷的女儿。顾清风心里是有些难受的,陈小姐对他如此狠,大部分是因为这个人,她本来对自己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因为与自己有了婚约便恨起自己来,所以顾清风应该恨这个人的。 大概是顾清风看他的眼神太热烈了,方文渊咳了一声:“还请顾大人把我祖传之玉放回去!”这个人贪污好色,无恶不作,方文渊本能的厌恶他。 顾清风听了他的话倒很配合的把那块玉放回了搁架上,踱步到了他面前,从腰间拿出了都尉府的牌子:“执行公务,还请方大人配合。” 方文渊是去年的状元,现就职书院编修,算是个文官,顾清风还是给了他点面子,谁知道方文渊冷笑了下:“我不知道我们方府有什么事能惊动都尉府!” 顾清风在他身前站住了,两个人身高相仿,都是修长的体型,只是顾清风一身黑衣。杀了很多人,血迹渗透进了黑衣里,可是血腥味还是扑鼻的,方文渊表情有一瞬间的厌恶,眉头皱了下,顾清风又往他身边靠近了点,几乎面对面,声音就想是贴着他的耳边,话却是对这别人说的:“方家所有的人都带来了吗?” 方文渊生生忍住了往后退一步的心:“顾清风!我方家世代忠良,你没有证据就敢私自搜查!如果你不给我一个理由,我会禀告皇上的!” 顾清风淡淡的开了口:“窝藏朝廷钦犯够不够。”方文渊冷冷的看着他:“顾大人可有证据!” 顾清风点点头:“一个月前,方大人从诗词会上带回了一群人。”方文渊怒极而笑:“谁都知道我喜欢结交诗词朋友,我请他们来做客也不可以吗!顾大人难道连我交什么样的朋友都要管吗!” 顾清风看着他还是笑:“方大人喜欢结交客人,这点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群客人在方府住了一个月,未曾出过府。”方文渊瞪着他!顾清风继续说:“我知道方大人喜欢结交诗词朋友,这朋友的范围也很广,从6岁到60岁,从少爷到仆人,真的是很广泛啊。” 方文渊被他噎住了,一张脸青白不定,顾清风看着他笑笑:“我知道方尚书为人耿直,一定是被人蒙在鼓里,我想只要方家交出了人,皇上看在太傅的面上也会从宽发落的。”方文渊已经撇开了头,连看他一眼都懒得。顾清风眯了下眼转过身去。 宋昱站到他面前:“大人,所有的人都押过来了,我们对着名册点过了,除了方大人今天在宫里外,方家所有人都到齐了。” 顾清风点点头挨着看这一圈人,方尚书听说为人耿直,所以脾气暴躁,其家人也这么个德行,吃硬不吃软,都站的直挺挺的,就连那个摔倒的孩子也笔直的站着,是很有傲骨。顾清风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每一个被他看得人都不由的恶寒了下,顾清风明明长得很好,可是被他看一眼,从头冷到脚。 顾清风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方大小姐的身边,她身边那个小孩子看着他来闪了下眼睛,顾清风捏了捏他下巴:“齐晨宇?”小孩子反射性的摇了摇头:“我不是!”顾清风抿着嘴笑了下:“不要害怕,你告诉我齐晨宇是不是在你家里啊?”声音带着盅惑,小孩子还是摇头:“我不认识齐晨宇。”方大小姐看他害怕忙把他抱住了:“你不要吓着我弟弟!我弟弟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顾清风看了她一眼,长得不错,跟俊秀的方文渊有一比,性子也很烈,顾清风转过身来:“宋昱,把她衣服给我扒了。” 宋大少爷就算天天流连青楼、扒了无数美女的衣服,可是这个是方尚书的女儿啊!宋昱结结巴巴:“大人……这……” 顾清风背着身看不到表情:“别让我重复两边!我告诉过你,要达目的,必不择手段!” 第12章 宋昱得了他的命令去抓方大小姐,方大小姐长的是很好,一双美目怒视他,宋昱也被她看的心痒痒,他是宋将军的儿子,平日里不把人放在眼里,有了顾清风撑腰,他就更加放肆了,伸手就往人家小姐胸口摸,方大小姐抓起他胳膊就咬了他一口,宋昱惨叫了一声,顾清风霍的回了头,一巴掌打了上去:“没用的东西!”宋昱被他直接打歪了。 方大小姐被他冷厉的手段震了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掐着脖子揽到了胸前,方大小姐被他两指掐着喉咙动不了,眼泪都要出来了,顾清风右手刚好,解衣服有点不利索,动作粗了点,方大小姐哭出声来:“放开我!” 方文渊终于不能淡定,朝顾清风喊了一声:“顾清风!你卑鄙无耻!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顾清风看着他,手里一下子发了狠,大梁朝的衣服层层叠叠,腰带又宽,顾清风不耐烦,直接从衣领处把方大小姐的衣服扒了,方大小姐瞬间露出了米色的肚兜,眼泪也随着出来了。顾清风把她翻了个身,从背后抓着她的衣领,右手拿着那根细细的肚兜带子看着傲气的方文渊淡笑:“说,那群人在哪里” 方文渊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人这么的可恨,人恶毒时,笑容再好看也是罂粟花丛开出来的,那一双眼睛真的跟蛇蝎一样毒,方文渊嘴角扭曲了好几次,手都气的发抖,与顾清风恶毒的笑相并列的是自己妹妹梨花带雨的容颜。 顾清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给了他天人交战的时间,比起怀里这个方大小姐,方文渊愤怒交加的表情更好看,顾清风做事从不妥协,看到方文渊没有反应直接拉开了那根带子,肚兜即将滑落的时候,方文渊终于喊出声来:“我说!放开我妹妹!他们……他们在马房!” 顾清风把哭的梨花带雨的方大小姐推他怀里,弹了弹衣服,有一些人总是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明很好解决的事,非要逼他出手才肯说。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了,再多的话也是狡辩,窝藏朝廷钦犯这个字眼太严重,也许会满门抄斩,可是方文渊扶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跪的笔直,死有何怕,只要良心上好受,死又有何干,重如泰山永不悔。齐晨宇是忠良之后,是齐大人唯一的后人,他们当年没有保住顾大人的孩子,如今这唯一留下的骨肉,他们就是死也要保住他,就算他们齐家所有人都赔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方文渊眼里是有一点湿润的,他想他幸亏没有娶妻生子,要不会连累人家。一想到陈小姐,方文渊心里便难受起来,什么叫命运捉弄,他喜欢上奸相之女便是了,知道这一辈子不能娶她,这样死了也罢。 正当方文渊有必死之心时,方尚书跟严进赶过来了,顾清风正在看齐家的人,齐家的众仆人里只有一个7岁左右的小孩,顾清风就蹲在他身前跟他说话,看见他们来站了起来。 方尚书方玉竹比陈相小10来岁,可是比陈相脾气差了很远,看着自己的家人全都跪在厅里,自己的女儿衣衫不整、梨花带雨,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说话声音都大的带着颤音:“严同州,我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方家那里做的不对,要严同州你带人来缴!” 严进官居三品,比正二品的方尚书要低一级,这时也不得不拱手道:“尚书大人,请恕下官鲁莽,顾清风!我不是跟你说过只抓朝廷钦犯!绝不能打扰方大人吗!” 顾清风低头:“卑职知错,卑职不小心打草惊蛇,只好提前行动了。” 方尚书在还没有定罪前还是当今太子的少师!严进啪的打了顾清风一个巴掌,顾清风比结实的宋昱身体要差,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打了个趔趄,踉跄的时候被李探伸手扶住了,顾清风眼前都是黑的,身体一晃直接跪在了地上。这一巴掌的效果就连刚才被打的宋昱也心有余悸,幸灾乐祸倒是少了点。 顾清风咬了自己舌尖一口方清醒:“大人,卑职已经将疑犯全都找到了,就是跪在厅里的这些人。请大人严查。”严进打完这一巴掌后对方尚书道:“方大人,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方大人见谅!” 找到了朝廷钦犯,那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太子少师也免不了,窝藏朝廷钦犯这个罪名太大了!严进的语气行动已经强硬了,方尚书早已看清楚地下跪着的人,手在宽大的袖口里微微发抖。顾清风低着头正好能看见他细微的抖动,齐晨宇果然还在里面。 严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清风:“起来吧,把齐家所有的人给我带回都尉府衙门!还请方大人及其家人,这几天侯在家中,等候皇上发落!”方尚书看着齐家的人眼里有些红:“我方玉竹行得正坐得直,对的起当今圣上,我相信皇上一定会给我方家一个公道!” 严进挥了挥手:“都给我带回去。”顾清风这时站了起来:“同州大人,等一下,卑职觉得这个齐晨宇还要再确定一下。”严进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这齐家的人很好分辨,只有一个7岁左右的男孩。顾清风又蹲在那个小男孩面前问:“你叫齐晨宇?”还是同样的问话,小男孩回答他的话依旧脆生生的:“是。”顾清风笑了下:“你知道都尉府衙门是什么样的地方吗?生不如死,你不怕吗?” 他说话轻声细语可让人觉得骨头都是冷的,小男孩看了他一眼:“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们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不怕!”让这么一个小孩说出这么一段庄严的话来,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要被他感动了,方家一家人眼圈都红了,就连李探也有点尴尬,唯独顾清风没有良心,他笑了笑站了起来:“既然你不怕死,那我想这里一定有怕死的。你一个人死了到了黄泉之下一定害怕,我让你哥哥下去陪你好不好。” 小男孩还没有领会他话中意思,顾清风的刀已经架到了方文渊的头上,刀如闪电,迅如惊雷,方文渊也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快的出手,死死的看了他一眼后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脖子挺直了。顾清风抿了抿嘴,眼里沉的厉害,他没有想过这个世上还真的有人不怕死。 方文渊不怕死,可是他的亲弟弟却当了真,刚才那个信誓旦旦的小孩一下子跑了过来,挡在了刀前:“你不要杀我哥哥!”顾清风笑了:“他既然是你亲哥哥,那我就不杀了。”方文渊抱着他弟弟,脸色极为难看,顾清风笑了笑:“你们兄弟情深,真是难得。”他说话总是带着一点轻佻,让人恨的牙痒痒。 顾清风把人炸出来后,看了看方家大小姐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男孩:“齐晨宇?”小男孩脸色煞白,顾清风手飞快的探他脖颈间,小男孩吓了一跳护住了胸口,顾清风两指夹住了他脖颈间的红线,牵扯一块玉来,这块玉很大,更像是腰牌,没有哪个人会把它挂在脖子里深藏的,除非有特殊的意义。 这快玉跟方尚书家的是一种材质,顾清风想把玉反过来看看,带看清上面的字时顿住了,严进看他发呆拿过来看了看,果然上面有四个古篆字:“御赐齐家”。这个小男孩果然是齐家遗留的后人,严进看着方尚书:“方大人,想不到这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你也敢耍,你可知道这是欺君!”方尚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死死的咬着牙关,顾清风都能听见他的磨牙声。 方文渊一身傲骨,最恨都尉府的人,在严进的逼问下丝毫没有露怯,冷然道:“与我父亲无关,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父亲刚刚回来,他那里知道这些事!是我把这些人从诗词会上带回来的!我父亲完全不知道!”方家都是好男儿,铁骨铮铮。 方文渊更清楚如果承认了方家会是怎么样的大难,所以他宁愿一力承担,反正他还有弟弟,有妹妹。他不能让方家落难,更不能让太子牵扯其中。这样的情况方尚书也懂,他用尽力气删了自己儿子一巴掌:“你这个逆子!” 这一巴掌打的不轻,方文渊嘴角都打出血来,估计牙打掉了,这个力道,看样子方大人是想把这一巴掌打在顾清风脸上的。 方大人眼里的痛楚是遮不住的,他本来以为牺牲了自己的小儿子能换的齐大人的儿子。只要这些人走了,他想尽办法把这个孩子送出去,只要这个孩子走了,那他在狱中的孩子被人认出来,也没有丝毫的证据了,那他方家一家人都能保留下来,可眼下这一招暗度陈仓被顾清风拆穿了!怎么能让他不恨! 方家父子在那里互诉衷肠,顾清风在一边没动,也没有看他们,他只是看着窗外,外面果然开始放烟花,漫天的烟花把这黑夜都照亮了,严进偶尔扫他一眼,顾清风都没有反映,看着窗外眼睛极黑,黑的如同黑夜里护城河的水,看不透深浅,偶尔闪过的那一丝烟花也是浮光掠影,一闪即过,没有在他眼底留下温暖。 第13章 严进带着自己的爪牙压着齐家所有的人回了衙门,把所有的人关进了牢里,顾清风嘱咐好了看狱的人才回去休息。他的职责仅限于这些,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这都是严进该愁的。严进是真的愁,这件事牵扯大了,皇上让他暗查,那就是不想动太子少师方尚书,可是现在已经成这样了,那该怎么办?方尚书这是打皇上的脸啊!严进想不出明天的折子该怎么上,在他房间里走来走去,想了一番后换上了夜行衣,翻墙而出。 顾清风对于这些一点都不知道,他待在自己屋里折腾,这一夜太冷了,他从天擦黑就领着李探他们贴在城墙上,背都冻透了,脚更是没有知觉了,顾清风自己烧了水,好在炭火方便,他自己做的到比张老头还要利索,连烧了5大壶水,才把木桶倒满,顾清风顾着自己的胳膊小心的把夜行衣脱了,上面全是血了,不过不是他自己的血,顾清风也就不担心了,他泡到了大木桶里。 舒适的水温让他叹出口气来,终于好受了,顾清风听着外面偶尔尖叫的同僚们撇了撇嘴,烟花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跟没见过一样,在外面冻了一个晚上不算,这个时候了还在外面看烟花!果然都是世家子弟,真是闲的蛋疼!顾清风心里不屑,他对于那些世家子弟心里都是不屑的。这些人也顾忌他的淫威不敢靠近他的院子,只在墙外欢呼声,倒是给顾清风留了方便。 顾清风半躺着木桶里,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这块玉,这块玉跟今晚上齐晨宇身上的是一样的,形状材质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的是顾字。 这块玉有什么来头吗?可惜齐晨宇是朝廷钦犯,现在估计已经被处死了,皇上的命令是立即处死,严进一定不会容他活着,这条线索断了。 顾清风把玉放进水里,羊脂一样,他一直藏着这块玉,即便是最穷的时候也没买了,因为这是他身上唯一的东西了,他想这应该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吧,他靠着这块玉有了一个姓,陈相爷问他姓什么时,他说他姓顾,叫什么,顾清风喃喃的低语:“没有名字。”陈相爷很惊讶:“怎么会没有名字啊?”顾清风羞愧了,他有个名字,只是名字太难听了,狗剩,怎么说的出口。陈相爷听着他的名字没有笑,只是沉默了一会给他取了个名:“从今以后,你叫清风,顾清风,字枕溪。” 从那以后顾清风无父无母,却有了一个名字。顾清风靠在木桶里玩那块玉,玉比较大,是应该挂在外面的,可是他要藏在衣服里,贴身藏着,如果有可能他都想藏到肚子里,他那些同行饿急了土都吃。 顾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把玉又收好了,这块玉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来头,可是齐晨宇因为这块玉死的,所以自己这块玉万万不能露出去。他要与他的过去告别,不能再去想过去,过去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他的前程是无限的,他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会一日比一日好的。 顾清风泡在木桶里很舒服的时候,严进已经到了靖王府。 皇帝60岁大寿,自然是极为隆重的,这烟花从三更时候一直要放到天亮的,当今皇上的生日是三更时辰,皇上极为相信术士所说的话,从生辰开始放烟花,一直放到第二天天大亮,则是长生之道。按照这个道理,今晚的烟花要放整整一夜了,这比元宵节还要隆重,街上的百姓也跟过节一样,全都过反了夜。 三更时间已过,皇上寿宴也吃过了,燕靖自然要出宫回他自己的行馆。严进已经在靖王行馆等他。大概就连皇帝也不知道,严进是靖王的人。严进今年有40岁,任都尉府统领已经有10年,原本是皇上的带刀侍卫,在一次出行中救过皇上,自此深的皇上信任,被皇上人命为都尉府的统领,也称指挥使同州大人。 燕靖亲自扶他起来的:“严同州,出什么事了吗。” 严进把今晚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跟他说了一遍,燕靖也沉默了,按理说这个消息是好消息的,方玉竹是太子的人,如果方玉竹出事了,那太子可就是少了一臂,这是有利于燕靖的。所以林景曜拍了拍手里的扇子:“恭喜殿下。”燕靖沉默了一会:“可惜了方大人。”林景曜知道他的意思也叹了口气:“我父亲常说方大人为人耿直,常为民请明,数次弹劾当今丞相,10年为官,依旧两袖清风,是难得的好官。” 燕靖慢慢的跺了几步:“我会跟皇上求情,让他免方大人一死。”严进有些不解,这个关头人人恨不得离方尚书元远点,当年的顾臣案,人人心有余悸啊。严进正想说什么,耿之言却笑了:“殿下英明,一箭三雕,既消除了皇上与太子的猜忌,又让方大人心存好感,不至于处处视我们为敌人,更难得的是让皇上看到了殿下与太子和平共处的样子。” 严同州听他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殿下英明,不过殿下还是要小心。当今圣上疑心太重。”燕靖明白,如果他疑心不重就不会有今天晚上的事,齐晨宇是齐家唯一一个遗留的后人,年仅7岁,皇上都容不下他。 燕靖笑了笑:“我也正想试试他对我的容忍度。”这句话让严进心中一荡,不由的抬头看他,燕靖刚从宫中回来,着一身青衣,这个朝代衣服尚黑,因为今天是皇上生日,所以里面的里衣是大红色的,衣服上用金线绣的龙。衣服庄严更衬得人威严,淡淡含笑的时候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度,严进把想劝他的话全都吞在了肚子里,对于这样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什么话都劝不了。 燕靖却像是自言自语:“我母亲早逝,他就从未视我如皇子,我12岁那年,他因为皇权,把我三哥处死,14岁我迫不得已前往封地,这些年他除了在我的捷报上关心一下外,从没有问过我。我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于他有什么意义。” 林景曜陪在他身边:“殿下不必伤怀,皇家父子情分本就淡薄。” 燕靖深吸一口气笑笑:“今晚上是父皇60岁的生日,我感叹下,30年了,时间过的真快。”严进等人陪着他感叹了一下当今局势,燕靖不经意的问了句:“严同州,顾清风在你手下当值可还好。”严进点点头:“禀殿下,顾清风虽恶行,可是他心细,办事能力还好。”严进看了他一眼,燕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把顾清风从马上踹下来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处罚顾清风近半个月为的是什么,他心里也大概清楚,他只是没有想到燕靖这么的厌恶顾清风,所以严进也不太敢给顾清风说话。 谁知道燕靖只是点点头:“好好教,既是可教之才,那就不要废了。”严进点头称是。燕靖便没再说什么,他临走前嘱咐他:“你今晚回去写折子,据实汇报,我会想办法保下方尚书的。”严进领命而去。 严进走了后,林景曜才笑了下:“想不到顾清风诡计多端啊,我原以为他只会仗势欺人呢。”燕靖不可置否,那个混蛋心眼比谁都多,最会看人心思,你一动他就知道你想干什么,端茶倒水比谁都仔细,只伺候了他半个月已经把他所有的习惯都记住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简单。古人说:着微小处见真功,说的正是顾清风。 燕靖唯一郁闷的是顾清风的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他上一次见到的更加残忍,这种残忍带着几分算计的时候更加的可恨,明明看他的模样也不超过20岁,怎么就这么多算计,手段这么狠,一点都不留余地。 这样的性子真的是欠揍!燕靖心里霍霍的磨刀,有心想把他提过来教训一番。 林景曜看他走神便不再说什么,顾清风手段不留情,处处得罪人,总有一天会恶有恶报的,陈相倒台的那一天他的好日子估计也到头了,到时候不用他处理,天下人都不会容他。林家兄弟看天色不早了,就想告辞,林景卓是靖王旗下的大将军,这次随行是侍卫一值:“殿下,已经是五更天了,殿下早些休息,卑职且去院内守着。” 燕靖回过神来挥手让他们去休息。 第14章 第二天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冰冷的温度并不能盖过朝堂上的轩然大波,都尉府严同州上折子奏:身为太子少师的方尚书竟然窝藏朝廷钦犯。这一折子一出,对平静了近20年的朝堂上可谓是巨石落水,以方尚书为首的太子一党几乎是人人自危,就连随侍一旁听政的太子也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跪了下来:“父皇,方尚书为人清廉,不可能犯下这等糊涂事的。”太子的话一落,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等人也都跪了下来,一起为方尚书说话。 当今皇帝坐在龙椅上并没有多大的惊诧,显然严进已经事先告诉过他,如果不得他的同意严进也不敢在朝堂上折子的。 皇上看了看跪在朝堂上的这些大臣,属于太子的人一看便能看到出来,恩,朝中一大半人是愿意辅佐太子的,皇上又看了看他的忠臣陈相,陈相身后也跪着这么一批人,他是个老狐狸,这种事情他跪的比谁都快,跪在第一排,但是什么话都不说,他是忠于自己的,老皇帝心里松了口气,语气是很和蔼的:“陈爱卿,你有何想法?” 陈相跪在地上:“皇上圣明,微臣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所以不敢妄言。但微臣知道方尚书为人耿直,兼之两袖清风,是不是有什么冤枉之处啊。”言下之意是他皇帝的错了?皇上脸色马上就要转阴:“陈爱卿,你难道怀疑都尉府的能力?” 陈相立马说:“微臣的意思是,既然不是都尉府的错,那就是方尚书糊涂了,方尚书既为人耿直,所以一定是受了小人教唆,才犯下了此等糊涂之事。”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皇上那是没错的,处置朝廷钦犯那是必须的!方尚书窝藏朝廷钦犯那也是不争的事实,陈相心里笑,方尚书的好日子到头了,这真的是老天有眼啊。 陈相明保暗贬,一席话说的皇帝都矛开顿赛,他自己一晚上没睡,想不出怎么处置这个方玉竹,方玉竹是他为太子亲自挑选的人,为人是不错,更重要的是没有爪牙,不会结党营私,将来不会威胁到太子。再加上能力也不错,是唯一能够与陈相制衡的人。 他做出这样的事让他又气又急,怎么处理都不对,处死方玉竹这是打自己的脸,且处死了他就会放任陈相为大,可是不处死,自己这心里一关过不去。他最恨的是大臣伸手皇家的事,当年的顾臣案他处置的决绝,有很多的大臣碍于他的淫威不敢说他什么,可是背地里不服他的人很多,今天方玉竹就是个例子!竟然私下里救人! 老皇帝心里很气,可是还要下台阶,不仅是给自己下,更要给太子下。 老皇帝心里有了几分底了便问他的另一个儿子:“老四,你对这件事怎么看。”燕靖抬头直言:“儿臣也觉得这件事蹊跷,方尚书为人清廉,且又是太子皇弟的师傅,绝对不会做这种窝藏朝廷侵犯的事,此番一定是蒙在鼓里的。” 燕靖稍顿了一下做了结束语:“齐家余孽该死,但是方尚书罪不至死,还请父王从宽发落。” 他这一席话铿锵有力,字字中皇帝的心,既认同了他的意见,又给太子留了路。老皇帝感动之余也有些惊诧,他还以为他会说点别的呢,毕竟是抓着太子的把柄啊! 太子听了他的话也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燕靖朝他笑笑,他跟他并无多少感情,夺他的位子也并不是看他不顺眼,他只是想要回属于他的东西,既然都是皇子,那谁也有做皇帝的权利吧。 太子看他笑容浅薄也回了一个笑,燕靖不可置否的回了头,对于这个弟弟他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个太子做的实在窝囊,这些年都在老皇帝的淫威之下,并没有多少实权,更没有多少主见,皇帝纵容陈相误国,他也毫无能力阻止,这样一个人如何做皇帝,他做了皇帝他怎么会心服。 燕靖的话说完后,朝廷大臣们也看清了形式,连丞相大人都替方尚书说话了,那他们也就做个顺水人情了,于是这桩众人都以为是血案结尾的案子就这么淡淡的结束了,甚至都没有递交刑部。老皇帝恩威并施,责备了方尚书识人不清,把他从尚书贬为御史中丞,罚一年月奉,在家闭门思过。并责令严进处死齐家所有的人。 老皇帝一个晚上没睡好,早朝就早早的散了,独留下了严进,大概是处理后事。燕靖出了朝殿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下的沸沸扬扬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耿之言跟林景曜等人只是燕靖的幕僚,不是朝中官员,所以并不能上朝,看到燕靖跟林景卓回来立马迎了上去,是很关心今天早上的事。燕靖朝他们笑笑:“没事。” 这桩案子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但也没有坏处,他借着这件事看清了朝堂中的形势,太子的势力并不是那么大,或者说这些个朝中大臣都太昏庸!危难之时都想着明哲保身,真正为国家出力的实在是少的可怜。 燕靖没有回屋,站在院子里看一树梅花,天太冷,雪也下的太大,几朵刚开出来的梅花都快被雪压住了,燕靖挥了挥袖子:“安总管,磨墨。”安总管总是神出鬼没的,当然他磨墨的水平一点也没有提高,燕靖也没有在意,他总有天要换个合他心意的书童。 燕靖这次画的是梅花,有一点手生,他毕竟在马背上的时间多,画的没有人家陈相好,细微之处更是没法比,但这幅《雪中梅花》贵在大气,燕靖用笔豪迈,干皴法,着重画梅花的枝干,力透纸背,把梅花的枯枝画的苍劲大气,最后点了几点绯色,雪白的宣纸上就充当了雪花,正好应了雪中梅花的意境。 燕靖大概没想到自己画的这么好,龙飞凤舞的又题了一首诗,林景曜看他题的诗笑了笑:“王爷你还是去打仗比较好。”燕靖笑骂了他一句:“滚。”林景曜拿着他画的画笑呵呵的滚了:“我留着给青儿看,她最喜欢你画的梅花。” 燕靖恩了声没再抬头,林景卓沉默的低下了头。 燕靖没一会又问他:“景卓,我在这里还要待一段时间,过年你就跟景耀回家吧,同妻儿还有林老夫子一起过个团圆年。” 林景卓笑笑:“王爷,末将跟你一起回去。”燕靖叹了口气:“我每年都在过年时来都城,倒连累的你们也不能跟家人过年。” 当今皇帝的大寿就在年关之时,而皇子们又必须要来给他庆生,还不能带着家眷。北平是离都城最远的封地,一来二往的,燕靖竟从没有跟家人过过年。 林景卓不善言辞笑笑不语,燕靖也就继续看书,安总管慢声慢语:“王爷,奴才一定办好年,让殿下你在这里过年跟在北平一样。”燕靖笑笑:“好。” 靖王府一派安详,忙着过年。顾清风却很惨,皇帝虽然顾及太子的面上,从轻处罚了方玉竹,可是心头之火也是想找个人撒的,这个人自然就是这次办事的人,他对于严进的失职是勃然大怒的,让他暗访,他便把人家方家堵上,还发生了命案,该死的方玉竹!该死的严进!该死的顾清风! 所以顾清风等18人倒霉了,以在职期间聚众赌博为由,一人30廷杖,顾清风新伤刚好,又填旧伤。都尉府打人是真打,为了防止有人手下留情,所以行刑时是11个人拿棍,一人一棍轮流着来,确保每一棍都落到实处,皇帝还派了太监李公公亲自监管,所以这30廷杖差一点要了顾清风的命。 顾清风上一次逃过去的那30棍结结实实的补上了,他是打到15棍就晕了的,宋昱等人是世家子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也没等打完就晕了过去,全都被人从板凳上抬下来的。李公公看着他们如此的凄惨便回去禀报了,老皇帝心里终于出了口恶气。是他的人,他就打得起!他是皇帝,他说要杀谁就杀谁! 顾清风在都尉府养的伤,这里养伤比较好,因为这一次打的是18亲卫,算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其中宋昱还是宋将军的幺子,所以皇帝派了太医院的御医下来的,严进站到了顾清风的房间里,太医院的这位季太医还是个年轻人,下手非常果断,处理顾清风的伤口非常利索。 顾清风平日里耀武扬威,谁知道官服里细皮嫩肉的,这30廷杖真的是打的屁股开了花,白色的里衣全都是血,大腿内侧都胡满了血,大大小小的棍伤看着着实惨,太医费了一番功夫才给他清理完,上药的过程也是很痛苦,好在顾清风是昏迷中,没有惨叫,只是偶尔的哼哼,眉头下意识的锁着,细长的手指抽搐了几下,严进站在一边看着,心里竟有些不忍。 第15章 送走了御医顾清风还是没有醒,他细细条条的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严进有好几次都想伸手摸摸他的鼻息,好在顾清风还有气。严进等了一整天他才醒过来,严进低声问他:“你没事吧。”这是顾清风第一次挨打,严进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严重,昏迷了一整天不说,状况也奇差,别的人都趴在床上吃肉了他还发着高烧。 顾清风听见声音睁开眼,有一大会眼前都是黑的,严进连喊了他好几声他才看清楚,想起来行礼的没爬起来,实在太疼了,皮开肉绽一样的疼。顾清风使劲咬着枕巾方缓过一口气:“同州大人。”严进看他这个样也叹了口气:“你醒了就好。太医院的人给你看过了,你把这药喝了,几天就能好了。”严进端起了旁边的碗,要喂他喝药,顾清风那里敢让他动手,慌忙拦他:“同州大人,卑职自己来就好了。” 严进浓眉皱了下:“你伤成这个样怎么自己喝。”顾清风顶着一张刷白的脸朝他笑:“大人万万使不得,伤是卑职应得的,不管大人的事,卑职谢谢同州大人。”他脸上倒是没有一点愤恨的样子,严进看不透他,看他拘谨的很只好站了起来:“那好吧,我找个人来照顾你,你好好养伤,等会厨房的人过来送饭,你吃上几口。”顾清风感激的朝他笑笑:“谢谢同州大人。” 严进站着看他:“这顿打也不是白挨的,顾清风,从现在起升为5品同元,昨晚一起立功的并升一级。”这真的是喜事啊,这顿打真的是值了,顾清风脸上的喜悦也是真的,痛与快乐并存,严进放下碗出去了,顾清风看他带上门把脸闷在枕头里,又磨了一会牙才忍住了这翻江倒海的疼,太激动了对他果然不好。 都尉府比他家里要好很多,药是太医院给的,饭是专人做的,真的比张老头要好很多,于是顾清风决定不回家了。严进派了一个小兵照顾他,顾清风对着比他职位底的人就放的开了,小兵喂他喝的药他也忍着喝了,良药苦口他是知道的,再说是太医院的药,应该不会害他的,顾清风喝的连渣都没剩,喝完了药又疼出了一身汗,没等小兵奉承几句的就昏过去了。 顾清风足足养了3天才觉得元神归位,虽然脸上有人样了可是依旧下不了床,李探一瘸一拐的来看他时,顾清风还哼了声:“你是铁打的吗?”靠,还是不是人啊,这么快就能走路了。李探也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咧着嘴笑:“我想大人你这里一定需要卑职,卑职就过来了,大人你想我了吧。”这话从李探嘴里其实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可是却让顾清风红了眼圈,他装作不经意的别过了头去。李探得不到他的的应声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大人,我们这一顿打还是没有熬过去啊。我不明白我们这次明明没有犯错啊,为什么还要挨打啊。” 顾清风狠狠的骂了他一声:“闭嘴!你不是升官了吗!升了官还堵不上你的嘴啊!”他怎么知道为什么会挨打,打都打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被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李探很听他的话,他原本是个小兵的,无权无势的,被顾清风提拔上来的,那就是他的恩人。李探掀开他的被子:“大人,我给你摸药吧。”顾清风哼了哼:“好。” 顾清风后悔了,他明知道李探笨手笨脚的,为什么还要让他给摸药啊!这货是给熊上药!表面上那一层绷带是往下撕的!我靠!顾清风的惨叫声把严进都吓了一跳,严进这次直接从院墙过来的,推开门就看见顾清风痛不欲生的样。李探还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笑:“大人你在忍忍,再忍忍。”顾清风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你忍给我看看!你……”顾清风还想再骂骂的,被严进不请自来吓回去了,脸上青白不定:“同……州大人?” 严进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瞟到了他的屁股上,顾清风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形象不好看,慌忙盖被子:“大人,你找卑职有事吗?”严进咳了声:“李探你先出去。” 李探出去后,严进坐到了他的位子上,掀开了他的被子。顾清风慌忙抓他:“大人……”严进握住了他的手,手冰的跟死人一样,严进声音都沉了:“我给你上药。”顾清风连连推辞:“大人不用……不用……” 严进手压着他的背,顾清风动不了,严进哼了声:“早点上完药早好,这药是靖王爷给你的。”严进的语气不好,顾清风有些不解:“靖王给我的?”严进低低的恩了声,他去靖王府,靖王给的,专门给他的。严进不笨,身为都尉府的三品同州,他的眼力早已经练出来了,对他身边的幕僚林景曜心思不单纯,而顾清风又有那么几分像他,所以顾清风这是得他青睐了,一想到这严进手下便下了劲,顾清风疼得恨不能昏过去,严进不是李探他还不能骂,只好使劲忍着疼。 严进回过神来时就看见他两个手死死的抓着床单,青白的手指都捏变形了,严进慌忙松开了手:“好了,你没事吧。”顾清风连话都说不全了:“谢……谢同州大人,卑职没事。”严进咳了声:“快过年了,早点养好伤。”顾清风看着他狼狈出去有些不解,他还没有说靖王要干什么,他怎么会好心的送他药? 顾清风有了心结,这伤养的就不痛快,好在严进自那一次抽风的给他上药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顾清风也稍微松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严进相处。他跟陈相又不一样,他又不能讨好他,于是便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了。 顾清风一直在床上趴了10天。这期间相爷来看他了,亲自来的,带了一堆的补药,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眼圈都红了,顾清风一时间受宠若惊,眼泪就哗的下来了:“相爷。”陈相给他掖被子:“让你委屈了。”顾清风说不出话来,他抓着陈相的手直抖,陈相待他太好了,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替他挡了一箭,换他这些好。 大概是有陈相的慰问,顾清风在此以后,伤刷刷的好了。陈相走后他竟然撑着刀下地了,人家李探早已经好了,扶着他在院子里逛几圈:“大人,你没事了?”顾清风很高兴,靠在他身上踱步:“恩,我觉得快好了。”李探虎背熊腰的撑着他:“那太好了,大人,正好快过年了,我们可以过个好年了,过年的时候我找你去喝酒,我娘还惦记着你呢,说让你去我家吃饭。”顾清风喉咙里动了下,沙哑了一声:“好。” 李探又接着说:“我……我娘说让我去跟小花说……就是下聘礼!”顾清风那脸沉的比六月天还快,一下子乌云罩顶,手掐着李探的脖子:“你说什么?”李探咳了好几声:“大人……你怎么了?”顾清风有心想扒了他的衣服,摁床上,让他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现在别说摁李探了,就是连走路都走不动,顾清风闭了下眼,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先哄着他再说。 顾清风一瞬间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脸也跟转花筒一样变了好几下,最终选了一个温和的面孔:“李探啊,你现在还不能娶小花。”李探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啊,我都20了,我娘说得娶个了,她想抱孙子了呢!”顾清风磨了磨牙,那个老不死的,这辈子别想抱孙子了,他顾清风喜欢的人,那是一定要捞到手里的,就算弄不到手也不会让别人占了好处去! 顾清风心里磨刀脸上开花:“李探,你看你现在前途一片大好吧。”李探点头很感激他:“大人,小的前途都是大人给的,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顾清风咳了声:“你这辈子做就够了。”李探啊了声,顾清风愤愤的骂了一句:“蠢材!”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蠢材!李探嘿嘿笑:“大人,你刚才说前途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顾清风笑:“你现在跟着我好好做,等你升官发财了,要娶什么养的媳妇娶不到啊,比小花美的到处都是!”眼前就一个! 顾清风咬着牙说的话李探听不出来,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顾清风不喜欢他喜欢的人,李探喃喃道:“可我只喜欢小花。”顾清风不走了,靠着树看他:“你喜欢她哪里?”李探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她做的豆腐好吃,顾大人你也吃过的,你也说好吃的。”顾清风嘴角动了动:“我……我也可以跟你去卖豆腐。” 李探听不懂啊了声:“大人你不用去卖豆腐,你现在不是相爷的女婿吗?”顾清风心中愤愤,他这一生第一次告白人家听不懂,李探自言自语:“我娘也喜欢吃她的豆腐,以前的时候我没有钱买,小花都把卖不了的给我娘留着,我娘从那个时候就跟我说要我娶她,我也记着了,我喜欢她,无论我官做的多大我都会娶她的。” 顾清风看着他认真的脸心里针扎一样的难受,李探好不容易说了一次感性的话,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神是暗淡的。李探张了张口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顾大人好像有点伤心?一双眼睛黑的有些空洞。 其实顾大人长得很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本来又笨又傻,父亲死了后他顶了他从七品的小旗位置,这些年也没有升职过,想着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出息的,直到顾大人不嫌弃的带着他,让他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是应该感激他的,但是小花是不能让的。李探抿了抿嘴又重复了一遍:“顾大人,我觉得陈家大小姐挺好的,你喜欢她吧。” 看着他这个小心眼的样子,顾清风心里落满了雪,看着李探的眼神跟冰棱子一样,李探连连缩脖子,他想不通顾清风为什么连他娶媳妇都要管着。他万万想不到顾清风会喜欢他,还是这种喜欢,顾清风天天骂他蠢材,一天不骂他他都觉得少了点什么,他这么蠢顾清风怎么会喜欢? 顾清风在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是把小花给解决了呢,还是把李探给上了呢?把小花解决了这个问题难,他虽然是都尉府的都知,可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杀人,万一暴漏了,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种蠢事他不能做,再说少了一个小花还有个小红的,要解决问题必须从根上下手。 李探被顾清风看看的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虽然害怕他可是还是扶着他:“大人,我扶你回屋吧,又下雪了,你别冻着。”顾清风满心的毒箭被他这句话轻轻的推回去了,李探不知道他的屁股暂时保住了。 第16章 快过年了,皇帝在腊月二十六的时候给文武百官都放了假,顾清风自然也是有假期的,只是他的假期都养伤了,他在都尉府一直待到了大年三十,都尉府的亲卫们都回家过年了,他因为是孤家寡人干脆留下来守营了,他现在刚升官,应该好好表现的,果然严进看着他很欣慰,看他的眼神很柔和了,以前都不正眼看他的。 陈相大年三十的时候请他去过年,他很激动的去了,能到陈相家里吃年夜饭是多么了不起啊,李探就很羡慕:“大人,你穿哪件衣服啊,穿这件红色的吧,红色的喜庆。”顾清风点点头,穿戴整齐的去了。 陈相家的年夜饭是很丰盛的,顾清风看着这满桌子的肉:猪肉、肥鸭、菜鸭、肥鸡、菜鸡、猪肘子,甚至还有鹿肉,顾清风不由得感叹,皇帝宴请文武百官都没有这排场,相爷真的是太厉害了。 陈相也知道顾清风吃不了肉,让下人给他上了几盘素菜,鲍鱼汤多给他盛了一碗:“清风,这个汤你可以喝的。”顾清风连连感激。陈相笑笑很慈祥的样子:“都是一家人,不要拘束,吃吧。” 顾清风看了看这一家人,相比起满桌丰盛的菜,陈相家的人人丁单薄,一个儿子陈东庆,一个女儿陈西元。陈西元今年已经20岁,早该到了婚嫁年龄,可是因为她的未婚夫是顾清风,所以陈西元宁愿待字闺中。陈东庆就比较热闹,他娶了25房妻妾,可是没有一个给他生出儿子来的,所以陈相很不满意,年夜饭只让他的原配妻子上了桌。再加上顾清风,所以这大大的桌子上只有5个人。 这一家人坐法也很诡异,陈相坐在首座上,两个子女坐在两边都离他不近,顾清风本来应该坐最下面的,让陈相提拔到了他右下方,顾清风一整个晚宴都没有怎么吃饭,全都给陈相布置饭菜了,陈相喜欢吃什么一个眼神顾清风就会明白,替他剥虾、倒酒,都不用下人动手了,伺候的比陈东庆还要殷勤,陈相看他比看陈东庆还多,陈东庆愤愤的吐出一块骨头,差一点吐到对面他姐姐的碗里,陈大小姐脸一下子黑了:“你干什么!吃饭不好好吃!” 陈东庆跟她示意看顾清风:“狗腿子。”碍于他老爹在,陈东庆只示意了下嘴形,陈大小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陈东庆也不在意她的白眼,依旧嘲笑她:我们都城最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呀,竟然嫁了个狗腿子,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 陈西元使劲捏着筷子,他们两个是龙凤胎,比他早几分钟出生,到底也是他姐姐,所以陈西元就算再看不起他,也没有当众骂他,陈东庆也正式料到了这一点毫无顾忌的欺负她,顾清风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姐夫,可是他看顾清风的眼神淫秽的连身后的仆人都明白,陈西元脸色越发的不好,这也是她从来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原因,今天是年夜饭特殊情况,她也只好忍了。 陈东庆看没把她气走有些扫兴,手里抓了一个鸡腿,眼睛瞟着顾清风,恨不能把他当成手里的鸡吞肚子里。顾清风眼观六路,陈东庆如何看他他早就知道,所以他很好的避开了他所有的眼神,表面上依旧笑的如春风,心里把陈东庆凌迟了一万遍。 陈相更是个精明的,桌子上的那一点风波他看的通透,越发的对顾清风好,亲自让厨房给他端了一碗燕窝:“清风,你这一次受伤需要大补,多吃点。”顾清风的感动是真的,低头慢慢吃了那一盅燕窝,陈东庆耳朵很灵:“受什么伤?”怪不得顾清风下巴都尖了,脸上只剩一双黑黑的眼睛,恩倒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陈相撇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吧!”陈东庆悻悻的撇开了头。顾清风低低的说:“谢谢相爷。”陈相拍拍他:“这一次幸亏有你,帮我扳倒了方玉竹。”陈西元的手抖了下,一下子看向了顾清风,方家被封,方文渊被撤职,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是顾清风做的,陈西元一双美目死死的看着他:“顾清风!”顾清风不敢看她,陈相声音带着一点严厉:“西元,清风是你丈夫。”陈西元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与方尚书是对立的,所以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方文渊在一起。 陈西元的脾气真的跟那个方文渊想象,都一样的清高,一样的正直,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样不害怕,言词犀利:“父亲,方尚书为人耿直,两袖清风,这样一个好官你为什么处处与他作对。”陈相被她气的不轻:“西元,你给我住口,你要记着你是个女孩子!” 陈西元笑笑:“父亲,我一介女流都知道的事,父亲你竟然不知道。”陈相啪的把筷子摔了:“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苦心!我是你父亲!” 陈西元有些哀伤的看着他:“就是因为你是我父亲,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每次出门女扮男装,不敢让人知道我是陈相的女儿。我给人家银两不留姓名,不是因为我大义,而是我说不出口。”陈相应该要愤怒的,可是看着她脸上的哀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难受,他的夫人用命换来的一儿一女,他惯着他们,他所有的事情都纵容他们,力所能及的保护着他们,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样子,女儿没有女儿的样子,儿子没有儿子的样子,他这一辈子耀武扬威,一双儿女却都不理解他,不知道他这些年做的有多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着风光,可是有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心酸,有谁知道伴君如伴虎的苦衷! 他是嫉妒方玉竹,是因为方玉竹有个好儿子!有一个能继承他家业的儿子!可是他呢!陈相看着自己肥头大耳的儿子失望的闭上了眼。他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啊,陈相看着低垂着头的顾清风勉强笑了下,他连顾清风的一半都没有。他的亲生儿子若是有顾清风一半的心计他也不至于这么操劳。 当今皇上疑心那么重,最恨别人结党营私,方玉竹还每每借此在圣前弹劾他,方玉竹是正义,是为国为民,难道他陈相就是欺君误国了吗!他陈相为皇上尽忠难道也错了!这么些年,他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深怕那一天就会触怒皇上,满门抄斩。他的儿女虽不争气,可是到底是他的骨肉啊!他这一辈子钻营难道不是为了他们!他一个快要入土的人了,要这些荣华富贵做什么! 顾清风就坐在他身边清楚的感觉到这个老人这一瞬间的悲哀。只是顾清风没有动,这种悲哀不是他能够安慰的了的,就跟他也想做相爷的儿子,可是他偏偏不是。 就在几个人僵持的时候,宫里传菜的人来了,陈相深受皇上喜欢,宫宴结束后,皇上就会把自己吃不了的菜送给自己的大臣,一视皇恩浩荡。陈相率领陈家众人跪下接过了这道早已凉透了的菜。 送走了宫里的人,陈相把这道菜拿开,是只鸡,陈相要分给众人尝尝,沾点贵气,陈西元扭头走了,连看都没看。陈东庆吃了一口吐了出来:“什么啊,都结冰了!”陈相沉着脸瞪他,顾清风只好咽下去一块,陈相好好的一个年夜饭被女儿气着了,顾清风看事不好也就提早出来了。再出来晚了就会碰上来给陈相拜年的那些幕僚了,那些人是瞧不上他的,顾清风也不想留在这里碰一鼻子灰。 顾清风回到家的时候,张老头倒是还没睡,张老头好些日子没看见他,对他就热情了点:“大人,你回来了。”顾清风恩了声:“你还没睡啊。”张老头搓了搓手:“这不是年夜吗,我守岁呢。”顾清风哦了声,往灶房里看了看,果然摆了几样水果点心供奉着灶神,顾清风看了一圈:“你没有包饺子啊。”张老头有些紧张:“我不会,这过年外面也没有买的,大人你想吃水饺啊。” 顾清风想吃水饺,他在陈相家里就喝了那一盅燕窝,一勺鲍鱼汤,早就饿了。顾清风对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顾清风关上了门,洗了洗手,开始包饺子,和面,剁馅,擀皮子,他一样一样的弄,有条不紊,纤尘不染,那一身绯色的衣服上连点面粉都没沾上,他生了一双巧手,如果是女孩子应该能找个好人家的,可惜生成了男人,男人下厨总会让人唾弃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当大官了,5品同元了呢。 顾清风包好了最后一个饺子,又把面板菜盆等东西都收了起来,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做好了这一切,顾清风往炭火炉子上烧了水,坐在温暖的炉子边上开始自言自语:“除夕夜,一年只有一次,怎么也得想样的过啊,是不是灶神,过年你怎么能没有饺子吃呢。” 顾清风完全是自言自语,也不指望有人回答,别人的大年夜都是热闹的,他这里倒是冷冷清清,张老头无儿无女,而他是孤儿,也无儿无女,无妻无妾,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俩再没别的活物,所以也没有人来给他拜年。顾清风也不在意,李探提前跟他说过年好了,所以别人的他也不在意。 张老头虽然不会包饺子,但是记得时辰,时辰一到他就点上了爆竹,顾清风把饺子下了就站在院子里看他放爆竹,张老头一个手撑着杆子,一个手捂着耳朵,在院子里哆哆嗦嗦的样子挺可笑的,顾清风看着他脸上的喜悦也觉得多了点过年的气息,决定把饺子给他一碗吃。 第17章 第二天顾清风早早的起床了,因为他有重要公务。 新年的第一天,正月初一,亦称正旦、元旦,皇上要祭神。皇上痴迷修行,这祭神祭天的行动他做得比拜天地都隆重。正好昨天晚上下了雪,今早宫城内外一片雪白,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皇上很高兴,要众皇子众大臣一起陪同祭神,都尉府的人也跟着忙起来。 都尉府亲卫队第一项要务就是充当皇上的仪仗队,所以顾清风一大早就换上了最隆重的朝服,大红朝服,他现在升为5品同元,朝服上面的花纹是仙鹤了,有权利在皇帝驾前了。 张老头也知道他一大早有公务所以早早的起来了,给他下面条的时候发现锅里竟然有两碗水饺,水饺一个一个挺着个肚子,阔气的跟金元宝一样,张老头默默的感叹了声,他们家大人竟然会包水饺。顾清风在屋里喊他:“好了没有,快一点!” 张老头端着热乎乎的水饺送到他屋里时,正好看见他穿好衣服,这一身大红的锦绣朝服立马让屋子里蓬荜生辉!张老头连连点头:“好看,好看。”顾清风也很得意,故意板着脸咳了声:“当然好看,这可是5品朝服。”张老头无儿无女,平日里也没有人说话,也只好将他当了半个儿,服侍他吃好饭,把他送出门口。 顾清风先要去都尉府集合,要给他的同州大人严进拜年,他的这次升官是严进给他升的,顾清风提了一盒扮相漂亮的点心早早的到了严进的住所。 严进也早早的来到了都尉府,五更集合,他四更未到就到了,一直站在院子里,听到顾清风的脚步了,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顾清风的脚步轻,同宋昱他们不一样,他是个谨慎的人,严进耳力好,听见他在自己院子前站了一会才敲门,严进咳了声:“进来吧。” 顾清风看见严进也眼前一亮,严进也穿了朝服,不同于他的大红色,严进的是黄色,上面绣的是飞鱼,都尉亲卫服的御赐服饰——飞鱼服,明亮贵气的耀人眼。顾清风眼睛晃了下笑道:“卑职给大人拜年,恭祝大人新年新气象。” 严进自他进来就一直没合眼,他知道顾清风好看,可是这一身剪裁合适的仙鹤服在他身上如此合适,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样。立领衬得一张脸秀气逼人,宽宽的腰带把整个身材勾勒的特别利索,衣服上代表品级的白色仙鹤纹饰沿着领口、腰带处慢慢展开,仙气顿出。 顾清风看他一直看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穿错吧。严进咳了声:“好,既然来了就去准备下,把人数点起了,五更时出发。”顾清风拱手出去。 宋昱、连成他们正经事上是不能迟到的,再加上他们俩的父亲是上将军,这一次也是要保护皇上祭神祭天的,所以一大早就把自己儿子叫起来了,顾清风看他们来开始点人数,都尉府亲卫队简称都尉亲卫。都尉亲卫官员有指挥使一人,正二品,是纪纲,跟随皇帝多年,年龄资质也足够做这个位子,只是年纪太大了,所以一般事都让严进干,严进如果做的好将是下一任的指挥使了;同州正三品,既严进。同江二人,从三品,佥事二人,正四品,镇抚二人,从四品,十四所同元十四人,正五品,此其下管理职尚有副同江(从五品)、都知(正六品)、百户(从六品)、总旗(正七品)、小旗(从七品)等。 而此刻的顾清风官居正五品——同元,手下有一都知、二百户、三十六总旗。一百二十小期,总共159个手下了。 宋昱此刻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这个家伙升官升的也太快了,他们同样都挨打了,为什么只有这个家伙直接升了两级,而他们只升了一级,宋昱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他这一身华丽的衣服心里更加不平,这个家伙平日里就鼻子朝天,这下更看不见路了。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宋都知,人都到齐了吗,开始点名。”宋昱咳了声:“好的同元大人。”宋昱刚升官,手忙脚乱的开始读名册,159个人够他读一会的,顾清风笑了笑看着他手下这些人:“张末,腰带没有系好。”被点名的张末慌忙看自己的腰带,果然这朝服后面掀起了一块,真是的,大清早的忙里出错。 “张秋,佩刀位置不对。”张秋赶紧把自己的廉秋刀配好,神啊,同州大人最忌他们刀弄错!顾清风一个一个的点名,准确的喊出了这159个人名,傍边拿着册子的宋昱张了半天口终于合上了。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嘴角抿出一个浅薄的笑来,立马惊艳了所有人,此刻天空冒出了一点白茫茫的亮光来,他们的顾大人就站在这光芒之中,雪地红衣,冷艳逼人。 皇上祭天仪仗队非常的宏伟,既要保证安全又要气派,连将军带领了1000人守卫在沿途的路上,而都尉府出动了600人护在皇帝周围。 严进带领着600人早早的等候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皇上祭神祭天是很隆重的,仪式很重要,四时左右,由礼部堂官到皇宫奏请,皇帝着礼服、乘礼舆出宫,前引皇子,后带大臣,旁佩刀侍卫50人、配弓箭侍卫50人,最后面护卫500人,扈駕皇帝一行,前往堂天祭拜。沿途要街道清扫,布岗警戒,这一块属于兵部连毅的范围,连将军早已经在各个关口布置了人,最大限度的保证皇上的安全。 顾清风是皇帝身边那个50个侍卫中的一个,一路伴着皇帝的礼舆,皇上有车可坐,可是后面的皇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跟他们都尉亲卫一个待遇,大冷天的都骑马上,皇上成年的皇子有5个,年纪最大的要数燕靖,可是太子位高行在他前面,所以顾清风就跟燕靖并行了。 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要维持他的表情只朝他低了一下头,又正过脸去了。燕靖微微笑了下,要这样一个花架子保证他的安全真的挺好笑的,皇上这都尉亲卫越来越华而不实,衣服明艳的跟孔雀开屏一样,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燕靖身边的是五皇子燕萧,萧王爷。燕萧就小声的跟他说:“四哥,我们这祭天的队伍像娶亲的一样。”燕靖看着这一队大红的仪仗也笑了:“再加上点锣鼓唢呐就更像了。”两个王爷因为离皇帝远,所以敢开玩笑,顾清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红衣服也郁闷了,一早上的喜悦被这两个人给冲淡了。 都尉亲卫是皇帝的侍卫,跟皇子的接触挺多的,但是顾清风刚升到5品,刚够资格在御前伺候,所以燕萧第一次见他,老打量他,这个亲卫长的好看,一身大红的衣服衬的一张脸如玉如雪,别说是新郎官了,蒙上盖头当新娘子都绰绰有余了。燕靖看他频频瞒着自己看顾清风咳了声:“五弟,好好看路,歪着身子成何体统。” 燕萧嘿嘿笑也不在意坐直了身体,燕靖问他:“什么时候回封地啊。” 燕萧耸肩:“过了正月十五就回去吧,这里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封地好啊,自由!四哥你呢?”燕靖也笑了下:“我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回去。”燕萧笑:“回去替我向三位嫂子说声好啊,还有朝儿小侄子,今年有8岁了吧。青儿也4岁了吧,还有小郡主也有3岁了吧。” 燕靖听他说起自己的儿子女儿倒是笑了,话也多了:“恩,都皮实的很。朝儿最淘气,天天领着他弟弟妹妹闹。” 燕萧嘿嘿笑:“下一次带他来,他长着么大我都没有见过他。”燕靖恩了声,皇家的亲情总是淡薄的,别说燕朝没有来过应天,他都很少来。如果不是给皇帝过大寿,皇上应该是想他们一辈子都不来的好。 这祭天的路比较远,要去城外的庙堂,拜能说话的五皇子燕萧,顾清风把燕靖的家人都摸清了,燕靖现在有三个妃子,一个正妃,两位侧妃,正妃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今年8岁了。两位侧妃也为他生育了一儿一女,也就是燕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算是儿女齐全,可是燕萧比他还要厉害点,除了皇家规定的一正妃、两侧妃外,他还纳了5房小妾,没纳进家里的就不知道了,这8个老婆给他添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每天都闹的鸡犬不宁。 燕萧酸溜溜的:“还是四哥你好,皇嫂识大体,亲自为你纳侧妃,两个侧妃也规矩尊礼,你这齐人之福享的好啊。” 燕靖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不好好上进,怪得了谁!” 燕萧长叹气:“我就活这么一遭,不多纳几个美人怎么过瘾。”顾清风撇了撇嘴,这个言论到跟陈东庆一样,燕萧注意到他撇嘴,隔着燕靖小声的问他:“这位小弟,你可愿意随我回肃西,你如果愿意,我去求父皇让你跟着我吧。” 顾清风嘴角抽了下:“卑职谢王爷厚爱,卑职还有要务在身。”这个王爷还喜欢男人,还真跟陈东庆一样了。燕靖握着马鞭活动了下手腕:“五弟,莫要胡闹。”燕萧悻悻的叹了口气,看到美人收不到怀里的感觉真心不好啊。 燕靖说完了这句话,两兄弟有一阵沉默,顾清风也全心关注的赶路,他们已经出了衡武门,不在皇城的范围了,一切都要小心了。顾清风一手握着马鞭,另一只手在袖子里捏着一枚薄刃。他的武力值不太好,只能取巧了,皇帝的安危关系到他们的脑袋。这祭神祭天更是神圣的仪式,不容闪失。顾清风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这是他第一次当值。 第18章 越怕什么,什么就来的快,一只响箭破空而来,在湛蓝的天空划出一条白线,一声大喊划破了这个宁静的小松树林:“杀了狗皇帝!替天行道!”这一声非常的尖锐,训练有素的马都被惊了一下,前蹄陡的竖起来,长嘶一声,井然有序的队伍立马乱了。 顾清风都紧张了,手里的马鞭差点掉下来,箭雨来的快,顾清风顾不上想,拔出了佩刀开始挡箭,刺客在树林里,而他们在路上,正好被包了圆。这刺客看样子有准备,一身跟雪地一样的白衣服白头巾,也不知道在这里潜伏多久了,手脚竟然没有被冻僵,他们有备而来,可顾清风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盾牌都尉很快就把皇撵保护起来,600人的侍卫牢牢的守着,一时间固若金汤。 这一波箭雨过去后,刺客们也知道放箭没用了,只听见树林里刷刷的响声,看样子要出来了。 顾清风死死的捏着手里的暗器,力气用的过大,手都有点抖,燕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他身边的:“不用怕,没事。”顾清风咽下一口唾沫,正想说点什么,前面传来严进镇定的声音:“都尉亲卫听令,第一队原地布阵,保护皇上。第二队,保护好太子。第三队保护众位王爷及朝中大臣。第四小队速往前面,听我指挥!”严进的声音很稳,看样子皇上也没事,顾清风松了口气。 这一群从小树林里扑出来的人,人数不少,刀剑齐全,指挥有度,直接奔着皇帝去了。顾清风身在第三小队里,保护王爷以及众位文臣,相对于前面,这里就很轻松了,顾清风解决了几个人,回头看众位慌了的王爷跟大臣:“别怕,没事。” 这群人里就燕靖稳稳的坐着,也是,他是武将,而且武力值要比他好很多,顾清风正想松口气的时候,燕靖跟他说了句:“好好待在这里。”顾清风眼前一花,燕靖已经纵身到前面厮杀去了。顾清风握紧了佩刀想跟着,燕萧拉着他的袖子:“救命啊!”顾清风抽抽嘴角呆在原地保护他。 时间不长,前面的刺客已经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看事不好,全都咬牙自尽了,严进脸色铁青的蹲在一个刺客面前,顾清风捏了一个人的嘴道:“大人,他们咬了牙里的毒囊,死了。”严进没说话,踢了踢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样的,顾清风挨着把他们脸上蒙着的布撕下来,看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发现,面孔普通,饶是顾清风日日巡城的都认不出来。 严进跪在皇上车前:“微臣失职,让皇上受惊。”老皇帝并没有什么事,可是被吓的不清,太子在一边扶着他:“父皇,父皇,儿臣在这里,你别怕。”太子年仅19岁,可是把自己的身体挡在皇帝面前,看着皇帝受惊,眼圈都红了,这份孝顺不是假的。相比起在外面拼死杀敌的燕靖,太子的孝顺是显而易见的。老皇帝扶着太子的手很欣慰:“父皇没事,多亏了有你。”燕靖拿着剑站在外面想上前问候下的,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垂手立在了车边。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失落一闪即逝,很快就恢复他那一副死人脸了。 感情就是这么回事,越是付出多的人得到的感情就会越浓厚。燕靖怪他父王没有想到他,可是他在杀敌的时候同样也没有想到皇帝,所以双方都有问题,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 顾清风心里想的是别的,当今皇上喜欢的人一目了然,太子当皇帝是一定的了,那他跟着靖王前途堪忧啊,顾清风心里的小算盘打了打,他如今官居五品,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他以后也还会稳步升官。但是如果跟了靖王,他要是打下了江山还好说,要是打不下来,那他就是谋逆之罪,要砍头的。可是,顾清风抿了抿嘴,他是丞相的人,丞相效忠谁他就会跟着,别无选择,也不想去选择。 顾清风自己思量的时候,皇帝那边已经下了旨意了:严格封锁今天的事情,着都尉府火速查案,务必于七天内抓住刺客,绳之以法。 而负责这一次道路清理的连将军倒霉了,这一次的情况太严重,不仅骂他是狗皇帝还差一点杀了他,所以皇帝震怒,连毅被削职,待罪牢狱,连家所有的人以待罪之身困在家中,半步不得出,只等案子了结后,该流放的流放,该砍头的砍头,远没有上次方尚书那么幸运了。 短短的一个月,朝中两位大臣连续出事,众人人心惶惶,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敢说,顾清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相,他也跪着,只是没有其他人那么恐慌,顾清风放心了点。正当众人不知道说点什么时,燕靖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愿尽薄力,早日查出此案。”老皇帝看了看他手中的剑点了点头:“好,那你协助都尉府办案吧。” 祭神途中遭遇这种事情很不吉利,老皇帝也没有心思去了,中途回宫了,新年的第一天就出师不利,文武百官不用看皇上的脸色就知道什么情况,中午给皇帝拜年都没有敢抬头。 陈相折腾了这一整天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顾清风这一次被严进拉去查案,晚上了才回来,陈相还没有睡,看着他来叹了口气:“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顾清风摇了摇头:“还没有眉目,那些被抓住的刺客悉数自尽,没有任何的线索。” 陈相沉默了一会:“连将军是倒霉了。”顾清风也沉默不语,他手下的连城就是这位连将军的儿子,平日里稳重仔细,顾清风一向把他视为助手的,没有想到这一次查案就是查他,都尉府因为这件事也是焦头烂额,新年的假期全都没了,他们都尉府的人巡城的巡城,蹲点的蹲点,全天厚着。 陈相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厅里转来转去,顾清风宽慰了他几句,陈相摇摇头:“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清风休息不了,他还要回都尉府,燕靖在他们都尉府呢,他们还得听他命令。顾清风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回到他的院子时看到林景卓立在门口,燕靖坐他房间里,顾清风吃了一惊忙跪下了:“卑职叩见王爷,王爷千岁。”燕靖跟逛自己家一样,拿着他桌上的书看:“想不到你还看三字经。”顾清风咳了声:“卑职闲来无事看看。” 燕靖点了点头:“我想喝茶。”顾清风连忙去给他倒茶,燕靖喝了一口:“果然还是你泡的好喝。”顾清风垂首:“卑职这里茶叶不好,请王爷海涵。” 燕靖看他一直站着示意他坐下:“过来坐。”顾清风哪里敢坐,只是往他身后站了站,给他捏肩,燕靖顺着他的力道把身体往后靠,几乎倚在他身上,顾清风是习武之人,但是又没有练好,手上的力道正好不大不小,燕靖常年征战,两个肩膀酸硬,被顾清风捏了半个月觉得舒服多了,顾清风也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恭恭敬敬,每一下的力道都很合适,他就是想要讨好他的,就把讨好陈相的那一套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一时无话,林景卓把房门带上了,顾清风越发不清楚他到底来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喝茶?燕靖拿着他的《三字经》看,顾清风有些紧张,幸好他从来不在书上写字,燕靖翻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发现,肩膀也捏的差不多了,要走了,看着他道:“我听严同州说你办案仔细,所以你明天跟着我办案。”顾清风无声的咽了咽口水,他不能不承认他是怕燕靖的。燕靖不仅踹了他一脚,还是个王爷,掐着他一条小命,顾清风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最后跪下谢恩:“卑职谢王爷提携。” 第19章 皇上只给了7天时间查案,燕靖也拖不起,连毅那么大年纪了,在牢里肯定也不好过。燕靖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林景曜来协助严进,顾清风不是第一次见林景曜,但是每一次总会先看到他,没办法两个人眉眼很像,人都是自恋的,总会第一眼看到跟自己有关的。 林景曜虽是文人可是极为聪明,更难得办案如命,事发到现在已经两天,他就两天没睡,两个眼睛都熬红了,这个样子就连严进都不得不另眼相看,加派了人手协助他破案,顾清风带着李探他们随时候命,这一次凶手很有组织姓,看到没得手齐齐咬牙自尽,这幕后一定另有别人,一定是不愿意让他们查的。 严进携顾清风同林景曜站在都城布防图前,顾清风把地图展开,严进把皇上出行所经过的路线用红笔标注出来。林景曜细细的看了一会:“严同州,皇上出行的路线是连将军拟定的吧。” 严进点头,皇帝祭神的路线不是公开的,从皇宫出城,路经菜市口,出衡午门。这些地方是众人都知道的,可是出了衡午门之后的路线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而连毅这几年都负责都城的布防,皇上出行的路线他是严格勘察的,按理说是不会出错的。 林景曜指了指这个位置:“所以说,这个人来头很大,跟这次祭神的主办人关系密切。他能在这个地方埋伏,且准备万全,完全避开了连将军的布防,一定是早就知道。”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从始至终都说连将军,连毅已经告罪,早已被皇上撤职,看样子他跟连毅的关系也不浅。 严进眯了眯眼,林景曜所指的地方是个寺庙——相国寺。相国寺离案发地点不远,可是这个地方是皇帝亲笔提名的寺院,是皇家寺院啊!顾清风看出他的为难,拱手道:“卑职一个人去,绝不打草惊蛇。” 严进看了他一眼:“小心一点。”顾清风的身手保命倒是足够了,顾清风领命而去。李探要跟着他让他拒绝了:“你好好守着那个小树林就行了。记着,谁也不许靠近!” 顾清风又换上都尉府的那一身黑色夜行衣,偷偷摸摸的潜进了寺院里,相国寺晚上一片寂静,顾清风趴在屋檐上等了一会,巡更的和尚过去后,顾清风借着银丝轻悄悄的跳了下来。相国寺是皇家寺院,很大,占地面积足有几百万平方米,院里种植了大片大片的松柏树,在夜里黑压压的,给顾清风行了方便。 顾清风也不知道要去那个地方查案,寺院太大了,顾清风唯一的目的是看看有没有反常的地方。那一伙人既然能够避开连毅的搜索,从小树林突然冒出来,那一定是有什么密道。连毅应该不是那种谋朝篡位的主,看他的儿子就应该明白,他儿子连成是个老实巴交的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顾清风一个殿一个殿的找,离小树林最近的几个殿,他先摸了过去。相国寺是皇家的,大梁朝建国100多年,那这里的藏经阁也有百年的历史了,3层高,琉璃瓦,龙角顶,非常的气派,是这个寺里最高规模的建筑了。 可能里面藏书甚多,所以来回巡逻的人很多,顾清风躲在一个小经塔后面,看着这来回值班的人,12个人一组,半个时辰一换班,换班时间仅一刻钟,顾清风贴在小塔后冻了半天后终于摸清楚了,趁着中途换班的时候,顾清风贴着墙壁飞快的爬进去了。顾清风才不相信因为藏书多就这么多护卫,一定有问题。 顾清风摸进藏书阁后就着重排查一楼,他要找的是密道,那密道绝对不可能在3楼。轮回值班的人换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敢进阁。这藏经阁里有别的人护卫,不跟外面的人一样,严进事先跟他说过了,顾清风小心翼翼的摸。 也幸好藏经阁书多,书架子一排一排非常的高,灯火也因为要防燃,所以做了特殊处理,罩着罩子,在没有书的地方放着,被层叠的书架一挡,昏暗。这无形中给了顾清风方便。顾清风在一楼摸了个边,他在都尉府待了5年,严进教了他不少偷鸡摸狗的事,顾清风专找诡异的地方摸,墙壁,书架的格挡,如果不是怕出声音他甚至想敲一敲墙,看看是不是中空的。 可惜找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收获,顾清风叹了口气,可能是他想错了,也许藏经阁就是藏经书的地方,人家主持就是得道高僧。 顾清风正想去别的地方时,就听见有动静了,好像是上面发出的声音,立时惊动了藏经阁,藏经阁里面的和尚飞快的望这边涌,外面的守卫也积聚在了门口,顾清风没办法开始往上面走,他想3层总有个藏身的地方吧。 谁知道他上一层底下的人就追一层,顾清风一直到了最顶层,实在没地方去了,顾清风靠着一面墙冷汗直下,听着他们齐刷刷的脚步,估算来了不少人,顾清风甚至能听清有人狠狠的声音:“把住门口,其余的人跟我来,敢闯藏经阁的杀无赦!”顾清风冷笑,都说佛门慈悲,这杀无赦是谁下的令? 顾清风不想坐以待毙,他这一身黑衣服无法解释,被抓着一定是没有好下场的,顾清风打量四周,藏经阁的最顶层梁柱很高,顾清风摸了摸自己袖口里的铁丝刚想往房梁上挂,就听见了他呢的脚步声,顾清风磨了磨牙没时间了,这个时候往上飞一定会被他们抓到的,那藏哪啊? 顾清风紧张的手直抖,就在外面的和尚就要到这个隔断时,顾清风一个趔趄倒进了一个人身上,接着就被人掩住了口鼻。刚才他摸来摸去都摸不到开关的墙壁合上了,顾清风眼前立马黑了。 被堵住了口鼻,眼前又是黑的,于是顾清风耳朵无比的灵敏,藏经阁的守卫很快就冲上来了,顾清风清晰的听见这些人的脚步声,踏在藏经阁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塔塔的声音,他甚至听到这些和尚的衣袍蹭地的声音,越来越靠近他们这边。 顾清风能听见他身后的人砰砰的心跳声,这个人看样子也跟自己一样,紧张了,顾清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倒霉的时候有人跟你一起,感觉会好点。 那个人可能是知道他的想法,抵在他腰间的刀收了起来,只是手依旧堵着他的嘴。顾清风理解了他的意思就老老实实的站着,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站的这个地方特别的狭窄,两个人呼吸急促的这一会已经有一点憋闷了,那个人就算松开了一点空间,顾清风依旧紧紧的贴他身上,也知道没有地方可退了。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的站着,等他们发现或者等他们走。 而这些人偏偏不走,一寸一寸的搜,非要把他们揪出来的意思。顾清风一次次听见他们走过来的声音,心跳的急促,要蹦出来,他身后的这个人心跳声反而缓和了,只是一下一下强有力的跳,顾清风心里有些气这个人,他自己的动作很小心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的,一定是这个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顾清风暗地里磨牙,等出去后一定杀了他!坏了他的正事!按律当斩! 顾清风心跳急速,身体就有些发抖,他在外面整整蹲了半个时辰,又熬到现在有些撑不住了,外面那些和尚还在反复的找,顾清风腿有点发抖,身后那个人怕他暴漏目标,腿微微曲了下,把他往胸前揽了下,顾清风就坐他腿上了……顾清风无声的张了张口,对他好也得杀! 两个人艰难的等了一会,顾清风气都喘不过来时,那群和尚终于都走了。 顾清风听着他们离去的动静,眼神在看不见的视线里眯了下,袖子里的薄刃刚捏到手里还没等刺过去,就被他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另一个手臂也被他紧紧的困在怀里,那一片薄刃再没有出手的机会,顾清风心里清楚,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那个人看他老实了,揽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的哼了声:“别出声,还有人没走。”顾清风当即僵了,这个声音——燕靖! 第20章 感觉顾清风腿要软,燕靖把他搂紧了,这次顾清风真的是连动都不能动了,两个人以这样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又顶了一炷香的时间,燕靖才松开了他,顾清风才知到这个家伙内力有多好,外面果然还剩下一个人,他从自己这边走过,自己才能听得到,而燕靖刚才是怎么听出来的?在自己对他下杀手的时候他还能顾得上听? 顾清风立马对他无敌崇拜了,出去杀了他的可能是再也没了,自己也许还是被杀的那个,顾清风跟他蔫蔫的出来了。出来后发现还有一个人,梁上君子林景卓。林景卓是倒挂在屋顶上的,怪不得他刚才看的时候,梁上没有人,林景卓从上面跳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顾清风自叹不如,这么高的地方也只有这个人能蹦上去了。 林景卓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是有责备的,顾清风也不敢看这个人,避开了他审视的眼神,林景卓朝燕靖小声的点了点头:“殿下,你没事吧。”燕靖恩了声:“看到了吗?” 林景卓点点头:“刚才方丈大师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燕靖随着他看过去,顾清风也跟着过去,这个藏经阁历经了三代皇帝,已有百年历史,里面收藏了大量的书画名迹,这墙壁上就挂着各个年代的书法名家的作品,与佛家有关的书画。 顾清风他们停留的地方就画了这么一副极具禅意的画:一位僧人打扫庭院的画。画面只有寥寥几笔,可是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就连顾清风也知道这幅画一定取自名家之手,只是这画有什么意思吗顾清风看燕靖,燕靖瞟了他一眼:“主持最后一个走,那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在这幅画前只是停留,却什么都没有动,那就是东西还在,只是在哪里呢?” 原来这个人弄出声响是要打草惊蛇,试探方丈,探出东西所在的地方,只是什么东西能让靖王自己动手? 顾清风刚想伸手,被燕靖抓住了:“别动,这幅画位置不要动。画后面不会有机关的。”顾清风抿抿嘴:“那我们……”燕靖看了看外面天色:“走吧,我们今天做的已经够了,回去再想。”三个人趁着天还没有亮又偷偷摸摸的出去了。 到了那片小树林,燕靖才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声音很冷,顾清风缩了缩脖子:“探案,同州大人怀疑这个寺庙有问题。” 林景卓看他一眼,顾清风很有压力,这个人看他很不顺眼,如果知道他刚才差一点对燕靖下了手,不知道怎么处理他,林景卓还想逼问他,燕靖抬了抬手放过他了:“探出什么来了吗?” 顾清风不敢说被他们打扰了,只好低头:“还没有。”他很想问燕靖为什么也在这里,只是他没胆子问,燕靖看穿他一样哼了声:“有你这样的蠢才在,哪年才能破案,本王实在等不及了。”这是跟他解释了。 顾清风低头不语,认错态度很好,低眉顺眼的时候脑子已经转了无数次,堂堂一个王爷半夜不睡只为了来探案?也没听说连毅跟他有什么深厚的关系啊。 燕靖看他,不用猜就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这个家伙也太差劲了,他在顾清风刚到他怀里时就认了出来,这个混蛋到最后了都辨别不出他的气息,伺候了他那么多天原来都是白伺候的!不仅认不出自己来还想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身手好,早就遭了他的暗算了!他不念自己救他一次竟然还想杀他灭口,度过困难之后他竟然想杀他灭口! 燕靖心里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气,看到顾清风这个低眉顺眼的模样更加的气,他的狠辣与此刻如花一般无害的脸完全相反,你都想不出他小小的年纪怎么会如此狠毒。 顾清风老老实实站着的时候就挨了他一脚,顾清风扑通跪下了,也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燕靖看他这一副认错的样当心口又踹了他一脚,这一脚用了力气,顾清风被他踹到了一边的松树上,小松树枝都被他压断了,顾清风半响才爬起来,默默的跪好了,一声没吭。燕靖也不再看他:“在这里好好跪着,太阳不出来别起来。想想自己错在那里!” 顾清风等他们两个骑着马走了好远,听不见马蹄声了才咳出声来,这一次又带了一点血丝,顾清风擦了擦嘴角的血,扯出一个笑来,惨淡而狠辣。世人说的好,皇家都是无情之人,前一晚上他还替他捏肩捶背,下一刻就被他踹出血来,顾清风笑笑,人人都说他无情,可是燕靖比他更无情。 顾清风心里有无数的恨意,可是无处发泄,把他眼前的草全都拔了,撕碎了都不解恨,顾清风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天边才透出亮光来,顾清风扶着旁边的树站了起来,腿都跪麻了,顾清风站不稳又扑到树上,小松树没撑住他让他一下子摔地上! 靠,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他不就是扶一扶树吗!竟然撑不住他!顾清风一遍骂一遍捶他自己的腿,等觉得能走了,顾清风干脆从这松树折了根树枝拄着,一瘸一拐的往树林里走,去看看李探他们有没有偷懒!妈的! 李探他们奉他的命令在这个小树林里守了两天三夜了,没有丝毫的进展,没见着半个刺客,也没有一点破绽,这个地方只有几间猎虎住的破草屋,连个好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都尉府的几个大少爷守了几天也有些烦了,顾清风到的是时候他们果然都睡了,地上还有几个酒坛子,竟然还有半只鸡! 顾清风狠狠的瞪着破稻草上睡的乱七八糟的人,宋昱净欺负人,长腿压李探身上,顾清风走上前踹了他一脚,宋昱迷迷糊糊的哼哼:“干吗!”顾清风又踹了他一脚,这个睡的死沉的家伙才把腿移下去,顾清风扶起李探来:“李探,醒醒,这样睡太冷了。” 李探被他叫醒了,捧了几把雪搓了搓脸,顺带着吃了几口总算清醒了:“大人,你回来了。”顾清风看了看屋里的人:“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吗?怎么还有酒坛子!”李探摸了摸头:“大人,他们……也是冷了,你又不让点火,所以他们就喝了几口酒……”顾清风眯着眼看他,就几口吗?几口醉成这个样!他用脚踹都踹不起来! 李探看他发了火小声地说:“大人,你放心,昨晚没事,我昨晚没喝,我给他们守夜了,我就……我就快天亮时眯了一会,真的大人,你放心,没有人来。”顾清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就知道被他们逼的,顾清风狠狠的骂了声:“傻子!”他真的看不出这个李探哪里有他父亲的样子,他父亲好歹做到都尉府的小旗,结果死了传给他儿子后,他儿子不仅把家败了,把他爹的名声也都给败光了!真是傻子! 李探被他骂了心情反而很好,顾大人只要骂他傻子那一定就不生他气了。李探嘿嘿的凑上前:“大人,你冷吧,穿我的衣服。”顾清风一张脸惨白,半点血色也无,李探把他的披风脱下来给他披上,顾清风抿了抿嘴语气缓和了:“把所有的人都给我叫起来,等会同州大人就来了,让他看见一个都别想活。”李探也吓了一跳,赶紧把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 宋昱等人终于都站起来了,顾清风踹了踹地上的雪:“都醒了是吧,没有事无聊了才睡着的是吧,把这里所有的雪都给我铲了!”顾清风这个命令太扯淡了,这么一片树林全都铲掉,这简直是疯了,宋昱第一个就不干了:“顾大人,你这是为难我们!” 其余几个弟兄也歪歪唧唧的符合,顾清风谁也没打招呼直接踹了宋昱一脚,宋昱人高马大的没防备被他踹了一个趔趄,脚下一滑直接扑地上去了,扬起满脸的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顾清风!你敢踹我!你不要以为你升了官我就怕你!你别忘了我父亲是谁!护国将军,他守城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上一次这个人当着他兄弟的面打他,他还没有找他算账呢,结果他又一次打他! 顾清风蹲下来跟他平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比连城如何?连城的父亲比你的父亲如何?” 宋昱的脸扭曲了好几下,就是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真的是太歹毒了,顾清风看他说不出话来笑了声:“今天踹你的人是我,如果换成同州大人,你不会有命在这里跟我说话的!” 宋昱狠狠的盯着他,顾清风一字一句,冰棱子一样:“别忘了我们还有不到5天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破不了案,我们一起掉脑袋吧。” 众人被他这一顿教训立马都清醒了,顾清风披着李探的披风明显的不合适,空空落落的,显的人越发的清瘦,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生生的把这些血性男儿给镇住了,他们老老实实的开始挖雪。 第21章 顾清风拿这那跟树枝把树上的雪打下来,露出了雪底下的松树来,顾清风扫了一会站在了一颗枯树下,松柏,被世人成为长青之木,高达20几米,于寒冷的环境中生活,遇雪欲青,象征坚贞,被称为大梁国的国树。 松枝傲骨峥嵘,柏树庄重肃穆,且四季长青,历严冬而不衰。可是这片松柏树竟然是枯木,还是枯折了没多久,颜色还是绿色的,可是一折就断,被冰雪覆盖着,徒有其表。 顾清风往旁边站了几步,看了看这枯木松柏的排列嘴角弯了下,枯木松柏从这猎户的房屋开始,以最短直线的距离通往相国寺,顾清风招了招手:“来人,从这里开始挖,把这里给我挖通!”既然猎户的屋里找不到地方,那他干脆从这里挖,他就不信挖不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挖! 李探扛着猎户屋里的铁楸开始挖,挖的热火朝天的。 顾清风折了一路的树枝,正好凑起来点了火,这个猎户家的大锅炉虽然粗糙,但是这一口大锅总能烧点热水的,顾清风蹲下来,点了半天火折子终于擦出点火花来,这枯木上有雪也不容易点燃,幸好这锅炉口大,顾清风小心翼翼的吹了一会终于点着了,浓烟滚滚后竟然出了火苗,顾清风把锅里放上了雪,刷了好几遍才洗干净,最后放了一些干净的雪。 宋昱立在铁锹上看他,顾清风真的是个异类,竟然会点火烧水,也太贤惠了,宋昱看着他脸上吹出来的灰笑:“顾大人,你不是说:不要我们点火,会打草惊蛇的吗,怎么你自己倒烧开了?” 顾清风也不理他,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大少爷说话,宋昱每次都挑战他的权威,话里的口气他听着就气,所以他看他就很不顺眼,每次干坏事都让他去干!顾清风哼了哼,宋昱这个光有脾气没有脑子的混蛋,守了两天三夜了都没有动静那就是不会出来了! 顾清风继续往火里加了小松枝,没一会火就旺了起来,顾清风往锅炉前坐了下,把他冻僵的双腿烤了烤,他的膝盖跪了那一个时辰已经有点受不了了,被热火一烤,钻心的疼。 顾清风吸了一口气,觉得胸腔也越发疼了,燕靖踹他那一脚真的是狠,他要是在家里应该吃点药的,可是这冰天雪地的,顾清风咬牙切齿的捏腿,没有药吃,那就先喝点热水,那个老大夫说他的胃要好好养着,他就要好好养着,他就要好好活着,让那些恨不得他死的人气死! 水烧的咕嘟咕嘟的时候,李探他们终于也挖开了一个洞。宋昱站在边上没防备一下子踩塌了,掉下去了,在里面大喊大叫了一会,顾清风趴在边沿上问他:“还活着吗?”宋昱呸了声:“拉我上去!” 顾清风示意众人把他拉上来,宋昱上来连咳了好几声,衣服头上全是土,胳膊腿的虽然没有摔断,可是也摔得五脏六腑移了位,顾清风把烧开的水找了个瓢,盛给他喝了点,宋昱被吓了一惊也顾不上雪水不干净了,捧着瓢都喝完了,顾清风问他:“下面是怎么回事?” 宋昱想了一会:“是个洞。”顾清风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是个洞:“有没有别的发现?”宋昱脸红了下:“我……没顾上看。”看到顾清风戏谑的眼神,宋昱闹了:“那么深的洞,我掉下去摔得全身疼那里顾得上,而且里面黑咕隆咚的,我看不清!” 顾清风站了起来:“你去告诉同州大人,我带人下去。”看着众人都站着看他,顾清风指了指水:“都喝吧,喝了我们下去。” 看他们不动,顾清风指了指宋昱:“他刚才喝过了。”众人抢上去,你妈,冻了这半天了!还是喝口热水好。宋昱要气晕了,感情拿他试水呢!他就说顾清风怎么会这么好心! 李探也抢了一瓢,先给顾清风,顾清风连连点头,这货也知道心疼人了。顾清风喝完了水解了披风,准备下去,先往下面仍了个火折子,下面比较深,看不清什么样,顾清风想着宋昱在里面待了一会也没死,那就是暂时没什么危险,顾清风看了看众人,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看他的眼神很明显,都不想下去,顾清风磨了磨牙很想把宋昱再踢下去一次。 李探看他脱衣服,往腰上系绳子连忙说:“大人,我替你下。”顾清风看着他心里暖了下,不愧是他疼的人!顾清风往自己腰上打了个死结:“你们在上面好好拉着!我要是晃动绳子,晃三下代表没事,晃多下你们就先别下来!”众人看着他的脸色都讪讪的,顾清风冷笑了声,如果地下是金元宝他们估计早就抢着上去了。 顾清风握紧了腰刀,踩着墙壁被他们放下去,他只能猜下面是某个地道,他们在上面弄出这么大大动静,都没有人来看,那这个地方一定没人把守,下面是没什么事的,果然顾清风脚触到了地面,用火折子照了照,这就是个临时挖的暗道,做工粗糙,只是暗道比较长,顾清风往两边各自走了10来米,看不到头,顾清风抹了抹墙壁也没有岔路,又走回来,晃了三下绳子朝上面喊:“下来吧。五个人下来,带上足够的火折子。李探带其余人在上面守着!谁也不许离开!” 顾清风等他们下来,看了看人后,顾清风分配了任务:“张源你们三个人拿着火折子往这边走,最后一个系着绳子,我带着李承他们往这边走,遇到出口拽一下绳子。你们放心,小声一点不会有事的,这绳子只有几百米长,走完就回来。” 几个人被他说的脸红了,好在地下暗,他们还有点面子,把绳子往腰间一系雄赳赳的走了,他们几个一定要做出点成绩让他们顾大人看看!这次一定要摸出敌窝在哪里!顾清风看把他们激走了,哼了声:“李承跟在我后面。” 李承有点感动,顾大人还是很体贴人的,顾清风心里冷笑,他早就辩了下方向,自己走到这个方向是小木屋,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有几十米,出口一定就在木屋附近。他们总要有个地方出来,那个小木屋粗制滥造的,他们也不好把他拆了,严进还想留线索呢。现在找到暗道了那出口也不远了,他相信那些刺客不可能从土里钻出来的!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地鼠不成? 果然顾清风他们没走多久就有楼梯步了,用土压成的,在地底下冻的硬邦邦的,勉强当楼梯了,顾清风往上照了下,楼梯大概有20几步,上面被一块石板盖住了,顾清风带着李承、李元踩了上去,三个人使劲把顶头上的石板给移到了一边,李承感叹:“这么重,怪不得我们怎么着都找不到,那些人也真有闲心,找这么大一块石头!” 顾清风也被累的直喘气,往上看,石头被移开了还是黑的,看样子隐藏在什么地方,李承扶着他:“大人我们上去看看。” 顾清风跟李承挤出那个洞口才算是见了天日。 燕靖看着从洞里露出头的顾清风嘴角抽了下,顾清风脸上已经乱七八糟的了,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如水,他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错认这双眼睛。 顾清风看到洞口外面有人时也愣了,燕靖的脸他很少看,可是那一次他就记住了,他把自己当口踹出血的那一次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会记着他。 顾清风捏着薄刃的手有些发抖,他差一点又把薄刃插他身上,这个人真是的,老是往他刀刃上撞。顾清风被他吓了一跳越发不敢出去了,李承李元还蹲在他屁股后面催他:“大人,外面怎么了,有危险吗?” 顾清风心想,杀头的危险算不算呢? 燕靖看他眼里有明显的害怕,蹲在洞口的样子也挺可怜的,于是哼了声:“出来吧。” 顾清风磕磕绊绊的爬了出来,看到严进也蹲在外面,狼狈的问候了声:“同州大人。”待想起他还没有问燕靖,于是又跪了下来:“卑职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后面紧跟着爬出来的李承他们也跟着他跪下来了,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燕靖抬了抬手:“辛苦你们了,起来吧。” 顾清风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周围,嘴角抽了下,出来才知道自己刚才在什么地方,竟然在大锅炉里。怪不得里面黑洞洞的,怪不得出口有点小,顾清风看了看自己的手衣服,果然全是黑灰,自己刚才还用这个锅炉烧水来!顾清风看不到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到了立马觉得无数人的眼睛都在看他,他这个样子简直无法见人了。 严进朝他挥挥手:“你们先去洗把脸。” 第22章 顾清风跟李承他们到屋外面擦脸,屋里的几个人围着锅炉看。 林景曜感叹了句:“暗道竟然修在锅炉下面,怪不得谁都找不到。这个密道真是叫密道啊。”燕靖也朝他笑了下:“所以不怪你找不到。”林景曜笑笑:“幸亏有顾大人,这次对亏他了。”燕靖看了一眼外面的顾清风,顾清风正在擦脸,李探给他擦脸。 他从锅炉底下爬出来,全身都是灰,李探已经速度的端来一盆水,把自己的白色里衣撕了一块给他擦脸,顾大人爱干净,身上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这次从锅炉里爬出来,一定受罪了,李探拧了把水给他擦:“大人,你等会穿我的衣服。我不冷。” 顾清风那双云山墨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眨都不眨,偶尔闪过的光芒让这双眼睛美不胜收。燕靖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很不是滋味,顾清风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第一次见他,他狠狠的看着自己,后来就是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偶尔抬一下头也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他从来不知道这双眼睛看别人时也好看,如同林景曜,清澈如水。 林景曜顺着他的眼神去看顾清风,心下了然,但并不在意,也不想揭穿,他不想打破他跟燕靖的这种情谊,燕靖是他最敬重的人,而他也有妻子。 这两个人一时无话,严进试探性的问了声:“王爷,卑职这就把通道砸开,我带人去看看。”燕靖点点头:“好,砸一个我们都能进去的出口,我也进去看看。”严进有些迟疑:“王爷,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燕靖看着外面已经握着人家手的顾清风迷了下眼:“把顾清风叫进来问问。” 顾清风刚跟李探换过衣服就过来了:“王爷,同州大人,我让张源带着人往里走了,一会就出来了,我们再等一等。” 顾清风这才想起他腰间的绳子,从地上拿起来晃动了下,绳子依旧是松的,顾清风脸色不太好,使劲把绳子拽出来,那根长长的绳子果然被他拽了出来,绳子的那一段被人解开了。张源等人被人家抓住了?还是已经遇难了?他明明告诉他们不要往里深走,走几百米就可以了! 顾清风知道张源他们的背景,心里一下子凉了,跪在了严进的身前:“同州大人,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告诉他们探一段路就回来。” 严进扶起他来:“现在什么都不用说,我们进去看看!” 锅炉已经被砸开了,严进朝燕靖拱了拱手:“王爷,里面有危险,卑职下去探就可以了,请王爷留在上面。”林景卓也说:“王爷,卑职下去就可以了。”燕靖摇了摇头:“景曜你留在上面,顾清风带路,严同州跟我下去看看。”说完当先钻进了那个仅容一人的洞口。林景卓只好跟了上去,林景曜自知自己功夫不行,只好看着他们下去了。 严进拉着顾清风紧跟在林景卓身后,这个暗道并不窄,做工虽然粗糙,可是能同时容三个人同行,燕靖下了楼梯后脚步就快了,几乎是小跑着,他长的高,只好弯着腰跑,跑的也非常快,张源他们出事的时间不长,也许还能看到些蛛丝马迹,顾清风虽然知道,可是跑了一会就不行了,他的膝盖没休息过来,顾清风停下来喘气。 严进跑了一会回头拉他,顾清风被他半挟持着又往前跑了大约半个时辰,顾清风估摸着这个距离跟他上次去相国寺的差不多,果然燕靖停下来了,他们已经走到头了,顾清风撑在墙上直喘气,这四个人里他的体力最差,燕靖看他喘的跟牛一样哼了声:“都尉亲卫要是都跟你一样都该打!回去后给我每天沿着都尉府的教练场跑10圈。” 顾清风喘着气想跪下告罪的,燕靖挥挥手不再理他,开始看这里。 这个地方稍微开阔了点,他们四个人在这里竟然有转换的余地,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散乱的木箱子,严进已经打开了:“王爷,是箭。”燕靖嗯了声:“跟那天刺客用的是一样的。” 看样子他们走到匆忙没来得及带走,严进又翻了其他几个箱子,里面也是一些兵器,燕靖蹲了下来,林景卓举着火折子好让他看清楚些,这些刀厚重,绝不是普通人能造的,林景卓突然疑惑了下:“王爷,这兵器我见过。” 燕靖看他:“什么人使的。”林景卓跟他对视一眼:“和尚。”燕靖抿了下嘴角,昨天晚上那些和尚的兵器,林景卓在屋顶上,所以看见那些护院的和尚拿着什么兵器。 燕靖站了起来:“严同州,等会让人把这些兵器全都拿回去。我们回去吧。” 顾清风啊了声:“我们不找了?”燕靖盯着上面看,顾清风也仰头看了看,那里果然也有块石头,那里很显然就是出口,燕靖声音很平淡:“如果不出意外,上面一定是相国寺。” 严进握紧了刀柄:“卑职上去看看。”燕靖摇摇头:“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显然张源他们是上去才被抓住的。我们现在上去也会被抓住,晚上再来。” 严进点点头,顾清风还担心那几个人,张源他们死了他可要倒霉的,人家家里一定会追查下来,然后他一定会挨板子的。燕靖看了他一眼:“上面是寺院,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顾清风咽了咽口水,昨晚那些人明明说杀无赦的,而且哪有和尚配备兵器的。 燕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抿着嘴咬出几个字来:“一切等晚上再说,先把这些兵器带回去!” 严进怕他们走了证据没了,跟顾清风林景卓一人拿了几把刀。上去的时候就看见林景曜正团团转,宋昱也在转圈,看到严进出来连忙扑了上来:“同州大人!不好了!连毅在牢里自杀了!” 连毅自杀了!这消息跟晴空炸雷一样,顾清风耳朵都轰鸣了下,燕靖的反映并不比他好,几乎一步窜到了宋昱面前:“你说什么!”宋昱咽了口水:“王……爷,连……连将军在牢里自杀了。” 燕靖看林景曜,林景曜脸色很不好,燕靖刚想扶他,他一下子就跪了下来:“王爷,请王爷为我岳父大人做主。”他这一跪顾清风终于明白,原来连毅是他的泰山,怪不得他这么着急,也怪不得燕靖亲手调查。燕靖忙去扶他:“起来再说。” 林景曜摇头:“王爷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林景卓想拉他,可是他不肯起来,燕靖扶着他:“连将军去世,我比你还难受,我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林景曜仰头看他,燕靖朝他重重的点头:“带我去看看他。你放心,一切有我。”林景曜扶着他的手站起来。 严进当先领他走,顾清风嘱咐李探宋昱李承一定要守好这里,也跟着他们回了都尉府衙门。 都尉府是皇帝的亲卫营,里面有齐全的审讯设备,监狱、刑堂都很齐全,连毅就是被关在这里。 他是朝廷重要的嫌疑犯,所以单独关着,几个人到牢狱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放平了,衣服都整理齐了,头上的鲜血也擦干净了,只剩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衙门的牢头程岂看到严进来小声的说:“大人,你可回来了。” 严进看着连毅低声问:“连将军什么时候去的。”程岂只能说个大概时间:“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就立刻让人去告诉大人,离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林景曜早已经蹲了下来,看着连毅眼圈都红了,燕靖示意他不要过于悲伤,林景曜点头,对这连毅的尸体告了声罪,翻了翻他的眼睛口鼻,程岂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疑惑了下,这个看着温润如玉的青年竟然对验尸的流程这么熟悉,一点都不怕死人。 林景曜的能力更加超乎他的想象,他检查了一会准确的说出了连毅死去的时间,程岂惊讶了一声:“啊!” 严进回头看他:“谁来看过他?” 程岂看了他一眼:“丞相大人。”顾清风张了张口,他几乎下意识的去看燕靖,燕靖的手不出他所料又捏了起来,青筋暴漏,顾清风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嗓子都疼起来。燕靖背对着他声音很冷:“朝廷重犯不是谁也不许探望吗!” 程岂跪了下来:“卑职知错,请王爷赎罪。”丞相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太子见到他都要客气一番,他哪里阻拦的住,再说他当时是陪同着的,丞相只是说来探望连将军。 燕靖问他:“丞相说了什么?”程岂想了想摇头:“丞相也没说什么,他就说了一些宽慰他的话,说什么,只要他好好认错,皇上还是相信他的,只要他以后好好效忠皇上,好好效忠太子,他的家人一定能保全之类的。” 程岂真的觉得这话很普通,就是一些宽慰的话,丞相长了一张好嘴,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对他的同僚都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他的话一说完,燕靖几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甚至不敢去看林景曜,林景曜一双眼睛愤然睁大了,一下子从地上站了来,起的太快有些昏眩,他哥哥林景卓飞快的扶住了他。 顾清风看着愤怒的三人默默的后退了步,把头低的更低了,他在陈相身边很多年,陈相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他从来不大吵大闹,可是却能杀人于无形中,这一次也一样。他拿着他的家人,拿着皇帝的效忠逼的连毅自杀,可是,连毅这样自杀了,就是畏罪自杀,家人如何保得住?顾清风想不通这一环节。 燕靖慢慢的蹲了下来,连将军不仅是林景曜的泰山,也是他的老师,他有一句话说的对,他比林景曜更伤心,燕靖默默的看着连将军的遗容,连老将军今年不过50岁,可是头发已经花白了,常年征战他的身子骨也不硬朗了,前几年的时候皇上念他年纪大了,让他退下战场,来守卫都城。 他走的时候燕靖很难受,他跟着他打了十几年的仗,他教他什么叫保卫家园,什么叫为国为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到现在的靖王,连毅是他的恩师,是他的……长辈,在他心里,他比他的亲生父亲都要好。可是他却因为他的一个效忠就自杀了,一个所谓的为皇上效忠,为太子效忠!他这是生生逼死了这位老将军!因为自己生生逼死了这位老将军! 燕靖使劲咬着牙,努力放平了双手,给老将军一点一点的整理遗容,他有很多的话想跟他说,想跟他说说他这些年打败了多少来侵犯的敌人,想跟他说说北平在他的管理下百姓丰衣足食,想跟说说……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他说,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每年来都会来都城,可是却不敢登门看望。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将军心中的忠义。他这一生忠于这个国家,忠于这个皇帝,无论当今皇帝有多么昏庸,他都没有背叛过他。 这一份忠心他看到清清楚楚,所以他来都城不敢探望他,不敢拿自己那份篡谋之心来气他,他不敢让他的老师失望,他更不不敢置他的老师于危险之中,当今皇帝疑心重,一点莫须有的罪名就会祸及他人,从他把连毅从战场调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皇帝要削他的兵权了。 燕靖手竭力的控制住了,他就算这样的维护他,可是他还是死了,因为自己死了。皇帝说要他为太子尽忠,就是因为他,因为他燕靖的存在威胁到了太子,所以是他逼死了连毅。燕靖背对着所有的人,眼圈红了。 林景曜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好受了点,燕靖不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甚至有些冷硬,这是他第一次看他失控,林景曜松了口气,知道他一定会为他的岳父讨回公道的,他不能让连将军这样死,他这样死了,他的家人怎么办,满门抄斩的话,他心爱的妻子怎么办?林景曜死死的捏着手,林景卓叹息了一声。 众人都被燕靖的气势镇住了,一时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都不敢说话,也不敢打扰他。他们就这么站着看燕靖亲手为连毅整理遗容,一个将军不能死于战场而死于蝇营狗苟的朝堂之争是一种悲哀。 燕靖整理完了站了起来:“厚葬连将军。”严进想说点什么,燕靖背对着他笑了笑:“我会去跟皇上说。连将军戎马一生,他为这个大梁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理当厚葬。” 燕靖说完后大踏步的出去了,林景卓追了几步都没追上,林景曜拉住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一旦决定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声音带着一股子硬气,顾清风看着燕靖头也不回的背影又往角落里缩了下,他是不会跟上去当炮灰的,燕靖此刻估计满腔愤恨吧。 第23章 燕靖确实满腔悲愤,他骑着马从都尉府直奔皇城,心里有无数的话想问皇帝,有无数的怨恨,这十几年的隔阂,他都想不顾一切的问出来。 也许老天有眼,又飘起了雪花,鹅毛大雪,燕靖身上披了一层厚厚的雪,脸上被北风吹的生疼,黑马也在漫天的雪花中一点点慢下来,燕靖到了皇城根下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在城门前下了马,把身上的佩刀交给了守城的侍卫,孤身一人进了皇宫。 老皇帝像是算准了他回来,看这他的眼神跟刀子一样,燕靖跪在地上看他:“父皇,儿臣想请父皇厚葬连将军,宽恕连将军家人。”他的态度不算激动,要求也不过分,老皇帝看他的眼神慢慢的平淡了:“靖儿起来吧。” 燕靖顺从的站了起来。老皇帝看他没有继续为连毅求情心情好多了:“靖儿,你也知道连毅是畏罪自杀,我怎么能给他厚葬?” 燕靖看他:“父皇,儿臣放弃查案,请父皇还给连将军一个清白的名声。”他的话简直是毫无顾忌,一点都不给皇帝留面子,老皇帝的眼一下子眯了起来,燕靖看着这双阴霾的眼说完了他想说的话:“连将军为我们大梁朝打了大大小小的战役59场,比他的年龄还大,请父皇看在他这么大年纪的份上给他一个,他该有的名声。” 老皇帝死死的看着他,燕靖也由着他看,他就是生了这么一个倔驴脾气,他也想跟他好好说话的,可是他心里冷静不下来。皇帝看了他一会:“你放弃查案?”不是已经查到相国寺了吗?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有那么几分本事,差一点坏了他的好事! 燕靖低头一字一句:“儿臣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两个人到了此刻心照不宣了,这一场暗杀根本就是皇帝自己设的局,知道祭神祭天的路线只有三个人:下命令的当今皇帝,保护皇上的都尉亲卫,另外一个自然就是负责清理道路的连将军。 严进是都尉亲卫,皇帝的亲卫营,皇帝非常相信他,自然不会除掉他,那么皇帝想除掉的那个人就是连毅了,相国寺是皇家寺院,里面的护院根本不是普通的和尚,拿着的兵器更不是普通的兵器,根本就是皇帝自己的人,那一群人严格守卫相国寺,自然不是因为藏经阁的书。树林里的松柏干枯证明他早已设下此局,想除掉他的心早已有了,他原来早就想除掉自己,把自己的羽翼一点一点拔掉,剩下的就该要自己的命了。 燕靖想跟自己说:他早就知道皇帝不喜欢他,早就应该不伤心了的,可是他心里真的疼。连毅的死让他悲痛,自己亲生父亲如此逼他,让他心都寒了。燕靖低着头盖不住他的眼里的痛楚。 老皇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直的问他:“父皇让你有生之年好好辅佐太子呢?”燕靖一下子抬起了头:“父皇!” 老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答应?” 燕靖眼里的痛苦是直接的,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都高了一些:“为什么?父皇为什么?我这些年做的不够好吗?我14岁跟着连将军打遍了大梁朝,到现在16年了,边境安稳,儿臣治理下的北平也井井有序,父皇!儿臣那里做的不够好!” 老皇帝啪的摔了桌子上的折子,在外面伺候着的太监李总管吓了一跳,他不敢太靠近了,只听见殿里老皇帝的声音:“你放肆!” 燕靖的声音极其压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血腥味:“父皇,我也是你的儿子!我也跟七弟一样,都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老皇帝这次直接抄起了砚台:“给我滚出去!”燕靖没有躲,直直的看着他,那块砚台很准确的砸到了他的头上,又从头上掉到地上,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咚的一声,这一声让两个人都愣住了,燕靖头上的血让老皇帝骂不出什么来,燕靖有一句说的对,燕靖也是他的儿子,骨子里也流着他的血。 老皇帝疲倦的坐到了龙椅上,朝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燕靖听他说朕,有些想笑:“父皇,连将军呢?”老皇帝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连将军为我大梁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身体不适,克死狱中,朕对不起他,着四皇子燕靖责其后事,务必风光大葬。连家一门忠义为国,连毅封为连国候,其子继承其候位。” 燕靖慢慢跪下来:“谢主隆恩。”他连磕了十个响头,以一个臣子的磕法,结结实实的磕,外头守着的李总管都能听见砰砰的声音,老皇帝看着他脸上的血一动也没动,燕靖磕完头就退出去了。 李总管看着燕靖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正想帮他喊太医,燕靖朝他摇了摇头,径自出去了,很快消失在了鹅毛大雪中。 老皇帝颓坐在龙椅上,李总管细声问他:“皇上,老奴给你锤锤肩。” 老皇帝叹息一声:“朕老了,竟然想要天伦之乐了,竟然就这么放过那个逆子了。”李总管笑着说:“皇上仁慈。”老皇帝不可置否的笑笑,仁慈这个词好听。 老皇帝内心的想法无人可知,只有默默站在他身后的老太监能懂一两分,皇帝这是后悔了,随着修行的时间越长,他后悔了,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说都是场噩梦,他在以后的无数夜里都会被惊吓,以至于迟迟不能圆满升天,所以后期的老皇帝再也没有作出弑子的举动来,当然他的儿子都被他的冷血吓着了,也不敢造次了,今天是燕靖第一次触了他的逆鳞。 老皇帝看着地上燕靖磕过头的地方,那里的血还有,他眼里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连将军的葬礼极其隆重,皇上亲封连毅为连国侯,着四皇子燕靖办其后事,并派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协助他,中二千石治连府冢上。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乘舆制度,黄屋在纛,发材官轻车都尉府五校士军陈至连陵,以送其葬。谥曰连国侯。发三河卒穿复士,起冢祠堂。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如旧法。 这样的恩典是少有的,就连连家所有的人都感恩戴德,连毅的儿子连城接圣旨的手都是抖的,俯在地上长久未起。宣圣旨的太监看他们如此恭敬,拿着林景曜给他的打赏回去复命了。 他们走了,连家一家人还俯在地上,像是做梦一样,尚在梦中。林景曜上前扶他:“大哥节哀。”连城固执的跪着,节哀,怎么节哀?多大的殊荣也比不过他的父亲去世,人都死了要这些有什么用呢?连城跪在地上心里揪成一团,他的父亲前年要告老还乡,跟皇上请辞,皇上不让走,谁成想,竟成了这种走法。 连城痛苦不堪,抓着林景曜的衣服:“我父亲他怎么死的?你告诉我,你不是这一次的查案人吗,你告诉我啊!”他不会相信上面说的,生病而死,他的父亲身体很好,怎么可能才下狱两天就死了!而且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连城是老实,可是他也不是白痴! 连小妹也看着林景曜:“景曜,你告诉我,我父亲他怎么死的。” 林景曜一直都瞒着她,不告诉她她父亲蒙冤入狱,直到死了才说,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连小妹眼里的泪水滚滚而下,林景曜痛苦的扶着她:“小妹,我……你别着急……” 连小妹已有3个月身孕,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激动,林景曜不能跟她解释是皇帝让陈相逼死的连将军。皇帝是不能恨的,唯一能恨的是陈相。可是陈相也不能说,此刻他权大势大。连小妹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一下子晕倒在他怀里,林景曜抱着她脸色刷白:“小妹……小妹!” 连家一片大乱,燕靖看着抱着连小妹神情痛苦的林景曜心里有些木然,他侧开脸时,连城抓起了林景曜的衣领:“你放开我妹妹,你不配喜欢我妹妹,你告诉过我,会给我爹一个清白的!现在呢!你还给我啊!”连城是武夫,痛苦的时候手里力气很大,林景曜被他抓着极为痛苦,燕靖抓住了连城的手腕:“连城,你松开景曜,这次的事不怪他。” 连城看着他自嘲的笑了声:“卑职无礼,请王爷赎罪。”燕靖看着他一字一句:“连城,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连家一个交代,我不会让连将军白死的。”燕靖看着他眼神很坚定:“连城,你相信我。” 他从始至终都说的‘我’,连城看着他,燕靖头上的伤很明显,连城不知道这是如何来的,可是自己的父亲本是代罪之身,就算不是代罪之身,也不可能有这么浩大的葬礼。也许是他妹夫求这个人,这个人又去求皇上求来的。 连城想到这里,心便冷静了几分,想起以前他父亲说过的话,他父亲经常夸燕靖,说他这辈子教的最好的徒弟就是燕靖,说城儿你不能陪我上战场,终于有个人伴我一起了,我终于可以把我这一生所学传授与人,大梁朝从此有了良将,我此生无憾了。 连城心里有些苦涩,他没有上过战场,他的父亲在战场上,他就要留在都城好让多疑的皇帝放心。都说上阵父子兵,这辈子没有陪老父上阵是他连城这辈子的遗憾! 连城是个老实人,爱恨分明,他在心里恨着皇帝可是也不得不感激燕靖,感激燕靖陪他父亲征战沙场,感激燕靖了却他父亲的愿望,让他的父亲此生无憾,感激燕靖为他为亲洗刷冤情。连城重重的跪了下来:“连城在此谢靖王殿下。”燕靖扶他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连将军入土为安。” 此后的几天燕靖忙于连毅的葬礼,连毅入土的那一天,皇上亲自来了,都尉亲卫300骑为连毅送葬,文武百官也为这位老将军送了最后一程。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里,林景曜跟连城扶棺,连将军只有一儿一女,所以唯一的女婿林景曜扶棺了。 燕靖站在陵墓边上看着他一身白色的素服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不仅是他没有好好休息,林景曜也没有休息,燕靖知道他心里一定是难受的,不仅是为他的岳父,更为他未出世的孩子。 顾清风很不想来,可是陈相都来了,他这个率领五校士军的更不能退缩,顾清风领着都尉亲卫跟随在文武大臣的身后,陈相在皇帝身后,隔着众大臣,顾清风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想从他的身影里找寻点勇气。 陈相年纪大了,可是走路依旧笔挺,顾清风看着他竟有些心疼,连家的人不知道怎么恨陈相呢。 顾清风第一次想叹气,这一次不是陈相愿意逼死连毅的,他们丞相府与连毅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陈相是文职,连毅是武将,他们两个的职责不同,轻易打不到一起,所以陈相这次也是迫不得已的。 他拼命想讨好燕靖,想不到被连毅给破坏了,燕靖一定不会再相信他了,皇帝怀疑他,燕靖不相信他,陈相情况不好,那自己该怎么办呢?他数次对燕靖动手啊,燕靖该怎么处理他呢? 顾清风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跟着送葬大队一点一点的往前走,魂不守舍。燕靖偶尔看他一眼,看他脸上浓重的悲伤也有点诧异,顾清风会伤心吗?燕靖虽然怀疑,可是心里到底好受点了,他不愿意看见这个人没心没肺。顾清风无意之中竟做对了件事。 第24章 连毅安然入土,都尉府的人象征性的安慰了一番连城也都回去了,案子不了了之,燕靖亲自下令,此案终止。以前找到的那些线索全都不用了,半途而废是让人有点郁闷,顾清风慢慢吐了口气,他要去趟丞相府,丞相在书房里等他。 相爷的书房很大,相爷就喜欢个气派,所以书房乃至整个相府都很气派。只是此刻这气派的书房更衬的陈相神情委顿。陈相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平日里收拾整齐的脸此刻有了垂老的样子。 顾清风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心疼,他极轻的喊了声:“相爷,我来了。” 陈相似是被下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哦,清风你来了。”顾清风看他疲惫之极,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肩,陈相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两个人在书房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快到晚饭时,下人来传饭,陈相才像是清醒过来,拍着顾清风的手:“清风啊,以后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皇上怀疑我,我迫不得已逼死了连毅,得罪了靖王,两边都不讨好。” 顾清风捶捶他的背:“相爷,卑职能为你做什么?” 陈相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现在还没事,皇上一时不能对我如何,你放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靖王那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陈相是个很有城府的人,他从连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皇上这是要为太子清理道路了,也许下一个就是他了,他必须要在皇帝还奈何不了他时,找一条出路。 顾清风冷静的给他分析:“相爷,我想靖王是个聪明人,他一定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他也会理解你的苦衷的,只是眼下还是皇上当朝,就算是靖王也要避其锋芒啊。” 陈相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想了,清风,你必要的时候帮我谈谈他的口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顾清风恩了声,蹲在了他的膝盖下:“相爷在一日,我就在一日。”陈相抬了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又怕他抵触,可是顾清风眼巴巴的等着,陈相笑了下放了上去:“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就这么高,都没有到我胸前,我时常摸摸你的头,可现在,你蹲下来我才能够得着,长高了。”顾清风轻轻的笑了:“谢谢相爷栽培。” 陈相看着他的笑脸很慈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顾清风,那个时候他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没等直起腰,顾清风就撞到了他身上,因为这一撞他捡回来一条命。 那一只长箭几乎穿透了这个小孩的身体,这个小孩就这么倒在他怀里,睁着一双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眼睛,痛楚让这双眼睛迅速的结了雾,眼泪没有落下时人已经昏迷。 他那个时候身体极差,常年的乞讨让他身体极差,这一箭又差点要了他的命,他都以为他活不了了,谁知道他的求生力那么强,昏昏沉沉的养了一个月又活了过来。 陈相是真的感激他,他知道他自己是奸臣,所有的人都盼着他死,唯独这么一个小乞丐舍身救了他。他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顾清风顺着他的手势趴在了他的膝盖上,他也感激陈相,感激陈相这些年对他的好。 他当年蹲在清越楼的后门等着楼里的厨师扔些不要的剩菜剩饭的,结果抢东西吃的时候被其他的乞丐推了一把,他不知道踩着了什么一下子冲了出去,正好撞在刚下马车的一个人身上,他在昏迷了一个月后才知到他撞到人是谁,当今丞相,那个被人骂做奸相的人。 他在街上乞讨的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奸相的坏话,什么权倾朝野,势焰熏天,什么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什么强抢民女,良心丧尽……顾清风刚开始是怕他的,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人对他很好,大概是自己救了他,他对自己很好,每天都来看他,每次都会摸摸他的头,眼神没有那些人说的凶神恶煞,他就是个普通的老人,头发都花白了。 顾清风没有教养,不懂善恶,谁对他好,他就会喜欢谁,他不会去管陈相如何的坏,他只记住了他对自己的好。 陈相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清风抬头朝他笑笑,明媚皓齿,犹如春光;眼神纯净,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总让人忍不住想疼他。他比那个时候好多了,那个瘦弱的小乞丐如今也人模人样了,陈相长长的吸了口气:“好了,我们去吃饭吧,今晚在我这里吃饭,我让人给你煮碗面条。” 顾清风摇摇头:“相爷,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回都尉府。”陈相看了他一眼,都晚上了,都尉府早就下班了,顾清风低着头,陈相叹了口气,知道他是不想跟陈东庆一起吃饭,顾清风扶他起来:“相爷,你快去吃饭吧,我也要回去了。”陈相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东庆比你还大,还没有你懂事,委屈你了。” 顾清风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含糊:“卑职没有委屈。”陈相不再说什么,看着他离开。 第25章 顾清风真是回到了都尉府,他在都尉府待习惯了,他住的那个院子里什么都有,甚至比他的家里都齐全。顾清风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包包的药材,他的胸口疼,刚到相爷府的时候他大吃大喝的把胃给糟蹋坏了,相爷给他看了御医,御医配得药还是很管用的,药方温和无害,正适合自己。 本来自己喝了5年好的差不多了的,这些日子又被那个王爷踹了两脚,又吐了血,顾清风自己估摸着这是旧病发作,熬点药喝了就好了,总不会就这么死了。 顾清风动作很快,他算是个病秧子,久病成医了,这屋里也放着煎药的锅,顾清风麻利的熬上了药,找了一本书靠在炉子上看。陈相对他很好,可是时间也有限,自己总不能缠着他教他念书,再说在青词丞相面前,他真的是不好意思说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陈相知道他那点可怜的自尊,也就没有逼他考取功名,让他进了都尉府,来到这里,他就没日没夜的练习功夫,他虽然力气不够,可是勤于苦练,准确度很高,严进就教给他暗器,趁其不备,攻于心术。 顾清风不得不承认严进很厉害,教他的这一手暗箭很好用。他如今已经练得八九不离十了。顾清风拨了拨灯火,亮堂点,他要看书,他想他连暗箭都能练得这么好,那书也一定能读的,书是简单的《增广贤文》,他以前的时候蹲在课堂外面,早就跟着那些小孩会背了,眼下就照着对字就可以了。 顾清风比划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他的智商不错,短短的五年,他从一个字都不识到了现在能看懂书,不再是一个字都不识。 他已经学会了好几本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等,全都是他这样学来的,顾清风心里是有些小得意的,不进学堂照样可以读书,顾清风又翻过去一页,自己想着乐了,不知道自己这样读下去,会不会考个状元呢,跟那个什么江南才子方文渊一样?呸,要比他厉害!要让陈大小姐对自己刮目相看,要让李探羡慕自己,崇拜自己! 顾清风念了三页书,药就煎好了,顾清风倒碗里,放一边冷着,然后开始下面条,他的屋子里真的什么都有,他不喜欢到外面吃饭,他也知道外面的人都不待见他,顾清风心里冷哼了下,他还不放心去外面吃呢,你说万一给他下个毒什么的。 顾清风心灵手巧,不仅会包水饺,还会下面条,面条做的很细,放在锅里轻轻一煮就好了,剩下的就是做汤,顾清风轻巧的打了个鸡蛋汤,鸡蛋是个好东西,比肉温,比菜有营养,正适合他自己的胃,但凡有条件,顾清风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他还是想多活几年的。 顾清风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发现自己没有福气吃。他不明白燕靖怎么回来,明明案子都结了,还是……他这是来找自己麻烦了呢?报应也太快了点,他还没有吃饭呢,他还没有来得及吃那碗面条呢,饿着肚子投胎了,下辈子还是饿死鬼。 燕靖带着一身的寒气进来的,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他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都没有穿风衣,就带了一个人林景卓,风雪扑扑的进了他的屋,顾清风放下筷子跪在了地上:“卑职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燕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那碗面很香,在没有吃饭的人眼里,一碗简单的面闻着很香。燕靖路过他径自坐到了桌前,看面的样子顾清风显然没有动筷子,燕靖就拿起来那双竹筷,林景卓刚想阻拦,燕靖抬了一下手,顾清风什么都不好,可是有一样很不错,就是爱干净,衣服整整齐齐,脸也白白净净,跟他的黑心眼想比,他的外表很干净。 林景卓担心的不是这个,万一那里面有……燕靖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顾清风笑了下,顾清风心眼是很坏,可是他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林景卓看他拿起来了筷子,只好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燕靖的脾气他是知道一些的,他已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去阻止了。 燕靖就在两个人的等待里吃那碗面,顾清风一直跪在地上,燕靖没有让他起来他就只好跪着,燕靖吃饭很有皇家气度,即便是很饿,也吃的矜持,一碗不大的面他慢慢的吃完了,甚至连汤都没剩。喝完了汤,拿起一边的丝巾擦了擦嘴,才跟跪在地上的顾清风说:“你的面煮的不错。”顾清风叩头:“谢王爷……”燕靖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顾清风小心的等了一会确定他真的是让自己起来了,才爬起来,燕靖看着桌上那碗药问:“这是你熬的?”顾清风低声答:“是的王爷。”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的脸总是白的,近乎于苍白,身体也消瘦,他那天晚上抱到怀里才清楚这个人有多瘦,不够他一臂,穿着衣服还能看的过去,脱了衣服估计就不能看了。 燕靖的眼神太毒了,顾清风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他清楚的记着陈相跟他说的话,他们俩此刻不仅是皇上的眼中钉,还是这位王爷的肉中刺。燕靖看他吓成那样哼了声:“那你还不赶紧喝了!整天一副病秧子,如何当值!” 顾清风不确定他这句话是骂他还是让他喝药,在他又想跪下来时,燕靖沉了声:“坐下吧。”顾清风哆哆嗦嗦的把那碗药喝完了,没敢拿那块丝巾擦嘴,他在想等会要收起来,这可是靖王擦过嘴的丝巾啊。 顾清风一点都不想跟燕靖说话,可是他还是要问问这位王爷来干什么,绝对不是来他这里吃这碗面的。顾清风小心翼翼的问他:“王爷,您找卑职有什么事吗?” 燕靖看着他不说话,一双黑墨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你的时候给你一种错觉,能把你收进这双眼里,顾清风不想被他收就低下了头,再不敢正视他,燕靖的目的达到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回来这里,他只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燕靖想不理由但是可以堵住顾清风:“本王把你的面吃了,为补偿你,本王请你吃饭。”顾清风惶恐:“卑职不敢,王爷喜欢吃卑职的面,是卑职的荣幸。” 燕靖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顾清风一副虚伪的唯唯诺诺的样子,长着一双跟林景曜一样清澈的眼睛,却比他虚伪多了,也比他卑贱多了。燕靖再无好气:“我请顾大人吃饭,顾大人去还是不去。”说完就出去了,顾清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还没有忘记抓着钱袋。 燕靖请他吃饭的地方顾清风很熟悉却从没有享受过,秦淮河畔,画舫轻舟上,春花秋月。 从名字上看就很美,应天有 “江南锦绣之邦,金陵风雅之薮”之称,秦淮河畔代表着应天都城的繁华,这里是大梁朝琴棋书画齐于一身的摇篮,在这里建立首都代表着一代代皇帝的眼光:富饶之地,文人之情,美女之乡。 十里秦淮美,而作为十里秦淮中的明珠“春花秋月楼”就更美了。这个时候的秦淮虽然冷,可是因着过年,这里依旧很热闹,各种各样的酒楼、青楼灯火辉煌。 “春花秋月楼”是这里最好的一个。它是一艘画舫。画舫很大,上下两层,雕花扇窗,美轮美奂,正中间几个黑色的隶书大字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云墨一样的光,书香气浓重,乍一看还以为是翰林书院呢,其实不过是个青楼。顾清风跟着燕靖、林景卓上去后才发现这里面也不错,装潢大气,清香雅致,不俗不媚;美人如花,焚香抚琴,琴声叮咚,此景如诗如画。 此等美景在顾清风眼里如同瞎子点灯,他倒也知道这里面好,因为这里面很暖和,这么冷的天,这画舫里却很温暖,所有的材质都是檀香木的,厚重保暖,相当于水中漂移的房子,夏天的时候能带你游遍秦淮河畔,现在冬天了,它也干脆停在了岸边,当起了真正的酒楼。“春花秋月”这个牌子也在秦淮河畔打响了,顾清风记着上次宋昱邀请他来,好像说的就是这个青楼。 顾清风虽然对青楼很排斥,可是这里面的火炉烧的很旺,顾清风下意识的喘了口气,这一路骑马实在冻坏了。 春花秋月的老板娘看他们三个人来,立马迎了上来:“三位公子,快请进。哎呀呀……几位公子看着面生,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春花秋月楼啊,我让姑娘们好好招待你们。”林景卓的嘴角抽了下,青楼就是青楼,别看外面雅致,一说话就露馅了,这千篇一律的开场词啊。 第26章 这位老板娘风月场所混久了,一眼就看出燕靖不是寻常人,不是说有没有钱。燕靖穿戴普通,一张脸又不喜欢笑,这种人青楼是不太欢迎的,但是他后面跟着唯唯诺诺低头哈腰的顾清风,能让五品都尉亲卫跟随护驾的定然不是普通人,老板娘一招手:“云月、云风,还不上来伺候,带这位公子去二楼‘明月雅间’。” 刚才抚琴奏乐的两位美女走了过来,顾清风鼻子里一阵清香,眼前一亮,春花秋月的两大美女:云月、云风果然很美,走路犹如弱柳扶风,笑颜如春花秋月。 燕靖果然好艳福,一左一右两个美女挽着燕靖的胳膊把他往二楼请,顾清风跟林景卓紧跟在他身后,想跟着上去,老板娘也没有放过他们俩:“秋风、秋水、秋霜、秋雪还不过来伺候这两位公子。”顾清风眨眼间就被人簇拥着了,林景卓不比他差,也有两个美人伺候,姑娘都很热情,弄到两个人几乎寸步难行,眼看燕靖都要上楼了,顾清风手紧摁在刀柄上:“让开!” 他长的这么美,人却这么冷,挽着他的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公子~”这声音太软了,顾清风毫不通情理,手依旧按在刀上,一张柔美的脸刷的沉下来,颇有一种冷冽的气息,小姑娘撇了撇嘴松开了手,燕靖走到二楼了回头看两个人狼狈的样子说了声:“让他们上来。” 二楼比一楼幽静,气氛更好一些,江南明月这个雅间不仅名字取得好,格调也很好,姬情很懂行情,知道此次来的是个肥的,自己亲自来陪。春花秋月楼的两大美人一个抚琴,一个领舞,带着另外四个美人很快就起了舞,很快这个清幽的雅间便风月无边了,唯一的缺点是顾清风跟林景卓,他们俩像两尊瘟神一样站在燕靖身后。 燕靖看他们俩如此放不开笑了下:“好了,都来到明月阁了,就坐下吧,入乡随俗。”老板娘笑的咯咯的:“还是公子爷会说话。”燕靖看着她:“我听闻“春花秋月”楼的老板娘姬情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板娘姬情掩着帕子笑,媚眼如丝:“公子爷您太抬举我了,我这也是为客着想,为了让来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有回家的感觉,宾至如归嘛。” 燕靖点了点头:“姬老板说的好,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来他们青楼是来谈天的?姬老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姬情真觉得她看到这个男人眼里一瞬间闪过的光芒,只一瞬而已,那种锋利很快又没了,姬情也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好好伺候他:“公子爷请,这酒是我们春花秋月楼自己酿的“梅花雕” ,来我们这里的客人都要喝一杯,暖暖心,公子爷且尝一尝。” 姬情当先喝了一杯,林景卓的眼神锐利,看着她一干而尽,燕靖也没有在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果然不错,好酒。”姬情拿着空杯子示意林景卓,她这春花秋月楼还不屑于用那种暖情酒,来了他们楼的人赶都赶不走,岂会用这种一般青楼的手段。林景卓看了她一眼,不耍手段最好,姬情朝他笑笑,拍了拍手:“姑娘们,还不下来陪陪几位公子。” 云月的琴艺很好,她继续弹琴,跳舞的几个美人很快就下来了,林景卓跟顾清风身边终于坐上了姑娘,有燕靖发话,她们尽心尽力的伺候俩人,秋雪笑着看林景卓:“这位公子长的这么威武,功夫一定极好。”林景卓咳了声,脸上有些可疑的红色,小姑娘很快就看出他是个温和的性子,比顾清风好伺候,于是得寸进尺的抱他胳膊:“公子~” 顾清风冷眼看着,林景卓看样子不常来,很拘谨,手一直握在刀柄上,姑娘们挽着他的胳膊调笑:“公子,到了我们这里就如同进了家,让秋霜帮你保管这剑吧,人家看着害怕。”林景卓咳了声:“不必了。” 小姑娘岂是他一句话就不理的了,倒了酒喂到他嘴边:“公子~”林景卓推诿不过去,刚喝了,那姑娘就依偎在他身上了,林景卓一手要握刀,另一个姑娘他就推不开了,看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动武力,这小姑娘都长的娇滴滴的,林景卓的脸很快就红了。 顾清风看到这里就笑了,他很清楚,林景卓不放刀不是因为要保护燕靖,而是手脚无处放,哈哈,他没有想到人高马大的林景卓会如此的搞笑,武功这么高,连个姑娘都治不了,哈哈。 这边秋风秋水看顾清风笑了,顿时围过来了,顾清风长的很好,细皮嫩肉的,更何况他还穿着都尉府的衣服呢,这衣服她们太熟悉了,她们从都尉亲卫身上赚了太多的钱,秋风挽着他的手臂:“大人,你好久没来了,人家很想你。”顾清风心里磨牙,宋昱他们来的也太勤了吧,这才几天不来就让她们如此惦记,回去一定扣他们俸禄! 小姑娘看他没反驳更加得寸进尺的抱着他:“大人!你以后要常来看人家~人家好几天没见你,想你了。” 顾清风看着秋风那细细的手臂忍着没掐,他很想跟她说:“你不会愿意见到我的。” 他并不是没来过青楼,而是他每一次来都是来杀人的,上上个月他还来过呢,前任御史中丞犯了事,严进让他来做了他,顾清风蹲了好几天点,这个混蛋一直在青楼里不出去,顾清风没办法只好蹲在他床底下,听他在床上折腾了半晚上,娘的,体力这么好,却三天两头的告假,怪不得皇帝容不下他。大梁朝有规矩,官员不得在青楼留宿,这个御史中丞不仅违反了命令,还得罪了皇帝,真的是老天都想让他死了。 顾清风杀人毫不留情,他总会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才出手,在御史中丞劳累昏睡之后才杀的他,无声无息谁都不知道。不过那个青楼小姑娘醒来时吓的大喊大叫,精神恍惚他就不管了。 顾清风心里幸灾乐祸,嘴角含着一丝笑:“好,我以后常来。”秋风看他笑了,立马觉得他亲近了,给他倒了一杯酒:“大人,你喝。”顾清风不太喜欢喝酒,他胃受不了,顾清风看着这杯酒有些迟疑,秋风已经嘴对嘴喂他喝了,顾清风石化了,坐在他上座的燕靖也石化了。 燕靖眼神直射顾清风,他知道都尉亲卫经常流连青楼,这已经不是秘密,都城就在秦淮河畔上,注定这里的文化影响了很多人,再加上大梁朝重文轻武,文人墨客最喜欢的莫过于青楼。 可是那是别人!顾清风不行,这个混蛋怎么能来青楼!顾清风也感受到了燕靖看他的眼神,连忙把秋风那胳膊推一边了,他差点忘了,朝廷命官流连青楼是不对的,即便不是杀头的罪名,上头也是不喜欢的。 燕靖看了他一眼咳了声:“既然常来那就不要拘谨了,喝酒吧。”这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喝呢?还是不让喝呢?顾清风咳了声:“请王……”林景卓咳了声,顾清风把话咽了下去,燕靖也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不再看他,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了,姬情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开始介绍他们的招牌菜,春花秋月楼出名不仅仅是美人多,还有另外一大特色那就是酒菜好,当然这也是他们赚钱的一大途径。 他们坐的这一回,酒菜陆陆续续的上了,速度非常快,菜肴精致,浓香扑鼻,姬情就在一边细细的介绍这些菜的出路:“公子爷,这一道菜是我们楼里的招牌菜:有凤来栖。我们一天只做这一只。”秋风拿开盖着这道菜的盖子后,顾清风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刚才盖在锅里竟然一点都闻不到,顾清风也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实在太香了,顾清风看来看去,这就是一直鸡吗。 姬情介绍的很实在:“这一道菜还是江南才子取的,我说的再多也不不如公子亲自尝一尝。”姬情亲自动手,给燕靖盛了一份,燕靖吃完点了点头:“很香,香而不腻。”姬情笑笑:“这道菜我们要做5次,第一次用栗子大火煮。公子你吃的是不是有栗子的甜香。” 燕靖点头后,姬情又给他剩了一份:“这一次是用雪梨。”顾清风眼巴巴的看着燕靖吃,本来这道菜没什么的,经过姬情的介绍,燕靖5次试吃后,这道菜的名贵就出来,最后一层,鸡肚子里面竟然包着茶叶,姬情分开后,顾清风就闻到了茶叶的香气。这一道菜做工实在是没话说了,燕靖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用料精致,更难得清气扑鼻,如临仙境,江南才子提名提的好。”姬情得了他的夸奖更高兴了:“多谢公子。” 如临仙境?顾清风默默的念了念,有凤来栖,就是鸡犬升天的意思? 顾清风没文化,燕靖也没有管他,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也尝尝。”顾清风慢慢的伸了筷子,好在很多菜又上来了,有一些素菜,顾清风看着这满满的一桌子菜捏了捏自己的钱袋,他这半年赚的钱不知道够不够付这桌子菜的。 顾清风默默的捡了一些素菜吃,这里的素菜也很好吃,都让你尝不出是素的了,可见做的有多好,不知道经过多少道程序,用多少料做出来的。 燕靖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多吃点?光吃菜能吃饱吗?”顾清风低头谢他:“我不吃肉,谢……公子爷。”燕靖疑惑了声皱眉看着他,就连林景卓也跟见鬼一样,这个混蛋竟然不吃肉,竟然只吃素?他这样的人要是吃素了,那和尚该吃肉了。 顾清风在他们戏谑的眼神下低了头,心里有些愤恨,他以前吃的够够的不行啊!燕靖看他低了头,脸上有一点绯色便放过他了,几个人正吃着时,楼下传来吵闹声:“我要见见你们姬老板,凭什么没有‘有凤来栖’这道菜!” 吵闹声很大,来者声音洪亮,顾清风动了下耳朵,这个声音他像是在那里听过。 燕靖也顿了下,姬情连忙笑道:“我下去看看,公子爷慢用。” 姬情下去后,下面好像吵闹的更厉害了,来的人看样子很有来头,顾清风使劲辨出姬情的声音:“王爷,‘有凤来栖’这道菜已经有客人定了,我们今晚真的没有了。” 那个人打着扇子笑:“有人定了你再做就是了,难不成你没有鸡了?!哈哈,你要是没有呢,本王再给你几只!” 顾清风终于知道这是谁了,五皇子燕萧,萧王爷。果然燕靖咳了声:“五弟胡闹到这里来了。”顾清风小声的问他:“卑职下去看看?”燕靖摇了摇头:“景卓你下去带他上来。”林景卓恩了声很快就把萧王爷带上来了。 燕萧一看是燕靖坐在他常来的包厢里大吃一惊:“四哥,你怎么在这?真是天上下红雨了吧,你怎么可能在这呢?”燕萧围着燕靖转了好几圈,话都重复了好几遍,很不敢置信的样子,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有那么惊讶吗,难道燕靖从来不逛青楼? 燕萧终于看到了顾清风,这惊讶就变成惊喜了:“你……你怎么也在这!太好了!我自那天起就一直想找你的,就是没空啊!”顾清风抽了下嘴角站了起来要跪下:“下官见过王爷。”燕萧一下子扶住了他:“不用跪,快起。”王爷驾到,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他独扶了顾清风,可见这待遇非同一般,顾清风连连道谢。燕靖咳了声:“五弟坐下吧。” 燕萧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顾清风身边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跪着没动,燕靖看了一眼跪在屋子里的人有些奇怪:“不是让你们起来吗?起来吧。”姬情跪在地上没起来,她猜得出燕靖身份不一样,可没有想到是四皇子。四皇子靖王殿下的威名震了北平,震了边关,要比逍遥王爷燕萧厉害。 姬情待燕靖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比刚才的殷勤恭敬了很多,坐的端端正正,燕靖看了她一眼:“姬老板难道不欢迎本王。”姬情笑的有些艰难:“不,王爷赎罪,奴家是……从没有见过王爷,只听过王爷大名,今日能见着王爷是奴家的福气,奴家都不知道如何招待王爷了。” 燕靖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姬情也一脸的真诚,燕靖心里苦涩了下,他什么时候这么招摇了,怪不得他容不下自己,你看,连一个青楼女子都知道靖王厉害,那皇帝会如何想呢? 燕靖看她拘谨也没有再管她,径自招呼其他人:“我们接着喝,都不要拘谨了。来,五弟,干了!”燕萧比他在青楼里混的开,很豪放:“好,难得四哥来一次,小弟陪你不醉不归!”燕靖笑了:“好,不醉不归!” 第27章 两个人开了酒场,青楼的姑娘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敢劝酒只管把所有的好酒往上送,这个架势真的是要不醉不归了,顾清风看了一眼林景卓:这是怎么了?真的要喝醉?林景卓也不知道燕靖怎么了,只是知道他心情不好,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顾清风见林景卓都不管了,他自然更不想管,燕萧坐他身边,顾清风只好给他倒酒,有美人倒酒,燕萧喝的更痛快了,一边喝一边嘱咐他帮他夹菜:“清风,我要吃那个 ‘有凤来栖’,原来这道菜在四哥你这里,姬老板偏心了啊!”姬老板赔笑着看着桌上两位王爷。 燕靖看着一脸献媚笑着的顾清风凉凉的哼了声:“是五弟来晚了。”他以为顾清风只伺候过他一个人,原来他对别人都这样,只要比他官大的,他都一脸的掐媚。 燕萧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端着顾清风给他盛来的肉大口吃:“恩,还是清风弄的好吃。”顾清风低声笑:“下官应该的。” 燕萧喜欢美人,更喜欢他这种知趣,顾清风伺候人真的没话说,他像是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你想吃什么跟他说一遍后,他就记住了,下一次他还没等伸筷子他就帮你夹过来了,而且用的是干净的筷子,他自己就坐在一边,不吃,像是专门伺候你一样,这种感觉,那个男人也喜欢。 燕萧越发的高兴,一边吃还招呼燕靖:“四哥,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燕靖声音颇低的嗯了声,他身边伺候的人更多,姬情,还有两大美女,倒酒的倒酒,夹菜的夹菜,燕萧看了一会也吃醋了:“姬老板,为什么我来,你不让两个美人陪我啊。”姬情何等眼力,一眼就知道燕萧喜欢顾清风,于是就掩口笑:“萧王爷身边不是有一位美人了吗?”她这话原本说的不错的,顾清风是长的真好,比她这里的花魁差不到哪里去。 姬情本来是开个玩笑的,没想到桌上两个人变了脸,顾清风的脸一下子红了,这种红很明显不是害羞,而是愤怒,从心底里生气的怒气,他在两位王爷面前没有翻脸的资格,可是也盖不住他内心的气。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成小倌呢,更何况是小心眼的顾清风,当初燕靖多看了他一眼,他就敢挥鞭子,陈东庆就更惨了,在他手里从没有讨过好,由此可见顾清风心眼多小。 众人都看顾清风,却都忽视了燕靖,燕靖只是沉了下脸很快就恢复了,他身居高位久了,久的放不下架子,明知自己吃醋可是不知道如何发作,姬情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王爷请。”燕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喝的痛快,燕萧喝的更痛快,身边有顾清风倒酒,酒也比以往好喝,两个人越喝越多,有姬情在一边调整气氛,整个饭桌上其乐融融。云风云月不愧是春风秋雨楼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两位王爷一边喝酒一遍看美人,心情很好,时不时的附和她们。 这些文人雅事,顾清风听不懂,他就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翻脸,还是那副笑模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燕萧吃了一大半了看他没有动筷子疑惑了:“清风,你怎么不吃啊。”顾清风笑笑:“多谢王爷关心,卑职已经吃饱了。”燕萧有点惊讶:“我也没有看你吃多少啊,是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合适啊?”顾清风连连笑道:“哪里,这里的饭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饭菜。”姬情哦了声拍了拍自己的头:“都怪我,大人说不吃荤菜的,你看我都忘了。” 燕萧也在一边惊讶:“你不吃荤菜?”他是有些惊讶可是很快就好了,拍了一下大腿:“姬老板,你这里不是有一道小吃,叫什么水晶混沌吗。这个总是全天供应的吧,赶紧端出来。”姬情连连告罪:“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做。” 水晶混沌很快就上来了,掀开瓷盖后,香气就扑鼻而出,顾清风终于觉的自己的肚子动了,它也觉得这个好吃。燕萧在一边催他:“你尝尝,非常好吃,这也是春花秋月楼的一绝。” 顾清风吃了一口几乎想囫囵这吞下去,真的太好吃了,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这一句话是真的了,他这一生,十几年做乞丐,后来进了相爷府,小心翼翼的,自己做的再精细料子也不够,这真的算是他吃的最好吃的饭了,顾清风咽下那一口后,又连吃了几口方空出口来说话:“好吃。” 燕萧一下子笑了:“我说的自然好吃,那你多吃点。”顾清风这次是真的谢他:“谢谢王爷。”他真的是饿了,这已经是大半夜了吧,他就喝了那一碗药,吃了几筷子菜,那素菜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素菜了,好吃是好吃,可是顾清风不敢多吃,他的胃享受不起。而这碗清汤混沌就很好了,汤是淡淡的白色,馅是水晶萝卜的,正好都是好消化的。顾清风又连吃了好几口。 燕萧看他是真喜欢很高兴,去跟燕靖喝酒。 燕靖看着低头苦吃的顾清风有些发愣,他说是请他吃饭,却请了一桌子他不能吃的菜。燕靖敛了眼神,他是想要去好好对顾清风,奈何总是不对,顾清风总惹他生气,看哪里都不顺眼,让他一见他就想先发发火,以至于他从没有在一个平等的位子上看他,从没有像燕萧一样看过他,从没有想过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 燕靖捏着酒杯的手沉了下,他知道自己对他不公平,他知道他自己是在利用顾清风,利用他来转移他对林景曜那份不该有的心思。燕靖眼里有些黑,他没有想过他也会成这样的人,这么下作的想法,可是顾清风是第一个这么戳他心窝的人,让他走着走着都能走到他的住处,这像是一根稻草一样,让他想抓着,他真的不想再喜欢林景曜了,他也真的想有个人喜欢他,燕靖又抬头看了看顾清风,顾清风低着头连抬头看他都不看,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他,要不是自己要挟他,他估计恨死自己了。燕靖前些日子还能劝自己说顾清风对自己是不一样的,那知今天晚上才知道,他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王爷,跟燕萧一样的王爷,比他职位高,他不得不伺候而已,这种想法让他心情越发的不好了,他开始一杯一杯的喝酒。 顾清风丝毫不懂他那点诡异的心,他跟他的距离千差万别,他不是林景曜,出身世家,他没有那个涵养,更没有那些谈情说爱的心,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吃他的饭,把那一碗混沌吃的差不多了,他是很想连碗都舔舔的,可是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做的,所以就忍着放下了,他自己想以后要来吃这里的混沌,自己的薪俸总是能吃的起这一碗混沌的,自己以前真是太愧对自己了,以为只有面、疙瘩汤、跟豆腐脑自己可以吃呢!真是太愧对自己了。 顾清风又看了看桌上,燕靖身边有好几个美人伺候,应该是用不着他了,顾清风就跟燕萧点了下头,出去方便下,燕萧也不以为然放他出去了。 顾清风是去付账,他很有自觉的,上面两个王爷都是他的上司,是不能让他们付钱的。官场里的事,陈相无疑是最好的老师,顾清风表面功夫学的很好。 只是付账的时候就不好了,顾清风知道这里的饭菜贵,可是也没想到这么贵!你妈,竟然15两银子!顾清风真想吐一口血,15两银子啊,他半年的俸禄啊!顾清风在心里飞快的打了下算盘,他现在是正五品,每月月俸16石,约3两银子,一年下来才36两银子。要不是靠着他他平日里去收维护费,他竟然连这里的一碗混沌都吃不起。 顾清风愤愤的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腰牌往柜台上一放:“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柜台的伙计看了一眼:“同元大人。”顾清风哼了声:“知道我是谁了,还敢要钱!”伙计也惊讶了:“大人,您总不能不付钱吧。”他还真没见过不给钱的,能来他们春花秋月楼的都是有钱人,平日里那些都尉府的人都是很阔绰的,不仅不用找,还给小费呢! 顾清风很精明,一眼就看出他脸上的鄙视,当即冷了脸:“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上面是谁,当今的王爷。”小伙计有些为难,他们楼能发展成这样那自然也是有后台的,他不怕顾清风,可是楼上的两位王爷…… 顾清风看出他的迟疑哼了声:“我只给你10两银子,要还是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顾清风直接把他的钱袋扔给了他:“不用找了。”小伙计不用看只垫了下就明白,这顶多10两银子。小伙计看着他离开默默的呸了声,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是条狗而已。顾清风不知道他此后的大名在这家青楼里出名了,第一个嫖妓打折的人。 第28章 顾清风上了楼,燕靖他们喝的差不多了,看样子姬情的酒后劲很足,燕靖看他来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扶我回去。”姬情很热情的挽留:“王爷如果不嫌弃就留在我们这里。”燕靖东倒西歪的笑:“怎么会嫌弃,只不过今天太晚了……我跟五弟不能再这里……”说话已经颠三倒四,云风云月两个美人都扶不住他,顾清风只好扶住了他:“王爷。” 另一个醉鬼燕萧还在嚷嚷:“清风,你来了,我们再喝,不醉不归!”燕靖哼了声:“林景卓把他给我扛回去!”燕萧不情愿的被林景卓架了起来,众位美人恭送他们:“王爷,你们要常来啊。” 燕靖挥了挥手:“本王明天再来,你们等着本王啊!” 姬情笑着送他:“好的,奴家在此恭候王爷。” 燕靖哈哈大笑,东歪西倒的,顾清风扶着他很吃力,他万万没想到燕靖能醉成这个样,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嘿,喝醉了也是个酒鬼。顾清风心里腹诽,扶着他好不容易出了春花秋月楼,怎么走成了问题。 姬情虽然叫来了两顶轿子,可是燕萧醉成这个样,得有人看着,燕萧本来是要宿在这里的,他的小厮早已找地方睡去了,燕萧也清楚,拉着顾清风:“四哥,你让他送我回行馆吧。” 燕靖喝大了搂着顾清风不撒手:“他要送我回去。你,景卓你送他回去。”林景卓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那王爷你……”燕靖哈哈大笑:“我,我没事,我还能骑马,我都不用坐轿,我没醉!对不对,姬老板!我要骑马!我不坐轿!” 姬情站在一边笑:“是是是,王爷没醉,王爷还能骑马!”燕靖也觉得自己没醉,要往他的马上骑,歪歪扭扭的,上了好几次都上不去,顾清风只好先骑了上去,再让林景卓把他扶上去,姬老板看着趴在顾清风身上的靖王摇头,她也没有想到靖王喝醉了这个样,跟她调查的那个人一点都不一样。 林景卓再次的嘱咐顾清风:“那你好好看着王爷,我先送萧王爷回去。” 顾清风把燕靖两个手拉到一起,拍了拍马脖子,燕靖的马很通人性,带着两个人顺着路往回走。 马不紧不慢的跑了一大会才出了夫子庙,这个时候的夫子庙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天寒地冻的,没有人愿意在街上挨冻,顾清风就使劲拍了下马,燕靖在他身上死沉死沉的,顾清风快要背不动他了。 谁料那匹马不听他的话,怎么拍都不快,唯恐他们家主人掉下来,顾清风骂了声:“真是个畜生。” “谁是畜生?”顾清风想回头看看,燕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清醒。燕靖原本松松垮垮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顾清风被他一下子勒住了,话都说不出来,燕靖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刚才是骂我?”顾清风咳了声:“不是……不是,我是说这马,我怕王爷你冻着。” 燕靖从鼻子里哼了声:“他叫漠北,不是畜生!”顾清风喃喃低头:“是。”燕靖也不再理他,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呵斥了声:“漠北跑。” 刚才那匹打着都不跑的马儿跟疯了一样跑了起来,顾清风没防备一下子撞燕靖身上,燕靖也没有把他推开,把他揽了揽继续跑,寒风夹着细碎的雪花全都灌倒了顾清风的脸上,顾清风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有心想说慢点,可又不敢,他实在摸不清这个人到底发什么疯,他又为什么装醉,装疯卖傻给谁看呢? 顾清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看不清是往哪儿跑的,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颠移了位,燕靖猛的停下马时,顾清风再也忍不住从马上滑下来,蹲在路边的开始吐。 他吃的有点多,那一肚子的好饭一点都没剩,全都吐出来了,顾清风扶着树站了起来,燕靖把马上的水袋递给他,顾清风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竟然是酒,比他今晚喝的那一口梅花雕烈多了,顾清风连呛了好几口才说出话来:“谢谢王爷。” 燕靖没说话,只是看着前面的墓碑,顾清风这才看清楚自己来了什么地方,这赫然是连毅的坟墓,顾清风后退了好几步,大半夜的来墓地,他真是疯了。 燕靖没疯也没醉,那一点酒根本不算什么,梅华雕连烧刀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他就算把春花秋月楼里所有的存酒都喝了也未必会醉。燕靖在墓边坐了下来开始自言自语:“师傅,我来看你了。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你了。” 顾清风看了看周围,确定他是跟死了的连毅说话,连毅竟然是他师傅?燕靖还在自言自语:“师傅,我真的想当皇帝,真的想把我们打下来的大梁朝掌握在手里。”顾清风被他这样胆大的话吓了一跳,他往四周看了看,幸好这里是墓地,没人来。 燕靖继续对着墓碑笑,那个样子有些渗人,今天是农历初九了,天上半轮月亮,照着地上的雪,让整个墓地格外的渗人,而燕靖说的话更渗人:“师傅,你教我忠君为国,我知道,可是师傅你不知道,如果皇上他要我死呢?我也束手待毙吗?” 没人接他的话,他纯粹是自言自语:“我不甘心,我也不会束手就毙,我也是他儿子,我凭什么不能当皇帝……皇上他设计逼死了你,借此削我的兵权,我不甘心。” 他这话一出,顾清风清冷冷的抖了下,他以为燕靖糊涂了呢,前半句想当皇帝,后半句却很清醒,顾清风不由的看了他一眼,他坐在墓地前一副痛苦的模样,顾清风抿了抿嘴,原来是这样,那个被燕靖下令封了的、不了了之的案子,原来有这样的内情。老皇帝为了削弱他儿子竟然挖洞,引自己儿子往里跳。呵,皇家的人还真是搞笑。 燕靖没把顾清风当威胁,继续对这墓碑笑,带着一点凄凉了:“他既然要怀疑我,我就让他怀疑好了,他给我设局,我就跳给他看。我要借着他的手逼我篡位!”顾清风看着他那张冰冷的脸飞快的低下了头,心里真的寒了。皇帝心狠,他这个儿子也不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燕靖把酒袋里的酒浇到了地上:“师傅,我敬你一杯。我决定了,不管以后会怎样,我都要去博一下,要不然我会不甘心的。师傅,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等我策马回来的那一天,再来敬你。”顾清风偷偷的看了他一眼,陈相果然没有看错,他真的要谋反了,那他跟陈相目前应该是安全的,按照惯例皇子过了正月十五便要返回自己的封地,燕靖回去后怕是要准备谋反了,他要赶紧跟陈相说一声。 燕靖背对着他喊了他一声:“过来跪下。”顾清风看了他一眼跪下了:“下官给连将军拜年了,连将军你在那边走好。”燕靖也没有在意他说的话,他对着墓碑问他:“顾清风,我今天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清风这次是真的磕头了:“卑职誓死效忠王爷。”燕靖长久没说话,顾清风就一直跪着,地上的寒气从腿上窜到心上,跪的越久,心里越冷,顾清风摁在地上的手都觉得冻麻了,没有知觉了。他不知道燕靖什么意思,燕靖大半夜带他到这里来,毫无顾忌的说那些话,是因为自己活不长了吗?他是要杀给连毅看吗? 顾清风有心辩解可是无从说起,是陈相逼死的连毅,如果说父债子偿的话,他是应该替陈相死,只是,他没有活够,他还不想死,他刚过了几年好生活,他才吃了一碗水晶混沌。顾清风头触到了雪,冰冷的雪让他的脸一阵阵的疼。 顾清风跪的腿都麻了,才听见燕靖冰冷的声音:“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顾清风几乎不会磕头了:“卑职知道了。” 燕靖蹲下来跟他平齐:“我过的好你就过的好,我过的不好,你也好不了。我活着你就活着,我死了,你给我陪葬。”从今天开始,顾清风你陪我一起吧,我不想再一个人。别怪我狠心,谁让你处处做坏事,谁让你第一次就招惹了我,谁让你好死不活的撞到了我的手心里……谁让你第一次就戳了我的心窝,既然戳了让我忘不掉了,这辈子别想再跑了。燕靖手紧紧的捏着他的肩膀,顾清风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他被燕靖眼里的冷冽吓着了。 燕靖看他吓成那样气的捏了捏他肩膀:“好了,起来吧。你记着我说的话就够了。”他不明白顾清风怎么就那么怕他,他这是跟他变相的告白吧!他领他来见他最尊敬的人,让他在他坟前磕头,还跟他说生死这种最重的情话,为什么顾清风听了跟见鬼一样? 看着燕靖瞪他,顾清风双腿更软了,站不起来了,燕靖只好把他半抱着扶起来:“走,回家。” 燕靖当真是无趣,他连告白都这么没有情趣,直接把顾清风吓晕了,他领他见亲人顾清风以为他领他见仇人,他跟他说那些鬼都听不懂的情话,顾清风以为他威胁他,两个人再一次的南辕北辙,好在燕靖脾气厉害,说一不二的主,他说了就算,顾清风从现在开始就是他的人了,燕靖一个横抱把顾清风扔马上去了。 第29章 回去的路上顾清风一直都没反应,他的魂魄像是留在了墓地里,燕靖一路挟持着他把他送到了家里,他也忘记问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家,因为他几乎倒床上就昏迷了。 这一睡睡了好些天,李探来看他:“大人,你生病了,烧了三天了。”顾清风嗓子疼,说不出话来,李探一点点的喂他水:“大人,你别急,大夫说了,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顾清风又躺会了床上,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大限已至的样子。 李探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试了试温度:“大人,你把这碗药喝了吧,喝了就好了,这是靖王爷派来的大夫看的。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喝的这些药,很管用。”顾清风听着靖王爷的名字抖了下,李探以为他冷又给他盖了盖被子:“大人,你还冷吗?” 顾清风在被窝里一直抖,他真的怕了燕靖,怕了他这样的折磨他,他宁愿被别人从背后一刀砍了,反正是从背后他看不见,死了就死了,可是现在这种死法像是凌迟。顾清风躺在床上看床帐子,眼里无神,他这一生都为活着奔波,千方百计的只为了活着,却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活着也这么难熬。 李探不知道他发怔以为他又要昏迷,连忙推他:“大人,大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大夫!”顾清风拉住了他:“别喊,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他……”李探完全被他弄懵了,看着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李探连连点头:“好……我不叫人。” 顾清风缓了一大会才好点,想起什么来抓着李探:“我睡了几天了!相爷有没有来?”李探点头:“相爷来过,大人你睡了3天了,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二了。”顾清风脸色煞白:“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相爷。” 李探看他固执的要去,只好找了辆马车扶他坐进去,陈相看见他来也吃了一惊:“清风,你醒了?” 顾清风笑了笑:“谢谢相爷挂念。”陈相上下的打量他,顾清风昏睡的这三天明显的瘦了,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空落落的,脸上到有一点血色,可是那也是高烧激出来的一丝红晕,跟浮在脸上一样。陈相心里叹了口气,顾清风什么都好,可惜不是个长命的。 陈相让他坐下:“你不在家里养病,急着到我这里干什么呢,我这里总是有人伺候的。” 顾清风是有要紧事跟他说:“相爷,过了正月十五,王爷他们都要返回封地,咳……他……”陈相看着他:“清风你慢点说,先喝口水,不急。”顾清风艰难的摇了摇头:“相爷,靖王他果然跟你说的那样,他要……谋朝篡位了。” 陈相盯着他:“他亲口对你说的。”顾清风点头,陈相站了起来,开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顾清风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好在陈相转了一会停下了:“我知道了,好,好啊。”顾清风想了一会便明白了:“相爷你的意思是,靖王他相信我们了?” 陈相转过头来跟他笑:“他既然亲口跟你说这些话,那就是愿意相信我了。我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成功与否,在此一举。”顾清风松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陈相叹口气:“我让管家拿些补品给你,你要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顾清风从他这里得了一刻定心丸,这病就好的快了,再加上燕靖没有再找他,顾清风的病很快就好了。 正月十五的晚上,元宵佳节,顾清风无一例外的被陈相留下来吃饭了,顾清风在陈相家吃饭一般都是伺候陈相吃饭的,陈相吃完了他也觉得自己吃饱了,被陈东庆顶着了,陈东庆一贯的看他不顺眼,却偏偏被他勾住了,这种看得见得不到的感觉非常郁闷,陈东庆首先摔了筷子,决定出去玩,今天晚上可是美人最多的时候。 陈东庆走了后,顾清风也想告辞了,他与陈西元实在无话说,陈西元这次却说:“爹,我要出去看花灯。”陈相脸上很慈祥:“好啊,你去吧,我还给你在“绣笼斋” 特意定做了一盏你最喜欢的莲花灯,你去放吧。出去的时候多带几个人,今天过节,人多,放河灯的时候小心点。” 陈西元愣愣的看着他的父亲,眼圈有些红,她轻轻的恩了声:“谢谢爹。” 陈相不以为然的笑了:“这有什么,你每一年都放,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这种莲花灯了。”陈相说到这里有点伤感:“我知道花灯应该做娘的做给女儿,可是你娘她不在了,你爹我手笨,只好给你买了。” 陈西元低下了头:“爹,娘她已经不在了,爹爹你保重身体。”陈相这些日子也明显的老了,听到她女儿难得的关心不由得感动了,欣慰之情难以言表,拉着顾清风连连道:“好,好,我让清风陪你去,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顾清风连忙推辞:“相爷,我……家里还有事,就不能陪小姐了。”陈相时刻想撮合他们俩,可是连外人都清楚,陈家大小姐恨死他了,这么好的日子要是让自己陪着,那一定要呕死了,顾清风也是不愿意陪她的,谁也不是贱的吧,他也不是死皮赖脸求着让人恶心的那种人吧。 陈相听了顾清风的话也知道自己是说快了,忙去看他女儿,他女儿很久不理自己了,今晚上好不容易跟自己说话,还关心自己,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陈西元看着自己父亲那个紧张的眼神突然心酸了,她终于看了一眼顾清风:“好的,爹。今晚就让顾清风陪我去吧。” 顾清风瞬间惊悚了,当今公主说下嫁他他都不会这么的惊讶,这是陈西元啊,陈西元在他心中那是神一样的存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 陈相是这里面最高兴的一个:“好……好,清风啊,那你就陪着西元好好走走,不用急着回来,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顾清风偷偷的看了一眼陈西元,确定陈西元眼里没有恶心后答应了:“那卑职多带几个人,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安全。”陈西元娇斥了他一声:“我是去看花灯,又不是去杀人!”这个顾清风当真一点风花雪月的心都没有!陈相拍着顾清风的肩膀哈哈大笑:“清风啊,就你一人陪她就好了。”顾清风终于明白过了低声答了句:“好的,相爷。” 陈相爷无比欣慰的看着他们两个去看花灯,以为他们两个能和好,顾清风虽然出身不好,可是至少要比那个方文渊让他放心,他不是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而是方家他实在不看好。方玉竹效忠太子,那又是个老顽固,宁死不屈的那种,等将来靖王谋朝篡位成了的话,方玉竹一定会死的,那他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他女儿嫁过去怎么办? 现如今他的形势不太好,跟以前的顾丞相很像,陈相想着以前的事,心里有些发寒,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再退一万步讲,假如燕靖没有成功,那他这个丞相也做到头了,新君容不得他,那他的女儿嫁给方文渊又怎么讨得了好?陈相想着自己的女儿愁眉不展,唯一的希望寄托到了顾清风身上。 陈相在那边满怀希望,而这边的顾清风跟陈西元却很搞笑。两个人第一次约会,那是很搞笑的。 这两个人乘车到的夫子庙,当然顾清风是坐在马上的,没有敢跟陈西元一辆马车,等到了夫子庙,顾清风先下了马,刚想扶陈西元下车,陈西元一挑门帘自己跳下了车,她今天穿的衣服是很利索的,跳上跳下是没问题的,顾清风摸了下鼻子跟在陈小姐身后,陈大小姐英俊潇洒,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的。 这个时候的夫子庙已经很多人了,这些天天气回暖了,再加上街上各种各样的灯笼,让你有了春暖花开的错觉。 春暖花开,那人就很多,街上到处都是放花灯、猜谜语的,小姑娘挽着情郎的胳膊买花灯,青楼女子挽着镖客的胳膊猜谜语的,比比皆是。十里秦淮总是不缺风情的,即便是不通风情的,来到这里也无师自通,近墨者黑嘛。 这样的情景就连心冷的顾清风也觉出几分过节的热闹来,心情也放松了很多。那些明争暗斗的朝堂事也离他很远了,他很高兴的陪着陈西元走,跟在后面也挺高兴的。 是的,陈西元跟顾清风一前一后。陈西元跟女王一样,走走看看,遇到好看的灯就停下,顾清风就跟跟班一样,陈西元多看哪个灯一眼,他就给她买下来,不多时手上已经有好几盏了。他虽没有谈过恋爱,可是有足够的心计,讨好女孩子,为自己妻子买东西这种事是不用教的吧?是个男人都会吧?连李探都没忘记给小花买冰糖葫芦! 顾清风一个闪神,陈西元已经停在了一片花灯前,高高的莲花灯盏,一串一串的仿佛从天而降,每一盏都很美,像是天女编成的花篮,陈西元站在这美丽的花灯前,人也柔美了几分,顾清风隔着几步跟着她,确保不跟丢了,也不靠近。 陈西元在哪里站了一会,朝他招手:“顾清风,我喜欢这盏灯笼。”顾清风连忙给买灯的钱,谁知道这个卖花灯的人不接:“客官,我们这是猜谜语的,这盏灯只要您猜对了就免费送给你,不要钱的。” 顾清风看着这个小童从灯底下扯出一个纸条,果然是猜谜语的。顾清风看着纸条上的字有些迟疑,他不会猜谜语,这上面的字很简单,他是认识,可是认识的字组合起来他却不明白了,顾清风看着这张纸条有些为难,什么叫:重山复重山,重山向下悬。明月复明月,明月两相连。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 燕靖隔着这一片花灯看见了他,就看见他拧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半天念完了,却低下了头,不知道跟他身边的陈西元说了什么。陈西元没什么反应,顾清风却自己脸红了。在这一片美丽的灯光里,燕靖轻轻的念了一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第30章 在这一片美丽的灯光里,燕靖轻轻的念了一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跟在他身边的林景卓诧异了下:“王爷,你说什么?”他们家王爷念的什么诗?燕靖回过神来咳了声:“没什么。”燕靖身边的姬情提着一盏花灯笑:“王爷说的好,这一首词是辛老的《青玉案元夕》,正是符合此景、此情、此人。”后面一句话,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燕靖看了她一眼:“哦,姬老板如此聪慧,不如解释一下本王有什么寓意。” 姬情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普通人要酥了骨头的,谁都知道春花秋月楼的老板娘是个才情俱佳的奇女子,那一双眼睛尤其迷人,多看你一眼是你的福气,燕靖只是看着她,眼神还是很平常的,没有丝毫的波动,姬情轻轻的叹了口气,经她多次证明,这个王爷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当然这个是不能说的,燕靖大男子主子相当严重,传统又古板,脾气还不好,姬情连让小倌陪他都不敢,姬情想到自己知道了他一个秘密后觉得心惊胆战的,这时便莞尔一笑:“奴家哪里懂得公子爷的心思,奴家只是记得公子爷念的词里,最好的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燕靖看了她一眼笑了下:“姬老板果然才情俱佳。” 姬情很识趣的没接话,因为说话的人已经移开了眼睛,早已看了别人。 燕靖看着顾清风笑了下,不可置否,顾清风怎么会需要他千百度的寻,他早已是他的人了,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刚才自己估计是看花了眼。 顾清风没有看到燕靖就在他对面,他还对着那首谜语犯愁,他真的不懂,顾清风看了一眼陈西元轻轻的说:“请小姐赎罪,我猜不出来。”陈西元也不是为难他,恍惚了一下才笑道:“哦,我忘记你不会了,算了,我们不要了,我们走吧。” 没有共同语言,怎么能够共度一生,难道以后的日子里,两个人都要这样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吗?这样的夫妻如何做得?她陈西元宁愿爱他一日,也不想苟活一生。 那个买灯的人等着顾清风猜的,这个谜语这么简单,他竟然猜不出来?买灯的看了一眼顾清风瞥了瞥嘴角,把那个纸条又放了进去,准备把这盏灯收起来,顾清风突然拦住了他:“我出双倍的钱买行吧。” 买灯的人像是个读书人,面色白净,那双手细嫩,都不像是做灯笼的人,说的话也很高傲:“请客官见谅,我们这里所有的灯都是送给有缘人的,没有缘的人是拿不到这盏灯的。” 顾清风被他鄙视的话气的牙疼,手腕一转就想打人,陈西元咳了一声:“你又想打人吗?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哪里得罪于你?”顾清风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动了动嘴角,说不出话来,陈西元最恨别人欺负弱小,而他正是她最恨的一类人,顾清风把手慢慢的收了回来。陈西元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她决定走了,即便舍不得很多东西,可是她要为她的幸福争取下。 顾清风看着头也不回的陈西元抿了抿嘴,顿了好大一会又默默的跟了上去,此后一直离陈西元几步远。那边的林景卓哼了声:“陈小姐教训的好,不用我出手了。”燕靖看了一眼顾清风也哼了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家伙想让人对他改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得使劲教训。燕靖几个人也不是来看顾清风的,遇上他也不过是巧合,这排莲花灯是秦淮河最出名的灯盏之一,看完了也就散了。 陈西元走了好一会,才停下了脚步,人来人往的街上,她就这么站住了,顾清风怕她被人挤着,只好靠近了她,陈西元像是原谅他了,又开始买东西,这些灯笼漂亮又便宜,一盏精雕细琢的灯最贵不过一文钱,这全街的灯笼买下来估计也抵不过“春花秋月楼”的一顿饭。 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总是贫贱的,陈西元买了一盏又一盏,养家糊口的她买,一个不过10岁的孩子卖的她全买了,顾清风就拿不下了,陈西元看着他满手的灯笼笑了下:“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放车里吧。” 顾清风迟疑的看了她一眼:“那小姐你小心。”陈西元点了点头,蹲在了那个买花灯的小孩面前,摸了摸他的头。顾清风往回走,他们的马车停的有点远,顾清风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废了好大一会功夫才回来,可是回来的时候那里还有陈西元。 顾清风看了看四周,人山人海,顾清风使劲攥了攥手,那个买灯的小男孩竟然还在,顾清风看着他空空的摊子蹲了下来:“那个姐姐去哪了?” 顾清风脸色不好,小男孩有点害怕,顾清风深吸了口气:“说!她去哪了!”小男孩战战兢兢的:“我……不知道,我就看着她……那个姐姐朝那边去了。” 顾清风顾不上他,站起来朝他指的那个方向追,越追越觉得不对,人越来越少,花灯也基本看不到了,这根本就不是出城的路线!顾清风狠狠的往树上砸了一拳,疼的他自己眼冒金花,脸都扭曲了,一个小男孩也敢骗他!顾清风咬着牙往回走,没有多时,那个小男孩被顾清风提着领子从地上抓了起来。 小男孩完全傻了,他没有想过顾清风回来的这么快,他给他指的方向那么远啊,顾清风提着他的领子强迫他看着他的眼:“多大了?”小男孩被他吓的眼泪汪汪的,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摸不清什么状况,看着一个孩子被提成这样,纷纷指责顾清风:“他还是个孩子,这是干什么啊!” 顾清风没有穿都尉亲卫的那一身衣服,没有了震撼力,周围的人也不再怕他,再说有理走遍天下,顾清风这么对一个小孩,理应受到指责。顾清风看着周围的人冷笑了声:“都给我滚!” 众人一时被他激怒了,七嘴八舌的说他。顾清风也没有再说话,袖口中的银丝飞向了人群,就算没有薄刃打在身上也生疼,看热闹的众人里被他打伤了好几个,顾清风举着那个小男孩问众人:“还有谁有意见?再敢多嘴一句,我就把他摔死!”众人迫于他的淫威往后退了几步,小男孩被他放下来,可是已经不会跑了,顾清风看着他眼圈有点红:“长的还不错,眉清目秀,不知道卖到青楼能卖多少钱。” 小男孩不懂青楼什么意思,顾清风看着他冷笑:“你也就10多岁吧,这么小自己卖花灯,一定无父无母,卖到青楼多个妈妈好不好?”他的话简直令人发指,众人里有世家子弟不怕他的骂他无耻,顾清风也没有回头,只是又抽了一下,那几个人准确无误的被他打到了,惨叫了一声:“你有种给我等着!” 顾清风没有管他们,只是径自看着这个小男孩,小男孩被他眼底浓重的墨黑吓得眼泪的哗的下来了,顾清风就蹲在他面前,他也不敢擦,那张小脸上很快就花了,眼睫毛长长的,沾着眼泪一抖一抖的,确实让人心动。 众人都在可怜这个小男孩,以为要遭顾清风毒手了,顾清风刚才露了那一手让他们敢怒不敢言,更不敢救这个小孩,他们都是老百姓,就算救了他也养不起他。而那几个说大话的世家子弟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清风蹲在小男孩面前笑:“看见了吗,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救你,他们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众人敢怒不敢言,都骂骂咧咧的走了,很快就剩顾清风跟那个小男孩蹲在那里,顾清风看他哭花了脸,从地上摸了把土摸他脸上去了,小男孩不知道他又要怎么祸害自己,也不敢动,顾清风冷着脸把他那张清秀的小脸涂脏了才站了起来:“滚吧!再也别让我看见你!再看见你,我就把你卖青楼里,那里面的人比我还坏!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到时候连跑都跑不出来!”小男孩怔怔的看着他,顾清风踹了他一脚:“还不快滚!等我卖你啊!”小男孩连滚带爬的走了。 顾清风折磨完了小男孩看了看方向,开始走,他这次走的又快又急,碰到了人他也不道歉,没一会就到了那个莲花灯前,这里是秦淮花灯最好看的地方,很好找,顾清风推开人群走了上去,陈西元喜欢的那盏灯竟然没有了,顾清风抓住了买灯的领子:“那一盏花灯呢!” 买灯的人认出他来了,拍了拍他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猜不出谜语来脾气倒不小,那盏花灯自然被猜中谜语的买走了……啊!”顾清风该掐他的脖子:“说,说不出那盏花灯在哪!我就不止脾气不小了!”买灯的没有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动手,吓的脸都白了:“你……你……” 顾清风使了使劲:“说那盏花灯在哪!你不说的话,我把你的主子也掐死你信不信!”买灯的瞪大了眼睛,顾清风眼睛墨一样黑,看的人从心底里发寒,顾清风扯了下嘴角:“方文渊的书童是吧,方家那次清抄你见识过我的手段的,也该知道我顾清风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买灯的被他扔地上,连咳了好几声,把那盏灯从袋子里拿出来给他,递给他的手都是抖的,顾清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把底下的那行谜语扯出来,顾清风又看了一遍,正想再逼问那个买灯的时,有人替他说出了这个谜语:“不过是个字而已,就让你这么大动干戈。”顾清风一下子回了头,看着燕靖张了张口刚想跪下,被他暗自用力扶住了,顾清风脸色有些白:“敢问爷,是个什么字?” 燕靖看了他一眼:“‘用’字。”顾清风又细细的看了看这行字,霎时间明白了,他拱手像他道谢:“爷,今日大恩,来日再谢。”他说着要走,却不敢动,是在等他的话,燕靖点了点头:“去吧。”顾清风再次朝他作揖后,飞奔而出,燕靖看着林景卓:“跟上去,别让他再伤人。” 林景卓领命跟随顾清风去了,留下姬情陪着燕靖,燕靖看她这么安静笑:“怎么不说话了?”姬情笑笑:“我被顾大人吓着了,没有想到顾大人这么厉害,奴家都没有看清楚顾大人用的是什么?”显然跟了一路,顾清风太能作了,让他放心不下。 燕靖笑:“姬老板也会害怕?”姬情把身体往他怀中依偎:“爷真坏,奴家也不过是个女子,不过爷更厉害,有爷在奴家就不怕了。”她演的很好,美人相依,此景也羡煞他人,燕靖没什么感觉,但也没有推开她:“姬老板既然害怕,我们回到画舫吧。”姬情哪敢不从,燕靖从不开她们玩笑,也没有欺负她们,这越发让她们摸不清他的来意。 第31章 这边顾清风几乎用上了他所有的力气,往月川溪跑,月川溪有个土名字叫用茗的,就是用来泡茶的意思,那里的溪水水质好,靠近秦淮河却不是秦淮河的水,他是一处活水,从一处小山涧涌出来的,特别像泉水,看这上面的茶园就知道,水好,适合泡茶,所以这一方溪水为文人所喜,为其改名涌茗,后来有江南才子方文渊题诗一首:更名为月川溪。 这个地名改的很好,因为每到月圆之日,这一池溪水犹如明镜,倒影着天上的明月、旁边的小山涧,当后半夜明月落到山涧时,水月山相连,正是:重山复重山,重山向下悬。明月复明月,明月两相连。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 顾清风没命的跑了一气后终于到了,果然看到了亭子里的陈西元跟方文渊,这里是也是秦淮河畔的一个分支,更适合文人的游玩处,虽然季节寒冷少了一些人,可是文人墨客在元宵节怎么能不出来,都在这里品茶写诗,这些地方顾清风是不愿意靠近的。 顾清风远远看到了了陈西元就放心了,陈西元只要还没走就好,至于他跟谁在一起,顾清风不想再管了,他跑的实在是累,这时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林景卓看他不跑了也就停下来了,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林景卓不喜欢他,根本就不看他,顾清风也就没有理他。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齐齐看着那边的陈西元跟方文渊约会。两个人说是约会,其实很规矩。陈大小姐再豪放也是名门闺秀,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更矜持,两个人只不过是站在一起说话而已,再加上陈小姐的丫鬟也在小亭子里,所以林景卓对于这两个偷偷约会的人没有丝毫的鄙视。 大梁朝的民风没有那么的严谨,并没有强行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看街上观灯的女子就明白了。林景卓只是奇怪顾清风的态度,拜陈相所赐,陈相家的事他们知道很多,陈小姐是顾清风的未婚妻这个人人都知道,按理说,以顾清风这么小心眼的人怎么会容忍的呢?林景卓看顾清风,顾清风脸上很平静,甚至有些灵魂出窍,远没有他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这个样子的顾清风林景卓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他的眉眼真的太像他爹了,要不是确定他爹就生了他跟景曜、青儿三个,他都要怀疑了,林景卓控制不住的又瞄了他一眼,他不做坏事的时候还是……可以的,林景卓咳了声,他有些理解他家王爷的意思了,顾清风真的想让人好好管着,好好教训着,管教出一个听话的小孩就可爱了。 顾清风感觉到他看他,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林大人?”林景卓长得这么平凡,跟他那个耀眼的弟弟一点都不像,跟在燕靖身后跟个影子一样,要不是顾清风领教过他的身手都要忽视他了。他问的小心翼翼的,林景卓只好跟他说了几句:“你要一直在这里等吗?”顾清风看了一眼那俩人哦了声:“恩,我在这里等,你……”顾清风看了一眼他抿了抿嘴:“你回去吧,我已经找到了陈小姐就不会再做坏事了,你放心好了。” 林景卓看了他一眼,顾清风倒是生了一颗玲珑剔透心,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想什么,算是冰雪聪慧,只不过他的心眼都没有用在好地方,大街之上逼问孩子,出手伤人,要不是最后他放了那个孩子他真的忍不住出手教训他了。 顾清风说完了这句话便不再看他,他说的是实话,他也不想无缘无故的伤人,又没有好处,何必费那个劲。他也不是想戴绿帽子,而是陈西元压根就不喜欢他,这个他早就知道,所以陈西元跟谁在一起他都不会关心,他只是想看住她而已,别让她走了而已,如果陈西元跟方文渊私奔了,他怎么跟相爷交代。 林景卓刚想走的,就看见那边好好说话的两人吵了起来,两个人处在背风位置,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看着陈小姐的丫鬟站了起来,对着方文渊说什么,看动作很气愤的样子,拿着的包裹要往方文渊身上扔,陈西元则是拉住了她,顾清风站了起来,往亭子里飞奔,林景卓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要做坏事,也跟着他跑过去。 顾清风明明看到陈西元跟方文渊吵架的,他要上去教训方文渊时,陈西元竟然拔剑跟他打了起来,顾清风看着出手狠辣的陈西元有些怔愣,陈小姐的剑法其实厉害不到哪里去,在实战的顾清风这里跟舞台上唱戏的耍的差不多,只是他不能跟她对打。 陈西元不知道发什么疯,眼圈都是红的,顾清风连连躲闪:“小姐!”陈西元只管打一句话也不说,小小的八角凉亭根本打不开,顾清风躲的很狼狈,而林景卓就站着旁观,顾清风咬了咬牙,袖口的银丝把一边愣住了的丫鬟卷向陈小姐,陈西元堪堪接住小丫鬟时,顾清风的薄刃已经架到了方文渊的脖子上。 这个变故实在太快,林景卓叹了口气,顾清风速度还行。陈西元扶好了他的丫鬟冷冷的看着顾清风:“放开他!”顾清风低声:“小姐,别让我为难,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无法跟相爷交代。”陈西元狠狠的瞪他:“顾清风,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顾清风抿抿嘴:“小姐,相爷舍不得你。” 陈西元被他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下,顾清风看了一眼她丫鬟手里的包裹,陈西元脸色慢慢的变了:“你……怎么知道的。”顾清风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不知道呢,陈小姐从来没有对他青睐过,更没有单独跟他逛过街,连丫鬟都不带。 饭桌上跟陈相的几句对话红了好几次眼圈,现在想来那些话话里有话,那是跟陈相告别,为了让陈相放心让自己保护他,买了那么多灯笼轻而易举的把自己支开了,一切都那么简单啊。 顾清风看着另外两个男人笑了笑,言语很简单:“小姐从没有对我和颜悦色过。”一句话陈西元脸色就变了,她咬了咬牙:“我……本来想对你好点的,谁让你追来的!” 顾清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已经追来了,就不能再让他们俩私奔,顾清风心里也有些好笑,他来回折腾了也很长时间吧,要不是燕靖帮他解了迷,他现在都找不到地方呢,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足够他们俩私奔了,这两个人也是的,难道私奔还要和上几首诗再走? 顾清风摇了摇头,机会已失,时不再来,他把薄刃摁在方文渊的脖子上:“还请小姐回家。”陈西元怒目瞪他:“顾清风!”顾清风手稍微使了点劲,方文渊的脖子立马出了血丝,顾清风淡淡的看着陈西元:“请小姐不要为难我。”陈西元使劲咬了咬牙:“春儿,我们走!” 顾清风看着陈西元回去,她应该会回去的,方文渊都在他手里了,没人跟她私奔了。 看到陈西元走了,顾清风才看方文渊,方文渊冷冷的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很大了,顾清风恨方文渊,不管陈西元喜不喜欢他,方文渊总是给他带了绿帽子的,林景卓有一点猜对了,顾清风就是小心眼,所以他的薄刃往他肩膀处又压了一下,死不了可是也够疼的。 方文渊对于这种疼也是知道的,脸上的汗都出来了,只是话依旧气人:“顾大人想动手就动手吧,我该说的都说了。” 顾清风看着他:“你说了什么?”难道不是来私奔的? 方文渊冷笑了声:“顾大人想听的啊,顾大人不是想打消陈小姐与我之间的联系吗?” 顾清风手下一顿,薄刃又下了一寸:“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来拒绝陈西元的?”怪不得陈西元的丫鬟要打他! 方文渊冷笑了声:“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顾清风就着他的膝盖狠狠的顶了他一脚,方文渊一下子跪地下了,亭子外的林景卓想动,顾清风把薄刃向前滑了下,林景卓站住了。 顾清风咬着牙看方文渊,方文渊被他踹了一脚,刀架在脖子上竟然一点都不怕,神情看起来竟然很低落,颇有点想死的样子。顾清风狠狠的问他:“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方文渊不看他,也不顾他脖子上的刀,他看着月川溪里的月亮笑了下,仰头看天上的月,大笑了几声:“陈小姐,是我方文渊配不上你!哈哈……”后面的声音就连哭带笑了,他就是来拒绝陈小姐的,陈小姐对他好,他知道,从他家出事以后,她就数次让丫环捎信给他,跟他道歉,可是哪有什么用呢!他恨顾清风,恨顾清风的主子,她的父亲——奸人陈相!他们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这样,他还不如早点跟她说清楚,让她早日死心,另嫁他人吧。 狠心拒绝了陈西元,方文渊心里是痛苦的,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元宵节,两个人看中了同一盏灯,她俏皮霸道,他文采斐然,两个人相争,不打不相识。 他今日让小童送出那盏灯,上面提的诗就是那一首。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 顾清风看着有些疯癫的方文渊想笑,陈大小姐放弃了一切想要跟他私奔,没想到这个混蛋却拒绝了她,拒绝了她又在这里喊配不配的上的问题,这个世上的人真是可笑。 顾清风看他要往上起,把薄刃往他脖子上送了几分:“方文渊,你以后会后悔的。”方文渊冷笑着看他:“你要动手就快点!跟你这样的奸人说话,我宁愿死!” 动不动就死,还真以为他有几个脑袋呢!顾清风冷笑了声:“我不会杀你的,你还不值得我动手。你慢慢后悔死吧!” 顾清风把他往旁边一推,他还得去追陈西元,这姑娘这么烈性,被他决绝了,也许会死的,等了这么多年,却等来这样一个结果,想天涯海角随他私奔,却被拒绝,是个姑娘都会悬梁自尽的!想到自己一个晚上净折腾了,顾清风又踢了方文渊一脚,枉他是个才高八斗的书生,这点事都不懂! 方文渊一个书生被顾清风这么欺负,林景卓都看不下去了,上来把顾清风抓住了,顾清风还跟上次一样没看清他的出手就被他擒住了,咔啪一声,手腕错位了,疼痛让顾清风惨叫了一声,浑身发抖,太疼了,顾清风疼了一大会才咬出几个字来:“放开我!” 林景卓看了他一眼:“顾大人还是积点德吧!”他手里又使了几分力气,顾清风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他真的恨死了林景卓这些比他厉害的人。顾清风不知道他自己欺负别人时,别人也是这么恨他的。 林景卓擒着他的手腕问他:“顾大人知错了吗?”顾清风咬着牙不肯说话,林景卓颦了下眉,他没有想过这个混蛋还有这么几分硬气,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他的分筋错骨手的。看着他脸上的汗,林景卓又咔吧了一声,给他对了回来,顾清风一个酿跄摔地上了,还没等爬起来,就听见下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声:“不好,下面有人落水了!有人跳河了,自杀了……” 顾清风脸色煞白从地上爬起来往下跑,他真的希望那个跳河的人不是陈西元,他真的不希望她死,他顾清风是不喜欢她,可是她死了,他怎么跟陈相说,他难道说他逼死了陈西元?陈相一定宁愿他的女儿跟着方文渊私奔了也不想她死的。 方文渊自然也听到了,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推开了林景卓要扶他的手,跌跌撞撞往下跑,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很多人挂念这个文是不是替身文,我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啊,我是这么想的,替身文是因为他喜欢的人与那个人有共同点,他得不到那个人所以想把这个人拉上床当替代品。那个我这个文呢,符合这个条件的还不少,第一小受跟他喜欢的人眼睛想象(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写,因为我得引出小受的身世,与替代品什么的无关。);第二小攻同学确实没得到那个人,但是不是什么腹黑的原因,小攻的那个臭脾气臭性格决定了没人喜欢他,至少正常人不会喜欢,他毫无情趣且刚硬,要是有人喜欢他那一定是瞎了眼,所以人家林景曜知道他对他有意思后,人家立马娶了别人,一点机会都没给他,所以小攻是被打击了,打击习惯后也就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想法了。 我再说说 不是替身的我的意思。第一小受跟林景曜一点都不一样,小攻就说了,这个小混蛋处处惹他生气,可见他与他喜欢的人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小攻刚开始绝对没有想过喜欢这么一个小坏蛋的,他把他从马上踹下来,教训的时候一点都没客气,这与他的性格有关,在他那可毫不通情理的内心里,做错坏事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所以他打了顾清风。而后来为了与陈相联合,他不得不留顾清风在身边,跟他一日日相处,他发现他有点离不开他了,顾清风再往后做的那些坏事他气的磨牙,常常想把他抓过来教训一顿,可是最终没有出手,就是嘴上骂了几句,这也是他自己在心理过不去的原因,他自己想这么一个小坏蛋,他怎么会忘不了呢? 当然顾清风一点都不喜欢他的这个事实刺激了他,加上他弟弟从中作梗,终于让他忍不住跟他墓地告白,当然那告白的效果完全相反,说的多了,我就是想说,小攻是一点一点喜欢顾清风的,不是拿他当替身的原因,不知道我这么说你们同意不,我的理解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那个此文我不换攻,请多多包涵啊。 第32章 月川溪本来离秦淮河不远,这个亭子又建造在繁华的地段,离春花秋月楼都不远,顾清风跑到的时候就看见周围围上了一圈人,顾清风扒开了人群,就看到了陈西元的丫鬟春儿,果然哭的梨花带雨,顾清风抓着她:“小姐呢!”春儿指指下面。 秦淮河很深,这个天又冷,所以下面只有几个人跳下去救人的,顾清风看着黑黝黝的水,水里好几个人在扑腾,顾清风也分不清哪个是陈西元了,他朝着扑腾水花最多的那个跳下去了,林景卓紧跟他身后也跳下去了。 方文渊是个文弱书生,等他跑下来时,陈西元已经被救上来了,被顾清风抱上来了。陈西元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她本来是要求死的,可是入水的那一刻也会本能的挣扎求生,也幸好她挣扎了一会,这才没死透,顾清风把她反过来拍了拍背,陈西元吐出几口水来,神智渐渐清明,待看到她身后的人是顾清风时愣了下:“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清风冻的牙齿上下打架,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呢?何苦寻死呢?”陈西元冷的发抖,顾清风要把她抱起来:“小姐忍一会,我们马上回家,相爷他还在家里等你呢。”他实在不明白,有那么好的一个父亲,她怎么舍得死呢。 周围的人也在劝:“是啊,姑娘,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为什么要轻生呢?”顾清风毫不讲理,看着众人围着看热闹狠狠的喊了一嗓子:“看什么看,都给我滚!”众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个人实在太不通情理了。 顾清风刚想抱起陈西元,陈西元看着他笑了笑:“我不回去,如果要我嫁你,我宁愿死。” 陈西元是惨笑,眼睛里带着一种浓重的绝望,都说女儿会喜欢跟父亲一样的人,陈西元喜欢方文渊,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方文渊身上有他父亲的文采,以及他父亲曾经有过的正气,可是她的父亲堕落了,越来越让她绝望,陈家所有的人都让她绝望。她对陈相不是恨,哪有子女恨自己父亲的,她只是难过,难过到绝望。 她也不是恨顾清风,顾清风还不值得她恨,她只是厌恶他,厌恶他做的所有的恶事。厌恶比憎恨还让人难受,那种眼神让你如蛆蚀骨。 顾清风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松了手:“我顾清风还不值得小姐为我死。” 陈西元怔怔的看着他,顾清风扯了下嘴角:“陈小姐,你这样死了,他知道了也不会为你难过,你又何必。”方文渊愧疚的蹲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她身上:“西元,你这是何苦?我不值得你这样。” 陈西元终于看见了他,嘴角动了动,眼神终于乱了,顾清风站了起来,自嘲的笑了笑,陈西元你为别人死,何必拉上我,我顾清风何德何能逼死的了你。你从未看过我,从未喜欢过我,从没有想过要嫁给我。我顾清风也从没有想过要娶你,从没有想过要逼死你,顾清风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冷笑了下,陈西元你从没有想过你死了我会怎么样,你一定是算准了相爷不会饶了我的,哈哈,你死了都要拉我下水,对我可是真好啊。 陈西元大概是被他看到发冷,在方文渊怀里打了个冷战,方文渊有些着急,这么冷的天没淹死也会冻死的,方文渊着急的时候,姬情呵斥了他一句:“还不快抱着小姐随我来。” 方文渊是春花秋月楼的常客了,还为春花秋月楼起了很多菜名,为青楼的姑娘写了很多诗歌,姬情是很待见他的,方文渊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是青楼了,使劲抱起陈西元随她上了楼,幸好春花秋月楼就在这里。 顾清风押着小丫鬟跟着进了青楼,小丫鬟也知道这里不是正经家小姐进来的地方,一路拉着陈西元的衣角,唯恐怕她受欺负,顾清风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丫鬟是陈西元的心腹,连私奔这样的事她都掺和了。 顾清风磨了磨牙:“你怎么没有看好她,让她跳了水!”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小姐说要放花灯,我知道小姐心情不好,就陪她放花灯,谁知道……谁知道小姐她放完了花灯就跳了下去……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顾清风狠狠的骂她:“回去等着领死吧,看看相爷怎么处置你!”小丫鬟脸更白了,一下子跪地上去了:“大人饶命……”顾清风踹了她一脚,死到临头了才害怕,协助陈西元私奔的时候怎么不会脑子想想啊! 相爷怎么可能还能让她活着,陈西元现在命大没死,要是她死了,他顾清风都不知道怎么办,更何况一个小丫鬟,顾清风心中有气,又踹了小丫鬟一脚:“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守着,小姐要是有什么差错不仅我饶不了你,相爷也饶不了你!”小丫鬟连连点头,顾清风实在不喜欢青楼,往楼上看了一眼转身就出了青楼。 青楼的姑娘被他这个狠劲吓着了,赶紧给他让开了路,顾清风出了青楼才觉出冷了,靠,顾清风咒骂了一声,那些女人竟然不找身衣服给他换上,还说几天不见很想他呢!那天他还在这里花了15两银子呢!打了折的银子也是银子! 顾清风原地跺了跺脚,这里离他家挺远的,不知道赶一个来回时间够不够,他今晚必须把陈西元带回去,而且还要把这事给盖过去,不能让陈相知道,也不能让陈西元的名声毁了。 顾清风想来想去站在了春花秋月楼的门口,算了,不回去了,陈西元万一再跑了,他几条命都不够消遣的。顾清风抱着胳膊在地上转圈,牙齿冻得咯咯响,湿透了的衣服被北风一吹都快要结冰了,顾清风看着人来人往的街上,穿着厚厚衣服的人越发的眼红,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的在河里放花灯更加的愤恨,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踢水里,看着真是碍眼。顾清风就长了这么一颗仇富的心,但凡别人比他过的好,他都会嫉恨。 燕靖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看着顾清风抱成一团缩在了墙角,跟那些小野狗没什么两样!燕靖看着换好衣服的林景卓:“把他给我叫上来。”这个家伙简直是白痴了,这么冷的天他在外面挨冻,他都让姬情喊他进青楼了他又出去了!平日里没少来的,今天倒规矩了!燕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顾清风耀武扬威欺负别人时,他看不惯很想教训他一顿,可是他摆出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又让人哭笑不得。 顾清风被林景卓提到二楼,看到燕靖在,顾清风给他跪下了:“卑职见过王爷,王爷……”燕靖看他一张脸都冻青了抬了抬手:“起来吧,先去换身衣服。”顾清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好心,还以为这次又来挨骂的,燕靖没好气的呵斥他:“还不快去!” 早有立在一边的姑娘带他去换衣服,这一看就是姑娘的闺房,顾清风站着没动,秋风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小倌的衣服,顾清风拿着衣服看了看:“还有别的吗?这也太薄了。” 秋风着看他笑:“大人,我们楼里也没有别的男人的衣服啊,而且人家这里只有你进来过啊。”顾清风嘴角抽了下,他们两个只亲了一下嘴好不好?看她笑的这么诡异顾清风眯了下眼,秋风连忙帮他解衣服:“大人,我帮你穿上。” 秋风不太敢直视顾清风,顾清风虽然身材单薄,可是脱光了竟然不错,摸上去很舒服,顾清风抓住了秋风的手:“我自己来好了。”声音很冷,秋风咳了声往旁边站了站,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一边看一边点头,顾清风不当小倌真是太可惜了,姬老板真是太有眼光了,这身白色缎服把他身上那种戾气很好的掩盖了,不得不说顾清风低头的时候有着别样的好看,比女人冷冽,比男人清秀。 顾清风也没有管她发花痴,低着头整衣服,领口开得太低,有些冷,顾清风把衣领使劲免了免:“好了,我们出去吧。”衣服虽然薄,可总比他身上湿透了的好,再说他不换衣服岂不是否了靖王爷的好意。 顾清风出来时,厅里有好几个人都看他,这一身衣服实在是太轻薄了,太想让人轻薄。萧王爷刷的把手里的扇子展开了:“美人,果然是美人,我今日才知道那一首歌原来是真的。”姬情接他的话:“王爷说的是哪首?” 燕萧拍了拍扇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顾清风听不懂他的诗,但也知道从燕萧嘴里说出来的一定不是好东西,这个王爷皇帝是白养了,来到都城快3个月了,去见他老子的时间都没有他在青楼的十分之一,青楼里的姑娘给他封了个风流王爷的称呼,比他皇帝父亲要喜欢他,果然姬情也笑道:“王爷好才情,我都没有想到这身衣服穿在顾大人身上如此好看,比我这里的小倌都要好看,别有一番雅致。” 顾清风低着头,眼里的冷光一闪而逝,无人察觉,顾清风也没有抬头跪在了地上:“卑职见过靖王爷、萧王爷,王爷万安。” 燕靖没有想过姬情会给他穿这样的衣服,让人催不及防的惊艳了下,说起来他从没有见过顾清风穿白衣服,他……穿白色挺好的,即便是这种华丽又俗气的衣服都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春梅绽雪,月射寒江。燕靖自己咳了声:“换好了?起来吧。” 顾清风也没有扭捏,站了起来:“谢谢王爷厚爱,卑职感激不尽。”顾清风起来后才看清楚了林景卓身上的衣服,分明一身普通的黑衣,顾清风眼里便冷了下来:为什么林景卓可以穿普通人的衣服,而他就要穿小倌的衣服,原来这一群人只是要看他笑话而已,顾清风死死的咬住了牙,把心中那一口气咽了下去。 他不愿意再看这一群人,把脸转向了一边的窗户,他始终忘记不了他那一晚走投无路,被逼着从窗户跳下了画舫。 顾清风无意识的咬了咬嘴唇,也许是那一次太惨,他始终忘不了,那一夜秦淮河的水有多冷,他在冰冷的河水下躲了半天,都要冻僵了的时候才躲过了抓他回去的龟奴,等他好不容易爬上了岸,已经冻的连路都不会走了,他爬了一夜才爬回他的寺庙。顾清风不愿意想那些往事,可是他总是忘不了,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33章 燕靖看他神色阴郁,直直的看着窗户,有些不解,刚才明明还很好来,燕靖咳了声:“顾清风,你家小姐没事吧。”顾清风低着头嗯了声:“多谢王爷关心,多谢姬老板搭救。” 态度还跟以前一样恭敬,只是让人觉得哪里不一样了,顾清风竟然也这么冷冽,燕萧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话了,看着他还很高兴:“顾清风,外面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出去看吧,我买了很多烟花,足够放一个晚上的。” 画舫的姑娘抱着他胳膊:“王爷偏心,你刚才还说是给人家买的。”燕萧对美人一向大方,这下被揭穿了也毫不在乎,哈哈大笑:“好!一起去,四哥你也来吧,清风走。” 顾清风被他拉着下了船,外面果然放起了烟花,整个天空都被耀红了,五彩缤纷的烟花跟盛开的牡丹一样,瞬间把黑夜照亮了,就连黑沉沉的秦淮河也被照亮了,众人都围着秦淮河看,惊叹声啧啧不觉。 燕萧被众姑娘拉着去放烟火,顾清风没跟上去,他如果吃饱了穿暖了也喜欢看这种美丽的东西,只不过他此刻很冷,这身衣服果然一点都不保暖,顾清风打了个哆嗦开始小心的活动自己的手脚,省的冻僵了。顾清风一边活动,一边打量四周。 人家都仰头看天,而他看人,他总能发现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场景,比如,陈西元跟方文渊竟然也出来看烟花了,顾清风磨了磨牙,看样子陈西元好了,那就是可以回家了,他要赶紧把她送回去,他也好早点回去睡觉,今天晚上实在太倒霉了,他跟陈西元真的是八字不合,遇上她他从来没有好事过,这样的老婆娶回家一定会克死他的,所以让方文渊娶她吧,克死他! 顾清风心里恶毒的骂陈西元时,一件披风披在了他身上,顾清风看了看燕靖:“王爷我不冷,你穿吧。”燕靖也没看他:“给你穿你就穿吧。”顾清风感激涕零:“多谢王爷。” 燕靖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很想踹他,这笑容太假,这个混蛋说是感激,其实一点都没有感激的样子,燕靖看他冻得脸色青白,替他系上了披风带子,顾清风躲了下又站住了,没敢抬头。 燕靖看着他忽闪的极快的眼睫毛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几乎在他耳边,生生盖住了周围人的呼喊声,顾清风打了个哆嗦,于是更加不敢抬头了,燕靖对他来说是他所有恐惧不安的来源,打他的人是他,对他好的人也是他,打他的时候多,打的也狠,这一点好也仿佛可以忽略不计,或者说他更加的担忧,燕靖会什么时候再打回去。 燕靖把手拿开了,不再看他也不再讲话,顾清风低着头看秦淮河的水,身上的披风很暖和,暖和的几乎让他有了灼烧的感觉,身体暖了,心里却越发的难受,针扎一样刺激他,让他不得不一再的掐着手心,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怪别人,是他今天晚上失常了,从他遇见那个小男孩起,他心里那些负面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蚕食他,他好不容易忘记的那些苦楚一点一点的翻出来,就像他今晚扎进秦淮河里闻到的水的腥气,恶心又恐惧。 他跟那个小男孩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被人领养过,他有一双特别巧的手,会用柳枝编花篮,编的比别人好看上一分,会用纸糊灯笼,精巧的也比别人好上一分,他要养活他自己,便在这些东西上动了无数的心思,也许是因为他手巧,他被城外的张员外好心的收养了。 顾清风嘴角勾了下,眼里结成了冰,好心的张员外啊,无儿无女说是领他回去当半个养子,顾清风小心翼翼的跟着去了,小心翼翼的在员外家住下了,给他努力干活,劈叉烧水,洗衣做饭,他那个时候是想留下来的,能够成为张员外的义子,总比他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好。 他有着同龄小孩所没有的超常心智,这种心智不是聪明,而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迫不得已的小心眼而已。 不得不说顾清风的小心眼救了他一次又一次,张员外喜欢他喜欢的不正常,喜欢在他洗澡的时候来他房间,喜欢在他夫人不在的时候去他房间,喜欢摸他,顾清风慢慢的明白了,人人都道张员外善心,待结发妻子很好,即便是他妻子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也对他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纳过妾。 哈哈,其实真实的情景是,张员外娶了一个悍妇,动不动就能揍张员外,而她娘家势力又大,张员外敢怒不敢言而已。 张员外没有那个贼胆,可是贼心不死,勾搭了一个又一个丫环,都被他的夫人赶出了府后他又遇到了顾清风,想出了个这么恶心的法子,养子。 顾清风真觉得自己恶心了,他使劲掐了掐手心,他顾清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试着跑了好几次,发现跑不出去,张员外看他看的紧,再说,他就算跑出去了,还是会被他抓回来,顾清风想通了,就默默的留在张府,再想办法。 明着得罪不起张员外,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在他夫人在时,往他身边凑,给他端茶倒水,果然张员外的眼神会随着他动,顾清风心里忍着恶心,面上笑的纯粹如孩子,他就是个孩子,一个顶多10来岁的孩子,他还有一双孩子一样清澈无辜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让张员外迷失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有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了,在他夫人刚刚踏出门口就把他拉进了房间,刚摁到床上的时候,顾清风就开始大喊大叫,把他假意要走的夫人喊了回来,他的夫人当场把他抓住了! 张员外看着一边冷笑的顾清风还摸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他大概想不通这么一个小孩那里来的这些心计,他被顾清风狠狠的刺激了,顾清风以为这样就能被赶出张府了,可是他错估了张员外张夫人的意思,或者他低估了张员外骗他夫人的手段,张员外哄了他夫人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怎么消她的火气,他竟然要把自己卖到青楼。 顾清风想到这里嘴角动了好几次,他看着眼前的秦淮河眼花缭乱,气血翻涌,满眼的烟花让他一阵阵的恶心,张员外把他卖进青楼的日子也是这么个日子,天上放着烟火,他从画舫上跳了下来,躲进了水下面。应该说是青楼的老鸨看他细胳膊细腿瘦骨伶仃的样子,没把他放在心上,没有给他吃药,让他有足够的力气跳了河。 他的水性很好,夏天的时候他就喜欢到河里抓鱼烤着吃,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他躲过了寻他的人,爬上了岸,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弄成了乞丐。自己一个人过,谁都不靠,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当然得罪他顾清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顾清风能忍善妒,他好不容易忍到了又一个元宵节,接着人多火多的,往张员外家放了火,由于员外家里仆人跑干净了无人救火,那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阔气的员外府烧成了灰末,张员外因为贪财差一点被火烧死,蹲在自己院子外面痛哭流涕,顾清风躲在墙角看他竟然没被烧死气的磨牙,当然也不能再杀回去了,衙门的人很快就来调查了,顾清风就跑了。员外家的案子自然查不出结果来,谁让他自己就在家里放烟花呢,活该! 顾清风看着天边的烟火笑了,他也喜欢烟花,红透天边的火,暖的让人心颤。燕靖一看他这表情就想揍他,顾清风的表情太渗人,嘴角浮着笑,怎么也达不到眼底,那一抹笑也怪让人难受的,燕靖说不清自己自己心里怎么了,就是觉得他这个模样太欠揍!燕靖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劲一带,顾清风本就靠着着他,这下踉跄了下,直扑他身上。 “王……王爷……” 顾清风想的正恶毒时被他这一拉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也散了,有种被抓包的惊慌失措,燕靖没好气的看着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顾清风一听他发火想也不想就要跪下,他的膝盖不值钱,他跪过了无数次,当乞丐讨饭的时候跪路人,救了陈相的时候他跪陈相,陈相对他好时,他跪陈相,后来有了燕靖,他是王爷比他官大,他还要跪他,他跪来跪去习惯了,跪着总是不会有错的。 熙熙攘攘的秦淮河畔,顾清风就这么跪了下来,一身白色的衣服,一张如雪如玉的脸,就这么毫无芥蒂的跪了下来,他甚至能听清他跪地的声音,燕靖看着他这幅的恐慌的样子,心里有一瞬间的难受。 大梁朝重文轻武,最重节气,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臣子再多一样,跪天子。除了这些有谁动不动就跪下?燕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就连他身边的林景卓都被顾清风弄的很尴尬,看着众人都看他们,林景卓叹了口气,这么美好的景色被他这一跪都跪没了。 顾清风还趴在地上道歉:“卑职知错,请王爷赎罪。”燕靖有些僵硬的看着他:“你有何错?”顾清风没有抬头,双手把披风解下来双手奉上:“卑职冒犯王爷,请王爷赎罪。” 顾清风跪地太快,连看他都没有看,没有看见他眼里那一抹难受,他自卑惯了,而燕靖也对他不好,每一次见了他不是打他骂他就是恐吓他,他每一次不小心撞进他眼里时,总会看到他瞪他,而今晚上他一点都不想再看那种跟陈小姐一样的厌恶的眼光,不想在他眼里看到这种厌恶的眼神。 那种厌恶他在太多的人眼里看到过,比不过他的都被他教训了,比他厉害的燕靖他打不了,只好远离他,别让他恶心着。 顾清风捧着那件衣服老老实实的跪着,低着头没有任何的表情,燕靖看了他好大一会,转身走了,有一种拒绝你无法强迫,有一种人即便再卑微你都不能看低。燕靖走的僵硬,灯火辉煌的美景在他眼里暗淡下来。林景卓看了一眼顾清风也没有接衣服,默默的跟着燕靖走了。 顾清风默默的跪在地上,等他们走了,等到燕萧放完烟花回来惊诧的看着他:“顾清风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快起来!”顾清风摆了摆手,自己扶着栏杆站了起来,燕萧看他这样:“我送你回去吧,我这里有马车。”顾清风摇头笑笑:“多谢王爷了,我还要送我家小姐回家,就不麻烦王爷了。” 燕萧看他如此客气也不好说什么,顾清风看着他笑笑,单薄而低微。他不喜欢别人的好意,他也总会把人家的好意曲解,人心在顾清风心里早就烂透了,他是个低贱的,谄媚的,残忍的,在他眼里没有好人,全都是欺负过他的,人家对他残忍,他也对别人残忍。 他心中没有道义,没有慈念,他以往过的生活是无情无义的,他也从来不信会有人对他有情有义,会无缘无故的有情有义。他愿意相信陈相,是因为他救了陈相一命,陈相对他好是有理由有原因的,这让他放下了心。 顾清风当夜把陈西元送回了相爷府,大概是方文渊跟她承诺了什么,陈西元很配合的跟着他回去了,两人一路上无话,陈相问他街上好不好玩,顾清风也笑笑:“好玩,小姐买了这么多灯呢。”陈相看着陈西元很高兴:“好……好好。”顾清风趁着他高兴就告辞了,他有些可怜这个老人,没把陈西元私奔的事告诉他,陈西元也捏准了他不敢说,两个人当真是相敬如冰了。 第34章 正月十五过后,恢复早朝,皇帝臣子们要开始上班了,上班的第一件事是总结过年期间的政务,再顺便展望一下未来。以往的新年第一天上班,臣子们都是踊跃发言的,要歌颂一下皇帝的丰功伟绩,大梁朝的国泰民安的,可是今年,除了陈相华词美誉的说了一番外,别的大臣都蔫了,年前的案子让众大臣都心有顾忌,唯恐说错话。 就连众皇子也都无话说,以往燕靖都会说一下边防的事,如北苑边境要加强防护,东周边境开互市之类的,可是今年的燕靖不仅不说话,还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跟他同样的还有萧王爷燕萧,两个人一起打了个哈欠,证明两个人昨晚都逛青楼去了。老皇帝看着这一班人马脸都黑了,挥了挥袖子:“众卿家还有折子奏吗?若无事就退朝吧。” 众大臣都没事,燕靖又打了个哈欠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事启奏。”皇帝眼睛亮了下:“靖儿你说。”父子两人完全忘记了两个人前几天还打的头破血流的,一个喊父王,一个喊靖儿的,朝中大臣看着燕靖头上的伤都默默无语,谁说燕靖失宠了的? 皇帝以为燕靖能说出什么高谈阔论来,谁知道他是跟他请辞,他要回封地了,燕萧看他开了口也请求回封地,王爷过了正月十五就回封地是惯例,朝中大臣都没有意外,唯独皇帝顿了下:“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走,再加上最近朝堂之事繁忙,靖儿你就跟萧儿多留些日子,父皇老了,你们就留下帮帮父皇。” 燕靖笑道:“父皇说的哪里话,父皇身体康健,再加上七弟,文韬武略,一定可以助父皇,父皇放心即可。” 燕靖的七弟即当今太子连忙笑道:“四哥太夸奖我了,我那里比的上四哥,文不如四哥,武就更不如四哥了,四哥你就多留几日教教我吧。还有五哥,我也很想你呢。”被点名的燕萧看着他有些错愕,太子想他?燕萧下意识的去看燕靖,燕靖没看他,只是看着太子,太子笑的很温和,皇帝也看着他笑:“难得敏儿想跟你们多处几日,靖儿萧儿你就不要推辞了。众位爱卿说呢?” 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了,皇上每一年都巴不得把他的儿子赶走的,怎么今年还留恋了?众人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还是陈相笑道:“皇上说的是,太子殿下宽厚仁慈,是黎民百姓之福音。靖王殿下、萧王殿下与太子殿下手足情深,让老臣心里感动啊,皇上,您教育的好啊。” 陈相的演技不是盖的,要不是在朝堂上,燕靖都想替他鼓鼓掌,果然皇帝龙颜大喜,燕靖等人自然不想触他霉头,答应下来。退朝之后,皇帝单独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就两个人逛青楼之事做出了批评:“朕的皇子怎么能逛青楼呢!”燕靖跟燕萧低头称是,皇帝看他们很老实叹了口气:“我知道让你们留下,你们一定想念家人。”燕靖低头答道:“父皇,你就是儿臣的家人,萧儿跟七弟我也很久没见了,非常想念。” 皇帝很欣慰:“朕何尝不想念朝儿他们,自他出生,朕都没有见过他,朕也很想念。”燕靖的眉头飞快的跳了下,在皇帝回头前平缓了,皇帝看着他说:“过几个月就是你七弟的生日,不如叫他们一起来,我也好看看他们。” 燕靖并无迟疑的的点了下头:“父皇想念朝儿,那儿臣就让人送他来。”老皇帝点了点头看着燕萧也不偏袒:“好,也让武儿来,小子也有8岁了吧。”燕萧嗯了声,完全不知道他父皇怎么了,难道是吃错了药?还是练功走火入魔?燕萧咳了声没敢说出来。 老皇帝很慈爱的放他们两个出宫了。路上燕萧问他:“四哥,皇上是什么意思,7弟过生日不是还早嘛?再说他过生日要我们来干嘛,他还没有当上皇帝,应该不用摆这么大的谱啊。” 燕靖看了他一眼,燕萧丝毫没有背叛的心,他一直认为太子一定会是皇帝的,所以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他这样单纯也好,燕靖吸了口寒气笑道:“你不是喜欢这里吗?就在这里多玩些日子吧,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侄子了。” 燕萧哈了口气:“我当然喜欢这里,这里比我的肃和好多了,美人也多。”燕靖不可置否,封地自然都是苦寒之地,那里比得了都城。燕萧被他这么一劝果然高兴了:“四哥说的是,我还想一直留在这里呢,不是什么江南好,最忆是江南!”燕靖看着他无语,这个风流王爷记得最清楚的词是称赞美人的,除了美人赋,别的他一个也记不住。 燕萧拉着他袖子:“四哥,今晚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我这两天发现的,叫清越楼,里面有一位美人,弹一手好曲子,更重要的是人长的……美若天仙,听说是。”燕靖笑笑:“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好了,顺便在那里吃饭。”燕萧很高兴:“好,走。” 清越楼虽然比不上春花秋月楼,可是也还不错,里面的布置相当的雅致,檀香炉里香气冉冉,琴声叮咚,可能是位置稍微偏了一点,没有临着秦淮河,客人相对的少。 燕萧却没有在意这里冷清,径自招来老板娘:“听闻清越姑娘琴艺好,可否让本王一见?” 燕萧虽然是个王爷,可是都城里哪个官都比他有实权,潘王一旦离了自己的封地什么都不是,在朝中没有实权,在都城也没有人手,人家都把他当成了闲散王爷,只要好好哄着他,他也不给你惹事,银子大把的花,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人。而他身边的靖王,她们原本是不认识的,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靖王也在秦淮河畔有一定名声了。看到两位王爷来,老板娘赶紧把他们迎到墨香阁,燕靖看着这几个字,知道这跟门口的清越楼都是出自同一个人手笔,字从表面看来非常的大气,一点都不想是一个奸臣所写的。 燕靖跟燕萧吃了一顿别开生面的宴席,老板娘待客热情,再加上没有多少客人,把大部分姑娘都叫来了,其中就有那位清越姑娘,清越姑娘一来,萧王爷直接看直了眼,又把他的《美人赋》背了一遍:“北方有佳人……” 顾清风就在他隔壁,听着他念诗嘴角抽了下,这个家伙原来只会背这一首诗啊,不过这首诗好像是夸人的,顾清风哼了声便没放心上。 燕萧跟美人合奏的时候,燕靖起身了,不出他所料,老板娘引他到了隔壁,陈相看见他来拉着顾清风跪下了:“下官见过王爷。” 燕靖扶他起来:“陈相快请起。” 两个人这是自过年以来第二次见面,陈相在这一方面很低调,跟他通信多年却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字里行间都是他对大梁朝的担忧之情,看的人还以为他真是悲天悯人。燕靖打量了这所清越楼笑了下,陈相家财万贯,只这一座青楼就足够显出相爷的阔气了。不过眼下不是抄家的时候,就连低调的陈相都不得已露面了,可见情势危急。 陈相看着顾清风跟林景卓,一个站在门边一个站在窗边,就有话直说了:“下官实在是着急,不得不请殿下来这里,还请殿下赎罪。”陈相开门见山,燕靖也坦诚以对:“我知道丞相的好意,丞相不必拘谨。” 陈相请他入座,亲手给他斟茶:“皇上要动手了,还请殿下早作准备。”燕靖喝了一口茶:“陈大人有何高见。” 陈相看着他:“皇上并不是只想留下王爷,据我的推测,皇上不日就会派人去接王爷家人入宫,我想接到的人最大的可能是小殿下。他想牵制王爷您,皇上留王爷在这里,那北平无人看管,皇上很容易安插他的人接手。” 陈相果然是老狐狸,竟然把老皇帝的心思猜的这么清楚,且分析的头头是道,燕靖心里清楚,他端着茶杯的手紧了下,陈相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模样:“殿下,小殿下不能被接回来,一旦接回来就会被扣在宫中做人质,以后殿下的一举一动都会寸步难行。” 燕靖点头:“陈相说的是,只是晚了,父皇刚才已经跟我说要接朝儿入宫了。”陈相吃了一惊,皇上既然把话说出来了,那就是早已经派人去接了。现在就算派人去也晚了,陈相着了急:“殿下!” 看燕靖脸色不好,陈相焦急了一会叹了口气:“皇上这一次的举动超过了我的预料,我没有想到他会提前动手,到底是什么让皇上起了疑心呢?他的丹药都还没有练成呢?怎么会提前让位呢?这个情形是为太子登基做准备了啊。” 林景卓抬头看了一眼燕靖头上的伤,知道这是怎么来的,燕靖看着一脸着急的陈相没说话,他知道是他上一次太冲动,直闯勤政殿,跟皇上吵了那一架吵的。皇上把砚台扔他头上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父子之情了,当然也许是他不对,不能那么质问他,可是他不后悔,他为连将军做的那些他不后悔,就算再重来一次,他也会那么做的。 陈相看他不说话也就叹了口气:“殿下也别太担心,皇上如今修行,他既然说是接小殿下入宫那就不会伤害小殿下,如今迫在眉睫的是皇上派人去北平。我们要好好合计一番,尽快送殿下回封地去。只要殿下的封地平安,皇上就不敢动小殿下,殿下,来日方长,我们从长计议。”燕靖定定的看着他,陈相并无畏惧,他今晚既然能来那就是孤注一掷了。 燕靖看着他:“陈相可知道皇上会派谁去北平?”陈相说出了一个人名:“御史中丞方玉竹。”燕靖了然,皇上上一次下贬方玉竹原来是为了今天,以方玉竹的耿直,皇帝饶他一命他就会感恩戴德,一定会誓死效忠太子。 林景卓跪在了地上:“王爷,卑职这就回去。”燕靖扶他起来:“林将军,北平的将士就托付给你了。”林景卓抱拳:“王爷放心。”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林景卓竟然是个将军?陈相喊他:“清风,你今晚护送林将军出城。”顾清风领命:“好的相爷。” 看着他们两个人从清越楼的后门出去了,燕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他的北平不怕查,那里是他的封地,固若金汤,方玉竹是个文臣,一时间动不了他的将士。他唯一郁闷的是皇帝对他作出的防范,看样子他从来应天的那一天就进入了皇帝的掌心里。 陈相也叹了口气:“殿下入京的那一天,皇上派都尉亲卫去接殿下,为的不止是迎接殿下,还有看看殿下带了多少兵马。”燕靖嘴里有些苦涩,这茶到了嘴里竟然都是苦的,陈相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到这里,都是下官不好,让殿下不得已暴漏了身份,如果不是殿下出手教训小徒,殿下就不会这么快被皇上当成眼中钉。” 燕靖笑了笑没有怪顾清风,既然皇帝早就想除了他,那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关系。燕靖平复了心情对陈相笑了笑:“陈相也不要怪顾大人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以后的事。” 陈相点头:“殿下说的是,不瞒殿下,这清越楼就是下官的一处家产,王爷要是有事就可以来这里,我会让清风代为传达,下官身为丞相,再见王爷多有不便,还请王爷海涵。” 燕靖点头:“我知道,多谢丞相大人了。”陈相连忙低头:“下官恐慌,下官送王爷出去。”燕萧正在跟青越姑娘弹琴,看见燕靖回来都不知道他去干嘛了,林景卓不在了他都不知道,燕靖看着他叹了口气,他的儿子也是受了自己的连累要入宫陪读了。 第35章 果然,靖王的长子燕朝,萧王的长子燕武在二月初二的这一天来到应天的,燕靖算了算日子,这是自己刚离开封地没多久皇帝就派人去接了。燕靖看着自己8岁的儿子很高兴一手就抱了起来:“朝儿,家里还好吗?”小孩子被他母妃教的很好:“父王,家里都很好,母妃让我告诉你,弟弟妹妹都很好,风雨顺调,嗯……家里一切安好,让父王放心。” 燕朝点了点头,家里的事他很放心,他常年在外,家里的事都是他的王妃替他操持,他很放心,燕靖摸摸他的头:“皇上爷爷想你,所以把你招进宫里来陪他,你就替父王去陪你爷爷几天,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小武,你是哥哥明白吗?” 燕朝搂着他脖子:“父王,你放心,朝儿会好好陪爷爷,好好照顾弟弟的。” 燕靖很欣慰的拍拍他屁股:“好,不愧是父王的好儿子!” 燕朝朝他小大人样的笑了笑,这对父子没啥看头,跟普同家人没什么区别。顾清风正在看燕萧那对父子,这对父子太有意思了,燕小武胖胖的小手指着他父王:“父王,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连来接我都迟到!我就知道你乐不思蜀!” 燕萧拿着扇子拍了他一下:“什么叫乐不思蜀,混小子,谁教你的浑话!” 燕小武从鼻子里哼了声:“羞恼成怒了吧!还是我母妃英明,说只要把这几句话带给你,你一定会脸红!”燕萧果然羞恼成怒了,合上扇子就要打他,两父子围着前来迎接的都尉亲卫队转圈。 顾清风能憋住,可是他后面的都尉亲卫笑了场,宋昱笑岔了气,撑着刀直打哆嗦,李探也傻呵呵的笑,顾清风憋了一会也憋不住咳了声,宋昱站直了身体,几个人规规矩矩的站好了,都尉亲卫那是皇帝的颜面,走到哪都要标枪一样站着。 燕靖看着追着打的燕萧喊了声:“五弟,别闹了,我们回宫吧。时辰不早了,皇上说为两个小家伙准备了午膳。来小武,让皇叔抱抱,皇叔很长时间没有见着你了。” 燕小武是个自来熟,果真跳上了燕靖的手臂,燕靖抱着两个小孩毫不费劲,把两个小孩放到马车上,自己也跳上了车,顾清风看着燕靖很惊诧,他没想到,燕靖在孩子面前竟然这么有人缘? 两个小孩在宫中住下了,皇上看起来很高兴,对燕靖就更加的和颜悦色了,没有让他回封地,让他在应天多陪陪孩子;让他跟朝中大臣一样,每日上朝,有什么事都要问问他的意见,出一点小事也都要他去调停,燕靖被他重用了。 陈相看这个样子叹了口气,皇上这是没有掌握好北平啊。皇上这边不肯松口放他回封地,燕靖脾气更硬,硬撑着,皇上要他做的工作他也一丝不苟的做了,不让他走,他也在他自己府里安安稳稳的坐着,唯一的消遣大概是去青楼了。 但是去青楼皇帝也要过问,因为皇帝最近想享天伦之类,对自己的众位皇子颇有慈父之相,常常招众位皇子来宫中相聚,奈何燕靖燕萧常常迟到,一打听,竟然留恋青楼,以至于忘了时辰! 老皇帝脸上不大好看,看着燕靖:“你身为皇兄要为几个弟弟做榜样,为子女做榜样,怎么能胡闹呢?”燕靖也认错:“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觉得民间也有才情俱佳的女子,比如春花秋月楼的云风,牡丹阁的夕月,还有清越楼的青越姑娘,都是才貌双全。” 他竟然能举出例子来!皇帝气得气不打一处来,太子殿下扶着他:“父皇,四哥五哥只是去吃饭而已,从没有留宿过。父皇你就别生气了。”皇帝一甩袖子:“他还敢留宿!大梁朝的朝规都忘了!”燕靖低头:“儿臣没忘,官员夜不宿青楼,违者斩。” 老皇帝哼了声:“知道就好!” 燕靖默默的看着他,皇帝看上去气哼哼的,可是燕靖知道他只不过是表面的生气而已,跟那天要杀了他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显然他是愿意看着自己这个样子的,远在天边不受控制的靖王也成了青楼的一份子,他高兴着呢,燕靖低下了头,让自己想点别的,皇帝把他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想必这些青楼里有他的暗探,或者哪一间青楼就是他的。 燕靖被皇上训斥了,就留在宫中帮他处理朝政,太子已经监国,有很多的事皇帝都交给他来做,燕靖想让自己低调点,可是他总能跟太子吵起来,两个人意见总是不一样,比如对盐课。 盐课是每一年都让朝廷头疼的大事,官盐价高,私盐就暗自走红,私盐价低,百姓们都偷偷摸摸的买,以至于官盐销售不出去,银子收不回来,于是上头加重刑罚,抓住销售私盐的便是砍头的大罪,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有人铤而走险,这一桩案子就是,吏部尚书楚卫抵上来的折子。 这是张家村的一桩命案,张兴是张家村的一户贫民,因家贫私自想贩子购买私盐,不料想正好碰上朝廷捉拿盐贩子,混乱之中被打死。其60岁老母亲沿街痛哭,影响极为不好…… 这只是表面的,这一点小事不值得楚卫上折子,楚卫上折子的原因在这里:贩卖私盐者态度猖狂,竟然有武器装备,在与官差起冲突时,竟打死官差7人,狼狈逃窜,说是狼狈逃窜,是因为他们就抓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角色,别的都训练有素的跑了。 这桩案子相当严重,贩卖私盐本就违法,再加上打死朝廷中人,更是罪上加罪,已经上升到了刑部,刑部尚书楚卫不得不上了折子,请求皇上做主。 皇帝把折子交给两个人:“你们怎么看?” 太子有些生气:“父皇,这些盐贩子太猖狂了,简直无法无天了,父皇,儿臣领命去严查!”皇帝拍了拍他肩膀:“恩,敏儿你先别急,靖儿你说呢?”燕靖合上了折子:“父皇,持械聚众贩私并打死朝廷官差罪同谋反,理应严查。” 燕靖这几句话这是平述,没有丝毫的波动,皇帝知道他还有后话,就让他继续说。燕靖也就继续:“父皇,每一年都会有贩卖私盐、持械斗殴、死伤人命的,我们江浙一代民间私盐贩卖尤其严重,屡禁不止,近几年更是伸爪到了应天都城。官衙虽然极力打击盐贩子,然而盐贩子屡禁不止,甚至越发猖狂,稍微大一点的盐贩子竟拥有武装设备,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情形。”老皇帝皱了眉,他知道燕靖的意思,武器装备再稍微大一点那就要谋反了! 燕靖接着说:“父皇,儿臣很早就查过这件事,盐科的利弊影响着百姓的生计。而百姓的生计影响着国家的安危。父皇,盐课是要重查,张兴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个,他代表的是百姓,这样的百姓还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买起不起官盐,只能铤而走险,这就致使盐贩子猖狂。父皇,这个案子的根本问题在于官盐太贵。要从根本上结局这个问题要要严查盐科,平衡盐的价格,让百姓能买的起官盐。” 他这话一出,老皇帝眉头皱了起来,他何尝不知道官盐贵,可是怎么解决?难道官家降价?那是不行的。 皇帝看了他一眼:“靖儿,那依你说怎么办?” 燕靖眉头也皱了下:“依儿臣的意思是放开官盐,允许私盐买卖。” 此话一出,不仅皇帝大吃一惊,就连上折子的楚卫、太子太师李翰文、工部尚书杨思意、吏部尚书兼丞相陈相都大吃了一惊,自古官盐就是朝廷重要课税,每一年都带给朝廷丰厚的利润,相当于“人头”税,怎么能取缔呢!户部尚书杨思意第一个就不乐意,他还指望盐科给他缴税呢。 燕靖挥了下手:“父皇,我知道盐课是朝廷的重要税赋,不能取缔,儿臣的意思是,我们掌握盐科的大头,直接把官盐的买卖权发放给老百姓,也就是由我们朝廷发放盐引,直接委派到民间小贩小店手中。这样就少了中间一些列的章程,更减少了各个环节的损失,这盐的价格就低了,等我们的官盐价格跟私盐价格平等时,自然不会有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贩卖私盐,倒卖私盐了,那盐贩子就无利可图,自然无法生存了。” 燕靖说的还是很含蓄的,没有说这其中的厉害,这多余出来的中间过程,在座的人都很清楚,那是层层官员的利益。盐是多大的利润啊,哪个人不吃盐呢,你再穷也的吃啊,大梁朝有所少人啊,一人吃一勺这得多少啊。利之所在,人所共趋,朝中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都参与其中啊。 燕靖的这个主意好,很好,大胆而实际,狠狠的切中了问题的关键点,既不损失朝廷的利益,又保证了百姓的权益。 楚卫看了一眼灼灼而谈的靖王,再看看旁边年幼的太子,心下担忧,燕靖已经成虎,不自觉中便有王者之气。与他同感想的是李翰文,他们都是辅佐太子的,面对燕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们一方面忌惮燕靖,可有不得不承认他的才气。 皇帝比他们更纠结,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陈相:“陈爱卿,你如何看。”陈相叹了口气:“皇上,微臣也实在没有好办法,可是如果靖王殿下的办法可行,于国家有益,微臣一定助殿下一臂之力。” 皇帝此刻跟陈相心情一样了,他需要钱,而陈相就是替他敛钱的那个人,哪一课挣钱多,陈相就占了哪一课,燕靖要动盐课,那就动陈相,老皇帝看着苦哈哈的陈相心里也颇为同情他,挥了挥手:“盐课的事就照靖儿你说的去做,敏儿你多跟你皇兄学学,记着,如今是多事之秋,切勿生事,慢慢图之。众位爱卿就尽全力协助他们。” 众人拱手称是,皇帝处理了一会折子,乏了,太子站起来扶他:“父皇,儿臣扶你去休息。” 老皇帝点点头:“好。” 太子给皇帝端茶递药,伺候的老皇帝直叹气:“敏儿,你四皇兄这个人你要多多留心,眼下趁父皇还在,让他帮你做几件事,你不必嫉妒,你只要记得你是太子,你是未来的皇帝,你不用有多大的才能,你只要会用人即可。你四哥将来也是你的臣子,他要跪你的,他做的事就是你做的,他的功劳也是你的功劳。” 太子点头:“父皇,儿臣知道。” 老皇帝不放心,他的太子太小了,老皇帝喝了药又嘱咐他:“敏儿你太善良,我虽然要你把他当四哥,可是你也莫要真把他当成兄弟,要时刻记着你将来是皇帝,皇帝是没有手足之情的,他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儿女之情不要也罢。”太子看了他一眼点头:“是,父皇。”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父皇相信你吉人自有天相,有大富大贵之命,一定能把大梁朝发扬光大。” 太子握着老皇帝的手点头答应:“父皇你放心,儿臣一定做个好皇帝。” 老皇帝又说了一句:“敏儿,这次的盐科整顿,你只要记得你是未来的皇帝,万事要看大局,你在其中指挥即可,小事不必亲自动手。有朝儿在宫中一日,你就安稳一日。”太子看了他父亲一眼,半响后点头:“儿臣明白。” 民间四月,也称青黄不接之日,这个时候的百姓是最难熬的日子,陈粮已经吃完,刚种的粮食又没有长大,甚至有的人家连栽种的种子都吃了。这个时候查盐课无疑是很难的,弄得好老百姓欢迎,弄不好老百姓就会造反。 燕靖跟太子燕敏驾临都尉府,都尉府不仅把抓到的盐贩子给关押了,而且还把人家60岁老母关押了。 太子看着跪在地下的众人呵斥到:“还不快把人家老母亲放了。” 顾清风看看严进,严进也有些错愕,太子难道不是来审盐贩子的?不过严进反应很快连忙叩头:“下官这就去。殿下稍等。” 燕敏回头看燕靖:“四哥,这样做可以吗?都尉府行刑手段残忍,我怕老人家受不了。”燕靖点头:“七弟做的对,老人家是应该放了。”燕靖看着太子很温和,他此刻是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盐科要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里面牵扯了太多官员,要从根本上解决,就会动他们的根本,那一定会得罪很多人。 他在朝中没有多少人,他母妃地位不高,又死得早,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靠山,而他这些年在北平,与都城各大势力派别根本没有多少接触,这些官员想必不会听他调度,这个时候他是需要太子这张王牌的。 张兴的老母亲很快就被顾清风提来了,老人家60岁了,就算都尉府没有动刑,关了这一天一夜也是不大好了,顾清风刚松手她就倒地上了,太子看的直皱眉:“老人家犯了什么错,要让你们动这么大的刑。” 顾清风跪地上声音低低的:“她当街骂当今世道无良,皇上昏……”燕靖咳了声:“去请大夫来,好好救治,要是死了,我唯你是问。”顾清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都尉府放了人,太子殿下又拿钱粮安置好了老人家,张兴的那一桩案子算是了解了,剩下的是更加艰难的。燕靖深刻的知道了这其中的盘根错节,盐科官盐允许私买令颁布很顺利,可是执行的时候非常的困难,盐科监司很顺从的交还了盐引,可是盐引上的数据太少了,燕靖看着这些官员递上来的册子狠狠的拍了桌子!都是一群敷衍趋势的王八蛋!他们每一年囤积的盐都卖不掉化成了水,地都成了盐碱地!竟然没有盐! 顾清风很少看到燕靖如此动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燕靖还是气,这么一点盐就算全都发放到民间又有什么用!好一个陈相,好一个盐监司!都是这么敷衍他的!燕靖把桌上的书挥到了地上,连桌上的茶杯都扫到了地上,顾清风默默的后退了步。 耿之言捡起了地上的书:“殿下息怒。这些大臣不听我们调度,我们是早就知道了的。眼下,不如让太子……”燕靖更气:“本王何尝不想让太子殿下震这些人,可是他正经事一点都不管,每天都忙着安慰那些受灾的民众,安稳那些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他安稳了一家能安慰的了全天下吗!他有本事怎么不让他舅舅把家里的屯盐都放出来啊!” 耿之言脸色阴沉,摸了摸长须:“皇上这一步棋狠啊,他是要让殿下你两边不讨好。你若是制盐有功那就是得罪了朝中三分之二的大臣,你若是放弃了,那就是无功而返,不仅得罪了皇上,还让人低估,不管两边如何,太子得了民心,你却……” 燕靖发完了火已经平静下来了:“先生所言,本王都知道,如今我是骑虎难下了。盐科我是一定要治的,就算现在不弄,以后我也想弄,这一块解决不了,百姓永远都没官盐吃,私盐贩卖就永远根除不了,久而久之引发暴动,这个隐患必须要除了。” 耿之言看他态度坚决小声的叹了口气:“殿下,这件事不能拖太久,而且林将军不在王爷身边,殿下你要多加小心,能不得罪的人就不要得罪。” 燕靖看着他笑笑:“皇上连我去青楼都知道,可见对我很重视。我们这王府外面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保卫呢,先生只管高枕安睡。”耿之言看他还能开玩笑无奈了,燕靖什么时候都能这么洒脱,他这个做臣子的也没有办法了。 林景卓奉他的命令已经赶往北平府,燕靖便没有了护卫,只剩下一个顾清风跟他大眼对小眼,顾清风被他看了一会咳了声:“王爷,已经很晚了,卑职回家吧,王爷你早点休息。”燕靖看了他一眼:“真回家?不是去丞相府告密?” 顾清风一下子跪下来了:“卑职不敢。”燕靖一边翻书一边哼哼:“下次跪的慢一点比较有说服力。”顾清风暗暗咬了咬牙:“卑职该死,请王爷赎罪。”燕靖没理他:“起来吧,早点回去休息,出府的时候顺便帮我看看,外面有多少守卫。” 顾清风连连点头:“好的王爷。”顾清风满身冷汗的出了靖王府,他深刻的觉得靖王背后长了一双眼,专门盯他的错处的。 顾清风脚步向来很轻,跟做贼似的,他好好的路不走,靠着袖子里的银丝薄刃,他在靖王府的屋顶上走,果然看见靖王府外面一队队巡逻的士兵。顾清风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跳了下去,靖王府果然被看的严严实实啊。 第36章 顾清风如燕靖所说的那样,他根本就不是回家睡觉,而是跑丞相府告密去了,把燕靖发火摔东西的事统统跟陈相说了,陈相听了后便沉默不语了,顾清风看着他在书房里转来转去,想问问怎么了,陈相叹了口气:“靖王爷要来真的?” 顾清风点点头:“今天把盐引摔在盐监司刘承的脸上去了。”陈相摸了摸胡须:“靖王这样做是不行的,他这是要得罪人啊。刘承的脸他可以摔,可是他摔的了贵妃娘娘胞弟的脸吗?盐监司不过是个明着的,那暗地里的他难道也要一一铲除?” 顾清风也有点着急:“相爷,那怎么办啊?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整顿盐科了。”陈相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只能给他点好处了。” 顾清风觉得有点肉疼,相爷一定是要让别人吐点好处了,放盐那就是放银子啊,陈相叹了口气:“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 顾清风回去了,第二天燕靖收的官盐多了些,一些朝廷命官很惭愧的交上来一些,燕靖看着这些官员没有动气,也没有惩罚他们,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了。太子殿下看着这些官员有些气:“四哥,这些官员出尔反尔,前几天还说没有的,怎么今天就多出来了?还忘了!” 燕靖安慰他:“七弟莫急,你也知道这查盐科的事很难,你现在也看明白了,盐监司不过是最表面的,这地下的水更浑,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牵扯其中,查起来阻力很大,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反而会闹得人心惶惶。” 太子有些着急的看着他:“那四哥有什么更好的法子?”燕靖冷笑了下:“既然他们不想交出来,那就干脆让他们烂在家里好了!”太子不解,燕靖站起来:“我们处在盐都,百姓都没有盐吃,那没有沿海临江的地方,百姓更难吃得上盐。七弟,官盐私买只是一个制度,最根本的是要解决盐的出处。如今你也看到了,要想让这些官员吐出盐来有多难,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掌握盐的出处。” 看到太子眼睛亮了下,燕靖也笑到:“应天处在长江中下游,长江就是盛产盐的基地,如今我们即已收回盐的经营生产权,那接下来的事就是简单了,我们只要生产出盐,打通盐的销路就好说了。七弟,今天收回来的这些盐也足够用一段时间的,七弟今日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的忙。”太子被燕靖的话安慰了,暂时放下心来回宫了。 燕靖送走了太子又开始看这些盐引的官员名单,顾清风给他重新续了茶,燕靖想跟他说话:“你岳父大人很厉害。”顾清风楞了一下,谁是他岳父大人?燕靖看着他的表情心情好多了,一整天的气愤也消了很多,顾清风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陈相,顾清风很自豪,相爷就是很厉害的,他随便一说,手底下的官员立马送上盐来了。 燕靖看他嘴角翘起了拍了桌子:“你还很自豪是不是?陈相结党营私,纵容手下私屯官盐,罪大恶极!”顾清风又跪地上去了,他想不通燕靖竟是这样的小人,翻脸不认人,陈相为了他忍痛割肉他还不领情。燕靖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冷哼:“抬起头来看着我。”顾清风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燕靖眯着他看他:“我那天晚上说的话你都忘记了是吧。” 顾清风喃喃:“卑职记得。” 燕靖嗤笑:“记得?记得什么?要是你记的你昨晚就不会跑回去告密!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顾清风看着他怔怔的,大大的眼睛惊恐的缩了几下,这次是真害怕了,燕靖看他这个反应更气了:“我可以容忍你这一次,下次再敢做这样的事我饶不了你。起来!”顾清风起不来了,他双腿发软,那天晚上的事他又想起来了,燕靖那一次把他吓着了,他一时半会是忘不了了。 燕靖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给我动不动就下跪,给我做点实事才是真的。”顾清风伸出了手,他会做实事,他会给燕靖捏肩膀,燕靖被他气的哭笑不得,坐在椅子上干脆让他捏了,顾清风捏了一会手就不哆嗦了,燕靖也被他捏舒服了,叹了口气:“你也不用害怕,跟我把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原谅陈相。” 顾清风连连点头:“卑职愿为王爷赴汤蹈火。”燕靖看了他一眼:“哦,你怎么赴汤蹈火?”顾清风眼睛转了转:“王爷,盐贩子手里也有盐的,我们可以去抓盐贩子。” 燕靖嗯了声:“最近都尉府有消息了?查出盐贩子所在之处了?”顾清风点了点头:“有一点头绪了,李探他们在张家村蹲了几天发现了点眉目,说总有一些人眼生的人在张家村附近出现,卑职觉得张家村一定有让盐贩子放心不下的东西。要不然他们不会在被缴了一次后还出现在那里。” 燕靖手指点了下桌子:“好,总算是比官衙的人有用点。” 顾清风狗腿一样的笑:“是王爷英明,王爷你颁布了官盐私买令,那些人放松了警惕。” 燕靖笑骂了一声:“就长了张好嘴!” 顾清风笑笑也不反驳:“那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去抓?”燕靖想了想:“那你有看到重要的人物吗?”顾清风眉眼弯弯:“卑职今晚去蹲着看看。”燕靖哼了声:“不去告状了?” 顾清风低下了头:“王爷。”声音低低的,模样也是温顺的,这个样子的顾清风真的让人心痒痒,燕靖懊恼的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他身体的反映,他掩饰性的咳了声:“今晚本王跟你一起去,切忌不要打草惊蛇,谁也不要说,就我们两个,本王倒也看看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顾清风笑:“好。”笑的很好看,燕靖强迫性的咬了咬自己的牙,他不能失态,顾清风没有哪方面的意思,他始终把自己当王爷呢,而他也要端好自己的架子,因为狠不下心撕破自己这张脸皮,故而只能是急赤白脸的、骂骂咧咧的、捏着鼻子继续做他的王爷。 顾清风跟燕靖窝在一片小树林里,都尉府的活也不是好干的,这个时节晚上还是很冷的,燕靖在地上坐了一会也觉得郁闷了,他们来这里真的守株待兔,不清楚人家什么时候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清风,顾清风比他还要难受,他怕冷,这一回也冻的不行了,靠,这种苦差事还真不是人干的,要不是有燕靖在,他真想回去,今天晚上太点背了,这都半夜了一个人都没有,根本就不是李探说的那样。 顾清风不太敢看燕靖:“王爷,要不我们回去吧。今晚……” 燕靖捂着他的嘴把他压下去了,顾清风睁大了眼睛,就看见原本寂静无声的林子里有了动静,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出来人影了,还是一队人马,目测至少有四五十人,这一次赚大发了,顾清风睁大了眼睛,燕靖真是福星,他第一次来就捞到大的了。 两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靠近,这伙人果然有兵器,而且训练有素,这么多人在黑夜里还能寂静无声的前行,燕靖迷了下眼,不知道这些人身手如何,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自己如果出手不知道能不能打过他们?燕靖手里不自觉的用了劲,顾清风开始小幅度挣扎,燕靖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腰上,刚才把他压身下来。 燕靖有些抱歉的看着他,他的手能徒手捏死个人的。顾清风呼出了口气,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小的,而且还是在树林里,有风声也不过如此,可是那一伙人却被惊动了,领头的那个站住了,再也不肯走了。燕靖眯着眼睛等了一会,他们竟然往回撤了,燕靖再也没等下去,从顾清风身边一跃而起,直奔那个人而去,顾清风吓了一跳忙跟上他。 那伙人被发现突袭也只是惊慌失措了一小会,在那个领头人的低斥下很快就拿起武器站成了一圈。燕靖施施然的站在了这伙人前面:“请问阁下这么晚了来这里有何事?”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阁下又为何在这里?” 燕靖笑笑:“我是官府的人。”果然黑衣人脸色变了变,防备性的后退了步,看见燕靖眼里的戏谑又站住了。燕靖看着他们的举动沉了声:“你们果然是盐贩子!”黑衣人一句话也不说,握紧了刀柄。燕靖冷笑了声:“私自贩卖已是违法,杀害朝廷命官,更是罪大恶极,还不放下武器随我回去见官。”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我们只不过是自保!给我上!” 燕靖徒手空拳的被那些人围住了,顾清风看这个架势往后跑了几步又生生停住了,围着树转圈,他是要冲上去呢?还是跑回去搬救兵呢?李探他们埋伏在山下,找人来会是比较明智的选择吧,这伙人凶猛惨烈,刀剑不长眼……顾清风考虑了一会,最终狠狠的咬了咬牙冲了进去,他身上倒是带着佩刀了,都尉亲卫有一项好规定,刀不离人。 顾清风挥舞着短刀冲进了包围圈,冲散了一部分人,他的架势挥舞的不错,短时间的拼搏他是占优势的,围着燕靖的人渐渐的被他分去一部分人,顾清风咬着牙双手握刀,虎口震的发麻,打了这一回他也明白这群人不是普通人,武艺竟然跟他差不多,而且杀人不眨眼,手里的刀实打实的往他门面上扑,人又多,顾清风一时间分不出身去救燕靖,他冲进来就是要救他的,燕靖如果有什么闪失,他也活不长了。 燕靖也顾不上他,那个领头的黑衣人身手是最好的,一把大刀挥舞的声声带风,而他的手下也很聪明,一起上了,燕靖就算再厉害,也得一个一个把他们打下去,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刀便不眨眼了,他使得狠劲,被他砍得人不论什么地方逮着就砍,惨叫声连绵不断,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他是个即怕疼又怕死的主。 燕靖被他的叫声喊的分了神,对手下这个强硬的对手便不再留情,恨恨的批了对方一手掌,踢开了两个碍事的,到了顾清风身边,顾清风右手臂被砍了下,刀掉地上了,顾清风用脚提起来扔给燕靖:“王爷,我没事。” 燕靖不太放心,看了看,伤口比较深,但总算没有伤着骨头,燕靖松了口气:“现在跟在我身边。”他本来没指望他冲进来的,结果他还是不自量力的跑进来了。顾清风抱着胳膊跟他贴着背,燕靖看着围成一圈的人声音都冷了:“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珍惜的,现在别怪我不留情。”黑衣人冷笑了声:“官府中人,死有余辜!兄弟们给我上!” 燕靖眯了下眼提刀上去了,是他想抓活的才给了这些人机会,既然这些人不配合那也没用了,燕靖不再留情,那杀人就快了,他不敢离顾清风太远,就对攻上来的人打,没一会他们俩的包围圈就大了,都被燕靖的冷血吓着了,不敢靠近了,只有为首的黑衣人依旧缠着燕靖:“你们快走!这里我顶着!” 那群黑衣人还不舍得走,恋恋不舍,黑衣人狠狠的喊了声:“快走!”顾清风冷笑了声:“谁也别想走。”黑衣人分神看他,顾清风袖口里飞出去的暗器中途转了弯准确的飞他头上,黑衣人堪堪躲过了这一刀,再没有躲过燕靖的刀,燕靖把刀架他脖子上,剩下的那几个人急切的叫了声:“统领!” 黑衣人站直了身体:“你们快走!不要来救我!不要相信任何官府的人,他们说话都不讲信用!”几个人恋恋不舍的跑了,顾清风想追,燕靖喊住了他:“别去了,穷寇莫追!” 黑衣人冷笑一声站的笔直,燕靖刀在他脖子间转了下:“看你也是条汉子,怎么如此偏激,官府中人怎么就不讲信用了。” 黑衣人冷笑了声:“要杀要刮随便你。”顾清风抱着胳膊踹了他一脚:“都被抓了还这么嚣张!”黑衣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顾清风还想再踹他,燕靖扶他:“把你手腕上的铁丝给我用用。”顾清风帮燕靖把黑衣人困的死死的,拽着他下山,李探等人听见动静才上来:“王爷!顾大人!你们没事吧!” 燕靖抬了抬手:“起来吧,你们几个好好给我守着这里。封锁张家村,任何人不得出入!” 黑衣人被关进了都尉府嘴还是很硬,燕靖问他什么话都不肯说,严进看着他笑笑:“王爷,你先回去休息,这个人交给我们都尉府就行了。”逼供是他们都尉府的活,燕靖点了点头:“别让他死了。”严进点头:“王爷放心。” 第37章 顾清风的胳膊没有伤到骨头,包扎了一番第二天就好多了,穿上衣服也看不出来。他抱着胳膊来到了牢狱,审那个被抓来的盐贩子。都尉府的牢房被别人称为死牢,进来的人不死也的脱层皮,顾清风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一阵浓厚的血腥气。 程岂在前面为他带路,不太好意思的说:“顾大人,这个盐贩子脾气暴躁,硬的很,怎么打都不肯承认他的盐藏在哪。” 顾清风微微颦了下眉头:“是吗?”程岂嗯了声:“鞭子都抽断了,王爷说不能打死,我们就没有动用别的刑具。”顾清风哦了声:“果然嘴硬。”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进了盐贩子的牢房,顾清风打量了一下牢房,那个盐贩子被绑在刑架子上,衣服早就被抽烂了,顾清风笑了下:“我们都尉府的牢房滋味如何?” 盐贩子听着他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上下转了一圈立马放肆了,是顾清风穿的太干净,一身整齐的都尉府官府,黑色的锦衣,剪裁合适,立领腰带处分别绣着一只白色的展翅欲飞的仙鹤,这身衣服与这肮脏的牢房格格不入。 盐贩子沿着这些仙鹤上下看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他的脸上,昨晚灯光太暗,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如今看清了,哈哈,盐贩子突的笑了:“小白脸,有本事使暗器,怎么没本事打死你爷爷我啊!” 顾清风极为阴郁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使暗器怎么了,你这种偷鸡摸狗的盐贩子有什么资格说我!”盐贩子没想到他不仅长了张小白脸还有一副伶牙俐齿,被他一下子顶住了,顾清风恨他轻挑的话语,拿着鞭子戳了戳他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伤口:“还不说吗?进了我们都尉府的大牢,没有几个能完整的下葬的,你要是想痛痛快快的死呢,就趁早说出来。” 说话一字一句,手里的劲也一分一分的往里压,本来已停止流血的伤口再次崩裂了,血腥味又蔓延了整个牢房,盐贩子咬着牙看他,这点疼他能受得了!顾清风看了他一会松开了手,往后退了步吩咐程岂:“给我拿盐水来,多兑一点。” 程岂抖了下很快按照他的吩咐把一桶盐水提来,顾清风把墙上挂着的鞭子泡到了盐水里,黑衣人看着他的动作,顾清风笑了笑坐在了程岂为他搬来的椅子上:“不用急,等会让你尝一尝盐的滋味。阁下贩卖走私盐,那也一定知道盐的作用对吧,杀伤口消毒。” 顾清风一字一句,黑衣白领的都尉亲卫衣衬得一张脸如画般精致,可是吐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恶毒!黑衣人胳膊都起了起皮疙瘩,看到黑衣人打了个哆嗦,顾清风坐在椅子上笑了:“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衣人呸了他一声,想不出这么一个美人怎么能笑得这么恶毒。顾清风也不理他,他在等鞭子浸透盐,他也要给盐贩子考虑的时间不是? 黑衣人盐贩子高鸿就这么看着他悠然的坐着,牢房里血腥味让人恶心,他却跟坐在湖边钓鱼一样,拿着自己手里的薄刃玩,手指细长,那柄薄薄的刀刃在他手里转的飞快,跟街上变魔术的一样好看,高鸿的眼神也不由得被他吸引了,昨晚上自己就是被这个人的薄刃袭击的。高鸿冷笑了声:“耍的这么好看不如去街头卖艺呢!” 顾清风不理他,径自练习他自己的。等鞭子泡的差不多了,顾清风收起了薄刃,拿着鞭子走到了黑衣人面前:“招不招?”高鸿哼了声,顾清风自己哦了声接着就抽了鞭子,高鸿就这么看着他抽了自己一鞭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靠!打人都不待打声招呼的!那个哦难道是打招呼! 沾着盐水的鞭子打在血淋淋的身上,那种痛苦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黑衣人嘴再硬也模糊的哼了几声,顾清风凑上去听听,没有到被他呸了声:“卑鄙无耻的狗腿子!你这辈子不得好死!” 顾清风又狠狠的抽了他一顿:“我就是卑鄙无耻,所以你还是趁早说的好!说你们的盐藏在哪里!你们的背后有哪些人!”黑衣人此后紧咬牙关一声也没吭,顾清风自己打累了,坐到了凳子上,骂了声:“王八蛋!”程岂小声的说:“晕过去了。”顾清风把鞭子扔地上:“该死的!”程岂看着他:“大人怎么办?”顾清风嘴角扭曲了下,还能怎么办,这个人就是那种茅坑里的石头,嘴硬的很,打死了都不会说,如今只能另寻方法,去找出他的软肋了。顾清风抱着累着了的胳膊带着人重新上了山。 他把情况跟燕靖说了,燕靖也点了点头:既然确定了盐贩子的举动,那就把张家村翻天覆地的搜,张家村背靠山,是给人提供了很多的可乘之机。 他跟太子爷分了工,太子爷执行官盐私卖令,燕靖就负责破案子,两方互不干涉,又齐头并进,在太子爷把那些官盐平价放入民间时,燕靖这边也搜到了他要搜的东西。 这一次顾清风进牢房就有底气了,盐贩子高鸿被他打的昏迷中,被顾清风一盆冷水给浇醒了。高鸿一看是他扭开了头,顾清风哼了声:“你还不招吗?”高鸿被他这兜头的冷水一浇又疼又狼狈,看着燕靖在他身后这种狼狈就更甚了,简直盖过了疼,他狠狠的呸了他一声,顾清风手腕一动就想打他,燕靖咳了声:“好了,我来问。” 就算是换成燕靖,高鸿依旧没理他,一个人的自尊在强者面前总会更强,燕靖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地?为什么贩卖私盐?你可知罪?”高鸿差点笑场,还以为换个厉害的来,结果竟然是个白痴,问这么白痴的话。高鸿笑的前俯后仰,身上的伤口越发的狰狞,燕靖沉着脸等在一边,高鸿好不容易笑完了看着他:“我有什么罪,我不过是想能吃上口饭而已。 我本来是同庆盐场的一个盐工,哈哈,我是个盐工却吃不上盐,家里妻儿老母都等着我上一天工回去带点盐。哈哈,你们知道我怎么带的盐吗?”高鸿嘲讽一样的看着燕靖,燕靖顺着他的话问:“怎么带?” 高鸿笑笑:“我在白天上工时很努力,汗都湿透了衣服,我就穿着这汗透的衣服在盐堆上打了个滚,盐便渗透进了我的衣服上,我就是用汗透了的衣服偷运的盐。” 燕靖眼里有一点波动,顾清风却没什么反映,这一听就是编的,高鸿长的人模狗样的,即便是被打成这样,脾气依旧傲成这样,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高鸿也不理他继续嘲笑说:“我这个方法很好对吧,我一直这么偷了半年盐,半年后的一天终于被他们发现了,我被那里的监工活活的打了一顿,把我扔进了海里,以为我必死无疑了。我在海里泡了好几天,被一个打渔的救了,而我的家人以为我死了,上告衙门又被官衙毒打了一顿,我的妻子、母亲儿子就那么被活活打死了……等我找回家的时候,连给他们收尸的机会都没了……” 高鸿眼里是有痛苦的,他是借造了他的手下的故事,是编造的,那是因为他真实的身份不能说,他的父母是都是好人,在姑苏有名的盐商,因为得罪了陈相,被官兵灭了满门,他因为出门在外逃过一劫!高鸿使劲搓了一把脸,转过头来:“我就那个时候开始贩卖私盐了。官爷还有什么好问的吗?我反正一个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是不会说出盐在什么地方的,也不会说出那些人的。” 燕靖看了他一眼:“你家人的悲惨遭遇我很同情,可是你错了就是错了,贩卖私盐且打死官差是死罪,没有人可以救你。” 高鸿看他:“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燕靖看着他:“我想请你以你自己一命,换你同伙的命。” 高鸿嗤笑的看着他:“凭什么?我死都死了,怎么会告诉你,你知道他们的存在了一定会杀了他们的!你们这些人官官相护,丧尽天良……” 顾清风冷冷的呵斥了他一声:“还嫌不够疼吗?再胡说八道,我就抽死你!” 高鸿恨透了顾清风的卑鄙无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再接着打啊,打死我你什么都没有。”顾清风气的磨了磨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高鸿乐的跟他斗嘴以转移下疼痛:“我就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怎么着!没招了吧!” 燕靖打断了两个人无聊的对骂:“我说话算话,我说过要留他们的命,就不会杀了他们,我只要你告诉我贩卖私盐的途径,以及私盐的货源地,我就放了他们。” 高鸿冷笑了声:“等你抓到他们再说。” 燕靖看着他:“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临危不惧,为了救你的手下甘愿被俘。”高鸿不为所动,燕靖继续说:“你这么厉害都被抓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手下群龙无首,身手又不及你,我只要说出明日午时将你在午门斩首,你说他们来不来救你?姑苏盐商高致远好像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死了他们一定伤心。” 高鸿终于看他,狠狠的看着他:“你真够卑鄙的!你们两个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顾清风又要动手,燕靖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只不过是要给你个机会,并不是求你,你藏盐的地方本王已经找到了。” 高鸿猛的睁大了眼睛,燕靖笑笑:“你们那么严密的守着张家村,自然暴漏了目标。张家村有个后山洞,那里面不仅有盐。”还有武器,这句话燕靖不必再说,高鸿闭上了眼睛,脸上扭曲了好几下。 燕靖看着他声音平淡:“盐我已找到,你的那群乌合之众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本王久经沙场,抓了不知道多少贼寇,还真的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我能留你到现在,是真的征求你的意见,希望你考虑本王的诚意,为本王效力。本王只要忠心之人,如果你同意了,本王说话算话,让你以及你的手下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那本王也给你一个痛快。” 高鸿死死的看着他:“你是……靖王。”那一晚人家喊他王爷,他自己又说征战沙场,那大梁朝征战沙场的王爷只有一个了。 燕靖点了点头:“我就是。” 高鸿狠狠的咬了咬牙:“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够保得住我手下的安全。” 燕靖松开了顾清风的手腕,顾清风不让他握了,燕靖咳了声:“你见过我颁布的官盐私卖的命令了吧。”高鸿不相信的看着他:“你是认真的?”燕靖点头:“本王从不食言,本王一定会让所有的百姓都吃得上官盐。” 高鸿使劲的看着他,燕靖也让他看,高鸿半响后开了口:“好,我相信你!” 顾清风张了张口,这就相信了?高鸿看了他一眼,非常鄙视,男人之间的事你不懂!顾清风亮了亮他手腕上的银丝,高鸿气的呸了他一声,他毁在这个人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中了这个小白脸的奸计也就罢了,可是他没有想过这个混蛋这么坏,沾着盐水打他!真的是一肚子坏水!他上面那个故事也并不是完全编造的,他偷渡进盐场的时候也在里面带过一段时间,也被打过,这辈子都记着那种打法,鞭子长期泡在盐场里,打在身上真的是疼,他有很长时间没尝过了,这个混蛋倒是让他想起来了! 他看顾清风很不顺眼,顾清风也没有看他多顺眼,他做坏人,抽了他一顿,燕靖就做了好人,威逼利诱几句话就把他诏安了。这黑脸白脸的有效就成,顾清风也没在意,抱着他的胳膊出了牢房,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有了盐贩子高鸿的帮助,燕靖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办盐场,修盐路,把一袋袋晒好的盐通过最快、最简洁的途径送往了各个省市,高鸿的影响力很大,燕靖诏安了一个大盐贩子,江浙一带最大的盐贩子,各路人马都要为他让几分,高鸿也说话算话,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燕靖有句话可能把他劝住了,他说:高鸿,你就算不满意整个官府的人,你想推翻所有官府的人,要给老百姓一个和平盛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造反,你造反会让更多的百姓水深火热,如果你成功了还好,可是你能成功吗?你在外地的时候没有出多大的乱子,可是你自从踏进了应天都城顺利过吗?城门好过吗?皇城好进吗?你能杀得了皇帝吗?你连皇帝的影子都看不到,你充其量只是杀了几个官差,那几个官差也是人家父母亲生的。 燕靖一口一个皇帝,盐贩子高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燕靖有篡位之心啊。燕靖说完那几个皇帝也咳了声,他还是不习惯喊皇帝为父皇,他总觉得这个词是太子专用的。 燕靖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个小心眼,他心里对皇帝的偏心是很不满意的,自古君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立谁为太子这也是看皇帝的心情的,他爱立谁就立谁。这么说的话,燕靖才是最大的谋逆之臣。 顾清风看着喝茶的燕靖抿了好几次嘴,燕靖拿书打他:“你不是给我茶里放什么东西了吧,盯着看什么?”顾清风咳了声:“没什么……王爷你不进宫看看小殿下吗?你这些日子忙着整顿盐课,都没有看过他。” 顾清风总能在他心口上撒盐,燕靖想着他在宫中的儿子捏了捏茶杯:“顾清风,我过几日回北平,你可愿意随我回去。”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王爷,卑职还是都尉府的人。” 那就是不愿意跟他回去了,燕靖心里有些挫败,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差劲呢,别的事他都可以做好,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个人呢,不能让人喜欢他呢?林景曜不喜欢他,连顾清风都不愿意跟他走。他这辈子也挺失败的。 燕靖心情不太好,看了他一眼:“本王还会回来的!”顾清风啊了声:“啊!你还回来!” 好不容易跑出去了。燕靖黑着脸咳了声,顾清风立马知错了:“卑职等王爷回来。”燕靖哼了声,现在是不能带他走,万一他失败了会连累他。 这一次的盐科整顿初见成效,燕靖跟太子并手处理,未动朝中官员一分一毫,就解决了这个历朝历代的大难题,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了燕靖不少东西,只是还是没有让他儿子回府,说什么太子的生日就要到了,到时候宫中有孩子也热闹一些。燕靖有些沉闷,他不得不用陈相说的那招了,暗渡船舱了。 第38章 太子的生日还没有到,陈相爷60大寿却到了,丞相爷生日那是很隆重的,早于7天前就给所有的官员发了帖子,那个意思是要人人都要到,还得带着礼物。相爷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听说皇帝都赐给他一盆金玉珊瑚作生日礼物,那其他官员自然不敢落后,搜肠刮肚的为陈相准备礼物,就算准备不上那也要去露露面,哪怕说上句好话。 相爷生日那一天在众官员的期盼下终于来了,一大早相爷府的大门前就挂上了大红绸缎,极为气派,赶着来送礼的人啧啧不绝,从门口排到了大街上,有官员、当地的富豪,就连靖王殿下、萧王殿下与太子殿下也赏脸参加了,相爷的这60大寿可谓是轰动都城。相爷府的管家写礼品单子写的胳膊都酸了。 靖王爷、萧王爷是跟太子一起来的,还领着两个小孩,两个小孩活泼可爱,听说陈相府里请了最有名的戏班子,还会演孙悟空,非要来看,这两个小孩最近把皇帝哄的龙颜大悦,太子还没有孩子,所以这两个小孩是老皇帝的嫡孙了,都说隔辈亲,老皇帝虽然不喜欢燕靖,但是并没有妨碍他喜欢孙子,所以这次经不住两个小孩的请求,就答应了,当然是在万全准备的情况下。 这几个人一起驾到,陈相满面红光的迎了上去,亲自招待到了上座,刚说上几句客气话,外面又来了宋将军、连小侯爷。这两个人虽说不如太子殿下尊贵,可是也是要陈相亲自去迎接的,太子殿下也很通情理,笑着让他去,陈相连连感激,嘱咐顾清风好好招待。 顾清风今天的身份不只是都尉亲卫了,他还是陈相的女婿,半个儿子呢,这招待贵宾的活他自然是要干的,而且干的比陈相都要好,伺候他们几个跟伺候皇帝一样,非常周到,再说相爷的大寿,那是极尽奢侈豪华,连应天最有名的戏班子“春生”班子都请到了。 这春生班子不仅美人美,才艺更是好,就连春花秋月楼的姬情姬老板都看的津津有味,陈东庆看着姬情笑:“姬老板,你看这美人如何?”姬情被陈东庆强自请来,有些无奈的笑道:“陈少爷的眼光当然好了。” 燕靖看了一眼姬情,姬情怎么会被陈东庆强迫呢,她可是秦淮河上谁都请不动的人呢。姬情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朝他笑了下:“王爷。”燕靖很疑惑:“姬老板也来了。” 姬情笑了笑:“是啊,相爷请我来的。”燕靖哦了声,正想说什么,陈相已经把连小侯爷跟宋将军迎进来了。宋将军先看了一眼燕靖身边的小孩后才拱手跟燕靖行礼。燕靖抬了抬手:“都坐吧,今天借着相爷的生日才见到了几位将军,将军请坐。” 宋将军客气了一番就坐下了,他跟陈相本来没什么关系的,但是这一次他来相爷府是有重要任务的,那就是看住燕靖跟燕朝。 今天来的人很多,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幸亏相爷府家够大,摆上了流水席,正中间的戏班子开始演了,两个小孩拍着手看的眉飞色舞,燕靖咳了声:“好好坐好了,不要乱动。” 燕朝还是个小孩,老实了一会又忍不住了,拉着小武的袖子:“小武你看,那个人演的真好,孙悟空啊,翻跟斗了!快看!”燕小武也很兴奋,拍着手:“好,好……好!再翻一个!”两个小孩都站了起来,随着台上的人手舞足蹈,恨不能跟着蹦上去,燕靖还想训斥他,太子倒是笑了:“四哥,朝儿还是个孩子呢,孩子都是喜欢这些戏的。”桌上的人也符合笑道:“是啊,让他们去玩吧。” 燕靖无奈了,两个小孩果真跑到了台上,台上的戏班子演完了孙悟空,就要去后台换戏了,两个小孩还不过瘾,也跟着去了。桌上的宋将军变了变脸,刚想站起来跟着去时,陈相正好过来敬酒:“今天谢谢大家来给老夫过寿,老夫真是感激不尽。谢谢太子殿下,谢谢靖王殿下,谢谢萧王殿下,谢谢连小侯爷,谢谢宋将军,老夫先干为敬!” 他说的这么谦恭,太子殿下也笑着干了,桌上的人都给了他面子,宋将军只好也喝了酒。好在等这一轮敬酒过后,两个小孩有跑回来了,脸上也画了个脸谱,嘻嘻哈哈的扮鬼脸:“父王好不好看!” 燕靖怒斥了声:“都成什么样了,扮成戏子成何体统!”两个小孩被训了,眼泪眨巴眨巴就下来了,姬情连忙拿手巾给他擦,小孩子很委屈,自己胡乱擦了吧,小脸彻底的花了,姬情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她在席上时好好看过燕朝,这个小孩的眉眼是有几分像燕朝的,姬情不由得松了口气:“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呢?小孩子而已。” 宋将军看她确认了也松了口气,跟席上的人开始寒暄,燕靖看着老实了的燕朝无奈:“这几天没见他,他在宫里越发的待野了。”太子笑道:“四哥,朝儿本来就活泼,御花园的花都被他给摘了,连池里的鱼都遭了殃。” 他这一说都笑了,戏台子上春生班又唱了一场戏算是谢幕了,戏班子走了,台上也没空闲着,又换上了歌舞,清越楼的歌舞,众人都笑着看,清越姑娘弹唱很好,就连不懂音律的李探都听得津津有味,他靠顾清风的关系来给相爷府帮忙的,来吃顿好吃的的。顾清风看他这个傻样拍了他一巴掌:“比小花美是吧!看呆了是吧!” 李探结巴了:“……大……人……不是……那个……还是你美!”李探在顾清风的逼视下终于说完了,本来是悄悄话的结果李探是大嗓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过来了,众人听着他的话哈哈大笑,燕萧笑的前俯后仰,顾清风的脸刷的红了,陈东庆看着顾清风笑了声:“我这个姐夫长的是很好,是不是姬老板?要比你楼里的花魁还要好看吧。” 姬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燕靖咳了声:“顾大人是相爷的乘龙快婿,与陈大小姐很相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陈大小姐不在这一桌,所以承受众人眼光的只有顾清风了。顾清风看着陈东庆恨不得打他,他以为今天相爷过生日他总会消停点,结果他请来了姬情,请来了头牌不算,他竟然还有心开自己的玩笑! 陈东庆今天风光十足,穿了一身红色的袍子,显然比他老爹还风光,今天来相府的人很多,顾清风把气忍下去了:“少爷说笑了。” 陈东庆朝他举起酒杯:“把这杯酒干了,你我以往的恩怨就两清了。”顾清风看着桌上看热闹的人真是想掐死他。陪他喝了这杯酒就不再理他,桌上的人都是人精,这一杯酒就看出了门道,燕靖疑惑的多看了一眼陈东庆,以及陈东庆身边的姬情。 姬情不愧是春花秋月楼的老板娘,对任何潜在的客人都很热情,连陈相的儿子陈东庆都没有放弃拉拢,姬老板给他倒酒,用的酒壶很精致,燕靖好像在青楼见过的,看样子两个人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个陈东庆定是春花秋月楼的常客。 这一桌的人都心怀鬼计,实在无趣,再加上台子上是柔和婉转的青越姑娘,实在比不过前面的戏班子,所以这一桌唯一的两个小孩坐不住了,缠着太子跟燕靖、燕萧要回宫,太子跟燕靖等人只好站了起来,姬情看着偎依在燕靖身边的小孩身体一下子晃了下,头瞬间就炸开了,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小孩不是燕朝!身高明显要比燕朝高,刚才这个小孩嘻嘻哈哈的扑过来就坐下了,以至于她没有发现! 姬情心里发紧,手不由得捏了捏丝帕,燕朝一定是混在戏班子里走掉了!这个时候一定早就出城了!姬情急的两手都是汗,宋将军现在也在相爷府,就算去追也追不上了!现在可怎么办? 相爷府依旧是歌舞升平,陈相还在那边接受众人的敬酒,显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姬情急的要命,今天的事是她疏忽了!现在燕朝走了,唯一能留下的只有燕靖了,怎么把他留住呢! 燕靖已经起身了,就要跟这太子他们一起出宫了,姬情不用想就知道,燕靖一定在外面安插了人,连小侯爷是在的,他手中现在握的是连毅老将军的人。怎么办呢,不能大吵大嚷,不能坏了陈相的寿宴,陈相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啊,就连她的主子纪纲都不敢得罪的人啊!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这么把燕靖扣下来,她……她也实在不愿意看着燕靖出事,只是她是都尉亲卫指挥使的人啊! 姬情看了看周围,看到正在纠缠顾清风的陈东庆眼睛眯了下,顾清风也是都尉亲卫的人,为皇上效忠牺牲个人是应该的。 顾清风在这次的行动中是负责招待各路人马,燕靖出逃是用的他自己的人,顾清风的职责是摆脱陈相府与他的关联,以防他跑了后陈相被皇上怪罪。 所以燕靖他们走,顾清风没有跟着送送,他要招待其他人,陈东庆看到燕靖他们站起来后也想站起来,可惜他喝大了,歪歪扭扭的倒在了顾清风身上,这么多人在,顾清风也不好让他倒地下,也只好扶着他,陈东庆站都站不住了竟然还没有忘记他的酒壶:“来,顾清风,你陪我喝!” 顾清风扶着他:“你喝多了,我让人扶你回去。”陈东庆脸冒红光:“你陪我喝酒!” 顾清风冷笑:“陈少爷,你喝多了!” 陈东庆眯了下眼睛,这个人从来不跟他行礼,他老爹不在的时候喊他陈少爷,陌生的跟别人家似的!这个人是他们家的奴才!他竟然这么的瞧不起自己,自己每每跟他示好,都被他毁了!陈东庆捏了捏手里的酒壶,眼神也狠辣起来。 陈东庆跟他倒了一杯酒醉醺醺的样子:“今天是我父亲生日,多谢你来参加。来,我们干一杯,喝了这杯……”他东倒西歪的,顾清风不得不扶了扶他:“你已经喝多了,别喝了!”陈东庆缠着他:“喝,我今天一定要跟你喝!你是我姐夫,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后都把你当我姐夫,以后……” 他说的好听,谁知道烂泥一样贴他身上,顾清风被他压的东倒西歪的,招来侍从扶他,谁知道陈东庆使劲拉着他还在叨叨:“不用你们扶,滚开!我要喝酒,喝,我要跟你喝!不醉不归!” 陈东庆大吵大闹引了很多人望着看,陈相正要送燕靖他们,听到动静回头瞪了一眼陈东庆,顾清风连忙扶着陈东庆,把他哆哆嗦嗦倒的那杯酒喝了:“好了,酒我喝了,我扶你回去!”陈东庆跟个冬瓜一样贴他身上,顾清风恨不得踹死他,两个人歪歪扭扭的往房间走,路上的人都给他俩让路。 燕靖看他的时间有些长,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看着顾清风撑着陈东庆歪歪扭扭的走,背影萧条。 姬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他身边的:“王爷,陈少爷对顾大人情有独钟啊,那壶酒都不舍的给我喝呢,说是给顾大人留着的。” 燕靖听着她的话不解,但是不妨碍他看着那两人磨牙,陈相的儿子真的是烂泥糊不上墙!纪纲利用他牵制陈相他也完全不知道,也幸好不知道,陈相有这样的儿子皇上反而放心他了。自己这一走,皇上应该不会怪到他头上,事情都是两面的,有利则有弊。 姬情笑着问他:“王爷还要走吗?” 燕朝拉他手:“父王,我们走吧。” 走,当然要走,今日一别不是永别,他今天不能带走顾清风,日后一定会回来的。 姬情站在空旷的相爷院子里看着他走出去,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出去送这几位皇亲贵胄了,这院子便一下子空旷起来,丰盛的宴席也成了残羹冷炙,一片寂寥。 姬情没有跟着出去看,她清楚的知道燕靖是拦不住的,除非他自己回来,顾清风在他心中有多重的分量她不清楚,燕靖的城府太深,她也仅仅从他一星半点的眼神里窥探出来的,只是顾清风与他的野心相比孰重孰轻她就看不出来了,这一步棋她走到太险,几乎把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命悬一线,不得已而为之。 第39章 顾清风扶着陈东庆,越走越觉得不对,陈东庆再重也不至于扶不动啊,甚至头晕眼花的,陈东庆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顾清风终于知道哪里出问题了,陈东庆一点醉的样子都没有,拿着酒壶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头晕眼花,身体发热啊。” 顾清风看着他手里的酒壶笑了:“怎么会?”陈东庆笑:“不用急,现在没感觉,等一会就有了,你放心,我有很多时间陪你玩,你也不用指望我父亲来救你了,他今天是顾不上你的。今天我们两个很多时间。”看到顾清风狠狠的瞪他,陈东庆笑:“我一直很气你,明明是我的父亲,他却独独对你好!” 陈东庆脸上的那点笑立马阴沉了:“罢了,谁让他是我爹呢!可是你,我忍了很久了,今天我们就一起解决了,大不了到时候他打我一顿好了,我想他再气也不至于打死我,再说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姐姐不要你,我要你!”龙凤胎啊,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天差地别的感受,陈西元明明恨死他的。 顾清风使劲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终于觉得好受点,合着血沫子咽了下去:“陈少爷有时间,本大人却没有时间,就不奉陪了。”顾清风动了下脚却发现不行,陈东庆像是算准了一样笑:“你可知道你刚才喝的是什么?”顾清风不懂声色的看着他,陈东庆讨了个没趣哼了声:“合欢散,姬老板给我的药比一般青楼的要强上百倍,你今天逃不了了。” 顾清风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龌蹉心思,你给我的药我没有喝。”顾清风抖了抖袖子一派轻松:“你这把壶呢是龙凤掉壶,中间有个格挡,你按一下手边的回旋扣,壶里的酒便换一下,换给我喝的就是你所谓的合欢散了对吧。” 陈东庆死死的瞪着他:“你怎么会知道?你真的没有喝?”顾清风站的笔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蠢货!”这一声高高在上、满是鄙夷,陈东庆气得脸都红了,使劲拍了一下门,正想往外走时看见顾清风手抖了下。 顾清风又咬了一次舌尖,血腥味冲到了鼻子里,顾清风摇晃了下,陈东庆看着他突的笑了:“你果然是骗我。我那老爹天天骂我说:顾清风诡计多端,你要是有你一半的心机就好了,哈哈,如果今天他知道我比你多长了一个心眼是不是很高兴啊。” 陈东庆再也没跟他客气,顾清风被他拦腰抱起来扔床上去了,床是硬的,顾清风被这一扔撞得血气翻涌,五脏六腑都觉得错了位,还没等喘过气,陈东庆那个粗壮的身体已经压了下来,逮着顾清风没头没尾的要亲,顾清风竭力的侧开了头。 陈东庆也没在意他的嫌弃,这具身体他想了太久,魂牵梦萦,都快魔怔了,此刻到手了他却慌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身上的每一处他都觉得是美好的,头发是黑漆漆的,平日里摸一下都不行的,现在可以了,陈东庆慌手慌脚的把他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恶狼一样的添了上去,顾清风被他压的喘不上气来,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压碎了,撑不起半点力气。顾清风咬着舌尖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越到危险的时候不能慌。 陈东庆跟狗喘气一样,只顾埋在他脖颈间啃,顾清风摸到了他那根发簪,发簪的尖是可以伤人的,顾清风把簪子狠狠的扎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剧烈的刺痛让他一个打挺把身上的的陈东庆震了下去,陈东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了这个人还能把他推动,顾清风在他慌神的时候已经把簪子抵到了他的眼睛上。 陈东庆有些惊恐的看着他,顾清风披头散发,一张脸被药逼的绯红,眼睛也红的吓人,手也抖的厉害,那跟发簪随时都会插到他眼睛里,陈东庆一动也不敢动,他只是狠狠的看着他,合欢散这么强烈的药性,是个人都忍不住! “你要是找不到人合欢,不死也的废!唔!”顾清风恨急,把枕巾赛他口里,抽出他的腰带把他手绑在床柱子上,做完了这些顾清风已经不行了,额头上的虚汗全下来了,陈东庆狠狠的笑了,他注定他走不出这个房间!他就跟他耗!他计划了这么长时间能么能付之流水! 顾清风眼前已经花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了,体内的火让他身体都要爆了,要不是对陈东庆太恶心,他也就将就着用他降降火了! 在陈东庆惊恐的目光里,顾清风簪子穿透了他自己的手臂,陈东庆瞪大了眼睛,顾清风又狠狠的拔了出来,血便咕咕的往外冒,顾清风总算清醒了点,看清楚了陈东庆蠢样,顾清风咬了咬牙,用糊满了血的手按住了他起伏的脖子,簪子从眼睛抵到了他的脖子间:“陈东庆,这一次看在相爷的面子上,我饶了你!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让你死!” 陈东庆呜呜的,鼻间是浓重的血腥味,脸都憋红了,顾清风狠狠的把簪子沿着他的锁骨齐肩的地方插下去,定在了床上,死不了却要他最疼!恨意是止不住的,他厌恨陈东庆,却又不能杀了他!那一跟细长的簪子没根而入,陈东庆在他压制下跟猪一样的扭动,顾清风把他的脚也牢牢的绑在了床柱子上,让他在这屋子里死了算了! 顾清风拔出了簪子,藏到了袖子里,顾不上弄死他了,他真的忍不住了,看到人影就想扑上去,顾清风使劲的捏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蹒跚在路上,相爷府太大了,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那一个门口回家近呢?他是先回家还是先找个人解决一下?找个丫鬟? 顾清风攥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在这里,不能在相爷府,今天来的客人也太多了,让他们看见自己这个样子,自己以后都没有脸了,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顾清风踉跄的扑到了一个要扶他的小丫鬟,小丫鬟看他走路踉跄,好意要扶他,谁知他竟然非礼她,小丫鬟喊叫了没几声,顾清风就被人踢开了。 顾清风被陈西元一脚踹到了傍边的假山上:“顾清风!你实在是让人恶心!” 陈西元本来不想再理他的,谁知道又让她撞上顾清风非礼小丫鬟,这让她忍无可忍,陈西元看他趴地上又踹了他一脚:“顾清风,你作恶多端知不知道会有报应啊!” 这一脚正当心口,顾清风干呕了几下终于清醒了点,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陈西元,顾清风惨笑了了下,他每次倒霉的时候总是会遇见她,遇见她总是会吃亏,顾清风已经站不起来,他开始往外爬,陈西元看着他丝毫不认错蹲了下来,提着他领子:“顾清风,你认错吗?” 顾清风苦笑了,这个大小姐闹脾气闹的真不是时候,他现在看见猪都能扑上去,更别说她长的这么漂亮了。陈大小姐的骂声此刻在他耳朵里就成了软语,顾清风咬了一下舌尖,把她一下子推开了。 陈西元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推到了:“顾清风!” 顾清风把她推到了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开始在地上磨蹭,辗转的磨蹭,顾清风双手死死的扣着地上的草,他想他的形象是真的一点都没了,他也不想在她面前这么狼狈的。 陈西元看着他有些楞,顾清风在她眼里从没有如此的狼狈过,待看见他手上全是血时顿了下,蹲到了他身边:“顾清风,你怎么了?”顾清风推开了她:“你离我远一点!”我能怎么了,拜你的弟弟所赐!你们姐弟两个是我顾清风的克星。 陈西元从没有把顾清风看成她相公的,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全身是血,替他父亲挡了一箭,虽没有穿胸可是也足够的吓人,躺在他家里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养好,那个时候的顾清风细胳膊细退,跟纸糊的一样,她一个指头都能把他扇飞的样子。 她在心里早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弱小的动物,他救了她的父亲,她感激他的,那个时候想把他当成弟弟的,可是后来,后来的顾清风坏事做尽,她恨不得他的父亲,可是能恨他。恨他的所作所为,陈相把她许配给他,自然让她更加恨他,两个人从此成了仇人。 可是再恨,这个混蛋始终救过他父亲,甚至是救过她,那个时候,他那个凄惨的样子跟眼前重合了,陈西元不由自主的扶他起来:“顾清风,你到底怎么了?”顾清风有苦说不出,陈大小姐20好几了还是闺阁少女,哪里知道他怎么了。 看他脸色不正常的红,手上的血还往下滴,陈西元本能的就要给他包扎,这个大小姐也是好心,自己的手帕毫不嫌弃的给他擦,顾清风是伤了手臂,血顺着手流下来的,陈西元越擦越多,偏偏找不到伤口在哪,只好一遍一遍的擦,顾清风实在受不了这样的亲近,把她一把推开了,顾清风嗓子都哑了:“我不用你弄,你离我远一点就可以了!” 陈西元看了他一会,脸终于红了:“你……你……你怎么了,我怎么……我去给你喊大夫!”顾清风扶着石头站了起来:“谢谢你了,如果你看着李探让他来送我回去。”陈大小姐脸色绯红的跑了。顾清风看着她的背影自嘲了下,明明是他的妻子的,却碰不得,碰不得她也碰不了别的人,有这样一门未婚妻,他连娶别人都不能。顾清风咬着牙往石头上砸了一拳,陈西元,我不会感激你的,是你们把我逼成这样的。 燕靖的出逃很顺利,他计划了很久,相爷门前送客最多的时候,门庭若市。王子贵胄、达官贵人、青楼美人,人员众多,马车也众多,没有一个是骑马的。太子带着燕朝先上了马车,燕靖也坐上了别的马车,看着他们都上了车,宋将军一颗心才松了下来。 各路人马都纷纷告别,把相爷府前围得水泄不通,马车也顺利的调换了,燕靖顺利的除了城门,直奔城外五里亭,那里林景卓在等他,连城驾车速度快,没一会就到了五里亭,林景卓看他来松了口气:“王爷,你来了,小殿下已经到了,我们马上走!” 林景卓还是往他身后看了看,燕靖知道他是在找顾清风,便说:“他没有跟我来。” 林景卓点头:“好,王爷我们走。”他不来是最好的,林景卓刚驾车走了没一会,燕靖喊了停,林景卓看他跳出马车忙问:“殿下,怎么了?” 燕靖咬了咬牙:“回去!回陈相府!” 他一直都在想姬情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连林景卓都知道他喜欢顾清风,那姬情就更知道了,姬情是都尉亲卫指挥使纪纲的人,从他一出场她就知道了,她一直利用顾清风挑拨他跟燕萧的关系。 如今顾清风是她使得最后一步棋了,那个酒……燕靖想不下去了,他径自走到了燕朝的马车前,摸了摸他的头:“朝儿,你先走,父王还有事,一会就来追你。如果父王追不上你,你也不要停,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家。记住了吗?” 燕朝摸不清状况拉着他的袖子:“父王不走我也不走!”燕靖朝他笑了笑,笑容温柔的像是换了一个人,说的话更让燕朝不懂:“你母妃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你,听话,跟你连叔叔走。” 连城回头看他:“王爷,不能回去!你好不容易出了城,不能再回去了!末将一定要将你们送出十里亭,这十里以内不能停啊!” 车里两个小孩也拉着他不让他走,燕靖拍了拍他们:“你们放心,我一定赶回来的。记着跟着你连伯伯,不要回头,一直走,回家了告诉你母妃,我没事。” 燕靖拍拍林景卓:“景卓,你护送两个小孩回去,一路小心。”林景卓岂能让他自己回去:“王爷去哪,卑职就去哪!王爷放心,王将军在十里亭驻扎,只等我们过去了,只要连小侯爷把两位小殿下送过去就可以了。”连成看着他们俩:“王爷,那卑职在前面等你们,你们快去快回!” 燕靖看着天边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一直走,不要停,不必等我。” 连城看着他咬了咬牙,燕靖却不再看他,骑着马就回了头,林景卓只好骑马跟了上去。 燕靖跑的很快,明明是酷夏,他却像是被冰水冰住了,整个身体僵硬的厉害,手脚除了本能的骑在马上,别的什么都不会动了,漠北本能的觉出他的紧张与着急,飞一样的奔跑。 第40章 燕靖赶到相府后门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在,护主的宋将军正冷着一张脸在盘查相爷府的客人,看到燕靖回来脸上很精彩,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有姬情朝他笑笑:“我就说宋将军是着急了,王爷他一会就回来的,你看这不是回来了。” 燕靖看了看太子,太子朝他笑笑:“四哥,你回来了。”燕靖点了点头看向了宋将军:“宋将军,你不去保护太子殿下回宫,在这里干什么?” 宋将军脸色变换了好几次终于跪地:“王爷,卑职没有看好小殿下,小殿下跑丢了了,请王爷赎罪。”那个小孩子是春生戏班子的人,演孙悟空的那个,身手那叫一个利索,到了闹市一转眼就没了影子。燕靖脸一下子冷了:“宋将军!”宋将军看着他握了好几下手叩头:“末将这就去找!” 燕靖挥了挥手:“不必劳烦宋将军了,宋将军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吧。” 宋将军僵硬的站着,不知道是遵从他的话还是不遵从,因为太子还在,他还没有发话呢。燕靖也不再看他,看向了另外两人。 姬情现在的身份已经明了,此刻也不再避讳的站到了太子身边。燕靖看着她笑了笑:“七弟是太子,在宫外多有不便,早点回宫吧。朝儿贪玩跑丢了,我明日会向父皇请罪。” 太子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好的,四哥。我自己回宫即可,我让宋将军护送四哥吧,顺便帮四哥找一下朝儿。”太子殿下终于说了句有气势的话,宋将军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今天一定不能再让燕靖跑了。 燕靖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那好,谢谢七弟。”太子上车走了,燕靖正要往相府走,姬情朝他走近,燕靖心里着急却不动声色:“姬老板,可有看见顾大人?”姬情嘴角勾了下:“王爷果然痴情,如果王爷晚来一会怕是会后悔了。”燕靖冷冷的笑了下:“姬老板说笑了。” 燕靖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便没有再看姬情,径自踏入了相爷府。 燕靖找到顾清风时,顾清风正在撕李探的衣服,陈大小姐给他指了个房间,里面的打闹声燕靖隔着门都能听见,全是李探的惨叫声:“大人!大人!我是男的啊!你别撕我衣服啊!我真的是男的啊!啊!”燕靖一脚踹开了门,果然看见顾清风骑在李探身上,已经把人家衣服撕的差不多了。 看着李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燕靖磨了磨牙,伸手把顾清风提起来,李探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谢谢王爷。”燕靖不再管他,拦腰抱起了顾清风,在李探跟陈大小姐的目瞪口呆的视线里走了。 燕靖抱着他上了马:“我们回家。”顾清风还在嚷嚷:“李探!把李探也带着!”没了李探他会死的!陈东庆说这个合欢散没人解他会死的!燕靖气结,吩咐林景卓:“我们走。”没有坐姬情给他准备的马车,姬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麻烦宋将军护送王爷回府。”既然已经得罪了他,那就只能继续得罪下去了。 顾清风闹了一路,一个劲的折腾,幸亏是燕靖的马,没有受惊,燕靖把他抱的太紧,这让他越发的难受,他抱着他蹭来蹭去都得不到彻底的缓解,这让他气的哼哼,口脚并用的撕他衣服,燕靖只是抱着他,牢牢的抱着,心底里的恐惧一点一点的缓和,他开始看顾清风,被困住了手脚,顾清风眼神已经不甚清明,眉头皱着,额头上青筋暴漏,极为痛苦。燕靖在想要不要把他打晕的时候终于到了靖王行馆。 林景卓看他抱着人径自往卧室走,忍不住咳了声:“王爷,要卑职喊大夫来吗?”这一路他总算知道顾清风怎么了,燕靖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不用人进来。出去跟守在门外的宋将军说:本王孩儿丢失,本王伤心欲绝,王府自今日起谢绝所有客人,擅入王府者斩立决!”声音有点冷了,林景卓知道他心里的愤怒不敢再劝,立在他卧室前,亲自替他站岗。两个人心里都知道这一次回来是再也走不出去了。林景卓看了看天,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燕靖把顾清风放床上,先给他把手臂包扎了下,伤有两处,伤的都挺重,燕靖骂了他一句:“自己的胳膊你都能扎的下去!”顾清风哼了声,很不配合,踢踢打打,他恨死了这个家伙,不仅把李探弄没了,还把他给挟持了。 顾清风脑子里的那点清明随着手上的血止而止,脑子里一片浆糊,看谁都一个样子,他知道身边这个人是燕靖,不是李探,不能压,可是手却不听使唤了。他本能的去扑燕靖,燕靖比李探好,坐着不动,让他扑。 燕靖看着他解他衣服于是坐着没动,顾清风看他不反抗解的更急了,腰带直接是撕下了的,夏天的衣服好撕,他很快就把燕靖的上衣扒了,燕靖身体平平的,他向他胸前抓了一会发现什么也抓不起来便放弃了,他开始脱他裤子,燕靖脸有点红了,抓住了他的手,顾清风急的哼哼,挣脱了他开始脱他自己的,只脱了裤子,看样子是办完事就提裤子的主。 燕靖磨了磨牙,把他摁床上:“我来。”顾清风被他一压舒服的哼了声,没有反抗,也没有多少力气了,他闹腾的这一路已经差不多把回光返照的力气都用完了。 燕靖有妃子,还是三位,他十四岁就大婚,如今30岁了,三个孩子,可是没人知道为什么燕靖的技术这么差,顾清风老老实实的躺着,他都手忙脚乱,他的衣服没脱完,外套还穿着,燕靖压着他一只手怎么也脱不下来 ,顾清风在他手下越发的难受了,开始手忙脚乱的帮他撕衣服,手无意识的划过他的身体,燕靖眼睛更黑了,他的身体反映太过了,比他喝过鹿血汤还要厉害。顾清风丝毫不知道他这种手段叫调戏,他没上过李探,所以不知道,顾清风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的,此刻下了药就更没有那个心调情了,他竭力的夹着燕靖的腰:“快点把裤子脱了!” 磨磨蹭蹭半天,连裤子都没有脱下来!顾清风已经冲昏了头脑,忘记了他此刻调戏的那个人是燕靖,如果他知道了,那杀了他也不会调戏他的。燕靖虽然知道他现在糊涂了,可是脸也是相当的黑,使劲把他压下去了。 顾清风的衣服他自己脱的,下身脱的很光溜,很方便,他老是想扑他,燕靖把他翻过身去,还没有脱完衣服就把他压下去了,两个人衣衫都没有褪尽的时候来了第一次。 燕靖的技术差到可以用青涩来形容,他只是本能压着顾清风,恨不得把他压碎,力气是够了,可是无路可入,他掐着他的腰乱闯,怎么也闯不进去,顾清风到了这里就不配合了,死活都不配合,燕靖没头没脑的闯了一会,最后福至心灵的进去了。 疼是必然的,顾清风口里的惨叫声在燕靖末入的那一刻喊了出来,他脑子不够清明所以喊得毫无顾忌,门外的林景卓低着头,有些哭笑,这个家伙叫的也太惨了点,他们家王爷的名声啊。林景卓把附近的下人都支走了,屋里的声音却越发的清晰了,林景卓摸摸头,觉得亏欠了他们家王爷,他跟随燕靖多年,燕靖常年征战在外,打仗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寻欢,他也就忘记了燕靖是有需求的了。哎,他们家王妃不在,身边也没有侍妾,王爷又不会对下人动手,上趟青楼还不能留宿,委屈他了。 林景卓心里叹了口气,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大概是第一个知道燕靖的心思的,他们心中那个刚正不阿的王爷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对于别人喜欢男人没什么,可是对燕靖来说,这些有失身份的事他都不能干,所以这么些年啊,他就自己过了这么些年,这一次就当是他为了自己冲动一次吧。林景卓站在门口一动没动,要替他站好岗。 屋里的燕靖搂着顾清风的腰没有想什么,他回来找顾清风是他愿意的,失了先机逃不掉了也是天意,怨不得人,就算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不能不管他,顾清风是他的人。他虽然没有想过这么快的把顾清风收到屋里,可是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他的人就是他的,一想到这个人差一点被别人欺负了,他心中的愤怒与害怕是无人能理解的。 燕靖态度强硬且毫无情趣,顾清风就吃尽了苦头。他不是女人,那一处也不是这么用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痛的晕过去,双眼一黑,被药逼的绯红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手指抓着床单一个劲的发抖,手臂上的疼痛也让他难受,他本能的想逃,燕靖抱住了他的腰,一点点往里压,好不容易找对了地方,他有点心急,顾清风在他怀里痛苦辗转了一路,他也忍了一路,再也忍不下去了,顾清风痛苦的哼了声:“疼……疼……” 燕靖抱着他嗯了声:“等一会就不疼了。”顾清风头埋进了枕头里,压住了口里一声狗娘养的王八蛋,燕靖没听见他骂人,但是觉出他身体的僵硬了,把手探进他的小衫里,拍了拍的他的腰,摸索摸索他的胸膛,想缓解一下他的痛苦,他的手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只是拿剑的指肚间依旧粗糙,即便是柔和的磋磨,顾清风也难受,他是被下了药,身体越发的难耐。 顾清风抓着他的手不肯让他摸了,他这个姿势很难受,跪在床上,两个腿被他生生顶开了,这个姿势就是无耻下流的顾清风也有些难堪,他想扭动着挣开时,燕靖已经借着他的动作缓缓压进去了,无师自通的压到了低,顾清风头直接抵在了床上。 燕靖进去了便没动,顾清风被他强硬的勒着,以一个配合的姿势趴着,口里痛苦的呻吟声悉数闷到了枕头里,燕靖体谅他疼没有动,他也疼的受不了了,里面太紧了,像是要把他夹断一样,燕靖低头在他背上亲了下,额头上的汗珠都滴了下来。 顾清风并没有疼多久,他很快就难受起来,体内的药是最难受的,把痛楚都掩盖了,他开始再被单上挪蹭,分不清是痛苦还是难耐,一个劲的哼哼,燕靖顺着他的哼声开始动,里面无疑是很舒服的,大概是出血了,湿润紧致,深不可测,燕靖掐着他的腰开始他缓慢而无穷无止的探索,这种感觉他想过无数次,可是没有实践来的好,太好,好的让他顾不上疼开始了探索。顾清风的闷哼声让这些缓慢的动作越发的不堪入目,两个人层叠的衣服下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顾清风没一会就被他顶的头昏眼花,想跑又被掐着腰,着实难受,这一种罪他第一次受,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他体内的药也急着要发作,偏偏找不到出口,他本能觉得这种方法是不对的,他的下体随着燕靖的顶撞越来越难受,顾清风不由自主的就要去摸,握紧了那种即将要涨破的分身,终于吐出口气,呻吟似的哼了声。 这一声带着鼻音,委屈又茫然。伴随着这一声,燕靖很快就觉出他的变化了,不再僵硬,身体软和下来,手无意识的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屁股随着前面的跳跃越发的活跃,收缩自如的让燕靖几乎要把持不住,他很舒服,可是他却把顾清风的手抓住了。 顾清风两只手被他困在胸前,难受的无法形容,他真的是难受,冰火两重天的难受,药逼他,燕靖也逼他,他唯一想出来的那个途径也被燕靖截断了,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挣扎,他一挣扎燕靖就不好控制,燕靖忍无可忍一个挺身抽了出来,顾清风还没有缓过气来就被他翻过身来,猛地一个挺身,直接插到了底,顾清风张了张口,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了,水汽却一下子涌了上来,燕靖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下:“别动,我就轻点。”顾清风一口气终于缓过来,老老实实的躺着。 燕靖握着他的手腕开始缓进,看着他的表情一下一下缓慢而又深邃,顾清风拧着眉头,双手被压住,他无从放抗,燕靖不想粗暴,可是他的动作总忍不住要急切,两个人相连的地方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流出,打湿了下面的床单,顾清风不用闻都知道那是血,还是他的血,顾清风痛的嘴唇失去了血色,眼泪滚滚而下,打湿了早已披散在床上的头发。 燕靖低下头吻住了他有些苍白的嘴,顾清风痛的没了精神,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亲,他太配合燕靖舌头便长驱直入,紧紧的吸住了他的舌头。顾清风有上李探的心,却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燕靖占了便宜,他不知道怎么去配合他,甚至不知道张口,燕靖也不需要他懂,他自己动就可以了,他同时堵住他的上下两张嘴,两只手腕攥在他手里,两条长腿盘在他腰上,顾清风整个人被他牢牢的控制了,随着他的顶进而张口,随着舌尖的纠缠而恍然。 情欲来的就是这么快,即便燕靖不是他的心上人,可是在他这疯狂的掠夺中,居然感到了一丝奇异的快感,这种快感让他无法说出口,他只是随着本能蜷缩了下,鼻音带着一点颤音,痛苦而欢愉。 燕靖感觉到他身体突然间的颤动,那是他不经意之间触碰到的某一点,燕靖掐着他手腕死死的顶了进去,顾清风五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喘不过气的时候把脸侧开了,口里的呻吟让燕靖肆无忌惮的顶,循着他一点让他逃无可逃,致命的快感,如同翻涌的潮水般袭来,原本的疼痛感完全被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快感给淹没,那快感太致命。顾清风身体如同过了电一般的颤抖起来,他开始剧烈的挣扎,手急切的想抚慰一下自己,后面的快感刺激了前面,他迫切的想要出来,却被第一次艰难的卡在了门外,第一次宣泄是痛苦的,顾清风开始喊他:“让我出来,让我出来!” 燕靖握着他的手腕,把他两条腿往前折了下,抵死的进攻,他不会松开他的手,如果让他自己来,那要他干什么。顾清风痛苦的在他身下挪蹭,手腕挣扎的格外艰难,他顶进带来的欢愉和发泄不出来的痛苦让他冰火两重天,他开始求饶:“放开我……放开我……松开手……” 燕靖告诉他:“喊我的名字。”顾清风很配合:“王爷……啊!”燕靖使劲顶了下,身体紧紧的压了上来,沉重的身体让顾清风有了恍惚的错觉,他的下身紧紧贴着燕靖的腹部,滚烫的磨蹭着他,这让他有了纾解的途径,他拱起了腰开始迎合他,燕靖把他使劲抱紧了,加快了动作。 顾清风让他顶的七荤八素,他在最快感的时候狠狠的咬了他一口,未咬到底就被他使劲的一顶崔然的松开了口,从身体深处溢出了一声,暖弱甜糯,细细长长,如同泼泼洒洒的糖汁,顾清风头使劲歪到了一边,腰猛的供起来,绷成了一张圆满的弓,燕靖松开了他的手,使劲把他抱住了,顾清风双手抓着床单,剧烈的颤了几下,在他身下泄了出来。燕靖扶着他的腰慢慢把他放下来。顾清风还是委屈,委屈的难受,他环着他的脖子又咬了他一口,这一口下了狠劲,如同小狼崽子。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燕靖身体一阵颤栗,痛苦与快感交汇在一起,燕靖低头使劲吸了他一口,他口里的血腥气让燕靖的冲刺带了几分血腥,攻城略地,抵死缠绵,外面重重包围,生死未定,他却在他体内得到了安慰,温暖的,紧致的,挽留的,像是回到了家,像是有了家。 顾清风只剩下了哼哼,从鼻子里的哼出来的,从嘴角里溢出来的,轻声细语,细细短短,如琴音,如短萧,伴着他体内快感过后的余韵,如同水波一层层扩散,厮磨咬合着燕靖进攻的利器,燕靖在他颤抖的身体里加快了冲刺的速度,越是颤抖越是紧致,越是紧致越是痛快,他在快感来临的时候死死的抱紧了他,在他体内达到了高潮。 滚烫液体悉数射进了他的体内,灼烧着他的肠壁,产生了岩浆一样的效果,那种感觉太清晰,太难过,太难忍,顾清风身体细细的颤起来,眉头拧在了一起,嘴角半张半开了,声音沉溺。 燕靖轻轻地松开了他,顾清风却不肯放开他,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脸蛋贴向了他,嘴唇无意识的擦着他,小狗一样的蹭他,如此的亲昵,燕靖不由的愣了下,慢慢低下头,掐着他的下巴,对准了他的嘴,细细的吻他,唇舌交缠。他循着自己的本能迎合着他舌头的侵入,动作虽然生涩,却让人莫名的心动。 燕靖几乎被他这个亲昵而生涩的吻感动了,勒着他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开始解他衣服,两个人真的是够急的,上衣都没有脱干净,下体甚至还连着,他的身体还在轻轻的勾着他,不肯让他走。燕靖安慰似的亲了亲他:“我不走,我解开衣服。”顾清风不乐意的哼了声,手却松开了,搭在了被单上。 燕靖缓慢的支起了上半身,解开了他的衣结,拉开了衣襟,顾清风配合的让他脱了上衣,那一块贴身的玉露了出来。玉有点大,两个人纠缠的那一会已经翻过去了,燕靖亲了亲,隔着玉佩亲了亲他:“你个守财奴,哪有人带这么大的玉的,有什么好藏的,我看看?” 顾清风下示意的抓着,燕靖很轻松就抢过来了。 第41章 玉,真的应该要好好藏着,燕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顾清风,他姓顾,顾臣的顾。这块玉有一点来历,只有4快,同一块玉分割而成,分别赏赐给了护国有功的四位大臣,其中年轻有为、拥君即位有功的是当年的顾丞相——顾臣。 燕靖实在看不出顾清风哪里想当年的顾臣,他当年也年小,没有见过顾臣几次,只是在后来听连毅说过几次,能让先帝高看,当今皇帝册封丞相,自然不是凡人,只可惜死在自己一手扶持上位的主子手里,应该说什么呢,说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燕靖想到他父皇有一些好笑,一个文臣怎么就碍眼了呢?说到底是犯了他的忌讳了,跟自己一样的忌讳,拥立太子确实是干涉皇权了。 燕靖看着他胸前的玉走神的这一会,顾清风又不安分了,他又开始难受,陈东庆不知道给他下了多少药,他知道如何缓解,可惜燕靖不让他在上面,顾清风只好在他身下磨蹭,压着被子磨蹭不够,他一次次抬起了腰,要缠着他,嘴里已经不知道应该哼哼什么,头乱摇,头发都蹭乱了,燕靖帮他拨开头发,顾清风睁眼看他:“王爷……” 声音更像是呻吟,燕靖嗯了声,一手垫他背下,一手把他腿架高了,缓缓的压进去了,这一次终于合格了,顾清风没怎么疼,眼神软了下,声音也软了,燕靖固定好了他的身体,开始大刀阔斧的劈入,顾清风很快就嚷嚷:“……慢点……慢点……”燕靖慢点,扶着他的腰轻摇,顾清风又开始打他:“快点……嗯……啊……不……慢点……”燕靖皱着眉看他,怎么能要求这么多,到底是慢呢,还是快呢?顾清风在他身下摇头,是怎么找都不行,燕靖干脆不理他,把他乱打的手握在了枕头前,顺着他自己的感受开始强攻。 “唔……不……”顾清风是想要表达的更多一点内容的,只是都被顶成了单音节,快感如暴风雨,疯了一般的袭遍全身,顾清风再也忍不住,手腕动不了,头摇的跟风中的树叶一样,呻吟声也在风雨声里飘摇:“放~放开我,我……快受不……了……啊……不……” 体内持续的收缩让燕靖加快了抽动的频率,顾清风抬高了腰颤抖着哼了声,连续射了两次,已经快要虚脱了,他瘫软在被子上,架在燕靖腰上的双腿都是颤的,手指也战栗似的蜷缩了几下,便不动了,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反抗了,眼皮似合非合,眼神迷离,原本苍白的嘴唇此刻殷红,燕靖缓缓的印了上去,顾清风微张,高潮战栗性的余韵让他嘴角都是哆嗦的,燕靖吸允着他的舌尖,感受着他体内的余热与颤抖,顾清风百忙之中还能指挥他:“别动……就这样……不……” 他说着不让别人动,可是他自己动,小屁股跟嘴巴一样,一吸一合的,燕靖被他这种持续的咬合磨的受不了,怎么能不动,他终于忍不了了,没有给顾清风休息的时间,燕靖缓缓撑起身来,急速的抽了出来,顾清风还没有哼出声来时,将他翻转过来,压在了他的背上上,开始了更加剧烈的抽插。 顾清风连哼都没哼直接趴在了床上,燕靖在他后背细细密密的亲,一个连一个,顾清风身体颤的厉害,腿都撑不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居然变得如此敏感,他只是轻轻的一碰就能让他缴械投降,全身瘫软。 “嗯……”顾清风支离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枕头里溢出,燕靖掐着他的腰跟毛头小子一样没命的撞,他的身体几乎让他撞散了架,这样的速度他竟然是期盼的,身体深处像是有张怎么也填不满的口等着他的撞击,撞一下舒服一下,体内最敏感的地方被他连续不断的刺激着,强烈的快感让他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痉挛。 “啊……嗯……轻点啊……轻点……我受不了……”顾清风的呻吟声已经完全盖不住了,闷在枕头里也盖不住了,被销魂蚀骨的快感冲击的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不,早就没理智了。 林景卓第一次恨自己这么好的耳力,他又拽了片叶子揉了揉塞进去了,林景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哥,王爷呢!是不是没走成!” 他说着就往屋里跑,林景卓飞快的拉住了他:“不能进去。” 林景曜急的要命,林景卓还在,那燕靖就没有走,这次走不了可怎么办啊!林景曜看着林景卓发火:“为什么没走成啊!王爷呢,我要见他!” 林景卓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屋里的顾清风替他回答了:“唔……不要……不……啊!” 燕靖听着外面有人说话了,他一个紧张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死命的撞了下顾清风,顾清风终于被他这一撞名声尽毁,声音一泻千里,体内叫嚣着要出来的液体也一泻千里,那一声极尽的缠绵,燕靖被他刺激着了,也顾不上外面有人要进来了,他搂着顾清风要趴下的腰,又快又狠的顶了几下,在他不受控制的紧缩里,将自己完全埋入了他的体内,将自己的精华射入了顾清风的体内。 “唔……”顾清风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手指抓着被单,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阵阵滚烫的液体,如同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内壁,也灼烧着他的神经,眼泪都掉了下来。 屋里的两个人暂时休战,屋外的两人也很僵硬,林景曜完全僵硬了:“顾清风……王爷跟顾清风……”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所有的人为他急成这样,他……他竟然有心情在这里……林景卓没法跟他解释,林景曜看着门缝咬了咬牙,掉头就走了。林景卓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顾清风完全不知道外面怎么了,他只是顾着自己的感受呻吟了几声,又没有碍着谁,燕靖怕他闷死了,把他翻过来,顾清风一张脸绯红,头发都汗湿了,双眼紧闭,眼角却因剧烈的情欲刺激缓缓流出眼泪来,燕靖一点一点给他擦掉,顾清风顺着他的力道哼了声,嗓子喊哑了,鼻音却浓浓的,带着一点脆弱。 燕靖喊了他一声:“顾清风,我是谁?” 顾清风还是哼哼,不知道他是谁,现在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让他舒服了就行了,燕靖大概也清楚这个答案,双手勒这他的腰想逼他说话,顾清风却会错了他的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抬高了腰,颤颤歪歪的,可是意思是很准确的:你再接着来。闭着眼睛却魅惑至极,仰着细长的脖子,褪去了衣服,单薄的胸膛因着情欲泛着粉色的光晕,胸前的两点却加深了晕痕。 燕靖再也忍不住的低下了头,轻轻的舔了下,顾清风催不及防的啊了声,搂着他脖子的手掉了下来,缠在他腰间的腿也发抖,没有力气再勾他,燕靖双手插他腋下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到了他怀里,这样一个契合的姿势加深了两人的动作,顾清风几乎趴在了他怀里,下巴抵在他肩头,双手松松夸夸的搂着他的脖子,随着他轻缓的动作,细细的哼哼,小奶猫一样的叫,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人是谁,忘记这个人曾经踢他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在他耳畔呢喃,燕靖抱着他这一刻真的恨不得永远他潜进身体里。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好像再没有清晰的界限。 顾清风最后是睡过去的,安总管要比林景曜淡定,也比林景卓好,他是个太监自然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林景卓鼻子出了血狼狈的跑了,他就替他站岗,燕靖走出房间的时候,安总管已经捧着床单,捧着衣服,捧着药等在外面了:“王爷,林大人去吃饭了,王爷你是现在吃饭还是等一会?” 燕靖接过了他手中捧着的药脸也有点红,顾清风呻吟声确实有点失了体统了,燕靖咳了声:“我等一会吃,你……去准备一点清淡的饭菜。”安总管目不斜视的退下去了。 顾清风伤的有点重,燕靖手忙脚乱的给他简单处理了下,处理完了他的屁股处理他身下的床单,床单被单他一手抱着顾清风一手哗啦着铺上了,动作不甚优美,堪称粗鲁,好在顾清风是昏睡,没什么反应,燕靖把他重新放下,顾清风身上到处是斑斑点点的吻痕咬痕,燕靖有些脸红,给他盖上薄被,光裸的脖子还露一点在外面,他又把薄被往上拉了拉,实在拉不动了,燕靖把他脖子上的玉拿了下来,想了想把他腰间挂的佩玉给他换上了。 燕靖拿着那块玉看了好大一会,顾清风都没有醒,安总管把晚饭准备好了,他还是没有醒,燕靖黑着脸,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靖王爷不太放心的趴下来看看他,还喘气,鼻息呼呼的,是睡的特别舒服的声音,燕靖站起来走两步再过来看看,摸摸他的头没有发烧,可是还是不醒!靖王爷左右看了下没人,便坐了下来,偷偷的把手放进他被子里摸了摸他,还没摸到屁股顾清风就哼了哼,靖王爷赶紧把手拿出来了,老脸刷的就红了。靖王爷自此便开始转圈,他如一个刚被开苞的大姑娘围着自己的恩客转,是既盼着他醒来又盼着他继续睡,因为怕他醒来提上裤子就走人,而顾清风偏偏是这样的人,他真的要提上裤子走人了。 第42章 顾清风果然如靖王爷担心的那样,下了床翻脸就不认人了,燕靖抱着他睡到半夜,这个家伙醒了,醒了第一件事竟然不是质问他,比如这是哪里啊?你把我怎么了之类的话,这个混蛋竟然偷偷摸摸的要往床下爬,怕惊醒他动作缓慢,一点一点往床边移,都快要移下去了,燕靖忍无可忍的问他:“你要干什么?出恭?”顾清风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竟然被他一句话吓的掉床下去了。 燕靖看着床下的顾清风气得一把捞了上来:“你半夜不睡觉折腾什么?”顾清风的屁股很疼,腰也很疼,被他这一捞疼得呲牙咧嘴,他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俩怎么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在上面的。燕靖看着他的表情:“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清风缓缓的摇了摇头,眼神呆滞,燕靖摸了摸他的脸:“好了,先睡觉吧,明天休息好了就好了。” 顾清风摇了摇头:“王爷,我要回家。”他虽然不记得燕靖怎么又回来的,可是他绝对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他真的对燕靖一点想法都没有,更不想跟他发生这样的关系。他的屁股疼得厉害,简直是他受过的最大的罪了,这让他看燕靖的眼神很不善了,顾清风开始小幅度的挣扎:“我要回家。” 燕靖嗯了声:“以后这里就是你家。”顾清风还是挣扎:“我想回我家,王爷,我要回家。”燕靖怒了:“已经是半夜了!你明天再回家!”顾清风使劲的推开了他,跪到了地上:“王爷,我要回家。”燕靖哼了声:“胡闹!你身体还没好,等明天我送你回去!” 顾清风不再反驳,可也不起来,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燕靖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他对感情上的事很笨拙,不会处理这份感情,对于此刻的顾清风他要是好好解释一下,拿出跟他劝那个盐贩子的手段来,威逼利诱,陈述利害,拿他跑回来救他的恩情压他的话,顾清风也许就就范了,可是燕靖说不出来,他不是一个喜欢胁迫别人的人,更不会拿着恩义逼别人。 更何况他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根刺,他喜欢男人这根刺,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不喜欢女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在外打仗,见的最多的是男人,他喜欢那一种旗鼓相当的感觉,所以大婚之后他很少在家,本来男人事业在外,不立业何以成家。 靖王爷想的很好,他一向是自负的,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他对女人不举,这是一个极为难堪的事实。他也一直以为他自己没遇上个喜欢的人,直到后来他碰到了林景曜。燕靖咬了咬牙,现在想想觉得那叫一个丢人,他第一次动心啊,林景曜是北平监察御史的小儿子,林景卓的弟弟,常去他的王府,长得很好,聪慧骄傲,是个天之娇子,自己就一下子看上了,然而林景曜不喜欢他,也许是他对他的心思让他觉察了,他娶了连将军的女儿,委婉的拒绝了他。在他自己还没有明白他自己怎么了的时候已经被拒绝了,还是那种无声的拒绝,仿佛他见不得人一般。 燕靖咬了咬牙,那些丢人的事都是过去了,不想了!他现在有顾清风了,可是!燕靖瞪着地下的顾清风,顾清风低着头跪着一动不动,连看他都不看他,他竟然也嫌弃他!燕靖心里气的磨牙,他一直认为顾清风是他的人,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难道都是假的?他喝过他的茶,吃过他的面,领他见过连毅,跟他告白过不就够了!顾清风给他捶背穿衣,这些不都是一个妻子做的活吗! 燕靖再一次的悲哀了,爱情是多么复杂的一门学问,让燕靖弄成了这么直接、这么不浪漫的事。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懂爱情,他这一生所有的精力都给了他所谓的江山,他所谓的事业,这小儿女之情在他身上如同石沉大海,即便是激起那一点浪花也很快就消失了。 在感情方面他竟然连顾清风都不如,顾清风都知道如何讨喜欢的人开心,给他买好吃的,给他送花灯,会时时刻刻的想着他,会为他做一切浪漫的事……可燕靖什么都不会,他古板到了极点,又高高在上惯了,习惯于别人伺候他了,原以为顾清风会跟别人一样好好伺候他的,结果顾清风不愿意,为什么两个人有了这样的肌肤之亲了他还不愿意呢?为什么,燕靖竟然连原因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此刻被顾清风深刻的打击了,顾清风跪在地上有一炷香时间了,怎么都不肯起来,燕靖看着他无力的挥了挥手:“滚!” 顾清风果然滚了,听着他的话如蒙大赦,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跑了,衣服都没穿整齐。燕靖看着他这个样气的在床上坐了一个晚上。如果说上一次的暗恋失败顶多算一次打击,那么这次的就严重了,因为不仅心没了,连身体都没了,还是输在了一个他以为跑不出他掌心的人身上,这个太严重了,严重到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方吐口血,然而他在人家身上舒服了一场,身体很好,绝对没有吐血的可能,于是只好瞪着眼直挺挺的坐了一个晚上。 顾清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浑身都疼,跟被人打折了全身的筋骨一样,他跑出了靖王府就再也站不起来了,顾清风扶着墙根一点一点的往家里蹭,天都快亮了他才蹭到家,一到家直接就晕床上了。 李探还有点良心,早上偷偷摸摸的来看他,看到顾清风脸色通红,还找了块毛巾给他敷头上。 顾清风幽幽醒来时就看见他缩在床边,顾清风看着他,昨天的事便涌上心头,伸手抓着李探的领子:“你还敢来!”顾清风此刻看着李探那是恨不得吃进肚子里,要不是这个混蛋临阵逃脱他用的着被人操吗!他不被人操他用得着这么凄惨吗! 顾清风自私,他只想到他自己很惨,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了别人身上。李探被他吓着了:“顾大人……顾大人,卑职昨天……”顾清风自己低低的惨叫了声,他想起来打李探顿的,谁知道起的太快反而伤着他自己了。顾清风脸色越发的难看,李探被他吓的连连倒退:“……大……人……” 顾清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看着已经要缩到墙角的李探迷了眯眼,硬撑着下了床,一步一步的往李探那里走,他眼里的狠辣让李探吓着了,他躲躲藏藏的劝他:“大人……大人……你看看,我是个男人啊!”顾清风知道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又粗又壮的男人,可是那又如何,他就是想上他,他就是心里难受!他心里难受也要别人难受上几分! 论力气顾清风是打不过李探的,可是顾清风取巧,他的心智比李探要高上那么几分,一手银丝薄刃使的炉火纯青,李探被他逼的无处可躲,大大的个子蹲在墙角时的模样有那么几分可怜,顾清风慢慢站到他身前:“你躲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李探小心翼翼的看他,你可不是要吃了我,眼睛红的跟狼一样,顾清风果然要撕他衣服,下手毫不留情,这个样子又跟昨天一样了,李探使劲抓着衣领:“大人,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卑职跟你去青楼好不好?大人!小的真的是个男人啊……” 顾清风冷着一双眼,要是上青楼我用到找你吗!李探惨叫的时候顾清风已经三下五除二的把他衣服都撕了,要拖着他往床上走,李探还想劝他:“大人,卑职有喜欢的人了啊!我不想……”顾清风的眼神立马吓人了,把李探将要吐出口的话生生咽下去了。 顾清风一想到他有喜欢的人便恨得磨牙,拖着李探的力气又增加了几分,李探毕竟是个大个子,他这个情况也拖不动他,只好狠狠的看着他:“你想违抗我的命令是不是?!长胆子了是不是!” 李探小心的摇了摇头,他从没有违背过顾清风。顾清风喘了口气:“那你让我抱抱你。”李探这次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种事怎么可以!他喜欢小花啊。顾清风看着他这样气便上来,他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人,又笨又蠢,而且还喜欢别人!还是一个卖豆腐脑的乡村小丫头!要姿色没姿色,要钱没钱,哪一样比得上他顾清风!顾清风心中妒忌便把人家小花姑娘贬的一无是处。 顾清风心里恨急便把他使劲摁床上去了,大木床被两个人压的咯吱响,不过没关系,这里不再是靖王府,看门的张老头是他的人,没有他的吩咐是不敢进来的。李探叫的这么凄惨他都不敢进来。张老头在外面连连叹息:顾大人又造孽了! 顾清风并不想这么急色的,他并不是昨天被人下了药了,可是他心里难受。他是个锱铢必报的小人,被人如此欺辱,如果换成了普通人,他一定让他好看,即便明着不可以,暗地里一定也会报复回来,可是,老天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陈东庆欺负他,他却不能把他杀了,因为他是陈相的儿子。燕靖也这么欺负他,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靖王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被他上了他只能当被狗咬了一口,这狗还不能踢。 顾清风完全不知道燕靖发什么疯,跑回来折磨他,他这辈子最恨的莫过于别人这么欺辱他。 李探被他摁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停下了,他好像看见顾清风眼里有几分异样的,愤恨不甘让他的眼睛凌厉到了极致,也脆弱到了极致,像是黑色的琉璃,一碰既碎,李探一时忘记了挣扎,顾大人这双眼睛他平日里都是太不敢看的,好看是好看,可是看起人来总让人觉得害怕,利剑一样,看一眼就能把你定在原地,只是现在看起来有那么几分脆弱。 李探试探性的问他:“大人,你是不是受了委屈啊,那个,你昨天没有怎么样吧?”顾清风狠狠的看着他,李探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你那个时候喝多了,非要撕我的衣服,我……我没有办法就喊了几声,然后就遇到了靖王殿下,那个,这个王爷真的很好啊,他说帮我照顾你呢!我就把你交给他了!” 顾清风一口气没上来,这个蠢货!顾清风做错了件事,他把李探的裤子给撕坏了,这裤子是李探他老娘给他缝的。李探这次是真挣扎了,他要比顾清风厉害的,要是这样贴身肉搏,顾清风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顾清风不出意料的被李探掀翻地上了。 这一下摔的太狠,顾清风闷哼了一声,腰跟断了一样再也爬不起来,李探早就跳下床,都快跑到门口了,又回头看看他,顾清风抬了抬头,朝李探伸了伸手:“别走……” 李探怕了他了,不敢靠近,顾清风看着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别走,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有我活一天就会照顾你一天。”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承诺了,他也是真的喜欢他,他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可以喜欢了。 李探是个大男人,真不喜欢男人,他对顾清风的告白很苦恼,他也实在想不明白,顾大人怎么会喜欢男人呢?顾清风看出了他眼里的鄙视,被他气的眼前一黑,昏迷前还没有忘记放狠话:“李探你要是走了,再也别回来!” 李探连连摆手:“大人,大人……”顾清风这次是彻底的昏过去了。李探等了好一会看他趴在地上不动,才敢靠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现又烧起来了,李探把他抱床上叹了口气:“大人,我就当你是烧糊涂了吧。” 李探对顾清风算是真好,因为顾清风曾对他好过,他细心的照顾了他一个上午,熬了药一勺一勺的送他口里,顾清风下午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汗,就退烧了,醒来时看到李探趴他床上,顾清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李探一下子醒了,看着他醒来很高兴:“顾大人,你醒了!急死我了!” 顾清风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他,好似大病一场,终于清醒过来。李探摸了摸他的额头:“好了,终于不烧了,大人你发烧的时候好吓人啊!” 顾清风有些发怔的看着他,李探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李探看不懂他怨妇一样的眼神,端起了旁边的粥:“大人,你喝一点稀粥,我娘熬的,可好喝了。”顾清风死死的抿着嘴,李探跟哄小孩一样哄他:“大人,你喝一口试试?很好喝的。” 顾清风慢慢的张开了口,李探笨手笨脚的,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忘记给他吹一吹,顾清风把他吹过的粥全喝了,李探放下碗傻呵呵的笑了:“大人,你再睡会。没什么事,那个都尉府我给你请假了。” 顾清风抓住了他的手:“你别走。”李探点头:“大人,我不走,你放心睡好了。”顾清风抓着他的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他要早一点养好精神,养好身体,他还有无数光明的未来呢,这一点挫折不算什么。 第43章 燕靖失去了那一次逃走的机会,后面再想走就更难了,耿之言连连叹息,胡子又愁白了一层,燕靖还能安慰他:“先生不必为我着急,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了。” 林景曜正团团转,听到他平淡的话回头瞪了他一眼:“王爷!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着急!” 那天的事燕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林景卓跟林景曜却是知道这其中的内幕的,他竟然为了顾清风又跑回来!这不是燕靖!这不是他们看好的靖王殿下! 林景曜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气,他们筹谋了这么多日,唯一的一个机会啊,就这么毁在一个顾清风手里!真是红颜祸水! 燕靖看了他一眼:“景曜,你坐下,别转了,转的我头疼。”林景曜气呼呼的坐下了:“王爷,不是我说你,你救谁不好呢,他有什么值的你救的!你要暖床人多的是!”燕靖脸色不知怎么就沉了下来,他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梅花树淡淡的说:“你们放心,本王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值得做。” 林景曜动动嘴不敢说什么,燕靖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连他都不敢顶嘴,林景卓拉着他出来,林景曜一路走一路气:“他说他留恋青楼是权宜之计,可是现在呢,为了一个顾清风半路折回来怎么说!他根本就忘了他的志向,他根本就忘了他说过的话!” 林景卓拉着他:“景曜!他是王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林景曜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上,良久低声说道:“我就是着急,我就是气啊。他明明知道顾清风是陈相的狗腿子,他还救他,他明明知道我跟陈相誓不两立。”林景卓看着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气,可是这话不能乱说,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形势不好。” 林景曜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大哥,刚才是我着急了,我去跟王爷道歉。”林景卓笑笑:“好。”林景卓看着他这个弟弟笑,他这个弟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心热而急切了点。 顾清风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扣了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而且成功晋级,成了靖王的床上宠臣,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没有几天好像人人都知道了一样,顾清风进都尉府,宋昱靠在墙上看他:“这不是同元大人吗?怎么今天不用陪靖王爷了啊?” 顾清风眼神跟刀子一样:“宋昱!” 宋昱现在也厉害了,连毅去世后,他手下的宋将军就升职了,代替他成为都城驻军营的大将军,宋昱跟着他爹也威风了,他本来就很讨厌顾清风,顾清风长的就一副小倌样,没有什么本事还压他一头,以前的时候只是猜测,现在终于被证实了,宋昱哪里肯放过奚落他的机会:“我说顾大人升职怎么比别人都快,原来是走了这么个路子,以前有相爷,现在又攀上了靖王爷,顾大人这销路实在是广啊,就是不知道这旱路好不好走啊?要是好走的话,顾大人不如让卑职……” 旱路是青楼里形容小倌的词,妓女称水路,小倌呢没有那个通道只好用后面,干干的被人戏称旱路,这一个词显然极度的侮辱人,顾清风苍白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鲜血欲滴的妖艳,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也迸发出了凌厉的光芒,手上的银丝一闪,宋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他这一下,幸亏他有防备,狼狈的闪开了他的薄刃,顾清风竟然想杀他!妈的! 顾清风什么话都不说,只攻宋昱的脖子,那片小小的薄刃在他手里像是长了眼睛,直要取他项上人头!宋昱不得已拔出了刀,两个人在院子里开了打,没一会就惊动了人。 连城把严进拉了来,严进一踏进这个院子被吓了一跳,顾清风头发已经被宋昱削掉了一屡,发带都被削断了,现在正披头散发,怒目圆睁,这个样子也太吓人了,宋昱也没有好到哪里,衣服被顾清风用银丝划的七零八落的,脸上脖子上都被抽了好几下,往外渗着血丝,虽然死不了可是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一个是五品的同元,一个是七品的都知!两个人大白天的打了起来,不去杀敌竟然在这里打起来了!严进火冒三丈:“都给我停下!宋昱!你给我停下!”宋昱不是不想停,而是停不下,顾清风想要他死呢,这银丝密密麻麻的跟蜘蛛网一样,把他困在其中,他早就不想打了! 严进看了一会也知道宋昱退不出来,喊了一声:“顾清风,你给我停下!” 顾清风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听不清严进说什么,他就一个念想,他一定要杀了宋昱。 宋昱被他这个眼神吓着了,他有开顾清风玩笑的胆,却没有受死的心,他没有想到顾清风会这么的气,他只不过是调戏了他一番罢了,顾清风完全不顾严进的命令还要跟他拼命,宋昱开始喊严进:“同州大人救命啊,顾大人他是要杀了我啊!” 宋昱分神的时候被顾清风伤到了,那一片薄刃夹着寒风直奔宋昱的脖子,在众人的尖叫声里,宋昱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了下,仅接着就疼了起来,他以为自己死了呢,嗷嗷惨叫,他见识过顾清风杀人,这一片薄刃只要划过脖子一定会死的! 宋昱捂着自己的脖子在院子里转圈,转了一会后发现自己没死。 宋昱捂着脖子停了下来,就看见顾清风已经摔地上了,趴在地上,自己转了这半天他都没有爬起来。他旁边的木桌子都成了两半,宋昱张了张口,惊魂未定,这顾清风也太厉害了吧,直接把桌子压成了两半? 严进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震惊,是他把顾清风打飞的,他不能看着顾清风杀人,还是杀宋昱。顾清风的银丝薄刃是他教的,他知道其中的厉害,这出手也是迫不得已。 严进蹲了下来:“顾清风,你没事吧?” 顾清风慢慢抬起了头,眼前都是黑的,胸口疼的厉害,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顾清风使劲咳了声才好受点,眼前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严进看着他吐出的血吓了一跳,一下子搭上了他的手腕:“顾清风,你哪里不舒服?” 顾清风又咳出一口来,颜色鲜红,严进有些焦急,半抱着他要把他抱起来,顾清风推开他摇了摇头:“同州大人,我没事,”要证明他没事似的,顾清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严进想扶他一把,谁知他往后退了一步,严进抿了抿嘴看着宋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热闹的众人这一回儿早就害怕了,都支支唔唔的摇头。 严进眯着眼看宋昱:“宋昱你说!”宋昱哪里敢说,他偷眼看顾清风,顾清风吐出那两口血后,脸已经煞白,像是把所有的血都吐尽了,嘴角上还没擦干净,挂着的血痕触目惊心,宋昱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不经气,竟然被他气的吐血。 严进又问了一遍:“说,到底怎么了!” 宋玉支支唔唔的跪了下来:“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跟顾大人开了个玩笑,谁知道顾大人就生气了。” 严进看顾清风:“是这样吗?”顾清风紧紧的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宋昱暗地里松了口气,他就知道顾清风不会说的。两个人什么都不说,严进挥了挥袖子:“宋昱以上犯下,出去领10廷杖!”宋昱张口:“啊大人,我这还有伤口呢!”凭什么啊,顾清风差点杀了他呢! 严进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你他能把顾清风打成这样吗!严进厉声喊:“还不给我拖出去!打!再给我多说一句再加20廷杖!有谁求情的一起打!” 宋昱被拖下去了,严进看着看着想走不敢走的众人:“都给我滚!不好好尽职在这里胡闹!” 众人讪讪告辞:“同州大人,同元大人,卑职告退。” 严进看着人都走了回头看他:“你没事吧,我请大夫来看看。”顾清风摇了摇头:“同州大人,卑职没事。”严进皱眉,有人会动不动就吐血吗?顾清风用手摁了摁自己的头,想起自己刚才干嘛了,宋昱出言侮辱他,他差一点就杀了他!顾清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手指使劲捏了捏,总有一日他要杀了他! 严进咳了声:“顾清风!”顾清风跪了下来:“同州大人,卑职刚才出手伤人,请同州大人处罚。” 严进忙把他扶了起来:“行了,你先去休息吧。今天的事不许再犯!” 顾清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逃过了一顿打,看着严进有些错愕,严进有些受不了他这个眼神,这双眼睛太清澈,清楚的照出了自己的影子,仿佛自己喜欢打人一样,严进忍不住伸出了手,手在脸上停了一会,落到了他的嘴上。 顾清风的嘴唇很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一样,甚至带着一点温度,让严进几乎有了灼烧的错觉,可是他却舍不得拿开,手像是中了蛊一样,飞蛾扑火般的贴了上去。顾清风倒退了一步:“同州大人。” 严进猛地收回了手,咳了一声:“把嘴上的血擦干净,以后不要与同僚打架,你也知道宋昱的父亲宋将军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顾清风哦了声,听话的把嘴角的血擦掉了,他倒是没有怀疑严进,严进一直对他们很严厉,教他们武功的时候动不动就打他们,做错一点事也要挨打,顾清风也许是被他打出来了,从没有想过他会喜欢自己。 严进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他有这样的心,顾清风是他手里最奇怪的属下,很聪明也很听话,可是身体却极差,刚来的时候一点功夫都没有,这样的底子是进不了都尉府的,都尉府杀人不眨眼,可是也会随时被别人杀,顾清风明显是不合适的,可是他那时没有拒绝,因为这是陈相塞进来的人,他一方面不好拒绝陈相,另一方面很不喜欢他,想着他死了就死了吧。 可是,顾清风不仅没有死,还在那些残酷的训练中活了下来,他的底子比谁都差,可是却比谁都努力,刚开始他用的竹棍练的,不知道练断了多少根竹子才得了严进正眼相看。 严进喜欢上进的人,即便顾清风是陈相的人,他也给他试了试骨脉,一试之下严进有些失望,顾清风虽然勤于练习,可惜不是个练功的人,严进是有些可怜他的,看着他又练了一年竹棍,把套路练的可以片树叶了,再无长进时教了他这一手的银丝薄刃。 这个暗器跟这个名一样,轻巧,借力而飞,夺人性命于刹那间,很适合顾清风。顾清风也没有辜负他,拼了命的练习,被自己训斥了、打了,也从来不恨他,一直对他恭恭敬敬。他这个人跟别的都尉亲卫不太一样,孤影单只,一点都不合群,说他是自卑也好,自尊心太重也好,从来不跟他的同伴对练,也不求自己教他,宁愿对着那本枯燥的书自己练到半夜,严进也冷眼看着,看着他练了3年,终于把这一手的兵器练的出神入化,没有丝毫的内力却练就了一手杀人的武器。 5年,严进没有想过这5年竟然改变了这么多,顾清风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弱者练成了一把利剑,而他……明明很讨厌他的,明明…… 严进咬了咬牙,想着他跟燕靖的流言蜚语,再也不能在他面前平静,他把手背到了身后,强硬的说了声:“我走了,你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不要惹事,最近朝堂不稳,西夏那边又滋生出事来,皇上正头疼着呢,你千万不要撞到他刀口上。” 顾清风恩了声,意识随着他的话模糊,他想西夏要来进犯了吗?那是很头疼的事。 严进头也不回的走了,顾清风这里也待不下去了,宋昱还在外面挨打,惨叫声叫的整个都尉府都听见了,顾清风咬牙暗恨,恨燕靖欺负他,恨宋昱侮辱他,恨整个都尉府的人瞧不起他,顾清风越想越恨,眼前的景象开始混乱,头重脚轻,顾清风捂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再气也不能不要命。 顾清风咬了一口自己的指头,钻心一样的疼,他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受过的磨难不计其数,可是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特别是阴差相错救了相爷,相爷把他安排到都尉府后,他便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越发的趾高气扬。 他威风惯了,先前那些忍辱负重的品性已经渐渐淡去,尤其就更受不了这种窝囊气。而且正如那个该死的算命的说他的那样,那个该死的算命的说他心眼狭小,容不得人,不仅折磨别人,还折磨自己;没有大肚量,总将一些芝麻谷子的小事放在心里颠来倒去的思想忖度,越琢磨越烦恼,越是想不开。这辈子即便是有贵人扶持,也没有那个命享。 顾清风一直记得那个算命的跟他说的话!越记得深越恨,越恨越想,就越发的把这些话往自己身上套,越套越对! 顾清风努力的要让自己想开,他才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顾清风坐在床沿上喘了半天气,好不容易喘匀了,从衣柜里拿了几包药回家休息,这里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第44章 顾清风不在家的日子,张老头俨然成了顾府的主人,顾清风无父无母、无妻无妾、无儿无女,家里能喘气的只有他们俩,所以顾清风不在时,张老头很自在,把顾清风的屋子给扫一扫,擦一擦就好了,顾大人的屋子干净的近乎于寒碜,除了一套檀香木的家具,什么都没有,他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 所以张老头大部分时间就靠在院子里那棵老树上乘凉,用大瓷碗泡了一碗茶,茶叶倒是好茶,听说是丞相赏给顾清风的,顾清风也不喝给了他,可惜张老头不懂茶艺,更不懂这种上好的茶需要好茶壶,好茶盏,一个大瓷碗生生把碧绿的茶叶养成了枯叶,张老头也不在意火候,端起来大口咽下去,可惜,可惜,牛嚼牡丹了。 张老头连喝了两大碗茶方觉得解渴了,刚想眯一会时,顾清风回来了,张老头连忙站起来:“大人,你回来了。”顾清风脸色很差,大热天的,他的脸雪一样白,连点血色都没有,嘴唇都是青白的,张老头吓了一跳忙把他扶住了:“顾大人,你没事吧!” 顾清风骑了一路马,胃又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张老头连忙扶他坐下,顾清风怀里的药全掉出来了,顾清风用手指了指,张老头立马明白了:“好,好,顾大人你躺着,我这就去熬。”他把顾清风扶到屋里床上,让他平躺着,顾清风闭上了眼睛,再无一点力气,张老头连忙出去熬药,顾大人不能死啊。 燕靖站在顾清风床前,看着王府里的老御医眉头紧皱心里也不由的几分着急:“张太医,他怎么样了?”张太医放下他的手腕:“王爷,顾大人舌苔薄白,脉弦紧,气机阻滞胃伤寒。”燕靖听不太懂:“那太医,严重吗?”老太医又看了看顾清风摇了摇头:“以他这个年纪不应该的,小小年纪怎么就吐血呢?不应该啊。” 燕靖被张太医的话吓着了:“张太医,他到底严不严重?能不能治好?” 张太医叹了口气:“养着吧,没有好方法,这个病是长时间积累而成,按理说他这么小不应该得,可是……也不说定。”张太医是靖王府的老人了,只顾着疑惑顾清风的病情,此刻才发现燕靖着急,忙回答他:“王爷莫急,这个病好好养着无大碍,只是忌生气切勿焦急激动,最重要的是不要饿着,要少食多餐。” 燕靖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张太医,张太医你给他开药吧。” 张太医拿过顾清风的药包看了看:“良姜12克,香附10克,荜拨10克,吴茱萸、陈皮、炙甘草各6克,这药开的对。这位老哥,你家顾大人喝这药喝了多长时间了?”张老头想了想:“五年了。” 张太医又看了一眼顾清风彻底的无语了,怪不得这么严重,原来这么些年了,张太医又开了几味药:“再喝这几幅试一试,连续喝一个月,老夫过几天再来看他。”看到燕靖点头,张太医起身:“老夫告辞了,王爷请留步。” 张老头去送张太医,燕靖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顾清风睡着的时候比较好,不会做坏事,不会气人,可是这样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他心里难受。燕靖握了握他细长而单薄的手,觉得这手硌人,怎么握都不舒服,燕靖不得不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两手握紧了,才觉得心里好受点,他征战沙场多年,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见惯了鲜血,见多了死人,从没有见过顾清风这样的,一脚就能踹出血来,一个巴掌就能扇飞,一个指头就能捏死。 燕靖想起他第一次见顾清风,踹了他一脚就把他踹出血来,那个时候他还在想这个人也太弱了,那么嚣张跋扈,怎么就这么不经打,有本事伤人,怎么就没本事挨罚呢。 燕靖攥了攥他的手指,顾清风颦了颦眉,燕靖又赶紧松开了,这次真的是纸糊的了,以后都打不得骂不得了。燕靖叹了口气,把他半抱起来,端起桌上的药,顾清风嘴巴闭的紧紧的,很不配合,燕靖喂了好几次都倒衣服上去了,燕靖没了耐性,掐着他下巴强硬的灌了进去。 顾清风被他呛醒了,咳得惊天动地,把他灌进去的药又原封不动的吐他身上去了,燕靖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顾清风看着他吓的不得了,踉跄的从他腿上趴下来跪床上,半天才哆嗦出俩字:“王……爷……” 燕靖抖了抖身上的药,顾清风也跟着他抖了几下说:“卑职……卑职……”燕靖站了起来拉开了门:“老张,张太医的药熬好了吗,再给我端过来!” 张老头在外面唉了声:“好了,王爷你端好了。” 顾清风看着他杀气腾腾的端着药进来了:“这次再给我吐了,本王就让你喝个够。”顾清风连连点头:“我喝,我自己喝。”燕靖黑着脸坐下来,把他往身上一揽:“我拿着,你喝就是了。”顾清风战战兢兢的把药喝了,燕靖扶他躺下:“睡觉吧。” 他开始脱衣服,顾清风眼睛都瞪大了:“王……王爷……卑职真的不是……不是小倌。”燕靖真想把衣服扔他脸上:“你给吐了一身,我能不脱下来吗!”顾清风被他噎的脸都红了,燕靖没好气的看着他:“你的衣服在哪?”顾清风爬起来:“卑职给你找。”燕靖哼了声:“好好躺着。” 顾清风的衣服不多,除了都尉亲卫的几套统一服装外,就几件家穿的衣服,不过每一件料子都不错,也很干净,叠的整整齐齐,跟顾清风家里一样,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一眼就都看到底,燕靖在这个干净的衣柜里看到了他那件披风,整整齐齐的在角落里放着,他倒是没扔了,燕靖心里舒服点了,找了一套黑色的勉强穿上了,回头看顾清风睁眼看他,是硬撑着睁大了眼睛,燕靖坐到他床尾:“睡会觉吧。”顾清风果然闭上了眼睛,他还是难受,一闭眼就能昏过去的难受。 燕靖看他睡了拿起了他的脚,学着张太医刚才教他的穴位按摩,按摩足三里,指外三圈,指内三圈,这个穴位看样子对了,顾清风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燕靖竟然还没有走,而且还抱着他的脚,他说怎么这么舒服呢,原来贴着他的肚子,顾清风一下子抽回去了:“王爷赎罪!” 燕靖放下手里的书过来看他:“醒了,好点了没?想吃点什么?混沌?我让人去买。”他难得说这么多话,顾清风点头:“谢谢王爷。” 燕靖扶他起来,让他靠他身上,顾清风浑身僵硬,他还从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他也不喜欢被他搂怀里,太不成体统,顾清风要坐起来:“王爷,我自己来。” 燕靖看他好了这才顾得上看他,才发现他披头散发,前面一大截短发,燕靖想帮他弄上去,才发现是齐根断了的,燕靖手捏紧了:“这头发是怎么回事?”顾清风摸了下不甚在意:“断了。”燕靖咬了咬牙:“你难道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顾清风撇了撇嘴:“我没有父母。” 燕靖看着他长吸了口气:“以后是本王的。”顾清风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没有听懂燕靖的意思,他的学识有限,最主要的是不懂得谈情说爱,也没有想过燕靖是对他说情话。燕靖看着他这个愣头青的样子闭了闭眼睛,他怎么会跟一个白痴计较呢。 林景卓买混沌很快,因为顾清风外面很多人伺候,宋将军带着人把顾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燕靖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难飞了,所以就连林景卓也不能随意外出,但是皇帝还没有下令废除燕靖,所以他还是王爷,他说要买什么宋将军还是找人买了来,速度很快,在那两个人僵持的时候买回来了,买了很多,足够他们四个人吃的,张老头不敢上桌子,捧着他那份去了他屋里,剩下林景卓也匆匆的吃了几口,去外面接着站岗了,顾清风看着迟迟不走的燕靖咳了声:“王爷,我好了。”燕靖嗯了声:“好了也不要大动了,去床上躺着。”顾清风还有话没有说完:“卑职谢谢王爷照顾,王爷你也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燕靖把他强行按床上躺着:“本王今晚不回去了。”他如今出来一次不容易,好不容易见着他了,他自然不想走,顾清风无话可说了,燕靖果然脱了鞋子外衣上了床,顾清风僵硬的躺床上,燕靖把他掰过来面对他:“太医说你以后睡觉多侧着睡。”顾清风强笑了笑:“好的,王爷。”燕靖揽着他的手没收回来,接着在他背后摸了摸,顺着脊梁摩挲,顾清风僵持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要替他顺气,不是要欺负他。 顾清风被他拍的有一点迷糊,后背被他搓的热乎,连带着胃也渐渐的暖和了,顾清风有一些胆子了,他想问问他的玉去了哪里,他即便是从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可是那块玉总是个念想,顾清风小心翼翼的问:“王爷,我的那块玉呢?”燕靖的手顿了一下,从背后移到胸前,从前襟处摸了进去,顾清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王爷!” 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慢慢的松开了手,燕靖就继续摸,顾清风的身体他记在了心里,肌肤如缎,细腻柔滑,让人爱不释手,顾清风被他摸了一会,渐渐的放平了身体,侧不住了,声音在牙缝里小小的溢出了点,细小嘤咛,跟小奶猫一样。 燕靖的手不自觉的放肆起来,从腰间一直摸到了胸前,觉着有一粒突起,他像是好玩一样的捏了又捏,顾清风闭得紧紧的嘴角一下子开了,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来,双手想要推开他,却还记的他的命令,只好抓紧了床单拧成了结。 燕靖横过他身下的那只手捏着另一只,顾清风眉头拧着,背供了起来,像是要躲开他的手,又像是舍不得,表情难耐,燕靖深吸了一口气,搂着他的背把他使劲往胸前一揽,双臂把他使劲圈怀里良久没动。 顾清风白紧张了一番,燕靖发觉他松懈下来才笑了笑:“本王送你那块玉难道不好吗?”顾清风抿了抿嘴,不是这么个说法,你的玉好是你的,他更想要他自己的,代表着他姓氏的。 燕靖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快睡觉吧,你那块玉本王给你保存着,本王送给你的玉你收好了,以后别人再欺负你,你就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你是本王的人。”顾清风嘴角抽了下,再也不问他,跟他有理也讲不通。 顾清风跟他没话说,又赶不走他,便开始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睡了,燕靖拍他的姿势越来越熟练,让他几乎有了错觉,像是被母亲拍着一样,不对,他没有母亲,这个姿势对他很陌生,但是很温暖,他渐渐的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一夜无梦。 燕靖看他很快又睡着了,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他想他这辈子不会再放开他了,顾清风已经是他的人了,即便他不愿意,他也不会放开了。他这辈子想要的东西不多,可是到了手的他都会牢牢的护住。 第45章 燕靖去皇宫见了皇帝,两个人并没有太监总管担心的那样,和平共处的坐了一会,燕靖向他告罪:“父皇,朝儿不听话,让父皇担心了,儿臣会书信给王妃,让她好好管教。”这是跟他承认了,老皇帝看了他一眼:“只要他没事就好。”燕靖看了他一眼:“谢谢父皇。”老皇帝扭开了头,他是越发的不喜欢燕靖,可是燕朝无错,甚至很好,他跟燕萧两个小孩,在皇宫里陪了他4个月。 这四个月,每天都把皇宫闹得鸡犬不宁,把他清修的环境都破坏了,可是他却舍不得责罚他,因为两个小孩每一次都亲亲热热的喊他皇爷爷,毫不害怕的往他腿上爬,8岁了,胖嘟嘟的一边一个把他腿都压麻了,压麻了腿皇帝都没有在意,还让李总管把好吃的好喝的给两个小孩吃,燕萧要吃荔枝,都尉府从千里快马送到宫中,燕朝要骑马,御花园他让他当了训练场,折净了花,捞光了鱼他也没有发火,他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两个孩子的。 老皇帝使劲捏了捏手里的棋子啪的摁在了棋盘上,他是想着要留燕朝在宫里陪他一辈子的!是当人质留,可是他也把他当孙子留下,不会伤害他的性命,只要燕靖安分守己,他就不会伤害他,可是燕靖……偏偏让他厌恶了。 燕靖一直低着头,看着他手上青筋爆出,心里清楚他们两个人的父子之情是走到头了。燕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父王,儿臣输了。”皇帝看他一眼:“靖儿常年在外疏于读书,回府后潜心读书,好好修修棋艺,要知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燕靖跪地领命:“谢父皇教诲,儿臣遵命。” 老皇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郁,燕靖的性情他越发摸不清了,说他棋差一着太勉强,如果不是他自愿回来,自己如今去哪里找他?老皇帝想着他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回来捏了捏手,他竟不知道燕靖是如此混账的人,不仅留恋青楼,还迷上了男人!简直是他皇家的耻辱!老皇帝的心情是复杂的,燕靖强大时他忌惮,燕靖朝着他的心意发展时他也不爽,怪不得古人说,伴君如伴虎,因为你永远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燕靖被禁足,也干脆在他的靖王府里住下来了,真如皇帝教诲的那样,看书,下棋,修身养性。老皇帝每天都派人给他送书,让他看完了给他回话,要写评语。燕靖也就真的一丝不苟的开始看,《儒学》《华严经》《愣严经》《造塔功德经》,这些皇帝修行的书,他以前忙于征战没有看过,现在他一点一点的给他补上。 老皇帝对他还不错,虽然禁了他的足,可是没有禁别人的,别的官员不敢来看他,可是顾清风还是可以来的,整个应天都知道他燕靖喜欢顾清风,那皇帝自然也知道了,他的终极上司纪纲还亲自接见过他,给他安排了任务,让他好好监督燕靖,所以顾清风现在成了靖王府的卧底了,靖王府的大门为顾清风打开了,顾清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的。 顾清风一边磨墨一边想,燕靖太会享受了,被禁足了还找个磨墨的伺候,三天有两头的指使他,害的他连出去收保护费的时间都没了,燕靖还不给他发工资。顾清风愤愤的磨墨,燕靖头都没抬,笔已经打过来了:“你磨豆腐呢!用得着使那么多劲吗?”顾清风咳了声动作慢下来,燕靖问他:“我写的字好点了吗?” 顾清风努力的看了一会,燕靖的字他始终辨别不出来,顾清风跟看懂了似的点头:“恩好看,王爷字如其人,龙凤飞舞,啊……”又挨了一下,顾清风不知道那里又触他雷点了,燕靖放下了笔:“皇上说我的字潦草,对佛家不敬,让我重抄三遍,这是我写的第三遍了,你看着还是龙飞凤舞,那就是还是不行了。” 顾清风彻底的无话了,他第一次不知道如何说话了,对着燕靖他的那些好话总能拍到马腿上。 燕靖叹了口气,提起笔来重新写,写了一遍又一遍,态度非常的认真,顾清风都觉得诧异,他这真心是跟给皇帝抄经书?皇帝都如此对他了,他还这么恭敬?顾清风满肚子疑惑,燕靖却不再管他,一遍一遍的抄写,不厌其烦的问他的意见,顾清风最后就哼哼了:“卑职觉得可以了。”燕靖哦了声:“那你念念我听听。” 顾清风一下子噎住了,他认识的字不太多,佛经里的字又都是生僻字,顾清风就磕磕绊绊的念完了,燕靖拿过自己写的来看了一眼,也无语了,顾清风都念了半边,燕靖鼻子里出了口气,刚想训斥他,就看他早已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了,脸自己憋红了,看样子知道自己的错处了,一个五品同元竟然连字都不认识,这说出去是丢他的人还是丢皇上的人啊!燕靖扔给他本书:“行了,不用你磨墨了,去那边坐着念书,省得出去给我丢人。”顾清风抱着书老老实实的坐下了。燕靖又带上一句:“连朝儿都不如!”顾清风唯唯诺诺:“小殿下聪明,卑职自愧不如。”燕靖看他一眼笑:“恩,别的没长进,脸皮倒是越发的厚了。”顾清风举起了书把脸盖上了。 夏天的应天特别的热,两个人写了一通书后皆热的满头大汗,燕靖背后的衣服都塌了,终于写不下去了,去他的池子里洗澡去了。靖王府建设豪华,这个池子建的跟小池塘一样,燕靖在里面来回游了几圈就停到了岸边。 顾清风跪在池塘边给他搓背,燕靖的身体比较可观,身上硬邦邦的跟铁打的一样,看样子常年跟人家打仗打的,顾清风目不斜视的帮他搓背,他最近的工作范围又大了,靖王府里下人少,前些日子他又遣散了一些,所以连搓澡的话他也包揽了。 燕靖背对着他坐在池塘里,肩上的手柔韧有力,给他搓背一点都没有偷懒,他甚至能听见他喘气的声音,燕靖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跟钳子一样,捏得顾清风骨头疼:“王爷……” 燕靖依旧没回头,只是拽着他的手腕直接拉水里来了,顾清风毫无防备的掉进了水池里,从水里出来抹了把脸就看见燕靖黑沉沉的眼,眼神很明显,是个男人都应该懂,顾清风有些口干舌燥:“王爷,我……真的不是小倌。” 燕靖看着他:“我没有把你当小倌,我也不喜欢小倌。”他说的有些急,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急火燎的想要他,可是又不想霸王硬上弓,那样显的自己很没品,他真的从没有对一个人这么急色过,燕靖自嘲了下,战场上的时候他从没有对他的将士有过这样的心的,有这样的心思的话他还不如把自己打昏了,他也真的不是一个急色的人,这么多年他只有三个妃子,其中两个还是她的王妃给他纳的,因为她说她生燕朝时难产伤了身体,不能伺候他所以为他纳了两房侧妃,燕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的,他的事业不在床底之间,他有着比床底之间更重有的事,保卫江山,夺江山。 燕靖看着顾清风棱角分明的嘴巴抿了嘴,他说的话是实话,他从没有把顾清风当过小倌,他也真不是喜欢小倌,他第一次喜欢的人是林景曜,因为林景曜跟他算是青梅竹马,聪慧过人,耿直善良,他身上的良好品质让他不由的侧目,感情便慢慢的变了质。当然,只有他自己变了质,林景曜依旧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天之娇子,对感情真挚,对妻子真挚,对朋友真挚,所以他也从没有对他有非分之想,也没来得及想,人家没给他机会。 咳,而顾清风,怎么就入了他的眼呢?第一,不可否认,他长的漂亮,让他第一眼便惊艳了,之后呢他就天天跟他在一快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燕靖很郁闷,如果喜欢林景曜他还能列出几个美好的词汇的话,那喜欢顾清风简直就找不到词了,这个小混蛋怎么就入了他的眼了呢!怎么就入了他的心里了呢!燕靖咬了咬牙,他是个按部就班的人,必须要找个理由,他喜欢顾清风一定是有理由的,两个人在一起大半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不能抹杀对吧,他对顾清风有感情也是应该的吧,再说两个人都同床共枕了,顾清风已经是他的人了啊,他找他睡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燕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是没错的,看着顾清风缩在池子一角直蹦蹦的说了句:“你不愿意跟我过?” 顾清风心里很急,带着恐惧的急躁,这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以为他上次说的够清楚了呢,燕靖此后也没有找他,他还以为他们俩个跟野狗似的交过尾也就罢了,咳,原谅顾清风没文化,他不知道这种事也可以叫野鸳鸯的,他看到的最多的就是野狗。 顾清风看他眼神带着怒气了,又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他是真的不理解他跟燕靖什么关系。是,他是应该感谢燕靖帮他,可是忙帮过了就好了啊,他在上面又没有吃什么亏,两个人就当两清了,对吧,燕靖何苦再找他呢,他是个王爷,长的又不差,他找谁不行啊,春花秋月楼的小倌多美啊。他真的搞不懂燕靖的意思,他不把他当小倌,那当什么呢,他是个男人,而且他又不是李探,燕靖又不喜欢他。 燕靖看他还不过来,想了一会给了他一个交代:“我会给你一个名分。”顾清风彻地傻掉了。 燕靖还等着他,顾清风低下头开始脱衣服,手可能因为急切就有点抖,他便用撕的,很快就成刚出娘胎的模样了,浴池边上有皂角,顾清风手沾着抹上了点,他记得上一次他躺床上好几天的,这一次不想再伤着了。 燕靖就在一边看着他摸,他没有避开他,倒是闭着眼睛,微微弯下身,好方便手指在后庭擦摸,燕靖看不清水下的情形,只是看着被他手指在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燕靖觉得自己心里也生出了这么一层热浪,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顾清风很听话的趴到了他面前:“王爷,好了,你进来吧。” 燕靖也没客气,搂着他的腰顶了上去,这一次比上一次好,那一处因为涂上了皂角非常的柔滑,像是有一种吸引力把他往里带,顾清风手扶紧了浴池壁,深吸了口气,要放松,要放松,顾清风懊恼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他有上别人的心却没有受的准备,那一夜被卖到青楼里的恐惧在他心里深刻的打上了烙印,以后无论他过的多么耀武扬威,一靠近青楼他心里的抵触总是消不了,他总觉得这样的事是那么的恶心,顾清风心里瑟瑟发抖时,燕靖已经抵在了他屁股边上,接着就像楔子一样深刻的钉进了他的灵魂里。 顾清风背对着他眼里有一点泪花,努力吸了口气把全身放松了,好让他进来,在顾清风的配合下,燕靖一气插到了底,从水的温凉到他体内的滚烫,舒服的程度翻了不止一倍,燕靖近乎叹息的吐了口气,顾清风也松了口气,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也没有上次那么疼,那就是没有出血。 顾清风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找到了缓解的方法,越是放松,就会越舒服,到最后他都能觉出快感了,燕靖夹着温水冲进来,舒服的让他四肢都是酸软的,他不的不一次次的去扶浴池壁,不得不一次次的紧贴着他,唯恐落到水里,那一根如铁一样硬挺的玉柱似乎撑起了他那没有几两的骨头。 顾清风的反应让燕靖心里生出了感动,他扶着他的腰把他往身前带,一次次的顶进去,快的像是等不及,滚烫的像是要融化了他,顾清风忍不住扶住了他的手:“王爷……慢……点……嗯……不……”他跟那天一模一样了,愿意缠着他,愿意跟他撒娇,表情难耐,声音甜腻。 燕靖抱着他缓慢的拔了出来,跟以前的不一样,他这次彻底的出来了,顾清风一下子握紧了他手哼出声来:“……唔……不……不……” 燕靖在他耳边恩了声:“不走。” 顾清风被他掉了个,分开双腿骑在了他腰上,燕靖就着那尚未并和的入口缓慢而有力的顶了进去,顾清风慢慢的后仰了,手无处可扶,更来不及环他的脖子徒劳的落进了水里,激起的水花也难掩他此刻的难耐,刚才身体里那极度的空虚被他紧紧的填满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想什么,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灿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没了,他在要掉进水里时,被他搂进了怀里,那寸分身便一点一点锲进他身体的深处,顾清风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目眩神迷,情难自禁,他不由自主的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在他腰间都颤抖了起来。大开大合的劈入,攻城略地的狠夺都没有让他这么激动过,他像是贪恋这一寸寸的没入,温和的让他低泣,霸道而固执的让他委屈,很委屈,很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这一个瞬间难受了,他想压李探,李探不让,李探心里有别人,死都不肯让他压,顾清风莫名的委屈了起来,凭什么不喜欢他呢,他长的多好啊,连燕靖都想给他个名分呢。 燕靖低头看他,看他莫名的委屈,看他抽泣似的低吟,燕靖慢慢的抱紧了他,俩人结合的地方因他难以自抑的轻颤一并颤动起来,酥麻温暖的感觉一波一波地袭来,像是满池的温水涌进了里面,又像是相吸的磁极牢牢粘结彼此。 燕靖抱着他就着相连的姿势一点一点的顶他,不离开不松手,抱孩子一样的颠着,水磨一样的让他舒服了,顾清风在他怀里跟小孩一样了,抱着他的脖子厮磨,鼻音重重的哼哼,像个讨不到玩具的小孩,不知足的求索,慌乱的摇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手推他又掐他就是不知道放哪好,腰肢摇摆要从他手中掉下去。 燕靖深吸了口气,端着他屁股狠狠的往前抽送了几下,又快又准,彻底的拔出来再彻底的插进去,每一次都完完整整,每一次都很合格,每一次出来还能再插进去,燕靖觉得他自己已经会了,无师自通的会了,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嘛。 燕靖完美的抽插让顾清风头晕目眩,害怕他快速的顶进来,带着水的柔和和他的力度,结结实实的顶着他体内的一点让他昏眩;又害怕他出去,带走了他体内所有的快感,离开他的身体像是把他一个人放在了水里,这种恐慌让顾清风手忙脚乱的要抱着他,焦急又欢愉,痛苦又难耐。 灭顶的刺激让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颤的厉害,燕靖抱紧了他:“以后不许再去找李探,不许上青楼。”顾清风老老实实的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脖颈间抽泣似的哼了声,这个样子的顾清风可怜兮兮的,顾影自怜的委屈。他总是在被欺负的狠了时才会柔和一点,让他忍不住想要永远这么抱着他,疼他。 顾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肩膀上的,等看到燕靖肩膀上的牙印时才有了点清明,刚才自己是刺激的晕了?实在是太没用了,顾清风顺着这个因子又咬了一口,燕靖已经抱着他靠在浴池壁上,看他醒了把他掰过来要看看他,顾清风的头发还是散的,总要那么一缕梳不上去,现在被汗湿了粘在了额头上,燕靖给他拨开了:“醒了,饿了吗?” 顾清风点点头,燕靖不再说什么,把他往上拔,顾清风才发现他还在他体内,这一动顾清风轻颤了下,像是打了个寒战,脸唰的红了,燕靖看了他一眼,还知道脸红,燕靖深吸了口气,还是义无反顾的拔了出来,这个家伙不能饿着。然后更让两人尴尬的是随之而出的白色液体,连着他,连着顾清风,王爷的黑脸再也忍不住红了,看到顾清风直愣愣的看,燕靖抱着他潜入了水里,然后从那头露出头来,顾清风脸还是红的,白里透红,像是刚出水的荷花瓣儿,柔嫩娇艳,他的美总是这么无遮无掩,一头头发齐整整的披在身后,身上赤裸,头上脸上无一点装饰,无遮无掩的让他惊艳,无遮无掩的入了他的心,原来有一种喜欢没有理由。 第46章 燕靖拉着他出了水,两个人赤条条的站着,顾清风不忍直视,好在燕靖没有说话,顾清风就低着头给他穿衣服,袖子什么的他格外配合,顾清风渐渐的手就不抖了。 燕靖低着头看他帮他系腰带,这一会顾清风脸已经不红了,恩,这个小混蛋惯会翻脸不认人,上一次就是下了他的床就跑了,燕靖不确定的又看了他一眼:“以后住在我这里吧,你那个家回跟不回差不多。”燕靖想起上一次这个家伙躺在床上面无人色就生气,张老头连个大夫都请不来,要不是自己去看他都不知道他病成那样! 顾清风这次嗯了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安总管小声的问:“那奴才这就去把顾大人的衣服收拾来。” 燕靖恩了声:“先去准备晚饭,清淡一点。”顾清风已经在他们王府吃了好几天了,安总管也知道他的吃法,笑着下去了。 顾清风看着这一桌子素菜默默的吸了口气,燕靖对他挺好的,好的有点不正常,他难道真的要给他个名分?是真的喜欢他吗,就跟他喜欢李探一样吗?顾清风很不理解,他喜欢李探,因为李探对他好,那燕靖为什么喜欢他?他明明很讨厌他,第一次就把他从马上踹下来,断了胳膊,他心里还记着呢,他怎么可能忘,顾清风想着便勾着嘴角浅笑了下,然燕靖不知道他不怀好意,他现在看他是越发觉的他可爱,越看越可爱,看他温温柔柔的样子心里很软,于是用筷子敲了他一下头:“快吃饭。”顾清风便拿起筷子开始吃,他实在饿了。 顾清风就在靖王府住下了,反正外面都谣传他是燕靖的新宠,而他确实也是,他不去都尉府上班的时候,燕靖走到哪都要带着他,因为顾清风依旧是伺候人的命,端茶倒水,磨墨铺纸,捶背捏肩,且非常懂事,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杵在燕靖身后跟隐形人差不多,做的比安总管好多了,林景曜笑着看他:“顾大人不去当太监太可惜了。”顾清风喃喃低头笑:“林大人说笑了。” 林景曜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顾清风低着头,面向温和,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他在靖王府这几天很低调,不再蛮横跋扈,也不对下人颐指气使,也没有了都尉亲卫那种残忍血腥,林景曜也实在找不出他的错了,每次挖苦他,他都厚脸皮的挡过去了,林景曜对于他这种奴颜婢膝的样子实在无好感,便不再理他。他也没法对他有好感,他恨陈相,恨顾清风,恨陈相逼死了他岳父,害得他儿子胎死腹中;他恨极了陈相所有的所作所为,自然看陈相的第一狗腿子顾清风就相当的不顺眼了,更何况顾清风最近又犯了一个大错,魅惑主上,耽误了燕靖的大事,让燕靖困在这靖王府里不得动弹。 林景曜不想再看顾清风,便扭开头喊燕靖:“王爷,皇上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你出去啊。”燕靖站在王府花园里练剑,剑光冷冽,林景曜也只好站远点喊他,燕靖泄愤似的练了一会收起了剑,顾清风连忙给他接过来,抱着站一边,燕靖擦了擦手问林景曜:“外面什么样了,我听说西夏李景隆称帝,建国号大夏?可有此事。” 林景曜看了他一会,怕他着急可是又不得不说,最终点头:“是的王爷,西夏独立,不再向我大梁朝称臣,与我大梁朝决裂。” 燕靖抿了抿嘴:“那边关怎么样了?”耿之言咳了声,林景曜看了一眼耿之言,燕靖拍了拍身边的树 :“说!” 林景曜小心翼翼的说:“边关现在不是很平稳,西夏实属狼臣贼子,被我们打败,向我们称臣却屡次侵犯我朝,每年都要无事生非,今年就更过分了,不仅不向我们称臣,还兵临城下,王爷你一被关,他们就如此放肆,皇上如今该知道王爷你的重要了!” 耿之言呵斥了一句:“景曜!这样的话不许再说!”林景曜咳了声:“王爷,对不起,我一时着急。”燕靖摇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现在什么情况了。” 林景曜一字一句的跟他汇报:“五日前边关急报,西夏派兵攻打银州,杀银州守将曹光宇,并占领银州。”燕靖深吸了口气:“是谁杀的!景卓!是不是李京禄?”林景卓无奈只好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是瞒着燕靖的,燕靖现在困在王府里,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了又没有什么办法,耿先生不让他说,他这个弟弟实在是性子急。 林景曜看了看他哥一眼态度很坚定,他就是要说,他不能让燕靖就这么困在王府一辈子,林景曜看了看燕靖的脸色继续说:“皇上现在束手无策,但是,陈相想了个办法:和亲。说这一次西夏大举进犯就是因为上一次和亲的云和公主身体不适去世了,他们才进攻的,只要再给一个公主也就好了。” 燕靖一脚踹断了一棵小树:“都杀我将领攻破城池了他还和亲!和亲!我还有那个妹妹可以和啊!陈相怎么不把他女儿送去和亲啊!” 顾清风默默的后退了步,燕靖老是看陈相不顺眼,那看自己估计也不顺眼,顾清风很有自知之明的又退了步。 林景曜看着断了的小树咳了声:“殿下息怒,皇上他还没有决定,只是我听闻街上的百姓说:八公主今年十六岁,性情柔和,品貌端庄……如果不出意料的,就是这位公主去和亲了。”燕靖踹断那棵树后便一句话也没说。林景曜点到为止便不再说什么,燕靖七年前打败西夏,西夏向大梁朝称臣,大梁朝辞白银布匹茶叶于他,以为这样会和平相处,谁知道他们得寸进尺,每一年都会在边关闹事,燕靖于是每一年都长时间的在边关寻走,东边是东周,西边是西夏,北边是北元,燕靖一年到头在北平的时间少之又少。 林景曜抿了抿嘴,心里忿忿不平,替燕靖不平,恨皇帝偏心,气西夏的这样的狼臣贼子,气的他理智都没了。 整个院子的人都不舒服,燕靖更是一句话也没说,在他身后的耿之言小声的问林景曜:“林公子,尊夫人身体好点了吗?”林景曜知道他有别的话问就点头:“恩,小妹身体好多了,多谢先生惦记。”耿之言接着说:“那连小侯爷有没有收到皇帝派兵的消息啊。”林景曜摇了摇头:“连将军的兵权皇上已经收回去了,我大哥连城现在还在都尉府就值,他也不过是顶了侯爷的名号罢了。” 耿之言叹了口气:“现在都城的兵权在宋将军手里。”燕靖这时笑了声:“可是宋将军却在这里看着我,不上战场砍敌人,留下来看我有什么用!”王府的鸽子被他这一声吓着了,扑棱扑棱的飞了,王府外面的守军也听着他中气十足的话了,准备告诉他们宋将军,靖王爷说他的坏话。 燕靖心情不好,乱发火,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很倒霉,不知道怎么接话,顾清风就默默的跟着他们几步开外,幸好他不是靖王爷的幕僚啊,幸好他不用发言。顾清风左顾右盼,靖王府的花园安总管打理的不错,花朵竞相开放,顾清风把花心里最嫩的几瓣撕下来放到了口里,有一点香甜,这种花是可以吃的。 安总管有时候看见他蹲在花园里会奇怪的问他:“花园里的花总少了花心,也不知道那个爱美的小丫鬟撕了敷面去了。”顾清风也笑笑:“女孩子总是爱美的,我就说王爷府的姑娘怎么比别人家的好看呢。”安总管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男宠不好管理啊,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还是个见到姑娘就眼亮的。 顾清风想着又撕了一片,多吃点,在能吃的时候多吃点,要不哪天打仗了就没得吃了,他其实觉得和亲挺好的,牺牲一个公主换取众百姓的安乐多好。顾清风微微叹了口气,想着不知道哪个公主又要倒霉了,皇帝应该多生几个,以备后患,刚才听他们的话,这个八公主是唯一一个够年龄的,这个公主不知道能撑几年,能为大梁朝的安居乐业撑几年。顾清风一想到要打仗也仰头看着天,颇为惆怅,一打起仗来就没有银子收了。 燕靖心中烦闷,看顾清风这幅伤春悲秋的模样就不太顺眼,挥了挥袖子把他赶都尉府上班了:“去给我好好当值,别让那些混账东西进来!要是敢放进一个贼子,本王回来拔了你的皮!”顾清风连连点头一溜烟跑出了靖王府,他才不想留在那里当炮灰呢,燕靖纯粹是不能出去打仗憋出了心火,这心火发出不来拿别人消火。这么几天他已经摸清了他家王爷的驴脾气,这是又发作了,这个时候赶紧跑就行了。 第47章 顾清风跑出靖王府就不知道应该去哪了,都尉府他如今不愿意去了,就算严进勒令所有人不得嚼舌头根子,不得以下犯上,顾清风也觉得很难堪,那些人越是不敢看他,越是躲躲闪闪,顾清风越觉得难堪,这种态度比宋昱明着挑衅更让人难受。 顾清风磨磨蹭蹭的还是到了都尉府,走在都尉府的路上脚步就很快了,他现在谁也不想碰上,去跟严进问候下,他就想躲进他的小院里,谁也不见。严进看他来下意识的便要捏手,顾清风对他依旧恭恭敬敬,只是越发的不爱抬头了,严进甚至能看见他因羞恼红了一段的脖子。 顾清风低着头问他:“大人,今天有什么事安排卑职去做的吗?”严进看了看这大热天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安排别人去巡街了,你下去休息吧,等接下午的班。”现在这个形势还不至于人心惶惶,严进也不想兴师动众挥了挥手让顾清风下去,顾清风点点头下去了。 宋昱还是个大大咧咧的样子,走路一蹦一跳的,恨不能跟着他父亲的官职飞起来! 顾清风拐弯的时候被他撞得头晕眼花,宋昱刚想骂人,一看是他吓得不会说话了:“顾……顾大人……”顾清风瞪了他一眼,两个人现在不是上下级,是仇人!宋昱看着他额前的那一缕还没有长长的头发心虚,摸了摸他尚在的脖子,顾清风看他怕成这样心里终于好受点,得罪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顾清风恶毒的看了一会宋昱,从他身边走过去,宋昱赶紧贴这边让他过去,等他走后暗暗吐了吐舌头,不就是个卖屁股的吗,有什么好得……瑟的!宋昱骂了一句发现自己结巴,又骂了自己一句:一个卖屁股的你怕什么! 顾清风回到自己小屋里,坐了一大会,觉得哪里也不舒服,天气闷热,屋里就更热了,他这一身劲装紧裹在身上特别难受,顾清风拿着桌上的书开始扇,越扇越烦,彻底的看不进去书了。 李探最近也不常来看他了,是被他赶走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见李探,他在李探面前一直是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可是自从他的名声毁了后,他这张脸就再也抬不起来了。李探那个蠢货还小心翼翼的安慰他,说什么,给靖王府当差很有前途,那个燕靖对他很好的样子,让他不要生气!顾清风一想到李探那个探究的眼神就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这口气还发不出来,打李探一顿那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不打他自己还不舒服! 顾清风啪的把书摔在了桌子上,人人都有权利发火,在这里他就是主子,他也有权利摔书! 顾清风自己在屋子里折腾了一会再也坐不下去了,他要出去,顾清风到了街上,街上依旧很繁华,丝毫没有要打仗的样子,他们应天都城位置很好,内地,离西夏也甚远,敌人要想进攻,光打进来也的需要半年,所以这里的人们该干嘛就干嘛,反正打不着他们,实在不行送个公主给他们,他们就退兵了。 顾清风在街上悠悠的走,觉得饿了停在了一个卖包子的面前,这个卖包子的不如隔壁包子香,没人家买的好,这卖包子的小哥正打瞌睡就被顾清风吓醒了:“大人,你要几个包子。”顾清风买了两个包子,不付钱,那个卖包子的也不敢要他的钱:“大人你走好。”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你笑的这么开心干嘛?”卖包子一下子被他噎住了,他不笑难道还哭啊? 顾清风踹了他一脚:“都要打仗了你还这么高兴,一看就不是忧国忧民!”卖包子的这次苦这个脸:“是……不是……”顾清风看他老实了哼了声又抓了他一个包子扬长而去。他如今看谁都不顺眼,街上的小贩看着他笑他也觉得他们是在嘲笑他!顾清风咬了一口包子摸了摸腰上的佩刀,佩刀的把柄还是凉的,顾清风心里好受了点。吃完了包子,他并没有回家,回到家对着一个张老头也很没意思。 顾清风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门前两个大石狮子,白色大理石雕成的,栩栩如生,远看像是真的一样,顾清风摸了摸这石狮子,石狮子被烈日晒得滚烫,顾清风看着丞相府那三个大字咬了咬嘴唇。他有很多天没有来丞相府了,陈相跟他划清了界限,说他打伤了他儿子。顾清风知道这只是陈相跟皇帝说的托词,那天的事情,陈相必须要给皇帝一个交代,即便是燕靖回来了,那燕朝确实跑了的,这口窝囊气皇帝咽不下去。 皇帝找不到理由处置陈相,他还没有死,所以还需要陈相,陈相要为他挣钱,他过的那一个生日收了很多银子的,送给皇帝一大半。陈相甚至把官员送他的名单都给了皇上看,这得多么忠诚啊,皇帝磨了磨牙,就让陈相多活几天吧,留着为他陪葬吧。 这一关陈相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跟他自己预想的那样,皇帝目前还没有怀疑他跟燕靖勾结,他唯一气的是在自己的寿宴上出了事,所以只要他以后老老实实的,皇帝就不会对他赶尽杀绝。这样的情形下,顾清风作为燕靖身边的人,他就不能再跟他来往密切了,陈相把顾清风赶出去了,不得已的赶出去了。 顾清风站在丞相门口很难受,头顶上的烈日晒的他一阵阵的头晕,可是他心里却像是下了一阵冰雹,劈里啪啦每一块都打在了心口上。 顾清风在相爷府站了很长时间,因为相爷府的门紧闭,大中午的门前也没人,顾清风就毫无形象的站了半天,一直站到下雨。 六月天像是孩子的脸,说下就下,白光一闪惊雷劈过,顾清风没来的急害怕雨就迎头浇了下来,顾清风被淋了个措手不及,宽阔的街道上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顾清风也干脆不躲雨了,他就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靠着石狮子,偶尔摸一把脸,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觉得刺痛。顾清风又抬眼看了看巍峨的丞相府,雨水跟瀑布一样,让丞相府的门楣在他眼前高不可触。 顾清风想着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大门时也曾觉得它高不可攀,踏这几个楼梯的时候他还差点绊倒,相爷府在他眼前跟皇宫不差上下了。他能踏进这个门是多么不可思议。他一直以成为陈相的幕僚而高兴,不管别人有多么恨他,说他是陈相家的看门狗,他都没有在乎过,反正对他好的是陈相啊。而如今再也不能进去了,陈相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顾清风把头埋在了膝盖上,今天下大雨没有人来,就让他在这个门口再蹲一会,再当一回看门狗,以后都不来了。 林景卓把雨伞给他撑头上,顾清风半响才觉出来,他早被雨淋傻了,看着他有些错愕:“你怎么会来?”林景卓没好气的看天:“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顾清风有些头晕眼花,以为天黑了是下雨的关系呢。林景卓拉他起来:“晚饭时间都过了,王爷让我出来找你。他现在心情不好,你也省心点,以后不要让他担心。”顾清风被他拉起来,跌跌撞撞的下了台阶,腿都麻了,林景卓扶着他上马:“坐好了,我没有想过你会蹲在人家门口淋雨,傻了吧,看你平时不是很精明吗!”林景卓不善言谈,只有骂他的时候才会话多,顾清风没心情跟他拌嘴。 林景卓看他跟哑巴一样也不再说话,上了马,把雨伞赛他手里:“打好了,今天没有马车坐,将就一下。”顾清风被他揽着快马往靖王府走。 一把雨伞在马上根本撑不住,风太大了,而且还招雷,顾清风撑了一会就合上了,这样找死的几率也太大了。两个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淋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手都泡白了的感觉。 燕靖也顾不上骂他,让安总管带他下去洗澡换衣服,等顾清风好不容易坐饭桌上时,又灌了一大碗姜汤,安总管在一边帮他擦头发:“顾大人啊,你这是去了哪里里啊?怎么会淋成这样。” 顾清风喝了碗姜汤已经恢复理智了,看着坐在一边脸沉的跟锅底一样的燕靖咳了声:“我……去巡街了。”燕靖哼了声:“我让你去看守城门,你倒是给我看的哪家的门啊。”顾清风看了一眼立在燕靖身后的林景卓,林景卓面无表情,顾清风无声的动了动嘴,林景卓个大嘴巴,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是个告密的。 燕靖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回书房了:“吃饭吧!以后饭点不回来就不给你留饭了!”顾清风对着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张了张口,安总管看着他这个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是个小孩,安总管着人重新把饭菜给他热了热:“顾大人,趁热吃,千万别伤风寒了。”顾清风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小声的朝他笑:“谢谢安总管。”安总管笑呵呵的:“老奴应该的。顾大人,你也莫气王爷,王爷他担心你呢,一直坐在这等你呢。” 顾清风张了张口慢慢又合上了:“我知道了。”燕靖哪里是担心他,是担心他是不是出去做坏事而已。 顾清风戳了戳碗里的面条,一根根的挑着吃,他现在在靖王府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很自由,靖王府的人少,燕靖的家在北平,这个王府是他成年后皇上赐的别院,他在北平安了家后这里就很少来了,一年来一次,所以这院子里伺候的人较少,好在主子也少,就燕靖一个。 燕靖身边的人也就那么三个,林景卓、耿之言和林景曜。耿之言是个老头子,拿他一个小屁孩也没辙,林景卓则不喜欢说话,看见他跟隐形人一样,今天给他送雨伞还是头一次。 这里面他最不愿意碰上的就是林景曜,林景曜跟他差不多,看彼此都不顺眼,且嘴都相当快,有什么说什么,顾清风也跟他不痛不痒的反驳了几次,两个人都没有占到便宜。不过林景曜不跟那俩人一样,他不住在靖王府,他老婆来了,他就跑他老丈人家住了,顾清风就暂时松了口气。 安总管伺候他吃完饭,顾清风还坐桌上,他好像吃的有点多了,靖王府的饭还是不错的,花样繁多,而且大部分是是素菜,都摆在他面前,他每样吃点就吃多了,这样下去不太好,顾清风撑着桌子站起来,安总管跟他建议:“顾大人,外面雨停了,去花园里走走,消消食再睡。”顾清风嗯了声,安总管又在后面嘱咐他:“花园的西侧我新种了一片栀子花,那个花好吃。”顾清风回头看他,安总管朝他笑笑,顾清风咳了声出去了。 第48章 顾清风估摸着时间,在花园里走了几圈,果然把安总管说的栀子花花心都给掐了,这次没吃,让他喂了走廊下的鹦鹉,鹦鹉看天黑透了早就闭眼了,被他给弄醒了叽叽喳喳的很不愿意,顾清风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喂完了鹦鹉,顾清风又溜了一圈,耿之言他们才从燕靖书房出来。这个时候顾清风就得去伺候燕靖了。 燕靖听见他来也没抬头:“吃完饭了,过来磨墨。”顾清风悄声走到他旁边,燕靖已经写了个开头了,顾清风扫了一眼立马转开了眼,头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这是写给他父皇,当今皇上的。 燕靖这个奏折写的极慢,一字一句的斟酌,写一会停一会,顾清风也跟着慢下来,磨墨是要不时的动一下的,要不墨会沉淀,沉淀了就不好了。顾清风给燕靖换了好几次茶,他都没有喝,只是看着他手里的笔,迟迟不写,仿佛有千斤重。顾清风把灯火给他拨亮了点,燕靖沉沉的脸便越发的萧肃了,灯影让他的五官更加的立体,像是刀刻出来的一样,即便是面无表情也有着刀光剑影般的冷冽,顾清风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等到燕靖写完这个长长的折子,天都黑透了,雨后的夜晚清凉的许多,风从木窗棂里吹过来,让人心情也好了许多。 燕靖把折子合上,站到了走廊下面,顾清风跟班一样的跟着,天是雨后的黑沉,黑压压的,把所有的星辰都吸没了,偌大的夜空里只有靖王府的几盏灯透着微微的光亮,光亮太弱,反而让整个黑夜越发的沉寂。 燕靖一动不动的站着,顾清风也不好说什么,好不容易等他回房,都快半夜了,顾清风都听见两更的声音了。 燕靖躺床上也没有睡着,不过不跟刚才那样死气沉沉了,还能摸他腰了,顾清风想了想开始小幅度的活动,先把床头柜格里的药摸出来,用指头挖了一点,自己里里外外的涂上了,然后跟小猫一样一倦,把身体侧进燕靖怀里,燕靖搂着他的腰压了上去,顾清风紧紧的握住了枕头,燕靖进去后总是不管不顾的乱冲,顾清风身体刚开始还能侧住,随着他冲击加快,顾清风就被他摁趴着了,两个胳膊勒的他喘不过气来,下面顶的极快,快得也让他呼吸困难,跟脱了水的鱼,在狂风暴雨里张大了口,汲取那点可贵的雨露。 燕靖一到顾清风身体里就控制不住,大刀阔斧的狠捅了几下,觉得他要逃,双手把他牢牢的抱住了,顾清风咬住了枕巾,哽咽声便悉数沉寂了,只剩身体细细的抖,燕靖死死的抱着他压了半响后吐出了口气,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觉得顾清风身体软,他更把长腿长脚的都压他身上,要跟他紧紧的贴在一块,而顾清风一点也不喜欢这样黏黏呼呼的,他哼了声:“王爷你起来,太重了。”燕靖笑了声,翻下身去把他摆正了:“你今天难得没睡着。”顾清风低低的恩了声:“卑职下次记着了,一定在王爷睡着了再睡。” 燕靖躺床上看着他,顾清风很勤劳,先把两个人身下垫的白布抽了出来,然后又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替他擦下身,低着头擦的很认真,纤长的睫毛扇的极快,即便是背对着光影他都能觉出他眨的速度,跟他手里的动作不相上下,燕靖嗓子有点哑:“好了。”顾清风便停下了,擦他自己的,躺在自己身边,动作再小燕靖都能感觉的到,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悉悉索索的,夹杂着他自己咬着牙的声音。他是个爱干净的,非要清理干净了才行,燕靖听着他的声音有些难熬,顾清风就躺他身边,降了他一次的火却引起了他的心火,他前几天抱着他总想多来几次,可是多做的后果就是顾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燕靖想想他那纸糊的身体便作罢了,顾清风总算收拾利索了,老老实实的躺他身边了。 顾清风闭上眼睛昏沉沉的,他的任务完成了,可以睡觉了。 燕靖捏了捏他身上的肉,先捏他腰,后摸了摸他背:“你好像长点肉了。”顾清风最喜欢这句话了,这是他在靖王府唯一的好处了,靖王府的饭比较好吃,比张老头做的好吃。虽然高兴,顾清风还是要顾及一下主子的心情:“王爷,你喜欢瘦的?那我就少吃点。”燕靖笑了声:“不用,你多吃点吧,以后可能就没的吃了。”顾清风心一下子凉了:“王爷,你要干什么?”燕靖笑了笑:“不干什么,好了,你睡觉吧。” 顾清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他想的果然不错,要打仗了,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燕靖的折子第二天就由专人带给了皇上,皇上看了他的折子很久没有动。燕靖果然是马背上锻炼出来的,西夏进犯,他重言陈词,不能纵容西夏,不能和亲,一定要打,无论如何都要打;打完了不能再赐白银、布匹与公主,即便是他向我朝称臣也不行,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燕靖这一次上折子依旧言辞犀利,从这一字一行见不难看出他的着急与气愤,这么厚的一叠子啊,燕靖一字一画写的,这些日子抄习经书把字练出来了,一个是一个,不再张扬跋扈,一个一个的看到了皇上的眼里,陈述利害,表明决心,终,最后一行,墨迹重了:儿臣愿亲自领兵,定将侵略者永远赶出我大梁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我大梁朝万里江山永世长存。 皇帝深吸了口气,看着最后这一行重字心也重了,他没有想过燕靖在这个时候了还能对他说这些。他忌惮燕靖,每一次燕靖打完了胜仗,他都要从中中和,以示皇恩浩荡,以至于西夏蠢蠢欲动,贼心不死。就如同燕靖,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想领兵打仗,打赢了仗是不是也顺便攻打应天呢,一举把他这个江山也打下来呢! 皇帝对燕靖的忌惮太深了,这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却如此的对他。在外忧内患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每一个皇帝都活的可悲,谁都不相信,谁都不能信,只有这个位子是最真实的,只有眼前到手的利益是最可靠的。 老皇帝在龙椅上坐了一个上午,终于动了下,不能放燕靖出来,不能让他带兵上战场,他不信他大量王朝除了他没有一个将才! 皇帝招来众武将商量对策:“众位爱卿,今西夏屡次进犯我朝边境,着实可恨,朕今日招你们来,是想一个万全之策,众位将士有何良策尽管说来。” 应天都城的武将大部分是连毅死后新提拔上来的新人,他们是每天都在练兵,可是却毫无用地,每天干的最多的就是守城门,再就是秋猎的时候跑跑马,射个兔子,而这秋猎还因为当今皇上重文轻武,不喜欢舞枪耍棍,几年难得一次。他们很久没有听见打仗了,这个是外因,最重要的内因是,燕靖替他们把所有的仗都打了,平北苑,镇西夏,制东周,在燕靖的守护下,他们的生活过的很安逸,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需要去打仗,所以此刻听了皇帝的话,众位将士都有些楞。 皇帝一看他们这表情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他不愿意承认他大梁朝除了燕靖就没有人能带兵打仗了!他不相信他难道被燕靖这一招逼着!他就是不用他,他就是要看看他除了燕靖之后,他大梁朝就挺不下去了! 看到皇帝气成这样,宋将军宋青山跪了下来:“末将愿领兵攻打西夏,为吾皇分忧。”老皇帝终于松了口气:“宋爱卿,快请起。你能为国分忧,朕心里深感安慰,朕的大梁朝也是人才济济。” 宋将军心里松了口气,他终于摸对了一次皇帝的心意,虽然有些惊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想要打仗,他一向是听信陈相的,陈相前些日子还让他和亲来。宋将军这么想着又看了看皇帝,想再确信一番,皇帝这次是真的打仗?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宋爱卿,若朕给你十万兵马,封你为兵马大元帅,你能给朕打个胜仗回来吗!” 宋将军很激动一下子跪了下来:“末将谢皇上隆恩,末将这就率兵马启程,末将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宋将军信誓旦旦,他自认为他不会输给连毅的,连毅死了,燕靖被禁足了,那现在大梁朝的大将军就只有他了,他一定要立下赫赫战功给皇帝看看,不就是一个西夏吗。 朝堂上有别的将士反对的:“皇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能草率出兵啊。” 这是个老将军,一看就是连毅以前的部下,宋青山言辞灼灼:“刘老将军,我知道你年纪大了,上不动战场了,可是我朝的将士还很年轻,我们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皇上点了点头看着其他武将:“朕已决定与西夏决战,众位武将莫要再劝,宋将军,朕给你十天时间,着户部、礼部、吏部、兵部全力配合你,朕等你凯旋回来。”皇帝被燕靖刺激着了,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宋青山的身上,期盼他能给他一个希望。 宋将军心情很好的下去了,这一仗不仅是为皇上效忠,更是向连毅宣战,他在连毅手下待了这么些年,连毅始终看不起他,每天除了让他练兵就是练兵,他满身抱负无处施展。现在他好不容易死了,终于轮到他出头了,他也是个武将,也是个将门之后,也有热血,也有满腔的报复,恨不能杀敌千里,一战成名。 宋将军走了后,皇上还是不放心的,他把赌注压的太大了,他看了好几遍佛法心经就是静不下心来,这修行之路越发的艰难了。皇帝坐不住,招来陈相。陈相很快就来了,他是皇帝的心腹,听了皇帝的话后很快就知道了皇帝的心结在哪里,沉思了一番安慰他:“皇上,宋将军是将门之后,虽然不如连老将军在战场上有经验,可是宋将军有决心,他初次上任是决心为皇上干一件惊天大地的事的,所以这一次的战役他一定很放在心上,他对皇上您是绝对忠诚的。” 这句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宋将军是不如连毅,不如燕靖,可是让他放心啊。陈相看他脸色缓和了又接着说:“再者,连老将军去世以后,他带的士兵还在啊,现在不是在宋将军手下吗?连将军虽然去世了,可是他训练过的将士都在啊,宋将军就是他的高徒啊,皇上你尽可放心啊。” 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我知道,只是这些年他们都没有实战过。”皇帝说不出他忌惮连毅,把连毅的兵权一再的削弱,他的那些将士都是换成新人了,那些征战归来的将士都让他卸甲归田了。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陈相,他把文臣跟武将之间的联系断的很干净,唯恐怕他们勾结。可事情都是两面的,文武不相干一方面是保证了他的皇权,可另一方面就是眼下这情况了。皇帝有苦说不出,只能踌躇的问他:“你说,朕把北平的将士调来用如何?” 陈相心里咯噔一声,皇上这是要削燕靖的兵权了,陈相不动声色的沉思了一番,对皇上小声的说 :“皇上的心情我明白,只是微臣只是担心,靖王的军队我们是否能全然相信,靖王爷带兵十几年,早已与他们骨肉相连,我怕的是我们调度不了啊。” 皇上脸色果然沉了下去,他派方玉竹去北平已经有四个月了,可是那边依旧掌握不了,更别说军队了。陈相又小心翼翼的说:“再者,北平是我朝北方的一道屏障,北苑也是个贼臣狼子啊,微臣怕他万一与西夏勾结,两面夹击,后果不可设想啊,皇上。” 皇上死死的捏着佛珠,沉思了好大一会,陈相默默的跪着等他发话,皇帝最终叹了口气:“陈爱卿说的是,朕就先留着他。等宋将军得胜归来,朕让他好好看看,朕没了他照样可以。” 陈相连忙点头:“是,皇上英明。”陈相内心的焦急无法缓解,皇上留的了燕靖一时,能留一辈子吗? 第49章 顾清风一大早醒来看了看床上又不见燕靖了,顾清风忙穿戴好衣服去后花园,果然燕靖在这里练剑,后花园的草木都让他这几天给扫平了,安总管种的好好的花草让他踩成了平的,顾清风看着刀光剑影里的人好大一会,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不想说燕靖是个好人,不想说燕靖可怜,可是此刻的燕靖就是挺可怜的,一方小院子禁锢住了他的勃勃野心。 顾清风还在发愣时,燕靖声过来了:“拔出刀来,跟本王练练。”他一边说一边把不减速度的挥过来,这次倒是换上了竹棍,可是竹棍也很有威力,冷冽的夹着风顷刻间到了他眼前,顾清风下腰堪堪躲过了这一下,幸亏顾清风实战经验不少,狼狈的躲过他的几番攻击,借着他的一招在地上打了滚,把佩刀拔了出来,两个人在院子里开了打。 燕靖有劲,练了一个早上依旧虎虎生威,他下盘稳,用劲足,一招一式都是正统武学,而顾清风则正好相反,他是半路出家,身体素质决定他不能走大家之路,只能取巧,走邪路了,所以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那一手的暗器,他也只能借着这银丝薄刃在树上走,空中飞,借此躲开燕靖对他的压制。 两个人招来棍往的打了一刻钟这后花园就彻底的不能看了,顾清风刚才还说燕靖破坏花草,结果他更厉害,他的银丝薄刃几乎把能插的树都插上了那么一两刀,竹子因为他内力不足生生踩断了,燕靖追过他的地方,他狼狈的逃窜,踩倒了一片竹子,后花园狼藉一片,他最后是再也飞不动了,趴地上燕靖才饶他一命。顾清风在地上使劲喘了口气才扶着一根竹子爬起来。 燕靖看了看战况用脚踢了踢他下盘,顾清风东倒西歪,燕靖搂着他腰训他:“下盘不稳,你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顾清风也不知道是被他的动作气的脸红还是因为他的话脸红,于是更加的站不住了,燕靖两只手箍着他的腰牢牢的站着:“扎一刻钟的马步。” 顾清风哼哼着推开他的手,燕靖咳了声拿过安总管盘里的毛巾擦了擦汗:“还不到吃饭时间,你正好练一下,等会多吃点。”顾清风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蹲好了马步。他怕死,所以不怕累,燕靖能这么教他,他应该感激。 此后的日子里顾清风就这么苦练,燕靖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厉害,对他就一日比一日严厉,后花园安总管很快就给改成了练武场,上面打上了九九八十一跟木桩子,这八十一根木桩子围成了太极阵的样式,顾清风就趴在正中间,四个木桩子支撑他,燕靖还拿着竹棍敲他手面,顾清风不能让他敲着就必须替换,所以这一招练的是速度加耐力,顾清风脸上的汗跟淋雨差不多,刚立秋,应天还是很热,即便是竹林里,顾清风在木桩子上晃了好几次,摇摇欲坠,燕靖把竹棍扔了:“好了,休息会。”顾清风松了一口气,从木桩子上摔下来坐地上喘气,燕靖看他站不起来一手把他提起来扔凉亭里。 相比起他的大汗淋漓,凉亭里坐着的几个很舒服,林景曜今天来王府了,在亭子里摆了棋,燕靖坐下来跟他下,顾清风休息够了就捧着茶在一边看,看不太懂但是能看出谁厉害,燕靖输了好多次,这一次往棋盘上摁棋子都用了劲,玉石棋盘都啪啪的响,顾清风抿了抿嘴知道他受刺激了,皇帝派宋青山去打仗了,没有让他去,他心里这是不舒服了,果不然林景曜劝他:“王爷,我知道你不能上战场心里着急。” 燕靖缓缓的摇了摇头:“宋青山能去打总比不打而降好,他能打胜仗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话是这么说,可是语气那是酸溜溜的,林景曜好笑:“王爷说的是,谁上战场都一样,只要能打败狼臣贼子就行,那王爷你就安心吧。”燕靖眉头还是皱着,林景曜笑笑不再刺激他,燕靖却一心一意的开始下棋,渐渐的林景曜有些撑不住了,燕靖的棋艺竟然突飞猛进,他只是几天没来他就这么厉害了,林景曜最后认输了:“王爷,你的棋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了?”林景曜对一样东西好奇了就非要研究到底,犯了他查案的毛病,林景曜咬了一个棋子盯着棋盘看,燕靖看着他笑笑:“哪里不一样了?” 林景曜表情特别可爱,展颜一笑的时候让人眼前一亮:“王爷,我知道了。” 燕靖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心里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了,没有以往的苦涩了,嗯,顾清风这个小混蛋有功劳,燕靖不由得松了口气,对自己的下属有不轨之心总是不好的,燕靖想开了这心情就好了,笑道:“看出什么了?”林景曜把嘴里的棋子吐出来:“王爷的棋艺比之以往精湛多了,少了几份锐气,可是多了几份睿气,不再一味的进攻,反而从周边慢慢瓦解,最终击溃敌人,王爷换了一种下法,正对我这种急功心切的下棋的法子的对不对?” 林景曜看着燕靖的眼神是崇拜的,他以为燕靖困在王府里一定无比着急,可是他没有想到燕靖还能沉得住气,能从百般不利中找出破敌的方法来,这种气度是他最欣赏的,林景曜拍了拍手:“王爷,你是怎么练出来的?有哪位高手在啊?” 燕靖笑了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这几天没事干,自己跟自己下棋琢磨出来的。” 他父皇也没有白关他,让他看清了很多事,他父皇不仅是软禁了他,还把顾清风派到他身边,任姬情造谣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他的目的,借着诋毁顾清风的名声来败坏他的名声,让他以后无论是被困在王府还是去打仗打赢了也落不下好名声。他父皇下的一步好棋,他懂,他也能忍,打碎牙齿他也要咽下去,因为总有一天这些他都会还回去的。 林景曜看了他一眼,燕靖的表情沉静,让人看不出东西来,林景曜又看了看顾清风笑:“都没有人陪王爷练习的?顾大人不会吗?”燕靖终于有表情了嗤笑了声:“指望他陪我下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他这话完全跟批评燕朝一样,林景曜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燕靖骂他的表情很自然,自然的把顾清风当成了家人一样,顾清风不是纪纲派到他身边监督的人吗?林景曜看了看他身后杵着的顾清风,顾清风低着头,但是他还是能看见他咬了下嘴唇,脸上表情不善了一会就马上回复了,林景曜摇了摇头,本性难改,顾清风总是个小肚心肠的人。 顾清风被燕靖讽刺了心中虽然愤愤,可是还是把茶水放燕靖眼前,也给林景曜一杯,林景曜看了他一眼,顾清风也谦虚的朝他笑笑,不喜欢他但不得罪他。棋艺他虽然不懂,可是怎么活着,怎么让自己在不利的环境中活的更好他是懂的,跟他们棋艺大概是一个道理,不硬碰硬,与不利处小心谨慎,伺机而动,全歼敌人。 顾清风攥了下他袖口里的银丝薄刃心里好受了点,他是不是下棋的那块料,是没有精通琴棋书画的那个天赋,但是他可以保命,他可以好好练习功夫保他自己一命,那些没有用的不会也罢。 此后的日子里,顾清风的武艺长进了很多,九九八十一个木桩子他已经能在上面来去自如,不靠他手里的银丝薄刃。林景卓从地上捞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顾清风已经能在木桩子上接他一两招而不掉下去了。此刻林景卓横劈了他一掌,顾清风一个下腰很轻松的躲过去了,林景卓没有给他反应的时候,腿下一个横扫,顾清风借着下腰的时候空中侧翻,瞬间翻到了另外两个木桩子上,落脚的时候纹丝不动,林景卓点了点头:“还不错。”脸色板板的,顾清风知道他就是这个样了也不在意,朝他抬了抬手:“谢谢你。” 林景卓看了他一眼:“接着来,现在换你打我,打下去为胜。” 顾清风点了点头,朝他攻过去,林景卓的功夫要比他好很多,功夫很扎实,脚像是钉在木头桩子上一样,无论顾清风怎么打他就是不掉下去,甚至都不用换木头桩子,顾清风眯了下眼,腿下狠狠的一扫,做出攻击下盘的样子,在差点扫到他的时候,却猛地拔地而起,掌直劈他胸膛,林景卓对他出其不意的攻击做出了反击,单脚立桩,抓着顾清风的手腕向后一扭,顾清风便紧贴他怀里,贴他怀里给他创造了机会,那一个木头柱子根本站不开两人,顾清风空着的右手劈他下身,林景卓瞬间后移,从这个桩子移到后一个,顾清风没有他这个本事,被他这一带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掉地上了。 林景卓立在木头桩子上看他:“起得来吗?” 顾清风摸摸他的腰从地上爬起来,又站到了上去,一言不发的开始攻击,林景卓看着他出脚的步伐还在提醒他:“左稳,右擒敌,对这样。”顾清风听着他的命令一丝不苟的执行,九九八十一根木头桩子让两人来回的打了百遍。 燕靖坐在凉亭里看着,这一次顾清风没有掉下来,在林景卓的提示下一次也没有掉下来。燕靖没有喊停,林景卓就继续引他打,这一次的距离稍微拉开点,要教他把他的暗器发挥到最佳,远距离作战,顾清风的体力严重透支,最后看林景卓都成俩了,木头桩子在他眼前也多了起来,顾清风两眼一黑直挺挺的往后倒,手向林景卓徒劳的伸了一下,觉得他不会拉又自己垂了下去,连同身体一起沉了下去,变故太快,林景卓吓了一跳,这要是倒下去,那么多柱子…… 林景卓飞速的往他身边赶,着急的时候眼前一闪,燕靖已经堪堪的接住了他,林景卓松了口气,吓死他了。顾清风已经闭上了眼,燕靖看看他软软的倒他怀里,心中又急又难受,顾清风不胖,在靖王府吃上的那点肉在这一个月的苦练里又瘦下去了,燕靖半抱着他想拍拍他,结果顾清风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彻底的昏过去了,燕靖一下子把他横抱了起来:“安总管,喊张太医!”他的脚步都乱了,横穿木桩子直奔前院,林景曜看着他急切的背影抿了抿嘴,顾清风不仅是陈相的人,还是纪纲派来的人,他却把人放在心头上。 第50章 顾清风昏迷了有一个时辰,时间有点久了,张太医又被请来了,看了看症状松了口气:“王爷,没事,顾大人是有点中暑了。”燕靖松了口气,张太医又说:“那个,王爷,顾大人最好是少活动点,这大热天的……”张太医支支吾吾的,燕靖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张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张太医看了他一眼终于说出来了:“王爷,顾大人他虽然是年轻人,可是纵欲过度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林景曜默默无语,林景卓也低下了头,嘴角小幅度的抽了下,怪不得顾清风老是扶他的腰,总觉得腰不是他的一样,燕靖也被老大夫说的不好意思了,这张太医也不会看看,他两个属下还在呢,顾清风是他内人啊,燕靖咳了声:“本王知道了,谢谢张太医。景卓景曜替我送送张太医。” 林家兄弟巴不得离开这卧室,赶紧送张太医出去了,张太医在路上还嘱咐安总管:“顾大人胃寒体虚,别用人参鹿茸,这些昂贵的药材他用了反而不好。”安总管点点头,一一记下,等送走了太医,安总管对着药罐子叹气,顾清风这是什么命啊,进了王府了却享不了荣华富贵。 顾清风醒来时已经快傍晚了,他这一觉睡的很不舒服,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一脚踩错,掉到了万丈悬崖下,后面的事他就不记得了,可能是摔晕了。 燕靖看着他梦游一样的摸自己,先摸摸头,再掀开薄被摸摸胳膊腿,确定都还在后才松了口气,压根就没看见自己,燕靖咳了声:“你醒了?”顾清风怔怔的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要下床,燕靖哼了声:“好了,躺着吧,你中热发晕,现在头还疼吗?” 顾清风摇了摇头:“卑职已经好了,谢谢王爷。”燕靖看他确实好了坐他床边开始训他:“身体不舒服不知道休息啊!硬撑着就有面子了!晕了就很有面子了!” 句句都是重语,顾清风抿抿嘴不敢反驳,他是有点生气,气林景卓永远一副淡定的模样,怎么打都打不下去,他打了半天怎么也不能把他逼下木桩子,再加上燕靖跟林景曜在凉亭子里看着,他就越发的想把林景卓打下去。 燕靖看他一声不吭垂着脑袋的样越发想训他,他的关心总是像骂人:“下次再给我这么不要命,本王亲自打你,打断你的腿。”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低低的恩了声,那一个低眉顺眼恐慌的样子……燕靖长长的喘了口气,觉得有点不对,有点后悔想再挽回下,刚坐他身边腰还没揽上,安总管就端着药一本正经的站门口问:“王爷,药熬好了,顾大人醒了吧,我听见他说话了。”燕靖连忙收回了手,看了顾清风一眼,他哪里说话了,说的话跟蚊子哼哼一样,跟自己要吃了他一样! 顾清风听见是安总管的声音这心情就不一样了,他一点都不想跟燕靖单独在一块,燕靖不是训他就是要打他,晚上压着他恨不能把他压碎了,最重要的是这些日子心情还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杀了他,燕靖在顾清风心里打上了凶神恶煞的印,他跺跺脚顾清风就想去尿尿,他实在是怕了他了。 有安总管在,燕靖想示好的也示不出来了,只好挥了挥袖子:“进来吧。”安总管端着药进来了,顾清风把药喝完了,又摸了块蜜饯放嘴里,安总管真是厉害,知道这药苦,顾清风砸了砸舌头想这药里一定加了莲心,要不不会苦成这样,果然安总管跟他小声的说:“夏天吃点莲子好,清热解毒,益肾涩清,养心安神。”顾清风哦了声,不太懂药理,什么益肾涩清的,不过安总管应该不会害他。 燕靖看他们俩说话都没有人理他的哼了声出去了,顾清风顿时觉得心晴气爽,头也不疼了,胃也不难受了,安总管又给他端了一碗莲子羹,他也都喝了,安总管给他找出衣服来:“现在外面凉快了,去花园里吹吹风,放心,王爷他一定是去后院砍柴了。”顾清风不想笑的还是笑了,安总管拍拍他:“去吧。”顾清风看看他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跟自己家里的张老头差不多,不过比他厉害多了,这伺候人的功夫真厉害,顾清风决定回去看看张老头,他这么多天没回去,不知道他在家干嘛,别再把他家给拆了。 顾清风回到家后张老头看见他很惊喜,好多天没见他了。张老头连忙把他的摇椅让给他:“顾大人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老奴现在就给你去下面条。”顾清风不得人心的说了句:“下面条,下面条,就知道下面条,怪不得打了一辈子光棍!”张老头讪讪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顾清风嫌恶的挥了挥手:“再给我搬个椅子来。” 张老头很快就给他搬出来了,用袖子又给他擦了擦,顾清风才坐下,张老头被他教育了很多次,这次知道站着伺候了:“顾大人,你喝茶吗?老奴去给你泡茶?” 顾清风挥挥手,张老头泡茶技术实在不行,比他差太远了,顾清风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把腿担在小桌上,把小算盘打了打,他在他自己的家才是主子,在人家家里再好也不过是个小倌。顾清风打了打算盘:“你一个月的俸禄是两钱银子,半年一结,过年的时候我给你结过一次,还给了你两钱的压岁钱是吧。”张老头搓着手老实巴交的笑:“谢谢顾大人。”顾清风对他确实不错,每月管吃管住管喝还发俸禄,是叫俸禄啊,你看他都跟着顾大人升官了呢。张老头对顾清风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哪怕是看在他年年给他发俸禄的份上啊。 顾清风一把小算盘打得很准,一分钱都不肯多发,6个月的俸禄是一两二钱的银子,顾清风先把这些算给他,然后又拿出两钱银子:“这是给你的,虽然不过年,可是本大人也是体恤民情的!” 他打着官腔张老头也就恭敬的伸着手:“谢谢顾大人。”顾清风牙疼似的递给他,又开始算他家里的花销:“我……最近工作忙,家里就不常来,你好好给我看着家,这是二两银子,你拿着卖点吃的喝的。”张老头拿着这比他工资都高的二两银子有些不知所措:“……大……人,我用不了这么多。你不在家我一个人随便吃点就够了。” 顾清风看着他这个老实巴交的样哼了声:“给你你就拿着吧。本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后面一句声音有点低,张老头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啊了声:“什么?” 顾清风长吸了口气:“行了,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我?”虽然心知肚明,没有人愿意来找他,可是顾清风心里还是抱了点希望,张老头使劲的想了想:“没有人来找大人你,”顾清风嘴角抽了下,他的人缘就这么差!张老头又接着说:“但是,陈相给你送了一些东西,说是燕窝什么的。”顾清风拍了桌子猛的站起来,闪着腰了,疼得呲牙咧嘴:“你怎么不早说,拿出来给我看看!” 张老头扶着他慢慢坐下:“我这就去给你拿出来。”张老头看着顾清风激动成这样有点不解,陈相以前逢年过节都送东西给他啊,这过几天不是中秋节吗,陈相早早的派人送礼物来了。 他不理解顾清风的心情,顾清风看着这些跟往年一样礼物眼里有些酸,他以为……陈相真的要跟他划清界限了呢,顾清风嘴角有些抖:“相爷……他有没有说点什么?”张老头使劲的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就说顾大人你身体不好,这什么燕窝好东西,让你多吃点。”顾清风背对着他眼圈终于红了,好半天才把手收回来道:“好,我知道了,把这几样给我送到李探家里,剩下的给我收起来,我……过几天就回来吃。” 张老头搬着礼物:“好的,顾大人。”看他站起来有点困难,张老头扶着他:“大人,你怎么了?” 顾清风咬牙切齿的哼哼:“腰……疼……”他练功时闪着腰了? 张老头扶着他趴下:“快趴下,一定是刚才闪着腰了,我给捏捏。”顾清风趴在长凳上一大会才觉得好点了,张老头虽然手法不太对,但是不敢使劲所以顾清风也就当他是按摩了。 顾清风回到靖王府时就错过晚饭了,燕靖今天没骂他,因为萧王爷也在,燕萧有多天没有看见顾清风很亲切,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拉着他的手入席:“本王今天就是来看你的,你说说你怎么就住进了我四哥家呢?” 顾清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也不想住在这里的,这个燕萧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住进来的?外面都满城风雨了他难道不知道?顾清风立马脸色好点了:“下官谢谢王爷挂念。” 燕靖重重的咳了声,燕萧讪讪的把手收回去了,啪的把他扇子打开了,总算是应景了一会:“四哥,你当真是喜欢清风?我也很喜欢啊,你不能把他给我吗?”顾清风的脸一下子沉了,这个王八蛋,当他是什么人,还能给的吗,燕靖心里也很不舒服也不管燕萧是他弟弟劈头就骂:“混账!你在青楼没闹够跑这里闹!你,回屋里去!没事不要给我到处乱跑!”后面一句是对顾清风说的,顾清风连忙跟小媳妇一样躲闺房里去了。 燕萧看看顾清风那个老鼠见了猫的速度咽了咽口水:“四哥,你就是这么样对嫂子的?”这样的美人怎么舍得骂的。燕靖哼了声:“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燕萧扇扇风:“我就是来看你的,我听父王说把你禁足了?”燕靖嘴角微抽了下,他都被禁足两月了,他才知道,应该是他才来看他!燕萧脸皮厚嘿嘿的笑笑:“我这不是快过中秋节了,来看看四哥你。”燕靖没好气的看着他:“小武回家了吗?”燕萧这才正经了,双手抱拳:“谢谢四哥,如果不是四哥你帮我送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摆平那个母老虎。每天写信让我回去,我哪里能够回得去。父王也是,连亲生孙子都不放过。” 两兄弟说到这便说不下去了,燕萧虽然是个风流王爷可也知道事情的缓急,他没来及时来看燕靖就是顾忌皇帝的疑心,要不是皇帝发话让他来看看燕靖都在府里干什么,他今天都不会来,他跟燕靖是兄弟,可是是皇家的兄弟啊。他虽然没有害燕靖的心,可是也没有同他一起造反的心。燕靖出事了他只能与他划清界限,皇上命他来看看燕靖,他也会来。 燕靖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的意思,没有勉强他:“五弟,四哥在这里很好,你不必挂念。”燕萧看着他笑:“那我就放心了,四哥,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我在你这里住上几天啊,反正我回去也是一个人。”燕靖点头:“安总管,安排萧王爷住下。” 第51章 燕萧住进了靖王府,靖王府的鹦鹉也很高兴,每天恨不能学鸡飞狗跳。 顾清风刚出房门,燕萧立在走廊下逗鹦鹉:“清风,你起床了。”顾清风朝他作揖:“王爷,你怎么起这么早。”燕萧也不在意:“我特意等你的,我看四哥他去练功了。”顾清风点头领他往后院走:“恩,晨练,王爷每天早上都在这里。”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后花园,果然燕靖在这里劈柴,安总管说反正练功也是练,与其劈树不如劈柴。 燕萧揽着顾清风肩膀,靠在亭子里看他劈柴,燕靖劈的很好,这么一会已经劈了一小堆了,燕萧看了一会把扇子打开挡着面:“清风啊,你当真跟我四哥在一起了?”顾清风瞪着他,燕萧咳了声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四哥不是这样的人啊。” 顾清风还是瞪他,他的意思难道是他勾搭他的!燕萧打了一下自己嘴:“我是说,我以为外面都是谣传的,你也知道姬情那张嘴,嘴里没有几句实话的。再说你看看我四哥一大早就练功,一定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要是有关系他起这么早干嘛?又不用上朝,这春宵一夜值……”顾清风的脸一下子红了,把他胳膊拿下来:“王爷,我要去练功了。”燕萧连忙拉住他:“好……好,我说错话了好吧。”顾清风还是低着头,脸色却绯红,燕萧以为他是害羞,只好酸溜溜的松开了手:“如果你真的是我四哥的人,那我以后就会叫你声嫂子,兄弟妻不可欺。” 顾清风只觉得自己的脸烧的疼,这个世上哪里有个男人当嫂子的,是个男人就不会愿意被人养着,李探都不愿意,他说只喜欢他一个人、想跟他过一辈子他都不愿意。可见没有人会成为另一个男人的附属,这是一个男人最耻辱的事情。顾清风死死的咬了下嘴:“王爷,下官还要去都尉府就值,下官先行离开,请王爷恕罪。”燕萧看着他转身离开哎哎的喊了几声都没有把他喊住。 燕靖收了刀,走过来,顾清风只剩个背影了,燕萧打了个哈哈:“那个四哥,顾清风说他有要事回都尉府,所以先走了。”燕靖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去蹲马步吧,不要整天跟他拉拉扯扯,他是你王嫂,明白了吗。”燕萧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郁闷了,他第一天来靖王府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顾清风在街上买了三个大包子,又不给钱,那个卖包子的小哥看见他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表情没有准备好,所以又被顾清风踹了一脚,小哥很郁闷的看着他:“大人,你为什么每次都买我的包子啊,隔壁摊的是肉包子啊,你闻闻多香啊,人家都快卖没了。”顾清风不理他,他就是要不香的包子,这样的才是素馅的,顾清风咬了一口:“你以后可以把包子里放点香菜,本大人喜欢吃香菜。”小哥张着口看他扬长而去,隔壁买肉包子的耻笑了声:“切,素馅的包子放什么都不香!”买素包子的哼了声:“我的包子顾大人喜欢啊,我就在这里卖,你管的着吗!”两个人互瞪了眼谁也不理谁。 顾清风啃完了包子晃荡到了都尉府,时间还是很早,顾清风以为都没人起床的,结果被人叫到了纪纲的屋里,顾清风看着这个六十岁依旧目光锐利的老家伙有些怕,他老老实实的站着:“指挥使大人,你找卑职?” 纪纲看了他一眼:“坐下吧。”顾清风坐在了下首处,很方便纪纲打量他,现在的顾清风俨然是他手下的另一个姬情,清丽绝尘的容貌,愿为皇上效忠不惜牺牲任何个人利益的态度,以及都尉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能力,他俨然是都尉府最合格的人,纪纲看着他语气稍微缓和点了:“靖王府住的习惯吗?”顾清风点头:“还好,谢指挥使大人关心。”纪纲看他很懂规矩笑了下:“靖王爷呢?平日里做些什么?”顾清风并无迟疑的回答:“靖王爷在王府里看皇上送来的书,偶尔下棋,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人靖王府没有任何官员来。” 回答的中规中距,与他调查的差不多,于是他口气更和蔼了:“他都说些什么?”顾清风想了下:“王爷想去打仗,可是无奈困在王府,所以话里发了些牢骚,说如果宋将军能打胜仗,他六留在王府也没什么。”他模仿燕靖的语气跟身临其境一样,因他的无奈而无奈,纪纲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入了戏还是演技高,但总的来说这是好事,他并不是需要顾清风做什么大事,他只是要他缠住燕靖败坏燕靖的名声就够了,顾清风的作用跟姬情的作用是一样的,姬情没有做到的,反而是顾清风做到了,而且做的比她好,喜欢男人,还是奸相的人,燕靖的名声毁的很好。最重要的是现在皇上已不再忌惮他,因为宋将军打赢了,他们大梁朝没有燕靖也可以立足了。靖王爷估计留不了几天了,想到这纪纲不由的看了一眼顾清风,靖王爷死了,他会给他陪葬,不管他动没动心都不会留下了。 纪纲是没有怜悯之心的,他坐这个位置已久,该牺牲什么人该付出什么代价那都是为了皇上,是他们的荣幸。纪纲看着顾清风笑了下:“辛苦你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宋将军这次打赢了。”纪纲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书:“最新的战报,宋将军率十万大军一个月前抵达银州,大败西夏大军,收回银州。”顾清风张了张口:“赢了?恭喜指挥使大人,皇上应该很高兴吧。”他的表情很到位,高兴也是真高兴,于是纪纲也笑:“恩,很高兴。”他笑,顾清风也陪着笑,嘴角微微扬起,明媚如花,国色天香。他很少笑,所以一笑会让人惊艳,就连纪纲也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下,靖王爷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 顾清风出了他的房门后轻轻的吐了口气,纪纲以为他真高兴,可现在他高兴不了,他不仅是纪纲的人他更是陈相的人,也就是他效忠的是燕靖,燕靖不好,陈相就不好,陈相不好他又怎么能过的好。 顾清风维持着他的表情往他自己的院子走,路过严进院子时竟然看见他在练功,一把大背刀使得风起云涌,雄浑磅礴,看到他来就停了下来,顾清风恭恭敬敬朝他作揖:“同州大人。”严进点了点头:“怎么来这么早。” 顾清风笑笑:“大人,你也起的很早。”他笑起来嘴角柔和,跟清晨的风一样,严进紧绷着的心情也觉得好了点,他就是不放心他才来这么早的,严进已经分不清他是受燕靖所托还是受他自己的心所托了,一想到纪纲找他他就不放心,差一点要到纪纲的院子里了,幸好自己稳住了,这一个早上练的什么功夫都不知道了。 顾清风看他收了刀知趣的想告辞,结果严进笑了下:“吃早饭了吗?我请你吃早饭。”顾清风有些激动不知所措:“同州……大人,卑职当不起,卑职应该请你。”严进笑笑,想跟平日里揽宋昱他们一样揽揽他的,却最终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走吧,我听说盛月楼的早点还不错。” 顾清风赶紧请他出来,两个人骑术都很不错,骑马习惯了也不喜欢乘马车了,又费时又慢的。两个人到盛月楼的时候果然刚赶上第一锅,这里的客人很多,大清早就这么多人吃饭,还都是有钱人,严进跟他介绍:这里的饼不错,酥脆,圆圆的跟月饼一样,快过中秋节了,这里的月饼需要抢才能吃到。顾清风给他倒茶:“大人,你经常来吃吗?” 严进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吃。”顾清风啊了声,严进笑笑:“宋昱昨天跟我说的,说是很好吃。” 两个人很低调,可是再低调也是都尉府的人,盛月楼的老板很快就出来了:“同州大人,你怎么坐在这大堂里,快随我进雅间坐。” 严进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就是来吃顿早餐。你尽快上吧。”盛月楼的老板连连点头,茶点很快就上来了,顾清风先伺候严进吃,严进也没有推辞,每样都尝了尝,点头招呼顾清风吃:“你也吃,就跟在家里一样,不用客气。”话虽这么说,可是顾清风哪里放的开,他上座坐的可是严进啊。顾清风依旧端茶递水的伺候他,严进看他这样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他跟顾清风关系也只能这样了,从一开始就是上下级,以后……就更是了。 顾清风看严进不再招呼他吃,反而放心了,他已经吃了三个包子了,并不饿,再说他也不敢跟严进抢吃的。盛月楼的菜上一道顾清风就帮他盛到小碗里,严进就尝一尝,好像他替顾清风吃了一样,明明是想请他吃饭的,最终全让他自己吃了。在付钱的时候严进扶开了顾清风的手:“我说过请你吃饭的。”顾清风笑笑不再跟他抢,好在早点不贵,再贵也不如春花秋明月楼,春花秋月楼纯粹是抢钱。 吃完了早饭,两个人骑着马开始巡街,严进是第一次巡街,顾清风跟小跟班一样跟着听他训话,走到一处巷子,严进的声音压低了:“宋将军收回银州城的事你知道了吧?”顾清风疑惑却点了点头,严进看着他笑笑:“皇上很高兴,想在这个中秋节时恭贺天下,靖王爷应该也会参加。” 顾清风一下子抬起了头,严进是王爷的人?!严进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笑笑:“虽然我们打赢了,也不能懈怠,中秋佳节更要好好维护这一方百姓。”顾清风也很快就恢复了笑着称是。严进在这一刻化身成了神仙一般,顾清风内心里的震撼无法形容,燕靖的人竟然无处不在,那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弱,他应该不会有事的。顾清风心里也不由的松了口气,真真正正的跟严进巡街了。 顾清风晚上回去想跟燕靖报告下捷报的,结果早有人跟他说了,皇宫里早就来了圣旨,要燕靖参加后天中秋节的宫宴,顾清风这鹦鹉学舌就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了,不过燕靖还是挺高兴的,晚上吃饭还吩咐人多做了一些,跟燕萧也喝起了酒,林景曜林景卓耿之言等都上了桌子,燕靖说:“后天就是中秋节,本王要入宫,所以今天借着这个喜讯我们大家就提前过中秋节了。” 众人纷纷朝他恭贺佳节,顾清风敏锐的觉出大家并不是真的高兴,至少林景曜的脸色不太好,这酒喝的有些猛,就连耿之言也连连喝闷酒,顾清风眼睛转了一圈,当即决定老实点,能不插话就不要插话。 燕靖晚上没有怎么喝酒,所以还很清醒,拿起了皇帝今天特意赏赐给他的书看,顾清风坐他腿上,燕靖教他念:“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顾清风一字一句跟着念,燕靖教他读了一遍又给他翻译了一遍:“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过去所造的罪过,都是由于我心中最初的贪念,怨恨,不辨是非,这些恶业表现在我的一言一行上,对所有一切罪过,我现在开始忏悔。”顾清风有些不适应他讲这样的话,皇帝让他看的书就是这些内容? 燕靖看了他一眼:“不懂?不懂也没关系,就当你认字了。”燕靖握着他的手开始写:“写字的时候要端正,手这么拿笔。”顾清风坐他腿上背挺直了,身体僵硬手拿着笔也僵硬,燕靖握着他手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第一次写字?”顾清风低低的嗯了声,燕靖今晚脾气出奇的好,也不再讽刺他,只是手把手的教他写字,写了一页又一页,顾清风写了一会觉得手出汗了,这一句话他也写会了。 燕靖又教他写下一句:“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这句话的意思是,”看着顾清风眼巴巴的看着他,燕靖抿了抿嘴:“算了,这句话不好,不学也罢,我们接着看下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燕靖叹了口气:“这句话就是表面的意思。”顾清风不清楚这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讽刺他的,就沉默不语。燕靖又继续讲下一句:“‘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清净本然,周边法界,随众生心,应所知量,众生无知,惑为因缘,及自然性,皆是识心,分别记度,但有言说,都无实义。’这句话太长了,就是四大皆空的意思。” 顾清风无语了,燕靖也觉得讲不下去了,把他往身前揽了下,顾清风咳了声:“王爷,我下去吧。”他好歹是个男人,坐他腿上太不象话了,燕靖点了点头:“今晚上就到这吧,早点休息,你腰好了吧?”顾清风咳了声:“好了。”燕靖扶他站起来:“走,去睡觉。” 燕靖扣下了书,自嘲的笑了下,他知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他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赎罪……加忏悔,可是他到底不是圣人,看多少遍都做不到,人若无念想,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再说父皇,这里面你又做到了多少?佛说众生皆平等,你又如何做的呢?人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52章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皇宫上下喜气洋洋,文武百官都参加了皇帝的大宴,就连燕靖都被请到了宫中,皇上在宴席上讲了捷报,众位大臣都叩头祝贺,宋将军果然是我大梁朝的大将,一月就将敌人歼灭,不出月余则可将敌人悉数除尽!皇上龙颜大悦,赏赐美酒佳肴,众人在御花园中赏月共宴。正当众人高兴之时,宫廷里守门的都尉将飞奔院中,跪了下来:“皇上,八百里加急军报!” 琴声歌声截然而止,皇帝端着杯子的手都顿住了,燕靖也下意识的坐直了,这个时候来军报,还是八百里急报,他心里本能的觉得不太好了。果然皇上拿着这封带血的急报一下子倒在了龙椅上。 太子连忙扶住了他:“父皇,父皇你没事吧。”老皇帝手一个劲的哆嗦,燕靖也奔了过来:“父皇。”皇帝竭力的握住了他的手,燕靖拿着那封急报看了眼:七月二十八日,我军进攻西夏,在乾州沙漠受敌人围攻,宋将军战死…… 燕靖闭了闭眼睛,宋青山死了,那十万大军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老皇帝急怒攻心,哇的吐出了一口血,就此昏迷过去,太子抱着皇帝六神无主:“父皇,父皇!你醒醒啊,你别吓我。”贵妃娘娘也吓住了,抱着皇帝哭成一团,燕靖呵斥了声:“快宣太医!李公公!” 李公公尖刻的嗓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沉浸在喜悦中的文武百官惶然的跪下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看皇帝这个样那一定不是好事。燕靖看着底下慌乱的众大臣咬了咬牙:“众位大人,今日有紧急军情要议,丞相陈季陵、兵部尚书高云昌、都尉府指挥使纪纲、都尉府同州严进留下,其余人等暂且退下吧,皇上醒来后,我会告诉大家的。” 众大臣跌跌撞撞的告退了,皇帝很快被抬进了寝宫里,太医们跪了一地,太子坐在床边喊:“我父皇他到底怎么了!你们说啊!” 太医院总医陈太医低头:“太子殿下,皇上是因为气血攻心昏眩过去,微臣已经让他含了参片,将养着不日就会醒来。” 太子怒斥:“不日!本宫现在就要我父皇醒过来!”贵妃娘娘也急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啊!快给本宫用药,用最好的药!”看着众位太医都不肯动,贵妃娘娘扶床痛哭:“皇上啊,你醒醒啊,你醒醒,你别吓妾身啊……” 哭声让外面站着的几个人脸色都沉了,纪纲跪在地上脸色很不好,兵部尚书高云昌手都握成了拳,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高云昌又看看他左边跪着的陈相,陈相面无表情的跪着,高云昌重重的叹了口气,等吧,什么事也要等皇上醒过来再说。 可是皇上迟迟醒不过来,换了好几个太医都不能让皇帝醒过来,太子发了火:“都是些废物!都给本宫滚出去!我父皇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太医院的老头子们都低头跪着,皇上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常年修行,老底子都垮了,谁也不敢用猛药,只能用参片这么吊着。燕靖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照实说,怎样才能让我父皇醒?有没有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是吧。” 跪在最外围的一个年轻的太医抬起了头:“殿下若相信微臣,让微臣试一下。” 燕靖看他:“上前面来回话,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好办法?” 年轻的太医叩头:“微臣叫季厚朴,微臣刚才也在园中,目睹了皇上的病情发作。微臣祖上是针灸出身,微臣要用针灸试一下。” 太子看着他:“你确定可以?这是我父皇,怎么可以试,如果我父皇还是不好,本宫要你们太医院全都陪葬!”季厚朴重重的磕了头:“太子殿下,让微臣试试。”太子着急担心,却又毫无办法。 燕靖抬了抬手:“七弟,父皇的性命要紧。”太子看了他一眼让开了,这个时候除了试一试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这么多事情等着他醒来呢。 季厚朴几针扎下去,皇上果然醒了,强迫性的醒过来,身体不行了,精神却还在,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抓着太子的手直哆嗦,太子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父皇你放心,儿臣亲自去边关,一定不让父皇你失望。”皇帝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是让他去打仗!他要是走了,他万一……升天了,这皇宫可不是落到了燕靖的手里!可是不打仗,这口气怎么下去,这边关急报已经七天了,这七天那边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也不知道西夏攻到哪里了!外有虎,内有狼,皇帝内心焦急,眼前一黑,又吐了一口血。 太子眼泪哗的下来了:“父皇!”燕靖也跪到了他床前:“父皇!”老皇帝这次没有晕过去,季厚朴又给他扎了几针,他强自吊着一口气:“西夏虎狼贼子欺我太甚,不除不能解我大梁安危。”燕靖跪地叩头:“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解难!父皇若相信儿臣,儿臣即日亲自奔赴边关,西夏不灭,誓不回城。”老皇帝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好,宣兵部尚书、丞相、都尉府指挥使进殿。” 外面跪着的几个人终于看到了皇上,皇上还活着。 皇上不仅还活着,说出来的话更让他们震惊,竟然让燕靖去打仗。皇上不是和亲,竟然要打仗了!跪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皇上那一副忠烈的模样,要是谁敢反对就要御驾亲征,这个架势真的像是回光返照一样,逆天了,众位大臣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皇帝看他们没反对就没有再晕过去,看着燕靖很慈祥:“靖儿,宋将军战死,那边一定混乱,朕甚是担忧,皇儿你快马加鞭即日起程,赶往银州,兵马粮草随后就到,兵部尚书高云昌何在?” 高云昌跪倒驾前:“臣在。”皇帝看了他一眼:“皇四子燕靖即日内前往银州平乱,兵马粮草你要做好准备,待皇四子确定银州军情后,立刻调动兵马。”高云昌遵旨。 皇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纪纲:“朕近日身体不适,都尉府指挥使纪纲,带领都尉亲卫严守皇宫,维护皇宫治安;太子太傅、丞相协助太子处理朝政。”陈相等人叩头称是。 这一阵慌乱因着皇帝的苏醒而平定,燕靖回府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宫里出了事林景曜他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连小侯爷今天也参加宫宴了。看到燕靖回来几个人都很着急:“王爷,皇上说什么了没有?”燕靖知道他们想要问什么,有没有立遗诏之类的。燕靖摇了摇头:“我要去打仗了,即日启程,前往银州。”耿之言着急:“皇上身体什么样,我听说他……”看到燕靖脸色不好,耿之言叹了口气:“王爷,这个时候你不能去银州啊!万一,万一皇上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你在银州鞭长莫及啊!王爷!” 如果是以前他巴不得燕靖领兵打仗,离开这里,可是眼下跟以往不一样,皇上万一出事,燕靖不在他身边,那这皇位继承人……耿之言急得团团转,燕靖看着他笑笑:“先生所言,我都知道。”耿之言不解地看着他:“王爷,我知道我现在说这句话不对,可是王爷我必须要说,这个时候不是王爷你杀敌报国的时候,你一旦走了,再回来就是……谋朝篡位啊!”耿之言更狠的话没有说出来,弑君杀弟,这个罪名太大了。燕靖看着他笑笑:“先生,我从一开始不就是谋朝篡位吗?” 耿之言想说点什么,燕靖深吸了口气:“从一开始父皇就没有想让我继位过,我打了这么多年仗他却想要除掉我,我是想当皇帝,可是我想当的是太子,我只是想继承他的皇位。如果他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他。可是,” 燕靖说不下去了,他沉默了好大一会才回过头来:“事已至此,先生就不要多说了,本王已经决定了,与其软禁在这府里,我宁愿带兵杀敌,西夏如此猖狂,我心恨之。” 耿之言看他这样再也劝不下去了,连城拱手道:“那我立刻召集兵马随王爷启程。”燕靖摇了摇头:“我此次去是只身一人,皇上并没有给我兵马。”林景卓有些楞:“王爷,没有兵马怎么去打仗,宋将军战死,那十万兵马一定也剩不了多少了!”燕靖眼底深沉,让林景卓说不出话来。林景曜怒了:“皇上让你去打仗果然没安好心,他这是,这是……”这是让你去送死,顾清风默默的给他补上了一句。燕靖看着为他团团转的众人笑了笑:“本王很高兴能有你们这样为我着急。不过,本王也不会让你们失望,本王一定能够凯旋归来。”林景曜眼睛霎时间亮起来:“王爷说的是,王爷一定能够凯旋归来!” 燕靖点点头:“好了,我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我走后,你们也尽快回到北平。景卓跟我走,景曜你有家眷,这一次就跟耿先生一起,我让连城护送你们回去,这一次,连成你跟你妹妹一起回北平,不用再回来,你们路上小心。”林景曜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时候他还能为他及他的家人想的如此周全。林景曜低下了头:“谢王爷。” 燕靖笑笑:“好了,你们都回去准备吧。”林景曜跟连成回了连家,林景卓跟耿之言去准备第二天的行程,安总管去给燕靖收拾行囊,整个书房里只剩下燕靖跟顾清风,顾清风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燕靖如何安排他,可能是他坐在这个角落里他没看见?顾清风看了看他脸色,燕靖正在写什么,低着头好像没有什么表情,顾清风咽了咽口水,攥了好几次手,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那,王爷,我回家吧。卑职也祝王爷您早日凯旋归来。”燕靖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前天回去一次了吗?怎么又要回去?家里还没有安排好?”顾清风张张口:“不是,王爷……你去打仗那我回家吧,卑职就不给你拖后腿了。” 燕靖终于明白他说什么意思了,拍了下桌子:“过来!”顾清风挪挪蹭蹭的过去了,燕靖看他这幅不情不愿的模样,把他使劲一拉,顾清风又坐他腿上了:“王……王爷……”燕靖哼了声:“磨墨,等我写完这封信,我们就去睡觉,清早我们就走。”顾清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也要去?”燕靖横了他一眼:“你不跟着我你去哪?”顾清风终于闭上了嘴,蔫蔫的靠他怀里。 第53章 前往肃州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兵部尚书高云昌只把他们三个送出城门就回去了,顾清风看着又关上的城门叹了口气,今天是八月十六啊,他还没有来得及跟相爷李探道别呢,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顾清风看着紧闭的城门失魂落魄,燕靖拍了一下他的马:“走!” 三个人轻骑行程非常的快,走到路线全是驿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路,每到一站更换马匹,包干粮,顾清风等人大部分时间是在马背上啃的干粮,这样风餐露宿了七天后终于到了边境陇西,这个县城非常的大,因为身处边境,地广人少,好半天都找不到个茶楼,顾清风坐在一棵树下喝水,这水也要省着喝,顾清风喝黄金一样喝,喝一口晃一晃,燕靖把水袋递给他:“多喝点,不能渴着。”顾清风坐他身边:“我们就这些水了,喝了就没了吧。” 燕靖撩起他的围巾给他擦了擦脸,这大西北什么都缺就不缺风沙,顾清风也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王爷你也喝点吧。” 燕靖恩了声:“景卓也喝点,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傍晚就能赶到渭城。到了渭城就能补充水源了。”林景卓拿出地图来,顾清风凑上去看,林景卓的手指很流畅的指了指路线:“王爷,我们已经到了平凉,就是这个位置,前面的小镇就是渭城了,出了渭城就到了肃州的边界了。” 燕靖点了点头:“好。明天开始我们就走城镇。”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啊?”林景卓替他回答:“王爷是想看看城里的百姓动向,以辨出西夏大军的所在。” 顾清风半响后哦了声,终于要打仗了。燕靖看看他:“有我在,不用怕。”顾清风抿抿嘴:“谢谢王爷。”燕靖有些心疼他,顾清风这一路几乎都在马上,颠瘦了,下巴都尖了,燕靖给他整了下围巾:“饿了吗?”这个语气太温和了,顾清风咳了声,林景卓站起来喂马,他也不太适应他家王爷说这样的话,全身起鸡皮疙瘩,顾清风也有些不自在,站起来从马背上取下食物来,递给燕靖:“王爷你也吃点吧。” 几个人沉默的啃着干粮,早上包上的热馒头到了现在早已成了凉的,被这西北风一吹更好,咬一口往下掉渣子,跟着西北的风沙差不多,都不用抖了,几个人只好就着水喝,顾清风喝水多等吃完一个馒头他把燕靖的水也喝空了,好在燕靖吃饭粗,几口就咽下去了,没跟他抢水喝。 几个人吃完了饭没休息一会就被吹了一身沙子,燕靖咳了声看了看头顶的烈日决定走,进了西北的地界,这里温差大了起来,早晚很冷,中午却特别晒,这地方人烟稀少,树木也少,没法乘凉,还不如马背上凉快,三个人又重新上了路。 果然如燕靖估计的那样,太阳刚落山,他们就进城了。渭城的守卫一看他们的腰牌立马打开了大门,迎接三个人进城。 渭城的太守是卢杞,看见他们来很高兴,正想说几句话,又跑出来一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下官终于等到你们了,下官没有守好肃州城,让肃州城沦陷,下官知罪,下官以为渭城也要失守了呢……呜呜……”这是喜极而泣?燕靖看着这个眼泪纵横的人看卢杞,卢杞连忙咳了声:“四殿下,这位就是肃州的太守方衡。”燕靖扶起了失态的方衡:“方太守,你先起来,先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了,肃州怎么样了,宋将军的十万大军现在在哪里?” 方衡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词不达意,卢杞深吸了口气喊衙役:“快去叫城墙上叫郭将军来,就说朝廷派人来了,快去!” 看到衙役火速去了,卢杞又跪了下来:“请王爷赎罪,宋将军阵亡后,银州再次失守,银州守将战死。没有五日,肃州也顶不住,城门被攻破,肃州守将张士修殉国,肃州也失守了,宋将军的十万大军被迫退进我渭城内,如今只剩2万。”燕靖使劲握了握手,十万大军只剩两万! 卢杞还跪在地上,燕靖把他扶了起来:“起来吧,跟我说一下你们渭城有多少兵马。”卢杞咽了咽口水:“渭城守军只有一万。”燕靖抿了抿嘴,渭城不是肃州银州这样的边境镇区,所以守军少,情有可原。 燕靖背着手在屋里开始走,林景卓拱手问卢杞:“卢太守,你刚才说渭城的守卫军将领郭将军可是郭仪?”卢杞点头:“是他。他是宋将军旗下的左将军,这次退守渭城他就日夜在城墙上,王爷你们先坐下,他很快就来。” 燕靖点点头。顾清风看他不说话了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卢杞这才想起没要招待他们:“王爷,你们可用过晚膳,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晚膳。”燕靖刚想挥手制止,他现在哪里吃的下饭,可是看看坐着喝水的顾清风点了点头:“卢太守,军情紧急,你就备点粗茶淡饭即可,饭菜清淡一点。”卢太守以为他体系民情连连点头:“好,下官这就去叫人准备。” 燕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方太守挥了挥手:“方太守起来吧,城门失守不是你的错,我现在只问你,肃州的百姓去了哪里?”方太守苦着一张脸:“西夏攻进来时,下官已疏散他们离开,大……部分的百姓都走了。”燕靖看了他一眼,这个混蛋一定是得知消息时就开始跑路,他倒是跑到快。燕靖握了握拳头,无法说他什么,他失了城门但是疏散了大部分的百姓,也算是一方父母官,燕靖抬了抬手:“起来吧,下去休息吧。” 方衡下去没一会,郭仪很快就来了,身上的盔甲都没有脱下来,进门直接跪在了地上:“末将参将四殿下,殿下千岁。”燕靖抬手让他起来,郭仪看了他一眼没有起来,两个眼睛里都是红的:“城门失守,主将阵亡,末将该死,请殿下责罚。”燕靖看了他一眼:“事已至此,本王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用,起来吧,等收回银州肃州,把西夏贼子赶出大梁朝时你再来跟我领罪。” 郭仪使劲磕头:“末将愿意领兵出战,将功顶罪!” 燕靖示意林景卓把他扶起来:“先跟我说现在什么样了。”郭仪干咽了一口水:“西夏贼子三日前占领肃州城,此后便在城内四处掠夺,还没有攻进渭城,末将让人时刻在渭城城墙上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前来禀报。” 燕靖点点头:“好,现在跟我说说你们这一个月来的事情。” 剩下的时间,郭仪把他们这一个月的军情,宋将军战死的始末跟燕靖讲了个透,燕靖一直是沉默的,脸色平静,郭仪看见他来便有了主心骨,指着地图声音已经平缓下来:“我们来的时候,银州已经被西夏贼子占据,他们在城内抢劫掠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老百姓惊慌失措,纷纷出逃,银州城几乎是空城了,我们十万大军正好攻到了低,正在庆贺的西夏贼子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的退出了银州城。” 他讲的很仔细,燕靖也没有打断他,郭仪继续讲,摁在地图上的手有一点发抖:“收回银州后,宋将军说我们要乘胜追击,打他们的老本营,把他们打的再也不敢来!那时候士气高涨,我们十万大军收回银州城几乎没有伤亡,我们也觉得宋将军说的对,是应该乘胜追击。可是……” 郭仪想到什么一样,手颤的厉害,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林景卓拍拍他的肩膀:“你们想的没错,我们就是应该要乘胜追击,就是要把他们打回老家,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害怕,让他们永远不敢再冒犯我大梁朝!”郭仪看着他眼圈慢慢红了,林景卓跟他拍了一下手,又紧紧的握成了拳:“我们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回来的!” 郭仪心情平复了点,后面就讲的流畅了:“我们派出了几个小分队,分别围剿落荒而逃的西夏贼子,也打败了他们几次,只是他们屡屡来犯,打一次跑一次,跑了没隔几天他们再次进犯,宋将军最后就下令让我们直捣老巢,把他们永远的打回去。我们出了城门,按照先前探子探好的路线追击他们到了乾洲沙漠。” 郭仪停下来,几个人也没有催他,郭仪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那一次战役宋将军出动了所有兵马,两万骑兵,八万步兵。我们的兵器配备都很好,皇上给我们配备的步人甲和弩弓手,全都是最好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一战几乎全军覆没。” 燕靖这时问道:“宋将军出身科班,他是连老将军的高徒,他的阵法应该是毫无纰漏的。”郭仪点头:“是的,宋将军让我们摆的阵法是毫无纰漏的,鱼鳞阵,两面包抄,三万步人甲立在前方,后面紧接着是弓弩手,最后是骑兵,这样的阵是固若金汤的。”燕靖看着他:“是不是西夏大军出了什么诡异的阵法?” 郭仪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他们一对铁骑瞬时间就攻向了我们,把我们固若金汤的阵法瞬间冲开了一个缺口,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步兵。”燕靖拿着红笔根据他所说的画了个示意图,简洁,一目了然,连顾清风都看得懂,顾清风一边给他磨墨,一边听他们讲。 燕靖画完了图比划了一下:“那你们接下来应该把他们包围成一个圈?没围住?”郭仪苦笑:“没有包成饺子,那一对铁骑上下全是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且速度极快,我们的重重包围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们冲垮了我们的防御阵线,把我们事先摆好的阵法全都冲乱了,在我们混乱的时候,他们的步骑兵就冲进来了……那一仗我们损失惨重,宋将军怒急亲自上阵,却被李京禄那个贼子给……” 郭仪说不下去了,燕靖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告诉我,我们还剩多少兵马。”郭仪咬了咬牙:“四殿下,我们从乾洲沙漠退回来的时候有两万人,步兵八万人剩一万三,轻骑兵三万人剩七千人。轻骑兵要好点,没有多少伤员,可是步兵……一万三中有一半都是伤员!” 燕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战况比他想想的还要惨烈,现在能够作战的只有七千骑兵以及六千步兵,就算加上渭城里面的五千将士也不足两万人。 燕靖放下了笔:“西夏大军多少人?” 郭仪不用想就报出来,敌人有多人他死都应该记着:“他们铁骑有1万人,步兵约五万人。我们杀了他们约万人,其中大部分是步兵。” 燕靖关注的是铁骑兵:“那一对铁骑兵你了解多少?他们的将领是谁?也是李京禄还是另有其人?”燕靖七年前大败李京禄的时候还没有见过他曾有这队兵马,他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郭仪仔细的想了想:“当时他们攻进来的时候很突然,而且每个人都是重甲在身,脸上只露了两眼,末将能肯定的是铁骑军另有将领,李京禄是总指挥,被宋将军缠住后,铁骑军依旧有人指挥。等我们撤退时,铁骑军并没有追击,而是撤退了,是李京禄带人追的。”郭仪说着又跪了下来:“殿下,末将有罪,宋将军阵亡后,我军大败,惊慌失措下失了银州城,敌人如入无人之境地,没过几天肃州也沦陷,都是末将失职。” 燕靖看着他也叹了口气,银州城是他们边关的第一道防线,这一道固如金汤的防线一旦失守后果不可设想。幸亏他来的及时,燕靖扶他起来:“本王会把银州城再夺回来的。”郭仪咬牙:“末将愿当前锋。”燕靖点头:“先起来,把事情弄清楚后在战不迟!”郭仪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燕靖问道:“那现在肃州城银州城内的人是李京禄的?”郭仪点头:“是他的人进去掠夺的,但是李京禄大军并没有驻扎在城内,而是驻扎在银州城外五十里处。”燕靖嘴角勾了勾:“李京禄善于进攻而不善于守城。他在城外守着倒是让人无处下手。” 郭仪抿了抿嘴:“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几个人正商量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卢太守过来请他们入座,林景卓拉着郭仪让他也坐下了,饭菜很精致,即便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做的也很精致,郭仪看着这一桌子饭菜无声的抿了抿嘴,他们的将士有很多天不曾坐在桌子前吃顿饭了。 燕靖看了他一眼:“郭将军吃吧,早点吃完带我去城墙上看看。”郭仪猛地抬头看他,燕靖却低下头去吃饭了,卢太守也劝导:“是啊,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顾清风早就饿了,燕靖发话可以吃了后,他就开始吃了,卢太守在一边给燕靖布菜,顾清风就忙着吃自己的,他们啃了7天的馒头终于吃了顿有菜有汤的饭,还是大米饭,顾清风抱着碗吃的慢可是也没停下,从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燕靖也没有介绍一下,他也没有燕靖跟林景卓出名,所以两个太守都不认识他,摸不清他是什么身份,不过这种时刻能跑来这边卢太守也相当感激,着下人帮他布菜,下人把好吃的往他碗里夹,顾清风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咳了声:“我自己来就好了。” 卢太守有些尴尬的笑,刚想给他把鸡腿再捞出来,燕靖已经把他碗里的鸡腿夹到他自己碗里了,并呵斥了句:“挑食的毛病要改改,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多喝点汤。”顾清风千篇一律的恩了声,嘴巴还瞥了瞥,卢太守无声的张了张口,这下顾清风身份能看出点来了,如今亲近,不是那位皇子就是他的儿子,而林将军刚才亮出的身份只有燕靖一个皇子,那这个一定就是他儿子了,长的这叫一个漂亮,应该是随他母亲,年纪看着也小,四殿下今年三十岁,十四岁大婚,那儿子算起来也得十五六了吧,看起来差不多,卢太守笑笑:“无妨,无妨,小殿下能来我们渭城就是我们的福气,四殿下文武双全,小殿下也是英气勃勃,果然虎父无犬子。” 卢太守最后一句刚说完,林景卓就开始咳,米粒呛到了喉咙里,咳的脸都红了,顾清风抱着碗刚反应过来,虎父无犬子说的是他跟燕靖?他是燕靖的儿子?顾清风偷偷看了一眼燕靖,燕靖的脸沉的跟锅底一样,他有这么老吗! 第54章 卢太守还不知道他哪里说错了话,他离应天都城太远了,从没有见过皇帝,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皇子,难道是认错了?卢太守小心翼翼的陪笑:“下官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这位小哥难道不是?”燕靖不知道怎么介绍顾清风的身份,有心想说这是他内人,但经过卢太守刚才那一番话,这个身份是绝对不能再说了!父子乱伦这还了得!燕靖想不出词来脸更黑了,林景卓好不容易咳完了,连忙跟尴尬的卢太守笑:“卢大人,这个是我表弟,不是殿下的,咳,儿子。他叫顾清风,卢大人喊他清风即可。” 顾清风拿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扫了一眼林景卓,他做不起他弟弟,他有弟弟叫林景曜,他也做不起燕靖的儿子,他是个小倌。顾清风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饭,卢太守看他如此冷淡连忙笑到:“原来是林将军的弟弟,是我弄错了,抱歉抱歉。”顾清风也不答话,林景卓只好打哈哈:“我弟弟他内向,从没有出过远门,让卢大人见笑了。”卢太守哈哈笑:“哪里哪里,令弟很可爱。那个,殿下,是我鲁莽了,未曾见过小殿下便浑说了,请殿下见谅。”燕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知者不为罪,卢太守不必客气。” 此后的时间里几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渭城天高皇帝远,卢太守言语少,没见过多少市面,再加上刚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卢太守就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几个人吃,这几个人也没跟他客气,把一桌子菜竟然全吃了,虽然速度很慢,吃饭很优雅,可是这饭量就跟几天没吃饭了一样,卢太守心里也感动了下,看样子他们在路上吃苦了。 几个人终于吃完了这顿饭,在郭仪的带领下去了城墙上。这个点已经是晚上了,渭城城内人员稀少,路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燕靖看了看家家户户关紧的门抿了抿嘴,这场战争让人人都不得安生。 太守府离城墙不是很远,几个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上面的守卫看见郭仪来松了口气:“郭将军,你回来了。”郭仪拍了拍他:“我走的这一会没事吧。”小兵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没事,小的一直在这看着。” 小兵抱着一杆长枪,没有枪高可是站的笔直,声音也透着坚定,燕靖也拍了拍他肩膀:“好样的!” 小兵得他夸奖站的更直了,郭仪招过这些人来:“大家听我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朝廷派人来了,我们终于等到他们来了。”众人听着这个消息不由的都激动起来,他们等了多少天了啊,从宋将军战死到今天已经有十五天了,十五天啊,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援兵,燕靖看着这些人明亮的眼神抬手笑了笑:“大家辛苦了!大梁朝有你们守着永远都不会垮,大梁朝也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本王记得你们每个人的功劳。” 众人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激动不安,自宋将军去世,他们从西夏铁骑下逃生到这里,就没有安心过,怕死,怕朝廷怪罪他们,不敢出城报仇,更不敢班师回朝,每天战战兢兢的守在这个城墙上,与其是防御敌人的进攻不如说是在等死,等那一刻被敌人攻进来,痛痛快快的死也好比在这里等死。 这等死的日子,心理防线早已崩溃,听着燕靖这几句话,众人终于都忍不住难受起来,有几个小兵甚至都哭出声来。 燕靖看着他们一字一句的说:“本王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们孤军作战。” 郭仪看着激动地众人笑:“这位就是平北苑、震西夏的靖王殿下。” 燕靖扶起了众人:“本王不能保证你们的生死,可是本王保证这一刻与你们同生共死,共同保住我们身后这片家园,让我们的家人不再整日提心吊胆,让他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顾清风站在燕靖身边,看着众人激动难平的心情心里竟然也被感染了几分,这样肃穆的城墙上,这样一个不知前途、不知何时死、不知黎明何时降临的时刻,不得不说燕靖的话让他的心也跟着暖了下。 这个晚上燕靖很晚才回去,逛完整个城内的布防耗了些时间,渭城有四处防卫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燕靖每一处都仔细过问了,幸亏郭仪这个大将心细,要不他们一个晚上都回不去。郭仪领他们参观完了,就让他们回去休息,燕靖也没有推辞,他们确实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从应天到这渭城一般马匹要跑上一个月的,他们七天跑了回来,代价就是一个驿站换一次马,每晚睡觉时间没有超过两个时辰。 卢太守安排的住处是他家,太守府,卢太守要把他的主院让给他们,燕靖拒绝了,太守府不仅住着卢太守一家,还有肃州太守一家,家眷什么的不好弄,卢太守也知道人员复杂,另外准备了一个院子,燕靖等人住了进去,大半夜了,众人也没心情洗刷了,顾清风拧了一把毛巾给燕靖擦擦脸,两个人简单的洗漱了就上了床,累瘫了,顾清风几乎挨上床就睡着了,燕靖看他这么快就睡过去摸了摸他脸,触手温润,心也跟着暖了几分,他带顾清风来这里是有几分私心的,害怕他跟上一次一样成为要挟自己的人质被人欺负,担心他一不在自己眼前就会跑了,更舍不得他的伺候,端茶递水,铺被暖床,暖到了心里,想走到哪就带到哪。看他这么累,燕靖叹了口气把他搂在怀里,两个人一床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顾清风这一觉睡的很沉,燕靖喊他起床吃早饭他才醒来,醒来后才觉得胳膊腿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到处都在疼,在马背上时光顾着跑还没有觉出来,这一休息竟然这么痛苦,顾清风痛苦的伸了伸胳膊:“王爷,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么没喊我。” 看样子还没睡醒,还敢说抱怨了,燕靖正在装信,头也没抬的回答他:“起了就去吃早饭,我们等会就去军营,看看剩下的那两万将士。” 燕靖拿着写好的信走到外面,卢太守也早就起了,正在外面候着,燕靖把信交给他:“卢大人,请派可靠之人快马加鞭的送回都城,交到皇上手里,这是军情,刻不容缓。” 卢太守连忙出去安排了,燕靖看着他快速的步伐也伸了伸胳膊,深吸了口气,这封信很重要,他一大早就爬起来写的,把这里的情况详细的写了,一来让皇上安心,二来要皇上派兵马粮草来。 那十万大军的粮草也被西夏抢了毁了大半,要不是他们十万大军只剩两万,早就撑不住了,燕靖写的很仔细,他父皇多疑,他必须要让他相信这里的状况很不好,让他尽快把救援派来。 剩下的两万将士在渭城军营驻扎下来,渭城军营不大,他们就驻扎在了外面校练场上,燕靖等人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整齐,只要能站起来的都站的笔直,燕靖看着这一对对人马点了点头,能站起来就好。 郭仪实现把燕靖来的消息告诉了众将士,所以众人都期待的看着他,看着这个朝廷派来的四皇子,看他是不是带来了兵马粮草来援救他们。燕靖看着这一双双热切的眼睛笑:“我知道大家在这里辛苦了,能够坚持到现在你们辛苦了,皇上知道你们辛苦,特意命我快马加鞭赶过来,后面兵马粮草随后就到,大家放心。” 没有那句话比兵马粮草随后就到更好听,众将士的心情一下子不一样了。燕靖看着他们继续说:“西夏狼臣贼子,犯我天威,害我家园,欺我百姓,我们容得了他们吗!”众人心情激愤:“不能!”燕靖继续说:“容不下他们当如何做!” 众将士整齐划一的声音:“势将他们赶出去,永不进犯!犯我天威,血荐大梁!” 回升嘹亮,几万人的呼声震响十里外,让整个萧瑟的渭城重新燃起了斗志,顾清风看着这振臂高呼的将士心里有些恻隐,燕靖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知道皇上只是让燕靖一个人来这里送死不知道会如何想。顾清风看了看身边的郭仪,郭仪心情也是激动的,他昨晚只看到燕靖三人来,后面没有大军没有粮草,心里有些担心的,现在没了,即便是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他也放心了。四皇子燕靖的名声太响亮,他的名字就是所有将士的指路标,有他在,河山永固;有他在,军心永固。 剩下的时间,燕靖让应天左将军郭仪与渭城守军大将刘裕,把能够作战的士兵集合起来,让伤员好好养伤,剩下的好胳膊好腿的让各军的将领带着集训,燕靖挨个小队查看,这些是从十万大军幸存下来的,浴血中活下来比别的士兵要强,燕靖点了点头,这些剩下来的可以说是精英了。燕靖对每个人都很和蔼,甚至会亲自指教一下,手把手的教,顾清风看了看天边的太阳,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他教自己的时候都是用竹子打的。燕靖丝毫不知道他在骂他,依旧带着他整个军营里逛,他就喜欢看这些将士活跃、精气十足的样子,有大胆的将领忍不住出手让他指教下:“末将韩武请殿下赐教!” 燕靖看着这个高大威猛的将士笑:“你叫韩武?渭城左将军韩武?”韩武没想到他还能认识他,很激动:“末将那个,末将想请王爷赐我几招,嘿嘿。” 燕靖也没客气:“好啊,请!” 顾清风等人往后退了几步,给两个人留出空地来,其余的将士也都围过来看,围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的,这个架势跟看戏一样,顾清风也兴致勃勃的看,只要不是跟他对打,他就高兴,燕靖的武力值太恐怖了。 果然,两个人一上来就打得火热,那个左将军韩武也很厉害,一把大刀跟他人一样高,他拿着跟拿筷子一样轻灵,可见他力气不小。燕靖则从其他士兵手里拿了一把长枪,两个人兵器差不多,打得也很精彩,韩武一把大刀迎头劈过来,燕靖一杆长枪顶了上去,韩武吃奶的劲都施出来了才逼迫燕靖后退了几步,燕靖借着后退的几步翻身而起,长枪抽离从他背后直指韩武背心,一招制敌。 “好!”众人神情激动,摩拳擦掌,都恨不能上去试一试,顾清风啧啧了声,燕靖确实厉害,看样子跟自己对打的时候手下留情了。 燕靖跟韩武又比试了一刻钟,韩武把他平生所学全都试了出来,下手不再客气,燕靖也没有客气,两个人实打实的打完了,韩武颇有些郁闷,燕靖拍拍他肩膀:“好样的,能接我三招的人不多。”韩武更郁闷了,刘裕拍拍他的肩膀:“你就知足吧!这天下能打败四殿下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对不对!”众将士笑着喊:“对!” 韩武摸了摸头大声道:“殿下,你等末将把我的快刀十八式全都练好后再来指教好不?”燕靖点点头:“好。”韩武高兴了,右将军孙信踹了他一脚:“殿下让你你还得寸进尺了!”众人哈哈大笑,经过这次比武,众将士都被激起了奋进之心,校练场里吆喝声此起彼伏,燕靖看着他们心里好受点了,一个军队输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士气,只要士气在,胜利指日可待。 第55章 燕靖也没有回太守府,住进了肃州的指挥营,原渭城的守军将领刘裕、宋青山的军师韦睿、左将军孙信、右将军韩武、朝廷大军左将军郭仪、右将军郭成一起在指挥营共商大计。 刘裕今年已有五十岁,守渭城已经十多年了,算是老将,他看着燕靖问:“四殿下,我们何时攻城。”燕靖这个行动一定是要收回肃州了,果然燕靖站在地图前看:“今晚。”刘裕沉思了一番:“今天晚上,殿下你刚来是不是太急了?” 燕靖摇摇头:“收回肃州银州,刻不容缓。肃州失守五日,银州则二十五日,时间太长了。”刘裕以为他只收回肃州,没想到他连银州也想收回,刘裕知道这位靖王爷是战神,可是这么短短时间内……这……刘裕是谨慎的,想再劝劝他:“殿下,银州城已经失陷良久,里面再没有可利用的,百姓也早已撤走,我们不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啊。”燕靖倒是细心的跟他解释:“我知道刘老将军的担心,我就是要趁着他们胜利之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刘裕想了一会抱拳:“好!末将这就去准备!”善战者,居之不挠,见胜则起,不胜则止。他守城久了竟然不知道进攻的道理了,真是老矣!燕靖点点头:“昨晚派进肃州银州的探子回来了吧,叫他们进来。” 探子把肃州银州城内敌人的布防及人数详细的跟燕靖汇报了下。肃州城内驻扎的是李京禄的大军,约五千人,银州城内也是五千人,李京禄没有把主要兵力放在城内,他的主要军力是在银州城外,离乾洲不远,驻扎在广阔的平原地区,兵力约五万余人,这五万余人中并不包括那一队铁骑军,那队铁骑军并没有跟李京禄大军驻扎在一起。 燕靖挥了下手:“再探!一定要找出铁骑军的所在之处!”探子领命而去。韩武没有试过铁骑军的威力有些不解:“殿下,铁骑军当真这么厉害?”郭仪跟他点头:“左将军没有见过,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只一仗,转眼间,十万大军只剩两万,郭仪想起来就觉得难受。 孙信看着他的表情谨慎的问道:“那殿下,铁骑军探不出所在之处,我们是不是要缓一下再进攻。” 燕靖摇了摇头:“不必,铁骑军不在城内,我们收回肃州银州他们不会来。”他说的这么平淡,郭仪有些不安,燕靖看了他一眼:“你说过他们是重甲在身、钩索绞联、团队进攻,那他们一定是打头阵的,善于沙漠平原等广阔的地区作战,肃州银州是城镇,岗巷民居甚多,不利于他们作战。” 郭仪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殿下说的是,我都糊涂了!”燕靖笑笑:“肃州银州城内只有一万人,而我们有两万人马,一万步兵,一万轻骑兵。郭将军,给你一万人马你能不能拿下肃州城!”郭仪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终于跪地:“末将一定拿回肃州城,一定不负殿下期望!”燕靖点点头嘱咐郭成:“左将军郭仪带兵从渭河后面进城,而右将军郭成带两千轻骑兵堵在正面,与你哥哥两面夹击敌人,一定不能让两个城池的敌人串联明白吗!”郭成抱拳:“末将明白!” 燕靖笑笑看着右将军孙信笑:“右将军孙信谨慎仔细,本王拨五千兵马给你,你从肃州城后方攻入银州。”孙信遵命。 韩武看着人人都有兵马有些着急:“那我们呢!”燕靖很喜欢他看着笑:“左将军韩武听令,左将军韩武骁勇善战,本王把渭城三千轻骑给你,你配合孙将军正面攻打银州。”韩武终于高兴了:“谢殿下,末将一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燕靖拍了下桌子:“好,这一战韩将军你责任重大,李京禄五万大军驻扎在银州城外,所以你一定要快攻,记着银州城是我们大梁朝的第一道防线,一定要夺回来!明白吗!” 韩武重重的点头:“末将明白,末将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燕靖下来拍拍他肩膀:“那你先去准备,本王等你凯旋归来。” 韩武出去后,燕靖看着刘裕:“渭城的将士有一万,我今天看了,刘将军训练有素,所以今晚攻城借刘将军三千轻骑兵,这三千兵马从正面攻城,成诱敌之势。”刘裕笑笑,韩武要是知道他此战只是为了牵制敌人一定会气歪了鼻子。燕靖笑笑:“我们此战重要的是拿回我们失去的两个城池,至于西夏大军我们来日再收拾,刘将军德高望重,渭城更是我们的后盾,所以刘老将军带领余下两千将士留在这里镇守渭城。刘老将军,韦军事,我这样做可以吗?” 刘裕、韦睿两人万万没有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客气连忙拱手:“殿下做的很好。” 燕靖笑笑:“刘将军,”刘裕已经对他很有好感连忙道 :“殿下尽管吩咐。” 燕靖看着地图:“你昨晚说渭城、肃州城与银州城之间有暗道。”刘裕点头:“是的,我们这边关的城镇都有联系,为的就是能够及时通信,保持联络。”燕靖点头:“所以今晚,郭将军你带领一万兵马从暗道进入肃州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孙将军也如此。”两位将军点头:“殿下放心!”燕靖攥了拳头:“西夏贼子手段残忍,屠我大军,杀我百姓,所以两位将军不必手下留情,见之杀之,一个不留!我要让他们进得来回不去!”这话正中众人心怀,郭仪孙信重重的叩头:“末将遵命!” 安排好了所有的人,燕靖才算是松了口气,顾清风给他端来茶:“王爷你喝茶。” 燕靖一个上午滴水未沾,这时也渴了,连喝了好几杯才开口:“今晚一战,是定胜负的时候,你们去休息一会,晚上随我一起去。”林景卓点头:“王爷也去休息会吧,你也忙了一个上午了。” 燕靖嗯了声:“去告诉外面的将士让他们今晚参战的吃过午饭后休息,不参战的继续守城,不得懈怠。”林景曜答应着下去,顾清风伺候燕靖吃午饭,午饭是军营里做的,稍微粗糙,不过管饱,顾清风伴着菜汤吃了两碗米饭,燕靖让他去休息,顾清风看了看他,燕靖在塌上躺了下来:“自己睡不着?那你过来跟我挤挤吧。”顾清风嘴角抽了下,他是想让他睡床的,顾清风小声的回他:“不用,卑职一个人可以睡,王爷你好好休息。”刚说完,燕靖已经睡了,有轻微的打呼声,顾清风撇了撇嘴,这个人心够宽的,大敌当前啊,他竟然睡得着。 顾清风早上起得迟,辗转了一会才算是睡着,一觉睡到了下午,是被外面马蹄声叫起来的,马蹄声雄浑,看样子是要出发了,顾清风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看了一圈燕靖已经不在屋里了,有一个小兵在等他,看见他醒来走上前来:“大人,你醒了,四殿下说他在外面整军,大人你醒了就去找他。” 顾清风套上靴子跟他出去,外面果然是一队队的方阵,打头阵的是轻骑兵,五千轻骑兵正气势磅礴整齐划一的往外走,全是轻装,每人手中除了武器只有简单的干粮和水,身上的步人甲也是最轻便的柳叶甲,领头的是韩武,顾清风明白这是今晚正面攻城的队伍。 燕靖正在跟韩武说什么,顾清风走了过去,韩武抱拳上了马,率领三千轻骑兵飞驰而去。他们走的是郊外不是进道所以提前出发,剩下的是步兵,步兵主偷袭,走暗道,身上装备也跟前面一样,轻装上阵,顾清风明白,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机会只有一次,燕靖把大军都压上了,势必要收回肃州银州两城。 他跟燕靖也在步兵里,渭城较大,两个邻镇正是肃州城与银州城,一条渭河把这三个城镇联系在了一起。渭河是三个城镇的水源地,防护很好,当年修缮渭河时曾修过一条暗道,这条暗道就直通肃州城跟银州城,顾清风他们是傍晚时分出发,等临近肃州城时天已经黑透了,众人就安全的进入了暗道,暗道修缮的很好,看样子年年都有维护缮,燕靖看着这条宽阔的暗道暗自赞叹了声,先人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未雨绸缪的能力也是让人赞叹的。林景卓已经事先在这条暗道里点燃了灯火,留下了记号,确定这条暗道安全。 有了林景卓的开路,两军分路,顾清风随燕靖他们顺利的摸进了肃州城,燕靖还是担心郭仪,郭仪报仇心切再加上受打击,所以燕靖随郭仪进了肃州城。肃州城暗道的出口也极为隐蔽,在城西一所民居,离兵营有一小段距离,既不惊动他们也不会被他们拦截。待所有的人上来,燕靖打了几个手势,众人无声的像西夏贼子所在之地摸去。 中秋节已过八天,这个时候月亮已落西山,一声惨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肃州城内的西夏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攻了回来,明明被他们打怕了,怎么会一夜之间杀了回来,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顾清风杀人不眨眼,可是砍到最后也觉得手软了,身上的血早已透过铁甲渗透了衣服,顾清风抹了一把脸又捅死一个人,反正不是他的血,他不疼,郭仪就在他身边也杀红了眼,他恨极这些人,几乎一刀一个,仗着他自己身上穿着重甲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只砍敌人,顾清风挨着他近就看见他拼了命的往上扑,每个敌人砍一刀,剩下的就不管了,有的人甚至没死透站起来要砍他,顾清风毫不留情的补上一刀。 他这次拿了一把大刀,跟所有士兵一样的大刀,砍人特别方便,一刀脖子就断了,顾清风银丝薄刃用习惯了,杀人就喜欢砍脖子,这一刀下去,不仅溅了他自己一脸血,连郭仪都被溅了一脸,不仅错愕的看着他,顾清风收回了刀,抹了一把脸又继续砍另一个人,刀所到之处全部毙命。郭仪张了张口,这个小子狠啊,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是个狠角色啊,果然四殿下身边没有弱者。 郭仪也只愣了一瞬就继续砍人了,他必须要快,西夏大军是游牧民族,他们有着狼一样的残忍与狡猾,有利于他们的,他们蜂拥而上,不利于他们的他们也跑的很快,反正肃州城本就不是他们的,他们打下来也没有用,这几天早已经抢光了,一座空城守着也麻烦,不如快跑! 领头的西夏将领在短暂的失利中很快清醒,反击也很快,只乱了一刻钟便开始逃脱,燕靖重重的呵斥了一声:“一个都不许放过!全都给我杀了!斩敌人最多者封将赏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也被这血腥激起了斗志。杀人就是这么简单,一刀砍下去,不论哪里,死了就是你的功劳,这一刻没有什么佛家的众生平等,没有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这些人先杀他们的,是这些人毁了他们的家园,是这些人活该,燕靖脸色是冷酷的,近乎于残酷,死在他手下的人一个又一个,一刀劈过没有活口,以他为圆心数米内没有站得起来的。 顾清风离他数米之外,不近也不远,虽然知道他武力值好,不需要保护,可是他还是紧跟着他,这些人里谁死了都可以,唯独燕靖不可以,他这一刻不仅是四皇子,更是他们的支柱,精神支柱。 第56章 一万人对五千人,步兵对步兵,有兵器对徒手,谁胜谁负一目了然,西夏军是常年掠夺,凶狠残暴,可是大梁朝的军人也不是白吃的,他们这一刻感谢连毅,感谢连毅严苛的训练,让他们这一刻有了无数的力量去报仇,为他们死去的将军,为他们那死去的八万兄弟,那死于他们铁蹄大刀之下的八万兄弟就是流出来的血也把他们的狠心激起来了,此仇不报,誓不回家。 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西夏大军损失惨重,这一仗只打了半个时辰,可这半个时辰的强度是极大的,顾清风提着他的大刀都有点哆嗦,力气用过了,燕靖并没有多做停留,他嘱咐郭仪把城门关闭,点清敌我双方的死亡人数,确保敌人全都死透,不死的抓来问问话,不回答的杀。郭仪领命而去,燕靖带着顾清风奔赴银州城。 银州城有林景卓指挥,燕靖很放心,果然这里的进展更快,燕靖去的时候城门已经打开,韩武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银州城内的士兵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久了还来攻打,四处逃窜,奔向城门口时又被等候在城外的三千兵马杀了个片甲不留,两军会合,这场战役在天空擦亮的那一刻以胜利结束,燕靖等人进了城门后,城门关闭,他们的战争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守城了。 燕靖带着顾清风等人踏上了银州的城墙,看着远远赶来的李京禄笑了笑,来的太晚了,你小心谨慎不在城内驻扎,但你也没有想到城内会这样被围剿了。自古守城容易,攻城难,李京禄就算五万兵马兵临城下,燕靖也不再担心,银州城是大梁朝边关的第一道防线,城墙高十二米,底宽十八米,顶宽十五米,总周长十三公里。有这么厚重的城墙,所以银州城这么些年依旧屹立在风沙中。燕靖看着这灰色城墙上的斑斑血迹心中沉重,银州城在这三个月内失守两次,每一次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道屏障一旦攻破,那后方将入无人之境地。燕靖使劲握了城墙的石砖,他一定要撑住,有银州城这道坚实的屏障,他们一定要撑到援军的到来,只要援军一到,一定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把他们永远赶出大梁朝,甚至深入他们的腹地,直捣他们的老巢。 燕靖近乎冷酷的看着李京禄在下面大骂,韩武也跟着他对骂了几声,现在分清楚双方的优劣了,站的高就是高高在上,气势上就比他们高出一截,骂他们的话都比他们传的远,韩武哈哈大笑:“李京禄小儿,你有本事上来啊,跟你爷爷打一仗啊!哈哈!”城墙上的众位将士也哈哈大笑。这赢了的心态就是不一样,一雪前耻的感觉果然是太爽了。 顾清风立在城墙上也觉得心情气爽,从未有过的舒畅,以往都是偷偷摸摸的杀人炒家,弄不好还要挨打,皇帝的心思难以猜测。现在就不一样了,杀的是敌人,杀的再多皇上也不会怪罪,还是功臣呢,不得不说这种光明正大的感觉很好。燕靖侧头看了他一眼,小家伙脸上灰一道白一道的,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嘴角挂起来的笑容,浅浅的,甚至带着点俏皮,这张花了的脸看起来格外的年小,怪不得卢杞会错认这是他的儿子,燕靖想着卢杞的话忍不住就脸黑了下,嗓子痒痒的咳了声,顾清风果然飞快的扭头看他:“王爷?”燕靖朝他笑笑:“拿箭来。” 顾清风把身边守城的弓箭递给他,燕靖遥遥的指着下面对骂的李京禄,三箭齐发,一箭直射李京禄的人头,一箭射他的马匹,另一箭射他的旗帜,三箭过后,城墙上的众将士叫了一声好,李京禄虽然没死,可是他被射下了马,身后的大旗也倒了,众将士高呼:“好,打的好!殿下威武!大梁王朝万岁!” 李京禄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了整脸上的头盔,狠狠的挥了挥手:“撤!” 看着他们退走,众人更加高兴,燕靖看着欢舞的士兵没有制止,只是转头嘱咐孙信韩武:“好好守城,李京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近日内一定还有会卷土重来,你们一定要守好,银州城不得失守,明白吗。”孙信眼神锐利,他很清楚这道屏障的重要之处,孙信重重的跪在地上:“末将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守住这道城门。”燕靖沉沉的点头:“好。”韩武看他们两个如此沉重也跪了下来:“殿下,你放心,末将会日夜守在这里,一定不会让这么贼子进来!”燕靖长长的吸了口气:“好。”孙信韩武拱送他下了城墙。 顾清风衣服都透了,血腥气浓厚,穿着重重的盔甲也看不出来,燕靖不得不问他:“有没有受伤?”顾清风试了试身上摇了摇头:“没有。”他好歹也是都尉亲卫的五品同元啊,对付燕靖不行,可是对付这样的普通步兵还是绰绰有余的。燕靖也笑了下,他教出来的徒弟怎么也不能那么差,顾清风看燕靖还看他,终于想起来要问问他:“王爷你呢?没事吧。”虽然问的晚但是也算是关心,燕靖笑笑:“没事,你都没事,本王怎么会有事。”顾清风撇撇嘴不再理他。 燕靖到了银州城的军营,那里将士正在收拾,清理街道,点兵马,查敌军伤亡人数。千户长拿着名册跟燕靖报告:“银州城共杀敌四千九百人,俘虏未死的有一百人,都押在校练场上,等候殿下审讯。”燕靖点了点头,郭仪清理完肃州城也前来报告,肃州城灭敌更多,存活的没有几个,可见将士对他们是恨之入骨。 燕靖笑笑:“我军伤亡人数呢?”郭仪抹了一把脸笑:“殿下,我军伤亡小,只伤了数百个兄弟。”燕靖拍了下大腿:“好!让他买好好养伤!我们去审讯一下剩下的哪几个。” 西夏人也是人,并没有三头六臂,被押在校练场上也蔫了吧唧的,顾清风搬了把椅子让燕靖坐下,这些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燕靖看了一圈:“铁骑军是你们的军队吗?”几个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都愣了下,愣完了摇头,千户长一人一脚踢了过去:“死到临头还嘴硬!快说,我们殿下问你话呢!” 被踹的西夏人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无话说,他们也仅仅知道有这么一队先锋在,至于是谁指挥他们真不知道,他们又不是高层人物,再说那些人重甲在身,恨不得连眼都遮住,他们根本就认不出来。燕靖问到最后也知道问不出结果来,挥了下手,这些人拖下去砍了。 卢太守跟肃州的太守方衡得到他们凯旋的消息后,在渭城准备了盛大的庆功宴,备下酒菜就等他们回来了,结果等了半天菜都凉了他们还是没有来,听来报信的人说:四殿下在银州城住下了,让两位大人前去银州城维持秩序,两位太守惶然起身,快马加鞭的赶过来。 众将士忙碌了整整一夜,水米未沾,方太守卢太守赶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在啃干粮,数万的将士就那么拿着干馒头,就着水,席地而坐,而他们的靖王殿下就那么坐在校场上吃。方太守跟卢太守当时就跪了下来:“殿下赎罪,请随下官回渭城吧,下官已经在渭城为大军备下庆功宴,殿下,这银州城内被洗劫一空,下官……无能,让殿下受苦了,让……” 卢太守的眼光总是被燕靖身边的顾清风吸引,因为他吃的格外慢,一口一口跟咽毒药一样,那种痛苦,卢太守觉得自己嗓子痒痒,顾清风很淡定的吃他的馒头,他已经洗干净了手跟脸,他的馒头也是最干净的,三层油纸包着,别人的馒头都被血染透了,唯独他跟燕靖的没有,这样吃起来才好吃。 卢太守看着这张清秀稚气的脸,再看看他身上的血衣,更觉的这胃里血气翻涌,他手里的馒头更加的难以下咽了。 燕靖咽完了最后一口馒头,站了起来 :“方太守,我们有干粮吃倒也无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清理后事。”燕靖不想动怒的,可是说着说着就气,他等着他来维持城内秩序,结果他忙着准备宴席去了,燕靖磨了磨牙:“肃州城是你的家,我也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愿意来看,所以我也没有让你为家捐躯的意思,肃州城成这样是西夏贼寇的错,可是如今我们帮你夺了回来,怎么样恢复就看你了。”方衡连连点头:“下官谢殿下恩典。”燕靖挥挥手不愿意再看他,对于这样一出事就逃跑的太守他也说不出什么来,特别的无力,他确实没法要求他为国捐躯,他自己都做不到,更何况他人。 卢杞没有请他回去不知道该去那,也不知道这庆功宴该怎么办?燕靖看着他:“银州是这边关最重要的防守线,失了银州等于失了国门,所以本王决定在这里住下了。”卢杞连连点头:“是是,下官这就帮忙把银州城重新建立起来。”燕靖恩了声:“你说准备了庆功宴,那就把能带来的好酒好菜拿来吧,将士们辛苦了。” 张太守卢太守得他这句话终于放下心来:“好好,下官这就去。” 第57章 方太守卢太守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天都大黑了时终于把这肃州城银州城给收拾出来了,太守府,衙门等官场先收拾出来,银州比肃州城损失惨重,这里百姓早已逃亡,家里有点东西的都被西夏贼子抢劫一空,酒楼店铺统统都关了门,是真的一点东西都没有给他们留。燕靖从城楼下来,骑马沿着主要干道看了一圈,那十万大军的粮草驻地被抢劫一空,繁华街道人丁奚落,燕靖眉头皱着,虽然知道是这种情况,可是心中郁闷是消除不了的,这两万人的粮草是最愁人的,燕靖看着张太守想了想说:“先把肃州城内的余粮集中起来,看看能撑大军几日。” 方太守连忙点头:“好,下官明日一大早就去收集。”卢太守也说:“下官的渭城也能凑出些余粮来。”燕靖看着他摇了摇头:“渭城还有百姓,这两个城池的百姓也够你们为难了。”燕靖看着这座荒城沉沉的叹了口气,边关城镇都是以牧羊为主,这个时节是最好的时候,可是却被西夏贼子生生毁了,他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来抢夺地盘,燕靖狠狠的咬了咬牙,他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打出去。 天色已晚,方太守看燕靖他们是不跟着他回渭城了,就讪讪告辞了。 燕靖挥了挥袖子进了屋,银州城的军营比渭城的完整,虽然遭到破坏但是还是有着边关第一要塞的样子,校练场奇大无比,军营房屋也多,早有小兵把这军营重新打扫出来,指挥营也重新布置好了,挂上了地图,放上了笔墨。指挥营后面的院子就可以住人,顾清风差几个小兵收拾出几件干净的房子,晚上就准备在这里住下了。 燕靖进了后院就看见顾清风在洗衣服,院子里挂了盏灯笼,顾清风坐在木凳子上埋首洗的很认真,燕靖到跟前了,顾清风才猛的抬头:“王爷,你回来了。”他两手都是水,蹲着没起来,燕靖围着他转了一圈:“你在干嘛?洗衣服?”顾清风咳了声:“恩。” 燕靖点了点头往他旁边的小木凳上坐了下来,看他洗衣服,他们两个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是血水,顾清风洗了一盆又一盆,怎么都不干净,顾清风洗了一会看他还看颇不自在,一个大男人洗衣服有什么好看的!顾清风咳了声:“王爷你进去休息吧,床铺已经收拾出来了。”燕靖摇摇头:“我等你一块。”顾清风抽抽嘴角开始死命搓他的衣服。 燕靖没见过顾清风洗衣服,越发觉得好玩,一个大男人洗衣服很怪异的,特别是顾清风洗衣服,这么一个小家伙竟然会洗衣服,燕靖支着脸看他洗,看了一会觉得舒服了,顾清风是在给他洗衣服,他这衣服他认识,燕靖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见过有人给他洗衣服呢,不论是王府还是兵营,他的衣服总是拿给下人或者小兵端到外面去洗,绝对不会让他看见。燕靖想不到顾清风会给他洗衣服,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 顾清风也是不想在他面前出丑的,他好不容易等林景卓走了自己关在后院里洗衣服,结果燕靖又提前回来了,顾清风磨了磨牙继续洗,没办法他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衣服就只有他自己洗了,要洗自己的衣服不好不给燕靖洗。顾清风扭扭捏捏继续洗,燕靖就在一边坐着看,要等他洗完,跟他一起去睡觉。 顾清风在他诡异的眼神下快速的把衣服洗出来了,本来还应该再洗几遍的算了,反正还是要打仗的,总会沾上点血的,就这样吧,顾清风把衣服使劲拧了下,刚想找绳子凉上时,才发现院子里没绳子,顾清风提着衣服四处看,燕靖指了指院子里的两棵槐花树:“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绳子。” 燕靖五花大绑的把绳子系在了两棵树上,顾清风终于把衣服晒好了。燕靖看着自己的杰作很高兴,拍了拍手:“好了,走吧,天晚了,去睡觉。” 顾清风如今听见他说睡觉已经不那么排斥了,燕靖说睡觉就是睡觉,说跟他睡觉必须要睡,仿佛睡他是天经地义的,顾清风脸皮都练出来了,睡就睡,谁怕谁。 这军营的后院是原先守军张守成的住处,又被西夏贼子给破坏了,顾清风整整收拾了一下午才想个样,把坏了的家具干脆全扔了,能用的他都让小兵结结实实的刷了一遍。床铺全都换上了安总管给他们准备的新的。燕靖看着这整整齐齐的屋子也不由得点头,顾清风这个爱干净真好,走到哪里都是整整齐齐的。 燕靖坐到主座上坐下,顾清风在铺床,往床上铺上了一块白色的垫布,这是省的等会弄脏了床,顾清风嘴角抽了下,安总管收拾的太齐全了,这么一个轻便的包裹里面什么都有,除了两个人两身换洗的衣服,两铺换洗的床单被单外,还有药,他用来摸屁股的药,顾清风磨了磨牙放在了枕头底下,这个东西他是需要的,燕靖在床上就一招,横冲直闯,而他怕疼,所以这个药要越多越好。 顾清风把床铺全都铺好了,燕靖也走过来了,有些心急,抱住了顾清风的腰,勒的太紧了,顾清风铺床太磨蹭了,弯着腰撅着屁股总让他口干舌燥,燕靖心里也骂了自己一声,以前也没有人铺床叠被的,那都是怎么熬过去的,燕靖虽然心里清楚,可是总舍不得松手,细腰越握越小,仿佛他一使劲就要断了,顾清风被他勒的咳了声:“王爷,卑职给你解衣服。”燕靖就着这个怀抱把他掉了个,顾清风低着头给他解衣服,腰带、配饰、外衣、中衣、全都挂好,剩最后一件,顾清风抿着嘴给他扒下来,燕靖精壮的胸膛就露出来了,裤子就不用他给他脱了,开始脱自己的。 他自己的就脱的比较快了,本来想连裤子一起拔下来的,可是燕靖在后面看他,顾清风咳了声把灯吹灭了爬床上,悉悉索索的把药摸好了偎他怀里,燕靖一只手臂担他身下,把他抱紧了,重重的压了上来,顾清风抓着枕头闭着眼睛等他进来。 燕靖上人就这么一种姿势,顾清风趴好了就行了,只要进去了也就好过了,他不会折磨人,也不会耍花样,这一点还是很好伺候的,顾清风久而久之握着枕头的手就开始活动了,鼻子里开始细细的哼哼,偶尔喊他一声王爷,燕靖把他使劲抱紧了,恨不能揉到怀里,顾清风双腿打颤大汗淋漓的时候燕靖终于好了,憋着一股子劲,爆发的火山岩浆一样射他体内,顾清风跟水中的小船一样发抖,燕靖把他反过来借着那一股热浆使劲捅了进去,顾清风抽泣似的哼了声,燕靖双手插过他的后背把他往上抱了抱,顾清风抱着他的脖子咬了他一口,燕靖黑暗中笑了声,搂着他发了恨的捣了一阵,顾清风被他使劲搂着才没撞散,骨头都被捏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顾清风趴他身上睡了一会才缓过来,下身粘凝湿乎乎的很难受,顾清风伸手推推他,燕靖闭着眼睛声音倒是清醒的:“醒了?”顾清风动了动腰,这是什么时候趴他身上来的,他要下去,燕靖松开手把他放下去,两个人身上……没法看了,幸亏顾清风也看不到,他绝对不想承认燕靖腹部的液体是他she出来的,顾清风睡了这一会有力气了,摸起身边的湿毛巾要给两个人清理干净,燕靖坐了起来:“我去冲冲,你自己擦擦你的就好了。”顾清风看他下床磨了磨牙:既然要冲澡,怎么不早冲! 燕靖当真是走到院子里提起一桶水从头到尾的淋下来,这9月份的晚上一桶凉水淋下去真是清醒啊,顾清风啧啧了声,燕靖又淋了一次才回屋,顾清风连忙给他拿毛巾擦擦,燕靖擦干了身体跟他说:“给我穿衣服,我要去城楼看一下,你先睡。”顾清风惊异了下:“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城楼干嘛?”燕靖伸着胳膊让他往上套衣服:“李京禄今晚一定会攻城,我去看看。”顾清风给他系上腰带:“卑职也去看看?”燕靖摇了摇头:“不用,你睡吧,他攻不下的。”顾清风一听不用去了就放心了,嘴巴就甜了:“好的,那王爷你早去早回。” 燕靖哼了声大踏步的出去了,顾清风又爬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燕靖已经回来了,坐在桌子上写什么,顾清风走过去看了看,又是给皇帝写奏折。 顾清风出了院子洗刷完了,送饭的勤务兵就把饭菜送过来了,送给燕靖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顾清风数了数四菜一汤,还有一大盆米饭。顾清风把他端到桌上去隔壁屋喊林景卓,林景卓正在换衣服,顾清风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迹愣了下:“你受伤了?”林景卓摇摇头:“不是我的。”顾清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那就好,去吃饭吧。”林景卓恩了声把带血的衣服抱着扔到了院子里盆里,顾清风撇了撇嘴,他们三个人走的匆忙,轻装上阵就拿了一身换洗衣服。 吃饭的时候,林景卓看着饭菜叹了口气:“王爷,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来,看李京禄这个样子是誓不罢休跟我们耗上了,昨晚攻城就动用了两万兵马,我们半个晚上就损失了几百个士兵,这么下去也是个问题。” 燕靖把碗给顾清风:“我知道,我刚才写了一封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都城。”林景卓松了口气:“皇上早日派兵来,我们早日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燕靖笑笑:“恩。”顾清风又给他剩了一碗米饭,顺便也给林景卓也剩了一碗,林景卓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谢谢。”顾清风哼了哼:“不用客气。”林景卓笑笑也没放心上,等顾清风把他的衣服也一起洗了时才感动了,顾清风抿抿嘴角,也不言语,这就当你下雨时给我送伞的情分,当还你曾教过我的那几天,他顾清风从来不愿欠别人的人情。 第58章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的很快,每隔几日李京禄都要攻一次城,攻城的人马从两万慢慢增加,攻城的手段也越来越多,李京禄人马粮草齐全,且时节对他十分有利,秋高气爽,他铁了心的要攻破这个城门,铁了心的要占领几座城城,为他们明年春天放牧做准备。 银州城墙高,他的箭射不过来,开始用抛石机,城墙上的守军损失惨重,而他们的箭却越来越少,燕靖沉着脸看,他们一波一波的来,攻一会就跑,也不会跟你打到底,这是要耗尽他的箭,这是要跟他持久战了,燕靖使劲握了握手,他如今最不想的就是持久战,可是不打持久战,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援军未到,李京禄城下已经增到了十万兵马,而那一队铁骑军还不算在里面。 燕靖狠狠的磨了磨牙,撑,必须要撑住,他必须要等到万无一失一举攻破他们,让那一战闻风丧胆,要跟七年前一样,让他们在他有生之年永不敢冒犯。 燕靖站了起来,李京禄已开始架云梯,下面西夏军躲在车里往城下攻,等快靠近城墙时,林景卓挥了下手:“扔滚石!浇开水!”下面藏在车里的西夏士兵惨叫声不断,巨大的滚石从高高的城墙抛下去瞬间让人毙命,他们的箭越来越少,可是这银州城的石头却是取之不尽的,你敢攻我就让你攻个够。 滚石落地的惨叫声与李京禄大军的吆喝声响成一片,这样的惨烈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顾清风也不由得动容,随着滚石一波一波的下去,下面攻城的人少了,李京禄撤回去了,顾清风站在燕靖身后往下看了看,下面几乎血流成河了,护城河的水都是红的。李京禄死伤无数,可是他们也瞬时惨重,抛石机不仅把守城的士兵打上了,还把城墙也破坏了,孙信已带人抓紧时候修补城墙,韩武轻点伤亡人数,换上下一批将士继续守城门,燕靖看着这井井有序的队伍默默咬了咬牙,立在城墙上良久没有动,顾清风跟在他身后也一声没坑,不知道是这千年的城楼让他心生肃穆,还是这凝重的血色让他心中凝滞。 顾清风不喜欢打仗,一点都不喜欢,在他有生以来的记忆里,打仗代表的是饿肚子,他是没有上过战场,可是战争带给他间接而致命的影响,一打仗就要兵荒马乱,一打仗就要收集粮草,一打仗就人心惶惶,没有人出门,商铺关门,没有人再施舍给他个馒头,对于一个乞丐来说,打仗就意味着要饿死。这一刻他就再也没心情去诅咒那些富人,现实就是这样,越有钱的人越是一毛不拔,越是有钱的越是不会有事。死的都是穷人,饿死的都是穷人。顾清风摸着这厚重的城墙抿直了嘴,两片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个无情的姿势。 李京禄攻完这一次就退回去休息一两天,这一两天他们却不能松懈,随时守在城墙上,这长达十三公里的城墙守军就得有两千人,燕靖让这剩下的两万将士分成了十对,六队轮流守城,另外四队采石搬石、伐木造箭,一刻都不得懈怠,在这样强烈的压力中,众人心中难免焦躁,燕靖就想了个法子,在军营里打擂台,反正都是军人,每天的任务除了守城就是练武,与其一日日枯燥的训练还不如来点有奖励的,有兴趣的。 有兴趣的是蹴鞠比赛,在校练场批出一块来当蹴鞠训练场,十一个人围成一个圈,伸手拍一圈,开始比赛,蹴鞠比赛顾清风是不陌生的,这项游戏是京城里世家子弟常玩的,宋昱他们不赌钱的时候也会玩这些。顾清风看着他们十一个人围着一个球转,眼睛也跟着转,原来这项游戏也挺好玩,顾清风颇为羡慕的抿了抿嘴。 这项运动称之为游戏,是每个士兵都喜欢玩的,燕靖也愿意让他们玩,每个人围着校练场跑上十圈后就让他们入场,活动开手脚这项运动就热火朝天了,围着看到人一层又一层,顾清风坐在一棵树下往下看,没人知道他在树上,他就一心一意的看,燕靖这个时候是不用他伺候的,等这蹴鞠比赛完了他正好下去伺候他,所以也就不怕时间错过了。 与蹴鞠比赛相并列的是另一项运动,这一项运动是有奖励的,还是大奖,胜者可封将拜帅呢。这个就是燕靖设下的打擂台赢奖赏。 燕靖让韩武摆了擂台,武艺高强者,能老善任者升官,从普通的士兵升到百户长、千户长甚至是就是将帅,这对于这些平民子弟无异于晋升的好机会,他们无权无势,没有任何的后台,不同于都尉亲卫,没有升级的可能,燕靖的这项奖励让他们卯足了劲,谁不想加官进爵?谁不想当将军?众位将士看着这校练场上高高挂起的横幅大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有了这个鼓励所以众人都上了,擂台上面非常热闹,韩武如一尊瘟神一样立在擂台上,怎么打就是不下来,因为校练场上的另一边写着另一句话:当不好一个士兵的将军不是一个好将军! 所以韩武光了膀子亲自上阵了,地下看热闹的很多,众士兵绕擂台围成了一个大圆圈,顾清风就稍错开他们,蹲在一个较高的土坡上往下看,看的津津有味,燕靖带着林景卓走到他身后了他都不知道,燕靖咳了声:“喜欢看怎么不上去试试啊。” 顾清风连忙站了起来,把屁股地下的一块石头让给他坐,燕靖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这个位置倒是绝佳,不远不进,居高临下,看得比现场还要清楚,韩武的一招一式尽收眼底,燕靖看了一眼顾清风,他不错眼的往下看,看到精彩处也会笑,薄薄的嘴唇勾起来,手脚也会随着韩武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比划下,像是在比较一样,看看他厉害还是韩武厉害,这个时候才像个孩子,这一刻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孩子气。 燕靖对于顾清风了解的不多,他时时在他眼前却又仿佛不存在一样,行为孤僻,寡言少语,每天除了喊他几声王爷外他几乎都不会出声,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待着,燕靖忙的时候让他去跟外面的将士一起玩,他却自己蹲在这里,燕靖想着心里有些酸楚,伸手拍拍他:“过来坐下。”顾清风往他身边坐了坐:“王爷,你怎么过来了?”擂台比赛他不是不参加吗。 燕靖没看他指着下面的擂台问他:“你觉得韩武怎么样?”顾清风点点头:“韩将军很厉害啊。”燕靖哦了声:“怎么个厉害法?”顾清风抿了抿嘴:“他打了三十五场了还在上面。”一点都不给下面的人机会,每个上来跟他挑战的都被他手里那把大刀给打下去了,果然他两大刀又把一个人给逼下擂台了,下面的士兵有不乐意的,对这孙信孙将军抱怨:“孙将军啊,他这样打下去我们谁也赢不了啊,他连吃饭的机会都不放过,这么能打吃的饭都比人家多啊,你说说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孙信不由得笑笑,对这台上的韩武喊:“韩武,你闹够了没有,你给我下来!”韩武扛着大刀哈哈大笑:“有本事你上来啊!”孙信不为所动,这个打擂台本来是给下面的士兵提供点兴趣的,你说他们这些将军都上去了,下面的士兵谁敢打啊,这个韩武太不象话了,孙信又喊他:“你赶紧给我下来!” 韩武哈哈大笑:“害怕了就赶紧回家哄孩子去吧!”韩武的士兵哈哈大笑,孙将军的士兵就气歪了鼻子:“将军,你上去把他打下来!”“对,打下来!打下来!孙将军上啊!”两方将士打起口仗来。孙信被逼着上了场,顾清风往前坐了坐,燕靖笑笑:“你说谁会赢?”顾清风想了想:“我觉得韩武会赢。”他已经关注他三十五场比赛了,他从没有输过。 燕靖笑笑:“本王跟你打赌,我赌孙信赢。景卓你呢?”林景卓也坐下来:“王爷,我给你们俩当见证人。”顾清风顺口道:“我要是赢了呢?”燕靖想了想:“赢了的话,本王就教你那一招让你下去打败他。”顾清风眼睛一亮:“真的?”燕靖笑笑:“你输了的话就要听我的话。”顾清风回答的很快:“好。”这一条对他来说跟无条件一样,他本来就是要听他的话的。 两个人理好了赌约便不再言语,擂台上两个大将比武比别的人更有吸引力,韩武力气大,孙信也不差,一把剑施的跟花一样,韩武对上跟自己同行了多年的孙信就非常不客气了,这个孙信小白脸一样,却能跟他平起平坐,上一次的战役杀敌人竟然比他还多,这让韩武心里更加不平,今天一定要给他个好看,让众将士知道他韩武是最厉害的!韩武想着面上威武,手里的大刀更是虎虎生风,每一刀都如惊涛骇浪直扑孙信门面,孙信竟然躲的一点都不狼狈,就算是被他逼着手触到了地面也能笑着,韩武大喝一声:“你他奶奶的动手啊!你别跟我说你只会躲啊!” 孙信看了他一眼果然出手了,一只手在地上使劲一摁,尘土飞扬间一拔地而起,手中的长箭挽了一个剑花直攻韩武面门,韩信挥刀应对:“这才对吗!哈哈!” 这才是两个人真正的比武,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非常的精彩,这两个人的比武堪称一场视觉上的盛宴,顾清风都快忘记他的赌约了。 林景卓也笑:“孙将军的剑术很好,处处克制韩武的劈刀十八式。不过韩将军勇猛,力气甚大,孙将军一时占不了便宜。”顾清风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但也能看得出来孙信要比韩武厉害,韩武的力气在孙信轻灵的剑法下处处见拙。顾清风默默咬了咬牙。 就在几个人以为胜负已定的时候,韩武竟然赢了,顾清风瞪大了眼睛,只听韩武爆喝一声,孙信被他一刀劈过,虽然堪堪躲过,可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台下飘飞,落下了擂台,跌破众人眼镜,孙信在众将士着急的眼光里从地上站起来,轻弹衣服抱拳笑笑:“在下武艺不及韩将军,在下认输了。”在下在下的,韩武颇为不耐烦的笑道:“行了行了,你既然认输了,下次打仗不要跟我抢啊!”孙信看着他笑,笑的很灿烂,丝毫没有输了的样子。 燕靖也跟顾清风笑了笑:“你赢了。”顾清风摇了摇头:“王爷,是卑职输了。” 明眼人都知道孙信没输,是孙信让了韩武一招,他看韩武暴怒了就借力往台下飞。从他落地毫发无伤甚至连点尘土都没沾上就证明他根本就没输。林燕靖笑笑:“孙将军输了,他既然不肯正视比武的规矩,自甘认输就是输了。擂台上还可以让让,那战场之上也能让吗,生死关头也能让吗?” 顾清风低头:“是。”燕靖太没有情趣,这种事他也能批人,人家爱输爱赢管他什么事。两个人都是闷葫芦,燕靖说话不留情,顾清风就单个字往外蹦,跟在他们身边的林景卓特别无奈,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一个屋檐下啊,难道就天天这样?林景卓打了个合场:“孙将军重和气,输了也赢得了众人的尊重。” 果然校练场上的人欢呼起来,两派人马都在欢呼,丝毫没有受输赢的影响,燕靖站了起来:“恩,好了,比武结束了,我们也回去吧。” 顾清风跟着他回去,没有敢问燕靖教他的事,他也不太愿意燕靖教他,与其让他教还不如让林景卓教呢,顾清风蹲在院子里烧了一壶水,军营是固定时间烧水供水的,这个时间不到饭点,顾清风就自己烧水了,烧好水要给燕靖泡茶,安总管把燕靖最喜欢喝的碧螺春也带来了,唯恐委屈着他。顾清风撇撇嘴往炉灶里扔柴,这个后院没有伙房,顾清风把右侧的柴房给收拾出来当了伙房,就三块石头支了个炉子烧,简单好用就是不太好看,不过他这是后院,相当于家属院,将领一般是不会进来的。 顾清风坐在板凳上劈柴,燕靖就出来了,把外套脱了:“先不用劈了,我教教你,三天就能打败韩武。”顾清风站起来:“王爷,三天有点短了吧。”他的身手比孙信差远了,也比韩武差远了,打擂台不能用暗器,没有他的银丝薄刃他根本就打不了韩武,那把大刀一刀就把他劈下来了。燕靖朝他招招手:“过来,不学怎么知道。”顾清风心中一喜:“好,就教我学那个你那天用的那招。”燕靖看着他忽然的一笑心脏落跳了一拍,他从心底里笑的时候特别好看,明媚皓齿,犹如春光,带着孩子气的灿烂。燕靖声音不觉得温柔了点:“过来。” 第59章 顾清风把手里劈柴的斧子扔下走了过来,有点拘谨,燕靖以前教他都是直接来的,拿着大刀满院子追他,还从没有这样摆过造型呢,跟擂台上一个样,燕靖竟然朝他抱拳:“先摆姿势。”顾清风咳了声:“王爷……”燕靖笑笑:“韩武武艺扎实,下盘稳,跟你正好相反,你在攻他下盘是不可能取胜的,你也没有孙信那样精湛的剑术,从轻灵度上你也没法赢他,再加上他内力厚重,持久战你也比不了他……” 顾清风一张灿烂的小脸随着他一句一句的批判慢慢垮了下来,燕靖还在给他分析,顾清风心中郁闷,这个人真是的,到底是教他还是打击他的。燕靖把顾清风从头到尾批判了一番后才总结:“所以,我们要想打败韩武必须智取,而且要快,三招之内就让他输。” 顾清风已经半点心情都没了,垮着脸低声道:“好。” 燕靖看了他一眼:“站好了!”顾清风立马站直了,标枪一样,这些日子他训练士兵,让顾清风也一起练了,顾清风一听他这一嗓子就条件反射。燕靖看他这精神气还不错才点头:“第一招,横空问世。韩武劈刀十八式这第一招就直取人的脑袋,借着力气大,这一招足够阂人,普通人一般接不了他这一招,孙信就避其锋芒从侧翼攻过。现在我们也一样,他劈过来的时候,你下腰侧过,刀剑到你鼻尖时你要双手夹住他的刀刃,他的力气很大,你不要硬强,借着他的力道转一下,避其锋芒,就地一滚攻他左翼,这样……” 燕靖空手朝他劈来,顾清风反射性的下腰,燕靖横批过来的胳膊带着风一样刷过他的面颊,顾清风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模拟的也太像了,顾清风照着他说的那样,抓着他的指尖还没有想好怎么转就被他带着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顾清风收劲不好一下子往地上倒,燕靖猿臂一捞把他捞怀里,顾清风站不稳吓出一身冷汗,要是按他说的这招,他早已死在韩武刀下了。 燕靖看他脸色刷白拍拍他后背:“不用怕,我刚才出的太快了,你刚练还不适应,多练几次就好了。”顾清风深吸了口气:“好的王爷。”顾清风满心的后悔,不想练了,好吓人啊,他在现场看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凶险,一晃眼就过去了,可是到自己这里竟然这么吓人。 燕靖拍拍他:“先去烧水,休息一会再练。”顾清风游魂一样去烧水,燕靖拿起了他身边的斧子开始劈柴,安总管教出了一个砍柴工。顾清风坐在一边看,他砍的整整齐齐,枝桠长错开的他全都给劈下来,确保每一根都很整齐,顾清风看着他抿着嘴硬朗的脸默默的把后悔了的话吞肚子里去了。 燕靖劈的整齐但是很快,不一会柴全都批好了,这西北方的树都是写些槐树啊白杨树等耐活的树,纹理非常的坚硬,可是硬是被他砍的一块块的,顾清风想着自己要是跟他说自己不想练了一定也会被修理成这样的。 顾清风烧好了水给他泡上茶,燕靖让他喝了一口:“缓过来了没?”顾清风点头:“好了。”燕靖点点头放下茶杯:“我们接来来。”剩下的时间燕靖说话算话,把招数放慢了,顾清风在晚饭前终于能夹住他的手掌不被他摔飞了。顾清风刚想高兴高兴,燕靖又打击他:“韩武的力气要比我大多了,而且他到时候用的是刀,就没有我这手这么好握了。” 顾清风体内提起来的硬气一下子散了,接着就往后倒,燕靖反手一握把他捞怀里,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越来越想逗他,越来越想这么抱抱他,跟晚上抱不一样的感觉,能看清他的眉眼,能看清他惊慌失措的落他怀里,眼中只有一个他可以依赖。顾清风恢复的总是比较快,很快就自己站直了,跟他抱拳:“谢谢王爷指教。”他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燕靖老脸有点红咳了声:“好好练。” 顾清风当真去练了,按照他教的一招一式的练,燕靖就坐在院子里边喝茶边看,顾清风给他泡的茶他一喝就喝出来了,无论多么艰苦的条件下,哪怕只有一个茶杯他都能泡出一样的味道来,燕靖看着他单薄的身影笑了笑,硬朗的脸上也有了一些柔和的笑意,顾清风底子差,可是是他见过的最勤劳的一个,端茶递水、洗衣做饭、磨墨看书、练功劈柴,从天亮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没有闲着过,每一天都忙忙碌碌的,忙碌的无声无息,自己不跟他说话,他一天都不会说句话,没有人催他没有人逼他,他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的干,就跟他看人家练武一样,偷偷摸摸的看着,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比划,燕靖无声的抿了口茶,口里有些苦涩,有一个地方叫心疼。 顾清风练的很勤快,关乎于生死的他都敬若神明,吃过晚饭后跟着燕靖去城楼上巡查一圈后他又接着练,燕靖这次不再徒手,换上了一根木柴,他用斧子修的很顺溜,顾清风能抓着他的竹棍长久不松开,林景卓在旁边叫了声好,这才半天不见他都能徒手夺兵刃了。顾清风摸摸脸上的汗很得意,眉眼里全是笑意,燕靖也点了点头:“好,这第一步就到这,我们接下来练习第二招,抓到兵刃后,侧身攻左翼,韩武这几招练得很熟悉了,他能够很快的把刀收回来,接着就能一招劈星挂月;逃开这一招只能就势一滚,趁他所有力气都集中一点时就是你进攻的时候,记着要快,要出其不意,这一招要为最后一招尽力,是虚招但是很重要。” 他教的很仔细,几乎是手把手,一招一式都很慢,顾清风有些错觉,觉得自己终于跟他手里那些兵一个待遇了。燕靖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笑了笑:“怎么了,我脸上开花了?”顾清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开花,是我眼睛开花了。燕靖看他放不开拍拍他:“好了,你慢慢练,我跟景卓去城楼上看看。别练太久了,早一点睡。”顾清风点头,连忙给他穿上外套,晚上边关非常的冷。 他们走了后,顾清风在院子里点了一盏防风的灯笼,一招一式的开始练习,没有燕靖跟林景卓两大高手在这里看热闹他就分外放的开,燕靖白日里教他那两招他已经练的纯熟,而燕靖还是没有回来,顾清风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天空中有一轮满月了,转眼间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大半个月了,这二十多天他们除了收到陈相爷的一封书信外再没有都城的任何消息,这里离都城远,快马加鞭来回一趟要半个月,相爷信上说皇上并没有死,那位年轻的太医救活了皇上,皇上也迟迟没有宣太子即位,这个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坏,皇帝大概也在看这一仗的结果,也只等这个结果了。燕靖赢了或者输了都对皇帝作出决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顾清风看了一会月亮开始在院子里烧水,燕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就是李京禄又攻城了。这已经是夺回银州城来的第五次攻城了,顾清风都已经很淡定了,反正燕靖是不会有事的,林景卓也不会有事,与他相关的人只有这么两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这两个人放在了心上。也许相处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也许是因为身处边关,日夜征战性命不知何时就没,人情就更加的可贵。 顾清风不知道他潜移默化的心,他只是专心致志的烧水,烧了一壶又一壶,这俩人回来一定又是一身血污,是要洗澡的。 果然顾清风烧了整整一大桶水时那两个人回来了,顾清风在后院就能听见前院几个人说话,韩武大大咧咧的声音:“这个李京禄当真是龌龊,竟然要用护城河的水攻城!要不是四殿下你在,这厮一定诡计得逞了!”燕靖声音也有些冷:“李京禄狡诈难缠,我们的城墙再厚用水这么泡也有泡塌的一天,所以辛苦韩将军与孙将军了,加派人手日夜守城,只要撑到了白天出了太阳他的计划也就泡汤了。”孙信恩了声:“殿下放心。” 燕靖又在前面嘱咐了他些什么才让人散了,走进后院时顾清风就看见俩人衣服上不仅有血,还有泥,浑身都湿透了,狼狈的很,燕靖声音也有点疲倦:“景卓你早点休息吧。”顾清风赶紧给两个人提了水,林景卓跟他们一个院子住在西厢,自己提着水进屋了,顾清风就给燕靖搓背:“王爷,李京禄又攻城了?”燕靖重重的嗯了声:“这群王八蛋!” 顾清风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一下,也没法安慰,燕靖此刻最需要的是援军,随着天一天比一天冷,这守城就越发的艰难,更别说粮草越来越少,偏都城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连陈相的信都收到了,援军粮草竟然没有到,这简直像是个笑话。燕靖使劲攥了下手,手在浴桶里看不清,可是身体绷硬,顾清风知道他的压力很大,不仅要应对李京禄攻城,更要瞒着将士,那些将士奋斗一天,在城墙上浴血守城为的就是亲眼看见援军跟粮草。燕靖强迫自己不去想,皇上就算忌惮他,可是这边关总是他的吧,都城还有近五十万将士,他哪怕是派两万来也好啊,他有五万兵就有底气跟李京禄的十万大军对战啊! 燕靖沉闷的吐出口气来,从水里站了起来,顾清风给他擦干净伺候他上床,他还是一言未出,顾清风默默的躺他身边,燕靖把他抱怀里,抱得很紧,顾清风也没有动,边关的晚上很冷,燕靖身上很暖和,顾清风慢慢的就睡着了,他练了一个下午实在累,睡梦中被燕靖禁锢的手脚不太舒服就想伸展伸展,燕靖就看着他施展武功,小腿一横压他腰上,长胳膊不仅搭在他脖子上还要握着个东西才放心,床上能握的就是枕头下那个药盒子,他就无意识的握着小药盒子,燕靖无声的笑笑,顾清风脑袋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看样子不舒服,想睡枕头,燕靖把他脑袋搬胸前,胳膊就穿过他身下把他腰往上揽了揽,顾清风就舒舒服服的趴他身上睡了,呼吸在他身上轻轻的,热乎乎的,燕靖痒了笑出声来,顾清风抗议的哼了声,燕靖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头发很软,跟朝儿的一样,燕靖又摸了几次,最后两个人就都睡着了。 第60章 皇上派人来的那一天顾清风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顾清风正好在跟韩武对决,两大高手对决啊,一个是连续四十七场不曾输过的韩武韩将军,另一个是四殿下燕靖手下的……大将! 里三圈外三圈围着观看的将士看着擂台上身量悬殊的两人都有点无语,顾清风他们一直以为是个文臣,身量纤细不说,面孔也看着小,用韩武的话说是忒秀气,一个指头就能拍飞了。不是韩武瞧不上他,实在是顾清风硬件条件不好,不仅韩武看不好他,就连围着观看的众将士也很担心,这要是伤了他,四殿下不知道伤心不。 孙信就看着燕靖道:“殿下,韩将军他出手没个轻重,这万一……”燕靖拍拍他肩膀:“孙将军放心,他既然敢于挑战那就应该有准备。”擂台上的顾清风也风度翩翩,对这韩武一抱拳:“顾清风请韩将军赐教。”韩武咳了声:“你确定要跟我打?”顾清风点头:“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韩武嘴角抽了下,那是他的台词好不好?两个人围着宽大的擂台开始转圈,哦,这叫走位,是对台下的观众一个交代,擂台比武,可以用武器,但是不可以伤人,点到为止。 这场比武是燕靖身边的人,而且燕靖亲自观看,所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结结实实的把擂台围住了,宋昱在守城的人带领下快马加鞭到校场的时候,就看见顾清风在高高的擂台上险象环生,对面那个人那一刀劈过来宋昱差点尖叫时,就看见顾清风不知道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法,竟然直直的夹住了他的大刀,被他的刀带着侧翻,在地下仅打了一个转就抓起来地上的银枪攻向那人,那人迫于他的攻势只好回防。 顾清风一招就扭转战局,刚才那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转圈实在精彩,让人催不及防的惊艳了下,心潮澎湃,宋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围观的众人呼出一口气,没想到顾清风还有这么厉害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这货只会用暗器呢。 宋昱还没有缓过心情来就看见对面那人又一刀劈过来,顾清风这次没有躲,竟然正面迎了上去,持一杆银枪撑地而起,身如鹏鸟轻飘飘的落在了那人横劈过来的大刀上,把大刀压的颤了颤,在刀将断未断时身影如箭般起跳,韩武刀起的时瞬间他已经接力起跃,一个翻越越到了韩武的背后,那一杆银枪的速度更快,险凌凌的指到了韩武的后心。 韩武当时就愣了,台下一阵爆喝,顾清风轻飘飘的收回了枪,对这大声叫好的人一一抱拳。对这正中间坐着的燕靖得意的一笑,笑容狡黠可爱,燕靖笑着摇了摇头,这小混蛋。林景卓拍了拍手,毫不吝啬的给予了肯定,不说别的刚才这三招足以让人惊艳。 底下的众人这次真是走眼了,没有想到这么弱不禁风的家伙这么厉害,只三招就把韩武给打败了,娘啊,太逆天了。韩武也万万想不明白,看到顾清风要下台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能走!”顾清风被他拉住了有点紧张,燕靖跟他说了他只能接这三招,再打下去他就不是韩武的对手了,韩武这是被他震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一定会把自己劈两半的,顾清风急着撇开他:“韩将军,我们已经比赛结束了。” 韩武还是想不通,看着手里这细细的手腕越发的郁闷:“不行,我们再比一次,这一次不算!”顾清风使劲挣开他,这个人力气果然奇大无比,他的手腕啊,顾清风跟他拉扯:“韩将军,愿赌服输啊!”韩武不是不愿意愿赌服输,而是他真的一点都不相信啊,这跟做梦一样,他打不过燕靖情有可原,可是他怎么能连这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呢,这不可能! 韩武一定要拉着他再练练,顾清风有苦说不出,被韩武抓着胳膊又跑不了,就在这时,宋昱喊他:“顾大人!”顾清风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燕靖看着台上拉扯的两人挥了挥手:“韩将军,朝廷里派人来了,你随我去迎接大军,这个擂台就交给别人了。”韩武只好松开了顾清风,顾清风连忙跑下来了,燕靖又回头看孙信:“孙将军通知所有将领,我有事要说。”孙信领命而去。 燕靖这才看宋昱,宋昱对着他一跪:“殿下,皇上派我前来援助殿下,殿下,这是皇上给你的圣旨。” 燕靖打开看了看,脸上终于高兴了,亲手扶起了宋昱:“宋参将,快起来,大军现在在哪里?”宋昱指了指外面:“殿下,就在城外,城上守将说没有你的命令不得进城,所以我就一个人先来通报了。”燕靖脚步都急切了:“好,你现在就带我去。”有士兵牵来了马匹,燕靖顾清风等人全都上了马,快马去城外迎接援军。 众人的满腔热情看到这城外五千士兵时愣住了,韩武咳了声问他身边的孙信:“怎么就这么少啊?”孙信也有点疑惑,问身边的宋昱:“宋少将,这兵马都到齐了吗?”宋昱点头:“到齐了,我们五千兵马连夜赶路,无一人落队。”燕靖看着这些人磨了磨牙:“宋少将,粮草在哪里?”宋昱怔了下:“皇上说随后就到。” 燕靖气的闭上了眼,宋昱有些不解,回头看顾清风,他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少将,已经跟顾清风平职了,可是他还是习惯性的找他,谁知道顾清风瞪了他一眼,宋昱有些不解,顾清风本来很高兴的,看见有人来一起送死很高兴,结果这货不仅没有带粮草来,还带了五千人来跟他抢吃的,这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宋昱一看他那脸立马就想起了两人的恩怨,也不再看他。 燕靖不说话,这跪在地上的五千兵马都有些无措,林景卓咳了声:“殿下。”燕靖下了马扶起领头的副总兵:“快请起,众位将士一路辛苦了。孙将军安排他们在军营住下。” 回到军营,孙信去安排这五千将士的住处,宋昱就跟着顾清风进了指挥营,燕靖问了他几个问题后就放他出来了,宋昱看顾清风在外面等他,哼了声换条路走,顾清风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宋昱,你给我站住!你见了上峰不会行礼了吗!” 宋昱转过身来看他:“顾大人,我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参将,正五品,跟你官职一样。” 顾清风看着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恨的磨牙,你老子死了皇上才封你个五品官职,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顾清风很想讽刺他几句,他们两个人是仇人,从没有见对方顺眼过,本来应该跟他不相往来的,可是他还有事要问他,顾清风不得不上前一步:“请问宋参将,都城一切太平吧。” 宋昱最看不惯的就是顾清风打官腔,明明是求自己竟然还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宋昱冷哼了声:“顾大人放心,都城一切安好。”顾清风咳了声:“都尉府也好吧?”宋昱点了点头,这个态度才对吗。顾清风看他惜言如金只得又开口:“李探呢?他怎么样了?” 宋昱这才看了他一眼,顾清风这么周折的问了一圈想问的人竟然是李探?宋昱哼了声:“他就还那样呗。”顾清风咬了咬牙:“丞相府呢?”宋昱看了他一眼:“陈相早已与你断绝关系,你还以为你是相爷府的女婿啊?”顾清风使劲瞪着他,不仅没从他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还让他讽刺了一番,顾清风有心发作可是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这货如今有五千兵马,而他连个毛都没有,顾清风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后院。 宋昱看着他的背影也红了眼圈,他如今也什么都没了,五品官职有什么用呢,他父亲都死了,战死沙场啊,皇上却怪他指挥不当致使大军惨败,他连连毅的一半风光都没有,要不是自己苦求着要上战场替他报仇,皇上估计连他宋昱是谁都不知道。宋昱默默的捏了捏拳头,他来这里不是跟顾清风斗气的,他是真的要给他父亲报仇!要替他挣回他应该有的那份荣誉! 顾清风回到了后院,燕靖已经坐在院子里了,顾清风看了看他的脸色再看看林景卓的,两个人脸色还好,顾清风给两个人泡了茶,也坐在了一边,几个人沉默的时候孙信来了,跟燕靖报告,宋参将的五千兵马已经安排在了西大营,郭仪的兵营里,燕靖点了点头:“孙将军办事我放心,这五千兵马是朝廷派来的,理应住在郭将军营里。”孙信恩了声小声的问他:“那殿下,这五千兵马的粮草怎么安排?今晚上是不是应该给他们接风洗尘?” 孙信声音小,他也知道这话挺为难的,本来他们粮草就不多,这二十天为了不动摇军心,每天供给士兵的饭量都是正常的,两万人啊,原本就很少的粮草已经渐渐的没了,就连他们肃州的存粮都不多了。孙信虽然为难可是话还是要说:“殿下可知道朝廷发出的粮草何时能到?”燕靖看了他一眼:“孙将军放心,粮草一定回来的,今天晚上他们舟车劳顿,先安排他们休息,三天之后给他们接风洗尘。” 孙信看他话语坚定松了口气:“好的,殿下,那我这就去安排。” 孙将军走了,燕靖坐了下来:“景卓,你去把粮草驻军吏李青叫来,我有话问他。” 林景卓很快就出去了,顾清风看人都走了,张张嘴想问点什么,燕靖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吧。”顾清风看他很淡定的脸觉得有希望:“王爷,我们不会断粮的对吧?”燕靖没有正面回答他,就是淡淡的恩了声,这一声不跟他往日里一样坚决,顾清风心里跟猫抓一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饿肚子什么滋味,他也比任何人鼻子灵敏,虽然每天都有馒头米饭吃,可是他还是从燕靖寥寥的几句话里嗅出了危机,粮食危机,这是要断粮了,要没饭吃了,顾清风心里凉了,今天赢了的喜悦霎时间没了,顾清风不由的看了看天,他当真是没那个命? 第61章 粮草驻军吏李青很快就来了,燕靖让顾清风给他看茶,李青不敢正坐,就坐在了下首,燕靖问他的话更让他屁股疼,简直坐不住了,燕靖说:“李大人,朝廷今天派来了五千援军,李大人拨一些粮草给这五千援军。”李青当时就跪下来了:“四殿下,这,不是卑职不想给粮草,而是实在是粮草不多了,当初皇上是派发了十万大军的粮草,可是宋将军战败后,我们城里的粮草也受重创,这一部分粮草还是卑职藏在另一处地方才没有被他们全都抢去,而这些剩下的粮草也所剩无几了。” 燕靖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还剩多少?你如实禀告。” 李青咬了咬牙:“如果按平日供应,只能撑两万兵马七日,如果再加上这五千兵马,顶多能撑五日。” 燕靖抿直了嘴:“本王知道了,李大人下去吧,记住这个消息谁也不要告诉。”李青看了他一眼:“那……”燕靖淡淡的说:“粮草按正常供应,李大人放心,本王自有应对之策。” 李青下去后,林景卓问道:“殿下,我们要主动出击了吗?”燕靖恩了声:“你去告诉各军将领,让他们做好准备,挑出能征善战的士兵来,养足精神,三日后出城攻打李京禄。” 林景卓点头:“好。”燕靖站了起来:“让参军以上的所有将领来指挥营开会,包括今天新来的五千将士。”林景卓领命而去,燕靖带着顾清风去前面指挥营。顾清风把地图挂好了,燕靖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顾清风也没敢吱声,两人站了不多时所有的将领都陆陆续续的到齐了,燕靖回了头,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林景卓是燕靖身边的大将,他说的话应该是没错的,可是真的要打仗吗?燕靖看着众人笑了笑:“林将军已经把攻打敌人的消息告诉你们了吧,”郭仪点头:“王爷,我们真的要攻打敌人?” 燕靖恩了声:“ 李京禄大军有八万,大军驻扎在城外五十里地,就是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位置绝佳,背靠肃北山,前面则是平原,李京禄选择这里驻军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平原地区有利于李京禄作战,他的作战方针就是横冲直闯,毫无阵法可言,可也正是因为这无阵法,我们奈何不得,平原作战我们人数不占优势。李京禄的八万大军再加上他的一万重骑军,总共是九万,而我们能够作战的人数是三万,加上今天刚来的五千,是三万五千人马,敌众我寡。” 众位将士听完他这么冷静的剖析之后越发不懂他什么意思了,这是劝战呢还是劝退啊?新来的宋昱宋参将完全懵了,怎么会成这个样子,燕靖看着底下着急的将士笑笑:“我们如今的兵力就是这种情况,我也不瞒大家,要打仗就要知己知彼,这样才能百战不胜!” 众人听他说百战不胜又精神了点:“殿下,你继续说,我们都听你的!” 燕靖看着他们的精神气笑笑:“好,刚才说了敌军的优势,现在说说他们的劣势。李京禄自恃兵多从不讲究阵法,所以我们就想进办法让他买入阵。让他有去无回!” 郭仪有些激动:“殿下,我们如何布阵?”燕靖笑笑回身指着地图:“看这里,三川口。众位将领可还记得我们收复银州肃州,李京禄大军就算信号相告,可是来时也为之晚矣,就是因为他与我们的城池之间隔着这个三川口。”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三川口是个废弃的古长城,在隔壁摊上风吹日晒的早已是残垣断壁,西夏大军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郭仪却是眼前一亮,这些残垣断壁,碎石残木用好了就大有用处,郭仪急切道 :“殿下说的可是利用这一处设置身法,让他们困在其中?” 燕靖看着他笑笑:“对,我听连老将军说你曾跟他学过布阵之法。”郭仪点头:“是的,殿下,只是……这种阵法对付普通是敌军可以,对付他们的重骑军完全不管用。” 郭仪是一朝被蛇咬,怕了这一队铁骑军了,燕靖抿了抿嘴:“郭将军放心,本王给你切断这一队铁骑军!”郭仪着急:“殿下!”燕靖态度坚定:“这一对铁骑军我已经探明他的所在,就驻扎在李京禄大军背后的这个乾洲地段。他们不仅是攻阵前锋还是粮草守护队,这一队铁骑军我们必须要知道他的虚实,要探出他的虚实我必须亲自试一试。” 郭仪还想说点什么,燕靖抬手示意他继续听:“据探子回报,李京禄大军在三日后攻城,这一次我们让他们来了就回不去。肃州大将军刘裕带一万兵马守城,左将军郭仪带一万将士埋伏与三川口,设好阵法,记着这一次战役敌多我少,所以要把他的兵力截成三股,守城的佯装放他们进城,来一个瓮中捉鳖,进入郭将军阵法的就让他们困在其中,既不能支援前面更不能与后面人马联络,让他们永远也走不出来。” 燕靖顿了一下:“剩下的最后一队本王亲自会一会,最后一队的战斗力可以说是李京禄的重头之重,李京禄的大军驻扎之地,必定亲自守营,还有他背后的铁骑军,所以这一块必定是快硬骨头。肃州城左将军韩武、右将军孙信你二人可愿随我一战。”燕靖对这两个人的好感太强了,底下这么多的将领他唯独挑了这两个人,韩武以为自己今天输了没有脸再作战了呢,没有想到还能去打前锋,韩武重重的抱拳:“末将一定追随殿下!”孙信也跪在他身边:“不捣黄龙誓不归!” 燕靖看着他两人笑:“回去点齐一万人马,家中有妻儿老母亲的出列,怕死者出列,本王没有这一队铁骑军的详细信息,这一战,一是为了截断他们的后援,让刘将军与郭将军无后顾之忧;二是截断他们的粮草;三是试一试他们的虚实。也就是说本王没有十全十的把握,你们可想清楚了。” 韩武笑笑:“我从小就是孤儿,无父无母,更没有娶妻生子,殿下放心!”韩武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小白脸孙信,这个家伙出身不错总不会是孤儿吧,总是怕死的吧!孙信看了他一眼笑着看燕靖:“殿下,末将有父亲有母亲,但是末将有自信!末将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凯旋归来!” 韩武噗的一声,众人本来被这压抑的气氛弄的很肃穆的,结果这一下全笑了,屋里的气氛顿时好了。燕靖也笑了:“好!两位将军起来吧。众位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都回去好好准备,三日后我们出发。” 众将士都没什么要说的,燕靖都亲自去打前锋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宋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终于上前一步:“四殿下,那我呢?”燕靖看了他一眼:“宋参将刚来,跟刘将军一起留下守城。”宋昱着了急:“不,我一定要杀了李京禄老儿!殿下你让我跟着你去前线吧!”燕靖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跟刘将军守城也是杀敌人。”宋昱还想说什么,燕靖挥了下手:“今天的事就这样,众位将士都回去早些休息吧。” 燕靖说完后就走了,此后的几天每天不是训练将士就是看将士制造弓箭,无论是守城的刘裕还是郭仪的阵法需要大量的弓箭,而燕靖的那一万人则准备了大量的火把燃油,准备火攻,抢不到粮草那就给他毁了,治不了那队铁骑军那就放火烧营,必须要给前面两队人马留出时间来。 宋昱想上前线,心中的仇恨与愤怒让他的怯懦之气荡然无存,他一心一意的想替他父亲报仇,所以每天都追着燕靖,燕靖每一次都回绝了他,宋昱走投无路终于想到了燕靖身后的跟屁虫顾清风,顾清风这次占了上风,也仰着鼻子哼了声:“宋大人,本官职位底,人微言轻啊!”宋昱气的磨了磨牙,抢过了他手里的斧子:“顾大人,我给你劈柴。”顾清风差点要摸袖子里的兵刃,还以为这家伙要拿斧子砍他呢,顾清风咳了声坐在小板凳上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衣服。 宋昱气呼呼的砍完了所有的柴喘着气看他:“顾大人,卑职以前冒犯你的话,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卑职在这里给你道歉,请顾大人看在我们从职一场的份上替我向殿下求个请。”顾清风看着老老实实的宋昱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站起来高高在上的哼了声:“好吧,看在我们一起共事的份上,我就去给你说说。”宋昱恩了声,顾清风咳了声,宋昱咬咬牙:“谢谢顾大人!”多大的人了这么幼稚! 两个人在院子里的谈话燕靖都听到了,所以顾清风刚开了个头就被燕靖一句话给否决了:“不行,宋昱不能去。”顾清风张了张口:“王爷……为什么啊?”他好不容易在宋昱面前出口气啊。燕靖头也没抬:“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去。” 顾清风僵立的站着,他以为他跟随燕靖这么些日子总会有点存在感的,他从没有求过燕靖什么,今天是第一次,这么快就被他否决了,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依旧在看书,顾清风默默的退下去了,燕靖看他走了才抬头看了一眼,把书拍在了桌上,他是不是太惯着他了,连枕头风都会吹了!靖王爷看着他的背影自己在心里解释了下,宋昱不是他不想让他去,而是一看他那样子就是去拖后腿的,他们这一战不允许任何拖后腿的,只是这话不能跟他说,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宋昱说呢,一定会把人家讽刺顿的。靖王爷自以为想的很好,结果顾清风比他还厉害,三句就把宋昱给噎回去了。 顾清风走到外面对宋昱咳了声:“我给你问过了,王爷不同意。”宋昱满心希望站了这半天就等来这一句话,气的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顾清风又硬帮帮的说了声:“你不能去。”宋昱这下气的指着他鼻子大喊:“你根本就没有去说对不对,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就是不想我去!”靠,他白砍了那么多柴,他宋大少爷何曾砍过柴啊!顾清风被他气着了恶毒的说了句:“我也觉得你还是不去的好,去了也是送死的份!”宋昱拔出刀来:“你才是送死的份!” 顾清风从袖口里摸出他的兵刃来,宋昱果然站住了,恨的牙痒痒,这个混蛋除了会用暗器外别的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偏偏就怕顾清风这个暗器!宋昱气呼呼的走了,顾清风看了他一会也咬咬牙回去了,他没有进屋,坐在了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开始劈柴。宋昱劈过的他泄愤似的一根根劈开,一根劈三根劈四根,劈死他!林景卓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他把柴劈的这叫一个细,林景卓站到了他身边:“你这是干什么?不是都劈好了吗?” 顾清风没抬头但是跟他说话了:“癖细点好烧,你要热水洗澡吗,我给你烧。”林景卓笑笑:“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这都大晚上了,王爷呢?”顾清风依旧劈柴:“在屋里。”林景卓终于觉得不太对了,顾清风不在里面休息,蹲在这里劈筷子一样的劈柴行为反常,林景卓蹲了下来看他,他说顾清风是他弟弟,他也把他当弟弟看了,更何况顾清风天天给他洗衣烧水,就冲这个他也应该问一问,林景卓声音温和了:“你怎么了?” 顾清风终于劈完了最后一根柴抬头看他:“什么怎么了?”林景卓仔细的看了他一会,今晚的月亮还是很亮,边关什么都不好唯独月亮亮,林景卓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出什么来,顾清风面上跟往常一样冷冷清清的,林景卓咳了声觉得自己想多了,就当他练手艺吧。林景卓站起来:“好吧,你没事就好,我去休息了。” 顾清风恩了声,又开始劈柴,这次是要把筷子劈成竹签子。屋里的燕靖终于忍无可忍的拍了桌子:“顾清风你赶紧给我进来!” 顾清风默默的走进去:“王爷,你叫我有事吗?”他劈了这一大会柴早已经心平气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劈柴,劈柴像是把所有的气都劈出去一样。 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也确实没什么反应,燕靖想跟他解释解释的也就不必了:“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早点睡觉!”顾清风恩了声:“好的王爷,我去给你端水。” 顾清风依旧伺候他托托的,晚上还要问他要不要,燕靖把他揽了过来:“好了,早点睡觉吧,后天就要上战场了,咳,我们骑马去。” 顾清风哦了声闭上了眼,燕靖劳心劳力很快就睡着了,打着小呼噜,顾清风睁开了眼睛,平日里觉不出什么来的,反正以前都是他先睡的,可是今天觉得分外烦人,恨不得捏着他鼻子给他捏醒!顾清风气呼呼的,胸膛有些起伏,燕靖睡梦中拍拍他,手还要伸他衣服里乱摸!顾清风把他手甩开,自己使劲贴着墙角骂了无数遍混蛋后睡了。 第62章 顾清风气他那个驴脾气,两天都没愿理他,王爷也粗枝大叶的没发现,他全部精力都去准备打仗了,喝的茶是冷的,吃的饭是凉的也顾不上了,三日之后李京禄果然又来攻城了,他攻的熟了,反正每次都是来试试水,又攻不进去,就是来气气燕靖,顺便碰碰运气,所以这次也没有亲自来,让手下的左将军廖敬来的,廖静也做了万全准备,扛着云梯,拉着撞车,摆在城外骂战。以为攻不进的,结果攻进去了,经过他们长时间的不懈努力竟然攻城成功了!廖敬大喜,带着他的士兵一股脑冲进了城里,然后就被包了圆,这城里早已设下了无数埋伏,就为了等他们进来。 这边廖敬被包圆了,中间的一队也被郭仪给引进了阵法里,他们想不到这么几块他们平日里嫌碍事的破石头竟然坏了他们的大事,他们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像是陷入了迷阵里,而且老天很不给里的起了风沙,整个阵里风沙走石跟敌人射箭一样呼呼的在耳边响,士兵们为了自防挥刀挡箭伤的却都是自己人! 领头的将军李响等反应过来也晚了,所有的将士都被困住了,他们这一次出动了五万将士啊,这阵里困了三万,三万人找不到突破口,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身边的同伴还动不动就中箭倒下,李响破口大骂:“你奶奶的龟孙子,有本事进来跟爷爷打啊!”回应他的话的是一直响箭,堪堪擦着他的脖子!李响愤愤的劈了一块横空而来的大石:“该死的军师,说今天没有风沙,这风沙是那里来的!” 郭仪冷笑了声,他们韦军师也不是摆着好看的!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中原的兵法,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兵法让你们看看郭爷爷也是很厉害的!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懂阴阳,明八卦,晓奇门遁甲,今日就让你们有去无回! 相对于这两边的优势,燕靖跟顾清风这边却吃足了苦头,李京禄派去攻城的人只有五万,留守的有三万兵还有一万重骑兵。广阔的平原上没有任何的屏障,设置的阵法被那一万铁骑军生生冲垮了,燕靖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这队铁骑军的恐怖之处,他们不惧怕任何的阵法,无论他们设置多少绊子对他都无用,这一万人冲过来的时候就跟重型坦克一样压碎了他们所有的防卫。 他们也不惧怕所有的兵器,连人带马都是盔甲,简直是刀枪不入,普通将士的刀枪遇上这么强劲的对手兵器都被折弯了。 铁骑军所到之处惨叫声马蹄声声声凄厉,没有半个时辰,他的一万人马全都被这一队铁骑军冲散了,被他们随后而来的步兵包了圆。燕靖看着这凄惨的战场狠狠的拍了下马:“韩武,孙信!带轻骑兵分两队,绕他们而行,步兵在轻骑兵之后射箭!”即便是箭没用了,也要制止他们,他们是先锋,也是断后的,必须要拖出他们,带着他们兜圈子也要撑一个时辰,他们现在不求杀敌,只求最大限度的拖住他们,后面有林景卓带人去烧粮草,前面有郭仪跟刘裕,所以他必须要给他们拖一个时辰。 燕靖咬着牙对他身后的顾清风喊了声:“在这里等我!” 顾清风还没有反映过来他已经骑着快马直奔李京禄跟铁骑将领所在之处。擒贼要先擒王,他在这一刻明白了宋青山,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一个的倒下,心疼怎么也遮不住,必须要做点什么。 顾清风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打了,战场已经全乱了,他本能的跟在燕靖身后,反正处处是战场还不如跟着他保险,燕靖不要命的往前冲,他也跟着上去了,铁骑军虽然被孙信跟韩武带着绕了一圈,勉强给燕靖留出一条缝隙来,可是他们的刀剑依旧不长眼,而燕靖丝毫不顾这个,那一把玄铁重剑当成了他的盾牌,他挥舞着这把重剑不要命的往前冲。 顾清风拿了一把长长的银枪,跟在他身后,他练了几天,觉得银枪比大刀更好使,枪长,用于战场杀敌用该更快的,顾清风想的很好,但是用到实际情况时却发现不太管用,他枪挑步兵可以,立在马上比步兵高,正好挑脖子,可是对铁骑军就不管用了,铁骑军一身重甲只露俩眼睛,枪刺到他们身上跟风吹一样,连个空都没有,顾清风还被他们带的差点掉下马。 顾清风几次之后干脆把手里的枪扔了,开始使他的暗器,他自信用暗器很准,一定要戳瞎他们俩眼!顾清风试了几次小有成就,五十个人能打中一个,顾清风磨了磨牙总比用枪一个也打不中的好! 有个被他打瞎了眼的人挥舞这大刀向他劈来,顾清风看着他这个狠辣的样子收回兵器就跑,那个人被他气着了竟生生冲出了他原来的队伍最这他跑,这个架势一定要砍死他,顾清风满头冷汗,刚跑到燕靖身边要告诉一起跑时,那边竟然出了状况,那个铁骑兵要冲出他原本的队伍就要横着出来,竟然把他们原先整整齐齐的队伍给冲散了,那个铁骑军也被自己的军队给压过去了……那队无坚不摧的方阵竟然出现了一小会的慌乱。 顾清风眼神很快就变了,他的脑子转的非常的快,手里的银丝薄刃更快,他不再执着于杀人,而是缠着他们的脖子借着马的力气把他们一个个拽到,一个铁骑军倒了,就会引起其他铁骑军的混乱,这样几次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燕靖也已经冲到了李京禄身边,他跟李京禄打了近五年的仗,赢的次数多,李京禄怕他,所以只要燕靖亲自领兵他就会躲在大后方。这一次看燕靖竟然冲破铁蹄向他看来,李京禄不得不扛起大刀跟他对阵。 两个大将对阵,顾清风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外围帮忙,战场上对决是不会一比一的,更何况他跟燕靖孤身入了敌军的大后方,处处都是刀。李京禄的亲卫兵都很厉害,燕靖的玄铁剑削铁如泥,但凡碰到他的人都被他劈了,他如此的狠辣更招来了李京禄毫不留情的打压,他一时间顾不上跟上来的顾清风了。 顾清风比他想想的还要厉害,都尉府苦练的那五年让他的暗器使的炉火纯青,再加上燕靖林景卓教他的这些日子,他的底子已经好多了,杀敌不多但是保命足够,燕靖要砍李京禄替他招去了大部分的兵力,他的暗器也只能远处好用,所以他大部分时间去对付铁骑军了,他站在远处毫发无伤,可是铁骑军却一片片的倒下,铁骑军的那个将领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苦练七年无往不胜的铁骑军不能让他给破坏了! 铁骑军将领放弃燕靖直奔他而来,虽然也一身重甲可是他没用用铁链固定在马上,行动自如,手里一把大刀直劈顾清风,顾清风银丝薄刃被他一刀砍断了,顾清风没有来的急错愕就看着那把大刀直奔他门面而来,顾清风反射性的低下了头,躲过了这横来的一刀,这个人比韩武要厉害,顾清风没有直起来身时,他的马被他一刀砍断了腿,马的惨叫嘶鸣声掩盖了顾清风的惨叫声,顾清风被他生生摔下了马,燕靖循着声音回头,就看见顾清风刚从地上爬起来,燕靖看着他直扑他门面的大刀心急如焚,重重的喊了他一声:“趴下!” 顾清风跪在地上生生夹住了横批过来的刀,又是燕靖教他的那三招,夹着刀借着他的力气一个旋转站了起来,燕靖眼睛都瞪红了,重重的接了李京禄一招踉跄的退了几步,直奔顾清风身边,他靠近了铁骑军将领终于认出他来,这的人是李京禄的儿子李延昭,七年前就曾随他父亲征战沙场,他曾跟他数次对决,这是个厉害的后起之秀,比他父亲更加的残忍冷血,这个人不是韩武,他对顾清风没有丝毫留情,顾清风的手眨眼间全是鲜血,迫不得已的松了手,跪在了厚厚的沙土里。 李延昭大刀劈过,顾清风只来得急在地上滚了一下,头盔被他打掉了,头皮都觉得凉了下,顾清风惊恐至极的去摸他的头,想看看脑袋还在不。脑袋还在,可是下一刻一定不在了,那个人又举起了刀,顾清风怔怔的看着他,满面灰尘,满手是血,他就要死了,死在这个人手里,他是应该要好好看看,下了地狱一定要去找他报仇,刀光反射出冷冷的光,眨眼间到了他的眼前,顾清风惨笑了下默默的闭上了眼,生死由命,怪不得谁,算命的说他薄命,坏事做尽一定不得好死。顾清风惨笑,身首异处,葬与尘土,连口薄薄的棺材都没有,是不得好死。 李延昭的大刀迟疑了一瞬,在他闭眼的那一瞬间停下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燕靖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对手,他知道他的骄勇善战,他单枪匹马来杀李京禄他相信,可是这个人竟然也不怕死的来了,诡计多端,一手薄薄的兵器几乎破解了他的铁骑军,在他打败他滚下马时竟然不怕他的刀,徒手握住了他的兵刃,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李延昭想他应该要冷笑的,应该要砍了他的双手,可是这个人却死死的抓着他的兵刃借着他的力气要打他,死到临头最后的反击,不出意外被自己重重的打在了地上。打到了地上时才可爱,知道必死无疑,惨然一笑慢慢合上眼,无奈的神情如同待宰的羔羊,原来也知道怕死,原来也知道什么叫害怕,明明这么怕的却一声都没有喊,表情倔强的像个孩子。 生死之际最见人本色,是英雄当呼喊一声:“要杀要看尽管来!”是怕死鬼当跪地磕头求饶不止,然而这个人只是闭上了眼,满脸的害怕,他甚至能看清他颤抖的睫毛,孤惶无助的脆弱。 满脸的黄沙糊着自己手上的血,那张脸应该不好看的,也好看不到那里去的,可是就是这张满是血污的脸让那双眼睛美不胜收,害怕无奈却又认了命的决绝,闭上眼的那一刻,李延昭不想承认他的心也跟着他手里的大刀慢了一拍。 只这一拍,他的刀便被人挑开了,那把长长的玄铁重剑以千钧重的力气准确的挑开了他的刀,风声扬起了淡淡的沙尘,李延昭看着这把他熟悉的剑心里有些后悔了,燕靖竟然不顾性命的杀过来了,宁愿背后受他父亲一刀也杀过来了。李延昭虎口被他震的发麻,他看了一眼燕靖,燕靖依旧是那副模样,冷如铁的脸,仿佛刀枪不入的灵魂,可是这一刻为了这个人不顾一切的过来了。他真的后悔了,能让这个人不顾性命的回护,这个人一定很重要,他应该杀了他的,他不应该犹豫那一拍的! 李延昭奋然的攻向了燕靖,燕靖腹背受敌,玄铁剑横在身后,他弯下腰把闭着眼睛等死的顾清风拽到了马上。顾不得看顾清风什么表情,李延昭已经横刀又砍过来了,这个人太自我,同七年前一样,自傲自大,燕靖冷笑了一声,就算他身中一刀他也不是他的对手,败在他手中的永远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燕靖毫无畏惧的迎上了他的刀,李延昭的刀生生震飞了。李延昭张大了口,燕靖揽着顾清风毫不客气的又劈了他一剑,李延昭反应很快,从马上腾空而起,从自己手下手里夺来一把长枪,扭身时就看见燕靖纵马疾驰而去。 李延昭拍了一下马大喊了一声:“给我拦住他,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顾清风不再动手后,铁骑军已经迅速恢复了阵型,在他的指挥下有重新聚集起来,孙信韩武疲于周旋筋疲力尽,好不容易聚齐的队伍在一次被他们冲散,骑兵被他们这黑压压的队伍吓的四散逃开,就更不用说步兵了。 看着自己的人马一次次倒下,韩武眼睛都急红了,拿着手里的大刀不管不顾的砍起来,刺斫不入是吗,他韩武不信!杀不了他们砍他们马腿总可以了吧!马腿总不是铁甲包着的吧!韩武决然的下了马,挥舞着大刀,大喝一声挡在了千军万马之前,孙信听着他的怒喊声猝然的回头,就看见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孙信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他只不过是不在他身边一刻,他就做出了这么吓人的动作,千万铁蹄啊,他就算能砍到百匹马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接下来的压过去! 看着刀剑之下的韩武,孙信从马上纵身而起,他的轻功很好,在万千铁蹄踏过来时把韩武救了出来,韩武左臂被砍了一刀依旧大喊:“给杀了他们!你放开我!”孙信捂着被砍的胳膊怒斥他:“你冷静一点!是不是非要死了你才甘心!”韩武看着他的胳膊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孙信把他扔到了安全范围内便没再看他,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他们的主将陷进敌人的包围圈里,而他们的士兵,那一万兄弟所剩无几,他们输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七零八落的士兵丧与敌人铁蹄之下,孙信心里说不说的难受,他把手臂使劲一缠大喊一声:“活着的兄弟们,听我口令,锥形阵列,跟我一起把四殿下救出来!” 大概是他的悲愤让天地动容,这怒喝的一声让天地动容,只见西北方向怒火冲天,李京禄的大营着了火,紧接着粮草兵的喊声:“着火了!” 燕靖看了一眼大火提气使劲喊了一声:“孙信,韩武,走!” 孙信看了他一眼,燕靖还在敌军一边,李延昭召回的一万铁骑军全都回头支援,燕靖再在一次的陷入了铁骑阵里,孙信只来的急看他一眼,单枪匹马身上脸上几乎全是血,孙信急了:“殿下!” 燕靖挥刀砍了一个人大喝了一声:“不要过来,传我军令,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所有将士撤!” 李延昭还想砍他,李京禄却喝住了他:“回去救火!”李延昭看着漫天的大火狠狠的骂了声:“王八蛋!给我杀了他!”李京禄怒斥:“混账!”李延昭不理他,燕靖已经受伤,此时不杀了他后患无穷!李延昭的铁骑军只听他的命令,李京禄虽然是大帅可是却调动不了他的铁骑军,李延昭哨声一向,铁骑军向燕靖包围了起来。 燕靖比他想想的还要残酷,他单枪匹马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铁骑军里,没有时间怯懦,更没有时间去想哪一条路更合适,他把顾清风牢牢的裹进了怀里,手里的玄铁剑挡在前方,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身下的战马是燕靖常年的军马漠北,这一次宋昱把他寄养在驿站的马给带来了,漠北的速度无人能及,在万千铁骑里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眼看他们就要杀出重围,李延昭狠狠的勒住了马,拿起了身后的弓箭。他没有急着射箭,稳稳的坐直了,慢腾腾的拉起了弓箭,燕靖的身影是笔直的,他身前护着一个人,所以背挺的笔直,笔直的身影很好瞄准。 第63章 身边刀剑争鸣,顾清风靠在他冰冷的盔甲上抬起了头,燕靖的脸是刚毅的,每一根线条都像是刀刻的,眉毛跟利剑一般,看着就硬,鼻梁也是硬的,硬挺挺的跟山一样,两片薄薄的嘴唇因为战况惨烈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也是硬的,脾气更硬,又硬又臭,什么事都他说了算,一不如他的意他就要骂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脚就踹过来了!跟他扭脾气他从来看不到,什么都以他为重心,什么都是他说的对!他这个人烦死人了,他前天晚上还想捏着他鼻子不让他睡觉的!可是……是这个人救了他,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呢,他多么害怕死啊。 顾清风就这么瞪着他,燕靖低头看了他一眼,他被吓坏了,微微张着口,骤然而红的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要落不落,燕靖百忙之中安慰他:“没事,有我呢。”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他还没有说完,眉头皱了起来,身下的漠北也晃动了下,顾清风只听见一声羽箭破空的声音,燕靖挡在他的身前,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觉得燕靖使劲抱了他一下,把他身前的缰绳拉近了,喊了一声漠北,漠北就乱了那么一下继续跑,仿佛刚才的那一乱是错觉。 林景卓看着这支飞过来的箭眼眶都红了:“殿下!”都怪他,他来晚了,他本来想着抢一些粮草的,可是那里守军太多,他耽误了时间,让燕靖身处危险之中,林景卓红着眼睛冲了过来,燕靖已经带着顾清风冲出了包围圈,看着他来还能笑出来:“景卓,走!回城!”林景卓大喊了声:“殿下先走,我断后!”燕靖并无迟疑的往前跑,孙信跟韩武已经带着幸存下来的将士冲出来了,燕靖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五十里地眼前有些花。 好在现在不用紧张了,有林景卓在身后没事了。燕靖低头看看顾清风,他有些害怕,刚才没顾得上,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看看他,这个小混蛋差一点就看不到了啊,差一点他就要死在别人刀下啊,燕靖心里凝滞的厉害,那一幕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忘不了他闭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幕,忘不了他脸上的鲜血,忘不了他那一刻停止跳动的心,失重一样的疼,万箭钻心般的痛,燕靖空出一只手想要给他擦擦脸,手却抖的厉害,顾清风瞪着眼看他,燕靖终于摸了摸他脸上的血,顾清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王爷,我没事,那不是头上的血,我手上的,现在手也好了,不怎么疼。” 燕靖咬着牙声音听着很平淡:“没事就好。”顾清风想了想又说:“我刚才以为死了呢?”燕靖低斥了一声:“放屁!”顾清风咬着嘴笑了,燕靖原来也会骂脏话,他还以为皇家的人都高贵的很呢,顾清风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燕靖这张脸虽然很臭可是还是能看的,风尘扑面但是很英俊,顾清风终于承认这张脸好看了,比他第一次见他时好看了。 燕靖一直看着他,手里握紧了缰绳,漠北就听话的带着他们两个跑,他就抽出了大部分时间看他,顾清风狡黠又得意的笑,劫后余生的快乐让这张脸灿烂无比,满脸沙尘都没给这个笑容打折,燕靖觉得自己的背部都不怎么疼了,取代的是半个身体都麻了,燕靖咬了牙舌头,摸了下漠北的脖子,漠北在一次的飞驰,他要加快速度,他的时间不多了。多谢漠北的那一下趔趄,箭射到了肩膀上,让他能撑到现在。 顾清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燕靖还能朝他笑:“抱好了,很快就到了。” 顾清风靠他怀里点头,手撒娇一样的顺着腰往上摸,终于摸到了那根箭,顾清风手有些哆嗦:“王爷……你没事吧,你中箭了……”燕靖嗯了声:“没事,穿着盔甲呢。”穿着盔甲都能扎透,那这根箭到底是什么箭,燕靖还在嘱咐他:“先别拔出,我们回去后再拔。”顾清风不出声,手却一直抖,燕靖又想了想:“把它折断,勿乱军心。” 他的声音太平淡,顾清风使劲咬住了牙,那根箭在他手里断了,燕靖只是闷哼了声,慢慢的挺直了背,顾清风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眼泪哗的下来了,这一辈子他很少哭,在他有生以来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哭过,就跟这有生以来没有人疼过他一样,没有人这么救过他一样,他替陈相当过箭,替别人挨过罚,可是从没有想过会有人救他,会有人冒着生死救他。 顾清风抱着他的腰手一个劲的抖,胸膛起伏的厉害,燕靖把他抱紧了,身边依旧是战马嘶鸣刀剑铿锵声,这个人无声而压抑的痛苦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这一刻他战场上失败了,却得到了一份从没有过的感情。 这一刻他心里竟然没有去想他的江山,不再去想他的未来,不再去想身后的战场,不再想明天的生死;不用再去想他身后的家国大业,他身后的黎民百姓,他身后的妻子儿女,他想就算他这一刻死在了战场上,他依旧对得起他身后的那些人,这一刻他唯一对不起的人是他,是他强行介入他的生活,是他毁了他的名声,毁了他的官场事业,最终又将他带进了这个残酷的战场上,差一点让他命丧黄泉…… 他的一己之私,他的刚愎自用,他的盲目自信,以为永远能护着他,可是差一点啊……那一幕让他怎么都不能释怀,手直抖,燕靖使劲抱了下他,毒箭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麻痹了,心脏却疼的厉害,他在他身前使劲咬了咬舌尖:“如果这一次,我们大难不死,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风沙声把他的话很快就掩盖了,顾清风埋在他怀里没听见,他只是使劲抱着他的背,双臂护住了他的后心。 林景卓紧跟在他们俩身后,李延昭的大军也紧追不舍,穷寇莫追不适合燕靖,燕靖是头虎,不趁机追回这辈子都抓不到了,李延昭狠狠的拍了下他坐下的马,他自己一人跑的飞快,而他身后的重骑军却没有他这个速度,李延昭这一刻也意识到他的重骑军的劣势了,根本就跑不动,只适合平原沙漠作战,别的时候根本就不管用,李延昭看着城门越来越近狠狠的磨了磨牙,不甘心,很不甘心,沿途三三两两溃败的大军更让他心里恨极,他知道他又一次中了燕靖的计。 城门就在眼前,林景卓大喊了声:“殿下你们先进城,剩下的我来断后!”燕靖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速战速决。”城门厚重,开关都需要时间,林景卓一人横剑当挡在了千军万马前。 李延昭立在马前冷冷的看着他,他知道他抓不到燕靖了,可是这个人他一定要抓到,怎么也要捉一个回去,林景卓抱剑站住了,李延昭冷冷的看着他,倒是要看看城门关闭了他怎么进去。 林景卓朝他笑了笑,剑光冷冷的闪耀了下,只要他家王爷跟顾清风顺利的进了城,他就再无后顾之忧。林景卓开了他人生最精彩的一次战役,于万千敌军前大战敌军首领。李延昭满心的愤怒全都对向了他,两个强劲的敌手开始了对决,城墙上的守军拉开了弩箭,只要李延昭的军队一动,他们就万箭射过去。一定要让林将军无后顾之忧,两方人马遥遥的站住了。 厚重的城门缓缓的关上了,可是李延昭却迟迟不松手,城墙上的将士看着下面奋战的林景卓急的要命,郭仪都想下去时,却看见林景卓使了一个虚招,在李延昭委身时拔地而起,十五米高的城墙,他就这么踩着上来了,手中仅有一把剑。不仅仅是守城的人愣住了,就连下面攻城的人也楞住了。 郭仪只是愣了一瞬间,就招呼守军:“保护将军,莫要让敌人射着他!”李延昭反应过来后,林景卓已经有惊无险的上了城墙,郭仪拉着他的手把他拉上来后才喘出口气来:“林将军乃神人也!”十五米光滑的墙壁,中间没有一点踏步,这要一口气上来,中途换气一次都会掉下去,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景卓重重的喘了口气往城下看:“郭将军见笑了。”城下的李延昭跟他遥遥的对视了一眼,挥了下手:“撤!”攻城他是不屑于做的,他只会战场上光明正大的打! 看到李延昭撤退,刘裕才松了口气,看着林景卓满脸都是笑:“好样的,老夫从没见过如此精彩的战役,今日多亏了你跟王爷,我们才能这么顺利的杀敌。”林景卓听他说战役眉头一皱,他差一点忘记了,燕靖受伤了,林景卓脸上的变化让刘裕一惊:“林将军,怎么了,是不是那里受伤了。” 林景卓扶了扶腰:“没事,刘老将军,这守城还要麻烦你了,李延昭最然已经退兵,可是我们还是要防守,今日李京禄吃了亏,一定还会攻来的。”刘裕点头:“林将军放心!” 林景卓下了城楼快马加鞭的往指挥营赶,燕靖的伤势不知道怎么样了,林景卓心急如焚,跑的格外的快,到了指挥营的时候,顾清风早已招军医来了。燕靖的伤处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算,腰侧间一刀最深,这一刀是李京禄砍的,穿透了盔甲,肉都翻成了白色的口子,跑了这一路,衣服早就染透了。这一刀是重伤,可是并不危及生命,危及他生命的是他肩上的一箭,箭上有毒,能够麻痹人的神经,让人瞬间丧失战斗力,燕靖能够撑到军营是因为他腰上的那一刀,把血放尽了。军医边叹气边帮他把所有伤口都处理了,箭也拔出了,他还没有醒。 顾清风看着军医深深皱起的眉头咬着牙问:“那军医他什么时候能醒?有没有危险啊?”屋里所有的人都巴巴的看着军医,韩武眼睛还是红得,抱着胳膊团团转,孙信也急的咬着嘴,林景卓攥紧了手,他们不能没有燕靖,燕靖不能有事!军医看着众人咬了咬牙:“我这就去煎药,先让殿下吃进去药,这样才能解毒,要不高烧也能把人烧糊涂的。”顾清风霍的站起来:“军医,我去熬药,我会煎药,” 军医恩了声:“好。” 顾清风蹲在炉子前扇着火,他那天劈的跟筷子一样的柴终于用上了,药小火闷着,苦涩的药香一点一点的飘出来,让他整个心里都是苦的,他从没有想过燕靖有一天也会死,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死。顾清风心里念来念去都是他会死,他把军医说的话都记住了,而且只记住了最惨的部分。林景卓看他跟泥人一样的坐着拍了拍他肩膀:“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这句话他也是安慰他自己,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也去休息吧。” 这一仗已经算不上输赢,李京禄损兵五万,可是他们也很惨,燕靖昏迷不醒,打前锋的一万兵马仅剩八百人,这剩下的每个人都有伤,包括几位大将,孙信右臂,韩武左臂,两个人倒是一边一刀不偏不厚,林景卓看着没事,可是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是好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他自己也不在意,有燕靖那么重的伤,他自己的反而不在意了。 顾清风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算是这里面伤的最轻的,燕靖护了他一路,他也只是双手抓李延昭的刀时受伤了,是皮肉伤不打紧,包扎起来还能活动。顾清风又往炉子里添了块木柴:“你去休息吧,王爷醒了我就叫你。” 林景卓确实累了,上城楼的那一阵他几乎用尽了力气,可是他还不能睡啊,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林景卓站起来去了前面军营,留顾清风一人看着火。 第64章 顾清风熬好了药,端进了屋里,韩武跟孙信也已经下去了,屋里就燕靖自己躺着,顾清风把药放桌上开始喊他:“王爷,你醒醒,得吃药了。”燕靖一动不动,脸上潮红,喘气都是粗重的,顾清风又晃了晃他,他还是不醒,顾清风想了想坐床边,把他头稍微抬了抬,腰部受伤顾清风没敢抬太高,就让他倚在他身上,顾清风捏着他的下巴自言自语:“王爷请恕卑职无礼了,你上次也是这么给我灌药的,这次我也试试。”事实证明这种灌法是毫无科学依据的,顾清风怕呛着他,先少灌了点,结果顾清风松开手后药全顺着嘴角流出来了,一点也没喝进去,顾清风连连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军医一进来就看见他这么灌药法也很心疼:“大人啊,药不是这么喂的,用这个麦管,你喝一口然后送他口里,还有让他平躺着,他腰上的伤不能大动。”顾清风忙把燕靖放平了,把药按照军医说的喂给他喝,虽然撒了一半,可是好歹也喝进去一半,顾清风拿着毛巾把燕靖嘴角的药擦了擦,军医看着他的动作默默的退出去了。 燕靖是大半夜醒过来的,顾清风给他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体却轻了很多,头都能够动了,他追随这光影看到了顾清风。顾清风在缝衣服,点着一盏油灯,有些昏暗,他不得不往前靠了下,眉眼微合,手里的针线却没有停,燕靖看了好几眼确定他是在缝衣服,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要来的针线,大概是从军医那里要来的吧,一个男人身上是不会带针线的。 燕靖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他缝,大概是怕别人笑话他,晚上了藏在帐篷里缝,偷偷摸摸的,缝一会扯一扯看看平整不,燕靖努力的想了想他这件衣服破了多少,他缝了多长时间了呢? 燕靖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总怕这个背影没了,他想多看一眼,不知怎么就想起他母妃,燕靖看着灯下的影子弯了弯嘴,这个样子就跟他小时候一样,他睡觉的时候会看见他母妃坐在灯下给他缝衣服,一针一线很认真,她母亲会缝衣服,她是个宫女生了他才被破格提拔成嫔,可是他见她的次数依旧很少,可是但凡见到她,她都会给他缝件衣服,她说她缝的可好了,以前在家乡的时候是最好的绣娘呢。燕靖无声的张了张口,他也觉的她缝的好,只不过后来她就去世了,再也没给他缝过。燕靖使劲看着顾清风,就是不肯合一下,那是他小时候看见的最多的样子,很多年了他都快忘记他娘的样子了。 顾清风没有让他看多久,他低下头咬断了针线,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好了。”燕靖这身衣服上面绣的是四爪龙纹,代表他身份的,这边关无处可买,顾清风又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确定都缝好了,刚想往燕靖身上比比就看见他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颇有点吓人,顾清风一个激灵一下子把针扎手上去了,顾清风把手不太自然的背到了身后,把那根针别到了衣袖里面,一个男人会缝衣服实在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燕靖默默的看着他也不说话,顾清风也处在激动中,想了好一会才小声的问他:“王爷你醒了?”燕靖恩了声,嗓子有点哑,顾清风连忙给他端水,燕靖要往上起,顾清风连忙把他摁住了:“别起来,刘军医说你腰上有伤,不能坐着。”燕靖看着他端着水拿着麦管有些愣,顾清风刚想喂他,燕靖直愣愣的看他,就是不张嘴,顾清风想了一会明白了,自己这喂水方式太不成体统,燕靖是皇子一定郁闷着了。 顾清风想了想把水咽下去了,刚想说点什么,燕靖已经恢复表情了:“喂吧。”顾清风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眼里不是不情愿时,又按照军医说的方法把水喂给了他,在他看来只要能喝水什么方式都无所谓,就像只要能活着怎么都好说一样。 燕靖看样子是口渴了,把一整碗水都喝了,嗓子终于舒服点了,终于说出话来了:“现在什么时候了?”顾清风把碗放下:“已经是晚上了,王爷你要叫林将军他们进来吗?” 燕靖点了点头:“恩,把他们叫进来。”顾清风恩了声,把缝好的衣服收起来,去外面叫人,燕靖不醒所有的人都没敢睡,全都在指挥营里待命,就连两城的太守都在。 燕靖醒了,所有的人都很高兴,燕靖关心的还是他的部队,林景卓把详细情况跟他讲了,刘裕将军守城的一万人损失了四千人,可是他们却灭了近两万的敌人,郭仪的一万人损失五千人,但是他们全歼敌人三万。终于说到自己的了,林景卓咬了咬牙:“前锋一万人剩八百人,灭敌一千人并烧毁敌军粮草。”韩武跟孙信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损失太惨重了,他们对不起那死去的将士啊。韦睿看着脸色不好的燕靖宽慰他:“殿下,这一仗我们损兵两万人,可是我们灭了敌军五万人啊,从人数上讲,我们赢了。” 燕靖笑不出来,这叫什么赢法呢,敌军的粮草是烧毁了,可是他们可以再次运来;他们损兵五万,可是精英兵力丝毫未损,那一万铁骑军一点都没有损失,再加上剩余的三万,他们依旧比自己的多,自己现在剩下的一万人大概都是伤员了。燕靖沉沉的闭上了眼:“把所有阵亡的将士名单统计出来,抚恤费一定要发到他们家人手里。”孙信等人重重的点了头。 燕靖闭着眼睛,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宋昱站在最后面,看着这样的惨状也无声的抿了抿嘴。 韩武是个急性子,这样的沉闷的气息几乎要把他闷坏了,他一下子跪下了:“殿下,你放心,你给末将点兵,末将趁他们粮草被毁将他们赶尽杀绝!”燕靖看着他笑了笑:“起来吧,这件事以后再说,你们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孙信看着他平静的脸有些焦急:“殿下,你别着急,我们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燕靖点头:“说的好,我们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只是不是现在,等我们养好伤,重新制定作战方案后再打不迟。” 孙信脸上一喜:“殿下,你有对付铁骑军的办法了?”燕靖看着他笑了笑,这两位将军果然是他钦点的,那么惨烈的战况没有吓破他们的胆,好样的!燕靖想伸手拍拍他们,韦军事连忙摁住了他:“殿下,你的肩上有伤,别大动。”韩武也笑道:“是的,殿下既然有办法破军了,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燕靖恩了声:“这一仗我们是损失惨重,可是通过这一仗,我也找到里敌人的短处,铁骑军是无坚不摧,可是它也有弱点,只要我们针对其弱点下手一定能够打败他们。”韩武心急的问:“什么办法?”燕靖开始找顾清风:“顾清风呢?” 众位将士都有点尴尬,顾清风是被燕靖抱在马前抱回来的,这什么身份明眼人差不多都清楚了,卢太守最尴尬,红着老脸笑:“顾大人在外面煎药,殿下你要找他吗?我这就喊他进来。” 燕靖点头,顾清风进来后众人自动给他让了个路,顾清风就坐到了燕靖床边:“王爷,你找我?”燕靖看着他笑:“你随我单枪匹马闯过敌阵,亲自与铁骑军将领李延昭交过手,你现在跟大家说一下铁骑军有什么短处,如何破他们的阵。” 顾清风看着他心中巨震,他以为燕靖为了他受这么重的伤,众人一定都不待见他了,所以他很自觉的蹲到院子外面,可是燕靖此刻是什么意思呢?他这是肯定了他的能力?在众位大将面前把他的好处宣扬,他这是要给自己名扬万里的机会吗?顾清风再一次的看了一眼他,燕靖依旧笑着看他,顾清风觉得嗓子痒了,他使劲咳了声:“铁骑军的短处是,” 很长时间不再都尉府上班,他很久没有打官腔了,有点陌生,顾清风又咳了声:“重骑军是连人带马重甲在身,行动不便;钩索绞联,所以他们一旦落马就不容易站起来。他们是集体行动,万人冲锋也就是说,他们其中只要有一人落马就很可能被他们自己的人马踩死,落马的人越多他们自己的阵型就毁了,他们身后紧接着就是步兵,只要阵型一毁,马匹一定受惊,那后面的人就遭殃了,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死了。” 他讲得很平实,任何人都能听得懂,孙信反应最快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好主意!”韩武拉着他问:“这个意思是说只要我们把他们拉下马,他们就死了?就这么简单?”那么恐怖的铁骑军就这么简单的被破了? 郭仪看着顾清风连连点头:“对,对,你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对,这个方法好,这个方法好……”他激动的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最惧怕的铁骑军啊,就这么容易破了? 众人眼神一下子都积聚到了顾清风身上,眼神是热烈的,顾清风从没有让这么多人敬慕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顾清风不由的去看燕靖,燕靖朝他笑笑:“这一次多亏了你的银丝薄刃。你的刀被李延昭砍断了,我会再给你造一把,第一次这把暗器用在了正途上,以后给我好好干!” 顾清风撇了撇嘴,这个家伙总是扫兴的,刚表扬了他几句就打击他。燕靖挥手示意他:“接着去熬药吧。”众人嘴角都抽了下,顾清风默默的咬牙下去熬药了。 接下来燕靖吩咐几个将领:“训练一对轻骑兵,马上技术要很好,让他们练习套索,务必要练到百发百中。”众将士领命,卢太守看自己没事干了想要告辞:“殿下,你们得胜归来,下官这就去给你们准备饭菜,给众位将士庆贺一番。”燕靖豪情壮志被卢太守一番话给彻底瓦解了,燕靖喊住了卢太守:“卢大人,不必了。” 卢太守啊了声,有些不解,众位将士也很尴尬,孙信打圆场:“不用……不用给我们摆庆功宴……不用的……”燕靖看了他们一圈道:“众位将士,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大家了,我们的粮草只能维持我们一万人马三天。” 郭仪跟卢太守大概能推算出粮草的多少,没有吃惊,可是剩下的几个将军都愣了,孙信不相信似的跟了一句:“三天?”燕靖点了点头:“战前的时候李大人跟我说过,目前的粮草只能维持三万人五天的时间,所以我才决定跟李京禄决战。如果我们赢了就班师回朝,可是现在看来,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粮草方面就需要重新布置了。” 韩武着了急:“殿下你不是说,朝廷很快就能派来粮草吗?”燕靖看了一眼宋昱:“宋参将,朝廷派出的粮草在哪里?”宋昱尴尬的张了张口:“皇上说随后就到的。”燕靖看着他叹了口气:“宋昱,我知道你为父报仇心情急切,可是这一次你怕是来错了。” 宋昱咬咬牙跪下了:“殿下,末将不后悔!就算是饿死,我也要留在这里。” 宋昱比前几天好多了,看着燕靖他们仅剩八百人回来,还全都受伤了,他已经知道厉害了。宋昱抬头使劲的看着燕靖:“殿下,我跟顾大人一样都是都尉亲卫,不敢说身手有多厉害,可是也一定能够杀几个敌人,殿下你就让我上战场吧。” 燕靖示意林景卓扶他起来:“宋昱,我上一次没有上你去,一是因为这次的战役我不了解铁骑军,而你是宋将军唯一的儿子,我总要给宋将军留个后。”宋昱拱手:“末将谢殿下,末将懂了。”燕靖又说:“二是,这也是最重要的,我这么说你心里可能会不服气,可是我也不瞒你,我们的任务重大,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你初来驾到从未领过兵,再加上报仇心切,上了战场容易意气用事,伤了自己性命不说,还会坏了整个大军的计划。你明白了吗?”宋昱心里那点感动立马被他打散了,这个人真是的,宋昱嘴角抽了抽着急的辩白:“殿下,我这一次守城战打的很好,我还看砍死了一百多人呢,你不信你问问刘将军,是不是刘将军?” 刘裕给予了肯定,燕靖好好看了看他,经过了这一战他脸上终于有了肃穆的样子。果然浴血一次就会让人飞速成长。宋昱站的笔直让他看,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宋将军的儿子,他的父亲死了,他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点好歹了。燕靖看了他一会终于点头:“好,本王让你上战场,下一次决战让你亲手为你父亲报仇。”宋昱眼圈一下子红了:“谢殿下。” 燕靖挥挥手让他出去,宋昱走后,燕靖看两位太守,卢杞跟方衡连忙跪了下来:“殿下请吩咐。”燕靖想了想:“大军私自征粮是违反朝廷律令的,可是眼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朝廷派来的粮草不知何时才能到,这一万将士需要吃饭,所以本王就麻烦两位太守开启赈灾粮仓,只要撑过这一次,本王自会跟皇上请罪,定不拖累你们。”卢杞方衡连连摇头:“不,情势所逼,殿下不必过滤,下官这就去办。”燕靖也知道他们为难勉强笑笑:“不用太多,赈灾粮草是给百姓渡过难关的,我们……你们只保证我们温饱即可,粗粮也可,野菜也可,只要二十天就好。” 太守下去后,孙信韩武刘裕郭仪等人终于明白他们处境艰难了,燕靖笑笑:“你们先下去吧,粮草的事就不用你们担心,你们唯一的事情就是给本王训练一队能够克制李延昭重骑军的人就够了。” 送走了所有的人,林景卓跪到了燕靖床前:“殿下,你想说什么?” 燕靖从枕头地下摸出兵符来:“景卓,拿着兵符即刻回北平。”林景卓点头:“殿下,皇上他……”燕靖笑了笑:“事到如今我也已经看透,他是不会派兵来了,我来到这里已有一个月,写了五道折子,可是他无动于衷,他是要让我永远留在这里了。”林景卓有些着急:“殿下!” 燕靖笑笑:“没事,景卓你跟我征战多年,应该知道我是宁愿马革裹尸,也不愿意苟且偷生。”林景卓嘴角动了好几次,燕靖把兵符放他手里:“快马加鞭回北平,调集十万兵马进边关。”林景卓攥住了兵符:“殿下,调动兵马皇上他就拿住了您的把柄啊!”这是谋反啊,林景卓说不出来,燕靖的表情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靖淡漠的笑笑:“他就是想让我调集北平的兵马,赢了,我有罪,输了,更是有罪,无论这一仗我是打赢了,还是输了,他都会给我按上一个罪名。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我放手一搏。” 林景曜痛心疾首狠狠的咬了咬牙:“好,殿下放心,末将一定快马加鞭回去,只是从北平调集兵马赶过来最快也要二十天。” 燕靖笑笑:“本王等你们来。”林景卓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出去了。顾清风正在外面煮粥看他大踏步的出来有些惊讶:“你要去哪?”林景卓跟他抱拳:“殿下的安危我托付给你了。”顾清风还想问问,他已经回屋了,收拾了一个包袱就出来了,牵着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顾清风看他这个架势就知道燕靖又有行动了,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燕靖没有想干嘛,他只是躺着看床板的帐子,他终于谋反了啊,燕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在这一刻想的最多的是以前的事,他很少想过的事,为什么他父皇不喜欢他,从他一出生就不喜欢他,他儿时的记忆里很少见他,即便是在尚书房学习,他也很少夸奖他,他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来见她。还是王贵妃看他年幼把他领到了她的膝下,只是没有过多久她也死了,当年的顾臣案死了太多的人,王贵妃、三哥……还有他的父母,顾清风的父母。 燕靖瞪了瞪眼,接着想,王贵妃死后他再也不想待在宫里,随着连毅出征了,他的父皇也没有多问,他打了第一次胜仗时他还高兴,后来胜仗越来越多了,他就开始忌惮自己了。他娶妻娶的是一个小侯爷的女儿,清白的家世,给他的封地是北平,受北元时刻攻击的北平。这么些年啊,北平终于好了,如果说哪里是他的家,那么他想北平就是他的家,那是他亲手打下来的家。 燕靖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刻他跟应天的亲情再也没了,父子亲情没了,那个他曾经出生的家也没了,从今天开始他是真正的谋逆之臣了。 顾清风把药端进去就看见他躺床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什么,灵魂出窍了,顾清风咳了声:“王爷,你喝药吧,把药喝了后再喝点粥,我在锅里煮上了粥,你喝一点。” 燕靖看见他来笑了:“扶我起来。”顾清风嘴快:“不行,军医说不行!”燕靖拍了下床板:“快点!”顾清风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敢扶他起来,燕靖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你是听我的话还是听他的,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啊,什么样的伤我都受过了,这一点不碍事,快点!”顾清风磨磨蹭蹭的,燕靖扶着他的手:“我尿床上你就高兴了!”原来如此,顾清风憋着笑:“王爷,我给你拿夜壶。”燕靖揽着他的肩膀应是撑了起来:“去外面!” 燕靖真的像是铁打的一样,顾清风把他扶到茅厕又把他扶回来,他也没哼哼,顾清风帮他看了看伤口,伤口自然是不好看的,顾清风看着这一尺长半指深的伤口抿了抿嘴,真强。 第65章 林景卓走了有五天了,燕靖撑着剑下了床:“清风,我们去军营看看。”顾清风扶着他:“王爷,你再休息几天。”燕靖摇了摇头:“我再休息下去就更不知道怎么见他们了。” 顾清风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燕靖已经扶着他往前走了:“快点。”顾清风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给他披上了披风,扶着他往外走,燕靖腰伤没好全,大部分力气在顾清风身上,好在军营离这里不远,这个时候将士们都已经吃了晚饭了,有伤的躺在大土炕上哼哼,没伤的聚在一起话家常,有老婆孩子的说老婆孩子,没有的想爹娘,燕靖站在外面听了一会,沉沉的吐了一口气,顾清风轻咳了声,正在唠家常的士兵看着走过来的燕靖都愣住了,燕靖已经松开顾清风,撑着剑站直了身体:“都起来,不用跪,本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 他走的艰难可是一步步走过来了,躺在炕上养伤的士兵要往上起:“殿下……” 燕靖坐到了他炕前:“躺着,躺着就好。”小兵年纪不大,一条胳膊却没了,都五天了,依旧疼的受不了,眼泪忍都忍不住,嘴里却还要说:“多谢殿下。”燕靖艰难的抬起了胳膊,想拍拍他可是看着他空落落的胳膊最后在肩膀处拍了两下:“好好养伤,等伤好了,跟本王回家。”小兵直点头:“恩。” 燕靖站了起来又看了看其他的伤员,伤员太多,一万人马几乎占了一小半,幸好他们睡在北方特有的大土炕上,燕靖每一炕都去坐了坐,刚开始还能说点什么,最后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自己撑着剑还不让人扶,顾清风看着他铁打一样的身体一次次弯下腰,一次次站起来,顾清风最后把头撇开了,不想再看他,燕靖看完了所有的人,才踏出军营,外面已经黑透了,校练场上空无一人,前几天挂起来的口号标语布条被风吹的吱吱响,西北风越来越大,一到晚上就跟刀子一样,能割透人的衣服。 顾清风扶着他小步的走:“王爷,你没事吧?”燕靖嗯了声,顾清风咬了咬牙:“王爷,我背你回去。”燕靖半个身体几乎都压他身上:“扶我前面阅兵台上坐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阅兵台很高,顾清风扶着他一步步的往上走,走上去,燕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顾清风扶着他小心的坐下,把他身体尽量的摆平,燕靖靠在他怀里松了口气,顾清风看着他闭上眼睛张了好几次口,每当想说点什么时,北风就把他想说的话都吹走了,顾清风看着这空荡荡的校练场心里难受,前些日子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三万多将士在这里点着灯笼练武踢球,欢笑声总是不断的,他在屋里看不进去书时,燕靖也不逼他,让他出去看。 顾清风咬了咬牙让自己声音在风中平稳:“王爷,是我对不起你。”燕靖睁开眼睛看他:“怎么了?”顾清风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我拖后腿,王爷不用救我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困在这里。”燕靖想呵斥他声的,他如果不救他那他算什么东西,顾清风是他的人,他这个做丈夫的如果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那他还能干什么! 燕靖想发发火,可是顾清风的眼神是真的,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救他,那双眼睛黑的跟这天空一样,他从下往上看,真像黑漆漆的夜空里闪着星星一样,有着细碎的光芒,这双眼睛他不知道竟然有这样好看的时候,一种脆弱的好看,燕靖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还凉,燕靖笑笑:“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清风笑笑:“谢谢王爷。”笑容很弱,像是假的,燕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从眉毛摸到了嘴,动作竟然很温柔,顾清风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燕靖看着他笑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量比你活的长一些,有我活着一天,就会让你活一天。”这句话不太好听的,是不好听吧,所以顾清风心里特别难受,他猛的撇开了头。他不知道燕靖能活多久,可是他知道他们的前途有多久,等这一仗打完了,是嬴是输,他们都无路可走了。 燕靖躺了一会小幅度的动了下想坐了起来,顾清风连忙抱住了他:“王爷?你要干什么?要回去了吗?”燕靖拉着他的手:“扶我起来。”声音坚决,像是要宣告什么一样,顾清风连忙把他扶起来,燕靖疼得脸上都是汗,可是一声没吭。顾清风让他靠在他身上:“王爷,你想说什么?” 燕靖拉住了他的手笑笑:“我想跟你说我受伤不是你的事,是我应得的。”顾清风想说点什么,燕靖打断了他,他迎着咧咧的北风开了口,声音不似以往,很轻,稍不留神就会疏忽过去,顾清风抱着他尽量的低下了头,听清楚了他说的话:“我每次站在这个地方心情都很好,无论是太阳升起还是星辰升起,都有着云垂海立,星空倒映的震撼,阳光万丈时,万里江山就在我的脚下,我的马蹄想踏过它的每一个角落。” 顾清风静静的听他说,把他身上的披风往前揽了揽,燕靖沉默了一大会才继续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年我若为青帝,授与桃花一处开。”这几句诗就最后一句顾清风听明白了,他看着黑夜里那张刀剑雕刻出来的脸心底触动,这个人的野心他一直都看不齐,不能与之并齐,谋朝篡位是他从未想过的,不是害怕还是从没想过,那些与他无关,他不想要那个江山,那个江山于他也无用 ,他只是个普通人,只要永远无病无灾有吃有喝就够了。 没有燕靖之前他就为了这个努力奋斗,踩着无数人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他的野心仅止于此,跟着燕靖之后,他接触到了比他的野心更大的世界,不再拘谨于温饱,他有了更广阔的天地,他口中的万里江山。顾清风想说他是个乱成贼子,想说他是个谋朝篡位的乱成贼子,可是这一刻说不出来了,他跟着他的这一年,这个人做的那些事让他说不出来了,为连毅,跟皇帝吵了架;为了平盐贩子,他以身涉险;为了守卫边关,他伤成这样。 一年的时间很短,短的不够看透一个人,可是这短短的一年,他却认识了这么个一心想当想当皇帝的乱成贼子,一个心中念念不忘黎民百姓的乱臣贼子,一个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的乱成贼子。 顾清风吸了下鼻子,抬头看了看他所说的浩瀚星空,他以前无数次的看过星空,他住的破庙里总有那么几块屋顶是没有茅草的,天太冷时他冻的睡不着就只好看那几个窟窿,那几个透着寒风的窟窿,从这个窟窿里有时候会看到夜空,那时候天太黑太高,漫天的星辰离他太远,那一点看起来像灯火的星星他够不着,那一点温暖他够不着,够不着后他就渐渐的恨起了这片星空,所有的关于星光烟火的美丽的词汇都离他很远,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流光溢彩、星汉灿烂、火树银花对他来说不如一块瓦来的现实。 顾清风咬了咬牙,努力的扬了扬头,漫天的星空在他眼里碎成一片光芒,燕靖的声音在他耳边淡淡响起:“我知道我的野心不对,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样谋朝篡位的心。” 顾清风使劲咬了牙:“不是的王爷,你没错。” 燕靖攥了攥他手:“我本来也觉得我没错的,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扫平域内,一统天下,让这天下长治久安,国泰民安。我今天看到了那些士兵,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他好像是要表达一下他的怜悯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只好沉默了,在顾清风想要说点什么时他又开了口:“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顾清风轻轻的说了句:“王爷,这不怪你。” 燕靖笑笑说不出话来,一句想替自己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一仗里占了多少私心,他就是想要扫平西夏,不惜一切代价。他就是想要成就他的一番霸业,他就是想要凭着这一战立下军威!就是要逼皇上正视他。他父皇信佛信命,可他不信,他不信神佛,不信命运,他就是想要凭着他自己的手打出一片天下,若神佛阻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父皇把他困在这里,他以造反的名声从北平调兵,从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成了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在他父皇眼里,他跟西夏贼子差不多了。从那一刻,他就把这边关所有的人一起拉进了造反的阵营里。赢了,他们活;输了,他们陪着死。燕靖笑了笑,他的心也很残忍,杀戮太重的人总不会有一副软心肠的。 燕靖往顾清风怀里靠了下,想换个姿势,顾清风以为他冷把他抱了抱,燕靖就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越握越紧,顾清风也只是稍作挣扎,发现他并不松手后也就放弃了,顺着自己的力道放软了。燕靖使劲握着他的手放心了,这个人现在真的是他的了,无论他的前程如何,无论他输还是赢,他都是他的人,正正正正他的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顾清风抱着燕靖并没有想多少,他的手被燕靖攥着刚开始是疼,可后来就慢慢的暖和了,他也就不挣扎了,他已经不知道他对他是什么感情,一定有恨的,可是这恨意已经被这暖意渐渐的冲淡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爱他,他只是知道他不想让他死,他死了他也活不久了。 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注定了,他是陈相安插到他身边的人,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是狼与狈的关系,是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这种关系刻到了骨子里,血肉相连,已经无关爱恨,因为单纯一个爱字或者恨字已经解释不了了,只能说他们之间有感情,这种感情已经说不清楚,浓到极端或者强烈到极端反而让两个人平淡的无话可说。 两个人坐了很久,久的顾清风都觉得冷了,吸鼻子这次真的是吸鼻涕了,燕靖才从他身上坐起来,脸上伤感的表情已经没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笑笑:“本王征战多年,数次出生入死,本王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本王相信只要你有决心有能力,就算前面是条死路,本王也能闯出一条康庄大道。” 顾清风被他这几句话镇住了,顾清风低头看了看他,他很少看燕靖,甚至说从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直以来他因为陈相不得不敷衍他,从没有正眼看过他,从没有平等的看过他。传闻中震北苑、平西夏、定北平、胸有成竹、豪气万丈的靖王殿下在他心中并没有加多少分,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就定了他的身份,一个谋朝篡位的人,一开始就把他归在了反派里,从未正视过他,从未给予他好眼色。 顾清风迎着风轻轻地笑了笑:“王爷,大梁朝的万里江山你当得。”这一刻他作为一个男人给于了他肯定,肯定了他这一生的功劳,萧瑟的北风因着他这句话刮的更大了,燕靖握着他的手良久没动,就算全天下的人说他谋朝篡位他也不在意了,得他一言足矣。 第66章 日子还要继续过,林景曜走的第八天,粮草又出现危机了,肃州跟银州城人口少,粮仓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他们一万人没几天就吃的差不多了,李青帮着想了个办法,喝粥吧,米饭是吃不起了,喝粥还能再撑半个月。 于是军营的人除了病号和当天要守城的人,所有人包括燕靖在内都开始了喝粥的日子,当然李青不可能让燕靖真喝粥,燕靖也算是病号呢,所以顾清风跟着燕靖沾了光,李青特意给他批了一部分米粮,顾清风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了火,他这个小院算是最好的一个院子,比较大,住屋有三大间,剩下的院子里有马棚,还有柴房,顾清风就在这一方小院子里安了家。 燕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够一个人撑着剑下床了,能走了,他就坐在院子里看顾清风喂他的马:“多喂一点,漠北饭量大,草料下次再斩的细一点,不要老是给他吃干草,喂他一点嫩草。”顾清风嘴角抽了抽,这弄的比他孩子还重要,这马草还得剁的整整齐齐,不仅吃的细还吃的多,一顿吃人家普通马三顿的。顾清风的哼哼声燕靖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你怎么不说它跑到快啊,它跑一天的是别人跑三天的。”顾清风哼哼:“王爷,它再这么吃下去就不够吃的了,这黄豆是定量的。” 马厚厚的舌头把他手心里的黄豆都吃了还不过瘾又舔了舔他手心,顾清风痒痒的直笑:“你个馋马。” 燕靖从鼻子哼出笑意:“人吃差点没关系,但是军马一定的喂饱,还要吃好的。”燕靖困在这一个小院里太无聊了,越来越喜欢跟他斗嘴,顾清风先放弃了:“好吧,我等会去给他到田野里割点草。”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顾清风一向感恩戴德,他伸手摸了摸马的脖子,漠北温驯的蹭了蹭他。顾清风心里也生出了一份温和来。 下午顾清风给燕靖换完药,伺候他吃完饭,在床上躺好后,牵着漠北出去吃草了,路过校练场时众人都朝他打招呼,顾清风现在已经很有名气,如果说跟韩武擂台赛上胜出是惊鸿一现的话,那他想出克制敌军的方法则是赢得了所有人的佩服,就连看他不顺眼的宋昱见了他也跟他打招呼了,顾清风跟一路跟他打招呼的人都笑笑,他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在别人眼里不再是洪水猛兽。 韩武很喜欢他,喜欢找他比武,从他打败了他那一天开始见了他就缠着他比武,这次远远的看见顾清风出来立马牵着自己的马跟上来:“顾清风,你又要去放马?我跟你一起去。”顾清风脸都黑了:“韩将军你还是训练将士吧,我帮你多割点草就好了。”韩武嘿嘿一笑:“走,一起!我知道那里马草好。” 顾清风非常郁闷的跟着他,韩武说的地方果然不错,西北本来就是游牧多一些,这山野特别适合放牧,韩武把他的马跟漠北栓到一起:“好了,让他们自己吃,现在我们两个……”顾清风飞快的打断了他:“哎呀,这里竟然有野菜,我要挖点野菜给王爷吃。” 韩武一把把他地上拽起来:“什么呢,这些草连马都不吃,王爷怎么会吃!”顾清风哼了声:“放手,我说能吃就能吃,你看这种叫荠菜,明目止血,对王爷的伤口大有帮助,还有这种开黄花的叫蒲公英,能清热解毒。这种……” 韩武一时间被顾清风给说迷糊了,他跟这顾清风开始挖野菜,顾清风教了他好几种,每一种都能说出他的好处来,韩武都有些崇拜他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顾清风卡了壳,不能说自己以前没饭吃的时候就靠这些野菜填肚子。 顾清风挖野菜很快,渐渐把韩武甩开一段距离,韩武看他撅着屁股挖的起劲只好喊他:“好吧,我帮你一起挖。”顾清风愤愤的挖出一棵苦菜来,如果有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挖野菜。 韩武心宽果真跟顾清风挖了半天野菜,两个人挖了足足一袋子,顾清风看着一地野菜也觉得发了财,挖都挖了就不要浪费了。顾清风把韩武挖的一些挑了挑:“这些有毒,不能吃。”韩武蹲在他身边看他挑,顾清风双手非常的快,扒拉了一会就把一大堆野菜挑完了。 顾清风把野菜撞在马草袋子里,看了看漠北,漠北还在啃,他真的是胃口太好了,一个下午没有抬头,慢慢悠悠的啃了一个下午,顾清风想了想又给他割了一捆茅草,西北地上的茅草又高又硬,马最喜欢是硬草,有嚼头。韩武看他一闲不闲的只好又蹲下来帮他割草,顾清风最后编了跟结实的绳子把所有茅草困在了马背上,韩武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你还真是挺能干的。”顾清风暗自磨牙,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在这里挖了一下午的野菜吗! 两个人骑马回去,果然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洗礼,孙信像是专门等他们一样,看着他们俩马背上的野草野草笑出声来:“不是吧,你们俩这是去比赛挖野菜了?” 顾清风下了马:“孙将军。”孙信看着他笑:“快回去吧,王爷刚才还找你了。”顾清风哦了声:“我得回去做饭了。”韩武跟他身后喊:“你是不是要煮野菜啊,我也去尝尝怎么样?” 顾清风如今在众人心中形象甚好所以这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了:“好吧,你们都来吧。”孙信一喜:“多谢。走吧,宋参军也一起吧。”宋昱看着顾清风,眼神颇有点挑衅,顾清风磨了磨牙:“一起来吧。” 几个人往顾清风住的地方走,一方面想吃野菜饭,他们都不曾这样饿过,这野菜还没吃过,更重要的是想接近一些燕靖,这是他们崇拜的偶像。几个人进了院子时燕靖听见动静拄着他的剑出来了,人还没出来声音已经过来了:“顾清风!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还不做饭,我都饿了!” 众人都默默的低了头,燕靖拄着剑出来了,看见顾清风后面还跟着这么多蹭饭的,燕靖咳了声:“都在啊,进来吧。”燕靖老脸也不太自在,这个点不是军营开饭的时间吗? 三个人都分别在槐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顾清风给几个人捧出茶壶来,孙信帮他倒茶,顾清风就去做饭。孙信跟燕靖说:“殿下,顾大人说野菜好吃,我们也想尝一尝,所以就来了,是不是打扰殿下了?” 说的这么客气,燕靖笑笑:“哪里,我也想尝尝,既然你们来了就把刘将军跟郭将军也叫来,让顾清风多做点,我们一起吃点,韩武去叫,孙将军陪我下棋吧。” 孙信陪他下棋的时候,顾清风已经在摘野菜了,宋昱蹲在他身边帮他摘,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宋昱朝他扯了下嘴角,这是要跟他讲和?两个人眉来眼去了一会,顾清风拍了下他的手:“把这种细长叶子的分开放着盆里。”宋昱磨了磨牙开始挑,他笨手笨脚的,可是总比他一个人做的好,上面坐着那三个人都是将军,他心里也是有些自卑的,虽然论说起来他的官职不比这几个人底,可是在人家的屋檐下总要低调一点。 现在有宋玉帮他择菜,顾清风开始做饭,自从燕靖受伤后,他就跟卢太守要了米面粮油自己开了火,现在这些东西都齐全了。今天人多而且全是大汉,顾清风端出大锅来熬了满满一锅粥,他们现在粮食有限,只能喝粥了,顾清风把单独挑出来的荠菜切成碎末,在粥快输了的时候撒进去,稍微盖了一会盖就端下来,菜叶还是还是碧绿的,不管好不好吃,这卖相就很好。 顾清风熬好了粥接着炒菜,苦菜蒲公英有点苦,顾清风单独用热水烫了,用麻油凉拌了。剩下的那些野菜,顾清风也根据不同种类分开了,用干腊肉、干牛肉抄,顾清风把肉切的碎碎的,恨不得切成渣,他实在心疼,现在是断粮的时候,他看见什么都心疼。 这菜一下锅菜香就出来了,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往锅里看,顾清风炒菜姿势很淡定,坐着不慌不忙的填一把柴,偶尔翻一下锅,没有别人手忙脚乱的感觉。菜一盘盘的往外出,行云流水一般。孙信暗自感叹这个人还有什么不会的啊?孙信悄悄的看燕靖一眼,燕靖偶尔扫顾清风一眼,大部分时间看棋盘,嘴角挂着安逸的笑,孙信心里感叹了下,四殿下身边的人一个都能当十个用,林景卓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这个顾清风也是,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话,厉害。 刘将军跟郭将军在城墙上,现在李京禄已经不怎么攻城了,他们也为自己的粮草上愁,也跟燕靖现在一样,憋着劲的等一场大战。所以刘裕跟郭仪嘱咐了一番就下了城墙,提了两坛子烈酒来了,两个人赶到时顾清风已经都炒好了,宋昱把屋里子的大桌子搬了出来,十月份现在天还没有黑,在外面吃饭正好。 顾清风把碗筷全都摆好了,孙信负责倒酒,燕靖很多天没喝酒此刻眼睛有点发亮,顾清风忙活着端菜头也没抬:“王爷,你不能喝酒。”燕靖拿着碗敲了敲:“谁说的,倒!”顾清风把菜拍桌上:“军医说的。”燕靖看着他满桌子偷乐的下属咳了声:“我不喝酒喝什么!”顾清风拿着水壶给他到了一碗清水:“颜色差不多。” 燕靖被他噎着了,韩武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连连摆手:“那个,殿下……”孙信替他圆场:“殿下你伤还没有好,是要听军医的话,不能喝酒。” 郭仪看着自己提来的酒咳了声:“要不,我们也不喝了,我们也陪殿下你喝水,我们以水代酒敬殿下你一杯。” 燕靖瞪了一眼顾清风,顾清风帮他把夹不到的菜往他碗里放,燕靖叹了口气,如今有人管着了,燕靖也没小气:“好了,你们就喝吧,我喝水。来!” 顾清风这顿饭做的不错,同样是粥,顾清风熬得就是好喝,同样是青菜,人家顾清风用肉渣子抄的野菜就比伙房的大鱼大肉好,当然他们好几天没有见着大块肉了,早已经忘记什么滋味了。现在战马不能杀,他们组建轻骑队最需要的就是战马。 韩武又喝了一碗粥给顾清风作出评价:“伙房营的那些饭跟你做的一比可以喂猪了。”众人哈哈大笑,顾清风也抿嘴笑了笑,他做的饭怎么能跟伙房营比,伙房营的那些家伙怎么能跟他比,哼!这一顿饭吃的大汗淋漓,畅快。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众人,顾清风收拾了碗筷进屋,燕靖坐床沿上喊他,顾清风端着水给他擦脸擦手,燕靖看着他低着头,面容柔和,手碰到的地方都是烫的,身体某个部分开始发胀,可是老老实实端坐在床上,一向是顾清风给他的,他也要等着。 靖王爷盼星星一样好不容易盼到顾清风收拾完上床,可是躺了好一会顾清风都不行动,燕靖开始摸他腰,顾清风迷迷糊糊的拍了他一下:“王爷,你还没睡啊。”燕靖腰不太好动,左手还可以动,把他往怀里拉,终于够到嘴了,燕靖渴了一样的贴了上去,顾清风配合着他亲了一会,燕靖一只手解不开衣服,越发的找了急,顾清风明白他的意图后笑:“王爷,这个也不行,你腰还没好。”燕靖瞪着他:“那我能干什么!” 顾清风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睡觉吧。等你好了再说,反正我也跑不了吗。”这句话倒是好话,燕靖心里舒服多了,在被窝里拉着他的手,牢牢的拉着。 燕靖想跟他说话:“今晚做的饭好吃,我明天还要吃。”顾清风恩了声:“好,我挖了很多野菜,还剩下一半。”燕靖想了想:“干粮不足,放上野菜搅和着吃及管饱又好吃,你说怎么样?”顾清风看了他一眼,这是跟他商量?顾清风嗯了声:“可以,这个季节是不缺吃的时候,秋天饿不死人的,什么都好吃。”燕靖恩了声:“对,就吃野菜吧,我觉得挺好吃的。” 顾清风笑笑也不打击他,野菜第一顿好吃,让你顿顿吃,你就知道什么滋味了。顾清风躺在床榻上算了算日子,林景卓回来还需要半个月,最快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真难熬啊。燕靖握着他的手也看床帐子,他的伤什么时候好啊,真是难熬啊。 第67章 顾清风所料不错,燕靖吃了好几天野菜,第五天时受够了,他开始挑刺:“顾清风,为什么这次的粥有点苦啊!”顾清风喝了一口:“没有啊,王爷,还是荠菜馅的啊,我还没有放苦菜呢。”燕靖挑来挑去,用筷子挑出一根来:“那你看这个是不是苦菜?” 顾清风往前趴了趴,嘿,他舌头还真厉害,就放了一小把苦菜他都能给挑出来,顾清风昧着良心说:“王爷那是荠菜。”反正他都切成碎磨了,他就算尝着苦也找不到证据。他最近有点上火,随着林景卓走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着急,每天沿着他转,他喂马他转,他做饭他也转,他洗衣服他也跟着转,每天除了去训练士兵,他所有的生活都被困在了这个小院子里,每天见到的最多的人就是顾清风,顾清风做点什么他也在一边挑刺,挑的顾清风都有点烦了,顾清风决定给他降降火。燕靖不确定的又问了他一遍:“真的不是苦菜?”顾清风点头:“不是,王爷你多吃点,我再给你盛一碗。” 燕靖想确定他是不是撒谎,顾清风已经接过碗去了,满满的给他盛了一碗,顾清风这次做的是面疙瘩汤,面有限他糊糊就挑的很均匀,几乎每一个疙瘩都一样大,搅着碧色的青菜很养眼,里面撒了一小把盐,还是挺好吃的。燕靖就着几盘青菜又喝了三大碗。 顾清风从碗缝里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觉的他挺可怜的,一个大个子,能够吃半只烤乳猪的现在却只能喝野菜粥,喝了五碗只撑了个水饱。他活动的多,饿的也快,出去训练一上午中午饭就能狼吞虎咽,什么皇家风范都没了。 顾清风小心的跟他建议:“王爷,城里的百姓都回来了,他们家里怎么也会有些粮食的,要不我们去征点粮食?”燕靖放下碗瞪了他一眼:“胡闹!” 顾清风撇了撇嘴:“这怎么能叫胡闹?王爷你给他们守住了城,他们才回来的,我们往他们要点饭钱应该的嘛。”燕靖这次把筷子也拍桌上了:“他们就是信任我们才回来的,如果我们去抢他们的粮食那我们跟西夏人有什么区别?” 顾清风低下头不跟他讲了,跟他有理也说不清。 燕靖看他低眉顺眼的哼了声:“我去校练场了,你在家好好给我念书,把我昨晚教你的《孙子兵法》前三章誊写出来,我回来看看。”顾清风点点头,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心中,他早已经偷偷摸摸的存粮了,他是一个坚决不能饿肚子的人,未雨绸缪这个词他很懂。 街上。 顾清风小声的跟宋昱说:“我们征粮的事千万别跟王爷说,他不同意。”宋昱恩了声,牵着马走在城里,手里拿着马鞭子后面跟着十来个小兵,马上托着粮食,这阔气堵又跟在都城差不多了,以前他们就是干这个职业的啊。宋昱看着这边城感叹了句:“就是这里的人太穷了,走了半个镇就征了这么点粮,真是穷死了。”顾清风也很同意他这观点,这里跟都城相比实在是太穷了。 顾清风牵着马到了郊外,他还要割点马草。这城守了一个月没有失,于是百姓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这广阔的草原上有人放羊了,宋昱指着羊群流口水:“我有很多日子没有吃过肉了。”顾清风对肉没有兴趣,他已经有很多年不吃肉了,顾清风不回话,宋昱也不在意,跟几个手下的小兵对着羊继续流口水,羊群离他们越来越近,于是他们对着那群羊越发的痴迷了。 顾清风割完了马草看他还在看羊也看了看,眼睛一转:“宋昱,你去抓几个羊来,我们今晚回去吃羊。”宋昱忐忑不安:“你不是说王爷不让我们抢人家的东西吗?” 顾清风看了看放羊的老大爷想了想:“我们这叫征羊,就跟这粮食一样,是他们自愿给的。”宋昱不愧跟了他好几年,顾清风一个眼神他就懂了,顾清风接着把这羊的来路都给说好了:“回去给将士们开荤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我们,要是他们问起来就说这是粮草运营吏李青给我们的。” 嘿,这责任推的真干净,宋昱领着小兵果真去了,他吃了半个月的野菜,早已经想吃肉了,再说他以前就是都尉亲卫,这抢人家东西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宋昱完全忘记以前的教训了,跟着顾清风干的事都没有一个好结果的,每一次不是挨打就是挨骂,从没有一个好下场,这一次宋昱太馋了忘记了教训。他是个大少爷,一向都是大手笔,宋昱算了算他们军营里有一万人,于是抢了人家二十多头羊,是真的抢,宋昱拿着马鞭子仰着头跟放羊的老大爷说:“我们这是在征粮,朝廷征粮懂吗?给你们日夜守卫边关,你们给我们几只羊怎么了?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跟卢太守去说。”宋昱搬了他们的父母官以为能震住他,结果老大爷自还是不同意,他们全家就指望这一群羊,都给了你他们吃什么? 老大爷不同意,于是这征羊就成了抢羊,老大爷是抢不过宋昱的,宋昱领着好几个小兵呢,一人抓了两只,几个人很快就把二十二只羊给抓回来了,顾清风围着这二十二只羊高兴了,挑了一只最胖的:“我要这一只。”宋昱不太乐意:“我也想要这只。”顾清风哼了声:“等下了锅就分不出胖瘦了,我这个拿回去给王爷吃。” 顾清风一搬燕靖,宋昱就没辙了,只好把最胖的一只给他,几个人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当天晚上的军营里就香气四溢了,这二十二只小羊要是光吃肉的话那是不够一万人塞牙缝的,顾清风让伙房的大厨把那最深的大锅刷干净了,一只锅里煮上一只,烧了满满一锅汤,顾清风蹲在一边等着,伙房的人跟他很熟:“小顾,你等着啊,等熟了我先给你捞上一盆,先让咱王爷尝尝,这小羊这个时节是最好吃的,肉肥鲜美。” 顾清风嗯了声,往锅底添了把火,他到底没敢把小羊牵回去,跟宋昱他们直接奔了伙房,伙房的人好说话,听他们说是李青分来的立马就下了手,没一会就上了锅。 顾清风等了一会这香气就盖不住了,几个小兵走来走去的围着锅转:“师傅啊,什么时候好啊。”大师傅拍他一勺子:“你个馋猫!就你鼻子最灵!再等一会。” 几个人又流了一会口水,用木柴炖的肉就是香,顾清风还挖了一些红薯,埋在下面的火堆了,肉还没熟这红薯就先熟了,香气四溢,顾清风小心翼翼的掏出来,放地上拍凉了,一点点扒了皮开始吃,大师傅很热情:“小顾啊,这红薯就先别吃了,等会吃羊肉了。”顾清风笑笑:“我先垫一下。”这个肉香实在是太香了,他也有点受不了。 顾清风把红薯让给其他几个人,其他几个人一律摇头,眼巴巴的看着锅,他们要等着吃羊肉。顾清风吃完了一个红薯终于觉得好受点了,他开始把挖来的野菜摘了摘,厨房的大师傅特别喜欢他,顾清风挖的野菜总是最多最好的,这一次顾清风也不例外,他挖的野菜中还有一把香菜,这个羊肉配上一点香菜末那是再完美不过了,顾清风分给大师傅一把,自己留了一小把:“师傅,这香菜我给你切成细末,让他们喝汤的时候放上一点,自己放,不愿意吃的就不放,再放上点醋,就好吃了。” 大师傅笑:“好来。这就出锅了。” 顾清风嘿嘿笑:“师傅你多给我挑肉多一点肥一点的。”大师傅很懂行情:“放心,我多给你捞点,你用这个小锅端着。”顾清风眼巴巴的看着他把羊腿上的肉给他捞出来,大师傅看着他特别想笑,顾清风看着食物的眼神让人膜拜,顾清风把这一小锅细细的盖上盖子,连汤带肉满满的一锅呢,顾清风把这满满一小锅端回去了。 燕靖还没有回来,顾清风又把那把小香菜也细细的切成了沫,放在小碟子里,又把醋也备好放小碟子里,还切了几个红辣椒备着,燕靖吃辣,顾清风刚做完这些燕靖就回来了,鼻子很好使,先围着顾清风转了一圈:“有什么好吃的吗?” 顾清风笑笑把东西一样样的摆在小石桌上。最后把小锅肉端出来,燕靖看着这肉看他:“哪里来的?”顾清风早就想好了词:“李大人送来的。”反正李青离这里挺远的,他吃到肚子里了总不会再吐出来吧。燕靖疑惑:“李青那里来的?”顾清风也有词:“是卢太守给他的,总共给了二十二只羊呢,王爷,你就放心吃吧,所有的士兵都有份,这些是大师傅给你的。” 燕靖听说所有的士兵都有就放下心了,他是万万想不到这肉是顾清风去抢来的,燕靖也是肉食动物,他也很多天没有这么吃过肉了,更何况顾清风准备的很齐全,一样样的摆着,燕靖也忍不住坐了下来,今晚就只有这一锅肉,没有别的晚饭,燕靖看了看他:“你吃什么。” 顾清风哦了声:“我还有烤红薯,拿,王爷给你一个。”嘿,今天这是过节了吗?燕靖把羊肉汤用白开水兑了一碗:“稍微喝点应该没事吧?”顾清风就抿着嘴笑,意思性的喝了几口,剩下的还是让燕靖喝了,燕靖把那一小锅羊肉全吃了,连汤都没剩下,燕靖这也是饿狠了。 军营里这一天晚上全都吃上了羊肉,每个人碗里至少有一块大肉,大师傅把肉剔出来,把大骨头又放锅里加上水反复的熬,煮了一锅又一锅,保证每个人都喝饱,燕靖带着顾清风顺着校练场散步,听见士兵的欢笑声也笑了,这群士兵是他最可爱的人,只要让他们吃饱了他们就这么高兴。 燕靖那一小锅进了肚子里刚刚好,肚子饱了这力气就有了,他拉着顾清风又去城墙上转了一圈,守城的将士是吃饱了来的,也看着比平日里精神,燕靖心情比较好,身上的伤也觉不出来了,拉着顾清风在主干街道上转悠了一圈,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回来,家家户户飘出炊烟来,老人孩子能在门口戏耍,这比他们刚来时强太多了,总算有了家的感觉。 燕靖这一晚休息的很好,早早的上床睡了,鼻子里打着小呼噜,顾清风睡的迷迷糊糊的,伸手捏他的鼻子,燕靖握着他的手重重的喷出口气来,就安静了,顾清风嘴角弯弯终于睡熟了。 第68章 两个人第二天照样醒的早,燕靖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他早早的站在校练场看士兵操练,顾清风就在院子里烧水做饭,早饭比较清淡,燕靖昨晚吃了一顿肉了今天看着这稀粥也能喝进去了,他们的日子除了练兵就是练功,顾清风的暗器使得好,那套索他不用练就很厉害,顾清风受孙信邀请当了轻骑兵的教官,顾清风骑在马上在校练场奔跑,一边跑一边示范,把手里的绳子准确的缠到操场的稻草人身上,一缠一个准,跟套圈一样,让套那个就套那个,围着看的士兵高声叫好,顾清风回头一笑,得意非凡。燕靖偶尔扫他一眼就能看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用想就知道他高兴着呢,燕靖笑笑也不打扰他。 正当众人都兴致勃勃时告状的人终于来了,卢太守领着那个在他衙门哭诉了一个早上的老大爷来了。 燕靖听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勃然大怒,站在阅兵台上使劲喊了一声:“顾清风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声音中气十足,顾清风有些不解的过来了,等看清燕靖身后的老太爷时什么事都明白了,他瞅了瞅身后的宋昱,宋昱也忐忑不安的看他,燕靖看着两个人缩头缩脑的样子使劲骂了声:“给我抬起头来!” 顾清风老老实实的抬起了头,燕靖对这身后的老大爷说:“大爷,你确定是我的士兵抢的?”老大爷还不至于眼瞎,宋昱的脸也有棱有角的,很好认,当贼就不能长这么好。老大爷重重的点头:“就是他带人抢的我的羊。还是抢了二十二只,我老汉总共剩下这五十五只啊。”燕靖咬了咬牙:“大爷你放心,我一定秉公处理,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老大爷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非要那几只羊,只是我实在是被抢怕了,上一次那批人抢了我几十只羊,还打伤了我,我带着这剩下的躲到了山沟里,听说你们是好人我这才出来的,没成想你们……哎,我不想你们跟那些西夏人一样啊!” 燕靖的脸黑的能沉出水来,他有些窘迫的攥了攥手,没有银子付给人家,带来的银子全都贴给了抚恤费,现在一点都没了,可是顾清风闯的祸他得收拾,燕靖沉默了一下把腰上一块玉摘下来给他,卢太守没想到他这个动作连忙拦住了:“殿下,银子我已经给了这位大爷了,大爷,你看你已经见到我们大人了,是不是……”大爷点点头:“恩。”卢太守让人送他出去,看着一脸怒容的燕靖小声的劝:“殿下,这大爷说疑似西夏人抢了他的羊,我实在放心不下领着他来看看,下官……不知道是……是顾大人……” 燕靖抬了抬手:“卢太守,这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很好,你先下去吧。”卢太守看了一眼顾清风心里后悔的要命,他哪里知道是顾清风抢的啊,要是知道是他,他早就把这老大爷打发走了,哎,你说这事办的,他怎么老是办这种蠢事呢!哎,卢太守满心沮丧的走了。 几个人说话的这一回,校练场上的人都停下了训练,默默的看着这边,燕靖发了火:“都停下来干什么,都接着给我跑!”韩武咳了声:“都接着给我练!”孙信也打了个哈哈:“殿下,那我们接着练了,让顾大人接着教我们吧。” 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出列!”顾清风低着头站出来了,燕靖围着他转了一圈,这个小混蛋不仅不听他的话,还敢骗他了,还骗的这么理直气壮,拉上李青不说,连卢太守都拉上了!燕靖沉沉的吐了口气:“羊是不是你抢的!” 顾清风毫不犹豫的把宋昱出卖了:“是他抢的!”他没有亲自下手!宋昱被他气的倒仰:“是你让我去抢的,是你说这征羊跟征粮一样,只要搬出是大军需要就没事,你还抢了我一个最胖的呢,你还说……只要不让 ……殿下知道就没事。” 顾清风连声咳嗽都没有挡住宋昱的悠悠之口,宋昱一下子把所有的话都秃噜完了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在一边旁听的众人都憋不住了,这俩人真逗,不愧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谁也不让谁,韩武没憋住一下子笑出声来,顾清风的脸一下子烧红了,宋昱这个王八蛋!都告诉他不要说了! 燕靖往前走了两步:“他说的都是真的?”顾清风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怒气沉沉,顾清风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恩。”燕靖接着问:“征羊跟征粮一样?谁教你的?我?”顾清风连忙摇头,燕靖气急反笑:“只要不让我知道就没事?”顾清风连点头都不敢了,燕靖看着众人:“你们是不是都帮他瞒着我!他到底干了多少次这样的事!伙房营的人在哪!给我过来!” 伙房营的大师傅被人喊过来还不摸情况,一个劲的跟燕靖说:“殿……下,小顾他是个好孩子啊,每天都给我一些野菜,是好孩子。” 燕靖哼哼:“有给过你米面吗?”他不敢在家里藏,那一定是藏这里了,果然大师傅连连点头:“是……是,是给了我好几次,殿下你不知道啊,多亏了他啊……” 燕靖啪的拍断了校练场上一根不木桩子,大师傅的话截然而止,顾清风嘴角哆嗦了下,宋昱也睁大了眼,燕靖看着他:“昨天还有那几个人去抢了,站出来。”宋昱身后的小兵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看了看那断了的木桩子慢慢的站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一行,燕靖挨着看了一遍:“昨天那二十二只羊是你们抢的?”几个人羞愧的低头:“恩。”燕靖又问:“这样的事干了多少?粮食抢了多少次,抢的谁家的?” 小兵一点一点的都说了:“我们就每家要了半袋子,他们也不多,所以我们没抢多,就抢……了六次了。”燕靖沉了声:“有没有打过人!”小兵刷刷的摇头:“没有,没有……顾大人说不能声张,我们就没有打过人。” 燕靖又转到了顾清风面前:“知错吗?”顾清风点头:“知错了。”燕靖黑着脸:“哪里错了?”顾清风偷偷看他一眼,燕靖瞪了他一眼,顾清风抿了抿嘴:“我下次再也不抢了。”这话很有撒娇的念头,根本不知道错在那里!燕靖磨了磨牙:“还有下次!来人,顾清风、宋昱等人违反军纪,每人杖责三十,三天不许吃饭!”顾清风不敢置信的啊了声,所有人也啊了声,韩武着急:“殿下,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点?”哪能不让吃饭呢?孙信也点头:“是啊,殿下,他们知错了就行了,顾大人他……” 燕靖看着一个一个为他说情的人脸更黑了,他到底把他惯成什么样让众人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让今天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燕靖大喝了声:“都给我闭嘴,行刑的人呢!谁再敢给他求情,我一起打了!” 孙信咳了声:“殿下息怒,我这就去办。”孙信很快把打板子的一套搬出来了,顾清风等人都被按在了凳子上,露着屁股凉飕飕的,心里也哇凉哇凉的,他们几个在都尉府的时候挨过一次打,深刻的知道这东西打着很疼,宋昱瞪顾清风:我跟着你就没好处过,除了挨打就是挨打!顾清风也瞪他:是你馋的口水直流的!是你带人去抓羊的,我就是没有下手!宋昱气的嘴角抽抽,接着板子就打下来了,宋昱习惯性的惨叫了声,等叫完后发现不疼,宋昱看了眼打自己的小兵瞬间明白了,嘿嘿,看样子吃了他们的羊肉嘴短了哈哈,欠了他人情了。 顾清风看着打自己的孙信也弯了弯嘴角,孙信真厉害,那一板子下来他都吓的闭眼了,谁知道一点都不疼,孙信朝他眨眨眼,顾清风就开始演戏,孙信打的很有规律,顾清风就摸准时间惨叫,燕靖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板子打下去,屁股连红都没红,这技术真好!孙信头上开始冒冷汗,燕靖看着他板子快落到屁股时一把扶住了,板子没落下去,可是顾清风的惨叫声准时出来了。 孙信这个尴尬啊,燕靖看着孙信:“孙将军胳膊还没有好,是本王忘记了,孙将军下去休息,本王亲自打。”顾清风仰着头看他,眼睛黑白珠子分明,很愤怒的样子,燕靖要拿孙信手里的板子,孙信使劲握着:“殿下,使不得啊,殿下!” 燕靖夺了好几次没有夺出来,干脆把顾清风提了起来按他腿上,没有板子不要紧,他有手,顾清风看他这个架势才慌了,娘的!他这是要打他屁股!顾清风飞快的把裤子提上,双手使劲提着裤子不让打,燕靖把他两只手抓住了,一个巴掌呼在了他屁股上,顾清风毫无防备的叫了声,这一声是真疼了,隔着裤子都疼。 燕靖毫不怜惜的又拍了一巴掌,顾清风闷哼了声,这次使劲咬着牙,燕靖在气头上,手上一点都不留情,他自己的胳膊都震的疼。顾清风在他腿上挣扎的厉害,两只手使劲的挣,终于挣开了,遮羞一样的遮着屁股,他从没有被人这么打过,顾清风闭着眼睛眼泪出来了,他宁愿被打板子也不愿意被他这么打,这么多人看着啊,他的面子啊,顾清风双手使劲遮着屁股。燕靖冷哼了声:“把手拿开!”顾清风趴他腿上摇头,燕靖咬了咬牙:“拿开!” 顾清风手抖了好几次终于拿开了,燕靖纵横交错的开了打,声音是厚重的,这是真打,顾清风被打的一抖一抖的,屁股上一次打过,摸了他的药一点疤都没留下,所以就一点记性都不长吗!他都带着他离开都尉府了,他还这么气人,做事一点都不想后果,他这些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燕靖气的手哆嗦,这巴掌打的就不含糊,一下是一下,众人只看见顾清风手握了又握,惨叫声渐渐成了抽泣声,趴他腿上的身体一下下的颤,孙信等人叹了口气,知道他这次是真生气了,都说靖王军纪严明,这样看来真的是不错。 众人看着燕靖打顾清风都反应不过来,燕靖打了一会停下了,胳膊疼了,他停下了问孙信:“我打了多少下了?”孙信连忙说:“殿下,三十八下了。”燕靖愣了下,打多了?燕靖开始看顾清风,顾清风整个脑袋垂着,头发都垂到了地面上,燕靖又移到了他的屁股上,屁股虽然没有出血可是也很可观,纵横交错的巴掌印,红一块紫一块的,燕靖给他提上裤子把他反过来,顾清风自己俩爪子遮着脸,嗯,还知道丢人了。 燕靖把他脸偎他怀里,手插他腿弯里把他横抱起来,看着低着头的众人:“今天是顾清风犯了错,所以我只打他一个人,宋昱,你是宋将军的儿子,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打你了。只不过你们都记着,这里是军营,不是都尉府,任何人,哪怕是我都要遵守军纪。”宋昱低低的答应了:“卑职知道了,以后再也不犯了。” 燕靖嗯了声:“都起来吧,所有吃过羊肉的,今天围着教练场跑三十圈!”燕靖一顿杀鸡儆猴把众人都镇住了,所有人听着他的命令开始行动,燕靖抱着顾清风往后院走,顾清风一路都没有动,头埋在他怀里一动都不动,要不是偶尔的抽泣声,燕靖都要扒开看看了。 燕靖回到家把他反抱着放床上,顾清风趴枕头上也不看他,燕靖此刻正气着也不想理他,拖出药箱要给他摸药,顾清风还护着他屁股,燕靖冷哼了声:“拿开!”顾清风双手握成了拳,心中又闹又气,燕靖给他摸药的动作也不温柔,顾清风间接性的抽两声,燕靖一边摸一边骂他:“下次再敢给我胡闹,我就打断你的腿!”顾清风一句话也不接。燕靖摸完了药出去了,以为他闹一会就好了,结果他没有想到这个小混蛋气性这么大,一气气了好几天,好几天都不跟他说话,这是后话。 第69章 燕靖出去后自己包扎肩膀,箭伤挣开了点,打这个小混蛋打的,燕靖包扎好后又进屋看了他一眼,他还趴床上,屁股倒是盖上了,燕靖给他带上门出去训练。 校练场上的士兵看他来了都跑的快了,作出目不斜视的样子,孙信嘴角也抽了下,他还以为燕靖留下哄哄他的,结果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孙信听着他走近的步伐赶紧跟韩武跑起来,燕靖看众人都很努力就没再说什么,开始跑,他在最外圈跑,众将士一看他亲自监督偷懒都不成了,只好一心一意的跑,心中痛苦万分,这校练场一圈太大了,骑着马也要跑上一刻钟啊……还不如挨打呢…… 三十圈后天黑了,所有人都瘫地上去了,只有燕靖还站着,众人仰头看他,他站在最前方跟城墙一样,高高矗立,屹立不倒,简直不能算是个人了。 孙信勉强站了起来,燕靖看着坐地上的众人挥了下手:“都去吃饭吧。” 燕靖踏进小院没看见顾清风做饭,燕靖进屋看了看顾清风趴床上睡着了,趴着脸侧到了一边,脸上一团肉挤得鼓鼓的,燕靖坐床沿上戳了戳,顾清风哼了哼转开了头,还是没有醒,燕靖站了起来,吃饭问题他得自己解决了。 燕靖刚想去伙房营就看见孙信端来了饭菜:“殿下,伙房营的饭,你将就着吃点。”燕靖看了看托盘里的饭,还是不错的,一看就是病号饭,还是两份,燕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孙信往屋里看了一眼:“顾兄弟的饭,我给端进去?” 燕靖接了过来:“我等会给他端进去,他现在睡着了。”孙信笑笑:“好,那殿下我先下去了。” 孙信走了后,燕靖很快把自己那份吃了,端着饭来看顾清风,顾清风已经醒了,支着俩耳朵听清楚了俩人的对话,听见燕靖进来赶紧闭上了眼。 燕靖把饭菜放桌上过来喊他:“顾清风,起床吃饭了。”顾清风闭着眼睛不为所动,燕靖以为他还在睡过来拍他,掀了被子看了看他屁股:“恩已经消肿了,好了起床了,再睡你晚上就睡不着了。”顾清风竭力控制这自己双手不去盖被子,他现在就是要睡觉,他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燕靖拍了拍他背:“先吃点饭,吃了饭再睡。”顾清风非常讨厌他的手,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我不吃饭。”燕靖看了他一眼:“病号饭也不吃?”他很清楚这个小混蛋是熬不住饿的,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饭,变着花样吃的小家伙怎么舍得不吃饭? 燕靖看他还是摇头笑笑:“好了,你自己吃,我去喂马。”燕靖说完果真出去了,这是要给他下诱饵,顾清风哼了声,他也很有骨气的,不吃就是不吃,三天不让吃饭他就三天不吃。 燕靖给他留了面子,慢悠悠的喂完了他的马才进的屋,他以为顾清风已经吃完饭了的,结果顾清风还在床上趴着,桌上的饭菜一动也没动,燕靖怒了,嘿,这还跟他较上劲了!燕靖坐他床上:“为什么不吃饭?”顾清风不吭声,燕靖气乐了:“我打你打的不对?做错了事还不能让我打了?那里来的这么多扭脾气!” 他的脾气不好,说的话也不好听,或者他对别人都和颜悦色,对自己都是大呼小叫,顾清风趴在枕头上,脸朝里,看着床帐子一声不吭,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反正就是不想跟他说话,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燕靖现在在他心里很可恶,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他第一次见他,他就当着满街的人一脚把他踹下了马,胳膊都断了;第二次他在小树林里当着林景卓的面踹了自己两脚,把自己揣的胃疼;第三次,他在青楼里当着那么多人让他穿小倌的衣服;第四次,他把自己纳进王府,让他的名声毁尽,连宋昱都敢笑话他,那一次他因为他被严进打了一顿。这一次是打的轻,可是他当着那么多大人打,还是在他名声高涨的时候打,还扒了裤子用手打,他真的宁愿跟都尉府一样,被打三十廷杖,只要死不了他的面子总还是在的。 顾清风想着想着便难受了,他也就这个时候会对自己好点,会替自己委屈,会让自己委屈那么一会。顾清风往床里边靠了靠,把自己缩到了墙角上。 燕靖脾气也厉害,也不管他难不难受,直接把他抱起来了,抱饭桌前:“吃饭!” 顾清风使劲挣扎:“我不吃。”燕靖看着他微红的眼圈声音小点了:“你胃不好,不能不吃饭。”顾清风把脸扭开了,他的胃本来好了的,可是你把我打成这样的。 燕靖端起了碗:“好了,就喝一点粥,这是伙房营的大师傅特意给你做的,你看看,红薯稀饭。” 顾清风始终扭着头,燕靖的好脾气很快就用光了,把碗放桌上,啪的一声:“你到底要扭到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骨气啊,抢人家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骨气啊!那个时候怎么不想着不吃饭啊!” 顾清风咬了咬嘴唇,他抢来的东西他自己吃的有多少?燕靖抱着他跟他对峙了一会,他自己对峙,顾清风已经低下了头,看都不看他,燕靖实在想不出他怎么这么不听话,平日里的乖巧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燕靖一手揽着腰一手端着碗,抵他嘴角:“既然抢来了就给我吃了!别给我浪费。张嘴,快点!” 顾清风使劲推了他一把,那碗稀饭扣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这次真的是破了,两个人看着地上的碗都愣住了,燕靖霍的把他抱起来了,顾清风反射行的抓住了他的衣领,燕靖的脚步特别大,很快就把他扔床上去了,屁股已经不怎么疼了,可是燕靖此刻很吓人,脸是黑的,眼睛是红的,顾清风反射性的往床里爬,被他一把抓住了,双手摁在了床上,顾清风咬着牙看他,他不知道燕靖要干什么,这个样子一定是要打他顿的,打就打吧,打死算了! 脸是倔强的,可是眼睛出卖了他,眼珠子转了好几次,睫毛眨来眨去,慌不择路的样子,燕靖看着他这个外强中干的模样气的闭了闭眼,把他手松开直起了腰,把被子给他盖上:“睡觉吧。”顾清风没有想过他这么好说话,瞪着眼不相信的看他,燕靖哼了声大步走出去了。 顾清风等了好一会他都没回来,这才确定他是真出去了,顾清风咬了咬牙,看着地上的碎碗剩饭爬了起来,打扫出去,他就是看不得屋里脏乱,大概是当乞丐当怕了,他身上及住的地方总要收拾的干干净净,唯恐让别人知道他以前是当乞丐的,顾清风收拾干净了又爬床上去了,在床上自怨自艾了一会又睡着了。 燕靖骑着马在校场里跑了几十圈后奔向了校练场旁边的杨树林,漠北今天一整天都没出去以为顾清风不领他出去放风了,正遗憾着呢,燕靖就带着他跑了,漠北撒开蹄子飞驰,校练场外面的这片杨树林,非常大,小路也很平顺,燕靖使劲跑了一阵,才松了口气,他身体里升腾出的一股子火好像也消了点,这股子火让他非常难受,下身绷的紧。 燕靖懊恼的拍了下漠北的脖子,他什么时候成了色鬼了呢?顾清风也没有倾国倾城到哪里去啊,他怎么就……燕靖又拍了一把漠北,漠北不解的看他,那双大眼睛不解的看他,燕靖看着它嗤笑了声,食色性也,古人说的不错,一定是自己养伤的这十几天憋坏了,所以他……没忍住…… 他看着顾清风那个小模样他就忍不住,看着他躲躲闪闪既怕又硬撑着的小模样忍不了,刚才差一点就要把他摁床上了,燕靖想着想着腹部那股刚刚压下的火又蹭蹭的上来了,顾清风的脸在他眼前越发难耐,清秀的脸,上扬的眉,湿漉漉的眼神慌不择路的转来转去,发现无处可躲了小鼻子一仰,嘴巴一抿,抿出诱人的弧度,明明是在执拗的跟他闹脾气,可是在他眼里却化成了勾引的模样。 燕靖使劲拍了一把身边的杨树,杨树叶子飞飞扬扬的飘下来,燕靖拿下了马背上的玄铁剑在飞扬的树叶里开始练功,他要给自己找点事干干,不能总想着他,他以前常年在外,也没有暖床的,也没有现在这么难熬啊。 燕靖这次练功足足练了半夜才牵着漠北出来,孙信站在树林边上给他站岗:“殿下武艺精湛。”燕靖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来的?”他出来的时候天大黑了,以为将士都睡了呢。孙信牵过了缰绳:“末将睡觉晚。”燕靖跟他走出林子:“值班辛苦你了。”孙信笑笑:“殿下过奖了。”燕靖又问了几句,孙信都一一作答了,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指挥营了,孙信告辞:“那殿下,末将先回去了,值班的人改换夜了。”燕靖点点头:“好。” 三更天了,顾清风睡熟了,把被子扭着一个卷筒骑着睡着了,这姿势,燕靖摇了摇头,给他脱衣服,顾清风哼哼,很不配合,燕靖一边哄一边毫不妥协的解衣带:“脱了衣服睡,这样睡不舒服。” 顾清风被他慢慢放平了,屁股触到了床反射性的皱眉:“疼……”燕靖替他把衣服脱了,看了看他屁股,屁股抹上了上好的药,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早就消肿了,又成了白嫩嫩的模样了,燕靖抹了一把:“就你娇气,本王就用手打了这么几下,哪里会疼!” 燕靖看着他那屁股心里叹了口气,他到底是偏向了,要不孙信手里的板子早夺过来了,顾清风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抓着他的手哼哼:“疼……”燕靖把他脱干净了重新抱在被子里,自己也脱光了,把他揽怀里,让他胳膊腿的担他身上,跟他刚才骑被子一个姿势,这样能把小屁股空出来:“这样不疼了吧?”顾清风嗯了声心理上不疼了。 燕靖摸着他温凉的身体心猿意马,顾清风细细条条的,他一巴掌几乎能把腰覆盖过来,燕靖顺着他的腰无意识的摸,触手温润,细腻嫩滑,燕靖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屁股缝里,两个屁股瓣夹的紧紧的,他一根手指插不进去,燕靖固执的往里摸,沿着那条缝往里探,绕着褶皱的一点画圈,顾清风痒痒,开始扭动。 燕靖哀叹了声,觉得自己腹部又升起了一股火,顾清风为了摆脱他的手还在无意识的扭动,温润的肌肤寸寸贴着他,燕靖只觉的冰火两重天的难熬,他练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全都毁了,燕靖刚想行动,顾清风梦话似的说:“我的屁股疼,你老是打我……”末了又抽泣了声,这个委屈劲,燕靖有些楞:“我老是打你?” 顾清风肯定的嗯了声,燕靖摸摸他的脸:“我什么时候打你了?”顾清风却不说话了,燕靖等了一会,他的鼻息又平缓了,趴在他胸口呼呼的,燕靖笑了下,梦里都在诉苦,就跟他天天打他一样。燕靖为了不当后娘老老实实的搂着他睡了。 第70章 顾清风是大清早从燕靖身上爬下来的,燕靖睡熟了还没忘记搂着他,一个胳膊横他腰上,顾清风小心翼翼的钻出来,一点都没惊动他,他已经跟他撕破脸皮了,绝对不想这个样子。顾清风钻出来后也没有下床,他也不想给他做饭,他往床里面躺了躺,把被子卷过来全都自己盖着。 燕靖睡了没一会就被冻醒了,坐起来看了看,小家伙自己卷着被子睡了,怪不得他被冻醒了,既然醒了,燕靖也没有再赖床,他穿上衣服下了床。顾清风不起床,燕靖也没人伺候,他在屋里转了好几圈顾清风还在呼呼的睡,燕靖只好自己去院子里洗刷了,刚洗刷完孙信就跑进来了:“殿下!” 燕靖看着急切的孙信一皱眉:“李京禄攻城了?”孙信摇头:“不是……” 燕靖不解,不是他攻城他急成这个样干什么?燕靖算算日子也不到林景卓回来的日子,孙信弯着腰喘匀了气:“殿下,外面有人要见你,说……他带着一千多人啊!”孙信有很多话要说的,这个人不仅带着一千人,而且一大早就来到了他们的营地他们竟然不知道!一千多人啊,这要是敌人偷袭他们的脑袋都该掉了!孙信惊的不轻这才如此慌乱,燕靖听完他的话站直了:“他叫什么,在哪里?” 孙信领着他往外走:“他说殿下你见了他就知道了,我问他他不说!殿下用不用我们点兵?”燕靖摇了摇头:“不用。”孙信只好点头紧跟着他。 高鸿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看着燕靖就这么走过来了,身后就跟着一个人,明知道他带着一千人马他竟然一个人过来了,好气度。高鸿看他走进下了马,单膝着地:“草民高鸿叩见靖王殿下。”他身后的手下也齐齐的跪了下来,声音洪亮,大清早的惊起了一片鸟儿。 燕靖看着这一队人真的是惊喜了,燕靖大踏步的把他扶了起来:“高鸿,你们怎么来了?” 高鸿笑笑,俊朗的脸上笑容洒脱:“殿下不用着急,盐的问题草民已经安排好了,草民在都城听到了殿下的捷报,迫不及待的向来看看,殿下不欢迎?” 燕靖笑着看了他好大一会:“欢迎,欢迎,本王此刻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们能来帮了本王的大忙!”他毫无藏掖的说出了他的困境,这跟高鸿猜测的一样,高鸿使劲抱拳:“殿下,草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从现在开始归殿下管理!” 燕靖使劲拍了拍他肩膀:“好!”孙信站在一边看:“殿下,这是?”燕靖忙给介绍:“孙将军,高鸿是我在都城的朋友,这次他能来这里是助我一臂,是雪中送炭啊!高鸿,这位是我大梁朝的守军左将军孙信。”高鸿朝他抱拳:“我是个草民,所以刚才得罪了。”孙信也笑了笑:“既然兄弟是殿下的好朋友,就不算得罪,殿下,我这就去安排他们住下。” 燕靖点点头:“好!来高鸿,你就住我院里,景卓房间里还有一间,你就暂且先住下。”孙信不由的看了他一眼,这个高鸿来头不小啊,态度高傲,见了他就几个字,只见靖王,所有的话见了靖王才说,孙信要不是看着他身后的一千高手,真想把他打一顿困到靖王殿下身边。 孙信虽然暗地里磨牙但是还是好脾气的去安排这一千人住下,高鸿不仅带了来以前高手,还带来了粮草,孙信看着这一车车的粮食嘴角抽了,这下是打不得了。燕靖心中的高兴是掩不住的,他亲自安排这一千军马住下,并吩咐伙房营大宴他们,伙房营的人看着这白花花的大米、牛羊自然是高兴,热火朝天的开始做饭,整个营地里因为这群人的到来而欢腾起来。 高鸿并没有自傲,他很谦虚,燕靖带着他去看了看城墙的布防,看了看城中人民的生活,高鸿看着这平和的边关有些不敢置信:“殿下,容草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燕靖笑笑:“有什么话只说就是了。” 高鸿叹了口气:“殿下,我在都城听了很多不好的传言,说银州城、肃州城相继失守,朝廷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我实在是坐不住了,不顾殿下让我按兵不动的话就急急的赶了过来,鲁莽之处还请殿下原谅。” 燕靖扶起他来:“你说都城里只有我失守的传言?”高鸿点了点头。燕靖抿了抿嘴:“这是军事秘密,朝廷上封锁了消息也是可能的。不过现在,所有的城池我们已经收回来了!”高鸿看着他笑笑:“我就说殿下不会输的!”燕靖笑笑也不瞒他:“我也输了一次,你也看见了,军营里只有一万人马,这一万人马两千多人受伤,我们虽然收回了两城,可是代价也很大,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高鸿笑笑:“殿下真诚待我,我自当为殿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燕靖拍拍他:“好了,你们连夜赶来辛苦了,走,我们回去吃一顿,为你们接风洗尘!” 燕靖高兴,晚上跟高鸿他们多喝了几杯,一直到喝完才想起一整天把顾清风给忘了,燕靖走到院子里才想起来,拍了自己一巴掌,高鸿问他:“怎么了?”燕靖挥挥手:“没事,这是西厢,小张你帮高壮士收拾一下房子,先住下,少什么东西明天我让人去置办。”高鸿豪爽一笑:“出家在外,天为盖,地为席,能有一个栖身之地就够了,哪有那么多讲究。”燕靖看他豪爽也豪爽的挥了挥手:“那好,你且去休息吧。” 看着高鸿进了屋,燕靖疾步去看顾清风,一进屋就看见桌上摆着整整齐齐的饭,显然他没吃,燕靖又到里屋,看他趴床上,还是自己走的那个姿势,燕靖闭了闭眼赶紧转出脚去喊住了孙信:“孙将军,你快去伙房营让人煮碗粥来,顾清风还没吃饭呢。”孙信啊了声:“没吃?好,我知道了,殿下,末将这就去。”燕靖又嘱咐他:“清粥就可以,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孙信飞快的跑去了。 伙房营正在烧水,火还没灭,用热水很快就给顾清风煮了一大碗粥,大师傅听他说不能放肉什么的只好给放了个红薯,炖的香喷喷的,孙信又飞快的给端来了。 端来时,燕靖正在屋里转圈,看见他来松了口气:“给我就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孙信还没有来的急看顾清风一眼就只好下去了。 燕靖端着粥进了里间,顾清风还趴床上呢,这次是没力气了,蔫蔫的趴着。燕靖把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来吃饭了。”顾清风把脸扭一边去,他心里是气的,他昨天是发誓三天都不吃饭,可是这绝食没人知道的话就非常的郁闷了。不仅没人知道而且人家欢天喜地!他中途出去了好几次,听见了军营里的欢呼声,那里的热闹他又不好意思出去看就越发的气闷了。 顾清风一整天就喝了几杯水,水是可以喝的,现在饿的肚子都瘪了,燕靖摸摸他肚子:“吃一点,少吃点。”顾清风看着抵到自己嘴间的粥痛苦的闭上了眼,如果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是顾清风的弱点,那一定是没有饭吃,所以此刻顾清风使劲闭着眼,他都已经挨了两天了,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骨气,他也是有骨气的。当然他清楚这种有骨气的前提是有饭吃,没有饭吃你要什么骨气,饿得皮包骨头的骨气不要也罢,所以此刻顾清风瞟了一眼桌上的粥心安理得的闭上了眼。饭香一阵一阵的往他鼻子里钻,他有些痛苦的皱着眉。 燕靖看着他皱着眉,紧闭着嘴,肚子都瘪了很着急,他急火火的舀了一勺想往他嘴里送,饭太烫又把顾清风烫着了,顾清风看怪物一样的看他,燕靖连声道歉,他第一次喂人,在顾清风杀人的眼光里他手脚慌乱的又舀了一勺,这一次知道吹了,吃完了也知道先试试温度了,不烫了才送他嘴边:“来喝吧,不烫了。”顾清风冷淡的撇开了头,燕靖有些抱歉的笑:“你尝一尝,不烫了。”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哄过人,他儿子他都没有这么哄过,所以第一次的手段人家嫌弃,顾清风已经不想再理他,他已经对他无语了。燕靖看他闭着嘴,合着眼,是真真的不想理他,燕靖不知道怎么办,他自言自语的解释:“今天来了个人,他带来了我们急需的粮草,还有一千人马,我总要去招待他,所以我没来得及看你。” 原来军营里的呼喊声是因为这个,怪不得给他端来的饭丰盛多了,顾清风肚子叫了声,燕靖着急,他又开始动用武力,把他嘴巴捏开,把一勺粥塞进去:“你先吃一点,我继续跟你讲,这次来的人比较特殊,就是我们俩上次遇到的高鸿,你还记得吧。”顾清风一下子呛了起来,他当然记得,他在牢里把他死死的打了一顿,还是沾着盐水打的,打成那个样那个高鸿依旧没有开口,这个人是个硬骨头,本来以为不用再见他了,没想到他又来了,这次还是作为恩人来的,带了粮草人马!顾清风整个状态调整过来了,他开始端着碗吃饭,吃的特别急,燕靖忙给他顺顺背:“没事,没事,他是来支援我们的,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别急,还有很多。” 顾清风万分郁闷,只好闷头苦吃,他的面子什么的都不用要了,他的又一个仇人来了,他要养好身体准备战斗。 第71章 顾清风连喝了两大碗粥,这粥不跟以前一样水多米少,这次是结结实实的浓稠,燕靖摸了摸他肚子,终于鼓起来了:“好了,不能再吃了,明早再吃…” 燕靖抱着他在书桌前看了一会书,帮他消消食,顾清风最近已经认很多字了,燕靖给他念的诗词他已经认识大半了,燕靖今天很高兴,连这荒凉的边关也觉得可爱了,他给顾清风讲唐代王维的五言律诗《使至塞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 燕靖读完了全诗,看顾清风,顾清风没跟着他念,他低着脑袋在想别的事,燕靖看了看他后脑勺叹了口气,他饭都吃了还不肯跟他说话。燕靖合上了书:“好吧,不早了,我们睡觉。” 燕靖把他抱床上,他也顺着滚到了床里面,燕靖看着他的背影深吸气,当个孩子哄着吧,谁让他今天把他饿了一整天呢,他也不对,都怪这个高鸿拉着自己转了一整天。燕靖自己脱衣服、挂衣服,又出去端了盆水,拧了快毛巾,这一系列的动作以前都是顾清风替他做的,现在得罪他了,只好自己干了,自己干才知道有人伺候着时多舒服,这样想着,燕靖就有些愧疚了,拧了把毛巾给顾清风擦擦脸:“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顾清风一听他要道歉这姿态立马就不一样了,他翻过身来等着他道歉,燕靖顺着他眉眼擦了擦小鼻子,又擦了擦嘴巴,把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也擦了擦。顾清风躺着由着他伺候,他已经出离惊诧了。燕靖收拾了半天总算是弄好了,这才躺下,把他往怀里抱了抱,顾清风已经恢复神智,跟以往一样躺他胳膊上,燕靖摸摸他背又不得人心的开始说:“你怎么就那么大气性,我今天不回来,你难道不会出去找点吃的,就这么饿着?我要是想不起来,你难道还要饿一辈子?” 这话说的跟他闹别扭一样!顾清风吐出一句话来:“军令说让我们三天不许吃饭的,我是都尉府的人,都尉府的人是最听从命令的…”燕靖被他噎住了,他万没想到顾清风也能噎死人,偏他说的头头是道,他无从反驳,半响后拍了他屁股一巴掌:“我说的话你要是都听了你就不会挨打了!你就只听坏的不听好的!”顾清风从鼻子里哼了声,燕靖觉得有必要再教育教育:“我打你打的很对,你就是做错了。征粮不给银子那叫抢!懂吗?做了错事后推卸责任更是错了!懂吗?功劳越高越不能犯错,懂吗?” 顾清风心中的火气蹭蹭的,本来就憋屈了一整天了,气愤让他把他是王爷的身份暂时忘了,他一骨碌趴起来,双手撑在他上方喊:“我征的粮食又不是我一个人吃了!而且羊就是宋昱去抢的!抢来我一块也没有吃!” 燕靖看他眼圈有点红忙拍拍他:“好好好,算了,这个事就过去了,你记着以后不再犯就好了。” 燕靖放低身段跟没放一样,顾清风的火星硬是被他的不懂风情给浇灭了,他泄了气一样的趴了下来,他自己的委屈自己说,得不到他公正的解释也不在意了,只是纯粹的想说一下:“王爷,我们那么多人犯了错,你只打了我一个人,为什么?”燕靖看他趴下来下意识的摸摸他的背:“就你是我的人啊,我不管你我管谁呢?” 顾清风没指望他的回答所以也当没听见,他只解释他的委屈:“我抢了羊是想给你吃的,我……我自己又不吃肉,宋昱他馋不馋我才不管呢,我是给你吃的,我想给你吃,你说吃够了粥,我想……” 他原本只是想气他的,可是越说越觉得难受,越说越觉得自己缺了心眼,他到底是发了神经还是患了失心疯呢?他为什么要去给他抢吃的呢,这不是缺心眼吗?深刻的打击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燕靖觉着自己的胸膛都有点凉,摸了摸他的脸,他自己捂着脸,眼角却有些湿润,燕靖抱了抱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顾清风趴他肩头一股脑的说:“你对我不好,你一直都打我,从一开始就打我,只打我一个人,我第一次去接你,你打我……把我从马背上踹下来,胳膊……都断了……我是去接你……第二次,你在小树林踢我……我不知道那是你……我要是知道是你,就不会杀你了,我本事不高,不……不先动手别人一定会杀我的……”燕靖一下一下的摸他的背:“我知道了……”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好看的小说:… 顾清风摇头:“你……你都不知道,你不喜欢我却把我……硬是当成了小倌。”燕靖摸着他的背轻轻的说:“我喜欢你。”顾清风还有很多话要说:“你明明有妻子为什么还要欺负我……”燕靖还是说:“我喜欢你。” 顾清风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只是一下子把他以前不敢说的话全说了:“我也有喜欢的人,我也想有个家,我也是个男人……”燕靖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这句话顾清风听到了但是没有反应过来,他顺着他的话:“你不喜欢我……你喜欢我?” 燕靖看着他点头:“我喜欢你。”顾清风撑起身体来,看清楚他的表情,嘴角小幅度的抽了下,燕靖摸了摸他的脸:“顾清风,我喜欢你。”顾清风还是没做出反映,燕靖看着他笑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喜欢他啊,如果不喜欢怎么会跑回来找他,明知道跑回来什么后果,明知道一定会被软禁可是他还是回来了;他喜欢他,想带他回家,想教他念书,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所以愿意带着他来到战场,想让他立下战功,想让他扬名万里,想让他光明正大的带在他身边;他喜欢他啊,如果不喜欢,他临死的那一刻他心里怎么会那么痛以至于李京禄砍他那一刀他就都没有觉出来。 顾清风撑在他上方看了一大会,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喜欢男人!” 这个朝代喜欢男人是一种耻辱,玩弄小倌可以,去青楼可以,但是谁要是娶了个小倌那就是天大的玩笑,是个男的都应该娶个妻子,这个道理连李探都知道。顾清风咬了咬嘴,他喜欢李探是因为没有人喜欢他,只有一个李探对他好,他这辈子是相爷的女婿,再不可能娶别的女人,所以他就喜欢男人了,可是燕靖不至于吧?顾清风跟被雷劈了一样的看他,他竟然喜欢男人啊!靖王爷竟然喜欢男人啊!举国震惊,普天同庆,老皇帝要是知道一定高兴疯了。 燕靖心里那一点深情立马被他给弄没了,脸一下子黑了,从没有人敢触过他这个雷点,姬情知道他喜欢男人可是人家聪明没说;林景曜聪慧,知道他的心思后,人家一转眼娶了连将军的女儿,委婉的拒绝了他;林景卓人家常年跟随把这话默默的埋在了心底;靖王妃知道后只是给他一口气纳了两房侧妃,委婉的规劝他;唯独顾清风此刻昏头昏脑的说中了他的心事,一下子踩着了他的尾巴,燕靖狠狠的掐着他腰:“你不是也喜欢男人吗!”喜欢男人怎么了!喜欢男人用的着这么惊讶吗!他不也喜欢! 竟然当着他的面说他有喜欢的人!燕靖搂着他腰把他使劲一揽,顾清风又趴他身上了,顾清风这次没挣扎,他把脸贴他脖颈间慢慢的蹭了蹭:“他不喜欢我。” 他要娶别人了,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一定娶别人了,顾清风想着李探,想着他那份被人嫌弃的感情心里难受了,也没心情嘲笑燕靖了,燕靖摸摸他的背,一下一下的,顾清风觉得舒服,就老老实实的趴他怀里,这个怀抱跟以往一样很暖和,像是能容纳他所有一样,他今晚把他所有想说的都说了,他没有生气,他还说他喜欢自己,终于有人喜欢他了,真好;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真好,像是有人帮他分担了一样,顾清风趴他身上慢慢合上眼,他今天骂了燕靖一整天,没有睡觉。 燕靖等了好一会发现他竟然睡着了,燕靖看着自己硬起来的下身这个郁闷,这个混蛋挑起他的火来竟然这么心安理得的睡着了。燕靖双手环着他小脖子,比划了好几次,最终只好摸摸他的头发,把他头上的发缎解下来,这样睡舒服点。顾清风果然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四仰八叉的趴他身上,身体尽情的舒展着。 燕靖看着他舒服的跟个小猫一样他叹了口气,终于睡了,燕靖想着他这一个晚上的闹腾嘴角抑制不住的想要笑,他从没有见过顾清风这一招,别的招数对他没用,可是今晚却让他无法应对了,看着他小孩一样撒娇耍泼,妇人一样哭、恼、绝食,真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他真的是怕了他了。 第72章 顾清风早上早早的就醒了,准备煮早饭,他饿了两天一定要补回来,顾清风刷好了锅,他要做点好吃的,这个小伙房让他这一个月捯饬的有模有样了,面板菜板的一应俱全,顾清风把所有的面都倒在了盆里,开始和面,燕靖昨晚好象说有米面了,所以他就不用再省着了,他今早要下面条吃。 顾清风把面使劲揉了一会,这面揉硬了下出来的才劲道,揉好了面,顾清风用布包了一下,让它稍微醒一点,他开始摘青菜,把青菜摘好,洗洗手再接着做面条。面条做好了最考验手工,而顾清风最不缺的就是手工,从他手里出来的面细的跟头发丝一样,远远看去就像是道士的佛沉。 高鸿一大早也被顾清风在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吸引了,他系上腰带靠在门框上看,嘿,顾清风竟然在这里,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高鸿绝对不是个出家人,会有有仇不报的慈悲心肠,再加上顾清风得罪他得罪恨了,让他深刻的记在了心里,不过高鸿也不着急,反正就在眼前了,他于是靠在门框上看他忙活。 顾清风丝毫不知道他隔壁住上了高鸿,依旧有条不紊的下他的面,有东西吃是这世上最开心的事了,顾清风把做好的面下上了,等熟了就捞到他事先准备好的冷开水里凉着,然后就开始做卤。做了两种卤,鸡蛋的一种,青菜的一种。 顾清风全都做好了端出来的时候才看见高鸿,高鸿长的有棱有角的,绝对不是过目就忘的那种,更何况他还把他打了一顿,顾清风使劲咽了口水,端着的碗抖了一下很快就稳住了,高鸿走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个圈:“顾大人,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很想顾大人啊。” 顾清风咬了咬嘴唇笑了下:“想我打你吗?”高鸿嘴角抽了下,这个混蛋真是不会说话,高鸿逼到他面前,要不是隔着碗都要贴着他了,他比自己高,站在自己面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胁迫感,顾清风想往后退的可是生生站住了,高手对阵比的就是气场,他绝对不能认输。 就在两个人气场较量时,燕靖听见动静出来了:“高鸿。”高鸿连忙回头:“殿下。”顾清风松了口气连忙站到了燕靖身后,燕靖看他手上端着的托盘示意他放下:“清风,这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高鸿,高鸿,清风是本王燕旗军的指挥教官,所以你们两个现在都是一个阵营的兄弟。” 高鸿倒是给燕靖面子,他也是个枭雄,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两者中和下就是拿得起放得下了,既然燕靖说让他们两个和好,他倒也笑了笑:“好的,殿下,我比顾小弟年长,不如顾小弟就喊我一声大哥。”靠,从顾大人一下子降到了他弟弟,哪门子弟弟,说是不计较了,可是这不是欺负他是什么,顾清风从鼻子里哼了哼算是回答,燕靖拿他小心眼没办法,最近还得好好哄着他,也就岔开了话题:“好了,去多那个碗来,高鸿也在这里吃饭。” 顾清风不情不愿的给高鸿拿了碗,又在他戏谑的眼神里给他捞上了面条,燕靖朝他笑笑:“粗茶淡饭,将就着用一点。”高鸿笑笑:“殿下客气了。”高鸿很给面子的低头吃面,面条在冷水里冷了一会非常的劲道,加上清爽的卤,滋味竟然很不错,高鸿本来想狼吞虎咽的竟然在舌尖留恋了下,他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顾清风,顾清风瞟了他一眼,高鸿点头:“好吃,没有想到顾小弟手艺这么好。” 一口一个小弟,顾清风也四平八稳的笑:“多谢夸奖。”高鸿笑笑把碗递给他:“顾小弟做的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再给我盛一碗吧。”顾清风咬着薄薄的嘴看他,眼波一如既往的黑,看了那么一眼就忽闪开了,毫无芥蒂的接过了他的碗:“好。”吃死你,最好撑死你! 燕靖看着俩人有些无语,高鸿看着也不像是这么记仇的人啊,要是他记仇他就不会来援助自己,要是他没有大肚量,他就不会帮着自己整顿盐科,燕靖也知道他这纯粹是想出口气,燕靖不动声色的给顾清风夹菜:“鸡蛋多吃一点,青菜也吃一点,不要挑食。” 燕靖夹得菜有肉丝,顾清风用筷子把它挑出来:“我不吃这个。”燕靖用筷子夹过来:“就知道挑食。”顾清风撇撇嘴,低头吃面。 高鸿看着俩人的互动低下了头,这俩人关系很不一般,第一次见他们俩时他们还没有发展到这个阶段吧,难道他不在的日子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 高鸿想着飞快的吃完了饭:“殿下,草民吃好了,草民去军营看看。”燕靖点点头:“好,本王过一会去看看。”他走了后顾清风才松了口气,燕靖拍拍他的后背:“怕什么,有本王在呢。” 他很少在顾清风面前说本王,特别是熟悉了之后几乎没说过,说这个词的时候一般是强调他的身份。顾清风听懂了他的意思,这里燕靖最大,只要抱好了他的大腿就不会让人欺负,顾清风嘴角弯弯:“我知道了。” 燕靖笑笑,他就是要把高鸿放在眼皮子底下,他带着他观看了一天,是毫无芥蒂的让他观看了他的大本营,可是他本人他是要好好看住的,这个人桀骜不驯,容易生事。 两个人吃完了饭,顾清风去收拾碗筷,燕靖坐在院子里等他,两个人一起去校练场,孙信远远的看着这俩人暗叹了口气:“这俩人终于和好了,殿下不用再半夜去练功了。”韩武疑惑了声:“什么?”孙信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是说两天没看见顾兄弟了。” 韩武也点头:“对,我说这两天总少了点什么,原来是顾兄弟没出来,我这就去找他比试。”韩武说着就要走,孙信跟他一起迎了上去:“殿下,顾兄弟。” 韩武也跟燕靖行了礼,然后转身问顾清风:“顾兄弟,你这屁股应该好了吧,可以跟我比试了吧,我不会趁人之危的。”顾清风的脸又红了,燕靖咳了声,韩武这个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好不容易哄好的。 韩武没觉出什么不对来,扒了裤子打军棍这是军法,谁没挨过啊,他当年也挨过很多次,连毅打他们更是毫不含糊,他屁股都长茧子了,顾清风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咬了咬牙:“好了。”韩武一喜:“那你跟我比试一番!”燕靖咳了声:“韩武,今天有重要客人,改天再比试,今天我要看看你们这些天练习的怎么样了,这可是当着高鸿的面啊。” 韩武看了一眼高鸿磨了磨牙,这个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们的军营,这简直是打他们的脸,他一定要掰回这个面子,韩武抱了抱拳:“好!殿下稍等,我这就去整队。” 高鸿跟着燕靖参观了他们的训练有些疑惑:“殿下,为什么要用这种训练法。”不用枪不用刀的用套锁什么意思?燕靖看着地下的人笑笑:“为了克制西夏的铁骑军。”高鸿想了下:“让朝廷十万大军折了的?很厉害?” 他在应天,这边关的消息也不是很灵通,燕靖点了点头:“恩。”高鸿笑笑:“是朝廷军队太不经打了吧。王爷你这不是已经收回来了吗?” 燕靖摇摇头:“本王亲自见识过这一队铁骑,并且也折在了他们手里,一万人马只剩八百。”高鸿看着他平静的面孔说不出话了,没有想过他也会这么惨。 燕靖看着底下一队队的轻骑笑:“本王也没有输的太惨,总算知道这铁骑军的破解之法。”高鸿很想知道铁骑军的样子,孙信拿出了随身带的图,详细的给他讲解了,高鸿这才沉下心来:“没想到西夏竟然训练出这么一对人来。” 燕靖恩了声:“西夏最近政权变动的厉害,李京禄的儿子都长大了,内廷争夺越发厉害,这一次他御驾亲征开拓疆域是想转移内部矛盾。这一对铁骑军的将领就是他的二儿子李延昭训练出来的,攻打我大梁朝前曾拿着边境的几个小国练过手,无往不胜,是本王疏忽了。” 孙信低头道:“不管王爷的事,末将在边关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末将失职。”燕靖抬了抬手:“事已至此不比多说,好在我们吃一堑长一智,加紧练习,我们一举灭了他。” 众人都称是,燕靖又补上了句:“最好是把李延昭灭了,他最有可能是下一任西夏皇位的继承人。”孙信咬咬牙:“殿下,放心,兄弟们最恨的就是这铁骑军,到时候一定拿他的头颅祭我们死去的兄弟。” 燕靖恩了声,带着高鸿去看他那一千将士,高鸿的一千人马确实如他所说都是高手,跟韩武的一千人对练,韩武竟然输了,气的跳脚,要拉着高鸿比试一番,顾清风看到他找到比武对象了松了口气。 燕靖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高鸿高参将是我在都城的朋友,这一次能在为难之际来援助我军,高风亮节,重情重义;众位将士也看到了他的属下,这一千将士有勇有谋,都是好男儿,所以,本王封高鸿为参将,官居五品。高参将手下的一千将士成立冲锋小队,并入燕旗军,从此大家都是同一阵营的兄弟了!” 燕靖笑着看高鸿:“高参将,本王知道你并不重视这些官位,可是本王要给你的属下正名,等将来你们上战场杀敌也好名言正顺。”高鸿单膝着地:“谢殿下!” 燕靖扶他起来:“好了,你们在这里练兵,本王就不多加管教了。” 众人拱送他回去,顾清风跟在他身后一起,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留下,他还没有走出打屁股的阴影来,他总怕这些士兵笑话他,其实正好相反,他们因为跑断了腿,所以格外羡慕他,恨不能替他挨打。 顾清风回去后也没有闲着,先把这两天的衣服床单拿出来洗了,把床上被子全抱出去晒晒,又把房间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番,书桌都擦了好几遍,燕靖只好拿着书从这头移到那头,顾清风撅着屁股把他晃的看不进去书,偏他是真的在干活,大理石的地板都让他擦出了影子,燕靖叹口气:“过来。” 顾清风拿着抹布走过去,燕靖搂着他腰把他抱腿上,顾清风已经很适应这个动作了,脸不红气不喘的,还支着手,顾着不把抹布放他身上:“王爷,我还没擦完。” 燕靖搂着他腰想要亲亲他,顾清风却还顾着他没有擦完的地,扭着脸燕靖不知道从哪里下口:“地一天不擦不会跑的!”顾清风用手腕推他:“王爷,我去洗洗手。”燕靖想想也是,放他起来,顾清风快步走出去才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天,这才是下午,天上晴空万里的,大白天的就要睡觉不成体统,顾清风扒着门框露了个头:“王爷,漠北的粮草没了,我去给他割点草。” 燕靖把书放下走出来,顾清风已经把漠北牵出来了,看着两个人湿漉漉的眸子,燕靖磨了磨牙:“走,本王跟你们一起。”顾清风不敢反对只好让他跟着了,两个人一骑很快就到了草原上,顾清风跑不动了,燕靖勒着他太紧了,顾清风迫不及待的要下来:“王爷,就到这里好了,这里的放牧的人少,草多,让……让漠北在这里吃……” 燕靖抱着他跳下马来,手还是揽着他腰,隔着三层衣服顾清风都觉的他身体的热度,这让他很不自在,他结结巴巴的要推开他,燕靖却不想放开他,他想要他,想的厉害,下身都疼,顾清风被他这么抱着自然觉出他身体的变化,手里使了劲下意识的挣扎:“王爷,疼……手疼……” 燕靖松开了点,顾清风赶紧从他怀里挣出来,把腿就跑,跑了没几步就被他扑到了,燕靖抓着他脚腕把他往下拖,顾清风抓着草硬是被他抓下来翻过来欲哭无泪:“王爷……你抓我干什么。”燕靖合身压住他:“那你跑什么?”声音有点哑,顾清风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他眼睛黑沉沉的,顾清风一眼就知道他想干啥反射性的推他:“我要去割草。”声音因为有些紧张低低的,听在燕靖耳朵里软软的,软到了心里。 眼神又跟那天晚上一样,偷偷的看他,小猫似的亮了起来,那一眼不是瞪你,而是飞快地定住瞟你一眼,然后目光流转,好比湖面上一闪而过的光芒,灵光乍动,让人忍不住去找他的眼神,他却越发的躲起来,目光游移,慌不择路,越是这样的躲越发的让人忍不住,燕靖猛地抓着他的手腕一下子举到了头顶上,顾清风催不及防的啊了声,燕靖下腹猛的热起来,他使劲把他压住了,一只手抓紧了他手腕,空出一只手来掐着他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 顾清风眼睛瞪了又瞪,天还是亮的呢,光天化日啊,唔……他想抗议的话被燕靖堵住了,张开的嘴方便了他的进入,洪水一样袭来,顾清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了。 第73章 燕靖掐着他下巴不自觉的就用了力,嘴迫不及待的啃咬着他,那张薄薄的嘴老是骗他,现在终于被他抓住了吧,燕靖吸着他的嘴唇强迫的冲进了嘴里,他很少亲他嘴巴,顾清风总是背对着他,他亲不到,没想到嘴里的舌头很软,也很狡诈,躲躲藏藏的不让他亲,燕靖发了狠,沿着他的口猛添他的牙关,深到了上腭乃至喉腔,顾清风喘不过气来时他又突的换了地方,顾清风还没调整好呼吸,他又强势的卷土重来,重复着上次的动作,顾清风不得不推动他的舌头,被他一下子卷住了,顾清风“唔”了声,被他带的头晕目眩。 燕靖被他这一声刺激着了,顾清风在床上从来都是小声的哼哼,不大喊也不大叫,然而这细细的哼哼更让人难以把持,燕靖卷着他的舌尖重重戏吸吮,那一片来不及躲闪的柔嫩舌叶在他舌下轻颤,嘴角溢出的液体像是他压榨绞拧出来的,顾清风已经不再挣扎,眼睛半合半开,迷离不解,他不知道燕靖怎么突然爆发了,以前没见他这么猴急啊,大白天的啊,野地啊! 他是一个多么古板的人啊,顾清风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腹诽他,喘不过气来就容易迷糊,所谓的吻到昏眩大概就是这个原因,燕靖稍微离开他的嘴,顾清风便大口吸气,燕靖看着他这个模样又低下了头,他开始手忙脚乱的解他衣服,他就是想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看见他就想要,就想这么狠狠的压在身下,辗碎一样揉在怀里。 燕靖一边吻着他,一手解他的衣服,以往都是他自己脱的,现在脱起来才知道麻烦,彼此压着彼此的衣袖,特别的困难,燕靖只好从他身上下来,侧着撩起了他的外衣,把手摸到了腰带上,把里面的长裤垫裤脱了,顺着脚腕一路摸了上来,顾清风瞪了瞪腿,燕靖大手抚摸他大腿内侧滑腻的皮肤,虎口擒住一侧腹股沟,用了些力道按摩,顾清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哼声。 燕靖抬起头来看他,亲吻暂停,顾清风张嘴透气,燕靖看他模样可爱,复又低下了头,沿着他的嘴角吻到他的脖颈,辗转喉结,含住了他的喉结,顾清风难耐的扭动,躲开了他的吻,燕靖进而吻向了脖颈,火热的气息扫至颈侧,顾清风双手终于挣开了,他稍微推开了燕靖,燕靖这么亲他他有点不适应,以前都是黑灯瞎火的直接干的。 燕靖被他推开支起身看他,顾清风咽下一口水,也分不清是谁的口水了,反正咽下去了,燕靖看了他一眼,手沿着大腿内侧摸了进去,顾清风哼了哼:“没有带药。”燕靖嗯了声:“我轻点。”顾清风张张口:“回家吧。”燕靖低头亲亲他:“我忍不了了。”顾清风闭上了眼,早知道不出来了。 有顾清风的配合,燕靖把手摸进了屁股缝里,沿着那个紧闭的洞口打转,顾清风手指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细细的抓他,跟小猫爪子一样,他有些紧张,紧闭的眼睛睁开了:“王爷,不抹药进不去的。”燕靖一直看着他:“放心,能进去。” 顾清风只好又闭上了眼,他觉的闭上眼睛会好点,就跟不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样,尽管双腿间的凉风嗖嗖的,燕靖看他闭上眼手里的动作便加重了,那个小穴被他按软了,甚至有一点湿润,燕靖眼睛黑了点,他想着顾清风体内的湿滑与紧致加快了动作,顾清风大概是觉出了他的想法,腿开始颤抖,燕靖低头吻他,顾清风这次很配合的张开了口,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燕靖堵着他的嘴手指一个用劲插了进去,顾清风嗯了声,一下子把脸侧到了他怀里,燕靖一只胳膊揽着他,那根手指在他体内慢慢的转动,他体内一下下的收缩,随着他手指的收缩滋生出湿滑的液体,渐渐的手指在里面能灵活的转动了,燕靖开始逗他,转一圈往外抽一下,带出湿热的液体,声音淫靡到难堪,顾清风把脸扭他怀里再不出来。 燕靖一根手指加到两根,加到三根,三根手指越抽越快,顾清风的双腿已经打摆子了,他搂着燕靖脖子:“王爷,好了,好了……”燕靖使劲把三指在他体内来回的抽了几下,顾清风嗯哼的时候把手指抽出来,换上了他胯间早已涨的紫黑的物件,齐根没入,顾清风拱起的背一点点被他压下来,眼神有些涣散,燕靖摸摸他的脸:“疼?”顾清风缓缓摇头:“不疼……慢……慢点……” 燕靖撑在他上方,极缓慢的抽出来,再用同等速度插入,他没有这样虐待过自己,可是顾清风手指在地上抓草呢,揪断了一把再揪一把,燕靖只好一慢再慢,渐渐的顾清风弓起了腰,手指紧紧的抓住了一把草,眉头拧着,燕靖再也忍不住的压了下来,他体内有力的紧缩无疑不告诉他准备好了,燕靖握着他的腰开始大力的抽送,顾清风难耐的哼哼:“……慢点……王爷……”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他搂着他的脖子尽力的抬高了腰,好方便他进来,双腿使劲勾着他的腰,不想让他出去,他每一次进来都带着滚烫的气息,蛮横顶入时都带给他一波波酥软的快感,这种快感像是置身天堂,让人想要更多,急切的想要更多,就连腰身都彻底软化了。 燕靖抱紧了他的肩膀,把他的腿尽力的折了起来,死命的往里顶,他忍了很久了,忍不住了,顾清风被他开辟了这些日子早已适应了这种速度,他只是搂着他的脖子尽力的贴着他,不让他把他捏碎,燕靖又恢复了他的狠劲,每一次都要把他顶出去,然后再困在他臂弯里,痛苦而欢愉,是欢愉,他每一次的顶入都让他欢愉,体内不知道哪里是那样的舒服,酥痒酸麻让他结结实实的顶着真舒服,顾清风舒服的叹了口气,更把屁股抬高了,燕靖连续的顶他,那种快感无法言语。 两个人都有些急切以至于忘了何时何地,好在漠北是匹马,不懂两个人抱成一团在干吗。 直到远处传来牧羊人的声音,顾清风才紧张了,他睁开眼推燕靖:“王爷,王爷来人了……嗯……”燕靖没有配合他停下来,顾清风一紧张,体内边收缩的厉害让他把持不住,顾清风听着越来越近的人推他,要哭了:“王爷……王爷……嗯……不……不……” 燕靖使劲抽了出来,顾清风一下子失了主心骨,体内的空虚让他再也忍不住哼出声来,他像是溺了水的人,使劲的抓着燕靖的衣服,他没有想过燕靖出去这么难受,这让他委屈的要命,燕靖抱着他吹了声口哨,漠北相当迅速的出现了,燕靖抱着顾清风飞身上了马,两个的衣服垫在了马背上,顾清风让他合身坐进了怀里,那根依旧硬邦邦的柱子他结结实实的含住了,滚烫柔滑,燕靖舒服的呼出口气。 顾清风被这个离经叛道的动作弄的有些傻,他就这么错愕的看着燕靖把他一寸寸的往下压,结结实实的压在了马背上,顾清风的脑海里一片昏眩,身体空泛的一出被他结结实实的顶了进来,他只模糊的想了想,这是上坡路啊,怪不得他要趴在马背上呢,顾清风被压倒了地紧接着就抽泣了声,漠北跑的太快了,燕靖在他体内震动的厉害,他受不了了,顾清风全身只有背靠着马剩下的所有的一切都被燕靖困住了,他把自己使劲的压在了马背上,随着马背上的颠簸,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深,他想动一动都不行,他体内的那跟滚烫的家伙像是一根柱子把他钉在了马背上。顾清风再也忍不住的抽泣,他不知道漠北要跑多久,他只知道他的屁股想是被顶穿了一样,每一下都深的让他难以承受。 燕靖死死的抱着他,恨不能把他揉进怀里,这个身体太舒服,柔韧而结实,里面紧致而湿滑,寸寸包裹着他让他如坠云端,踩在云彩里一般,沉溺的再也不想出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上坡路像是跑完了,燕靖闷哼了声一股脑射进了他紧致的体内,顾清风抽泣声听不全了,燕靖压着他在颠簸的马背上颤了良久,到了下坡路了,漠北慢了下来,燕靖把顾清风抱了起来,就这这个姿势缓慢的让他坐了进去,他埋在他肩头抽风似的颤,燕靖拍拍他的背:“我慢点。”顾清风咬了他一口,已经神志昏沉。 燕靖笑笑慢了有慢的好处,两个人想交缠的地方慢慢的研磨,快感像是水波一层层的蔓延,顾清风慢慢的就趴他怀里了,燕靖铁臂一样把他紧紧的搂怀里去了。 两个人在被马上颠了好一会,顾清风身体一次比一次软,在他怀里一次一次的往下溜,只有屁股紧紧的夹着他,马走一下他颤一下,再一次吸附上来,燕靖被他这样的咬合弄的忍不住了,就着相连的姿势把他抱下了了马,顾清风双腿使劲勾着他的腰,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倒在厚厚的草剁上,干草垛被两个人深深的压了下去,“啊……嗯……不……啊……” 顾清风紧紧的抓住了身边的草,眼泪哗的出来了,这一下几乎撞的他身体都散了,让人发狂的感铺天盖地的袭来。顾清风已经神志不清,烧的神志不清,他身体像是岩浆在奔流,穿过酥麻的四肢齐聚在小腹,集中在一点,他急切的弓起身子,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腰,燕靖捞起他的腰zhua着他的屁股在他体内狠狠的动了起来,深劈重开,大开大合,在他慌乱摇头间深深的插入,这样的快感让他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如同笔直的箭直直的射在了他体内,顾清风把手里的干草捏碎了。 燕靖亲了亲他的侧脸,顾清风眼神涣散,好在没有昏过去,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好了,燕靖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嘴角,简直爱不释手了。顾清风歪着头哼哼,看着自己手里的草好玩,捏了一把又一把,他还以为自己有什么高深的内力了呢,原来这草看着绿其实早就干透了,干草捏断了有一种干爽的草香,挺好闻的。 燕靖沿着他脖子乱亲,顾清风直痒痒,嘻嘻哈哈把草抵他鼻子间,燕靖闻了闻:“恩,很香,跟你身上差不多。”把他碍事的手腕抓住了,在他脖间浅允,顾清风浅浅的哼哼,两个人下身还紧紧的连着,尚在情欲中,所有的亲昵都是理所当然的,燕靖手指慢慢解他衣服,发泄了两次他已经不再那么急切,顾清风的衣服是紧身的武服,不太好脱,燕靖一点一点的解他腰带,顾清风左顾右盼:“王爷……我们回家吧。” 燕靖手里的动作没停,一本正经的回答他:“这个地方是下坡,背风,不冷。”顾清风还在担心:“白天……”这是秋天了,秋高气爽,顾清风看着天上大朵大朵的白云眨了眨眼,漠北选了个好地方,这里空旷的再无一人。 第74章 燕靖费时的解了一会腰带,总算解开了,他一下子直起身来,要给他脱衣服,顾清风被他这么突然的撤出来闷哼了声,出去都不待打声招呼的! 燕靖飞快的把他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铺在干草上,把顾清风脱的光溜溜的摆在上面,这才开始细细的看他,身下这个身体单薄,有着少年人的柔韧,两条细长的腿被他双腿硬撑开了,在他目光下微微发颤,肤色莹白细腻,大腿内侧尤其柔嫩,燕靖顺着腿往上看,顾清风的小兄弟被他这么看着抖来抖去的好玩,燕靖捏了捏,顾清风要踢他,燕靖使劲摁了下,顾清风哼了声不敢再动,燕靖好整以暇的看他,他有好长时间没这么看他了,除了第一次时他们都是晚上干的,燕靖看着这个身体觉得吃了亏,应该早看看的,他的人他竟然只能晚上摸。 燕靖沿着他腹部一路看到了他的起伏的胸膛,单薄的胸膛起伏的厉害,那两点豆粒大小的乳尖也随着不安生,燕靖笑了下继续往上看,脖子间是被自己刚才着急的时候啃咬的,斑斑点点的全是吻痕,燕靖沿着脖子往上看顾清风的脸,顾清风被他这么视奸脸都红了,眼睛亮晶晶的瞪着他,还是那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勾的他心颤,他慢慢的俯下身,从他额头亲到了嘴间,含着他两片柔软的嘴唇翻来覆去的亲,顾清风紧闭的牙关一点点松开。 燕靖含着他的舌尖搅动了下,顾清风回应的太笨拙,燕靖使劲吸了下松开了,沿着脖颈一直亲到了他最想亲的地方,乳尖,顾清风不出他所料闷哼了声,燕靖一只手掐着另一个,细细的揉搓,重重的吸吮,顾清风便在他身下扭动,柔韧的腰肢一次次挺起来,单薄的身体在干草堆里辗转的磨蹭,燕靖深吸了口气慢慢直起腰,手沿着他的腰线抓到了屁股,把两个屁股瓣摆开了,把自己怒涨的器官一点点插进去。 那个刚刚合上的洞口一点点被他撑开,顾清风有一点疼了,他开始往上窜,燕靖偏偏抓着他的屁股死死的往里压,顾清风哼了声:“疼……” 燕靖嗯了声缓缓的往外拔,顾清风抓着草半扬起身体看,要看着他撤出去,燕靖没有撤出去,他刚撤到头在自己有点放松到底时候一下子顶了进来,这次直接顶到了底,顾清风仰面躺在了干草上,骂出了三个字,燕靖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顾清风哼了声,燕靖抓着他屁股开始抽送,动作是慢的,故意的一样,顾清风闭着眼睛不想看他的,可是声音难听,他每一次插进来拔出去都扑的一声,像是有水声? 顾清风躺在半坡上位置很好,他渐渐的睁开眼睛看,燕靖的动作他竟然看的清楚,那根让他有点疼的家伙果然不好,紫黑,上面青筋暴漏,不,应该是一根根的血管包裹着缠绕着,看起来格外不美观,燕靖看了他一眼:“好看吗?”顾清风摇了摇头,表情还很认真,燕靖笑笑:“好好看着。” 顾清风被他说的有点脸红,想不看时燕靖抓着他屁股开始动了,一点一点的插进去,像是放慢动作让他看一样,顾清风慢慢的后仰,这样的速度缓慢的让他有点不知所措,顶到劲头时不知道触到了那里,顾清风毫无防备的哼了声,他有感觉了,那种酥麻让他身体一下子软了。 燕靖一下子就觉察他的变化了,身体软了,那一处却紧了,一寸寸的吞咽着,像是有了生命力,自己会动了。燕靖垂下眼眸继续他的动作,依旧缓慢,拔出来的速度慢的让人疯狂,顾清风抓着干草闭着,一点点的等,等他出去再进来,他要等他进来的那一下,燕靖偏偏像折磨他一样,只往外拔,他不耐的哼了声,腰往上抬想要自己逢迎,燕靖掐着他的腰把他固定在了原地,他喜欢这个样子,顾清风一寸寸的吞咽,让他觉出了他寸寸的挽留。 如此逗弄了几次,顾清风便受不了了,他开始瞪燕靖,可是眼神湿漉漉的一点威胁力都没有,燕靖正喜欢的紧,笑着问他:“怎么了,不舒服?”顾清风嗯了声,燕靖又到了他往外拔的时刻了,他先在他体内缓慢的转了圈,再一点点往外把,顾清风一下子抓住了他:“……不……” 燕靖笑:“不什么?” 顾清风摇摇头:“不……”燕靖催然的拔了出来,顾清风猛地瞪大了眼睛,手乱转:“王爷……王爷……王爷……”燕靖抱起他的肩膀狠狠顶进去,顾清风抱紧了他的脖子,近乎抽泣似的哼了声:“王爷……哼……”鼻音绵长,带着浓浓的委屈,燕靖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身体内却一动也不动,顾清风挺着腰自己迎了上去,本能的摆动起来,撒娇般磨蹭,想让他动动,他已经知道了情欲的愉悦,便不想再停下来,那一处被他一顶就舒服万分的地方主动收缩着,仿佛一张又湿又软的小嘴,嫩嫩的包裹着燕靖的根部不停地咂吮。 燕靖抱着他只是依旧不动,只是用手挑开了他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便垂了下来,情欲中的顾清风美的让人心颤,衣裳褪尽,敞着腿,抬着臀,双腿间水声潺潺,皎白的腰线也曲折出不可思议的弧度努力的咬合着他,要承欢,这样真真切切不含一丝矫揉造作的姿态让他情难自禁,他总记得他们两人的第一次,那样的干柴烈火,激烈的连生死都不顾了,可那一次顾清风神志不清,不认识他是谁。 顾清风看他看他讨好似的亲他,燕靖掐着他下巴:“顾清风,我是谁?”顾清风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哼哼:“王爷……” 好,知道他是谁就好,燕靖到底是吃醋了,他处在高位不能与李探去争风吃醋,更不能去吃燕萧他自己弟弟的醋,他身边有那么多人让他不放心,燕靖这一刻得到了他的肯定便不再折磨自己,他搂着他的腰开始进攻,这是他的人啊,他攻的理直气壮,顾清风在他的顶撞下搂着他的脖子细腻的哼哼,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频率摇摆,肠道对过度的摩擦产生反应,泌出滋润的液体,在原始的律动里,发出濡湿的声响,随着时间越长,粘稠的水声逐渐响亮,更添淫靡之气。 顾清风配合的弓起腰,高高的抬着屁股,方便对方抽送。他喜欢这个样子,喜欢被他紧紧的抱着,他的胸膛宽阔,抱着他的时候身体锲合的没有一丝缝隙,一点都不冷,那种暖意像是从身体身处散发出来的,沿着被他撞击的酸麻的屁股,辐散着传遍四肢百骸,温暖舒适、通体欢畅。 燕靖低头吻他,嘴唇刚一触上,顾清风便跟没长起毛的小子一样急急的迎上来,舌头已经会动,灵活的跟身体的扭动成正比,滚烫的舌尖使劲的吸吮着他,如同下身这张小口,拼了命的吸他、吮他,身上滚滚而来的情欲让他不由自主的学会了亲吻,燕靖使劲扣住了他的下巴夺回了主动权,下身狠狠的顶了上去,顾清风身体使劲供着,似乎就要攀到顶峰,在他吻下的舌头都激烈的乱了方寸,间或逸出遏不住的细喘低吟,被他顶撞的含不住他的舌头,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嘴角缓缓流出,划出一道透明的水渍。腰肢在他怀里摆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溺毙的鱼,不断索取和接受。 燕靖看他如此热情重新含着他舌尖,细细密密的亲他,动作竟然出奇的轻柔,他想亲他,想听他从鼻子里嘴里哼出的叫声,小奶猫一样,软到了心底,他掐着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加深了这个拥抱,浅浅的退出再深深的捅入,在他温暖湿滑的身体里一再的抽查,反复的研磨,转着圈的抽插,两个人交缠的地方水声啧啧,随着他每一次的顶进和退出,这泌出的液体,紧紧的包裹着他,在他抽送的律动里,发出濡湿的声响,随着断断续续的深入浅出,粘稠的水声逐渐响亮,都快盖过了顾清风细细的哼哼。 两个人身下的草一点点的被两人压平,干草的清香一点点被压榨出来,顾清风手渐渐的搂不住他脖子,他又开始抓干草,燕靖折起了他的双腿紧紧的压在了胸前,双手捏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抽送,顾清风脸歪在了一边,眉头紧紧的拧着,手指伸开攥起再伸开,燕靖插进出去再进去,两个人在这广无人烟的草原里尽情的欢愉。 这一刻生死不记,痛苦不在; 既无礼仪,又无廉耻;离经叛道,惊世骇俗,可是情投意合啊,情到深处不能自拔,情欲来临的那一刻就是天高地远,水声风起,大海退潮清光万里,万花吹雪繁花落尽……情欲的尽头是别开生面的刺激,淋漓尽致的疯狂,旖旎的一塌糊涂。 燕靖从没这么激烈过,他仿佛把他这几十年隐蔽的感情一下子发泄出来,不用再在属下的面前顾忌自己的身份,他身下揉搓的这个人是他的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一生一时他去哪都会紧紧待在身边的人,他离开谁都离不开他的人,他抱他是应该的,是天经地义的。 顾清风的呻吟渐渐到了哭喊,燕靖的动作太快了,他喊了很多次他都不停下,他要受不了了,被这滚滚而来的情潮烧的受不了了,手心滚烫,可是体内更热,像是奔腾的岩浆,顾清风挣扎的手被他用衣袖绑起来了,高高的绑在头顶上,顾清风双腿都有点抽筋了,顾清风不再顾面子的哼哼,燕靖在他光洁的胸膛上啃咬,那两点让他轮换着吸吮,顾清风扭动着躲来躲去,躲开这个躲不开那个,总也逃不出去,到最后就哭了,燕靖听着他的哭声放开了他的手,可是下一秒又把他紧紧的抱住了,把他单薄的肩膀连同手臂牢牢的抱在了胸前,细长的双腿让他高高的架在了他背上,抱着他狠狠的冲刺起来。 顾清风推他打他,他抱着他翻个身想让他在上面,他还是不肯,燕靖又狠狠的把他压下去了,抱紧了他就老实了,在他密不透风的攻击下没一会身体细细的抖起来,燕靖把他颤抖的身体牢牢的抱在了怀里,顾清风趴他怀里缓了好久,燕靖空出手来摸摸他的脸,把他汗湿了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他潮红的脸,顾清风紧紧的闭着眼,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欲里,眼睫毛都打湿了,正一潺潺的看着格外若人怜爱,绯红的嘴微微张着,透不过气一般,燕靖吻了上去,他一点力气也没了,就由着他闯进来,由着他添咬,由着他把他的舌头吸麻。 燕靖吻了好长时间顾清风才缓过劲来,咬了他舌尖一口,燕靖抬起头来笑笑:“好了?”顾清风开始推他:“太重了,起来。” 燕靖抱着他翻了个身,把他放身上,每次都这样,这个单薄的身体不禁压,燕靖把身边已经压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给他披身上,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别冻着。 顾清风把脑袋搁他肩上,腿以一个极为羞耻的骑在他腰上,燕靖还在他体内呢。顾清风趴的不太自然,屁股动动总想把他挤出去,燕靖握着他屁股强行扣下去,话却一本正经的很:“你累了,休息一会就回去。”顾清风觉这他体内的家伙又想抬头便老老实实趴他怀里了。燕靖一下没一下的摸他的背,那一层薄汗很快就干了,细细条条的身体微凉,摸着很舒服。 两个人休息了好久,久的顾清风都要睡着了,燕靖身体跟炉子一样,持续不断的散发热量,让他不至于很冷,他趴着趴着都快睡了,燕靖手伸向他屁股时他才有点清醒,抓住了他的手,才发现他已经靠在他怀里,燕靖正在给他清理屁股了,顾清风有些慌乱:“王爷,我自己来。” 燕靖揽了揽他:“没事,我来。”顾清风有些不自在,那个地方……有点脏……啊,燕靖的手指毫不犹豫的伸了进去,两个指头稍微撑开了,他射进去的液体便缓缓的流出来,浓稠的白色液体,还带着他体内的温度,燕靖看着这个小洞口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淌笑了下,他这次没有控制住,也是,大半个月了呢,算是厚积薄发了。 顾清风被他的笑声闹了个大红脸,在他怀里磨了磨牙。燕靖手指又往里探了探,顾清风敞开这的双腿颤了颤,声音也紧张:“王爷……天快黑了!” 燕靖两指只是撑了撑:“恩,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每天晚上躺在我身边扣,我都想爬起来看看,燕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这些粗话不合他的身份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燕靖存了不想让人知道的心思这个清理的动作就特别的缓慢,扣了又扣,两个手指意犹未尽的探了又探,顾清风到最后紧紧夹着双腿,抱着他的手臂哼哼:“好了……好了……” 燕靖用拐肘撑开了他的腿,手指头固执的往里探,他还没有看够呢,当然这个也不好说,他顾清风翻过身来,趴他腿上,把他屁股完整的呈现在他面前,手指浅浅的捅进去,顾清风头朝下彻底的郁闷了,他不知道燕靖要清理到何时,高高撅着的屁股凉飕飕的,有着难以形容的羞耻感,顾清风咬着牙脸色绯红。 燕靖看他不挣扎了,正好好好掰他屁股,手指原本是清理的,可是后来就变味了,顾清风跟小鱼一样的咬他手指,他忍不住就抽插起来,从一根手指变成了两根,从两根又加到了三根,顾清风趴他腿上呜呜的更加刺激了他,他终于把顾清风放在了草地上,让他跪在草上,从身后压了进去,顾清风脑袋趴自己的手上,愤愤的咬牙,就知道是这个样子,呜呜。 好不容易等他完事,顾清风这次再也不肯让他帮忙了,他连清理也顾不上了,找了条裤子就套上了,燕靖看他这速度咳了声:“本王……咳……本王是喜欢你。”顾清风飞快的瞟他一眼:“谢谢王爷。”声音还是很乖巧,燕靖满意了,顾清风已经飞快的套上了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还好不皱,燕靖的就惨了,是被他铺在身下的,不仅皱把了,上面的液体惨不忍睹,顾清风憋着笑:“王爷,衣服不能穿了。” 燕靖哼了声:“前面有个湖。”他套上条裤子光着膀子去洗了,跳进了湖里,衣服就在水里甩了甩,顾清风好笑的看着他洗,燕靖当天晚上就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回去的,顾清风也没有多好,他坐不住马背了,被燕靖横抱在马上抱回来的,好在天真的黑了,没有人认出他来,顾清风就一路遮着脸回到了他的院子,他忘记了他院子里如今住了一个他的仇人。 高鸿在院子里练剑,还没有睡,看见两个人回来有些好奇:“殿下,顾小弟你们这是去哪了?”顾清风挣扎着下马,燕靖把他抱下来咳了声:“去城里转了一圈,今天军营训练的还好吧。”高鸿被他转移了话题:“挺好的,殿下,末将正好有事要请教殿下。” 两个人话旧,顾清风正好溜进了屋子里,换下了衣服,头上竟然还有根草!顾清风磨了磨牙丢死人了,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被高鸿看见一定要笑死了。顾清风换好衣服准备去烧水,他要洗澡,身上滚的一定没法看了。顾清风很不想去找燕靖,可是燕靖身上还穿着湿衣服,顾清风只好隔着院子喊他,燕靖出来换上衣服又去找高鸿了,顾清风正好想一个人洗澡。 第75章 燕靖看着近身打斗的两人叹了口气,没有阻止,让两个人这样解开心结也好。燕靖不担心顾清风,他在后院里打上那八十一根木桩子,顾清风已经练的闭上眼睛都能来去自如,这片稻草木桩子跟那里差不多,果然顾清风一点都不吃亏,身形灵活,灵活到让高鸿咬牙切齿,真的是恨不得抓到手心里捆起来,高鸿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他就陪顾清风好好打一场,棋逢对手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打过了,上一次他碰上燕靖,刚打了没一会就被这个家伙破坏了,现在正好。 顾清风借着熟悉的场地,高鸿借着高超的身手,两个人在这一片稻草人上从南边打到北边,再从东边打到西边,两个人打过的地方稻草人几乎都倒了,战况何其精彩,双方的将士本来还会为对方呼喊,到最后就顾不上了,谁厉害为谁喊,顾清风轻盈快速,他们喊好,高鸿高瞻远瞩他们也喊好,双方的将士随着两人的战场也转移,渐渐的都融到了一起,还能在一起讨论讨论谁打的好,燕靖看着这种情况笑笑,这一仗打的好,双方将士消除了所有的隔阂,彻底的融到了一个集体里,高鸿的一千人马终于属于他的了。 燕靖正高兴着,打斗的两个人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顾清风打累了,他想结束,看到远处他的比分跟高鸿持平,他眼睛一转看到了远处还有个完好的稻草人,顾清风飞身去抢,刚抓到手,高鸿也反应过来,竟然把锁链抛向了他,顾清风只以为他抢他手里的,没成想被他用锁链缠住了腰,一个使劲被他拉过去了,两个人站在了一个木桩子上,确切点说是顾清风踩在高鸿脚上,高鸿揽住了他的腰,顾清风只顾着提着他的稻草人,竟愣愣的被他占了便宜。 两个人近在咫尺都稍微有些楞,没想到会这样。顾清风反射性的要推他,他有点排斥人靠他太近,还是这样一个霸道的姿势,高鸿因着他的排斥仓促的撤回手来,可顾清风因为他这一动没站稳,身体后仰,高鸿只好又把他揽了回来。 顾清风咬了咬嘴,他不能掉下去,掉下去就算输了,高鸿也应该知道的吧,可是他竟然会帮自己,要是自己掉到地上他就算赢了啊。高鸿看着他咬着的嘴唇笑了笑:“你赢了,我认输了。”顾清风动了动嘴终于跟他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谢谢你。”高鸿怔了一下很快就笑了,粲然一笑,输了还那么高兴。 众人也就愣了一会又大声叫好,给尴尬的两个人解了围,顾清风回过神来,推开了他跳到了另一个木桩子上,还没有忘记举了举他手里的稻草人,韩武只知道喊:“我们赢了,二十五比二十四!殿下,我们赢了,我们赢了。”燕靖握了握手,指头卡巴卡巴响,孙信连忙咳了声:“胜负哪有那么重要,两个人都挺好的。” 燕靖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终于摆正了表情,很大度的表扬他们:“很精彩,高参将武艺果然精湛。”高鸿笑笑:“殿下过奖了,是我输了。”燕靖笑:“清风胡闹,得亏你帮忙。”高鸿觉得这句话那里不对,可是又让人反驳不出来,他不是帮忙是什么呢? 燕靖笑着对众人说:“刚才的比赛很精彩,顾清风代表的红队虽然在数量上高于高将军的蓝队,但是如果没有蓝队的帮忙,红队也会触到地面,所以说这一次比赛,平了。”这红队蓝队的他分的这么清楚,只是众人听不出来,双方都没输都很高兴,燕靖笑笑:“好了今天中午的比赛就到这里,大家去吃饭吧。” 不知不觉的大中午了,顾清风饿了,燕靖带着他:“今天我们去伙房营吃。”孙信、韩武、郭仪、高鸿忙跟上他们俩,韩武揽着顾清风的肩膀:“我以后一定跟你好好学学。” 顾清风没有推开他,韩武无论身高还是体型都跟李探差不多,让他不排斥,至少没有跟排斥高鸿一样,顾清风听着他的话只觉得高兴,他终于有一样东西让别人也羡慕了。韩武毫无芥蒂的揽着他,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去吃饭,他们俩身后的几个男人都不由自主的磨了磨牙,是羡慕嫉妒,恨倒是不至于。 伙房营的饭是大锅饭,没有顾清风做的精致,可是顾清风不挑食,只要是他能吃的他都吃的津津有味,这一次因为高鸿的救济,伙房营里顿顿大白菜炖肉,那肥肉不要钱一样的往里放,燕靖把顾清风碗里的肥肉挑出来,又把他碗里的豆腐给他,顾清风就馒头就着大白菜豆腐,连吃了三个,一大碗白菜也都吃了,吃的饱饱的。 顾清风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要消消食,他消食也不闲着,拿了块抹布走到哪擦到哪,这个屋子里这一个多月让他擦的都能照出人影来,燕靖看他一闲不闲喊他:“你过来睡会觉。”顾清风继续在外间擦书桌当没听见,燕靖拍了下床柱子:“过来。”顾清风蹲到了桌子底下开始擦地。 没一会燕靖就出来了,准确的把顾清风从书桌底下拉出来了,顾清风低着头脸有点红:“王爷,我不困。”燕靖把他横抱起来:“一会就困了。”热气并没有喷到他脸上,可是顾清风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燕靖一抱他他身体就开始发软,手心发烧,手里的抹布让他握了又握。 燕靖把他放床上,把他手里的抹布扔地下,脱了靴子,开始解他衣服,顾清风有些手忙脚乱的抓他手:“门……关门……”燕靖压了上来:“没有人来。”他是王爷呢,大门口有士兵站岗呢。 顾清风再也顾不上门,被他这沉重的一压软软的哼了声,很舒服,像是所有的骨头都被他压酥了。燕靖已经练了好多天了,很轻松就把他的衣服都脱干净了,压在他温软的身体上舒服的蹭了僧,肌肤寸寸相贴的触感让他一再的压他,顾清风只放软了手脚让他欺压,他也不知道如何推开他,推不开也不想推开,身体深处像是有一张口想要,想要什么他却不知道,他伸手抓了抓被单,燕靖已经开始亲吻他的脖子,他扬起了脸方便他亲,燕靖便一点点吸吮他脖子,他是个爱干净的,每天都洗好几次,上午打了那一场身上的汗让他擦的干干净净,一点都闻不到了,只余少年人特有的清爽,他一直想不起这是什么味道,直到他那天抵到他鼻尖的干草,他的身上有一种干草的清香。 燕靖像是一匹饿极了的马寻在他的气味在他身上流连忘返的啃,啃一口吸一口,吸一口咂一口,顾清风身体在他舌下软的受不了,他在这宽大的床上无力的辗转磨蹭,腰都觉得抬不动了,下身处湿热的让他不知所措,他想他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下面那一处都不用摸药都能自己湿了,果然燕靖一根手指轻轻松松的就插进去了,顾清风觉不出痛,只是觉得凉了下,身体接着就颤了下,鼻音他控制不住的哼出声来,燕靖含住了他右侧的乳尖,手指加到了两根,顾清风这一次死死的憋住了自己,他仰着脖子张大了口呼出了口气,燕靖不肯放过头,吸吮加重,两个手指的抽插也加快了,顾清风都能听到他那个小洞口发憷的淫靡的水泽声,他的脸涨的绯红,他开始推燕靖:“王爷,好了……啊……好了……” 燕靖听他的话抽出了他的手指,在被单上擦了擦手紧接着就抬起了他的腿,缓慢而有力的插了进去,顾清风在这个奇慢的速度里还能瞎想他又把床单弄脏了,他明天早上又要洗床单了啊…… 燕靖插到了底便在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体内滚烫的让他的下体体温陡增,下腹部腾的升起了一股子火焰,叫嚣着要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捞起他的腰,让他的屁股腾了空,掰着这两个肉墩墩的屁股深深的插进去,再快速的拔出来,再插进去,每一次都完完整整。 他清楚的看见那一处小口随着他的动作张张合合,里面粉红色的媚肉他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深深的刺激了他,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按常理的抽插,那个小口便再也掌握不了时间,被他操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什么时候合,他在再他刚刚闭合的时候插进去,他便催不及防的张口迎接他,准备不足便甚是委屈,推推拒据的不肯让他进,他就喜欢这样强行压进去,听着他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呜咽声。 顾清风抓着床单扭动,头都顶到了床帐子,他又换个方向挪蹭,他受不了了,羞愧与难以言语的欢愉让他受不了了,燕靖自从那天大白天的干了一场后便天天大中午的上他,每一次上他都这么看着,他真的脸都丢光了,顾清风想尽量的把脸找个地方藏着,可是他蹭了蹭去已经蹭到了床边上,被他使劲一顶枕头便掉下去了,顾清风的头也随着落空了,顾清风的呻吟声同枕头一起落了地。 这个悬空的姿势很不舒服,顾清风要抓燕靖,燕靖却不关他,只把他腰抱住了,就着这个姿势顶弄起来,现在是真的顶弄了,他变着花样的在里面转圈,轻轻的一转看着他身体发抖时便知道找对了地方,就着他颤抖的一点狠狠的一撞,顾清风的灵魂都要被他撞散了:“啊……不……啊……”呻吟声再也遮不住了,那一点被持续的撞击,顾清风毫无形象的开始呻吟:“王爷……王爷啊,别撞那里……别……我受不了了……呜呜……” 燕靖看着他光裸的身体加速了撞击,他三十了才得到这么一个爱人,那自然是恨不能含到口里揉进身体里的,他喜欢他更喜欢看他,顾清风好看且耐看,平坦柔韧的身体光滑如段,莹白如雪,因着情欲泛着一层淡淡的粉丝,胸口被他吸吮出点点痕迹,如同他画的梅花,雪中盛开的梅花。 燕靖每每看着这个身体便把持不住,在他连续的撞击下,这个身体高高的弓起来,弓成姣好的曲线,燕靖顺着他的腰把他往床上抱了抱,顾清风脑袋终于枕在了床上,眼泪都掉了下来,刚才那个姿势实在太难受了,燕靖俯身一点点的吻去,顾清风委屈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喜欢找他抱着,紧紧的抱着,像是在飘扬的水中抱着他便不会沉下去,顾清风搂着他脖子哼哼:“抱抱……” 燕靖嗯了声,伸手把地上的枕头捞了起来,塞在了他的腰下,此后便紧紧的抱着他,下身在枕头的垫付下高高的抬起,紧紧的扣在一起,顾清风两条长腿紧紧的缠在他腰上,紧紧的缠着,如同下面那张小口,唯恐他跑了。 燕靖轻轻地吸了口气,搂紧了他的腰,把他的腿撑的更开了,深深的捅进去浅浅的抽出来,每一下都不曾离开过,一下下让他好受了,从酥痒变得酸软,仿佛要软成一滩水,顾清风抱着他呜呜的抽泣,他真的觉得自己如同伏在水上,漂泊无依,只能紧紧抱着这个伏在自己身上的木头,手脚并用的缠着他,让他更紧更深,让他把他体内的酥痒彻彻底底的捅好。 高鸿这是第一次进顾清风的房间,他本来是不喜欢他的,可是今天上午他们算是和好了,他便可以毫无芥蒂的来找他了,门开着,高鸿心情甚好的踏进开了:“顾清风?”顾清风正在欲仙欲死中没听见,高鸿也是个傲气的,只以为他自己在屋里径自踏了进去,里间的房门开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底。 床上的顾清风是他从没见过的妖娆放荡!高鸿心中只想到了这个词,妖娆放荡。那张平日里面瘫一样的脸在此刻妩媚的让他找不到词,好看的眉毛微微的颦着,长长的睫毛随着身体的抖动而颤的厉害,嘴角微微张着,被人吻的肿了起来,嘴角有一线银丝,跟不用说他敞开的大腿,姿势淫荡的让高鸿如遭雷击,高鸿一下子站住了。 顾清风紧闭着双眼所有的感官都积聚在燕靖身下,他不知道有人进来,燕靖听着动静飞快的扯下了床帐子,可是也晚了,高鸿错愕的表情让燕靖狠狠的低斥了声:“出去!”高鸿从那惊鸿一撇间惊醒,仓促的退了出去,耳边依旧是顾清风难耐的呻吟声:“王爷……不……不走……嗯……” 这个声音是燕靖刚刚震动复又插进去的动作,顾清风完完整整的复述出来,复述出燕靖心中的震怒、心中的醋意,顾清风被他紧紧的折在身下,死死的撞击,又深又快的速度让顾清风的呻吟声达到了极限,嗓子都喊哑了:“恩……不……不要……王爷……不要……啊……”最后一声高亢,走到门口的高鸿差点被门框绊倒。 顾清风颤抖的抱住了燕靖,身体抖的跟风中的树叶一样,燕靖紧紧的攥着他肩膀又使劲的顶弄了几下,射出来,顾清风啊了几声便只剩抽泣了。 高鸿老老实实的站在院子里等燕靖出来,燕靖过了好大一会才出来,衣衫整齐,高鸿跪在了地上:“殿下赎罪。”燕靖脸色不好,他知道自己心中醋意升腾,他看着地上跪着的高鸿咬了咬牙:“按私闯后宫罪名算。”高鸿脸色一白,终于觉到了怕,燕靖眼中的杀意是遮不住的,他第一次见他他眼里都不曾有过这么重的杀意,燕靖看着他:“高鸿,本王赏罚分明,今天顾及你初来驾到,再有下一次就按这个罪名算,下去吧。” 高鸿连忙退下去了。燕靖自己站在院子里好一会,等怒气平复的差不多时才进屋,顾清风果然已经睡着了,燕靖摸摸他脸,中午就应该好好睡觉,这样才能养胖点。 高鸿沉得住气,并没有落荒而逃,他也依旧跟顾清风住在一个小院里,该吃饭的时候也依旧吃饭,燕靖跟他一起下棋他也下,两个人把那天的事都给抹去了,顾清风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漠北吃的越来越多,顾清风正在给他铡草,长茅草方便他吃要铡成一小段,高鸿有时候会抬眼看看他,他立在铡刀前目不斜视,高鸿忙低下了头,他有了那天的事,再也不能看顾清风这张冷清的脸,总会记得那张妩媚到百花齐放的景象…… 第76章 高鸿在小院里尴尬的跟顾清风处了几天后,林景卓终于回来了。他回来的那天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十万兵马把整个营地都占满了。燕靖很高兴,随林景卓来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了,王将军、陈军师等,一来就把燕靖给吸引住了,十万大军把他们忙活了好几天。 林景卓一个月没有看到顾清风也有点想他了,人也是种奇怪的动物,明明之前很不待见他的,可是现在看着他帮自己里里外外的收拾房间,把床单被单衣服全都泡到盆里时,他竟然觉得有点愧疚,林景卓摸了摸全身把身上一把匕首递给他:“小弟,这个是给你的。”顾清风擦了擦手上的泡沫有些不解的接了过来,林景卓看着他笑:“这一次走的匆忙,没来的及给你准备礼物,这把小匕首你拿着玩吧。” 顾清风看着他有些意外,表情错愕,林景卓朝他笑笑:“就当大哥我送给你的。”他又低头看了看这把匕首,匕首一看就是好东西,上面镶了好几个宝石呢,抠下来也能买很多钱,林景卓看着他的表情乐:“拔开看看,里面更好呢。” 顾清风听话的扒开了,青沉沉的质地却有着冷冽的光芒,冷光粼粼,高鸿在一边笑:“果然是好刀,纯铁打就;久炼成之;斩人无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无人能敌。”林景卓笑笑:“高参将见笑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但是高手之间的对决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两个人互相笑了笑。 顾清风有点着急,他想找个东西试试,把他袖口里只剩银丝的银丝拉出来,一截一截的斩断了,越斩越高兴,这可真是个宝贝。顾清风看着林景卓笑:“谢谢你……大哥……”这声大哥跟蚊子哼哼一样,林景卓笑笑:“你喜欢就好,这也是……人家给我的,我反正拿着也没用,你用正合适。” 林景卓看着一边坐着的燕靖不太好意思,借花献佛不知道原主人生气不?燕靖看着低着头一直看匕首的顾清风哼了声,他到底有多么没见过市面啊,一把匕首就收买了!虽然那把匕首也是他的。燕靖想着自己要送给他的礼物被人抢了先这个吃醋。 林景卓看着燕靖笑笑:“王爷,卑职没有给你带礼物,但是三位小殿下给你带了礼物。” 顾清风瞅瞅燕靖的礼物,一看就乐了,这几个小殿下的礼物真是奇葩,全是书稿,写的大字,三个小朋友一人一份,燕朝的字是整整齐齐的,燕靖看着点了点头,燕轩的字就不太好看了,歪歪扭扭的,跟狗爬一样,一看就是临时凑起来的,燕靖呵斥了声:“燕轩又该打了!颖儿的字都比他好!”果然小公主的字不错,一笔一划的。林景卓想着燕轩那个着急的样子好笑:“小轩调皮。”燕靖看着这份礼物点了点头:“难为你了,回去一趟还记着回王府。”林景卓朝他笑:“殿下放下,刘将军守着王府,王府一切安好。” 燕靖点头,顾清风一看燕靖的礼物没有他这个好,很高兴,仔仔细细的把匕首藏在了怀里,开始蹲下来洗衣服,这次洗的高高兴兴的,低着头嘴角都亦不住的勾了起来,高鸿看着他好笑,一把匕首就高兴成这样。 顾清风确实很高兴,晚上趴在床上都没有忘记拿着玩,燕靖一回头就看见他在割自己头发玩,好好的头发他一缕一缕的往下割,燕靖当即怒了:“顾清风,你干什么?头发也是能随便往下割的吗!”顾清风趴着笑笑:“我试试什么叫吹毛断发。” 燕靖没好气:“高鸿吹的你也信!”顾清风点点头:“王爷,你看还是挺快的。”燕靖眼睁睁的看着他又把一缕头发割下来了,刀确实太快了,他没有敢硬夺,硬是让他又割了一缕,这一次为证明吹毛短发,割的非常多,几乎齐着耳根处割断的,燕靖气的把他手里的匕首夺了过去:“睡觉!” 扣上刀鞘,要扔了,顾清风被他压着哼哼:“王爷……别仍……” 燕靖扯开他衣服:“明天再玩,明天不许再割自己的头发,你实在想试试,就找别的东西。我教过你一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便割的。”顾清风嗯了声,顺着他的手把衣服袖子脱下来,顾清风没一会便让他脱的光溜溜的,身体不热,跟他身上这块玉一样,温凉,燕靖摸着他胸前这块玉:“本王这块玉更值钱。”顾清风躺他胳膊上:“可是我又不能卖。” 燕靖掐掐他肚皮:“你有那么缺钱吗?我有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顾清风看着他也不说话,眼里是带着点戏谑的,燕靖不好意思的咳了声,还真缺他吃喝了,让他去征粮抢羊,燕靖摸着他腰掐了掐:“以后会不缺的!”顾清风被他掐的直痒:“王爷……王爷……痒……啊……” 燕靖一个翻身把他压身下了,顾清风哼了声,声音小小的,挠痒痒一样,扰的他心痒,顾清风微微闭了眼,把腿张开,轻轻的把他放进来,燕靖扣着他的手呼出口气来。 顾清风晚上抱着匕首睡的,燕靖摸了他好几次他都搂着,小匕首被他暖热乎了,燕靖相当无奈。 谁知道第二天让他更无奈的事出来了,燕靖只不过是去了军营里逛了一圈,回来后,他的马,他矫健俊美的漠北被他剪成了秃子,前面的马鬃光秃秃的,后面的马尾光秃秃的,漠北看见他来还欢快的叫了声,比驴还难看,燕靖一口气没上来:“顾清风!” 顾清风在厨房里忙活,锅碗瓢盆叮叮咚咚的装没听见,燕靖围着漠北转了两圈,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笑的不得了,高鸿捂着肚子蹲地上,林景卓咳了声眼神游移,就是不去看燕靖。燕靖摸摸可怜的漠北:“没事,没事,还会长出来的啊。” 顾清风两个耳朵听着,听他说完这句话就放心了,端着饭菜出来了:“王爷,你回来了?”燕靖看看他层次不齐的头发气的哼了声:“回来了!我再不回来漠北就成秃子了!”顾清风抿着嘴笑:“吃饭吧,今天早上吃饺子。” 高鸿跟林景卓早已看向他端着的饺子了,哇塞,饺子啊,顾清风这是赔罪啊,果然他笑笑:“王爷你最喜欢吃的角瓜鸡蛋馅的。”燕靖看着他一脸的笑无奈了:“好了,都进来吃饭吧。” 林景卓连夹了好几个,赞不绝口:“好吃。”顾清风的手艺真是没话说,角瓜鸡蛋馅软,加上薄薄的皮,轻轻一煮就有化了的感觉,香甜可口,都舍不得往下咽,他一个月急行军没怎么正经吃过饭,更别说是饺子了,这一回有点狼吞虎咽,高鸿也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顾清风别的不好,这做饭的功夫挺好的,他住在这个小院子里真好,不仅能看顾清风搞笑,还能吃好吃的,这日子也挺有趣的。 顾清风包了整整一个早上,燕靖他们的晨练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顾清风包了两大盖顶(俗语,就是盛饺子的东西,北方常见。),四个大男人吃的一个也没剩,最后一锅汤也都喝了,这一顿饭把燕靖的火气也吃下去了,燕靖看看漠北,罢了罢了,还能长出来。 林景卓带着十万大军回来后,燕靖就开始了大举练兵,轻骑兵他又从中挑出了八千人,跟那两千人汇合,专门练习套索,剩下的九万人也没有闲着,天天练兵。孙信韩武刘裕郭仪等人第一次见识燕靖的军队,第一次认识了他们之间的差距,这十万人没有住进营里,营地里的房子也不够住的,他们就在校练场边上扎了营。 每一个人都严格的遵守军纪,每天早上在校练场先跑一个时辰,不用人督促,哨声一响他们总是最快聚齐的,十万人只听见齐刷刷的脚步,与自己这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相比,人家严肃的多,韩武咳了声:“我们怎么会差这么多,平日里也没有觉出来啊。”孙信嘴角抽抽,他终于明白燕靖以前夸他队伍的话大部分都是不好意思打击他。 韩武看着自己一个个还在小声议论的兵咳了声:“怎么就那么多话!这是训练不是茶话会!”众人都闭嘴了,他们这2o多天没有打过仗,每天只是训练,警惕心难免放松。 燕靖又一次站在台上训话,这一次就不再是以鼓励为主了,这一次很严厉,先把他的部队训了一遍,再把孙信韩武郭仪等人的说了说,说的每个人都低着头,顾清风跟在他身后看着底下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却很放心,燕靖虽然出言重,但是他心里是放松了的,有这十万人,李京禄不再可怕。 第77章 练兵总是枯燥的,燕靖要这一战万无一失,所以他并不急于出兵,而是严格的开始了训练,这也是李京禄攻城几次不成功退了兵后,他还留在这里的原因,他不再急着赶回应天都城,他有了预谋便要一点一点的筹划,他要等这十万大军来,一举拿下西夏,一举震惊朝野。所以他对所有的将士特别的严格,用他的话,他宁愿在这里对他们严格,也不想战场上怜悯他们。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来,就连孙信韩武都吃不消了,宋昱带来的都城的兵养尊处优惯了,也适应不了。宋昱跟顾清风编入了轻骑军中,每一天都是枯燥的套圈,两个人常常大眼瞪小眼,这两人这一段时间都从本质上改变了,宋昱不再是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大少爷,而顾清风也不再是那个出手狠辣、行事歹毒的小人,他大概是有了燕靖的喜欢,有了众人的敬佩,整个人也好多了,两个人看着就顺眼多了,就连上一次俩人推卸责任分别挨了罚,两人也没有计较。这俩人和好算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好处了。 随着训练的枯燥,燕靖又恢复了以前的模式,打擂台,踢蹴鞠,这两样每隔5天就来一次,这样循环着来以缓解众将士的烦躁,打擂台燕靖不能亲自上,但是蹴鞠比赛他可以上,他第一次上时众人都不敢踢,守着门的小兵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该不该拦他的球,燕靖没办法把看热闹的顾清风抓来守门,又把韩武孙信林景卓等人抓上来,陪他踢,他也想踢的,想跟普通士兵一样踢。 燕靖踢了这一场后觉出乐趣了,这个蹴鞠真的很有意思,比坐着看有意思,顾清风累的满头大汉,他跟林景卓一组,林景卓不敢跟燕靖硬碰硬,再加上燕靖一组里有孙信这个高手,顾清风这个拦球的一歇都没歇,比赛结束后直接坐地上了,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撩起衣襟就擦脸。 林景卓看他灰头土脸的有点抱歉,他也是第一次跟燕靖踢球啊,他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啊。顾清风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林景卓连连道歉:“下一场一定踢好,要不我们俩换换?我来守门?”顾清风叹口气,他也很少踢,守门还可以,只要不让他们把球踢进来就好,可是踢的话他就不行了,什么带球过人啊他都不会。林景卓叹口气:“好吧,你再辛苦辛苦。” 燕靖看着众人很辛苦笑:“这一次比赛有奖励,赢得一队本王不仅进他的职位,还送这一小队一把宝剑。” 众人一听都很高兴,下一场都恨不得施出了吃奶的劲,小兵也都不害羞了,二十二个人除去孙信、燕靖、林景卓、顾清风、韩武等人都是小兵,他们都是蹴鞠高手,一旦真比赛了也是很厉害的,这下半场比赛就比较精彩了,尽管下一场众人拼了命,林景卓拼命补分可是他们上一场输的太多,结束的时候顾清风那一队还是输了。几个人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宝剑眼馋,燕靖看着这一小队笑:“下一次比赛继续,不要丧气。”众人点头:“好!” 顾清风有了林景卓送他的宝剑没有怎么羡慕,他只要有空就琢磨他的匕首,为了证明他削铁如泥,他已经把他的暗器削的差不多了。燕靖看着无奈了,看他玩的高兴,燕靖没有阻止他继续破坏,他就是想送他份礼物,要给他个惊喜的。再说顾清风以前的暗器有些缺点的,他要给他改造改造,林景卓这一次回去给他带来了材料,他要给他打造一把绝世无双的武器。 燕靖偷偷摸摸的把这份礼物做成了,不同于以往的银丝薄刃,这一次是兵刃有两把,顾清风的准确度已经练出来了,所以这次的兵器着重在于威力,两把兵刃同时出手,三百六十度封锁敌人无任何破绽,而且全是玄铁磨成的,跟他宝贝一样藏着的匕首是一个系列的,燕靖破坏了五把匕首才磨成的,顾清风很心疼:“王爷,那宝石呢?” 燕靖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你怎么就看中了宝石,不看看本王的成果。”取代宝石的地方是两行字,龙飞凤舞的字,顾清风使劲的看了看:“半溪明月,一枕清风?什么意思?”燕靖不太好意思的咳了声:“你不是字枕溪吗?” 顾清风想了一会还是没明白,他不在意字,他喜欢这雪亮的兵刃,非常的喜欢。他的兵器毁了他一直觉得不太安全的,现在好了终于有了,还是两个,毁了一个还有一个,燕靖看着他这小模样心里也挺自豪:“戴上试试,这一次我给兵刃上用的银丝是天山断蚕丝,不仅结实还很软,不伤手,活动自如,上梁揭瓦都行。” 顾清风听他的话小心翼翼的戴上了,燕靖还给他设计了一个护腕,两把雪刃很安全的插进去,长短正好,足够他活动自如,一点都不磨手,顾清风抬起脸看着他笑,眼睛亮闪闪的:“谢谢王爷。”燕靖哼了哼:“怎么谢。”顾清风看着他咬了咬嘴唇,眼神转了转,看看门都关着,这才翘起脚飞快的亲了他一下。 燕靖没有给他离开的机会,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掐着他下巴把这个吻加深了,这是顾清风第一次亲他,心甘情愿的亲他,燕靖手牢牢的搂着他的腰,在他站不住的时候把他横抱起来了,顾清风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喘气:“王爷,我要去试试兵刃……” 燕靖低头看他,顾清风脸色晕红,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怯怯的看着他,晶莹剔透又勾的人心颤,燕靖把他放床上:“等一会再试。”他也想看看他用的合不合适,可是他总是勾住他的脚步。 这一场缠绵几乎从下午到了晚上,顾清风直哼哼腰疼,燕靖摸着他的腰推了几把,顾清风不让摸了:“王爷你的手劲太重了,疼!”燕靖拍了他屁股一把:“疼才能好的快。”顾清风趴枕头上哼哼:“我不要好的快,你每次都这样……这还不到晚上!” 燕靖笑笑:“不去试试你的新武器了?你这个样子可是爬不上去的啊。”顾清风咬枕头,这到底是谁的错啊。 当天晚上顾清风还是爬上去了,是被燕靖提着爬上去的,两个人坐在光秃秃的槐树上看天。现在树已经光秃秃的了,北方的冬天来的快,燕靖把他抱怀里,把披风给他裹紧了,顾清风靠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看天:“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燕靖靠在树干上:“这里不好吗?”顾清风想了一会才摇头:“没有。”他真的觉得这里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生的这个想法,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可是他喜欢这里了,顾清风看着这个简陋的院子心里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他不用看就知道他的左手边离这个槐树五米处是马厩,漠北就站那里吃草,他一天到晚都是吃不够。 距离这棵槐树三米处是另一棵树,这两课树铺满了这个院子里的荫凉,另一棵树下有一个石桌,石桌的那边是伙房,他最喜欢去的地方。顾清风闭着眼睛都能数的过来。 燕靖摸着他微凉淡薄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摸,手掌虽然单薄,可是指肚圆润,指甲也修的很圆润,他就一个一个的摸,摸完了指头再把手握住,握的热乎乎的。顾清风手脚都暖了,他觉得靠在燕靖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不冷了,手脚都不冷了,顾清风惬意的活动了身体,燕靖只好抓紧了树干:“好好坐着,别掉下去。” 顾清风恩了声还是在他腿上挪蹭了一会,他的屁股不太舒服,燕靖最近老是自告奋勇的给他清理,可是他那粗手老是磨的他难受,真是烦死人了,顾清风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屁股放他腿间这才问他:“王爷,你有没有想家。”燕靖想了一会点头:“北平的家想了,你呢?想家了?”顾清风抓着他一个手捏来捏去:“恩,我想李探了。”燕靖磨了磨牙:“他可以不用想。”顾清风笑笑又说:“我还想陈相了。” 燕靖低头看他,顾清风眼神真真切切的,是真想了,燕靖叹口气:“陈相哪里好?”顾清风想了好一会:“他待我很好,有了他之后我吃到了我从没有吃过的好东西,”尽管把胃吃坏了,可是他还是记得那一刻衣食无忧的感觉。 燕靖摸着他脸没有呵斥他,顾清风就继续回忆:“陈相还让我去当官了,我现在是五品大官了呢。”燕靖看着他轻笑:“我以后会让你当大官。”顾清风来了精神:“什么官?” 燕靖想了想,适合顾清风的官还真有个,御前侍卫,不过是三品,要是比陈相还厉害的话……有一个,燕靖低下头看他,眼神很诡异,顾清风一个激灵:“几品的官?”燕靖笑:“有两个,一个是三品,一个是一品,你想要那个?”顾清风想也不想:“当然要一品的了。”燕靖终于笑了,这是他自己选的,要当他妃子了,他的妃子确实是一品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顾清风看他笑的不怀好意有点怀疑的看着他:“我能当丞相?”燕靖捏捏他耳朵 :“你觉的你能胜任吗?”顾清风撇了撇嘴:“反正我就是想陈相了!”燕靖看着他没说话,顾清风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柔和,燕靖心里很难受,不想告诉他陈相算是他的仇人,他的父亲顾臣就死于他手,他家满门被灭有陈相的一份功劳,也……有他的一份,他父皇下的命令啊。 燕靖摸着顾清风的脸很难受,这件事注定要瞒他一辈子,不能让他知道,他不想让他恨他,他的脾气这么的决绝,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恨他的。而他也注定要做一些伤害他的事,等他登上皇位第一个要除的人是陈相,无论顾清风舍不舍得,他都不能留着他。 燕靖忍不住就把他抱紧了,顾清风被他勒的难受只好回抱他,燕靖比陈相有抱头,很结实,顾清风试着掐了几把,肉也硬邦邦的。燕靖没有打他,由着他掐,顾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掐他,他这是跟自己熟悉了,他把陈相当成了父亲,不知道把自己当成什么,他还说他想李探,李探是他喜欢的人,那自己呢?燕靖不由的就想吃醋,手穿过层层衣服就摸进他腰上了:“顾清风,我,咳,你喜欢吗?” 他声音不大,顾清风正闷他披风里掐他没怎么听清楚:“什么?”燕靖咳了声没心情再说第二遍,这个混蛋! 顾清风倒是自言自语的回答他了:“王爷,你对我也很好,是陈相李探之后对我最好的人了。” 燕靖瞪他,那他这到底什么身份?父亲还是情人?顾清风抱着他腰把头靠他身上:“我想有个父亲能跟你一样就好了。”声音很小,要不是燕靖耳力好,都听不清他的喃喃自语,燕靖咬着牙,他一点都不想听清楚,他就那么老吗!燕靖嘴角抽了好几次才忍住没打他。 顾清风靠在他怀里看天,边塞的夜晚星星感觉特别多,跟他以前看到不太一样,他以前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舒服,暖洋洋的。顾清风赖在燕靖怀里第一次有了看星星的欲望,老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他的父母一定也在这其中。 顾清风笑了下,他以前无数次想他父母是什么样子的,他找不到个榜样来比照,那个时候他身边都是跟他一样的乞丐,他本能的不想往他们身上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燕靖了,他想他父亲一定也跟燕靖一样,有着宽阔的背,有着温暖的怀抱,有着钢一样的坏脾气,他做错了事他就能扒了他的裤子打一顿,打完了还要哄着他吃饭。有个这样的父亲真好,顾清风靠他怀里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燕靖看他睡着了把他抱下树,晚上搂着的时候不太好意思给他脱衣服,顾清风不乐意脱衣服,抱着他哼哼,燕靖咬牙切齿的把他脱光了,抱的结结实实的,父亲就父亲吧,爱就爱吧,更何况他真的欠他一个父亲呢。 第78章 燕靖攻打李京禄的那一天很快就到了,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终于到了真枪实战的时候,这一次顾清风没有捞着亲手上场,燕靖把他牢牢的带在身边,他们这次有人了,十万大军终于不用再亲自动手了。 燕靖在千军万马中是指挥的作用,而顾清风发明的套索工具给了李延昭致命的一击,他们真正上场时候用都是套索上面带着弯刀,这种比套索还要好用,只要勾住敌人的脖子轻轻的一拉就拉下了马,顾清风凭着他的新式武器给这一队轻骑兵配备了专门克制李延昭重骑兵的弯刀。 李延昭看着坐在燕靖身边的人眼里都是红的,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苦训七年的重骑军就这么被他破坏了。李延昭看着大势已去的重骑军狼狈的撤了,他输的起,他要活着,他只要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延昭没有想到的是燕靖不肯放过他,一直把他们追到了腹地,他们在曾百战百胜的乾洲沙漠输的一塌糊涂,他的父亲死于林景卓与宋昱手中,他没有上去救,他就凭着这一个短暂的时机跑了,父亲死了他正好回去即位,趁着那几个人还不知道他父亲死的时候即位。 大梁书载:大梁一一五年,四皇子燕靖打败西夏敌军,并深入其腹地,一举夺下其重要军事基地河西走廊与河套地区,逼得西夏朝廷于梁称臣,每年赠送纹银五万两,送太子入宫,作为质子,从此不再冒犯大量王朝,此举震惊朝野,大梁朝举国欢庆。 他们赢了,要班师回朝了。顾清风看着这个住了快半年的院子有些不舍,燕靖拍拍他:“以后我们还会来的。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以后都带着你来。”顾清风笑了笑:“不用了,我也想家了,我要回家了!” 孙信韩武看着他笑:“顾兄弟,回家后记着给我们写信啊。”燕靖刚刚收复了西夏的大片领土,后续工作还有很多,林景卓跟高鸿都留了下来,帮着接收西夏,燕靖要赶回去,都城那里有他更重要的任务。顾清风看着他们俩笑,这两人是他交的唯一的两个朋友,他舍不得,他这辈子还没有交过朋友呢。 韩武重重的拍他肩膀:“下次再来,记着你还欠我一场比试。”顾清风终于跟他笑笑:“韩武,我其实就会那三招。”韩武不解的看着他,顾清风比划了下:“我就会这三招,还是王爷临时教我的,你再打下去我就该输了。”韩武指着他说不出话了,顾清风嘿嘿笑:“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韩武气结:“你可以滚了。”顾清风哈哈大笑。 燕靖等人踏上了回去的征途,皇上的圣旨这次派来的使者是李公公,李公公带来的圣旨是要燕靖回宫,这十万兵马暂住边关,可是燕靖等李公公走了后把前来接管的人都扣押了,带着十万大军直逼都城,逼宫的序幕就此拉开。 带着十万大军行走不快,燕靖他们行至一半时接到了严进的密报,皇帝病重,已三日水米未进,自燕靖打了胜仗后,他便卧床不起了,这些日子全靠太医用药吊着。燕靖接到这份密报时沉默了很久,按理说他应该单枪匹马赶回去,那是他父皇,临死之前他应该要见他一面,可是,他一个人进宫一定会被扣留宫中,再也活不了了。 燕靖仰天大笑,笑到最后眼中有泪光了,顾清风看他这样有些吓人,好在燕靖也就疯了那一会,很快就平静了,他没有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依旧带着十万大军,只是速度快了很多,几乎没日没夜的赶路。 顾清风是在一个下雪天的早上赶到的,那天早上下起了小雪,繁华的都城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显得庄严而肃重。都城的大门并没有关闭,燕靖的十万大军停在了都城的门口,他的老丈人袁国公一个人等在门口,燕靖不得不下了马:“岳父大人。” 袁国公是燕靖王妃的父亲,是一个毫无职权的闲散侯爷,当年燕靖大婚,皇上给他指了这一门亲事。燕靖看着他这个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岳父苦笑:“岳父,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袁国公看着他:“请殿下一个人随我入宫见皇上。”燕靖抿着嘴一言不发,袁国公嘴角有点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殿下!你这是……造反啊!”后面三个字压的很低,燕靖眼里有些痛苦,他也不想走这一步的,袁国公看着他:“你可有想过妻儿,你可有把她们的安危放在心中,你可知道你谋逆之罪会诛杀九族吗!” 燕靖笑了笑:“我也是皇子,我的九族里也有他。”我也是他的儿子,可是他有管过我吗,我在边关苦守的四个月他有管关过我吗!这些话说出来让人笑话,燕靖强自咬了咬嘴,嘴唇都咬的发白:“岳父大人不必说了,我意已定,我的妻儿我已安排好,若我输了我一个人死。若他要诛灭九族,那我也无话可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若不放手搏一下,此生不甘。” 袁国公看着他气的挥了挥袖子:“那你一人随我进宫,这十万大军就留在这城外,若你要带进来,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燕靖怒喊了一声:“岳父!”袁国公不再看他,他只是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大军笑:“你既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那我也一样,我生受皇恩,此生必效忠皇上。” 燕靖看了他良久,雪花飞飞扬扬的飘了他满头满脸,他没有擦便化在了脸上。 顾清风坐在马上看他,他穿的淡薄,身上依旧是那件他缝了千百针的衣服,代表着他的身份,四皇子燕靖,可是谁知道这身衣服怎么会破成这样,衣服破成这样,他却站的笔直,一动不动,跟这城墙一样,顾清风小心的活动了下手脚,他们这七天连夜赶路,没有想过临到城门了却进不去了,他们是凯旋之军啊,不是应该打开城门夹道欢迎吗? 顾清风看着冷冰冰站着的燕靖也觉得冷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还是秋天的,身上一层盔甲也冷的跟冰一样,就在顾清风要坐不住的时候燕靖终于活动了下。 燕靖看着袁国公点了下头:“好,我一人随你进宫。”袁国公神色动了下,燕靖轻轻的笑了下:“我父皇病重我没能伺候在身边,如今我来了自当进宫看他。” 燕靖回头对这顾清风等人笑:“就地扎营,没有我的命令不需进城,不得骚扰百姓,不得违抗军令,不得违抗皇命,所有的人原地待命,王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顾清风听不懂他的话,可是王世逊懂,他这是要他们听从皇上的吗,这是要保全他们吗?王世逊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冷硬的燕靖终究抱拳:“末将遵命。” 顾清风想跟他说点什么,可是燕靖头也不回的走了,顾清风只好撇了撇嘴下了马,燕靖骑着漠北往宫门飞奔,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他不想跟顾清风说告别的话,他不想跟他诀别。 燕靖心中有些麻木,一路没停的奔向了宫门,在宫门口把马匹佩剑接下来递给了守门的护卫。一个人进了皇宫。 皇宫里面依旧戒备森严,燕靖走了良久等了一声声通传才见到了皇上,他父皇果然病重了,脸色蜡黄,身体瘦的跟一把骨头一样了,燕靖看着也吃了一惊:“父皇,你……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都是儿臣不孝。” 燕靖这一跪倒是真心实意,老皇帝看着他眼神很复杂,跟他勉强招了招手:“靖儿,你回来了。”这一次他认出他来了?燕靖跪在了他床前,握住了他枯枝一样的手:“父皇。” 老皇帝笑了笑:“回来了就好,朕等了你七天了。”燕靖心里有些愧疚:“父皇。”老皇帝知道他想什么可是也没有揭穿,这都是他自己作的,怪不了别人,他真的一度想杀了他的,不给他兵马,不给他粮草,想让他自生自灭的,他不想再背负杀子的罪名,想着让他跟西夏敌军全军覆没的,赢了是他的福气,也是他大梁朝的福气。 老皇帝心里骤然的疼了起来,他抽出了被燕靖握着的手,他觉得两个人都假惺惺的,父子亲情成了这个样确实足够心痛的。燕靖低着头等他训话,老皇帝只说了几句:“敏儿出来吧,朕时日无多,如今有一心愿,你二人帮我找到。”燕靖看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燕敏张了张口:“太子殿下。” 燕敏只是抿了抿嘴:“四哥,你回来了。”燕靖笑了笑:“我回来了。”这些对话跟去年很想,只是如今沉重的多。两人都跪在了皇上床边听他训话,老皇帝抬了抬手:“朕在相国寺放了一样东西,交给相国寺主持保管,本想等我百年之后再让主持拿出来给你们看,谁知道无尘大师昨日圆寂,朕让他保管的东西只经他一人之手,这下连朕都不知道放在何处了,你们两人帮我找回来吧。” 燕靖跟燕敏相互看了一眼叩头:“好的父皇。”老皇帝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朕时日不多,你们两人勿辜负与我。”燕靖跟燕敏不敢再说什么就退了出来。外面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太子妃的披风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看样子站了很长时间,燕敏疾步走向她:“落盈,你都有九个月身孕了,怎么还一人站在这?伺候着的人呢?” 太子妃柔柔的笑了下:“妾身看着雪越下越大,给你来送伞了。”燕敏又呵斥了她些什么,但是还是扶住了她,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了。燕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矗立了良久,最终决然的奔出了宫门。 顾清风看他回来有一会说不出话来,他以为燕靖去自首了呢,他以为……顾清风把脸扭开了,燕靖看了他一眼先安抚了惊喜交加的王将军:“将军放心,本王没事,只是委屈王将军再在这城外住几日,本王安排好了城内之事,就接你们进城。” 王将军连连点头:“好。” 燕靖安排好了所有人才回头看顾清风,顾清风一个人在烧火,火焰把脸都烤红了,燕靖蹲在他身边:“还生我气呢?”顾清风扭开了头,燕靖笑了笑拉他起来:“好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顾清风还想别扭会,可是到底忍不住了,脸憋不住就笑了,眼眶却红了,燕靖拉着他上了马,两个人直奔靖王府。 天上下着雪,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两人走的不快,燕靖把顾清风的马拉近了,把他抱到他的身前,顾清风别别扭扭的让他抱了一会,才回头看他:“我第一次接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就这里你打我了!” 顾清风指指他被打的地方,燕靖抽了下嘴角,记得这么清楚,顾清风还指着:“你踢了两脚。”他只记得燕靖打他不记得是他先动手得了,不过被指责的人疼他,也只记得自己打他了,燕靖把他抱紧了:“我跟你道歉,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武力值这么差的。”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身体那么差,一脚就能踹出血来,现在知道了,心里果然难受了,燕靖趋着马让他跑到快点,赶紧把这个小混蛋记仇的地方跑完。 顾清风告完了状心里好多了,鼻子得意洋洋的扬起来开始质问他:“你刚才回宫里见着皇帝了吗?”燕靖轻斥了他一声:“叫父皇。”顾清风呸了声:“是你父皇。” 燕靖勒了他一下:“这里是都城了,以后说话都不能跟边城一样大大咧咧的了,你就跟着韩武学坏了。”顾清风哼了声:“我知道的,我就是跟你说说。”燕靖笑笑,顾清风越来越喜欢说话了,四个月的边关生活让他的性格越来越开朗,这一点挺好的,是男人就应该要去边关待一段时间,这样才能心胸开阔。 第79章 两个人回到靖王府发现早有人来了,耿之言、林景曜、连城都在,燕靖很高兴,抱着顾清风一下子就跳下了马:“你们怎么来了?这里……”这里还不太平,大局未定啊。 林景曜看了一眼顾清风脸色有些奇怪,他没有想过顾清风混的这么好,竟然让燕靖如此相待,林景曜磨了磨牙,他是很盼着顾清风能死在边关的,他就是不喜欢顾清风,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这里面的人都不喜欢顾清风,就安总管想他了,上前拿过他的行礼:“顾大人,王爷你们可是回来了。”燕靖也没有在意他的前后的称呼,安总管总是喜欢顾清风多于他的,尽管顾清风把他种的花都吃了。 安总管果然喜欢顾清风,一路走一路跟他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你们回来,幸亏我让小德子天天在城门等你们,这才提前来报的信。”顾清风咧嘴一笑:“安总管,那你是不是已经备好饭了?”安总管笑:“还是顾大人你鼻子好,我做了你们俩最喜欢吃的饭。” 说话间已经进了花厅,屋里非常的暖和,顾清风下意识的吸了口气,桌上还插了一支梅花,顾清风围着这里转了几圈,不得不承认还是王府好,边关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的。 顾清风转圈的时候,安总管已经把饭菜摆好了,碧荷、莲儿这两个顾清风曾夸漂亮的小姑娘非常利索的把碗筷都摆好了,燕靖招呼众人坐下,连城有些拘谨,燕靖笑笑:“连城坐,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对了,你跟清风还是同行吧,来到这边坐。”顾清风站起来把坐让给连城,连城低声跟他说了声:“谢谢顾大人。” 顾清风干咳了声:“不客气。”顾清风这下老老实实的了,在自己的属下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何况连城曾经奉他为神明的。 顾清风老实了,林景曜心里才舒服了点,他才跟燕靖等人说上话,燕靖很挂念北平的事,林景曜家离他很近,就说了很多给他听,几乎事无巨细的都说了,连靖王妃想念他的话都说了,燕靖下意识的咳了声,可是顾清风没什么反映,他正在喝碧荷给他盛的汤,这汤是素的,但是料子都不错,各种山珍蘑菇炖在一起的,非常的鲜美,顾清风在王府里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一道汤,碧荷都记住了,顾清风的一边全是他喜欢的素菜,燕靖笑了笑,也不再管他,这小混蛋压根就不在意他有几个妃子,他把自己当父亲呢! 几个人吃了这团聚后的一顿饭,就各自忙各自的了,顾清风急着要回家,他有好多人想要见,燕靖看他屁股都坐不住了挥了挥手:“早去早回。”顾清风大喜:“谢谢王爷。”燕靖看他要跑拉住他:“你急什么,先跟我说你要去看谁?”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看……张老头。”他想看的人燕靖一个都不喜欢。燕靖没好气的拍他:“行了,不用哄我,我让安总管给你准备了几份礼品,你去看人家总要提着点东西吧。”这怎么也算是回娘家!不提东西这是打他的脸! 顾清风没想到他这么好很感谢:“谢谢王爷。”燕靖哼哼:“今晚要回来住。”顾清风点头:“明白。”燕靖整整他新换的衣服领子:“路上小心。”这句话一本正经的,顾清风看了他一眼点头:“恩。” 顾清风倒是真的先跑回了家,他离家四个月,张老头看着他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大……人!”要不是靖王府常派人来看看,他都以为顾清风死在战场上了呢,张老头不善于表达感情,可是这一刻也不由得老泪纵横,顾清风看着张老头想笑的,可是出口的就是:“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张老头连忙呸了几声:“呸……童言无忌,大人,这话不好说的。我天天给灶神烧香呢,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顾清风抿了抿嘴,心里有些感动,张老头领着他往屋子里走:“大人,屋子我都天天收拾着呢,就等你回来了。”顾清风伸手摸了一下桌面,手上一点灰都没有,张老头果然天天给他收拾屋子,张老头还问他:“大人你吃饭了吗,我这就去给你做。” 顾清风拦住了他:“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去吃吧,我带的王府里的点心你去吃。”张老头又看了他一会,跟他叨叨了一会才去吃饭,顾清风喊住了他:“我给你的钱够花的吗?” 张老头连连点头:“够了,大人。还剩着呢。”顾清风嗯了声:“好,你下去吧,我去看看陈相爷。” 陈相府依旧巍峨,顾清风大半年没有进来了,有些不敢进了,谁知道守门的看见他来忙把他请进去,顾清风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陈相看他来比张老头要好点,没有那么激动,可是也站了起来,顾清风跪下给他磕头:“相爷,卑职来看你了。”陈相扶着他的手:“好,好,起来再说。” 顾清风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他跟陈相有很多话要说,把他在边关的事都跟他讲,陈相也津津有味的听,顾清风在陈相这里找到了久违的那份感情,心里很高兴,去看严进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失,严进的表情控制的很好,顾清风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激动都掩盖了,顾清风不得不感叹,同州大人就是厉害,永远都是四平八稳的,他比他还是差太远了啊。 严进家里也跟他人一样,四平八稳,家里挺大,就是人少,严进发妻去世了,一个女儿也出嫁了,偌大的家里就他一个人,所以伺候的人也少,管家给他上了茶后就退下去了,留两个人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 顾清风捧着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他是挺内向的人,要不是严进屡次提拔于他,他都不敢看他,奉承上司、勤于在上司面前走动利于升官,这个道理他懂,可是唯独严进他不敢来,见了他拘谨的很,顾清风手脚都无处放了,只好捧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严进只是看着他笑,顾清风能来看他,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这个人倒是不忘恩义的。 顾清风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会话想告辞的,结果严进总是在他鼓气勇气说要走的时候就问他一句,顾清风只好又坐下,如此这般,顾清风竟然跟他坐了两个时辰,茶水都喝了两大壶,顾清风最后实在憋不住尿了,要告辞。 严进看他脸都涨红了就放他回去了,临走时还把他这几个月的俸禄都给他了,顾清风连连推辞,他这几个月没有在都尉府就值,以为没有他的钱了,严进拿起他提来的礼盒笑:“你也送我东西了。再说,你依旧是都尉府的人,俸禄是应得的。”顾清风连连谢他,拿着银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下,表情生动可爱,严进不由得抿了嘴挥挥手让他回去。 他走后,严进看看了看他的礼盒,燕窝等珍品,这真的比他的俸禄都高,一看就不是他买的。严进摸着这个礼盒站了良久,罢了,顾清风本就对他客气,是一个下属应该有的本分,是自己有非分之想了。 顾清风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了,找了个墙角解决了下,幸好天擦黑了,顾清风系上腰带吁了口气,天太冷了,冻死了,顾清风飞快的整理好衣服,他没想过竟然在严进家待这么长时间,不过严进能留他这么长时间那就是格外看好他的,顾清风不由得得意了下,他对他的工作是很认真的。 顾清风提上裤子就往李探家跑,他把他留在了最后一个,是想着能跟他多待些时间的,他是真的很想李探了。 李探也很想他,见着他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顾清风刚想骂他,他就扑了上来,一个熊抱差点把他撞倒,顾清风提着的礼盒洒了一地没好气的骂他:“李探!” 李探围着他转了好几圈连连叫唤:“大人,你可回来了,我可想你了。”顾清风看着他咬了咬嘴:“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给我惹事吧。”李探就一个劲的看他,仿佛他脸上开了花,顾清风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看什么!”李探笑笑:“大人没变,还是这个样。” 顾清风以为他能说出点感性的话,结果就这么句,顾清风无奈了,也不指望他能说点什么,李探拉着他进屋:“娘,娘,小花,出来,你们看谁来了。” 顾清风把手里的礼盒给李探的老娘,李老夫人有些受宠若惊,把凳子擦了好几遍让他坐下,顾清风逢年过节总是给她很多东西,她是很感激的。顾清风看着这个老妇人也笑了笑:“大娘,不用麻烦你了,我就跟李探说会话。” 小花姑娘把刷了好几遍的杯子给他倒水,顾清风看了她一眼,以前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变的这么好看了,简直……顾清风从上往下的把她看了一遍,停在她胸口处一会,顾清风心里不由得感叹,女大十八变啊,小包子也变成馒头了。 他好几个月没见过女人,此刻见了就有点看稀缺动物一样,小花被他这么直接的看脸都红了,扶着李老妇人连忙去了里屋,顾清风收回视线来看李探:“你小子行啊,趁我不在竟然娶媳妇了!” 顾清风嘴上凶巴巴的,可是李探一看就知道他没生气,跟他傻笑:“我还没娶呢,过了年再娶。”顾清风拍了他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不知道他心里竟然这么平静,不再嫉妒,不再吃醋。 顾清风心里不难受就有心情打量了李探,李探还是那个样,傻乎乎的,顾清风看他没瘦还是一个宽阔的熊样就满意了,他是喜欢看他粗壮的,他自己长不上去肉就格外愿意看有肉的人,这样看着仿佛不用挨饿了一样。 李探叽里呱啦的很多话想跟他说,顾清风就听着,时不时的就骂上句,李探未来的媳妇小花做了饭让两个人吃,李探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顾清风胃口好了很多,能吃很多了,李探家里的饭比不上王府,可是顾清风也吃了很多,吃完了饭又跟李探说了这几个月的事,都忘记时间了,直到靖王府派人来找他,他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燕靖跟林景曜耿之言等人有很多事要布置,等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才发现天已经大黑了,顾清风还没有回来,安总管问他要不要先开饭,燕靖想也没想的说:“等顾清风来,安总管你着人去找他回来,他一定在李探家里。这个混蛋一回来就野了。” 话里虽然是呵斥,可是脸上的笑容不是假的,林景曜看着他抿了抿嘴,燕靖果然如他哥哥说的那样很宠顾清风,那陈相呢,他是不是也不想杀他了,他答应过他的是不是也忘记了。林景曜心里一阵失落,没有等顾清风来就走了,他自己的事情是不能依靠别人。 第80章 皇上嘱咐的相国寺里的东西,燕靖一直等到了白天跟太子一起去的,两兄弟站在那幅画面前,太子柔和看着这幅画笑了下:“四哥,我知道这幅画的意思。”燕靖看看他:“七弟请讲。”太子看了他一眼:“我常替父皇抄佛经,里面有一个故事,就是讲的这个:神秀和慧能原本在同一个寺中修行,后来方丈要选择接替他的人,就把这两个人叫来,让他们各作一首偈子。 神秀做的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而慧能的偈子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个典故燕靖知道,他也替皇上抄过一段经书的,燕靖想着后面的故事笑了笑没有接话,太子就继续说:“显然慧能的领悟比神秀高了一层,因为菩提树和明镜台本身也是凡尘俗物,以此自比说明还没有彻底的超脱,而慧能的偈子可以表现出他对佛角教义更深的领悟。方丈也打算把位置传给慧能。但这个事情后来被神秀知道后就迫害慧能,迫使他逃到南方。”燕靖一声未吭,太子说完了看他不说话有些讪讪:“四哥,我没有别的意思。” 燕靖笑笑:“我知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逼宫不是逼你,燕靖想跟他解释下的却也解释不了,他确实是抢了他的位子,只是被他揭穿的那一刻竟是这么狼狈,他这一生严格律己,从没有做过分的事,就连他喜欢男人他都恪守了十年,没有给皇家抹黑,如果没有顾清风他想他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一个人了,如今逼宫却成了他这辈子永远都抹不掉的污点。他知道皇上是拿这幅画讽刺他,他知道的。燕靖低头握了握手。 两个皇子从没有这么长时间在一起过,没有外人帮忙,只有他们两个人为他父亲最后一个愿望努力,从早上到晚上,从菩提树到明镜台,两个人最终站到了相国寺后院的天井里,这里就是明镜台菩提树的的谐音处,方丈大师确实聪慧,也只有他能想的出这个地方,兄弟二人把池子里的水放干了,露出了盛放锦盒的暗槽,燕靖把东西取了出来交给了太子:“七弟,你拿回去给父皇吧。”太子看了他一眼:“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燕靖摇了摇头,他不想再去戳皇上的心了,这里面不用打开他都知道是什么,遗诏罢了,皇位继承人不用看就不是他,他又何必自戳心窝。想着自己刚来皇城时偷偷摸摸的进来,想要看看继承人是谁的样子也挺可笑的。 太子看着他大踏步的离开咬了咬嘴唇,他的表哥萧宇看他立着不动想打开看看,太子呵斥了声:“不要动。”萧宇不爽的看了他一眼:“太子!这一看就是……”燕敏怒斥了声:“我说了不要动!谁是太子!”萧宇看着他脸色扭曲了下不再说话,燕敏很少发这么大火。 燕敏沉默的抱着这个盒子回去了,老皇帝看他一个人回来有些疑惑,燕敏跟他解释:“父皇,四哥已经回去了,盒子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找到的。”老皇帝眼里闪烁了下:“那他打开过了吗?”燕敏摇了摇头,老皇帝沉默了一会:“你把盒子打开吧。” 燕敏听他的话把盒子打开了,里面果然是圣旨,燕敏在皇帝的示意下打开,看到自己的名字没有多少激动,他父皇对他一直都很好,老皇帝看着他笑:“敏儿,我从一开始就想把皇位给你。我不喜欢燕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燕敏看着他神色动了下,老皇帝自嘲的笑了声:“他母妃不过是个打扫庭院的宫女,一夜承欢而已,那时候我对他没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厌恶他,直到他母妃死了,他投靠了王贵妃,王贵妃后来谋反,他极快的抽身而出,去了战场,投靠了连毅,这么多年兵权越来越大,他的野心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燕敏抿了下嘴:“父皇,我四哥也是迫不得已。”皇帝看了他一眼:“他都逼宫了,夺你的位子了,你还替他说话。”燕敏看着他很想笑,皇上说的话多可笑啊,燕靖是他儿子啊,他竟然说他从小就有野心,从他这些话里就听得出燕靖小时候过的多苦,母妃死的早,他父皇还不喜欢他,可能也很少见他,一个没人管的小孩在后宫中活下来多不容易啊。 燕敏想着自己母妃的那些手段,想着他仅有的几个兄弟笑了笑,应该是说他命太好了吧,从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多少人捧在掌心,他的贵妃母亲,他母亲家越来越大的势力,看似永远不倒的后台,连他一个远方表弟都那么的嚣张,他确实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没有吃一点苦,所以他不得不说他此刻有些怜悯燕靖了。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敏儿,你四哥已经回来,只身住在王府,你现在去把他杀了。”老皇帝直直的看着他这个儿子,他就是想从中看出一点帝王之气来,可是看到最后他失望了,燕敏的反应竟然是惊诧。 老皇帝咬了咬牙:“我都帮你铺好路了,纪纲就在外面候着,只要你出去下一声命令,他立刻就会带人去杀了他,从此你便可高枕无忧!”老皇帝一字一句的逼他,燕敏都被他逼的站了起来:“父皇,我不想杀他。” 燕敏在这一刻也知道自己输了,他是想当好太子的,可是总是做不好,他的父母总是管他这管他那,总是指挥着他,他什么都放不开,他想要一个人处理件事,可是他们总是压制着他,他从上一次治理私盐就明白了,他的话在他们眼里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始终把他当个孩子,他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他去他舅舅家,要求他开放私盐,结果他舅舅用礼物打发他走了,他们从没有把自己当一个真正的太子看过,他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过是个傀儡,他母亲或者他外祖父的傀儡。 燕敏看着皇帝笑了笑:“父皇,我不想当皇帝了。” 老皇帝看了他好一会,全身都被抽了力气一样的倒了下来,燕敏吓了一跳:“父皇……父皇,你别吓我,父皇!” 皇上不是吓他,而是无力回天了,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他的儿子,都无力回天了。这么多年,怪自己把他养成了家雀,无半点鸿鹄之志。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清楚,所以没下手杀死他,无可奈何的留到了今天,无可奈何的把位子给了他,他终究是个皇帝,要为这江山社稷着想。 大梁一一五年的12月七日,大梁朝的第三位皇帝梁世宗驾崩,举国致哀。 燕靖没有赶上见他最后一面,他赶到皇宫的时候遇到了埋伏,纪纲的人要杀他,可是他不知道严进是他的人,所以埋伏在宫中的杀手没有得逞。 等太子听闻消息从死了的皇帝身上爬起来时,燕靖已经杀到了宣正殿,宽阔的殿前血流成河,燕靖的身上也不好看,只是手无寸铁。两个兄弟隔着遥遥的台阶看着。只是一个转瞬而已,这皇宫里已经惨不忍睹,太子看着四面八方涌出来的人,有自己的,有自己母亲的,有他舅舅的,也有燕靖的,燕靖的人多,原来他在宫中早已埋伏好,怪不得他能赤手空拳的来,燕敏心里叹了口气,他四哥终于造反了,没有等得及自己给他皇位。 太子努力的抬起了手:“都住手,我父皇才归西,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自相残杀吗!” 燕靖看着他:“父皇去世了?” 太子点了点头,燕靖有一阵沉默,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四皇子燕靖谋朝篡位逼死皇上,天理难容!” 弑父篡位,天理难容!混战再一次的开始了,纪纲果然是忠于皇上的,生死愚忠,死前的那一刻还在骂他。 燕靖因着这一句开了杀戒,从死者手上夺了一把长枪开了杀戒,纪纲必须要死,一把长枪穿了过去,死了两个人,姬情挡在了纪纲身前,长枪穿胸而过,把身后的纪纲也钉死了,燕靖看着死不瞑目的姬情眼里冰冷,他欣赏她的忠诚,可是厌恨她的手段,她欠顾清风的远不止这一死,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龌龊的手段,而姬情触了他的逆鳞。纪纲死了,他手下的人也乱了,死的越发的快了,地上那一层薄薄的雪很快就染红了,燕靖的谋逆之罪彻彻底底的坐实了。 太子站在高高的白玉石阶上团团转,太监李公公喊的话不比他高多少,太子急中生智,跑到了殿中,拿着那份圣旨跑了出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太子,可是他读的却是别人的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应天一一三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四皇子燕靖,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物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葬仪物……” 燕靖听着这份遗诏有些愣,如果遗诏是真的,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多么可笑啊,血流成河,弑父篡位…… 燕敏看着这惨乱的皇宫也有些难受,他使劲的说:“先皇遗诏已宣读,新君已定,大家不得再提异议。” 他这几句话一时间没有人反驳,纪纲死了,那些文臣还没有赶到,燕靖的人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一时间都愣了。燕靖抬起了头:“我去看看父皇。” 太子给他让开了路,燕靖跪在皇帝床前,他心里是悔恨的,痛悔交加,他没有想过皇帝会立他为皇帝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燕靖跪了很久,外面的雪又开始下,白色雪把皇宫的血一点一点的盖住了。 第81章 燕靖继承皇位后一直很忙,老皇帝下葬,宫里宫外文臣上奏,武臣请奏,非常的忙碌,顾清风都有很多天没有看见燕靖了,燕靖自那天开始也没有回过王府,顾清风就是老皇帝下葬那一天见过他外就没见他了,不过顾清风也很忙,他是严进的人,严进没有下台,他就没有下台,历来改朝换代都是要流点血的,那是有很多不服气的,特别是江南文人多,一张嘴一支笔恨不能把燕靖骂死. 他太倒霉了,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有凯旋大军成了叛军,所有的功劳竟成了文人笔下的罪,文人上战场不管用,但是笔杆子厉害,一张嘴所有的百姓都认定了他是谋朝篡位,他又是个倔强的脾气,什么都不肯解释,所以京城里一时乱了套,顾清风的职责就是维护都城的秩序,也非常的忙。 两个人再次见面竟然是半个月后了,燕靖抱给他一个小孩,顾清风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这个小孩也太小了,刚出生的样子,头发都没有几根,眼睛也紧闭着,就是嘴角一动一动的,像是要吃奶,顾清风也跟着结巴了:“王……爷,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还是改不过口来,燕靖也没有在意:“我七弟的。” 太子妃在先皇驾崩的那一天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抱给了他,燕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用这个孩子换他夫君的平安,燕靖摸了摸孩子的脸,太子妃多虑了,他没有想过要杀太子,太子无论如何都是他弟弟,最重要的是他既然能坐上皇位就不会怕他夺位。 只是他的想法没有人能理解吧,能让太子妃把亲生孩子送过来,她忌惮自己,燕靖便没有推辞,把孩子抱了过来,他会好好养着,当成他自己的孩子。 燕靖说是前太子的孩子,顾清风便明白了,很紧张的抱着,这是个宝贝啊,烫手的小宝贝啊,质子啊。燕靖看着他僵直伸着的手笑:“从今以后孩子就是你的了。”顾清风高兴的有些结巴了:“那,那我给他取个名字,顾……顾什么呢……” 他第一次恨自己读书不多,连个像样的名都想不出来,燕靖好几天没看见他,摸了摸他头:“慢慢想,不用急,孩子才半个月大,满月的那天能想出来就行。”顾清风高兴了:“好!” 他终于有孩子了,还是个儿子呢。谁说他这辈子没有孩子的,他这不是有了吗?顾清风一时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抱他好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抱过孩子呢。小孩子被他抱着不太舒服,他睁开了眼,眼睛黑溜溜的,不认识他可是好奇,顾清风有些紧张,这个小孩子从现在开始没有爹娘了,他以后就自己一个爹了,顾清风把他贴着脸抱了抱,他以后会好好对他的,把他当成亲生的。 燕靖看他高兴招来碧荷把孩子安顿好,先找个奶娘照顾着,顾清风把孩子送走了后才看燕靖,才想起他是皇帝了,顾清风围着他转了两圈,燕靖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看什么看,没见过啊。”顾清风点了点头,他还真没见过皇帝,上一次祭神他都没有敢抬头看老皇帝,这真的是第一次看真皇帝啊。 燕靖把他拉腿上坐着:“你这几天干什么了?”顾清风含糊的介绍了下,燕靖从鼻子里哼了声:“不要给我闯祸啊,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能不得罪人就别得罪人知道吗,要是做错了事,即便我是皇帝,我也照样打知道吗?”顾清风看他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还动不动就要打他,乐了下:“我知道,你放心,我不闯祸。” 燕靖看着他捏捏他脸:“我还是不放心,外面很乱,你这几天在家照顾孩子好不好?”他要开始除掉陈相了,不能让他知道。顾清风看着他平静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答应了:“好吧。” 燕靖低下头亲他,脸亲昵的贴着他,顾清风觉的他脸有点扎人,推开他:“王爷,你是不是很忙啊?” 胡子都来不及刮干净?燕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太好意思的嗯了声,忙,很忙,太子走了可是留给他一个烂摊子,他不能跟人家说他还活着,别人也不信他,所以萧贵妃外戚,太子旧臣,江南文臣,每个人都有张嘴,众口铄金的想把他淹死,在加上陈相,陈相身后庞大的团体,很多不安的因子,这让他忙的分不出身来,可是还是想他,不放心他,所以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回来了。 燕靖两手插着他腋下抱孩子一样把他抱了起来,这个姿势很痒,顾清风踢踢打打的要下来,燕靖把他放下来,顾清风咳了声:“王爷,你今晚不用进宫了?” 燕靖笑笑:“恩,”顾清风拍了自己一下:“皇上。”大概不是在皇宫里,他老是没自觉,燕靖笑笑,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稳定下来就把他接进宫里,要给他一个什么身份呢?这倒是要好好想想。 顾清风不会哄孩子,他抱都不会抱,半个月了他都没有学会抱,小孩子一到他怀里就哼哼,是抱着不太舒服,顾清风手忙脚乱,这小孩太小了,安总管找了个小包袱给他称了下,才六斤重,那是腰没腰,脖子没脖子的,头部还有点软,顾清风一听他哼哼就赶紧给碧荷,碧荷抱着笑:“大人,这样抱,一只手驮着屁股,一只手驮着脖子。”顾清风叹了口气:“我还是给他取个名字吧。”离1oo天也不远了,以他这个能力是不好取名字的。 林景卓已经从边关回来了,顾清风抱着孩子给他看:“大哥,我给这孩子取了个名,你听听好不好听。”林景卓逗着小孩的手心问:“好啊,什么名字?”顾清风斟酌了一番:“宝元。”林景卓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旁边的林景曜一下子笑了场:“你还不如直接叫元宝呢。”林景曜虽然笑话他,可是看着他怀里的孩子一眨眼不眨眼的,他想如果他的孩子还在,应该也这么大了。林景曜想伸手摸摸小孩的,伸到一半又停下了:“大哥,我先走了。” 林景卓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小孩又勾起他伤心事了,他成亲多年可是没有孩子,去年好不容易有个又掉了,他心里一定难受。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了?”林景卓摇摇头:“没事,小孩的名字挺好听的,叫着很喜庆。”顾清风听着林景曜的话就觉的这名不太好了,他要再想想。 顾清风在王府里好多天没出去,不知道外面已经翻天覆地了,方玉竹誓死不愿效忠燕靖,连燕靖要给他儿子方文渊跟陈相的女儿赐婚他都拒绝了,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痛彻燕靖谋朝篡位,弑父杀弟,燕靖一气之下把他们全都关进了刑部大狱。他现在初登基急需要民心,是不能容忍方玉竹胡言乱语的。 原先的大臣看着他残忍的手段不想被抓的有向他倒戈的,即便是如此燕靖也很生气,他当将军的时候收复失地迎来的民心却因为这场宫斗消失殆尽,这个暴君的名号他是坐定了。 燕靖朝堂上生了气,回到王府自然也不太好,顾清风看着他阴沉的脸也不大敢说话,他想跟他说他想出王府,可是安总管总是让他在家待着,顾清风知道燕靖是怕他出去闯祸,可是他也不能被关在王府里吧,这个样子他越来越觉得像是特意关着他一样。 顾清风看着燕靖小心翼翼的说:“王爷,我想回家看看。”燕靖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暖了下,拉他坐腿上:“过几天再出去,等我忙完了,我跟你一起。”顾清风不解:“王爷,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又不是去哪?”燕靖拿着他的手开始在折子上练字:“过几天再说。你在家闲着了就练字吧。”顾清风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燕靖脸色平常,顾清风眼睛转了转不再说话。 燕靖很忙,偶尔回一次王府也有很多人找他,顾清风有天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看他单独一个人从燕靖书房里走出来,顾清风眉头皱了下,这个人是陈相的近臣,不知道他来找燕靖干什么,顾清风喊了他几声,结果他越走越快,顾清风悻悻的住了脚。 这个人走了后,顾清风想进去找燕靖的,结果林景曜他们又进去了,然后关上了门,顾清风想了一会去端茶水,刚推开门燕靖的声音便截然而止,顾清风就听了几个字,陈相什么的,顾清风看着燕靖,燕靖满脸怒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折子扔了一地,底下站着的几个人都诡异的看着他,顾清风把茶盘一举:“我……来送茶水。” 燕靖挥了挥袖子:“下……去吧,不用……送茶。”声音有些冷,甚至是有些慌乱,顾清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不肯看他,顾清风咬了咬嘴下去了,把房门带上了,里面说什么他便听不清了,大概是不想让他听了,顾清风捏了捏手,一定有事瞒着他,还是关于陈相的。 第82章 林景曜从燕靖的书房里出来就走的特别快,林景卓在身后追他,走到一个假山旁把他拉住了:“景曜!” 林景曜挥开了他的手:“你拉我干什么?”林景卓看了看四周没人把他拽住了:“你现在连大哥都不叫了?”林景曜哼了声,林景卓叹了口气:“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都成家立业了,还不改改。”林景曜冷笑:“我就是这么个脾气了,大哥不喜欢可以不用来找我,反正你不是认了个弟弟吗?不是温柔贤惠还听话吗?你去找他啊!” 顾清风紧紧的贴在假山上,听了他吃醋的话心里有点得意,觉得成功的抢了他的哥哥。 假山另一边的两兄弟还在闹别扭,林景曜冷着一张脸连看都不看他,林景卓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你还吃他的醋了,真是……你都多大人了。”林景曜哼了声,林景卓看着他这个倔强的样子有些无奈:“你也是我弟弟啊,从小到大我有不疼你的时候?我疼别人难道有你多?” 林景曜这才回过头来瞪他:“你疼我,那你还拉着我干什么?在书房你不让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说的难道不对,陈季陵他难道不该死,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林景卓有些无奈:“我知道他该死,殿下……皇上这不是也在收集证据吗?只要证据一齐就杀了他啊。”林景曜瞪他,林景卓叹口气:“我的意思是要你收集证据的时候把顾清风的抹掉吧。”林景曜冷笑:“证据就是证据,他做过的坏事抹掉了难道就不存在了?你真是可笑。” 林景卓脸都被他说红了,他一辈子耿直,他们林家人的脾气都这个样,他的父亲是北平的监察御史,刚正不阿,跟他们讲过最多的是法不容情,他们兄弟两个人大抵也是随了他,林景曜比他更像他父亲,决绝的性子,认定了的事情谁说都不行。 可是,林景卓艰难的开了口:“景曜,顾清风他现在是皇上喜欢的人,你总要给他留几分面子。”林景曜看着他,一张冷清的脸丝毫不让步,他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他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容不得一点见不得人的事。他这一生最恨的莫过于小人,莫过于欺压百姓奸恶之人,他崇敬燕靖最重要的就是燕靖跟他是一样的人,眼里都是容不得沙子的人。可是如今他变了,他为了一个男宠变了! 林景曜直直的看着林景卓,眼圈都红了:“他喜欢的人是我!”林景卓低声呵斥了他句:“景曜!”林景曜看着他继续说:“你也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顾清风他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林景卓厉声呵斥他:“别说了!” 这件事他是知道,可是,林景曜是他亲弟弟啊,他要成家立业,最重要的是,景曜不喜欢男的啊,他得知燕靖对他有意后就娶了连将军的女儿啊,看到林景曜错愕,林景卓瞪着他:“这种混话不许胡说,父亲会打断你的腿!” 林景曜从没被他这么骂过,怔了一会笑:“大哥,我的事你不要管了,你放心,殿下他不会为了一个替身为难我的,我一定要除掉陈相,不论何种手段,殿下任命我为大理寺少卿,我就会为他尽忠。” 看到林景卓想说什么,林景曜又补上了句:“父亲过几天也来了,他要是来了也不会容下他的。陈相是殿下必须要除的人,现在外面谣言纷纷,不利于殿下,殿下初登基必须要重获民心,除掉奸臣陈相是必须要做的,这件事刻不容缓,所以我相信殿下不会为了一个男宠放弃杀陈相的。” 林景曜没给他辩驳的机会又接着说:“还是你以为一个男宠就能让殿下放弃江山,殿下他是那样的人吗?”林景卓本就不善言辞被他几句话堵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他的弟弟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当年王爷喜欢他,连他这么笨的人都看到出来,那他弟弟更能看出来,所以他很快就娶了连将军的女儿,也只有连将军的女儿会让王爷无可奈何。 所以他这么些年看着燕靖心伤,心里不是不难受的,燕靖从来没有逼迫过他,知道他结婚还送了一份大礼,从那以后便常年待在边关,能不见他便不见他,即便是回到了家,他也从没有对他生气过,能不看他便不看他,林景卓跟在他的身后,有时候都会被他的沉默憋的难受,这种情况直到遇上顾清风后才好了,他也有怒有笑,在边关生活的那一段时间也是他过的最好的一段,顾清风怎么能是男宠呢?林景曜看着林景卓眼里的神色冷哼了一声出去了。 顾清风贴着石头一动也没有动,他知道林景卓还在,林景卓耳力应该不错的,他不能动,不能让他发现。顾清风站了好大一会,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时林景卓才叹了口气走了,顾清风缓慢的蹲下来,王府里的假山花园很漂亮,幸亏这个假山建造的这样好,才让他有个地方可藏,顾清风摸了脸一把,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挺难看的,其实没哭,就是觉得眼睛生疼,他一度以为他自己哭了呢,原来没有,是个男人就不能哭,宁可目眦尽裂。 顾清风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扯了傍边的花枝,冬天了,这枝叶都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纸条,顾清风扯了一大把在手里折来折去,他精心的编了一会终于编好了一个小筐,他心里慢慢的好点了,想通了就好了,他以前一直疑惑燕靖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第一次见面就那样看他。后来带在身边,走到哪带到哪,教他念书写字,教他习武打仗,不顾危险救他一命,陈相都没有那么亲近过他呢。 燕靖在他眼中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也是一个很冷硬不通情理,用林景曜的话说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最忌恨小人,最恨奸臣,而他应该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应该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那种人吧,顾清风笑了笑,原来是这个样啊,他就算长的再好也是个男人,比不过燕靖的后宫,燕靖把自己收上床原来是这个原因。 顾清风低着头看自己手里这个小篮子自嘲的笑了下,还以为燕靖是看他不顺眼,所以才留在身边时刻教训,真实的原因比这个简单多了,顾清风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这样才算合理,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人喜欢他,更不可能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喜欢,陈相对他好是因为他替陈相挡了一箭,燕靖对他好,是因为自己长的像他喜欢的人。这样更好,互不相欠,互不相干。 顾清风扶着假山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不能让陈相死,不能死啊。 顾清风把那个小花篮放在了地上,去找燕靖,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伺候了燕靖不止1oo日吧,求个请总是可以的吧。 顾清风敲燕靖书房的门时已经很冷静了,燕靖让他进去后他老老实实的跪下了,燕靖没有跟往日一样让他起来,顾清风低着头抿了抿嘴:“皇上,我……想请你原谅陈相,陈相他毕竟……”他毕竟为你做过一些事的,顾清风还没有说完,燕靖一下子站了起来,顾清风没有抬头只是住了嘴,燕靖呆呆的看了他一会,眼神特别的空洞,顾清风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燕靖把一叠子折子扔到了他面前:“自己看。” 顾清风把折子一本一本的掀开,越看越慢,到最后手就有点抖了,他都不知道相爷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不知道他给相爷做的那些事原来都…… 顾清风看不下去了,燕靖也不容他看下去了,他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凭什么给陈相求情,他做的哪一件事值得我饶他一命!江南一带女子多期失踪,名为选秀,实则炼丹!那些女子让陈相以选秀的名义抓进宫里给皇上炼丹,每天食桑叶喝露水,活活饿死。”顾清风抿了抿嘴,他不知道。 燕靖又把一个折子拍他面前:“一一三年,源河水患,朝廷拨银五十万两用于赈灾,陈相联合源肃太守贪污银两四十五万,源河几万百姓活活饿死!” 顾清风跪着一动也没动,那个时候的他不饿,所以他没有记住。 燕靖继续说:“陈相纵子犯事,数年来强抢民女欺负弱童无数,人家父母告上衙门,却被县衙以莫须有的罪名活活打死,”顾清风想说那是他儿子做的不是他,可是无法辩驳,燕靖每一句话都很缓慢:“陈相为相十年,朝堂之事他一手遮掩,百官上奏须经他之手,所奏折子须他措辞。郎中许学士不畏强权弹劾他被他害死,中书舍人应瑞因与他意见不合被他贬为典史,又被他权下的吏部以考查为名削掉官爵,最后被都尉府以莫须有罪名害死……” 顾清风无声的张了张口,燕靖也长长的吸了口气:“陈相兼任吏部尚书,管理任职官员,文武官员迁移提升,他以他们贿赂的金银多少而批给,将弁贿赂,不得不剥削士卒;官吏贿赂,不得不打骂、聚敛百姓。于是,士卒和百姓流离失所,官场腐败流毒遍及海内各地,致使天下民不聊生。” 顾清风无法辩驳,燕靖继续说:“陈相垄断科举,把科举出身能听他话的笼络到他门下,不听话不受他摆布者受他排挤,不予以选官。推官、知县如果不贿赂陈相,就不许参与给事、御史的选官,如此十年,朝中大臣如同虚设,如果这些你不懂的话,方玉竹你还记得吧。” 顾清风轻轻的点了下头,燕靖声音有些哑:“你还要替他求情吗?” 顾清风默然的跪着,不言也不语,燕靖突然间把案上的折子都扔了下来,顾清风看着雪片一样的折子默默的低下了头,燕靖看着他,手里使劲捏着一本折子,一本谁都不知道的折子,他死死的握着怎么也扔不下来,他看他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眼里都是红的,心里埋的最深的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有你的父母也死在他手里啊! 燕靖喊不出话来,嗓子生疼,手里的折子就被他生生捏碎了,看了这个折子他才知道当年的事,他就说只是提了句立太子而已为什么就满门抄斩了呢!原来是陈相谏言斩草要除根……而他父皇也同意了,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同意了……为了除掉时时谏言的四个先皇任命的大臣,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儿子,那四个大臣因为那一场立太子案悉数被杀,满门抄斩,从此再无一个人敢反对他,这其实是一场预谋。 燕靖看着顾清风心里很难受,他成了孤儿是陈季陵的错,更是他父皇的错。而他呢,他不敢告诉他,他是顾臣的儿子,他不敢给他的父亲翻案,他更不敢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他的仇人,他欠他的,这一辈子都无法改变,都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让他再也无法面对他。燕靖挥袖而去,顾清风看着摔上的门半响没动。 顾清风看着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他开始一本本的捡折子,等把所有的折子都捡好,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案上,外面已经全黑下来,冬天夜长了。 顾清风轻轻的关上书房门,安总管站在门外很忧伤的看他:“顾大人吃饭吧。”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安总管小声的说:“王爷回宫了。”顾清风哦了声:“好。” 顾清风还跟以前一样吃了晚饭,晚饭还多喝了一碗汤,吃完了饭他又逗了一会小孩,小孩睡着了后他也去睡觉了,只是躺着睡不着翻来翻去的,安总管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本能的安慰他:“要不明天出去玩会?去找李大人玩?”果然顾清风听着李探眼睛亮了下:“真的吗?我可以出府?” 安总管笑的跟个老爷爷一样:“我不告诉王爷,反正他今天才走,没个三五天不会回来的,你只要晚饭回来吃就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顾清风果然大乐,终于有心情睡觉了,安总管坐在一边照顾他,看他已经睡熟给他掖好被子带上门。顾清风躺在床上一大会,确定他走了后,他爬了起来,把衣服穿好,摸黑出了王府。 第83章 顾清风一口气到了相爷府,相爷府外面果然有人,顾清风贴着一面墙等了一会,等巡逻的士兵过去后他一个翻滚到了墙根,借着手里的银丝飞速的翻了进去,相爷家里他很熟,很快就找到了相爷的书房,谁也没有惊动。陈相爷没有睡觉,看见他来倒是吓了一跳,顾清风跪下来:“相爷是我,别惊动别人。” 陈相扶他起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顾清风使劲咬了咬牙:“相爷,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啊。”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陈相的脸色没有变,只是眼神锐利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是不是皇上他……”顾清风看着他了然的神色有些惨笑:“相爷,皇上他要杀你,你快走吧。”陈相只是嘴角动了下:“他要杀我?” 顾清风点了点头:“朝中大臣联名上了折子,每一个人都参你了,包括刘大人,王大人,程大人……还有李玉坤。”顾清风嘴角有些冷,他能认很多字了,每一份折子他都看了,那些人名他都记住了,这些原本都是陈相的幕僚的,现在全都反了,顾清风咬了咬牙:“皇上……他……看了这些大怒,我觉着……不好了。” 陈相听完他的话在屋子里开始走,顾清风无数次看见他这个动作,陈相高高的,背影很好看的,只是这一次陈相的背驼了,顾清风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的白了,他被困王府一个月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顾清风嘴角动了好几次就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陈相最终停下了脚步,他又停在那副字面前,在顾清风有些凄绝的目光下哈哈大笑:“靖王果然厉害,利用完了我就想杀了我,还用这种方法,瞒着我悄悄的调查,想杀了我以平民心,他想的真好啊,哈哈,好一个靖王爷,好毒的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好啊,好!好!” 陈相连说了好几个好,一个比一个重,顾清风有些害怕的看着他:“相爷……相爷!” 陈相豁的回了头,在顾清风有些害怕的时候说了几个字:“别怕,别怕,我有办法,他既然过河拆桥,我自然也有陈仓暗渡!”顾清风心里还是不安:“相爷……” 陈相笑了笑:“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亏他前些日子还替西元指婚,我还以为他暂时不会动我,没想到他表面里稳住我,私下对我下毒手。” 顾清风有些结巴:“他也许……也许是我听错了?”林景曜应该不会撒谎的,他说的那么狠,而且燕靖是真的很生气啊。顾清风有些不确定,他也不知道他这一刻害怕什么,怕他听错了误会了燕靖,又怕他没听错,害死了陈相。顾清风手一个劲的抖,脸上却出了汗。 陈相拍了拍他肩膀:“你没听错,他是要除了我,这些日子他让我上朝却几乎忽视了我,把我以前的人一个一个的拔掉,让我的人归顺他,你刚才说的那些折子一定是他们写的,没有人会那么清楚这些事!”顾清风嘴角终于抖了:“相爷,那你怎么办啊。” 陈相冷笑了声:“朝堂之上的那些暗流纷争我看的多了,我从先皇重用方玉竹的那一天就开始做准备了,你今日来只不过是让我看破了那个梦而已。哈哈,方玉竹落得牢狱,我如今也没人可斗了,罢了罢了!”顾清风看着他胡子一抖一抖的,心里心急如焚。 陈相笑够了,脸上竟然平和下来,他看着顾清风笑笑:“我这一生活的足够了,奋斗了几十年,先是为先皇,肝脑涂地;后是为己,不择手段。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逃亡异乡的下场,也没有什么可怨可悔的,我的命运如此,皇上一定要置我与死地,我也无可奈何,我活这么大的岁数是赚了,可是我的女儿她还没有出嫁,没有人照顾她,我的儿子他……虽然处处闯祸……可我是不想看着他们死的。” 顾清风默默的点了点头,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清风,我对不起你。我的女儿对不起你,耽误你这么多年。”顾清风连连摇头:“小姐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配不上她。” 陈相笑了笑:“我对不起你,我的儿子他对不起你。”顾清风这次摇不了头了,他想这一切的孽缘就是因为陈东庆啊,如果不是他给自己下药,他就不会被燕靖……,要是不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喜欢他,就不会像今天这么难受……顾清风有些惨笑,他这一生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顾清风的悲恸就连陈相都看到出来,他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失魂落魄丧家犬一般,顾清风什么时候都不曾这个样,即便是当乞丐时也没有这么痛苦过,陈相使劲捏着他的手:“是我对不起你,我教子无方,老夫在这里给你跪下了。” 顾清风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扶他起来:“相爷,相爷,你起来!” 陈相固执的跪着,顾清风一下子跪了下来:“相爷!”陈相看着他笑:“我知道东庆他该死,可是,我舍不得他死,所以我求你,求你饶他一命。”顾清风心里有些凉:“相爷,我不是来杀他的。” 他不是燕靖的宠臣,他只是个替身,所以他没有享皇家的特权,不会想杀谁就能杀谁。陈相看着这个曾救他一命的小孩点了点头,扶着他的手站起来,这个是他一手栽培大的,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忠心,且只忠心于他,他能在这样一个时刻跑了出来,陈相心里五味俱全,在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的时候,唯有这个人不离不弃的跟着他,陈相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脸庞心里有些酸楚。 陈相看着他又说了几个好,他没看错人,这么些年,他能相信的人只有他,以后再不能见他是他心中永远的遗憾。陈相定定的看着他:“我是留有后路,我前些年赈灾时,曾在肃和建设了一个村子,隐居到那自是无不妥的。” 顾清风等着他说完,陈相看着他艰难的开了口:“我这一次走了就不回来了,你自己保重,我不能带你走了。”顾清风啊了一声,结结巴巴的想说点什么:“是相爷,我,卑职……卑职就是舍不得您。” 他也知道他不过是个外人,相爷不带走他也是应该的。他老是跟陈东庆作对,总是想着跟他比一下,比一下他在相爷心中的地位,相爷每每都维护他,让他有了错觉,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他的儿子了。 顾清风强笑了笑,他真的是太搞笑,相爷对他好他还想顺着杆向上爬,其实自己还是个外人的,怎么也比不上人家陈东庆的。呵呵,顾清风看着相爷又笑了笑,眼眶却骤然红了,他仓促的低下了头,一瞬间手脚冰凉,相爷屋子里的冷气像是从脚上窜上来,直逼心口,顾清风摇摇欲坠的站着。 陈相看着他骤然变红的眼眶心有不忍,可是也没有办法了,他要走的彻底,要不留痕迹,他不能带着他,最重要的是他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他,他走后的后事料理需要他,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清风啊,我知道皇上他如今对你不错,所以我不能带你走了。” 顾清风张张口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说燕靖不喜欢他,燕靖不过当他是个替身而已,只是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啊,他羞于开口。 陈相看着他的表情心知不好,可是此时此刻他顾不上他了,他自身难保了,带着他不过是泥菩萨渡河,陈相扭开了头,他觉得他这一刻是世上最狠的人了,他也以为他有足够狠的心肠,可是转的太快,眼眶里的水不得已的摔了下来。 两个人默默的感伤了一会,顾清风强自抬头:“相爷,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那你快走吧。” 陈相是个有城府的人,越是危急时刻,越能不动声色。他非常冷静的把儿子女儿叫起来,陈西元的表情是肃穆的,看样子她也想到了这一天,陈东庆想嚷嚷被她捂住了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就耷拉下脑袋来了,而行礼是早已收拾好的,顾清风看着这一箱一箱的东西低下了头:“相爷,外面有守卫,不能走门了。”陈相笑了笑:“我知道,我们走暗道。” 顾清风站到了秦淮河畔时才发现不仅陈相家连通着清越楼,就连清越楼也暗通秦淮河,这个时候的秦淮河黑沉沉的,就连画舫都沉寂了,清越楼的船无声无息的停在岸边,相爷果然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他自愧不如。 顾清风看着黑沉沉的夜笑了下:“相爷走吧。” 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枕溪,你要明哲保身,要好好活着,都尉亲卫那里就不要去了,皇上他是有撤掉都尉府的心,他眼里容不下都尉府了。你曾做到那些事也许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你要好好待在王府,不要招惹他,他既然能让你看折子,就证明还不想动你,他还是在意你的。”顾清风只是看着他笑,笑容太弱,陈相眼里涩的厉害,嗓子也疼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可是必须说,他这一走再也不回来了。 陈相看着这黑沉沉的夜咬牙:“只是你这次放我走后,他会生气,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处处小心,能不出头就不要出头,能委屈则委屈,记得权势越大,所承受的风险就越大,我临老了才明白过来,你不要走我的路。” 顾清风轻飘飘的笑笑:“恩,谢丞相大人教诲。”他这一生唯一的恩人就是陈相,让他免于饿死,给他取名字,名清风,字枕溪。捧他为官,甚至要把女儿嫁给他。他待他恩重如山,他这一生无父无母,陈相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顾清风看着站在陈相身边的陈西元笑了笑:“小姐,我跟你的婚约解除了,你以后会嫁个好人的。”顾清风有点结巴,陈西元在他心里一直是高不可攀的,他连仰望都不敢,他想着相爷说要把她许配给自己时心里的震撼,跟地震差不多,他的魂魄都给震没了,顾清风想着那时候的可笑腼腆的笑了下,陈西元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她很少看顾清风,看的最清楚的一次是他把自己从这河水里捞出来,她讨厌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想到临走了却有了诀别的样子,陈西元咬牙嗯了声:“你也保重。” 顾清风笑笑:“小姐,我想跟你说的是方文渊,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是个刚正不阿的君子,可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不值得你等。”顾清风终于想了个委婉的好词,他不能让陈西元再找方文渊,方文渊是个刺头,万一再把他们的行踪爆出来,他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陈西元看着他笑了下:“我知道。”从燕靖给他们俩赐婚,方文渊拒绝后她就想开了,方文渊是她爱慕的人,身上有着她所爱慕的清廉,正是因为这样她最后才想通了,方文渊像是她的偶像,远在天边。陈西元转身上了船,再无牵念。 陈东庆现在很怕顾清风了,可是看着顾清风迟迟不肯上船,他喜欢他也是真的,是真的喜欢,像是一直吃不到的糖人,顾清风现在心情不好,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快走,等着被抓啊。” 陈东庆撇了撇嘴:“顾清风,我……我喜欢你!”后面几个字因为陈相在压在了喉咙里,顾清风磨了磨牙:“走!”有个人真心喜欢他,这一刻他看着他怨恨也少了几分。 陈相走了,秦淮河算是他管辖之处,他在都尉府还有那么几分能力,秦淮河下游四通八达,几艘小船混绕在其中,通往不同点地方,陈相的目的地无人能查的出来。顾清风在岸上站了很长很长时间,一身黑衣几乎融进了黑夜里。他想,他要是这么死了也未尝不可。顾清风悠悠的叹了口气,还死不了,还不能死啊。 他又转身往回走,夜是黑的,仿佛前程也是黑的,陈相走了,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一无所有的黑暗里。 第84章 顾清风走到三更天的时候才走回了丞相府,外面的守卫还是那样围着相府转来转去,没有丝毫的觉察,燕靖大概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的放走了陈相,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告密吧,顾清风低低的笑了几声,他现在算是背叛他了吧,顾清风咬了牙再也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去了。 顾清风轻悄悄的跳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没人惊动,相爷在燕靖登基后把下人驱散了一些,是想着清廉一点做给他看的,顾清风苦笑了下正好不用他赶了。 冬天的夜晚很长,怎么也不亮,整个府邸黑漆漆的一片,顾清风小心翼翼的点上了书房的灯,陈相的书很多,整个书房两个壁橱满满当当的全是,檀香木的书桌上依旧堆着书画,还有一封告老还乡的折子,这是陈相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想着燕靖能够为他网开一面。 顾清风手撑在桌面上轻笑:“相爷,你要写折子吗?卑职给你磨墨。”顾清风轻挽了袖子,一丝不苟的开始磨墨,砚台是观海岩,墨是云山墨,香气渐渐的满了整个书屋。 顾清风磨着磨着眼睛便花了,声音也颤了:“相爷,墨好了,卑职给你端茶吧。” 寂静的书房连点回音都没有,顾清风终于苦笑了下:“相爷,一路安好。” 顾清风慢慢的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那封折子,他不知道写了多长时间,厚厚的一叠,比起那些参他的折子厚多了,几乎把他这一生都写在了这个折子上,陈相的文笔好,写到用情处,顾清风都忍不住唏嘘。这一份折子是寄给新皇的,这不仅是一份忏悔书,更是一份苦劳书,把他这些年的功与过不差一分一毫的写上了,不求皇上原谅,但求皇上明鉴,他陈相这一辈子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一份绝笔书,声泪俱下的绝笔书,大概任谁看了都相信陈相是真的死了。 顾清风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跑,跑的越远越好,在天亮没来前,在燕靖没有发现前跑,可是站不起来,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顾清风干脆坐了下来,他开始写字,不知道写什么,只好照着相爷的写,相爷的字很好,他怎么写都写不上来,怎么写都有燕靖的影子,燕靖的字龙飞凤舞,手把手教他的所以把他的手也带坏了,怎么也不能写出一个好看的来。 顾清风不信邪,写了一遍又一遍,陈相的字他总是写不会,写着写着就成了别的,打草惊蛇、围魏救赵、声东击西、调虎离山、金蝉脱壳,燕靖教他看到最多的是兵法,顾清风看着这一个一个的字笑,可是这笑容跟外面的雪花一样,冻在了他的嘴角,怎么也融化不开,顾清风写了很久,终于把天熬亮了。 看着天边透出光亮,顾清风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相爷今早不去上朝一定会让燕靖怀疑,他必须要想办法拖住他,要给陈相足够的时间走。顾清风先让人去宫里告了病假,不管他信不信,他都要做足了面子。 丞相府的门一直开着,里面也有进进出出的人,有大包小包的收拾行李的,有马车来回奔波的,前段时间冷清的相爷府竟然热闹了,守在相爷府前的士兵紧张的守着门,顾清风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房里学着陈相的样子一件一件的安排后事。 负责监督陈相案件的大理寺少卿隔一会就能收到一封密保,丞相府有马车出了城门,只是里面是通源铺的老板,运的是一批布,林景曜捏了捏拳头:“再给我好好盯着!” 没有一会,又来报:河运边上有好几艘不明船只,打的是都尉府的名号,现在就要开船了,林景曜霍的站了起来:“带人给我追!” 林景曜带人赶往运河边上,里面吵吵闹闹的,林景曜认出那是陈相府的管家,他正在跟拦截的人吵:“这是我家相爷要运往外地的茶叶,你们凭什么不放行!” 林景曜笑了笑:“里面如果真的是茶叶,我们当然放行了,来人,给我搜!” 诺大的船上立马闯进去无数官兵,管家急的跺脚:“别拿剑捅啊,捅坏了怎么办,你们赔得起吗!” 老管家痛心疾首的看着这一箱箱茶叶被他们掀开,暴晒在太阳底下,老管家看他们就要搜到头了,再也看不下去了,横身挡在一个箱子足有一人高的箱子前:“你们不能这么搜了!” 林景曜看着他身后的木箱子笑:“王管家,我们是执行公务,妨碍朝廷公务你担当的起吗!闪开!”老管家跟官兵推推搡搡的就是不让开,林景曜把他使劲拉倒了一边,拿起傍边侍卫的刀把这个木箱子劈开了,里面的茶叶一下子出来了,倒了林景曜一身,林景曜顾不上清理身上的茶叶末子,使劲把这个木箱子翻遍了,没有人!林景曜使劲把木箱子踹到了!王八蛋!他竟然被糊弄了,竟然被他糊弄了!好一个声东击西!接下来是不是调虎离山金蝉脱壳了! 果然监视陈相府的小兵跑来报告:“大人,大人不好了,陈相府失火了!” 林景曜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咬了咬牙,他竟然就这么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他竟然被顾清风拖了一整天的时间,哈哈! 顾清风看着太阳落下山去笑了笑,给所有的下人银两把他们解散了,他把丞相府关上了门,重新走进了书房,把昨晚从死牢里提出来的两个死人挂到梁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回头看了看这个书房,最后,他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扇面走了,陈相一生书画是珍品,世人恭维他时,千金买画。诋毁他时,就是字如其人,狗屁不如。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走的,所有的人都被陈相府的大火给震惊了。 陈相府这么大,雕梁画栋,烧起的火焰都是五彩的。 林景曜赶过来时就已经烧了大半了,守在外面的守卫死命的救火,可是冬天易燃,而且大门全都关着,这相爷府的大火早就烧透了,林景曜冷笑了下,相爷府烧了就烧了吧,反正人已经不在里面了,林景曜看着拼命救火的守兵挥挥手:“让它烧吧。”守兵很着急:“皇上在里面啊。”林景曜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铁青:“再给我叫人来!必须把火给我扑灭!” 灭火的人来的很快,可是也无济于事了,陈相府邸烧了半天,雕梁画栋,精美花园,全都化成枯灰,就连陈相的尸首都看不出面目了,只从身形上看是恶贯满盈的陈相父子。高大消瘦的是陈相,矮胖的是他儿子。 燕靖看着这俩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不是他,不是他就好,他就知道他不会死的,他不会因为自己昨天骂了他几句就想死的,燕靖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他不在这里那他去了哪儿,都怪他忙,忙到出事了他才知道他一整天不在王府,林景卓看他脸色煞白急切的安慰他:“皇上,你别急……别急。没有人看见清风他进丞相府的,他不在这里的,他不会有事的。” 林景曜心里冷笑了下,还是一五一十的跟他汇报:“皇上,丞相府的下人我全都找过来了,他们今天早上还见过顾清风,顾清风给了他们银子把他们驱散回去的,还有,今天出现在运河码头上的船只通行用的是都尉府的令牌,而免检通行令只有上至五品官元才有权利,有了都尉府免检令,秦淮河各个渡口畅通无阻。还有昨晚守卫在都尉府的人见过顾大人。” 他说的话语调平缓和顺,可是每一句都让燕靖生气,燕靖看着都尉府来人咬了咬牙:“你昨晚见过顾大人?你确定是他?”那个都尉府小兵尚不知何意点头道:“顾大人说提两个人夜审,卑职也没有在意,反正他们都犯了死罪,那个胖子每天还要吃很多饭……” 燕靖打断了他的话:“滚!” 为什么?他明明让他看了那么多折子,明明告诉他陈相做了那么多坏事,他一定要削他的职位,抄他的家,任何人求情都不行,连他都不行!他明明听懂了他的意思,为什么还这么忤逆自己,他竟然绕了这么多的圈子,把所有人,连他都耍的团团转,让他以为他……死了!燕靖使劲捏着手,手一个劲的抖,手被塌下来的房梁砸伤了,血淋淋漓漓的往下滴,安总管急的撕了自己一块衣服给他包扎,燕靖抓住了他的手臂:“安总管,他在哪儿?”安总管欲哭无泪,都怪他,以为顾大人今天去找李探了,所以他没有跟他说,直到晚上不见人了才着了急。 林景曜接过了手下一份折子:“皇上息怒,这一份折子是刚才陈相府下人给的。”那个下人吓坏了说刚才没来得及给他,皇上就跳进了院子里。 燕靖看着这折子,越翻越快,翻到最后一页他手几乎抖了,最后一行字戳的他眼睛疼:此生此世,再不相见。 这8个字写的别别扭扭,他教了他那么多次他总是写不好,每次每次都戳他心窝,燕靖捏着这份折子都快捏碎了:“他人现在在哪!”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这离大火好半天了,林景卓低声道:“末将这就带人去找。”燕靖抿直了嘴:“给我抓回来!”林景卓刚想走,林景曜喊住了他:“皇上,我知道他在哪。” 第85章 顾清风看着大包小包的李探气的磨牙:“快点,这些不用带了!到了外面我们再买!”靠,这是逃命啊,他以为搬家呢!李探扶着他母亲,他母亲还在叨叨:“顾大人啊,我们这是去哪啊,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搬啊?” 顾清风已经没有半分耐心了,他也想一个人跑啊,可是折子上写的那些罪名李探也有份啊,他因为自己也做了不少坏事啊,林景曜以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顾清风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必须要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顾清风一边抓着李探,一边扶着李老夫人:“快点上马车,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李探还在念叨:“我还没有跟小花说声呢?”顾清风很郁闷,他还没有回家呢,他连跟张老头都没来的急说呢,顾清风拖着他:“我们先出去避一避风头,等这段时间过了他不追究了,你再来接她。” 李探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虽然接不了小花,可是他的这些东西要带着,顾清风看着他连被子都要往车上放有些着急:“这个也不用!”李探已经往马车上铺了:“我娘长途跋涉不行啊。”顾清风看他笨手笨脚的只好帮他铺上,从马车上下来他就发现一群人站在院子了了,燕靖站在最前面,衣衫狼狈。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就转开了头,燕靖看着他咬了咬牙:“过来。”顾清风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燕靖手有点抖,声音不受控制的高了:“过来!”他没有想过他会跑,陈相放跑了就跑了,为什么他也要跑?他就那么让他害怕吗? 顾清风像是验证他的话一样,他往后退了几步,李探往他身后缩了缩,他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被抓包了。燕靖看着他这个维护的姿势心里醋意难平,他几乎是瞪着顾清风:“你跟我回去!你跟我走!”顾不了身后多少人,顾不了他此刻的身份,他受不了顾清风离开他。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光看向了他身边的林景曜,在他身上停了一会才笑了:“我不回去了,我不想再见你了。”燕靖往后倒了一步,他看看顾清风又看看他护着的李探,眼神一下里锐利了:“李探?”李探啊了声,他没有想过燕靖一个皇上竟然能记得他的名字。 燕靖心里跟针扎一样,哈哈,他怎么能不记得李探,顾清风最喜欢的人呢,那一次他无意中说喜欢的人,那一晚他躺在自己怀里想念的人,他跑回来迫不及待要看的人,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顾清风看他的眼神不好了,连忙把李探往身后拉了拉:“不管李探的事,你要抓就抓我!” 燕靖看着他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把他们俩给我关进刑部大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谁也不许放他们出来!”他可以不追究他放走陈相,可是他不能容忍他要跟着别人走,跟别的男人走! 林景曜听着他的话上前抓顾清风,顾清风刷的挥开了他的手,拉着李探的手大步的走了,燕靖看着顾清风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急又气,又难以置信,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一时竟是窒息一般,一句话也喊不出来,顾清风越走越远,他却怎么也喊不出声,这让他心跳又急又切,可偏偏有个胸膛堵着,怎么也喘不上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摁住了胸口,想要压着那一股拼命上窜的气流,谁知道他没有忍住咳嗽。 一声咳嗽过后,他觉得不好了,飞快的回了头,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当了下,手中的折子立马开满了花,眼黑了的时候被安总管扶住了,安总管手抖了:“王爷……王爷!”他着了急都忘记他如今是皇帝了。燕靖使劲掐着他的手臂,安总管知道他的意思,连忙用袖子帮他擦了擦,燕靖背对着所有的人挥了挥手,林景卓只好停住了没敢上前。 燕靖把口里的血腥沫子咽了下去,他身上穿的黑衣服,血迹看不出来,真好。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回宫。”林景卓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想说点什么,被他冷冽的神色镇住了。 燕靖回了皇宫,他现在刚刚登基,不能不住在这里,有很多的事要做,也有很多的人想他死,他回王府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他想着等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再接顾清风进宫,他想着……燕靖心中剧痛,他慢慢的坐在了那张龙椅上,他必须要坐在这里,这是他打下来的地方,他要守着。 燕靖坐在案前看他手里的折子,他捏了一路的折子都快碎了,血迹把顾清风的字都要盖住了,他凑近灯光里看了一遍又一遍,顾清风写的那几行字最后都有几分可爱了,比起他决绝的背影,这几行字还带着几分可爱,他想起无数个教他习字的夜晚,他坐在他怀里暖融融的,颦着眉头不情不愿的认字,坐在他腿上不耐烦的扭来扭去…… 安总管把参茶放他桌上:“皇上,你喝点参茶……老奴帮你叫御医来好不好?”安总管心里疼的要命,他家王爷身体一直很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吐血呢,顾清风啊顾清风,你这是要气死他啊,安总管想着顾清风待在牢里真的是又气又急,他是喜欢顾清风的,要比喜欢林景曜多,因为顾清风是一心一意对他家王爷的,他愿意对顾清风好,因为顾清风来他们王府后,王爷的脸就好看了。 燕靖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安总管笑了笑:“我没事。”安总管看着他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燕靖却跟他讲:“没事,你不用担心,先让他在牢里住几天,等这几天的风头过了,我就把他放出来。”燕靖像是安慰自己:“现在所有的人都盼着陈季陵死,天下百姓,文武百官,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清风……我本来想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知道,可是……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现在又把人放走了……先让他在哪里住几天,就几天。” 燕靖看着案上这一叠子跟他告状的咬着牙冷笑,他还没来得及给顾清风正名,就被这铺天盖地的奏折给盖住了,这些人有两排,一派是陈相的死敌,势要他死;另一派就很可笑,是墙头草,一人进谏所有的人就怕落后,仿佛商量好了一样,以为陈相一人死了他们便可高枕无忧,前仆后继深怕慢了一步,抢着把所有的罪证送上来,甚至忘记了顾清风是谁的人。燕靖冷笑了几声,他是想要陈相的罪证,可是不想要他的,再说谁说他坏了,他明明已经都改过来了,他们这些混蛋只看到他的坏,没有看到他的好,没有看到他杀了多少敌人,没有看到他有多聪明…… 燕靖心里特别难受,他因为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十万大军成了叛军,顾清风立下的汗马功劳全都没了,他本想平定了朝堂再奖赏所有的有功之臣,可是他没来得及给他一个他应该有的名分,没有把他正名,他就受了自己的牵累,要是自己早一点封他做个将军该多好。 安总管听着他说的话有些心酸,他们家王爷真好,他就知道他不会真舍得把顾清风关牢里的,果然燕靖又说:“刑部大牢不跟都尉府一样,不会受苦的,你放心好了。”看着安总管咧嘴,燕靖摇摇头:“我知道你最疼他。”安总管看着他低下的头,最疼他的人是你,王爷。燕靖已经不再看他,他又开始看那份折子,一遍一遍的看,一边看一边咳,一边咳一边心疼,纯粹是找折磨。 安总管看他这个样叹了口气,这些天他忙的团团转,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这一次吐血估计是急火攻心了,顾清风啊,哎,又是个小孩。燕靖又坐了一个晚上,他因着顾清风的那几行字把陈相的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安总管,你说我杀了陈相,他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安总管对朝政不敢多言,燕靖自己惨淡的笑了笑:“罢了罢了,留他一命吧。” 顾清风,我还是舍不得你伤心,可是你怎么舍得让我伤心呢?你怎么能头也不回的走呢,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安总管默默的退到一边,燕靖看不见他了才敢自己伤心,他捏着一块玉看了好几下,最后又带在了身上,贴着心口才算放心,这是顾清风的玉,他当初抢过来的,仿佛这个样子是跟顾清风交换了信物,他还是他的一样。 第86章 顾清风被林景曜带进了刑部大狱,倒是没有跟李探分开,把两个人关在了一起,顾清风看了看牢狱,哪里牢房都一样,都是铁栏杆,稻草地,顾清风进牢房次数太多了,很熟悉这样的环境,只不过以前他关别人,现在终于轮到别人关他了,别人啊,他是别人了,顾清风一言不发的找了个角落坐下了,背靠着墙让他有了点力气。林景曜看他脸色黯然,靠在墙上有几分囚犯的样子心里有些舒服了。 顾清风坐了好久,才动了动腿,这才发现李探老老实实的坐着,顾清风喊了声:“李探,咳……”李探迟疑的看着他:“大人,你嗓子哑了,喝点水吧。”顾清风摆了摆手:“你别担心,他不会为难你娘的。”顾清风缓缓的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了他却能够保证他的人品,李探还是有些忐忑,他被关进大牢唯一担心的是他娘,顾清风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他什么都不好,可是会是个好皇帝,他对百姓很好。”曾经为了一只羊打他的屁股。 李探还没有说什么就听隔壁回答了他一声:“他要是个好皇帝就不会弑父杀弟了!他要是个好皇帝这天下就不会成这个样子!” 顾清风扭头看他,要不是他现在心情不好,他都想笑了,方文渊竟然在他隔壁。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顾清风瞬间觉得心情好点了,方文渊也被关了真好! 方文渊看着他的表情又继续骂燕靖,顾清风就哼了声:“怪不得你被抓进来,就因为你说话太多了。” 这个人简直是个刺头啊,燕靖都当了皇帝了他还敢骂他,也实在是厉害。顾清风此刻没有心情跟他吵,方文渊被关了好几天了,他们一家人只有他跟他父亲被关了,只不过他父亲没跟他关一起,所以方文渊找不到人说话,看见顾清风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顾清风靠在墙上看他,方文渊还是书生模样,身上还很整齐,看样子没有受苦,顾清风心想,幸亏陈小姐走了,要不知道他在牢里,一定也要跟着进来的。 方文渊看他关进来很奇怪,这个混蛋不是皇帝的新宠吗?怎么也被关进来了?顾清风对于他的疑问不予回答,方文渊哼了声也不想理他了。没过一会就有人告诉他了。 林景曜带着人来到了顾清风牢前:“顾清风,陈季陵去了哪里?”顾清风瞟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林景曜站着看他:“你私自放走他,已是大罪,只要你说出他在哪里,我自会向皇上求情,让他放你出去。”顾清风觉得恶心,便连看他都不看了。 林景曜攥了攥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清风冷笑了声,林景曜看了他一眼对后面的手下说:“把他给我提出来!” 他怕顾清风跑,不仅把他的兵刃撤了还给他上了锁链,顾清风拖着锁链站到了审讯室。刑部大牢的审讯室跟都尉府的也差不多,顾清风看了一圈,林景曜看着他笑:“顾大人当过都尉府的人,一定知道这些刑具的威力,不想吃苦的话就早点说出来。” 顾清风站着没动,嘴角倒是笑了笑:“皇上只是让你关我,没有让你私自审讯我。” 林景曜看着他也笑:“你也知道他是皇上了,那自然知道什么对他最重要,他初登基,需要杀鸡儆猴,可是你偏偏触了他的逆鳞,你说他还会容忍你吗?枉他对你那么好,你却背叛了他。” 顾清风嘴角动了下复又沉默了,确实是他背叛了燕靖,既已如此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林景曜看着他一字一句 :“顾清风,你残害忠良,伙同陈季陵陷害朝廷命官,栽赃嫁祸,杀人不眨眼,犯下了累累罪行,朝中每一个有良心的大臣都容忍不了你,他们参你的每一条罪行都可以让你死一百次。我说的对吗,顾大人?”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言语,林景曜继续笑:“顾大人在都尉府当值五年,街上的百姓闻者色变,现听闻你入狱,奔走相告,举国欢庆,顾大人你心里有何感受?”顾清风还是垂侧着头,一声不吭,面色平淡,刀枪不入的样子,林景曜怒斥了声:“你身为朝廷命官却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仗着陈相给你撑腰,无恶不作,无所不为,罄竹难书,其罪当诛!”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词都没停,顾清风此刻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口才好啊,比他强多了,这些词他从没有想过全都属于他自己。 林景曜笑笑:“法不容情,在皇上心里,规矩比生死都重要,你不是在他身边伺候了一年吗,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吗,他的为人你不清楚吗,他痛恨陈相、嫉恶小人你不知道吗,哦对了,就是你这样的小人。他把你收在身边,想必你知道什么原因是吗,既然他把你交到了我的手中,那他怎么处置你不是很清楚了吗都说顾大人冰雪聪慧,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顾清风这次终于看他了,死死的看着他,林景曜咬着牙由着他看,他父亲教过他,审讯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击溃他的内心,要让他知道你比他厉害,要让他怕你!林景曜轻轻的笑了下:“还是你觉得你哪里能让他想见你呢,是你的无恶不作?还是阴险狠毒?还是你这张脸呢?” 林景曜太聪明,他捏准了顾清风的弱点,他耀武扬威的背后是消除不掉的自卑,他仗势欺人的背后是谁也不相信,所以他轻轻的一点,他立马怀疑了,怀疑燕靖对他的喜欢,自卑让他越发的难堪,他会一点一点动摇,到最后就再也不信了!哼,林景曜轻轻的笑了笑,不自信的人永远都赢不了,替身怎么可能赢得了真人呢。 林景曜笑了一会也觉得笑不下去了,他也觉得他自己这一刻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想承认他心里难受只好狠狠的看着顾清风,他就是讨厌他,讨厌他顶着跟自己一样的眉眼到处做坏事,讨厌他跟着的陈相害死了他的老丈人,害死了他未出生的儿子,他盼了很多年的儿子,他知道他有私心,可是谁没有个私心呢。 顾清风不知道他心里难受什么,他只是死死的看着林景曜那张跟自己很相像的眼睛,良久后笑了笑:“林大人说笑了,我一介草民自然当不起皇上的厚爱,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放走陈相,林大人问错人了。” 林景曜看了他一会发现他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那剩下的只能动刑了,林景曜挥了下手:“给我打,打到他肯说为止!” 顾清风被绑到了木架子上,他穿着冬天的棉衣,林景曜怕打不着他往下撕他衣服,撕到里衣了,却停了手,林景曜看着这块玉顿了一会,他没有想过燕靖竟然把这块玉给了顾清风,这是代表他身份的玉,他竟然给了他。林景曜停了手,最后一层衣服给顾清风留下了,那块玉也盖在了衣服底下,没人看到见,所以该打的还是照打。 即便是隔着那一层衣服,顾清风也被打了个皮开肉绽,林景曜没有观刑,顾清风就一声不吭的挨打,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求饶,随便说一个远的名字让他去找,反正等他找回来也个半个月。顾清风以前打别人的时候总是嘲笑他们,这么一点伎俩都不用,装什么英雄好汉,吃亏的人可是自己,可是这一刻他自己的嘴却闭的很紧,沾着盐水的鞭子打在身上已经不止是肉疼,钻心一样的疼,每一鞭就跟虫子一样顺着血肉钻紧他的骨头里,顾清风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要不是手上吊着的绳子他早就掉地上了。 林景曜又站到了他的面前:“说,陈季陵去了哪里!”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林景曜挥了下手:“接着打!”顾清风这次连看他都没看他,林景曜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顾清风这样的小人,没有几两骨头,几鞭子就会讨饶的,没想到能撑这么久,顾清风也没有看他,他是没有几两骨头,如果是别的人他早就会求饶,可是因着林景曜,他宁愿被打死。他第一次怕听林景曜说话,林景曜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颤,那一种疼让他宁愿被这些人打死。 行刑的人停了手:“林大人,他晕过去了。”林景曜一下子站了起来,顾清风头垂在了一边,果然晕过去了,林景曜咬了咬牙:“把他给我泼醒!”他的时间不多,以燕靖对他的宠信,也许很快就要把他放出去了,他必要在那之前问出陈季陵的下落,他一定要让陈季陵死。 顾清风又被泼醒了,林景曜一身白衣脸色也森白,牙齿也是白的,咬牙切齿的问:“陈季陵在哪!”顾清风皱了皱眉,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就被身上的剧痛给惊醒了,他才想起他在什么地方,幸亏没有说出去,他心里想怪不得逼供会在这个时候逼,因为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林景曜看他眼神逐渐清明狠狠的咬了咬牙:“说陈季陵在哪!” 顾清风还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他倒是很配合,问什么说什么,只是说的话不是行刑人想要的,林景曜笑:“顾大人别逼我用酷刑。” 顾清风也笑:“我知道林大人不会用的,林大人清正廉洁,自然不会用私刑。”死到临头了他还能嘲笑他,林景曜指着烙铁问他:“顾大人,我再问你一次,陈季陵在哪?” 顾清风看了一眼烧得通红的烙铁,觉得自己胸口疼了,这个刑法不太好,他平日里都不喜欢用,因为烙在身上会有一种烧糊了的感觉,味道不好闻,顾清风从来不用,他喜欢抽鞭子。顾清风看着拿到自己眼前的烙铁,暂时停了想想力,他真的觉得恐惧了,他无法再让自己置身事外,他不能不承认他怕这个东西,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恐惧,这比鞭子要可怕的多,鞭子好歹是一下一下打的,可是这个…… 林景曜看着他急速收缩的瞳孔笑了下:“陈季陵在哪?你只要说了,我立马放你回去!”他也并不是想他死,他只是想陈季陵死,如果不是顾清风这么戏耍他,他不至于跟他撕破了脸皮,这样的小人物不至于脏了他的手。 顾清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抖了好几次,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他强自让自己笑了笑,顾清风啊,打都打了不能白挨了啊。 林景曜挥了下手,顾清风也只是惨叫了一声,他昏的太快了,那种痛苦让他连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晕过去了。 林景曜等着他醒,可是他迟迟不醒,手掉在绳子上跟死了一样,林景曜咬了咬牙让人把他丢回了牢里。 顾清风昏迷中被扔在地上也没有醒,李探没有想过顾清风会成这个样子,他才出去一会啊!李探跪在顾清风身前都不知道怎么抱他了,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衣服,牢里灯光灰暗,可是上面的血不用看闻都闻的出来,李探咬着牙手一直哆嗦:“大人……大人……”他强迫的将自己的眼泪逼回去,他想要是落在他家大人身上,一定很疼。 方文渊趴在栏杆上看着李探手脚无处放,又看看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顾清风也有点着急,他来到这里半个月了都没有受过刑,怎么顾清风一来就动了大刑,方文渊有些着急,他有很多话想问他,想问问他放走了陈相是什么意思,陈相不是功臣吗?陈相那个奸臣不是投靠了燕靖吗,怎么会这样?那陈相的女儿西元呢!方文渊从栏杆上伸过去拉顾清风:“顾清风!你醒醒?醒醒!” 顾清风醒不了了,这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罪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李探最终将他抱了起来,顾清风身上那一层薄薄的衣服沾进了血肉里,李探别说撕了,连看都不敢看,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了披他身上,像是看不见了会好受点一样,此后的时间里他就抱着他坐在最角落里,任谁喊都不出去。 方文渊端着粥看他:“给他喝一点水,你这么抱着他也没用!”李探哭的呜呜的,一直摇头,方文渊急的咬牙:“他都这样了,我害他干什么!他这个样子会死的!” 李探第一次见他这么厉害抱着顾清风靠近了他,方文渊低头闻了闻粥,粥虽然是冷的,可是没有馊,方文渊掐着顾清风的嘴灌进去一点,顾清风已经开始发烧,脸颊都是红的,方文渊摸了摸他的头皱了皱眉,把他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盖身上,李探跟看救命稻草一样看他:“他没事吧?” 方文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里没有药,只能看他自己了。”李探愁眉苦脸的抱着顾清风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靖王爷明明……明明很喜欢你的……大人……”方文渊靠在铁栏杆上冷笑了声:“一个弑父杀兄的人能好到哪里去?一个谋朝篡位的人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君王恩宠不过是镜花水月!” 顾清风被疼醒了,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堵他的心,顾清风真觉的自己的心口疼的不行了,他开始打颤,抓着地上的干草疼的死去活来,李探被他吓了一跳:“大人!”顾清风咬牙切齿的发抖,方文渊速度很快,把衣服飞快的塞他口里,顾清风好歹没有咬着舌头。等那一阵痛苦过去,顾清风脱了力的倒李探怀里。 方文渊又端过那一碗凉粥来,顾清风喝了几口,方文渊看着他惨白的脸有些不是滋味儿,顾清风杀了他不止一次,他应该恨死他的,可是……他救了他最爱的女子,方文渊扭开了头不想再看他,顾清风躺了好一会才说话:“谢谢你。” 方文渊哼了声:“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想问问你,陈相的事是怎么回事?西元呢?”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忘记陈西元,顾清风笑了笑:“你放心,她没事。”方文渊浅淡的笑了下:“你这是因为放走了陈相才挨的打吗?” 他此刻也叫陈相了,是不是因为先前的皇帝死了,他们这一群落难之臣有了共同点?都成了一样的所以那些忠奸界限就模糊了? 方文渊即便是在牢房里也有这他清高的样子,即便是只穿着中衣他也系的很整齐,顾清风身上疼就想转移注意力,就回答了他的话:“恩。” 方文渊点了点头:“像是他的为人,利用完了便弃之一边。不过,陈相早应该想到这一天,他坏事做尽,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让他活着,当年先皇留着他也是想着让太子拿他开刀的。” 顾清风想说点什么发现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看过燕靖给他看到那些折子,上面的文字简单,可是背后死的那些人几万几万的,还大部分都是饿死的,顾清风对饿总会有特别的触动。顾清风看着灼灼而谈的方文渊笑了笑,他放走陈相没有后悔过,陈相再坏也是他的恩人,让他免于挨饿的人。 第87章 方文渊自己说了一大会,他的那一套治国理论苦于无人说,对这顾清风也说了半天,可惜顾清风不懂,方文渊说了一会累了,把顾清风剩下的半碗粥喝了,顾清风看着他好笑,方文渊也变了很多,他应该是那种宁可死也不会低头的人的,现在连牢狱里的粥都喝了。 不知道燕靖关着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想把他的锐气磨一磨,他记得燕靖很赏识方文渊的,要不他早就该杀了他了,不会留他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顾清风咬了咬牙,他总会想起燕靖,明明说过再也不跟他相见了的,顾清风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已经疼的不知道怎么疼好了,那块玉在那个位置磨的他越发的疼,他伸出手去把那块玉扯了下来,他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 顾清风又短暂的陷入了昏迷中,林景曜来的时候他没有醒,李探死死的抱着他不让他带他走,林景曜看着他:“李探,你不要以为你没有罪!你跟着他犯下的那些事,我以后会一样一样的跟你算!” 李探心中愤怒可是也无可奈何,林景曜把他震住了就挥袖而去,顾清风这个样子太让他上愁了,他没有想过他身体这么差,一个小小的烙刑就让他昏迷了一天,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要问出陈季陵在哪。 顾清风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好点了,他以为他会死的,其实没有死,人的命总是坚韧的,总会让你受尽磨难才会死,顾清风此刻靠在李探怀里,身上穿着他的衣服,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他也心情好点,方文渊又在骂燕靖,用的词没有一个是脏话,而且绝不重复,全都是官方语言,可是顾清风听着也挺高兴,方文渊最后问他:“我骂的对不对?”顾清风哼哼:“对。” 方文渊整了整衣服:“我知道你认为我可笑,认为我的固执可笑,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了,我并不是迂腐的效忠太子,而是太子是我心中最合适的皇上,他仁义,对百姓好,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是明君。而燕靖篡位,不知耻,大逆不道。” 方文渊顿了一会像是不甘心的说了句:“纵然太子他无才,他也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难道以为太子死了?顾清风笑了笑,原来燕靖没有告诉他,也是,他不能说太子还活着,要是说了一定会有很多方文渊这样的人去拥立他为皇帝的。 顾清风想起了自己那个还没有取名字的儿子,他心里苦笑了下,他想他果然被那个算命的诅咒了,这辈子果然无子了。 顾清风没有纠结多长时间,林景曜又来提审他了,顾清风没来得及晕倒,被两个狱卒提出去了,李探跟方文渊在后面喊他,顾清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再回来。 顾清风被带到了审讯室,这一次审讯他的人多了个,顾清风还没来得急看清楚就被狱卒一脚踹地上了:“见了大理寺卿还不跪下!”顾清风咬牙启齿的骂了句,大理寺卿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是正五品呢! 顾清风跪在地上疼得闭了眼,裤子薄,这一跪真他妈的疼,顾清风咬了咬牙默默忍着,看样子林景曜拿自己没办法了,换成他老爹来了,哈哈!他老爹来也一样,他都已经遭了这么多罪了,不差这一点了!坐在审讯桌前的人果然是换了,顾清风低着头就听见他有点老的声音:“叫什么名字?”顾清风对于问话都很配合:“顾清风。”老者嗯了声:“顾清风你可知罪?” 顾清风低声:“我不知道我犯了何罪。” 林景曜哼了声:“见了大理寺卿就趁早把你那一套收起来了吧!”顾清风没说话,也没抬头。林景曜看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磨牙,还想再说什么时被上面那个老者喊住了,老者果然是林景曜的父亲林知秋,原北平的监察御史,现任大理寺卿。 林知秋审讯犯人自有一套,他历来是攻心,极少动用刑法的,他的儿子他也教的挺好的,他很少看林景曜如此生气,这一次看他气急败坏也知道他恨死了地下跪着的这个人,林知秋也不喜欢顾清风,因为他也恨透了陈相,陈季陵不仅害死了他妹夫,还把他们一家人满门抄斩,要不是他在北平鞭长莫及,不会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下来! 林知秋想着十几年前的事依旧不能释怀,他就那么一个妹妹,他父母早死,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把她嫁了人他放心了,去北平任职,可是没有三年,她竟然死了。陈季陵为上位伙同皇上害死顾臣,夺了顾臣的相位,为以绝后患把他们一家人满门抄斩!都尉府行事偷偷摸摸狠辣决绝,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让他这个哥哥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让他连她的坟墓在哪都不知道!他一手养大的妹妹啊! 林知秋咬了咬牙,声音严厉了:“陈季陵为官三十年,为排除异己不惜残害忠良,与奸人勾结,祸害百姓!我念你不懂事,不予追究你的责任,现在你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顾清风还是那一句话:“我不知道。”他到了现在已经不知道他所坚持的是什么,他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 林知秋啪的拍了桌子:“抬起头来!” 顾清风顺从的抬起了头,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林知秋,林知秋竟然长的不错,看样子林景曜随他。如果说顾清风只是惊讶,那么林知秋的反应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顾清风看着他从桌案上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抽搐,手也哆嗦,话也哆嗦:“你……你叫什么名字?” 顾清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回答他:“我叫顾清风。” 林知秋一下子坐了回去,林景曜从没有见他父亲失常成这样过,有些着急:“爹!” 林知秋手摁在桌案上好大一会才平复下来,他对林景曜挥了挥手:“景曜,你先带人下去,我有话要问他。”林景曜有些迟疑:“可是他……”虽然他把顾清风的暗器给卸了下来,可是也不太放心,他父亲可是一点功夫都不会啊。 林知秋态度坚定,林景曜只好出去了,林知秋又说了声:“把门关上。” 所有的人都下去了,只剩下他们俩,顾清风有些不解,这个老头不会单独用私刑吧?在顾清风疑惑的眼神中,林知秋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了他面前,顾清风咽了咽口水,林知秋想要摸摸他的脸,顾清风撇开了头,林知秋这才恍惚过来,讪讪的收回了手,只是眼睛还牢牢的看着他,顾清风穿着李探的衣服,他的脸也被李探收拾的整齐,没有一点血迹,那一张酷似他妹妹的脸让他老眼昏花,他不得不一次次的仰头,竭力的控制住他要失态的样子。他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让他一来应天就遇到了这么想象的人,他本来是听他儿子说抓到了放走陈相的人,他便连夜来看一看,他不知道顾清风是谁,本来以为他是陈相的狗腿子的,可是这一刻却让他吓了一挑。 林知秋咬着牙缓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他今晚问的第三次了,顾清风看神经病似的看他:“顾清风。”林知秋声音抖了下:“顾……你姓顾?”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恩。”林知秋一下子急切了:“那你多大了?”顾臣死的时候还没有儿子的,他妹妹难道那个时候已经有孩子了?遗腹子?还是他妹妹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怕连累他? 大概是林知秋的态度让顾清风疑惑,他不太确定的想了想:“二十?”林知秋也跟着他念了下:“二十岁了?”顾清风又想了想:“要不就是十九?十八?”林知秋看起来有些难过:“你多大你自己都不知道吗?”顾清风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大,他从小没有父母,哪里知道多大。林知秋咬了咬牙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点:“你父母呢?” 顾清风也摇了摇头,林知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你没有父母?” 顾清风抽出了自己的手,他不喜欢别人问他。林知秋看起来平静点了:“好,顾清风,你父亲叫什么?”顾清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林知秋不肯放弃:“那你母亲呢?” 顾清风也摇了摇头,林知秋有些气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连你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顾清风被他吓住了,不敢吭声了,林知秋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那他就是孤儿了,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了。 林知秋再一次的蹲下来看他,这一次声音比较温和,温和中带着一丝颤抖:“你,还能记得什么,小时候的事记得吗?小时候你母亲的样子还记得吗?”顾清风努力的想了想,可是真的没有任何的记忆,林知秋看着他除了摇头就是摇头缓慢的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自己长这么大……”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有些鄙夷,谁说小孩不能自己长大的,他就是自己长大的,什么都吃就活了。 林知秋看样子受了严重的刺激,竟然缓慢的走了,顾清风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背影撇了撇嘴,还以为来了个厉害的,结果就这么走了。 林知秋一出来,林景曜就急着迎上来:“爹,你没事吧!” 他爹问的话,他什么都听不到,越听不到越着急,林知秋有些恍惚,被他儿子一晃醒过神来:“景曜,这个……犯人,你好好给我看着,我去去就来。”他要去找点证据,他要去找找他妹妹的东西,哪怕是一张画像也好,他要拿给顾清风看看,他一定要让他记起来,没有任何的证据前,他不能把顾清风提出狱来,如今只能让他儿子好好看着他了,林知秋再一次的嘱咐他:“好好看着他。” 林景曜惊异于他老爹的态度,他老爹竟然失态成这样,这个顾清风说了什么打击他父亲了?林景曜看着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顾清风:“你跟他说了什么?”顾清风一点都不看他,也不回他的话,林景曜被他的态度气的牙痒痒,他很清楚这个人的手段,他就是死皮赖脸的跟他耗时间,而他耗不起,时间耗的越长陈季陵跑到就越远。 林景曜把他从地上提起来:“顾清风,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治你,你也不要以为拖延时间就能把皇上拖来。他是不会来看你了!”顾清风抬眼看他,林景曜嗤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已经来了,皇上他很忙,忙着祭天,忙着安顿后宫,没有时间来看你。” 顾清风想说自己不在意的,可是心里疼,林景曜总是戳他的心窝,他不是没有想过燕靖那些妃子,只是他还没有来的及吃醋就被他打的七零八落,他一个替身,有什么好吃醋的,哈哈,这样也好,也好啊,燕靖,我此生再也不想见你,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林景曜看着他崩溃似的大笑心里也有些恻隐,他喊住了他:“顾清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只要你说出陈季陵在哪,我就帮你带话!” 顾清风看着他笑了下:“不必了,林大人,你也不用再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景曜沉沉的吸了口气:“这是你逼我的。来人,上拶刑!” 顾清风盯着这一排竹夹瞪林景曜,林景曜果然当得起这个大理寺少卿,里面的刑罚他都熟悉,这一种刑罚很疼,不招的没几个,只是这一种刑法是给女囚用的,他竟然用在他身上,林景曜由着他瞪,顾清风的身体太差,用到别的刑法估计一下就死了,这种能让你招供却还死不了。 林景曜看着他笑:“顾大人害人无数,给无数人用过刑,所以我想顾大人一定知道这种刑罚的威力,所以请顾大人再考虑一下,免受皮肉之苦。” 看着顾清风一动不动,林景曜笑了笑把一本册子扔他面前:“你不要以为我打你打的不对,你自己看看你所犯下的错,你跟你的爪牙狗腿子李探干的那些坏事!每一件都够他死一百次!” 顾清风不是只有你会要挟人,我也会,把我逼急了,我也会用这些龌龊的手段!顾清风的脸色终于变了下:“这是我做的,不关李探的事!” 林景曜笑了:“你终于承认是你放走陈相的了,那么你在这里签字画押吧!” 顾清风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眼晕,他没有想过林景曜会把他的证据搜集的这么齐全,他抢了谁家的包子他都记得,李探的就更不用说了,顾清风看着这份名册笑了笑:“好,这些事也是我做的,跟李探没有任何关系,林大人放了李探吧。” 林景曜笑了笑:“你放心,我向来恩怨分明。”顾清风看着他笑了笑:“希望林大人说话算话。” 林景曜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可是顾清风当真在上面画了押,那一双细长的手有一些发抖,大概是想到了那些刑法,拶刑确实是一种特别残酷的刑法,林景曜这一刻有一些恻隐,他把顾清风调查了个底,却发现他罪不至死,他杀的人是很多,可是是执行命令,顾清风做的最坏的事就是要挟人,就跟要挟方大小姐一样,他惯会用这样的手段,他的心计深沉常常是把人这么诈出来的,刑罚他用的很少。 林景曜看着顾清风那双手冷笑:“顾大人想好了吗?陈季陵在哪?只要你说了,就不用受这些皮肉苦了,倘若你撒了谎,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顾清风笑了笑,有些头晕,他晃动这铁链站了起来:“给我松绑我就说。反正我也跑不到哪里去。”林景曜看了他一会,他脸上的笑容极为浅淡,笑起来特别的漫不经心,连看自己都不看,林景曜咬了咬牙:“给他松开!” 顾清风看着自己的手重获自由笑了下,转身就撞向了墙,在众人的惊呼声里,顾清风惨淡的笑了笑,他是最怕死的一个,他这样的人用林景曜的话说是罄竹难书,死了要下地狱,上刀山下火海,进18层地狱。 那些他怕的要死,可是此刻顾不上了,拶刑他知道,他见过受过此刑的人,没有一个不招的,这种疼发会让你不自觉的招出来,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铁汉,人毕竟是血肉做的,再铁骨铮铮也会有与他相对应的刑法,他这一生最怕的就是这种刑法,害怕对别人施这种刑,所以那一次他没有对高鸿用过,是个男人就不能这么窝囊的招供。 顾清风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想让自己想的多一些,这样不用再记着燕靖,他这辈子真的不想见他了,生不相见,死不原谅。 第88章 林景曜在顾清风身边站了良久,直到身边的人小声的跟他说:“林大人,他还没有死。”林景曜才敢蹲下来看他,顾清风是有想死的心,只是他忘记他一天一晚上没怎么吃饭,身上又重伤所以这一撞没有撞死,只把头撞破了点皮。 顾清风醒来就知道自己悲剧了,求死没死成,那后果只有这一种了,他被气急败坏的林景曜拉到刑架上,双手上了夹棍,两边人马一拉,顾清风毫无形容的惨叫了。这种刑罚简直惨无人道,十指连心呢,这里上了刑,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如火焚油煎,每一寸骨络,每一根肌肉,都似在断裂撕扯。 顾清风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听到所有骨头爆裂的声音,骨髓和鲜血沸腾激荡的声音,要不是被夹着他早恨不得满地打滚了,顾清风再一次证明了他的判断力,这种刑罚他熬不过去,他在最疼的时候终于说出了两个字:“肃和……”他没有等林景曜说什么就晕过去了。 林景曜看着昏迷的顾清风咬了咬牙:“带人去肃和!立马去!”终于找到了陈季陵的去处,顾清风自然没用了,他又被扔进了牢里。这一次他昏了好长时间,人家都说十指连心,所以他疼得心都没有感觉了,李探已经撕了他自己所有的衣服帮他抱了起来,十个指头包扎的跟粽子一样,顾清风没有心疼他的手,他觉得自己是快要死了。 顾清风靠在李探身上,心里是刀搅一样的疼,李探还想往日一样抱着他,浑然忘了他一身的伤,顾清风也没有喝斥他,他已经不知道那里更疼,更何况他想要这个怀抱,想他抱抱,所以疼就疼吧,他还能疼几天呢,都要死了,死了再也见不到这个混蛋了。 李探抱着他嚎啕大哭,嗓子都哭哑了,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了,顾清风本就血肉模糊被他这眼泪一淹,疼得连入的气都没了。好不容易等李探哭完,顾清风才吐出口气:“别哭了,我没事。” 李探看他醒来一个激动手里用了点劲,方文渊在一边骂他:“你轻点!”李探手忙脚乱的又把他弄疼了,顾清风低低的惨叫了声,吓的李探眼圈都红了:“大人啊!” 顾清风艰难的笑了笑:“没事,别哭。你扶我起来,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李探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顾清风喘了口气先看方文渊:“方文渊,我把陈相藏身的地方说出去了,他可能要被抓回来了。” 方文渊看着他的手狠狠的点了点头:“没事,不怪你。”顾清风笑了笑,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看着方文渊疑惑:“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拒绝陈小姐呢?以前你不愿意,可是现在陈相可能要死了,那你还不愿意娶他女儿吗?”方文渊抓着铁栏杆张了好几次口:“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她。” 顾清风哦了声不再看他,他有重要的事要跟李探说,李探趴在他胸前好让他说:“李探,我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钱,我都放在我家院子那棵梧桐树下的一个箱子里,你出去以后把他挖出来,这些钱你留一点给张老头,他毕竟给我看了那么多年门,剩下的你拿着去娶小花吧。” 顾清风的表情太痛苦了,想着自己要死了,他却拿着自己的钱娶别人,他这心便跟挖了一样。李探听着他的话更是泣不成声。 顾清风交代完了遗言却迟迟不能死,他身上太疼了,疼的让他死不了,他只好回忆他这一生,可是他这一生回忆起来太痛苦,不如不回忆。方文渊听着他的吸气声使劲喊:“有没有人!来人!” 过了好大一会才来了个小狱卒,方文渊抓着他袖子:“你能不能给我拿点药来!” 小狱卒切了声:“我们大人不在,没有药!”方文渊使劲抓着他不让他走:“他要是死了你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吗!” 狱卒看了一眼顾清风哼了声:“他是罪犯,罪大恶极,死了也活该!”小狱卒骂完了把方文渊踢了一脚就走了,方文渊爬起来破口大骂:“王八蛋!你们会后悔的!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你们皇上最喜欢的人!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方文渊这几天骂人骂出水平了,跟街上的泼妇没什么区别。可是他这么大声都没有人理他,方文渊气的拍了下栏杆,他书生的力气也砸不开锁。顾清风哼了声:“不用喊了,没有人来的。”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他在应天做的事没有人忘得了,应天的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他这一生真的是恨不得人心。 方文渊垂头丧气的坐在了一边,顾清风自言自语: “我曾经遇到一个算命的,”李探忙问:“大人,算的什么,有没有人能救我们啊!” 顾清风惨淡的笑了下:“那个时候他跟我说,我这辈子无儿无女,说我杀孽太重,不会长命的,即便是有贵人扶持,也没命享。”他的声音渐渐的虚弱了,方文渊只好靠近了听他说:“我那个时候刚成相爷的红人,那里听的了他这混账话,直接把他的摊子踢了,连他也狠狠的打了一顿,也不知道打死了没有。那个时候要是不打他就好了,就好了……”顾清风心里有些后悔,那个算命明显有话没说完,可是他没有给他机会,要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他是神算的话留着他该多好,也许他能给破解啊。 方文渊此刻听着他那些混账事心里很难受,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骂他活该的。李探一听没有转机又开始哭,他这辈子把眼泪都哭在这里了。 顾清风惨笑了几声:“罢了,罢了,我命如此,怨不得人。只是,李探你要好好活着,你没有做多少坏事,你做的那些也不过是我逼的,所以不算你的,你出去以后要好好活着,替我活着,要长命……百岁。” 他这一生都想好好活着,当乞丐时想活着,成了相爷的红人时,更想活着,直到碰到了燕靖,他便不敢活了,他所有的营生,他所有的功名利禄,他那一份他都鄙视的爱情……都被他打断了……这一辈子再也不敢想了。 李探抱着他痛哭:“不!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你再坚持一会好不好,你再坚持一会,也许皇上就要来了,你再坚持一会啊……” 顾清风冷冷的笑了笑,他这辈子都不会见他了,他宁愿死也不想见他了,他从没有想过他会如此的恨一个人,恨成这个样。 他不恨他把他关进狱里,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他被打死了不恨他,他唯独恨的是,他心里爱的人是别人。甚至,把他当成替身。 顾清风慢慢的合上眼,他现在全身疼唯一求的是速死,可是看着李探哭成这样,顾清风把身体靠在了他怀里,惨淡的想了想,老天待他不算刻薄,还能让他能死在李探怀里。顾清风又短暂性的昏迷了。 严进来大理寺有事,林景曜拿着皇上的命令借他的人马,还要让他亲自来送玉牌,严进想着如今的形势还是给他送来了,要走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大喊大叫,严进听着他说的那句皇上最喜欢的人有些疑惑,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态度过来了,来一看才发现真的是顾清风。 李探抓着他的手哭:“同州大人,求求你救救顾大人,求求你向皇上求求情,哪怕是看在这块玉的面子上你救救他……” 严进抓起顾清风的手腕试了下,眉头皱的死紧:“你在这里好好看着他,我马上就回来!” 严进几乎跑断了马才跑到宫里,他如今见燕靖要事先等着,他现在是皇上了,有很多事忙的不可开交,特别是这些日子,勤政殿的小太监不得一遍遍跟他说:“皇上还在御书房,已经忙了好几天了,大人你再等等。”严进急的嘴上都起了泡,他不得不在殿里一遍一遍的走,好不容易等到一声皇上来了,严进赶紧跪下了:“微臣参见皇上。” 燕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嗓子都是哑的:“严爱卿请起,有什么事吗?” 严进也知道这个时辰来不对,这都半夜了,燕靖的衣服都是披在身上的,也许他已经就寝了,他也知道今天皇后贵妃的都来了,他后宫不再缺人,可是顾清风要死了啊,严进不得不求他:“皇上,下官想求你一件事,我知道顾清风他做了很多坏事……”燕靖咳了几声:“谁说他做坏事了!我不是已经给他压下去了吗!我不是已经把他关进狱里了,你们还想……咳咳……” 严进听着他的口气急忙磕头说:“皇上息怒,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皇上他被关进狱里是有错,可是他以前做到那些错事都是我指派的,求皇上你放了他吧,你要罚就罚我吧。”燕靖瞪着他:“你说什么!”严进把他都尉府的腰牌拿出来:“卑职请辞。卑职知道都尉府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所以请皇上收回都尉府吧。” 严进说完便俯在了地上,他知道燕靖想撤销都尉府,他把林家父子提拔的时候他就想到这一天了,大理寺跟都尉府是一样的机构,不能并存。严进心里有些悲哀,人人都骂他们都尉府,可是他们就是这样一个机构啊,就是为了保护皇权存在的一个机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漏过一个,顾清风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何尝不是,他们就是这样被培训出来,他们干的最多的活就是杀人,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了他们,严进捏了捏自己的手无声的惨笑了下,他手里已经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一个杀人机器,是死有余辜。 燕靖越发的着急:“到底怎么了!你起来说话!顾清风他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待在狱里吗!” 严进抬起头来:“皇上,顾清风他身体差,他在狱里受不了那些酷刑的,皇上你饶了他吧。”燕靖挥了下袖子:“胡说,谁要给他动刑了!他怎么可能会受刑!” 严进再也忍不住把那块玉递给他:“皇上,你看看。” 燕靖拿着那块已经浸透了血的玉终于后退了步:“不可能……不可能!那里是大理寺,景曜……”燕靖看着那块血色的玉再也站不住了,严进还想说什么,燕靖已经飞身出去了,安总管还后面小跑着追他:“皇上,皇上你先穿上衣服……你病还……顾大人,对,还有顾大人……”安总管骤闻噩耗,也乱了阵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才一天的时间怎么会成这样,皇上一下子病倒,他没抽出时间去看他,总觉得不会有事的,才一天啊。 第89章 李探被拉出了狱,说他无罪释放了,可是他这次却不肯走了,手扒这铁栏杆:“我不走!你放开我!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林景曜!你不得好死!你这辈子不得好死!……你们好歹让我帮他收尸啊!我求求你们让我帮他收尸吧!反正他已经于你们没用了,你让我替他收尸吧!”大概是挨了打,他开始求饶,可是求饶声太凄惨了,整个牢房里都听得见,这哭喊声让燕靖的脚步都踉跄了。 当他看着地上卷成一团的人时,他终于停住了,耳边有一瞬间的轰鸣,是李探的话让他先入为主,他几乎不敢去摸他的脸,而顾清风也卷着一动不动的让他误会,燕靖嗓子疼得厉害,他含着血腥气叫了他一声:“清风?小风?”顾清风一动不动,这把他吓住了,他缓慢的蹲了下来,单膝跪地。 林景曜没有想过他会半夜来,还是这个样子,他有些急切的说:“我已经审出陈季陵在什么地方了,皇上,他在肃和呢!” 燕靖一动也没动,手指在顾清风的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赶来的林知秋也被他吓坏了,他顾不上问顾清风是他什么人,顾清风的样子也让他吓了一跳,他看着林景曜:“顾清风他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吗?”林景曜朝他急切的说:“我已经问出陈季陵在哪了!他招供了!他承认他放走陈季陵了!”林知秋使劲打了他一巴掌,林景曜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他:“父亲?你打我?我问出陈季陵在哪了,你却打我?” 林知秋抖着手看他:“他是你……是你……”林知秋这一刻心里后悔万分,都怪他,都怪他这些年把他的仇恨灌输给他,让他一心要处死陈季陵,都怪他没有告诉他顾清风是他表弟,这么些年,他妹妹嫁给的是朝廷钦犯顾臣,所以这么些年他不敢跟他们提起,以至于他不知道他还有个姑姑…… 林知秋再也站不住,他踉跄的跪到了燕靖的对面,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清风,想要摸摸他被燕靖一下子打开了。 林景曜看着他这个样子咬了咬牙:“皇上,你心疼了,微臣这是秉公处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秉公处理四个字如同针一样牢牢的扎进了燕靖的心里,他从没有那一刻这么的疼过。 他那么相信林景曜,相信他的正直,相信他的善良,相信他秉公执法,所以他把顾清风放在大理寺里,想着等他处理完所有反对的人,再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想着…… 燕靖心里越来越痛,比那一年马背上看见他的眼泪是还要疼。 林景曜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说:“皇上,你说过要做一国之君,你说过要给臣一个清明的万里江山,你说过要这万里江山,清明公正,无一丝苟且。”而你如今却要袒护一个奸佞之人,而你如今却爱上一个奸佞之人。 燕靖没有回头,他只是痴痴的看着顾清风,手却怎么也不敢落下去,林景曜还在后面说什么,他却听不清了,他也不想再跟他说话,他应该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想跟他说,我是说过要做明君,是说过要创一个清平盛世,可是林景曜,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想要一份感情,我也想要一份平凡人的感情,也想着有个人跟我一同生活,哪怕只是说说笑笑;不管我多晚回家他都还在等着我,哪怕只是点一盏油灯,那样我无论走多远都想着回家。 即便他是佞幸,即便他做尽了坏事,即便他恶名昭著,即便我娶了他会毁了我的一世英名,我也想要他,我也想要这样一份爱情。更何况他不坏啊,他在我心里不坏啊,那么可爱,为了让我吃顿好吃的去跟人家抢一只羊,却挨了我一顿打…… 跟着我的日子里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吃糠咽菜,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还要上场杀敌,差点连命都没了…… 有多少错不能弥补啊,他曾错过的早已可以弥补了……就连他护着的陈相也像是一个笑话,那是他的仇人啊!燕靖心里痛的受不了了,顾清风的这一生……他还没有跟他好好过日子啊,他还没有封他做将军,没有娶他啊,他跟着他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啊…… 燕靖手抖的厉害,他想抱着他走,可是他却不知道抱哪里好,他全身的伤口让他无处下手,他从脸上移到身上,怎么抱都不对,怎么抱他都会疼,他想抱着他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过,不再是个皇帝就好了,是一个平凡的人就好了,那样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抱着他隐居山外,不用打仗,不用在意黎民百姓,不用尔虞我诈,想对他好就对他好,不用在意世人如何说。 他在这一刻突然的疲倦了,他曾经为之奋斗的江山在他眼里成了一个笑话,他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这个江山了,为什么要当皇帝呢?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呢,连一个他喜欢的人都保不住啊。 林景曜看着他手脚无措满脸恍惚的样子心里很难受,他像是支持不住的说了句:“皇上,你明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你明知道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你以前明明不喜欢这样的。” 燕靖怔了一下才听清了他的话,他惨淡的笑了下:“以前啊,人都是会变的啊,以前的时候我喜欢你,可是我现在喜欢他了,如果以前的他做错了很多,如果受罚的话,我作为他的丈夫应该替他。” 林景曜看着他眼圈通红:“他是个男人啊!” 燕靖终于看了看他,林景曜的脸他明明看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有一些看不清了,离他太远,跟他不是一样的人,燕靖想了想:“景曜,我喜欢男人,现在不怕告诉你了。你不喜欢我我没有怪你,你我道不同,我不能强求,可是这一次我喜欢的是他啊,你明知道我喜欢他啊,你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你为什么还这么对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是我的人,就算要罚也应该我自己…… ”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所有的狱卒,所有的犯人,那么多的大臣,那么多等着抓他把柄,恨不能一口气骂死他的大臣,他就这么说出来了,毫无顾忌,万念俱灰。 这个形如锆枯的样子跟他平日里中气十足的嗓音不一样,林景曜却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燕靖却没有看他,他缓缓俯下了身:“别怕,我来了,我来了。从今以后都不会疼了。” 从今以后,我都陪着你。有我活一日,你便活一日。你如今死了,我陪着你。我说过的那些话都算话,我生,你生,你死,我死。你不用害怕死,有我陪着呢,我会陪着你下地狱,进18层轮回,如果要下油锅入刀山,我抱着你,不能替你挡的我跟你一起。 燕靖抱起了顾清风,可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全身都没力气了,他自己身上滚烫便觉不出顾清风身上的温度,他抵在他头上好大一会抬不起头来,方文渊看着他跟个木偶似的,动作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燕靖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方文渊,我知道你是个才子,可是我把你关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反对我即位,而是你罪不至死,你所谓的忠义我一直给你留着。” 方文渊有些不解他的话,愣愣的看着他,燕靖脸色灰白,话更像是遗言:“太子燕敏在清河,没有死,他仁义善良,是你心中百姓的明君,我知道,只是他的性格优柔寡断,他即位后你好好辅佐,我已经替他把江山打下,西夏已收,外戚专权已废,外忧内患我一一除掉,再加上你们的辅佐,他也做得太平天子。记着,大梁朝要好好守着。” 方文渊嘴角终于抖了:“皇上,太子他……还活着?” 燕靖没有在意他的称呼:“他是我七弟,我怎么可能杀他,先皇驾崩在我去之前,我没有弑父。方文渊,我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我是马背上夺来的江山,可是我杀的是敌人,我登基后是想好好当一个皇帝的,不会跟先皇一样暴虐无常,不会为了巩固皇权而排除异己残害忠良,不想让你们满门抄斩,不想让你们成为顾臣,不想让你们的孩子成顾清风这样的孤儿。我想问问在坐的你们,这么多天我关着你们,可曾委屈过你们? 你们说我狠毒暴虐,我可有凌迟处死你们?我可有处死你们的孩子?我可有让你们的孩子想他这样?他也是人家的儿子啊,他的父亲是顾臣啊,即便他以前犯了错,可是他改了,你们只看到他的坏,没有看到他的好,他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如今生活的这个地方是他保下来的,可是你们怎么对他的?他身陷牢狱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替他说情,为什么他成这个样子了你们都不提他说话啊?如今他死了,你们是不是放心了。” 他此刻一点都不像皇帝了,他抱着顾清风跟沿街乞讨上告的一样,一点都不讲理了,他逮着谁都想埋怨,埋怨他们为什么不阻止一下,为什么就那么的冷漠,太子的旧臣沉默不语,他们是围观了,是没有开口,燕靖看着他们惨笑了下:“我多么想当一个好皇帝,上对得起百姓,下对得起文武百官,所以我连我喜欢的人都关进了牢里,可是你们看不见我所做的努力……杀人的都是迫不得已,有谁愿意做坏人。” 牢房里的人因着他的话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说完了就低着头看顾清风,脸色平静,话更是淡漠:“大理寺所有职守之人当值期间玩忽职守,一律处斩;大梁先帝旧臣是效忠先帝,忠心耿耿,那就去追随先帝吧;大理寺少卿,林景曜,藐视皇命、滥用职权、徇私舞弊……” 林知秋听着他的话心中骤然一痛,他知道他儿子该死,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就出口了:“皇上,微臣……微臣该死,小儿他……”还没等说完他羞愧的低下了头,再也无法开口,他的儿子是他最疼的,可是那个也是他妹妹的儿子啊,他也理应捧在掌心,理智是到了,可是人情未到,他对顾清风的愧疚之情再深也深不过他最疼的儿子啊,林知秋这一刻心中剧痛。 燕靖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知秋笑了笑:“林老夫子起来吧,我不会怪罪令郎,因为是我错了,是我错信他人,是我太差劲保不住他。” 林景曜看着跪倒一地等死的人惨笑了声:“你这是怪我了,好,我死,我给他陪葬。” 燕靖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林景曜,我不想再见你了。黄泉路上,我只想跟他一个人走。”林景曜使劲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跑了。 燕靖积攒了一点力气,使劲把顾清风抱了起来,顾清风因着他的动作哼了声,疼了,林知秋跪在燕靖的对面,就看见他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那涨红的眼眶急速的抖了下,林知秋也觉得自己的声音抖了:“顾清风,顾清风,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燕靖声音突的大了:“御医!御医!安总管!御医呢!” 第90章 顾清风已经被燕靖抱回了宫中,可是依旧没醒,每天疼的哼哼,燕靖拿着药毫不手软的给他擦,他已经过了最恐怖的时候,现在什么样的伤痛都伤不到他了,他一手摁着顾清风乱动的手,一手给他摸胸口,胸口的伤最重,鞭伤都结疤了这里还不好,燕靖仔仔细细的给他摸药,也不管他疼的哼哼,他一边涂一边说:“知道疼你还不睁开眼。” 睁开眼,看看我,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我了,可是这不符合你的脾气,你不是从来不吃亏的吗,现在我就在你眼前了,你睁开眼打我也好,杀我也好,先睁开眼,好不好。 顾清风就是不睁眼,他装睡的技巧其实不高,哪有昏迷中的人疼的攥着手的,可是燕靖竟然这么被他骗过去了,他总是记得他在牢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顾清风闭着眼睛听他梦呓一样的话一动不动,他不想看他,他就算头发全白了又如何,他就算把他从牢里弄出来又如何,他一想起这个人曾经跟林景曜有过的那些事、下过的那些棋、面对面的笑,他就觉得恶心,从头到尾的恶心,恨不能把他碰到他的手甩掉,此刻他的心里厌恨至极,燕靖对他有过的好让他悉数抹掉了,他想起的都是这对狗男男的恶心事。 顾清风闭着眼睛使劲捏着手,他要控制着别去生气,不值得,为了一对狗男男不值得。燕靖不知道他怎么了,看着他捏紧的手指着了急,把他的手一点点的擦药,他的手老是不好。 皇后小步的站到他身后:“皇上,让妾身帮你看着他吧。皇上你休息休息吧。” 燕靖回头看她:“不用了,这几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皇后看着他两鬓的花白的头发有些难受:“妾身不累。那妾身先下去了。” 燕靖对她一直都很好,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从没有让她为难过一次,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温和的跟她说话,可是神情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已经连来替他都觉的是打扰他了。 皇后轻轻的走出了宫殿,看着外面守候的安总管叹了口气:“你多煮一点参汤给皇上补补。”她像是有话没说完一样,可是确实无话可说了,她伺候燕靖的时间太少了,都没有这个安总管多,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后只是个名分,她早已经不再对他抱有什么希望,他喜欢男人还是她最先知道的,他跟她大婚后并没有冷落她,只是常年在外征战,即便是回到家也是躺在她身边,只是躺着,在书房忙到大半夜也只能躺着了。 她的身家虽然配不上燕靖,可是她也算是名门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所以她就那么温婉的接受了她的失宠,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失了宠,她开始尽着她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给他纳了两方妾室,跟她的平凡不一样,一个娇艳一个清纯,她以为会好点,可是只是情况一样,他也只有喝了鹿血汤才会好点,可是那样的欲望除了能留下个子嗣外就什么都没了。 皇后看着这个简朴的庭院微微的笑了笑,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傻呢,她的丈夫不是不好,而是喜欢男人。喜欢男人没有办法,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可是他做到很好,从不去青楼,从不对下人动心思,从没有出过格,这么些年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么伤心,为了一个人几天几夜不睡,可是还没有忘记上朝,没有忘记批折子,没有忘记让她去休息,他也比任何的丈夫都好。 皇后站在这个朴素的小院子里想了很多,想到最多的竟然是他的好,作为一个丈夫的好:只要回到家必定会来看她,跟她们一起吃饭,教孩子念书,给他们检查功课,他在家的时间很少,可是他一心一意的做了,这么些年他尽着一个丈夫的责任,养家,无论他自己在外面如何出生入死,回到家后却总是笑着,什么都说很好,不用担心。 皇后叹了口气,她嫁给他的这十几年过的很好,衣食无忧,无忧无虑,是真的从没有担心过,就连燕朝被接入宫中做质子她也相信她的丈夫一定会救他出来,因为那是她唯一的爱子,果然他做到了,把燕朝毫发无损的还给了她。她这一辈子真的过的很好,她有一个儿子,有一个处处让着她的丈夫,有一个显赫的皇后名号,有一个让他保护的很好的家足够了,作为一个女人足够了。 皇后不再说什么,看着等候在外面的另外两个妃子笑笑:“都回去吧。”张妃跟刘妃听着她的话也松了口气,跟燕靖相处是一种无声的尴尬,见他吧怕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她们是侧妃所以没什么洞房花烛夜之说,自然也没有什么合欢酒,所以他躺在她们床上一个晚上都硬不起来,她们以为他有什么隐疾就给他打听了个秘方,给他喝鹿血汤,他没有拒绝,只是看着那碗汤跟看毒药一样,弄的她们一点情趣都没了,跟她们上床难道就那么痛苦吗! 她们也不是那么没脸皮的,这不是为了要个孩子吗!等孩子有了谁还管他啊,果然孩子出生了,她们就不管他了,晚上也不去叫他来吃饭了,听伺候他的小安子说王爷松了口气! 几个女人彻底无语了,罢了,不管他了,只要他好好养着她们就好,她们衣食无忧,身份尊贵孩子也很好就好了,刘妃非常紧张他儿子,常扒开她儿子的裤子看看,唯恐她儿子随了燕靖那个毛病,好在她儿子东西都齐全,太医也说没事,刘妃这才放心了。有燕靖养着,有王府住着,她们天天玩牌,日子过的挺好的,她们最喜欢的日子就是他出征不在家的时候。他不在家,家里可清净了,不用听他训斥孩子的声音,他们家几个孩子也不用为了没做完作业、贪玩、打了他的东西而鬼哭狼嚎的,不用再去假惺惺的问候这让她们自在多了。 这一次他回来了,身边带了个男人回来,她们几个说实话松了口气,他没有带个女人回来很好,她们有孩子这地位就是稳固的,只要确定他还肯每月给钱又不用她们伺候外,几个人放心的回去玩牌了。 燕靖把顾清风所有的伤口上了药才站起来:“安总管,叫季太医进来吧。” 季太医还是那几句话,纯粹是安慰他:“皇上,顾大人他的头没事,等伤口好了他就能醒了。”燕靖恩了声出去了,他还得去上朝。 燕靖一走,顾清风就睁开了眼,季厚朴看着他笑笑:“你今天觉的怎么样?”顾清风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宫殿,金碧辉煌,感觉很好,只不过顾清风依旧没说话,他跟刚才唯一不同的是睁着眼睛而已,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季厚朴又问他:“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顾清风在数帐子上的花纹,季厚朴等了一会又道:“我就在外面候着。”顾清风不言不语,他也不敢跟燕靖说他好了。 顾清风等他走了又闭上了眼,有点眼花,他可能失血过多,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顾清风小心的试了试腿,试了试手,都还能动,除了胸口跟手都不怎么疼了,这些地方没断就没事,顾清风自己笑了下,他竟然又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顾清风小心的往上爬,他的手指头大概断了,爬的有点难,旁边伺候着的莲儿、碧荷听着声音过来了:“大人,小心点,不要动手,你要去哪?奴婢扶你去。”声音紧张,顾清风喜欢她们俩,她们俩在王府里时就照顾他的,顾清风只跟她们俩说话:“碧荷、莲儿,我饿了。”碧荷连连点头:“好,奴婢早就做好了,奴婢这就去给你端饭。” 顾清风坐在饭桌上吃了一碗燕窝粥,碧荷一勺一勺喂给他吃的,她喂的轻柔,跟燕靖喂的不一样,燕靖还烫过他一次,他一点也不喜欢让他喂饭,顾清风看了看自己的手,试着拿了拿勺子,掉了好几次,碧荷一次次给他捡起来,顾清风捡了一会疼的满头大汗,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碧荷也心疼:“大人,你别急,等手好了再拿也不迟。”顾清风笑笑:“没事。”他想要快好起来,他如果连吃饭都让人家喂那实在太没有安全感。 季厚朴在一边站着没有说话,顾清风第二十次掉了后他终于开口:“顾大人,你的手还没有好全。”顾清风倒是很配合他,放下了,碧荷又把他扶床上。顾清风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满脸都是汗,季厚朴给他擦了擦,这个人很要强,刚才那一会的练习让他疼晕过去了。 燕靖如今的行程只有两地了,除了上朝的宣政殿就是顾清风的寝宫了,他下了朝就直奔这里,想看看他醒了没有,可惜顾清风闭着眼,连床帐子都愿意看就是不肯看他,碧荷莲儿统一的维护顾清风,因为燕靖自己说的,只有顾清风是她们的主子。 燕靖看了一会顾清风,知道他还是不想看他后无声的叹了口气,细细的卷了卷袖子,他用他那双粗手一点一点给顾清风按摩胳膊腿,动作竟然很轻,太医跟他说的这样比较好,他也想找点事干,这样等他醒过来的日子能好一点。顾清风被他捏着捏着就真睡着了。 四更的时候,燕靖手撑在床上眯了一会,安总管把他叫醒了:“皇上该上朝了。” 燕靖便换衣服便跟床上躺着的顾清风说:“后天就是过年了,我今天就上半天朝,然后就能休息到正月十五,我陪你去看……”后面的话他没说完。 顾清风照样不回答他,听着他悉悉索索的站了一会就走了。 顾清风等他走了就起来了,醒了后躺着就是一种受罪了,顾清风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练习他的腿,他躺在床上这么多天都有点不会走路了,碧荷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枝梅花:“大人,外面下雪了,这一只梅花开的正好,你看看。”顾清风凑上去闻闻:“很香。”莲儿笑笑:“大人,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清风披上披风真走到了院子里,他以为能看见满园梅花呢,结果什么都没有!这个院子简陋的让他生气,两棵老槐树,一个破石桌,竟然还有一个马厩!马厩下漠北默默的看着他,温顺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顾清风强迫的将自己的脸从它眼神里移开,墙角旮旯里伸出那么一枝光秃秃的梅枝来,怪不得莲儿说就这一枝梅花开的好,就一枝能有别的选择吗! 顾清风心里的杂乱如同这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冷又乱,他手几乎是抖了,碧荷小心的扶着他:“大人,你怎么了?” 顾清风僵直的站着,看着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院子惨笑,燕靖,你真狠,我不就欠你一条命吗,我不就是欠你一个人情吗,你用得着这么提醒我吗?哈哈,救命之恩确实是天大的人情,他这一辈子都还不起。 顾清风的神情很吓人,脸色煞白,身体一直抖,碧荷有些着急:“大人,你是不是冷了?还是不喜欢这里?” 顾清风笑了笑:“喜欢。”没有人知道他喜欢的是金碧辉煌、看着高端上档次的地方,那样的地方让他心里踏实,金屋总比冷宫好啊。 碧荷看他又笑了忙说:“那皇上知道了一定高兴,他让人把这个院子弄成这样的,说你就喜欢这样的地方,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所以就把原先的花园都拔了。”顾清风默默的抽了下嘴角,他跟他的品味不一样,他本来就是贪财好色之人。顾清风对着这个院子再也半点心情,他扶着碧荷进了屋,看着屋里还是金碧辉煌的才松了口气,他还是喜欢这里。 第91章 顾清风看着他一辈子都没有住过的好房子没有舍得再睡,燕靖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桌子上练习抓勺子,燕靖带着风雪进来,跟顾清风迎面对视,看见他坐在桌子前竟然呆住了,顾清风的勺子没抓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顾清风跪下了:“草民顾清风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的很慢,语调平缓,像是很久前这么喊过他,那时候他喊的是:下官顾清风叩见王爷,王爷千岁。燕靖有一瞬间的恍惚,看见他双手伏地才急忙把他拉起来::“你醒了?”顾清风朝他笑了笑,燕靖咬了咬嘴唇:“好,醒了好,醒了好。”他的神情是呆呆的,再配上两鬓花白的头发,是一点都不好看了,顾清风想了想,不好看了正好,反正已经不是他的了。 燕靖平复了很久才把他抱腿上,顾清风也没有反对,燕靖拿着他的手重新擦了一遍药:“过几天就能好了。正月十六我娶你的时候就一定能好了。”顾清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燕靖笑:“我找人算了日子,本来正月初八也适合嫁娶,可是被方文渊抢去了。”顾清风咽了咽口水,燕靖小心的握着他的手:“正月初八,他娶陈西元。” 顾清风嘴角终于抖了,燕靖看着他笑:“陈相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陈相一直想见你,可是你身体没有好,我就没有让他来。要是你初八能去,他一定很高兴。”顾清风看着他想笑可是扭曲了好几次就是表达不好,燕靖看的难受:“别急,你再养几天,我们给他包一份大礼,他现在很好,你放心。” 顾清风终于点头笑:“谢谢皇上。”燕靖看着他还是笑:“等参加完他们俩的婚礼,我们就大婚,正月十六。”顾清风低着头没想好应该怎么反应,燕靖为什么要娶他呢,他又不喜欢自己,当个男宠养着就罢了,何必大动干戈呢,以后废了自己都不好废。 燕靖只是笑:“皇后已经有了,所以委屈你给我当妃子吧。”看着顾清风没反应过来的脸急忙解释:“妃子也是一品,每年可以拿365石的俸禄。”顾清风张张口:“你真的发我俸禄?”燕靖点头:“恩。” 身份的事就这么确定下来了,顾清风坐在椅子上看着碧荷莲儿忙来忙去的,一会准备这个,一会这个的,顾清风叹了口气,结婚真是麻烦。他看了看外面,外面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大雪了,他的身上很准时的开始疼了,那些小伤口跟雨后的蘑菇一样都冒出来了,针扎一样的疼,顾清风往炉子边上坐了坐,还是疼,火燎燎的疼,手指头尤其厉害,顾清风咬着牙坐着,这种疼大概要伴他一辈子了,他出了宫也会这样疼,出去以后肯定没有这里好,他犯了那么多事,什么罄竹难书的,出去后一定会有很多人想他死的,所以还是留在这里的好,顾清风想通了便安安稳稳的等着当他的妃子。 莲儿跟碧荷正忙着收拾宫殿,不仅是为正月十六的婚礼,更因为明天就是除夕大年了,不管屋子里多干净都要意思性的打扫一下。顾清风就站到了门边上,看着外面的天气,莲儿百忙之中还喊他:“大人,外面冷,你在炉子边上站站。”顾清风笑笑:“好。” 没一会外面便飘起了大雪,顾清风赶紧退回到炉子边上烤火,便烤便点头,还是宫里好,不缺吃不缺穿,还不冷,是真的那里也比不过了,所以顾清风你就安稳的在这里住下吧。 外面大雪飞扬,雪地里跪着三个人,左边是耿之言,右边是林知秋、林景卓,三个人跪在宫门口,身上落了一层雪,连头发都白了,不知道跪了多久。 燕靖站在御书房外面,安总管要给他撑伞,他摇了摇头:“你让他们回去吧,朕意已决。”他的头发现在下了一层雪,竟然全白了,安总管叹了口气小跑到了外面,要扶耿之言他们,他们死活不起,安总管叹气:“耿先生,林大人,你们这是何苦呢?你们何苦为难皇上呢,老奴知道你们是皇上的夫子,这句话不当讲,可是,皇上他心里也不好受啊,你们在这,他陪着你们站啊。” 耿之言心中气愤,他强硬的说:“皇上一日不见我,我就跪在这里一日。”安总管又看林知秋,林知秋看着他笑笑:“我只是想见皇上,安总管你帮我问问。”安总管又看林景卓:“林将军啊!”林景卓苦笑:“安总管,我也没有办法。”他父亲固执起来不是一般的固执,再加上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他要立妃啊,还是立顾清风为妃啊,他老爹怎么同意呢,从牢里出来的那天林知秋就一直在这里跪着,顾清风昏迷了半个月他就在这里跪了半个月,谁劝他他都不走,林景卓知道他心里有愧。 安总管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跑回去了,燕靖还站着,安总管跟他摇了摇头,燕靖笑笑:“朕娶个妃子有那么难吗?”安总管没吱声,皇上娶妃子天经地义,只是他娶的是男妃啊,这是违背祖宗的事啊。 燕靖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叹了口气:“叫他们进来吧。” 三个人一进殿就跪下了,耿之言憋了很多天,朝堂上不好说,可是此刻他必须要说,耿之言直接就叩头:“微臣愧对祖皇,愧对皇上,愧对列祖列宗。皇上如果执意纳妃,那就先赐老臣死吧,老臣要去地下跟祖皇请罪。” 燕靖站直了:“我到底错在何处?” 耿之言已经不怕死了,他跪在宫外的这些天把他所有的火气都激出来了,他直直的看着燕靖:“皇上是要做千古名君的,怎么能够娶男妃?” 燕靖看着他:“先生,我真的喜欢他。” 耿之言眼圈有点红:“皇上要为国家社稷与黎民百姓想一想。” 燕靖低低的问他:“那我娶一个男妃是亡国了还是对不起黎民百姓了?” 耿之言的声音不自觉的重了:“皇上!” 燕靖只是看着他:“我既然没有亡国,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们为什么都阻拦。”耿之言原本还想给他一点空间,可是他不知悔改,耿之言痛心疾首:“皇上,微臣有几句话一定要说,请皇上看在老臣教你几年的份上容臣说完。”燕靖闭了闭眼:“先生。” 耿之言看着他:“请皇上收回娶男妃的话,皇上娶多少妃子都可以,但是男妃不能。”燕靖一言不发的站着,耿之言一直看着他,他是跪着,可是还是教他的那个夫子:“皇上,你在狱中说的那些话臣当没听见,你也把那些人全都杀了,事到如今你更不能犯错,你可知道你的皇位得之不易,臣教过你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毁了你的江山。” 燕靖眼神很压抑,他终于开了口:“先生,我会做一个好皇帝,我娶了他后也会做一个好皇帝。”耿之言短促的笑了声:“皇上,这就是你做的好皇帝吗?他还没有当上妃子呢,你就为他杀了这么多人,那些人不过是秉公执法,皇上,请听臣说完,臣这是最后一次说。 你以前喜欢他把他养在王府我没说话,他只要不犯错,不阻拦你的霸业我不管,可是他现在犯了错,他明明知道你要杀陈相,明明知道你的苦衷,你即位了,可是陈相却依旧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勾结朝中大臣阻拦你的旨意,迫害忠良,致使黎民百姓恨你,致使你的皇位不稳,致使朝中大臣不信服你,陈相他仗着权势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除掉他是为民除害,是理所当然,可是顾清风却放走了陈相。 臣说句难听的话,顾清风该死,凌迟处死都不为过!即便他是顾臣的儿子,他也犯了错,要是顾臣还活着,他也不会允许他的儿子犯下此等大错!” 燕靖霍的回了头,耿之言直直的看着他:“皇上,微臣痛心的不是这个,臣痛心的是他再怎么好也比不过你的皇位重要啊。你一句不想见人家就把人家发配边疆岩北,你可有想过这样寒了人家的心啊,你可有想过连家啊,你把连家放在什么地方,连老将军为了谁死的啊,连家小妹在宫外跪了五天,晕倒了你都不见人家,你是不是要一辈子逃避啊,皇上!” 耿之言一直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原来的样子,原来那个血气方刚为国为民的样子,可是他失望了,燕靖的脸阴沉,阴沉到平静,仿佛冰冻的河水,让人看不出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如果是以前他高兴,高兴他有了帝王冷血残酷的样子,有了生杀大权,杀伐决断,可是此刻他有些心冷,他的变化是因为那个人,他因为那个人变的如此冷血,那一晚狱中所有的人为他陪葬,连家女婿林景曜被他发配边疆,此生不得回城;这一次他要娶男妃,朝中大臣反对的都让他拉出去了。独宠一人,儿女情长,是一个皇帝最忌讳的事,结果他全做齐了。 耿之言看着他笑,看着他两鬓的白发笑,苍老的面孔有些凄凉:“皇上,微臣知道你难,你这个皇位做的难,从小先皇不喜欢你,你的母妃去世的那一刻才封妃,她去的早,没有给你一点家族作为靠山,你十四岁先皇把你发放北平,让你常年在边关作战,让你与京城各大势力各大派别断的一干二净,让你就算强硬的夺了位也人心尽失,皇上,你是为大梁朝立下了赫赫战功,可是你除了军队就再无其他了啊,皇上,你忘了你废除私盐有多麽艰难吗?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朝中的大臣没有一个是偏向你的,他们都孤立了你。陈相表面给你盐,可是那是在他利益没有损害的范围内,果然你当了皇帝,他们没有一个听你的,陈相还从中作梗致使你权利架空。” 耿之言顿了下,燕靖的脸色缓和了,耿之言跟他笑笑:“微臣教过你,当皇帝跟打仗不一样,我知道你做的艰难,你没有杀人,你宽容的对待那些反对你的大臣,这点你做的对,当皇帝就要有一颗宽容的心,要有冷厉风行的手段,要敢于面对那些谏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明察暗访,除掉阻碍你的陈相,拔出陈相这颗毒瘤,你做的对。 你是个皇帝,要为大局考虑,该牺牲的人就要牺牲,一个皇帝要心怀天下,他的感情要给黎民百姓,而不是自己,微臣知道这样的话很自私,可是谁让你是这天下百姓的皇帝呢。你如今封他为将,给他五万精兵,让他拥兵自重,又要娶他为妃,祖宗家法不顾,文武百官不顾,谁说你你就把人撤职,长此以往还有谁会衷心的为你进言。” 燕靖神色未变,他看着耿之言道:“先生,魏征说过‘居人上者,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我行得正立得直,不怕别人说,我喜欢他也不会误国,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耿之言看着他:“皇上执意要娶他?”燕靖点点头,耿之言笑笑:“好,微臣刚才冒犯贵妃,冒犯皇上,微臣该死。”他说完就撞向了旁边的柱子,果断决绝,林景卓的速度更快,耿之言看自己没死成,他重新跪了下来:“微臣当朝自绝违反朝规,已不配为官,请皇上允许老臣告退。” 燕靖看着他把官帽摘下来,眼里的苍凉一层层漫上来,耿之言走了,燕靖都没有回过神来,林景卓看着他轻咳了声,燕靖回过神来,回头看这俩人,林知秋看着他很难受,又愧疚又着急,他知道他此刻不能逼他,可是心里难受 ,他要娶的那个人是他外甥啊,是他妹妹的孩子啊,他知道他这个舅舅不合格,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跪在地上求情了是该死,现在他也想替他的外甥求一次,哪怕死了也好过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林知秋向前跪了几步:“请皇上收回成名,顾清风他是微臣的外甥,微臣不想他背负着佞臣的千古骂名。” 燕靖捏了捏手:“千古骂名我背,他会在宫中安安稳稳,没有人会伤害到他。”他有些心悸,看到林知秋就会想到那天的事,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让他离开自己了。 林知秋不知道他手抖,他依旧求情:“皇上,他是顾臣唯一的儿子啊,微臣求你让他成家立业,让他给顾家留下个血脉吧。” 燕靖沉默了好大一会,牙都咬疼了才说:“不行。”他知道自己不对,他也知道他应该有个孩子,可是他一想到他要去喜欢一个女人他就受不了。顾清风跟别人不一样,他那么重视家人,如果有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他一定会喜欢上她的,一定会的,那时候他就不要自己了,他那么恨自己,一定不会要自己了,燕靖死死的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林知秋等了他一会他都不松口,林知秋慢慢的委顿下来:“皇上,你能疼他一辈子吗?你能宠他一辈子吗,他是个男人,不能为你生儿育女,等他年纪大了,容颜不在,你还能宠他吗?” 燕靖因着他这句话看了他一眼:“夫子,我真的喜欢他,会喜欢他一辈子,因为不是他害怕失宠,是我害怕,是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看不见他。看不见他我做这个皇帝一点意思都没了。” 林知秋有些怔愣,燕靖苦笑了下:“夫子,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我主要是没有想到我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竟然连我喜欢的人都保不下,呵呵,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了,我如何保的住这天下百姓。” 林知秋看着他说的话有些恐慌:“皇上别这么说,是老臣对不起皇上,是老臣没有教好孽子,让他犯下如此大错,是老臣该死,请皇上赐老臣与孽子死吧。” 燕靖看着他心里有些冷,他们父子二人也跟那些大臣一样了,动不动就拿死来逼他,以为他真的不敢处死他们一样,这么些年他待林家如自己家,他待林家父子如亲人,可是他们……燕靖头又开始疼了,他开始找东西看,想找个能让他看下去的,林景卓跪在林知秋后面,他一直低着头,燕靖看了一会才觉得自己好受点,他强制着自己说:“林大人,你起来吧。令郎朕说过不想再见,发配岩北、留他性命已是开恩,今后不想再提,林大人如果对朕的处置方法有意见就直说。” 林知秋心里惨笑了几声,他知道燕靖把他儿子贬去岩北酷寒之地、没有要他儿子的命,是看在景卓的面子上,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任何的想法。 燕靖没有看他,他用手压了压头,他头疼,疼的钻心,一想起顾清风的伤就开始疼,这让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如今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动不动就想杀人,他忍了很久才不至于杀了林景曜。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人家都说当了皇帝的人翻脸不认人,他想他也快了。过去的事他都不愿意再想,他曾经喜欢过林景曜这个事实,仿佛随着顾清风全都逝去了,剩下的竟然都是些不好的回忆,人就是这么奇怪,喜欢的时候当成水晶宝贝的不得了,不喜欢的时候,那个人也就碎成了玻璃渣子。 燕靖使劲的捏着自己的手,头疼让他整个身体僵硬的厉害,他恨林景曜,更恨他自己,顾清风伤成这样是他的错,如果他不把他放到牢狱里,他就不会这个样,如果要找个罪魁祸首,那个人一定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害得顾清风这个样,这个想法把他逼近了死胡同里,越想越疼,越疼越痛苦,林景卓看了他一眼,从他这个方向正好看见燕靖那花白了一半的头发,这个男人身体依旧如城墙一般牢固,可是也会伤心,那不经意间斑白了的头发总是扎眼。 林知秋也看了他一眼后低下了头,心里那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去,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消除的,就跟他无法跟他死去的妹妹说一样。 林知秋心里特别的难受,什么叫阴差阳错,什么叫可悲,他一心要为他妹妹报仇却差一点害死他的外甥。他的外甥认贼为父可怜可悲,他这个做舅舅的这么多年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外甥,还差一点害死他,可恨。 林知秋的头低的更低了,都怪他把景曜惯坏了,他是家里最小的男孩,所有的人都惯着他,惯出这么一个说一不二的脾气;都怪他平日里给他灌输的那些思想,让他如此痛恨陈相,以至于差点害死顾清风。他太执着于报仇,不配当这个大理寺卿。 林知秋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们林家不配皇上这些年的眷顾,请皇上容老臣告老还乡。” 燕靖好一会才回头:“朕准了。” 第92章 林知秋叩头:“谢皇上隆恩。皇上,草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让草民看一看顾清风。” 燕靖良久点了点头:“夫子是清风的舅舅,那这一次的婚礼林大人也来吧,他就你一个亲戚了。” 林知秋有些心酸:“好。” 燕靖带着他们去看顾清风,顾清风见了他依旧行大礼,燕靖没有进屋前他就已经跪好了,燕靖一次一次的跟他说:“不用跪。”顾清风只是笑:“草民应该的。”燕靖看着他平和的笑容心里跟针扎一样,他知道顾清风不肯原谅他,他恨他是应该的,这让他封他将军的事无法说出口,说出来像是打他的脸。 顾清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高尚,恨是一种很高尚的感情,顾清风没有那个心气,他躺了那么多天,恨意本来很多的,只是看到那个与银州一模一样的院子时全碎了,银州是他过的最好的日子,即便恨他把自己当成替身,他依旧感激他,感激他让他有那么多的朋友,感激他救他一命,顾清风自己轻轻的笑了下,他躺在床上的那几天真是矫情啊,他什么时候染上这样的毛病了呢,人家是皇上了,没有杀了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自己竟然还在替不替身上拿乔,真的是太不识抬举了。 顾清风无论在何时何地总会很快的理清他的处境,并找出适合活的更好的法子,所以这么短短的几天他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燕靖还想跟往常一样要喂他时,顾清风两手抱起了那个汤勺:“皇上,草民自己来就可以了。” 燕靖只好停了手招呼林景卓跟林知秋吃饭:“夫子、景卓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吃吧。”林景卓恩了声却下不了筷子,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下不了筷子,林知秋的愧疚见到顾清风时崩溃了,拿着筷子的手抖的比顾清风还厉害,想象中的伤害远没有见到的多,看着这一张酷似他妹妹的脸,他怎么也吃不下去饭。 这一顿饭吃好的人大概只有顾清风了,几个人就这么看着他两个手笨拙的抱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倒也吃了很多,顾清风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们,不是不想打招呼,而是不知道用什么心情,用什么称呼了,林景卓有弟弟,他再叫他大哥不合适了,另外一个人他也不想看,也不敢看,是怕了,手上的、心口的伤见着他越发的疼了。 顾清风剩下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吃饭。碧荷做的饭总是合他心意的,小馄饨,还是好几种馅的,有蘑菇馅的,豆腐馅的,白菜馅的,冬瓜鸡蛋馅的,水晶萝卜馅的,汤是奶白色的,上面撒着碧绿的香菜,让他看着就有食欲,他就努力的去挖,这个汤勺他练了很多天,一勺子就能挖到一个,连汤带水正正好。 燕靖也没有吃几口,他的筷子却夹了很多次,全是给顾清风夹的,林知秋这才发现这一桌子菜全是素菜,燕靖夹菜夹习惯了,每一样都给顾清风放到勺子里,顾清风也看这笑:“草民谢谢皇上。”一口一个草民,燕靖笑笑:“吃就是了。” 顾清风抱着勺子往嘴里送,有时候会掉到衣服上,燕靖也不在意,拿起桌上的毛巾给他擦擦,两个人配合的不错,顾清风没一会就吃饱了,燕靖把他的手拿起来看看,没有出血就稍微松了口气:“清风,林大人有话想跟你说。” 顾清风看看他,林知秋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又跟那天一样激动了:“清风,我……是你舅舅。”顾清风看看他再看看林景卓,不太相信的样子,林知秋有些着急:“我真的是你舅舅,你母亲是我妹妹,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相信,我带了她的画像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林知秋这幅画像一直藏着,如今终于见了天日,终于让她的儿子看到了。 顾清风终于看到了,燕靖坐他身边也看清楚了,这是一副女子自己的绣像,是未出阁时的绣像,容貌清丽绝尘,虽然时隔多年可是保存的很好,很清楚,画上的人,燕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因为跟顾清风一模一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顾清风咽了口水,他不是瞎子只是此刻却成了哑巴,紧张激动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燕靖看他摸着幅画像的手一个劲的抖,就帮他拿着,顾清风过了好大一会才认出了下面的名字:“我娘叫林雁冰?” 林知秋点头:“雁冰比我小6岁,如果……今年应该37岁了,她17岁嫁给你父亲,没有过三年你父亲去世,她也跟着去了。”这些都是林知秋自己推算的,顾清风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好估摸着给他推算了下:“你今年2o岁。”跟前太子一样大,顾臣没有白死,他还有一个儿子。 顾清风终于问出了让在座的人都为难的话:“我父亲是谁?” 林知秋看燕靖,不知道敢不敢说,他把那一晚知情的人都杀了,大概是想瞒着他,燕靖没看他,他只是看着顾清风声音很温和:“你父亲是顾臣。” 顾臣这个名字顾清风太熟悉了,顾臣惨案这几个字虽然谁都不敢提,可是他们都尉府却知道一星半点,没办法,先皇睡不着觉的人,非要他们都尉府时刻想着的人,他上一次去方文渊家抓的齐晨宇就是这位顾臣的同犯的儿子,顾清风艰难的张了张口:“朝廷钦犯?”所以才会满门被灭,所以他才会成了孤儿。顾清风看着燕靖立马紧张了,燕靖不会想杀了他吧。 燕靖拍拍他的背:“顾相是先皇的丞相,他的死是不得已,不怪他,他虽然为相仅五年,可依旧是个好官,上对得起皇上,下对的起黎民百姓,不是朝廷钦犯。”燕靖看着他恐慌的双眼讲不出欺骗他的话,应该不告诉他的,可是父亲是每个孩子心中的榜样,他应该有一个光明磊落的父亲。只是他不能替他翻案,前朝往事一旦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更不想让他知道他视为父亲的陈相是他的仇人,这件事他会帮他一辈子埋在地下。 顾清风听着他的话沉默了很长时间,燕靖都有些心悸了,顾清风才笑笑:“谢谢林大人告诉我,我终于知道我母亲是谁,我父亲是谁了。”林知秋等着他叫他舅舅,可是他低下了头,林知秋尴尬的坐在了一边,林景卓试探的喊了他一声:“表弟,没有想到你真的是我弟弟。” 那次在银州他开玩笑的话没有想到竟是真的,林景卓脸上的高兴不像是假的,顾清风朝他笑笑:“表哥。”声音低,但是很委婉,不像是记仇的样子,喊完这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他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就越发的不说话了,是越来越不敢说话了,大狱里倒是没有拔他的舌头,只不过还是吓着他了,那些逼供的手段让他时不时的都会抖一下,简直有梦魇的样子,他长这么大是受过无数罪的,顶那一次最狠,身心受创。 顾清风低眉顺眼的数盘子上的花纹,他没有怪桌上的人,因为怪不到别人身上,每一个下狱的人都有他该死的理由,就跟他一样,犯过的错罄竹难书,呵呵,这像是一个笑话,他的父亲是忠臣,而他却是这样一个人人喊打的孽子。 顾清风不说话后剩下的几个人便再也说不出来了,本来就是为了他来的,他不高兴别人也高兴不了,林知秋坐着看他,神情悲伤,却舍不得离开,这是最后一次见他了,燕靖看着枯坐的顾清风笑了笑:“夫子你们回去吧,清风要睡觉了。” 燕靖去送林景卓,林景卓跟他并肩走了好大一会,快到宫门口了林景卓回头:“皇上,末将谢谢皇上不杀之恩,末将有生之年将常驻边关,永远保卫大梁朝。”燕靖看着他笑:“景卓,你也怪我?” 林景卓摇头笑笑:“皇上的苦衷末将明白,即使天下人都不明白皇上,末将明白,末将去边关是因为末将喜欢边关,末将永远都是皇上的后盾,有末将在一日,大梁朝的边关永固,请皇上放心。”燕靖看着他好大一会都说不出话来,林景卓看着他笑,笑的很勉强,他跟随燕靖十几年,看着他古板的过了这么多年,从没出格,他理解他的感情,他对顾清风的感情他懂。一个从没有为自己活过的人,一个从未有过温情的人,一旦尝过那种温暖便不想再放开。 燕靖说不出感性的话,可是可以陪他走一段路,送到宫门外,林景卓向他跪安,两人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燕靖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清风身体好了,我们去看你。”林景卓笑笑:“恩,那末将就代皇上去犒赏边关的将士,他们跟顾将军一样都跟随皇上收服西夏,他们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林景卓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真的明白燕靖为什么封顾清风为将,因为这是他应得的,浴血沙场应得的,这也是只有跟他一起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所以哪怕这天下所有的人误会他,他都会理解他,并效忠与他。燕靖使劲拍拍他肩膀:“朕相信你,有景卓在,边关永固。” 林景卓走了,燕靖站了一会往回走,他走的慢,身后的随从也慢,远远的跟着他,不敢靠近,燕靖如今太残暴,连身边一直跟着的大将都离他而去,是众叛亲离,众人都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唯恐他那一刻心情不好就杀人。 燕靖也知道他如今人心尽失,所以他看着手抖的小太监没说话,他自己扫了扫身上的雪,在门口站了一会,脚上的雪化了,又在炉火前烤了一会,觉得身体热乎了才进屋,顾清风坐在榻上发呆,看他来朝他笑:“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燕靖看他又要跪下忙把他扶起来,顾清风低声谢他,燕靖勉强笑了笑,把他抱腿上坐着,动作很熟悉,可惜失去了往日的感觉,顾清风没有推辞,燕靖也不敢动,因为知道彼此心中爱的人不是对方,所以格外的客气。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燕靖开始教他念书,这是每天下午的功课,燕靖沿着昨天念的地方念,《尚书》,本来是想让他消消食再睡觉的,结果念着念着顾清风睡着了,头枕着他胳膊,一点一点的,炉火很旺,他的脸红扑扑的,燕靖把他脸往怀里靠了靠,拿着一边的披风给他盖上,他开始批折子,一只手抱着顾清风就不太方便了,安总管就替他翻开,他过年都清闲不了,他刚登基,年前压下的折子足够他看到明年的,晚上不能睡的晚,因为顾清风睡的早。 燕靖能批折子的时间只有这一会,所以要抓紧时间,顾清风就安静的睡了一小会就开始发抖,牙齿咬的咯咯响,一头汗,燕靖一看他这样就赶紧把被角赛他口里,手一下一下的给他拍背顺气,顾清风在他怀里抖了一会,是做了噩梦,燕靖木然的抱着他,眼睛死死的看着折子,折子上的朱批非常的简单,他已经不肯多费口舌了,愿意效忠他的自然懂他的意思,不愿意的他也不会去勉强了。 顾清风抖过那一阵就好了,眉头又皱开了,接着睡,燕靖就继续抱着他,再也不肯放下,他放手过那一次成了他这一辈子的梦魇。燕靖看着自己微微哆嗦的手笑了笑,他封他为将,娶他为妃,他知道他不在意,只是他想给他的,想让他在宫中的时候有一个尽可能高的名分,在边关的时候有一个属于他的强大的部队,这样,就算他那天不在他身边,他也会活的好好的。燕靖细细的看了看他的脸,怪不得人家说他像他父亲,原来他真的比自己小啊,十岁之差,自己大概会死在他前面吧。 顾清风被他这一个姿势抱着睡了半个下午,脖子都疼了,他迷迷糊糊的要揉脖子,燕靖连忙抓着他手腕:“我来,我来。”顾清风有点迷糊:“这样睡觉不舒服,老是担脖子,我想到床上去睡。”燕靖一边给他搓脖子一边赔着笑:“我揉揉就好了,枕枕头也不舒服。”顾清风迷迷糊糊的哦了声,眼角有一点眼屎,燕靖给他擦掉,帮他揉揉眼:“醒了,等会吃饭。” 醒了,两个人就很客气了,顾清风执意自己吃饭,执意要把手练好,吃晚饭后自己在练习拿勺子,想一个手能拿起勺子来,他已经练的越发的好,不会顾忌任何人,也不埋怨人,这让燕靖好受点了,他捧着一盒子棋子教他:“刚抓勺子没有用,我们俩下棋,能抓起棋子来才算是真的灵活了。” 围棋顾清风不会,再加上棋子太小,他根本就拿不住,燕靖跟他试了好几次不行,那双跟鸡爪子一样的手漏,怎么也拿不起一个来,燕靖一次次的递给他,他一次次的掉下去,顾清风最后打了哈欠:“皇上,我不下了,你批折子吧,我去睡觉。” 燕靖恩了声:“我陪你睡。” 给他把外衣脱掉,里面一层衣服他怎么也不肯脱,伤口是好了,只是疤痕难看,他固执的穿着衣服。燕靖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怕压着他的手,顾清风身体差了很多,非常容易睡觉,一沾床就能睡着,睡的并不好,外面下着雪,屋里再暖和他都不舒服,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让他皱眉,快要好了的痒痒,不好的就疼,伤到骨头里的更疼。 燕靖隔着衣服给他搓,看着他的表情一点一点的给他搓,力道越来越好,手心越来越热,他渐渐的舒服了,把腿支起来一点,好让他搓,这个膝盖舒服了,他就侧过身来,把另一条腿担他腰上,手也搂他脖子,燕靖终于的笑了下,在他脸上亲了下,小心翼翼的怕把他吵醒,一个晚上没有停手,这么摸索着他能睡个好觉。 第93章 第二天就是新年了,借着新年的晚宴,顾清风终于见到了宫里所有的人,皇后、刘妃、张妃以及四个小孩,对,四个小孩,皇后的小孩是燕朝,今年八岁,小大人一样坐在皇后身边,刘妃的儿子燕轩今年七岁,张妃的是个漂亮姑娘,也六岁了,扎了两个羊角辫非常的精神,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看比他们小的孩子,几个小孩围着一个小胖子看,那个小胖子是顾清风的,也被奶娘抱过来了。 这是顾清风从牢狱出来后第一次见他,他已经四个月了,长得胖嘟嘟的,本来一双大眼睛竟然眯成了一条缝,下巴双了好几层,都快找不到脖子了,四个月竟然十六斤,顾清风抱着这个小胖子高兴的不得了:“叫什么来?” 燕靖笑笑:“顾长平。” 顾长平,平平安安,长命百岁,顾清风念叨了几遍果然比他取的好听,小胖子被顾清风颠着终于不睡了,睁开了眼,眼睛倒是黑黑的,看见他还笑了下,仿佛有点熟悉感,仿佛曾经有人这么抱过他,哎呀,老爹啊,把我跟捧元宝似的不太舒服了,小胖孩伸出手抓了抓他,顾清风低下头让他碰了碰脸,小孩子咧着嘴笑了。顾清风抱了一会把他递给了旁边的奶娘,要吃饭了,小胖子也要回去吃饭了。 燕靖给他介绍家人,他的家人真的很少,他母妃早逝,先皇的妃子有儿子的被接回了儿子的封地,没有孩子的,燕靖也让她们出宫了,所以这偌大的后宫只有三位尚未出阁的公主,一个未成年的王爷,以及燕靖的四个嫔妃,加上顾清风,一个皇后,三个妃子。 燕靖没一会就介绍完了,顾清风挨着问了好,皇后带头给了顾清风新年红包,剩下的张妃跟刘妃也都给了一份,顾清风垫点了垫重量挺高兴的,拿出碧荷给他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以后要在这里住下去,就要认识这些人。 那几个小孩还是孩子气,拿到礼物就高兴,几个长公主就不太好意思接,云阳公主今年已经十八岁,成年了,但是上次和亲没有和成,所以就还住在宫中,看到跟他年纪相仿的顾清风有些不好意思拿,燕靖笑了下:“拿着吧,你嫂子给的就拿着。”云阳公主看了一眼顾清风笑笑:“谢谢皇嫂。”顾清风对于她的称呼也没有在意,一直笑着,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人,整个晚宴其乐融融。 皇后看着乖巧听话的顾清风松了口气,她是个温婉端庄的,所以也希望她管理下的后宫能够平和,本来想着燕靖喜欢的人应该是天之娇子,就算不是名门,看他那一身伤应该也是个脾气厉害的,却没想到这么平和,皇后终于放了心。 顾清风一个晚上也把这家人看清楚了,不动声色却每个人都记下了,以后见了面绝对不会认错,皇后长的端庄温婉,刘妃美丽,张妃清秀,这三个女人都不错,虽然将近三十,可是因为保养的好,跟二十岁差不多,都是鲜花,只是可惜跟了燕靖,燕靖头发都花白了,坐在桌上感觉像她们的父亲,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像他孙子,顾清风也知道自己嘴毒,所以就在心里腹诽了下。 年假的几天过的非常的快,在顾清风眼巴巴的盼望里终于到了正月初八,方文渊与陈西元的婚礼。 两个人的大婚很普通,方文渊终于任职翰林院编修,是正五品,而他的泰山陈相已经卸任,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这婚礼很简单,只是来的人很多,方文渊的朋友确实非常的多,江南才子一大半都是他的友人,顾清风看着忙的团团转的方文渊笑:“恭喜新郎官,祝你们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方文渊看着他很高兴:“你身体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看到他身边的燕靖时忙跪下了:“多谢皇上百忙之中来参加微臣的婚礼。”众人都跟着跪下了,燕靖把方文渊扶起来:“起来吧,要好好对待陈小姐,勿负她一片痴情。”方文渊点头:“微臣知道。”燕靖拍拍他:“好了,你忙吧,不用特意照顾朕,朕跟清风随意。” 方文渊恩了声:“谢谢皇上。” 方玉竹跟陈相还跪着,燕靖抬了抬手:“好了,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两位卿家就不要拘束了。” 顾清风跟在燕靖身边把陈相扶了起来,方玉竹跟陈相斗了一辈子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能成亲家,这两个人脸上也是有些不太自在,燕靖倒是很平常,短短的一年,他变了很多,他原本也是个固执的脾气,原本也以为他容不得一丝错误的,可是他竟然也容忍了陈相。 陈相跟方玉竹不再招呼别人专门陪着燕靖,顾清风也就一直看着陈相,陈相坐在他身边笑笑:“清风。”本来以为那一别再也见不到了,没有想到还有再见面的一天,顾清风有些激动:“相爷。”陈相摸摸他的头:“我现在不是相爷了。”他现在算是个闲人,家产该拿出来上供的上供了,相爷之位也早已辞去,顾清风也无措的笑了笑:“相爷你还在就好。”陈相拿起了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变形了,骨头碎了再长的难免就不一样了,陈相眼圈有些红:“难为你了。” 顾清风摇摇头,摇到一半就没再摇动,他只好僵直的直着脖子,防止眼泪掉下来,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哭了,只是看到陈相又委屈了,看到他就会想起他在牢里受的苦,很想跟他诉苦,陈相比他死去的父母要亲,他不是不想他亲身父母,只是他从没有见过,想都没有东西想。顾清风憋的嗓子有点疼,今天是方文渊的好日子,不能哭,不吉利。 燕靖笑笑帮他遮掩了下:“好了,没事,方爱卿陈爱卿都坐吧,不要拘束。”陈相的表情也没有收好,眼圈是红的。燕靖看了他一眼,跟他笑了笑:“陈相嫁女儿就多在这里住几天,等参加完清风的婚礼再走,过了正月十六再走。”陈相张张口:“好,谢谢皇上。”谢谢你待他这么好。燕靖也笑笑,他是依旧不喜欢陈相的,可是看在顾清风舍不得他的份上,他容忍他了。 顾清风借着他的掩护,把眼泪擦掉了,回过头时已经很平静了:“我还没有恭喜相爷,恭喜小姐。”陈相的神情也控制的很好:“看到你现在很好,我就放心了,西元嫁给文渊我也放心了。” 方玉竹看了他一眼,这个死老头总是长了张好口,以前死活都不肯跟他结为亲家,现在改口改的到快,陈相对着方玉竹驴一样长的脸依旧笑的温和:“小女能够嫁进方家,是小女的福气。”方玉竹看他这么客气也只好干巴巴的笑:“犬子能娶令嫒也是我方家的福气。” 陈相继续笑:“小女能有这么好的婆家,我就放心了,以后小女还要多仰仗方大人,小女出嫁前,我教过她要好好侍奉公婆,方大人尽可放心。”他对他的女儿倒是很好,这一番话说的方玉竹也感慨了:“你放心,我方家虽不是名门,但也不会让西元受委屈。”陈相端起了酒杯:“我在这里谢谢你。”他一干而尽,为了女儿他放下了他所有的身架,愿与他交恶十年的人和好了。 有时候感情的转换来的这么自然,爱恨情仇都会不经意间淡化。 明天就是正月十六,宫里宫外忙的喜气洋洋,碧荷跟莲儿还有小太监七喜忙的团团转,顾清风在屋里子走路都觉得碍事了,他只好到了院子里,应天的天气很奇怪,天气回暖的快,放佛过了年就到了春天,外面一点雪的影子都没了。 顾清风坐在马厩里喂马,漠北越来越挑食,只要他坐在他旁边他就绝对不去吃马槽里的,非要吃他手里的,顾清风抓了一把黄豆要喂他,他的手如今捧不起几个了,一大把掉的只剩几个,漠北一口就添完了,不过瘾只好一下一下的添他手心,痒痒的,顾清风忍不住就笑了,再一次次的去抓,一人一马看起来很好,燕靖站在院外没有动,季厚朴站在他身边,燕靖低声问他:“他的手能好起来吗?”季厚朴也低声说:“皇上,他的手骨长歪了,如果要治好,那需要打断了重新接。”燕靖咬了咬嘴:“很疼吗?”季厚朴低低的嗯了声,燕靖便再没有说话。 晚上还是一大家子一起吃饭,这次吃的是汤圆,汤圆滑溜溜的,顾清风舀好几次舀不上来,燕靖坐他边上一次次的帮他夹,顾清风一遍遍的跟他说谢谢皇上,然后再一遍遍的努力,他的动作引的几个小孩笑,小公主燕小玉都会用筷子了,而顾清风还用勺子,二小皇子燕轩指着他大笑:“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用筷子,哈哈。” 刘妃连忙拍了他一下:“就你最气人。”她有些尴尬的朝顾清风笑:“对不起啊,孩子不懂事。”顾清风也笑了笑:“没事。”燕轩挨打挨习惯了,他父皇都是用脚踹的,所以他母妃这一下跟挠痒痒一样,看他还皮实,燕靖把他碗里的元宵夹给他吃:“赶紧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食不言。”燕轩瞥了瞥嘴,没一会他又问:“父皇,我今晚能放烟花吗?”燕靖看了他一眼:“放是可以,但是不准放别人身上扔知道吗?” 燕轩嘿嘿笑,他同意了,另外几个小孩也兴奋了,几乎狼吞虎咽了,燕靖挨着敲了几筷子招呼桌上的另一个小孩:“十三弟多吃点菜。”十三皇子笑笑:“谢谢四哥。”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这小家伙排行十三,今年才十岁,但是母妃没有了,这也是燕靖唯一一个留在宫中的兄弟,燕靖怕他拘谨给顾清风夹菜之余也给他夹,十三皇子很腼腆的笑:“谢谢四哥。”燕靖嗯了声:“吃了饭你也跟燕朝他们去玩。” 一大家子人吃顿饭不容易,幸亏宫女多,来回的伺候着,等顾清风吃饱了,那群小孩早就跑出去放烟花了,偌大的桌上剩几个大人,燕靖问:“今晚宫外有灯会,出去看看吧。”皇后笑着摇了摇头:“皇上,妾身困乏,就不去了,几个小孩子也小就别带着了,皇上你跟顾大人去吧。”张妃刘妃对牌局比较感兴趣也推辞了。 最后到宫外的人有四个,燕靖、顾清风、八公主、九公主,后面倒是跟着十几个暗卫,安总管跟季太医也随侍一边。 秦淮河畔的灯会依旧璀璨,人来人往的街头,燕靖拉着顾清风的手腕在人群里慢慢的走:“你还记得去年的元宵节吗?”顾清风想了想:“记得一点。”确切的记不清了,但是还记得燕靖给他披过一件披风。他以为过了很久,原来才一年,一年就物是人非了,秦淮河还是那个秦淮河。只是他们都变了。 燕靖慢慢就握住了他的手,快到那一片猜灯谜的地方了,那里依旧是最繁华的地方,站的人是最多的,顾清风看着灯下的两个人笑了,想着那个时候私奔的方文渊跟陈西元好笑,这两个人那个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成婚吧。 方文渊跟陈西元也看到了两个人,想问好的,燕靖扶了下,他们今晚是私服出宫,方文渊陪着两个人看灯谜,这一次是燕靖猜谜语送给顾清风,他能猜很多,后面的暗卫没一会便一人一盏灯了,这下不用暗着了,都光明正大的站着。燕靖笑笑没在意,他今晚很高兴,对方文渊笑:“好了,你们两人去玩吧,不用跟着我了。” 燕靖拉着顾清风慢慢的走,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花灯会,最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他始终记得那一年见他的时候,他在一片华灯前的那一低头,温柔美丽带着一点点羞怯,瞬间让他惊艳,那一个晚上他跟了他一路,看着他欺负那个小孩,用泥土一点一点把他的脸涂花,他想他这一辈子都会记着那个时候的顾清风,蛮横跋扈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蹲在青楼外面时,像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蜷缩在冰天雪地里。燕靖看着远处的花灯眼睛有点花,他笑着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领你来这里看花灯。” 顾清风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好。”虽然打瞌睡有点破坏气氛,可是燕靖笑着给他正了正披风:“困了,我们回去吧。” 要回宫了才发现八公主不见了,九公主跑来跟他说,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燕靖看了一圈,人山人海的,燕靖着了急,赶紧让暗卫去找,人来人往的灯会去哪里找啊,暗卫寻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跟在身后的季厚朴也有些急:“爷,臣去找。” 燕靖也顾不上了,点了点头,本来不报什么希望的,结果季厚朴真的把公主找回来了,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表情淡淡的,像是不认识一样,顾清风挑挑眉毛,这俩人表情不太对。燕靖皮厚心宽硬是没看出来,还把八公主呵斥了一顿:“小姑娘家跑什么跑!跑丢了怎么办,今天要不是季厚朴,我上哪去找你!”八公主一声不吭,季厚朴看了她一眼低了头,燕靖发完了火,人也找到了就拉着回了宫。 第94章 第二日便是个隆重的日子,燕靖要娶他的日子,顾清风一大早就醒了,没办法碧荷莲儿踩着小碎步忙来忙去,小心翼翼的不想吵醒他的,奈何他现在睡不好了,燕靖走没一会他就能知道,因为没有按摩的了,他的腿胳膊的就开始疼了。 果然顾清风爬起来,燕靖已经不再床上了,莲儿跟他解释:“娘娘,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不过等一会你就能见着皇上了。”顾清风对于她的称呼就疑惑了一下,碧荷紧接着也喊了声:“娘娘,我们先吃饭,不着急。” 顾清风笑笑他不急,皇上娶妃子是很低调的,没有娶皇后那么隆重,顾清风也不用跟他三跪九叩,也不用跟他去祭神祭天的,他只要今天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就行,所以顾清风跟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午饭、甚至晚饭,黄昏的时候才开始打扮。 顾清风这里很平静,宫外却跟隆重,皇帝娶亲啊,非常的隆重。 顾清风的品级直接是妃子,从宫门到林知秋家全都铺上了红毯,黄昏时刻,街上全都点起了红灯笼,燕靖敲锣打鼓进了林知秋家,林知秋家门口更是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幸好有侍卫维持秩序,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大抵是林家真厉害,出了两个将军,现在又出了一个妃子,林家当真是要发了!有知情的人嗤笑了声:“什么妃子,他娶的是男人,就是他刚封的那个顾将军。”百姓哗然一片:“男人?” 站在外围的羽林军笔直的站着维持秩序,他们没有限制后面人的言论,他们的皇上也没有要求这些人闭嘴,他就是光明正大的娶了个男妃。 燕靖看着这热闹的人群笑了笑,进了林家,林知秋恭迎他进门,里面人却很少,林知秋有些局促不知道怎么招待他,这里没有新娘子,燕靖没有为难他,他只是笑:“夫子,我想看一看清风的父母。”林知秋嘴角动了动:“好,皇上随我来。” 祠堂,顾臣的牌位、林雁冰的牌位已经摆上了,林知秋看着这迟来的牌位很难受,他想说点什么就看见燕靖跪下来了,林知秋一下子喊出声来:“皇上!使不得……使不得……”燕靖摇了摇头:“他们是清风的父母,我应该的。”他应该要给他们磕头,娶人家儿子不对。林知秋跪在蒲团上眼里一热,他慌忙的低下了头。 燕靖磕完了头问林知秋:“夫子,我能不能把他们俩的牌位带回去,让他也看看。” 林知秋恩了声。 从林知秋家里出来,燕靖又上了马,后面跟着接出来的轿子,虽然轿子里是空的,但是该走的过场他都走了,街上所有的百姓都议论纷纷,燕靖都听到了,可是他也不想解释,他现在脾气很差了,以前还无数次想怎么把顾清风名言正顺的接到宫里,现在不需要了,他就是要娶他,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他已经是他们心中的暴君了,如今再加一个昏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虱子多了就不痒了。 燕靖骑在马上看着街上的红灯笼,当皇帝这一点很好,排场大,很气派,很漂亮,他很想跟顾清风一起坐在马上,只是他身体还没有好,燕靖叹了口气,元宵节那一次他已经满足了。 他在来的路上,顾清风就忙着穿他的衣服,这结婚的衣服特别的繁琐,顾清风已经了解了流程,就非常配合的抬了抬手臂,两个蝴蝶装的大袖子,顾清风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得浪费多少布料啊。 碧荷听他叹息抬头看他:“娘娘再忍忍,很快就好。”顾清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叫他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点都不为难人,碧荷让他吸气他也配合着吸气,在两个宫女的努力下他终于把一身大红的喜服穿上了。他的衣服是男人的装束,也不太同于妃子,所以内务府送来的衣服是大红色的,顾清风也没在意,他忙着吸气,腰带扎的紧,两个小丫鬟按照宫里的样式要把他打扮成的倾国倾城,里三层外三层的等穿完,几个人出了一身汗。 碧荷看衣服可以了就扶他坐下,开始给他梳头发,顾清风就挺着平板胸坐着看,腰带太紧,他只能挺着,碧荷的手巧,很快就给他梳了一个标准的发髻,把银色的发冠戴上,上面一颗绯色的宝石,光彩夺目,顾清风看着镜子里的人再看看墙上的画像有些发呆,他跟他娘长的一样吗?碧荷看着他笑笑:“娘娘真好看。”莲儿里里外外的看:“当然了,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小太监七喜也有些看呆了:“好看,好看。”顾清风笑了笑:“打赏。”三个人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燕靖来的很准时,看到顾清风一身跟他一样的衣服坐在床沿等他,心里便抑制不住的欢喜了,他竟不知道怎么上前看他了,顾清风低着头一副新嫁娘的模样,手里攥着个苹果,捏来捏去的,本来不紧张的,可是见他来了竟然无端紧张了,燕靖迟迟不上前,这让他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手里那个苹果没拿好,咕噜滚地上了,顾清风急了,坏了,不吉利啊。正当着急时,那个苹果又放他手心里了,合着他的手握住了苹果:“苹果落地为安。”他不是个迷信的人的,可是因为他,他恨不能把所有的名字都取成平安。 顾清风轻轻的道谢:“谢谢皇上。”燕靖笑笑站了起来,顾清风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的手微微发抖,新婚大喜他第一次手脚无措了,顾清风跟所有的新嫁娘一样,美的让所有的新郎目不转睛。燕靖看着低着头的顾清风笑,他今天很高兴。顾清风坐床上握着他的苹果没有抬头,燕靖还是笑到:“你累吗?”顾清风摇摇头,燕靖拉他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清风看着这个祠堂很郁闷,燕靖领他来的地方不是墓地就是祠堂,每次都是见死人。今天这么个大喜的日子,他竟然要来这里,顾清风心中吐槽。当看到牌位上的字时他慢慢的跪了下来,燕靖跪着说:“岳父岳母,母后,我带清风来见你了,你们看看他长大了,很好看吧?”这话自然是没人回答的,燕靖也没在意,他叩完头后扶起了跪着的顾清风:“好了,你身体还没有好,我们回去吧。”顾清风又回头看了一眼不太确信的问:“你把我爹娘也弄来了?”燕靖笑了声:“恩。”顾清风嘴角抽了下,这下全齐了。 婚礼过后,燕靖也开始上朝了,不能再时时陪着顾清风,好在顾清风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他自己能够拿起筷子了,虽然姿势特别的别扭,虽然很疼,吃一顿饭能疼出汗来。顾清风看着自己的手开始想办法,他不能让自己的手这么废了,他现在长的好,燕靖还能多看他几眼,可是等那天他不好看了,他这个替身估计就要进冷宫了,所以必须要有自力更生的条件。 季厚朴每天来一次给他看伤,顾清风就往他借了本医书,他现在能认很多字了,医书上的字他基本都能认全了,季厚朴还是嘱咐他,看看养生的可以,但是不能随意用药,顾清风也知道药的厉害,慎重的答应了。 他的日子过的很平静,皇后是个平和的人,几乎都免了他的晨昏请安,顾清风也不好意思去,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带把的男人,跟太监还是不一样的,燕靖的那几个嫔妃见了他就脸红,都不敢抬头看他,就算在御花园里碰见了他,也都低着头给他让位置,她们大概是怕他,顾清风久而久之也就不去打扰她们了,御花园他很少去了,他越来越不想出门,燕靖带他去看他的五万精兵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宫外的人、宫外的世界对他没有半分吸引力,他甚至有些怕,于是他渐渐的困在了那一方小院子里。 顾长平让他接过来住了,顾清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他摇篮边上看他,看他越长越可爱,他张着手要你抱抱的时候特别可爱,嘟着小嘴吐泡泡可爱的不得了,引的其他几个小孩也来看他,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孩子童心重,顾长平又越长越好看,随着纵向的生长,他的脖子竟然能看见了,脸蛋秀气了,那眼睛也好看了,黑葡萄一样滴溜溜的转,引的燕轩老是想用手去扣,顾清风气的要命,骂了燕轩好几次,燕轩嘿嘿的笑也不在意,顾清风一转身他又想去抱抱他,差点把17斤重的顾长平从摇篮里翻下来,顾清风再也没忍住打了燕轩一顿,燕轩哭哭啼啼的跑回去告状了,一边走一边放话威胁他:“你等着,我让我父皇来,说你打我。” 顾清风看他小样嗤笑:“我等着。”燕轩嗷嗷的气跑了,顾清风哼了声也不太在意,看燕靖天天在他这里过夜的样,他目前应该还在宠信之中,燕靖应该不会怎么着他的,果然燕轩状没告成反而被燕靖打了一顿,从此两个人较量上了。 第95章 顾清风某日在看书,这小家伙又跑来了,跑到顾长平的摇篮前看,顾清风站着凉凉的看他:“你又想干嘛?还想挨打啊?”燕轩下巴一仰从鼻子里哼了声:“我就是来看看长平的,现在看完了,我走了,不用送了。”顾清风看他背着手学他父亲的样子嗤笑了声,学谁不好,学他干什么。 顾清风坐下来,想端起茶杯来喝口茶,刚端起来,还没等喝的顾清风一下子扣地上了,茶杯里一条还在扑腾的蜒蚰,碧荷听着动静跑过来,看见那条蚰蜒还在跑,刚脱离热水,它急着逃命,不管不顾的往脚底下钻,碧荷吓的花容失色:“娘娘!”手忙脚乱的往顾清风身上跳。 顾清风抱着碧荷用脚踩死了蚰蜒,踩的死死的,幸亏他手没有好,没端稳,要是好了,没准就让他喝下去了。碧荷还抱着他脖子,脚使劲翘着,脸都白了:“娘娘……”顾清风把她放一边:“没事,已经死了。七喜,把它打扫出去吧。” 燕轩趴在外面看他没有上当哼了声跑了,顾清风看着小屁孩眯了眯眼,决定跟燕靖告状,让他管管他儿子,果然燕靖听了他的枕头风把燕轩弄去上学了,跟着燕朝一起读书,从早上四更开始一直到晚上,小家伙没精神了,好几天没来烦他。顾清风又开始看他的医书,他的手还是疼,连拿筷子都不行。 碧荷心惊肉跳了好几天,每天拿杯子手都有点发抖,颇有点杯弓蛇影的感觉了。 这天燕轩终于得空来了,碧荷一看他很紧张,给他行礼都胆战心惊的,燕轩刚一伸手她就吓了一挑,燕轩大乐:“给你吃糖,你怕什么,快吃。”碧荷不得已的咬了一口,竟然是甜的。燕轩哼了声:“我又不害你。”碧荷陪笑,她不是怕他害他,而是怕他吓她,她小的时候被蜒蚰咬过,腰上肿了一大片,昏睡了足足半天才醒,这种虫子是有毒的,所以她现在才这么怕这种虫子。 碧荷陪笑燕轩哼了声,丢给顾清风一块糖:“你吃。”顾清风扒开尝了尝,刚开始是甜的,里面就不是了,辣的要死,顾清风硬是咽下去了:“好了,糖我也吃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燕轩看他都吃了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奶娘怀里的顾长平后就真走了,恋恋不舍的,顾清风等他走了,连忙开始喝水,他没想到这小孩还真有志气,跟他较量上了,你说他才这么点怎么就知道喜欢男的呢,顾长平再好看也是男的啊,他都跟他说过好几次了,这是弟弟不是妹妹,他真的是一点好的都不学,喜欢男人他倒是学的快,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怪不得刘妃担心的要命,是应该好好管着。 顾清风拜情有独钟的燕轩所赐吃了好几次苦头,燕轩小打小闹是防不胜防,顾清风走到御花园里会掉到陷阱里,故意掉下去的,小陷阱太小了,顶多是让他拌一下,小孩子看他上当了很高兴,在树后面手足舞蹈的,顾清风冷笑一声把他从树后面拽出来,这种小伎俩也来骗他,也不想想他是干什么出身的。 燕轩没想到会被他抓到,一下子慌了挣开他跑了,顾清风在后面跟着,慢悠悠的走,反正他已经追不上燕轩了,燕轩那两条小腿跑的蹭蹭的,身后的小太监都跟不上,每次都苦笑着跟他道歉,顾清风很大度的不计较,他倒不怕燕轩对顾长平使坏,燕轩还是个小孩,没有什么坏心眼,他不让他见顾长平纯粹是不喜欢而已。 他一点都不喜欢燕轩,这个小孩的眉眼越来越像燕靖,就连行事也越发的像他,明明被自己骂了应该别再来了的,可是每次还来,每次还弄那些他不放在眼里的恶作剧,仿佛这样好玩一样,他陪他玩够了。他越来越不想看他,每次那个小身影都倔强的站着,可是眼神偷偷的看你,那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烦心,他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他这么可怕?怕他也好啊,怕他就永远别来啊,可是他偏偏犯贱,一次一次的来,每次被自己骂了都嬉皮笑脸的,这么点小孩脸皮怎么这么厚,就跟他爹一样,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弄来一些金银珠宝给他看,一次两次他应付似得笑,可是次数多了他烦,他已经看不了他那种讨好自己贱兮兮的样子,仿佛自己成了天仙一样,这不是来笑话他的吗。 顾清风心里有些冷,他回到院里时,燕轩没来的急跑,他扭扭捏捏的站在顾长平的摇篮边趾高气扬的哼了声:“我是奉旨来看小弟弟的,你不能赶我走。”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哭笑不得,顾清风看着他这个贱兮兮的样子也无奈了,他还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小孩,打不怕骂不怕,简直一颗硬邦邦的铜豌豆。 燕轩对于顾清风的妥协越发的得意,他也不知道是随谁,一点都不喜欢上课,每次都能跑出来找他玩,在顾清风看来是玩,然而这个小孩不知道,他只以为他那些小恶作剧很厉害,每次都能把顾清风骗出去,只要他恶作剧越大,顾清风耽搁的时间就越长,他就能看小孩时间长点,而顾清风最近也常去池塘边转悠,不知道是找什么,现在是到春天了,外面花花草草的,顾清风不知道在找什么宝贝,不过给燕轩提供了方便,顾清风是个大笨蛋,他一绊就能把他绊倒,这次也一样,顾清风在河边走来走去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捞鱼,燕轩把他事先埋伏好的线一拉,顾清风就……掉水里了。燕轩没有想到他怎么掉水里去了,不是应该掉他的陷阱里吗? 燕轩有些迟疑的跑,他想掉水里也没事,暗卫一定第一时间把顾清风捞出来,他父皇看这个人看的紧紧的,身边跟着好几个暗卫,燕轩本来想的挺好的,可是当他听见后面着急的呼喊声时停了脚,小太监七喜的哭声伴着暗卫的声音很着急:“娘娘!娘娘,你在哪!” 燕轩有些不安,又往回跑,跑到池塘傻眼了,河里只有5个暗卫翻了天地找,河水都搅混了,可是顾清风依旧没有影子,燕轩围着池塘小声的喊:“顾清风?顾清风!顾清风!”声音越来越大,暗卫被他指挥着去找人,燕轩围着池塘转:“顾清风,你快出来,快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声音带着哭腔了,顾清风躺在水底听见了,可是他没有出来,他想彻底的摆脱这个小孩,让他以后都别来烦他,既然打不怕骂不怕,那就吓唬吓唬他吧,这个小孩的心眼不坏,他也不想跟他结仇。顾清风的水性特别的好,他在暗卫下水的那一刻已经飞快的游到另一边了,然后就躲在了水下,这个荷塘有很多荷花,这个季节荷花未开,还是枯枝,顾清风就折了一段,透出了水面以作呼吸用的,只要撑一会保证就能把小屁孩吓哭,以后再也不敢来找他。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小孩的,却没有想到吓到的还有别人。 顾清风想不到燕靖会着急,竟然亲自跳入了湖里,衣服都没来的急脱,安总管后面焦急的喊:“皇上,皇上……娘娘啊……”声音有点惨,顾清风被吓着了。 顾清风是被他拖出来的,见着他来他吓了一跳,迫不得已就露出了头,然后就被他抱上来了,燕靖还在拍他的背,顾清风勉强吐出几口水,脸色青白,荷塘的水太冷了,燕靖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难看的像是要挤出水来,掐着他的肩膀像要把他捏碎,顾清风两眼一翻晕过去了,皇恩太重,凡人是受不了的,醒着是会折寿的。燕靖脸色扭曲了好几下,把他紧紧的抱了起来:“快宣太医!” 顾清风被他一路抱回了寝宫,一路上走的又急又快,他甚至能听清楚他心脏跳动的频率,跟他的脚步一样又快又急,跟那年他从战场上救了他、把他抱在马前一样快,顾清风靠在他怀里死死的咬住了牙,燕靖,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燕靖还是抱着他,牢牢的抱着他,进了屋就把他抱紧了被子里,死死的抱住了,把碧荷跟莲儿都吓了一跳:“皇上,皇上,您跟娘娘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这样容易风寒。” 燕靖才抬起头来哦了声,开始给顾清风脱衣服,却怎么也解不开腰带,手抖的厉害,顾清风闭着眼不知道怎么睁开。季厚朴来的很快,给顾清风开了几幅御寒的药方,顾清风靠在他身上喝了一碗药,燕靖的身上还是湿透的衣服,顾清风闭着眼睛,眼睫毛直颤,燕靖没有喊他,跟以前一样没有拆穿他拙劣的演技。看他喝完了药把他放平了,盖上厚被子,才去换衣服。 燕靖换了衣服也没再去上朝,他好几天都没有去,因为顾清风真的生病了,他在池塘里藏了很长时间,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暗卫怎么也找不到他,找不到他到只好跑去告诉燕靖,再到燕靖跑回来,跳下去找他,有很长时间,三月份的水还是很冷,顾清风生病了。不仅感冒了,身上的旧伤复发了,一阵阵的疼,他终于躺在床上老实了,燕靖给他掖掖被子:“今天感觉好点了吗?”顾清风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张了张口:“对不起。” 燕靖摸摸他的脸:“怎么了?” 顾清风朝他笑笑,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不想再见你了,你不必再为了一个替身这样了,我不值得你救。我也原谅你了,你把我当成替身,我原谅你了,有多大的错也被这两次救命之恩抵消了,顾清风心里难受的要命,看着燕靖笑了笑,算命的说我本就没有那个命,这辈子无妻无妾,无儿无女。所以不怪你,我本来就没有想过会有一份爱情,会有一个家,会有一个孩子,会有一个大富大贵的你。 燕靖细细的摸了摸他的脸:“别想太多,等你病好了就好了。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上朝,我想好了,让你给我当御前侍卫,也跟将军一样是三品呢,有一百八十石的俸禄呢,你白天给我当侍卫,晚上给我当妃子,一年拿两份俸禄好不好?”我要时时刻刻看着你,不想再跟你分开了。顾清风点了点头:“好。”燕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看他如此依赖他,心里不由得酸涩,他低头贴着他的脸蹭了蹭:“好了,再睡一会。” 顾清风很听话的闭上了眼,两边的眼泪顺着脸滑下来。他很少哭,燕靖看着他的眼泪心如刀绞。 第96章 顾清风从没病的这么重,感冒来的这么重,像是把那一年的病根给激发出来,把他那年的不敢生也没钱生的病都生了一样,他烧的昏沉沉的,燕靖抱着他,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喊人,不知道喊谁好,燕靖额头抵着他头听着他喊的人,相爷……李探……还有王爷,王爷喊的多,燕靖听着他哑着嗓子喊心里很难受,他一遍遍的摸他的背,我在这呢……我在这。王爷这个称呼让他心里泛酸,仿佛又回到了两个人以前的时候。 顾清风喊过了的后果就是嗓子哑了,又干又疼,他疼的连饭都吃不下了,碧荷莲儿甚至是燕靖从江南请来的御厨做的饭他都吃不下,这让他焦急的眼圈都红了,再加上打了几个喷嚏,这下眼泪鼻涕全齐了,燕靖拿着丝巾给他一点点擦掉,顾清风披着被子卧床上没精神了,燕靖端着银耳雪梨汤喂他:“喝一点,我等会抱你去洗澡。” 顾清风果然被他泡进了大木桶里,里面都是姜片,顾清风昏头昏脑的喝了一口辣辣的,燕靖给他搓背,搓的通红通红的,顾清风在桶里惨叫,燕靖抓着他胳膊毫不吝啬力气的搓,最后顾清风被搓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燕靖给他盖上大厚被,他出了一身汗终于觉得燕靖做了会好事,身上轻快多了,而且有吃饭的欲望了,燕靖看着他一口气点了好几样终于松了口气。 顾清风吃了好几样,全都是素淡的,燕靖请来的厨子专攻素食的,顾清风吃着甚好,燕靖看他有力气了,跟他坐被窝里赌色子,那个玉石棋盘让两个人拿来当托盘了,燕靖摇色子的功夫很不错,一看就是玩了很多遍了,上下刷刷的几下,猛的停住,股子在玉筒里清脆的晃动几下落了地,顾清风刷的睁开了眼:“小!” 燕靖停顿了下:“确定?” 顾清风看了看双方的筹码肯定的点了点头:“恩确定,皇上开吧。” 燕靖拿开手,叹了口气:“你又赢了。”顾清风对他笑笑,然后把他的珠宝放他自己的口袋里,跟皇帝赌钱太痛快了,直接是明珠啊,这东西他虽然无法估价但是也知道价值连城。燕靖看他笑就继续跟他玩,这是他跟宋昱学了好几天才学会的,结果还是赢不了他,这家伙实在太聪明。 顾清风决定要走,所以开始了他敛财的过程,他也不是很过分,赢燕靖的钱也算是取之有道,是真本事赢来的,他们都尉府以前都是不务正业的,赌钱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他都会,几天下来数了数,加上以前燕靖的赏赐,这些钱已经足够他在外面的花销,于是他就停了赢他的钱,算是取之有度。 顾清风养病的几天,竟然有人来看他,而且还是方文渊,顾清风坐在棋盘桌上很不解的看着他:“方大人你怎么来了?” 方文渊修长的十指拿着一枚棋子落了下来:“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顾清风看不懂棋盘,但他装模作样的学他下了一个黑子:“劳驾方大人了,我的病好了。” 方文渊看看他,果然脸色红润,哪有生病的样子,方文渊把他黑子堵住了,全吃了:“那就好。你病好了,皇上才能去上朝。”顾清风看着被他吃掉的黑子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原来是催燕靖去上朝的,顾清风锲而不舍的又陪他下了一个黑子,他下的位置很明显不对,送给自己吃一样,方文渊也不告诉他,他笑眯眯的又把他堵上了,顾清风半响后认输了:“方大人,我输了。” 方文渊也很大度的教他:“这围棋不是这么下的,你要是愿意呢,我以后天天来教你。”顾清风觉的自己跟他交情没到那份上,最主要的是这下棋又没赌注,方文渊还穷的要死,五品官,一月就三两银子,都不够陈小姐一件衣服的钱,还是算了吧,顾清风朝他摇摇头:“不必劳烦方大人了。” 方文渊走后,顾清风对燕靖说:“皇上,我病好了,你去上朝吧。” 燕靖摸摸他额头,倒是不发烧了,但是有鼻涕,燕靖找了纸巾替他捏了把鼻子:“还没有好彻底。”顾清风想了想:“皇上你还是去上朝吧,我再也不想跟方大人下棋了。”燕靖笑出声来:“好,那你在床上休息,别出去吹风,外面冷。”顾清风嗯了声,他知道,他的手一吹风就疼。燕靖又嘱咐:“等我回来教你下棋,赢的归你,输的算我的。”顾清风终于高兴了:“好。” 燕靖看他这几天精神还不错,心里松了口气,他欢天喜地的去上朝,顾清风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叹了口气,开始清点他的家产,清点了好几遍后心情终于好了,他想他这点家产应该不会拖垮燕靖的国库的。 顾清风养病的这期间燕轩跑来看过他,是大早上跑来的,燕靖刚刚去上朝,他就跑来了,这么早的天一个小孩子也不容易,顾清风看着他站他床前一副想道歉又别扭的样子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被你父皇关了呢?” 燕轩哼了声:“还不都怪你!我等会就要去上学了!” 顾清风笑笑:“那你想说什么?” 燕轩看了他一眼:“对不起,害得你差点淹死。”说话真的是不好听啊,顾清风笑了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孩子别别扭扭的坐下,顾清风跟他坐在床上讲:“你喜欢跟长平玩是不是?”燕轩点了点头,顾清风又问:“你会一直喜欢他吗?”燕轩点头:“当然啊!”顾清风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好笑,但是想着自己的问话更好笑,于是咳了声:“那你既然喜欢他,以后你就可以常来看他,但是你现在还小,抱不动他,等你长大了要好好照顾他。” 燕轩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顾清风恩了声:“恩,以后你要好好对他,别让人欺负他。”他走了很对不起这个孩子,可是他不能带走他,燕轩倒是很英勇的承诺到:“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他!谁欺负他我就往他碗里放虫子!当然不给你放了。” 顾清风看着他笑,这个小孩也挺有意思的,顾清风有话跟他说:“没关系,你再往我碗里放几只也没事。”燕轩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再给你放了。”顾清风拍拍他肩膀:“真的,我现在想要几只你上次挖的那样的虫子。”燕轩看着他不解,顾清风坐直了:“我觉得那些虫子挺好玩的,你上次看到了,我不害怕的,不过那些小姑娘害怕,你只给我就可以了。”燕轩咽了口水:“你真的要那些虫子?”顾清风点头:“越多越好。”燕轩终于笑了:“放心吧,这还不好说,我抓了好多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燕轩真的给他抓了很多,放在一个竹筒里,这个年纪的小孩就喜欢抓各种各样的虫子,燕轩还问他需不需要地虫,就是那种鱼最喜欢吃的,用来钓鱼可方便了。顾清风摇摇头,他只需要这种稍微带有毒性的虫子,他的医书看的差不多了,他在上面看了个土方法,能够治他的骨头,叫以毒攻毒。 顾清风把这些日子在河边采的鱼腥草跟这些虫子放在一起煮了,碧荷看他要进厨房要帮他,顾清风怕吓着她把她们都支开了,他自己终于熬成了一碗汤,汤不太好看,黄褐色,特别难闻,顾清风每抵到嘴边就想吐,顾清风最后捏着鼻子灌下去了,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手自上次湖里出来更加的难受了,在屋里还好说,一出门就觉的到处透风,骨头里透风特别的难熬。这手一日不好他就不敢出宫,出去后不能自理也会饿死的。 顾清风忍着喝完了,坐了一会没啥感觉,他想了想出门试试,看看手还透不透风,于是他就到了外面,刚走到御花园就不行了,肚子疼的厉害,手也哆嗦,顾清风也知道坏了,忙用手指扣嗓子,可是那药早咽到肚子里了,顾清风没一会眼前就开始黑了,他摔倒在一个人面前,把那个人吓了一跳,听声音像是女的,顾清风抓着了她的袖子:“别……喊人……”别再叫燕靖来,他这个时候在上朝呢,他也不想让他看着他死,自己口吐白沫这个样子太渗人了,一定会吓着他。 八公主只是吓了一跳就蹲了下来,掐着顾清风的手腕一试脸色当时急了,不管不顾的在顾清风背上开始拍打,赶上来的七喜都快哭了:“娘娘……你别吓奴才……”他不喜欢人跟着,所以他只能远远的跟着,可是怎么会这样啊? 不知从何处出来的暗卫着急的看着她:“八公主!”八公主燕然来不及看他们,她逼着顾清风硬是吐出了几口黄水,又从身上掏出小盒子来给顾清风咽下一粒药丸,这才抬头看暗卫:“别愣着了,快把他抱到我宫里,你们娘娘吃坏东西了!我宫里离这里近,那里有药!快点!” 那一粒药很管用,顾清风没一会就醒过来了,八公主又给他灌下一碗药去,看他脸色慢慢变好才算是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顾清风看看一边吓着的七喜,再看看公主才反应过来,朝她笑了笑:“多谢公主救命之恩。”燕然还是后怕:“幸亏你遇上了我,我学过那么一点药理,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 顾清风也有些害怕,他没有想过会这样的,他在喝前想的好好的,不就是几条虫子吗,他以前当乞丐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虫子的,能飞的能爬的他吃了不少,他顶多以为这次不管用而已,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八公主问他:“你到底吃了什么?宫里的饭菜不会有毒的吧?”要是有毒这个问题就严重了,顾清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谁也别说,我等会跟你解释,现在跟着我的人呢?”那些暗卫在外面候着,没有敢走,顾清风急忙跑出去跟他们解释,暗卫看他没事都重重的松了口气,实在是被他吓着了,他要是出事,他们的脑袋会搬家的。 顾清风打发他们走:“好了,我没事,你们不用告诉皇上,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暗卫点头,只要他没事就好。 剩下的时间顾清风跟八公主解释了下他吃了什么,八公主听到后狠狠的把他说了一顿,掐着腰围着他骂:“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有毒啊!”顾清风低着头小声的答应:“我看医书上说是中药的。”燕然伸着一根指头骂他:“是中药不错!可是谁说那东西是喝的!” 顾清风不好意思的看她:“不是喝的?” 燕然气的再也转不动了,坐下来看他:“那是敷的,制成贴剂敷在身上的。”顾清风出去干吐了一阵,吐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谢谢公主救我。”他真是丢人丢大了,今天要是死了也是活该。他自以为把所有的字都读懂了,其实里面的意思他看不懂,哎,活该。八公主看了他一会突然问:“季厚朴不是你的太医吗?你不舒服,为什么他不管你。” 顾清风摇了摇头:“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想弄的。”季厚朴每天都给他看,每天都给他熬药,可是他喝了好几个月了手还是疼,他已经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八公主幽幽的看着他:“你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在太医院学过几年。”顾清风有些惊喜的看着她:“真的?”八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知道宫中无聊,我母妃死的早,我父皇除了炼丹就是炼丹,一般也不管我们,我自己不想一事无成就去太医院学了几天,可能学的都是皮毛,帮不上你。” 顾清风连忙站了起来,朝她鞠躬,八公主被他吓了一挑:“别……别,你是我皇嫂呢,别跟我行这么大的礼。” 顾清风笑着看她:“公主医术精湛,而且还救了我,这是应该的。”顾清风看着眼前这个公主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还说让她去和亲呢,幸亏没去啊,要是去了,他今天一定会死的。 燕然拿着他的手研究了一会,终于明白季厚朴不肯动手的原因,燕然叹了口气:“皇嫂,你骨头断了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矫正,现在长歪了,平日里没什么,但是一旦刮风下雨就会疼。”顾清风点头:“那公主可有什么办法?” 燕然抿了抿嘴:“打断了重新接。”顾清风一时间没有接话,燕然看着他笑笑:“皇嫂,要不就再等等,等三个月后它完全长好了,就会好点……”看着顾清风一脸的期盼,燕然后面的话说的艰难:“只要你不出门,阴天下雨好好保护,平日里不要干活,就不会疼。” 顾清风苦笑了下,他当妃子这些是能够办到,可是等他那天不是妃子了,他怎么能不干活呢?再说他就是这么个命,一不动手他就觉得闲得慌,就跟一个废人一样,这个样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顾清风沉默了一会:“骨头重新接就能好吗?跟以前一样?”燕然点了点头:“只是过程很痛苦,接好了要用夹板夹一个月,这一个月一动都不能动,一个月后撤了夹板,再休息三个月才算是彻底的好。” 顾清风想了想:“我再想想好不好?”燕然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忍:“好的皇嫂。” 顾清风喃喃的笑了笑:“我回去准备准备,有一些事还没有准备好。这件事就不要告诉皇上了,我自己的事。”燕然点头看着他离去。 第97章 燕然以为他会考虑好几天的,毕竟他受过那种苦,虽然自己这次是正骨型,跟受刑完全不一样,可是疼是一样的,她以为他会考虑几天的,可是顾清风第二天就来找她了,这让燕然吃了一惊:“皇嫂,你真的愿意?” 顾清风嗯了声:“你放心的打吧,我已经想好了,长痛不如短痛。”燕然苦笑:“不是我给你打,我哪有那么厉害,四皇兄知道我给你动手非打死我不可。”顾清风笑了声:“你放心,他不会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他的,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幸亏他出门从来不带碧荷他们。 燕然看着他:“你不想让我四皇兄知道?”顾清风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他担心,我自己能好的就好,不好的就罢了。”燕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你跟我四皇兄感情真好。” 顾清风笑了笑没接话,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看不出一点幸福的样子,燕然也不好问下去,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怪异,顾清风是大梁朝自开国以来的第一个男妃,这就足以说明怪异了,是个男人就应该娶妻生子,顾清风来这里当妃子是迫不得已吗?燕然咳了声,觉得自己太八卦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已经是妃子了,他四皇兄背着天下的骂名娶了他,就不可能让他走了,非他不可了。 顾清风看她发呆喊她:“公主?”燕然咳了声:“皇嫂你既然决定了,那我这就带你去太医院,那里的太医医术比我精湛。”顾清风有些为难:“我的手是因为……在牢狱里弄的,我……不想让别人都知道,这对皇上也不好,我……”燕然明白了:“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他来!”有点咬牙的感觉,顾清风看她:“公主为难的话就……” 燕然朝他笑了笑:“有什么好为难的,作为一个大夫,悬壶济世是基本的道德。” 没有一会季厚朴就提着药箱来了,他跟公主的配合很默契,两个人从来不看对方的眼睛,可是季厚朴想拿什么公主总会第一时间抵到他手里,季厚朴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问他:“娘娘,你确定吗?”顾清风看着这俩人咬了咬牙:“嗯。” 燕然把一块白色毛巾塞他口中,顾清风被季厚朴结结实实的绑到了座椅上,防止他乱动。 口里塞着毛巾,惨叫声就好一点,顾清风最后也晕过去了,没有看后续的包扎,这让那两个人不那么紧张,季厚朴冷静而快速的给顾清风包扎,每一个指头都细细的顺着,每一个动作都谨慎而虔诚,眼神一直很坚定,只是头上的汗一阵阵的出,燕然一点一点的给他擦汗,她知道这个时刻是最重要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打断。 季厚朴把所有的夹板都固定好了才松口气,顾清风还是没有醒,季厚朴把他放平了,燕然给他盖上被子,季厚朴已经收拾好药箱要走了:“公主殿下,娘娘他苏醒后,请你让他把这药喝了,微臣告辞了。”燕然端着手里的水看了他一眼,季厚朴跪在地上没有抬头,燕然嗯了声:“季大人走好。”季厚朴倒退着下去了,一直没有抬头,燕然看着手里那杯没有送出去水低下了头。 顾清风哼哼声让她回过神来,她开始一点一点给顾清风擦汗,顾清风无论是昏迷还是醒着都是温和的,就连这么痛苦的时候他都隐忍的哼哼,声音很小,不喊胡话,也不叫人,只是轻轻的哼哼,手指被牢牢的固定住了所以他疼的直冒冷汗,头在枕头上摇来摇去,燕然看着他有些心疼:“熬过来就好了,你放心,他虽然年轻,可是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 顾清风哼哼当是回答了她,燕然就继续笑:“我第一次进太医院就碰到了他,那个时候调皮,扮成太监在里面玩,他不知道我是公主,把我骂了一顿,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玩,那个样子很……” 燕然找不到个形容词,她想了好一会才慢慢接上:“他那个认真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让我记住了,以后我每次去都去找他,他看我真的是想学医就不计前嫌的教我,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他我是公主,直到后来……我喜欢他,换上衣服去找他……他吓了一跳,才知到我是公主。” 燕然停顿了好一会:“我是公主怎么了呢?他是个大夫怎么会看不出我是个女的呢,就算我女扮男装他也早就应该看得出来啊,要不怎么从来不拉我的手,即便是教我正骨的时候他也是重礼重教,他怎么会因为我是公主就不再教我了呢?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 这一次燕然停顿的时间长,燕靖下了朝赶过来她都没有说完,看他来燕然站了起来:“皇兄,你来了,嫂子他还没有醒。” 燕靖匆忙的点了下头坐到了床前,顾清风还在哼哼,燕靖俯下身把他搂了搂:“我来了。”顾清风痛苦的嗯了声,燕靖贴着他脸好半天才起来:“季厚朴说你会好起来的,所以不用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燕然看了他们俩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季厚朴果然守在她的宫殿外,燕然隔着窗子看了他一会没有出去。 顾清风再次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宫殿里了,燕靖背对着他在批折子,他的书桌上次就移到了他的卧室里,可能是因为他在睡觉,灯光就有点昏暗,他趴在桌上看的分外认真,顾清风就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发呆。 燕靖批了一会折子就会头看他,顾清风朝他笑了笑:“皇上。”燕靖坐他床沿上:“醒了?手还疼不疼?”顾清风点了点头:“疼。”燕靖笑笑朝外面喊:“莲儿,把药端进来。”顾清风靠在他身上喝药,这一次真的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他喂药了,他喝完了药燕靖也没有放下他,顾清风就靠在他身上,反正他疼,手疼就好像全身都在疼一样,这让他想靠着他。 燕靖把他抱到书桌前:“我给你读书听,方文渊最近又写了一本书,很好懂,也很有意思。” 方文渊确实写的很好,顾清风好几次都被吸引了,手疼也渐渐的好点,燕靖一个晚上读了一本,厚厚的一本他都读完了,顾清风白天睡多了晚上再也睡不着了,手疼也没法睡,燕靖就给他读了一个晚上,直到上朝的时候顾清风才迷糊,燕靖把他放床上换上衣服去上朝。 方文渊在朝上得了一个命令,那就是把所有好看的通俗小说给他找来,要是找不到就写,写的越多越好。方文渊一个下午给他找来了很多,他没有想过皇上还喜欢看他写的小说,燕靖也毫不吝啬的感谢他:“写的很好,等有时间朕给你编成一个系列,收在藏书阁,让它流传万世。”方文渊怔怔的发了一会呆才跪地谢恩。 顾清风的生活习惯完全颠倒了,白天睡晚上醒,这倒正好跟燕靖一样,燕靖正好白天上朝没时间陪他,他这样以来正好,燕靖就抱着他把方文渊所有的书都读了,两个人在这最难熬的半个月里把通俗小说浏览了一边,就连燕靖都夸方文渊写的还真不错,江南才子名不虚传,读着他的书比看折子强太多了,那些老头的折子简直狗屁不通啊,顾清风哈哈笑,燕靖也抱着他笑:“你别不信,你看这本,这都说的什么?我看了半天都没看懂?” 顾清风凑上去看他展开的折子,果然密密麻麻的一长串,顾清风很清醒就挨着看了看,能看出大体的意思,就是说燕靖的不好的,当然也牵扯到了自己,牵扯到了自己那就要好好看看,顾清风趴着一行一行的看,终于看完了,要不是手没好,他想拍拍桌子,这个折子是参他的,说皇上娶自己不合礼教什么的,顾清风哼了声,娶都娶了,他们怎么还在反对啊!他在后宫里什么都没有听见,还以为这件事平息了呢,原来还没有啊,这些老顽固! 顾清风想回头问问燕靖,却发现他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手还揽着他,可是眼睛是合着的,顾清风细细的看他,他的眼睫毛挺长的,闭上眼睛的样子看着很柔和,没有睁着眼睛时的威严,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嘴也是那个嘴,可是就是柔和了,顾清风小心翼翼的要去摸摸他,可是手固定的牢牢的没法摸,顾清风只好在他脸上放停下了,轻轻的叹了口气,燕靖打了一个盹一下子醒过来,倒把顾清风吓了一挑:“王爷,你睡着了?我们到床上睡吧。” 燕靖也没有听出他喊的什么,只是抱了抱他:“你困了吗?不困的话,我们再接着读。”顾清风摇了摇头:“睡吧,有点困了。”燕靖半个月没沾床听着他的话嗯了声:“好。”把顾清风的手放好,他小心翼翼的搂着他睡了,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顾清风靠他胳膊上眯了一会,竟然也睡着了,看样子他的手真的是不怎么疼了,顾清风梦里叹了口气,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养伤时间,真不想好啊。 顾清风的手虽然不怎么疼了,可是季厚朴这次严格的嘱咐他,一动都不能动,顾清风就只好一动不动,他每天就扛着他的俩爪子吃,宫里好吃的多,御厨每天都能变着花样做给他吃,这让他生活习惯规律起来,每天按时上厕所,燕靖顾着他的上茅厕时间改了上朝时间,上朝时间改成了早上九点到十二点,如果有重大事情的话下午接着上,中午宫里管饭。这个制度虽然很多老臣反对,可是更多的年轻大臣们欢迎,毕竟谁也不想四更天就起来上朝,简直太不人道了。 燕靖也不管他们如何想,他就是这么改革了,他早上能陪顾清风多睡一会,能有时间给他穿衣服、洗脸、漱口、梳头发,上茅厕,他等着给他擦屁股,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隔着一扇门说话,茅厕是建在后院,一片竹林里,风景美的很,燕靖一手拿折子,一手拿厕纸,隔一会就喊他:“好了吗?” 顾清风哼哼:“快了,这种事不能催。”燕靖笑:“我怕你掉下去。”顾清风嘴角抽抽小声的低估:“你才会掉下去。” 顾清风拉完了隔着门小声的咳了声:“好了。”燕靖把折子放石桌上,走过来给他擦屁股,顾清风趴他膝盖上,燕靖两三下就给他擦好了,擦完了还能摸一下他屁股:“好了。”边系腰带边嘱咐他:“多喝水,多上茅厕,我已经跟七喜说了,让他帮你。我下了朝就尽快回来。”顾清风俩爪子放他肩头嗯了声。 第98章 燕靖去上朝了,顾清风也没什么事就去八公主宫里,公主每天屈尊降贵的到他这里来看他实在不好意思,顾清风就开始去她那里,公主帮他熬熬药、看看手,顾清风感激不尽,相比起一本正经的季厚朴,公主可爱多了,人长的可爱,话也多,每天都能跟顾清风唠叨很多,拜八公主的人缘,顾清风能在这里碰到皇后张妃跟刘妃,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好几个女人就很热闹,皇后等人都很和蔼可亲,宫女们也温柔可爱,顾清风这种闷葫芦都被逼着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八公主几乎从没有出过宫,而皇后张妃刘妃也都闷在王府,几乎与社会脱节,对民间生活有着一种好奇的心理,总是问他外面有什么好的。 顾清风就使劲回想了想,民间有宫里没有的热闹,琐碎的热闹,家长里短,热闹的集市,喧闹的人群……顾清风抓耳搔腮的想,他小的时候老乞丐也教给他一些生活的本能,编竹篮,他一大早就到河边,爬到粗壮的柳树上折柳枝,老乞丐说小树留着长,大树才不怕摘,他最厉害的时候一天能编一百个。 顾清风看看自己的手笑:“你们放心,等我手好了,我给你们一人编一个,我编的虽然没有宫里的精致但是实用。湖里有一种鱼叫柳条鱼就特别喜欢钻这种筐,放上一点虫子他们就会钻进来,你在框上蒙上一层布,留一个小洞,他们就被捞上来了。” 八公主找了急:“捞上来之后呢?吃吗?”顾清风点头:“吃,我们庙里也没有太好的调料,就一口大锅,我们就往里加些野菜,有着一种菜是酸的,放上去很好吃,顶好的时候放上一些蘑菇,很香,都能把外面的猫引过来。对了这种柳条鱼会吃蚊子呢,我们有时候也养着。” 八公主只听到前面吃的咽了咽口水,皇后倒是关注别的:“你一天编那么多小篮子干什么呢?” 顾清风笑:“拿到集市上卖啊。” 刘妃有些疑惑:“都是些普通的东西有人会买吗?” 顾清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种普通的小筐没人买,我卖的都是那种很小的精细的小筐,有时候是碗碟的形状,有时候是蝈蝈笼子,有一些有钱人就喜欢买,买回去玩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一文钱就能买很多。”八公主有些遗憾:“那你不是白编了,一文钱。” 一文钱现在在顾清风这里无足轻重,燕靖赏赐他很多东西,逢年过节更是多,他跟张妃刘妃一样的待遇,但是那个时候一文钱能买五个馒头,他省着吃的话能吃两天,编一天的劳动成果足够了,更何况那些柳枝又不要钱。 看到几个人不说话顾清风又说:“有一种买的好,十个小筐就能买上一文钱,而那种更好看,也好编,就是玉米皮,里面那层浅绿色的,把他稍微收拾下就能编好看的东西。能盛阵线什么的,这种很受欢迎,等我手好了,我给你们编几个,你们放针线衣服什么的。”皇后等人笑了笑:“好,我们可以放水果。” 顾清风低头笑了笑,他其实实在无话说了,他的人生见识只有这些可以说的出口,进都尉府干的那些事拿出来怕吓着她们,这些不上档次的话大概会让她们笑话吧,只是他实在没有等价的可以换了。顾清风这辈子跟女人打交道的机会太少了,他拙于应对又心怀好感,对于母性的好感。 刘妃张妃等人看着他脸红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也挺有意思的,长的好看,为人温柔,说话还风趣,说的都是她们从来都不知道的东西,刘妃脾气大大咧咧的:“很好听,宫外真好,你以后多给我们讲讲。” 从那以后顾清风就常给她们讲外面的世界,他眼里的世界,顾清风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因为秋天不会挨饿,有很多可以吃的,他会到人家麦田里捡人家掉在地下的麦穗,会提着自己编的框揽花生,就是拿着小铲子重新翻一遍地,地里总会剩下一些散了的花生,也会去揽地瓜,这些活动全都是等人家收完了才轮到他,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好,顾清风苦笑的解释,因为挨过打,他饿急了的时候也会去偷,地瓜花生的一墩就够吃一顿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人都穷,一点点粮食都看在眼里,防范的特别严,他挨过打后就不敢去了。 顾清风最不喜欢过的季节是冬天,因为冬天不仅没有东西吃还冷,他的那些小伙伴有的熬不过冬天就死了,死了老的乞丐只能草草的把他们埋了,连床裹身凉席都没有。八公主不喜欢听这么惨的,顾清风陪笑着跟她讲故事:他跟一条流浪狗的故事。 民间的狗很多,流浪狗就更多,到他们破庙里避寒的就有一条,那条狗看着很威武,可惜不知道被谁打断了腿,三条腿就蹦的比别的狗慢了,别的狗都不喜欢跟他一块,那条狗当然也不喜欢跟他们一起,因为跟他们一起它抢不到东西吃。 顾清风磨了磨牙:“它跟别的狗抢不过,它就跟我抢,每次我蹲在人家后巷子时,这条瘸狗也蹲在那,一等人家扔出东西来,它瘸着腿就冲上来了,跑的比我还快,而且它还气人,每个馒头上都咬上口,一个一个的叼回他窝里,摆在一边气我。” 八公主噗的笑出声来,顾清风咽了咽口水,碧荷连忙给他喝水,顾清风张着两手笑笑:“谢谢碧荷。”碧荷有些心疼他:“娘娘你吃点东西吧。” 顾清风摇摇头继续笑:“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那条狗以为我不吃他吃剩下的,我才不呢,我从他爪子前抓了一个看起来还好的,扒了扒皮照样吃。那条黑狗看着我无奈了。” 顾清风以为公主会笑的,谁知道公主眼圈红了下。顾清风心里有些感动,他笑笑:“没事,那条狗我知道它其实是抢回来给我吃的,每个都咬一口是因为它没忍住。” 公主笑笑:“恩,你讲点高兴的我听好吗?” 顾清风嗯了声,他的好时候是遇到了陈相,从救了他的那一刻,他便开始了他华丽的转变。 八公主托着脸看他,顾清风这一段回忆很高兴,带着点孩子气,他口里的陈相是个慈爱的人,与她听闻的人不一样,不过八公主没有打断他,她很少看顾清风高兴,顾清风再舍不得结束这个话题也到头了,他与陈相的故事太简单了,八公主用几个次就能给他概括,陈相管他吃喝,给他找工作。 八公主在他最高兴的时候问他:“那你跟我四哥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呢?是不是也发生了很多事啊,我听说你们一起去过战场?”她觉得应该是段美好的故事,因为他四哥那么喜欢他,下了朝第一件事是来这里接他,不论他说什么都是好的。 八公主托着脸等着听的,谁知道顾清风就说了几个字:“皇上他待我很好。”燕靖待他很好,陈相给他的是亲情的话,燕靖给了他一份爱情,虽然那份爱情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可是毕竟让他知道什么叫爱情,见着他就疼,想着那些过往就疼,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的过往如同针扎一样一遍一遍的扎他心口。 顾清风坐不下去了,他跟公主告辞了,八公主怔怔的看着他走远,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说,她可能说错什么话了。 顾清风好多天没有来,八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带着礼物来看他,顾清风很意外,八公主很委屈:“你都十天没去看我了。”顾清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皇上说我把他的后宫当成我自己的了。” 八公主忍不住就笑了:“我四哥这是吃醋,你不用管他!”顾清风笑笑,燕靖没有吃醋,他是笑着跟自己说的,他大概是不在意的。 八公主看了看长平,顾长平五个月了,躺在摇篮里四爪蹬摇,见了公主也不害怕,张着口朝她笑,八公主抱着他笑了笑:“皇嫂,我那天说的话你不要生气。”顾清风笑笑:“没有生气。”八公主抱着顾长平笑:“我们去外面走走,外面已经很暖和了,春天来了。” 顾清风随她到外面,正好碰到了前来就诊的季厚朴,季厚朴穿衣是很素淡的,太医院的浅白色衣服在他身上特别的好看,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季厚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跪下了:“微臣参见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顾清风让他起来:“季大人,我今天没事,有劳季大人了。”季厚朴低着头:“微臣应该的。”顾清风看了看公主,公主看着季厚朴的眼神怔怔的,顾清风小声的问:“季大人,我跟公主去御花园里走走,季大人去不去?”季厚朴低声答道:“微臣谢娘娘好意,微臣就不打扰娘娘与公主了,微臣告退。” 季厚朴走了好远了,八公主还是没有动,顾清风陪她站了一会,他儿子顾长平抓着公主的头发拉,把公主拉回了神,看到顾清风看她,八公主苦笑了下:“我失态了。” 顾清风笑笑没说什么,公主自己开始说:“我那天问了你很多话,把你的家底都摸清楚了,对你不公平,今天我就把我的事跟你说说,你以后不要再生我的气啊。” 顾清风笑笑:“好。” 第99章 八公主的故事很长,顾清风给她总结了下,她喜欢上了教她医学的季厚朴,季厚朴是名医世家,他的父亲也是御医,只不过被皇上刺死了,因为皇上最喜欢的妃子的孩子没有保住,所以他的父亲死了,所以季厚朴的仇人是皇上,公主与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公主说完这些还能笑:“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我是公主时那么惊诧,从那以后再也不肯理我,跟我说他有未婚妻了,说他高攀不上我。”顾清风不会安慰人,八公主也没有让他安慰,她自己还会笑:“这个理由挺好的,是他有未婚妻了,是他高攀不上我,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不是恨我,我不想他恨我。”顾清风看着她笑:“我知道。”恨一个人太痛苦。 八公主看着他笑:“我没事了,早就想开了。我上一次还想去和亲来着,本来想着能为我父皇做点事,我是公主嘛,应该的,生在皇家锦衣玉食,理应为国家分忧。我六姐姐就是去和亲了,她去世了我应该接替她。” 顾清风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公主哭一声还好,可是她不哭,她只是平述:“幸好后来我四哥替我去打仗了,还打赢了,我终于不用去了,我很感谢四哥,也谢谢你,谢谢你们所有去过战场的人。”顾清风还是笑:“不用客气,应该的。”他第一次觉得他上战场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八公主笑了:“我其实过的很幸福,不用和亲是一个公主最幸福的事。我不应该再强求什么了。”顾清风也嗯了声,他一个坏人还能活着,还能锦衣玉食的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是不能再强求什么了。 顾清风手拆了夹板的时候是五月份了,院子里的槐花都开了,满园的槐花香,顾清风看着自己的手很高兴,想试试身手,季厚朴难得笑了笑:“再等15天,那个时候就万无一失了。”燕靖也点头:“对,再等半个月,一定要好彻底。” 顾清风又让他喂了半个月饭,半个月后他能够做一些简单的握手动作,又过了半个月终于好的差不多了,槐花也快开到了极致,再不吃就要落了,顾清风看着树上那花团锦簇的枝子心痒痒,槐花好吃,闻着就是甜的,他每天在树下转圈就是没好意思吃,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品妃子了,要矜持。这天季太医终于宣布顾清风的手彻底的好了,顾清风高高兴兴的把他送走了,送完他,他没舍得进屋,那两棵大槐树把他勾的走不动了,顾清风叹了口气,人就是这么贱啊,以前吃的恶心到吐,现在又馋成这样,他真是要饭的命啊! 顾清风一边骂自己一边在树下转圈,八公主来他这里都不用通传了,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喊他:“皇嫂,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公主的时间把握的很好,总会与季太医错开。 顾清风被她的礼物吸引了,带她进屋,八公主送了一身衣服,白色的劲装,顾清风咳了声:“送给我的?”八公主点头:“云儿做的,你去试试,碧荷、莲儿伺候你们主子换衣服。”顾清风有些不解,他换什么衣服嘛?还是白色的,他又不是太医院的人,穿起来也没有季太医好看,当然这句话他不能直接打击公主,他老老实实的去换衣服了。 这一身衣服是紧身的武服,需要改变一下装束,碧荷把他的发冠拿下来,给他用一根白色的锦缎扎起来,出来的时候八公主半响没说话,顾清风咳了声:“很合适。”八公主点头:“大梁朝的衣服要改了,黑沉沉的太难看了。”顾清风眨眨眼,八公主还在说:“我总想着你穿白衣服会好看,果然不错,比他好看多了,大梁朝所有的男人加起来都没有你好看,以后你都要穿着,我多看看。” 顾清风毫不谦虚的笑:“好。这样为了谢你,我做好吃的给你吃。”八公主眼睛一亮:“我听四哥说你做饭可好吃了,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次终于可以了。” 顾清风乐,他终于可以找到吃槐花的理由了。 几个人站在院子外面,碧荷莲儿请八公主坐下,顾清风已经把树上的麻绳解了下来,准备爬树,碧荷拍了下脑袋:“娘娘,你等等。”顾清风这身白衣怎么也要找个能与之相配的绳索啊! 碧荷很快就拿出一捆白色的绸缎,真的是绸缎,白色的一尘不染,顾清风乐:“会不会太奢侈啊。”莲儿笑:“娘娘放心,这是给小殿下做尿布的,他现在用的少了,正好没用处了,你用吧。”顾清风一听乐:“好!长平看着啊!老爹给你做好吃的!” 顾长平在莲儿怀里咧着嘴笑,他已经长了8颗牙了,能吃很多副食了。顾清风练功夫的时候很帅,好几月没有练过,他依旧没有手生,往树上扔绸缎的姿势特别的专业,当初练的辛苦,一招一式用命来练的,所以也深刻的印在了生命里。 碧荷等人还没有反映过来时,顾清风已经飞起来,顺着那个白色的绸缎,如雪般飞快的闪过她们的眼前,白衣飘飘,他的表情在这个时刻让人心动,冷冽而专注。 槐花树很高,顾清风的手里的绸缎牢牢的栓在树枝上,踩着树干如履平地,八公主在下面松了口气:“嫂子你小心点,站稳了。”顾清风朝她笑笑,笑容在淡黄色的花间璀璨,燕靖站在宫门外没有动,顾清风的笑容他看过无数次可还是被他电到了,就如那一次一样,秦淮河畔,他一身白衣,如玉如雪。 只是顾清风被眼前的花团吸引了,他只顾着往上看了,没看到他,燕靖也没有打扰他,他很久没有看到顾清风这么健康了,简直是活蹦乱跳了,这种快乐仿佛感染了他,让他的心也砰砰的跳了起来。 燕靖种的这两课槐树就现在有用处了,顾清风看着这么多槐花眼红,把漂亮的衣服兜起来,盛花瓣。 碧荷在下面喊:“娘娘,你等着我给你拿篮子,你多摘一点,我们今晚做槐花宴。”顾清风答应了一声,用绸缎把篮子提上去,一筐一筐的放下放,任何美丽的花在顾清风眼里都是拿来吃的,吃最重要,应景第二,他的几个丫鬟也被他带坏了。 顾清风采起来没头了,这棵树采的差不多了,又要往那棵树上蹦,燕靖站在院外摇了摇头:“小心点,此番美景都让你破坏了。”顾清风站在树上朝他笑:“皇上你来了。” 燕靖偷得半日闲,来看顾清风做饭,碧荷看顾清风动手有些着急:“娘娘你放着我来。”顾清风洗菜,莲儿帮忙:“娘娘,你放着我来。”顾清风和面,云儿着急:“娘娘,你放着我来。”顾清风无奈了:“我说过要做顿饭谢谢你们的。”碧荷莲儿云儿也着急,他是娘娘啊,怎么能让他动手啊。最后还是燕靖发话了:“没事,你们让他干吧,他做的饭很好吃,我都想吃了。” 燕靖没有阻拦他,他只是帮他劈柴,跟以前一样,把柴一根一根的劈好,顾清风就在他身边忙活,碧荷莲儿安总管看着他们俩硬是插不上手。 顾清风得他允许终于可以动手了,他采了很多槐花,准备多做一些,蒸槐花简单,放上面调匀了放锅里蒸上,莲儿熬了鸡汤,等会可以下着吃。顾清风开始和面做一些麻烦的,香煎槐花饼,面粉鸡蛋盐全都调匀了,放进锅里煎,煎的金黄,金黄中透着一点比率,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几个人先下手吃了快,燕靖看着两手忙活的顾清风,给他塞口里一块,顾清风连连点头:“鸡蛋放多了就是好吃。”看他们几个吃的头也不抬,顾清风喊:“别急,还有很多没做的,我等会还要包水饺呢,你们慢点。” 顾清风留出一大盘来,等会请皇后她们也来吃,这几个人给他送过很多吃的,恩义不能忘。 顾清风煎完了槐花饼,开始包水饺,先把槐花用水烫一下,然后调成馅,两种馅,有肉馅,燕靖他们是喜欢吃肉的。 看顾清风做饭是种享受,他像是插花一样,纤尘不染,还能把一个个水饺包的跟元宝一样,八公主看他手巧羡慕的不得了,最后也下了桌子,碧荷、莲儿,云儿全都下了手,几个人包的其乐融融,八公主那双手会扎针,这个包水饺还是第一次,衣服上,脸上全是面,顾清风偶一抬头就看见她这副样子,笑乐了。八公主也觉的不太好意思,用手擦了擦脸,这下更多了,几个人都笑了,燕靖看着他们也觉得挺高兴的,他没到顾清风能跟公主这么融洽。 这顿饭因为要请皇后张妃刘妃等人,顾清风做了很多样,说是槐花宴,那就真的全是槐花做的,主食有槐花饼,槐花水饺,菜就有很多种,顾及到有一群小孩,顾清风用槐花蒸了一碗水晶槐花蛋,特意留给小公主跟长平的,剩下的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小孩,炒了鸡蛋,蒸了鸡,鸡肚子内脏套出,只放槐花,外面抹上盐,然后再用面壶调成的槐花包裹起来,放到锅上蒸熟;槐花抄大虾,槐花顿酸鱼汤,凉拌槐花……素菜、荤菜、凉菜、热菜满满的凑了一桌子。 这一桌子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可是也很新鲜,皇后等人笑:“没有想到清风这么厉害,我都不会呢。”短短的一个月,她们已经熟悉的称呼他的名字了,后宫冷漠,人情可贵,顾清风笑:“我在这里住了半年,这半年多谢你们照顾。我没有什么好孝敬你们的,今天就借着这顿槐花孝敬下,不成敬意请多多包涵。”这话听着好听,皇后等人笑笑接受了,八公主燕然看了一眼顾清风,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心细,他总觉得顾清风话里有话,这顿饭像是告别宴一样。 顾清风觉察到她的视线朝她笑了笑:“我还要感谢公主,谢谢公主……”谢谢公主救命大恩,他说不出来的会记在心里。燕然心里的感觉更甚了,可是看着燕靖也在桌上就笑:“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好了快吃吧,别客气,都凉了。” 燕轩小大人一样举着杯子敬他:“就是,快吃,我敬你。”顾清风看了一眼他这个未来的小女婿:“好。” 第100章 送走了所有的人,燕靖教顾清风写字,他的手终于可以写字了,燕靖拿着他的手写,顾清风,字枕溪。半溪明月,一枕清风,他的名字取的好,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燕靖拿着他的手写了一遍又一遍,势必要教他写的最好,两个人写了一会,燕靖拍了下头:“坏了。”顾清风手一抖:“怎么了?”燕靖指了指折子:“写折子上去了,还是写到这个老头的折子上了。”这个折子他不愿意批,就随手扔到了废纸里,结果让两人当成练字的了。 顾清风张了张口,果然是那个反对燕靖娶他的那个折子,上面写着:顾清风,半溪明月,一枕清风;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这个老头看到一定气死了。顾清风知道自己应该表达点遗憾的,可是他没憋好,笑出声了,哈哈。 燕靖想了想:“也许这是天意。我正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呢,就这样。”顾清风有些紧张:“后宫不得干政,他还会骂你的。”燕靖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就低了头,顾清风看着这张越来越靠近的脸一下子把他推开了,力气很大,燕靖差一点掉下去,燕靖咳了声脸有点红,他们很久没有如此亲热过,从顾清风从牢里出来到现在,他一直在养病,他没有舍得,所以这是害羞了还是始终不喜欢他呢? 看着燕靖疑惑的眼神,顾清风扒拉了自己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忍住,看着你的亲近,我总是会想起一些不应该想的事,我总是想你想亲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 燕靖看他一直低着头叹了口气:“没事,我们慢慢来。”我们可以从头开始,你一年不喜欢我,我可以等你十年,你十年不喜欢我,我可以等你一辈子。 从头开始何其难啊,他的心里种上了心魔,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了,他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那么的小心眼,一丁点小事都可以让他思来想去,更何况这件事这么的膈应人。顾清风坐在树上望着天,他越来越不想在这里了,他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个宫殿把他的伤都治好了,他却想走了。 顾清风自嘲的笑了笑,燕靖对他好吧,很好,天底下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对他这么好了,数次救他的性命,还让他住进皇宫里养伤,还手把手的教他写字……还给他擦屁股,天底下真的没有比他再好的人了,顾清风啊,你一定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有福没命享。 八公主燕然站在下面喊他:“皇嫂!顾清风,下来!”他果然还是对自己的名字反应比较快,顾清风从树上跳下来,两个人去公主的住处,公主每天都来抱顾长平,看的出她很喜欢这个孩子。顾清风厚着脸皮笑:“公主喜欢长平的话,就认长平为侄子吧。”反正也真的是侄子。八公主很高兴:“可以啊。”顾清风站起来行大礼:“多谢公主!” 这个大礼把公主吓着了:“干什么行这么大的礼?我就是认他为侄子,你还是他爹啊。”顾清风笑笑:“公主说的是。”八公主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皇嫂,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你是不是要走啊?” 顾清风咳了声,八公主看着他:“在皇宫里不好吗?我四哥对你不好吗?”顾清风摇头:“没有,皇上对我很好,你们对我也很好,皇宫里比外面好很多,不缺吃不缺穿。”“那你为什么要走呢?” 顾清风艰难的找措辞:“我就是怕我适应了这样好的生活,以后万一没了我就适应不了穷日子了。” 八公主很奇怪:“为什么以后就没了?”顾清风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说万一我哪一天进了冷宫。”八公主笑了:“你放心,我四哥那么喜欢你不会让你住冷宫的,再说这里哪有冷宫啊,就算是进了冷宫也有吃的喝的啊。”顾清风想想:“也是哈。” 八公主看着他:“所以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顾清风惭愧的低了头:“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不能瞒你,我就是觉的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我想离开这里的口,我知道皇上对我很好,我是应该留在这里当他的妃子,直到他看够了那一天,直到他找到他喜欢的人的那一天,可是我自私,我怕那一天到了我落的人财两失,亦或者我赖着他不肯走,那个样子就太丢人了。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些事我做过一次就已经很丢人了,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闹了一场笑话,以后我不想再这么丢人了。” 他一直低着头把这些话说完了,八公主迟疑的看着他:“我四哥他不喜欢你?”顾清风点了点头:“恩,皇上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跟我很想象,所以我才能住进宫里,我才能从死牢里出来,要不以我做的那些事早就该死了。” 八公主咬了咬牙:“你是说他……我四哥他把你当成替身?”顾清风以为自己很伤心或者应该愤怒的,替身这个词很侮辱人,比起不喜欢,比起讨厌,比起憎恶更让人难堪。可是顾清风竟然发现自己能笑出来:“恩,那个人结婚了,皇上不想破坏人家家庭,所以把我从牢里救了出去。” 八公主张了张口:“你不恨我四哥吗?”顾清风想了想:“说实话,我以前恨过他的,可是我后来想了想,我有什么好恨他的呢,他又没做错什么,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控制不住的。”就跟我此刻一样。 顾清风停了一会才接上:“就算他错过什么,可是他救过我那么多次,早已抵消了。我不想再在这里,我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到底不舒服,我这个人你不知道,非常的小心眼,特别记恨人,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有个老员外收我当养子,结果他不怀好意,老是对我动手动脚,还把我卖青楼里,我岂是好惹的,我趁着放烟花的时候把他们家点了火,结果没烧死他,我那时候真的恨不得掐死他的。我就是怕我那一天忍不住就会犯下大错。万一哪天……” 顾清风看公主:“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万一我那一天恨意爆发忍无可忍就把你四哥掐死在床上了。” 八公主怔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顾清风看把她吓住了有点不好意思:“你别害怕,我就是一说,你哥武功比我高多了。” 八公主还是看他,眼神幽幽的,一直看他,顾清风笑笑:“所以我想走了,我的手已经好了,我一个大男人就算不是志在四方,也不想留在这里争风吃醋,虽然我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八公主摇摇头,顾清风笑:“我知道公主救我一命,我理当报恩,可是,我不知道公主想要什么,公主,我把长平给你,他是你太子哥哥的儿子,我不想他跟着我受苦,我一个大男人也从没有照顾过孩子。” 八公主使劲吸了口气:“我跟你走。”顾清风啊了声,没有想到会得到这句话,八公主笑笑:“我跟你走,你带我走。”顾清风不知道说什么,八公主笑:“皇上不喜欢你,他也不喜欢我,皇上有心爱的人,他也有未婚妻,而你未娶,我未嫁,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顾清风咳了声:“公主,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都城是不能留下了,你跟着我会受苦的,我……还有很多的仇家,也许哪一天……” 八公主笑笑:“与其留在宫中老死,我宁愿浪迹天涯。”顾清风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公主还是笑:“我不是赌气,就跟我去和亲一样不是赌气,我是认真的,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喜欢我,所以我不是跟他赌气,我就算是去和亲他都没有管过我,我又何必为了他赌气。 我在这宫里很无聊,每天虽然都是锦衣玉食,可是我不知道我那一天就会这么老死,我也不知道我学的医术有什么用处。出了宫,哪怕是过的很苦,我也愿意。 你有很多仇人没关系,我跟你远走天涯,离开这里,如果你怕养不活我,没关系,我会医术,我会给人看病,从此以后我看病你就在家里做饭我吃,我们两个人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开始,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带着长平,我们成一个家。不管多么辛苦,我都愿意。你要走,就带我走吧。” 顾清风想说胡闹的,可是被她感动了,被她许诺的那一个家感动了,顾清风双手抱住了头,慢慢的低到了膝盖上,手指微微的发抖,八公主看着他眼也热了,可能是她见过的男人太少,除了太医院的人,她见过的最多的人就是顾清风,顾清风是她见过的好人,第一次见了她给她礼物,见了她除了笑就是笑,笑容朴实中带着丝丝悲凉,她以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愿意看见他,这一次明白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她不会在意他曾做过多少坏事,因为她没有见过,无论他把自己讲的多么坏,她听了只觉的难过,只觉的心疼。他字里行间说怕掐死他,是因为在乎吧,是害怕吧,是害怕爱他,爱到情不自禁,这种感觉她懂,多看那个人一眼就会深陷一寸。 与其这样苦苦煎熬,不如解脱吧,给自己也给别人。 八公主站起来:“我这就收拾东西。云儿!”顾清风连忙拉住了她:“公主,我们这算是私奔,低调点。”八公主咽了咽口水:“对!对,我自己收拾。”被喊进来的云儿立马跪下来了:“公主走,也要带着我。我知道公主不想在这里,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只求公主带着我。” 公主不好意思的看顾清风,多带个人可以吗?顾清风咳了声:“好。只是公主你走了,皇上他会不会找你?你上一次元宵节走丢了他很着急。”八公主嘴快:“你丢了他更着急,那个……我的意思是你出走更不方便。”顾清风摇摇头:“我知道,所以我们要有万全之策,还要抱着长平,他是个大麻烦。”八公主乐:“没关系,我们慢慢计划。” 第101章 燕靖下了朝总会问起顾清风在干嘛,他说是要让他去当御前侍卫,可是到底没舍得,顾清风说要在家照顾长平,没时间去,他也就不了了之了。安总管笑:“娘娘他在御花园里,这天气慢慢热了,他一定抱着长平在亭子里乘凉。”燕靖脚步一转:“好,我们去看看。” 顾清风果然在亭子里,一身浅白的衣服,自那一次公主给他做了一身衣服外,碧荷莲儿就开始给他做白色的了,他还是穿白色衣服好看,他妹妹的眼光果然很好,非常的好看,越发的像他母亲,他母亲也喜欢白衣,那副画像上就穿着白色的衣服,他一定是喜欢他母亲的,那幅画天天挂在他们俩的房间里,弄的他都不敢跟他亲热下,哎。 燕靖笑了笑往前在,快走进了却停下了,安总管抬头看,亭子里的两个人玩的很好,配合的很默契,大概是长平尿了,尿在了顾清风身上,八公主手忙脚乱的给他擦衣服,两个人靠的很近,笑容甜美,如同春光,在这春光灿烂的御花园里,两个人的身影特别的美,那种美让人不想打破,燕靖的脚步再也没有迈动。 安总管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皇上?”燕靖笑笑:“清风最近倒是常跟公主在一块。” 安总管笑笑:“他们年龄差不多,可能合得来一些。” 燕靖勉强笑了笑:“恩,好了,我们回去吧,我想起很多折子没有批。”安总管又看了一眼亭子里的两人,那两个人始终没有注意这里,安总管小声的叹了口气。 燕靖破天荒地的照了照镜子,明亮的镜子里照出他斑白的头发,燕靖笑了笑:“我果然老了。”安总管急忙道:“皇上!你才三十,哪里老了!”燕靖放下了镜子:“从那天开始我就觉得我老了,一点承受能力都没了,一看不到他就觉得心惊胆战,不是老了是什么?” 安总管动动嘴突然说不出话来,心里难受,他知道他说的哪天,顾清风进牢里的那一天,从那一天他吐血开始他的身体就每况日下,本来应该好好养着的,可是这半年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白天朝堂,晚上顾清风,没日没夜把他熬瘦了。 燕靖只是叹了口气接着就开始批折子,御花园里的顾清风微微发呆,八公主默默的把孩子接了过来,顾清风对着燕靖离去的地方叹了口气:“还是早走的好,再走晚了,我就舍不得了。”八公主低下头:“好。长平还要喝奶,你要带着奶娘吗。”顾清风看了看小孩摇了摇头:“奶娘不能带了,人太多不好出宫,长平我都需要藏着,但愿他出宫门口的时候不要哭。” 顾长平朝他咧嘴笑,哈喇子都下来了,顾清风看着他乐:“你真是个大麻烦,可是我喜欢你,长平。”长平小胖手抓他的头发,五个指头牢牢的抓着,顾清风不得不低了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顾长平亲到了笑的咯咯的。 顾清风看着他叹了口气,骗了燕轩,那个小孩不知道会不会哭,他本来想留下的,这不仅是个小孩,还是太子留下的质子,他应该把他留下的,可是他舍不得了,带了这几个月他舍不得了,这是他给他的礼物,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八公主笑:“放心好了,我这些年攒了很多银子首饰的,我们出去后不会让他吃苦的。”顾清风嗯了声,他也有很多东西,燕靖给了他很多,比他这些年挣得俸禄都高,顾清风回去收拾行礼,他收拾的很小心,也拜他喜欢钱的原因,所有的值钱的东西他自己收着,所以莲儿碧荷都没有觉察。 这一天是燕靖的生日,他的生日是七月初六,去年的时候他困在王府里没有心情过生日,今年他要给他下碗面,幸好这一天不用上朝,文武百官是要给他庆祝生日的,这一天宫门口也会人来人往,是个……离宫的好日子。顾清风一夜辗转,一大早就起来了。 燕靖难得睡了个懒觉,一揽身边却没有人,这一惊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他们俩卧室墙上的那副绣像也不见了,燕靖手几乎要抖了,披上衣服跑出了屋,幸好院子很小,一个伙房,一个马厩,顾清风他一眼就看见了,伙房里忙忙碌碌的背影让他眼热,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顾清风专心致志的揉面,面里放了三个鸡蛋会柔韧,能做成一根细细长长怎么都不断的面条,面条做好后下进锅里,打上两个荷包蛋,再洗两根青菜,放上两篇香菇,撒上一点香菜末,一碗长寿面就好了,顾清风被锅里飘上来的热气熏红了眼,他捞了好几次才把那根长长的面捞到碗里。 回头时才发现燕靖站在院子里,顾清风咳了声:“皇上你醒了。”燕靖点了点头,顾清风又想了想:“今天不用上朝,你怎么不多睡一会。”燕靖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睡不着了,你怎么醒这么早?”顾清风把面放他面前:“皇上今天是你生辰,我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愿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愿皇上,寿辰无疆,身体安康,平平安安。” 这些词他不知道背了多少次,才能背的这么熟悉,燕靖拿起筷子开始吃,好吃,他第一次吃顾清风做的面就觉得好吃,柔韧而劲道,汤简单但是好吃,那一跟面条做的特别长,燕靖都有吃饱的感觉了,最后一口他舍不得咽,夹道顾清风嘴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以后你就跟我一起过好不好?” 顾清风沾了他的光吃了一个荷包蛋,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口面算是完成了生日仪式:“好,谢谢皇上。皇上,我给你梳头发吧。” 燕靖点点头看着他一溜烟跑进屋里,很快就拿着瓶瓶罐罐出来了。顾清风把东西都摆好了跟他介绍:“这是我跟太医要来的秘方,能把头发然黑,我试过了,没有害处,皇上你试试啊。”燕靖嗯了声,老老实实的坐着让他梳头发。 顾清风梳的很仔细,每一根斑白的头发他都给他染黑了,染完了扎起来,戴上发冠,镜子里的人一下子变的年轻起来,五官如刀刻般的挺俊,依稀回到了以前,这个小园还是那个院子,顾清风还是每天给他穿衣束发的顾清风,燕靖有些感慨:“还是你梳的好,安总管总是给我梳不好。” 顾清风笑笑:“皇上,我给你换上衣服。”燕靖伸着手让他帮他换衣服,两个人穿戴整齐了,燕靖拉着他在宫殿里转了一圈,跟他介绍他小时候住的地方,他小时候常去玩的地方,这些宫殿太大了,燕靖拉着他的手,顾清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燕靖领着他逛了一个上午,快到中午了,顾清风才催他:“皇上,得宴请文武百官了,你去前堂吧。”燕靖看着他:“晚上等我。”顾清风笑笑:“好。”中午是文武百官给他过生日,晚上才轮到后宫嫔妃给他过。 顾清风目送完燕靖回到了宫里,把碧荷莲儿支开了,长平有个好习惯一到中午就睡觉,顾清风抱着他进了公主府,这一点也没引起别人注意,因为顾清风最近常去公主府。 午时的时候宫门口出现了三个小太监,都提着篮子,宫门口有三层,今天是因为有群臣上殿所以盘查的松一点。 “篮子里是什么东西?” 顾清风低着头回答宫门口侍卫的问话:“今天是皇上生辰,出去采办东西。”宫门口的侍卫想检查篮子,顾清风拿出公主宫里那个太监的令牌,侍卫又看了他一眼,连身后的两个人也看可一眼,顾清风咳了声:“后面这两个是跟着我出宫办事的。”侍卫没说话,顾清风正想掏银子时侍卫笑笑:“好了,可以出去了。”顾清风笑笑把银子重新揣回去了,能省点是点。 出了这第二道宫门,八公主虚脱了:“云儿啊,我觉得我腿软了,早知道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啊。”顾清风低着头:“把头低点,你等会就明白了,第三层宫门就不是后宫了,有很多人,要是我们以这娘娘、公主的身份会出不去的。” 八公主连忙把头低下了,可是还是有人疑惑的喊了声:“公主?”季厚朴的声音,八公主背一僵低着头就走,顾清风脚步也快了,走大门口是冒险,可是更能光明正大,不容易被人抓到,他这些天查过了。顾清风咬着牙背都出了汗,看到守在宫门口的人时,顾清风当即停了脚,严进,他曾经的顶头上司,要从他面前出去不被认出来太难了。 顾清风本能的觉得不好了,他这几天调查的明明不是严进守宫门的,这是怎么了呢?八公主被他拉着转弯:“怎么了?”顾清风低声说:“正门不能走了,我们走侧宫门。”三个人又走到侧宫门,好不容易走到侧宫门又停下了,顾清风这次是真的走不动了,原本应该出现在正殿接受文武百官祝贺的燕靖背对着他站在门外。 第102章 顾清风手心的汗都出来了,他默默的转头,看见八公主懊恼的表情:“怎么办?” 顾清风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已经被抓过一次了,这种场景让他腿软。现在想跑也跑不动了。 几个人背对着挤破头也没有想出办法,站在宫门口外的燕靖看着外面的路一言不发,他想他这次吐不出血了,这一次顾清风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把心一点一点的冷下来,血液都冻僵了,燕靖使劲的看着前面的路,白色的大理石反射着阳光,让他眼前一阵阵的黑,他想幸好这里是侧宫门啊,一个人都没有,没有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他真的不敢回头,都不知道怎么回头,不敢回头,不敢问他为什么出走?他没有怀疑顾清风跟公主,公主是他妹妹,而顾清风……也有喜欢的人,他只是心里难受,顾清风要走一定是跟自己过够了,他要走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要求他留下,他不喜欢自己,他如今伤好了要离开了,他没有理由阻拦,可是,燕靖使劲捏着自己的走,心里梗塞一般,他缓慢的回了头,他第一次想做坏事,他要把他扣下来,关着,谁也不让看见。 顾清风就看着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心上,八公主也被他的脸色吓着了:“四哥……四哥……我们只是出去玩……不管他的事……”因为心虚,话就颠三倒四,燕靖看了她一眼,嗓子有点沙哑:“把公主关进佛堂里。”顾清风张张口:“皇上,不管公主的事,你要……”燕靖声音骤然的变大了:“我说的话没听见吗!安总管把公主关进佛堂!” 声音很大,把云儿篮子里的长平惊醒了,哇的开始哭,顾清风想上前,被他一把拉住了,拖着就走,顾清风被他拖的踉跄,好几次摔倒又被他从地上抓起来,每到一个宫门侍卫跟他行礼:“卑职参见皇上,参见娘娘。”娘娘……顾清风看看自己一身太监服僵化了。燕靖看他发呆更加的生气,拖着他就走,也没管后面侍卫。 顾清风心里明白今天是彻底的出不去了,被他当场抓住了,还不知道怎么发落他,是判他私奔罪还是拐卖公主罪呢,那个罪轻一点啊?娘啊,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顾清风老实了,由着燕靖把他一路拖回了宫殿,碧荷和莲儿正在找他,看着他很惊喜刚想说什么,燕靖爆喝一声:“滚出去!” 顾清风被他拖进屋,门啪的摔上了。碧荷跟莲儿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可是不敢上前,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主子一声都没吭,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顾清风被燕靖关屋里,顾清风想在他关门的时候跑,结果还没找好方向又被他抓起来,跟抓小鸡一样,顾清风稍微有点反抗:“皇上。”燕靖因为心虚,因为从没有霸王硬上弓过,所以不太懂行情,他只是抓着顾清风要把他摆床上,然而顾清风心里有点害怕,很不愿意,挣扎的厉害,燕靖一言不发的开始撕他衣服,顾清风踢他:“放开我!” 鞋子自己踢掉了,燕靖抓着前襟把衣服撕开了,衣服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洒出来了,燕靖看着这一床金灿灿明晃晃的珠宝脸更黑了,他宁愿带着这些东西走也不带他!他难道比不上这些!燕靖一挥手满床的珠子滚到了地上,顾清风心疼的要命,伸手要够:“东海明珠会摔碎啊!” 燕靖脸更黑了,抓着他俩腿往下拔袜子,顾清风急着抓珠子:“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愿意!”燕靖到了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干成功,反正坏人已经做了,他做了以后再求他原谅,他一年不理自己,自己就哄他一年,一年不行二十年,二十年不行,两百年!他就是不要他走。燕靖被他踢了好几脚终于把他袜子拔下来了,是撕下来的,顾清风光着脚丫子又踢了他一脚,这次踢脸上去了。 燕靖捂着鼻子好一会没抬起头来,他刚才一阵头疼,眼前一黑竟没有躲开他的脚,实在有些丢人,顾清风看他良久抬不起头来有些不安,他咽了咽口水不肯道歉,他讨厌暴力强求!可是燕靖鼻子破了,血都出来了,都滴被子上去了,顾清风连忙给他找毛巾止血,可燕靖坐在床上把他毛巾扔了,自己捂着鼻子僵坐着。顾清风赤着脚丫子蹲在他面前可怜兮兮的:“皇上你擦擦鼻子吧。我知道错了。” 顾清风掰开他的手:“仰着,别低头,一会就好了。”燕靖觉得不管用,顾清风衣襟被他撕开了,七零八落的感觉……更糟糕,燕靖只好扬起头来不看他,顾清风给他擦了鼻子,擦了手,没办法他鼻血流的太多了,怎么都止不住,顾清风只好用土办法给他往鼻子里塞了快布:“皇上你仰着头。”燕靖仰着头好一会,顾清风就一直等着,也没顾得上穿鞋子,燕靖低下头看他,把鼻子里的布条撤出来,吸了几口气没流出血来,顾清风小心翼翼的看他,燕靖把他使劲一拉,顾清风就坐他腿上了,两个人面对面的看了一会,顾清风开始给他脱衣服,燕靖还很不配合,顾清风心里郁闷了下,那么要面子干什么,硬邦邦顶着他屁股的是什么? 燕靖不行动,只是看着他,眼里竟有着孩子一样的委屈,只是他的委屈也是刚硬的,倔强的挺着,眼神黯然但也固执的看着他,不求也不哭,不知道谁说过那么一句话,在爱情面前,无论是国王还是乞丐都是战战兢兢患得患失,卑微的执着着,执着的卑微着。 顾清风被他看的难受了,他闭上眼睛勾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眼睛,在他闭上眼的时候把他摁床上去了,这种事他可喜欢掌握主动权了,燕靖被他这么暴力的亲了一会终于把他压床上了,生怕他跑压的牢牢的,顾清风哼了声,身体慢慢的就软了,在他急躁的手下瘫软成一滩泥,再也组合不起一条可以跑的腿。 两个人大半年没干这事,都有点生疏,他手又急切,顾清风哼哼:“慢点,慢点,别急……我又跑不了。”燕靖低头亲他,他胸口的伤疤怎么都好不了了,所有的鞭伤都好了,唯独这里好不了了,燕靖亲着这个地方心里难受,头一炸一炸的疼,他看着他胸前又红了起来,红一阵黑一阵,像是有血涌出来,他心中一急便昏了过去。 顾清风看着自己胸前的血,再看看他鼻间缓缓流出的血大惊,他再也顾不上地上的明珠抱着燕靖大喊:“来人呢!太医!太医!” 燕靖终于老老实实的躺着了,霸王硬上弓的下场应该就是这样,顾清风坐在床边看他,他一动不动的躺着,如果不是还会喘气,顾清风都以为他死了。燕靖你死了好啊,你死了我就自由了,你死了,我不会给你陪葬,我也不会为你哭,你自己去死吧。顾清风侧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他惨笑着问季厚朴:“季太医,他是我打晕的吗?” 季厚朴忙跟他解释:“不是的娘娘,皇上他晕倒不是你打的,是他自己晕倒的。”顾清风怔了下喃喃道:“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从没有生过病啊。”季厚朴迟疑的点头:“恩,皇上身体很好,就是有些头疼。”顾清风看着他:“头疼?什么时候的事?”季厚朴小声的说:“很长时间了。”顾清风心底一凉,他笑了下:“他会死吗?” 季厚朴咳了声:“不……不会,皇上他自己都克制住了,每次发作他都有吃药了,应该……不会……死的,这次可能巧了。”季厚朴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他觉得说死字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回答顾清风,顾清风一口一个死字。 顾清风哦了声:“谢谢季太医,季太医你下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 季太医退下去了,顾清风又往床前坐了坐,等着他醒,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他都没有醒,季厚朴给他使针,他醒了一会,握了握顾清风的手,说了三个字:“我没事。”然后又睡了,顾清风被他气的牙痒痒,握着燕靖的手都有点发抖,季厚朴忙着安抚他:“娘娘请宽心,皇上他是有点累,让他多睡会就好了。”顾清风到了此刻也不再相信他,他笑了笑:“季大人不必再安慰我,我没有那么不中用,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季厚朴还是笑:“娘娘,微臣不是安抚娘娘,皇上他……”顾清风冷笑了声:“他要死了是吧,他以后就会这么睡下去是吧。” 季厚朴低下了头:“娘娘,皇上政务繁忙,疏于休息,所以这半年来一直有头疼、心悸之症,只是皇上他觉的他戎马一生,身体健康就没有在意,其实常年征战对身体损害极大,娘娘,等皇上醒过来,多劝他休息休息就不会有事的。”看着顾清风惨白的脸,季厚朴有些着急:“娘娘,你要宽心,你多对皇上说说话,他就没事了,真的,你要相信微臣的医术。” 顾清风其实没有话要对燕靖说,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他跟燕靖也从没有交过心,而且他还不是他喜欢的人,他此刻醒不过来是因为自己不是他喜欢的人吧。顾清风看着握着自己手的人叹了口气,他醒来那一次就做了一件事,就是拉着他的手,怎么都不松开,是要他给他陪葬吗?呵呵,顾清风觉得自己讲的笑话太冷了,他使劲想,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皇上,你曾对我说过‘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量比你活的长一些,有我活着一天,就会让你活一天。’皇上,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呢,你要说话算话,我一点都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给你陪葬,所以你别死行吗?” 燕靖手指动了动,顾清风觉得有用就继续说:“你想想我们死了,要住在地下,地下很多虫子,可喜欢吃肉了,虽然你我身份高,会有好一点的棺材,可是谁知道呢,万一棺木腐烂了,虫子还是会进去的啊 ?”看到燕靖手指卷曲,顾清风眼睛有点涨疼,他心跳急速的跳了下,激烈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他咬着牙让自己声音平淡点:“噢,你是说我们的棺材里面注入水银?虫子进不去?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水银啊,你说我们俩飘在上面跟飘在河里一样,真没有安全感啊,我一点都不喜欢飘着啊,皇上你行行好,别死了行吗,我还这么年轻啊,一点都不想陪你死啊。你死了之后多惨啊,燕朝才九岁,你让那么一个小孩替你扶棺,你舍得吗?你有人扶棺了,可是我没有啊,长平还不会走啊。” 他浅笑着看着他,每一句话都不好听,燕靖终于睁开眼了,被他活活气醒了,他握着顾清风的手:“我还没死呢,你倒是把我们俩以后的事都打算好了。”顾清风撇了撇嘴好一会才说:“皇上,你吓死我了。”燕靖握着他的手:“没事,我刚才就是睡了会觉,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你会比你活的长。”顾清风听着这句混话气红了眼,他站起来喊季厚朴。燕靖看着他笑,他说的话他听到了,不想死却每一句都是死了以后的,他是要陪着自己死了。 季厚朴确认他没事后,还是让他休息,燕靖坐在床上,顾清风拿了把梳子给他梳头发,一下一下的很舒服,燕靖闭着眼睛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往一个桥上走,桥的那一边开了很多很多的花,火红色的非常漂亮,我想过去采一把给你,可是我过桥的时候有个老婆婆非要我喝一碗汤,说喝了汤忘记前尘旧事后才能去采花,我觉得很愤怒,忘记了事,那我采了花送给谁啊!然后我就回了头,我想我们家里有更漂亮的花呢,有槐花呢,又好吃又好看,比那些红花好看多了,所以我就一口气奔了回来。” 顾清风冷着脸:“哄我好玩吗?” 燕靖转过身摸摸他的脸:“我想逗你笑一笑,你笑起来好看。”顾清风低头看着他,燕靖握住了他的手,顾清风使劲咬了咬牙,他不想他死,一点都不想,他不想一个人活着,生死两茫茫,不想再见面;不想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不想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不想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不想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燕靖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住了,顾清风仰头笑了笑,泪光闪烁。 ----------------- 燕靖就休息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他带着顾清风出了宫。 一辆马车停在了热闹的小巷子里,傍晚的街南很热闹,这里是个小集市,买着各种各样的小吃,肉串、包子、各种各样好看的点心、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空气里浓郁的臭豆腐等等,干净却也便宜,吸引了很多人驻足,所以这辆马车停下来也不突兀,大概是哪家的小姐想吃臭豆腐了不好意思下来吧,果然驾车的那个仆人一跳下马车径自往前面一家豆腐铺子走去,正是那里飘出来的香气。 这家豆腐铺子不大,老板却身高马大的,在这个豆腐铺子都有转不开身的样子,这个小店虽然小,可是生意还不错,老板娘在店里忙的团团转,就指挥身高马大的老板站前台,这个老板看着很憨厚的样子:“请问,客官你要点什么。” 七喜重复着燕靖的话:“我要一碗豆腐脑,不要香菜,不要葱花,不要辣子,不要韭花,带走。”老板怔怔的站住了,他开始茫然四顾,只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里有那个人的身影,他已经死在了狱中的。李探心中剧痛话都颤了:“你……你刚才说什么?”七喜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能带走吗?”李探连连点头:“能……能……” 七喜端着店老板半天才弄好的一大碗豆腐脑回到车里,顾清风抱着碗开始吃,木勺子小,豆腐脑滑,他吃着吃着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最后就泣不成声了,燕靖看他手抖的厉害,把他的碗接了过来:“多大的人了,吃完豆腐脑都能哭。”燕靖开始吃他这碗什么都不加的豆腐脑,他要尝一尝顾清风说好吃的东西,不加作料的豆腐脑有一点苦,有一点生豆子的腥气,很难吃,燕靖默默的吞了下去,连汤带水一点都没有剩。 看着碗空了,顾清风眼泪滴的更快了,渐渐的淌满了脸,他把脸埋在了膝盖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只是身体抽的厉害,燕靖一下一下的拍他的背,顾清风摆了摆手,他没事,他就是激动了点,他现在看见谁都觉得像是新生一样,他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大起大落的让人难受。 燕靖默默的拍他的背:“他过的很好,你放心。他……”已经成婚,你就算出了宫也只能伤心啊,所以你留在我身边吧,你喜欢他就喜欢吧,我再也不会逼你喜欢我了,从今以后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会喜欢你,照顾你一辈子。 第103章 燕靖去看关在佛堂里的公主,公主坐在蒲团上,是坐没错,燕靖又看了看旁边的瓜果点心,恩过得还不错。燕然非常生气,他竟然真把她关在这里三天,三天都不来看她!燕然不情不愿的开了口:“皇四哥。”燕靖在想怎么开口,燕然看着他铁青的脸咳了声:“顾清风,我四嫂他没事吧。”燕靖还是不说话,燕然咽了咽口水:“不关他的事,是我想出宫,是我……喜欢他。” 燕靖咳了声:“知不知道你是公主?喜欢这个词能随便挂在口里吗?” 燕然轻笑了下:“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能说吗?我真心喜欢他难道不能说吗?”总比你把他当替身的好!燕然想让自己控制一下情绪,这个时候不能得罪他,他毕竟是皇上,可是她一看到燕靖这种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就觉得生气,一想起他把顾清风当成替身就生气,总忍不住想讽刺他几句。 燕靖被她这几句话堵住了,硬生生憋出句话来:“他是你皇嫂!” 燕然笑了笑:“可是皇四哥,你问问你自己,你对的起他吗?”燕靖想想扭开了头。 燕然看着他这个默认的表情冷笑了下:“皇四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可是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卑鄙,这个词不能说,燕然使劲吸了口气:“即便他是人人喊打的坏人,即便他做了无数的坏事,可是他是真心为你。他是做了陈相的爪牙,是做了很多坏事,可是皇四哥,你荣登宝座是不是也多亏了奸贼陈相呢? 皇四哥想登宝座却又不能落下残害忠良、弑父杀弟的罪名,所以陈相就成了你手中的棋子!所以顾清风就成了你的一把剑!一把出了鞘再也不能收回去的剑,也许你从没有想过要他活着,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他活着!你根本就是利用他,利用他杀了一切阻挡你登基的人,你登上了宝座,世人说你残暴,你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把你做过所有的错事都推到了陈相的身上,你让陈相替你背了黑锅!你把顾清风下了大狱,你想把他害死!” 燕然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她知道她说出的话大逆不道,可是她忍不住了,她的脾气不好,直来直去的性子,有话总是藏不住,更何况替身这个词太侮辱人。她这一生锁在深宫,除了这四四方方宫门里的天空,她从来没有出去过,顾清风给她讲述了一个她从没有见过的天地。呵呵,她在他的话里感动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失恋了以后老死宫中,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是最惨不过的人了。 可是顾清风比她还惨,不是悲惨他的手,而是他说的那些话。也许他只是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偏偏对她来说成了救命的稻草。 有什么药能比心药好?有什么痛苦能代替痛苦,别人的痛苦。是顾清风比她凄惨百倍的痛苦治愈了她的心痛。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强烈的求生意志感动了她,当然这些都是顾清风无意传授的,他只是想治好他自己,想他自己多活一日罢了,可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一点一点的看开。生命原来如此珍贵,珍贵到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去苟且偷生的活着。她从那个时候才发现她要去和亲不过是自暴自弃,不过是被甩了后的自暴自弃。 燕然不通情理的骂完这一通话以为他会生气的,结果燕靖只是脸扭曲了好几次又生生的忍住了,他没有反驳,不是因为燕然说的对,而是他不想去解说,一个皇权的巩固不是一个女人能了解的,他知道公主是替顾清风打抱不平,连带着陈相也成了好的。他是想处死陈相,不是自己容不下他,而是黎民百姓容不下他。 他之所以要杀陈相也并不是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是要让这天下的人看到,恃宠而骄、结党营私的下场就是这样,残害黎民百姓的下场就是这个样。那时候他想要做一个千古明君,他要让着千里江山无一饿殍。 他也知道这像是天方夜谭,可是这真的是他的目标,从他懂事起,从他母亲去世,从他不得不离开都城远走北方,从他在北方看到的流离失所的百姓,看着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都城夜夜笙歌,繁华奢侈,他从那个时候起便想统一这天下,把国都立在北方,要这天下万里江山无一饿殍。 他没有利用顾清风,顾清风不是他的利剑,不是他想把他下大狱的!不是的,燕靖头开始疼,他控制不住咬到了舌头,林景曜把伤口烙在了顾清风身上,却永远的烙在了他心上。他要是知道他在牢里受那么大的苦一定不会让他去的,一定不会的,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他这辈子最对不起他的事。 燕然看的出他的痛苦笑了笑继续说,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我知道你一定想那个顾清风那样的坏蛋死有余辜,可是皇四哥啊,你为什么不看看他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呢? 他一生有着比草还贱的命,他生来便没有父母,混在街头,宿于破庙;喝雨水,食烂叶,穿褴褛,有吃的便饱食一餐,没有吃的也就饿几顿,不会求人,顶多求上天在他渴时降点雨,可惜偏偏下成了暴雨,下成了暴雪,让他差点淹死或者冻死。” 燕然以为自己会难受的,想第一次听顾清风说是那样难过,可是她此刻竟然这么平静:“他这样活着一日又一日,活过了今天便又期盼明天,如果明天也能够这么平安无事的混过去就好了。 如果明天没有那些可恶的麻雀跟他抢那些散碎的米粒就好了,如果没有那条黑色的狗跟他抢扔了的馒头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些可恶的小孩踢他打他就好了,如果没有可恶的官衙赶他走就好了。 他就抱着这样一点零星的想法睡着了,身上盖着厚厚的稻草,不保暖,只是徒心里一点安慰罢了。一夜太长,几番梦醒。一日复一日,活一日便盼下一日,渐渐的活着便成了他的目的。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人怜悯他,没有人心疼过他,他十四岁之前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十四岁后他转了大运,等这酒楼的人往外扔坏包子时,他遇到了暗杀陈相的人,不小心就为陈相挡了一箭,从此之后他便过上了有米饭吃,有白馍吃,有面汤的日子,他这一生从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他像是一个从没有见过天日的人一样,大吃大喝。结果喜极生悲,大吃大喝让他的食味彻底的坏了,他还是没有那个命,没有能够大吃大喝的命,他尽管掉进了米缸里却也只能喝汤度日,可悲可笑。 好在他也习惯了这样的事,沮丧了一会也就想开了。 大概老天爷想补偿一下他,给了他一个人,陈相。陈相念他救命之恩,虽然那个时候他并不是想救他的。陈相爷对他很好,给他一个名字,从此以后不用叫狗剩,给他一碗热汤喝,从此不用跟狗抢吃的。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背,这也许比不上陈相爷家的一条狗,可是对于比狗都不如的顾清风来说足够的好了,所以他喜欢陈相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不管世人如何看待陈相,顾清风依旧视他为恩人,比再生父母还要好的人。所以为他尽忠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燕然说了这一大段话后,稍微停顿了下,她想看看燕靖的反应,可是燕靖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看着佛像,脸上无悲也无喜,燕然心里有些冷,她站了起来像是豁出去一样笑了下:“皇四哥后面的事都知道了,他自那以后便成了奸相的爪牙走狗,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 后来你把他下了大狱,他在狱中受尽折磨,被你的心上人用尽酷刑!按理说他应该很透了你,可是他却无半点反应,那是因为被人背叛他早习以为常,就跟这世上人情冷暖一样,他早已习为常,所以什么也不会在乎了。 无论皇上对他好还是不好他都不会在乎,他不会为了你对他不好而生气,也不会因为你对他好而喜欢你,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于他来说,他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动力。 所以他自己寻找草药,不求皇上,是因为他不会相信别人,不会相信皇上你能给他药,你能让太医治好他的腿。皇上你不知道吧,他喝了他自己熬的药差一点就死了,快要死了还抓着我的衣服不让我告诉你,说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担心!可是你根本就不会难过!皇四哥你不配让他这么喜欢!他怎么会喜欢你呢!你不配啊!” 燕然说到后面已经忘记要讽刺他了,她只是再也忍不住了,每次看到顾清风他就会难受,他从来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恩惠,接受她的药物他还要跟她讲外面的世界,不惜把他的故事翻出来给他听,他是那么平淡的讲他的故事,仿佛他活着于这个世上无关,他死了也是他自己的事,如此冷漠,如此可悲。 不能不承认燕然说的话跟刀子一样戳他的心,燕靖心里疼的要命,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然站到他面前:“皇四哥,我是真心待顾清风,我是真心心疼他,即便世人说他是奸佞之人,我也喜欢。我比皇四哥你要喜欢他,皇四哥喜欢的是他人,而我真心喜欢他,不是皇四哥所谓的替身。四哥,你怎么舍得把他当替身啊,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他怕他那一天会把你掐死!你们都说他坏,可是他坏在了哪里啊!小的时候他被人买到青楼,走投无路跳了河,他说他恨那个人所以把他们家放了火,他说他怕有一天控制不住会掐死你!” 燕靖张了好几次口,胸口起伏的厉害,他双手攥了好一会慢慢的蹲了下去,又慢慢的坐在了地上,燕然看终于把他击垮了长吸了口气,也坐在了蒲团上,兄妹两个人长时间没说话。 燕靖坐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我没有把他当替身。”他不知道燕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他从没有把他当过替身,从一开始就没有,他喜欢顾清风也是真喜欢,一点一点的喜欢上的,从一开始想教训他,到后来一点一点的心疼,这一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是替身,侮辱了他的感情,更侮辱了顾清风。他是那样决绝的一个人,从始至终都一个人,出生时一个人,活着时一个人,即便是爬到都尉亲卫同元的时候也孤身一人,无一爪牙,无一同党,无一幕僚,除了待他如扶的陈相,除了李探,他不屑于与这个世上所有的人有瓜葛,他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对他好,不相信他对他好。 燕靖使劲的吸气,他不想这么失态,可是他总是觉的心里压的难受,总是喘不上气来,他不知道如何缓解顾清风的痛苦,可是他要一点一点的缓解,他要辩解,燕然冤枉他弑父杀弟可以,可是不能冤枉他这个,他喜欢顾清风是真的,不是替身,不是。燕靖第一次在一个姑娘家面前承认他的爱情:“我是真的喜欢顾清风,不是替身。” 燕然怔了一下:“不是替身?你不是喜欢那个林景曜吗?” 林景曜,哈哈,他是曾经喜欢过林景曜,就是因为曾经喜欢所以相信他,所以他才把顾清风放进了大理寺的大牢,可是林景曜却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怪他践踏自己的感情,可是恨他,恨他那么践踏顾清风。 燕靖惨淡的笑了笑:“清风这么跟你说的?”他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是谁告诉他的? 燕靖再也待不住了,他开始回头去找顾清风。顾清风很好找,他站在门口等他,他一眼就能找到,他朝他急切的走去,顾清风朝他笑笑,燕靖松了口气:“公主很好,你放心。”顾清风松了口气:“谢谢皇上,皇上你喝点水吧,你嗓子有点哑了?”这是去吵架吵的? 燕靖扶他进屋,看他要忙活拉住了他:“我没事,不渴,我……”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他看了看桌面,顾清风给他让了个位置让他坐下,燕靖习惯性的把他抱腿上,顾清风看他拿笔连忙给他展开纸。燕靖在纸上停了一会才开始写。 第104章 “顾清风,“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没一会又下了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茶楼上,你从楼下走上来,头都不抬,可我却看见了你。”燕靖顿了下,有点苦笑,他也算是好色之辈,顾清风长的太美,低着头都让他看呆了,那一种美不施脂粉毫无遮掩就这么让他看呆了。燕靖继续写写重要的:“你跟我说了好几句话,我只记得你抽我鞭子了。” 顾清风在他腿上动了动,他这是要干嘛? 燕靖揽了揽他继续写:“我那一次打你对不起,是不知道你一点武功都没有。对不起。” 顾清风没出声,他早已经不怎么记恨了,那个时候他也有不对,燕靖用笔写不肯出声,顾清风就不吭声,那些久远的过去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打了他真是不对,燕靖愧疚了,抱着他好一会才继续写:“元宵节灯会我一早就看见了你,你站在莲花灯前,微微低着头,我突然间不知道怎么跟你打招呼,怕惊扰你。我总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柔和,柔和到我以前看到的都是假像一样。我那时候想你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我喜欢的样子,温柔的。”顾清风咳了声,他那不是温柔是羞愧!他连个谜语都猜不出来是羞愧的! 燕靖像是接受了他的害羞,他继续回忆:“紧接着你就自己证明了,你抓着那个小孩的时候,我在你旁边,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动手,我总觉得你不会为难那个小孩的。” 顾清风看到这里微微一愣,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是人人都痛恨嘛,他不是也很讨厌吗?燕靖的字一个一个的出现在他面前:“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没有为难他,还把泥巴一点点摸到他脸上,动作温柔,我在你的背面看不清你的表情,可是我想你的表情一定是温和的。” 顾清风使劲咬着牙,他想说他的表情是凶巴巴的,燕靖又继续写:“即便你的表情是凶巴巴的,可我想你的心里一定是柔和的,就跟你把那些人都骂走了却把孩子放下了一样。”就跟你外表蛮横跋扈内心柔软一样,燕靖使劲咬了咬牙,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够成熟,还不了解他,没有足够的了解他,跟他相处的越久约会明白这个小孩的心软,跟个小刺猬一样,浑身是刺,可是肚子上却是软的,你对他好,他会百倍的对你好。 燕靖眼里有些热:“我听了你跟那个小孩说的话心里很难受,看见你掉进河里,湿淋淋的蹲在外面我心里很难受,我知道让你上青楼不对,可是你冻成那样,我让景卓把你叫上来,让姬情帮你换身衣服。”顾清风有些僵硬,想起青楼就僵硬,燕靖忙揽了揽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不知道你不喜欢进青楼,我也不喜欢去,我去那里是因为姬情,她是纪纲的人,是皇帝的眼线。” 顾清风这才明白春花秋月楼的背景,果然来头很大,怪不得敢收自己的钱。燕靖心里有些酸楚:“把你拉进青楼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姬情会看出我……不喜欢女人,我没有想过她会利用你,上一次在陈相府,她给你下药,”燕靖的笔顿了好大一会,纸上的墨迹都重了他才开始写:“对不起,那次我来晚了,我笨,想了半天才明白,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顾清风没动,燕靖的笔有些迟疑:“从元宵节那会,我就想把你留在身边。我不知道你吃过多少苦,不知道你受过多少罪,可是从那一刻起我就想让你过的好一点,如果有可能,我想留你一辈子,想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想让你不再为生活奔波。可是因为我脾气不好,说的话不好听,你那晚跪在我面前,不肯要我的衣服……对不起,没有那个时候就带你回家,因为我自卑,从小到大没有人喜欢我,我想你也不喜欢我,所以那天晚上我走了,好多天没敢去找你,对不起。顾清风,我喜欢你。” 燕靖本来很拘谨的,结果这句喜欢出来后,他就开始文笔流畅了,那些不要脸的话他也写出来:“顾清风,我喜欢你,尽管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总是想去找你,可是见了你却老是想发火,我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对不起。幸好是你,是你才会容忍我,才会跟在我身边,才会让我有一个人喜欢。顾清风,我喜欢你,对不起。”顾清风嘴角抿了下,这么说的话,他好像是吃亏了。 燕靖继续写,写的越发的快:“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过的很好,尽管我被关在王府里,可是你在我就觉得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都能住的下去。后来,上战场,我也不舍的留下你,我舍不得你,想把你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的带着,尽管我给自己的理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建功立业,让你立下战功,将功赎罪,想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可是我那时候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在一起,那些远大的理由都是屁话,我就是想让你在我身边。” 燕靖老脸都豁出去了,顾清风顾及他的面子没有看他,燕靖握住了他的手:“我有后悔过,那一次我不自量力的出战,害的你差点命丧黄泉。”顾清风手很暖和,心里也暖了起来,那一次他记得,牢牢的记着,记着他把自己拉上马的那一刻,生死之际,他眼里只剩下他,顾清风反握住了他的手,燕靖使劲握着笔,力透纸背一般:“我始终记得那双骤然而红的眼睛,那张满是风沙的脸,那一场催然而下的眼泪,没有谁的眼睛能比的了那双眼,能有如此透彻,如此的辛酸。没有人能代替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人能伴我生死共进,没有人在我最危急的时候跟我一起奔赴沙场,没有人在那最艰苦的时候替我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给我一个家,哪怕那个家里家徒四壁,可是因为有他,那是我住过的最好的家,那个院子是我住过的最好的院子,那院子里的两棵槐花树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树,他上面晾过我的衣服,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把那个院子原封不动的搬过来,要跟你在那里住一辈子,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人。” 顾清风觉得自己没哭的,因为眼前的字还是清晰的,可是他脖子后面有凉意了,顾清风想回头看看,燕靖使劲揽着他不让他回头,右手则使劲握着笔:“顾清风,我喜欢你,不是替身,是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的好,我打过你、骂过你、还差点丢了你,你那次进牢房,我后悔了,我丢过你那一次……”他的笔开始打颤,字迹也开始模糊,一定是头疼了,顾清风轻轻地握了下他的手,他知道他的后悔了,将心比心他知道了。他不在意了,燕靖还在写,写的歪歪扭扭:“我那么对你,你都没有怪我,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可是我会改,我错的那些我会改。” 燕靖缓了一会字才清晰了:“我会好好活着,要跟你一起好好活着,我那一次跟你在墓地里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想跟你一起同生共老。我知道我比你大,可是我一定努力的比你活的长。” 顾清风想笑的现在笑不出来了,这句话不算情话的,可是他却难受了,他怕他死,从战场上他昏迷不醒的那一刻起,他就怕他死,怕留下他一个人,怕他百年之后一个人死,人人都说他作孽太重,死后一定下地狱,他害怕下地狱。明明知道那都是虚无的,可是还是会怕的,老皇帝都怕死,更何况他一介平民呢,更何况他真的杀了很多人。 顾清风终于开了口,他有些苦笑:“皇上,我杀了很多人,算命的说我杀戮太重,不得善终。” 燕靖笑笑:“他放屁!”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骂人。顾清风笑了,他喜欢燕靖,燕靖无论说什么都是刚硬的,很有力度,让他觉得安稳,燕靖看他回头很认真的说:“你杀了很多人,我也一样,我比你杀的更多,如果杀戮太重的都入地狱的话,正好我陪你一起。下刀山我替你下,上火海,我替你上,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会努力的活着跟你一起死。” 顾清风认真的看着他:“你说的,说话要算话。” 燕靖把他扶住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顾清风使劲想了想,还真是没有,顾清风摸了了他的头发,顺着头发摸了摸眉眼,他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了。他也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鬓角的华发就算他用墨帮他梳黑了,也依旧能看清下面白色的发根,燕靖把他使劲抱住了,他想他可能真的到了做父亲的年纪了,总想着抱抱他,横着抱竖着抱,放腿上,捧手上,恨不能含在口里,化在心口。 顾清风搂着他的脖子往肩膀上咬了一口,要盖个章,可是硌着牙了,顾清风双手使劲摸了摸他,燕靖被他摸的难受动动:“怎么了?” 顾清风验货似的掐掐腰又掐掐背,掐的燕靖一动也不敢动,顾清风摸完了就停了手,好一会没说话,他以前喜欢的那个厚实的肉都没了,只剩一个大大的骨头架子了。燕靖想摆过他的脸看看顾清风却紧紧的抱着头,怎么也不肯回头,正当燕靖胆战心惊时,顾清风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我喜欢胖的,结实的。” 燕靖连连点头:“我还会长上去的,你别急,很快就能长上去,一定会比李探还……结实的。”顾清风嗯了声:“你吃肉吧,吃肉长的快。”燕靖笑了笑:“我觉的吃素也挺好的,你看那些和尚不都胖胖的,我以后都陪你吃素的。”顾清风环着他的腰,眼眶红了。嗓子憋的难受,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头来说不出来,燕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因为他也这么的自卑,因为从小到大也没有人喜欢过他,他使劲的抱了抱燕靖,从今以后他愿意学着相信别人,从今以后他的生命里有了这么一个人,让他放心的去相信别人。 第105章 燕靖晚上能够睡好觉了,他的头疼好了很多,顾清风心情也因为他的健康而活蹦乱跳,季厚朴建议他多散散心,燕靖想了想:“我们过几天去一次西北,去看看韩武、孙信、高鸿他们好不好?景卓说来接我们。”这是去度蜜月吗!顾清风很高兴,他在皇宫里的这几个月也快受不了。 燕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把朝堂稳住了,剩下的就是边关了,这一次去边关跟旅游一样,不再急着赶路了,林景卓亲自回来接他们,顾清风也从他那五万精兵里挑了一百高手护行,碧荷莲儿把能带的东西能收拾的都收拾了,这一次公主随行,所以小丫鬟全都跟着,这个架势是要去挑夫君的,顾清风连连感叹,女大不中留,几个小丫鬟把他赶上了马车,西北风大,还是坐在车上合适。随行的太医倒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季厚朴,季厚朴一直都不怎么说话,跟在他们身边跟隐形人一样,顾清风也当他不存在了。 一行人走了一路吃了一路,燕靖顺着城市走,每过一个地方便放开了吃,顾清风把他所有能吃的小吃都吃遍了,八公主摸着自己的肚子:“云儿,你看我胖了没有,我怎么觉得肚子都出来了呢?”云儿也撑着了,一说话就打了个饱嗝:“没有,公主还是很苗条。”顾清风嘴越来越快,堵着吃的还能说话:“我觉得胖点好看啊,现在多好看。”八公主的脸当时就垮了:“我真的胖了!啊!” 顾清风咳了声:“没那么严重吧?”八公主苦着脸:“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个将军吗?你说我吃成这个样他还能喜欢吗?”顾清风咽下小酥饼把手里的渣子抖掉了:“你放心,他一定喜欢,我跟你说的韩武又高又大,公主你吃多少都不胖,在他面前绝对是小鸟依人。”顾清风最喜欢的将军是韩武,所以第一个就介绍给了公主,八公主被他这些天的描述也觉得动了心:“好,只要他喜欢就好。” 季厚朴坐在桌子上一直低着头,跟隐形人一样,顾清风久而久之也忘记他了,给公主介绍对象越来越大方,反正他已经有未婚妻,那他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燕靖也很关心八公主的婚事,她都十八了还不出嫁,都留成老姑娘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愁的慌。于是燕靖也符合了下:“恩,韩武确实不错,有担当,有能力,相貌也不错,浓眉大眼的!” 八公主嗯了声,顾清风又想了想:“就是他是孤儿,父母早亡。”八公主连忙摇头:“没关系,没关系,我以后会好好对他的。”这也太急切了,八公主自己咳了声,脸都红了,没办法啊,老姑娘了,她真的想早点嫁出去啊。燕靖笑笑给了她面子:“这个不是问题,他成了驸马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只要他待公主好我就不会亏待他。” 林景卓补充了下:“我觉得韩将军人不错,耿直,绝对不会亏待公主的,公主放心。” 连林景卓都保证了,八公主终于放心了,一行人说说笑笑带着无数的憧憬来到了银州,韩武孙信还有高鸿早早的迎了出来,这一次阵仗很大,爆竹锣鼓从燕靖刚进城就开始敲,特别的热闹,双方相互拜见了后就抱成一块了,好不容易坐到了一个桌子上,几个人有无数的话要说,八公主就老老实实的做桌子上,桌子底下扯顾清风衣袖:到底那个是韩武啊! 顾清风咳了声用筷子指了指:桌上说话最开朗的那个,一表人才吧。八公主点头朝他笑:很好,果然很好,韩武长的浓眉大眼特别的帅气,也特别的魁梧,她以后无论吃多胖都不会有问题的。八公主对他很满意,可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跟他说话,韩武也没有发现他桌上这个清秀的书生是公主,还很热情的给她倒酒:“你是顾兄弟的弟弟,那你就不要客气啊!多吃点啊!” 八公主连连点头声音跟蚊子一样哼哼,韩武没听见接着给顾清风他们倒酒:“来顾小弟,王爷,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啊!” 酒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亲近了,好似他们又回到了去年的时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笑谈,韩武太热情,满桌子拉着人喝酒,孙信拉都拉不住,只好无奈的对顾清风等人摇头:“他很想你们,你们走了后他一直念叨着。”顾清风笑:“我也想你们了。”是真想,这里是他过的最好的时候。 几个人互诉衷肠渐渐的越说越投机,把这大半年发生的事都讲了,顾清风都忘记给公主说媒了,好在公主不着急,她托着脸听,听的津津有味。 顾清风到最后了才想起来,公主笑笑:“没关系,不用急。我再看看,多看看。” 是不能急,这种事情要看缘分,顾清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韩武身上,所以在肃州的几天里没事就拉着韩武到他们院子,他们还住在那方小院子里,公主住在他隔壁。 顾清风把韩武拉过去聊天,想让两个人谈谈,结果韩武不开窍,他不开窍有开窍的人来了,孙信来了,一双凤眼挑着,看顾清风笑,笑的顾清风心里发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孙信也喜欢公主?顾清风对别的事都很精明,唯独对男男之间的情事不懂,他是不太相信,毕竟男人跟男人之间太少了,他已经是例外了。 顾清风咳了声:“孙将军,你也喜欢公主?”孙信摇了摇头很肯定:“末将不喜欢公主,不是冒犯公主,是因为末将喜欢男的。”顾清风张大了口,孙信继续说:“末将喜欢韩武。”顾清风终于尴尬了:“对不起啊。”孙信笑笑:“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承认。”顾清风不解,孙信苦笑了下:“你也知道韩武那个脾气,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再说,”孙信有点别扭:“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顾清风脑子里的办法都是坏的:“你不行就来强的,上了就是你的人了!”孙信咳了声:“我尊重他。”顾清风哦了声:“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尊重他的话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他万一喜欢公主呢?”孙信被他噎住了,顾清风继续说:“韩武是我先护下的,你应该先让公主看看,韩武他一定会喜欢公主的,你又不能替他生孩子。”孙信被他刺激着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顾清风懊恼的拍了下脑袋,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啊,他怎么跟公主交代啊。顾清风回到屋里跟燕靖说,燕靖也沉默了一会:“韩武就算了,孙信既然喜欢他,那一定喜欢很长时间了,韩武心里估计也是有他的,我们不要让公主受委屈。”顾清风还是看他,可怜巴巴的样,是吹大了下不来了,不知道怎么跟公主说了,燕靖抖开被子盖他身上:“好了快睡觉吧,明天我再去找个,我们大梁朝这么多的名将,我不信我的妹妹嫁不出去。” 顾清风得了他的保证闭上了眼,睡了一会听见有人吹箫,这里的晚上特别寂静,箫声就丝丝缕缕的传到了屋子里,顾清风翻了个身继续睡,反正吹的蛮好听的。 隔壁的公主却坐了起来,云儿给她披上衣服:“公主?” 八公主梦呓的问:“云儿你有没有听见箫声,他吹的相思曲。”云儿听了一会:“好像是,公主你要出去吗?”八公主摇了摇头:“他吹相思曲又不是给我听的,也许他是想他妻子了吧。好了,我们睡觉吧。”云儿躺下听着她辗转了一个晚上,她有些恼恨季厚朴,大半夜的吹什么萧啊,有病啊! 有病的季厚朴其实不是故意吹的,他只是忘记了,他坐在离公主很远的地方,宽大的校练场上,黑漆漆的天空他无事可干所以就随口吹了吹,他没有想到箫声会影响别人睡觉。 第二天天亮了公主又早起了,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昨晚没睡着的样子,依旧活泼,顾清风没脸跟她讲,好在燕靖开了武场,擂台比赛,就差横幅上书写比武招亲了,所有的年轻才俊武将儒将全都上了,擂台下面摆了一圈椅子,几个人都在这里看,顾清风拉着燕然碧荷莲儿等人坐在一边,看到津津有味,这比宫里有趣多了,这么多血性男儿真是太帅了,顾清风看她一点都不害羞咳了声:“公主啊,你觉得这个张将军怎么样?”八公主点了点头:“不错。” 那这个李将军呢? 也不错。 王将军? 不错。 那方将军呢? 燕然终于看他:“韩将军呢?”顾清风有些抱歉:“他有喜欢的人了,我没有调查清楚。” 八公主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没事,我们再找别的。咦,这个不错。” 顾清风看着上面的高鸿砸吧了嘴:“是还行。”高鸿出类拔萃的帅气,武功也高强。燕然笑:“那他没有娶妻子吧。” 顾清风使劲想了想:“他妻儿好像都去世了。”燕然啊了声,顾清风想起他说的话也不知道哪句是真,这个人痛恨官府是肯定的,以前的时候特别的恨官府,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公主好? 燕然好像看出他的迟疑来安稳他:“没关系,我们再找。” 顾清风说不出话来了,燕然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时候他看不过去,她现在这么大方了他又觉的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顾清风一时想不出,他身后的季厚朴却是微微低了头,脸上特别的沉默。 擂台比武结束了,燕然看了很多帅哥,最中意的是高鸿,结果高鸿被燕靖给否决了,三个人关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四哥,为什么?高将军不是没有娶妻吗?” 燕靖想了想:“我知道他不错,可是他并非良人,从我调查的来看,他早年曾娶过妻子,可是他却常年在外面游历,一年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这样的丈夫我不放心,你嫁过去我不放心,你要嫁个踏踏实实的人,只要对你好就好。”燕靖最怕高鸿跟他自己一样,一年只在家一个月,难道也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话公主是万万不能嫁的,当然这话他不敢直说。 燕然被他感动了:“好的,我听四哥的。”燕靖拍拍她的肩膀:“别那么紧张,四哥带你出来是让你游玩,顺便挑驸马的,不是逼你嫁人,四哥还舍不得你嫁人,我们兄妹才在一起一年,四哥舍不得。”燕然眼圈终于红了:“四哥,我也不想嫁人。”燕靖叹了口气:“没关系,你嫁不出去,四哥养你一辈子。”燕然跺跺脚:“谁说我一辈子嫁不出去的!我一定会嫁出去的!”哈哈,真是不会说话啊,顾清风在一边乐,燕靖不好意思的咳了声。 燕然的负担放下了,他们反而玩的更高兴了,这一次是纯粹的玩了,大草原上几个人飞驰,燕然学会了骑马,骑术还很精湛,顾清风跟燕靖落在后面,燕靖招手几个暗卫跟着公主,燕靖带着顾清风向上坡跑去,这一个地方他们太熟了,曾经在这里滚平了草垛,此刻故地重游那是别有一番心境。燕靖把顾清风拉近了,把他横抱到他马上去了,漠北带着两个人一直跑了一下午,像是跑到了天边。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出事了,八公主跑的太快从马上掉了下来,胳膊骨折了。燕靖很着急,劈头盖脸的又把她骂了一顿,燕然又笑又哭的,那是真疼,她也不是故意摔断的啊,谁知道会掉下来啊。 燕靖着急的问季厚朴:“季太医,我妹妹怎么样。”季厚朴整理药箱的手有点抖,但是声音竭力的控制住了:“微臣已经将公主的手臂按好了,休息三个月便好。”燕靖呼出了口气:“好。”燕靖又转身骂公主:“这几个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哪里也不许去了!没本事骑什么马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燕靖发起火来丝毫不通情理,公主自出生还没有到现在她父皇都没这么骂过他,燕靖短短的一年骂了她好几次,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骂,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公主低着头很委屈。 顾清风连忙把燕靖拉走了,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脾气了,这辈子也改不了了,燕靖被他拖出去还很生气,顾清风给他泡上茶:“皇上,你别这么说公主,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啊。”燕靖也知道自己发火发过了,拍了拍头:“我知道,我以后不骂了。” 顾清风站他身后替他按摩脑袋:“我知道皇上是着急了。”燕靖拉住了他的手:“我也是怕。这次幸好只是骨折了,你说万一……我决定过几天回去了,回去就把她嫁出去,嫁了人我就不管了,她爱摔那个胳膊就摔那个!”自暴自弃的话顾清风哭笑不得。 燕靖说是要走,其实又住了半个月,直到季厚朴说可以上路了,才带着公主往回返,走的时候挺不舍的,韩武要拉着他比武,被孙信拉着说了几句什么,脸就红了,顾清风看孙信,孙信朝他狡黠一笑,这是得手了,顾清风嘴角抽了下。这一行他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个世上不只有他喜欢男人,也有跟他一样的,这简直太好了,下地狱也要陪葬的才好。 路上的时候顾忌到公主的胳膊走的比较慢,一个月才回宫,燕靖这边又开始忙了,而顾清风也忙了起来,五万御林军的左统帅,他正式当职,御林军的职责是守护宫门,保护皇城,是一队直接接受皇帝指挥的御用部队,是由都尉府原班人马与燕旗军合力组建的,共有十万人,另五万由左统帅林景卓,右统领严进带领的,是比较的正统,全都是燕靖的部下,而顾清风这一队的右统领是高鸿,左将军是孙信,右将军韩武,左校尉宋昱等全都是顾清风的人。李探因为豆腐铺子生意好就没有来,顾清风也知道他不适合这里就没有勉强,反正他已经能够时常看见他,每天从训练营回宫还能到他的铺子里去吃豆腐脑,对,因为御林军的军营在宫外,他终于在宫外有了办公地点,终于不用整天想着飞出那个金屋了。 燕然的胳膊顾清风回宫的时候经常去看,八公主是他的恩人,于他有救命之恩。 顾清风去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季厚朴,季厚朴是个称职的太医,一天一诊,比请安还准时,顾清风看着再次陷入的公主无奈了,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顾清风无话可说,他嘴笨没法劝公主,但是他可以用别的方法帮。 御林军其实就是都尉府的改良版,他从事这一行已久,挖人家隐私,这是他们都尉府的老本行,所以没有几天季厚朴短短的一生全都到了顾清风手上,顾清风看着他挖来的秘密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季厚朴了,这个人真的是太……顾清风想去直接找季厚朴,可是又忍住了,他开始一点一点找漏洞。 季厚朴所谓的未婚妻,根本就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娶媳妇,他的消遣也很少,从不去青楼,每天除了研究医学就是吹萧,据说她娘留给他的遗物,学医是他爹的遗言,吹箫是他娘的遗言,所以他这辈子就是为了他爹娘活的。 顾清风嘴角扯了下,人总会变的,死人也比不过活人。季厚朴是个很孝顺的人,这种人重情重义,公主没有看错人。而且这个季厚朴也有些疑点的,比如他在太医院很长时间,可是从没有给皇帝看过病,唯一的一次还是去年的中秋节,他救了皇帝。按理说他应该恨皇帝的,医术很好从不给他看这一点就能看出来,那么他是为什么那个时刻给他看病了呢,应该袖手旁观让他自生自灭的好,这样既报了父仇又不惹祸上身,一举两得。 顾清风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不通这里,燕靖被他走的头晕眼花的:“坐下,坐下,你一天都在宫外跑还不嫌累啊,我有这么苛待你吗,这公务还要带回宫里来?季厚朴?你查他干什么?” 顾清风叹了口气:“公主喜欢他。” 燕靖吃了一惊:“公主喜欢他?我怎么不知道啊。”顾清风看他:“你光顾着骂公主了。”燕靖咳了声:“我是个哥哥,又不是娘!”顾清风笑了下:“皇上,去年的中秋之夜发生了什么事吗?季太医是什么情况下医治先皇的呢?” 燕靖帮他回想了下:“边关失守,我父皇急得吐血,昏迷不醒,在所有太医束手无策的时候季太医自请救皇上的。” 顾清风重复了句:“自请?就是说他自愿的?”燕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顾清风摇了摇头:“没事。”他的手是季厚朴治好的,他不能说人家坏话,再说人家父亲确实死在老皇帝手里。顾清风又开始转圈,燕靖也不管他了,过了一会就听见他自己说:“我明白了。” 燕靖忙问他:“明白什么了?”顾清风喃喃自语:“我觉得季太医也喜欢公主。” 燕靖想问理由结果顾清风卖关子不肯说了,燕靖没好气的拍他:“睡觉去吧。”顾清风挽着他手臂:“皇上,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我还需要你帮忙呢,你到时候一定要帮我。”燕靖哼哼:“这要看什么事了,坏事的话我是不会帮的。” 顾清风眯着眼笑:“不是坏事。” 快过年的时候西夏皇帝李延昭来访,燕靖前些日子边关一行把他郁闷着了,他以为燕靖又要攻打他,所以他这次自己带着贺礼来了,燕靖再不待见他也没办法,李延昭现在是西夏的皇帝,两国现在是和平时期,李延昭来朝贺,他也给他摆了个宴席,把文武百官全都请来了,是让他看看他大梁朝人才俱佳,文武双全,这个下马威是必须要下的。 李延昭果然很老实,连连夸大梁朝威武,这让燕靖龙颜大悦,临走前燕靖破天荒地的起来送他,皇宫太大,又是晚上的,怕他迷路,李延昭跟他走了一会就走不动了,听见琴声了,叮叮咚咚的,毫无章法,就图个力气大,说实话这琴声简直太难听了,燕靖抿着嘴笑,顾清风这个笨蛋练了好几天就练成这样,简直丢他的人啊,亏他刚才在殿里显示他大梁朝的威武。 燕靖刚想谦虚几句就听见李延昭说:“谁在弹琴,好听,真好听,我从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燕靖咳了声:“让你见笑了。” 李延昭笑:“没有,我真的是喜欢,说实话比刚才殿里的歌舞好多了,我都没听明白,不如这个好,铿锵有力。”燕靖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于是彻底的无语了。李延昭不好意思的问:“我能去看看吗?”燕靖很大方的一挥手:“请。” 此刻是隆冬季节,御花园里的花谢了,可是梅园的花开的正好,红色的梅花配上白色的雪花,这样的景色已经足够美,可是亭子里起舞的女子更美,一袭火红的裙装舞动起来时如同翩飞的蝴蝶,惊心动魄般的美丽,李延昭站住了脚步,仿佛是怕惊扰这只美丽的蝴蝶,他身边跟着的人也停了脚步,季厚朴不知道为什么燕靖会邀请他出席,但是他感激他,因为这一幕他从没见过,只见过她手忙脚乱的医术,从没见过她这么美丽的时刻。 燕靖看了他妹妹一眼,好看,然后他就看傍边煞风景的顾清风,顾清风的琴声太煞风景了,不过好在他态度端正,琴声虽不好听,可是他的姿势摆的很正确,脸上表情也很到位,大师级别的,即便是提前看过他的燕靖都忍不住再次看了看,嘴角弯起来,这家伙。 李延昭好大一会才认出这个人是他,应该是好大一会才相信这个弹琴的人是他,一身火红的披风,领子处一圈白色的毛,披风里面是白色的衣服,纤尘不染,那张曾经沾满灰尘的脸此刻美的让他不敢置信。一年了他依旧记得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记得,没办法不记得,这个人毁了他自以为豪的铁骑军。 他生气过,愤恨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只剩下记着,记得他当初的奋然卓起,血路中开闯的豪情,劈荆斩棘时的快意,剑走偏锋的惊艳,绝望时的凄绝,他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美,零落成泥颜如故的决绝,像是此刻开在雪里的梅花,美丽而不落俗套,李延昭豪爽一笑,这个人在他心里原来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每一次都让他惊艳。 这几个人站的比较远,燕靖也不想让他太靠近,他就是按照顾清风的指使领他来看看的,现在看见他笑了便达到目的了,这就领着他往外走:“舍妹一点才华让你见笑了。” 李延昭很快就反应过来:“太谦虚了,公主的舞是我看的最好的,我西夏国都不曾有这么美好的舞,这么美好的琴声,如果有可能,我真想与贵国结为百年之好啊。”燕靖笑笑不语,他还想和亲,美的他,他今天领他来看看就不错了!季厚朴胆战心惊的听着,唯恐他把公主给嫁出去了。公主嫁给谁都行,可是不能和亲,不能去和亲。 李延昭等人走了后,顾清风的古筝再也支持不住啪的断了,顾清风看了看自己的手尴尬的笑了笑,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这块料,他的手是练暗器的,力气大,所以这古筝总是控制不好,琴声没了公主也停下来:“这是第三台古筝,你弄断三台了。” 顾清风擦擦头上的雪,大冬天的他坐这半天也不容易,顾清风抱起琴来:“公主我们回去吧,谢谢公主给我跳舞看。”八公主耸肩:“不客气,谁让你说今天是你生日的,我四哥也真是的,你过生日他都没时间陪你,那个西夏贼子有你重要吗?”顾清风连连附和:“就是!” 李延昭有一点动心,所以这些天就频频入宫,燕靖的态度很可疑,模棱两可,他说要跟大梁朝和亲,他笑笑不反对也不答应,这个态度弄的李延昭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本来没想过能把顾清风带回去的,可是燕靖是什么意思呢,带他去听他弹琴是个什么意思?李延昭摸不清楚可是也不敢太冒失,他现在可是在燕靖的地盘上。 就这样李延昭在这里待了好几天,季厚朴胆战心惊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问燕靖:“皇上,微臣斗胆问一件事。”燕靖好脾气的笑:“你说。”季厚朴抬起头来:“皇上,你要与西夏和亲吗?”燕靖笑笑:“季太医有意见吗?” 季厚朴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子激动了:“皇上,我们不是打赢了吗,为什么要和亲!”如果和亲了,那他当年为什么要救活皇帝,为的就是不让公主和亲啊!他效忠燕靖是感激他,感激他打败了西夏,不用再让公主去和亲啊! 看着激动的季厚朴燕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和亲。”季厚朴还没有来的及高兴,燕靖又说:“李延昭虽然身为外族,可是也是一表人才,而且尚未娶亲,娶我大梁朝公主也是一桩美事,从此与我大梁朝结百年之好。” 季厚朴脸色煞白,燕靖当没看见继续说:“公主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嫁人的时候了。我上次带她去西北,她说很喜欢那里,我想她也会同意这段婚事的。”季厚朴一下子喊了出来:“不行!”燕靖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了季太医?” 季厚朴开始磕头:“皇上,西北是苦寒之地,公主去了那里会受苦的。”燕靖不以为然:“她去了那里是西夏国的皇后,怎么会受苦。”季厚朴反驳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叩头,燕靖没让他起来,只是看着他,让他妹妹喜欢的人他倒要看看能为她做多少,如果一直介意父辈的事情那么他真的宁愿他妹妹嫁给西夏。 季厚朴头都磕破了,燕靖才开口:“季厚朴,喜欢一个人应该早点说,别让她等太久,等久了也会累的。”季厚朴抬起头来看他,燕靖继续说:“我皇妹虽然贵为金枝玉叶,可是并不娇气,她喜欢你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不很愿意她喜欢你。你的父亲我已经知道了,先皇做过的事已经无法改变,我也不能补偿你什么,如果你一定要介意,那我宁可把我的妹妹嫁给李延昭,好歹他是喜欢她的,没有仇恨的喜欢。” 季厚朴使劲咬了咬牙,燕靖看着他笑笑:“李延昭的事情不过是做给你看的,我也不会让我自己的皇妹嫁给外族,我只是让你看看,我皇妹是可以嫁给别人的,并不是无人可嫁,只是她之前不愿意而已,季厚朴,她喜欢你。” 季厚朴神情剧烈的挣扎了一会终于叩头:“微臣喜欢公主,微臣斗胆请求公主下嫁。微臣这一生一定会好好对公主,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屏风后面八公主偷着听,很想跑出去,云儿在一边拉着她:“公主,我们再等等,要矜持,矜持。”顾清风拉着两个人出去,燕然朝他鞠躬:“谢谢你。”顾清风连忙扶起她:“公主,是我应该做的,公主救我一命,我找不到可以帮你的,只能做这些了。”八公主笑的急切:“谢谢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让我知道他喜欢我就足够了,我……我并不是单恋。”顾清风笑:“好了,准备嫁人吧。”他这一生最不愿意欠别人的恩情,如今还清了。 八公主这边欢欢喜喜,燕靖那边就不好了,李延昭要回西夏了,临走前再也憋不住来问,想要跟大梁朝和亲,想把他妹妹嫁给燕靖,然后领顾清风回去,燕靖发了火,他万万没想到他陪顾清风闹的那一场竟惹火上身了!这个王八蛋竟然打他老婆的注意!燕靖振振有辞:“李延昭,你不娶我大梁朝公主也就罢了,可是你竟然侮辱我,顾清风是我的妃子,你敢娶吗!”李延昭尴尬的抹了抹鼻子,这都是什么事啊,谁知道顾清风会是他妃子啊!看着还在生气的燕靖,李延昭连连道歉,最后没用燕靖赶自己回了西夏,再不敢提和亲的事。 李延昭走了,燕靖还是心急如焚,一想到这个混蛋这些天都在打他的老婆的注意,他就坐立不安,逮着顾清风骂了一顿:“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什么梅园弹琴!弹什么弹!”顾清风跟他斗嘴:“我出什么馊主意了,这还不是你同意的,你当初说同意帮我的!” 燕靖被他堵住了,从鼻子里哼哼:“大冬天的你在那里坐了半天不冷啊!” 顾清风哼:“不冷!我乐意!” 燕靖拍了桌子:“古筝你掰断了三个!” 顾清风咽了一口气:“你就抠门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抠的!” 燕靖大怒:“我有你抠吗!我给你那么多布,你只给长平缝衣服,为什么不给我缝!” 原来目的在这里。顾清风哈了声:“我就是抠,长平是小孩,用得布料少,你多大了!” 燕靖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跟一个小孩争风吃醋确实太不成体统! 顾清风占了上风,得意洋洋的走了。 …… 外屋的安总管摇了摇头,皇上跟顾大人吵架没有一次赢的,这次也一样。 燕靖没生几天气,顾清风给他缝了件衣服,是夏天的,用得布料少,顾清风还很有理由:“这个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既然提前要了,那生日那一天就不能再要了。” 燕靖大冬天的也没嫌弃,脱下衣服来试了试,终于高兴了:“好,不是尿布做的就行。” 顾清风左看右看:“我觉得还是当睡衣穿吧,穿出去会丢人的。” 燕靖这次很大度:“没关系,你第一次做吗,以后多做几次就合适了,一定要多做几次啊,多做几次就会跟上次的那件一样了。” 顾清风:“……”他还记着那件衣服啊。 第106章 顾长平长到了学龄,顾清风把他送去学堂,他自己也坐进了学堂里,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学堂呢,以前燕靖要把他送过来跟燕朝他们一起上课,他不好意思来,他这么大人了再跟着学四书五经,那简直丢死人了。但是他是无比羡慕的,今天终于有机会了,他是伴读,他儿子的伴读,这个理由光明正大还不丢人,任课老师还不会给他布置作业,他那狗爬一样的字就不会丢人了。 这个学堂燕靖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未来皇帝的培训班那自然是下足了力气,老师就好几个,方文渊还来客串了还几次,阵容很大,顾清风待了几天觉的很好就待了下来,燕靖自然愿意他来读书,拍拍他肩膀:“好好学,给我考个状元!” 顾清风来学堂念书,燕轩很高兴,因为顾长平来了,他们虽然学的不一样,但是不妨碍燕轩再学一遍,他每次都偷偷的跑过来,顾清风看着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很无语。 这个小女婿也看着他很无语,他是想讨好他的,结果每次都能吵起来,这次是下棋,是那种象棋,顾清风不按常理出牌,象跟车一样飞起来了,燕轩再也忍不住了:“这里不能飞,你怎么能瞒着我飞呢!不行!放下!你真够笨的!我教了你多少次了你都不会!” 顾清风咬碎一口银牙,这种丢人的事他能不当着这么多小孩嚷嚷吗! 顾清风被打击了,抱着顾长平走了!燕轩在后面气的跺脚!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 由此可见不管什么年代老丈人跟女婿是永远都合不来的。 多年以后燕轩越发的出格,风流不羁,胆大妄为,数次带着顾长平游山玩水,借公济私,借着公务去旅游,一去好几个月,顾清风想长平,就去点化一下燕靖,燕靖心粗看不出来,可是他担心啊,且不说这俩人是亲兄弟,他也不想两人成真,他把顾长平教的很好的,他还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在顾清风的点化下,燕靖终于明白燕轩那么殷切原来是想勾引人家!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燕靖把燕轩狠狠的打了一顿,顾长平他很用心的教了,跟燕朝一样的培育了,这个孩子很聪明,他把能够教燕朝的都教给顾长平了,也许想着有一天能够看见两个人齐肩并进,无论谁当皇帝,只要有能力他都愿意。然而!燕轩这个混蛋!燕靖脾气依旧厉害,抄起棍子就打,燕轩这一次竟然没有跑,老老实实的跪着,老老实实的承认,他喜欢顾长平。 燕靖没等他把话说话开始打,摁在长板凳上打的皮开肉绽,打的顾长平跪在地上求情,燕轩趴在凳子上笑,他终于等到顾长平给他求情,等到他喜欢他,这一顿打值了。顾长平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苦吗?不苦,只要能跟你在一块不苦。 看着屈打成招的两个人,两个父亲终于大眼瞪小眼的后悔了,这是承认不行,不承认也晚了。棒打鸳鸯说的大概就是这天下的父母,当然这是后话。 顾清风学了一段时间,渐渐的也觉得枯燥,学海无涯苦作舟不是一句玩笑话,看着讲台上文采斐然的方文渊,顾清风感叹,十年寒窗苦读才出这么一个才子。 顾清风虽学的枯燥,可是他很愿意看人家考试,文武状元殿试,他一场不漏的看了下了,他要等着挑人,林景卓说好不跟他抢,说把武状元给他,他等着看。 文状元的时候他也在一边看,特别的羡慕,燕靖看他乐:“你要不再去学几天?也给我考个探花来?” 顾清风眉梢一挑笑意妍妍:“为什么是探花,我可以考个状元。”燕靖大吃一惊:“你还要考状元啊,我觉得你也就能考个探花。”顾清风大怒:“我考个状元给你看看。”燕靖颇为毒舌:“我还是觉得你考个探花吧,你要是考个状元指不定熬的头发都白了。”顾清风把书扔他身上,混蛋! 燕靖把书重新递给他笑:“好好学,千万不要让朕等白了头。”顾清风没憋住笑出声来,他也不是真气他,他早已知道他的不会说话,也早已习惯他所有的好与坏。 第107章 大梁朝一五八年,大梁朝第一位男妃逝去,享年七十三岁,去世的那一天很平和,在大梁朝皇帝怀中安然而逝。他去世三天后,帝驾崩,享年八十三岁。 顾清风,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黄泉碧落,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史书》记载,大梁朝第三位皇帝,在位四十八年,是大梁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梁太宗燕狄第四子。生于应天,时事征伐,受封为靖王,指挥了大梁朝的北伐与西征,并取得大胜。一一五年登基,改元靖清。他五次亲征西夏、出兵北元、东北设立干都司、西北设立亲卫,巩固了南北边防,维护了大梁朝的统一与完整。编修《文选大典》,一二五年迁都北平,对强化大梁朝统治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在位期间经济繁荣、国力强盛,史称“靖清盛世”。他一生文治武功赫赫。 唯一的瑕疵便是宠幸佞臣顾清风,封将娶之,实乃天下第一奇观,出入同行,共乘一骑,食则同桌,睡则同床,朝时坐侧,出则左右,五十余年,帝恩情不减,荣宠滔天,致使帝王后宫闲置,子嗣单薄,自他入宫,帝无一所处,然也有好处,五九龙夺嫡之忧,帝王百年之后,长子燕朝即位。 然惊天之举在于帝王陪陵,同帝王合棺。皇后百年之后陵墓在其二人右侧,实在是不合祖宗规矩,奈何帝王遗嘱,是太子也不得更改之。 由此可见,顾清风乃天下第一佞臣也。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皇后不愿意跟他合棺,根本未入皇陵,是下辈子再也不要嫁入皇家了。 此《史书》中锁记载太离经叛道,后人对这寥寥几笔做出了各种批判:“燕靖可以说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好皇帝,唯一的污点就是娶了一个男妃。” 有一大学士冷笑:“男妃怎么了,人家喜欢就好。” 有正经的学子拿着《史书》拍其头上:“还不好好做事,难道你也想做这佞幸之臣?”那大学士勾唇一笑:“若做得顾清风,有何不可?”其得意之态,讨打!正经学士冷哼一声:“不怕绝后?不怕世人唾骂?”那大学士冷笑之:“有何可怕,得此忠爱,一生足矣!” 众位学子看他执迷不悟便不再理他,他们要做这世上名臣,不做丢祖宗颜面之事!唯有那正经学士看他一眼,眼里无端柔和起来,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终,作者,告世人,宁愿青史无名,莫做佞幸之臣。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第108章 番外一 靖清三年,朝堂内外繁荣昌盛,这一年的秋猎如期而至。 秋猎这一天的日期是定好的,场地是承德的木兰围场。狩猎是燕靖上位后才热闹起来的,拜好武的燕靖影响,每一年的狩猎都特别的隆重,朝中好手更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恨不能时光飞逝,让那一天提前到来。 狩猎是件好事,可是狩猎前的准备活动是繁忙的,狩猎日期是二十日,也就是要离宫二十天,这朝堂上有燕朝坐镇还好说,燕靖能够空出身了。而顾清风这边就忙晕了,燕靖的出行他们羽林军是要跟着的,跟着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人人都想跟着,于是就闹开了锅。 羽林军总营已经开了好几天会了,顾清风等人坐在桌上一本正经的讨论出行的随行人员,他们是分了左右两个军营,按理说两个军营都应该留下几个人留守都城,而严进年长,守卫都城已经多年,所以他们右卫羽林军不用商量,留营的人是他,给皇上护行的是林景卓。 严进看着顾清风笑:“清风,我们左卫已经定好了,你们呢?”顾清风看看高鸿,高鸿看着他笑,意思很明显:我是一定要去的,狩猎怎么能没有我的份。顾清风又看孙信韩武,这两个人统一的回避了他的视线,一左一右头扭的那叫齐刷,顾清风咳了声看宋昱,宋昱端起茶杯开始喝茶,我什么都没听见。 顾清风这叫一个郁闷,总不能他留下吧,燕靖好几天就跟他说好了,带着他去打猎,他们俩的行礼早就收拾好了,他也盼了很多天了。 严进很宽容的看着顾清风:“要不,你们再回去商量商量?” 顾清风有些脸红:“好的,谢谢严统领。”两个人的级别已经是一样的了,他还是改不了口,严进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应该让他叫一声统领。特别是这几年严进对他的帮助,脱离了都尉府,严进的行为少了一份严酷,更多的像是个父亲,顾清风总是对他怀着一份敬仰之情,处处尊重他。 严进跟林景卓走了后,会议室里就剩他们右卫的人,韩武往桌上一趴:“统领,兄弟,我是不能留下守营的,你也知道我很想去狩猎啊。” 顾清风点头:“我知道。” 孙信紧跟韩武身后笑笑:“我也想去,统领你知道我的百步穿杨名不虚传,不去会浪费的。” 高鸿去把门关上了。 顾清风看着几个人无奈了,他们几个人的关系太好,平日里打群架踢蹴鞠的时候很好,可是粥少僧多的时候就不好了,顾清风也想带着他们去,可是他又想了想:“你们说,严统领跟林统帅人家全都是左羽林军的人,他们的决定是留守一人,我们右军营也不能一个人也不留下吧。” 韩武拖着顾清风:“兄弟啊,就这一次,你知道我们这三年没个仗打,我这浑身不得劲啊。”走过来的高鸿拍了他一下:“你还想打仗啊。”韩武摆了摆手还抓着顾清风:“不是这个意思,顾兄弟啊,你知道我是闲不住的人,咱们这都城如今的秩序太好,街上连个打架的都看不到,我这一身的武艺无处施展啊。”顾清风抿着嘴笑。 高鸿比较直接,踢了踢他凳子:“好了啊,人家严统领已经走了,在我们面前就不用装了,赶紧把这茶喝了,回去跟皇上吹吹枕头风,把他们左卫的人都留下,让我们右卫去出出风头,他们常年待在皇上身边,已经不用出风头了。” 顾清风对于他的话总是气的脸红,什么叫吹枕头风!顾清风把茶杯扔他身上,高鸿很轻松的接下了:“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等你的好消息啊,快点回去,今天中午陪皇上吃顿饭,下午也不用回来了,晚上多努力努力。” 两个人又一百零八次的开了打,孙信韩武麻利的把门打开:“院子里打,不要破坏公物,这个月我们刚换上的桌子凳子。”顾清风嘴角抽了下,暗器打在了院外的一棵树上,借力飞出去了,高鸿也跟着出去了。 孙信韩武搬着板凳坐在门口观战,这两个人打架很有意思,两个人都是轻灵派的,擅长飞,他们这个指挥营种了很多银杏树,这个季节特别漂亮,金黄色的叶子随风飘,两个人在树叶里的打架,顾清风一手的暗器随着跟高鸿打架练的越发的精准,树叶在他手里跟长了眼睛一样,霜花一般的打向高鸿,高鸿笑着全都收了,韩武在板凳上急的拍腿:“统领上,打他右腿,看他还会跑不。”他太瞧不起高鸿了,打架老是跑。 高鸿不出手,剑从未出鞘过,他只是想跟他玩,这样跑来跑去的也叫锻炼身体啊。两个人最后不打了,顾清风坐在树上喘气,高鸿坐另一棵树上,两个人遥遥坐着:“你说依我们俩这身手一定能抓的住兔子吧。”顾清风切了声:“你以为你是老鹰啊。” 高鸿哈哈笑:“我比老鹰厉害多了,你等着到了围场,我空手抓个兔子你看看。” 看样子他也要去了,顾清风叹口气,真回去了,不是回去吹风,他是真有点想燕靖了,这几天他们军营里为这个狩猎的事情忙,中午饭都没有回去吃,今天他要回去跟他一起吃午饭。 燕靖看他回来果然很高兴,安总管又去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燕靖接过碧荷手里的毛巾给顾清风擦手:“今天不忙了?”顾清风笑:“不忙了。”燕靖很高兴:“那下午不出去了吧。”顾清风点头:“恩。” 燕靖大喜,两个人吃了饭,消化了下食,一起午休,顾清风养成了午休的习惯,到点就困了,燕靖也睡了一会,顾清风睡觉能感染人,鼻息呼呼的,一样的频率比催眠的还厉害,燕靖睡不着觉的毛病再也没有了,每次都能睡个好觉,头疼的毛病渐渐的好了。 睡的好了,生物钟就比较准,燕靖下午的时候准时就醒了,顾清风还没有醒,燕靖偷偷摸摸的亲亲他,亲亲脖子,亲亲脸,还想再亲亲嘴就被一巴掌挥开了,顾清风把蚊子挥开了翻了个身接着再睡,中午懒洋洋的就是想睡觉啊。 燕靖笑笑不敢再亲了,他下午不用再去指挥营,让他多睡会。顾清风一觉睡大了,睡到了下午四点,燕靖把折子都批完了,正在跟顾长平玩,顾长平三岁了,说话清楚的不得了,燕靖非常喜欢他,正在教他念三字经,燕轩跟燕朝也下学了,拿着功课给燕靖看,父子四个人坐在小院子里的石桌上。顾清风能听到燕靖朗朗的读书声,后面跟着顾长平的牙牙学语,顾清风笑了下,七喜给他披上外套跟他笑:“娘娘,皇上在院子里呢。” 顾清风穿戴整齐了出来,果然院子里坐着四个人,燕靖看他来给他让了个坐,他坐过的石凳比较热乎,顾清风打了个哈欠,燕轩看着他:“顾清风,你怎么现在才起床,都快晚上了。”这孩子老是没大没小,顾清风出其不意的抢过了他的作业,燕轩一看作业被他抢了,脸刷的红了:“还给我!” 顾清风翻着燕轩的作业哈哈大笑,燕轩的功课那叫一个龙飞凤舞,相比起燕朝工整的字,他的字比狗爬的好不到哪里去,顾清风觉得找到了同类就越发的取笑燕轩,燕轩围着树追他的大字,两个人醒了就胡闹。 燕靖抱着顾长平看两个人闹,燕轩的那破字他已经纠正无数次了,老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踏实,还没学会走就试图想跑,也不知道挨了夫子多少骂了,顾清风的,燕靖一笑,他的字狗爬就狗爬吧,他又不指望他靠状元,他这辈子养着他就够了。 顾长平稳稳的坐在他怀里捂着小嘴笑,他喜欢他老爹,也喜欢燕轩,所以两个人闹他看的好笑,小院里的槐树已经光秃秃的了,可是又种上了几个银杏树,跟指挥营里的一样,偶尔有几片树叶落下来,忽忽悠悠的飘到燕靖怀里,顾长平的吸引力就被吸走了,他伸着小胖手抓住了一片,看了看,觉得很漂亮,就把它放到燕靖的头上,燕靖低下头捏他小鼻子:“好看吗?”顾长平乐:“好看。” 燕轩听他说好看,不去追他的字了,他在树下捡了一兜跑过来献殷勤:“长平,你看,我给你捡了一兜。”燕靖把急着要下来的顾长平放下来,让几个小孩去玩。 两个小孩热热闹闹的,这样的生活真好,无忧无虑,顾清风到了晚上脱光了衣服跟燕靖双双泡在浴池里的时候才想起高鸿的话,要他来吹吹枕头风,让他晚上……多努力努力……顾清风想着高鸿那副恨不得听墙根的样子闹得磨牙,脸烫的要命,手心都觉得烧了起来,身下就更不用摸了,一定是抬起头来了,燕靖还拿着他胳膊给他搓呢,季厚朴说秋季进补,身体也一样,他以前在冰水里留下的病根可以在秋季的时候补回来,所以他每天都泡在这个中药的浴池里,而燕靖每天都给他搓,搓的热乎乎的……到处都热乎乎的,顾清风哼哼了下,扭扭捏捏的挣出了胳膊,装模作样的转了个身,背对着燕靖。 燕靖也没发现,以为要搓背,于是拿着毛巾继续给他搓背,他的手劲是很大的,可是怕用劲过大所以就很慢,毛巾划过背,像是全身都被他撸了一边,过了电一样,顾清风身体颤了下,他下意识的抓住了池壁,鼻尖轻哼了声,背后的手就停顿了下,声音也停顿了下:“我……弄疼你了?” 顾清风咬着牙摇头,燕靖想也没想的把他翻转过来,要看看他怎么了,顾清风催不及防的脸红了,燕靖看着他,手慢慢从胳膊移到腰上去了,掐着他的腰把他从水里往上起了下,顾清风小小的惊呼了声:“皇上!” 第109章 燕靖以这样一个举着的姿势把他举高了,让他的胸膛离了水,顾清风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埋头含住了乳尖,顾清风轻呼了一声,所有的挣扎都软了下来。燕靖狠狠的吸吮着,那个用劲恨不能把他吞到肚子里,顾清风都快立不住了,燕靖双手固定着他他也觉得不行了,顾清风手指抓着他头发:“皇上……皇上……王爷……王爷……啊……”叫王爷,燕靖就把他慢慢放下来了,顾清风坐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面对面的亲,顾清风渐渐的后仰了头,把脆弱的脖子仰给他啃,燕靖的亲吻越来越柔和,可是越柔和的吻越撩拨人,就像身边的水,被两个人的动作带着一层一层的蔓延,流到自己身上时酥软难耐。 顾清风一阵阵的软,燕靖把他横抱过来,手指在水流下缓缓的进了他的体内,水暖,手指也是热的,顾清风微微的卷缩了下,燕靖另一个手臂牢牢的把他抱住了,顾清风脸贴着他的胸膛一阵阵的烧,明明知道岸上无人,他们俩晚上的这一段时间无人伺候,可是他还是止不住的脸红,燕靖的动作太过分了,手指捏着他勃起的家伙一点点的捏,顶端圆滑的地方被他手指一遍遍的摸,像是好玩一样,顾清风小小的咬了他一口,燕靖闷哼了声,顾清风也没占便宜,燕靖试试探探的那根手指齐根末入了,顾清风背一挺,腿一蹬,模样特别可爱,燕靖低下头去亲吻他,边吻便开拓,能够入了三指的时候重新把他抱了起来,顾清风双手握着他肩膀,看着自己的屁股一点点的坐下去,眼睛慢慢的闭上,眉头一点点的皱起来,终于全都坐进去了,两个人一起呼了口气。 两个人在水里做了一次,借着水的冲力一点都没有用药,顾清风身体格外的软,牢牢的吸附着他时他都不想出来,可是现在水有一点凉了,燕靖把顾清风抱出水来,擦干了把他放床上,他草草的批了件衣服去做上床前的运动。踏着鞋子先去把灯吹了,灯有点多,他吹了一盏又一盏,随着一盏一盏的灭灯,燕靖的背影便模糊起来,顾清风藏被窝里看他,一直看到他把所有的灯都吹灭,然而整个房间里便暗了下来,顾清风一直盯着光的,这时候有些不适应就看不见燕靖了,但是能听见他的脚步声,甚至呼吸声,燕靖的脚步是急切地,然而他的工作还没有做完,还要放下床帐子,床帐子一层又一层的,他哗啦啦的全都放了下来,终于都做完了,他摸着上了床。 顾清风有一点口干舌燥,身上很热,燕靖微微凉的身体压下来时,他控制不住的哼了声,这一声让燕靖咽了口水,手指摸到了他的脸,从眉眼摸到了嘴,摸着下巴吻了上去,双方的津液滋润了干渴的唇舌,身体却越发的热了,燕靖手在他腰上翻来覆去的摸,越摸越重,吻着他的嘴也越发的重了,顾清风难以承受的侧开了头,口间溢出了轻轻的呻吟,燕靖再也忍不住,把他双腿抬高了,就着先前开阔过的地方缓慢的压了进去,压到了底顾清风张着嘴喊都喊不出来,下巴高高仰起,舒服到了底。 燕靖舒服得脸上都有点扭曲,这个软软的入口最大限度的容纳了他,撑到最大,皱褶都抻平了,紧紧热热的包裹着他,让他舒服到了底,他维持着插入的姿势停了一会熬过she的冲动,才伸臂把轻颤的顾清风圈进怀里。 多年的默契让那个这场情欲来的如以往的激烈而缠绵,燕靖总会顾全他的身体,zuo一会歇一会,含着他的指尖一点一点的咬,顾清风觉得脸红心跳,身体过热的时候再一次被他抱紧了,进的太深,抱的太紧,每寸肌肤都过电般颤抖着,连脚趾都蜷缩起来,巨大的刺激让顾清风脑子里空白一片,他本能的攀着他的肩膀一次次的抬高了腰。 燕靖被他的情动刺激着,他不受控制的在他肌肤上啃咬吮吸,留下处处暧昧的青红痕迹,不断抬起怀里诱人的身体又重重落下,挺进密穴的最深处。那里软热湿润,像有张小嘴在吮吸。随着抽插不断,穴内还分泌出不少液体,让他如浸在温水里一般。 他大开大阖的抽插了一会,才稍稍平了一点欲火,把压hen了的顾清风抱进了怀里细细的研磨,水磨一样的让他舒服,舒服到他最后睡着了,最后又忘记干嘛了,算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顾清风第二天也没有去指挥营上班,他昨天下午睡多了,晚上又做多了,第二天醒来已经快下午了,干脆不去了,也没脸去了,虽然没去指挥营,但是他倒是给他们几个说了好话,燕靖听着笑,这几个人都是关不住的,本来就是想带他们去散心的,让他们几个留下守城还不如不留呢,不够给他闯祸的。 燕靖答应了,顾清风第三天就挺胸抬头的去了,韩武一听同意了都高兴的不得了,左指挥营的人留下守城,右指挥营的人护行。护行的重任既然落在了他们右卫的身上,那自然要做的最好,他们在狩猎中的任务是重大的,第一是要当皇帝的仪仗队,维护皇帝安全;第二要布围,把猎物围住。 顾清风去请教了严进,严进林景卓帮着他策划了下,最后的指挥方案就出来了,整个布围行动他带一万人,布围的指挥交给孙信,孙信心细,由他指挥没错,他带的一万人,这一万人分成了五组,每组两千人,分成黄旗、红旗、白旗、绿旗以及蓝旗,黄旗交给孙信,绿旗和白旗交给高鸿和韩武,为两翼延伸围拢,蓝旗由他指挥是压阵脚的,就是如果绿旗白旗压不住的话,他就当第二道防线,坚决不能放走猎物。红旗跟着皇上与众大臣,是保护皇上的,由宋昱带队。 高鸿高统帅帮他换了位置:“蓝旗虽然很重要,但是我想皇上到时候会把你调到他身边,临阵换主将不太好,所以你现在就跟宋昱换一下,有宋昱领蓝旗,你放心,由我跟韩武在,绝对用不着这个替补。” 宋昱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竟敢说他是替补。孙信总指挥也点头同意这个安排,宋昱虽然不想当替补,但是他也不想去御前,所以愿意跟顾清风换位置,所有的人马都安排好了后,他们又训练了几天,务必要万无一失,这是项非常出风头的任务,做好了封赏不说,还在众位大臣中崭露头角,这一次围猎相当于公款旅游,跟着皇帝出行的那都是红人啊,哈哈。 出宫的这一日终于盼到了,众人浩浩荡荡的上路了,燕朝身为皇长子留守都城,王丞相与刘夫子、方少傅、严统领林统帅等辅佐。燕靖带着其余皇亲贵族以及众大臣到了木兰围场。 围场的御营早已驻扎好,175座连帐为内城,顾清风燕靖与众大臣住,外设连帐254座为外城,众位将是住宅,内帐含有燕靖的办公地,都很齐全。 顾清风住的地方看了后,他就要忙着去选围猎范围。燕靖看他忙来忙去的有些心疼,这个活他本不想让他接的,可是他干的这样勤快,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两个人选定了范围以后,顾清风边让孙信指挥在其中建一座看城。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顾清风才躺下来休息,燕靖揽着他问:“今天累不累?”顾清风看着头顶的圆形帐篷笑:“累,但是我很喜欢。”燕靖笑笑:“好,你喜欢就好,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来。” 顾清风嗯了声:“皇上,我们睡觉吧。”这一次他没有带顾长平来,他太小,所以两人清闲了,燕靖吹了灯搂着他睡,帐篷里铺着厚厚的狼皮毯子,暖融融的,顾清风跑了一整天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天没亮,顾清风就醒了,燕靖比他醒的还早,孙信韩武高鸿等人早就起了,现在正在外面跟燕靖说话,燕靖正是在吩咐一些事项,要孙信他们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保护好顾清风,顾清风听着笑了笑,他这个皇帝跟着他真是操心啊,人家是保护他的,他反而嘱咐他们要保护好自己,顾清风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来,他一定会让他有一场完美的狩猎,他会让他看看他娶的自己也是很厉害的,也是可以让他放心的。 燕靖看他起来了,就带着他出去了,孙信韩武高鸿等人很快就布围好了,白绿两旗两翼撒开的范围,最初有三四十里长。当他们合拢以后,在黄旗的指挥下开始缩小包围圈,最后,达到人并肩,马并耳的程度。第一道包围圈设好后,还要设第二道重围,以防野兽逃脱。 布围就绪,全体将士摘下帽子,把马鞭高高举起,震鞭齐响,这是发出待围的信号。顾清风帅红旗将士打马直奔御营,请燕靖驾临看城,燕靖看着他一身骑装帅气的不得了,再看看他布围的队伍,整整齐齐不由的点头,第一次做但是做的很好,也不枉费这些天的辛苦了。 顾清风得了他的夸奖很高兴,请他下去狩猎,皇上要当第一个狩猎的人。 燕靖也当仁不让的下去了,他要打多一点的猎物给他看看。他的儿子都知道要送给顾长平礼物,那他更不能示弱。 十岁的燕轩紧跟在他父皇身后,他的身量这一年拔高了很多,身体也特别结实,功课做得不好,可是武术课很好,武术师傅要比夫子喜欢他。燕轩骑着一匹中马,英姿飒爽,朝他身边的顾清风笑:“顾清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顾清风坐在马上乐:“好,你自己小心点,打到什么都好。” 鼓声一响,猎物们都被放出来了,燕轩的眼立马亮了,他要打一个漂亮的礼物带给顾长平。 燕靖跑马进入围场,顾清风紧跟在身后,他的马是惊鸿,也是一匹与漠北不相上下的好马,跟在燕靖身边的是他挑出来的好手,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这几十的好手紧紧的跟在燕靖与顾清风的身后,他们的任务不是打猎,而是保护两个主子的安全。 燕靖想要送给顾清风个厉害的礼物,也想在他面前威风下,所以非要打一个厉害的,几个人终于守的一头猛虎,猛虎一出来,周围的气氛立马就不一样了,连它周围的草都动起来,燕靖把顾清风拦在身后:“来了猎物了。” 顾清风咽了咽口水,他也觉出来了,这个是百兽之王啊,出场果然不同凡响。燕靖眼神锐利,拿着弓箭的手牢牢的,双箭齐发,从眼中穿过,老虎当场毙命。全身上下无一点伤痕。 燕靖拔得头筹,众人都很高兴,跟在他身后的人都叫好,燕靖笑了笑:“好了,接下来,你们都去狩猎吧,不用再跟着朕了,今天狩猎最多者,朕封他为大梁第一勇士。” 他身后的小伙子都摩拳擦掌,就等着这一句话了,燕靖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笑着去了看城。 顾清风跟在他旁边一起登城观围,燕靖看着下面井然有序的布围队伍,再看看奋勇争先,与猛兽搏斗的的勇士心情激荡,旌旗猎猎,战马踏踏,声震草原,顾清风站在他身侧笑:“皇上,我还记得你说你最喜欢站在高处往下看。”燕靖看着他笑:“难为你还记得。” 顾清风仰头笑了,记得,怎么能不记得,他喜欢这样的燕靖,意气风发,万丈雄心。两个人并肩站在这高高的看城上,看着底下这片他们共同奋斗而来的江山,心情澎湃,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挫折他们都走过了,历经千辛万苦赢得了这片浩瀚的万里江山。 太阳渐渐的升起来了,万丈光芒,一天的狩猎结束了,众人都收获颇丰,就连燕轩都打到了好几个猎物,他拖着他的猎物给顾清风看:“你说长平喜欢什么样的呢,这头野猪他喜欢吗?”顾清风看着被他托着的野猪嘴角抽了下:“长平还小,他吃不了这么大个的,再说等运回去该坏了。” 燕轩听着他的话很惆怅,那到底什么样的才能带回去还不坏呢? 顾清风也没把他的话放心里,他还把他当小孩一样的打发:“好了,跟我说,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燕轩看看他桌上的素食摇了摇头:“我去外面吃烤肉。”顾清风挥挥手他跑出去了,燕靖跟他吃饭拉着他到了营地上,这里已经非常的热闹,千百堆篝火点起,照亮了整个草原,收获颇丰的将士们割生炙熟,烹烤野餐,大坛的烈酒全都拆了封,人手一坛,燕靖拉着顾清风接受众人的敬酒,庆功宴会直到半夜。 二十天的围猎结束了,众人都依依不舍的回了宫,燕轩这次跟顾清风一起做的马车,因为他怀里抱着一个小豹子,小豹子刚出生没几天的样子,眼睛偶尔睁开看看,很快又闭上重新睡,顾清风对于这个小家伙已经无语了,燕朝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竟然要送给长平这个,顾清风端着一碗羊奶凑到这个小家伙面前,小家伙闻了闻扭开了头,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精神气都没了,燕轩看他不喝奶愁眉苦脸:“怎么办?他不喝奶怎么办啊?给他肉他也不吃。” 顾清风叹了口气:“它太小了,它妈妈呢?”燕轩也耷拉着脑袋:“死了,我不知道它有孩子的,我还想它怎么守在哪里不跑呢,原来那里有个小豹子。我真的不知道它。”小孩子也耷拉着脑袋,跟他怀里的小豹子一样,顾清风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不怪你,这样,我下去把羊奶热一热,看看他喝不。” 顾清风下了马车,重新点了火,把羊奶煮熟了,又给他吹温了,用指头试了试温度,重新端到了小豹子面前,小豹子闻了一会,慢慢的伸出了舌头,粉嫩的小舌头舔了几下,竟然慢慢的喝了,燕轩大喜,眼泪都快出来了:“快看,他喝了,他喝了。”顾清风嗯了声:“只要能吃饭就没事的。”燕轩嗯了声,轻轻的摸着小豹子,顾清风看着他叹了口气,难道他真要把这个豹子养在宫里?小的时候可爱,可是大了就吓人了啊。看着可怜巴巴的燕轩,顾清风没把他的小豹子扔了,两个人抱孩子一样的把小豹子抱回了家。 顾长平一个月没看见顾清风想的不得了,两个小胖手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不松手,顾清风抱着他转了好几圈,还是燕轩把他哄下来的:“长平,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顾长平终于被他的礼物吸引了,他走过去看,一点都不害怕的摸摸他:“好大的猫啊,你去哪里找的啊。” 顾清风笑笑:“这是个豹子。”顾长平仅见过猫,他固执的说它是大猫,好吧,大猫就大猫吧,以后也当个猫养着,找个绳子拴在院子里的树上。 两个小孩自此便喜欢上了这个大猫,每天下了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它,给他喂奶,给他洗澡,跟养孩子一样养他,顾清风看看他这个养了一院子的动物的宫殿愁眉苦脸,谁家的宫殿成天是羊骚味跟马屁味啊,谁家的宫殿一不小心就能踩上个羊屎啊,真是愁死人了。 燕靖倒是习以为常,顾长平蹲在小豹子窝边看燕轩给豹子梳毛,而他就坐在石桌上弄一个老虎尾巴,也不知道一个老虎尾巴有什么好弄的,顾清风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很郁闷,他们都在忙,都没人跟他说话,哼! 顾清风别扭到了晚上,燕靖也忙到了晚上,终于在睡觉前弄好了,他坐在床边要给顾清风解衣服,顾清风正在赌气,不让解,燕靖笑:“我看看挂在玉上好不好看。”顾清风疑惑了下,燕靖拿出他怀里的玉佩,把处理好了的老虎尾巴给他挂了上去:“好了,以后这块玉就挂在外面吧。” 顾清风愣了下:“送给我的?” 燕靖点头笑:“送给你的。” 顾清风拿着这个毛茸茸的尾巴低下了头,他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谢谢皇上。” 燕靖笑:“现在可以脱衣服睡觉了吧。” 顾清风抬起了头轻斥了句,脸都红了,燕靖熟门熟路的给他解衣服,然后吹灯,然后把他压在了床上,然后……然后……两个人做的难舍难分的时候敲门声响了,燕靖搂着顾清风的腰,不管,这个关头不能停下来,顾清风咬着牙终于喊了声:“怎么了?”顾长平抱着小豹子站在他门口:“爹爹,小豹子哼哼,怎么也不睡觉,你帮我看看吧。” 顾清风要哭了,燕靖坏透了,在这个关头使劲的顶他,他攥着床单都控制不了:“唔……停……”燕靖埋在他脖颈间啃咬,一个一个深深浅浅的流连忘返,甚至到了胸口处,含着那粒小小的乳尖辗转的舔弄,顾清风鲤鱼打挺一样的,挺起来又中了他的计,被他深深的贯穿了,顾清风猛地把头扭到了枕头上,咬住了枕巾。 屋外的小长平还抱着小豹子等着,跟在他身后的七喜要哭了:“小主子,我们回去睡觉吧,大猫它兴许一会就睡了。奴才再帮你哄哄,一定能睡着的。”顾长平已经不太相信他:“可是你刚才也哄了它很长时间啊,它还是哼哼,是不是生病了啊?安总管,你帮我把爹爹叫起来看看吧。” 安总管默默的叹了口气:“你要是信的过老奴呢,老奴帮你哄哄好不好,大猫可能是想妈妈了。”顾长平有一点信他了:“真的?”安总管一边帮他抱着豹子一边领着他往外走:“对啊,他这么小一定是想妈妈了。”顾长平让他牵着手:“那我们怎么帮他呢?” 安总管示意七喜给他穿上小披风:“我们到院子里找他的妈妈啊。”顾长平终于高兴了:“对,他的妈妈在院子里。” 顾清风听着门开又关的声音,嘴里的枕巾终于吐出来,他开始打燕靖,燕靖握着他手腕亲他,顾清风被他顶的眼泪都出来了,又羞又闹,下手就快,燕靖不得已把他手腕攥住了,举到了头顶,顾清风瞪他:“停下来,不要了!” 燕靖低头亲亲他嘴:“我忍不了,停不下来。”伴随着这一句话,他又开始行动,这一次把他的腿都抬高了,穿过他的腿弯都快把他压折了,顾清风骂他的话再也出不了口了,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压制那脱口而出的呻吟了。 院子里的奶羊本能的怕小豹子,死活不肯搂它,于是轮到漠北哭了,我是匹马啊,还是公马啊!为什么要给这个家伙当妈妈啊!可惜他不会说话,而且对顾长平格外亲切,顾长平把小豹子放在他的肚皮底下,它也不敢动,因为顾长平摸着它的肚子:“妈妈在这里,你睡觉吧,睡吧。” 漠北最后闭上了眼。 小豹子蜷在他肚皮底下竟然不再哼哼,闭上眼睛睡了,顾长平终于肯去睡觉了,七喜跟安总管齐齐叹了口气,这个小主子是个宝,这个院子里的宝贝,连他爹的房间都敢闯的小宝贝终于要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