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随行 作者:易逍遥 文案 1v1,虫子攻死士受 “你年纪尚轻,况深山中危险重重,你可愿随我回庄?” “回……庄?” “跟我回去吧。” “干爹若真要赏骏儿……便赐个成年男人如何?” “干爹,要精壮的,一定要精壮的。” “哼,就给你个死士。若再玩死,可别怪干爹狠心!” 吧唧! 蛊虫莫名其妙变成人形,莫名其妙被人收养,又莫名其妙爱上一个有故事的精壮死士 什么样的蛊,才能救活死士枯死的心?什么样的心,才能理顺虫子扭曲的人性? 这是一个狠毒天真妖孽攻被教育成温柔攻的故事; 这是一个面瘫受伤死士受被蛊惑为忠犬正直受的故事 内容标签:年下 异能 江湖恩怨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骏,癸仲 ☆、落入凡间的孩子   1 落入凡间的孩子      群峰环绕,古木参天。重峦叠嶂中,汇聚而下的涓涓细流给雄奇的景致添上了几分清幽。      灌木丛中,露出个翠绿的三角形头颅,循着头颅看去,竟是一条长虫。再仔细看,长虫青背白腹,眼、尾焦红,原来是只不大的竹叶青。就在几步外的溪边,一只毛茸茸的雀儿正蹦跳着饮水,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所觉。      青蛇弓起身体,对送上门来的食物吐出信子,蓄势待发。焦红的蛇尾轻摇,青蛇眼看就要窜上前,忽的被只白嫩的手掌握住。青蛇察觉到威胁,拼命扭动着身躯,奈何七寸被制,怎么也使不上力。      手掌的主人打略一量二尺来长的青蛇,以手就口,咬上扔在挣扎的青蛇腹部,几下就将活生生的青蛇连头带尾吞入腹中!      “嘎吱,嘎吱”      这人大嚼着口中残存的蛇体,不顾嘴里难听的响声,只是面无表情地抬手将嘴角溢出的血液擦去。红色的液体抹过,脸上的灰尘也被擦去不少,露出白玉般的皮肤,原来是个小孩子。      六七岁的男孩,赤|身裸|体站在深山老林,眼睛微眯,似在回味刚刚吞下的美食,这场面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是由于久在深山,男孩白皙的身子沾上了许多污泥。但那出尘的气息,连污泥也不能遮掩半分。他身上满布着妖异的金色的花纹,从脸颊到腰背,一直延伸到腹下臀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吞食过毒物,花纹渐渐变淡,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男孩双眼凝视着某处,残暴中透出股诡异的天真。      “该死的!”      突然,他耳朵一动,随即皱起了精致的眉,几下便消失在林间。      盏茶后,就在男孩刚刚消失的地方,远远走来一行人。一人身着青灰道袍,一人却是寻常江湖侠客打扮,二人身后,还跟着数位道童和护卫。      “正豪兄行侠仗义,为天下苍生不惜劳碌奔波,雷光佩服。”      “雷光道兄言重了。正豪穷尽一生,只求问心无愧,让云翔山庄对得起天下的朋友。道兄,就此别过。”      “许道友一路顺风。”      许正豪转身,直看着雷光率领道童们返回消失,才敛下笑容,挥手示意护卫赶路。哪知道没走多远,便听见灌木中一阵急促的呼吸。许正豪顿时警觉,要护卫上前查探。      男孩在山里饥一顿饱一顿,找到吃的后总是吞食过多过急,毒素积在体内一时难以吸收,每隔几日便觉全身上下疼痛难忍。今天他听见人声匆忙躲开,没想到还没拉开距离就已经支撑不住。      许正豪眯眼打量着被护卫抓来的男孩,轻声问:“你是谁?”      “……”      “你爹娘呢?怎留你一人在此?”      如果正常,哪会有人在深山中赤身裸体,且不避旁人?可许正豪却对一切疑点恍若未觉,目光由冷漠逐渐变成温和,声音也暖了许多,还蹲下来伸手摸着男孩的脊背为他顺气。      “爹……娘?”男孩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却好像是不明白这人问了什么,睁开眼嘟起嘴呢喃。带着水雾的大眼睛让所有护卫脸上的戒备都消失殆尽。      “你爹娘……可是除了意外?”      “……嗯”      许正豪抓住了那眼中被藏得稚嫩的好奇,温和一笑,“你年纪尚轻,况深山中危险重重,你可愿随我回庄?”      男孩四处看看,然后将视线定格在许正豪温和的脸上,眼里的疑惑逐渐加深,缓缓道:“回……庄?”      “跟我回去吧。”      男孩困惑的神态让许正豪越看越爱,他不待少年回答,也不嫌弃男孩身上肮脏,一把将人抱起,爽朗道,“小娃儿别怕,今后叔叔就是你爹爹了。”      “……嗯”      “哈哈哈”许正豪忽然想到什么,把他放回地上,接过身边护卫脱下的外衣,细心地将人裹好,才又抱起。      男孩刚还好奇地扯着身上多了的布料,肉呼呼的手一抓便是一个黑印。一下看见这么多人,他胖嘟嘟的胳膊环住许正豪,用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在许正豪的肩膀上头发里拱啊拱的,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干脆在擦脸。      ******      日出日落,转眼间,已过十载春秋。      十年后,云翔山庄。      庄主许正豪的书房中,如今只余两人。年长的约四十许,眉目方正,虽是江湖人装束,却衣冠整齐华丽,端坐在书案后方,显得正气凛然。年少的站在书案旁边,同作江湖打扮,约莫十六七岁,齐腰长发仅用一根赤色发带系住披散在脑后,身着赤色锦袍,腰间束一银色腰带衬得其腰肢只堪一握。少年皮肤细如凝脂,齿白唇红,眼眉轻挑,朱唇却紧抿着,明明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态动作,可看向端坐那人的眼里偏偏透着股真诚,愈发显得俊美非常。      “属下祝庄主得偿所愿,终为武林盟主。”      少年唇线弯出大大的弧度,冲着年长那人恭敬地弯下腰肢。      年长那人摸摸唇上胡须,似乎颇为受用,却又有些无奈,“骏儿又闹笑话了,哪有人像你这么给人祝贺。若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你对我这庄主不敬,骂我为这点虚名而处心积虑一样。”      少年嘟起嘴巴,再无方才半分淡漠模样,佯装发怒道:“属下幼时即被庄主收养,言行接物皆由先生传授,如今骏儿闹了笑话,庄主应当寻来先生点明,怎得总是责骂骏儿。”      “你这孩子,十年了怎么还是副稚童模样,这绝焰公子也与传闻中相差太远!”庄主含笑看着貌似撒娇的少年,“今次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赏?嗯……骏而你也不小了,干爹便赐你两位美人如何?”      听见赏赐,少年却正了神色,“庄主为属下赐名为骏,悉心培养,便是要属下为庄主分忧。骏儿所做一切皆是应当,能帮到庄主已经很开心了,怎能再向庄主索要奖赏。”      许正豪许庄主心里虽对少年难得的正经略一诧异,嘴里却喋喋不休,“骏儿你喜欢青涩的丫头还是风|骚的姐姐?听说依红楼近期要为不少姑娘开苞,不如我叫人带你去逛逛?十六……该是大人了!”      也不知道准武林门主是从哪里打听到城里青楼的消息,只见他嘴里明明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却是一副沉思模样,好似在思考什么天下大事。      “干爹~”许骏勉强维持的恭敬成熟瞬间消散,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让里面的渴望不那么明显,“干爹莫取笑骏儿。姐姐妹妹的骏儿不稀罕,干爹若真要赏骏儿……赐骏儿个成年男人如何?”      “胡闹!”一听男人,许庄主就知道这孩子打的什么注意,瞪眼道,“影子培养不易,哪能给你那么糟蹋。”      “不……不要影子,干爹给个死士就行,”显然许骏也明白庄主发怒的原因,急忙解释,想了想,又补充道,“要精壮的……嗯,不能缺胳膊少腿,功夫不要极好也不能差,内功要好……行动迟缓些倒无妨,多嘴多舌的不要,长得太丑的不要,身材得壮实——像我这么风一吹就倒了可不行。至于年龄,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不行,当然七老八十行将就木更不行,最好是……”      许骏正琢磨着,无意中一抬头就看见头顶那张黑得吓人的脸,嘿嘿一笑,“干爹,要精壮的,一定要精壮的。”      “哼,就给你个死士。”庄主终于忍无可忍,走来重重揉上少年的头顶,“最后一个,若再玩死,可别怪干爹狠心。”      “谢谢干爹。”懊恼地拨开被揉乱的头发,许骏凑到许正豪面前,“吧唧”狠狠亲了下许庄主正义不容侵犯的脸部,笑嘻嘻跑走了,“属下敬候庄主的男人啊~”      “这孩子……”听见人走了后还飘来的声音,许庄主只好无奈地用手蹭着沾满少年口水的地方。      十年间,许骏从肉呼呼的稚儿长成翩翩公子,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他让许骏从十二岁开始接触江湖,到现在也有四年时间。可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把江湖传说中阴狠暴戾的公子与心里爱玩爱闹爱撒娇的义子联系在一起,曾怀疑过天真的模样是伪装,可那份真诚……浸淫江湖数十年的许庄主怎会辨不出真假?那分明是对亲人极其信任而毫不设防的依赖。      而自己呢?有妻有子,可正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理所当然的夫唱妇随相敬如宾;妾室间勾心斗角针锋相对卖弄风骚,让人难得安宁;至于儿子,对自己怕是还不如对个陌生人,更别说比得上活泼可爱的骏儿。      呵,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是懦夫所为,许正豪松开握紧的拳头,眼神也恢复清明,朗声冲门外道,“传尹蜚护法。”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怪异的男人推门进来。他包着头巾,青蓝色短衣无领无扣,衣袖裤脚上满是刺绣的花样——大体是些蝶鸟龙鱼。近看男人比许正豪年轻些,相貌清秀,只是细长的眼睛有一种阴狠之感。      “属下尹蜚拜见盟主。”男人恰到好处地停在书案前几丈处行礼,绷紧的脸稍稍放松。      “你个尹蜚,看着不声不响,改口倒快。”      “庄主早将武林盟主之位收入囊中,今日仪式也已结束,属下这般称呼有何不可?”与许正豪的浑厚不同,尹蜚声音清朗,在炎炎夏日中让人精神为止一振。他一开口,连本身的阴狠气息也都消散了,“骏少爷年纪虽轻,蛊术却以堪化境,控制住那几人,其余不过是乌合之众,纵反抗也难成气候。”      “武林盟主责任重大,骏儿又终是少年心性,我和他有你相助,便安心了。” ☆、2 非人非畜,无情无我   2.非人非畜,无情无我      云翔山庄地处苍云山山腰处,占地极广。前院为山庄守卫仆役活动休息之处,后院则供庄主家眷居住。许骏自幼被许正豪收为义子,吃穿排场都按庄主亲子置办,当然不能和庄主的手下仆役住在一起。但要他住在满是女眷的后院,许骏也不愿意。于是许正豪在庄中幽静处叫人另建了一座宅院,唤作行云居。      住在这里的只有他和两个仆役,但许骏性格因素使然,并不觉得寂寞。行云居的庭院没有种植名贵花木,而是各类草药,这些草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毒。在土地里屋角下房间中,则有着其余的毒物,蝎子蜘蛛、蜈蚣蟾蜍,乃至毒蛇蜥蜴,都被许骏找来在这儿安了家。也正因此,照顾园子的仆役固定不变不说,敢进他这行云居的,不过寥寥几人。      还好园子里的毒物十分乖巧,从未乱咬人——有谁自己招惹了它们,当然不算乱咬。      不知是不是乐极注定要生悲,当许骏喜滋滋等着他的死士时,他完全没有想起自己是不是忘了交待什么。      他的心,已经被那个将要属于他的精壮死士塞满。死士虽然不如庄主的影子武功高强机智敏锐,但身强体壮耐摔耐打,抗毒能力也不错——这才是他需要的。比起耗大力气培养的影子,这种一次性消耗品称得上实用。死士通常由奴隶训练而成,也有少数犯了错的侍卫,或者资质较差的影子淘汰下来。      他们所受训练与影子大体相同,忍耐、暗器、潜行、追踪,只是在智谋等处不做要求,死士——送死而已,要脑子做什么?为了迅速提升死士的实力,在被确定成为死士的时候,他们就要接受许多不可逆的改造。吞服药物让眼睛在黑暗中清晰视物,虽然代价是阳光下眼睛刺痛难忍、眼前亮白一片,也只是改造中极温柔的一项。其他如为了恢复其身体柔软,将人塞入箱柜瓶子中捏碎粗大骨骼,服药重塑形体;快速吞入大量饭食保持几日不吃不喝等改造,已经制造出了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过没有人为他们伤心,由于大量的身体改造,即便没有任务,安安稳稳也活不过四十。大多数在前几次任务便命丧西天,极少人能撑过五年以上——当然,这也得看运气。分给他们的是极危险的任务,也有些是明处的侍卫不方便、暗中的影子不屑做的事情。死士非人非畜,无依无靠,无情无我。因为不必思考,他们比影子更像一件工具,不是匕首,而是箭矢,终将死去的、有去无回的工具。      炮灰而已,干嘛不让我尽情用!想到庄主说的最后一个的威胁,许骏不由撅起了嘴。虽然,可能,也许,玩死了这个,再求求庄主,应该能给他个新的。但想想庄主发怒的样子,许骏还是决定克制自己,好好用现在这个死士。      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外一阵金石之声——从小许骏的五感都远超常人,这才让小时候的他一次次躲过了青城道士的感知。推门走出,许骏眼睛放出一道厉芒,带着笑容的脸也沉下来。      屋外,一只棕黄色的小蛇断成两截,旁边还有个握着匕首的、包裹在黑衣里的男人,哦,是精壮男人。      “你杀了它?”眼睛盯着两节蛇尸,许骏冷冰冰地问。      精壮男人闻言将匕首收入腰间,冲着许骏俯身下跪,“死士癸仲拜见主人。”      “我问,是你,杀了它?”      “是。此蛇剧毒,主人小心。”      废话,我当然知道它剧毒!      想这条五步蛇是他前些时候外出几经周折才抓到带回来的,才取了一次毒液便命丧人手,许骏就气不打一处来。      未见他如何动作,死士就被他踩在脚下。精致的朱红靴子踏上死士的腰部,许骏暗施巧劲,刚被死士收回腰间的匕首就冲破坚韧的刀鞘插入腹中。死士闷哼一声,茫然地抬头睁眼,但下午的阳光依旧强烈,癸仲刚睁开眼又赶忙闭紧。      “睁开你的狗眼,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杀我的宠物!”匕首已入皮肉,许骏正要施力将其插入内脏,不久前庄主的警告忽然在脑中响起。      “最后一个,若再玩死,可别怪干爹狠心。”      若第一天就把人弄死……许骏不由一个激灵,想到上一个庄主给他的影子不足月便死去时庄主发怒的样子,一时犹豫了,脚下的力道也减轻下来。      清楚地感觉到腹部的冰凉刺痛,癸仲的脑袋少有的清明。他努力地睁眼,想看清踩着他的人——很可能是他这辈子见的最后一人了。      可惜改造后的眼睛早就不属于光明,任他再努力,也只能看见刺眼的白光,和白光包裹着的、温暖的红。      要死了?      果然不该妄动啊,那条蛇……并没咬到自己。他只是害怕有人误以为它无毒拿去玩,才杀了蛇的——毕竟五步蛇不同于一般毒蛇有艳丽的外表。原来,是主人的宠物。呵,主人。      身上一轻,原来主人已经收脚。癸仲还在想些什么,听见红衣的主人叫“滚进来”,只好爬起,踉踉跄跄跟进房中,那把匕首,还斜斜插在他身体上。      ***      “你刚说你叫什么?跟我说说你的事。”虽然满心不愿,可既然想好要用这个男人,许骏只能压下不爽,用还算温和的语调……和跪着的人闲聊。      “属下癸仲。”      等了半天也没下文,感慨着这死士真是概括地可以,许骏也没了继续的心思,只是板着指头,道,“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你为癸名,真是差得可以。”      其实,这些年为死士取名都用后面几个字。这死士能得一“仲”字已经极为难得,而“癸”字,专指半途转为死士的人,与实力无关。可看癸仲,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死士,非人非畜,又哪会在乎是否被人看轻。      “属下愚钝。”      “你愚钝?你是从哪儿来的,影子还是侍卫?我说你没用你怎得不知辩驳,想蒙混过关?”      “属下不敢。”癸仲忍痛身体前倾成趴伏的姿势,“成为死士就是工具,与匕首器物并无不同。辩驳是人所为,死士只要听令行动、令行禁止。属下冒犯,求主人海涵。”      器物?刚不是还擅自斩了我的蛇?许骏心里想着,倒是没再责备,“方才外面光强,现在你抬起头来看看我,让我也好好看看你。”      忽然变温柔的声音让癸仲不适,可他立即抬头,回应快得甚至有些突兀。      果然没看错,是温暖的红。癸仲抬眼,顺着红靴看上去,红裤、红衣,红衣、红裤。      看眼前人头抬了一半又低下去,许骏顿时好气又好笑,只得重复,“我说抬头!你不抬头,要我怎么看你?”      这下,癸仲才看到了红衣上方白皙的脸庞和精致的五官,虽然距离尚远且是仰视,他还是能猜到那皮肤的滑腻质感。白生生的皮肤……就像那个人。癸仲心里一阵痛楚,疼痛仿佛比腹中还要剧烈,让他复又垂下了头,前额抵地。      长得不错!这是许骏看到那张脸的第一感受。也许由于长时间裹在黑布里,他的脸略显苍白,但这丝毫无损他的英气。浓黑的剑眉倾斜着,使得下面的眼睛……眼睛里满是哀伤?      纯粹的悲哀,仿佛直刺心灵。一个死士,哪来的这种悲伤?      一时间,房里静默下来。血腥味渐浓,许骏再次皱眉看向积了一滩血水的木质地板,“过来!”      显然,听话的客体不是地板,于是癸仲乖乖膝行上前。膝盖擦过那滩血液,随着他的移动,在地板上蹭出一道血红。      “脱衣服。”更加浓郁的血腥味没有让许骏心情变得更差,他只淡淡下了命令,同时从桌上取了个还未着瓶塞的瓷瓶。      这边,癸仲已经解开了上衣,正准备撕开匕首手柄部分的衣料。许骏眼明手快,挡下癸仲动作,利落地将匕首拔下糊上瓶中药粉,才收手打量赤着上半身的死士。      果然……很精壮。 ☆、3 犯错的死士   3.犯错的死士      打量着解掉上衣的死士露出的精壮身躯,许骏清晰地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响。      而男人……随着许骏的口水声呼吸明显变得粗重。      男人喉结粗大,呼吸时带动锁骨上下浮动,每一块骨骼肌肉都仿佛充满力量,胸前的两点竟还是淡粉色。向下是因为紧张而收紧的腹肌,刀伤处敷药止了血,留下块丑陋的痕迹。再向下……就隐藏在裤子里了。这时的许骏竟有种叫人脱下裤子让他好好欣赏的冲动!还好他没忘了自己此时该在生气,因此只踱步绕到男人后面。      蜂腰猿背,肌肉不是吓人的大块,精细勾勒出的线条昭示男人强大的力量,令人赏心悦目。当然,背上乱七八糟的伤痕十分碍眼。      伤痕?!!!自己只伤了他肚子吧?      许骏忽然来了精神,蹲下仔细打量着男人背上的伤,有鞭伤、棍痕、烙印,还有铁索和针扎的痕迹,剩下的伤他分辨不出。但这伤却是新的,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污血和泥土,又因为刚刚他和衣服主人粗暴的动作,不少伤口又流出了血,显得……更乱七八糟了。      看这伤处,不用他动手,若无治疗过几天这人就该断气了。叹气感慨庄主干爹的吝啬,竟然给他个……犯了事的废物!      犯了错的侍卫会惩罚,犯了大错的侍卫会被贬成死士。犯了错的影子也要受罚,犯了大错的……就回不来了。可犯了错的死士要怎么处理?      按惯例,死士训练成功后挨罚不多,多是回来后下次去执行那种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要不就一刀杀了当不存在,谁愿分心费力用刑折磨。可这……      “属下无能,执行任务不慎被俘,后被同伴救出回庄,还未……”像是明白许骏的疑问,癸仲不等主人提问就直接开后解释。      “还未来得及清洗上药,就被庄主送给本少爷了?”      “是”      “哼!”一边哼哼着,一边又拿过绷带水盆药粉给那死士背上打理着,随口问,“你失手被擒,按规矩该怎么罚?”      话音未落,许骏敏锐地发现手掌挨着的肌肉绷紧又瞬间放松,他看到癸仲竟朝他露出了解脱的笑,“示众,至死。属下还未来得及受刑,庄主仁慈,将属下赐予主人。”      “这么说,你此前未曾认过主?”      “是”      许骏听了回答,又诧异地上下扫了他几眼。看皮肤身材,这人差不多过了而立。许骏知道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死士寿命短显老快,可即便如此,这人也有二十七八岁,在死士中也算老头了,竟未曾认过主。      据他所知,死士年过二十五体力就急剧下降,庄里通常会在这之前让人执行送死的任务,要不就当礼物送人——花了银钱培养,自然要物尽其用。原来干爹给自己的不仅是个犯错的,还是个没人要的。他刚刚分明从这死士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低落,不过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懒得追问。      看在这男人够精壮的份上,许骏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仔细地擦去伤口处的脏污,上药,包扎。当然上药途中,他还是让男人脱了脏兮兮的黑裤处理伤口,顺便大饱眼福,也算得偿所愿。      将男人上下打理完毕时,已经月上柳梢头。许骏拍怕手边极有弹性的肌肉,藏起低落的情绪,冲还跪着的男人道,“你住耳房,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饭菜会送到房里,你没事不要随便出门,若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看癸仲应了是捡起地上衣裤,竟未穿上身,就这么只着亵裤一瘸一拐走到耳房,虽然那具躯体已被白色的布带遮掩了大半,许骏还是露出大大的笑容——那种得到满意玩具的笑容。      一墙之隔,癸仲顾不上打量他的新居,就已经重重跌在床上。他不在乎平躺的姿势会压倒背部的伤,反正伤痕全身都有,避无可避。      久未住人的房间被褥都有些潮湿,散发着陈旧的气味。还好房间有人打扫,灰尘不多。即便没人打扫灰尘遍布,癸仲也没力气收拾了。连日来不得安宁,身上僵得几乎没了知觉,只是痛。刺痛胀痛酸痛席卷全身,连脑袋都一下下的抽疼。极度渴望休息,躺下了却没了睡意。      闭上眼,让回忆滑过脑海。      后悔么?      现在的遭遇比之前设想的已经好了许多。      死士被俘,回归。示众,剥去衣服,冬季全身浸在池水里,夏日暴晒在阳光下。无食无水,直至死亡,以儆效尤。      有时候癸仲无比怨恨自己的记忆力,他刚成为死士时,也是个夏天。从黑暗房间里出来的他还没来得及赞叹温暖的日光,就发现同伴被高高绑在木桩上,刚改造过的双眼看不清晰,却知道那些身体已经面目全非,只有一块块紫红皲裂的皮肤刺激着他的视觉。癸仲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他只记得这是犯错死士的下场,刻骨铭心。      想到密集乱爬的虫蝇,想到被斩断的毒蛇,想到刚认识半天的主人。他早知道许骏少爷,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传闻中美极狠极的少年。      新主子瓷娃娃般的样子刺痛了癸仲的某处神经,癸仲疲惫地笑笑,不知道主人有没有发现他的隐瞒。这个主人很残暴,他抚摸上腹部的刀伤,疲惫地笑着。比起让日光烤炙、被虫蝇啃噬,能像个人地死去已经无比仁慈,何况这个主子还记得给他上药包扎。      跟着这样的主子,也许能再多熬几年。      ***      癸仲再次清醒时,天已大亮。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甚至说不准自己睡了几天。他只知道自己一直都没睡好,入睡不久全身的麻痒就将他从睡梦中抽离。身体重若千钧,他只好咬牙忍耐,哪知道麻痒逐渐变成钻疼,疼痛越来越烈,直至痛入骨髓。这种疼痛倒像是逼供时受过的,只是更为剧烈长久。他想起身看看哪里不妥,可手脚已经无力抬起。好在睡了醒醒了睡,痛到昏迷也就没感觉了。      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眯眼,这才发现身体不痛了。      不,应该说,是没了知觉。      转动脖子变得艰难,他竟感觉不到颈部以下的存在。      癸仲一下慌了神!努力眨着眼睛,祈求这是错觉,可每次睁开情况都没变。他慌得想张嘴唤人,却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到。唤了几声,癸仲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已经不睡在死士的通铺,而是新主人的耳房。      虽然畏惧惊扰主人的责罚,可眼下的状况更让他害怕。癸仲只能尽量大声的叫喊,可惜吐字不清,旁人听来只如野兽嘶吼。      行云居远离人烟,四周尽是林木,位置偏僻。是以即便快到正午,院里依旧显得清幽冷寂。被癸仲当做救命稻草的许骏外出未归,院中的仆役竟也如没听到屋里的声音。不知喊了多久,癸仲的声音越来越低,院子终于重回安静。      此时此刻,距离癸仲从许骏房里退下,不过六个时辰。他的主人,丝毫不知他的无助,仍是满身艳丽的红,在庄主身边绽放着笑颜。      “许正豪,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有种放开我和你正大光明地较量,怎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许骏关好石门,将声声辱骂隔离开,才快步跟上前面两人。      护法尹蜚仍是那身怪异打扮,皱眉看着关上的石门,道:“盟主,这石松道人毕竟是青城长老,一直关着怕是不妥。”      “我怎会不知。可他和青城掌门雷光相熟,不好直接杀了。骏儿——”      “属下会尽快研究出可控制那老头的蛊来,不让这老不死的乱叫。”许骏瞪着门,好似要将里面关着的人千刀万剐,说完他眼睛一转,看向走道中的另外两人,“盟主、师傅,请允许骏儿从庄外抓人回来实验,也好早日为盟主分忧。”      “不行!你之前动作频繁,已经引人注意,此刻正处要紧之时,骏儿不可妄为。”许正豪还未开口,尹蜚就直接否定了许骏的提议。      许正豪看看挨了训斥扁着嘴要哭出来的少年,有心安慰,却明白在这方面不能放松,只是道,“你师傅说的没错,干爹昨天不是才给你个死士,你省着点用。” ☆、4 妖孽主人和精壮忠犬   4.妖孽主人和精壮忠犬      和庄主用过饭再回到行云居时,已经过了午时。许骏卸下维持了半天的笑脸,先闭目感应一遍院子里养的毒物,没发现什么差错,才踹开门进了房间。      没看到死士出来迎他,许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冲到耳房。      傍晚见过的人安静地睡在床上,青蓝的被子包住身体,只露出脸和散乱的长发。隔着些距离,许骏仍能将那张脸的灰白色看得清清楚楚。许骏暗骂着走上前,一把扯开被子。      床上的人毫无回应,只是昨天看到的精壮身体,已经肿胀发紫。纯白的绷带和紫胀的皮肤交叉着满布这具躯体。许骏绷着脸解开缠住癸仲大半个身体的绷带,果然,昨日抹了药的伤口处,已变得紫黑。      是伤药出了问题。      又失败了!许骏懊恼地揉着脸蛋,没注意手上的污血也沾上他白净的小脸。他将手压在癸仲腹部的伤处,挤出点血液凑到鼻尖,嗅着那股腥臭的味道,琢磨着是药里的哪种毒粉用错了量——上次用在兔子身上时,伤口很快就愈合,怎么用给人就不行了!      “少爷,您的药。”      敲门声传来,随后进来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仆役,他目光呆滞,将一个木盒放在桌上后转身离开,还轻轻地关好了门。仆役的整个动作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可惜昏迷的癸仲没机会看到。      许骏撇着嘴打开木盒,取出个黑乎乎的物体放在床上人腹部肿胀的伤口处,竟是个半寸来长的肉虫。片刻后,肉虫的身体逐渐庞大,圆滚滚十分吓人,再看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狰狞了。又过了会儿,血液由暗紫变回红色,伤口也变回原先的样子,许骏才扯下肉虫随手扔到地上。从怀中取出个和昨天差不多的瓷瓶,将药粉倒在伤口处。盯着粉嫩的伤口,许骏忍不住俯□用舌头一点点舔着,直到心里的渴望愈发浓烈,才果断分开。      将人翻过来,背部伤口密集,已经从乱七八糟变得触目惊心。玉手抚摸着紫黑的皮肤,许骏又如法炮制,将虫子丢在人背上。      癸仲醒来时,身上又回到麻痒的感觉,只是不如夜里那么难忍。他现在是朝里侧躺着,习惯性地翻身,却被人按住了。抬眼,依稀看见个红衣少年坐在床边。      主人?癸仲就要起身,又一次被人按住,于是只翻了个身。      “你伤还没好,多躺会儿。”      “主人!”癸仲忽的窜起,一把将许骏按住床上,警戒地盯着地上的生物。那里,二十几只成人小臂长的虫子排成一排,朝圣般对着他们。      “你干嘛!”许骏将怀中探出一半的物体拽回,冷着脸与癸仲对视。      久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死士嗅到危险的气息,想跪下请罪,可看见地上粗大的虫子们,又放弃了打算。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地下的东西与新主人有关,于是癸仲只能再次后悔自己过于敏感的行为,卸了劲垂首道,“属下……怕主人有危险。”      “哼”      忽然觉得精壮男人脑袋耷拉着的样子很有趣,许骏被压倒的怒气竟散了。他伸手摸摸男人的头顶,眼睛闪亮亮的,“你失血过多,乖乖躺着不许动,我晚上再来看你。”      “属下——”活了二十几年,这个亲昵的动作他只对别人做过,今天竟被个小他许多的人做了,癸仲不由呆愣。      “乖~我一会儿叫侍女送吃的来,别想太多。”      简直是……越看越可爱。许骏只想将这只大型动物揉了又揉,可想到出了问题的伤药,还有地下眼巴巴望着他的二十几条宝贝儿,只能意犹未尽地松手下床。      只见癸仲眼中狰狞可怖的虫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跟在他主人身后爬出了房间,一只不落。      ***      “嘶……呃……”      “唔嗯……”      “啊……”      大床上,盘膝坐着个赤|裸的少年,他蹙着眉头,缎子般的黑发垂落肩膀,遮住胸前的粉红果实。长长的睫毛随着少年眼皮下眼珠的颤动而抖动着,表明少年此时极为痛苦,而下唇上的牙印与殷红也恰到好处的证明了这点。      少年一手贴着只小臂大小的红黑色肉虫,一手紧紧握拳,他的身体颤抖着,汗滴随着动作滚下。少年身体遍布着暗金色的花纹,时强时弱。每当花纹变强时,少年口中便会发出痛苦的闷哼,咬牙的力气也变得更大。再看床下,十几只虫尸被随意丢着,剩下的虫子维持着队形一动不动,好似进行着一场盛大的仪式。      少年身上的花纹瞬间变得极盛,随即隐藏在莹白的皮肤下。      “呼——”随手甩掉最后一条虫子,许骏疲惫的抬胳膊擦掉额头的汗水。乌黑的长发被汗水弄湿,贴在身上,好像刚结束了某种体力运动。体内的气息又强大了几分,许骏觉得很久以来都没有这么明显的进步了。      看来那个死士的确不错,血液味道也很好的样子!      他满意地在大床上滚了圈,又扯过床单擦了擦汗湿的头发——将柔顺的乌黑弄得到处乱翘时,才裹着外袍下来。      “莺姐,准备水沐浴。”他拽着不听话的长头发,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收拾地上的尸体。虫尸一经触碰就化成粉末,许骏运气将粉末吸如另一个木盒里装好,才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莺姐多备点儿水!”      也许是之前睡得太久,癸仲这次完全没睡着。他只是睁眼望着天花板,想着自己的前半生,想着美貌的新主子,想着……那些奇怪的虫子。身体的异常不能不让他怀疑,癸仲猜到一夜的痛苦可能源于主子给的伤药——或许那根本不是伤药,只是让他加深痛苦的惩罚。      可就算是惩罚,他又能如何?至少主子没让他就这样死去。      耳房本就是为了方便主子而设置,因而许骏发出的那些声音,他都听在耳里。要不是之前侍女给他送饭时叮嘱过,说别在意主子房里发出的奇怪声音,他一定早就过去查探了。这时听见主人娇滴滴地大声叫水沐浴,死士不禁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可就是这个孩子,片刻后冷冷地推开他的房门,冲他喊道:“出来沐浴。”      沐浴?和主子一起?这怎么行!      癸仲一下子跳起来,“主人,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我定的!快出来!你躺了一天又是汗又是血的,脏死了!”      癸仲只好压住苦笑,听见催促也没敢穿衣服,学他主子只披件外袍就出了房门。      好在善解人意的侍女准备了两个木桶,癸仲洗好才出来服侍许骏沐浴,要不得更别扭。      当然,癸仲服侍许骏沐浴时,许骏没少占人便宜。精实的肌肉被他捏了又捏,时不时再凑过去啃几口再拍打几下,算过足了瘾。也正是这时,癸仲才发现身上的伤已经愈合结痂,甚至有些微小的伤口在新主人的玩弄中连疤痕都掉了,只留下与原先皮肤不同的淡粉痕迹。      在对上新主人那双大眼睛时,癸仲常有一种随时会被吃掉的错觉。      不过说错觉也不准确,许骏是真想……吃了他。      许骏本是一只不知被喂养了多少年的蛊虫,莫名其妙化成人身,按照本能捕食、修炼、躲避伤害,在山里晃荡了好几年才偷偷学了点人的习性。后来遇到现在的干爹许正豪,想着不能总躲在山里和道士纠缠,就跟他下了山。      装作孩童一点点长大,习文练武,一边跟庄主从苗疆找来的护法尹蜚学习蛊术毒理,一边偷偷将本能天赋运用其中,到后来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尹蜚赞不绝口了。      今年他刚年满十六,几年里从刚化形时胖嘟嘟白嫩嫩的幼儿变成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妖孽模样,许骏心里非常不满。他觉得做男人就得壮实,哪怕他原先不是人,成了男人就得更壮实。如果他也有健康的肤色和结实的肌肉,就不会在江湖里不是被当成孩子就是被当成谁家的娈童了!      出于这种见不得人的想法,每次许骏看见男人味浓郁的又不是莽夫的男人,就特别想啃上去,好像吃啥补啥,多舔几下他也会变壮似的。这次从许正豪那儿要来死士,除了身强体壮有利于抵抗药性,他的特殊爱好也占了很大比例。      所以,从某些方面说,许骏许少爷,他真的是个很天真的孩子,虽然狠毒了点儿,妖孽了点儿。 ☆、5 试药的开端   5.试药的开端      许正豪从庄主变成盟主后的日子,没给许骏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      身为新任武林盟主的义子,为避免有心人注意,许骏一时不方便出门做事——交给他的,基本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说他常在庄主面前没大没小,可许骏心里清楚,自己充其量不过是庄主培养大的助手,因此被带回来没几年,就主动提出搬出后院。对他来说,有饭吃、有毒玩,就已足够,当然能有个供他试药消遣的精壮男人更好!      这些日子云翔山庄多了不少英雄豪杰,许骏开始还扮作乖宝宝跟在义父后面,可不过两天就没了虚与委蛇的兴致,打着研究蛊毒的旗号躲去他师傅那儿好好学习了。他来云翔山庄的时候,尹蜚就已经是山庄的护法,他住了十年,尹蜚也教育了他十年。从最初的识字礼仪、武功心法,到后来的毒物蛊术都是尹蜚亲手相传,是以在许骏心中,尹蜚是比他义父更亲近的存在。也许是动物的本能,他将谁真心对他看得清晰。      这天,许骏一大早就将护法尹蜚请到了行云居里,要师傅帮忙看看他养的花草蛇虫。      “骏儿,你怎地又让毒虫到处乱爬,误伤人怎么办?”      一进院门,尹蜚眼明手快地捏起只活泼得不合常理的蝎子,板起脸质问。      这几年早就将师傅的脾气猜出七八分的许少爷哪会在乎这种不痛不痒的责问,随答意道:“我的本事您还不清楚,哪会让这些小东西伤人。吃多了,它们也要运动啊~看这只没几天就肥了那么多,爬得好慢!”      慢得都让您给抓住了——最后这句被他艰难地憋回肚子里。      “就会找借口。”尹蜚没好气地伸手揉上少年的脑袋,顺便留下那只金灿灿的大蝎子。      许骏对长辈们喜欢揉他脑袋的爱好很苦恼,可抗议几年无果只好听之任之,这次也只是腆着脸摇摇头晃下扒在头顶的蝎子,就跟着尹蜚走进行云居里的一栋独立小楼。小楼只有二层,一楼里养着几种小型动物,还种了着些珍贵的盆栽植物;二楼则用来存放蛇虫尸体、采摘下的草药,还有许多瓶瓶罐罐里装着制成的毒液毒粉;此外,小楼还有个用来存放饲养不能见光物品的地下室。      师徒两个忙完了正事,许骏一下想到那天癸仲的异常反应,就将用药的事详细说了。不出所料,听完一向表情冷淡的尹蜚也皱了眉。      “按说在伤药中加入适量毒物的确能有减弱疼痛、加速愈合的功效。你不过加了曼陀罗、河豚粉,难道……是与伤药中的成分同用起了冲突?骏儿,你那伤药用的何种材料?”      许骏按尹蜚的提议临时又将几种药材碾成粉按不同搭配调弄好,回来时才发现房里多了个黑人。人裹在黑布里看不出面貌、甚至分不出前后,可但凭气息,许骏就知道这人是他的死士。      癸仲新换了一身衣服,黑衣黑裤黑靴不说,连眼睛鼻子也都裹在黑布头罩里。粗布衣没有弹性,手脚和腰颈都用黑带系紧才不至影响行动——这么一打扮,离远了连人型都看不出来。      “脱了脱了,大夏天裹这么多不热啊,捂出痱子我可不给你治!”      许骏不耐烦地冲癸仲吼道,对尹蜚忽然上挑的眉毛全然不觉。      “属下叩见主人。”      癸仲本来和尹蜚面对面站着,这时才转身朝门口叩拜。许骏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噗通一下就趴在地上,不禁傻了眼。      “你这死士不错,”尹蜚在一旁悠悠道,“为师唤了他来服侍,他不行礼不说,还一直杀气腾腾地盯着为师,叫人心惊胆战。”      癸仲依旧沉默,只是头颈处的黑布伏得更低了。      “得了师傅你别逗他,我这个小小死士哪能吓到您。”许骏将药盒放在一边,蹲下来试图揭开死士的头罩。可惜他从未做过此时,在癸仲脖子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接口,弄得癸仲呼吸急促,才放弃般下令,“自己弄开!”      片刻后,再次见到这张让他满意的脸,许骏赞赏般摸摸癸仲头顶——将他干爹和师傅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十。      “磨蹭什么,还不快试药!”      看着两人一蹲一跪动作亲昵,尹蜚不耐烦地催促。感觉到死士瞬间的戒备,尹蜚若有所悟,“你没告诉他?”      “嗯……他来时带着伤,又被我用错药伤势加重,这几日徒儿一直叫他静养,还未说明。”      闻言,尹蜚瞪了徒弟一眼,转向癸仲,“既然你主人没说,我便给你交待清楚。今后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对上癸仲望向自己的询问眼神,许骏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他压下奇怪的情绪,淡淡嗯了声,道,“你听师傅的。”      许骏觉得死士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可再看时,这人已经跪着转向尹蜚的方向,再度伏□子。      “庄主将你赐给骏少爷,看你内息平稳、身体强壮,要尽心让主人试药。仔细说出身体的感受,不得隐瞒分毫。不同于其他死士,试药一旦开始,你便不准同旁人随意交谈,不准随意走动,更不准泄露此处机密。试药时不许运功抵抗,更不许未得允许便运功逼毒。听主命,遵主令,心里只有主人,再无其他。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谢尹护法教诲。”      “好。若你一直如此,骏儿便不会用药控你神智。”尹蜚特意停顿下来,看死士依旧面色淡然,才露出点满意的神色,“我听说你被送来前犯了错还未处罚,先前骏儿弄错伤药就算作刑罚。从今以后,你只听许骏一人吩咐,与云翔山庄再无瓜葛。若……你能撑过三年不死,我会叫骏儿给你自由。”      “是”      癸仲声音坚定低沉,可许骏听了却觉得心揪得抽痛。他想叫人起来,亲亲印象中口感极佳的胸膛,可最终只叫人脱了上衣。内心纠结中,少年没有发现自己师傅竟对死士的规矩如此熟悉。      他只是带着些微的不忍,朝他师傅点下头,再上前拔出癸仲藏在腰间的匕首。许骏在死士上臂狠狠划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又毫不迟疑地伸手按住癸仲腰腹,避开内脏狠狠捅入其中。      癸仲身子晃了下才跪直,他一声不吭,双眼下垂嘴唇紧咬,面无表情地看着青石地面被血液染红。可若有人抬起他的头,便能轻易从那黯淡的双眼里读出浓浓的哀伤。可他的主人并未如前几天挑起他的下巴,而是在他上身其他部位割出另几处稍小的伤,再利落地从药盒中取出不同的药粉糊住伤口。      没有人给他包扎,也没人叫他退下休息。癸仲只能静静垂首跪着,尽可能忽略身上的痛苦,等待伤口注定要传来的异样感觉。他甚至想到,幸好伤口痛得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才不会在别人紧盯的目光下觉得难堪。      不痛么?痛么?      癸仲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早该记住自己不过是主子为所欲为的工具,从侍卫到死士再沦落到此处,吃过多少亏,怎么还以为这世间有真情?怎么还相信……有人会对自己好。      想起这里的侍女反复叮嘱他不能乱看,想起那个行动呆滞的少年仆役,想起这个美到妖艳的主人。      “绝焰公子,美绝狠绝”,此言非虚。饲养毒物,以人试毒,这哪是人做的事?      这人,又哪能是人?      身体再次传来麻痒的感觉,小腹那处犹为剧烈。想到不许抵抗,癸仲再维持不住跪立的姿势,难堪地蜷缩在地,颤抖地陈述身体的感觉。他强迫自己将意识与身体分离,他宁愿自己死在处死死士的烈日烤炙下,也不想如此屈辱地活着。      然而,他不能。      爹娘临终的叮咛依稀在耳边响起,殷切的眼神不但不能分散他的痛苦,反而将已经伤痕累累的真心,再一次撕裂。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庄主对为父恩同再造,擎苍你要记牢。”      “苍儿,听庄主的话,替爹爹和娘亲尽忠!”      擎苍?癸仲?      孩儿会记住,再苦再痛,孩儿都会记住。      可爹爹,孩儿活得好苦,这忠何时才能尽完?孩儿好想……去下面陪您。      “结束了,好好休息。”      温柔的语音如清泉流入心脾,恍惚中癸仲才发现已经回到房里,身上痛到麻木反而没了感觉。手中清凉的触感格外舒服,剧痛后的思维迟钝地可怜,他看了眼前清秀的脸许久,才想起这人是谁,急忙松手。      那人却替他盖好被子,又将他凌乱的头发拨到一侧,才吹灭蜡烛轻轻走出房门。      癸仲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半天,才发现已经夜色深沉。 ☆、不让他伤心   6.不让他伤心      被混乱的梦境折磨了一夜,醒来时天边还微微泛着鱼肚白。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的癸仲有一瞬间的怔愣,昨夜依稀看见的人——难道不是梦!      是他……送自己回来?疑惑转瞬间就被他压回心里,眼里又恢复了死寂,与昨日判若两人。听见脚步声靠近,癸仲急忙闭眼,却连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何。      房门被推开,来人气息悠长,动作轻缓。      感到被子被掀开,一双绵软却有力的手按上身子,癸仲仍装作熟睡的模样,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恢复的不错,看来昨天成功了。”      来人一下下抚弄着他的伤口,似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他说话。然而癸仲打定主意装睡,毫无回应。      “我不知道庄里竟有警惕性这么差的死士,”来人笑着,冰亮的手滑上他的喉结。炎炎夏日,即便是不算很热的清晨,这手摸来的感觉也十分舒服。然而对游走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咽喉被制却不是什么舒服的事,癸仲一个激灵,只好睁眼。心中为是否起床下跪犹豫片刻,癸仲还是只选择了坐起来。      “癸仲参见尹护法。”      尹蜚温和一笑,竟走到桌旁倒了杯茶递给他,等人接了才安然地坐回床边,“先喝口水润润喉,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癸仲这才发现喉咙干涩疼痛,嘴里还满是血腥味,一口将茶水饮尽,却终不敢递回茶杯,只得放到一边。他发现这茶水入口清凉苦涩,咽下后却传来几分茶香,竟觉神智清明些许,不由疑惑。可想到此刻自己不过如牲畜般供人试药,哪还有疑问的必要,又敛下情绪。      “这种叶子虽普通,对修补身体却有益处。”癸仲隐藏疑虑的样子在尹蜚看来十分拙劣,他没点破,只出言解释,“这是你第一次,身体还未适应此种状态,可时常饮用。茶叶就在闻莺那儿,你喝完了找她拿。不过今后你还要受伤,这些辅助之物在药效清晰前不可擅用,平时只许以白水解渴。”      “属下明白。”      茶还是水,对他这个余日无多的人,有什么区别?      癸仲虽未亲眼见过以人试药,却也明白主人些许失误就能让自己送命的事实。即便告诉他撑过三年就能重获自由,但以他这副破败的身体,自由……只是遥不可及。      “你腹部伤处用对了药,已经好了八九,你不看看?”      因为没有包扎,癸仲低头,果然见腹部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疤。伸手按去,也只有些微的疼痛。正要起身仔细看看,却不小心扯动了上臂的刀伤,进而忆起昨夜蜷缩在地求饶喊疼的样子,耻辱的感觉肆虐心头。      那个废物,竟会是自己!      看这死士神色淡漠中透出黯然,尹蜚不想再打击他,于是转了话题,“你跟着骏儿几日,可发现他有何不同?”      “为人属下,癸仲不敢妄自揣摩主人,请尹护法见谅。”      “你这孩子,和他一样嘴硬。”被硬邦邦的话堵回来,尹蜚失笑,“你主子不同凡人,你忠心跟着他,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骏儿虽爱胡闹、拿不准轻重,但嘴硬心软。你若哪里不适,大声讲出来,他不会放手不管。凡事顺着他,你也能好过点。”      对上那双重现疑惑的眼,尹蜚叹气,“影子死士,都坚强勇毅,又极能忍耐伤痛。这是极好的品质,但用来试药却让人易失分寸,这缘由你懂。”      “尹护法来此,是叫癸仲做那一遇疼痛,便大喊大叫、跪地求饶的懦夫?”      “能保住性命,当几天懦夫有何不可?况你是舍身为主分忧,如实表述身体感受本是职责之一,怎能称作怯懦?”      “属下……明白了。”癸仲敛眸藏住沉思,片刻后竟追问道,“尹护法为何对属下说这些?小小一个死士的性命,怕是不值得护法您亲自教导挽留。”      癸仲清楚自己这么问是冒犯,可就是仍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起他昨夜送自己回房,任凭自己握紧他的手,端茶送水,还教他夸大事实来保命,癸仲心里又升起些许期待,好像有谁还关心着自己。      果然,只要有一丝希望,自己就不能彻底死心。      癸仲不敢看床边的人,怕受到斥责,却又不相信自己不会挨骂。这时,只听出那人声音依旧清朗,却变得悠长哀伤。      尹蜚道,“我是不想让他,再伤心难过。”      ***      “你是谁?”      “属下是庄住为主人准备的影子,请主人赐名。”      “影子?影哥哥~”      “请主人赐名。”      “我就叫你影,影哥哥,你好好看哦~”      药园里,黑衣的哥哥抱着个少年,笑得很好看。少年忽然指向小楼,黑衣人好看的笑容一下消失了。少年浑然不觉,小小的手捧着个大大的药碗,凑到黑衣人怀里。      “哥哥,喝药。”      “嗯,属下自己来。”      “哥哥,很疼吧?”      “不,属下不疼。”      “哥哥,把这个蛊种在你身上,骏儿就能知道你喜欢什么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      “哥哥,你好痛吧?骏儿难受,骏儿再不给你吃药了。”      “哥哥,影哥哥!”      穿红衣的孩子扑在地上大哭,地上的黑衣人却消失了,只留下一小片黑红的液体。      “别走!”许骏忽的坐起来,才发现眼前不是那个小楼,而是自己的卧房,“影,是梦啊。”      记忆如潮水回归,许骏坐在床上冷冷笑着,“影,我又让人试药了。他不是影子,是个死士,是干爹找他来让我试药。影,那个死士肌肉很棒,是你我想要的那种。影,他今天也缩在地上抖着,不过叫得声音好大好吵,一点也不勇敢。影,我不让人试药了,你回来,好不好?”      不知不觉,许骏的身子也缩成一团,他抽泣着,涕泪蔓延。      反反复复,脑袋里都是那个黑衣服的影子,虽然影子只陪了他几个月,却让他尝到了许多个第一次。那是他的第一个影子,也是第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人。那时他只有十二岁,干爹要他外出闯荡,让影子保护他。许骏还记得那也是个少年,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大,瘦瘦的,总低着头,但眼睛很漂亮。他叫着影哥哥,拉影子陪他玩,陪他惹祸。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影子会挨打挨罚,只以为庄主干爹不过像对自己一样训他几句。没多久,庄主和师傅就叫他用影子试药,他想让强大的影子佩服他的成功,竟天真的答应了。于是毒药毒虫作用的对象从小猫小狗、野兔老鼠,变成了身边朝夕相处的、活生生的人,而他从没觉得伤心,只是傻傻地问着为什么。      影死后,庄主给伤心过度的许骏又送来个影子,只是许骏对影子不理不睬,许正豪没多久就把人召回了。直到一年前,许骏明白庄主是故意让不守规矩的影死去,于是开始向庄主要人试药。第一个坚持了三月,第二个不足一月就毒发身亡。      影子培养不易,许正豪忍无可忍,终于不再纵容许骏的荒唐行径,发话再不会赐他影子。这次许骏深思熟虑后开口索要死士,却没带折磨人的心思。想找个人陪他,没想到第一次用,就梦到了曾经的那个人。      “他,怎么比得上我的影?”      俊美的脸上还带着泪痕,许骏抹去眼泪,露出行走江湖时常见的那副张狂高傲的模样,朝耳房的方向瞪了半天,忽然摇摇头,钻回被子里呼呼大睡。 ☆、艰难的早餐   7.艰难的早餐      等许骏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坐起来眯眼看看天色,又躺回去将头埋入被中。夏日薄薄的被子被他这么一扯,大半的身子都露出来。他的头发一部分被裹在被子里,余下的散乱着将肩膀遮得若隐若现,背部晶莹的肌肤延伸向下,最终隐入纯白的亵|裤。      昨日他用癸仲试完药,又如上次一样取来肉虫吸掉他余下伤口的毒血。接着又练功吸收掉那些虫子,天已经快亮了。      所以,贪睡不是他的错。      三伏天本就酷热难耐,许骏又将头脸包了个严实,不一会儿便觉气闷,却犹不死心地缠着被子翻滚几圈。终于,怨念无比地坐起,彻底打消了继续睡觉的念头。      洗漱完毕,许骏站在铜镜前,露出大大的笑容。这笑容不妩媚,却带着涤荡心灵的清纯。      由于天气炎热,许骏穿了身轻薄的丝衣,颜色仍是妖娆的红。他显然明白自己的魅力,故意对着镜子摆出各种表情,那娇媚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刚刚赖床的懒小孩。      “骏少爷这么一笑,不知又会迷倒多少妙龄少女。”      侍女闻莺弓着身正为他整理衣服下摆,一抬头恰看见自家少爷迷死人的笑着,不禁出口打趣。      许骏的目光从铜镜移向女子,笑容略微收敛,清新中透出些张扬,道,“莺姐被骏儿迷住了么?”      “奴婢虽然不处妙龄,却也喜欢看少爷笑的。”      许骏刚来时住在后院,服侍的侍女小厮众多,后来搬来这行云居,却只带了闻莺一人。      闻莺照顾许骏已有十年,看着许骏从稚童长成翩翩少年,不知不觉便将他当成了自家弟弟,是以对许骏的调笑并不在意。      “那死士呢?”      “那死士看着虽然笨笨的,不过若少爷对他笑,他应该也会被迷住吧?”闻莺起身,再为许骏挂上玉佩挂饰,抓住许骏两臂上下打量,好像在欣赏什么工艺品。对上许骏嗔怪的眼神,她才端正神色,垂眸道,“他今晨还未出屋。”      “哼,一个物件,我迷他作甚!”      说着,许骏不以为然地踹开了隔壁的门。      “我是说他迷你,又没说你迷他!”闻莺皱眉看向晃悠个不停的房门,痛苦地扶额。      癸仲早已起身,却碍着昨日许骏的命令未着上衣,只扎紧了头发盘膝坐在床上,露出狰狞可怖的伤疤。      癸仲没想到主子会忽然进来,偷瞟了眼还晃悠着的房门,下床行礼。方才二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他耳中,而他亦如个物件般不带一丝情绪。尹蜚离开后,他再无睡意,不敢擅自练功,更不敢随意出门,就着屋里的水盆洗漱一番后,一直枯坐到现在。      “出来吃饭。”      许骏连门都懒得进,说完未等人回应,就径自离开。虽然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少年心里忍不住羡慕着这人极好的身材……还有大热天不用穿上衣的特权。许骏怕热,而且机缘巧合才变成人的他十分厌恶这些繁复的衣物,只想着能少穿一件就少穿一件。      癸仲站起后,犹豫地低头看着自己未着一缕的上身,犹豫半天,跟着走出房间。      厅里,闻莺已端出迟了许久的早餐。一盆米粥,几样小菜,一碟点心,一盘馒头。闻莺刚盛好粥,看那死士犹犹豫豫地上前,笑道,“癸护卫快坐,主子每日会与我们一同用饭。”      竟是无视了他光着的身子!      余光瞟着笑嫣然的女子,癸仲觉得脸有些热。直到少年不耐烦地哼了声,他才拘谨地坐在下首。等许骏和闻莺都动了筷子,癸仲低头看向自己那一小碗白粥。      从昨天到现在都未曾进食,腹中早已饥饿难耐,可与这明显嫌弃他的主子坐在一起,借他几个胆子癸仲都不敢吃到满意。      心中郁闷,癸仲埋头吃着碗里的粥,努力配合桌上另两人细嚼慢咽的速度。可他们用着点心,夹着蔬菜,自己便是一粒粒地吃,也吃不了多久。      “噗——”      蓦地,女子的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癸仲觉得脸烫了。      “癸护卫别客气,主子怕你仅用点心不够,特地吩咐奴婢准备了馒头。主子可不是刻薄人,奴婢的手艺虽然不是顶好,可也不至让癸护卫难以下咽吧?”      癸仲难堪地接过闻莺递来的馒头,小心翼翼地望向他主子,却出乎意料的得了个白眼。      “别老喝粥,吃菜!”      看身体强壮的死士小媳妇般地请示仿佛弱不禁风的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头却埋得极低,动作安静利落,闻莺怎么努力也克制不住嘴边的笑意。恍惚中,她想到了当初那个影子,也如这死士一般拘谨,初来的时候甚至因为他们考虑不周而饿了肚子。也因为这个,她今日才去负责侍卫吃食的厨房要来几个馒头——八年前骏少爷说的,也算主子特地吩咐的……吧?      想到这儿,闻莺忍不住又抬眼看看正啃着点心的红衣少年。      食不知味地填饱肚子,癸仲郑重地考虑要不要提前退下时,眉来眼去的主仆二人终于也放下筷子。      “以后别穿黑的,碍眼。”      癸仲如释重负地行礼正要退下,忽然听到少年主人语气低沉的命令。抬头,捕捉到少年脸上的嫌弃,心里一痛,下一刻以跪伏在地,“属下遵命。”      ***      “骏儿,你今日可见过盟主?”      磨蹭到尹蜚房间时已过正午,刚踏进门便听见尹蜚漫不经心的问话。      尹蜚难得的换下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服装,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袍,正悠闲地摆弄着只暗黄条纹的小蛇。书生的打扮减弱了他脸上的阴狠气息,只是若能将那毒蛇换成经史子集,会更和谐几分。见许骏进来,他还抓着小蛇冲少年遥施一礼。      许骏不屑地瞟了眼乖巧的动物,然后羞涩地笑笑,“还没,徒儿昨夜练功晚了些。咳咳,干爹又吩咐了什么?”      “如今庄子不同以往,你怎得还是这副惫懒模样!”尹蜚哼了声,才道,“今日盟主公布了‘五禁四应当’。”      “‘五禁四应当’?”      “嗯,一禁同道相残,二禁邪术害人,三禁结交奸佞,四禁以武欺人。身陷纠纷,应先礼后兵;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停停停!干爹他什么时候改行当捕头了!如果这些有用,要功夫干嘛?”      “以邪术害人者,人人得而诛之。你可听清?”尹蜚说着,腾出手摸摸本不存在的胡子,又将手中小蛇朝撇着嘴的少年掷去,“这些毒物,都是邪术中的邪术来着。”      许骏接住小蛇,低头冲它吐了下舌头,“照盟主的话,师傅还是和骏儿好好留在庄里养老吧。乱刀砍死、万箭穿心之类的太残暴了,不适合徒儿这样的翩翩少年~”      有江湖便有事端,若大家相安无事一团和气,就没有武林盟主存在的必要了。不过……武林盟主也不过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敌人不会因为你是盟主就让你几分,不变本加厉已经是好事了。许骏心里觉得干爹争这虚名没有必要,为争盟主消耗大量人手精力药材更是不值,可干爹既然说要,他也只能尽力争夺过来,哪怕……被乱刀砍死,让万箭穿心。      尹蜚身为山庄护法,却对这件事也没太大兴趣,除开必要场合,余下时间他都窝在自己或者徒弟的居所,求个逍遥。此刻看见许骏摆在脸上的不以为然,只轻笑着转开话题,“上次你那五步蛇被新来的死士误杀,为师又替你找来条活的。那死士落得这个下场已经不易,你勿要再苛责他。”      见心爱的徒儿只顾摆弄新得的小蛇,尹蜚放弃继续劝说的打算,叹口气,问,“你功夫练得如何了?”      “这几日多亏癸仲身上的毒血,骏儿觉得身上滞涩的感觉日益强烈……估计,差不多,可能,应该冲击下一层了。”      练个功还……这么不确定,不愧是自家徒弟!      尹蜚无语问苍天,咬牙道,“那你便在此冲击下一层,为师为你护法。”      许骏忽的打个冷战,大眼睛警惕地盯着眉头皱巴巴的青衣书生,许久后眼里的警惕才变成安然。哦了一声后,轻车熟路地走到里屋宽衣解带。 ☆、练功出差错   8.练功出差错      许骏由蛊虫化形为人,修炼功法自成体系。突破时最忌分心,有尹蜚给他护法,的确放心许多。许骏表情恢复正常后,朝尹蜚娇憨一笑,走进了里间宽衣解带。      他性格外热内冷,渴望得到关怀却又放不下对人类的戒心,平日里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秘密,到现在完全清楚他底细的人只有他这个师傅——至于拐了他的许盟主和照顾他长大的侍女闻莺,应该只能猜到个皮毛。      由于没有先例,许骏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功法有几层,只是每到快突破时,心里就有那么种冲动,好像忽然就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弄了。尹蜚虽然对他随心所欲的练功方式很不放心,但看他每次突破都有惊无险,就放弃了继续探索的念头。      日常修炼时,许骏需要将毒物体内的毒素精血吸入体内,炼化排出杂质。然而每次难以彻底排净,积累一段时间后行功便有滞涩的感觉,需要静修将其合一炼化排出,炼化完毕就误打误撞进入了下一层。      上次他突破已经是四年前了,那次他从阳光少年变成了这幅妖娆的模样;再上次……是十岁的时候,直接从肉肉的小包子变成了麻杆儿身材的美少年。      许骏盘膝坐在尹蜚屋里的矮榻上,眼睛微阖,表情肃然。他正引导气息穿过经脉,散入身体各个部位,与体内的毒素结合。身上虫噬般的痒痛让他不禁想到了从前,那时他还未修得人形,尚不懂如何思考,只记得终日与各种毒物撕咬残杀,安全后就迫不及待地将战利品吃下,准备下一次的厮杀。渐渐的,与他厮打的毒物变少了,每到差不多饿了时,才会得到一只。现在想来,那应该是驯养他的人投放的食物了。日子浑浑噩噩地过着,直到有一天,他变成了人形。      可惜……不知道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咒骂了句难受的身体,许骏放任自己陷入回忆——反正内息和毒素还要折腾几柱香时间,干坐着多无聊。      是的,他没见过自己真身,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东西变成人,现在他也变不回虫子。许骏不记得自己在山里游荡了多少年,他那时候只知道觅食……还有出自本能的趋利避害。山里曾有个老道士想捉他,却在接触到他的血液后莫名其妙的死了,机缘巧合,许骏从老道士那儿学到了最初的几句人话。他本想像对其他猎物一样将老道士吃掉,但还未下咽就觉得一阵恶心,惊得跑了好远。等想起要处理尸体再找回来时,老道士已经被野兽啃得残缺不全。害怕旁人发现,他还跑到另几座山里,很久都没敢回去。      那时真是……傻得可爱啊。许骏极力忽略身上的不适,感慨着,偷偷学习,偷偷捕食的日子,已经不属于他。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他尝试运功收拢散入全身肌理的气息。      “啊——”      心口传来的一阵抽痛,使少年突兀地喊叫出声。      痛!好像被钉死在哪里,呼吸、运气都不能自如。许骏心里惊慌,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可惜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稍一延迟,毒素就会停留在全身,随即蔓延到五脏六腑。他只能咬牙继续调用残存的真气,一点点将带着剧毒的内息收服。少年已经顾不上强行运功是否会伤到元气,只祈求自己能把一团糟的身体弄回正常。      随着调用真气的增多,胸口的抽痛愈发频繁,除此之外,四肢不断传来的阴寒感觉时刻提醒着他要抓紧时间。可直到眼前痛得发黑,他才勉强收回了胸腹部位的内息——好在当初为了安全,一直没敢让毒素扩散到头部。      许骏下唇已经满是深深的牙印,他终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稍事休息。四肢已经由不得他控制,只有筋脉中的阴寒气息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他知道,散开的毒素已经开始发作了,有自己阴寒真气促进的毒会发作的十分迅速,不出一个时辰,若他还不能解决这问题,便会僵直着死去。      许骏全身颤抖,面色青白,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了。他只能强忍着调动残存的真气,一点点安抚着上肢。哪怕截肢,也要留条胳膊办事——恍惚中,这就是许骏最后的念想。      “骏儿!”      守在外厅的尹蜚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进来才发现许骏已经跌在了地下。将人扶起抱回床上,尹蜚探上许骏腕脉才知情况紧急,不由多想,立即坐好助其收拢功力。他们二人所修功法虽然不同,但同属阴寒一脉,加上尹蜚对许骏极为了解,竟逐渐压住了许骏体内的毒素。      “师傅,你又救了我……”许骏瘫软地靠在尹蜚怀里,有气无力地说着,偏偏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先躺会儿,身体怎么样?”      “痛……”      “废话!”消耗过度的尹蜚也早不见了装出来的文士模样,汗湿的青袍贴在身上显得颇为狼狈,连骂人都失了几分气势。      “痛,痛得……快死掉了。”许骏却似乎缓过来了点儿,大眼睛闪了下又黯淡下去,他在尹蜚身上蹭了蹭,“本少好不容易才长大,练个功就死了……”      尹蜚见他这样了还不忘撒娇,又一次有了扶额的冲动。      不过知道许骏暂时没事,尹蜚松了口气,维持着这个姿势闭目调息。等恢复了三四分,才下床让靠着他的人滑回被褥,冷冷道,“你现在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啊?”许骏在光滑的被面上又蹭了下,“哦,有师傅在~”      有师傅在,我怎么死得了?      许骏在等尹蜚调息时已经大略查探过自己身体,四肢部位残余的毒素被寒气压制蛰伏,运气时心口刺痛,除了暂时不用担心毒发、不运功不觉得痛外,和刚刚没什么差别。不过他心里倒是没多沮丧,如果一个人在山里,他自然会努力求生;而现在……他相信这位看着他长大,又猜出他身世的师傅。      “我本非人,有此机缘已经难得,何必再求什么长生?应是死而无憾。”      “臭小子你再装!”尹蜚看看片刻前还撒娇卖乖的孩子换上看破红尘的样子,被磨练得粗大的神经还是一阵抽搐。      “师傅,骏儿能得到您和干爹的教导疼爱,虽然还没玩够,不过死了也真没什么遗憾,”许骏忽然抬头看向尹蜚,眼睛里涌动的是少见的真诚,“骏儿喜欢你们对我的好,虽然平时好动无礼了点儿,可我懂知足的。骏儿害怕再醒来还是在山里茹毛饮血的日子,骏儿……”      “况且骏儿知道自己死不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看着师傅红了眼圈,许骏灿烂地笑了,“师傅你一把年纪了还哭啊哭的,简直弱爆了~”      “臭小子——你给我滚!”      所以说,阴暗的尹蜚护法还是极有修养的,翻来覆去也只能想到臭小子三个字来骂人。      “师傅,痛~”      “滚!”      “痛……”      许骏眨着眼睛,不忘抬抬自己掐掐的胳膊——能动了,不过掐一下就是一片青紫的印记。      “别烦我!为师出去想想办法。”尹蜚想起了“躲”字诀,临出门却还是回头补充,“你先睡一觉,别妄动真气。”      “哦”      不久,许骏就带着淘气的微笑和痛出的冷汗,进入了梦想。      其实,他不过是个心性未定的孩子。任性狠毒、天真善良都是他,动物的天性让许骏知道谁能依赖,对喜欢的人百般呵护,对无关的人视若蝼蚁。很多时候,只是他不知应该怎么做,而又恰好有人告诉他应该怎样怎样而已。      “师傅,不要!”蒙眬中,依稀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是他师傅尹蜚。许骏翻个身正要再睡,迟钝的脑袋忽然想到什么,惊叫。      “为师说,为师想到那补救之法了。”      尹蜚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袍,正摸着莫须有的胡子,笑得诡异。 ☆、补救之法   9.补救之法      “师傅!你一定在开玩笑,对吧对吧?”还带着困意的许骏刚被叫起来就听见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可怜兮兮道,“徒儿错了,师傅您哭着都那么好看,一点也不弱……”      尹蜚觉得眼角又抽动起来,冷脸道,“为师仔细考虑了。上天垂怜你才得了人身,但逆天修炼有违自然之道。初时尚不明显,随着时日推移,你的人气越来越弱,加上你的功法性属阴寒,你能拖到现在已是难得。为今之计,只有按这方法,才可能逐渐调和补救。”      “师傅~”大眼睛眨啊眨,许骏警惕地拉过被子将全身都包起来。      “叫什么!”尹蜚嫌弃地后退几步,忍了忍,没忍住,“你少在我床上胡乱拉扯,汗涔涔的,脏死了。”      “师傅~”许骏愧疚地瞅瞅泛着清香的被子,再度用乞怜的目光凝视着床边人,“骏儿还是个孩子,这样做不好吧?”      “你刚不是还为经历太少而遗憾?”尹蜚挑眉,“我看那死士底蕴深厚,不至亏了你去。况且正是你喜欢的类型。”      “师傅,能不能……”      “能!你若不愿如此,让那死士将元阳直接送入你体内效果更好。”尹蜚板着脸,锐利的双眸暗示般扫过许骏身后,没放过自家徒弟冷颤的样子。      “可是……”      报复!一定是报复!少年万分后悔自己不知死活挑逗师傅的行为,脸上却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幸好你对他还未来得及上什么无解之毒,好生养着,仍可堪一用。”      尹蜚觉得心情极好,连先前损耗的真气也有加速补回的趋势,扔下句话,便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师傅,徒儿累了,能不能在您这儿歇息一晚?”      尹蜚憋回笑意,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骏儿你记住,元阳虽是大补之物,可只有吃新鲜的才顶用。”      “我走!”行动不便、体虚无力又怎么了?哪怕性命危在旦夕,许骏都不愿在这恐怖的地方停留一刻。      师傅真恶毒!元阳大补,怎不见你天天抱着男人啃!      许骏一边挪动着蹒跚的脚步,一边腹诽,竟很快就走回了行云居。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师傅那儿留了三个多时辰,已经到傍晚了。      癸仲和闻莺正在用饭,看他进来,急忙起身行礼。      “少爷您不舒服?”      见许骏脸色青白,闻莺不禁惊叫出声。看到许骏摇摇头,闻莺担心地直视他,道:“骏少爷用晚膳了么?奴婢再去准备些……”      不能怪他们不顾尊卑,只是许骏之前若要出去就是一整天,到夜里才会回来。因此早就吩咐了闻莺不必等他,久而久之,闻莺已经习惯了。      “不用,”明明是自己的命令,可许骏看见恭敬站在一边的男人就是觉得全身不爽,“你跟我来。”      癸仲此刻作庄里仆役打扮,灰色的粗布短卦,同样颜色的裤子只到脚腕,露出黑布鞋口的肉色皮肤。许骏看在眼里,虽然对这个人满心不喜,却还是感觉如此卑微寻常的衣物不该穿在这种人身上,好像在他心里,这人就该是黑色裹身、杀人无形的模样。      默默跟着许骏走到那天的小楼,癸仲心中正忐忑。      主人走后闻莺姑娘给他找来了这身衣服,还说他伤势已经无碍,可以着衣——明显是看出了他晨间的窘迫。死士的特质让他察觉到主人潜藏的怒意,却只能恭顺地跟着他上楼。虽然不愿承认,他还是清楚他怕这座小楼。      很多时候,不是不惧死亡,就不会害怕。只是他们的畏惧没人感觉的到,更没人关心。      “过来!”      冷淡的声音响起,癸仲才发现他又走神了。新主人的手里拿着只金色的小虫……是要放在自己身体里么?      依言,走过去,停在主人身前三步处,待命。      “你是我的?”      “是”      “可我不信你。”      “属下明白”      “呵,”许骏嘲弄地把玩着手中的小精灵,“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属下愚钝,”癸仲忽然仰头亮出脖颈,因为他的主人把那只虫子放在他的颈侧。尽量忽略小生物带来的异样,平静答道,“主人有事避不得属下,属下须得到主人信任。”      无非是要控制住人,看着情况应该是下蛊——原来武林门派的异常真与他有关!      “不怕?”      “属下不会忘记本分。”侧头,不让小虫子掉下去。      “此虫聪颖,种入后会留在你心脉。你但凡有激烈情绪,我都会知道。不敬的念头,少爷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我只要心里想想,一个指令,我的宝贝儿就会吃掉你的心~”      许骏说着,忽然凑上前,舌头添上不久前小虫停留的喉结——他比癸仲矮不少,二人都站直时他的嘴巴正对着这个部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只是心里一动,就啃了上来。齿间的皮肤微热,跳动着生命的活力,咬下去,味道一定不错。      死士不愿意与别人有身体接触,被人碰到的下意识反应也是捏碎对方的喉咙。可对着新主子屡次莫名其妙的接触,癸仲只觉得心跳加速,竟有种暧昧的感觉。活了二十五年,他不是未经人事,但曾经与女子亲热时,心里也没有过这种悸动……好像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吃干抹净。      “请……主人用蛊。”      “你果然猜到了呢~聪明的死士”许骏呢喃着,抬头在癸仲侧脸留了个吻——没有恶心的感觉,估计一会儿也不会太难过,许骏暗自给自己打气。      后退一步,许骏将手伸入死士衣襟,摸索着,露出绝美的笑容。      果然,那把匕首这死士还带着。      “伸手”少年的声音飘渺得让癸仲再一次呆住,“快点!”      见鬼,他刚怎么会觉得这家伙好吃!      抓住慢吞吞递过来的胳膊狠狠一划,血液的味道让许骏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驱使小虫变成芝麻大小,钻入冒着鲜血的伤口。      仿佛被什么魅惑着,许骏拿起那根胳膊凑到唇边,仔细舔去残存的液体。      自己是怎么了?想吻他不说,居然还把小精灵给了他……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蛊虫!      回过神来,少年懊恼地揉揉脸蛋,竟未在死士前避讳这孩子气的动作。脑中接收到一阵莫名的情绪,淡淡的,带着死气——是这死士的心情?这种奇异的感觉同他杀死老道士时相似,只是不能读出记忆,能感到些许情绪而已。      正事要紧,将自己奇怪的举动归咎于练功不顺,许骏松手,道:“脱裤子”      这三个字可谓精炼至极,从少年口中说出却不带一分淫|邪。许骏抿着唇,表情严肃中带着些许不属于他的威严,端庄的样子出现在他身上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违和。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说出来,心里觉得十分怪异。      难不成这死士还诱惑了我?      癸仲还未从虫子进入身体的异样中恢复,听见这条命令震惊不已。不敢想起他,动作利落地解开腰带,褪下外裤。      “全脱了”      癸仲觉得自己应了声是,却不知道声音是否足够大。不过他不愿再补充了,为这怪异的、屈辱的命令。虽然彼此同是男人,但主子却一直用对玩物的态度对待自己。      我的小主人,你又想怎么样?      愤怒?屈辱?不甘?怪异的情绪同样在许骏心中升起,虽然依旧淡淡,但他明白这死士心里定然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不愿?”      裤子滑下,癸仲抬头平视前方,“属下不敢。”      他不愿看见自己的私密处赤|裸裸对上衣衫齐整的、视他如玩物的主人,主命难违,只好欺骗自己,当作看不见。      脚上堆着褪下的衣物,小腿没有想象中壮观的毛发,显得十分干净。双膝散布着细碎的伤疤,似乎是被什么的碎片深深刺入过。大腿结实笔挺,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腿间……那里蛰伏在森林中,同样比想象中的好看不少。      许骏静静看着,房间里一时安静的诡异。目光停在腿间,许骏冷笑着递出血迹未干的匕首,唤道:“癸仲——” ☆、折磨   10.折磨      目光停在腿间,许骏冷笑着递出血迹未干的匕首,唤道:“癸仲——”      匕首周身黑色,刃部还染着癸仲腕间的血液。染血的匕首于死士来说十分平常,癸仲见了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主人?”      伸出的手僵硬的可怕,拿不准主人的意思,于是出声询问。癸仲只希望这是一场梦,哪怕梦醒时他还在刑室中受尽折磨,也好过对上这把冰冷的匕首。      但主人的目光,就那么平淡而冰冷地盯住自己腿间。      终于握住匕首,癸仲砰地双膝落地,“属下不明白!”      “冒犯?”      眼前人不动如山,许骏听不出死士语气中是否带着恐惧,只听出了浓浓的愤慨和质问。被羞辱的愤怒,和不该属于死士的质疑,都被癸仲不加粉饰地表露出来。      许骏眼睛一亮,猜到这人会错了意,不禁露出招牌的坏笑。轻咳两声压下笑意,少年努力维持住冰冷的声线,漫不经心地回应。      “属下不敢,但请主人明示属下所犯何罪。”      “欺瞒主人,不听命令?”      许骏说着,挑衅般盯着和他对视的那双眼,然而那双眼睛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仿佛刚刚的质疑与愤怒只是幻觉。      “罪无可恕,当鞭刑暴晒至死,求主人赐刑。”      “你!”      许骏感到一股压力,源头便是跪伏在地的男人,哪怕他身着仆役的粗布短衣,哪怕他下半身未着一缕,哪怕自己一个年头这人就能死无葬身之地。辛辛苦苦修得人身,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平静地求他赐死,而原因只是个小小的误会——虽然这个误会牵扯到男人所谓的尊严。      尊严?呵!我又没想真把那儿割了!      癸仲一拜后抬头,安静地望着面前的红衣少年。      记得初见时,自己就是卑微的伏在地上等待他发落。虽然沦为死士,就不配再享有光明,但不能失去身为男儿的尊严!抗命?早就抗命了,如果那时候死去,就不会尝到这些痛。      爹爹,娘亲,孩儿不孝,但到了地府原谅孩儿好吗?擎苍尽力了,尽力了。      “你胡说些什么。快把下面的毛剃了,看着恶心。”震惊有,怒意却无。许骏忽然懒得再逗他,转身离开,“弄干净,洗澡,然后去我房间。懂?”      许是开门时带起了风,癸仲下面一阵凉飕飕的感觉。抬腿,起立,茫茫然垂头盯着自己那里,觉得自己真够愚钝。      “……属下遵命”      主子这是……想要他?      要他这被判入地府的男人,还是想用这个来惩罚自己对他不敬?      视线转向乌黑的匕首,癸仲又一个冷颤,再不觉得烈日难耐。      如果只是要雌伏……比割去男人的象征……要好上不少……吧?      想到爹娘要他效忠的谆谆教导,癸仲决定奉命行事。雌伏还是羞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这么说……      还是……放不下,不愿再见双亲失落,不敢回忆他们当初的殷切期望。      如果,雌伏。皆是君恩。      ***      夕阳将半边天空染成红色,不如血红灿烂夺目,却显得温暖。      尹蜚仰头望着天际,畅快地笑。      “什么事儿让我的护法这么高兴?”身后传来雄浑的声响,尹蜚敛下笑容,转身行礼。      许正豪应付完群侠,刚得空就来了尹蜚处,稍作寒暄,便问道:“石松老道那里可有进展?”      江湖上武功高强之人看得上武林盟主这一虚名的不多,名门大派的就更少。但作为武林世家,能得此殊荣,注定将名利双收。许正豪走的是刚强豪放路线,功夫一般,怎能叫桀骜的江湖人信服?      他为得到盟主令牌,明里暗里都施了许多手段,其中阴暗面的事物一向是由护法尹蜚负责。先前尹蜚与许骏利用药蛊控制了大部分反对者,但石松道人是青城派长老,实力深厚、地位崇高,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派人将其捉回。至于捉了回来要怎么处理,仍旧是个难题。      看到尹蜚歉疚地低头,许正豪没怪罪,只拍拍他,道,“你们再想想办法,若十日内仍无良策,就只有……”      “属下明白!”闻言,尹蜚松了口气,明白这庄主是准备放弃了。      将人杀了一了百了,总好过之后再生事端。他当初就不主张将人抓来,奈何身份所限不便多言。      “到时你亲自动手,切勿节外生枝。”      “属下明白”      “骏儿在做什么?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应酬。”谈完正事,许正豪的表情也从阴狠变成慈爱,想到几天没见自己古灵精怪的义子,不由问道。      尹蜚笑着答了,只说他练功进入紧要阶段,将白天的糗事避而不谈,顺便打消了庄主去行云居的念头。      两人聊着聊着便扯远了,好一幕主仆情深。      至于他们话题中的另一位主子——      “你真慢!”      又睡了一觉的许骏对他的灰衣仆人抱怨着。      思想斗争后终于选择妥协的死士癸仲站在窗前数尺处,披散的头发还断断续续低着水。头埋得极低,站得一如既往地笔直。只是若仔细观察,便能从他黑发中半露的耳廓上看出一点粉红。      “属下知错。”      “那还犹豫什么,快脱!”      许骏还蹭在床上,处于某种情绪并未看向死士,也未发现这人的古怪。等了会儿没听见回应,抬头才发现他的死士正红着脸解着上衣衣扣。      “等等!只脱裤子就行!”      只脱裤子……果然是泄|欲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停下,许骏回头,就看到他的死士呆呆站着,手里抓着刚刚还穿在身上的布料,脸色苍白的吓人。目光向下,男人已经脱了鞋赤脚站在地上,脚趾蜷曲;稍稍上移,滑过修长有力的双腿,那里……      “坐到桌上去”      不知为何,许骏忽然移开目光,他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烫,硬邦邦下令。      “腿分开”      一一照做,赤|裸的臀部挨上冰凉的楠木桌面,双腿分开,双脚悬空。癸仲努力克制着想要逃脱的身体,强调这只是场噩梦。然后……那里被冰凉的手握住。      那只属于少年的手柔软细腻,却十分有力。癸仲闭着眼,想将身体的触感驱除出脑海,但理智告诉他主人握住他那里,揪拧拖拽,好像在摆弄什么玩具。      本来就是玩具啊。      感到那里又一次被主人握住立起,癸仲牙齿咬紧了舌头,却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虚伪懦弱。想想来这里前躬身抓着自己那里,将掩饰一点点剔除,甚至因为视线的关系缩在地上仔细抚摸而不敢下刀的丑态,就该明白如今的自己只剩这么具躯壳,曾经誓死坚持的东西早已消散于无形。      许骏搬来凳子坐在癸仲叉开的双腿之间,视线自然下垂时正好可以对上他的腿间。伸手抓住那软哒哒的东西,根部干净得有些可爱,许是由于刚刚的折磨透着淡淡的红色。将那根柱子上抬,不出意外地在球体周围发现几条细小的刀痕,淡淡的血丝还在,黑色的痕迹却一点未见。      真是听话,暗自赞赏着,许骏将那根东西随心所欲地摆弄。行走江湖时,他曾机缘巧合在相公馆见过人欢好,大略知道怎么让那东西出来。可不说理论与实践区别甚大,他也不愿用自己来讨好这死士。      松手,果然又见到那东西软软垂下,估摸下自己的伤势状况,他决定速战速决。      “自己弄,射出来前说声!”      读出死士眼中满满的惊诧,许骏不耐烦地从凳子上起来,毫无愧疚地加了句:“快点,我等不及。”      盯着屋角貌似名贵的花瓶,余光瞟见男人满满用手抱住那里,一上一下运动,脸上僵硬的没有一丝表情。      癸仲很努力,努力地甚至可以感到汗水从额角滴下。但哪怕五年多未沾女色,在主人灼灼目光的审视下,没有哪个男人能仅靠自己的手就硬得起来。      他此刻已经没有闲心去思考年少的主人想用什么办法折磨他,他只觉得如果再不让主人满意,刚刚那把刀就会招呼在他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可这么一想……就更硬不起来了! ☆、梦中的美食   11.梦中的美食      “废物!”      在勇气消失殆尽前,年少的主人终于将目光转了回来。      只见癸仲面色苍白牙关紧咬,烛光照出的身体带着盈盈水光,双手交替在腿间动作。清楚地看到男人听见他说话后身体的颤抖,许骏觉得不快消散了不少。      想到在相公馆里看到的东西,他大眼睛一转,貌似有了主意。      “腿放上去,抬屁股。”      少年坐回原处,看男人占了圆桌的大部分地方,双手后撑,双腿分开,脚掌和手共同用力支撑身体,臀部一点点离开桌面悬在空中。许骏狠狠吞下一口吐沫,好像这么就能压下心里的躁动。      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等待一道尚未入口的美食。      左手挨上那被抓得发红发烫的东西,右手绕到悬空处,寻到想象中的洞口。再吞下口吐沫,压住胸中泛起的应该是恶心的感觉,伸出食指,探入。      “咦?”      和想象的不同,那里并不干涩,而是意料之外的湿润清爽。手指进入的轻松,很快又加上一根,在那密不见人的洞穴中摸索探寻。      桌上人猛地一激灵,左手挨着的东西微抬,许骏得意地笑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刚还折腾什么!右手的指头在刚刚碰过的地方卖力地按压,眼睛盯着那软哒哒的器官变粗变大变得狰狞,不由用左手背轻轻碰下那里的尖端。      “呃……”      “呵呵~有感觉了?”翻手又用指腹摸了摸。      “呃……呃主……人”      “要|射|了么?”看那人瞬间闭紧嘴巴,许骏心中一激动,左手不由握拳攥住那跳动的东西。      “啊——”      心中一动,赶忙垂头松手含住尖端,一股液体便喷入口中。      “啊——”      口中的液体还未吞下就得到了更多,许骏顾不上考虑恶心不恶心,努力咽下热乎乎的东西。许骏意犹未尽地舔舔含在口中的器物,这才发现癸仲由于脱力,手脚支撑不住他别扭的姿势,而自己的右手也被狠狠压在股间,两根手指……被那里紧紧包裹住!      “唔……嗯”      手指舒服地动动,不出意外地听见死士压抑住的闷哼,少年满意地发现嘴里的液体又多了点。      就这么慢慢按压舔|弄,直到再没有多余的液体出现,许骏才松手坐回床上,闭目调息。腹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他谨慎地先调用一缕气息与温暖混合,带着温暖一路向上到达心口炼化。再调出多一点气息,原先的抽痛果然没了!      许骏心中一喜,继续将剩余的温暖炼化,扩散到腑脏。眯眼享受着这温暖,等延及四肢时,才发现东西已经用尽,一时有些遗憾。      睁眼,男人回到了先前双腿悬空坐在桌子边的姿势,傻愣愣一动不动。许骏不由再次咽下口吐沫,这才发现口中满是腥膻的味道。好在他刚刚练功尝到了甜头,便再未觉得这东西恶心。      跳下床走到桌边,贪婪地握住又软下来的东西,弯折拧弄,想从里面再挤出些什么,折腾半天无果后,才看向死士紧咬的唇。      苍白的薄唇受到主人无情折磨,竟显出娇艳欲滴的颜色。死士的双眼依旧紧闭,可睫毛却抖动地剧烈,眼皮……是与耳廓一样的淡红。一站一坐,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他的死士散发着一种惊人的气息,让人想将其狠狠凌|虐。      还好许骏自制力不算太差,在失控前他明智的松手转身。      “退下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吓人,却还是居高临下道,“你不错,明天……继续”      他听见自己的死士应了是,声音竟也干涩低沉。      他听见死士脚步轻重不一,跌跌撞撞的逃回耳房。      他听见耳房传来一阵清脆地瓷器撞击声,然后回归沉寂。      ***      忙碌一天终得安眠,许骏睡得很香。      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变身时的那片山林,花香鸟语,空气清新。      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澄澈的湖水中,白云朵朵,就好像美味的点心。湖边有许多饮水的动物,羽毛漂亮的鸟儿,耳朵长长的野兔,甚至还有只未成年的小鹿。      许多没有反抗能力的动物难得地凑在一起,许骏没觉得赏心悦目,反而觉得……很好吃。      当然,任何食肉动物都不会放过这样美好的景致。睡到自然醒算什么?美食送到嘴边来才是幸福生活!      一条大腿粗细的蟒蛇趴在树上扭动着,慢慢靠近那只诱人的小鹿。小鹿的角还带着淡淡的茸毛,眼里满是惬意舒适,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无察觉。      很嫩,很好吃。许骏觉得自己口水哗啦啦的。      蓦地,水花四溅。      低伏喝水的小鹿迅速跑开,原地出现了个黑衣黑发的男人。男人头发一缕缕地朝下滴水,水滴滑落紧皱的眉头,滚落在面颊和黑衣上。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男人身体,勾勒出明快的线条。      男人朝岸上走来,赤着脚,下半身竟未着寸缕!      忽然间,蟒蛇动了。它并未追随逃走的可口小鹿,而是缠上了男人的身体。男人似乎力气很大,没有慌乱挣扎,而是伺机攻击,有好几次差点甩开蟒蛇。长发在与蛇的斗争中被扯得更乱,黑衣在激烈的纠缠中被扯碎,有力的大腿不知何时已经染血。      男人的脚踩上蟒蛇下探的头颅,蟒蛇忽然移动,他的双腿几乎被分成一字,腿间的巨物暴露无遗!转瞬间,男人竟被蟒蛇顶入半空!      失去双脚的支撑,男人被蟒蛇甩到岸上,残存的衣服支离破碎地挂在身上,他的胸腹又被枯枝石板划出数道血口。腐枝枯叶沾上他精壮的身体,沙土和湖水混合出的污泥将他的身躯涂得斑驳。      他双目圆瞪,嘴唇紧抿,胸口剧烈地起伏,冲着他的敌人摆出戒备的姿势。      蟒蛇与他相隔丈余,状似悠闲地吐出信子,挑衅般对着略显狼狈的男人。      这个……更好吃!许骏似乎又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暗赞大蛇眼光不错。      男人在蟒蛇动弹的瞬间欺身上前,手中不知何时捡起的树枝直直插向蟒蛇眼珠。眼看就要成功,动作忽然一滞,男人痛苦地捂住胸口,树枝也跌落在地。此时,他周身已被大蛇缠紧,蛇尾逗弄般探向男人腿间。      “呃……”      许骏发现他这才听见男人声音,沙哑低沉,说不出的悦耳。想到如此妙人就要葬身蛇腹,不禁有几分可惜。      周遭的动物在这场战斗开始时就已四散奔逃,偌大的山林间,仅回荡出男人低哑的吼叫。      灵巧的蛇尾缠上,男人狰狞的巨物对比下显得娇小可爱,没有黑森林遮挡的腿间是淡淡的粉红,不知不觉中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男人失去理智般开始挣扎,蟒蛇也越缠越紧。许骏甚至清晰地看见男人腿间已经变得紫红!就在他以为男人马上要命丧于此时,蟒蛇又动了。      蛇尾渐渐松开向上,蛇头却缓缓下移,盘绕的动作再一次重复,只是蛇头尾调转。微红的蛇信一点点蹭过男人怒张的紫红,直到那里颜色加深到发黑,蟒蛇似颇为满意。      男人已经施展不出成套路的反抗,声音也变得破碎,顺从地任凭蟒蛇逗弄缠绕,头低低地垂下,乱发遮住面部叫人看不清表情。而此刻,缠着他的蟒蛇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许骏静静地看着,等待这场虐杀的完结。      蛇嘴对准男人紫黑的巨物,张口,狠狠咬下!      “啊——”      许骏眼前一片白光。下一刻,他已经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      许久之后,混乱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他目光略显呆滞地扫过床幔和掀开的被褥,最终停在自己双腿间。      腥膻的气味似曾相识。      忽然想到什么,颤抖着双手褪下粘腻的亵裤。纯白的丝绸内衫上,沾着乳色的污浊……      “呵——”      那张脸,那副身子,属于一个死士,叫癸仲的死士。 ☆、突破后的古怪   12.突破后的古怪      午后的阳光射在平整的地面上,荡出金黄的光晕。鸟儿们许是畏惧这炎热的天气,纷纷躲藏起来。空旷的庭院中,别说是人,连鸟儿都没有一只。      庄里为了盟主就任仪式特意移栽的名贵花卉仍盛开着,精心雕饰的花园门廊也没有染上岁月的斑驳。暂离了喧嚣,群侠离开后的云翔山庄显得格外空旷安静。客人离开了,仆役婢女们穿回旧衣服,按部就班地完成每日的工作。      几日来第一次踏出行云居的许骏,正窝在议事厅的椅子里发呆。他似乎对红色有着莫名的执着,此时将红白相间的武士服穿得一丝不苟,立着的领口遮住大半脖颈,双手也缠着护腕只露出十根白玉般的手指。原本齐腰的长发用红色发带高高地绑成马尾,发辫一半留在脑后,一半垂在胸前。      他只这么静静坐着,却让一旁奉茶的侍女羞红了脸。      “有问题么?”      他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不经意中却带出些微属于少年的软糯。      “少爷请用茶,庄……庄主叫您稍作等候。”陶醉中的侍女没想到他会开口,被淡淡的视线扫在身上,只觉心跳加速,竟连话都说不顺畅。      少爷真是……美得愈发妖孽了!      久在议事厅侍奉,自诩见过不少英杰的侍女心中想着想着,忍不住又偷看少爷几眼。      “哦”      那天之后,他一直在行云居练功、疗伤。体内的阴寒气息让他在炎炎夏日也觉得寒冷,但好在除了手脚冰凉外,没什么更糟的反应。虽然现在能调动的真气不及平时一半,身体活动时却没有从前受伤的滞涩。起初只是每日夜晚叫癸仲来为他进补,这两天却时时将人困在自己房里,除了吃饭睡觉练功,便是吞食元阳之气。      照看草木、喂养虫兽、洒扫清洁均由被他夺去心智的仆役处理,饭菜茶水也有照看他多年的侍女管着,许骏一直未见活人——死士当然不能算在活人之中!      今日忽然得到庄主召见,哪知传令的婢女刚看见他就满脸通红,呆愣的样子让少年傻了眼。从行云居一路走来,遇见的人不多,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好像对着他闪闪发亮,盯住了就不放开。被数道灼灼的目光盯着,神经粗大如许少爷也不禁拉了拉衣袖领口,再学那死士摆出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他们怎么了?      不对——是我怎么了!      想到这两天那死士动不动就脸红,本以为是与自己所做之事太过亲密让不通人事的死士放不开,没想到这么看竟另有原因!      “骏儿最近在忙什么,几天了都没见你人。”      没等少年想出个所以然,许正豪就大步流星地跨入厅里。许正豪见到少年,也是忽然一愣。      “许骏拜见盟主。”      “唉,你这小孩儿跟干爹装什么,”许正豪快步上前托住正要拜倒的许骏,笑呵呵道,“我刚跟他们说过,咱在庄里原先怎么叫就怎么叫,盟主什么给外人听听就行。”      “是”许骏抬头,竟在对方眼中也读出那道亮光,只见许正豪也盯着他,灼热的目光好像要将人融化,“干爹?干爹?”      一边叫着,一边试图收回被握住的手。      怎么都是这个看美食的眼神,许骏心中懊恼,抬眼却瞥见自己师傅了然的眼神。尹蜚进门时就跟在许正豪身后,不声不响地竟没让少年发觉他的存在。      “都说女大十八变,我家骏儿怎也出落地这样漂亮了!”许正豪回神,不动声色松手,却鬼使神差地用刚扶住许骏腰肢的手摸了摸鼻子,示意尹蜚入座。      许骏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嗔怪道:“干爹又逗我,漂亮说的是娘们儿!”      “噗”尹蜚正在喝茶,听少年用软软的声音字正腔圆地说“娘们儿”,忙低下头,上好的茶水全喷在了衣服上。      “骏儿别闹!”      “徒弟,想姑娘啦?为师帮你找个?”      许正豪原先还笑个不停,现在却连笑意都消失了。避过尹蜚提出的话题,许正豪恢复正常口吻,对许骏道:“听说你练功受伤了,恢复得怎么样?”      “一点小伤,不动真气就不碍事。”      江湖中人,哪有不动真气的可能?明白庄主叫他来定有事吩咐,往常许骏十分乐意外出办事,此时却一点也不想离开,第一次出言推拒了。      “养伤重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人去药房拿,别拖坏了身体。”许正豪不疑有他,转向尹蜚叮嘱,“这小子怕苦,尹蜚你多盯着他点别让他把药倒掉。”      “属下明白。”护法尹蜚还是一副与他外表很不和谐的温柔模样,笑容满面的应下。      明白没自己啥事儿了,许骏眨巴着眼睛看着师傅和干爹继续讨论怎么坑人,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这几天忙于身体问题,虽然精力很充沛,但睡觉的时间还真不多!      谈及正事,尹蜚仍处在沉思中,许正豪无意一瞥却被出神的义子抓住了视线:白皙的皮肤被红底白纹的武士服衬得更嫩,高高扎起的发辫又让少年多了些英气,一向闪亮的大眼睛现在涣散着落在自己附近,粉嫩的小嘴却又是紧抿着。      许正豪想起刚抱孩子回来时,这不懂事的小东西闹出笑话后也是这个表情,嘴角泛出一丝笑容。      “咳咳,庄主?”      尹蜚将近期的事务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神游中状似对视的其余两人,眼角又抽了抽。      “啊——尹护法有何要事?”许庄主自如地移开目光,身体略微前倾地看向枯坐的尹蜚。      “属下……”      “庄主,再给属下和师傅几天时间好吗?”      少年突兀地插嘴让四道目光全转了过来。      “嘿嘿,骏儿刚听干爹说明天要处理掉那老头,”许骏干笑着解释,双手还比划出石头的形状,“骏儿前几天有了点主意,可还不熟练,就没跟师傅说。干爹要能再宽限几天,骏儿兴许……可能……应该有办法让那老头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骏儿!”      这次轮到尹蜚呵斥了。      许正豪皱眉,想这孩子语调虽不肯定,但他这两年办事还算靠谱,宽限几日也无妨,便道:“那干爹就为你这‘兴许可能应该’多留他几日,嗯……五日如何?”      “骏儿定不负干爹信任~”      对上那双明眸,许正豪竟感觉心跳加速,亢奋的感觉比当上武林盟主那天还要剧烈。早意识到义子的美貌——几年前许骏忽然从幼儿长成少年的模样,自己外出归来时乍见就觉得血液朝脸上涌来,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还会因他而心动。      既然许骏不肯说,许正豪便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方法——反正实施时总会看到,不怕他惹出什么祸事。      略聊了些杂事,看时间不早,许庄主摆手直言要去后院,许骏就乖乖跟着尹蜚退出了议事厅。      “我不是说不让你掺和此事?”      阴测测的声音传入耳际,发呆中的许骏抖了下后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尹蜚的小院,。想到自己先斩后奏无视了这人的叮嘱,许骏有点儿心虚,岔开话题问:“师傅~你可觉得骏儿有什么异常?”      “异常?你从里到外就没哪里正常!”      “呜……”被不屑一顾的话打击到的美少年撇撇嘴,不过看师傅没继续追究,又偷笑下凑到尹蜚面前,“骏儿是不是更漂亮了?”      说着,又眨了眨自己那爱惹祸的眼睛。      “你觉得说男人漂亮是夸奖?”哪能不知道徒弟打什么注意,尹蜚哼哼着,可对上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明知道是装的,还是忍不住说,“是好看了点,你又整出什么了?”      “师傅~”娇声叫着,直到眼前人面色逐渐变得古怪,许骏才后退一步撤下笑脸,道,“徒儿觉得突破后许多地方都不正常……” ☆、蛊惑初体验   13.蛊惑初体验      “哼哼,动作真快。”      美少年许骏满腹心事地回到行云居,刚进屋,转身瞧见自家死士已经利落地脱下裤子静候在圆桌边,顿觉无语。      整天和这死士泡在一起,少年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忽然分开半日,才发现这人竟比初来时……憔悴了不少。      好吧,他知道癸仲曾失手被俘,被同伴救出后就来了这里,瘦一点正常。他也知道刑讯折磨、风餐露宿都能让人消瘦。可来了他院里大半月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也没叫癸仲睡房梁趴房顶,没见长肉倒罢了,怎么瘦了不说,连初见时内敛的锋芒也消失殆尽,整个人好像彻底成了个空壳。      少年歪头打量着桌边侍立的人,癸仲眼睛低垂下颌微收,不再是前几天恨不得将头埋起来的样子,可眼中也没了羞赧。他上身穿着仆役的灰色布衫,双腿站得笔直,落在地毯上的脚趾也不再局促地卷曲。      还好,这……仍是算美景。      精壮死士瘦了,自己这当主人的该把人养肥,才更赏心悦目,进补起来也更……      这边许骏正胡思乱想,呆呆站着的癸仲却心中忐忑,想出声提醒走神中的人,又怕未得吩咐惹怒主子——几经教训下,他再不敢放任自己胡来。      “穿衣服,我们出去逛逛。”      看到青年苍白的脸霎时变得通红,许骏噗一下笑出声来。待到男人穿好灰裤布鞋,许骏又觉得哪里别扭,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你去找莺姐要套侍卫装,换好后再来找我。”      强健的男人虽然瘦了,但骨架还在,一身紧巴巴的仆役装把人的风姿毁了大半,怪不得看着别扭——挑剔中的美少年显然忘了自己是以碍眼的理由强迫死士换下黑衣服的事实。      盏茶后,焕然一新的死士又出现在他面前,仍是面无表情,但此时许骏分明从他平板的面孔下读出了几分羞涩。一压下打趣的念头,上前替癸仲整了整衣襟——那里很整齐,可本少就喜欢没事找事,不行?      癸仲重新穿回暗色,按理应当觉得轻松。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近身侍卫和死士衣服布料差别太大,即便颜色相似,穿上的感觉差别不小,许骏觉得他仍有些紧张。      虽然笨些呆些妄为些,到底还是个精壮男人!      府里随侍出门的侍卫服是藏蓝色,窄袍紧袖,将癸仲紧窄的腰和挺直的背勾勒地清晰,让许骏过足了眼瘾。      “少爷要出门?”闻莺跟在癸仲身后进门,将主子眼中的赞赏看了个分明。      “嗯,明日……也可能后日回来,莺姐得帮骏儿看好家啊~”许骏说着,朝小楼的方向望了眼,见闻莺含笑应下,便带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死士要出门。      ***      自从被贬为死士,癸仲很少能想这样自由地在路上行走。身前有个要他小心伺候的主子,身后却基本不会有随时可能飞来的冷箭暗器,因此,虽然处在阳光下走路有些怪异,但黄昏的夕阳发出的光还不足以让他的眼睛感到刺痛。      云翔山庄虽然地处山腰,但多年休整下来下山道路修得宽阔平整,即便纵马奔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许骏没骑马,癸仲当然更没资格。前面的红衣少年沿大路走了会儿就拐到了山中小路,时不时抓只羽毛艳丽的鸟儿逗弄。鸟儿不怕他,反而在被他放开后会跟着他飞一小段,仿佛依依不舍。两人走走停停,一个多时辰后才到临近的苍云镇。      他们出门时日头已经偏西,天空的蓝色逐渐变暗,现在已转为墨色。二人恰巧赶上镇里一旬一次的夜市,沿街挂着的灯笼透出温暖的光,清风拂过,光线也缓缓跳动。山下的镇子原本不大,但兴许沾是了云翔山庄的光,前些日子人来人往,连带着这里也繁华了不少。      在山庄里生活多年,许骏对这儿称得上熟悉。癸仲身为死士估计闲逛的机会不多,但看他对这里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刚来到这条路时,许骏甚至怀疑自己看见了这家伙微笑。      沿街多是各样小吃零嘴,也有地摊上摆着雕牌饰物、胭脂水粉。逛街的有麻布衣裤的农人,也有书生打扮的青年几人一起,偶尔可见几个穿着绸缎的富家公子带着娇羞的女子驻足在把戏摊子前浅笑。男女均由,小孩更少不了。虽然少年考究的衣料和冷冷的护卫忍让人流与他们有些距离,但拥挤的感觉还是让癸仲不适应,只好紧盯着自己的主人。      许骏却好似乐在其中。      癸仲虽然跟在身后只能看见他半个脸,但看这人先蹲下逗个四五岁的女娃儿,又站起来冲着对面的富家公子笑笑,现在……癸仲感觉主人的目标换成了停在胭脂摊前的那位小姐。      说小姐也许不合适。豆蔻年华的姑娘总是美丽的,虽然眼前这位衣服是常见的农家模样,但洗得十分干净。同样只看到侧脸,癸仲却能想到这位姑娘善良纯美的笑,与他家主人刻意装出的不同——半月下来,癸仲已经习惯性的将见到的美人拿来同自家主人比比,虽然他这半个月不说美人,连活人也没见着几个。      “这个颜色很漂亮,”癸仲在这里神游着,许骏却已来到胭脂摊子前,拿过一小盒淡粉的,轻嗅下朝少女递去,“味道也很清淡,姐姐何不试试?很适合姐姐呢~”      许骏按变成人的年龄计算,应该年满十六,但白嫩的皮肤和大大的眼睛总让人习惯性将他看小几岁,加上他喜穿红衣,刻意做出纯真模样时就更显得稚嫩可爱。      兴许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姐姐,却一定第一次被个美少年这么叫,小姑娘的脸唰一下红了,低头避开对方的注视,却又仍不住抬眼偷看了下笑嫣然的小公子。犹豫半晌,抿着嘴接过胭脂问了价掏了钱,用堪比蚊蝇的声音道了声谢谢公子,急忙跑开了。      癸仲冷眼旁观,看这小姐虽然皮肤羞得泛红,临走前却大着胆子看自家主子好几眼,连走远了还不断回头的样子,再看看明显心情不错的主子,心里有些莫名的怒意。      “发什么愣!”许骏得意地转头,却发现精壮死士目光直往那女孩离开的方向去,好心情瞬间消失不少,“一个死士,也会看姑娘!”      “少爷?”      因是侍卫打扮,下山时许骏就让他改了口,低着头的癸仲偷偷看看忽然变得阴沉的主人,心中警醒。      许骏哼了声,朝下一个目标走去。      还未走近,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戒备后,癸仲又悄悄吸了几口香气,眼睛也从地面转到了方桌上的热饼。      “这饼怎么卖?”许骏虽然是问小贩,眼睛却直直盯着色泽金黄的烧饼,泛着渴望的光芒。      “小少爷您尝尝?老汉这胡麻饼祖传的技艺,十里八乡有名着呢……”老头儿滔滔不绝地夸着,眼睛在许骏和烧饼中移动,倒是注意将嘴巴避开了吃食,直到发现少年皱眉,才麻利地说了个价钱。      “包两个~”示意癸仲付钱,许骏这才冲摊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接过饼。      这笑的真好看……老头儿收了钱招呼后面的客人,还不忘抬头朝许骏叮嘱句,“小少爷好吃再来啊!”      手里烧饼的香味儿只朝鼻子里窜,下午忙着想心事连饭也没顾上吃,许骏是真饿了。他四处看看,朝个人少的茶摊走去。      这茶摊比先前见的几个要略考究些,按壶而不是碗来卖茶,当然一壶装的比旁的一碗还要少些,因此顾客不多。许骏找了张空桌撩袍坐下,想想,也让身边杵着的男人坐了,叫了壶茶,打开油纸包裹的胡麻饼,看见数量从两个变成了五个,有些傻眼。      “那摊主收了两个饼的钱,然后又加了三个饼。”癸仲笔直地坐着,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夏天还没过完,许骏忽然觉得冷气环绕…… ☆、蛊惑初体验(二)   14.蛊惑初体验(二)      茶水摊设在街边的空地上,这里的空旷与几丈外密集的人流对比鲜明。      癸仲就着茶水吃完两个烧饼,将八分心神在旁边的少年身上,拿余下的来观察摩肩接踵的路人。人们或因热闹的街市而兴奋开怀,或因价钱超出预期而皱眉咬牙,也有人手拉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上一次悠闲地坐在这里已经是五年前,而今故地重游,同是穿着庄中的侍卫服,却再找不回当初的心情。      死士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向桌子对面,那里容颜俊美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咬着个巴掌大的烧饼,腮帮被撑得鼓鼓囊囊颇为可爱,少年的眼睛一直四处瞄着不肯安定下来,只是不会看向自己掉在桌面上的胡麻粒——若自己有弟弟,也当如主人这般。      胡麻?      癸仲抬头,果见少年左侧嘴角沾了个小小的颗粒,一时不知该不该出言提醒。瞄着路边男女老少的主子此刻明显正兴致高昂,若被打扰……应该会很生气。将维护主子仪表同破坏主子心情的后果分开判断后,癸仲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只是情不自禁地又多看了两眼。      “什么事,说!”一直装可爱抛媚眼也是件辛苦的事,许骏刚驱散了周身的寒气,习惯性一瞥,便察觉死士的吞吞吐吐。      癸仲大窘,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直愣愣盯着沾有芝麻的那边嘴角,等少年终于察觉伸出舌头舔走后才避开目光。可这一舔又坏了事儿,只听附近啪嗒一声,对桌的青年手中茶壶滑落在地,青年却如没听见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家主人的红唇。      这还得了?      癸仲蹭一下站起来,戒备地望向笑容淫|荡的青年,人也握剑挡在许骏身前。谁知还未动手,身子却叫人从后面拨开了。      许骏将癸仲拽到一边,笑嘻嘻看向对桌的男人,“公子何事?”      “这小嘴呦,快来陪爷乐呵乐呵!”充满痞气的语调让茶摊的客人将凳子挪远,许骏无语地看看周围避开的食客,才将目光转向摔了茶壶的男人。      男人一身行走江湖的打扮,衣料华贵,只是衣摆袖口处均有磨损破烂,衣襟上沾了几大块污迹,应该很多天没换衣服了。他独坐着,茶盏放在左手边,桌上右手附近放着把宽大的刀,暗金色的刀鞘看起来不似凡品。      男人约三十许,眯着眼咧着嘴,牙齿却不是想象中的黑黄。他说着让人想入非非的话,但许是顾忌许骏的护卫,没有如地痞无赖般上前调戏。      无视身边冷气加强的死士,许骏装出副好奇的样子,挑眉问:“你要带我去哪儿玩?”      “小公子想去哪儿玩?”青年看看许骏,又瞅瞅他身边处于戒备状态的癸仲,遗憾道,“温香软玉,紧|窒销|魂,都是极好的乐子,可惜小公子无福消受啊……”      “胡说!你能乐得,本少怎就无福消受?”许骏佯怒地跺脚,落下时却故意狠狠踩上癸仲脚面。      癸仲心里隐隐有些不良预感,奈何主子吩咐下来,也只好出声劝阻,“少爷,您年纪尚幼,那些地方还是不去为妙。”      “是啊小公子,您小胳膊小脸儿的,还是听话快回家念书吧。”      “你说要去哪,银子我付!”许骏茶也不喝了,拍桌站起,还故作威武地抬了条腿用脚踩上刚坐的木凳。      “少爷……”      “滚!”      看癸仲就要动手,青年劝解道,“壮实别急,你且四处转转,过一个时辰在茶摊这儿等我们就行。江湖人最重义气,你若不放心我将这刀给你,等我将你家少爷毫发无损地交回来再还我,成不?”      “若老爷夫人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哪会知道?”许骏小嘴一撇,直接下了命令,“一个时辰后在这儿等我,不许早也不许晚!”      语毕,也不看癸仲是否领命,扯住青年就朝街上走去。      ***      许骏被青年以街上人多避免走散为由牵住了小手,待走到空旷处,他忽然抬头眼巴巴地望着高他一头多的男人,“那个……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咳咳!”      青年一看,怎会不懂他想说什么,展颜道:“小少爷真洁身自好,不妨咱们先找个房间,哥哥教你些手段?”      一炷香不到,青年就从爷变成了哥哥。      “好啊~”许骏脸红了,“哥哥你叫我君儿就行,爹爹就这么叫我。”      “好君儿,江湖上大家都喊我七哥,你也跟着叫?”      “嗯……”      两人走进一间客栈,许骏以七哥是帮自己不能让七哥破费为由订了房,羞答答走上去。      “送上门的鸭子啊,啧啧。”七哥舔着嘴唇,目光在前面人的腰背至大腿不停游走,慢腾腾跟上。      “七哥?”许骏已经坐在床边,望着青年的眼中透出些许犹疑。      “君儿不怕,你想玩男人还是女孩儿?”      “男人?男人也能玩?”      青年分明从许骏眼中看出了惊讶,也诧异道:“嗯,君儿没听过么?”      “听过的……听过的!就玩男人!”      半大的孩子最怕别人看不起,青年暗笑,“玩男人和上姑娘不一样,快上床去,七哥好好给你讲讲。”      青年心里念着不急不急,但看见许骏听话地脱下鞋袜爬到床上向他请示时,险些就破了功。对付美少年,还是要循循善诱!      “男娃儿的这里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许骏看这人口水都快滴下来,心里不屑,却忽然想到了对上他除了脸红再无表情的精壮死士。哎……      “这里?”他顺着青年的目光,扭头看向自己臀|部。      “没错!听七哥给你仔细说……”      男人脏手眼看就要挨上自己身子,许骏可不想牺牲自己,主动出击迎向男人眼睛:“我怕,你用自己的给我讲吧~”      “不……”男人动作顿了下,目光忽然变得呆滞,探向许骏的手也转个弯摸上自己腹下,“我用自己给你讲。”      “嗯,”许骏欢乐地向前凑得和青年相距不到两寸,眼睛也变得亮闪闪的,“你用什么讲?要对我做什么?”      青年僵硬地握住腹下的器物,没有回应。      许骏眼珠转转,重新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上……上你”      “哼!”青年虽如实答了,许骏的心情却变得更差,“用什么上?”      “这里,君儿乖……”      看青年展示般挺腰,许骏真想一脚踩过去!可想想又放弃把这人废了的打算。      下午将身体的古怪告诉师傅后,尹蜚还笑他初尝情事,说叫他怜惜癸仲适可而止。得知他除了经常吞食死士的精元别的什么也没做,又变成笑他情窦初开。直到许骏坦白一路上是人见到自己都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下肚的情况后,尹蜚才认真起来。      虽说许骏生的集可爱与俊美于一身,可也没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程度。      二人分析猜测后,都觉得这是功力突破的原因。许骏本就这么怀疑,之前在议事厅里还故意诱惑了城府极深的干爹,想不这么总结都不成。尹蜚自然又是一番嘲笑,在许骏发怒前,尹护法终于提出了建议——让他下山找人试试自己魅力。      于是,红衣少年只好媚眼乱飞了一路,得出的结论让他郁闷——自己还真男女老少通吃!      不断给自己打气说这是为了工作,许骏嫌弃地瞅瞅床上自娱自乐的人,挤出本就消耗殆尽的耐心继续问:“你叫什么?”      “呼……呼……郑……郑……”男人不知何时脱了裤子,正抱着枕头蹭得开心。      “郑什么?”      “郑……郑……郑崎,山路崎岖的崎!”      青年呼一下发射出来,回答地出奇顺畅!      “你来苍云镇做什么?”      许骏偏过头,默念眼不见心不烦。可男人却又没了声音。      难道……非得对视才行?      许骏又问了几次无果后,囧囧地看回来,决定只能在心里无视了。      “你来苍云镇做什么?”      “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呸!好好说!”      “呃……呃……呃唔……”不过半柱香时间,郑崎又回到一脸陶醉的模样继续蹭,“看武林盟主,还有……”      “还有什么?”      心中一惊,许骏不由又凑近几寸,几乎贴到男人脸上。      “还有做……做……做……爱”郑崎又一次喷薄出来,诡异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 ☆、蛊惑的余波   15.蛊惑的余波      不大的客房中,年约三十的青年男子呲牙咧嘴地舞蹈,笨拙的动作让他时不时碰到桌椅,发出砰砰的响声。      癸仲收到暗号跳进客栈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主人?”      害怕碰到乱跳的男人,癸仲小心地挪到屋角单膝跪地,才朝许骏行礼。他的主子正笑嘻嘻看着跳舞的男人,偶尔丢一句指令。唯一能让他松口气的就是主子的衣服穿得仍算齐整。癸仲跪着,视线却落在了丑态尽显的男人身上——虽然这男人看着很蠢,但癸仲自来到苍云镇后生出的郁闷却渐消了。      看样子主人没被这混蛋占到便宜,平板的面容下,癸仲喜滋滋想到。      “停!”将人折磨够了,许骏终于决定结束这场模拟游戏,朝手舞足蹈的男人下达了最终的指令,“上床,睡觉……七哥别忘了我们今晚很开心哦~”      “很……开心”      “你说什么?”      “开……开心……嘿……嘿嘿”      “嘿嘿嘿”      在听见自家主人发出一阵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后,癸仲终于得到了免礼的指令。      许骏看看倒在床上的郑崎,再看看一直死气沉沉现在却似乎心情不错的死神,纳闷地问,“你也想玩?”      “啊——属下不敢!”      刚站起的死士又跪下了,许骏瞄着死士箍得紧紧的发髻,得意地笑,“哼,谅你也不敢!跪着干嘛,快起来!”      “把那破刀扔下,”无视死士纠结的眼神,许骏踹开门率先走了出去,“你跟我来。”      似乎主子一直不喜欢用手开门,而是用……那条小腿!癸仲慢腾腾站起,唇边勾起一丝浅笑。      出了客栈,月亮已经高高挂在空中,月光将两人短短的影子投在脚下。纤细的少年在前,魁梧的死士在后,许骏一步步走过,倒像是将癸仲踩在脚下。远处的夜市逐渐歇了,小镇又回归宁静,街道两侧的房屋里黑魆魆的看不见一点烛光。      空旷的道路让许骏一时有点儿不适应。他四处看看,选准条路快步向前,约莫一炷香后,终于将喧嚣找回。      “少爷要去哪儿?”走得路越来越奇怪,癸仲忍不住问道。      今日的际遇让他也放松的心神,隐约觉得主子不过是个大孩子,除了手段狠、爱玩闹,并不如先前预想地那般可怕。不知不觉,就从被动的听从命令变成想关心这个人。只是等他问完,心中不免又有些忐忑。      许骏回头瞪了逾越的死士一眼,没怪罪,只阴阴笑道:“青、楼、楚、馆”      “啊?”      “有意见?”      “属下不敢!”      “哦,嘿嘿嘿……”      红衣如火,肤白如玉,少年步履轻盈,笑声清澈空灵——真有些鬼气森森。      不知道主人到底做了什么。同一天听见机灵的少年傻笑无数次,癸仲默默跟在少年身后,垂头想着心事。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小楼前。从前他当侍卫时,和同僚结伴来爽过几次。苍云镇只有这一家青楼,因此规模不算小,当然也称不上大。不过是满足人欲望的场所,没什么特色。原来就直接找人、喝酒、办事,今夜癸仲倒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里。      进门,癸仲默默扫了遍被叫来的站成两排的男女,觉得还是自家主人比较好看,于是继续低头。      小镇的青楼质量能有多高?况且这时候,红牌台柱什么的早被叫上楼工作了,剩下的又哪有美人!当然,即便人群齐整,也没人比得上美少年许骏。      “小少爷看中了哪几位?”老鸨瞧这衣着考究的少年看过几遍后撇着嘴,明白自己这些挑剩的货色没被他看上,强笑着问。      “罢了,”许骏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块足量的银锭扔给老鸨,“给我间干净屋子,再拿些……助兴的药物和器具。东西都要新的,少爷我用完要带走。”      “是是”生意没飞掉,老鸨笑得像朵开了十几天的牡丹花,攥着银子驱散那两排男女。      这里的房间同样不大,到处都散发着旖旎的味道。      来到这儿,许骏继续试验的计划被他果断抛弃。嗯嗯啊啊搔首弄姿的人他没兴趣,但要他与那些恶心的嫖客虚与委蛇……想想都恶心!      累了一天,进屋就倒在了床上——到底用处特殊,床很大很软很舒服。想想此行的目标基本达到,许骏寻思着睡一觉再回山。      不一会儿,小厮就将东西送来了。少年没看,直接叫癸仲放在一边。药物可以带回去研究,器具……他忽然探头看了看跪到屋角的人。      那夜的梦,他不会无视。      想想自己也到了年岁,如果要做——这个日日供他吸食的死士是个好对象。况且几日相处,特别注意后的许骏承认他对这死士有点……进补之外的想法。      “师傅好像以为我对他做过了呢,但什么都没做……我很吃亏啊”许骏想着,又一次笑出声来。      ***      “喂!”      听见许骏要东西时,癸仲就绷紧了神经。好在看少年躺着没反应,他就悄悄挪到墙角跪下,一边想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一边极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刚刚安下心,就听到少年又一次傻笑,还有紧接着的一声……明显冲着他来的呼唤。惴惴不安,却不得不回应。      “主人?”      “你忘了什么事吧?”许骏半个身子达道床沿,笑嘻嘻看过来。      “属……属下”      “脱裤子!”      又是这句话……癸仲觉得心里有点儿闷,咬牙道:“属下还未清洗。”      这是抗拒的近义词?许骏看看铜盆,又看看放着药物器具的盘子,纯真地笑,“没事儿,这里有药……”      “主人!”      “过来!”      狭路相逢的结果……当然是死士一点点从屋角膝行到床边。      “主人可容属下现在去清洗?”      “别洗了用药吧,我想看看。”许骏看男人抿住好看的唇,补充道,“只给前面就行,或者你想用后面?”      “……属下去拿药”      “嘿嘿嘿”      接过死士双手递来的药盒,打开闻闻,挖一大坨,涂上今天才看过的器官——还是癸仲的好看!想象着那里被药物滋润后耸立起来的模样,少年猛地吞了下口水。      “别傻站着,自己涂。”      说完,许骏又偷偷看看死士的表情,嗯,还是面无表情。      四只手仔细地将药膏涂满整个器官,许骏甚至还挖了坨塞进顶端的小孔,然后静等那里立起来。      头顶的呼吸逐渐粗重,许骏拨弄下长柄后的小球,再看看癸仲的脸,继续笑,“我困了,你自家也别碰那儿!嗯……等出来前叫我一声。”      语毕,翻身面朝墙睡下。      ***      “主……人,呃……”      “不许碰!”      “唔嗯……求……求主人……啊!”      “别吵!”      “呜……嗯”      “行了行了你自家弄吧!”      ……      “喂,你这儿怎么还没完!”      “属下该死……唔嗯”      再没心思睡觉的少年刚翻身,只见死士咬牙捏住那里就要狠狠用力,惊叫道:“别急!你别急!我来帮你!”      “属……下”      ……      许骏睡饱了,觉得身边异样,睁眼。      死士环抱着他睡的正香!      许骏心中一紧,反应过来时死士已被他踹到床下。      “主人?”刹那间的迷茫后,癸仲改为跪姿。      看这人眼中从戒备变成迷茫再变成惶恐,许骏又觉得心酸。昨夜他第一次给人用那种药,不小心涂多了,死士被折腾着射了好几次,直到再没有东西出来那里还硬挺着,从用药起隔了几个时辰才安静终于下来。看见平日充满力量的死士此刻满是疲惫的样子,少年心一软,朝里滚了圈叫人也睡在床上。      想想,是自己理亏太多。      “休息好了?”      “是”      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关怀,许骏却看见死士颤抖起来。心里一阵异样,许骏讪讪道,“收拾东西,我们回庄。”      一觉睡到午时,带人在镇上填饱肚子后,二人立刻赶回。哪知道,有人已经等了他很长、很长、很长时间。 ☆、这才是余波   16.这才是余波      “心里有数了?”      打发死士回行云居,美少年连家门都没进就奔向尹蜚护法的住所。年轻的师傅近日似乎喜欢上了汉人的服装,只见他今天换了件竹青的长衫,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品茶。      “嗯,应该……可以对付那老头了。”      “好啊,我徒弟长进了。”尹蜚唰一下打开折扇,坐起身来,“为师不愁没人养老了啊!”      “师傅,”没得到真心的称赞,许骏有点儿郁闷,决定将这种不良情绪转移到调侃他的人那里,于是他不悦地哼了声,“你从哪儿学来中原酸腐书生的做派?也不看看您这张老脸……”      “兔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哎呦!”许骏可怜巴巴地捂住被折扇敲打过的额头,“师傅您怎么就不让人说真话呢?”      “我只教你说人话,妖怪徒弟。”      许骏愣住,许久后才发现自己被人拥在了怀中。脑后的手拨弄着他的发辫,后背靠住那个人,少年忽然感到一阵轻松。秘密被说破的感觉让他惬意,虽然他无意隐瞒师傅,但即便心照不宣也能让人疲惫。      “我从小接触这些,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尹蜚的怀抱里充满了安抚的味道,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语气却很肯定。      许骏点点头,看起来却像是在蹭着尹蜚撒娇。等逐渐平静下来,他听见尹蜚说,“庄主来过,要你回来后去见他。”      “什么?!!!”      “关于昨天的事,”对上写满惊惧的双眸,仿佛刚刚的温柔只是幻觉,尹蜚奸诈地笑着,“骏儿你不乖哦……”      又被耍了!毒药缸里泡了半辈子的魔头怎么会好心安慰人!许骏绝望地扯着头发,为自己的愚蠢后悔不迭。      闷热的天气让人烦躁,少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充满阴险气息的屋子,突然无比想念他可靠温驯的死士。      ***      “许骏拜见庄主。”      单膝跪地,霜打过的茄子般的少年看向桌案后的武林盟主。      许正豪虽然抱负远大,却也是江湖性子,没事不会干坐在书房里,但现在他却坐得端正,没抬头,也没叫许骏起来。      “骏少爷?”      “属下知错。”      哀叹一声,许骏默默将另一个膝盖也挨上地面,调整成跪叩的姿势。      “才回来?”      “是”      “云翔山庄少主,谁教你的吃喝嫖赌!”许正豪随手拿过一本书砸到许骏低垂的头上,“尹蜚?还是你那个不知死活的死士?”      “是属下的错,与师傅无关,与……那死士也无关。”      “哼!”      “属下……快十七了,还没试过……”      “混账东西!”      “属下知错……”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干爹这个位置?你知不知道我许正豪为了这个狗屁盟主停了多少生意?你知不知道你干爹让所有人窝在庄子里发霉?你倒好,仪式前脚结束他娘的你后脚给我出去嫖妓!你他娘的除了嫖妓还到处勾男人?”      “属下……”      “还敢瞒我?”盛怒中的许正豪不再伪装和蔼,走出来抬脚踩上许骏脊背,“还是杨少侠告诉我你在哪儿!你还敢瞒我!”      “属下知错,”许骏顺势趴到地上,显然对这种状况驾轻就熟,脑中还有闲暇回忆“杨少侠”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东西,嘴巴却乖乖认错,“属下败坏云翔山庄风气,请干爹责罚。”      “你!”      “属下知错~~~”感觉那人收回脚,许骏才又悄悄回到跪趴的姿势。      少年拐着弯的娇柔声音让他积蓄一上午的怒气就这么散了,许正豪蹲下拍拍许骏被他踩脏的衣服,“五十鞭,可有异议?”      “属下该罚。”许骏恭敬应下,却在许正豪说话前拍拍手站起来,甜甜地笑,“谢谢干爹~”      “哼!”      许正豪说的是普通的藤鞭,打人挺疼,但不破皮、无暗伤,也留不下疤痕。五十鞭下来,疼痛会尝够,于身体却无碍。许骏从小没少挨打,初来云翔山庄时他还拘谨,后来混熟了就不再怕惹祸。他本来就没多担心许正豪会怎么罚他,只是郁闷又被尹蜚摆了道,听见数目就更不担心了。想到可以拿鞭伤朝师傅抱怨,他甚至觉得这顿打挨得值!      见干爹不再说话,少年默默退出房间,朝门口的守卫笑了笑。      “啪——”      “一”      “啪——”      “二”      这两个护卫很眼生啊,干爹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手下?      被许正豪召来护卫拖到门口,又被两人分别拽住胳膊面朝房门跪在地上,闭眼等待不陌生的破空声,不知不觉又走了神。直到后背一阵疼痛,才后知后觉大叫出声——对他来说,受刑时不必在大庭广众下脱衣,不过要大声报出数目,若遗漏便要重来。      而这一规定,却是许正豪在发现小时候的许骏不怕挨打后才出现。对上瓷娃娃般的小主子,行刑的护卫多少都手下留情了。      “四……十九”      “五十!”      由于五十鞭尽数打在后背,伤处不可避免地要重叠,疼痛也加大几倍。许骏私下里虽然喜爱撒娇偷懒,但在下属面前脸却绷得很紧,除去中气十足的报数,他没有发出一个语气词。虽然这刑罚不算重,但数到这里,他还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先前两个按住他的人在最后的“十”字报出后就扶起他,待许骏站稳后抱拳齐声道:“骏少爷,得罪了。”      “无妨,辛苦二位了。”许骏笑着摆手,虽然那笑容陪着他白净的小脸看起来有点儿狰狞。他又朝执鞭站立的那人笑笑,“尹叔叔的鞭子打人还是这么疼……”      那人与尹蜚同姓,只是据尹蜚说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尹蜚机缘巧合下救了他的命,那人就跟了尹蜚。尹蜚还说那人不愿回忆过去,只借了他的姓随意取个“安”字为名。算不上主仆间有尊卑之分,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一般的关系。不知是二人间感情淡薄还是另有隐情,这么些年,许骏在尹蜚那里见过这人的次数……还没有受罚时被他打的次数多。      尹安认真的收好鞭子,才抬头朝少年扯出个淡淡的笑。好像手中的不是普通的藤鞭,而是什么自小相伴的神兵利器。      告别三人,许骏跨进门才知道庄主已经离开,只好按丫鬟的话去内院找人复命。      “刑罚已毕,请庄主验伤。”      躬身跪伏,许骏软糯的嗓音吐出的话语却十分坚定。当然,白多于黑的眸子表示此刻他正腹诽着这附庸风雅大热天站在花园里晒太阳的干爹。      许正豪摆摆手,几个呼吸后,内院偌大的花园中就只剩下两人。许庄主笑笑,蹲下用手随意按着许骏后背,不出意料地听见少年啊啊惨叫。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听着听着,许正豪嘴角就勾出个弧度。      “骏儿别睡,责罚还没完呢。”      察觉惨叫停了,许正豪忽然加大了手劲。      “啊——疼!”      许骏差点跳起来,吃惊地回望春风得意般的庄主,“骏儿都认错了,还责罚什么?”      “脱、裤、子”      虽然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但这点情绪完全不能破坏男人长久以来形成的威严气势。      许骏刹那间苦了脸,惨兮兮唤着干爹。      可惜许庄主对他的小把戏熟视无睹,只淡淡重复了遍方才的命令——若是癸仲见了,一定觉得这种表情语气似曾相识。 ☆、余波的余波   17.余波的余波      癸仲直到走回自己狭小的住所后,才感觉到眼睛因久在强光下的刺痛。      竟能在太阳下走那么久……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回床里,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下。揉眼睛的手渐渐滑到后腰,品味着那里的酸胀感觉。      是纵欲了?      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想过会被个少年没日没夜地索取半月,更没想过会因这个原因而疲惫不堪。本以为心已经枯死,无论痛苦或是欢乐都不会再去在意。但那个被他唤作主人的少年,却不知不觉中搅乱了他的心。      然而少年眼里有羞赧,有不屑,有怜惜,却没有一点情爱的颜色。      癸仲不是未经人事,更没有麻木不仁,相反他曾经还很多愁善感。还是侍卫时,他和同僚一起去找山下青楼的姑娘开过荤,后来也试过几个的男孩子。可年少的冲动过去后,他就对此失了兴趣。不愿和同僚一起醉生梦死,他……想有个家。顺其自然,认识个温柔的姑娘,不一定貌美,但能和他共度一生。      可惜作为庄主的侍卫,他月钱不多不少还说得过去,但自由的时间却真不多,能认识平凡姑娘的机会就更少。这么想着想着,直到那次任务失败,都没遇到合适的人。      至于那次改变了他的任务——癸仲难得地笑了。      任务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珍贵的影子或者作为消耗品的死士出场,只是找到几个老弱妇孺,杀之,免留后患。癸仲——当时还叫擎苍——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衣襟大敞的少妇的脖子,却对她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下不了手。      于是挥剑刺下,只小心地避开婴儿的心脏部位。      癸仲不确定受重伤的婴儿能否活过这场屠杀,甚至不知道之前被他杀死的女子是婴儿的母亲还是乳娘,却想求个心安。      四书五经,礼义廉耻。他随爹爹念着之乎者也长大,信奉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他当时不知爹爹为何要他学这些无用之物,可潜移默化中已被这些影响着。知对错,明是非,因而执行任务时也习惯想些不该想的。后来爹娘相继死去,他也放弃了考取功名的心思,安心做个侍卫。可……哪怕已经万分努力,哪怕深得庄主器重,还是做不到惟主命是从。      当然,瞒不过去。      婴儿被同僚发现,癸仲也被押回山庄。      “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他还记得庄主嘲弄的说,“你爹就教了你这些?”      庄主的愤怒,同僚的嘲讽,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忘了当时的自己怎么是回答。      庄主说怜惜他的才华,看在他父母的面上免了他死罪。然后,就被丢去改做死士。做死士,还不如死了能一了百了。      癸仲涣散的目光渐渐收回,他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那东西巴掌大,用油纸仔细包裹着。带着温柔的笑,他一点点将油纸剥开,露出沾着星星点点胡麻的金黄烧饼。烧饼还带着体温,却是当初五个中剩下的那个。      回忆着主子的模样,小口将其吃下。      少年将热乎乎的胡麻饼丢给他。明明巴掌大的烧饼,却几乎遮住了少年的脸。少年吃了一个就说饱,被他劝着拿了第二个,没吃完却看呆了饮茶的浪子。少年嫣然一笑,浪子……手舞足蹈。      顺手将余下的烧饼塞到怀里,暗中尾随二人找到客栈,却碍于少年的命令傻等着不敢偷看。      如果……这饼不是花痴老板送的该多好!      ***      “少爷您……”      拖着一身伤痛的许骏一进门就听见闻莺的尖叫,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照顾他长大的侍女,“莺姐,疼……”      那神态表情,就好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闻莺看见这个被自己照顾大的少年撅着嘴巴撒娇的样子,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笑不得地道:“少爷您快躺下,奴婢给您上药。”      “嗯”      许骏心中郁闷,小脸也纠结着皱成一团。他惨兮兮趴在床上咬着枕头等闻莺在他背上涂好药,裤子遮盖下的那里火辣辣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少爷,还伤到哪里了?”      “啊!没——”      许骏下意识抬手想捂住屁股,可转头时却对上闻莺恰巧收回的望向他臀部的视线,顿时脸变得通红。      “是……那里?”      闻莺觉得自己脸也热了——虽然是憋笑憋的——还是善解人意地问了句。      “嗯~”许骏干脆把脑袋埋在枕头里,愤愤道,“我都十六了,他凭什么还打我屁股!”      可惜,少年愤怒的声音经过枕头的加工,变成闷闷的撒娇。闻莺辛苦憋住的笑声顿时倾泻而出。      “出去!”恼羞成怒的许骏抓住包容他的枕头一把丢向床外,可想到上次因为害羞而不上药的后果——      “莺姐,把那死士叫来。”      癸仲此时已经理顺了纷乱的情绪,正在房中打坐练功。主人不喜欢他出门,没办法练习轻功招式,留在房里调理内息也是好的。多年不顾生死的挣命,这副身子不可避免地留下许多暗伤,此时有了时间,虽不能根治,却可以处理下被搁在一边的身体问题。      “癸仲拜见主人。”      应着莫名的情绪,跪下时他偷偷看了眼少年。他的主人直挺挺趴在床上,脸侧向床外,眼中隐约带着迷离。癸仲心中一紧,急忙垂下视线。      主人睡觉用的绣花枕头……正躺在自己脚边的地上。      “过来,给我上药。”      对上完全被自己掌控的人,许骏说话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威严,与先前的傲娇少年判若两人。      “是”      走上前,癸仲才发现少年的上衣被丢在一边,背部细腻的皮肤上满是粉红的鞭痕!      谁敢打他?!      癸仲胸中怒火还未沸腾,忽然想到主人叫他回来前说要去尹护法那里,才勉强将火气压下。      可即便是师傅,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啊……癸仲怜惜地看着少年背上连血都没流的鞭痕,将自己曾经受过的残酷刑罚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仔细一看,他才发现鞭伤都已涂过药了,伤处粉红的皮肤泛着莹润的光芒。      “主人?”      “哦,给我把裤子脱了,”许骏也想到了这点,淡淡地解释,“莺姐到底是个女子,私密之处不方便。”      私密之处?禽兽!      脑中满是道貌岸然的护法欺负猥|亵美貌少年的画面,癸仲不自觉地捏紧拳头。看不出尹蜚竟是这种人!      咔吧咔吧的骨头声让趴着的许骏心里发慌,不由问道:“怎么了?”      “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师傅!”      暴怒中的死士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话。      “啊?不是师傅,是干爹……”      惊讶中,许骏也忘记要维持威严的外壳,恨恨道。      庄主?癸仲大惊,早知道和善豪爽不是庄主的真面目,却不想他连义子都忍心下手!想到这美貌少年从小被庄主收养,想到刚刚主人说话时埋怨多于伤心,想到主人的贴身侍女叫他来时满面笑容显然并不担心……      难道一直是这样?      聪慧伶俐的主人,和让他效忠的庄主……      “您忍耐下,属下这就给您上药。”忍住心痛,稳住双手剥开少年的绸裤,映入眼帘的是少年两瓣红红的屁股,红肿的样子让人看着难受。      庄主,您真忍心……      颤抖着,将手伸向那两片莹润的肉瓣,轻轻扳向两侧。      “喂,你干嘛!”      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许骏顾不上疼痛,不安地在床上扭动想摆脱热乎乎的大手。      “啊?”虽然刚挨上就被甩开,癸仲还是看清楚了紧紧闭合着的粉嫩花蕊——那里丝毫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给、我、上、药!”丢人归丢人,许骏没打算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喊完才觉得语气不对,又淡淡加上句,“不然就滚!”      “是,属下这就来。”      目不转睛地将晶莹的液体一点点涂上红肿的肉瓣,死士的脸上满是如释重负后的温柔笑容,再不见半分狰狞狠厉。 ☆、美少年与道士哥哥   18.美少年与道士哥哥      “许正豪你这个王八蛋!伪君子!”      “放你爷爷出去!”      “他娘的不放我出去就拿酒来!”      依旧是昏暗的走道,依旧是那间石室,依旧是滔滔不绝的咒骂声。      “这老头精神还真好!”跟在青衣文士身后的少年撅嘴嘟囔着,可惜低沉中带着软糯的嗓音让他的抱怨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许骏身着朱红色深衣,缎子般的黑发披散着垂落到腰间。白玉腰带束缚住他盈盈一握的小腰,也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加莹润。少年整个人像是被包裹在红布之中,只露出白皙的颈项和秀丽的脸庞。      “你真想好了?”推门前,青衣文士犹豫地回过头,学着少年的语气重复道,“那可是个老头。”      “试试呗,”许骏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如果能帮到干爹就好了。”      伴随着尹蜚不屑哼声的,是缓缓打开的石门。      “他娘的——”      许骏踩着奇异的步伐,一点点走近缠在铁链中的那一坨物体,邪魅地笑,“你说什么?”      石松道人被铁链牢牢地缩在石壁上,头发蓬乱,从杂草般的乱发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方正的脸。虽然屡次被许骏污为老头,他实际年龄只刚过五十,须发皆是乌黑颜色,哪怕被关了月余,身体仍健壮如牛。      陶醉地咒骂着,石松恍惚间看见一袭红衣的少年盈盈走来,红衣无风自动,少年雌雄莫辩,恍若妖魅。他不由停住了滔滔不绝的叫骂,怔怔地望着美少年,直到听见少年清冷中带着魅惑的声音,才略微回神。      石松道人咽下口吐沫,又努力摇摇晕乎乎的脑袋,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温柔,“小娃娃,叫你们庄主来。”      “庄主……让我来陪您。”许骏笑着上前,伸手将石松道人额前的乱发拨拉到一边。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臂弯,露出盈白的小臂。深衣之下,竟再未着衣物!      石松道人的眼仿佛被那截小臂勾住,怎么也移不开。理智犹在,他努力摇晃着被铁链固定的头颈,只觉得这少年似曾相识。      哗啦啦的铁链撞击声同少年清冷的嗓音混合,交织称一段诡异的音乐。      “石松……哥哥,”许骏在心里呕了下,继续笑盈盈问,“你在这儿开心么?”      “开——我说娃娃你把衣裳穿好!”      不愧是青城派长老,看上去迷迷糊糊傻不愣登却不好糊弄!      许骏暗骂着,整理好这件衣领直开到肩膀的衣服,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边晃悠边说:“您这样吃完了就走,真叫君儿伤心~”      语毕,借预先涂在手指的粉末挤出几滴眼泪,少年哭得那是个梨花带雨。      “别哭,你别哭”石松道人终于慌了,想伸手给美少年擦眼泪,可伸了一半才发现手被铁链捆着,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许骏擦擦眼泪,却忘了手上辛辣的粉末尚未擦去,于是泪水流得更加汹涌了。郁闷地眨着眼睛,他不情不愿地拿过尹蜚递来的钥匙,将锁链打开,强笑道:“君儿没事儿,这就来伺候石松哥哥。”      说着还不忘抽泣两下,偷偷观察老头已变得迷离的双眼。失去了锁链禁锢的石松道人没有吵闹,而是按许骏的手势顺从地席地而坐,直盯盯看着少年。      初步成功!许骏压住笑意,屈膝蹲下。他从怀里掏出块圆形玉佩,右手抓了系在上方的红绳将其吊在石松道人眼睛上方,一下下地继续晃悠。      ***      “呵呵,快来啊~”      蒙眬中,石松仿佛看见妖异的红光。红光渐渐扩大,从圆饼状变幻成一条妖娆的色带,忽然消失不见。      青草的香气中,一抹幽香指引着他上前,石松只记得那是少年的芬芳。他蒙着眼,在一个开阔地平地上摸索着、追随着少年。      “别……别跑!”      “石~松~哥~哥~”      植物的香气逐渐被浓郁的熏香味取代,脚下硬邦邦的触感提醒他这里已不是方才的草地。      有异物!石松以掌为刀,运气向那里劈去。然而那异物似没有重量,轻飘飘的并未被斩断。      是纱帐?      经历的温柔乡不多,他却知道美貌少男少女的寝室中有这些东西。      是卧房吧,石松急迫地叫着,“宝贝别跑,哥哥疼你!”      抓到了!五官开动,石松一把抱住面前泛着淡香的可人,可惜用力过大,只扯下一片薄纱,连带着自己也摔了一跤。爬起来,接着找,“君儿……好君儿……”      扑——摔倒      再扑——再摔倒      锲而不舍,屡败屡战,不外如是。      记不得摔了多少下后终于大功告成。可人儿身上滑溜溜的触感提醒他此人的衣物已尽数被自己扯下,石松只觉得心中的狂兽叫嚣个不停。      占有他!狠狠占有他!      “啊……啊……哥哥怜……惜……怜惜君……啊!”      “宝贝儿,快叫!叫!”      “啊……啊……唔嗯!”      日落月升,点点烛光代替了日头,烛光熄灭,朝阳刺目的光芒又提醒石松新一天到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一次次将娇呼的美少年贯穿。      ……      许骏早就停了下来,靠在石壁上欣赏着某人的丑态。他身边不远处,站着时刻准备协助他的尹护法。      尹蜚从许骏开始施术便静候在一旁,他本对这种把戏不屑一顾,但因为施术人是自家徒弟,也就赶来了。与其说是协助,倒不如说他是来看热闹。      可这热闹却让他看得毛骨悚然。      石松老道心思简单为人粗豪直爽,不爱钱不贪色,不能如多数反对者般威胁加收买。说不爱钱,只因为门派对这等长老本就有不少的孝敬,他又喜欢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帜,钱花光了就去当地富户那里顺些银钱玩乐,手头从未缺少过银钱。      奈何他身份特殊背景强大,许正豪收买不成,又不敢冒然将其杀了。暂时还能将人关着,但时间一长此人必成隐患。      尹蜚早叫人查过,石松不贪床笫之欢,对少年男子更无特别爱好,可就这么一个人,竟被他徒弟迷得七荤八素。      起初这人还知道摇头掐身唤回神智,到铁链被除,这人就变得呆傻许多。尹蜚接过徒弟用完的钥匙,再抬头就发现一直骂个不停的粗豪汉字盯着玉佩傻笑不止。再然后……这人竟爬起来走路,如喝醉酒一般,踉踉跄跄地没两步就摔倒。倒了爬,爬了倒,直到抱住那堆锁链凑过去狂啃。      自家徒儿起初还配合地叫两声,后来干脆连动作也停下来。      不大的石室里,除了两个看戏的家伙,就剩下抱住锁链拱个不停的男人。尹蜚不愿再看,只得扭头看向笑得天真无邪的爱徒。      许骏得意地挑眉,然后蹲回去,温柔地朝处在臆想中的男人口述着一幅幅夏日行乐图。从云翔山庄,说到庄外的山林;从庄里侍寝的少男少女,说到山中传说的精灵鬼怪。      尹蜚不由又将目光转回,却见地上的人动作越来越缓慢笨拙,终于头一歪,不动了。      许骏拍手,又挑衅地回望目瞪口呆的师傅。      “结束了?”害怕破坏到徒弟的劳动成果,尹蜚用口型问。      许骏摇头,又在尹蜚露出失望的神色后冲着他做个鬼脸。      “你是谁?”少年一巴掌拍上石松脑门,扬着下巴问道。      “石松”      “许正豪是谁?”      “王八蛋”      “呸!许正豪许庄主招待你吃喝玩乐,是你的好朋友!”      “武林盟主是谁?”      “王八蛋”      “我——”      眼看许骏就要朝人天灵盖打去,尹蜚一把将被惹毛的爱徒扯开,学着许骏的样子蹲下问出问题,再一一给出答案,直到每个都准确无误,才扭头冲郁闷中的徒儿示意。      许骏点头,干脆地点了男人睡穴,出声道:“弄完了!给他刷洗干净,丢到山里就行。鬼月还没过完,要是哪只孤魂野鬼能收了他,就更给我们省事儿了。”      尹蜚看看风一样飘远的少年,再看看歪倒在地上的石松长老,嘴角抽个不停。 ☆、起波澜   19.起波澜      石松的事情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打听到他在山里转了几天就离开苍云山继续云游后,许骏没了再关注这事儿的兴趣。天气酷热,少年整日窝在庄子里练功疗伤,偶尔逗逗身边的死士,偶尔再被自家师傅逗逗,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而这天,他刚被叫进议事厅里,便发现此处气氛很不寻常。少年拘谨地坐在给他留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许骏,此事交给你处理。小心做事,切不可叫武林同道小觑。”      “属下明白,”前一刻尚在神游的许骏立即单膝跪地,“愿为庄主分忧!”      庄主许正豪不着痕迹地将议事厅里的众人扫了一圈,肃然的脸上逐渐浮起几许笑意,冲许骏吩咐道:“你且下去,详细事宜让尹蜚说予你听,尽快出发。”      “是,属下告退!”      许骏躬身后退至门口,转身时终于忍不住弯起嘴角。想到此刻不是该高兴的时候,少年深深吸气,可意识已经跑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酒楼中。雀跃的心情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尹蜚的小院门前。      “又能出去祸害人了,”尹蜚依旧抱着本书靠在躺椅上,看许骏进门,嘲弄道,“你很开心?”      “徒儿不该开心么?”      许骏试图上前窥探是什么书让他的师傅津津有味地看了这么久,可惜还没靠近,就又一次被书卷砸了额头。      “嗷呜——”      “开封郑氏,”尹蜚示威般斜睨着不住揉脑袋的少年,“与云翔山庄不相上下的武林世家,哦——若我们没有什么盟主令,许家纵是拍马也比不上郑氏。这样大一个家族,几乎被灭门,你还开心?”      “灭不灭门与我何干!”许骏毫不在乎地甩甩头发,蹦到尹蜚面前,比划道,“何况干爹说像是邪术,邪术耶!骏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别人用邪术呢!”      “死者全身暗黑,苟延残喘的几个据说也面无人色咯血不止。”尹蜚放弃般将卷起的书丢在一边,扶额道,“而且据消息称,郑家大宅附近已有不少人也是这症状,现下估计已经人心惶惶了。”      “中毒瘟疫什么的,不是该找官府?”想象着尹蜚描述的惨象,许骏终于皱起了好看的眉,“干爹跟着瞎折腾什么!”      “怎么叫瞎折腾,武林门主自然要对武林负责。何况……郑家小姐与大公子订了娃娃亲,如果没这档子事儿,过几年她就是我们少夫人了。”      许骏瞪大了眼睛,脑袋里不住地想着俩小孩谈情说爱的若干场面,“哦,那我岂不是还要替少夫人讨回公道?”      “乱想什么!”再一次决定无视不成器的徒弟,尹蜚顿了顿,“去开封调查的不止你一人,江湖上能人辈出,你遇事切忌硬抗,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你只需弄明白害人的是什么东西就成,若能带回来更好,带不回来也别逞强。”      看尹蜚说到正事,许骏没再捣乱,认真地点头后请教道:“师傅觉得那是什么毒?”      “不是毒,是蛊。”看着对面大眼睛里写满为什么的少年,尹蜚痛苦地继续扶额。      “为什么?”      嫌弃地将头偏向一侧,等许骏口中的分析猜测都说完,尹护法才淡淡道:“直觉”      大半辈子接触毒药虫蛊而形成的……直觉。      “这可是我本行!”被打击到的美少年出声抗议,“我都没认出来你凭什么说是蛊!何况什么蛊这么垃圾,还会伤及无辜。”      果断无视了嘀嘀咕咕的美少年,尹蜚端起茶盏,“可要安排人跟随?”      “我自己——呃,我带癸仲去就行”      许骏摇着头,跑出了院子。他这才想起除了初入江湖的时候有人陪同,之后外出自己都是一个人。现在,终于有属于他的人了。少年嘴角不由翘起,眉眼都弯了起来。一路思考着什么蛊能造成尹蜚说的效果,许骏没想出答案,却撞上了人。少年循声低头,跌倒在脚边的人正撑着身子视图爬起来。      “大公子?”许骏诧异,赶忙将人扶起,“您没事吧?”      被撞倒的正是刚刚他与尹蜚闲聊中的主角——许正豪的独子许嘉。      许骏本来就没有习武人的健壮体格,比许骏还小两岁的许嘉看起来就更弱不禁风。瘦小的身躯包裹在青色长衫中,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觉。然而他神色中却没有许骏的天真可爱,反而多了一种淡然不争的味道。      许嘉整理好衣袍,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犹豫半晌,看着许骏说:“骏哥还叫我嘉嘉行吗?”      一撞就倒的许嘉的确不会武功,这有身体原因,更重要的却是他无意学武。身体本就柔弱,他又一心只读圣贤书,想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因此如果说许骏的皮肤是健康的粉嫩,许嘉却是完完全全的苍白。      许正豪妻妾众多,儿子却仅许嘉一个。许嘉不愿被唤作少爷,于是庄里人无论身份,都称他为大公子。      虽说许骏是许正豪收来的义子,他对许嘉却算不上熟悉,仅有的记忆不过是小时候这人拖着鼻涕追着自己说要一起玩。      “嘉嘉,怎么了?”心里看不上这怯懦的少年,许骏还是拿出兄长的模样关心地问。      许嘉的脸唰地红了,不住地摇头,磕磕巴巴几句话别过许骏就朝议事厅的方向快步走去。      “莫名其妙的小孩。”      ***      寒光闪动,青叶漫天。藏蓝身影闪过之处,茂盛的草木皆仅余下光秃秃的树枝。      使剑人动作迅捷得肉眼难以捕捉,正如剑主人此刻纷乱的心情。闲在庄里,以往无暇顾及的情绪纷纷冒出,让他难得安宁。依旧供主人吸取元阳,从原先不分昼夜到每日固定在睡前,从原先屈辱难堪到现在的隐隐期待,癸仲只觉得胸中的火焰越来越旺。      闭上眼,就是那天伤药时所见的蜜桃般的两瓣,仅看过一眼的粉嫩小花仿佛在邀请着谁;睁开,又总是看见少年甜甜地望着他。耳中依稀还是少年软糯的痛呼,手掌还记得伤药时的滑嫩触感……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我怎么能将主子想得如此不堪!我竟如此卑鄙龌龊!我……      “啊——”      乱七八糟的画面越闪越快,癸仲大叫一声,发出崩溃前的一击!      发|泄后的死士喘着粗气持剑半蹲在地,周围的枝叶畏惧般落在他数寸之外,留出一个奇怪的圆圈。      许骏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行云居院里本就不多的树木这下彻底没了枝叶,原本长势旺盛的花草也变得残缺不全。罪魁祸首……依旧以帅气的姿势半蹲在地,彻底无视他的到来。      我允许这人出来练剑了?      “在做什么?”心里又泛起熟悉的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欢欣,要出门办事的喜悦顿时被许骏抛在脑后,“我的花园惹着你了?”      软糯中掺杂着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将癸仲从幻觉中扯回。      “主人?属下叩见主人!”      扑通一声由蹲变跪,癸仲急忙转向声源的方向。这么一动,热流瞬间涌上头顶,癸仲发现自己那里……硬了。      又怎么了?还没说什么,许骏却捕捉到平淡声音中隐含的恐惧惊慌,还有跪伏的人黑发外的通红耳朵。少年犹豫中,竟不知该怎么责问了。      听见“花园”二字,癸仲才发现他又闯了祸,明目张胆地违反了主人不准他外出的要求,想请罪又害怕身体的异常被发现,更是不敢出声。      二人,就这么僵持住。      感到四周逐渐加重的杀气,癸仲犹豫着,还是出言请罪。      说不上是受不了夏天正盛的日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许骏好心地摆摆手,“进屋再说!”      “是!”低头偷瞄了下依然挺立的物体支撑起的帐篷,死士略一思忖,就这么手脚并用俯身朝房门爬去。      “这是干嘛?”      癸仲正暗自庆幸主人没叫他起来,听见这话无异于晴空霹雳,他觉得脸更红了,匆忙道,“违反主人命令,属下不敢起身!”      “哼,那你就爬着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许骏不再管他,却也懒得罚什么,干巴巴道,“收拾东西,随我去开封。把自己弄好再来找我。”      癸仲仍埋着头,心中如获大赦。等脚步声渐远,他立即冲回自己的斗室,连隐匿用的轻身功法都用上了。      “噗……嘿嘿,呵呵,哈哈!”      少年进屋,回忆着死士通红的面庞和那人裤子的凸起,笑个不停。那么明显的东西,亏他还妄图掩饰!许骏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什么,笑声戛然而止。      能让那死士狼狈如斯,在院里的……是闻莺?      莺姐虽然年纪大了点,可配癸仲却正好!脑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英雄美人眉目传情的画面,无名的怒气再次蒸腾而起。      没了玩闹的心思,许骏也开始收拾行李——衣服闻莺会为他准备好,于是他只挑了些毒物伤药。没几下就收拾好了,等待的间隙里,少年的目光被墙角的小包吸引住。许骏心念一动,冲过去从里面取出几件与暗器药物放在一起。      那是……上次他们下山游玩时带回的东西。 ☆、途中景   20.途中景      那是……上次他们下山游玩时带回的东西。      叩门声打断了许骏的思绪,房屋的主人淡定地收回透着猥琐的笑,却发现进来的男人仍是方才破坏院子时的装扮,脸色再度沉下来。      一身藏蓝色侍卫服的癸仲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收拾好了?”      主人没有追问刚刚的事,癸仲自不会傻到重新提起。可他虽不再慌张,心却安不下来,垂下的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红晕,癸仲沉声道:“求主人允许属下暗中跟随!”      “不必,你随行充当护卫即可。”还以为是多大的事,许骏被死士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      “不!属下求主人让属下暗中保护!”癸仲却慌张地跪趴下去,语气也变得不容置疑。停了片刻,仿佛察觉到少年的疑问,死士低声解释,“属下眼睛不好,强光下……看不清。”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不清”三字更是几不可闻。许骏开始还诧异,略一怔忡才想起死士们皆被药物强行改造过。      习惯于黑暗中视物的眼睛多半见不得强光,这事还是许多年前的影无意中告诉他的。影子尚且如此,更不被珍惜的死士又如何?熟悉的感觉再次侵袭,许骏此刻竟不忍心让这死士跪着了。      “起来说话!”说完又感觉太过强硬,许骏犹豫下,将声音放柔,“那以往白天的时候怎么办?”      虽然死士多半在夜间执行任务,但总不能日日昼伏夜出。何况……许骏回忆他俩上次出门,这人一路上低着头没有异常。      “有头套,”癸仲想了想,“偶尔低头眯眼。”      忽然想起他那套密不透风的黑衣,确是连头也完全包裹住的。光着身子尚觉酷热难耐的夏日,裹在黑布里的滋味……      许骏觉得有点心疼,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向门口道,“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出发。”      “是!属下谢主人成全。”      癸仲再回来时,少年已经换了身铅白色劲装,窄袖束腰,衣服的边缘皆以银线点缀。妖娆的美少年转眼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巨大的反差让癸仲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呆呆愣在门口。      “愣着干嘛!”许骏上前一把将死士的头套扯下,拿在手里摆弄着。头套眼睛的部位是一层薄纱,透过去可以隐约瞧见外面,口鼻的部位有个小孔,由于另有黑布挡着不易察觉。少年分不清这是什么布料,只觉得这厚厚的布应该很结实。再看被粗鲁地摘了头套的人又回到初见时那副摸样,头发盘着绑在脑后,露出的脸上嘴唇紧抿,只是眼里透着些微无措。      莫名的冲动趋势许骏踮脚倾身凑到他唇边,轻点,双唇一触即分。      咂嘴回味着偷来的吻,许骏这才发现死士的唇很丰润,而且……口感很好。      不知里面是什么滋味!奇怪的想法让他一个激灵,却没想到这想法就在他心里扎了根。少年干脆扒住精壮死士的身躯,吐出粉嫩的舌头顶进去。      “呃——”异物入侵,癸仲下意识就想咬,牙齿碰上柔软的舌头时又醒悟了,就这么半张着嘴尴尬地僵在那里。      许骏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舌头生涩地勾住对方口中的软肉缱绻缠绵,偶尔轻舔一下死士的上颌,换来几声带着鼻音的闷哼。少年乐此不疲地吻着,踮起的脚已经忘了用力,整个身体都靠在死士身上。      死士心中一震,眼睛睁得老大,双手却不由自主挨上许骏后背,顺从地任凭少年舔尽他嘴角溢出的唾液。      良久,唇分。少年为自己方才的陶醉而惊讶,看向死士的眼神不由充满了怀疑。      “属下勾引主上,请主上治罪。” 癸仲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尴尬地低头。庭院中莫名其妙产生的欲|望被他匆忙中用手解决掉,本就不可能尽兴。刚刚那个长长的吻过后,他不低头也知道腹下那物又耸立起来。      “切~”分开前许骏也察觉到死士那里起了变化,当时却懒得追究。现在虽然知道死士的身体变化,可少年毫无看那里一眼的打算。将头套丢回呆愣的人头上,许骏拽着包袱侧身闪过他走出房门,迈过门槛时轻轻说了句,“走吧,你……能走么?”      “属下无事。”      苍翠青山中,白衣少年带着七分潇洒两分张扬和那么一丝丝妩媚,纵马奔驰。若有什么不同寻常,就是这少年时不时会抬头瞄两眼周围的山壁树枝,等找到什么后才满意一笑。虽然能察觉到死士就在他周围,许骏还是对这种时刻飞檐走壁的能力忍不住好奇。      死士存在这么些年,他对这种神奇的存在产生探索之心,却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遇上充满好奇心的主子,也不知对癸仲是福是祸。      大自然的魅力没有让癸仲有半分的欣喜愉悦,事实上他因为童心未泯的主子心里正叫苦不迭。出发时他还庆幸能欣赏到主人策马奔腾的风姿,可不一会儿就已尝尽苦果。时刻准备着要调节轻功来适应主人时快时慢的马速,而主子没有规律地回头张望更提醒他注意隐藏行迹。他们出发时已经过午,仅半天时间,就让他感到了疲惫。好在等太阳落山时,他们还是按照计划赶到了落脚的小镇。      入夜,清风拂过屋顶,带来阵阵凉意。癸仲躺在客栈顶,一取下头套便觉地清爽无比。      半天时间,已经足够他将起了波澜的心思归位。死士一边吹风,一边为自己疏于训练检讨着。没有与各样人士的厮杀,不用被像对畜生一般的监管,连供主人试药的任务都在他有了新的用途后中止,他只需要在主人入睡前让主人满足。除了这一点不由自己控制外,他甚至称得上自由。      而现在唯一的那项任务,他也从觉得耻辱变成一想到就亢奋不已。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己动手使那处兴奋喷薄,他却无法忘记偶尔主人莹白的小手抚过时自己内心的战栗。何况主人有几次来不及时更是以朱唇相对,简直像是……      仅仅两个月,癸仲发现自己将父亲十数年的教诲忘了个干净,那是在五年惨无人道的死士生活中都未能让他动摇的信念!      低劣、猥琐、妄想、贪婪,如此不知廉耻的人,竟会是自己!对着扁圆的月亮,癸仲嘲弄地低笑,却又想起出发前那个深吻。      “阿仲?”      听见少年清冷中带着软糯的呼唤,癸仲惊觉地跳起来。隐约觉得今日忘了什么,可眼下却已来不及。顾不上考虑主人为何换了称呼,癸仲连忙带好头套,跃入房间。      “我叫你阿仲如何?”      刚翻过窗子,少年软软的唇就贴上他的耳郭。      因少年突然转变的态度而好奇,癸仲低声答了听凭。他忽然想起少年对侍女的称呼也是带个“姐”字,闻莺姐闻莺姐的叫个不停,一时觉得主人并不如想象般高傲娇蛮。      “辛苦你了,夜里见不到太阳,不用刻意隐藏身形。”      暗中守卫,哪有白天隐晚上出来的!暗道主人荒唐,癸仲害怕违逆他难得的好心,却仍咬牙道,“属下要保护主人,如此恐怕……”      “那就算了,”许骏这次放弃的挺痛快,转而问,“旅途枯燥,你晚上就出来陪陪我可好?”      被满含期待的大眼睛望着,癸仲只能同意。分不出主人这副可怜模样是本性如此还是故意示弱,不过自己……哪配得上主人示弱!这么说他,可能是真心?      癸仲明白心里莫名的感受叫做悸动,如少年人情窦初开,傻得可笑。      “主人要么?属下去清洗。”受不了这种温情,只好将话题转移到例行工作上。不得不说,一个多月来,癸仲已经将这句话说得纯熟无比。      就着客栈的水井在无人处冲洗了身体,某些部位更是重点清洗过,癸仲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动作做完,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泛着水汽的死士在许骏看来十分诱人,等人再回来时,他抽了风般将人推上桌子低头含住死士腹下的硬挺。      癸仲大惊,他以为自己那里会吓得软掉,可事实上他被温暖包裹住的小兄弟又胀大了几分,直顶到许骏喉咙。      “呃……”古怪的感觉让少年吐出那物咒骂了句,而后继续将其含入,伸出小舌灵巧地挤压着口中灼热。      被折磨大半天的癸仲哪能忍住这种对待?主人的舌头扫过他那里没两下,他的精华便喷薄而出。      “主人?”哪怕整颗心激动地快要跳出,癸仲还是维持着平板脸,疑惑道。      许骏伸舌头舔尽嘴角溢出的液体,正感慨今日格外热情的死士,听到死士破碎的低呼又变回刻板的请示,心里一怒。      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咬上了那人的唇。心里一横,干脆再伸舌头撬开死士牙齿,将口中淡淡的腥膻度过去。唇分时,他才感到对方先前释放过的东西昂扬地抵着自己——传达着某种比出门前更加急迫的信息。      “很精神啊。”低笑一声,许骏再度埋下头。几番纠缠后,癸仲已被自家主子如丝的媚眼搅得头晕目眩。      许骏得意地欣赏着摊倒在桌上的战利品,拍拍身边人大张着的双腿,邪笑道,“快起来,有礼物送你。”      不是赏,是送……么?      癸仲勉强打起精神,却见少年从包袱中取出个木质的器具,浑浑噩噩的脑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觉下|体忽然变重,才发现那里已被禁制住。      许骏拎着钥匙在死士惊惧的双眼间摇摆,大眼睛里写满无辜,“你那里是我的,可不许随便折腾。”      这……癸仲低头看着自己那里忽然多出来的器具,竟不知该说什么。谢恩,请罪,还是别的什么。      “不愿?”得瑟了半天没得到回忆,许骏心里没底,却梗着脖子不肯透出一丝怯意。      癸仲这才想起着看着眼熟的器具是他从青楼带回的东西之一,说不出心中是喜悦抑或酸涩难堪。死士扭头避过那处屈辱的所在,低声答道:“属下遵命。” ☆、初抵开封   21.初抵开封      日子就这么过着,不知不觉中主仆二人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开封作为旧时都城,自有一番名城气度。      城墙以砖石砌成,高三丈余,城上角楼敌台皆备,防卫可称严密。此城原先仅城门便有十余座,可惜后来为了便于防守,只留下五座。城内房屋鳞次栉比,街市摊点更是多得不可计数。      熙熙攘攘的街道让许骏只好牵马慢行,他是第一次来这里,虽强作镇定却又忍不住朝两边张望,活脱脱一个初出茅庐的世家公子形象。按说这种看上去富有且缺少阅历的少年人极易惹上是非,许骏知道这点,明智的在刚进城时就抓来个看着老实的中年苦力带路。      而他的死士,天明时就隐藏了行迹暗中跟着。昨日找了癸仲一路,今天到了城里少年已经能够当他不存在了。      闲聊着开封的风土人情,少年对他找来的这人十分满意。这苦力是他从城门口抗包运货的人中找来的。看着虽然落魄,也不是话多的性子,但这人对这份意外的工作十分认真,几次冷场后都努力找到话题继续介绍,生怕被出手大方的小雇主赶走。好在他对城里极为了解,哪怕不善言谈,也能从药材绸缎说到油墨作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说着,许骏便将话题引到了开封的官宦大户,中年人自然就提到前些天郑家的灭门案。说到这儿,中年人先是找到让雇主感兴趣的话题般眼睛放光,可随后就勉强起来,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等走到空旷处才低声告诉许骏其中的诡异处,什么尸体不腐、当街暴毙、癫狂杀人,从讳莫如深到说得眉飞色舞,让许骏深深见识了大众的好奇本质。      “哎呦,这邪门玩意……都说郑宅养了恶鬼,害死自己不说,连周遭的几家都死人了!爷您没事别朝北城走,这么好看可别叫恶鬼勾了走。”      “不是听说还有人活着?”      “死嘞,都死了,这造了什么孽啊这。那家少爷活着不安分,死了也不肯安宁,造孽啊!”      许骏原先还认真听着,可见这人越说越不着边际,眼睛还总瞄自己,不由沉下脸。中年人见他这表情,也讷讷住口不再言语。没多久来到间客栈前,许骏将人打发走后走进去心安理得地要了一间上房——至于那死士,他不肯出现在人前,干嘛给他要房间?      这客栈在开封城里不算顶好,可也整洁清静。许骏要的房间在二楼边上,站在窗口就可将街上的景色净收眼底。吩咐人多送些饭菜上楼后,少年将包袱朝床上随意一扔,人也毫无形象地趴了上去。      “阿仲~”      癸仲应声而出,只是单膝跪下时动作慢了半分。      “热死了!咱们先休息会儿,凉快些再过去。”许骏说着,扯开领口,又将衣带系的松了些。      秋老虎发威,实在非同凡响。大中午在荒郊野地晒太阳尚可忍受,至少纵马时还能有点儿风扫来。可进了城骑不了马,那热气就变得吓人了。一路上,少年已经无数次暗骂这身严整的衣服。      癸仲犹豫下,走到边上将几扇窗户都打开了。这屋子在阴面,本就晒不到太阳,窗户打开后也有徐风吹来,让许骏舒服得直哼哼。待凉快些后,少年索性挽起了衣袖,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      “头套摘了,坐。”这时候他终于缓过来了点儿,翻个身对上刚坐在桌边的死士,“饿了吧?等会儿咱先吃饭。”      话音未落,癸仲还未消下暑气的脸庞变得更红了。昨天夜里他被叫下来,什么都没做肚子就咕噜噜响个不停,惹少年笑了一夜。癸仲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从前饿三四天都没异常,昨日清晨他才吃过干粮,虽然不多,却也不至于不足一日就饿到腹鸣。      许骏从未想过他会对满身汗臭的成年男人有兴趣,可现在他只觉得这害羞的死士诱人非常。心里一动,消遣的法子就自己跳了出来。      “裤子脱掉,让我看看那处伤着没?”      到底不是量身定做,青楼里给小官准备的尺寸又普遍偏小,死士……戴着它飞檐走壁,不会伤着吧?许骏昨天看那里就有点红,可惜当时疲累,懒得说什么。      “白……白天”      “废话!夜里哪能看得清!”      “没伤。”癸仲回答的利索,可身子却悄悄朝墙角挪了挪。      “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快滚过来!”      “……是”      咔哒一声,许骏将锁环连着钥匙丢到被子上,抬头打量那重见光明的干净到没有一丝毛发的部位。他此时仍斜爬在床上,仰头将精壮死士的腹下景色看了个过瘾。只见少年伸过两根手指,在那里掐掐又摸摸,然后提起来观察,犹如鉴赏什么宝物。      可惜让少年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姿势动作,让呆立在床边的死士一次次吞下大量分泌的口水。      许骏觉得出出手里东西由软到硬的变化,将笑容吞回肚里,仍端着主人架子板着脸研究那处。那里红红粉粉透着几许可爱,身体的主人偏还会随着他的逗弄时而挺身向前,时而朝后躲避,让人分不清这人到底想干嘛。      只是……皮被磨成那样,会很疼吧?如果疼得硬不起来,他……呸呸!许骏你个馋嘴的家伙!咳咳,如果疼得走不了路,他们的行程就得耽误。      “我先收着,”心软了的美少年咬牙将卸下来的木制器具收起,想了想又补上句,“养几天再戴。”      察觉到死士瞬间的轻松,许骏又后悔起来,威胁道:“没了它你得学会自己控制,现在就别动,站这儿等他消下去!”      “是……”      被灼灼地目光烤炙着,癸仲想低头,可刚低下就会看见自己挺立着吹风的兄弟,只好再次抬头——借他几个胆子,他此刻也不敢扭头避过主人的戏谑眼神——他能做的不过是庆幸房间较高,外人看不到。      许骏欣赏着那双愈发红艳的耳朵,竟不再觉得炎热。      ***      店小二除了送饭打水招呼人,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破坏气氛……      散乱虚浮的脚步声传到楼上时,面红耳赤的人瞬间变得脸色惨白,而原先笑嘻嘻的少年巴掌大的小脸则变得红扑扑。      “小少爷?”      自觉无视那个“小”字,许骏低头拽了把拖在癸仲腿间的黑裤,另一只手指指天花板。等店小二推门进来时,美少年已经一脸淡然地坐在桌边了。      小二指挥几人将饭菜摆好,弓着腰退下后,许骏撇嘴驱走心里略微的惊慌,打量着冒着热气的食物。一盆白饭,两荤两素四盘菜,大热天里他光是看着都没了胃口,好在一边的绿豆汤看上去还不错。许骏不是个挑剔的,或者说在庄里这么些年,他虽然顽皮嬉闹,可从没自大到真将自己当成什么少爷公子。      “阿——”许骏要将人叫下来时,才发现他找的人已经自觉坐在对面了,“你倒自觉!”      语毕,害怕这刻板的死士起来请罪,又连忙道,“快把那黑布摘了,黑乎乎的吃饭看着多碍眼。”      “属下粗人一个,便是摘下头套也赶不上主人半分美貌。”      许骏分明从那张脸上读出了笑意!他的死士……什么时候敢调|戏他了?不对,死士竟会开玩笑?      许骏回忆下曾经见过的那些不要命不说话手段残忍的家伙,只觉得这是件比郑家被邪术灭门还恐怖的事。难道……他们其实会聊天,只是碍着主人的威严而不敢放纵?或者说,自己这么对待死士,太过放纵他了?      一桌东西被死士风卷残云吃了大半,美少年只吃了几口菜,然后就停了手对着碗绿豆汤可怜巴巴地望着对面。可惜他大大低估了死士的定力,只见癸仲安静且迅速地喝下最后一口汤,担心地问,“主人哪里不舒服么?”      “我不饿。”明知道这人故意,可在那冷脸表现出关切目光下,许骏又觉得脸有些发烫。说不出为什么,许骏只知道自己没生气。      哦……还知道他俩之间貌似也许可能有哪里不一样了。      摇头,等黑布再次遮盖住那张让他已经熟悉的脸,少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失落。 ☆、为什么是我   22.为什么是我      避过了烈日骄阳,许骏打发死士出去探听消息,自己也朝着郑宅的方向慢慢走去。一路走来,房屋院墙愈发庄重考究,人的气息也在慢慢减弱。远远望向飞扬的郑宅牌匾时,彻底远离嘈杂的少年深深吸了口气。      望着紧闭的院门和空荡的街道,许骏不禁想象着这里曾经的喧嚣。不是市井街头的杂乱,而是朱门前轿起轿落,送往迎来的景象。也许来客不多,但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大门紧闭、门可罗雀。郑氏家族庞大,在朝堂军队任职的族人不少,而开封这支虽然因家主嗜好武学而独立出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能想到就这么被灭了门。      云翔山庄的庄主许正豪若不算暗中的势力,明面上只是个产业较多的商人,能与郑家定亲,不得不说是高攀。可即便曾经辉煌如此,变得萧索凋敝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进城时许骏听那中年人说过,事发后官府立即封了郑宅和附近人家,许进不许出,可没多久人就撤回了。后来就传说这里闹鬼,连进去偷东西的人都出了事,再无人敢来。      许骏环视四周,心中略一犹豫,纵身跃上院墙。      “来者何人!”      许骏刚跃过城墙,便听见一声浑厚的呵斥,立刻戒备起来,冷声喝问:“谁在哪儿鬼鬼祟祟?”      由于许骏身体的特殊能力,他已知道那人的位置,但因为没察觉到杀气,是以少年用词虽蛮横,语调却还算客气。      果然,远处走来个身着黄袍的僧人,看年纪已经不轻了。那人前一刻还距离许骏十数丈,转眼就到了他身边。      许骏心里一惊,立即敛眉施礼道,“云翔山庄许骏见过大师,在下奉庄主之命来此查探郑氏之事,不知大师……”      “许盟主有心了,贫僧法号净远。郑施主无端受难,贫僧特来调查一二。”净远见少年眼里忽然放光,接着竟有了几丝赧然,知道少年认出了自己,于是笑道,“听闻绝焰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许骏没想到这少林寺达摩堂首座竟听说过自己,甚至还拿来玩笑,想到刚刚爬墙跳下来的窘态都被人看了去,小脸上写满了尴尬。      这时,他才发现还有三个江湖打扮的青年人朝这边走来。其中二人为少林弟子,余下那个来自青城派。想来这三人与自己类似,都是被师傅派来历练的。青城的李斌易年龄最长,少林的两人居中,于是刚满十六没多久的许骏瞬间多了三位师兄。      这时候,少年无比庆幸将死士另外赶去办事的做法。癸仲若是跟来,万一在这大和尚面前露出马脚,引人怀疑,可如何是好。      “许师弟来迟了,官府害怕这许多尸体惹出事端,已经在几天前将尸体烧毁安葬。”同样来晚的李斌易摇着头,惋惜地说。      “是啊是啊,我刚来时见那尸体黑乎乎十分诡异,等回山告诉了师傅,再来时才知道已经没了,真是……”      “真灵!”这几人出来后净远就站在一旁让小辈交谈,这时听徒弟越说越不像话,才出言喝止。真灵只比许骏大一岁,闻言偷偷朝他师兄真德做了个鬼脸,之后才摆出一副恭顺模样。      几人又交流了一番案情,与许骏先前从山庄探子出得来的差别不大,除了几个事情恶化前逃走的仆役,余下所有人在十日内相继死亡。      据说靠近郑宅的几户人家也有人离奇死去的,李斌易一行人原想查探一二,可惜那些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没问出什么结果。见天色已晚,几人约定明日汇合时间,便各自离去。许骏本想等几人走后再到郑宅各房间里走走,可见净远老和尚总盯着他,只得跟着他们跳出院墙,走回客栈。      虽然先前师傅就跟他说过一定会遇上同道,可没来由的少年就是厌恶与这些名门正派虚伪客套。不仅是因为繁文缛节,也因为跟他们说句话都得留上半句,哪有和干爹师傅聊天打屁痛快!      “主人”      客栈里,许骏正无聊地逗弄着半指长的肉虫,忽然感觉死士沙哑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他指挥手里的虫子朝地上的人弯下肉呼呼的身子鞠了个躬,才挥手示意癸仲继续。      “除开零散的匠人小贩,郑宅附近有赵、刘两户人家与此事有关。赵家长子死前除大量饮水外并无异常,几日后忽然变得狂躁易怒,当夜暴毙。此时郑家人已死尽,赵府效仿官府的做法将人火化,骨灰放在祠堂中。至于刘家……刘家死了个庶出的小姐。据仆人说那小姐也曾大量饮水,两日后在闺房中摔倒身亡,之后立即下葬。”癸仲忽然停下,偷瞄眼沉思中的少年,继续道,“仆人说那小姐败坏门风,被嫡母打死了。”      依稀察觉到死士话中隐藏的惋惜,许骏不由调侃道,“这连人都没见过,你就心疼人家小姐了?”      “属下不敢!”癸仲惊得一抖,下一刻额头便“咚”地狠狠撞上地面。      看着死士忽然回到出门前的拘谨恭敬,许骏有点后悔刚刚的玩笑话,叫人起来后小心地将话题转回去,“可问出那小姐葬在哪里?”      “城外,乱坟岗。”      许骏愣了下,撇嘴道:“走,去看看!”      “现……在?”癸仲惊疑的看看天色,又瞅瞅满脸鄙夷的美少年。      “怕?”许骏鄙夷的对象从容不下庶女的刘家夫人变成了身边比自己高不少的精壮死士,站了会儿忽然问,“你知道那小姐长什么样不?”      “这——”癸仲心里计算着夏日尸体腐烂的时间,暗想就算知道这小姐的模样见了尸体怕是也认不出来,犹豫道,“属下听说她被拖出去时穿的黄衣。”      “黑灯瞎火的,哪看得出颜色!”仿佛察觉到死士的顾虑,许骏咬牙。      ***      “主人……为什么是我?”      蹲在墙上的人黑布连眼睛口鼻也包裹住,可树上的少年就是知道这人在四处观看,听见问话,得意道:“问出这小姐的是你,叫你去拿件她的贴身物件难道不行?”      “属下……”癸仲心里模拟出要取东西的外形模样,又犹豫一阵,终于一狠心跳下墙头钻到屋里。      “胆儿越来越肥了!”美少年一边腹诽,一边咧嘴借助屋里的小虫欣赏着死士鬼鬼祟祟到处乱翻的美景。      死士将小屋扫视一圈,走到床前弯身嗅嗅枕头被褥,又打开衣柜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将块大红的布料凑近头套,似乎满意地点点头,将东西塞到怀里,再将弄乱的地方收拾整齐。接着……就来到了许骏藏的树上。      “主——”      “你先拿着!”许骏克制住揪下死士头套的想法,不等死士说完就先一步朝城外奔去。      将“是”字吞回肚里,癸仲赶忙追上轻功已练得炉火纯青的少年,眼看要追上时却忽然想到怀里揣着的红布,一个激灵险些岔气,调整好后气息二人的距离又拉远了一大截。      空旷的野地不时传来飕飕的风声,明亮的月光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这片旷野照得阴森森。癸仲看见前方的白影时不由松了口气,他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俊秀可爱的主子到了夜里……就同鬼魅般没有半分人气。      恍惚中,眼前武士的白袍服仿佛与原来的朱红深衣重合,飘荡在无人的夜……      “傻站着干嘛,快把东西拿来!”又发呆了,许骏欢乐地在内心嚎叫,不忘接过那团红布展开,竟是件女子的贴身小衣!      凑过去闻闻,许骏又开始打击死士,“味道不怎么样啊,被男人抱过的货你还喜欢!”      癸仲动动嘴唇,却不知是反驳说自己没喜欢谁,还是问这应该未经人事的少年怎么连这都嗅得出来。犹豫中,却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个布包,将许多只多足的虫子倒在小衣上。他心中一紧,急忙将视线转向少年的脸,发现少年神色轻松愉悦,红唇一张一合似在念叨着什么。接着,少年将红布一甩,虫子们飘向天空。      癸仲身形一动,闪过砸向自己的两只小虫,再抬头时少年已经来到了身边。      “好看吗?”      樱桃般的唇开合着,癸仲却如见到怪物般惊恐,下意识地要跪地认错,可膝盖弯了一半忽然想到自己在哪儿,腿又打着颤站直了。      “哦……原来你怕虫子”不知是疑问还是感叹,许骏得意地倾身靠近颤抖的死士,朝记忆中头套口鼻的位置吹了口气,“我这儿有很多,嘿嘿嘿。”      冷热夹杂的气息传入口鼻,直觉告诉癸仲此刻应该认错,可双脚像钉在地上一般动不了分毫。好在这种尴尬没维持多久,少年就朝远处走去。      “属下……”      “尸体找到了,”许骏站定,瞅瞅黑乎乎不知藏着什么的土壤,转身冲行动慢吞吞的死士挑眉,“你,把这儿挖开!” ☆、雷雨天   23.雷雨天      客栈里,一个全身乌黑的成年男子僵直着缩在房屋角落,仿佛畏惧着什么。      “阿仲~”美少年趴在床上,扭头看向静立的黑衣死士,“你见过没血的尸体么?”      “属下没有。”      “哦,这都没见过!”美少年顿了顿,忽然笑了,“其实我也没见过。”      癸仲此时觉得身体里外都是尸气,可主子问话时决不能离开,他只得强令自己关闭灵敏异常的嗅觉,咬牙忍耐。好在忍耐是一个死士最擅长的事,无关喜好,只是要习惯,然后擅长。      “算了算了,看你累成这样!快去睡吧,今天不吸你了!”许骏大度地挥挥手,又指了指房梁。他没注意到那个自己说得纯熟无比的“吸”字隐隐透出的暧昧,只为能戏耍到冰块脸的死士而开心不已。      “……是”      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少年戏弄了,只是近来,他年少的主子似乎很热衷于戏弄他?癸仲顾不上身上从墓地带来的恶臭是否会熏到主子,将回房顶守卫的请求憋回,提气跃上房梁。客栈虽然整洁干净,可房梁上总免不了灰尘密布。当癸仲的手指挨上梁木上厚厚的灰尘时,不久前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由于害怕破坏尸体,癸仲拨开上层浮土后就不敢再用匕首挖掘,仅靠双手一点点将刘家小姐的玉体与泥土分离。估计当初处理尸体的家仆嫌麻烦浅浅挖个坑就把人埋了,泥土只盖了一寸多点,给他减去了不少的工作量。      按说他们来时这小姐已经死了足有半月,现在刚刚入秋天气炎热依旧,可尸体却并未如癸仲想的那般腐败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借着银白的月光,癸仲开发过的眼睛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女子的五官轮廓和青白色皮肤。      也许因为埋在土里——虽然癸仲知道那层浅浅的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只能这样解释给自己听——女子的皮肤上没有黏腻恶臭的液体,反而颇为干燥。将衣衫扒开,女子上身满是细长的伤痕,像是用鞭子抽打出,却没有可怖的青紫淤痕。左侧腹部倒是有着一大块青绿,但颜色也不如癸仲曾见过的尸体那般。      闭气覆手按压上那片青绿,癸仲才知道女人肋骨断了两根,可能是断骨刺入内脏才身亡。但若说单纯是被人殴打致死,又无法解释身上这许多异常,癸仲只好抬头请示蹲在一边的少年。      “里面,切开。”      癸仲还记得少年用清冷中夹着软糯的声线说出这两个词时自己内心的战栗,好像要被切开的不是这死了半月的小姐,而是自己的胸膛。      抽出匕首,吸气,划开鼓胀的腹部……闭气眯眼尽量无视无孔不入的臭气,癸仲伸手拨开皮肉,里面竟没有腐败的血浆尸水!      他知道人死后不久血液就会凝固积成斑痕,但眼前情况明显与既往的认知不符!尸体的内脏已经干瘪萎缩,好像连同血液的水分 都被什么东西吸干。脏器表面均有细微的小孔,若是未被开发过视力的人见了定无法察觉!      接着癸仲又依少年的指示一点点仔细检查尸体,确定这小姐应该是在死后迅速失水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看再无结果,蹲在背风面一直动嘴皮子的少年终于下达了返回的指令——当然前提是要死士将这小姐原样埋回去。      所以,当癸仲将刘小姐的贴身小衣送回刘府,再赶回客栈时,他的主人已经沐浴完毕,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推敲案情了。      夜阑人静,劳累一整天的癸仲想着想着,竟入了梦乡。      死士睡觉极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约莫一个时辰后天降大雨,被吵醒的死士担心了下那具浅浅埋着的尸体会不会被水冲出,接着对自己掩埋尸体的技术加以肯定后,便在房梁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房间忽然变亮,不一会儿远方传来闷闷的雷声。癸仲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少年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惊恐。      “主人?”      癸仲还记着身上的恶臭,没敢靠近床,只跪在床前一丈处轻声问着。      这……不会是做恶梦吧?见少年猛然睁眼后又安静下来,癸仲默默想着。可不一会儿,便见少年轻轻坐起。      “你去郑宅一趟。”      少年的声乐空洞平板,与往日截然不同。癸仲从雨夜联想到乱坟岗,小心翼翼地请示,“主人?”      “去郑宅,现在,用轻功!”      这次少年语气里带上了平时的傲气,癸仲不敢再怀疑,不等话音落下已经消失不见。      其实,方才只是少年睡梦中被吵醒的自然反应。清醒过来的许骏回忆着方才死士惊疑恐惧的模样,不由呵呵笑了。      刚醒时他习惯性地关心了下被他丢郑宅在附近充当耳目的虫子们,没想到真发现门口有人,想也没想就直接吩咐癸仲过去。哪知道精神醒了身体却还睡着,竟被那家伙当成鬼上身!      奇怪,他个死士……怎么也信这些神啊鬼啊的,不会害怕么?      震天的雷声让少年难以入睡,许骏滚啊滚终于将被子弄成一团。他连头也埋在被子中,只将绸缎般的长发留在外面。被子没挡住多少声音,倒是挡住了闪电的亮光。虽然有些闷热,但许骏觉得这样不错,片刻就又睡着了。      癸仲扛着人一回来,看见床上的被子球,愣住。      “主……主人?”      他一手扛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动不了,就用另一只手摘下头套再抹了把脸,将水珠甩到地上。      “哦,”第二次被吵醒的少年倒是没有了起床气,许骏从被子里钻出来,干笑了下,“打雷吵得很。”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癸仲只一眼就不敢再看,垂眸禀告道:“主人英明,属下在郑宅院里发现了这人,他自称郑家大少爷的贴身仆人,被派去办事回来后才得知噩耗。他说自己在开封没有亲人,属下就把他带了回来。”      “做得好!嗯,先把他丢一边,你过来。”      癸仲把被打晕的仆役放到屋角,才上前一步,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可能还未散去的气味,又停住了,犹豫道,“主人何事?属下能否在此回答?”      “啊——哦,嘿嘿”许骏又伸出只胳膊,朝拘谨的死士摆摆手,“还在意啊,叫小二打水来洗洗吧。”      这都后半夜了,哪还有小二?癸仲朝外看看,道:“屋外雨疾,主人稍等片刻,属下借雨水冲洗一下即可。”      见许骏同意,死士干脆利落地脱下早已湿透并不断滴水的黑衣,解下发带,低头脱鞋时才发现自己站立的地方已经积了一滩水,慌张地找东西就要清理弄脏的地面,却被许骏拦住了。      “别管这儿,快去洗吧。”      “是”      见死士就这么赤条条地回到雨里,许骏大眼睛一转,蹿到衣袍处掏出只黑色虫子,探头丢上了屋顶。散开的发,宽阔的肩,紧窄的腰,修长的腿,还有……看了就想捏的圆润屁股!许骏闭眼感受虫子眼中所看到的绝妙背影,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把虫子丢到死士的正面。想要指挥虫子爬过去,却又怕错过现在的美景,少年心中不由郁结万分。      “死士果然够剽悍呐……”他想象着自己一|丝|不|挂站房顶上用雨水洗澡的样子,被那冰冷的感觉刺激地狠狠一个激灵。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许骏还没调整完毕,浑身湿嗒嗒的死士就回来复命了。      “秋雨阴寒,你快擦擦!”少年急忙丢给死士条布巾,扔出去后才想到那是自己平日用的,觉得脸有些烧。      癸仲刚擦了把脸,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抓着布巾傻愣愣站着。直到少年出言催促,才小心地擦了擦湿发和上半身,感觉没水滴下后才举步上前。      “外面冷,进来暖和会儿。”许骏自觉地朝床里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来,眼巴巴望向忽然停住的死士。      “这……这于理不合!”      “自己上来,还是要我拉你?”      “……谢主人。”妥协的自然是死士,癸仲刚轻巧地爬上床,就被少年用被子包住了。      “看你身上冰的!”少年伸手验货般摸索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忽然,他停下了动作,又从床头的衣服里掏出粒药丸塞到背对自己的人嘴里。      因为对着他的是死士后背,许骏看不见死士的表情,可停在喉咙出的手掌感觉得出死士吞下药丸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你今天接触尸气较多,刚那粒药丸可保你无碍。”许骏冷冷说完,终于没忍住笑意,探头在死士宽阔的背上蹭蹭,温柔地说,“喂你你就吃,也不怕我拿毒药害你。今天就在这儿睡,这雨一时半会下不完,雨大不用赴约,我们可以晚起几个时辰。”      “是。”      男人答得依旧利落,只是声音略有些闷。 ☆、突破点   24.突破点      质地良好的里衣蹭在皮肤上的滑润触感让劳累了一天的死士从梦中惊醒。      辨别出耳畔属于少年的舒缓呼吸,癸仲压下扭头欣赏枕边人睡颜的想法,只将目光对准了少年扒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癸仲记得躺下时只简单地擦干了身体,时而骄傲严肃时而淘气可爱地小主人此刻正毫无形象地他压在身上,心里忽然间涌上一股温热,不禁为“枕边人”三字红了脸。      或许,这种感觉就是幸福,是娘亲依偎在爹爹怀里与他眼神交汇的那种幸福。      癸仲忽然希望身边的少年能永远就这样沉睡下去。      少年体温一向偏低,可这会儿癸仲觉得由内而外的温暖都来自身边。雨下了整夜,却没有丁点减弱的趋势。死士忆起睡前少年说的不必赴约的话,犹豫良久,终于轻轻将胳膊抬起搭上少年纤细的腰肢。      可惜轻微的动作还是扰到了酣睡的少年。许骏蒙眬中扭了扭身子,感觉到身边的东西后又陶醉地蹭蹭,折腾了一番终于睁开眼。      “咦?早!”      睁眼就看到梦了一夜的人,许骏只以为还没睡醒,闭上眼揉揉再睁开,眼前之景却未改变分毫。许骏又闭眼想了想,才驱走睡意淡定地朝死士打招呼。      初由睡梦中醒转的少年大眼睛忽闪忽闪,说话时还带着一丝鼻音,低沉软糯的声音直钻入癸仲心尖,进而随着血液游遍全身——于是癸仲清晰地知道自己腹下那里又活跃起来。干净的衣服在主人的包裹里,脏了的湿衣服散在地下,自己身上干净地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藏不住。死士的直觉告诉癸仲此时最好的选择是躲在被子中,但为人奴仆,哪有主人起了自己还卧着的道理?      于是,癸仲没动,只抬眼仰望坐起来的少年,眼神柔地几乎能将人融化,“时间还早,主人再睡会儿?”      “哦”许骏赞同地点点头,狠狠伸了个懒腰后舒服地蹬腿躺回。哪知道一脚踹到了某个热乎乎的棍子,惊得转头,少年捕捉到到死士眼里闪过的惊恐,以及脸由通红变成惨白的整个过程。      他浆糊般的脑袋搅和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撞到了什么,睡意忽然就被驱走了。少年贼笑道:“和我睡很有感觉?有感觉啊……有了就别浪费。”      等到将头埋在死士胯间,许骏藏在被子里的小脸才渐渐变成粉红。这不是他头一次看见死士这种反应,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癸仲这样或许与自己有关。上次回去撞见练功发狂的死士拼命掩饰,以为让他动心的是贤惠温柔的莺姐。气得他立即找来闻莺,可旁敲侧击半天,闻莺除了调侃自己这主子,没有半点异常。后来也没见癸仲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许骏这种念头才淡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对这死士有主仆之外的感觉——还没听说过哪个奴仆能天天飘到主人梦里来!却记不清这种感觉是何时产生的,也许是日日吸食进补时心里的异常,也许是初见时死士用带着憧憬与不安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谁知道呢?      他只记得戏弄死士带上维持贞洁的器具时内心的悸动,记得死士怜惜地和他说着枉死的小姐时内心的郁闷,记得……他跟在身边时内心的牵挂和惬意。于是,例行活动中从死士坐在桌子上为他打开身体变成床榻间自己埋头动作,自己的心态也从用饭吃药变成与心系之人做某些爱做的事。      可这叫他怎么说?      喂!我吸你吸到喜欢吸你了?      想想都可怕!好像自己变成了靠吸食男子过活的妖精。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了吧。      谁让我是主你是仆呢。      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同时专心地吞吐着。因为有被子的遮挡,他看不见死士的表情,却能从他身体的表现中读出舒爽,于是愈发卖力。而癸仲也因为看不见主子的脸,将目光集中在了少年未被被子掩盖住的腰臀。      纯白的里衣,就这么将少年包裹住,却又透出一股子诱|惑。癸仲呆呆望着,禁不住又失了神。      直到释放在少年嘴里,癸仲才发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床上做这件事,之前那么多次主人看他就像看一盘不喜欢也不讨厌的菜。既然主人没有介意,他们之间兴许……兴许不是没有可能?      刚释放过的部位一凉,低头,原来是主人掀开了锦被,正用粉嫩嫩的小舌头在那里打着转,癸仲内心一阵战栗,赶忙将低伏的少年推到一边。      各有心事的两人早已忘了癸仲夜里抓回来丢在墙角的人,而这人已经醒来,正呆呆望着不停抖动的床帘。      “谁在那里!”      癸仲一把推开少年,戒备地盯着床帘之外的某处。少年被推得撞上床里的墙壁,砰地一声后也回过神来。只见许骏捂着头,用粉嫩的舌尖舔舔嘴角,邪笑着说:“是你昨夜捡回来的那个……东西。”      知道没有危险,死士的第一反应竟是庆幸钻进来时自己放下了床帘没让美景外露……      ***      那仆人早就醒了,可身体不知中了什么邪,连根指头都动不了。他正祈求床上的人别发现自己,哪知道自己意念太过强烈反而惊到了人家。      想起刚听见里面人说的话,连连求饶道:“主……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正懊恼放松戒备严重失职的癸仲见少年披上外袍,将长发随意朝脑后一拢就掀帘子走出去,紧接着就听见人颤声求饶。      谁是你主人!癸仲大怒,立即拿出死士中顶尖的轻身功夫蹿出去穿好衣裤,才踩着重重的步伐走到少年边上服侍少年洗漱更衣。      “你和郑泽是什么关系?”少年的明眸直视为他忙活的死士,话却是对着墙角那坨说的。      “小人不……没……没听过这人!”      “放屁!你不是他贴身小厮?”      许骏忽然转身,癸仲循着目光看去时正好看见那人的一缕头发飘荡着落地。      “主人饶命!饶命!小人原先的确是大少爷的小厮,可大少爷上个月就赶小人走了——”      “赶走?不是被你家少爷派去办事?”癸仲忍无可忍,寒冰般的目光直刺过去。      仆人现在才将这冷冰冰的大汉和昨天打晕自己的黑衣怪物联系到一起,赶忙道:“大侠息怒,小人昨天被雨淋傻了,确实是大少爷赶走我——”      “我不是你主人,你也别叫他大侠。还有水二,”许骏打理好头发,冷着脸看过来,“想好了再说。若让我再听你胡扯一句,你就再也用不着动弹了。”      原来水二半夜醒过一次,许骏那时还没睡着,丢了只能叫人全身麻痹的毒虫过去,趁虫子咬他的时候略微查探了下。他不会读心术,更不能查人记忆。施术迷惑世人倒是可以,可惜这种耗费精力的事他才懒得浪费在这种普通人身上。此时他即便功力精进,也只不过能借着虫子探得这智不坚之人的姓名,不过就是姓名……也足够唬人了。      水二听这少年说得肯定,心里斗争半天终于在黑衣大侠变得更冷前坦白交代了一切。      他是郑家长子郑泽的仆人,郑泽也确实给他下过外出办事的命令。可他事办砸了,心里一慌就没敢回来。没多久听说郑家惨遭灭门,就更不敢说他在郑家干过活的事儿。可他多年来的积蓄都留在郑宅,这几天看官府衙役都撤了,就想找时间溜回去拿东西。至于拿东西……郑家都死光了,谁还知道什么东西是主子的,什么东西是他的?      暗道这人要钱不要命,许骏翻了个白眼,转而问:“你家少爷要你去办什么事?”      见水二又迟疑了,充当背景的癸仲瞬间掰下块桌脚砸到水二颈侧,冷冷道:“说!”      水二瞟了眼一般插在墙里的木头,心里一横——将少爷的威胁完全抛到脑后,“少爷先前出门时看上个女子,可那女子不知廉耻硬要少爷娶她,跟少爷回家后又说要少爷将妾室都赶走再娶她为妻。少爷忍无可忍,叫小人送那蛮女回去,可……”      “你家少爷没让你途中将那女子料理干净?”      “主……公子英明!少爷是这么吩咐的,可小人见那女子可怜——是,是,小人刚送那女子出了城还未来得及动手,那女子就跑了。小人真没杀人啊,公子饶命!”      “你叫她蛮女?那女子可说过要报复?”      “是!公子英明!那蛮女自称是从苗疆来的,也骂过大少爷负心。区区一个蛮女,竟敢……”      水二还未懊恼自己又一次被打断,就又晕了过去。 ☆、猜想   25.猜想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房间便只剩下豆大的雨滴敲击窗子的响声,急促而混乱。      “你怎么看?”许骏弄倒那个因为恐惧减少而开始喋喋不休的仆人,含笑望向充当摆设的死士。      癸仲看看他,又看看晕了的人,躬身道:“若此人所言非虚,那苗女的确可疑。”      “谁问你这个了,”许骏不客气地打断,皱起弯弯的眉,“我是问你怎么看郑家的风流大少!”      癸仲一怔,随即分辨出少年眼中蕴含的笑意,便不再推辞,也没有故意做出谦恭的姿态,而是站直了朗声道:“此种人常见,且……罪有应得。那女子虽是受害一方,可太过痴缠,报复时不该牵连到郑宅百余口人。”      “你倒是仁慈,”少年撇撇嘴,不只是因死士说人家该死而感叹,还是鄙视这冰块般的人的同情心,“我们仅凭这家伙一面之词,就定下郑家大少的死因了?”      “主人早就心里有数,何必再来愚弄属下取乐!”      泥人都有脾气,何况是称得上杀人如麻的死士癸仲?至于让他失礼发怒的原因……自然是凑到身前少年不规矩的手,以及蹭来蹭去的更不规矩的嘴巴。      癸仲不喜欢将任务与私情混在一起,可他主人却尤其热衷于边占人便宜边想正事。被这样对待,癸仲只觉得自己是靠出卖色相才换得主人的信任与器重。他怕这种错觉久而久之,终会变成事实。      忍了很多天,他终于在主人的纵容下,将郁结的脾气发了出来。可刚说完,他就后悔地想跪下:自己真被小主人宠坏了,哪有工具如他一般敢顶撞主人。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跪下请罪时,少年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真诚地说:“我没想愚弄你,只是……阿仲你正经的时候好美,生气为难的时候也好可爱~”      美?可爱?那是形容男人的吗?那是形容少爷你的吧!请罪的念头霎时被死士抛到了九霄云外,癸仲闷闷地瞅着矮他大半个头的少年主人,只觉心中无比郁卒。      被许骏这么一打岔,癸仲或许忘了追问少年为何将人弄晕,许骏的思路却清晰了许多。本来这次外出就被他当成了游玩,可惜被个认自己为主的家伙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不好意思如从前外出那般随便玩,只好一直端着主人架子。      如今既然有了线索,加把劲把正事办完……就能冠冕堂皇地玩了!少年对自己的才智钦佩不已,至于玩的内容——许骏满意地看了看自家养的精壮死士。      “阿仲,你对苗疆有何了解?随便说,我不怪你。”      “属下……没去过苗疆。”癸仲小心翼翼地先解释了句,没从少年脸上瞧见怒意,才继续道,“相传那里多为山地丘陵,山势连绵,地势险要,风景秀丽别致。苗人善医药,信巫蛊,喜戴银饰。苗人以木材建造房屋,一层圈养牲畜、二层住人、三层多用来储粮。苗寨——”      癸仲的声音平淡无波,可许骏听了好像又回到幼时那片山林,青山绿水、猿啼鸟鸣,还有……茹毛饮血的生活。而他对那里的理解,仅限于草药蛇虫这种能救人的或者能要人命的东西。      开始他还随着死士的讲述而回忆设想,可当死士逐渐说到日常生活这个他从未触及的方面,并且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时,许骏终于冷着脸出言打断。      “停!你懂的倒是不少,都是训练时教的?”      癸仲神色一暗,垂首道:“训练中曾跟人学过蛊术制毒,巫咒也略知一二。属下刚说的……是小时候爹爹讲的。”      许骏不知道他还有爹爹——当然,这人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更不可能和自己一样由什么变成人。可他从未想过癸仲也有小时候,有喜欢讲故事又博览群书的爹爹,也许还有个柔情似水的娘亲。他一直认为死士这种东西就该生下来便无情无我,任人使唤,于是从未想过探究癸仲的身世家庭,因为死士一旦认主,就只认主人一人。      原来,孑然一身的,从来都只是自己,而这死士竟拥有过完整的家庭!许骏认为自己该生气,可听癸仲把话说完,他只觉得心中酸楚难耐,有心接着话追问,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这有什么心疼的!我没爹没娘也没人讲故事,心疼你干嘛!”他骂着心里藏的缩小版的呆呆死士,却板着脸冷冷对真人说,“那你看郑家这件事,是否与来自苗疆的蛊虫毒药有关?”      闻言,癸仲想到的不是月夜里青白的女尸,而是爬到过自己身上却乖巧无比的各样虫子。他不由抬眼看了看好似虚心求教的少年,坦白地说:“这点主人比属下清楚许多。”      看见癸仲僵硬的表情,许骏也从失去全身血液的女尸联想到那夜他使唤死士挖尸体的事,没怪罪这家伙的冒犯,反而笑嘻嘻道:“苗女痴情,傻傻将自己用心血养成的蛊种给了情郎,跟着情郎跋山涉水地回了家,才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唯一。少女悲痛至死,潜伏在情郎体内的蛊毒发作,不但毒死了那负心人,由于毒素扩散,连带着灭了他全家?”      “主人,”癸仲瞧见少年闪亮的眸子,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您可以去写戏文了。”      许骏看死士一脸无奈,兴致又浓了几分,拽拽癸仲衣袖,“那你说少女得知实情后悲痛欲绝昏倒在地,叫大夫看了才知道已有身孕,于是因爱生恨,催动情郎的蛊虫,灭了——阿仲,你翻什么白眼!”      “……属下去看看他醒了没。”      当然,没醒。      可等癸仲再回来,冷静下来的许骏却从死士的脸上发现了异常。癸仲跟着他几个月,被晒黑了不少,一直被黑布遮盖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蜜色,可此刻看来却是骇人的灰白。      “怎么了?”      癸仲一颤,以为整整一天的冒犯终于惹毛了他的少年主人,于是惶恐地跪下请罪。骨骼和各处关节的痛楚让他懒得应付顽皮的主人,主人连日的宠溺也让他心里放下戒备,不自觉地透露出真情实感来。      跪伏时,他忽然想到听来的道理,说是怨气总会降临在熟识的人身上。如今的主人,竟已被自己当成了可以发泄愤懑的对象么?      许骏还不知道死士对自己的敬畏已经在玩闹中减弱了很多很多,见人跪下后认真地反省刚刚说话的语调是否有不对,苦思良久也没想到哪儿说错了,不由嘟囔一声,“你们人类真麻烦!”      说完,他就知道不妙。自己不是人这件事……只有师傅知道!这死士虽已认自己为主,可难保他不会将自己的言行汇报给养着他的庄主,偏偏师傅在说破后屡次告诫自己别让干爹知道。      如果……许骏低头看了看癸仲因跪伏在地而露出的脖颈,又懊恼地摇摇头。      多精壮的死士,杀了舍不得啊。      纠结半晌,他还是决定不拿自己的失误为难这死士。      “起来,脱衣服。”      熟悉的怪异语调让癸仲一颤,随即想起那么多次少年说这句话的样子。片刻前,在主人盯着他颈后时,他还以为少年会一掌劈下。想归想,癸仲动作利落地不带一丝犹豫,眨眼间已脱了个干净。      许骏打量着眼前这具狰狞的躯体,大大小小的疤痕肆虐在胸前两臂双腿上,顺理成章地猜到隐藏在皮肤下的伤会更多。他扭头看看一天仍未减小的雨势,想到昨夜叫死士冒雨抓人,想到死士站在房顶用雨水清洗身体,想到此时已经入秋……      “身体痛吧?”少年的声音带上了许骏没有察觉的柔软,他走近站得笔直的死士,额头几乎贴上死士的唇,“到床上去,我给你揉揉。” ☆、睡一会儿   26.睡一会儿      闻言,癸仲顺从地仰面躺到床上。四肢依旧酸痛难忍,可他还是伸展了身子,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如果主人想要,哪怕再痛,他也得……射出来。      癸仲想着,左手经不住朝下探去,握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软哒哒的肉|茎。手刚挨上,就被另一双同样冰凉但却柔软许多的手拍开了。      “主人?”      疼痛没让他放松警惕,但耐性还是差了不少。此时又掺杂了畏惧心酸,他语气里也带着几分不耐烦。      被个死士如此呵斥,许骏先是皱眉,随即发现死士眉头也带着浅浅的纹理,遂展眉轻声道:“想哪儿去了,你身子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主人不可……这不合规矩。”      “我干的不合规矩的事儿还少?”许骏对死士的推脱不以为意,反而将人推得翻了个身,尔后捉了他的手臂伸展开,专心地在癸仲的颈后背部揉捏按压着。他学过药理,也跟着师傅学过几手为人按摩的把式,如今拿来对付从没享受过这些的死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知道这家伙在妓院时,那些丫头是不是也这么给他捏过。许骏捏着癸仲右臂,见侧着脸的人满是陶醉,不由想到。      饶是死士不习惯与旁人肢体接触,哪怕癸仲对少年仍心怀畏惧,仰躺着的人还是舒服得直哼哼。但这哼声又刺激到了他脑补得正投入的主子,癸仲只听见少年冷得快冻成冰碴子的声音,叫他分开腿。      怎么因着主子的温柔对待,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侍了?癸仲答了是,将刚刚按摩过的双臂分别放在大腿上,同时顺从地分开双腿。      许骏原先坐在床边,此时也脱了鞋跪坐在死士分开的双腿间。他专注地盯着床上这副精壮的躯体,嘴唇紧抿,手上动作不停,显然十分投入。忽然,少年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了邪笑。      少年的手揉过肩膀,顺着脊柱滑过腰背,按捏完膝盖小腿,最终停在……那个尴尬的部位。癸仲此时已经摒除了杂念,但拿不准主子想做什么,便想忍着。可等了半天也没感到少年有动作,只好试探着问:“属下无碍了,主人可要休息?”      “无妨,你受了这么多伤,哪能无碍。快趴好!”      “主人,属下那里没伤,您能否……”感觉着那双小手从肉多的部位滑到股缝,癸仲不敢再忍,只好挑明了说。      许骏有些诧异地看看他扭过的头,故意戳了戳某处,无所谓道:“我不能碰这儿?又不是没碰过。”      第一次时,见死士笨到射不出来,还是自己伸进去……帮他的!      “我……癸仲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主人的。”      许骏不置可否地笑着,手指不老实地搭上死士股间的小花,“那我若是想抱你,你也愿意?”      “属下……但凭主上吩咐。”      听到这话,许骏没乐,反而大力在死士肉最多的两瓣啪啪地拍了几个巴掌,看着蜜色被粉红取代,又爱不释手地揉捏了几下,之后又拍了拍,道:“翻身。”      经过这番按摩,癸仲的痛楚已经减轻了许多,全身骨头都酥了般懒懒的不想动。他听见少年吩咐,没多想便顺从地翻了身,带着迷离的眼直望向跪坐在他腿间的少年。      “傻了啊,累了就睡会儿。”      少年脸板着,说话用的却是柔得几乎能将人溺死的语气。这样的主人,癸仲从未见过。癸仲想了想,也柔声道:“谢主人。”      “谢我允你睡觉?”许骏歪着脑袋按上死士胸膛,垂眼继续工作。      从癸仲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年唇边的绒毛。莫名地冲动诱使着死士将视线下移,停在少年只微微凸起的喉结上。这个少年,是他的主人。癸仲嗯了声,见少年双手不断抚弄着自己胸前两点,低声问:“主人想要属下?”      从未想过,主人会想抱自己。一直以为,自己于他,不过是个能补身体的药物,与虎鞭狗肾无甚区别。可如果主人也想过抱他,兴许自己不是……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这家伙当真了!许骏想笑,却觉得心里沉闷笑不出来,只好低头揉了揉死士腹下已经半挺的器物,道:“口是心非的家伙,是你想要吧!”      “主……”      “别闹!”许骏又揉了揉,才满意地拉开被子给癸仲盖好,自己也脱了外袍钻到被中,呢喃道:“时间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      “……”      “阿仲?”      “是”      听见死士呼吸变得平缓均匀,许骏一直端着的笑脸才苦了下来。他悄悄把手伸到被子里,穿过裤子,握住自己的小兄弟轻轻撸动——不过是怜惜下属给他按个摩,怎么自己也硬了呢?这么丢人的事儿,可不能让死士知道!      ***      阴雨天躲在被子里,让柔软的被褥包裹住周身,什么都不用惦记的感觉异常美好。美好到让被杀伐磨了数年的死士也起了赖床的念头。      癸仲坐起来揉着眼睛,锦被顺着他的动作从光裸的肩部滑落,堆积在小腹处。半梦半醒的死士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想到之前被主人弄上床来没多久就沉沉入睡的事实。现在想来,是主人弄晕了他。      原想为主人献了身,谁知主人竟……      只是玩笑作弄,自己竟傻到当了真。      一点毒药,还是挥手甩虫子来轻轻一口,癸仲不知道主人用的什么法子,更不想就这方面探究下去。这时候许骏已经离开,床上另一边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癸仲有些奇怪,按照他服侍主子起床的经验,他的小主人不是睡醒后会自己收拾床铺的人,可现在……      完全放松后身上懒洋洋的感觉让癸仲惬意,然而他是死士,这种安逸从未属于过他,即便有……也是错觉。癸仲自嘲地笑笑,迅速穿戴好按先前许骏的吩咐出去打探。      还是死士的时候,有人教过他们用毒。虽然由于性格因素,癸仲不喜欢这种暗里的手段,却因为此道最是简洁方便,学得也算登堂入室了。经过多年训练,自己的警觉性不能不说不高,可还是不知不觉就被主人弄晕。主子用药用毒很少避讳他,可即便如此,他也没看出少年主人的毒术究竟到了什么境界。那些让他困扰的现象,少年一眼就能看出来自苗疆。      当然,癸仲知道主人的师傅是苗人,可他能肯定即便是尹蜚亲临也不能将各样毒虫随心所欲地使唤。在主人用他试药时,他以为主人是醉心于此才能有如此技艺。可渐渐熟悉后,就明白这种东西叫天赋,那些毒物就像是少年的奴仆,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会不顾死活地执行任务。      这种天赋……让人害怕。      主人没有瞒他,癸仲却不敢在这方面表现出一丝好奇。已经被教训了太多次,这回难得遇见个童心未泯的主子,无论他练的是什么邪术,癸仲都会虔心跟从。      过往的经历又浮现在眼前,想到从前天真的初生牛犊般的自己,癸仲微微笑了。      爹爹娘亲,擎苍会忠于主人,可惜那个主人不是庄主,而是许骏少爷。      那是癸仲还叫擎苍的时候,他一直问爹爹自己姓什么,可爹爹总是避而不答。后来从娘亲那里才得知爹爹犯错被逐出了家族,不愿再提到那个耻辱的字。至于自己……娘亲是希望自己立了功要庄主赏他“许”姓的。      幸好自己有名无姓,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才不至于辱没家门,令祖上蒙羞。跟了这主子,自己孤身一人,生死已无所谓,蒙不蒙羞……更无需顾及了。 ☆、尝试   27.尝试      因不愿看见死士疲惫而拘谨模样而点了癸仲睡穴的某个美少年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被死士想成了修习邪术无恶不作的坏蛋,正拎着个人辛苦地飞檐走壁。      雨虽然停了,房顶的瓦片却湿滑依旧。被他拎着的水二身上已沾满了污迹,贵公子却依旧是白衣飘飘,连短靴的尖部都洁净如新。      许骏用足了轻功,只消片刻就到达先前与那些正派人士约定的地点。可到了后才发现少林的真德、真灵,青城弟子李斌易早就凑了一桌喝着茶。      “许师兄怎么才来,快尝尝咱这儿产的首乌茶!”真灵见许骏终于来了,乐得将茶盏重重一放,上前扯住许骏衣袖将人拉到桌前。      许骏含笑朝几人一一打过招呼,才坐到唯一的空位那儿。他借着整理衣衫的动作偷看了下茶盏里的棕色液体,只觉得这玩意和药没什么区别,却还是含笑喝下,道了声,“嵩山首乌,果然名不虚传。”      何首乌,能补肝肾、益精血、乌须发、强筋骨。以此制茶,可改善心悸头昏、耳鸣遗精、腰膝酸软、须发早白等症状,于便秘痔疮也有奇效。      许骏回忆着从前看来的东西,不由越想越郁闷。他不过皮肤白了些,又故意摆谱显得挑剔了些,哪有一点少年白头、气血亏虚的样子了!至于遗……眼前忽然晃过癸仲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以及不久前被自己丢出去的黏糊糊的里衣,许骏一囧,恨恨在心里说:“少爷就想要你,怎么着?”      痔疮什么的,有也不会是我得啊!      这边许骏腹诽着,一旁的真德也看不下去丢人的师弟了。真灵年纪尚幼,难得有下山游历的机会,这次一听说会同武林同道见面,就乐颠颠带了一堆这名声最大的茶叶,见人就叫人品尝……      “师弟不得无礼!”      “师兄~许师弟都说好呢,你废话什么!”      许骏满头黑线地看看兴高采烈比划不停的真灵小和尚,再看看坐在对面安静看好戏的李斌易,顿时对他生出浓浓的崇敬之情。      李斌易觉察到少年的怨气,不以为意地笑笑,解围道:“许师弟带来的这人是……”      从见到许骏就忙活个不停的真灵这才发现他许师弟手里还拎着个男人,诧异道:“师弟掳个男人来作甚?”      许骏无语地将水二丢在地上,继续腹诽这完全没有出家人高深莫测模样的真灵师兄,面上却谦逊道:“在下来时见此人在郑宅后门徘徊,形迹十分可疑。上前询问才知道他是郑泽大公的贴身小厮,郑宅出事前他却离开了。在下便想带他来与诸位师兄说说,哪知道这人似未见过轻身功夫……我刚带他掠过屋顶,他就晕了。”      许骏说到后面,懊恼地扯着颈边垂下的头发,好似在为自己缺乏江湖经验而后悔。      真灵初见许骏时,这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一直摆出端庄温和的世家公子样,师兄一直借这个教训他。眼下终于见着少年点涉世不深吃瘪的小孩儿样,真灵不由得意道:“许师弟这就不知道了,像他这样的百姓哪试过如我们这般飞檐走壁,乍见之下自然是要晕的。”      真德和李斌易磨练多年,当然不会全信许骏信口胡扯的言语。二人对视一眼,真德上前在水二身上轻点几下,水二发出几声闷哼,片刻后便幽幽醒转过来。      李斌易几人又挨个询问了险些被吓破胆的水二,得到的答案与许骏说的几乎一致,只是要详细上许多,什么几月几日何时何地郑泽带那姑娘去了哪儿,几月几日那姑娘含恨离开等等。      许骏在一旁恭敬听着,时不时插几句,倒不妨碍心里好奇怎么这名门大派的弟子也会询问男女情爱闺房之事。      几人问完,房间里突然静得诡异。      真德真灵对视着,只是眼神偶尔会在许骏和李斌易间徘徊。许骏学着李斌易的样子端着张温和的笑脸,随意地坐在椅上品茶。      就这么静了一阵,真德苦笑着朝许骏抱拳道:“许师弟辛苦了,贫僧这就将此事告诉师傅,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这位叫阿英的女施主。只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离开近一月的姑娘……”      “愚兄会联系师门帮忙找人,苗女言行装扮都与中原女子不同,真德师弟且放宽心便是。”      许骏也点点头,“如果这女子真的做了什么,至少事后会去郑宅,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没准她会留着等到事情结束?”      说完,他好笑地扭头看看抖个不停的仆役水二。      “不如我们说郑泽公子还活着?”真灵眼睛一亮,道,“如果那女施主心里有鬼,一定会前来查探;即便她是清白的,听到情郎尚存人世的消息,兴许也会赶来。”      早猜到有人会提出这个,可许骏真没想到这话是号称不打诳语的少林弟子说的。思及此处,许骏看真灵的眼神又多了分崇敬。      年长二人几岁的真德当然看得出许骏的想法,事实上他对自己这个心思单纯、口无遮拦的师弟也是又爱又恨。话都说到了这步,真德也只好点头,道:“如今只有这样了,我们在开封搜寻阿英施主,并叫人传说郑公子幸免于难的消息。同时联络师门和武林同道,在沿路留心。只是尚不能确定这女子就是元凶,还请几位叫人手下留情,切勿伤及无辜。”      正事谈完,真德师兄弟带着李斌易和许骏在附近游玩了一番,许骏心里有事儿,虽然还算配合,但兴致却不高。这时候暮色渐沉,几人正说到哪里的素斋好吃,少年无意中一抬头,看见个刚点亮的红灯笼,连忙垂下头。等几人又走了会儿,许骏一拍脑门,道:“几位师兄去吃吧,骏儿忽然想到干爹交待的事儿还没办……”      “什么试这么急,用过饭再去也不迟!”      真灵说着就要去拉许骏衣袖,却被人拉住了。李斌易满含深意地看了眼少年,转向真灵道:“许师弟有事要忙,师兄陪你去吃就行!”      “啊?李师兄你拽我干嘛!”      一直看笑话的真德这时忽然将真灵扯开,拽到身边厉声道:“别闹!”      许骏不管他们三人的奇怪气氛,作出害羞的模样告别他们,转身走回那个挂着红灯笼的店子,毫不犹豫地迈步进去。      给死士按摩按到自己有反应,许骏觉得自己想……那个了。刚好看见这里有家青楼,既能满足自己又能让那些师兄们看轻,一举两得,许骏乐呵呵地走到大堂。虽然这时他第一次进来办事,他还是装得很大爷地摆手唤来楼里的红牌,又怕不够,叫龟公从隔壁找了个小官陪着。可姑娘身上的浓烈香味让许少爷想吐,小官娇柔婉转的嗓音更让他憋不住呕意。      姑娘没在意和个男人一起伺候金主,小官也不在意金主让他和姑娘做。可……当红牌和小官一起揭许少爷衣服时,许少爷却不给面子地吐了出来,喷了俊男美女一身一脸。      丢人啊!许骏趁着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丢下银钱拽起衣服就跑了个没影。 ☆、忘了正事   28.忘了正事      傍晚的日光斜斜照着树木房屋,拖出长长的影子。街上人不多,却总有那么一两个懒懒窝在屋角晒太阳。谁都不知道就在呼吸眨眼间,已有一道黑影从他身前飘过。偶尔有人发觉有异,定睛再看却只捕捉到轻摇的树枝和几片飘零的落叶,只好暗叹一声:眼花了。      癸仲大白天里穿着一身黑飞檐走壁地绕过大半个开封城,竟没被人发现。如今服侍许骏少爷的他也算脱离了云翔山庄管制,没人要求他非得在白日里潜行,可这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让他走在大街上他反而会不习惯。      一路奔到城郊,死士在一处大院的墙头上停了会儿,提气跃入围墙。他块头不小,动作却如猎豹般轻灵迅捷,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草丛中。这座院子看着还算干净,只是庭院疏于打理,墙边的荒草轻摇个不停。      “主人,这……”      此时的癸仲已经潜到正堂门前,正要叩门下跪,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他维持着半蹲的样子,险些撞上走出的少年。      许骏笑着扶起犹豫着要后退下跪的死士,赞赏道:“不错,找来得挺快。”      他今日换了身冰蓝的绸衫,推门时还紧绷着的脸此刻已带上浓浓的笑意,仿佛寒冰化为了流水,让对上他的人感觉如春风拂面。      可这幅美景,癸仲看了只微怔下,就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显得失礼的质疑。死士顺从的站直,垂着眼让视线落在少年的腰带附近。      “哦,这是干爹的别院。”许骏笑着摸了摸腰带,转身走回屋里,“我看它空着可惜,就住进来了。”      癸仲想想先前的客栈,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跟着少年进门后才道:“属下按主人吩咐带了行李来,主人……”      许骏这才发现死士身后还背着个不小的包袱,随手接过扔在一旁。包袱撞上木桌,先是硬物撞击声,接着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见死士困惑地皱起眉,许骏才想起包里还装着他的……宝贝儿。      依稀记得这死士是怕蛇虫的,也不知道他背着包袱时是什么心情。思及此处,少年的笑容从温和朗润变得灿烂夺目。他晃晃悠悠走过去解开包袱,打开刚刚被撞了的紫檀木盒,还没来得及问候他的小朋友们,就看见木盒旁边旁乖乖躺着的、接触过死士私密部位的木质器具。      原先说等他那里好点儿后就戴回去的,后来竟给忘了!      “阿仲,马牵来了吗?”      你又没跟我说要换地方住,谁会牵马!      癸仲一愣,抬头正要请罪却发现他主人正抓着那曾让他颇为痛苦的木器把玩,顿时将抱怨和请罪都抛在了脑后,讷讷站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牵啊,那你一定也没退房了?”少年笑容淡了,好像在思考如何惩罚无能的下属。过了半晌,才无奈地摆手,“罢了,一会儿叫仆人去办吧。”      “属下……愚钝,望主人恕罪。”      癸仲将少年思索后展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纠结,终于决定道歉,至于请罪——为了少受点儿折磨,罪还是不要乱请了。      哪知少年这次没放过他,许骏大眼睛里满是苦恼,喃喃道:“阿仲你这么笨,我可得罚你!可是罚什么呢?”      见癸仲再次抬头,许骏挑眉看了眼死士,再瞅瞅手里的木头环,眼中的暗示明显得几乎化为实质。癸仲只看了少年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慢慢跪下,垂头屈身,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是装傻,也是无声的拒绝。可是这拒绝在他主人面前能有几分效用,死士并不敢妄想。      为人奴仆的不上道,做人主子的倒是没有气馁,依旧兴致勃勃问:“把这玩意儿带上,你可会聪明几分?”      “属下天资愚笨,怕是会叫主人失望。”      “无妨的,还是你想试试它们?”许骏说着眼神瞥向木盒里蠕动的小东西,伸手挑起癸仲下巴,不出意料地看见死士坚毅的脸变得惨白。      咦?这些日子他的死士似乎变黑了!许骏紧接着看到自己婴儿般白嫩的手背,不禁又撇了撇嘴。他没注意到这只手还挑着死士下巴,撇嘴的动作……就好像在鄙视这个畏惧虫子的精壮死士。      “……癸仲是主人的。”      “真乖~”极为欣赏死士咬牙切齿却又带着惶恐的模样,少年挑着人下巴的手顺着脸颊滑上去,硬是从癸仲绑得极紧的发辫中扯出一缕来玩弄。等死士的脸色由惨白转红,就学着癸仲方才的样子,也咬牙切齿道,“脱、裤、子!”      在木器、毒虫和他家主子的三重压力下,死士颤抖着双手解下腰带,弯腰将一黑一白两层布料褪下。略微紧身的黑裤被剥下,露出弧度美妙的麦色小腿,那双修长的带着无尽爆发力的腿,让少年又一次看直了眼。      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死士那里,那里仍然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毛发——想来死士时刻记着这事,没敢再让它们长出来。脑补着精壮男人握住那里清洁的画面,少年紧张地握紧双手,却忘了手中还抓着男人的致命之处。      被温暖的小手包裹着,浅浅的热度立即让被调|教得敏感的那里兴奋起来,而这种兴奋还未传达至脑中,就被疼痛取代。死士咬牙握拳努力克制着蜷缩身体的念头,没发现不算长的指甲已经嵌入手心,殷红的液体正顺着纹理缓缓溢出。      隐约察觉到对面人的颤动愈发剧烈,许骏猛眨几下眼睛,将脑中精壮死士同自己白斩鸡般的身材对比的画面驱除掉,同时松开了手,傻傻问:“怎么了?”      此时癸仲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隔了很久才维持着平板的声音道:“属下无事。”      “哦,”少年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确定这人莫名其妙的反应真的不代表什么后,便将木器递到癸仲手里,淡淡道,“那就自己戴上。”      癸仲没听出主子语气中隐藏的渴望,他低着头屈辱地将那东西挨上自己饱经摧残的兄弟。原以为……主子会如前几日般用他的小口含住他那里,谁知真的不过是带上器具这么简单。心里被莫名的失望苦涩填满,毫无遮掩的肉|茎也因剧痛而蚕蛹般缩成一团,癸仲板着脸将自己那一坨握住塞入木器。手心的血随着他的动作染上下|体,也将木器弄得朱红。      吐出胸中郁结的浊气,死士稳稳将锁扣弄好,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双手上举,将钥匙呈给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少年。      欣赏到全景的许骏口有些干,腹下某个与死士相同的部位也有些躁动。他面无表情地扯过锦被盖上肚子,面无表情地接过钥匙,面无表情地说:“癸仲,倒茶。”      死士低头看看被扔在地上的裤子,嘴唇微动却未吐出音节,低着头小媳妇般朝圆桌走去。下|体凉飕飕的感觉刺激了他,他这才发现房间门还开着——这可不是原先在二楼的客栈,随便来个人就能看到他这副不知廉耻的模样!癸仲忽然就慌了,倒茶的动作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见少年喝了口水后神色稍微变得温和,癸仲犹豫着请示:“主人,癸仲能否穿上衣服?”      “你不是穿着上衣么?”      “属下……”      “你不想穿上衣?”      “不,属下……”      “行了行了,”阴谋得逞的少年不耐地挥手,“换那件深蓝的,一会儿跟我出去。”      “属下……”      “或者你想就这样出去?”      “属下……”      “那我们现在走?”      “主人稍等,属下这就去换。”      若有所悟的美少年带着偷腥的愉悦轻舔着嘴角,转身一下下逗弄起因畏惧紫檀木而不敢爬出的虫子们,他看虫子的眼神……与看癸仲的没什么差别。既然那天去妓院的经历说明他对那些莺莺燕燕的感觉与对死士的不同,那就不同吧,他家死士可也是个妙人儿!      等癸仲衣衫齐整地走回来,美少年欣赏够了被他养得又精壮几分的成年男人,才一拍脑门懊恼道:“都是乱勾引人,害我把正事儿都忘了!” ☆、月圆了   29.月圆了      明智如癸仲,自然不会傻到向主人争辩自己才是受害者的事实。他只是内疚般低下头,问道:“主人要癸仲做什么?”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回来住吗?”      少年的大眼睛里因带了神秘而显得深邃,陷阱般引诱人跳下。不过人们即使知道其中有古怪,怕是仍会前赴后继地跳下去——癸仲默默想着,恭顺地摇头。      “因为……郑、家、大、少、活、了!”许骏一脸“我就猜到你不明白”的表情,挑眉看着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男人,扬着下巴道,“你这几天辛苦下,睡屋顶去。”      死士装着胆子与少年对视良久,没有领命,反而轻声问:“主人想要阿英姑娘?”      虽然他没亲眼见到郑家大少的尸身,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现在主人忽然放出郑泽仍活着的消息,目的只能是引出名为阿英的苗女。而带着他搬到城郊的别院又让他夜夜在屋顶待命,无非是要自己人第一时间将目标拿下……      果然,没等癸仲说完,许骏的脸就沉了下来。然而对上死士深邃的眼睛,他怎么发不出火。      准备了几日,郑泽侥幸保住一命的消息被散布出去,李斌易今天也同意扮成卧病在床的郑家大少来守株待兔。诸事顺心,许骏本来心情极好,谁知死士只一句话就把他的好心情摧毁了大半!      癸仲只觉得周身被凝成实质的杀气所包围,更叫他惊慌的,是源自身体内部的深深恐惧。好像有只手握住了心脏,随时……都可能将其捏碎,让血浆飞迸,令尸骨无存。      恍惚中,他才忆起被主人放入身体后就再未提起过的那只虫子。心里的痛,是因为主人下令要它吃掉自己的心脏?如果是……就让虫子吃掉好了。      “我只要你。”      随着许骏的浅笑,环绕癸仲的杀气顿时消失于无形。癸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少年缠上了他的身子——他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身体还能这么软!      “那些人死于蛊毒,我不知道是哪种,”少年将唇凑到癸仲耳边,吹着气的同时打量着癸仲的神情,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道,“我要知道那是什么,还有……该怎么用。”      “属下……”      “你会帮我吗?”      “是”      “哪怕我滥杀无辜——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是”      “我听师傅说,你被弄成死士就是因为当初不忍对婴孩下杀手?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会帮我?”许骏的声音由冰冷转向温柔,可他的手却渐渐抬起,最后停在癸仲左胸的部位。      “属下……知错,”不知不觉中,癸仲已再次握紧双拳,一字一顿道,“属下会用行动向主人证明属下完全属于主人。”      “行动?”      “请主人相信癸仲!”      “呵,我相信癸仲,只是你叫擎苍,对吗?”      “主人!”如五雷轰顶,癸仲惊得就要跪下,却瞬间被许骏按住了心脏部位。癸仲想说什么,可是全身上下僵硬得动弹不了分毫,唯有被按住的心脏砰砰跳动。      原来,自己有心隐瞒的事,他的主子……竟知道。      “我能相信你,就一次。”许骏说着,踮脚吻上癸仲的眼睛,落脚时手也下滑,滑过死士挺拔的腰背和挺翘的臀,握住某人不久前才重新戴上的木制器具,轻轻道,“现在,和我,上屋顶。”      癸仲从未想过人的心情可以忐忑到如此程度,主人暧昧的动作和言语一遍遍在脑中重复,他怕屋顶上的东西会让他生不如死,但不得不去。身份所限,利益所趋,身不由己的事很多,但能让他这么犹豫的事情五年中屈指可数——他早不是当初那个乐观向上的侍卫了。听主令,杀人嫁祸不再手软,死士,首要的就是服从。      癸仲神情恍惚地跟在少年身后跃上房顶,却踩到了块松动的瓦片,偏偏他此时内心纠结,竟未来得及反应。      “你干什么!”腰肢被缠住,才摆脱摔下房顶的命运。癸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挣开腰上的束|缚,讷讷抬头,看见少年瞪圆了眼盯着他,脸一红,将视线转向别处。这时,他才迟钝地发现:天黑了。      少年怔怔看了他一会儿,也转开视线,示意癸仲随他坐下。清风吹拂着发丝,许骏闭上眼,轻嗅着带着草木花香的空气。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见主人放开他后没有出格的动作,癸仲也逐渐防松下来,享受哪怕是暂时的、难得的清闲。      圆圆的月亮摆在头顶,像个诱人的大饼。月亮上一个个的小黑点儿,就像胡麻一粒粒粘在饼上,颇为诱人。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饼被秋风吹得凉了——癸仲悄悄摸了摸肚子,打探完消息回客栈就赶着来找主子,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阿仲,今天月亮好亮好圆啊~”      “主人说的是。”癸仲警惕地看看变得满面笑容的主子,随即温驯地垂下眼。站房顶洗澡的事他在雨天做过,却不打算在月光下做第二次。      让他惶恐的是这几日他的主子对他的身体莫名有了某种兴趣,揉捏,作弄,挑逗,等他心慌有反应后少年又一脸无辜地放开他,吩咐他做事。这种感觉……难道少年主子看出了他对主人的妄想?无论怎样,这种事不该发生——连想想都不该。他,已经错了。      许骏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接着又摆出大大的笑容,没话找话道,“今儿什么日子,外面挺热闹啊!”      “八月十五,属下失职,未给主人准备月饼。”      “你——你你你知道!”      枉他还想给死士个惊喜,现在明明是他这主人被耍着玩!      “属下该死。”      “谁要你死了,滚——过来!”一把将磨磨蹭蹭滚来的死士拽到身边,许骏右手探上死士平坦的腹部,揉揉,按按,“饿了?”      “属下不饿!”伴随着他的话音的,是一阵咕噜噜的肠鸣。      “俗人!大好的美景都被你给毁了。”许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识,只是摊平的手掌握成了拳。少年伸出食指,修长的指头一下下戳着死士平坦的肚皮——还得养肥点儿才好!      他早就听说城里中秋节的热闹,却苦于没有机会体验,这次外出难得赶上了,就想着带他乖巧又精壮的死士一起赏月游玩,可……之前怎么没看出癸仲还有这么口是心非的一面。少年小小的心里,充满了热脸贴人冷屁股的难堪,若说这难堪中掺杂了什么,也许就是对死士那种事不关己的平淡语气的不爽。      “行了行了,跟我来!”      许骏说着,没有跳下房顶,而是平着掠到几丈之外等待死士。不过是赏个月,他怎么也没想明白癸仲怎么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生怕一不注意这人就跑去哪儿找死,直到癸仲跟来被他握住手,少年才带着人飘下房顶。      十二度圆皆好看,其中圆极是中秋,相传前朝皇帝正是于开封城将八月十五定为中秋佳节。与其他城市相比,开封的中秋夜自然更是热闹非凡。“州桥明月”是此处胜景,少年原本对这里充满了期待,可还未走近,远远瞧见天汉桥上赶来观月的才子佳人正吟诗作对你侬我侬,侠客豪杰席地而坐饮酒放歌嚎叫不停……忽然就没了兴致。      河面上的粼粼水波,不知是不是被他们唱得歌吓出来的!      事先打听好特地赶来的少年皱眉望着前方拥挤的道路,又将视线转向水里颤抖个不停的月亮,先是后悔自己没在酒楼订好位子,接着就反省起来自己心血来潮的荒唐行为。      癸仲虽然换下了黑乎乎的死士装束,但人却没有一点轻松的神情,寸步不离地跟在许骏身旁警戒着。他还记着上次随许骏下山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子在小小县城里的杀伤力。而开封……可不比那个小县城。至于肚子问题,死士要锻炼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可他能忍,不代表他主子也能。      许骏许少爷一甩袍子,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来路走去。癸仲正要跟上,忽然衣袖被拽住了——要不说还是死士的紧身黑衣方便呢!      许骏眼明手快地拽住癸仲不算宽的袖子,抬头瞄了眼其实不远但按这种拥挤程度几乎遥不可及的酒楼,待死士眼中闪过了然后松手。少年已经迈开步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贴近他的死士耳语几句,见死士点头,便施施然踱步回去。虽说逆着人流行走也不容易,但少年已经放弃赏景,走到个稍微僻静的角落,运气轻功离开。      许少爷说的正是:“多拿点儿,我在别院等你。” ☆、吃了它   30.吃了它      习习晚风中,皎皎明月下,主仆二人坐在房顶每人啃着半拉月饼——也算别有一番情趣。      少年撇嘴,没发现嘴里吃的这东西和庄子里做的有多大区别,怎么死士吃得如此陶醉,连眼睛都眯起来了?死士……过节能吃到这些吗?他们也过节吗,还是隐藏在阴影里等待天明?      许骏咬着甜腻的月饼望天,清冷的月色勾起了他几分愁绪,让他不由搜索着脑中幼时在山里寻觅吃食的、饥一顿饱一顿的已经模糊的记忆。      “阿仲,你喜欢吃?”      少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中带着几分迷茫,软软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主人不喜欢吗?”许是夜晚让死士觉得安心,也可能是被少年少见的愁绪所牵引,癸仲轻笑。刻意被放柔和的嗓音少了死气与肃杀,竟说不出的好听。“属下小时候,娘会提早煮豆沙,爹爹会教我刻嫦娥娘娘的模子。可惜我还没学会,他就——”      成熟男人的声线也能变得飘渺,让人不由心生向往,为他忧伤。      “我渴了!”      被突兀地打断,癸仲自嘲地摇头,主子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怎么会想和他说这些,于是转而问:“主人是先吃块西瓜解渴,还是等属下端茶上来?”      不愿见到自己的精壮死士露出消沉模样,许骏下意识的打断他的话,可说了侯才觉察到唐突,哪还忍心让人跳下去给他倒茶。少年有些心虚,更有点儿后悔,连连道,“西瓜,西瓜就好。”      说着还舔了舔嘴唇表示期待。      癸仲拔出腰间的匕首,触上西瓜的前一刻却又将匕首收回——这刀沾过无数人血,哪能用来给主子切瓜吃!略一思忖,他将真气逼到右手食指处,一线的气劲划过,西瓜均匀地被切成两半。死士满意一笑,几下后布巾上就摆满了薄厚均匀的西瓜牙。      “这招儿不错啊,一起吃!”      没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将内力用得如此生活化,少年津津有味地看完,忙招呼死士过来——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对他口味了。      癸仲没道谢,而是挑了块籽少的给少年递过去,又选了块籽多的自己小口吃着。活了二十五年,他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也不是第一次偷用来果腹的食物,但按主子的命令去偷月饼顺带抱西瓜……这绝对是第一次。      “阿仲,听说嫦娥那娘们儿住月亮上?”不知不觉中,少年软软的身子已经靠上了癸仲,“那不是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看得到?”      癸仲本来已经伸臂环住了少年,闻言顿时收手,拘谨地坐直。      “嫦娥娘娘能长生不老,是最美的女人……”      “你喜欢她?!”许骏原先轻轻攀上死士脊背的手瞬间握成拳。      癸仲敏锐地发现了主子的异常,却不以为意地笑笑,“主人莫要乱说,嫦娥的相公是后羿。”      “后羿?那是谁?”不能怪小虫子无知,只是没人给他讲过这些——中秋节许正豪给他月饼吃,他就吃了,哪会注意什么神话故事。      死士心里诧异,却仍含笑将故事讲完,末了,幽幽道:“死士虽然生命短暂,活得却不必嫦娥娘娘差多少。如果永生的代价是谢绝情爱,倒不如轰轰烈烈活上一天。”      你个死士哪来的轰轰烈烈!      许骏正要反驳,抬头时却被癸仲眼中迸发的光芒灼伤了眼,竟傻乎乎问道:“阿仲你今年多大了?”      “属下……二十有五”      “还年轻嘛,说什么生啊死的。”      癸仲只能苦笑,继续啃西瓜。      小时候娘给他讲故事时说后羿思念妻子变身为玉兔伴其左右,可嫦娥认不出变成兔子的丈夫,反而和被发配到月亮上砍树的吴刚纠缠不休。癸仲还问娘后羿会不会伤心,娘却告诉他后羿甘愿如此,因为他再也不能用人形陪伴妻子。那时候他还不懂,直到爹爹病逝后娘也随爹爹撒手人寰,才明白那种情感。如果他也……有幸能爱上一个人,也会和娘一样跟在他身边直至死去?      癸仲看看身边的少年,心里隐约知道了答案。      可惜……主子啊。      忽然,许骏脸色一沉,接着露出类似期待的表情。癸仲诧异戒备,但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只好请示地看向从他怀里坐起的少年。      “你喜欢吃西瓜?”      这不是主子吩咐的?癸仲心里纳闷,恭敬道:“谢主人赐属下食物。”      “你吃的很开心?”      “属下……”      “我想要了,脱、裤、子!”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癸仲见少年叫他来房顶只是赏月,原先的不安已经逐渐消去了,哪知道……心里想着,他手上动作却利索依旧。脱了裤子,面无表情地走出那堆布料,颔首静立在少年对面。      许骏皱眉研究了下高度问题,别扭道:“你躺下。”      “是”      避开西瓜皮和切西瓜时滴落的汁水,癸仲温驯地仰躺在房顶上,直直对着那轮圆月,只觉得自己被月光照得无所遁形。默默运起心法驱除内心的焦躁抑郁,癸仲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少年曼妙的身姿看得他心焦,可他不敢闭眼,只怕一闭上就会想到自己如野兽般在荒野里裸|露身体、与人苟|合的模样。      他的主人……似乎特别喜欢在外面逗他。逐渐明了主子习性的死士感觉着腹下的舒服被打开,毫无遮挡的部位被晚风吹得瑟缩着。害怕惹主子不满,癸仲咬紧下唇,右手朝下探去,握住那里,缓缓撸动。      “好了,松手吧。”轻灵的声音缭绕在死士耳畔,听令收回手,感到那里被只冰凉柔软的手掌包住,癸仲身体经不住轻颤,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少年凝视着死士,看他皱眉咬唇握拳闭眼,忍不住俯□,以自己的唇来解救死士那片被咬出牙印的下唇。舌头不知不觉伸了进去,却勾不到另一片软舌,许骏不断向下压着,直到完全扑在死士身上,直到死士不再躲闪乖乖献出舌头任他摆弄。      “呜……”      直到胸中憋闷,许骏才放开死士,连分开时勾起的银丝也被月光照得皎洁晶莹。气喘吁吁的少年舔舔嘴唇,继续打量同样红了脸的死士,却见死士虽然脸红,但呼吸心跳都如最初般平稳,安心的同时也有那么丝愤怒!      这家伙……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他个死士,有什么经验!      想归想,许骏不知不觉就解开了死士的衣带,平常的武士服果然比夜行衣容易对付许多!少年嘴巴一路向下慢慢啃着,一直游走到腹下,挨上的肉|茎。他一边舔|弄,一边抬眼观察死士的表情神态,看死士舒服了就使坏地轻咬一口,见死士皱了眉便启口将那里含住轻轻吸|吮,拨来弄去,玩得好不惬意。      癸仲在欲海中浮浮沉沉,饱经折磨后终于忍耐不住,许是夜里少年的宠溺纵容,许是对家人的思念蒙住了他的心,他竟不要命地按住少年肩膀,将得不到解脱的肉|茎送入少年口中,狠狠动作起来,每一下,都毫不留情地直刺入少年咽喉。      “呃……”      灼热的液体注入喉中,异样的感觉令重获自由的少年趴在屋顶咳嗽不止,乳白的分泌物与唾液混在一起,沿着嘴角顺着下巴缓缓流入脖颈。少年赶忙用手捂住嘴努力吞咽,终于压下了呕意。      等他回过神来,死士仍光着身子,却已经安静地跪伏在一边。      “好玩吗?”许骏皱眉打量着自己湿嗒嗒的手心,想找东西擦干净,却不忍心弄脏这件蓝色衣衫。      “属下该死。”      死士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已经明白自己没了活命的可能,然而被冒犯了的少年心中并没有太多愤怒。如果之前有人告诉许骏他会被个他养的死士当成娈童对待,许骏一定会将说话人连同那死士整得生体无完肤生不如此。可事情真发生了,恼归恼,杀人的念头却半点没有兴起。何况……见死士吓得真如死人般一动不动,他那点儿恼怒也消了。      “滚过来,”可是少年没打算这么结束,他淡淡吩咐着,同时将仍带着水迹和黏液的手伸到癸仲面前,“先吃了它,要舔干净。” ☆、明月夜,房顶上   31.明月夜,房顶上      癸仲望着月光下更显晶莹的手,呆愣半晌,终于身体前倾,慢吞吞伸出舌头舔过去。那只手忽地朝后一缩,死士惊得停下动作,抬头请示。      被温热的舌头舔过手心,全身酥麻。许骏没让死士起来,反而鬼使神差的重新将手伸到他嘴边,淡淡道:“舔干净了。”      “是”癸仲似乎在犹豫什么,却没说别的,只是再次前倾了身体。灵活的软舌舔过掌心,滑过指缝,缠绕着指尖,不漏过每一块皮肤、每一道掌纹。口中咸腥的味道让他不知所措,癸仲知道这是他自己分泌的液体,可还是几乎压不住作呕的感觉。自己的体|液,混着主人的口涎,癸仲努力说服自己忘记正在做什么,可咸腥的味道愈发强烈,屈辱的感觉……也愈发清晰。      诡异的振奋感觉从手掌直入脑海,说不清是痒的还是情动,少年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可许骏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所觉,一直专注地盯着跪在地上执行他命令的死士。强壮的身体弯折下跪在他脚边,代表着完全的臣服与归属。死士正面无表情却又专心致志地舔着他的手心,仿佛一只祈求主人施舍食物的大狗。      这只狗能为他咬任何人,也会会跪在他脚边舔舐,因为这只狗……属于他。熟悉的躁动混着某种暴虐的情绪在心中泛起,许骏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未及时消化吞服的元阳,可焦躁的感觉却愈发强烈,直到他在自己身体上看见那个反应——那个曾屡次被他嘲笑的死士收到刺激而发情的反应。      狗?癸仲才不听话!阳奉阴违,怠慢主命,敢和主人开玩笑,甚至刚刚还强迫主人为他口|交!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师傅说这叫惺惺作态!不过……      “主人,干净了。”癸仲一点点将说不清混着什么的咸腥液体吞下,一遍遍舔着少年手上的皮肤,直到舌头告诉他主人的手再没有别的味道,才松口请示。习惯眯起的眼睛完全睁开,竟带着某种莫名的纯真与柔弱。      死士被主子弄得发情会惊惧会担忧,可惜许骏不是死士,相反他还是个养尊处优过了十年的少爷。于是他只是在死士询问的眼神下挺了挺腰,让搭起了帐篷的小东西变得更明显。少年丝毫不觉难堪地说:“我也要,你给我吸出来。”      “主人!”      “不愿意?让我给你弄了那么多次,你敢说不愿意试试!”少年脸上没带表情,眼中的戏谑与渴望却没做隐藏。      癸仲的手颤抖许久,终于摸上了少年支起的帐篷,只听他低低地说:“能为主人分忧,属下荣幸之至。”      许骏心中一颤,下意识要推开癸仲的手,可双手接触后就自然而然地按了上去。被另一个人碰到敏感之处,莫名的惶恐让他想要逃开,可另一种冲动又不停驱使着他向前,将跪在脚边的这个家伙压倒,狠狠折磨,狼吞虎咽地吃下肚里。      时而残暴,时而温柔,少年眼中的彷徨愈发明显,明眸在月色下仿佛染上了水迹。可惜癸仲低着头,将少年的平静误解为对他憎恶不屑。于是癸仲撇开屈辱抛弃自尊,颤抖着双手撩开少年冰蓝色的长袍,再用不听使唤的十指解开少年的裤带。纯白的绸裤滑下,少年白生生的双腿毫无遮掩地映入癸仲眼帘。他的视线落在那双腿上,从脚腕移到膝盖,回落到小腿,再上移,再回到膝盖……反反复复,直到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目标。      精致的玉|茎,稀疏的毛发,柔嫩的皮肤,一切昭示着身体的主人年纪尚轻。而就是这年少的主人,让他一次次乱了阵脚,失了稳重,动了心。癸仲将苦涩吞回肚里,双手上举,虔诚地握住少年半挺的玉|茎,感受着那里逐渐变大。记得……往常都是自己做好了准备,主人才张口的,可颠倒过来,自己却要服侍好主子。      主人说,要他吸出来。      “快点儿!磨蹭什么!”      少年的呵斥中带了羞赧,可心事重重的死士听了,只觉得胆战心惊。不敢再多想,立刻前倾身体启口含住少年已经挺拔的玉|茎,癸仲习惯性的就要咬牙,当牙齿挨上嘴里的肉块时,恍然惊醒,赶忙用舌头替代牙齿安抚那个迟钝到没有发现危险的器官。      “哦~啊!”      从未有过的舒爽感觉令少年低叹出声。怪不得他要吸这家伙进补时死士一点都没抗拒,原来……这么舒服!      兴致高昂的许骏完全忘了当初他命令死士像盘菜一样躺在桌上自渎时死士的僵硬,想当然地认为他也像自己一般享受到了每次情事。      “快,快点!吞进去!”      仿佛是本能驱使,许骏无师自通地命令着。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温热包围住的那里,感觉着一直讨好他的舌头停住,脱离开。忽然的空虚让许骏还未来得及觉得无助,容纳尖端的空间就一点点变小,愉悦的感觉……成倍加强。      癸仲直身跪在屋顶,膝盖被瓦片硌得生疼。他尽可能将舌头下压,努力让主人进的更深。来不及吞下的口水顺着嘴角滴下,在屋顶积成一滩。他觉得喉咙被完全填满撑开,之后每一点深入都拼命克制着呕意。可是……还不够,主人要完全进去。      这样不行!癸仲心里一横,将膝盖朝前挪了挪,同时让口中器物退出些许,而后手中用力,将那根已经变得粗长的器物齐根没入口中。喉管中塞入异物,怪异的感觉占满死士全身,他拼命克服住本能,努力吞咽,让他的主人能更舒服。      敏感的部位忽然被紧紧包裹,与前一刻的巨大反差让少年失了神。许骏情不自禁的想要进得更深,手也按住了那颗埋在胯间的脑袋。正在这时,癸仲的一个吞咽动作,让少年浑身都软了。许骏不由将十指插入癸仲发间,等战栗过去,扬手扯下死士的的发带,喘着粗气柔乱那一头乌发。他长叹一口气,缓缓将□从温热中抽离,刚脱离一半,便发现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动作从那人嘴里溢出。而他的死士抬着头眼大睁着双眼,眼中除了少年的影像,就是几乎凝成实质的纯粹。      被蛊惑一般,许骏将脱离一半的器物猛地又送了回去。      “唔……”突然的侵入惹出放松了戒备的死士的一声闷哼。癸仲眼中惊疑一闪即逝,随即又卖力地吞吐起来,直到腥咸的液体再次溢出喉管,弥漫口腔。      口中的东西终于被取出,癸仲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擦下唇边的白浊,还未来得及抬头,发现那根被他吞吐过的棍子又停在了唇边。死士颔首,身体前倾就要含住那东西。      “给我舔舔,弄干净。”      “是”      癸仲无暇分辨主子声音中隐约的戏弄调笑,专注地让自己暖暖的舌碰上少年的肉|茎,从尖端开始,轻舔。      月光流水般倾泻而下,将二人连在一起的影子映在房顶,看起来不像仆人供主子发泄欲望,倒像是相依相伴的神仙眷侣。      秋夜到底仍带着凉意,让唾液沾湿了的分|身被晚风一吹,战栗从腹下直传到心尖。许骏不由朝后一缩,适应后安抚地揉了揉癸仲的头顶,后退一步提起裤子。癸仲服侍着少年打理整齐,本以为少年会叫他回房,哪知道少年身子一歪就扑到他身上,赶忙展开双臂环抱住他的主人,而他自己却被冲得平躺在了屋顶上。      “主……主人?”      少年不但没有起身的意图,反而在他身上拱了拱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望着天上的明月,许骏惬意地道:“果然,还是这样看月亮比较美。”      少年明亮的眸子盈盈闪光,脸上是欢愉过后特有的粉红,微嘟着的嘴让人看了有一种咬上去的冲动——若不是少年的手停在自己臀瓣间,癸仲一定会以为他主子此时说的话源自真心。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你说什么?”      癸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想起了这个,而且还说了出来。可想到月下少年浅笑低吟的模样,不光是愁绪,便是连方才跪在主人身下用口舌服侍产生的屈辱感也消去不少。趁着少年这个姿势看不到他的脸,癸仲看向怀里少年的眼神里满是柔情,哪知道少年会忽然回头。      许骏扭头望了死士半晌,忽然凑过去在癸仲嘴角留了个吻。癸仲还在发怔,他就已经摆出了大大的笑容,道:“月下赏美人,美人果然更美了呢。”      癸仲一脸尴尬正要解释什么,却见少年脸色一沉,竟脱离他坐了起来。 ☆、虫子和兔子   32.虫子和兔子      少年凑上前舔了舔跟着直起身的死士的耳廓,勾唇一笑,轻声道:“嘘——兔子来了。”      皎洁的月光下,少年的声音却莫名地染上了一丝鬼魅。      温热柔软的物体从耳中脱离,皮肤上残存的水迹被晚风吹干,癸仲完全僵在住。好在生死间养成的习惯让错愕的死士依旧戒备着周围。他立即摆出防御的架势,可站直了又发现自己仍一|丝|不|挂。      死士眼里的犹豫尴尬让他的主子忍不住笑出声,许骏悄悄指了指房间,道:“下去,换夜行衣。”      癸仲不安地打量着四周,看到少年眼中的催促后,弓着身子拾起侍卫服,将没吃完的西瓜月饼也抱在怀里,灰溜溜跃下房顶。      许骏看到最后的景色,就是死士光溜溜的屁|股。      为了赏月,他们占据了此间的最高处,明月更能将一切潜行者照得无所遁形。许骏没想到目标会在这时候找来,可他安排在别院各处的小宝贝儿们明确地表示有不速之客到来。给死士打个眼色示意他隐藏行迹,少年顾不上在夜里看得突兀的冰蓝色衣衫,纵身一跃跳下房顶。      小虫子从没觉得自己想象力匮乏,见到目标后却还是傻了眼。      他等的兔子穿着鹅黄色衣裙,长发挽起,脚步轻盈。少年原以为可以遇见个头戴银饰身穿彩裙的苗寨少女,可眼前这位……怎么看怎么像从江南水乡出来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姑娘毫无擅闯民宅的觉悟,毫无躲避之意的走在通往内院的大路上。      如果不是与他合作多年的虫子们提醒,许骏估计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玩乐的心思顿时消去,认真起来的少年才闻出女子身上带着股淡淡的香气。许骏心中一动,解除了对院里多数蛇虫的控制压抑,果然不一会儿就发现女子身边聚集了三条小蛇和若干只手指大小的黑色昆虫。      女子有了向导,一直走到李斌易住下装病的院门前才停住脚步,“谁!”      蓝衣少年缓缓从树丛间走出,展颜一笑,道:“若骏儿没记错,这里是骏儿的家才对。姐姐你又是谁?”      黄衣女子虽明白这少年出现在这儿有古怪,可看了他的笑容却提不起什么戒心,道:“小公子莫怕,姐姐的丈夫被奸人害了,姐姐来探望丈夫。小公子知道郑泽郑大公子住哪儿吗?”      “你找郑泽哥,”少年眼睛一亮,“你是郑泽哥的夫人!可骏儿听说郑泽哥家里突遭大难,我嫂嫂们都死光了。啊!难道你是——”      “不!不!我不是鬼!”女子被少年忽然的大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和你郑泽哥相识在外地,我家离这里很远,我回娘家后再来开封就收不到郑大公子的消息了。方才听人说他竟险些被害心里着急,才不顾夜晚来这里。小弟弟你别害怕。”      “哦,”少年似有所悟地瞅瞅一直往院门瞄的女子,仍带着些许恐惧,“听仆人说郑泽哥身上的病会传给别人,姐姐你去太危险了。”      “我不怕他病,求你带我去见他!”      “可是——”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可在女子盯着他的眼神由温柔变成狠厉后就顺从下来,轻声道,“姐姐跟我走。”      阿英这才发现,一直跟着她的那些蛇虫不知道早就爬到哪里去了。      许骏有心套话,不长的路被他绕了又绕,而缺乏经验的女子忙于解答许骏层出不穷地古怪问题,也没顾上看路。      所以,当少年终于把阿英姑娘带到“郑泽”门前时,已经将女子的信息套了个七八分。可让许骏奇怪的是,女子似乎真不知道郑家灭门与她有关,只是一遍遍说着她和郑家少爷的故事。      “阿泽哥说他有急事要回家不能带我,我就一个人找来开封;他说不喜欢那些人用看异族的眼光看我,我就换了汉人的装束;他又说他喜欢温柔的女子,我就偷偷去观察刘家小姐的言谈举止。可他……还是说要送我回去。”      “我知道他不想和我成亲,可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他不想见我,我能见到他就好。他朝我发火,我只能躲开,可我不能离开他,他也离不开我呀!小公子,能告诉阿英阿泽哥得了什么病吗?”      “这我倒不清楚,听说是口渴难耐,还常喊肚子疼。大夫看了也说不清是什么病,直到前些日子一个少林来的大师说有法子——可家里人不让我打听这事儿。听说苗寨的姐姐会养一种好可怕好可怕的虫子,阿英姐姐你也会养吗?”      许骏发现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中暗笑,装出担心的样子停下脚步,大眼睛一眨也不眨,“阿英姐姐?”      “我——没事。那虫子也不可怕,我们快过去吧!”      “哦,姐姐知道吗,郑伯父郑伯母都死了,听说死前也只喊口渴的。姐姐等会儿见到郑泽哥可别害怕啊。”      “死——死了?什么时候?”      许骏扳扳指头,嘟着嘴道:“有半个多月了,还死了好多人呢。”      按人的年龄看,他虽已经十六,可故意扮起可爱来看着就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做起这动作并不突兀。      可阿英瞬间却失控般叫起来,“这不可能!你你到底是谁?”      “阿英姑娘何出此言?”身后响起个悠悠的男声,阿英下意识想抓住身旁的少年,可少年此刻却没了踪迹!      只着中衣的青年男子将阿英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等人终于转身,道:“姑娘这是想抓骏儿当人质?妖女,郑泽到底是怎么被你害死的?”      “我……我没……什么!你说阿泽哥死了!”      “你不但对郑公子下蛊,还害死他全家百余口人,证据确凿,你还不肯承认?”      问话的正是装成郑大公子的李斌易。他也没想到人会这么快找来,夜半梦醒再难入睡,就在小院里散心。哪知道正好看见许骏带人过来。      发觉中了计,女子惨白着脸召唤出遇见许骏时被她遣散的蛇虫,冷冷盯着面容俊朗的青年人。      “对对,就是着蛮女!是她害死了大少爷!是她!她——哎呦!”      对峙的一男一女听了这声音,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在李斌易现身的时候,许骏就跑去将郑泽的仆人水二从被窝里抓了出来,这时候刚好赶到。      许骏听见这没骨气的声音也皱起眉,狠狠搡了水二一把,喝到:“好好说话!”      此时阿英也认出了水二,看见方才和她攀谈的少年此时正儿八经地骂人,脸色顿时更冷了几分,二话不说便指挥着蛇虫攻击李斌易。      少年见手里这只除了叫唤再没别的用处,干脆一掌下去,又一次将人劈晕了。      他本来没想着今日动手,只想将人带进屋转一圈再忽悠走。可既然动手了……就继续动手吧。趁着没人顾及到自己这边,许骏一面召唤了小虫子象征性地攻击自己,一面仔细观察着阿英驱使蛇虫的手法,努力记在心里。      那边被李斌易砍死的虫子尸体铺了一地,李大侠头颈手臂上也多了不少红点,月色下看着颇为暧昧——当然是在许骏这个局外人看来。      阿英驱虫术手法虽然诡异,可在实力上差李斌易太远,形势岌岌可危。忽然黑影一闪而过,扎眼功夫女子便消失在庭院中,只留下一院子或死或活的蛇虫。      “李师兄你没事吧?”许骏恰好砍掉身边一只小虫的翅膀,急匆匆奔到李斌易身边,“你被虫子咬了,我……我回去拿药。”      “不必,师兄带了药来。”李斌易看着手上已经肿起的大包,努力做出温和的模样,道,“虽让她跑了,不过郑家的事也算找到凶手。她受了伤走不远,许师弟快通知少林,叫真德真灵二位师弟带人去追!”      “是!” ☆、民以食为天   33.民以食为天      中秋佳节,不但不能与亲人团聚,反而要四处奔波,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件苦事,对许少爷当然也不例外。当他终于折腾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休息时,天已大亮。      “呼,累死少爷我了!”      少年仍穿着昨夜那身冰蓝色衣衫,可沾着秋露的绸衫已经衬托不出那份贵公子的雍容味道,反而给他凭添了几分落魄。少年脸色暗沉,原先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滑出了几根乱翘着。      许骏毫无形象地踹开门,撒娇般朝房里的人抱怨。可当他看见房里人在做什么后,就再没了撒娇的心情。      “你——你你!我忙里忙外折腾了一夜,你居然敢窝在这儿吃东西!”      少年回来时用上了轻功,而且死士本身对主人的气息又不会防备,所以当少年进门时,忙了大半夜的死士还没来得及收起手上的食物。      癸仲急忙将嘴里的月饼吞下,又将手里那半块揣回怀里,才下跪道:“属下知错。”      他昨夜换回夜行衣,暗中潜伏在李斌易休息的院子中,按主人的吩咐救下阿英将人安顿好,也刚回来没多久。许是西瓜吃多了,潜伏时总有尿意不说,连肚子也饿得更快。癸仲吸取教训,回来后不敢再吃水果,而是选了昨夜剩下的月饼。月饼甜腻,他半块还没吃完,主子就到了。      “你成心要气死我!快起来吃!”      许骏无语地盯着死士的黑衣看了半晌,心想有机会一定要把这套衣服扒下来仔细研究——怎么什么都能塞进去呢?      “等等,大清早吃太油腻了不好。叫仆人去准备吧,刚好我也未用早膳。”      “是。”      下跪的动作太突兀,塞到怀里的月饼随着他的动作滚了出来,又被眼明手快的死士抓住。癸仲看了看手中抓着的月饼,犹豫下没敢继续吃,更不敢当着主人面再塞回去,只好继续抓着退了出去。      等人从外面关好门,许骏的肩膀顿时垮下来,惨兮兮爬回床上,等全身都陷到被褥里后才露出个甜甜的笑。回想着死士方才尴尬的模样,少年笑声逐渐变大,饶是身体疲惫,仍笑得全身抽搐。      不一会儿,癸仲脸色平静的回来,进门后脚步略微一顿,犹豫下还是走到了床前。      “主人,吃饭了。”      感觉脸上一凉,身上的被子被人拉下,闭着眼的许骏急忙拽住被子,丝毫不肯防松。大笑仿佛驱散了烦闷疲惫,他竟笑得睡着了。      “主人……”      癸仲苦笑,不敢再抓被子,只好轻轻推了推少年。哪知道这么一推,不但没把人叫醒,自己还被托到了床上。      “唔主人……”      少年抱住热乎乎的死士蹭蹭,继续酣睡。      癸仲僵在那里,低头瞅瞅被主子压住的肚皮,然后视线转向放在桌上的食盒,再将视线转回到少年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身上的人依然睡得香甜,可死士觉得全身都快要不听使唤了。少年的头埋在他小腹,白皙纤细的脖子……正好卡在他戴着木器的那里。      偏偏少年也似感到难受,伸手将硌着他的玩意拨到一边。      癸仲一个激灵,伸手用力一推——      “噗通!”      死士心里叫遭,顺势滑下床跪倒在床脚。      “癸——仲——”被推下床摔醒的美少年揉着脑袋,恶狠狠地叫。      癸仲膝盖悄悄朝后挪了挪,沉声道:“请主人用饭!”      ***      作为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人,熬夜是极坏的习惯。至于原本不是人类的许少爷,熬夜对他虽然没什么影响,但睡觉绝对是他此生的爱好之一。哦,许少爷还有个爱好,就是尝试新奇的东西。      但被个连畜生都不如的死士从床上踹下来,许骏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次!      冰蓝绸衫早在睡前就被扒下丢在了一遍,美少年里衣领口极为宽大,精巧的锁骨一直露在外面——而随着少年伸懒腰的动作,一侧香肩也从领口露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后,少年小口喝着粥,冷冷问:“事儿办好了?”      因为要等待惩罚,癸仲没敢低头,也就将少年的动作看了个彻底。心中一阵战栗,死士悄悄将分泌出的口水咽下,视线也从少年身上默默转移到桌上的粥碗。      “是,属下已将目标带回,就安置在书房里,主人可要……”      “先吃饭吧!”      碰上死士对米粥极其渴望的眼神,许骏才想起叫东西就是要喂这人的。昨夜他就饿了,早上看样子月饼也没吃上几口,现在……竟饿得不怕惩罚了?      听说……死士食量很大。      少年心里难得地冒出丝负罪感,起床气也消了不少。      “是”癸仲应下,人却没动,“劳烦主人……将吃食扔过来行吗?”      “你不过来?”      “属下冒犯主人,这样吃就好。”      训练过都训练过!被捆住双手跪在地上狗一样地吃东西喝水,都训练过!这不羞辱!癸仲你早就没尊严了,快向主子请罪!主子能这么简单饶过你是你的幸运,快请罪!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对主子觊觎渴望的眼神已经被他的少年主人错误地当成了肚子饿,他只希望主子不要因为他这次冒犯而……不要他。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当初教官训练时的喝骂,癸仲双手背后,弯□子叼起少年扔在地上的馒头。      “你还真吃啊!”      头发被拽住,嘴里咬着的馒头再次掉回地上,癸仲茫然地抬眼。发根处的痛楚虽不剧烈却很清晰,又要结束了?可主子不设防的模样……好勾人。      “磨蹭什么,快坐下吃饭!”      许骏撇着嘴直将人拽上桌子,又翻出碗筷给男人盛好粥,才感觉胸中的郁结消去些许。      “我……没想到你真会吃。”      虫子的饭桌上从没有食不言的说法——当然床上也没有寝不语——平日吃饭时虽然说的话不多,可气氛却活络轻松。沉闷的饭桌上,一主一仆的动作都缓慢而安静。男人跪伏在地叼住馒头的画面在许骏脑中反复出现,一点点占满整个视野,整颗心。      癸仲沉默着喝下一小碗粥,坦然对上少年略显忐忑的双眸,道,“属下习惯了,主人不必……”      不必担担心?还是不必为他觉得屈辱?      那双眼中满是坚定,可隐藏在最深处的痛苦挣扎几乎将少年吸进去。许骏慌乱地扭头,不再纠结于吃饭问题,小声道:“带我去见兔子姐姐吧。”      似乎云翔山庄的每座宅子都有个密室,而少年忙碌一夜要寻找的人,就藏在他的密室里。推开门,秋日的暖阳照在少年脸上,唇边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癸仲心里一动,连忙垂下头带路。走到密室口时,死士甚至想着主子办完这件事……就能跟他回家。      作为一个曾有过自由的人,癸仲不喜欢云翔山庄的压抑,却更厌倦外出做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相比而言,他更愿意在主子的行云居里……供主子试药吸食。      心中转动着某些阴暗的想法,癸仲仍板着那张坚毅的脸,以至于少年因为这种沉默而不安地上前窥探时,也没有读出分毫。      “主人,到了。”      “哦,我知道。你在这儿守着。”      “是”      明白少年仍忌讳着他,癸仲说完就跃上房梁警戒。密室入口在书房桌案后面,蹲在房梁上的死士悄悄用余光看着少年转动机关,小小的身子一点点消失不见。癸仲忽然有种感觉,好像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怎么会这样?隐藏在阴影里的死士自嘲地笑了——他不吝啬于露出表情,只是哭也好笑也好都没人关心,久而久之,就懒得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他查探过这间很小且只有一个出口的密室。说是密室,到不如说是牢房。他看着少年进去,又怎会等不到人出来?      下|身那里因为长时间带着枷锁而有些刺痛,癸仲皱着眉改蹲为坐,右手仍压在腹部的暗袋处,左手却悄悄隔着衣服挨上了被器具锁住的那里。木制的器具设计得十分精巧,于排泄无碍,却再做不了别的。      安静下来的时候,红衣的小人儿总会从脑海中浮出,一点点挑动着他那颗快干死的心。而这时,下面要硬不硬的痛便会将他唤醒。这两天他们都忙,主子没再要他的元阳,是以癸仲自己也没机会看到那里的全景。      死士用左手拨弄着他可怜的小兄弟,暗自担忧那里是不是已经破了皮。      不知道……主人饿了没?      忽然,远处传来被刻意压抑后的脚步声。云翔山庄有规矩,仆人走动时不能无故放轻脚步,违者重罚。而这声音……显示来者众多,且实力良莠不齐。索性脚步声离书房尚远,癸仲按捺下不安,掠到地上轻轻敲了敲封住密室的石壁,再度隐藏起来。 ☆、引诱   34.引诱      “阿英姐姐~骏儿进来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斗室内,少年甜美的笑容无人欣赏,可他依旧灿烂地笑着——哪怕凉飕飕黏糊糊的触感直从脖子传入脑海。      “小混蛋!为什么抓我!”      听见脚步声,阿英咒骂起来,她的声音清脆灵动,再无半点初见时的柔弱感觉。      ——哼,果然是装的!因为爱人的喜好而刻意改变自己,哪怕潜移默化几乎成了习惯,可在紧急时候仍会露出本性。少年想着,有些为她不值。      “我是救姐姐啊,昨天你差点儿就被李师兄抓住呢。别忘了姐姐你可是害死了郑泽哥全家的凶手哦~”      许骏说完,就发现脖子上的威胁没了——就算有他也不怕。普天之下或许有他控制不了的虫子,可例外并不包括刚刚女子放到他脖子上的这只!      死士将人送来这里时收缴了她的武器,但这虫子……修习秘术之人多半有让旁人无法发现的办法。用毒虫来威胁自己,有意思。      “害死阿泽哥的事我会负责。”密闭的房间内,阿英的声音变得沉闷而颓丧,哼道,“别装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郑少爷玩弄了你,你却要为他偿命,姐姐觉得值?”相比而言,许骏软糯的声音轻灵中带上了魅惑,徐徐道,“虽然骏儿不清楚是哪一种,可姐姐你为他种了本命蛊吧?”      “你怎么知道!你——你到底是谁?”      本命蛊需要下蛊人在幼年时就日日以心血喂养,从不轻易示人。此种蛊虫往往有其独特的属性,因此不易为人所察觉。等成人后,蛊虫与主人几乎融为一体,不需驱使就能为主人办事。但由于饲喂困难,一般都被蛊主人用来保命,极少会将其下给别人。      许骏虽然是由蛊虫修炼变成人,对这些常识风俗却知之甚少。本命蛊的事也是他小时候尹蜚当故事哄他的时候说过。不过这些……小虫子从未想过告诉别人,他只是抬起下巴装作不屑道:“苗女擅长用蛊,姐姐难道觉得这是什么秘密?山盟海誓亦比不上情人的蛊,可你既然对他下蛊,为何不告诉他?”      “我说了,”阿跃颓废地靠上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可他不信。他说我……是疯子。”      许骏还没开始套话,阿英就说了下去。她情绪平稳了许多,除了神色依旧黯然,就像讲着别人的故事。      “之后就和我告诉你的一样,他要我滚,还要仆人杀我——我气得走了!但……但是我想回家,可我更想他——我没走到家就回来了!一回到开封,就听说郑家得罪了什么人,他也受了重伤,我当然要来看看。哪知道会是你们的诡计!他……早就死了吧。”      阿英故作洒脱的感觉让许骏心里发涩,少年不顾及男女有别,轻轻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肩。      “告诉你也无妨,那蛊我三岁的时候就练了。阿娘说男人和我有了关系它就会转移到男人身上,可防百病,强筋骨。若男人再与别的女子发生关系,蛊虫就会饮尽二人鲜血,身上却看不出一丝异常。”      “没这么简单吧?”少年收回手,语气里忽然带上了嘲弄,“郑家可是被灭门了呢。”      “我……我不知道毒素怎么会流出,我没想着害人!”      “如果你家情郎抱过你后,再要很多女人……”许骏说着,想起了乱坟岗那具被癸仲挖出的女尸。干枯的,没有腐烂的女尸。      女人真可怕!还好癸仲——我干嘛想他!      “你住口!”      “如果这样,少量的虫卵、毒素从每个人体内排出来,汇聚在……水里,人一多,毒素聚集,虫卵繁殖。再加上宅院里的人血脉相连,蛊虫对与寄主相似的食物又有特殊的偏好。这么一来,灭掉全家也合理吧。阿英姐姐你说对吗?”      “我——你——”      明白女子已经心神大乱,许骏正待继续引诱,却听见头顶传来云翔山庄通用的暗号,心里一紧,咬牙道:“郑泽不值得你为他偿命,有人来了,我先带姐姐逃出去!”      “我不走!”女子听见敲击声,脑中也多了几分清明,冷冷问,“你想要我什么?云翔山庄少主私自囚禁杀人凶手,若说出去……”      “闭嘴!”许骏双拳紧握,同样冷冷的回答,“我从来不是什么少主,想救你无非看你可怜。你若再不领情,我杀了你拎着尸体出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那你怎么不杀我?”      “我……我师父是苗人。我想学虫蛊之术,师父不了解这些,我想让你教我。”      “放屁!”      “干爹有儿子,我虽是他义子,外人因他而敬我畏我,可在他看来我不过是个工具娈童!我……想变强,想得他器重。姐姐能帮我吗?”      忖度时间紧急,许骏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开始了感情攻势。眸中的水汽越来越浓,那双眼在漆黑的房间里竟也能有几分迷离魅惑。      “你……你别哭,我跟你走,但我现在教不了你!你也别想拿这个害人!”      “谢谢姐姐~”许骏露出大大的笑容,拉住阿英的手就要出去,可刚挨上密室机关脸就沉了下来。      外面,有人。      ***      癸仲刚回到房梁,紧接着就有人冲进屋来——一身袈裟的那人正是原先和主子见过面的净远和尚!癸仲心里一惊,这和尚能避过他的侦查武功必然高出他许多,冒然行事只能给主子添麻烦,可再拖延下去,等人到齐了情况只能更糟!      他能这么快赶来,很可能是刚刚报信时发现了异常,也可能……这人首先怀疑书房,赶在他后脚进来不过是凑巧。癸仲潜伏着,紧紧握住从暗袋中掏出的细小暗器,拼命想着对策。因为害怕被发现,癸仲不敢直接盯着和尚,可当和尚一点点靠近桌案时,他还是忍不住咬住下唇看过去。      “谁!”      随着一声厉喝,四散在外寻找的人都朝书房奔来。癸仲当机立断,掏出一把暗器射向冲进门的人,在众人退却时上前与净远缠斗起来。好在他们要顾及净远的威严,躲过暗器的众人见他与净远打斗便不再上前,只在周围警戒提防。      癸仲此时只能庆幸自己还是死士的打扮,暗器毒药也都还在,即便被擒……也连累不到主人。      胸口收了一掌,死士压下翻涌的气血,装出逃跑的样子朝人群冲去。他不指望净远能被他引走,可自己若逃了他们或许就不会再在房里搜查,再不济分出一部分人追他也能减轻主子对敌的压力。      想到这儿,癸仲出手愈发狠厉果断,抽刀砍杀的间隙还能抓把暗器飞射出去。不一会儿,围攻的人倒下了大半,癸仲的黑衣也不断朝下滴着血,而他们……已经离那间书房越来越远。癸仲且打且退,一直将人引到庭院边缘。      主人应该离开了!      癸仲抽空瞄了眼书房的位置,心里轻松些许,却没料到从他逃跑时就跟在一边的净远和尚竟出手偷袭!      “噗——”      又是正中胸口的一掌,癸仲几乎能听见内脏的撞击声,一口鲜血喷出,便萎顿在地上,人事不省。      不顾身份偷袭的净远和尚将人击倒后再没看一眼,一脸淡然地转身就走回书房。      “啊!”      跟着进门的人一声惊呼,瞧见净远沉得吓人的脸色后勉强将后半声吞回肚里——被留下看守的真德真灵二人倒在地上,真灵的衣服还被扒了个干净。书房除了地上晕倒的两人外仅有的异物,就是趴在他俩身上蠕动不停的黑色肉虫。      净远和尚长叹一声,蹲下小心地赶走二人身上的虫子,又脱下袈裟将真灵裹好,一手拖着一个越过呆滞的众人走出房间。经过方才死士倒下的位置时,他脚步略停,淡淡道:“把他也带回去。”      出家人慈悲为怀,可净远身为达摩院首座,教的是武艺,管的是江湖事,久而久之身上也染上几分戾气。此次他们又早有准备,带来的弟子中分出两个架起癸仲,余下的不需吩咐都自觉地地清理起战场来。      不一会儿,庄园又恢复了原先的宁静,除了某个庭院的泥土被染成暗紫外,再无一丝打斗厮杀的痕迹。 ☆、救?   35.救?      随着众人离开,书房里安静下来。很久之后,穿着僧袍的姑娘推了推身边散发着冷气的少年。      “他们走了,”少年漫不经心地带着女子跳下房梁,盯着被打开的密室口,淡淡道,“你把话说完,我送你走。”      “那个人……”      “你真想给郑泽偿命?”      “不!我是说救我们的那个侍卫大哥,他——”      “死了吧,谁知道呢。”少年伸手拍掉衣袍上的灰尘,耸肩,“就算他现在还活着,醒来后也自尽了。”      “你不救他?”阿英大惊,上前扯住许骏衣襟喝问。      许骏神色又冰冷几分,垂眸看着胸前白皙的手指,道:“他是死士,知道什么是死士么?是为主子送死的。姐姐你若能早些将操纵蛊虫之术教给我,他兴许还能多活几天。”      “你——”      “少废话!快说!”      “许骏,那个人不是郑泽,他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该让他死——是!我的确想过要杀了阿泽哥,我恨他,可是我更喜欢他,就放弃了。我没想到蛊虫会灵敏到这个程度,我……我很后悔。”阿英痛苦地摇着头,眼中隐约闪着泪花,“但你不同,他没做错什么,你不该让他为了你的贪心陪葬!”      阿英说到气愤处,忍不住伸巴掌朝少年的俊脸打去。      “啪——”      然而先发出声响的……却是她的脸!      “说够了?”许骏收回打人的手,盯着自己的掌心,道,“他因为你被擒,你要是愿意用自己换回癸仲,我就去找那群少林和尚救他出来。”      “癸仲?”      “就是你心心念着的那个侍卫大哥。”      “我……”      眼看少年就要上前,阿英下意识后退一步。可就是这一小步,让少年笑得更冷,“你连这都不愿意,凭什么装好人要本少冒险救他!”      “我……我能告诉你我怎么操控那些虫子,可我不确定是不是你也能控制它们。救他,行么?”      “他是我的人。”少年脸上仍寒冰密布,可人还是缓和了神色迈上前一步,“姐姐说吧。”      许骏刚凝神听了个开头,忽然面色刷的变白,双眼警惕地望向门口。      “孽障!你竟真与妖女勾结害人!”      被真气震开的木门摇晃着,净远和尚沉着脸站在门口,身边跟着的除了少林弟子,还有方才一直未出现的李斌易。      疏忽了……      李斌易歉意地看着许骏,声音里充满遗憾,“许师弟,没想到你竟……哎。许盟主早就立下‘五禁四应当’的规矩,你怎能带头触犯。”      他言辞恳切,许骏看了却只觉得虚伪丑陋。少年环视一周,冷笑道,“我什么时候和哪个妖女勾结?我害了什么人?老和尚可不能乱打诳语,李师兄你也不要血口喷人!”      李斌易皱眉,唇齿微动,说出的赫然就是方才阿英告诉他的趋虫之术!      “许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许施主若能诚心悔改,贫僧也能替许盟主为你求情。”      “放屁!”寡不敌众,当务之急不是争谁对谁错,而是怎么离开。与癸仲不同,少年在这儿不必牵挂旁人,逃脱时就不会束手束脚。许骏大声喝骂,暗里却终于看准了条路线,只见他朝净远摆出攻击的架势,出手时暗器却射向了紧张关注战局的阿英。      “呃——”      阿英只叫出半声,就眼球外凸,人就直挺挺地倒下去。      趁着少林僧人看向阿英的瞬间,许骏提气一跃,又在门主横梁处借力,几下便消失在院门外。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用蛇虫毒物,射过去的只是普通的缝衣针,只是角度刁钻准确才能瞬间毙命。用阿英的死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他做得毫不犹豫。      “师傅……女施主已经去了。”      净远没说什么,没有叫人去追,只是长叹一声后带着弟子念起经来。      ***      许正豪的别院本就在城郊,少年怕被围攻一口气奔回城里,换了身衣物装扮混入人群后才放松下来。      对于亲手杀死那个被他唤作姐姐的女人,许骏毫无心理负担。从小到大,从还是只蛊虫到现在长成个少年,他杀过的人不少。可除了幼年时的影哥哥,没人能让他记挂超过一个月。      许骏现在思考的,只是要不要去救他的癸仲。主人冒险去救个连畜生都不如的死士?笑话!可……不说他答应过阿英,他的身体也对癸仲产生了某种执念。嗯,要换个男人养来吃那玩意解释起来会很麻烦!还有,他就喜欢上了有癸仲陪在身边的生活。不过月余,就舍不得抛下他。癸仲对他,不单是个送死的物件。禁不住想朝他撒娇,想捏他精实的身体,想看他脸红,想吞他的元阳,想……抱他。      这么看,还是得救回来。还得在他自尽前把人救回来!当初许正豪还对他说别这么快把人玩死,若现在知道爱子这么个想法,不知会不会提前将死士杀了解除隐患。      少年忽然想起初见时他这死士就是被人抓了后救回来的,不知道那次他被擒……是不是也为了掩护别人。许骏心里酸涩中还夹杂着几分欣慰:这么看来,这死士颇为惜命,也许不会那么急着死。      净远和尚没带人追他,有点儿超出许骏的预料。也许是害怕少林弟子伤亡,也许是认定他逃不出这里,也许他们要的只是武林盟主义子勾结奸邪这个事实。可无论因为什么,少林不会拿个死士来威胁他,这样已经足够。      既然决定要救,接下来就是怎么救的问题。今天和尚们才见自己杀完作为同伴的女人,想必认定了自己冷血。况且少林声名远扬,应当不会用这死士来威胁我,最多用什么借口逼阿仲作证。      许骏想着,苦恼地扯了扯披散的长发。他曾对癸仲下过蛊,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与死士心意相通。此刻他除了烦躁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就说明癸仲还没有生命危险,或者说他还活着。      据许骏所知,少林对死士之流虽不待见却颇为宽宏,没听说过严刑逼供的事,顶多就是认定那死士罪大恶极后给个痛快。癸仲能被他们带走,必定身受重伤,如果他运气好,没准还能得到治疗。这么一来,只要自己见到他,带着人行动就不成问题——不说死士只要能爬起来便不敢让人搀扶,就算他伤得动不了了,自己难得连个男人都扛不动?      好吧,就算扛不动走不了,少林也不会对他滥用私刑,十有八九会将他交给干爹公开处置。干爹虽然一直秉公办事,可也不至于见他死而不救。这么想想,许骏闯少林救人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可是……要对上的到底是少林啊,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少林!要是拖到他们回了寺,一群铜皮铁骨的罗汉,一堆喋喋不休的大和尚……更难对付。只能趁他们还在开封城时将人劫下。少年愁苦地想到方才为免麻烦而没敢和净远交手直接开溜的事儿,如果那净远和尚心胸没看起来那么宽阔,万一失手,一定会被折腾得很惨!      “癸仲,到时候看少爷我怎么收拾你!”      少年恨恨骂了声,顶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窝到了墙角——衣服是从某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小乞丐身上扒下来的。许骏又故意弄散了头发抹了泥土,竟将那张俊脸遮了个彻底。虽然小乞丐身上的某些虫子不敢跟着爬来安居,许骏穿惯了绫罗绸缎换这么一身仍觉得到处别扭。      心里正狠狠骂着某个笨到被抓的死士,许骏发现肚子也跟着闹腾起来。听着没完没了的咕噜噜,他一时竟感觉到了绝望。少年尴尬地摸着肚子,才想起来早上为了同死士斗气,根本就没怎么吃。想着想着,眼前忽然落下一枚铜板。      许骏茫然抬头,瞧见个中年人对他善良地笑。他不知道善良是什么,可就是觉得那笑很温暖。同样穿着布衣的中年人走远了,许骏弯腰拾起那枚铜板,也学着中年人的样子微笑:不知他的死士此时是不是也被饿得肚子叫个不停。      维持着那个笑容,少年从怀中掏出只黑乎乎的小虫,将其放到咬破的手指上。不一会儿小虫已经变得圆滚滚,少年收回手指,轻声道:“宝贝儿,又得靠你们了~” ☆、阿弥陀佛   36.阿弥陀佛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没有人注意到墙角中那个小小的身子,更没人发现四周虫子们忽然怪异起来的行动。      许骏将吸足他鲜血的小虫放回地上,小虫不一会儿就被赶来的虫子们层层包裹住。约莫一炷香后,少年挥手驱散它们,而那只黑色的小虫身子已经扁了回去正无精打采趴着。身上的负担骤然减小,小虫撒娇般扭动着爬回少年身上。许骏食指轻轻摩挲着虫子的头部,视线飘向了远方。      为了追查女尸,许骏找来了刘家小姐的贴身小衣。而要找癸仲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没有一件死士用过的东西!找人都无从下手。好在当初给死士下了蛊,还能凭借这种血液心灵的牵绊感应到他的存在。      由于害怕被少林抓住他使用邪术的痕迹,少年不敢用原先的手法,只能尝试用阿英临时教他的半吊子方法来操控蛇虫。而这种方法究竟能否成功……许骏并不敢确定。      或许,当时不该杀了她。      颓丧中,许骏才发现一个人竟能消失的如此彻底。哪怕癸仲是一向善于隐藏行迹的死士,哪怕他们分开还不到两个时辰,可不过一次小小的失误,他就再也捕捉不到那人的半点气息。许骏开始后悔刚刚的大意,他怎会不知道应该立即离开危险地段,却明知故犯,险些浪费了癸仲为他拼来的机会。      “影哥哥,骏儿错了。”不知不觉中,少年明亮的双眸沾了水迹,可那里面似乎有一把火徐徐燃烧着,慢慢将水汽蒸干,“我,会救他出来。”      等待的时间让人觉得无比漫长,漫长到又有几个好心人扔下了铜板。眼看天色渐沉,许骏弯腰将铜板一一拾起收好,走向不远处的包子铺。      而这时,寻人无果的李斌易终于告别了少林众僧,准备回客栈休息。      “师傅,李师兄他似乎……”      真德一直将人送到院门,返回时见净远仍在厅里,犹豫着吐出胸中疑问。往日嬉笑不停的真灵此时安静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净远也望了小徒弟一眼,才对大徒弟说:“出家人忌妄语、忌邪见,凡事不可轻信,亦不得乱想。”      见真德应下,净远又望了眼真灵,才缓缓离开。他原本正当壮年,身体强健武艺高强,可安静下来后毫无一份狠厉气息,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真德在门口踟蹰半晌,终于走到真灵身旁,轻声道:“我要去看着那个死士,师弟也一起?”      真灵呆呆坐着,好像完全没听见他的话,可就在真德叹息着准备离开时,一下扑到他的怀中,呢喃道:“师兄……”      “出家人眼中,纵是美女百年后也不过是具骷髅……今日见到你身子的都是同门师兄弟,你莫要介怀。”      “许师弟那么好看,是坏人吗?”      回想着师弟被许骏剥下衣服的样子,真德手上青筋暴现,他强忍着温柔地伸臂将人环抱住,沉声道:“忘了吧,事急从权,相信许师弟脱你衣裳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定不含羞辱之意。”      “我知道,可是……”真灵说着,又将衣襟拉紧了些。      当时他们二人奉命看守书房,谁知他忽然被虫子咬了。真德过来看他,接着便不省人事。直到现在他都说不清放虫子害人的是苗女还是许骏。      “没有可是,伤处还难受吗?”真德微微后退一步,轻轻将师弟的衣袖捋上去,低头观察着他被虫子咬伤的伤口。      真灵摇摇头,整理好衣袖,勉强扯出丝笑容,“师兄带我去看那个死士吧。”      “好。”真德悄悄牵住真灵藏在僧衣下的手,柔声说着。师弟,我一定为你报仇!真灵没有发现他师兄眼中的阴狠,而是顺从地握住真德伸来的手。      ***      这……      癸仲醒来时,四周皆是一片漆黑。虽然是漆黑一片,可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囚室,只是个普通房间。静心凝听,外屋有浅浅的呼吸声。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癸仲松了口气,才顾上检查自己的伤势。可这么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      白天挨了净远两掌,他知道必定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外伤应该不算重。可此时手脚却都不由自己控制。与为主子试药时的全无感觉不同,这种动一下就直钻到心里的痛告诉他……自己被人卸了手脚。      少林竟也会做出此等龌|龊事!      怕他逃跑?还是……想引人来救他?可惜他们打错了注意,逃跑的念想自己虽然有,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救他。云翔山庄的死士从来都只是消耗品,至于上次被擒后得人相救也只因为自己背下了要找的秘闻。      癸仲想着,不由舔了舔封在嘴里的毒药。想就这么咬下,却又觉得不是时候。既然少林没有让他死的打算,那他就再等等。死士没有怕死的,只是怕死的不得其所,到了地下叫亲人同伴失望。      活都不怕,谁还怕死?      只是……这样就想阻碍人行动?癸仲维持了一个多月平淡表情的脸上,再次现出狰狞。      他忍痛坐起来歪头探索着手肘的伤,四肢都不听使唤让他动作笨拙而迟缓。直到胳膊大腿齐用力接上左臂后,死士的眉头才略微舒缓。左手能用了接下来就容易了许多,癸仲面无表情接好右臂,又面无表情地卸下可能接歪的左臂,再重复方才的动作接好左臂和左腿,挨上右腿时,终于停下动作。      坚若磐石的面孔,也起了一丝波澜。      那里不是简单的脱臼,而是折断了骨头。夜里看不清,死士只好一点点摸索着,可实际情况比他想的更遭——小腿腿骨被人泄愤般捏断,所幸没有出血。但这种伤简单包扎固定可好不了。也许……将来还会留下残疾?呵,兴许这次都活不过去,哪还会有将来。      “施主折腾够了?”      外屋的人看着僵住的癸仲,走进门,道:“师傅让我来看着你,口渴伤痛告诉我就行,我纵然学艺不精帮你端个茶倒个水还绰绰有余,你自己折腾什么?”      来人正是真德,他说着话,眼里却丝毫没有端茶倒是的意识,而是定定看着死士的断腿。      癸仲也看着他,末了一个冷笑,“明明是只吃草的羔羊,偏要装出副恶狼模样,小和尚你的确学艺不精!”      “你——”      癸仲再不看自己的伤腿,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把剩下的胳膊腿都打断!只是这般阴险恶毒之事,我不是你主子,不能做的心安理得!你莫要猖狂,武林容不下你主子和你这种败类!”      这人比主人年长许多,可说话做事无不透着天真荒唐,真是差得太远。癸仲闭着眼,等骂声停了脚步声渐远,露出个嘲讽的笑,撕下床单将小腿一层层紧紧裹住。      时间紧迫,既然无论如何都等不到伤势好转,在这里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尽早与主人汇合。      死士从未忘记身体里被主人植入的蛊虫,只怕主人以为他背叛而……召唤虫子杀死自己。要赶在主人想起他前回去!癸仲扶着床慢慢站起,迈出第一步后还是没忍住朝下一歪倒在地上。还好真德已经被他气走,这种程度的声响不至于招来别人。      癸仲将这简单的房间打量一圈,视线最终凝在桌子腿上。不知……还未行动,心中仿佛受到什么的召唤,死士顾不上在想其他,只依着心中急迫的渴望挪动手臂腿脚,一点点向门口爬去。      两个小沙弥歪倒在院门边,手腕上依稀有着紫黑的伤口,在黑夜更显诡异。      心仿佛要跳出胸膛,癸仲艰难地站起,手挨上门闩,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主人,是你么?      还没推开门,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混蛋你就不能爬快点儿吗!乌龟都比你速度快!”      这个一身黑的小人儿……当然是他家主子。 ☆、痛   37.痛      少年用嘲弄的语气淡淡说着,却见他的死士瞬间瘫软了身子,“主……属下知错。”      “你慢点儿!”      眼看癸仲就要倒下,许骏一挥胳膊将人打横抱起,咒骂着跃出院墙。      癸仲心里惊慌,想挣脱又被少年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好沉默着蜷在少年怀中。这时候,被断骨的痛压抑下的内伤才显露出来,内力滞涩,呼吸不畅,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如此没用。可被主子抱住飞檐走壁,最初的挣扎又被制止后,癸仲再没兴起脱离少年怀抱的想法。尊卑之分,主仆有别,他不过是个死士,此刻不但被主子救出,还被主子抱着逃离险地,实在是……      呵,狼心狗肺,竟担心主子会催动蛊虫杀你。      此时他才真正清醒过来,协助飞奔的人观察道路。癸仲才发现原来囚禁他的院子也是在城外,而且距离他们住的别院并不远。许骏早就知道这点,此时也不打算再进城,只是埋头朝回苍云镇的方向走。月黑风高,他俩又都是黑衣夜行打扮,一时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就这么沿路跑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看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许骏才带人拐进附近的山林中。      “属下无能,求主人责罚。”      有昆虫的帮助,许骏很快就找到个隐蔽的山洞,刚将癸仲放下,死士就一翻身跪倒在地。      许骏一下下揉捏着酸痛的手臂,听见他的死士又自厌地请罪,没好气道:“烦着呢,滚一边儿去!”      闻言,死士默默拖着伤腿爬到墙边。明明他的表现与往常差别不大,可许骏就是觉得这人好像他养的那些受了委屈的毒虫们,没心思再端着主人的架子,头疼地说:“我说你怎么……行了行了!坐好让我看看伤。”      “属下该罚。”      “没说不罚你!”见人没动作,少年大步跨过去干净利落地抓起癸仲右手。搭上腕脉的指头停了会儿,顺着手腕滑到衣领,几下将人衣服扒下来,“先记着,回家再罚。”      “主人要回去?”      癸仲顺从地斜肩好让衣裳滑下,他的胸前,两个深紫的掌印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许骏咬住下唇处理着面前的伤处,嗯了声就继续处理下一处伤,好似对手中这具身体瞬间绷紧的变化浑然不觉。关节虽然接好了,但脱臼处仍肿胀着,许骏取来伤药正要涂抹,心里一动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下,阴霾的脸色也跟着转晴。      在癸仲茫然看过来时,他才从怀里掏出只一寸来长的软虫,笑嘻嘻放上癸仲的手肘。想到一路上自己靠着的是这么些东西,癸仲身子一僵,脸也由泛红转向青白。眼神刚对上那只猛吸鲜血的黑虫就立即避开,拼命将视线聚焦在阴冷的石壁上。      “切~”少年的嗤笑声在空旷的山洞里传到老远,许骏碰碰逐渐胀大的虫身,又摸摸死士露在空气中的胸膛,鄙视道,“你个大男人还怕虫子,羞不羞。”      “属下……知错”      许骏见死士说话都带上了颤音,便不再逗他,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两只同样的生物放在死士肿起的膝盖和左臂上后,就安静靠在一旁休息。      天亮了,光线穿过洞口,落在几丈外的石壁上,白与黑的界限明显得让人不敢轻易跨越。仿佛一走出黑暗,就会被阳光灼伤烧毁。少年忧郁的时候不多,就如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疾,他还未相出个所以然,吃饱了的虫子们就蠕动着靠了过来。      将那些邀功的小生物晾在则,许骏收回怅惘的表情,冷淡地将死士的黑裤捋上小腿,露出那处最麻烦的伤。右腿,断了腿骨,行动不便,而现在……他们要赶路。少年温和了点儿的脸又沉下来,他一点点解开被癸仲缠紧的布条,试探着按上去。那里,肿得厉害。      “嘶——”癸仲勉强憋回了抽气声,侧头避过他的腿伤,也避过了许骏心疼的眼神。      见死士这幅样子,许骏垂下眼按捏片刻,道:“在这儿别动,我去找东西给你固定。”      “主人!”      “嗯?”      “情势紧急,主人的安危要紧。请主人先行赶路,不必……”      “不必顾及你的死活?”      “……是”      “放屁!”许骏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厉声呵斥道,“我命令你在这儿等着,不许动!”      “可是……”      “嗯?”      “属下谢主人。”      “乖”鬼使神差的,许骏俯□亲了亲死士额头,才大步迈出山洞。      不知何时,癸仲重新抬头,愣愣望着洞口。从未敢奢望主人冒险来救他,可主人来了。想瞒住腿上,可这动不了的右腿完全无法隐瞒。因为这行动不便的伤被主子抛弃,他无悔无怨,只不过在主子犹豫时,怕听见主子亲口说出,就抢着说了。      这条命早就属于主人,这颗心如今也里里外外完完全全属于他,哪怕被主人弃如敝屣,哪怕被主人丢去喂蛇虫,也属于主人了。唯有如此,才能报答主子的救命之恩,才能为……自己的自私贪婪赎罪。      癸仲想着,不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触上左腿膝盖,关节处的淤血已被主人养的虫子吸干净,完好如初,只是右腿的断骨……      本该是他照顾主人的,如今竟反过来要主人为他治伤。癸仲充满懊恼自责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几分宠溺温馨。狼狈如斯,匆忙逃命,是他这做死士的失职,回庄后要请罪是应当。可现在,他能被他主子护着,真好。      不愿在这里枯等,癸仲见这洞一直延伸向里,摸了摸伤腿,咬牙用手撑着朝深处爬去——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先探明白好些。山洞应是天然形成的,地面和内壁都凹凸不平。洞里略显潮湿,有的凹陷处还有积水。只是死士没发现泉眼河流,略有些遗憾。见没有危险,又害怕主子回来见不到人,癸仲很快就原路返回。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少年才晃晃悠悠回来。放下心的死士记着行礼请罪,挣扎着还没站起,就被刚撂下东西的少年一把按回去。      “折腾什么,还嫌伤不够重是么?”      “属下知错。”      “你能换句话说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少年撇着嘴,在不远处收拾着带来的粗壮树枝,砰砰几下就弄出几片薄厚均匀的木条来。许骏举着木条挑眉,拔剑将上面的毛刺磨干净,才坐回死士身边。他看看仍显得粗糙的木板,想了想,又站起来背对着癸仲解开衣裳将里衣脱下,重新穿好夜行衣后才转过来。      对上癸仲直勾勾的眼神,少年微笑着将里衣撕成条状,仔细缠上片好的木条。邀功般拿过缠了白绸的木条,许骏趴在癸仲的伤腿边,抿着嘴为死士固定包扎。      癸仲一声不吭地任凭许骏摆弄着右腿,好像腿断的不是他而是别人。直到少年作怪般故意在他的伤腿上拍了拍,死士呆滞的目光才重现生机。      “很疼么?我出来的匆忙,没带止痛的药,等夜里我再去山里瞧瞧搞两株草药给你敷上。”      “谢谢主人。”      “别谢了,”少年将黑衣的袖子挽起,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坐到癸仲身边后又豪放地扯松了紧身黑衣的领口——他很少穿这种衣服,本来就嫌穿着难受,如今没了里衣,穿着就更难受了。喝了口水,许骏想了想又将水囊递到癸仲唇边,道,“喝口水润润喉。”      哪怕阳光照不到洞里,癸仲还是能辨别出水囊口出亮晶晶的水痕。他垂下头,顺从地前倾身体就着水痕的部位喝下几口水,清凉的水滑过他干燥的咽喉,依稀还带着……他主人的味道。      许骏没发现死士的小心思,而是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柔声问:“饿了没?我找你前拿了几个烧饼。”      见死士目瞪口呆,许骏笑着钻到癸仲怀里,两腿叉开架在死士分开的腿上,抓着烧饼就要朝死士嘴里送。死士原本死板的脸上现出犹豫的神情,少年满意地看见他的死士皱着眉低头,终于前倾身体让苍白的唇挨上烧饼。      “唔——”      少年脸上的笑容还没扩散,死士忽然闷哼一声将他从怀里推开。石洞凹凸不平,许骏猝不及防被推得重重坐在一小块凸起的石头上,死士的冒犯和屁股处传来的疼痛,让少年的脸黑得能掉出渣来。 ☆、钥匙丢了   38.钥匙丢了      许骏忍痛板着小脸,心想死士请罪时绝对饶不了他。可等到屁股不怎么痛了,死士还坐在那儿没动。      就不该对他好!      少年龇牙裂嘴地转身,还未发出火来就瞥见死士眉间深深的皱纹,心中一慌。依他对死士的了解,即便被对手震伤内腑,可这种疼痛怎会让癸仲皱眉,甚至连推开自己这个主人都没注意?      莫非别处还有伤?少林也是群欺世盗名的家伙?许骏顾不上再别扭,心里想好的威胁死士的话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揉着屁股走到死士前方,凑过去柔声问:“怎么了?”      被轻轻一推,癸仲才发现蹲在他面前的黑衣少年。下意识地捂住腹下,死士眼中闪过惊慌羞涩,侧头,“没……”      “哪里痛?”      说不清许少爷是迟钝还是敏锐,捕捉到死士羞涩的眼神,许骏忽然就慌了。原先轻拍他肩膀的手也加了力,许骏扯开死士护住腹下的手直接抽掉他的腰带。见死士竟妄图挣扎,赶忙按住他用力撕开裤子!      “唔——”      随着癸仲一声闷哼,许骏终于看到眼前景象,傻了。      他怎么忘了,那个木头玩意还卡在他家死士的小兄弟上!小心地提起那坨东西,果然听见癸仲强压下的吸气声。      刚给他戴上时只是赶路,那里就红得凄凄惨惨,这几天打架受伤逃命,里面不知得伤成什么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许骏咬唇,就要把禁锢了他死士的木器打开。可手刚伸到怀里,少年的动作也随死士一般变得僵硬了。      “那个……阿仲啊,钥匙丢了。”      谄笑着看向僵住的死士,发现对方瞪圆了细长的眼,许骏又努力眨眨自己的大眼睛表示无辜。      癸仲喉结动了动,少年听他说道:“主人能否放开属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捏着那木器,连忙松开,尴尬道:“你……你放心,不会叫你一直戴着的。我这就打开,这就打开。”      许骏见死士闷闷低下头,顾不上为他处理内伤,将脸贴近被木器包住的肉|茎,认真观察着。木器被血浸染成粉红,许骏忆起上次叫死士戴上它时,死士弄破了掌心——如今分不出这血是什么时候从哪儿流出的,也许两次都有。      无论怎样,当务之急是打开它!      少年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在木头周围来回比划,寻找着下刀的角度。好在当初没弄个金属的给他戴,可即便是木头,万一刀下偏了,许骏心虚地看看自己削铁如泥的匕首——割起肉来一定特别快。      许是死士发现了他的想法,脸上也带了犹疑与畏惧,好像不敢看过来躲躲闪闪地偷瞄着他。害怕我阉了你不成?许骏怒,可也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梗着脖子安抚道:“放心,刀很快。”      他说话时绝对是诚心诚意,可为什么死士听完后更僵硬了?      许骏感到死士朝后挪了点身子,连连说不敢劳烦主人。你两只胳膊还肿着,逞什么强!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手现在不好使,偏了怎么办?”      果然,听了这话死士变得顺从,再次垂下眼,道:“请主人下刀。”      “乖,相信我。”虽然……他这是完完全全的第一次。怎么……也不能让死士看轻了。如果真割偏了……他变成个太监自己也能养他一辈子。脑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许骏动作却没有半分停滞。      手起刀落,木器被从中间劈成两半,从癸仲分开的双腿间啪一声掉在地上。又是一声轻响,许骏松了口气,把匕首扔到一边,提起缩成一团的东西睁大了眼睛打量。果然破皮了,红红肿肿饱受凌虐的模样。少年抬眼,发现死士侧过头似乎望着石壁,心跳乱了几拍,再转回来时竟顺势埋下头,用舌头轻舔那坨惨兮兮的肉块。      “主人!”      “嗯?”让唾液遍布那里,洗去血迹舔平褶皱。少年抬头冲癸仲笑笑,牵着死士的手摸到自己腹下同样的部位。那里,他的小东西已经精神起来。      癸仲没抽回手,而是困扰地看着他,“主人?”      “估计它想要你了,”许骏继续埋头舔着,捡个空隙说道,“你可愿服侍它?”      他的声音还是软软糯糯,却带上了一份类似于许正豪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不是在问谁,而是确信会收到肯定的回答。此时他直起了身子,唇瓣上的水迹反着光,真诚的眼神里藏了几分戏谑、几分渴望。虽然这种冲动来得莫名其妙,可他相信:他的死士不会叫他失望。      “属下愿意。”      说着,癸仲朝后挪挪,也想学少年的模样用口含住那里,可还没碰上,就被他主人按住。      “他……想换个地方舒服,行么阿仲?”说着,少年的手滑到死士尾椎处,充满了暗示的意味,“你说过你从里到外都属于我。”      洞外是万里晴空,洞内的一对主仆却缩在阴影里。没有阳光的抚慰,也就看不出影子,可如果有,两人的影子定是连在一起,难分彼此。      癸仲垂着头,回了声是。心里早就有这个人,也只有这个人。原以为他俩最亲密不过是主子将他当成顺手的工具而不做隐瞒以诚相待,哪里会想到他们还可以如夫妻般亲密。虽然是主子抱他,与预想的不同,可能亲近主人,他怎会不愿?      癸仲按捺下卑微的贪恋,埋头用力翻了个身。被磨破了的分|身擦过沙石地面的剧痛让他几乎痉挛,但癸仲只紧咬嘴唇,将脸贴着地面。从背后看来,他仿佛对疼痛毫不在意,对身为男人却要趴伏着以身体供主人泄|欲的屈辱无动于衷。      少年没有立即扑上去,而是站直了打量着死士被衣裳遮住的脊背,和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光|溜溜的臀。只是看着,许骏就激动起来。变成人形这么些年,他以为这种原始的冲动不会再属于他,可这死士屡次叫他破了例。他对这死士有欲|望,与饿了吃肉渴了喝水的需求不同,也不同于要繁衍后代壮大族群的念想,而是看到他就想上下揉捏直到死士露出无措的那种冲动。      这种欲|望突如其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想要他,现在就想要他,哪怕他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也要他!如果再憋下去,许骏觉得自己会坏掉。      既然癸仲承认他属于你,许骏你该上就上!      默默给自己打着气,少年绷着脸解开裤带,视死如归地压下去。小心地避开死士的伤处,许骏一只手在死士身上游走,另一只手的食指已经伸入了死士股缝的洞口。      是这里?好小……      不知不觉中,少年的脑袋几乎贴住了那里,皱眉思考如此小的入口怎能包容自己不大不小的兄弟。回忆着从前在小官馆里见过的,少年陆续又朝那里伸进几根指头抠挖。可那里虽然被撑大了,干涩的触感却一点没有好转。少年僵了会儿,就在癸仲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时,终于想到什么。      癸仲只觉得密处作怪的手指停了半晌,尔后送入了冰凉的黏黏的液体。虽然这液体凉的突兀,但对已经做好准备让主子不做前戏直接挺入的死士来说,已经好转了太多。      “主人,请……进来。”      啪的一声,是抽出手指的少年顺手拍打在死士臀|瓣,只听少年冷冷地说:“我知道,不用你催!”      一吸气,一挺身,敏感就被某处炙热包围,舒服得让少年哼哼出来。畏惧什么的一扫而空,许骏再顾不上惦记第一次怎么做做多久才不算丢人,抓紧癸仲的胯骨埋头动作起来。□,撞击,死士的每一点反应都能让他享受到极乐,让他沉醉其中。      许骏忘了这不是让他蜕变的森林,不是他住了十年的行云居,甚至不是某个装潢考究的客栈,只是个野外的天然形成的山洞。他也忘了此时正在逃命,忘了他要给死士处理好伤口就带他离开,忘记了他们要尽快赶回山庄……唯一记得的,就只有这具温驯地伏在他身下的躯体。      死士先前一声不吭,在主人的命令下偶尔会泄出几声恩啊,可当哼声再度消失时,忙碌而陶醉的许骏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只是专心的,运动着。      白光闪过,震颤心灵的快感让许骏也大声喘着气。他将小兄弟退出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又顶了回去,“阿仲,它还想要,我们再来一次?”      没人回答,少年没气馁,又重复问了两遍,却均如石沉大海。猜想或许死士是害羞才不回答,许骏温柔的扳过癸仲贴着底的脸,却发现他的死士带着淡淡的微笑……睡得正沉。 ☆、满足   39.满足      死士的酣睡激怒了正得意洋洋的少年主子,许骏再顾不上会不会加重死士伤势,猛一挺身将露出半截的棍子重重捅入,抽|送个不停。有了液体的滋润,相交之处咕唧咕唧的响声在山洞中回荡,仿佛在嘲笑某人无能。      许骏费劲地折腾了半天,鬓角都积出了汗珠,死士却仍未醒来。停下动作,忽地退后拔出肉|茎,少年将人拎着翻过来面朝上,阴阴一笑,再度插|进去。与此同时,他的贝齿也寻到了一处凸起,用力啃咬。      “唔……”      多重刺激终于将沉入梦中的死士唤醒,癸仲先是警觉戒备,看清身上的人后愣怔片刻,便驯服地挺身提臀来配合主人的节奏。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失礼地睡着,或者说,他没想到这反应会激怒他善良纯真的主子。在少年毫不留情地带着惩罚意味撞击时,还暗自慨叹少年主人精力充沛、不懂节制。      直咬到尝出带有腥味的液体,许骏才放过那颗惨遭虐待的茱萸,凭着感觉摸到另一边继续啃咬。几次下来,他差不多找到了让自己最舒服的节奏,深浅不一地撞击着——少年虽然缺乏经验,但悟性一向很好。      “呃……呃啊!”      许骏感到身下躯体忽然僵住,紧接着死士的双臂缠上了他的背,发|泄得差不多的怒气就被愉悦取代了。他放过那颗同样被咬出血的茱萸,向上寻到软软热热的两瓣,温柔地覆上去,唇齿纠缠。      “哦~”热乎乎的液体射在小腹,许骏只觉得包裹住自己敏感的花蕊又紧了几分,也哼哼着让精华喷薄而出。      “主……主人”      失控地射在了许骏小腹上,回过神来的癸仲有些忐忑。虽然……少年没介意过他的体|液,可就这么喷到主子身上,还是失礼冒犯了。      许骏没想到这层,顺着死士的视线看到自己莹莹闪光的皮肤,笑着收回手指摸了摸肚皮,随后毫不在意地将沾了液体的手指含入口中。      少年微微动着腮帮,大大的眼睛笑得眯起来,简直能勾魂夺魄。脑补着软舌划过手指的感受,癸仲觉得心脏又漏跳几次,直到少年穿好衣裳,才想起刚刚忘了服侍主人更衣。      “主人,属下——”癸仲仍光着身子,犹豫着要站起为少年整理头发。      “行了行了,你躺好吧。”许骏摆手,摆了没几下忽然想到什么,垂下眼问,“我不能满足你?”      怎么问这个?      癸仲脸烧起来,也跟着垂首,本不愿回答,可害怕又被当作冒犯,只得斟酌道:“主人您聪慧睿智,风华绝代。于人事上亦是龙精虎猛,活力非凡,着实令属下……满足。”      满足?满足你还睡!      答话的脑袋越垂越低,问话时没多少底气的人却昂起脖子,愤怒地叫唤着:“胡说!你肯定觉得我那里小,做得没感觉才睡觉!你骗……你口是心非……我就让你看看它到底小不小!”      说着,许骏竟真把刚系好的裤带一把拉开。好在他此时仍在癸仲身边,死士赶忙坐起身抓住少年滑落的黑裤,尴尬地劝说:“属下不敢!主人您年纪尚轻,那里与同龄人相比……硕大无比。”      许骏听了高兴,正要笑却发现了异常,哼道:“你果然偷看过我!老实交待,你到底碰过多少人身子?”      “属……属下”癸仲傻了眼,匆忙间编出来安慰少年的话被主人挑出了问题,但欺骗主人的罪他担不起,让主人罚到顺心后他必然受伤更重,只能拖累主子。如果能先记着惩罚,等安全了再执行……死士分析完利弊,恭声道,“不敢欺瞒主人,年少时属下随庄中侍卫尝过女子,之后碰过的身体……只有主人您。属下冒犯,然属下有伤在身,望主子能怜惜属下,等到安全地带后再惩罚。”      “怜惜?”许骏挑眉,眼前渐渐出现他精壮地死士伏在床上,扭头祈求他疼爱的诱人模样,不由咧开嘴傻笑,完全忘了刚还想追问他女人的滋味。      “主人?主人?”      “哼,惯得你会讨价还价了!”许骏啐了句,将自己烫烫的脸蛋藏到阴影中,没再追究。      癸仲松了口气,放松了的身体无处不被疼痛占据——主人动作虽然粗暴,但他也是个皮糙肉厚的,情事给他造成的伤害有限,真正严重的仍是被他强压住的内伤。连呼吸都会痛,更别说移动行走,加上断了的腿……癸仲觉得自己已经废了,就算伤势好转痊愈,行动也达不到原先的灵活流畅,浪费了主子救他的一番苦心。      好在他和主人亲密过,哪怕就这么被抛弃,也能有个念想。      想到这儿,他悄悄朝后挪了挪身体,好靠在石壁上。这么一动,黏腻的液体从难言的部位滑下,癸仲借着石壁的支持,分开双腿,埋下头想要处理盛满了液体的小洞。他当然看不到自己的花蕊,却认得出地上积成一滩的黏液。      主人射了……好多。      听说……不弄干净会肚子痛?      这么多,主人……真不是小孩子了。      可清理……      癸仲窘窘地想着,试图将手指伸入那里,将液体引出。      佯装生气的少年虽然撇过头,却仍用眼睛余光瞄着死士,这会儿看到他头低得几乎挨上肚子,手臂穿过大腿不知伸到哪里,时不时还抬头瞅瞅他,露出黑红的脸,不禁噗一声喷笑出来。      “阿仲你……”太可爱了。      小动作被对方发现,癸仲愈发窘迫,可又害怕万一肚子真疼起来会连累少年,吞吞吐吐请示说:“主人,能否带属下去河边?”      “不行!”许骏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见死士的脸瞬间变得黯淡,连忙拾起地上的水囊递递过去,“先用这点儿水凑合凑合,用完了我再去打。”      “……谢主人。”      “要我帮你吗?”      癸仲双手接过水囊,艰难地用左腿和顶在石壁上的后背撑起身体,往手心里倒了点儿水,咬唇将那只手朝身后送去。别扭的姿势、难堪的动作,癸仲做起事来却依然流畅,在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有一只手正弯着指头进进出出。      风声鸟语都被隔绝在洞外,山洞中静得能听见他手指进出时与内壁的碰撞声。凭感觉辨别出有液体从体内流出,癸仲吸了口气正要让手指进得更深,忽然听见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手指忽然弯曲撞上被使用过度的内壁。他勉强将就要突出的闷哼憋回去,道:“不!不敢劳烦主人。”      “可是我想帮你啊~”少年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到死士的异常,眨着大眼睛无辜地说着,与不久前暴怒的小少爷判若两人。见癸仲停下动作,他故意用软糯又拐着弯的嗓音问,“让骏儿来弄吧?”      清楚地看到他的死士被吓得一激灵,许骏暗笑。他拿回水囊,另一只手在癸仲喉结上下游走个不停,道:“看你都蹲不稳了,乖啊快趴下。”      死士抿住嘴要争辩什么,不过只停了一瞬间,就顺从地翻身趴在地上了。      “真乖~”少年半蹲着拍了拍死士带着斑驳的青紫印迹的臀,暗道自己原来手劲不小。侧过身子坐在一边,小心地避开死士的伤腿,将某个红肿的洞洞扒开。松开手,不知是被用得太狠抑或刚才那人清理时太不怜香惜玉,惨兮兮的洞口并未合拢。      倾斜水囊让清水顺着股|缝流下,许骏撅着嘴用手指引导着水流入那里,再引导着稀释后的液体流出。他动作很轻,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弄痛了死士。令许骏欣喜的是,虽然癸仲一动不动地趴着,可那小洞自发地开合着阻碍他手指进入、阻碍他手指离开,欲拒还迎。      将水用完,差不多也洗干净了。少年再度拍拍那令他爱不释手的屁股,示意癸仲躺好。见死士仍趴着不动,许骏好心地把他翻过来,出乎意料地发现他的死士闭着眼咬着唇……一柱擎天。      “哈!”许骏乐得叫出声,想到忘了擦他的小阿仲,笑声的后一半满是尴尬。许是没了束|缚,挺直了的棍子红中透着紫色,看着狰狞得吓人。借着手上残留的水迹,少年碰碰那里,听到死士呼吸变得粗重,憋着气担心地问,“痛么?”      痛……      癸仲想这么回答。打斗中磨破了皮的敏感处原先已经麻木,被少年压过一次才再度将痛觉唤醒。射了一次,得了舒爽,可身体在少年掌控中,暂时的舒爽就仿佛火上浇油。死士在心里苦笑着——痛并快乐,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他又一次无视了自己怒张的欲|望,恭敬地垂首道:“属下不痛。” ☆、掌中物   40.掌中物      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隐藏着太多苦涩肮脏,癸仲早习惯在心里隔出个黑暗的角落,将痛楚内疚都丢过去。久而久之,那个角落不断被撑大,以至于占据主导地位,从此体贴关怀也都被他丢进了黑暗,不敢再轻易触及。      幸福快乐只是过眼云烟,唯有痛苦会伴随终身,不离不弃。      “又敷衍我。”看不清死士垂下的眼睛,也能猜到他这话不是源自真心,许骏作怪地捏了下那根紫胀的棍子,问,“想射么?”      癸仲闭紧嘴巴,克制着不看他的主人,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不过是个工具,只有能与不能,哪有想与不想。何况,就算他真的很想……要怎么才说得出口。      缺乏经验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问话的本意是想知道射的时候会不会弄疼他,哪知道不过一句话就让他这表情匮乏的死士脸由白变青,又由青转红。      “属下没事。”      “真没事?”      “……是”      “那我不管你了啊?”见癸仲还死撑着,少年拍拍那根肉|棍,屁股朝后挪了挪靠在墙上,舔着唇昂着头打量着某个光着身子的家伙。      “是。”癸仲敛眸坐正,默默开始调理内息。为了活命,他已经习惯抓住一切机会来恢复身体,此时虽然被人用戏谑的眼神盯着,虽然自己身体某处仍处在异常状态,他还是很快进入了状态。      见那肉|棍竟真的慢慢软下去,等着看好戏的少年郁闷地嘟囔几句后,也闭上眼练起内功。抱着个成年男人跑了整晚,安顿下来又抓着人给自己开了荤——虽然表现得还算成熟,他其实也累得不轻。      洞里就这么安静下来,只有洞内水洼周围有几只肉乎乎的虫子爬来爬去,好不自在。      许骏只是内力有耗损,专心调息了没多久就缓了过来。见死士仍在打坐,他颇感无聊地他挥挥手,招了只鼻涕虫拨弄着玩起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在许骏又一次玩死手中的小东西准备换一只继续的时候,他的死士终于打坐完毕了。想到这家伙刚辜负了自己好意,许骏没搭理他,眼睛却偷偷朝那边瞄着,心想一定要等死士主动找他才说话。      可他的死士此时显然没有给主子请安的打算。      癸仲先是捡了衣裳披着,拿起布裤时却愣住了。衣服脏也好破也罢,总还能凑合穿;可这裤子……完完全全被人撕成了破布。回想不久前少年惊慌地撕开它们,癸仲苦笑着看了眼暴|露在外面的下|体,早知道就自己脱了。      被死士的笑容迷住,许骏跟着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两片曾经还是裤子的布料,想起他们再没有多余的衣裤,尴尬得装不下去了,干咳道:“没事儿,我等会出去看有没有人,弄一套回来给你。”      您这要当山贼?      癸仲抓着破布的手握成拳,隔了半晌,问:“主人您可带了针形的暗器?”      自己被俘,暗器毒药都留在了开封,身上全部的东西也不过只有这身衣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又不愿一直光着身子,癸仲苦笑着,只能壮胆求助他的主子。还好见过主子使用暗器,针状的又极常见,也许……      “哦,有啊。不过是大街上买的,能用不?”许骏正尴尬着,听死士终于出了声,如获大赦般从怀中掏出一物扔过去。他怕救人时用的武器让人看出云翔山庄的痕迹,特意从街上摸了些铜钱石子绣花针之类的小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谢主人。”癸仲抓住丢来的针,放松地弯了嘴角。他从破布的边缘处小心地取下几根细线,循着将线头穿入针孔,一针又一针缝补起来。      死士的手得不到爱惜保养,癸仲做侍卫时也没在意过这些。他本就生的高挑结实,手指自然也不是修长纤细型的,反而有些短粗。可就是这么短短粗粗拿刀射箭的手,摆弄起针线来竟不显得笨拙。      傻傻看着那几片布重新变回条裤子,少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由朝癸仲那边挪去。癸仲勉强支撑着伤腿穿好裤子,未来得及行礼就被一只皮肤白皙柔嫩的手扶住。接触的部位有点儿湿,等许骏收回手,癸仲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多了只被压破了的虫子尸体。黄绿色的虫尸没有外壳,软哒哒摊在他手上,隐约还能看见周围被挤压出的液体。      反胃的感觉袭来,癸仲连忙甩开那虫子,将手背在衣服上蹭了又蹭。      罪魁祸首无辜地蹲在他身边,许骏看他缝衣服看得入神,不由忘了手里的小东西。可他虽然冷落了小虫子,小虫子却仍不离不弃地扒着他,直到凄惨地被两个男人的手夹死。      “怕什么,它又不咬你。” 见死士这般反应,许骏笑得邪恶,准备夸赞死士缝衣服的技巧时见死士竟皱了眉,不由道,“这东西可好了,刚润滑时我就用的这个……”      话没说完,他明显感到身边的人僵住,下意识伸手想扶住癸仲。可癸仲竟挣脱开,不顾伤势跌跌撞撞扑到石壁边干呕起来。许骏给他的烧饼还没入口他就疼得推开少年,此时除了水,什么都吐不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仍呕吐着,哪怕知道吐出的液体里已经带了血丝,也没有停下。      不光是呕吐,许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死士脱下了刚刚补好的裤子,毫不怜惜地将手指伸入股缝间,一根、两根、三根……整个手掌几乎完全塞入洞中。仿佛伤害的不是自己的身体,癸仲甚至将半截小臂都插入了只勉强能容下几根手指的小洞!      “你干什么!”少年跑过去拽出他的手,不顾肮脏地正要抱着不停挣扎的他到一边躺好,却又一次被癸仲推开。      顾不上责骂,见癸仲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许骏赶忙扑上前架住他,喝道:“不许动!”      许是潜意识里还记着要听这少年的命令,癸仲虽不配合,却没再挣扎。许骏叹着气将人扶到一边坐好,拿起自己被撕了一半的里衣沾了水给人擦干净脸,想说点儿什么。可死士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恐惧,坐下后仍努力朝后躲着,将身体缩成一团。见往常挨打尝毒都面不改色的男人这幅摸样,少年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睡会儿吧。”许骏轻声说着,点了死士的睡穴。见人闭上眼终于不再颤抖,少年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勉强扯出个笑容。      好在固定了的腿骨没有错位,被虐待了的后|穴却裂伤了惨兮兮朝外渗着血,许骏给人涂好药,叹了口气对付起癸仲的内伤来——这么一折腾,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      癸仲醒来,见到他主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朝后躲。可看到少年凌乱的头发和脏了的衣裳,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想到晕倒前的种种,他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勉强道:“令主人担心了,属下没事。”      “怎么了?你——”      “属下不是不愿被主人抱!”少年眼中的担忧瑟缩刺激了他,癸仲赶在许骏说完前抢道,“属下无能,属下……怕虫子。请主人再给癸仲一次机会,癸仲会改掉这习惯。”      “怕成这个样子,你改得掉?”过往与眼前之景对比着,少年语气里不自觉掺杂了嘲讽。      癸仲想跪下请罪,可被人按住了双臂,凭他自己的力量起不来,又不能推开主人,只好坐直了答道:“是”      “为什么?”      为什么怕?铁骨铮铮的男儿,怎会怕几只小虫?死士……更不该。      “属下没事,只是原先被虫子吓着过。”看出了少年的疑问,癸仲低声解释。何止是被吓到,他回忆着那些不堪的过往,身体不由再次颤抖起来。哪怕庄主看在他故去父亲的面子上饶他不死,可他却生不如死。      怕虫子最初不过是年少时误食后的厌恶,可偏偏教习的师傅发现了他这弱点,总是用尽手段要他克服。各样的虫子一筐筐倒在身上,四处啃噬,到处乱钻,而他能做的……只有忍耐。本以为已忘却前尘,哪知道,今天,还是失态了。 ☆、虫子   41.虫子      死士沉默地坐着,双眼无神,四肢僵硬。      许骏拿不准死士说的怕深到了什么程度,能让他在兴致正浓时被吓成这幅摸样——或许根本就不是害怕,而是恶心,让软哒哒的小动物进入身体的恶心。      许骏努力回忆着他小时候用小虫子吓唬庄里丫鬟侍女时她们的反应,不像是害怕虫子本身,而是怕虫子挨上自己,或者说,害怕被虫子进入身体。阿仲,也是这样么?      又做傻事了!      没来得及细细回味那种销|魂的感受,又要关怀被他吓着了的精壮死士,许少爷有些懊恼。可看见他的死士动都不敢动的模样,又发不出火起来,只好道,“把裤子穿好,晾着尽诱惑人。”      癸仲先是不答,在许骏靠上前帮他时却又忽然颤抖起来,勉强答了是颤抖着手提起裤子系紧腰带,就好像是在畏惧什么东西。      读出死士眼中的戒备紧张,心情几起几落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嘲讽道,“怕什么!再这样让它们从你屁|眼钻进去,让你给它们当食物为它们生孩子,看你还怕不怕!”      许骏说到后面,联想到他的死士怀上他的种后羞涩的模样,语调朝上拐了不少。调侃的味道,是个人都能听懂。      可癸仲没听出来。刚略微缓和了颜色的脸再度变得煞白,他双手护住臀|部,屏息盯着愣住的少年,杀气毫不遮掩的倾泻而出。      色厉内荏。      缺乏文学素养的许少爷只想到了这么个词,可他觉得用这词形容他的死士,很贴切。那双捂屁股的手明明在颤抖着,瞪着他的眼里也满是挣扎,这一切组合起来,就好像是只受伤了的小兽,明明抵抗不了什么,仍要露出爪牙,妄图震慑敌人。      因此许骏没有怪罪死士明显的冒犯,只是笑着说,“饿了吧,我再去找点儿吃的。”      “没……没有虫子。”      “什么?”      癸仲眼中厉色慢慢消去,他垂下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磕磕巴巴重复着,“主人,没有虫子。癸仲听话,癸仲不怕虫子,没有虫子,不怕……不怕……”      “你怎么了?”隐约感觉他家死士叫的主人不是指自己,少年凑过去抬起癸仲下巴,紧张地瞪大了眼,“不怕?没有?没有虫子?是谁用虫子对付你?说!”      听见他问话的死士又不住朝后缩着,闭着眼不停挣扎。      许骏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冷了下来,追问道:“你被虫子们折磨过……在成为死士的时候?”      死士的挣扎忽然停了,许骏也安静站着,什么也没说。约莫过了盏茶时间,他见死士睁了眼,说,“属下失态了,望主人恕罪。”      山洞又安静下来,一站一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现在能告诉我了?”少年忽然一笑,半蹲着靠近死士,双手划过他的耳垂、唇瓣,一直下滑到仍被死士护住的臀,挑眉问,“你被虫子爬进过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盯紧他脸的少年没有错过癸仲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不——都没有,主人误会了。”      “真的?”      “……是”      “都过去了。”      “是”      只要自己在,哪可能会结束?被那种东西爬进身体,对哪个人都会是忘不掉的梦魇,他的死士也不例外。许骏挨着癸仲坐下,靠在癸仲肩上,忽然就痛恨起自己曾经有意无意用虫子吓唬死士的行为。亏他那时候……还能表现得一切正常。      可哪怕披上了人皮,自己……仍是只大虫子,仍是他畏惧厌恶想要遗忘的对象。感觉洞里沉闷得快要窒息,刚坐下的许骏又站了起来,走向洞口。      “主人?”      他听出死士的声音带着惶恐,可没细想,逃避般加快了脚步,只是在出去前背对着癸仲说了句,“我去找吃的。”      不敢再看到死士的表情,那将畏惧、惶恐与希冀混杂在一起的眼神几乎将他灼伤。许骏下意识地遮住眼睛,拿开手后才发现那刺眼的东西只是阳光。      呵,只记得他的死士被弄得见不得阳光,怎么忘了自己才是真正不属于阳光的妖物?      少年明眸中的忧伤毫不掩饰,他呆呆朝前走着,脑中全是当年自己在深山老林中苟活的场景。似乎要证明什么,许骏一直走着,脚踩过枯叶不断发出咯吱吱的声音。踩过山石,掠过沟壑,倔强地凭感觉走着直线,直到脚上冰凉的感觉传入脑海,他才发现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水中。      这是个不大的湖,平静的水面因为他的闯入而荡起波澜,这一切……似曾相识。许骏盯着自己迈出的脚愣怔半晌,苦笑一声蹲下,从怀里掏出水囊。      明明是来找食物,怎么跑这儿来怀念过去了?      阳光已经温柔了很多,料想出来的时间不短,许骏不敢再耽搁,灌好水后立即捉了只傻兔子,急匆匆返回。      眼看就要到山洞,端正了面容的少年边走边想着怎么对待和他有了肌肤之亲的死士,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见他的癸仲面朝洞口跪得笔直。      不,不是笔直!他分明看见那人抖得很剧烈,身体前后摇晃着随时可能倒下!      “喂!”许骏吓得扔了手中猎物,冲过去横抱起高出他大半个头的男人,让他半靠着石壁坐好。      “惹主人生气,属下知罪。”      男人的脸色又差了不少,可仍倔强地说着请罪的话,许骏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喝到:“你知道我生气还这么折腾!想累死我是不是?”      死士听了他的呵斥又朝后一缩,许骏讷讷地放开他,走到一边点火烤兔子。他刚变成人的时候茹毛饮血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初出江湖时又是副世家公子做派,餐食都在酒楼客栈解决。即便偶尔需要露宿野外,也是随便吃点儿填肚子——哪这么低声下气给人烤过肉吃?      许骏凭印象只知道烤肉要剥皮,至于其他的就只知道穿根树枝翻着等肉熟了。加上此时他心里郁结,连火候问题都不会注意到。于是当他看见手里那串焦黑却冒着血水的物体时,板着的小脸终于浮出了淡红。      “阿仲?”      男人虽然不跪了,垂着的头却一次都没抬起过,许骏不再纠结自己的失败品,转而关心起他的死士。      “主人请用饭,”癸仲闻到了肉味,以为主子要和往常一样与他共食。冒犯了他,怎么敢再逾矩。癸仲说完,隐约觉察到少年的怪异,放缓了声音补充道,“属下吃烧饼即可,主人不必担忧。”      许骏愣愣看着对面的家伙捡起地上的烧饼擦了擦就放到嘴边小口吃着,又皱眉看看自己手里这堆东西,哭笑不得,索性一狠心将兔子丢在火堆里烧个彻底。      毕毕剥剥地烧灼声让死士惊诧抬头,正好看到许骏黑得吓人的脸色,以为主人还在生气,连忙埋下头。      唯一与自己亲热过的人,此时正惶恐地躲在一边。哪怕他们不久前还相拥着将身体连在一起,现在却被无形的障碍分隔开。      “阿仲,你真不想再见到虫子?”一想到这层,少年就忍不住设想着他和癸仲在一起后的种种可能,终于忍不住问道。怕死士顾忌他,还不忘加上句,“说什么都行,我不生气。”      癸仲停了吃东西的动作,沉默半晌,答道:“您多虑了。属下不怕虫子,早就不怕了。”      “可如果有选择,还是不想见到那些恶心的东西,是么?”      “……”      “我要听。”      “……是”      “对不起,阿仲。”      “主人不必道歉。”一直沉默着的人忽然笑了,癸仲伸出双臂将闷闷不乐的少年揽到怀里,轻声说。      “阿仲,”许骏留恋地亲了亲死士的鼻尖,忽然脱离他站起来,也捡回个烧饼塞给死士,“多吃点儿,我们等天黑再赶路。” ☆、携子之臀   42.携子之臀      这几个烧饼是他救人前怕人饿着特意买的,现在看了却只觉得荒诞可笑。经过大半天的折磨,死士没什么胃口,勉强吃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许骏目不转睛地看着睡熟的死士。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他最讨厌的虫子——或者说虫子精——他的死士也会像刚才那样么?不想瞒他,可同是虫子的自己,也的的确确进去过他的身体!      精致的眉间夹起了几条皱纹,许骏想到死士曾面不改色地让他把小宝贝儿送入血管,心又沉了几分。枉他还笑阿英傻,自己不也稀里糊涂就把陪自己长大的虫子宝贝送了出去?难道……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了?      当初植入癸仲体内的金色的小虫子,的确可以由许骏控制着杀死癸仲,可它更重要的功能,却是让人感觉到寄主的心情。从前许骏想过把虫子给干爹,可又舍不得,最后就拖了下来。癸仲表情不多,心里也不怎么想事情,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可即便如此,许骏仍能从他宝贝儿反馈来的极少的信息里了解到癸仲随他出来后心情不错。      只有今天,死士的心理活动已经强烈到让他都觉得心痛。难过如此,你还要硬撑着骗我说没事?      说不出是怨恨还算心疼,少年眼中的痛苦几乎凝成了实质。悄悄点了死士睡穴,一边感慨他的警觉性真是低得可以,一边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咬下。      金黄色的虫子顺着流血的伤口处爬出,被许骏捧在手里,惬意地扭动着。许骏没理会撒欢的小虫子,而是轻轻抬起癸仲流着血的胳膊,贪婪地将血迹舔尽。直到伤口止了血,才指挥着被冷落了的虫子缩成米粒大小,叫虫子爬进他在自己胳膊同样的位置割开的伤口。      “阿仲,虫子再不会碰你,别怕。”      他想起来了,那个湖……他曾在梦中见到过,那个让他发现自己成为男人的梦。      ***      太阳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懒洋洋爬下山。没了太阳,山洞里很快就被黑暗侵袭。受了伤又经历了一番精神折磨的癸仲仍睡着,他的主人仍睁着眼睛坐在对面。      清楚这种无人居住的地方天黑后少不了各样蛇虫,许骏想按原来那样掏出熏虫子的药,忽然想到身边的人恐怕不喜欢见到横尸遍地的虫子,又闷闷将药瓶收回怀里。操控陌生的小虫是个体力活,此情此景,他不能将力气浪费在这方面。许骏想了想,轻手轻脚地凑到癸仲身边——有自己的气息作为威慑,没什么虫子敢来挑衅吧?      他动作再轻,还是吵到了睡眠中的死士。癸仲睁开眼,见到他的主人几乎将他揽在怀里,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叫了声主人。      “吵醒你了?”听见死士因为受伤而变得沙哑的声音,先前想好的那些注意全从许骏脑袋里飞了出去,他凭着本能将直挺着的死士揽到怀里,凑到癸仲耳边问。      “不——没!”癸仲还记着睡着前主子阴狠的眼神,热气吹入耳孔的感觉让他一个激灵,却在下一刻用胳膊撑住了身体。      胳膊?刺痛传来,癸仲调整姿势好让自己的重量落在完好的左腿和腰臀处。虽然股间怪异的痛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明显,可还是没有被死士列入考虑之中。他皱着眉挽起衣袖,小臂上果然有伤,可为什么是——齿痕?      觉察到癸仲的疑惑,抱着他却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少年哼了声,阴阳怪气道:“我咬的,给你把蛊弄出来。”      “主人!”癸仲大惊,又想要跪下请罪,奈何他此刻被许骏双手圈住了,能做到的只是尽力扭头对上面带懊恼之色的小主人。      主人取了蛊——是终于要放弃他了?      许骏本没想说后半句,可那话莫名其妙地就从嘴里溜了出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好故作淡定的鄙视瞪大了眼的精壮男人,道:“瞎想什么!我控制你,还要靠蛊来帮忙?”      不知怎的,听见“控制”二字,癸仲就想到白天在自己身上驰骋的人,红了脸,转过头,“属下是主人的。”      沙哑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别扭,让说气话的许少爷愣了片刻才隐约猜到死士指的是什么,他腾出只手拍拍死士的臀,道:“趴下,让我看看还流血不?”      “没……没流血,属下的错……”      “废话!我可没把你弄伤~”许骏声调上扬,带着几分得意,可刚说完便想起他做着做着死士就睡着了的事实,顿时苦了脸,“快脱掉,还得赶路,你那儿万一恶化了怎么办。”      洞里虽黑,可他俩都不是常人,因而都能看见对方脸颊染了绯红。癸仲默默翻身,任由少年解开腰带,褪下布裤,分开臀|瓣,探入手指。被沾了药膏的手指侵入,火辣辣的那里感受到清凉,不由自主地一缩。      “哦~”艰难地把手指伸进去,许骏正屏息为他涂药,手指忽然被吸进去的感觉令他舒服地哼出声来。下意识弯起食指,指甲划到伤了的内壁,引来身下人一个轻颤。许骏赶忙抽出手,自然而然地拍了拍眼前的屁|股,“别闹!”      “属下知错。”      “呸!谁要你认错了,若不是我偷懒用那东西润滑,你怎会——”      许骏絮絮叨叨说着,忽然发现这具身体又僵住,才醒悟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      你这张嘴怎么就……他气得想抽自己。害怕再说出什么话刺激到死士,许少爷咬住嘴巴加快伤药的动作,等一切弄好后示意死士系好裤子,便不声不响转个身蹲在了死士前面。      整个过程,死士都一言不发。他知道少年是无意之举,可身体被塞进黏腻的虫尸,随着人为的挤压而渗出汁液的画面一直在他脑袋里重复,怎么也赶不走。主子的宠溺浸入了他的身体发肤,带走了他的心,也唤醒了他作为死士不该有也不能有的畏惧。      可这是主子对他做的,好的坏的,都只能接受。别说少年只是为了润滑,即便只是无聊让他把那些东西吃下,他也只能领命谢恩。别傻了,听主子的。你只是个工具,不需要思想不需要畏惧,都……听主子的!      癸仲不断在心里念着,等他发现少年的动作时,许骏已经蹲得腿快麻了。      “主人?”      “天黑了,我们要出发。”被忽视半天的许少爷扭了扭腰,闷闷地说。      “是”癸仲爬起来打量下四周,道,“主人稍等,属下收拾下东西。”      他从里到外就一身衣服,收拾什么?许骏诧异地扭头,却见死士勉强爬着拾起多余的树枝、血淋淋的兔皮和焦黑的兔肉,还有……曾经卡住他死士小兄弟的被劈成两半的木制器具。      这才想起他们是逃跑,要隐藏行迹。许骏想起自己的粗心大意将死士弄成这副模样,而死士即便如此仍对他忠心耿耿,心里有些闷。      “主人,好了。”      癸仲将东西埋好,重新回到少年脚边,请示地抬起头。      “哦,”许骏说着,换了个姿势又背对着他蹲下,闷闷地说,“上来。”      仿佛看到死士的惊诧,少年耸耸肩膀,道:“我背你,你爬着慢死了!”      “主人这于理不合,况且……”      “废话!我和你哪里合乎礼节了?快给我滚上来!”      “谢主人。”癸仲的声音也变沉闷了,“主人待属下的恩情,属下纵然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哼,谁要你报了。”感受到背部的重量,许骏慢慢站起,双手自然而然地托住紧实的两瓣,又歪了头示意癸仲抱住他脖子,才说,“那就别再给我惹麻烦,乖乖听话。”      他是主他是仆,可主人却背着仆从;他比他高大强壮许多,可少年背着他却不显得吃力;被捏屁|股占便宜的是他,可作恶的那个却渐渐红了脸。    ☆、叠在一起   43.叠在一起      山路崎岖,影影绰绰的林间,印着两个男人叠在一起的影子。      癸仲埋着头,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警觉地探查四周,可怎么也忽视不了屁|股上那双手。      男性的呼吸规律地喷在耳侧,沉默着赶路的少年不久便察觉到身后人的大家伙一点点苏醒,随着走路的动作一下下顶在自己尾椎处,被撞击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混蛋,刚还一副怕得要死受委屈的模样,现在被他背着就来了精神!混蛋,自己做了那么多次他只射了一回,居然还敢睡觉!混蛋,他那里怎么这么粗……这么硬?都破皮了,硬起来不痛么?他想要我?呸!被宠坏了的混蛋!      可是,罪魁祸首好像是不是他?嗯,的确是我把他弄成了这副鬼样子。阿仲的元阳真好吃,不知道别人的味道会怎么样?呸呸,一身汗臭男人的那东西,想想都恶心!为什么阿仲的就不恶心呢?有什么特别么?下次要好好尝尝,可是,下次啊……      少年乱想着,无语地仰躺看向天空。      许少爷不是个会伺候人的,背着个比他大了不止一圈的死士,又被死士身上的某个部位毫无遮掩地顶着,哪怕他有内力傍身,没走出多远仍呼呼地喘起了粗气。      脚下不停,他却在心里咒骂个没完,直到翻过一个山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异常。顶在尾椎处的棍子不知何时被收了起来,他故意扭了扭屁|股却还是没感觉到——那么大一根,怎么说藏就藏起来了?不止如此,那些喷在他耳侧的灼热呼吸,也都消了下去。若不是还能感到身后传来的温度,许骏几乎以为他背了个死人。停下脚步,少年想劝死士不必拘谨,却说不出口。难道要他说什么“别憋着,被你顶几下又不会少块肉?”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许骏嗤笑一声,谁知林中的寂静竟被这笑声打破了。      “主人,能放下属下么?”      他笑完不过片刻,身后便传来死士压低了声音的祈求。背了这么久你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停下了你倒委屈地让我把你放下来?我是吃了你、剁了你、还是叫虫子毒死你了怎么着,我……我都把蛊虫取出来了你还觉着委屈?你占我便宜我都没说话,你还委屈了?混蛋!      许骏心里骂翻了天,板着脸冷冷哼了声,“不行。”      被拒绝了的死士再度沉默下来,被背着又走了几步,忽然再次开口,“癸仲身为死士,当不得主人如此对待。求主人,放开属下!”      “闭嘴!”      这次癸仲说得多了几分坚定,许骏话里的安抚之意却淡了很多。这一路他已经够迁就癸仲,可死士没完没了地请求阻挡,逐渐耗光了许少爷不多的温柔。      “求主人放开属下,属下能自己走。”      癸仲身子朝后一缩,嘴里却仍不依不挠,原本环住少年脖颈的双手也松了下来垂在身体两侧。      一阵火起,许骏硬着心肠猛地松开手,听见身后重物坠地的扑哧的声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将感情都藏住。他缓缓转身,俯视着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成年男人,随意道:“我放开了,你倒是走啊?”      哪怕摔下来,哪怕受了伤的屁股重重砸在满是碎石枯枝的地上,癸仲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扳着伤腿勉强调整成跪伏的姿势,叩首道:“请主人稍等片刻,属下不会拖累主人。”      “那我就等你片刻,快点儿。”许骏笑着朝前迈了半步,脚尖刚好顶住死士的头顶。      “谢主人。”      额头轻点下面前人的靴尖,癸仲双手撑地退后,没再敢窥探少年的表情。他加快速度爬到一棵粗壮的树前——大树叶子掉了不少,耀武扬威般在月光下伸展着枝干。死士从地上扒出块尖头的石块,用手掂了掂,忽然运气朝树枝打去。噼噼啪啪的响声后,尘土中多了两根成人手臂粗的树枝。他不顾自己成了土人,坚定地爬过去三两下除掉残余的枯叶和上面的枝杈。      癸仲比划几下,用手劈掉树枝顶端较细的那段,然后竟靠着两根临时做的拐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树枝的长度被他截得刚好,一端插地,另一端不长不短刚刚顶在腋窝处供他施力。癸仲借着树枝的支撑,转向目瞪口呆的少年躬身道:“令主人久候了,属下惶恐。”      “哼!”      避开了飞扬尘土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几丈外,朝皮肤衣裳都灰扑扑的死士抬了抬下巴,转身大步朝前走去。他倒要瞧瞧,凭着两根破拐杖,半残的人怎么跟得上来!      听见身后接连噗通几声,许骏负气地加快步伐。既然他不愿意,自己又决定不再碰他,就该好好维持住主仆的界限。否则万一让死士知道他的真身……这么可怕的事,许骏不敢想。      跌倒的声音没了,哗啦啦压碎枯叶的声音逐渐变得规律。许骏不知不觉地走慢了些,没过多久,就感觉到死士追来,保持着约莫两步的距离尾随着他。      前面的不说话不回头,后面的伤了痛了更是不会吭一声,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渐渐走入深山。被人踩平了的小路走到了尽头,许骏认准了方向继续抄近路朝前走。为了癸仲的伤,他原想乔装打扮带人走官道,可既然人家不领情,他又何必费这个事?      ***      与虫鸣相伴,在山里没有混在人群中的拘谨感觉,许骏心情舒畅了不少,脚步也不知不觉加快许多。直到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在空旷的山间传到老远后,他才停住,摸摸肚皮。      饿了……      许骏站住,一时有些犹豫。要是休息时他也吃点儿烧饼就好了。现在找吃的不难,可难道真要死士看着他吃生肉饮鲜血?      “主人稍等,属下去打猎。”      死士的声音很干涩,可许骏此刻听了却恍然天籁。他正要答应,习惯性一扭头看见癸仲撑着树枝朝前挪动的样子,立即改口道:“站住!”      许骏说话的同时,身子飞窜向前,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两条缠在一起的蛇。按说蛇类一般在春夏时发情交|配,如今秋风瑟瑟,不知道这两条爬虫怎得还有精力。将缠成一坨的蛇丢给呆立的死士,许骏拍拍根本没有衣摆的夜行衣,冷着脸坐下,命令道:“去烤了。”      被打扰了好事的动物在许骏手里服服帖帖,到了癸仲这儿却显露出暴躁来,吐着信子就要攻击。两条蛇怎会是癸仲的对手,很快死士就将散发着香气的蛇肉呈到少年面前。      “主人请用。”      许骏嗯了声,就着癸仲的手咬住冒着热气的蛇肉。癸仲见状,腰弯得更低了些来配合许骏的动作。虽然没什么调料,可热乎乎的鲜肉依旧很可口,很快吃完了大半条,许骏想接过树枝让癸仲去烤另一条,却见死士抓住树枝的手瑟缩了下。      冷着脸夺过来,树枝的前端串着蛇肉,末尾却沾满了血迹。许骏心里一惊,瞪大眼看向侍立的人。男人感觉到他的注视,小媳妇般低下头。      “把手给我,”硬邦邦说完,却半天没等到男人动作,许骏这才发现癸仲手里还抓着充当拐杖的粗大树枝。树皮粗糙硌手,枝丫虽然都被砍掉,却还留着木刺。想到这些,许骏心软了不少,声音也放柔了,“坐下,手给我看看。”      “属下没事。”      “坐!”      “……是,谢主人。”      癸仲松开拐杖,先弯起完好的右腿,再将左腿搬平,稳稳坐下。      明明死士连呼吸都没有乱,许骏的心却痛得一突一突。他不由自主地凑过去捧起癸仲握成拳的手,将手指扳平展开——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      “你怎么就——”      少年无奈地抬眼,看到死士额上微微反光的薄汗,心中一痛压上去含住被死士咬得全是小口子的薄唇。      癸仲一动不动的任凭少年坐到他腿上,一声不吭的伸出舌头配合着还不很熟练的少年的索吻。由内到外的痛时刻提醒着他注意身份,可身上少年的身体却让他迷醉。      “呼……”      唇分时,许骏已经叉开双腿坐在癸仲大腿上,双臂也不知何时环住了死士的脖子。明明主动权在他,可他吻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瘫软在人家身上,被吻的那人却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坐着抱住他。      少年怒,深吸了口气再度扑过去咬住死士染了血色的唇瓣。      再次分开时,许骏负气地扯开癸仲放在他身上的手,相碰时对方手上的湿凉瞬间惊醒了他。怎么忘了叫他坐下是要看伤口?赶忙从人身上爬下来,这才看清死士哪里是气定神闲,他额上的汗水分明又多了不少!      “你……”处理完手心和腋窝的伤,死士脸依旧紧绷着。想到之前癸仲被他扔到地上,想到他一次次撑着拐杖摔倒,想到这人平日的坚忍,许骏也尴尬起来,恨恨道:“叫你瞎折腾,屁|股那儿是不是又裂开了?” ☆、嫌弃   44.嫌弃      那天给癸仲涂完药,许骏二话不说把临时的拐杖丢到火堆里当柴火烧掉了,背着人一路上翻山越岭。已经进入深山,他们为了赶路不再昼伏夜出,而是走累了就停下来休整三两个时辰,日夜兼程,终于离苍云山不远了。      山里天黑的早,背个比自己还重的人一连走了几天,许骏也有些吃不消。他估摸下时间,在夜幕降临前停住了脚步。把癸仲放在略微平坦的土地上,少年擦擦额角的汗滴,道:“你生火,我去找吃的。”      “是”      几日来均是如此,癸仲虽然知道逾越放肆,可情势所迫他说不出辩驳的话,只好将怜惜惶恐都憋在心里。匍匐着捡来枯枝,驾轻就熟地挪走枯叶碎石、点燃火堆,整串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滞涩,就好像他生来就是个残疾人。当然,若能有个物件支撑身体,他的动作还能快上不少,可一想到那天主人震怒的模样,癸仲就不敢开口祈求。      无论主子是否存心折辱,不过是跪坐爬行,习惯……也就好了。      癸仲边烤火边自我安慰着,却不知道他的少年主人此刻也在发愁。      作为在森林中生存了不少年的动物,哪怕是深秋,找不到食物这种词也落不到许骏身上。他刚出来一会儿,手上就多了一只山鸡、一只野兔。找吃的易如反掌,让许骏犹豫的——是回去怎么见等着吃东西的人。      眼看快到山庄了,他有干爹撑腰自然不惧惩罚,可死士除了要接受失职的处罚,还要替他受过。败坏山庄名声的罪名,癸仲担不起——干爹虽然叮嘱过他不准再随便把死士玩死,云翔山庄杀起死士来却从未手软。      就算师傅看在他的面上手下留情只判寻常惩罚,他那里里外外都带着伤的死士又哪能撑得住。与其背他去送死,不如等自己将事情说完安顿下来后再叫死士回来。到时候有他护着,癸仲要留一命相比不难。嗯,不能一起回去。      可该怎么说?许骏懊恼地腾出一只手挠挠头,若照实跟死士坦白,癸仲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累赘;可如果说谎,被揭穿岂不更尴尬?没准死士还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许骏想起死士在情事中仍板着脸的样子,不由又打了个激灵。溜达了半天,又抓到一只可怜的山鸡后,少年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说得清楚明白,虽然癸仲能理解他,可……会不会太没尊严了?      师傅说过,对没必要恭敬的人丧失尊严,就是自己犯贱。虽然有了那种关系,可到底身份有别,若凡事都跟他解释清楚,他哪还会听自己命令!      回了山洞丢下猎物,直到癸仲将烤熟的肉食呈上,许骏还没有组织好语言。他接过肉吹了吹,没说话,倒是癸仲先开了口。      “什么!你让我抛下你?”      许骏惊得跳起来,险些将肉串扔到一边。幸好他理智尚存,勉强藏住了喜悦的表情。      “是,”癸仲的脸似乎又白了几分,用干涩的声音继续说,“属下行动不便,已经拖累主人多日。主人虽处于深山不闻外事,然情势必刻不容缓,请主人先行离开。”      “那你呢?”和自己想的一样,被说出心里话的少年暗赞死士的玲珑心,一高兴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还是被嫌弃了。癸仲将眼前人的变化皆尽看在眼里,心中苦笑,严肃地答道,“属下尽快赶路,若……属□上毒药还在,主人无需担心。”      少年正寻思着到时候怎么通知死士,听到“毒药”二字也没什么大反应,却未想到他身上的暗器药物均被少林和尚搜了去,剩下的那点儿仅仅能给自己个痛快、不至于泄露机密而已。      “不急,腿伤要紧,你不如就在这里养伤,待我办完事再回来寻你。”      运足轻功,这里离云翔山庄不过一日脚程,相距不远却极为隐秘,到时候即便干爹想抓癸仲顶罪,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想通了这些,许骏又变回了十来岁的少年,笑嘻嘻咬了肉要送到死士嘴里。      癸仲心中苦涩,探头接过夹杂着少年唾液的肉糜,食不知味地咽下。      癸仲吃得痛苦,许骏却喂得开心。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少年舔舔唇上粘连的银丝,道:“阿仲,脱裤子。”      裤子这几天没少脱,但都是少年趁着赶路的间隙为他上药。路途中吃的油腻,那里……排便时仍火辣辣的疼。可眼下少年眼里满是魅惑迷离,下这命令显然不是要给他上药这么简单。难道主人想最后要他一次?可那里污浊得很,不知主人有没有耐心等他清洁完毕。      见死士呆呆坐着,许骏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握住布裤下的阳|物,勾唇道:“骏儿赶路要用轻功,阿仲你给我补补?”      语毕,少年的手又极具暗示意味地紧了紧。      “……属下遵命。”      忽然就放松下来,癸仲一手撑住地面支起身体,另一手将裤子解下,抓住自己腿间的东西上下撸|动。      几个月时间,足够让一具身体从迟钝变得敏感。只片刻,那里便颤巍巍立了起来,死士脸上甚至已泛起几丝潮红。果然是被调|教成熟的身体,癸仲自暴自弃的想着,感觉那里就要喷薄,咬牙道:“好……了,主人请用。”      许骏啪一声打开他的手,跟着俯□将顶端含入口中,嘬弄得啧啧有声。      ……      咽下口里的,少年还未尽兴,贪婪地抓住长柄的根部轻轻挤压,好像这样就能多挤些精华出来。      被双滑嫩的小手握住,纵使咬紧了唇,癸仲仍不可避免地漏出了几声轻哼。将声音皆尽听在耳里,少年得意地朝他笑笑,收回手看那根棍子慢慢在风中立起来。      “真是……”敏感啊。许骏赞叹着,重新将头埋入死士胯|间。      天越来越黑,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月亮慢悠悠升到空中,又羞答答躲到了云里。      又要了几次,在重复摆弄许久都未见到东西射|出后,许骏终于意犹未尽地擦擦嘴,决定放过一直强忍呻|吟的死士。      做的久了,口中满是腥膻的味道。少年皱眉翻出水囊,灌了口水正要咽下,忽然瞅见死士下唇的红痕,坏笑着凑了过去。      许是累了,癸仲没有往常那样配合,许骏折腾了半天才将水喂完。用衣袖擦擦嘴边溢出的水,他神清气爽地问:“怎么样,你的东西味道不错吧?”      癸仲也抬手擦擦嘴角,避过少年的注视,垂眸道:“主人,赶路要紧。”      死士腰以下膝盖以上的部位均暴|露在空气中,一条腿还绑着木条,明明是处于弱势,用的却是哄孩子哄到不耐烦的态度。      癸仲当然不敢不耐烦,他只是……有些不痛快。      主人说了已经不要他,为何还要这么引诱自己这下贱无能的死士,为何还能笑嫣然的逗弄调戏这具被调|教得淫|荡的身子,为何……还要让自己如情窦初开的黄毛丫头般心跳加速。      没资格与主人生气,他只是恨自己贪生畏死没有在被俘的第一时间服毒自尽。不过,虽然拖累了主子,可自己这一生,能了解在与世无争的山林中,已是最好的结局。      癸仲淡淡笑了,侧身为少年重新绾好长发,又为他掸掉夜行衣上沾的灰尘,退后一步前额抵地,恭声道:“主人一路顺风。” ☆、急转直下   45.急转直下      夜深了,黑衣的少年早已完全融入了夜色,地上的男人依然维持着跪叩的姿势,一动不动。秋风瑟瑟吹过,发梢扫过臀|部的异样感觉让死士回了神。      他的头发不长不短,披下来恰好能挨到尾椎,许骏发现了这个后,每次情事可以不脱他上衣,却一定会把发带扯下来。几次后,癸仲便发现了少年主人的这个爱好,沐浴时会特别注意将头发洗了又洗。粗糙干硬已无法改变,总要维持清爽洁净才不至冒犯了主子。      可现在,已经谈不上冒犯不冒犯了。      癸仲苦笑着直起身,将长发捋到一侧,仔细用手捻着。发了半天呆,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得起了层细密的疙瘩,他垂下头,粗糙的手掌划过腿部冰冷的皮肤,将补了又补的布裤套回身上。      扑灭火堆,把残余的毛皮碎骨埋好,他就近捡了根树枝撑起身体,踉跄着朝前走。如今不用担心是否冒犯,能站着走路,哪怕累些,癸仲也不愿在地上爬。既然主人吩咐让他留在这儿,无论主人会不会再来,他总得等着。      没走多远便发现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黑魆魆地看不清里面。月亮不知道溜达到了那里,他看看没有一点月光星芒的天空,苦笑着走开。露宿野外虽然可能有野兽出没,却也比看不见内里的山洞安全。癸仲低头看看自己的伤腿,默默远离那里,坐到棵粗壮的大树旁边,闭目调息。      这些日子忙着赶路,许骏又将心思用在了死士的外伤上,内伤虽不会恶化,却也没什么好转的趋势。癸仲忽然发现此时和刚见到小主人时的情况莫名的相似,都是被效忠的人放弃,都是里外带伤,仅有的区别便是上次他万念俱灰,眼下却仍带着希望——他的主人会回来找他。      该养好伤才是。癸仲睁眼,掏出盛着伤药的瓷瓶凝视半晌,直到被刺眼的光亮灼到眼,才发现天又亮了。      不知道主人回去后会不会受罚。庄主那么疼他,可是……      ***      告别了死士,许少爷敛下笑容紧绷着脸,眼中时不时闪过一道厉芒。敢把他逼到如此地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心中焦急,加上食水都留给了死士,许骏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跑了一整天,终于赶在子时前到了苍云山。夜里的山林格外沉寂,除了偶尔的风声呼啸,再没有一点音响。虽入秋后蛇虫动物活动减弱,可也不至于连虫鸣声都没了,如今这般,倒像是里面藏了不少人?苍云山不算什么风景名胜,依照惯例此时庄里也没什么大型活动,按理不该有什么人,可许骏还没走近山庄,便发现守卫多了不止一倍。      难道……是少林秃驴来问罪了?心念一动,他提气跃上树梢隐匿了身形,躲过那些明里暗里的守卫,屏息潜入山庄。树上叶子掉了不少,光秃秃的枝干不利于人隐匿,落下时稍不注意还会踩到枯叶发出咯吱的响声。许骏速度逐渐慢下来,他自认轻身功法皆不算差,但更清楚庄里养的影子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尽管一路上提起了全部精神,他还是不敢肯定是否暴露了行踪。好不容易进到山庄里来,许骏不敢再做耽搁,驱使虫子找到许正豪在后院就朝那里跑去。      已是午夜时分,许正豪却没有同娇妻美妾缠绵,而是一个人留在书房里。许骏走到门口现出身形,正要敲门进入,忽然听见脚步声,连忙后退躲到树丛中。      来人怒气虽然盛,脚步却很虚浮。许骏还在奇怪谁敢深夜来冒犯干爹,就见到个瘦瘦小小的锦衣男孩冲进来——正是许正豪的独子许嘉。家务事许骏不好偷听,便又朝后退了几步挪到院墙边上,静等许嘉离开。可有些东西不是想避就避得了,屋里吵了没几句,他就听见干爹喊着要外面藏着的人进来。      外面……许骏四处瞅了瞅,感到被几道视线盯住,只好讷讷从树丛中现身。盯着他的那些人,想必就是干爹养的影子了,着实是训练有素。      “属下许骏求见。”      “进”      许正豪语调严肃,暗含怒气。许骏听了不敢耽搁,推门进房,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许骏拜见庄主,拜见大公子。”      他一路顾不上梳洗,夜行黑衣被树枝碎石刮破了不少,被死士绾起的青丝也掉了不少下来胡乱垂着,一副风尘仆仆的落魄模样。见许正豪挥手示意,许骏起身,恭敬地朝着对峙的二人垂首静立。      “骏哥……”      许嘉低低叫了声,见许骏没理他,又住了口,只是视线一直没离开。房间里忽然就安静下来,许正豪盯着许骏,许骏瞄着地面,许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移来移去。      “罢了,”许正豪长叹一声,“嘉嘉你要能有你骏哥一半出息,为父哪还用再愁这些。”      许嘉听了竟冷哼一声,满含恨意的瞪向一身华服的中年人。      站在边上的许骏拼命低头,对这见面必吵的父子无语。嘉嘉那个逗一下就要哭的胆小鬼,怎么就是不怕凶起来很吓人的干爹呢?      “我和你骏哥有事要谈,”与往常不同,许正豪没理炸了毛又强装镇定的少年,反而扬声道,“送大公子回房休息。”      啊?不吵了?许骏诧异地抬头,之间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再看向先前气鼓鼓的许嘉少爷站得那块地已经空空如也。少年再度垂下头,明白这一定是影子所为。影子真强,不知道阿仲……      “骏儿,这趟累着你了,快让干爹看看。”      许嘉一离开,先前还释放着威势的许盟主就将少年揽入怀中,怜惜地揉着许骏的小脸。      原来很喜欢干爹这种亲昵的举动,可许骏现在他却难受得只想要挣开。不知怎么,在许正豪搂住他时,他想到的是癸仲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和他那精瘦的含着无穷爆发力的身子。歪头转身钻出来,许骏甩甩乱糟糟的头发,撒娇道:“干爹……骏儿把事儿办砸了。少林寺的臭和尚看到骏儿朝那个丫头要驱使虫子的咒语,还带人围攻骏儿,骏儿一着急——就跑回来了。”      将一切与死士有关的方面都避过不提,许骏把情况半真半假的说完后眨巴着大眼睛,缓缓问:“骏儿闯祸了,是吧?”      他不相信这些事情干爹不知道,可还是得亲口说出来。许骏装得羞愧惶恐,可实际里没怎么把这当成什么大事。江湖上造谣的多了,一口咬定没做过这事,谁还能真到山庄里抓他不成?      果然,许正豪听完后脸色没变,只是叫他把可能暴|露身份的细节和驱虫术再说一遍。许骏没多想,一一说了后挑眉道:“当时时间紧迫,阿英只说了个大概,养虫控虫都没告诉我。不过一定没师傅和我想出来的法子棒!”      许正豪欣慰地点头,沉吟片刻,忽然叹息道:“江湖上知道绝焰公子的人不少,骏儿你这次……的确太过冒失,干爹又刚颁下命令,得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你知道,当初反对干爹的人不少,他们若咬住此事不放……”      事情好像没自己想得那么容易过去?许骏想着,乖乖点点头。      许正豪安抚般对他笑笑,忽然沉下脸来,大声呵斥:“孽子许骏,性情贪婪手段狠毒、结交奸佞残害同道,将他拖出去枷项示众,待江湖朋友齐聚再定刑罚!”      “干爹?”      洪钟般的声音在书房中久久未歇,肃杀之气弄得几乎凝结为实质。胳膊被几只手架住,许骏茫然地低下头,忽然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就再没了知觉。 ☆、枷项   46.枷项      百余斤的重枷卡在颈上,被打晕了的少年不多时就难受得醒来。双手被固定在枷上,肩膀以上的部位都动不了,许骏艰难地扭腰抬腿,发现脚上竟也被绑了铜铁之类的重物。寒风不至于刺骨却凛冽,让少年不由瑟缩了□子。      干爹似乎不是想做做样子?      这样的认知让许骏有些惊恐,他努力抬头打量四周,却发现他跪着的地方无比眼熟——正是他走过无数遍的、山庄正门的那块空地!      不……干爹只是要给武林中人一个交待,没事,干爹把你养大,不会害你!一定、一定的!他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可肩上沉重的感觉不断打消着许骏的信心。秋风瑟瑟,死士亲手绾的发结在挣扎中变得松散,本就凌乱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扬起,又在风停后缓缓飘下。      山里露重,水汽渐渐变为珠状,凝结在金属制成的刑具上。肩头被压得胀痛,许骏用力伸手试图缓解肩上的痛楚,可只撑了片刻就力竭,刑具也重重落回肩上。被禁锢了内力,长途跋涉的少年此时的力道还不如个寻常的庄稼人。自来到山庄后就被娇惯着长大的少年,此刻却夹着超过他体重的枷锁跪在大庭广众之下。      饶是身体疼痛难忍,疲惫仍不可遏制的侵袭而来。从救死士那夜开始就没好好休息过,许骏眼皮越来越沉,困倦让他时不时点着头,却又在下巴磕到枷锁上后惊醒。这个过程循环往复,直到一双绣着金丝的靴子在视线中不断扩大。      许骏抬头,痴愣地仰望着缓步走来的中年男人,动了动嘴唇。      “骏儿,怪干爹么?”许正豪弯腰轻吻了下少年的额头,用粗大的手指替他理好头发,“早猜到名门大派那群人不会甘心让干爹得了盟主之位,谁承想他们会设计为难你。如果早知道今日,我定不会要骏儿你冒险。”      “不,为干爹做事,许骏心甘情愿。”心忽然就暖了,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脸上勉强勾出个不够甜的笑容,许骏犹豫着问,“他们为难干爹了?”      “干爹撑得住。你放心,天塌下来有干爹顶着。”许正豪心疼地托起少年肩上的重枷,又无奈的收回手,看着少年肩膀一沉,苦涩道,“只是苦了嘉嘉,若他能像你这么懂事,干爹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用再为他担心。”      枷锁重新落下的痛楚让许骏觉得这痛似乎是压在心中,不由蹙起眉头,强忍过这阵痛后斩钉截铁地说:“庄主名声重要,属下……死不足惜。”      “别说傻话!”许正豪声音忽然抬高,片刻后又压了下去,劝说道,“干爹会给他们一个交待。但干爹不会害你,相信干爹,听到了么?”      “……是。”      体内涌入一股温暖的气息,顺着经脉缓缓游走。少年身子一震,抬起带上水迹的大眼睛凝视着弯腰为他驱寒的人,直到许正豪收回手重新站好。许骏咬着嘴唇,苍白了的小脸上写满了坚毅。他不再总想着法子放松,而是挺直了腰背端正跪立着——我云翔山庄,受不得欺侮。      凭着一股劲气撑过了夜晚,到太阳出来后,他才好过了些。贪婪地让阳光温暖着僵硬的身体,许骏猛眨着眼睛,试图驱走倦意。时间明明是贪图前方美景的姑娘,一刻都不会停留,可在他眼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从骨头缝中钻出的酸痛,怎么也消不去,每次呼吸都那么难熬。      忽然,光线被什么挡住了。少年凝神望去,隐约看见张苦笑着的俊脸。      “师、师傅……”      “傻小子,难受了不是?”      尹蜚踱步过来,捏捏他的小脸,然后肃声问:“许骏,你可知罪?”      迷茫的神色顿时消去,许骏努力跪直,瞪大了眼扬起脖子答道:“属下知罪,请护法责罚!”      “云翔山庄许骏身为庄主义子,不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反而结交奸邪、残害同道,手段残忍、心思狠戾,危害江湖。盟主有令,将其枷项示众,七日后施毒虫噬身之刑,以儆效尤!”尹蜚亮出盟主令牌,原地转一圈冷冷扫过四周围观的人,最终停在许骏面前。      光线完全被人影遮住,被刑具压住的少年勉强地低下头,道:“许骏罪大恶极,接受……盟主惩罚。若有来世,定改过自新,不再令盟主失望。”      跪了一夜,滴水未进,少年的声音不再软糯动听,眼里的坚定却不可动摇。他看着尹蜚的影子一点点变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场戏耗尽了力气,尹蜚刚走远,少年身子就软了下来。忽然一阵嘈杂,许骏攒足力气朝右侧望去,那里零散站着好几个人江湖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昨天干爹还说处罚他要昭告武林,今天……就有人来看热闹了么?隐约听到那些人说什么“绝艳公子”“可惜了”之类的话语,他苦笑着慢慢把头放回最舒服的位置——这种日子还得坚持七日,干爹就不能早点儿杀了他?      不知道送死的替身是谁,阿仲那样的死士么?要和我身材相仿,应该还是个孩子?嗯,干爹……说过让我相信他!      许骏闭上眼,尽量无视周围议论不休的人,努力想让自己镇定,却忍不住东想西想,直想得心里发慌。      ***      “许骏什么反应?”许正豪接过令牌,直勾勾盯着对面人的眼睛。      “骏少爷说他罪大恶极,若有来世,定改过自新,不再令您失望。”尹蜚与他对视片刻,谦恭地垂下头,“七日后行刑,属下现在去挑选替身?”      许正豪愣了下,嗯了一声,等人退到门口时,悠悠补了句:“尹蜚,你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还是……你其实是想瞒着我做什么?”      “盟主!”      “住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忘了你来这儿的初衷。”      “盟……是,属下冒失了。”尹蜚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盯着端坐在桌案后的华服男人,“只是十年间看着他长大成人,一时心软,望盟主恕罪。”      “你怎地又想起这些仁义道德了?心软顶个屁用,能让你族人复活还是能替你报仇?”许正豪握紧了笔杆,隔了半晌忽然摆手,声音也低了下来,“连你都舍不得,我又何尝……你是他师傅,可他是我捡来的。”      “盟主节哀。”尹蜚与他对视半晌,忽然轻飘飘吐出这四个字,不待许正豪命令便撩袍跨过门槛,再没有回头。      七日时间不长亦不短,可对许骏来说,扛着百余斤重的刑具跪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天顶着烈日晚上吹着寒风,实在是度日如年。不,何止是度日如年,等待的日子里,他已经恍恍惚惚将自己的前半生回顾了一遍,发现时间还没到,又开始考虑将来的生活。这次事情结束,估计一年半载不能出现在人前了,正好能练练那方面的技术——看以后癸仲还敢不敢在他爽的时候睡着!      想着想着,许骏又一次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全身酸麻至极,仿佛这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折磨他好几天的刑具已被除去,麻木感减弱,疼痛却加剧了数倍。依稀还记得,上次经历这种痛还是在变成人的时候。      床板将后背硌得生疼,他努力半天,终于换了个姿势侧身朝外躺下,也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儒雅文士。目光一暖,许骏张了张嘴,可惜喉中干涩,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既然……已经回到师傅房里,明天的死刑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吧?      尹蜚沉着脸,见他醒来轻飘飘递过一杯温水。温暖从杯壁传入掌心,许骏贪婪地握住茶盏,勉强坐起来。就像尹蜚说的,他本非人,又性属阴寒,体温本来就比常人低许多,此时纵然捂着被子,身体还是冰得如同死尸。      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许骏颤抖着端起茶盏,低头轻抿一口,忽然惊诧地望向尹蜚。停了片刻,喉头微动,仍将水咽了下去,只是却将茶盏放在了一边。      明白少年想什么,尹蜚站起来,轻轻揉着少年头顶,道:“明天要行刑了,庄主遣我来给你送些麻痹身体的药物,到时也能少受些苦。”      “啊?”      “给你送些药物,明天能少受点苦。”尹蜚盯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噬身之刑   47.噬身之刑      尹蜚的语调神态皆不似作伪,眼神中还带了几分不舍和强压的愤怒。这种表情,许骏还是第一次在师傅脸上见到。      冷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他身体一颤,缩回被子里,强笑道:“师傅,别开玩笑了好么?”      有了水润喉,许骏终于说出话来,只是声音干涩难听。他顿了顿,笃定地说:“干爹怎会下这种命令,你们还有别的安排吧?”      “骏儿,”尹蜚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二人对视着,一言不发。终于,尹蜚叹了口气,“我懒得挑拨你和庄主的关系,孰真孰假,你自己判断。”      “我……”许骏垂下眼帘,“干爹说,让我相信他。”      “那你就相信吧。”      尹蜚说着,托起扔在屋角的枷锁就要给他重新戴上。许骏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原先那身脏兮兮的装扮,别说包扎伤药,连衣服都没换过。他忽然慌了,不顾伤痛一蹦子窜起来惊叫道:“别急!让、让我看看再说。”      “嗯?你不是要当许正豪的乖儿子?”      哪怕全身酸痛无力,许骏还是白了尹蜚一眼,忽然又想起他的话来,欢喜地问:“干爹说要让我被虫子咬死?”      他不怕虫子,如果干爹说的是用虫子对付他,会不会……      尹蜚嗤笑一声,四下看了看才说:“你以为盟主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觉得他知道你的来历后还能把你当个闲人养着?”      许骏眼中闪过错愕,一直知道师傅同干爹的关系不如表面上融洽,却从未想过如书生般温和的师傅会说出这种话来。尹蜚仍是一副嘲弄表情,毫不在意地与他对视。过了好一会儿,少年苦着脸道:“或者干爹只是想拿我来试试怎么赶虫子?就算……他、他想试我的忠诚,也……”      “众目睽睽,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尹蜚又是一声冷笑,忽然话锋一转,“东西都准备好了,想看么?”      “我……虫子?”见尹蜚点头,许骏颓丧地拉了拉被子,“师傅有什么打算直说吧,耍骏儿很好玩么?”      尹蜚不置可否,沉默地看了他半晌,道:“离开这儿,带着你的死士别再回来。”      从未想过尹蜚会叫他离开,许骏愣了下,怒道:“不可能!师傅您屡次挑拨我和干爹的关系,安的是什么心?”      仿佛早就猜到少年的反应,对少年的无礼视而不见,尹蜚又叹了口气,“骏儿,盟主大业未成,理应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跟着为师做了不少事,如果让许正豪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用虫子摆平那群乱吠的狗,然后……”许骏恨恨说着,可话说了一半他就停下来,改口道,“你说干爹杀我是要灭口?”      见尹蜚没理他,许骏也就沉默下来。过了会儿,他忽然从被窝里钻出,若无其事地抓住尹蜚衣袖讨好道:“师傅怎么安排的?让骏儿躲一天看完行刑再说好不好?”      尹蜚盯着又开始撒娇的少年,本想拒绝,可看了他眼里的祈求,想到今后可能再见不到爱徒,心一软答应了。      ***      翌日,一连出来六天的太阳终于偷懒休息去了,天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着,灰蒙蒙的让人提不起心情。      江湖打扮的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那片空地周围,正中间,跪着个衣衫残破不全、脸上沾满污垢的少年人。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头却是低垂着,对四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无动于衷。      许骏换了身黑衣黑裤,与另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人蹲在远处瞄着这边。他们离得挺远,眼前又隔了层布料,许少爷眯眼望了许久,终于放弃研究那替身的相貌问题。捅了捅身边的死士,悄声问:“他是谁?”      死士连头带脚都包裹在黑布里,许骏看不到,却清楚这个死士根本没理他。许少爷安静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冷哼一声瞪大了眼睛继续看热闹。哦,他此时也穿了一身黑乎乎的死士衣裳。      没等多久,就看到尹蜚跟在许正豪身后出现,许正豪双手虚按几下,轻咳一声,说起话来。也许真如尹蜚所言,许正豪让他服下麻痹知觉的药物,为免露出马脚才一出场就摆出杀人偿命替天行道的架势。讲话人说的辞严义正,围观者听得义愤填膺,而跪在正中的少年始终垂着头,毫无反应。      心里有事,没完没了的冠冕堂皇的言论很快就让许骏烦闷起来,他正想寻些乐子打发时间,终于见到两个侍卫抬着个大木箱走来。隔着黑布摸摸下巴,许骏深吸口气,睁大眼睛。昨天他虽然发现尹蜚递来的水加了料,却偏偏逞强咽了下去。服下的量极少,他还是觉得身子晕晕乎乎难以控制。如果真喝完那杯水,如果现在跪在那里的是自己,如果……      不寒而栗,许骏摇摇头,再次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象,定睛朝木箱望去。这时许正豪正好讲完话,一把抓住少年头发将他的头拽着高高抬起——不知道尹蜚用了什么法子,这人的相貌气息与许骏一般无二,许骏看到他的长相后,也不禁愣了下。      心中有愧一般,许正豪没看替身的脸,待众人看到许骏后就松手示意侍卫打开箱子。从这个角度,许骏看不到箱子内的东西,只能靠着感觉猜测那里面装了什么。那是……很陌生的东西。      除了他住的行云居,许骏曾去过尹蜚的虫室几次,却从未想过山庄里竟还有养虫子的地方。许少爷不说过目不忘,见过的人能闻出气息倒是真的。那两个侍卫身手敏捷动作熟练,许骏却对他们完全没有印象。他是庄主义子,在庄里算是半个主人,除了正规场合对许正豪秉持下属的礼节外,许骏在庄里闲逛时向来随心所欲并不拘束。可显然,他没去过的地方还有很多。      许骏摇摇头,试图驱走从心底涌出的烦躁感觉。他侧头看看沉默蹲在旁边的死士,略一犹豫,将身子朝前探了探。那两个侍卫正好打开木箱,里面黑红相间的大蚂蚁密密麻麻凝成一团,让人不寒而栗。      许正豪环视一周,朝那两个侍卫缓缓点头。得到指令,其中一人掏出个瓷瓶,动作利落地将黏糊糊的液体涂抹在假许骏的手背头脸。等他退下,另一人将箱子举到跪着的人头顶,忽然颠倒箱子让蚂蚁倾泻而出。      巨大的蚁球砸在那人身上,许骏心跟着紧紧一抽,蚂蚁们嗅到蜜糖迅速聚集在摸了液浆的部位,尖利的齿刺下,带走了蜜糖和另一种温热的红色液体。很快,替身的头脸都糊满鲜血,再看不清面貌。蚁群很快吃完蜜糖,没有满足,反而愈发疯狂地爬遍他全身,贪婪地啃噬着嘴边的一切。      “呃——”      一直沉默着熬刑的人在眼里被蚂蚁钻入时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可声音还未发完就又有东西顺着他的嘴唇爬进去……      痛哼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惨叫,他再也维持不住跪姿,蜷缩在地上颤抖不停。许骏默默看着眼前的惨剧,直到叫声渐渐减弱,却又瞬间加强后戛然而止。他知道,这人已经彻底死了。可即便死了,他残缺的身体仍颤抖个不停,血肉逐渐减少,露出森森白骨。      就在这时,先前抗箱子的侍卫忽然上前,将刚点燃的火把仍到尸体旁。噗地一声,火苗窜起仗许来高,熊熊烈火很快便燃烧起来,将死了的人连同作恶的蚂蚁烧得一干二净。原来在行刑之前,他周围的一圈已被涂满了火油。      许骏愣愣对着火苗,若有人摘下他的头套,就能发现他那标志性的大眼睛里失了往日神采,空荡的让人心疼。      眼看仪式就要结束,跟在许骏身边的那名死士轻拍下许骏的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烧灼的火焰里,死士毫不犹豫地抬手劈向少年后颈,将他抗在肩上朝远处飞掠而去。 ☆、重逢人未醒   48.重逢人未醒      狭小的山洞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蜷缩着休息。他似乎睡得很不安,薄唇开开合合似在请求什么。忽然,男人猛地坐直身体瞪大眼睛,脑袋砰一声撞上头顶的石壁。      癸仲面无表情地抬手揉揉头顶,见没出血就将手缩了回去重新躺下。他按许骏的吩咐在原地等候,一等就是七日,承诺会来找他的少年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传来。      又躺了一会儿,见外面阳光减弱了,癸仲弯起身子钻出勉强容纳下一人的小洞,轻轻揉着自己的断腿。死士恢复力惊人,如今距离受伤仅仅月余,他就已经能抛下拐杖勉强行走了。癸仲先是掏出主人留给他防身的匕首在树皮上画了个记日子的符号,尔后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收起来,藏入怀中。看了看天色,他决定去打猎——希望不会如昨天那般一无所获。      忽然,癸仲身子紧绷起来,脸上因为自嘲而勾出的弧线也消失了。他微微弯腰,右手护胸随时准备掏出匕首,冷冷喝到:“谁?”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一个黑影扛着另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癸仲眼前,正是许骏和先前的那个死士。      癸仲分辨出主人的气息,脸色稍缓,眼睛却仍咄咄逼人地盯着落下来的黑衣人。      “副统领安好,”黑衣人将许骏放平在一边,双膝一弯跪在地上,道,“流音奉统领之命送骏少爷回来。”      哪怕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材高大的青年身上所带的威势却没有减弱分毫。癸仲盯着自称流音的黑衣人看了半晌,缓缓将视线转移到躺平了的身材略微纤细的黑衣人头部,沉声问:“为何?”      流音低伏□体,前额隔着头套抵上了地面的腐枝枯叶,他用干涩喑哑的嗓音说:“统领吩咐流音带骏少爷过来。”      “为何!”癸仲瞳孔顿时一缩,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可纵使焦急如斯,他仍居高临下站得笔直。      “庄主下令处死骏少爷,统领——”流音身子一轻,畏缩着抬眼时发现头套已被人扯了去,又赶忙垂下眸子,继续道,“统领让您照顾好骏少爷。”      说完,他就屏住呼吸,谦卑地低垂下双眼,两手伸直紧紧贴着裤缝。      癸仲狠狠盯着被他拽得双脚离地的流音,虽然唇边的绒毛昭示着死士年纪尚轻,但流音脸上早就没了稚色,身高体格也都和自己相仿。少年似乎极力想镇定下来,可惜控制能住让身体不再颤抖,却控制不了抖动不停的睫毛。癸仲的手越收越紧,直到发现手中人呼吸已变得急促,才一下子松开。      脱离了控制,流音歪倒在地,下一刻就又摆回跪立的姿势。然而癸仲却再未看他,而是挪过去半蹲着托起昏迷中的少年,轻轻揭开他的头套。同样是少年人,这块黑布下的脸却白皙依旧,嫩得能滴出水来。癸仲凝视着这张染了疲惫的脸庞,不由痴了。      流音跪在一边,简要地将过程复述完毕,便安静地垂着头等待命令。      庄主竟真狠得下心来!癸仲颤抖着将手抚上许骏脸颊,一点点为他将垂下的乱发拨到耳后。听见流音说少年在院里戴着重枷跪了七日时,冷静如他也紧紧握起了拳头。早知道庄主不是心善仁慈之人,却未想过他对亲手养大的义子也下得了手。如果猜到庄主会这么对待主人,我一定——      他正想着,忽然一怔,低下头看看自己受不了力的伤腿,苦涩地笑了——就算预料得出,自己这废物又能帮到主子什么。原先几乎控制不住的杀气就这么泄个干净,他再也没看自己的腿,而是将目光凝在少年身上。      小心翼翼地解开少年领口衣扣,两道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肩膀的红痕映入眼帘。癸仲心中一痛,颤颤巍巍伸出的手指就又缩了回去,好像轻轻的触碰都会亵|渎了少年的身子。犹豫半晌,他还是伸过手去打横抱起昏迷中的许骏,让少年半靠在树干上坐好,才从怀里掏出还未用完的药瓶,挖出药膏仔细涂在破皮的伤口处。      看得出来,伤处曾被仔细清洗过、上了药,只是时间久了,仍然渗出血迹。想到往日里尹蜚对少年的关心保护,癸仲不由问道:“是首领为骏少爷上的药?”      流音略一愣怔,将头又朝下埋了埋,低声说:“属下不知。”      “那是尹蜚换的?”      流音诧异地朝上望了一眼,似乎在好奇癸仲竟会对这个问题追问不舍,但还是恭敬应了是。      果然是他。      癸仲将视线重新转回许骏这边,脸上一片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死士的统领竟真是尹蜚!庄主发配他去做死士,苍天保佑,他被改造得很成功。出师后完成了几件棘手的任务,加上又曾得到庄主信任,竟直接被提拔为死士的副统领——或许这也是他以死士身份活过五年的原因之一。可死士到底是死士,哪怕副统领也不过是件工具而已。      然而统领却不同。拥有他们这工具的自然是庄主,但直接管理死士的却是统领。很多时候,除了外出做任务,癸仲的工作就只是传达统领命令。以他的经验看,统领虽然武功平平,身上却带着一股狠厉气息——连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也会畏惧的气息。作为副统领,虽然见到统领的次数比寻常死士要多,但统领几乎都蒙着面,即使偶尔没蒙面时,他也不敢妄自窥探统领容貌。      后来又犯了错被丢去伺候嚣张跋扈的骏少爷,机缘巧合下与尹蜚护法交谈,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谁知道,心狠手辣的统领竟然真是主子的师傅。如果尹蜚护法掌管着死士……又叫死士救出主人,会不会真的只是走个形式?可联想到他所熟知的那个庄主的作为,他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涂好药,癸仲动作轻柔地为少年系好衣扣,在他颈间轻啄了个吻,站起来冷冷走向跪立的人。      随着癸仲的靠近,流音仿佛预感到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开始颤抖。读出癸仲眼中忽然现出的疑问,他勉强笑了笑,轻声道:“属下去了,癸仲大哥保重。”      语毕,他仰头看看染了半边夜色的天空,微笑着低下头,忽然身子一震,斜斜歪倒在地。      癸仲面色不变,轻嗯一声,就这么背手静立,看紫黑的血液从流音口中溢出。死士,知道的太多,抑或任务牵扯过大,大多都是有去无回。也许正因为如此惯例,流音得了命令后才义无反顾地咬破了口中毒药。一条生命就此消逝,却激不起他一丝怜惜。五年间,看过太多死士送命——自亲手了结的也不少,早不把死士当成血肉之躯了。纵使年龄相差不大,死士与主子,哪敢相提并论?      一阵寒风吹过,撩起了他蓬乱的头发。癸仲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将额前碎发朝后拢拢,弯腰抱起少年死士还未冷却的尸体,一瘸一拐朝远处走去。      顾及昏迷中的主人,癸仲没敢走远,只是将尸体抱到下风处准备处理掉。他在流音身上摸索着,取出数个瓷瓶和些许暗器,动作熟练地挑了瓶药水准备倒出,却忽然停住受伤动作。他看了看死士身上完整洁净的黑衣,又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破烂衣衫,已经抓住了流音的衣领,却又在解开衣扣的瞬间长叹一声将药水全部倒出。      药水腐蚀了厚厚的黑衣,紧接着又作用在死士的身体上,不一会儿,就只留下了一片水迹。癸仲静静看着少年死士消失,收好暗器和药物,用手捧起沙土一点点将水迹遮盖起来。仅过了片刻,这里就变得与平常无异,任谁也想不到一条鲜活的生命不久前才在这儿消失。      他最后看了眼这片土地,尔后一瘸一拐挪回少年身旁,再没有回头。 ☆、迷糊与清醒   49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癸仲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发现身边的人依旧沉沉睡着。冷风飕飕的呼啸而过,少年时不时皱起眉头,似乎陷入噩梦之中,一直醒不过来。癸仲瞧见他将身子朝后缩了缩,想到死士的黑衣虽厚却挡不住风寒,就要找东西给许骏盖上。      可他身边又哪有东西给人盖?死士盯着自己破烂的布衣,皱起眉头。如果当时脱下流音的衣服……不,人都死了,怎能将衣服也剥下。可主人……      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又看见少年蜷缩起身体,再顾不上什么,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少年抱到怀里。少年身上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癸仲冷得一颤,立刻紧张地伸手去探许骏腕脉。还好,脉象虽急促混乱,脉搏仍跳动着。为这异于常人的体温心痛,死士小心地让少年靠在他身上,伸出双臂将人箍住,试图用体温来温暖他的主人。      夜未央,夜未眠。秋日苟延残喘的动物们早已休息,山林里除了风声,就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抱着人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时辰,主人的身体却完全没有变温暖的迹象。想到少年主人以往体温就偏低,癸仲就有些慌乱。轻拍上少年肩膀,试图唤醒他。可面对主人,他不敢用力,这时倒像是在给人按摩。      许骏对外界不是全无反应,舒服地在他身上蹭了蹭,换了个姿势嘟嘟嘴就接着睡了。      癸仲有些傻眼,低头呆呆看着嘴唇挨着他胸口的少年,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主人似乎睡得挺香,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吧。他抬手轻碰下少年白嫩的脸颊,默默的安慰自己。      “主人,主人?”夜里幽静,癸仲抱着少年竟感到莫名的安心,迷迷糊糊竟也睡了过去。这些日子孤身一人留在荒野中一直提在胸口的心,在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就放下了。可没过多久,他就被一阵阵颤动惊醒:少年双手在空中乱挥着,身体抖得厉害。顾不上再担心会弄痛少年,他用力摇着许骏的肩膀,连声呼叫。      又过了会儿,少年逐渐安定下来,只是仍闭着眼,干爹干爹叫个不停。      心中酸涩得就要溢出来,癸仲努力回想娘亲哄他的样子,一下下轻拍着怀中少年,低唱着童谣试图哄他入睡。歌词曲调早就同受过的伤痛一起随岁月剥落,癸仲的声音低沉,一首童谣被他唱得断断续续,倒像是念着什么武术功法,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唱第二遍时就顺畅了不少,忘了词的地方也不再停顿,而是轻声哼着带过去。直白柔和的童谣,在空旷的山林里被成年男人唱出来,竟也染上了几分寂寥。      癸仲一遍遍重复着,与不时闪过厉色的狠厉眼神不同,他手上的动作轻缓而温柔。他知道,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主子,这次真的伤了心了。      仿佛受到伤害的是自己,癸仲只想不顾一切回去质问庄主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可……庄主是他曾效忠的对象,是他主子全心信任的义父。他狠狠咬住下唇:当侍卫的时候虽然违背了庄主的命令,可还是一心想着效忠庄主的;后来成了死士更是如此,生命的意义根本就是为主子办事为庄主尽忠。可什么时候……心里的主人就完完全全变成了这个少年?      发觉少年不再挣扎,癸仲稍稍减小了手臂力道,嘴巴边也荡起几分浅笑:少年拿刀命令他脱裤子,撅着嘴说要吸他元|阳,动了情扑上来要了他身子。主人给他吃烧饼,救他于险地,还背着他翻山越岭。极其屈辱的动作要求,由主子做出来,却并不难接受。      就像是对外界不设防的孩子,做出伤人的动作,显露的却是分赤子之心。屈辱有,可很快就淡了——看那生涩的动作,怎会猜不到主人此前全无这方面的经验?把那么多第一次都给了他,且不说是不是爱,起码也是信了他的。如此的主人,怎不值得他用一切去保护?      癸仲再未睡着,抱紧了冰凉的身子,就这么坐着直到天亮。      太阳缓缓升起,逐渐高过了山峰树丛,打落下刺眼的光芒。癸仲的眼被这阳光刺得生疼,有心将少年带到别处休息,可他找的那个山洞小得根本不能容纳两个人。也许,主人晒晒太阳会暖和些?这么想着,他打消了另觅休息处的打算,而是闭上眼安静守护着怀里的主子。      跪了七天七夜,身心俱疲的许少爷一觉睡到日薄西山,终于磨磨蹭蹭睁开了睡得朦胧的大眼睛。      “阿仲,怎么是你?”      少年完全不设防的问话令癸仲坐麻了的身体内部涌出一股暖流,连带着双眼的痛也减轻了不少。见少年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他就没有起身行礼,只维持着先前的动作柔声道:“主人,安全了。”      “安——”刚准备细问,许骏忽然想起来被打晕前所见到的一切:道貌岸然的干爹,安静受死的替身,还有那一箱密密麻麻的大蚂蚁。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许骏明白自己在害怕,只是分不清怕的是养大他的许正豪,还是那些噬人的虫子。      见少年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癸仲连忙握住他攥起的拳头,手腕相叠、十指相扣。完全没有半分旖|旎气息,一切都只是用来宣泄恐惧。少年嘴里仍不住叫着干爹,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将癸仲推到在地,俯身压下。依靠本能驱使着,少年又一次撕开了癸仲残破的单衣,一下子分开结实有力的的双腿,长驱直入。      尽管癸仲已经努力放松,可未被润滑且久未承欢的密处还是紧得过分。许骏只进入了一半,便吃痛抽出了玉|茎,不满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成年男人。癸仲愣了一下,苦笑着自己舔湿了右手手指探入身后,粗略捅了三两下,收回手垂下眼请示道:“属下准备好了,主人请进。”      得了应允,许骏重新把死士压倒,握住自己的小东西一挺身送了进去。他心绪激荡,原先学得的技巧又被忘了个干净,只凭感觉抽|插运动,不一会儿就射出了精华。体内的邪火消去了,他毫不留恋地退出癸仲身体,低头时却意外发现身下人的长柄也精神了起来,挺立完全没有得到舒缓。似乎在好奇这里为什么会立起来,许骏愣了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了然。      隐约记着曾经的做法,他先用双手捋了几下,果然见那里又粗了几分,便滑下去启口将它含住。熟悉的味道让少年心里多了几分焦急,自然而然的,和吃众多肉食相同的,他上下牙齿同时向中间靠拢,准备咬下这根令他愉悦的肉|棒。      “啊!主人——不、不要!”      要紧之处受到伤害,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咬牙承受少年粗暴动作的人终于没忍住,出声就是凄厉的惨哼。这哼声不大,却听的人心脏颤动。许骏试了一次见没咬下来,似乎是嫌丢人,张嘴吐出它后就转过身子开始思考什么。      癸仲好不容易撑过了剧痛,分出心神抬头时才发觉少年已经变成背对着他,似乎在生气。勉强坐起来从背后抱住少年,感到怀中人别扭的动了下却未挣开,摸到少年冰凉依旧的手心,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因为忍痛而勉强憋成平板的声音里也带出几分笑意,“主人可是想要属下?”      许骏意识还未恢复完全,只嗯了声就再没有旁的反应。癸仲松开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死士朝后挪了挪,伸手握住自己蚕蛹般缩成一团的器物,三两下就重新让那里精神起来,道:“主人,可、可以了。”      少年大眼睛忽然一亮,赶忙埋下头用嘴巴将粘稠的液体一滴不漏地接住咽下,然后意犹未尽地舔着带着那东西味道的肉|棒。不知是不想再让少年劳累还是害怕少年心血来潮再咬他一口,癸仲轻轻带着少年转了个身变成背对他的姿势,恭敬地提醒:“主人您现在运功试试?会……舒服很多。”      他练的功夫与许骏路数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只是想着以往每次少年运功完毕后都会对他甜甜地笑,便猜想那样做会让他舒服了。迷迷糊糊的少年此时格外好说话,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调整成盘膝而坐的姿势,按照身体的引导带着腹中那股热气游走全身。见少年笑得惬意,癸仲松了口气,收起双腿想穿好衣服后伺候主人清洗。一阵凉风吹过,癸仲低下头漠然地看着自己胸前立起的两个红点儿,才发现他现在哪还有衣服可穿。      当然不会埋怨主人,癸仲只是又一次后悔当初没扒下流音衣裳,可也是只后悔了一下就说服了自己。死士此生已经吃够了苦头,哪能光着身子进地府,受小鬼欺凌糟蹋。一步步挪着捡起被扯烂的碎布,见它们几乎已经无法缝补拼凑成一件,只得挑了几块大些的缠起来围在腰间。见少年面色逐渐变得红润,癸仲摸着叠好的黑色死士服,有些庆幸是自己给主人脱的衣服。 ☆、觅食   50.   风声呼啸,癸仲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皱眉看看自己胸前仍挺立着的红点,厌恶地扭头,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树桩,然后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纵使有风声遮掩,咕噜噜的腹鸣声仍显得突兀,死士愣了片刻,后知后觉抬手捂住肚子:又饿了。      此时已是深秋,动物们早就储足了食物藏了起来,本来就不容易被找到,癸仲又行动不便,总要努力很久才能寻到猎物。有时候忙碌一天找来的肉食还不够他吃一顿,不过……他这几天的胃口也不怎么好,半饥半饱就凑合了。死士微微抬头,感觉少年一时半刻不会收功,便就近挑了草根含到嘴里慢慢嚼着。果腹而已,吃什么还不都一样。哪知道刚吃下几根,少年就睁了眼。      “你挺闲啊,”运功完毕,全身上下温暖了不少,许骏一边若无其事地调笑嘴里叼着半截草根的男人,一边自己拿起黑衣穿好。他眨着那双标志性的大眼睛,嘴角含笑,晃悠着朝死士这儿踱步过来。      看他镇定自若,与先前哭着抖着的男孩判若两人。癸仲呆愣住,一时间又忘了吐出嘴里的草根,直到草根被少年拿走,眼里才显出几分欣慰——主人没事,真好。      许骏皱眉看了看还沾着泥巴的植物,搓掉上面的泥土,竟将从死士那儿拿来的半截送到自己嘴里。他大模大样地嚼了几下,眉头倏地皱起来,嗔怪地望了眼安坐着的男人,一狠心将苦涩干硬的草根吞下肚里。      看着少年眉头拧在一起,癸仲不由也勾起了嘴角,温柔的笑笑,只一瞬间就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站起来恭敬问:“主人可要用膳?”      自己能随便凑合,却不能这样折辱主子。癸仲看看还未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暗忖去哪里能尽快找到猎物。      “你伤好——”诧异地看着死士站起身迎上来,疑问脱口而出,可话说了一半,许少爷就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斑斑红痕散落在男人健壮的胸肌上,激发出潜藏在人心底的凌虐欲|望。男人蜂腰猿臂,肌肉精实,每走一步都似含着无尽的力量。许骏咽了口唾液,眼神却没能从他身上移开。只见男人停下脚步,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淡淡的苦笑,接着又无辜地抬起双手,直直望着他。      许骏读不出那纯双瞳孔纯黑的眼里所蕴含的情感——尴尬无奈似乎有,无辜不满好像也有点儿,但最令他诧异的是那双眼里最多的……宠溺?这种眼神,他之前只在师父和那儿见过。      干爹……      被刻意忽略的记忆又鲜活起来,一边安慰他一边却叫人准备毒虫的人,就是他的义父。亲眼看着替身惨死,许骏以为他已看清了许正豪,正如师傅说的那样,想带着死士远走高飞。      但此刻冷静下来,他心里又燃起了几分希望。毕竟他还活着,毕竟死士还在这儿照顾他。不是都说影子死士对主人言听计从忠心不二,如果许正豪下令杀死他,癸仲怎么还会宠着自己,让自己抱?      敛眸藏起情绪,许骏上前捏捏死士的胸肌,因为手感太好没忍住又拍了拍。低下头咬着嘴边的喉结,视线正好就落在死士裹着布块的腰间,心里一荡,少年略带呵斥地说:“你是我的人,怎么敢穿成这样?”      “衣、衣服碎了。”抱着少年哄他入睡时,癸仲猜测过少年醒来时的反应,可想了无数个答案,却没想到主子会安然地对他撒娇——就好像一切都未发生。      许骏只知道他迷迷糊糊中要了死士,却忘了自己又不小心撕碎了癸仲蔽体的衣衫,被这么点破一时有些尴尬,干咳道:“先不说这个,我去抓吃的来。”      闻言,癸仲低下头轻嗯了一声,用力将腰间的布料重新系紧,就弯下腰捡拾起木柴来。他腿断了后,二人在山中相处的时日不短。除开个别时候,其余多半都是许骏打猎、癸仲生火烤肉,是以他这时虽然满腹抑或,面上却也没有拘束。      “等等!”      少年语音急促,癸仲听了立即停住手上动作,原地待命。许骏哭笑不得地凑过来,再一次拍打上死士胸肌,另一只手却穿过他腰间的布条探下,果然摸到一手的黏腻。手指伸进去戳了戳,见死士驯服地分开腿,许骏无奈地哼哼,“先把里面弄干净,要不肚子会痛。”      清洗完,吃完饭,收拾完毕后,二人不约而同地都安静下来,空旷的夜里里没了人声,就显得有些尴尬。又是一阵风吹来,许骏紧了紧领口,没话找话地问:“带我来的那个死士呢?”      癸仲一直沉默着,听见问话后头又埋得低了些,闷闷道:“回去了。”      “你放他回山庄了?”许骏惊得差点跳起来。虽说师傅选的人不会有问题,虽说看得出那死士忠心耿耿 可那人带他出来又孤身回去,万一被发现追究起来,尹蜚一定不会保住他。      “不,”死士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流音任务完成,离开了。”      “离开?”      “是……赴黄泉,等来生。”      “什么?你说他死了!”      “……是,主人息怒。”      仿佛预见到主人会发怒,癸仲立即改坐为跪,毫无遮盖保护的膝盖直直压上碎石枯叶,很快就渗出血来。他不在乎膝盖上的割伤,只有些好奇等待他的惩罚会是什么。虽然主子一路上对他极好,虽然主子抱了他,但主子始终是主子,癸仲忘不掉初来时所受到的对待——既然是首领的徒弟,怎会不学他那些阴毒手段?      然而他又猜错了,许骏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淡淡地问他这是不是死士的惯例。看不见主人的表情,癸仲心有些慌,他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可说出口的却仍是个干巴巴的“是”。      料想中的打骂没有降临,视线却被一坨黑影挡住了。癸仲略一犹豫,抬头时就发现少年站在他身边,手里抓着见黑色衣裳。少年只穿着纯白的内衫,见他仰头就又抬起手,将衣服扔到死士低伏的背上。      “快穿好,别给我丢人。”      看他的态度,竟是不打算追究他擅自杀死死士的罪行了!没得到惩罚,癸仲心里略一放松,却又开始为流音感觉不值。死士是死是活,说到底不过取决于主子的一个念头。好在他的主人,对他极好。癸仲讷讷接过黑衣,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说出三个被他说烂了的字,“谢主人。”      动作利落地将上衣穿好,死士犹豫片刻,还是转身避过少年的灼灼目光,迅速解开围在腰间的布条套上黑裤。尹蜚为少年准备的衣服很合身,这就意味着衣服紧紧绷在比许骏大了不止一圈的死士身上。癸仲原先系好了上衣衣带,这时也发现衣服小得有些过分,只得重新将其解开。穿衣服时无比灵活的手指在解衣带时却变得笨拙,他抽了几次都没弄开,反而让绳子缠得更紧。      许骏一直盯着他,这时便笑着凑过去搬开他的手,三两下就替他解开了。见死士耳朵羞得通红,少年没忍住又踮起脚咬了口他红彤彤的耳垂。      癸仲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红晕一现就被强压下去。很快恢复镇定,他一脸平静地将衣襟又敞开了些,转向少年恭敬地躬身请示:“主人现下准备去何处?”      “去哪儿?”少年眸中刚荡漾出的神采顿时消去,他也学死士低下头,叹道,“还能去哪儿呢,先找个地方住下。”      癸仲应了是,又斟酌片刻,继续道:“这里仍在苍云山范围内,万一庄主发觉少爷您……”      “想说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被吼得一颤,癸仲停顿了下,声音又回到那种波澜不惊的状态,“此地仍处在苍云山范围内,若生出意外不易逃脱。请主人暂且忍耐,等……安全后再现于人前。”      “安全?你是说……”      “先离开这儿,过几个镇子再停下休整,主人意下如何?”      许骏眨巴着眼睛,过了会儿,拍手道:“成,不过咱得先找个人家弄身衣服来!”      “是,谢主人。”      “谢什么!”不知为何,少年心情一下子变好了。只见他拍了拍里衣下摆,就蹲到癸仲身前,“快上来,早到地方早休息。”      “主人,属下……”      “你敢说你现在伤好了?一瘸一拐尽给我丢人!快爬上来,我们还赶路呢。”      一切又仿佛回到最初,癸仲犹豫良久,终于慢慢攀上少年肩膀,分腿用膝盖夹住少年大腿,任凭少年背着,翻山越岭。 ☆、菊花饼   51.菊花饼      小镇的石板路上,一大一小两人相互搀扶着从远方走来。身材壮硕些的是个高大男子,猿臂蜂腰,方脸浓眉,只可惜走路一瘸一拐,竟是个跛子;娇小的那个系着头巾蒙着脸,只露出弯弯的眉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她穿着深蓝底浅白花的裙子,远看身材曼妙,盯久了却发现她走起路来豪不扭捏,若不是搀着个人,没准还能走得虎虎生风。      原先瞄着少妇的泼皮混混,只看她几眼就不约而同地摇起头来:可惜了这小娘子,当初若是能被好好调|教一番定是个尤物,现在这样……哪还有半点女人样子!      “有石头,你小心些。”少妇可不管别人心里想什么,只顾搀扶着她男人朝集市走去。男人停住脚步憨厚地笑笑,空出手来为少妇整整歪斜了的面巾。      不错,这对小夫妻,正是走出大山的许少爷和他家死士。      许骏听了癸仲的劝告,带着死士一路翻山越岭,直走出了云翔山庄势力较强的地界才选了个地方准备住下。为了更好地照顾主子,癸仲原想留在镇里寻个房屋暂住,可一路上很好说话的许骏却下了命令执意要住在山里。既然要常住,总不能让主子随便找个山洞凑合,借着木料茅草,癸仲硬是在水潭附近建了个木屋。      他们一个坦|胸露|乳,一个只着内衫,自然不能就这么去集市丢人现眼。借口癸仲伤势未愈行动不便,许少爷自告奋勇去不远的村里顺来两身衣裳,可带回来才发现一身他穿着大了,另一身……却是女子样式。说不清许少爷是失手为面子死撑着,抑或是拿衣服时就没安好心,总之他看见癸仲拿着那身女装发愣时,便得瑟地扬起下巴,命令道:“去换上。”      主人有命令,癸仲只好紧皱着眉头抓着裙子看了又看,然后驯服地抬腿想要套上去。可是……他生的不算魁梧却也精壮,勤练功夫又使得肌肉紧实有力,称得上是男人中的男人。如此一个青年男人,小媳妇的衣裙对他来说……实在小的过分了。尽管癸仲已经努力想将裙子提上来,那薄薄的布还是卡在了大腿处。      再努力就又要破了,癸仲不敢再勉强,只好逼走窘迫抬眼请示在一旁看戏的少年。      少年看得乐呵,可发现死士再穿不上后就苦了脸。他也凑过去帮死士提了提裙子,又颇不甘心地扒下夜行黑衣把花衣裳塞过去。结果……自然还是穿不上。许骏愣了会儿,苦兮兮扁着嘴,丧气道:“你再等等,我重新拿件。”      “主、主人……”这里离那村子虽不算远,可用轻功一来一回也要耗去一个时辰,不忍心让少年为这点小事奔波,癸仲脱下半挂在身上的女式衣衫递给少年,嘴里断断续续重复,“您试试。”      “你让我穿这个?”      许少爷声音忽的扬起,死士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顾不上半挂在腿上的罗裙,双膝一弯叩首道:“……属下知错,属下绝无冒犯主人之意。”      见他如此,许骏心里又犹豫起来,“你……真想看我穿?”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让癸仲身子一颤,生怕少年为他的冒犯而发怒,头砰砰磕在地上连声祈求。      听了这声音,许骏心就软了,搀扶着死士起来,无辜地眨着眼睛,“你转过去,我不一定穿得上啊……”      许少爷不仅穿上了,还硬把山野村姑的衣服穿出了几分娇俏可爱的味道,让死士看傻了眼。      见惯了主人身着妖艳红衣的样子,后来蒙主人信任让他见到穿着紧身夜行衣的干练少年,已经觉得三生有幸。谁知道,主人穿了这寻常的女子衣衫,微抬着下巴宜嗔宜喜地模样……竟如此好看。死士的脑袋已被这个村姑打扮的少年完全占据——不同于被施展了邪术后的蛊惑,而是完完全全的心动。      死士呆呆笨笨的模样让易装的少年颇为满意,竟也晕晕乎乎地提了与他假扮夫妻掩人耳目的要求,还主动伸手勾住男人臂弯……等许少爷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蒙着脸梳着女式发型、跟着他男人走上街了。      最近精神总有些恍惚,一面想要忘却以往重新生活,一面又克制不住地回忆往事,意识仿佛被分成两半,他时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翻出身女装偷走,比如把给死士准备的女装穿在身上。      许骏发现自己犯傻,只得将错就错一边腹诽着等会儿回去要对男人如何如何,一边亲热地拉扯着男人细着嗓子说个不停。一路上倒也顺利,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死士完全配合了他的扮演,没表现出半分别扭。      癸仲完全不知道他主人一路上想出的层出不穷的折磨人的法子,只感觉少年主人有些奇怪。考虑到主人近日收到的刺激,他不敢妄言,只得尽力配合好他的主人。可惜做了五年多的死士,想回到原先的正常生活似乎并不容易。街上熙熙攘攘,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撞过来。每当有人靠近,他就情不自禁地想拔刀戒备。      明晃晃的太阳弄得他头晕,极力忍耐又快要耗光了死士的耐性,心里虽然焦躁,他仍然装出了山里汉子的憨厚模样,背着竹筐买着琐碎杂物,为一两文钱与人争论半天。偏偏他口拙争不过伶牙俐齿的商贩,不但没降下价来反而遭了不少白眼,可即便如此,走到下一个铺子时他仍试着与人讨价还价。感觉掺着自己的那双手已经越收越紧,明白主人耐心已经耗尽。癸仲心里苦笑,不知道当初主子怎想出这么个法子,这趟跟着他下山,还是令主人受辱了。估摸着急用的都买了,癸仲掂掂竹筐,决定剩下的东西改日再买,就准备回去。      “娘子,我们……”癸仲说着,才发现少年的注意力早叫路边一个点心摊子吸引了去。摊子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娘正利落地切着纯白花瓣,几下切好后混着猪油面粉红糖开始和面,这时油锅里的已经变成了金黄,大娘停下手里活计将炸好的点心一个个捞出来,整齐地码放好。炸好的点心也是菊花形状,花瓣百里透着红,花心处是嫩嫩的黄色,香甜的气息老远就能闻出。      癸仲失笑,改口道:“娘子,我们买些点心带回去可好?”      觉察到死士眼中藏着的笑意,许少爷冷哼一声松开搀着死士的手,大步走到摊子旁边。主人似乎生气了,可用这副打扮生气起来看着倒像是害羞了撒娇的小娘子,癸仲敛下笑意,一瘸一拐跟过去。点心大娘正招呼着许骏,指着花瓣强调着她家真正用菊花做的“菊花饼”与别人豆沙馅儿的不同,如何货真价实如何酥脆清香。      见大娘说着就要用油乎乎的手拉住少年,癸仲皱眉赶忙问了价——果然比寻常点心高出一倍多。他这次没在商量价钱,直接掏出身上剩余的铜板扔在钱箱里,道:“称两斤。”      许骏愣了下,看看忙活着称点心的大娘,又看看板起脸的死士,不禁笑弯了眼。看死士背着的竹筐已经装满,身上还挎着许多包裹,许少爷好心地接过大娘递来的纸包,捧在手里。他自认做的潇洒,却不知在外人看来,完全是相公宠着贪嘴的小媳妇,小媳妇得了美食欢喜着想讨好她男人的情形。      走回山里,二人很快偏离官道拐上了小路。许骏不耐烦地扯下面巾抛给死士,拿出块余温未散的点心咬了口,笑眯眯扭头一字一顿地道:“菊花饼,你也尝尝?”      癸仲一路上都在回忆他刚跟着主人去苍云镇逛夜市的景象,正想到卖烧饼的大叔见了浑身媚|意的主人不由自主地多给了几个饼,听见人问话茫茫然抬眼,就看到少年甜甜笑着转头,一晃神竟以为回到了从前。      讷讷应了声,他才明白少年问了什么,脸唰一下被红潮侵占。癸仲早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自然清楚寻欢的馆子里恩客对小官后|庭的戏称,少年眼里含着暧|昧调笑,指的自不会是寻常菊花,可……他的主子,什么时候竟也知道这些花样了?      死士避开少年戏谑的眼神,半蹲下捡起因为晃神而未接住的女子面巾,揣到怀里。      “阿仲?”许骏又咬了口点心,见死士还傻愣着,一生气直接将剩下半块菊花饼塞到他嘴里,而后从死士身上解下个半大不小的包裹背在身上,提提裙子大步朝前走去。      “发什么呆,回家还得收拾东西早早睡觉呢!”      癸仲愣了半天,听见这话吞点心时险些噎住,混着唾液用力咽下嘴里的吃食,摆正身子连忙跟上。清新的余韵缓缓在口中荡开,倒真是酥脆清香、货真价实。看着虽然寻常,可真实滋味……的确是吃下的人才晓得。      癸仲抬起袖子嘴角,一激动做戏时的称呼竟脱口而出:“娘子慢些……” ☆、小别扭   52.      那句娘子一说出口,癸仲就知道要遭。果然,前方步履轻快的少年听了,嗖一下飞到他面前,瞪了比他高出大半头的男人半晌,忽然嗲着嗓子问:“相公还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本就甜甜软软,故作起娇柔来就更显得勾人。癸仲身子一震,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又恢复了最初的死寂平淡。他慢慢放下竹筐,向前跨了半步,跪伏在地。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跪着等候发落。但与往常不同的是,死士颈上异常狰狞的暴起的青筋,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如外表一般平静。      吃了菊花饼的许少爷原本心情不错,正喜滋滋考虑回家后该做些什么。是心情再好也禁不起死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他仍微笑着,只是笑容里潜藏着的戏谑已完全消失。这么一来,被故意压低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冷淡。      “又闹什么,快起来。”      癸仲听了不但没答话,反而伏□子谦卑地朝许骏拜了一拜。不待许骏吩咐,他又跪直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主人,欲言又止。      许骏等了半天,发现死士竟又低下头去,不禁怒斥道:“有屁快放!”      他自认近期没亏待死士,吃的用的都不忘留他一份,道路泥泞难行时还是自己背着他。明里暗里心思都用了不少,这人却还是动不动就回归一副看似卑微实则倔强的样子跪给他看。随着他的呵斥,许骏分明看见他的死士畏惧得朝后缩了缩身子,然后极勉强的重新跪好。初识时他还看不出死士这些小动作,可相处了这么久,癸仲还敢妄想瞒得住他?他欲言又止,明摆着就是不敢依靠信任自己这主人。      许少爷连日来积攒下的怒气险些就要破体而出。强忍住一脚踹翻死士的念头,他努力稳下声音,缓缓道:“有事就说,若能言之有理我又不罚你,做这副委屈样子干甚?”      死士抬眼看看他,可很快就又垂下眼帘,又过了会儿,竟吞吞吐吐问道:“您还在难受么?”      被笃定的语气弄得一愣,许骏还未回答就听癸仲继续说,“主人若难受,切勿憋在心里,切勿……自轻自贱。虽然庄主对您……但、但您可以……”      “我可以干什么?回去找你的庄主认错被他喂了虫子?”一下子被戳中软肋,少年心里的怜惜一扫而空。被他藏在心底的屈辱往事,竟被这个低贱的工具直言不讳地讲出,他怎能不怒?对上惊诧抬头的死士破碎的目光,许骏冷笑着继续,“还是拿你泄愤,把怒气怨愤都撒在你身上?”      许骏清楚地看到死士身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裹都随着死士的身体颤抖起来,知道死士怕了,他还未尝到胜利的喜悦,就听见癸仲低低地回答:“是,属下是主人的,若拿属下泄愤后主人能振作起来,属下甘愿……”      “够了!”许骏厉喝一声,接着苦恼地扶额——搞不懂这家伙在纠结什么。是的,他是心情不好,很不好,万念俱灰心如刀割,可你个死士和这有什么关系,竟还敢说出甘愿被折磨这种话来?他想继续骂,可对着那人矮了一截的身子,对上死士毫无隐藏的视线,就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站了半天,许少爷脚下的石头都被碾成了粉末,他对面跪着谏言的家伙还是完完整整毫发无伤。见死士大有他不发话就不起身的样子,许骏无语地摆摆手,走过去扛起那个硕大的竹筐背在身上,淡淡吩咐道:“我没事,此事你也勿要再提。我不想听到许正豪,也不想再看见你请罪,懂了么?”      癸仲膝行了几步,似乎还想辩驳,但见少年根本没理他而是背着半个人高的竹筐越走越远,只好站起来小跑着追过去。      经过这番折腾,许骏没了嬉笑的心情。回到屋里,好不容易等死士将买来的东西放下,他一下子就把人扑倒在木板床上,就要撕扯掉死士的衣服。光秃秃的木板上还未铺床单被褥,硬邦邦硌得人生疼。癸仲低呼一声,发觉身上人动作粗野,联想到路上少年暗示意味极浓的“菊花”饼,生怕这身衣裳再被撕坏,竟顾不上羞耻主动褪尽衣裤,把它们远远扔到一边。      “主、主人,等属下铺好床再呃……”柔弱之处忽然被含住,癸仲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恐慌。想到少年刚醒来那次那种难忍的痛,他真想不顾一切将人推开。      如果再来一次……也许真会坏掉?忆起当侍卫时同僚说笑的话语,癸仲努力配合着身上的少年。少年的每个动作,都让他……心惊胆颤。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只是如最初那般吸食完毕,就将他丢在一边,闭目调息。      身体内外都没有被伤到分毫,连一个吻痕都没有。他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上身,不知所措地捡起衣服穿好,愣愣凝视着专心练功的主人。      良久,癸仲自嘲地摇摇头,踉跄着拿来布匹棉絮,一针一线地缝着被子。他们去的那个镇子不大,小店里售卖的被子质地粗劣,里芯也大都粗制滥造,倒不如找农家买来棉絮自己缝。虽说死士被要求涉猎广泛,可他一个大男人,少时有爹娘宠着,成年后衣食又皆不由自己,补个衣服还能凑合……缝被子这种事却从未做过。      死士抱着弹好的棉絮愣了好半天,犹疑着把它们放在平摊了被面的床板上捋平,再覆上被里,来回比划几圈终于一狠心戳下针去。这活计看着不难,但想要将针直直刺下却并不容易。癸仲试了几次,将气劲注入细针,刺下时却险些断在里面。他赶紧将弯了的针尖掰直,紧锁着眉头重新开始。又试着缝了几针,他逐渐掌握了巧劲。但针尖总是从预料不到的部位伸出,稍不留神就被扎了手指。死士面无表情地吸掉食指上冒出的血点,下一针却仍是狠狠戳下去,如丢暗器一般,毫不留情。      如此往复几番,他终于熟练起来,很快就将剩下的缝完了。打完结扯断线,他眉头紧锁,打量着被子上宽窄不一、歪七扭八的针脚,犹豫要不要拆了重新来。瞄到买多了的布,癸仲默默决定再缝一层。      许骏吸收掉那些元|阳,心里的郁结仍未消去。本不欲理睬死士,可迷迷糊糊睁眼时却见他一个大男人缩在床脚安静地摆弄针线,不由就开了口,“阿仲?”      死士显然正为某些事苦恼着,听见声音并未抬头,只闷闷道:“请主人稍等片刻,属下马上服侍您就寝。”      生气了?该生气的是我好不好!从未见过死士此般模样的少年困惑地揉揉眼睛,暗忖自己是不是真把死士骂狠了。似乎这些家伙的想法和正常人不同?许骏想着想着就有些担心,犹犹豫豫地爬过去抓起癸仲的手,“你轻薄我叫我娘子,我都没拿你怎么样,你、你别这样好不?许正豪再不是我干爹,也不是你主人,他干他的,我们过我们的,不行么?”      少年示弱的语气让死士一惊,还未出言解释便听见他后面的话。主人……我的主人早就只是您了啊,您这是不信癸仲么?癸仲抿住嘴唇,稳稳地将针线收好,然后恭敬地下床跪伏在地,“属下的主人是您,无论您是骏少爷,还是……”      癸仲原想说无论您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跟随,只是说了一半才发现小主人并未使用化名,一时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无论我是骏少爷,还是……你娘子?”许骏却噗地笑了出来,弯下腰歪着头笃定地接下话来,“阿仲你其实想说的是这个吧。”      温热的气息吹在脖颈处,死士眼中惊诧一闪而过,耳垂却渐渐变成了粉红。他原先差点脱口而出的正是这个词。可主人怎么会知道,莫非真如江湖传说那般有读心术?可若主人有了读心术,岂不是知道了他……      “属下……”      “行了行了,”见死士恢复常态,许少爷不耐烦地扑过去撞倒他,顺手摊开刚缝好的被子,环抱着人翻个身钻进去,懒洋洋道,“快睡觉,有什么话天亮再说!” ☆、同居生活   53.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打在脸上,一夜无梦的许骏接受到光线刺激,惬意地睁开大眼睛。好硬……躺着的地方凹凸不平,四肢传来的酸痛感觉告诉他这并不是错觉。可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是睡在床上的?      许少爷困惑地扭头,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死士身上。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死士还未醒来,往常紧抿的嘴唇由于熟睡也被放松了,在刀削般的脸上勾出弧线。那双总把情感掩藏在死寂后的眸子闭上后……竟也显出几分温和。许骏早就尝到了死士的精壮,却从未想过他的癸仲温和下来,也会透出冷漠木然之外的味道。洗去昨日伪装出的呆傻木讷后,这张脸带着几分俊朗、几许温柔,让人百看不倦。回忆着睡前死士缝被子的贤惠模样,许少爷小心地翻了个身,以尽量不吵醒死士的幅度调整好姿势,将脑袋埋在癸仲颈间,满意地闭上眼。      可他的动作还是弄醒了向来警觉的死士。癸仲微微动了下胳膊,也从睡梦中醒来。瞧见少年趴在他身上似乎仍未醒来,癸仲无声地笑笑,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昨夜少年心急,不待他收拾好床铺就执意睡下,刚刚触怒过主人,他不好再出言提醒,左思右想,只好抱住少年。      只是虽然有个肉垫,但他不能确定自己这个硬邦邦的身子能否令主子满意。不一会儿身子就麻了,他不敢乱动,又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直到黎明时分才睡着。看到少年仍安睡着,忐忑了一夜的心就放下来,美好的感觉让他不忍离开,犹豫片刻,准备再躺一会儿。      “在看什么?”      然而他以为睡着了的主子却开了口,在他刚闭上眼的时候。少年的语气仍是前几日里的那种温和,昨天的暴怒厉喝仿佛只是错觉。可癸仲却不敢再放肆,拘谨地问好后就迅速垂下眼睛。      “我说你……”      少年顿觉哭笑不得。往常抱了他啃来啃去,也没见这人如何,昨夜不过凑在一起睡了一觉,怎得醒来后这般小媳妇模样?忽然想起路上被这人轻薄侮辱的仇还未报,许骏坏笑着就近咬了口,果然感到被他压着的身体一阵轻颤。他慢悠悠扒下死士的衣裳,同时学着乡野里地痞流氓的语调哼道,“小娘子,快让爷乐呵乐呵~”      死士朝后缩了缩,不安地瞄了他一眼,许骏见了脸上笑容又扩大了些,故意朝死士眨啦眨他水润的大眼睛。      “主人可是饿了?”      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么句话。许少爷翻身躺到里侧,身子突然撞上木板发出砰响,见死士又动了动唇好像要说什么,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激动一抬腿,再看时死士已经被踹到了床下。      估计闻莺姐姐又会说我暴力了……      想起照顾了他数年的侍女,自然就想到了他的行云居,和那些蛇虫草药。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少年惆怅地揉揉脸蛋,顺着响动看过去,发现他的死士又委委屈屈跪伏在地。      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将主人的怒气全都归咎于自身。虽然估计死士早就笃定不会被重罚,每次看到身材高大的死士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心里还是或轻或重地受到触动。上衣在刚刚的戏弄中被他扒去,死士跪伏着露出通红的脊背。怎么是这种颜色?许骏一愣,将视线转向光秃秃的木板床后才找到答案。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抱着我睡么?      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少年爬过去拿起刚被他脱了的衣服递给死士,等他接了后拍拍肚子,道:“去弄饭。”      癸仲应了是就准备站起,可身子一晃又跌下去。眼看他就要摔在地上,许骏赶忙扑过去扶住死士,担心地看着他。      癸仲又晃了晃,感觉好些了才低声道:“谢主人,属下只是身子麻了,并无大碍。”      被压了一夜,肢体早就没了知觉。刚刚紧张惊恐下摆好姿势,情况缓和后却发现全身上下如虫噬般难受。癸仲明白这不单因为被压后血脉不畅,还有别的原因,可他并没打算讲出来,只等麻痒渐消后避过少年的手,穿好衣服侧身晃过去准备煮饭。      “等等,”许骏哪会看不出他怪异的神情,见他看过来,继续道,“你内伤还未好吧?还是又有什么毒发作了?”      “属下……无事,主人不必为属下担心。”      “放屁!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可能不担心!”指责的言语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让两个人都愣住了。许骏故作沉稳地干咳一声,“吃完饭我给你看看伤,腿还疼么?”      “不疼了,谢主人。”癸仲顿了顿,看看只穿着内衫、脸上写满疲惫的少年,道,“早膳弄好还需要些时间,主人可要先用些点心?”      “不必,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许骏摆摆手,等人退下后将空荡荡的房间打量一番,颇觉无趣地一头栽回床上。又是“砰”地一声,许少爷懊恼地揉揉脑门,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埋头大睡。      癸仲退出木屋朝前走了几步,犹犹豫豫地回头看看关紧了的房门,暗道主子真是愈发喜怒不定。不过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都还是自己主子,而且……除却时不时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主子对他比初见时好了何止千百倍?      昨日很早就被主子扑倒休息,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癸仲先砍了捆柴火背回来,就忙着洗手做饭了。他一天吃东西的次数视情况而定,但主人在庄子里时大多是三餐按时的。露宿山野时不得已,现在安定下来却不能再委屈了主子。想着昨日买来的菊花饼还剩不少,主子连吃了数天烤肉应该会想用些清淡的,就煮了米粥。      癸仲沉吟片刻,挑了几颗昨天买来的青菜切成丝,准备过一会放在粥里。搅和着锅里的掺着米粒的清水,他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打猎烤肉或许他还称得上拿手,至于正儿八经的做饭——就像昨天晚上缝被子一样,活了二十五载却从未尝试过。凭着记忆见识,癸仲能确保他的步骤没错,至于弄出的饭能不能入口,他其实并不能肯定。      明日得去附近村子买些腌菜,再给点银钱央求村妇教他做些常见菜式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今天……希望不要委屈了主子。要不再去猎些野味?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右腿,断骨已基本长好,只是行动还不够利落,如果现在去打猎,不知能不能在煮好粥前赶回来。      “想什么呢?”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紧接着就被抱住了腰部,癸仲惊得一颤,忙道:“没、没什么。”      许骏不置可否地哼了声,分明就看到死士刚刚眉头紧锁,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在床上滚了会儿,可死士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啊晃,昨天本来就想吃了他的,可心情不好硬憋回去了。现在念头一起来,就怎么都消不下去,索性不睡了过来找人。这时候看见死士挺直了腰背专心煮饭,心里一热就扑了过来。      手环过死士的蜂腰摸索半天,终于寻到裤带直接扯开,一鼓作气地拉下黑裤,等死士惊叫出声时,少年已弯着腰将手指伸进去了。      “主、主人不可……这里是呃……厨……房”      “我知道啊,这不等着吃饭呢么。”许骏捅进去的手指此时已增加为三根,他说着抽回手,一挺身把小兄弟送了进去。被包裹住的感觉让他惬意地抱紧了死士腰胯,自顾自抽|送起来。也许是姿势的原因,许骏听着经过死士强压后仍泄露出的破碎的嘶叫,无比具有成就感。是我让这个断了腿都不吭一声的男人叫出来,叫,叫吧,快叫吧!      癸仲原本抓着饭勺的手已经按在了灶台边上,前倾上身、撅着臀|部,随着少年进攻的动作抖动不停。感到身后人动作忽然变得更加剧烈,他紧紧咬住下唇,闭眼等待某处被黏液充斥。许骏发泄出来,顺势瘫伏在死士后背上,出了一身汗,他却仍舍不得将小兄弟抽出来,仍占着那里,好像在宣示那里完全属于自己。      “主人,”情事过后,男人的声音迅速回归平淡镇定,“秋日天亮,您又出了汗,赶紧……穿上衣裳吧。”      “喂!”没想到死士会说这个,少年看看自己那身激动时被扯下他扔到厨房角落里的纯白内衫,脸忽的成了一大块红布。佯装发怒地抽出又有变大趋势的小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回衣服跑出房间,许少爷只留下一句话。      “快点弄好,我马上回来!” ☆、早晨要吃饭   54.      冷风从半敞的木门进入,贪婪地抚弄着屋里死士的皮肤。无孔不入的风将愣神中的癸仲吹得一个哆嗦,他努力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弯腰提起裤子,重新将注意力转到锅里的粥。厨房闷热,站在冒着热气的锅灶前,冷热交织让下|身的黏腻感愈发明显。      看看锅里的水还有不少,癸仲沉吟片刻,打了盆水走到门口蹲下默默清洗后|庭。体内余热还未散尽,露在外面的皮肤收到冷水的刺激变得通红。然而除了半挺着的器物缩了回去,他本身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所觉。癸仲只是木然地分开腿半蹲着,让手指从某个孔洞里进进出出,引导出含义暧|昧的液体。      由于体位的原因,许骏这次射得比往常更深,他自己摸不到深处,自然就无法除干净。癸仲一个人绞尽脑汁弄了很久,站起来时却仍有混着冰水的黏糊糊的液体从股间流下,只好再蹲下来,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和□较劲了半天,死士身子忽然一僵,顾不上提裤子就跑进厨房掀开锅盖。水还没烧干,但焦糊的气味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次失败了。      死士咬住嘴唇,欲哭无泪。搅和下糊了锅底的米粥,他肩膀耷拉下来,活像一只斗败的猎犬。比起在厨房里被主人毫不怜惜地压倒,他显然更在意因为疏忽而弄糟了的早饭。舀起一点以唇相就,浓重的焦糊味道让他情不自禁皱起眉。一仰头将木勺里滚烫的粥吞下肚里,端起锅将剩余的倒了个干净。      死士重新弄好饭端到房里时,许骏已经去河边洗完澡正摆弄着头发。见癸仲敲门进来,他不满地哼了声,抬着下巴道:“怎么这样慢,先过来给我梳头。”      “是,”癸仲放下托盘,接过少年手里的木梳,将被少年自己弄乱的湿发一缕一缕梳通理顺。看着乌丝垂在少年肩后,癸仲脸逐渐泛起层薄薄的绯色。少年头发还未干透,癸仲便只取来发带将它们松散地系住,粗糙的手掌握住柔顺的长发,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儿时无意中撞见爹爹为娘亲梳头画眉的情景。      如果我也有娘子,一定——不,已经是主子的人了,怎么还敢乱想。不过能为主子梳理头发……也很好。      正专心喝粥的少年哪会想到不过是叫人梳个头发,就被他呆呆的死士想象成了娘子。不过他若是知道,想必也是甜甜一笑,凑过去将死士从里到外再吃一遍罢了。许少爷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抓着菊花饼,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时不时还用粉嫩的舌头舔几下嘴唇……陶醉的样子让站在一旁侍候是死士看得入了迷。      “咦,你怎么不吃?”      许骏喝完粥,诧异地瞪大了眼。      想到那锅糊了的米粥,癸仲就有些无地自容,讷讷道:“属下吃过了。”      “哦,”许骏不疑有他,又抓了个菊花饼小口吃着。眼睛习惯性地打量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发现男人的脸变红了。难道……他害羞了?      想到这个可能,许少爷有些兴奋。亲了做了吃了他那么多次,这男人总是副冷冷淡淡无所谓的模样,痛了爽了都不说,连带着自己也憋得难受。以前最多红下耳朵的家伙现在能被自己看脸红……太棒了!      “想什么呢,傻乎乎的。”一下子站起来将点心塞到死士嘴里,许骏左手极具暗示地绕到男人背后画着圈。早上还未尽兴就羞愤地跑回来,隐约记得那时候死士身子也起了反应,或者他脸红是因为这个?      癸仲囫囵吞下点心,难堪地后退一步避开少年,垂首道:“属下愚钝,弄坏早膳。令……主人久等,请您责罚癸仲!”      他说着脸上的红色又深了些,许骏还未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空了的瓷碗,“早膳不是在这儿么,虽然普通,不过挺好吃啊~”      “不!”癸仲梗着脖子试图解释什么,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又砰一声跪下了。这个姿势似乎让他好受了些,说话也不再吞吞吐吐,三言两语就把发生在厨房的状况解释清楚。      “咳,你是说……你因为第一次做饭弄糊了,所以羞愧不已跑来跟我请罪?”原来脸红什么的知识自己一厢情愿胡思乱想,少年有些窘,自然而然把郁闷转嫁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死士身上。      癸仲小心翼翼抬起头,“是,属下愚钝,属下今日就去村里请教煮饭技艺,主人……”      “够了!”见他仍对这件事纠缠不休,许骏想也没想就一把将人推到。压住男人精实的身体时,他脑中晃过一个念头:许骏你真没出息,一生气拉着他就做做做,你就不能狠点心罚他点别的?      想归想怒归怒,他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几下就将死士刚套上没多久的布裤扒了下来,将早上刚爽过一次的小东西塞了进去。不久前才被拓展过的那里竟还残余着液体,紧紧将自己吸住。进出并不如他预想的那般困难,许骏不再顾忌什么,尽情动作起来。然而他动了情,他的死士却显然没进入状态,躺平了放松了任凭他摆弄,却没有半点主动迎合的意思。      许少爷运动半天,最初的激动略微平缓,便分神指挥道:“你吱一声行不?跟死人似的!”      说完,感觉夹着自己的部位一下收紧,许骏醒悟他话说重了,正犹豫要不要解释,耳边便传来低低的喘|息声。再看男人双眼紧闭,染了红色的薄唇颤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语气词。只哼了几声,不知是由于害羞还是屈辱,死士又闭紧了嘴巴,过了许久,声音才重新响起。少年赞许地动了动身子,吻上死士胸膛,滑过锁骨咬住喉结,最后停在软软的两瓣上。唇与唇相碰,就封住了呻|吟,肢体的碰撞声变得更加明显……      少年动作忽然停住,送出几股热流,他长长呼了口气,抽出器具埋下头开始处理一直顶着自己小腹的某个东西。经过数月的亲身实践,他的口技提高了不少,虽然不可避免地会让牙齿碰到那里,但忽略这些,许骏坚信死士这会儿也很舒服。很快就将液体吸了出来,他按惯例将那里舔干净,之后没有练功,而是顺着男人身子爬上去,面对面趴在死士身上。      肚子里热乎乎的很舒服,许骏惬意地闭眼打起盹来。说也奇怪,这些天他己整日想的不是报仇、不是重返山庄讨回公道,而是把这死士压倒、将他全身都撑满。这种状况似乎有点不对,但每次做过后都很舒服,强忍着就憋得难受。他挣扎几次无果后,也就只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许骏你都快欲|求不满了!少年闭上眼睛,默默鄙视自己。      不知何时,癸仲的双臂环在了他身上,很满意这种感觉,他舒服地蹭了蹭,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说好给你看伤的,怎么又勾引我?”      自起床后心情几经起伏的死士茫然地对上少年因为气恼而瞪大了的眼睛,愣了半天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勾引了主人,可他仍垂下眼温驯地道:“是属下的错。”      “你……”少年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可看死士如此纵着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刚认识时只拿死士当个玩物来试验毒药,可自从和他有了那层关系、整天吸他元~阳,心里就没再把他当过外人。一个人若是知道了自己最重要的秘密之一,那么不是推心置腹、就得杀人灭口,他显然没有杀了癸仲的打算,许骏觉得这就说明自己彻底信任了这个死士。      除了信任,还抱了他,并且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两个男人,癸仲只建了一间卧房。跟了他后平常日子死士再没睡过房梁,如此自然是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建房子时许骏还担心若是死士想抱自己,是该杀了还是勉为其难原谅一次——他虽未谈过情说过爱,却也明白有时候死士看他的热切眼神不同寻常。哪知道住下来后死士不但没有逾矩,反而恭敬得过了分,就好像和他发生关系只因为主仆关系,是听指挥遵命令一般。      想到这儿,少年就有些气馁。一方面不确定自己对死士是戏文里唱的“喜欢”,还是由于身体需要产生了什么执念;另一方面更弄不清癸仲是真心喜欢他还是仅仅出于习惯而服从命令。      人类的世界真复杂!许骏最后在心里感叹一声,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振作起来。      给一身伤的死士检查身体,也是个力气活。他先仔细看完癸仲的断腿——或许是因为被改造过,身体的潜能被激发出来,尽管一路上颇多疏忽,骨骼还是恢复得不错。接着就是内伤,许骏自己功法古怪不敢乱用,救急时勉强凑合凑合还成,可若用作日常调理恐怕会适得其反。如此一来能指望的就只有草药,或者还有……      想起死士极为惧怕虫子,许骏苦恼地揉揉脸,尹蜚送他过来时准备了不少银钱药物,但药大多是用途广却不具体。要完全对症只好明天去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草药了!      许骏一下下拨弄着死士腹下不久前刚得到舒爽的某处,嗔怪道:“又脱又穿好麻烦,你以后在家里干脆别穿裤子了,怎么样?” ☆、偷窥不是好虫子   55.      少年用的是戏谑语气,却让听了他话的人完全僵住。癸仲分不清这究竟是玩笑话还是主子的命令,可无论说话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是主人的指令,他就必须执行。      癸仲垂下眼,沉默不语。住进木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寒冷。沉默有时候就是种反抗,然而他不敢反抗,所以他不敢沉默。服从早已成为习惯,但要说服自己完全颠覆儿时养成的羞耻观念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容易。癸仲努力了几次,仍然无法将那个简单的“是”字说出口。      沉默中,时间留恋着总不肯过去。担心少年主人耗尽耐心,癸仲想了又想,终是恭声说道:“属下……还要去村里学厨艺,请主人允许属下暂离片刻。”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等待身体传来痛楚,颇有些引颈就戮的味道。按照他的猜测,主子发怒后极可能再抱他一次,最坏的结果就是命令他今后在房里不许穿裤子——与之前的命令并无太大差别。死士很聪明,只是他还是个纯粹的死士时无法将这份心思用在自己身上,现在他虽然还是个死士,但有了这个主人,他的身份又不单是个送死的工具那么简单了。      事关他仅剩的尊严人格,虽然知道主子说这话不一定就有羞辱的意思,癸仲还是忍不住想拼搏一次,只一次。      与从前许多次相同,死士又一次揣度错了他主子的想法。许骏随口一说,便继续思考自己身体异常敏感的原因,听到死士犹犹豫豫说要出门,他才醒悟这家伙是在变相拒绝自己的提议。      胆子越来越大了!害怕责骂会让他的死士再次缩回去,少年少见地没追究这个牵强的借口,大度地翻下床,道:“早去早回。”      正担心会不会被主子认为是恃宠而骄的死士听见这天籁般的四个字,微张着准备请罪的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倒是许骏看他这副样子觉得颇为可爱,拍拍死士屁股笑骂道:“笨死了,快起来!”      死士穿好衣服出门后,许骏也懒懒散散地爬了起来。时间还早,他练了会儿被荒废许久的武功招式,竟感到腰有些酸。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纵|欲了?一只手揉着腰侧,他决定去山里转转找点草药。      深山老林中总让他感到安心,不必刻意装出妖媚的样子蛊惑人,不必提心吊胆地防备暗中的威胁。山里总是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如果有人潜入……他布置在木屋周围的小虫子们会是他最忠诚的护卫。哦,最忠诚的还有癸仲那个笨蛋。      回忆着那家伙光着身子呆呆躺着任人摆弄的样子,少年眼睛又有变红的趋势。无意中瞥见夹杂在杂草中一株叶子狭长的植物,许骏愣了下,走过去将其摘下抓在手里。好像仙茅草能壮阳?他低头看看自己只堪一握的小腰和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歪头打量着手里那根草。我要不要……吃了它?书里说以形补形,如果……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得黑了脸,少年嫌弃地丢下那株草,骂着许骏你没救了快步走开。可没走几步他又转了回来,壮阳的……给阿仲吃也不错?自己吸了他那么多次,该给他补补?      脑中自己和死士身体的对比图一闪而过,想想好几次自己吻得面红耳赤死士却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淡然模样,许少爷恨恨跺了跺脚:他那么壮,还给他补什么!      挑挑拣拣转了半天,倒是寻到几样能治疗癸仲伤势的草药。腰间挎着装草药的布袋,许骏手里抓着条倒霉的长虫揉个不停:记得死士怕虫子,他这些天都没顾上和宝贝们亲热,这次他还带来几只虫子回来——虽然比不上山庄里养的那些,却勉勉强强能合乎心意。      没买太大的水缸,屋子里只有几个死士削出的木桶供人使用,不想再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癸仲的时间,许少爷体贴得走向小河,准备将草药洗干净再回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来,双眼放光直直盯着前面。      他的死士刚脱了衣服,河水刚没过膝盖,癸仲正一步步走向河流中间。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他身子偏凉每次下水前都要纠结半天,可这些似乎对他的死士毫无影响。许骏眨眨眼睛,看死士精实的身子逐渐没入水中,发现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又精神了起来。      死士一向警觉,许骏担心靠近了被发现自己偷窥会失去身为主人的威严,他想了想,坏笑着从布袋里掏出只刚抓的会游水的虫子,驱使着它朝前爬啊爬啊爬。      可怜的死士对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表情木然地站在河里清洗身子。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只要不当着主人的面清洗,他就不会感到窘迫。癸仲小时候跟父亲学过这边的方言,乡音交流会让人感到亲切,他只说娘子病了没法做饭,热情的村民对他毫无戒备,边骂着他娘子称赞他体贴,边手把手交给他好几样简单易上手的菜式。      满是情|欲痕迹的身子上又被油烟侵染,见天色尚早,他就来了这里。前几日不敢让主人久候,只简单擦洗了身子,现在终于能好好洗洗。癸仲将长及尾椎的头发弄到一侧,细细揉搓,尔后弯腰潜下水去,将头发冲洗干净。由于主子的爱好,他每次洗头都洗得很细致,但是并不认为自己这干硬的头发有什么令主子爱不释手的魅力。      也许主人只是觉得干的时候抓个东西会比较舒服?癸仲自嘲地想着,将头发盘起来,开始清洗伤痕累累的身体。青青紫紫的斑痕经冷水刺激后显得更吓人,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扫过身体,留下一片水迹,水迹在麦色皮肤上逐渐凝结,汇聚成一滴一滴重回河中。      许骏闭眼感悟着脑中的美景,难耐地吞下口水。他握紧了拳头,压抑不住心中的欲望,进一步驱使虫子游到河里,一点点靠更近。      死士专注清洗的部位从四肢躯干逐渐转向某些敏感位置,曾被他残忍地剔去毛发露出本色的部位已经快要恢复原样。癸仲用手揉着根部,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上圆球,正思考着什么。记得主子高兴时会齐根含住他这里,主子又该是厌恶这些毛发的,要不要识相些赶在主子命令前……      目光扫过石头上的衣物,衣服里藏着他极少离身的匕首。如果……他有心取来匕首重新将那里剃干净,可一想到青天白日下朗朗乾坤中,要光着身子在做如此不知廉耻的事,就又犹豫起来。      犹豫不该属于死士这种存在。癸仲明白他不合时宜的心思再次显露出来,顿时不再犹豫,站直身子走向巨石。忽然,死士神色一凛握住匕首朝后刺去,刀尖准确无误地戳到只细长腿带翅膀的昆虫。      癸仲皱眉:被窥探的感觉如此明显,怎得竟是只虫子?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些东西的惧怕已被压下,原来还是那么敏感。果然是安逸久了,能力就会退步么?股间的胀痛从未消停过,癸仲冷哼一声将被刺伤的昆虫抓在手中,收紧拳头。      “啊——”脑中被挤压撕裂的剧痛让专心致志的许骏叫出声来,凄厉的惨叫顿时激得林中无数飞鸟纷纷展翅。      癸仲听见少年的声音,顾不上其他赶忙蹿上岸,循声飞掠过去。他猛地站住脚,只见他的少年主人蹲在树后抱头呼痛,直直对着的正是先前自己洗澡的位置。      疼痛减缓,许骏站起来正要出言呵斥,却见死士怔怔望着他,身上的肌肉鼓起勾勒出漂亮的线条。他尴尬地叫了一声,却见死士缓慢却坚定地对他伸出拳头。拳头在他面前展开,摊平的手掌里,躺着一只被捏碎了的长腿虫子。 ☆、虫噬   56.      秋风瑟瑟,吹动了少年绑在脑后的青丝,却动摇不了死士仍滴着水珠的长发。癸仲站得笔直,眼睛里满是愤怒与失落交织成的复杂情绪。他光着身子站在风中,皮肤上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胸前淡红的两点和身上的青紫痕迹也更显得突出,然而这并未减弱他的气势。没有卑躬屈膝的请罪,明明白白的质问态度让死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严——这从某种程度上减弱了他本就泄露的不多的失望,也减弱了少年心中的隐隐怜惜。      许骏本就比死士矮大半头,这下子癸仲不低头迁就他,他只好去仰望死士。许少爷扫了癸仲一眼,又垂眼看了看癸仲手中已经死掉的虫子,将目光转向男人锁骨部位,冷冷问:“谁教你这么对着你主人?”      癸仲身子轻颤一下,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直视着对面的少年。闻言,他将手掌又摊得平了些,用特有的低沉嗓音说:“事出紧急,请问主人来此何事?又为何痛呼?”      少年眼中闪过一缕惊恐,他原以为是偷窥被死士发现,怕丢人才装作强势先发制人。可谁知向来唯唯诺诺的死士竟不吃他这一套,也大胆地质问起他来。而且……从死士的问话看,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被人偷看洗澡,而是手里那只虫子。      被发现了?      许少爷目光犹疑着,不知该停在哪里,一时有些色厉内荏,勉强道:“我来此作甚……与你何干?”      “这虫子是否听命于主人,主人是否……”      “废话!它当然听我的!”虽然不知何处漏了马脚让死士看出端倪,许骏从未在死士面前掩饰过他擅长控虫的事实,但仅凭这点就认定他和虫子的关联太过武断,不属于死士的性格。不断告诉自己只有尹蜚知道他的身份,许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不让死士知道自己真身,其他又有何惧?想到这儿,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暖意,邪笑道:“生气了?我叫它过去的,要不怎么看得到阿仲曼妙的身姿?”      死士似乎愣了下,然后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脸红,神色反而更冷了几分,咄咄逼人道:“主人真的只是为了看属下?”      许骏想不明白他生什么气,可本来自己就理亏,再想到忍耐力极强的死士被气成这样一定少不了自己的关系,想来想去气势竟弱了下来。少年举起腰间的布袋,跺跺脚梗着脖子解释:“我采了草药准备来这儿洗净再带回家,谁专门过来偷看你了!”      眼里的愤怒逐渐被疑惑所替代,癸仲直直盯了状似撒娇的美少年半天,忽然收敛气势单膝跪地,“属下冒犯,请主人责罚。”      “你……”彻底搞不明白死士脑袋里又想了什么,许骏无力地呻|吟一声。本想自己受点委屈,听听他的阿仲究竟因何发怒,可干巴巴等了半天,这人竟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死士这东西真是……比影子还难懂!回忆着从前干爹训他的话,少年板起脸,呵斥道:“快把衣裳穿好,光天化日之下这副模样成什么体统!”      死士迟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恭顺的敛眉起立,慢吞吞走回石头边,一件件穿上衣服。      莫名其妙被死士质问,许骏再也懒得清洗那些草药,等死士穿戴完毕走回来时就将布袋扔给了他,自己背着手走在前面。一路无话,走回木屋后少年脱了外衣就上床盖好被子,俨然一副准备休息的样子。      癸仲为他打开门,又跟着走进来,看向来没有午睡习惯的少年无精打采蜷在床上,心里的愧疚越积越深。      究竟是被什么蛊惑,竟怀疑主人的身份、怀疑主人跟踪自己、怀疑……自己不再被信任!而被那样冒犯了的主人,却完全没有惩罚他。他协助管理死士数年,对该如何处理冒犯主人的死士再清楚不过,可主子……      癸仲你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此天真可爱的主人,怎会做此等下作之事。犹豫着要不要再次请罪,癸仲知道他此刻该跪下请罪,可主人这样分明是不想看见他。      死士低下头,将从离开河里就一直惨白着的脸藏起来,打开布袋准备收拾好草药就离开。然而几株小小的草药,就再次让他僵住身子。他对用药之道了解不深,却还是能看出这些都是准备给自己的。埋在阴影里的脸已几乎变成死灰,就连身体也颤抖起来。他攥紧拳头,艰难地压抑下自虐的欲|望,告诉自己不能打扰主子,不能惹主子生气。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死士被手上的痛感唤醒,寸许长的蜈蚣不知何时已顺着草药爬上手臂。癸仲一惊,就要甩掉手上的爬虫,忽然看见桌上布袋口的几只刚刚爬出来的虫子,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主人带它们回来……不能杀!不许怕!癸仲你是主子的死士,不许怕!痛楚愈发清洗剧烈,癸仲死死握紧拳头,希望它能快点离开。然而这只蜈蚣似乎爱上了他的手,爬来爬去咬来咬去不但不肯离开,而且大有顺着胳膊爬上去的架势。曾被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又一次活了过来,他不想再看这只打不得杀不得的爬虫在自己身上折腾,却又害怕转过头后虫子爬到某些更隐秘的部位。      他僵直地站着,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原本被压抑着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你又折腾什么!”      凭感觉,蜈蚣已经顺着他宽松的袖口爬到了肩膀,被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吓到,癸仲分明感到那只虫子飞快朝下爬了几下,停在胸前。癸仲咬住唇不敢说话,也拼命压抑住呼吸,生怕它再被什么刺激到。      许少爷一路上越想越气,不只是气愤,更多的是无法与死士心意相通而产生的郁结。不想让这人扰乱思绪,他才一回来就钻到被窝里思考人生。被这家伙吵得安不下心,他跳起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发火的准备。      跳起来,才发现那瓣口感极佳的下唇已被死士咬得血迹斑斑,他的死士还是绷着身子时不时从嘴巴里发出支吾声,显然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许骏愣了一下,才顺着死士的手看向那个爬了许多虫子的布袋。      光顾着生闷气,竟忘了控制这些小东西!      许骏惊呼一声,飞窜到桌前挥手将布袋扔远,紧张地转向连眼睛都闭紧了的死士,“阿仲?”      “主、主、主人请、恕、恕属下失礼……”癸仲勉强说道,原本蕴含着无限力量的声音此刻断断续续的,仿佛生命垂危的病人。事实上如果有选择,他宁愿死去,也不想没完没了地受这种侮辱威胁。可偏偏施加这种屈辱的,是他效忠的主人。知道主人能自由操控蛇虫后,癸仲拿不准这是不是主人对他在河边无礼的惩罚,毕竟活了二十五年,从未见过喜欢黏在人身上的爬虫。      视线扫过死士红肿的手,再看男人紧张得动都不敢动,许骏心里一紧,不由分说一下子撕开男人上衣。果然……蜈蚣弯着身子,尖牙还停在右胸上的红色凸起处。      许骏瞳孔猛地一缩,下一刻耀武扬威的蜈蚣就被他扔在地上踩在脚底。这个季节能找到毒素充盈的成年蜈蚣并不容易,他完全忘了自己挖了半天石头才捉到这只爬虫,只是狠狠的碾压个不停。      危机得以解除,癸仲又回归了冷静状态,见少年瞪圆的眼眸中隐隐现出金光,不安地劝解着,心却渐渐安了。似乎蜈蚣咬他与主人无关?还是主子生气只因为它咬了自己乳|头——那个情事时主人要用到的地方。      癸仲垂下眸,不再考虑这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低声道:“主人,属下没事。”      低沉喑哑的嗓音恍若一泓清泉,浇在少年怒火沸腾的心间。许骏停下了虐杀蜈蚣的暴行,苦着脸摸过已经肿起来了的红点儿,青葱般的手指沿着肩膀滑到手指,不错过每个被咬伤的地方。      这只蜈蚣毒性很强,他就是看重了毒液才抓回来,可现在……      埋怨地瞪了死士一眼,许骏认命地弓起身子,含住肿胀得非同一般的茱萸,用力吸着毒液。至于为什么吸这里——许少爷可不会考虑这么多。要不做任何处理就吸出毒素并不容易,但这对他不过小菜一碟。事实上混着死士味道的毒素……很美味,以至于他吸干净了死士胸前的,还顺带吸了他的胳膊手臂。      许少爷心满意足舔着嘴巴抬起头时,死士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模样,只不过耳朵红了些,眼睛……也红了些。      不知联想到什么,许骏妖媚地笑着,冲死士扬起下巴命令道:“躺床上去,咬了这么多口,就这么吸两下可不行。” ☆、萌动   57      少年衣衫不整,唇边还沾了些微含义暧昧的银丝,闪亮亮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人,纯真如幼童般的脸上偏又暗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稚颜与魅惑,诡异却又和谐地齐聚一身。      闻言,癸仲下意识地低头窥探主子的表情,无意中却被少年瞳孔中印着的人影震撼,慌忙将头低下偏向一侧。那闪亮瞳孔中印着的,正是自己的相貌。五大三粗、棱角分明的自己,从主人眼里看到原来是如此……不堪。在许骏不能发觉的角度,死士偷偷看了眼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腕,心里忽的一阵抽痛:那白玉般的手掌捏住自己黑黄粗糙的身子时,主人会觉得厌恶么?是了,主人一开始要自己元阳时,的确没碰过自己身子。      也许日间的冒犯用光了癸仲的勇气毅力,一旦这层硬壳被打破,他竟难得的忧伤起来,且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堂堂须眉男儿,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长相,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因自己不够漂亮而失落。一直以为自己对主子是纯粹的忠诚,是习惯于服从才毫无怨言地躺平任主子取用元阳。相处久了后明白主子的行为并非刻意辱人,也是因为忠诚才会对他的淘气作弄感到束手无策、面红心跳。      可刚刚主子吸住乳|头时内心的战栗,癸仲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过自己!      喜欢被主子这么对待,喜欢他软软的白皙的身体,喜欢他含住自己欲|望,喜欢他咬住自己不放,喜欢……他。      癸仲你还装什么顺从,你喜欢上了主人!要不是喜欢,怎么会只是想他下|体就硬起来,怎么会在以为自己不被信任时不管不顾地质问主人?      虽然离开了山庄,虽然委屈主人住在山野里,可风华绝代的主人怎会甘心与他留在这儿?不说他功夫卓绝、毒术精湛,他……才十六岁。癸仲看看自己满是疤痕的上身,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脊背:年少时的冲动谁都有过。发育期的主人只是没有别人可用才会要你,癸仲你清醒些!待风波平静之后,主子就会离开这简陋的木屋,接触到红尘世界,到时就算主子仍喜欢男人……对象也不会是自己。      心中苦涩难耐,死士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含了急躁,癸仲握紧双拳,大步流星地走向屋里那张被褥凌乱的木床。不敢揣测少年暗示意味浓重的眼神代表什么,可不可否认的,他知道自己心里隐隐含着几分期待。期待少年扑上来咬他、期待小他九岁的主人扑上来要了他的身子。      呵,本就是个淫|荡的人,你还装什么道貌岸然?一晌贪欢……便贪欢吧,反正主子不知道,幸好不知道。      癸仲自暴自弃地想着,毫不遮掩的解开裤带褪下所有遮挡,裸着身子平躺在床上,献祭般等待着少年的到来。为了方便他的主人,癸仲甚至在躺下前还弄散了头发。尽管他闭上了眼,但被训练得无比灵敏的听力嗅觉都阻止他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开。深秋的山里安静到诡异的程度,他没听见少年走过来,而是一阵器物开合后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想到曾经受到过的对待,癸仲有些惊慌,却仍强迫自己闭着眼、一动不动。      好在许骏没让他恐慌太久,很快死士就闻到一股药香——不是经过晾晒熬煮后陈腐苦涩的药味,而是透着草木味道的清香。难道……      作为一个见识不算少的成年男人,他当然知道青楼妓馆里的常见手段,隐约听说过有药物能保养小官□使那里不至松弛。主子该不会想给他用那种东西?癸仲不由自主的绷紧身子,不料却听见一声嗤笑从耳边传来。      “我还没上药呢,阿仲你紧张什么?”      许骏将消肿祛瘀的药捣碎,端着碗还未走近,便见他的死士眉头紧皱、身上好看的肌肉也一块块鼓起来,好像不是在等他伤药,而是准备和谁打一场生死之战。死士身上爬满虫子的图像在他脑中一闪而逝,许骏眸色暗了暗,心道:原来他怕我再用虫子治伤,这个笨蛋!我、我怎么舍得!      “主人?”      “躺好!”许少爷一把将试图坐起的男人按回床上,手指扫过男人已经肿起来的手臂,不出意外地发现男人一个战栗,才放开他故作老练地道,“真以为被我吸吸就没事儿了?胳膊都肿了,再不涂药明天那里也肿起来,可别怪我不体贴哦~”      许骏说着,亮晶晶的眸子直盯着死士红肿的乳|粒,语毕还意犹未尽般舔舔嘴角。      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在死士不着一|缕的身子上,不冷,却让人无所遁形。明白自己会错了意,死士用最大的力气扭头看向巧笑嫣然的少年主子,想出言谢恩,却半天也没张开嘴。      “行了行了,被咬了那么多口能不疼么!”许骏看男人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虽然很少见很养眼很解气,可心疼的感觉还是止不住的泛滥了,他手上加快了动作,嘴巴却仍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男人,“笨死了,蜈蚣咬你你不会打死它啊!傻乎乎站着喂虫子……阿仲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心肠这么好。”      “主人……”      “嗯?”      “谢主人。”      死士语气里的郑重让少年愣住,心中一颤,许骏垂眼继续手上涂药的动作,原本想说的嘲讽道了嘴边却变了味。      “嘿嘿,怎么谢?以身相许?”      不可否认,虽然用的是玩笑语气,少年还是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可男人忽的安静下来,许骏不安地偷看了下死士的表情。呃,他的死士还是板着那张脸,不肯泄露一丝情绪。      拒绝么?少年笑得有些苦,忙转移话题道:“我们住在山里,不可避免地总会遇到蛇虫鼠蚁,我的强项阿仲你也清楚。若今后稍不注意……你知道,不是所有毒物都会像咬你的蜈蚣一样这么弱。”      怕我被毒死?癸仲仰望着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的少年,不由又将拳头握紧几分。当年首领就因为这个原因,将他压在虫子堆里过了几日。如今主子也要……      “属下谨遵主人命令。主人要属下做什么,请主人明示。”      各样毒虫丑陋的模样时不时还会钻进他梦中,可五年前他会用尽全力挣扎反抗,五年后,对主人的命令,他甘之如饴。 ☆、发狂的虫子   58.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癸仲安静地等待着从他主人口中吐出的残酷指令,竟不觉得时间流逝。      “谁要命令你了?”莫名的感受到死士的哀伤,许少爷有些纳闷。胸中涨涨的感觉对他来说已不再陌生,低头在男人敷着草药的胸前轻轻一吻,许骏还是说出了在自己脑袋里转悠了整天的打算,“还记得上次我放到你身体里的虫子么?”      想到这件事,许骏就有些懊悔。上次一听说男人被虫子吓过就急吼吼取出了小宝贝,原先放进去时没想过用它做些什么,取出来已后却时刻想知道这人的喜怒想法。况且现在住在山里,跟着自己这个招虫子的主人,癸仲难免再被什么东西咬到,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自己?      若身体里有了带着自己气息的小虫子,蜈蚣蝎子蜘蛛什么的没有自己命令就不会伤害他……      少年情不自禁又按住了男人肿起来的乳|珠,残余的毒素和药物交互作用下,那里红彤彤闪着光,简直是在诱人犯罪!可取出虫子时自己话说得那么明白,现在要重新放回去……许骏你真是瞎折腾!      “是,主人要放回来么?”      男人的声音干涩里透着几分沙哑,让人听着心痛。他温驯地躺着,会毫无反抗的接受自己对他做出的任何事,甚至因为害怕自己生气就一动不动地任凭毒虫咬他。可以对他解释自己的目的,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对他下令,对一个完全臣服于自己的下属,让他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的法子太多太多,可惯于下令的许少爷嘴巴动了又动,却说不出个“是”字。      少年忽然扔下碗扑到癸仲身上,急吼吼地咬住嘴边的身体——既然说不出来,就用行动证明吧!欲|望来势汹汹,许骏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何一生气一难过就会想把这人压倒,就已经将其付诸行动。男人身上毒素和草药混合的味道时刻勾引着他,诱使着在人间活了十年却仍懵懵懂懂的许骏沉溺其中。      他仅凭本能啃咬着嘴边的男人,分不清咬的是嘴唇脖颈、或者胸膛小腹。只是贪婪地享受着牙齿咬住皮肤时柔韧的质感,和咬破后缓缓流出的腥咸液体。此时的许骏不像只靠毒液害人的虫子,倒像个发狂的野兽。      然而这些并不足以让他满足,依旧凭借本能,他啃咬的对象逐渐转移到男人的下|身。嘴唇无意识地碰上某个软软的东西。少年愣了下,然后放过这里,将目标转向男人笔直的双腿。顺着大腿咬了半天,许骏凭仅有的记忆朝某个给他带来欢愉的地方探寻。蹭过精实的肌肉,一口咬住富有弹性的地方,少年却仍未满足,拨开臀|瓣向更深处探索者。      “呃——”      从许骏压上来的那一刻起,癸仲就牙关紧咬憋住了一切声音。身上的痛提醒着他主人并不愉快,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躺平身子顺从主人、自食苦果。尽管他几乎拿出了全部的力量来控制自己,尽管当身体被人野蛮地翻过来时他仍一声不吭,但当软软的唇舔过那里时,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闷哼。      但这声闷哼显然让身后的人更加兴奋。一阵剧痛过后,被冲撞的感觉告诉癸仲事情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那个模式:主人生气了,压倒他,做,气消了,再因为什么而生气,然后重复这个循环。      死士试图从主子粗鲁残暴的动作中找出些温热来安慰自己,但失败了。少年毫无顾忌的行动……就好像完全不会担心会不会玩坏自己。不敢面对这能将人割得体无完肤的现实,癸仲一面告诉自己至少习惯承欢的身体没有撕裂流血,一面鄙视着自己的胆怯懦弱。      天彻底黑了,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趴在床上的癸仲看不到身上人的表情,只凭感觉猜测在自己体内撞击的东西一时半会消停不下来。未被吸收完全的药物沾在了床单上,散发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他仔细嗅了嗅,收敛下带着苦涩的笑容,默默咬住床单。      少年人的身体丝毫没有疲劳的迹象,想着主子是在自己身上尝到情事快|感,癸仲真不知是该哭该笑。可更让他绝望的是仅由于这种撞击,自己的身子就热了起来,身|下的器物半挺着,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次次碰上床板。不敢再分心思警戒外界可能的攻击,癸仲自欺欺人的闭紧双眼屏蔽五感,祈求这次情事能尽快结束。      被塞满的后|庭忽然空了,癸仲诧异地回头,却见少年赤着身子跪坐在床上,呆呆看着他。握住少年虚按在自己腰侧的手,癸仲毫不掩饰眼里的担忧。主子分明没有满足,怎的……      “谁说要放回去?”许骏笑着甩开男人站起来,点亮油灯后扫了眼腹下仍挺立着的下|身,若无其事地捡起死士的衣服递过来,道,“随便说说而已。去弄饭吧,我饿了。”      身子痛得几近麻木,癸仲讷讷接过衣服。身上涂了药又被咬破流血,怕弄脏了不好洗,他犹豫下仅穿好长裤,光着膀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剧痛后似乎思维也没有原先灵敏,他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临走前主子指的是那只金色的虫子。      难道……因为自己的顺从,主人又相信了他一次?放自己来煮饭,是原谅他了?      许骏盯着他肌理分明的姣好背影看了许久,直到男人退出房间从外面关好门,才收回仍带着几分狂暴的视线。颓然躺倒在被褥凌乱的床上,少年痛苦的抱住额头:怎么突然就失控了,还好把人赶了出去。      体内乱窜的热流好像要撕裂一切,肆无忌惮地冲撞着五脏六五、奇经八脉。许少爷裹着被子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试图舒缓痛楚。和上次发作已经间隔了太长时间,长到让他忘了自己变的这个人类躯壳会不时想他发出抗议。上次、上次突破后师傅教他阴阳调和的法子压抑住不适,这次……难道又要突破了?      涌出的冷汗让他的长发混成一股股毫无规律的贴在胸前背后,少年唇已变得青紫,脸也苍白的吓人。他缩成一团却仍颤抖着,白皙的肌肤上时不时闪过一道金光。      “痛……”      许骏刚张开嘴,忽然想到男人就在隔壁,赶忙咬唇憋回刚吐出一半的痛呼。熟悉的腥咸味道在嘴里扩散,是血的味道,生的熟的、活的死的,他吃过很多东西,却第一次尝到自己的血液。      艰难地爬下床,许骏跌跌撞撞走到桌边摸到装着毒物的布袋。随着他的到来,袋子里的虫子们开始不安的乱窜,却怎么也爬不出袋口。用抖个不停的手从袋子里抓出一只色彩鲜亮的爬虫,许骏眸中透出一点亮色,好似行走在沙漠中忽然看见喷涌的泉水般,不顾一切地将还在扭动的虫子送入口中。      生命受到威胁,虫子们在布袋里四处逃窜,却都没能逃过许骏的魔爪。      吃完了东西,许骏瘫倒在地上剧烈地喘着气。抬头,几步之外的木床现在看来竟似遥不可及。心知以自己的状态一定爬不到床上,许骏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挣扎着靠住桌腿,调整成盘腿坐着的姿势。      的确相隔太久了,嘴里的腥味唤回了少年曾经的记忆:在吸男人元|阳之前,自己就靠吃这种东西练功、生存。原来认为是美味的东西,现在吃下却只觉得恶心。由于剧透,精神也开始恍惚起来,许骏隐约记起尹蜚第一次看他吃虫子时露出的惊愕表情——那种看到怪物般惊诧厌恶又带着同情的表情,枉自己当时还觉得开心。      好几年前的事,竟能记得这么清楚。从那以后,自己开始跟尹蜚学习提炼毒素——用来毒别人,也用来治自己。本就是只靠吞食同类活着的蛊虫,你还妄想得到人类的感情不成?你把许正豪当成亲爹事事听他吩咐,他毫不在意地骗你去送死;你把尹蜚当成师傅撒娇捣乱,没准尹蜚也笑你痴心妄想狂妄自大;你把个死士当成爱人宠着,宠得他恃宠而骄趾高气昂的质问你……许骏你这些年真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乳白的牙齿已经深深嵌入下唇,他却毫无痛感般丝毫没有减轻咬嘴唇的力度。身上金色的范围逐渐扩大,骨骼的缝隙中也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种痛他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尝试一次,只是这次来的比以往更加剧烈。体内的热流冲撞的部位火辣辣的痛,但热流影响不到的地方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许骏按照惯例引导热流穿过经脉散入肌肉,奈何这次的热气太过庞大,根本无法全控制住。失控的气流忽然撞上心脉,鲜血噗一下喷出来。少年咳嗽着,勉强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无力地滑到在地上,再也无法控制体内的真气。      痛……就痛吧,又死不了!痛完了,几个时辰后我许骏又是一条好汉!不再受到束缚的热流像是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体里撞击吞噬者,许骏痛得抱住膝盖蜷成一团,用膝盖蹭掉流出的泪水。可疼痛和委屈交织在一起,眼泪擦了又擦却越流越多,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他赶癸仲走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丑陋的样子,可现在想把人叫回来,嘴巴张了半天却痛得发不出声音。      少年无声地抽泣着,承受着毫无规律的剧痛,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骏身上的金色才渐渐隐入皮肤。单看外形,他又变回了瓷娃娃一般的样子,只是有些不那么显著的变化已经不知不觉的发生了。      睡过去的人暂时告别了痛苦,守在门外的那个却差点捏碎了手指。厨房就在旁边,一听到声响他就跑回来,可谁知……      透过门缝,癸仲凝视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少年,绷紧的肌肉逐渐松下来。他看了看泛白的天色,默默转身走回厨房。主人没吃晚饭,早上应该会想多吃点儿。昨天从村里买来的腌菜肉干味道也不错,就着米粥吃正好。流了那么多汗,主子醒后应该要洗浴的,还要多打些柴来烧水准备。      癸仲越走越快,努力想让琐碎的事情填满脑子,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少年爬在桌边迫不及待的吞下蝎子毛虫时的狰狞模样。那些让自己避之不及的毒虫,就这么一只只进入主子的嘴里,而主子……用吃过不知多少只毒虫的嘴,吻遍自己全身。      不!你不能这么想!他是你主子,无论做过什么,他都是你主子。      死士恍恍惚惚拿了刀出门砍柴,完全忘了自己还光着上身。在门外冻了一晚上,被咬破的伤口已止了血,残余的血迹黏在破皮处,混着被蜈蚣咬得肿起来的伤口,触目惊心。 ☆、邂逅基友   59.      散落堆积在地上的枯叶结了霜,被踩过的身体破碎时发出清亮的音响,好像不甘心从这个世界彻底消逝。可就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不过是发出个根本不能被人注意到的声音。      癸仲握着刀一直冲到山林深处,才无措地停住脚步。为人奴仆,本以为爱上主人已经是最糟的事,怎知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小时候听说有恶人专门抓毒物喂养幼童,等幼童长大后取他体内的毒来害人。主人对毒物如此熟悉,会不会是受到过这种折磨?      不!不可能,主子皮肤细腻貌美如花,若常年与毒虫相伴怎会有这么白皙的肌肤?或者……这也是尹蜚想出的馊主意?      挥刀四处乱砍的手顿了顿,他听主子提过当初吸他元阳的法子就是尹蜚提出的,联想到那人脾气古怪性格阴沉,癸仲砍柴的动作就越来越慢。      阴损的手段用来对敌或是惩罚下属都无可厚非,可用来折磨自己徒弟未免过分了些。主人正遭受着痛苦,自己不想办法为主人分担疼痛,竟还闹脾气跑出来……      发现自己严重失职,癸仲再挥不下去钢刀,原地站了半晌,默默蹲下来把砍下的树枝收拢捆起来扛在背后。干枯粗糙的树枝划过男人脊背,又留下几条血口,但也许因为早已麻木,皮肉被划开时,他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见天仍未完全亮,虽然归心似箭,他还是想打只猎物回去为主人补身子。略一沉吟,转身走上另一条小路:这里也通向木屋,只是因为道路崎岖且野兽蛇虫较多而人迹罕至。      他如愿地抓到条手臂粗的苯蛇,正准备用上轻功返回,忽然听见荆棘丛中传出了人声。瞬间绷起面容,焦急担忧全都被藏起来,癸仲握紧刀一步步朝声源处探去。      “壮士救、救命……”      似乎发现他走过来,坐在荆棘堆里的人声音又高了些。他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求救声断断续续,余音却是上扬的,依稀能分辨出其中的爽朗。      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癸仲愣了一下,放松了神色。见死不救不是他的本意,但多年的惨痛经历已将他的同情心消磨殆尽,如今他早就不是因对老弱妇孺手软而获罪的侍卫擎苍,没兴趣也没能力去改变陌生人的命运。握住刀的右手紧了紧,癸仲转身就要离开。      “壮士留步!我……我被蜈蚣咬伤了动不了,您帮、帮我找几样草药吧?您大恩大德,郑七感激不尽!”      男人发现他要离开,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只是他似乎并不习惯用这种客套的语气求人办事,听着很奇怪。癸仲忽的停住脚步,侧身问:“你说你被蜈蚣咬了?”      “是,天黑没看清路,恩公救我……”      “咬了哪儿?”      “小、小腿。”      “伤得怎样?”      “伤口紫黑肿胀,人……我动不了!”      癸仲又抬头看了看擦亮的天空,终是放下木柴走过去。男人穿着绣有暗纹的褐色劲装,左腿裤脚被撕开,露出紫黑的伤痕。他的衣服在武人中几乎算得上华丽,扎在脑后的头发也有些松散,给他添了几分落魄感觉。男人脸被遮住了一半,只能看出方正的轮廓。癸仲愣了一下,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眼中又重新现出戒备。      “谢壮士了,”男人抬起头,看见癸仲后忽然一愣,接着温和地冲他笑笑,“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哪知道这蜈蚣毒性强得过分。还没把毒挤出来,人就动不成了。小哥能否帮在下找几样草药?”      男人显然对医药很了解,看癸仲点头后便徐徐报出了几种药名,还怕癸仲听不懂仔细描述了草药的形状气味。他说得并不快,成熟男人嗓音中特有的磁性被很好的突出了,他说着说着,竟现出几分飞扬神采来。不知是笃定了癸仲能救他,还是根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男人说话时虽然仍断断续续,却没有半分紧张害怕的虚弱感觉。      癸仲心里疑虑越来越浓,不等他说完,就上前按住男人小腿,道:“先得把毒挤出来。”      “是……在下原想服药后自己处理,麻烦壮士了。”男人眼睛忽然亮了,任凭癸仲捡起他的佩刀划开伤口,毫不怜惜地用力挤出黑血。看癸仲熟练地处理着伤口,男人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壮士擅长医术?”      “略懂一二。”      “哎,你身上这也是被蜈蚣咬得吧?这么多下……”      “与你无关。”癸仲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得匆忙没穿上衣。冷冷说完,不待他回答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壮、壮士,药……”      被这男人故意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癸仲就想起了主子对他撒娇时宜嗔宜喜的模样,迈出的脚步不知不觉就转了方向。      “等着。”      找齐药物重新返回时,男人已疲惫地睡着了。癸仲见状放轻了脚步,先给他伤口涂好药汁,才将人摇醒,冷冷道:“药已找齐,条件所限,兄台且将就下。”      男人低头看看递来的草叶根茎,眼中闪过一抹恍然,道谢后面不改色地吃下味道怪异的植物。癸仲看他已经能动了,吃东西也没有障碍,就放下心准备离开。男人忽然拽住癸仲裤腿,抬头认真地看着他,道:“壮士救命之恩,郑七不敢言报。不知壮士尊姓大名所居何处,在下改日定……”      “举手之劳,不必了。”      癸仲抬脚走开,扛起放在一边的木柴,再没有回头。一入秋就变懒了的太阳磨磨蹭蹭的也已经爬上了天空,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被冻得冰冷的皮肤上,反而将人刺得生疼。      这人看着正经,没想到也是个油腔滑调的。正想着,癸仲瞳孔猛地一缩,油腔滑调!那次调|戏主子的就是这人!就是他拐主子去客栈,还……      护住心切的死士完全忘了那次根本是自己主子媚眼乱抛勾引男人,脑袋里全是郑七色迷迷盯着主子看的淫|荡模样。骨头被他捏的咯吱咯吱作响,癸仲眯起的眼睛中闪过一道杀气:郑七是江湖人,又见过他和主子,且不说他为何来此,万一出去后认出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要回去将人杀了灭口,可走走停停,仍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已经多久没帮过别人了?癸仲你真是……做的事肮脏丑陋,连心也跟着变冷了么?郑七当初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现在又完全没认出他来,怎能就这么杀了。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将不该属于死士的情绪收起来,癸仲双脚轻点几下,腾空跃起,踏着树干消失在林中。      担心郑七别有目的,为了避免可能的跟踪,他特意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木屋。只是这时候,早已日上三竿。      “你去哪儿了?”      少年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他仍穿着癸仲从成衣店买来的普通布衣,衣袖挽起,露出白生生的小臂。他脸上被热气蒸得透出淡淡的粉红色,一手还抓着锅铲。若不看那张写满不悦的脸,俏生生站在厨房门口的少年活像个等候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重新看到主子,昨夜的恐惧一下子汹涌而出,癸仲几乎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放下柴火垂下眼帘,癸仲强令自己放平声线,禀报道:“属下去砍柴,途中……遇到点波折耽搁了。”      “哦,”少年只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走回厨房,背对着他道,“既如此,你洗洗也过来吃饭吧。”      不知是不是癸仲错觉,他发现主子似乎长高了几分,眉眼间与昨日相比也有了一些变化。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癸仲道谢后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洗手后跟着走进厨房盛饭。将青菜端上桌时,他不但没找回状态,心里纠结的内容反倒更多了些:跟了主子这么久,竟不知道主子还通厨艺。      不过……自己不知道的事,又何止这些?想到这儿,死士又偷偷看了眼满面笑容的美少年。      “怎么样?我第一次弄。”      少年端着两碗饭跟过来,笑着说:“等了你半天,肚子饿了就自己煮饭了,看起来还不错。”      癸仲觉得自己连舌头都僵住了,称赞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顿了半天,只吐出个干巴巴的“是”字。      “行了行了,快尝尝。”      没得到赞赏,许骏难得的没有失落,而是大大咧咧地凑过去想舔死士的唇。见死士难堪地朝后躲开他也没追究,反而一把将筷子塞到死士手里。      癸仲呆呆抓着筷子,又低声应了句是。还未将夹起的青菜吃到嘴里,忽然见少年唰一下沉下脸,也跟着停住动作,茫然地看着他的主人。      “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嗯?” ☆、虫子很生气   60      顺着少年的目光,癸仲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上身,抬起头时脸上被迷惑填满。看主人没有玩笑的意思,他知道主人在等自己回答,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轻声表示不解:“主人?”      少年仍衣袖半挽,表情神态却再沾不上温柔二字的边。若说之前像个小媳妇,现在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发现妻子偷|情的丈夫。眯眼看着死士满是淤痕的胸口,许骏将筷子拍在桌上,冷笑道:“不错,惯得你敢跟我装傻了。那野男人是谁,把你弄成这个德性你都不反抗?”      “主人……”将少年的话分析了半天,癸仲才理解语句含义,眼中伤感一闪而过,下一刻人已经滑下凳子跪在桌边,“属下没有野男人。”      “呦,说话还挺冲!”许骏也站起来踱步到死士身边,居高临下地捏住死士下巴,“别告诉我你耽搁这么久是因为蜈蚣毒复发了去找草药治伤。”      听见少年用飘忽的声音报出他寻到药物的名称,癸仲心也沉了下去。原以为主子的不信任只是自己多疑,可……原来自己的直觉没错。他抬眼仰望着少年主人,卑微地解释道:“不敢隐瞒主人,属下返回途中偶遇一被剧毒蜈蚣咬伤的男子,于是……属下擅自行动,任凭主人责罚。”      “原来你不是养男人,而是连个陌生人都不放过?癸仲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属下只是一时妄动恻隐之心,并未……”      “连裤子上都有野男人的味道,你还想跟我说无辜?”许骏怒极,一巴掌扇在癸仲脸上,“是我不能满足你,还是你被他干得太爽?”      被扇得歪倒在地,癸仲收回下意识就要反击的手,重新跪好,缓慢而坚定地说:“属下一切皆属于主人,未得命令不会做此下贱之事。身上痕迹乃主人昨夜所留,请主人勿要胡乱猜测!”      “呸!我什么时候把你咬得这么狠了?”打人时用了内力,死士的脸颊很快就鼓起一个通红的掌印。少年盯着他红肿的脸,眼里忽然闪过几丝犹疑,声音仍硬邦邦的,只是其中冷气减弱了许多,强词夺理道,“你裤子上沾了男人味道,谁知道下面是不是已经被人干过了?”      “主人……主人若不信,”癸仲平视前方,眼里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他话说得不快,双手却迅速拉下了裤子,“劳烦主人检查。”      没料到死士会这么说,少年就要拽他起来,哪知道死士竟朝后挪了挪膝盖,冲着他俯□子。      “主人贵体不该被肮脏下|贱之人折辱,属□子清白与否,请主人检查。”      “你——”许骏搞不清楚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早晨醒来就觉得全身充满活力,等不来死士就自己乐颠颠去厨房煮饭烧菜,闻到癸仲身上有别人的味道第一反应竟是他背着自己养男人。      只记得昨夜练功时出了点问题,癸仲身上的伤……难道真是自己咬的?对自己模糊的记忆不满,又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许骏瞪了趴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坐回去拿起筷子,闷闷道:“我不追究了,你起来吃饭。”      “请主人检查!”      “你没完了是不是?”      男人凝视了满面怒容的美少年半晌,重新埋下头,一言不发。      许骏气得不再管他,边生着闷气边用力朝嘴里拨饭。木筷碰上瓷碗,发出刺耳的声响。癸仲偷偷抬眼看看少年,又迅速低下头,将一切不该泄露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起来!”不得不说,由蛊虫变成人形的许少爷很在乎饮食睡眠等基本需求,心里的那个人石头一样的光着身子跪在桌边,他吃着一向喜爱的食物,只觉得难以下咽。      癸仲犹豫片刻,缓缓直起身子,却不肯抬头。屋里一片死寂,忽然间,眼前出现一抹绿色。看看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青菜,死士惊诧抬头,发现他的主人同样凝视着他。侧头避开少年的注视,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      “如果你长一张嘴就是为了惹我生气,我不介意用你的嘴巴做些别的事。”许骏笑了,只是笑容中透着几分狠毒——不同于原先故意做出吓人表情的可爱,而是让人觉得他本该如此。将夹着菜的筷子又朝癸仲嘴边凑近了些,许骏用不容置疑的口味命令道:“现在,吃了它。”      癸仲盯着眼前翠绿的菜叶,终于启唇接住,嚼一下,吞下去。      他的动作很驯服,可许骏还是看出了死士隐藏起来的怒意。终于表现出不满了?少年在心里嘲笑了句,又送过去一筷子米饭。许骏喂,癸仲吃,半碗饭很快见了底。      自己吃掉碗里剩下不多的饭粒,许骏才发现他竟一直拿自己碗里的东西喂死士,而原先给癸仲盛的那碗饭仍安静地躺在一边。      “呵……”心情莫名的变好了,少年自己吃了口菜,弯下腰投怀送抱。      准备亲口喂给男人的菜再一次被死士避开,许骏不肯示弱,攀住男人脖子执意要撬开他的嘴。然而以往无比顺从的死士却咬紧牙关拒绝他进入。尝试数次无果,心里舒缓了的怒气却被重新挑了起来。吞下菜肴,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狠狠咬住男人紧抿的唇,力度大得几乎能把肉咬下来。      暴怒并未换来死士的顺从,已经被压在地上的癸仲仍左躲右闪挣扎不停,咬死牙关就是不肯配合。      气喘吁吁的少年终于放弃与他接|吻的打算,坐起来毫不留情地在男人的另一半脸上也扇出个掌印。      “主人?”癸仲捂着脸,一直都波澜不惊的眼里写满惊讶。他以为主人心情不好就会如往常那样,可为什么……又打他?      “险些被你骗过去,不让我亲你,你还想为那野男人守身了?”      癸仲身子一震,望向少年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然而被惹毛了的许骏不但没有因他这表情心疼,反而认定死士被自己说中心事。他伸脚拨弄着癸仲软软垂下的组织,嘲讽道:“行啊癸仲,让我检查,你还想装无辜混过去?转身,屁|股撅起来!”      任凭他穿着靴子的脚踩上自己的脆弱,癸仲仍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听不懂人话?我叫你转过去!”      许骏已怒极,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谁才是你主子!”少年走过去重重踩上男人脊背,将男人压得跪趴在地后毫不怜惜地扒开精实的两瓣。突兀的袭击令未准备好的入口紧张地开合,许骏用力按住仍红肿不堪的那里,冷笑着说,“成这样了还不消停,我是该说你坚强还是……淫|荡?”      “你们做了多少次?肿这样了还想骗我说出去砍柴?那堆柴火不会是野男人砍来给你交差的吧?”      “属下没……”      “闭嘴!”许骏厉喝一声,下意识就将手边的物体插了进去。感到那具身体抖动得剧烈,才发现筷子已没入大半。      许骏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好笑地拨弄几下只露出一截的筷子尾部,却没听见料想中的喘|息声。绕到前方拽住头发逼男人抬起头,许骏沉下脸正要斥责,看过去时才发现男人刚毅的脸已变得死灰。      心里一惊手也跟着松开,男人僵硬的伏在地上,就好像一具尸体。惊诧于心里说不出的酸|胀,许骏把筷子抽|出来扔到一边,从男人身上跨过去,慌张地走出厨房。 ☆、属下错了   61      被粗|暴对待了的木门开合着,冷风灌入,穿过皮肉直接吹到人心头,让极善忍耐的强壮男人也忍不住瑟缩了身子。跪伏着的男人缓缓撑起身子,扭头望向晃动中的木门,脸上的僵硬逐渐瓦解,露出了个不成形的苦笑。      癸仲痴望着,似乎那扇门里藏着个绝美的人儿。终于,久跪的身体已经麻木,死士方回归现实收起笑容。颤抖着伸手摸到身后麻痒胀痛的地方,用了极大的毅力,才逼自己将视线转向从私密处收回的手。见手指没沾上血丝,癸仲多少松了口气。方才,真以为主人会废了他。不敢乱动,更不敢站起来,只好将视线移到那根进入过自己身体的细长木棍上。不久之前,主人还用它给自己喂饭,转眼间就……      早忘了小时候背过的拗口的文言,却努力回忆着,试图从古人那里找回几分信念追求。      癸仲低头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曾经的疤痕涂了主子赐的药后已逐渐变淡,而新的伤……胆敢同主人闹脾气,果然是被惯坏了。他不过待你亲切些随意些,日日同床共枕,你就妄想主子喜欢你了?      被恃宠而骄四个字压得呼吸困难,是自己错了,不该救人,不该试图隐瞒,不该在主子质疑时顶嘴,不该……喜欢他。主子发现了这具身体的淫|荡才会怀疑自己勾引男人,癸仲你的确太不知检点了。主人始终是主人,对自己好是恩宠,无论如何都不该同主人置气。伺候主子满意是为人奴仆的职责,不能忘、不该忘。      死士默默反省着,随着信念重新被坚定,他身体也止住了颤抖。早已习惯于身上的伤痛,只是一想到主子不屑的表情,仍感到万念俱灰。分明是想杀了他的,癸仲不清楚主子为何在最后关头停了手,只猜想如果当时就这么死了也不错。隐约记得父亲说过,既然看不到希望,与其卑微下贱的苟活着,不如死了干脆。      如果对主子不再抱有那种禁忌的情感,就还能像以前那样和主子相处了吧?他跪直身子,愣愣看着撑地时沾满尘土的手心:这双手上早已罪孽磊磊,死后又怎可能得到安宁。      *      胸中被烦躁填满,许骏快步走回房间坐到床上,默念功法试图平息体内暴走的真气。今晨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就发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忽然对什么都有了兴趣,又忍不住想把一切都毁灭。经脉一夜间被拓宽了许多,但原先的真气却横冲直撞一直都未消停,时刻被疼痛和兴奋刺激着,只想找什么发|泄干净。      从来没弄明白过自己这怪异的功法,许骏只好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却不料这种情绪在见到男人时终于达到了爆发边缘。      他身上属于别的男人的味道浓烈得简直让人恶心!想到自己在房里受苦,癸仲却趁机去外面风流快活,古怪的情绪就汹涌澎湃,叫嚣着怂恿他扑上去毁灭这个触怒自己的男人。      可……那是他的阿仲啊。就算没有满足,按阿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出去找男人偷情?难道那些服从都是伪装?可自己现在无权无势,连控制死士的手段都没用,癸仲又何必费神装给他看!      许少爷苦恼地抓着头发,眼前晃来晃去的一会儿是男人光着身子趴着要他检查的画面,一会儿又变成癸仲那张死灰的脸,反复交替,搅得头快要炸开。      仔细想想,陌生男人的味道虽浓烈,不过都集中在阿仲裤子上——嗯,手上也有点——但胸前臀后分明是没有的,难道那些痕迹真是自己干的?那也太禽兽了吧?      关于昨日,仅余下斑驳混乱的记忆。许骏用力摇摇头,隐约想起有一段时间,自己的确是把癸仲压在身|下了。      如果真是自己冤枉阿仲,他那么较真的人……耍脾气犯倔死撑着要自己检查证明清白也情有可原了。想到把筷子塞进去的恶毒行为,许骏吞吞口水,幻想自己下面插根筷子的感觉——顿时菊花一紧。      再顾不上胡思乱想,许少爷一蹦子窜起来就跑向厨房,连鞋都没顾上穿。      “阿仲……”许骏冲进来,发现死士面朝门口跪着,却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到来,不由放轻了脚步。      男人腰杆挺得笔直,腹下的东西无精打采地垂在腿间,肆意散发着成年男性无与伦比的魅力。见男人双眼直勾勾盯着扔在地上的筷子,不由走过去弯腰将罪证捡起来,却意外地发现刚还一动不动的死士现在瑟缩着抖个不停。      心中一慌,许骏发现木筷上沾了几块暗红,说话时也带出了颤音:“你怎么样?”      “属下错了!”颤抖一下子停住了,额头重重撞上地面,“砰”地一声刺激得少年禁不住闭眼。由于姿势的问题,癸仲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沉闷,只是坚定依旧,甚至更胜从前,“属下……知错,任凭主人责罚。”      “流血了,转过去让我看看。”      癸仲又朝后一缩,叩首道:“属下并无大碍,不敢劳烦主人。”      “还是看看吧,万一……”      主子粗|暴的“检查”方式被强迫印入脑海,癸仲下意识地仍要拒绝,忽然想到不能再违逆主子,话到嘴边后勉强改了口:“是,属下失礼!”      又是“砰”的一声,只一个皱眉的功夫,许骏便见男人调整成背对着他的姿势,分开腿伏□子抬高腰|臀,双手从两侧伸过来,毫不犹豫地拨开了他记忆中触感良好的臀|瓣。      “请主人检查。”      男人献祭般跪伏着,肩膀几乎挨到地面,腰|臀却高高抬起,完全是任他予取予求的驯服模样。      “阿仲,我、我其实……”沉醉于眼前之景,可仔细一看,受了伤后又被粗暴对待的入口处已肿得吓人,而跪着的男人仍不觉得痛一般努力将肉|瓣分得更开。许骏忙按住男人自虐的手,讷讷道,“好了,我去拿药。”      “谢主人。”癸仲顿了顿,继续道,“属下贱命一条,不敢浪费主人良药。主人若不嫌弃,继续用属下试药便是。”      “啊?你……生气了?”      “属下不敢,属下没有生气。”      “你生气了。”看不到表情,许骏却猜得出男人脸色。今天之前,他从未看过死士生气的样子,也没想过死士敢生主人的气,可现在除了心痛,心里竟还有点欢喜?为癸仲的固执无语,又不爽他这种刻意维持的卑微,许骏笃定地说着,却见男人又连连叩起头来,每一下都撞得结结实实。      “属下没有,主人您责罚属下吧,属下真的错了。”      “哪儿错了?你没勾引男人,身上的伤是我弄的,为什么不说?”含笑凑过去挑起癸仲下巴,少年想当然地认为误会解除了,就想好好安慰心情不好的死士,而死士也温驯地张开嘴配合着他入侵的舌头。      男人嘴里的感觉依旧美好,只是许骏无法忽略自己贴上去时癸仲一瞬间的僵硬——那种他俩刚开始接触时才会有的、被陌生人近身所带来的僵硬。      “起来,去房里。”      心中怅然,却不忍心再追问下去。松开他下了命令,本以为男人仍会无视自己,许骏还没想好“休息”二字怎么说才能让死士听话,就见他的癸仲顺从的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出厨房推开另一扇门,然后恭敬地站在卧房边等待着。      虽然死士看上去对一切都不在乎,许骏却知道跟着爹爹学习四书五经长大的死士在很多方面都很是害羞,只是现在……男人竟光着身子走出门,且从头到尾都没看扔在地上的裤子一眼。      许骏不知道的是,死士的目光依旧坦诚,但眼里曾让许骏深深着迷的隐藏的挣扎情感已不复存在。      沉默着涂完药膏,然后顺理成章地做了。主子刻意撩拨,仆人悉数接纳。      完全沉溺于欲|望中的癸仲令少年痴狂,等原本顾忌男人受伤而不准备做到最后的少年主子清醒过来时,他们的身体早已连成一体。因为受伤,包裹住自己的部位比往常更热、更舒服。观察发现身下人没有特别不适后,许骏就彻底放|纵自己,尽情享用摊开双手臣服于他的这个强壮的男人。      为男人隐忍的样子而陶醉,许骏满意地咬住他的脖颈,加快了动作。情|事酣畅,相拥而眠,只是许骏不再试图亲|吻死士的薄唇,而死士从头到尾,也没有过挣扎。 ☆、活不过五年   62      冷、好冷……      身体内部仍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寒意,连血液都要被冻结。少年挣扎着蜷缩成一个球,好像这样就能抵挡住彻骨的严寒。似乎很吵,又好像很安静,听不见寒风的呼啸,却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少年努力挣扎良久,终于可悲地发现除了颤抖,他做不了别的动作。      冷意逐渐减弱,他发现自己抖得没有原先那么剧烈,麻麻的感觉很奇怪,又挺舒服。少年意识一点点变得昏沉,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恍惚中,依稀看见只胖乎乎的虫子爬来爬去,小虫子和大它许多的爬虫扭打厮杀,险胜后一口一口把大虫子吃掉,然后继续爬、遇到新的敌手。      这是?犹豫片刻,少年准备接着看时,却发现眼前已漆黑一片,没有了光,也没有了那些大大小小打斗不停的虫子。疲惫从骨缝间流出,缓慢聚集在胸口。好累……少年试图用膝盖顶住胸口来缓解不适,努力许久,他做到了,却已耗尽仅存的那点力气。      虽然明知道看不见,少年还是睁大了眼睛——如果这里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人们一定能从美少年的眼里读出一种名为解脱的情绪。      身体越来越重,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少年屏住呼吸,等待生命终结。忽然,一根管子塞进了嘴巴,流入有点腥却热乎乎的东西。他无意识地吸了两口,液体滑过喉管进入腹中,不烫,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仅过片刻,他就恢复了部分力气。知道这个可以救命,他迫不及待地抓住嘴里的管子,用力吸|吮。      要吸出液体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容易,少年觉得两腮已酸痛难忍,也不过才弄出一点。直觉告诉他还能得到更多,舍不得松开,少年用舌头抵住管口,想休息片刻再继续努力——历尽艰难才活下来,不能就这么死了。      终于,腹中充满了这种热乎乎的东西,散入血液骨髓的寒冷逐渐退去。随着麻木感消失,四肢又回到了疼痛难忍的感觉。少年再也含不住管子,头一歪重重倒下。      “砰——”      “哎呦……”捂住疼痛的身子,少年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大大的眼睛睁开了,只是眼里水汪汪的仍写满了蒙眬。若仔细观察,这双眼尾部稍稍上翘,眼睛四周还带着红晕,惹人怜惜。勾人的眼睛被主人好不客气地揉了半天,长长的睫毛衬得眼睛更红,但好在终于多了几分清明——这双眼的主人,正是压着死士做得尽兴的许骏许少爷!      许骏揉完眼睛,困惑地歪头打量着四周,又愣了会儿发现自己竟坐在地上。他郁闷地拍了拍脑门:许骏你都这么大了怎么睡觉还会掉下床啊!      不对!虽然做得意识都迷糊了,但他还记着癸仲明明躺在外侧,睡在里面自己怎么可能掉下来?少年警觉地回头,除了凌乱的床铺,哪还有那个男人?      再顾不上安慰摔疼了的屁|股,许少爷随便抓件长袍披在身上就跑出去。出了门,才发现外面雾蒙蒙的,圆圆红红的太阳斜挂在天上。他又愣了会儿,才明白竟又过了一天。      山风这时候倒是消停了,袅袅青烟从烟囱里冒出,直直升向天空。抬头看着青烟消逝,许骏写满焦急的脸上泛起笑容:睡醒后看见爱人为他煮饭的感觉,真好。      见状,他不由放轻脚步收敛起息,慢慢推开厨房门向内窥探。精壮的身体被男人用粗布衣服遮盖住了,癸仲背对着他,正专心切菜。少年的心完全放了下来,昨天阿仲那么生气,早上还是起来为他煮饭,看来自己哄人的技术还不错的。      为自己心里的人如此听话而欣喜,许骏索性钻进来,斜倚在房门上欣赏美人儿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握惯了刀剑的男人拿起菜刀按理应该很顺手,但死士切菜却很慢,甚至时不时还会停下片刻。本以为他的死士是不熟练,男人隐藏得很好,但许骏看着看着还是发觉了异常,笑容也随之僵硬在脸上。      看男人忽然摇晃一下,许骏飞掠过去赶在男人倒地前接住了他。      半夜醒来,癸仲就觉得身子异常沉重。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提醒自己还要伺候主子起身,才强撑着爬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好像回到从前训练的时候,身上总带着伤,但许是力竭了,仅凭毅力不再能控制得住身体。      他不得不放慢动作,简单切个菜都要弄半天。      果然,死士都撑不过五年么?      想到一个个离开人世的同伴下属,癸仲淡淡地笑了,如果被抛弃前能死在主人身边,此生也算能是有个归宿。眼前一黑,再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腿,趁着清醒松开菜刀,任凭自己倒下。      “主人?”意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勉强睁看眼对上双焦急的眸子,但惊讶没抵过倦意,他只唤了一声,就昏倒了。      “阿仲、阿仲?”少年用力摇晃着瘫在他身上的男人,一次次闭紧眼再睁开,可每次看到的景象都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阿仲你别吓我!”      坚毅强壮的男人就连晕了都很安静,从面上看不出一点难过的样子。许骏晃了半天,才想起什么,慌张地摸到死士腕脉。还未探出个所以然,先被他皮肤的温度吓着了。许骏慌忙摸向男人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许骏才重新探向男人脉搏。几乎克制不住双手的颤抖,反复确认过男人的脉象后,少年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阳虚气陷、脏腑虚弱,这个脉象沉细迟涩的男人,怎么会是他几近无所不能的阿仲?      阳气耗损、沉疴复发,再看他鼻翼下陷口唇下垂,分明时日无多!      许骏心疼地抱起他,跌跌撞撞挪回房间。从未想过癸仲会这么快就离开自己,还没确定自己对这个人的情感就是传说中的爱情,怎么能与他天人两隔?      一定、一定有办法的!下唇被咬破了,血腥味散在嘴里,似乎提醒了他什么。可那丝灵感一闪即逝,再回想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许骏痛苦地扯着头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仲死在他面前。      师傅!师傅一定有办法!他猛地坐起来,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漂浮的稻草,明知道逃生无望,却仍不肯放弃。      “又来捣乱!”熟悉的躁动再次浮上心头,许骏气得不想再理会身体里陪自己长大的虫子,蛮横地将它赶到一边,眼前忽然一亮。      怎么忘了这个!小宝贝儿被他用心血精气养大,生命力强盛且百毒不侵,它又在癸仲身体里住过段时间,不会排斥他。如果自己和小宝贝儿一起努力,就算不能让他痊愈,至少能多撑一阵,或许就能找到办法了!      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体内的小虫子也欢快地动了动。说做就做,许骏重复着当初为死士下蛊的动作,重新把金色的小虫放回癸仲身体里。仿佛是本能,当虫子进入死士血液时,少年心也安了下来,脑中自然而然的浮出了一段操控蛊虫的功法。依样画葫芦,许骏默念着的同时按提示驱使蛊虫在死士体内运动,吐出生命力一点点修补着男人耗损的脏器经脉。      许是因为虫子熟悉他二人,许是因为他二人合|体过,少年运功的整个过程没有感觉出功法里提到的滞涩反而颇为顺畅。功力急剧消耗,许骏头发已被汗湿,身上也冒着白气。进来得匆忙间忘了关门,冷热交替的感觉十分难受,他几乎已经力竭,心念着要救癸仲才强撑着逼自己维持清醒。      偏偏在这时候缺少了内力压制,体内的冷气又涌了上来。许骏抖得越来越厉害,粉嫩的嘴唇上也被咬出了一个个牙印。      “噗……”      一口心血喷出,感觉自己已禁受不住,许骏收回不停抖动的左手摸出枕下的匕首,狠狠插在大腿上。舔尽匕首上的鲜血,带着血腥的温热液体重新唤回了他的神智,少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完整运行了一遍功法。      对不起,我尽力了……      倒下去前,他望着被他固定在床上的男人,艰难地摸上癸仲的手,只是再没有力气握紧。山里不知何时又刮起了风,从大敞着的门口进来,肆虐着吹过歪倒的两个身体。少年的头发被风吹干吹乱,与另一个昏迷中的男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随风飘扬。 ☆、主人要么   63      时光流转,木屋里暗下来,很快又被照亮了。某处山林的木屋中,小床上胡乱躺着两个毫无时间概念的人。手指微颤,随着太阳再次落下,平躺着的男人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他似乎想要坐起,却不知为何只抬了抬肩膀就不再动弹。痛感从全身各处传出来,好像身体早已破烂不堪,却被人强留下性命、硬塞进这个躯壳。      被重物压得呼吸困难,胸口的压力让他颇为痛苦。很圆很硬,还带着些许温度。死士想伸手推开这令他难受的东西,试了数次无果后才迟钝地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睡得太久,以至于要凝神细想才能唤回脑中模糊的记忆,癸仲觉得他睡了绝不止一天,但趴在身上的人又从侧面表示着他其实没睡多久——据他所知,哪怕主子再体贴下人,也不会陪伴照顾他几天几夜。      试图将脑袋里乱成一团的画面理顺,体内空荡荡的感觉让警惕惯了的死士很不适应,他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着运起真气来。熟悉的温热气感没有响应他的召唤,相反的随着他运起内功,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起来。      死士刚有了些许血色的脸一下子又变回惨白,压住痛哼,感受着不断加深的痛楚,他眼里的明悟也愈发明显。自己还活着……倒在主人怀里并不是幻觉!      只是主人为什么绑着他?为了泄愤,还是自己在昏迷中做了什么冒犯主人的事?      明悟很快就被困扰取代,瘫在床上的死士很怀疑已经油尽灯枯的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才能威胁到少年主人。脑仁也抽痛起来,癸仲闷哼一声,隐约从体内各种痛中分辨出浅浅的麻痒感觉。很熟悉,是……主人的蛊虫!      这只虫子陪了他几个月,除了偶尔的躁动和身体捏时有时无的麻痒,这蛊没什么实际作用。只是主子既然对他用了蛊,当初为什么要把虫子取出来。      昏迷时影影绰绰的画面被连成一串,主人绑住他,划破胳膊放入虫子。主人怪异的笑容和紧随其后的一波强过一波的剧痛让癸仲的困扰又浓了几分——如果主人不信他,任他自生自灭就好,为什么还要费精力来折磨?      想着想着,苦涩越积越浓,终于突破了平静的外表显露出来,汇集成河流且有不断壮大的趋势。阳光透过房门照在床上,癸仲痴痴望了凝成一束的光线良久,毅然偏过头面朝向里,不看主人,也不看阳光。      阳光早就不该是你能享受到的东西,癸仲心里嘲讽着,垂下了眼。      余光扫过一处,死士的动作顿时僵住,视线也固定住了。就在他被绳子绑住的手腕边,还伸着一只白皙的手掌——顺着手掌看去,主人埋头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熟。      承受不住负荷,癸仲用力闭紧双眼。      “啊,你醒了?”睡了快两天的许骏被这怪异的气场弄醒了,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坦诚地双眼。那双眼并不如往常一般收敛情绪,而是清清楚楚地写满了痛苦遗憾。      极少见死士这样,许骏心紧跟着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压在男人身上,忙坐起来解开绑住死士手脚的绳子,俯身凑到癸仲耳边,柔声问:“很痛么?”      “不、不痛。”      暖暖的气息扫过耳廓,死士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死士磕磕巴巴地说完,就试图坐起来服侍主人洗漱用餐。动作还未成形,他就被许骏按住了。少年罕见的没有对他动手动脚,而是环住他的腰跟着侧躺下。      “好累,陪我再躺会儿?”      “……”      “阿仲?”      “……是”      面对面躺着,两张脸贴得极近,近得能吸到彼此呼出的气息。不敢当着主人的面直视他,癸仲想低头,可一低下来额头就会挨上少年的鼻尖,只好重新抬起来,僵硬地维持住先前的动作。只是如此一来,眼睛就成了多余的东西,不敢闭上,更不敢看对面人。      被死士局促的模样逗笑了,许骏想凑过去亲吻那双习惯性眯着的眼睛,但考虑到之前阿仲死活都要拒绝他的亲吻,堪堪停住了动作。      听见笑声,癸仲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茫茫然抬眼,正好看见对方笑弯了的明眸,一时呆愣住。主子什么时候变样了?不、不该这样啊?      “傻瓜,想什么呢?”到底没忍住,许少爷抱着男人翻了个身,等对方顺从地趴在自己身上后才收紧双臂。嘴唇这么白,好想……咬红它!腰好细,腿……手感好棒。不老实的手摸来摸去,勾人的眼睛也含情滑过男人脸上的每一块皮肤。许骏看着看着,终于看到男人耳朵的红晕扩散到脸颊。      他还活着,真好。许骏想着,不由轻声呼唤:“阿仲~”      “禀主人,属下没、没想什么。”      既然不能碰脸,那就……化身为狼的许少爷一口咬住了男人肩膀,磨了半天牙齿才嘿嘿傻笑道:“幸好你还活着。”      沉醉于自己构建出的“爱情”中的许骏完全没想过心里的男人彻底误会了他话中含义,因此在身上的人变回硬邦邦的石头时,还想当然的以为死士害羞了。      事实上二人对视时,癸仲的确害羞了。但后来主人咬住他又说着奇怪的话,接连受惊的死士早不敢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他的主人。是嫌我没死?还是……活着才能让主子发|泄?快要被恐惧吞没,他不敢再想,匆忙回应道:“谢主人。”      “爱死你了~”抱住的男人能说话会动弹,经过那场折磨后,许骏以为这已经足够美好。虽然费了不少劲,而且……但他抱着的是个活人就证明了自己的成功。到底没忍住,他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下死士的唇,没等死士挣扎就重新躺好,闭起眼睛作熟睡状——不是不想知道死士拒绝他吻的原因,只是不想再逼他,不想看他再死撑着做厌恶的事。      癸仲一动不动,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折磨。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环住他的手臂力道逐渐减小,少年竟真如睡着了一般,嘴巴微微翘着,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心跳得又快了些,许是感觉到少年不同于往日的体贴,癸仲大着胆子偷看向被他压住的人。主子怎得憔悴了这么多!脸上的光泽没了,嘴唇却多了很多细碎的疤痕,眼窝下陷泛青,连下巴也变尖了。      “美人儿看够了么?”害怕再装下去会忍不住扑倒癸仲,许少爷学着江湖混混的样子睁开眼,邪笑着搂住完全和柔弱沾不上边的男人。      癸仲一惊,慌张地移开视线,可过不多时又转了回来,犹豫道:“主人您……要么?”      “啊?”      “属下无能,这几日您未使用属下元……阳,您……请您稍等。”      左思右想,只能是这个原因。屈辱的感觉翻涌上来,他麻木地翻身倒在床里,手伸向腹下撸|动起来。不能喜欢主人,能得他信任为他效劳也是好的,虽然现在怕是连信任也没了,能床上用到他,也算是物尽其用。虽然这具身体已不再强健,但……该有的欲|望还在。癸仲用力捏住苏醒的硕大,颤声道:“主人,好、好了,主人请用。”      双眼紧闭的男人正被澎湃的欲|望和残存的良知交替折磨,完全没有发现主人随着他的话变了脸色。阳虚气陷、脏器衰竭,是因为自己的索取才断了死士活路么?呆望着一|柱|擎|天呻|吟不断的男人,少年又慢慢红了眼角。不忍再听见他说这些话,许骏拨开男人自虐的手,直挺挺坐着,任凭乳白色的液体喷薄而出。      “主人?”没有人接收,液体挣脱出后又落回他身上。癸仲喘着气,不解地望向毫无反应的少年,见他脸色阴郁,心也跟着慌起来,忐忑道,“属下错了,请主人明示,属下改……”      “够了!”      见男人直直盯着腿上白色的液体,许骏厌恶地扯过块布给他擦干净——至于那块布是什么,他可没兴趣关注。忍住去舔那根东西的欲|望,拉过被子给死士盖好,许少爷大度地拍拍死士肩膀,故作大度地爬下床。      “躺好不许动,等会儿回来再教训你。”      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扯回来,枉自己耗费生命活力给他治伤,这家伙竟如此不知道爱惜身子!许骏起得太快,下床时眼一黑腿一软险些摔倒,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子。他边整着凌乱的衣襟边咒骂着不知好歹的死士。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一直没关门,寒气已深入房间的每个角落,他又郁结地折回来给死士裹好被子。      要不要要不要,还用那种眼神看你家主人!等你伤好了活过来,到时候看说不要的是谁!不过现在……练功救人睡觉过了这么久,还是先弄点水给他擦擦吧,要不死士就脏死了。      咒骂不知何时就转成了唠叨,许骏琢磨着如何烧水给病人擦身,小身板走起路来竟也透出几分潇洒来。 ☆、虫子苦恼了   64.      弯月悠闲地挂在树梢,用清冷的光辉嘲弄着院里的少年人,似在笑他异想天开爱上死士,又似乎笑他不懂表达稚拙可爱。      从冻透了的房间里走出,许骏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再没了扔下人走出来时的洒脱。      死士都活不长,但他从没想过他的癸仲也会因为这个原因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他,更没有想过是自己的索取无度直接导致死士衰弱濒死。那个人总是沉默着做事,伤痛欢喜都不明说——不但不说,还时不时喜欢自虐几下——习惯了枕边人的口拙木讷,像是心里被猫抓一样,许骏就想做点什么打破他的木然表情。而只有要他时,才能从他的眼里看到短暂的狂热。      潜移默化中,早把看死士纠结当成了情|趣的一种。那具身体果然很对他的胃口,肌肉精实、身体强健。硬邦邦的死士完全臣服在自己的怀抱中咬唇隐忍的模样……实在诱人。      因为他而破了童身,依靠他的元阳练功续命,也因为他才使自己对那种费时费力又不能繁衍后代的运动食髓知味。有了他,连毫无征兆就被干爹出卖处死的痛也减弱了不少。      许骏仰头望着月亮,试图去回想戴着枷锁跪在山庄前时自己的心情。可苦思冥想,印象依然模糊,他倒是想起了死士断腿后咬牙苦撑不愿拖累行程而弄得血肉模糊的手掌。那时的自己,真傻得可笑!      也许癸仲看出了问题,才会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回去要当心。男人虽然口拙,却很聪明,只可惜自己把他的提醒无视了不说,还笑他不信任庄主。      许正豪……      对着那轮弯月,许少爷眯起的眼里连番闪过狠厉的锐芒。皎洁的月光照着他露出的皮肤,连带着也现出亦金亦银的光辉,只是分不清这荧光是反射了月亮,还是来自许骏本身。四周逐渐弥漫起肃杀的气息,原本就寂静的山间更是连虫鸣都消失了。      如果癸仲在,一定不会忽视这种变化。但他不在,许少的怒火无端升起,又重新被他憋回了去。因此等许骏释放够了杀气,拉紧领口遮住皮肤时,月亮仍傻乎乎停在那儿,旷野里还是沉寂得吓人。      厨房同样大敞着门,切了一半的菜还在案上,炉火却早就灭了。许骏心中一凛,冲过去掀开锅盖——米粒上还盖着浅浅一层汤水,锅边却已有了焦黄痕迹。当时只顾担心晕倒的人,竟忘了还煮着饭。如果火烧起来,他看了看以木材为基础搭建的小屋,凭力竭的自己和昏迷的癸仲……定然无法逃出火海。      松了口气,许少爷把锅盖扔到一边,从灶台上端起锅就要将半生不熟的米汤倒掉,忽然腿上一疼下意识松开手。眼看锅就要砸到地面,又赶忙伸出手。习武人眼明手快,接是接住了,只是锅里的东西不肯听话,半锅米粥就这么哗啦一下浇到身上。      几乎同一时间,许骏就板起脸来,瞥了眼袖子上被泡胀的米粒后动作僵硬地把锅放回远处。站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看向湿嗒嗒贴在身上的衣服。      随着低头的动作,一缕长发不听话地钻了出来,他抬手准备把头发捋到耳后,看见湿乎乎的胳膊又僵住了——汤水从上举的白皙小臂上缓缓流下,如俏皮的虫宝宝嘲笑着它的笨蛋主人。      金色的光芒愈发明显,几乎将未点灯的厨房照亮,光芒忽然变强,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许骏自暴自弃地放下手,再不管飘来飘去的头发,而是蹲下研究疼痛的部位。      一看才发现裤腿已被染成暗红,许骏还记得精疲力竭前扎了一刀来提神,没想到扎得还挺重。他抬头看看外面,又瞅瞅缸里显然不够他洗澡的清水,连生闷气的兴致都没了,只是颓丧地提气跃向河边。      虽然这里的冬天较别处更为温暖,但入冬后直接跳到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洗澡也不好受。许骏却没有半分别扭忍耐的表情,迅速洗净身子。冰凉的水打在身上,竟帮他把烦躁羞恼压了下来。      很快清洗完跳上岸,抓起又是米粒又是血迹的衣裤,一直配合环境散发冷气的许少爷终于有了点往常的模样。碎发寻求温暖般不时蹭过少年白里透红的脸蛋,接着骚扰到被主人深锁着的眉,而头发的主人并没有收拾它的意思,只愣愣盯着手里皱巴巴的布料。      许骏眉头皱得几乎挤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抓起衣裳闻闻,然后立刻把衣服扔了出去。大口呼吸了半天空气,才感觉汗味腥味和什么混合的味道减弱些许。这衣服……真是他穿的?仿佛面对着极大的危险,他一步步走向被扔远了的衣服。停住,蹲下,用两根手指捏起衣服,然后运足轻功朝木屋跑去。      皮肤上的水滴很快被吹干,黑魆魆的山林间,有一个白花花的人形物体迅速蹿动潜行。许少爷没怕过被别人看,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回了屋子,随手把脏衣服扔到屋角,就接着忙活起来。      担心吵到癸仲休息,许骏特意没回去换衣服。他到底非人,除了保暖外对衣服一类的身外之物并不多在意,但上次突破后除了仍被体内的寒气折磨,对外界温度变化……似乎并不敏感了。不怕冷,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人,他心里惦记着癸仲的伤病,哪还会管自己穿没穿衣服!      等许少爷终于端着热水走出厨房时,原本挂在树梢的月亮已经悬挂在了头顶。似乎仍介怀于自己先前愚蠢的动作,许骏撇撇嘴停在门前,对着水盆照了半天,确定脸上看不出不悦的情绪后才挂起微笑推门进去。      男人醒着,或许自他离开后就没再睡。总之许骏推门进来,就迎上了一道冷冷的目光。不同于往日的深邃,盯着他的这双眼里写满了暴躁,暴躁中还透着明显的沮丧失落。      一进门就发现坐在床上的男人没穿衣服,许骏端着盆边走边呵斥道:“光着干嘛,不知道自己发烧么?”      男人看见他进来有些惊慌,却完全没有躲避遮掩的意思,仍坦荡荡地叉着腿,只是脸颊耳廓慢慢泛出绯红颜色。      还道死士终于会害羞了,许少爷没了装生气教训他的心思,勾|魂夺魄的眼睛从死士的头扫到他胸口,又顺着美妙的腰线向下看去。只一眼,就惊得他差点打翻水盆。      “你你……你在做什么!”      被子拉得很低,男人分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攥着腿间的某物,腹间腿上还沾着零星的白|浊。见许骏盯着他看,癸仲松开手,想撑在床上爬起来请安,却又碍着许骏离开前的命令不敢乱动,傻乎乎坐着就想个被大人撞破私事的小孩。      听见呵斥声,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扩散的红晕瞬间消去,眼中的愤怒也转为无措,“属、属下知错。”      从许骏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癸仲身上那个先前被遮掩住的物件软哒哒垂下来。直觉告诉他,那玩意变红不是因为兴奋,而是遭受了某些粗|暴的对待。      “属下可以……主人要么?”      癸仲犹豫着,还是抬了头。重新被下了蛊,刚醒来时免不了胡思乱想,可许骏走了没多久,死士就发现身子状况并没有预期的那样糟糕。近几月的伤处已不疼了,内腑的暗伤倒是仍隐隐作痛,只是没那么剧烈,这状况分明是被人精心诊治过。而能救他也会救他的人,只有主子。      一想到醒来时主子疲惫却不肯用他来补身体,癸仲就坐立不安,更别提安心休息养伤。主子诊过他腕脉,自然会发现他表实里虚。因为这个,使得元阳不纯,主子才不要他么?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再消不下去。癸仲坐起来自己跟自己较着劲,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看主子又沉下脸,他说话有些忐忑,视线也不知该落在哪里,只是固执地强调:“属下可以,求主人试试,属下一定……”      “够了!”再看下去,许骏觉得自己一定得憋死,走过去重重放下盆。热水溅在男人腿上,那条腿微微缩了下就又摆回原来的位置。      盯着这样的死士,许少爷觉得嗓子有点儿干。他干咳了声,赶紧抓起布巾拧干水擦向身边裸|露的男人。也许是急着转移目标,第一下就擦向了饱受男人魔掌凌|虐的部位。随着癸仲一声闷哼,许骏下意识捏了捏,凭手感就发现那里胀大了不少,一下子也吓得停住了动作。 ☆、擦身子   65      被熟悉的悸动主宰,癸仲挺了挺身,顺从地配合着主子的玩弄动作。      自己要弄很久才能勉强释放的躯体,只被主子蹭一下就起了反应,如此的事实让死士百感交集。还装什么?这身子早被主人调|教出来了,不知廉耻、淫|荡不堪,就连曾经引以为傲的强壮体格都已毁了,你……还能装什么。      依稀记得年少时和同僚逛娼寮妓馆,所见的姑娘有哪个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到最后却都在客人身下扭动着发出舒爽魅惑的呻|吟。      死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破败的身体,没了功夫傍身,自己对主子的价值怕是还不如妓馆里供人取乐的妓女小官。至少他们会出声迎合金主,而我……死士低头看了半晌,紧抿的唇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谢主人,只是……属下何处冒犯到主人,能否请主人明示?”      “哦?”难得被质疑,许骏从摸到死士腿间巨物的刺激缓过来,闻言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他又捏了捏手里规模相当可观的物件,一脸诚挚地说,“怎么这么问,是哪里不舒服么?”      “属下卑贱之身,不值得您如此对待。主人但有吩咐,癸仲万死不辞,您不必……”      不必对我这样好,死士不该有情爱,更不能喜欢上主人。没那么爱,就不会痛。癸仲虽然这么说着,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少年的眼神里满是留恋忧伤,就如同林间被族群遗弃了的野兽。      “可是我想对你好啊~”被这双眼蛊惑,许骏淡笑着凑上前轻吻死士的眼眸,嘴唇挨着眼皮睫毛流连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      顶着腹间的硬物突然移开,见少年又挪回去揉着布巾,癸仲的呼吸也没那么均匀了。犹疑战胜了理智,他吞吞吐吐地望向少年,“主人您……还是不要么?”      “呃,”没想到寡言的男人一直为这个问题纠缠,许骏有些尴尬,咬牙切齿地说,“就这么想让我抱?先攒着,等身体养好后非让你一次射|出来不可!”      “主?”      被癸仲眼里明显的不信任刺激到,许骏立即把体贴克制都抛到脑后,想也未想便压了过去,寻到死士唇瓣大力啃咬,并尽力吮|吸着对方口里的汁液。一时间,狭小简陋的木屋里就只剩下了两个男人的喘|息声。      唇分后,许骏眼神就一直在男人身上游弋,从被咬得红润的薄唇滑到他规模宏伟的分|身,让视线在那里打个圈,再迂回绕上男人头脸。对方配合着他打开身体,渴望却又隐忍的样子令人为之痴狂。忘情地凑过去,立即被死士环抱住。      若是往常,许骏会想当然地认为癸仲也想要,但他之前用力挤着什么的举动……分明是把情事当做任务来完成!身下某处叫嚣着提醒他忍耐已到极限,但明知道死士不会拒绝,他却怎么也不忍心把自己的东西塞到他伤重未愈的身体里。      浑身一凛,许骏再一次挪开,想下床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冲动,视线却又凝固在对面人微启的薄唇上。虽不如下面,但那张嘴的味道也一样销|魂!挺身上前,却在按住癸仲下巴的前一刻猛地停下。      男人连亲吻都抗拒挣扎,又怎会心甘情愿含住这根肮脏的物件?就算面上顺从了,心里……还不知在怎样逼迫自己。      癸仲发觉他停下来,下意识挺了下腰。随着死士的动作,腹部肌肉收紧,习武男子特有的强健身躯让许骏险些又失掉理智。      差一点,就不顾他伤势强要了他……不想再看到这家伙受一点伤,不愿再看他逼迫自己接受,许骏跳下床胡乱穿上里衣。赤|裸的身子忽然没了人挡风,死士维持着分开前的动作躺了半天,无神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失落,尔后他翻身下跪,恭声道:“属下无能……”      “够了!”二人的身子仍处于敏|感阶段,由于不确定自己到底猜对了多少,许骏不敢贸然让死士舒爽,连带着就只能也苦了自己。大起大落没完没了地折腾,他默默告诫着腹下的兄弟切勿急躁,小心地把跪着的人弄回床上。由于担心再起反应,连死士的胳膊都没敢握实。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嗅出了空气里的死寂气息。      捕捉到死士情绪中的颓丧,许骏揉揉脸蛋,罕见地解释起缘由来。犹豫不熟练,少年的底气并不怎么足,“你受了伤身子虚,别、别逼自己,养好伤……再说。”      死士闻言谢了恩,却没有他设想出的愉悦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一个,仿佛只一瞬间,就回到了原先恭恭敬敬的模样。盯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许骏恍惚中有种错觉,似乎这人从来都不是与他肌肤相亲的床伴,而是自始至终隐藏在角落里。      屋角处忽然传出一阵窸窣响动,死士瞬间就要跳起,却被许骏的眼神逼着躺回床上。即便躺下,男人肌肉仍紧绷着,完全是蓄势待发的架势。对这爱逞强的人无奈了,许骏摇着头走向声源处。      循声掀开被他乱丢在屋角的衣服,露出几只指甲大小的棕黑色昆虫。虫子没了遮蔽,停在地上不再乱爬。许骏蹲□皱眉打量着装死的虫子们,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带来的它们。这屋里带着他的味道,不该有虫子闯进来安家——难道真是跟着自己回来的?      他正想得出神,怎料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赶忙闭气扭头,不再理会摆了自己一道的放屁虫子。转头时习惯性一瞥,却发现床上闷声不响的家伙正盯着自己这里,眼睛亮得能将人灼伤。明白被发现了,男人垂眸收敛下神色,好像从未看过别处。      “想笑便笑,谁还让你憋着了!”许骏佯装不悦地扔下衣服,捏紧了鼻子,连脸都皱成一团。臭味似乎淡了,见男人仍在憋笑,他又昂首挺胸地走回床边,“这玩意可入药,理气止痛、温中助阳,正好对阿仲你的病症。而且……听说它炒了后香美可口,有个‘九香虫’的美称,少爷我正好闲着,给你弄点尝尝?”      他每说一句,男人的脸便苍白一份,待到许骏说完,癸仲的脸色已和他伤重昏迷时有一拼了。饶是如此,癸仲望向许骏的眼神里除了坦诚、就只有不肯退缩的坚定。      “谢主人关心,谢、谢主人恩典。”      “你……”逗人失败,少年无力地哼了声,掀开被子继续他未完成的擦洗工作。      惹了祸的虫子们不知溜达到哪儿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再不敢乱点火,许骏刻意控制住手上动作,终于赶在水变凉前把男人擦了干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许少爷擦完后没给人拿衣服,只是用被子裹住这具充满诱|惑的躯体。      整个过程许骏没在说话,癸仲暗里偷偷打量少年几次,却什么也没能揣测出来,只好更加努力地控制自己。他这才发现,原来主子再不是那个把一切都摆在脸上的、简单的孩子。这变化由许正豪带来,对主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又瞎想什么?”到底没忍住,许骏犹犹豫豫地搂住硬邦邦紧绷着的男人。见男人正眯眼沉思似乎没听见自己问话,手上减轻了力道,柔声说,“再睡会儿。”      下蛊驱毒续命消耗了许骏太多精力,虽然睡了两天,可静下来只一会儿疲惫就又席卷而来。等到意识都变得模糊,恍惚中似乎听见死士呢喃着问他什么,懒得细想,许骏朝癸仲那边滚了滚,重新进入梦乡。      浓密的睫毛随着自己呼出的气息微微抖动,犹如一个无害的婴儿。癸仲慢慢抬眼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连眼睛都眨得极慢极慢,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透出一抹亮光,他终于重复了遍先前的问题:“主人,要属下搬出去么?”      依旧没得到回应,他安心地笑笑,视线也从枕边人转到屋顶。当初屋子搭得简陋,虽说遮风避雨御寒都无大碍,房梁却无法承受他的体重。藏在屋角仍可能被嫌弃厌恶,好在……外面树多林密,守在树上护着主子,应该也还好。      憋了一夜的浊气终于被吐出,不再被需要,终究是要离开的。主人的床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与其被驱离,倒不如识相些自己提出。笑容中的怅然忽而被自嘲取代,若一开始就学的遵主命识大体,哪还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买书   66      一缕阳光透过层次阴霾的空气进入小屋,照在鼓鼓囊囊的棉被上。不知是怕冷还是板床比不过真皮舒服,许少爷睡着睡着就拱到了男人身上。头枕着癸仲肩膀,手抓着他胳膊,就连双腿都卡在对方精实的腿间。许是被这缕阳光搅了清梦,许骏微微扭了扭,立即换来身下人一声轻吟。      许骏睡得正酣,被他压着的死士却整夜难眠。呼吸被放得平缓悠长,癸仲被人压着一夜未换姿势,却完全没有分毫难受的神情。事实上他一会儿想着主子娇憨模样,一会儿又盘算今后怎么才不会惹主子嫌弃,没理出头绪不说,连带着脑海中也变得昏昏沉沉了。      为人奴仆要会看主人脸色,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在少年爬到他身上时,原本已经坚定的心又有了几分动摇。如果主人不说,是不是就能永远睡在主人身边?被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撼,癸仲以不打扰到身上人的力度晃了晃胀痛的脑袋。      擦完身后没穿衣服,癸仲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胸口少年的呼吸。近乎贪婪地盯着少年露在被子外的手掌,癸仲颤抖着手慢慢覆上去——过了今天,或许再不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手与手相碰前的那刻,死士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收回手躺好。      可惜这点动作还是弄醒了睡得不少的某人。许骏红唇下意识地在死士胸前啄了口,醒来后看清自己睡觉的姿势,又迷迷糊糊用力啃了下。没听见死士出声,他半撑起身子抬头看去,却见那个身材很精壮面色却苍白的男人双眼紧闭、只有微翘的睫毛一下下快速抖动。识破了死士装睡的小伎俩,许骏嘴角一弯露出个邪笑,俯□凑到癸仲耳边,“娘子还未睡够么?”      果然,死士顺从地睁开眼,只可惜那眸子里没有使坏人预想的羞赧,或者说……癸仲只是用余光扫了下少年就滑下床跪伏行礼,完全无视了少年的调笑。      “咳,外面冷,快上来。”伤还没好全就又逞强,许骏撇撇嘴,体贴地朝里挪了挪,待死士重新躺下时又压过去以唇贴住他胸口仍略显肿胀的茱~萸。趁着换气的间隙,许骏故意压低声音唤道:“娘子?”      癸仲身体一紧,随即放松下来任其摆布。只片刻,就感到腿间腹部被根硬邦邦的棍子顶住了,紧接着发现自己那里也硬起来。热气直朝头顶涌来,癸仲轻哼一声,难堪地侧头避开少年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注视。主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隐约带着沙哑的词汇从耳朵传遍全身,搅得人心神不宁。癸仲用力眨眨眼,试图驱走心底的躁动和些微怨念:明明不要了,为什么还像原来那样逗他?      男人没有回应,但四肢都已开始颤抖。许骏坏笑一声拉开被子,果然瞧见死士那里醒了过来。习惯性握住,习惯性踢开他的腿,习惯性探入——习惯性收回手。猛然记起这家伙病发正半死不活着,许少爷懊恼地挪开,喘着气把刚脱下的纯白里衣套回身上——衣裳上他的体温还没散去。      我忍……      心疼地把小兄弟塞回亵|裤,收起来凶器后他才顾上关心床上重病的人:只见癸仲维持着一柱擎天的姿势,献祭般平躺着,他的头又转了回来,按方向应该在呆望着天花板。      “属下……”许骏愣神的时候,死士已跪伏着凑到他身前,“请允许属下用嘴服侍。”      被这波澜不惊的声音弄得一个激灵,许骏忙推开他,又在看到死士眼里瞬间升起的颓丧后改推为拽,“不用,你、你用手给我弄出来,像……嗯”      像什么,许骏没说,不过癸仲已明白了他话中含义,顺从地膝行过去为他解开裤带,覆上双手。像从前自|渎为主子挤出元阳而已,癸仲你扭捏什么!心里自嘲着,手上动作却不紧不慢小心翼翼,完全没有自己弄时候的粗鲁。      “哦~”被不满厚茧的大手伺候着的少年不禁呼出声来,灵活而有力的手指滑动着,没放过任何一处敏|感。许骏甚至觉得这比自己凭感觉享用死士的身体更加美妙。看不出……他手上技术这么好。      随着少年的又一声惊呼,癸仲身上多了点乳白液体。他伺候许骏穿好裤子,然后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射在他腹部的黏液,准备下床服侍主子洗漱。      “慢着!”捕捉到死士的小动作,许骏心里除了悸动,隐约有点别的灵感,他顿了顿,忽然眼睛一亮,命令道:“你……吃掉它,都吃了。”      癸仲愣了下,随着少年的视线垂头看向自己小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抿抿嘴,利落地用手指蘸上腹间白|浊,将手指放入口中舔尽,又重复起开始的动作。整套动作没有分毫停滞,与妖娆完全沾不上边的人竟也带出了一股魅惑的味道。      许骏吞了吞口水,将死士按回床上,强作平静道:“今日你好好休息切勿胡乱走动,我去集市买些东西,明白?”      “属下……遵命”      又拍了拍他壮硕的身子,许骏笑着打理好自身,大步离去。      运足轻功,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可许少爷转了半天,还没找到目的地。若非他眉清目秀举止大方,不定得被人当成什么。亮晶晶的眼睛一会儿盯着街边的牌匾,一会儿又扫向摆摊的小贩,许骏眉头时展时蹙,明显正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目光一凝,小跑到前方某个生意凋敝的店里。      笔墨书香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有些格格不入,店里除了他就只有个歪坐着的中年人。许骏匆忙的脚步惊扰了书斋的沉静,中年人闻声抬头,没有言语,只是含笑看过来。      许骏变成人十六余年,书倒是看过几本,书斋却从未进过,何况……对上中年人温润的眼神,他为自己的莽撞懊悔起来。静默又持续了一会儿,老板不欢迎、不催促,许骏慢慢调整好情绪,硬着头皮问:“我要……那种书,不、不,是画册,教两个人睡觉……”      听见少年吞吞吐吐的话,先前很温柔很淡泊的中年文士眼里笑意越来越浓。许骏说着说着就感到脸比和死士运动的时候还烫,抬眼时正好对上中年人嘲笑的眼神,心里一横,放声道:“少爷要春、宫、图!”      “噗……咳咳”憋笑被这小孩儿看出来,中年人正喝茶掩饰,一没忍住险些又将茶水喷出来,连忙放下茶盏呛咳着说,“小哥别急,古人云‘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张’,这闺房之乐乃是人间妙事,何须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许骏正羞恼着,又不想跟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过不去,听见这话不禁瞪大了眼。这些事从没有人教过他,机缘巧合听说过的也都不具体,真正联系到这事的除了闷葫芦死士,就只有……下山练蛊术时拐来的那个登徒子。怎么这人……和那登徒子这么像,难道这事真得很正常完全不会见不得人?可为什么死士和他做的时候就一脸隐忍难过的表情?      少年有点晕,就见中年人从一摞书下抽出基本册子递过来。顺手接过翻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画上胖乎乎的女人压在个瘦弱的男人身上,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胸前的两坨东西垂下……让许骏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      “这,是女人?”      男人点点头,“小哥莫怕,贤惠温柔的好姑娘没画上这样凶悍,不过此中妙处……”      又愣了下,才明白自己被当成没见过女人没尝过房|事的雏了,许骏脸瞬间黑下来,恨恨道:“我要男人的。”      中年人也愣了下,上上下下将许骏打量了一圈,倏地露出释然的笑容,“这里不卖此物,不过今日与小兄弟有缘,在下拙作若小哥不嫌弃……”      “谢、谢了!”许骏抓过他递来的册子,发现比刚才的薄了许多,匆匆翻过几页赶忙合上,掏出钱袋从铜板堆中挑出块碎银放下。见中年人还用怪异的目光看他,少年心砰砰跳得剧烈,抓起书快步走向门口。      “小哥若是初次承受,千万记得忍耐放松,待身体习惯后就好受许多了。”      悠悠的话语飘入脑海,在脑袋里转了半天许骏才想明白话中含义,本就堪比墨汁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 ☆、冰释   67.冰释      崎岖小道上,一个挺拔的少年正从远处走近。说是少年也不尽然,他鼻梁英挺眉目清秀、皮肤虽白却并不显得弱不禁风,只是眉目间隐约带着的青涩暴|露了年龄。单看他背着个大包袱翻山越岭仍健步如飞,就知道这人身手不简单,而那丝青涩也恰到好处的提升了少年的魅力。      这几日温度又降了不少,窝在屋里觉不出什么,从镇上重回山林才感到阴冷气息直渗到骨头缝里。不带一丝人气的风飕飕从缝隙里灌入,吹得人不由打起哆嗦。许骏紧了紧衣领,扭头回看一眼背上的包袱,想到心里那人正捂热了被子等待自己,心里跟着热起来。天色还早,但他终究按捺不下心中激动,舔舔嘴唇两脚互蹬便腾空跃起。      直直望着仅住了一月余的简陋木屋,许骏只觉得这里比收留他十余年的云翔山庄还要亲切熟悉。噙着笑,他取下背后的包袱掂了掂,兴冲冲推开门——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被他扔了满地的衣裤鞋袜都被收好,被子也叠得整齐,整个房间一尘不染,而等在房里的那个人却消失了。许骏呆愣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无力地松开手,包袱砰一声掉在地上。被这声音惊动,他冲过去打开衣橱——那人本来就没几件的衣服全都不翼而飞。      许骏沉下脸,再不管大开的柜门和扔在地上的包袱,恨恨绕到屋后,谁知这一绕,就愣住了第二次。凛冽寒风下,晾衣绳上湿透的布料正僵硬地晃动着。里衣外袍长裤短衫,连被他丢在厨房的那件染了血迹的都在,唯独没有一件属于癸仲。      又闹什么?会给他洗衣服就不可能是闹别扭,据他所知,死士还没有冲他闹脾气的胆量。但现在……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死士的事,许骏困惑地抬起头。眯眼运功感知周围……果然发觉不远处树上有个散发着热气的人形物体。仿佛发现他的注视,树上人又朝里缩了缩。      压低了的呼吸在呼啸风声中隐藏得很好,许骏听他连呼吸都憋住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那里呵斥道:“滚下来!”      树梢微动,很快又静止了。许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儿,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终于把人盯了出来。      男人落地很轻,跪着地上弓着身子,没说什么请罪的话,却也没请安问好。许骏扳起他下颌,他被迫抬起头,露出冻得发青的脸和两只红红的耳朵。癸仲眼里没了往日的坦诚,躲闪着不肯与许骏对视。      手从下巴滑到脸颊,冰凉地触感让许骏心疼地捏了捏。男人脸上没有令人厌恶的油腻,也没什么肉,轻轻一揪就能将皮肉拉得挺长。玩着玩着,他竟有些爱不释手。      癸仲对他的动作有些不适应,低了下头似乎想避开,却很快就重新抬起,任凭他蹂躏自己的脸。      “怎么?”许骏本不欲先开口,可如果他不说就更别想听到摆明了任他作弄的男人对他解释。比沉默,谁能比过死士?许骏想着,默默把险些流出的叹息咽回肚里。      然而就算他先说了,男人还是没有回话的意图。癸仲抬眼看了看他,又安分地垂下眸子。隐入阴影的眼中,满是不为人知的愧疚和不安。      主子出门后,他琢磨着身体已无大碍便起身洗锅刷碗整理房间收拾衣裳。既然不再被承认索取,既然已决定隐到主子身后,自然要除掉房中属于自己的气息,以免惹人厌恶。可没想到洗衣物时,竟会发现那人裤上的斑斑血迹。      血迹早变得暗红,按时间算,主子分明是在自己病发昏迷那几日受得伤!主子当初为了救他被少林通缉捉拿、背井离乡,现在又为了他受了伤,而自己却连主子唯一要的元阳都给不出来……癸仲想着,痛苦地闭紧了眼睛。      见男人跪在地上还努力缩着身体,仅留个额头给他看,许骏无力地呻|吟了声,打算把人拎回房里再收拾。手抓住死士肩膀准备将人提起,癸仲却犹犹豫豫地抬起了头。      “属下无能,辜负了主人信任……”      “你干了什么?”听见辜负信任四字,许骏立刻收紧抓着死士的手,转而一想癸仲怎会做对不起他的事,释然了放松了于是诱哄道,“说什么胡话,外来冷进屋再说。”      “主人!属下不、不能……属下这就寻一精壮男子供主人……请别、别让……”      “嗯?别让我再要你?”      男人小媳妇般的话语让许骏觉得有趣,自动忽略了前半句,故作不悦地问。      “不!”男人这次答得坚决,只可惜他主人的笑声还未出来,就又卡在了喉咙处。癸仲说完个不字,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别让属下气息污了房、房里人。青壮男子多性格刚硬,做这事若……若再闻到旁人气息,就算面上看不出,心里定不好受。属下……”      被这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晕了,许骏发出个鼻音,松了手皱着眉,苦恼地望着让他有劲却怎么都使不出的死士。只听死士顿了顿继续道:“男子承受不易,若冒犯到主人,望主人宽恕……”      听他还絮絮叨叨说着,许骏扶额打断他,半蹲下让视线和死士平齐,问道:“别说人没找来,就是找来了,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和副统领没关系?”      边问,手还不规矩地顺着男人身体来回摸索。      “这、这……属下多事,请主人责罚。”      许骏清楚地看见这人哆嗦了下,随即黯然垂首,顿时不忍心再逗弄下去,搂紧人一起站起来,柔声道:“我又不是食人精气的妖怪,还……为我寻个精壮男人,这儿不就有一个?承受不易请求宽恕什么的,阿仲你是说自己?”      见男人动动嘴唇想要反驳,许骏灵机一动问道:“你是因为我不吸你了,才别扭得躲树上去?”      “属下……知错”      属下知错知错!许骏心里鄙视了下死士这套万能的言辞,不过知错……知,说明他猜对了?咧开嘴傻笑着,许少爷乐得一口咬住了嘴边的脖颈,品味着牙齿嵌入柔韧皮肤的绝妙感觉。他忽然停了停,没发现男人有异常反应,就心安理得地加大了力气,咬咬舔舔,直到唾液里掺杂了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才依依不舍松口。      半哄半拽的把人弄到床上,红唇又在男人鼻梁嘴巴流连了半天,感到两个人腹下某物都活跃起来,才拉开距离。他舔着红润的嘴唇,腻声道:“想着你要养身子才忍住不要,你以后有事直说,别憋着。”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得隐瞒。”      “主人?您说您还要属下?”      “废话!”因为他的质疑,许骏惩戒地又咬了口,徐徐道,“这儿除了我们两个人连畜生都没有一只,我不要你不得憋死?”      他原意是没东西玩很憋闷,说出口后愣了下,见男人耳朵红得比在屋外时更深,不由挺身让活跃的某物在男人腹部撞了撞。男人呼吸乱了下,下一刻却隔着衣裤握住他那里。许骏一怔,随后竟被人翻身压在下面。      癸仲分腿跪在他身上,按住准备坐起的许骏,俯身含住他那话。      低头的一瞬,许骏出乎意料地从男人眼里看出一股……热切?来不及细想,那里就被温暖包围,才知道木木的死士舌头也会撩拨人!癸仲含了一会儿便退后,歪着头一下下轻舔着。裤子被唾液濡湿,紧紧贴在那里。异样的感觉让他咬紧下唇,手却克制不住地去寻死士头颈,但死士却避开了他,依旧不紧不慢撩拨。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怒张得快要顶破裤子,许骏憋得眼眶通红,却不知该不该现在就任其释放。      癸仲抬头,见主子仿佛快到极限,忙探过手去解他裤带,手无意从那里擦过。但见许骏猛地抖动起来,又倒回床上。手还抓着他裤带,仅有理论经验的死士顿时傻了。      “呼……”许骏喘着气,若不是嫌热,他真想把脑袋藏到枕头里。怎么被死士一弄,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就泄了!不是自己那方面不好,一定是太久没要他,一定!想通了的许少爷睁开如丝媚眼,却见刚以下犯上的精壮男人弯着腰望着他,活像个做坏事被抓的孩子。      打开他抓住自己裤子的手,许骏两下将衣服脱了钻回被里,指着脏衣服骄傲地对死士下了驱逐令。癸仲这才略微放松,下床捡起主子的脏衣服,犹豫了下,道:“主人午间可用过饭?属下先去……”      “去吧去吧,我买了点儿菜——在包袱里。”      “是。”      等人将包袱收拾好带着脏衣服离开,歪在床上的许骏回忆着完全没得到抚慰的男人走路的怪异姿势,嘿嘿地笑了。不急,等会儿回来……哼哼! ☆、关键时刻   68   被人用热切的目光盯着,癸仲不自在的埋下头,迅速扒完剩下的饭,拘谨地坐正。在主子止箸后还用饭的确逾矩了,若因这受到惩罚……应该。他垂眼盯着脚尖,却总觉得身上好像要烧起来。恩宠抑或责罚,只要是主子给的,便叫人不忍舍弃。      呃,怎么我也儿女情长了?      将脸埋在对方视线所不能触及的位置,癸仲自嘲地笑笑,却忽然想到被他泡在厨房的、染了精元的绸裤。      “饱了?      悠悠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惊醒了深思飞扬的死士。羞愧于自己龌龊的想法,癸仲又将头埋低了几分,维持着平板的声线回答道:“是,主人有何吩咐?”      “哦,那就上床吧,你病还没好要多休息。”      若忽略说话人热得几乎能将人灼伤的视线,癸仲一定会误以为主子是真关心他身体。可现在对这句话本能的反应……却是加快许多的心跳。接连做了几个吞咽动作,果然略微舒缓了紧张的情绪。癸仲离开座位,恭声道:“属下服侍主人休息。”      他话里不带一丝停顿,听起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可惜这唬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观察敏锐的许少爷。许骏偷笑下,暗道癸仲一紧张就板起脸公事公办的习惯千万要保持下去。既然男人主动提出服侍,刚学了不少知识的他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心安理得地让男人为他脱了衣服,也不顾外面明晃晃的太阳,许骏就将正解着衣带的死士压在身下。他想了想,故意抛出勾引人的媚眼,凑到癸仲耳边小声问:“刚跑得那么快,在厨房……有没有自己解决?”      说着,手寻到男人腹下捏了捏,摸到某处炙热,许骏赶紧用吻封住差点就让自己破功的笑意——还没做什么就硬了,死士的定力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是……”许骏压住他的时候,先前被撩拨出的未消解的欲|望便苏醒了。癸仲只觉得胸中滚烫、头脑昏沉,哪还有余力判别主子问了什么,胡乱答了却发现主子握住他□的手劲骤然加大,用力摇摇头愣了半晌方明白刚才那问句的含义,忙解释道,“没,属下不、不曾……属下不敢……”      “真的?”料想他也没胆子自己弄,许骏又捏了捏,便准备按计划行事——翻山越岭带回家来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不敢欺瞒主人。”      “那就好,”他松开手,翻身挤到癸仲腿间,俊脸摆出个算是严肃的表情,道,“我先前不知分寸令你旧伤复发,眼下既然知道了,自不会再做有害于你之事。”      果然发现男人眼中神采黯淡了,他憋着笑继续说:“但……不枉我费心琢磨,既然阳气消耗过大会伤身,你一时又调理不好身体,那么要你的时候不让元阳出来,就好了不是?”      仿佛完全猜不出自己笑得多欠扁,许骏缓缓扳起癸仲瞬间变得僵直的腿架到肩上,尔后身体前倾凑到男人嘴边轻啄下,柔声问:“我听说就算不射……也有能让人舒爽的法子,对么阿仲?”      主人这样子,简直是个勾人的精怪!      癸仲早就被逼的头脸通红,这时更是艰难地将头转向里侧。小主人何时学会了这些?难堪的驱走会冒犯到主人的想法,癸仲一侧头却正好看见自己弯折的小腿,又急忙惶恐地转回来,与一脸期待的某人撞个正着!      “很兴奋啊,这样可不行。”许骏抬头看了看,从衣服堆里揪出条腰带。勾着半指宽的布带,许骏把男人腿又架高了些,将他身上狰狞的某处一圈圈缠绕包裹起来,完成后还邀功般拍了拍。      “呃……”      从未想过会被这般作弄,控制力强如癸仲也发出了低哑的呻|吟。双手青筋暴起,被抓在手中的床单上已被撕出了数条口子。努力将后半声叫喊压回喉咙,癸仲艰难地道:“谢、谢谢主人……”      功力到底不够,许骏边逗弄边回忆趁人煮饭时从书里看来的知识,将男人此刻头胸腰腹腿膝的位置与书里的图一一对比,没觉出什么错处,接着背诵起什么“九浅一深”的口诀来。      这个姿势,该是这段话吧?虽装得泰然自若,许少爷心里却不是一般忐忑。试探着朝敞开了的某处塞入食指,果然又换来某人一声突兀的低呼!      往常即便是他命令,男人在最激烈也极少出声。可今天还没做到底就听他叫了两次,许少爷受到鼓舞虎躯一震,将自己也长大了许多的兄弟对准某个熟悉的洞口,眼睛一闭便要塞进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蓄势待发的一击,撞空了!      没被温暖容纳,许骏愣了半天,方想起去寻另一人身影。他抬起头,却见此刻癸仲已穿好衣裤手握剑柄,直直盯着木门。许骏顿时神色一凛,连忙屏气凝神,果然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者的目标明显是他们,被打扰了好事的许少爷懒得分辨这人是谁,掏出武器冲向门口。      “噗”的一声,许少爷没出去,就又被死士拦住。      这时死士神色相比刚刚已放松了许多,他一手仍抓着剑,另一手慢慢从许骏胸前收回,讷讷道:“有客来访,属下……能否先服侍您更衣?”      许骏又是一怔,顺着死士目光看下去,扑了空的兄弟仍抬头挺胸地立着,丝毫不知羞耻为何物。这……哪还需要更衣。摸了把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许骏干笑了声,抓住对方递来的衣裳穿好——至于不速之客什么的,死士都放下戒备了,还用得着他操心?      癸仲替他整理好衣襟头发,微微颔首得到准许后大步走过去打开门。      此时来人尚未走近,就听见人打开门朗声道:“郑公子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未完成   69      午后金色的日光打在开门人身上,明晃晃叫人睁不开眼睛。似未料到会被对方提前发现,郑崎微怔下,接着眼里闪过一抹释然。      自觉忽略掉癸仲不客气的问话,他双手抱拳一揖到地,诚挚道:“救命之恩,不敢稍忘。今日终于得见恩公,不枉在下……”      郑崎边说边用余光偷瞄着,于是越来越说不下去——头顶一高一矮,一纤瘦一强壮,尊卑分明的两个人却含情脉脉地对视,完全无视了对他这个大活人。想想此行目的,郑崎一咬牙,索性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叩首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郑七愿奉恩公为主,任凭恩公差遣!”      从郑崎叫癸仲恩公开始,许骏就眯眼盯着他,听他说过两句话后,慑人的眸子便转向一旁眉头紧皱的男人——癸仲对外人向来连个表情都欠奉,现在竟对这个老男人皱了眉?皱了眉不说,之前还听出了老男人的脚步声?      许少爷越想越气,盯着死士的眼中警告之色频频闪过,可一向驯服温顺的死士,竟没在乎他的威胁,反而与这什么郑七聊起天来!许骏想到他在要紧关头被男人推开,忍不住捏紧拳头。      他们二人一个愣神一个生气,可是苦了趴在地上的郑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就算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也收不回来了。膝盖跪麻了,脖子也有些酸,他偷偷扭了扭僵直的脖子,继续腹诽这对不靠谱的主仆。      他骂了没两句,只听砰地一声,身边顿时多了个与他同病相怜的苦命人。与他注意着放轻力道跪在地上不同,癸仲双膝同时砸下来,撞出的声响刺激地郑崎不由缩起脖子,侧头过去。      “属下绝无欺瞒背叛主人之意,请主人明察。”      男人说话声音有些抖,郑崎转过头藏起嘴角的嘲讽笑容:这大老粗是怕被主人责罚,还是跪得太猛撞疼了?好戏在前,他心安理得地放下任务,专心听起戏来。      “都有人要认你为主了,你还敢说没背叛我?”      嗯,这小孩儿声音不错,生气起来都这么好听!只是怎么……有点儿耳熟?郑崎想揉揉耳朵,手抬起一半才想起自己正在求人,又安分地垂下去。      “属下……属下不认识此人,至于他为何要认属下为主,属下亦摸不清头脑。”      噗……这大老粗是在撒娇?对他主人?辨别着癸仲说话的语气,郑崎想着想着,肩膀不由抽|搐起来。      “你想说自己魅力无边,人见人爱是个人都拜倒在你的臭布靴下?狡辩,你给我狡辩!”      又是砰地一声,想来是这家伙在叩头了,郑崎嫌弃地瞅瞅地上被带起的尘土,默默拉回视线。      “属下没……”      “你还敢否认?难不成你想说他是石头缝里冒出来才被你救了的?你救他,为何要瞒我?”      “属下绝无此意!主人……主人少、少安毋躁,属下打发他后,再与……与主人继续方才未完成之事。”      哦?他们刚刚在干嘛?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躲在小屋里……嗯,怪不得小孩儿语气这么冲,看不出还是个断袖!做主子做到因为仆人没上他而生气,这主子也是天下少有了。可着害羞的,怎么是这个大老粗?      哦,是了,是他主子逼他!回忆起癸仲给自己上药时不情不愿的样子,郑崎又感慨起来,让个老实男人做这个,他主子也太没人性了!不过,管他有人性没人性,能治病就行!      “哦?”死士也会说这话,邀欢?许骏眼睛一亮,懒得想其中细节,不屑地瞥一眼伏在地上毫无美感可言的、不停抽搐的人形物体,压住喜意下令道,“处理掉,快点儿进来。”      “是。”身上的燥热感还未散去,癸仲呆望着只一瞬间脸色就阴转晴的主子的背影,怎么也想不出只说句回去再解释怎得让主人那么开心。待到那人钻到里屋,才站起身居高零下地盯住一点都不安分的奇怪男子。      他干咳声,道:“郑公子无需如此,在下是有主之人,并无资格接受奴仆,你勿要再来做无用功了。山里多虫蛇,趁天色还早,快些回去罢。”      同样是二人对话一人偷听,只是现在偷听的换了个人。许骏坐在床上凝神听着,把被子揉得乱七八糟。凭什么和我说话就几个字,对个不相干的男人就没完没了,用词还那么客气!脖子上给一刀直接扔出去喂野兽多省事!      许骏想着,一时没忍住,顺手抓住个东西就朝门口扔去。      哗啦啦一阵乱响,癸仲听得心中一紧。顾不上再劝说这个来历奇怪的登徒子,他冷冷留了句好走不送,开门回房。      听见男人还没走,他顾不了许多,关紧门弯腰捡起书,一扫书上的内容,全身就僵住了。那本书纸质颇为细腻,打开的那页里清清楚楚画着两个叠在一起的男人:一人两条腿分开架在另一人身上,歪着头蹙着眉似痛苦又享受……分明是他和主人未完成的那个动作!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癸仲逼退情绪运起心法,强作镇定地将书册又翻了一页。这次,三个男人连接着,中间那人双腿弯折着被身后人抬起,头面却对着另一人的胯|下……癸仲皱紧眉头,想再翻下一页,却终没下得了手。      如此败坏斯文之物,是谁给的主子?      想着主子仍在催促,他压下冲出去找卖书人算账的念头,梗着脖子僵硬地走回里屋。      “处理完了?”许少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个精巧的器具,见死士回来,也不过轻瞟了眼。      “是。”死士说完就静立在床边,完全没有脱衣服上来伺候的意思。      许骏又摆弄了会儿没等到男人反应,眉眼一挑斜睨着站得僵直的男人,道:“既是处理完了,怎地还不滚上来?哦,你也看这书了?画得不错,咱俩今日正好研习一番。”      癸仲动了动嘴,想到屋外的人本不欲遵从。可往常主子高兴时自己没拒绝过他命令,现下就更不敢。踟蹰半天,终于还是顺从地解了衣,从床脚爬上去。      “心肝儿~”许骏依照欢娱之所学的词唤了声,被自己恶心地打了个寒噤,赶紧拍拍死士屁股下令道,“抬腿,分开。”      看男人顺从地摆出被打断前的姿势,许骏暗赞了声妙,随便摸了几下就借着之前的润滑将已经兴奋之物塞进去。      随着癸仲的轻哼,两个人嗯嗯啊啊地动作起来……      感觉男人已到极限,许骏紧紧捏住死士长柄,在他身体里发|泄出来。与他的舒爽惬意截然相反,要命之处被堵住,癸仲大力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脆弱的脖子被人撞得生疼,许骏一手抓着男人腿间之物,一手努力按住男人乱蹬的腿……被踢了好几下后终于放弃,收回手专攻死士的那处敏|感。      “呃——”      扭打以男人的惨呼结束。许骏盯着男人腿间的禁锢之物,如释重负地拍拍手——还好没让他射~出来,锁住这里……就好了吧? ☆、不锁了   70   自觉松了口气的少年人盯着死士汗涔涔的头脸看了半天,心里终于打起鼓来。   “会很痛?”   良久仍未等来回答,许骏心虚地把手伸到腹下狠狠捏了把自己那话。只一下,就痛得他缩起身子抽气不止——连痛呼都顾不上发出来。   忆起死士曾用脆弱的那里顶这个木头器具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磨破皮后只知道咬牙忍耐的样子,他方感觉疼痛轻了些许。不,疼痛没轻,只是从腹下传到了心头。心脏剧烈跳动着,每一次都会将痛楚泵到血液四肢。   许骏展开因痛而蜷成一团的身子,伸手安抚死士饱经折磨的男人象征。谁知他刚刚挨上,就见男人忽然朝后缩去!   对着手与木器忽然分开的距离,许骏愣怔半天,隐约想起曾立下过要对癸仲好的誓言,虽然并未说出口……到底也立过誓。可惜用尽心思,还是吓着他了。   话虽如此说,但对能吓到擅长将喜怒藏在心中的死士,许骏到底有几分得意。只这样就躲着他,若有朝一日癸仲知晓他真实身份——许少爷猛地摇摇头,这么可怕的事,怎么能乱想!   他摇着头,不再理会平白空出的那段距离,凑过去飞快地解开束缚住死士的器具。顾不上对死士解释什么,许骏怜惜地捧住对方软哒哒毫无生气的那里,又是吹气又是抚摸,甚至还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竟然没反应!该不会……真弄坏了吧?   许少爷心虚地嘬了口尖端,再抬头想直接问时,忽然捕捉到死士满是无奈的眼神。   无奈?许骏想重新确认,却发现死士又回到了波澜不惊的样子,任凭他抡圆搓扁。   面对如此的癸仲,他心里一直想狠狠欺负,可今天却没了这个劲头。干咳一声,许少年挪动着蹭到癸仲身边躺好,发现头脚位置颠倒了又搂着死士慢吞吞转回去。   “……主人?”   “没事,以后……以后你若不愿我对你做什么,直说就好。”许骏吞吞吐吐说完,怕死士误解了再折腾什么,就紧紧缠住他的强健躯体,“我……你知道我没经验,误伤你后经常发现不了。我离不开你,所以你不许瞒我!”   “……是”   被人反抱住,许骏憋住快要荡起的笑容,故作不悦地问:“这么不情愿?”   “不!谢主人!”癸仲急忙答了,顿了顿声音却低了下去,“您……能不锁住那里么?听说、听说锁久了出、出|精会困难……属下能管住自己,若无主人吩咐定不会浪费点滴。请您……”   “会困难?”   那不是萎|了?   许骏吓得一蹦子跳起来,就要抓住那里重新检查,手却被死士粗糙的大手包住。   “属下无碍,主人不必担心。只是……只是属下曾听人说长久将元阳憋住,是逆天行事。若因此阻碍主人服食,属下……”   “不锁了!再也不锁了!”许骏连连保证,见死士眸中露出感激神色,忽然就叫骂起来,“都是那些破书,说什么握固不泄,怎能如此坑人!”   癸仲顿时想到进来时捡起的那本书册,还有书册里两个一对、三个一群的连在一起的男人。一张麦色的脸愣是多了几分晕红,他吞吞吐吐劝说道:“主人,那些书……多看无益。”   见男人说完就翻身朝里躺好。连日相处下来,许骏清楚这是死士不想再说什么的表现。而在此时此刻做出这种动作,许少爷再迟钝也明白死士害羞了,禁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清朗中透出几分淫|亵的笑声立即传遍房间,他忙止住笑偷看眼背对着他的人,见人毫无反应,只得闷闷道:“外面那家伙还在,我去去就来。”      无关之人自然是要赶走,只是现在他不忍心让死士洗衣煮饭,可家务活……总得找个人来收拾。外面那人,虽然老了点痞了点,但认阿仲为主后……无论他来意如何,都得乖乖听话!   心念及此,许骏喜滋滋打开房门,“你要认阿仲为——”   他卡住了,因为来人并未如他料想那般直挺挺跪在地上,而是歪七扭八地靠墙坐着。   见门开了,郑崎懒懒散散站起来,拍打着衣摆走上前,“那壮士救了我,我自是该认他为主的。”   看着弥漫的灰尘,许骏厌恶地皱起眉,但为了能平白拐个劳力他勉强稳下声音,淡淡问:“癸仲是有主之人,你若想跟着他,便要先奉我为主。你对主子,就是如此轻慢?”   听他一番言语,郑崎似乎愣了下,又靠近许骏几步,坦然道:“小公子此言差矣,在下曾听过蛮夷之地的一句俗话,道是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在下认定的主子是癸仲壮士,小公子何必……自作多情?”   许骏被他的话气白了脸,正要发作,边听这老男人又继续说起话来,“在下虽不能通晓百事,至少也能打打杂,小公子连送上门的仆人都不要……莫非是怕我夺了阿仲的疼爱?”   脸由白变黑,许少爷还没说什么,便见这人又自顾自说下去,“我对五大三粗的男人没兴趣,倒是小公子这样身材相貌的很对在下口味。让哥陪你玩玩?”   “呸!”打掉摸上自己肩膀的爪子,许骏一脸嫌弃地说,“就你这样,还想和我玩?”   奇怪的画面瞬间填满脑海,许骏愣了半天,终于将眼前这人和上次自己用来尝试蛊惑之术的猥|琐大叔联系起来。中原这么大他都能找上门来,不收了太对不起自己!   想到这儿,他也不在意男人的淫|亵本性,冲着高他半头的郑崎吩咐:“把院子打扫掉,哦再多砍些柴堆在那儿,都弄完后再来行认主之礼,滚吧!”   这小屁孩——   郑崎活了小半辈子哪被如此对待过,朝廷大员对他都是恭恭敬敬,就连当朝皇帝都……好吧这些他都不在意,可不在意别人对自己恭敬,却不代表对别人的侮辱也能一笑而过!   看着几经周折才找到的男人脸颊泛红地走出来,眼露杀气直勾勾瞪着自己,然后因为小屁孩的一句话又瞬间变回温驯的犬类关门回房。   郑崎想甩手离开,可一想到来这儿前见到的那些眼神空洞、出手狠辣的杀人工具,就只能告诉自己忍耐。虽然这个癸仲看起来没什么神通,但直觉告诉他事情的转机就在这主仆二人。   老子忍……忍尼玛!这小屁孩子,谁看上谁倒霉!   郑崎心里不住咒骂着,无奈地跳出这个简陋的院子……砍柴。   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为那狗|日|的天下苍生,自己砍点儿柴扫点儿地,就当锻炼身体了!    ☆、暴戾之心   71.暴戾之心   被情|欲气息充斥的木屋里,两具男性的身体正交错相叠。 地上凌乱的散落着明显属于两个人的衣物,被子一半落在地面只留了个角耷拉在床上,床单也被揉得皱皱巴巴。 而床上一坐一躺的两个人,都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下面那人眉清目秀,一脸舒爽。他手臂枕在脑后,腰|臀依照某种特定的规律起起落落,随着动作的频率口里发出音调时高时低的呼叫。 上面那人皮肤略黑,身上许多原本淡了的疤痕随着激烈的运动而重新显露出狰狞来。他分腿跪立在床上,在起落的同时大力扭动着精实的腰杆。这动作似乎让他颇为痛苦,但他动作坚定,不带一丝迟疑。 二人头发都不短,坐在上面的人长发更是到了臀|部,发梢被汗湿了黏在身上,时不时扫过他的敏|感部位。 “呃——” 下面那人呼叫的调子忽然升高,与此同时双手也从脑袋后面解脱出来,紧紧抓住上面人的腰肢。上面人紧咬下唇没发出半点声响,汗水却从额头鼻梁顺着已经湿了的长发滴答下来。 下面那人正是为找到了个人打杂而开心的许骏许少爷,而坐在他身上的自然是他的癸仲。 一阵激烈的颤动后,许骏松开抓住死士腰肢的手掌,畅快地躺倒回床上。呼吸逐渐变得悠长,刚刚发|泄过却仍埋在对方体内的部位也变回了正常大小。 癸仲见他躺下,明白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垂下眸极力忽略后穴的异|样,以膝盖支撑起身体就要与许骏脱离开。 “别动!” 情事后特有的嘶哑嗓音令癸仲立刻停住动作。癸仲试图放平呼吸,可在挺立的那处被一只汗湿的柔嫩的手掌握住时,还是惊呼出声。 “的确……能忍。”许骏抓着那儿,慢吞吞地说,“很难受对么,就让你……” 他说着用力一捏,然后迅速起身以口接住喷射出的黏液,吞下肚里,一滴不剩。 “……主人?” 才说过要顾惜他身子的话,怎就让他这么释放了?其实,忍忍没什么。癸仲想着,被激烈的运动刺激得水润的眸子不由抬起来,恰巧对上少年复杂的眼神。 “哦,一开始不习惯。” 许骏若无其事地说着,坐起身舔去对方分|身上残存的液体,接着重新躺回被褥里,闭目养神。 “是。” 癸仲心中纳闷,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异样。他动了动身体,见主子果然没有继续要他的意思,终是缓缓撑起身体。直到两个人完全分离开,癸仲取过帕子为他擦洗干净,许骏再没说一句话。 视线从主子规模愈发壮观的分|身处移开,反复回忆没发现什么大错后,癸仲动作稳健的取来衣服穿好,躬下了身子请示道:“时间不早,属下先去煮饭。”   那日后,一应杂活都丢给了郑崎,癸仲需要负责的除了伺候他起居,便是一日三餐。就算自认不会被什么药物毒倒,但入口之物还是不放心交给一个动机不明的陌生人。   许骏扫了一眼行走说话看不出半分滞涩的死士,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癸仲刚关上门,许骏就翻身面朝外侧,视线一直追随过去。凝视了紧闭的木门半晌,他颓然闭上眼,用力摇晃着脑袋。   为什么明知道死士身子吃不消,还是偏偏想折磨他?   想在那具壮实的身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想看他哭、看他畏惧、看他……流血。涕泗横流、血流不止的场面,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都热起来。   许骏痛苦地用额头一下下撞着床板。疼痛不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让身体中的暴戾因子活跃起来。   体内充盈的内力告诉他功力又进了一步,但上上次突破后他身体长得飞快,上次突破后几天他就跟给人助兴的药物似的到处魅惑人,这次……难道非得杀几个人才能消掉火气?   走远点,杀个把泼皮混混按理说不会引起谁的注意。但最近一直没出去,他拿不准许正豪是否发现他诈死,更不敢对少林青城对他的态度妄加揣测。名门正派的事,谁能说得清?   年关了,家里又多了个目的不明的陌生人。这种情况下许骏知道自己不该轻举妄动,但只有他心里清楚——刚刚抓住癸仲那儿不是想帮他出来,而是真真切切的想废掉他!   捏坏他,让他痛得惨叫,然后趁着死士惨叫将那玩意塞到他嘴里……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许骏狠狠在木板上又撞了三下,然后维持着这个姿势,认真地思索起杀人疏导情绪又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方法来。   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他真会亲手废了癸仲。   明明想要照顾他的……   **   癸仲边走边整理头发,到厨房时发现郑崎正蹲在炉灶前生火。考究的外袍被随意扔在一边,蹲着的人穿着染上许多污迹的单衣长裤,眉头紧锁地对付着冒着烟的柴火。   见状,癸仲轻咳一声走上前。   郑崎听见声音停下手中动作,看来的是癸仲,犹豫片刻便改蹲为跪,垂首道:“下仆估摸主人快来,准备先烧点水……”   癸仲示意他起来,却又毫不迟疑地端过锅将水倒掉,另换了口锅架上灶台。   不知该怎么对待他那毫不掩饰的不信任,郑崎尴尬的站着,考虑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哪知道他还未开口,一向寡言的男人便先于他说了话。   “有何事直说便可,不必如此故作卑微折辱自己。”   洗菜切菜的动作不停,癸仲缓慢却坚定地说:“就算你委曲求全听凭使唤,没有主人命令,我不会为旁人办事。”   “你一切都是为了他不成?吃喝拉撒、喜怒哀乐,都是自己的事儿,就算他是你主子,也不能……”   话语戛然而止。明明功力不如自己,但郑崎还是被癸仲身上肆意散发的杀气刺激地呆住了。没想过这人武功不强,心智信念倒真是无法动摇。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不受那些邪术控制。   想到这儿,郑崎拍拍手上烟灰,站直了身子,真挚地说:“是在下莽撞了,恩公勿怪。只是在下此行事关重大,不得已才来求助恩公。”   “公子找错人了,癸仲一个奴仆,哪能管得了什么重要的事。”   “能,当然能!”见癸仲推脱的不算彻底,郑崎一双眼睛里再没了跳脱的光芒,反而炙热得吓人。他激动地说,“恩公治好了郑七身上的剧毒,对付几只小虫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癸仲没说话,只是看向郑崎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冷意。   当日心软救他,果然救错了!   ☆、异象   72.异象      “你说什么?”癸仲停下切菜的动作,右手握着刀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郑崎。      郑崎愣了下,忙解释道:“当日在下被那剧毒蜈蚣咬伤,毒素已入经脉骨髓,得恩公妙手回春不胜感激。然在下家中另有数人遭奸人下毒控制,不知能否劳烦恩公随在下……”      他满脸诚挚不似作为,癸仲听了却觉其中另有古怪,推辞道:“在下一介武夫,能救公子已是侥幸,至于公子所言下毒控制他人,恕在下无能为力。”      “救人要紧,请恩公——”      “救人要紧,公子还不赶紧去寻能人异士探求救人之法?”      话一说破,郑崎索性放弃了苦苦祈求的姿态,上前一步对上癸仲双眼,咄咄逼人道:“恩公既能救人于危难,为何偏不肯对苍生施以援手?”      “滚!”      癸仲与郑崎对视着,也向前迈一步将距离拉得更近。他是死士,相较于近身打斗来说更擅长暗中偷袭,但此时此刻,他面上除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并无一丝惧色。      忽然想起这人激不得,郑崎身子一扭不知使了什么招式不但避开了癸仲的菜刀,而且将癸仲按在了怀里。      他眼珠转了转,忽然凑到癸仲耳边哄劝道:“郑某也不愿恩将仇报,只是事情紧急,再耽搁下去恐会酿成灾难。到时候朝堂江湖动荡不安,受苦的还是百姓。壮士心善,如此见死不救又将天下百姓至于何处?”      “苍生与癸仲何干?”眼中挣扎一闪而过,癸仲随即也扬声说道,“公子从家人说到天下苍生,却连真实情况都不肯说明,恐怕……”      郑崎听他语气松动,眼睛一亮,接着眼里浮现出羞愧。他沉默半晌,终是松开扯住癸仲的手,垂下头低声道:“郑某原是担心这些异象……罢了看壮士也是江湖人,在下便坦白告诉壮士。”      癸仲重新站直,本想说你不必坦白什么,但终究没忍住心中的那抹好奇——让这看起来不一般的人卑躬屈膝的、关于虫子的异象,究竟是什么?心念及此,他点点头,示意郑崎继续。      “在下浪|荡惯了又不喜拘束,平日里靠给朝廷办点杂事过活,有功夫傍身日子过得还算安逸。两月前接到密报说城里多了许多怪异的尸体,死的人一天天增多,当地捕快却束手无策,在下奉命前去调查。那地方气候温暖湿润,可过了十数天尸体仍未腐烂,而体内的水分却都消失了,就如……干尸一般。”      癸仲听到这儿,眉间忽然一紧,随即敛眉垂眸,重新回到事不关己的模样。      陷入回忆的郑崎未发现癸仲的异常,依旧徐徐说着,“在下毫无头绪,当时那里也未在发现新的尸体出现,无奈之下只好不了了之。可在下还未回京,便又接到同僚传来许多类似消息,其中我一远房亲戚也惨遭毒手。在下与那房亲戚素少往来,听同僚说查出线索后立即赶赴开封,到了方得知亲戚家被灭门已有月余,凶手是个因爱生恨的苗疆女子,而这事……竟还牵扯到武林盟主的义子身上。”      “听说那义子已被盟主许正豪处死,在下便想去许盟主那里查证一二或许能得到新的线索。可就在途中,又听说江湖上接连有大人物死亡,就连数一数二的门派青城也折了几个长老。杀手多是单独行动,他们均被毁了面庞,功夫极高,但却如失了神志一般。那次遇到一个缠斗良久终将其斩杀后,却发现那人身上全部血水迅速流失,就如当初那些尸体一般。”      见癸仲瞪大了眼,郑崎苦笑一下,继续道:“我那时不知天高地厚,见那尸体肚腹处有异常就刺了一剑过去,哪知道那里红光一闪,几只拳头大的虫子从那里飞出,转瞬就消失了。我赶忙将消息报复总管,谁知遇到这种情况的并不只我一人。猜测这异象与怪虫有关,我们分头行动,我正好被派到苗疆一带寻访异人。”      “可惜通晓蛊虫毒物的部落十几年前就被陛下清剿干净,找了许久遇见的人不是对郑某示若仇敌、便是对蛊虫毒物一无所知。在下无奈只好由南向西寻访,谁知驱虫药物用完,不慎被蜈蚣咬伤,幸得恩公救援才捡回一命。”他说着,眼里有些惭愧又有些庆幸,对上癸仲的冷脸也没有丝毫尴尬。      “我能救你,不代表我对你说的劳什子异象有办法。”      “这山里毒物甚多,但在下行至恩公住所时,所见的毒物不断减少,进了院子后更是连普通虫子都未见一只。恩公就算不了解那异象,想来也能为我们提些建议,请恩公切勿推脱。”      事情牵扯到许正豪,癸仲也没了推脱的心思,只是听了这话仍忍不住嘲讽道:“你一口一个恩公,便是如此隐瞒事实、恩将仇报?我若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上报总管说此事于我们有关?”      郑崎脸上的笑容僵住,联想到同僚中的确有人喜欢这么干,苦苦维持的笑容终于垮下来,抓住癸仲肩膀丧气道:“在下绝不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若壮士真不愿意……在下自然尽力保得壮士安全。”      癸仲后退一步避开郑崎的手,沉声道:“此事着实怪异,然癸仲为人奴仆,需禀报主人后才能——”      “你要禀报我什么?”      吱呀一声,一身白袍的少年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死士身前,微扬着下巴一字一顿道:“你为了这人,要禀报我什么?”      声音里因为往日的甜软消失了而显得有些冷冽,癸仲听了,顿时发觉这情景似曾相识。心中一凛,癸仲后退半步直直跪倒在许骏脚步,惶恐道:“属下对主人忠心耿耿,绝无背叛逃脱之意!”      “哦?”许骏笑着拽住他的头发强迫癸仲露出脸来,俯身狠狠咬住对方的薄唇。过了许久才松口,舔着嘴唇道,“我又没说你什么,干嘛这么急着承认?”      他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没有避讳一旁的郑崎。郑崎的干咳声从厨房飘到了院子里,却也没进入这一对主仆之间。他无力地叹了口气,侧身不再看卑微跪着的男人。      鲜血从被咬破的嘴唇缓缓流出,癸仲动了动唇,低声道:“属下知错。”      “知错,你本就没错,莫非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是非不分?”      许骏声音比刚刚多了些暖意,然而癸仲却不敢贸然分辨其中的含义,只是顺着许骏的动作站起身来后就垂首侍立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呃……”许骏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道,“还不饿,你随我回去再睡一觉。”      门被重新打开,凛冽的寒风灌入窄小的房间。郑崎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盯着晃动的木门半晌,忽然无奈地摇摇头,飞身离开。      *      二人进了卧房,为主子除掉衣衫后癸仲就恭顺地跪在了屋角,极力减弱着自身的存在感。钻到被子里的人只露出个脑袋,两只大眼睛乞怜般望着屋角缩成一团的健壮男人。      被这么看着,癸仲万分不自在,只觉得那双眼下一切丑陋肮脏都无所遁形,而卑微如自己更是连被这目光照到都不配。      分明自己没做错什么,癸仲依然满心愧疚地问:“主人有何吩咐?”      许骏的视线一下子移开,可又慢慢转回癸仲身上。又是一阵沉默,才听他犹犹豫豫地说:“阿仲你……上来陪我躺躺。”      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一下,癸仲吞咽下口中唾液,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干净利落地脱掉衣衫,从床脚膝行到许骏面前。      “属下知错,属下会陪着主人,至死不离。”      如此的话令许骏一愣,从一开始就到处飘荡的神智终于落回该去的地方。他温柔地揽住癸仲,脸蛋在对方胸口蹭了蹭,开口道:“想到哪儿去了。郑崎的话我听到不少,那事应当与干……许正豪有关,你想去看看也是应当。我不方便跟随,明日你就随他启程吧。”      “主人?”癸仲吃惊地抬起头,见许骏一脸诚挚又放下心来,思考片刻摇头道,“郑崎误以为属下通晓毒理医术,可属下只懂皮毛,若真遇见那异象恐怕无能为力,只能……”      “怕什么,我等会儿教你便是。”许骏爱怜地凑上去亲了亲他脖颈,然后道,“先学点儿简单的,拿出去好糊弄人。只是你别傻傻的跟着他办事,差不多查清楚了就回来,我等着你。”      “属下……谢主人成全。”痒痒的感觉令癸仲不自在的昂起脖子,他虽然动作仍僵硬着,脸上却显露出几分名为温柔的笑意。      “你也是为我办事,该我奖赏你才对。”      并不见许骏如何动作,倏地他手中便出现一条幼儿小臂粗的小蛇。许骏抓着小蛇尾巴摇晃着,让蛇头贴上癸仲脸颊,邪笑道:“先从控制这个开始,可不许被它吓到。”      他正要动作,忽然身体一滞,面部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蛇   73.蛇   冬日的天空总是像垂暮的老人,厚厚的云压在天上,连带着卧房里也亮堂不了。   对如癸仲一类的死士来说,这样的白天他们能毫不费力地看清东西却不会伤到眼睛,很好。癸仲心里虽偏爱阳光明媚的日子,对这种阴霾却也称得上喜欢。   可今天,坐在被褥中的他却感到无比压抑。即便他已尽量放松,还是能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冰冷滑腻。蛇不粗也不长,但给癸仲带来的压抑感却分毫没有减少。他没空思考为何主子能在严冬找来这条富有活力的蛇,而是用全力来抵抗脸旁软哒哒的生物。   主子的蛇,便是要他以血肉饲养,他也只能从命。主子说不要怕,他……就不能让主子看出半分畏惧来。   心神皆被占据,以至于直到脖子上传来剧痛时,死士才回过神。   “主、主人?”   咽喉被锋利的牙齿刺穿,另一边脸上还按着条蛇,癸仲心中惊慌,不敢让稍大的动作刺激到他们,说话时更是连嘴也没敢张开。   主子仍咬着他颈侧,那力道早就超出了调|情的范畴,而是如食尸恶鬼一般,扒住他不肯放开。或许是本能让他无法对主子做出反抗的动作,或许是对蛇的恐惧超过了对主子施加的折磨的惧怕,癸仲不敢扭头,眼睛一直盯着脸侧的蛇,余光还能瞟到它吐出的暗红的信子。   癸仲不敢闭眼,身子却不由自主抖得愈发剧烈。   牙齿割破血管,火热的唇大力吮|吸几下终于放开他。颈上鲜血汹涌而出,随着肩膀流下,在床单被褥上晕染开来。   癸仲不忍再看,只得闭眼感受着血液流出滑落身体时的冰冷。空气里夹杂了血腥味,随着呼吸进入头脑内腑,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终于减弱了对脸部威胁的恐惧。   “怎么不说话,现在就想走?”   金石相击的声音在癸仲听来竟有些模糊,混乱的神智让他只能分辨出说话者是他不能违抗也不忍忤逆的主子,却完全不明白话中含义。他喃喃地叫着主人,感到双腿被分开,一根冰凉滑腻的东西从股|间滑下,在前面绕了几圈,探到后部……   主人……是主人吧……   他放松□体,迎接粗鲁闯进来的物体。   冰冷的东西在体内扭动着,癸仲只觉得肠子都被搅乱,双手伸下去还没拽出这根东西就被另一双有力的手按住,再也动弹不得。潜藏在心底的恐惧被翻上来,癸仲蜷起双腿、收紧后|穴、拼命扭动着身子,但那东西不但没有出来,反而愈发活跃。   蛇……   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癸仲惊惧地瞪大双眼,却只看见少年狞笑着舔掉唇上鲜血,露出整齐的皓齿。   精神完全崩溃,凄厉的惨叫从房中溢出,震得天上也掉落许多雪粒。   癸仲无意识地挥动着双手,几次后终于将不断压下来的恶鬼推开。   “呃——”   毫无准备的许骏被癸仲大力推开,头砰一下撞在地板上。死士全力一击,撞出了他情不自禁的痛呼,幸而也撞回了他几分神智。   许骏晕晕乎乎睁开眼,只见他决定要放在心尖上呵护的男人缩成一团的身子颤抖不止,而男人的双手正努力抠|挖着后‘穴。愣怔中,床单上的殷红进入他眼中,不断扩散开……   “阿仲!”   忽然忆起刚对癸仲做过什么,许骏扑上去掰开他的双手,抽出小蛇甩到一边,将不停挣扎的男人搂在怀里。   白衣被染红了,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许骏的大脑又亢奋起来。原有的怜惜逐渐被暴戾侵袭,黑亮的瞳孔重新泛出金光,许骏又不由自主地盯住癸仲颈侧的血口。   这时候死士也略微回神,敏锐地觉察到他主子的异常,正担心地看过来。   用力甩甩头,嗜血的杀意却丝毫未得缓解。男人面色惨白,颈间伤口处仍朝外冒着鲜血,再不治疗就会危及生命,可此时他甚至不敢碰一下癸仲伤痕累累的脖子。许骏与本能抗争着,不断提醒自己认清眼前人。   “主人您……”血液大量流失,癸仲神智也跟着模糊起来,可他还是担心地伸出手,试图安抚明显处于混乱中的少年主子。   “滚!”   触碰到的一瞬间,许骏忽然大力将癸仲踹向门口。死士的手指如付了妖术一般,只一碰就让他苦苦压抑在身体里的异样因子活跃起来扩散到全身。再不敢拿癸仲的性命做赌注,许骏趁着一丝理智尚存将癸仲踹离房间。   “滚!跟郑崎走别、别回来!”   高大的成年男子,只一脚就被踹得飞撞开房门,重重跌在地上。   外面的雪粒以积了薄薄一层,将泥土地面染成灰白。癸仲跌在地上,很快周围的雪粒就融化开,成了一个瘫倒的人形。凛冽的风直吹到骨髓,然而光着身子癸仲好像失了直觉一般,僵硬地调整姿势跪在门口,两只眼睛透过大敞的房门,无神地盯着房门。   血仍未止住,反倒是先前干了的印迹被雪沾湿,一股股汇聚起来顺着肌理分明的胸口脊背流下。男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所觉,只呆呆跪着,就好像被凌虐后惨遭遗弃的犬类。   郑崎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扫过男人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身子,原先嬉皮笑脸的人现在却是一脸无奈。叹了口气,他缓步过去解下外衣披在癸仲身上,轻轻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厨房。   癸仲一直很顺从,只是在郑崎扶他离开时挣扎几下,还未挣脱便晕倒在郑崎怀中。   当初建房子时主仆二人便未想过见客,除了连通半个厅堂的卧房外,就只有一个厨房能遮风避雨。   不知道卧房里那人发了什么疯,郑崎懒得管癸仲那傲气的主子,自不会把癸仲带到那儿去。男人看着壮实,抱起来竟是出乎意料的轻。郑崎没用几分力气就将人带到厨房平方在地上,利落地为他处理起伤势来。   伤药随身带着,涂上就好,不知道纱在哪儿就撕了自己刚洗干净的衣裳细细为他裹好。颈间的伤口最为致命,但郑崎从不离身的伤药也不是凡品,折腾半天终于止住了血。胸腹出也有青紫,轻按几下便听见昏迷中人的抽气声,想来……肋骨也受了伤。   又是一声叹息,郑崎边骂那小子不知轻重边给癸仲弄好,最后将人翻过来时,才发现他后|庭处竟也有血丝渗出。   “禽兽!”   先前不愿掺和这对主仆的家事,他就避到了远处,谁知房里动静越来越大,他正犹豫要不要冲进去看看时,就看见癸仲摔出房间。伤口他见多了,可受了伤还这么傻跪在门口祈求原谅的,他是第一次见。   一直以为那小公子是承受一方,看这情形,倒是自己猜错了。   郑崎又叹了口气,认命地为里面那发疯的小公子打扫起战场来。男人依旧无比顺从,就连他把手指伸进去涂药时也没有挣扎。如果不是肌肉紧绷着,郑崎一定以为他仍在昏迷中。   “还有哪儿疼?”   擦掉流到洞口的残余药物,郑崎又将他全身检查一遍后,重新用外袍盖住癸仲伤痕累累的身体。大功告成,他拍拍手席地而坐,感叹道,“你那主子是真变|态!”   癸仲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愣愣躺着,良久之后忽然一翻身背对着郑崎,疲惫地闭上眼。   “唉唉快转回来,你那边脖子有伤!我……我不看了不问了也不说了成不?”   郑崎叫唤着,终于将癸仲翻回原先的姿势,然后也真如承诺那般自己背对他坐下,闭目养神。他知道如癸仲这样的男人,受伤了需要的不是旁人虚情假意的安慰,而是安静——绝对的安静。    ☆、抗命   74.抗命   雪仍未停,天倒是暗了下来。黑夜像是无形的巨网,将每个人都笼罩其中。   若是不看天色,时间在这屋里却几乎停滞。两个成年男人一个侧躺一个斜坐,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不可闻。黑暗中,只有两双晶亮的眸子清晰可辨,一双不羁中透着坚定,另一双眼里却满是空洞迷茫。   明白癸仲醒着,郑崎也就安静陪着他,用自己的方式体贴着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   这般隐忍的男人,伤了痛了更习惯独自藏起来舔舐伤口,或许安慰对他有用,但那安慰只能出自主人的嘴巴。这类人对别人会亮出坚硬的外壳,至于果肉……却会让他主子尽情享用。   这果子该很美味才是。   想到这儿,郑崎又自嘲地笑了声。果子什么的,早叫他主子吃干净了。   静谧的环境下,咕噜噜的声音格外明显。   郑崎下意识摸了摸肚皮,发觉声源不是这里,方困惑地转头将视线对准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折腾了一天什么也没吃,他是该饿了。   略一犹豫,郑崎爬起来点蜡烛。昏黄的光芒逐渐将小屋照亮,火焰摇曳着,将他二人和房中物事的影子映在墙壁上。   感觉到亮光,癸仲忽然抬起头,只片刻就又垂下去,将身子缩得更紧。   郑崎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绕过躺在地上的人,走到灶台边忙活起来,只一会儿就闻到了饭香。他虽玩世不恭,做事却习惯全神贯注。何况他猜想癸仲定是不愿被他看见那一身狼狈,更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锅铲上。   直到铲子被人握住,郑崎才发现如尸体般躺在地上的人已裹上他那件袍子站在身边了。男人摇摇晃晃站得并不稳,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只有那双眼黑得吓人。   “胡闹什么,血才止住你快躺下歇着!”   “你救了我一次,我们之间再无瓜葛。郑公子要事在身,还应尽快离开才是。”癸仲声音虽虚弱,却半点不容人否定。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觉让他连站直都不再容易,但他手却稳稳抓着铲子,一点没影响到锅里的菜。   “先不说这些……”   抢夺锅铲无望,又怕他突然倒下加重伤势,郑崎提心吊胆护在一边,只觉得比自己做饭还要累人。   门忽然打开,白衣的少年披头散发款款走进屋子。只多了一个人,方才僵持的气氛瞬间就消失不见。见许骏进来,郑崎立刻看向癸仲,却见刚还镇定自若的男人忽然颤抖不止跪倒在地。心里一紧,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挡在了二人中间。   他做好了同许骏动手的准备,却未想过会被身后的人拉扯开。   死士将挡在中间的郑崎拨到一旁,仰头凝视沉默不语的少年,艰难地说:“属下……叩见主人,主人请稍候,饭菜马上就好。”   许骏不置可否嗯了声,便专注于这间房子。撕成块状的布块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布块上沾着的暗红血迹如同一个个诡异的符号,从地面直印到他心中。   见癸仲战战兢兢趴伏在地面,许骏心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这些血渍不属于癸仲,而是来源于自己心头。地上人卑微地趴着,空荡荡的袍子完全不能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反倒给人凭添了几分柔弱。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癸仲的脸,只能看见他颈间缠着的白布——   等等!这衣服不是他的!   许骏盯住屋里僵立的第三人,果然发现郑崎衣衫不整。   脸瞬间又拉下去,只想着郑崎给他的死士涂药穿衣,许骏就浑身上下没一处舒爽。赶走癸仲后他挣扎了整天,撕碎了那条蛇后火气不降反升,害得他又吞下许多毒物后才暂时将情绪压下。   清醒时看见满床的血,许骏几乎以为自己失去了他。   明知道癸仲最怕这些还抓着蛇侵犯他那里……简直禽兽不如!如果那人冒犯了他,用如此手段辱人倒是还算合乎情理,可癸仲什么也没做错,就被他因为莫名的理由迁怒,弄得遍体鳞伤。   如果还无法控制住脾气,让癸仲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或许等癸仲和郑崎办完事回来时,自己就不再被这种情绪困扰了。   害怕满身的血吓到死士,许骏特意洗了脸换了衣裳,才踏着白雪一步步走向亮着灯的厨房。想好要对癸仲认错,想好要帮他煮饭,谁知推开门竟发现他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纠缠在一起!   吐出一口浊气,许骏猛地闭了闭眼,癸仲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一定是他看错——不对一定是他误会了什么。   许骏走过去扶住癸仲的腰,努力稳下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还痛么?饭留着我做就好。”   然而那人却忽然侧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搀扶,许骏手在半空中僵了许久,又讷讷收回去。   “你既无大碍,用过饭后,就随……这位公子离开吧。”生怕癸仲就此一去不回,许骏忙补充道,“有能帮忙的地方别吝啬,若帮不到就快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家,许骏好像忘了自己住了十年的行云居,而将这个简陋的庭院当成了家,还以此为荣。   语毕,他又觉自己弱了主子的气势,犹犹豫豫想再说些什么,想得脸都红了却还是开不了口。被两个大男人看着,许骏纠结一会终于放弃,一甩袖子转身便要离开。   “主人!属下不会离开主人!”   额头砸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许骏迈出一半的步子再落不下去,僵了下又收回来。   这时候癸仲正好抬起头,黑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素来不含情感的眼里除了坚定,竟还有些惶恐。   怕我继续折磨你?怕我撞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后接着发怒?想到癸仲刚刚无声抗拒的表现,许骏再也移不动脚步,只得梗着脖子问:“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跟着我?”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听见癸仲说不离开时,心里有多开心!开心地一下就联想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身份——就算他坦白告诉癸仲了,癸仲也一定不会离开他!   谁知信心满满的问话,竟没等来想要的回答。   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笑容僵在脸上,许骏调整半天才既收回笑容又不让脸色显得太难看。喉咙中莫名的感到干涩,倒是眼眶酸酸胀胀的。许骏干咳一声,正要寻些化解尴尬的话语说出,才听见死士低低说了个是。   “无论主人您变成什么样,癸仲都跟着您。”   虽然还是得到了答案,但……和预想的差距太大。是个人都能听出死士的语气有多牵强,许骏不忍再逼迫他,只好在心里把自己痛骂一顿。   还是那条蛇吓着他了,不何止是蛇,真正吓到他的是自己才对。许骏你活该!方才挽留的意愿已消失殆尽,许骏甚至开始考虑癸仲一去不返后日子会不会太难熬。   “说说而已,看把你吓得。这儿我看着,你快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主人?”癸仲写满坚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他猛地一哆嗦,惶恐地解释,“属下说过,属下不会离开主人。”   “放肆!你敢抗命?”   我瞪!明知道不该,许骏脾气还是又上来了。   癸仲朝后缩了缩,兀自坚持着,“属下不离开,请您……别、别抛弃属下。”   语毕,他干脆又伏□子叩了个头,不敢再看向少年主人怒火燃烧的眼眸。   才伤害过他,许骏满腔怒火愣是没了发|泄的地方,两只眼睛瞪圆了盯着抗命违逆的死士,一时不知是该继续呵斥还是该安抚。   “起来,快。”   “……主人不要赶属下走。”   明明是冒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家伙很可怜?   死士颈上伤口又渗出血来,血水浸透绷带还大有扩散的趋势,滴滴答答落在另一个男人的衣服上。怜惜、愧疚连同怒意混杂在一起占满脑海,让从未经历过这些的许少爷不知所措。   见两人又僵持起来,郑崎头疼地敲敲墙壁,打岔道:“我说小公子,你家仆人一身的伤,就算原先是铁打的现在也走不成了。您大人大量,先给他看看伤,至于什么时候走……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他原本就是想要打个圆场,一席话说完两个人倒是都看向了他,只是眼神里都没有半分谢意。郑崎对熟人也没脾气,嬉皮笑脸地盛出菜又端了碗饭,自顾自坐在桌边吃起来。   许骏恶狠狠等了他几眼,随后温温柔柔走过去拉癸仲坐下,另盛了米饭将碗筷塞到癸仲手里,不住朝他碗里添着菜,“说的也是,阿仲你……伤势未愈,多吃些清淡的。”    ☆、死士的坚持   75.死士的坚持   食不言寝不语什么的,许骏别说实践,就连想也未想过。   既然长着张能说话会唱歌的嘴巴,只用来吃饭也太过浪费。秉承着如此信念,就算桌上多做了个人,许骏还是没有中断与癸仲的交谈。说是交谈也不尽然,毕竟死士只有在不得不回话时说一声诸如属下明白、谢主人一类的词句。   吃了那么多次饭,许骏早习惯了这种模式。可往常他自言自语也能滔滔不绝地说半天,今晚被冷落几次后却没了活力,连给癸仲夹菜也心不在焉起来。满腔热情没换来等同的回报虽知道不该同他生气,许骏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终于扒完了一碗饭,从扔下碗筷到走回屋子,再没看癸仲一眼。   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如承诺的那样沧海桑田一直都跟着自己。   身为一个男人对这种事患得患失总显得太过小气,许骏知道这么做不好,可一看到他委委屈屈跪着的样子,曾经偷看的那些话本中的情节便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一会儿是癸仲带着满身伤和人私奔而自己孤零零站在枯树边,一会儿又是自己面目狰狞地压住血肉模糊的癸仲不停啃~咬……画面反复交叠,几乎要将他逼疯。   出了门,原来雪已经积了不薄的一层。   脚踩下去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多少起到了安慰的作用,许骏怅然抬头,皱眉望向猩红色的天空。细小的颗粒已被纷扬的雪花所代替,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接住雪花,然后看着它们融化在手心。   如果自己不是虫子,如果自己没练这邪门功法,是不是就能好好——不,如果没有这功法,自己哪有蜕变成人的可能?   咒骂了句不知好歹,许骏再没了赏雪景的闲情逸致,大步跨回卧室面壁思过。   门很快又被打开,许骏没回头,却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如果癸仲再坚持,该怎么对待他?难道放他离开还要委屈自己下命令?   好在癸仲没让他有为难的机会,死士只是打开个门缝钻进屋,就一声不响地窝到离床最远的那个墙角里跪着。   只一会儿,躺着面壁的那个就坐了起来,脑袋一点点歪向藏着个人的角落。癸仲怎么就不知道辩解呢?还好自己咬偏了血管没真杀死他,可……可流了那么多血,后面也不知被蛇伤着没。该死的蛇——呸!许骏你个混蛋!   “咳,我下手重了,可……可吓到了你?”   男人隔了好久才抬起头,只一下又立即垂下去,“属下无碍。”   他说得没那么坚定,似乎是害怕一旦伤势痊愈就会被主人赶走。   许骏此时已挪下床来到他身前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了停见癸仲没有躲闪的意思后才继续拉近距离。原本下定了的决心又动摇起来,许骏站了半天,终于一狠心重重咬住下唇,拽起癸仲抱在怀里。   “主——”   “闭嘴!听……我说完。”   留恋地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缠着绷带的脖子,许骏声音显得有些闷,“我一直……啊不最近、最近有些不对劲儿,总忍不住……”   这也太丢人了!话没说完,许骏已经郁闷地把下巴搭在在了癸仲肩上,闭口不言。   “……主人还没忘了许庄主么?”   没料到竟会被木讷的死士拥在怀里,许少爷惊诧抬头,却从他死士的眼中读出了包容宠溺,脸上一热,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他。   原来癸仲也会关心自己,许骏无声地笑了。   “或许,但最近的事……和我功夫有关。我每次突破后都会出些奇奇怪怪的状况,”想起当初自己傻不愣登到处勾引人的样子,他一下笑出声来,“上次耍这什么七哥哥就是,这次却老想见血。”   将功法的缺陷说与别人本就要冒着极大风险,但许骏从没考虑过这些,他吞吞吐吐不过是因为这种状况太丢自己身为主人的脸。虽然清楚自己在癸仲心里怕是早就没什么威望可言了,还是仍不住想在死士面前维持翩翩少年谈笑风生的感觉。   厌恶自己这孩子气的举动,许骏顿了顿准备换个话题,谁知竟有了意外收获——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死士藏在发间的、通红的耳朵。真是……想咬一口。   还好许少爷在将其付诸行动前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于是他故作潇洒地从死士怀里挤出来,“所以你和他去查案,少爷我刚好去做几票消消火。”   “主人!”   “嗯?有意见?”   “没,主人当心。”   得了这句话,许骏满心欢喜,自然而然地关心起枕边人的身体来,“嗯,伤口还疼么?”   “皮肉伤,不疼。”癸仲面部有些僵,话也说得没原先利索。   “哦?让我看看。”   癸仲下意识护住腰|臀,谁知许骏却解开了他颈间的绷带。死士又僵了阵,除了两只耳朵,连刚脱离绷带的脖子都红了起来。   清洗过止了血的伤口泛着白色,没有想象中的狰狞可怖,反倒让人情不自禁溢出几许怜惜来。许骏有些惊讶,流了那么多血,怎会真是个小伤!他仔细打量着伤口,忽然眼睛一亮。   “果然无大碍了,还是小宝贝儿有用!”   听到这句话,癸仲想了又想终于明白主子说的“小宝贝儿”是自己体内养的那只虫子。也正因如此,他才想起:自己身体里养了只虫子,虫子是主人的宠物,虫子帮他加快伤口愈合,虫子……不管怎么说还是条虫子。   不知它会不会在身体里产卵繁殖……   眼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眉头的男人抖得越来越剧烈,许骏吓得动都不敢动,怔怔等男人羞红的脸被吓得青白,然后慢慢变成死灰色。   “属下……失礼,请主人责罚。”   压下恐惧的癸仲立刻觉察到主子的异样,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请罪。尽管金色的小虫和那条蛇的图像依旧在脑中盘旋,他的声音已变得波澜不惊。哪怕心里怕得要死,五年的时间里他也学会了只要理智尚存就将恐惧藏起来。   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许骏恨不得剁了自己两只爪子。害怕自己的动作再激起癸仲那些不好的记忆,许少爷还是没敢动,只是尽量拿出最温柔的语气说:“快起来,伤养两天就好。你和郑崎三……五日后启程。”   许骏情绪低落,小心地避开膝行过来的人,绕到衣柜旁翻出几张银票压在癸仲叠好的衣服上,强作欢笑说道:   “穷家富路,总得多备些银钱。你和那老色~鬼一道,住店什么的千万别在一间房!要是他敢对你做什么,尽管放虫子咬他!哦,这两天我教你怎么用小……怎么用你身体里的蛊虫,有它在料想郑崎说的怪虫子奈何不了你。出门在外别傻乎乎和人动手,出头的事让郑崎办,反正他名正言顺的。还有——”   “属下不走。”   “什么?!”   “属下不和郑崎走。”   “不走?”那我这一堆不白说了?嘴巴一扁许骏就要开骂,却见刺激了他的家伙还嫌不过瘾般朝前挪了挪膝盖,凑上来坦然地望着他。   “主人身体有恙,属下理当留下服侍主人。”   “滚!”   “……不”   “你抗命?”   “那就滚。”   “属下不走。”   “非得我踹你?”   主仆二人认真重复起毫无意义的对话,竟显出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眼看少年一条玉~腿横扫而来,癸仲迅速侧移几步避开攻击,趁许骏发愣的空挡问道:“主人练功出现问题,是因为许久没有取用属下元阳么?”   “你还敢——噗!”   死士的躲闪显然刺激到了习惯高高在上的许少爷,还没站稳他就喝骂出来。可惜话只说了一半,人就差点因没掌握好平衡而栽倒在地。   是谁告诉他死士都是木头疙瘩的?他家的这只就很活跃么,啊不对,是脑子很活跃!   没错,许骏承认自己贪图享乐做爽了经常忘记吸他,但这也有爱惜癸仲身体的因素好不好!不过就是少了点人气儿,怎么癸仲老把他当初采~阳补~阴的女——啊不,是男鬼!   他在这边出神,跪在地上的癸仲没得到回答,却以为自己猜到了答案。   仰视了少年主人俊秀的容颜半晌,癸仲缓缓垂下头盯住膝盖前方的地面,一点点调整好呼吸的频率后,才重新仰头望向神游的人。   “若您顾忌的是属□体,属下曾得过一、一个双~修法门,据说效果……咳,不知主人是否愿意屈尊练习,若……”    ☆、伴侣   76.伴侣   这双~修法门的来源,追溯起来还得说到癸仲给云翔山庄当侍卫之前。   癸仲父亲是个逃难的书生,被许正豪收留在山庄里出谋划策。单身男子耐不住寂寞,很快就让照顾他的侍女有了身孕,于是成亲就顺理成章了。许是不甘心满腹经纶徒劳荒废,他一有空就教还是小擎苍的癸仲子曰诗云。   癸仲当时正是淘气的年纪,自然不愿被这些毫无趣味的东西束|缚,虽惧怕父亲责打不敢不学,学起来却怎么也算不得认真。   有次癸仲爹课讲了一半被庄主许正豪叫走。癸仲百无聊赖之下愣是从一堆冒着酸气的之乎者也中翻出了本俩男孩光身子打架的画册。常和山庄侍卫混在一起,小擎苍隐约知道这玩意不是什么妖精打架,但看画边的解释生动有趣,就带着猎奇的心思将它们记下了。   后来父母相继病逝,这事早就与众多少时顽皮的事迹混在一起尘封在记忆中,直到长大成人被同僚忽悠着去山下妓馆破了身,癸仲才想起来这回事。   癸仲拳脚功夫不错,内功心法却稀松平常。他孑然一身,除了想按爹娘的嘱托好好效忠庄主,也是希望出人头地受人景仰的。   当记忆与现实重合,重新回忆少时画册的注释,早非稚儿的癸仲才发现那几段话用词虽粗却隐约含着什么玄妙。于是第二次和同僚一起下山玩乐时偷偷试了下,胸腹便有了温热气感,翌日起来也神清气爽丝毫不觉疲惫。   虽不清楚这种东西为何会出现在父亲房里,他却无心追究长辈的爱好。只是知道是好东西,他却更清楚画上缠在一起的俩人都是带把的!   俩男人换成了一男一女,试了下有感觉后害怕出问题他自然不敢乱练。可惜当时父亲已经去世,癸仲又认为找男孩儿欢好有违天理伦常,不得已才慢慢将此事淡忘。   后来私自放走任务目标,庄主念在他父亲操劳半生,才免了他死罪将他贬为死士。勉强熬过残酷血腥的训练,整日浑浑噩噩麻木等死,哪还有心思考虑情爱抱负。再后来……主子抱了他,面对掌控自己一切的主人,癸仲更是从未想过靠承欢来提高功力修为。   可现在情况不同,事关主人身体安危焦急中忽然忆起这事,癸仲心中慌乱,犹豫半天一冲动就说出口了。   如此不知廉耻的提议……主子会怎么看他?   癸仲怀着如此心思,边说边窥探少年的脸色。可惜许骏不但没表现出惊喜,反而将眉头皱紧了些。得到如此回应,他就没了继续的勇气——双~修之法本就讲求二人的契合,自己只是件不怎么值钱的工具,不过只是多服侍主人解决了几次欲|望,哪里有资格和主人谈论双~修!   屋外雪花飘荡,未燃火盆的屋里也暖和不到哪儿去。但习武之人身体本不该畏寒,许骏没感到冷,癸仲却几乎要被冻僵。   “双……咳咳我和你双~修?”   死士难得黯然神伤,他主子却被这个提议雷得外焦里嫩。   一脚没踹准的许少爷勉强维持住平衡,左眼写着诧异右眼写着受伤,就这么直直盯着癸仲,盯得人羞愧垂下头,才恨恨问:“你果真把我当成靠吸男人精~气过活的妖怪了?”   尴尬的沉默中,癸仲先是懊悔逾矩冒犯,接着又担心主子气坏身体,在许骏开口时一脚打定主意无论主人说什么他都顺着主人,任打骂羞辱,绝不再惹主人生气。可听了完全处于意料之外的问话,隐约发觉自己岔了主子发火的原因,癸仲连忙抬头,却忘了将眼中的伤痛藏起来。   “主人您……妖怪?怎么、怎么……”   “我……阿仲你放心,我许骏再不济也不会靠索取你的生气活命。那些采补的法子,我不管你从哪儿听来,总之莫要在我耳边提起。”   “不是采、补……属下也、也能……也能获益。只是属□份卑微,若用这法子,恐怕折辱主人。”   “什么?你要我在下面!”   听见折辱二字,许少爷吓得一蹦子跳起来抓紧癸仲肩膀,瞪大了眼喝问。   麦色的皮肤唰一下变得通红,癸仲无措地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喃喃道:“不、不,自然是属下……在下面。主人唔……”   心中邪火喷涌而出,许骏不管不顾地将人扑倒在地,舌头分开癸仲嘴唇挤进去急切地寻找着同伴。勾住,纠缠,不合身的袍子眨眼间就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具伤痕累累的精实身子。   伤?   许骏忽的惊醒,赶忙收回按在青紫色胸腹间的手掌。手缩回去,又颤颤巍巍地放下来抚摸触目惊心的伤疤,许骏几乎忘了自己正抵在癸仲胯~间的昂扬。   从用他试药到现在,癸仲身上的疤又多了不少,而胸腹处的青紫……应是先前挣扎时伤到了肋骨。许骏轻轻碰了碰那片青紫色皮肤,换来对方一阵轻喘。   伤口被触碰,癸仲这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沾了水的眸子竟有几分迷离。   “疼么?我……”   癸仲眼珠左右摇动几下,方才明白主子指得是什么。这时候停下来,癸仲有些窘迫。但想到接下来的任务,他只是故作镇定地摇摇头,涩声道:“属下无碍,主人请、请随属下动作……”   毫不躲闪地对上少年美目,癸仲低声背出一段口诀。不愧是云翔山庄顶尖的死士,男人记忆力果然超乎寻常。近十年没用的东西,癸仲背了几句很快就顺畅起来。叫人想入非非的词句用清朗声音说出,倒显出几分仙气来。   癸仲边说,边引导着少年主人进入,弯腿勾住许骏的腰,随着口诀动作不时收紧后~穴。   ……   眼前景物早就变得虚幻,许骏眼睛只看得到对方黑亮的眼,耳朵只能分辨出他低缓清朗的声音,就连身体都不再由自己掌控。腹下升起的热流传遍全身,舒爽得好似不在人间。   然而此时,竟还能思考。温热的感觉与炼化元阳时很相像,却又比那个多了几分清凉。依照癸仲的指示调动体内真气,只运行一次后真气就仿佛有了意识,一遍遍按照初次的道路循环流淌。   许骏忽然明白笨蛋死士会记住双~修法门的原因,因为只消一次,这东西就能自动让身体产生记忆……   一次?   撞击的动作忽的一僵,下意识想抽出的东西立刻又被癸仲吞下。许骏停了停,又重新动作起来。这家伙前面早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后面的第一次既然留给自己……就勉强凑合了!犯不着为这个发脾气!   胡思乱想了一阵,许骏终于记起正在干什么,再不敢分神。   不知何时,他俩从地面挪到床上,又从床上滚回地面。待到一切结束许骏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四肢大张着躺在地上,而死士正分腿坐在他腰间。   “唔……”   惬意地哼哼两声,许骏抬头,无意中从死士眼里捕捉到几分惊慌。   第一次这么主动,他害羞了?   毫无形象地贼笑着,许骏挺了挺腰,果然又听见一声闷哼。虽然已抱过对方许多次,可这种契合的感觉此前从未体会过。就好像……要死掉似的。忽然想到这句话,许骏窘迫得俊脸通红。还好就算面红耳赤全身发软,他也记得这么丢人的话不能乱说。   “属下冒犯,请主人恕罪。”   完事只片刻,癸仲眼睛又变回一片清明。慢慢吐出主子的长柄,癸仲侧移一步俯身跪趴下来,他动作拘谨恭敬得一如往常,好像之前的抵死缠~绵只是许骏一个人的错觉。   分不清心底的怪异情绪,许骏只知道他不高兴也不生气,仔细研究……应该是哭笑不得?摊开的手就挨着男人抵地的前额,许骏勾住他一缕头发,嬉笑道:“用完就跑,你倒真会冒犯。咳,好好地请什么罪?”   从这里滚过去,应该能把他撞倒?想象着癸仲被他撞倒后滚在地上茫然的样子,许骏笑意又浓了几分。   “不敢欺瞒主人,双~修乃伴侣间所为,属□份地位,妄自……呃”   想到了就干,许骏用力蹬了脚床侧,滚过去果然撞上了跪趴着请罪的男人。   “呃什么呃,你本来就是我伴侣啊~”   手脚并用扒住他,清楚地感觉出癸仲颤了下,少年仰起头,坏笑着咬住对方从发间露出的红彤彤的耳朵,再不松口。    ☆、情酣   77.情酣   寒风刺骨,万物萧条。寂寥的冬日,连人心也跟着阴暗消沉了。   树上零星残存的几片树叶,经过天气和恶人的联合摧残,终于晃晃悠悠掉了下去。光秃秃的树枝上,现在只剩个青年男人。   男人衣料颇为讲究,只可惜衣服上的污迹和破洞昭示着他的落魄。身强力壮的男人坐着一截婴儿小臂粗的树枝,若有旁人看到定会为他捏一把汗。   拔光了树叶,郑崎苦着脸,将目标转向座位旁边的另一根树枝。   破坏花草树木实非他所愿意,只是除了这……他实在找不到别的事来消遣。屋里的一对主仆吃他的喝他的,半月来却连话都没跟他说上一句。   回忆着刚刚手下传来的消息,郑崎郁闷地吐出口白气,紧紧衣服纵身跃下树枝。然而还未靠近房间,他就再次苦笑着停了下来——屡次坏人好事会遭天谴的。   “呃……主人用力!等、等下……嗯……请……”   屋外冰天雪地,一门之隔的卧室中却满是春~光。   床上一黑一白两具身子正缠在一起,二人鬓角均被汗湿,只是许骏汗出得更多些。他还不习惯如此方式的运动,偏又时刻要听癸仲提醒配合他的动作,一心多用让他从内到外都战栗起来,连眼眶鼻尖都舒爽得泛起红潮。   情~潮涌~动,许骏记着要控制情~欲,奈何主动引导的癸仲太过诱人,时刻勾得他想不顾一切射~出来。   然而平日里百依百顺的癸仲在这方面却不肯松口。许骏被他弄得……简直欲~仙~欲~死。   终于得到死士的准许,许骏深深刺~入,双手十指几乎陷在癸仲腰侧的软肉之中。与此同时,癸仲也抓紧许骏后背,唇贴着唇,将在体内酝酿许久的气息度过去。   体内新增的热流缓缓化为气态融入气海,异样的感觉让癸仲不由绷紧脚趾扬起脖子,可须臾间又低下头咬住许骏嘴唇交换着体内气息。   待一切结束,疲惫的两人相拥着侧身歪倒在床上,肢体横陈,长发交叠。   许骏轻喘着,把脑袋朝死士怀里埋了埋,双目朦胧脸颊绯红,一副吃饱喝足想要睡下的样子。眼皮越来越重,眼看就要阖上,许骏忽然被人推开。   “呜阿仲……”   “主人,趁体内热气尚存,快抓紧时间练功。”   “好累,睡会儿就练。”   许骏哼哼两声,扭成平躺的姿势,享受起与男人精实身体截然不同的柔软被褥。   “主人!”   刚被推开的人又八爪鱼一般滚过来扒住自己,眼皮微红、睫毛轻颤,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吻上去。癸仲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却又在挨上的前夕猛然回神,抓住许骏肩膀大力摇晃。   “嗯?你……还想要?睡会儿就给你啊乖。”   癸仲坐直,无语地望着软吧吧赖在床上的主人,心里万分纠结。   明明此时练功事半功倍,主人怎么就……这么贪睡呢?想拉他起来,却不忍心看他劳累的样子;可若让他睡,这一天怕是又要荒废了。   回忆起这半个月的荒唐,饶是不喜于形色如癸仲,还是窘得满面通红。   其实这也不能怪许骏,自从那日癸仲教了他双修法诀,食髓知味的二人除了一日一餐,余下时间皆尽在床上度过。练双修、学控虫、补睡眠,而其中耗时最多的……自然是第一项。许骏迷醉于死士主动献上的吻,迷醉于死士欲~拒还~迎的洞口,迷醉于死士欢愉至极而泄露的喘~息。   然而为此着迷的何止他一人?   想着自己缠在主人身上不停索取时说的话,癸仲紧张地敛眸。就算是督促主人疗伤,这番举动也是逾矩了。可热流在体内蒸腾的感觉的确很享受,好像整个人都飘起来,连被刺入的胀痛都被忘了个干净。   主人想睡下……应该是累得狠了。   癸仲边为这半月的荒唐反省,边捏住许骏的腰按摩起来。惯于杀人夺命的手用来助人放松,竟是没有半分违和。   “呜……别闹。”   可惜睡着的人不稀罕他的服侍,不耐地翻个身躲开了癸仲的手。随着许骏的动作,带着青紫爱~痕的身体没了被子遮盖,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这些竟是自己留下的……   习惯性地被对方胯~下的物事吸引了注意,癸仲愣愣盯了那里半天,忽然醒悟错开眼神。不敢再乱看,他忙为许骏盖好被子,盘膝坐在床上练起功。   待到将体内残存的精华皆尽炼化,睁眼见自家主子仍睡着,癸仲无奈地笑笑,弯下腰凑上前吻住少年红唇,将炼化升腾的精气度过去。   “唔……”   被人从睡梦中弄醒,许骏配合地任他吻着,不时将气体连同癸仲的唾液一起吞到肚里。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再度纠缠在一起。许骏迷迷糊糊就要挺身将昂扬塞进去,却一下子刺偏了方向。   “阿仲?”   几经折腾,睡意终于被彻底驱走。许骏揉着眼睛,不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太、太多了。”癸仲慌张地避开少年的目光,“您该好好休息一日。”   “哦,”许骏不置可否哼了声,忽然钻下去舔了口癸仲立着的长柄尖端,见那里又挺高了些,才舔着嘴唇作无知状,“但你想要啊。”   “属下无、无事。”   癸仲说着,忙扯过被子挡住下~身。再被少年这么弄下去,他……怕自己会射~出来。   许骏这次没在追究。爬下床穿上衣服,边系带子边扭动酸胀的腰,他看看一脸平淡的癸仲,郁闷地想要是再这么做几天,估计自己神功未成就先精~尽人亡了。   怎么说来着?哦,出师未捷身先死。   拍拍丝毫没有饥饿感的肚皮,许骏眼珠一转扑回床上,盯着不知所措的男人道:“既然不做,就接着教你使唤虫子好了。”   满意地瞧见癸仲朝后缩了缩,许骏维持住善意的笑容,含笑凝视着与他骤然拉开距离的死士。   “……是,属下谢主人。”   再掀开被子时,怒张着的棍子已软了下去。癸仲面无表情地捡起衣裤穿好,好似对黏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目光全然不知。   等癸仲自己洗漱完毕,许骏已善解人意地递过去一只小肉虫。癸仲双手接过虫子,按许骏的示意将虫子放到地上,默念口诀驱使肉呼呼的虫子朝门口蠕动。   虫子在地上一扭一扭颇为可爱,驱使虫子的人脸却僵硬得如临大敌。许骏看了这场景心里好笑,索性凑过去勾住癸仲脖子吹着气捣乱起来。   癸仲不敢冒然中断口诀,只好用眼神祈求主子放开他。可吃饱喝足的许少爷哪会如此简单就让他如意,不但没放开,反而连嘴巴也用上了,对着死士的脖子又啃又咬,直弄得脖颈上满是红痕才咂咂嘴决定停下。   “怎么样,想到了什么?”   许骏教他的是以虫视物,虫即是我我即是虫,只需催动咒语,虫子看到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控虫人脑中。这法子相当于让人凭空多了两只眼,用熟练后很是实用。当初偷看癸仲洗澡时他用的就是……咳咳。   男人明明很紧张,却偏要装出冷静淡然的样子。许骏欣赏着这番难得一见的美景,故意捏着嗓子诱哄。   癸仲于控虫一道还只是个初学者,此时全神贯注地想着门口的肉虫,自己的两只眼睛反倒茫然空洞了。听见问话,他想也未想,缓缓回话道:“郑崎。”   “啊?”许骏大惊,这家伙怎地还忘不掉那个混蛋老男人?无名之火从丹田涌上,刺激得他完全忘了自己问的话,顺手捏住对方。可方才便宜没占够,许骏抓的地方正是癸仲后|臀。   屁股被捏,癸仲一下子回过神,看清了近在眼前的薄怒少年。他心里一紧张,就和门口的虫子切断了联系。试了次没联系上,癸仲顾不上肉虫死活,惶恐地与明显不悦的少年对视。   果然……自己太笨,让主子不高兴了么。   “我们俩的事儿,你想郑崎干嘛?”   向来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许少爷怒起来,可是不会管门口有什么。   “属下……”   郑崎?我想郑崎了?癸仲愣了半晌才忆起刚借由虫子之眼看到的……正是蹲在门口的郑崎郑公子。   “小公子、癸仲壮士,郑某是来辞行的。”   洪亮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许骏吓得一下缩回放在死士屁股上的手,与癸仲对视一眼,茫然地转向门口。    ☆、才下眉头   78.才下眉头   半月里又下了几场大雪,雪化得不及时,就逐渐堆积了下来。行人走过,在山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下雪不冷化雪冷,冰寒的空气毫不费力穿过旅人的御寒衣物,刺入皮肤骨骼。   癸仲坐在扫净积雪的空地上,望着篝火上烤炙的小鹿出神。   认主后,这是他第二次与主子分开。上次失手被少林和尚擒住,这次却要跟着朝廷的鹰犬去拯救武林。癸仲想想都觉得荒唐,但他只感慨下,心神就再度被那喜穿红衣的少年占据。   试药、侍寝,少年视他为一件器具,却又在自己几近绝望时独闯少林轻笑着将自己救出。对少年,忠心里早就掺杂了别的情绪,分不清爱慕还是眷恋,但癸仲知道少年的每句话每个动作,他一生都无法忘怀。   呃,何必要一生,分开不足十日,就禁不住想他了。   主人这惫懒性子,一个人住在山中,不知会不会饿着。幸好临走前猎了野味,水缸也都装满了。主人从前也在江湖中行走过,一个人……应当不会遇到危险。但没了自己给他解闷,他会寂寞么?   情思飞扬,癸仲早忘了散发出香气的肉食,脑海里只剩下笑弯了眼的少年主子。   “肉烤焦了!”郑崎刚打水过来,连忙夺过穿着鹿肉的树枝。三两下扒掉焦糊的部位,扯了条腿扔给仍在沉思的人,“又想你那主子了?”   癸仲接过肉,也不怕烫,面无表情地嚼着。   “嘶……”   郑崎学着啃了口,烫得不住抽气。他边吹着烤肉,边琢磨怎么劝解这个不只食不知味、连冷热都分不出了的家伙。   “我们这次,只是探探那些蛊人的虚实,顺便查查他们的来历。如果顺利,应当很快就能回来。”   肚里有了五分饱,癸仲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闻言,他终于将视线从火堆移到郑崎身上,只看一眼就又挪了回去,“蛊人行踪难觅,要查到来历谈何容易。”   “咳,”郑崎咬了口肉,讪讪笑了下,“我手下说他们可能与武林盟主许正豪有关。所以我们先去苍云镇看看,若真是他干的,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癸仲嗯了声,继续填着肚子。   “等等!”   郑崎忽然挥刀上前,刀锋贴着皮肤划过癸仲面前,削掉穿在树枝上的一小块焦黑烤肉。那刀显然不是凡品,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凌空削断了癸仲垂下的几根碎发。   自始至终,癸仲连眼睛也未眨,任凭他动作。   “呵,焦了的肉不能吃。”始作俑者收了刀又给癸仲塞了块肉,见癸仲接了才嬉皮笑脸道,“你那漂亮主子……就是传说被许正豪喂了虫子的绝焰公子?”   对癸仲释放的杀意毫不在意,郑崎仍自顾自说着,“你叫癸仲,又认他为主,是许正豪豢养的影子?”   须臾间,石头般呆坐着的癸仲好似化为一柄出鞘利刃,鹰隼般的双眼牢牢锁住郑崎。   “我不是。”   “哎,干嘛这么凶。我听见你主子自称许骏,许正豪义子重名。他貌美性刁,除了身形与传言略微不同外,其他简直是一个人。”郑崎面色如常,却封死了癸仲所有的攻击路线。感到对方杀气瞬间变浓,才慢悠悠道,“我收朝廷的钱,办朝廷的事。对什么盟主公子的没兴趣,此番邀你出来,的确是想得你相助……再说我出发前才猜到你家主子身份,瞪着我你不累啊!”   癸仲杀气逐渐淡了,只是眼睛仍盯着郑崎,又过了半晌他才重新坐下,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影子。”   “少骗我,不是影子你是什么?”   “与你无关。”   “哦,听说云翔山庄影子神出鬼没功法诡异,我原以为能见识下,现在看来……”   “肉凉了。”   听见这句话,郑崎耸耸肩膀,没事人一样的弯腰收拾起鹿皮残骨来。   肉凉了,油脂重新凝住,癸仲把吃剩的那块用布抱住揣到怀里准备下顿热热吃,谁知还未放好,肉块便腾空而起接着掉在雪地上。   “别带了,入夜前我们能赶到下个镇子,晚餐到客栈吃。”   癸仲看看他,觉得犯不着为这些小事与他置气,于是大步朝前走开,丢下郑崎一个人整理枯枝冷肉。   偷懒了多日的太阳重新露面,欢乐地逗弄着雪地。白茫茫的积雪使得阳光更加刺眼,若是平时,癸仲双眼早就刺痛难忍,可今天他在日光下走了一个多时辰,眼睛只是略微不适。   这状况令他心情不错,连带着被郑崎威胁的压力也减弱几分。   眼睛的暗伤有所好转,定是双修之法有效。如此一来,主人的伤应当也有好转。癸仲想着,一张冷脸上逐渐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   虽然眼睛不再疼痛,癸仲却仍未兴起赏景的念头,不理会没话找话聒噪不停的郑崎,只顾埋头赶路。一天下来,果然在天黑前找到了间客栈。   出行在外,自然是两个人一起方便相互照应。郑崎习惯性朝掌柜的要了间双人房,话刚说出口就见癸仲顿时变了脸色。   “两间,挨着。”   癸仲直勾勾盯着郑崎,一直等到郑崎又掏出银子示意小二带路才放过他。   对习惯于风餐露宿睡房梁的死士来说,住哪里几个人根本算不上问题。但癸仲不同,临行前主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与郑崎共处一室。之前夜宿野地就罢了,现在到了客栈,癸仲虽觉得没必要,但仍不敢违抗主子命令。   客栈开门迎客,自然不会有钱不赚。小二收起打赏的碎银,殷勤问道:“二位爷是到楼下用饭,还是等会儿由小的送上来?”   “下去吃——”   “送上来——”   二人同时开口,郑崎诧异地看向癸仲,似是不明白他为何像个娘们般吃饭还窝在房里。癸仲却偏过脸不再理会。   主人吩咐过,不能随意和郑崎一起用饭。   癸仲默默回忆着少年主子立下的一条条规矩,琢磨今后是不是不该随意与郑崎交谈。   “我兄弟累了,劳烦小哥将饭菜热水送到他房里。我下去吃就行。”   郑崎被晾了下决定不再自讨苦吃,直接拉着小二下了楼。   癸仲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里,先检查了房中陈设,接着从身上掏出数件机关布置在房里,想了想又按许骏教的从袖中取两出只虫子分别安放在窗棂门口。   此次虽不比保护主人,但小心谨慎的习惯已深入骨髓,如不做些防备癸仲便全身都不自在。   收拾完没多久,小二就敲门送饭菜来。他送小二出去顺手关好门,转头时发现桌上的馒头似乎少了一个,癸仲大惊,定睛一看,又发现碗里的酱牛肉也少了。   惊诧抬头,终于在房梁上寻到一个黑影。那人黑衣黑裤带着黑布头套,竟与山庄死士一般无二!   癸仲瞳孔骤缩,厉声喝问道:“谁?”    ☆、就坐床头   79.就坐床头   杀气澎湃而出,窄小的客房中刹那间被无形的气劲封锁住,衣柜花瓶震颤着嗡嗡作响。   房梁上的人却似感觉不到这浓烈的杀气,正把背着的手收回前方。他左手馒头右手牛肉,与其说是刺客,倒不如说像个偷吃的小贼。   小贼愣了下,腾出只手扯下头套,笑嘻嘻道:“好一个癸仲,少爷我来了不但不行礼跪迎,反倒拔刀相向。难道你是真心想跟了那七哥哥?”   “……主人?”   满身的杀气霎时没了目标,癸仲讷讷仰望着他,分开后夜夜出现在梦中的人就在眼前,让他几乎分不清梦境现实。   这般眉眼相貌,不是许骏还能是谁?   许骏没空管犯傻中的死士,坐在房梁上就着牛肉啃馒头,三两下就把一大个馒头吞入腹中。吃完,他拍拍手跳下来,油乎乎的手趁势拽住癸仲衣服。癸仲自不会反抗他,许骏便得意地把嘴里的半块肉顶到对方嘴里。   见死士含着肉的嘴巴大张着,许骏觉得自己食欲大开,又抓了个馒头啃了口才腾出功夫咒骂道:“饿死我了,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我活该吃你们剩饭!”   想起暗中跟随的这几天,许骏若不是忙着喂饱自己,真想掬一把辛酸泪。要时刻提防着不被郑崎发现,还要注意不被俩人甩下。虽然能趁着虫子能帮他看路的时候打个盹洗个澡,但郑崎此行就是为了寻找克制蛊虫的方法,明知功力不如他还带着只虫子刺激郑崎的傻事许骏还做不出来。   因此放虫子跟踪什么的,许骏只有在累极时才偶尔用一次。   偏偏他们选的路又平坦空旷,天寒地冻的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一路上,他是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真真体会了死士简直不是人当的!   “属下叩见主人。”   癸仲硬吞下嘴里的肉,后知后觉跪地行礼。一颗心似乎已完全落在主子身上,心跳快得吓人。等他想起来问许骏为何在此时,许少爷已经吃完了第二个馒头了。   “哦,你那老鼠胆,连个虫都不敢抓怎么治邪门的蛊虫?怕你被那些东西恶心着,少爷我就勉为其难跟来了。”   打死许骏也不会坦白癸仲一离开,他就浑身上下到处不舒服的事实。   癸仲心里激动,但想到许正豪势力庞大,欢喜瞬间就被担忧击散,于是斟酌道:“崎要去云翔山庄,此行凶险万分,主人还是……”   许骏一听他这话,饭也顾不上吃了,抬腿一踢就将跪着的死士踹翻在地,掳起袖子骂骂咧咧叫唤道:“啥?少爷我刚来,你就想赶我走!你是真想和那老男人缠缠绵绵同生共死了是不?”   许骏踢他没用狠劲,癸仲歪倒后很快又爬起来膝行过去,仰头望向消瘦几分的主子,颤声道:“属下不敢,只是主人亲自犯险,实在没有……”   “我吃饱了撑的,成不?”明白癸仲是担心他,许骏不客气地打断,揉揉死士冰凉的脸颊,哼了声缓和下语气,“你今日也没吃什么,吃了饭再逗你。”   说着把癸仲按在凳子上,看癸仲抓了筷子,自己才走开坐到床头眯眼欣赏起男人并不算赏心悦目的吃相来。   死士嘴巴动得飞快,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许骏看着他将自己吃剩的饭菜扫入肚中,忽然悠悠道:“你没和那厮睡一间房,很好。”   癸仲心里一凛,忙搁下筷子起立,就要认错。许骏却摆手示意他坐回去,然后自己在床上寻了个舒服姿势躺好,连鞋也没脱。   习武之人身体好……也是相对的。娇生惯养的许少爷一沾上床铺,只片刻眼皮就重若千钧。虽然床上没有癸仲的味道,但有他陪在身边他,许骏就觉得莫名安心。他乖乖躺着,迷迷糊糊看心上人吃东西,不知不觉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癸仲吃完,小二刚好抬了热水送来。他扭头见许骏已睡着,便打发了小二自己把水桶扛到里间。   “主人,属下服侍您洗浴。”   跪下来轻轻碰碰许骏肩膀,许骏没答话,反而不耐烦地裹紧被子,滚到床里侧。   “主人,主人?”   癸仲为难地抓住被子,犹豫着要不要扯下来。   “呜……我不洗~”仿佛感觉到癸仲的想法,许少爷嘟囔着又滚了圈,让被子彻底包裹住全身。   从双修时开始,死士就对赖床的主子束手无策。他愣了半晌,终于没忍心打扰睡梦中的少年。只好端回一盆热水放到地上,拨开脚底棉被,轻手轻脚地为少年脱靴除袜。双足接触到空气,许骏脚趾微微勾向脚心,蒙眬睡眼也睁开一半。   “旅途劳顿,主人请继续休息,属下为您烫烫脚。”   许骏嗯了声,配合地歪着身子把双脚浸到盆里。   “谢主人。”   水温略高,许骏冻惯了的脚刚挨上热水,立刻就要朝回缩。癸仲跪坐在木盆前,一手握住他脚踝,一手撩了热水泼向脚面,待许骏适应了温度,才引导着他双脚踏入木盆。   水恰巧没过脚踝,本就白皙的双足在水波下更显莹润。癸仲俯身垂眸,清洗的动作专注得近乎虔诚。揉按的动作忽然停下,癸仲怔怔盯着许骏脚趾的水泡,眼睛瞬间湿润了。   “嗯?”   虽然没把死士当成外人,可被个大男人抓着脚丫子许骏还是颇不自在。离开盆,脚上的水很快蒸发,凉丝丝的感受让他难受地朝回缩了缩,刚刚展开的脚趾也重新缩了起来。被人握住,许骏没甩动,倒是驱走了睡意,揉揉眼睛坐起身。   癸仲猛地一哆嗦,忙将许骏的脚按回水里,专心揉捏按摩着,再未抬头。   “阿仲?”   他的异常怎能瞒过对他了如指掌的许少爷,许骏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担心地擒住他下巴硬是将人扳成昂首姿势。   这……   手上顿时卸了力,原因无他,无非是癸仲那双兔子般通红的眼睛。   在一起这么久,哪见癸仲哭过!许骏第一反应是郑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占了癸仲便宜,险些抡家伙找人拼命。转念一想就算癸仲被占了便宜也不会哭哭啼啼,不是碍于自己命令忍气吞声就是不惧死亡地找郑崎报仇。   不是郑崎,那么让癸仲流泪的人……呼之欲出。   疲惫一扫而空,许骏激动地捞起癸仲放在腿上。精壮的男人在他这儿似乎没了重量,许骏一手搂着他精实的腰,一手轻抚向死士眼角抹去水迹。   许骏压下笑容,想了想故意示弱道: “跟着你跑了这么久,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羞死了。”   “……属下这就为主人上药。”   死士果然羞赧地垂下头,似乎想下床去却不敢挣开他搂在腰间的手,于是竟放弃一般同样抱住许骏脊背。   示弱的本领,许骏从来不缺。见自己的计策达到了效果,他下巴顶住癸仲肩膀,趁他看不见愣是扯出个夸张的笑容。   死士心疼的果然还是自家人!郑崎什么的就算拍马也赶不上我在癸仲心里的地位!   得意够了,他才放开癸仲指指一边的大木桶,“你去洗吧,我今晨才在河中冲洗过,就不和你一起了。”   郑崎那老混蛋就住在隔壁,二人共浴……许骏可不愿让他白白听一段活~春~宫。   癸仲犹豫下,又道了声谢主人才壮胆脱离他怀抱,三两下除掉衣物钻进木桶。虽有木桶相隔,但被两道灼灼目光盯着,癸仲觉得一切都无所遁形,连这木桶都仿佛是透明的般。    ☆、几人欢喜几人愁   80.几人欢喜几人愁   见许骏的确醒了,癸仲忐忑地将手指伸向自己后~穴。虽不能完全确定主子的喜好,但他觉得主子受了委屈,或许会想用自己来发|泄。   无论如何,早作准备总是好的。   心跳越来越快,他却不敢令主子久等。先前耽搁了太久,桶里的水渐渐变凉,癸仲明白不能再拖,一狠心三根手指同时挤进去,撑住内~壁引入温水仔细清理。哗哗的洗浴声中,皮肤与皮肤接触而发出的咕唧声响依旧明显得可怕。   癸仲听得面红耳赤,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减慢半分。不敢看许骏那边,他却清楚主子的大眼睛一定已经笑得弯了起来。   很快洗完,他进来前没准备衣服,出桶时自然也是赤~条条一只。   抓着布巾随意擦去身上水珠,隆冬季节癸仲也不惧寒冷,坦荡荡挺直身子朝床那边走去。   身上忽然一暖,抬头,原来是许骏踩了鞋子过来。   懒得找里衣,许骏只抓了件袍子给他披上。随手接过布巾给死士擦头发,他打趣道:“这么出来,是想诱~惑少爷我?”   不知是被热气熏得还是仍未从方才的羞愧中走出,红霞从癸仲眼眶扩散到头脸,随着许骏这句话进而蔓延到脖颈。   麦色的皮肤染上红晕,叫好几天没吃到肉的许少爷看直了眼。   癸仲低低应了声,体贴地屈膝垂首配合着许骏擦头发的动作。对于身高问题,他一直都颇为尴尬。为人奴仆的比主子高大半个头似乎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为了避免主子抬头看他,癸仲站立时总习惯低着头。不能低头的时候,他宁愿选择跪立完成。   还好现在……癸仲偷偷用余光瞄着身后人的影子,不知不觉中,主子已与自己一般高了。   “在想什么?”仿佛觉察到癸仲神思不属,许骏问完便歪头含住他耳垂,抓着布巾的手上下摩挲着腻声问。   “属下……主人长高了。”   啊?   暧~昧气息被这句话一扫而空,许骏大窘,慌乱中勾住死士腰杆膝弯将人抛向床。身上的袍子蝴蝶般飘飞在地,披着袍子的人却仰面摔在床上。   癸仲愣怔下方忆起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心扯被子遮住脸,却又怕进一步惹主子生气,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许骏又好气又好笑,本来没准备要他,见到他做好准备献祭般躺着却有种欲罢不能的冲~动。   不行,坚持住!你累了他也累了,隔壁还有个喜欢听墙角的混蛋,嗯还有正事要谈,坚持住坚持住!   念叨半天,许骏一狠心掀被上床,不待癸仲反应便将人抱起放在腿上,故意哼道:“长高了?主人还长大了呢!”   闻言,癸仲下意识就去寻顶在股|间的东西,找了会儿没感到异常后才听见许骏的轻笑声,明白自己又……想歪了。他这才发现少年主子竟把自己如孩童一般环抱在怀里逗弄。   紧身的夜行衣将许骏的身材良好地勾勒出来,透过解开衣扣的领口还能看见他精致的锁骨。癸仲默默看着,不禁联想到少年胳膊上显露出规模的肌肉——这个人,再不是当初一身红袍仰着头拿自己试药的少爷了。   恍惚中,就好像回到了主子去少林别院救自己的时候,也是一身黑衣,弯下腰抱起爬行中的自己。那时他的臂膀,似乎不如现在有力。   思及此处,癸仲呼吸都变得不再顺畅,只得顺着许骏动作将头枕上他肩膀稍作掩饰。   “属下冒犯。”   “光看哪算冒犯?若想让我罚你,得摸摸才行。”许骏说着,引导癸仲大手钻入自己衣领。不同于自己细皮嫩肉的爪子,癸仲的手皮肤粗糙结实,滑过胸前时的异样感觉起他阵阵战栗,仿佛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癸仲摸到的那片皮肤。   好……痒。按住癸仲试图缩回去的手,许少爷装出一副吃惊模样,叫道:“不想摸这儿,难道你想看下面?”   癸仲吓得忙用左手按住他准备解腰带的爪子,慌乱解释道:“属下……属下并无此意!”   这才满意了。许少爷抱着死士躺到自己身上,一边揉着死士脊背,一边真诚地说:“逗你玩的。嗯,双修后我心情舒畅许多,除了……再未有过嗜杀念头。你救了我,想要什么赏赐?”   “属下本职工作,不敢贪图赏赐。”   “本职……陪我睡?”许骏笑笑,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听说你父亲不是庄里人,我们处理完郑崎这事,去你爹老家看看如何?”   癸仲茫然抬头,迎上那双闪亮的眸子,又谦逊地垂下去,闷闷道:“父亲从未对癸仲说过进庄前的事,属下亦不知老家在何处。属下……从双修中获益甚多,请主人勿要再提赏赐。”   被浇了盆冷水,许骏不但没有消沉,一双眼睛反而更亮了些。他扳着死士稍拉开距离,目光热切,连声音都微微发颤:“获益甚……多……难道你的眼睛?”   “是,已好转许多,劳烦主人挂怀。”癸仲说着挣开许骏双手,重新将头靠在许骏肩上,却不愿再说自己身体。沉默片刻,缓缓道,“郑崎已经知晓您的身份,安全起见,主人是否……”   “干掉他?或许咱俩合作能得手,不过你舍得?”   虽是玩笑话,许骏清楚只要自己命令,即便对至亲癸仲也能挥刀相向。但同时他也将郑崎对死士的照顾都一一看在眼里,又明知癸仲这外冷内热的性子。这么说不过是让死士不敢拒绝自己跟随。   果然,死士身子一僵沉默下来,接着看他的眼神似乎掺杂了许多无奈。   许骏故意装作没看到,轻咳一声道:“他明我暗,就算许正豪真图谋不轨,一时也查不到你主人我身上。明日一早我就回房梁去,若被人发现……你就说我是你仆人。”   说完正事,许骏打了个哈欠,扭扭身子示意癸仲躺到里面,自己也跟着面朝里躺下。   “主人不可!属下……”   “躺好!”   赶忙将意图起身的男人按住,慌乱间没注意按在了癸仲毫无遮盖保护的胯~间,软热的触感令许少爷呻~吟一声,急忙松开手。   被这么一抓,癸仲不敢再乱动,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维持着怪异的姿势躺了半晌,癸仲明白主子还未睡着,想到之前做的那些准备,颤抖着将手伸过去。   “闹什么?”   “属下为主人侍寝。”   “做了那么多天,还没够?”   “属下……”   “害什么羞,其实我也没够。”虽然在奸笑,但他还是握住了癸仲探向他小腹的手掌,“如今不是时候,出来见你一面就是想让你安心。阿仲你这几日……也是想我想得紧了对不?”   癸仲不敢争辩,也没有解释的意图。虽然让主子委屈扮成死士隐藏身形跟着他于情于理皆不合适,但他这时候不想谏言。小心翼翼回握住许骏的手掌,他也缓缓闭上眼睛。   主子不想让自己走,自己又何尝愿意与主子分开?就……放纵一次,若有危险拼了性命也要护主子周全。只是如此方式……着实委屈了主子。   这边主仆二人缠缠绵绵终于携手见周公了,郑崎才吃过饭打探完消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楼。视线习惯性扫过癸仲房间,他忽然凝住目光,眉头也越皱越紧。   今天刚得到的消息如巨石般沉甸甸压在心头,不知不觉走到癸仲房门口,郑崎忽然停住,猛地摇头转向自己房间。    ☆、愚忠   81.愚忠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中许骏只觉得有热风拂过脸颊,微痒,却又舒服得让人不想动弹。   多日未得安眠的许少爷就想只贪睡的猫,缩在被窝里将说过第二天一早就躲回暗处的话忘了个干净。   但脸上却越来越痒,就好像有只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耳垂,眼窝,鼻梁,嘴……   纵使在睡梦中,他也知道没虫子敢蹭到他脸上捣乱。凭直觉一把抓住这个放肆的东西,许少爷猛地睁眼,长长的睫毛几乎扫过癸仲鼻尖。   死士眼中的眷恋还未散去,就被慌乱惊惧所取代。他挣了挣,却又诡异地停下来,顺从地维持住压在许骏身上的姿势。   许骏仰躺着,浆糊一般的脑袋愣是没想明白死士什么时候这么轻了。又过了会儿,终于感觉出伏在身上的躯体颤抖着压下来,他略微回神,才发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变得通红。   迟钝的脑袋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癸仲脖子,许骏闪电般松开手。   没了支撑,几乎窒息的癸仲再无力用手脚支撑身体,重重倒下,却又在压住许骏的前一刻集中精神滚向床里侧。   死士跌在被褥间,痛苦地咳个不停。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大眼睛里满是不忍,许骏心疼地扶起缩成一团的死士,轻拍着背帮他顺气。   “主人……咳,郑、郑崎还在隔壁……请……快躲起来,属下怕……他会……”   癸仲压低声音说着,话音未落便听见一阵敲门声。   “阿仲?不舒服么?阿仲?”   正是郑崎!   似乎怕打扰到旁的客人,他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房内人听见。少了印象中的油腔滑调,癸仲可以轻而易举分辨出其中潜藏的关心。   听他如此称呼,死士惊惧地看向许骏,果然被许少爷狠狠瞪了一眼。征得主人同意,癸仲故意大声咳了两下,匆忙穿戴好边咳边小跑着出来开门。   郑崎站在门口,里衣外面只随意披着件长袍,头发凌乱,睡眼惺忪。明显是听了咳嗽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癸仲瞟了眼,丝毫没有放人进来的意思,冷冷问:“何事?”   “我听见咳嗽声,不放心就过来看看。睡觉时着凉了?”郑崎透过癸仲打量着屋里大开的窗户,皱眉劝说道,“冬日天寒,还是……”   “窗户我刚打开,”癸仲平淡地截住他的话,顿了顿觉得还是该解释点什么,“刚做了个梦,呛着了。”   说着,他脸上恰到好处的泛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郑崎愣了,没睡醒般眨眨眼睛,盯住癸仲长及股~臀的黑发看了半晌,尴尬地说:“打扰了……天还早,你要不再睡会儿?起来后去我房间,有些新消息。”   “不必。”   癸仲径直走回去,几下将头发束好盘起,简单洗漱一番后又来到门口,对看得目瞪口呆的郑崎撇撇嘴:“有事现在说。”   男子对镜梳头的画面在郑崎脑袋里盘旋着不肯离去,让他不由想象起癸仲散开头发躺在床上承欢的诱人模样来。心猿意马间,忽然肩部被人重重拍了几下,脑袋里的画面瞬间消失,郑崎愤怒地瞪向敢打断他遐思的混蛋,准备给他个教训。   癸仲沉着脸,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郑崎立刻蔫了,干笑着说自己还有点儿困。见癸仲真没有放自己进门的打算,只好干咳一声,将人请自己房间。   刚关好门,郑崎便递来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条。下意识扫了眼,癸仲顿时僵住,眼里寒芒闪烁不停。夺过纸条,生怕看错了一个字。再三确认没理解错意思后,他眼中已古井无波。   “这不可能!”   将纸条按在桌上,癸仲盯着郑崎,那目光竟显得咄咄逼人。   “绝焰公子阴谋泄露,施邪术躲过刑罚逃出生天,气量狭窄伺机报复。云翔山庄戒备森严,他便养蛊训人,为祸武林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有什么不可能?”郑崎笑着将纸条拿回,双手交握轻轻碾动,再分开时,手里只剩下了一堆纸屑。   “许正豪贼喊捉贼,就算那些异象真是有人驱蛊所为,也与绝焰公子无关。”   “武林盟主不惜自报家丑,发武林令昭告天下,让大家提防贼子。死者亲友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江湖人……想必已经迫不及待要为武林除害了。”郑崎惬意地抿了口茶水,继续幸灾乐祸,“被这么多人围攻,你那臭脾气的小主子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癸仲瞪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郑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回椅上。癸仲脸上青筋暴起,挥拳便要砸向郑崎。   躲过蓄力十足的一击,郑崎眼明手快抓紧他的拳头,急忙道:“别急别急,你主子窝在山屁~股里,量那群白痴一时半会找不到。有空和我打,不如咱们抓紧时间去云翔山庄看看。若许正豪故意使诈,咱们也好将他绑了……移送官府。”   最后一句显然是玩笑话,郑崎嘿嘿说着松了劲,却仍未放开癸仲。   “主人不会这么做。”癸仲配合地弯弯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呵,你对他忠心,但别人对你那没人性的小主子可没什么好印象。”郑崎用脚尖勾个凳子过来坐下,冷笑一声,“仗着貌美势大,手段阴狠,做事半点不留余地。虽说没混几年江湖,但对他怀恨在心的人可不少。或许……那些喜欢玩娈~童的汉子会免为其难帮他一把?”   双手被擒,癸仲抬腿扫向对面人,奈何功力相差太多位置又处于劣势,只一招就被郑崎夹住腿脚。死士怒目而视,却不再言语。   “激动什么,许正豪豪了一嗓子,七爷我又没说要给他办事去抓你那瓷娃娃一般的主人。”险些踹到命根子的哪只脚还在他腿间使劲,郑崎无奈,只得放开癸仲软下声音劝解道,“我就是说个事实,若真要抓许骏,还会等到天亮巴巴跑来告诉你?”   癸仲这才放弃攻击,见郑崎苦着脸,犹豫下沉声解释:“主人侥幸逃得性命后一直和我隐居在那,不可能出来害人。”   “若虫子是许骏叛离前养的呢?蛇虫毒物绕着你们院子走……恐怕不只因为你?”   “那此事便与主人无关。”自觉无视掉他的第二个问题,癸仲答得十分利索。   “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怎么会无关?”郑崎嗤笑,也不再纠缠第二个问题。见癸仲变了脸色,郑崎顿了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话到嘴边却忽然恨铁不成钢道,“你……何必如此维护许骏。我看他对你动辄打骂侮辱,半点也不怜惜。就算他是你主人,也做得太过了。”   癸仲哼了声,竟不准备答话。   “你生的忠厚善良,怎地如此愚忠!”   “癸仲愚忠与否,与你郑崎有何关系?”   “我……你爱给你主子当牛做马、扮女人做娈宠便继续吧,郑某不奉陪了。”   第一次打心底里关系一个人,但好心不仅被人无视,更被无情践踏,郑崎愤怒中再懒得管癸仲死活。   反正许正豪又有动作,顺着这条线索也不必再冒险追查蛊人,他说着收拾好包袱,再未看癸仲一眼。然而临出门时,却又被癸仲拦住了。   癸仲堵着门,大有他不交待清楚就不放他出去的趋势,“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去云翔山庄。”郑崎说完,觉得自己收拾包袱的动作太过幼稚,愣了下不禁笑出声来。   但癸仲听见后只以为他在笑自己,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最终松了拳闷闷道:“我和你一同去。”    ☆、冷战   82.冷战   明明他们进屋时已关紧了门,郑崎还是无端打了个冷颤。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傻愣愣重复道:“你……和我一起去?”   “嗯,”癸仲却似没发觉他的异常,当然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在意,只点点头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不能让许正豪继续污蔑主人。”   “不赶去救主了?”   “主人神通广大,怎会让那些宵小之徒得逞。”   癸仲面上冷淡,心中却怎么也无法平静。当初主子拿他试药时,小楼里的各种毒虫他都记忆犹新,认主前那条他在主人院中杀死的那条剧毒小蛇更是令他无法忘怀。显而易见,主人和尹蜚正在研究什么东西,毒或者……蛊?   想到这儿,癸仲整颗心都战栗起来,郑崎说的那些东西……真的与他有关?   主子练功时出现的邪异金光,主人种在自己体内的金黄蛊虫,还有行云居里养的那些……都让他无法说服自己。   凭良心说,主子性情乖张,的确不在乎旁人性命。而且主子对蛇虫的控制早已出神入化,显然不是从苗女那里学来。   主子自称师从尹蜚,可根据他仅有的记忆……尹蜚虽来自苗疆,虽擅长毒术,控制虫子时的手段却很一般。   无力地闭上眼,好像又回到训练的时候,一筐筐虫子倒在身上,扭动,啃咬,所有挣扎都只是徒劳……   “阿仲?阿仲!”   喊他的人语气里满是焦急,将癸仲从回忆中拖出来。但这声音……不、不是主人!   癸仲猛地一个激灵,杀气腾腾地瞪向亲切称呼他的男人。青年方脸浓眉,两缕头发从额头垂下来给这张方正的脸添了几分不羁。这人……郑崎?   盯了半晌,癸仲忽然侧过头,轻咳一声,淡淡道:“叫我作甚?该启程了。”   郑崎凑过来扳着他的头研究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甩甩头发无奈地说:“也是,要保得他无恙,是该主动出击。不过……你最好祈求我的人先找到他。”   霎时间,癸仲眼里重新燃起怒火,“你派人去了?”   被癸仲盯着,郑崎竟觉得这才是他的正常状态并为之感到一阵轻松。为自己这种受虐体质不值,郁闷地哼道,“那么多人看着,我当然得做做样子。不过我可不信你那混蛋主子会乖乖窝在山里。”   盯人的是他,癸仲却忽然有种被对方看透的错觉,错开视线,然后故作不屑地回瞟一眼说笑中的郑崎,率先走出门去。   不得不说,经过多年训练,他已经能熟练地把惊慌的情绪用一张冷脸掩饰起来,以至于郑崎在他先一步离开后,又开始为自己有惹癸仲生气而懊恼。   率先走出客栈,癸仲见郑崎没跟来,犹豫下挪开两步,抱剑等候那个内功深厚的浪荡男人。   街上人来人往,他一身劲装站在客栈门口本就颇为显眼,环绕在他周围的无形冷气更是让路人不知不觉绕着他走。   癸仲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旷,又看看对面挤在一起的行人,怅然抬起了头。隐居几个月,已经无法融入他们中间了。当初刚被放出来执行任务时,一身血腥的他就被无形地排斥。后来学会隐藏戾气,逐渐能靠伪装混入人群,却已习惯踩着影子在黑暗中潜行。   那时候,他的确想过眼睛不疼后他要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下,可现在真实现了……却也只是站在这儿让人担惊受怕。   癸仲抬头,寻到昨夜住的那间屋子,锁住视线不再移开。   主人从窗户离开了,就隐在自己身边,还是如郑崎说的那样去用虫子控制人?难道……当初庄主杀主子真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为什么他又要说主子蓄意报复?   明知道不该怀疑主子,但铁一般的事实沉在他心里,实在不能不去怀疑。   **   冬季天寒,白气从行人的口鼻中涌出,交汇扩散,消失在天地之间。官道上的旅人们无不裹紧衣衫埋头赶路,更有人连脖子双手都缩到了衣服里。然而这时候,却有两匹马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马上的人脸颊双耳早就冻得红一块白一块,却依旧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冷风迎面刺来,癸仲僵硬地重复着控马奔驰的动作,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浓。这样的天气,不知主子能否吃得消。这时候,原本跟在他后面的郑崎忽然策马向前与他并行,癸仲扫了郑崎一眼,控制着马儿给他腾了点地方。   “喂,我没想着害你主子。”   风声呼啸,听见郑崎扯着嗓子喊的内容,癸仲心里笑了笑,面上却依旧不冷不热。   “喂喂,跟着七爷,若你主子真没掺和这事,我保他安全。”主动示好被无视了,郑崎颇受打击地继续喊。   “不必。”   癸仲忽然看过来,冷冷丢下两个字没等郑崎回应便大力朝马儿抽了两鞭冲向前。等郑崎苦着脸看过来时,只捕捉到了飘逸的马尾巴。   之后几日都是这样,除了停下休整外,二人说过的话寥寥可数。郑崎不想再用热脸贴癸仲的冷屁~股,祈求癸仲早日消气。而癸仲自从觉察到郑崎对主子的轻视,便将他从朋友一栏中划了出去——既是陌生人,当然没有聊天的必要。   不过这么一来,两人赶路速度竟又快了不少,只三天就走完了剩余的大半路程。担心到了苍云山后情况有变,二人决定先进城休整一日。照例选了个不大不小的客栈,照例要了两个相邻房间。   一切都是郑崎招呼,直到进了房,癸仲才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可惜不是对着忙碌的郑崎,而是殷勤的店小二。   “多送些酒菜到我房里,”奔波整日,癸仲嗓音有些沙哑,他说完见小二望着郑崎,又补充道,“这位爷在外面吃。”   见到小二眼神诡异,郑崎苦笑下摆摆手示意小二照办,自己也识相地跟小二一起走出癸仲房间。要是早知道知道家伙跟个娘们似的爱记仇,他一定不会专挑许骏的话题挤兑癸仲!   可惜这天下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随手扔下包袱,郑崎四肢大张着坐到床上。正梳理着思路,忽然听见一声来自窗棂的轻响,霎时间,他脸上再没了半分戏谑轻浮。    ☆、怀疑   83.怀疑   夜幕低垂,烛火渐渐接替太阳承担起照明的重任。   摇曳的烛光下,坐着个满面肃然的青年男子。男子腰挺得笔直,眉头却紧锁着。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能看到不远的餐桌上一盘盘色泽鲜艳的菜肴。可惜由于时间久了,肉块菜汤上凝结了不少莹白的油花。   冷掉的饭菜,亦如房内被冷落的人,就算坐在正中间,也依旧没几分存在感。   看了看天色,低唤了声主人,死士终于放弃等待,沉默着用木筷夹着豆腐送入口中。   想着主人风餐露宿多日,特意叫了这桌酒菜,可谁知……   和郑崎争执时被强压下的疑虑翻涌而出,难道这事真与主子有关?   看来主子说暗中跟随……也只是托辞罢了。   呵,无论您做什么,癸仲都不离不弃。可是……为什么骗我?   癸仲啊癸仲,你何德何能,劳烦主子为了让你安心不惜编出谎言。   心痛到了极致,癸仲把原本为主人准备的美酒倒满酒杯,端起来一口闷下。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喉咙,二十岁后基本上再未饮过酒,突然这么喝让他不适应地咳嗽起来。可不等压下咽喉中的辛辣气味,癸仲就又倒了杯酒灌入口中。   连喝三杯,正望着晶莹的杯盏发愣,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癸仲眼睛瞬间亮了,扔下酒杯冲到门前,笑脸却在开门的那瞬垮了下来。   门口站着的不是精灵古怪的主子,而是……阴魂不散的郑崎。   “在等人?”郑崎淡定地好像没看到死士垮下的脸,瞄了眼桌上几乎未动的饭菜后依然十分坦然。   “没,算了。”癸仲说着喊来小二就要撤下饭菜。   点菜是两个时辰前的事,而现在都戌时末了。想来这人……也不会是重叫一桌饭菜的性子。郑崎拦住他,笑道:“倒了可惜,正好明日无事,让小二把菜端去热热,哥哥陪你喝一杯。”   若是平时,癸仲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今日他却鬼使神差地应下了。许是刚刚的酒劲影响了思维,许是满腔郁闷无处排解,许是……潜意识里已不再把他当成外人。   清楚癸仲兴致不高,最初那杯过后郑崎就没再劝酒,只说些行走江湖时遇到的趣事。二人各喝各的,只在说道高兴时对饮一杯,不知不觉竟也喝了七八壶。   就算极少饮酒,癸仲也不会放任自己醉倒,哪怕两腮泛红,神智却依然清醒如常。而郑崎过来本是要与他商谈正事,见人沮丧消沉才陪他借酒消愁,自然也不至于醉得一塌糊涂。   见着寡言的青年逐渐回归正常状态,郑崎饮尽杯中残酒,话锋一转,忽然道:“前天晚上,青城派内讧了。”   癸仲举杯的动作一顿,扫了郑崎一眼,事不关己地仰头将整杯酒灌下去。   “刚收到的消息,据说青城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忽然发狂,杀害长老石松。”   听见石松二字,癸仲心里一紧。   如果他没记错,石松正是主子第一次正式施展魅惑之术的对象。之前联系时,自己还陪着主人下山……戏耍过郑崎。而所谓的魅惑之术,无非是……那档子事。   不知不觉中已握紧了双拳,想到什么,癸仲忽然打断他,“最出色弟子是李斌易?”   “你知道?”郑崎先是诧异,随即释然般点点头,“擒住他后不足一刻钟,李斌易尸身里的血水就消失不见。剖开他肚腹,也找到了之前那种红色虫子。只可惜那虫子飞得快又路线刁钻诡异,竟无人能捉得住。”   癸仲心彻底凉了,剩余不多的希望之光终于熄灭。   就像是牢狱中坚信自己无罪的犯人,忽然有一天回忆起自己犯下的全部罪行,失掉所有信仰再没了争辩的理由。虽然这罪行并非他所犯,癸仲还是有种助纣为虐的错觉。   李斌易这个名字给他的印象无非是温润二字,出身名门正派,脸上时刻带着笑,温和却不失刚毅。可也是他,在少林高僧面前诬陷主子,害得主子逃出家门隐姓埋名的躲在偏远地区的山林中。   不!或许那……根本就不是诬陷。   就算这些真的是主子所为,自己也是要配合的。就算丢掉性命也无怨无悔,癸仲你……早不是什么好人了。   “那群人以少林为首,估计明后天就到这儿了。”   “这么快?”   听见癸仲问话,郑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可就算他脸色再糟,对面这人也半点不会在意。郑崎再次为自己在受过某次打击后就变得诡异的口味叫苦不迭。   “还不是都你主子惹的祸!许盟主发出武林令,石松老道脾性惫懒自作聪明等着少林那群人准备汇合后一起过来,谁知道少林的净远大师刚到,他就被打到西方极乐去了。哦,据说李姓小子突然发狂,还是净远秃驴把人打趴下的。”   “净远要来?”   郑崎漫不经心调侃着江湖豪杰,癸仲听着听着却惊得站起来。   当初正是净远抓的他,到时候难免狭路相逢。尚且不说自己是不是净远对手,万一净远认出自己,必然会给主子的事带来影响……   显然郑崎调查过他被抓的事,见到癸仲起立只点点头劝说道:“净远应该对你相貌并不熟悉,明日我为你稍稍该换面貌,定不会让他认出来。”   “易容?”   疑问脱口而出,死士学的东西很杂,也了解过易容术的皮毛,只是当初教他们的人技艺   平平,处理过的脸面就连外行人都能察觉出异样。而郑崎……竟说随便该换面貌就能让功夫深不可测的少林达摩院首座都认不出来的境界。   如此高手……竟会甘心为朝廷办事!癸仲想着,不由肃然起敬。在武林世家中长大,耳濡目染的他也沾了许多江湖气。虽然自身没有半点自由,癸仲心里也是看不起贪图权势财富给朝廷卖命的鹰犬的,是以对郑崎的体贴关怀视而不见。   原来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癸仲想着,看郑崎的眼神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温柔。   “雕虫小技,”郑崎自然乐得如此,笑眯眯道,“此事明天再说,阿仲你早些休息。”   死士愣愣坐着,看郑崎先仔细关好喝酒时嫌热打开的窗子再从外面关上房门,不禁又想起来被擒后抱起自己的少年主人。   七八壶酒里他喝掉了一大半,现在剩下的这壶酒也见了底,癸仲为自己满上一杯,抿了口却又把被子放了下来。   此刻孤身一人,迷迷糊糊隐约看见一个纤长的身子跳入房间。还未想出什么,只觉身子一轻,回过神时被扔在了床上,立即翻身下床跪拜行礼。   风尘仆仆的许少爷一口下癸仲杯里残酒,不过瘾索性端起壶将剩下的喝了个干净。把人拉起来,先偷了个吻,许骏才抱怨道:“好你个癸仲,少爷在路上吃沙子吹冷风,你倒好,窝在客栈里偷喝酒。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主人刚到?属下叫人准备饭食?”   癸仲罕见的没有请罪,也没有对他的威胁做出类似羞涩的反应。就好像是期待着奖励的幼儿被家长随意打发了,许骏颇觉无趣,摇摇头扑过去将人按在床上。   毫不在意死士满身的酒气,许骏动作熟稔地剥了他衣服在他胸前小腹舔~咬啃~噬着。二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然而许骏将手伸向癸仲裤带时,竟被他无情地拍开了。   许骏发誓,这绝对是死士第一次明目张胆地拒绝他!   惊诧于死士的异常反应,许骏难得的没生气,而是体贴地伏在他耳边嘘寒问暖。而对这些问候,癸仲一律用鼻音回应。   不做……就不做吧。   许骏捶捶自己应长时间赶路而酸痛的腰背,想到死士连骑了三天马估计也累惨了,受伤的心灵顿时得到安慰。可没过一会儿,就又心疼起这个闷葫芦一样的死士。   还是解开了他的裤带,许骏动作很慢,癸仲这次没再反抗,只闭着眼温顺地趴着,连双腿也在许骏脱他裤子时微微打开。   爱不释手地顺着肌理抚摸着死士小腿,许骏深深吸了口气,分腿跪在死士身上,引一股温和的真气化在手上,低头专注地按捏起死士腰背。   “主人?”察觉到许骏意图,男人转身挣扎着就要起来。   青年男人力气颇大,许骏心里一急干脆放弃用膝盖支撑身体的方法,屁股一沉坐在癸仲大~腿上——就不信他敢把我摔下去!   果然,死士虽然没有配合,却不再抗拒。   许少爷满意地继续揉捏着死士僵硬的肌肉,从腰背逐渐转移到大~腿内侧,动作温柔,力度适中。末了,轻拍下癸仲挺~翘的屁~股,柔声道:“看你累成这样,惩罚先记着,下次加倍。”   房中酒气尚未散尽,许骏凝视着桌上的酒壶,无奈地摇摇头。   他以为死士已倦极入梦,却不知在刚开始按摩时癸仲就睁开了眼。等他挨着趴伏的死士躺下时,枕头上癸仲的那边已湿了一片。    ☆、胡茬   84.胡茬   年关将至,外出采买的百姓们几乎占了大半条街。难得有个好天气,暖阳,和风,弄得人心也跟着软了。若非商铺里地摊上那些包装喜庆的年货和身上鼓鼓囊囊的衣裳,人们几乎要以为寒冬已经过去。   客栈离集市不远,喧闹的人声传到楼上,给忙绿的旅人凭添上几许思乡愁绪。窗明几净的房间内,地上映出两个男人的影子。循着影子向上,供人梳妆的案台上放着个紫檀木匣,木匣旁摆着个精致的铜镜,在木匣和铜镜四周,零星散落着几件造型古怪的工具。   二人一坐一站,坐着的正专注地盯着铜镜中的人像,而站着的人则微低着头凝视着端坐在身旁的青年。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相貌粗豪五官分明,泛青的胡茬从两鬓一直蔓延到下巴。   镜里的人眼里带着笑,笑里没有半分戏谑嘲讽,而是藏着饱满的热情以及……对某些事情的期待。不光是期待,男人眼里不再如往常般透着死寂的冷,多了属于成熟男人长于事故却犹存赤子之心的包容广博。   乍看之下这人挺眼熟,可若仔细打量,就会将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归咎于他平凡的长相。江湖汉子快意恩仇横刀立马,无非就是这个模样。平凡,却极富魅力。   癸仲怔怔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脸,良久之后不自在地摸摸后颈——满头长发只被一根发带束着,垂下来的头发蹭得脖子直发痒。   已经盯着看了小半个时辰,死士对这张脸依然十分陌生。   郑崎说的没错,只是稍稍修饰下五官脸型,换个发型不刮胡子……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昨夜与郑崎对饮时,郑崎就让他不要刮胡子。手从后颈上移到脸颊,只一天没打理,胡子冒出头来,手感……很新奇。   二十有六,若非横遭变故,也许就长成现在这样了。   客房的寂静与楼下的喧嚣对比鲜明,好像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二者分隔开,再融不到一块。   今晨醒来,床上又只剩下他一人。癸仲醒得不算晚,可伸手探过去时主子那边的被褥已经凉透了。恍惚中,只记得夜里主子回来,没要他,却用上真气为他按摩了约莫一个时辰。奈何昨夜心事纷乱,不懂该说什么只得装作睡下,可谁知主子并没有给他将疑问留到明天的机会。   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一想到主子瞒着他下蛊操控杀手残害无辜,爹爹教出的所剩无几的正义感就叫嚣起来。可他却没有立场质问主子,不敢问,不该问。主子对自己极好,可是……   癸仲内心纠结,铜镜上的人眼睛里也凭空多了几分怅然。   “我这手艺……擎苍小哥可还满意?”   郑崎原本把手搭在癸仲肩上,此刻见这人不知又想起什么伤心事,就顺势弯下腰凑到癸仲耳边轻声问。   前路上难免遇见少林的人,为免被人认出,易容前癸仲就跟郑崎说了自己名字。可惜郑崎忙着朝他脸上涂抹东西只随便应了声,癸仲也几乎忘了这事。此时忽然被人叫出多年未使用的名字,癸仲下意识一颤。视线从铜镜移到肩膀上,又平移过去一点,冷冷盯着开口调笑的男人。   就算顶着张粗豪的脸,死士眼里几乎能把人冻僵的冷气可没减弱半分。   郑崎缩缩脖子,干笑着收回手,勉强道:“这样不行,就算变了脸,凭这股冷气大老远就能认出是你。以后切不可——”   “知道了。”   不等郑崎说完,癸仲低应了声便起身绕过他出了房门去。许久之后,房里的压抑感觉才完全消失。   擎苍也好癸仲也罢,始终都是主子的人。承蒙主人不弃,昨日和此人同桌饮酒已是不该,日后……办完这件事,与他再无瓜葛。癸仲想着,情不自禁用指腹扫过脸上的微冒出头的胡茬——得尽早刮干净这胡子,虽说成年男子蓄须是常事……但主子亲过来时,想必会厌恶这些。   ***   今日无甚大事,郑崎也难得的没有缠上来。癸仲窝在房里练功——双修后修炼速度突飞猛进,气劲流过经脉时顺畅许多,多年积累下的暗伤残处也逐渐好转了。只是近来……速度却有减缓的迹象,不知是太久没有新的精气补充还是遇到了瓶颈。   盘膝运行完三十六周天,癸仲靠在床上伸直腿,按许骏教的方法唤来只三寸来长的青色小蛇抓在手中把玩。告别了山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拿出这些东西练习。   闭上眼,控制小蛇爬出窗户绕到隔壁……   鹰?癸仲愣了片刻,估摸郑崎是用这东西与手下联系——倒是与山庄里多喜欢靠人送信不同,也不知他是如何训得了这灵物,若有机会能和主子说说。   他在这儿愣神,隔壁的扁毛畜生却时刻警醒着。等癸仲觉察到不妥,小蛇已被雄鹰牢牢盯住了,好在那鹰爪子上拴着绳索,一时半刻还没发起攻击。   新手的问题就在此处,若真刀真枪对上敌手,情况再危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一旦心神寄居在蛇虫上面,他却真真切切的慌了神。忙驱使小蛇逃离险地,可惜寒冬里能有蛇被他用秘法唤出来已经不易,小蛇行动不便慌乱中竟从二楼窗户处摔了下去。   首次由于失误杀死了控制的虫子时,头脑爆裂一般的胀痛着实难受。这回见事态失去了控制,癸仲下意识闭紧双眼,手也条件反射护住脑后。   然而料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   “师傅,怎么这蛇大冷天还出来活动?嘶……真冷。小蛇啊小蛇,你这么看我,是不是找不到路回家了?”   癸仲自是不清楚蛇冷不冷,只是听到这个清清脆脆的声音颇觉耳熟。既能听见声音,癸仲知道这蛇还由自己控制着,顾不上为自己的进步而欣喜,先命令蛇抬头看向说话人。   把他捧在手里的人尖下巴大眼睛,光溜溜的头顶在阳光下闪着光。   “莫要胡闹,快放它下去。”   训斥的声音严肃中隐约含着几分慈爱,循声望去,癸仲原本嘴角微微带着的笑容瞬间收敛。竟然来得比预期……还要早。   一分神,凭死士半吊子水平自然无法唤回那条笨蛇,小蛇没了人控制立即盘成一团,可怜巴巴望着小和尚。   心脏扑通扑通好像要跳出来,癸仲腾身而起落在窗边,只险险看到了几个背影。一行五人,左边三个不认识,左边一老一少均身着僧袍,却是达摩院首座净远大师和他小徒弟真灵。   霎时间,开封城中的一幕幕再次从眼前浮现。   来了……癸仲握紧拳头,眼里迸发出的期待浓的几乎溢出。    ☆、攻击   85.攻击   死士站得笔直,双目直勾勾盯着窗外,尽管那五人早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小腿又开始隐隐作痛,然而心却是暖的。虽然被真德泄愤地打断了腿,但癸仲并不怎么恨他。江湖争斗受伤在所难免,要恨也只是恨自己学艺不精没保护好主子。   青蛇可怜的模样打动了小和尚真灵。放生后的小蛇执迷不悟要寻找主子,扭动着身体艰难爬了许久终于挨到了窗棂。听见窗外的响动,癸仲沉默着打开条缝让小蛇爬进来,任其自生自灭。   又过了不多久,敲门声响起,两长一短,是郑崎喊他吃饭。   快过了饭点,楼下的大堂里只剩下零星几桌客人,其中净远一行五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朝癸仲使个眼色,郑崎选了个靠边的地方坐下,距离净远等人不远不近,却恰好能听见他们交谈。   随意点了几个菜,二人心安理得地偷听起来。   除了净远和真灵,桌上还坐着两女一男。男子年龄不大,虽然相貌欠佳,但与李斌易有颇多相似的言谈举止还是值得称道。余下两人一老一少,均作江湖打扮。老的那个慈眉善目,小姑娘却明显涉世未深。   大庭广众之下,五人显然不会说什么机密消息,只随意闲聊着。   此刻男子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曾经和师兄弟一起讨伐魔头的丰功伟绩,故意抛出的悬念勾得小姑娘脸上写满崇拜,听到关键还要扯着身边的真灵讨论一番。净远和剩下那位年龄大些的女侠安静坐着,并不言语。   见癸仲频频朝那边瞄去,郑崎了然一笑,拍拍他做出个口型。   又被郑崎碰到身体,癸仲颇觉无奈,读出他口型后才明白那年长些的女人竟是峨眉掌门。与山庄武士里清一色的汉子不同,名门正派收徒并不拘于男女,只是女子力量速度通常弱于男性,在门派中多是稀有的存在。然而峨眉中女弟子却占了绝大多数。   小姑娘是峨眉掌门的爱徒,男青年是青城李斌易的师弟,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癸仲听着他俩的对话,不知怎的就想出来这么句。心念及此,癸仲不禁多看了那名为青蔓的少女几眼。   “喂喂想什么呢,当心吃进鼻子里!”瞧见癸仲看的出了神,郑崎无奈的出言打断,语毕又指指桌上的菜示意他趁热吃。   癸仲随意嗯了声,却依旧盯着那五个人。   刹那间,异变突生。   大堂灯盏瞬间熄灭,众人愣怔的瞬间数道黑影从窗外跃入,目标直指净远五人。   常人无法适应突然而来的黑暗,癸仲却不然。刺客进来时他趁乱抓住郑崎退到角落,摆出防御姿势后便眯起眼关注厅内混乱的战局。   刺客有三人,皆着黑衣带黑布头套,身手敏捷招式狠辣,只是稍稍有些不知变通,招式的承接转换间略显生涩。三个刺客中一人与峨眉掌门缠斗,一人阻挡住净远的攻势,还有一人趁机挥剑指向的却是挡在少女身前的真灵小和尚。   剑锋直刺真灵咽喉,真灵无法躲闪,只瞪大眼睛盯着视野中不断变大的黑衣刺客。   癸仲冷眼旁观,见他将死时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酸涩——抛却其他不谈,当初在别院里真灵对他最好。虽说断腿缘由与真灵牵扯甚多,但癸仲性格使然,始终无法放任这条十几岁的年轻生命陨于杀手之剑。   踏出一步,袖子里唰唰唰朝刺客甩出几样银光闪闪的暗器,却并未射向人要害——虽然看不清脸面,但这三人所用兵器、穿着打扮皆无明显变化,与云翔山庄死士所用一般无二。   然而暗器没入人体,却并未影响刺客行动,那人的剑依旧指着真灵颈间要害,竟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   癸仲一怔,却见刺客身子一震,口中狂喷鲜血,刺向脖颈的长剑也向他手臂歪去,在真灵左臂上划出道两寸来长的口子。真灵被刺客喷了一身血水,傻了般怔怔站着,忘了躲闪。   原来净远见徒弟有难,连忙使出绝招击退与自己缠斗的那名刺客,飞身而起一掌拍向攻击真灵那人心口。同时夺过那人长剑转身回刺入追来的刺客胸口。   谁知受了致命伤的两名刺客,晃晃悠悠竟又站了起来不知疲倦的继续攻击。   闪烁的剑芒,在漆黑的客栈里显得格外清晰。   癸仲看得呆愣了,据他所知死士虽然意志坚韧很能挨打,但受了如此伤势就算不立即毙命也没有余力攻击了,这三人却……   趁着他发愣,第四名刺客从屋顶角落处飞跃而下,似乎不愿引人注意,他没用剑而是靠着一双手掌掐住癸仲脖子。癸仲发现时刺客已黏上身来,犹记着先前的教训,癸仲瞳孔骤缩不再浪费时间取暗器,而是强忍着颈间冰凉的手和即将窒~息的痛楚,张口咬向刺客被黑布包裹的脖颈。   将将咬住,便发觉那刺客手上松了劲抽~搐着委顿在地。癸仲跟着蹲下准备扭断他脖子,手挨上时却见刺客被黑纱遮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扭人脖子的动作一滞,癸仲挥手除去他头套,看见刺客面容不禁皱紧了眉。   果然,是死士。   这人身法悟性都是顶尖的,训练时一得了空闲就喜欢缠着他。当时的个孩子,现在竟长这么大了。   刺客痛得脸都扭曲起来,望向癸仲的眼里却满是久别重逢的欢喜。伸出手想抓住癸仲,可手臂颤抖着只抬了不到一寸就失去控制摔在地上。   癸仲易了容,这孩子却分明认出了他来。   明白他们是受了那蛊的控制,或许……只有死前神智才略微清明。癸仲心中大恸,犹豫片刻,终于狠心扭断了他脖子。   刺客眼中再没了神采,嘴角却弯出一抹笑容。他身体抽~搐的更加剧烈,可没一会儿就干枯萎缩,连地上那滩流出的鲜血也跟着消失。恍惚中,癸仲看见数只拳头大的红色虫子从刺客后背的伤口处挣脱飞出。   见癸仲愣愣盯着尸体,郑崎低叹一声把刀换到另一只手,蹲下来拍拍死士肩膀以示安慰。   癸仲回望过去,涩声道:“救命之恩……”   “不是我,”郑崎拉他起来,“刚砍一刀他就倒了。要谢……应该谢你那没人性的小主子。”   “主子?”   “虽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但……”郑崎指了指地上干枯的尸体,“应该是你家主人救了你。”   这时候净远那边也将刺客料理干净,大堂的灯重新被点亮,整个屋子屋中站着的就剩下他们七人。见净远看过来,郑崎拽了癸仲一把,换上副笑脸走上前与人寒暄。   癸仲默默跟着,只在郑崎介绍他时朝几人拱了拱手。   净远和峨眉掌门显然认识郑崎,不仅认识,言语间还对他颇为恭敬。而郑崎摆足了普,只说事情还在调查中,朝廷定会给武林人士一个交待。几人不满意这个答案正要追问,郑崎却打了个哈欠说累了,叮嘱他们一定要烧掉尸体就拽住癸仲准备上楼。   癸仲看看地上的尸体微微颔首,便被郑崎大力扯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上楼,不料前面的郑崎脚步忽然一顿,癸仲险些撞在他身上。   “七哥哥,好久不见。”   齿白唇红的黑衣少年斜倚在癸仲房门上,对着二人浅笑。这笑容勾魂夺魄,癸仲见了却只觉心潮澎湃——这人的气息早已融入身体的每个部位,熟悉他,甚至超过了熟悉自己身体。   “属下……叩见主人。” ☆、痴   86.   经过方才的厮杀,二楼的灯熄灭后还未来得及点亮,大堂的光扩散上来,把寻常走廊也衬得阴森可怖。   一长一少两个男人间无形的僵持因癸仲的跪礼而消弭于无形,许骏轻蔑地瞥了眼正拽住死士衣角拉扯的郑崎,让余光掠过死士丝毫没有表情的脸,哼道:“免礼。”   许骏说完后就不再开口,仰着头推开癸仲房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郑崎无论如何都拉不起来的倔驴,却因为自己主人轻飘飘两个字迅速站直了身体。郑崎气闷,却奈何不得这人,只好打落牙齿活血吞,垂着头跟着骄傲得像只公鸡的许少爷上楼。   癸仲也跟着进门,见二人落座后犹豫片刻,默默走到许骏身后站定。   许少爷显然很满意自家死士的做法,决定暂时不追究他不顾自家命令而和老男人吃饭喝酒打架的事,多余的精力迅速转移到别的方面。   刚跑回来就碰到他遇险,这家伙易容后……好像更生猛更精壮了,许骏情不自禁扭过头,眼巴巴望着癸仲易容后满是胡茬的脸。昏暗的烛光和青色胡渣都掩盖了他脸色的憔悴,可即便如此,许骏看着看着仍体会到死士心情低落。   光是赶路断不会把他的死士折磨成这样,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等会儿打发走郑崎一定要抓着死士问清楚。臭阿仲有事敢瞒我!   但是现在……由于位置的关系,许骏瞄人脸蛋的视线逐渐落在死士精瘦的腰上,昨夜看他太累就什么都没做,好想抱……   “咳!”   突兀的异象唤回了许骏神智,也让垂首站着那人羞得面红耳赤。   许少爷这才注意到跟着他进门的大活人,转回脑袋伸手支着下巴,眉目间顾盼生辉。勾人的大眼睛扫了眼对面坐着的老男人,许骏柔声问:“七哥哥咳成这样,君儿先给开你副汤药喝?”   “有事快——君儿?”   郑崎霍地站起来,杀气腾腾盯着笑得纯良的许骏。   许骏眨巴眨巴眼睛,羞涩应道:“时隔多日,原来七哥哥还记得那日与……与君儿春~宵一度。”   癸仲在郑崎站起时就挡在许骏身前,闻言更是死死盯住郑崎,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性命相搏。   看看自己护了一路却摆出攻击架势的心上之人,再看看他身后有恃无恐却一脸无辜的小屁孩,郑崎脸色忽明忽暗变换半天,终于泄愤般把随身佩刀重重拍在桌上,人颓丧地坐回位置。   许正豪刚当上武林盟主的时候,郑崎来凑过热闹。当时因为好奇为何这名不见经传的小破山庄庄主能被闹哄哄的武林认可,故意多留了几日。以为艳福不浅骗到了个未尝人事的美少年,谁知……竟被他耍的团团转。   那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精神恍惚,只记得曾与美人一度春~宵,却怎么也想不起美人相貌。后来见到美少年……竟感觉索然无味,口味也突然转向身材结实壮硕干起来爽快的……咳咳。说一千道一万,不过归为一句往事不堪回首。   追了月余的寡言男人逐渐与美少年身后的冷面侍卫重合,郑崎只觉菊~花一紧,脸色又变回青白。   本想问问小屁孩那日他们到底做没做又是谁上了谁,可想了又想还是拉不下老脸,千言万语到头来不过变成一声干咳。   “许骏,往事莫要再提,你处心积虑施邪术谋人命,可知罪?”   许骏好心肠的没问他七哥哥是不是患了肺痨,眼皮忽闪忽闪着准备继续装傻,无意中却瞥见被他拉到一边的死士黯然的脸色。   心里一抽,到嘴边的嘲笑也瞬间变成了苦笑,“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么?”   被郑崎怀疑很正常,可若是癸仲也怀疑他……   苦涩的笑容逐渐扩大,许骏安慰自己说死士是因为自己和老男人调~情才失望,却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这个木讷的唯唯诺诺的死士怎么会因为他招惹别人而吃醋?   “干嘛不信?”郑崎这时候倒是镇定了,见小屁孩吃惊地看过来,大大咧咧挥挥手,“七哥……我可不像这傻小子无条件信你,武林什么的爱争便争,与我郑崎何干?没有争斗那还是江湖?哥哥我干好朝廷的活计,吃得香过得爽,问心无愧就成,干嘛吃饱了撑的听许正豪那厮叫唤?”   许骏眼睛瞬间亮了,懒得纠结郑崎语气里对武林的鄙视扭头望向死士,谁知死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许骏又笑,只是这次笑容里不带半分魅惑,而是温柔得好像在安慰自家犯错误的小孩。   不顾二人依旧明显的身材差异,拉着死士坐到自己腿上,许骏一手搭在他腰间,一手抓着癸仲绑在脑后的马尾辫肆意把玩。见癸仲窘得侧过头却默认了他的动作,乐得伸出舌头细细舔~吻近在咫尺的耳廓。   按住惊得起了挣扎的死士,许少爷认错般收回舌头,委委屈屈地用鼻尖蹭了蹭他耳朵,终于放开被两只手撩拨得热乎乎的死士,转向瞪大眼盯着他们的七哥哥郑崎。   许骏好笑地瞟了眼一得到他准许就躲到墙角的死士,清清嗓子,道:“我过来,是为了这个。”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趴着只拳头大的红色虫子。虫子收着翅膀安分地趴在盒中,微抬起前足向二人示意它还活着。   “这……”亲眼见过这玩意的杀伤力,郑崎看到虫子动的时候就飞速后退,同时拉住了发觉异常准备冲上前的笨蛋死士。   鄙视地瞥了眼逃跑的老男人,许骏笑着朝呆愣的死士举起木盒,“阿仲不怕,这玩意不敢碰我的人。”   被“我的人”三个字触动了神经,癸仲挣开郑崎,垂首走回许身后。   满意于死士乖顺的反应,许骏拍回他伸出来的想要接过盒子的双手,把木盒扔回桌子上。   “这东西的母虫靠控虫人的血培养,虫卵或幼虫进入人体就会分泌影响人神智的毒液。毒素积累越多,中蛊的人就越忠诚。控虫人只要在心里施加暗示,中蛊的人就会听令而行。虽然没了意识,武功招式却与往常一般无二,只是不怕痛,不怕死,不贪私利,不懂背叛。因有如此特效,这虫子唤作痴。”   “影响人神智?恐怕它的作用不只是给你培养杀手?”   郑崎冷笑,倒是向许骏这边挪了几步。   “不愧是七哥哥,”许骏嫣然一笑,悠悠道,“中毒浅时,的确没人能发现他的异常。可惜幼虫也逐渐长大,毒素越来越多,而中蛊人体内抑制毒素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待到它完全长成时,中蛊人体内的血水就会瞬间蒸干,而它……也会破体而出。”   许骏曲起手指弹了下木盒,望向铁青着脸的郑崎,“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   郑崎哼了声,盯住许骏金光闪耀的眼眸。而癸仲因为在他身后站着,只觉主子的声音冷得吓人,却感觉不出异常。   这种眼神,与他原来发狂的时候,很像很像。   觉察到郑崎的注视,许骏忙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瞳孔又变回纯粹的黑。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养过它们。”   他说前半句时还看着郑崎,说到后半句却忽然扭头盯住站在身后的死士,不出意料地从他眼中读出震惊恐惧,许骏垂眸正待解释,忽然听见一声浑厚的低吼。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锁链   87.   有人偷听!   许骏腾跃而起,跃向窗户时不忘狠狠瞪上负责警戒的癸仲一眼。眼看就能跳窗而出,一股雄浑气劲扫过客房,作为攻击重点的许骏被气劲推倒,后背砰一声重重撞上窗棂。   明白逃脱不易,许骏闷哼一声咽下喉中腥气,拔出随身短剑腾身向前刺向来人。   许骏忽然现身就是想联合郑崎等人力量对付许正豪,但现在他不愿被这满口仁义的老和尚擒住,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出虫子攻击净远,仅凭一柄短剑连净远的护体真气都无法刺破更别提把人赶走。   净远内力深厚招式大巧若拙,一时间打的许骏四处逃窜十分狼狈。   许骏边逃,边叫唤着无辜顺带骂净远好坏不分乱咬人。与其说是性命相搏,不如当成长辈收拾不听话的孩子。   癸仲怎会坐视主人挨打,在净远冲进来时就要冲上去,不想却被郑崎一把拉住。郑崎连打眼色示意他切勿轻举妄动,癸仲一番挣扎,终于甩开郑崎扑上去阻挡。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此时与郑崎是同伴,没用衣袋里的粹毒暗器,而是正儿八经与净远缠斗。   郑崎苦笑一声,无奈之下只得放下茶杯跟着挥刀加入战局。   净远对他二人的加入颇为顾忌,又不适应癸仲只攻不守的不要命打法,一时不查竟真让许骏逃了去。   见人逃走,郑崎朝癸仲抛了个媚眼,癸仲动作一滞攻向净远腰下,郑崎趁势上前挥刀架在净远颈间。而净远此时,恰好擒住癸仲腕脉。   三人动作均是一顿,无声僵持。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猜想许骏已经逃走,癸仲道了句得罪挣开净远束~缚,与此同时郑崎也收刀入鞘。   “二位施主这是何意?”   武林门派与朝廷联系密切,作为武林之首的少林更是如此。碍着这一层面,就算是醉心武学的净远也不得不心平气和地同眼前这两人谈话。   “绝焰公子受郑某所邀,协助调查蛊虫噬人一案,如今刚有眉目,大师怎就把他吓跑了?”   听郑崎的话,竟将主子出现的事揽在了他身上!原本打算擒住许骏再详细审问,怎知竟失手了……早知如此,应当听他说完后再动作。   净远向来爱憎分明说话直白,虽然知道自己行动冒失却不肯在朝廷面前弱了少林威势,强自坚持道:“孽障心肠狠毒、草菅人命,此事本就是他所为,哪还需要什么协助。他方才分明说痴虫是他所养,郑施主包庇罪犯,恐怕……”   “恐怕的事多了,若绝焰公子真是那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蛊之人,你怎地到现在还好端端站着?方才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恐怕……”   “郑崎!”   “我要事实,而这次……我相信许公子,至于大师你相信与否,与我无关。”   郑崎摆出端茶送客的姿势,净远无脸再强留只得准备回房。谁知还没推开门,就被小跑着冲上来的青蔓叫住。   “师伯师伯!真灵师兄他……他……”   净远恰好被安排癸仲房间对面,上楼时听见他们对话也是无意识的行为。曾留下几个小辈清理尸体,此刻听见真灵有事,净远再无暇顾及溜了的许骏,追问道:“真灵怎么了?”   见到净远古井无波的眼神,青蔓的慌张情绪略微得到缓解,结结巴巴道:“真灵师兄和青蔓按师傅吩咐清理刺客尸首,忽然有怪虫从一人身体里飞出,真灵师兄……师兄为了救我,被虫子咬伤手臂,此刻……”   她话音未落眼睛一花,净远已绕过她跳下楼。青蔓焦急地咬住嘴唇,却见对面房间两个男人也推门而出朝楼下奔去。   癸仲听见门外呼喊,和郑崎对视一眼跟着出门,下楼时发现真灵身边已围了一圈人便不再跟上,而是安静检查起大堂角落四周。待检查完毕,净远已经席地而坐给爱徒逼毒。   真灵右臂衣袖挽起,手背上没有预想中的青紫红肿,而是已经萎缩黑黄。二人额上汗珠滚滚而下,真灵似已痛极,全身颤抖青筋暴起却咬紧牙关没发出一声痛呼。   纵使净远已经用上了全力,真灵手上萎缩的部位还是不断扩大,从手掌蔓延到小臂。年方十六的青蔓已不忍直视此等惨象,偏过头去捂住口鼻抽泣不停。青城派那弟子呆呆站立着,早就忘了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   郑崎冷眼旁观,思忖等会儿给手下传令让他们检查尸体时务必当心。而癸仲沉默地看着,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当初主子用肉虫为他吸毒血,上前一步就要开口提示,可是眼前一晃而过的黑色影子让他惊地忘了出声。   纤细的黑影从房梁滑下,无比灵活地穿过众人抱起真灵。这时候真灵已经昏迷,许骏把他放在空旷处,手起刀落,真灵右手已经与胳膊分离开。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杀人般的视线从迅速萎缩的断手转移到许骏身上。不等他们追问,许骏忙松手将从昏迷中痛醒的真灵抛过去,淡淡道:“逼出毒血,方可包扎。”   峨眉掌门沉着脸接住真灵,瞧一眼伤口便按许骏说的处理起来。而净远内力反噬险些震伤经脉,此刻刚缓过来,站起身冷冷盯着许骏。   许骏这次没了逃跑的意图,径自寻了张桌子坐下,同样以冷脸回应净远,半晌后解释道:“他身上沾了方才刺客体内的毒血,才引来痴的攻击。我的确养过这玩意,可惜半途而废没有成功。呵,也不知我那义父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把它折腾出来,真是有志者事竟成!”   虽然是在解释,语气却并不谦卑,也没有往常与癸仲相处时的娇蛮亲切,讥诮的表情语气陌生的好像是另一个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伤了真灵师弟,再出来惺惺作态博取同情?”   说话的是青城派那个年轻弟子,许骏最见不得这些人以正义为名胡乱猜想,斜睨一眼后右手作势伸入怀中。   被许正豪处死前,许骏得了苗女控虫秘法的消息江湖上已人尽皆知,有人刚被虫子咬过截肢后他做出这个动作,把那弟子吓得朝净远的方向后退一大步。   这时候真灵断臂处已止了血,正神色萎靡地由青蔓扶着坐在一边,虽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好歹保住了性命。听见众人争论,他努力张张嘴,弱弱说:“许师弟不像坏人……”   “住口!这孽畜哪还算你师弟!”   真灵怯怯看了他师傅一眼,依旧坚持道:“许……许公子若本性邪恶,上次定不会留下真灵和师兄性命,倒是真灵和师兄害了公子的侍卫。许公子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师傅教徒儿感恩,徒儿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恩将仇报。”   “你!”   许骏这时候已经挪到郑崎和癸仲那桌坐下,脸上摆着淡淡的嘲讽笑容,桌下穿着黑靴的脚却已勾住死士一足肆意拨弄轻踩。外出一趟后他打定主意跟着这几人,反正净远他们一时半刻不可能杀了他,与其把精力花在听那些无聊的废话上,不如逗弄眼前这一本正经的死士——啊不,现在是协助郑崎查案的官差大人。   “师伯,青蔓也……也觉得真灵师兄说得有理,许公子要是想害我们,只需要躲着不出来就行了,哪还……”   “你也给我闭嘴!”   “师傅~”青蔓的求情被人无情喝止,她蹭过去拽住峨眉掌门胳膊,摇晃着开始撒娇,可怜巴巴的模样竟与许骏耍无赖时有几分相似。   “也罢,”沉吟良久,净远忽然走到许骏位置前长揖一礼,不顾许骏的冷笑坦然道,“许施主,孽徒当初为泄私愤伤你侍卫是错了,老衲已罚他面壁反省。不过一事归一事,许施主既然说与蛊虫杀人一事无关,也要拿出相应证据才可服众。”   许骏已经知道癸仲的腿就是被真德为报复他而打断,这时候并不提什么证据,而是理直气壮地强调:“阿仲可不是我侍卫,他是我唯一的媳妇儿!”   说着,许少爷另一条腿也伸过去,夹住癸仲小腿拨弄着。   癸仲呼吸一滞,郑崎低头瞅一眼桌子下乱蹬的蹄子,鄙视地看着借机表白的蹄子主人。   净远眉头紧皱,说拿证据已是给许骏一个台阶下,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想接他的话还信口胡言,只能冷下声音,“既然没有证据来证明你清白,老衲恐怕不能放你走。”   “悉听尊便。”   “贫道这里恰有一副锁链,许公子若不嫌弃,大可先拿去用。”   没料到峨眉掌门忽然掺和进来,许骏感到身侧异动立马大力踩住癸仲脚不让炸了毛的死士站起,仍勉强维持着风轻云淡的小模样。   “师傅不可,那灵淑锁是……”   是我锁师妹的……青蔓说了一半,被师傅一个眼刀吓没了声音,只得蹬蹬跑上楼拿东西。只片刻,就捧了一副金黄中泛着紫光的锁铐回来,两个脚环之间的铜链约有一尺长,期间一个个小拇指粗的通圈环环相扣,极为精致。   脚环直径不大,侧面还雕刻出蝴蝶纹饰,分明是女子所用之物。   “这……”   净远看了不禁犹豫起来,用女子之物锁男人是极辱,他只觉得许骏手段狠辣又素爱胡搅蛮缠所以想把人看住不让他做坏事。况且许正豪的为人和野心他们几人都多少有些了解,并不完全相信许正豪所谓的武林令。如此一来,用锁链困住许骏未免太过狠毒……   “好东西,”许骏似没发现他的犹豫,突然抢过青蔓手中锁链,爱怜地摸摸那上面栩栩如生的小蝴蝶,将目瞪口呆的众人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眼含愤怒的死士身上。   许骏笑眯眯看着略显无措的死士,腻声道,“擎苍小哥,你给骏儿戴上可好?”    ☆、是虫子啊   88.是虫子啊   雾蒙蒙的山野中,篝火的光亮也暗淡许多,几丈外剩下就只能依稀看见黄色光焰,更别提那些景物行人。   几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虽然衣着整齐面色淡然,却怎么看都有着几分狼狈。   青蔓发辫松松垮垮垂着,脸上也沾了几道污迹,但一向注意仪表的小姑娘现在完全没心思在乎这些,而是跪坐在泥地上为她师傅包扎伤口。真灵和青城弟子照看篝火上架着的锅子,时不时添上几根柴禾。癸仲目不转睛地盯着跳动的火苗,许少爷却一直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死士。   越靠近苍云山,众人遭到的攻击就越密集。不过几十里路,他们就打退了四次突袭。而突袭人有全副武装的山庄死士,也有完全不会武功的老弱妇孺。偷袭、围攻,只大半天一行人就被弄得筋疲力尽。   那些神志不清的人中很多分明就是苍云镇普通百姓,还未到达目的地情况就如此诡异,不得已之下他们决定临时调整计划。断了一臂的真灵被遣回城送信,净远和郑崎去苍云镇查探,余下人则停在官道旁休整等消息。   净远派真灵去的本意是让他送信后回少林修养,可真灵刚到前日休息的城里就得知云翔山庄被邪物围攻,许正豪再发武林令号召江湖人士清剿邪魔的同时不顾颜面求援,又马不停蹄地返回报信。   倏忽,被灼灼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的癸仲面色一紧,屈身伏地侧耳倾听,片刻后朝众人做了个手势,余下几人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与此同时,许骏也把事先准备好的斗笠戴在头上。   马蹄声由远而近,来人白衣黑马却看不清面貌。那人看见他们似乎停顿片刻,忽的快速打马前行。又靠近了些,众人神色一松,许骏却心虚地埋起头。   “雷光道兄?”   那人也勒马停住,跳下马朝走上前的峨眉掌门虚行一礼,接着便寒暄起来。原来此人竟是久未出山的青城掌门。   这时候几个小辈也跟上去行礼,癸仲懒得和他们掺和,泰然自若端坐着只在雷光看过来时按章同郑崎商量好的说辞淡淡道出姓名来历。虽然不认识他,却是知道郑崎的,听说他是朝廷的人时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又转回去关心几名小辈。   就算和朝廷有牵扯那也是郑崎的事,癸仲乐得清闲说完后阖上眼睛做出副休息的样子。癸仲安静坐着,腰侧忽的一痛,立即侧头看过去。   许骏淡定地缩回踹过去的脚,扬起下巴道:“爷要解手!”   那边聊得热络的气氛瞬间冷下来,几人或惊诧或不屑地盯住他。罪魁祸首毫无悔过之意,伸出胳膊等待癸仲搀扶。   癸仲心中哀叹,面上装出有气发不出的神色,僵坐半晌方扶住他胳膊。站起来的时候,许少爷一把扔掉斗,抬头朝雷光老道戏谑地笑着,直到死士用宽阔的脊背撑起他才收敛了笑容。   自从见到许骏足踝的铜环锁链,癸仲嘴巴好像也跟着被锁了起来。锁链移动时哗啦啦的响声击在他心上,穿出千疮百孔。装作不耐地抓住他手腕拽人起身,癸仲四处瞅瞅,不甘心地踏入锁链与许骏腿脚所围成的圆圈中,半蹲着让人爬到自己背上。   他再不知道那群人又说了什么,只能分辨出背后传来的规律的心跳声。好像不知不觉中,整颗心也按照这个频率跳动着了。   二人很快偏离官道走入山林深处,癸仲担心杀手袭击不敢走得太深,奈何背上的主子不断催着他朝偏僻处走。纵使心中百般不愿,癸仲还是按主子说的寻到一处坑洼,这里一边有巨石遮挡另一边有灌木掩蔽,人迹罕至,风景……绝佳。   癸仲蹲下准备将人放下,谁知顷刻间那人的双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腰。   “……主人?”   许骏双腿一收腰胯一顶,便带着癸仲躺倒在石壁上。他轻笑一声,不但没有松劲,反而趁势用小腿肚在癸仲胯~间摩挲。   后背被某个东西顶着,癸仲只觉得喉咙干涩起来,嗓音也跟着变得沙哑,“您……快些方便吧。”   依稀又是一声轻笑,癸仲不敢用力压他,只得尽量挺起腰极力忽略这种怪异感觉。违逆复仇背叛一系列快把他压塌的包袱瞬间消失,仍留在心头的只剩下背后这个作怪的人。   “他才不想方便,而是被你饿着了,如饥似渴。”满意地看到怀中人红了耳朵,许骏腻声催促,“快脱了裤子坐上来,我们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忠心如癸仲,也不禁起了腹诽之念。   本以为主子避开众人是要对他解释——不,是吩咐些什么,谁知竟为了这事!除了开始那几次,癸仲心里没再抗拒过主人的侵入。在用忠心解释这档子事只是托词,早就倾心于这个时而骄横时而温柔的主人,怎会不愿被他抱?   可再怎么也得注意时间场合,野外、白天都不是大问题,但阶下囚的身份,主子怎就不着急!癸仲想推开身后的人自己站起来,可一双手摸索半天最终还是不敢用力。如此一来,抵抗的动作倒更像欲拒还迎。   看不到癸仲气得发白的脸蛋,许骏侧着头舔舔娇艳欲滴的耳垂,诱威胁道:“不坐?那你别后悔。”   “主人莫、莫要胡闹……唔!”   癸仲推拒的动作顿时停住,翻手拽住正被人朝下拉的裤子。   “别动!如果等会儿不想光屁~股回去……”   话音未落,癸仲就不敢再动弹分毫。绸裤被褪到膝盖与锁链缠在一起,臀~瓣被分开让修长的手指探入……冰凉的手指和略长的指甲带来的刺痛逐渐被另一种异样的愉悦所代替。心凉下去,身体却在一点点变热。   知道事情已无可避免,癸仲闭上眼调整呼吸努力使自己放松,控制只被简单扩张过的入口迎接他的主人。   粗~长的肉~柄缓缓刺~入,两条腿又被人卡着完全用不上力,癸仲无奈,只得用手扶住块支撑起自己身体。急促的动作让他乱了呼吸,好不容易成功,腹下却忽然被某只冰凉的手掏了把。   癸仲闷哼一声顿时卸了力,整个人重重压在他主子身上。   这种重量让许骏觉得安全。凹凸不平的石壁硌得后背生疼,身前的温暖又让他觉得惬意。许骏哼哼着,双手穿过癸仲腰~肢抚~弄起死士同样兴奋起来的地方。   重新支撑起身体的意愿被驳回,癸仲只得抓住灌木草石泄劲。茫然地睁眼,透过白茫茫的雾气,隐约还能看出几缕日光。身后的人果然抓紧时间撞~击着不肯停歇,看得到四周景物却看不见主子,癸仲意识恍惚,竟分不清梦境现实。   不记得自己何时释~放,亦不记得对方何时释~放在自己身体里,清醒时躺在地上的已换成自己,而主子正伏在他打开的腿~间,舔~食着黏在他身上的白~浊。   若不是时间地点皆对不上,癸仲几乎以为回到了从前。被指给他,只是认他为主,擎苍的意识尚未被抹除干净,癸仲也不认为奴仆死士交出尊严性命后还要理所当然的将感情交予主人;就是这腥~膻的液~体,才让他俩结了缘。   “想什么呢?舒服么?”许骏吃完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手却覆上癸仲小腹轻轻揉按,“我不介意你被我做晕,不过既然醒了,还是抓紧时间把精~元炼化的好。”   或许人在心情低落时会去想儿女情长,癸仲仍思考着主子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元阳,恍惚间疑问不禁脱口而出,“主人您到底是……”   “我?”许骏眼前一亮,给死士系裤带的速度慢了下来,细着嗓子娇声道,“我是虫子啊。”    ☆、接受?   89.   当了十年义子,又是幼时贬义开了灵智的,许骏怎会不明白许正豪的野心阴谋?不是不明白,而是不在意,或者……是因为太在意义父,才会把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当成英雄所为。   许骏不在乎隐姓埋名活过下半生,却不愿轻易妥协。   上次仓皇出逃时心中还念着许正豪教他养他的情分,但当许正豪推他出来当挡箭牌的时候十年的情分已耗尽了。初见雷光道人时许骏心中还有犹豫,现在已下定了决心将这段矛盾了结。   而……   许正豪对这个听话又能干的义子很满意,每每以学习锻炼为名交给他许多阴暗面的事务。兔死狗烹的道理许骏从来都懂,可是撒娇撒成习惯竟让他有种被宠着的错觉,只要义父有吩咐,他一定是坚决执行的。   武林盟主只是虚名,各大门派才是江湖的主要力量。一次次被利用之后,许少爷终于搞明白了许正豪暴露实力争夺这名头的原因。名正言顺四个字的地位,比他原先设想的重要很多。   许骏不敢想当初被少林抓是不是许正豪有意透露出来,而李斌易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哪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哪怕这事并未给自己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可一想到……心还是会痛。夜阑人静时,凉薄如许骏,也不禁为尹蜚师傅担心起来。师傅私自放走他,一定瞒着许正豪,可此时许正豪既然知道他活着……   好在这些已不再重要,前几日他曾脱离郑崎二人潜入山庄,虽未见到师傅本人却发现尹蜚仍是许正豪的左膀右臂。   这一次重回云翔山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在做出了结之前,不能再瞒着癸仲。   就算我是只虫子,你也得跟着我。不可能瞒一辈子,也不可能放人离开。身份的问题憋得他难受,既然结果只有一个,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说出来!   豪迈地坦言真相固然很爽,可说出之后,许少爷又有点儿后悔。太直白了吓着他怎么办?或许……找个足够长的时间打好铺垫循循善诱引诱死士猜出会更好?   许骏觉得自己就像是和刚姑娘表白的小后生——啊不对,是新婚夜里的小娘子,扒光了自己就等相公表态。   说话的人忐忑地等待着死士对他的判决,可死士好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神色未改,姿势未变。许骏有心再重复一遍,可脑子一热说的话清醒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犹豫的时候,癸仲已从情事中缓过来。炼化掉腹中精~元,将炼过一轮的精气度到许骏口中。与此同时,许骏也抬起胳膊搂住死士,二人如往常那样拥在一起,好像刚刚他什么都没说,主子还是那个主子,仆人也还是原来的仆人。   最后一道程序完成后,许骏大口大口呼吸着并不算新鲜的空气——接~吻时死士永远能面不改色,他苦练多次,却每次都弄得气喘吁吁。   不等许骏调整好呼吸,癸仲直挺挺跪下去,膝盖压断灌木的吱呀声听得他心中抽~搐。许骏握紧拳头,暗忖若癸仲拒绝自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干脆关起来做。   “属下猜疑主人,请主人责罚!”   “啊?”   接受?不接受?阿仲你告诉我你到底接不接受你主子是只虫子精啊喂!   可惜死士完全猜不到他家主人内心的哀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而后挺直腰背仰望着画中人一般的主子,道:“前些日子属下猜疑主子与……许正豪勾结,请主人治罪。”   “哦?我戴~环是因为你?”   虽然相信死士不会背叛,但从虫子到人活了那么久再蠢也知道人心是最不可信的东西。许骏抬抬脚故意把话说得暧昧,哗啦哗啦的声音中,语气里些微的疑虑被极好的隐藏起来。   “不!属下怎会、怎会背叛主人!属下……”癸仲先是焦急强调,眼光扫过长袍下若~隐~若~现的铜链后便有杀气溢出,惊怒交织之下,质问的话语脱口而出,“主人怎能任凭他们侮辱!”   “噗……我自有打算。”点点头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许骏想了想,还是出言劝慰明显不在正常状态的死士,“不是你不就成了,傻乎乎请什么罪!”   少年的语气又回到了最初时的骄横,小模样让癸仲看得心中一荡。如此美人……竟时刻不忘护着自己。只沉迷片刻,死士又撞倒了心里的坎——纵然主子说不介意,癸仲想想还是不能放过胆敢揣测腹诽主人的自己,将自认为龌龊的念头一点点全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属下罪无可恕,请主人重重责罚!”   “想挨罚?简单,裤子脱了自己放进去!”许骏说着,居然从怀里掏出个婴孩小臂粗的玉~势。   死撑着做好挨罚准备的死士见到那东西神色一滞,手指捏住裤带停顿良久,还是没有扯下去。许骏虽然心虚的不行,却依然装出精~虫上脑准备调戏人的表情,两眼放光地盯着死士。   癸仲正正经经叩了个头,“眼下……情况危急,属下戴上后恐不能保护主人周全,请主人……宽恕几日。待事情了结,属下……任凭主人发落。”   心中的疑虑因死士坦诚的行动而逐渐消散,许骏暗笑着,听他说到事情了结时心底又泛起点儿凄凉。好在欢乐的情绪很快就把悲伤压~倒,许骏收起玉~势,认真地说:“好,我等着。到时候……多做几个等你。”   瞧见癸仲黑了脸,许骏哈哈大笑,莲步轻移挪出坑洼——女式的锁链限制了他步子大小,为赶路方便,癸仲以看管为名与他同骑一马,下马后也背着他走。   此时许少爷怕摔到了丢人不敢走快,爽朗的笑声和忸怩的步伐极不相称,却让死士看得心疼不已。   癸仲快步跟过去低不可闻地应了声是,告罪后将主子拦腰抱起来。许骏享受着死士的怀抱,腿脚双手就是不肯老实。可无论他怎么折腾,死士步伐稳健得完全不像是刚刚承~欢过的男人。   眼看就要回到驻地,许骏不舍地收回作恶的爪子,敛眉低目摆出一副刚被人教训过的可怜模样。而癸仲抱他的动作也不再温柔,刚走到就把他重重扔到地上,低咒着看你还敢不敢磨蹭。   彼此之间再也没有眼神的交流,他二人……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起初的劲爆话题。   许骏委屈地缩成一团,无辜地望着发愣的众人,看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他风尘仆仆的七哥哥脸上,“七爷,你脸让狗啃了?”    ☆、隔阂   90.   原本带着些感激的情绪瞬间被这句话击破,郑崎看着缩在地上的小屁孩,只能郁闷地抚摸着下巴处的伤口。本不欲理会这人,但见癸仲也担心地望过来,郑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苦笑着解释道:   “我同大师在路上瞧见成百上千的百姓挤在河里喝水,察觉有异于是上前询问。谁知还没靠近他们就冲了过来,我准备将领头那人赶开。可谁知刚碰上我的刀,一只痴虫忽然从那汉子嘴里蹿出,我……咳,猝不及防被咬了下,你的药不错。”   郑崎对癸仲解释时还泰然自若,朝许骏道谢时神情就不自在起来。生怕这小孩抓住糗事不放。好在许骏并不如他设想的那般不堪,闻言只轻点下头,若有所思。   真灵因为虫咬而不幸断臂后,许骏便给几人配了驱毒之药以防万一。此时那药救了郑崎,净远和峨眉掌门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改观,虽然仍未给他取下锁链,却也没追问他离开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许骏自然不会没事找事,乖乖接过真灵递来的干粮,嚼了口听见真灵告诉他雷光掌门不顾自身安危赶赴山庄,没忍住嘴里渣子全喷出来。   “咳……咳咳他不顾自身安危……咳咳,他咳咳虫子又不咬他,他顾忌什么安危咳咳……”许骏折腾半天后终于顺了气,无视掉众人凶恶的目光,兀自说道,“被包围就是个幌子,许正豪就是为了把你们一网打尽好从实质上称霸武林。雷光那厮早就和我义父狼狈为奸,你们洗干净送上门来还对他感恩戴德,真是……”   嘴巴突然被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捂住,许骏顿时不再言语,乖乖伸出丁香小舌舔~舐起那人手心。掌心的湿热感觉令癸仲一颤,眼神里的责备也被无奈所取代,等少年占够便宜收回舌头便立刻收回手掌。   “你血口喷人!”   青城弟子瞬间跳起来,拔剑便要刺向许骏,被癸仲单手挡住。   探究地瞄着癸仲颤抖的睫毛,郑崎目光从死士用来捂许骏嘴巴的手移到他笑弯了眼的主子,停顿片刻后转向面色不善的众人。   郑崎轻咳一声,看向沉着脸的峨眉掌门:“道长少安毋躁,据郑某所见,许公子那堆废话……也不全是胡说。”   “呸,你才说废话!”   许骏又舔又咬终于赶开死士,踱步过去停在那青城弟子面前,鼻尖几乎顶上那人嘴唇,逼得他只得艰难地后仰着身体,“不仅如此,雷光老头担心爱徒性命,还将驱虫药物赠给徒儿,是么?”   青城弟子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后退一步磕磕巴巴辩解道:“你、你有什么证据?净远大师和思掌门都在,哪有你说话的份!”   “不打自招了?雷光老头那么多徒儿,你怎知我说的就是你?想要证据还不简单,扒~光你扔到死尸堆,看白痴虫子出不出来咬你就行!”   “许骏!”   原本在一旁静坐调息的净远忍不下,先呵斥一声,而后神色黯淡下来,“许正豪一事还需谨慎,许公子既有言在先,定有法子证明你所言非虚?”   没想到净远立场如此不坚定,许骏愣了下,随即好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锁链卡死的双脚,无辜地望向依旧在摸下巴的郑崎,“七哥哥,你帮净远大师捉只虫子去?那边——”他指指苍云镇的方向,真诚道,“不用走多远,很多很多的。”   捉虫?   众人神色一滞。   郑崎一脸淡然地侧过头,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走到锅边蹲下,自顾自盛了碗粥小口小口品尝。神态悠闲的不像是在山野被追杀,而是在京城知名馆子里吟风弄月。   “七哥,七哥哥~你若害怕,抱骏儿过去骏儿自己抓也成!”   郑崎眼睛一亮,癸仲脸色一僵。   许骏笑嘻嘻朝郑崎挪过去,谁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就已经到了另一人怀里。瞧着那人即便带着易容仍显得铁青的脸蛋,许骏奸笑下侧头贴上癸仲胸膛。   “我带他抓虫,去去就来。”   冷漠肃杀的声音从寡言的男人口中落下,掷地有声,却又让人拿不准到底含着什么感情。   **   雾依旧没有散去,夜幕却渐渐沉了。潮湿的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两声诡异的虫鸣,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癸仲打横抱住少年快步走着,任凭他主子用发烧扫弄他脖颈喉结。   待脱离众人视线,许骏抓住死士一缕头发探入他耳廓,见死士沉着脸侧头避开,犹疑着问:“生气了?”   疾行中的人脚步忽的一顿,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就算知道主子对郑崎没意思,但……依旧无法正视听见主子说让郑崎抱时自己内心的抽痛。   惶恐之中想把人放下来,谁知却被主子勾住了脖子。癸仲停下动作,忐忑地垂眸看向怀中之人,“属下冒犯,请主人……恕罪。”   “聪明了,怎的不说让我责罚?”许骏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癸仲这张略显陌生的脸。   恍惚中,癸仲从对方纯粹的黑瞳中认出了自己没有半点表情的脸,心中一颤险些让怀中人掉下去,赶忙收紧胳膊。   “正事要紧,捉到痴虫后……属下任凭主人责罚。”   听到了满意答案,许骏凑过去轻啄一下死士淡色的薄唇,“虫子是小事,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它……也会自己送上门的。正事的话……大战在即,阿仲我们再来一发?你说过双修提高实力很快的~”   这人怎光想这些!股间依旧隐隐作痛,虽明知他胡搅蛮缠,却无法反驳。癸仲无措地站着,干巴巴重复着“主人莫要胡闹。”   “一次?”许骏不顾他的挣扎,灵活的手指已经滑下去解开了癸仲裤~带。   “主人!”癸仲恼羞成怒,把人放在地上就重重跪下去,两只手却缩在腰间无助地提着因腰带被扯掉而滑下的黑裤。   “嗯?”   “时间紧迫,主人勿要再胡闹了!”   连番遭到拒绝,许骏的笑脸再坚持不下去,收起嘴角弧度,淡淡问道:“不让我碰你?”   “……不,时间紧迫,主人……正事要紧。”   死士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带着几分祈求。许骏盯着他,一时竟分不清楚癸仲拒绝是因为在意他坦白了身份,还是真的想着抓虫子的任务。被这个成熟男人眼中的祈求所打动,不忍心逼他,却……还要确认。   “也行,你……用嘴吧。”   “主人?!”   “这也不行?”许骏说着挺了挺腰胯,神色渐渐冷下来。   “……不,属下愿意。”   双手仍抓着裤子,癸仲膝行过去唇舌牙齿配合着解开少年裤带,低头探下去,专心服侍着这根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经过长久的练习,癸仲把他照顾的很到位,很快挑起了少年的欲~望。垂眸看一眼挺立的长柄,急忙错开视线,前倾身体将之含~入。   ……   释~放一次后许骏体贴地抽~出自己,低头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裳。余光扫过,癸仲微微鼓着腮帮,显然仍未处理掉他释放的那些液体。往常……都是吞下去的,果然还是存了隔阂么?   许骏又瞟了眼,装作不经意道:“吐了吧,不是你说时间紧急?”   除了一开始,许骏自问没在这方面亏待过癸仲,可现在看到他一脸不情愿却还死撑着的样子,心中堵得难受。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见癸仲喉结一动将口中液体咽了下去。癸仲默默跪着,谦卑却坚定;许骏默默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属下……知错。”   “不,你没错。”是我错在不该告诉你,而告诉你后……竟下不了手剥夺你自由。许骏没事儿人似的笑着扶起癸仲,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   “回去?”   一直低垂的头忽然抬起,眸中没有藏住的悲伤和惊讶混杂在一起,让许骏看得又好笑又心疼。既然不会说,就只好用行动表示了。许骏走到不远处的灌木丛边蹲下,一只拇指长的金色小虫蠕动着凑过来,旁边还有两只拳头大的红色虫子——正是袭击净远一行人的那种痴虫!   许骏漫不经心地把小虫子装回怀中木盒,此时两只痴虫已爬到癸仲脚边,准备顺着靴子上去。   “别闹!”   许骏厉声呵斥着那两只痴虫,而丑兮兮的红色虫子们竟又乖巧地爬了回来一左一右飞落到许骏肩膀。肩上趴着两只虫子的许骏看起来颇为滑稽,他自己却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小步挪回癸仲背后,轻声道:“要你前就派宝贝儿出去勾~引笨蛋虫,谁知一下勾了两只回来。你若不愿抱,就背我回去吧——笨蛋虫不敢爬上你身体的。”   听他说到“宝贝儿”癸仲身子一僵,猛然忆起体·内也有一只类似的虫子上下……游走。他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上没一处不痒的地方。克制住从这人身前逃离的强烈意愿,癸仲稳稳蹲下去,沉声道:“属下背您回去。”    ☆、山雨欲来   91.   天已黑了,夜色深沉,跳动的火光缓和了阴冷的冬夜,给雾中的苍云山平添几分朦胧婉约。许是担心吓着心上之人,趴在死士背上的许少爷格外听话。双手搂着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许骏安静地趴着,不说话,也不乱摸。   他们本就没走出多远,全速前进之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回宿营之地。然而此时痴虫看到生人躁动起来,细细的腿开始交替着从许骏衣服上抬起,翅膀也有打开的倾向。   见他就这么毫无保护的带虫子回来,围坐在篝火边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戒备地盯住被癸仲背着的许骏。      “想去哪儿!”   就在大家都盯着许骏和虫子的时候,一声洪亮地喝问破坏了诡异气氛。注意力并不在许骏那儿的郑崎眼明手快瞬间擒住试图溜走的青城弟子,将人推搡到许骏面前。   许骏嬉笑着从癸仲身上跳下,与此同时抓住左肩的痴虫照着那人头面扔去。   几乎预见到此人的惨痛遭遇,青蔓慌张地闭紧双眼,她师傅欲言又止,而净远冷眼旁观。   然而那虫子刚撞在他身上就避之不及地逃开,摔到地上呆愣片刻后突然转向直朝青蔓扑去。青蔓尖叫一声,刚睁开的眼又立即闭上。   眼看虫子就要咬住妙龄少女许骏却仍未出手,癸仲取出暗器就要掷过去,寒光一闪,痴虫已被刺为两半摔在地上。   “如此胆量,成什么气候!”   峨眉掌门收剑回鞘,皱眉训斥徒弟。她的剑,竟快过了死士手中暗器。癸仲面无表情地收回掌中利器,刀刃的厉芒正好进入习惯性瞧过来的许骏眼中。原本面带笑容的许少爷看到死士的暗器后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   闭闭眼摒除一切杂念,许骏拿下肩膀上另一只虫子走上前,眼角一挑,讥诮道:“少侠,虫子不咬你,你乱跑什么?”   痴虫敏锐地探查出青城弟子身上气息,拼命挥动腿足触角想要逃走,可惜按着它的那只手丝毫不肯防松,挣扎只能是越来越微弱。待痴虫彻底不再动弹,许骏扔了虫子,就着青城弟子衣袍擦擦手后冰凉的手指就钻到那人怀里。   眼看着主子手伸进去,癸仲依然端着一张冷脸,倒是抓了人后就站到他身边的郑崎变了脸色。   许骏眯起大眼睛仔细摸索,那名弟子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挣扎,竟如方才的痴虫一般。   “这个?”许骏掏出个暗色的香囊,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不顾那人黑夜里惨白的脸色,绕开他将香囊递给净远,笃定地说,“痴虫怕的就是这玩意。”      **   静谧的黑夜中,锁链撞击的哗啦声显得格外突兀,可即便如此,负手背立的男人依旧没有丝毫回应。   “发什么呆?”   满身药香的少年人忙完手上工作依旧神采奕奕,只有仔细探寻后才能从明眸中隐约读出隐藏着的疲态。可惜另一个人,却连头也未回。   拖拉着脚镣走过去一巴掌拍上癸仲肩膀,许骏凑到死士耳边,一下下舔着嘴唇,“从扔虫子的时候开始就怪怪的……”   用的虽是玩闹的语气,送出的却是满得快要溢出的真心。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癸仲没行礼亦没回头,只淡淡问着,低沉的声音在寂寥的夜竟也有了飘渺的感觉。嗓音好听,可问话内容却让刚刚放松了的许少爷紧绷起身体。   “主人,痴虫真不咬那青城弟子么?”   “……你什么意思?”   “主人精通控虫之道,若……令痴虫避开某人转而攻击他处,想来不是难事。”   除了不停颤抖的拳头,癸仲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少年的杀气影响。纵然心中五味掺杂,死士仍勉强维持出平静的声音,他转过身,纯粹的黑色眼眸直直盯着他沉下脸的主子。   “痴虫所为,真是受到了驱虫药物影响么?”   “你不信我。”   搭在人肩膀上的手逐渐加大力度,癸仲肩膀似已不堪重负,却仍直挺挺站着。事实上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做好了因冒犯而被主子处死……乃至虐杀的准备。   明知不该,但不能不问,否则这个问题就会像根刺一样扎在心上,这辈子都无法安宁。被训练成为死士之后,癸仲放弃了很多东西,理想、尊严、快乐,就连良知也所剩无几。可正因为这个,他才不肯昧着良心陷害别人。      “你不信我?”见人石头般站着,许骏耐性终于耗尽,嗜血杀意逐渐将疼惜思念抹杀。许骏退后一步,同样直视对方双眼,“还是你认定你主子只会坑蒙拐骗、欺软怕硬、陷害忠良?”   “你就这么希望我被那老和尚老道姑娘们儿似的锁着等你背、等你抱?”   “属下绝无……”   “你给我闭嘴!”   许骏嗓门忽的变大,歇斯底里道:“爷抓内奸配草药是为了等会儿收拾掉许正豪那老混蛋,控制虫子骗人什么的爷从来都不屑做!至于为嘛虫子们听我的话——原因我早就说过——我是只虫子!你爱信不信,爷就是那些你最讨厌最害怕的玩意儿变的。”   作为隐在暗中的死士,癸仲见过少年源于内心的纯真笑容,见过他贪睡时的慵懒模样,见过他算计人时眉眼间满是自得,也见过他伤心时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却从未见过少年如此声嘶力竭的喊叫。   心抽痛起来,癸仲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瞧见癸仲请罪的动作一滞,许骏顿了顿,勉强控制了情绪,“呵,不但张~开~腿让我~插,还迫不及待地把我子孙后代都吞到身体里,该做的都做了,癸仲你跟我这儿装什么正经!”      说完,火泻了,死士脸也被这把火烧得惨白。癸仲呆立在野地里,皮肤青白四肢僵硬,活像是从土里爬出的僵尸。   许骏愣了下,脑袋被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这张嘴又闯祸了。不说不远处休息的人听没听到,只看笨蛋死士煞白的脸就让他心疼的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明明想好了胡搅蛮缠哄好他,怎么吼起来了……   “那个……”   许骏张张嘴,又识相的闭上。   憋了太久终于再次尝到死士的味道,加上不久后就要和许正豪了结恩怨,脑袋里那点思路早就被扯成乱麻。这时候说多错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死士自己想清楚。   少年尖利的喝骂声隐约还在山谷中回荡,不敢再盯着死士,许骏呆呆望向看不见月亮的天,祈求死士的忠心还管用。是的,此时此刻他已不敢寄希望于虚无的爱,相比而言还是忠诚可靠些。   就这么沉默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依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许骏身子一震,平静地望向同样一言不发的死士。   “……有人突袭,属下去看看。”   癸仲避开少年注视,语气急促,人却还定定站着。   等了半天没等来审判,反倒听了个句托词。许骏无力摆摆手放人离开,正事要紧,哄人什么的……等等也来得及。   但愿,还来得及。    ☆、前夕   92.   夜,云翔山庄。   继位仪式时挂上的大红灯笼早被摘了下来,黑魆魆的门洞就像是噬人的怪兽,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鬼气森森的庄子里只有零星几个房间透出灯光,书房就是其中之一。冷风钻过门窗缝隙,飕飕的声响叫人挺得毛骨悚然。   而这,似乎就是仅存的生命的迹象。      好在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青衫长袍的清瘦男子步履匆匆,穿过庭院直冲书房走来,砰一脚踹开房门。   “尹蜚,怎得越老越不知规矩了。”   尹蜚摆明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怒视着端坐在书案后的中年男人:“不能现在动手!来的人太少,就算一举剿灭也影响不了整个武林,更别提刺激到朝廷。”   “不趁着人少时下手,你还想等那些个掌门长老的到齐联手宰了我?”许正豪依旧低着头,只是合上了正在看的书册,“若不是雷光过来,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雷光老道野心勃勃,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许是觉察到自己语气太冲,尹蜚顿了顿,劝说道:“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不能一时沉不住气使得功亏一篑!就算不能一劳永逸,也要——”   “许骏来了。”把书扔到一边,许正豪打断毫无风度可言的清瘦男人,“他来要我的命,尹护法连这都不知道,不如把死士统领之职交予别人!我看尹安就不错。”   尹蜚神色一僵,气势瞬间弱下来。   若仔细观察,便能发从他额头脖颈滚滚滑下的汗珠。   从心口蔓延看的剧痛让尹蜚全身不停颤抖,他依旧望着许正豪,只是眼神不再凌厉,“你……在我身上下了蛊,一举一动乃至心中所想都……逃不出蛊虫测探。许庄主……还担心尹蜚背叛么?”      闻言,许正豪停住念了一半的控蛊口诀,方正的脸上全是狠厉之色。   “知道就好,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你蛰伏十数年,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冷汗顺着头发滴落在地,许正豪冷眼瞧着好似从水中捞出来的人,忽然叹口气安抚般拍拍他肩膀,“蛊人已经出动,知道你对许骏下不了手,你……带人去后院保护好嘉嘉吧。”   许正豪不再催动蛊虫咬他,可尹蜚身上的痛楚却没有半点减轻的趋势。   事实上除了虫噬,还有另一种酸麻感觉在身体里蔓延开。强忍着蚀心噬骨的剧痛,尹蜚恭敬地朝许正豪俯身一礼。   “属下自然会倾尽全力……保护少爷。”   “嘉嘉不喜打斗,待……之后还需你尽心辅佐。骏儿的事已成定局,你若放不下徒弟,让嘉嘉喊你师傅也行。”   “属下粗鄙——”尹蜚想也不想就要拒绝,谁知被许正豪一道冷眼扫过,只得改口谢恩。   “尹蜚,事成之后我就除掉那个蛊……这几日你且忍忍。”   尹蜚满腹心事的离开,到门口时听见房里人缓和下来的声音也没有回头,从外面关好房门便朝后院走去,故而没发现在他关门的一刹那许正豪变得煞白的脸。   除了影子和被派出去的死士,山庄里还养了为数不少的侍卫婢女,可如今这些人不知都去了何处,偌大的前院,好像只剩下尹蜚和他两个活人。      *   癸仲背着许骏回到原处时,净远几人已被蛊人包围。   攻击他们的除了黑衣的武士,还有不少平民打扮的男女。似乎整个镇子的人都涌了上来,几人功夫虽高却架不住这层出不穷的攻击。净远原本还不想伤害无辜百姓,此时也禁不住大开杀戒。   平民打扮的人中,混杂着见机偷袭的山庄死士。   真灵失掉一臂功力大减,不一会儿身上就见了血。而有峨眉掌门护着的青蔓也几乎要招架不住。   好在他们用了许骏按那青城弟子香囊之物配好的驱虫药物,受伤后不会惹来虫子攻击。可即便如此,尸横遍野异虫乱飞的夜晚……还是堪比地狱。   许骏拉住准备冲出去援手的死士,提气跃上树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说行动没有收到锁链阻碍,上升时连丁点声响都没传出。可惜神思不属的死士并未发觉这个异常,明白主子意图后乖顺地伏在树梢之上。   沉默、服从,才是死士的准则。      冷眼旁观,癸仲很快认出了混杂在人群中的山庄死士——就算没见过长相,同一套方法训出的工具总有其各自特色——没得到主子命令不敢擅自出手,只得提高警惕时刻准备着。   突然,癸仲瞳孔骤缩,手中暗器想也未想便飞射而出。原来两名死士趁乱接近郑崎,一前一后已经亮出了兵器。而癸仲瞄的,正是背后那个。   郑崎发觉异动瞬间侧身闪避,同时挥刀解决掉正前方那名死士。   暗器穿过那人咽喉将他钉在树上,血腥气息盖住了驱虫草药,蛊人蜂拥而至包围着尚未冷却的尸体,红光连连闪过,等人们散开时,那里已经只剩下一副白骨。   隆冬季节,那人身上热气还未散尽,一股股白气从残缺的骨骼上袅袅升起,消散在夜空。无论净远一行人抑或山庄死士都已自顾不暇,更没有人再注意这个刚刚逝去的生命。   那个人,或许曾是他下属,或许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都是孤儿,生还是死,会有谁关注呢?   白骨很快就被众多蛊人踩踏而不再完整,泥地上的枯枝败叶也被倒下的尸体所覆盖,寒风扫过,时不时带起地上的几缕头发……      早在癸仲发出暗器时,许骏就拉着他加入了战局。谁知二人所到之处蛊人纷纷闪避,而混在其中的死士见状也不敢上前,人海中竟留出了个不大不小能容下七八人的空地。   郑崎几人很快汇合,围成一圈警惕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蛊人们。   无声的对峙更耗人精力,而比起净远几人,对方显然更不愿见到这种僵持。倏地远处传来一声清啸,停下的蛊人顿时躁动起来,不再惧怕许骏威势蜂拥而上。   “快走!”   与众人相比,许骏受到的攻击最少,腾出空来提醒众人的同时一只手已抓住癸仲肩部朝云翔山庄的位置飞窜而去。余下几人忙着脱身,几乎没人发现黑夜中一闪而过随即隐入癸仲手心的白光。   被许骏拉着断后,等与净远几人稍稍拉开距离后许骏示意死士掰开手中蜡丸。皱皱巴巴的纸条上只有四个字:“里应外合”。   看见那熟悉的笔迹,许骏眼中光彩一暗,抓着癸仲加快几步赶上前面的人。      全速跑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终于摆脱了追兵,此刻也基本到了山庄大门,几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   惊魂未定,却只能向前。   没了草药护身,那个投敌的青城弟子早就死在了混战之中。   他知道的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让净远将矛头指向龟缩在庄子里的许正豪许盟主。   “脚镣呢?”   气还没喘匀,就听见老太婆凶巴巴的喝问声。许骏愣了下,低头瞅了眼解除掉束~缚的双脚,而后无辜地望向不怒而威的峨眉掌门,“逃命要紧,带着那玩意不方便。”   “你——”峨眉掌门朝前迈了一步,却见癸仲持剑横在二人之间,“擎苍小哥这是何意?”   “……他是我的犯人。”   癸仲靠一张冷脸逼走了峨眉掌门,心里却也在嘀咕主子是什么时候解开的锁链。自相残杀都看习惯了,方才的混战只在他心里轻轻划了道线。比起那些,死士显然更在乎他的主人。   那链子是他亲手扣上,他自然清楚这副特制脚镣就算本人有钥匙都打不开。可钥匙还在峨眉掌门手里,主子却已摆脱了它。   让属下为您戴上,是为了拿属下取乐么?      从听见这人身份时就沉下去的心彻底凉了,那些温柔的对待,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原来主子这么做的初衷与试药时并没有多大差别……   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癸仲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没入掌心,刺痛从破皮了的伤处直传到心尖。   然而他这副模样让外人看来倒像是因为权威遭到触犯而怒不可遏,惊魂未定的青蔓拉着欲冲上前的峨眉掌门衣角,忐忑地求情,“许公子方才救了徒儿们,师傅您别……”   “噗,爷若想害你又怎会被那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困住!”   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癸仲自不会纠结自家主人何时学来个“爷”的自称,而是立刻明白主子戴脚镣的目的无非是……看自己笑话。      门派珍宝被人毫不费力的破了去,峨眉掌门自觉丢了面子,却又因前方吉凶未卜而担心徒弟收到伤害,一时僵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许公子,师傅曾说回山后就把灵淑锁赏给青蔓……既然现在已经没了用处,公子能否把它……”   “青蔓!”   “当然,”忽略峨眉掌门的怒斥,许骏微笑着作谦谦君子状掏出脚镣呈给略显局促的小姑娘,视线掠过癸仲落在不远处的山腰上,“别管那些蛊人,直接去……云翔山庄。”    ☆、癫狂   93.   山庄门仍大敞着,门房守卫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灭了的白灯笼无助地随风摇晃,怎么也挣脱不了。   “有问题。”   净远率先停下,面色严肃地打量着四周。   “嗯,有邪气~”   许骏也停下,学着净远的语气感叹一声,本想继续学他环视四周,视线却定在了宅门后的那片平地上——几个月前,就是在这里跪了七天七夜,遭人指点唾骂,却还是傻傻相信干爹所谓的苦衷。   无声地叹了口气,许骏抬头瞄了眼远处的围墙。替身惨遭虫噬的景象……原来从未被忘记。那时候……那时候要不是被师傅派的死士劈晕了,许骏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手上忽然一热,许骏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走进了院中。   癸仲当初留在山洞中养伤,并不清楚许正豪和许骏见面时发生了什么。此刻见主子神情恍惚,丝毫没有戒备地走进来,心中焦急一下子拉住少年的手。   握住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冰的吓人。   见许骏看过来,癸仲放弃了为主子取暖的想法,讷讷松开手,犹豫下又抓住了许骏衣袖。   扭头看着死士笨拙的动作,许骏无力地笑笑,翻手握住死士带着老茧的手掌。   “主……”   习惯用语险些脱口而出,癸仲忽的忆起自己仍带着易容,慌乱地甩开少年,沉声道:“主人不在,莫要乱闯。”   “嘁,莫不是爷我还得找朝廷开个单子?”   被死士甩掉,无名烈火熊熊燃烧起来。不是不知道癸仲担心被看穿给自己带来麻烦,可许骏前所未有的厌恶起他的易容。就是这该死的易容,才让他搞不清楚死士是单纯的担心身份暴~露,还是对他……畏如蛇蝎。      “行了行了,擎苍这不担心你么!”   心疼这精壮男人的局促模样,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郑崎迈步走上台阶,左臂搂住呆愣的死士,右手顺势在许骏肩上一拍,背对着众人赶在许骏炸毛前将死士手交给他。   “小骏儿你乖一点,让擎苍哥哥保护你。”   “谁稀罕!”   许骏最不待见郑崎这副嘴脸,大大咧咧甩掉死士的手回头瞥一眼净远几人,挑衅道:“连个宅子都不敢进,名门大派……不过如此。”   “许……许公子,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小心些总无大错的。”   净远几人这时也走了进来,真灵犹豫的劝解着没事找事的许少爷。这次出门他屡次受伤,憔悴得简直像是画上的人。许骏因为在开封的事本就对他心怀愧疚,听到后点点头,示意真灵不必担心。   他们对话的时候,癸仲却低着头直愣愣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眼里满是落寞之色。      院子角落里忽然一阵窸窣轻响,许骏脸色陡然严肃下来,瞧了癸仲一眼便提起跃上院墙。瞧他所去之处,正是云翔山庄后院。   兵刃碰撞声忽然传入耳际,同时带来的隐约还有女人的哭号。进山庄前放出去探查的虫子被杀死了,心知尹蜚本就是用虫的高手,如今许正豪也学了个皮毛,再放虫子过去没准还会被发现,许骏一狠心决定亲自上阵。   一路追踪,见到的人不少,可那些人不是呆立就是忙着与同伴对打,竟无人理会他。许骏纳闷的不止是这个,还有……此时去的不是许正豪或者他夫人的卧房,而是许嘉的小院。   平心而论,许骏对这个小他几岁的义弟没什么感觉。瘦瘦弱弱的小孩儿一个,小时候还好,大了些后每次碰到他说话都吞吞吐吐折腾半天,还总是说着说着就脸红了。从虫子到人,许少爷还没见过比许嘉害羞的男孩儿——啊不,女孩儿也没见过。   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许嘉和许正豪关系一直比较冷淡。可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候,许正豪怎么会突发奇想来这里?难道要交代后事不成?      自从决定来云翔山庄,许骏不止一次想过他和许正豪见面的情景,想过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将他养大又毫不留情利用了他的干爹,可不管他怎么想,也没料到竟是这么个情况。   衣衫不整的男孩儿被个清瘦的男人护在身后,对着他们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以及……五大三粗、披头散发的剑主人。   十数个黑衣人紧握佩剑围住他们,却不是是保护还是准备攻击。   许正豪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发现耐何不了许嘉就那黑衣人出气。当年许骏寻来的宝剑被武林盟主当成菜刀四处乱砍,黑衣死士不敢大幅度躲闪,只能在有限范围里侧身缩颈。许正豪虽然像疯了般可是功力仍在,剑剑见血,若再来几下一定得出人命。      这些人……是和阿仲一样的死士。   许骏想着,偷偷将视线转向身边的男人。只一分神,便听院中传来一声闷哼,再看过去时一个黑衣人已经身首异处。心中一慌忙看向癸仲,果然发现男人紧闭着眼紧咬着唇,强自忍耐着什么。   按捺下挺身而出的欲~望,许骏悄悄伸过手去掰开死士紧握的拳头,用柔软的指腹抹去男人掌心渗出的液~体。担心这人冲下去帮忙,许骏再没收回手,而这一次……男人没有甩掉他。      砍死一人后,余下死士皆提高了警惕,躲闪的幅度也增大了不少。许正豪连砍几次都没砍中目标,恼羞成怒之下竟又将利剑指向圈子里的尹蜚。   “爹!我是嘉嘉……是嘉嘉啊!”   被亲生父亲用剑指着,许嘉的叫喊中带着哭腔。他一次次试图唤醒癫狂状态的许正豪,可话语每次都被许正豪的剑芒打断。   “庄主您看清楚,这是少爷!”尹蜚似乎看不过去,此时也跟着喊出了声。   尹蜚虽不擅长武艺,可用上内力的一喊自然不同于许嘉这个文弱书生。明显听到了这句话,许正豪脚步一顿,冷笑道:“少爷!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少爷!背叛正义、为祸武林、滥杀无辜、结交奸邪……你哪里配做我许正豪家的少爷!”   几人俱是一愣,原来许正豪竟把他儿子误当成了许骏。   果然谎话要说到自己都相信的程度才算成功么……许骏苦笑下,不知该感慨这人的敬业,还是该庆幸净远几人还没过来。      “骏哥哥……”许嘉喃喃低语,澄澈的眸子忽然直视向许正豪无神的双眼,“骏哥哥不是这种人,您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早就设计让骏哥哥为你做坏事的时候被抓,师傅帮骏哥哥逃脱你就……就给师傅……”   “少爷!”   少年清澈而悲伤的声音直击灵魂,尹蜚不愿再他说出自己的不堪,抬手捂住许嘉嘴巴。   许正豪眉头紧皱,似乎在分辨许嘉话里的真假,末了冷笑一声,“我辛苦把那小兔崽子养大,让他办点事就推三阻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我这是造福世人之举,牺牲他个妖孽又有何错?”   “你要骏哥哥死……”   “呸!那小混蛋逃了,我连追都没追。”许正豪似乎清醒了些,睁大眼望着泪眼婆娑的男孩儿,“嘉嘉!是嘉嘉!爹爹马上就能让天底下的人全听咱们的话,什么皇帝、太子,到时候都得来服侍你……嘉嘉不怕,你娘再也逼不了你。你不用再、再寒窗苦读,呵呵……哈……哈……”   “爹!”瞧见许正豪癫狂的样子,许嘉眼睛哭得通红,忽然他瞳孔骤缩,失声叫道,“骏哥哥……”      “干爹找骏儿?” 许骏微笑着,从角落中款款走出,“骏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上刀山下火海……喂虫子,干爹要骏儿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许……许骏?”   许正豪用力摇摇头,似乎想弄清楚这是真是假。   许骏的笑容愈发灿烂,炽热如火,又绚烂如虹。连日奔波,他穿的虽然落魄,此时配合着这张笑脸,竟美得勾魂夺魄。   武林门主眼中暴戾逐渐被迷茫取代,显然已经中了许骏的蛊惑之术。他晃悠着上前,似乎想要抹去许骏脸上污迹。   “干爹,您找骏儿……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许骏声音也变得飘渺,柔柔弱弱,却又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干……骏儿……把外面那些人……都控制了,郑……郑家小子也在,控制了他……去……去抓皇帝……下蛊……让……让……”   明明穿着黑衣,少年的美却如火焰一般烧灼着在场每个人,连尚未成年的许嘉眼中都满是迷恋之色。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将弥漫庭院的暧昧气氛破坏干净。   只见尹蜚面无表情地抽~出~插~入许正豪腰间的匕首,抬头看向肆无忌惮散发魅力的美少年。    ☆、少主   94   寒风萧瑟,长发随风飘动,头发的主人稳稳站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拔出刀,换个地方插~进去。   赤红的鲜血从腰侧迸出,溅湿了尹蜚的青色长衫,却没给他的冰冷神色添上些许温暖。   “爹……”   被他护在身后的许嘉傻了般,愣愣看着刀刃没入父亲身体,呆立片刻用力推开尹蜚,拔腿冲上前。而铁人一般的尹蜚,竟只一下就被个瘦弱的男孩儿推倒在地。      “师傅!”   清瘦的男子逐渐缩成一团,全身颤抖冷汗直冒,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许骏惊呼一声,唤出方才布在院中的毒虫咬住许正豪,自己也掏出兵器单足点地飞掠上前。   许是因为疼痛唤醒了神智,方才任人宰割的许正豪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哭号着冲上来的许嘉,连连躲避许骏层出不穷的攻击,同时嘴里念出控蛊口诀。   许正豪念得越来越快,而尹蜚的颤抖却渐渐放缓了。艳色的血水涌出口鼻,眼角也渗出丝丝殷红,尹蜚大口喘着气,由于痛楚而凸出的双眼也逐渐变得混浊。他费劲地抬起头凝视着与许正豪拼斗的爱徒,如释重负地笑了。      癸仲正要冲上前,余光瞥见跌倒的许嘉,黯淡的双眼顿时一亮,抬手指向与许骏缠斗的许正豪:“此人冒充庄主,快保护少爷!”   说着扯下易容面具扶起许嘉,扶起他的同时趁人不注意翻出指间银针刺向许嘉哑穴。   一众死士本就不擅长思考,此前也被“最疼儿子的庄主持剑砍少爷”这一惊悚场面刺激着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候听见副统领命令,犹豫着更不知如何是好。   “庄主觉察有异故意隐蔽,命我与统领联合锄奸,还傻站着干甚!”   扶着许嘉走到院角,癸仲折回来连声呵斥昔日下属,抢过一人腰间匕首加入战局。而那些死士一番挣扎后,也随他摆出合击阵势。   眼看情况就要好转,然而这时又有数道黑影从暗处现身,不言不语便同山庄死士打斗起来。他们招式与死士相比更加诡异,身法灵活神出鬼没,竟是只忠于庄主一人的影子们。   影子们只服从庄主一人,此时他们虽也同样搞不清状况,却认得圈中的主子。他们一个个都被训成不懂自主思考只会听令服从的怪物,这时候首领不给命令,就只能被动防守着。      疯了后的许正豪内力大增,拖着重伤的身子与许骏打得难解难分,还大有反守为攻的架势。   怎么回事?   亲眼看着致命的毒虫咬住此人脚腕,可许正豪却丝毫未受影响!许骏心中惊疑,招式也跟着乱了起来。好在此时癸仲及众死士均已出手,又逐渐逼得许正豪处于下风。   “好,好,好!”   连连扫退数名死士,许正豪长啸一声,讥讽道:“好个擎苍,叉~开腿伺候人几个月,回来还能鼓动下属随你反叛!”      “你放屁!”   见虫毒无效,许骏干脆舍弃掉它们,全身心投入打斗之中。此刻听他侮辱癸仲,想也未想便对骂起来。   “许骏你个婊~子……到处勾引人不说,养的死士也学会勾人了!”虽然神志不清,许正豪说话却出奇的利索,“你玩男人……哈哈玩~男人……两个欠~操~的在一起,莫不是对着玩淫~具?”   “呸!我玩~男人那是活生生热乎乎的身子,体壮皮厚耐人~操,哪像你——”      “看剑!”   许正豪忽然变招,宝剑直刺向许骏心窝!许骏说得兴头正足,一时来不及做出反应,怔怔盯着不断靠近的利剑。剑锋带着寒气扫过,许骏避无可避干脆闭上眼准备硬接这招,左手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毒针,准备等许正豪砍来时刺过去……   作为一个由蛊虫变成的人,许少爷其实很怕疼。身体来不及动作,但他几乎已经想象到利刃戳破皮肤刺入脏腑的剧透。   然而剧痛并未袭来。   势在必得的一剑被长刀挡住,郑崎掷出宝刀截住许正豪攻势,顺手拎起连连失误的许少爷扔向癸仲那里。      “你——”   “好久不见,许盟主……病入膏肓?”顶着一张欠抽的脸,郑崎没捡掉在地上的武器,赤手空拳与人缠斗在一起!   说是缠斗也不尽然,他身法灵活左躲右闪,许正豪笨拙的剑根本砍不到他;而郑崎也未使出杀招,看他动作是准备将许正豪擒下活捉。   “七爷,”砍不到,许正豪干脆放弃攻击只顾躲闪,抽空大声说,“上次我见萧王时,王爷说让你……”   “萧个屁的王!”   用来套近乎的话反而触怒了郑崎,许正豪受到的攻击骤然加强。几招后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许正豪狂笑三人,当机立断刺向左臂肿~胀之处。   先前被毒虫咬伤的胳膊粗的如同大~腿,一刀下去,紫黑色的腥臭血水喷涌而出直朝郑崎射~去!   郑崎抬臂护住头脸,下意识飞身后退。再抬头时见许正豪跑得只剩个背影,顾不上抱怨只得拔腿便追。      “住手!”   几番争斗死士与影子互有死伤,见郑崎去追人,许骏想想放弃了跟去的打算,而将目标放在了院中手段残忍的混战之上。   死士和影子互有死伤,主子跑了,他们依然打得难解难分。不择手段地攻击同伴,只因主子一个不清不楚的命令。生命于他们,从来没有被珍惜过。   许骏不清楚影子,却明白没有命令死士不敢妄为。眼看又有一名黑衣人倒下,许骏冲入战局试图阻止互相攻击的两队人。可死士们只稍稍迟疑,影子更是连迟疑都没有。   在自己家里,堂堂许少爷哪受到过这种无视,许骏气得只想扔下他们不管,可一想到自家阿仲看见同僚时落寞的样子就又狠不下心来。   踟蹰间,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弱弱的男声。      “住手……”   混杂在兵器的铿锵碰撞声与冷风的呼啸声中,这句住手真是弱的可以。好在无论是影子死士抑或许骏听觉都足够敏锐。   “这时候还来添乱……”分辨出说话人身份,许骏有些郁闷的腹诽着,随意一抬头却见争斗不休的两队人都停下了手上动作。   “属下等冒犯,请少主恕罪!”   黑衣人们扔掉手上兵器,面朝院角直直跪下,动作利落神态虔诚,就好像刚刚的争斗从未发生。   “不、不必多礼……”   弱弱的声音逐渐靠近,许骏愣愣瞧着踉跄走来的小人儿,讷讷抬手合上因吃惊而长大的嘴巴。   被真灵小和尚扶着,许嘉半天才从院角挪到方才争斗的中心,“父亲被歹人利用,你们……暂时听骏哥哥的话。”   “少主不可!”能憋死人的沉默中,为首的黑衣人忽然抬头,属于死士的坚定语气中掺杂着慌张与……别的什么。   “这是命令,”许嘉语气却变得坚定了,他学着许正豪的样子淡淡扫过地上的人,压低声音说,“尹蜚师傅……生前也是这么说的。嘉醉心学问,于江湖之道不甚了解,师傅让许骏少爷协助嘉处理日常事务。你有异议?”   等黑衣人又垂头跪好,许嘉绷着一张小脸挪到呆愣的许骏身前,抬头对上许骏漆黑深邃的眸子,忐忑道:“骏哥哥,你可愿助嘉……重振云翔山庄?”   不安与希冀并存的问话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效果,诱人的黑眸深处其实是一片空洞,许骏愣愣望着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衣男人,脑袋里就只剩下从许嘉那里听来的一个词,低着头喃喃重复:   “生前……”    ☆、废功   95.   “重振云翔山庄?好个狂妄小贼!”   洪钟般的声音骤然响彻众人耳畔,循声望去,踏雪而来的却是青城掌门雷光道人。   跟在他身后的青城弟子迅速将影子死士们团团围住。雷光大步走来,先朝站在一旁的净远几人点点头,随即鹰隼般的目光牢牢抓住无措的许嘉,厉声呵斥。   “许正豪妄图以巫蛊之术控人心智,用心险恶、手段恶毒,武林中人不畏艰险为民除害,你这小贼竟还叫嚣着重振山庄!”      来人气势汹汹,许嘉又从未见过这阵势,心里不停打鼓嘴上却不肯示弱,凭着一张书生的三寸不烂之舌竟也与雷光争了个不相上下。      净远几人静观二人争执,端的是满脸云淡风轻。   雷光道人瞥见后自觉失了面子,冷笑一声绕过许嘉朝众弟子命令道:“还不把这些余孽都清理了!”   “慢着!”许嘉不惧他慑人的威势,拨开为首那黑衣人护住他的胳膊走上前毫不闪避地与雷光道人对视,“我爹是武林盟主,且不说方才那人是不是旁人假扮,就算他真有失误犯下罪责,也当由各大世家门派公开集会审议,怎能听你青城一家之言?莫不是雷光掌门将这武林当成了自家后院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一句话将在场之人全包括了进去,云翔山庄惹不起青城,你青城还敢同时得罪了少林、峨眉及众多门派不成?   峨眉掌门阴沉着脸,净远和尚却是面带微笑。雷光看了他二人脸色,冷笑一声转向许嘉:“为民除害天经地义,你爹亲自定的规矩……”      争辩愈发激烈,说到后来连真灵青蔓都参与到其中。可是从一开始,许骏就呆望着地上逐渐冷掉的男人,一动不动。   师傅,走了……   几个时辰前还派人通知自己“里应外合”,还以为很快就能摆脱掉许正豪的阴影带着癸仲回去过日子顺带孝敬师傅,谁知这一面竟是死别。      讷讷走上前蹲下,颤抖的手指在尹蜚灰白的皮肤上来回摩挲,然而曾经会笑着敲他脑袋的人这次完全没了回应。堆积在眼角的透明液体越来越多,许骏眨眨眼,泪水夺目而出。      被僵持中的人不约而同地忽略,许骏借着衣袖随便抹掉滔滔不绝的眼泪,眸中金色剑芒连番闪烁。当摸到心口时,眼中狠厉绝决之色忽然爆发,屈伸间食指中指已没入尹蜚胸膛。   手指很快抽~出,指缝间夹着只约莫两个指节长的黄色肉虫。那虫子在他手中不停扭动,直到被一团金色火焰包围。   眼中金芒恍若实质,待火焰将虫子烧掉大半后,许骏手指一松,半截虫身连同火团便掉在了尹蜚身上。   尹蜚还未冷透,可胸口破洞处却没流出一点血。死亡的身体很快被引燃,火苗越来越高火焰也烧得愈发旺盛,最终将青衫书生完全吞没其中……      金色的火焰中不知添加了什么物质,淡淡的檀香味道随袅袅青烟飘向远方。   净远看过来,对着熊熊烈火凝视半晌,微微动着嘴唇,似在超度逝去的亡魂,又好像要破除蛊术邪气。      烈火终于燃尽,许骏跪在地上沉默地收拾着师傅骨灰,净远长叹一声走到双目通红梗着脖子的许嘉身边。   “工具无心,许盟主生死不知,雷光道兄何必纠缠于此等细枝末节。”   “细枝末节?按大师之意,他们身上的杀孽竟是不用还了?”   “奸邪持刀害人,雷光道兄不去捉拿奸邪,怎为难起杀人的刀来?”   净远说着,睿智的眸子扫过呆立的许嘉。许嘉双眼一亮,感激地瞧了眼帮他说话的老和尚,顺着净远的话说下去。      雷光道人一张脸青青白白变幻半晌,原打算借许正豪的手除掉这个油盐不进的和尚,哪知道许正豪这么不中用屁事没干就受伤跑了。   他腹诽着,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坏了与少林峨眉的关系,又不愿依净远之意放掉死士,一时拿不定注意。      而就在这时,许骏踩着诡异的步伐朝雷光走来:“你说,要杀掉他们?”   金石相击的声音,闪着金芒的双眸,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讥诮地望着雷光,将有些不可一世的青城掌门刺激地打了个寒颤。      “小贼你还敢出来!”   雷光厉喝一声却未移动半步,色厉内荏的样子让美少年不禁笑出声来,“雷光伯伯以前每次过来都要喝骏儿泡的茶,有伯伯护着,骏儿为何不敢回家?”   有心争辩却又怕被这小孩抖出当初与许正豪密谈的内容,雷光知道单凭一张嘴解决不了今日之事,索性不管不顾喝骂道:“满口胡言!”   “小骏儿奉圣上密旨潜入山庄调查蛊虫一事,雷光掌门不信?”      许骏愣愣抬头,见是郑崎从天而降,又低下头不屑地撇撇嘴。   朝廷密旨什么的自然是他信口胡诌,不过是笃定这几人没胆也没兴趣向圣上求证就随便欺负人。   许骏见他样子就知道这厮没抓到许正豪,斜睨一眼怔住的雷光道人,走到混在死士堆里的癸仲身边。   癸仲去了易容也未有头套黑巾遮面,一张冷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许骏见了略觉安慰,轻握住死士左手示意自己没事。毫无温度的目光扫过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的死士影子们,许骏冷笑一声转向许嘉那边,扬声道:“放他们走!”      “?”   净远愣了,雷光愣了,许嘉愣了……连被抓着给自己暖手的癸仲都愣了。   相握的手被箍得生疼,许骏捏捏死士,继续道:“无论蛊虫一事是不是许正豪所为,出了如此大事,他再无担任武林盟主一职资格,众前辈以为然否?”   见人点头,许骏声音略微缓和,“死士死士,杀人之士、送死之士,害人害己扰乱江湖。佛曰众生平等,豢养死士之举天理难容,众前辈以为然否?”   敛下某种金光,许骏定定望着净远,继续道:“以身试祸,岂不痛哉!望众前辈高抬贵手,放过这些迷途知返的……可怜人。”      “呸!许正豪还没抓到,今日放虎归山,改天他们缓过气后卷土重来怎么办?”   许骏看过去,是一个未见过相貌的粗豪汉子,想来应是虽青城弟子们一起来的。并不在意这人的喝骂,少年淡淡笑着,悠悠道:“既然不放心,便废了他们武功吧。”      “!”   手又被人抓紧,许骏抽出一指挠挠癸仲手心,面不改色重复:“众位英雄……难道连没了牙的狗也怕?那便挑断他们……”   “住口!”雷光脸色阴沉地看过来,挥手吩咐道:“去废了他们武功……刺破气海即可,不准伤人身体。”   “骏哥哥……”   “你闭嘴!刚说了听我的!”   许嘉垂下眸子没吭声,过了会儿压着哭腔朝依旧沉默的黑衣人命令,“不许反抗,除非……”   青城弟子听令而行,真灵怕他们作怪也和青蔓跟着帮忙。      黑衣人们跪在地上直冒冷汗,却没人发出一声痛哼。先前顶撞许嘉的那人此刻抓着许嘉小手站在一旁,不住地轻声安慰着双目通红的少年。在青城派的人动手之后,许嘉再没有看他亲爱的骏哥哥一眼。   云翔山庄靠蛊虫毒药和暗中武力支撑起来,尹蜚死许骏走,死士散功夫废,名噪一时的云翔山庄只剩下个刚到志学之年的少年主事。云翔山庄,就此名存实亡。    ☆、离去   96   阳光普照,连阴暗的角落都被照亮,大地上好像容不下丁点邪恶黑暗,然而黑暗……却又无处不在。雪驻风停,久违见到的好天气驱散了阴霾,却无法抚平世人内心的伤痛。   天气这么好,可惜师傅再晒不到太阳了。   许骏想着,心里就有些绝望。      苍云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还堆积着皑皑白雪。跪在地上的许骏仰望着摇晃的树枝,隐约忆起幼时被师傅领着捉虫子练轻功的景象。   十年来,师傅心里一直藏着事。   二人独处的时候,尹蜚多次和他提过若是死了,不要仪式不要棺材,只是让徒弟记着将他埋在山里。一遍遍重复,似乎已成执念。      而这点心愿,许骏都无法完成。   被许正豪下了蛊,虽然蛊虫已被烧成了灰。但那虫子已在尹蜚体内产下后代……若不焚烧干净,定会殃及天下苍生。   许骏不在乎苍生,可他知道尹蜚在乎。不畏死亡不惧杀生,不忍之心却长存心间。   不知名的鸟儿飞出树丛,脚步轻快地飞跳到石碑上。许骏望着那鸟儿,任凭泪水夺目而出。尹蜚早就做好了殒命在此的准备,而自己……却连他最后的心愿都没有完成。      良久之后,许骏抹去脸上肆虐的泪水,十指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要让那群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放过死士,只能让死士再也不能构成威胁……师傅毕生心血,被他在几个时辰里毁了干净。      “谁!”   “……骏少爷,节哀。”   树丛里缓缓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身着死士黑衣,却没带头套。看身形,正是昨夜居首的那名黑衣人。   许骏回头看看,缓缓站起身来,“尹安大哥。”   当初没少在这人手下挨鞭子,许骏见他脸虽苍白步伐却有力,明白他未被废去武功,心中略感安慰。      “少爷也是为了他们着想,孩子们心里都感激少爷。”   “别骗我了,辛辛苦苦练出的内力,被个不相干的人动动嘴皮子就毁了,谁会愿意。”许骏耷拉着脑袋,转而问,“都走了?”   “嗯,少主给了银子,让大家出庄某个活路。虽然没了武功,但……山庄死士活命的根本,从来都不是那把蛮力。”   迎上尹安灼灼目光,许骏忽的笑了。心中的阴霾似也被这暖光驱散,贼笑着点头。      “尹安大哥你不……”   “我留下陪少主,”尹安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拂去沾在许骏头发上的枯草,“也能随时来看看护法。”   许骏歪头配合着尹安的动作,这种互动从前经常在他和师傅之间发生。看着与尹蜚颇为神似的男人,许骏叹气:“散了山庄,嘉嘉怕是得恨我一辈子。”      “他还小……”   话说了一半尹安忽然顿住,眯眼盯住远处书后。那里,小兔子般的许嘉慢慢从树后挪出,一点点蹭到二人面前。      相顾无言,当然也没泪。阳光扫过山地,拖出三道半长不短的影子,影子交叠着,仿佛整座山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男孩躲躲闪闪的目光让许骏也跟着不自在起来,斟酌半天担心伤到许嘉,终是选择沉默。   “骏……骏哥哥要走么?”      沉寂中,倒是柔弱无害的男孩先开了口。眼睛红肿的许嘉话里仍带着颤音,听起来不像是心有介怀,而是真的担心面前这个人。   几近干涸的心中似有一汪清泉流淌而过,许骏扯出个坏笑,上前一步如儿时那般捏住许嘉腮帮肆意挤压,直到捏得许嘉小脸通红才松开手。   “对啊,带你嫂子出去转转。”许骏仰头,蔚蓝的天空澄澈的不含一点杂质,叫人心旷神怡,“庄子里太闷,他不喜欢。”      癸仲从未说过不喜欢山庄的话,事实上比起六岁才被领回家的许少爷,小擎苍在云翔山庄里住的更久。   可有些地方,住得再久也只是个房子。许骏知道短短数月时间,他俩都把逃难时的小破屋当成了家。   欢喜愉悦、辛酸苦痛,云翔山庄承载的太多,在这里住着,他的癸仲时刻被从前的规矩和惩罚提醒着,怎可能快乐。      两个人在一起,看日出等日落,天为被地为席……   许骏想着,笑得春光明媚。   明眸皓齿的许少爷朝众人露出甜死人的笑容,却没收到料想中的祝福,不禁有些诧异。谁知刚放松了点的许嘉在迎上他目光时,甚至还抓着尹安恐惧得后退了一步。      等等——   尹安?大眼睛瞄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掌,许骏了然的笑笑,“有尹安守着你,我就放心了。许……干爹自己做事不地道,他日若……嘉嘉你……”   “属下能保护少主。”   被尹安面无表情地打断,许骏无所谓摇摇头,转身要走时又听见男孩怯怯的问话声。   “骏哥哥,你能带嘉嘉走么?”   带你?为毛!      “怎么,不想陪你娘了?”   印象里,这小孩儿很粘人!许骏想着,却见许嘉紧抿住嘴唇,马上就要哭出来,顿时慌了神。   “没、没有娘了……娘……娘被爹杀了。”   怪不得回去时庄子里没人。   收到尹安责备的眼神,许骏心中一突,歉然望向许嘉。他不敢再对快哭出来的小孩儿提这事,只得犹豫道:“骏哥哥还有事做,你若想出去玩……让尹安大哥跟着就好。”      逝者已矣,更得怜惜眼前人。男人有力的怀抱此刻于他,便是治愈思念的良药。   许骏只想奔回去咬死士两口,可没走几步就又被人叫住。这次,是尹安。   “死士都被遣散自谋生路了!”   “嗯我知道。”没回头,声音也冷了下来,话里的急迫不耐是个人都能分辨出。   “骏少爷,我是说……癸仲也离开了。”      “什么!”   许骏一蹦子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来抓住尹安衣襟,莹润的小脸上满是杀气,“再说一遍,你把阿仲赶走了?”   “骏哥哥……”   “闭嘴!”   尹安任由许骏将他拎起脱离地面,连使眼色示意许嘉没事,缓下声音说:“癸仲已被赐予少爷,不再隶属山庄。属下自不会……”   “呸!说重点。”   “属下没赶他,出来时恰好遇见癸仲出庄……带着行李。”      脑袋里嗡嗡直响,扔下尹安,许骏失神地挪着步子。   阿仲离开了,带着行李。   他的阿仲,一直都介意他的身份。   虫子……不过是个虫子有什么好怕!可阿仲怕,也可能不是怕,而是觉得……恶心。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跌跌撞撞走在山间,许骏不断回忆着坦白身份后死士所表现出的种种异常,一颗心沉到谷底。      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却撞上了拎着个包袱的郑崎。   郑崎一身华服,头发也整齐地拢在脑后,少了初见时的浪荡味道,多了些中年男人的沉稳气度。许骏见到他,皱眉便要绕过去。   “要回家了,小骏儿不送送七哥?”   许骏兴致缺缺地瞥了他一眼,“好狗不挡道。”      郑崎愣了下,没生气,反而眨眨眼睛兴致勃勃问道:“说话这么冲,和阿仲那啥不和谐?”   “你才不和谐!”   “小屁孩儿办事的时候别光顾着蛮干,轻着点,刚阿仲出门的时候脚步虚浮,若不是靠人扶着,估计站都站不稳。”      “你才——”被质疑了技术的许少爷想也未想便反唇相讥,话说出口才听懂郑崎说什么,“你刚碰见阿仲了?他和谁在一起?”   郑崎耸肩,“和死士,黑乎乎的家伙长得都一样。那小子出门没和你打招呼?阿仲和死士私奔了?”   “你再说句话试试!”   “你当着众人面说死士害人害己、扰乱江湖,让他如何自处?不告而别……怕是伤心了。”郑崎前一半是开玩笑,说着说着就又有些生气,“你既不能照顾他,便让给我!”      难道……死士出走不是因为怕虫子,而是被我的话伤了心?   “谁说我不能照顾他。”知道会伤心便是还在乎,又看准了郑崎指的方向,许骏终于有精神关心一下叫唤不停的七哥哥,“你去哪儿?”      “回家。”   “事儿还没干完回什么家!”   “许正豪傻了再成不了气候,我的任务完成了当然回家陪老婆孩子。”   “老婆孩子……”许骏愣了下忽然发现不对“你早知道许正豪有问题!”      郑崎瞟了气白了脸的许少爷,没好气道,“没有,要过来时手下才通知我。你交出了对付痴虫的药,许正豪强弩之末不足为患,让雷光他们狗咬狗吧,这种无聊的事交给手下看着就行。”   话没说完许骏就又扭头要走,被郑崎一把拽住。   “你去哪儿?”郑崎反问。   许骏恨恨瞪了眼,咬牙道:“找媳妇儿!”   “哦,”郑崎点点头,“娶妻了?”   “你!”   把人惹炸了毛,郑崎一脸欠抽表情,随手朝远处一指,“我好想看见阿仲去了那边。”   见许骏运足功力冲出去,郑崎学着许少爷惯常的样子,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找媳妇   97.   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   腥风血雨的江湖侠客自不会如升斗小民一般逛集市买年货,他们正忙着另一件更棘手的事——杀人。   腊月二十七,青城山脚下。突然现身的武林盟主许正豪遭到青城、峨眉、少林、武当等门派侠士围攻,苦战不敌,当场殒命。   据目击者称,许正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语言动作已近疯狂。      许是仍记着当初与雷光掌门的约定,疯了的许正豪不顾一切冲到青城山脚下,被人抓个正着。除了本身招式,他攻击防御皆由怪虫辅助,无疑与痴虫一事关系密切。   雷光道人手刃奸邪,众望所归、顺理成章接掌武林令,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就职仪式暂定于正月十五举行。      罪魁祸首已死,对付痴虫的方法也被找出,没有人再去关注只剩个空壳的云翔山庄,这场风波已经安然过去。历史翻过,打开了崭新的一页,而今这一页,属于青城。      江湖上变动再大,也影响不到忙着过年的平民百姓,同样影响不到的……还有忙着找媳妇的许少爷。   朝郑崎指的方向一路狂奔,许少爷忙得真是风餐露宿,以天为被地为席——啊不,是连着几夜都没合眼。郑崎指向群山深处,许骏担心使唤虫子会吓到媳妇,只好傻不愣登一座山头一座山头找过去。   几天下来头发蓬乱不说,精致的白袍子也被折腾的惨不忍睹。      许少爷扯扯勾住灌木的衣摆,手搭凉棚望向山腰,俊美的小脸上写满了憔悴,倒像是千里迢迢寻夫郎的小娘子。   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饥饿能忍口渴却是难耐,许骏不得已只得在小河边停下来。随手召唤出条小蛇,随便烤几下半生不熟就塞到肚里。边嚼边思考他的阿仲能逃到哪儿去。   他瞧着这里的石头树木,总觉得似成相识。      没错!   当初傻乎乎被许正豪骗着罚跪,醒来时就被师傅派的死士送到了这里。那时候……阿仲在这里养腿伤。   许骏想着,不由站起身一步步朝记忆中的山洞走去。他走得很轻,生怕因为自己的鲁莽弄乱了心上人曾经的生活痕迹。当然他心里还有一丝希冀,希望死士所谓的离家出走,会到这儿来故地重游。      怀着这种念想,许骏辨别出山洞内平缓悠长的呼吸声时,就不觉得诧异了。   属于死士特有的调息方式让许少爷放下了戒心,他大喇喇走进去,叫唤道:“相公来找你咧~”   他忽然顿住,僵在那里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猫。   原因无他,盘膝坐在洞里的黑衣死士……不是自家那只!      来人见到这不速之客同样怔住,很快又坐改跪,恭敬地冲他行礼。   小死士垂着头看不清相貌,许骏一边偷瞄着他,一边打量着洞中摆设。山洞与他们当初离开时没多大变化,细枝枯草铺成的床铺边上放着两个包裹——阿仲惯用的那种样式。   死士吃穿用度皆是统一配给,衣服包裹自然长得一样,许骏瞟了眼就将视线转向别的地方,可片刻后又挪了回来。      包裹,两个!   “其他人呢?”   鉴于死士神出鬼没的特点,就算只见到了两个包裹,许骏却不敢肯定是否还有人一起跟来。一颗心扑通扑通随时都可能跳出,许少爷没发现自己说话时带着颤音。   “副——癸仲哥去寻猎物,属下……”   “癸仲带你来的?”      颤音拐成了轻佻,许骏摸着下巴思索着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真是私奔?和另一根木头?难道真被自己做怕了?许骏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蹲下去端详着死士清俊冷淡的脸孔,似要研究这只死士比自己好在哪里。   洞里本就阴暗,死士低着头更是看不清长相。半晌没看出所以然,许骏索性抬手挑住死士下巴,命令道:“抬头。”   主子有命令,小死士自然不敢拒绝。      癸仲拎着野兔进洞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主子一脸流氓相挑着下属的下巴,跪着的死士脸上写满了无措。   心中怒气澎湃,癸仲扔下野兔绕到死士身边略一犹豫便重重跪下,沉声道:“主人怎来这儿了!”      见癸仲明显袒护这小死士,许骏这几天受的委屈腾一下涌出来。   挑着人下巴的手指滑到死士颈间,食指指节在死士喉结处来回摩挲,许骏冷笑着看向欲言又止的癸仲,嘲讽道:“金屋藏娇?破洞里藏什么藏!”   说着他身体前倾,两瓣起了皮的嘴唇几乎挨上死士的淡色唇~瓣。秀口微动,呢喃道:“小死士不怕,让少爷疼你……”   死士用力后仰着上身,却仍阻止不了许骏压上来的动作,眼看两人就要挨在一起。      将一切看在眼里,癸仲终于忍无可忍,扑过去扯开死士,双手抓住许骏胳膊厉喝道:“别玩了!”   从没被死士吼过,许骏愣了半天,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癸仲搂在了怀里。怒气什么的,被这么一吼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许骏眨眨眼,明显没分清楚梦境现实,茫然道:“阿、阿仲你……吼我?”   虽然……好像……做过阿仲强势的梦,可……这应该不是梦?      少年犹疑的声音惊醒了急怒攻心的癸仲。   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癸仲慌张地松开手请罪,“属、属下冒犯,任凭主人责罚!请……请主人别气坏了身子……”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人堵住。   一主一仆彻底无视了跪在一边的小死士,吻着吻着就滚到了干草铺成的床铺上。      许骏吻够了才放开癸仲被咬得通红的嘴唇,压在他身上看癸仲唇~瓣一点点肿起来。这才满意了些,许骏扬着下巴高傲地审问:“还敢不敢跑?”   “跑?”   癸仲眼里满满的全是不解。好在二人相处甚久,多少习惯了对方说话的方式。他想了想,莞尔道:“死士散了,小水求属下带他来见……故友。属下……不会擅自离开主人。”      感觉自己又被纳入温暖的怀抱,许骏配合着收回撑地的手,顺从地趴在癸仲怀里。相拥着躺了一阵,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半开玩笑半责怪地说:“出门怎么也不打个招呼,累得我专程过来找你。”   虽然从外表看许少爷已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人,可在和癸仲相处的时候总忍不住犯小孩子脾气。这时候说这个也是撒娇成分居多,死士愧疚了,他才能明目张胆提要求,对不?      许骏小算盘打得美,谁知死士听了这话竟惶恐地坐起,震惊地看过来:“主人进了山,属下走之前嘱托郑崎传话,属下几日后便回去——郑崎没告诉您?”   ?!   许骏眼中金芒一闪,许久后才恢复正常。   重新压倒坐起来的死士,被人耍了的许少爷咬牙切齿道:“说了,不止传了话,还说了许多别的。”      见死士努动嘴唇还想说什么,许骏气得封住他嘴唇,同时大力撕~扯掉癸仲穿在身上的黑衣。在癸仲就要被他扒~光的时候,抽空朝杵在一边当雕像的小死士丢过去根稻草,提醒他非礼勿视。   小死士顺从地遁走,刚一离开洞里就传出了嗯嗯啊啊的呼叫声。      被癸仲唤作小水的小死士步子慢下来,回头看看山洞,微扯嘴角作出个笑模样,扭头走向不远处的荒地。   他走到一处杂草被除干净的土地上屈膝跪下,含笑看着略微湿润的土壤,轻声道:“流音,水哥来陪你了,骏少爷和副统领放了死士,从今以后……水哥都能陪着你。”    ☆、番外 擎苍的心情日记   (一)   我叫癸仲,二十五岁,云翔山庄死士。   二十五,在死士里绝对是高龄——五年间,我所见过的比我年长的同伴屈指可数。当然大家很少谈论年龄,死士中喜欢聊天的不多,敢和我聊天的更少。   因为我是死士的副统领。      猜出一个人年龄的方法有很多,阅历、心态的差别都在待人接物中体现的出。虽然死士的气质很快就会被杀气浸染,如行尸走肉,做事死气沉沉。但相处久了,还是能感觉出年龄。   关键是,我离死不远了。   死士中有惯例,没几个能活过五年。下属们基本十八九岁就死于任务,而我被贬为死士时已经二十了。   死士是杀人利器,用的久了会钝,钝了就易出差错。所以在首领们认为谁已经快要老朽时,就会首先安排他去执行送死的任务。   我一直在等那个有去无回的任务。这是宿命,没人觉得不对。      虽然我是死士的副统领,但我仍不清楚庄主养了多少死士,只是看着一批批被送来,再一个个死掉。下命令的是统领,或许除了庄主,就只有首领知道我们一共有多少同伴。   与我们不同,他不是死士,在我们面前总蒙着脸,当然我们大多时候也一样——既然已经注定要被阳光抛弃,何不主动抛弃阳光?   因为身份的原因,我曾远远见过他几面,他是个看不出多少戾气的青年文士。他负责管理人员和分配任务;我则主要是训练率领这群工听话具,当然也出任务,只是不那么频繁。能活到二十五,无非就因为这个。      同伴们活过一次任务后喜欢饮酒庆祝,死士无事不得离开住所,精力充沛的孩子们酒后就打闹追逐。当然偶尔也有新来的偷偷做不合礼法的事,我知道,但不准备追究。   亲密纠缠的伴侣随时可能会死无全尸,何必自找煎熬?   他们以为我性格孤僻,打闹时没人敢找我,而我也乐得清静逍遥。   成为死士后,我没想过让自己快乐——正如二十岁之前,我没想过会我变成一个窝在黑暗中的怪物。      黑暗中的怪物……不知道死了后爹娘会不会在阴间教训他们不成器的儿子。   他们对我的期望很高。   哦,我在变成死士前,是云翔山庄的侍卫,爹还给起了个名字,叫擎苍。   听娘说,爹爹是逃难至此的落魄书生,在山中迷路被庄主救回,而娘亲是当时照顾他的侍女。书生和侍女在一起了——许是酒后乱性,当然日久生情也有可能,谁知道呢?   然后书生和侍女就有了我,爹爹教我识文断字、天理伦常;娘亲倒没教我什么,只是一遍遍重复,要我忠于庄主,报答恩情。后来爹爹也这么说,还找庄里人来教我武功。      后来,我跟庄里其他侍卫出门办事,去了好几个月,回来才知道爹爹重病而死。娘亲伤心过度,在我回来不久也跟着撒手人寰。只给留给我一句话:效忠庄主。   庄主?那是什么!   现在想来,娘是个极本分的侍女。   不知道她和爹在一起是因为爱上了爹,还是庄主下过命令,反正很多时候,她心里都只有那劳什子庄主。   想质问她到底在不在乎我这个儿子,却开不了口。更没想过她会随爹爹而去,留下我一个人。   那一年,我十六。      效忠庄主。   不得不承认,我把娘的遗言刻在了心里。这个信念,甚至支撑我熬过了惨无人道的死士改造。   娘亲……是不是也靠这个信念才活在这个世上?谁知道呢。      (二)   勾魂夺魄的小人儿到底长什么样?   我被蛊惑了,被喜怒无常的主子蛊惑了。      任务失败了,一死了之就好。没人疼没人爱,何必恬不知耻地回庄受人奚落。   爹似乎是庄里的谋士,许正豪看着爹的面子上才饶了我一命。可每次挨罚,却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鄙视,还是恨铁不成钢?   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抓住匕首比划半天怎么也刺不下去。   身为死士,居然不敢自杀,真是没用!   可……我想活。   蝼蚁尚且贪生,我擎苍怎能荒废了这爹娘给的性命。他们走了,我要替他们活下去。   哦,还有替他们效忠庄主。      被绑回来,死士们看我的眼神里竟有些跃跃欲试。   当了副统领,出任务的时候少了,活下的机会就大大增加。谁都想活,不怪他们性子凉薄,如果杀掉同伴就能获得自由……我想我也会做。这世上离了谁活不了呢?   虽然能想清楚,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也不知明日庄主会怎么罚我。      流音给我解开锁链的时候,我还晕着。九死一生的刑罚,怎就轻飘飘抽了几鞭?   我看向流音——他是我这批下属里最小的一个,爱说爱笑,办事却毫不含糊。他冲我笑着,眼睛亮亮的,说庄主把我送给了骏少爷。      骏少爷,庄主的干儿子。   听说是个满脑袋鬼主意的小孩。跟着这样的主人,算我的造化?   庄里有过将死士送人的先例,不光死士,便是连珍贵的影子都被庄主送过人——只是这种情况极罕见。庄主果然很疼骏少爷。      正式见他的第一面,就丢人的晃了神。错杀了主子养的毒蛇,活该被抓去试药。   只是那药涂在身上……真疼。   当初还以为主子好心给自己疗伤的,原来是试药,白感动了。本就是个肮脏无比的人,能被主子废物利用也算死得其所。写史书的家伙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我为主人试药而死,总能比鸿毛重点。   主子摆弄毒物的动作熟练非常,果然人不可貌相。可这么小的孩子,整日与毒蛇爬虫相伴,未免太过危险!      短短几天,生活就完全变了样。   睁开眼看到的是他,对庄主笑对侍女笑对我……笑;睡着了梦到的还是他,身子莹白腰肢纤细,大眼睛含泪看过来。   二十有五的大男人,怎像个思~春的毛头小子。擎苍,骏少爷是你要用命护的主子,不是镇上相公馆的娈童!   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他。   用怪虫吸完我的血后,主子变得更美了——不对,不是干巴巴的美貌,而是勾人。眼睛瞟过来,全身的骨头都酥了一般。      我定是被蛊惑了,被蛊惑了。可……主子看我时目光时常炙热得吓人,或许他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然而他朝我身子上下了蛊,果然不该心存妄想。所谓的炙热目光大概是主子想出什么新药方,准备拿我试药又怕泄露消息而已。   伤药还是毒药都无所谓,于我不过是些折磨。些许疼痛,我受得住,无妨。   金黄色的蛊虫颇有灵性,可我还是怕。自从……之后,就害怕虫子了。大男人怕这个,定不能让主子知道。   估计我的脸已经白了,还好主子没有追问。蛊虫而已,种下去就好,藏在体内,我又看不到!   然而种下蛊虫后,他还令我脱……裤子。      无论身心,将一切毫不遮掩地袒露在主子眼前的感觉……很奇怪。   不止紧张,也不光是屈辱,而是……   主子在对我笑——他知道我在写日记,呃虽然现在写的叫回忆录更合适。不说了,往事都已作古,能和他长相厮守,我哪还需要记着曾经那些。   虽然用刀指着自己下~体,虽然要当着主子面自~渎,虽然被要求戴上束~缚住命~根~子的贞~操~锁……   但……被主子含住……   呃他走过来了,笑得邪恶。定是发现我脸红了,不写了不写了,滚床单去!      (三)      主子打猎去了,他看我这日记若是生气——呃,大概会泪汪汪蹭过来说要责罚我?   跟着主子下山,却见他到处朝人抛媚眼……   好在只是练功,主子和尹护法似是要用这法子骗人,这次下山就是找人实验这蛊惑之术。主子朝烧饼摊的大爷一笑,大爷就多给了个胡麻饼。真是……主子就算爱好男风,又怎可能看上你!   自然也不会看上我,可是主子给的饼真好吃。吃了半辈子饭堂,第一次递吃食给我的人,竟是玩世不恭的小主子。      主子靠蛊惑之术打发走了青城派的老道士。   色~诱实在太过折辱人,不想让他去,可主子的事哪有仆从说话的余地。况且我还不是仆从,只是个送来供他玩乐的死士。   色~诱……   主子怎会甘心以美~色~诱人?定是那尹蜚护法出的主意!被这样的美人儿含笑望着……咳咳不准胡思乱想!   行云居里的日子太过安逸,惯得你连分寸都忘了。      话说回来,主子现在似是很想让我忘掉分寸。   在床上时常施手段诱我喊他的名,自然不敢,于是……便命我喊他“骏哥哥”。   虽然高了壮了,那啥的时候也有力气了,可心里到底还是个孩子。我年长他许多,纵然他百般逼迫,也喊不出口。   他不准我射。   不射,就不射吧。只要他能舒服到,我受点苦无妨。少年人血气方刚……      可他喷在我体内时,居然贴着我说……说从虫子到人,他也不知自己活了多久!比盘古开天地晚不少,却怎么也生在我前面的。   于是不知怎地就叫了出来,说完才发现忘了惧怕。   从前,最怕被虫子近身,现在却只顾着欢愉顾着他了。      被少林僧人擒住时,虽不想死,却没指望能活着回去。   死士若想卑微的活就得自救,于是拼着挨揍激怒那个师兄——他看真灵的眼神中带着宠溺,分明不是普通师兄弟的关系。   少林子弟,果然也有下手狠的。可手上狠归狠,心却不黑。不像死士只要出手便想取人性命。   腿断了,人还活着。只要一息尚存,便不言放弃,何况我癸仲只废了一条腿!   但主子……却来救我,身败名裂。      主子少年心性,自不会存着收买人心的想法。他救我,无非是对我有情……至少也有一丝眷恋。   无论是什么,我用一生都无法报答。既如此,便将这身这心这一辈子,都给他好了。   反正早被他蛊惑。    99  番外死士醉酒记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京城的除夕夜比起别处,自然要繁华喧闹许多,到处闹哄哄的让原本喜怒不于形色的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纵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客栈中也留着许多异乡游子。青年人们在堂里饮酒赋诗闲话风月,没啥文化的许少爷……不会蠢到自找没趣,只是拉着死士窝在房里喝酒。   寻得癸仲后,许骏没再回云翔山庄,而是和死士一路北上,赶在年关前到了京师。   许正豪被和谐掉后,小虫子大大松了口气,彻彻底底恢复了惫懒本性。   按他的想法,两个人玩玩走走游遍这天朝大好河山,累了就随便找一地利人和之处住下。师傅给的银钱还剩许多,略微注意些便能保他二人一辈子衣食无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许骏回忆着,不由又瞪大眼瞅瞅端坐在对面的俊朗男人。   第一站来这不怎么顺路的京城,不是小虫子贪恋繁华,而是癸仲的主意。   说来也没什么,只是小虫子嘟囔时死士插了句:正好能去京师看看。   阿仲想去,许少爷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虽不懂为什么,看到死士平板脸上凝出的黯然,许骏就不打算问出口了。反正阿仲不会背叛他,心里有疙瘩……估计是想起了从前?   他俩叫了酒菜,相对坐着。   深山老林里住了许久,折腾来折腾去嘴里就是那点味。如今到了吃食讲究的京城,许少爷忙着大快朵颐,顾不上说话。癸仲又沉默寡言,一时间这房里和喧闹的走廊厅堂倒像是两个世界。   许骏穿着身乳白的衣裳,宽袍大袖也没法掩盖住姣好的身材。他喝了点酒两颊微红,看着不像是自幼习武的江湖人,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离开苍云山后,癸仲收起便于夜行的紧身黑衣,按许骏的意见选了件深蓝袍子穿在身上。端坐在许少爷对面,想富家少爷的远房兄长,更像是他家的账房先生。   除尽杀气,癸仲看着……到有那么几分书生范儿。   账房先生见许少爷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为他斟好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端起酒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另一杯就被许骏一口闷下来解渴了。   平板的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癸仲放弃了敬酒的打算,摸摸饮下杯中之物,涩声道:“幼时听爹爹说,他常想着来京城做官。”   许骏一愣,夹起一块烧羊排放到癸仲碗里,干笑着问:“然后被我爹拐山沟里去了?”   “他原是陇西一带的名士,惹出祸事后南下避难。”对上少年闪亮的眸子,癸仲摇摇头继续解释,“娘去世前告诉属下这些,属下心绪激动想来京城……”   “做官?”   “游览,”被少年一搅合,癸仲不禁放松了紧绷的脸,“属下僭越,请主人恕罪。”   “僭个毛的越,别说是陪你出来走走,就是你想……我也不是不能同意的。”   不愿看着死士消沉,吃饱了的许骏存心捣乱,大眼睛忽闪忽闪眨着,搬着凳子挪到癸仲身边坐下,爪子也在不知不觉中伸到死士衣服里。   “主人?”   沉浸在回忆中的死士终于被他从幻境中捞了回来,许骏咂咂嘴无辜地说:“啊?喝酒,喝酒!”   ***   癸仲一杯杯地喝,许骏一杯杯地倒。   偷溜去云翔山庄探听,回来时便见到死士喝多了醉醺醺躺在床上。这事许骏一直记得,今天也存了将死士灌醉的心思。   经过不懈努力,许少爷终于灌得死士目光呆滞。   “咱俩去陇西逛逛?” 许骏摸摸下巴,然后扒住死士强令人抬头,“别睡啊要守岁呢!”   少年特有的俊秀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癸仲眨了眨细长的眼眸,却见许骏的头从一个变成两个,再眨眨眼……四个了。   梦……么?   应是喝多了,困……   癸仲只觉得眼皮重若千钧,偏偏又不想就这么睡下,脑子一热竟伸手将眼前不停分裂的美人揽入怀中。   美人的触感……很真实。   贴着热乎乎的胸膛,许少爷瞪着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两片朱唇便被醉鬼给寻了去。惊讶中掺杂着欢喜,许骏逐渐沉醉于死士格外凶悍的吻中。   守岁什么的,早被二人丢在脑后,同时丢开的还有价格不菲的衣服们。   脱了衣服后许骏终于化被动为主动,骑在死士身上匆匆扩~张几下就将苏醒的阳~物塞~进去。不待癸仲适应,许少爷便急吼吼动作起来。   啪啪的撞~击声同窗外爆竹声交错,听得许骏血脉~贲张。   “我们等会儿也弄点炮放?”   “……”   许骏边捣边说,没听到回答便想当然地以为死士强忍呻~吟无法说话。   正要调笑几句,低下头才发现醉得头颈通红的汉子气息均匀、睡的正香。   这情形与从前某时候忽的重合,许骏顿时气得没了兴致,随便蹭几下解~放掉自己,手口并用折腾起死士因为后~穴的刺~激而半~挺起来的阳~物。   癸仲只是醉鬼,不是死人。   很快有了反应,死士睡眼蒙眬地瞅瞅坐在身上的许少爷,头一歪又睡过去。   “喂!!!”   扳过他的头正要吼叫,许骏忽然想起曾经他就是这么抓着死士盘问自己是不是不行,然后被死士以“龙~精~虎~猛”什么的给敷衍了。   这……自己也太好骗了!   许骏大窘,郁闷地揉着死士屁~股,灵机一动道:“阿仲,想要我不?仅此一次,绝不——”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扑过来的人堵住。   若不是下在癸仲体内的蛊虫也跟着醉了,许骏真会以为他在装蒜。   胡乱嗯嗯几声,许骏顺从地趴下,分~开~腿等待死士的入侵。   然而——   屁股都被冻冰了,死士还没有动作。   许骏蹙着眉,想了好久才下决心把自己给癸仲,生怕这一看就再提不起勇气。据说……在下面那个会很疼……疼……疼……   又等了会儿,后面依旧安静的没有一点呼吸以外的声音。被撩~拨热了的身子逐渐冷却,许骏心中的犹豫又浮上来。   “阿仲……”   没回答。   许少爷小心翼翼回头,没找着人。   “阿仲?!”   许骏蹭一下跳起来,被绊着了才发现——他的精壮死士躺在地上,一脸傻笑,不知何时又重回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想满足逍遥的恶趣味又怕姑娘们被雷了,于是丢在这里≧▽≦】   【小虫子生娃,恶搞慎入,入者自带避雷针= =|||】   许骏大窘,郁闷地揉着死士屁股,灵机一动道:“阿仲,想要我不?仅此一次,绝不——”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扑过来的人堵住。   若不是下在癸仲体内的蛊虫也跟着醉了,许骏真会以为他在装蒜。   胡乱嗯嗯几声,许骏顺从地趴下,分开腿等待死士的入侵。   【哔——哔——哔——】   许少爷明媚忧伤状45度角仰望天空,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小腹。   清晨醒来,折腾好久终于哄住了因为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而惊恐请罪的癸仲,许骏坐着,小腹隐隐作痛。   哄你妹!爷送上门陪你做,完事儿后还得哄你!   许骏哼哼着,对自己从鬼畜攻变成傲娇受的事实浑然不觉。   “主人……您不舒服?”   “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   许少爷无所谓地摆摆手,准备挪到床上躺会儿。   “主人您……昨夜清洗了么?”   “啊?”   许骏一愣,才想起自己被阿仲弄完后就睡的人事不知,早上起来也就随便擦了擦,整张脸顿   时黑了。   癸仲红扑扑的脸上写满憨厚:“会腹痛,属下冒犯……能否帮主人清理掉?”   “……嗯”   小虫子解腰带,脱裤子,撅~屁~股……炸毛   “你弄进来的东西,当然得由你弄干净!快点,摸什么摸!”   “是……是……”   癸仲应着,把沾了黏液的手指伸到许骏面前。按说他俩办事是昨天夜里,到现在怎么也干了,可小虫子体内仍湿乎乎的,手指上还沾着些许黏液。   “主人这……是何物?”   白色半透明的小点,捏起来蛮有弹性……   “扔了吧,”许骏瞅了眼,毫不在意道,“那是我儿子。”   “?!”   见癸仲明显被雷到,许骏邪笑:“忘了少爷我不是人?我们族特殊状态下,雄虫可以产卵。”   卵……卵……卵……   虫子……虫子……虫子……   癸仲抓着那玩意的手不停颤抖,脸上神色不断变幻。许骏见死士这样,气归气,可又有点不忍心,柔声道:“快去把手洗了,别想太多。”   然而癸仲却沉默。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许骏听到一个低沉却微弱的声音,于是抬头看去。   “主人……您……儿子……”   “不怕,慢慢儿说。”   “您……您能否把小公子孵出来?”   “!” 100  番外小虫子变身记   岁月流转,时光飞逝。   一主一仆一路游到陇西,又去胡人的地界逛了圈,再回来时已是盛夏时节。许少爷嫌热不肯再走,小两口寻一处民宅租下,整日卿卿我我,好不惬意。   小院里,树荫处的躺椅上,许骏斜斜靠着,一手木勺一手西瓜,巴拉巴拉吃得无比舒爽。家里那口子在厨房忙活,许少爷嫌麻烦便将西瓜劈两半挖着吃。   连瓜子一起吞到肚里,没过多久半个西瓜就只剩下了中间最甜的那点瓜瓤。许骏眼睛一转,捧着西瓜朝厨房走去。   厨房的热浪险些将推开门的许少爷掀翻。   许骏轻咳一声,挖下最后的瓜瓤送到大汗淋漓的癸仲嘴里,美目瞟向冒着腾腾热气的蒸笼,犹豫道:“热死了,阿仲咱出去吃?”   癸仲吃下少爷留给他的瓜芯,接过西瓜挖出靠近瓜皮的淡红瓜瓤呼噜噜吞下,“包子马上就蒸好了,属下再弄两个凉菜,主人先出去喝口茶?”   “还不是怕你中暑?”许骏笑着取来布巾擦掉癸仲额头脖间的汗滴,从背后拥住他,“一起弄。”   癸仲只僵了片刻便放松下来,三两下把洗好的黄瓜切成细丝,倒上在许少爷进门前就调好的麻酱,停顿下忽然道:“主人能否帮属下……”   他原想让许骏帮着拌菜,突然停下的原因无非是搂住他的人不老实,趁他专心切菜剥了他裤子。   “让我做什么?”   出完游玩自然不必在庄里时凡事都有人伺候,许少爷再懒也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而癸仲做饭时也逐渐习惯了叫他打下手。   对死士的僵硬浑然不觉,许骏右手抓住筷子拌着黄瓜丝,左手却抓着死士敏~感之处不停揉捏。   惯于情~事的身子很快起了反应,癸仲放下菜刀双手撑住案板,虽身后人的动作而深浅不一地喘~息。许骏拌好黄瓜,见一边小碗里的酱汁还剩不少,右手手指蘸了酱汁便朝癸仲股~间探去。   “呃——主人不可!”   “不可什么?”许骏笑着,又伸~进去一指,“不是让我帮你弄出来?”   “主人稍候……现下时机未……未……”   臀~部抬得极高,癸仲双手扶着案板,眼睛却不住瞄向白气腾腾的蒸笼。   “你看着时间别蒸干了就成,”握住前端长柄的手指指蒸笼,接着滑入癸仲衣领,“我会记着提醒你的。”   话音刚落,许少爷抽~出手指,挺~身而入。   “唔!”   “大点声,别憋着!”   许骏大力抽~送,爪子将癸仲挺~翘的屁~股拍得啪啪作响。   他进去后就再没碰触过癸仲前端,仅靠身后的刺激,小癸仲又粗长了许多,趾高气昂的挺~立着。   “主人,锅……包子…………放、放开……属下!”   “急……什么,一起去。”   忍住极度舒爽的触感,许骏捏着他腰间软肉,腻声道:“乖,一起去。”   纵然股~间极不自在,癸仲还是顺从地低应一声,就着合~体的姿势缓步朝灶台挪去。俯下~身抽~出未烧完的柴草,癸仲刚松口气,熟料身后人忽然作恶地一顶,身子控制不住地朝前扑去!   “呃唔——”   偷偷使坏的许骏只觉含着自己的甬~道骤然收紧,不等他抱怨死士已蜷缩着倒在地上,手捂下~体,面容扭曲。   “阿仲!”   癸仲痛得说不出话,只是不住抽着气。欲~望被吓没了,许骏瞥一眼火灶,冷汗涔涔而下。   “烫坏没烫坏没?让我看看——”   癸仲仍蜷缩着,无助地翻过身背对许骏。   “对不住,我……太莽撞了,不该……”   许少爷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伸出爪子想摸摸癸仲,却怕惹他生气,真恨不得把自己丢炉子里烧了。   死士忍痛睁眼时,恰好看到许骏一脸黯然的跪坐着。先前因他作怪而被烫着时心里的些许埋怨瞬间消散,放轻声音唤道:“属下没事。”   “能……让我看看么?”许骏扶起他,小心翼翼地说。   “属下没事……”   癸仲本想拒绝,可对上许骏乞怜般的眼神时,心再一次软了。许骏单膝跪着,脸与缩成一团的小阿仲凑得极近。   红了,好在……没有水泡。   许骏眼睛酸涩,不由自主地前倾身体伸出小舌对着那里轻轻舔~舐。   “呃主人!”   脖子被人按住,许骏缩回舌头,柔声问:“先去屋里上点药?”   **   棱角分明的东西硌得后背生疼,另有一身体冰凉的活物压在胸口。前后夹击地感觉弄得癸仲分外难受,呼吸不再顺畅。   忍无可忍,伸手欲推开身上的异物。   光滑、冰凉……像盔甲,却更像什么的壳。癸仲心中疑惑,不知为何却看不清晰,只是徒劳挣扎着。   四肢被分别打开,整个人被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感到身上怪物就要压下,癸仲拼命仰起头,提醒自己不要在意慢慢探~进体~内的冰凉物体。   噩梦,只是噩梦!   然而那东西却伸了进来,越来越粗,倒是不冷了,却……越来越热。   熟悉的感觉不容癸仲否认,这个异物在侵犯他!   诡异的认知让癸仲淡定不能,努力腾出只手握住藏在枕下的匕首,狠狠戳下。   然而,蓄势待发的一击却被那怪物轻而易举挡住。癸仲大惊,提气便要再来一击,这时忽然睁开了眼。   八爪鱼般勾住自己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主子。   癸仲下意识朝后缩了些,警惕地盯着一脸担忧的许骏,“主人您……”   “做噩梦了?不怕,再睡会儿。”   这才发现天已黑了,癸仲抹一把冷汗重新钻回被里。   傍晚上了药后主子说怕磨到就再未让他穿衣服,连晚餐也是许骏端到卧房夹着包子喂的他。羞愧于自己怀疑主子的行为,癸仲犹豫着准备道歉,凑过去才发现许骏凝视着他,眼神迷离。   曾经被刻意遗忘的事实再度浮出水面,那滑腻冰凉的东西……像极了虫子的甲壳!   盯着似又睡着的俊美男子,癸仲肌肉僵硬,拳头却时松时紧,两种想法在心中激烈对抗。   过了很久——久到许骏快装不下去——癸仲终于幽幽开了口,那声音带着沙哑与诱惑,和往日听惯了的低沉严肃并不相同。   “主人您……是虫子?”   手搭在许骏腰上,癸仲轻轻摇了摇。   “嗯。”   心知装睡早被识破,许骏没矫情,而是爽快地睁开眼。   “那……属下冒犯……您……原型……能否……属下、属下……看?”   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没有让许少爷兽~血沸腾,脑袋上加号一个接着一个朝外冒,许骏囧囧有神地确认:“你,想看我真身?”   “是。”   是毛的是,少爷我又没照过镜子哪知道真身长啥样!不是说过变不回去变不回去么,阿仲你还想让虫子X了你……   “……主人?”   面对刚被自己伤了命根子的死士,许骏艰难地把咆哮体生吞回腹中,柔声道:“变不回去的,别怕。”   “属下……请主人不要隐瞒属下!”   “非看不可?”   许骏头疼。   癸仲点头。   “那……你再睡一觉,别怕。”凑过去轻啄下死士额头,许骏拥着他诱哄道,“不会伤害你的,是我,不会伤害你……”   或许应了,或许没应。   细枝末节什么的癸仲早已分辨不清,愣然望着眼前一切。   日光、青草、繁花……石头。   原来躺在石头上,怪不得会硌。癸仲灵魂似乎已经脱离身体,飘在空中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及膝的青草中,趴着只黄绿相间的毛虫。   日光洒下,在毛虫身上射出耀眼的金。纵然是虫子,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癸仲看着,不由痴了。   那虫子缓缓蠕动,趴到仰躺那人身上。头顶触角轻轻拨弄那人鼻翼,那人似有所觉,温柔地环抱住毛虫……   “主人!”   “又做噩梦了?”   任由癸仲搂着,许骏朝他怀里钻了钻,笑得香甜。   癸仲耳朵发烫,想到梦中所见,缓缓低头轻啄许骏鼻尖,“是美梦,属下冒犯,谢主人成全。”   “乖~”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大概还会陆续更两章番外,一个关于解散了的死士们,一个关于师傅,大家想看咩?(不想就不写了囧)   新文是身体不灵光的鬼魂攻,祭品奴隶受【这是什么设定= =|||】   不出意外的话清明开坑~\(≧▽≦)/~喜欢的话去戳下专栏收藏掉逍遥吧   ————————————   接前一章作者有话说,孵小公子= =!   “癸仲!癸仲!!!”   晚上沐浴完毕,许骏胡乱甩着湿嗒嗒的长发,及拉着拖鞋出来找媳妇。   癸仲匆匆从书房闪出,忐忑道:“主人何事?”   “鬼鬼祟祟的,你有事瞒我。”   许骏脚尖朝外闭口朝天,摆出不可一世的模样,眼睛却偷瞟着对面的死士。   “属下……没……”   “骗我?”   “不!属下不敢!”   许骏余威犹存,一冷下脸就吓得癸仲跪伏在地。见他这样,许少爷装不下去了,诱哄道:“瞒了我什么,好好说。”   “……属下、属下想……把……小公子孵出来。”   = =#   孵你妹!   许骏心里成千上万只草泥马咆哮着,能装得一脸淡定,着实不容易。   “胡闹什么,带我去看看。”   “……属下知错,然小公子是主人骨肉,能否……”   骨肉你妹!几个卵算毛的骨肉!   我随口说句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还把我当女人了是不?   我是逗你玩啊逗你玩!   一脸郁结的许少爷,被小媳妇般的癸仲壮士带到了书房。   精致的青花笔洗里,几个白里带着黑的小点显得无比明显。   “你……这么养它们?”   你以为我是青蛙啊囧= =|||   “没有经验,属下……每日从河里盛水换给小公子,可……”   “行了行了我来吧。”   不等癸仲言语,许骏抱起笔洗走出房门,哗哗倒掉大半的水,把笔洗放在院角的杂草堆中。对上死士呆滞的眼神,许少爷挑眉:“这样就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活……得靠它们自己。”   于是,若干个月——阿不,若干年以后,周游华夏的队伍里除了美得不像人的许少爷和习惯落后他半步却总被拽着一起走的死士阿仲,还多了两只一蹦一跳的漂亮小孩儿。   End   101 番外 蛊噬   左肋不住抽痛,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尹蜚徒劳地捂着胸口,知道自己生命已到尽头。尽力抬头望向缠斗中的两个熟悉身影,痛得扭曲的脸上浮起几分笑意――存有遗憾,更多却是释然。   错了一辈子,与其在仇恨中苟且偷生,不如随时光而去,一了百了。   与季磐那为庄主所救就任劳任怨的憨直书生不同,尹蜚是自己投靠的云翔山庄。十几岁的青葱少年,由于痴迷蛊术逗留深山彻夜未归而从朝廷大军的屠戮中侥幸逃脱。带着成果兴冲冲回到寨子,满目所见除了灰烬残骸,就只剩还未熄灭的零星余火。   朝廷禁邪术,他曾听爹娘提起过被清剿村寨的惨象,却未想到灾祸也会降临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不敢去别的村寨求救,从未去过汉家村镇的小尹蜚在深山中走了数月才寻到人烟,偷来汉人衣服穿在身上。跌跌撞撞掏出苗域,被一酒楼老板收留,干活时却听客人们对朝廷清除害人邪术的行为大加赞颂。   心痛得很,只能强装愉悦附和着客人们。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小尹蜚不知疲倦地练习祖传蛊术,终于有所成就。听说附近苍云山的山庄在招揽门课,小尹蜚辞掉活计,毛遂自荐。   当时,许正豪已招徕许多奇人异事作为客卿,对土兮兮的小屁孩虽然礼数都到了,事实上却并不待见。当时,管理这些客卿的,是个叫季磐的憨直书生。当时,小尹蜚通过不懈努力,终于被许正豪委以重任。当时,他和被他敬若神明的许正豪交了心。   许庄主想称霸武林想黄袍加身,而他,想报仇。   一步步陷入污浊,季磐看不过去找他谈话,言辞中有多处对庄主不敬。季磐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为人正直手段温和,自然与被各种欲望所驱使的客卿们谈不到一起去。   尹蜚知道季磐在关心他,却毫不犹豫地把这份关心踩在脚下。等季磐一离开,就原封不动的将话语转述给他最崇拜的庄主。没多久,季磐重病而死。   用最残酷的手段训练死士,将所有的忠诚都奉献出来,尹蜚年纪轻轻就成了山庄护法,并受命培养庄主义子。   然而就是这个粉嫩嫩的孩子,照亮了他被血腥黑暗染得肮脏不堪的心。   处于某些阴暗的目的,尹蜚没有教他一点称得上温情的东西,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奶声奶气缠着他喊师傅的男孩弄得心软了。十年之后回首往事,再回不到一心报仇的状态。尹蜚猜到自己背着的家仇恐怕一生都无法得报,只要徒弟成才快乐,他甘愿放弃仇恨。   报仇的心思淡了,尹蜚便不再逼迫自己穿抢眼的苗族服饰来督促自己,而是学季磐穿起了青衫长袍的书生装。   ***   季磐的儿子犯了错,找庄主求情希望能免他一死――季磐病逝后,庄主就疏远了他儿子,甚至借故把他贬成死士,归尹蜚管辖。   尹蜚想着,对愈发心软的自己有些无语。其实他不指望能劝动庄主,只是阴暗地想要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谁知庄主竟趁机把癸仲送给骏儿。   尹蜚只三十出头,可是混迹深山二十余年的经验告诉他,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不是常人――果然,随便一炸就得到真相。   他的爱徒,竟是条虫子!   好在小骏儿手段虽毒,却不失一颗赤子之心。癸仲跟着他会受苦,却比在死士营里好得多。   故人之子性命无忧,尹蜚就没再关注这事。谁知机缘巧合之下,却得知许骏拿他试药。那些药……有的连他都看不出成分。   尹蜚心软病再次发作,趁徒弟练功出问题诓他去吃癸仲元阳――其实多吃点壮阳补药也成,但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虽然会觉得屈辱,但终究能留得性命。兴许两人间还能培养出点主仆之外的情谊――毕竟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许骏他爱极了精壮男人。   ***   果然,搞在一起了。   尹蜚本以为癸仲能吃掉张牙舞爪的小骏儿,结果竟反被吃了。真是什么样的爹养什么样的儿子,都一样实诚!   许正豪要处死许骏,转嫁嫌疑,杀人灭口。动不了身负使命的尹蜚,就只能将火引向他的爱徒。谁知平时挺机灵的孩子傻乎乎自投罗网,没办法,尹蜚只能施手段放他离开。欺上瞒下这一手,他已经做得无比纯熟。   可惜这次要杀的是许骏,明显违逆的举动激起许正豪的疑心。许正豪不问他把骏儿送去那里,只是递出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着一直小虫,唤作噬心。   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噬心之蛊是十数年前尹蜚投靠时为得信任主动献出的,星移斗转,最终用在他自己身上。种下噬心之人所思所想皆会为主人所知,一旦违逆,只需一丝意念蛊虫就会啃噬他心脏,直至受蛊人死去。   若主人身死,受蛊人亦会当场暴毙。   尹蜚顺从的接受了蛊虫,却下定了反派的决心。   果然,许骏逃跑后许正豪就加快了铲除异己的动作。刚培育出的痴虫被下在胆敢反对的莽夫身上,很快就传给同门。苍云镇的人因为被抓来试验,也全都被蛊虫寄生。江湖上人心惶惶,武林盟主一口认定是叛逃的义子存心报复。   到后来,许正豪办事愈发急躁,不顾反对要联合青城掌门雷光道人一举摆平少林峨眉等诸多门派。   对这一切,尹蜚心里有数。事实上噬心之蛊控制受蛊人时,也会对其主人产生影响,最终结果――不是痴傻,就是疯狂。   让尹安传信,与许骏里应外合,终于揭发掉许正豪的阴谋,只可惜……没杀了他。   只可惜……便宜了雷光。好在雷光也不会允许一个能威胁他地位的疯子活在世上,许正豪难逃一死。   尹蜚抹掉嘴角鲜血,最后望了眼天空――虽然眼睛已不能视物,但,他能感觉到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断网前写完,没来得及检查,错字病句啥的估计明天中午改ORZ   各种内容结束,大概若干天后还会有个死士们开party?   102 番外 死士们的包子铺【end】   番外死士们的包子铺   早起的虫儿有肉吃,早起的阿仲被虫吃――这屁话谁说的!   许骏郁闷之极地念叨着,难得起个大早,还没好好怜惜怀里的人,就被从爱巢里赶了出来。癸仲不说话,只是满面疲惫地看过来,他就不忍心动手了。   好吧,能把惟命是从的阿仲宠得对他瞪眼,着实不容易。   许骏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磨磨蹭蹭出门……买包子。   自从很久以前在厨房烫着了小阿仲,他的阿仲就再没蒸过包子。许骏心中有愧,馋虫出来了只好吞吞口水忍着,可今日死士馋了,他便只能顶着寒风出来买。   “主人……”   “嗯?我们再来一发?”   “属下饿了。”   “哦,我去熬粥。”   “主人……”   “嗯?”   “属下想吃包子。”   “好嘞!我去买~”   其实癸仲没瞪眼,直直看着他……估计是因为这些年第一次求我办事而心中忐忑?   许骏想着,被凌冽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上荡起了笑容,可……真冷啊呜。   哦,转眼间,半年又过去了,他俩还窝在夏天嫌热租的那个院子里,甚至还有了定居的打算。   许少爷紧紧衣袖,缩着脖子一脸猥琐样地朝阿仲给指的包子铺走去。   被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们挤半天终于看到一大块写着“包子”俩字的木板时,许骏长舒一口气――逛早市什么的,简直比和郑崎那厮打架还累人!   这哪是什么店铺,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摊。临时搭出的台子上笼屉摞得得老高,包子是蒸好才拿出来的,热腾腾冒着白气。   收钱打杂装包子的是两个年轻汉子,三九天里都只穿件单衣――衣袖还挽着。   除了告诉客人们别急,两个汉子没说过一句话,配合却无比默契。   这二人的气场,分明与将他俩围住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们不合。许骏看出点名堂,就后退几步示意身后的老太太先买。   “小哥要人帮忙不?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办起事来可没的说……”   “切你那败家小子壮士会看得上?壮士壮士可否婚配?我闺女可是……”   这……买包子还附带相亲找活干?   许骏听得脑瓜仁儿疼,却见那俩明显的练家子连眉头也未皱,仍是憨笑着收钱找钱递包子。   死士的涵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正想着,又见一大汉端着摞得有半人高的笼屉们走来。那汉子走得健步如飞,挡道的客人们纷纷闪避,等人过去又重新回来,贪婪地闻着还未消散的白气。   如此惊悚的景象,众人却司空见惯。   “别急别急,排好队您嘞……”   许骏护住脑袋猫着腰好容易挤出人群,整整被弄乱了的头发,摆出淡然的潇洒公子状走向汉子出来的小巷。   还未靠近,陡然间杀气袭来,却在挨上许骏前一刻消失不见。   许骏轻笑一声,晃悠过去踹开虚掩的门。   虽临街,却不是店铺,而是民宅。大汉们就是在家里蒸好包子,就近拿出去卖。   “买包子去外面排――”   一半大孩子笑嘻嘻地跳出来,挥毛巾就要将私闯民宅的许少爷赶出去,脖子却忽然被某只大手掐住。   “骏少爷安好……雇的伙计不懂事,请少爷海涵。”   许骏一愣,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大汉反复打量。感觉没错,称呼也没错,可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不卑不亢的精壮男人们……哪里像黑乎乎笨兮兮呆得要死的死士了!   “兄弟们没了武艺,就按各自所长三五一堆做起小本买卖。小人们又想四处看看,就……商量下就准备卖包子……刚好小水有这技艺……小人们就边走边卖,半月前才到这里联系上副统领。”   见许骏不答话,大汉便自作主张欠着身把他朝里屋引。许骏跟进去撩袍坐下,很快就有人端来茶水……还有一盘包子。   “骏少爷请用。”   一头雾水的许少爷看看一脸憨厚的前死士,抓起包子啃了口,边嚼边研究自己弄出的月牙。第一口之后,许骏迅速吃完手里的,爪子探向包子盘的同时对大汉吩咐道:“再多弄些,爷要打包带回家喂媳妇。”   话音未落,他便发觉众死士变了态度。稍加思忖明白了事情缘由,许骏没解释,而是笑眯眯又吃了个包子。   半晌后,先前那大汉迈出一步,犹犹豫豫问道:“骏少爷,不知副统领……”   “死士营早散了,哪来的什么副统领。”   “是、是……癸仲大人……可还伴在骏少爷身侧?”   对么,这样才像呆萌呆萌的死士。   “傻大个,你既还叫他骏少爷,就该称癸仲大人为少夫人的。”   不待许骏回答,一个略显消瘦的青年男子推门进来。他先朝许骏躬身行礼,接着揶揄起那大汉来。大汉愣怔片刻,麦色的脸上忽然泛起了红晕。   许骏接过消瘦死士递来的包子袋,点点头没理会发愣装雕像的众位死士,抱着热腾腾的包子回家哄媳妇。   等人走得没影了,大汉才反应过来,胳膊肘直戳消瘦死士胸膛,恶狠狠道:“癸仲大人是骏少爷媳妇?小水你还瞒着我们什么,快说!”   “我去看流音时,听见骏少爷和癸仲哥滚床单了。”唤作小水的死士边躲边朝厨房跑去,脖子上系着的瓷瓶随着他的动作滑出领口,成功的扼杀掉大汉冲过来实施~暴~力的念头。   流音早已尸骨无存,瓷瓶里装的……不过是从他坟上扒下的杂草烧成的灰。   小水进了门,忽地转身朝门口的大汉微微一笑,“傻大个又发愣,外面还急着要呢,快进来蒸包子!”   而与此同时――   许少爷运足轻功抱着包子回到屋里,死士已经穿戴整齐,正盘膝坐在榻上练功。   游山玩水的日子格外清闲,闲得二人将那双修之法练了又练,个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只是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夜里播的种太多,第二天睡醒时他的阿仲总是在炼化元阳,任凭他怎么骚扰都板着张脸不肯配合。   许骏已习惯了癸仲晨间对他的冷落,自觉地解了外袍滚到厨房端碗取筷捞咸菜,等一切都摆在桌上,他的死士果然刚好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   癸仲配合地给了许骏一个拥抱,坐下来咬了口包子,愣住:“这……”   “香菇白菜的,那帮粗人手艺还真不错。”   三两口吃完,癸仲又抓住一个与先前那包子长得不一样的,咬一口,再度愣住。   “韭菜鸡蛋的,”许骏探过去瞅瞅,笑着指向盘里的第三种样式,“那个是白菜豆干馅,我尝过,也挺好吃。”   “那帮混蛋,”癸仲放下筷子,把指节捏得咯吱咯吱作响,“主人好不容易探望他们一次,竟拿这些糊弄人!”   许骏长叹一声,凑过去吞下癸仲啃了一半的包子,安慰道:“别气别气,不就是想吃肉了么,少爷这就满足你~”   作者有话要说:为神马都是素馅捏,因为逍遥吃胖了想减肥【被揍】   嗯,于是就这样了,谢谢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买正版陪逍遥码完囧了吧唧的小虫子,感动ing   9月15号开坑,到今天差不多刚好半年。。。   【3.6小剧场——我才不告诉乃们存稿没动力了于是跑上来折腾小阿仲!】   太阳当空照,菊花对我笑,阿仲说早早早,虫子一来菊花没有鸟~   云雨处歇,癸仲分腿跨在某人身上,以四肢着力,面颊通红喘息不断。   许骏懒洋洋躺着,左臂枕在脑后,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癸仲菊花。戳戳,抽出来,再戳戳,再抽出来……循环往复中,乳白的爱液逐渐挤出,一股股滴在他小腹。   “东西出来了。”   “嗯?”   见癸仲不明所以,许骏在自己肚皮上摸了把,顺手将粘稠液体抹在癸仲凸起的腹肌上。   “明白了,属下去清洗。”   “等等,”按住他,许少爷有点忐忑,“他们说让你给我生个娃。”   “?”   = =|||   “他们……很凶。”   “主人找到父母了?”( ⊙o⊙ )   “没、没,他们……你给我生不?”   “……属下不是女人。”   “我知道,他们也知道。”   “他们?”o_O???   “嗯——或者说‘她们’——说我变态,说我恶心,说我囧,说我无理取闹……”   许骏轻舔掉手指上残余的黏液,可怜巴巴望着正撑住身体坐起来的精壮男人。   “他们胡说!”(╰_╯)#癸仲炸毛,挺身跃起就要回房取剑——哦,他们刚在院里晒太阳。   许骏嘟着嘴扑上去,勾着男人脖子大力摇,“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态我恶心我囧我无理取闹?”   “没,没,主人莫气,他们才囧才无理取闹!” ╮(╯_╰)╭   “嗯嗯阿仲你最好了~”   “主人谬赞。”~\(≧▽≦)/~   小骏儿缠上去,大汉脸红,小骏儿舔舔嘴唇继续道:“那阿仲你给我生个孩子?”   “……”   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