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靡全江湖 作者:九宫勋也 文案:三年前,阴谋初成,他忘却一切,陷入情网。 一场偷听,击碎一切浓情蜜意,他终究不忍,负气离开。 三年后,一个避世独居,一个中毒而来。 尽其所能护他,倾其所有信他,时隔三年的情,从未消退。 “时了,我要娶你。”情浓之时,他说。 另一人笑,转身,骂道:“真是病的不轻。” “我们成亲吧。”生死垂危之际,他说。 笑意苦涩,点头,“好。” 婚礼是他一生最美的场景。 新婚第二日的消失是他一辈子最不愿记起的事情。 丧失爱人,他不再仁慈,放纵阴狠,他意图称霸武林,只为报仇。 那一夜,他负手而立,他踏月而来。 “言玦修,本人前来讨要聘礼。” 第一章 入山治腿 天荡山山脚。 苏时了靠着山脚的大石头,看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之上的言玦修,他皱眉眉间隐有不耐,没好气的说:“若是还不走,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本公子没空跟你啰嗦,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若还在,本公子就送你们上路。”苏时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言玦修见状,眼眸微暗,手中一动,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空响,卷住了一块石头落在了苏时了的面前。 苏时了被震得一身尘土,面色不愉。 “抱歉,在下双腿不便,为了拦住三公子,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只要三公子答应为我治腿,任何要求,言某都可以答应。”言玦修语气诚挚,说着垂下了眼睑,以表自己的诚心。 在苏时了的面前,言玦修此举着实不妥,也正是因为这个,更显得他求医的决心。 苏时了原本一脸不耐,听了这话,眼神微动,这人还和以前一样,能屈能伸啊。 他想着咧嘴无声一笑,转身慢慢的走到了言玦修的面前,弯腰凑了过去,笑道:“当真什么都可以答应?” “对,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什么都可以。”言玦修抬眸对上了他漂亮的眼。 那双眼睛乌黑清凉,带着些许笑意,言玦修看着,不由得心内一动,往后靠了靠。 苏时了见此状,又笑了开来,在他的笑容之下,更是衬的他面容绝美,就是江湖第一美人也稍有逊色。 “哦,那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身边缺了个暖床暖心的人,若是言少庄主答应的话,日后就是我的人了,那么这腿,我也一定给少庄主医治。”苏时了说着,垂眸一笑,一手轻轻的点了点言玦修的双腿,触手感觉似有不对,苏时了记在心中,却未曾露出疑惑之色。 言玦修闻言,竟是不恼,他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苏时了,似乎想要看看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二人对视着,苏时了笑的吊儿郎当的,言玦修脑中却各种思绪纷乱,很快,他笑了说:“好啊,正好我这双腿不便,有了三公子的照料,想必也能舒心许多。” 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这般屈辱的要求他都能忍?苏时了想着,笑容敛去,神色不明。 苏时了双手怀胸往后退了两步,话是他自己说的,虽说他五更谷素来被批邪魔歪道,可他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好,你这些奴仆都打发了去,只留一个随你上山就好了。”苏时了说着,抬手在空中击掌。 不多时,一名黑衣男子带着几名灰衣人自不远处而来,冷冥在苏时了面前单膝跪下,苏时了看了一眼,道:“带少庄主上山,通知谷中,本公子有事儿晚些归去,另外,给其他人下忘尘,本公子不希望过几日满江湖都是我的画像。” 吩咐完,苏时了也不管言玦修的反应,纵身一跃,借着两边大树借力,几个跳跃间便不再原地了。 冷冥起身,抬手示意灰衣人守在了言玦修两侧,言玦修看了看自己的腿,吩咐道:“其他人回去,豆腐随我上山。” 豆腐欲言又止,却又知晓此行势在必得,言玦修的轮椅是很简单的那种,故此上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冷冥带着两名灰衣人给那些撤走的人下了药,很快这些人便瘫软在地,第二日起来就会忘却今日一切。 当言玦修来到天荡山山顶之时已经过了三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苏时了坐在竹屋前的台阶之上,手中抱着一只猫,看到他们回来,翻了个白眼,说:“明明可以快一些,却非要慢慢吞吞的,怎么着,还想着半途反悔怎么着?” 他等了三个时辰,心情不好,说话语气格外的冲。 言玦修脾气甚好,饶是他语气不客气,也依旧淡淡的笑着,“不好意思,山路太颠,若是走的太快了,我这腿吃不消。” 苏时了起身,将猫儿放在了地上,扬了扬下颚,笑道:“好了,吃晚饭吧,吃完了,也好让我先验验货。” 说完,他上下扫视了言玦修一圈,那眼神露骨非常。 就是言玦修老神在在的,也忍不住耳朵微红,身后的豆腐一脸怒意,他家主子就要被这样的人羞辱么? 冷冥站在苏时了斜后方,冷声道:“主子,山上并无多余的屋子,如何安排?” “那个谁和你住一屋,至于言玦修,安排在我屋子里,可是说好了的。” 苏时了带着笑意说道,这话听不出真假,冷冥不由得抬眸多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点头应是下去安排。 晚饭吃的还算安稳,苏时了似乎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顿晚饭下来都不见他说话。 晚间洗漱后,言玦修被推入了苏时了的屋子。 苏时了坐在床榻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匕首不大,在他指尖飞舞,刀刃几次看着都要划过皮肉,却又安稳无恙的转了过去。 言玦修慢慢的推动轮椅移到床边,苏时了抬眸,似乎兴致不错,他放下匕首下了床,伸手拉住了言玦修笑道:“来,先让我验验货,若是满意,明日我就给你瞧瞧。” 言玦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手给了他,在他的搀扶之下,从轮椅上换到了床榻之上。 苏时了不客气的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抓了他的领子,弯着腰低着头,呼吸温热喷洒在对方的面上,慢慢的靠近,双唇轻轻的碰了他的面容。 此时此刻,言玦修的眸中闪过一抹狼狈,他躺在床榻之上,想要坐起身却被苏时了压住了,他脸色微变,伸手抓了苏时了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玩真的?” “莫不是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苏时了挺直腰背,眼神微冷,一字一句道:“本公子什么都不好,就好男色,你想要治腿,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若是不能接受,明日一早就离开吧。” 二人用着最暧昧的姿势,却说着满含杀意的话语。 言玦修眼神微暗,突然一把扯了苏时了迫使他弯下腰来,二人双唇轻碰,言玦修笑道:“你验过货了,可我还没有,虽说三公子医毒双绝,可我还是想知道,按照三公子的能力,多久可以给我治好。” 苏时了与他靠的极近,呼吸之间还能听到心跳声,苏时了原本撑着床榻的手放在了他的身上,一手慢慢的往下滑,路过小腹直奔双腿,一阵揉捏下来,苏时了拍了一下,翻起身笑道:“少庄主这腿,弹性不错啊,一点都不像已经残了十来年的样子呢。” 第二章 原是故人 言玦修闻言面上丝毫没有慌乱,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笑道:“的确没有十来年,不过个把月罢了。” 言玦修拍了拍自己的腿,如实告知,随后挑眉问道:“怎么样,三公子可能医治?” 苏时了伸手扣在了他的脉搏上,讽刺一笑道:“看来,少庄主不似外头传的那么风光嘛,竟然连自己的人都信不过,要来找我。” 言玦修看了看眼前简单的竹屋,不客气的反驳,“彼此彼此,若是三公子风光无限,何至于在此处窝着。” 二人戳着各自的痛脚,说起来,二人虽然身份颇高,可算起来却是同病相怜,苏时了避居于此也是被兄弟迫害,而言玦修双腿残废武功被牵制,无奈到此求医,也是被亲人算计。 苏时了松开手,想了一会,道:“最多半年,叫你行走无碍。” 言玦修点头,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苏时了凑到他面前,笑道:“可是我的酬劳,你是不是也该商量一下。” “银钱还是人?”言玦修看着他,动作极其自然的将他滑落的长发往后轻轻一拨。 苏时了微微侧首,看了看在他发上流连的手,垂眸一笑,凑到了他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不缺钱,就想要你。” “三公子若是愿意雌伏,我倒很愿意和三公子再续前缘。”言玦修伸手摸上了苏时了的双唇,眼神微暗。 苏时了对于这个话题也不羞涩,只是前缘二字似乎触动了什么,他直起身子往后坐了坐,讽刺笑道:“就你?现在这样?呵呵……真会开玩笑。” “不信,可以试试。”言玦修坐直身子,化被动为主动,凑到了苏时了的面前,低声道:“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苏时了闻言,眼神倏地凌厉了两分,对上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凌厉退去,他往后一靠,笑的无所谓,“多年?少庄主玩笑了,这可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呢。” 苏时了说着,扭过了头,笑容却没有之前那么坦然,言玦修暗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他的耳朵一把,低声道:“不承认也无妨,你耳后的朱砂痣,总不会跑。” “不要与本公子套近乎,我会给你医治,酬劳我也会要,而你,我睡定了。”苏时了打开了他的手,微微侧头语气坚定。 言玦修的笑容如同哄骗孩子一般,点点头道:“好,依着你。” 苏时了听到这样的语气,看到这样的笑容,脸色变了变,翻身下了床,一言不发冷着脸离开了竹屋。 言玦修坐在原地,看着打开的门,良久低头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在我面前,你依旧未变。” 离开竹屋,苏时了来到了竹林深处,深夜只有知了声声,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半月前言玦修出现在山脚,他便想起了一切。 三年前,他被几个兄弟合伙算计,冷冥被囚,而他下了药丢到了江南,若非谷中规矩,少谷主之位争夺之前不可伤害兄弟性命,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他在江南遇到了化名莫寒的言玦修,那时候他明明无伤,失了记忆的他似乎脑子也变笨了,竟然就这样被言玦修纳入了羽翼之中。 他是无意见到言玦修,而对方却是有意接近他,意图从他身上得到某些东西。 然而东西未到手,人却到手了,半年后,苏时了药效尽失,记忆回笼,他本是随心自在的,爱上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无所谓,可惜了,他准备坦白的那一日,无意间听到言玦修的计划,这才知晓,这个男人在利用他。 故此借着深夜他独自离开,不想三年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苏时了提出的酬劳,不过是为了玩一玩罢了。 苏时了从记忆之中回笼,捏了捏眉心,他不是玩不起的人,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对言玦修是上了心的,否则不会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不忘。 既然送上了门,不吃一次,太可惜了,苏时了抬眸看向天空中的星星。 三年前毫无记忆的他被玩的团团转,三年后可就不一定了呢。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闭眼运气运转一周后,这才转身回到竹屋。 竹屋内,言玦修已经面对里面睡着了,他侧身坐下,他恢复记忆之后回到五更谷,主动提出来天荡山休养,暂时避开了五更谷几位公子之争。 那么他呢,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双腿竟然中毒废了,苏时了兀自思考着,思考了半晌,想不出什么头脑来,他便和衣睡下。 二人各自睡了,不知是谁先翻了个身,动了手,等到二人早晨醒来之时,苏时了往下躺了一点,微微蜷缩着,脑袋抵着言玦修的胸口。 而言玦修则是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身,动作自然的好似他们一直这么睡的。 这个姿势再一次唤起了苏时了对于三年前的记忆,他深吸了口气没有动弹,半晌听到了一声叹息,“明明记得,为什么不承认?” 他的声音清明一点都不像是刚刚醒过来的样子,苏时了拿开了他的手翻身起床,冷哼了一声扬了扬下颚,道:“少自说自话,日后睡觉安分一些,免得我忍不住再给你多添一味药。” 说着,苏时了腰身一扭转身离开,随手扯了外袍穿上。 言玦修慢慢睁眼,笑着起身,给自己穿好了衣衫,高声叫了豆腐进来伺候,等他到竹屋外,苏时了手中拿着长剑,在空地之上练着,长剑在他手中翻飞舞出剑花,剑气所到必有痕迹。 别说苏时了想到了三年前二人在一起的那半年,就是他在半月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如数回想了起来,那半年的销魂蚀骨,以及轻松自在,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深的记忆。 言玦修看着苏时了认真的面容,他心中疑惑,到底是何人两次通知他苏时了的所在之地? 三年前,他得到消息,五更谷三公子在江南,那时的他为了站住脚,立时前往,三年后,他吩咐人暗中找寻名医医治双腿,又是那样的字迹送来了纸条,告知了苏时了的所在之地,以及他的能力。 冥冥之中,言玦修感觉到了一只手似乎在推动什么,只是他无法不去做,因为他需要尽快的站起来,一年后的武林大会,他必须要赢。 第三章 约定期限 “你在想什么?想怎么算计我么?” 突然,言玦修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漂亮到过分的脸,苏时了笑着,眼中却是一片寒意。 言玦修温柔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想什么,我也不打算算计你,如今我们该算是合作吧。” “错,我要人,你要腿,这是交易。”苏时了站直身子,手中长剑反手握在身后,笑眯眯的说。 言玦修看着他,似乎有些失神,在苏时了越来越冷的眼神之下,他这才回神,趁着豆腐和冷冥去准备早饭了,他伸手拉了苏时了,道:“三年前,为何不告而别?” “不走,留着等你算计我?拿着我的命去换你的前途?”苏时了低头,一脸无辜的问道。 说完,嘴角一扬,扯出了一抹冷笑,手下一动,自他手中收回了自己的手。 言玦修闻言,突的明白了,他低头一笑,道:“你不信我?” 苏时了想了想,很认真的点点头,“不信,你信我?如果你信我,山脚下那些人是摆设么?” 言玦修皱眉,不知该如何解释,山脚下的确有他安排好的人在,只是苏时了是如何知晓的?那些人明明距离山脚还有好一段路。 苏时了扬手将手中长剑丢到了门口的剑鞘之中,伸手推了言玦修入内,道:“好了,吃饭吧,吃完了,我给你仔细瞧瞧。” 二人入内,各自坐了,苏时了喝了一口粥,挑眉笑道:“我说,你来,不会是想旧情复燃吧?” 言玦修吃了一口小菜,手下动作微顿,到底还是没说出那纸条的事情,他抬眸看向苏时了,“可以么?” 他看似很认真的样子,但是苏时了看着,却是嘲讽一笑,他没有回答,却用表情表露了自己的答案。 言玦修也不在意,吃完早饭,苏时了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脸,调笑说:“我脸上有粥渍么?” 他侧着头,眉目含笑,一手点着自己面颊,言玦修看着他修长白皙的脖子,呼吸乱了一下,他放下了碗筷,伸手挪动轮椅往后退了退,道:“没有。” 说着,他推着轮椅出去了,他刚出去,就听到屋内传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苏时了笑的趴在了桌子上,微侧了身子看向屋外有些尴尬的言玦修。 言玦修清了清嗓子,道:“不是说要给我好好看看么。” 苏时了笑够了起身,高声道:“冷冥,将药炉开开。” 冷冥在远处应了一声,飞快的开了药炉,苏时了在前面走着,豆腐推着言玦修一路而来,很奇怪,这一路上,竟然没有任何台阶,所有的路对于他的轮椅来说,竟然都是非常方便的。 不过仔细看去也不是没有,而是似乎被改过了,言玦修看了看陈旧之中泛着新色的竹子,眸光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苏时了打开药炉,说是叫药炉,其实也是个竹屋,只是这座竹屋比他住的还要大上两三倍。 屋子内软塌,药炉,药材柜子,各种东西应有尽有,苏时了率先入内,看了四处打量的言玦修一眼,道:“把裤子挽起来。” 豆腐闻言,欲上前为其挽起裤子,却被言玦修制止了,他笑道:“医者望闻问切,你不亲自上手么?” 苏时了双手怀胸站在那看着他,良久讽刺一笑,“好啊,我亲自来。” 说着,他缓步上前,在言玦修面前蹲了下来,给他脱掉了鞋子袜子,挽起了裤腿,他本有意整治一下他,然而当他看到言玦修腿上的痕迹之时,一张脸立刻冷了下来,满面严肃。 他仔细的看了一圈,抬眸看向言玦修,厉声道:“你的毒是何人下的?!” 言玦修微怔了怔,不答反问,“有什么问题么?” 他不说,苏时了也不继续问,这毒是谁下的他早晚要查清,想着,他伸手扣上了言玦修的脉,可把脉下来的结果和昨夜是一样的。 按照他之前想的,给他开了药,连吃半年,加之针灸,便能行走自如,只是不想,这腿上竟然这般的毒。 他想着,起身在原地踱了两圈,半晌后方道:“你腿上的毒,来自于当年制毒世家方氏的制药千谱的毒。” “你身边有方家的人?”苏时了说着,微微眯起眼。 言玦修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危险,他扬了扬下颚,道:“能不能治。” “能,不过我不保证能半个月完成。”苏时了说着微微一笑。 这话他说的也有些迟疑,言玦修眸子微闪,他坚定的说:“我相信你能做到,最多十个月,你必须做到!” 苏时了被他这样的语气和神色唬了一跳,心中情绪翻转,最后变成了一声冷笑,“你还真……” 三个字说完,在言玦修的眼神之下,苏时了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在桌前坐了,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我要想想。” 言玦修没有回答,抬手示意豆腐推他出去,临到门口,言玦修再度开口,“时了,纵然你我对立,可我如今能信的只有你了。” 这句话落下,他也不管苏时了到底是什么想法,已然离去。 苏时了坐在那,慢慢的垂下了眼睑,他将心中的悸动如数压下,他是五更谷的三公子,怎么可以在一个男人身上跌两次? 言玦修说这话,大抵也是为了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他医治罢了。 苏时了站起身,走到书架子上,从正中央最高处抽了一本书出来,封面上书:方氏制药千谱。 他翻阅着制药千谱,翻到最后,却还差半本,当年的这本书他费劲心力才找回了这一半,剩下一半在何处? 为什么书本上的毒会出现在言玦修身上,他身边有方家的人么? 方家还有谁活着,明明当年他是亲眼看着全家葬身火海,难道有人逃出来了? 苏时了将制药千谱收了起来,他在屋子里转了半晌,才将心中被引起的记忆如数压下。 一枚飞镖从外而入,稳稳当当的扎在了桌子上,苏时了伸手拿了飞镖,将上头的纸条拿下,展开纸条,一语威胁跃入眼帘。 第四章 再做决定 陌生的字迹,却是用鲜血写的威胁之语,末了是一个大大的血污,血滴四溅,配上鲜血特有的腥味,这无疑是在挑衅。 苏时了冷笑着将纸条撕毁扬手撒出去。 威胁本公子,真以为他暂避天荡山就是无能之辈了么! 我倒要看看,我就是治好了言玦修,来人又待如何! 苏时了想着,甩袖大步离开了药炉,临走他吩咐冷冥关好了门,来到居住的院子里,言玦修手里抱着猫慢慢的抚摸着,看到他面带怒气而来,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面上笑的和善,“怎么了?一脸怒气的,是想不到法子么?” “少激我,我如今不高兴,你别惹毛了我,惹恼了我让你尝尝万毒噬心的滋味。”苏时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言玦修丢了猫,飞快的转了个身,伸手将苏时了拉到了身边。 苏时了正在思考要用的药材,被言玦修一拉,下意识的就要反攻,却在接触到熟悉的感觉之时,硬生生的转了个弯,一掌内力就这样贡献给了竹林。 言玦修趁着他瞪眼恼怒之时,伸手将他拉到了怀中,一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没事儿,我躲得开。”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随后瞪大了眼,骂道:“你找死啊!为什么从背后拉我!想找死就下山,不要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 言玦修没想到苏时了的反应那么大,他微微皱眉,似乎有什么话要出口,但是看到他骤怒之下,脸色竟有些苍白,面上红润如数退下,他要出口的质问变成了宽慰。 “放松,没事儿,这里只有我们,我不会害你,记得么,我们曾经很亲密,你也很相信我的,相信我。”言玦修放在苏时了后背的手依旧慢慢的上下滑动。 苏时了看着被他那一掌打翻的一小片竹子,想到这一掌若是打在了言玦修身上,他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想到这个,苏时了就有些心颤,他站起身,快速往后退了几步,僵硬着脸说:“以后不要在我背后做任何动作,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你!” 交代完,苏时了往书房内走去,狠狠的关上了门。 言玦修扯了扯嘴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下摆,豆腐过来将他推走之时,他抓起一把树叶往竹子那边去,同时口中低声道:“调用信门,让他们调查一下,这三年,苏时了经历了什么。” 这里虽然没有其他人,可言玦修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他制造一些噪音,掩盖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豆腐刻意将轮椅往竹林里推,轮椅轮子压在竹叶之上,发出一阵阵的声音,豆腐迟疑着说:“是,只是他到底是五更谷的人,调查起来不是特别容易,主子需要调查到什么程度?” “越详细越好,不着急,可以慢慢来。”言玦修想了下如此吩咐。 豆腐了然,趁着做午饭的功夫,将信号发了出去。 冷冥收到了苏时了的吩咐下山入城采购,而苏时了关在药炉之中也不出来,故此这消息往外发送的格外顺利。 晚间,冷冥带着两辆车的东西上山,一辆药材,一辆木材,还带着一个巨大的浴桶,苏时了仔细的查看着药材,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言玦修自己推动了轮椅上前,拍了拍那偌大的浴桶,好笑道:“这浴桶够我们两个洗了吧。” 苏时了白了他一眼,道:“对,还能用来煮了你。” “嗯,不错,到时候在放点药材,绝对大补,你可一定要全部吃完啊。”言玦修一本正经的说着,末了还加重了吃这个字。 苏时了本来手里捏着药材查看,听了这话,手下一动,直接将药材捏碎了,他转头看了看言玦修,好半晌笑了,说:“我一定会好好的,吃完的。” “冷冥将这些东西都安排到药炉去。”苏时了丢了手中的残渣,双手背负身后,言玦修示意豆腐去帮忙,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苏时了微微眯起眼,看向言玦修,道:“你来是来怀念旧情,还是来治腿的?” 言玦修推着轮椅到他面前,仰头与他对视,微微一笑,刻意放柔了声音,说:“都可以,不行么?时了,我很想你。” 一句我很想你,似乎触动了什么,苏时了指尖微颤,还未开口,言玦修又道:“你别嘴硬,你若不记得我,对我毫无感觉,何必改了这地上的台阶,又何必酬劳是我呢。” 言玦修语气笃定,苏时了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双手紧握,微笑着说:“对,我是记得你,三年前的记忆我都记得,可我也记得,你打算用我的命去争江湖上的一席之地,言玦修,我答应给你治腿,算是偿还三年前你的救命之恩,至于酬劳,说实话,你这样的我瞧不上,你还是准备好黄金万两,白银千两,奴仆百名,美女无数比较好,当然了,美女换成俏爷我更喜欢。”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底寒意毫不掩饰,言玦修看着他,忽而想到了当年二人缱绻缠绵的样子,他不由的微红了脸,“若这是你要的聘礼,我可以准备,但是美女俏爷你就不必想了,苏时了,我既然来了,就没准备放过你。” “哦,你这是借着治腿,追我来了?”苏时了微微侧头,这话问的听不出情绪。 言玦修的笑容依旧温和,毫无戾气,他点了点头,道:“对,虽然你我敌对,无法光明正大,但是我实在不准备放手。” 他如此正经的表白,苏时了却突然笑了,笑的非常的夸张,“呵呵……言玦修,在你说这话的时候,先把自己说服了,再来说给我听,我都听得出这话不走心,毫无诚心,说出来是当笑话给我听的么。” 言玦修皱眉不语,苏时了笑了一会,摆了摆手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要给你药浴,我先去准备。” 说完,苏时了转身走了。 言玦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双眼一睁一眨之间,原本的温和淡雅如数退下,只留了势在必得,配上他的笑容,实在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第五章 药浴泡澡 苏时了躲在药炉之中,捏了捏眉心,他感觉到言玦修似乎变了,变得有侵略性,虽然他样貌说话气势还和以前一样,但是他每次说出来的话,都恰好撩拨了他以往的记忆,也撩拨了他压在心底的那份感情。 苏时了重情,故此五更谷谷主格外看重他,保了他三年,让他避开了几位公子的争夺,修身养性,练武休养,等到了关键之时,他便是五更谷的少谷主。 三年的时间,他变了,言玦修也变了,此刻他有些后悔答应了那个人救治言玦修的要求。 他在药炉忙活了一夜,将药材一一分拣,将需要提前熬好的药也架在了炉子上。 “去将言玦修带来。”苏时了摇着扇子熬药,冷冥在一旁将偌大的浴桶装满了水,丢入了几味药材。 言玦修到来之时,苏时了额际鼻头已有薄汗,他正在将药汁倒入浴桶之中。 满满的一桶水,底下还有炭火,言玦修挑眉,“你真的准备煮了我?” 苏时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决定少和他说话,“脱衣服,进去。” “我不方便,你帮我脱。”言玦修张开双臂毫不客气。 苏时了放下药罐子,指了指豆腐,“让豆腐给你脱。” “豆腐有事。”言玦修当着豆腐的面说道。 苏时了冷笑一声,以眼神示意,他的事情就是在这儿站着? 言玦修同样给了豆腐一个眼神,豆腐暗暗叫苦,却是应答道:“属下去给主子逮野味。” 豆腐一走,言玦修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现在走了。”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也学会了无赖,苏时了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冷冥,说:“冷冥,你给少庄主更衣。” 冷冥颔首,上前就要给言玦修宽衣,谁知他的手刚碰到言玦修,就被他一巴掌打了出去,“砰!” 那一掌暗含内力,冷冥反应及时,可还是被打的吐了一口血。 苏时了皱眉不悦,冷声道:“言玦修你做什么?!打伤我的人,你是想横着出去么?!” 苏时了大怒之下,威压散开,言玦修抬眸扬首,迎了上去。 一人怒目而视,一人眼神温和,就这样的情况之下,二人暗暗的斗着内力,很快药罐子破损飞散,苏时了扬袖子将飞来的碎片打到了屋外。 趁着此时,二人都收了内力,言玦修笑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豆腐有事,冷冥是外人,如今能给我宽衣的,只有你了。” 一句只有你了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带着一抹浅浅的想念。 苏时了哼了一声,闭了闭眼,走到言玦修的身边蹲下,动作粗鲁的解开了他的衣衫。 衣衫褪下,肩膀上的一圈牙印格外显眼,苏时了看了,忍不住红了耳朵,言玦修侧首,抬手摸了摸牙印,道:“我废了很大的心思,才留住了这个牙印,你可眼熟?” 这个牙印是他们分开之时夜晚缠绵,苏时了愤恨之下在他肩膀上留下的,那时候咬的极其用力,留下了鲜血,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想办法留了下来。 让伤口留疤,一个是伤得重,还有一个办法,便是在它结痂之时将它硬生生的抠开,重复数次,慢慢的就会形成痕迹。 苏时了将言玦修抱起不客气的丢入了浴桶之中。 “言少庄主爱好诡异,看来我要准备一些有手段的东西了,不然满足不了你。”苏时了色厉内荏的说道。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在外头的竹椅子上坐了,屋内言玦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脸上的药汁摸了一把,伏在浴桶之上笑的肩膀都抽了。 时了,承认吧,你还爱着我,你放不下我的。 言玦修并未压制笑声,故此苏时了听得格外的清楚,他咬咬牙,威胁道:“你再笑,我就给你多添一把火,直接给你煮了!” 他恼羞成怒,言玦修也收敛了笑意。 一时间,二人好似回到了当年,失了记忆的苏时了比现在要好相处的多,二人在一起,心意明了,爱意绵绵,言玦修每次都是这样的笑着,在苏时了恼羞之时,收了笑意,将他搂入怀中,可惜如今他是抱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还是他的,他也只能在他的怀抱之中。 苏时了虽然在外头,却还是关注着屋子里的情况,浴桶里的水慢慢降了温度,苏时了入内,添了一小把柴,又将温度上升了起来。 苏时了站起身,摸了摸水温,这才开口,“三天泡一次,每次三个时辰,泡完你休息,剩下两天我给你针灸。” “那毒呢,你这是通经脉的,毒怎么办?” “每日另有解毒汤药,不过这毒是方家的,能不能解我不确认,只能一点点试着来。” 苏时了说着微微皱眉,若是制药千谱是全本的,那么这个毒他根本不担心,可现在他就算再怎么熟读那半本也无济于事。 言玦修不慌不忙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将失去的三年情感再次补回来。” 苏时了此刻冷静下来,他皱了皱眉,不悦道:“你是病傻了么?你是准备让我脱离五更谷,还是你跟我回五更谷?” 言玦修双手握着浴桶两边,看着苏时了,面色认真,“时了,任何事情现在都说不准。” 苏时了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回到了屋外躺在了摇椅上,看着天空蓝天白云,他皱着眉,原本安定的心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言玦修的到来代表了什么?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可他却表露出了似乎非他不可的样子,他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言玦修说的那些撩拨了他的话,他丝毫不信,只是他隐居三年,一时间外头的消息倒是知晓的不多,他想了下,抬手给了冷冥一个手势。 很快,冷冥点头足下轻点消失在了原地。 苏时了转眸看向竹屋,他眼眸微微沉了沉,言玦修,若是让我知道你是来利用我的,那么别怪我心狠,一年后的武林大会,你想要,我也想! 第六章 公子寻谙 言玦修在浴桶之中泡了三个时辰,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药效慢慢的通过张开的毛孔浸入身体,他慢慢的感觉到了双腿的疼痛。 他本是极能隐忍之人,可还是在那针尖扎的疼痛之下轻哼出口。 苏时了听到声音,起身入内,见他额际满是薄汗,眼眸微动,弯腰抬手覆上了他的额际,为他擦去了汗珠。 言玦修睁眼,勉力笑了一下,然而这笑容扭曲的厉害。 “你别笑了,好丑。”苏时了皱眉轻声说道。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似乎多了些什么。 言玦修长舒一口气,忍过了这一波疼痛后笑道:“你不嫌就好。” 苏时了抬手为他把脉,看了看时辰,道:“你必须忍耐着,否则就没有效果了,若是忍不住,不如咬我吧。” 言玦修似乎有些吃惊,他在山下半个月,在竹屋两天,苏时了表现的都是厌恶,疏离,可今日竟然主动亲近,话语之中还带了些许关切之意。 苏时了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嘟囔道:“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不认识?” “你……许久不曾……对我如此关心。”言玦修忍着那一股股疼痛,慢慢的将这话说完整了。 苏时了皱眉,伸手摸了摸水,又添了一小块柴,抿着嘴不说话。 言玦修没有听到声音,迷蒙着眼看了一眼后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他看到苏时了面露焦急之色,目含关切,他心中一动,放心的昏了过去。 当他昏迷的那一瞬间,苏时了的双手微颤了颤,眸中关切缓缓退下,面上的焦急之色也顷刻消失,他就这样淡淡的看着他,眼神从他的眉眼滑至其肩膀上那牙印之处,他弯腰凑过去仔细的观察了片刻,伸手轻轻的戳了一下。 的确是他的牙印,要说他为何如此肯定,还是因为他两侧有虎牙,比其他牙齿略长略尖,咬下去便有两个清晰明显的坑。 苏时了站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言玦修,看不出喜怒。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声咕咕的声音,苏时了想也不想的提步外出,他快步到了竹林之中。 风吹过竹林飒飒作响,苏时了闭目侧首,单手运气捻起地上竹叶猛地掷出。 竹叶灌注内力,形同飞镖,然而却在半路被人截了下来,寒光闪耀的飞刀将竹叶钉在了竹子之上。 苏时了瞧着竹子上的飞刀,双手背负身后,下颚微扬,“再不出来,你就滚。” “三哥。” 话音落下,自竹林深处慢慢走出一名男子,其眉梢微微上挑,薄唇轻抿,面容美貌。 来人便是五更谷四公子苏寻谙,在明,可谓是五人之中最艳丽俊俏的一位公子,偏偏喜欢游戏人间,看似不务正业,实则心狠手辣,死在其手上之人,不计其数。 在未戴人皮面具的苏时了面前,二人不相上下,苏寻谙笑起来带着一股子妖祸,故此比苏时了更吸引人几分。 苏时了面貌俊眉,虽让人惊艳,可不会认错性别,然而苏寻谙则不同,他男生女相,若遮住喉结很难分辨他是男是女。 “什么事?”苏时了见苏寻谙一直盯着自己,略有些不悦,沉声开口道。 苏寻谙笑着上前,自怀中摸出了一盒小盒子,递给了他,道:“这是你要的,内里还有一株天山雪莲。” “嗯。”苏时了点头,伸手接了转身就要走。 苏寻谙眸子微暗,身形一闪挡在了苏时了的面前,“三哥,你还想和他旧情复燃么?” “我瞧你方才眸中心疼可不似假装啊。”苏寻谙说着,欺身上前,伸手鞠了一把他的长发,深吸了口气,面上带笑,眸中却满是杀意。 苏时了眼睛一横,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掌,快速往后退了几步,苏时了冷眼瞧他,“我的事与你何干?” 苏寻谙目中带着痴迷看着苏时了,他手中折扇敲了敲锁骨,“本不与我相干,只是父亲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看似苦恼的说着,苏时了眼神凌厉,虽不开口,但威压已至。 苏寻谙手中折扇微动,不露声色的与之抗衡,“父亲知晓你在为言玦修治腿,而我接了一桩生意,要他的命,所以三哥,你不如给我这个人情,也好让我在众兄弟面前立个威。” 苏时了回眸,收了内力,沉声道:“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他不仅是我要保的,也是父亲亲口吩咐保下来的人,你少来试探我。” 苏寻谙作为四公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苏时了医毒双绝,却很少出手,正派的言玦修能来这儿,少不得也有五更谷谷主的助力。 至于那生意,谷主早就吩咐了,找替死鬼,造成言玦修死亡的假相,苏时了要做的,不仅是为言玦修治好伤,更要让他这一年都困在天荡山。 苏寻谙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他看着苏时了挺拔的身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吐出一口气,冷笑一声,低喃着,“我的……三哥啊……” 这声低喃并未逃脱苏时了的耳朵,然而他只是步子略顿了顿,并无其他异样。 苏寻谙从一开始就是帮着苏时了,五公子之争,其他人都是为了自己,唯独苏寻谙,他一直都是为了苏时了。 正是他这个心,所以谷主才将他放在了苏时了的身边。 只是不想,朝夕相处,竟有些东西变了质了。 苏时了将他看做兄弟,虽然冷言冷语,相较于其他兄弟还是亲近了几分的,他们之间的疏离,也是从三年前开始。 三年前的设计,苏寻谙也插手其中,他不曾害他,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可惜被言玦修打乱了一切。 苏时了回到屋内,放好了那檀木盒子,回到言玦修面前,见他皮肤都开始微微泛红,眉头皱起,头发都湿了,也看不出是汗水,还是药汁浸湿的。 苏时了弯腰靠近他,抬手敲了敲他的额际,轻声道:“还晕着?” 他说着蹙眉,叹息道:“罢了,我服侍你一回。” 说完,他伸手就要将言玦修抱起,谁知手刚伸入水下,他的手就被人抓住,吃惊之下抬眸看去,原本昏睡之人竟睁开了眼,只见他速度极快的倾身而上。 第七章 更像公子 苏时了见他睁开了眼,张口欲说些什么,话还未出口,便被言玦修堵住了双唇。 言玦修拉着他的双手不让他离开,苏时了弯着腰双手被死死的卡在了言玦修的手里和浴桶之间,他不论要起身还是动手都要推开言玦修。 然而言玦修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拉住了他,不让他动弹。 二人相贴的双唇也似乎热辣滚烫,苏时了睁着眼,近距离的看着他。 言玦修微微睁着,舌尖轻探,见他一副淡然的模样,慢慢的松开了手。 手一自由,苏时了慢慢的直起身,不在意自己湿透了的衣袖,擦了擦嘴角,道:“好玩么?” 言玦修低垂着眼睑,似乎有些失望,之前苏时了明明有亲近之意,为何现下却…… 他叹息一声,心中有些酸涩,伸出了手,道:“时辰到了,拉我起来。” 苏时了没有为难他,这药浴若是冷了就适得其反了,他再次伸手将言玦修抱了出来,放在了药炉之中唯一的榻上。 他走到一边屏风后,给自己换了衣衫,又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递给了言玦修,道:“你先换衣服。” 之前疼痛之下,言玦修还带着些许喜悦,而现在他却是蔫蔫的。 苏时了也不管,就在床边坐了,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换衣服,等他换好,苏时了伸手扣上了他的脉搏。 “嗯?”苏时了疑惑,又换了一只手把脉。 “怎么了?”言玦修收回手,淡然的询问。 苏时了看着他,想了想掀开了衣袍下摆,挽起了他的裤管,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低声道:“没错啊。” 按照腿上的痕迹来看,此毒名唤蚀骨,毒如其名,从骨子里烂出来,本不该有什么面上的痕迹,但是方家祖宗却是个奇怪的人,他喜欢将毒显而易见的让人瞧见,这样可以方便欣赏那些人濒临死亡却又不知何时死亡的样子。 故此蚀骨此毒会在双腿之上自从脚尖起慢慢的生出红丝一般的痕迹,绕着双脚双腿慢慢的蜿蜒而成,当红线汇聚于肚脐之处合为一体,便是丧命之时。 言玦修如今痕迹在小腿,可见他中毒时日不久。 苏时了给他安排的药浴也算是对症下药,可就算如此,也不该药浴下去之后,只留痕迹,把脉把不出来吧。 言玦修看着他皱眉的样子,伸手抚上了他的眉头,道:“有什么疑惑么,说出来,或许我也能帮你一起想想。” 苏时了打开了他的手,道:“你好生歇着吧。” “一会豆腐回来,我会让他来推你的。”苏时了说着,起身走了。 等他一走,言玦修悄悄的单手扣上了自己的脉搏,随后他脸色微变,半晌后轻笑一声,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是我小瞧了他呢。” 说着,言玦修躺下,看着屋顶,他想还是要下一剂猛药才行啊。 苏时了若有所思的走在小院子里,走到院子里唯一的台阶上坐了,伸手抱了白猫,慢慢的抚摸着。 把脉下来,言玦修体内的毒已经去了大半,但是他双腿痕迹却丝毫不少,可虽说对症下药,但是他也只是试试,难道他当真如此厉害,可以一下子用对了药物?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时了自己都笑了,他有几斤几两自己是清楚的,方家的毒若是如此好解,当初他们家就不会因制药千谱而被灭门了。 “咔嚓……” 突然,竹子的碎裂声传来,苏时了回神抬眸看去,眼前的竹林倒了一小片。 他不悦的皱眉,这个苏寻谙竟然拿他的竹林撒气,看来是要收拾一下了。 苏时了想着,抬手放在唇边吹出了一声口哨,很快,一名黑衣人从不远处而来跪在地上。 “竹子,我的竹林被毁了,你就在山脚找些老实的人来,给我重新栽种一片,比原先的大一半就好。”苏时了抚摸着猫儿随口吩咐。 竹子是他的另一个暗卫,冷冥在明他在暗,这事儿本轮不到他来,只是冷冥下山还未归来而已。 竹子有些迟疑,他是暗处的,曝光在明处似乎不大妥当,“主子……” 他刚开口,苏时了便想到了,“哦,对了,你没钱,你去通知一声冷冥,此时交给他去办,你还去暗处待着。” “是!”话音落下,竹子便消失在了原地。 苏时了将猫放在自己胸口,仰面往后一靠,手肘撑着地面,长舒一口气。 今日脑子有些不够用啊,他怎么把竹子唤出来了呢。 苏时了叹息,看着眼前的猫咪温柔的笑了。 豆腐手里拎着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走过来,正巧看到苏时了微微侧首温柔含笑看着猫咪的样子,豆腐略一失神,停下了步子。 “你主子等着你去服侍呢。”苏时了听到声音,抬眸看他说道。 豆腐低头垂眸,将野味放到了厨房,快步往药炉而去,他步入药炉,在一旁静等言玦修醒来。 言玦修疲累,睡了大概两个时辰才醒来,此时已是下午,豆腐见他醒了,将准备好的水递了过来。 “将那紫色的药瓶给我。”言玦修喝了一口茶说道。 豆腐皱眉有些迟疑的递了过去,“这药多吃对身体不好。” “我自有分寸,如何,天荡山你查看过了?”言玦修说着,倒出了一枚药丸吞下,随口问道。 豆腐在床边跪下,给言玦修穿上了鞋袜,“回主子,已经一一查看,除了下山那条路,其他地方都以五行八卦阵封路,若非熟悉之人带路,会迷失林中。” 说着,豆腐顿了顿,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开口。 言玦修放下茶盏,在豆腐的搀扶下坐到了轮椅上,“想说什么就说。” 豆腐手下动作顿了顿,给言玦修穿好了鞋袜,这才抬头道:“没什么,就是,小公子……方才属下回来之时,看到了苏公子。” 豆腐似乎想要提小公子的什么,见言玦修脸色变了,立刻转了话说到了苏时了的身上。 听到小公子三个字,言玦修淡然的面容似乎有些一些裂缝,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沉声道:“然后?” 豆腐对上了言玦修乌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方才一眼,属下瞧着,他比主子藏起来的那位更像小公子。” 第八章 一个机会 小公子三个字如同是禁词一般,豆腐话音刚落,就被言玦修一掌拍飞,豆腐撞在门上落地,吐出了一口淤血,单膝跪地,垂首不语。 言玦修整理好了衣衫在榻上坐着,眼神冰冷,缓缓道:“小公子的事情,本座自有计较,不需你多言,若有下次,别怪本座心狠。” 豆腐抿了抿嘴,低头道:“是,属下知错。” “嗯,起来吧。”言玦修的声音顷刻间恢复了正常,仿若方才的一幕幕都未曾出现过。 豆腐起身走到言玦修身边,搀扶着他在轮椅上坐了,这才缓缓推了出去,下午他休息之时,冷冥带着人以及一大堆的竹子回来。 此刻,苏时了正站在那看着那些人吭哧吭哧的种竹子。 言玦修到他面前,不由得皱了皱眉,道:“竹,自栽下,要经历三年扎根,方可成竹,你这般有什么用?” “三年?我等不了下一个三年,只能从别的地方挖过来了,埋深点就是了。”苏时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 那随意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这片竹林是否能长久。 “这样的竹林并不能长久,你何必呢?浪费了人力物力,不如多等三年,三年后竹林成片,不论是练武或是夏日避阳都是极好的。”言玦修声音关切,带着些许关怀,真心实意。 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双唇微启,面上一笑,任性道:“我乐意。” 他这话带了些许孩子气,言玦修垂眸轻笑一声,苏时了听了哼了一声继续看那些人种竹子,而言玦修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的侧脸,正如豆腐所说,他的侧面越看像,但是他深知,他不会是他。 那个人自幼骄傲,就算落魄也不会沦落与五更谷为伍,他也知道他藏起来的那个是冒牌货,可他不能将那个人丢出去,因为他还需要利用他。 言玦修想着,眼神放空,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眼神之中带起了些许杀意。 苏时了察觉到,掏出了一把扇子轻轻一扇,道:“言少庄主,我们来仔细聊聊你的腿和我的报酬,如何?” 言玦修回神,眼神瞬间变的深情,微微一笑,“你我之间,还需要聊这些么?” 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去了,言玦修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慢慢的暗了下来。 言玦修将目光落在了那些栽种竹林的人身上,他眸子一转,心下有了计较。 殊不知,他观察竹林,屋内,苏时了也在观察他。 晚饭时分,二人面对面坐着吃着简单的饭食,苏时了吃完最后一口放下了碗筷,道:“若是想熟悉天荡山,还是让冷冥陪同较好。” 闻言,言玦修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了计较,豆腐观察四周,冷冥难道还能跟着?若他没记错,那时冷冥并不在山上。 言玦修放下碗筷,微笑道:“看来天荡山并非只有我们四人。” “不用脑子都知道。”苏时了手里转着一把袖珍的玉萧,理所应当的说。 言玦修低声轻笑,“如今天色还早,你可愿陪我熟悉一下天荡山?” “好啊。”苏时了说着起身,推着言玦修走了出去。 夏日,晚上的天荡山吹来习习凉风,竹林飒飒作响,苏时了走的极慢,闲庭漫步般,二人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为何挑选此处?” 走了一段,言玦修开口询问,苏时了沉默,未曾回答。 “你未曾忘却,为何待我不能一如以往?”言玦修叹息般的说道。 苏时了推着他来到了悬崖边,站立崖边,居高临下而望,只见层层白雾,仙气缭绕。 他低垂着眼睑,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半晌才叹息一声,道:“往事不可追,你我那时分的如此难看。” 分的难看四个字入耳,言玦修一向淡然的面容之上涌起了些许怒色,他不顾危险的往前转了转轮椅,与苏时了面对面,“难看么?你不告而别,可曾给我解释的机会。” 看到他动作,苏时了的面色微变,见他安安稳稳的并没有危险,这才将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放了下来,“我现在给你机会,你解释吧。” 言玦修抢在他垂下之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满目深情的看着苏时了,双唇微动,半晌才道:“时了,我……很想你。” 声音低哑,带着一些不可压抑的情愫,苏时了身子一震,指尖微颤,他甩开了言玦修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了口气,强硬的说:“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说来好笑,你不是要解释么?给你机会,解释吧,过了今日我可什么都不听了。” “时了,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那时候的你,武功被限制,记忆全无,若我不护着,你可怎么办呢,我本想瞒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护着你,不想,你记忆恢复,竟然误会了,听也不听我的解释,就这样走了,我……去哪里找你?”言玦修说的真诚,说完,垂下了眼睑又是一声叹息。 苏时了微微皱眉,盯着言玦修,他脑子一转,上前蹲在他面前,“照你这么说,你当初跟你那些属下说的,都是为了保护我?” “对,我不知道你听到多少,我那时候身边有奸细,那些话是说给奸细听的,奸细信了,你也信了,你可知我第二日晨起看到你留下的书信之时,是什么想法。”言玦修看着苏时了,眸中满是伤痛。 苏时了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他蹲了一会准备站起身,言玦修却突然伸手拉了他,苏时了下意识的想要出手,却看到了言玦修背后悬崖,不由得收了动作。 言玦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满含笑意一笑,手下用力,将苏时了往身边一拽,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未等他反应,言玦修一手搂着他的腰,已然低头。 双唇轻触,他说:“时了,相信我,再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么?” 苏时了近距离的看着他,嘴角一勾,笑容展现,他推开了言玦修,站起身腰身一扭,下巴一扬,笑着哼了一声道:“你在这呆着吧。” 他傲娇的转身离开,言玦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一笑,“这是害羞了么,呵呵……” 第九章 再次中毒 天荡山,外人只道天荡山神秘,但是这儿却是二人曾经情深缠绵之处。 苏时了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袖珍玉箫,手指飞快的飞舞,玉箫在指尖旋转,悬挂着的流苏顺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当初他恢复记忆,回到五更谷,在谷主的授意之下,装伤重需要外出静养,谷主给了他最大的恩宠,让他自己选择一个地方。 苏时了记得,那时候他只想了一息,便决定在天荡山住下,是在这怀念还是告诫,唯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不管他一开始是什么目的,在言玦修今日的话语和行为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念。 苏时了握住了玉箫,抬眸看向窗外,月上树梢,已是深夜,回神间才发现言玦修还未回来。 他还未动,外面传来了豆腐的声音,“小人豆腐求见苏公子。” 豆腐,随口的名字,怎的不改? 想着,苏时了开口,“进来。” 豆腐开门入内,冲着苏时了行了一礼,道:“苏公子,我们主子……” “怎么你主子丢了?” “主子与苏公子一同出去,还未归来。” 豆腐说着,抬眸看向似笑非笑的苏时了,大着胆子继续道:“苏公子,天荡山不小,夜间路不好走,我家主子腿脚不便,还请苏公子告知,我家主子在何处。” 苏时了含笑看着他,眼神清亮,眼珠乌黑微动,他就这么盯着豆腐,盯得豆腐忍不住想要跪下,豆腐咬牙勉力支撑,后背已有汗水。 正当豆腐有些受不了的时候,苏时了手中玉箫再次转起,轻笑一声,道:“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找,你倒是忠心啊。” 他一笑,压力瞬间散开,豆腐松了口气,抬眸动了动双唇,半晌才道:“主子曾交代,在苏公子面前,可完全放心。” 这话落下,苏时了手中的动作顷刻停了,他捏着玉箫,冷笑一声,“药炉后的悬崖边。” “多谢苏公子。”豆腐说完,转身飞快的跑了。 苏时了坐在床榻之上,心中纷乱,言玦修是什么意思,这是给了他足够的信任么? 三年前都不曾给他如此信任,三年后,二人身份对立,他却给了这样的信任,真是可笑。 苏时了看着自己的手,突的冷笑了起来,言玦修并非甘愿庸碌之人,他有野心有手段,或许他来天荡山求医见到她,确有几分真心,但是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缘由在。 此刻的苏时了冷静的分析着,之前在悬崖边那骄傲的害羞样子似乎不曾出现过一般。 罢,罢,罢,他倒要看看,言玦修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他和言玦修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桌边打开了一个盒子,盒子内黑色的瓷瓶在苏时了的手中,越发的显得阴沉,他眸中有着些许迟疑,半晌收了药瓶,转身解了衣衫准备休息。 就在此时,豆腐抱着言玦修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 “恳请苏公子救救我家主子。”豆腐一进来便跪下了,急切的恳求。 苏时了眸中闪过不悦,转身看到豆腐和言玦修的样子便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伸手接过了浑身是血的言玦修,运起内力,不等豆腐反应,苏时了人已出门。 几息之间,苏时了已到了药炉,他将言玦修放下,抬手扣上了他的脉搏。 苏时了给其把脉,神色一凛,撩起了他的裤腿查看,小腿上的红色痕迹蜿蜒如蛇缠绕,颜色深了几分,已到了膝盖处。 豆腐跟在后面进来跪在了一旁,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小人在悬崖边找到我家主子,主子那时已昏迷,小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豆腐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回答。 苏时了闻言便沉默了,片刻后,他低声含着内力呵斥道:“冷冥!” 冷冥听到声音飞快赶来,看到屋内床榻之上,心中略有些吃惊,面上不显,在一边跪了下来。 “你去四周查探一下,天荡山各出入口的阵法可有损毁。”苏时了下了命令,冷冥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苏时了吩咐完,却坐在那不动了,躺在床上的言玦修口中又溢出了鲜血,豆腐看着眼中焦急,重重的磕了头,“恳请苏公子施以援手。” 他的哀求,苏时了并未应答,豆腐就一直弯着腰,额头抵着地面,半晌,他听到苏时了说:“出去。” 豆腐面露喜色,起身道:“小人在屋外为苏公子护法。” 苏时了一言不发,待豆腐退出,他从一旁的暗格中摸出了一个雕刻着梅花的盒子,他打开盒子,盒内只有一枚雪白的泛着梅花香气的药丸。 苏时了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言玦修,你欠我一条命。” 说着,苏时了伸手捏开了药丸的蜡衣,将香气浓郁的药丸塞入了言玦修的口中。 他抬手将言玦修的下颚抬了抬,药丸却下不去,苏时了皱着眉叹了口气,他连这药丸都拿出来了,若是吃不下去,可就浪费了。 想着,苏时了长叹一声,捏开了言玦修的唇,弯下腰去,与他双唇相贴,他往他口中吹了一口气,同时手下用力,接连两次后,他才感觉到了他吞咽的动作。 苏时了松开手直起身,解开他的衣衫,右手五指张开,掌中内力缓缓吐出,他贴着言玦修的胸膛缓缓灌注内力为他化开体内的药丸。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其他人不懂那梅花盒子里面的药丸是什么,但是苏时了却清楚,服下这枚药丸,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活下来,运气好的,内力也会随之增长。 这药丸,五更谷五位公子,每个人都有一颗,不到生死攸关谁也不会轻易动用,可现在,他的药丸给了言玦修。 后悔么?他也不知呢。 苏时了轻声问着自己,最后只剩一抹苦笑,他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完成父亲的任务,现在他还不能死。 如此想着,苏时了心中杂念尽数散尽,专心为他化着药丸,将药效发挥到最大。 而屋外,苏寻谙冷着一张脸,阴森森的盯着屋内的人。 第十章 不需你管 冷冥手握长剑戒备的看着苏寻谙,不远处,豆腐胸口一片鲜红的昏迷着。 “还请四公子不要为难属下。”冷冥说着,淡淡的瞥了那未关紧的窗户,他也说不清那窗户是什么时候开的,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眼前苏寻谙表露出来的阵阵杀意,着实让人心惊。 苏寻谙气的眼睛发红,冷冷的看了冷冥一眼,低声呵斥道:“不能护主,我看你也要回炉重造了!” 说着,苏寻谙猛然出手,单手为爪直击冷冥面门。 冷冥心惊,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却有意的避开了药炉,苏寻谙察觉到他的意图,冷笑一声,转身往药炉而去。 他刚跑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 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捏着一杆玉萧,额际带着点点薄汗,脸色也略显苍白,但是这些似乎对他都没有影响一般,他慢慢的往苏寻谙身边走去。 苏寻谙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方才的暴怒缓缓被压下,他看着他靠近,竟然忘却了呼吸。 一直到苏时了抬手弹出一颗珠子将他打的往后退了两步,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将药丸喂给他!”苏寻谙理智回笼,带着浓浓的杀意和愤怒。 苏时了眼中闪过一抹讽刺,下颚微扬,“若非你插手,我何至于浪费。” 苏寻谙闻言一窒,随后冷笑了几声,道:“好,好,好,既然我插手了,那么我便插手到底!我倒要看看,我今日就是杀了他,父亲是不是也会杀了我!”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说完,便抽出了腰间长剑,此刻言玦修还在昏迷,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他一动,苏时了也动了,不管苏寻谙往哪儿,苏时了都能准确的拦在他面前,且面色不变。 苏寻谙脸色微变,沉声道:“三哥,你让开,你方才帮他化开药丸,花费了不少内力,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可以试试。”苏时了缓缓抬眸,语气淡淡的。 他捏着玉萧飞快的转了几圈,玉萧在空中画出了漂亮的圈,苏寻谙看着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却很快清醒了过来。 “三哥,你竟然对我用失魂!”苏寻谙心痛的说。 苏时了微笑,“不错啊,能感受到,既然察觉到了,那就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苏寻谙这下摸不清苏时了得底子,他看了看药炉,单光那眼神就知道,他没有放弃杀了言玦修的这个心思。 苏时了手中玉萧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失魂哄人心弦,噬魂夺人心魄,是他的绝技之一,不想内力消耗过多,竟然没有哄住苏寻谙,那么只有唬了。 苏寻谙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后他眼神凌厉的说:“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他!” 苏时了皱眉,眸中满是不悦,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道:“苏寻谙,在我天荡山如此作为,你是想与我为敌?” “我不与三哥为敌,不与三哥动手,这是我之前就说的,但是言玦修不能留,三哥此次为了他已经浪费了一颗药,若有下次,是不是要放弃一切?!” 苏寻谙的想法略有些偏激,他这话落下,就是苏时了也皱了眉,呵斥道:“胡说什么!今日,言玦修我保定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我手下杀了他。” 一个要杀,一个要保,二人对峙着,内力比拼中,一旁的冷冥和昏迷的豆腐遭到了波及,不远处的竹林也飒飒作响。 苏寻谙最终败下阵来,他对苏时了的武功要重新评估一下,他满目哀伤,“三哥,你是不是还对他有感情?” 苏时了在他那样的眼神之下觉得怪异无比,冷声道:“与你无关,苏寻谙,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也不要妄图插手我的事情,否则,我不介意多一个敌人。” 苏寻谙皱了眉,似乎无法相信他的三哥竟然威胁他。 他加快了步子上前,与苏时了拉近了距离,深吸了口气道:“三哥,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苏时了往后退了两步淡淡的说。 苏寻谙低垂着眼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出手如电,直接攻向苏时了。 这一招带着几分杀意,带着几分试探。 苏时了眼神微暗,扬起手对出一掌将苏寻谙打了回去。 苏寻谙借力后退几步,站定后吐出了一小口鲜血,他缓缓吸了口气,道:“三哥今夜执意要护他,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三哥,还请看好他,指不定哪一日他就死在了我手上!” 苏寻谙说完,唤来冷狱离开了天荡山。 他一走,苏时了便支撑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冷冥见状,飞快的上前搀扶住了即将要倒地的他。 苏时了摆了摆手,在地上坐了,掏出了疗伤的药丸服下,半晌才道:“今夜你守在药炉。” “主子,为何不让四公子杀了他,纵然他死了,五更谷也有这个能力再弄一个出来。”冷冥单膝跪在他身边,想了想开口问道。 苏时了抬眸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若你不是冷冥,这个问题出口的瞬间,你就该死了。” 说完,苏时了起身,低垂着眼睑看着低着头的冷冥,解释道:“假的终归是假的。” 苏时了说着,看向不远处的豆腐,叹了口气,“罢了,言玦修这里我守着,你把豆腐带回去,给他疗伤,言玦修还需要他照顾。” 他解释了,冷冥诧异的抬眸,却很快的想明白了,假的训练的再好,也有露出端倪的那一天,唯有真的,才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虽然不知苏时了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肯定和言玦修有关,并且还是假的不能做到的。 苏时了慢慢的回到药炉,关上了门窗,先是给言玦修把了脉,确认没事,这才转身坐在另一张软塌上,闭上双眸运气疗伤。 床榻上昏迷的言玦修在苏时了入定后一个时辰慢慢的睁开了眼,他想到昏迷之前的事情,运转内力一周后面露惊诧,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看着屋顶,略有些失神。 本以为今日死定了,就算不死功力也要受损,却不想苏时了竟直接拿出了凝聚救他。 他深吸了口气,苏时了待他还有真情,这份情他真能毫无芥蒂的利用么? 第十一章 各自目的 凝聚,五更谷药神研制,可在生死之际救人一命,运气好的可提高内力,强身健骨。 凝聚练造不易,多年不过练造八枚,五更谷谷主手中有三枚,其他五枚在五位公子手中一人一枚。 如今苏时了的给了他服下,相较于其他公子,苏时了就已经弱了三分。 言玦修躺了一会支撑起身,黑暗之中他依稀能看到一旁苏时了坐着,纵然黑暗,他也能清晰的想出苏时了的样貌。 凭着凝聚他能确认苏时了待他还有几分真心,而他自己却说不清待他可还有那份情。 然而他们都是男子,在江湖之中又都是举足轻重之人,这份违背人伦的情不该存在才是。 言玦修想着,闭上了双目,慢慢的躺了下来。 昨夜苏时了傲娇离去,他坐在原地静默片刻,本想等着苏时了前来,不想等来了苏寻谙。 那个比苏时了还要精致三分的男子,面对他之时浑身杀意,若是平时,他自然不惧,不想他白日刚服下毒药,内力被压制了几分,在全盛的苏寻谙面前落了下风。 其实他本不会伤那么重,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苏时了,不想他预估错误,苏寻谙下了死手还给他下了毒,这才导致了昨夜的事情。 “时了……”言玦修轻声低喃。 屋中陷入平静,苏时了运功一夜,内伤好了七七八八,还有一些未恢复却不影响什么。 他睁眼下榻,走到言玦修面前,伸手撩起了他的裤管查看双腿,他双腿痕迹还在,但是把脉却是毫无中毒之迹。 苏时了站在那,定定的看着言玦修,半晌才道:“你骗我有好处么?” 言玦修装睡装的很好,但是苏时了也不是蠢人,他下手触碰之时,那一瞬间的轻微颤动还是感觉到的。 言玦修睁眼,眸中满是笑意,与之对视着,他嘴角缓缓上扬,最终变成了笑脸,他撑起身子,直接伸手将苏时了拉在了身边。 苏时了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气坐了,言玦修伸手搂住他的腰身,下巴放在他肩膀上,看着右耳后面的朱砂痣,眼神暗了几分,犹记得当初他也曾这么抱着他在他耳后的朱砂痣上落下一吻。 想到这个,言玦修便有些心痒痒,他记得,这个位置是碰不得的,若是一碰,他就如同炸了毛的猫儿一样。 “收起你的心思,如果你还想继续躺着的话,你可以把你脑子里的想法付诸行动。”苏时了微笑着,淡淡的毫无威胁的说道。 言玦修讪笑了两声,松开了搂着苏时了的手。 苏时了也不起身离开,就这样坐着,双手怀胸,眉目含笑的开口,“好了,既然抱够了,那我们就说说,你这个毒的事情。” 说着,他伸出手指点了言玦修的腿一下。 言玦修清了清嗓子,刚张口欲说,苏时了俊美的脸就突然出现了咫尺处,他盯着他的眼睛,耳边传来了他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 “为什么要骗我?你来天荡山到底所为何事?” “毒是假的,为何跟方家的蚀骨如此相似?” “谁研制的?你?还是你身边的谋士?” 几个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言玦修的眼神却从苏时了的眼睛慢慢的下滑到了他的双唇之上,红润的,薄薄的。 苏时了察觉到了他的走神,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坐的离他远了一些,冷笑道:“怎么,三年来,少庄主不曾找人伺候伺候么?接连瞧着我走神,难道还以为我是小倌儿不成?” “你自然不是,你若是,我还不惦记你。”言玦修脸皮几厚,这话说着,伸手在他耳边轻轻扫过。 苏时了抬手拍了他的手一下,道:“回答我的问题,不回答,我就给你丢出去。” “好,我一一回答,我骗的不是你,还有我身边的人。” “我来天荡山,为避世。” “此毒名为红纹,乃蚀骨衍生之毒,没有蚀骨厉害,痕迹相似。” “我若是能练毒,何至于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言玦修将苏时了的问题一一回答了,苏时了沉默的看着他,半晌,开口道:“你中毒,到底是自己下的,还是别人下的?” “别人下的,不过我有数,然而我没料到是红纹。”言玦修毫不犹豫的回答。 就是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却让苏时了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眼珠子一转,“你知道红纹,既然知道,为何找到了天荡山。” 红纹不如蚀骨,虽说能解毒的人不多,可应该也能找到几个。 言玦修扬了扬下颚,“避世。” 苏时了再次听到这两个字,终于忍不住笑了,“避世?言少庄主,你是在开玩笑么,你避世,恐怕等你回去,云暮山庄就该易主了。” 言玦修也很无奈,叹息了一声,道:“我知,但是我现在必须避开,云暮山庄太乱,我若牵扯,不大好,毕竟我现在是最没威胁的。” 苏时了闻言,笑容骤然收敛,云暮山庄太乱,他又是最没威胁的,在最乱的时候外出求医避世,若那些人死光了,只怕都不会有人怀疑言玦修。 他看着言玦修的眼神,带着些许笑意,这个男人就是在武林正派,若是在他们一党,只怕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还真是心黑手狠。 苏时了坐在那,言玦修费力的挪动了几次,又挪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抱住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时了,留下我一年,可好?我们逍遥自在的再过一年,可好?” 两声可好,两个要求,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时了右耳下的脖颈之处,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除了言玦修,无人知晓,他这个位置是轻易碰不得了。 他一扭头对上了言玦修的眼,眼中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情意,另留了三分理智。 苏时了抬手打开了他的手,起身往外面走了几步,斜睨了他一眼,道:“留下,可以,逍遥自在,你做梦。” 说完,苏时了大步离开,只留下了屋内言玦修低声轻笑。 踏出药炉,站在竹林处,他抬手做了个手势,面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言玦修,这可是你自己要留下的,真是多谢你的成全呢。 第十二章 逍遥日子 天荡山散养着一些鸡鸭,满地跑的鸡鸭宰了吃格外的肥美。 自从二人将明面上的说开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比刚上山那会要好上许多,苏时了不再去试探,言玦修也不再去隐瞒。 只是这里面几分真几分假,也唯有他们二人知道。 二人同吃同住,看上去关系亲近了不少,言玦修依旧坐着轮椅,和苏时了一同满天荡山的转悠。 正如之前他说的,住下可以,逍遥日子那就别想了。 言玦修成了苏时了的免费劳动力,他虽然不能行走,但是一手飞刀使的极好,用力之准令人咋舌。 “咕……咕……” 空中鸽子的叫声带着翅膀挥舞的声音传来,言玦修暗叹了口气,捏起一块石头,微微侧首,耳朵微动,手下发力,石头飞出,鸽子扑腾了两下,从空中掉了下来。 苏时了在一旁架着火堆烤着两只外焦里嫩,泛着金黄色泽的鸽子,看到又掉下来了一只,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手法娴熟的将鸽子开膛破肚。 用烧开了许久的开水将鸽子烫了拔了毛,重新烧了一小锅,将鸽子丢了进去,准备慢慢的熬汤。 言玦修看着他动作利落,无奈的叹了口气。 苏时了在一旁坐下,拿了烤好的鸽子直接横在嘴边啃,听到这一声叹息,他冷笑道:“怎么着?嫌日子无聊了?” “与你在一起,有什么无聊的,只是我们这几天,天天打鸽子吃鸽子,吃腻了。” 今日三只,昨儿四只,若是他没记错,前天他们两个人吃了八只鸽子,这天荡山,当真有那么多人放信鸽? 言玦修微微眯起双眸,仔细的看着那香的让人流口水的鸽子,肉质肥美,飞起来灵巧不足,肉鲜嫩不紧实,这是肉鸽啊。 “你何时也喜欢这些小把戏了?”言玦修陪他玩了三日,终于在每日的烤鸽子中败下阵来。 苏时了却依旧吃的香甜,不多时一只鸽子被啃完了,他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一只递到了他面前,以眼神示意他吃。 言玦修看着,苦了一张脸,半晌方道:“可以不吃么?换点别的法子折腾吧。” 言玦修毫不掩饰的叹了口气,悠悠然的唤了一声,“时了……” 这一声时了声音低哑,带着些许撩人心弦的错觉。 然而当他一抬眸,却见苏时了依旧是那姿势,眉目之间带上了些许失望之色,与之对视一眼,他慢慢的垂下了眼睑。 明知这个男人是装的,可言玦修的心里还是难受了一下,他又是一声叹息,伸手接过。 果然,苏时了下一刻便露出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言玦修拿着鸽子正准备说什么,却见不远处呼啦啦的飞起来了一大片鸽子。 见到这一场景,苏时了眸中闪过一抹杀意,言玦修看在眼里,故作无奈道:“这么多鸽子我可没办法打。” 苏时了啧了一声,拍了他一下,“起来,该是你干活的时候了。 言玦修整理了一下衣袍,“见到我走路的人可都要死。” “这山上除了你我,其他的都是死人。” 苏时了淡淡一笑,说罢,提气运功,人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言玦修看着微微一笑,抬手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一抹人影窜出。 二人一前一后落在了天荡山后山的一处出口处。 苏时了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一旁的树梢之上,瞧着那些人猫着身子在林中小心的前进,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着实好笑。 言玦修在他之后落在一旁,扯了扯嘴角,“这是五更谷的人,确定要杀?” “留着做什么?他们留下,死的就是我了。”苏时了语气淡淡的,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避世天荡山那么久,从未有过如此情况,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其他几个人这是坐不住了。 “此事办好,可有奖励?”言玦修看着他低声询问。 苏时了瞥了他一眼,骂道:“好不要脸。” 虽说是骂却带着点点笑意,言玦修眼神一暗,往下滑去,落下之时双手手中各捏着几片树叶。 那些人才刚反应过来面前有人,便被树叶贯穿了喉咙,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再无生机。 苏时了冷眼瞧着,也随之落了地,将被破坏的阵法重新布置。 二人并肩而立看着那些人的尸首,“这是来送死的。” “嗯。”苏时了点头,“有人传了消息出去。” “那些灰衣奴倒是许久未见了,都安排在何处呢。”言玦修看了看不远处树上停歇的鸟儿,似是不解的询问。 苏时了回眸一望,沉声吩咐,“竹子,所有灰衣奴,杀!” 随着一声吩咐落下,一抹黑色的人影飞快的窜了过去,不多时一身血气的竹子跪在了苏时了的面前。 “主子,灰衣奴招,谷中有传言传出,主子避世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直接继任少谷主。” 苏时了皱眉,抬手一挥,竹子起身离去,他低垂眼睑冷笑,苏寻谙,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沉默良久,苏时了一本正经的说:“时候不早,该回去吃饭了。” 言玦修无奈摇头,与之一同,那些被吃了鸽子里面肯定有信鸽,有没有漏网之鱼飞出,可就不清楚了。 用过午饭,苏时了推着装瘸的言玦修在天荡山各个入口奔波,重新布置阵法,还撒下了毒药药粉。 等二人办妥,已过了晚饭时分,回到竹屋用饭洗漱,苏时了湿着长发坐在了桌前。 在屋中,言玦修也不必装,洗漱后走到了苏时了的背后,拿着布巾给他擦拭长发,眼睛落在他白皙的脖子上,慢慢的往耳后挪,最后定格在了他的侧脸上。 苏时了写完书信封好放在一边,突然转头盯着言玦修。 而这一眼,在昏暗的烛光下,给他去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温和。 言玦修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身随心动,原本擦发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微的用力让他抬头。 言玦修顺势低头,唇瓣温润,带着属于他的味道侵入鼻尖。 温润如玉的言玦修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化身为狼。 第十三章 似有情意 言玦修将苏时了抱到床榻之上,双指并拢带出几分内力,烛火熄灭,窗幔放下,屋中温度似乎慢慢升高。 一件一件衣衫从帷幔中丢出,不多时,帷幔内传出一声,“这几日鸽子吃腻了,今夜换换口味,你可依我?” 床幔中,苏时了微喘,平躺着斜了言玦修一眼,媚眼如丝,撑起身子在他耳边笑道:“少废话,你若是不行就换我来。” 这话如同挑衅,迎接他的便是言玦修如狂风暴雨般的疼爱。 这一夜直到夜半,屋中才安静了下来。 苏寻谙的如入无人之境,让苏时了意识到天荡山有漏洞,故此他带着言玦修在山上瞎转悠,每到一个地方就巩固重新布置。 冷冥在几日前发现了一个隐秘的鸽子窝,截取了不少灰衣奴传出去的消息,苏时了觉得无聊,便吩咐冷冥按兵不动,这才有了这三日的吃鸽子事情。 鸽子吃完了,叛徒也解决了,一举两得。 放纵一夜,苏时了睁开双眼,刚醒过来的眼还未彻底清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明眸带着些许水汽。 眼睫轻颤,他刚想起身,言玦修便将他又扑了回去。 “唔……” “时了,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对么?” 言玦修如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苏时了将他推开了一些,“少庄主,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男人敢碰我么?不过是发泄罢了,不必执着于这个答案,说出来可伤人了。” 这话刺耳的很,言玦修皱眉,俯身堵住。 他清晰的看到,苏时了的眼笑弯了,眼中带着狡黠,显露了他的口是心非。 “以前你没那么伶牙俐齿啊。”言玦修起身穿衣,似是感慨。 苏时了大咧咧的坐起身子靠着床柱,也不管如今自己是何模样,一条腿垂在床沿慢慢的晃动着。 “就是因为以前吃了亏,现在才如此啊,倒是少庄主,不减当年啊。” 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暧昧,言玦修似乎想到了昨夜的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耳朵有些泛红。 苏时了看着心情颇好,三年前他是兔子,三年后可不是了。 “三哥!” 苏寻谙的声音自外传入,不等屋内二人反应,他已经推开了门入内。 只需一眼,苏寻谙便看清了屋内苏时了的模样,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后美艳的面容之上满是愤怒。 言玦修见状,脸色一变,一掌打出将苏寻谙逼出了屋子。 苏时了侧头,脸色阴沉,苏寻谙到底安排了多少,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苏寻谙并非不通人事之人,一眼就明白了二人做了什么,更何况苏时了身上痕迹明显,更是叫他怒火中烧。 言玦修与之对打自屋内到屋外,二人都是全力一博。 同为男人,言玦修自然看清了苏寻谙那刘露出来的妒忌。 二人打的难舍难分,屋外的竹林再一次遭殃,苏时了却慢悠自在穿衣洗漱,似乎不将他们的打斗放在眼里。 一盏茶的时分,屋外已经一片狼藉。 苏时了拿了玉萧把玩着缓步而出。 苏寻谙双目发红,下手又快又狠,招招致命。 言玦修沉稳,眉目清明,见招拆招,似游刃有余。 苏时了站了一会,吩咐冷冥拿了摇椅,矮几,泡上一壶好茶,他悠然自得的往那一坐,手中玉萧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等到二人对掌分开,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院子里一片狼藉,动物跑了,蔬菜毁了,竹林也成了废墟。 苏时了心下不悦,却是笑了,丢出了两个银锭子,准确的从二人的眼前落在了脚边。 看到银锭子,言玦修回眸看他,率先撤了一身凌厉杀气,“这是做什么?” 苏寻谙依旧脸色阴沉的盯着他,似乎还不服气,手下微动,脚下往旁边走了两步,似还要动手。 “打的不错,很是精彩,给本公子添了几分乐趣,这是赏你们的。” 苏时了说完,站起身往他二人处走去,最后站在了苏寻谙的面前,背对着言玦修。 这个看似平常的动作,却让苏寻谙嫉妒的难受,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让苏时了相信他,愿意背对着他,他用了二十年,但是这个男人,却用了几个月! 苏时了从言玦修手里拿了一枚精致的飞镖,捏着飞镖的手抬起,往前一步,飞镖扎入苏寻谙的肩膀之中。 素白的衣衫顷刻间被鲜血染红,苏时了微笑着,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谷中传言,与你有没有干系?” 五更谷五位公子,各有各的势利,各有各获取消息的渠道,苏寻谙低着头,看着肩膀上那锐利的飞镖,沾染着自己的鲜血,他抬眸,灿烂一笑,笑容令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没有。”苏寻谙说着,微微侧首,甚是委屈,“三哥,你不信我?” 苏时了拔出了飞镖,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冷冥,他拍了拍手,擦掉了手指上沾染的鲜血,“我信与不信都没什么干系,若要我信你,就拿出诚意来。” 苏寻谙看了看站在苏时了背后的言玦修,深吸了口气笑道:“三哥放心,我会查出是谁传了不实谣言,到时候,我会给三哥一个交代。” “很好,既然如此,那就给钱吧。”苏时了点头,说着冲二人伸出了手。 二人皆是一愣,苏时了一扬手,冷冥木着一张脸送上了算盘,他随手拨了一下,道:“我这里的东西虽然很普通,可我有感情,你们二人毁了我的地方,每人赔我五百两,此时就算过去了。” 五百两?!这里的东西满打满算不知有没有一百两,狮子大开口,也只有他敢这么干了。 言玦修二话不说,将怀中随身携带的玉佩递到了他手里,在他开口之前解释道:“这是我名下所有私产的信物,凭此物,可以调动我名下所有财产。” 他如此作为,苏时了笑了,笑容之中多了几分暖意,比之方才苏寻谙的笑容,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寻谙看着他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三哥,却如同坠入了情海的毛头小子一般,他终究在这件事上无法忍耐,垂眸,冷声道:“三哥,你说若是言玦修并无中毒之事,在江湖上传开,这天荡山可还有安静之日?” 第十四章 从天而降之人 这话便是明晃晃的威胁,苏时了顺手将玉佩塞入怀中,定定的瞧着他。 方才苏寻谙装委屈,利用了他们二人之间多年来的建立的薄弱信任,苏时了何尝不知。 既然如此,他也利用一下也无妨,想着,苏时了收敛了笑意,低下眼眸长叹一声,“寻谙……你……若想这么做,便去做吧。” 苏寻谙一愣,眸中立刻闪过一抹杀意,借刀杀人什么的他很是喜欢。 思绪至此还未想完,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似是惆怅的低声道:“三年逍遥日子,倒是要到头了呢,呵……” 说着,他苦笑,“也罢,一直避世也不是事儿。” 苏时了说完,对上了脸色发青的苏寻谙的眼,“若是真要这么做,可要提前说一声,好歹你我兄弟多年,也算是给我个面子,让我有时间准备撤离,别到时候太难看就行。” 一旁的言玦修看着眼中满是笑意,这个苏时了,就是做戏都做的那么的假,只略变了语气,态度却依旧嚣张。 他是装的,苏寻谙岂能看不出来,可偏偏他被苏时了吃的死死的,他更清楚,如今苏时了回去,也不是最好的时机,他咬牙,冷哼了一声,不顾身上的伤口,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纵身一跃,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二人视野中。 “轻功不错。”言玦修上前一步与之并肩而立。 苏时了点头,颇为惋惜的说:“还以为他能狠心一些,不想还是如此。” 言玦修看着天空,半晌轻声道:“他待你有别样的心思。” 苏时了闻言不答,就瞧着他,似乎在问你说这个做什么。 言玦修对上他的视线,一本正经的说:“你可知晓我吃醋了?” “吃醋?为什么?因为苏寻谙?那没必要,他是我明面上的兄弟。”苏时了淡淡的回答,毫不在意。 “兄弟?我瞧着可不一般呢。”言玦修皱眉,抿着嘴语气之中带了不悦。 论理苏时了该冷着脸反问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而他却是笑着双手怀胸不言不语。 “你有我了,让他离你远一些。”言玦修上前一步,盯着苏时了的眼睛说道。 苏时了看着他,此刻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似乎真的生气了。 “我和他没什么,他自幼与我亲近,小时候多得了我几分关心,便一直跟着我,说来奇怪,他对我倒是衷心的很,自愿放弃了少谷主争夺。”苏时了说着歪头疑惑着,仔细品这话,可品出两分讽刺。 言玦修听了,心内暗暗心惊,苏寻谙对他到底深情到何种地步,竟然可以为了他放弃少谷主之争。 “我真的在吃醋,你不哄我一下么?”言玦修叹了口气,走到苏时了的面前很是无奈的说。 苏时了盯着他,半晌点了点双唇,眼波流转,声音还带着昨夜放浪后的低哑,“用这儿?” 他说着,眼神缓缓往下,嘴角微微扬起,舌尖轻探唇瓣。 这般明显的暗示看的言玦修一阵口干舌燥,眼神落在了苏时了脖子上那泛紫的痕迹上,移开了视线,道:“先留着,你记着就好。” 说完,言玦修转身大步离开,略有仓皇而逃的样子。 苏时了站在那看着他,不由得爽朗笑出声,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回荡在这小屋前。 言玦修的身影消失在眼中,苏时了一抬手,竹子从天而降单膝跪在他面前。 “如何?” “属下四处查看,唯有昨日击杀灰衣奴之地有漏洞,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哦。” 苏时了把玩着手里的玉萧,表情语气依旧淡淡的。 竹子跪在那处,一板一眼的回禀,“另外,属下在那地不远处发现了有人潜伏的踪迹。” 闻言,苏时了这才抬了眼眸露出了疑惑之色,“嗯?可曾查探是何人?” “是云暮山庄的人,可要击杀?”竹子抬眸而望询问。 “不必。”苏时了淡淡的回答,正想唤他退下,忽而想到一个问题,“苏寻谙从何处而来。” 竹子闻言,头低的更下了,“是属下等不察,四公子开了个地道而来。” “啧……退下吧。”苏时了摆了摆手,竹子起身,身形一闪躲入暗处。 “言玦修在何处?”苏时了一边走一边询问。 冷冥上前禀报了他的去向,话音刚落,苏时了便消失在了原地。 不多时,他便到了昨日击杀灰衣奴之地,地上已经收拾干净,好一片生机盎然。 “需要那些人传些什么回去?”苏时了站在了言玦修的身后低声询问。 言玦修坐在轮椅之上,转头看他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曾料到这个漏洞会让苏寻谙进来。” “无妨,他如何而来跟你没关系。”苏时了说着,伸手推了他就要回去。 言玦修叹了口气,叹息道:“昨儿他们应该也看到了吧。” “呵……昨儿不杀难不成今日杀?”苏时了嗤笑了一声。 言玦修笑着斜了他一眼,“感叹一声罢了。”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回去,言玦修尽职尽责的装瘸子,苏时了装模作样的给他治疗,二人满天荡山转悠,情动之时更是大胆的找个无人之地颠鸾倒凤,幕天席地,好不羞耻。 短短一个月,二人这日子逍遥自在的让人颓废。 苏时了身上的痕迹总是旧的刚去又添了新的,他躺在摇椅里慢慢的摇晃着,太阳下半眯着眼睛,皮肤白皙,更是衬着脖颈处两个痕迹明显刺目。 言玦修看着他耳后的朱砂痣,眼神一暗,“当真是美色误人。” 苏时了懒懒的抬了眸子看他,笑着还未开口,突然眼前一暗,一个不明物体从空中极速降落。 苏时了反应极快却又懒得动弹,便直接打出一掌,坠落之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一旁飞去,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路才停下。 那人吐出一口鲜血,费力的吐出了几个字,“言哥哥……”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人已昏迷,言玦修自他出现,脸色便黑如锅底,他盯了那男人半晌,转头看向苏时了,“时了,救他。” 第十五章 无忧 苏时了挑眉,打了个响指,冷冥自屋内而出,“将他带往药炉。” 冷冥应声,将男人扛了起来沉默前往。 苏时了看着天空,似笑非笑的说:“脑袋真好用,竟然从空中丢下,真是……” “主子,属下跟丢了。”竹子突然出现跪地请罪。 言玦修冷笑着开口,“会跟丢不足为奇,那人轻功江湖之上认第二,还无人认第一,毒蝙蝠可不是轻易叫的。” 苏时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那是谁?” “一个还不能死的冒牌货。”言玦修声音阴沉,听不出一丝情感。 苏时了闻言挑眉,慢慢悠悠的起身,悠闲自在的往药炉而去,言玦修推着轮椅一同前往。 刚到药炉门口,屋内传出男子有气无力,却带着厌恶的声音,“你是何人!滚开!” 冷冥冷眼瞧着,不客气的上前一把将男人打晕了过去。 苏时了推门入内在床边坐下,伸手搭上了男子脉搏,细细探去,他轻笑一声,伸手掰开了男子的唇,仔细的观察着他口中,半晌轻笑一声,松开手起身走到一边架子边清洗着双手。 言玦修静默的守在一边,这会才开口道:“如何?” 苏时了拿着帕子擦手,满面笑意,“这个男人不简单啊,身上除了我打出来的内伤,口中藏了个毒药。” 说着,他将帕子丢在水盆中,“你去取出来我瞧瞧是什么毒。” 言玦修见他说话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原本阴沉的脸有了三分笑意,带了两份无奈,“我不去,你要看自己去取。” 这话说着,明明白白的嫌弃。 苏时了挑眉,啧了一声,戏谑道:“那不是你的人么,我若是碰了多对不起你啊。” 言玦修挪到苏时了身边,深情满满,“无所谓,你想碰便碰,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可……若是有人碰了你,我定追杀至天涯海角。” 他明明笑着,这话听了却带了几分戾气,苏时了看着他,心中有些诧异,这个男人一直给人的感觉便是温文尔雅,笑意常在的,这般霸道凌厉的,倒是第一次见。 “冷冥,取出来我瞧瞧。”苏时了转身吩咐冷冥。 冷冥低垂着眼睑上前,不客气的用工具将男人口中的毒药拿了出来,苏时了一脸嫌恶的看着,“你瞧瞧,什么毒。” 冷冥走到一边将毒药放在碗中,拿针挑破了这才拿了过来。 苏时了淡淡瞥了一眼,道:“很普通的毒药,看来他不想死啊。” “他当然不想死,他的事情还没办完呢。”言玦修冷声说道,说完,看向苏时了又转了语气,“时了,你不问问他是谁?” “懒得问,等他醒了就知道了。”苏时了盯着那男人的侧脸,越看越眼熟,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他毫无吃醋模样,言玦修暗叹一声,“可否让他醒来,我探下消息。” 苏时了沉默点头,随手指了桌上一瓶药,冷冥将药给他喂下。 不多时,男人闷哼一声似有醒转之意,不待言玦修开口,他便带着冷冥退了出去。 “言哥哥……”清醒过来的男人低声唤道。 苏时了刚好走到门口,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言哥哥?真叫人毛骨悚然,苏时了眼珠子一转,就这样大咧咧的在竹屋外的摇椅上坐了,好不要脸的光明正大的偷听着。 随着这声音出口,言玦修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接了上去。 “无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又为什么从天而降?” 哦,原来叫无忧,无忧么?人生而在世怎会无忧,苏时了冷笑,继续听着屋内的声音。 无忧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声音带着哽咽,“庄主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说言哥哥你的双腿好了,庄主大怒,找到了我,我费力逃脱,遇到了蝙蝠前辈,奈何天荡山四处都有阵法,蝙蝠前辈便带着我从空中掉落,不想却被人打了一掌。” 无忧简单的将事情说了,言玦修盯着他,神色晦暗不明,无忧似乎很会利用自己的这张脸,他微微侧首,趴在了言玦修的膝盖上,“言哥哥,我好想你,我不要离开你了。” 言玦修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起来吧。” 无忧抬头,却依旧跪坐在他身边,抬头道:“言哥哥江湖上出事儿了。” “哦?什么事?” “据说五更谷的三公子为了制药千谱在江湖上大有动作,连日来不少人都去了山庄找庄主商量。” 无忧神色认真,略带紧张的说道。 言玦修对上了他的视线,扯了扯嘴角,眼角余光瞟了门外一眼,这一月以来,他二人分开之时都未超过两个时辰,说他去江湖上捣乱,当真是可笑。 “言哥哥你的腿还好么?可否让我见见为你医腿的人,我想我手里那一部分的制药千谱或许有用。”无忧一手按在胸口,深吸了口气关切的说道。 言玦修点头,不等他示意,无忧已经自发的推了轮椅出去。 屋外,苏时了闭着眼似乎在养神,听到二人出来他也不动弹。 “若是累了便去床上歇着,在此处可要病了。”言玦修说着,推了轮椅上前,伸手意图捏他的手。 苏时了眼睛微微睁开不客气的把他的手打了下去,“别碰我。” 那一下清脆却不疼,言玦修也不在意,倒是一旁的无忧自作聪明的开口。 “言哥哥,前辈都有自己的习惯,我想这位公子也是如此,只是还太年轻,还未把握好度,并非故意的,是么。” 无忧一句话将苏时了捧到了前辈之位,却又直接说他没有分寸,当真是惹人厌烦。 言玦修斜了斜眼睛,并不接话。 苏时了却是睁开眼笑了,笑容一现,无忧愣住了,并非是因为他多漂亮,而是因为这个笑容他看着有几分熟悉,他伸手摸了自己的脸颊。 为了这个笑容,他每日盯着镜子,自然最清楚这个笑容是什么样子的。 眼前漂亮的过分的男子却更是自然,可惜也不过和他一样,低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眸中一抹嘲讽。 原来也是冒牌货,那么就不必给面子了。 想着,无忧纯真一笑抬眸,“言哥哥,给你医治的前辈在哪儿,我们一同前去拜见吧。” 第十六章 冒牌货 无忧此话落下,竟是无人回应,他一时间非常的尴尬,正好此时豆腐端着酸梅汤而来。 “豆腐,给言哥哥医治的前辈在哪儿,带我去一见。”无忧很是自然的开口。 豆腐将酸梅汤给了苏时了,这才起身颔首,正准备解释,苏时了开口了,“我师父有事儿下山了,如今山上我做主,你的言哥哥的腿也是我治,有事儿么?” 苏时了喝了一口酸梅汤,狠狠的皱了眉,“真酸。” 一边嫌弃一边又慢慢的喝着,言玦修满目柔情的看着他,很是无奈,“你呀,明明喝不得酸,为何还每日要喝。” “解暑。”苏时了一本正经的回答,喝了两口摇头将酸梅汤还给了豆腐。 言玦修伸手取了碗,凑至唇边抿了一口,唇边笑意淡淡,“挺甜的。” 说着这话,他看向苏时了,眼睛在他的双唇上游移,只片刻就将酸梅汤还给了豆腐。 豆腐躬身一礼,“敢问苏公子,小公子如何安排?” 小公子?苏时了听到这个称呼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在他的记忆之中,豆腐只如此称呼一个人。 “小公子?小公子是何人?”苏时了唇角扬起,带着一些讽刺。 无忧闻言,上前一步,腰杆挺直,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在下方铭洹正是豆腐口中的小公子。” 方铭洹三字出口,苏时了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杀意,然而他收的很好,收的一瞬间,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轻摇之下便散了一身戾气。 言玦修面色不愉,呵斥道:“仇人未明,你便如此光明正大承认自己的身份,是想死么?” 言玦修呵斥一声,无忧立刻便委屈了起来,“这位公子既然得言哥哥另眼相待,相必的信得过的,无忧这才大着胆子说出来的,更何况,这也好解释无忧手里的制药千谱啊。” “啧啧啧……”苏时了听了却是连连啧啧嘴,他起身绕着无忧走了一圈,冷笑道:“当年方家家主也是聪明之人,不想你竟然如此蠢笨,怪不得活下来了,说不定杀手觉得你太笨了,撑不起方家这才放过了你?若是方家未灭,就你这样,也要被气灭门了。” 这话落地,无疑是惹恼了无忧,就是言玦修面上也带了几分怒意。 “这位公子慎言!我方氏满门并未得罪你,你如此是否太过不敬!” “纵然我无能无德,任何猜测也轮不到公子你来评判。” 无忧说着,一甩衣袖,眉目之间竟真的有几分方家家主的气势。 苏时了盯着他,半晌朗声一笑,“是在下口误,真是抱歉。” “我对于方氏一族并未任何冒犯之意,我的冒犯都针对你。” 苏时了缓步上前,紧紧的盯着无忧,无忧在他的眼神之下竟然有些心虚。 “你什么意思?”无忧抬眸强势对上了他的眼。 苏时了微微侧首,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笑道:“你,真的是方铭洹么?”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忧往后退了一步,斩钉截铁的说道。 言玦修盯着苏时了发现他有些不对,虽然他看上去和以往一样,但是眸底却带着弄弄的怒意。 言玦修心内不安,开口道:“方弟,莫要多言,先去休息。” 他一开口,苏时了突然清明了,方弟?明明不是这么称呼的,是了,他之前就说了,这是一个还不能死的冒牌货啊。 苏时了笑着摇扇子,提高了音量道:“冷冥,带这位方公子下去休息。” 他的话中刻意放慢了方公子三个字,无忧听着就觉得讽刺意味格外的浓烈。 言玦修不说话,他也只能恋恋不舍的跟着豆腐和冷冥前去休息。 等他走了,苏时了一侧头,“言哥哥……” “原来当年方小公子是这么称呼你的?”苏时了尾音上扬,带着些许笑意。 见他恢复了正常,言玦修松了口气,将他拉到腿上坐下,盯着他的眼,半晌才道:“你似乎对方家的事情很在意?” 苏时了闻言,眼神黯淡了两分,起身冷淡道:“没有,只是瞧不惯那个男人的样子,瞧着恶心。” “我的毒就是他下的。”言玦修突然开口。 苏时了微微眯起眼,“他手里的制药千谱是真的?” “我不知道。”言玦修摇头。 苏时了沉默半晌,“他方才说的话漏洞百出,你为何不详问?” “问了他答不上来我可怎么反应?”言玦修眨眨眼,一副无辜样子。 苏时了无奈,伸手扶额,“你既然敷衍他都做不到,何必留在身边?” “我要他手里的制药千谱。”言玦修一字一句的说道,“江湖似乎要乱了,我们的逍遥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他说着,长叹一声,似乎有些感慨。 “怎么?舍不得?”苏时了笑着询问。 言玦修看着他,点头,“对,舍不得你。” “啧……”苏时了眼中带笑,看向无忧居住的小竹屋,不管他手里的制药千谱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要一看。 “该吃饭了。” 言玦修说着推动轮椅和苏时了一起慢慢往大竹屋走去。 走到门口之时,言玦修突然开口,“时了,你唤我一声。” “言玦修。”苏时了很配合的叫了一声。 言玦修摇头,“不是这个,叫方才你酸的那个。” 苏时了手下摆碗筷的手一顿,面色有些怪异,言玦修满含期待的等了一会,他一扭头,“喜欢听让你的方弟叫,叫的多好听啊。” 言玦修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你叫会更好听,你会叫的。” 他肯定的说道,苏时了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在他的示意之下,无忧也被带来一同用饭。 苏时了吩咐冷冥取了酒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喝的浑身酒气,有些醉醺醺的。 “你做什么喝那么多酒晚间又该难受了。”言玦修低声责备。 苏时了半趴在桌上,似哭似笑的说:“一醉解千愁啊,两个月了,你的双腿毫无起色,若是再无进展,你……就要死了啊。” 他说的哀戚,无忧闻言也是满面焦急,吃惊道:“怎么会!不是说不会伤及性命么!”、 第十七章 信他心意 苏时了冷笑,“那是方氏的毒,方氏医毒双绝,医,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毒,只需一点便能受尽折磨而亡,你不是方家的人么?为什么你不知道呢?” 苏时了说着又是一杯,喝完他一手撑着下巴,“你是方家的人,你知不知道怎么解毒?” “我,我学艺未成,不知道。”无忧面上的担忧此时看来是真心实意的。 苏时了盯着,半晌黯淡了眼眸,略有些自暴自弃的说:“原来如此,既然来了就等着给言玦修收尸吧,我救不了他。” “你救不了,那你师父呢?”无忧这话语气带着一些质问,听上去让人格外不爽。 苏时了擦干了唇边酒水,带着绝望冷笑,“我救不了,我师父也救不了。” 无忧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上,猛的起身,提高了音量骂道:“言哥哥相信你师父才来找你师父医治,你们师徒却这样戏耍于他,你们不会故意来拖延耗死言哥哥的吧?!我看你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无忧骂的爽快,苏时了的脸色也越发难看,等他说完,苏时了丢了酒坛子起身快步离去。 言玦修心里知道这是假的可还是担忧着,他冲无忧呵斥道:“生死有命,他尽力了,你一来便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方伯父从未如此教过。” 说完,不等无忧开口,言玦修抬手做了个手势让豆腐推他去找苏时了。 苏时了此刻在一方药圃内,那是整个天荡山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冷冥也轻易踏足不得。 言玦修让豆腐回去,他自己进去,苏时了躺在一片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好一派悠闲自在。 “戏演的不错。”言玦修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一起躺下。 苏时了睁眼,吐了草,“看他方才样子不似作假,内里说不定有隐情呢,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上心了,本来打算给你下药毁了下肢,等你不能走他依旧不离不弃,可不就感动了你成为你身边人了么。” 言玦修听了忍不住轻笑,“猜的很准,可惜他们的算盘落空了,我身边只愿有你。” “啧……你这人……”苏时了嫌弃的说了一句,闭目躺着。 言玦修低声道:“今日为何如此。” “你不是想要么?正好我也想要看看,耍点小手段而已,绝对是他心甘情愿拿出来的,我可是小人之中的君子。”苏时了笑眯眯的说道。 二人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似乎都真实了不少。 言玦修想着那个称呼,翻身压在了苏时了身上,轻咬他的耳朵,“时了,唤我一声。” 苏时了睁眼看他,“叫一声我只怕会先把自己恶心死,不叫。” 言玦修将手放在了他衣带之上,威胁道:“叫不叫?” 苏时了笑着扯开了外袍衣带,挑衅道:“就不叫,怎样?可要我继续脱?” 这下,言玦修知晓这个威胁不顶用,他眼珠子一转,手往苏时了的腋下而去,指尖灵活的在他身上轻挠。 每一下都带动了苏时了的感官,苏时了怕痒,特别的怕,身上满是痒痒肉,正常情况下稍微一碰便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言玦修挑准了这条,一边挠一边压着他不让他躲开,一边追问,“叫不叫?嗯?叫一声我便放过你。” 苏时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力气全无,只能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狂笑,口中却依旧不落下风,“不叫!什么酸死人的称呼,哈哈……我不叫……你松开我。” 一个伸手挠压着不放,一个想要躲却毫无力气,衣衫摩擦玩闹之下,苏时了本就解开了的衣衫又开了几分,白皙的皮肤在大开的领口若隐若现,言玦修盯着眼神都暗了,他手下的动作也停了。 苏时了躺在草地上又止不住的笑了好一会这才缓了过来,他撑起身子,在言玦修的耳边轻舔,低声道:“这样的情况下叫了有什么趣儿?晚上喊才有意思呢,嗯?可好?” 一句话说下,言玦修呼吸都重了几分,他欲低头撷唇,苏时了却反应极快的推开他起身,将自己衣衫整理了一下。 “我要继续去演戏了,你慢慢平复一下吧。”苏时了说完,起身大步而去。 言玦修无奈的笑了,在原地坐了片刻,舔了舔嘴唇,无妨,还有一会可就要用晚饭了,晚上可也快了。 言玦修回到轮椅上坐下,继续装他的瘸子,一脸失意的在天荡山转悠。 无忧找上了他,蹲在他面前宽慰道:“言哥哥,别担心,我一定一定想办法救你。” 言玦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方氏制药千谱已经丢失,他们师徒也是不输于方家的神医,他们都这么说了,大抵我的命也就如此了。” 他其实不屑于用这种方法得到制药千谱,但谁让苏时了喜欢这种方法呢,用他的话说,我演我的,他自己分辨不出还怪我么。 无忧连连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有事儿的!我一定能救你!” “无忧,多谢你的好意,我认命了。”言玦修说着,推着轮椅,背脊弯着慢慢的往回推着。 无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却还是不怎么相信,怎么会要他性命呢,明明只会毁坏下肢啊,还是等他看看再说。 言玦修在天荡山的后山悬崖边装深沉,豆腐缓步而来,沉默的站着,半晌才道:“主子,您……是否忘却了自己的目的。” 言玦修回神,淡淡的看他一眼,“什么?” “您与苏公子似乎越发亲近了,小公子才是需要您照顾的,不是么。”豆腐抬眸,憋了半晌才缓慢吐出了这话。 言玦修挑眉,“然后呢?” “属下逾越,只是看着您似乎对苏公子要比对小公子还要好,也更信任苏公子。” 豆腐说着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言玦修瞧着,一字一句的说:“天底下若有人可让我无条件信任,一个是方铭洹,一个便是他苏时了,无需多言,下去吧。” 豆腐不能理解为何苏时了在言玦修的心中和方铭洹一个地位。 但是言玦修却清楚的很。 三年前,他误会一切负气离开不曾伤他。 不管三年后苏时了答应救他是为何,这将近两月的相处,点点滴滴都在心间,他怎能看不出,苏时了对他是动了真心了呢。 可偏偏,他自己也是上了心,记在了骨子里,重新入怀,如何肯再放手呢。 夕阳下,言玦修低头,唇畔笑容浅浅,醉到了骨子里。 第十八章 言哥哥 言玦修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略有些哀伤的样子,笑容也不如之前爽朗开怀。 无忧看着眸中满是挣扎,坐立难安,也是一副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 苏时了最简单,把自己往药炉一丢,丢下一句要好好翻看医书就不出来了,时不时的丢出一本医术,丢出一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算作显露了自己的不耐烦。 无忧陪着言玦修一下午,一直心不在焉的,吃过晚饭便钻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去。 苏时了在药炉之中往外看着,一边啃着酸甜的果子一边观察,他眼神微暗,唇角缓缓扬起。 入夜,苏时了这才低着头,一路上都是颓废没精神的样子,但是一入屋子,却立刻变了一副笑意盈盈。 “你还玩上瘾了?”言玦修坐在床上,就着床头的烛火看着几张简单的纸。 苏时了走到他身边坐下,探了脑袋过去看了一眼,撇撇嘴道:“哟,信门的调查可要不少钱啊。” 言玦修淡淡的笑了,他手里的自然是月前吩咐信门调查的,只是五更谷的消息不好查,花费了那么久才查到一些。 “给你留了热水先去洗漱。”言玦修随手将纸放在一边。 苏时了起身往后头走去,边走边道:“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 “下次不会了。” 言玦修这句看似没头脑的话却是在保证不会背着他调查。 苏时了站定了步子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烛光下,只穿了亵衣的男人温柔的看着他,唇边的笑容似乎带了几分暖意,让人瞧着也忍不住有了想要微笑的感觉。 他站在那不动,言玦修疑惑的开口,“怎么了?我帮你洗?” 他开口话落地,苏时了眨眼回神,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后头去。 不多时,衣料摩擦,入水声传来,言玦修凝神听去,眼睛都暗了。 苏时了泡着热水,水面搭到了下巴处,他低头看着水面,从晃悠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样貌。 小公子,方铭洹…… 苏时了想着这六个字,心口一阵钝痛,闭上眼,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漫天大火,满地尸体一般。 他会报仇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管几个十年,他都会找到背后之人,以血祭亲。 深吸了口气,苏时了睁眼,眼神往外飘了飘,自知晓言玦修就是幼年所认识的莫寒哥哥之后,他本意是要疏远,免得毁了言氏血脉,然而他再次出现,他上了心,他又何尝放下了。 既然再次相遇,又深知自己情感,他就不会压抑自己,至于的往后的,来日再说吧。 希望言玦修知晓一切后不会气死才好。 想着,苏时了轻笑一声,外头,言玦修听到了,水面轻轻的波动声,加上他那一声低笑,他声音温润好听,特别是那种时候。 言玦修清晰的知晓自己与他在一起总不像自己了,不过无妨,只有他而已。 思绪至此,他起身往后头而且,屋内,水汽缭绕,浴桶下放着还未熄灭的柴火,保证水依旧温热,一旁的窗户开了一指宽的缝隙流通空气。 走进去并不觉得闷热,言玦修虽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在苏时了这样的人面前,放不放轻都无所谓。 苏时了本就面貌俊美,淡淡的烛光下更是将他平日的凌厉柔和了几分,水面挡住了脖子以下所有的地方,偏生习武之人视力好,总能看到一些隐约的美景。 就是这般若隐若现,更是叫人欲罢不能。 “你是进来看我洗澡的?” 苏时了本闭着眼泡澡,听到了脚步声也不准备睁眼,想看看他做什么,不料久无动静,只听得一阵阵粗粗的喘气声,这才忍不住笑着开口。 “我来伺候你洗澡。”言玦修笑了,笑容之中多了几分情欲之色。 苏时了同样是笑,眸中满是了然,他抬起湿漉漉的手,冲他伸了出去,故意压低了声音撩拨道:“言哥哥,我后面洗不到,你帮帮我。” 一声言哥哥,期待了一日的言哥哥从他口中说出,给了言玦修莫大的激动,他深吸了口气,大步上前,抓了他的手将他拉到桶边,也不管水扑出湿了他的衣衫。 苏时了浑身沾着水,他抬眸,睫毛轻颤,嘴角缓缓上扬,打趣道:“一句言哥哥你就失了态了?” 他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尾音转了个弯,如同猫儿一样挠着,言玦修眼神彻底暗了下来,手伸入水中,缓缓在他身上留恋,只觉得手感极好。 “一会多叫几声,你就知道我是否失态了。” 说完,言玦修低头撷唇,苏时了没羞没臊的迎合。 一个有意撩拨,一个故意迎合,二人情意相知,情浓至此,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 言玦修似乎憋着一口气,与他纠缠至浴桶水冷这才抱着他走了出来。 二人皆无寸缕,自浴桶挪到床榻之上,便又是一番折腾。 言玦修每每将他送上一个高点,却又残忍的停下,非要听他哑着声音带着那无边情欲唤上一声言哥哥。 这一夜,言玦修用体力告诉苏时了,他是否失了态。 而这一夜,苏时了被激的一声声言哥哥唤了无数遍,到最后嗓子都有些低哑了。 当一切回归平静,言玦修动作轻柔的给他擦干净身子,苏时了趴在床上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少庄主如此小气当真是小肚鸡肠。” 声音低哑,却咬字清晰,带着疲累,也有一些微不可查的委屈。 言玦修也知晓自己玩的狠了些,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搂入怀中,笑着在他耳边朱砂痣上落下一吻,轻声道:“唯有对你如此。” “再者我这是帮你履行白日承诺,免得日后传出去,都以为苏三公子不守信用。” 他说的冠冕堂皇,苏时了白了他一眼,扭过头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屋外穿来了一声细碎的声音,苏时了睁眼,“少庄主只顾贪欢,都不曾发现外头有人?” 言玦修半撑起身子紧紧的盯着外头,冷笑道:“是孟浪了一些,不过无妨,明日在看,冒牌货要多少有多少,怕什么。” 二人这两句对话无忧并未听到,他此刻脸色苍白的坐在自己屋中,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九章 他是苏时了! 苏时了与言玦修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戒备之时,不管外头有没有人总是紧绷心神的,奈何二人如今日子逍遥,又是在天荡山,故此一时间放纵了些,二人也未曾料到无忧会在半夜寻来,这才给了他机会。 无忧脸色苍白的盯着桌上的烛火,他慢慢的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这才压抑了心中那股悸动。 他在屋外听了很久,那一声声唤我,一句句言哥哥打在心头,着实让人震撼。 吃惊震撼过了之后,无忧回了神,他从怀中掏出了残缺的制药千谱,冷笑一声。 之前还是怀疑,如今却是肯定了,这个男人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是安排的棋子,否则哪个男人愿意雌伏? 如此丢人的事,想必他也演的都很辛苦吧。 之前无忧还在担忧能否瞒过那个人,如今看来,有了他的帮忙,就算瞒不过,他也有法子让此事烧不到自己。 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如今他就是方铭洹,为救人,将自家秘籍无私奉献,好名声他要定了。 想通了之后无忧安心睡下。 第二日一早,苏时了正在竹屋外的小院子里整理新买来的花草,他专心的侍弄,白皙的手上沾染了泥土,偏生一身青衣,微风拂过几绺发丝飞扬,愣是给他添了几分缥缈之感。 无忧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张侧脸,越看越像,却又不像,他不由得暗道那人厉害,竟然能找到如此相似的人来。 脑子不好用的无忧没有想到,如果苏时了真是那人安排的,那么还要他做什么? 这一点没人提点,无忧也没想到。 苏时了长发简单的用发带绑在脑后,风一吹就有一些调皮的发丝飞起来,他用衣袖擦了擦面颊,所有心神都在花草上。 无忧看了看周围,没看到言玦修,他也不耽误,大步往苏时了而去。 “我想和你聊聊。”无忧站在苏时了面前,趾高气昂,神情轻蔑。 看着他这抹神情,苏时了微微眯起眼,多少年了已经没人敢这么看他了,这个男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他如此想着,口中淡淡,“聊什么。” 他声音低哑,这是昨夜的后遗症,无忧神色微变,笑道:“为了完成那人的命令,你可真是拼命,竟然雌伏。” 那人?那人是谁? 苏时了抬眸挑眉,故意顺着他说:“只要目的达到,管什么方式,反正又不会生子。” 无忧微的一愣,他倒是豁达,“我们合作吧。” “合作?”苏时了歪头,丢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满面疑惑。 无忧点头,“是,你我都是棋子,想他残是那位的心愿,若是可以死那是最好不过的。” “然后呢?”苏时了拍干净了手看着他。 无忧踌躇了半晌,“他若是活着,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是么,所以救他。” “对我是有好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苏时了皱眉,带着那淡淡的笑意询问。 无忧眸中闪过一抹阴鸷,随后上前两步,靠近了他低声且带着些许阴狠道:“你是什么心思,我就是什么心思。” “哦?既然如此,和我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苏时了好笑的看着他,就这样一个冒牌货,也敢觊觎他的人?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无忧听了这话,心中冷笑,是与虎谋皮还是鹬蚌相争,现在可还说不好,谁是虎谁是渔夫还未可知。 “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也有共同要保护的人,不是么?至于我们之间的争斗,也该分个轻重缓急。” 无忧缓和了音调劝说着,苏时了露出了一副也是的模样,点点头道:“既如此,你有什么办法救他?” “我有方氏的制药千谱。”无忧信心十足的说道。 苏时了眸光微闪,唇角微扬,“你既不是方小公子,你手里的制药千谱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有也和没有是一样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话语里带了一些不屑。 无忧皱眉,沉声道:“谁告诉你是假的了。” 苏时了适当的表露出了吃惊,随后斩钉截铁的说:“真的?不可能,当初制药千谱随着方家人葬入火海了。” 无忧闻言,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他知道的还不多。 “这里头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在,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无忧说的斩钉截铁。 苏时了微微皱眉,沉默着不言语,低垂着眼睑遮住了眸中一片阴狠。 当年方氏被灭,他侥幸逃过一劫,制药千谱却不知所踪,他一直坚信何人有此物何人便是凶手,奈何,花费无数精力,意外得到半本,却依旧不知此物再何人手中。 无忧如此肯定他手里的是真的,那么就是说,给他的人也许会是凶手。 苏时了想着缓缓抬眸,一脸为难道:“好吧,我信你。” “嗯,你看完可是要还我的。”无忧说着,撩起了衣袖。 此时苏时了才发现,他小臂上捆绑着一段精铁打造的臂套,臂套上有个小弩,看样子是给他防身所用。 只见他翻手掌心向上,自臂套出抽出了一截绢布。 只一眼,苏时了便看出,此物该是云暮山庄所打造,几乎山庄内的人,每人一个。 难道方家被灭和云暮山庄有关? 苏时了脑中想着,手上也不停歇,将那绢布拿在手里,他仔细看去,只看了一部分,他就能确认,这一点制药千谱是真的! 苏时了心内留了个心眼,无忧得意满满,“如何,是真的吧。” 苏时了撇撇嘴,满不在意,“是真是假也要仔细研读了才知道。” “你可要好好保存,我可告诉你,你若是私吞,我可是要将你雌伏之事传遍武林,到时,可不管你是谁,都要名声尽毁!” 无忧威胁道,苏时了嗤笑一声,故意逗他,“我若是抄写下来呢。” 无忧闻言变色,神色变得格外难看,他微微眯起眼正想说什么,不远处,豆腐推着言玦修而来。 言玦修神色严肃,靠近二人,沉声道:“时了,山下埋伏了不少人,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时了二字落地,无忧面色惨白,目露恐惧的盯着微笑的苏时了,双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二十章 无忧离开 无忧听到时了二字,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时了,眼神下滑落到了他手里的绢布上,反应过来立刻伸手要取。 是他疏忽了,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与方小公子相似的人也是冒牌货,此刻他也无心去关注为何苏时了有方铭洹的痕迹,他只想夺回那绢布。 然而他速度身手都不如苏时了,待他伸手,苏时了已经将绢布塞入怀中,转身走向言玦修,神色严肃,“什么情况?” “山下各处围了不少的人,看上去五彩斑斓,甚是好看。”言玦修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袍,抬眸笑着说道。 五彩斑斓那便是代表各门派都来了,他们齐聚天荡山想做什么? “冷冥!”苏时了高声唤道:“带灰奴前往,将他们打退,若是不退,杀!” 冷冥应声,自上次灰奴被杀,五更谷便又送来了一批,乃是谷主座下,这些灰奴比之前的还要厉害三分。 有他们前去,打退那些人应该不是问题,还有冷冥以及山脚阵法相助,断不会让那些伪君子上的山来。 “好了,解决了。”苏时了语气轻松,丝毫没有任何紧迫之感。 言玦修点头,看向无忧,故作好奇道:“无忧,你怎么了?” 无忧吓得一个激灵,猛的跳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飞快的反应过来,面露恼怒之色,“还请三公子将制药千谱还我!” 拿到了?言玦修以眼神询问。 苏时了眨眨眼,回是的。 “哦?还你?我为何要给你?这东西也不是你的。”苏时了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无忧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颚,端的是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声音之中带着些许颤音。 “三公子,为救言哥哥我愿意将制药千谱拿出来,但是你这般颠倒黑白是否太过分了,制药千谱乃是我方氏之物,世人皆知。” 无忧说的底气十足,苏时了听了眸中满是厌恶,面上冷笑一声,他双手背负身后,意味深长的开口,“你真的是方铭洹?” 这个问题,简单的几个字,他的声音语气听上去也毫无威亚可言,可偏偏无忧心内却是一阵心虚。 在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瞳仁中,无忧有种被看透了一切的错觉。 他挺了挺腰背,微微扬起下颚,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多增加那么几分底气。 “我就是方铭洹!”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苏时了却忍不住扬起唇角朗声大笑。 他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的眼角都有了水汽。 他夸张的笑着,笑到无忧脸色发青,笑到言玦修都要忍不住询问,他开口,“让你冒充的人可有告诉你,方氏后人从启蒙之时便将制药千谱当启蒙之书,并由家主教导学习千谱,若你真的是方氏后人又如何不知不懂。” “方氏被灭,我也不过十岁,不懂有什么稀奇的!” 无忧还在垂死挣扎,言玦修眸光微闪,带着一些吃惊盯着气定神闲的苏时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苏时了闻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我刚才说了,方氏后人都在家主教导之下学习制药千谱,当年方小公子甚得家主宠爱,不到十岁就已经学了小半本,而你却说学艺不成?” 其实无忧那话也并未错,只学了一点可不就是学艺未成,偏生苏时了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说,一下子扰乱了无忧的心神,这点破绽也在心虚之下如数忽略。 “我,我手里的是后半本,并未学过。”无忧说着,看向言玦修,眸中慌乱一闪而过,期期艾艾的开口,“言哥哥,你也不相信我么?” “愚蠢。”苏时了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骂了一句。 无忧被指责愚蠢,脸色一变,差点骂人,但是他咬着牙忍了下来。 “冒牌货有的是,这样愚蠢的你当真要放在身边?他可对你有不一般的心思呢。”苏时了斜了言玦修一眼,语气之中带了些许不悦。 那模样很明显的表露了吃醋模样,言玦修见了,将那一点怀疑压下,唇角微微扬起,“既然制药千谱到手,留不留都无所谓了。” 说着,言玦修侧首吩咐豆腐道:“将他处理了,别留下后患。” 豆腐在刚才的过程中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是冒牌货,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不忍。 他手中拿着长剑缓步靠近无忧。 无忧脸色苍白往后倒退,言玦修和苏时了对视一眼,苏时了上前推着他往山下而去,二人决定去看看山下的情况。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那个无忧是谁安排的?” 二人走了一段,突然异口同声的开口询问。 苏时了盯着言玦修的后脑,心中暗道了一句对不起,随后故作轻松的说:“我瞎说的。” 言玦修身子一怔,他低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半晌都不开口。 瞎说的,瞎说都能如此准? 方氏与别家不同,这些并非人人皆知,制药千谱更不是人人能看的。 “是我叔父安排的,制药千谱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叔父?言风海,如今云暮山庄的庄主,他安排的…… 苏时了想着,心下微沉,方氏灭门和他有关系么? 苏时了低头看了言玦修微侧的头,他知道今日之事后言玦修肯定会怀疑他是不是方铭洹。 他暗叹了口气,“是真的。” 这个答案一出,别说是苏时了就是言玦修也要怀疑,方氏被灭门是不是和他有关系,否则他怎么拿到的制药千谱,又为何要安排无忧接近。 二人都怀疑到了一个人头上,却都没有开口。 山脚下,冷冥带着灰奴将各大门派打退,好好的景色变得脏乱不堪。 苏时了和言玦修抄了近路下来,正看见冷冥带着众人打扫。 二人对视一眼,各大门派再没用,也不至于被打的这么快吧? 二人眼中都是疑惑,不等二人思考,一抹凌厉的掌风自远处而来,苏时了扬袖打出一掌将杀招打散。 不多时,一抹黑色的人影背着无忧自树梢飞过,同时,无忧阴狠带着恨意的声音的声音传来。 “言玦修,苏时了,今日之辱,来日我必讨还!” 第二十一章 隐瞒 无忧丢下狠话被堵毒蝙蝠弄走,苏时了仰着头看着天空,嘴角扯了扯,“这撂狠话撂的真速度。” 对于苏时了这样的人,撂狠话毫无用处,唯有实打实的能力才是能让他妥协。 冷冥带着灰奴将狼藉收拾干净,苏时了弯腰,凑到了言玦修的耳边,“你说为什么他这么一个无用之人,那人还派毒蝙蝠前来救走?” 言玦修微微侧首,温热呼吸喷洒在脸上,缓和温柔,近在咫尺的笑容,都让他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苏时了皱眉,抬手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下,“发什么呆问你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是他找回来的,算好了时间送到我身边的,至于他的底细,我倒是查过,可惜没什么有用的。”言玦修说着皱了眉。 苏时了直起身子,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罢了,一个小人物而已,就给他继续蹦哒的机会。” 说完,他吩咐冷冥将一切安排,自推了言玦修回山上。 言玦修一路上沉默低头,待回到身上,苏时了在他身边坐下,喝了一杯茶,眼睛落在了大门上一个非常隐藏的标记上。 苏时了微掩眼神,笑道:“在想什么?” “江湖要乱了,我觉得很快我们的逍遥日子就要到头了。”言玦修低声说着,看向屋外悠闲自在的动物们。 苏时了闻言,手中捏着茶盏把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背后又有人推波助澜,不过是提早了而已。” 闻言,言玦修笑了,“是我没想开。” “嗯,我饿了,去找点吃的。”苏时了心里惦记着那暗号,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言玦修坐在那一动不动,低垂着眼睑,沉声道:“铭弟。” 这个熟悉的称呼落地,饶是苏时了早就做好了否认的准备,脚下步子还是一顿,他用最快的时间伪装好自己,转身看他挑眉。 “这是你对方小公子的称呼?” 言玦修推动了轮椅转身面向他,“对,时了,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他到底还是怀疑着,苏时了脑子一转,一手置于背后握拳,严肃道:“我怎么知道的,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方铭洹,不要拿你们的过去来试探我。” 最后那试探二字说的格外的重,苏时了似乎生气了,说完甩袖离开。 言玦修坐在那,怔怔的,他真的不是? 想着,言玦修慢慢的眯起了双眸,这里面有什么事他不知道的么? 他开始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除却面貌有那么几分相似,说话行动做事都不一样,是他想多了? 他在怀疑自己,满目迷茫。 而苏时了离了竹屋,走了好一段路,这才靠着大树大喘气,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面对言玦修,他可以不记得过去,但是明明白白的方铭洹三个字,提醒着一切,他又如何去面对过去的自己。 苏时了闭着眼,慢慢的调整呼吸,调整着自己有些杂乱的念头。 慢慢的,他呼吸放缓,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再报仇雪恨之前,他只是苏时了! 他平复着自己,突然一名身穿黑衣,面戴银色诡异花纹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 男人控制着下坠速度,衣袍翻飞,落地无声。 面具下,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眸锐利的盯着苏时了。 苏时了察觉到有人前来,立刻睁开了眼,待看清来人,立刻撩袍单膝跪下。 “孩儿见过义父。” 来人正是五更谷谷主苏韦风,他双手背负身后,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本座交代的事情,你可办妥了?” 听到这话,苏时了心里咯噔一声,随后低下头,请罪道:“是孩儿办事不利,还未办妥。” “你日日与他在一起,莫不是真动了心?” 苏韦风说着这话,刻意放慢了语调,满含杀意的话语传入耳中,带着一股威压。 苏时了感受到,下意识的直起腰背,顶着威压道:“正是日日与他在一起,天荡山空旷,找不到合适的人安排,种蛊有痕,孩儿还未安排妥当,若是被察觉,蛊未成,反而坏事。” 他说的都在点子上,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 苏韦风一抬手,威压撤去,“既然山上不好安排,那就去人多的地方安排,记住,本座要尽快得到事成的消息。” “孩儿定不辱使命。”苏时了垂眸,躬身应答。 “很好,时了,本座看好你,希望你不会让本座失望。”苏韦风意味深长的说道。 苏时了身子一僵,略顿了顿,低下头,“孩儿知晓。” “嗯,回去吧,好生安排。”苏韦风点头,摆摆手说道。 苏时了低声应答,起身后转身离开。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双眼如毒蛇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他每一步都走的比之前还要稳,在苏韦风面前,他不能流露出任何一点心虚的样子来,否则,苏韦风便会安排其他人来办。 到时,他就必须要做出抉择,而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五更谷还不是他的。 他需要五更谷亦正亦邪的势力,也需要五更谷那庞大的关系网,他绝对不可以丢失。 “时了。”苏韦风沉声,带着内力的开口。 苏时了站定,转身垂首,“是,孩儿在。” “莫要教本座亲自动手。”苏韦风这话带了些许警告之意。 苏时了心里咯噔一声,提高了警惕,沉声道:“孩儿明白,定不叫义父失望,孩儿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苏韦风似乎相信了,微颔首后提气离去。 待他走后,苏时了依旧是那模样,一直到回到竹屋,他才放松了下来。 言玦修坐在屋前,手里抱着雪白的猫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时了……” 言玦修笑容灿烂,神情轻松,这样子一看便是想通了。 苏时了有些吃惊,应了一声快步上前,他一定会护好言玦修,被做成控制人偶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而言玦修在这段时间内,也想通了,他知道他是他就够了,他为何会如此,他何必去管。 他就是他,不管是方铭洹还是苏时了,都是他的! “我们下山吧,你跟我回云暮山庄。” 第二十二章 下山 苏时了走到他身边站定,弯腰抚摸了一把猫儿,耳边就传来了言玦修的声音。 他略有些吃惊,将猫儿丢到一边,看着猫儿步态优雅的站定,竖起毛冲他喊叫一声后离开。 “下山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当真要提前下山么?”苏时了在一边坐了,挑眉问道。 他的确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日子短期内不会再有了。 言玦修拉了他的手,“早晚要来的,被动和主动,还是主动好些,你说呢。” 苏时了点头,主动?今日之后,主动权是不会在他手里的。 “好,收拾一下,我们下山。”苏时了想了一下点头应答。 不过下山之前,他还要做个准备才行。 言玦修吩咐了豆腐和冷冥一起安排下山的事宜,苏时了则钻入了药炉之中,两天之后的午时才狼狈的跑了出来。 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可见他这两日的疲惫。 言玦修见到他,愣了一下,随后沉声道:“冷冥,豆腐,先去准备热水,让时了休息一下。” 冷冥见苏时了没什么反应,沉默的和豆腐一起前去准备。 苏时了大口大口的灌下了茶水,这才缓了过来。 言玦修忍不住开口骂道:“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虽说是骂,可却是满满的心疼,他也不管自己在装瘸子,拉着苏时了就往屋子里走去。 苏时了打了个大大呵欠,将手中的药丸递了过去。 言玦修愣了一下,也不多问,伸手就拿了吞下。 苏时了眉毛一挑,“不怕我毒死你?” “你舍不得。”言玦修同样挑眉,将他拉到屋子里,一边说着,伸手给他解了衣衫。 苏时了往后一倒,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笑眯眯的说:“我想你了,来,让我抱一会。” 他色眯眯的样子,让言玦修越看越可爱,他弯腰在他唇上轻贴,舌尖轻点后欲起身离开。 苏时了半眯着眼睛将他搂住,低声道:“言玦修,记得,你要相信我。” “会的。”言玦修看着他,俯下身将他抱在怀中。 在他怀中,就那么一会会,苏时了便睡了过去,抓着他的手却并未松开分毫。 言玦修想了想,无奈一笑陪着他躺下,这一觉,他睡了十二时辰。 期间醒过来两次,在言玦修的低声安抚下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午时,苏时了神清气爽的起身伸了个懒腰,言玦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半边身子。 “你这一觉好睡的很,收拾一下,我们该下山了。” 言玦修缓了过来起身说道。 苏时了起身盯着他的双腿,半晌从暗格内摸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他,“这个可以遮掩你的脉搏,任何人把过都会觉得你命不久矣,若要回云暮山庄还是用上较好。” 言玦修伸手接过,道了一声好。 他们用过午饭,将该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放入密室后,划出了一个圈,一把火烧了竹屋。 “日后一切安定,我们可以回来重建。” 苏时了眼眸微闪,言玦修站在他身边,低声说道。 苏时了笑了笑,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可还说不好呢。 日后,日后怎么样日后再说吧。 大火燃尽,苏时了带着冷冥,言玦修带着豆腐,明面上一行四人往山下而去。 这条路他们都靠走,苏时了一边走一边布阵,他还是想将天荡山保护下来,未来说不定还有机会。 言玦修看了看,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找机会让信门的人安排前来保护。 下了天荡山,竹子已经提前将马匹准备好,言玦修没问,苏时了也没多解释,骑了快马,一行四人直奔双开城。 双开,江湖与朝廷的连接之处,也是各大门派开设商铺敛财的最好地方。 他们要去云暮山庄,双开城必须要去。 路上,苏时了易了容,原本漂亮的面容立刻变得平凡无奇。 “怪不得江湖无人知晓你是何模样。” 言玦修轻笑,苏时了同样回之一笑,“就是要让人不知才好办事,否则走到哪儿谁都认识可就不好玩了。” 说着,他扬起马鞭低喝一声驾,言玦修也随之跟上,赶了一日的路程,言玦修弃了马匹,改坐轮椅,他们赶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待他们到达双开城,已是五日之后,言玦修在江湖上消失数月,此时出现也惹来了众人关注。 步入双开最大的酒楼天和酒楼,他一进去便有认识的人上前打招呼。 苏时了看着他一副和谁都好说话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待他们回到客房内,言玦修摸了一把额际,“累坏人了。” 苏时了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虽说双开城也有江湖中人,但因此地也属于朝廷管辖,故此若非必要他们是不会齐聚于此的。 “吩咐你手下的人打听一下,江湖中出了何事,这些人怎么都聚在这里。” 苏时了抬手敲了敲窗户低声说道。 在外,纵然在屋子里,言玦修依旧尽职尽责的装着瘸子,催动轮椅至窗前,“已经吩咐下去,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苏时了应答了一声,分辨着大街上走过来走过去的门派。 一盏茶的时间观察下来,竟然都来了。 “公子,下面送了消息来。” 豆腐端着饭菜入内,同时口中说道。 言玦修伸手接过豆腐手上的纸条,纸上的寥寥数语却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 苏时了久听不到声音,这才转眸看他,“怎么样,什么消息?怎么不说话?” 言玦修从一开始怔然中回神,忍不住笑了,“时了,你这分身术练的不错,以后教教我。” 苏时了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伸手抢了纸条,而一边的言玦修还在说。 “到时候一个给我暖床,一个给我做饭,一个陪着我下棋练武,多好。” 苏时了听着看着也忍不住乐了,“想的挺美。” 他说着,微微眯起双眸,他倒要看看,这事儿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后路让他去钻。 他扬起手将纸条随意丢在桌上,只见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话。 “五月初十,沉香门如数被灭,动手者苏时了。” 第二十三章 谷主微薄的信任 如今是五月十八,五月初十那日,仔细算来,那是他在药炉的第二日,若要真的论起来,还真说不清楚。 苏时了在桌边坐下,吃了一口饭菜,抬眸看去,言玦修面上的笑容收敛,带着点点愁绪。 “怎么了?沉香门和你有关系?”苏时了放下筷子挑眉询问。 “和言氏有关。”言玦修低声说道,“我有意去一趟,询问一些事情,如今沉香门被灭,我少不得要怀疑我身边是否出了内奸。” “既然怀疑,不如去一趟,虽说已被灭门,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 苏时了一手轻轻的敲着桌面,声音低沉,“人在濒临死亡,会下意识的留下家中最小的那个,我们去碰碰运气,如何?” 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他又是那个随心所欲的苏时了,之前那一点点淡淡的忧愁似乎从未出现过。 “好,可你有没有不方便的?”言玦修询问。 苏时了冷笑,“有人要嫁祸五更谷,我怎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是我的事情,就算没有你我也要前往调查一番。” 二人商榷之下,决定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启程。 夜半月上树梢,一声轻轻的敲窗之声传来,苏时了翻身坐起,起身打开窗户,一个倒挂的绝色美人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你准备当蝙蝠?”苏时了看着苏寻谙,忍不住询问。 苏寻谙翻了个白眼,翻身入内在桌边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义父有命,让你前往江南调查沉香门一案。” “知道了。”苏时了说着,走到床边坐下。 “另外,义父让我问你,蛊可曾给他种下。”苏寻谙扬起一抹笑容。 苏时了点头,很认真的回答,“种了。” 得到这个答案,苏寻谙显得有些吃惊,他竟然种了?吃惊之余,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竿竹笛,敲了敲掌心,“不介意我试试吧。” “随意。”苏时了面上淡然,心中却有些紧张,不知那药丸可能骗过。 苏寻谙将竹笛放入口中缓缓吹奏,这竹笛是特制的,只有蛊能听得到,常人也只是觉得耳朵有些难受。 随着苏寻谙吹奏,他腰间的小竹筒开始蹦哒,吹奏一小段,他停止了,可惜的笑道:“哎呀,三哥到底是三哥,这番心黑手狠的确不是我能比拟的,本来还想三哥重情的话,我也好借此机会,给三哥卖个人情。”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翻身躺下,背对着他,“确认了就走吧,我要休息。” “那个无忧的事情我和义父说了,义父交代了,不必担心,他会吩咐人解决的。”苏寻谙站起身,追了一句。 苏时了嗯了一声,“将你安排的人撤掉,否则我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在苏寻谙离开之时,他沉声,满含杀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寻谙甚是委屈的看了看他,无奈道:“好吧。” 说完,他跃身自窗户离开。 苏寻谙在他身边安排了人,在竹子和冷冥的阻挡之下,虽然隔断了大部分消息,但也有漏网之鱼,而无忧的事情是他特意泄露的。 利用完了,自然也该撤了。 苏时了翻身坐起,竹子自外跃入,单膝跪地,“四公子的人都撤了。” “嗯,退下吧。”苏时了点了点头,起身往言玦修的房间内走去。 他预料到了会有人来找他,故此提前和言玦修说了分开住。 言玦修今日心情欠佳,故此也没有多问。 推门入内,言玦修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单衣领口竟然有水渍。 苏时了反手关门疾步上前,“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他侧身在床边坐下,伸手拨开言玦修额际的碎发,手刚碰触到他,言玦修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抬眸眼神凌厉,低哑着声音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时了看着他此刻的模样,虽有些狼狈,但眼神之中的怀疑却格外明显,苏时了动了动双唇,没有解释,反问道:“你不信我?” 言玦修沉默了,他信,可今夜的疼痛却也是从未有过的,最近吃得东西也就那日的药丸没有仔细查验。 “我信,可我也要知晓清楚。”言玦修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时了颇有些受伤,收回手,扭过头,这场角逐之中,他败了,在言玦修质问的语气,以及那冰冷的目光之下,他竟然有点难受。 他深吸了口气,冷笑,“我偏不告诉你。” “时了。”言玦修带着警告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时了却并不在意,他二人都是一样的,谁也压制不住谁,若非他甘愿,哪个人能压了他。 “你就是警告我也无用,除了我,谁都不能给你答案,你若是信我,你就好好休息,明日就没事儿了,若是不信我,那便分道扬镳吧。” 苏时了说着,甩袖起身。 分道扬镳四字入耳,言玦修猛的伸手拉住了他,缓和了语气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今夜这疼痛来的太突然。” 他似乎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苏时了抬眸看他,乌黑瞳仁中满是失望,“言玦修,我连凝聚都给你了。” 说完,他甩开了言玦修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言玦修有些呆愣,随后浮现了懊恼,是啊,凝聚都给他了呢。 他有意追出去,却又碍着装瘸不能出去,心里焦急的很,半晌才决定明日好好哄着他。 苏时了心中自然是失望的,之前还说信他,此刻便不信了,当真是叫人生气。 苏时了不能解释,也不敢解释,就怕苏韦风的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又离开,会不会正好听到了这事儿,若是被苏韦风知晓,他所做的就都枉然了。 苏韦风有一群影子部卫,无人知晓这些人何时来何时去,故此离了天荡山,他更是要小心。 既然怀疑他,那就冷他两天好了。 苏时了到底还是生气了,翻身睡下,一夜无梦。 殊不知,他今日的谨慎所为,避免了一场灾祸。 今夜的消息无一例外的传到了苏韦风的耳中,苏韦风似乎很高兴,大手一挥吩咐道:“传令下去,江南区所有势力,三公子均可调动。” 第二十四章 不想搭理 晨起,二人在走廊相遇,言玦修想主动开口,却一时间踌躇着如何唤他,若是唤时了,可不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五更谷三公子了么。 苏时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唤我离忧。” 离忧? 铭弟想要什么小字? 我愿一辈子远离忧愁。 那好,来日弱冠之年,就叫伯父给你取离忧二字,可好? 好! 言玦修脑中浮现了那么一段对话,他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果然是苏时了啊,一句话就让他堵了心。 饭桌上,苏时了沉默的吃着,半晌,言玦修放下筷子,“为何叫离忧。” 苏时了慢慢的吃完了,放下筷子,挑眉冷笑,“那个冒牌货不是叫无忧么,想来你的方小公子应该也有一个类似的名字,我觉得离忧好听,就叫离忧,不行?” 他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真实面色,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带着失望和怒意。 言玦修哑然,没有继续说话。 吃过早饭,买了干粮马车,将一切安排妥当,这便启程了。 启程之时,有一些人邀请言玦修一同上路前往云暮山庄,都被言玦修婉言相拒,以祭拜亡友为名。 终于一个时辰后他们顺利启程,马车内,言玦修坐着,苏时了则斜靠着。 “离忧,过来,我抱抱。”言玦修冲他伸出了手。 苏时了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抬了眉眼冷笑,“当不起。” “生我的气了?”言玦修无奈一笑,坐到了他身边,将要挣扎的他搂入怀中。 苏时了不管不顾,言玦修在他耳边低声道:“时了,我疼。” 可怜兮兮的一句我疼入耳,苏时了咬了咬牙,挣扎了半刻,放弃了抵抗,然而他看着车窗外,就是不搭理他。 “不生气了,好么。”言玦修一手捏着他肉感极好的耳垂,哄骗着。 苏时了打开了他的手,“我不是小猫小狗要你哄,我也不是你的无忧需要你如此柔情蜜意。” “我的柔情蜜意只对你有,你又不是不知道。”言玦修盯着他的耳朵,想了下,在他耳朵上以唇轻触。 温热的呼吸吹入脖颈之间,刺激的苏时了缩了下脖子,他冷声道:“言玦修,是我太纵容你了是么?昨夜怀疑我,今日还有胆子撩拨我,你就不怕我出手打死你!” 言玦修不管他那冷的掉渣的脸色和言语,搂了他让他靠在怀中,轻笑道:“你若是舍得,何必花费心思隐瞒?” 苏时了身子一怔,慢慢的软了下来。 言玦修双手捏着苏时了的手,让他背靠着自己怀中,依旧在他耳边轻声道:“昨夜屋外有人,落地无声,呼吸也放的极慢。” 苏时了闻言,也顾不得脖颈之间温软,吃惊抬眸,“当真?” “当真,我一开始并未察觉,你进来之前,我运气之时才察觉到的。” “不可能,影子落地无声,人过无痕,整个江湖能察觉到他们的人屈指可数,你并未达到返璞归真之态,如何能察觉到?”苏时了满面不可置信。 言玦修思考了一下,道:“嗯,这个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可我的确能察觉到,只要我屏气凝神,只要对方呼吸,心还跳着,我就能察觉到。” 听闻这话,苏时了想到了幼年听到的一句话。 “莫寒有此能力,任何人在他面前,可谓毫无隐藏之地啊。” 这话年幼的他听过便算,如今仔细想来,应是与这有关。 “你是想告诉我,昨夜你的怀疑是故意演给外面的人看的?” “我并不清楚外面的人是谁,但会来监视我们的,不是五更谷就是云暮山庄的,那时候我对你表露出怀疑,怎么都是最好的反应。” 言玦修说了一长串的话,意思很明显,别生气了我是信你的。 苏时了盯着他,他相信这话是真心地,但是也相信,昨夜的言玦修对他还是存了三分怀疑的。 苏时了从他怀中坐起身,面上带着惯有的笑容,“言少庄主演的不错,那戏台子上的名伶还要逊色几分呢。” 他惯有的语气调子,言玦修被调侃了却也松了口气,他不生气了。 言玦修自己都没发现,他其实很在意苏时了是否生气。 “有你相陪,我自然是演的好。” 这句话将苏时了也拉下了水,他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扭头不在搭理他。 接下来一路上,他都不搭理他,无论言玦修怎么讨好,他都不言不语。 言玦修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 苏时了到底习武之人,那么小的的空间,再低的声音他也听得到,他瞪了言玦修一眼,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言玦修自然不会再说,一路上他们抓紧时间赶路,却还是错过了城镇,晚间他们歇息在林中。 用过简单的晚饭后,冷冥竹子暗中守护,豆腐在不远处的树上。 他二人在宽大的马车之中。 “我们歇息吧。”言玦修不管他脸色冷然,将他抱在怀中,低声道:“你我几日不曾亲近,你可想我不想?” 苏时了低垂着眼睑,眼睫毛轻颤,不曾回答,但也不曾推开他。 言玦修顺势将他拉着躺在了马车内,抬手揭了他的人皮面具丢在一边。 没有烛光的马车内,他依旧能看清身下之人,只有二人的地方,他毫不掩饰眸中的欣喜以及宠溺。 苏时了缓缓抬眸,对上了他的眼,慢慢的伸手轻抚他的眉眼,似有些失神的低声道:“莫,寒哥哥。” 简单的四个字入耳,言玦修身子一震,随后浮现了狂喜,他抱住了苏时了,似叹息一般的轻唤,“铭儿……” 苏时了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眸中满是伤痛,“我不是。” 他否认着,言玦修身子一僵,埋在他脖颈之间,附和着,“我知道,你是苏时了。” “嗯。”苏时了轻声,“做不做,不做我可睡了。” 他侧头,轻笑,探出舌尖在他耳朵边轻轻一舔。 言玦修咬了他耳朵一下,“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辜负。” 言语毕,二人如同鱼儿入了水,紧紧的纠缠,毫不放松。 “离忧,叫出来,我想听……” 不多时,马车内传出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幼子贺苘(qing) 马车内的那一声铭儿,一声莫寒哥哥似乎从未出现过,第二日言玦修和苏时了都恢复了原样。 二人在下一个城镇安排好了替身,留下豆腐,经由苏时了的手乔装后,骑马直奔江南城。 贺家五月初十被灭门,如今已半月有余,纵然他们马不停蹄,到达江南城也已经是五月二十五。 江南城依旧热闹,河中小舟轻摇,岸边露天酒家饮酒作乐,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各色小吃零嘴吆喝买卖。 若非知晓贺氏被灭,他二人也有心思好好游玩一番。 江湖各大门派多数建立于山头或是无城之处,唯有少数的门派建立于城镇之中。 沉香门则将总舵设立于江南城,南半城有一半属于沉香门范围。 随便走进一家店都能听到还有人在谈论关于沉香门被灭的事情。 苏时了和言玦修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下,随意的点了几个小菜配了米饭酒水。 等小二上菜之时,言玦修摸出一小块银锭子,“小二哥,打听个事儿。” 小二看到银子眼睛发亮,笑眯眯的收了银子,动作小心的放到了袖中,笑得谄媚,“爷要问什么,小的是江南城土生土长的,什么都知道,号称包打听。” 他这般夸大自己,倒是也不脸红。 苏时了嗤了一声,喝了一口酒水,摆明了是不信的。 小二见了,立刻急了,“这位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就是那城南贺家被灭,我知道的也比其他人多。” “说来听听。”言玦修淡淡的笑着。 小二看了看周围,刻意的放轻了声音,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搭配着诱惑人的声音开始诉说。 “贺家在我们城中占地非常的广,他们是什么啊?那是武林人士。” “武林那乱的哟,我听说,他们是被五更谷的人灭了口,五更谷就来了一个人啊,就灭了贺家全家,可见江湖人的残忍啊。” 小二说到这儿,苏时了又哼了一声,小二见状,啧了一声,“这位爷,您别不信,灭了贺家的就是五更谷的公子,叫苏什么了的,据说是为了夺位之时更有底气。” 小二说到此,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可怜了贺家一家子,成为了他人争权夺利的筹码。” 言玦修打断了他悲伤怀秋的话,“贺家可有活着的人?” 小二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正是这个残忍无比,贺家老小,包括畜生,都没有活口。” 就在此时,掌柜的一声高喝,小二歉意的笑了笑,转身吆喝了一声跑了。 苏时了眼神冰冷,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浅浅,“说的可真好啊,江南城到底不一样,江南水乡之地,就是一个小二倒也是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呢。” 带着一些讽刺的话落地,言玦修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最终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表情,“这里头你说有几分真假。” “这个不清楚,不过贺家似乎还有活口。”苏时了一字一句的说道。 言玦修闻言,睁大了眼眸,颇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是真是假需要我们去查看才知,我让竹子率先过来查看了,尸首少了一具。”苏时了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 二人坐的近,周围又吵闹,加之声音刻意压低,二人也就只听得到二人的声音。 言玦修有些激动,他眼珠子转了转,“我也吩咐了人前来查看,得到的消息都是全无活口。” “那是因为,竹子是我心腹,而你吩咐下去的人,只是奉命办事而已。”苏时了夹了一只虾,塞入口中,片刻后吐出了完整的虾皮虾头虾尾。 他丢下虾壳,用筷子指了指不远处小二那,“你仔细瞧瞧,那小二说的和跟我们说的是否一样。” 言玦修将视线挪去,看到了那小二哥眉飞色舞的说着和刚才一样的话语,仔细看去,有几个地方他停顿了下,眼睛往一旁飘去,那模样,背过书的人都知道。 “这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消息?”言玦修皱眉,半晌眼睛一亮,“这消息是用来引导众人的。” “好了,不要猜测了,去贺家看看吧。”苏时了放下碗筷,放下结账的银钱,和言玦修一起往贺家而去。 “你不好奇我为何如此关心贺家之事么?” 去的路上,言玦修低声询问。 苏时了转眸看他,“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落地,却深深的打在了言玦修的心上。 二人漫步,饶了城里一圈,来到了原本热闹恢宏的贺家地界。 贺家之前热闹如今萧条,因时日尚短,看上去还不算破败。 二人一出现,冷冥从高处跃下,“属下已经查探周遭一圈未见活口。” 听了这话,苏时了挑眉,“可曾仔细查探?” “属下到的时候已无活口,但,贺家小公子贺苘不见尸身。”冷冥垂首禀报。 言玦修站在原地,半晌绕过二人,推门提步入内。 贺家被灭门,尸身由江湖好友收敛,然而地上还有鲜血,他小心的避开鲜血痕迹,饶了一圈。 “如何确认并无贺苘尸身。”他说着,看了看地上有两个偏小的痕迹。 苏时了带着冷冥跟在他身后,冷冥闻言,禀报道:“尸身安放在城外义庄,属下曾暗中查探。” “暗中?”苏时了挑眉,一脸疑惑。 “是,义庄只允许好友探视。” 听了冷冥这话,苏时了眸中闪过一抹好奇,这义庄之中无名尸身颇多,第一次听说只允许好友的。 言玦修闻言,沉声道:“豆腐他们可到了?” “回少庄主,已经安置好了。” 言玦修点头,苏时了一同转身离开,到达他在江南城的据点,将替身送走,当他再次出现,便又是坐了轮椅的。 言玦修满面哀痛,吩咐众人留下,而他则由苏时了驾车前往义庄查看。 马车内,言玦修握着手中言氏信物,眼眸微沉,到底是何人灭贺氏?贺家信物现在又在何处? 他想查的事情,是否还有线索? 言玦修把玩着玉佩,深吸了口气,长长的吐出。 第二十六章 义庄之行 苏时了驾着车,赶往郊外义庄,他们本来可以暗中调查,但就怕时间匆忙,检查不够仔细,他们不仅要查探贺家幼子是否活着,同时也要调查他们的死因。 正如冷冥所言,这所义庄似乎被人接管了规范化了一般,入内还要被询问身份姓名与尸首的关系等。 苏时了沉默的装着小厮跟着言玦修入内。 看义庄的老者一边嘟囔着真惨,一边带二人入内。 贺家上下一百一十八口人,都在此处,摆的一排排的。 言玦修推着轮椅直奔贺家主之位,撩起白布,尸身已有腐烂之状,味道极大,可依旧能看出来,其脖颈之上一条血痕。 苏时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任由言玦修弯腰上前,借着盖好白布为名,仔细查探。 二人似模似样的祭拜了一番,这才离去。 待其离开,老者飞快的收拾了一番,飞了一只鸽子出去后离去。 老者一走,冷冥自暗处抓了鸽子截下来消息,在苏时了唤他之前,只沉默无声的跟着。 回去途中,冷冥驾车,苏时了和言玦修坐在车内,各占一边。 “离了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言玦修冲苏时了伸出了手。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的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丢给他,“用瓷瓶内的东西涂抹双手,而后擦干净。” 他如此作为,言玦修稍微一思忖便明白了,这是嫌弃他刚才碰了尸首呢。 “之前怎的不见你如此多事。”言玦修摇头轻笑,依言倒出了瓷瓶内东西,涂抹后用帕子擦干净。 双手刚净,帕子便被苏时了以掌风打了出去。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一个义庄,为何突然被人规整了?”苏时了一手撑着下巴,依旧不靠近言玦修。 言玦修甚是无奈,“规整义庄,传出详细消息,灭了贺家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若是同一个人还好说,若不是的话,只怕这里面掺和的人可不少。”苏时了冷笑一声说道:“毕竟想要灭了五更谷的人那么的多,只是为何偏偏是我。” “我猜是因为你最沉默。”言玦修一手点了点他。 苏时了挑眉,很快便明白了,其他几个兄弟在江湖上行走,虽说也是样貌不明,可人家到底在江湖上行走,若是一个不好,只怕还要成为笑话。 唯独他,长久不出现,这事儿怎么安排,他都无话可说。 “你方才可看出什么来了?”苏时了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的手。 言玦修回想方才看到的场景,斟酌了半晌后道:“一招毙命。” “一招毙命,如何断定是我所为?”苏时了皱眉。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贺家主的手中,有苏三二字,并且指甲发青,嘴唇发紫,明显是中毒之状。” 言玦修将他观察到了的线索一一诉说,苏时了这下明白了,这两个线索就是定位给他的证据。 苏时了垂眸思考,这事儿的目的是他还是五更谷? 那尸身上的毒又是什么?苏时了起了再去查探的心思,然而想到已经开始发臭的尸身,他便决定吩咐冷冥去。 言玦修见他垂眸思考,起身挪到了苏时了身边,伸手将他搂住了,低声道:“别怕,有我呢,我总是信着你的。” 苏时了闻言回神,扭头看他,慢慢的脸色扭曲,他猛的起身挪到了另一边,忍着要作呕的动作,夹着声音道:“你别靠近我,你还没洗澡,脏的很。” 言玦修见他双唇有些颤抖,人皮面具下看不清脸色,但他说完这话便闭着眼坐在一边不言语,他很明显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不好多说,只应了一声后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苏时了侧头,低声回答。 马车缓缓行进,不多时便停了下来,进城之时,苏时了已将冷冥换下,当他驾着车带着言玦修回到宅邸之时,便看见一个瘦小的孩子蹲在角落里。 孩子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他缩着肩膀躲在门口石狮子后,将自己放在了墙壁和石狮子中间。 苏时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孩子的这样子,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离忧,怎么了。”言玦修久不见动静,便开口轻唤。 苏时了回神,将他搀扶下来,另有安置在此处的仆役上前卸了轮椅。 苏时了又将视线看向那孩子,孩子看到言玦修似乎要起身,却又蹲了下去,原本麻木的严重,流露出了几分希望。 言玦修察觉到了苏时了的失神,便也转了目光看去,“那孩子是谁?” “那孩子一个小乞丐,看着可怜,就没赶他,若是爷不喜欢,我们赶了去。”仆役讪笑了两声。 言玦修摆摆手,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忍不住多看了那孩子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眸,不等他叫,那孩子便起身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他身边走。 “言叔。” 孩子靠近他,突然红了眼眶,哑着声音唤道。 言玦修听到这孩子开口,便确定了,他就是贺家消失的幼子,贺苘。 “贺苘。”言玦修声音有些干涩,似乎难以置信,这个孩子在他到达的第一天竟然自己出现了? 而在这之前多少人找他,竟然都没找到,学艺未成的孩子是如何躲过那么多人的追查? “先带孩子进去吧,梳洗一下,吃点东西。”苏时了看了看周围,也对这个孩子出现抱有怀疑态度,他低声提醒。 言玦修拉了贺苘的手,“走,跟言叔进去。” 贺苘伸手拉住了言玦修的手,如同将死之人抓到了希望,抓的言玦修手指发疼。 念着这孩子刚遭受巨变,他任由这个孩子抓着。 在仆役的帮助之下,他们一同入了府内。 苏时了落后半步,询问家丁一些情况,冷冥化成车夫前来收拾马车,经过之时将纸条塞入苏时了手中。 苏时了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快步入内,他找了个机会,将纸条拿了出来简略一看。 这一看,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他?! 第二十七章 找到贺苘 苏时了站在门口,看着纸条上那庄主二字只觉得眼睛发疼。 印象当中的言伯父曾将他举高高,成日笑眯眯的他很喜欢孩子,他和言玦修经常过方家休息,短则几日,长则数月。 之前,言玦修说无忧是他父亲安排,现在,又抓到信鸽。 庄主,言玦修已至,已查看。 简单的几个字,看不出什么来,可苏时了无法说服自己,这是言庄主为了保护儿子所做的。 “离公子,爷找您呢。” 突然,仆役的声音从后传来,苏时了回神,将纸条以内力震碎,双手背负身后,做了个隐秘的手势。 那意思是,细查,勿扰。 他来到饭厅,厅内,洗干净的贺苘浓眉大眼,捧着比他脸还大的碗飞快的吃着。 “你慢一些。”言玦修看着,微微蹙眉,眉目之间颇有些不高兴。 苏时了在他身边坐下,看着那孩子狼吞虎咽的,他喝了一口酒水,“他慢不下来的,尝过了有一顿没一顿的滋味,所有的规矩他都不会记得了。” “你守在这儿多久了?为什么会守在这儿?” 苏时了一手放在桌上,微微弯腰,凑到了孩子面前询问。 贺苘嚼着一大口的饭,腮帮子鼓鼓的,眨眨眼才说:“我听说来了个瘸腿的公子去看我双亲,我就来了。” 贺苘抹了一把嘴,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父亲临死之前交代我的,让我来这儿,说言叔知晓我家中有事儿,一定会来。” 他说着,放下了碗筷,起身屈膝跪下,“言叔,求言叔为我家报仇雪恨。” 言玦修弯腰将他拉起来,让他坐下后,问道:“贺苘,你是如何活下来的?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贺苘闻言,眼神黯淡了下来,他身子瑟缩了一下,狠狠的吸了吸鼻子,“那一日,他们带回来一个特别漂亮的哥哥,我本该在念书的,可我调皮,跑掉了,爬到屋顶看着他们,也正是如此,我才逃过了一劫。” 说到这儿,他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害怕,“那个哥哥一来就找爷爷,没多久,他浑身是血的跑了出来,见一个杀一个,爹爹娘亲合力都没有制服他,反而被他重创,然后那个男人就开始在家里四处虐杀。” “他将爹爹娘亲留到了最后,一剑刺在了这个位置,说要看着他们呼吸难受而死。” 贺苘说着,伸手指在了自己身上的一个位置。 苏时了会医,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那个位置,一剑刺穿肺部,本能的呼吸带着疼痛,然而怎么努力却都无法呼吸,最后活活憋死。 苏时了看了言玦修一眼,此刻他低垂着眼睑,脸色阴沉。 贺苘说完,眼中已满是泪水,他低声啜泣,多日来的隐忍和装坚强已经将他打垮,他站在那,大声的哭泣着。 言玦修沉默,苏时了皱眉,等他哭了一会,苏时了一拍桌子,呵斥道:“闭嘴!” 他眼神凌厉,面色严肃,一声呵斥带了一些内力。 贺苘停止哭泣,却还是忍不住抽抽。 “哭有什么用,你哭你父母祖父不会活过来,他们死在你面前,你看见了仇人却无法报仇,这才是你应该想的,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哭,而是学好武功为他们报仇!” 苏时了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贺苘睁着满是水雾的眼看着他,半晌,他握拳道:“对!我要习武,我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说着,他咬牙切齿,身子愤怒的颤抖,“可那个人武功那么厉害,我怎么杀他!我什么时候才能杀他!” 苏时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什么。” 贺苘深吸了几口气,恶狠狠的说:“可等我学成他已经死了怎么办?” “那就用你的脑子,提前报仇。”苏时了喝了一口酒水,淡淡的说道。 贺苘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他突然高声道:“对,我知道他的样子,我可以告诉大家!言叔,恳请言叔帮我!” 贺苘说着,冲言玦修屈膝跪下。 言玦修皱着眉将他拉了起来,“放心,言叔会帮你的。” 贺苘顺着他起身,言玦修轻声道:“那个人你可知他到底为何灭你全家?” “我依稀听得那人似乎再找什么东西。” 这句话落下,苏时了心里咯噔一声,言玦修面上满是疑惑。 略等片刻,言玦修冲贺苘保证会帮他,随后吩咐仆役将他带下去休息。 等他走后,苏时了自斟自饮,言玦修看着桌上的饭菜半晌后道:“时了你怎么看?” “贺家主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贺苘的父母也曾是江湖排名榜上有名之人,那人不仅可以拦住二人联手,还能打伤二人,可见武功不俗。” 苏时了冷静的分析着,说完,他看向言玦修,放下了酒盏,“我看贺苘步履沉重,小小年纪武功并不好,纵然躲在屋顶之上,凭着那人的功夫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言玦修点头,他深吸了口气,“那人故意留下了贺苘。” “贺苘又是如何躲过那么多人的探查,别说是躲在乞丐群里,这话换了谁都是不信的。”苏时了说着唇角微勾。 言玦修沉默半晌,看向苏时了,一字一句道:“不,这话我信。” “何出此言?”苏时了不解。 言玦修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后,道:“贺家主是个仁善之人,他带着一家坐落江南城,对城中乞丐乐善好施,贺家出事儿,贺苘沦落为乞,若全城乞丐帮衬,要躲也不是难事,更何况,贺苘自幼甚少出现。” 听着言玦修所说,苏时了微微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倒是有可能。” 话至此,他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在意的东西,是不是那杀手在找的东西?” 他突然转了话题,言玦修一愣,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低声道:“对,我是这么怀疑的。” 苏时了很想追问下去,但看着言玦修眉目见隐隐的疲惫,他还是没说话。 豆腐从外而入,手中捏着两张帖子,“主子,外头来了青城,青山门人求见。” 第二十八章 又来一个五更谷公子 青城派,青山派,二者创建者乃嫡亲兄弟,二派更是属于云暮山庄座下。 言玦修听闻有门人上门,眉头紧皱,他虽然出现的高调了一些,可青城青山纵然要禀报最新消息,也该去云暮山庄而不是来找他。 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吩咐仆役将人请了进来。 请进来的只有两个人,二人皆是一身青衣,头上发冠作为区别区分二者。 二人入内,双手抱拳,躬身道:“见过言少庄主。” “二位不必多礼。”言玦修微的抬手,示意二人起来。 二人皆是江湖之中的青年才俊,而现在却是一身狼狈,发冠歪了,衣衫略有破损,二人一左一右的眼上带着乌青。 苏时了见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言玦修看着也有些想笑,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二位这是怎么了?如此狼狈。” “我二人冒昧前来,恳请言少庄主调动江南势力,随我二人前去灭了魔教妖人。”站在左边的男子龚险义愤填膺的说道。 魔教是他们对五更谷的称呼,苏时了轻哼了一声,心中好奇,难道还有其他兄弟在这儿? 他想着,看向了言玦修,后者示意他淡然,随后道:“魔教妖人?是何人,在何处?” “五更谷三公子,苏时了,就在城外孙家坡。”右侧之人槐安微微扬了扬下颚,一字一句的说道。 话语之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时了眨眨眼,一脸无辜的看向言玦修,耸了耸肩膀,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言玦修想了下,皱着眉道:“可曾查明白,真的是五更谷苏时了?” 槐安点了点头,语气肯定,“正是他,他自称苏时了,在城外作威作福,阻拦我们,将我们当猴一般戏耍。” 苏时了站在言玦修身后,皱眉沉声,“他自称是苏时了你们便认了?” 槐安和龚险对视一眼,看了看苏时了,都不开口。 言玦修点头,“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有。”二人齐声说道。 说罢,龚险自袖中摸出了一张画像,画像展开,只有半身的画像画的精致,男子的眉眼都画的非常的清晰。 苏时了歪着头看了一眼,这人是谁? “这是云暮山庄下发的画像,是无忧公子冒险得来,此人便是苏时了,而城外那人,与画像上的人极其相似。”槐安将事情说清楚。 苏时了和言玦修对视一眼,二人都因这个消息有些吃惊,无忧是见过苏时了的,那么为何画像会是如此? 言玦修沉默,二人以为他在犹豫,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少庄主,五更谷作恶多端,苏时了更是仗着自己的武功欺负众人,更是心黑手狠的灭了沉香门,我等人数众多,只要少庄主调动江南势力,就是车轮战也能将他耗死,为民除害啊!” 二人说的理直气壮,字字铿锵,言玦修想了想,冲苏时了道:“离忧,他们说的有道理,你随我一同去。” 苏时了点头,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说:“为民除害,实是我辈之责,在下定当效力。” 说罢,二人面露欣喜,备了马车,用快马拉车,带着紧急召集的人飞快的往城外孙家坡而去。 路走了一半,便见天空中炸了一朵烟花出来,槐安脸色一变,哑声道:“那是我青山派的求救信号。” “快,加快速度,立刻前往!” 言玦修脸色微变,他肯定那人不是苏时了,但是他云暮山庄门下之人也容不得他人欺辱。 豆腐驾着车,狠狠的打了马屁股一下,马儿吃痛,跑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孙家坡。 两匹马一辆马车,一行五人成了在场唯一还完好无损的。 满地的人,一片哀嚎,一旁的大石头上,一名男子穿着一身紫袍,手中拿着酒瓶子仰头倒酒,哈哈的笑着。 “什么好汉,什么名门正派,原来都是无能之辈,我只动了动手指头,你们这些人就成了这个样子,救兵呢,快来给本大爷**,舔的高兴了,本大爷说不定能放你们一马。” 石头上的男子语气之中满是羞辱之意。 他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撒了身前几个人一脸。 苏时了撩起车帘定定的看着,这个人是谁,他可熟悉的很呐。 看来这次的事情,他的这些兄弟也有份参与呢。 “那边新来的,不来跟本大爷过两招么?”那人笑着,指了指言玦修五人。 言玦修看了苏时了一眼,见他面上带着一点笑意,眸中满是杀意,低声道:“你可能解决?” 苏时了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他,他就算和这些兄弟不和,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和他们动手,若是传了回去,他第一个受罚。 “在下言玦修。”言玦修在苏时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坐在轮椅之上,微微扬起下颚。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手下动作一顿,仔细的看他,随后踩着地上那些人靠近,“言玦修?云暮山庄少庄主?” “正是在下。”言玦修推动轮椅上前。 那人沉默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今日就杀了你!” 说罢,那人脚下一点,手中鞭子甩出,看到鞭子的那一瞬间,言玦修一掌拍在轮椅之上,轮椅往后退,同时他手中也甩出一条鞭子,缠住了那人的鞭。 言玦修眼神微暗,手下灌注内力,刷刷刷的飞快在空中旋转,随后往空中一甩,他猛的打出一掌。 那人同样打出一掌对上,两条鞭子同时断裂。 苏时了站在那,看着掉落的鞭子,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他深吸了口气,反手抽出龚险的长剑,足下轻点,飞身而上,挡在了言玦修的面前。 言玦修眸中虽有疑惑,低声道了一句小心往后退了退。 苏时了上前,长剑飞舞,将那人打的节节败退,他下手招招致命,堪称狠辣,看的龚险二人目瞪口呆。 三两下的功夫,那人被逼到了绝境,飞出数枚飞镖,苏时了在空中飞快转身,将飞镖如数捏在了手中,他冷冷一笑,舔了舔手边飞镖,俊眉一挑,“杀手盟的毒真不错,见血封喉呢。” 第二十九章 贺公子疯了 苏时了话音一落,言玦修眸中闪过一抹紧张。 槐安和龚险二人将同伴搀扶起,最后众人站在一起,直勾勾的盯着苏时了和站在那面露错愕的男人。 对于他舔了飞镖,男人愣了片刻,讽刺笑道:“还真不怕死。” “在下百毒不侵,你这点毒,于我而言,不过是戏耍一般,不如,我送你一味毒,好好享受。” 苏时了说着,丢了飞镖,一手从袖中摸出了药粉,猛的撒向男人。 他出手毫无预兆,男人反应虽快,却还是沾染到了药粉,他立刻吞了自备的解毒丸。 男人感受了一下,内力正在飞快的流逝,“你对我下了什么药?” “你猜。”苏时了轻笑。 男人知道自己打不过,用毒也不如他,转了念头准备离开,然而苏时了脚下一动,非常准确的拦在了他面前,几个回合下来,如同猫逗老鼠让人气恼。 男人咬着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时了将长剑在空中转了一圈,刷的一声插入了地面,“在下方离忧,无名小卒之辈。” “好了,轮到你了,你是杀手盟的什么人?排行第几?”苏时了浅笑,一本正经的询问。 男人抿着嘴,冷笑,“你说的什么杀手盟我不知道,我是苏时了,五更谷三公子。” “死不悔改呢。”苏时了目露阴狠,口中甚是可惜的说道。 他深吸了口气,笑道:“既然你不说,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说着,他伸手如爪,直奔男人面门,男人内力丢失,躲不过这一招,被他轻轻松松的揭掉了面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男人的面容彻底暴露,一条刀疤自右眼角横贯整张脸到达了左嘴角,这个痕迹一流露,在场众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杀手盟排行第十的杀手,留一刀司湖古。 杀手盟,江湖上为人所不齿的门派,他们不讲道理,不讲道义,只认钱。 “药效应该差不多了,带回去吧。”苏时了丢了人皮面具,拍了拍手,随意的说道。 先前槐安龚险二人都没将他看在眼里,此刻二人看他的神情都有些不一样。 杀手盟的杀手丢入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而这个少年轻轻松松的制服了司湖古,着实让人心惊。 司湖古准备奋力一搏,却因强行催动内力而导致了反噬,吐出了一口鲜血,更是方便了他们将他绑起来。 “多谢少庄主和方公子的帮忙,我等要带着这恶人去云暮山庄交给大家处置。”龚险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义愤填膺。 言玦修颔首,“大家都在云暮山庄?” 槐安上前附和,“是的,少庄主可要一同前往?” 言玦修低头作出苦笑模样,略有些低落的摇头,“不了,我这条腿还需要治疗。” 槐安见状,眸中闪过一抹懊恼,和龚险对视一眼后,“如此,告辞。” 言玦修冲众人道别,由苏时了推着上了马车,率先离开。 马车内,言玦修坐在车门处,苏时了驾车。 “少庄主这般装模作样,心里可有罪恶之感?那叫槐安的指不定心内多么懊恼呢。”苏时了斜了他一眼轻笑。 言玦修毫不在意,“间接的让他传个我还没好的消息罢了。” 说着,他看着苏时了的侧脸,低声问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苏时了眨眨眼,好笑挑眉,“我跟着你,叫这个名儿有什么不妥?” 言玦修反应了一会,这才明白过来,江湖众人皆知他与方家关系极好,一直在找寻,找寻无果身边之人叫这名字也的确并无不妥。 “也好,离忧……”言玦修点头,意味深长的唤了一声。 苏时了身形一僵,不客气的低哑了声音,轻声唤道:“言哥哥……” 这个称呼乃是他折腾他的时候最喜欢听得,偏生平日听不得,如同撩拨一般,让人心痒难耐。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你做什么?” 苏时了轻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言玦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想来离忧二字对苏时了,与言哥哥对他是一样的感觉。 他笑着摇头,“你就是不肯吃亏。” 苏时了挑眉,不客气的说:“吃什么都行,就是不吃亏。” 苏时了放慢了驾车的速度,低声问道:“今日的事情,你不觉得凑巧了些么?” “你也感觉到了。”言玦修坐的离他近了一些,一只手灵活的从他腰后钻到了前面,手下用力搂住了他。 苏时了借势往后一倒,靠着他,一手拉着缰绳,“傻子才感觉不到,凑巧我们到了,凑巧贺苘出现了,凑巧同一日那两人找上门来了,又是凑巧杀手盟的人正好在此处作威作福。一个凑巧是凑巧,两个凑巧便是有意为之,更何况那么多凑巧。” “这事情发生的快,解决的也快,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言玦修的手慢搂着他,眼睛落在了他的耳后。 苏时了淡淡的开口,“第一,谁要贺家的东西,第二,为何事成还不走,要留下欺辱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第三,为何挑中了我。” 言玦修思考了片刻,“先回去,让贺苘画出画像,再做定夺。” 苏时了加了一句,“你最好关注一下那个司湖古,看看他的处置,何人救他,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摸出什么来。” 言玦修颔首,面上却有些难色,苏时了眸子一转,“你若是不方便那就我来。” “也好。”言玦修看着他笑了笑,松了口气。 言玦修手下的人虽各有渗透,然而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故此他有些犹豫。 在苏时了面前,他从不用担心许多,也不用太过隐藏。 苏时了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故提出他来。 言玦修爽快应答,他手下缰绳一甩,马儿吃痛飞快的跑了起来,二人赶回宅邸,一路上商量着,也该启程了。 言玦修心里担心着另一门派的安危,决定去看一看。 二人说定,到了宅邸门口还未吩咐下去,便见府中仆役飞快而来。 “不好了,贺公子疯了!” 第三十章 画像之上 仆役奔跑而来呼喊,苏时了和言玦修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随后在言玦修的示意之下,苏时了大步入内,将一干人等都甩在了身后。 贺苘被安顿在后面的屋子里,此刻后面格外的热闹,贺苘的尖叫声时不时的传来,那声音听的让人心惊。 一个半大的孩子,声嘶力竭,声声泣血般的喊叫,每一声都好似用尽了力气。 苏时了推开慌乱的众人,快步入内,便见贺苘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双目发红的啃着一块生肉。 生肉鲜血淋漓的,他面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染了鲜血,加上他发狂,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一旁的地上,更有被咬了的婢女瘫软在地上,不住的抽搐着,他走到婢女身边淡淡的看了一眼,嘴唇发黑,中毒之状。 贺苘嗓子里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口中嚼着生肉,这些在当地招来的仆役吓得屁滚尿流。 苏时了皱了皱眉,从怀中摸出了又细又长的银针,他拿出了四根,夹在手指缝中,吩咐众人后退,他足下轻点,身形极快的穿梭在贺苘身边。 不多时,四根银针扎在了贺苘的身上,随着银针一根根入体,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手中的生肉掉落在地,嘶吼声也不再有。 苏时了站在他面前,伸手拂了他的睡穴,贺苘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苏时了伸手将他抱住放在了床榻之上,言玦修在豆腐的推动下到了来,“怎么样了。” “中毒,牙上有毒。”苏时了皱着眉,说出了那么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他说完了,一张脸皱的跟那什么似的。 言玦修看着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番自己都无法相信却又是事实的事情,着实让他好一番纠结。 “咳咳……”言玦修清了清嗓子,“能解么?” 苏时了扭头看他,眼神中明晃晃的的透露着一个信息,你在开玩笑。 言玦修对上他的视线,转移视线看向地上的人,吩咐他们给好好医治。 苏时了开下了药方让他们前去抓药,他侧身坐下床榻边,“这毒我还头一次见,沾在牙齿上,一开始让人无碍,而后化开毒发。” 他低声说着,言玦修靠近,“这听来太过匪夷所思了。” “贺公子在毒发之前可曾用过什么?” “回爷的话,没用过什么呀,贺公子沐浴后在屋内休息,突然就这样了。” 言玦修是询问换来了这般答案,让人更摸不着头脑。 苏时了弯腰,拉开了贺苘的嘴,让言玦修点燃了烛火仔细看去,不想,贺苘的牙最里面的两颗竟然是黑的。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传闻杀手盟有一种毒药,入口染黑牙齿,久不毒发,随着黑色慢慢褪去,在体内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会毒发。 看来贺苘便是中了此毒。 心中有了底,苏时了松了口气,“早知道,杀手盟的司湖古就不让带走了,啧,真是可惜。” “无妨,日后想抓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言玦修说的很是轻松,拍了他一下,“先给贺苘解毒,我们需要他绘出画像。” “好。”苏时了起身走到桌边坐了,重新调整了药方,并且拿出了自己的解毒丸。 在他的专心医治下,第二日,贺苘便有醒转之势,第三日,牙齿不在黑体内毒素也去掉了大半。 贺苘醒后得知一切,竟冲苏时了跪下叩谢大恩,苏时了伸手拦住他,道:“我此生,不受谢恩之跪,只受拜师之礼。” 他要收他为徒! 这个念头钻入脑中,贺苘犹豫,言玦修则显得吃惊。 苏时了不着急,让贺苘好生休息,推着言玦修往外而去。 “收他为徒,此事不妥。”言玦修想了下低声说。 苏时了挑眉,将他放在了大树底下,他扯了树叶,“有何不妥?我不配?” 一句不配,让言玦修皱了眉,他叹息一声,“时了,你到底是五更谷的公子,你的未来和五更谷密不可分,可是贺苘他是沉香门的后人,来日定要重整沉香门。” 苏时了闻言,树叶在鼻尖轻点,他深吸了口气,“我是想收他为徒,来日他要做什么,我全然不管,只不过想帮他一把,若是当年,我也有那么一个机缘,我也不至于……” 说到这儿,他便住了口,后面的话他二人心中有数,言玦修眸中闪过一抹伤痛,苏时了弯腰凑到他面前,狭促一笑,“言少庄主,怎么,你害怕了?” 他抬眸,同样轻笑,“我怕什么。” 苏时了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的说:“怕我有朝一日吞了你云暮山庄。” 言玦修眼眸一暗,将他拉到了身边,咬了咬他的脖子,“我都是你的,云暮山庄算什么。” 苏时了轻笑,不语,耳边传来了言玦修的声音。 “这里安顿一下,随我去焚天门走一遭。” 苏时了微动,推开了他,站直身子,也不管自己脖子上顶着个牙印,颔首点头,算是应了。 言玦修心思微沉,他在天荡山刚联系了沉香门,后脚沉香门便被灭了,他身边到底有多少人? “我要出去一趟。” “好,早些回来。” 言玦修从不去问他去哪儿,他也不需多解释。 苏时了转身欲走,言玦修突然唤住了他,在他转身疑问看他的时候,他说:“江南城的脂膏是极好的,带些回来。” 这话落地,苏时了哼了一声,下颚微扬,“好,我正想试试。” 他说着龇了一下牙,不怀好意。 言玦修点头,“乐意奉陪,我等你拿回来试试。” 苏时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冷哼,这才转身离开。 待苏时了离去后不多久,贺苘手里拿着一张纸飞奔而来,“言叔,侄儿将那人画了下来,还请言叔为侄儿调查。” 言玦修见他精神尚好,眸中带着仇恨,咬着牙站着,将画纸展开。 言玦修淡淡的瞥了一眼,不由得大惊,竟然不是司湖古,画像之上,那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人,竟然是他! 第三十一章 消息 苏时了出了宅邸,直奔江南城最大的花楼,白日里别的花楼里寂静无声,偏生这花香楼与别处不一样。 他们养着许多姑娘,白日晚上轮番,白日都是雅妓,听歌抚琴品茶品酒,相较于晚上的纸醉金迷,白日的花香搂,便是文人墨客相聚之地。 花香楼与别处也不一样,它分前后二楼,前楼落坐于前东街,后楼则在后东街,两条街相邻,前后二楼又互不干涉,分两个掌柜管理,故此无人知晓,乃是一个老板。 苏时了从花香楼后楼入内,花香楼的头牌媚如看到他,立刻甩着帕子扭着腰凑了上来。 “这位爷看着面生的很呢。” 苏时了向来不喜女子靠近,对于媚如的靠近,却并不反感,伸手搂了她纤细腰肢,笑道:“只要这个不陌生就好了。” 他说着,掏出了银票晃荡,媚如露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笑眯眯的接了,“爷楼上请,今日奴家亲自伺候。” 说话间,二人上了楼,入了媚如的屋内。 一进去,苏时了面上笑意收敛,松开了手走到桌边坐下,媚如也敛去了满面媚笑,屈膝跪下,恭敬道:“属下见过公子。” 苏时了颔首,倒了一杯茶,“起来,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此处乃是他的私人产业,媚如亦是心腹。 媚如依言起身,禀报道:“按照公子吩咐,调查言庄主生平,消息已经传来。” 苏时了喝了一口茶,“说。” “言庄主本名言成柳,十五年前更名言风海,江湖上人人称赞。”媚如缓缓说道。 苏时了听到这个,挑眉询问,“更名缘由呢?” 他认识言成柳的时候,他是用了化名,故此并不知其真名。 “对外宣称,是为了纪念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兄弟。” 对于这个答案,苏时了表露出了好奇,媚如继续说:“据闻,言庄主并非独子,还有一弟早夭。” 苏时了点头,“嗯,继续。” “其他的都没什么,唯独对少庄主上,变化极大,之前,言庄主将言少庄主当继承人一般培养,不想,八年前开始,言少庄主便在江湖上走动颇多,任何有关云暮山庄的大事小情,都有他出面,然而,真正涉及云暮山庄的,少庄主却丝毫触碰不到。” 媚如将事情说了,苏时了放下茶盏,淡淡的说:“他在架空言玦修。” “是,按照资料来看的确如此。”媚如附和。 苏时了抬眸,“此次事情,可曾查的和他有关?” “不曾,至于公子吩咐看管的那人,我们也派了人十二个时辰看管,那人只和杀手盟的人接触过。” 又是杀手盟。 杀手盟建立不过十数年,一直都拿钱办事,很少出现在江湖上闹事儿,可最近怎的那么活跃。 “杀手盟……你们可曾接触过?”苏时了垂眸问道。 媚如低头,“属下无能,杀手盟从未接触过。” 苏时了手指点了点桌面,“谷中可有什么消息?” “按照我们的人传出的消息,谷主对公子很满意,公子可以调动江南城所有的势力。” 媚如说着这话,面上满是笑意。 苏时了对于这个结果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吩咐道:“派人深入杀手盟,云暮山庄那边,安排人渗透,同时派人跟着青城青山的人,他们抓了一个杀手盟的人带往云暮山庄,只需观察,不用插手,得到消息尽快传回。” “是。” 媚如应答,苏时了又道:“另外,对于言风海,继续观察,有任何不妥都要仔细查探。” “是,媚如知晓。”媚如点头,说到此,她也知晓苏时了要离开了。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准备如之前一样在他脖颈处留下一些痕迹。 不想刚刚靠近,便被苏时了躲开了,“公子?” 媚如满面疑惑,苏时了一手轻轻的拂过她面颊,“为我准备两瓶脂膏就好。” 媚如闻言,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的失望,应答了一声出去准备。 苏时了走到妆台前,取了胭脂,在脖颈处画出了几个暧昧的痕迹。 他取了脂膏,双手背负身后缓步离去。 他调查言风海这事儿没有和言玦修说,他不清楚言玦修是否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想来真是难受。 他带着一身脂粉气一脖子的暧昧痕迹回到了言玦修的宅邸,刚回到屋内准备更换衣衫,清洗一番,就看到言玦修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那。 “怎么了?”苏时了脱了外袍,随口问道。 言玦修抬手,挥出了一掌,关上了门窗,这才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狠声道:“怎么了,你,去睡女人了。” 他凑到他身边轻嗅,一股子甜腻入鼻,当真是叫人生气。 言玦修红着眼一掌震碎了他的衣衫,同时弄掉了他的人皮面具,伸手接住了两瓶脂膏。 苏时了几乎不着寸缕,俊秀的面上满是怒意,“言玦修,你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你了。”言玦修说着,一把扯了苏时了将他丢到了床上,同时翻身而上。 他钳制住了苏时了,低头咬唇,一手在他身上点火。 苏时了扬起下颚,动了动手,没有太过挣扎,他舔了舔嘴角,“少庄主就这点本事?” “我真是太纵容你了,你竟然不干不净的回来,那么就让我给你弄干净,你从里到外,只能是我的。” 言玦修说着,扯下帷幔,褪去自己的衣衫,拿了一瓶脂膏打开,挖了一大坨送入双丘之中。 “这可是好东西呢。” 调笑间,言玦修低声夸赞,随后便是很长时间的折腾,床榻轻摇,脸红心跳的声音不绝于耳,入夜才安静了下来。 苏时了不知他今日发什么疯这般折腾他,他躺着动了动酸软的手脚,“你今日发什么疯?” “一身脂粉气,一脖子痕迹,真叫人生气。”言玦修搂着他,一手在他肩膀上流连。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压根懒得搭理他,还生气呢,方才那一连串手段哪里是生气,分明是平日不玩的。 “道貌岸然的言少庄主,贺苘可有画出画像?” “画出来了,画的是你。” 第三十二章 启程 一句话入耳,苏时了下意识的翻身而起,身上被折腾的感觉让他腰肢一软,直接趴到了言玦修的身上。 他爬不起来了,苏时了眉目之间带着一些怒气,言玦修却笑意满满,毕竟这可是男人的证明。 “言,玦,修!”苏时了一字一句,带着怒气,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要打他。 言玦修不躲不闪,一只手不客气的拍在了他的腰臀处,这一下,苏时了所有的力气都被卸了。 他瞪着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的说:“你要死啊!” 言玦修的手在他腰臀处轻揉,给他缓解过度使用的不适,“放浪了些,别气这几日我伺候你。” 苏时了拍开了他的手,翻身躺在了床上,皱着眉好半晌才舒了口气,“我倒是不知言少庄主如今要依靠那见不得人的药才能办事了。” 在床上他虽然处于下风,但是说话却从不客气。 言玦修闻言轻笑,“你这人,口头上不服软,又被我折腾,何必呢。” 这话说的苏时了连连皱眉,他磨牙,“我若是在依你,我便和你姓。” 对于这话,言玦修不以为意,他笑了笑,“好了好了,不生气了,那画像你可要看看?” 苏时了慢慢的坐起身,靠着床头,下颚微微扬起,小眼神一撇,“拿来。” 言玦修穿了亵衣起身,将桌上卷起来的画像递给了苏时了。 苏时了展开,看到的一刹那,他吃了一惊,随后凑到了画像面前仔细查看,半晌后肯定道:“这不是我。” “当然不是,那时你和我在一起。”言玦修附和。 苏时了点头,从衣服里取出了补身的药丸吃了,言玦修见了,忍不住将话回了过去,“苏公子这身子不大好啊,就这样便要用药了,不如多留几日,补一补再走?” 苏时了穿好衣服转身看他,冷哼一声,“只要言少庄主愿意雌伏,本公子用些药又有何妨?” 说着,他侧身坐下,一手放在了言玦修小腹之上,探出舌尖轻点其唇,“如何?” “若是你,依你又何妨?”言玦修含笑回应。 苏时了一愣,不知是觉得无趣还是不好意思了,起身就准备走人。 “时了。”言玦修坐直身子唤道。 苏时了疑惑转身,“什么?” 言玦修站起身,与之对视,神情认真,“我要娶你。” 苏时了闻言愕然,怔了怔,转身笑骂道:“真是病的不轻。” 说完,不等言玦修再开口,他已经姿势有些别扭的离开了。 言玦修整理好自己,坐在轮椅上挪出房门,眼睛一瞟,便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探头探脑的。 言玦修眼神一暗,都盯到这里了,呵…… 他推动着轮椅去找苏时了,等他找到,他已经梳洗了易容好了面容,吩咐他们开始收拾。 言玦修吩咐人去叫了贺苘前来,贺苘用了药已经好了许多,“言叔,可是要带我去找仇人。” 言玦修淡淡的问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我虽不知,可我认得他!”贺苘咬着牙,满目仇恨。 “江湖那么多人,你要怎么找?”苏时了缓步而来问道。 “七月初一,乃是天山老人寿诞,有头有脸的一定会去,那人说不定也会去,恳请言叔带我一同前往,我希望在寿宴之上指认仇人。”贺苘一字一句的说着,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苏时了冷声道:“你是想拜师。” 贺苘愣了一下,随即扬声,“天山老人武林泰斗,我想拜他为师有什么错。” “你错在不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若真想拜师,你该坦坦荡荡。” 苏时了盯着贺苘,有意指点。 贺苘瞪着他,一言不发,言玦修想了下,“我的确是收到了请帖,也的确要去一趟,只是在去之前,我还要去一趟焚天门。” 贺苘眼神微晃,“言叔,你为什么要去焚天门?” 言玦修没有解释,直接道:“你若是不愿一同前往,我可送你前往云暮山庄。” “你自己考虑一下。” 苏时了站在一旁,俊眉微挑,眸中带着疑惑看他,为什么要将他送往云暮山庄? 贺苘思考了片刻,挺了挺胸膛,“言叔,我愿前往云暮山庄。” “好,我安排人送你前去。” 言玦修并不意外,直接点头应答,并且交代他们即将离开前往焚天门,贺苘立刻前去收拾。 言玦修在他走后,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贺苘送往云暮山庄,你安排一下人暗中观察着保护着。” “好,只是为什么?留在身边,不是更好么?”苏时了挑眉,对于送走贺苘表示无法理解。 言玦修皱着眉,“我要的东西,贺氏族规规定唯有庄主可调看。” “那你是想抢?” “对,如果真是他,那么我要的东西他肯定也想要。” 言玦修说着这话,似乎不像是赌气,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双手摩挲着,思考是不是要将自己所知道的说给他听。 思考半晌后,到底还是没说,此事还是怀疑,还是等确认了再说吧。 苏时了如此想着,言玦修眨眼,从自己思绪中回神,笑道:“走吧,咱们该启程了,一路我带你游山玩水。” 苏时了挑眉,虽然诧异他如此,却还是没有多言。 二人收拾了,由豆腐推着启程,至半路,二人如之前一样,由替身在路上吸引人,二人乔装打扮后骑快马离开。 二人赶路途中,苏时了叼着一根草,“怎么回事?” 言玦修伸手拿了他口中的草丢掉,回答道:“那里有人盯着我。” 苏时了闻言,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哦,也就是说,你如此折腾我也是给人看的?” 言玦修听了,立刻回答,“自然不是,心随所动罢了。” 苏时了信么?他又不傻,那般动静,怎可能不是故意的,他冷笑一声,“你是顺势而为吧。” 言玦修摸了摸鼻子,与他并驾齐驱,如孩童一样拉了他的手,笑眯眯的说:“娶你,可是真心的。” 第三十三章 谣言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唇边笑意怎么都遮不住,他晃了晃手想要抽回来,言玦修却拉着不放。 “做什么,还不撒手,让人瞧见还以为我领了个大儿子。” 苏时了转眸看他,眼中笑意带着点点幸福,看的让人几乎要溺毙其中。 言玦修的笑容淡淡的,却也看得出眸中喜悦,只是他终究有些兴致缺缺。 苏时了知晓他在担忧什么,想了想,道:“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不了过程,那就改变结局,你身边总有我在。” 他这话很明显,愿意与他共同进退,然而言玦修却没有如此乐观,“若是五更谷知晓此事,你可怎么办?” “我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应对。”苏时了淡淡的说道,将手收了回来,“别磨蹭了,快赶路。” “好。” 二人说罢,扬起马鞭抽打马儿,马儿吃痛飞快奔跑。 二人一路赶路,只入城镇补给,并不停歇,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焚天门。 故此二人还不知道,江湖上一则谣言慢慢的蔓延了出来。 六月初五,二人赶到了焚天门不远处的北江城,二人决定在此处休息,还未入城,二人便被苏寻谙拦了下来。 苏寻谙站在林中看着二人,他深吸了口气,“三哥。” 苏时了坐在马上,弯下腰去看他,微微眯起眼睛,“做什么?” 苏寻谙抬眸看他,“不能入城。” “为何?”苏时了不解。 苏寻谙叹了口气,皱着眉一字一句的说:“江湖上在数日前传出谣言,说五更谷三公子威胁了言少庄主带在身边在江湖上作威作福,四处作恶。” 听到这个消息,苏时了忍不住皱眉,作恶,他若是作恶,江湖上还能如此平静么?当真是可笑。 “怎么样,还进去么?”苏时了扭头看言玦修。 言玦修皱眉,垂着眼睑思考着,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是意外还是刻意? 苏寻谙对于苏时了这个动作很是不满,他皱着眉,突然拿出了竹笛吹奏。 苏时了见状,面色微变,一手拍在马头上,侧身而起,出腿直逼苏寻谙面门。 苏寻谙双手交叉抵挡,苏时了借力在空中一跃,立于马头,双手背负身后,“苏寻谙你做什么?”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苏寻谙仰头看他,不卑不亢,唇边笑意淡淡的,他笑起来,雌雄不辨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艳丽之色。 苏时了冷笑,“那又如何?” “不如何,三哥,你知道,我都是为你好的。”苏寻谙摇头,眸色变柔,“我也舍不得你被义父惩罚。” 言玦修清晰的看见苏寻谙眼中那隐藏的情意,他忍了心中醋意翻腾,“好了,离忧,我们入城。” 离忧二字入耳,苏寻谙瞪大了眼,他恶狠狠瞪着二人,突然转身走了。 苏时了见他走了,脚下一点,坐在马上,拍了拍马儿的脑袋,“苏寻谙怎么那么闲,每次都是他来。” “你们五个人不是都要争夺少谷主之位,他怎么跟你的小跟班一样。”言玦修沉声说道。 他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苏时了吧嗒了一下,有点酸呢。 他舔了舔下唇,“我与你说过的,他不争,他冲义父说了,与我荣辱与共,共同进退。” “他倒是对你好。”言玦修这下忍不住了,放弃少谷主之位,这可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能做到。 苏时了侧头看他,眸中满是笑意,言玦修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虎着脸道:“你做什么?” 苏时了无声的笑着,笑容大大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好酸啊,你闻到了么,老陈醋的味道。” 苏时了笑得忍不住趴在了马身上。 言玦修戴着人皮面具,可苏时了就是看出了他脸上透露出来的窘迫。 他一直在笑,笑得似乎快坐不住了。 言玦修佯装恼怒,一把拉了缰绳迫使两匹马靠近,他低头,龇了龇牙,“你若是再笑,晚上我就要你哭。” 苏时了闻言,抬眸瞪他,“你可以试试,到底是谁哭。” 言玦修无奈的松开手,似乎妥协了一般道:“想笑就笑吧,总能讨回来。” 苏时了这下不笑了,他双手怀胸,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马儿慢慢的走着,他面露嫌弃的说:“啧啧啧……少庄主真是有志气,不顾家业,日日厮混,我看江湖谣言传错了,明明是你自己沉沦,却要我担这个恶名,你该补偿我才是。” 言玦修拉着缰绳与之并驾齐驱,“以身相许还不够么?自古红颜醉人,我却道蓝颜醉心。” 苏时了忍不住扭开了头,这人,越是相处越是脸面都不要了。 “真是没脸没皮的,我可不要。”苏时了哼了一声说道。 言玦修指了指他腰间玉佩,“不要可不行,你连聘礼都收了,我可等着你的嫁妆。” 提到这个,苏时了沉默了片刻,一脸嫌弃的说:“啧,老子不是女人没有嫁妆。” “无妨,我给你准备了。”言玦修摇摇头,一脸骄傲。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决定不跟他说话。 二人入了北江城,这才发现,苏寻谙那几句话根本不足以诠释江湖流言。 北江城中也有来往的江湖人,此处属于焚天门的地界,故此焚天门人居多。 二人找了个酒楼用饭,刚坐在便听到里面的人商讨着言玦修和苏时了的事情。 “言少庄主怎会与魔教众人在一起,肯定是魔教人使了卑鄙的手段,将少庄主留下,我们理应去一趟云暮山庄,告知言庄主。” “我觉得不是,言少庄主虽然双腿有疾,可武功不俗,别是故意和魔教中人勾结。” “此言差异,少庄主如此人物,怎会如此。” “你们怕是都没想到,言玦修虽有少庄主之名,可早就被言庄主划在云暮山庄权利之外,怕是心中不服,故意为之。” “魔教苏时了沉寂三年有余,言玦修又在数月前外出求医,可是有人亲眼瞧见的,他出现在了天荡山,说不准二人勾结……” 话说到此,突然有人指了外头喊道:“言玦修来了!” 第三十四章 屋顶有鸟 这些人是不是江湖上太过沉寂,故此时日长无聊了,他们一个沉寂三年,一个外出求医,这也能强行往勾结上凑。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他们两个人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也太牵强了。 随着有人一声高喊,这些人立刻同仇敌忾,刷的一声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在门口的替身言玦修。 替身乃是信门之人,虽不如言玦修,却也有自有的一身气势。 他示意豆腐入内,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直到坐下,这些江湖人也随着坐下,终于有人按讷不住,“言少庄主。” 替身吃着饭菜,眼神淡淡的,咽下了口中的饭菜这才开口,“何时诸位成了看着人肉就可饱腹之人了。” 这话落下,众人呆滞,苏时了却好笑的抿了嘴,正主言玦修暗叹了口气,拉了苏时了低声道:“你做什么。” “玩玩。”苏时了微笑,他和言玦修二人武功不俗,密室传音之术早有涉猎。 替身虽有气势,可说话却太过呆愣,故此苏时了方才给替身传了这话。 替身毫不怀疑,木着一长脸,目不斜视的,还真叫他将这话说出了让人无法接下去的感觉。 果然,此话落下,众人都不说话了,这叫他们怎么回。 他们有人聪明,转了话头道:“如今江湖传言,少庄主不解释一下么。” “诸位都知是传言,既是传言,又何必解释,掩耳盗铃之事,在下从不屑做。”替身按照言玦修传来的话说出。 众人一窒,似乎是这个道理,说完这话,替身结了账,带着豆腐扬长而去。 苏时了和言玦修也立刻结了账走了,临走苏时了扭头看了看在座的人。 这些人有江湖中的青年才俊,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冲动。 苏时了眼神微暗,他们的行踪知晓的人不多,怎么能那么准确的定位他们? 可若是巧合……好吧,他自己都不信。 二人来到隐秘之处,找到了替身和豆腐,豆腐与言玦修将一路上听到的告知,言玦修也怀疑上了。 可他们二人上路,他的人都没带,现在看来便是五更谷的了么? 屋外,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唤出了冷冥,冷冥单膝跪地,对于苏时了的询问想都不用想的怀疑,“除了属下和竹子,并无他人跟随。” 苏时了盯着他,冷冥和竹子与他荣辱与共,他生他们活,他死他们亡,他们应该不会背叛。 言玦修吩咐豆腐继续和替身在明面上吸引他人注意,他走到院子里去找苏时了。 刚好听到苏时了沉声问道:“后面也没有尾巴?” “回主子,并没有。”冷冥皱着眉回答。 苏时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转身面对言玦修说:“冷冥竹子不会背叛我。” 言玦修看了看天空,“那怎么解释我们的行踪。” 苏时了也顺着他看向天空,随后定格在了屋檐上的一只鸟身上。 他眼神暗了暗,捡起石子刷的一声丢了出去,石子直奔鸟,鸟儿被打的摔了下来。 “我倒是忽略了苏杭义手下的那一批鸟。” 第三十五章 少庄主不要脸 苏时了看着地上扑腾翅膀的鸟,无奈一笑,言玦修弯腰拎起鸟,疑惑的看向他,晃了晃鸟,“什么鸟?” 苏时了嫌弃的往旁边走了两步,“苏杭义五更谷大公子,手下一能人,唤作廖军,手底下养了一批鸟,按照训练的不同可追寻人。” “你的意思是,苏杭义用这些鸟来追寻我们的行踪。” 言玦修沉声,这个信息他倒是第一次知道。 苏时了指了指自己,笑眯眯的说:“是我的行踪,他只怕在此处设下了埋伏等着重创于我。” 说着,他想了想时间,“如今六月了,等到武林大会便是五更谷少谷主之争。” “现在重创你,太早了吧。” “不早,我敢肯定,他们几个人都憋着气轮着对付我呢。” 言玦修沉默片刻,“为何?” “因为义父最看中我,每个公子身边其实只有一人,唯独我多了个竹子,加上之前我得到消息,整个江南城的势力任我调动,他们自然坐不住了。” “说起来,你这些兄弟,倒是安静的很,从未听说过什么消息。” “是你没去关注罢了,他们可一直在活跃着,碍于谷规,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罢了。” 苏时了冷笑,继续道:“你说,为什么苏杭义得到消息,这里守着我们的却是正派人士?” 言玦修想都不用细想,“看来有人和苏杭义勾结。” 苏时了微微眯起眼睛,“我倒是瞧着这些人都是被煽动的。” 言玦修闻言,一思索便也发现了,今日见到的那些人都是热血之人,稍微一煽动便会气恼的。 苏时了伸了个懒腰,“我们一路赶路,似乎无聊的很,你可有兴趣与我一同走上一遭?” “你想做什么?”言玦修无奈一笑。 “五更谷谷规,兄弟之前不可互相残杀,但是两个公子之间的势力却是可以讨教指教的。”苏时了耐心的解释。 言玦修嘴角扯了扯,“你是想让我背这个锅?” “对,你是言玦修,不受这个规矩束缚,说起来我也不算违背了规矩。” “这个我得想想。”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故意逗他。 苏时了白了他一眼,毫不在意,“那你想吧,反正我这个人是换不了了,那些鸟我也没办法,成千上万的鸟可杀不光的。” “这可是背黑锅,给我些甜头怎么样。” 苏时了闻言,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言玦修好不要脸。 他翻了个白眼,用很夸张的语气说:“这是黑锅么?这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我没找你要甜头不错了,啧啧……真是不识好人心。” 言玦修自然知晓,只是与他在一起,总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苏时了摘下人皮面具,斜了他一眼,伸出舌尖以手指点了点,“借由此事给你正名。” “苏三公子可真是大义凛然,为了我兄弟都不要了,可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言玦修装模作样的说。 “言玦修,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人忒不要脸了。”苏时了浅浅的笑了。 第三十六章 爷要玩个大的 若是换了旁人说了他不要脸,少不得要被教训一番,说这话的人是苏时了,言玦修一本正经的笑道:“正是因为不要脸,在下这才抱的美人归,不亏不亏。” “少庄主带着全部身家抱我归去,的确不亏,亏的是云暮山庄,损失了男丁一枚外加万千家财。”苏时了不客气的回答。 苏时了不喜欢言玦修将美人二字用在他身上,故此以入赘之事说他,言玦修笑呵呵的,并不恼怒,眸中满是宠溺。 他就这样看着苏时了,宠溺微笑的,看的苏时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瞧什么,我也没饿着你,你不用死盯着我,人肉不好吃。” “人肉不好吃,你好吃,回味无穷。”言玦修脑子一转立刻反应了过去。 “你说错了,你才是最好吃的,我可是尝过的。” 苏时了本就随心自我,这话说出来脸都不红一下。 倒是从屋内出来的豆腐脸色有些发红,这两个人说话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言玦修吧嗒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 “好了,先去解决一下该解决的事情,然后我们再来聊聊这个好不好吃的问题。”言玦修看到豆腐出来说道。 豆腐在他的手势之下推出了轮椅。 苏时了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太不可爱了,说话一直压着他,真是讨厌。 他如此想着,却是笑着的。 “冷冥,苏杭义在此处的落脚点在何处。”苏时了微微侧首,收敛了笑意问道。 冷冥一跃而下,“城中的月生赌坊便是大公子落脚点。” “赌坊啊,好地方,先去赚点钱,我最近手头拮据着。”苏时了脑子一转,笑眯眯的说道。 言玦修煞有其事的点头,“是该赚一些,这好歹要养我这上门夫婿呢。”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不能白担这名儿。” 言玦修摘了人皮面具,说着就在轮椅上坐下了。 苏时了盯着他,“你最近怎么总压着我说话。” “不让身体力行,我只能口头占点便宜了。”言玦修叹了口气,面露难过之色。 苏时了微微眯起眼,不客气的将常把玩的袖珍玉萧丢了出去。 言玦修伸手接了塞入怀中,故意舒了口气,“走吧,这定情信物我收下了。” 你等着言玦修,老子找个时间,怎么都要教训你一下,否则这怎么都被压,难受。 苏时了孩子气的想着,他用了脂粉,简单的给自己的面容改了一些细节方面,看上去阴柔了几分。 而言玦修在他的手底下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二人出现在街道之上,苏时了的模样便吸引了不少人。 二人一路接受着注目礼来到了月生赌坊,看着月生二字,苏时了冷笑,苏杭义现在装什么深情,逼死人家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手软的。 二人打扮富贵,又都是俊俏帅气之人,一入内便被堂子里的人认作肥羊宰割。 找了个桌子坐下,言玦修搂着苏时了,大大咧咧的,“来来来,爷今天要玩个大的。” 第三十七章 将苏时了输出去了 他说着,一挥手,豆腐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银钱放在桌上,一大叠的银票,看的大家眼睛都亮了。 苏时了轻笑一声,故意软了身子靠着他,“公子好大方啊,今日让奴看看公子的盖世无双。” “好,就让爷的小美人好好看看。”言玦修一手摸过苏时了的脸,哈哈一笑,色眯眯的说道。 苏时了轻笑着缩到他怀里。 “快来个人!把爷晾着,当心爷抄了你们的店。”言玦修一拍桌子怒道。 随后,赌坊的负责人便笑着前来,同时带来了赌坊最好的荷官。 “你是这儿负责的人?”言玦修眯着眼盯他。 苏时了靠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此人是训练鸟军之人,不会武。” 言玦修眸子一转,在那人应答之下,他指着那人道:“爷要和你赌。” “好,好,客官的要求,小的一定满足。” 那人应答着,随后让人清了一张桌子出来,二人一左一右的坐下。 此人名唤廖军,训练鸟儿有一手,是苏杭义手底下的一大王牌,但是此人有一个不好,嗜赌。 为了拉拢安抚此人,苏杭义便将此处的赌坊给了他,更是让他一心一意的为他办事,想到此,苏时了这才明白为什么要选在此处,自己地方好动手。 思绪间,言玦修已经输了不少,他搂着苏时了的手也收了回去,面露焦急,完完全全的一副纨绔子弟偏要赢一把的昏庸样子。 “再来!”言玦修当真是输得底儿掉,还不服输。 廖军和善的笑着,“这位爷,你可没钱了,还是回去取了钱来吧。” 言玦修面上露出窘迫之色,他突然指着苏时了道:“你看他值多少钱。” 苏时了故意装出一副吃惊模样,“公子……” “这是爷花了数百两买回,好生教过得,伺候人好一手,如何,可值个一二百两的。”言玦修说着,似乎有些急切,还扯了他的衣衫一把。 随后便是领口大开,看的廖军眼睛都直了,美人谁不喜欢。 苏时了一边扯着衣领子,装出一副羞恼模样,同时在心底暗骂,好你个言玦修,等事情了结,我定要你后悔今日所言。 “好,这位……小爷样貌不错,可值二百两。”廖军舔了舔嘴唇说道,眸中满是志在必得,看言玦修的眼神也如同看傻子一样,而他们就喜欢这样的傻子。 言玦修看了看苏时了,面上是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他一拍桌子,道:“二百两就二百两,再来。” 毫无疑问的,这一局他又输了。 廖军笑着,“既然如此,那小的不客气了。” 随着话音落下,廖军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扯了苏时了走人,苏时了装模作样挣扎着,面上满是羞愤欲绝的表情。 廖军眸中露出垂涎之意,冲言玦修客气了两句,便带着苏时了往内堂而去。 等他一走,言玦修又拍出了一块玉佩,大声道:“爷还有钱,再来!” 这话一出,有人忍不住笑了,这人怕真是傻子。 然而接下来,言玦修用事实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第三十八章 爷被威胁了 言玦修在苏时了被带走之后就和赌神附体一样,把把赢,一把两把当他运气好。 但是当他连续赢了二十把之后,赌场的人不淡定了,他们一合计打算去找廖军。 不想廖军新得了美人,关上门之前就吩咐众人除非天塌下来的大事儿否则谁都不准打扰他。 廖军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凡是坏了他好事的都被教训的很惨,更有甚者被喂了鸟,众人一合计,那人总不至于一直赢,他们暗中做做手脚就是了。 故此当廖军带着苏时了意图染指之时,言玦修已经将他输掉的都赢了回来,每次只要他赢了,他就连带着本钱加赢的一起押注,金额越来越大,赌坊也输得脸色都变了。 大约赚了一百万两的样子,言玦修将银钱一收,见他要走,围观的人有的心中有数,赌坊的人岂会让他带走那么多银钱。 心里有数的人跑了,接下来会是一场殴打。 而有人胆子大,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戏,他们的心态很简单,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人能从月生赌坊带走那么多钱。 不等月生赌坊的人发飙,言玦修一拍桌子,怒道:“将爷的美人还回来!” 他拍了桌子,月生赌坊的人就势出来一堆围着他,为首之人狞笑了一声,“你那美人现在正在我们廖爷身子底下呢,还你等廖爷完事儿吧。” 明知不可能,可听着这话,言玦修还是非常生气,他眼眸一暗,道:“爷要将他赎回来!” “这人是个聋子是个傻子,没听到么?还是说要亲眼看看?”那人故意冷笑。 言玦修不恼反笑,“好啊。” 听到他这么说,围观众人都笑了,那人恶声恶气的说:“想看,先将银钱留下。” “想要?来拿啊。”言玦修将银票叠了起来塞入怀中,这可不能丢,苏时了可等着这钱游山玩水呢。 “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今天你们扣下爷的美人,爷就拆了你们赌坊。”言玦修微微眯起眼,一句话说下,一身威压散开。 已有受不了的人觉得头晕恶心,难受的无法站立。 那人盯着他,抽出了一把长剑,高声道:“兄弟们,打死他,打死了他让廖爷将那美人儿赏给大家伙尝尝味道。” 他故意如此说,有人配合的回答,“那是男人。” “男人可不比女人差,等完事儿了,我带兄弟们试试去,就拿这小子的美人开荤!” 那人说着,面上满是让人恶心的笑容。 言玦修冷哼一声,沉声,“那也要有命享才行。” 说着,他一甩袖子,一旁桌上散碎的银钱腾空而起,在他的内力运作之下,碎银子被打到了那些人的肩膀内。 “喜欢银钱就镶嵌在身上吧。” 说着,他脚下一动,飞快的充众人而去,他武功高强,下手虽然留有余地,可对付这些只会皮毛的人简直是单方面的碾压。 很快,这些人都被打的在地上哀嚎翻滚,每个人都被打掉了两颗牙,肩膀处都被打了碎银子。 “小子!你可知我们背后是谁!” 第三十九章 爷要吃烤鸟 为首之人显然气恼的狠了,撑着桌子起身怒道。 “说来听听。”言玦修不紧不慢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那人阴森森的笑了,“这里是五更谷的产业,廖爷是五更谷大公子的心腹,我瞧你一身武功想必也是江湖中人,你等着被追杀吧。” 言玦修被人威胁,心下不悦,一掌打出,“那就留着你的命去告诉苏杭义好了。” 说完,他起身往后院而去。 在外面看戏的人听到五更谷江湖几个字,也就各自散了,他们只是小老百姓,惹不起江湖人。 言玦修一边在月生赌坊后院游走,见到人就点穴了,他口中嘟囔着,“不知他可办妥了没有。” 他这边找寻着,另一边,苏时了被廖军逼得后退到床边了。 “小美人……”廖军除了嗜赌,还有一个毛病好色。 正是知晓这个弱点,苏时了这才以真面目示人,他站在那,眼睫轻颤,满面害怕。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嘿嘿……”廖军带着恶心的笑容就要伸手去解苏时了的衣带。 苏时了动了动,打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不碰你怎么带你领略那最好的爽快?别怕,啊,爷保证你过了今日,就离不开爷了。” 苏时了颤抖着双唇,“我,我……我想先吃点东西。” 他突然提出吃东西,廖军一愣,随后点头,“好,没问题,吃东西是吧,想吃什么?” 至此,苏时了笑了,笑容带着嘲讽,却把廖军迷的五迷三道的。 廖军擦了擦无意识流出的口水,“先别吃东西了,爷有好东西让你吃个饱。”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是他的手已经开始解衣服。 苏时了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他笑容又深了几分,“是么,什么东西啊。” “你马上就知道了,一定喂饱你。”廖军说着,衣服解开了裤带扯掉了。 丑陋的东西裸露在外,苏时了看着他靠近,往后一坐,在他扑上来的时候,他身形一闪,往旁边一躲,同时手中转过一把匕首。 匕首在手中一转,飞快准确的对准了那丑陋的地方。 廖军只感觉到了一凉,他面上的表情还维持着笑,随后疼痛传来,他尖叫了起来。 嘶声裂肺,听着这声音,苏时了笑了,“你还想让我舒服么?” 廖军被阉了,苏时了还嫌不够,从怀中掏出了化尸粉,撒了一点点在那东西上,廖军看着自己的宝贝化成了一摊血水。 苏时了蹲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说:“哎呀,没了,你很快也会和这玩意一样,成为了一摊血水。” 廖军到是跟着苏杭义的人,虽然武功不济,可到底有着自己的敏锐,他没有放狠话,捂着伤口颤颤巍巍的站着,脸色苍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时了拿着布擦着匕首,抬眸看他,兀自说道:“爷饿了,想吃烤鸟,你训练的那些鸟,日日跟着爷,爷心里不爽,想吃几只去去怨气,你养在哪儿了?” 听到这话,廖军瞪大了眼,他知道他是谁了。 第四十章 这叫踢馆 廖军脸色有些发白,最近的鸟儿们只有熟悉苏时了的那一批被放了出去,眼前之人是谁,更是不用去想,他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道:“三公子,您这般不合适吧。” 苏时了冷笑,匕首敲在桌上,“合适?爷吃几只小鸟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吃你。” 说的轻巧,这些鸟一百只里面能训练出二十只已经是高产了,这里现有的一百只成品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一开口就要吃了它们,这也太狂妄了。 但是在苏时了面前,廖军还真是不够看的,他扯了扯嘴角,搬出了苏杭义,“这些鸟训练不易,大公子可看重的很,今日这事儿,三公子已经违反了谷规,若是传回去,三公子也只怕吃不了兜着走,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时了闻言,低垂着眼睑一副思考的模样。 廖军观察着,立刻转了话题道:“在下可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三公子也自如何?” 苏时了听完,笑了,“好算盘,不愧是大哥身边的人,脑子转的真快,若非爷不愚蠢,就要被你这话说动了呢。” 说着,他点了点头,收起了匕首,“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传回去本公子讨不到好。” 听到这话,廖军一笑,松了口气说:“在下愿意给三公子提供接下来行程所有的盘缠。” 苏时了夸赞了一句,随后沉声道:“不错,很会办事,不过,我们也该说说你方才以下犯上,对本公子不敬之事。” 苏时了说变脸就变了,廖军不敢放松,紧着神经回复,“是在下色迷心窍,三公子也已经惩罚了不是么。” 想到日后自己变成了太监,廖军就有杀了他的冲动,可是他打不过他,只能暂时按捺下来,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报复回去的机会。 “就那一滩水?爷瞧着都恶心,这样吧,你方才哪只手碰了爷,就剁了哪只手好了。”苏时了宽宏大量的说着,“爷不想动手,你自己来,我瞧着。” 想到要剁手,廖军的脸色更白了,他之前给自己点了穴止血,休息了这半晌才好似恢复了一些。 “三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廖军深吸了口气,瞠目欲裂。 苏时了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他,“有这个必要么?就算本公子现在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是本公子做的,你要不要试试。” “两条路,自己剁手,本公子既往不咎,本公子动手将命留下。”苏时了淡淡的笑着,语气如同吃饭一样的随意。 廖军看了看门口,心中思考着,若是他奋力一搏有几分逃脱的可能,他权衡了一下,外头还有他的人,就算苏时了再厉害,人海战术也总能拖延一二。 想着,廖军大喝一声,不顾自己衣衫不整扑了上去。 苏时了摇了摇头,在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他扑过来的时候跃起将他踹了出去。 廖军被踹的口吐鲜血,身子撞到了门,将门撞了个稀碎,他倒在地上哀嚎。 第四十一章 月生赌坊没了 苏时了迈着悠闲的步子踏出,“本公子心善,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想好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才能找本公子报仇啊。” 苏时了似乎再诱导他什么。 不想死的廖军也听进去了,他颤颤巍巍的跪了起来,“三公子说话可算数?” 他说着这话花了多少力气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时了不悦冷哼,“本公子不屑对你这种小人物食言。” 说完,廖军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闭了闭眼,咬咬牙,暗自发誓,今日之辱来日必讨。 他想着,深吸了口气,缓缓抬手,运气内力,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右手手骨,那种疼痛加上身上那地方还有伤口,他疼的整个人发颤。 就在此时,言玦修无奈的声音传来,“怎么玩成这样了?” 苏时了顺着声音看去,言玦修一身白衣,手中拿着长剑,剑刃上满是鲜血,一路走来滴了一路,他另一只手拉了个袋子,很无奈的说:“这些鸟太灵活不好抓,都被我宰了。” 廖军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去,就见言玦修将袋子丢在地上,敞开的袋口露出了鸟儿,他眼前一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玩够了么?我们该启程了。”言玦修走到苏时了面前说道。 苏时了整理了一下衣衫,“你收尾就好了。” 言玦修眸子一转,看向廖军,冷笑着上前,面上眸中满是杀意。 廖军这才清晰的感觉到了临近死亡的感觉,他吞了吞口水,“三公子,您可是说好了既往不咎的。” “对啊,现在要杀你的也不是我啊。”苏时了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言玦修手中长剑指着他,“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什么样的人能动你要搞搞清楚,怪只怪你碰了你不该碰的人。” 说着,言玦修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长剑在他脖子处划过,廖军呼哧呼哧的努力呼吸,却最后只能瞪大了眼倒在地上没了呼*******都抓来了?”苏时了看向口袋。 言玦修点头,“都是灵巧娇小的鸟,没多少肉。” “咱有钱请人处理了卤鸟吃,我想吃。”苏时了说着看向言玦修。 言玦修思考了下,宠溺一笑,“好。” “剩下的事情交给豆腐他们吧,我们走。”言玦修伸手拉苏时了。 苏时了的手躲开了他,言玦修一愣,下意识的回答,“别怕,我知道他碰不了你,就算碰到了,我也不嫌弃。” 苏时了闻言,挑眉冷笑,“嫌弃?你可真说的出来,我累了,不想走,你背我。” 他说着,拉了言玦修按他的肩膀迫使他蹲下。 言玦修一愣,还是顺着他蹲下来了。 苏时了趴在他背上,言玦修丢了长剑反手拖住他,起身背着他慢慢的走着。 他们走了后门离去,豆腐和冷冥先后出现将此处收拾,最后放了一把不大的火,就单单烧了月生赌坊。 月生赌坊被灭,很快此事就经由苏杭义的消息链送到了苏杭义的手中。 苏杭义捏着密信,想到那里的探信鸟,气的脸色扭曲,他砸了屋中的东西,阴狠带着浓浓的杀意,“苏时了!” 第四十二章 好好洗个澡 没有了那些鸟,根本就不用担心被追寻,二人回到暂居之处,苏时了吩咐道:“尽快将月生赌坊被言少庄主灭了的事情传出去。” 豆腐闻言,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随后在言玦修的眼神之下点头,“是。” 冷冥突然出现,“公子,四公子道谷主已知晓少庄主之事,着公子寻时间归谷解释。” 冷冥声音平淡,苏时了微微蹙眉,看了有些迷茫的言玦修一眼,突然眼神凌厉的扫向冷冥。 这事儿完全找个时间私下里说,却非要当着言玦修的面说。 “冷冥,你跟着本公子外出多年,本事不长,这心眼倒是长得快。” 苏时了不悦,冷冥察觉低头,深吸了口气,“属下与公子生死相依。” 苏时了冷笑,“呵……你若是不愿跟随,自回谷去吧。” “公子!”冷冥大惊。 苏时了微微眯起眼,半晌长舒了口气,“既还认我为主,那么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冷冥似乎很着急,“可是公子……” 苏时了眼眸微闪,想了下道:“冷冥,本公子何曾做过毫无把握之事,苏寻谙三言两语,你便乱了分寸。” 说完,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冷冥立刻回神,似乎回忆起了方才自己所为,立刻请罪。 “好了,退下吧,本公子不怪你。”苏时了说着转身入内。 言玦修将也不多问,看着冷冥道:“你去告诉豆腐,准备热水,你家公子要沐浴。” 说完,他也随着入内,一入内就见苏时了站在水盆处清洗面上调整眉眼的妆容。 有了那妆,他显得妖娆了几分,男子凌厉之气略少,多了几分女气,虽然美艳,却并不讨他欢喜。 去了妆容,他虽漂亮的比过江湖第一美人,可眉目之间英气十足,一颦一笑,眉目轻抬之间,都是他苏时了的特色。 “我给你准备了热水,一会好好洗个澡。”言玦修看着他还有些皱巴巴的衣衫,眸中闪过一抹恶劣的光。 苏时了嗯了一声,转身将湿漉漉的手擦到了他身上,“没有想问我的。” 言玦修想了下,语气肯定,“跟下山那时的事情有关?” 苏时了将手擦干,嫌弃的斜了他一眼,“啧,那么聪明怪不得被人忌惮,装拙都不会。” 在他抽手退后的那一瞬间,言玦修伸手将他拉到了面前,“拙是面对外人的,对你我可不会拙。” 话说完,他低头在苏时了脖子处轻嗅,皱眉开口,“冷冥怎么回事。” 苏时了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脑袋,迫使他抬头后退,冷笑道:“冷冥到底只是奴,苏寻谙有着四公子之名,纵然吩咐怪异,他也无法拒绝,苏寻谙拿冷冥做了个试验罢了。” 闻言,言玦修不解,躲开了他的手指,边说边低头,“他不是一心向着你么?” 话说着,双唇已到了苏时了颊边,温热的呼吸喷洒耳侧,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有情动,明明气氛正好,苏时了却抬手将他推开,“别亲,脏得很。” 第四十三章 天黑好办事 言玦修闻言微微皱眉,他姿势不变,直勾勾的盯着苏时了,眼中竟还有些委屈的意思在。 苏时了眉眼轻抬,故意装作没看见一样,兀自解释,“这并不妨碍他不想让我好过。” 言玦修了然,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恰在此时外头传来豆腐禀报水已备好。 他看着苏时了一笑,将他抗在肩上,“那我给你好好洗洗。” 苏时了在他肩膀上装死,仔细的吧嗒了一下这话,听着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正如他所料,一入浴房,苏时了还未站定,身上的衣衫就被言玦修以内力震碎,亵衣裤都不留。 屋内木桶热气腾腾,将整个不大的屋子也熏的热热的。 因他用了内力,苏时了绑头发的发带震碎,长发缓缓落下,黑滑柔顺。 言玦修摘掉人皮面具上前,一手掬起他长发,随后狠狠的皱眉,“真难闻。” 苏时了笑了,他明白这是说廖军留在他身上的味道臭,可……都那么久了,这是他心理作用吧。 苏时了了然的看着他,言玦修笑了,“别这么看我,你今日有事没做好,我想罚你。” 这话说的柔情蜜意,苏时了仔细一回味,这里面肯定少不了那事儿,他转身自己入了浴桶,趴在桶边上,丢了布巾在背上,“嫌弃难闻,给我好好洗洗。” 言玦修愕然,上前给他清洗,认认真真的,一开始还算正常,但是慢慢的,上身清洗完,他的手便开始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苏时了侧头,微微眯着眼,热气熏得他脸色微红,“不许碰不该碰的地方。” “哪里是我不该碰的?我的时了,嗯?”言玦修恶劣一笑,丝毫不管,就着水面遮挡,下手欺负。 苏时了也是默许了的,若非他自愿,纵是言玦修,也无法强迫他。 “你吃醋了啊。”苏时了转身,坐在浴桶之中,双腿大开双手搭在浴桶两边。 言玦修看着水面波动,他本皮肤白皙,热水里泡了那么久,硬生生的给泡红了,这个微红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床笫之间。 他被折腾的狠了,眼角带着水汽,身上也是这样红红的。 言玦修眸子暗了,快速脱了衣物跳入浴桶之中,带起了水,他直接将苏时了抱在怀里,上下其手。 “光水洗洗不干净,还是要我亲自上比较好。”言玦修眼睛有些发红,手在苏时了身上揉捏,哪儿都不舍得放开。 苏时了默许他动作,闻言好笑的,故意的挑衅,“哦?亲自上?你……现在行么?” 言玦修眼角一跳,这个苏时了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太欠了。 而很快,苏时了因为嘴欠被狠狠的收拾了。 浴桶下方保持水温的柴火燃烧殆尽,浴桶之中,言玦修正努力的清洗着苏时了,让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只有自己的味道。 这场清洗中,苏时了被洗的手脚发软,嘴却不落下风。 挑准了时间一声言哥哥,待言哥哥的余波过去,便又来了一声言叔。 言玦修抱着他喊离忧,喊铭儿,他都不回答。 当水冷透,言玦修抱着苏时了回到了屋内,这个时候天刚擦黑,苏时了抱着被子将自己拥着。 嘴角一扬,“黑夜的遮挡可真是办事的好时候。” 第四十四章 趁夜而来 那话一落,明知他别有深意,言玦修笑,“办事,刚刚才办完。” 苏时了默,没好气的说:“江湖传言有假,我瞧着你比那些正人君子更可恶,端的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敦厚好脾气样子,实则小气又爱吃醋,那些人都瞎了眼。” 苏时了从未那么明白的骂他,现下看来,是真的将他欺负的狠了。 言玦修伺候着他躺下,吹熄了烛火,凑到他耳边,“对你,不用君子,正是因为那些人瞎了眼,我才入了你的眼。” “言少庄主最近是猪油吃多了是么?”苏时了听得心内愉悦,嘴上却依旧不客气。 言玦修轻笑,“有你我何必吃那些腻歪之物。” 这人,现在一套套的,苏时了决定不搭理他,翻身好睡觉。 “时了,你说这里的消息传回去了没有?” “早传回去了,等着吧,还有后续呢。” 黑暗中二人低声,半晌苏时了恼怒的声音传来,“老子要吃饭,不是吃你!快给老子做饭去。” “咚。” 守夜的冷冥站在屋顶,面色尴尬的挪到了不远处的树上,嗯,主子的事情非礼勿听。 黑暗遮掩了一切腌渍之物,白日里无论多么道貌岸然,多么庄严肃穆的,夜晚被黑暗笼罩,也都看不真切。 夜过子时,夜更深沉,江湖之中人人敬畏的云暮山庄后门,却悄悄地打开了一个缝隙。 不多时,一辆青色布蓬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门口,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自马车上下来,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此处。 云暮山庄的最深处,有一处被锁住的院落,外头看去锁上痕迹斑驳,攀墙而望,院内杂草重重。 然而绕过第一排破败的屋子,第二排的屋子则显得干净了许多。 黑色斗篷的男人自墙上落下,身形极快的他在黑暗之中如同影子。 屋中,烛火点燃,一抹敦厚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苏大公子来了。” 来人正是五更谷大公子苏杭义,只见他入内反手关门,摘了斗篷随手丢在一处,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言庄主。” 随着他一声落下,周围几根拉住在他的动作下根根燃起,坐在暗处的男人露出了全貌,此人正是云暮山庄庄主,言玦修的父亲,言风海。 言风海喝了一口茶,“你我之间不必客套了,直接说吧。” 苏杭义想到死掉的廖军和探信鸟就气的眼睛发红,他冷笑着咬牙切齿,“少庄主好本事,北江城在下的赌坊,在下的人以及鸟无一生还,言庄主这是不准备和在下合作了么?” 言风海似乎对于这话很不高兴,他淡淡的抬眸看他,“大公子说错了,正是因为有此事,你我才更要合作,少庄主?他早晚就不会是了。” 苏杭义上前两步,用最平淡的话语道:“言少庄主久居山庄怕是不知道,言玦修此举,在江湖上传播甚广,灭了本公子的据点,他在江湖上得人称赞,很是击碎了之前他和苏时了勾搭的传言。” 第四十五章 后续事件 开头久居山庄四个字似乎触动了言风海内心的秘密,他眼神满含杀气,苏杭义笑着后退,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言风海收了杀气,“此事是真的不是么?” 苏杭义见他淡然了下来,俊眉一皱,“你什么意思?” 言风海不答,依旧笑道:“天山老人的寿诞快到了呢。” 说着,他眸中闪过一抹不屑,解释道:“听闻苏四公子和苏时了关系极好,你说若是告知他,苏时了在寿诞上被人擒拿,会如何?” 苏杭义立刻反应了过来,苏寻谙和苏时了关系最好,也是最关心他的,若是有此消息,他一定会去,他去了,苏时了的身份就能被揭穿,到时和五更谷勾结的罪名不是也是了。 苏杭义正在思考,言风海故意道:“既然有深仇大恨,那便杀之而后快,本座保证,绝不找你麻烦。” 若是换了旁人自然感恩戴德,还要说他一声大义凛然。 然而苏杭义并非蠢材,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言风海定会发布追杀令,他就会成为江湖所有人杀之而后快的对象,到时候谷主是否护他,苏时了肯定要杀他,而他也会因力竭而被人杀死,那么言风海所做的一切丑事就无人知晓。 他冷笑着,“言庄主果然没有合作之心。” 被察觉到了目的,言风海也不尴尬,笑道:“大公子如此敏锐,和你合作的确是一件幸事。” 言风海脑子一转,决定给这个傻子一个教训,“我这里有个人,你带了去,交给苏时了和言玦修。” “什么?”苏杭义有些迷茫。 言风海眸中闪过一抹蔑视,“你被苏时了灭了据点不找麻烦么?” 苏杭义并未忽略那一抹蔑视,他冷笑着,“自然要找,只是那人是?” “贺苘。” 这个名字落下,苏杭义笑了,眸中满是算计,“哦,一个很好的棋子呢。” 言风海没有多说,不管他算计什么,都会被他教训,这是事实。 苏杭义看着言风海,笑道:“言庄主,在下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 言风海抬眸看他,以眼神示意他可以询问。 苏杭义往后退了一步,“你只有言玦修一个儿子为何如此想他死呢?” 这话如同言风海逆鳞,他一拍桌子,桌上茶盏猛起,他挥袖一打,苏杭义躲开。 “砰。” 茶盏在门上撞击后掉在地上,言风海沉声带着浓浓的威胁,“不该问的别问,五更谷不止你一人,本座能合作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苏杭义心中留了个心眼,他点头,“天山老人的寿宴,就看言庄主的安排了。” 言风海冷笑,“不需你多言,滚。” 他原本打算小惩大诫,现在决定给他一个大教训让他知道轻重。 苏杭义沉默片刻后离开,言风海站起身,面对着墙壁,墙上左边画着一副幼儿放风筝的图,右边画着一个笼子,笼子内幼儿哭泣,笼子外,鞭子匕首等物悬挂。 “唔……唔……砰……” 突然,毫无动静的屋内传出一阵挣扎,衣料摩擦的声音。 言风海听着好似欣赏着美妙音乐,他笑了,嘘了一声,“别吵别闹,我会让他来陪你们的。” 说完,他不管那声音越发的大了,大步离开,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准备呢。 第四十六章 苏杭义现身 苏时了和言玦修前往焚天门,苏时了依旧戴了人皮面具,替身退后,言玦修坐着轮椅上了焚天门。 谁知,入了焚天门才知,焚天门门主早在几日前就出发前往天山老人的寿宴了。 言玦修无奈,只能原路返回,他坐在轮椅上长叹一声,“看来只能先去天山老人的寿宴了。” “嗯,”苏时了淡淡应了一声,过度用嗓子的后果就是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言玦修说。 言玦修和他坐入马车内,豆腐驾车,不带其他多余的人,一路上不花费多余的时间,他们尽力快些抵达。 然而,这一路注定是不平静的,他们刚离开北江城,就在城郊被人拦住了。 一干人等一人肩膀上站着一只鸟,手中捏着长剑,剑指马车,以正中央男子为点,呈弧形向外散开,拦住了马车可以走的各个可能性。 而他们的最前面,一人身穿藏青色衣袍,双手背负身后,肩上站着一只老鹰,此人正是苏杭义。 他们一行人成半圆形拦住了去路,豆腐低声禀报。 不远处,苏杭义带着内力喊道:“言玦修!” 声音带着内力,直击耳膜,武功差一点的只怕早就受不住而吐血了。 苏时了把玩着玉萧,“你出去应付他。” 言玦修撩起车帘看了看,“你这大哥跟鸟是亲戚?” 苏时了通过那一点点的缝隙看了过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可以这么认为,快去解决。” 言玦修叹了口气,将车帘完全撩起,笑着以内力带声回道:“不知阁下拦我去路所为何事。” “言少庄主贵人事忙,前些日子刚灭了我廖军一行人,今日便不记得了?”苏杭义微微眯起眼睛,语带威胁。 言玦修佯装刚想起来的样子,“哦,原来是苏大公子,啧……我刚还在想,怎么老鹰还长了个人身,还以为江湖上出了什么人身鸟头的怪物。” 这言少庄主一向以温厚待人为名,从未听说说话如此带刺的。 苏杭义不是会扯皮子的,被如此讽刺了也没接话,只道:“俗话说,杀人偿命,少庄主灭我月生赌坊上下十来口人,少庄主可备好后事了。” “狂妄!”言玦修冷笑,“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你魔教中人每年都有死去,怎的今日就单单找上我的麻烦?莫不是瞧我身残,故此来捡个漏?” 这话一落,苏杭义还真就说不出什么来,他动了动双唇,决定不说话了,他一抬手,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肩上的鸟瞬间而起,直奔马车而来,鸟嘴泛着绿,苏时了只一眼,便知晓这些鸟都被喂了毒。 他伸手,摸出一把药粉往外洒去,非得快的鸟沾染了药粉立刻就失去了行动力,摔在地上直抽抽。 苏杭义见状,立刻吹了口哨将剩下的鸟儿都招了回来。 但是言玦修岂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拿出飞镖,一手五个,眼神一扫,飞镖往外一撒。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扎穿了不少鸟儿,有的还是一对儿的。 “收获颇丰,今日午饭不用担忧没吃的了。” 第四十七章 无忧随同 这人,直接当着苏杭义的面说要吃他的鸟,这不是故意气他呢么,这些鸟死了他已经够难受了。 要说这苏杭义也是真的傻,已经被灭了一群探信鸟,还用鸟来对付,这是生怕鸟死的不够快么。 “三弟,何必偷偷摸摸,既要护着言玦修,那你便出来,你我一战!”苏杭义微微眯起眼睛,又打了别的主意。 他有意邀苏时了一战,苏时了有事儿不能回去,那么这是非曲直就是他说了算,只要能给苏时了定下残杀同门的罪,这顿惩罚他免不了。 然而他还是将自己看的太聪明了,他的念头,苏时了怎会不明白,他闭眸闭目不言不语。 言玦修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来找我讨命的么?怎么,苏三公子也在此处?” 他说着,装出了一副非常困扰的样子来。 苏杭义看着他,心中有些不确定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苏时了瞒着的么? 他想着,从手下手里抽出了刀,决定先杀了言玦修再说。 据悉言玦修双腿不便,也并未好好学过武功,想必不会太难对付。 不想,言玦修虽然行动不便,但是手边却有长鞭,鞭刀在空中碰撞,发出金属抨击的声音,苏杭义却一点都无法靠近他。 言玦修游刃有余,微微皱眉,“五更谷的公子武功那么差么?” 他这个问题看似无心,却刺激到了苏杭义。 苏杭义是五个兄弟之中武功最差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另辟蹊径找到了廖军,不想现在廖军亡故,他的底牌就少了一个。 苏时了靠着车厢,撩起车帘看了看,“玩够了就收手吧,别杀了他。” “怎么,你还顾念兄弟之情?”言玦修问着,不知手下按了什么,鞭子突然连接在一起,成了一柄无头的枪,鞭子的突然变化,苏杭义躲闪不及,被抽到了脸颊。 脸颊上一道血痕长长的,鲜血缓缓留下,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本来只是找茬,现在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言玦修手柄一旋转,鞭子的头部出现了尖锐的尖头,这下鞭子变作的长枪彻底完整了。 苏杭义与之过了几招,一直不得靠近,他往后退了几步,吩咐手下拿来了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炸药,点燃后直接扔向马车。 苏时了和言玦修对视一眼,苏时了眼疾手快,直接将炸药打到了一边的河水里,不一会,一个闷炮打了起来,水柱高达两层楼。 苏时了啧啧了两声,敲了敲车子,“传话回去问问父亲,这谋杀兄弟未遂怎么算。” “你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言玦修笑道。 苏时了挑眉,“弄死他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一个苏杭义我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们三个联手我还是很忌惮的。” 二人在车厢里说着,直接将苏杭义忽略了,苏杭义被气的脸色发青,这人直接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今日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他冷笑着,一挥手,手下将贺苘和无忧一起拉了出来。 无忧美目含泪,语调哀戚,“言哥哥!救我!” 第四十八章 演戏伤身 言哥哥三个字入耳,苏时了身子一抖,言玦修也吓了一跳,这个无忧怎么来了,二人对视,齐齐往外看去,贺苘小脸惨白,抱着无忧,神情却是倔强的。 “言玦修,苏时了我知道你二人在一起,下来!你们若不下来,我就让这两个人去陪我那些鸟!”苏杭义沉声威胁。 说到这儿,他想到了三年前的那场算计,言玦修肯定知道苏时了的真实样貌,方才都是装的! 他一下子跟开了窍一样,苏时了掏了掏耳朵,撩起车帘跳下,言玦修随后,在豆腐的搀扶下坐在了轮椅上。 苏时了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出面色。 苏杭义上下扫视一圈,冷笑道:“哟,三弟还真在,你这脸可真是越来越难看了,言少庄主可记得三年前的美人?可别守着美人,却不自知啊。” 他主动提到三年前的事儿,苏时了眼眸一暗,沉声道:“大哥若是不提三年前的事儿,今日我们兄弟打打闹闹就过去了,可既然大哥提到了,那就怪不得小弟我来找你做个了断。” 苏杭义见他似有怒气,笑道:“了断?什么了断?我也只是听说罢了,三弟可不能道听途说啊。” 苏时了也不和他多说,乌黑眸子静静的盯着他,“你,二哥还有五弟,就是苏寻谙我都不会放过,今日就从大哥起。” “我看你敢,你只要动一下,我就杀了他们。”苏杭义手中的刀架在了无忧的脖子上,一只手卡住了贺苘的脖子。 苏时了淡淡的瞥了一眼,“啧……大哥威胁错人了。” “你……是苏时了?”言玦修突然低沉着声音开口。 苏时了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也喜欢上了演戏,装不知道会内伤的吧。 “是又如何?”苏时了转身看他,暗暗的瞪了他一眼。 言玦修眸中带着失望,“我竟然带着你那么许久。 一旁的无忧看着,他有些错愕,这两个人想要做什么? 言玦修突然出手,再度软下来的长鞭在他用力之下划过苏时了的面颊,人皮面具破损,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 苏时了有些气恼,这个男人来真的,他转身抽出玉萧对上了他的长鞭。 二人动起手来,看上去毫不留情,实则点到为止,但还是有几次划破对方的衣衫,或割断几绺头发,看上去颇像那么回事。 言玦修失望痛心低吼,“你太叫我失望了。” 苏杭义看着哈哈大笑,二人对打着实精彩。 而同时他也见识到了言玦修的武功,心中多了个心眼。 他看的爽快,却忽略了二人距离他也越来越近,等他意识到二人距离他过近的时候立刻反应,却还是没来得及。 苏时了撒出一把药粉,周围的人碰到药粉立刻跌倒在地。 他突然站到了苏杭义的面前,将贺苘以内力推往言玦修的身边,而无忧则没那么好运,几乎是被打过去的。 “你们居然敢做戏骗我?”苏杭义瞪大了眼,语气之中满是气恼。 第四十九章 线索黑蝶 苏时了点头,“对啊,你看不出来,那不怪你,谁让你的鸟头太小了,肯定不好思考,我能原谅。” 苏杭义听了这话当真是被气的不轻,几年不见,苏时了这嘴真的是越来越不饶人了。 “苏时了,三年前的忘尘好吃么?”苏杭义突然狞笑了问道。 说着,他突然抱住了苏时了,口中吹出了一阵烟。 苏杭义长相不差,可被别的男人拥抱,苏时了的第一反应就是出掌,那股毒烟还未到面前便被黑着脸的言玦修打散了。 苏杭义被打的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苏时了阴沉着脸站在他面前,“你可知,洗澡也很累。” 说着,他弯腰,“忘尘好不好吃,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从怀中摸出药瓶倒了一颗出来,直接塞到他口中,更是以内力助他化开药力。 苏时了冷笑,趁着药丸毒发之际,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随后不客气的将他丢在地上。 “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当初他们怎么暗示我,我就怎么暗示他,就看看他有没有我那么好的运气。” 苏时了睚眦必报,自然不会客气。 言玦修想了下,吩咐豆腐道:“我记得云暮山庄有做这方面的生意,你去联系一下送过去吧。” “是。” 豆腐将苏杭义扛了起来,直接带往就近的城镇安排。 至于其他人,苏时了眼神暗了暗,“不必理会,他们醒来自会回去领罚。” 说完,他看向无忧,“你怎么在这里?” 无忧怯生生的,“我是来找言哥哥的。” 这个称呼还是那么酸,苏时了翻了个白眼,转身朝言玦修和贺苘而去。 贺苘瞪着苏时了,跑到他面前,不客气的问道:“你是苏时了?” “是。”苏时了蹲下身和他平视。 这个动作虽小,却让人有了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贺苘沉默了片刻,“你杀了我全家。” 这话是肯定句,苏时了想了下,揭开了人皮面具,以真面目面对,“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这张脸?” 苏时了和贺苘对视着,贺苘看着他从一开始的愤怒仇视到后来慢慢观察,半晌,他突然上前,一把扯开了苏时了的衣领。 衣领下,肩胛骨处有几个红痕,却并没有他之前看到的黑蝶。 贺苘伸手点了点苏时了身上的红痕,“这是什么。” 苏时了对他似乎总是很宽容。言玦修清了清嗓子,他这才收回手,没有继续追问红痕。 “那个人这里有个黑蝶。”贺苘肯定的说道。 “杀手盟盟主。”苏时了低声呢喃。 按照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杀手盟盟主喜黑衣,肩胛骨处有一黑蝶,只是为什么要用他的脸? “杀手盟?我找到仇人了?”贺苘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 苏时了捏了他的肩膀一下,“你现在谁都杀不了。” “我要拜师!我要报仇!”贺苘提高了音量,声音肯定,斩钉截铁的,带着浓浓的仇恨。 “好,言叔带你去,能不能让天山老人前辈收你为徒,就看你自己了。”言玦修低声说道。 一旁被忽略的无忧眼神微暗,怪不得庄主要他跟随,原来这就是理由,不能让这个小家伙说出黑蝶说出杀手盟的事情。 第五十章 言叔的脸好黑 自从贺苘看到了苏时了的真实面貌,他似乎很粘着他,不坐马车要和他一同骑马,晚上也要一个房间睡觉。 而苏时了也似乎顺着他,总是含笑应了,带着他一起骑马,一路上苏时了还教他骑马练武。 贺苘便更粘着他了,晚间在林间休息,他也是靠着苏时了了。 终于,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天,言玦修的脸已经黑的比烧了几年的锅底还黑。 这日午时,他们在河边停歇,贺苘跟着苏时了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开朗了不少,眼中的仇恨也少了一些,可他们都知道,那不过是被压了下去而已。 贺苘站在河边,看着清澈的水中鱼儿游来游去,他高兴的冲苏时了大喊,“离忧哥哥,快来看,有鱼儿,我想吃鱼!” 贺苘不客气的提出要求,苏时了站在河边看了看,笑着点头道:“好,不过你先自己抓,练练眼和身手,若是实在抓不到,求你言叔去。” 贺苘扭头看了看言玦修,将头一扭,装作没看到他带着笑却不悦的眼神,“不去,言叔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若不是念着往日情分,只怕,早把我弄死了,不去。” 苏时了抬眸看去,无奈一笑,他一笑,言玦修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拍了拍贺苘的脑袋,“莫要任性,他能教你我不能教的东西。” “好吧,我先试试。”贺苘说着点头,从马车上拿了匕首,又弄了一根树枝将二者捆绑在一起。 他挽起裤腿下了水,眼神凌厉的盯着水里的鱼儿,手高高扬起,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的,他在等待机会。 苏时了看了半晌,转身回到言玦修身边,“你怎么回事儿?” “无忧,你去找些柴火。”言玦修没有回答,微微侧首冲无忧说道。 这一路,无忧比较沉默,他闻言点头,起身离开,离开之际,侧头看了一眼认真抓鱼的贺苘,他和苏时了一直在一起,他实在找不到机会,还有两三日就要到天山老人处,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 无忧想着,眼神微暗,为了不引起注意,他还是大步离开。 等他一走,贺苘又在专心抓鱼,苏时了站在言玦修身边,弯着腰看他,“怎么了?这几日看你跟谁惹了你似的。” 言玦修抬眸看他,突的伸手将他拉到了怀里,苏时了一时不备,脚下一个踉跄坐在了他腿上,这个姿势,跟女人似的。 苏时了眼眸一沉,不悦道:“言玦修,放开!“ 言玦修却收紧了手,低头埋在他脖颈处,“你这几日都不和我亲近了。” 这话仔细一吧嗒,怎么还有一种委屈和吃醋在里面。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挣脱了两下没开,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前在你的私宅是为了让那些眼线传回去你沉迷男色的消息,现在在外,何必那么亲近?你心里有数不就得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非常的轻,虽然二人独处之时,总是大胆的表露的,可直接说出来,倒还真第一次。 言玦修亲眼看到,苏时了的耳朵静悄悄的红了。 第五十一章 无忧的打算 他在他耳朵上去亲了一下,一身郁闷散去,笑道:“你和贺苘是不是太亲近了一些,你从不亲近任何人。” 苏时了笑了,在他怀中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扭头看向河中,他长叹一声,“若方铭洹有他的机遇,就不会有苏时了,他跟方铭洹的经历何其相似,如今苏时了若能帮一把,那便帮吧。” 他这话说的非常的轻,言玦修心中一痛,他的铭弟,当初那骄傲的,任性的小公子,在灭族之仇后,快速成长,他如何在五更谷变成如今的苏时了,他不用去多问,也能想的出来。 五更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数百名孩子进入,最后出来的只有五个人,苏时了如何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言玦修不想去多问。 他低声道:“对不起。” 苏时了眨眨眼回神,唇角一扬,一抹笑容展现,人皮面具下的面容笑意多灿烂他看不到,但是他眼中的笑意却是溢满了一双乌黑瞳仁。 “对不起?是对不起苏时了,还是方铭洹。”苏时了微微一笑说。 言玦修眸中满是疼惜,“苏时了,方铭洹,本就是……” “不是,苏时了就是苏时了,也永远无法成为方铭洹,而方小公子也不可能是苏时了。”苏时了低垂着眼睑,遮住了眸中满目仇恨,他如何不恨,全家上下除了他没有一个活口。 他恨,可是他还未查清,他要等,等到来日手刃仇人,方铭洹便可永远消失,他已经不配是方铭洹。 看着他倔强的样子,言玦修明白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苏时了这样的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方铭洹该是骄傲的,该是不屑一顾的,若是顺利,他也会和他一样,是父亲的骄傲,家族的希望。 可现在,仔细想想,若是方伯父活着,绝对不允方铭洹成为苏时了。 言玦修闭了闭眼,双手握拳,开口又想说一声对不起。 苏时了扭头,笑道:“别说你看不出无忧一路都想对贺苘下手。” 他突然转移话题,言玦修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我自然看得出,不过凭他,不足为惧。” “我知道,他背后是谁?”苏时了看着言玦修,慢慢吞吞的问道。 言玦修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事情我还不能完全告诉你,等我查清再说。” “好。”他不说,苏时了也就没有将自己之前查到的消息告诉他,他不确定言玦修是否知道。 “三公子和少庄主真是好雅兴啊。”无忧抱着一捆柴火走回来,气喘吁吁的往地上一丢。 苏时了眨了眨眼,故作柔弱,“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自然是有雅兴的,无忧公子若是看的不顺眼,不看就是了,何必这般讽刺我们呢。” “在下可不敢讽刺二位,只是二位一直沉溺于情爱,可别哪一日死在了睡梦中才好。”无忧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 苏时了和言玦修对视一眼,言玦修沉默,苏时了起身,他推着轮椅去了河岸边。 苏时了突然靠近了无忧,“你……想杀贺苘……” 第五十二章 你想死么? 苏时了直接将这话说了出来,无忧抬头看着他,冷笑道:“我如此隐匿杀气,你却还能察觉,是我小瞧你了。” 这话说的狂妄,苏时了可是在数百人中厮杀活下来的,无忧又算什么东西。 “告诉我,你是谁?”苏时了在他身边坐下,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耳朵。 苏时了指尖微凉,轻轻划过,带起了一阵颤栗。 无忧扭头看他,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眼,他只觉得被眼前这双眼吸引了神智。 苏时了浅笑,缓缓扬起嘴角,轻声带着诱惑道:“无忧,你是谁?“ “我就是无忧,无名无姓,是庄主收养的孤儿。”无忧呆呆的回答。 苏时了听到庄主二字,一颗心沉了下去,当真是言风海么?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苏时了的手指在他面上轻轻的划过。 无忧双唇颤了颤,“杀了贺苘,嫁祸言玦修。” 苏时了眸子一暗,他突然对他这张脸有了兴趣,“你的脸,天生的么?” “药物改造。”无忧说着,身子微微颤抖。 苏时了皱眉,药物改造脸,那可是一笔大工程,过程之中受改造的人会非常的疼痛,据悉有的人会疼的想要自杀。 “你如何得知方铭洹的事情,又如何学的那么的相像?”苏时了凑到他耳边低声询问。 无忧双唇颤了颤,吐出了一个人名,人名入耳,苏时了满目吃惊,他还活着!那个人还活着! 他双手颤抖,手下动作停顿,双目情绪也不稳定,无忧一下子就回了神,他眨眨眼,眸中带着不可思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来那人是让你来送死的,苏时了两大绝技,噬魂和失魂,你怎的可以直视我而没有防备呢?” 苏时了轻笑,无忧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确定的问道:“你知道了多少?” “不多不少,就应该知道的那些。”苏时了故意这么回答。 无忧眸中闪过一抹害怕,突然屈膝跪下。“苏公子,我无意和你们作对,还请放我一条生路。” “我放你生路,你可曾放那可怜的孩子一条生路?若非在我身边,那孩子早就痴傻,吐血而亡,你这般狠心辣手,我为何要放你?”苏时了说着,抬眸看向不远处,贺苘正在言玦修的指点下抓鱼,岸上已经有了不少活蹦乱跳的鱼儿。 无忧咬咬牙,深吸了口气,略带悲哀的说:“我也不想的,我的命在别人手中,我若不照做,便只有死,我不想死。” “那你就说说,你背后那个人叫你来干什么来了?我和言玦修也好做进一步的准备是不是?顺道让我看看你的诚心,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救了你。”苏时了含笑看他。 眼中笑意不达眼底,只有冰冷,无忧不简单啊,可谓是能屈能伸,可惜了没多少骨气。 无忧眼珠子咕噜噜的直转,他跪下求饶不过是权宜之计,怎么办?要不要说?可若是真的能脱离呢? 第五十三章 是这样么? 他迟疑了,自由这两个字在脑中回荡,他想自由。 他的手无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上一条凸起提醒了他的命脉就握在那人手中。 他脑子一转,若是此次事情完成,那么他可以提出一个要求,想着,他改变了情绪,说:“我可以说,但是苏三公子,我要你一个保证。” 苏时了盯着他,微微眯起的眼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无忧迟疑,这个问题将他难住了,他突然想到制药千谱,“我可以帮你拿到制药千谱。” 这四个字入耳,苏时了适时的抬眸看他,“哦?全本?” “全本。”他说的斩钉截铁。 苏时了的笑容弧度加大了几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制药千谱,还全本?他手头已有半本了,其他地方哪里来的全本,不过是诓他罢了。 “无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苏时了笑着凑过去询问。 无忧脸色一白,“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制药千谱当年随着方家家主落入火海,能留下半本已经是幸运,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有全本?我并非孩童,怎能不知?”苏时了看着他笑道。 无忧闻言,面露焦急,“我的确能拿到全本,既然苏三公子不信,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交易的必要了。” 他表现的太过自然,苏时了眸中闪过一抹疑惑,难道真的有全本?不可能啊。 苏时了将情绪摆在脸上,虽然隔着人皮面具,但还是让无忧能看到他的迟疑,纠结,随后是无奈,“好吧,我姑且信你。” 无忧微微一笑,心下松了口气,“苏三公子可知当年方家小少爷曾有一名老师,亦是他叔父的情人。“ 听到这句话,苏时了低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你知道的还不少。” 无忧微笑,将方才苏时了的话还了过去,“不多不少,刚好在下应该知道的那些。” “那你说说,需要本公子为你做什么,你才愿意将制药千谱偷出来。”苏时了说的随意,好似根本不在意一样。 无忧站起身,走到苏时了身边蹲下,轻声道:“在下要的不多,只是想请苏三公子帮忙解毒。” 说着,他伸出了手,将衣袖拉上,苏时了垂眸一看,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他手腕上一条青色的类似于血管的线延伸到了衣袖里面,苏时了神色凛然,伸手把脉,片刻后,他放下了手。 制药千谱之中有一毒名唤青痕,名字好听却狠毒异常,这看上去像血管的东西便是毒的根,待到这些根蔓延全身,便是死亡之日,同时尸身会成为最好的花肥。 苏时了心中震惊,面上却依旧笑意淡淡,“那你说说,他让你来做什么来了?” “杀了贺苘,嫁祸给你,在天山老人的寿宴上,将你一击击杀。”无忧轻声说道。 苏时了挑眉,“就这样?” “当然不是,他还会拿出证据,证明贺家满门是你所灭,同时调起江湖武林纷争,提前召开武林大会。” 第五十四章 贺苘被掳 提前召开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每几年举办一次,每次都有固定的时间,除非江湖之中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否则绝不会提前召开,若是那人有这个打算,这是要在江湖上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苏时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为什么要杀贺苘?小小孩童,长大成人还有数年,未来是否能报仇,还未可知。” 无忧面上闪过一抹疑惑,似在好奇他怎么还问这个,“为了嫁祸你。” “不,你还有没说的,嫁祸给我,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贺苘。”苏时了肯定的说道。 无忧愣了片刻,“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并不知道他的打算。” 苏时了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点了点头,说:“也罢,你身上的毒来自于制药千谱,我没有看过全本的,只有你给我的那一方丝绢,上面并没有你中的毒。” 无忧意识到自己会有可以自由的那一天,心中有些激动,面上也流露了出来,“我会尽快偷出来给你,希望你说话算话。” 苏时了闻言,却是忍不住轻笑,“呵呵……我是谁?五更谷又是什么样的地方?你跟我说说话算话?” 他故意说的如此随意,那嬉笑的样子,配上他的语气,立刻就给人一种他会反悔的错觉,无忧脸色大变,“你想反悔!” 苏时了见状,笑的更开怀了,他拍了拍无忧的肩膀,一阵淡淡的粉末无声无息的挥散开来,他说:“当然不是,开个玩笑,别激动。” 无忧眼中带着迟疑,但却无法,他沉默着低头不语,他心中很是忐忑,今日所做的是否正确。 苏时了看着他,眸中似乎是对一切的了然,就在此时,贺苘光着脚抱着两条鱼跑了过来,卷起来的裤腿都湿了,他跑到苏时了面前,兴奋的展示了自己抓到的鱼,“离忧哥哥,看,我抓到的鱼。” 苏时了低头一看,很大的两条鱼,鱼身上有两个眼,流出来的鲜血沾染鱼鳞,鱼吃痛扭动着身子,被贺苘紧紧的抱着。 “好大的鱼,可惜我不会做,让你无忧哥哥给你做好了,你言叔不方便,我不会,只有他了,你与他说说。”苏时了大大方方的,似乎再给无忧机会。 无忧瞪大了眼睛看他,苏时了什么意思,明知他是要杀贺苘的,却还将下毒最好的最好机会给他?这是试探,还是什么? 他没有时间多想,贺苘待他并不亲近,直接将鱼儿丢在了他身上,微微扬起下颚,眼神之中带着一些冷意,“麻烦无忧哥哥了。” 简单的一句话,小小年纪的他气势已在,此时此刻,无忧看着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像方铭洹。 正如那人说的,他是大家子弟,娇生惯养,爹疼娘宠的长大的,纵然经历了时间最残酷的变化,可他自幼学到的东西,是不可能从骨子里剔除的。 “不麻烦。”无忧回神,深吸了口气,问苏时了借了一把匕首,走到河边开始处理。 言玦修慢慢的推着轮椅过来,“去生火,将自己的衣衫烤干。” 贺苘愣了一下,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待言玦修点头,他撇过头有些不悦,“我不会。” 言玦修也是真心教他,见他如此态度也不由得沉下脸,“那就学,你的将来不会有我,也不会有你离忧哥哥,你若是不会,或许就会死在这条路上。” 他说的严肃,贺苘心里有些动摇,然而却还是嘴硬,“我可以找人做。” 言玦修闻言冷笑,略带了讽刺道:“找人?人心最险恶,不是你睁大眼睛就能避开的,若你还想报仇,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贺苘上前一步,厉声道:“我要报仇,不是学习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你身边不也有豆腐跟随?” 言玦修看了马车上没有命令就没有任何动作的豆腐一眼,说:“豆腐乃我心腹,保证不会背叛,你呢?你现在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么?” 这句话才是重点吧,苏时了翻了个白眼,这个人啊,明明是要教他培养心腹,却非要拐弯抹角的,当真是累得慌。 贺苘盯着豆腐,半晌才道:“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都要自己做,是为了防止有人被我给我下黑手?” 这孩子聪明,举一反三,通过心腹一事就能发觉到背后目的,还真是不错。 苏时了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离忧哥哥教你一句话,记住了,任何想法,任何事情,能不说就不说,少说少错,如今虽是荒郊野外,可是记住,隔墙有耳。” “是,离忧哥哥我记住了。”贺苘对待苏时了却不一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时了笑了,贺苘突然伸手抱住了他,低声道:“离忧哥哥,我很喜欢你。” “好了,身上衣服都是湿的,别病了,去生火。”苏时了被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喜欢,他有些僵硬,掏出了火石丢给他。 贺苘拿了火石走到柴火堆前点火。 言玦修和苏时了在一起,“如何?” “你不是都听到了,还问。”苏时了毫不客气,这一点点的距离,对于他和言玦修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呵呵……你信么?真要给他解毒?”言玦修侧头看他。 苏时了眯眼一笑,微侧了侧身,“你心里都和明镜似的,何必多此一问,生怕人家听不到呢。” 苏时了没好气的说,言玦修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我喜欢听你说,这样表明你对我毫无芥蒂。” “言少庄主,这里只有我们,背后的人也有冷冥和竹子处理,你表现出这般样子,我可是会冷的。” 他说着,撩起衣袖,将手臂凑到他面前,“你看,你看,这里一个个小疙瘩都被你酸起来了,别肉麻我了,我难受。” 言玦修见他说的认真,低笑了两声,眸中带着宠溺,“你啊。” 苏时了白了他一眼,转眸看向贺苘,不想就在此时,有人自空中丢下两枚烟雾弹,不等他二人反应,便听得无忧一声,“带上贺苘,走!” “离忧哥哥救我!” 第五十五章 就这样回来了? 贺苘没有危机意识,故此掳走他并没有任何难度。 烟雾弹的烟雾白蒙蒙的,苏时了听到贺苘的呼救,低喝一声,“冷冥,跟着!” 冷冥一直在后面,故此并未受到烟雾的阻挠,冷冥低声应答了一声,飞快的窜了出去。 苏时了带着言玦修往后退了一段,避开了烟雾的范围,慢慢的烟雾散开,苏时了皱着眉,“这烟雾怎的散的这么慢?” 豆腐手中拿着长剑挡在了二人面前,言玦修皱着眉,“毒蝙蝠自制的烟雾弹就是如此。” 苏时了看了言玦修一眼,等到烟雾散去,苏时了快步上前,他没见到无忧发出什么消息来,那么无忧是怎么联系毒蝙蝠的? 他想着,走到岸边,弯腰看去,却只能看到鱼儿,并没有什么让人疑惑的东西。 不多时,冷冥回来,单膝跪地请罪,自知晓掳走贺苘的乃是毒蝙蝠,苏时了也就不怪罪他,冷冥武功不错,但是在毒蝙蝠面前,他的轻功可就不够看了。 苏时了一抬手,冷冥起身退下,言玦修死死的盯着他们离去的地方,二人都没有说话,半晌,言玦修看了苏时了一眼,掀开了毯子站起身,道:“我们去。” “好。”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先后离去,豆腐只看到两个身影,便不见了二人踪迹。 苏时了在无忧身上拍下的药粉只是一点小毒药,此刻他格外后悔为什么不直接拍上吸蝶粉,这样子哪里有鸟儿蝴蝶蜻蜓成群,那么他便在何处。 他们顺着无忧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出了好长一段,然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苏时了真心担忧着贺苘,他皱着眉,神色之中带着淡淡的狠戾。 言玦修在周围观察一番,二人决定返回去查看。 这一路他们查看的非常仔细,却还是没找到,深夜,二人都没有睡觉的心思,贺苘对于言玦修来说,是好友之子,唤他一声叔,如今孩子家中出事儿,他还是要照料一二。 苏时了则是真的感同身受,他不希望那孩子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消失在天地间。 第二日天一亮,二人正准备再度启程寻找,却见冷冥怀抱一个孩子走了过来,孩子身上的衣衫就是贺苘的,苏时了大步上前,伸手探了探贺苘的鼻息,又给他把脉,发现孩子只是昏睡了过去,这才道:“贺苘没事儿,只是昏过去了。” “你在哪儿找到的他?”言玦修看了看贺苘抬眸问道。 冷冥想了下,道:“不远处的树林里,靠着大树昏睡着,周围撒了驱兽的药粉,并无他人。” 言玦修和苏时了二人眼中都是疑惑,半晌,言玦修冷笑道:“此处距离天山老人的天山庄不远,我们直接去吧。” “嗯。”苏时了点头,突然他扭头看向言玦修,“你站起身陪我找寻贺苘一日一夜,只怕会被有心人看去,你可想好怎么解释了?” “这个无妨,是非黑白都在我口中,怕什么。”言玦修转身在轮椅上坐了,盖上了遮腿的毯子。 他们赶路,按照道理说贺苘也该醒来了,可偏偏就是一直醒不过来,苏时了给他把脉几次,都未见异常。 一时无法,他们也只能先到了天山庄再做定夺。 抵达天山庄,还未到正日,此处却已经热闹非常,不少人都已经到了,唯有一些在江湖上颇有头脸的还未到。 言玦修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本来因谣言对他有意见的,也因他之前灭了月生赌坊而改观。 苏时了抱着贺苘,贺苘依旧昏睡,有人注意到了他,关切的向言玦修打探消息。 言玦修将众人应付了一圈,这才去拜见了天山老人。 或许是要临近大寿了,天山老人显得精神很好,手里捏着核桃咔嚓一个捏开,核桃肉却不吃,桌上已经一小堆了。 言玦修在豆腐的搀扶下站起身,冲天山老人行了礼,并且送上了贺礼。 苏时了沉默的站在一旁充当奴仆的角色,天山老人和言玦修寒暄了几句,突然将目光放到了苏时了的面前。 “小伙子,老夫受得受不得你一拜?” 天山老人慈眉善目的,他突然冲苏时了说这话,不仅是苏时了,就是其他看到的人都愣住了。 众人思考的便是一个奴仆罢了,怎的还得了天山老人的青眼? 而言玦修心里却有些紧张,他笑着正准备说话,天山老人一抬手,“他是随你一同来的,让他给老夫拜寿,可曾辱没他?” 言玦修闻言一怔,这……的确不辱没,只是苏时了的身份…… 苏时了将贺苘交给了豆腐,上前撩袍过去,双手抱拳低头颔首,“晚辈方离忧见过前辈,贺前辈大寿,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方离忧,好,好,好!”天山老人念叨了一下他的名字,点头连声说好,说罢,抓起一把核桃肉递给他。 苏时了愣了一下,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对其他人都不亲近的老人对他会如此,他伸手接了,思考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前辈收下。”苏时了双手托着。 天山老人伸手接过,打开瓷瓶一嗅眼睛一亮,“好东西。” 说罢,他也不让人验毒,直接仰头饮下,旁边的仆从看了低呼一声,“老夫在此多谢了。” “当不得,能给前辈贺寿,是晚辈的荣幸。”苏时了神情恭敬,带着尊敬往后退了。 天山老人用让人难以理解的眼神看了言玦修和苏时了一眼,这才道:“我知你们一路劳累,先去休息吧,明日才是正日,热闹的很,好好歇息吧。” 说着,老人一抬手,吩咐奴仆带他们下去休息。 来到院子里,苏时了放下了贺苘,给贺苘喂了一颗还气丹下去。 “离忧,你和天山前辈……”言玦修迟疑着。 苏时了眨眨眼,摇头低声,满是疑惑,“我也不清楚,只是他待你我,似乎对旁人不同。” “你印象之中,可有这位天山老人的存在?”言玦修推着轮椅上前。 苏时了沉默着,半晌才道:“没有。” 这个问题,只怕只有天山老人可以解答,奈何他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们就算去问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就在此时,一直昏迷的贺苘大喊,“不要,离忧哥哥快走!” 第五十六章 贺苘拜师 苏时了听到贺苘大喊,立刻俯身而去,“贺苘,贺苘?” 连续两声低唤,贺苘终于睁开眼,只是刚睁开眼的他似乎很是迷茫,眼神一凛,也不看清眼前是谁直接打了一掌出去。 苏时了反应过来,伸手握住了贺苘的手,再次开口低唤,“贺苘。” 贺苘身子一僵,眨了眨眼,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他眼前清明,抱住了苏时了,“离忧哥哥,我好害怕!” 苏时了伸手搂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宽慰,“别怕别怕,没事儿的。” 苏时了安抚了好一会,贺苘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微微松手,看着苏时了,抬起小手摸了摸苏时了的脸,低声道:“离忧哥哥,可不可以让我见见你。” 苏时了一愣,抬眸看了同样疑惑的言玦修一眼,半晌,在贺苘越来越失望的眼神之下,他抬手卸掉了人皮面具。 他和贺苘对视,贺苘抬手摸着他的脸,低喃着,“离忧哥哥你真好看。” “贺苘,你被掳走后发生了什么?”苏时了觉得现在的贺苘甚是怪异,本见他害怕不愿多问,想了想,还是问了。 贺苘闻言身子一抖,快速的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发生,什么没有!” 贺苘说着,缩到了床角落里,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苏时了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言玦修身边,言玦修亲手给他带上了人皮面具,吩咐豆腐守着,这才拉着他出去。 言玦修低声迟疑着,“贺苘怎么瞧着有些失了神志?” 苏时了点头,在他身边蹲下,“我给他把脉查看,发觉有用药的痕迹。” “无忧的目的一直都不是杀贺苘,他倒是将你我都骗过了。”言玦修满含杀意的说道。 苏时了皱眉,没有接话,他右眼一直再跳,心内也有些不安。 “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明日会发生什么。” “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在门口说话,屋内,贺苘侧躺下,眼睛无神的看着墙壁,半晌才动了动,将自己缩入了被子里面。 对不起,对不起,离忧哥哥原谅我,原谅我。 他这番纠结,苏时了言玦修二人自然不知,因担忧着贺苘,苏时了和他睡了一个屋子。 第二日,天山老人大寿,从晨起便热闹了起来,各路英雄好汉齐聚,有儿子有女儿的都带着聚在一起随意聊聊。 已当婚龄的更是聊的火热,也有人大着胆子直接追着人家姑娘跑的,一言不合切磋的也有。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论男女各个会武,他们都崇拜武功好,人品好的人。 当言玦修和苏时了一同出现之时,有胆子大的女儿家走了过来,“听闻言少庄主中毒双腿不利行走,不知可找到了治疗之法?”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苏时了瞧着,一撇嘴,拉着精神不好的贺苘丢下言玦修去给天山老人贺寿。 言玦修见他走了,愣了一下,温和的冲来人说了两句,婉拒了对方要照顾他的意思,示意豆腐推他前往屋内。 原本热闹的屋内,此刻寂静非常,苏时了立于一边不言语,贺苘跪在正中央,磕头道:“晚辈恳请前辈收晚辈为徒。” 天山老人不收徒,多年来一直不曾破例,而贺苘就挑着今日直接跪下,坦言拜师。 天山老人抚摸着胡子,半晌才道:“你跟着的言玦修,以及这位方离忧都足以当你的师父,何必舍近求远,拜老夫为师?” 这话说的,似乎并不是完全毫无转圜之地。 贺苘的背脊挺得笔直,他抬眸,慢慢的说:“不管是言叔,还是方哥哥,晚辈觉得还有所欠缺,那人杀我全家,我是亲眼瞧见的,晚辈要么不拜师,要拜就一定拜在那人之上的!” “贺家小子好大的口气。”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言风海带着笑意却也带着不屑的声音。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意外的都僵了一下,随后,言玦修扬起一抹假笑,待言风海带着侄儿言安谦入内之时,他上前颔首,“见过父亲。” “嗯,你原是到了,我倒还想着你又在哪儿被耽误了。”言风海停下脚步,看了看言玦修的双腿,笑眯眯的说。 言玦修点头轻笑抬眸,“父亲说笑了,孩儿何曾被什么耽误呢。” 言风海对上了言玦修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孩子的眼似乎看穿了一切,当真是叫人不舒服。 “言庄主来了。” “言庄主……” 众人见到他来,都上前打招呼,苏时了冷眼瞧着,这人与记忆之中的人很像,但是气质却丝毫不像。 他微微扬着下颚,虽然和大家抱拳打招呼,但是那神情,那语气,都带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味道,着实让人不喜。 但是这些人,似乎将他捧得很高,都未曾察觉这抹不屑。 “言庄主为何说贺苘好大的口气?”有人好奇的询问。 言风海先是冲天山老人行礼贺寿,送上了贺礼之后,这才开口。 “天山前辈从不收徒,得老人家指点已是恩惠,这贺家小子借着自家被灭,自身可怜为基础,再这样的场合下,如此这般似是要逼前辈收徒,可不就是口气大。” “言伯伯不愿收我为徒,那我便求前辈,又有什么错,我江湖儿女向来随性而为,今日之举,完全出自真心,如何要说我口气大,还不是大家都拉不下这个脸面被前辈拒绝,都不如我不要脸。”贺苘冷笑了一声回答。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很是不要脸呢。 天山老人都有些吃惊,这贺家的小子还真是大胆,不过他实在无意收徒。 “你起来。”天山老人说着,伸手冲贺苘抬手,贺苘竟然被隔空扶起,可见天山老人的武功之高。 “你先告诉我,灭你全家之人是何人?老夫也好瞧着对方的底细给你推荐个师父,放心老夫也愿意指点你,不过老夫是断不收徒的。” 天山老人这话已是给了贺苘最大的面子。 贺苘张了张嘴,他也知道不能要求太多,深吸了口气转身面向大家高声道:“此人正在此处。” 他说着,缓缓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五十七章 凶手苏时了 贺苘的手指指去,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边那条直线上,只有言风海和苏时了。 言风海微微眯起眼睛甚是不悦道:“贺家小子,你可想好了?” 言风海的不悦挂在脸上,眸中酝酿着杀意,心中却有些吃惊,这小子怎么会指着他? 不想,贺苘低垂着眼睑,冷声道:“我指的不是言伯伯,而是门口的方哥哥方离忧,或许我该叫你,苏时了。” 贺苘一字一句落地,众人大惊,昨儿个还被天山老人看中的男子竟然是五更谷的苏时了? 苏时了双手怀胸靠着门,贺苘低垂着眼睑,说完那句话后就沉默了。 言玦修此时开口道:“方兄弟和我一起灭了月生赌坊,若他真是苏时了,缘何要对兄弟的产业下手?” 有了言玦修这话,这些不明真相的人便如同墙头草一般来回摇摆。 苏时了不语,贺苘继续道:“因为他要当少谷主,自然要灭了和他抢位置的人,同时,我贺氏一族便是他的踏脚石。” “他故意没杀我,只给我下了疯药,将我丢在乞丐窝里让我自生自灭,不想言叔执意找我,我和言叔一直在一起,他不好下手也不好让言叔怀疑,故此治好了我,将我带在身边,威胁我若是我说出一切就要杀了我,杀了言叔。” 贺苘说的有些艰难,说着他深吸了口气,眸中满是伤痛。 “我一直忍辱偷生,一直到今日,诸位英雄好汉都在此处,小子才敢将事情说出,小子相信大家一定能保护我。” 说着,贺苘上前两步,大声道:“五更谷苏时了,就是杀我全家凶手。” 他不敢去看苏时了的眼神,离忧哥哥应该很失望吧,他那么帮他,指点他,可他还是需要指证他。 贺苘一直低垂着眼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会还给他清白,这才抬眸对上了苏时了的眼。 苏时了没有生气,依旧淡淡的,眼神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是贺苘却觉得心内一凉,这般陌生人的样子,离忧哥哥不会原谅他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有人怀疑道:“传闻苏时了行走江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说他今日的样子就是杀人之日的样子么?” 贺苘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人皮面具,“不是,我是在他的包袱里找到了那张人皮面具。” 这下人证物证都有了,言玦修坐在一旁,他本欲说话,却在接触苏时了的眼神之时,这才忍耐了下来。 “贺苘,你贺家被灭何日何时?”苏时了站直身子,走到门口与之在一条线上。 贺苘深吸了口气,“五月初十那日。” “五月初十,他和我在一起。”言玦修适时开口。 一旁的言安谦故作吃惊的开口,“大哥你说什么呢,那日你和我一同钓鱼来着,就算你和他有了露水姻缘也不可乱说话啊。” 言安谦在言风海的带领下,成为了江湖上还算有名望之人,他一说话,众人看言玦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言玦修皱眉,今日的局,他和苏时了都在里面了啊。 二人都是男子,露水姻缘四个字入耳,有人看苏时了的眼神都带了鄙夷。 贺苘快步上前,“他手上有我那日奋力伤他的痕迹不信的话可查看。” 苏时了手指微动,他手上的确新添了伤口,但这是那日杀鱼无意划了一刀,不想如今竟成了他的罪责证据。 苏时了轻笑出生,手下一动,反手从腰后扯出了紫玉萧。 还不待他说话,就有人认出了那杆玉萧,“他真的是苏时了!” “苏时了,当真是你灭了贺氏?”言风海手伸出二指指着他。 苏时了淡淡的撇他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是与不是都是我了,不是么?” “言少庄主,多谢数月来陪伴,瞒你实属无奈,还请莫要生气。”苏时了说着,冲他一笑。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今日一切来的太快,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如今苏时了又自己认了身份,他更是什么都说不得。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言玦修眸子一转,想到了之前查到的消息,他微微侧首,给了豆腐一个隐晦的手势。 豆腐了然,不着痕迹退了出去安排。 就在此时,一条红色的鞭子从外入内,直接奔向贺苘面门,苏时了回神,手中玉萧猛的打出,鞭子失了准头,打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贺苘呆呆的站着,看着苏时了下意识的救他出手,他无意识的无声的说了对不起三字。 苏时了扯了扯嘴角,以密室传音之术传了一句话给他。 贺苘,愿你来日不悔。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贺苘心内格外的不安,不等他有所反应。 外头的人都拿出了自己武器,来人带来了不少人缠住了他们。 红色的鞭子第一鞭落空,依旧不死心,甩向了言玦修。 言玦修一拍轮椅,快速的往后,险险的避开了鞭子。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落在了言风海眼中。 言风海神色不明,心中却知道,他不能留了。 “三哥,我来助你。鞭子依旧肆虐,苏时了收回自己的玉萧,还未做进一步动作,苏寻谙自外头跃入,与他背靠背,大声说道。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这个傻子说话,他是故意来给他定罪名添油的吧。 “三哥,父亲有命杀了言玦修!” 苏寻谙打掉了面前之人,眼神阴毒的盯着言玦修。 不等他有所动作,言玦修抽出一条带有倒刺的鞭子,突然出现在空中绕了一圈扎进了苏寻谙的肩膀之中。 “要杀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二人对打,苏时了并不在意,他只防御,并未杀人,眼睛飘向贺苘,主位上的天山老人低垂着眼睑,神色隐晦,好一会他一掌拍在桌上。 “住手!” 带着内力的声音传出,众人手下一顿,心口都有憋闷之感。 苏时了身子一顿,只来得及看言玦修一眼,已经被苏寻谙拉着往外跃去。 临走,苏寻谙模仿了苏时了的声音,道:“今日之事,来日必讨,诸位君子,且请等候!” 第五十八章 将计就计罢了 苏时了被苏寻谙带走,还模仿了他的声音撂狠话,苏时了眼神一暗,他这是什么意思。 二人到了不远处的林中落地,不论苏寻谙怎么拉扯,苏时了纹丝不动。 苏寻谙漂亮的脸上满是焦急,“三哥,你做什么?” 苏时了定定的看着他,这表情真假,浮在表面上的,他冷笑反问,“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做什么。” 苏寻谙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了一抹狠戾,“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故意设计了你和言玦修,我若是不拉你走,你还不是要在那成为他们的靶子。” 苏时了上前两步,在他面前站定,“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面上笑意满满,他低声道:“三哥,这可就涉及到我消息来源了。” 苏时了沉默了半晌,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苏寻谙一愣,随后追了上去,“三哥,你去哪儿。” “回五更谷。” 二人以轻功赶路,加上时不时的暗道,一日之内便回到了谷中。 一路上二人都不曾多言,苏寻谙几次找机会说话,苏时了都不搭理。 今日这事儿,怕是都觉得顺利非常,昨天半夜,苏时了何尝不知贺苘那一声声对不起。 待贺苘沉睡,他便找上了言玦修,二人一合计,都觉得贺苘回来的太容易,加上他身上有用药的痕迹。 二人决定,将计就计,纵然苏寻谙不来,苏时了也会打翻一群人后离开,剩下的交给言玦修就好。 幕后黑手不知给贺苘灌输了什么思想,指证他是凶手,倒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可有后手。 苏时了皱着眉,他此刻心里多了个疑问,为什么苏寻谙出现的那么及时,是他参与了还是碰巧? 幕后黑手和杀手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杀手盟的盟主会亲自动手。 杀手盟又是从何处得知了他的面容? 另外,言玦修那边,为何能提前得知他要去的地方,从而调开了他要见的人? 贺家的灭亡是什么的开始? 苏时了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疼,问题很多,苏寻谙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三公子四公子,谷主有请。” 二人一进入谷中,便有灰衣奴出现躬身禀报。 苏时了颔首,转了步子前往苏韦风的书房。 二人一前一后入内,齐齐跪下,“见过义父。” 苏韦风在谷中并未佩戴面具,长相儒雅,眼神却带着算计,他立于桌后,手中拿着毛笔写着龙飞凤舞的字。 “苏时了,苏杭义在何处?”苏韦风开口询问。 苏时了直起身子,直视苏韦风,不卑不亢的回答,“在江南城,小倌馆中。” 苏时了如实以告,苏韦风头也不抬,“你可知谷中规矩。” “孩儿知晓,并未破坏规矩。”苏时了大大方方的。 这下撩起了苏韦风的好奇,他抬眸看去,“哦?” “谷中规矩,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不伤及性命就好。”苏时了先是说了规矩,随后才接口道:“三年前,孩儿遭几位兄弟合谋算计,失去记忆丢到江南,如今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并未伤及大哥性命。” 如此听来,苏时了的确未曾破坏规矩,他点了点头,“嗯,做事得有分寸,你大哥的月生赌坊是什么情况。” “是,孩儿晓得。”苏时了先是回答了前半部分的问题,随后答道:“这个更怪不得孩儿,是言玦修灭的,孩儿只是没来得及阻拦罢了。” 苏时了这般说着,苏韦风这段时日对他信任,故此也没派出影子,内里真情还真不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贺家之事,如何了?” “贺苘指认孩儿是凶手,辩解不及,四弟寻来一同归来,只怕江湖上认定了是五更谷动的手。”苏时了回答。 苏韦风手中的毛笔悬在纸上,一滴墨汁落下,宣纸污了一大块,他回神,“此事本座知道了,本座会安排下去,尔等退下歇息。” “是,多谢义父。”苏时了起身,和苏寻谙一同离去。 苏韦风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老匹夫,伟为达目的竟然拖五更谷下水,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想着,拿出了纸条写下了几句话,随后召来了信鸽放飞。 苏时了自在书房说出苏杭义的去处,苏寻谙的眼睛就死死盯着他。 走了半晌,苏时了到了自己的卧房,转身关门,苏寻谙却突然窜了进来。 苏寻谙睁着漂亮的眼看着他,“三哥,你真的将大哥丢入了小倌馆?” 苏时了也不强行关门,转身在桌边坐了,冷笑道:“当初你们怎么对我,我便怎么对你们。” “什么叫你们,你这是将我也算进去了?”苏寻谙心中咯噔一声。 苏时了喝了一口茶,手中把玩着茶盏,“苏寻谙,明人不说暗话,当初那杯化功便是你给我端来的。” 这话落下,苏寻谙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抬眸看着他,半晌才费力的吐出一句话,“你……何时知晓的。” 苏时了冷眼瞧着,“药效褪去之后。” 当初若非对他信任,他这可能中招,他懂药善毒,若非苏寻谙端来,他还真的会好好查验一番,可就是这份信任,让她跌的很惨。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所以,你不在全心全意信任我?” 苏时了颔首,放下茶盏,冷声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纵然你待我真心,我又岂敢消受。” “三哥,你相信我,我的本意并非伤害你。”苏寻谙面露焦急,他上前两步急切的解释。 苏时了对上他的眼,“你这话我信,但是并不妨碍我防着你。” 苏时了说得大方,苏寻谙眸中闪过一抹伤痛,也带着一分疯狂,早知道当初直接下药要了他多好! “苏寻谙,你若不再助我,我也接受你的挑战。”苏时了站起身,与之平时。 苏寻谙眸中带着悲哀,“三哥,你说这话太伤我心,三年前是我做错了,但是我还是会助你。” 最后几个字落下,他一睁一闭之间,流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 苏时了沉声,“苏寻谙,你我只能是兄弟,你若有些乌七八糟的心思,别怪我让你不好过。” 苏寻谙闻言,苦笑一声转身离去,我的三哥啊,你早就让我不好过了啊。 第五十九章 撤了少庄主之位 金翟轩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他本就不苟言笑,单光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退避三舍,如今沈那瑶摸了他的逆鳞,他的脸色眼神越发的可怖,不远处的助理看在眼里都忍不住后背发凉。 而蹲在金翟轩面前的沈那瑶却是一脸微笑,似乎并不惧怕。 二人对视良久,金翟轩伸手接了茶杯喝了一口,如此动作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动作,可沈那瑶长长的松了口气。 顾童一的安危搞定,她也可以放心的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多谢金大哥。”沈那瑶放有些僵硬的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之上。 金翟轩喝了一口热茶,将茶杯放下后斜了她一眼,“说话算话。” “我不敢骗金大哥。”沈那瑶身子微微往前倾。 金翟轩似乎有些恼怒,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沈那瑶也知道自己触摸到了不能触摸的,她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多留,不客气的伸手抓了两条鱼,她准备起身离开。 “顾司琰那边,你要自己解决。” 金翟轩的声音入耳,沈那瑶微笑点头,“我一定会搞定他的,不给金大哥添麻烦,也绝对不会让他迁怒。” “如此最好。”金翟轩说着,抬眸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人和五年前一样漂亮,笑容比之前亮眼许多,似乎经历过这五年之后,她就学会了灿烂的微笑,过往的阴鸷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 “我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金翟轩想了下还是开口询问。 沈那瑶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说:“抱歉,我答应了她不能说的。” 她歉意的笑容落入眼中,金翟轩眉眼微沉,“我会交代金翟弈,剩下的事情你和他联系。” “谢谢金大哥。” 沈那瑶说完,拎着鱼大步离开。 金翟轩坐在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神色晦暗不明,他竟然因为那个人被威胁了! 金翟轩意识到了有些人离开的再久也会影响自己,这个认知让他非常的不高兴。 但是这一切他没有继续去思考,反正很快他们就能见面了。 而今天沈那瑶威胁他的这件事,也没那么快过去,他冷笑着拿出手机给顾司言打了过去。 丝毫不知自己被卖了的沈那瑶拎着鱼回到星辰园,顾童一已经起来了,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手里的两条鱼,他好奇的围着沈那瑶转圈。 “妈妈你事情搞定了么?”顾童一还是很期待的。 “搞定了,妈妈已经给你找好了最靠谱的人保护你。”沈那瑶点了点头,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原本应该兴奋的顾童一却内敛了许多,似乎有些不确定一样的凑上来说:“真的么?” “真的,你这几天继续乖乖的,不要跟你爸爸唱反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妈妈了。”沈那瑶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童一思考了片刻,戳了戳沈那瑶的脸说:“好,我在相信你一次哦。” “放心吧。”沈那瑶说着比了个ok的手势,面上虽然再笑,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可怜自己这个早熟的孩子。 明明不过六岁的孩子,说话什么的确和小大人一样,不得不说,环境真的影响人。 沈那瑶亲自下厨做糖醋鱼,她喜欢吃这个,所以做的也很好。 她和顾童一两个人吃完了一条后玩耍休息,傍晚时分,顾司言脸色冷凝带着一身寒气入内。 家里暖气充足,沈那瑶穿了一身珊瑚绒的熊猫睡衣,头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垂在脑后,正专心致志的陪着顾童一玩玩具。 他黑着一张脸入内,吓了顾童一一跳,孩子讷讷的不说话,沈那瑶拿着玩具抬眸看去,下意识的皱眉道:“你做什么?”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顾司琰看了看有些瑟缩的孩子,伸手将沈那瑶拉了起来,喊来了光叔陪伴孩子,大步走出了玩具房。 纵然是盛怒之下,顾司琰依旧等着沈那瑶穿好了熊猫拖鞋,才拉着她下楼。 客厅里,所有的人都被谴去休息,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那瑶见他脸色不对,关切道:“你怎么了?我给你留了鱼,要不要热热在吃。” 顾司琰脸色僵硬,“哪里来的鱼。” 沈那瑶皱眉,立刻意识到他这样问很显然是知道鱼的来源了,她撇了撇嘴,“你知道还问。” 顾司琰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金顾两家的确有合作,也的确是多年好友,但是他们一直只有生意上的合作,任何私底下的都是不合作的,谁知道沈那瑶竟然为了留下私底下去找了金翟轩,这也算是打破了他们父辈留下来的交代。 顾司琰深吸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去找金翟轩,你又是怎么知道金翟轩在那的?还有,你用了什么方法让金翟轩答应了你的要求?” 他努力的压抑了怒气,虽然尽可能的缓和语调,却依旧没有用。 沈那瑶皱眉,不悦的反问道:“你在质问我么?” “我是在询问。”顾司琰缓缓吐出一口气说。 沈那瑶双手怀胸快速往后退了一步,“我怎么知道的怎么让金大哥答应我的条件的,这两个问题无可奉告,至于第一个问题,你不知道么?如果不是你冥顽不灵,我会去找他么?” 沈那瑶越说越生气,音调也越来越高,说到最后都有一点尖叫的成分在里面。 顾司琰皱眉,他不喜欢沈那瑶这个样子,这般尖锐的模样好似回到了当年,那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沈那瑶说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上前了两步微微扬起下颚,不悦道:“你敢说金大哥躲到郊外农家乐去没有你的主意!” 顾司琰了解沈那瑶就和沈那瑶了解顾司琰一样,只要稍微有个苗头,对他们而言几乎就是很容易想出来的。 顾司琰盯着沈那瑶,眸中带着一些悲哀,“你明知道我不愿意你牵扯这些,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我为你好你不懂么?!” 这话如同鼓锤敲打心房一样让沈那瑶震动,可绕是如此,沈那瑶依旧不改初心,她喉咙动了动,低哑着声音说:“你想要我懂你为我好,那么你有没有明白我为你的好?!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你知道么!” 知道的,顾司琰怎么会不知道呢,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越发的心疼她,越发的希望可以让她远离这些,但是她的想法也是一样。 而这里面还有一点,沈那瑶更加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累赘,她不是温室的花朵。 顾司琰捏了捏眉心,低哑着声音开口道:“阿瑶,别让我担心好么?” 第六十章 指点拜师 言风海听着这句话,他对上了言玦修的眼。 言玦修笑着,这话似乎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言风海就是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来,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言安谦站在后面,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他一直被言玦修压着,他想要那个少庄主之位,这样来日继承之时便是名正言顺的,可若是少庄主一直是言玦修,那么他来日所做的就会成为背叛。 言风海扯了扯嘴角,似乎狞笑了一下,但是仔细看去,笑容却又带着慈爱,“为父知晓你的为人,这个位置为你留着又有何妨?!不过此事为父要给你一个期限。” “父亲请说。”言玦修垂眸。 言风海的笑容带着一抹肯定,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就不相信他能查得出来。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道:“一个月为期,若是查不出来,无法证明,那你就将所有的都交出来的。” “好,一言为定。”言玦修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因着天山老人的寿宴要摆三日才撤,此时的事情算是一大闹剧,一直沉默的天山老人终于开口了。 “嗯……今日的大戏不错啊。”天山老人一句话就将事情归纳为戏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天山老人这是在庇护谁,他顺了顺胡子,“今日诸位给老朽面子前来参加寿宴,那便好吃好喝的,别一天到晚想着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这里不允许那些。” “我管你们父慈子孝也好,兄友弟恭也罢,在我这儿,装都给我装出一个样子来。”天山老人笑着,声音却低沉了许多。 似乎是无意间,他以内力威压众人,武功不济的已经跪在了地上,武功一般的也只是在苦苦支撑。 在同辈之中,最显著的便是言玦修,他虽然额际有薄汗,但是却坐的笔直,面上表情不见。 一旁的言安谦则不济了许多,他靠着言风海灌输内力,这才没有跪下,但却已经腿软的快要站不住了。 言风海深吸了口气,淡淡的看了言玦修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既然你不愿安分的做个废物,那么就去死吧! 言玦修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份杀意,心里却是一阵冰冷,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父亲要这般仇视他。 片刻后,天山老人撤去内力,笑着说:“后面准备了戏班子,各位去看看吧。” “老朽老了,要去歇着了。“ 说着,他起身双手背负身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正厅。 今日一事,言玦修从天之骄子变成了怀疑对象,他所受到的对待自然有所变化,但他并不在意。 他推着轮椅准备走,贺苘扑了上来,“言叔……” “走吧,你离忧哥哥希望我照顾你。”言玦修淡淡的低声说道。 贺苘听在耳中,面上浮现了愧色,回到他们休息的屋内,贺苘站着,言玦修沉默着。 半晌,言玦修轻声问道:“他可有对你不起?” “离忧哥哥待我如同亲弟。”贺苘低下头慢慢的说道。 言玦修转动轮椅面对他,“那今日所为,又是为何?” “言叔,我有事情不能说,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愿意伤害离忧哥哥。”贺苘皱着眉,似乎很纠结,他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 言玦修笑了,他的笑带着一抹讽刺,一抹冰冷,“你不愿意?你可知道,你今日所为,不仅是伤害了离忧,也伤害了我,今日你可曾看到,多少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不想添柴加火的人,竟然是你。” 贺苘抬眸对上了言玦修的视线,突然跪倒在地哭泣着,方才若不是言玦修帮忙,只怕贺苘早就受了内伤。 而此刻,言玦修体内气血翻腾,他对于贺苘这个行为心中是很恼怒的。 虽然他和苏时了预料到了会有变故,但是真的见识到了的时候,他还是会难受,这个孩子毕竟是他真心想要教导的,更多的,他还是心疼苏时了。 他这些年,许多人都不信,偏偏全心全意对待了贺苘,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这般的,怎么不心寒。 “不要哭了,你的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我希望你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若是不说,那便算了,我不强求。”言玦修冷声说道。 贺苘愣住了,哭声也立刻制止了,他深吸了口气走到了言玦修的身边,半晌后弯腰凑到了他耳朵边,低声将事情一一说了。 言玦修闻言,眼睛慢慢的睁大了,原来主意在这儿,那么是第二日还是第三日? 他正迟疑着,一枚飞镖带着两个小瓷瓶从外射入屋中,言玦修伸手飞快的握住了飞镖,将飞镖上的东西解下,仔细查看。 两个小瓷瓶,一个是解毒丸,一个是大还丹,补气益血的好东西,对于贺苘和他来说正是需要。 “离忧已走,现在外头的是竹子还是冷冥?”言玦修握着瓷瓶的手有些泛白,他深吸了口气低声问道。 豆腐站到窗口,瞟见了属于竹子的令牌,转身回答道:“主子,是竹子在外。” “嗯。”言玦修点头,倒了药丸出来给了贺苘一颗,自己服下一颗后,道:“你不该为报仇,丧失了自己的一切。” 贺苘闻言,猛地抬眸,一副被震动了模样,他深吸了口气,低头不语。 “贺公子,我家老爷请贺公子前去。“ 外头,天山庄的奴仆前来请贺苘,贺苘看了言玦修一眼,应答了一声跟着他去了。 到了天山老人的住所,天山老人神采奕奕的站在一棵大树下,他双手背负身后,听到脚步声后转身,“那个叫苏时了,也叫方离忧的人,真的是凶手么?” “天山前辈,离忧哥哥是好人,他不是凶手。”贺苘站在老人面前,抬眸一字一句的说道。 天山老人闻言笑了,“好人?!你可知他手上有多少条人命?” “他待我好,就是好人。”贺苘抿着嘴倔强的说道。 天山老人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想拜师,可拜他为师。” 第六十一章 全体中毒 天山老人给众人安排的住处格外的巧妙,凡是不和的有任何可能会打起来的,都住的比较远,比邻而居的都是关系好的,故此言风海和言安谦所居之处周围都是依附云暮山庄的人。 而更是因为这些人,言风海吩咐人静悄悄的前去布置一番,也是无人会发觉有所不妥的。 屋内,言安谦坐立不安,他咬着手指甲原地转圈,或者是刚倒了的茶就给泼了。 言风海闭目运气调息,一周天下来便觉得好了许多,他睁眼之际,便看到言安谦那狼狈样子,皱了皱眉,呵斥道:“你这像什么样子!” “伯父!这少庄主的位子为言玦修留着,那我何时才有继承这个位子的那一天?”言安谦见他睁眼了,立刻扑到了床边跪下,皱着眉急切的说。 他自幼便做梦有那么一日,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似乎硬生生的这希望便没了。 言风海皱眉,又是一声呵斥,“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当得起少庄主一位?就算言玦修不再是了,你这样我也不放心交给你。” “伯父!”言安谦似乎有些不能接受,“伯父,我自小受你熏陶,你也说过我进步明显啊。” “可你自己看看,你和言玦修做对比,孰高孰低?!他在大厅之中被人如此说还能不慌不乱的为自己谋划,你呢,就因为一个根本不确定的变数就这般不像样子!”言风海的语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言安谦闻言,垂眸,咬着牙,双手握着拳头青筋暴起,他呼吸加重,好半晌才道:“伯父,自我出生便有言玦修在我头顶压着,所有的人都拿我和他比!可是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好比的?!” “所有人都说,我这不如他,那不如他!我自小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我害怕,我害怕啊!”言安谦双手哆嗦着说道。 言风海皱着眉看他,半晌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别怕,你有你的好,伯父都看在眼里,知道么?” “嗯。” “好了,伯父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为你安排一切。” 言风海说着,声音都放柔了,可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言玦修好歹是他的亲子,为何儿子不亲却亲言安谦? 言风海眸中精光一闪,低声道:“别怕,那这里的人很快就能见识到你的好来,言玦修,我不会给他机会让他为自己证明的。” 言风海阴森森的笑了,有这句话了,言安谦也放松了下来,他趴在言风海的膝盖上,嗯了一声,“我相信伯父。” 二人在屋中似有谋划,然而屋外自有他的亲信守护,任何人都不可能去偷听了来。 第二日,热闹非凡,众人喝的醉醺醺的,还要再来一杯。 第三日,最后一日的酒席比之前两天更热闹,天山老人坐在首位,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他们敬过来的酒。 主桌上坐了几个他所看重之人陪坐,而言玦修赫然在这其中,他坐在那个位置,感受着后头众人的眼神如刀。 他却坦然自得,慢慢悠悠的吃着。 言玦修举起酒盏冲天山老人道:“前天给前辈添堵了,晚辈先饮为敬。” 言玦修说着,仰头喝了酒水,天山老人接了酒盏仰头喝下,笑道:“无妨,一场闹剧,权当看戏了。” “那孩子眉清目明的,我瞧着该是个好孩子,可别因众人之语伤了情分。”天山老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他人听了还以为他夸的是贺苘,但是言玦修知道,天山老人夸的是苏时了。 言玦修心里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为何天山老人待他似乎评价总要高上那么几分?这是何故? 然而他的问题,天山老人怎会给他解答,就在此时,外面的席间有人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这个事情吓了众人一跳,原本有些醉醺醺的也立刻不醉了,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会,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人的朋友。 但也很快,那反应过来的人,立刻也吐了鲜血倒在地上,这下引起了众人的恐慌,一个一个的人吐出鲜血到底。 地上一滩一滩的鲜血格外的醒目,天山老人站起身,神色之间没了之前的温和,眼神凌厉,呵斥道:“来人,给我守住各个门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寿宴上捣乱!” 随着他的话落下,天山庄的奴仆立刻应答了一声前去将各个门口守住。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外头几乎倒了一地的人,天山老人本想出去查看,但是一看地上,毫无下脚之地,只能转身。 屋内落座的人武功都不差,这些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个似乎用力憋着,很快唇边一丝鲜血缓缓滑下。 这下,整个屋中屋外,只有天山老人和言玦修是毫无变化之人,贺苘那日受了天山老人的指点,自己在屋中休息,并未出现,他也不愿意出现。 言玦修坐在轮椅之上,豆腐神色不变,天山老人神色阴沉的走到众人面前一一把脉。 “是中毒。“最后,天山老人落下了结论。 众人一惊,有人问道:“怎么,怎么会中毒的,是何人要害我们?!” “谁没中毒谁就是凶手!”一个声音格外的突兀。 言玦修和天山老人对视一眼,这是说他两呢? “放肆!老朽行走数十年,还未曾有人赶在老朽面前如此大言不惭!”天山老人一甩袖子怒道。 那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连连开口道:“是晚辈说话不经思考,但是晚辈说的,并非前辈,在场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 这话落下,众人将视线挪到了言玦修和豆腐身上。 言玦修因一直坐在轮椅上,故此并不吸引人,但是现在被提出来了,则成了焦点,只见他拿着酒盏喝着酒水,心中却是冷笑。 有些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呢。 言玦修微微侧首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耳朵之中有那么一抹不适传来,但是他并未在意,现在他要面对的是这些人。 只见他冷笑一声,道:“原来我在诸位面前竟是如此蠢笨。” 第六十二章 苏时了受罚 天山庄内,那一抹耳朵之中的不适言玦修并未在意,他也没时间在意,殊不知,这一次的不在意,害了苏时了。 来人乃是影子之首,武功奇高,就是苏韦风在齐聚精神之下,才可以发觉他,更何况要面对众人的言玦修了。 影子身形快,加上五更谷的密道多,一个时辰后就出现在了五更谷苏韦风的身边,他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试过了,言少庄主毫无动静。” “此话当着?”苏韦风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酝酿着风暴。 影子低头,声音无悲无喜,“千真万确。“ 苏韦风看着桌上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彻查言玦修中蛊一事。 这字体如此熟悉,苏韦风看到这字就忍不住想要杀人,能写出这般窝囊字的,除了那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深吸了口气,道:“三公子此刻在何处?” 问题落下,另有影子回答,“在神医处。” 苏韦风闻言,起身前往药香炉。 五更谷之中有一神医,练出凝聚,而无人知晓,此人也是苏时了的师父,苏时了的医术都是跟此人学的。 他只要回到谷中,便会来找神医,为其切药材,晒药材,各种小事儿都做。 苏时了一如往常,拿着药材和切药材的工具切的认真。 神医坐在摇椅上慢慢的摇晃着,此人看上去年岁不大,不过四五十的样子,可其实这人已经六十有七,保养的好罢了。 “你此次做的事情,不好啊。”神医淡淡的开口。 苏时了抽空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口中却是在装傻,“徒儿不知师父所说何事。” “这里只有你我,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我教你各种医术,炼药之术,可不是让你隐瞒谷主的。”神医坐起身,一言一句说的严肃。 苏时了手下动作一顿,抿着嘴没有说话。 “你们之间可有发生什么?”一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神医便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师父是在谷中呆闷了吧,好奇这些事情,也不怕长针眼么?” “如此说,便是有了?如何,你上他上?”神医似乎对这事儿非常的好奇。 苏时了在这个老不羞面前,不愿意多说,故此抿着嘴沉默不语。 神医啧啧了两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罐子也不管他在做什么就这样丢了过去,“喏,这可是好东西,省着点用,如果以后还要我给你调制,可是要给银钱了。” 神医笑眯眯的说道,苏时了伸手接了塞入怀中,继续切药材,口中说道:“师父,你既然如此好奇,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 “臭小子,你想欺师灭祖?”神医抄起茶壶丢了过去。 苏时了放下切药材的刀起身将茶壶接了,走到他身边放在桌上,很认真的扫视了他一圈道:“下不了口。” 神医年轻时候也是个貌美男子,在江湖上也是众女侠想嫁的人,如今虽老了,可依旧是俊俏老头儿,此刻被苏时了这般嫌弃,他也生气了。 他眸子一暗,伸手成爪就要去抓苏时了。 苏时了身子往后一倒便躲开了,然而他躲开了神医的一招,却没躲过苏韦风的一掌。 “砰……” “噗……” 苏时了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一口鲜血吐出,随后起身单膝跪地不语。 神医微微眯起眼睛,站起身冲苏韦风行礼道:“见过谷主。” “神医不必如此,本座今日来,是有事情要问问苏时了。”苏韦风微微眯起眼,一副阴沉姿态,看着人忍不住心里发颤。 “不知义父要问何事?”苏时了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是心里却有些紧张,他不确定苏韦风知道了什么。 “本座问你,你可曾给言玦修种蛊?”苏韦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便问。 苏时了沉默了片刻,道:“还没有。” “那为何,上次苏寻谙去试探却是已种蛊?!”苏韦风声音之中带着杀气。 苏时了不敢运气抵抗,嘴角缓缓的渗出了鲜血,“回义父,孩儿总要还了言玦修的恩,才能毫无芥蒂的对其下药种蛊。” “呵呵……苏三公子真的是好气性,还了恩?!那么本座的恩情你就是这般还的么!”苏韦风狞笑了一下,一甩袖子又是一掌打出。 苏时了被打的在空中飞了起来,撞到了柱子摔倒在地,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起身回到原地跪好,低头不语。 苏韦风快步上前,伸手一把卡住了苏时了的脖子,他咬着牙道:“你可是自己说的,你是苏时了!苏时了和言玦修之间,并无恩情!” 苏时了努力的调整着呼吸,然而纵然如此,他也脸色苍白,难看异常。 苏韦风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满含杀意的说:“本座让神医倾尽所有教你医术,你便是用本座赋予的来欺瞒本座么?!” 苏时了努力的想要呼吸,但是却呼不进一口气,他翻了白眼,慢慢的说:“孩儿不敢,孩儿虽说一直强调自己只是苏时了,但是和言玦修之间那份幼年的恩,无论如何都要报,如今义父已经知晓,这恩孩儿也已报过,来日再见,孩儿一定将此事完成妥当。” “你说,本座还能相信你么?”苏韦风眼神阴暗。 他本就是多疑之人,之前能给苏时了江南地区的控制权,已经是大度,如今却被狠狠的打了脸,他心中恼怒异常,恨不得直接打死苏时了了事。 苏时了的脸色慢慢的从惨白变成了酱紫色,苏韦风这才松开了手,阴森森的盯着他,“此事你去做自然比其他人要好上许多,但是本座信不过你,你先去刑房受刑,随后种下掌心红线之毒,可有异议?” 苏时了低着头咳嗽着,一旁的神医听到那四个字,脸色已经有些变化了,他想要开口求情,却纠结着不曾开口。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咳嗽了两声,低头道:“孩儿领命,并无异议,义父之恩,孩儿铭记。” “很好,我会安排你尽快在一起去言玦修身边,你只有一个月时间,若是还不行,那么你将终身与水牢为伴。” 第六十三章 孤鬼草 言玦修自嘲蠢笨后便不再说话,天山老人成了全场唯一大家信任之人,他亲自给众人把脉,写下药方丢给了家丁。 喝下药一个时辰后众人都有好转,但毒素未清。 众人有了力气,自然就要开始找事儿,查明真相。 “敢问千把块,此毒是什么?”言安谦坐在言风海身边,得到了言风海的授意,有礼的开口。 天山老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煞有其事的说:“老夫若是知晓,早就给大家解毒了。” 这话如同一根鱼骨头噎在了喉咙口,言安谦准备好的话语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所有人脸色苍白,面色之中带着担忧,最悠闲自在就属言玦修,他抬眸扫视众人一眼,见大家的目光大多数齐聚在他身上,他微微一笑,还未说话,言风海便一拍桌子怒喝。 “逆子,就算诸位英雄好汉误会了你勾结魔教,你也不该对众人下毒。” 有了言风海这话,众人的底气似乎足了些,“言少庄主,我等不明就里误会了你,还请你给大家解毒。”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下来接二连三的人重复这句话,但这是好话么?当然不是! 这是赶鸭子上架,这是逼着他承认他的始作俑者。 “诸位中毒,天山前辈一时间又无法解毒,在下也很心痛,可这毒的确不是我给大家下的,先不说我双腿有疾,再者我身边只有豆腐一人,他一直与我形影不离,诸位只要对一对口供便知,我又何时何地给大家下了毒呢。”言玦修微微垂下眼帘,暗叹了口气说道。 众人闻言沉默了,的确有几个人看到了他们主仆,不过都是在他们住的周围,并未去厨房等地。 这下众人心中迷糊了,言风海不慌不忙,甚是痛心的说:“逆子,你真当你爹死了么!这毒乃是制药千谱之上的,你自幼和方家幼子关系亲近,你敢说你没见过!” “父亲当真是老糊涂了,制药千谱乃是方家秘籍,怎会轻易给孩儿看见,无忧公子,你说呢。”言玦修说着,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无忧。 无忧接触到了言风海的眼神,知道应该顺着言风海去说,可是他又直觉的言玦修的话有坑,他想了想,棱模两可的说:“幼年之事,有许多我都不记得了,制药千谱早已流失,我也说不清楚。” 他的回答出乎了言玦修的意料,而言风海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言玦修飞快接口,“如此说来,今日谁有制药千谱谁就是凶手!” “堂哥,你这话不对,你这是在怀疑大家与方氏灭门有关!”言安谦难得的聪明了一回,他怒气冲冲的说道。 言玦修倒是云淡风轻的,斜睨了他一眼,道:“有么?我实话实说,准许你们给我扣帽子,不准我随意猜测一下。” 言风海死死的盯着言玦修,这个臭小子越来越难管了。 为什么他没中毒! 他想到了这一点,言玦修也想到了,“不是说无忧公子是方氏传人么?我记得当年方伯伯曾给铭儿求来了百毒丸,加之制药千谱改良后,服下百毒不侵,怎么无忧公子也中毒了?” 他提到了这事儿,言风海心里咯噔一声,不好。 当初这事儿闹得众人皆知,整个江湖上的人都在羡慕方铭洹有那么一个好爹爹,本来不提也就过去了。 这下众人看无忧的眼神不一样了,这人是冒牌货无疑了。 无忧面色惨白,这个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有些无措,眼神飘向了言风海。 言风海反应极快,起身走到无忧面前,甚是失望痛心的问:“你,你不是方兄独子?” “我……我……”无忧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言风海卡住了脖子,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言玦修淡漠的看着,若是无忧好好配合,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言风海脸色有些扭曲,他咬着牙问:“解药在哪儿?” 无忧哪里还说的出来,言风海将他一把拎了起来,一方绢帕缓缓落下,有人手快扯了过来,上面正是此毒的解药药方。 这下众人欢呼,更无人去在意无忧是死是活,言玦修看的真切,无忧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至于生死,此刻应该还有一口气,他给了豆腐一个眼神。 豆腐微微低头了然,准备晚间带走无忧。 有人将解药方子递给了天山老人,他粗粗略过,“此药方解不出来。” “为何?”众人吃惊,希望一下子跌到绝望。 “这里头要一味孤鬼草老夫没有啊。”天山老人说的很轻松。 言玦修挑眉,孤鬼草,孤鬼谷特产,周围有毒蛇守护,对雄黄等驱虫药粉免疫。 提到孤鬼草,大家也都是这个反应,终于有人开口了,“如今大家都中毒内力受限,如何取得孤鬼草。” “今日之事乃是我云暮山庄识人不清导致的,言玦修又是完好的,便让他去取,算是给大家赔罪了。”言风海说的情真意切,姿态又刻意摆的低了一些。 众人立刻附和,生怕言玦修反悔一般。 言玦修面露为难,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这……我的腿……总是不方便,就我和豆腐前去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不如将无忧公子给我带去,如何。”言玦修借此提出这个要求。 言风海一愣,“无忧并不会武功,带去也是累赘,你武功如今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一人去为父没有不放心的。” “父亲忘了么?孩儿武功受限于轮椅,谈何数一数二,再者无忧细皮嫩肉的,那些毒蛇最是喜欢,拿去引蛇也好增加取得孤鬼草的几率,也让他可以将功赎罪,不是极好的么。” 言玦修依旧笑眯眯的说着,众人其实是想要惩罚无忧的,若是被带走了,可还如何惩罚,不多时,有人想通了,说不定会被毒蛇咬死呢。 立刻就有人答应了,言玦修淡淡的扫过众人一眼,看向了言风海。 言风海还未说话,一声破空之声从外传来,利刃破开空气,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直奔言玦修要害而去。 第六十四章 苏时了的战书 利刃破开空气,泛着寒光的箭矢直奔言玦修的要害,言玦修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了箭矢,然而箭头突然破开,一枚小的毒针从内里射出。 众人看去,只觉得言玦修运气极好,他手一抖,毒针失了准头,钉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 整个屋中寂静无声,众人的呼吸也好似刻意被放轻了一般。 “这是五更谷惯有的毒箭,只是这毒箭的样子似乎没见过。” 有人观察了片刻开口说道。 整个江湖都知道,五更谷的毒箭分为几个样子,五位公子的各有各的特色,普通门众便是一种,加上谷主的箭矢,五更谷一共有七种箭矢。 而如今这支,却叫人看不出是谁的。 言玦修伸手将箭矢尾巴上的书信取下,上面写了大大的几个字。 “战书,明日候你孤鬼谷一战,苏时了。” 看到落款,言玦修眼神微闪,没有说出什么,只甚是可惜的看向众人道:“哎呀,在下若是死在了苏时了手中,大家只怕也要和我陪葬了。” 说着,言玦修将纸条随意的放在了一边的桌上,有人大胆已经收了纸条来看。 言风海的脸色特别难看,怎么回事!为什么苏时了会发这样的战书来? 方才的一幕惊险,现在的战书,可不就一下子洗清了他勾结魔教的嫌疑么? 当然也会有人怀疑是做戏,可看看那泛着毒光已经发黑的柱子,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道:“诸位的命危在旦夕,晚辈也不好多做逗留,先行前去取了孤鬼草让人送回,然后再去应邀。” “至于无忧,晚辈还是带走。”言玦修说着,一抬手做个手势,豆腐将无忧抱了起来。 三人缓缓离去,大家的衍射格外的壮烈,终于有人开口道:“言少庄主这般的,怎么会勾结魔教呢,怕是谣言吧。” “对,谣言。” 众人纷纷附和,言风海的眼神却如毒蛇一般,阴鸷不明。 天山老人将贺苘留下,并且给言玦修准备好了马车,马车内无忧半死不活的躺着。 言玦修看着他,“生死走一遭,你可曾想明白什么?” 无忧动了动眼皮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闭上,紧闭了双唇,面上露出了些许害怕之色来。 “放心,我不会教你去引蛇的,你又不会让蛇喜欢。”言玦修冷笑着说。 无忧闻言猛的睁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放过他了? “我会囚禁你。”言玦修缓缓的说道,“豆腐,将他丢给青菜去。” “是。” 豆腐,青菜,听到这两个连在一起的称呼,无忧还有心思扯了扯嘴角,“言少庄主好雅兴,喜欢吃素。” 言玦修扫了他一眼,“从你第一次说出这话时,我便知晓你不是他。” “豆腐和青菜的名字是有来源的,你却不知。”言玦修说着这话,眉目都柔和了几分。 无忧费力的撑起身子,面上满是吃惊,原来一开始他就知道他是假的,“不可能,那人从未说过。” 言玦修微微眯起眼,“那人?那人是谁?” 无忧想了下,低声回答,“方家二爷的情人。” 他如此爽快的回答,言玦修倒是沉默了片刻,“你这是在与我示好靠拢。” 无忧微微扬起下颚,“是,我要活下去!” 说着,他努力的跪好,低下了头,“恳请少庄主救我。” “哦,可以。”言玦修点头,“你还知道些什么?” “庄主手中还有一人,相似度比我更高,但是我不清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是无忧无意间探得的消息,如今为了活下去,他也是直接抛了出来。 言玦修闻言微微眯起眼,“既然有了你为什么还有一个?你确定是庄主手中。”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我确定,云暮山庄庄主言风海,一心要你死。” 无忧一字一句的说了,言玦修面上的神情很不自然,自己怀疑是一回事,但是被人直言告知又是另一回事。 “少庄主和他当真是父慈子孝,一个防着一个一心想要害,呵呵……”无忧嘴贱的加了一句。 言玦修转眸凌厉的看他,“你若是想活下去,就管好你的嘴。” 他似乎心口有些憋闷,这个消息被证实了,其实他一点都不高兴。 “另外,方家二爷情人手中的制药千谱,我已经让毒蝙蝠偷到了,可惜只有半本。”无忧清了清嗓子,靠着车厢说道。 言玦修转眸看他,“拿来。” 他毫不客气,无忧冷冷一笑,“等你救了我,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给你。” 无忧这是拿着那半本制药千谱和言玦修谈条件了。 他眸子沉了沉,没有说话,但是那意思却是很明白了。 马车行进了半日,突然停下了,言玦修撩起车帘往外看去,外头一排黑衣人将他的去路堵住,每个人都是杀气腾腾的模样。 言玦修暗叹了口气,“就知道不会那么轻易抵达。” 他说着,从一边抽出了自己武器,尽职尽责的装瘸子,“诸位要动手还请赶紧,言某还有事情要办。”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中的长鞭猛的甩出,直奔最中央之人面门。 那些人立刻反应过来,豆腐手拿长剑阻挡着他们,言玦修不能下马车,也就受制于这一方天地,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杀了几个黑衣人。 言玦修看着地上的尸首,眼眸微暗,这些人是杀手盟的! 无忧在一旁看着,颇为纠结的思考着要不要多说。 但是接下来的袭击没有给他机会。 言玦修见剩下的几个人转变了战术,似乎相辅相成,想要攻克不是那么容易的。 豆腐受了伤,又有些体力不支,言玦修看了看天空,叹了口气道:“唉,看来要自己动手了。” 话音刚落下,一抹深紫色的人影从天而降,水中玉萧当剑,游走在黑衣人之中煞是醒目。 身形极快的他出现的出其不意,黑衣人反应之时,已被他制住了一半。 “五更谷公子?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否则当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黑衣人阴森森的开口。 苏时了优雅的站在一地的尸首间,嗜血一笑,“他们只会知道你们办事不利死在了言玦修手上!” 第六十五章 进入孤鬼谷 话还没落下他已经动了,剩下的人呆呆的站着,不多时便倒在地上成为了尸首。 苏时了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刚种了掌心红线之毒,本该休息两日的,奈何苏韦风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他只能按捺着体内躁动的真气赶路,此时此刻他倒是庆幸自己赶过来了。 “离忧!”言玦修下了马车走到苏时了的面前,语气之中带着欣喜。 他见苏时了一动不动,“你是不是受了伤?哪里受伤了?” “一路赶路有些力竭,不曾受伤,倒是你好算计啊,一直不下车这是算计着我让我出手呢。”苏时了轻松的笑了。 他明明没什么不一样,可言玦修就是觉得他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他突然出手揭了苏时了的人皮面具,苏时了早就力竭,如何躲开。 面具拿下,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眼前,言玦修眸中闪过一抹懊恼,抱着苏时了上了车,吩咐豆腐驾车。 “去孤鬼谷。”苏时了靠着言玦修垂眸休息,低声说道。 言玦修愣了一下,还是如此吩咐了下去。 一路赶路,苏时了运气调整内息,两个时辰后面色才好看了许多,他睁眼之际言玦修大大的松了口气。 “你没事儿了。”言玦修真心实意的笑了。 苏时了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惯有的笑容,斜睨了言玦修一眼,“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少庄主,艳福不浅啊,我不在,原来还有冒牌货。”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调子,这下言玦修是真的放心了,若是他跟方才那样说话,他肯定还要怀疑,这个苏时了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苏时了靠着车厢,手中的玉萧把玩着,他捏着玉萧遮住了掌心一丝浅浅的红线。 “战书可收到了?”苏时了转眸看他询问。 言玦修笑着点头,“好惊险的战书,若是我手慢了就要命归黄泉了。” “不会。”苏时了斩钉截铁的说,“给我说说吧,发生了什么,无忧怎么在此处?” 言玦修将事情一一到来,待听到他暴露出来的消息之时,苏时了挑眉,笑道:“你这是求他救你,还是我?” “你二人一体,求他便是求你,不是么?”无忧也不装模作样了,说话也不客气了不少。 “你可是觊觎他的人,我为什么要救你。”苏时了冷笑着反问。 无忧脸色一白,想了片刻后道:“那么你也别想到制药千谱,虽然只有半本,可也是人人想要的。” 苏时了看了他半晌,突的笑了,“也罢,留你一命我等着拿制药千谱,青菜是不是还守着那儿。” 苏时了看向言玦修询问,言玦修点头,仿佛一下子想到了青菜名字的来源,有些好笑。 外头豆腐驾车的手一抖,他是怎么知道还有个青菜的。 “送到青菜那儿去,我会让冷冥或者竹子去送药的。” “好。” 言玦修应答,苏时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丢给了无忧,“每日一颗,压制毒素。” “你不把脉?”无忧有些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苏时了嗤笑一声,抬了抬手,无忧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绑了一根细线,“悬丝诊脉!” “大惊小怪。”苏时了用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瞥他。 那眼神,无忧真想揍他,但是他忍了,谁让他如今命在他手上呢。 马车在第二日晨起到了孤鬼谷谷口,苏时了下了马车,看了看那写的飘逸灵动的孤鬼谷三个字,大声道:“苏时了求见孤鬼谷谷主!” 他一连说了三遍,每一声都比之前的要响,终于第三声落下,孤鬼谷那块大石头挪动了。 他率先进入,言玦修其后,豆腐在马车内守着无忧。 二人入内,却见孤鬼谷内的景色比外头要好上许多。 苏时了熟门熟路的绕着弯带着言玦修到了谷中央,二人刚站定,一抹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冲苏时了打去。 如今苏时了已经恢复了,自然不惧,二人毁了一片药田这才停了下来。 “苏杭义在哪儿!”孤鬼谷谷主孤鬼气急败坏的问道。 苏时了皱眉,沉默了半晌,“你又何必执着。” 孤鬼脸色有些难看,“那是我的事。” “他只爱月生。”苏时了不忍他一直追着苏杭义,叹了口气说。 孤鬼显然很执着,“那也是我的事情!” 苏时了无奈,摊了摊手,“罢了,他在江南城的小倌馆中。” 听到那小倌馆三个字,孤鬼气的差点直接放毒,“苏时了,老子打死你!” 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悠悠然的说:“你要是再不去,他可就守不住了。” 孤鬼瞪着有些通红的眼看着他,半晌准备离开,苏时了趁着他还在,直接道:“我要拿一些孤鬼草。” “随便。” 话刚说完,人就不见了。 苏时了摇头,叹了口气,直接进入孤鬼的药炉取了几颗孤鬼草给苏时了。 言面色冷淡的看着他,苏时了疑惑,“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有仇。” “你此次回去到底经受了什么,你身形比之前慢了不少。”言玦修抓了苏时了捏着玉萧的手,“你为何一直捏着玉萧,掌心中有什么?” 苏时了心中震动,这人的感觉如此敏锐么?他笑着将手收了回来,笑道:“你这人,几日不见就在胡说八道了,我能遭受什么,没什么。” “掌中也没什么啊。”苏时了说着,大大方方的把手摊了开来。 言玦修抓着他的手仔细的查看,恨不得将每根手指都看去,苏时了故作害羞的说:“别那么猴急嘛,天色还早呢。” 苏时了收回了手,故意装出一副良家子的模样来,他笑眯眯的盯着言玦修,话是这么说,却是将孤鬼草放下后抱住了言玦修。 “这几日不见,你可想我?”苏时了鼻子贴着他的鼻子,声音放轻了轻声问道。 言玦修伸手搂住他,一只手慢慢的顺着腰际往上,最后停在了后背处。 “若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受了什么却不说,我可是会亲手要你的命。” 第六十六章 密林生死 苏时了闻言身子一动,微微往后靠了靠,“好没良心,我为你你却要我命,啧,男人啊,果真靠不住。” “如果你遭受了什么一定要死,我宁愿你死在我手上。”言玦修搂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他嘴角扯了扯,遮住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悲哀,“你可别忘了,我医毒双绝,难道还能死在毒还是医上?” 他说着,眸子一转,带了一些嗔怒道:“你好无趣,多日不见不和我叙衷肠,却说那么叫人扫兴的话,真是叫人不高兴。” 言玦修无奈一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想你想的紧,担忧着你才说这话,你倒是不识好人心。” “啧,我新得了一样东西,要不要试试?”苏时了说着舔了舔嘴角,眸中邀请之意格外明显。 言玦修看着他舌尖探出收回,心内一股火缓缓升起,“在这儿?这可是他人的地盘。” 他一脸纠结,苏时了拉了他的腰带,故意凑到他耳边,“幕天席地才有趣儿,外头有地方,外头去。” 他说着,坏心眼的舔了他耳朵一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言玦修的脖颈间,这下好了,最后的理智都被烧断了,言玦修伸手抱住苏时了跃出屋外。 苏时了见他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言玦修听着有些羞恼,直接用唇给他堵住了。 二人当真幕天席地,正如之前在天荡山的模样,那新得的脂膏在体温的融化下散发出一阵阵香气,言玦修和苏时了二人闻着都觉热气沸腾。 加之苏时了有意撩拨,言玦修也放纵,这一折腾便是好久,待二人各自疏解,太阳已西下。 苏时了趴在言玦修的胸膛上,感受着腰背间的酸疼,磨着牙咒骂那个老不羞,竟然在脂膏中放催情之物。 言玦修将衣衫披在他身上,一只手轻轻的给他揉捏着腰背,脸色扭曲的问道:“你是觉得我不够好,还要用这种东西?” 苏时了哼哼了一声,“你用着不爽快么?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别废话,用的舒服就好。” 言玦修被噎了一句,他沉默着,低头看去苏时了似乎睡着了一般。 殊不知,苏时了此刻脑中满是在五更谷的事情,掌心红线乃是硬生生种进去的毒,相较于其他的毒更叫人难受。 苏时了感受着毒入的感觉,耳边神医的谆谆教导还在,他说:“你身背血海深仇,怎可跟他纠缠不清,你如今先按照谷主说的去做,待你成了谷主,给他解蛊就是了。” 神医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苏时了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苏时了睁眼,抬眸看向言玦修,给他种蛊,这人就死定了,纵然活下来了,解了蛊,这人也跟废了一样,他怎么忍心呢。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坐起身将衣衫一件件穿好,也罢,就算倾其所有他也要护着他,灭门之仇要报,言玦修他也要护着。 言玦修见他起来了,也穿了衣衫起身,“你要回五更谷么?” “不,我跟着你。”苏时了转身往药炉内,取了孤鬼草出来,丢给他,“走吧。” 言玦修没有去多问,他感受得到,苏时了此次比之前多了心事,但是她不说,他也不好追着问。 二人离开了孤鬼谷,一路上,苏时了都不曾易容,豆腐将无忧送离,驾车的是冷冥。 “你……不易容么?”言玦修看着他漂亮的脸问道。 苏时了抬眸看他,动了动被言玦修亲的发红的双唇,“不,我就这样跟你回去,就说是小倌好了。” 对于身份,他向来不在意,言玦修听着却是心头一窒,他以前不这样的,为了生存他到底还是变了许多,可不管变成什么,他都是他的。 “好,不易就不易。”言玦修伸手摸了他的脸一把,感慨道:“这模样行走江湖,可要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你管呢,我的目光在你身上不就好了。”苏时了挑眉一笑。 他一笑,面色生动了几分,看上去更叫人心痒。 二人这回去的路上并不顺利,时不时的就有人来骚扰一下子。 苏时了透过车帘看出去,“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回去呢。” 言玦修冷笑,“离忧,如果我说这些人大多数是我父亲派出来的,你可相信?” “为何有此说法。”苏时了垂眸,只问不答。 他这般不吃惊的样子落入言玦修的眼中,他皱眉,试探性的开口,“你知道?” 苏时了抬眸看他,“对,早在之前就知道了一些。” “那你为何不说。”言玦修有些无法理解。 苏时了苦笑一声,“那是你父亲,我如何说。” 是啊,那是他父亲,若是他对父亲毫无怀疑,苏时了说了,二人只怕还要争吵。 苏时了叹了口气说道:“我调查了你过往,发现言庄主待你越来越生疏,而杀手盟的出现我也费了力气查找,还记得送往云暮山庄的那个杀手么?他完好无损的在杀手盟中。” “我安排的人也查到了他和杀手盟的盟主有交情。” 他将自己知道的如数说出,言玦修痛苦的闭上了眼,“父亲,这到底是为何!” 苏时了沉默了片刻,良久才道:“我总觉得他不像过往的他,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言玦修心口憋闷,整个人都显得毫无力气,他抱着苏时了的腰身埋在他怀中,一言不发似在寻求安慰。 他这般弱的样子,也只有在苏时了面前可以毫无保留的展现。 苏时了抱住了他沉默不语。 不多时,马车又停了,这是今日第五回 了,苏时了眸中闪过不耐,和言玦修一同下了马车。 言玦修满目戾气,手中捏着鞭子和苏时了肩并肩,二人俱是高手,威压一散,一些武功一般的人便受不住坐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看着二人,眸中先是闪过惊艳,随后是吃惊,似乎震惊太大,他竟开了口。 “你能站起来了!” 声音经过刻意压制,倒是叫人听不出什么来,言玦修的眼神扫过众人,鞭子一甩,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这方密林中,短短的一个时辰上演了一出生死大战,最后站着的人却都是黑衣人。 第六十七章 奇怪的老人 密林中的激战维持了一个时辰,附近的花草树木都有波及,此处看上去成为了一方战场,花草树木都成了战场亡魂的一部分。 黑衣人在四周呈扇形散开,半晌后有人上前禀报,“头儿,没找到二人尸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加派人马搜寻!”为首之人一双鹰目中满是杀意戾气,沉声吩咐。 方才一场激战,说来奇怪,突然起了一阵雾,迷雾中只听到二人闷哼的声音,随后长剑便见了血,迷雾散去,他的手下缺失了几人,而他们二人却也不见了。 在此幕天席地之处,这人凭空消失他是不信的,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所疏漏的。 不得不说,不愧是老江湖,这一番猜测还真是对的。 方才激战之中,苏时了得到冷冥的消息,不远处有一凹处,那里面是一条暗河,顺势而下。 他们如今还在山道之上,这方密林便是这条山道休息最多的地方,苏时了和言玦修一合计,既然光明正大回去要遭人拦截,那不如悄悄的。 苏时了给冷冥打了手势,冷冥便找机会放出来雾弹,无声无息的,起雾飞快。 二人找了机会拉了两个垫背便往暗河去。 这方暗河格外的隐蔽,上头有一颗松树遮挡,二人下去后冷冥还将入口掩埋,短时间内想找到,那是不能的。 二人从暗河顺势而下,身上的衣衫如数湿透,不想看似缓和的暗河却在一段路后变得格外的艰险,水中沉浮,二人都或多或少有了一些轻伤。 苏时了脸颊被石头刮伤,猛的一个小浪打过来,他还是呛了几口水,言玦修要比他惨一些,被流石击中腰部,一时间疼的他直抽抽。 二人被水卷入了更深处,待二人从水中恢复过来,周围的景色已经变了许多。 苏时了爬上岸,拉了言玦修,找了个山洞寻枯枝燃火烘烤衣物。 脱掉衣衫,言玦修腰上已经发紫,苏时了将衣服搭好了,拿了还未丢失的药仔细查看,很可惜没有药油。 “没有药油,你得忍着了。”苏时了伸出手指点了点,叹了口气说道。 言玦修伸手自己揉了揉,眼睛看向外头郁郁葱葱的林木,“无妨,这里像不像天荡山。” 苏时了也看了外头,很中肯的评价道:“天荡山?天荡山可没有那么好的景色。” 提到天荡山,二人似乎都有些感慨,那时候的日子才真是叫人心醉。 言玦修抬眸看他,“那个孤鬼谷主和苏杭义……” “哦,他追着呢。”苏时了嘴角一扯,脸色有些怪异,“苏杭义爱的是女人,孤鬼爱的是他,二人有的纠缠呢,不必担心。” “……”言玦修沉默,这个无法回答。 二人将衣物烘干穿上,将火熄灭后这才走出了山洞。 二人走了一段路,发现这里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苏时了跃上树梢看去,绵延一大片的树林,这才叫密林! 他落地后,皱眉道:“必须把孤鬼草送回去,否则定有波澜。” “豆腐送无忧指不上了,冷冥和竹子你可能联系到?”言玦修想了下,此事的确如此。 苏时了皱着眉看着天空,半晌沉声道:“孤鬼草如今在冷冥手中,冷冥能不能活络一些,我也不清楚,但是联系,似乎有些问题。” 苏时了叹了口气,手中捏着紫玉萧,“我们往前走走,我方才看到了一所房子,说不定……” 有人居住,这四个字他自己都不相信,在这儿住下?怎么看都不可能。 不过二人都不敢如此笃定,还是顺着那方向走去,还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所房子,房子不大,看上去只够一个人居住。 他们在门口敲了敲,却并未得到回应,手下略一用力门便开了。 二人本无意进去,苏时了眼睛一瞥,却看到了屋子里墙上挂的一幅字。 他神色一凛,眼睛瞪大,脑子还未转动,脚下已经快步入内,他站在那,仰着头看着那幅字,伸出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言玦修不解,追着他入内疑惑道:“离忧,怎么了?” 苏时了被他一唤回神,将手收入袖中,摇摇头不言语。 他的反常让言玦修很担心,他仔细的看了看那幅字却看不出什么来,他随着苏时了出去,低声道:“你认得这幅字么?” “不!我不认得。”苏时了猛的回头,眼神凌厉的扫向言玦修,那眼神之中,带着的是杀意。 这样的苏时了从未直面面对过他,他一时间有些错愕,半晌才回神,“好,不认得就不认得,我不问了。” 言玦修缓缓说道。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言玦修盯着他有些痛苦的面庞,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能让他如此失神的,难道是…… 思绪至此,距离他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拖沓的脚步声。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心下俱是一惊,纵然他二人有些失神,也不该人到了面前才发觉。 二人对视一眼后将视线投到了来人处。 来人已经看不出长相,脏乱的头发蓬松着,面上能看出被火烧后留下的层层疤痕,老人走路一条腿拖在地上,一看便知是个瘸子。 苏时了盯着他,死死的咬着牙关,他不敢开口,言玦修也是观察着老人,越看越熟悉,只是随后他眼中也是不可置信。 老人抬眸,一双污浊的眼盯着二人,眸中不见善意,“你们是谁。” 一开口,嗓子如同断了弦的二胡,难听至极。 言玦修双手抱拳,冲老人道:“晚辈言玦修携舍弟方离忧见过前辈,敢问前辈此处是何处?” 苏时了死死的盯着老人,并未错过那两个名字落下之时,老人眸中闪过的痛以及震动。 老人眼睑低垂,手中的干柴掉落在地,二话不说抽出一根棍子冲二人打来,一边打一边骂道:“滚!滚!滚!老头子的地方轮不到你们来弄脏!给老头子滚。” 他不动手还看不出来,一动手就能看到他手腕上很细的铁链,苏时了的眼睛落在了铁链上,眸中怒火带着杀意迸发。 到底是谁如此待他?! 第六十八章 方伯父,晚辈莫寒 老人看似没有章法的一通乱打,苏时了站着不动,挨了好几棍子,有几下抽到了脖子以及手上,很快便起了红痕。 言玦修一边躲闪着,一边观察老人的路子,很快他发现这是当年父亲带着他演练过的方氏剑谱。 想到方才苏时了的震动怪异,以及现在的不闪不避,他猛的站定脚步,高声道:“方伯父,晚辈莫寒。” 这句话落地,老人的棍子停留在了言玦修的面门处,他面容扭曲着,眼中带着仇恨看着言玦修,丢了棍子,骂道:“老头子不认识你,也不姓方,再不滚,老头子放蜜蜂蛰死你们。” 老人骂得非常的声嘶力竭,似乎对二人非常的厌恶。 苏时了终于动了,他缓步上前,在老人面前站定,他深吸了口气,声音低哑,似说的困难,“在下苏时了,见过前辈。” “五更谷苏时了?”老人扭头看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苏时了点头,看苏时了这般样子,言玦修几乎可以确定这个老人就是方铭洹的父亲方心同。 老人盯着苏时了,慢慢的似乎越来越生气,他转身捡了棍子,伦起棍子冲着苏时了打去。 苏时了不闪不躲,就用带着悲哀的眼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之下,老人下不了手了,他好不容易活下逃出,骄傲的孩子却变成了魔教走狗,他气,他恼,可也知道无可奈何。 “你不是身背血海深仇么?!你不报仇了么?你就甘心当魔教走狗?!”老人气的抡起棍子打在一旁,胸口起伏的厉害。 苏时了看着老人,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家仇自然要报,奈何不知仇人正在追查。” 老人满含讽刺的看了苏时了一眼,眼睛落在了他脖颈上还未消退的点点红痕上,“追查?呵呵……” 两个字一声笑,如同针扎一样的扎在了苏时了的身上,他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他不是方铭洹,他也可以一直追查仔细谋划等待时机,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不能说,眼前之人的误会他如数吞下。 言玦修站在他身后看着,眸中情绪从一开始的惊喜变成了担忧。 “滚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老人转身,慢慢的往屋内走去。 苏时了站在原地,本想撩袍跪下的他还未动作,老人便开口了。 “你有仇不报,贪图享乐,你无颜见你列祖列宗。” 老人的话很轻,却如同一记重锤打在心上,苏时了心口一窒,气息略有些紊乱,吐出一口鲜血。 “列祖列宗,我早已无颜面对,苏时了俯仰无愧于天地,所作所为无愧于家人,若不理解,来日阴司地府再请罪。” 这是苏时了见到他之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此刻的他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咬的清楚,声音虽然不大但气势却在。 恍惚间,言玦修仿若以为他一直是方铭洹。 然而老人的嗤笑将一切拉回了现实,“说说谁都会,等你真的做到再说这话,滚吧。” 老人说着挥袖甩出了几支毛笔,毛笔如同利刃,苏时了依旧不动,而言玦修见那东西气势汹汹,拉了他往旁边退了两步,这才躲开了毛笔。 毛笔直接插入泥土之中,不见了笔杆。 “前辈,可否跟着晚辈一同离去。”言玦修想了一下,上前开口说道。 老人冷笑着关上了门,“等你们有这个能力再说吧。” 说罢,屋内便没了生息,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转身便走,一直到距离那小屋远远的,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身跪下。 不孝儿见过父亲大人。 苏时了双唇无声蠕动,垂首磕头,三跪九叩之后这才起身和言玦修一同离去,正如他所说,待他们有这个能力,一切才能反转。 二人离开后,屋中的老人坐在桌前木然的盯着桌面,他以为他的孩子会去找那个人寻求庇护,可为什么最后沦为了五更谷走狗?! 他怎么都想不通,还有那个人,当真是变了么?言玦修,那个人的孩子,他们父子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他垂眸思虑间,关着的门突然打开,戴着银色诡异面具的人从外入内,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讽刺笑容。 “方大侠,许久不见,日子过得可还舒坦?” 老人方心同瞪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带着浓浓的仇恨道:“苏韦风,你灭我满门,毁我儿子,羞辱于我,到底想做什么!” 苏韦风摘掉面具,露出了自己那张满是讥诮的嘴脸,“做什么,不做什么啊,我就是想你们家既然瞧不上我,那就让你们比我更不堪就好了,至于你儿子,这是知道了?” 说着,他欣赏着方心同那一副想要杀了他却无法动他的表情,高兴的哈哈大笑,“哈哈……他敬重我,口口声声唤我义父,自称孩儿,方心同你该谢谢我我在为你照顾儿子,他如今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方心同一直以为孩子被言家带去教导学习,已经将制药千谱如数背下的他,定有机遇,只是不想这一切都被苏韦风毁了。 他的傻孩子,还不知道灭门仇人便在眼前,他还在苦苦追寻。 方心同一言不发的盯着苏韦风,那眼神一如以往那般不屑,苏韦风的笑突然顿住了,他停止大笑,猛的上前面容扭曲,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如此看我?!” “如今高高在上的是我,跌落云泥的是你,你看看你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戴着锁链永远无法解脱,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不屑!” 当年方心同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不想多年后他明明落魄至此却依旧是这样的眼神,苏韦风的所有自制力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似乎都成为了虚幻。 方心同勾起唇角冷笑,“纵然你我身份颠倒那又如何,我依旧是方家之子,方氏家主,而你永远都是不择手段的私生子,见不得光。” 他再一次羞辱了他,苏韦风死死的盯着他,突然面上怒气消散,他凑到方心同耳边低声言语了一番。 方心同闻言眸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后想到了方才看到的红痕,他气的身子颤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第六十九章 天山老人的狂喜 苏韦风达到目的大笑离去,方心同颤抖着身子坐着,突然眸中闪过一抹坚毅。 不择手段变强,他要变强! 想着,方心同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密林的更深处而去。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不敢再密林之中多逗留,二人本还有心思玩笑,但遇到方心同之后,言玦修敏感的察觉到了苏时了的不对劲。 一路上,他皱着眉,神色严肃,眉目之间显露倔强,眸底深处带着淡淡的哀愁,以及一抹愤恨。 他泄愤似的在前面开路,有些锋利的叶子直接划破了他的手,一小段路下来伤痕累累,偏生他跟没察觉一样,也不处理也不停下。 言玦修在后面看着,眸中满是心疼,他知道现下苏时了不好受,故此也不拦着,只是没想到他越发的不管不顾,终于在他再一次被叶子划破手背之后,言玦修怒了。 他快步走到苏时了的面前拦住了去路,“离忧……” “你别叫我。”苏时了抬眸淡淡的看他一眼,声音冷淡,如同陌路。 言玦修看着他要绕过自己继续走,拉住了他的手,“铭弟,我知你心中不好受,方伯父会谅解的。” 一声铭弟,一句看似劝慰实则触碰了逆鳞的话,让苏时了憋着的一口气瞬间迸发,他扬起手打开了言玦修,“我说了不要叫我!” 声音凄厉,竟有些许哽咽。 言玦修想要上前,但是苏时了却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上前一步他后退一步。 言玦修叹了口气,柔声道:“铭弟,方铭洹在岁月长河中,也会改变,你纵然变成这样,可你依旧是方铭洹,我知你一直调查灭门之仇,我也知你从未放弃,方伯父那边,待来日解释,他自幼疼你,定会谅解。” 苏时了眼睫轻颤,突然仰天大笑,“哈哈……谅解?你看见了么!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他连自己都恨!更遑论是我,你以为他没认出我么!他对我失望了!失望了你明白么!方氏一族,自诞生之日起便是天之骄子,江湖人人称赞,如今唯二活下来的人却都是这般的不堪,你以为他会原谅我么!他只会恨我,恨我为什么为了生存而沉沦魔教!他恨不得我死在那场灭门之中!” 苏时了描述的方心同和言玦修所认识的方伯父不一样,他干巴巴的说:“不会的。”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笑道:“会!我了解他,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只能是苏时了,我不是方铭洹,方铭洹已经死了!当初答应入五更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疼我是真,但疼我也是因我聪慧,若我愚笨,他是断然看不上我的。”苏时了轻声言说。 大吼出来后他似乎冷静了许多,手指微动,手上的伤痕传来阵阵刺痛,他拿出了药粉随意的洒了洒,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接下来这一路,他走的格外的稳,整个人的烦躁之气也没了。 言玦修跟在他身后,所有安慰的话语都随着他刚才的话如数消散,是啊,他们是父子,自然是最了解的。 二人差点迷失在密林中,竹子废了好大的力气将二人找到,随后三人找到了路,令人意外的是,出口竟然距离云暮山庄不远。 这下二人的怀疑更深了。 不过他们没有时间去多想,二人出了密林以轻功赶路,第二日傍晚赶到了天山庄。 天山庄内,各路英雄好汉还在休养生息,仔细查探一番,通过奴仆的对话得知,这些人刚解毒,看来冷冥还算活络,已经将孤鬼草送到。 二人无意直接面对他们,趁着黑夜,直奔之前贺苘所居之地,却发现贺苘并不在。 生怕贺苘落入言风海的手中,二人立刻前往言风海的院落,然而并未看到贺苘,倒是叫二人看到了别的事情。 “伯父,伯父……云暮山庄应该是我们的,如今言玦修死了,您寻个机会,立我为少庄主吧。”言安谦趴在言风海的膝盖之上,二人亲昵的如同父子。 言玦修看着,神色微暗,苏时了眼眸微沉,仔细的观察着言风海的面上是否有易容痕迹。 奈何距离太远,屋内烛光太暗,一时间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此时,言风海冷笑着说:“自然会的,等回到云暮山庄给他办个丧事,我就昭告江湖武林,你便是云暮山庄的少庄主,哈哈……不枉我筹划多年,云暮山庄还是落入我的手,这等好事回去一定要去炫耀炫耀,也好通知一下那两个人言玦修是死讯。” 言风海提到言玦修根本没有父子之情,只有冷淡杀意,言玦修和苏时了对视一眼,二人小心的起身离开。 这没头没尾的话却叫言玦修更坚定了要去找几个老掌门拿言氏的宗谱,他要好好查查,到底谁最有可能冒充其父。 是的,几息之间,他已经确认了,这个看上去阴鸷不慈的男人并不是他的父亲。 苏时了无声的拉着他,拐入了天山老人的住处,不想,这个时候老人竟还未休息,二人踌躇,不知该不该和老人面对面。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知晓你没死。”天山老人自己和自己下棋,突然出声。 言玦修给苏时了打了手势,示意他不必进去,苏时了不接,看着屋内的老人,他一抬手,做手势道:我与你一同进去。 此举太过冒险,他们并不知道天山老人为何待方离忧不一样,以苏时了的身份进去,只怕会有麻烦。 但是苏时了却觉得无碍,他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天山老人不会害他,相反还有亲近之意。 言玦修拗不过他,叹了口气,现身在院落之中,身边跟着苏时了。 二人一前一后入的屋内,天山老人轻轻一笑,“踌躇这么半晌,是怕我告诉你父亲么?” 落下一子,天山老人笑着抬眸,眼睛却只粗粗扫过言玦修一眼,随后落到了苏时了的身上。 接着,天山老人的动作如数停顿,眸中迸发出了一抹狂喜,看的苏时了一头雾水,他激动的起身,随后笑着点头,露出善意的笑容,声音还带着激动的颤抖,“好,你也没事儿,挺好。” 第七十章 我要三哥陪我 天山老人的反应出乎二人意料,二人对视一眼,眸中满是疑惑。 见二人面面相觑,天山老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略大了一些,他毫不尴尬,笑着抚摸了胡子道:“你二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言玦修看了苏时了一眼,上前冲老人抱拳道:“前辈,晚辈是来接贺苘的。” 天山老人没有直接回答给不给二人接走,他看着苏时了,沉默了片刻方道:“那孩子也不过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 苏时了见他是看着自己说的,立刻反应了过来上前道:“前辈放心,晚辈是知晓的,那孩子晚辈有意收他为徒。” 得到这话,天山老人眼睛一亮,随后又是好奇,“哦?如此甚好,只是既然要收徒,缘何要送往老夫这里。” 苏时了心中虽然好奇天山老人为何如此关心,口中却如实道:“那孩子是个倔强的,又有自己的主意,与其费劲口舌劝他拜我为师,不如先来此处,来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好好好。”天山老人连连说了三个好,随后看向言玦修,眉目之间的笑意松泛如数退下,“小心驶得万年船,纵是嫡亲血脉,也要有三分心思。” 言玦修心内一动,这是在提醒他小心谁? “贺苘就在隔壁屋子里,去接了走吧。”天山老人不等言玦修多问,随意的挥了挥手说道。 二人见他面露疲惫,也不好多留,低头道了一声晚辈告辞,这才退出。 出门的瞬间,苏时了似心有所感一样,他扭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天山老人如同看自家孙辈一样的慈爱眼神。 那眼神并没有让苏时了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相反的,他心内似有一股热流缓缓而过。 二人接了熟睡的贺苘越墙而过,早早离去的他们并未听到天山老人的低喃,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交代。 再说二人,离了天山庄,提前安排好了冷冥和竹子准备马车,二人上了马车直奔焚天门。 既然光明正大的去不能找到人,那就偷摸的去。 苏时了靠着马车休息之际,脑中闪过了被忽略的一条消息,传回来的消息理应只有言玦修,而天山老人的反应似乎早知他和言玦修在一起。 而放才,他已经问过冷冥,的确只有传回言玦修不知生死的消息,那么天山老人从何得知?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却没有想出头脑了,言玦修以为他是在思考焚天门的事情,边主动开口解释。 原来,数百年前,言氏祖先建立云暮山庄,分别挑选了四名忠仆在其坐下建立了四门。 分别是沉香门贺氏,焚天门梁氏,和天门沈氏,以及辉煌门黄氏。 四门分别掌有一部分言氏族谱,而这族谱之中记录着言氏一族的隐秘密辛,包括四门之事,然而为了互相牵制,四门之事那部分由言氏掌控。 算是给与四门的一大信心,也因此,四门一直忠心耿耿,如今沉香门被灭,贺家手中的那部分却不知在何处,唯有贺苘醒来再行一问。 一路上,他们更换身份,辗转到了再次到了焚天门,贺苘醒来看到苏时了,下意识的就扑了上来,口中唤了一声离忧哥哥,随后不等苏时了开口,他便开始解释。 “离忧哥哥,他们,他们告诉我,只要指证你,就告诉我那个人在哪儿弱点是什么,是我轻信他人,害了离忧哥哥。” 说着说着,贺苘便要哭泣,苏时了笑着将他拉在身边,给他擦了擦泪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用如此自责,我并不在意。” “离忧哥哥……”贺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苏时了面上依旧笑着,他说:“有些事情,你心里清楚明白就好了,经一事长一智。” “嗯。”贺苘低头。 入夜,马车在焚天门山脚下的林中停下,苏时了和言玦修一同趁着黑夜摸上了山。 奇怪的是,他们在天山老人的寿宴上并未看到焚天门门主,而焚天门内也并无他的踪迹,他去哪儿了? 二人找了一圈,苏时了眼眸一沉,直接抓了个人,施展失魂,开口询问。 一番询问下,二人面面相觑,原来焚天门门主失踪了,已经有小半个月了,他们上次前来就已经不见了,焚天门一直对外隐瞒着。 言玦修皱眉,奈何密辛族谱存放之处唯有门主一人可知,门主不在,二人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二人并不久留,确认了找不到就下山去了。 刚回到马车可视的范围内,苏时了脸色微变,盯着坐在马车上,手中匕首直接面相贺苘的苏寻谙。 “三哥,你叫我好失望啊。”苏寻谙用负心汉的眼神看他,悠悠然的说道。 苏时了眼角一抽抽,“你抽什么疯。” 苏寻谙叹了口气,颇为可惜的说:“我是来告诉三哥,义父让我来监督你是否给他种蛊的,若是种了,便给解药你。” 苏时了和言玦修一同脸色微变,一个是紧张一个是担忧。 “时了……” 苏时了伸手压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冷冷的看向苏寻谙,沉声道:“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哎呀,三哥真不给面子。”苏寻谙眸中暗光流转,他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随意的晃了晃,一脸嫌弃。 “我以为三哥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上心了,还派人特意找寻,原来又是为了言玦修,白费了我一片心。” 那暗红色的簿子,虽说光线不明,可言玦修就是看出那就是他要的。 苏时了上前两步,“给我。” 他毫不客气,苏寻谙眸中闪过一抹可悲,失落的说:“我为三哥解决了二哥五弟,三哥对我就不能好一些么?” 他待他一向好,冷心冷血的话他还真说不出来。 “苏寻谙,你待我的好我都记得,来日定不叫你失望。”苏时了暗叹了口气,抬眸看去。 苏寻谙接的飞快,“你已经叫我失望了。” 言玦修按捺下心中急切,上前两步道:“敢问四公子,如何才能将东西给我。” 苏寻谙似乎就等着这话,他唇角笑容缓缓扬起,刻意的放慢了语调道:“我要三哥陪我一晚。” 第七十一章 重复一遍 这话落下,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脸色皆变。 一股受辱之感由内而生,苏时了看他眼神之中暗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他唇畔带着笑,那笑容亦带了一股势在必得。 “你再说一遍。”苏时了沉声,微微眯起的眸子之中似乎带着一股怒,声音低沉,教人听不出喜怒。 言玦修一向带笑的面上再没了笑意,他盯着苏寻谙,双手握拳垂在身侧,眼如毒蛇般阴狠,似乎在思考从哪儿下嘴比较合适。 “我说,要三哥你,陪我一晚。” 苏寻谙还当真又说了一遍,刻意放慢了语调,似乎怕他们听不清一样。 这语气,这姿态,便像是那恩客对风尘之人所言,苏时了虽不在意身份,可也无法容忍被人如此轻视,他脚下一动,手中玉萧头上已冒出了剑刃,他正蓄势待发,一旁的言玦修顺手抽了一根树枝,如箭离弦一般窜了出去。 苏时了一愣,动作收住,只见言玦修手中虽是树枝,但凌厉不减,一招一式气势汹汹。 苏寻谙眸子微沉,抽出自己的佩剑和其对上,二人交手似都要置对方于死地,招招暗含杀意,直指对方命门要害。 一开始,言玦修不知苏寻谙到底有多少底子,故保留了几分实力,看上去节节败退,实则招招避开,丝毫损伤都没有,如同逗猫狗一样看着。 苏寻谙并非幼儿,岂能不知,这番认知让他心中恼怒,下手越发的狠辣,眼看着几次都要伤到言玦修,却都被其避开。 苏寻谙并非气恼无理智之人,他快速推开,手中长剑横在身前,眼如蛇蝎,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被震出的鲜血,咧嘴一笑,杀意尽显。 苏时了看着皱眉,双手背负身后,端的是一副气定神闲,苏寻谙在试探言玦修的武功,他为何要试探?谁让他来的?他背后又是什么人? 苏时了脑中纷乱,几个念头飞速的旋转,殊不知,今日前来只是苏寻谙一时兴起,他时常暗中跟随见二人形影相随,关系亲密,胸中妒火熊熊燃烧,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言玦修见他眼神时不时的往苏时了飘去,往旁边踏了一步,挡住了苏寻谙的视线,“让本座再领教领教。” “本座?呵呵……这话我一定帮言公子好好的传出去!” 随着苏寻谙最后一个字落下,二人同一时间起步,顷刻间,二人已再度交手,言玦修手中到底是树枝,几个回合下来,树枝破损。 苏寻谙嘴角一裂,起了杀心,准备尽全力击杀。 不想苏时了抽出腰间软件,低呵一声,软件腾空而去,言玦修得到软件,如虎添翼,方才施展不出的招式此刻展现的玲离尽致。 几个回合之下,竟将苏寻谙逼得节节败退,如此状况,别说是苏寻谙就是苏时了也暗暗心惊。 他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言玦修到底没杀苏寻谙,之事将他打伤,苏寻谙靠着大树喘息,笑着擦了嘴角鲜血,“三哥好狠心啊,也不开个口求个情,我只是有事儿想与三哥言说,三哥便让姘头这般待我,可是很伤我的心的。” 他依旧吊儿郎当,明明处于下风,却还是笑意对人。 苏时了缓步上前,在他身边蹲下,眼神冷漠如寒冰,“你口口声声不愿与我为敌,你如今所为又是为何?” “呵……玩玩嘛,咱们幼年时常这么玩的啊。”他说的甚是无辜,末了还眨眨眼。 苏时了垂眸,站起身,冷声吩咐道:“出钱请信门,追杀苏寻谙。” 苏寻谙闻言,略怔了怔,“三哥当真生我的气了。” 苏时了不答,伸手拿了苏寻谙怀中的红色封皮书,和言玦修一同转身往马车那处去,看着苏时了转身离开的背影,苏寻谙的眸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明。 在马车离去之后,他低头,轻笑,“或许换个结局会更有趣,我的三哥。” 马车之中,言玦修吐出一口鲜血,苏时了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把脉,细细探下来,只是轻伤,喂了一颗还气丹,便让他调息。 贺苘坐在苏时了身边,仰着脑袋露出了脖子上那几个指头印子,“离忧哥哥,那个人是谁啊。” “你以后看着他,躲着走。”苏时了没有回答,低声交代。 言玦修调息片刻后,面色恢复了红润,他撩起车帘,口中发出一阵口哨声,带着一定的节奏,不多时,马车前方被一群人围着。 苏时了瞧着,忍不住翻白眼,现在的人都喜欢围着么?不嫌人多? 言玦修看到来人,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信门何在。” 他沉声问道,苏时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他,信门门众? 言玦修微微一笑,看向了其中一人上前跪地,“属下见过门主。” 哦,原来是信门门主,苏时了笑着摇头,也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言玦修收敛了笑意,沉声吩咐道:“吩咐下去,追杀苏寻谙。” 这个吩咐落下,来人孔禹愣了一下,踌躇道:“这苏寻谙是五更谷四公子,不太好截杀,就算成功,也会损失不少人。” “不用真的杀了他,猫捉老鼠一般玩着就是了,别告诉我信门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苏时了适时接口。 孔禹看了看苏时了,又将视线投到了言玦修身上,只见他颔首,“听他的,日后他若有召,尊他如同敬我。” 这话吩咐下来,算是给了苏时了一个莫大的好处,孔禹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低头应答,同时奉上了信门信物。 言玦修伸手取过递给了苏时了,示意信门退下,待他们退去,苏时了咧嘴一笑,“不错嘛,还能组建信门,倒是我小瞧你了。” “我总要为自己考虑。”言玦修淡淡的笑着,示意冷冥启程。 “你到底何时开始怀疑的?你知道多少?”苏时了凑到了他面前,与其靠的极其的近,“别说最近,若是最近,缘何江湖都不知信门是你的。” 言玦修一脸无奈,“真是的,想骗骗你都不给我机会。” 第七十二章 途中拜师 苏时了见他就这样含笑看着自己,摆明了一副可不可以不说的表情,苏时了晃了晃手里的红皮簿子,“不说的话,这簿子我可就不给你了。” “也罢,早晚是我家的人,告诉你也无妨。” “……” 他现在说不听还来得及么?他似乎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不是说言少庄主温润如玉君子世无双么? 贺苘看了看两个人,见言玦修看过来,他慢慢的抬起手,把眼睛捂住了。 看到这个动作,苏时了嘴角抽了抽,这搞得跟他们要做什么似的。 言玦修笑着将贺苘的手拉下,“此事也涉及你沉香门,听听也无妨。” 听到这话贺苘立刻正了神色,言玦修略一思考,缓缓说道:“信门并非我组建,多年前,我父本名言成柳,后更名言风海,随之而来的便是架空了我,将我派遣外出,我本无意猜测,然而那时父亲带回了一子言安谦,直言是我那从未见过的叔父之子要好生照顾。” “相处之下,我发现我只留了个名头,并且时不时的会遭到偷袭暗杀,十二那年不慎跌入山涧,因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上一任信门门主,这才得了信门。” 他简单的说了几句,苏时了心中却有很是震动,他是从那样的日子过来的,自然知晓这样日子到底过的有多难。 他深吸了口气,笑道:“不要说过往,我不心疼的,你如今活的好好的,说现在。” 言玦修无奈撇嘴一笑,“要说怀疑,便是无忧的出现。” “哦。”苏时了若有所思的垂眸,手中的簿子松松的捏着,言玦修快速伸手将簿子取了。 苏时了不设防,被言玦修夺了,笑骂道:“你这个骗子。” “句句属实。”言玦修说着,翻开来簿子。 贺苘盯着那本簿子看着,似有话想说,但见言玦修神色严肃,他默默的将话都吞了回去。 苏时了闲散的靠着车壁,脑海之中满是苏寻谙方才那句话,他并非木头,自然能感觉到那话是真心还是玩笑,他明明和苏寻谙并无多少交集,为何会如此呢。 他本就是随意想想,无所谓有没有答案。 言玦修翻完,看向贺苘道:“贺苘,你可在家中见过此物。” “见过。”贺苘脆生生的应答。 言玦修闻言睁大了眸,“此物在何处?” 贺苘想也不想的回答,“在我祖父为自己准备的墓地处。” 闻言,言玦修下意识的看了苏时了一眼,二人皆是好奇,这是怎么个意思,藏的如此严实。 言玦修低声,“这东西虽说多年才添几笔,但也不用藏到外头。” 贺苘以为这话是冲他说的,故继续接话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父亲说,多年前言爷爷去了一趟,去了之后,祖父便将东西藏到了那处。” 多年前?听父亲说的,那就是说,那时候贺苘还没记事儿。 方家在方铭洹七岁之年被灭,言玦修比他大两岁,十岁那年其父更名,至今十四年有余。 贺苘爪爪头,又接了一句说:“父亲那时候还说,不过短短一年,前后两次见言爷爷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这话点醒了言玦修,可立刻又有了新的疑问,如果说如今的言风海是假的,那么按照贺苘所言,其父是知晓会有变故的,为何不阻止,任其发生? “贺苘,这些事儿你祖父会登记么?” “会啊。” 苏时了眸子一闪,“去老爷子的墓地。” 言玦修卷了簿子,“不,先去和天门。” “贺家的簿子藏在老爷子墓地,如今知晓的只有我们,若是我们提前去,只怕打草惊蛇,还是先去和天门。” “好。”苏时了应答,敲了敲车壁,冷冥了解,调转马头往和天门而去。 一路上他们用最少的时间休息,意图尽快赶到,言玦修的心里非常的紧张以及急切。 苏时了这才知晓,他们拿到的簿子在言风海这一代只有一个开头,上书,天武年十月初十日,言氏第十代庄主政宇诞双生子,一哭一笑,一祥一恶。 言政宇便是言玦修祖父之名,很奇怪的是,一面只写了那么一句话,故言玦修意图找到其他的查看。 但他心里却是明白,如今的言风海说不定便是他叔父,只是为何要如此? 这一路赶路,贺苘有些不适应,却还是咬着牙忍,苏时了看着目露不忍,道:“你跟着我们也没时间好好练武,不如给你送往信门,我给你秘籍,你好好练习,若有不懂,再问他人,见到我也可以询问,如何?” 贺苘略一思考,点头道:“好。” 说完,他起身在苏时了面前跪下,认认真真的三跪九叩,末了,朗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好,起来吧,在外依旧唤我离忧哥哥师父二字唤与不唤都不要紧。”苏时了交代。 他的身份不是秘密,早晚会曝光,到时候不连累他就是万幸。 贺苘张了嘴,诚挚道:“那让徒儿今日多唤几声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他一连串的唤,苏时了看着,慢慢的笑弯了眸,“好,我会让竹子护送你,信门保护,来日去老爷子墓地我会通知竹子,他会带你前来。” “是,徒儿今日在此拜别师父。”贺苘刚站起身,又跪了下去。 苏时了交代了竹子去两个地方找秘籍,信门暗中的一些人已被言玦修唤出,交代好了之后,贺苘在一群人的保护之下启程。 待他走后,冷冥撤入暗中,苏时了和言玦修弃了车直接骑马,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不少。 三日后,二人抵达了和天门山脚,出人意料的是这里非常的安静,言玦修的印象中,和天门与一寺庙共享山头,这座寺庙叫和天庙,在这附近一直被人说灵验无比,多年来香火旺盛,上山去拜佛的人络绎不绝,何时这般安静了。 言玦修眉头一跳,心中有着一股不安,他下了马飞快上了台阶,直奔山腰处的和天门。 苏时了将马儿绑在树上,随后跟随而去,二人脚程快,很快就到了山腰,山门大开,内里一丝声音也无。 言玦修放慢了步调入内,只走了一步便再也走不进去。 苏时了随后而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七十三章 又多人命 山腰处的和天门前面是一座和田庙,这座庙里的香油钱也都是实实在在的用在了寺庙以及山下百姓上,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流入僧众的口袋内。 而现在,这些受人尊敬的师傅们一个个都惨死在了寺庙内。 他们都盘腿坐在了山门后的空地后,一排排的,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点红。 这些人的身子已经僵硬了,手中的姿势也都僵硬了,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的绕开了这些师傅,直奔后面的和天门。 果然,和天门的人也无一活口,言玦修看着为首的老人突然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磕了头。 为首的老人乃是和天门的门主,也是看着言玦修长大的,其实四门和云暮山庄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这些年言风海的变化,这才慢慢的疏远了。 言玦修站起身,看着这毫无人气的地方,他握着双拳,眸中满是怒,突然转身窜了出去。 苏时了见了,下意识的追了过去,他吩咐冷冥道:“将这些人安置一下。” 冷冥应了之后,苏时了已经追着言玦修跑远了。 言玦修跑了很远,突然仰天大喝一声,“啊!到底是谁!是谁如此狠心残忍灭了前后那么多人!” “你应该考虑的是什么人能预先知道你的行为?”苏时了追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沉声提醒道。 言玦修突然屈膝跪下,他突然低声道:“离忧,是不是我不该查下去,如果我不查下去,他们是不是都不会死。” 苏时了沉默了片刻,他上前在言玦修的对面蹲下,想了想,说:“不会,你就算不查,他们也会死。” 言玦修睁着通红的眼看着他,眸中满是不解,“为什么?背后的人就那么恨他们?” 苏时了叹了口气,席地而坐,“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什么秘密?” 苏时了看着言玦修,突然有些不忍心,但想了下,还是如实道:“当年,他们四门似乎也掺和了方氏灭门一案,只是不知具体哪几门掺和了。” 这个消息更叫人吃惊,言玦修抓了他的手,急切追问,“你说的是真的?!” 苏时了叹了口气,看着言玦修不可置信的模样,“如果我没有调查错的话,的确是这样。” 言玦修双手撑着地面,自从和苏时了相遇之后,似乎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似以往了,他闭了闭眼,哑声问道:“时了……你想报仇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苏时了考虑了一下,说:“苏寻谙吧,他也知道。” “会不会是……”言玦修迟疑着。 苏时了想也不想的回答,“不会。” “你信他。” “信,他不屑帮我动手。” 苏时了信任苏寻谙,不仅仅是因幼年情分,还因为这么多年来的了解,这个消息他查到已经很多年了,若是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留到现在。 苏时了看着闭着眼睛的言玦修,皱眉沉声道:“你不会又想怀疑我吧。” “没有,你没那个时间。”言玦修抬眸看他,似想要扯嘴角笑笑,却还是笑不出来。 苏时了站起身,将言玦修拉了起来,“你如今除了调查你父亲真假一事外,你还需要调查沉香门和这和天门灭门的真相,所以你需要振作起来。” “如何调查,除了贺苘并无活口。”言玦修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苏时了点头,“对,的确没有,可是我们可以假冒啊。” “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言玦修抬眸看去,眸中似乎亮起了一抹光彩,随后又黯淡了下去,“可是沈家这一代是个女儿。” 苏时了面上僵硬了一下,这个消息他倒是不知道,他以为沈家总有男丁的,谁知道竟是一个女儿。 看着言玦修他叹了口气,罢了,这辈子栽在他身上,身边没有可用的女子,那么只能他来了,他双手怀胸,抬眸看去,“我难道比不得女子?” “你……离忧,你不必如此。” “无妨,一身皮囊罢了,是男是女,没那么重要。”苏时了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言玦修知道他这是在宽自己的心,“如今出了这事儿,我还活着的消息只怕已经泄露,也不用再装了,我想正大光明的出现。” “可以。”苏时了飞快接口,他看着言玦修,心中还是带着一点点的担忧。 言玦修扭头看他,看到了他眸子伸出暗含的担忧,他开口道:“别担心,我没事儿的。” “没事儿就好,走吧,冷冥在处理他们的尸身,你去看看,怎么决定。” 说着,苏时了率先走在了前面,他刚才说的并不是假话,但是有句话他没说,四门之中,贺氏和沈氏并未参与,他早就调查过了,没参与的被灭了门,这里面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在。 贺氏是被武功高强之人虐杀的,但是沈家老者的面上却是吃惊模样,很明显是被亲近之人下手,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苏时了将这些观察得来的信息记在了心里,言玦修看了半晌,最后决定,和天庙一把火烧了,和天门也一样,沈家主脉一支埋了,其他人都火化。 和天门和天庙连在一起地方并不小,一把火下去,慢慢的火势大了起来,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 二人办好了这件事,一起下山,找了个镇子歇脚,苏时了吩咐冷冥传话给媚如,准备了一套女子衣衫首饰快马加鞭送来。 这几天,他二人在镇上歇息,言玦修吩咐信门带来了轮椅,并且将豆腐找了回来。 言玦修和豆腐一同推着轮椅外出,时不时的和一些年岁大的人聊聊天,聊天之中总在打听和天门的事情。 几天转下来,这才知晓,原来和天庙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开了,也不知为何,日日听得晨钟暮鼓,就是不开门。 言玦修这日和平常一样转了一圈回到客栈,推门入内,面前俊俏男儿已变成了美娇娥。 他身穿女子衣衫,长发也拆了挽了女子发髻,发上只用了一点珠花点缀。 “事成,启程吧。” 第七十四章 和田镇的命案 苏时了皱着眉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虽说不在意皮囊,可大好男儿打扮成这样,还真是很怪异的。 言玦修眸中闪过一抹惊艳,笑道:“离忧,若是你我有朝一日成亲,你穿大红嫁衣。” “美得你,就算要成亲,也是你穿。”苏时了翻了个白眼,手中面纱扬起,随后伸手一抓,稳稳当当的覆面而起。 “走吧,早点将事情散出去,我也好将这身衣服换下来,太别扭了,走路也不方便,女子就是麻烦。”苏时了说了一长串,最后得了那么个结论出来。 言玦修笑着伸手拉了他,刚进客栈的他立刻又吩咐了准备东西离开。 他来的静悄悄,但是却走的浩浩荡荡的,因着这几天在镇上转悠,倒也认识了不少人,有人大着胆子询问他身边的戴着面纱的人是谁。 言玦修皆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沈氏独女。” 简单的四个字,不论这些人听得懂或者是听不懂,反正消息会传出去的。 江湖之中从来不缺少传消息的人已经方式。 这段期间内,和天门被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就在这个时候,言玦修出现了,还带走了沈氏独女,这个消息更是叫人好奇,也叫人有了探究的心思。 真心实意担心沈家的人为这个消息而高兴,而有些人则不那么高兴了。 例如言风海。 言风海听到沈氏灭亡的消息似乎很高兴,他每日都笑眯眯的,面对言安谦也好了不少,但唯一不好的便是言玦修还没找到尸身。 为了表现父子情深,他一直对外宣称要找到尸身才愿意办丧事,不想,尸身还没找到,假的也还没准备,真的活着的言玦修又出现了。 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气的差点折断手里的笔,可他得忍耐,然而得了希望又失望的感觉真的叫人非常的不舒服。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怒气,带着满身的怒气来到了后院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内,打开了屋子,直接进入密道,穿过黑暗的密道,眼前便是一个偌大的笼子。 笼子里蜷缩着两个根本看不出是不是人的东西,他拿了带着倒刺的鞭子,打开门入内,冷笑着往两个人身上抽打。 鞭子的每一下都带起血肉,本就有些昏迷的两个人,现下被打的立刻就醒了过来,二人无声的惨叫着。 面上满是惊恐,其中一个似乎还是女子,只是胸前本该傲人的地方却是两个碗大的疤。 另一个人手脚诡异的扭曲着趴在地上,唯一还算干净的眸中满是恨意。 言风海手中拿着鞭子抽打,每一下抽打下去,他都舒爽的大喊大叫,似乎很欣赏这番血肉模糊的样子。 “言玦修带给我的所有不痛快我都加倍的加在你们身上,给我记住了,如果你们跑了出去或者自尽在这里,言玦修立刻就要死!” “不过,你们也没这个能力了,哈哈……看着吧,云暮山庄只能是我的!” 言风海趾高气昂的说道,说完,他大笑着离开,爬服在地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趴伏在地上哭泣,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身上的鲜血不间断的留下,染红了早就没有原本颜色的衣衫,二人在失血之中陷入昏迷。 言风海走了出去,立刻吩咐了心腹去找一直用的大夫前来给他们医治,这两个人可不能死,未来说不定还用得着的。 言玦修如今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他的武功也不是他所知道的平平无奇。 那个人传来消息,他可以和苏寻谙打个平手,可见武功之高,这两个人日后就是最好的筹码。 言风海说着,大步前往正厅,继续去当他千尊万贵的庄主。 入夜,书房内,言风海站在书桌前,临摹着一本字帖,字帖上的字并非是什么名家的,只是这字若是言玦修看了,一定能认出,这是他父亲的笔迹。 只是言风海为何要临摹?这个问题还未可知。 深夜,关好的窗户突然打开,一抹黑色的人影窜了进来,带着诡异的银面具,正是五更谷谷主苏韦风。 “杀手盟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还有活口?” 苏韦风一坐下,言风海就忍不住低声呵斥,他并不清楚这人是谁,但是这人一直是作为杀手盟和他之间联系的枢纽。 他以为不过是奴才,故此说话并没有丝毫尊重可言。 苏韦风压低了声音,沉声道:“沈氏独女那日不在,你又吩咐的急,吩咐的诡异,我们人再多,如何在一夜之间办妥?还不是费了时日的,又哪里知道沈氏独女在何处,一个小女娃有什么可担忧的。”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不知道么?!”言风海气的丢了笔,指着苏韦风骂道。 苏韦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用着急,我们盟主已经安排了一出好戏,一定叫你满意。” “什么好戏?”言风海戒备的看着他。 苏韦风眼眸微闪,唇角微微扬起勾勒了一抹笑意,“据说,方心同没死,在和田镇出现了。” “你说什么!他不是早在多年前就死在火海里面了么?!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言风海听到这个消息并不高兴,反而显得有些狂躁。 方心同怎么能没死,如果他没死,岂不是知晓是何人动的手?那么到时候,他的好日子可不就到头了! 他一拍桌子,指着苏韦风吩咐道:“传令杀手盟,全力截杀方心同。” “言庄主何必着急,我们盟主早就想到了,不过不用截杀,有什么比熟悉的人自相残杀更叫人看的爽快的呢?”苏韦风站起身,捡起了地上的毛笔放在了桌上,微笑着说道。 言风海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苏韦风,沉声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今言少庄主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要物尽其用,听说,和田镇出现了命案,死法和和天门的一模一样,云暮山庄又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门派,是不是要起个领头作用,去查看一二?”苏韦风微笑着说道。 言风海看着苏韦风半晌,随后笑道:“好!就让言玦修去!” 第七十五章 是,小公子 苏韦风看着,面具下的嘴角缓缓扬起,他要断了苏时了的所有仁慈善心,不管是方心同还是言玦修,都要死。 方心同骄傲,自认清白世家瞧不起他,那么他就要将他的儿子带到这个他最不屑的位置上来。 这才是当初他没有杀苏时了的原因,呵呵……他一心一意查找凶手,又如何得知,凶手多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了,吩咐杀手盟配合安排。” 言风海见他坐在那不动,挑眉不屑,随意摆手道。 苏韦风稀站起身,简单的应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不多时,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外头,而与此同时,言玦修和苏时了也遭受到了杀手盟的截杀。 看到杀手盟前来,二人面色都有些难看,他们已经知晓杀手盟与言风海有关,如今一有消息,便有杀手盟的人出现,这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们,杀手盟和言风海有联系? 只是言风海会那么蠢笨么? 二人心中疑惑着,将面前的杀手如数斩去,在一片尸首之中,一只信鸽扑腾着落在了言玦修的身上。 “和天镇现命案,速查。” 看到纸条上的字,言玦修嘴角抽了抽,他云暮山庄何时成了办案司了,不过这和田镇的命案他也有所耳闻,准备前往查探。 “这些人是来送死的。”苏时了在尸首中转了一圈,袖子一扬,一层粉末趁着微风洒了出去。 “何以见得?”言玦修抬眸看去,顺手将纸条给了他。 苏时了接了随意瞟过,“这些人是还未成的杀手,或者说是训练下来不行的人,如果杀手盟都是这般货色,早就被人灭门了。” 言玦修往后退了几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苏时了嫌弃的将外袍脱了,“不过出来转移目光的,和田镇应该有什么等着我们。” 看他如此嫌弃的将衣袍丢弃,言玦修无奈摇头,“你这般何人养得起。” “啧,穿你几件衣裳就这个样子,还是换爷养你。”苏时了挑眉,嘴角微微扬起。 言玦修轻笑,二人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进,言玦修微闭双眸,顺着最近的事情。 和天门被灭,沈氏独女消失,苏时了假扮,消息传回,杀手盟出现,和田镇命案。 和天门灭门之案和杀手盟有没有关系?背后的人是不是言风海,还是另有他人? 本想先从其他人手中拿到密辛族谱,不想两门被灭,一门门主失踪,唯有辉煌门还没去。 辉煌门去还是不去? 言玦修轻叹一声,一旁苏时了低声道:“画沈家独女画像,让信门暗中找寻。” “嗯,已经在办了,你说和田镇有什么等着我们?”言玦修颔首,笑着问道。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安,这种不安除了当年方氏被灭那一日有过之外,这些年他再没这种感觉了。 和田镇有什么? 苏时了手中玉萧轻点掌心,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的,言玦修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豆腐和冷冥替换驾车,晚间在林中歇息。 苏时了看了看自带的干粮,嫌弃了一眼,带着冷冥入林中找肉吃。 他一走,豆腐便来到言玦修的身边,迟疑着开口,“主子,我们的行踪似乎被人跟踪。” “哦?”言玦修拿着一把匕首,一块上好的檀木正在雕刻什么。 豆腐低声道:“不管我们做什么,总有人抢先一步,会不会是苏公子……” 豆腐会如此怀疑并不意外,言玦修抬眸看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今日我再说一遍,敬他如尊我,他也是你的主子。” “是。”豆腐垂首,口中虽然应答了,但是心中却起了三分戒心。 言玦修叹了口气,说:“你和青菜的名字是谁取得?” “是小公子。”豆腐低头,恭敬回答。 言玦修继续在木头上雕刻自己想要的纹样,“这些年,青菜可曾表露人前?” “不曾。”豆腐下意识的回答,随后想到了之前,苏时了曾主动提过青菜,他面色一变,“公子是说……” 说着,豆腐的眸中有些许激动之色。 言玦修抬眸看向苏时了离开的方向,“他已不复当年,心中有数便好。” 众人皆知,言玦修身边有一忠仆唤豆腐,却是无人得知,豆腐自小是跟着方铭洹的。 那一年,言玦修上门,出手救了练功不当的豆腐的命,方铭洹便以报恩为名将他和另一人青菜转到了言玦修的身边。 也多亏了二人,否则言玦修这些年过得还要困苦。 而青菜一开始便是暗卫,这些年为了不让人察觉,便早早地送到了别庄,若非有事儿轻易不出别庄。 豆腐手有些颤抖的架起了篝火,他站在火堆旁,回想着自己竟然怀疑昔日主子,头不由得低的更下。 苏时了拎着两只野兔归来,丢在地上嫌弃的说:“冷冥去处理了。” 冷冥捡起兔子,连带着手里的蛇一起去处理。 苏时了找了个石头坐下,眼睁睁的看着豆腐上前,屈膝跪下,低头不语。 那倔强恭敬的样子,正如他一开始到达方铭洹身边的样子。 苏时了的眼在篝火的映衬下晦暗不明,他抬眸看向言玦修,一脸疑惑。 言玦修轻声,“让他跪着吧。” 苏时了起身换了个位置,“别跪,我不是你主子。” 豆腐闻言,抬眸看去,面露焦急之色。 苏时了眯眼轻笑,“还好我和言玦修关系不错,否则换了旁人,你这般一言不发的跪旁人,焉有命在,又如何当的起忠仆二字。” 他提点着,豆腐垂首,一副认错姿态,“属下知错。” 苏时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个豆腐,真是呆。 不多时,冷冥归来,将兔子烤了蛇煮了蛇汤,豆腐抢了冷冥的活计,对苏时了照顾有加。 终于,苏时了猜到了缘由,他看着豆腐跪在他面前,手中拿着洗干净的布巾,他说:“你的主子是言玦修,今日所为不可再有,被人看去徒惹是非。” “是,小公子。” 第七十六章 早闭的和田镇 豆腐这一声小公子苏时了没有答应,可却也没有拒绝,半晌后,言玦修都轻叹了一声,苏时了这才开口,“往后记着,我是苏时了。” 他觉得他们主仆的记性都不好,总要他三番四次的重复自己的名字,真实累人。 豆腐动了动双唇,起身回到了言玦修的身边。 其实他们也在怀疑为何总有人抢先一步,然而后面没有尾巴,苏杭义又已经被丢了,没有他的命令自然不可能有鸟军,除非是那人能猜到他们的行为,可猜的这样准的人真的存在么。 他们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和田镇。 不想明明太阳还在空中,和田镇却家家户户闭门,唯一还有几家开着的也已经在收拾了要关门了。 冷冥和豆腐隐在暗处,苏时了和言玦修上前,拦住了最后一家还没关门的客栈。 “店家,可否让……” 言玦修带着笑上前,话还没说完,便被店家不耐烦的打断,“不做生意了,快走快走。”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怎么回事?做生意的又岂会将生意往外推? 苏时了双手怀胸,沉声道:“青天白日的不做生意,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店家闻言竟也不恼,只低声严肃的说:“什么见不得人的都比不上命要紧。” 说完,他又要关门,言玦修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一张银票悄悄的递了过去。 店家看着银票,心里百味杂陈,这段时间和田镇弄得跟鬼城一样,生意一落千丈,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大额的进账了。 “店家,我们赶路一日,好不容易抵达此处,还请行个方便。” 店家抬眸看去,面前两个人长相俊俏,一个笑得温和,一个虽然脸冷淡了些,却也看不出什么来,想必二人也不是坏人。 店家打开了一人宽的宽度,“好吧好吧,进来吧。” 二人顺利入住,倒是不急着打听消息,店家询问要几间房,苏时了面色微变,抢在了言玦修开口之前开口,“两间。” 言玦修似乎有些诧异,不过并未露出什么来,因客栈里只有他二人,店家也不招呼了,直接说了让他们自己找房间住,便去找婆娘细说去。 上了楼,苏时了见言玦修似乎有话要说,他笑着握住了言玦修的手,“我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也好,你……没事儿吧。”言玦修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问,他就是觉得他应该问一句。 苏时了低头,扯了扯嘴角,“没事儿,豆腐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过往。” 过往,似乎是根刺,言玦修闭了口,他知道,苏时了不是柔弱的女子,未必就要他那些空话安慰。 苏时了微微一笑,快步回到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浑身疼痛忍不住蜷缩起来,他就在门口之处跌倒在地,身上的衣衫,俊俏的脸面都沾染了灰尘,他咬着牙,忍着想要出口的低喊,匍匐在地上强迫自己别动,呼吸正常。 门外,言玦修站在那,久久不回神,今夜的苏时了似乎有些怪异。 许久,言玦修抬手扣门,“离忧……” “言少庄主莫不是孤枕难眠?”屋内,苏时了惯有的语调传出,带着一些低哑。 言玦修还未出口的话顿了顿,“是啊,缺了你怎么都不对劲,可否让我进去。” “言少庄主一掷千金,败家玩意,不知银钱金贵,罚你面壁思过去。”苏时了的声音毫无拖沓的传出。 听到这话,言玦修轻笑,“那也比不得三公子衣袍随意丢弃。” “本公子有人养,你没有,你还要养本公子,自然要节俭为上,面壁思过去吧。” 似是开恩一般的语气,言玦修看上去好像放心了下来,笑道:“也好,我明日来寻你。” 说完,言玦修转身离去,转身的一瞬间,一张俊脸黑的可怕。 而原本只有苏时了的屋内,此刻多了个美貌男子。 床榻之上,苏时了紧紧的咬着被褥,浑身上下被汗水浸湿,额际的发紧紧的贴着,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苏寻谙的模仿是最好的,他只要想模仿就没有不像的,更何况和苏时了一同长大,自然对他熟悉无比。 一个时辰后,疼痛缓缓褪去,苏时了趴在床上,低喘着粗气,整个人失了力气,脸色苍白。 这一个时辰,苏寻谙就站在那看着,似是冷淡,实则心疼不已。 他缓步上前,侧身坐下,“为何要瞒着他?嗯?为何要为了他,承受这个痛苦,我的三哥,你何时为了一个人,如此卑微。” 苏时了动了动手指,缓缓睁眼,低声道:“多谢。” 这声谢道的是方才的事情,若非苏寻谙进来,他将在地上忍过那一个时辰,而没有他,言玦修或许早就进来了。 “三哥,只要给他下蛊,义父就会给你解药,你照做好么?”苏寻谙弯腰,从怀中摸出了赤黑的瓷瓶放在了苏时了的面前。 苏时了撑起身子,抬眸看去,“若要下蛊,我何至于到今日?” “你今日之痛也是为他,也该让他知晓。”苏寻谙说着,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 苏时了皱眉,一把拉了他,语带威胁,“你若是敢说你便试试。” “每个月一次,随着毒深,你承受的痛苦也会越来越厉害,你何苦!”苏寻谙无法理解。 苏时了松开了手,“苏寻谙,若是有法子将我的毒转移到你身上,你可愿意?” “当真?!”苏寻谙没有回答,但是他急切的样子,面上的神情表露了一切。 苏时了微微眯起眸子,“你是我兄弟尚且有此心,他是我最珍惜的人,我又如何能让他一起陪着我着急,痛一个人就好了。”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他今日本是来找苏时了说和田镇的事情的,但是此刻他情绪不稳,着实无心去说。 他深吸了口气,自窗户跃出,他要发泄一番,否则他会忍不住去给言玦修下毒,也好让他承受同样的痛苦。 他疾走一路,却在刚出和田镇之时,被一抹身影拦住了去路。 第七十七章 深爱至此 苏寻谙停下脚步,面上还未褪去的怒气衬着黑夜让他显得狰狞了几分。 言玦修!就是这个人,让他三哥变得不像自己,为了他也要承受这般痛苦,只要他死了,什么都能解决! 苏寻谙的脑子里只有那么一个念头,他想着便做了,刚停了片刻的他弯腰以自己为圆心,长腿一伸在地上画出半弧,地上的尘土飞扬,被晚上的风一吹直接向言玦修吹去。 言玦修不慌不忙,抬手一股柔和的掌风吹散了面前的尘土,苏寻谙带着怒,下手更是狠辣,一心要他的命,自己的安危似也不顾及了。 言玦修心中暗暗吃惊,一个人在盛怒之下竟然可以提高如此之多,他收起玩闹心思,认认真真的拿出了十分实力和苏寻谙对打。 二人都是高手,一招一式之间你来我往,虽有轻伤却不足以致命,当二人对掌后分开气息都有些不稳。 “苏四公子屡次要杀我所为何事?”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按捺了心中的急切缓缓开口问道。 苏寻谙猛的抬眸看他,眼中似放出了一道光,他阴狠的笑着,咬牙切齿的说:“早知如此,当初在天荡山我就该杀了你,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你在离忧房里做了什么?为什么是你回我而不是他?” 言玦修微微眯起双眸自顾自的询问,他对于苏寻谙如此强烈的杀意已经麻木了。 苏寻谙这两次试探下来也知道自己无法杀了他,也不在今日浪费时间,他收了一身层层威压,笑道:“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离忧应该没告诉过你,只要你有呼吸,只要我想听,我就能察觉,他呼吸不对,那频率,应是痛苦急促,而你说话之时刻意模仿,当真以为我听不出来?”言玦修眼神之中带着审视,说话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平白生出了一股压迫感。 苏寻谙目露诧异,这可是一个很重大的消息,若是义父知晓…… 他想到此便迟疑了,若是知晓了三哥有意隐瞒,只怕又是一顿惩罚。 苏寻谙将思绪压下,笑着说:“你既知晓何不亲自去问。” 言玦修微扬下颚,“他既不想我知,肯定有他的理由。” 苏寻谙接的飞快,“那你就装不知道岂不是更尊重他。” 而言玦修的态度也更是让他吃惊。 “那不行。”言玦修飞快的接了一句,随后双手抱拳,微微低下了头,“还请四公子告知。” 他如此作为,的确叫人气结,苏寻谙看着他竟然为了苏时了跟自己低头,要想他自己只怕也未必能做到。 苏寻谙思考了片刻,悠悠然的开口,“义父有命为你下药种蛊好控制,三哥阳奉阴违,受了掌中毒之刑。” 这个名字是言玦修陌生的,他也不摆架子,依旧维持着自己的低姿态,“愿闻其详。” “自掌中以匕首划开皮肉,寸寸种入毒药,毒药会在一个时辰内游走全身,最后蜷在心头,平时时不时的会疼一下如同针扎,而每个月的毒发之时,更是如同一寸寸打断骨头,再重新愈合之痛,苦不堪言。” 苏寻谙故意描述的详细,一边说,他还伸出了手以指甲轻划皮肉,言玦修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慢慢的胸口起伏幅度变大。 见他有恼怒之意,苏寻谙阴森森的笑了,三哥,你看他也难受了。 言玦修闭了闭眼,“可有解药。” “并无。”苏寻谙回答,言玦修摆明了不信,既然有毒为何没有解药,苏寻谙也不解释为何,就是说:“之前有人被义父种了此毒,三个月后便在毒发之时自裁而亡。” 说着他顿了顿,加了一句道:“那人耐受力都是极好的,刮骨疗伤都不带皱眉的。” 有了这话,言玦修的脸色终于扭曲了些许,刮骨疗伤之痛都能忍受,却不能忍受那掌中毒,怪不得方才苏寻谙说的是掌中毒之刑。 “我知道了,多谢四公子。”言玦修心里担忧着苏时了,冲苏寻谙淡淡的道了谢,转身就走。 苏寻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扭头看向了黑暗处,他是知晓一些内勤的,这个和田镇,是要断苏时了亲情的地方,不知他的三哥可能承受。 苏寻谙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来隐晦的告知此事的,现下都忘了,可他又不想回去看他二人卿卿我我的,也罢,反正早晚要知道,他也不费这个力气了。 想着,苏寻谙转身离去,他还有一个兄弟还没彻底解决呢。 言玦修用轻功在屋顶行走,比外出用了更少的时间回到了客栈内。 他走到苏时了的房门口,抬手轻扣,屋内好一会才响起来了声音,“谁?” “离忧,是我,可以开门么?”言玦修声音平静,但是他的手却是在颤抖,他无法想象,苏时了在床榻之上忍着疼痛翻来覆去的模样。 屋内,苏时了微微皱眉,他身上的毒刚刚退下,虚脱的他并没有力气给自己整理,现下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他有些无法解释,故此不想让他进来。 “离忧,我进来了。” 言玦修没有等他的答案,说了一句后,强行推开房门入内。 苏时了一声不要还在口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来。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过来做什么?”苏时了努力让自己的面色如常,伸手扯了被子要盖上。 言玦修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一向干净的他此刻脏兮兮的,整洁的长发也如数散下,他一身凌厉不在,多了几分病态。 言玦修快步上前侧身坐下,他捏住看苏时了的手,垂眸看去,心疼的难以言喻。 指甲磨平,皮肉破损,带着脏污的手并不能遮掩掌心那一条条鲜艳的红线。 苏时了眼眸微闪,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手竟然如此严重,他将手抽了回来,勾起唇角笑道:“做什么大半夜的,这是来哭给我看的,我都没哭呢。” 言玦修抬眸,幼年他骄傲,活泼,重遇后他也是自信飞扬的,这般虚弱的样子的确少见,可他宁愿见他飞扬跋扈,而不愿见他病歪歪的。 “给我下蛊吧。” 第七十八章 询问无门 苏时了唇边的笑意还在,耳中那句话拆了又组,他眨眨眼,“你说什么?” 言玦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端了温水给苏时了清理,一边给他擦着指尖,一边说:“苏寻谙说没有解药,我不信,你给我下蛊,便是完成了苏韦风的命令,你是他最钟爱的弟子,他定有救你的办法。” 这下轮到苏时了脸色扭曲,他蓄了力气,一把打开了言玦修的手,“我若要以你换药,早就给你种蛊了,还轮得到现在么?” 苏时了生气,他愿意护他他却要傻乎乎的自求种蛊,傻子傻子傻子! 苏时了气的一拍自己的大腿,怒道:“把你这个心思给我收起来!再让我听见这话,我就弄死你!” 苏时了气的有些狠,这句话说完,他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方才的毒发耗损了他不少体力。 言玦修知他情深,拉着他的手对上了他的眼,“时了,我知你护我之心如同我护你一样,可你可想过,方才门外,我明明听到了你的异样,却被你和苏寻谙联手骗得要装安心回去休息,我是何想法。” 苏时了看着已经干净的指尖,“如今的局面也是我自找的,与你无干,你不必如此。” 言玦修重新拧了一把布巾,抬手将他脸上的脏污擦掉,慢慢的靠近了他,“你是因为我。” 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只要有人先动,就有贴在一起的可能,但是二人都没动。 苏时了抬起手轻点他的面颊,“对,是因为你,我为你抗下义父所有怒气,那你怎可让我的苦白受!” 苏时了说着,轻轻一笑,主动凑到他面前在他唇上以唇相碰,他说:“我知瞒不过你,可我却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傻的时候,傀儡蛊轻易重不得,就算我来日能帮你解,你也废了。” 言玦修抬眸看去,心疼的反问,“那你呢,你不愿意废了我就废了自己么?” 苏时了哑然,半晌才轻笑道:“谷中神医是我师父,掌中毒难解,并不是不能解,给我时日总能解开,你担心什么,你可是说了还要娶我呢。” 苏时了故作轻松的说道,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言玦修看不出来,他盯着苏时了,一言不发。 苏时了虽然心虚,却还是表现的坦坦荡荡,“怎么着,还不相信我么?” “我给你清洗一下。”言玦修没有回答,丢下那么一句话便去找了后厨烧热水。 苏时了靠着床柱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原来跟深爱之人撒谎,是这样的感觉,轻松却又憋闷,那个傻子,有这份心就不枉费他受此苦楚。 不多时,言玦修拎了热水进来,倒进了浴桶内直接将苏时了抱起,给他退了衣物,言玦修这才发现了他身上的变化。 看着那还未退下去的红痕,言玦修深吸了口气,手捏拳咔咔作响,苏时了斜了他一眼,飞快入水以水波遮掩自身痕迹。 这便是掌中毒的诡异之处,虽得此名,却是个毒发之时浑身起红痕的玩意,要好久才能退下。 言玦修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他身边,拿起布小心翼翼的给他擦着身子。 苏时了一直背对着他,言玦修直接绕了个圈,看到了他前胸心口的位置一个红点,一根细小的红线往左手的为主蔓延。 苏时了往下沉了沉,虽然有心开个玩笑,但是见他神色难看也就闭嘴了。 言玦修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暴怒,“下一次,我要陪着你。” “很难看的。”苏时了抬头,微微一笑。 言玦修弯腰,将他的头按在了怀中,“你任何样子我都要看,这个时候,我更要陪你。” “好。”苏时了轻声回答。 言玦修抱着他好一会,这才将他捞起来擦干塞入被子,“你今日累了,休息一下。” “嗯。”苏时了方才一直不敢睡,现下言玦修在身边,自然安心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苏时了是在言玦修的怀中醒来的,一夜过去,他身上痕迹尽退,人也恢复了精神,言玦修眼下乌青,还不知昨夜是何时睡的。 他小心的起身套了衣物下楼。 这个时候,太阳高高,但是各个商铺却是刚刚开门的样子,每个人刚开门之时,都是一副做贼姿态。 先是打开一个脑袋宽的门缝,闭着眼,探出脑袋扫视一圈,随后松了口气,打开门做生意。 苏时了坐在楼下吃着早饭,眼睛飘向周围可见的商铺,虽然铺子都开着,但是街上的人却是少的可怜。 苏时了趁着店家路过,掏出了一个银锭子,好奇道:“这和田镇一直如此晚出早归么?” 店家拿了银锭子,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没有,就这段时间。” “为何?”苏时了追问。 店家神色一变,“一个银锭子一个问题,公子若还想知道,就……” 这摆明是坐地起价,看来昨晚言玦修如此大方的给钱,让他们起了贪心啊。 苏时了眼眸微微眯起,笑着从怀中又掏了个银锭子出来,店家直接伸手接了塞入怀中,答曰:“不知道。” 说完,店家转身便走。 苏时了被人如此戏耍,却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他掏出了钱袋子,站在门口,先是撒出铜钱,等围绕了不少人,这才开始丢银锭子。 虽然路上人少,可想要钱的却是不少。 “公子再来点。” 有人高声道,苏时了晃了晃钱袋,道:“告诉我我想知道,这里面的钱加上这张银票便都是他的。” 苏时了又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下众人都高举手,连连喊着我我我,苏时了扫视一圈,店家谄笑着上前,“公子公子,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问我便是。” 苏时了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五两的银锭子问一个问题,我可问不起,我不问你,我就问……” 店家见状,气恼的往后退了两步。 苏时了的手在众人之中扫过,最后他眼珠子一转,转了话头道:“谁能告诉我为何和田镇晚出早归,近日发生了什么,我再加一百两。” 这话落下,性质高昂的众人一愣,随后一哄而散。 店家在一旁缩着手笑道:“公子,我五两银子一个问题可是拿命再回答你,呵呵……” 第七十九章 吸血之人 苏时了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店家道:“那我只能问你了?” “是的!”店家骄傲的一抬下巴,“公子我现在涨价了,一张一个问题。” “奸商,好。”苏时了笑着点头,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叠银票。 店家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有了这笔钱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了。 苏时了丢出一张,店家兴奋的弯腰捡了起来,五两银子的? 他面上的笑意骤然僵硬,苏时了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脸疑惑,“怎么不回答。” “公子,你……你这不是骗人么?”那种落差感让店家的声音带着一些埋怨。 苏时了冷笑,“这个是不是一张,一张一个问题是不是你说的?” “是……” “是那就回答。” 苏时了沉声,眼神凌厉如刀,店家吞了吞口水,用有总比没有好来安慰自己。 “和田镇原本不是这样的。” 真是贪心,五两银子就换了那么一句话? 苏时了冷笑,又丢出一张,店家继续说道:“前段时间,这里突然出现了命案。” 他用夸张的语气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时了的手。 苏时了笑,丢出一张。 店家继续,“那人吸人血。” 他的话是越来越短了,苏时了也不计较,继续丢钱。 “每天都有人被吸血而亡,并且啊……” 又停顿了,苏时了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人死了之后,还被那人弄成了和尚,盘腿坐在那家人家门口!” 至此,差不多了,苏时了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打开门的时候会是那般的反应,任由谁一早起来开门却看见一个尸体好端端的坐在家门口都会害怕。 “你们可曾见过那人?”苏时了问着,丢出了一张。 “凶手挑人可有规律?” 两个问题两张银票,店家弯腰捡起,“不曾,不知。” 四个字得十两,当真是好生意。 言玦修自楼上下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店家捏了银票的手往舌头上一碰,他眼神微闪,走到苏时了身边,“搞那么大的动静做什么。” 苏时了笑,起身和他一起出去转转,临出门道:“不弄大怎么知道那人是不是针对我们而来。” “何必给他那么多银钱。”言玦修沉声。 苏时了冷笑,“晚上就叫他送回来,连本带利。” “莫要搞出人命。”言玦修交代了一声。 苏时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 俗话说财不外露,苏时了早上来了那么一出,走哪儿都是焦点,大家都知道这个公子有钱着呢,都围着他买东西。 苏时了冷着脸,言玦修不言语,就任由这些人围绕,看他二人不为所动,也就各自散了。 他们绕着和田镇走了一半,突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凄惨的带着恐惧的尖叫。 这下还算热闹的街道上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 “李家娃死了!李家娃死了!” 有人高声喊道,众人停顿了片刻,立刻收拾了东西准备各回各家。 唯有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顺着声音来源处而去。 屋前,壮硕的汉子盘腿坐着,长发剃光,眉心一点红,脖子上有着牙印,旁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哭的不能自已。 苏时了站在远处,言玦修上前,好生安慰了一番,又给了一些银钱,好说歹说才让汉子的家人同意他们看尸身。 言玦修仔细查看,发现汉子是被人震碎了心脉而亡,手腕上有放血的痕迹,他又问了几个问题。 这才知晓,原来这汉子已经失踪了两天了,看来是被慢慢的放干鲜血的,可为何还要震碎心脉。 衣衫拉开,苏时了靠近瞥了一眼,脸色微变,言玦修抬眸一望看在眼里,将汉子衣衫拢好,又冲他的家人说了几句话,这才和苏时了一同转身离开。 二人问了那家人还知道谁家也有近日死去的人,他们一一拜访,苏时了让言玦修追问胸口可以掌印,未曾习武的人不懂,自然说不出什么来。 眼看着苏时了有些烦躁,言玦修觉得近日可到此为止,便拉着他回客栈去。 回到客栈内,苏时了也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言玦修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将他拉到了身边,“你怎么了?” 苏时了动了动喉头,半晌才轻声道:“你可记得方家有一掌法,名为碎骨。” “记得,我记得这是方伯父自创的绝学。”言玦修随口回答。 说到这儿,言玦修一愣,随后睁大了眼,“你是怀疑?” “我也只是怀疑,那掌法我也未曾见过几次,还要进一步的查验才知道。”苏时了低垂着眼睑,面上满是挣扎。 言玦修想要宽慰他不会是方心同,可是那掌法的确只有方心同才会,更是人尽皆知,这要是证实了,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他低声道:“我们去找新坟挖坟开棺。” 言玦修闻言,瞪大了眼,“你疯了,挖坟验尸对尸身不敬。” “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是,直接击杀,如果是……”苏时了说着便说不下去了。 二人面对面的坐着,好半晌都不曾开口,日头西下,店家鬼哭狼嚎的用自己肿的跟猪蹄子一样的手,流着口水跑了过来。 门一开,店家就跪下了,高举着银票,含糊不清的说:“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救命。” 苏时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银钱也是那么好拿的? 店家哭哭啼啼的,舌头僵硬,导致他一直流口水,双手红肿已经开始出水,他感觉到不对劲已经上了药,谁知上了药之后更加的可怕。 眼看着手肿起来,前后一盏茶的时分都没有。 店家磕头,哭哭啼啼的说:“公子,小人也是没办法,小人侄儿前天刚没,要办丧事儿,还要赔钱,小人这才鬼迷心窍的要了公子的银钱啊。”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且不论真假,看上去就叫人心软。 苏时了听到那句前天刚没,和言玦修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带我去看。” 第八十章 再见方心同 二人对视了一眼,对于这件事,两个人都上了心。 店家见二人如此焦急,明明已经是这个猪头样子,却还是要耍心眼,他故意苦着脸呜呜的发出声音,一脸苦样的看着二人。 苏时了从袖中摸出了一个瓷瓶,兑了茶水直接泼向了店家。 片刻后,店家的舌头不再麻木,他动了动嘴,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他欣喜若狂,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嘟囔道:“公子要我这手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家中的钥匙都在我婆娘那,我这手也没办法取啊。” “不必,小小的锁链还拦不住我。”苏时了冷笑着回应。 他这话直接将店家的所有心思都打碎了,店家也看出来,这两个人都是有本事的,他眼珠子转了转,领着二人往后面的柴房走去。 苏时了看了看那满是脏污灰尘的铁锁,那店家还在装模作样的找钥匙,苏时了猛然出手一把卡住了店家的脖子,“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两个是傻子任你欺骗?” “公子!公子说的哪里话,小人哪敢啊。”店家拍打了苏时了的手,费力的说着。 苏时了冷笑着,一把将他推开,“你若是在不说实话,我就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地方。” 他说着,袖子一样,一层白色的粉末撒了出去,花草植物碰到了也立刻发黑变成了灰烬。 店家这才感觉到了害怕,他眼睛盯着那发黑的花草,又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也顾不得丢人了直接屈膝跪下,哭道:“两位爷,不是小的故意欺骗啊,小的没有侄儿啊,小的……小的……” “你在骗我们?”言玦修双手背负伸手,定定的看着他。 两个人站着,一前一后,姿势都一模一样,眼神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凌厉,店家瑟缩了一下脖子,他动了动双唇,嗫嚅了半晌才道:“小的,只是想活下去。” “你可知,你这般欺骗,只会让你死的更快。”苏时了说着,伸出了一只手,指尖泛着奇异的光芒。 店家见状,他连连磕头,“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 从公子到爷到现在的大爷,足以见得二人在店家的心里威势已下,但是这个二人都不在意。 “你还知不知道什么事情,若是不知道,我可就动手了!”苏时了说着,手往店家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店家看着那指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指甲上带着诡异的颜色,店家怕的闭上了眼,高喊道:“只杀青壮年!如今城南的青壮年都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游员外家了。” 店家将自己观察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个人能在这里混下去也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随着店家的话落下,苏时了的手就停在了店家的脖子处,店家已经感觉到了那一点点的疼痛,只需要带着内里那么一划,这个男人就可以去喝孟婆汤了。 苏时了收回了手,和言玦修一起对视了一眼,问清楚了游员外的家,纵身自屋顶直奔那处。 二人隐藏在大树之中,放慢了呼吸,调整了自身的状态,慢慢的似乎与大树融为一体。 月上树梢,子时时分,一抹怪异的人影瘸着脚从游员外家的侧门入内,那人看上去并不起眼,似乎只是个瘸腿的老人,应是来收取秽物的。 但是很快,苏时了和言玦修都发现了不对,这人虽然腿脚不便,但是动作却是利落的很,不是干活的利落,而是躲人的利落。 苏时了和言玦修在老人要冲这家人动手的时候自树上跃下。 乱了发的老人察觉到陌生的气息出现,桀桀的笑了两声,他扭头看了他二人一眼,面色一僵飞快的跑了。 只那一眼,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的面色都变了,纠结之中带着痛惜,二人都不带犹豫的,飞快的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了城外,那人终于停了下来,他背对着二人,沉声道:“你们何必赶尽杀绝!” 苏时了依旧沉默着,他站在盯着那人的背影,这是他所熟悉的人,虽然自幼待他严厉,但却也是给了他父亲温暖的人啊,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言玦修上前两步,真心实意的着急着,“方伯父,最近和田镇的吸血命案当真是您办下的么!” 没错,此人正是方心同。 上次苏韦风出现揭露了苏时了雌伏,并且被苏韦风利用的消息,方心同便如同疯了一样,他找到了密林深处的一个怪人,得到了一本秘籍修炼邪门武功,这个功法大成之前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每日都要饮至阳至刚的鲜血才能压制体内的至阴之毒。 方心同面色扭曲着,转身面对二人,他脖颈处青筋暴起,他双手张开,愤怒的说:“是我办的!那又如何,我要报仇!我要尽快的报仇!言玦修,今日正好,老夫也要找你好好算一笔账!” “我言玦修自认未曾对不起方伯父和铭儿,不知伯父要找我算什么账!”言玦修满目疑惑,却依旧站的笔直。 方心同面色扭曲的看了苏时了一眼,大喝一声没有解释,双手如爪在空中飞舞几下,脚下步子沉稳直接像言玦修攻去。 言玦修快速的往后,躲开了他的第一招,他是谨慎之人,未曾见过的,他不会直接迎上去,而是观察了片刻,他这才开始回击。 苏时了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清楚明白,言玦修不是方心同的对手,但是方心同却因体力限制已隐隐有了不及之态。 在方心同决意对言玦修下死手之际,苏时了突然出手,拦在了二人中间,一个转身之下他前面承受了方心同的一掌,后面承受了言玦修的一击,二人虽然飞快的收了手,可苏时了还是受了内伤。 苏时了吐出了一口鲜血,言玦修走到他身边,任何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方心同颤抖着手指着他,胸口飞快的起伏,“你!为什么不出手!” 苏时了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突然,他往后退了一步,撩起袍子屈膝跪下。 第八十一章 您不该恨他 苏时了突然跪下,惊呆了方心同,言玦修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垂着眼睑,没有开口。 “父亲……”苏时了低声轻唤。 这句父亲时隔多年,不同于幼年的崇拜欣喜,此时此刻出口入耳皆是苦涩,这声父亲之中带着多少的悲哀多少的不容易。 这声父亲,苏时了鼓足了勇气,他清楚他早就没了这个资格唤他一声父亲,但是当年的方心同,意气风发,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一家之主,人人羡慕,人人称赞的人,如今变成了这样,他怎能不难受。 方心同听了这声父亲,他颤抖着双唇,半晌上前了两步,似哭似笑,“你唤我什么?你是什么人?” “孩儿,方铭洹,见过父亲。”苏时了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方铭洹,随着他一字一句落下,他低头叩首,落下之时,一滴泪无声的坠入了尘泥之中,不见踪影。 方心同原本还能压抑着,如今听到这话,终于思绪崩溃,他仰天大笑,带着内力的声音冲击着周围,苏时了受了内伤,在他面前又不会运气抵抗,一时间内里受损,嘴角鲜血缓缓溢出。 而言玦修下意识的抵抗着,他并无大事,看了看苏时了,他开口道:“还请方伯父冷静。” 方心同猛然停下,眼神阴狠的瞪了言玦修一眼,道:“谁是你方伯父!我是什么人,我自己都快不清楚了,你凭什么为我定个位置?!” 言玦修沉默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时了却明白,当初自视甚高的方心同怎么能接受如今变成了这样的自己,他既然放弃了一切成为了这样的人,那么他就不会是方心同了。 “你!”方心同突然转向苏时了,伸出了两个手指并拢指着,“你又怎会是方铭洹!不要来侮辱方氏一族,方氏一族绝对不会出现认贼作父之人!” 苏时了并未觉得这句认贼作父有什么不对,方心同却是将这四个字说的极重,奈何此时此刻的苏时了,并没有所察觉。 “孩儿自知无颜面对,还请父亲放弃如今的所作所为,百姓无辜。”苏时了深吸了口气,低哑着声音道:“方氏家主一向仁心,如何愿意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方心同似乎被触痛了,他笑的眼泪都出来,最后停下了笑声,恶狠狠的盯着他,“无辜!我方氏一族不无辜么?!嗯?你不是苏时了么?你不是五更谷三公子么?你什么时候也如此仁心仁义了?!” 那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带着毒液,带着狠毒,苏时了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心里只觉得悲哀,他毁了,方心同也毁了。 “苏时了,你不是我方家子弟,你没有这个资格,从我决定以人血练武之时,方家就再没了方心同,至于列祖列宗,我自会交代,不用你操心。” 方心同深吸了口气,似乎恢复了正常,讽刺道:“方家不会有你这般男扮女装,甘愿雌伏不要脸面之人。” 苏时了脸色一白,这话他人说来他还可不在意,但是说话的人是方心同,这如同针扎一般的感觉,当真是叫他无法接受。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孩儿自知无法得到父亲和列祖列宗的原谅,还请父亲答应给孩儿一个机会,让孩儿可以……” “啪!” 苏时了的话还没说话,方心同便给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带了内力,打偏了苏时了的脸,也将他的一颗牙打的活动了。 苏时了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低着头不言语。 “你没这个资格,记住了么?不要让我重复第四遍。” “是,晚辈知晓,前辈如今这样,晚辈着实不放心,肯定前辈给我个机会,让我为前辈诊治。” 苏时了终于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方心同斜睨了他一眼,眉眼之中满是讽刺,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苏时了看了言玦修一眼,突然上前一步,手中一把药粉洒出,论武功,其实现在的他和方心同不相上下,但是他心中顾念着这是父亲,从不出手,如今一把药粉也只是昏睡散。 方心同一时不察,这才被苏时了弄了个正着,药效挥散的极快,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已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苏时了快速起身上前,在他摔倒之时将方心同带到了怀里。 言玦修想要帮忙,却被苏时了拒绝。 这如同惩罚一般,苏时了背着方心同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和田镇。 和田镇上,二人都没有产业,只能临时买了个小院子。 言玦修看着苏时了沉默的给方心同诊治,随后开药,给自己放血等一系列类似于自残的行为,他心疼的看着他,低声道:“你这是准备喂他你的血,然后呢?” 苏时了坐在床边,短短三天,手腕上已经有了数条刀痕,他还在放血,碗中一碗鲜血,满满的,血腥味浓重,闻得久了,让人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苏时了却好似感觉不到,他闭着眼,双唇发白,脸色也白的吓人,他抬了抬眸,轻笑,“我在毒死他。” 苏时了说完,闭上了眼,低下头,似乎在忏悔。 言玦修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身种掌心毒,身上的血也是毒血,若是旁人喝了,只怕早就和他一样了,但是方心同却很奇怪,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言玦修心中怪异骤起,他上前给苏时了包扎着伤口,疑惑道:“当初,方伯父不是给你寻了药,为什么?!为什么……” 苏时了睁开眼,苍白的脸上绽放了一抹淡淡的笑,“那药虽是好东西,但也有克制之物,掌心毒是蛊毒,那百毒丸是无用的。” 说完,苏时了眼神看向床榻上昏睡的方心同,他低头,唇边的笑容苦涩,“言玦修,那是我父亲啊,我怎么可能下手呢。” 言玦修闭了闭眼,他心底的残忍似乎总是不经意间跑出来。 苏时了说完这话,身子一歪便昏死了过去,言玦修将他打横抱起,看着床榻上的方心同,他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方伯父,您不该恨他。” 第八十二章 放血 床榻之上,方心同闭着眼睛,似乎还在昏睡,但是苏时了昏过去之时,方心同那骤然改变的呼吸让言玦修察觉。 他将苏时了抱在怀中,沉默了片刻,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了脚步再度转身面向床榻,“方伯父,离忧这些年也不容易。” 方心同闻言,呼吸一窒,他口中还回荡着属于他血脉的鲜血味道,似与旁人的不同,这三天来,每当他想吸血之时,苏时了总是一言不发的端一碗鲜血给他。 他说他在毒死他,而他又何尝不是在用这种方法耗死爱子,再厉害的人哪里经受得住长久的放血? 方心同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抬眸间满是冷然不屑,“你没有资格。” 就那么一句话,彻底的将言玦修摒弃在外。 言玦修并不恼怒,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人,语气之中满是心疼,他说:“方家被灭,只留离忧,当初我与父亲前往俱是化名,离忧遍寻不着,被五更谷中人带走,为报仇,他在炼狱之中活下,成为了苏时了,自我们相识至今,他从不承认自己就是方铭洹。” “他说,他不是方铭洹,他深知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若非遇到伯父,在报仇雪恨之前,他只怕也不会承认。”言玦修深吸了口气,说:“这些年,他也未曾放弃找寻凶手,奈何一切暗地里进行,事情总不尽如人意。” 他字字句句在诉说着苏时了的不容易,话语简单,单光一声炼狱就能让人心中一窒,旁人或许不知炼狱到底是什么。 但是方心同却是实实在在的见过炼狱的,苏韦风是个疯子,为了折磨他,曾带他前往炼狱观看,告知,等找到方铭洹就要他在炼狱中重生,如今看来,那时候方铭洹已经在炼狱之中了,他故意什么都不说,为的就是今日吧。 炼狱之事方心同相信,但是至于找寻灭门凶手之事,他却是半点不信的,他认为爱子已经堕落,早就不配为方氏族人。 他冷笑,开口道:“如若不曾放弃,这些年,他可曾手刃几个仇人?” 言玦修抿嘴沉默,反问道:“如今方伯父既然活着,还请方伯父告知,当年屠杀满门之人为何人?” 这个问题似乎触痛了什么,方心痛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言玦修的面前,他的眼神淡淡的扫过苏时了,咧嘴一笑道:“如若我说,有你云暮山庄的一份呢?!” 这个问题似带着一抹报复的快感,言玦修闻言身子一震,抬眸看去,面前老人不复以往和煦模样,现在的他从心底里到面相上都是仇恨。 言玦修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信。” 这个答案似乎让方心同很震动,他愣了一下,诡异笑道,“又是一个白眼狼。” “是不是白眼狼还未可知,一切早晚会水落石出,还请方伯父睁着眼看好,若有我云暮山庄一份,我定给方家一个交代。”言玦修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却是掷地有声。 方心同冷笑,眼神之中满满的不相信,“等你有这个能力再说吧。” 说罢,方心同转身在床榻边坐下,看着床边的一碗鲜血,神色晦暗不明。 言玦修抱着苏时了缓步踏出,来到隔壁的房间内,之前熬好的药一直温着,言玦修费力的给苏时了喂药,却是点点滴滴都滑落了出来,虽是昏迷之中,他却是咬紧了牙关,似乎不打算开口。 言玦修暗叹,喝了一口弯腰以唇哺喂,唇上温热的触感似乎打开了苏时了的动作,药汁顺着那一点点的缝缓缓的滑入口中。 一碗药言玦修花了许久才喂完。 苏时了昏睡了一日,第二日清醒之时,耳边只有方心同的尖叫,以及那一声声给我鲜血! 言玦修守着苏时了,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他没料到方心同的瘾头那么重,这才一个晚上他就已经按讷不住了。 苏时了睁开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刚醒过来的迷茫,一声声我要鲜血入耳,他想也不想翻身坐起,掀开被子就往外走。 言玦修见状,立刻起身拦在了他面前吗,“你不能去!” “我不去,让他出去杀人么?!”苏时了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但是眼神明亮带着执拗。 言玦修垂眸,心中似乎闪过一抹残忍的念头,“方伯父这般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受得了了,不如圈养一些人,轮番提供鲜血,也不至于没了性命。” 苏时了有些不可置信,这个念头他都未曾有过,言玦修脑子一转便有了这样的念头,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如此骇人的事情,何人愿意去办?纵然为了银钱,这般大张旗鼓,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流传出去,以讹传讹,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还不排着队来诛杀我父亲?” 苏时了说完,抬脚就要绕过言玦修出门。 言玦修抬手按住了苏时了,以肩膀拦住了他的去路,皱着眉道:“你为了保下他这一时,难道就要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么?你可曾想过我?!” 苏时了双唇动了动,“我想过,可他如今除了我,还有谁呢。” “那我呢,我除了你还有何人可信?”言玦修想也不想的讲这话说了出来。 苏时了闻言面上露出一抹非常怪异的笑容,似是欣慰却又带着几分为难,“言玦修,我不是个可以承受那么重担子的人,别逼我。” 这哪里是不能承受重担,无非是在亲人面前,这些年的愧疚如数翻涌,苏时了所有的心思都在这里面,其他的,他哪里还愿意去管?其他人他也不愿意去想,方心同这个样子,已然和言玦修不是一个起点了。 二人对视着,空气之中流淌着让人为难,悲哀的气氛,苏时了到底承受不住言玦修那悲伤的眼神,率先转移了实现。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了豆腐和冷冥的一声呵斥,“什么人!快追!” 苏时了和言玦修这时候管不上其他,二人齐齐提步出门直奔方心同的房间。 还未到门口,便看见了被豆腐拦下的人,言玦修看到这人,与苏时了一同拦在了门口,“苏四公子真是悠闲啊,到哪儿都有你。” 第八十三章 必须要死 来人正是苏寻谙,他出现在门口,眸中满含杀气,对上了苏时了的样子,他眸中闪过一抹心疼,沉声道:“三哥,你最好让开。” “让开?你要做什么?”苏时了全身戒备,紧紧的盯着苏寻谙。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微微扬起下颚,“杀了方心同,断了你的软肋。” “你敢!”苏时了闻言,一身戾气全开,突然上前两步狠声道。 苏寻谙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他迎上了苏时了的目光,咧嘴一笑,道:“三哥可以试试,连续放了三天血的你,体质虚弱,这个时候你还是我的对手么?” “还有我。”言玦修微笑着上前,站在了苏时了的斜后方,意思很明确,要么一打二。 苏寻谙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打二,还真好意思。” “五更谷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一打二怎么了?只要达到目的,关你几打几。”苏时了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 苏寻谙本来一身杀意展露,与二人对视了许久,突然放松了下来,摆摆手道:“三哥,我想和你聊聊,如果说完了你还打算护着方心同,我绝对不为难你。” 苏寻谙说着,往旁边走了一步,伸出了手示意苏时了跟他离开。 苏时了听着屋内那一声声尖叫,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拿出玉箫横在胸前,微微眯起双眸,“不用多聊,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允许你杀了方心同,他,我一定我要保。” 苏寻谙听到这个答案,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他微微眯起眼,“呵呵……三哥,你是忘了教训了?” 说着,他似乎有些激动的跨步上前,“你为了保护言玦修,身种掌中蛊,在有几日就是蛊虫活跃噬心之日,你是还想受折磨么?” 那一字字,如针扎一般扎入了苏时了和言玦修的心中,苏寻谙见二人面色都变了,他爽快的笑了。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对视一眼,只听得苏时了缓缓扬起嘴角,残忍一笑,道:“我甘之如饴,与你何干!” 这一句话可比刚才那一句伤人的多,苏寻谙面上的笑容彻底收敛,他俊美妖孽的脸变了变,怒道:“与我何干?!哈哈哈……三哥,你说这话不觉得伤人心么?我一心一意为你,你瞧不见我,我也忍了,只要你好,可是我护在心底的你,却一次次为了他们伤害自己!你可曾想过我?!” 苏时了看着他,只觉得他似乎疯魔了,他一甩袖子,打出一掌低声呵斥,“胡言乱语!” “哈哈……他说心悦你,你便高兴,你甘愿雌伏,你甘愿为他背弃义父,我不过说一声心悦,你便这般模样!三哥,你可曾记得,我是为了你才放弃了少谷主之争。”苏寻谙说着,快速避开了那一掌,飞快的跑到了苏时了的面前,意味深长的开口。 苏时了微眯眼眸,苏寻谙的眼神叫他不舒服也不喜,他扬起手打开了苏寻谙,沉声道:“你若要与我为敌,那便大大方方的,以这事为借口,太不光明磊落。” 苏寻谙往后退了两步,讽刺笑道:“光明磊落?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苏四公子,我要什么光明磊落,今日就算三哥你怪我,方心同也必须要死!” 说着,苏寻谙马力全开,跟随他而来的冷狱直接面向冷冥和豆腐,豆腐第一个被打伤退出了圈子。 冷冥和冷狱不相上下,二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也都是一样的训练,打起来你不让我不让你的。 苏时了和言玦修对付苏寻谙,但他这几天失了体力还未养好,真的有心而无力,有几次都要伤到苏寻谙,却因力气不够而未曾成功。 苏寻谙看在眼里,一边和言玦修纠缠,另一边时不时的绕着苏时了转圈,他双唇呈吹口哨的样子,他灿烂弯眸一笑,一抹常人听不见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 苏时了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噬心的疼痛,他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蛊虫的游走,每游走一段便是一段疼痛。 这点小疼痛苏时了本来是能忍的,但苏寻谙吹的又急又快,蛊虫似乎很急躁,在他体内奔波一点都不愿意停下来。 终于苏时了忍耐不住,口中发出一声低哼,他蜷缩着倒在地上。 言玦修见状也不管其他,打开了苏寻谙跑到了苏时了面前将他抱在怀中,低声道:“离忧……你怎么样?” “言玦修,你打我打的越狠,我就折磨三哥,我倒要看看,是你心疼,还是我会心软。”苏寻谙吹了一会,轻笑着开口。 “卑鄙!”言玦修抬眸看他,气的身子微微颤抖。 苏寻谙笑着摇头,“我卑鄙?好吧,我的确卑鄙,那我再卑鄙一回好了。” “义父说了,只要你死,就给三哥接触蛊毒,那么好的机会,我可不能放过。”苏寻谙说着,从腰间抽出了长剑,慢慢的往言玦修面前走去。 另一边,冷冥冷狱也分出了胜负,冷冥略胜一筹,奈何主子被擒拿,他也只能放弃抵抗。 苏时了每次想动,苏寻谙都会吹动哨子,几次下来,苏时了便没了力气,他一身的汗水躺在言玦修的身上,眼神却是不落下风。 苏寻谙蹲下身看着他,“三哥,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会理解我的,现在你恨我不要紧,来日你会感谢我的。”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勾出了一抹笑容,“为了我好?你真是自以为是,你如今所为便是伤害了我最想保护的人,你却说为我好?苏寻谙,今日不论是言玦修还是方心同,他二人受伤,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苏时了虽然没了力气,但是气势却丝毫不落,苏寻谙似乎很苦恼,“三哥会恨我啊,那我要伤心的,但是我还是为了三哥好,被你恨一段日子也值得了,等你成为了谷主,你会谢我的。” 说着,苏寻谙站起身,高高的扬起了长剑,言玦修紧紧的盯着长剑,手下微微一动,似要动手。 然而冷狱收到消息长剑架在了苏时了的脖子上,言玦修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苏时了瞪大了眼看着长剑高高扬起飞快的落下,一抹身影自屋内窜出,挡在了苏时了二人的面前。 第八十四章 吐露的过往 苏寻谙似乎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蹿出来,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此时此刻的方心同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他面上浮现起了一层血色,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在面上盘旋。 他发丝凌乱,眼白发红,龇牙咧嘴的如同一个野兽。 此时神志不清只想要鲜血的方心同压根不去管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攻击,然后咬死他,吸食鲜血! 苏寻谙躲的有些狼狈,他甚少动用腰间长剑,他的武器一直都是扇子,但是现下扇子被打掉,只能用长剑,而无人知晓,他更擅长的也是长剑。 苏时了在言玦修的搀扶下起了身,提着一颗心看着二人对打,他指尖微颤,道:“你帮帮他。” “方伯父如今没了神智,我不敢随意上前,只怕未曾打退苏寻谙已经伤到了方伯父。”言玦修看了看二人,有些迟疑的说道。 苏时了张了张嘴,眼神再度落到了二人之上,他体内蛊虫依旧游走,虽然力度不强,却让他失了体力。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道:“苏寻谙是下了死手的,怎么办?” 言玦修有句话没说,如今的方伯父只怕也有了寻死的念头,否则怎么会就这样冲了出来,之前方心同在镇上掳人吸血可都未曾发出什么声音来,偏偏这个时候却如同疯子?这样的变故,旁观者可都看在眼里。 苏时了想了下,将玉箫横在面前,缓缓吹奏,一曲噬心伤敌伤己,奈何现下他体力不支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打退苏寻谙,只能这个样子。 只要方心同还活着,他就可以救,否则他的医术可不就白学了。 在他的噬心之下,苏寻谙的动作的确慢了几分,但是相对的方心同也慢了。 苏寻谙看准了时机,打出了一颗石子,石子打在手上,苏时了的手背上立刻开裂流出鲜血,手下一痛玉箫险些握不住。 苏寻谙忍着那抹难受,冷笑道:“三哥,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只见苏寻谙突然爆发,长剑在空中飞舞划出几个圈围绕身前,一把长剑幻化出了数把,方心同行动缓慢,眼看着就要被长剑穿体而过。 苏时了看在眼里,丢下了手中玉箫奋力一扑,他明明就要挡在方心同面前了,但是却被方心同一掌拍开。 苏时了撞在了树上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苏寻谙没了噬心的干扰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一些,他抽出长剑,鲜血喷出,距离近的苏时了被喷的一脸鲜血。 “言玦修,今日我便饶了你,来日我定要你性命!” 苏寻谙丢下狠话,带着冷狱离开,苏时了定定的看着跪倒在地的方心同,他四肢并用飞快的爬了过去,“爹!爹!” 苏时了高声喊叫,伸手抱住了方心同,鲜血流失的他面上诡异的图案也在缓缓退去,露出了被烧伤的丑陋面容来,苏时了胸口快速起伏,抬头看向冷冥吩咐道:“快去将我的药箱拿来,还有银针各色药粉都拿来!” 冷冥答应着回屋去取,苏时了一只手按在了方心同的伤口上,语带哽咽的说:“爹,你撑着,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 “傻……傻孩子……我早就不想活了。”方心同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靠着苏时了,慢慢的笑了,“你一直,都是我最骄傲的儿子,铭儿,好好活着,我方氏一族只有你了。” “爹,不,还有你,还有你啊,你撑着,我救你,只要你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就要你。”苏时了一只手抓着方心同的衣衫哭着说。 二十几岁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方心同抬起手给他擦掉了泪水,喘着气说:“我方家的孩子,流血不流泪,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这些年,受了苦,爹都知道。” “爹……”苏时了轻唤一声,他眼中泪水再也忍耐不住,方心同这话肯定了他,没有说他不配,这种被父亲承认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放松了心神。 方心同抓着苏时了的手,快速的眨眼,道:“爹,爹早就不想活了,爹是被人骗的,早知是这样的功法,爹是怎么都不愿意学的,奈何,爹是鬼迷了心窍。” 临死之际,方心同却想通了很多,他的孩子,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他拉着苏时了的手,忍着身上的疼痛,一字一句慢慢的交代道:“爹,爹快不行了,铭儿,你听着,方氏深仇大恨,有,有,有云暮山庄的一份,无论如何,代爹查清楚,问一问言风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言风柳,言玦修父亲的名字,也是现在的庄主言风海以前的名字,多年前,言风柳更名言风海,但是这个名字,方心同一只记在心里。 言玦修站在一旁听着,苏时了嗅了嗅鼻子,点头道:“好,孩儿一定一定问一问。” 方心同费力的吞了吞口水,抓着苏时了的手,说:“还……还有……苏……苏韦风……苏韦风也是背后主使之一……” 这句话落下,苏时了如同被雷打了一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什么?!” 当年,他逃亡路上,苏韦风的出现如同天神降临将他带走,是苏韦风告诉他要想报仇只有更强,虽然被丢入炼狱之中,可他到底还是淬炼了,谁知如今得知与他有恩的苏韦风竟然是灭门之仇的仇人之一。 苏时了忽然想到,之前,方心同说的认贼作父,原来是这样! 他捏紧了拳头,摇摇头道:“孩儿,孩儿错了。” 方心同摇了摇头,“你,你认贼作父,爹是满心愤怒,念在你,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爹,爹还是选择原谅你。” 苏时了闭了闭眼,眸中满是伤痛,他深吸了口气,“对,对不起!爹!孩儿竟然认贼作父那么多年!” 方心同突然来了力气,抓住了苏时了的衣领子,瞪大了眼睛费力的说:“留在苏韦风身边,找,找,找机会,杀了他!报我方氏血海深仇!” 苏时了咬着牙点头,不用方心同说,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方心同察觉到自己的体力流失,他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冒出来,“还……还有杀手盟……他们……他们是言风柳的爪牙,他们手里有,有你……你娘的画像还有,还有方家的传家宝,一定,一定要拿回来!一定!” 第八十五章 下葬 方氏传家宝,是一对冷暖玉佩,还有一柄宝剑,乃是十大名剑之首,当年方氏的老祖宗淬炼的,作为传家宝一直流传着,内里还有剑谱,方家除了制药千谱,就是这个也叫人眼馋的紧。 苏时了一直以为这剑是被烧了的,不想原来还健在,既然在,那么他方氏之物怎可流落!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对上了方心同的眼,一字一句的说:“爹!孩儿一定全部拿回,手刃仇人,却不手软!” 有了苏时了这话,方心同似乎放心了,他慢慢的松开了手,脑袋往一边歪着,低声道:“真好,我可以去见方家的列祖列祖,还有你娘了。” 话说完,他的手缓缓放下,再没了声息。 苏时了身子一僵,呼吸也放轻了,他颤抖着双唇,轻声道:“爹……” 一声爹落下,却再没了回应,他闭了闭眼,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滑下,他咬着下唇,无声哭泣,不多时,鲜血自唇边留下。 言玦修站在那看着这一切,他也很心疼,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立场多去关心什么。 “爹!” 苏时了低头,嘶声裂肺的喊道,一声爹带着多少伤痛,带了多少血色。 言玦修在一旁听着也红了眼眶,苏时了抱着方心同的尸身,埋头哭泣。 似乎要把这些年忍下的委屈和泪水一股脑的发泄,他想到了幼年被方心同抱在怀里的样子。 方心同早年是个美男子,光看苏时了的面貌就能猜出他也是个俊俏男儿。 他虽然只看重有能力的子嗣,但是对待其他人也从未亏待过,对待妻子更是一心一意,从未有过外室和妾室。 方心同抱着幼年的方铭洹,大手带着他指着制药千谱,一字一句的教导。 方铭洹幼年可以说是方心同一手教导出来的,苏时了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只是不想,一场灾祸颠覆了一切。 苏时了抱着方心同坐在那许久不动,言玦修就这样守着,他也在等,他不是不能劝,只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应该沉默,苏时了为人子的孝道还是要尽一尽的。 月上树梢之时,苏时了终于开口了,“我想给我爹摆设灵堂。” 言玦修看了看那当年意气风发的方氏家主,如今却这番模样死在了这儿,他也想到了当年方心同对他的疼爱,他点头,道:“可以,这个小院子已经是我们的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多谢。”苏时了低声。 言玦修在苏时了身边蹲下,“铭儿,让我陪着你。” 铭儿?苏时了眼珠子转了转,微微侧首看向言玦修,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是啊,我该以方铭洹的身份为爹守灵,苏时了认贼作父,根本不配。” 他闭了闭眼,低声吩咐道:“冷冥,尽快给我找一副棺木,找好马车,父亲终究是方氏家主,葬也要葬在方家祖坟。” “如今天气虽然不炎热,但是距离方氏祖坟也甚远,铭儿,还是让伯父入土为安的好。”言玦修想了下轻声劝说。 苏时了睁开眼,摇了摇头道:“我总有办法。” 说罢,他便不再开口,他将方心同抱起来放到屋内,烧了热水,吩咐豆腐去买了衣衫回来,给方心同净面穿衣他一手操办,他将方心同放入棺木之中,棺材板缓缓合上,遮掩了方心同的面容。 苏时了眼眸微暗,他一手扶着棺木,慢慢的走到了摆好的灵堂前跪下,他换上了一身素服跪在那儿烧着纸张。 方心同,方家家主,他一生都是荣耀的,离去也该是尊荣的,奈何一场变故,让他成为了尘土间不为人所知。 苏时了看着灵牌上的方心同三字,没有落款,不管是苏时了还是方铭洹都没有资格了。 苏时了跪了三天三夜,言玦修也陪了三天三夜,他没有阻止言玦修的行为,到了这个时候,他可以软弱一回,他只有言玦修了。 苏时了知晓,在方心同的事情办好之后,他一定要是那个坚强狠心的人,但是现在,他想脆弱一次。 第三日,苏时了靠着言玦修,低声道:“莫寒哥哥……我没有父亲了……也没有家了。” “家,我给你。”言玦修搂着苏时了,一字一句的回答。 苏时了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他点了点头,“我给父亲放了保护尸身的药,尽快回去吧,他不该随意葬在这些地方。” “都已经安排好了。”言玦修扶着苏时了起身,连续六天的折腾,又是失血,又是久跪,没有好好吃东西的他如今早没了力气。 “要不要休息一日在上路?” “不,多留一日惹是非。”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吞下了一颗药丸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苏时了的安排之下,方心同的棺木上了马车,苏时了换下了一身麻衣,换了一身素服,他再没了用人皮面具的心思,言玦修随后上了马车,冷冥和豆腐赶路。 一路上,他们更换了四五次马匹,每次马儿停下,都快口吐白沫了,为了尽快将方心同送回去,这一路上他们都不带停歇的。 终于,十日后,他们抵达了当年方氏坐落的奈何城。 奈何城依旧热闹非凡,多年前的那一场屠杀早就没了痕迹,苏时了再回故居,也没了波动,这些日子,他早就调整好了。 苏时了和言玦修将方心同下葬,下葬的地方还是在方家的祖坟之处,待空白的墓碑竖起,苏时了抽出长剑,只写了一列字。 “方氏心同之墓。” 就这么一句话,他的长剑落在落款处,却久久不动,言玦修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伯父选择原谅了你,他还是希望你为他落款。” “不,我不会落款的。”苏时了说着,收回了长剑,“方氏血海深仇一日未报,我便一日没有这个资格,虽然父亲选择原谅我,但是我得有自知之明。” 苏时了说着,转身看向言玦修,转身间,他一身颓丧之气散去,整个人迸发出一抹戾气,“来人!通知媚如,召集花香楼所有死士,四日内来此见我!” 第八十六章 方氏旧宅 苏时了沉声吩咐,竹子自暗处跳下,低声应答后起身离开,冷冥单膝跪地,“属下立刻前去安排。” 苏时了颔首,眼眸之中似乎带着血腥的红,“调查杀手盟在各个地方的据地,一路行来,若可以,诛杀杀手盟分支。” “是。” 冷冥应答,如竹子一般一跃而起后离开了此处。 苏时了转身看了看方心同的墓碑,他眼眸微暗,不发一言大步离开,一边走他一边扯掉了身上的粗衣麻布,但饶是如此,他身上穿的也依旧是素衣。 言玦修追上他,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不明显么?我要诛杀杀手盟,为他报仇。”苏时了讽刺一笑回答。 如今的苏时了看上去非常的陌生,他一身血腥一身戾气,虽然以前的苏时了也不是善茬,但那时候的他看上去总比现在要像个人的多。 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言玦修将这抹变化看在了眼里,此时此刻的苏时了已经被仇恨浸染。 “离忧!”言玦修心内不安,高声唤道。 苏时了闻言,面色扭曲,突然站定了脚步狠声回答,“不要唤我离忧!” 这个样子的苏时了不是言玦修想要看到的,他站在苏时了的面前,皱着眉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唤?当年你与我商讨小字,最后在两位长辈的应允之下定下离忧二字,如今你舍弃方铭洹,连离忧也要舍弃么?!” 苏时了讽刺一笑,“离忧二字本是长辈对我的美好希望,我方氏一族如此血痕深仇,我如何远离忧愁?这个名字再唤是对我的讽刺!” “你若是无法接受这个样子的我,那么你便离去吧,杀手盟,我灭定了,不管是杀手盟还是苏韦风,我都要他们死!”苏时了知晓如今的自己与往日不同,他看着言玦修,眸底深处带着一抹伤痛。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如今的苏时了别说是苏韦风,就是杀手盟也未必可以如数歼灭,他这是自找死路! “那么我云暮山庄呢!”他故意开口,不知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在试探苏时了。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方伯父说了,我云暮山庄也有一份,你是不是也要即刻动手?!” 苏时了嘴角轻扬,“你不必逼我,纵然到了此时此刻,我依然相信你,所以,云暮山庄我暂时不会动,但是当我查清一切,若真有你父亲的一手在内,别怪我不念你我之情。” 言玦修心内一窒,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二人会走到今日的地步,他明明知道,如今的言风海未必就是他的父亲,所以他将云暮山庄放到了最后,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死在了苏韦风手里,那么云暮山庄是不是有那么一份已经不重要了。 纵然没有死在苏韦风手里,按照苏韦风的武功,苏时了在他手里也绝对讨不到好处,想通这一切,言玦修闭了闭眼,纵然盛怒悲哀之下,苏时了依旧考虑着他。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追上了苏时了,一把将他落在怀里,一手压着他的脑袋压在怀中,“对不起,我不该逼你。” “我知晓你如今都是怀疑,我给你时间给你机会,我若能顺利杀了苏韦风,云暮山庄便是我最后一个目标,你若能查出,助我报仇再好不过,若是不能……”苏时了眨了眨干涩的眼,低声说道。 他这话说着,心内却觉得悲哀无比,他爱的卑微,却也太过理智,若是换了旁人,灭门之祸,不管真假,最起码事情未明之前,如何还能在一起。 但是苏时了经历过生死,他到底还是存了私心。 “我一定查出真相,你我之间,绝对不会有那么一日。”言玦修没有让他将话说完,斩钉截铁的说道。 苏时了点头,推开了他,低声道:“明日是我方氏灭门的周年祭,随我一同去方氏旧址走一遭如何?” “好。” 言玦修轻声应答,和苏时了一同回了奈何城,城门上奈何二字龙飞凤舞非常的漂亮,但是这个名字当真不吉。 苏时了来到奈何城,没有立刻去方氏旧址,他绕着路走,买了各种祭奠用的东西,冷冥和竹子都不在,这一切便是豆腐和言玦修帮忙。 大半日下来,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深夜,苏时了却久久不能入睡,他站在客栈院中,闭着眼想着幼年学习的方氏剑法。 若要报仇,他希望苏韦风能死在方氏剑法之下,这些年他虽从未偷懒,可剑法不全,到底没什么大用处。 苏时了心中似乎有些着急,他运气游走一圈,脑海之中纷乱无章,一口鲜血吐出,这才好过了些许。 这一切,言玦修都看在眼里,他没有上前,这个时候的苏时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第二日一早,苏时了和言玦修带着东西来到了方氏旧址。 每靠近一段,苏时了似乎就越紧张,等他们到了破败的方氏地基前,那早已经被烧的不像样子的断垣残壁入目。 苏时了的眼眶终于红了,他深吸了口气,上前找了个感觉的地方,摆下了香烛酒菜,他站在香烛前,撒了厚厚的一叠纸钱,双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不曾说出来。 言玦修没有多言,只在一旁点燃了纸钱安静的燃烧着。 苏时了低着头站着,突然撩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最后一个头磕下,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一抹声音,苏时了听到这个声音却是身子一僵,就连言玦修也是一脸的吃惊,他率先起身转身看去,待看到来人,其面上满是错愕。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此地出现?” 来人见二人并不回答,沉声再一次开口。 苏时了跪在地上,面容扭曲,双手握拳,起身慢慢的转身看向来人,来人看到苏时了的面容,倒抽了一口冷气,淡然的面上浮现起了一抹吃惊,吃惊下似乎还带着欣喜。 “你,有这个资格问我么?!” 第八十七章 方氏剑谱 来人一身青衫,手中拎着酒坛子,一身温润气质,逢人便笑,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纵然是方才略显不耐,也不会叫人看的生气,唯有歉意。 但是这一切,看在苏时了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刺眼,他记得无忧说的,有人给那个人提供了方铭洹所有的信息,而这个人,在他的调查之下,越发的证明正是眼前之人。 眼前之人对于苏时了而言,非常的熟悉,当年他也曾由他亲自交到,但是不想时过境迁,他竟与虎为伴。 “铭儿,你果然还活着!”来人手中的酒坛子落地,溅起的酒水沾染了衣衫下摆。 苏时了听到这话脸色扭曲,“住口!原商叶,你如今以什么身份唤我?!” “我方氏一族真心待你,你与二叔情感不容于世,我方氏一族可曾轻视?!待你如家人,下仆待你一如正主,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活下来!为什么会有冒牌的方铭洹出现?!”苏时了上前两步眼神犀利的盯着原商叶问道。 原商叶在苏时了的眼神之下垂眸,他深吸了口气,说:“我与二爷本就是逢场作戏。” 他说着,微微侧头一笑,这句话落地,内里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晓,这昧着良心的话语着实说的难受。 苏时了闻言,呼吸加重了几分,他突然出手,一把卡住了原商叶的脖子,瞠目欲裂,“你还敢说?!” “当初的事情,你掺和了几分?”苏时了想到了当年这个人待他的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原商叶被卡住了脖子,明明呼吸困难,面上却并未露出些许难受之色来,他淡淡一笑,“铭儿,杀了我,为你家人报仇,不好么?问那么多做什么!” 苏时了盯着原商叶的脸,他面上的笑容非常的刺眼,苏时了的手指慢慢的收紧,慢慢的,只要继续下去,或许只要一盏茶的时分,眼前这个人就能彻底的死去。 然而到了,苏时了还是松开了手,原商叶站定,一手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他眸中带着疑惑看向苏时了,“为什么不动手?” “二叔曾说过,来日我功成名就,二叔若不在,我也该代替他护着你。”苏时了看着远方,在方氏旧宅杀他,着实玷污方家,“我在这儿杀你,并不代表你可以活着离开奈何城。” 苏时了微笑着,笑容嗜血,原商叶微微一笑,似乎带了点讽刺,“呵呵……你和你二叔一个样子,心软不成事,你在五更谷的炼狱之中,是白待了!” 他说着,眸中精光一闪,抬手丢出了一把药粉,药粉的目标却不是苏时了而是言玦修。 言玦修一直在一旁站着,虽然警惕性高,但是对于这些毒药毒粉他却是没有办法,他下意识的出掌驱散了迎面而来的毒药。 不想,毒药直奔苏时了,苏时了一转身,抬手打散药粉,他身后的原商叶却给了苏时了一掌。 苏时了身子一软,立刻摊倒下去,原商叶冷笑一声,随手洒出一串暗器,带着苏时了消失在了原地。 言玦修躲开暗器,心中却有些吃惊,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人一手暗器毒药却是使的极好,他出手如电,还未恢复的苏时了哪里是他的对手。 言玦修站在原地,心中带着点点不安,他带着内力长啸一声,一直暗中守护在远处的信门中人立刻飞身而来。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原商叶和苏时了!” “是!” 随着言玦修的一声吩咐,奈何城中所有的信门中人如数出动,在不叨扰百姓的情况下,找寻着苏时了和原商叶。 殊不知,原商叶并未带着苏时了走远,而是躲到了方氏旧址的密道之中。 说起来,这也是当年方氏家主一时兴起而造,不想那里面成了最后一片没有被污染的净土。 苏时了清醒之时,闻到了一股药味,他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他垂眸运气意图震断绳索,不想看似平凡无奇的绳索却是毫无动静,一丝裂缝也没有。 苏时了低着头观察捆绑自己的绳索,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旁人或许不认得,但是他认得,这是他方家的宝贝之一,自古流传的龙筋绳索,传闻是由龙筋制作而成,但是具体是不是也无人知晓,只知道,从未有人在此绳索下挣脱成功的。 “原商叶!你要做什么?”苏时了放弃了抵抗,坐在椅子上眼眸微暗。 原商叶正在熬夜,他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掉入了药罐子中,他轻笑,“人血入药虽是听着骇人,用的好,却是一味好药,你身子亏损,看在他的份上,我也该为你补一补才是。” “不必了,你的情我方氏谁都承受不起。”苏时了将眼神从药罐子上挪开,他是医者,自然知道原商叶说的的确是实话,更何况,原商叶也是经由方氏一族的好药改变过体质的。 原商叶脸色淡然的将伤口包扎,倒出了药,端着药碗走到了苏时了的面前,不顾他的意愿喂了一口。 苏时了被这碗药的血腥味冲的脸色一皱,原商叶微笑,眼神慈爱,轻声道:“我知你恨我,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任何解释都是枉然,如今已经这样了。” 第二勺,苏时了撇过了头,原商叶暗叹了口气,“你不想报仇么?方氏的剑法你想让它失传么?” “你!”一开口,又是一勺。 原商叶见他不是特别配合,直接灌了进去,呛得苏时了不住的咳嗽,他淡然的看着,“我们最多只有三天,言玦修肯定能找到你,这三天你最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也给我记清楚了,方氏的剑法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了我还记得的我!明白了么!” “原商叶,你到底……”苏时了似乎察觉到了原商叶那形同遗言一样的语气,心内一动。 刚开口,就被原商叶一根手指压住了,“嘘……什么都不要说,安静的看着就好。” 接下来,苏时了看到了完完整整的方氏剑法,原商叶手中拿着长剑,挥舞着剑招,一招一式他刻意放慢,似乎要让苏时了牢牢的记住。 二爷,我找到铭儿了,方氏的剑法不会失传的,你放心吧。 第八十八章 原商叶作为 苏时了虽然被捆绑在椅子上,但是原商叶却并未伤他,他给苏时了喂药,给他把脉,察觉到了他体内的蛊虫,他脸色微变,只加重了鲜血的药量。 连续放血三天的后果苏时了是知晓的,但是他未曾开口制止。 “你纵然放干鲜血,于我体内蛊虫也是无用。”苏时了看着他第三次放血那剂量大的吓人。 不用多想都知道,原商叶这是打算一直以血养他。 原商叶包扎好伤口,吞了一颗药丸后笑道:“铭儿,你已不复以往,而我也不是当年的原商叶,你体内的蛊虫你无可奈何,并不代表我真的没有办法。” 苏时了看着原商叶眸中露出了那一抹自信,“或许从我幼年之时,我们一家从未看清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原商叶身子一震,端起药碗给苏时了喂药,苏时了知晓避不开,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受苦,乖乖的喝了药。 对于这句话原商叶并未有任何反驳,他只给苏时了教授方家剑法。 距离上一次的速度要快一些,苏时了看在眼里,他在辨别,这剑法到底是真还是假,但是几遍看下来,他几乎能确定,这就是方氏剑法。 他虽然只学了一些,但他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时辰渐渐流逝,原商叶并不打算松开他,长剑放下,他走到苏时了的背后,给他运功,似乎想要用内力将蛊虫引导出来。 蛊虫受到引导,盘踞在他体内不肯挪动,被打搅了的蛊虫心生不满,在苏时了的体内翻滚,带起了一阵疼痛。 原商叶并未心软,他知晓这类嗜血噬心的蛊虫强行剥离的痛苦,但如若不趁着现在剥离,只怕来日更加难驱逐。 原商叶花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蛊虫自苏时了的掌心而出,苏时了看着摔在地上的蛊虫目中露出了吃惊之色,“你为什么要帮我?!” 原商叶轻笑,“他在的时候如此疼爱你,纵然他走了,我也该代替他护着你,然而我无能,护不住你,这么多年才找到你,偏生我又……” 话说到这儿便没了下文,苏时了看着原商叶的神情不明,他该恨他的,按照他得到的消息,原商叶是内奸,是叛徒,但是如今原商叶的所作所为,却又是那么不一样,到底什么才是真? “铭儿,不要去多想,认准你的路往前走,纵然我死在你手上,我也是心甘情愿,你可明白?”原商叶走到苏时了的面前,一脚踩死的蛊虫,轻声说道。 苏时了感受到了原商叶话语之中的教导之意,他眼眸微暗,“我该承你这份点拨之恩么?” “你承不承有什么打紧的,我便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原商叶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卷,语气虽轻,却带着属于他的坚定。 苏时了眸光微闪,心中摇摆不定,“你松开我。” “那不行,你还未学会,跑了我可抓不住你。”原商叶扭头看苏时了,摇了摇头说道。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对上了他的视线,“我不会跑,方氏剑法我是一定要学的。” 原商叶看着苏时了,半晌才一脸怀念,语气轻柔的说:“他说过,你是最好的孩子,不屑于撒谎,我便信你。” 苏时了看着,这幅模样明明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感人,但是如今看来却叫人难受,他移开视线,冷笑道:“你可知,经历了这些事情,你再这个样子说起二叔,多么的叫人恶心。” 这话如同针扎一样,原商叶轻笑一声,弯腰解开了苏时了,一边解一边说:“呵呵……我早知有今日,也能猜到你所说的,可我不在乎,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苏时了似乎被这四个字触痛了神经,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怒道。 原商叶放血几次,脸色苍白,他看着他,“铭儿,很多东西,不是你看表面就知道的。” 苏时了没有回答,只伸手拿了长剑开始挥舞,他所挥舞出来的剑招一招一式分毫无差。 原商叶欣慰的看着他,眸中满是满意之色,他似乎放心了一般,道:“你学的真快,是我小瞧了你。” “这是我方氏剑法,我若学不会,丢了方家的人。”苏时了最后一招收之时,故意将长剑从腰处划过,一个转身,长剑的剑端指着原商叶的脖子。 苏时了就这样指着他,原商叶轻笑,上前一步,微微扬起下颚,长剑在脖颈处划下一道痕迹,鲜血横流。 苏时了看到鲜血,往后退了一步,原商叶的笑容浅浅的,他轻笑,“我以为我们需要三天,不想短短两天就全部完成了,真好,我所希望的也都做到了,我可以安心的去见二爷了。” 这句话他说的如释重负,似乎即将要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归宿。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这两日来,他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你可以安心的去见二叔?你为何觉得你可以问心无愧的去见他?!” 原商叶见他后退放下了长剑,转身走到了挂着画轴的墙壁处,“你可知,当年我为何活下?这处密室我又从何得知?!” 这个密室是方家家主所开不假,但也轻易不泄露人前,就是苏时了也是偶然得知,还被告知不可对外宣称,就连言玦修都不能告诉。 他身子一颤,低声道:“是……是二叔!” 原商叶摘下了画轴,看着画轴上那让人着迷的男人,他轻声诉说:“他将剑法给了我,嘱咐我一定要好生护着,他说你不在家,或有活下的可能性,我想拉着他一同躲藏,可他说,不能让你父亲独自面对,故交代我后他便走了。” 说到这个,苏时了记得,当年的原商叶受了伤,也正是因为他受伤,他才起了出去找些好玩的给他看看,这才躲过了家中祸事。 原商叶轻声道:“我何尝不想与他一同离去,奈何,我答应了他,要找到你,将剑法传承。” 苏时了靠着墙壁,低垂着眼睑,声音有气无力,“若我死了呢!” 第八十九章 原商叶之死 原商叶将画轴拆下,只将那等人高的画折叠了放在了贴着心口的位置,“若早知你死了,我也早就不活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随着这话落下,苏时了面上露出了一抹疑惑,“你知道我活着?!” “知道,有人告诉了言风海,你活着的消息,假的方铭洹也是他们设计。”原商叶说到这儿,语气之中流露出了些许愤怒以及恨意,“可惜我功夫不成,不能为他报仇,后面的只能看你的了。” 苏时了这时候才发现,他似乎从未了解过他,在他的印象之中,原商叶是温和的,是需要被二叔保护的,可如今看来,是他忽略了,这个男人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和二叔相恋,并未消磨他的男儿本色。 “你该知道,无忧耳后并无朱砂痣,唯独面貌像你,可那有何用,与你亲近之人,自然知晓你耳后朱砂痣,果然,他是知晓的。”原商叶说着,欣慰一笑,他似乎难受,一只手按着胸口靠着墙壁大口呼吸。 苏时了觉得怪异,上前两步想要为他把脉,却被原商叶一把握住的手腕。 见他坚决不让苏时了上手,苏时了也就没有强求,“言风海是不是……” 话没有说完,原商叶便猜到了后面的,“是不是什么?是不是言玦修的父亲?” 原商叶说着,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次,这才摇着头说:“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但若说他是言玦修的父亲,我是不信的,当年的柳兄丰神俊朗,心胸宽广,哪里是现在的言风海这幅小肚鸡肠。” 说到此,他终于承受不住,心口一闷,一口鲜血吐出,“唔……” 到了这个时候,苏时了自然明白,原商叶也有苦衷,他上前搀扶,一手放在了原商叶的手腕之上,“原叔……” “你,你中毒了!”苏时了手指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原商叶。 原商叶靠着墙壁轻笑,他已经坐不动了,他深吸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觉得舒服一些,“好孩子,莫害怕,我活着本就为你,如今我该做也都做完了,何必回到那个地方去受折磨,我想你二叔了,那么多年,他该多冷啊,我得去陪他,你就将我放在此处,这儿就当我的墓,可好?” 这般小心翼翼商量的模样,的确叫人看的难受,苏时了抿着双唇,原商叶又道:“让我魂魄再守你方氏本宅。” “原叔恩情,方铭洹谨记。”苏时了低声说道。 原商叶嘴角缓缓扬起,他点了点头,说:“好……你一定要,小心言风海,他手里还有一人,与你想象。” “我……我要求找你二叔了……” 说着,原商叶的手慢慢的垂落了下来,他彻底没了呼吸。 苏时了这段日子以来,先是送走了敬爱的父亲,现在又送走了疼他的原商叶,他所知晓的事情,带着悲哀弥漫在胸口,那股憋闷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原商叶如何到了言风海的身边,又如何在这个时节到了这儿,而他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这一切都成为了了迷。 如今人已没了,而他所做的,仔细算来,除了告知言风海他的行为习惯外,其他的似乎也没什么大的错。 苏时了将原商叶放在了密室之中唯一的榻上,他转身欲走,想了下,转身屈膝跪下,三拜后起身离开,这儿方家最后一块天地,如今也没了。 苏时了按照记忆离开密室,站在暗道口,他抬手按了机关,关上了门。 他如今体内没了蛊虫,自然是一身轻,可他也知晓,不用三日,苏韦风那边也该知道了,而这些他似乎并不考虑,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诛杀杀手盟。 他在方氏旧宅地基上行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双目带着红血丝,脸色难看,明显两天未曾更换衣物的言玦修。 言玦修看到他,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没有多问,只长长的舒了口气,放下了一颗心,“没事儿就好,先回去休息,天香楼的媚如带着人已经到了,一路上灭了杀手盟三个分支。” 言玦修拉着苏时了往客栈而去。 苏时了点头,他和原商叶这两天的内容,暂时他不准备多说,只在客栈内沐浴之时,他说:“原商叶死了。” 言玦修正在清理自己,听到这话手下一顿,“你杀了他?” “不是我,他是自杀,他交代我,小心言风海。”苏时了说着,自水中起身,水珠顺着身体滑落,踩在地上带起了一片水花。 明明如此旖旎的场景,二人却谁都没有这个心思,言玦修一言不发的用布巾将他包着放在了床榻之上,随后他也跟着躺下。 “这是我第二次失去你,而无能为力。”言玦修搂着苏时了,突然低声说道。 苏时了眼睫轻颤,半晌才开口道:“放心吧,我没事儿。” 言玦修突然撑起身子,盯着苏时了,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的碰了碰,“我知道,可我依旧放心不下,铭儿……我该怎么做,才能彻底的护着你。” 苏时了伸出手指捏着他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呵呵……我是男人,不需要你护着,我有自保的能力。” “可我愿意护着你。”顾司琰看着苏时了的眼睛,神色认真。 苏时了看着他,言玦修一直都是干净利落的,如今这番看上去颓丧的模样他是第一次见,这也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原来他的失踪会引起言玦修这般的变化,他心内一股暖流划过,嘴角缓缓扬起。 言玦修再次躺下,低声道:“灭杀手盟,我与你同行。” “好。”苏时了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二人就这样肢体交缠的睡下了,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好在周围人多,信门加上媚如等人,倒也不会让二人被打扰了去。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几乎是一个时辰睁眼,就在二人睁眼的一瞬间,门口传来了缓慢的几声敲门声。 “笃笃笃……” 第九十章 苏杭义转变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苏时了和言玦修几乎是同一时间翻身而起,按照道理说,外面守着信门和花香楼,纵然来人武功再高,也不至于悄无声息的就到了二人的门前。 苏时了起身之时顺手捞了身边的衣衫穿上,言玦修也是满面戒备,二人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而此时,门口的敲门声依旧没有停止,似乎敲门的人显得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推开了门,同时带着一抹不悦道:“跟你说了跳窗进去最快,你竟然还要敲门,是傻的么?!” 苏时了见门开的一瞬间,直接将桌上的几个茶盏打了出去,待出手耳边便传来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哎哎哎……” 来人身手极好,扬起袍袖在空中快速旋转将茶盏如数挡了下来,瓷器碎了一地,声音清脆倒是格外好听。 “苏时了,多日不见,你就这么迎接我?”来人吁了口气,皱着眉说。 苏时了的眼神却越过了来人落到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身上,“孤鬼,你带他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孤鬼以及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苏杭义,孤鬼跟没听到苏时了这个问题一样,他拉着苏杭义入内找了个位置坐下,眼中满是柔情。 抬眸看向苏时了的时候却带了一些不满,“你不是召集了花香楼所有死士么?作为这些死士的培育者,我是不是也该来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孤鬼走到了苏时了面前,这才认认真真的扫视了他一圈,却发现他似有精神不济症状,整个人相较于之前也瘦了许多,他皱着眉,“这些死士训练不易,你也是为了将来准备的,如今如数召集,你是不是也该与我说一声?” 苏时了见他不悦,眸中也显露了不耐,他二人说是朋友,却也有银钱交易,到底也怎么都比不过言玦修去,苏时了如今心情不爽快,自然也没了好语气,“我出钱,你出力,这些死士我做什么用,缘何要告诉你?” “你莫不是要现在动手?你其他几个兄弟可都不在五更谷。” 不怪孤鬼会这么想,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这些死士被训练出来的目的,就是在有朝一日将其他几个兄弟如数团灭,看样子,孤鬼如今是和苏杭义在一起了,他自然要为了爱人着想。 苏时了的眼扫了苏杭义一眼,“你大可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他们,至于苏杭义,你也可以放下心去,我总不会当着你的面动他,我无意与你为敌。” 有了这话,孤鬼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他哥两好的与苏时了勾肩搭背,笑嘻嘻的说:“这几个月不见,我瞧着你倒是越发瘦弱了,若非你是实实在在的男儿,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了。” 这般调笑以前也有过,苏时了的反应总是淡淡的,不回答也毫无愠色,故此孤鬼一直如此。 而如今,苏时了目露怒色,沉声道:“你若再胡言乱语,就请离开。” “哎哎哎?火气那么大,莫不是你们家少庄主不能满足?不如这样,我手里有些秘药赠与,让你们夫夫青涩和谐水乳交融越发融洽,可好?” 孤鬼嬉皮笑脸的每个正形,苏时了压抑着心中怒火,明知他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该如此生气,奈何,他还在孝中,虽是隐晦着的,却也容不得孤鬼如此言语。 孤鬼的话方落下,苏时了手中的玉箫便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形直奔孤鬼面门。 孤鬼距离他极近,似是未料到苏时了会对他动手,一下子也没反应了过来,狼狈的躲了开来。 一旁看戏的苏杭义见状,眸光微闪,略迟疑了下,提步上前,打出一掌与苏时了对上,二人一对上,如同针尖对麦芒,哪里还有安稳可言。 二人在狭小的地方动起手来,似都觉得不过瘾,自窗翻出,二人在院子里大打出手,院子里安排的凳子椅子等物都成为了牺牲品。 掌柜的听到声音过来还未哀嚎出口,言玦修便吩咐豆腐送上了银两,并且交代了他们无事不要到后院来。 孤鬼和言玦修远远的站着,他面上带着三分笑意,“不枉费我这几个月费心费力,终于捂得石头都热了。” 言玦修的眼一直跟随着苏时了,对于旁边明显变得话唠的男人一点都不打算搭理。 苏时了舍弃了玉箫,换了长剑,他似有意练习,直接用了方氏剑法和苏杭义对上,不想这已经数十年不曾出现过的剑法,苏杭义一眼却瞧出了端倪。 二人对打,一来一回便是数百招,这才各自退开。 “你从何处学来了方氏剑法。”苏杭义说了来此的第一句话。 他声音低哑,带着苏时了熟悉的那种低哑感,苏时了发泄了一遭,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一些,他双手怀胸,扫了孤鬼一眼。 孤鬼挺了挺胸膛,笑眯眯的盯着苏杭义。 苏杭义脸上的疤也有淡下去的趋势,他察觉到二人的眼神,不由得沉了脸,耳朵却慢慢的红了起来。 “苏时了!你最好不要让义父知晓此事。”苏杭义深吸了口气,将话题拉了回来。 苏时了将长剑还给了豆腐,他上前,眸中带着一抹精光,嘴角缓缓上扬,低声道:“你从何得知这是方氏剑法?” 苏杭义盯着苏时了的眼,“这剑法,我和其他几个人都会。” “你说什么!”苏时了似乎无法相信,是原商叶撒了谎?还是苏杭义说了假? “你若是不信,就去试探一下苏寻谙,他一向与你最好,想必也是你最方便试探的。”苏杭义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中长剑丢给了孤鬼,冷笑着开口。 他的眸中似乎带着怜悯,“方小公子,这个消息作为我投诚的筹码,不知够与不够。” 苏时了闻言身子一震,面上的吃惊越发的遮掩不住,按照苏韦风与他说的,知晓他身份的人,只有苏寻谙和他,如今看来,知晓的人还大有人在。 “投诚?大哥玩笑了。”苏时了冷笑着转身,他纵然心中震动,面上却依旧不显。 苏杭义也不着急,他悠悠然的开口道:“杀手盟所在之地若无鸟儿引路,只怕你耗损所有死士,都无法进入。” 第九十一章 苏杭义和他的合作 苏时了听到这话脚下一顿,他的第一反应并非转身,而是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媚如。 媚如身怀武功,自然也将这些听在了耳中,她闻言屈膝跪下,道:“主上,媚如手下并无叛徒。” 苏时了下意识的怀疑了媚如以及她手底下的人,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也是不知他要做什么的。 言玦修听到苏杭义这话,抬眸看了看周围的屋顶,苏杭义微微一笑,将二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笑着上前,“三弟,我此番前来有诚意与你合作,你也不想耗损死士却不达目的,对么?” “大哥愿意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互相隐瞒,到底会有嫌隙,不如你我把酒言欢将事情说清楚可好?”苏时了也挂上了虚假的笑容,说着抬手一扬,豆腐和媚如见状,立刻分两路前去准备。 苏杭义微微眯起眼,唇角缓缓扬起,“能与三弟把酒言欢,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二人一个比一个假,孤鬼看着都忍不住翻白眼,他排了言玦修一下道:“别看了,周围没有鸟,他的鸟都被关起来了。” 言玦修闻言收回视线,手下做了个动作,信门中人见状立刻前去查探。 媚如和豆腐各自拿了酒水酒菜回来,他们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在屋内远不如屋外安全,故此他们就在院中摆了桌椅。 苏时了亲自给苏杭义倒了一杯酒,“还请大哥满饮此杯。” “你不与我倒酒,我也要与你说。”苏杭义看了看手里的酒盏,想也不想的抬手饮下。 喝完,还将酒杯倒转,算是表明了自己相信苏时了的心意。 苏时了眸光微闪,轻笑道:“不知大哥的筹码除了方氏剑谱的消息,还有什么么?” 他直接将话说到了台面上,苏杭义冷笑,“你的意思是,这个筹码不够?可莫要贪心才好。” 最后几个字带了警告,苏时了听在耳中却是带起了一片笑意,“我总要知道大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才是,难道只是为了助我进杀手盟么?” 苏时了敏锐的发现,苏杭义提到杀手盟的时候,气息略有变化,他心中疑惑,苏杭义和杀手盟是有仇的么?可按照他所了解的,并没有啊。 苏杭义又喝了一杯,声音干涩,“倘若当真如此呢?” 话说完,他抬眸看了苏时了一眼,二人对视着,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半晌苏时了笑弯了眸,却是冷声道:“那这杀手盟我暂时不去也罢,大哥你我都是一样的人,自然知晓人心隔肚皮,你这般主动上前讨好,说实话,三弟心里可毛的很呢。” 正如苏时了所说,他们都是五更谷炼狱之中出来的人,倘若更换一下位置,只怕苏杭义此时已经苏时了扣下了。 苏杭义率先移开了视线,讽刺笑道:“你的身份,我们几个兄弟都知道,方氏剑法也由义父亲自传授。” 苏时了听到这话,眸中闪过一抹屈辱,这些年,他以为他的身份是暗的,原来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暗。 苏杭义将他的变化看在眼中,继续说:“我们几个之间互相残杀,你却独坐起身,义父是真疼你,却也是真要害你,能在几个兄弟之中脱颖而出又岂是无能之辈,而你一直避世,成为了我们几个之中最干净的那个,却也有可能成为最无能的那个。” 苏杭义说的苏时了又岂能不知,他一直避世天荡山,对于谷中的事情发展自然已不如以往了解透彻,之前还能自欺欺人说是苏韦风看重,当知晓一切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苏韦风的阴谋。 苏时了眨了眨眼,眸中冰冷,面上带着笑意,“大哥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真是叫我吃惊呢,我这人比较笨,这一会倒是也难以接受。” 苏杭义对于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并不屑看,他转眸冷声道:“你能不能接受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你觉得我接下来这个筹码还够么?” “什么?”苏时了愣了一下。 苏杭义喝了一口酒水,眼睛瞟了一眼略有震动的孤鬼,一字一句道:“我会退出少谷主之争,并且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一把。” 这如同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着实砸的人头晕,苏时了捏着酒盏把玩,苏杭义一直都想要少谷主之位,短短几个月,竟然就改变了?这着实叫人摸不透。 苏时了眼眸一转,看到孤鬼很是震动的模样,他收回思绪,放下酒盏,“大哥需要我做什么?” 苏杭义沉默了片刻,手中捏着酒盏咔嚓一声发出脆响,随后酒盏碎裂丁零当啷掉落在了地上,随后他满含恨意的话语缓缓传出,“很简单,我要杀手盟盟主的命。” “好。”苏时了没有迟疑直接应答。 苏杭义眨了眨眼,似笑非笑的开口,“你信我?” “你由孤鬼陪伴而来,我信孤鬼。”苏时了看了孤鬼一眼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用孤鬼威胁苏杭义,若是苏杭义不可信,那么孤鬼也可不信,到时候孤鬼和苏杭义都是他的敌人。 而孤鬼虽然用毒用药都厉害,可偏生武功是个半吊子,苏杭义微微眯起眼眸,苏时了这是直接要拿孤鬼开刀了。 “孤鬼是我好友,大哥与我一同长大,情分都是不浅的,如今大哥和孤鬼一路,若是大哥背弃,我找不到大哥,自然只能问孤鬼要个道理了。”苏时了重新拿了个酒盏放在苏杭义的面前,微笑着倒了酒水。 他面上的笑容都是浮的,丝毫不达眼底,看上去就和面具一样。 苏杭义看着面前的酒水,他知晓,这杯酒水饮下,不仅仅是代表二人合作,更是代表了他方才所说都要做到才是。 他本可以来日出尔反尔,但是眼前孤鬼那满含希望的眼落入眼中,他似有些不忍,却又很快遮掩了去,拿起酒盏仰头饮下。 “大哥,合作愉快。”苏时了微笑着开口,也饮了一杯酒水。 苏杭义冷笑着起身,前去找了掌柜的安排房间休息。 等他一走,孤鬼低垂着眼睑,轻声开口,“苏时了,他不可信。” 第九十二章 他在故意拖延 孤鬼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他抬头之际,面上依旧是那副微笑,说话的语气也一点都没变。 苏时了坐在那看着手中的酒盏,唇边的笑容淡淡的,只是眸中却带着一片寒冰,不用孤鬼提醒,他也知道苏杭义不可信。 放弃少谷主之争?简直是玩笑,苏杭义如此野心,方才他并未忽略他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屈辱。 不过,提到杀手盟盟主,那话语之中恨意倒不似作假,苏杭义这样的人,何人能说服他和孤鬼如此周旋? 想来也就只有他了,他体内蛊虫离开身体已有半月,按照道理说,苏韦风那里早就有了消息,却一直按兵不动,是确信他不会逃离手掌心,还是另有安排? 一直旁观的言玦修伸手将苏时了面前的酒盏拿到身前,“苏杭义方才说,方氏剑谱,他们几个兄弟人人都会,我瞧着是说假的。” 苏时了闻言眼睫轻颤,面上带着笑容,“哦?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言玦修喝了酒,垂眸看了看酒盏,转眸看向一脸好奇的苏时了,“你使出方家剑法,他的面上虽然遮掩的极好,我却是看的真切,眸中带着一抹吃惊却夹杂着了然,再者,他说你的身份也是几个兄弟都知道的,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这对你而言,不是一个极好的打击么?” 苏时了含笑听着,跟听故事一样并不多言。 言玦修将酒水如数倒了,继续说:“如若他们当真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方家子,属于你方家的剑法你却不能学,任何人暗地里只要拿这件事刺激你,不都是最好的选择么。” 闻言,苏时了挑眉,方才乍一听苏杭义说的,苏时了也差点信了,好在如今的他倒是眉目清明,脑子一转便也反应了过来。 言玦修作为旁观者,自然看的更真切些。 苏时了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那壶酒水喂了土地公公,“说不定是苏韦风限制了他们呢。” 言玦修转了眸子看他,似笑非笑的,“若你是苏杭义,你会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特别是在服用了忘尘之后。” 说到最后,他加重了忘尘二字。 苏时了听到这个,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言玦修凑到了他面前,低声道:“我记得,忘尘恢复记忆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记忆错乱,以及内息不稳,那么好的机会,谁愿意放弃。” “呵呵……你说这些我自然都是知晓的。”苏时了缓缓抬眸,对上了近在咫尺的言玦修的眼,他轻笑着开口言说。 二人距离极近,呼吸纠缠间满是对方的气息,苏时了唇边笑意一僵,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言玦修眸中带了些许的失望之色,却也明白,虽然如今身份不明,按照苏时了的性子,纵然是悄悄的,这重孝他也是戴定了的。 “吩咐他们,注意苏杭义,信门的人尽量不要牵扯,暗中守护,防止苏杭义联系他人。”苏时了看到了言玦修眸中的失望,他想了下,主动靠近低声道。 言玦修看着他如同讨好一般的动作,长长的舒了口气,抬手敲了敲苏时了的脑袋,低声道:“好。” 苏杭义和孤鬼一直窝在房间里,偶尔经过还能听到一些让人暧昧的脸红心跳的声音。 苏时了经过的时候倒是大大方方的靠着柱子,正大光明的偷听,他笑着挑眉,原来苏杭义是下面那个,还真看不出来。 略听了片刻,他转身回到了房间内,吩咐媚如将花香楼死士分成了两批,这些人还有用处,可不能全部折损在杀手盟,但是杀手盟盟主的命他要定了。 “吩咐信门的人,将贺苘带来。”苏时了站在窗户边,突然开口。 言玦修闻言一愣,随后想到了缘由,“好。” 苏时了点头,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拿了笔开始默写经书,这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常做的,似乎这样可以让方心同泉下好过些。 他写完了一篇,看着屋外的天,低声道:“云暮山庄如今似乎安静的过分了些。” 言玦修一直坐在一旁看书,此刻闻言,也抬眸自窗户看向远方,他眸中闪过一抹讥诮,冷笑道:“我倒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苏时了闻言回神,和言玦修对视一眼,片刻后他挑眉轻笑,“看样子是有人不愿意安安分分的了。” “终究不是安分的主儿,早些动手,我也好早些明白事情原委,不至于这般吊着。” 言玦修说着,视线挪到了书页上,翻了一页似是看感慨的说。 苏时了微微一笑,继续垂眸默写,二人一个看一个写,静谧美好,然而屋外方才还青天白日的天气,却突然暗了下来,乌云滚滚,似乎埋着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终究是没有忍住,傍晚时分便下了起来,第二日才歇,太阳刚刚露头,脸色不愉的苏杭义推门恶如,“你们是准备在这儿过年么?” 这般讽刺的话语出口,苏时了这才发现这个样子才像是苏杭义呢,他本就是嘴不饶人的,笑着也不客气的回答说:“嗯?大哥这是着急了么?我还以为要在这儿喝了大哥的喜酒再走呢。” 苏杭义闻言抬眸瞪了他一眼,苏时了合起书卷起身,笑道:“大哥毫无诚意,如今却要来催促,当真是没有道理。” 苏杭义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扭曲,“我没有诚意?!我的诚意十足,倒是你,一直慵懒懒散,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唉,说来当真是冤枉我了,大哥说了,杀手盟的地方我轻易找不到,大哥手里的鸟儿如今未到,我们又如何去得?我瞧着大哥和孤鬼感情甚好,自然不好打搅催促。”苏时了格外贴心的说道。 这话入耳,如同钉子一样扎了进去,苏杭义脸色微变,这番变化入目,苏时了便察觉到了,苏杭义这两天被孤鬼折腾的很了些,此刻心情不好,也懒得遮掩,冷哼了一声说道:“鸟儿早就安排妥当,若是明日不去,那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说罢,苏杭义甩袖离开。 苏时了含笑看着他离开,门扉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的笑容瞬间收敛,“他在故意拖延我们。” 第九十三章 前往杀手盟 言玦修见他面色收敛了笑意,抬手倒了一杯茶,似是自问自答一般开口,“什么人可以让苏杭义甘愿雌伏,为找寻机会?” 苏时了眼神挪动,看向桌上的茶盏,似笑非笑的说:“除了那一位,哪里还有别人有这个可能性。” “如此你也不提醒孤鬼一声?”言玦修摇了摇头,一抬手,信门中人便越窗而入,双手奉上了地图后离开。 苏时了摆了摆手,顺手将言玦修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不需要,孤鬼心中有数,既然他要拖延,那么我们也不能顺着他。” “你准备怎么办?”言玦修虽然这么问,但是心中却已经有了思量。 苏时了唇边的笑容缓缓扬起,“今夜出发,按照信门传来的消息,杀手盟的地界就在不远处的山中,那可是个好地方呢。” “你是说奈何山。”言玦修想到了那座山,一手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突然轻笑出声,道:“的确是个好地方。” 奈何山,常年瘴气围绕,且内里有着不少的蛇虫鼠蚁,都是一些经历了瘴气而活下来的生物,自然比外头的寻常之物要厉害些许。 普通的雄黄驱虫药粉对待它们毫无作用,倒是不知杀手盟如何在那里面安然生存。 苏时了看了看日头,夕阳西下,很快就要坠落,黑色的帷幕即将笼盖一切,而黑夜则是最好的隐藏。 夜半时分,苏时了和言玦修带着众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客栈,一路上以轻功赶路,短短一个时辰,便已到了奈何山下。 不想,孤鬼和苏杭义却已在奈何山脚等候。 看到二人带着身后一干属下而来,苏杭义眼眸微暗,他似乎未曾想到,苏时了竟还有那么一批手下。 “三弟身后之人众多,耽误了形成,可莫怪大哥不等你。”苏杭义率先开口,将苏时了即将出口的话语完全的堵了回去。 苏时了手中折扇刷的一下展开,“大哥说的是,我们人多,自然赶路要辛苦一些,不似大哥,休息了几日身子总是比我们要强泛些。” 休息几日,这几个字入耳真真是讽刺。 孤鬼这几日也不知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折腾他,他们一行人都是有武功内力再身的,苏杭义可不相信他们并未听到什么。 如今苏时了这般言语,配上他的语气和表情,实打实的调侃,着实叫人恼怒。 但一向易怒的苏杭义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他狠狠的剜了苏时了一眼,却是抬起手吹了个口哨,不多时十来只鸟儿从林中齐刷刷飞起,直奔奈何山。 一旁的孤鬼一直如同看戏人一般,看到鸟儿出现,这才取出了药丸分发,口中交代道:“药丸含在口中,可抵挡一个时辰,此处瘴气严重,一切小心为好。” “多谢。” 苏时了说罢,率先提步入内,苏杭义跟在他身后,他眸中闪过一片杀意,却最后消散无形。 苏时了察觉到了这股杀意,却也奇怪苏杭义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他们一行人跟着那群鸟儿在山中行走,此处的瘴气极为奇怪,都只有一人高,再高便如同一个罩子罩了下来一般,让瘴气只维持在这个高度之内。 苏时了满面戒备,他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变成了言玦修,有了他在身后,他的安全更加不用顾虑。 苏时了心中很好奇,苏杭义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提前来,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而另一个疑惑盘踞心中,他以为苏杭义会在此处动手,然而一直到他们靠近了杀手盟的大本营,苏杭义都没有任何动作。 反而是当他们站在了杀手盟的大门前,苏杭义的眸中迸发出了一抹浓烈的仇恨以及杀意。 苏时了挑眉,难道说,苏杭义也和杀手盟有仇? 思虑至此,他还未做出最新的判断,苏杭义已经提了长剑一脚踹开了杀手盟的大门,反手便杀了守门的两个人。 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缓步入内,站在门口,不多时杀手盟中便出现了不少黑衣杀手,随着苏时了和言玦修的吩咐下,信门和花香楼死士各自跃入战圈。 这些人如同不够看的一样,短短的一炷香的时辰,杀手盟便成为了一片血海。 而这段路上,苏时了和言玦修以及孤鬼都不曾出手,唯独苏杭义似乎杀红了眼一般。 苏时了站在杀手盟厅内,眼眸微暗,“不对劲,杀手盟怎么会那么安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言玦修也随之开口,“杀手盟的杀手都是这般模样么?倒真是难为他们在江湖上还有立足之地。” 不多时,信门以及花香楼的人查看了一圈后,齐齐的落在了苏时了他们周围,媚如上前双手抱拳低头道:“主上,周围已无他人。” “花香楼以及信门死伤多少?”苏时了微微侧首问道。 这个问题落下,信门门主以及媚如对视一眼,齐声道:“并无一人死,唯有十数人伤,且都是不致命小伤。” 苏时了闻言,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开口道:“真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可惜了,也是一个让人不悦的消息。” “可有杀手盟盟主在,那个肩胛骨上有着黑蝶的男人。”苏时了又问。 就在此时,一身是血的苏杭义提着长剑缓步而来,“若是有他在,我们只怕都已是尸首。” “看大哥这个模样,似乎并不意外。”苏时了手中把玩着折扇,明明已是深秋,他却还是把玩着扇子。 苏杭义只以为他是要装个潇洒公子来玩,也并不将那扇子看在眼里,他仰天长啸,道:“哈哈……我当然不意外,我费尽心机将你引入此地,总不能让你离开。” “看样子,今日之事,是大哥所为了。”苏时了面上并无任何吃惊神态,他依旧转着折扇,手指飞舞,折扇翻转,“那么孤鬼呢,你又知道多少?” 孤鬼缓缓垂下眼睑,“我提醒过你,仁至义尽,苏时了,对不起,你和他,我选择他。” 孤鬼难得的如此正色,苏时了闻言微微眯起双眸,缓步上前半步,却发现身后属下如数昏迷在地,就连身旁的言玦修也是单膝跪地,勉强支撑。 苏时了眼睫轻颤,眼睛一翻,也昏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尽灭杀手盟 待到他们如数昏迷,苏杭义脸上疯狂的表情这才缓缓收敛,他提着长剑在地上划过,鲜血划出一道鲜明的痕迹,他举起长剑架在了苏时了的脖子上。 只要他用力,眼前的人就能彻底死去,他所遭受的一切都将成为秘密,只要这里的人都死了。 他想着,缓缓扭头看向了孤鬼。 孤鬼察觉到了他的杀意,也不害怕,只上前道:“你答应过我,不会杀了苏时了。” “我说的话你也信?孤鬼,你太天真了。”苏杭义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奇异,他嘴角的笑容带着一抹讽刺,似乎在嘲笑孤鬼的天真。 然而这些孤鬼看在眼里,却还是认认真真的说:“我信你。” 苏杭义闻言一怔,这样毫不掩饰的信任着实叫人心中震动。 然而苏杭义想到了这段时日以来自己所遭受的,他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孤鬼,你觉得苏时了这般待我,让我成为了这般不男不女的怪物,我会放过他?” 不男不女,怪物,原来这段日子以来,苏杭义都是这么想的,孤鬼目露悲哀,原来他一直都是失败的。 苏杭义的长剑在苏时了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了一道,鲜血缓缓流出,“待他醒来,恢复了过来,你我可都是要死的!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对于任何背叛过的,都只有诛杀!” 他详细的告知了孤鬼可能面对的事情,随后微微侧头,沉声道:“杀手盟黑蝶盟主,你的大戏可曾看完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厅内正座两旁的门缓缓打开,杀手盟盟主黑蝶,带着手底下的杀手们鱼贯而出,一下子就将整个大厅都填满了。 由此可见方才被灭的那些人都是被刻意送出来送死的。 黑蝶带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翅膀的面具,他一身黑袍,袖口以金线勾勒花纹,看上去很是肃穆高贵。 “苏大公子果然有本事,今日之事乃是你我合作头一遭,日后有事苏大公子可直接前来,我杀手盟定为苏公子办妥三件事。”黑蝶的眼神从苏时了身上挪到了言玦修身上,只看了一圈,便满意的开口道:“都是极好的根骨,作为药人,效果定然不错。” 苏杭义闻言眉目轻挑,“药人,真是不错的结果,只是我还是想断腿断手废弃武功的比较好。” 苏杭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口,这下轮到杀手盟盟主挑眉,“苏大公子真是心狠手辣,来日若登上谷主之位,定能将五更谷发扬光大。” 苏杭义却似乎并不激动,也并未有被捧了的骄傲之感,他手中长剑依旧架在苏时了的脖子上,“借你吉言,我这边便有第一件事情要你杀手盟成全。” 黑蝶闻言微微眯起眼,心中有些诧异这位苏公子那么焦急,“哦?还请苏公子直言。” 苏杭义咧嘴一笑,缓缓开口道:“我要当年你们得到的方氏龙隐剑。” 龙隐剑,方氏老祖宗锻炼之物,也是江湖排名第一的名剑,虽封尘多年,却依旧削铁如泥,光鲜亮丽,刀刃也不曾卷曲,的确是难得的一柄好剑。 黑蝶似笑非笑的开口,“苏公子好大的口气。” 苏杭义微微挑眉,眸中带着不耐,黑蝶看在眼里,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并非我不给,这剑乃是有人暂放杀手盟,我可不敢做主交给你。” 他说着,手下微动,跟在他身后的杀手便慢慢的挪动了起来,片刻间他们形成了一个阵法,苏杭义看在眼里,冷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还请盟主观看此信。” 信乃是黑色信纸,背面画着一柄剑,是信纸上唯一的鲜亮之处。 黑蝶看在这信纸脸色微变,这才意识到了苏杭义背后的人和寄放龙隐剑的人只怕甚有关联。 黑蝶展开信纸看完了信,随后以内力震碎了信纸,吩咐道:“带苏大公子去后山。” 随着黑蝶的吩咐,立刻有人上前冲苏杭义行了一礼,带着苏杭义离开。 苏杭义看了孤鬼一眼,一言不发甩袖离开。 孤鬼想了下,垂着的手微微一动,一些不起眼的粉末在空中挥散,他转身跟上了苏杭义。 “将这些人都带到地牢内,极好的苗子,可不要浪费了,能不能做成就看他们了。”黑蝶说着这话,眸中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狂热。 杀手们应答了一声,面色不变的上前弯腰就要将苏时了等人带走。 却不想刚刚弯腰碰触到苏时了他们,这些人便都成为了定格。 黑蝶本来转身欲走,却发现了空气之中那一瞬间的静默,以及剩下的属下抽出的长剑之声。 他微微眯起眼转身,语带威胁的说:“你们……合伙设计本座!” 苏时了手中的折扇上有着一层极薄极利的刀片,到了他面前的人都被他的刀划开了脖子。 苏时了缓缓起身,面上笑容依旧,但眸中却带着寒冰,随后言玦修起身,信门以及媚如等人也杀了面前的杀手而站了起来。 “原来,杀手盟盟主是个那么容易轻信的人啊。” 苏时了手中折扇刷的一声展开,慢慢的摇晃着,一些粉末在空中飞舞,量大的叫人吃惊。 黑蝶见状,立刻运起内力打散了这些粉末,不想粉末直奔他的属下,不多时,便又有多人瘫软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苏时了笑着摇头,“杀手盟盟主原来是个没脑子的。” 黑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盯着苏时了,“就算你杀了这些人,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那就试试。”苏时了说着,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脚下一动,直奔黑蝶。 而言玦修等人也就近解决眼前的杀手,这些人明显要比方才的那些人难对付的多。 信门和花香楼的人也都有死伤,然而苏时了只盯着黑蝶,几百招下来,苏时了发现,黑蝶其实武功并不好,但是却会用毒。 然而用毒在苏时了的面前,却毫无用处,很快,黑蝶就被苏时了逼到了角落里。 言玦修等人到底没有中毒亏损,相较于这些中了毒的人,自然健壮无比,很快杀手盟如同炼狱,层层叠叠的鲜血在大厅内流转,一股子血腥味叫人恶心。 苏时了将黑蝶逼到了角落,打断了一条腿,他扬起手中的折扇准备杀了这个人。 谁知就在折扇靠近眼前之时,眼前的人气质一变,高声呼喊道:“还请苏公子手下留情,不要杀我!” 第九十五章 司湖古转变 眼前这人突然改变了语气,而这抹语气,苏时了却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你方才说什么?”苏时了手中的折扇已经靠近了此人的脖颈处,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往下了结了这人的性命。 那人感受到了来自于这把扇子的寒意,他身子动了动,说:“我不是我们盟主,我是司湖古。” “司湖古……”苏时了低喃着,突然想了起来,这人就是之前冒充他的人。 苏时了歪着头仔细的看了一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随后一张人皮面具便被撕了下来。 “是你。”苏时了捏着人皮面具,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那两个字说的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司湖古脸色微变,深吸了口气,道:“苏公子,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饶在下一命吧。” 说完,司湖古还谄媚一笑,苏时了察觉到此人的武功并不如他,方才对手之间,这人似乎用了什么药才能在他手底下走那么几招,他收了扇子,沉声道:“毫无骨气。” “我要性命。”司湖古听了这四个字,立刻接了四个字上去。 苏时了扭头看他,耳边听着身后言玦修的吩咐,“去追苏杭义,务必将方氏龙隐带回来!” “是!” 信门中人齐声应答,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媚如眼眸微闪,却没得到苏时了的吩咐,一时间也不改动。 “苏公子,言少庄主,我可以将此事告诉你们,也可以带你们去盟主的库房内,只恳请二位放我一马。”司湖古站直了身子,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他眸中透露的情绪,以及他说出来的话,无一不在告知着众人他想活下去,但是这人纵然这个样子,却也不见他卑躬屈膝。 苏时了不由得对司湖古多看了两眼,这人明明求着他,却并不见那些人的卑微,苏时了收了一身威压,道:“说来听听。” 言玦修见司湖古的眼神落在了苏时了的面上,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吃惊神色,回想之前苏杭义出现在他们面前,面对苏时了的时候,也不是吃惊的。 论理,这些年,苏时了戴着人皮面具行走江湖,知晓他真实面貌的人应当是极少的。 言玦修的思绪被司湖古的声音打断,耳边唯有司湖古的叙述。 言玦修走神,苏时了却看了外头一眼,他面色微变,唇边却待其了点点笑容。 司湖古看在眼里,心下一窒,这位苏时了的感官可真敏锐,而言玦修也立刻反应了过来,面色冷凝,在苏时了的示意之下,什么都没有说。 “前天,我们盟主得到消息,苏三公子要灭我杀手盟,原本盟主是打算直接对上苏公子,好将苏公子斩杀,同时将言少庄主扣在手中。” 司湖古说着,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大厅中的椅子前,看似随手一拍,椅子两侧的暗门便打开了,他继续说:“然而不知为何,盟主突然改变了主意,带走了盟中大部分人,留下了百名训练失败的药人,以及我们这些任务失败之人。” 司湖古似乎有些气闷,他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因我身形最像盟主,故此盟主钦点由我假扮,同时吩咐了我,若能活下便是最好,若是不能务必将二位烧死在这地方。” 言玦修看着那两个黑洞洞的地方,眼中杀意在转瞬即逝,“那你为何要违抗命令?” “我不能死,我还要活着,我的事情还没办完。”司湖古这才看向言玦修,一字一句格外坚定。 苏时了手中扇子依旧在指尖飞舞,他抬了抬眉眼,“哦,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苏公子现下不是只能相信我么。”司湖古闻言松了口气,他意识到苏时了这是答应放过他了。 司湖古说着,走到二人身边,“外面瘴气围绕,方才苏大公子离开,已经开启了转山阵,我相信苏公子已经察觉,若没有我,只怕苏公子也无法安然离开。” 是的,方才苏时了和言玦修都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那是一种很庞大的阵法开启的震动,而之前就有传说,奈何山中有着一个巨大的阵法,如今看来,杀手盟倒是掌握了这个阵法的开启。 “我可以放过你。”苏时了开口便是那么一句。 司湖古闻言面露欣喜,“多谢苏公子。” 他如此欣喜,倒是叫苏时了有些吃惊,他上前一步,抓住了司湖古的手,唇角缓缓扬起,道:“不必,各取所需罢了,我要龙隐和那对冷暖玉佩。” 原本还面带欣喜的司湖古听到这话,面色一变,试探道:“那是方氏之物,不知苏公子要来何用。” “与你何干?”苏时了并不想多做解释,让人误以为他是要抢夺这些东西,才是最好的,他眼眸一转,“转山阵虽然难破,但未必就难得住我和言玦修,你要不要试试。” 这话,也不知是苏时了说的大话震慑司湖古还是实话,但是司湖古不能冒险,想到那人暗中交代的,这两个人都必须完好无损。 司湖古叹了口气,道:“好,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是还请苏公子帮我一个忙。” “你这是要与我讨价还价么?”苏时了闻言手中的扇子一下子停住了,他面带不愉的抬眸看去。 司湖古微微一笑,“苏公子大费周章来此,想必是为了这两样东西,既然势在必得,而我要求的也是苏公子的能力之内,何不顺手一为,说不定,在下感念苏公子,来日还能成为苏公子的助力。” “你这样的我可不敢要。”苏时了说着,手中折扇再度转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明着回答,却是用行动告知了结果,他伸手扣上了司湖古的手腕,仔细把脉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丸,告知道:“只能压制,无法解毒,若要解毒,我需要成分。” 司湖古闻言,捏住了瓶子,“多谢,苏公子,请吧。” 司湖古说着,率先转身走进了左边的暗道之中,苏时了缓缓抬眸,和言玦修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满是戒备,这个人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只是现下他们要找的东西还未找到,若这人真的帮了他们,那么这人也就无事,可若是胆敢设计,苏时了想着,眼睑低垂,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他手中的扇子丢弃,自腰后拿出了玉箫。 若此人胆敢设计,他定要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第九十六章 杀手盟宝库 苏时了和言玦修身后跟着媚如等人,一行人戒备的跟着,谁知着一路出奇的顺利。 司湖古一路上还解释了为什么杀手盟的宝库会在暗道之中,原来杀手盟背后有人,而那个人是谁会他是没办法知晓的,但是那个人时常会送点东西过来叫黑蝶收藏,为了不被人发现,索性直接在暗道里弄了个密室。 司湖古带着他们七弯八绕的来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暗门前,他从怀中摸索着摸出了一块玉珏塞到了一个隐秘的痕迹之中,随后手摸着墙上的石头转了转,伴随着石头摩擦的声音门缓缓的开了。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似乎都难以相信,他们竟然那么容易的到了这个地方,一路上没有埋伏。 媚如快步上前,将手中举着的蜡烛往前探了探,蜡烛安然燃烧,想来是没事儿的。 “主上,属下带人先进去。”媚如说着,带着几个人入内扫视一圈,确认了安全之后,苏时了言玦修这才提步。 而令人意外的是司湖古也走了进来,似乎是为了消除他们的戒心。 苏时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在宝库之中慢慢的转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宝贝还真不少,这里照明用的竟然是夜明珠,小儿头大的夜明珠当真是价值连城,这根基尚浅的杀手盟可真是才气逼人啊。 言玦修本没有四处查看的意思,然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架子上的书本之上,他面色微变,快步上前将那红色的簿子拿了下来仔细翻看。 苏时了虽心生疑惑,却也知晓此处并非询问的好地方,便如数吞了回去。 他在宝库之中转了一圈,最后找到了方氏冷暖玉佩,这对玉佩的名字唤作阴阳玉,玉质温润,是难得的极品。 更是难得是,这对玉佩是浑然天成,上头的花纹乃是商场所赠与,并不带任何一点人工雕刻的痕迹。 这对玉佩看上去并不圆润,形状有它自己的特色,只是挂了个穗子而已,苏时了拿起玉佩,突然想起来,幼年方心同曾指着这对玉佩说。 “铭儿,这是我方氏传世之宝,待你来人有了心爱之人,便将这玉佩赠与,手握另一半玉佩之人,便是我方氏承认的儿媳妇。” 这话这个时候闯入脑海,苏时了看了言玦修一眼,长长的舒了口气,阴阳玉,如男女一般,阴阳调和。 苏时了想了下,给自己佩戴上了阳玉,却将另一半阴玉悄无声息的给言玦修佩在了腰间。 言玦修察觉到了苏时了的靠近,他愣了一下,眼神自簿子上挪开,茫然的看了苏时了一眼,苏时了神色微动,“在这样的地方看书,眼睛都坏了,东西找到了,我们走吧。” 苏时了说着,顺手将那簿子折了塞到了言玦修的怀中。 言玦修回神,将剩下一本也拿了过来,和苏时了一同离开。 司湖古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龙隐开口唤道:“苏三公子不要龙隐了么?” “这把龙隐是假的,我要它无用。”苏时了脚下微顿,侧首唇角缓缓扬起说道。 司湖古一愣,这把是假的,那么被苏杭义拿走的那把才是真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司湖古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起来。 苏时了背对着司湖古自然没看到司湖古的脸色变化,他们顺着暗道走去,只有分岔路口之时司湖古开口指点一下,其他时候,司湖古都沉默了。 苏时了等人安全的离开了暗道,临走,他扭头看了司湖古一眼,心中满是疑惑,这个司湖古还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帮她? 但是这个答案,他并不准备去纠结,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若是不想说,必问了反而不美。 苏时了和言玦修带着媚如等人离开,路上言玦修发了信号召集信门之人。 而他们离开之时,司湖古苦着一张脸抬眸,低喃道:“丢了龙隐,老头子可要弄死我了,唉……这份活计真不好干,几次差点丢了命。” 说着,司湖古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回到了暗道之中,不多时,暗道之中飞出了一只信鸽,无人知晓,信鸽的目的地但是天山庄。 苏时了和言玦修离开了奈何山,刚下山不多久,就看到那边冒气了黑烟,很快便有了漫天火光。 “这个司湖古还真有意思。”言玦修看着那无法叫人忽略的大火轻声开口道。 苏时了嘴角扯了扯,将司湖古的怪异如数压下,转眸看了言玦修,见他脸色依旧难看异常,好奇道:“你方才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脸色竟这样难看。” 言玦修坐在马上,信门和花香楼的人都隐入了暗处,他低声道:“你可知我手中的是什么?” 苏时了见他神色难看,眸子一转想到了他一直在追查的事情,试探的开口,“难不成是你言氏……” “正是此物。”言玦修说着,长长的舒了口气,“我一直遍寻不着,不想原来是杀手盟。” 苏时了看了看他怀中那保存的跟新的一样的簿子,耳边只听得言玦修说:“这些簿子保存极好,然而这里面记录的事情却是言氏丑闻,到底是何人将这种东西,放在了杀手盟。” “毫无争夺折痕,想来是有人小心的送上了吧。”苏时了嘴角扯了扯,言氏丑闻,这也说的太过夸张了一些,不过也是,若心中没鬼,何必弄什么隐秘族谱。 “何人送上的重要么?你想知道的,看到了么?” “看到了。” 这个问题的一问一答,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的沉默,苏时了也不催促,二人信马由缰,好似一下子日子安稳了下来一般。 不多时,言玦修喉头动了动,缓缓开口,“离忧,那个人,不是我父亲。” 这个答案对于苏时了来说,并不意外,毕竟他们之前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只是对于言玦修来说,猜测和知晓是两码事。 苏时了手中马鞭甩了甩,道:“那言伯伯呢?” 言玦修眨眨眼,这才回了神,“谱子上没有写,自从那个人代替了我父亲,谱子便没了下文。” 苏时了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冷笑道:“如此看来,你言氏几大家族,都不可信。” 第九十七章 山庄齐聚 言玦修等人从杀手盟拿走了阴阳玉以及言氏隐谱,而苏杭义被信门追杀,这两件事架在一起,一下子成为了江湖之中遭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湖,龙隐再次在江湖之上出现,不少人都有了贪念,而有的人直接以要保管龙隐为由开始追杀苏杭义,意图拿到龙隐。 江湖上因龙隐的出现似乎要再掀起腥风血雨,而作为武林巨头的云暮山庄却是格外的安静。 这一日晚间,苏韦风一身黑衣遮住了面容出现在了云暮山庄的后方的书房内,言风海满面怒火,一身血腥气的从地下室内上来,看到苏韦风突然出现,没好气的怒道:“不是说万无一失么?!为什么他们还在江湖上行走!” “言庄主如此恼怒做什么,此时你该问黑蝶才是。”苏韦风站在原地,眉眼之中带着不屑,但他穿这黑袍连带着帽子,倒是很好的遮掩了眸中的不屑。 随着话音落下,黑蝶自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只见他双手抱拳,垂眸道:“主上不必担忧,我们已想好了后路,若是死在杀手盟,岂不是太过便宜了他。” 言风海有些气急,他一手捶在桌子上,恶声恶气的说:“他如今拿到了言氏谱子,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黑蝶在一旁诡异一笑,“那又如何,言少庄主勾结五更谷,先后灭了贺氏,和天门沈氏,如今更是为了抢夺龙隐灭了杀手盟,这不是最好的借口么?” 苏韦风一直在旁边看戏,这时候适时的加了一句,“那一位对他那么高的期望,若是知晓爱子成为了人人可诛的魔头,可不是更叫人痛快。” 言风海闻言,这下安静了下来,他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明明是看着正直的脸上,随着他的动作,平白添了几分猥琐。 苏韦风微微低头,偌大的黑色帽檐遮住了唇角那一抹讽刺笑意。 言风海一手摸了摸下巴,想到好在之前杀手盟属于中立,不邪不正,属于拿钱消灾的,在江湖之上,虽说没有多好看的背景,却也没有被人归纳为邪魔歪道,需要被人诛杀的地步。 他仔细的回想刚才黑蝶和苏韦风说的话,他想了下,说:“你们两个的意思,是将江湖之上这段时间的灭门之祸,如数归纳到言玦修的头上?” “对,勾结魔教,打伤庄主,偷取功法,足以让他身败名裂。”黑蝶悠悠然的加了一句。 言风海闻言一愣,打伤庄主?这是要叫他装病了?言风海不知在顾忌什么,在屋中踱了一圈,这才开口道:“黑蝶,你需要乔装打扮,在必要的时候,直接诛杀言玦修。” 黑蝶闻言,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双手抱拳低头道:“庄主放心,在下一定办好。” 就在此时,沉默了片刻的苏韦风沉声道:“且慢,若是言玦修直接将事情曝光,言庄主可不就彻底为人所唾弃?” 这话落下,言风海一愣,他下意识的转了转眼珠,他还未开口,黑蝶就在一旁道:“言玦修无根无据,纵然爆出优又有什么用?” “言氏隐谱,从未出现在人前,的确做不得数,然而众口铄金,只要有消息传出,后面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苏韦风明显要比其他两个人想的更长远些。 话一出口,言风海的面上便有一些惊慌,但很快遮掩过去,他一手摸了摸胡子,用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的确如此,黑袍兄所言不无道理,此时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又如何来得及,将苏时了和言玦修分开,只要言玦修回到了云暮山庄,那可不就是任由庄主揉捏?何必放在外面,叫人捉摸不透的好。” 苏韦风今夜的话有些多,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好似直接打在了言风海的身上。 黑蝶眸光微暗,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苏韦风如此提议,难道说,他杀手盟就这样被白灭了么? “按照黑袍兄所言,我杀手盟便是白白牺牲了么?”黑蝶神色晦暗不明。 苏韦风摆了摆手,“当然不是,言玦修名声要毁,但,我们得让他说不出话来,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任由我们去说。” 其实仔细说起来,苏韦风的这话很有道理,毕竟多说多错,唯有不能说话的人,才能任由他们栽赃。 言玦修皱着眉,仔细的想了下,觉得很有道理,他只知眼前黑袍男人和五更谷颇有渊源,其他的却是不知,他迟疑着开口,“如今苏时了和言玦修形影不离,黑袍兄可有把握,将其调开?” 黑蝶恰在此时接了一句话道:“按照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信门乃是言玦修的手下。” 言风海闻言,眸中闪过了一抹贪婪,随后却是大怒道:“什么?!我竟不知,他在我眼皮子地下,竟然培养了信门!” 苏韦风似笑非笑的看着地面,微微低着头的他很好的遮掩了面上情绪,“言庄主不必担忧,很快,苏时了就会被召回,他已经失宠于五更谷谷主,而同样的,言玦修那边,就要麻烦言庄主了。” 自从知道了言玦修得到了言氏隐谱之后,言风海似乎变成了不会思考的痴儿,他竟然下意识的问道:“这……我要怎么做?” 这下不论是苏韦风还是黑蝶,二人齐刷刷的皱了眉,苏韦风遮掩了眸中不屑,笑道:“言庄主可莫要忘了,如今,你是云暮山庄的庄主,言玦修的父亲,你若是下了命令,他不归来,那便是不孝,为显事情大,庄主大可装病,出动云暮山庄依附门派,让他们将消息告知言玦修。” 苏韦风说着,又加了一句,“只要事情够大,言玦修不回来,也得回来。” “那回来之后呢?”言风海又追问了一句。 苏韦风眸中闪过一抹不耐,意味深长的说:“言庄主,接下来就要看您的了呀。” 这句话的语气掌握的极好,带着一点吹捧的感觉,言风海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微微眯起眼道:“本座自会安排。” 话虽如此说,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苏韦风见目的达到,转身离开,黑蝶多留了一盏茶的时分,二人离开后,书房内陷入了沉默以及黑暗,天亮时分,两只信鸽分别从五更谷和云暮山庄飞出。 第九十八章 刻意放纵 苏时了和言玦修还停留在奈何城,他之前吩咐了信门将贺苘带来,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到了,他们也就懒得奔波,而苏时了留在这个地方,似乎也在怀念过去。 这两日,言玦修陪着他走过了这个地方的每一寸土地,二人就这样慢慢的走着。 今日依旧如前两日,二人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行走,鼻翼间传来一阵桂花的香味,这是城中老字号的铺子了,他家的桂花糕非常的好吃。 苏时了站在门口,看着那排着长队的店铺,低声道:“当年父亲带我出来,便总来买这些与我吃,只是不知如今的味道和当年是否还一样。” 那带着怀念的语气落地,似乎还带着一些胆怯。 言玦修转眸看了看苏时了,他二人这段时间经历的都有些多,苏时了似乎还未彻底走出来,他想了下,深吸了口气,走到了刚买完桂花糕的人面前,花了两倍的银钱买了下来。 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凑到面前,苏时了一愣,抬手捏了松软的糕点送入口中,那熟悉的味道,仿若回到了幼年,他眼眶一酸,看着面前面上没有多少笑意的男人。 “你我如今都不好受,你不必如此的。”苏时了并非愚蠢之人,他自然知晓言玦修此刻也不好过。 他是正直孝期,而言玦修则要受折磨的多,他知晓了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却又不知晓,自己的父亲是否活着。 言玦修闻言,看了看手里的糕点,也捏了一块送入口中,他慢慢的咀嚼着,将那香甜的糕点吞入口中,半晌才道:“我若要走出来,定要契机,而你,明明只要一碟桂花糕就能舒心不少,我为何不去做呢?” “一个人难受,总比两个人难受要好。”言玦修笑着说道。 苏时了闻言垂下了眼睑,他二人明明是最亲密的,然而如今,二人都沉浸在了悲哀之中。 “既然你我二人都不好受,让我陪着你不好么?”苏时了上前了一步,拉了拉言玦修的袖子,慢慢的往前走着。 言玦修顺手将手中的糕点给了一个小孩子,这才跟上,他苦笑一声,垂眸看了看腰间的阴玉,“我如何忍心,见你一直闷闷不乐。” 苏时了闻言身子一震,他淡淡的笑着转眸看他,“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有那么几分真实了。” 苏时了说着,忍不住轻笑,二人走着走着,便听到了一阵唢呐鼓乐之声,站在路边,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后面的人各个红衣,喜气洋洋,轿子内,新娘子一身大红嫁衣,红盖头下遮住了那满面幸福的面容。 言玦修看着,突然开口道:“若你我身份相当,说不定,你我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遭。” “你后悔了?”苏时了闻言,缓缓抬眸看去。 言玦修笑着摇头,二人站的极近,宽大的袍袖下遮住了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你可知,幼年第一次见你,我是什么想法?” “什么?”苏时了似乎也来了兴趣。 言玦修回想到幼年那无忧无虑的时光,狭促一笑道:“这个小妹妹真漂亮,我还与我爹说,若要娶妻,定娶铭儿这般漂亮的,放在家中也甚是养眼。” “这话你幸好没有当着我的面说,不然我定狠狠的揍你一顿,幼年的我,最是不喜欢有人拿我的面貌说事儿了。”苏时了笑着回应。 他二人说着,又再次启程,慢慢的,他们来到了方氏旧地,苏时了远远的站着,言玦修陪他一起站着,二人似乎都沉浸在回忆之中。 “不知那棵大树下的酒还在不在。”苏时了突然开口。 言玦修一愣,随后低声打趣道:“你又不是女儿,怎么会在大树下埋酒?” “这里头有件事你只怕不知道。”苏时了笑着提步,他每一步走那么的郑重其事,又那么的小心翼翼,似乎不愿意破坏了这里。 他一边走,一边说:“当年我出生之前,父亲和母亲认定是个女儿,故此提前酿好了女儿红埋在树底下,父亲说,来日待孩儿出嫁,这酒便是最好的。”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都很平静的提到过往,推到父母,只是这心中的酸楚,二人也都吞下自己慢慢的消化。 言玦修缓缓提步跟着苏时了慢慢的走着,耳边是他的低声诉说,带着点点笑意,却又满含惆怅。 “这段时间内,二人更是将我与你指腹为婚,说好了,待生下便是儿女亲家,谁知一朝分娩,却是两个男孩。” 话语至此,二人已到了大门口,方府二字落在地上结满蜘蛛网,苏时了弯腰将门匾扶起靠在一边,这才继续道:“这份婚约也就作废了。” 言玦修随着他入内,二人直奔了院中最大的那棵树,多年来,大树已经繁茂,只是这户人家却已经凋零。 言玦修一手拍了拍大树树干,失笑道:“只是谁想,世事难料,这婚约竟然成了。” 苏时了微笑着,找了东西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开始挖酒,然而他记忆有些缺失,一棍子下去竟然戳穿了一坛酒,瞬间,酒香弥漫。 苏时了笑道:“这下好了,留不得了。” 二人相视一笑,先后完了三四坛出来,剩下的酒就交由信门将其挖出,挪到其他的地方去放。 苏时了和言玦修一人怀抱两坛,慢慢的走了出去,这里不是他们可以嬉笑打闹,醉酒无形的地方。 回到客栈内,他二人关在房中,喝了一下午的酒,房中时不时的传出几声笑声,或有琴音,或有萧声,随后伴随着这些声音,带着哭腔的笑意,酒盏碎了一地的声音。 这些已是陈年老酒,二人又是刻意找醉,喝完了这些,又吩咐信门中人取了几坛过来,酒水如数入喉,月上树梢之时,酒劲上头,二人将这一醉解千愁展现的淋漓尽致。 二人喝醉之后,似乎刻意放纵,如孩童一般相拥着,苏时了一会唤他言哥哥,一会委委屈屈的唤上一声莫寒哥哥。 言玦修的回应总是一声铭儿。 那满含叹息的称呼之中,带着只有二人明白的酸楚,最后的最后,床帘放下,衣衫尽褪,酒后之事,在二人的刻意之下,旖旎之中带了丝丝悲哀。 床幔轻动,那情动的低声喘息之中,似乎传出了一声,“铭儿,原来我也会怕……” 第九十九章 信鸽消息 刻意放纵之后的后果便是第二日头疼,腰疼的起不来身,饶是苏时了心思重,睁眼之时外头太阳高高,已隔着薄薄的窗户纸照到了屋中,对于刚醒过来的他来说,已是刺眼。 他一手揉着太阳穴,脑海之中想起了作业旖旎之间,言玦修说的那句话,总结一下就是四个字,铭儿,我怕。 言玦修从不袒露心事,在苏时了面前,他也是那副可承担一切的男人模样,唯独昨夜喝醉之后,袒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苏时了只需一想,便明白他在害怕什么,他害怕他的父母会和方心同一样,苏时了无声的叹了口气,转瞬间,他已经有了决定,吩咐媚如他们帮着找寻一下,悲哀有一个人就足够了。 苏时了看着言玦修的睡颜久久不动,姿势都有些僵硬了,很快他便感觉到了身上的酥麻。 言玦修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到屋子里,距离床榻还有一小段距离,然而太阳耀眼的光芒还是给苏时了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言玦修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若非他们如今身处漩涡,他倒是有意带着苏时了隐居,奈何他们的身份,以及经历都不允许他二人这个时候隐居。 言玦修想到隐居这个事情,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天荡山的那段日子。 “醒了怎么不说话?”苏时了听到他轻笑一声,回了神看他。 言玦修坐起身,看着苏时了耳后朱砂上那盘踞上的暧昧痕迹,眉眼之中终于松了一些,“看你在发呆,便陪着你发一会。” 这般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好笑的紧张,苏时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夜的醉酒,一场放肆的缠绵,围绕在二人之间的悲哀似乎随着酒气的消散都消退了下去,但是二人都清楚,这些都埋在了心底罢了。 二人起身,唤来了豆腐弄了水和布巾进来,洗漱过后,二人面对面坐着用早饭,突然一只信鸽从外飞入,言玦修放下碗筷,解了信笺看完,皱着眉道:“龙隐剑不曾追到,苏杭义回了五更谷,孤鬼消失不见了。” 苏时了闻言,眉眼微沉,“我知道了,龙隐大抵是到了苏韦风手里,看样子,我必须回去一趟了。” “你独自回去,只怕会出事儿,不如叫花香楼陪同?”言玦修将纸条顺手放在一边,思考了片刻道。 苏时了唇角微扬,喝完了碗中的白粥,道:“花香楼不能随我回去,若他们一同去了,只怕会如数栽在那里头,我会吩咐媚如回去,同样的,我也会让他们听你的调令。” 言玦修皱眉,从这话语之中,似乎听出了几分决绝之感,他到底在意面前的这个人,试探性的开口,“龙隐剑不会丢,不如……” 然而话还没说完,另一只信鸽从外而入,苏时了拿了纸条看了,冷笑道:“来不及了,苏韦风紧急召我归去。” 言玦修手中再度拿的碗筷还未重新入口,便再一次被他放在了桌上,“既如此,你更不能回去,他定然设了圈套与你。” “纵然重重圈套,我也必须要回去,苏杭义抢夺龙隐,说不定就是为了引我回去。”苏时了捏散了手中的纸条,慢慢的开口。 “明知是圈套,你为何一定要回去?”言玦修皱着眉,似乎很不能认同,既然已经知晓苏韦风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羊入虎口。 苏时了暗叹了口气,“若我不回去,谁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唯独留在他身边,我才有机会杀了他,毕竟他现在可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一切了。” “离忧!”言玦修沉声,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苏时了却是一副淡然模样,走到了窗户边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那些人来人往,“言玦修,这是我迄今为止,必须完成的事情,没有之一,所以,我必须回去。” “相信我,我能活下来。”苏时了转身,眉目之间带着自信。 言玦修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些忐忑,半晌叹了口气道:“我知晓我无法阻止你,但你若有事,一定要召集信门,给我消息。” “放心吧,我会的。”苏时了如此答应着,但是当真会如此做么?这个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 “公子,青山门来人找寻公子。”豆腐的声音在门外出现。 言玦修一愣,虽是疑惑,却还是和苏时了说了一句后离开前去一看。 而他一走,苏时了的手轻轻的搭在了手腕上,脉搏所透露出来的消息,让他脸色一凝,昨天白日里,他已有怀疑,不想竟是真的! 看来当初的掌中毒,另有玄机,这是逼着他要放手一搏了,原来从一开始,苏韦风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苏时了指尖微颤,慢慢的收回了手,他深吸了口气,双手背负身后,微微扬起下颚,沉声道:“冷冥,竹子,传我命令,吩咐媚如归去,安排好一切,重新隐入尘世间,吩咐他们,听言玦修号令。” “是。” 冷冥和竹子齐齐应答,自空中发出了一道破空之声后,二人快速离开。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缓步下楼,却听到了楼下齐齐的一句句,“恳请少庄主归去。” 不是说只来了青山门么?如今听来,似乎不是如此啊。 苏时了借着自己本来面目从未在江湖上行走之顾,毫不扭捏的出现在了楼梯口,他缓步而来,下面跪着的人抬头的都闭了嘴。 原本低着头的人,也因旁边人的动作而抬眸,很快,这些人都闭上了嘴。 少年美貌,唇边带笑,缓步而来,那模样惊艳了所有人,包括言玦修。 言玦修眉目一沉,道:“我知晓了,待我安排好此处事情,立刻归去,多谢诸位前来告知。” 言玦修说着,和苏时了对视一眼,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客栈。 他这般不爽快的回去,很快就在众人中间流传,然而这些闲言碎语,言玦修并未在意,他和苏时了走出了客栈,这才轻声道:“他倒是聪明,将事情闹大,我不得不回去。” “呵呵……这可真是巧啊,你将信门一同带着回去,说不定,此次归去,大有收获呢。” 苏时了轻笑一声,斜睨了言玦修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言玦修听了,略一思考,唇边泛起了一点笑意,既然给了机会,他自然先将此事解决。 第一百章 刺杀失败 苏时了和言玦修,本来准备多留两日再各自归去,不想从第二日开始,就有人时不时的来找言玦修,带来的消息都是言风海遭到了刺杀,云暮山庄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二人所有的行程都被打乱了,苏时了也接连接到了苏韦风的要他归去的消息。 苏时了捏着手里带着鲜血的纸条,他眼眸微暗,道:“既然如此催促,那么就早日归去吧。” 言玦修闻言,眉目微皱,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他想了下,从贴身的衣服之中掏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只有小儿巴掌大,中心有那么一点红,一面雕刻着顾字,另一面雕刻着云纹,比之阴阳玉不遑多让。 “怎么,礼尚往来么?”苏时了垂眸一看挂在胸前的玉佩,微笑着说道。 言玦修煞是认真的点头,“定情信物。” 这四个字落下,苏时了嘴角忍不住扬了扬,随后想到了自己体内的已经毒发的毒,他眼眸微微沉,唇边笑容也淡了几分,声音却放柔了不少。 “之前不是给过我一块玉佩了么?这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苏时了说着就要抬手。 言玦修见状立刻将他的手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道:“之前的是我言家主母的信物,这才是定情的。” 苏时了含笑而望,“我已经交代了花香楼,听你号令。” “嗯。”言玦修点了点头,给苏时了将玉佩塞到了贴身的衣物之中,想了下,道:“离忧,我心中不安,只要方便,三两日便给我传书一封,可好?” 苏时了一愣,言玦修竟然觉得不安,他虽然明知自己是不可能三两日给他传书的,却还是答应道:“放心吧,我回去,大抵没什么大事儿,估计就是为了你的蛊而发难罢了,他不会杀我的。” “你也要按讷下性子,明白么?”言玦修沉声交代。 苏时了点头,“放心吧,我可不是冲动的人啊。” 他这般答应着,言玦修却也信了,殊不知,苏时了的心中另有打算。 二人终于在这一日的午后分道扬镳,苏时了目送着言玦修离去,此番回去,言玦修并未坐轮椅,这段日子以来,他发出了自己双腿治好的消息,导致这一路上前来的人越发的多了。 苏时了骑在马上,手中的马鞭甩了甩,见言玦修的马车远离了,他这才调转马头前往五更谷。 一路上,他马不停蹄,并未通过暗道抄近路,只驱赶着马儿赶路。 这一路便花了三日时间,大抵算着言玦修也该回到云暮山庄了,他这才抽空写了书信传过去,随后才入了五更谷。 五更谷谷口由阵法守护,苏时了下了马,将缰绳随意的丢了,也不管这匹马最后去了何处,他就在原地站着,也不入内。 这一站便是从午后站到了月上树梢。 “三哥当真是好耐心,义父着我前来请三哥入内。” 苏寻谙的声音突然从一边的大树上传来,随着苏时了缓缓睁开的眼,苏寻谙便落在了他面前。 看到苏寻谙出现,苏时了睁开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苏寻谙察觉到了,却并不躲避,只装作不解道:“为了一个疯老头,三哥当真要与我为敌么?” 苏寻谙如此评论方心同,苏时了也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方心同的真实身份,他双手背负身后,一双乌黑瞳仁定定的看着苏寻谙,半晌才收敛了一身杀意缓步入内。 从苏寻谙出现的那一瞬间,谷口的阵法便撤了。 “三哥,我在谷内练剑,这时候才出来接三哥,三哥不生气吧。”苏寻谙落后苏时了半步,缓缓开口。 苏时了一言不发,苏寻谙也不气馁,只快步走了两步,站在了他面前,道:“三哥,大哥回来了。” “然后?”苏时了这才开口,他唇角扬起,带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苏寻谙微微一笑,“他带回了龙隐剑,我听义父说,这剑要传给少谷主,用在年底的武林大会上。” 苏时了听到这话,眼神一暗,浑身杀意差点遮掩不住,他心中只有四个字,欺人太甚! “哦。”苏时了僵硬着开口说了一个字。 苏寻谙叹了口气,道:“三哥,我知你想要龙隐,既然这剑是给少谷主的,你何必着急?” “我着急?” “大哥带回消息,你为了龙隐,算计兄弟,更是帮着言玦修灭了杀手盟。” 苏寻谙一字一句的说道,苏时了停下步子定定的看着他,这话是他自己想说的,还是苏韦风让他说给他听的? “每个人都是一张嘴两片皮,是非黑白,全在口中,他能说,我也能。”苏时了冷笑着,绕过了苏寻谙大步离开。 苏寻谙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眼眸微暗,其他人或许察觉不到苏时了的变化,可他感觉得到。 原先的苏时了看上去淡然,总是带着一抹笑,毫无威胁。 而如今的他,却是一身的戾气,一颦一笑之间满是杀意,到了苏韦风的面前,只怕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出事儿,今日是否不该让他去见苏韦风。 苏寻谙迟疑之间,苏时了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他看了看主宫的位置,暗叹了口气,他也不过小小的一个公子,又有什么能力呢,静观其变吧。 苏寻谙可谓是五个人之中最诡异多变的一个,说他依附苏时了,却又算计了他。 说他谋害苏时了,却又时不时的为他着想,苏时了并不知道,苏寻谙归来禀报的是,疯老头由苏时了亲自斩杀,这才有了这段时日的安稳日子。 这个消息,苏时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主宫,他一步一步靠近,心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厚,终于在靠近门口的时候,屋内传出的一阵威压,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压下了一身戾气,一睁一眨之间,面上的表情恢复以往的模样,他垂首,恭敬道:“苏时了归来,前来拜见义父。” 随着苏时了这话落下,屋内却寂静无声,随后传出了一声轻咳,“进来吧。” 第一百零一章 质问指责 苏韦风的声音不如以往中气十足,他那轻咳之间,似乎也带了一些什么,苏时了眼眸微闪,鼻翼间侵入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那是苏韦风最喜欢的香料,他所在的地方总是燃着特别浓重的香料味道。 略有些走神的苏时了,却并未发现这个味道之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什么。 “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屋内,苏韦风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沉声开口。 “是。”苏时了听到这声音,低垂着眼睑恭敬的提步入内,步入主宫正殿之中,苏韦风一身素黑衣袍,手中捏着一本书卷,斜靠着椅背,在他的后面,挂着一柄对于苏时了来说非常熟悉的长剑。 苏时了眼神微闪,气息略变了变,垂眸将情绪遮掩,撩袍跪下,“孩儿,见过义父。” 这句话,从未如今日一般说出来叫人难受,苏韦风的视线从书卷上挪开,放到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苏时了身上。 按照他所安排的,如今苏时了应该知晓了一切,方心同那个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么该说的也该都说了,不愧是从他炼狱之中出来的人,能屈能伸。 苏韦风眸中闪过一抹趣味,随后又是一阵咳嗽,似乎咳的他难受异常。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目露关切道:“如今天气多变,还请义父保重身体。” “嗯,你们几个之中,也就只有你,还有几分孝心。”苏韦风见他还能那么淡然的提醒自己注意身体,轻笑了一声,似有些感慨。 “当年,孩儿得义父救助才有今日,才能拥有一身武功为家人报仇,义父之恩,孩儿自然铭记,孝顺义父,也是理所应当。” 苏时了将铭记二字加重了一些语气,乍一听上去好似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听取,就可以发现,他后面的几句话刻意放慢了语调的。 苏韦风点了点头,“纵然你有孝心,可有的事情,本座还是要多问两句。” “谨听义父教诲。”苏时了闻言低头。 苏韦风嗯了一声,这才缓缓开口道:“时了,你一直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我也将你当做亲儿看待,你可知道?” “苏时了明白。”苏时了眸中闪过一抹讽刺,飞快的遮掩了过去,他低头遮掩情绪,语气越发的恭敬。 苏韦风合起了书卷,故作失望的开口道:“可你,着实令本座失望。” 苏时了抬眸看他,一脸疑惑,“孩儿不懂义父所言何意。” 苏韦风看着他,定定的盯着,半晌开口道:“你可曾怪本座给你下掌心蛊。” “不曾。”苏时了垂眸回答。 这句话不曾听不出喜怒来,苏韦风冷笑,“你本事不小,可将蛊虫逼出体外。” 苏时了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道:“是孩儿自作主张,恳请义父责罚。” 苏韦风本该大怒才是,他最是不喜手底下的人脱离掌控,此刻却是一副慈父的模样,“不必,本座知晓掌心蛊的疼痛,你无法忍受,强行逼出蛊虫,本座也可原谅你,但是你……再处理言玦修这件事情上,太令本座失望了。” 苏时了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孩儿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给言玦修下蛊,义父若是愿意再给孩儿一点时间,孩儿一定能完成。” “呵呵……”苏韦风阴沉沉的笑了,“你这孩子避世天荡山多年,如今睁眼说着瞎话的本事倒是见涨。” “孩儿不懂义父的意思。”苏时了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是空话,故此也只有一直装不懂,“敢问义父,孩儿知恩图报哪里有错。” 苏韦风眸中杀意一闪,“自然无错,你感恩言玦修,可曾感恩本座?!” “孩儿自然感恩义父,义父此言从何说起。”苏时了对上了苏韦风的眼,面上端的是一副疑惑模样。 这幅模样,配上他那双和其母亲极其相似的一双眼,苏韦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好似又看到了那个本该死掉的女人。 苏韦风脸色一沉,“既然感恩本座,为何本座要求,你却屡屡达不到?!” “孩儿不懂。” 苏时了继续装傻,苏韦风冷笑,“你可曾遇到一个吸食人血的老头。” 提到方心同,苏时了垂眸,“遇到了。” 苏韦风这时候才发现,苏时了出现在他面前,竟然是用的本来面目,那张融合了方心同和那个女人特点的脸,在苏韦风的面前晃悠,着实叫人恼怒,他猛然站起身,呵斥道:“为何不诛杀!本座可曾下了命令,令你一定要将其斩杀!” 苏时了眼眸微闪,还未等他开口,苏韦风却一手捂着胸口咳嗽,这一声咳嗽,似乎要咳的断了气一样。 “那个人死之前,可曾告诉你什么?”苏韦风突然缓了语气问道。 苏时了身子一怔,这个问题是故意试探,还是有意的?难道说,他已经怀疑了什么么?这个时候,装傻是最好的办法。 “孩儿不懂义父的意思,义父想要那个人告诉孩儿什么?”苏时了说着,慢慢的抬头看向苏韦风。 苏韦风微微眯起双眸,眼前一片模糊,好似又一次看到,娇俏的少女自桃花林中跑出,那一脸笑意温柔却不是对着他。 遥想当年,苏韦风的脸色一沉,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和苏时了周旋,他阴森森的一笑,“他当真什么都没告诉你?” “义父希望他告诉我什么么?”苏时了不客气的抬眸对了上去。 苏韦风紧紧的盯着苏时了,好似在观察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苏时了在他的眼神以及威压之下,背上已经满是汗水,他微微扬起下颚,直接迎了上去,毫不软弱。 苏韦风略带老态的脸扭曲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方铭洹,方心同当真什么都没告诉你么?” 苏时了身子一震,心口一窒,在苏韦风开口的那一瞬间,一股内力自他那个方向打到了他身上,苏时了身子一软,强自撑着,“义父……这是何意?” 苏韦风见他不承认也不焦急,只慢慢的下了主位,缓步冲苏时了的身边,苏时了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却发现,他的眼神之中,带着的是一抹他熟悉的情绪,那是他在言玦修的眼中看到的。 苏时了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一下子沉了眉目,在他开口之前,苏韦风伸出了手,自他面颊处划过,恶心的笑容绽放,“这张脸若是染上情欲,该多诱人。” 第一百零二章 打入水牢 苏韦风突然转变了态度和语气,这轻佻带着恶心的话语入耳,苏时了眉目一沉,心中闪过一抹惊讶,他满目戒备,脸颊边那抹令人恶心的动作着实勾起了他心中那抹怒火。 “义父……您这是……”苏时了的手垂下,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的动作,他手中已握上了紫玉萧。 苏韦风眸中满是鄙夷,“明明知晓一切,你却还口口声声的义父,方铭洹,你方氏的骄傲呢?!嗯?你和你母亲一样下见。” 苏时了闻言,眸中满是怒火,“不许侮辱我母亲!” 苏时了话音方落,苏韦风再度出手,不想苏时了已有了戒备,这一招被他轻巧的躲了过去。 苏时了起身往后快速的退了,他手中的玉箫横在胸前,眉目缓缓抬起,浑身杀意迸发。 只是这一切看在苏韦风的眼里,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哈哈大笑了两声,“真是有趣,我安排了多年,就为了今日,苏时了,本座要亲手废你武功,让你成为本座的禁脔!” 苏时了从来不知,苏韦风的面皮之下竟然这般恶心的念头,“那就试试!” 纵知晓自己不敌,苏时了也依旧没有软弱,四个字落下,苏韦风面容定格,他眼神凌厉的扫向苏时了,二人互相对视着,各自威压散开默默的对抗着。 苏时了到底年轻,身上有伤,之前又被苏韦风打了一掌,自然不如他,纵是如此,他也依旧拼着全力迎上去。 不知谁先动了手,待到回神间,二人已纠缠在一起,苏时了的玉箫头上冒出了一柄尖刀,苏韦风如同戏耍一样陪着他玩。 几个回合下来,苏时了的素色衣衫之上满是鲜血,就是他玉箫上的尖刀也成为了伤害自己的利刃。 苏韦风眼看着他衣衫被划开,露出了内里皮肤,然而好几个地方都带着暧昧的红痕,苏韦风的眼眸微暗,直接将他打了出去,冷声道:“你和你母亲一样不要脸,仗着自己的脸面,在外勾三搭四,那么痛快的死去,是本座当年的疏忽!” 苏时了被打的如同破布一般撞到了墙壁后摔在地上,口中一口鲜血吐出,他一手撑着,慢慢的抬了身子,“你都知道了?!” 苏韦风冷笑,“你以为,被藏了那么多年的苏韦风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没想到,你竟然那么的愚蠢,真是可笑。” 苏韦风简单的一句话落下,苏时了被气的气血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苏时了再也不藏着自己的情绪,他咧嘴一笑,“苏韦风,我方氏一族何曾得罪你,你要如此!” “你,没这个资格知道!等你伺候好了本座,说不定本座会大发善心的告诉你。”苏韦风说着,慢慢的蹲下身,他的手停在了苏时了的面前。 原本的情欲之色退下,突然浮现起的是满满的厌恶之感,他突然站起身,又给了苏时了一脚,将他踢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这才沉声道:“苏寻谙!” 随着话音落下,苏寻谙自外入内,他低着头,看似目不斜视,但是眼角余光却将奄奄一息的苏时了看在了眼里,他心下一沉,带着惊讶,苏时了怎么看上去受了那么重的伤? “将他丢入水牢,告诉神医,给苏时了下软筋散,散工散。”苏韦风双手背负身后,吩咐道。 苏寻谙抿了抿嘴,迟疑着开口道:“是,义父,那可要让神医救治?” “救治?让他好了杀本座么?”苏韦风满含威胁的话语落下。 苏寻谙立刻单膝点地,“孩儿不敢。” “莫要多问,按照本座说的去做!”苏韦风说着,一甩袍袖,眼中带着厌恶看了苏时了一眼。 苏时了本就靠着一身武功将毒压抑,如今受了内伤,毒也压制不住,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着,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将该听在耳中的话听在了耳中,他费力的抬了抬头,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抹厌恶的眼神。 “将他丢入水牢后,你来见我。”苏韦风冲苏寻谙吩咐。 苏寻谙应答了一声,弯腰将苏时了拉了起来,慢慢的往外挪动。 “苏寻谙,本座知晓你的心思,若你想要事成,莫要自作聪明。” 临出门,苏韦风的警告缓缓飘入耳中,苏寻谙脚下步子一顿,随后微微侧首,恭敬道:“孩儿晓得。” 说罢,他带着苏时了离开了主宫,一路上,苏时了半梦半醒,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却一点都不曾减少,是谁告诉了苏韦风? 为什么苏韦风的态度那么奇怪,先是垂涎,后是厌恶?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苏寻谙将苏时了带到了常年无人的水牢之中,水牢的水极其阴寒,就是苏寻谙下水都觉得刺骨非常,更别说苏时了了。 一下水,苏时了便忍不住那刺骨的寒冷,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苏寻谙吩咐他们将苏时了的双手锁了起来,神医在谷中下仆的指引下到了此处,他目不斜视的点燃了软筋散和散工散。 苏寻谙吃了解药,静静的看着苏时了,最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神医离开之前,看了看低着脑袋看不清生死的苏时了,最终只是叹息一声离开。 苏寻谙再度回到主宫正殿之中,他单膝跪地,神色恭敬,苏韦风再度捏起了书卷,道:“从今日其,五更谷三公子苏时了亡故,少谷主之争,他不在参与。” “义父,孩儿……”苏寻谙似乎有些迟疑。 苏韦风手中的书卷卷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似笑非笑的说:“你若想得到他,那么你就得去争夺那个位置,等你坐上了本座这个位置,苏时了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是,孩儿明白。”苏寻谙似乎被打动了一样,他深吸了口气,恭敬的回答。 他说着,眼珠子一转,迟疑着说:“孩儿大胆,敢问义父,为何三哥会……” “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苏寻谙,你要不要细查身世?”苏韦风说着,尾音微微上扬,唇边带着嗜血的笑意。 苏寻谙想也不想的回答,“过往已过,查了无用,孩儿只关注眼前。” “如此最好,你知道,除了他,本座最看重的就是你了,希望你不会教本座失望才好。” 苏韦风说着,一挥手,示意苏寻谙离开。 苏寻谙知晓方才苏韦风的意思,苏寻谙手底下所有的人,都有他全权接手,苏寻谙虽然应答了,可心底依旧满是疑惑,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第一百零三章 发难 苏寻谙离开之后,偌大的正殿之中,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一身黑衣,面貌也被面巾覆盖,唯有一双眼,格外的吸引人。 他突然出现在苏韦风的背后,却不曾引起任何苏韦风的不适,很明显,他乃是苏韦风的心腹。 “主上,既然不准备留他,为何还要与他说那样的多的话。” 方才的一切,这个男人都看在眼里,他眸中似乎闪过了一抹不忍,但快的让人瞧不真切,再看去,便还是那副冷心冷血的模样。 苏韦风丢了书卷,拍了拍手,回想着方才的一切,唇边的笑容带着让人恐惧的寒意,“你不觉得看着他压抑仇恨,却不得不称呼本座义父,匍匐本座脚下的样子,非常的解气么?” “可惜方心同和那个女人死了,要不然,我真的期待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样子。” 说完,苏韦风忍不住朗声大笑,简单来说,方才的一切,他都在耍着苏时了玩。 黑衣男人沉默着一言不发,不多时,身形一闪避到了暗处。 苏时了归五更谷遭遇突变,那边言玦修却丝毫不知,就连报平安的信鸽也还在路上卖力的飞着。 言玦修带着豆腐,又挑选了信门两个人跟随着他一路赶回云暮山庄,他焦急不顾一切的赶路这些都被人看在眼里,原本指责他毫无小心的人也立刻转了话头,夸赞了他。 言玦修停在云暮山庄门口,抬着头看着面前偌大的牌匾,他眼眸微闪,想到了幼年父亲曾拉着他指着牌匾道:“莫寒,这云暮山庄日后一切都是你的。” 他记得,那时候的他开心的骄傲的回答,“待孩儿成长,一定让众人说出的都是言玦修的云暮山庄,而非云暮山庄的言玦修!” 如今云暮山庄依旧伫立,他的豪情壮语似乎也还在耳边,而一切的一切却又都不一样了。 “大公子回来了!快去禀报庄主,大公子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人看到他,立刻高声喊道,随着他话音落下,立刻有人跑了进去禀报。 言玦修眸光一闪,大公子?!自他出生便有着少庄主之名,他终于忍不住了。 想着,言玦修伸手提了衣衫下摆,缓步上了阶梯,带着豆腐等人入了山庄。 言风海坐在主位,听着下仆来报大公子回来,他嗯了一声,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封不知真假的舒心,他喝了一口茶,道:“让大公子来见我。” 下仆应答,转身离去,言风海抬起眼皮,眼神在大厅两边的墙面上扫过。 言玦修,哼,你和你父亲一样,都不是应该存在的东西!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思绪至此,言玦修大步入内,微微颔首,依旧是有礼的很,“孩儿前来拜见父亲,不知父亲可曾安好?” 言风海抬眸阴狠的看着他,二人互相对视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互不相让,突然,言风海扬手一把摔了茶盏。 “孽障!”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言风海一掌拍在桌上,他低声呵斥一声,从屋檐上跳下了不少的人,将大门口拦住。 言玦修见状,耳朵微动,神色警惕,“不知父亲这般大张旗鼓的要做什么?” 言风海冷笑,将手中的纸张丢给了言玦修,纸张落在地上,言玦修对垂着眼睑看了看,道:“不知父亲这是何意?” “本座今日就要清理门户!”言风海说着,一副不打算给言玦修反驳的机会,他一只手在椅子把手上摸了一下。 原本封闭的墙壁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洞,言玦修脸色微变,大厅之中他从未听说有这般的暗器在,看样子,是言风海后来改造了的。 那密密麻麻的箭就露出一个头来,各个锋利,单看数量,言玦修都没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把握。 然而他并不惧怕,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来,他抬眸对上了言风海的眼, 言风海这个时候才发现,以往言玦修看他的眼神之中,带着踌躇,带着不解,唯独没有戏虐和冷意,而如今,言玦修看着他的眼中,满是寒意。 “孽障!你如今翅膀硬了,竟不将为父放在眼里么?!” 言风海这波装的非常的像,言玦修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真假来,他眸光一闪,轻笑道:“孩儿不敢,孩儿自然是将父亲放在眼里心里尊重的。” 父亲两个字,言玦修加重了语气。 言风海只觉得浑身难受,他冷哼了一声,面上摆明了不信。 言玦修眼神在屋中转了转,轻笑道:“哪有父亲以这般狠毒的方式惩处儿子的?你说,若是言谦安在此,可否安然度过。” 提到言谦安,言风海的面色微变,呼吸极快的停顿了一下后又恢复了正常,“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既然叔父不打算给我活命的机会,那么我也治好,拉着堂弟一起了。”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语气之中颇为无奈。 言风海闻言,瞪大了眼,他知道,言玦修已经知道了他并非言风海,只是却未曾料到,言玦修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言风海拍了一下桌子,语气阴森,“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言玦修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了一边坐下,他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叔父今日要杀我,我自然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叔父前脚杀我,后脚,言氏的隐谱就会在江湖之中广为流传,到时候叔父逼死侄儿,谋夺云暮山庄这个罪名那就不是也是了。” 这是直接威胁上了,言风海到底是假冒的,武功也一般,他如今坐稳这个位置,也完全是靠了往年言风柳的威望,若是这事儿爆出来,那么他过往的努力可就毁于一旦了,“你!” “叔父莫要争辩,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侄儿可没有多余的耐心多言。”言玦修说着,缓缓抬眸,眸中精光一闪,继续说:“叔父敢指天发誓,你今日并无杀我之心么?” “本座就是言风海,你的父亲,你胡言乱语,想必是神志不清,本座仁慈,允你暂退后山牙洞避世治病!”言风海眸子一转,袍袖一扬,一只手摸了摸扶手,暗器立刻都收了回去,他沉声略带不甘的说道。 言玦修对于这个结果,却是非常满意,他站起身,双手抱拳,道:“如此,多谢父亲了。” 这声父亲说的满是讽刺,如今他要做的,并非夺回云暮山庄,而是尽快查明父母可还活着,在他眼里,人总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零四章 被迫避世 言玦修缓步离开,今日言风海的布置,他虽然不是完全清楚,却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 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以前他父亲的安排,自从言风海代替了言风柳之后,就将原先言风柳的心腹在三年之内该贬的贬,该处理的处理,如今整个云暮山庄,效忠言玦修的也不过十数人。 然而人不在多,有用就行,养兵千日,唯有今日用上,也是一桩好事。 言玦修转身大步离开,他如此爽快,却叫言风海心内有些不安,他沉默了片刻后道:“来人!给我吩咐下去,看好言玦修!不允许他有任何要下山的行为,若是违抗,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落地,前来领命的人身子一震,随后应答了离去。 言风海随手挥了挥,被召集而来的人顷刻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坐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后,一只手轻轻的敲了敲桌子,高声唤来了府内的管家,言志。 “去,召集最好的大夫,前来给大公子治疗癔症。” 言志是府内的老人了,他效忠庄主,也效忠言玦修,他未曾对言风海的身份有任何起疑,此刻闻言,面上也满是担忧神色,深知自己身份的她并未多问,应答了一声后离开。 言风海想着如今的一切,最后决定,先将言谦安送出去避一避,等到一切尘埃落地,就直接带回来继承少庄主之位,一切都会名正言顺。 在言玦修回来的这一日,言风海格外的忙碌,当他将一切安排好,得到消息言玦修已经上了山之后,他这才转了步子,前往府内最深处的书房而去。 昏暗的烛光下,书房内的墙壁上那画像看上去格外的渗人,他嘴角一扯,打开了暗道入内。 密室之中,一座精铁打造的牢笼死死的将两个勉强称之为人的东西困在里面。 “我的,好大哥,言玦修回来了。” 这句话缓缓落下,笼中两个人身子明显的一震,其中一个勉强抬了头,死死的盯着言风海,眸中满是仇恨。 那仇恨似乎要将言风海淹没一般,然而言风海看着,却是非常的爽快,他咧了咧嘴角,“他都知道了!他知道我不是他父亲,他知道我是他叔父!” 这几句话落下,言风柳身子动了动,眸中似乎闪出了一抹希望。 “可那又怎么样?他如今不确定你们生死,他敢动我么?!嗯?哈哈……他不敢!所以他避到了后山牙洞!”言风海说着,张开双臂,哈哈大笑。 这一日虽然忙碌,但是却也让他想明白了,为什么言玦修那么爽快的避开。 “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后山牙洞乃是我的地盘,等我安排好一切,我就让你们一家团聚,我会让你们一直活着,让你们看到云暮山庄,在我的手底下,越来越好,或者成为污点,哈哈哈……” 言风海非常的恨他们一家人,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恨意,他的脸在这里似乎永远都是扭曲的,纵然将兄嫂折磨至此,他心中的恨意都不曾减少一丁半点。 言风柳的妻子何氏闻言,不顾浑身血污,也不管自己如今什么模样,她匍匐上前抓着笼子,费力的开口,“唔……不……要……” 言风海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说话,当初关押二人,他第一件事就是将二人的舌体拔掉下了毒药,为什么还能说话? 难道真的存在什么所谓的母子情缘么? 言风海蹲下身,看着何氏,脸上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却带着无边的温婉,“嫂子?你在说不要么?你求我啊,你求的我爽快了,说不定,我就放过他了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何氏当真不管不顾的磕头起来,她早就失去了跪着的资格,她只能趴在地上,恳求这个心狠手辣,一身是毒的小叔放过她可怜的孩子。 言风柳见状,焦急异常,身子扭动,却无法挪动任何一个位置,他浑身骨头被打碎,如今也不过是为了保儿子性命而不能死去罢了。 他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言风海看着非常的爽快,他哈哈大笑,站起身,从手臂宽的缝隙之中伸了一只脚进去,狠狠的碾压何氏的手,看着她张着空洞的嘴巴,却喊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你那么哀求,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让你们可以一家团聚。” 明知道是这个结局,何氏还是满心的绝望,这些年,他们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这些折磨都让他们想要直接了断,但是手脚筋脉被挑断,浑身骨头被打散,没有衣物,他们只是蝼蚁。 言风海带来的消息让他们两个人都无法安静,他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但是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在这儿。 他们的动静再大,也没办法穿透密室达到地面,他们的一切都是徒劳,言风海每日都来欣赏,每一日他的心情都非常的好,接连吩咐暗卫给言玦修一点教训。 殊不知,这三五日来,言玦修调动了手底下的信门以及苏时了的花香楼,找遍了整个云暮山庄,却都没有双亲下落。 言玦修站在牙洞洞口,后山牙洞位于半山腰,若轻功不行的人也是无法抵达,他双手背负身后,看着下面因高度而变小的物件,眼眸微暗,沉声道:“还未有任何线索么?” 信门之中被言玦修调到身边的人,名唤信泽,乃是信门分地狱门之中出来的人,他双手抱拳回答道:“回主上,如今时间已久,很多的线索都已经磨灭,另外,云暮山庄似乎另有人相互,加之我们只能暗自查找,着实难度颇大。” 言玦修看着山脚下,冷笑一声,突然想到了被改过的正厅,吩咐道:“传本座令,不顾一切,在云暮山庄布下钉子,查找云暮山庄是否另有暗室。” “是!”信泽应答一声,往旁边走了一步,道:“主上,山下又有杀手埋伏。” “他还真是不死心!也罢,丢给你们练手,处理干净。” “是。” 信泽说罢,直接跃下离开,言玦修站在原地,闭了闭眼,想到了两天前信门带来的消息,他们找到了当年云暮山庄的奴,却发现无一例外都疯了,他们费了力气让其中一个开口,从那人口中得知,当年他们曾洗刷过正厅地上的大量鲜血。 这个消息着实让言玦修心下不安,他原本心存侥幸,如今却带着满腹焦急。 “可恶!”言玦修满腔怒火,抬手就是一掌打出,那掌刚打在墙壁之上,却意外的打开了一道暗门。 第一百零五章 言风海的过往 言玦修看到那道暗门打开,他愣了愣,点燃了一盏烛火缓步入内。 一入内,他就闻到了一股可以说是腐烂的鲜血的味道,那味道入鼻恶心的叫他差点吐了出来。 要是离忧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封住他的嗅觉。 言玦修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放缓了呼吸顺着这条道入内,这条道不长,但是看得出来是人工开凿的痕迹,仔细观察下来,言玦修的心里是震惊的。 在半山腰开个山洞就算了,竟然还有暗门,这是多大的工程量,言氏的祖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条道很快就到了底,言玦修一入内,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里是一个不算很大,却呈半圆形的地方,这里的墙壁上,头顶上,甚至是地面上都竖着刺,或者便是铁链,各色各样的刑具,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正中央一个正方形的空白之地。 那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刑具,没有刺的地方,然而地上却有着暗黑的痕迹,言玦修小心的绕过了这些东西到了这个地方,他弯腰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痕迹,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些都是鲜血。 言玦修看着,心里却是震惊的,按照墙壁的颜色来看,这是岩白色,但是这里却整个都是暗黑,可见这里曾经经历了什么。 言玦修突然想到了隐谱上写的,言氏是个受到神祝福的种族,凡是嫡支长子一脉,生下的都是双生子,且都是男孩,而其中一个都是不祥之人,为了破解,都会将他们囚禁,以余生恕罪。 简单的几句话,却没有诉说出,被囚禁的人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言玦修心下一阵不安,如果言风海真的经历了这些,他会不会将这些如数加诸在他父母的身上。 有了这个认知,言玦修心下越发焦急,他没有心思去怜悯言风海,造成这个后果的人不是他,也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祖父,更甚至于是言氏祖宗。 任何人的不幸,都不能加诸在别人的身上。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在这里他只觉得非常的压抑,他离开了这个地方,直接将暗门关起,他决定,若一切顺利,这里即将成为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他会封起这里,所谓的双生子不祥,到了他这里都要成为过去。 但是这一切现在想来,都是虚无的。 言玦修没了心思在这里等候,他跃身下山,准备亲自去找寻,然而他刚站定,花香楼的媚如从远处而来,一靠近她便单膝跪地,眼眶发红。 “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有什么消息?”言玦修心内一颤,只觉得一股不安慢慢的浮上了心头。 媚如低哑这声音,说:“言公子,媚如得到消息,公子,公子出事儿了!” “你说什么?哪里来的消息,可曾证实过?”言玦修只觉得祸不单行,他心口猛烈一跳,跳的他都有些疼痛,然而现下他并没有心思去关注,只急切的问道。 媚如深吸了口气,忍住了想要哭泣的冲动,咬字清晰的说:“今日,公子的鸽子兀自来了,腿上绑着一张纸条,上书公子暴露,中毒被捆在水牢之中,生死不明,花香楼恳请言公子下令,允许我们上五更谷救出公子。” 言玦修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苏时了的信鸽是谁放飞的,这个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 “纸条拿来我瞧。”言玦修伸手,媚如立刻将纸条双手奉上。 言玦修展开纸条,看到了里面的字迹,他看清眼前字迹后便是身子一震,这个字迹便和三年前以及数月前通知他的字迹一模一样。 言玦修的手微微抖动,他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容我考虑,你先退下!” 他本想直接去云暮山庄找寻父母,但是现在得了这个消息,却不得不犹豫,按照他们一路行来得到的消息,言风海背后定有人,而如今他这边刚和言风海翻脸,那边苏时了便也暴露了,这是巧合? 另外,这纸条有两个可能性,一个便是那人潜伏五更谷传消息给他,另一个便是发出这纸条的人就是苏韦风。 言玦修捏紧了手,不自觉的运起了内力,掌中的纸条成为了碎末,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不管真假,他都要一去,而在这儿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媚如!” 在不远处的媚如听到声音后赶来,眸中带着希冀。 “你按照你和离忧约定好的方法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回应。” 言玦修这话落下,媚如立刻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说:“是!是媚如莽撞了,媚如马上去做!” 得到消息就这般奇迹百花,可见媚如对苏时了是真的忠心,而言玦修还留着一些冷静,但纵然如此吩咐,他却心里明白,苏时了那边,是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回的。 他下意识的相信了这张纸条的主人。 这是为何,言玦修自己都说不清,但他无心去追究,他如今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上五更谷,绝对不能让云暮山庄成为他的绊脚石,也就是说,言风海不能在位了! “信门听令!”言玦修突然一甩袍袖高声唤道。 周围信门之人齐齐落下,单膝跪地,众人无声无息的,似鬼魅一般。 “按照本座先前吩咐布置,本座要提前将言风海拉下马。”言玦修也知晓自己如今的安排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但是现在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他必须尽快。 信门中人略有些迟疑,他们参与了一切,却碍于主上威严,只应答后退去。 言玦修退牙洞暂居,却也是为了这些安排,如今为了苏时了,毫不犹豫的直接启动,也可见他心内的焦急。 言玦修察觉到了体内的躁动,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缓缓的放缓了呼吸,他明日有一场硬仗要打,一定不能输! 而言风海并不知道,他安排出去的独生子言谦安,早就被言玦修拦下软禁。 第一百零六章 软禁言风海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整个云暮山庄却毫无动静,言玦修带着信门和花香楼的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直接推开了云暮山庄的大门。 言风海清醒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他心中疑惑,为何他一觉睡到了现在,而他高声呼唤,却也不见丫头仆婢前来伺候,恼怒之下,他随手披了衣衫出来,却只见云暮山庄静悄悄的,跟没有人一样。 他心下警惕,又是几声呼唤,却也不见暗处暗卫前来,他一路行来,都不见他人,最后抵达正厅,才看到了人。 然而这些人,他却一点都不想看到,首座之上,言玦修端坐,手中捏着茶盖轻轻的拨开茶沫子,低头浅抿一口。 言风海心中诧异,言玦修手下竟有那么多的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带着杀气,他心下内敛,沉声道:“言玦修,你做了什么!” 言玦修如今毫无说笑的意图,他面上的笑容撤去,缓缓抬眸,对上了言风海的眼,那一眼,叫言风海心下一震。 这个孩子若是经历他所经历的,定然能成为一柄极好的刀! “叔父休息的可好啊。”言玦修放下茶盏起身,双手背负身后站在门口,他比言风海高了几个台阶,似是感慨道:“云暮山庄从未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候,当真是静的只有呼吸声了。 言风海冷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打算灭了云暮山庄么?” “不,叔父这是说的哪里话,云暮山庄就是我的,灭了于我而言毫无用处,侄儿只是想请叔父提前退位罢了。”言玦修沉声,缓缓说道。 言风海气势丝毫不弱,“这个位置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到手,你觉得我会轻易让给你?” 言玦修闻言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叔父若是不让,那么言谦安我就给他送往后山牙洞的石室之内,我想那沾染了叔父鲜血的地面,再沾染言谦安的,一定会非常的鲜艳。” “你!”言风海听到这消息,心里吃惊,他将言谦安送离,难道被言玦修劫走了,“你说言谦安在你手里,便在你手里了么?!” 言风海强自镇定,言玦修不发一言,直接拿了一块玉佩出来,看到这块玉佩,言风海的脸色彻底变了。 言玦修叹了口气,道:“真是难以想象,叔父竟然也还有人的情感。” 言风海不理会这句讽刺,咬着牙,阴狠的盯着他,说:“言玦修!你觉得你这般威胁,于我于你有什么好处么?” 言玦修叹了口气,摇摇头准备说话,言风海冷笑,“你若是不想要你父母的命了,你大可这么做。” 听到这话,言玦修立刻明白了,他父母还活着! 现在二人对峙,就是要看两个人谁比谁狠,言玦修手下一颤,直接将玉佩丢给了言风海,“带我去见我父母,我便保证言谦安安然无恙!” “呵呵……言玦修,我凭什么相信你。”言风海明显的不相信,他阴森森的笑了笑。 言玦修眼眸一闪,同样冷声道:“那么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相较于这些年被安排在外面的言玦修,言风海更有底气一些。 “哈哈,黄口小儿,你可莫要忘了,这里如今是我的,我改变了一切,安排了一切,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不是么?” 言玦修沉默,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言风海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却是笑道:“你应该还未找到你父母,否则你也不会掳走言谦安,你将谦安放回来,我便让你们一家团聚。” 一家团聚,多么让人心动的提议啊,言风海亲眼看着言玦修似乎要动摇了,他嘴角扯了扯,在那样的地方一家团聚,也是一家团聚啊,你既然那么期待,那么我便成全你! 言玦修思考了半晌,一抬手,立刻有人将言谦安带了出来,“还请叔父说话算话,既然叔父还有人的情感,那么侄儿自然选择相信。” 言风海得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诡异的笑了笑,等言谦安到了面前,道:“真是好孩子,将他们撤了,我带你去见你父母。” 言玦修见他并不仔细打量言谦安,心下一松,道:“好。” 随着他话音落下,信门和花香楼的人如数离开。 言风海冷笑着转身,带着言玦修来到了府内最破败不堪的院子外围,言玦修看着这里,眼中依旧是戒备满满。 “你父母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言风海微笑着打开了院门。 言玦修多看了言风海一眼,大步入内,刚进去,就被提前在里面埋伏的黑衣人堵了个正着! “不要杀了他,废了他的武功!” 言风海面上流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他冷笑着开口说道。 “我就知道叔父是诓我的。”言玦修说着,收了掌站定。 原本还攻击他的人立刻收了势,站在言玦修的背后。 言风海见状,面上闪过了一抹吃惊,随后便是阴狠,“你们竟然敢背叛我!” 言玦修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睑,遮住了眸中的善念,“还不动手么?” 言风海听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心下一颤,还不等他反应,站在他身后的言谦安动了手,他手中的匕首扎在了言风海的身上。 言风海满是吃惊的回头看他,“你!你不是谦安!” 言风海多么了解自己的儿子,只需一思考就能知晓面前这个是假的。 言玦修叹了口气,假冒的言谦安将手中的药粉直接撒了开来,言风海受了伤,匕首之上还有散工散,药效极其的猛烈,言风海一运力,药效游走全身,他便失了行动能力。 言玦修缓步上前,站在了言风海的面前,低声道:“叔父对待言谦安倒是好,可为何不能善待我父亲呢?” “善待你父亲?!凭什么我要活在黑暗之中?凭什么他学不好却要惩罚我?!我和他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就要暗无天日,日日受刑,他却精致的活着!这不公平!”言风海单膝跪地,一只手捂着伤口,身子微微颤抖着。 言玦修沉声,“造成这一切的人,并非我父亲,你缘何都要加在我父亲身上?!” “因为他该死!因为我恨他!言玦修!言风柳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君子!我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言风海咬牙切齿的说道,言玦修却不愿意多去与他多言,他一甩袖,沉声道:“来人,将他软禁在他的院子之中,日日喂食散工散!” “是!” 言风海算计多年,却在顷刻间崩塌,言玦修的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他还未找到父母。 第一百零七章 言玦修来了 水牢,乃是五更谷最为阴冷的一个牢房,凡是入了这个牢房的人都没有活着出去的。 水牢之内的水也都是地下水,阴寒刺骨,更何况,这里面还有着苏韦风特意招待苏时了的小玩意,那些小东西若是有人喂食,便不会去攻击人,但若是无人喂,它便会依附在人的身上吃肉喝血。 苏时了被关这几日,下半身已经不少的伤痕,好在神医每日来给他下药之时,都有意无意的往水里放了一些药粉,让他每日有那么一段时间不用去防着这些小虫子。 苏时了受了伤,没有好好的医治,如今阴寒之下,更是难受,他掌心红痕越发明显,自衣袖入内慢慢的延伸到了心口盘踞,已形成了大半。 “多日不见三哥,三哥真是狼狈的很啊。” 苏寻谙拎着酒水入内,抬手吩咐了看管的人退下,如今在五更谷,他可是最为炙手可热的公子,整个五更谷的人都知道,他可是苏韦风面前的红人,任何人都得罪不得。 苏时了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抬眸看去。 纵然如今他狼狈的很,但他面色依旧毫无变化,只除了有些苍白外,只看这张脸,是一点都看不出他遭受了什么。 “我给三哥带了酒,可惜三哥喝不了。”苏寻谙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完,抬手就将酒塞子拔掉,直接将酒水倒到了水里。 水牢极大,这点酒水入水毫无动静,苏时了闻着那酒水的味道,眉间一动。 苏寻谙自认最是熟悉他,见他眉间动了,便笑道:“三哥觉得很熟悉对么?这可是三哥的酒啊,真不愧是方氏的酒水,这味道,醇香浓厚,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苏时了闻言,微微眯起双眸,这人到底跟着他做了多少的事情,这酒水不是找人看着的么?为什么会被他弄去? “三哥不必多想,一直以来,都只有我愿不愿意,没有你想不想的。”苏寻谙这话说的极其自负。 苏时了冷笑,闭上了双眸一言不发。 苏寻谙这时候眸中满是迷恋,他缓缓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抚摸他的脸颊一般,最后只是静悄悄的放下,“三哥难道不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么?” 苏时了呼吸放缓,似乎在运功疗伤,苏寻谙看了看蜡烛上还未燃烧干净的药粉,想了下,从头上拔了簪子下来将药粉小心的挑开,“三哥,这簪子原是送你的,可惜我送你的东西你永远看不上。” 苏时了察觉到了体内功力的松动,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对于苏寻谙说的,他只能当耳边风一样,任由其吹过。 “言玦修当真是厉害呢,他回去这段日子,可真是搞出了不少的事情。”苏寻谙又拿了一坛酒喝了一口说道。 苏时了依旧毫无动静,苏寻谙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多了一些失落,“三哥,你说,若是江湖之上盛传言玦修弑父夺位的话,这出戏热不热闹?” “苏寻谙,你说什么?”苏时了终于开了口,随着话音落下,他的眼也缓缓睁开。 那双眼眸依旧灿若星辰,苏寻谙看着微微眯起双眸,轻笑道:“外人虽不知道,可我知道,言玦修可是做了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呢,真假不重要,结果我很喜欢,三哥若是再这样冷冷淡淡的对我,我可说不定要帮着推动一把了。” “苏寻谙,你真可笑。”苏时了讽刺一笑说道。 这话打入苏寻谙的心中,苏寻谙叹了口气,道:“是啊,可笑,我可觉得可笑,三哥一直都觉得我可笑。” “呵呵……三哥啊三哥,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呢。”苏寻谙叹息般的说道,手中的酒坛子又扔到了水中,同时扬手打掉了桌上的蜡烛。 苏时了看着他,眸光微闪,要说苏寻谙不知道蜡烛里面燃烧了什么,他是断然不信的,可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却又打翻了蜡烛,这是什么意思? 苏寻谙起身,走到了边边上蹲下,他看着苏时了,惋惜的说:“三哥,我对你是极好的,义父说了,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保下你的命,只是你就要成为废人,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就落在了地上那已经灭掉了的蜡烛之上。 “苏寻谙,何必说这些废话。”苏时了在他再次开口之前,冷声说道。 苏寻谙心口一窒,冷笑一声,“那你就在此待着吧,希望你的莫寒哥哥,能赶得及来救你。” 苏时了听了,心下一颤,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三哥,你的莫寒哥哥要为了你,孤身上五更谷找义父要人,拜帖都到了义父的案桌之上,这场大戏,我一定要去好好的看看。” 苏寻谙说着,似乎带着一些幸灾乐祸,“我真的想看看,言玦修怎么被义父宰杀,三哥到时若是心伤可一定要找我疗伤啊。” 苏寻谙说着,朗声大笑着离开,丝毫不顾听了这话挣扎不断的苏时了。 “苏寻谙!” 苏时了喊出那么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吐出鲜血之后便觉得心口松泛了一些,他愣了一下,闭上了眼,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运气将体内堵塞的经脉打通。 言玦修对上苏韦风那是必死无疑的! 苏时了运功疗伤之际,苏寻谙靠着门口的铁门苦笑一声,三哥我能帮你的只有那么多了。 两坛带着解药的酒,已是他的极限,若非酒香浓厚,也瞒不过一直跟着苏寻谙的人。 苏寻谙守在外面,似乎在惆怅一般,但实际上他是在给苏时了把风,就在此时,一名下仆快步而来,“四公子,言玦修来了。” 苏寻谙闻言心头一跳,那么快,若是命中注定二人要生死相隔,那也是命。 想着,苏寻谙吩咐道:“通知谷主!” “是。” 随着话音落下,下仆飞快的跑了,苏寻谙看了看铁门内,暗叹了口气大步离开,这件事苏韦风已经交给了他,希望言玦修可以撑到苏时了出来吧,这个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来人,布阵迎接言少庄主!” 第一百零八章 我为苏时了而来 五更谷的谷口之处,言玦修未曾带一人,他一身月牙白暗纹衣袍,阴玉坠在腰间,淡色的穗子随风晃动,他双手背负身后,眼睛闭着,呼吸放慢,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睁开眼,高声道:“晚辈言玦修,前来拜见五更谷苏前辈!” 这话听上去似乎非常的恭敬,但是话语之中蕴含着内力,传送着非常的远,靠近言玦修的地方,他周围的花草都已经被摧残的耷拉着,毫无精气神了。 言玦修睁着眼看着远处,眼中毫无情感,他用内力通报,已是挑衅,若是苏韦风能忍,他自然还有下一步。 而现在他面上看似淡然,实则心内焦急万分,他并不清楚苏时了如今什么状况。 一个时辰的静候,很明显是故意耗着他,而能不能耗的住,也完全是要看言玦修的心性了。 言玦修也趁着这一个时辰,好好的将自己的心绪整理了一番,不至于太过紧张失了分寸。 不知等了多久,言玦修正准备再来一波之时,不远处来了几道人影,苏寻谙带着灰衣奴自空中而来,顷刻间他已到了跟前。 言玦修看到他来,微微眯起双眸,苏寻谙一向表现的很明显,故此他并不喜欢这个可以称之为情敌的男人。 “不知言少庄主在我五更谷跟前叫嚣所为何事?”苏寻谙一站定,便开口问道。 他声音冷然,更是全神戒备,微微眯起的眼眸之中堆积着怒火。 看他这个样子,言玦修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苏寻谙见他虽然不喜,但也没有如此骇人的神色,现下却是一见面便是杀意皱起,可想而知苏时了此时并不好。 “敢问苏四公子,离忧在何处。”言玦修沉声直接问道。 苏寻谙闻言,眼睛一瞪,一身杀意迸发而出,袖子一甩带起了身边一长串的叶子,片片叶子堪比利刃破空而来,同时,苏寻谙口中沉声道:“你有何资格询问!” 言玦修见状,身子往后一仰,躲开了那十数片树叶,抬手一甩回了他一连串的飞镖,冷声道:“我若没有资格,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关心询问他!” 苏寻谙闻言冷笑,想到了苏时了归来后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到他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有眼前这个人的缘由在里面,若是没有套,苏时了还是五更谷骄傲的三公子,来日会成为少谷主,接着便是谷主,报仇雪恨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想如今遇到了言玦修,一切都提前知晓了,所有的都毁了! 苏寻谙将所有的怒火都转嫁到了言玦修身上,躲开了飞镖后,他脚下一点,整个人都利箭离弦窜了出去,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言玦修,手自袖中取出了属于苏时了的紫玉萧,直接攻向言玦修。 二人你来我往百余招,谁都不让谁,一个带着担忧,一个带着怒火,二人下手都是非常的狠辣,似乎都不准备给对方活路一般。 最终,一人挨了一拳,二人齐齐的往后退了几步。 “寻谙,不可无礼,带贵客入谷。” 苏韦风的声音出现的恰到好处,苏寻谙眸中闪过一抹不甘,他恨恨的将手中的紫玉萧收了起来,气闷道:“言少庄主,请吧。” 言玦修受了苏寻谙一掌,心口正是憋闷疼痛之时,苏韦风这个时候开口,让人不用多想都辺苏韦风只怕暗中观察着。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嘴中那一抹腥甜,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苏寻谙缓步入内。 一路上,苏寻谙在前,言玦修在后,言玦修的眼清晰的看到苏寻谙的双手背负身后,他的手指灵活的活动着。 言玦修看了两眼后将视线挪开,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却是非常的震动。 那个手势乃是他和苏时了幼年玩耍之时研究出来的,几根手指简单的表达一下想要说的意思,而苏寻谙的手指意思便是,找机会,救三哥。 言玦修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苏寻谙是否可信,然而不等他思虑过多,他们已到了五更谷的空地之上,空地地面上画着龙的图腾,周围六根柱子竖着,柱子上还有已经干涸了的暗黑的血迹。 言玦修将视线收回,冲站在高位的苏韦风微微颔首,道:“晚辈见过苏谷主。” 苏韦风转身,他没有做任何掩饰,便是真面目示人,只是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 “言少庄主真是稀客啊。”苏韦风微笑着,阴阳怪气的说着。 他这般对待言玦修,别说是言玦修本人了,就是苏寻谙本人都有些吃惊,苏韦风何时待人如此温和了。 言玦修并未因他温和而放松警惕,他双手抱拳,低垂下眼睑,“在苏谷主面前,当不起少庄主之称。” 苏韦风眸中闪过一抹可惜,这是个好苗子啊,若是经历了炼狱,定然比现在更加出色,言风海那个蠢货,毁了这个好东西啊。 在苏韦风的眼里,言玦修和苏时了一样,都是一样东西,是他可以任意雕琢的东西。 苏韦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抬手抚了抚胡子,道:“呵呵……言少庄主这般大张旗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言玦修虽然低垂着眼睑,但是下颚却并未有任何低下的趋势,反而还微微上扬了些许,这般骄傲的模样看在苏韦风眼中只觉得非常的碍眼。 言玦修缓缓抬起眼睑,“在下为苏时了而来。” 本以为他也该遮掩一二,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似乎不准备遮掩,苏韦风冷笑一声,故作不解道:“哦?言少庄主与我那孽子还有交情么?” “交情甚深。”言玦修对上了苏韦风的眼一字一句的说着。 苏韦风讽刺一笑,开口道:“深到何处?” 言玦修想也不想的开了口,六个字自口中划出,“出同车,入同塌。” 苏韦风伸手摸了摸胡子,一副可惜的样子说:“哦?那你来的真是不巧,昨儿个孽子刚刚病逝。” 第一百零九章 突然发难 苏韦风的话语之中一点都没有哀伤之感,言玦修听到这话,却是心口闷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时候他竟然屏住了呼吸。 一直到苏寻谙对上了他的眼,言玦修这才恢复了呼吸,苏寻谙虽然对他带着一身杀意,但却也没有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方,再加上,方才苏韦风说这话的时候,苏寻谙也下意识的睁了睁眼,眼中闪过了一抹吃惊。 这些消息合在一起,言玦修就知道,苏时了没事儿,但是受伤受刑只怕是免不了的了。 言玦修定了定心神,上前了两步,沉声道:“恳请苏谷主,将时了尸身交与在下。” 苏韦风看着言玦修那腰背挺直,一身正气自信的样子就觉得碍眼,为什么他经常看到这样的人? 言玦修不似其他人心中有鬼,他总是坦坦荡荡的,不管是与人对视还是怎么的,整个人都显得自信满满。 苏韦风越看越觉得心内堵得慌,他冷声呵斥道:“放肆!我五更谷之人,岂可流落在外?” 言玦修知晓要将苏时了带走不容易,也并未气馁,心中更加坚信苏时了无事。 若是苏时了死了,一个尸身,哪里需要如此看重,而苏韦风这般百般不愿,一看就是苏时了并未身亡。 言玦修上前两步,大大方方的开口,下颚微扬,“晚辈与时了心意相通,已是相知相守之人,他如今既已亡故,也该圆他心愿才是。” 他竟然直接在这地方就如此说了,若是传了出去,多少人要戳他的脊梁骨,多少人要用口水淹没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法想到的。 他竟然一点都不怕么? 苏寻谙心中满是疑惑,但是心底深处却又有着一抹羡慕,若是他也可如此不顾一切,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他不是言玦修,这样的决定他也做不出来,苏寻谙低头,双手握拳,深吸了口气。 苏韦风讽刺着开口,“圆他心愿?你又何曾知晓他有什么心愿?” 苏韦风之前还和善的跟长辈一样,突然就转了语气,满含冰碴。 言玦修微微眯起双眸,试探道:“前辈这是不打算将苏时了交给在下了?” 话音方落,苏韦风袖子一扬,打出了一掌,呵斥道:“呵呵……黄口小儿,孤身一人也敢来我五更谷讨人,你是太过狂妄,还是瞧不起我五更谷!” 这一掌只是试探,言玦修轻松的避了开来,他再次站定,颔首道:“晚辈并没有瞧不起前辈的意思,只是晚辈到底是晚辈,若是带了许多人来,才是对苏前辈的不尊重,还请苏前辈为了晚辈这份尊重,将苏时了交给在下。” 这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苏韦风当真是越看越生气,他眯起双眸,一身威压散开,一身杀气毫不遮掩,“若是本座不给,又当如何?!” 苏寻谙在苏韦风刻意释放的威压之下脸色有些发白,额际也已有了点点薄汗。 而言玦修明明和他一样,却是抽出了长剑,冷声道:“那就休怪晚辈无礼了。” 他这丝毫不惧怕的模样,落在苏韦风的眼中当真是又爱又恨,若是这人是他手中的,他自然欢喜,可惜了这人并非是他身边的。 苏韦风想着,脚下一动,整个人如同闺蜜一样在空地上游走,“呵呵……让本座瞧瞧,武林泰斗的传人,是否合格。” 随着这句话落下,他已经出现在了言玦修的面前。 他身形极快,又形同鬼魅,落地无声,言玦修经历了这一招,心中更加不敢放松,他闭上了双眸,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双耳之上。 他的听力极其厉害,单靠双眼只怕反而会被蒙蔽,索性闭上眼前去感受。 他这般作为,却叫苏韦风气的狠了,这是摆明了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么! 苏韦风想着,手下动作越发狠辣,言玦修堪堪躲过了几招,苏韦风却如同耍着他玩一样, 几次言玦修明明听到了苏韦风的呼吸之声却在下一刻又变了位置,言玦修本就心里焦急,几次下来,身上已有了几道口子。 苏韦风冷笑着退后,“不过尔尔。” 言玦修睁开双眸,眼神坚毅,“还未结束!” 随着这四个字落下,这一次主动出手的人变成了言玦修。 苏韦风却依旧不将他看在眼中,他依旧跟耍弄小狗一样玩弄着言玦修。 几百招下来,苏韦风却起了杀心,这样的一个好苗子,若是好好的培养,有朝一日定会成为他的最大威胁,这个人的耳朵便是最让人吃惊的存在。 苏韦风终于下了狠手,言玦修被打的往后退了十数步才堪堪站住,口中一口鲜血吐出。 苏韦风抽出长剑,冷声道:“本座送你去和苏时了相会,你可要等好了。” 苏韦风说着,大手一挥,手中长剑带着破空之势直奔言玦修的心口,此时的言玦修早就没了力气躲闪。 本以为这一次死定了,苏寻谙也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帮助一下,不想犹豫之下,一抹穿着天青色衣袍,衣衫下摆明显还带着水汽的身影挡在了言玦修的身前。 来人第一时间运起内力抵挡,勉强卸了长剑的一些力道,但饶是如此,长剑依旧入体一指有余。 苏时了身子一颤,强自运起的内力带来的反噬,他口中鲜血如水一般流出,一下子就沾染了素色的衣衫。 言玦修瞪大了眼,勉力起身伸手搂住了苏时了,低哑着声音,带着紧张害怕,颤抖着开口道:“离忧……” 来人正是苏时了,他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来到此处,一到这儿便看到了苏韦风要杀言玦修,他想也不想的就冲了出来,早没了力气的他哪里还说得出话。 言玦修点了他的穴道止血,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苏韦风眯起双眸冷冷的看了苏寻谙一眼,随后眼神如刀,直接设想相拥的两个人,“既然凑在一起了,那么本座,送你们一程!” 随着苏韦风这话落下,他自袖中摸出了几把匕首,猛然射出,匕首泛着寒光以及不正常的绿色光芒直直的设向两个早就没了力气躲闪的人。 第一百一十章 带走苏时了 几把匕首在空中形成了品字形,无论往哪边躲闪都会受伤,苏时了死死的拉着言玦修不让他动弹。 苏时了是什么想法言玦修自然能明白,因为他也是这个想法,然而他想动弹却是无法,并非是苏时了力气有多大,而是因为他接连受伤早就没了力气,苏时了如今又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更是动弹不得。 纵然那诡异的绿色光芒一闪而过去,苏时了还是清晰的意识到,这些匕首上有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言玦修几次想要动手将苏时了挡在身后,然而苏时了拼着全身力气都不允许他动弹。 眼看着匕首越来越近,苏时了扭头看了言玦修一眼,唇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了一抹笑容。 纵然他面色苍白,整个人在短短几天内瘦的不像样子,言玦修依旧觉得这个笑容在他眼里弥足珍贵。 匕首距离二人越发的近,苏时了扭头看去的一瞬间,匕首的尖刃已经距离他的眼不足一根手指的长度。 “叮……” 本以为死定了的苏时了,清晰的看到几颗平凡无奇的石子从不知名的方向射了出来,在石头的撞击之下,匕首的力彻底的被瓦解。 苏时了亲眼看着匕首如数掉落在地上,他来不及思索,耳边传来了言玦修的声音,“跟我走!” 言玦修自然知晓自己不敌,他自怀中摸出了两枚烟雾弹打在了地上,顷刻间,烟雾弥漫遮住了周围一片的视线。 言玦修飞快的给自己塞了一颗提神补气的药丸,几乎是半架着苏时了离开了五更谷。 烟雾散去,苏寻谙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似是要追的样子。 苏韦风一抬手,沉声道:“不必了。” 苏寻谙有些迟疑的停下脚步,“义父……” 他眸中不解微闪,苏韦风斜睨了他一眼,“你这次做的不做。” 说罢,苏韦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远处,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没死也好…… 苏寻谙应了一声是站在原地,低垂着的眼睑却是遮住了眸中所有的疑问,苏韦风是那么仁慈的人么?自然不是,可为什么却不将二人追回来? 这个疑问不仅是苏寻谙想的,苏时了身子身子虚弱,被言玦修背着一路疾驰,五更谷五里外,媚如豆腐等人等候着,看到二人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公子……” “主上……” 看到自己人,言玦修身上力气一卸,几乎要瘫软在地上,苏时了更是眼眸微微眯,似乎立刻要昏迷过去一半。 “快,快走……苏,苏韦风,不,不会轻易,放过……” 话还未说完,言玦修便带着他上了马车,马车外,花香楼和信门齐齐护法,良驹拉车飞快的奔驰着。 言玦修和苏时了二人上了马车都昏了过去,豆腐在马车内伺候,给二人都喂了补气的大还丹,眉目之间满是焦急,他冲外头高声吩咐道:“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雅然居,另传令信门,吩咐信门的龙大夫立刻前来。” “是。” 吩咐过程中,马车依旧没有停止,豆腐不会医,自然也不知晓二人的伤到底该怎么治,唯有苏时了腰腹处的伤,他上了金疮药给其包扎,然而,鲜血流出却是发黑,他皱了皱眉,手下动作依旧不停,将这一切记在了心里。 马车疾驰,晚间到了雅然居,按照之前吩咐的,龙大夫已经在雅然居等候,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儿,却在看到二人之后,龙大夫脸色微变,一手给一个把脉,最后脸色凝重的沉声道:“快将二人挪入屋中。” 二人挪入屋中,龙大夫在屋中忙碌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白了一张脸走了出来,吩咐道:“按照我的药方去抓药,每两个时辰给苏公子服下,主上只是内伤,无碍。” “是。” 豆腐应答了一声,唤来了下仆前去。 媚如守在外面,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龙大夫,我们公子的伤很严重么?” 媚如说着,双唇微微颤抖着,龙大夫对上了媚如的视线,“苏公子到现在还能活着,简直是奇迹。” “看管好二人,若是醒了,立刻来寻我。”龙大夫叹了口气交代,转身大步离开。 媚如脚下一软在廊下坐了,她眼眸微闪,想了片刻问豆腐要了个房间借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趁着无人之时放飞了鸽子。 龙大夫本以为二人能在今日醒来,不想一直到晚间都不见二人清醒,好在二人的呼吸平缓。 晚间,媚如主动要求为二人守夜,媚如乃是苏时了心腹,其他人也没多想也就答应了。 媚如守了一个多时辰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枚药丸,药丸蜡衣捏开,阵阵清淡的香味传出,媚如手指颤抖的给苏时了喂了下去。 她的武功不如苏时了,路子又相悖,也无法给苏时了运功划药,唯有等待。 若是言玦修或者苏时了清醒,就会发现,这药丸便是凝聚,只是不知媚如又是从何而来的凝聚。 第二日太阳照耀入屋内,言玦修眼睫轻颤缓缓睁眼,初时眼神迷茫,几次眨眼之后,他想起了什么不顾胸口疼痛便要翻身而起。 媚如被他起身的声音惊醒,疾步走过去扶了他,道:“少庄主不能起身。” “媚如……离忧呢?”言玦修抬手抓着她的手,蠕动着干涩的双唇问道。 媚如指了指言玦修对面,待言玦修看到苏时了放松了下来靠着床柱子之时,她这才抽身倒了水而来,言玦修连喝了两杯,这才放下了茶杯,开口道:“我们昏迷多久了?” “两日了。”媚如放下茶杯回答。 言玦修想到昏迷之前苏时了说的那句话,“外头可有消息?” “说来奇怪,没什么消息。”媚如也是一脸的疑惑。 言玦修一根手指在被子上轻点,怎么会没有消息呢?苏韦风的杀意是明明白白的,为什么他们逃脱了,反而没有消息? “少庄主,龙大夫交代,醒了要去请他的,属下先去请他。” “嗯。” 言玦修点了点头,媚如疾步往外而去,他与苏时了的床不过一张桌子的距离,但现下他的挪动却是非常的缓慢,待他在苏时了身侧坐下之际,额际已有薄汗。 他微微弯腰凑近了苏时了唇边,似想要亲他一下,鼻尖却传入了一抹他格外熟悉的味道,仔细一闻,他立刻想起来了这味道来自于何方。 言玦修眸中满是疑惑,是谁给他喂了凝聚?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忧我在 言玦修记得,凝聚乃是五更谷五位公子一人一颗,苏时了的那颗他吃了的,那么剩下的几个人里谁会给他?谁又会愿意将凝聚交给他人? 苏寻谙?纵然苏寻谙愿意,苏寻谙又如何能知道他们所在? 言玦修眼眸微暗,难道他们之间有人和五更谷中的谁有联系? 不等言玦修想明白,龙大夫大步入内,没好气的说道:“还请门主看重自身!” 言玦修眨眼回神,微笑着点头,道:“本座知晓。” 龙大夫是信门的元老级人物,他们一家子都为信门服务,医术极好,龙大夫也是信门唯一一个敢在言玦修面前摆谱的人。 不过龙大夫一家甚是懂规矩,从不越过本分去,不然也不可能在信门存在那么多年。 言玦修伸出手给龙大夫把脉,龙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道:“主上的内伤有些重,还好属下带来了门内秘药,会尽快给主上医治的。” 言玦修收回手,靠着床柱子问道:“苏公子怎么样?” 提到这个问题,龙大夫叹了口气,道:“苏公子中毒已深,虽然内伤和皮外伤好治,但是他的毒,属下无能为力。” 龙大夫说着低下了头,作为一个医者来说,最怕的就是无能为力。 眼看着言玦修神色低迷,龙大夫眼睛一亮,急忙道:“若是能找到神医,说不定还有三分希望。” 然而这话却和没有说一个样子,言玦修皱着眉叹了口气道:“神医早就不见踪迹,多年来无人找到过,江湖之上更没有他的消息,这不就是说,离忧只有等死了?” 言玦修说着,转眸看向苏时了,指尖微颤,“龙大夫,你当真无法?” “属下学艺未精,只能为苏公子暂缓,解毒做不到。”龙大夫低头,语气之中带了一些懊恼。 言玦修眼眸微闪,指了指苏时了的手道:“你为他把脉。” 龙大夫虽然疑惑为什么言玦修会有此吩咐,却还是点了点头上前,仔细探去,半晌他面露欣喜道:“脉搏有力了。” 之前,苏时了脉搏虚弱,似将死之人,而现在,他脉搏跳动有力,如同常人。 媚如站在不远处听着,心下松了口气。 言玦修低垂着眼睑,龙大夫却是一脸的笑意,追问道:“你昨日晚间给苏公子都用了些什么?” 这话是问的媚如,媚如眼眸一闪没有说话。 言玦修沉声道:“是凝聚。” 凝聚二字入耳,龙大夫瞪大了眼,随后飞快的上前给苏时了在此检查,这一次的检查比之前时间长了一点,他点了点头,面上的欣喜如数退下。 “凝聚到底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如今苏公子的好转也不过是在药效之下罢了,若是药效过了,只怕苏公子……” 这话没有说完,但是言玦修和媚如的脸色都变了,媚如有些不可置信的上前,颤抖着声音道:“这……凝聚都救不了公子吗?” “凝聚到底不是神药,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药效时间长一些,让我们多点时间找寻神医了。”龙大夫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言玦修喉头动了动,低哑着声音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说不好,之前苏公子奄奄一息,属下判断,苏公子活不了多久,如今有了凝聚,只怕要凝聚如数被吸收才会清醒。”龙大夫躬身禀道。 言玦修点了点头,“嗯,你们都退下吧。” “是。” 龙大夫和媚如齐齐应了一声后退下。 待他们离开之后,言玦修慢慢的挪动了身子在苏时了的身边躺下,他的手轻轻的在苏时了的身上点了点,往下游走。 “你真傻。” 言玦修说着,轻声笑了,他深吸了口气,手慢慢的往下,停在了苏时了的手腕之上,捏起他的手腕,腕上被铁链磨蹭留下的伤痕清晰入目。 言玦修心下一窒,他在五更谷内到底遭受了什么? 他想着,越发觉得不能等,他无法忍受到苏时了醒过来告知,他坐起身,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将苏时了的衣衫解开。 上身还好,解开裤子褪下,那密密麻麻的小口子入目之时,言玦修口中涌上了一股腥甜,完全是被气的。 苏时了皮肤白皙,除了身上几条疤痕外再没其他的伤痕,而如今那双漂亮笔直的双腿却有着无数的小口子,每一个小口子都已经发脓溃烂,虽然上了药,可伤痕的恐怖之态还未退下。 言玦修忍无可忍,将被子给苏时了盖上,躺在了他身边将他搂在怀中,低声道:“离忧,我一定会救你,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接下来,言玦修的吃喝都在苏时了身侧,他不愿离开,每日上药也是亲手为之,给苏时了喂下去的药都是他一口一口哺喂。 四五日下来,他身子好转,已能下地,虽还有内伤却不影响行动。 任何有关苏时了的事情都由他亲手为之,言玦修更是吩咐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寻神医。 神医只在十数年前有消息,如今找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言玦修将信门,花香楼的人如数派了出去,任何有希望的都要去查找验证。 准眼间又是四五日过去了,言玦修守着苏时了,眸中隐约染上了绝望之感,他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他还不醒,然而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第十一日晚间,言玦修搂着苏时了腰身睡去,他最近睡眠较浅,怀中人轻轻一动,他便醒了过来。 言玦修睁开眼的时候,苏时了又没了动静,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希望他醒过来,所以造成了这样的假象。 “离忧……”言玦修在黑暗之中看着苏时了的面貌,低声颤着声音唤道。 唯有生死之际,才能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怀中人才是他最想要的。 一声离忧落下,却不见任何回应,唯有不远处的蜡烛毕波一声,言玦修苦笑摇头,他叹了口气准备睡下,耳边却传来那抹熟悉的一声,“我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不必跟着我了 声音软弱无力,却带着一点点的笑意,言玦修身子一震,随后眸中闪过了一抹狂喜,他一手以手肘撑在苏时了的脑袋旁,一只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面颊,手慢慢的挪动到苏时了的眼睫之上,感受着眼睫轻颤带来了一阵阵瘙痒,脸颊之上也带来了苏时了温热的呼吸,他终于笑了。 “离忧,你终于醒了。”言玦修说着这话,低下身子将苏时了抱在了怀里。 苏时了微微一笑,道:“嗯,醒了。” 他虽醒了过来,可说话依旧没什么力气,言玦修抱了一会想要起身,却被苏时了拉住了,“你去哪儿?” “我去找龙大夫给你看看,龙大夫是信门的大夫,医术不错。”言玦修开口解释。 苏时了闻言,略沉默了片刻,运起内力周身转一圈后低声道:“先给我倒杯水,将蜡烛都点燃。” 言玦修点了点头,先是将蜡烛都燃了起来,屋内顷刻间亮了起来,苏时了小心的撑着坐了起来靠着床柱子,双眸迷蒙着微笑。 言玦修倒了茶水递给苏时了,却不料,苏时了的手直接越过了茶杯后才反应了过来,轻笑道:“真是的,睡得太久了,眼睛都看不清了。” 言玦修原本微笑的脸立刻僵了下,他慢慢的将茶杯递到了苏时了的唇边,苏时了这才伸手捏住了茶杯喝完了茶水后道:“大晚上的,不用麻烦他们起来,我也是大夫,我能自己把脉。” “医者不自医。”言玦修坚持。 而苏时了也坚持不让他去请,言玦修知晓他刚醒过来,身子还弱,也不忍心和他僵着,也就顺着他坐了下来。 苏时了微笑着将右手放到了左手的手腕上,仔细的探过之后,他面上露出了些许惊奇,“凝聚。” 言玦修点头,“对,谁给你的凝聚,你能推测出来么?” “不能。”苏时了思考了片刻,抬手揉了揉眼睛,摇摇头说道。 言玦修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放下茶盏,伸手捏了苏时了的手,低声道:“有了凝聚也好。” 这声惋惜般的话语入耳,苏时了却是笑了,他语调轻松似并不在意一样,“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多拖延一段日子而已。” 言玦修听他笑着说这话,心下一疼,转移话题道:“你在五更谷到底遭受了什么?我检查你的身子发现腿上都是伤口。” 话语之中满是心疼,苏时了见他眼神往自己的双腿看去,笑着将他的头拉了回来,慢慢的起身凑近了他说:“都过去了,说他做什么呢,如今我醒了,这最后的日子,也该好好的过才是,对不对?” 言玦修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呼吸,苦笑道:“你自己会医,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苏时了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难不成你还想瞒着我么?” “我真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言玦修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他这般一直微笑着的样子,还是叫人难受,言玦修低声说:“我吩咐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神医。” 苏时了听到这两个字,神色有一些细微的变动,他低喃着,“神医……” 言玦修仔细的盯着他,立刻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他在何处?” 苏时了松开了手,又靠着床柱子,微笑道:“不知,神医早就没了踪迹,找他,也不过是枉费力气罢了。” 言玦修晨墨,半晌才道:“不试一试,我怎么都不甘心。” “好了,不提这个了,我好累,陪我休息好么?”苏时了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些撒娇的语气。 言玦修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苏时了的身边躺下,他一手拍着他如同哄孩子一样,苏时了忍不住轻笑了下,翻身抱住了他。 神医……五更谷的神医不知和那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神医有什么关系没有。 他们都没有说到那一日的事情,其实二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打落匕首的石子是谁打出来的。 虽说二人没有亲身感知,但是他们是亲眼看着匕首飞来,又亲眼看着被打落的,那人的武功绝对不在苏韦风之下,而那人的出手那么的及时,想必就在附近,只是会是谁呢? 言玦修想的则要多一些,他想的还有那些纸条来自于何人,消息总是那么的及时,那人是谁? 第二日一早,龙大夫前来给二人把脉,看到苏时了醒了,他便先给苏时了把脉后道:“苏公子想必对自己的身子也有所了解,老夫也不多言了,只是苏公子体内的毒,似中毒很深了,还需每日服用我这汤药才好。” “麻烦了。”苏时了眼眸微动。 言玦修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拳头道:“龙大夫,你看看他的眼睛。” “眼睛?” 苏时了微笑着,眉眼弯弯的,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妥,可龙大夫还是依言上前查看一番,最后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却见苏时了对他的手来回摆动似乎感知不是特别的敏感。 “苏公子,你可看得清楚?”龙大夫面色紧张的问道。 苏时了摆了摆手,将龙大夫的手压了下来,道:“模模糊糊的,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用紧张。” 龙大夫想要说出的话在苏时了的刻意按压之下都吞了回去,苏时了微笑着,“是不是龙大夫,没什么的。” “或许吧。”龙大夫棱模两可的回答,说罢,站起身大步离开。 言玦修眉眼微沉,“离忧,还请你不要瞒着我。” 苏时了侧头轻笑,“瞒着你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在眼里么?” 他不愿意说,他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清楚的也就是言玦修的,人家都是家人瞒着有病之人,唯独到了他这儿是反了过来的。 言玦修听他咳嗽了两声,给他压了压被子道:“我让媚如前来伺候你,我出去一趟。” “嗯。”苏时了点了点头,微笑着长舒了口气。 言玦修起身离开没多久,媚如无声无息的踏入后在床边跪下。 背对着她躺着的苏时了慢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从今日开始,不必跟着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吐鲜血 声音虽虚弱轻缓,但是话语之中的冷意却是清楚明白,媚如脸色一变,立刻由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她惊恐着开口道:“公子……不知属下做错了什么,公子要遣属下走。” “属下自认虽没有他人伶俐,却也是忠心耿耿的,公子没有缘由的,属下不服!”媚如停止了腰背,一脸的倔强。 苏时了慢慢的翻了个身,咳嗽了两声,睁开已经雾蒙蒙的双眼,微微眯起。 饶是如此,媚如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压迫之感。 “还请公子明示。”媚如顶着压迫迎上他的眼。 苏时了慢慢的坐起身,轻笑了一声道:“你在花香楼以头牌的身份已多年,多少人一掷千金都不能博你一笑,唯独成为你入幕之宾的,唯有苏寻谙一人,如今我生死垂危,凝聚便如长了眼一样自己过来了,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在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凝聚。” 苏时了语调缓慢,轻轻柔柔的,但是眼睛一抬,眼神一扫之间,满是凌厉。 纵然他之前和苏寻谙一直相辅相成,但是到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言玦修的安危,他已经如此了,是死是活也不过是生死挣扎而已,但言玦修不同。 万一因媚如之故,苏寻谙得到了他们的所在地,告知了苏韦风,这个后果到底会什么样子,无人可知。 媚如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苏时了不能冒险。 媚如闻言,脸色惨白,半晌才颤抖着双唇道:“是……凝聚是四公子给属下的,可是公子可知,四公子曾交代过,他无论何时,都是站在公子这一边的,凝聚十日前就已经给公子服下,若谷中有动静,早就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真是在与我辩驳么?”苏时了眼眸一扫,沉声问道。 媚如低头,“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实话实说。” “媚如,你该知晓,我不喜欢我的手下自作主张。” 苏时了将自作主张四个字一顿一顿的说了出来,媚如闻言抬眸,随后咬了咬牙低头道:“媚如自作主张的确违反了公子的规矩,但是只因这要将媚如遣走,媚如不服,然媚如甘愿受罚,按照公子的规矩,鞭笞之刑,媚如自去领罚。” 苏时了叹了口气,也知是他自己有写小题大做了,他叹了口气,收敛了一身威压,道:“你忠心为我,我自然知晓,你冲动之下传书苏寻谙,虽说如今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可受罚是免不了了。” 媚如低头,磕头后准备起身退下,苏时了继续道:“然而我如今手下可用之人不多,竹子和冷冥又被牵制在五更谷中,你若是再受伤,我自然无人可用了。” 苏时了眸子一转,又是一声叹息,“也罢,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担忧什么呢。” 媚如心知,苏时了到底是心软了的。 她磕头道了一声属下谢公子后低头不语。 苏时了微微侧了侧身,“那你可知,纵有凝聚也救不回我这条命。” 这个话题似乎苏时了说来总是没有什么压力,反而是其他人听着总觉得心口一窒。 媚如低头,“属下知晓。” 苏时了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想到了过往的一切一切,半晌沉声道:“媚如听令。” “属下在!”媚如闻言,下意识的双手抱拳朗声应答。 苏时了咳嗽了两声,一手按着胸口,微喘息道:“来日我若身故,花香楼如数归言玦修所管,务必听从其号令,可曾明白。” 苏时了这般交代后事,媚如下意识的不想答应,她只轻声唤道:“公子……” 苏时了长舒了口气,缓和了一下心中的难受,“我知你心中属意之人乃是苏寻谙,只是我到了那一日之后,你是走是留我都不能干涉了,言玦修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你若要跟随苏寻谙,到时自去便是。” “属下多谢公子仁慈。”媚如的心思,苏时了是一直知晓的,媚如身负武功,普通人自然难以近身,就是苏寻谙和苏时了二人,除非媚如自愿,也是轻易靠近不得,多年来,也唯有苏寻谙成了入幕之宾,这么多年下来,媚如也有了心思,却心中知晓身份之差从未越过了本分去。 苏时了若真的有那一日,定然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你下去吧。”苏时了摆了摆手说道,口中又是几声咳嗽。 媚如应答了一声后起身离开,苏时了靠着床柱子咳嗽,只觉得口中一阵腥甜。 他醒过来察觉到了凝聚的痕迹,但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体力流失严重,他眼睛看不清,身上的内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再加上在水牢之中的寒毒,加上掌心毒,如今他能活着,还真的是靠了那颗凝聚。 只是可惜了一颗凝聚啊。 苏时了苦笑,他看着窗外,眸光略暗了暗,他和言玦修当真是有缘无分,若早知如此,不相识该多好,一直存活在各自的记忆之中,也免得遭受现在的生离死别。 纵然坚强如苏时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免不了会有这般心态。 他却不知,屋外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听着龙大夫与他低声所说的一切。 好在如今苏时了受了伤武功不济,也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这么说来,他没多久了。”言玦修声音低哑,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说的特别的缓慢,似乎说起来非常的困难一样。 龙大夫叹了口气,这十来日,他自然也将一切看在眼里,也知晓了他们的感情。 “是,苏公子醒过来之后,身子却没有好转,只有变差,说明凝聚的药效要过去了。”龙大夫想了下,还是如实禀报。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闭了闭双眸,低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一言不发转身回到屋内,一进去便看到苏时了伏在床榻边用力的咳嗽着,他心内焦急,快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这才发现,他方才伏的地方都是鲜血。 鲜血入目鲜红刺激了言玦修的眼,他失声尖叫道:“离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们成亲吧 苏时了微微睁开眼,半睁着双眸,双唇微张不断的喘着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要告诉言玦修,别担心,他没事儿。 但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现在的他一点都说不出来,只要一开口便是腥甜,随后便是猛烈的咳嗽。 “来人!去请龙大夫前来!”言玦修让苏时了躺在他的腿上,丝毫不管鲜血沾染了他身上的衣衫。 苏时了口中的鲜血就和止不住的似的一口一口往外吐,言玦修看着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苏时了费力的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口中大口的鲜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整个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打摆子。 失血过多的后果让苏时了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似乎很快就要睡过去一样。 言玦修一只手贴着他的后背给他输送着内力,但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毫无用处。 龙大夫刚回到自己的屋内,就立刻被豆腐拉着跑过来了,好在他也有武功底子,否则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拉扯。 来到屋内,龙大夫看到了面前的场景,神色一凛,立刻上前给苏时了把脉下药,而苏时了趁着自己还有点意识,低声交代着应该注意什么。 在苏时了的交代之下,龙大夫如醍醐灌顶,立刻修改了药方,一碗药下去,没多久,药效发挥作用,苏时了安稳的睡去。 龙大夫被言玦修单独拉到外面询问。 “怎么回事?”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冷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龙大夫擦了擦额际汗水,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是凝聚失了药效了。” “凝聚虽非神药,可也不至于这般无用,这才十来日啊。”言玦修皱着眉盯着龙大夫,眼神凌厉。 龙大夫只感觉到背后一阵阵的寒意,勉强冷静了下来说:“按照道理来说的确不该如此,可苏公子体内的毒太过复杂,属下仔细查看过,苏公子双腿的痕迹里面只怕也有残留毒素,毒素虽少,可架不住伤口多,这两种毒混在一起,本就难治,如今虽有凝聚,可也少不得要消磨了凝聚的药效了。” 言玦修听着,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龙大夫沉默了片刻,道:“主上,若想没有遗憾,想做什么就尽快吧,今日苏公子这般,只怕……” 龙大夫的话没有说完就退下了,但是只怕后面的话语根本不用去想也知道是什么。 言玦修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眸中坚定异常,他回到屋内,陪着苏时了,一直等到他再次清醒之时,低声道:“离忧,我们成亲吧。” 苏时了闻言,低头喝水的他吃惊的抬眸看去,眼前虽然迷茫,但是言玦修那认真的神色却印在了眼中。 言玦修坐在他身边,一只手端了粥碗,低声道:“离忧,方伯父没了,方家没了,你成了吴无家之人,我想光明正大的,给你一个家。” 苏时了闻言身子震动,良久却是抬眸一笑,“好。” 也好,来日,不做孤魂野鬼。 言玦修闻言松了口气,“你先吃点东西,等你吃完你休息,我去找人安排。” “好。” 苏时了低头将言玦修喂他的粥,等他喝完了,言玦修看着他睡下,这才离开唤了豆腐前去正厅。 他一走,苏时了便坐了起来,他抬手扣上脉搏,眸色一暗,沉声道:“媚如!” 随着他话音落下,媚如自屋顶跃下低着头来到屋内跪下,沉默不语。 “去,唤龙大夫前来。”苏时了想了下开口吩咐。 媚如抬眸看了苏时了一眼,垂眸应了一声后离开。 待她离开了,苏时了这才拖着没了力气的身子起身,披了外衫走到桌边磨墨。 等龙大夫前来的时候,他颤抖着手写下了一张药方,龙大夫入内一瞧,脸色微变,“还请苏公子看重自身。” 他声音虽冷,但内里却有着关切。 苏时了微微一笑,“麻烦龙大夫过来一下,我实在无力。” 龙大夫上前微微躬身站在桌边,眼神落在了桌上的药方之上。 苏时了如今脸色极差,手也白的看得出血脉一般,他伸出手捏着药方放到了龙大夫的面前,“你看看,这张药方可齐集上面的药。” 龙大夫越看越心惊,到了最后忍不住拿起药方,手却有些颤抖,不同于苏时了的无力,他的颤抖乃是激动,半晌他抬眸看向苏时了,语气凌厉,“于旁人这药方乃是大补,可于苏公子而言,此乃催命符。” 苏时了闻言轻笑,“我亲自写下的药方又岂能不知?” 龙大夫不得不对苏时了有了敬佩之意,他如今双目迷茫,想要写下这样一张干净的药方于他而言已是难事,而如今手里的药方字迹虽有些力道不足,但纸张干净,字字利落。 “苏公子三思。”龙大夫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低头道。 苏时了放下了毛笔,撑着桌子看着窗外轻笑道:“我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若要我一直这般活着,那我不如死了干净,这般活着,连累了言玦修,也苦了我。” 龙大夫闻言却是狠狠的皱了眉,“苏公子如今心狠,不知主上可了解。” 苏时了转眸看他,眉目之间淡淡的笑意笼罩,似乎在他身上看不到悲哀一样。 然而他声音轻轻的,带着不舍,“我这般心狠,他也不过疼上一时,纵然一直记着我,心疼之中带着遗憾,可总好比他日日牵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一日日衰弱,而他却无能为力要好。” 这句话落下,龙大夫心内震动,是啊,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看着心爱之人在面前一日日衰弱,却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感觉堪比凌迟。 “或许……” “龙大夫,你也是大夫,你相信或许么?” 龙大夫刚出口的两个字在苏时了的轻笑之下堵了回去。 “苏公子,你可知晓,此药下去,便是消耗心力,内力的,最多两日,你可就……” 龙大夫的话没有说完,苏时了却是点头道:“我自然知晓,若是可以,请为我配药,待言玦修吩咐成亲之日,务必给我送上。” 龙大夫听到成亲二字身子一震,眸中满是吃惊,“成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亲之日 不怪龙大夫如此吃惊,两个男子如何成亲? 苏时了却是神色淡然,“不必如此吃惊,只需好好安排就是。” 龙大夫虽然心里吃惊,但也很快的释然了,他看了看手里的药方,“那这药可要告诉主上?” “你若告知,他一定不允,到时我必生气,我二人之间又不愉快了。”苏时了没有直接回答要不要,只笑着说道。 龙大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道:“苏公子此刻,理应起不了身才是。” 苏时了垂眸,看了看掌心的红线,笑道:“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龙大夫一走,苏时了又吩咐道:“媚如,交代信门,将贺苘带来。” 媚如一直如同暗卫一样守在苏时了的身边,而这一次的药也是媚如带来的,从她带来这药开始,苏时了就知道,媚如和五更谷的苏寻谙一直有联系,不过如今他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也无所谓了。 信门得到了媚如的转告,立刻吩咐了下去,晚间,贺苘便被接到了此地。 苏时了此刻靠着言玦修在庭院中看星星,他独自坐不了许久,言玦修便任由他靠着,一只手与他五指纠缠着,二人静静的看着天空星星闪耀。 贺苘进来之时,便吸引了苏时了的目光。 他虽看不真切,却也能大致猜测,数月不见,贺苘拔高了不少,因练武,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的,行走间英姿飒爽。 走到软塌边,贺苘撩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俯身道:“徒儿贺苘见过师父。” “起来吧,不必多礼。”苏时了微笑着坐直了一些,言玦修也顺势往前挪了挪,方便他依靠。 贺苘起身走到苏时了身边侧身坐下,关切道:“师父,怎么数月不见,师父憔悴成这样了?” 见他如此询问,便知他还不知真相,不知也好,免得伤感。 “这几个月过的可还好?”苏时了拉着他,含笑询问。 贺苘眉目之间轻松了许多,可苏时了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假了不少,但在他面前还是真诚的多。 贺苘想了半晌,最后化为一句话,“一切都好,信门的人都唤我少门主,师父我……是不是不大妥当啊。” 苏时了闻言挑眉一笑,看向言玦修,见他低垂着眼睑不言不语,心内叹息一声,笑道:“这便要问你言叔了,他说妥当便妥当,不必多思。” “嗯。”贺苘点了点头,迟疑着开口,“师父,此番如此焦急唤徒儿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时了沉默了片刻,深吸了口气,道:“贺苘,你拜师数月以来,我只给了你几本剑谱,也为曾好好的教过你,我本欲唤冷冥教你,奈何,世事难料,冷冥和竹子都有事情无法前来,而我……” 他说着,压抑了语气之中的悲哀,故作轻松,“即将在几日后外出远游,短期内也无法教授你太多,我所学都来自于五更谷,你不该学的太多。” “师父……”贺苘想要询问他这般样子如何外出。 苏时了却是打断了他说:“我一身上下,唯有方氏剑法和制药千谱乃是正道,然而方氏已亡,剑法在我脑中,我也无法彻底画出,唯有将制药千谱交给你,习武之外,你要好好研习。” 听到制药千谱四个字,贺苘吓了一跳,急忙道:“徒儿何德何能,让师父传授制药千谱?” “我,终此一生,注定无子,唯有你一个徒儿,若不传授与你,来日也不过流落,到时流落何人手中,又是一场风波,不如传授与你,你是我徒儿,自然为我着想。”苏时了拉住了他想要起身下跪的动作。 贺苘看得出来苏时了无力,自然也不敢过多挣扎,也就顺着他坐下了。 苏时了拍了拍他,道:“记住了么?” “徒儿,记住了。” 贺苘说着起身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苏时了靠着言玦修,长叹一声,“我累了,你先下去,制药千谱,明日你言叔会交给你的。” “是。” 贺苘起身倒退了几步后离开,临走他转身多看了苏时了一眼,在转身的一瞬间,眼眶已红了。 他不是不知,来的路上已经知晓了,只是他不想让苏时了担心罢了,除却家人,唯有言玦修和苏时了真心关切,如今既是他希望的,他自然要做到了。 待贺苘离去,苏时了抬手摸了摸言玦修的脸,脸上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什么时候成亲?我可不想做孤魂野鬼啊。” 言玦修鼻子一酸,怀中人的呼吸也重了几分,习武之人,呼吸这般重,唯有生死之际。 言玦修心里难受,面上却还是笑着的,“好,都安排好了,明日,我们就拜堂成亲。” “嗯。”苏时了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言玦修就吩咐了他们将红绸挂上,提前准备好的两套新郎服喊了苏时了试一试。 奈何按照记忆之中的身躯改的新郎服,现在套在身上也是空空荡荡的,言玦修看着他眸色一暗,吩咐他们改了再来。 白日里苏时了便懒懒怠怠的,试了衣服之后便不愿动弹,下午时分,苏时了和言玦修靠在一起,低声道:“我想沐浴。” “这里有个汤泉,我让豆腐陪你去。”言玦修搂着苏时了,怀中人的腰身一只手都能圈过来,本就看着不大的脸此刻消瘦的下巴特别的尖。 苏时了点头,在豆腐的搀扶之下走了出去,言玦修站在原地,看了看屋中摆设,沉声吩咐道:“按照我之前交代了布置,喜堂之上,请天地君亲师为首。” “是。” 方家故人已故,自然可上牌位,可言玦修的双亲生死不明,若上牌位似乎有诅咒之意,便上天地君亲师,以天地为媒,天地为证,这番亲事自是任何人都不能拒绝的了。 苏时了来到汤泉,吩咐豆腐前去取衣服来,他独自待着,不多时,门扉打开,进来的人却是龙大夫。 龙大夫手里端着一碗药,苏时了见了,微微一笑伸手取过,还未入口,龙大夫便开口道:“药效猛烈,恐只有八个时辰的药效,苏公子可曾想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客之宴 八个时辰,对于人的一生来说,这是一个很短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夜晚,或者一个白天的时间罢了。 但是对此刻的苏时了,却可能是最后的时光,他微笑着伸手接了药碗,毫不犹豫的仰头饮下。 “药效,泡过汤泉之后,就会慢慢起效,属下告退。”龙大夫叹了口气,双手抱拳深深的施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后退下。 苏时了转身来到汤泉边,解开衣衫沉入温热的水中,水位一直淹没了他的肩膀,堪堪碰触到下巴。 苏时了闭着眼,感受着温度渗透身躯慢慢浸入骨髓的那种舒适感。 豆腐捧了修改好的新郎衣衫前来,从里到外都是大红,颜色鲜艳的很。 苏时了扭头看着豆腐站在屏风那边,他微微眯起眸子一笑,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只是主上吩咐了,公子体弱,还是不要泡的太久,若是喜欢,下次还有机会的。”豆腐低着头禀报。 苏时了长舒了一口气,道:“嗯,也泡了许久了,取布巾前来与我擦拭。” “是。”豆腐应答着,将衣衫放下,从一旁的软塌上取了足有一人高的布巾上前。 苏时了自水中起身,胸口一朵鲜红的花儿盘踞心口格外的妖艳,花朵的尾部却弯弯曲曲的伸向苏时了的手臂处。 苏时了飞快的取了布巾包裹自己擦干了身子,穿上亵衣之后这才在豆腐的服侍下穿上了新郎衣衫。 新郎袍大红底子,金线勾勒花纹,腰带和领口袖口都有金线滚边,衣服在金红两色的搭配之下,靓丽非常。 通红的颜色,衬着苏时了白皙的面庞也红润了几分。 苏时了五指为梳顺了顺头发,豆腐自一旁取了一支玉簪子而来,道:“小公子,这是主上特意吩咐,请您戴上。” 苏时了垂眸一看,簪子是好簪子,只是做工看上去似乎粗了一些,他也未曾多问,伸手取了,将发上的木簪换了下来。 “走吧。” 苏时了说着,率先离开了浴池,豆腐跟在身后,眸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为何他觉得苏时了太过精神了,之前还觉得他奄奄一息的,这才多久,整个人如同新生。 豆腐心中疑惑着,苏时了却是不会多去解释的,他穿梭在偌大的府邸之中,这府中并无多余的人,唯有他们信门和花香楼的属下。 自古尊卑有别,纵然是喜事儿,他们也不敢嬉笑打闹,故此好好的成亲之日,却是沉默的叫人感觉压抑。 苏时了一路行来,不由得在廊下放慢了步子,廊下的灯笼一个个高高挂起,灯笼下方都坠着纸条,上面的言语多是祝福之语,或是二人曾经说过的话语,而灯笼之上,简单的绘画着他们的过往,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都是回忆。 苏时了一路行一路看,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不舍,待他看到最后一个灯笼的时候,眸中不舍如数收敛。 灯笼之上绘的便是今日场景,只是灯笼上还有满堂宾客,热闹非凡。 而现实,他们这边宾客全无,冷冷清清。 苏时了下了回廊,直接去了正厅,正厅内,言玦修同样的一套大红衣袍站立厅中,只见他双手背负身后,微微扬起下颚,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见过苏公子!” 苏时了入内之时,众人齐声跪地,口中说道。 言玦修回神,笑着转身伸出手,道:“你来了。” “都起来吧。”苏时了微笑着一抬手,随后将手放到了言玦修的掌心之中,二人并肩而立。 豆腐站在主位的右边,高喊道:“一拜天地。”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齐齐转身,面向屋外,躬身下拜。 一拜天地,天为媒,地为证,你我婚事,天地认可,愿你我情丝永牵。 “二拜高堂!”豆腐喊着往旁边踏了一步。 苏时了转身,看到高堂之处一方摆着方氏夫妇的牌位,另一方则空着,苏时了知道,那是给言风柳留的位置。 言玦修拉着他,二人一起下拜。 纵无高堂,我也不惧,若有高堂,一切如今。 “夫夫对拜。”豆腐见二人起身后,这才继续喊道。 二人面对面站着,唯有施了这一礼,他们才是正正经经的,天地认可的。 言玦修率先垂眸低头,苏时了随后含笑跟随。 至此,仪式还未结束,豆腐示意他们碰了绑了红色的剪刀上来,“剪发!” 苏时了目露疑惑,言玦修取了剪刀,剪下一缕发,道:“原谅我自作主张,添了这一礼,此为结发之礼。” 苏时了听了这解释,伸手取了剪刀,大大方方剪下了头发,言玦修将二人的头发编成了同心结,一人编一个,随后给对方佩戴上。 二人虽没有好好的学习过编同心结的手法,可二人认真的样子,编下来还真的是似模似样的。 “礼成!送入洞房!” 这句话,豆腐哽咽了一下才说了出来。 苏时了和言玦修一同离开了正厅,门窗之上虽都有大红喜字,可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些许喜意。 唯有苏时了的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容,他拉着言玦修的手,笑道:“都是你的主意么?” “你不喜欢?”言玦修扬起一抹笑容转头看他。 苏时了笑的眉眼弯弯,“喜欢,多美的场景啊,多好的回忆,我很喜欢。” 言玦修闻言满意点头,“你喜欢就好。” 回到屋内,苏时了在床上坐了,言玦修倒了两杯酒水而来,二人饮了合卺酒,言玦修低垂着眼睑,捏着酒盏久久不语。 苏时了放下了酒盏,抬起了他的头,“今日洞房花烛,你怎这幅模样?你不欢喜么?” “欢喜……”言玦修轻声回答,说着唇角缓缓扬起。 苏时了慢慢的靠近他,在他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二人唇分些许,苏时了眼眸微暗又迎了上去。 这一次的亲吻不似之前那般蜻蜓点水,而是似乎要将对方吞食入腹,带着侵略,也带着浓浓的不舍。 许久,衣衫凌乱,气氛暧昧,二人之间回旋着低声粗喘。 言玦修抓住了苏时了探入衣服内的手,低声说道:“离忧,不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晨起消失的人 二人如今气息紊乱,呼吸火热,眉眼之中满是欲望,苏时了一只手探入他衣衫内,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身,闻言轻笑,“不行?你?还是我?” 苏时了眨眨眼,轻笑着打趣着,衣内的手往下滑了滑,松开的腰带毫无用处,苏时了的手在他腰腹处上下抚摸着,修长漂亮的手指如同跳舞一样,轻轻点点的,带起了一阵阵酥麻。 言玦修呼吸加重,他深吸了口气,抓住了苏时了的手,“莫要撩拨我,你如今……” 苏时了知晓他是心疼着他,可他自己深知,若今日什么都不做,于他而言只是个遗憾,他终究是自私的,他希望用这样的方法,让言玦修永远记住。 苏时了眼眸微暗,身子往前一倾,下颚微微扬起,低声道:“我说行便是行的,我都不惧,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唇准确的落在了言玦修的唇上,苏时了压着他靠着床柱,单手解开了衣衫,“良辰美景,岂能辜负?还是说……” 说着,他略顿了顿,身子往后退了退,带起了一阵凉意,“你到底嫌弃了我?” 说着这话的苏时了,眸中带着失望,带着受伤,言玦修将他搂入怀中,沉声道:“胡说……我怎会嫌弃你?” “既然不会,言语说的我可不信,你如何做的。” 苏时了靠着他,手下自袖中摸出了一枚香饵,“还是说,你想添一些情趣?正好,我手里可还有一些助兴的药呢?” 他说着,手下一弹,香饵准确的掉到了烛火之中,毕波一声,一阵淡淡的香味慢慢的弥漫开来,言玦修轻嗅,眼眸一沉,“铭儿!莫要胡闹。” “啧……大木头……” 苏时了说着,直接拉下了床帷,将言玦修一把扑倒,随后便是暧昧的低喘,带着阵阵衣料摩擦,不多时,大红喜服从内先后丢出,衣衫缠绕,分不清你我,如同帐中之人。 这一夜在苏时了的刻意引导之下,格外的火热。 深夜,言玦修搂着他沉沉睡去,苏时了却毫无入睡的心思,按照时辰来算,他还有好几个时辰,但是他怕,若是他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他将手伸了出去,将地上的衣衫捡了起来,从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在言玦修的鼻下轻晃,眼看着言玦修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 苏时了这才叹了口气起身,他低头看着胸口缠绕的花朵,已经只差最后一笔就能成花了,这也代表着,他也到了极限了。 苏时了捡起衣衫,看了看,叠好放在一边,穿上了他自己的衣衫。 打开门离开房间,却不料,贺苘跪在门外,苏时了不知道他跪在此处多久了,只见他眸中带着水汽。 “你在这儿做什么?”苏时了在他身边蹲下问道。 贺苘缓缓抬眸,喉头动了动,“师父这个时候,要去哪儿?” “师父有事儿,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好好的听言叔的话,知道么?”苏时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贺苘抬手打开了他的手,“师父骗人!师父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我爹娘离开了我,我以为我还有师父和言叔,但是现在,师父也要离开我了,那么言叔呢?是不是下一个就是言叔!” 贺苘如此大的反应,这是苏时了没有料到的,他叹了口气道:“不会的,贺苘,你的人生很长,我不过是个过客,来来去去,总要离开的,放下这一切,你会过的很好。” “言叔!言叔!师父要离开了!”贺苘听了苏时了的话,却是双手做喇叭状高喊道。 苏时了脸色一变,直接点了贺苘的哑穴,“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信门视你为少门主,又怎会瞒你,你既然一直装着不知道的样子,何不一直装下去?” “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时间会治愈一切,帮我劝劝你言叔,莫要叫他颓废太久。”苏时了苦笑一声,他将贺苘拉了起来放到了隔壁的房间内,伸手拂过了他的睡穴。 贺苘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看他,但是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苏时了给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出门,“媚如,所有人都不要跟着,花香楼就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去做吧。” “是。”媚如在黑暗之中应答着,人却并未出来。 苏时了吩咐媚如在府中放了安魂香,现在所有的人都睡了,他转身看了看这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微微一笑,打开了大门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他走了,媚如才出现在门口,眸中带着泪目送着他离开,媚如单膝跪下,低着头,久久不语。 一直到苏时了的背影再也看不清了,她这才起身,隐入黑暗之中,她和苏时了都知道,明日晨起迎接他们的,会是一场滔天怒火。 第二日晨起,言玦修睁眼之时都觉得疲累非凡,他下意识的伸手搂抱身侧之人,却不料入手为空,被窝里的温度也只有他一个人的,他立刻忘却了一切疲累,猛地坐起身。 “离忧!”言玦修坐起身子高声唤道。 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屋中沉默的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言玦修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地,鞋子都顾不得穿上,他奔跑而出,在府中一声声高喊离忧,一圈找寻下来,却是毫无踪迹。 终于他坐在了那满是回忆灯笼的廊下,沉声道:“信门何在!” 随着这句话落下,应答的人却是媚如,媚如站在言玦修面前,低头道:“还请门主保重自身,公子已经离去。” 言玦修闻言,通红的双眸缓缓抬起,那眼神盯得媚如背脊发寒,突然,言玦修抬手打了一掌,呵斥道:“这里面,你是不是也帮着做了什么?!” 媚如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单膝跪地后,沉声道:“还请言门主理智。” 言玦修呼吸加重,频率加快,很明显的一副重怒之色,他突然站起身,张开双臂,一声带着内里的高喝自口中发出。 “啊!” 没有说出的话里面,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找到尸身 言玦修带着内力的高喝传遍了整个庄子上,所有还在昏睡之中的人都醒了过来,众人被他迸发出来的带着内力的怒意震得都有些气息不稳。 众人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聚集到了言玦修面前,众人齐齐跪下,低着头不言不语。 言玦修释放了心中的怒意才停止了自残又伤害他人的行为,他眸中带怒,扫视一圈,一身戾气叫人望而生畏。 “尔等昨夜都在何处!”言玦修沉声询问。 声音之中蕴含无限寒意,众人低头,各个都不知道怎么回话。 媚如深吸了口气,不管面颊红肿,抬眸道:“是公子吩咐将众人迷晕的,公子留下话语交代,还请言门主不要迁怒众人。” “不要迁怒?你有何资格!”言玦修说着,带着内力的一掌挥出。 媚如整个人如同破布一样废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言玦修看到了鲜血,眸光微暗,沉声道:“都给本座出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找不到,尔等提头来见!” 言玦修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如沐春风,不会大怒之人,然而如今的言玦修却如同地狱修罗,众人恨不得立刻离开,齐声应答后,运起内力齐齐跑了。 院子里只留下了豆腐和媚如,以及言玦修。 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扫了媚如一眼,道:“去请龙大夫医治。” 说罢,言玦修甩袖转身回到了他们的新房内。 龙凤蜡烛还未完全熄灭,言玦修站在桌前,看着烛泪滑落,伸出手指点了点蜡烛,指尖疼痛传来,他却不曾收回手,心口的疼痛覆盖一切,这一点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他如今这样虚弱,如何…… 言玦修的思绪至此便停住了,他收回手指,沉声道:“豆腐!去请龙大夫,我有话要问。” 豆腐应了一声,飞快的去请龙大夫。 如今的言玦修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却已是极怒边缘,若非有往日的心性在,只怕如今他造就毁了面前的一切。 无人知晓,他自一早没有见到苏时了,找遍一圈后却得到了他已离去的消息,从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有一股杀意弥漫,他骨子里的一股狠意从心底延伸,他想要毁了面前的一切,他想要让面前的一切都随着苏时了的消失而消失! 他岂能不知,苏时了这般离去,便与找死无异。 龙大夫忐忑的踏入屋内,此刻,言玦修已经穿好衣衫,整个人精神焕发,但是眉目之间的戾气却丝毫未曾减少,反而因为他一身黑袍,更显得叫人压抑几分。 如今,言玦修身上穿的乃是信门门主的服饰,龙大夫抬了抬眸,双手抱拳低头道:“属下见过门主。” 言玦修坐在椅子上,手中捏着茶盏,眉眼一斜,“你之前说,离忧已时日无多?” “是!”龙大夫后背慢慢的渗出了冷汗。 言玦修手中的茶盏放下,他阴森森的笑了,“那为何昨日……他却丝毫不见虚弱之态?” “这……”龙大夫知晓,言玦修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情况下。 言玦修见他迟疑,一拍桌子怒喝,“说!” “还请门主恕罪,这是苏公子亲自开的药方吩咐属下熬了服下的。”龙大夫说着,弯下身子,额头贴地。 言玦修的眼神让人如同身处寒冬腊月,“具体!” 这是龙大夫第一次迎接言玦修的怒火,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言玦修发怒起来,竟然这般骇人,他擦了擦额际汗水,“此药,此药服下可以让人在八个时辰内恢复正常,只是也快速消耗服药人的性命,八个时辰后,便会气血衰竭而死!” 言玦修听到气血衰竭而死几个字,眼神越发的凌厉,若是眼神可若刀,只怕龙大夫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他何时服下的!” “是申时初刻,至今,已有八个时辰。”龙大夫伏在地上咬咬牙说道。 申时初刻服下,如今已是巳时初刻,这就是说,苏时了已经死了?! 言玦修此刻却好似冷静了下来,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了龙大夫的面前,龙大夫盯着言玦修的靴子,耳中传来了他如同催命符一般的问话,“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 “属下不敢!只是……苏公子心内有数。”龙大夫闭了闭眼回答。 言玦修此刻还有理智,他颤抖着双手,背负在身后,转身走到桌边站定,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抬手一掌拍碎了桌子,“滚!” 龙大夫闻言,立刻四肢并用爬了出去。 言玦修原本是担心加怒火,如今更是满腔怒火,他生气苏时了这般瞒着他!他生气苏时了一言不发一言不留的就走! 他以为,昨夜是他们最好的记忆,他以为清醒之际可以低头瞧他,纵然他生死边缘,他也未曾放弃!他一直吩咐人找寻神医下落,他还没放弃,为什么苏时了已经放弃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他! 还没到最后一刻,为什么要离开!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最后的时光,也不愿意留给他么? 言玦修的心思越发的悲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悲哀。 言玦修满腔怒火发泄不出,最后又变成了内伤,一口鲜血吐出,他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笑话。 如果说一场成亲让他提前失去了爱人,若早知如此,他宁愿拖到苏时了的最后一刻。 苏时了和言玦修在这一方面还是很像的,二人其实都有些自私,一个希望能留下最好的记忆,独自去死,也用这样的办法让言玦修一辈子都记得他,而另一个却也是能狠心瞧着他缠绵病榻。 真的能瞧着他缠绵病榻么?言玦修这样反问自己,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这天下,多少人都希望有个希望,这场好运能落在他身上么? 言玦修缓缓深呼吸,却连这个动作都是带着颤抖的。 突然,屋外传来了一声禀报,“门主,找到苏公子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言玦修疯魔了 门外的禀报声音刚刚落下,屋内原本静止的言玦修,突然就动了,门外的人还未反应过来,言玦修的身影已在了几步之外。 言玦修一颗心狂跳,他只听到了那句找到苏公子了,他在心中默念着,说不定,说不定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既然凝聚可以为他延续生命,那么求上五更谷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此刻的言玦修心内只有那么一个念头,丝毫没有去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有多少。 他一路用轻功赶到了正厅,他刚入内,入目的便是被白布盖着的人,他往后退了一步,无意识的心口一窒,“人,人呢?” “还请门主节哀。”众人齐齐跪下,口中齐声说道。 言玦修双目通红,他瞪大了眼,袍袖一甩,一阵内力带起风将白布卷开,白布轻轻的飘落在地,露出了静静躺着的人的面容。 躺着的人面容俊美,眉目之间轻松微笑,言玦修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的贴着门,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纵然隔得远,他也能看得出来,那个没了声息的人,正是苏时了。 言玦修吞了吞口水,喉头微动,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呼吸轻颤带着一些哽咽之态。 众人瞧着,面面相觑,终于媚如动了,她伸手捡起了白布给苏时了盖上。 不想,言玦修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掀开,“让开!” “公子已经死了,还请门主让他入土为安!”媚如跌坐在地,忍着想哭的趋势说道。 言玦修瞪了她一眼,“谁说他死了!” 说罢,言玦修弯腰将苏时了抱了起来,他动作轻柔,眸中满是温柔爱意,他轻声道:“离忧,别怕,我找龙大夫给你瞧瞧。” 话音落下,言玦修抱着苏时了转身回到屋内。 龙大夫接到了消息守了门口,看到言玦修唇边带着笑,他面上轻松大步而来。 “龙大夫,快来看看,离忧睡着了怎么都喊不醒。”言玦修宠溺一笑。 龙大夫只觉得看的毛骨悚然,难道苏时了的死,让言玦修疯魔了么? 言玦修将苏时了抱到屋内放下,随后侧身在床边坐下,吩咐龙大夫上前。 龙大夫上前看了看苏时了那如同睡着一样的模样,心内一动,伸手把脉,但是结果却没有错,苏时了已经死了,毫无脉搏,心脏不跳,呼吸停止。 龙大夫脸色变白,突然跪下,“门主,苏公子已经故去,还请门主节哀,接受现实啊!” 龙大夫说着实话,言玦修却是突然大怒,直接将龙大夫打了出去,“滚!若是再让本座听到这话,莫怪本座无情!” 龙大夫被打到了屋外,但是言玦修的用力把握的极好,并未伤到他。 龙大夫翻身而起跪在屋外,一边磕头一边说:“门主,苏公子已经故去了,还请门主让苏公子入土为安啊!” “恳请言门主让公子入土为安。” “恳请公子让小公子入土而安。” “恳请门主让苏公子入土伟岸。”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信门,花香楼,加上豆腐一前一后的前来,每个人说的意思都一样。 言玦修越听越生气,直接打了一盒棋子出去将众人点了穴道,这才拿了梳子给苏时了梳着头发。 “离忧,他们不会吵你了,你好好歇着。”言玦修看苏时了的眼神依旧是那般的温柔多情。 但若是旁人看了定然觉得毛骨悚然的。 “你看看,你的嘴角都起皮了,我给你喂些水。”言玦修点了点苏时了的唇,叹了口气说道。 随后取了茶盏,倒了水,但是苏时了早就无法吞咽,水又如数的流了出来。 言玦修眸光一暗,却是笑道:“好,不喝。” 他如今的样子,似是疯魔了,众人在外被点了穴道,却还是有耳朵的。 时不时的,屋内传出言玦修的笑声,依旧爽朗,言语之间也依旧是那个让人熟悉的言少庄主,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屋内除了言玦修,没有人和他说话。 可言玦修的样子就是像是在何人对话一样,媚如闭上了眼,慢慢的流出了泪水。 其他大老爷们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眶,但是无人说得出话来,他们还欲再劝,却是有心无力。 恰在此时,旁边的屋门打开,贺苘一身粗衣麻布,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的灵位,灵位上雕刻着,方氏铭洹之灵位。 贺苘缓步而出,走到众人的前头,弯下双腿跪下,高声道:“恳请言叔,让师父入土为安!” 他仰着头,梗着脖子大喊,这声音立刻窜到了屋内言玦修的耳朵里。 言玦修的脸色一凝,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他盯着贺苘。 贺苘也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言玦修的目光被他的打扮以及怀中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他突然上前一把将灵位丢在地上,手下一扯,撤掉了贺苘头上的麻布,冷声道:“莫要诅咒你师父!” “师父已经故去,言叔为何不愿意面对现实?昨日师父离去,乃是我亲手相送!”贺苘捡起灵位抱在胸前,仰着头高喊。 他脸上满是倔强,说完便狠狠的咬着牙,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 言玦修心中怒火骤起,指着贺苘道:“我说!不要诅咒你师父!” 言玦修的怒火所有的人都承受不起,就是贺苘也有些害怕,但是他微微扬起下颚,高声道:“言叔!你是云暮山庄的少庄主!是信门门主,更是我师父的爱人!你怎能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师父已死,这是事实!” 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说事实,言玦修又岂能不知,他不是不知道事实,他是在否认事实。 就在贺苘这句话落下之后,言玦修说:“我不承认,便不是事实!” 贺苘抬起手,将灵位举在了言玦修的面前,咬着牙说:“你不承认也无用,言叔,你是否忘了,师父也身背血海深仇还未报,他能放心离去,因是有你,你难道就要沉浸在这其中,不为师父报仇么!” 报仇,血海深仇几个字入耳,言玦修低垂下了眼睑,他本就是冷静之人,苏时了的突然离开,他无法接受,在场之人何人敢这般剥开。 唯独贺苘敢,“师父如今,也是被人所害,您不想着报仇,却这样否认事实,如何让师父瞑目!” “对,我该为离忧报仇!” 第一百二十章 他也可以心狠手辣 在贺苘的话语之下,言玦修似乎恢复了正常,他转身看了看屋内,闭了闭眼眸,深吸了口气,手下一动,将地上的棋子吸纳起来,给众人解开了穴道。 众人一获得自由,便立刻俯身道:“门主英明!” 众人只道言玦修想的开,却不知他心思早就扭曲,将众人遣走,吩咐了众人之后,他亲自给苏时了擦洗穿衣服,最后放入棺材,这一切他都不允许任何人近身。 “离忧,等着我,我会为你报仇,会让你了无遗憾,任何想要阻止的人,都要死!” 言玦修眼眸微暗,这话落下,一旁的贺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他轻声道:“言叔,师父……师父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言玦修闻言,猛地侧头给了贺苘一个眼神,那眼神如同地狱修罗,叫人心内害怕。 贺苘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没有再和言玦修对视,言玦修这才转移了实现,再度恢复了温柔。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多言,若再废话,那就回信门去,好好练武,别辜负你师父。” 言玦修冷声说着,手底下给苏时了擦干净了面颊之后,一手扶着棺材板,“我知晓你怕冷怕寂寞,不过只需要怕很短的一段时间,我会让你不再害怕的,会有人去陪你的。” 话音落下,言玦修这才缓缓抬手盖上了棺材板。 棺材板盖上钉了钉子,言玦修给他寻了个好地方将之安葬,待一切弄完,言玦修单手抚摸着墓碑,良久才起身离开。 不为你报仇,我便无颜来见你,离忧!等着我! 转身之时,一向以笑面迎人的言玦修似乎已随着苏时了一同埋葬,他一身冷意,眸中不带丝毫感情,豆腐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心惊非常。 言玦修回到雅然居内,屋中的摆设一切如旧,大红绸缎装饰,大红喜字颜色鲜艳,一看便是家有喜事,然而如今喜事变丧事,论理,这些本该撤去,换上白布,然而言玦修却不同意,也未曾给苏时了停灵,纵然埋了人,他却依旧用这样的方式来遮掩自身。 “将这里的一切如数保存,任何人不得擅动,另吩咐人留在此处打理,务必保证此处往后日日如今日一般。”言玦修站在门口,双手背负身后,眸子微沉,吩咐道。 豆腐双唇动了动,想要劝说的话语如数退下,低头道:“是!” 言玦修看着,深吸了口气,转身背对大门,沉声道:“回庄!” 回云暮山庄本就是之前做好的决定,故此马匹等物早就备好,言玦修似逃离一般翻身上马后打马而去。 豆腐在后头安排一切,随后才同媚如一起带领着信门以及花香楼等人直奔云暮山庄。 自此至云暮山庄不过一日路程,第二日晨起便已抵达,一夜的奔波众人都有些疲累,言玦修眼睛有些发红,却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云暮山庄外,守门的人看到他回来吓得脸色微变,立刻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禀报。 言玦修见状,神色凛然,眼神凌厉带着杀气,倒是他小瞧了言风海的影响力,说起来也是,毕竟那么多年的庄主当下来了,若是还没几个心腹,那才真是叫人耻笑。 “信门随我进去,媚如带领手下将云暮山庄几个出口守着,若有人强行闯出,直接杀!” 言玦修说着,撩了衣袍下摆提步入内,媚如应了一声,一声令下,花香楼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媚如低垂着眼睑,言玦修当真是变了。 豆腐步子略顿,随后大步入内,身后信门众人跟随,各个身配长剑,刚入门,便听得言玦修吩咐道:“众人分散,牵制府中众守卫,若有反抗者,杀!” 这是言玦修自入门以来说的第二个杀字,霸气凛然,再无心软。 当言玦修伴随着一路的刀光剑影来到正厅之时,本该被他囚禁了的言风海依旧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精神样子,他手中端着茶盏,身侧言谦安伺候着。 只是此刻的言谦安面貌诡异,左半边脸上缠绕着诡异的图案,看上去格外妖娆,只他整个人却是一副气死沉沉的样子。 言玦修眸子微暗,一眼便看得出来,言谦安如今可算不得正常人了。 “之前,倒还认为叔父还有三分人性,如今看来,倒是我说错了。”言玦修一身月牙白暗花衣袍,双手背负身后,身形修长,端的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言谦安的背诡异的驮着,原本还算精神的人如今看上去畏畏缩缩,眼神游移,言谦安的眼神在言玦修身上一扫,眸中闪过了一抹嫉妒以及愤恨,只是这愤怒完完全全的嫁接给了言玦修。 言玦修唇畔带着一抹微笑,对于言谦安的眼神恍若无感,他看着已是废人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言风海。 言风海抿了一口清茶放下了茶盏,随后斜睨了言谦安一眼,笑道:“只有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以什么方式活下去,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着,言风海一拍桌子,厉声道:“谦安,还不动手!” 言谦安闻言,立刻抬眸看他,双手弯曲为爪,脚下虎虎生风,整个人如离了弦的箭一样飞快的窜了出去。 言玦修看了一眼,冷冷一笑,一直站着不动,等到言谦安到了面前,面上已有胜利在望的笑容之时,他讽刺一笑,自腰间抽出长剑,反手便是一剑刺入了言谦安的腰腹之中。 言谦安被定在了距离言玦修一掌开外出,他的手掌一到了他面容前,明明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只能硬生生的可望而不可及。 他眸中满是不甘,言玦修似乎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点了穴道之后将他一脚踹了出去。 言风海坐在首位,面色狰狞,对于爱子被打伤丢出去毫无感觉,此刻的他唯有满心愤怒意图最后一搏。 “叔父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侄儿心善,最后送你一程。”言玦修缓步上前,长剑垂在地面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带着特有的声音打入心间,叫人心寒。 言风海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他抬眸轻笑,在言玦修举起长剑之时开口道:“言玦修,你不想见你双亲了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言玦修的狠 长剑带着内力已到了面门处,随着言风海这话落下,长剑剑势立刻收敛。 剑尖已到了脖颈处,只要轻轻的往前一滑,便可以割断咽喉结束生命。 言风海感受着长剑的冰冷,唇畔的笑容带着讽刺,眸中满是不屑,言玦修往后退了一步,长剑在手中一转,剑柄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 言风海感受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内力又有了散乱之态,恨得牙根痒痒,却耐着性子等他回应。 “他们,在何处。”言玦修收了长剑说道。 言风海没有回答,眼神越过了言风海放到了外面,言玦修了然,吩咐道:“豆腐,唤龙大夫前来。” “是。” 守在门口的豆腐应了转身离开,言风海这才慢慢的起身,如巡视一般走在了云暮山庄之中。 信门办事能力不弱,这段时间内已控制了云暮山庄之中的侍卫,言风海越看越心惊,对于信门也起了贪婪之心。 来到山庄最破败的院前,他绕过了破败的一排屋子,带着言玦修入了那隐秘的书房之中。 入内,入目便是一副偌大的壁画,画上的场景只需一眼,言玦修便能断定这是言风海的过往,他眸色微沉,似毫无动容之态。 暗门打开,言玦修站在暗室门口,并没有立刻入内,言风海没有听到脚步声,他停下步子转头冷冷一笑,“怎么,方才英勇无畏的少庄主怕了么?” 言玦修同样回之冷笑,缓步入内,他如闲庭漫步般走在那漆黑的小道之上,只一身威压如数散开。 言风海如今穴道被点,又没了强劲的内力护体,在那威压之下,立刻口吐鲜血。 言玦修轻轻的哼了一声,微扬下颚,以眼神讽刺了言风海。 言风海狰狞一笑,转身带着言玦修快步入内,来到那最大的屋中,笼子里的人这段时间并未遭受到折磨,两个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言风海站在那,冷笑着说:“看吧,这就是你双亲。”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本来想撑起身子,随着这句话落下二人的动作齐齐的怔住了。 言玦修站在那,看着笼子里两个根本无法称之为人的肉体,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略有些颤抖,半晌他才提了步子上前。 站在笼子前,他慢慢的蹲下身,原本撑起身子的两个人齐齐的趴在了地上。 言玦修仔细的观察着,二人似乎无法忍受着思念抬眸,四目相对之下,言玦修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低垂下眼睑。 还好,不是他们。 言风海见他没了动静,冷冷一笑,贴着墙壁挪动了几步,随后悄无声息的抽出了一把匕首,他刻意的放轻了脚步走到言玦修的背后。 “怎么样,可还满意?” 言玦修维持着姿势不动,眼睛往旁边一横,唇角缓缓扬起,用一种让人听了都觉得悲哀的语气说:“你!” 言风海满意一笑,举起匕首高喊道:“去死吧!” 他的动作定格在了高举匕首的那一刻,他瞠目欲裂,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腰腹处的疼痛顷刻间遍布全身,他慢慢的低头,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将他的身体穿了个对穿。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一开口便是鲜血吐出,言玦修依旧背对着他,长剑一转,在他身体之中转了一圈,这般的行为之下,言风海的气息慢慢的变弱。 言玦修抽出长剑站起身,转身看着眸中满是疑问的他,冷笑道:“你折磨了这两个人十数年,却还不知道自己折磨的人到底是谁。” 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言风海的眼神慢慢的挪到了笼子之中,笼中两个人已跪在地上磕头,那虔诚的模样,一看便是下属。 他的眼睛慢慢的睁大,随后慢慢的往后倒去,他倒在地上抽搐,艰难的说:“不……不可……能……” 简单的三个字耗费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死不瞑目。 言玦修看了一眼,转身面向笼子之中两个人,半晌才道:“本座会以云暮山庄二老爷以其夫人身份为二位下葬。” 他看得出,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他们或者本就是靠着多年来的信念,如今见到一心想要保护的主子安好,自然也是了无牵挂。 言玦修的话语落下,他微微颔首,低了姿态,笼子里的二人慢慢的磕了头,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这偌大的屋子,如此的脏污,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以及罪恶。 言玦修扫视了一圈转身离开,走到屋外,他沉声吩咐道:“将暗室之中笼子里的两个人好生安葬,令整个与云暮山庄挂上白布。” “至于言风海,暴尸荒野,鞭尸百遍。”言玦修说罢,甩袖离去,临走丢下一言道:“烧了此处,改作花园。” 豆腐应了,吩咐几个人下去将言玦修的吩咐落实。 言玦修来到云暮山庄的练武场,此刻山庄内所有的人都在练武场等候发落。 站在最高处,他看着这些眼熟的面孔,眸子微沉,本想下令全部诛杀,可转念一想,云暮山庄还要运作,他擦拭着手中长剑,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若要效忠言风海的,大可随他一同前去,阴曹地府之中他也没个开路先锋,想必尔等追随,他定记尔等忠心。” “若尔等效忠的乃是云暮山庄,则可归顺,本座心善,绝不为难。”言玦修语调缓慢,一字一句落下,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冽,伴随着那略带了些内力的语气打在了心口之上,武功差的人已经受不住腿软,纵受得住的人,也已脸色发白。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刀剑丢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响彻练武场,随着刀剑落地,立刻有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道:“属下誓死效忠!” 言玦修闻言,手下动作略顿,手下翻转,长剑撤了内力塞入腰间,他慢慢的往前两步,气沉丹田,道:“本座静候尔等忠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盟主请帖 这话落下,众人心中皆没有底,听着怎么像是要将他们如数放弃一般,可言玦修到底没有明着说明,他们也只能当不知道。 言玦修在三天之内将云暮山庄重新整个,整个信门连带着花香楼所有人都如数并入云暮山庄,并且暗地里下了命令,若是来日云暮山庄有灭顶之灾,他们两派可率先撤退。 虽说这个命令看上去毫无逻辑,可豆腐和媚如二人眸中却满是担忧,言玦修如今似乎再没了什么心软心善之说,凡是有不轨之心,不安分之人,通通被杖毙,毫不留情。 言玦修将云暮山庄整合之后,下一步便是将云暮山庄依附的几个门派该修理的修理,该合并的合并。 两个月内,言玦修单凭着一己之力在江湖上掀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腥风血雨。 云暮山庄下几个依附的门派之中,有人不满言玦修的铁腕铁拳,意图反之,却在不久后被灭了门,正当众人要上前讨伐言玦修,云暮山庄便放出了证据以及灭门的理由。 与此同时,言玦修也将贺氏满门以及沈氏一族被灭之事如数澄清。 做完这一切,言玦修吩咐他们将自己原先的院子重新修整,另将言谦安安置在一个院子之中。 这一日,豆腐来报,“公子,谦逊院中的那位又闹腾了。” 言玦修正坐在窗下的桌旁自己和自己下棋,听到这话,他略一思忖放下了棋子,问道:“龙大夫可曾说他可曾伤了身子?” “龙大夫说了,那位身子完好无损,身上的伤也已经差不多了。”豆腐垂眸应答。 言玦修点了点头,“我让你找的人,如何?可找到了?” 豆腐眸光微闪,“已经找到,那女子自愿而来。” “嗯,既然如此,随本座去谦逊院走一遭,着人吩咐那女子好生洗漱等着伺候吧。”言玦修说着,起身大步离开。 豆腐深吸了口气跟随而去,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谦逊外院。 院子不大,却也是精致干净,伺候言谦安的人各个凌厉,言谦安被废了武功形同废人,性子大变,每日里不是打砸便是打骂,众人都不愿理睬,因言玦修有吩咐,故伺候起来也带了些许监视之一。 “言玦修!你就是个畜生!若是落在老子手里!老子定要你碎尸万段!” 言谦安这般谩骂已不是一两日了,言玦修自然知晓,他也吩咐了众人权当不曾听到便是,他双手背负身后缓步而来,众人精神抖索,不敢懈怠。 “谦逊院的人月例银子往上涨一涨。”言玦修侧首吩咐。 豆腐应了一声是,转眸间,言玦修已到了门口,他抬手推门而入,屋中一屋子酒气,门窗紧闭,难闻的很。 言玦修皱了皱眉,袖子一扬,直接打开了窗户透风,言谦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的眼睛都睁不开,他晃荡着如同浆糊一样的脑袋半眯着眼睛半晌才分清了面前的人是谁。 看到言玦修,他满心怒气,丢了酒罐子扑上来就要打人,言玦修眸光微闪,往后退了一步,言谦安摔倒在地,狼狈非常! 言谦安爬起身怒道:“你有本事杀了我父亲,有本事杀了我啊!” “你想要去尽孝,我本该满足你这个要求,奈何,言氏一族不可没有后代,等你留下子嗣,我自会送你去见你父亲。”言玦修似乎嫌弃屋中脏污,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口。 言谦安闻言,眸子一转,哈哈大笑,“哈哈……笑死我了,你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哈哈哈……可惜,他死了!他死了!” 这话他故意凑到了言玦修的面前去说,他的本意便是激怒言玦修好达到自己的目的,谁知言玦修只是慢慢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的言谦安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吞咽不得。 “你该庆幸,你还有可利用的价值。”言玦修见他一下子就怂了,唇角微扬起。 “公子,那女子已洗漱干净在一旁的偏房等候。”豆腐听了下面人的禀报上前道。 言玦修点头,看了看言谦安道:“二公子多日不近女色已不修边幅,带他下去清洗干净,下了药丢入屋中。” “言玦修,你到底要做什么?!嗯?!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此折磨我还不够么?”言谦安自认这是折磨,他上前抓了言玦修的衣领有些疯狂的问道。 言玦修微微一笑,也不打开他的手,用一副高深莫测的声音道:“我想做什么?我只是养着你让你留下子嗣罢了,言氏一族岂可断后?” 言谦安看着言玦修的眼,那双如墨一般的眼中满是讽刺,也带着属于他的残忍,言谦安脑海之中突然想到了属于他父亲的经历,他松开了手,快步往后退了几步,他颤抖着手指着言玦修,不可思议的说:“你!你!你竟然想要报复在我的孩子身上!” 言玦修闻言,似愣了一下,随后冷笑着转身,“真是聪明啊。” 不知这句是夸奖还是讽刺,随着他离去的步子,言谦安如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满口都是谩骂。 言玦修走在小道之上,眼眸暗了下来,言风海被他喂食散功散,为何武功却能找回?散功散乃是当初苏时了给他的,他何来解药? 言风海背后到底又是谁? 言玦修的心中有个非常疯狂的念头,按照族谱上书写,言氏一族诞下多为双生子,他倒要看看,言谦安的后代是不是双生子。 这一点,也是言谦安自己想的太过阴狠了,言玦修如今的确舍弃了心软心善,但却也知晓,稚子无辜,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留下子嗣,不为延续言氏后代,只为了一个寄托。 苏时了喜欢孩子啊。 同样的,言风海如此嫉恨他们一家,若是泉下有知,他的子孙如此孝顺他,那就不是死不瞑目那么简单了,他做尽恶事,地狱之中活该不得安稳。 “庄主,武林盟主发来请帖,邀请众英雄豪杰在十一月初三前往沈家一聚,贺沈氏独女沈芳菲生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遇天山老人 言玦修听闻此言,耳朵微动,十一月初三?按照时间来算,过完年的初十便是武林大会,这武林大会本该举行了,奈何最近江湖频出事端,各家都不安稳,这才往后延了两个月。 在这个节骨眼上,武林盟主沈放要为爱女沈芳菲庆贺生辰? 沈芳菲是谁?除了众人皆知沈放有那么一个女儿外,这些年来,她可从来不曾在江湖之上行走过半分,说起来,她又有何德何能,让江湖众豪杰参加此次聚会? 可既然沈放亲自下了帖子,众人自然也会给其三分面子。 言玦修本不欲前去,然而他缓步至书桌旁,原本收拾干净的桌上此刻多了一张纸,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几段话,字迹凌乱勉强能辨字,似乎是故意写的这般凌乱的。 言玦修拿起,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眼神落在最后一个字上,他顿了顿,再度返回又细细的看了一遍,更是放在桌上,仔细的辨认了。 看完之后,他坐在那,腰背挺得笔直,光束从一旁的窗户之中撒了进来,给他添上了一层光芒,他微低着头,阴影遮掩了半边面容,眼睫轻颤,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似乎在压抑着怒火一样。 待其平复心情起身后,他高声道:“豆腐,准备一下,不日前往沈氏。” “是。” 屋外,豆腐应声而去。 言玦修将纸条拿了起来,想了下,以内力震碎,苏韦风,你我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纵倾尽自身之力,必报方氏,言氏之仇。 原来,纸张之上将这些年来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告知了他。 当初,苏韦风和言风海乃是好友,二人为了夺制药千谱而灭方氏,却不知为何闹掰,而言风海冒充言成柳更名,以及言成柳夫妇的失踪,方心同的被折磨,都是苏韦风弄出来的。 虽说言玦修不知到底是谁给予了这份消息,但是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却是他一直熟悉的,曾多次给其传递消息,故这一次他依旧是选择了相信。 言玦修吩咐下之后,第二日便启程了,今日已是十月底,顺利的话抵达之日便也要十一月初二了,故他也不曾耽误时间。 路上,言玦修策马而去,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思考了起来。 这些年,五更谷为人所不齿,虽说江湖豪杰屡次提出要诛杀五更谷,奈何,五更谷中阵法繁多,苏韦风武功高强,每一任武林盟主,几乎都不同意倾江湖之力冒险,若他真要报仇,江湖豪杰这股力,他必须要! 想着,言玦修的眸中闪烁着一抹精光。 一路疾驰,比他预计的早了一日抵达了沈宅,虽说日子早了,但沈宅却已热闹非凡,与沈放关系好的人都来了。 言玦修入内之时,整个厅中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言玦修目不斜视上前,身后跟着豆腐媚如二人,“晚辈见过沈前辈。” 他率先开口,沈放看着他似有些失神,倒是一旁被请上座的天山老人开口道:“许久不见,少庄主倒是一如既往,一路风尘仆仆,沈放,不如先让他前去休息明日再来说话可好?” 沈放回神,笑道:“这是自然的,少庄主继任庄主之位,悄无声息的,若非江湖之上有了消息,我们可还被蒙在鼓里呢。” “家中丧事未过,不便张扬,是晚辈考虑不周。”言玦修垂眸,端的是一身谦逊之态。 沈放满意的笑着点头,“甚好,甚好,若是江湖之中晚辈都如言庄主这般,也不畏惧什么了。” “前辈严重。”言玦修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 随后,言玦修告辞,沈放吩咐了人带领他前去休息,他一走,厅中又恢复了热闹之态。 晚间,言玦修坐在独居的院子里喝酒,一杯一杯,一边已经放了三四个酒坛子,他却神清目明,丝毫不见醉态。 天山老人推门入内,看到这般场景不由得皱了皱眉,在他对面坐下,这才道:“此番相见,言庄主倒是不如以往潇洒自在么。” 言玦修放下了酒杯,垂眸不语,半晌才开口道:“前辈有何事,但请直说。” “方离忧呢?为何不曾跟着你?”天山老人也不磨蹭,直接询问。 言玦修身子一颤,呼吸略重了两分,半晌才道:“死了。” “你说什么?!”天山老人闻言,竟然脸色大变,一掌拍在了桌上站起身,严词厉色, 言玦修见状,眸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后脑中浮现了天山老人对待苏时了的态度,他带着怀疑,“晚辈敢问前辈,为何对离忧,与旁人不同?” 天山老人叹了口气坐下,整个人似乎老了不少,精气神也不如之前,“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老夫,你与他什么关系?” 天山老人说着这话,眼神凌厉带着审视,丝毫没了以前的和善。 言玦修忍着这番怪异,认真道:“若他活着,便是白头携手,生同衾死同墓之人。” “呵呵……”天山老人闻言,却是忍不住轻笑了两声,良久,他长叹一声,“早知如此,老夫不该任由他离去,理应认了他,也好过他如今成了孤魂野鬼。” “前辈不必担忧,晚辈与离忧,乃是天地鉴证,拜过堂的,他已在我言氏族谱之上,并非孤魂野鬼。” 言玦修与苏时了之间,二人有感情,天山老人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他未曾想到,言玦修竟然能做如此决断。 “你倒是有魄力。”天山老人眼中凌厉褪去。 虽然这番成亲悄无声息,但可将苏时了之名写入族谱,也是难能可贵了。 言玦修皱眉,“人生百年在世,说来不过弹指一挥间,日子本就不长,晚辈不想落下后悔,若他安好,这场婚礼本该是江湖之中最盛大的,奈何……他生死垂危之际,晚辈只好舍去一切,圆了我与他的心愿。” 这话在天山老人听来便有些空了,他转了话头道:“他因何而死?” “离忧之死,五更谷之祸!” 此话落下,天山老人抬眸看他,脑中清明,“你是为了武林盟主一位而来?” “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芳菲的要求 天山老人何等聪慧,当初他也曾坐在这个位子之上,自然知晓武林盟主手下有什么,也很清楚武林盟主对于武林豪杰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力。 在他面前,言玦修不曾隐瞒,承认的非常的干脆。 言玦修大胆抬眸看向天山老人,“前辈的问题,我都回答了,敢问前辈,与离忧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落下,天山老人似回想起了什么,半晌才慢慢的开口道:“铭洹二字,还是我为他取得,这孩子五行缺金,我便为他择了铭之一字,此字愿他精明公正,名利有份,安享尊荣,洹,便如流水潺潺不绝。” 铭洹二字之下竟藏了天山老人如此多的祝福,言玦修暗叹了口气,耳边传来了天山老人的惋惜,“不想,名字虽好,他却不曾人如其名。” 言玦修自悲哀之中回神,眸子一转,试探道:“离忧曾说过,他的名是未曾见过面的外祖父而取。” 天山老人眉目之间带上了愁容,拿了酒坛子仰头灌了一口,“当年,老夫是被逐出家门之人,诞下梅儿之后,我父亲抱回了梅儿,不允我们父女相见,多年后,梅儿长大成人,嫁了方心同,此事我并不应允,我与梅儿并不亲昵,她那性子像极了我,她一怒之下便不与我走动,一年后,她诞下离忧,我便为孩子择了名字。” “本以为她不会接受,不想竟还是用了。”天山老人说着,便笑了。 言玦修看着他那与自己一样的悲哀围绕,“既如此,当初方氏一族被灭,为何不见前辈出手?” 此话一出,天山老人讽刺一笑反问,“你怎知我不曾出手?” “我得到消息赶到之时,方氏已无活口,我找寻离忧不着便派了人四处打听,不想一直毫无消息。” “我以为,那孩子已经死在了逃亡路上,不想却是被苏韦风带走,如今想来,苏韦风此人心思真是歹毒。” 这里面,带上了天山老人的无奈,他早年叛逆,不被家族承认而赶出门,唯一的女儿也早亡,本想护着外孙,却最终也没有做到,任由他武功高强,如今还不是这般冷冷清清。 言玦修看了看自己的酒水,“离忧出现之时乃是化名,前辈又是如何认出了他?” “他那面貌与其母一模一样,我难道还会认错自己的孩子么?” “更何况,离忧二字不是他的小字么?” 就这两句话听来,天山老人乃是关心着女儿外孙一家的,奈何一切世事难料。 言玦修脑中思绪转了转,突然撩袍跪下,俯身道:“晚辈不敢托大直接称呼前辈为外祖父,但方氏一族,离忧之死,言氏之祸都来自于五更谷,晚辈与五更谷之仇不共戴天,恳请前辈助力。” 天山老人面露难色,他想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武林盟主之位花落谁家,此事我纵有心偏袒你,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切拼的可都是实力。” 言玦修回神,垂眸道:“是晚辈疯魔了。” “他看中的人不该是如此戾气围绕,你可莫为了报仇失了本心才好。” “晚辈知晓。” 天山老人说罢,起身缓步离去,他来时背脊挺直,离去之时却是弯曲了背脊,看上去一下子好似老了不少。 言玦修看着桌上的酒坛子,突然冷笑道:“谁在乎!” 这句话回应的便是天山老人那句戾气,没了离忧,他就算一身戾气又有何妨?他不在乎,也没人会在乎! 言玦修喝完了这些酒水才回房休息,躺下翻身之际,他闭了眸,哀戚道:“为何,总是梦不到你。” 随着这话落下,一滴泪轻轻的滑入了发间消失无踪,了无痕迹。 谁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二日一早,言玦修便起身练武,他剑法凌厉,再不复以往温和,一套剑法下来,院子里的花草也损坏了不少。 他收剑站定,关闭的院门被人打开,一抹身影娉婷袅袅缓步而入,来人还未靠近,声音带着笑意已入了耳中,“言庄主好剑法。” 言玦修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圈,剑尖直接指向了不请自来的女子。 女子眉清目秀,双眸未笑已弯,一身广袖衣裙仙气飘飘,她站定了步子,垂眸看了长剑一眼,这才道:“言庄主,若是伤了主人家可就不好了。” “你是何人?”言玦修长剑不动,声音冷然。 女子心中疑惑,传闻言玦修待人温厚有礼,怎的如今是这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心中好奇,口中却是大方道:“小女沈芳菲,见过言庄主,言庄主理应认识小女才是,沈氏曾依附云暮山庄,可惜已经被灭了。” 沈芳菲?沈氏一族…… 言玦修微微眯起眸子,“沈芳菲?沈氏一族被灭,你如何活下?” 随着这话落下,言玦修的长剑彻底的收了起来,他双手背负身后,眸中满是打量。 沈芳菲叹了口气,面上染上了悲哀之色,“沈氏被灭,小女侥幸来了义父这儿小住,这才避过了灾祸。” “义父?沈氏既有如此高枝,缘何甘心为云暮山庄附属?” 言玦修并不轻易信任,他自然要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一询问才是。 沈芳菲摇头,“小女不知,只是小女认义父乃是小女私自所谓,家父并不知晓,故此一直隐瞒。” “也该是你运气好。”言玦修微微侧身。 沈芳菲深吸了口气,突然跑到了他面前拎起裙摆跪下,眼中带着恳切。 “你做什么?”言玦修垂眸看去,却是大大方方的受了她的礼。 之前只是怀疑撞名,如今他便肯定,沈芳菲是有事要求他。 “小女恳求言庄主,为我沈氏一族报仇!”沈芳菲微微扬起下颚,忍着想要哭泣的冲动一字一句说道。 言玦修没有立刻回应,他只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武林盟主这般大靠山你不用,却来求我?是何道理?” “因为,言庄主也要为苏公子报仇,不是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和我成亲 沈芳菲的态度很奇怪,言玦修只是那么一问,她却突然变了脸色,用一种言玦修无情无义的语气说了这话。 然而这话落下,却是触了言玦修的逆鳞,他原本站立,闻言脚下一动,转瞬间人已到了沈芳菲面前,大手伸出,直接卡主了沈芳菲纤细的脖子。 他皱着眉,眼神淡淡的扫过,眸中满是凌厉,他虽未曾言语,但沈芳菲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颤。 沈芳菲回神,忍不住抬手捏捏了言玦修的手,“小女情急,言语之下多有不妥,还请庄主海涵,只是沈氏一族被灭,这份仇,小女虽有心要报,却无能为力。” 言玦修动作不变,却是依旧不言不语,沈芳菲低垂眼睑,愤恨道:“小女只恨自己身为女儿身无法从义父那修习高深武功,也无法继承义父衣钵从而报仇。” 她这话里面好似透露了些什么,言玦修松开手,冷笑道:“你与我说这许多,究竟要做什么?” 沈芳菲刚张开嘴,言玦修便下了一剂猛药,“你若是再拐弯抹角,那便出去吧,我无意与你说这许多废话。” 话落,沈芳菲低垂着眼睑想了下,“小女告知义父心系庄主,义父没有子嗣,却真心疼爱小女,义父应允,小女夫婿可继承义父手下的势利以及义父的武功,义父会倾尽一切传授,让小女夫婿在武林大会之上夺冠的可能性增加。” 她这话听来倒是没什么漏洞,言玦修往后退了两步,“如此好事,你何必便宜了我?” 沈芳菲似乎就在等这话,她抬眸看向言玦修,“因为小女只信得过庄主,庄主要为苏公子报仇,而小女和庄主的仇人是同一个人,思来想去,庄主都是最好的人选。” 沈芳菲说着,略顿了顿,“再加上,庄主心中有人,纵与小女成亲,也不会发生什么,若是换了旁人,少不得还要小女委身。” 言玦修在她低垂眼睑的那一瞬间眸中闪过了一抹讽刺,“江湖之中少年英豪数不胜数,你就算随便拉一个,也可算是佳婿。” 沈芳菲再度抬眸,皱着眉语气焦急,“可他们对五更谷并没有恨,庄主对五更谷有恨,一定会倾尽全力以及全部心神只为报仇。” “你这是要利用本座?”言玦修蹲下身,眼神在她面上一一扫过,似乎在确认这个女人是否有人易容。 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沈芳菲恍若无感,抿了抿嘴道:“如何算是利用?互惠互利罢了,庄主本就要报仇,小女为庄主提供便利,庄主顺道为小女报了这仇便是了。” “此事听来,于本座而言的确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本座会考虑的。”言玦修说着,站起身准备回去洗漱。 沈芳菲面露焦急之色,站起身再一次拦到了言玦修的面前,“庄主没有多余的时间的考虑了,明日便是初三,小女婚事明日便要定了!” “如此焦急,本座倒真的不敢做决断了。”言玦修斜睨了她一眼,越发的肯定这个女人有问题。 沈芳菲有些慌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没了庄主心爱之人,和谁成婚不是成,何不与小女成亲,有益无害,又能报仇。” 言玦修倒依旧是坦然自若,他微微一笑,“你如此急切要将自己嫁出去,你让本座如何信你?” 沈芳菲那双带笑的眸也黯淡了下来,她垂着眼睑,一手轻轻的按在了心口,“并非小女急切,小女身有先天不足之症,大夫断言,活不过几年了,小女不想身背血海深仇去见父母,这才冒险一试,若庄主不愿,小女……小女……” 她有不足之症这事说来他倒是有所耳闻,以此看来,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情有可原的。 言玦修双手怀胸,微微抬眸看向天空,似笑非笑道:“你这是要和我成亲?” 他这般便是松了口了,沈芳菲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爽快的回答,“是!” 说罢,她加了一句说:“小女只要个名,庄主可依靠这个名获得小女身上的所有便利。” 言玦修将眼神投到了她的身上,“如此听来的确不错,不过,本座要先看到你的诚意,拿出你的诚意来,此事本座便会答应。” “好!” 沈芳菲爽快的应答了转身离开,言玦修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说实话,成亲这事儿,他是抗拒的,能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百年之后同墓之人,唯有苏时了。 可惜,二人的婚礼终究没有机会大白于天下,他若和沈芳菲成亲,到时众人皆知她是他的妻,纵然有名无实,她也会成为他身边的那一个人。 但是,方才沈芳菲有句话说对了,没了苏时了,和谁成亲不是成呢?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个名分罢了,能给,自然也能撤,过河拆桥之事,他虽未曾做过,但是为了离忧,做一次又有何妨? 正如沈芳菲说的,他也不愿多等十数年,若有捷径,他自是心动,苏韦风多活一日,于他而言便是多折磨一日。 言玦修想着,垂眸看向了腰上悬挂着的玉佩,这是苏时了亲手为他挂上的,而他留给他的也只有这个了。 想到这个,言玦修脑海之中闪过了一抹疑惑,苏时了的东西似乎未曾见到,是留在了五更谷么? 那么,也该拿回来才是。 他以为沈芳菲的诚意也要过些时候才能拿来,不想午饭后,沈芳菲便拿来了一样东西。 那红木盒子雕刻着的花纹美轮美奂,盒子打开,内里竟是一颗凝聚。 言玦修瞧了,瞳孔瞬间收缩,他抬眸凌厉的看向含笑,一脸自信的沈芳菲。 “此物是什么?”言玦修的声音低沉,带着无边的寒意。 沈芳菲将凝聚捏起,放在掌心之中,微微一笑道:“此物名为百魂丹,当然,你若是喜欢,可以唤他凝聚。” 言玦修冷笑着站起身,眼神之中带着满满的不信任,“据本座所知,凝聚乃是五更谷的东西,难道说……” 未曾说完的话语之中满是怀疑,沈芳菲自然明白这后面跟的应该是什么样的话语,她急急的开口道:“并非如此,此物乃是凝聚前身,五更谷的凝聚便是从此而来,但此物比凝聚药力更强。” 随后,言玦修便从沈芳菲的口中听了一段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是如此 原来,神医并非是一人,而是一族,因族中人人会医,又有数百年的基础在,前人所留下的书籍经验给他们学医的道路添了不少的捷径,故此他们一族习医之人都颇有慧根,加之人性纯良根本不存在藏私的行为,互相交流,医术更是精进非常。 他们一族倾尽全族之力,研究出了百魂丹,药效极大,外界传闻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虽有些夸张了,但是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此物的确可延续性命。 言玦修听到此处,眼眸微暗,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若早知如此,他纵是偷也该偷了来,可惜知晓的太晚了。 然而事情总有变故,当他们一族被人发现呈现人前,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之后,终于有人的心变了。 原本善良淳朴的人们开始改变,这百魂丹也开始炼制不易,他们开始分散四周,慢慢的一些资质较差的也开始变得碌碌无为起来。 而她手中的百魂丹较之书本上的还是有些许不同,因为此物并非神医一族研制,而是当年武林盟主所救下的一人耗费一生心力而研制。 一生只得了两枚,这其中一枚便被沈芳菲拿来做了诚意。 言玦修的眼淡淡的从药丸上挪开,他垂眸,嘴角缓缓扬起,轻笑道:“如此听来,却是极重的心意,沈姑娘的心意本座明了了。” “那小女所说之事,庄主意下如何?”沈芳菲手中依旧拿着那红木盒子,她似乎有些紧张,呼吸略重着上前了一步。 言玦修抬眸看她轻笑,“双赢之局,何乐不为。” “既如此,明日义父宣布之时,还请庄主做个样子才好。”沈芳菲长长的舒了口气。 言玦修将视线投到了腰上的玉佩之上,他以袖子遮掩,整理了一下衣袖,“此事不必你担心。” “如此,小女先行告退,此物还请庄主善加利用。” 沈芳菲说罢,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言玦修坐在那久久不动,一直到太阳移了位置,他还是坐在原地,他的眼一直盯着那盒子。 慢慢的,他胸口起伏幅度变大,握着拳头的手指青筋暴起,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扬起手将红木盒子打翻在地。 药丸从盒子里滚出沾染了灰尘,言玦修却并不将这神药看在眼里,他袖子微动,双手背负身后,深深的深吸了口气,随后闭上了眼。 若早有此物,或许…… 一切没有或许,言玦修想着,睁开了眼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间,心中默道:离忧,能与我一同的人只有你,原谅我要暂时将你搁浅。 利用沈芳菲或许不对,但他和沈芳菲之间并非单纯的利用,互惠互利的事情,如今离忧已故,他和何人成亲都不是事情,只有能帮他的才能暂时的坐在他未婚妻的位子上。 他曾仁心仁德,换来的也不过是上天不公,既然如此,那么他便不要这份可笑的仁慈! 第二日,沈放便在众人面前告知了沈芳菲和言玦修订婚的消息,同时受了言玦修送上门那不走心的礼物。 这件事在江湖之上瞬间席卷,就是表面上寂静的五更谷也得知了此时。 苏寻谙如今只需跟在苏韦风身边伺候,帮着处理谷中事宜,他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已是少谷主,其他几个兄弟,除了大公子苏杭义还活着,二公子五公子早就没了声息。 午后,苏韦风照例歇息,苏寻谙坐在自己的院子中听着属下禀报外面的消息,当听到言玦修和沈芳菲订婚的消息之时,他喝酒的动作一顿。 艳丽妖娆的面容之上看似毫无表情,但说中的酒盏却慢慢的碎成了几片,苏寻谙松开手,酒盏的碎片落在地上,他站起身淡淡的看了一眼,道:“收拾干净。” 说罢,他提步离开了院子,来到了谷中最深处的一处竹林,此处竹林的摆设皆来自于天荡山。 他站在石子路上,看着那扎根未深的竹林,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微暗了暗,轻轻的哼了一声后,来到了最大的竹屋外。 “神医,苏寻谙求见。” 苏寻谙站在竹屋外,低垂着眼睑,语气虽说不上多恭敬,却也没有放肆。 话音落下片刻后,屋内传出了一声闷哼,随后门吱吖一声慢慢打开,一身青衣的神医站在门口,看着苏寻谙的眼神说不上善意,若仔细看去可发现其眼底深处带着些许恨意。 “四公子请。”神医说着,让开了一个位置。 苏寻谙暗叹了口气,提步踏入,经过神医之时,他脚下步子略顿,仔细看去,神医的一头黑发短短几日下来两鬓已有斑白,整个人相较于之前,似乎老了不少。 “多谢。”苏寻谙想了下,低声开口,这一句多谢来自于心底,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 神医听着,却觉得格外的讽刺,他唯一的徒儿成为了那个样子,虽说并非眼前之人所为,可这事儿他也脱不了干系。 “不必。”神医缓缓抬眸与之对视,扭曲了的脸庞带着一抹疯狂,“你要瞧他就快去,少不得一会我要将你赶出去。” 此时,神医对待他的恭敬彻底崩塌。 苏寻谙也不在意,应了一声后大步入内,屋内还有一间内室,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做了个心理准备这才抬手推了门入内而去。 屋内摆设简单的很,只有两张椅子,一个浴桶,外加一张桌子,一张床。 桌子上摆满了药罐子,屋内也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初入屋中只觉得药味刺鼻,但是片刻后便也习惯了。 苏寻谙每日都来,但每次进来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屏气凝神一会,这股味道他都有点受不了,那么整日泡在这里面的人为何却是不醒呢? 他想着,反手关上了门,看着门关上的神医神色又是一阵扭曲,最后哼了一声摔门而去,留在这里看着真是刺眼。 小屋内,苏寻谙明知那人是听不到的,他却还是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他缓缓上前,那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他长舒了口气侧身坐下,看了半晌后弯腰伏在了他心口,听着那还跳动的心,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轻声道:“三哥,你为何还不醒。”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苏寻谙的抉择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已经“死去”的苏时了,如今的他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心跳有力,除却久睡不醒外,与常人无异。 当初,苏时了的确死去,然而他的死却是苏韦风一手刻意早就,那下在身上的掌心蛊从掌心蔓延红线至心口盘踞,随着时日加深颜色加深勾勒鲜花一朵,待花朵勾勒成功,人便会假死,若是能好生医治处理便是新生,然言玦修和苏时了都不知道这一层,龙大夫医术虽好,却也不熟悉蛊这一块,故此此事并未让人可知。 而此蛊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地方,那便是可将人记忆深藏,在他初次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的声音便会成为他认知的第一个声音,也会是最信任的声音。 这也是为何苏韦风没有派人追杀的缘故,他知晓苏时了会假死,而言玦修等人不识也定会将苏时了埋葬。 他所吩咐的便是在苏时了下葬之后,将他挖出来带回医治,他此举并非善心也并非对苏时了多年的父子之情,而是要言玦修来日死在苏时了的手下,毁了云暮山庄。 掌心蛊出自神医之手,蛊早就解除,论理苏时了也该醒来才是,但是苏韦风却将让苏时了醒来这个任务交给了苏寻谙。 苏寻谙虽应承了下来,却迟迟未曾让神医将苏时了救醒,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苏寻谙伏在苏时了的身上,耳边的心跳让他平静了下来,她睁开眼看着门,一只手慢慢的摸上了苏时了的手,待感触到那温热柔软的手指之后,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三哥,言玦修好像忘了你呢,他有新欢了,武林盟主的女儿。” 苏寻谙说着,略顿了顿,眼睑低垂,叹息一般的问道:“三哥,你若是醒着,这时候会不会打上门去追问?” 没有人回应他,他沉默了片刻后自说自话道:“三哥,我是知晓你的,你定然不会忍受此番背叛是不是?” “我也想去将他斩杀,但此时不是时候,三哥你等着,我一定让他因负了你而付出代价。” 这话落下,言玦修感受到了掌心之中苏时了的手指微动,他显示欣喜的抬眸看去,随后欣喜退去变成了狠戾。 “都这个时候了,三哥你还记得他?!为什么?我与你说了这许多,你都不曾有反应,你就当真如此爱他么?!” 苏寻谙抬起头,往上挪了挪,与苏时了脸对着脸,当初他和老大他们一起设计了苏时了丢到了江南,如今想来,他真的是懊恼非常,若是没有这一出,或许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寻谙继续感受着掌心之中的手指,再没了动作,许寻谙叹了口气,凑到了苏时了的耳边,微微侧首似乎想要碰触,却最终停住了。 “三哥,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苏寻谙给他盖好了被子,起身离开了小屋。 屋外,神医站在竹林前,听到脚步声的他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你是准备让他一直躺着么?一个人躺一日是休息,躺两日三日便是颓废,躺久了,人便废了,你若想废了他,直接闷死他了事,何必让他如此痛苦的活着。” 苏寻谙看着神医,想到幼年与苏时了一同在他手底下学习医术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神医,我会让三哥醒来的,只是……” 他人怕他,他却不怕,他虽如今依靠五更谷而活,但他还有自己的气性,五更谷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神医看着他略有些局促的样子,冷笑一声道:“只是什么?苏时了醒来,他记得谁不记得谁,不都是在你一念之间么?已经快要走上少谷主之位的你也会害怕?” “还请神医照顾好三哥。” 苏寻谙丢下这话,匆匆离去,落荒而逃般。 神医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紧闭门窗的屋内,长长的叹了口气,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一切缘起于情之一字,看不开便是如此下场。 神医想着,又是一声长叹。 苏寻谙离开了竹林,回到谷内,刚踏入便得到了下仆的禀报说是谷主有请。 苏寻谙恢复了冷然模样,一言不发大步而去。 正厅内,苏韦风坐在首位,脸上依旧带着那可笑的面具,身上黑色的斗篷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老鹰,老鹰眼神凌厉,走近了便能看到老鹰的眼神。 苏寻谙的眼从斗篷上挪到了地面上,他双手抱拳,低头道:“见过义父。” “去见过他了?”苏韦风翻了一页书卷,慢条斯理的开口。 “是。”苏寻谙垂首。 苏韦风的眼这才落到了他身上,手中书卷卷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半晌,他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便去夺,如今都在你手中了,你却还是这般瑟缩模样,作出来当真是碍眼非常。” “是孩儿优柔寡断了。”苏寻谙毫不脸红的承认。 苏韦风随手将书卷丢弃,站起身双手背负身后缓步踏下了台阶,“的确优柔寡断,这一点,你不如苏时了,他为了言玦修反抗于本座可从来不曾犹豫过。” 苏寻谙闻言,眼神微动,却是诚心的回答道:“孩儿总是不如三哥的。” “你比他忠心,也比他有野心,所以本座更喜欢你。” 苏韦风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是苏寻谙却是丝毫不信的,苏韦风此人情绪怪异,说话也只是随心而来,若真的信了,那才是可笑。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正月里便是武林大会举办之日,本座希望苏时了可以上场,他种了蛊身子受损需要调理。” 苏韦风站在苏寻谙的面前,透过面具的双眼如毒蛇一般阴冷。 苏寻谙明白,这是在告诉他让苏时了醒来,他低头不语。 苏韦风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冷笑道:“别表现的如此不堪重任一般,苏时了的记忆醒来之时任由你更改,那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你是准备便宜谁?” 苏寻谙对苏时了的心思,苏韦风是完全明白的,他身子一颤,耳边传来了苏韦风又一句话语,“待他醒来,你便继任少谷主一位。” “恳请义父应允,待三哥醒来,少谷主一位由三哥继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叫苏时了 苏寻谙这话落下,苏韦风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位置他们五个兄弟争夺了多年,就是他也是争夺而来,他一直以为苏寻谙和他是一样的,先是依附,待事成便将最后一个铲除,从而坐上这个位置。 不想,对外阴狠手辣的苏寻谙,竟是如此深情,他难道所做一切当真是为了苏时了? 苏韦风怎么都是不信的,他微微眯起眼眸,缓步上前,道:“苏时了于你而言已毫无用处,你若是当真心悦,待武林大会之后,直接将他收在身边也不是不可,待你坐上少谷主乃至于谷主一位,你还怕得不到他么?” 这话说来,苏寻谙是动心的,但是他深吸了口气,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念头,“恳请义父答允。” 苏寻谙这般低头恳求,但是语气却丝毫不弱的样子叫苏韦风看的难受,他微微眯起眼眸,语带威胁道:“若是本座不允,你是不是就打算让苏时了一直长睡不醒?” 苏寻谙忍受着来自于苏韦风那一层层的内力威压,额际冒出了点点薄汗,语气却依旧坚定,“孩儿不敢,只是孩儿总要为三哥争取一番。” 苏韦风看着他,半晌一身威压退散,他讽刺一笑,道:“好,本座依你。” “多谢义父。”苏寻谙暗暗的舒了口气。 这是他为苏时了争取的最好的结果,按照之前苏时了所遭受的,谷中众人都知晓他是谷主放弃的公子,若没有这层身份,纵然他醒过来,也未必会过的舒坦。 纵然他要从高处跌落,只要他不受委屈,他也是甘愿的。 然而,苏寻谙却是忽略了一点,苏时了纵然失去了过往记忆,又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多年来的骄傲早已根深蒂固植入骨髓。 “如此,便退下吧,明日我便要听到他醒过来的消息。”苏韦风转身,一手微扬起。 苏寻谙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他在外面站了片刻,先是回到了屋中取了一个盒子,打开来确认了一下盒子里的东西还在,这才转身往竹林而去。 再次踏入竹林,他眸中却带着一些不为人所懂的可惜。 他清楚的知晓,待苏时了醒来,纵然有他刻意安排的记忆在里面,他也不会允许他靠近了。 “麻烦神医了。”苏寻谙将盒子递了出去。 神医看了他一眼,伸手将盒子接过打开来一看,确认了里头的红烟草完好无损,这才转身入了屋内。 一个时辰后,神医白了一张脸出来,靠着竹门道:“他快醒了,你进去守着吧。” 苏寻谙应了一声,快步入内,屋中充斥着红烟草的味道,这个草便是苏时了醒来的关键,是之前苏韦风赏给他的,他本好奇这东西有何作用,待此次事情发生后,才明白,原来苏韦风早就设计了一切。 苏寻谙已多年不曾感受到自己的心狂跳的感觉了,这一次,他每往前走一步,就能感受到胸腔内那疯狂跳动的,都有些疼痛的感觉。 他一步步的靠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闷,当他侧身坐下之时,他竟无意识的屏气凝神。 床榻之上,苏时了的呼吸再不是之前那悠远绵长之态,呼吸慢慢的加重,眼睫轻颤,只见他双唇微启动一口气缓缓吐出,双手指尖先是颤动,随后颤抖的眼睫缓缓睁开。 那双如墨一样的眼中没了冷然疏离,没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的只是一股呆滞。 苏寻谙看着那双眼睁开,竟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但他不可否认,他的心底也有着一股激动,他可以尝试着彻底拥有他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苏寻谙如此想着,他慢慢的弯下腰,一手撑着床榻,看着苏时了的眼,他轻声道:“你叫苏时了,是五更谷三公子,即将继任少谷主之位,一直醉心于武学,从未性走过江湖,此次乃是你第一次离开天荡山回谷。” 说到此,苏寻谙略顿了顿,眼看着苏时了的眼珠开始转动,他一狠心,继续道:“你有个深爱的爱人,叫,苏寻谙。” 苏寻谙只来得及说到这儿,苏时了的眼珠转了转,便闭上了眼。 眼见着他睡了过去,苏寻谙闭了闭眼眸,他并不确认能否成功,但他做了,就算失败了,他依旧记得原来的一切,那又何妨?不过又是一场架要打而已。 神医算着时辰送来了药,苏寻谙认真的给他喂了下去,就是一点药渍他都擦了个干净,用他的话说,三哥最爱干净了,若是醒来不干不净的,他是会不高兴的。 一个时辰后,苏时了彻底接收了药效以及苏寻谙给予的那两三句话,他脑海之中一片混沌。 苏寻谙守在他身边,等着他睁开眼的那一刻。 “你是谁?” 闭着眼眸的苏寻谙耳边传来了一抹声音,他猛然睁眼,转眸看去,只见他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他只得扭了头,看向苏寻谙,疑惑问道。 苏时了声音低哑,打在苏寻谙的欣赏一阵阵的。 只见苏寻谙垂眸看去,他嘴角缓缓扬起,轻笑道:“你,叫苏时了。” 他虽然笑着回答,但是心里却是没底的,他难道一点都没接受到他说的那几句话么? 正当他这么怀疑的时候,苏时了眼珠一转,闭了闭眼,道:“嗯,记忆之中是这个名字,只是我怎么了?为什么浑身无力?脑海中一片混沌?” “你自天荡山下山归来,路上遭到了二哥五弟的伏击,故此受了点伤。” 苏寻谙想了下,直接将死去的人拉来作数。 苏时了听着,抬手捏了捏眉心,“我竟一点都不记得。” “无妨,这些我可以帮你一起回忆,你所有不记得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苏寻谙微笑着说道,他的心底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他都不记得了。 苏时了在苏寻谙的帮助之下坐了起来,他看着苏寻谙,那双眼中满是初生孩儿一般的懵懂。 “我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苏时了开口。 苏寻谙闻言,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大大的笑意,他本就面容艳丽,此刻更是晃人心神,他轻声道:“自然熟悉的,你我互相心悦已交付自身。”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方诡异 互相心悦,交付自身? 这八个字在脑海之中游过,苏时了却是下意识的不信,他看着苏寻谙一动不动,乌黑瞳仁之中毫无情绪。 苏寻谙在他的眼神之下竟然感觉到了一些心虚,想他苏寻谙自小到大口中也没几句真话,偏生在苏时了这样的眼神之下竟然心虚了,这便是因太在意而导致的么? “哦。” 正当苏寻谙走神之际,苏时了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掀开被子起身落地,然躺了许久的身子无力,苏寻谙见状立刻上前意图搀扶,却被苏时了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去。 “三哥……”苏寻谙眸中带着一些伤痛。 苏时了没有回答,扯了屏风上的衣衫穿上,触手便能发现衣衫干净,他看了苏寻谙一眼。 苏寻谙笑道:“虽不知你何时会醒,但衣衫等物我还是每日吩咐他们洗干净了送来。” “有心。”苏时了点头,漫游自在的往外走去。 再次接触天日,他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寒风已然刺骨,他刚出门,苏寻谙便为他披上了斗篷。 手搭在肩膀上毛毛的感觉,苏时了压抑住了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在苏寻谙想要为他绑带子的时候,他抬手止住了苏寻谙的手,“不用搞得跟小厮一样伺候,我不习惯。” 说罢,苏时了自己系了带子绕过他准备走,寒风吹过已经泛黄的竹叶飘落下来,苏时了顺手捏了一片竹叶,似是惋惜道:“天都冷了……” 这句话听来没什么,但苏寻谙却是身子一阵,转身皱眉看着苏时了的背影,他双手紧握拳头,随后面容有些扭曲的笑了笑,这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三哥,我与你说说过往。”苏寻谙主动提及。 苏时了挑眉回望,眸中带了一些戏谑,似乎对于他会主动提及这个而表示吃惊。 苏寻谙笑,陪着苏时了在竹林绕了一圈,口中慢慢的将他打了腹稿半真半假的话说了出来。 一路上,苏时了的表现都很平淡,看不出是信了还是不信,但苏寻谙表示信任神医,故此将心底那抹不安如数压下。 苏时了表示喜欢竹林这儿,与苏寻谙一同前去和苏韦风问了安好之后便回到竹林住下。 神医在他醒过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只每日让苏寻谙去取给他配的调理身子的药。 这日,苏寻谙一如前几日取了药归来,苏时了修养四五日下来身子已大好,他便取了长剑练习一番。 苏寻谙回到竹林看到苏时了舞的剑法只觉得眼前一黑,方氏剑法! 他竟还记得! 苏寻谙站在那看着冷声吩咐:“冷狱今日所见不可往外言说。” 暗处冷狱低声应答,苏寻谙见他收了剑势这才笑着上前道:“三哥,我为你取了药来了。” “此事自有冷……”苏时了说着停顿下来,只皱眉思考。 “苏寻谙我身边是不是有个人才对?” 苏寻谙闻言手下一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药碗递了过去,笑道:“是有个人跟着的,叫冷冥他保护三哥得力,死在了月前二哥五弟的伏击之中。” 苏寻谙聪慧,他知晓都是谎话未必能骗过去,真假参半才叫人无法分辨。 苏时了伸手接了药碗仰头饮下,他回味一番,药中有东西。 他想着,却没有开口,只将药碗递了过去,依旧是淡淡的,“哦。” “三哥,累不累?你身子刚好,不用如此急着恢复。”苏寻谙随手将药碗放在了一边,拉了自己的袖子就要给苏时了擦汗。 苏时了往后靠了靠,避开了他的动作,苏寻谙受伤的低垂下了眼睑,“三哥,你……为何不愿与我亲近了?” “嗯?有些不习惯了。”苏时了将长剑随意的丢出扎在了竹林里,丢下那么一句后转身往竹屋走去。 他就这样敷衍着,是的,敷衍,一点都不走心,苏寻谙发现,苏时了虽然对他所说的没有任何疑问,但是对他却是格外的疏离。 苏寻谙叹了口气,转身跟上,明明一切重新来过,为何却总不与以往相同? “三哥,今夜让我留下可好?” 苏寻谙入内,反手关了门,他缓步靠近,唇角带着些许笑意。 苏时了刚换好衣衫,转身面对他,“我不想与你一同。” 这话落下,苏寻谙脸色一白,他低垂着眼睑,心中的失望无边蔓延,他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苏时了的眼中满是难受。 “三哥,你我之前可是亲密无间的,你从不曾如此对我啊。” 类似于叹息一般的话语落下,苏时了微微皱眉,他一身青色衣袍,柔顺的垂着,腰间玉佩悬挂,垂着的流苏因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半晌,他开了口,“是么?” 简单的两个字,微微婉转的音调,着实让苏寻谙一震,他对上了苏时了的眼,眼前男子容貌与之不相上下,然阴影遮掩了他一部分面容易,偏上那双眼却炯炯有神。 苏寻谙顺着他的眼往下,只见他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模样,好似从未变过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以为苏时了从未失去过记忆一般。 苏寻谙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一直到苏时了往前走了一步,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亮之下,他这才恢复了呼吸,苦笑一声道:“三哥,我岂会骗你。” “哦,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苏时了神色依旧淡淡的,他下意识的手一动,做出了个在旁人看来很奇怪的姿势,但是苏寻谙却看出来了,这是他把玩玉萧的姿势。 “紫玉萧坏了,我正着人修理,晚些送来给你。” 苏寻谙的话出现在耳边,苏时了指尖微颤,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罢,他提步绕过了苏寻谙往内室而去,他反手关上了门,将苏寻谙关在外面,也同时关闭了心门。 三哥,纵然什么都不记得,你也如此厌恶我么? 苏寻谙黯淡了神色,耷拉着脑袋慢慢的离去。 待他离开,窗户无声打开,苏时了斜靠着软塌,神色晦暗不明,苏寻谙说的话他无法分辨真假,但是那股怪异却围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他似乎忘却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再下重药 这段时间,苏时了经历了不少,苏寻谙跟填鸭子一般的将所有的消息告知于他,往往他还未想明白,苏寻谙便已经开始说下一句话了。 他身子好了之后,拜访过一次苏韦风,同时继任了少谷主之位,却并无实权,只说他身子还未大好,事情先交由苏寻谙处理,他只需要好好修养便是。 每日里,他可谓是无所事事,练武与神医习医,再无他事,而闲暇之余,他慢慢的将苏寻谙的话仔细思忖,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却毫无头绪。 苏时了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声,这里面到底哪里不对? 他的记忆并不完全,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空虚,但是却无可奈何,连带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弱了许多。 苏时了一手撑着脑袋,感受着从窗外吹入的阵阵凉风,脸上手上冷的通红,但他似乎毫无感觉一般,在这样的凉风之下,他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这觉睡的并不安稳,他在梦中一直在奔跑,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光亮他毫无头绪的奔跑,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疲于奔波,但他下意识的觉得背后有什么人在追他。 终于他跑累了摔倒在地,一扭头无边的黑暗变作一头猛兽将他吞噬。 苏时了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种感觉太过真实,然而猛兽的血盆大口并没有落下,他落入了一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之中。 苏时了吃惊的回头,却无法看清面前之人是谁,他只能看到搂着他的人比他略高半个头,一双眼睛带着温柔注视着他,这双眼睛是他所熟悉的。 梦中,苏时了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即将摸到之际,却又是一片荒芜。 接下来他再一次在梦中奔波,只是这次他的害怕削减了不少,他似乎知道会有人保护一样。 只是奔波之间,苏时了面前的黑暗慢慢的转白,淡淡的光亮如同希望一样在他面前,更是加快了他的步子。 一幕幕模糊的画面从眼前飞过,苏时了想要去看清,看到的确都是一片模糊。 终于他跑不动了直接跌坐在地上喘息,他耳边传来了几句话语。 “时了,我要娶你。”一抹温柔带着深情的男声回荡。 回应着的是一句口是心非,“真是病的不轻。” 片刻后,依旧是那声音,只是温柔还在,却覆上了点点哀愁,“离忧,我们成亲吧。” 这一次的回应,遵从本心,“好。” 这一声好落下,周围的黑色如数崩塌,苏时了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静了半晌后,他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只怕感染了风寒。 他又软软的靠了下去,并不在意自己是否病了。 这一靠便又迷糊的睡了过去,窗户未曾关闭,冷风依旧一夜过去,他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是想再去梦里再看那模糊的人一眼罢。 这一睡便是到了第二日苏寻谙来,苏寻谙拎着早饭和补身的药前来,敲了门久无回应这才推门入内。 他一进去便感觉到了屋内的冷,本并不在意却在接触到苏时了身子的时候吓了一跳,热的烫手。 苏寻谙关上了窗,将他带往床上后吩咐冷狱前去请神医前来。 苏时了似乎烧的迷糊了,在苏寻谙用冷布给他擦拭之时,只听得他口中低喃道:“言……玦修……” 简单的三个字入耳如同一声惊雷,苏寻谙瞪大了眼,某终于的关切缓缓褪去带上了一层恼怒。 为什么!你就如此深爱他么?明明都这样了却还记得! 苏寻谙的手捏成拳头咔咔作响,他略低着头眼神阴暗,耳边还有苏时了那一声声的低喃,似乎睡梦之中他记得一切 怀中巴掌大的盒子掉出,苏寻谙伸手接了,里面是一枚红色的药丸,这是苏韦风给他的,可加重苏时了的记忆封存,同时,加深苏寻谙给他灌输的记忆。 只要这味药下去,苏时了的记忆可任由苏寻谙篡改,就是恢复的可能性也极其的小。 苏寻谙本不想用此物,但如今,事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迷糊之下的苏时了用事实告诉他,他比不上言玦修。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捏开了药丸的红色腊衣,踌躇了片刻后,他伸手捏开了苏时了的口,将药丸推入,同时以自身内力为之化开药效。 这段时日,苏时了的内力一直被压制着,故此人看上去也不如以往健壮,此物下去,他所有被压制的内力以及堵了的筋脉都会打通从而恢复到巅峰之态。 苏寻谙垂眸看着苏时了骨节修长的手指,突然他脑中一个叮铃,反应了过来,苏韦风提前将此物给他定是知晓了什么了。 只是细细想来,苏韦风所作所为似乎都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般。 “唔……” 苏时了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无意识的蜷缩,苏寻谙回神,立刻按住了他,他无法帮他,只能瞧着让他自己硬生生的挺过去。 这一番折腾又是两个时辰,苏时了昏沉沉的睡去,苏寻谙照顾着,神医前来把脉,心中一凛,他想要询问什么,却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苏韦风拿去的东西。 神医暗叹了口气,是他害了苏时了啊。 神医开下药方拎着药匣子离去,任何多余的事情他都不能去做,因为苏韦风会加大了惩罚力度加诸在苏时了的身上,苏时了已无法承受更多。 神医离去之后,苏寻谙一直守着,第二日一早,苏时了睁眼,却是呆楞如同木头。 苏寻谙将他拉了起来,苏时了乖巧的形同孩子,他瞧着,微微一笑,心中昨晚那口郁气终于散了。 他给苏时了换了衣衫,凑到了他面前,双唇已在其唇边,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他轻声道:“三哥,你亲我一下,可好?” 一直是他磕磕绊绊跟在苏时了后面,现在那么好的机会,他真想让苏时了主动一回。 话音落下,苏时了眼睫轻颤,身子却并未动作,苏寻谙看着,眼中光彩慢慢褪去。 还是不行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恢复 屋外竹林,苏韦风一身黑袍双手背负身后站在那,一双眼睛之中满是讽刺,苏寻谙自屋中出来之时便对上了那么一双眼,他略低了头上前单膝跪地。 “那么好的机会,你却如此瑟瑟缩缩,真是叫本座失望。” 苏韦风冷声说道,说完,他一甩袍袖绕过了苏寻谙入了屋内。 床榻之上,苏时了呼吸平缓,面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什么好梦一样。 苏韦风袍袖一扬,一道细微的粉末在空中飞散,苏时了的表情开始变的木然。 “你与言玦修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 这话一字一顿的刻意放慢了语调落入苏时了的耳中,在脑中慢慢的组合然后经由苏时了的口说出来。 “我,与言玦修有,不共戴天之仇。” 声音木然,如木偶一般毫无感情,但这话却在他心头围绕,慢慢的凝聚起了一份恨意,苏时了平静的面容也变得扭曲了起来。 苏韦风满意的看着,嘴角微微扬起,转身离去。 屋外,苏寻谙依旧跪着,苏韦风站在他身边,“你做的很好,机会本座给你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的了。” 说罢苏韦风身形一闪,人已在了五步开外之处,几个转瞬间,只余背影。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才慢慢的起身,他回到屋内,床榻之上的苏时了已经再一次的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浮现了过往的一幕幕,他们在炼狱之中相识,苏时了比他晚来,初见之时,他脏兮兮的,但是一双眼睛却灿若星辰,可惜星辰黯淡,只有满目仇恨。 后来,他洗的干干净净与他们一同穿着青色的衣衫,可他就是能在那么多一模一样的衣服之中找到苏时了的衣服,因为他总是干干净净的。 训练起来,苏时了也是极其拼命的,不倒下他便继续,虽如此,他却也知晓张弛有度,故此他的进步非常的明显。 一开始苏时了面色冷然眸中带恨,慢慢的他开始笑了,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最后成了三公子苏时了。 要说他是从何时开始决定不与他争?应该是从那一年苏时了自虎口救下他,自那个恶心男人身下救下他开始。 可惜,他的三哥却并不完全信任他。 “三哥……” 苏寻谙俯下身子靠在苏时了的身上叹息般的开口,趁人之危他常做,但是趁苏时了之危,纵然到了如今他也不愿意去做。 苏时了从不去想,为何每次有关于他的事情都是苏寻谙前来,这里面苏寻谙又为他争取了多少,苏寻谙不说自然也无人知晓。 苏寻谙叹了口气,直起身子闭上了双目陪着苏时了,其他人来他都是不放心的。 苏寻谙到底会不会遵从命令碰苏时了,苏韦风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不会照做,他清楚的知晓,苏寻谙够心狠手辣,也够假,但偏偏在苏时了的事情之上,他却是不能做到如此。 苏韦风来到神医住处,神医正在整理药材,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吓了神医一跳。 “神医多年来避居我五更谷,这胆子也变小了不成?”苏韦风缓步踏入,在一边石凳子上坐了,含笑说道。 他虽然笑着,但是那模样却是来兴师问罪的,神医敛了心神,双手抱拳道:“见过谷主。” “神医当年求庇护来五更谷,不想如今这胆子本座都说不清楚是大还是小了。” 这话落下,神医便知晓自己没有猜错,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抬眸,道:“时了毕竟是老夫唯一的弟子。” “所以,弟子和自己的性命之间你选择弟子?”苏韦风说着,微微扬起下颚,一身威压缓缓散开。 神医脸色开始发白额际沾染了点点薄汗,深吸了口气服软道:“是老朽做错了。” 神医心中虽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他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 苏韦风满意一笑,撤了一身威压,“神医愿意认错,本座非常欣慰,正巧本座还需要神医配一位药。” “谷主请吩咐。”神医双手抱拳低头恭敬道。 苏韦风撵着手边的落叶,“本座有一枚棋子,需要一味催情药物,最好能一下子就有喜。” “属下知晓了,会尽快为谷主配出。” “如此甚好。” 苏韦风说着起身,袍袖一甩挥去了一身灰尘,他往外走了两后停下,似笑非笑的回头,“神医,你的善心早该丢弃了,念你初犯本座不与你计较,但是下一次,苏时了承受的就不仅仅是现在这样的了,而你也会本座也会一并惩处,还望神医谨记。” 神医没有应答,只低了低头,待苏韦风离去,他这才抬眸长叹一声,他在怎么想要帮衬苏时了一把都是不能了,若非之前是他掺了解药在里面,苏时了也不会再高烧之时想起一些来,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他又要如何了。 神医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屋内紧闭屋门,一院子的药材都不愿意再管。 隔日晨起,神医拿了药箱去看苏时了,却发现他已经起了。 “神医,许久不见。” 苏时了听到脚步声回头,扬起一抹笑容说道,那语气神态正如他过往。 神医心下一颤,上前低声道:“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神医大清早而来是有什么事么?”苏时了说着,微微眯起了眸。 不远处,苏寻谙奔跑而来,“三哥……神医是来为你把脉的。” “把脉?没病还把脉,怎么着这是来请平安脉的?我这身份倒是水涨船高的,可惜我又不是女人。” 苏时了说着抬手挥开了苏寻谙的手,转眸看向神医道:“劳烦神医白跑了一趟,我还要去见义父,先走了。” 说罢,苏时了快步离去。 神医原本心中的那一点希望也变成了失望,他看向有些愣神的苏寻谙,“你三哥……” 苏寻谙移开了视线,“恢复了本性,但……记忆缺失,义父吩咐人在昨夜给三哥灌输了一些似真非真的记忆。” 这话说着,苏寻谙都有些迷茫,苏韦风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想要苏时了死,却又将人救了回来,现在又在打什么主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婚之日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间便又是一月,临近年下,天时不时的便下几场雪告知天气的寒冷。 言玦修每日晨起依旧是一身单衣练武,待一套剑法舞下来,他已浑身火热。 言玦修将长剑在手中转了个圈反手捏在身后,不顾飞扬的白雪沾染了他一身单薄的衣衫。 白雪飞扬,银装素裹的景象格外好看,言玦修微微眯起眼,突然身上一重,一件斗篷覆在身上,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冬日天凉,庄主还是要保护自身才好。” “嗯。”言玦修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沈芳菲的动作范围之内。 沈芳菲这段时日住在云暮山庄,算是来熟悉的,他们的婚事定在了腊月二十五,如今已是腊月十五,还有十日的功夫。 其他人倒是喜气洋洋的,媚如为自家竹子不值,一直隐入暗中。 豆腐依旧跟随,却也沉默了许多,豆腐取了衣衫前来,见到沈芳菲在一旁,眸色一暗,上前道:“庄主,沈小姐。” 沈芳菲感受得到府中有人似乎并不待见她,她脾气温和,只笑着点头后转身退到一边。 言玦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如何?” 豆腐低头,回禀道:“已动用信门,花香楼,云暮山庄以及沈盟主手下各方势力找寻,但仍旧一无所获,庄主成亲之事也已经散播开来。” 言玦修闻言,却是狠狠地皱了眉,“一点痕迹都没有?” “毫无痕迹,仿若世上并无此人一般。”豆腐有些迟疑的说着。 言玦修皱眉,将长剑递给了豆腐后吩咐道:“受折磨的乃是死士,双亲既然不曾被关押,那么多年又没消息,理应无事,天地虽大却有边缘,吩咐下去,尽力找寻。” “是!”豆腐应了,伸手接过长剑后说:“谷主,昨晚您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言玦修套衣服的手顿了顿,点头道:“知道了,都别跟着。” 说罢,他便提步而去,就连沈芳菲他也未曾安排。 豆腐冲沈芳菲行了礼转身离开,沈芳菲就这样被丢在了原地,她温柔含笑的面庞慢慢的变成了冷然淡然,半晌才转身离去。 言玦修来到山庄之中他特意留出来的院子之中,这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雅然居而造,满屋子都是苏时了的画像。 幼年的,初次见面的,各种时候的,墙壁之上挂着等人高的画像,画像之中的男子眉目含笑,一身大红衣袍,眸中满是柔情。 言玦修站在画像前,从腰间解下了阴玉,放在了一个锦盒之中,“离忧,我要成亲了。” “我不该与你说的,只是我不愿意瞒你。” “没有你,这日子过的真是无趣,等我找到父母,为你报了仇,我便来陪你。” 言玦修轻声说着,眸中满是伤痛以及依恋,这里回忆太多,他不敢一直待着,就怕围绕在这些里面他会忍不住要发疯,所以他都是隔一段时间来一回,在此处醉一次,清醒之时,他依旧是云暮山庄的庄主。 “庄主谦逊院传来消息,那位身边的女子有孕了。” 屋外豆腐急急忙忙的前来禀报这个消息,言玦修饮酒的动作只顿了顿,随后笑道:“知道了,吩咐下去好生照料,待她产下孩子再说。” 豆腐应了离去,言玦修摇头一笑,“离忧,云暮山庄的后人有了。” “对了,贺苘被天山老人带走教养了,他的大仇报了我告知了他一切,可他不愿意原谅我要和沈芳菲成亲。” “离忧,没了你,我已众叛亲离。” 言玦修用上了众叛亲离四个字着实严重了些,但这是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这一夜,言玦修依旧醉的不省人事,第二日也不饮解酒汤,任由自己醉的难受着。 接下来的十日,云暮山庄忙碌非常,给江湖众豪杰发请帖,云暮山庄的简单修整,言玦修忙的不可开交,唯有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看着窗外的圆月思念一下那个被他放在心底的人。 豆腐再次送上酒水,言玦修喝的有了三分醉意这才睡了过去。 唯有豆腐知晓,言玦修练武更勤了,但是他似乎总睡不好,睡觉之前总要醉个两三分的才能睡得好一样。 成亲之日一眨眼便到了,这一日的云暮山庄喜气洋洋,宾客齐聚,新郎官言玦修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众人瞧着心中都好奇,好在言玦修待人却是未曾有错,也就只当他是紧张了。 因双亲未曾找回,故此高堂之位由沈放和天山老人承受,贺苘站在天山老人身边,眼中满是失望。 他的离忧哥哥才走了多久,言叔就要另娶了!故他成为了喜堂之上第二个黑着脸的人。 吉时到,新娘子在喜婆的搀扶下而来,言玦修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自喜婆手中接过了红绸。 接下来的过程于他而言轻车熟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就在二拜之时,屋外传来了一声破口之声,言玦修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要三拜未成便不算礼成。 他看了豆腐一眼,瞧着豆腐点了头,这才朗声道:“外头似有状况发生,今日言某大婚,不愿委屈了爱妻,更不允许今日有任何事发生,还请诸位稍等,待言某吩咐人前去查探。” 他说的合情合理,又是一副认真神态,众人想着查探一番不需多久也就未曾阻拦。 然而,言玦修还未开口吩咐,破空之声再度传来,此次并非只有声音,随着几声破空之声,一抹金光从不远处直直的射入屋中。 言玦修眼疾手快,伸手捏住了飞进来的东西,质感厚实,带着内力的物件冲的他往后退了几步,在天山老人的面前堪堪停住。 他张开手指,却发现那物件竟是一枚纯金打造的金棺材,唯有巴掌大小,造型小巧可爱,上头的花纹却是龙九子之中的睚眦。 大婚之日送上棺材,纵是金的,也惹人不喜,这下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言玦修看了面露疑惑的豆腐一眼,心下一沉,立刻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并非他安排的那样。 “言庄主大婚,五更谷以金棺材贺言庄主来日升官发财!” 一道空灵带着内力的声音忽远忽近传入,言玦修身子一僵,脸色一变,还未等众人反应,他身形一闪已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是他么? 变了脸色的除了他还有天山老人和贺苘,二人面面相觑,都未曾言语。 言玦修就这般跑了出去,因着对方是五更谷之人,再坐众人倒是都没有意见,沈芳菲撩了珠帘,垂眸思忖了半晌招来了豆腐吩咐了两声。 豆腐应了一声道:“主母下令便是。” 纵然豆腐满心不愿,沈芳菲如今是云暮山庄主母却是更改不得了。 沈芳菲颔首,转身冲众人道:“今日虽然五更谷前来捣乱,但是我云暮山庄绝不会让诸位受伤扫了性质,宴席依旧,开宴!” 随着她一声吩咐落下,一旁的豆腐带领着奴仆们齐声应答。 天山老人神情严肃,那声音明显是苏时了的,可苏时了已死了,是何人以这声音吸引了言玦修去?目的又是什么? 言玦修因这抹熟悉的声音而追出,方才的那句话对方以内力传入,言玦修只凭着感觉追查。 而不多时,他似乎距离那人越发的近了,时不时的能听到轻笑声。 言玦修越听脸色越难看,是他太过思念故此有了幻觉么? 那人将他吸引到了一片树林之中,林中树枝都覆盖上了白雪,那人似乎玩上了,时不时的人为的扫落一些白雪。 言玦修本就有些心神恍惚,故此几次受到了白雪的攻击,但对方并无伤他的意思。 “时了!” 言玦修在林中转了两圈高声喊道,暗中的苏时了身子一颤,缓缓落于树枝之上,放轻了呼吸看着他。 言玦修慌乱的样子落入眼中,苏时了微微侧首,眸中似乎有着不解。 不知过了多久,苏时了突然自树上越下,言玦修背对着他,鼻尖传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苏时了惯有的,一股极淡的梅花香气。 言玦修心口狂跳,闭了闭眼,好半晌才鼓足了勇气转身。 然而他转身的一瞬间,苏时了突然跃起,再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他最近一个月,武功进步神速,轻功更是到了如影随形的境地,然而在言玦修面前,因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加上熟悉的身影,就算只是一抹残影,言玦修也能分辨得出,那是苏时了! “离忧!” 言玦修高声喊道,随后飞快的追了过去,一路追寻,苏时了皱了皱眉,身形一闪,躲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苏寻谙突然出现,他一身月牙白衣衫,正是与苏时了身上的相同。 “言玦修,你是在找我么?”苏寻谙用苏时了的声音说道。 看到他,言玦修突然冷静了下来,是啊,他的离忧已经死了,苏寻谙是模仿声音的高手。 现下,言玦修恢复了那方冷静的样子,双手背负身后,“逝者已矣,你如此也不怕损了阴德。” 这话听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从言玦修口中说出来,就是让苏寻谙发笑。 “言玦修,你的离忧一走,你倒真的是变成了信佛之人了?真是可笑,损阴德,你也算是满手鲜血的人,与我说损阴德,可笑不可笑?你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的么?” 言玦修皱眉,既然他追寻的人不是苏时了,那么他也没必要多言语,言玦修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苏寻谙见他要走,心中松了口气,“言玦修,正月初十的武林大会,我们一较高下!” “你不配!”言玦修步子都未曾有片刻停顿,直接说道。 这话真是打脸,苏寻谙的脸色微变却是未曾生气,在他的眼里心里,他已经赢了言玦修了。 言玦修走了几步才发现了不对劲,他的离忧…… 苏寻谙称呼苏时了一直都是三哥,很执拗的一声三哥,为什么现在用他的离忧这样的话? 难道说…… 言玦修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飞快的转身回到了方才的地方,然而一切如旧,空气之中也只剩下了寒风凛冽。 言玦修眸中的光彩慢慢的退了下去,最后变成了无神。 他回到云暮山庄,微笑着完成了作为主人家的行为,自在的并无任何不妥。 晚间,他独自一人来到那小院之中,那枚金棺材被他随身携带,他仔细的翻看,最后发现棺材之中有着几个小字,烛光昏暗,他还是努力的辨认,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字迹是他所熟悉的,他颤抖着双手却已经不敢相信。 “离忧,他们如此利用你所留下的一切,我绝对不允许!” 言玦修还是认为这是苏寻谙找人模仿的,心中恨意四起,再睁眼之时已是满目恨意。 言玦修白日里再林中去而复返,这一切都被苏时了看在眼里,当他再一次离去,暗中的苏时了这才看向苏寻谙问道:“离忧是谁?” 苏寻谙微笑,“没谁,言玦修的恋人。” “哦。”苏时了点头,可有可无的嗤了一声转身离去。 今日他来,也只是为了下战书而已,那枚金棺材里有他写的战书,正月初十的武林大会,他才是要和言玦修一较高下之人。 二人回到五更谷,苏韦风淡淡的问了几个问题,苏时了一一答了。 “时了,半月后的武林大会,本座要你夺武林盟主回来。”苏韦风抬眸看向苏时了。 苏时了颔首,“是,孩儿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义父栽培,孩儿与言玦修的恩怨,那一日也要一并了断。” “如此甚好,本座看你的成果。”苏韦风满意一笑。 苏时了和苏寻谙一同转身离去,归去途中,苏时了低声道:“苏寻谙,我与他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么?” 苏时了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开口,苏寻谙身子一震,眸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阴鸷,“三哥为什么这么问,若是义父听闻少不得一顿罚。” “这里只有你我,若是义父知晓了便是你说的。”苏时了冷笑着开口,说罢,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做了个微微弯曲的姿势,道:“我瞧着他心中并没有恨意,故此有此一问,你若是不知晓回答不知就是,何必拿义父压我。” 苏时了说罢,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苏寻谙站在原地,却是一脸阴鸷,双重猛药之下竟然还是如此?!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过年暗探 苏寻谙到底是低估了苏时了与言玦修之间的感情,纵然记忆已被重组,可他就是对言玦修恨不起来,自从见过言玦修之后,苏时了每日练武结束之后,都会看着的长剑武一段方氏剑法。 偏生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个现象被苏寻谙碰到了几次,他站在一旁,满面寒冰,若非有着苏韦风的交代,只怕他早就前去找言玦修一较高下,甚至于直接截杀与他。 苏时了依旧独居于竹林,这一日他收了剑势,苏寻谙一改阴鸷脸色,拿了斗篷上前给其披上,笑道:“三哥纵然想要武林大会一举夺魁,也不必如此辛苦。” 苏时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自己伸手绑了带子,“嗯。” 一个单音节的字落地,他便已转身,苏寻谙皱着眉眸中似乎带着痛苦,苏时了手中长剑的剑尖在地上划了一道痕迹,他微微侧首,低声道:“苏寻谙,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苏寻谙眸光微闪,“没有,三哥忘了,我与三哥最是亲近不过的人了,从未有任何隐瞒。” “是么?”苏时了嘴角缓缓扬起,侧着的脸上清晰的展露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寻谙虽然有些忐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坚定如旧,“是!” 苏时了轻笑,“哦,苏寻谙,你与其他兄弟一起算计我的事情,看在这段时日你对我的照料之下算是一笔勾销,若再有下次,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苏寻谙瞪大了眼,“你……” “呵……” 一声带着些许讽刺的呵声入耳,苏寻谙心中的不安慢慢的逐渐扩大,苏时了难道真的想起来了? 竹屋的门扉缓缓关上,苏寻谙这才回神,他猛然转身,往外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低呵一声,“来人,去查!这几天可有什么人靠近三哥!” 其实这的确是苏寻谙的紧张过度了,苏时了压根没想起来什么,他只是诈了苏寻谙一下,他并不相信苏寻谙这些年一直待他如往常,故才有了那么一出。 苏寻谙自以为走的够远了,却不想,应该在屋内的苏时了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屋顶之上,他静静的将苏寻谙所做的吩咐看在眼里,最后冷冷一笑,回了屋内消息。 苏寻谙有事情瞒着他! 他并非傻子,醒过来之后脑中的一片空白让他心中总是不安着,特别是见到言玦修之后,他虽然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在林中有些疯魔找寻,男人面对苏寻谙之时的恨意也着实叫人无法忽视。 然而,对于言玦修的疯魔,苏时了并未有多上心,他只感觉自己忘却了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都不想起来。 苏寻谙一番调查下来,却是毫无头绪,他这才冷静而来下来知晓自己是被苏时了耍了。 他苦笑一声,他的三哥啊,唯有他才能让他失去冷静。 言玦修大婚之后没多久便是除夕,在五更谷是没有除夕这样的日子的,大家依旧各司其职,但远处时不时冒起来的烟花,成为了寒风之中人人欣赏的一道风景线。 苏时了披着暗青色的斗篷站在竹屋外仰着头看着天空遥远而绚烂的烟花,时不时亮起来的烟花将他的面容照耀的格外的柔和。 苏寻谙一身酒气脚步踉跄的跑了过来,他远远的站在那看着,此刻的苏时了他看上去格外的遥远。 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的三哥是浴血奋战还能微笑着的男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一身柔和,过往的腥风血雨似乎都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什么。 苏寻谙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追逐,想到了他满手血腥,突然有种鼻翼发酸的错觉。 他丢了酒坛子,惊了苏时了,在苏时了转过头来看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苏时了的面前,眼睛有些发红。 “喝了那么多酒来找我撒酒疯的?”苏时了皱眉,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 “三哥,你可曾正眼瞧我一眼?”苏寻谙嗤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苏时了的眉越皱越深,“若是喝醉了,就去睡去,不要在我这边撒泼,我没时间哄你。” 说罢,苏时了转身欲回屋,苏寻谙伸手拉住了他,神情有些疯狂,“三哥!是你将我拉入这个地狱,是你让我在这个地狱之中无边的存活!你怎么能就这样将我丢下。” 苏时了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斗篷,思考是解开了斗篷回去,还是听他继续撒泼。 最后,寒冷战过了一切,苏寻谙的话语入耳,苏时了不高兴了,“苏寻谙,说话要讲道理,这里是地狱,你我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想活下来也是你自己的意愿,何必强加给我,我只是一个人,并非救世主。” “三哥!我心悦你!”苏寻谙大声说道。 苏时了闻言,眉目缓缓下沉,最后一掌打开了苏寻谙的手,冷笑道:“今日我看在兄弟情分之上这话我权当醉话,再有下次,我先割了你的舌头了事。” 话音落地,苏时了已消失在了原地,苏寻谙站在原地,低着头,呼吸慢慢的加重,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为什么言玦修可以,他不行? 言玦修只是占了个幼年情分之名,他才是一直陪着的人,为什么不行? 明明已经失去了记忆,明明他已经灌输了一切,为什么还是不行?难道,难道真的要将他囚禁,先身后心,他才有机会么? 如果是这样,那么谷主之位,他也要! 苏时了才不管苏寻谙的情绪变化,他一路轻功疾驰,原本只是想找个地方喝酒看烟花,但是不知不觉到了谷口之处,他眸光一闪,略停顿了片刻后,身形一跃避开了守谷口之人,直奔云暮山庄的方向。 他离开之后,一抹黑色的人影自黑暗之中走出,来人从头到脚都被包裹了严实,只留下了一双眼睛,只见他眼神炯炯有神,但是眸底深处却带着无人能看得懂的神色。 半晌,男人才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沉声吩咐道:“暗中跟随,任何消息,一律归来禀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偷望 黑影出发略晚,加之一身轻功出神入化,苏时了并未发现,他一路疾驰到了云暮山庄。 与五更谷不同的是,云暮山庄格外热闹,门上的春联,红色的灯笼,无一不告知着春节的来临。 云暮山庄府中的仆役皆是满面欢喜,苏时了在暗中观察,不意外的发现了媚如等人,他悄无声息的避开了花香楼的人,直接在云暮山庄之中找到了言玦修的所在地。 苏时了伏在屋顶之上,揭开了两片瓦片,看到了言玦修正和妻子沈芳菲以及岳父沈放说话。 屋中,炭盆火热,言玦修一身衣衫看上去单薄,指尖微微发红,他手中端着的茶盏已喝了大半,低垂着的眼睑看不出什么来。 沈芳菲坐在一旁静默不语,她身上裹着斗篷,手中还握着手炉。 而沈放坐在沈芳菲的对面,脸色分外的难看,半晌见言玦修明显走神的情况下,更是气的脸色发青。 沈放一拍桌子,终于忍耐不住,呵斥道:“言玦修,此事,你是否要给我一个交代?!” 言玦修似乎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神,他缓缓抬眸,语气淡然,“在下不懂沈盟主这话是何意思?” “你还与我装糊涂?!你告诉我,你与芳菲……”沈放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但是他的手指指着沈芳菲,很明显此事便是与沈芳菲有关。 言玦修放下茶盏,手中捏着一杆极小的玉箫,箫的底部坠着的穗子在他的动作之下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他眼神温柔,出口却是冰冷话语,“我与沈姑娘之间的事情,沈姑娘若没说,那么在下也不好多言,免得坏了她的名声,反而不好。” 他如此言说,沈芳菲暗叹了口气,沈放更是气的脸色发白,终于口不择言道:“名声?!我女儿嫁你为妻,哪里还有名声?若传出去,成亲半月还是处子,多年无所出,那才是没名声!” 言玦修缓缓抬眸,将视线投到了沈放的身上,俊眉微微皱起,“沈盟主这除夕之夜便是为了这件小事而来?” 沈放见他态度如此随意,差点气的岔了气,他冷笑着说:“小事?好,这是小事,那我问你,为何你二人一直不同屋,为何府中之人仍旧称呼芳菲为小姐?难道说,那场婚礼便是敷衍我的么!” “沈盟主言重了。”言玦修将视线放到了屋外,一闪一闪的烟花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天地,他轻眨眼,思忖道:似乎从未与他一同过过年,若他还在,今夜应是格外热闹的吧。 想着,言玦修长叹一声,“沈小姐便无话可说么?” 沈芳菲怯生生的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挪开了没有言语。 言玦修冷笑,“今日沈盟主前来追责,看来的确是父女情深,但是沈盟主这番姿态,倒是叫言某心中有些没底,沈盟主当初急着将女儿塞给在下,如今又这般关心房中事,莫不是,是想在下在武林大会之上身陨,好提前留下子嗣吧。” “你!你胡说什么!”沈放有些吃惊的看着言玦修,大声呵斥。 言玦修站起身,一身素色的衣袍坠着,腰间只悬挂着一枚玉佩压了衣摆,“是不是胡说,沈盟主和沈小姐心中自有数。” “武林大会虽说点到即止,但身陨之人也不在少数,你若无后,难道还准备将云暮山庄交给那个婢女所生的孩子吗?”沈放缓了语气。 “原是为了这个啊。”言玦修微微扬起下颚,慢条斯理地鄂说:“沈盟主,在下与沈小姐可一直不曾是夫妻啊,如何又能圆房呢。” “你,你说的这叫人话么!” “三拜方礼成,那日只有两拜啊。”言玦修似是叹息一般的说道。 说着,他眼睛斜了沈放一眼,果然沈放的脸色变了变,最后气的嘴唇哆嗦,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待其离开,沈芳菲皱着眉起身,低声道:“对不起,我义父别的都好,唯独对于嫡庶格外看重。” “沈盟主的手可真不短。”言玦修冷冷的看了沈芳菲一眼,高声道:“豆腐,在府中细查一番,将所有不干净的人统统赶出去。” “是!” 守在屋外的豆腐应了一声而去。 言玦修这才将视线放在了脸色有些发白的沈芳菲身上,“沈芳菲,你我互相利用,最好下一次,沈盟主这样的事情,不会再直接闹到我这边来,我有耐心陪着第一次,但是却没有耐心陪着第二次,你若是想要借着此事做一个真正的庄主夫人,那就别怪我心狠,我手下能人不多,但是易容变声却是基础。” “我,我明白了。”沈芳菲有些瑟缩的说。 言玦修点头,转身离开。 沈芳菲站在原地,半晌在椅子上坐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看着自己脖颈之间悬着的软璎珞,又是一声叹息。 那边催的格外紧,这边沈放也已经压不住言玦修,难道真要用药么? 想着,沈芳菲捏了捏自己袖中放了许久的药包,她踌躇了半晌终于掏出来匆匆看了一眼后又放了回去。 这一眼虽然快,但是苏时了竟然看了出来,原因无他,只因此物出自于他的手,后经由说神医修改过,那药包还是出自他的手。 神医那处关于此物的药包都出自于他的手。 苏时了看着眸光微闪,小心的放好了瓦片,纵身一跃而去,但是他并未离开,他静悄悄的跟着言玦修。 只见他在府中左拐右拐,越走越偏僻,周围的烛光也越来越少,但是他手中的灯笼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阁下跟着在下一路,不知有何要事?”突然,言玦修在一处屋前站定,冷声开口道。 苏时了屏气凝神,呼吸都放到了最慢,听闻言玦修这话,他呼吸有一瞬间的变化,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言玦修知道他在暗处?他是怎么知道的? 疑问还未得到回答,只见言玦修不知捏了什么猛然掷出,但是位置却并非是苏时了所在之地。 苏时了顺着那发出闷哼的地方看去,他眼眸一沉,有人跟踪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九之日 “砰……” 言玦修出手狠辣,跟踪之人片刻间失去了生机掉在了地上,他踩在薄薄的雪上慢慢的靠近了,半晌冷声道:“媚如,将此人收拾干净,别脏了我的地方。” “是!” 暗中的媚如应答了一声,吩咐了下面的人将那人收拾干净,连带着被鲜血染红的白雪也一并带了走。 苏时了看着忍不住皱眉,言玦修是这样的人么?为什么总觉得分外的违和? 他并未多流连,方才的一幕他能确认言玦修的武功并不弱,没有发现他也不知是为何,但是他并不准备冒险。 今夜之行,他自己都无法说出缘由来。 苏时了提气而去,临走带起了一片不自在的风声,即将要进屋的言玦修停下了动作,他猛然转身,深吸了口气,冷风吹过,却好似带着一股若有若无他所熟悉的味道。 言玦修一下子头脑发热,即将要出口喊媚如等人搜寻,但是随后立刻想到,若暗中有人,媚如等人岂能不知。 想到此,他的头脑便冷静了下来,推开了屋门入内,言玦修又是醉生梦死的一夜。 苏时了回到五更谷,刚到谷口,便见苏寻谙靠着谷口的大石头等着他。 此刻的苏寻谙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身上带着一些酒气,整个人正常的不得了,但是这番正常,苏时了却不由得在心中多放了一点戒备之心。 “三哥,你回来了?” 看到苏时了,苏寻谙笑着跑上前,那笑容明媚,似乎要晃了心神。 苏时了盯着他并不言语,苏寻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先前喝醉了,冒犯了三哥,还请三哥不要见气。” “苏寻谙,我是男人。”苏时了嘴角缓缓扬起,勾勒了一抹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寻谙点头,“我知晓,三哥可会原谅我之前的冒犯?” 他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很执着,苏时了皱眉,不愿多做回答,绕过了他大步离开。 苏寻谙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遮掩了眸中的痛苦之色,再转身之时,他面上又是一派笑意,跟着苏时了进谷,口中说着一些毫无目的的话语。 苏时了没有赶他,二人并肩入内,耳边是他的喋喋不休,带着讨好。 苏时了似乎并没有心软这个东西,他站定脚步,“苏寻谙,你不必如此讨好我。” “可我很怕三哥生气啊。”苏寻谙眼睫轻颤轻声说道。 他的模样看上去叫人心生不忍,偏生无法让苏时了不忍,“我没有生气。” 说罢,苏时了转身离开,苏寻谙却并未得到宽慰,反而是一股怒火。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生气! 除夕之夜,二人就此生了嫌隙,其实仔细说来,也怪不得苏寻谙,他想了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硬生生的变成了失望,希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 此事说不清是谁的错,但是二人其实都没错,可偏生,这番情感之下的占有欲越发的强大,最终包裹了苏寻谙那最后一点点的退让。 除夕之后,便是正儿八经的新年了,苏时了换上了一身新衣,与苏寻谙一同,带着谷中之人向苏韦风拜年。 下跪之时,苏时了心中一颤,他似乎忘却了很重要的东西,他的记忆深处仿若在对他心甘情愿冲苏韦风下跪的事情谴责着。 苏时了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早上都有些失神,待他在苏韦风几次呼唤之下回神时,正厅之中,只留下了苏寻谙与他。 “孩儿走神,还请义父责罚。”苏时了大大方方的说道。 苏韦风眸中带着些许不快,却是并未发怒,“无妨,昨日除夕,想必是闹腾的厉害了些许,初十便是武林大会,你可要记得,本座等着你的好消息。” “孩儿一定尽全力而为。”苏时了双手抱拳垂首,并不走心的回答。 苏韦风点了点头,“嗯,你与言玦修的仇,本座之前答应你一定会让你报仇,我这里一枚蛊虫,你找到机会,种到他体内,届时,蛊虫成长后,他的生死便掌控在你手中。” 说着,苏韦风从一边拿了一个盒子,掌中带了力直接拍给了苏时了。 苏时了顺手轻松的给接了,盒子里的蛊虫还在昏睡状态,他略皱了皱眉,还是应答道:“是!” 随后,苏韦风挥了挥手,苏时了躬身一礼后退下,临出门,只听得厅内两声话语。 “苏寻谙,本座另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孩儿一定为义父办妥。” 苏寻谙答应之后的话,苏时了并未听到,他捏着手中的蛊虫盒子,直接去找了神医,神医待他也冷淡了许多,苏时了曾几次追问,却得不到答案,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十日时间眨眼便过,从初八开始,一直沉寂着的武林盟便开始热闹,众人皆往武林盟齐聚而来,少年英豪都带着一抹憧憬而来。 武林盟的钥匙由武林盟主掌控,唯有武林大会之时才会开启,而这里的一切费用也皆由武林盟主而来,故此做武林盟主不仅要武功一流,手中的财产也是不能少的。 沈放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言玦修带着沈芳菲前来,沈放更是亲自出来迎接。 “贤婿……”沈放看到言玦修笑着迎了上去。 言玦修见状挑眉,除夕那夜不还是与他生气呢么?想着,他眼角余光扫到了沈芳菲紧张的神色,随后想到了沈放前后不一的样子,心念一动,他开口道:“岳父大人,除夕之夜未曾上门与岳父大人秉烛夜谈,如今相见,小婿想与岳父大人好好交流,不知可否?” 这话说的有些牵强,沈放愣了一下,随后看到沈芳菲那脸色苍白的样子,却还是点了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正巧,今年武林豪杰如数前来,武林盟之中的房间安排也不是特别妥当,只能委屈贤婿与老夫回家去住了。” “如此劳烦岳父大人了。”言玦修面上带着笑容,微微躬身。 沈放眼见着其他人前来,只得先道:“先去休息,晚些一起回去。” 言玦修在外做足了好丈夫的角色,他低垂着眼睑微笑着,一手看似搀扶着沈芳菲入内,口中压低了声音冷声道:“沈小姐看来与沈盟主关系并不自己所说的那样好,连义父都认不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武林大会 沈芳菲身子一颤,耳边这句话似乎带着无边的寒意,她面露焦急之色,身子一转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言玦修一把拉住了她,沉声道:“沈小姐是想在此处高声嚷嚷除夕之夜有人冒充沈盟主上门,还未曾被识破么?” 沈芳菲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低声道:“此事,我的确不知,那人装的与义父一模一样,甚至于小动作也是一样的,我这才未曾分辨。” “呵……最好如此,沈小姐的是否有别的心思,言某不管,武林大会之后,言某顺利的将自己的事情办妥,便会方沈小姐自由,还请沈小姐将自己的心思藏藏好,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言玦修这话之中蕴含着警告。 对于沈芳菲说的未曾识破那假扮之人,他是全然不信的。 沈芳菲苦了一张脸,是她未曾考虑到这一层,这下好了,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这点担忧着实是想多了,现在最不想节外生枝的便是言玦修。 沈芳菲每日与他一同,很快便发现了言玦修身上多了一块玉佩,那是一块质地极好,触手微凉的玉佩,这块玉佩,言玦修视若珍宝,任何人都不允许擅动。 初八初九两日便是简单的招待布置,初十才是正日,这一日人人摩拳擦掌,围绕在比武擂台旁。 几大门派掌门人则端坐看台之上,言玦修虽然年轻,可到底是云暮山庄的庄主,又有了武林盟主女婿这一层身份,自然也坐得看台。 看台之上一水的老头,唯有言玦修和另一坐轮椅之人乃是年轻人。 轮椅男子乃是可与五更谷抗衡的秋峰谷谷主,此人被人戏称笑面虎。 言玦修与他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秋峰谷谷主安安静静的坐着看戏,手边的果皮倒是越堆越多。 初十,十一这两日下场之人皆是武功一般之人,十二开始才有真正的好身手上场。 十二十三两日的比武比之前两日精彩,叫人看的热血沸腾,而十三之后,才是各大豪杰出手之日。 言玦修一直端坐看台,这几日从不出手,十五这日比下来,终于决出了一个武功极好的人,此人手使双刀,下手又快又狠却又点到即止。 像言玦修这般的人物自然还不不会出手,而不如他的也已经没了可上场的资格。 十六这日一早,此人怀抱怀抱双刀站在了擂台之上,“晚辈卫朝恳请诸位赐教!” 卫朝一连说了三遍,言玦修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站起身,道:“言某前来讨教。” 话音落下,言玦修脚下一跺,一跃而起,腾空翻了几个跟斗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卫朝见到一下子就来了言玦修,面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了紧张的神色,言玦修笑的轻松,“卫兄双刀出神入化,言某心水已久,卫兄不必紧张,你我切磋而已。” 言玦修说的客气,卫朝却不敢真的放松了下来,他慢慢的捏住了双刀的把柄,一只脚慢慢的往后挪了挪,摆出了姿势。 言玦修一身青袍,身形修长,微微侧身而立,他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掌心向上缓缓伸出,“请。” 他这是不用兵器的意思了,卫朝眸中闪过了一抹屈辱,他难道在言玦修眼中竟是不配用兵器了么? 卫朝是个骄傲之人,他最是不喜欢被人瞧不起,言玦修此举更是激发了他心中的好胜心。 卫朝虽然骄傲,却并不鲁莽,二人在擂台之上绕了一圈,言玦修眸色一沉,卫朝这才挥舞着双刀靠近。 言玦修身子往后一仰轻松避开,身子往旁边一侧,手下用力在他手腕上一手刀砍了下去。 卫朝堪堪避过,只这一招,他便感受到了自己与言玦修的差距,可就算如此,他也未曾想过直接放弃。 二人在擂台之上纠缠,明眼人一瞧就发现了言玦修轻松应对,唇畔笑容未曾有分毫变化,卫朝则不然,他动作越发凌厉,脚下也不如之前稳当。 终于一炷香之后,言玦修似乎已经不想继续下去,直接将卫朝打下了擂台。 卫朝只觉得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台下,他脸色难看,却还是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后退到了自己师傅身后。 言玦修站在擂台之上,微笑着扫视全场之人,高声道:“言玦修恳请诸位前辈赐教!” 有了言玦修的出场,接下来下场的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辈,言玦修一连将几人打退,慢慢的上场的人开始变得稀稀落落起来,几场比武下来,众人也已经清楚了言玦修的武功。 若是没有意外的,今年的武林盟主想必就是言玦修了。 言玦修一连战了几场,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闭着眼慢慢的调息着。 到了时辰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便又是几场比武,言玦修赢得轻轻松松,围观众人有人欢呼,有人脸色难看异常。 他们心中的念头都一样,言玦修怎的这般厉害? 言玦修站在原地,眸中闪烁着一抹可称为兴奋的光芒,他距离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他这般耀眼,自然也招了小人,十七这日的比武,便有人用了暗法子,只是不想被言玦修识破,直接用在了那人自己身上。 若是以前,言玦修自然不会如此,可现在他再没了善。 他下手比之十六那日更加狠辣,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赞同他的做法,也有人希望来个人将他打败。 十七这日的比武并不如十六这日叫人激动,反而带了些许的忧愁,这般的狠心的人物成了武林盟主真的没事儿么? 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有人回答,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他的长剑一直未曾出鞘,以双掌打退那么多人,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了。 十八这日一早,沈放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高声道:“可,还有人要挑战么?” 沈放一连说了三遍,这才笑着说:“既如此,此次武林大会魁首便是言玦修,沈某这位置择日传给言玦修,可有人有异议么?” 话落下,众人依旧不语,言玦修唇边的笑容弧度越发的大了,正当沈放准备做结束语之时,一抹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五更谷苏时了前来讨教!”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拔剑相向 苏时了这话带着内力传遍了整个人比武场,有人站出来挑战言玦修,论理该是叫人高兴之事,然而这站出来的人,却叫任何人都笑不出来。 言玦修听到这话,唇边的笑容凝固,面色阴沉,声音名字都是他所熟悉的,又是有人冒充么?! 他想着,满心怒气,一抬眸,一抹天青色人影从远处屋顶而来,轻盈的跃落间,人已站到了擂台之上,言玦修的对面。 苏时了站定,他背对着言玦修,未曾看到,言玦修见到他背影的时候,怒气已彻底散去。 待他转身,言玦修瞪大了双眸,满目不可置信,然而这份不可置信之下,带着的却是激动,言玦修颤抖着双手,若非有衣袍遮掩,早就失了分寸了。 “五更谷苏时了,前来讨教言庄主高招。”苏时了双手抱拳,冲言玦修有礼说道。 眼前之人活生生的,笑容表情手势动作,无一不是言玦修所熟悉的,但是初时的激动之后,言玦修神色一暗,面容和易容,声音也可假冒,动作手势五更谷不可能没人知晓,眼前之人是真是假他要试一试才知道。 言玦修站着未动,已有脾气火爆之人怒声开口,“什么歪门邪道,竟然也有脸来参加武林大会,这是在侮辱我们么?!” 苏时了将视线放到了说话之人身上,好笑的挑眉,“既然是武林大会,为何我五更谷不能参加?” “你们是魔教!我武林大会岂能让魔教之人参与?!”这话有了第一个人说,便有第二个人,短短几息之间,这话几乎人人都说了一遍。 苏时了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咧嘴一笑,他知晓平时的声音是无法震慑的,故此运起内力,以内力将声音传遍了整个比武场,“哦?可有规矩魔教不能参与?” 就那么一句话,武功低微的人已经脸色发白,武功上乘之人也变了脸色。 苏时了看上去年岁不大,但是内力如此深厚,着实叫人忌惮,而现下看来可以与之抗衡的,还只有言玦修一人。 这下好了,在场之人也说不清到底要不要言玦修成为武林盟主了。 苏时了见众人都不说话了,这才撤了内力威压道:“如若我没记错的话,武林大会可是人人可参加的,并未说明只能正派参加。” 这话刚落地,就有人一拍桌子起身似要反驳,苏时了随手捏了石子打出制止了那人的动作,继续笑着说:“若是非要加这一条的,在场众人,可有几个敢承认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心虚之事,只怕有人脏的还不如我我五更谷干净。” 最后一句话便是彻底惹恼了他们,另有人呵斥道:“胡言乱语!五更谷什么东西,竟然也敢与我等比较?” 虽说骂的是五更谷,但是如今只有苏时了是五更谷之人,骂的自然是他。 苏时了微笑依旧,微微眯起双眸,“原来在场之人都是东西啊。” “我何曾这样言说,你莫要耍嘴皮子功夫,速速离去饶你不死,否则……”说不过,便要动起威胁来。 苏时了忍不住大笑,“原来这就是武林正道。” 这句话说的无边的讽刺,他说完后,手中玉箫一转,“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今日谁能取我的命来!” 这杆玉箫取出,看台上的沈芳菲脸色立刻变了,她曾在言玦修的手中见过一杆一模一样的,唯独大小不同,这是巧合么?她是不信的。 而言玦修在一旁看着,脸色也略微有些变化,越看眼前之人似乎就是苏时了本人一般,他还是不敢相信,抬手制止了在场之人的谩骂,道:“既然来了,上了擂台,我们也该拿出正道的气度来。” “既如此,还请指教。”言玦修说着,一条腿往后踏了一步,一手伸出,摆出了邀请之姿。 苏时了依旧笑着,手中玉箫转动,他看向言玦修,眼神上下扫视一圈后,道:“亮出你的武器,我不与手无寸铁之人动手。” “三公子未必能让在下拔剑。”言玦修同样微笑着说。 苏时了挑眉,“哦?言庄主好大的口气。” 说着,苏时了身子一侧,眼神一凛,一身威压直奔言玦修而去。 言玦修眼眸一暗,直接迎了上去,二人看似站着,却暗暗的比拼着内力,这般比拼损伤的都是物件,不多时,杯子茶盏碟子等物已碎了不少。 苏时了微微一笑,手中玉箫直接打了出去,言玦修见状,终于抽出了腰间长剑,灌注内力,软件立刻坚硬将苏时了的玉箫打退。 玉箫回转,苏时了伸出手拉住了穗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将玉箫收回,同时也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三公子好身手!”言玦修将长剑横在了胸前,赞道。 他面上赞叹,但是心中却是有了几分激动,随着二人动手之际,他似乎越发的肯定眼前之人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苏时了! 苏时了微笑着不语,脚下一动,直接迎了上去,言玦修同时身子一动,二人你来我往武功相当,几个回合下来,竟是不分伯仲。 台下之人看的热血沸腾,却也有些失望,失望的是言玦修竟然一直未曾将他打退。 打着打着,众人发现二人的招式似乎有些怪异,言玦修每每要刺中苏时了之时,长剑都会偏了去,而苏时了则不然,他几乎直奔言玦修弱点而去。 除却这些,言玦修似乎在努力的靠近苏时了。 苏时了也发现了,他对于言玦修此举只觉怪异,眸色微沉几次想要将他打开,但是言玦修拼着被打伤的可能性也要靠近苏时了。 终于,又是四个回合后,言玦修站到了苏时了的身后,他直接拨开了苏时了的头发,眼睛落在了他耳后朱砂之上。 朱砂鲜红,触手无痕,耳后也没有易容的痕迹,言玦修这下彻底的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他的离忧。 他站在原地,一身内力彻底撤去,他满目柔情看着苏时了,那眼神,看的苏时了只觉得心里发毛。 苏时了微微侧首,抬手给了他一手肘,转身往后退了几步,怒道:“言庄主这般是何意思?” “我认输。”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终于相见 言玦修的我认输三个字落下,现场一片哗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二人虽然稍有高低,但却是不相伯仲,仍有一战的机会,但是言玦修先是敷衍一般的回应,随后又是现在直接认输。 在场之人有气性的人都忍不住开口责问,但是言玦修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只静静的看着苏时了。 那眼神看进了苏时了的心里,他皱眉,沉声道:“言庄主这是在侮辱我?还是施舍?” “不是施舍,并非侮辱,只要你要,江湖武林我都可拱手相让。” 失而复得,言玦修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空空的东西呢?他只想眼前之人可以一直陪伴,以免遗憾。 先前众人只觉怪异,但现在却叫人齐齐变了脸色,脸色最难看的要数沈放父女。 沈放是丢了颜面,他的女婿,竟然直接在大庭广众的冲一个男人说这般形同情话的话语,这不是叫人打脸么? 而沈芳菲的脸色也非常的难看,她略低着头,似乎不愿意多瞧,而心中却是忐忑异常,她不确认眼前这位三公子知晓多少,是否会将她的事情如数揭露开来。 “言玦修!你此话何意!”沈放终于忍耐不住,一拍桌子猛然起身高声一喝。 言玦修眨了眨眼,这才回了神,恋恋不舍的从苏时了身上挪开了视线,抬眸看向沈放道:“字面上的意思。” 他这般毫无愧疚之意,理直气壮的模样叫人看的气愤,在场之人都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丝毫瞧不起五更谷这样的地方。 沈放不想自己看错了人,直接看向了一旁的天山老人。 却不料,天山老人直勾勾的看着苏时了,就连身侧的贺苘也是一脸激动模样,似乎并未发现言玦修的表现有什么问题一样。 沈放皱眉,压下了心中的种种疑惑,“你……你与这魔教众人是何干系?” 话音落下,言玦修还未回答,苏时了便长剑一挥,挥出了一道剑气,沉声不悦道:“与尔等何干?” “庶子狂妄!”沈放被气的脸色发青,盛怒之下,他从看台之上一跃而下,不由分说直接向苏时了攻去。 苏时了被沈放逼的节节败退,脸上却带着笑意,道:“这就是武林正道呵……仗着前辈之名,却由不得踏入说一声不,凡是不顺心,先动手再说,强者为尊,毫无道理。” 强者为尊也要讲道理,但是现下沈放此举虽让人觉得爽快,却也正如苏时了所说,丢了名门正派的脸面。 言玦修反应极快,在苏时了即将坠下看台之时,他便出手将苏时了拉入怀中,随后用了巧力将其推开,自己迎上了沈放的招式。 二者对掌,沈放毫发无损,言玦修则受了内伤,快步往后退了几步,停到了边沿之上才堪堪站住。 “沈盟主,按照规矩,沈盟主是无法上台的,方才众人不敌我,而我不敌苏时了此乃事实,难道真要让人说我们名门正派不讲道理么?”言玦修深吸了口气,顺了顺那口气,才开口言说。 沈放冷哼了一声,双手背负身后,“他是歪门邪道,与他讲什么道理!” “呵呵……” 苏时了不语,唯有轻笑,带着讽刺的笑意传到了众人的耳中,这些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但谁都不愿意出头。 唯有沈放,他恶狠狠的盯着苏时了,道:“今日武林盟主乃是要讨伐五更谷的,难道苏公子是准备叛了五更谷不成!” 讨伐五更谷这个提议其实已经很多年了,但一直未曾好好谋划,五更谷谷外遍布阵法,一日一换,内里还有毒瘴气毒药等物,着实叫人头疼。 沈放这般言语,一方面是逼退苏时了,若他不退,那么讨伐五更谷便是他的责任,就是五更谷当真灭了又如何,他成功了也没了名声。 苏时了微微侧首,沈放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先前我还以为江湖武林正派都乃君子,今日看来,不过是披着君子外皮的真小人罢了。” “这样的武林,这样的盟主,不当也罢,也罢也罢,这位置,我便让给言庄主就是了,苏某在五更谷静候诸位。” 苏时了说罢,脚下用力,含笑离去,不多时,他身影便消失在了远处。 他丢下话语便跑,一点机会都没给众人反应,这下众人一肚子的气却又无可奈何。 言玦修一手捂着胸口,脸色微变,他才反应过来,苏时了自始至终都未曾给他一个正眼,方才的接触之下,似乎也并不亲昵,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围绕在言玦修的心头,他无法等待,直接随着苏时了而去。 “言玦修!” 他的离去,沈放更是气的头脑发热,他一跺脚高声呵斥,今日言玦修只要走了,那就成为了众人的笑柄啊。 但是沈芳的话语在言玦修的耳边只是一阵风,刚刚吹到就已经散了。 言玦修提着一口气跟着苏时了而去,苏时了疾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知道身后有人跟随,故在河边停了下来。 一路疾驰,言玦修的脸色分外难看,苏时了转身而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言庄主这是做什么?”苏时了拢了拢衣袖淡淡的问道。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在距离苏时了两步开外出站定,“离忧……” 苏时了脸色微变,略有些不悦道:“言庄主在叫谁?” 苏寻谙说过,离忧是言玦修的爱人,也就是说,言玦修错认了人不成? 言玦修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上前了一小步,“你不记得我了?” “嗯?记得啊。”苏时了挑眉说道。 言玦修的伤感之色立刻变成了欣喜,苏时了瞧着心内一阵憋闷,又追了一句道:“你大婚之日我可是送上了金棺材的。” 原来他说的认识是这个时候? 言玦修咳嗽了两声,“我是说之前!” 苏时了眸子一转,很快就明白了言玦修的意思,他冷笑道:“之前?呵呵……言庄主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免得错认了人,苏某虽不才,却也并非任人欺辱之辈。” 说罢,苏时了哼了一声,带着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怒气转身离开。 言玦修站在原地许久,冷声道:“豆腐!点了人马随我一同前往雅然居!” 第一百四十章 挖坟确认 豆腐一直暗中跟随,此刻听了吩咐立刻走了出来,他有些迟疑,“主子,武林盟那边……” “吩咐媚如随我前往,你回去禀报一声,我有些事情先不过去了。”言玦修说罢,转身便走。 豆腐面露难色,却也知晓自己多说无用,故此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媚如接了命令,吩咐他们带来了马匹,言玦修也不顾自己的内伤,直接驾马离去,也不管武林盟那边对于他的所做所为有多生气。 言玦修一路奔波,抵达雅然居之时已是深夜,但他一刻都没耽误,直接吩咐了他们拿了锹等物件一同到了当初下葬之地。 众人手中拿着灯笼照亮了这一方天地,言玦修站在那看着这看似完好如初的坟堆,沉声道:“挖!”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人立刻开始动手,人多速度也快,不多时他精心准备的棺材露了出来,众人停手。 言玦修飞快的跳了下去,准备亲自撬开棺材板,却不想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他深吸了口气,按捺下了狂跳的心,慢慢的推开了棺材板,里面的样子如数展露,空的! 看到是空的,言玦修长舒了口气,那个的确是他的离忧。 有了这个认知,言玦修的面上立刻浮现起了笑容,但是很快的,他的笑容便掩了下去,苏时了如今这是不记得他了。 言玦修爬了上去,转身便走,众人面面相觑,媚如一直是守在暗中的,故此也是清楚言玦修这般模样所为何事,她想了下,道:“都走吧。” “头领,这里可要收拾?”其中一人上前问道。 媚如思忖了片刻,“填平就好。” 言玦修还未走远,这话他清晰的听到了,但没有作何反应,众人也就立刻明白了。 言玦修确认了苏时了的棺材是空的,也肯定了他还活着,冷静下来后,他的心中满是疑惑。 苏时了是他亲手下葬确认没了呼吸和心跳的,现下又是怎么回事?人又是什么时候被弄走的?他为何不记得他了? 这些问题盘踞在心口,言玦修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内伤并不轻,若是一早调理也不会如此,但他一路奔波,心中又有事情,确认了坟中之事后又趁夜赶回,这样一来一回耽误了两天的时间。 等到言玦修回到云暮山庄之时,整个人都憔悴的不像样子。 他的突然离去,导致武林大会被迫提前结束,这两日来江湖之上风言风语极多,但他都不去搭理。 他裹着厚实的斗篷入内,便见沈放坐在主位,一旁沈芳菲伺候着,面上有着些许不知所措。 “言庄主,好大的派头。”沈放看见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言玦修轻咳了两声,在一边坐下,他并不回应这话,只抬了手示意他们上茶,等喝了一口茶水润了喉咙之后他才开口道:“沈盟主前来不会是特意来讽刺我的吧。” “言玦修!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放被他的态度气到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他这两天生的气比前十年还多。 言玦修暗叹了口气,站起身道:“若是为了武林盟主一事而来,结果可作废,我并没有意见,可若是为了苏时了而来,那便不必说了,我无话可说!” 苏时了活着,那么这个盟主做与不做都无所谓。 沈放不想言玦修竟然如此颓丧,他怒道:“你堂堂云暮山庄庄主,怎能和魔教之人勾结在一起,这说出去,你云暮山庄多年清誉还要不要了!” 这里面自然也是有一部分是为了沈芳菲的,若早知道如此,他定然不会相中他成为沈芳菲的丈夫。 言玦修看了面露难色的沈芳菲一眼,这个恶人他是做定了,“沈盟主不必说的如此大义凛然,这里头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沈芳菲看了言玦修一眼,上前道:“爹,此事我和言庄主之间的确有些不可往外说的事情,还请爹爹不要继续追究了。” 沈放看向沈芳菲,见她眉目之间并没有哀愁之态,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芳菲继续道:“庄主与那位苏公子之间,应只是朋友,这往后引导就是了,不必将事情闹大,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算了,我不管了!” 沈放见沈芳菲也是这样的态度,而言玦修又是明显的走神中,他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言玦修吩咐豆腐前去送一送,待其离开,他在椅子上坐了,拿了茶盏揭了茶盖慢慢的拨弄的茶沫子。 “给庄主添麻烦了,那位苏公子就是庄主心中之人吧。”沈芳菲走到言玦修的面前,说话的态度和语气与方才的温和无奈完全不一样。 言玦修缓缓抬眸,“这个就不与你相干了,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想必沈盟主也不会继续支持我,你我之间,何时和离,你想好了告诉我。” 沈芳菲面色一变,焦急道:“不会的,我会让爹爹继续支持你的,更何况,事情已经走了一半了,难道说,因他回来,言庄主就要背弃你我之间的约定么?” “你若是能说服沈盟主继续支持我,那么我们的约定自然会一直走到底,可若是不能,这个牺牲也不能让我一个人白白去做。” 言玦修的态度与之前不一样,他之前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但是现下,苏时了的活着,让他的心态一下子就改变了,他要活着才可以享受美好的生活不是么? 沈芳菲垂眸站立,深吸了口气道:“此时我自会办妥,还请言庄主莫要为了儿女私情忘却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言玦修微微一笑,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沈芳菲站在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眼神迷离,半晌她咬了咬牙疾步而去。 沈芳菲离开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言玦修的耳边,言玦修点了点没有多言,推开无门,他口中吩咐道:“去请龙大夫前来。” 说着,他人已经踏入屋内,在点燃蜡烛之时,他身子一颤,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了桌上的一瓶伤药之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留下好么 那瓶伤药是一个朱砂色的瓶子,在烛光的昏暗之下看上去平白多了几分诡异之态,瓶子之上用黑色的颜色勾勒了几笔叫人看不出是什么的线条。 这个瓶子旁人不认得,但是言玦修却认得,这是苏时了最喜欢用的瓶子。 他上前伸手捏了瓶子打开盖子轻轻一嗅,他嘴角缓缓扬起,苏时了来过,他虽然不记得他,却还是下意识的会来关心他的。 龙大夫前来之时便看到言玦修捏着一个朱砂瓶子在那边傻笑,他心下一跳,快步上前道:“见过庄主。” 听到声音,言玦修回神,唇畔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他这个样子龙大夫是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可现下见到了他却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这是又受了什么刺激么? 龙大夫的脑袋之中唯有这么一个念头,正当他准备开口之时,言玦修便主动伸出了手,道:“前两日受了一些内伤,你与我瞧瞧,顺便看看这瓶子里的药是否有用。” 龙大夫见他条理清晰,眉目清明,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伸出手给言玦修把脉,随后他舒了口气道:“庄主只是受了内伤未曾好好调理,这才身子虚弱,只要调理几日也就没事了。” 说着,他伸手捏了瓶子打开轻嗅,“瓶子之中是上好的伤药,庄主可放心服用。” 言玦修接了瓶子,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说:“我知晓,他不会害我的。” “他?”龙大夫皱眉,越发的觉得言玦修诡异非常。 言玦修点了点头,如同孩子炫耀心爱的物件一般说:“龙大夫,离忧还活着。” 这下,龙大夫一下子睁大了眼,“什么?!” “我前两日见到了离忧,也去了一趟雅然居确认了雅然居旁的棺材里是空的。”言玦修站起身慢慢的走到桌边将药瓶放下。 龙大夫略皱了皱眉道:“敢问庄主,苏公子现在在何处?可否让在下把脉一看。” “待他回来再把脉不迟。”言玦修略皱了皱眉说道。 龙大夫迟疑了上前道:“庄主,您可曾想过,若是苏公子回来知晓了这段时日您的改变,他可曾会变?” 这个问题言玦修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轻笑道:“不会的。” 龙大夫见言玦修一副陷入与苏时了重聚的欢喜之中,很明显现在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良久他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后退下了。 言玦修并未多做应答,一直坐在桌边看着那药瓶,越看心情越好,竟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如阳光照耀,不带一丝阴鸷。 窗外大树之上,苏时了拿了一瓶酒靠着大树树干喝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内的言玦修,眸中带着些许笑意以及不解。 只是一瓶伤药而已,他为何如此反应?真是有趣? 暗处的媚如也发现了苏时了,她呼吸有些不稳,但因没有什么杀意,苏时了也就权当没看见。 言玦修喝了龙大夫配的药,疲惫劲上了来,便休息了。 就在此时,苏时了丢了酒瓶子一跃而入,屋内的摆设明明是第一次见,可他就是觉得熟悉的很。 苏时了的手指随着他走动在桌上架子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了床榻边。 “云暮山庄有你这样的庄主,当真能欣欣向荣么?”苏时了站定,微微侧首笑着说。 言玦修睁开了眼翻身而起,整个动作利落非常,他张了张嘴,随后如同毛头小子一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才道:“让你看笑话了。” “言庄主不必整理了,纵然衣衫凌乱,言庄主也颇有一番令男男女女女疯狂的滋味呢。”苏时了上前一步,带了些许灰尘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一点。 苏时了唇畔带笑,他的眼随着手指而动,最后落在了言玦修的肩胛骨上,苏时了的动作导致了呼吸有些乱,他抬手捏了苏时了的手指。 “言庄主,你我之前是何关系?”苏时了开口了。 他微笑着,侧着头,那邪气一笑的样子,当真让言玦修看到了当年的苏时了。 “你我,相爱之人,已交付自身。”言玦修盯着苏时了的眼睛,格外认真的说道。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苏时了忍不住笑了,但是这一次他的心里是选择相信的,但口头上他还是说:“呵呵……这话听着真是耳熟,苏寻谙也如此说,你说我该信你还是苏寻谙?” 提到苏寻谙,言玦修的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道:“他你不必搭理,满口没有几句真话的。” 苏时了挑眉,含笑问道:“我为何要信你呢?” 言玦修似乎对他信不信任他非常的紧张,他两只手都捏住了他,神色认真,“你如何才能信我?” 苏时了心中一股暖流划过,唇畔笑容依旧不减,他眼珠子一转,抽出手轻轻的解开了言玦修的衣衫带子,“既然说了已交付自身,那便叫我验验货如何?” 言玦修闻言,唇角一扬,直接解开了剩下的两根带子,大咧咧的露出了自己的皮肉,“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苏时了愣了一下,眼睛慢慢的往下滑,随后在不该看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摸了摸下巴,摇头道:“算了,没兴趣,你这上赶着的样子叫我没了乐趣。” 言玦修无奈一笑,拉着苏时了的手怎么也不松开,宠溺一笑道:“想玩什么,我陪你。” “对我这般好,这般顺从,这是做什么?哄女人么?”苏时了轻笑,眸中闪过一抹不悦。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将苏时了搂入怀中,见他不挣扎很顺从的样子,心内欢喜,低声道:“对你好,是我的习惯,对你顺从是我的心意,不是哄你,一切都是我本心。” 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多,苏时了身子一颤,这一幕似乎发生了很多次,他竟然丝毫不厌恶。 言玦修的双唇轻轻的贴着苏时了的耳朵,低声道:“离忧,留下可好?” “离忧?离忧是谁?”苏时了冷笑。 言玦修盯着他的侧脸,“离忧是你,也是我言玦修这辈子最爱的人。” 苏时了这才扭头对上了言玦修的眼,这双眼睛里带着希冀带着欣喜,苏时了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有一种心虚之感,很快这种陌生的情绪就被压了下去。 只见他唇角微微扬起,吐出了一口气,轻笑道:“睡一会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终究不舍 这话落入耳中,言玦修下意识的皱眉,很快,他只觉得腰间一酸,整个人没了力气往后倒去。 苏时了本该任由他摔倒在地才是,但眼见他不可置信的倒去,他还是伸了手将其搂住,慢慢的放在了床榻之上。 苏时了对于自己的药非常有信心,言玦修也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看着他昏睡过去还皱着的眉,苏时了叹了口气,自袖中摸出了一个竹筒,竹筒之中是苏韦风交代要种下去的蛊虫,他捏着竹筒在掌心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睛在言玦修的身上游移,似乎拿不定主意一般。 苏时了纠结了半个晚上,终于还是收好了竹筒,这半个晚上的思考下来,他竟然怎么都狠不下心去给言玦修种蛊。 他本身就是医者,他很清楚这个蛊虫入体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就算解了蛊又是什么后果。 眼前男子不能成为那样的废人,那会比死还痛苦。 苏时了想着长叹一声,站起身离开了,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床榻之上的言玦修发出了一声嘤咛,那似乎是失去了重要东西的难过表情深深的映入了苏时了的眼。 苏时了清晰的感受到了心口的一阵钝痛,最后他还是狠了狠心大步离开。 第二日一早,药效过了之后,言玦修猛然坐起身,顾不得脑袋的沉闷和疼痛,他掀开被子下了床,顺手扯了衣服套上,四处张望了一圈后跑了出去。 “来人!” 他沉声开口,媚如自暗处跃出,单膝跪地。 “人呢?”言玦修没头没脑的问话,但是媚如却是知晓这是在问苏时了。 媚如踌躇了片刻后道:“走了,属下并未拦截,也不敢拦截。” 言玦修闻言,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却也知晓苏时了若不想留下,媚如也是拦不住的,他气闷的说:“罢了,退下。” 言玦修不知去哪里找苏时了,以往二人约好的联系方式如今也是不管用了,他整个人一下子仿佛又失去了动力一样。 苏时了其实并未走远,他还在暗处看着,看着言玦修昨天的欣喜,今日晨起的失落,现在的恼怒,他竟然有种想要笑的感觉。 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感觉,原来他也是有人关心重视的呢。 “三哥……” 苏寻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时了的背后,他悠悠然的轻声道。 突然出现的人声似乎将苏时了吓了一跳,他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直接冲苏寻谙出了手,苏寻谙也立刻回应了他,二人你来我往一路打到了远处的山涧之中。 苏寻谙看了看周围,脸色有些扭曲,“三哥为了不让他发现,竟然煞费苦心将我引到这边,真是用心良苦。” 苏时了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他翻了个白眼,收了招式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有话就说。” 苏寻谙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声道:“义父吩咐,让你助云暮山庄之中的棋子完成任务。” “哦,什么任务?”苏时了捏了一块石头冲以及开始融化的水中丢去。 苏寻谙眸中闪过一抹痛快,一字一句道:“给言玦修下蛊,毁了云暮山庄。” 苏时了闻言,手下动作为微顿,扭头看他,“义父为何屡屡针对云暮山庄?” “三哥莫不是忘了,你与言玦修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苏寻谙悠悠然的提醒道。 苏时了一脸萌,随后点了点头,非常随意的说:“哦,说起来还真是,如此我知晓了,你回去复命吧。” 他这么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苏寻谙看着心里就来气,他笑容灿烂,道:“三哥如此敷衍我,也不怕我与义父多说些什么么?” 这话语之中带着些许威胁,苏时了冷笑,一手捏着石子把玩,“你要做长舌妇,我自然成全。” “三哥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苏寻谙无奈摇头。 苏时了眸光一沉,“呵,如果不会说话,那就不必说了,平白出来惹人嫌。” “是我说错了,三哥莫要生气。”苏寻谙再一次退步,“三哥,我与言玦修你信谁?” 苏时了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他挑眉好笑道:“你有什么可以让人相信的么?” 这话看似是玩笑,但是苏寻谙知晓,苏时了说的是真的,他眸中闪过了一抹受伤的神色,“三哥为何不信我?” “不知道,大概你长得不可信吧。”苏时了避开了苏寻谙的视线,惋惜一般的说道。 苏寻谙低下头,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了。” 苏时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苏寻谙在原地坐了许久,他终于忍耐不住心中怒气,直接一掌拍向了旁边的石头。 石头无法承受他的力,一下子四分五裂。 为什么又是如此!你只要碰到了言玦修你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为什么三个字围绕在苏寻谙的脑海之中,苏寻谙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才回五更谷复命。 对于通知这种事苏寻谙都要亲力亲为,可见他对苏时了的看重程度,他跪在下首冲苏韦风回禀之时,苏韦风的笑容带着一抹讽刺。 “如何?是不是什么都没改变?”苏韦风看着苏寻谙的脑袋轻笑道。 苏寻谙不语,苏韦风缓步下了台阶,“他这样,你还甘愿么?” 甘愿么?若是没有言玦修,他自然是甘愿的,一直陪伴着他,也是他自幼的想法。 只是有了言玦修,他终究是不甘心的,明明一直陪着的人是他,为什么最后他却成了最恶的那个人?这里面又有什么问题? 苏寻谙想到了之前言玦修和苏时了之间相处的样子,他眸光一闪,抬眸轻声道:“义父,孩儿若争,最后能得到什么?” 苏韦风慢慢的弯下腰,凑到了苏寻谙的面前,轻声有些蛊惑道:“五更谷,权利,以及你最想要的那个人,就是神医也要听你号令。” “好,我争!” 既然守护不能得到我想要的,那么我便争夺这一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记忆回访 苏时了的离去,言玦修便颓废了一日,他的情绪和日子似乎都围绕着苏时了而过。 当苏时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之时,言玦修愣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待其反应过来,他丢下了手中的笔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待苏时了回神,他已经被言玦修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人体的温热通过衣衫传递,天气虽冷,隔着厚厚的衣衫苏时了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于言玦修的激动。 他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言玦修,低声道:“摸摸毛,吓不着。” 多么温馨的一幕啊,随着苏时了这话落下,言玦修差一点岔了气,明明是久别重逢,怎么就变成了哄孩子了。 “你抱着我也是没奶吃的。”苏时了仍嫌不够,又加了一句。 言玦修无奈的笑着松开了手,道:“你怎如此顽皮。” “啧……言庄主,你自己怕是瞧不见自己的样子吧,那人家贪恋母亲的奶娃儿可与你方才的样子一模一样,我这般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啊。”苏时了嫌弃的啧了一声笑道。 言玦修松开了手,清了清嗓子,怎么也压不下去要弯起的嘴角,“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走了么?” 他口是心非的样子还真是叫人好笑,苏时了煞有其事的翻了个白眼,说:“原来你不是在想我,那我走好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言玦修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离忧!” 苏时了顺势转身,轻笑着说:“言庄主,口是心非可是要吃亏的。” 言玦修轻笑着无奈的说:“我只是问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是你自己将这句话的意思变了而已,最后还来说我的不是,你嘴皮子利索我说不过你,但是是非公道自在你我心中。” 苏时了闻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啧,不要说的是让着我的样子,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的人。” 说着,他松开了言玦修的手大步入内,将所有蜡烛都点燃了,这才笑道:“我若是不回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传出云暮山庄庄主抑郁成疾的消息了。” 言玦修自然也知晓自己这一日过的有多颓废,他一手成全抵着唇边,“这倒不会。” 苏时了双手怀胸靠着书桌,歪着头看着桌上那还未画好的画卷,眸光微闪,耳边传来了言玦修的问话,“离忧,正经的,你为何要回来?” 苏时了并不打算直接告知,他邪气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可说了要验货的,货还没验呢,叫我如何能走?” 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言玦修知晓是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了,最终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吩咐人备了晚饭,和苏时了一同用过了之后,这才安排了房间让他休息。 苏时了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脸上满是不满意的意思,他皱眉,“云暮山庄只有这样的房间敷衍我?” 言玦修看了看屋子,知晓他是在找事情,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说:“你四处看看,哪里喜欢便住哪里。” “你的房间不错,又有人暖被窝,晚上也有人守夜,我要住那边。”苏时了伸出手指在唇角边擦了擦,挑眉笑道。 言玦修一窒,他何尝不想将苏时了安排在自己的床上,可他如今忘却了一切,他们之间干净的跟什么似的,他可是生怕要吓了他的。 “离忧,莫要玩闹。” 言玦修这话说的宠溺非常,苏时了都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了,他盯着言玦修,见他一点都不肯退步后,站起身道:“那我还是出去住吧,住的不顺心,我可是要发脾气的。” “你要去哪儿住?大晚上的,别折腾了。”言玦修跟着他出门,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我要睡你……”苏时了冷笑,大咧咧的说,这话刚落下,就见言玦修也是一愣,随后他坏心眼的慢慢悠悠的加了两个字,“的床。” 言玦修捏了捏眉心,还是不答应,苏时了微笑着凑上前去,道:“都说言庄主心狠手辣没什么可怕的,如今看来,倒是怕了我呢。” “还说,言庄主是怕被我吃了不成?”苏时了说完,竟然开始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摸索着,最后还真叫他摸了一盒脂膏出来。 “嗯,这东西不错,只是不知有没有人与我一同试试这东西的功效呢。”苏时了晃荡着手里的脂膏,似乎不知道脸红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言玦修甚是无奈,他怎么忘了,苏时了这人就是这样的,他摇了摇头,罢了,顺着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已经浪费了很久了。 “好,与我一同睡吧。”言玦修温柔的说。 苏时了并未想到言玦修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看着言玦修,心中有一种不管他提什么要求,眼前之人都会无条件答应的错觉。 在言玦修的安排之下,苏时了洗了个热腾腾的澡,带着一身水汽从里屋走了出来。 刚洗过澡的他看上去格外的柔顺,言玦修坐在床榻之上不知在看什么,苏时了出现在他面前,他这才回神,对上苏时了的视线之时,他神色一柔,亲自给他擦干净了头发,这才灭了两盏烛火后与之躺下。 被窝之中暖暖的,身边之人让他格外安心,这份安心不仅是言玦修有,苏时了也有。 又暖又安心的情况下,苏时了拥着被子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然而当他神思迷糊之时,他听到言玦修问他,“离忧,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往了么?” 这句话让苏时了一凛,他眸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什么,他想到之前苏寻谙提到离忧之时,他有些厌恶有些厌烦,但是如今,这一声离忧从言玦修的口中说出,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而且他竟然对言玦修毫无防备,虽然他知晓二人之间应该有仇,可他对他竟然毫无恨意。 苏时了沉默着,想着这段时间来自己的不一样,他翻了个身面对言玦修,昏暗之中男人的眼炯炯有神,苏时了没了睡意,轻声道:“言玦修,与我说说过往吧。” “好。”言玦修轻声应答,随后他掀开了被子将苏时了拉到了自己的被子之中,苏时了顺了他的动作爬进去,耳边传来了言玦修低声的诉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一言语 这一晚久别重逢,二人几乎都没有睡,言玦修嗓音温润好听,说了一晚上也是口干舌燥,苏时了睁着眼在黑暗之中看着他申请诉说。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听苏寻谙说的时候为何有一种违和感,那种违和感便是局外人。 言玦修虽然说的平淡,仿佛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但是此刻,那听上去陌生的过往却仿佛在苏时了的心中激起了阵阵涟漪。 他虽呼吸平缓,但是心中随着言玦修的讲述而升起一股浓重的想要恢复记忆的想法。 鸡鸣之时,言玦修终于将事情说完,末了,他扭头看向微光下的苏时了,“离忧,我很想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苏时了听出了无边的酸楚,他微皱了皱眉,轻声道:“你现在与我说也是无用,我不记得。” “你记不记得都不要紧,该说与你听的我都要说。” 这仿佛是言玦修的执念,苏时了暗叹了口气,心中竟不由得嫉妒起了以前的自己来。 “说了一夜了,你也累了。”苏时了轻笑,看了看外头的时辰,“你歇息一会,我出去一趟。” “离忧,五更谷别回去了。”言玦修伸手拉住了他,沉声道。 苏时了眸光微闪,点了点头,套上了衣服后大步离开。 言玦修躺在床上没有睡觉,他有些怕,怕这不过是南柯一梦,醒过来就什么都没了。 苏时了没有去别处,他径自去了苏寻谙暂居之处,他的突然出现让苏寻谙面上闪现了一抹欣喜。 “苏寻谙,你可曾骗我。”在苏寻谙跑出来之时,苏时了开口询问。 苏寻谙闻言脸色一变,他呵呵的笑了两声,无奈摇头道:“三哥,你来问我,不已经做出了选择了么?” “原来这便是你的口口声声为我好。”苏时了冷笑。 苏寻谙面色一变大声道:“难道我不是为你好么?难道不是么!你可知你与他之间总有一个要死,你是我在意的人,我如何能让你去死!那么要死的人自然只有他!我只是想要保护你有什么错!” 这是苏时了记忆之中苏寻谙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坦然,如此歇斯底里,苏时了沉默的看着,半晌才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自以为是。” 苏寻谙不想听这样的话,他闭了闭眼,用有些疲累的语气道:“三哥!你今日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些的么?” 苏时了缓缓抬眸对上了苏寻谙的眼,一字一句道:“言玦修不允许你动!” 苏寻谙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凉飕飕的,他勾勒出一抹足以让周围景象黯然失色的笑容,“呵呵……原是为了他!我若偏要动呢!” 他说着,眼眸微微眯起,话语之中的威胁叫人心惊。 苏时了对上了那双满含恨意的桃花眼,缓缓扬起唇角,“那你就试试!” 一下子二人好似回到了苏时了失去记忆之前,他们二人之间也有一次为了言玦修而产生这样一段对话,不想竟是重合了! 一样的目的一样的对话,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场景告知着苏寻谙,从头至尾他都不曾拥有过苏时了,甚至是靠近也成了奢望。 苏时了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欲走! 苏寻谙一眨眼,脑子一热道:“三哥!你今日若是离开,我便将事情如数禀报给义父。” “想去就去吧。”苏时了想也不想的回答。 这样的答案似乎早就存在于他的心间,说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苏寻谙双手紧握双拳,他闭了眼,他的三哥啊,总是那么狠心冷血,他明明知道,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苏时了知晓苏寻谙的出现并非单纯为了通知消息,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出手只为了完成命令。 他想要想起来自己的过往,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动言玦修。 当他回到云暮山庄,却发现言玦修睁着发红的眼正在用早饭,整个人低落的好似已经失去了一切一般。 他出现在门口,言玦修的世界才好似再度有了光亮。 看到他出现,言玦修面上的低落消失,飞快吩咐道:“去取碗筷来。” 苏时了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接过了豆腐送上来的碗筷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白粥。 言玦修看他一眼喝一口粥,看的苏时了如此脸皮厚的人都要有种坐立难安的错觉。 “言庄主这口味不轻啊,原来吃饭是要以人肉下饭的。”苏时了终于忍不住开口。 言玦修一愣,随后唇边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抱歉,失而复得,若是可以真想将你揣在怀中随身携带。” 苏时了抬眸瞧他一眼,嘴角扯了扯,默认了他看自己下饭的行为。 早饭用完,言玦修便拉着苏时了前往那被封存的院子,一边走他一边说:“来,我说不好,却有丹青为证,你随我一同去看看。” 苏时了跟着他来到了被命名为雅然居的地方,门上的锁只有言玦修有钥匙,门扉打开,苏时了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整个院子之中满是红灯笼红绸,窗户门上都贴着喜字,形同成亲之日。 “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的场景,我画不出来,便如数复刻了,进去瞧瞧。”言玦修微微一笑,伸手牵了苏时了入内。 苏时了越看越震惊,因为这里的一切他似乎都有印象,但脑海之中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场景,叫他分不出虚实。 言玦修带着他来到了最大的屋子前,门吱吖一声打开,入目便是等人高的一副丹青卷轴。 苏时了看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比自己深情的丹青,一时间迷茫了。 他缓步踏入,言玦修站在门口并不打搅,他给足了时间让苏时了反应一下。 苏时了站在画卷之前,画卷之上的自己一身大红衣袍,神情温柔,眸中带着喜悦,唇角上扬,眉眼具笑,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跟着轻笑一样。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么?” 苏时了绕了一圈,这些都是言玦修晚上说过的,只是现在以丹青形式展现,然而还是太空。 “有,我带你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遇初见时 言玦修有了苏时了便放弃了一切,江湖武林之中的种种纷争,背后的所有传言他统统不理会。 他带了信门以及媚如等人,匆匆吩咐了一下便带着苏时了直奔江南城。 他们的缘分起源于此处,江南城繁华,变化繁多,几年来也变了些许,言玦修也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准备好了所需要的东西。 晚上的江南城灯火通明,依旧热闹,言玦修包了一条船带着苏时了游湖,湖上除却他们还有几大青楼的女子们争相斗艳,拿出自己拿手的才艺来,意图压倒对方。 江南城的青楼多为卖艺不卖身,其中女子琴棋书画各有千秋,除却身世不好,一个个都比得上世家小姐们了。 苏时了站在船头,听着耳边那一声声的唱词儿,他微微皱眉,道:“我以前就是与女子一同?” “你是被人算计了,我那时见你,你正打人呢。”言玦修说着,大手一挥,媚如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不多时,湖中心的舞台之上便开始表演十分简短的戏曲,苏时了看了一会这才发现,原来言玦修这是用这个方法将二人的初遇在苏时了面前更生动的表现。 苏时了微微眯起眸子,脑海之中闪过了一抹白光,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被那想要抓住的东西溜走了。 苏时了太过专注,竟然掌心开始冒汗,他皱了皱眉,只觉得脑袋有些疼痛,“言玦修,我不舒服,我不想看了。” 言玦修一愣,道:“好,我们回去,我找大夫与你瞧瞧。” “不必。”苏时了开口拒绝。 言玦修一窒,重新找到苏时了,他总有些小心翼翼,苏时了的拒绝明明没什么,可他就是会觉得难受。 回到下榻的客栈之中,苏时了回到屋内便翻身躺下,他似乎很不舒服,言玦修侧身坐在床榻边,担忧的瞧着。 “莫要逞强。”半晌,言玦修只说了那么一句。 苏时了翻身面对他,轻笑一声道:“只怕这江南城找不出能医治我的人来了,无妨,我歇息片刻,只是脑中胀痛而已。” 他说的云淡风轻,言玦修却心中焦急,他抓了苏时了的手,道:“为何会这样?” “我现在没有力气解释,我明日在与你细说。”苏时了说着,便闭上了眼,整个人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让他显得非常的没有安全感,言玦修看着,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他翻身上床,将苏时了抱在了怀中。 苏时了听着他的心跳缓缓睡去,先前的钝痛也慢慢撤退。 又是一夜无眠,苏时了睁开眼之时便看到了言玦修的俊脸,他微微皱眉,为什么昨晚明明有想要想起来的趋势在他身边却又安稳如斯? 苏时了将这个问题放在了心里,轻手轻脚的准备起身,却不想刚离开言玦修的范围,便见言玦修已经坐了起来。 只见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却已经开始伸手找他了。 苏时了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言玦修听到声音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怎么不叫我?” “我们今天去哪儿?那个戏不好看。”苏时了套上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 言玦修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沐浴在晨起阳光下的苏时了,半晌才轻声道:“此处距离天荡山不愿,我们去天荡山。” “天荡山?”苏时了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之前苏寻谙与他诉说的事情之中也涉及到了天荡山。 言玦修起身吩咐他们准备一切,临走却将信门和媚如等人留下,与苏时了一同骑着马前往天荡山。 江南城距离天荡山骑快马不过一日的功夫,二人抵达之时已是月上树梢。 言玦修知晓当初下山之时苏时了是弄了阵法守护的,故此决定在山下休息一晚再上去,不想苏时了站在山脚,燃了火把看了看之后,便一言不发的上了山。 言玦修跟着他一同上山,这一路上,言玦修都没有开口指路,苏时了准确的找到了之前他们所居住的地方。 燃烧成灰烬的竹屋这么久已来已经成为了肥料,坚强的竹子扎根破土,倒是顽强的活了下来,晚上的竹林被风吹的飒飒作响,苏时了扭头看去,却只觉得眼前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般。 他突然站定,双目呆滞,言玦修见状眸色一沉,快步上前开口道:“离忧!” 言玦修的声音传入耳中,苏时了轻眨眼回神,笑道:“这里也没有住的地方,我们注定是要露天了。” 他看上去正常无比,言玦修站在他身侧,看了看黑暗之中的一切,点头道:“无妨,这里曾是我们最亲密午间的地方。” “嗯。”苏时了深吸了口气。 二人找了个地方随意的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阳光照耀下来,苏时了觉得眼前刺眼非常,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他一开始并未多想,直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了他的嘴上。 苏时了被这毛茸茸的触感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跳了起来,带冷静下来却发现蹲在他面前的是一只脏兮兮的白猫。 白猫是异色双瞳,看上去有些瘦小,它就这样坐着歪着脑袋看向苏时了,半晌轻轻的喵了一声。 苏时了定定的看着他,脑海之中这一次出现的画面是与眼前的白猫有关系,他似乎曾经很喜欢这只猫。 想着,苏时了伸手将猫儿抱在怀中,却发现猫儿看上去虽然脏,但是身上毛发却是柔软非常,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药香味。 他抱着白猫,微微皱眉,这天荡山何来的药? 言玦修靠着大树早就清醒了过来,他看着苏时了呆愣愣的抚摸着猫儿,开口笑道:“这猫儿曾是你养的,那时候离开你没有带走便将它放离了,不想竟然还在,如此有缘便带下山去吧。” “也好。”苏时了回神低声应答。 他垂眸看了看猫儿,低声道:“这只猫是我在老虎窝里捡来的。” 他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却叫言玦修一个激动,“离忧!你想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言玦修易怒 苏时了被言玦修激动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手下一个用力,猫儿吃痛从他手下逃离。 “你说什么?”苏时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言玦修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着,随后迟疑道:“你可记得你方才说了些什么?” “方才?我似乎并未说什么啊。”苏时了迟疑了片刻后说道。 言玦修眸中闪过了一抹失望,怎么会这样呢,心中失望但他却并不气馁,“天荡山我们住一段时日吧。” 苏时了闻言却是皱了皱眉,“露天席地的还住几天,你没事儿吧。” 他说话语气态度都与以往无异,言玦修真的要以为他一直未曾忘却,可他现在与他并不亲近这也是事实。 苏时了并未忽略言玦修眸中的失落,他皱了皱眉,“言玦修,没有过往的记忆,我就不是你的离忧,对么?” 苏时了突然冒了那么一句话出来,言玦修闻言轻皱眉,“胡说什么,不管有没有过往的记忆,你都是我的离忧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 他说的斩钉截铁,语气肯定,苏时了却并不满意,他走到言玦修面前,问道:“既然如此你在失落些什么?” 言玦修看着这双如墨的眼眸,暗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这些过往成为我一个人的记忆,你明白么?” 苏时了闻言冷笑,带了些许讽刺说:“哦,说到底你还是在意过往的我?” 言玦修似乎未曾听出这里头的讽刺之意,他依旧认真,“过往是你,现在还是你。” “说的真好听。”苏时了轻飘飘的丢了那么一句话下来,这里头的语气清楚明白的表现了他并不相信言玦修所说的这句话。 言玦修同样皱眉,他并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是哪里不对么? 说想要恢复的是苏时了自己不是么?可为什么现在他却似乎不高兴了? 苏时了还未意识到自己现在非常的矛盾,他一方面想要恢复记忆,另一方面却并不喜欢言玦修因毫无进展而失落。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让我恢复呢?不恢复,我们之间似乎也并未有什么叫人生疏的地方。” 苏时了如此说着,言玦修没有去与他说废话,沉默了半晌问道:“所有一切从头再来么?” “离忧,我们这一路走的并不顺畅,这里面的记忆虽说有痛苦,可这里面也有你我的感情在,感情的确可以重新培养,但是我却不想让你毫无过往。” “过往真的那么重要么?”苏时了好奇的问道。 言玦修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现在也不清楚了。” “既如此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其他的管他做什么呢。”苏时了微微一笑,上前拉了言玦修。 言玦修闻言却是笑了,“这句话你以前常说。” “哦?是么?这样你是不是也能好受一些。”苏时了挑眉问道。 言玦修唇边的笑容缓缓收敛,这样的苏时了他有些陌生,虽然笑着却是假的,话语之中带着尖锐并非玩笑。 言玦修伸手搂了苏时了,和他贴着额头低声问道:“离忧,你有哪里不高兴?” 苏时了靠着一棵竹子,仰天看着竹叶之中洒下的点点阳光,低声道:“言玦修,你可还记得你的初心?” “初心?”言玦修重复着,其实心中很是迷茫,但口中他却是说道:“未曾忘却。” 这话苏时了自然是不信的,他低声笑道:“是么?既然未曾忘却,为何江湖之上传言,你已心狠至毫无情感?” “江湖传言并不可信。”言玦修说着,看着苏时了的眼睛,诚恳的问道:“离忧,你信我么?” 苏时了没有回答,他只微微眯起眸子,道:“你暗中在做什么?” 言玦修心中咯噔一声,苏时了身边没人,这段时间又一直和他在一起,他知道了些什么? 心中怀疑着,言玦修口中却道:“没什么。” “何必瞒着我呢。”苏时了长叹一声,“你的人杀不了苏寻谙,别枉费心机了。” 这话落下,言玦修的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后笑道:“你在说什么?” “我虽然身侧无人,但我又不傻,你的人杀不了苏寻谙,将他们撤回来吧,免得平白添了伤亡。”苏时了耸了耸肩膀说道。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双手背负身后,“不行,苏寻谙必须要死!” “杀他是为了私仇还是所谓的江湖安宁?”苏时了依旧不紧不慢的笑着。 言玦修拧了拧眉毛,“江湖安宁与我有什么干系。” 苏时了无奈一笑,“那就是为了私仇了。” “他觊觎于你。”言玦修不在遮掩自己的狠心冷血,他卸掉了面具,冷声说道。 如今的言玦修一身阴鸷之气,苏时了皱着眉,“并非一两日,何必这个时候与他杠上?” 言玦修恼怒非常,一掌拍断了竹子,“我忍了他也并非一两日,离忧,你可知,从一开始我就想杀了他,在你最难的过往里没有我,都是他,现在更是他趁虚而入,我为何不能杀了他。” 他越说,情绪越不稳定,声音也越发的高了。 苏时了微微皱眉,“言玦修,你是不是变了?” “你是不是害怕了?”言玦修反问。 二人距离不过一臂,但是此时此刻却似乎越走越远。 苏时了皱着眉看着他,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之前言玦修也明确的表露了只要有他,其他都是可有可无的,为何现在又变了? 言玦修盯着苏时了,眸光微闪,突然伸手抓了他,怒道:“你是不是在思考如何离我而去?!” 苏时了一脸无语,这是怎么回事?他盯着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眼角有着不正常的红色,苏时了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是易怒丹! 怪不得言玦修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他的沉默换来的是言玦修更生气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搂住了言玦修,在他开口之前,将自己的双唇印了上去。 双唇相贴,熟悉的感觉叫言玦修一愣,随后他反客为主,脚下一勾与苏时了一同倒在了竹林之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记忆恢复 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来还算暖和,天气转暖,却依旧带着寒意,苏时了趴在地上身上冷的起了鸡皮疙瘩,言玦修见状,贴心的将自己盖在了他身上。 一只手在他身上上下游走,摩擦之间,身上似乎暖了起来,可却又立刻冷了下去。 “你身上好冷。”言玦修在他耳后落下一吻轻轻的说。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在他身下费力的翻了个沈,笑道:“那你就为我暖暖,如何?” 说罢,苏时了身子微微撑起,末了吹了一口气在言玦修的脸上。 言玦修眉眼弯弯,低头撷唇用行动告知了苏时了答案。 这一番折腾便是许久,待二人气喘吁吁的分开,身下压着的衣服已经皱的没法看,但此处没有衣服更换,二人也只得再次穿上。 “我们下山,你该清洗一下。”言玦修将苏时了拉了起来随口说道。 苏时了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道:“将你的人撤回来。” “你很关心他。”言玦修转头看他,有些不高兴。 苏时了整理好了自己率先提步,“到底喊了我多年的三哥,总不好见死不救。” 这才刚走出去两步,伸手言玦修欠揍的话语便传入了耳中,“你方才所为,便是为了他?!” 苏时了眸中怒色一闪而过,随后他转头,似笑非笑的说:“我倒是不知言庄主还有写话本子的技巧,来日若是云暮山庄倒了,你便去写话本子定能卖的好。” 这话在讽刺言玦修,可也变相的告诉了言玦修答案,言玦修心下一个高兴,面上立刻有了笑意,追随着苏时了下山。 二人上山到下山不过一日一夜,匆匆忙忙的,似乎只为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纠缠而来。 但这里面似乎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苏时了脑海之中浮现的记忆越发的多了,言玦修的易怒也好转,只是言玦修不知,这里面还有苏时了的功劳。 来到山下城镇,苏时了借口要自己一个人清洗将言玦修关在了门外,一个时辰后,言玦修终于耗尽了耐心推门而入。 却不想屋中只有一桶已经冷了的洗澡水以及大开的窗户,苏时了消失无踪。 言玦修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忍不住,一掌打坏了浴桶转身就走,他要去将苏时了追回来! 明明不知该去往何处找寻,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跑了出去。 另一边,苏时了沐浴后感觉到了不对劲,丹田处一股热辣辣的气不受控制的游走,在天荡山,他将言玦修身上的易怒丹解了,但同时自己也沾染了一些,叫他气息不稳,本以为可以压制,不想这里面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他竟然一时间压制不住。 出了事儿,不想让爱人担心而离开,这样的事情若是之前苏时了一定会评论蠢,但是现下,这般的蠢事儿他自己正在做。 他离开了客栈,忍着身上的难耐,直接去了苏寻谙那处,这一路,他知晓苏寻谙一直跟随。 苏寻谙总是将自己的线索暴露在苏时了的眼中,故此要找他对于苏时了来说那是非常的容易的。 小院中,苏寻谙正在清洗地面,地上的鲜血已经没了痕迹,但还有些血腥味。 他突然踉跄着入内,苏寻谙吓了一跳,快步上前将他搀扶住,惊慌失措道:“三哥!” 苏时了抓住了他的衣服,咬着牙瞪着眼问道:“易怒丹,是不是你的手笔?!” “不是。”苏寻谙回答着,直勾勾的盯着苏时了的眼。 苏时了心口一窒,随后气息紊乱的叫他无法控制,他便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苏寻谙不顾二人之前的不愉快,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放入屋中软塌之上,他伸手扣住了苏时了的脉搏,仔细的探寻着。 “三哥!你怎如此糊涂!”苏寻谙把脉下来便生气了。 苏时了的受伤似乎总与言玦修有关系。 苏时了蜷缩着,微微眯起双眸,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我说过,别碰他!” “你是不是忘了,所有的一切,他不承受便都会在你身上承受,你当真爱他至此么?!先前是,现在也是!你有没有自我!”苏寻谙最看不得他因言玦修而变成如此,大怒着质问。 苏时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翻身睡下。 那一眼,叫苏寻谙遍体生寒,他从未便苏时了这般看过,这是第一次。 “三哥,你……”苏寻谙叹了口气。 苏时了慢慢的睁开眼,看着外头的树叶飘落,“我知晓你有办法,帮我想起来,说不定我还能原谅你几分。” 是的,苏时了的记忆已经松动,然而他沾惹了易怒丹,此刻内息不稳,也没有心思去调息自己去冲破那记忆的枷锁。 苏寻谙坐在一边,一字一句道:“若是我说不呢?!” 苏时了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数日的功夫,你不帮忙,我自己来就是了。” 这也是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之后,苏时了便会元气大伤。 苏寻谙到底还是帮忙了,一个时辰后,苏寻谙脚步踉跄的走了出来,耳边围绕着的是苏时了那一声声的哀嚎。 他的三哥,承受着掌心蛊反噬却也要记得自己的过往,这样的感情,言玦修如何能承受?他不配! 苏寻谙站在原地,眼睑低垂,眸中满是阴狠,他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会。 屋内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苏寻谙侧耳倾听,能听到的便是苏时了平稳的呼吸,他略思考了片刻,转身往后院而去,抓了一只信鸽写了消息后放飞了鸽子。 鸽子腿上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苏时了有服过解药的痕迹。 这若是之前,苏寻谙一定睁只眼闭只眼隐瞒,但是现下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一定要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苏寻谙站在门口许久,好半晌才提步踏入,站在软塌边,苏寻谙长叹了一口气,他眸中满是痴迷,之前他不愿意剪除他的羽翼,现在看来,还是剪了羽翼最好控制。 三哥,我会为你解决一切障碍,包括这个经常让你受伤的言玦修! 第一百四十八章 踏月而来 苏时了在苏寻谙的帮助之下冲破了体内有些堵塞的经脉,从而记忆如潮水一般涌现。 苏时了想起来了一切,也想起来了失忆过场之中二人那和谐平淡的相处,而这里面最叫他难以接受的便是苏寻谙的态度。 苏时了睁开眼扫视一圈,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出。 苏寻谙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颚闭目养神,听到苏时了的呼吸加重,他立刻站了起来,有些焦急道:“三哥你怎么样?” 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坐起身,“苏寻谙,你我是兄弟。” 这句话落下,苏寻谙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苏时了心中并未有任何不忍,这种事情,当断不断深受其害,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苏时了调息了一圈后起身准备离开,他突然消失,言玦修找不到他肯定很着急。 苏寻谙站在他身后,有些悲哀的声音传入耳中,“三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过往你没有回答,失忆过程之中你也无法回答,现在可否回答我。” 苏时了站定脚步,微微侧首,“你想要问什么?” “三哥,为什么陪着你的人,你却偏偏眼里只有言玦修。”这便是围绕在苏寻谙心中的问题,久久没有答案。 苏时了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转身看向苏寻谙,“感情的事情若是能说得清楚为什么,那就不是感情了,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那便是没有答案了,这样的答案苏寻谙自然是很不满意的,但是苏时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他是否满意这个答案,他现在满心只有言玦修。 苏时了叹了口气大步离开,苏寻谙站在原地,如同失去了方向的孩子,但是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原来他做的决定没有错,就是应该永远囚禁,这样他的三哥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客栈的小院子之中,言玦修双手背负身后站在大树底下,他闭了闭眼遮住了眸中的痛苦神色。 不见了! 离忧又不见了! 他再一次弄丢了苏时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重新回到身边,却为何还有这么一出? 苏时了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他手底下的人却是一点都没有消息?! 言玦修在大树底下站了一天,媚如送上的饭菜丝毫未动,他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站着,仿佛对外界毫无感知。 然而他暴起的青筋,努力平复的呼吸却告知着一切的平静都是假象。 晚上,月上树梢,言玦修依旧站着,他双腿麻木又恢复又麻木了几回,但他仿若毫无感觉一样。 言玦修不知站了多久,微风拂过,鼻翼间侵入一股熟悉却已经淡的即将闻不出来的味道。 这一点点味道如同言玦修的灵药一样,他突然睁开了眼,睁眼之际,他眼中只有那踏月而来,眉目含笑之人。 苏时了足尖轻点自树梢落下,他微微扬起下颚,笑道:“言玦修,本少前来讨要聘礼。” 话音落下的顷刻间,他便被言玦修抱在了怀中,那再一次失而复得的感觉叫言玦修拥抱住了怎么都不想撒开。 苏时了轻笑着无奈的拍了拍他的手,说:“你再勒下去,我就要去见阎王了。” 言玦修听了立刻撒开了手,那模样好似小孩子做错了事情一样,苏时了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无奈的轻笑。 “你去哪儿了?”言玦修双手捧了苏时了的脸颊问道。 苏时了打开了他的手,笑道:“本少自然是去找寻过往了,免得有人心情抑郁,整日拉长了脸,叫人看的心下烦闷。” 苏时了眉目之间带着微笑,言玦修盯着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二人之间已经熟悉到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对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两句话下来,言玦修也察觉到了苏时了似乎已经恢复了记忆,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说:“你,都想起来了?” “嗯,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苏时了眸子一转,俏皮一笑说道。 这话语这语气,如同言玦修是独守空闺的少妇一般。 言玦修自然听出来了他的揶揄,但这人的重新归来,叫他欣喜的不去计较这些口舌之争。 “你站在这树下,是准备学吴刚么?可我不是嫦娥啊。”苏时了看了看大树以及圆圆的月亮,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的说。 言玦修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张嘴就不能不那么厉害么?” “那不行,这段日子可把我憋的慌,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然要说个过瘾才好。”苏时了一脸我有理的样子。 言玦修看着他,沉默了半晌,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不会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我这几次吓到你了?” 言玦修但笑不语,苏时了眸子一转,用正常音调调侃道:“言庄主胆子极大,怎么在这件事上反而如女子一般?” 他哪里是真的调侃,只是希望言玦修能恢复正常罢了。 言玦修拉着他的双手,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双目对视的站着,“离忧,我这一生唯有失去你才是我的噩梦,你悄无声息的消失两次,我这辈子的噩梦是再也无法驱散了。” 这话说的可怜,却也满含深情,苏时了心中心疼着,伸手搂住了他,“啧,我这每日陪伴都无法驱散这两次的噩梦?那还真是叫我伤心呢?” 苏时了说着,慢慢的凑到了他的面前,轻点了一下他的唇,“那这样呢?” “还不够。”言玦修笑。 苏时了也笑,这一下亲的重了一点,时间长了一点,“这样呢?” 言玦修吧嗒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还是差了一点。” 苏时了闻言轻笑,“得寸进尺,占我便宜。” 说着,他又亲了言玦修一下,同时手下做了个坏事儿。 言玦修眸色一沉,沉声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说罢,他拉着苏时了入了屋内,吹熄了屋内烛火,衣料摩擦,似有似乎的声音围绕在耳边,叫人听的脸红心跳。 这一次与在天荡山不同,天荡山上虽水乳交融却带着一股悲哀之色,而此刻,苏时了的彻底归来,二人之间的水乳交融,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酣畅淋漓。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拒绝认亲 虽说折腾了一夜,但是二人皆心中无事,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直到太阳高高,窗户都无法阻挡耀眼的阳光之时,苏时了才动了动手指,思绪慢慢的回笼,他有些迷茫的扫视了一圈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还趴着,而背脊之上还感觉重重的。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努力的扭过头去一看,言玦修如同孩子一般睡着,微微张着嘴,手紧紧的搂着他。 苏时了看了半晌,眸中沾染了笑意,可看了看时辰他还是决定先起来再说。 然而他一动,原本还熟睡的言玦修也立刻动了,在他睁眼之时,手下已经用力将人揽到了怀中。 “离忧!” 随着他睁眼的一瞬间,一声急切的离忧脱口而出。 苏时了看着,笑弯了眸子,笑着笑着却又带上了点点心疼,这是多在意他啊,只是轻轻的一动弹他便如此大的反应。 “我在呢。”苏时了没有继续动,微笑着说道。 言玦修听到这话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才顷刻间放松了下来。 苏时了一直在他身边坐着静静的看着,半晌才轻笑道:“我们回去吧。” “好。”言玦修应答着,起身高声唤来了媚如和豆腐吩咐下去归程。 豆腐和媚如二人准备的极快,等他们用完早饭便可以启程归去,一日一夜的路程二人刻意放慢了速度,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赶路,大约三天左右才抵达了云暮山庄。 山庄内早就接到了消息,故此一切也都安排妥当,然而当二人抵达门口之时,依旧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看到来人,苏时了和言玦修对视一眼,随后言玦修道:“前辈,我还未曾与他细说。” “不必,老夫亲自来说。” 来人正是天山老人,他一手抚着胡子,整个人精气神也大不如前,苏时了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上前道:“晚辈苏时了,见过前辈。” “面对老夫,你该自称方铭洹,唤老夫一声外祖父。”天山老人盯着苏时了一脸严肃。 苏时了闻言愣住了,眼睛慢慢的睁大,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半晌才哑着声音道:“前辈还是莫要玩笑的好。” “玩笑?老夫从不与人玩笑,你不愿认我?”天山老人上前了一步说道。 苏时了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什么来,但是在天山老人那眼神之下,他还是沉默了。 “先进庄内再细说吧。”言玦修说道。 苏时了冲天山老人行了礼,做了个姿势示意天山老人先行,天山老人转身入内,苏时了言玦修跟着,贺苘随后,之后才是豆腐等人。 入的庄内,言玦修立刻吩咐了他们不可靠近正厅。 正厅内,苏时了站在下位,天山老人端坐主位,长叹一声后道:“你的名字还是我取得。” “这个,母亲说过。”苏时了点了点头,“母亲说是外祖父取得名字。” 天山老人闻言,眸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他双唇略微颤抖,“你母亲还提到过我?” 苏时了点头,“提到过,母亲说是她倔强不孝。” 闻言,天山老人又是一声叹息,他抚摸着胡子,低声道:“你母亲太过像我,两个太想象的人凑在一起,便是无休止的争吵,我觉得我对,你母亲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我是她父亲,我自然不愿意弱了下风,你母亲比我厉害,直接抛弃一切嫁了你父亲。” 对于过往的回忆,苏时了表现的非常的淡然,他似乎并不好奇这一切一样,只垂了眼睑淡淡的说:“双亲已逝,过往再叙无用。” 他如此淡然,天山老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之前就觉得苏时了碰到事情也不焦躁,现在可见他骨子里也有着属于他的冷漠。 天山老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道:“你倒是看得开。” 苏时了微微摇头,“并非看得开,只是事实,我还要活着,为双亲报仇。” 天山老人眸光一闪,“你想报仇。” 话音落下后略顿了顿,天山老人继续道:“你可知晓自你发现身世至今,在苏韦风手底下受了多少苦楚?” “不管多少,方氏一族上下数百人,这仇非报不可!”苏时了说着,缓缓抬眸,眼神之中迸发出了一抹精光。 天山老人与之对视,半晌沉声道:“据我所知,苏韦风练就的武功,可不是你能抗衡的。” “我知晓,可他也有命门。” “那你可知晓命门何处?” “总会知晓的。” “你准备耗着?” “是!”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接的飞快,苏时了坚定,天山老人则有些不忍,他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女婿都没了,只有一个外孙,之前他还可以不去多关心,但是知晓他死讯之时,他整个人老了不少,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是在意这个外孙的。 苏时了缓步上前,撩起衣衫下摆屈膝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氏一族子孙不可沦落至此,为生存,为报仇,方铭洹自入炼狱之日起,已经没了,方铭洹的外祖父,苏时了着实不敢相认,但是敬一杯茶还是可以的。” 言玦修闻言,立刻吩咐了他们上了茶水,苏时了端了茶盏,双手递给了天山老人,“前辈,请用茶。” “你当真如此倔强?有了老夫,你要报仇说不定还能轻松一些。” “方氏的名声不能毁。”苏时了低垂着眼睑斩钉截铁的说道。 天山老人长叹一声,伸手接了茶盏喝了一口后道:“也罢,也罢……” 苏时了依旧跪着,“若有朝一日苏时了报了家仇,前辈仍旧不弃的话,届时还请前辈莫要嫌弃多了个外孙。” 天山老人在他的眉眼之中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眸光微动,“好,我等着。” 说着,他一抬手,贺苘便上前了两步,“贺苘想见你许久,我便将他留下,日后再送回天山庄。” 交代完,天山老人这才起身离开,苏时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言玦修在他身侧站着,低声道:“为何不认?” 苏时了闻言眼睫轻颤,“不想认。” 第一百五十章 打起来了 苏时了一声不想认落下,贺苘满目不解,明明他面上的神情是带着不舍的,为什么却不愿意认呢。 贺苘不懂,但是言玦修却明白,苏时了若忍了天山老人,那么到时候,他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拆出来,届时方氏一族几辈子挣来的名声毁于一旦。 言玦修长叹一声,“何必执着。” “那是他一辈子最看重的东西,我已经不忠不孝,这最后一点算是我唯一的孝心吧。” 二人如同打哑谜一样说的含糊其辞,贺苘听的云里雾里的,二人在说什么? 但是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却是心里清楚明白,言玦修的意思便是不必在意这许多,方氏已经没人了,只要能报仇什么不可以? 而苏时了则也有自己的决定,纵然方氏无人,方氏一族的清誉他还是要好好的维持。 最终二人同时叹了一口气,苏时了率先笑了,“不许学我。” “这叫夫妻相。”言玦修一本正经的回答。 “哦?谁是夫?谁是妻?” 苏时了笑着,微微眯起了眸子,手中的玉箫在空中快速旋转,他眉目轻抬,半眯起的眸中带着些许含笑的威胁之意。 言玦修清了清嗓子,“谁给聘礼谁就是夫,谁给了嫁妆就是妻,就这么简单。” 这话乍一听似乎很绕口,但是仔细想去,苏时了立刻明白了。 那一夜,他踏月而来,说的是前来讨要聘礼,好家伙,在这里等着他呢。 “我听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并非女子,那按照你这话的意思,便是小人了?”苏时了含笑说道,这话语之中满是揶揄。 “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今夜就劳烦庄主睡书房了。”说罢,苏时了冲贺苘说了一声走。 贺苘冲言玦修行了一礼,道:“言叔,我会给你送被褥的。” 贺苘说完,跟着苏时了就跑了,言玦修张了张嘴,摇了摇头,转身往沈芳菲那边去了。 他前脚刚去,后脚苏时了便知道了,媚如跪在下首禀报着,顺道将言玦修和沈芳菲的关系说了说,苏时了手中捏着茶盏,笑道:“你不必解释,我心中有数。” “你先下去吧。”苏时了吩咐着,他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媚如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只得忐忑的退了下去。 媚如退下,门扉关上的那一瞬间,贺苘立刻跪在了苏时了的面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徒儿贺苘见过师父。” “请师父喝茶。”贺苘将之前倒好的茶盏端给了苏时了。 苏时了伸手接了,喝了一口,道:“起来吧,没的这些规矩。” “徒儿久未见师父,今日得见,自然要好好的走一遭规矩才是。”贺苘微笑着说。 苏时了拉了他坐下,低声道:“与我说说,那日我走了之后,你言叔是什么样子的?” 贺苘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随后将那日的事情一一说来,包括了苏时了的尸身之事。 苏时了听了,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却是一声声的叹息,是他小瞧了二人之间的感情,言玦修如此执着,倒是叫他不敢放手一搏。 这段日子以来,言玦修的改变,他并非不知,若是他真的没了,言玦修最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人人诛之的魔头,谁也不清楚。 “师父,徒儿有个要求想请师父答应。”贺苘说着,又跪了下去。 眼前的少年不似刚见面之时那瑟缩的模样,如今的他丰神俊朗,整个人走出去都自带着一股骄傲,但是这样的少年直挺挺的跪在他面前,眸中带着希冀,语气之中带了些许哀求。 苏时了大抵能猜到他想恳求什么,“你说。” 贺苘开口道:“不管师父来日做什么,恳请师父念着如今有家了,身边有人了,下面还有个徒儿呢。” 经由贺苘这般提醒,苏时了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多牵挂了,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有了牵挂,便是软肋,我无法放手一搏,但是家仇不可不报。” 说罢,他转眸看向了贺苘,眸中笑意不减,开口却是说:“你这是为难我。” 贺苘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直接膝行了两步,焦急道:“师父,若再来一次,言叔若不是随你而去,便是血洗了这武林,言叔也是个执着的人。” 苏时了伸手将他拉了起来,道:“这些我心中都有数,我答应你,不管做什么,我一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贺苘这才长舒了口气,苏时了又仔细的询问了一些他学武习文的事情,等二人说的差不多了,豆腐却焦急的跑了进来,道:“小公子,不好了,主子跟沈小姐打起来了!” 苏时了闻言立刻站起身,等豆腐起身之时他已经到了门外,豆腐立刻反应了过来追了出去。 豆腐一路将苏时了引到了沈芳菲居住的院子之中,原本打理的干净舒服的小院子此刻成为了一片狼藉。 苏时了皱眉,言玦修冲沈芳菲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而沈芳菲也是一脸的悲壮之色,明知略有不敌,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苏时了看了一会,将手中的玉箫转了一圈后直接打了出去,目标乃是言玦修。 沈芳菲看到了苏时了,便立刻转了样子,期期艾艾的看着言玦修。 言玦修不解她为何突然变脸,手下动作依旧不慢,他正要动手,苏时了的萧便已到了面前,他侧身堪堪避过,明明一掌打空,沈芳菲却还是自高空落下。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见状,齐齐的皱了眉。 “言玦修!你怎能如此狠心!”沈芳菲一手捂着肚子,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说。 言玦修皱眉,“你在说什么?” 苏时了缓步上前,双手背负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沈芳菲。 沈芳菲视线在苏时了的脸上转了一圈,眸中闪过了一抹惊艳,这才低下了头道:“我腹中已经有你的骨肉,你怎么可以为了苏公子这样待我!”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别说是苏时了了,就是言玦修自己也是一脸震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告知一切 沈芳菲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咬着下唇,发丝凌乱,用你是负心汉的眼神看着言玦修。 言玦修下意识的看了似笑非笑的苏时了一眼,连连摆手,苏时了歪着脑袋看着,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言玦修立刻转向了沈芳菲,呵斥道:“你莫要胡说!本座未曾碰过你!何来子嗣。” 沈芳菲说着,侧了头,闭了眼,眼泪缓缓落下,那样子表现的真叫人忍不住要揍言玦修一顿,“你休想不承认!那一夜,你喝多了,将我错认成了苏公子,直接……” 在这件事上,苏时了却是相信言玦修的,他走到沈芳菲面前,问道:“既然你并非自愿,为何不躲开?” 沈芳菲抬着头看着,愤恨道:“我只是个弱女子,如何能抵得过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苏时了依旧笑着,他蹲下身,与沈芳菲平视,“可这个男人却是烂醉如泥的,方才我瞧着,沈小姐的武功不弱,并非比平常男人差。” 沈芳菲立刻变得气恼了起来,不悦道:“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故意栽赃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苏时了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沈芳菲气呼呼的看着他,苏时了冲言玦修示意让他将自己的玉箫捡了过来,他擦拭着玉箫,口中随意道:“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沈小姐,言玦修喝醉了不会撒酒疯,只会睡觉。” 似乎仍嫌不够,言玦修好心的继续解释,“另外,男人在真正喝醉的时候,是做不了那档子事的,酒能动情没错,酒后乱性也是事实,可这一切要基于,男人未曾彻底醉过去。” “你!”沈芳菲也不知苏时了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她只能瞪大了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时了将玉箫收了起来,“沈小姐说腹中已有骨肉,不如让苏某查看一番,可好?” 说着,苏时了便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放在了沈芳菲的面前,沈芳菲抿了抿嘴,扭过头道:“我不信任你!” 苏时了将手收了回来,耸了耸肩膀道:“那便唤龙大夫前来,悬丝诊脉。” “你莫不是想要做什么手脚!”沈芳菲立刻找到了话头说道。 苏时了站起身,将玉箫收好,“悬丝诊脉如何做手脚,我并非不信龙大夫,我只是不信任你。” 双方互相不信任,言玦修自然不会去管沈芳菲是什么态度,他立刻吩咐了人去请了龙大夫前来。 龙大夫拎着药箱前来,看到苏时了的时候,他双手抱拳略施一礼,苏时了抬手虚扶了,道:“不必如此。” “苏公子还能活着,真是喜事,今日山庄之中该庆贺一番。”龙大夫这话真心实意的。 苏时了笑了笑,道:“你给沈小姐把脉看看,是否有了身孕。” 龙大夫应了一声,半跪在沈芳菲的面前,细细的把了脉道:“从脉上来看,似乎是喜脉,但与喜脉略有不同。” 龙大夫那迟疑的样子,让沈芳菲松了口气,她正准备趁热打铁之时,苏时了淡淡的开口道:“龙大夫可曾知晓孕子丹。” 龙大夫点头,“知晓,此物服下,可让女子有孕子的脉搏。” 苏时了与龙大夫耳语了一阵,这才继续道:“你再细细的看看,是不是正如我所言。” 龙大夫神色一凝,再次把脉,片刻后道:“极是,正是如此,沈小姐应是服了孕子丹。” 沈芳菲坐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她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裙,眼神飘忽。 苏时了点了点头,“麻烦了,龙大夫还请您去安排一下,明日庄中庆贺一番。” “是。”龙大夫应了一声后退下。 等他走了,苏时了扭头看向言玦修,“言玦修,你是不是也该去看看。” 这语气态度一点都不生疏,言玦修想也不想就应答了,“好。” 等他说完,其他人在苏时了的示意之下,也跟随着走了出去。 苏时了再次在沈芳菲的面前蹲下,和她对视了片刻,终于轻笑出声。 “他如此信任你,竟都不多心的么?”沈芳菲却笑不出来,她看着苏时了有些气恼。 “他就是如此信我,多心?那不是我与他之间该有的。”苏时了似乎蹲累了,直接席地而坐,他拍了拍手,道:“沈芳菲,你可知孕子丹出自谁的手?” “呵……你不会想说,这是你研制出来的吧。”沈芳菲嗤笑一声。 苏时了摇了摇头道:“孕子丹并非是我研制,但我的确是看着它研制出来的。” 沈芳菲看向苏时了,满目的不屑。 苏时了直接说道:“我不知晓你今日所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晓,你这般做,最后的结果相比是苏韦风交代的。” 沈芳菲的面色微变,“你,你在说,我听不懂。” “听不懂?你也不必装,我知晓你背后的人是苏韦风,你手里的药一部分是我看着研制的,一部分是我研制出来的,你觉得你装有什么用么?”苏时了轻笑了两声说道。 沈芳菲缓缓抬眸对上了苏时了的眼,眸中带着倔强。 苏时了捏起了地上刚刚冒头的绿芽,“沈芳菲,你故意找上言玦修,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芳菲恶劣一笑,“你不是聪明么?你猜啊。” 说着这话的沈芳菲眸中流露出来的东西,和贺苘,以及当年的苏时了一样,那是一种被称为恨的东西。 苏时了将绿芽放在了地上,随口道:“我猜的话应该是与你沈氏一族被灭有关。” 沈芳菲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但是她那一瞬间变化的气息和收缩的瞳孔显露了一切。 苏时了轻笑,“看来我猜对了。” “你猜对了又怎么样?!”沈芳菲恶狠狠的盯着苏时了,“我该做的,我还是会去做!” “沈芳菲,你可知晓这天底下有一种恶人,作恶之后却又做好人,随后利用这人,完成自己的目的,你可遇到过这样的人?” 苏时了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淡淡的说道。 沈芳菲闻言一愣,皱着眉问:“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不希望有人同我一样,认贼作父后悔莫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惟愿如此 苏时了说着,慢慢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沈芳菲坐在原地,她愣在了那边,眸中的恨意慢慢的退下,迷茫浮现了上来,她将苏时了的话仔细的想了下,突然反应了过来,她踉跄着起身,直接吩咐人准备快马,跑了出去。 “小公子,公子,沈小姐离开了山庄。” 屋外,豆腐禀报着,屋内,苏时了赤着双足斜靠着软塌之上,他手中的玉箫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软塌边上。 “知道了。”苏时了淡淡的应答着,一拍手道:“都给我退下,这间屋子周围不可留人。” 随着他的话落下,媚如等人立刻远离了去。 “好了,现在没人了,跪吧。”苏时了说着,将脚边的搓衣板踢了下去。 言玦修身子一僵,他舔了舔嘴唇道:“离忧,这样不好吧。” “不好么?我们的言庄主娶妻可真是频繁,这美娇妻身份地位美貌还真是不错。”苏时了微笑着说。 言玦修一吧嗒,这有点酸啊,好似是老陈醋一般。 言玦修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苏时了扬了扬下颚,说:“快跪,不跪着就去睡书房,谁敢给你被褥,我就一起打发了去睡柴房。” 言玦修看了看搓衣板,心中懊恼,这玩意哪里来的,谁给他的!以后云暮山庄不允许出现这个。 “离忧,我心中只有你,此心可鉴。”言玦修看着苏时了深情满满。 苏时了笑,点头,“我信。” 言玦修松了口气,“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我只是以为你走了,想要利用沈盟主之势为你报仇。” “我知道。”苏时了笑容又大了两分。 言玦修见状,继续说:“所以,看在我目的是为了你的份上,不跪可好?” “不行。”苏时了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今日要么跪,要么出去睡柴房。” “不是书房么?”言玦修愕然,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柴房了? 他这关注的地方不大对啊,苏时了微微眯起眼,看似不悦道:“认错态度不好。” “我何错之有?”言玦修愣。 苏时了盘腿坐直了身子,言玦修的眼神从他的脚上挪开,眸中竟然显露了一点点的可惜。 苏时了轻笑,“真是固执,你是否大红花轿抬了她入门?” “是。”言玦修怔了一下,无奈点头。 苏时了冷笑,“你是否再穿喜服,牵着红绸引她入门。” “是。”言玦修无法反驳,又是点头。 这时候,苏时了的脸色已经难看了,他指着外头,“那你们是否拜过天地高堂?” “是。”言玦修继续点头。 苏时了手中的玉箫一丢,音调提高了一些,“这还没错么?” 不等言玦修开口,苏时了又懒懒的靠了下去,脚指头无意识的动了动,一手撑着下颚,冷笑着说:“按照规矩,我可是你的原配,原配若亡,你也该受三年,这才三个月,你便娶了新妇,我就不是个女人,我要是女人,我现在去滚钉板告你停妻再娶。” 他看似是在开玩笑,但是言玦修知晓他这是生气了,而生气的原因则是吃醋了。 也罢,他还是认个错,跪了吧。 想着,言玦修伸手捡了搓衣板放在面前,直接跪了下去,低着头说:“媳妇儿,我错了。” 苏时了原本扭头看着别处,听到声音便转了过来,他微张了嘴面上闪过了一抹吃惊,言玦修何等的人物,他方才这般也从未想过他真的会跪。 苏时了这下心里这口气彻底的顺了,他唇边的笑容也真了几分,“谁是你媳妇儿,那跑出去的沈家小姐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就算心里这口气顺了,苏时了还是傲娇着。 言玦修笑着,说:“三拜方礼成,我们没有第三拜,也未曾入洞房,不算夫妻。” 苏时了一拍身边的矮桌,佯装恼怒道:“好哇言玦修,你竟还想入洞房?” “不……没这个意思……”言玦修一愣,立刻反驳道。 苏时了忍着笑,“没?那你提什么入洞房?莫不是这心里想着,还未付诸行动我便回来了,可惜着呢?!” 言玦修似乎被惹恼了一样,他慢慢的站起身,严肃的盯着苏时了。 那眼神盯得苏时了心里有些发毛,言玦修沉声道:“离忧!胡说什么!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苏时了哪里是会吃亏的人,他挑了挑眉,冷笑道:“哦?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教训我。” 言玦修突然伸手将苏时了扛了起来,抬手直接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声音清脆,皮肉微微颤,苏时了一愣,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他竟然跟孩子一样被打屁股了! 苏时了一张俊脸立刻变得通红,“言玦修!你死定了!” 这话刚落下,他便被丢了出去,苏时了被丢出去的那一瞬间,他面上浮现了一抹惊慌失措,似乎带着不可置信。 随后整个人扑到了水里,溅起了水花,苏时了在水里扑腾着,言玦修衣服也不脱直接跳了下去,在水中搂住了苏时了,以唇封唇,在他想要浮上去的时候又将苏时了拉了下来。 迷糊之中,苏时了看到了言玦修带着笑意的眼,好个言玦修,竟然也变得如此坏心眼! 苏时了最终憋不住气了,直接浮了起来将言玦修打开,靠着浴池边缘道:“你想憋死我!” “这张嘴那么气人,憋一憋也有好处。”言玦修同样靠着边沿道。 “气人?我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苏时了笑着,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湿漉漉的。 言玦修认真的说:“离忧,没有你,和谁成亲都是一样的,但是有了你,谁都比不过你。” 苏时了心中欢喜,口中依旧不饶人,“油嘴滑舌,倒是我以前小瞧了你。” “我知晓你生气,今日我任由你揉捏。”说着,言玦修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苏时了微微眯着眼睛,欣赏着这具令人疯狂的躯体,故作不悦道:“说话就说话,脱衣服做什么!” 说话间,言玦修身上已没了衣衫遮掩,他走到苏时了面前,伸手拽了他的衣服,说:“既要揉捏,就该贴身才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为我想想 重新入怀之人,似乎怎么都要不够,水浴之中,言玦修似乎不知疲倦,一声声的离忧莫忍着,一句句的叫出来我想听。 在苏时了不愿意开口之时,他便故意放慢了动作,随后又大开大合起来,直接攻向苏时了最敏感之处,激的苏时了无法隐忍。 一番折腾下来,苏时了的嗓子哑了,身上还未退散的痕迹又多了一层。 最后的最后,言玦修如同餍足的狮子一般,精神抖擞的将苏时了抱到了床榻之上。 身为下者,纵是身负武功的苏时了也觉得一身酸疼疲累,浴池之中湿滑,他可借力的也就只有言玦修。 偏生这男人骨子里忒坏,耍了几次心眼,他倒是舒服了,最后难受的只有苏时了。 言玦修给他穿上了衣衫,看着那一身青紫,面皮之上竟有些发红。 苏时了满足的眯着眼,斜睨了他一眼,见状轻笑道:“白日淫宣的言庄主,竟也知晓脸红。” “都这般没了力气,你这张嘴倒是不闲着,不如再来做些好事儿如何?”言玦修说着,将手指送入了苏时了的口中。 苏时了一愣,有些摸不准言玦修想要做什么。 随后他感受到了言玦修的手指抽出去,伸进去,连续几次之后,他要是再不懂,那可就真的是傻子了。 苏时了冷笑着上下牙齿一合,准备狠狠的咬上一口,言玦修反应极快的收回了手,啧啧了两声道:“真是心狠。” “你可别得寸进尺,到时候我让你只能看不能做。”苏时了坐起身子,脸色微变,这几日的确是孟浪了许多。 言玦修放纵着,他也纵容着,两个人凑在一起,若没这般,那才是问题呢。 “给我捏捏,腰酸的很。”苏时了又躺下了。 言玦修笑着坐到了他身上,在他腰背之上力度适中的揉捏着。 “离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言玦修捏了一会,低声道。 苏时了懒懒的,“继续呆在五更谷啊。” 言玦修手下一顿,“你要回去?” 苏时了半睁着眼,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说:“嗯,现在五更谷中只有苏寻谙知晓我恢复了记忆,他暂时不会出卖我,我准备将计就计,我倒是想看看,苏韦风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不会出卖你?”这下酸的轮到言玦修了,对于苏时了这般信任苏寻谙,他是真的不舒服。 苏时了轻笑了一声,“他和你的心思一样,这事儿若是苏韦风知道,我必死无疑,他只要还有这样的心思,我就不会有事儿。” 言玦修沉默了半晌,道:“可靠么?” “可靠的,你放心吧。” 苏时了说道,言玦修的心里却总是放心不下来,半晌他俯下身子,抱住了苏时了,低声说:“离忧,做事之时,为我想想。” 苏时了笑着扭头在他脸上轻轻的碰了一下,说:“我会的,你放心吧,我可还不想死,你还未曾陪我游历山川,死了多可惜。” 他笑着,言玦修却是笑不出来,他抱着苏时了,半晌才说:“我真的无法想象,若你的身子在我身边再一次没了声息冷了下去,我会怎么样。” 这句话听上去没什么,但是苏时了听着却收敛了笑意,他拍了拍言玦修,道:“不会再有那么一次了。” 他们并不知道,苏时了就栽在了对苏寻谙的信任之上。 此时此刻的他们依旧过的平淡自在。 苏时了打了个呵欠,将言玦修也拉了下来,和他一同躺着,半梦半醒之间,苏时了说:“我想要回去找一找我母亲的画像,我爹说了,我娘的画像在苏韦风那边。” “离忧,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言玦修低声问道。 苏时了随口说:“神医就在五更谷。” “什么?”言玦修这下吃惊了,整个人下意识的就要跳起来。 苏时了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将他拍了回去,言玦修躺着,沉默了半晌道:“那你不觉得奇怪么?你既然死了,为什么苏韦风还要费尽周折的救你?” 苏时了本想睡觉,但是言玦修却又说不完的话,他也耐着性子陪着。 “苏韦风似乎有些不大正常,我总觉得他针对我,明明现在最看重的人是苏寻谙,可他偏偏就是将少谷主一位给了我。” 苏时了说着讽刺笑着,“他救了我,却让我和你对决,这心思就不是常人能有的。” 言玦修微侧了侧身子,“他武功高强,心思难侧,你回去我是真的不放心。” 苏时了半眯着眼,“不必担心,既然我在鬼门关走了两遭都活下来了,那说明他不想让我死,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言玦修皱眉,略有些不赞同的说:“你要用你自身为饵。” 苏时了睁开眼,“因为自己就是最好的饵。” 这话是对的,这几次的事情一一顺下来,苏时了就是最好的饵,可一个人能经受得起几次折腾,苏时了是否还能受得住折腾? 他身子到底如何?言玦修这些都一无所知,他有些烦躁的看着苏时了。 苏时了笑着靠着他,说:“好了,好好的日子为什么要过的这般烦躁,最多三日我就要回去的,这三日,不如好好的过。” “真想与你一同去。”言玦修轻声说,语气之中满是不舍。 苏时了拍了他一下,“别胡说。” 他在床上翻了翻,随口道:“对了沈芳菲有问题。” “什么问题?”言玦修一点都不意外,苏时了之前的反应他已经料到了。 “我曾在她手里看到过一瓶属于我的药,那药是我练手之作,后来由神医修改了一下,但是瓶子却是我的。” “也就是说,沈芳菲和五更谷之中有联系。” “五更谷灭了沈氏,她怎么会……” “我怀疑她是同我一样被人蒙蔽了,所以今日我提点了一下,若是她再次归来并未与你说什么实话,那你可要找个机会,处理了她!” 苏时了说着这话,眼神阴狠,言玦修一手撑着下巴,他看了看窗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离忧,我们方才不算是白日淫宣,天早就黑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还有机会 在苏时了面前的言玦修总是那么的叫人颠覆,这话落下,苏时了都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愣了一下,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说的还是对的。 随后,在言玦修那带着笑意的眼神之中苏时了反应了过来,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和沈芳菲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解决一下才是?” 说到沈芳菲的时候,苏时了的语气之中带了一点点的酸味,他自认是个男人,吃醋这样的事情,着实是掉了身价了,可他就是忍不住要酸那么一下子,他是不顾世俗,可他到底没能光明正大呢。 言玦修微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站起身穿了衣裳,又给苏时了递了衣服,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本就没有礼成,算不得是我的妻,能站在我身侧的人,也只有你啊。” 这话说的如此随意,但是内里的认真之态却是叫人无法忽视的。 苏时了切了一声,接了衣裳穿了也没多言,也没多说什么,大步出了门,吩咐豆腐摆了晚饭到厅上去。 言玦修含笑跟随,唤来了贺苘,三个人一同用晚饭,和乐融融,用过晚饭之后,苏时了舞剑,言玦修抚琴,一旁的贺苘认真的学着,三个人看上去倒是格外的和谐。 而一路失魂落魄回到沈宅的沈芳菲则没那么好的心思,她回到沈家的时候,得到仆人的禀报说是沈放出去了,还未归来,她心不在焉的用了晚饭之后,在厅中一直等着,沈放一直不回来,她的那颗心就怎么都放不下。 袖中还放着那人给她的药瓶,可苏时了那提醒的话语也在耳边回响,她现在左右摇摆,心中很是焦急。 沈放归来之时已是月上树梢之时,沈芳菲疲累的靠着椅子半眯了一会,听到脚步声之时便立刻站了起来。 沈放本以为她睡了,正准备吩咐他们将沈芳菲弄回屋中去,看到她突然站起身,长叹一声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回房去休息,眼睛都红了。” “义父……”沈芳菲期期艾艾的唤道,想要说话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明明她是想知道的。 “有事儿明日再说吧。”沈放似乎很疲累,但是沈芳菲却根本等不到天亮。 只见她快步上前道:“义父,我……我有事情要说。” 沈放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苏时了是男子,就算他的存在让言玦修失了心智,可他到底没办法威胁到你的地位,你不必如此紧张。” “不,不是这个,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沈芳菲看上去很着急,她抽了抽鼻子,半晌才慢慢的开口道:“义父,我沈氏满门被灭之事,不知可有消息?” 沈放闻言,很明显的怔了一下,他缓步走到了主位之上坐下,半晌才道:“你……不是说已经有线索了么?” 沈芳菲站在,低着头,眼睫轻颤,半晌才道:“义父,我也不知我的线索是对还是错的,我是想要报仇没错,可我不想报错了仇。” 沈放到底是正派君子,他想要隐瞒的话语,在沈芳菲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神之下到底没说出来,他喝了一口茶,才慢慢的说:“有线索了。” 闻言,沈芳菲很是焦急的上前,“还请义父告知!” 她声音急切,似乎心中已经有数,沈放见她神情不大对,愣了一下没说话,沈芳菲已经接了下去,“是云暮山庄,还是……五更谷!” 五更谷三个字落地,沈放立刻站起身,手中的茶盏放下还被打翻了,他却顾不得那一桌子的茶水,皱着眉道:“你知道些什么?!” 沈芳菲被沈放的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她身子瑟缩了一下,好一会才道:“我,我不知道什么,只是……有人提点了我两句,认贼作父,后悔莫及,我本以为对方说的是义父你,可结合那人身份,我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可能是五更谷的那位。” 提到五更谷,沈放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声音之中带着无边寒意,面色神情叫人害怕,“五更谷?苏时了!” 沈芳菲点了点头,“是他。” “他怎么说的?!” 沈放双手背负身后,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沈芳菲迟疑了片刻后道:“他只是说,不想有人和他一样,认贼作父后悔莫及,就那么一句话。” 沈放低垂着眼睑,思忖着这句话,随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再度抬眸看向沈芳菲,呵斥道:“你又和五更谷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突如其来的怒喝叫沈芳菲吓得身子一跳,随后她才慢慢的说:“我……女儿来义父这边之前,便被五更谷的那位找上了,他告诉我,是云暮山庄的人设计灭了沈氏,并且嫁祸,目的是为了销毁记录云暮山庄过往的那本簿子。” 随着这话落下,沈放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心上人的沈芳菲会突然决定要嫁给言玦修,明明还在孝期,她却执意为之。 他横眉冷对,“所以,这才是你要嫁给言玦修的目的?!” “是!”沈芳菲双手捏着拳头,背脊下意识的挺了挺。 “糊涂!他的话怎么能信!”沈放当真是气的不行,他指着沈芳菲手指都颤抖了。 这个女孩儿自小认了他做义父,他一生无儿无女,唯有这个孩子给了他一些乐趣,他也一直真心疼爱,只是不想竟还有这么一遭。 “你不该被仇恨蒙蔽了眼!”沈放气呼呼的说道。 说罢,他转身背对着沈芳菲,沈芳菲喉头动了动缓步上前跪下,“义父,女儿知错了。” “你沈氏一族被灭,我自开始追查便有线索直指五更谷,你可知我为何一直不曾告诉你。” “义父是怕我上门报仇白送了性命。”沈芳菲低头,失落道。 沈放点了点头,微微侧首,“你明白就好,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和五更谷那位牵扯上了!” 沈芳菲迟疑了片刻,突然来了希望一般说道:“义父,只要有机会,下次见面,我或许能杀了他!” “不要妄想!你没这个机会。”沈放说着猛然转身指着她怒喝。 沈芳菲愣了一下,跌坐在地,眼睛轻眨,眼泪滑落,低声道:“那么,我的仇……报不了了么?” “不,还有一个机会!”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笔迹何人 沈放沉默了片刻,突然看向沈芳菲,沉声道:“不,还有一个机会!” 沈芳菲忘记了哭泣,她呆呆的看着沈放,似乎并不明白沈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放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他弯腰将沈芳菲拉了起来,说:“之前你和言玦修决意在一起的时候,言玦修便得到了我手里的势利,我也指点过他武功,他的进步非常的明显。” “而如今,他和五更谷苏时了关系如此好,苏时了的武功在江湖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二人联手说不定有一线希望。”沈放眸中精光一闪继续说道。 沈芳菲讷讷的,半晌方道:“可,苏时了为何要帮我?那是他的义父啊。” 沈放不急不忙,唇边还勾勒了一抹笑意,“你可知苏时了是何人?” “孩儿不知。”沈芳菲摇头。 沈放看向屋外,一字一句道:“他就是方氏遗孤方铭洹。” 听到这话,沈芳菲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吃惊,当年方铭洹可是许多人要找寻的对象,可惜一直了无踪迹,这才被传方氏并无活口。 “当年方氏一族被灭,传闻并无活口,然却不见方氏小公子方铭洹的尸首,难道就是被五更谷带走了?” “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最大,他与你说认贼作父之语,想来他也是知晓自己的身份了,报仇与他而言已升级板上钉钉之事,你想要报仇,就和他谈一谈,看看他要什么。”沈放看着沈芳菲指点道。 沈芳菲眼眸微闪,似乎心动了,可却又带着一些不确定,“他要的,孩儿……又如何能给?再者,五更谷是他的仇人么?” 对于后面的一个问题,沈放是直接忽略了,他只回答了前半个问题,“不谈怎么知道?” 沈芳菲还想询问,沈放从袖中摸出了一个红木盒子,与之前沈芳菲给言玦修的那个一模一样,“这颗百魂丹你拿走,说不定能有用处。” 沈芳菲一愣,随后跪地双手接过红木盒子垂首道:“多谢义父!” 沈放看着跪在地上的沈芳菲,长叹一声道:“芳菲,你认了我为父那么多年,我早就将你看做亲生女,还望你莫要走错路。” 沈芳菲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孩儿晓得的,叩谢义父。” “起来吧,明日一早你先回去,务必尽快,苏时了若要报仇,未必会久留。” 从沈放的话语之中可察觉,他所知晓的,一定比他现在说出来的要多,可他似乎并没有要直接告知的意思。 沈芳菲心中好奇,却又不得不吞下这份好奇,她知晓,就是她问了,沈放也是不会说的。 沈芳菲收好了红木盒子,屈膝一礼后这才转身离开。 待其离去,沈放从袖中摸出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慢慢展开,偌大的纸张之上只写了几句话,大致意思便是将沈芳菲和苏韦风的接触以及沈氏被灭的真相写了下来。 沈放看着纸张上的字迹,愣在了原地,这上面的自己对于他而言是非常的熟悉的,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人只怕早就没了。 言风海冒充其兄之事,言玦修早就公布武林,接触过的人也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对于真正的言成柳的去向,言玦修却并未透露,但是沈放却知晓,云暮山庄底下的人都在找寻言成柳,这许久没有消息,只怕人也未必活着。 但是现下的这张纸条,却叫沈放有些迷茫,这字迹很明显就是言成柳的。 他和言成柳关系不错,书信来往也较多,对于笔记他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有些不解。 既然言成柳活着,那为什么云暮山庄一直没找到? 沈放想着长叹了一口气,将纸张燃了,这才起身回屋去休息。 今夜父女两个的对话,因着是在沈宅之中进行,二人都未曾想过是不是会流传出去。 而在云暮山庄之中的消息,这消息还是跟长了腿一样的传到了五更谷苏韦风的耳中。 苏韦风正斜靠着软塌,一只手撑着下颚,眼睛半眯着,一只手捏着棋子,他面前摆了一副残局。 而另一边,苏寻谙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睑俊眉的面貌之上看不出神色来。 “呵……倒是有本事的很,竟然叫他恢复了。”苏韦风冷笑着,缓缓抬眸,眸中一抹寒意,“你说是神医的药无用,还是苏时了身侧能人太多?” 苏寻谙抬了抬眸,复又垂下,沉声道:“孩儿去问过神医,神医说,三哥自幼浸药物之中,这事儿可说不好。” 苏韦风闻言却是一声轻笑,这声轻笑表明了对于这个答案他并不相信,可却又带着一种并不在意真假的意味在里面。 “呵……算了,说不说得好都不要紧,他想报仇就还会回来。” 这话落下,苏寻谙眼睫轻颤,苏韦风丢了棋子,意味深长的说:“你可还要心软下去?” “孩儿只想要他!”苏寻谙毫不犹豫的开口。 苏韦风闻言,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朗声笑道:“既然想要,那么就去夺,你在背后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他对你并不上心,何必这般委屈自己,你可是我的儿子。” 苏寻谙听闻那句儿子,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却因低头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在苏韦风冷哼一声的时候,苏寻谙才开口道:“孩儿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如此甚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苏韦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苏韦风坐了起来,看向窗外,嘴角一扯,道:“给你三哥传信儿,让他尽快回来吧,同时告诉沈芳菲,尽快安排一下,云暮山庄可以消失了!” 苏韦风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个事情非常的兴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满是笑意。 但是那笑意在苏寻谙的眼中却觉得格外的狰狞,他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一抹厌恶。 “想要杀我,就练好武功,这个位置能者居之,你若是杀不了我,就收起你的杀气,否则,本座才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子,照杀不误!” 苏韦风到底是苏韦风,他何尝有过人的感情呢。 苏寻谙站起身,微微低头略施一礼,“孩儿晓得,孩儿下去安排,三哥生死皆有孩儿控制!” “如此甚好。”苏韦风满意一笑,闭眼睡去。 苏寻谙退了出去,不多时,一只信鸽飞出,随后一抹人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五更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如此甚好 苏时了和言玦修在一块,过了两日悠闲日子,就是贺苘也差点觉得其实这样的日子真的不错。 但是当沈芳菲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苏时了面上虽然笑着,但是眼底却闪过了一抹不悦,他并不讨厌沈芳菲这个人,但是他讨厌的是沈芳菲如今云暮山庄庄主夫人这个头衔。 纵然他无法承受,这个头衔也不能给别的女人, 苏时了正和言玦修一同在凉亭之中绘丹青,他半趴在桌上毫无形象,手中捏着毛笔正勾勒着线条。 言玦修坐在一旁,手中也同样拿着一支毛笔,时不时在画纸之上点上几笔,他唇畔带着笑意,那样子当真是叫人看了忍不住要跟着笑起来。 但是沈芳菲看着,却有着些许苦涩,原来言玦修在外人面前和在苏时了面前是两副面孔啊。 苏时了淡淡的抬了抬眸,伸出手指戳了言玦修一下。 言玦修反应过来,抬眸放下手中的笔,道:“你来有事儿么?” 如此直白,连寒暄都没有,沈芳菲眼眸微垂,缓步上前在二人对面坐下,“苏公子,我该如何唤你?是苏公子还是方公子?” 苏时了闻言,眸中精光一闪,他放下了毛笔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都是我,有话直说吧,不必提起方铭洹,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威胁我的。” 苏时了说着,伸手拿了旁边的茶盏凑至唇边,手下微微用力,茶水碰到了唇,冷了,他复又放下了茶盏 沈芳菲愣了一下,随后明白她是无法威胁苏时了的,他或许压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方铭洹。 但是言玦修却是神色一凛,看着苏时了的眼中也带了些许不悦。 苏时了仿若无闻,看向沈芳菲道:“沈小姐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既如此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晓苏公子与我一样和五更谷都有着深仇大恨,报仇也是你我一同的目标,但我是女子,武功又是极弱的,在五更谷的面前,我毫无自保能力,我若上前便是活靶子。” “这些事实不必言说,我都瞧着。”苏时了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说的也很直白。 沈芳菲愣了一下,又继续道:“我知晓公子要报仇,特奉上此物,还请苏公子来日可记得为我沈氏一族多添一笔。” 这是沈芳菲想了一夜想出来的结果,直接了当的,也不去问苏时了想要什么,她直接给予。 这样做也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万一苏时了毫不在意,那么任何事情都是无法挽回了的。 沈芳菲将红木盒子取了出来放置在桌上,她伸手揭开了盖子,继续道:“此物一共两枚,一枚已经给了言庄主,这是另外一枚。” “百魂丹,沈盟主可真是出了血啊。”苏时了微笑着将百魂丹捏在手中,凑至鼻尖轻轻一闻。 “苏公子好见识,只是不知此物可否让苏公子答应我的要求,我不求其他,只求苏公子来日可将那恶人人头给予我,好让我祭拜沈氏一族上下。” 苏时了将药丸放了回去,看了半晌后方道:“沈小姐,你可知此物价值。” “知晓。”沈芳菲有些不解为何苏时了会这么问,她点了点头如实回答。 苏时了微笑着将盒子盖了起来,道:“此物价值连城,你为了已经去世的人,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却要放弃了两枚百魂丹,不觉得掉了价么?” 这话他是带着笑说出来的,却似乎是这怒了沈芳菲,只见她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好一会才道:“苏公子此言诛心么?你我是一同的人,唯一不同的便是你有能力报仇,这东西也可助你一臂之力,只要能为家人报仇,这东西便是物超所值,可若是不能,这东西再好,在我眼里也不过死物,” 苏时了在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可见她说的都是真话,多少人在这样的东西的面前都忍不住想要独自霸占,从而得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但是沈芳菲有自知之明,她知晓自己的武功用了这东西也是没什么大作用的,故此狠狠心将东西给予他们,而他们拿人手短,自然也要办事儿了。 苏时了唇畔笑意依旧,在沈芳菲说完之后,他点了点头说:“如此甚好,东西我收下了,如我成了,人头我定带给你,若我不成,你便找言玦修要吧。” “我相信苏公子。”沈芳菲说着,这话她自己也不知内里有多少可信度。 苏时了笑的眼睛弯了弯,“呵……我都不信我自己。” 他如此直白,沈芳菲下意识的愣住了,这人那拿到不该客气的说两句尽力而为么? “如何,可想要反悔?”苏时了语气之中带着戏虐。 沈芳菲想也不想的说:“出手不悔。” “当真是女中豪杰。” 苏时了对于沈芳菲可谓是改了看法,他双手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沈姑娘的要求我可是答应了,只是今日有一事萦绕心头,着实叫人不快,不知沈姑娘可否成全。” 说着,他眼睛斜了言玦修一眼。 沈芳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苏公子放心,三拜未成,我与言庄主并非夫妻。” 苏时了在桌上敲了敲,“你们成不成有什么要紧的,全江湖都知道了。” “这事儿苏公子也可放心,来日我会找机会说明的。” “如此甚好。”苏时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芳菲沉默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好奇道:“苏公子一介男儿,难道还在意这个么?有我作为挡箭牌,你们之间不是可以更放肆一些么?” 闻言,苏时了俊眉一挑,“没有你为挡箭牌,我也不曾遮遮掩掩,有你没你没什么作用。” 一句话说的霸气四溢,叫沈芳菲有再多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多留,起身低声说了一句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言玦修挂在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看着苏时了的侧脸,沉声道:“时了!” 苏时了被他吓了一跳,画卷之上多了一笔丑陋的横线,“你做什么?” “你是不是又打算丢下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归五更谷 这话若是换个孩子来说,定然叫人软了心肠,忍不住抱着哄骗,可这话是从言玦修的口中说出来的,那惊悚程度,不亚于他二人光明正大的成亲。 苏时了被他哀怨的眼神看着,手中的毛笔一下子就掉在了纸张之上,他啧了一声,“你想什么呢?”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么?之前你说要回去,我便觉得不对,如今算下来,你当真是决定回去送死!”言玦修眸中闪过一抹痛惜。 苏时了暗叹了口气,知晓自己是无法骗过他,他对上了言玦修受伤的眼眸,“正如沈芳菲说的,只要能报仇,怎么都可以。” 言玦修闻言,明知他说的是对的,可还是忍不住争道:“那我呢?我便可以随意丢弃?” 报仇方为孝,可他只是想让苏时了活下去,不要去做无用功! 苏时了长叹一声,道:“我不曾将你丢弃,只是……你和仇恨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我不愿负你,可我方氏一族的仇不能不报,就是不说他们,我一直遭受的也不能白白忍受。” 言玦修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设身处地的去为苏时了想,若是有朝一日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报仇,就和现在苏时了做的一样。 他不说话,苏时了便知他是换位思考了一下,苏时了伸手拉了他的手,如小孩子一样歪头看他,“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只是气恼自己无用,没办法帮你。”言玦修扭过头,面上怒色不减。 苏时了见他生气的样子,却忍不住轻笑着,重新捏着在桌边敲了敲,墨汁四溅在纸张之上形成了不规则的形状,他口中道:“你想我活着,我又何尝想要永远离开。” “那你为何!”言玦修气恼的开口,“为何……” 他说了两个气恼,却又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个答案就是不用说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苏时了轻笑着,凑到了他面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我都是差不多的人,我作出的决定换了你你也一定会做。”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晓得出来,言玦修暗叹了口气看向他,“正是如此,我才无法怪责你。” “我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我自己的考量在,你不必担心。”苏时了手中的动作不减,比之刚才更是过分了许多。 言玦修皱着眉看着,却未曾阻止,“苏韦风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有数,能设计出炼狱的人,能是什么心软之辈么?” 苏时了冷笑,“他自然不是心软之辈,他是最狠心的那个。” 说着,他眸子一转,凑到了言玦修的耳边,耳语道:“言玦修,我告诉你个消息。” 言玦修感受着脖颈之间的温热呼吸,脖子缩了缩,道:“你说。” 苏时了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将毛笔丢到了水中,毛笔猛然掷入,带起了一片水花,同时他低声道:“言伯伯还活着。” 这个消息如同平静水面被石头打破一般,言玦修瞪大了眼看着苏时了,半晌他才凑到了苏时了耳边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时了靠着言玦修轻声道:“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去问,你只要知道,言伯伯现在在五更谷之中。” “既如此,我与你一同前去!”言玦修想也不想的开口。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拍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你去不过打草惊蛇而已,何必呢。” 言玦修似乎不想答应,苏时了又说:“言伯伯你还信不过么?” 他下巴放在言玦修的肩膀之上,一扭头,两个人靠的非常的近,差一点就要对眼了,言玦修脑袋往后扬了扬,无奈的说:“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让我放心。” “对,我想告诉你,就是为了你,我也会回来的。”苏时了想着又加了一句。 言玦修将苏时了推开了一点,说:“可我不信你。” “你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等我做到了,你自然就信我了。”苏时了并不恼怒,只是笑着开口道。 言玦修没有再多说,半晌他冷笑道:“原来我竟是如此无用。” “怎么会呢,苏韦风折磨我,灭了方氏,却留下了言风海并且暗中支持,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在,你放心,他找你麻烦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苏时了耸了耸肩膀。 说完,他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言玦修垂眸,苏时了说的完全是对的,云暮山庄底下的生意以及附属门派已经出事儿了,虽说直指五更谷却还未曾有证据。 “那你将百魂丹带着。”言玦修叹了口气交代。 苏时了点头,将盒子收到了怀中,“这可是好东西,我自然会带着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言玦修看着他问。 苏时了站起身,走到凉亭边上看着天空,道:“很快了,在我走之后,你装病吧。” “嗯,那就说被你打伤了好了。”言玦修想也不想的说。 苏时了没有生气,只挑眉道:“你想钓大鱼?” “能不能钓到,就看运气了。”言玦修点头,顺手将自己这边的东西随便一团后站了起来。 他走到苏时了的身边,伸手将他的头发顺了顺,道:“我只等你十日,十日后你若没有消息,我便会不顾一切带着人前往五更谷,大不了再带你走一回。” “上次是苏韦风故意放我们离去,你难道还以为还有第二次机会么?” 苏时了说着,言玦修不雅的翻了白眼,直接将他的嘴巴捂了起来,“别说丧气话。” “好,是我错了。”苏时了微笑着爽快的认了错。 二人又一起用了晚饭,隔日一大早,苏时了留下了一堆药物之后,这才离开。 在苏时了离开之后,言玦修便闭门不出,同时有消息传出,五更谷苏时了打伤言玦修,云暮山庄紧急找寻神医,生死不知。 苏时了听着这个消息,嘴角扯了扯,真扯啊。 苏寻谙在半路守着苏时了,苏时了看到他,面上的笑容立刻变的假了许多,一言不发的和他一同归去。 “三哥,你真的动手了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该归来 苏寻谙和苏时了一同往五更谷而去,他似乎习惯了跟在苏时了的左后方,不管什么时候,他一直都在左后方一步处,一点都不多一点都u不少的。 苏时了听闻这话,他嘴角扯了扯,转眸一笑,笑容明媚灿烂,“你猜。” “你心情如此好,肯定没有动手,你也舍不得。”苏寻谙说着眼神暗了暗。 这话落地,苏时了冷笑着站定了步子,他转身面对苏寻谙,一字一句道:“苏寻谙,不要用一副你很了解我的语气说话,我很不喜欢。” 苏寻谙看着苏时了,眸光微闪,“你在我面前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么?” “装?装什么?失忆么?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恢复记忆,可是你的功劳啊。” 苏时了冷笑着转身离开,苏寻谙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抬腿,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有言玦修在苏时了却还要找他帮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三哥!你算计我!”苏寻谙脸色扭曲。 苏韦风现在看在他是他亲子的份上不会对他怎么样,可若是知晓,苏时了的记忆恢复有他的帮忙在里头,到时候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也是会被惩罚的那个! 苏时了毫无愧疚,一脸理所当然,“你可以算计我,我为什么不能算计你呢?” “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为了保护你!”苏寻谙高喊。 苏时了嗤笑一声,“一厢情愿。” 说罢,苏时了转身离开,苏寻谙在原地站了许久,眸中闪过一抹疯狂,这才抬腿跟上,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心软,只要得到,一切都可以推翻重来! 苏时了和苏寻谙一路用轻功赶回了五更谷,一进去,苏寻谙便借口有事儿离开了。 苏时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往正厅而去,他能猜到苏韦风应该已经知晓他恢复了记忆,可现在怎么面对他却是还未曾想好。 袖中百魂丹的盒子硌得他生疼,苏韦风太过自负,喜欢玩弄人与股掌之间,他要等,等一个机会杀了他! 苏时了再前往正厅的路上,碰到了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从头到脚都被包裹着,但只一眼,苏时了便觉得这人平白给了他一股熟悉的感觉,他站在那盯着黑衣人缓步靠近。 只见黑衣人走路极轻,就和没有踩在地上一样。 “你不该回来。” 黑衣人经过一时,一抹声音传入耳中,苏时了身子一颤,这个熟悉的声音!是!是言成柳! 苏时了站在原地,瞪大了眼,他微微低下头,用滑落的头发遮住了面上的一部分神情,言成柳竟然在苏韦风的身边,还是影子的头领! 这个消息着实叫人吃惊,苏时了眸子一转,随后开始回想当年他在天荡山的林中救下言成柳的时候。 那时候,言成柳一身的伤,苏时了那时候还年幼,他在天荡山上采药无意之间遇到了言成柳,幼年的记忆在脑海之中有些模糊了,但是苏时了却很清楚的记得,他将言成柳带到了竹屋之中,虽然学医小有成就,可他还是无法治好言成柳。 他无法藏着言成柳许久,为了保证言成柳的生命,苏时了将他带给了神医,并且挑了一晚上直言相告。 神医没有过多思考便救下了言成柳,之后苏时了便没有见过言成柳,他一直以为是被神医安排到了别的地方,却不想会在苏韦风身边做个影子。 影子头领苏时了并非第一次见到,可之前见面,这个人却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给他,难道说他是失去了记忆么? 苏时了脑中满是问题,他需要找到言成柳好好的询问,可却没有机会,他现在要去找苏韦风,可言成柳那句不该回来是什么意思? 任何的消息似乎都已经晚了,苏时了走神间已经到了正厅外,“孩儿苏时了见过义父。” “进来吧。”屋内苏韦风的声音带着内力柔和的传了出来。 苏时了缓步上了台阶,一步一步,每一步他都将自己的恨意压下去一分,等到了门口之时,他与平时无异。 “见过义父。”苏时了入内,屈膝跪下。 苏韦风没有急着叫他起来,只含笑看着他,似乎在打量一个好玩的东西一样,苏时了低着头,心中忐忑不知他在观察什么。 半晌,苏韦风冷笑道:“方铭洹,明知一切却要对本座匍匐的感觉,如何啊?” 苏时了没想到苏韦风竟然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他慢慢的放下了手,抬眸看向苏韦风,装傻道:“义父在说什么,孩儿不懂。” “哦?不懂?不懂也就罢了。”苏韦风似笑非笑耳朵说道,似乎并不在意苏时了是否装傻,“你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本座这里有坛好酒,赏给你了。” 苏韦风说着,一抬手,暗处的哑仆便抱着一坛酒走到了苏时了的面前将酒坛交给了他。 苏时了伸手接过,垂眸看了看,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多谢义父。” “嗯,回去歇着吧,言玦修那边本座会吩咐人去处理的。”苏韦风微笑着多加了一句。 苏时了面上依旧不变,只抱着酒坛转身离开,临出门之时,他耳边传来了带着惋惜般的一声,“婉儿,你若活着该多好。” 婉儿,苏时了母亲的名字,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意思,可苏韦风装的再怎么随意,看上去都像是故意的,不怪苏时了会往自己母亲那方面去想。 苏韦风为何要用如此怀念的语气称呼婉儿?这里面是有什么事情么? 难道因爱生恨?身份之故?想到这个,苏时了都忍不住要扯嘴角了,这个想法,其实挺扯的。 苏时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随手将酒坛子放下了,既然苏韦风知道了他恢复记忆,就算装傻他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这坛酒苏时了压根没打算喝。 “三哥,是我,我可以进来么?” 苏时了正在洗手,门外便传来了苏寻谙的声音,他嗯了一声,苏寻谙推开门入内,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只香炉,香炉之中香烟袅袅,苏时了懂这些,轻轻一嗅便知道不对。 “你做什么?”苏时了将布巾丢在水中冷笑着开口道。 苏寻谙将香炉放下,笑看着苏时了,“来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会求我 苏寻谙放下香炉之时,扬起袍袖一扫,香炉之中的味道立刻发散开来。 苏时了皱眉,诡异的香味侵入鼻尖,这味道有些熟悉却又有些不对劲,他皱了皱眉,立刻屏住了呼吸,抬手便是一掌打开了窗户,冷风灌入,吹散了香味。 苏寻谙不慌不忙,此刻的他笑容妖艳,加上他本就雌雄莫辨的面容,鼻翼间围绕的香味,着实叫人有种要迷糊沦陷的错觉。 但苏时了毕竟不是常人,他冷冷的看着苏寻谙,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他猛然抬手,指甲泛着诡异的绿光,他微微眯起眼,“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苏寻谙低垂着眼睑看了他的手一眼,笑着抬手捏住了苏时了的手,用近乎宠溺的语气道:“三哥,别闹。” 苏时了闭了闭眼,发觉了不对劲,他浑身没有力气,怎么会呢? 明明香气已被吹散,他也一直屏住呼吸,未曾沾染许多,怎的浑身没有力气? 他动了动手,似乎想要抽出手来,但却并不能成功。 苏寻谙感受着苏时了的动作,他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擦了几下,那动作,搞得苏时了整个人都要发毛了,太诡异了,这种感觉也太叫人恶心了! “三哥,是不是没有力气?”苏寻谙将苏时了的手拨开,另一只手食指无名指并拢点了苏时了的穴道。 苏寻谙拿了布巾给苏时了的手擦了个干净,随后低下头,轻轻地以唇触碰了一下,那一下,苏寻谙满足,苏时了却面露怒色。 “苏寻谙!”苏时了满含威胁的开口。 苏寻谙缓步上前,一点都不将苏时了威胁看在眼里,他眸中的迷恋以及爱恋都不加掩饰,慢慢的他走到了苏时了身边,凑到了苏时了耳边,他轻笑一声。 这一声,笑的苏时了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三哥,我真想看看你为我打开身子的样子。”苏寻谙的话语如同情人低语。 这本该是情人之间的旖旎话语,从苏寻谙的口中说出来,却叫苏时了多了几分厌恶。 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后便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现在的苏寻谙和平时的他并不一样。 “三哥,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淡然,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着,苏寻谙将苏时了拦腰扛了起来,随后熄了香炉大步离开。 苏时了观察着周围,却发现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以内力探寻也未曾发现一个人,这是都被撤走了。 苏寻谙已经有那么大的能力了么? 一边想着,苏寻谙将苏时了带到了他自己的院子,却并未进屋内去,而是去了书房,只见他书房之中满是苏时了的画像,各种样子的,各个年龄段的。 苏时了因穴道未解,只能直挺挺的站着,入目的那些画卷叫苏时了毛骨悚然,这是对他到了什么执念? 苏寻谙似乎不好意思了,他垂眸微微一笑,那模样当真是欺骗性极重。 “三哥,这里我本不想让你看见的,可我若不让你瞧见,你也不知我对你如何,所以……” 苏寻谙说着,又地垂下了眼睑。 苏时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些行为在我眼里只能是恶心。” 这句话落下,苏寻谙脸上的血色顷刻间退了个干净,“三哥,为什么言玦修可以,我却不行?一直陪着你的人,不是我么?” 苏寻谙说着,情绪便激动了起来,苏时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勾勒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苏寻谙似乎被刺激了,他站在了苏时了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六年前的算计之中,是有我的一份,可我只是想距离你跟进一步而已,可是……是言玦修抢了我的机会!我没有杀了他已经看在三哥你的面子上了。” 他说的是一副我是好人的样子,但是他这个样子看在苏时了的眼中,却是越发的难看,“苏寻谙,若早知你如此扭曲,我是不会距离你三尺之内的,因为你喜欢,所以我就要承受么?” 这般的话语叫苏寻谙苦笑一声,“三哥,你可知你的话语比旁人的刀子都叫我难受。” “苏寻谙,你要是不正常就去找神医看看。”苏时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苏寻谙盯着苏时了,他面色正常,似乎看戏一般,一点都不将自己放在了当事人的位置之上。 半晌,苏时了正暗自运气冲破穴道的时候,苏寻谙悠悠然的开口道:“只有言玦修可以么?” 苏时了这才将视线挪到了苏寻谙的脸上,只见他像是下定了决定一样,说:“如果……我可以雌伏呢?” 这句话说出,的确是叫人吃惊了的,一个男人甘愿雌伏,若非真心喜欢,只怕谁也是不愿的。 苏时了眸光微闪,说出的话却是依旧冷然,“不管你是上是下,都不可能,有句话你说对了,只有言玦修可以。” 苏寻谙面上闪过了一抹屈辱,随后打开了暗门,将苏时了带了进去,带入密室,苏时了正好冲破了穴道,但同时,小小的密室之中,围绕着方才那香味,一息之间,苏时了的内力便如数压制,一点都动用不得了。 苏寻谙见他行动自如,扭曲的笑了笑,说:“三哥,我知道你厉害,所以这一切我都是算着时辰的,不想刚刚好。” “这里是我为三哥打造的金丝鸟笼,在我杀了言玦修成为谷主之前,就要麻烦三哥在这个地方住一段时间了。”苏寻谙说着,亲自上前为苏时了铺了被褥,指着墙上的书架道:“这里的书籍都是为三哥你准备的。” 苏时了试了几次发现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便放弃了,他不喜欢做无用功,整理了一下衣衫,他转身在一边坐下,倒了一杯茶,直接灭了香炉。 “三哥,就是香炉灭了,你也走不出去的。”苏寻谙微笑着说。 苏时了一言不发,又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待喝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开口道:“让冷冥和竹子来服侍我。” 第一百六十章 你会求我 苏寻谙痴迷的看着他,到了自己的地盘,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眉目之间的戾气也散了不少,盯着苏时了的眼神越发的放肆。 苏时了坦然自若,仿佛身边没有这个人一样。 当他说出要冷冥和竹子伺候的时候,苏寻谙面上的神情略变了变,有些迟疑的说:“这个……冷冥和竹子已经……” “别和我说二人已经没了,二人是否活着,你清楚,我也清楚,要么将二人弄来,我安分的在这儿待着,否则……你或许应该看看,我到底还有几分本事。” 苏时了说着,眉目轻抬,缓缓抬眸看去,他这个样子自带了一股风情。 苏寻谙看着,心内直痒痒,他上前一步,在接触到了他冰冷的眼神之后,他站定了步子,道:“冷冥和竹子的确活着,但是他们办事不利一直在受罚,来了此处也未必可以照顾三哥,不如我重新给三哥安排两个人?必是乖巧伶俐的。” “旁人我用不惯,我只要他们二人,若是做不到,那你就等到做得到的时候再来吧。”苏时了说着,重重的放下了茶盏。 明明他才是被钳制的那个人,明明他才是处于弱势的人,可他就是如此坦然,如此底气十足的将这话说了出来。 苏寻谙摸了摸鼻子,“若我将二人带来,三哥可否让我亲近一下?” “呵……苏寻谙你亏得生在江湖武林而非皇族之中,你若是在皇族之中,定是个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苏时了冷笑了一声说道。 苏寻谙上前了两步蹲在了苏时了的面前,急切的表明心意道:“若三哥肯依我,江山也罢,武林也好,我都可以不要。” 苏时了抽出了手,转过了身子,冷冷的开口道:“那你还是要吧。” “三哥,能不能不要厌恶我?”苏寻谙低垂着眼睑,满是失落。 苏时了沉声,“我要冷冥和竹子,其他人我都不要!” 苏寻谙张了张嘴,半晌才点了头道:“我尽力。” 苏时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寻谙知晓这是要送客了,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之时,苏时了开了口,“苏寻谙,你和谷主是什么关系?” 苏寻谙站定,没有回答,只说:“三哥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大步离开了密室。 等他一走,苏时了那所有装出来的淡然都消失殆尽,他站起身,越想越气,想想自己一身内力被压制,想想自己被苏寻谙坑了,他到底还是心软了相信苏寻谙! 想着,苏时了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这些都是来自于他的屋子,熟悉的摆设却叫他怒意到达了一个顶点。 他抬起手捏了茶盏砸在了书架之上,没有内力的加持,茶盏没有打落书架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反而是自身摔得粉身碎骨。 苏时了摸了摸怀中好好的放着的百魂丹,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 幸好还有此物在,苏时了坐到了床榻之上,闭着眼运气凝神,但却依旧无用。 没了内力,苏时了的脾气也大了,送进来的晚饭他直接打翻,苏寻谙听了,只能叹气,冷冥和竹子要弄出来并不难,可他不想苏时了身边有这两个人,这两个人的忠心着实是叫人无可奈何。 可苏时了也不和他多说,禁食只饮水,苏寻谙明知这样的方式就算是七日下来也是无碍的,可他到底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二日午后,他便带来了两个人,谁知苏时了只看了一眼,便给了二人一人一茶杯,呵斥道:“滚出去,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我面前作妖!” 苏寻谙这下知道了,苏时了分得清这些人,是了,他自己也就是易容高手,岂能不知。 第三日,苏时了侧躺床榻之上,连清水也不喝了,苏寻谙叹了口气,道:“三哥,罢了,我依你就是。” 苏时了翻身起来,沉声道:“我不能出去,他们二人得是自由的!” “三哥,你别为难我。”苏寻谙面露为难之色,叹了口气说道。 苏时了冷笑,意味深长的说:“为难?怎么,少谷主这点都做不到么?” 苏寻谙皱眉,苏时了似乎是故意的,而且他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苏时了似乎没什么耐心,“好了,我不与你多说,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便留在这儿,你若不答应……那我们继续耗着。” 他说着,眼睛看了那香炉一眼,又烦心的挪开了。 苏寻谙皱眉,沉声指责道:“三哥,你这样利用我对你的感情,你都不会有半点心存愧疚么?” 这话似乎将苏时了的怒火点燃了一般,他站起身走到苏寻谙的面前,指责道:“你需要这样的愧疚么?你准备圈禁我之时,又何曾有过半点愧疚?!你在对我用这药的时候,又有几分愧疚在里头?!” “苏寻谙,我倒是不知,你的心可比我要狠,这香炉里到底是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 他说着,冷笑了一下,抬手打翻了香炉,伸出手指指着苏寻谙,“你哪里要的是我,你要的不过是一个听你摆布,如同女人一样守在你后院等着你临幸的小倌儿罢了。” “不是这样的!”苏寻谙飞快的反驳,可当他接触到那打翻的香炉之时,却又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这里面的药也是他亲自放在里面的。 苏时了冷笑,对于他的话并不给予多少信任。 “三哥,你可知我最想做的是什么?”苏寻谙原本低垂着眼睑,突然他抬了眸,冷声道:“我那日说的,并非是空话,可既然三哥不肯依我,那么我也只能用些手段了。” “你和言玦修的区别就在此处,他不会逼迫我。”苏时了说着,唇角缓缓扬起。 这个样子,刺痛了苏寻谙,他眼眸暗了暗,“是么?!那我倒要看看,生死之际,他是否还能清高如君子!” 苏寻谙说着这话,眸中满是怒火,苏时了挑眉,并不看在眼里。 他恼怒之下,转身大步离开,走到门口之际,他微微侧首,冷笑道:“三哥,我暂时不会动你,你的要求我也如数答应,但是我会让你有朝一日,心甘情愿自己爬上我的床,求我。”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二人至此 苏寻谙当真是说到做到,一个时辰后,一身是伤的冷漠和竹子便到了密室之中,二人看到苏时了,面上均是吃惊之色,反应过来后,二人齐齐跪下,道:“属下见过公子。” “起来吧。”苏时了微微抬手,道:“这些日子,你二人受苦了。” 冷冥跪在那处不动,低着头道:“是属下无用,不能保护公子。” 苏时了摆了摆手,起身将二人拉了起来,道:“什么有用无用的,不过是我被人算计了而已。” 冷冥和竹子站定,二人面上的伤痕都还是新的,苏时了将二人上下扫视了一圈后,沉声道:“这段日子,你们过的如何?” 竹子一直都是沉默的,故此并不开口。 冷冥迟疑了片刻,“这……” 苏时了转身在一旁坐下,点了点椅子,示意二人先坐,“大方说来,我且听听。” 二人低声告了罪后转身坐下,冷冥略思考了片刻后道:“公子自被打入水牢后,我二人也被迫服了药,内力被牵制,无法大动,我二人分别被派往两个地方做粗活。” “粗活?你二人一身是伤,仅仅是粗活么?”苏时了闻言冷笑,随后一拍桌子呵斥道:“还不如实说来!” 冷冥暗叹了口气,道:“是,谷中每年都会有训练新人任务……” 话还未说完,苏时了便接了过去,声音冷然,“你二人是活靶子?!” “是!”冷冥略迟疑了一下回答。 苏时了当真是气的不行,这二人都是自幼跟随的,他到底不是真的冷心冷血,冷冥和豆腐二人在很多时候都帮了他许多,他并不认为二人是可以牺牲的,这二人对他的忠心也导致了命运相连。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自从武功被压制,他的脾气似乎也变得差了一些,“苏寻谙答应了,你二人的活动范围是正常的,我给你二人开个药方,你们去找神医开药治伤吧。” “多谢公子。”冷冥和竹子二人一同起身单膝跪下。 苏时了抬手写了药方,冷冥便拿着药方出去了,竹子站在原地,等冷冥走了这才单膝跪下。 苏时了看着竹子一言不发,竹子膝行了两步,低声道:“主子,冷冥不可信。” “我知道。”苏时了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吧,我知晓你要说什么,全当不知就行了。” “是!”竹子点头应了一声。 苏时了看了竹子瘦了两圈的身子,叹了口气,道:“你过的究竟如何?” “他们想要拉拢属下。”竹子想也不想的开口。 苏时了微微皱眉,这倒是出乎他的衣料,像竹子这样的,他们竟然没有直接杀了? “你的忠心倒是叫我吃惊。” 这话落下,竹子再一次跪了下来,“属下一家的性命都是公子所救,属下早就说了,属下的命只属于公子,也只忠心公子。” 他说的真诚,苏时了摆了摆手,“起来吧。” “这些日子,你和冷冥替换着出去,若能打听到什么,便回来告知我。” “是!” 吩咐完,苏时了便转身躺下了,冷冥拿了药回来,在外头熬了,二人喝了之后,又回到屋内互相上药。 药的味道慢慢的散开,苏时了闻到这股味道,暗暗的舒了口气,还好,这步棋没有走错。 小小的地方却要住下三个人,的确有些拥挤,好在竹子一向都是隐藏在角落之中的,而冷冥才是贴身伺候的人,苏时了闲的无聊,也就看看书睡睡觉,这日子过的格外的颓废。 苏寻谙每日都来,或是在他面前站一会,或是陪着他看一会书,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盯着他发呆。 那眼神,看的苏时了心里一阵阵的发毛,这不是感情,这是变态的占有欲。 苏时了分得清,但是苏寻谙却认定这是感情。 他如此执着,倒是叫苏时了格外的无奈。 这一日午后,苏寻谙一脸兴奋跑了进来,苏时了看着他发红的眼睛皱了皱眉。 “三哥,我都安排好了!你等着我,很快的。” 苏寻谙急匆匆的丢下了那么一句话就又跑了出去,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苏时了原本懒懒的靠在床上,听了这话立刻坐了起来,他皱了皱眉,看向冷冥道:“发生了什么?!” 冷冥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单膝跪下道:“公子,四公子在筹划着对付言庄主!” “什么时候的事情?”苏时了沉声问道,他不需要冷冥的糊弄,苏寻谙那个样子,一看就是熬了几日的功夫了。 冷冥单膝跪地,低垂着头说:“就,前几日开始安排的。” 苏时了眼睛一扫,“冷冥,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冷冥闻言,面露焦急之色,“属下的主子只有公子!” 他急切的抬眸说:“公子,只有言庄主彻底离开,公子才能和以往一样,而不是成为阶下囚。” “本公子的抉择用得着你来干涉么!”苏时了闻言恼怒异常,说话间便已经抬手给了冷冥一巴掌。 冷冥认错倒是爽快的很,“属下知错!” 苏时了冷笑,“你说你的主子是我,那我倒要问问你,苏寻谙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这几日来,他靠着神医悄悄的掺和在伤药之中的解药,体内的药效已经退了些许,只剩余了一些,只要再有两日他便可以恢复,到时候服下百魂丹,更是如虎添翼,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冷冥似乎有些踌躇,可在苏时了的眼神之下,他咬咬牙,低头道:“四公子只是准备让言庄主做个抉择。” “也就是说,今日言玦修会出现在五更谷之中,是么?”苏时了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冒了那么一句话出来。 冷冥皱皱眉,低着头不说话。 他也是聪明的,不说话便不是否认,却也不是承认,是与不是,都在听的人一念之间。 苏时了冷笑着起身,他不在掩饰自身武功的问题,他运起内里将冷冥打开,沉声道:“冷冥,你我主仆情分至此为止。” 冷冥摔在一边,面上浮现了一抹吃惊,不知是吃惊苏时了的武功还是这句话。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竹子便上前将他钳制了,而苏时了打开了密室大门,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此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将计就计 苏寻谙的地方本就拦不住他,能拦得住的,最终也只是那被压制住的内力而已。 他一出来,便看到这屋子外守着不少人,似乎都是为了看管他而来,苏时了轻笑,苏寻谙倒是个谨慎的,明明已经将他关了起来,临走却还是安排了这些人。 苏时了没有和他们直接对上,巧妙的避开了这些人后,他直接来到了神医的住处。 神医看到他,也是吓了一跳,四处观察了一下后将苏时了拉到了身边,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体内的药效应该还未完全解除。” 苏时了的眉紧紧的皱在一起,“无妨只有一点了,我来是来找你要解药的。” 神医有些不解,“怎么那么着急?不能再等等么?” 苏时了说话的速度都快乐一些,“不能,苏寻谙要对付言玦修,我要赶过去,神医可知晓苏寻谙在何处设了圈套?” 神医转身,一边找药一边说:“听说是在骷髅谷。” 苏时了闻言冷笑,“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这些日子麻烦神医了。” 说完,苏时了伸手接了药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又转了回来,双手抱拳道:“苏时了若能活下,来日再来感谢神医。” 神医脸色冷漠,“你也不必谢我,你身上的药,蛊都来自于我。” 苏时了这才松了眉,“神医受人牵制不得已为之,这些苏时了心中都是知晓的。” “你不该回来。”神医沉声。 苏时了神色严肃,“我必须回来,我要报仇。” 神医想也不想的接了上去,“那你就不该管今日的闲事儿。” “他不是闲人。”苏时了皱眉反驳。 神医闻言,便沉默了,半晌他才道:“你如此,注定只能择其一,自己不后悔就好。” “多谢神医。”苏时了微微一笑,将药推入口中,打开门便走了出去,他现在要直接去骷髅谷。 骷髅谷是五更谷的附属之一,那里面蛇虫鼠蚁,毒草药草数不胜数,而那里面也是设伏的最好地点,因大体形状像骷髅因此得名。 苏寻谙会选在那边设伏也的确是个好地方,那边还有个悬崖,风景极好,但若是坠落却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苏时了一路疾驰至此,苏寻谙选择的最终地点便是悬崖处,他站在那,双手背负身后,身上穿的竟是苏时了的衣衫。 苏时了看了,忍不住想要揍他,他的东西最讨厌别人碰,苏寻谙也碰不得! 想着,苏时了四处看了看,见言玦修还未到来,他便直接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苏寻谙冷冷一笑转身看去,却不想看到了苏时了,他面上闪过了一抹吃惊,“三哥,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说过,能不能关得住,取决于我想不想被你关。”苏时了这样说着。 这话吓唬的成分居多,这是为了让苏寻谙摸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分量,让他有所忌惮。 果然,苏时了说了这话之后,苏寻谙便沉默了,半晌他才拧了眉说:“三哥,你是为了言玦修而来?” “你是阻止不了我的!言玦修一定回来,今日的事情,他也一定要承受!” “苏寻谙你都没发现么?你疯了!”苏时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苏寻谙冷笑,“我没疯,既然三哥来了也好,那么我就要三哥亲眼看着,彻底死心。” 苏寻谙不正常,按照苏时了的了解,苏寻谙并非这样的人,他能忍,特别能,虽说性格阴晴不定,却不会行事如此诡异。 苏时了耳朵微动,想到了临出门前,神医急急忙忙之下说的那句话。 “苏寻谙也被下了药,一切小心。” 不是说,苏寻谙是苏韦风亲子么?如此看来,苏韦风当真是一点人的情感都没有了。 “苏寻谙,你觉得我会让你成功么?”苏时了手下一动,玉箫出现在手边。 苏寻谙看着眼眸微沉,“三哥,我舍不得对你动手,但是我却有压制你的在。” “影子!抓住他!”苏寻谙说着一挥手。 顷刻间,四个人悄无声息的从周围窜了出来,苏时了看到这些人,脸色微微一变,这些人都是苏韦风身边的影子,其他人轻易动不得,苏寻谙却得到了? 真的只是为了对付言玦修么? 看到这些人的出现,苏时了便觉得不大对,对付言玦修,用得上影子么?苏韦风为何要动用影子?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之中回旋,他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的内力被压制多日,虽说每日有解药解开一些,可他最后服下的那枚药丸还未完全划开,导致他现下还有一部分内力无法完全调动。 这些影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轻功又是最好的,苏时了一敌四渐渐的有些无法应对,受了一些伤。 苏寻谙见状微微一笑道:“不要伤他。” 然而他的命令那些影子就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影子下手依旧又快又狠。 终于,他们下了狠手,苏时了躲闪不及便被打了的口吐鲜血。 苏寻谙脸色一变,沉声呵斥道:“尔等竟敢不听命令!” “我等受命于谷主!”其中一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着。 苏时了和苏寻谙听了这话,两个人都变了脸色,不等苏寻谙出手,苏时了便被他们打伤带走了。 苏寻谙站在原地,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为何这段时间来苏韦风如此纵容,只怕今日设计弄言玦修是假,苏韦风的目的还是弄死苏时了,毕竟这些年,他可从未听说背叛了的人还能好好的活着的。 苏寻谙想明白了这些之后,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到底还是无法保护三哥!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苏寻谙心中怒火翻腾,大怒之下,他毁了这一片地方。 他想也不想的转身离开,想来言玦修也是不会来了的。 苏时了被直接到了苏韦风的面前,他被丢在地上,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被打伤了的他,脸色苍白,浑身没有多少力气。 苏韦风自高位缓步而下,看着他微笑道:“虽是男子,可依旧是我见犹怜。”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恶心透顶 苏时了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他缓缓抬眸看向苏韦风。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苏韦风笑,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怎么诡异,那双眼睛之中还带着些许叫人遍体生寒的冷意在。 苏时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苏韦风竟然拿下了面具! 他是一直戴着面具的,不是全面覆盖便是半面,但是现下他竟然一点都没遮掩。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为什么不再戴面具了?”苏韦风慢慢的蹲下身,微笑着说。 他似乎努力的想要笑着慈祥,但是那样子,怎么看都是叫人渗人。 苏时了皱眉,不言不语的盯着苏韦风。 苏韦风长叹一声,不顾形象的坐了下来,道:“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是本座未曾料到的,不过虽然超出了本座预料,但是结果本座还是很欢喜的。” 他说着,微微低头看向苏时了,道:“今日本座就与你细说说如何?” 苏时了盯着他,依旧是不说话,他此时一口腥甜就在喉头,似乎是只要一开口就会吐出鲜血一般。 苏韦风微微扬起下颚,道:“方铭洹,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死么?” “不是你躲藏的好,而是你的样貌太像你的母亲了,可惜你母亲随着你父亲而去,我也只能等你长大了。” 这话落下,苏时了慢慢的睁大了眼,他将这句话在脑海之中仔细的品了品,眸中闪过一抹厌恶,竟然这般肮脏的心思! 他虽然未曾说话,但是苏韦风却好似完全能明白一样,他笑着说:“不必如此看着我,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苏时了的脸颊,苏时了厌恶的皱了皱眉,侧头躲开了他的动作。 苏韦风并未生气,竟然还露出了一抹怀念,感慨道:“真像啊,你皱眉,厌恶扭头的样子跟你母亲一模一样。” 苏时了气的几乎要再次吐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气人的了! 苏韦风席地而坐,用一副我要讲故事的样子神态和语气说:“本座有些话憋着许多年了,今日终于能与你细说说了。” 他才不管苏时了是否要听,兀自开始说:“方心同,如此骄傲的人,却不想死的这般叫他恶心,本座真是痛快啊。” 他提到了方心同,苏时了皱了皱眉,声音低沉道:“我父亲的死,是你一手促就?” 苏韦风突然对上了苏时了的眼,带着疯狂的笑意说:“是,他不是骄傲么?我便要他无法骄傲!他不是瞧不起我么?我便要他不人不鬼,哈哈……本座很成功。” “为何!就因为我父亲瞧不起你!”苏时了皱眉,他虽虚弱,但是话语之中却是恨意满满。 苏韦风挑眉,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瞧不瞧得起有什么要紧的,本座为的是你母亲!” “她温柔,漂亮,江湖第一美人,多少人都喜欢着,本座也喜欢,可惜了,她不喜欢本座,她喜欢你父亲,正巧,方氏的制药千谱本座很感兴趣,既然方家有两样东西都是我所想要的,方心同又不肯给我,那么我就只能直接毁喽。” 提到他母亲的时候,苏韦风便是一脸怀念,后面语气便开始变了,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才是苏韦风的真实感觉。 说着,他扭头看向苏时了,一脸为肉,“幸好留下了你,本座只要浅尝即刻,苏寻谙喜欢你,我便将你赏赐给他也是不错的。” 这般不将他当人的言语,叫苏时了恶心,他阴沉着脸瞪着苏韦风。 苏韦风看着,却是呵呵一笑,“呵呵,这倔强的样子真是熟悉啊。” 苏时了暗暗运气内力,却发现受伤颇重,他并没有办法调动,只得放弃,他心中已有绝望之色,开口道:“云暮山庄又如何招惹了你!” 苏韦风茫然的啊了一声,随后反应了过来,耸了耸肩膀说:“啊……没有招惹本座,本座只是觉得看不顺眼罢了,言风海既然想要,本座便帮帮忙,玩闹玩闹,可惜言风海终究是个无用的东西!” 苏时了听了这话几乎要吐血,竟然只是为了所谓的无聊玩闹,便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苏韦风见他又吐了鲜血,也不想着给他医治一下,站起身直接将苏时了踢得躺在了地上,那一脚,叫苏时了口中的鲜血如同不要银钱一般的往外吐。 苏韦风站在苏时了的面前,居高临下而望,此刻的他面上神情阴沉,丝毫方才的怀念感情都没有了。 苏时了看着,心下一阵颤抖,心中却不由得暗骂自己武功不好,在江湖同辈之中,他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在苏韦风这种前辈面前,他终究还是不够看的! 苏时了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苏韦风的性子多变诡异,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的确是很难猜的。 “本座喜欢安静一点,乖巧一点的。”苏韦风终于开口了。 苏时了闻言却是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疑惑完,苏韦风微笑着拿出了一枚药丸,药丸是一种诡异的墨绿色,看上去非常的恶心。 “这是新研制的傀儡蛊,比你之前所知道的,还要好上几分,用了这药,还能有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很仁慈?!” 苏韦风说着,蹲下身,似乎想要将药丸给苏时了喂下。 “这东西还没吃过,你先试试,本座试试效果,本座很想从你口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苏时了见状,神色微变,他皱了眉,紧紧的抿着双唇不打算张口,但是苏韦风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他捏着药丸,说:“真是不听话呢,你不听话我就会不高兴的啊,本座不会折腾你,你也经不起,不过,有的是人可以让本座折腾,你说这东西若是给言玦修喂下如何?” 苏时了眼眶微闪,似乎松泛了,明知沈芳菲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可他依旧做出了这番样子来。 苏韦风满意一笑,口中还似模似样的说着哄骗的话语,他伸出手捏住了苏时了的面颊,苏时了顺从的张开了嘴,眼看着那枚药丸距离他的口越来越近…… 第一百六十四章 言父出手 “待你吞下这蛊,本座享受一番后再给你废了武功留下,日日疼宠,圆了本座心思,本座便将你赏给苏寻谙,本座养了你这许多年,悉心教导,如今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苏韦风这话落在耳中,听得苏时了一阵气恼,这人当真是没皮没脸没羞耻。 眼看着药丸距离嘴唇越来越近,苏时了眸光微闪,在药丸碰到嘴唇之际,他突然奋起,卯足了内力给了他一掌,另一只手立刻挥洒出了一把药粉。 苏韦风纵然武功高强,却也下意识的抬手阻挡,待放下手,门扉大开,苏时了已不见了踪迹。 苏韦风看了手里的药丸一眼,直接塞到了怀中,啧了一声,满是嫌弃,“真是不乖,学的太多了倒是麻烦些许,断了手脚吧,玩起来也好一些。” 说着,苏韦风不紧不慢的踏出了正殿,在门口之时,他沉声道:“苏时了判谷,打伤本座,给本座搜!抓到苏时了者,赏百还丹十颗。” 百还丹乃是五更谷众人每个月必服之药,只因入谷之时曾服下毒药,若不每月服百还丹,则会爆体而亡,这也是五更谷多年来未曾有人叛谷的原因。 命令一下,整个谷中的人都沸腾了,苏韦风想着苏时了武功不错,虽受了伤可还有一手毒在,他便加了一句,“只要不死,断手断脚皆可。” 这下有所顾忌的人也彻底没了顾忌,只要不死就好,那么他们能用的手段也便多了。 苏寻谙赶来便听到了这话,他眸光一闪,快步上前道:“义父……” “闭嘴,无用的东西,一个人都没办法掌控,还妄想取代本座的位置么?!” 苏韦风恼怒异常,对于苏寻谙也格外失望。 他说着,甩袖转身离开,他也要去找找那个溜走的小耗子,若能亲手抓回,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苏时了逃离,仗着这些年在五更谷的熟悉,七拐八拐的也叫他避开了不少人,奈何内伤未治,他身上也没什么可用的药,只能一直忍耐,他已几乎筋疲力尽,完全靠着一口气支撑。 他躲在假山之中,看着外面的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通过这些人的谈论,他也知晓了苏韦风下的命令。 苏时了皱眉,有些诧异于苏韦风对他的执念,更是忍不住频频泛起恶心。 他必须尽快离开五更谷,此处不宜久留,只是如今整个谷中都想抓他,不着痕迹的离开,真的很难。 可惜了竹子,他本想带着一同离开,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就在此时,他听得外头有人说,“这里有个假山,进去看看。” “好。” 这些人似乎很急切,只要想到便要进来,苏时了皱着眉放轻了呼吸,他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紫玉萧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手中,萧头上泛着冷冽的寒光,此处假山只有入口没有出口,他拼一拼,杀了这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眼见着那两个人拨开草丛入内,越来越近,苏时了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心口。 掐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一声高喊,“苏时了在那边,快追!” 二人听到声音立刻扭头去看,正好看见一抹身影穿过,身上的衣衫正是苏时了的。 而苏时了愣了一下,就那一瞥他也看到了,那人是冷冥! 二人也不管此处了,转身就跑去追。 苏时了靠在石头上,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去,一只手无声无息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苏时了神色一凛,猛然转身打去,却被那人钳制住,原本没有出口的假山突然开了个口子,那人直接将苏时了拉了进去。 昏暗的地道内,苏时了靠着山壁大口喘气,那人冷冷的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丢给他,这才转身离开。 苏时了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判断了药,仰头灌了两颗下去。 那人一言不发只在前面领路,一路上苏时了几次想找机会开口都庄那人的眼神之下吞了回去。 头顶的嘈杂脚步声慢慢的减少,最后变得寂静无声,不知走了多久,那人带着苏时了走大到了出口,此处乃是一片荒废的密林,杂草丛生。 将苏时了带了出来,那人转身准备回去,苏时了终于忍不住,上手拉了那人衣衫,在那人冷若寒冰的眼神之下,他动了动双唇,低声道:“言伯伯。” 这三个字落下,原本毫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脸色微变,他看着苏时了,那眼神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终于,他没忍住,抬手给了苏时了一巴掌。 一巴掌打在脸上清脆,苏时了想也不想的屈膝跪下。 “如此莽撞,你对得起你父母么?”言成柳沉声开口。 苏时了低头,“言伯伯,晚辈……” 言成柳终是顾念了他,叹了口气缓和道什么“你想报仇的心思,我知道,可你明知自己不敌却还要来,那便是自投罗网!愚蠢至极!” 苏时了抬眸看去,面上满是愧疚,“言伯伯,是晚辈害了你。” 言成柳眸光微闪,终究是摇了摇头,“我不怪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若非你当初无奈之举,我又如何靠得近苏韦风。” 说罢,他将苏时了拉了起来,“报仇之事你且放宽心,苏韦风此人,我定会斩杀!” 苏时了慢慢站起身,苍白的面上满是担忧,“可……他武功与日俱增,言伯伯当年受伤颇重,如何能……” 言成柳不准备多话,打断了他道:“不需你操心,你若当真觉得对我不起,便马上赶去云暮山庄。” 闻言,苏时了面露焦急之色,“出了什么事儿。” “他吩咐人以你杀人手法灭了云暮山庄,人畜不留。” “我马上就去。” 苏时了说罢,也不管自身,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而言成柳眸光微闪,轻声道:“铭儿,你和莫寒……” 苏时了站定,他想到了之前方心同知晓此事之时的失望,他慢慢转身,“是晚辈先动了心思,先表了心意。” 这话落下,言成柳却是笑了,他摇了摇头,道:“罢了,去吧。” 他如此反应倒是叫苏时了吃惊,他心中挂念着言玦修,也不多耽误,转身跑了。 言成柳站在原地,低喃道:“也好,如此也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庄被灭 苏时了没办法去多思言成柳的反应,他找了个地方换了衣衫,简单的易容了一下,用换下来的衣物换了一匹马。 好在他那料子极好,加上是一整套的,还真叫他换到了一匹马。 一路上,他策马疾驰,思绪间总能想到当年捡到言成柳的时候。 没错,就是捡到,天荡山是他自幼习医之处,他每年都有半年的时候在天荡山,六年前失忆,若非言玦修带他到了天荡山上,他也不会那么早恢复记忆。 而他捡到言成柳是在他十岁那年,那年的盛夏之际,他被神医丢到了天荡山更深的地方采草药,一路行去草药没捡到,便捡到了言成柳。 言成柳那时候一身是伤,手指头上更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他那时年幼,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成年男子他自然是无法搬动。 无奈之下,他便用他那浅薄的医术在深山老林之中给言成柳医治,倒也是言成柳命不该绝,苏时了竟将他的伤势稳定了下来。 深山到底缺少草药,言成柳不日便发起了高热,苏时了权衡之下,便放出了烟雾弹,等着神医前来。 那时,神医明言,言成柳他们护不住,这里四周都是五更谷的眼线,也就是说他捡到言成柳这事儿谷中是知晓了的,苏时了咬咬牙,想着自己年幼,无法保护,若将他随意放在哪儿,又有生命之危,故此他做了一个他现在也无法理解的决定。 将言成柳交给苏韦风,拼一把,若赢便活下来,至于输的可能性,苏时了未曾想过,好在他赌赢了,言成柳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自由,一身武功被如数利用。 苏时了睁开眼,天已大亮,他也未曾预料到自己这一睡竟如此久,还梦到了过往。 他努力的去忽略那一日言成柳问的问题,可到底心里是压着事儿了。 苏韦风似乎定要他的命,一路行来,他碰到了不少五更谷中人,这些人杀意凛然,一个个跟死了家人一样的追杀他。 好在这些人都不是和他一个级别的,他易容改善之下,倒也是轻松骗过,终于三日后他到了云暮山庄。 往日辉煌的山庄如今成为了一片废墟,大门倒在地上被人践踏,匾额碎裂,四分五裂。 苏时了顾不得假装自己,飞快的跑了入内,一进去,苏时了便一阵阵的犯恶心,他转头便是干呕,几个干呕下来,眼睛之中已有了水汽。 他如此反应倒不是此处有多血淋淋,而是这般被大火侵蚀之后的地方,让他清晰的回忆起了那时候的方家。 一地尸首,肠子外流,鲜血满地,加上无边的大火,苍蝇的飞来飞去,一阵阵尸臭味。 苏时了以为自己忘却的干净,却不想这样的场景将他深埋的记忆全部勾起。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又吞了颗药丸才站直身子,在门口没看到尸首也并非彻底放心,他用最快的时间在山庄内查看,好在虽然东西损坏了不少,也有尸身丢弃,可仔细看去,竟没有言玦修等人,他这才长舒了口气,但是现在不知言玦修的去处,他又是一阵担心。 苏时了没有在云暮山庄多留,转身便要离开,这段时间江湖之上出现了不少被他所杀的人,他不能久留,别白白被人误杀了。 当他转身之际,苏杭义拦住了他的去路。 二人相对,满是戒备,苏时了盯着他,却发现以往意气风发的苏杭义此刻很明显带着疲累,整个人的精神也不如过往。 “你也想来立功?”苏时了冷笑着开口。 苏杭义盯着他,手中长剑在地上划过,那声音在心头微颤,苏时了内伤未愈,这段日子疲于奔波,和苏杭义本就半斤八两的他现下略有不及。 苏杭义不回答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等到他靠近之时,他开口,“苏时了,你真蠢,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家族,放弃大好的未来。” 苏杭义满是讽刺的说,苏时了身子一僵,沉声呵斥,“与你无关,要打就打,不打就让开!” “我可以今日放你离开,回答我一个问题。”苏杭义突然又转了话头,那转的速度叫苏时了一时间接不住。 半晌,苏时了捏捏眉心,“你想问什么。” “孤鬼,在何处。”苏杭义似乎有些迟疑。 苏时了皱眉,几乎要认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半晌,他才道:“我与孤鬼许久不曾联系,你若要找他可去孤鬼谷,若无意外,他便在那处。” 苏时了大方告知,苏杭义看了他一眼,高高的扬起长剑,一剑劈开了一旁的大石头后转身立卡。 苏时了在原地站了一会,有些不可置信,苏杭义就这样放了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并不好奇,故此飞快跑了,他要去找言玦修,但是天地之下,言玦修又在何处? 苏时了如无头苍蝇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最后没有头绪之下,他去了天山庄,虽然不想承认,可现在他能找到也就只有天山老人了。 他趁着天黑潜入了天山庄,天山老人还未休息,他大大方方的推门入内。 “你来了。”天山老人放下受众的茶盏抬眸看去。 他身侧原该站着贺苘的地方另站了一个人,苏时了淡淡的看了一眼,司胡古。 不过他在哪儿,苏时了并不好奇,他直接开口道:“敢问前辈可知晓言玦修去了何处。” 天山老人眸中闪过了一抹失望,慢慢的站起身,“你如今走投无路,还是不愿意认我么?” 苏时了低头,一言不发,半晌才抬眸看向天山老人,“并非不认,而是不能。” “您一辈子清誉。”苏时了低声解释。 这话落入耳中,天山老人神情怆然,第一次恨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但苏时了说的也没错。 “只要不认,您还是天山老人,武林泰斗,来日背地里也能帮衬。”苏时了暗叹了一声道。 天山老人似乎被这话宽慰了,点头道:“唉,十日前,言玦修给我送了一封书信,告知我若你来了便转告你一句话,江南城中,初遇之时。”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入江南 苏时了得到了这话,心中却有些不确定,江南人多,各大武林豪杰在那处都有眼线,就是五更谷在那边也有生意往来,若他在江南,怎会不被人发现? 天山老人也不多解释,就这样看着苏时了,半晌,苏时了双手抱拳低了头道:“多谢前辈。” “你一路不易,让司胡古陪着你去吧。”天山老人指了指司胡古。 苏时了想了一下,道:“不必了,人多扎眼,晚辈自己前去就好。” 天山老人长叹一声,拿出了一枚令牌交给苏时了,“这是我的信物,你若有事情无法解决就凭着此物去刻有天山庄符号的商铺之中,他们就会帮你。” 苏时了已经拒了他一次,这一次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双手结果令牌,“多谢前辈,晚辈告辞。” 说罢,苏时了转身离开,轻轻一跃,他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司胡古叹了口气,道:“祖父,可要孙儿暗中跟随。” “去吧。”天山老人看了看这个自己收养的孙子,点了点头。 司胡古得了令也立刻跑了出去。 苏时了知道了言玦修在何处,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他感觉到了背后有人跟着,察觉是司胡古之后,他便没有过多干预,跟与不跟也是他的自由。 苏时了来到江南城,这里依旧热闹非凡,他将马儿随意的放着步行入内,反正身后司胡古会处理。 每每看到司胡古跟个小厮一样,他就忍不住想到竹子和冷冥,不知二人现下如何。 他深吸了口气,在城中找了个地方安顿下,这才去他记忆之中的几个地方找寻,然而找了一圈却毫无踪迹,他并不气馁,依旧在这城中徘徊。 徘徊两三日下来,他才意识到,苏韦风当真是疯了,竟然闹得江湖之上血雨腥风,任何人死了都栽赃到了他头上,更甚至是一日之内他苏时了的名字可以分别出现在两三个地方。 苏时了戴着人皮面具,将自己易容成了平淡无奇的样子,他付了银钱,走出了酒楼,意图尽快找到言玦修,再商议后来的事情。 然而,江南城虽不大,却也不小,他终究无法找到言玦修。 他站在河边,看着河中小船摇摇晃晃,众人闲散的样子,心中烦闷不减反增。 司胡古拿了一根糖葫芦跟在他身边低声道:“我若是言玦修我就找个我和我爱人第一次见面最好玩的地方待着,因为记忆最深。” 司胡古这话落下,苏时了身子一震,有个地方他一直忘却了,小倌馆,也是六年前他失去记忆被丢入的地方。 他不喜那里,言玦修也并非是贪色之辈,更何况,城中唯一的一家小倌馆乃是五更谷座下,故此他直接将此处忽略了。 苏时了看了吃糖葫芦心满意足的司胡古一眼,转身就走,直奔小倌馆去。 他和言玦修六年前相见在河岸之上,相遇在小倌馆,谈不上多好玩,却是二人第一次有深入纠缠之日。 白日小倌馆并不营业,晚上才是热闹之时。 苏时了晚上换了衣服,给自己弄了个凶神恶煞的脸,这才大步入内,他一进入,老鸨便扭着身子过来了。 “这位爷,眼生的很啊,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啊,我告诉你,我们这儿的小爷们各个都是绝色,比那些女子有趣儿多了。” 苏时了看了老鸨难不难女不女的样子一眼,故作嫌弃道:“谁要你这人上前,给爷找几个漂亮的!” 说着,他拍下了一叠银票,其实她没钱,这些银票是从这个老鸨的屋子里搜出来的,所以不管花多少,他都不心疼。 老鸨看到银票,眼睛都亮了,立刻道:“楼上雅间请,小的给爷找人来。” 另有人引了苏时了上楼,走入了一雅间内,不多时,老鸨带着一群穿的暴露,身形纤细的男子们入内,这些人身上还有香粉的味道,熏得苏时了忍不住翻白眼。 “去去去去,都是些庸脂俗粉。” 苏时了一把推开了他们,直接走了出去,老鸨生怕钱串子跑了,急忙追了上去,“这位爷不喜欢他们这样的,还有别的人,爷且细说说,想要什么样子的。” “干干净净,清冷孤傲的。”苏时了摸着下巴笑道,那笑容配上他现下的样子着实猥琐。 老鸨眼珠子一转,踌躇着说:“这……是有那么一个人,可是不好请啊。” “啪。” 又是一叠银票拍在了老鸨手中,老鸨看着,眼睛都红了,他深吸了口气道:“也罢,我为爷去请一请。” 老鸨转身前去,苏时了坐在雅间之中等着,他并不确定来的人会不会是言玦修,但是按照他白日里打听到的,应该是他,只希望不要出岔子才好。 老鸨去了有一炷香的时辰才满面笑意的回了过来。 “爷,我们多情公子请您进去呢。”老鸨扭着身子甩着帕子上前。 苏时了皱眉,故意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放屁,爷花了钱,还不叫他前来,还要爷前去?好大的架子!” 老鸨也不惧他,笑着凑上去,低声道:“哎哟爷,这不是您点的人么,这个性子的人啊都这样,小的跟您直说吧,床榻之上可受用着呢。” 苏时了微微皱眉,这听着不像啊,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想着他故意装出了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说:“真的?那我便去看看吧。” 说着,苏时了便起了身,跟着老鸨前去,这多情公子的住处乃是在三楼,比下面清净了不少,苏时了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的一颗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老鸨将他带到了一间房前,敲了敲门听着屋内传出了一声琴声这才笑着道:“可以进去了,爷慢慢享受着。” 苏时了故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步入内,推门而入,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沁入鼻尖,他深吸了口气,那味道之中还带着熟悉的味道,他知晓自己没有找错。 他反手关上门,撩开珠帘入内,却见珠帘后面坐着的并非是言玦修,他皱眉准备退出,却被人自脑后一下子打晕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秋后算账 苏时了突然被人偷袭打晕了过去,站在他背后的人一手还保持着手刀的模样,看着苏时了软软的倒下去,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低喃道:“怎的那么容易?” 来人正是言玦修,坐在珠帘后面的俊俏男子起身,收敛了一身风尘气,微微颔首后退到了一旁的小屋子里,将这边让给了他二人。 言玦修弯腰将苏时了抱到了床榻之上,伸手探上了他的脉搏,一番查探下来,只觉他脉搏无力,内息紊乱,一试便知是受了内伤。 他暗叹了口气,给他过了些许真气引导体内内息行走于筋脉之间,一番折腾下来,外头香炉的香片也烧的差不多了。 言玦修侧坐在床榻边,抬手擦了擦额际汗水,轻笑道:“竟然敢来这种地方,这一次我倒要看你怎么解释。” 言玦修话虽是如此说着,但是眉目之间却带着轻松的笑意,他终于来了,好在无事,虽说身上有些内伤,可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 苏时了昏迷了许久,他接连奔波了几日,本就疲累,现下又被人突然打晕,身子一软便索性睡个踏实,鼻尖围绕的味道是他所熟悉的,这也是他睡得如此深沉的一个原因。 等到苏时了睁眼之时,他只觉得面上一阵松泛,在还未看清眼前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抬手摸了脸颊,与此同时,言玦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离忧,不想我们竟然会在这儿再次相遇。” 苏时了捏了捏眉心,原本准备睁开的眼再次闭上了,翻了个身安安心心的准备继续睡。 言玦修看着慢慢的睁大了眼,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指着床榻上的人,似乎气的狠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准备和我过了么?” 这话落下,苏时了掀开了被子猛然翻身坐起,用力之猛直接将被子掀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去。 言玦修想要说出的话在苏时了的表情眼神之下通通吞了回去,这表情,如此凝重,这眼神,冷然之中竟然还带着委屈。 顷刻间,言玦修想到了自己诈死未曾提前告知苏时了,他脑中不由得冒了一些想法出来,他摸了摸鼻子,迟疑道:“离忧……” “不要喊我!是我不想和你过了,还是你不准备和我过了?!”苏时了站起身,冷笑着斜睨了他一眼说道。 言玦修竟然有些心虚,他笑着上前,意图将苏时了搂在怀中,谁知苏时了丝毫面子不给,直接将他的手打了去。 言玦修看着手背上那一点点发红,无奈的讨饶笑道:“不是,我这不是气话么?你说说,这个节骨眼还来这个地方,我若是不生气那才是有毛病呢,对不对?我这是吃醋了,在意你呢。” 苏时了是什么人,在言玦修面前,这嘴皮子功夫可未曾输过的,他冷笑着绕着言玦修走了一圈,伸出手指着他,扬唇笑着,眉目之间却带着些许怒意,“好个云暮山庄的庄主,好个大家公子,好你个言玦修,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脸红!” 言玦修有些愕然,下意识的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脸无辜。 苏时了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倒是还有脸来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出现在这儿?” 说着,他走到屏风那处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一把扯了下来,捏在手里看着他,笑道:“你自己细细的看看,这屋子里哪一方没有你言玦修生活的痕迹!这里看上去没有十天半个月那是不曾有的!我还没问你,你倒好,先动手打了我,还要恶人先告状!可笑不可笑!” 至此,言玦修才发现,苏时了似乎是真的动怒了,他笑着上前,将衣服扯了丢开,“为了躲避,无奈之举才避入此处,多情是我安排在这儿的人,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 “这好赖话都是你说了算,言玦修,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傻子,平白任你欺负。”苏时了说着,瞪大了眼,一脸倔强。 言玦修长叹一声,“我如何舍得。” 这是真心实意的,偏生苏时了不准备领情,“行了,你也别拿这一套来对付我,这套对女人有用,对我可没有,既然你不准备和我过了,那我便走就是。” 他说着,转身准备走人,言玦修这才急了,伸手将他拉住了,急切道:“铭儿!” 苏时了站在那不动,他走到苏时了面前,作了个揖道:“我错了,跟你闹着玩的,却真的惹了你的怒来,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罪。” 苏时了看着,原本带着怒意的面容缓缓退去,随后唇角扬起,带着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言玦修瞧见了,心下一松。 “在我面前,你明知说不过我,何必来招惹我。”苏时了说着,转身走到了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嫌弃的放在了一边。 言玦修在他身边坐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才道:“跟你闹着玩,本想也让你无话可说一回,谁知还是被你堵了回来,你这张嘴啊,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言玦修那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苏时了听了,却觉得有些内里的意思在,他挑了挑眉,冷笑道:“这个节骨眼了,你倒还有心思想别的,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人总要纾解一下。” “哦?这没人围绕的,日日有人伺候着,你还纾解不成么?”苏时了冷笑着堵了他。 言玦修无奈的扶了扶额际,他明明指的是苏时了,怎么就变成了其他人了? “你这般说,我可难受着,这段日子,外头的传言我也听到了,我日日担心着你,你倒好,一来就气我。”言玦修笑着说道。 苏时了眉眼一扫,微带了一些怒气,“这话我该还给你,九死一生我才从五更谷出来,一心记挂,身上有伤也不曾好好医治只为找你,得了消息便日夜兼程赶来,我在此处流连数日却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倒是给我这么一份大礼,真是对得起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形同生人 这话之中带了些许委屈之意,言玦修愣住了,这才真心实意的说:“是我没想到这些。” “得了得了,这话我不爱听。”苏时了摆了摆手,唇角勾勒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言玦修看着,知晓自己这是又被他玩了,虽说带了些许玩闹,可他也知晓,这里头说的话也是真的。 “与我细说说,你是怎么避开五更谷影子的?另外,为什么云暮山庄如此干净?” 苏时了说的干净便是指没有尸首,言玦修看了看四周,拍了手道:“多情,此处交给你了。” 多情自一旁的小屋子里走出来,“主上放心,多情一定办好。” 说着,言玦修拉着他往小屋子里而去,进去之后,苏时了才知,这里另有一个小屋子,这屋子里此刻坐着沈芳菲,龙大夫以及豆腐和贺苘。 看到他进来,龙大夫和豆腐齐齐起身,冲着他行了一礼,贺苘最为欣喜,走到了他身边,叫了一声师父,苏时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苏时了的眼神才落到了沈芳菲的身上。 沈芳菲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显示冲苏时了深深的行了一礼。 “沈姑娘这是做什么,苏某受不得。”苏时了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沈芳菲摇摇头,推开了他的手继续行了礼,随后才站直了身子道:“那日多谢苏公子提点,若非苏公子不曾提点,只怕我要铸成大错。” “此次能避开灭门之祸,还是靠了芳菲。” “嗯?”苏时了在外人面前总是得体的,虽说心里怀疑却还是没表露出来。 言玦修微微一笑,道:“我认了芳菲为义妹。” “哦。”苏时了的音调这才恢复了正常。 “我的时间不多,我还要走的,详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苏时了率先走到了一边坐下。 言玦修随后坐下,其他几个人也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由着言玦修慢慢的道来。 原来,苏时了走了之后,没多久沈芳菲就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言玦修到底不是无情之人,便交代他们好生伺候着。 隔日,沈芳菲找上了言玦修,二人一对峙,沈芳菲越发的肯定原来她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 她道了歉,告知,五更谷那边传来消息,要她给言玦修下药,毁了名声。 说到这儿,苏时了眸光一闪,道:“怪不得突然要灭了云暮山庄。” “所以,你们就一齐避开,留下了个空壳子?”苏时了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看到他们面上带着哀伤,暗叹了一口气。 言玦修接着说:“云暮山庄那么大,能避开的也不过一半不到的人,所以剩下的人,能安排的安排的,不能安排的还是没了。” “总有牺牲,这没办法。”苏时了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此处是五更谷的旗下产业,隶属于苏杭义,苏杭义最近似乎心不在焉的,你们能躲藏那么久,应该也有这个关系在。” 言玦修点了点头,“我们一直在这儿等你,我给天山老人留了消息,若你再不来,我们将多情留下,也要离开了,一个地方还是不能留的太久。” 说着,他看向苏时了,满面关切,“如今外面盛传你在江湖上大开杀戒,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言玦修没了在外头的样子,此刻的他看上去格外的正经,苏时了眸光一闪,想到了在五更谷那段时间遭受到的,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淡淡的说道:“苏韦风恼羞成怒,自然要杀我,我在一人的帮助下逃脱了出来,他自然要想别的法子对付我了,借刀杀人他最喜欢了。” 言玦修微微皱眉,他不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让他难以启齿的? 想到苏寻谙对苏时了的感情,言玦修就觉得这不是没可能的,现下不方便问,晚上再问比较好。 “我们,要和五更谷杠上么?”沈芳菲低声问道。 苏时了转眸看他,“我和你与五更谷有灭门之仇,你说要不要杠上,就算我们准备撤退,可苏韦风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做事没有理由,全凭喜好。” 苏时了并没有听言成柳的,他还是想要亲自动手,这也是他最为任性的一点,“更何况,如今他在江湖上没有给我活路走,要想活下去,只有杀了他!” “杀了他并非易事。”言玦修长叹一声。 苏时了扭头看着他,看的言玦修都觉得心里不安了,他才迟疑着开口道:“你……找到言伯父言伯母了么?” “没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言玦修摇了摇头,一脸疑问。 苏时了微的一愣,他离开的时候,言成柳没有交代可不可以说,他该说么? 思虑片刻,苏时了还是决定告知,他喝了一口茶,“你可知我是受何人帮助逃了出来的。” “谁?”言玦修疑惑的问道。 苏时了定了定心神,低垂着眼睑,“言伯伯。” “砰!” 言玦修突然站起,椅子往后倒去的声音吓了在场众人一跳,苏时了坐在那,巍然不动,也不去看言玦修的眼神。 半晌,言玦修才迟疑着,“你说真的?” “真的。”苏时了肯定的点头,随后他轻声将当年捡到言玦修的事情一一说了。 言玦修一向温和带着笑的面上终于变了,他咬紧了牙关,似乎不认识面前的人一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捡到了你父亲,将他交给了苏韦风么?”苏时了抬眸看他,一脸淡然。 言玦修微微低着头,双手握着拳,神色晦暗不明,苏时了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拳头,“当年做完这件事,我都不确定言伯父是否活着,神医叫我不要去多管,一切听天由命。” 说着,他顿了顿,“一直到此次归去,言伯父主动冲我说了一句我不该回去,我才发现,原来言伯父还活着。”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十岁那年的我,没有任何能力保护任何人,这个决定我自己也无法确认是对还是错,你若要怪我,我也认了。”苏时了说着,抬眸看向言玦修。 这一刻,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却形同陌生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个打算 重逢本该是最亲密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现下,因为言成柳的这个消息,苏时了和言玦修之间似乎有些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言玦修看得出蕴含着担忧以及些许怒气,可要说他在生气什么,只怕他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而苏时了,则叫人看不出什么来,他依旧淡然如以往,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疏离,甚至是伤心愧疚都没有半分。 “你……” “我要走了。” 言玦修和苏时了同时开口,言玦修却没有苏时了快,不等其他人反应,苏时了已转身离开了小屋子。 多情看到他出来立刻起身,微微颔首,苏时了快速给自己易了容,沉了脸一言不发的离开。 小屋之中,言玦修长叹一声后坐下,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准备一下,从这里撤退。”半晌,言玦修终于开口。 媚如和豆腐一同应声后离开,沈芳菲给了龙大夫一个眼神,龙大夫便将贺苘带走了。 “言大哥,你和苏公子之间的事情,我本不该多说,只是今日你的反应似乎有些伤了他了。” 沈芳菲低声迟疑着,言玦修眼眸轻抬,看向沈芳菲。 沈芳菲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开口道:“当然,我也能理解言大哥的反应,只是你二人之间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他九死一生的出来,一直寻你,既然言伯父愿意助他,是否可以说明言伯父并不恼恨他当年的抉择。” 这话似乎点醒了言玦修,之前他震惊,吃惊,也有些恼苏时了,为何要做那样的决定,五更谷吃人不吐骨头,这样的地方活下来要遭受多少。 沈芳菲见他神色微动,便继续道:“正如他说的,当年的他不过十岁孩童,又是在五更谷那样的地方,若放纵了自己的决定,言伯父如今是否活着还是未知,可现在,言伯父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 说着,沈芳菲迷蒙了双眸,道:“我想,他和我是一样的,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 “是我反应过激了,只是他为何不解释呢。”言玦修站起身走到窗口,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他双手背负身后。 沈芳菲摇了摇头,道:“你与他心意交换,最亲近不过的人了,其他人又如何能懂。” 沈芳菲说完,转身离开了小屋子,而言玦修站在那,深吸了口气,想着方才苏时了说那话的神情语气,仔细的想了一圈后,他突然意识到,苏时了那般的表现,并非是冷血无情,而是在害怕,害怕他怪他。 言玦修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暗叹了口气,是他急切之下,没有考虑到这个。 想着,言玦修转身就走了出来,同时唤来了花香楼旗下之人,吩咐他们立刻找寻苏时了所在地。 苏时了本就打着找他的念头来的,自然会留痕迹给花香楼之人,故此一炷香的时辰之后,花香楼旗下便得到了苏时了的踪迹。 言玦修得了,立刻赶到了他所居住的院子之中,他也不敲门,直接越了围墙入内,敛了气息后到了苏时了住的房间外头。 屋内,苏时了坐在桌边,手中捏着一杯已经看不出热气的茶,而他的面前还跪着一人。 言玦修隔着窗户,却还是看清了那跪着的人正是竹子。 竹子单膝跪地,“五更谷因公子的离去,已乱作一团,谷主很生气,惩罚了几个影子。” “哦,可知影头如何?”苏时了低垂下眼睑,淡淡的开口道。 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他放下茶盏的手,指尖略有些颤抖。 竹子心中诧异,面上恭敬道:“影头并无异样,只是,冷冥已被谷主击毙。” “嗯。”苏时了闻言,叹息般的嗯了一声后不曾说话。 竹子沉默了片刻后,“公子当真要这么做么?” “竹子,此次你不用去。”苏时了转眸看他说道。 竹子闻言,瞬间着急了,他直起身子急道:“公子一人,如何对付谷主?!” “我自有法子。”苏时了如此说着,想到那一日苏韦风对他的眼神就一阵阵的觉得恶心,可现下看来,这个办法似乎是最快的了。 外头的言玦修听着,只觉得怒火中烧,这是准备去送死么?就因为刚才?! “砰!” “你准备怎么做?!” 门猛地被推开,带着言玦修恼怒的声音传入屋中,竹子在苏时了的授意之下退了出去。 苏时了看着言玦修,没有开口,言玦修快步上前,袍袖一甩猛地关上了门,“你准备去送死么?” “不啊,我还准备活着回来,等你原谅我。”苏时了云淡风轻的说着。 说罢,他慢慢的站起身,言玦修只觉得自己的脑仁突突的疼,“我不曾怪你。” “呵……怪不怪的,心里有数就行,说出来,宽慰的是我,还是你?”苏时了说着,眼眸一转,似笑非笑的说。 言玦修皱眉,这话他听着也不对劲,还不等他多说两句,苏时了便悠悠然的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做决定的时候,言伯父还没醒,而你和言伯父当年,与我方氏结实用的身份是假的,纵然我父亲知晓你们真实身份,我又不知。” 这话落下,言玦修的眉皱的越发的紧了,“急切之下,是我不曾想到这一层,仔细论来,我还要谢谢你,若非是你,我父亲只怕早就命丧黄泉。” 苏时了摆了摆手,微微侧了身,“不用说的那么早,言伯父有意一个人对付苏韦风。” “什么?!”闻言,言玦修大吃一惊。 苏时了站起身,“我出来之时,言伯父交代了,让我不必再管此事,他应是准备亲自动手。” 言玦修眸子一转,“所以你是要回去交换?” 问这话的言玦修带着责怪之意,苏时了一时间哑然,他动了动双唇,底气不足的说:“你想多了,我与言伯父一同,纵然无法击毙苏韦风,逃跑总是可以的。” “说谎!”言玦修低声呵斥。 苏时了张了嘴,正准备反驳,屋外,竹子的声音传来,“公子,五更谷发来消息!” 第一百七十章 成柳被俘 竹子是在苏时了回来之后找来的,他能找来,苏时了也是有些意外的,但是想想慌乱之下,倒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竹子并非什么重要任务,苏韦风不会将他看的太紧也是机会。 只是现下,竹子一出现,五更谷便传来了消息,这让苏时了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下意识的将言玦修拉到了身后,蕴含着怒气以内力带开了屋门。 随后不等竹子开口,便是一掌打了出去,竹子被打的措手不及往后倒去,再回神间,苏时了的长剑依到了脖颈之间。 “公子!并非属下带来,属下是忠心公子的!”竹子一抬眸,看到了苏时了的眼神便知晓他在想什么。 苏时了盯着竹子,竹子坦坦荡荡的,大大方方的对上了苏时了的眼。 “拿来。”苏时了开口。 竹子将刚接到的消息交给了他,苏时了收了长剑,展开纸条看去,待看完,神色已变。 “怎么了?”言玦修信步而来。 苏时了微微侧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他,言玦修伸手接过了纸条,等他看完,已是满腔怒火。 “苏韦风!我云暮山庄与你不共戴天!”言玦修带着内里的声音回荡在上空。 苏时了听着,眼眸四处一扫,不意外的看到了几个影子飞快的离开,看到这幅场景,他眉目低沉,神情严肃,冷哼了一声,道:“是我内力受损,竟不知被人跟踪!” “我不曾发现,你也不曾么?”苏时了垂眸看向竹子。 竹子的脸色这才变了变,他低垂着眼睑,不言不语。 “你走吧,你和冷冥终究不是我的人。”苏时了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 竹子翻身跪起,“公子,属下也是,被逼无奈。” 苏时了没有说话,转身背对着他,他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手势,竹子眉目之间带着伤痛离开。 这一刻,苏时了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原来他至今一无所有。 “你莫要冲动行事,我们一起。”言玦修走到苏时了身边,缓和了语气说。 苏时了没有看他,“苏韦风如猫抓老鼠一样玩弄你我,如今更是将言伯父打伤挂在谷外,逼迫你我前去,此去能否活着还是未知之数,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胡说什么!那是我父亲,我才是最应该去的那个人!”言玦修低声呵斥。 苏时了缓缓抬眸,看向天空,他只觉得眼睛干涩,低哑着声音苦涩道:“言玦修,方言两家只有我们三个了……” 言玦修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抢在他开口之前道:“所以我们才更应该一起去,苏韦风纵然再厉害,也总有力竭的时候。” 苏时了张了张嘴,侧头看言玦修,在他的眼神之下,他点了点头,“是我想差了,既然要去,就尽快安排吧,事情宜早不宜晚,言伯父还不知伤成什么样子。” “嗯。”言玦修点了点头,说完就走了。 苏时了站在原地,他心中却有一个疑惑,言成柳并非不能忍耐之人,否则他不会忍耐至今才动手,可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言玦修记挂着言成柳,用了最快的时间安排好了一切,和苏时了一同赶往五更谷。 五更谷内,苏韦风得到他们赶来的消息,咧嘴一笑,看向站在一旁的苏寻谙。 “苏寻谙,本座这一次就教教你,怎么才能成为五更谷的谷主,你若是不成器,本座可是会很生气的。” 苏寻谙站在一旁,眼睑低垂,嗯了一声,那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麻木。 苏韦风眸中闪烁着阴狠毒辣的光芒,“去看看挂在谷口的人,可别让他死了,他可是我们最好的筹码呢。” 苏寻谙低声应了一声是后转身离开,他只带了冷狱,带了吃的和药物来到了谷口。 谷口高高的牌坊之下,言成柳乱了一头黑白相间的发,他双手被吊起,嘴唇白中发紫,可见是中毒耳朵症状。 苏寻谙一抬手,示意看守的人将他放下来。 言成柳被吊着有几日了,一身武功被钳制,又中了毒,整个人虽然看上去憔悴了些,但是一双眼却依旧如以往。 苏寻谙上前,示意冷狱给他喂了吃食后,又灌了一壶不知是什么的药下去。 苏寻谙站着,言成柳坐在地上,他的双腿之上满是伤痕,双腿不自然的软着,可见他双腿受损。 “消息已经送到,想必他们不日就会到了,前辈的苦难日子要到头了。”苏寻谙淡淡的说。 言成柳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寻谙也不说话,就这样站着,一直站到守卫开了口,“公子,谷主有命,喂了饭食就要将他吊起来的。” “哦,是我忘了,不为难你们,照做吧。” 苏寻谙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说着,看了冷狱一眼,和冷狱一同转身离开。 冷狱跟着,二人一直走到了无人的地方,苏寻谙才低声问:“如何?” “已经按照公子吩咐喂了下去。” 冷狱一板一眼的回答,苏寻谙点了点头,长舒了口气,能不能活着就看他自己了,为了苏时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寻谙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只要想到苏时了,明知他不会再接受他的好意,可他还是却忍不住要这么去做。 他的急切,他的野心,在那时候的囚禁之中,已经彻底的毁了他们之间的信任,纵然他不知,这背后他还是愿意为他能做一些是一些吧。 苏寻谙所做的这些自然无人知晓,他似乎一下子变了很多,从一定要,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默默地的苏寻谙。 深夜,五更谷之中依旧火把尽燃,苏时了易了容悄无声息的混在了守卫之中,他没有去看言成柳,他怕他忍不住要将人带走,反而打草惊蛇。 今夜,他的目的是神医! 要对付苏微风,神医那边定有线索,只是能否说服神医却是个未知之数。 苏时了看准了地方,从队伍的最后避开了去,他本就对五更谷熟悉无比,虽说谷中现下这般严,可对他而言,不过是多费一些心思罢了。 苏时了绕到了神医的住处,他隐在暗处,看到了苏寻谙从内走出。 “四公子,你体内药性未减,还是少动真气的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医提点 神医一脸焦急的追出屋子冲苏寻谙说道。 苏寻谙整理好了衣衫,淡淡的一笑,道:“不曾动什么真气,我自然是知晓的,神医不必如此焦急。” 神医面上带着怒气,“你真当老夫是傻的?你若还想好好的,不迷失了心性还是听我的比较好。” 苏寻谙垂眸苦涩一笑,“那些药,神医也无法彻底解开?” 神医闻言长叹一声,低声道:“哪有那么容易,谷主不知找了何人炼了这些药,损人心智,你若非心性坚强,只怕现在早就疯了。” 苏寻谙冷笑,“呵呵……他原是那我当试药的了。” 神医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正如苏寻谙说的,苏韦风哪里有什么父子之情,不过是将他当做了试药之人罢了。 苏寻谙心中跟明镜似的,他依旧笑的坦然,“好了,神医,多谢,我先走了。” 说罢,苏寻谙快步离开,神医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些死掉的,离开的都算是好了的,唯独苏寻谙,被活着,下药,解药,他又何尝愿意,却又不得不愿意。 神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入屋内,苏时了闪身先他入了屋内,主动揭开了人皮面具,“神医……” 看到他,神医吃了一惊,随后关上了门,吃惊道:“你不要命了!你怎么会来的?!” 苏时了见神医这幅焦急样子,心下松了口气,道:“今日前来,实属无奈之举,只是想请神医帮个忙。” “要做什么?”神医一颗心砰砰直跳,半晌才说了那么一句。 苏时了双手抱拳,微微颔首,低声道:“神医,言前辈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我是不可能不救他的,明日一战在所难免,可我想活着。” 神医稳定了心神,快速的眨了眨眼,生气的说:“想活着就走!非得救人么?!你当初救了他,受了多少苦楚你都忘记了?” 苏时了摇摇头,“不曾忘记,只是他如我父,不救我如何对得起自己。” “你!”他如此执着,在神医意料之中,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很生气,“你是来找我问谷主的弱点的?” 苏时了也不遮掩,直接点头,“对。” “我不知道,你走吧。” 神医如此果断的拒绝,苏时了站在那沉默了半晌,“神医,这些年,你为他诊治,调理身体,我想整个谷中只有你最熟悉他的情况,我不要求你直接告知他的命门在哪儿,只请神医点拨,如何能在他手底下逃离。” 听到这话,神医轻笑一声,带着一些讽刺道:“呵……怎么,你不想报仇了?” “仇要报,但是人也要活着,我有的是机会!”苏时了沉声道。 神医看着他,半晌却转了话头道:“你来了多久了。” “不久,苏寻谙出门之时才到的。” 提到苏寻谙,神医想到了这段日子以来的事情,他对苏寻谙彻底改了观,忍不住开口道:“对于苏寻谙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没有。”苏时了想也不想开口。 神医被气笑了,“苏时了啊苏时了,你可真不愧是五更谷出来的,你也是个狠心冷血之人。” 苏时了想了一会,低声道:“问了又如何?清楚了又如何,难道我还能把自己赔给他不成?” 其实仔细说来,苏时了这话也没错,苏寻谙对他什么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神医,我知晓当年你是因什么而跟着苏韦风,可还请你想一想,苏韦风何曾是这样仁慈的人了,他……一直是那个冷血无情的人啊。”苏时了缓缓开口。 “好了,任由你说的天花乱坠,你想知道的,我也是不可能说的。”神医不知为何如此执着。 苏时了微微皱眉,撩袍跪下,神医皱眉,避开了他的跪拜之礼,“你莫要跪我拜我毫无用处。” 苏时了转了转身子,直接面向神医,“既如此,恳请神医告知言前辈如今境况,方才我匆匆一眼,似乎前辈脸色不对,似有中毒之状。” 神医冷笑,“谷主喜好用毒你又不是不知道。” “恳请神医赐药。”苏时了直接磕了头。 他如此作为,倒是叫神医很是吃惊,苏时了什么样子的人他自然是最清楚的,不想他也可以为了在意的人,如此卑微。 “你如何肯定我就有解药。”神医笑了一下问道。 苏时了想也不想的开口道:“谷主信任你。” “这药我不能给,不过这毒出自制药千谱。”神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提点了一句。 “制药千谱……到底还是从我手中流落了出去。”苏时了闻言,眼眸微暗。 神医看着,苏时了到底是他自幼教导长大的,可以说是他最看重的徒弟了,他叹了口气,“未必就是你手中流落的,除了你,谷主身边可曾有个更清楚制药千谱的人。” 这话落下,苏时了的眼慢慢的睁大了,是他父亲,苏心同。 想到父亲的惨死,苏时了心中的恨意源源不绝,好半晌他才压了下去,站起身道:“多谢神医,晚辈不为难神医,晚辈告辞。” “嗯。”神医嗯了一声在一边坐下。 苏时了转身走到门口之时,他想了下道:“神医,您说,谷主是仁心仁义为了你会得罪他人的人么?” “你从何得知。”神医没来得及对于这话去做出反应,只下意识的问道。 苏时了眼眸轻抬,看了神医半晌后转身离开。 神医坐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指尖,想到了当年,当年他因救治他人不当导致有人死亡被人追杀,经由苏韦风出手救下,承诺效忠三十年。 之后苏韦风为了他灭了追杀他的那家人,也为他报了被羞辱之仇。 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源源不绝,神医指尖微动,突然脑海之中想到了当年了不对劲,那些人并非喜好男色,却会对他百般羞辱而不斩杀,难道就是为了等苏韦风? 可……最后的结果满门灭啊。 若是那些人是为苏韦风办事的,苏韦风缘何要将他们满门灭了? 神医想着只觉得脑袋发涨,似乎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神医思忖着,脑袋发涨着难受,终于他气血翻腾,吐出了一口鲜血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睡去。 而睡梦之中,仿佛有什么破茧而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定要救 苏时了离开了神医的住处,他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有去苏寻谙的住处一探,任何希望他都不会给,没有及时的察觉苏寻谙对他的情感变化,也是他迟钝,走到被囚禁那一步,不管那里面是不是有药效的成分在,就看在他没有伤他的份上,这份囚禁也不会沾染上恨。 苏时了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藏在守卫之中,一层一层的往外,走到谷口,苏时了抬了眼,眼睛斜着努力的看向吊在一旁的言成柳。 言成柳原本闭着眼眸运气,这两天他发现被封住的筋脉有松动的迹象,所以他一有时间就慢慢的运气冲破筋脉之中的禁锢。 他虽然被封住了筋脉武功,但随着松动之下,他的感官慢慢的回了来,他感受到了一抹带着关切的视线,猛然睁开眼之时,他一扭头对上了易了容苏时了的眼。 虽然面貌陌生,但是那眼却是格外的熟悉。 言成柳的眼在凌乱的发丝之下慢慢的睁大了,随后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来,他又慢慢的闭上了眼,心中却不由得怒骂,这孩子竟然真的回来了! 那么言玦修呢,言玦修是不是也来了?!真是胡闹! 苏时了收回了视线,慢慢的离开了五更谷,一离开五更谷,他便飞一般的往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而去。 他们落脚地是在一处无人的农户家,这家人家搬走了,这才给了他们可掩藏之地。 苏时了一入内便吩咐媚如带着花香楼众人警戒,他一边卸了人皮面具,直接推门入内,一进去,眼前一晃就见言玦修已到了面前。 “怎么样?”言玦修急切的问道。 苏时了便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了,若非有忍耐力,只怕言玦修早就窜了出去,他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苏韦风当真不是人!” 苏时了点了点头,道:“神医只提点了一句,说言伯父身种的毒来自于制药千谱。” “那是不是你也能解。”言玦修带着希冀问道。 苏时了对上了他的视线,迟疑了片刻道:“这个还未可知,要把脉了才知道。” 这句话虽然未曾说死,但是希望已失去了五成,言玦修的眼有些失望。 苏时了张了张嘴,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半晌他才道:“明日你要与我一同去么?” “去!我父我必须得救。”言玦修斩钉截铁的说。 苏时了想了一会,道:“对付苏韦风,直接面对,我们毫无胜算,唯有偷袭。” “偷袭……”言玦修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闪烁。 苏时了知他一直是大家公子,名门正派,便道:“我知晓偷袭一事你做不来,此事我来!” 言玦修回神,低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做得来做不来的,你我都好。” “好。”苏时了应了一声,道:“明日,我偷袭!” “你准备用毒?”言玦修略丝毫了片刻后问道。 苏时了点头,“嗯,他也喜欢用毒,你不擅毒,还是我来比较好。” 言玦修想了一下,似乎想不出必须他来的理由,也就沉默着答应了,“好,天香楼众人分两拨,一随你一部分随我一同直面苏韦风。” 苏时了想到媚如带着的那批人,微微皱眉,道:“面对苏韦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天香楼中人问一下吧,若有不愿的,不强迫他们。” “嗯。”言玦修点头。 接下来二人之间便是无边的沉默,半晌,苏时了轻声道:“早些休息吧,我也去休息了。” 二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分房而眠,他们自互表心意之后,除非分开,否则一直同塌而眠的。 言玦修伸手拉住了他,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铭儿,我未曾怪过你。” “可我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当年我若多问你两句,说不定,言伯父也不必遭受到今日之事。”苏时了叹了口气道。 言玦修眼眸微闪,摇摇头道:“若你当年将我父亲送回,说不定他也活不下来了,言风海不会任由他活着。” 苏时了似乎也想到了这一部分,言玦修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道:“你我之间不该如此生份。” “嗯。”苏时了音调拖长的嗯了一声,半晌才故作轻松的笑道:“孤枕难眠想要我陪同就直说,这般隐晦我可是不懂的。” 言玦修闻言,似乎松了口气,笑道:“现下不是懂了么?” “我若在不懂,只怕你就要急死了。”苏时了打趣道。 之后,二人洗漱了之后各自睡下,一个被窝之下,两个人都直挺挺的躺着,黑暗之中,两双眼睛都看着床顶。 突然,苏时了悠悠的开口道:“言玦修,若明日无法全身而退,纵然舍弃我,你也要活着离开。” 言玦修闻言有些恼怒的低声呵斥,“胡说什么!你一直都心存死志么。” “当然不是,只是最坏的结果总要想着的。”苏时了轻笑,语调轻松。 苏时了的内伤刚好了没多久,他自己知晓情况,而龙大夫在他的威胁之下,也只说了一部分的情况。 所以明日一战,苏时了并无活着离开的把握,可就算要死,他也要保证言玦修的安全。 言玦修闭了闭眼,翻身面对苏时了,一只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低声道:“铭儿,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全力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管是你还是我父亲,我都一定要救。” 言玦修如此肯定的说着,苏时了却红了眼眶,他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好。” 虽说是如此答应了,可这里头有多少肯定,二人心中都有数,言玦修是无法做出保证,苏韦风什么样的武功,他们二人心中都有数。 而苏时了却正是因为太清楚不过了,所以他虽答应着,却还是抱着一死的决心而去。 眼看着时辰流逝,二人却一直睡不过去,苏时了叹了口气,明日是一场硬战啊,他想着,伸手从一旁的衣服之中摸出了一小块醉香甜丢到了烛火的正中央。 不多时,醉香甜慢慢的弥散开来,言玦修吃惊之下,却还是架不住睡了过去。 苏时了想了一下,也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五更谷外,夜深人静之时,守卫也靠着柱子沉沉睡去,一身青衫的神医悄无声息的出现,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在言玦修睁眼之时,提步离开。 待他走后,一股醉香甜的味道,慢慢的弥散开来,只是仔细嗅去,这里面似乎还有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清理门户 醉香甜,苏时了前些年研制传来的药,可杀人于无形,少量之时也是助睡良药。 他将醉香甜的分寸用的极好,鸡鸣之时,他和言玦修便一前一后醒了过来,言玦修坐起身,看着苏时了颇有些无奈,“你就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睡过去么?” 苏时了耸了耸肩膀,站起身穿了衣衫道:“心思重睡不着,这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言玦修很是无奈,他看上去格外的淡然,竟然还带着点点笑意,苏时了穿好了衣衫看去,叹了口气道:“言玦修,今日一战,生死有命,放松些,说不定你我有贵人相助。” “是啊,说不定的。”言玦修起身,传好了衣衫,他迟疑着,“离忧,我父亲和当年有什么区别么?” 苏时了张了张嘴,打了个响指,吩咐豆腐打水来洗漱,同时口中回答道:“当年的言伯父温润君子,翩翩郎君,如今的言伯父,带了些许戾气,神色严肃,但关切你的心思却总是不变的。” 言玦修伸手将长发用发带绑了起来,耳边还是苏时了的话。 “那是你亲父,你不曾走过歪路,他对你很是满意的,不必如此紧张。” 苏时了轻声说着,言玦修看他,道:“方伯父对你也是满意的。” “呵呵,我未曾想到这个,你不必宽慰我。”苏时了笑着洗漱了走了出去。 他先去找了媚如,将昨夜的决定说了,媚如应答下来,前去找众人传下吩咐,因着这些人都是无家之人,也没几个表示不去的,不去的也才十数人,被安排着做接应。 苏时了和言玦修将人安排好了,一同前往五更谷,苏时了自暗处带人而去,言玦修则是光明正大的。 他一路不急不缓,等到了五更谷之时,他所有的淡然都被打破。 他颤抖着双唇看着被悬挂在牌坊之下的人,那狼狈的样子,熟悉的面容,叫言玦修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孩儿来迟,恳请父亲恕罪!” 言成柳看到言玦修,眸中先是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随后却是勃然大怒,呵斥道:“荒唐!糊涂!谁叫你来的!谁叫你来的!” “孩儿前来解救父亲。”言玦修似乎有些不解为何他要动怒,便解释道。 言成柳脸色扭曲,“滚!滚!滚!我不需要你救,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他语气严厉,一个一个滚字落地,着实伤人,暗处苏时了看着,以内力传音之法冲言玦修道:“言伯父不想你我送死罢了,莫要伤心。” 苏时了这话刚说完,言成柳突然大吼一声,“还不滚!” 言玦修眨了眨眼,眉目清明,“今日不救下父亲,孩儿绝对不走!” “不肖子孙,你是要我言氏绝后么!你已是言氏一族最后的男儿,你若死了,我言氏一族便在天地之间彻底消散!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言成柳本意是逼退二人,这话说出来,也着实伤人,可现下最好的借口也就只有这个了。 不想,暗处的苏时了听了脸色煞白,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言玦修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不知如何去解释子嗣这个问题,他想了下,说:“二叔之子已留下后代,一子一女身康体健,言氏不需要孩儿留后。” 言成柳闻言,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又是一声呵斥道:“放肆!那是什么样子的血脉,那是可以留下的么!我说的是你言玦修的后代!” “子嗣之事,还请父亲莫要现在纠结,待孩儿救了父亲,再做商议。” 言玦修说着,缓步上前,走到牌坊底下之时,这才发现,竟然没有人守着,地上却有还未擦干的血迹,他眉目一凛,摸出飞刀,眼神凌厉的看向帮着言成柳的绳子,手下一动,内力灌注,飞刀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飞刀直接割断了绳子,却并未伤到言成柳分毫。 言成柳失了绳子的捆绑,整个人直接往下面掉,言玦修立刻上前将他抱住了,近距离看到父亲,手中耳朵人是真真切切的,言玦修不由得哽咽了,“父亲……孩儿来迟了。” “你不该来!他也不该回来!你二人当真是不怕死!”言成柳瞪大了眼,抓了言玦修的领口压低了声音怒道。 言玦修低垂着眼睑,“今日我们是必须来的。” “罢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言成柳在言玦修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冷冷的看向五更谷正殿的方向。 言玦修也感受到了,不多时,苏韦风带着内力的大笑自空中传来,一阵阵的震得人浑身疼痛。 言玦修等人立刻运气护住自身,不一会,苏韦风戴着那诡异的面具,身侧跟着五更谷众人落到了牌坊处的大空地之上。 “啪啪啪……” 苏韦风落地之后先是鼓掌,随后他阴阳怪气的笑道:“不愧是父子情深,这许多年,那么好的一出戏在本座面前,本座都未曾好好观看,当真是可惜了。” “言成柳,你们名门正派最是重情重义了,本座倒是有两个问题要问问你。” 落了地的苏韦风突然敛去了一身戾气,他诡异的笑着,浑身却透露着温和的气息。 言玦修等人依旧戒备的看着他,言成柳沉声,“说。” “你的命是不是本座所救,你一身武功是不是本座所教,你那一身的伤,如果没有本座,你又如何能练得如此好的武功?”苏韦风微笑着说道。 说着,他眼神一凛,沉声道:“现下你要与本座兵戎相见,那么本座的这份恩情,你要怎么还?” “颠倒黑白,倒真是苏谷主的本事,我云暮山庄下属,贺氏,沈氏一族因你而被灭门,我好友方氏一族更是无活口,唯一的子嗣也被你如此对待,你如今却要问我如何还?” 言成柳虽然一身是伤,但是一身气势却丝毫不弱于他,“还这些恩情之前,倒是要请苏谷主陪我这三家人的性命来!” “既扯到了方氏,那么我也不得不说,苏时了也是我养大,我教授,如今却躲在暗处如鼠辈一般等着偷袭,这也是方氏气度。” 苏韦风说着,眼睛一瞟看向了苏时了所在之地,随后他冷笑一声,呵斥道:“将那孽子抓下来!本座今日要清理门户!”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终于对战 苏时了并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他微微眯起双眸,紧紧的盯着下面的人,站在不远处的言玦修眉目紧皱,神情戒备,右腿微微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似乎只要那些人一动,他就会立刻扑上去将这些人一一拍下来。 随着苏韦风那句话从口中飞出,一股压迫之感油然而生,几个武功差的脸色发白,一般的也有脸色发白的样子,而言成柳本就身子不好,这话震得他身上难受,他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言玦修又要顾着自己,还要顾着言成柳,一时间有些狼狈。 苏韦风看着,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就你们这个样子,还敢来闯五更谷?本座亲自出面,都抬举了你们。” 说罢,他也不要其他人动手了,直接一掌打向苏时了。 苏时了本就戒备着,有了防备,这一掌他避的还算及时。 只见他在空中翻转了几回之后落地,落地之前,他手中的长剑借力打了出去。 “呵,不自量力!”苏韦风见了,轻视一笑,将长剑拍了开来。 苏时了眼眸微闪,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洒出了一把粉末,粉末随着他刻意催动的内力往前飞去,苏韦风看在眼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冷笑道:“苏时了,你还真是不听话。” 说罢,他袍袖一扬,所有的粉末都如数返还,好在苏时了早在之前有了防备,来之前众人已服下了百毒丹,这才没有被毒反侵蚀。 苏时了抽出腰间长剑,挡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缓缓抬眸对上了苏韦风的眼。 “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这般大逆不道,本座可是抚养你成人,如此好的条件都给了你,你现在却要反咬一口,还真是白眼狼啊。”苏韦风冷笑着说。 苏时了眼眸微沉,“之前那场死亡,已经将一切还给你了。” “哦?那你这一次的生命更是本座给你的,你就是这般报答?!” “在说这些报答之前,你先将我方氏一族的命赔给我!”苏时了怒喝,脚下一动,整个人如离了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言成柳见状,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但他速度没有苏时了快,立刻抓了言玦修道:“还不快去,让他送死么?!” 言玦修吩咐豆腐照顾好言成柳,也立刻窜了出去。 他和苏时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对付苏韦风,一开始还好,但是慢慢的就有些吃力,而苏韦风则跟玩弄他们一样,轻轻松松,眼神之中满是鄙视。 他们三个动起手来,剩下的人自然也不会站着干看,苏寻谙带着五更谷其他人和豆腐等人对战,凡是在苏寻谙手中的人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晕了过去。 苏寻谙做的隐秘自然也五人看见。 苏时了和言玦修专心的对付着苏韦风,奈何二人纵然是联手也打不过他。 苏韦风以一敌二,内力却好似不知枯竭的,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支撑了一段时间后,二人额际都有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们两个被苏韦风的威压压得死死的,纵然想要反扑竟然还毫无还手之力。 苏时了眸中闪过一抹绝望,言玦修和他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了拼死一搏的念头,就在此时,苏韦风却将二人打开。 一阵内力余威散开,苏时了和言玦修被震得摔在地上,鲜血吐出沾染了衣衫。 苏韦风双手慢慢的背负身后,悄无声息的落了地,“不堪一击。” 苏时了一手捂着胸口,言玦修与他一起费力的起身,二人手都有些颤抖,却都没有放弃的意思。 “你们不过是来送死罢了,真是无趣,本座还是找些好玩的陪你们玩玩吧。” 苏韦风说着,手中一个哨笛出现,他轻轻的吹奏了几个音节,别说是苏时了他们,就是苏寻谙也变了脸色,面露焦急。 “都退下!” 借着这句话,苏寻谙经过苏时了的时候,低声道:“快走!” 苏时了咬咬牙,随后便看到大批大批的蜘蛛慢慢的爬了过来,在场的人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 言成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言玦修心中焦急,看了苏时了一眼。 苏时了有些不甘心的看了苏韦风一眼,随后又看了看那些蜘蛛,“撤!” 他可以自己一个人不顾生死的拼搏,但是跟随而来的这些人,他却不愿意用他们的命去铺路。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众人快速退后,苏时了撒了驱虫药粉,效果却并不明显,只能延缓他们的动作而已,可饶是如此,他手中的药粉还是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妇人之仁,难成大事,苏寻谙,带人追!其他人通通斩杀,苏时了本座要活口!”苏韦风冷哼了一声吩咐。 苏寻谙双手抱拳应答了一声,便立刻带着人飞快的跑了,而与此同时他身边也出现了苏韦风的心腹,苏寻谙看着,心下微沉。 苏时了等人很快就发现了有人在追他们,言成柳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言玦修满目焦急,他想要吩咐他们停下来,但却知晓,只要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苏时了从怀中掏出了百魂丹,想也不想的塞到了言成柳的口中,很快言成柳便稳定了下来。 言玦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离忧!” 苏时了一脸茫然,抬手擦了擦唇边鲜血,道:“快走吧。” 他们后有追兵,前面路途虽然坦荡,可也架不住五更谷人多,很快他们就被追的跑进了林中。 苏寻谙带着众人围在林口,想了一会之后带着人入内,一进去,他便吩咐众人小心着,这片林子没有人进来过,这里面有什么也是无人知晓的。 苏时了在前面开路,凭着他自己的本事,一路上倒是也平安,可还是有人不小心被毒虫咬伤,因着后有追兵,他们只能简单的清理一下,苏时了身上的药带着并不多,很快药瓶就快空了。 苏时了咬了咬牙,抬眸看向被树林遮掩的天空,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们不能在这里面待太久,要么离开,要么和苏寻谙拼一把。” 随着这话落下,一旁的言成柳咳嗽了两声,冷声道:“你们拼不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恩断义绝 这一次,他们前往五更谷,可谓是损失惨重,这一路上的追杀,死了不少人,他们一共带来了八十人,但是现下,死的也只剩身边的二三十人了。 不是死在五更谷口,全都是死在了路上的追杀。 苏寻谙带来的那批人,并非普通的人,一个个的武功都不错,更何况,他们将就团队作战,几个人围着狙杀一逮一个准。 要说这一次最成功的,便是救走了言成柳。 “父亲,既然拼不起,那么我们只能另找出路了。”言玦修蹲在言成柳面前说。 言成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里的出路哪里有那么好找的。” 苏时了站在那,深吸了口气,一股熟悉的味道从林子深处传来,他脸色一变,“我们得继续往里头走了。” “铭儿!”言成柳沉声。 苏时了身子一僵转身看向言成柳,随后屈膝跪下。 言成柳严词厉色,“我怎么和你说的!”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言伯父与我父亲本就是莫逆之交,若非为了我,言伯父也不会遭受这等屈辱,救言伯父,不惜一切代价。” 说着,他对上了言成柳的眼,“方言两家已经失了长辈,言伯父既然活着,我们自然要竭尽全力救治。” 言成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字对于救他的执念太重了,“你以为,你们怎么那么容易救下我,我不过将死之人,你们何苦于为我浪费人力物力。” 言玦修闻言急切的开口道:“怎么会!不会是浪费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父亲,孩儿这段时间找得你好苦。” 言成柳并未觉得感动,“大好男儿,做好自己就是了,何必找寻。” 他这般冷言冷语,言玦修似乎怔了怔,在他的印象之中,他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但是苏时了却觉得很正常,从五更谷出来的人,都是这样的。 “罢了,你们既然来了,事情也办了,我多说无益,将我放下,你们快速离去。”言成柳推开了言玦修。 “父亲!” “言伯父!” 苏时了和言玦修齐齐跪下哀声唤道。 言成柳冷眼看着他们,呵斥道:“难道你们要看着这些人都死在这儿?!” 苏时了看了看跟随而来的人,张了张嘴,低头道:“这些人我可以如数让他们离去,但是放下言伯父,此事苏时了办不到!” “你也是五更谷出来的,什么时候这般婆婆妈妈的了!”言成柳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两个人竟然依旧执迷不悟,不由得气恼道。 苏时了抿了抿嘴,言玦修也跟着开口道:“别说离忧不同意,孩儿也不会同意的。” “言伯父的毒来自于制药千谱,未必真的没救。”苏时了抢在了言成柳开口之前说。 言成柳心念一动,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正直,一个比一直犟,半晌他叹了口气,“带着我就是累赘。” “谈何累赘,若是言伯父信得过我,就跟我来,这林中有我熟悉之人。”苏时了说着,看了看那树林深处。 这话说出来,言玦修也是满目的疑惑,是谁?这片树林距离五更谷不算远,他们一下午疾驰,到了此处,苏时了想也不想的就进来了。 苏时了看了言玦修一眼,道:“进去才知道,我相信这里面有路。” 只是一句他相信,还是无法叫人毫无芥蒂的跟他进去,言玦修看了言成柳一眼。 言成柳盯着他,沉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瞒言伯父,这是神医交代的。”苏时了垂眸沉声道。 言成柳听了,“神医,未必可信。” 飒飒飒…… 说话间,周围的树叶无风而动,声音飒飒作响,苏时了和言玦修立刻起身,其他人也手指长剑将三个人围在中间。 随后一阵不自然的风缓缓吹过,苏时了手中长剑紧握,言玦修沉声呵斥道:“既然来了,就光明正大的!鬼鬼祟祟的,让人不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干身着黑衣,黑布蒙面的人手中捏着长剑,在林中快速疾驰。 看到这些人,言成柳也变了脸色,这些人都是影子! “影子!苏韦风当真是大手笔,竟然将影子派了出来!”言成柳低声道:“你们一切小心,这些人轻功极好,周旋下来,你们未必是对手。” “是!”苏时了和言玦修齐声应答。 影子围绕着苏时了等人,每个人杀意腾腾的,但是却并不动手,随后,苏寻谙手中捏着一把折扇缓步而来。 他一身青袍,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捏着长剑,唇畔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他就这样微笑着走过来,洒下来的阳光星星点点的,给他添了一些光彩。 他走过来之时,苏时了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一切还都是过往的样子。 “三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苏寻谙走到唯一的一个缺口处站着。 他一站定,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对视了一眼,苏寻谙直接堵住了唯一的缺口,但是他这边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莫要废话,要做什么,就尽管来!”苏时了沉声呵斥,手中长剑寒光一闪,一身杀意骤显。 “不要那么杀意腾腾的,三哥,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与你动手,但是……我也是没办法,你可要原谅我啊。”苏寻谙低垂着眼睑,说的格外真诚。 他这个样子,叫苏时了觉得很诡异。 “三哥,今日之后,你我便只能是仇人了,这把折扇,本是要送你的生辰贺礼,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还请三哥收下,好好欣赏。”苏寻谙说着,将手中的折扇飞快的丢了过去。 他加重了好好欣赏四个字,并且死死的盯着苏时了的眼。 苏时了眼眸微沉,压住了言玦修想要抬起的手,接了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后,道:“这把折扇我收下了,以后你也莫要在唤我三哥,我承受不起,少谷主!” 苏寻谙闻言,叹了口气,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失望,“如此甚好,方公子,一路走好。” 苏寻谙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他抬起手,口中道:“动手!” 随着话音落下,影子快速上前,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一招就可毙命的人。 却不想,这些人刚打了三招,却个个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是炼狱 这个变故叫众人面面相觑,面对苏寻谙依旧半分戒备都没减弱。 苏寻谙双手背负在身后站在大树旁,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三哥,我方才可是说了,一路走好。” 苏时了看了一眼,这些人倒地之后,很快就面色发青,这是中毒之症。 “苏寻谙,多谢。”苏时了说着,拉了言玦修扶着言成柳转身走人。 走了几步之后,身后苏寻谙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过来,“三哥,下次见面,我就帮不了你这许多了。” “下次,我不会要你帮忙!”苏时了沉声说道。 他的语气坚定,苏寻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缓的抬起手,一把飞刀直接扎入了自己的肩膀之中,随后他一掌打在了自己身上,鲜血慢慢的流出。 苏时了察觉到什么的时候扭头看去,正好看到苏寻谙靠着大树擦鲜血的样子,他微微皱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众人走了。 他们一路往林中深处而去,苏时了一路都在闻什么,众人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就怕会遇到什么,很快,一所被树木围绕的小屋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小屋子的出现并没有让人高兴分毫,反而是越发的戒备了,这样的林中,却有那么一所炊烟袅袅的小屋子,怎么想怎么都不对。 但是苏时了看到了,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饶是如此,他还是交代道:“我先进去一趟,没有我给的信号,你们不可以进去,我若是让你们走,一定要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离忧,里面是谁?”言玦修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时了想了下,低声道:“孤鬼。” 说罢,苏时了起身,穿过了几棵大树来到了小屋前。 “何人前来打搅。” 他刚站定,屋内便传来了孤鬼的声音,苏时了深吸了口气,朗声道:“苏时了前来拜访好友。” 他的话落下,屋中立刻安静了下来,很快,孤鬼从屋内窜了出来,身形之快叫人看不真切。 待众人凝神看去,孤鬼已站在了苏时了的面前,他面上有着一抹吃惊,“你真的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苏时了眸中带着戒备。 孤鬼撇了撇嘴,道:“自然知道了,苏寻谙通知的我,说你会来,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 “苏寻谙?”苏时了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 孤鬼看了看言玦修他们藏身之处,“带着你的人进屋说吧。” 苏时了没有动,草丛之中的人也没有动,孤鬼转身走了几步,随后道:“苏时了,如果苏寻谙要杀你,你们根本到不了这里,进来吧,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苏时了想了下,看向了言玦修,言成柳倒是爽快的,直接走了过来,看到言成柳,孤鬼也面露吃惊之色。 毕竟云暮山庄的庄主,他们还是认识的。 至于其他人,守在外面,并未入的屋内,孤鬼将众人带了进去,给他们一一倒了茶水。 孤鬼神态淡然,倒水的动作飞快,“喝点水,休息一下,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先说明,我知道的也不多。” 苏时了看了看手边的茶水,三个人都有些渴了,但是都没有动手,他看着孤鬼问道:“苏寻谙怎么回事?” 孤鬼喝了一口茶,丢了一套银针给苏时了,笑道:“苏寻谙被苏韦风下了药,试了一下新药,但是新药并不是来自于神医,而神医要做的就是将苏寻谙身上的药效解开。” “对你的禁锢,对你的那些野心,都是来自于那药将他心中的执念扩大。” “如果你是问今日的话,前面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昨夜苏寻谙来了,他告诉我,如无意外,今日你会避入这里,让我收留。” 这三句话里的信息并不少,苏时了将这些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很快就明白了,苏韦风给苏寻谙下了药,试一试药效,而药效则是将苏寻谙心里被压抑的那部分无数的扩大,所以才导致了之前的样子。 而今日能逃脱,简而言之就是靠了苏寻谙。 苏时了检查了一番银针,随后道:“要求。” “你还真是了解我。”孤鬼一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说。 苏时了和他虽是好友,但是二人之间的也都是笔交易。 “无利不起早,没有打动你的筹码,你如何愿意掺和这些事情。” 孤鬼满意一笑,舔了舔嘴唇,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苏杭义嘛,苏寻谙答应了,等他继位,苏杭义便是我的。” 他如此明白的表述了自己的要求,倒是叫苏时了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 一边的言玦修沉声道:“你为何住在这里?” “言庄主很上道嘛。”孤鬼轻笑,“这里是炼狱啊。” “什么?!” 苏时了闻言猛然站起身,走到门口扫视了一圈,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纵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他心中对于炼狱的恐惧丝毫未曾减少,他咬了咬牙,侧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是从炼狱出来的么?怎么不认识老家了?”孤鬼双手怀胸,挑眉笑道。 言成柳看了一圈,沉声道:“的确是炼狱场地。” 有了言成柳这一句肯定,苏时了的脑海之中便有了无数的场景,他想到了很多,记忆重叠,的确和眼前暗无天日的林子变成了一体。 这里不是完整的炼狱,这里只是炼狱的一部分,苏时了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白。 孤鬼看着,缓缓开口道:“看来此地给你的记忆深刻啊。” 苏时了盯着孤鬼,快步上前,一手拍在了桌子上,沉声呵斥道:“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你和苏寻谙在打什么主意?还有神医!为什么要让我们往这边来?!” 此刻的苏时了眉目狰狞,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 孤鬼抬眸看他,缓缓开口道:“苏时了,他们想救你。” 这话奇迹般的抚平了苏时了的心,他深吸了口气,“孤鬼,我没有力气跟你猜测,你若是要说,还是说的清楚明白一些!” “会的,我还指望你为我解毒。”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去百草庄 孤鬼说着,将苏时了拉到了一边坐下,他站在苏时了的身后,无视了他想要动手的念头,飞快的撤了手快速的往后退了两步。 孤鬼非常无奈的摊了摊手,说:“我是被苏杭义下了毒丢到这里的。” 苏时了皱眉,有些不信,“他在找你。” 孤鬼闻言,嘴角一扬,冷笑道:“当然,他以为我逃走了,自然要找我。” 他说着,走到了门口,满是赞叹,“这里,我布了阵法藏匿,不得不说,这里的确是个非常好的藏身之处,你们看,我就在他眼皮子下,他却对我毫无办法。” 苏时了双手握着双拳,他想起来了很多,在这里,他亲手杀了自己交好的朋友,和苏寻谙一起,搭档着活着离开了这儿,但是这儿他是真的一天都不想来。 孤鬼再次走了进来,“你应该知道,这里每隔三十年才会开启一次,这三十年间,几乎是无人到这里来的,这片树林藏的真好,没有人发现他属于五更谷的炼狱之地。” “我藏在这里,因身上有毒不好长途跋涉,我也找不到人为我解毒,神医在谷中,无法出来,正当我无法的时候,苏寻谙出现了,是他说,我只要在这儿等着,助你离开,你给我解毒。” 最后,孤鬼总结了一下,“所以,你帮我解毒,我带你离开,就这么简单。” 苏时了抬眸看去,孤鬼也是会医的人,他眉目轻抬,眸中满是不信,“孤鬼,你也会中毒么?” 这个问题,似乎让孤鬼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扭曲着,咬着牙说:“会啊,床笫之间,我怎会防备他?!” 这下明白了,美人计,心上人在眼前,床笫之间,还真是无人会防备呢。 苏时了伸出了手,“我给你解毒,你带我们离开。” “对,你可以相信我,我们是朋友。”孤鬼坐到了苏时了的面前,伸出了手。 苏时了的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微微皱眉道:“这里没有内功深厚的人可以帮你打通筋脉,这毒我也解不了。” 孤鬼看了言玦修一眼,不客气的说:“言玦修不就是么?你也不必如此护着他,互惠互利嘛。” “你真是好算盘。”苏时了皱眉,略带讽刺耳朵说。 孤鬼不客气的说:“你也是啊。” 孤鬼一只敲了敲桌面,“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言前辈的毒你解不了。” 言玦修闻言呵斥道:“孤鬼!你休要胡说!” 孤鬼并不惧他,唇畔之间依旧是轻笑着,“我有没有胡说,苏时了心中很明镜似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百草庄可解。” 是的,苏时了知道,一路奔逃,可他还是找了机会给言成柳把脉,他解不了。 “你说的是真的?”苏时了语气淡淡的。 孤鬼指了指他手里的折扇,“你看看这个,我们再来说话,我先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说着,孤鬼起身离开。 言玦修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言成柳,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苏时了,他深吸了口气道:“离忧,他说的是真的么?” “是真的。”苏时了轻声果断的回答。 言玦修眼前一黑,言成柳看了,不由得呵斥道:“生死有命,你如此做派如何当得起云暮山庄庄主之名,如今云暮山庄有你,我也放心了,可惜的苏韦风未曾斩杀。” “父亲,孩儿会带你去百草庄!”言玦修想也不想的说。 言成柳皱眉,“胡说!百草庄你我都不熟悉,何必浪费时间,你们二人若想报仇,好好习武才是正经的!” “可!”言玦修还想说什么,却被言成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苏时了展开了折扇,折扇干干净净的,看不出什么来,他伸手摸了摸扇面,觉得扇面似乎比普通的扇子要厚。 他想了下,将扇子对着光亮眯着眼睛看去,勉勉强强的,他看到了双层扇面之中似乎有一方阴影,只略一思忖,苏时了便小心的将扇子撕了开来。 很快,他就在夹层之中找到了两封书信。 一封以火漆封了,另一封则写明苏时了亲启。 苏时了拆开了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去,等到看完,他放下了信纸,道:“我们必须要去一趟百草庄了。” “铭儿,这是谁的信?”言成柳眸中满是不赞同。 苏时了看着他道:“这是神医的信,神医告知,言伯父的毒只有百草庄有解,因为言伯父所中的不仅仅是由制药千谱提炼出来的,也有百草庄的毒经提炼,所以只有到了百草庄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若是为了我,大可不必去,你们应该去找寻更好的武功秘籍,修炼成功后报仇!”言成柳这话说的满心恨意。 苏时了微微皱眉,眉目之间似乎带了一些无奈,他将信纸摊开,“神医的意思,便是让我们去百草庄找寻。” “百草庄,早就消失了多年,如何找的?神医未必可信!” 言成柳依旧如此认为,苏时了看着言玦修,道:“你觉得呢?” “可以试一试。”言玦修慢慢的说道。 言成柳却是气坏了,他一拍桌子,气的忍不住的咳嗽,“你们两个都疯了不成!神医也是五更谷之人,你们如何信得?若是圈套,你们不也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么?!” 苏时了见状,立刻倒了茶水,仔细的闻了一下,确认没什么异样后,这才交给了言玦修。 言玦修伸手扶了言成柳,低声宽慰,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言伯父,我和言玦修一个意思,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你,至于神医,他是可信的,并非因我是他徒弟而信,这里面也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在。”苏时了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将自己查到的消息一一告知。 言成柳从一开始的怒意满满,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半晌方道:“你们真的要去百草庄一试?就算你们死在那?”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韦风武功如此高强,我们若不拼一把,如何能报仇?江湖武林之中,我二人多年来都不曾听闻有可以击败苏韦风的武功秘籍,如今百草庄就是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试!” 言玦修斩钉截铁的说道,言成柳长叹一声,摇摇头,低声道:“随你们吧,我老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父子交谈 言成柳就这般答应了,苏时了微微低垂眼睑,低声道:“神医附赠了一张药方,我瞧过了,没什么问题,我去给言伯父找一下,熬了喝下去,可以压制毒素。” 恰在此时,一阵香味传入众人鼻翼之间,饭菜的香味传入,导致五脏庙记起了还未填饱的事情,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肚子都咕噜噜响了。 “不急在这一时。”言成柳缓缓睁开眼说道。 孤鬼端着一个托盘,跟玩杂耍似的四碗饭,三个菜堆叠,他一边入内,一边说:“怎么样?有结果了么?” 说着,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此处可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多一日,我们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苏时了转身看他,“我给你解毒,你为我们找到出去的路。” 孤鬼多说了一句,苏时了也凭着自幼的记忆多说一句,“孤鬼,我可要提醒你,此处有来无回,所谓的出路未必存在。” 孤鬼放下手中的东西,将饭菜一一摆开,筷子一一分发了,这才道:“那是对于你们,对我而言,有我的地方就有出路。” “若非被毒药牵制,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孤鬼与苏时了面对面站着,一字一句说的肯定。 苏时了盯着他,半晌才点头道:“好,我信你,但你若是有半分欺瞒,我纵然死也会拖着你一同下地狱。” “我知晓,你有这个能力,我可还想好好的活着,享受享受。”孤鬼说着,微微眯起双眸,看向窗外的眼神满是垂涎之色。 苏时了看着,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都说孤鬼无情,不想遇到了苏杭义,竟也有这么大的变化。 吃过饭,苏时了吩咐了豆腐前去安排一下其他人的吃食,他和孤鬼一同去了林中,在附近找寻几味药草。 将小屋子留给了言玦修和言成柳。 父子二人自见面以来,终于有了机会单独相处,言玦修撩袍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实打实的打在地面之上,三个头下来,言玦修的额头上已经沾染了脏污,还显露了点点青色。 言成柳未曾阻止他的动作,接受着,等言玦修磕完,他这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这些年,苦了你了。”言成柳缓和了语调,低声说道。 言玦修摇摇头,在他身侧坐了,这才道:“父亲还活着,过往的苦都不算什么。” “只是孩儿无用,云暮山庄到底还是没有保护好,如已是一片废墟。”言玦修想到了被放弃的山庄,地垂下眼睑自责道。 言成柳早就不看重这些了,经历的生死,在五更谷所见到的,他都一一记得,自然明白只要人还在什么都是最好的,“无妨,都是虚的,只要你还在,云暮山庄就在,山庄重建就是了。” “父亲,这些年,您过的可还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言玦修关切的问道。 言成柳闻言,略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当年我知晓你方伯父一家被人灭了门,铭儿也失去了踪迹,我便外出找寻,却意外的遇到了你的二叔,就是我的双胞兄弟,我二人虽然不像,可到底有着血缘至亲。” 言成柳想到过往,眸中染上了些许戾气,“你祖母过世之前,也交代我好生照顾,可惜一直未曾找到,意外找到,为父自然好生照料。” 言玦修点了点头,“孩儿记得,父亲外出,却带回了二叔,以及二叔的子嗣言谦安。” 提到过往,言成柳也只觉得自己是愚蠢至极,他摇了摇头,“我不知他心性扭曲,自然好生礼待,不想他得到了我的信任,却在一日给我下药,将我囚禁。” 说着,他眸中沾染了怒火,沉声道:“他似乎想要将他所遭受的都加诸给我,一次意外之下,门未曾关上,我便跑了出来,却因黑灯瞎火的跑错了路。” 言玦修迟疑了片刻后,轻声道:“可云暮山庄距离天荡山并不近,父亲又是如何到达天荡山的?” 他有此一问,言成柳并不意外,他笑了笑,一身戾气退散,“你可知你幼年所见到的黑云十二卫在何处?” 提到黑云十二卫,言玦修这才想起来这个被他忽视了家仆,“说来,父亲消失后,黑云十二卫便也消失了。” “黑云十二卫其中一个代替了我留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护送我前往安全地方,却不想遭到了五更谷苏韦风的偷袭,这才意外的到了天荡山。” 提到苏韦风,言玦修的脸色微变,沉声道:“苏韦风,又是他!” 说着,他脑中精光一闪,那么巧,苏时了在天荡山修习医术,言成柳便出现了,还是苏韦风导致的,也就是说! 想着,言玦修吃惊的失声喊道:“他是在试探铭儿!” 言成柳点了点头,确认道:“对,他拿我试探铭儿,若铭儿暗中留下我,那么我和他都要死,还好那孩子比我想的要好,我被苏韦风带走,用了药,失了记忆,最近几年才恢复的,还好,还不晚。” 言玦修闻言,只觉得心下一阵阵的发凉。 苏韦风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筹划了?这么筹划的理由又是什么? “父亲,苏韦风为何如此针对方氏以及言氏一族?”这个问题,别说是言玦修了,就是苏时了也特别好奇,但是现下苏时了不在。 言成柳想了下说:“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提当年的事情了,你去喊铭儿前来,这件事,事关方家,还是要与他一同细说才好。” 他神色凝重,言玦修迟疑了,在他疑惑的眼神之中,才开口道:“这……父亲,方氏已经没人了,铭儿纵然知晓也徒添伤悲,不如……” 言成柳皱眉,他是知晓两个孩子在一起的事情的,可言玦修不能如此这般保护他。 想着,他沉声道:“他并非柔弱女子,不需要你如此保护,去唤他来。” “是!”言玦修低声应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言成柳,道:“敢问父亲,三年前……不对,又过了一年了,四年前可是父亲通知我铭儿所在?” 第一百七十九章 蟒蛇与泥潭蛙 提到四年前,言成柳似乎迷茫了一下,但随后便想到了那时候他传出去的消息。 “是,只是没想到,你二人竟然……”言成柳说到此长叹一声。 言玦修也想到了方才在五更谷前言成柳说的那些话,他走上前,再度跪下,垂首道:“父亲,孩儿与铭儿这辈子就这样了,已经纠缠再也分不开,还请父亲成全。” “言氏一族有言谦安的孩子,你好生教导,未必不能成才,可铭儿呢?方氏一族只有他一人了,若他来日想要留个后人呢?你是能允许他和女子生子还是你准备给他生一个?” 言成柳的话说的听上去似乎很好笑,但是却也是现实,苏时了虽然从未说过自己是否想要孩子,但无后,着实太重了。 言玦修跪在那处,低着头一言不发。 言成柳见他这个样子,便也知晓他是下了决心了,只是不知苏时了,是否能一如以往。 并非言成柳不信任他,从五更谷出来的人,有几个可以值得人信任?就是他自己,他也会时常反问,自己到底能不能为人所信任? 想着,言成柳长叹一声道:“不仅是四年前的消息,你们二人之间收到的都是我给你们传的。” “多谢父亲。”言玦修回神,低头说道。 言成柳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先去寻铭儿,过往那些也该说说清楚,深仇大恨,不能一知半解。” “是。”言玦修应答着起身往外而去。 他往外而去,询问了媚如苏时了去了何处,得到方向之后,他缓步而去。 林中,苏时了和孤鬼二人直奔林中的一处泥潭,提到那处泥潭,苏时了便有些脸色发白,一阵阵的反胃。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孤鬼皱着眉,略有些不悦道:“你并非胆小之人,怎么了?脸色苍白成这样,这个样子,我们如何去抓泥潭蛙。”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压下了那股恶心才道:“你可知那方泥潭之中都有些什么?” “什么?”孤鬼一脸不解。 苏时了缓缓诉说道:“炼狱的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选拔,选拔的内容并不一定,有时候是在这林子里,有时候是在怪石林里,怪石林里的人也不过是被石头砸死或者被自己人弄死罢了,但是这林中的死法却是千奇百怪的。” “被藤蔓绕死,都是舒服的,那方泥潭便是最恶心的地方。” “它看上去是一方泥潭,但实际上……” 苏时了似乎想要详细说明一下,但是他自己也有些说不出口,孤鬼见了,心中也有些难受,抬起手制止了他说:“别说了,我们还要直接面对。” 苏时了微微一笑,有些苦涩,“那泥潭蛙是最恶心不过的东西,若非解毒要它,我是断然不会靠近那边的。” 孤鬼叹了口气,道:“神医给你的药方你看了么?” 苏时了点头,“看了,我们还需要两株叫蛇蟒的草药,你那边只需要那泥潭蛙就是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泥潭附近,一靠近那边,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传来,纵然苏时了早有准备,也还是忍不住弯腰呕吐,刚吃下去的东西瞬间就喂给了泥土,孤鬼也是一样的情况。 但是孤鬼很清楚的看到,他们吐出来的东西,瞬间被泥土侵蚀了。 孤鬼正目瞪口呆之际,便感觉自己似乎在下陷,他不由得低声轻呼,苏时了见状,立刻将他了过来。 退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孤鬼感受到了自己的脚踝之上传来了一阵疼痛,他不由得跌坐在地,撩开了裤腿一看,那场景,看的孤鬼决定回去决定不吃肉了。 苏时了见了,眼神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很快,他冷静了下来,从孤鬼身上掏了药洒在了伤口之上,那伤口形同灼烧,还能看到几条虫子在伤口之中蹦哒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个!”孤鬼忍不住骂了一声,粗声粗气的问道。 苏时了暗叹了口气,割开了手指,将鲜血滴到了伤口之上,虫子闻到鲜血的味道立刻扑过去吞食,但是很快虫子也死在了伤口之上,苏时了小心的给他将虫子弄开了包扎好了这才开口。 “这片泥潭也叫吃人地,它的边缘在哪儿,说不定的,现在我们这一片是安全的地方,但是我记得,我幼年来时,明明它还没那么大的。” “你的意思!它在变大?!”孤鬼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苏时了站起身,伸出手指,将鲜血滴在了泥潭之中,“应该是腐烂的东西多了,它才变大的。” “方才那些虫子就是泥潭蛙的食物,泥潭蛙也喜欢带有药性的鲜血,所以用我的血应该可以将他引出来。”苏时了一边说着,一边又割开了一道伤痕。 “太恶心了,怪不得你不喜欢这里。”孤鬼失声轻声道。 苏时了看着鲜血滴落,孤鬼在一旁看着,接下来的场景当真是叫他恶心非凡,那些乳白色的虫子在泥潭之中翻涌,似乎要跃上岸来,那场景当真是恶心的人不行。 苏时了看着林子上方,轻叹一声,道:“苏韦风了解我,苏寻谙也了解他,所以他才可以提前来这儿通知你。” “什么?” 这句没头脑的话落下,孤鬼一脸疑惑。 苏时了微微一笑,道:“你就没想过,如果我们不入林子呢?苏韦风为了恶心我,一定会让苏寻谙将我们往这边赶,而苏寻谙最是了解他,自然能提前猜测。” “可你们逃跑的地方未必就是这条路。”孤鬼想了一下说。 苏时了略微歪了歪头,看手指上的鲜血又开始凝固了,便又多添了一条伤痕,道:“所以啊,我说苏韦风也是了解我的。” 孤鬼看着他,半晌才摇摇头道:“有些事情怎么能说得准呢,反正你是进来了。” 说话间,泥潭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大家伙,一声声蛙类特有的声音从泥潭之中传出。 “呱……呱……” 第一百八十章 恶心的泥潭蛙 这一声声的呱传来,本该是普通动物的声音,在这诡异的地方,似乎平白添了几分戾气。 苏时了见泥潭蛙出来了,飞快的收了手,孤鬼见状,吃惊道:“你别收手啊,它还在泥潭中央呢。” “你想我死不成?它的速度可不慢,伤口仍旧在,对它的诱惑也依旧在,所以不必担心他不来。”苏时了说着,眼睛却不往那边看去。 孤鬼点了点头,盯着泥潭中央,看到了泥潭蛙的真身,不看不要紧啊,一看真的是叫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泥潭蛙一身泥色,在泥潭之中很好的隐藏了自己,但是那双眼睛却如同核桃一般大,只有黑色的瞳孔,中间一条竖线,泥潭蛙的身上满是疙瘩。 “这不就是癞蛤蟆么?” “癞蛤蟆会满身眼睛?” 孤鬼的话落下,苏时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问道。 “满身眼睛?”孤鬼闻言,又是一脸疑惑,随后又是将视线挪到了泥潭蛙的身上,很快泥潭蛙就从泥潭之中彻底浮上来。 就在它浮上来的一瞬间,孤鬼彻底看清了,泥潭蛙身上的那些疙瘩根本不是疙瘩,而是一只只眼睛。 随着接触到空气,那些眼睛一个个睁开,等于说一只泥潭蛙身上都是眼睛的盯着你,那种诡异的感觉叫人忍不住要害怕后退。 苏时了叹了口气,低声道:“而且你仔细看,那眼睛……像不像人眼?” 苏时了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随着他一解释,孤鬼更加难受了。 二人站在岸边,泥潭蛙以飞快的速度往二人靠近,孤鬼吞了吞口水,“它,过来了,怎么办?” “先跑吧。”苏时了说完,不等孤鬼反应,整个人就飞快的跑了。 孤鬼愣了一下,骂了一声没义气,这才飞快的追了上去。 奔跑途中,孤鬼抽空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将它引到太阳多的地方,到时候它的行动会减弱,那时候才是我们抓它的最好时机。” 苏时了一边解释,一边飞快的跑,这片林子的变化太大,他的记忆都是幼年的,现在要让他找个太阳多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而孤鬼一边跑还有心思回过头去看一眼,这一看他瞬间目瞪口呆,这绝对不是癞蛤蟆啊,这个泥潭蛙的跳跃能力可是比普通的癞蛤蟆强多了。 泥潭蛙一跳一跃之间,就已经前进了一大步,故此苏时了和孤鬼二人这般奔跑,竟然也没有将它甩开。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跑的那么快?”孤鬼啐了一声,有些气喘的说道。 苏时了轻笑,“这可是苏韦风特意找人研制的,一百只癞蛤蟆就活下来了这一只,用在它身上的灵药可比人还多,要不然怎么会是最好的药引子。” 孤鬼这下不说话,奋力奔跑,很快二人找到了一处太阳还算多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面对泥潭蛙,但是泥潭蛙并不蠢笨,它竟然不往前走了。 苏时了皱眉,低声道:“看来不蠢,难办了。” “臭蛤蟆,有本事你过来啊,只要你过来,扑在了小爷身上,小爷给你白吃!”孤鬼奔跑了一路,他脚上本就有伤跑的累,现在停下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骂它。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你跟个畜生置气,它也未必听得懂。” 苏时了说罢,就见那只泥潭蛙扬起了脑袋,它的肚皮露在外面,本该是白白的肚皮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演技,这个场景叫孤鬼又骂了一声。 苏时了想要移开视线,但是他不能,他要找到最好的机会将这只泥潭蛙弄死,它的眼睛可是敲开百草庄的钥匙。 孤鬼吞了吞口水,低声道:“要不,你再放血试试?” “我的血对他的诱惑力估计没那么大了,放你的吧。”苏时了飞快的说着,伸手拉了孤鬼的手,割开了一道伤口。 鲜血流出,泥潭蛙又开始一阵阵的呱呱叫,但是这一次的呱呱叫没有之前的悠远绵长,而是带着急切。 很显然,它是想要吸了这两个人类的鲜血,但是阳光照耀之下它的皮肤会干涩,而它身上的那些眼睛也会难受,所以他只能在边缘处不断的踌躇着。 苏时了冷笑,道:“过来啊,想吸血就过来。” 孤鬼翻了个白眼,他看到了繁密的树枝,脑中灵光一闪,低声道:“我用掌风劈开那些树枝,你能不能弄死那只恶心的东西?” 苏时了也抬眸看了看,半晌他迟疑道:“若是言玦修在就好了,他的飞刀是寒铁做造,可以穿透一切东西。” 孤鬼闻言,瞪大了眼,有种烦躁的怒火在,“我的个奶奶,你不早说,早说就带他一起来了!” 苏时了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说:“你也没说一来就要找这个玩意儿。” 二人互相瞪着,似乎都忘却了不远处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泥潭蛙,泥潭蛙的呱呱声不在,就在二人互相瞪着的时候,泥潭蛙突然就动了。 等到二人反应过来之时,泥潭蛙已经到了面前,一片阴影,直接面对那些眼睛的情况下,二人都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转身就跑,毫不犹豫的。 苏时了咬咬牙,沉声道:“不能再跑了,我们得试试!” 孤鬼也意识到一直跑下去不是个事情,他深吸了口气,也停了下来,从腰间抽出的长鞭,直接射向泥潭蛙。 但是泥潭蛙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要灵敏许多,它不仅跑得快,竟然还会上树。 苏时了手中的长剑微颤,他小心的上前,似乎想要直接斩杀泥潭蛙,但是泥潭蛙却突然从口中喷出一股毒液,苏时了见状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避开了。 二人的攻击将泥潭蛙惹怒了,只见它站在了树梢之上,开始呱呱叫,这一次的呱呱叫没有急切,反而比一开始还要缓慢,这里面还带着些许节奏。 苏时了和孤鬼二人见状,一开始都是疑惑,但是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些毒蜜蜂嗡嗡的废了过来。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蜜蜂,二人齐齐变脸,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跑,然而泥潭蛙也在身后紧追不舍。 第一百八十一章 得手了 “不是说这玩意怕阳光么,怎么还追着不放?”孤鬼看了看后面还在追的玩意儿,气急败坏道。 苏时了将身上最后的驱虫药粉如数往后撒去,“别研究了,把你身上的药粉拿出来撒!” “我哪里还有这些东西,我在这边住了好几个月了,都用光了,苏寻谙那家伙说你要来了,就没给我送!”孤鬼没好气的说道。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下惨了,他们要喂了这只泥潭蛙了,想他幼年都不曾死在这儿,现在功成却要死在这儿,真是不甘心啊。 泥潭蛙见二人逃离,鲜血的味道一直在刺激着它,它终于失去了耐性,再一次开始呱呱叫。 “这只臭蛤蟆一叫就没好事儿!”孤鬼听着只觉得心烦意乱的。 苏时了叹了口气,一时间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而就在此时,不远处飞来了两枚飞刀,苏时了见了,拉了孤鬼就往旁边躲开,飞刀带着内力破开了空气,随后扎在了泥潭蛙的身上。 飞刀入体,带来了剩余的内力,内力在体内游走,泥潭蛙疼的呱呱大叫,那声音急切焦躁,本来受它声音控制的蜜蜂们也立刻慌乱了起来,互相残杀。 很快,地上有了不少的蜜蜂的尸体,孤鬼喘了口气,看向了那掉在地上的其中一枚飞刀,和苏时了一起看向了不远处而来的言玦修。 言玦修也是一脸的急切,额际已有汗水,他关切道:“你没事儿吧,怎么招惹了这个东西?这个又是什么?” 言玦修也是一脸的嫌弃,看了一眼之后再没看去。 苏时了摇了摇头,轻声道:“回去跟你解释,你的飞刀能不能再给它来一下子,这恶心东西很有用,对于我们去百草庄是一块敲门砖。” 言玦修眼眸微闪,点了点头道:“好。” 说着,他又掏出了一枚飞刀,灌注内力之后,直接射向了泥潭蛙,泥潭蛙似乎想要躲避,却因已经受了伤没有躲开,这一刀直接插在了它的心上。 很快这只恶心的东西就没了气息。 苏时了见它彻底不动了,想了下,撕下了自己的内衫,裹在了手上这才蹲下身去将泥潭蛙捡了起来,拎着远远的才说:“先带回去再处理,我们要去找蛇蟒。” “蛇蟒?是什么?”言玦修好奇的问道。 苏时了看向他,说:“是一株草,你来有什么事情么?是言伯父怎么了么?” “没有,我爹让我来找你,有话要与你说。”言玦修见孤鬼也在,故此没有直说是什么事情。 苏时了闻言,身子一震,想了一会道:“这样,你先帮我把这个带回去,我和孤鬼还要去找蛇蟒草,反正来了,就一并找了带回去,这东西你拿回去泡在酒里,等我们找足了草药再回去。”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吧。”言玦修想了下说道。 苏时了摇摇头,“那边只有媚如和豆腐,言伯父又受了伤,你还是回去吧。” 提到这个,言玦修也皱了眉,媚如和豆腐虽然武功公不差,可到底不如他们,若是平安无事便也罢了,可若是五更谷的人来了,他们可就未必挡得住。 言玦修叹了口气,认命的将这玩意抓在了手里,道:“也好,你么一路小心。” 苏时了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布也给了言玦修。 言玦修临走,从怀中摸出了几把飞刀递给了他,道:“这东西对付这些小东西比你的长剑好用。” “我会带着的,你快回去吧,言伯父那边你为我解释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苏时了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来。 但是言玦修敏感的发现,苏时了的手有些冷,掌心之中似乎都是汗水,他想了下,说:“别担心,父亲那边我已经说明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心思想这个,快回去吧。”苏时了微微一笑,故作不在意的说道。 说完,他将言玦修往外一推,和孤鬼一起转身再度往林中而去。 他们这一次要找的蛇蟒草,乃是林中的第二大毒物。 “苏时了,你可知晓这林中的蛇蟒草是什么样子的,可别也是刚才那恶心的东西啊。” 苏时了摇头,轻笑道:“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相反,它是一株很漂亮的草,开的花是大红色的。” “嗯?那说来这东西并不难弄。” “不,这东西与泥潭蛙不相上下吧。”苏时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蛇蟒草的附近,都是毒蛇,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条蟒蛇为它守护,所以我们要先杀蛇,才能摘到这东西。” 苏时了说完,简直就是一脸的生无可恋状,孤鬼闻言,也是一脸难受,很快他深吸了口气说:“为了活下去,拼了!” “走吧。” 苏时了和孤鬼二人在这林中按照痕迹找寻,蛇类这种生物爬过的地方与别处不同,二人都是见了多的,倒是叫他们很快找到了蛇窟。 只是到了蛇窟之时,苏时了和孤鬼二人都有些吃惊,不是这地方有多恐怖,而是这地方太安全了。 一地的死蛇,最大的蟒蛇也倒在一边,身子已经断裂,但却还有气息,一旁鲜红的蛇蟒草完好无损。 孤鬼松了口气,笑道:“运气不错啊。” 苏时了却笑不出来,他依旧带着戒备缓步上前,蹲在了蟒蛇的面前,蟒蛇的蛇信子慢慢的动着,眼神依旧带着杀意,但是整条蛇已经是将死之蛇了。 苏时了将思绪遮掩,直接掏出了飞刀给这条蛇剖腹,顺利的将蛇胆取了出来,他拎着蛇胆,孤鬼也将蛇蟒草摘了几株。 这里没有毒蛇蟒了,自然是想摘多少摘多少。 苏时了站在那,低着头看着那条蟒蛇,半晌他深吸了口气,绕到了蟒蛇的另一边查看,果然,地上有着还未干涸的鲜血。 而同时,他还看到了一样对于他而言很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枚玉佩,刻着谙字的玉佩,这玉佩他也有一块,刻着时。 他甚至于不用弯腰去捡,只用一眼,就能知道,这块玉佩就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 苏时了眼睑轻颤,呼吸有些加重,半晌抬眸沉声道:“我们走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知道了 孤鬼只顾着摘取蛇蟒草,他兜了满满一衣兜,脸上也有了笑容。 苏时了则是阴沉着脸,直接跨过了那枚玉佩准备走,孤鬼见他神情如此,有些不解道:“你怎么了?” “没事。”苏时了慢慢的回答。 他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孤鬼一脸疑惑,“怎么了?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苏时了没有回应,他闭了闭眼,垮着一张脸转身走回了那个地方,看着地上沾染了鲜血的玉佩,他终究还是弯腰将玉佩捡了起来。 孤鬼跟随而来,见到了那块玉佩,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这块玉佩他也并不陌生,因为苏杭义也有一块,现在就在他怀中放着呢。 苏时了用一旁的草将玉佩擦了个干净,这才将玉佩和蛇胆拎到了一起往回走。 一路上,他神情阴沉,二人沉默的走着,过了好半晌,孤鬼轻轻的开口道:“他对你还真是不错呢。” 苏时了闻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他站定了,沉声呵斥道:“出来!” 孤鬼同样站定,看了看四周,皱着眉道:“你在说什么?” “是要我请你么?!”苏时了没有回答,依旧沉声道。 “苏寻谙在此?”孤鬼吃惊的问道。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一只手捏了一枚石子,“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打你出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抹黑色的人影自空中坠落,身着黑衣的冷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冷狱木着一张脸跪地。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言玦修入林,那么顺利的找我们,你觉得可能么?”苏时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冷狱双手抱拳,低声道:“属下见过三公子。” “这枚玉佩,你可要为你主子解释一二?”苏时了将玉佩拎到了冷狱的面前。 冷狱抬眸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主子吩咐不可说。” “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苏时了没有强迫他,他丢下玉佩,转身准备走人。 冷狱依旧跪着,抬头看向苏时了,道:“主子有一句话要属下转告三公子。” “说。”苏时了微微侧首,低垂着眼睑,侧颜冷然。 “一切都是主子自愿,还请三公子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冷狱一板一眼的说。 这话还真想不出是苏寻谙会说的,苏时了沉默了半晌,道:“你带着玉佩,回去找你的主子,告诉他,我不需要,让他好好的做他的五更谷少谷主便好,他的这份情,苏时了来日必定会还!”说罢,苏时了提步大步离开,孤鬼跟着他一同离去。 而冷狱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了玉佩,起身离开了炼狱林。 冷狱自炼狱林归来,直接自密道回到了苏寻谙所居之处,此时的苏寻谙正趴在床上咳嗽着,一口一口的鲜血吐出,已沾染了面前的一片地方。 冷狱快步入内,眸中沾染了焦急。 “你怎么回来了?”苏寻谙抬眸看到他,眸色一沉,语气之中满是不悦。 冷狱倒了水给苏寻谙,双手将玉佩奉上,苏寻谙见了玉佩,眸色微闪,“你从哪里捡到的。” 冷狱单膝跪在床榻边,依旧维持着双手捧着玉佩的姿势,口中回答道:“三公子交给属下的。” 苏寻谙沉声,“你被三哥发现了?” 他有些恼怒,那样的地方,冷狱怎会被发现?但是转念一想,那可是苏时了,若是发现不了冷狱,那才是说明他不济。 苏寻谙低垂着眼睑,看不出情绪,冷狱考虑了一下,低声迟疑道:“是,公子让属下说的话,属下也说了。” 苏寻谙咳嗽了两声,喝了一口茶水,靠着床柱子,故作淡然问道:“哦,三哥是什么反应?” 冷狱又是一阵沉默后才道:“毫无反应,但有一话要转给公子。” “说。” 简单的一个字,却带着失望,冷狱心中有些后悔,却现下是不得不说了,“三公子让公子好好做少谷主之位,这份情,三公子来日必还。” 闻言,苏寻谙竟是笑了,他轻笑着,感慨着低声道:“咳咳……我的……三哥啊……” 这话落下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屋中都是沉默着,半晌,苏寻谙才放下了茶盏,翻身睡下,低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冷狱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苏寻谙想要休息,但是他做的事情,虽一开始很好的瞒了过去,但是他受伤之后,这消息到底还是飞到了苏韦风的耳中。 苏韦风吩咐了人来请苏寻谙去,苏寻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起身穿衣之时,冷狱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曾言语。 苏寻谙吞了一颗药丸,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如正常无异,这才大步前往正厅。 正厅之中,苏韦风坐在首位,手中捏着一只鸟,他正在拔鸟毛,似乎玩的很开心。 “孩儿见过义父。”苏寻谙上前,屈膝跪下双手抱拳。 苏韦风听到声音,眼睛斜了一下,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道:“这鸟儿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要单飞,却忘却了返哺,你说本座拔了他的羽翼,这个惩罚重不重。” 这话苏寻谙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哪里是在说鸟儿,明明说的是他,苏韦风虽然在笑,但是一身戾气杀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掉,看来他手底下的人是见着他受伤,直接背弃了他了。 “义父说什么都是对的。”苏寻谙微微一笑,不走心的回答。 苏韦风将鸟儿的毛都扯了干净,这才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苏寻谙,本座待你如何啊?” “恩重如山,却也恨比天高。”苏寻谙放下了双手,抬眸神色淡然,却语气铿锵。 苏韦风微微眯起眼眸,“哦?这是何意?” 苏寻谙笑了,“母亲亡故,外祖一家接连消失,义父难道要说与自己无关么?” 他一笑,苏韦风的眼眯的更深了,他与他的母亲真是相似呢,美的叫人经验。 苏韦风冷笑着说:“倒是本座小瞧了你,你还是知道了不少,当初没把你弄死,真的是可惜,现在屡次坏我的事。” “既然如此,本座也不用顾忌父子之情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寻谙受罚 这句话之中满是杀意,苏寻谙冷冷一笑,一双眼睛和苏韦风格外的相似,那是一双不带丝毫怜悯的眼,“父子之情?你何曾有过?” 苏寻谙慢慢的站起身,声音之中带着压抑的怒火,“若有,我何至于跟他们一样经受炼狱?” “那是为了让你成才。”苏韦风恬不知耻的说道。 苏寻谙闻言,忍不住朗声大笑,“你毫无人性,众叛亲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三哥的事情就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很快,你会受到更多人的背叛,你不值得效忠。” 说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情绪的变化叫他咳嗽了两声,他拉开了衣袖,指着手臂上那些痕迹,讽刺笑道:“对我下药,让我在生死之间徘徊,这些难道还是你的父子之情么?” “杀妻,灭岳父一家,这些你做的一向顺手。” “放肆!”提到这个,苏韦风自然是恼怒非常,他袍袖一甩,苏寻谙整个人如同破布一般摔了出去。 最后撞在了柱子上才停止了下来,但是这一掌,也叫苏寻谙身上的伤又重了两分。 苏韦风缓步上前,微微眯起双眸,语气暗含威胁,“本座抚养你长大,你便是如此与本座说话?苏时了真是祸害,竟是叫你也学会顶撞!” 苏寻谙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他颤抖着双唇,努力了几次才爬了起来,扶着柱子,好一会他才说出了话来,“抚养长大?那也叫抚养?若得你这般抚养,我倒是宁愿未曾出世!” “既如此,那你便去死吧!”苏韦风咬着牙说,说罢,他的手高高的扬起,眼中已带了杀意。 苏寻谙闭上眼,他知晓自己是避不开的,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经受折磨,说不定成为鬼混的他还能护着苏时了一些。 然而,等待许久都不曾等来那一掌,苏寻谙缓缓睁开眼,他可不认为苏韦风还有所谓的亲情在。 睁眼,入目便是苏韦风扭曲的笑容,“不对,你还不能死,你以为你做的多好,苏时了被赶入炼狱林,你当真是为了他好?” 这个反问叫苏寻谙白了脸色,他动了动身子,去在苏韦风的威压之下动弹不得,内伤又重了几分。 “那里有来无回,本座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在你面前,本想留他一命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闻言,苏寻谙心中焦急,却又是无可奈何,他为了斩杀那条蟒蛇受了重伤,之前是为了防止苏韦风察觉到他做的事情他才回来的,现在看来他回来是一个错误,可一切后悔也是来不及了的。 “去唤神医前来。”苏韦风高声吩咐。 殿外立刻有人应答了而去,苏韦风看着苏寻谙,那眼神没有丝毫温情,他的眼神就和刚才看那只小鸟是一样的。 “本座不会让你死,你可是一具好苗子。” 一具……这两个字落入苏寻谙的耳中,他立刻意识到了,他是要将他当尸首一样处理么? 苏寻谙想到了那爬满了蛊虫的汤药,脸色发白,若是如此,还不如死了痛快,奈何咬舌却并不能自尽,他只能希望,神医可以给他一个了断。 不多时,神医从殿外而入,神医目不斜视,走到苏韦风面前,垂眸道:“见过谷主。” “嗯,你来了,傀儡人练得怎么样了?”苏韦风转身慢慢的走到了椅子边坐下,他捏起了那只还没拔完羽毛的鸟儿继续拔毛,口中淡淡的说道。 神医低着头,眼睛扫了苏寻谙一眼,随后收回视线,一板一眼的说:“毫无进展,普通的人无法承受,成功不足两成,就算成功了也只是木头人,一身武功因为无法施展。” 苏韦风点了头,对于毫无进展,他一点都不着急,随后他指了指苏寻谙,道:“本座这里有个好苗子,你带去试试。” 神医闻言有一瞬间的愣神,他看了看苏寻谙,见他如今脸色灰白,也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而他整个人又一身死气围绕,似乎也没了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对待亲子都能如此,神医不由得想到了苏时了的下场,虽然如今苏时了还活着,但是苏韦风做的事情着实的叫人不耻。 苏韦风听不到回应,挑了挑眉问道:“怎么?神医不敢下手么?” 神医有些迟疑着,说:“这,四公子……到底是谷主亲子,这傀儡人的炼制可只要一开始就无法反悔了。” 这话落下,苏韦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反问道:“亲子?本座承认了?!神医,莫要擅自揣测本座心思,否则,本座不介意去一趟百草庄再抓一个回来。” “是,是属下越距了。” 百草庄便是神医的软肋,也正是因此,他才一直被苏韦风威胁着留在了这儿。 “你若是不愿意炼制,本座也只能杀了他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座是万万不愿意留着的,反正新的一批孩子也要回来了。”苏韦风拔完了毛,说着话直接捏死了那只鸟。 神医闻言,脸色微变,他在脑中回转了几次念头,这才一脸无奈的说:“属下知晓,若谷主执意要处死四公子,不如用来炼制傀儡人,还物尽其用。” “嗯,去吧,本座称霸武林可就看神医了。”苏韦风笑着说道。 神医施了一礼,将苏寻谙拉了起来,半拖着带了回去。 回到院中,神医冷着一张脸将苏寻谙丢在了一边,随后吩咐了小童准备一切东西。 苏寻谙闭了闭眼,低声道:“神医,恳请神医给我了断!” 这话落下,神医身子一颤,半晌才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傀儡,成为一个没有神智的武器。”苏寻谙咳嗽了两声说道。 “神医!杀了我!杀了我!”苏寻谙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 神医就当没有听到一般,苏寻谙见他准备的东西,闭了闭眼,心存死志,他慢慢的运起最后的内力,准备冲破筋脉自杀。 神医察觉到了,直接拍了他一掌,封了他的筋脉,苏寻谙求死不成,眼中更是没了光彩。 神医弯腰将他拉了起来,咬着牙瞪着眼低声道:“想活下去,就听老夫的!” 这话落下,苏寻谙的眸光一闪,不等他仔细思忖,整个人已经掉入了准备好的浴桶之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喜欢女人 苏寻谙那边会有什么后果,苏时了自是无法预测的,只是回去的路上,他的眼皮直跳,他心中带了些许不安。 苏寻谙之前所作所为,他自然生气,可奈何,与他多年情分依旧在,若要真的毫无感觉那还真的说不出来,更何况,苏寻谙这一次还帮着他杀了大蟒蛇。 那条蟒蛇,在他的记忆之中,行动速度极其的快,而且它的尾巴身躯缠绕起来都是非常有力的,就算是苏寻谙要杀他,只怕也用了不少的力气。 苏时了叹了口气,孤鬼看在眼里,却知晓,他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二人一路便都是沉默。 回到竹屋,一靠近,苏时了便看到了言玦修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他们回来,言玦修跑着上前,松了口气道:“好在你无事,父亲等了我们许久了。” “先吃晚饭吧。”孤鬼见苏时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主动开口道。 提到晚饭这两个字,他们才发现,竟然已是晚上了,这一日他们逃亡,随后找泥潭蛙和蛇蟒草还真的不察觉时辰的流逝。 “嗯,先吃饭吧。”苏时了顺着孤鬼的话说去。 言玦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也好。” 孤鬼将蛇蟒草拿到了厨房里去存放好,苏时了抬起手,这才发现了手中还有蛇胆,他想了下,说:“这东西,不错的,你吃了吧。” “这是什么?”言玦修伸手接过,闻了一下一股腥味。 “蟒蛇的蛇胆。”苏时了解释。 言玦修瞪大了眼,随后急切道:“你们去杀蟒蛇了?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没有。”苏时了拉开了他的手,站在那低着头,半晌才张了嘴,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言玦修站在他身边,叹了口气低声道:“方才我去找你们,似乎有人在引领我,是不是苏寻谙的人?” “你也猜到了?”苏时了苦笑,低声说道。 言玦修闻言,眉毛一挑,“也?看来你是见过他了,你如此失魂落魄,斩杀蟒蛇是不是也有苏寻谙的份?” 苏时了走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我们去的时候,蟒蛇和毒蛇都死光了,苏寻谙已经为我铺了路。” 这话说的有些心塞,别说苏时了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言玦修也觉得很不舒服,他总有种想要吃醋的感觉,可又觉得那是小女儿之态,他叹了口气,在苏时了身边坐了,低声道:“他……他对你的确无话可说,但是铭儿,你不能因此而迷失了自己。” 苏时了摇摇头,“我不曾迷失,我只是觉得,苏寻谙此举,倒是叫我无法还了这恩情。” “总有机会的。”言玦修想也不想的接口。 苏时了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是担心,他会死在五更谷。” “他好歹是苏韦风的亲子,苏韦风不至于……”言玦修说着,便停顿了,苏韦风那样的人,倒是还真的说不好了,他苦笑一声,“这倒说不好了。” 苏时了闭了闭眼,随后扭头看向屋内,“我归来之时眼皮一直跳,心内不安,所以现在我也不敢去见言伯父,能不能晚些时候。” “也好。”言玦修想了下,便也答应了。 孤鬼带了媚如和豆腐准备好了晚饭,便喊了他们进去,苏时了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会才入内。 言成柳虽然没听到二人说的话,可也看得出苏时了的一脸疲惫之态,吃过晚饭,便叫他先去休息了,而言玦修则被他留在了身边。 苏时了也没心思去多想,找了个地方休息,虽然身体疲惫可他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因为睡不着,苏时了便起来将泥潭蛙身上的眼睛一一挖下来,随后将剩下的部分处理了,对于孤鬼和言成柳来说,泥潭蛙所要用的部分只有那些眼睛而已,而对于蛇蟒草来说,那上面的花才是需要入药的。 苏时了忙活了一晚上,临近天明之时,他才长舒了口气,低声道:“苏寻谙,你可要活着,我可不愿意欠着你的。” 苏时了说着闭了闭眼,屋外,言玦修站在那看着,他叹了口气,惊动了苏时了。 只见苏时了转身,二人静静的对视着,好一会,苏时了才道:“怎么没有休息。” “听到动静来看看。”言玦修提步入内,看到了盆子里已经处理好的泥潭蛙的眼睛,见苏时了手中还捏着两颗有些与众不同的,仔细看去,竟带了些许琉璃色。 苏时了察觉到他的视线,笑道:“这两颗眼睛可是最要紧的,去百草庄就需要这个。” “嗯,那你收好,等孤鬼的毒解了,我们就走。”言玦修低声说道。 苏时了点头,将琉璃眼收好了,二人静默的站着,又是久久无语。 言玦修盯着他,半晌才低声道:“离忧,我们终究都变了,是不是?” 苏时了身子一震,深吸了口气,好半晌才道:“对,我们都变了。” “若是可以,我还真是希望我们一直在天荡山,你不是五更谷的三公子,只是方铭洹,说不定那时候我们会幸福平稳的多。”言玦修眸中带着希冀,“等到一切安定,你就只做方铭洹好么?” “言玦修,若我是方铭洹,方氏必须有后。”苏时了抬眸看去。 言玦修闻言,脸上血色刷的一下就退了下去,半晌他捏了捏眉心道:“所以……你想和女人生孩子?” 他憋了半晌竟然憋了那么一句话出来,苏时了皱了皱眉,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道:“我刚才说,若我是方铭洹,才必须有后。” “你是什么意思?”言玦修思考了片刻,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说。 苏时了抿了抿嘴,绕过他往外走去,“你若是不明白便算了。” “铭儿,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说不定待你日后下去了,方伯父方氏的列祖列宗都不会原谅你的,你只能是个不孝之人。”言玦修从后面将苏时了抱住低声说道。 苏时了也看着外面的天色慢慢发亮,轻笑道:“孝不孝的哪里是这里体现的,虽然我不会有血脉,但是你会让我方氏绝后么?只要还有与我传承的人走下去,方氏就不算绝后,不是么?” “更何况,我不喜欢女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诉说过往 苏时了那言论其实有些强词夺理,自己的血脉传承自然要比外人好许多,可他却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女人,言玦修叹了口气,低声道:“铭儿,我绝不负你。” 苏时了闻言轻笑,“我知道。” 苏时了说着,拉开了他的手转身面对他,“所以我不能是方铭洹,我只能是苏时了,我一身污名是洗不干净的,何必脏了方铭洹的身份,待我来日百年,一身清白骨头再让我成为方铭洹吧。” 苏时了语气轻松,但是言玦修知道,他说出这番话来也是需要勇气的。 二人面对面站着,虽然看上去没有以往的亲昵,但是二人的心似乎更近了。 言成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苏时了飞快的转身,这才开口道:“你如此想法,来日我可怎么去见方兄。” 他说这话,很明显便是将二人的谈话听了进去了。 言玦修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是苏时了却是坦坦荡荡的,“言伯父与父亲深交已久,哪有什么怎么去见的说法,来日地底下见面,老兄弟两个该是高高兴兴的。” 言成柳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眸,转身往外走去,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跟了上去,言成柳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若是你二人各自成婚,说不定来日我下去了,还能和方兄说说你的子嗣。” 苏时了单膝跪地,诚恳道:“言伯父,我不喜欢女人,我对女人没有感觉,纵然父亲活着,我也是这样的说法,而且我和言玦修,父亲是知晓的。” “他同意了?”言成柳闻言微微眯起眼睛。 苏时了低垂着眼睑,“嗯,临死之前。” 苏时了撒了谎,言玦修也没有拆穿,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对不起方伯父了。 言成柳叹了口气,道:“你当着不准备为方氏留后?” 苏时了想也不想的轻笑道:“我是有徒弟的人,来日再收个徒弟就是了,若是非要讲血脉,大不了我回去查查我方氏一族的大族谱,想必还是能找到几个血脉的,就算方氏这边没有了,我母亲那边总还是有的。” 他坦坦荡荡的,言成柳眼眸一扫,低声道:“你倒是想的开。” 苏时了转眸看向一旁的言玦修,叹了口气道:“人生百年在世,不过如白驹过隙一般,眨眼便过了,这一生能有个相爱相知的人多么的难得,我和言玦修之间纠缠已久,若真要分开,二人定是两败俱伤,经历过生死的我们,自然不会去多在意爱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言成柳沉默了,是啊,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 苏时了见他沉默了,趁热打铁道:“言伯父就当多了个我这个儿子吧,幼年之时,言伯父也曾言语过要收我子的。” 提到幼年,言成立也有些感慨,他深吸了口气,似乎也想到了当年和方心同交好的日子,“你记性可真好。” 话语带着感慨,他微微眯着眼,似乎在回想。 苏时了和言玦修跪在那边,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言成柳再度开口道:“当年,我们初次见到苏韦风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默默无闻之人。”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沉默着,专心的听着。 言成柳停顿了片刻,道:“我们初时不知他是五更谷之人,便也提点了一番,但是方兄也就是你父亲,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是瞧不上苏韦风的。” “慢慢的,我们也发现了苏韦风行事狠辣,故此有远离之态,也就是我们的远离惹恼了他,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他的情绪都与常人不同。” “他大怒之下,竟是强了你母亲,你父亲打退他之时,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而我们那时候才意识到,他的武功进步非常神速。” 过往的那些就在这么几句话之下落下了帷幕,苏时了和言玦修都沉默着,二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言成柳沉默着,许久才回了神,拢了拢衣袖道:“仔细想来,过往竟然已经过去了这许久,一时间我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说回你二人的事情吧。”言成柳僵硬的转了话题。 苏时了和言玦修对视一眼,垂首。 “当真不变了?”言成柳慢慢的说。 言玦修暗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也用言成柳一样的语气说:“父亲,我和铭儿拜过天地拜过堂了,三礼已成,言氏族谱之上也有了铭儿的名字了。” 听到这话,言成柳下意识的慢慢的睁大了眼,随后指着二人道:“你……你们……” 刚说了三个字,他便指着苏时了道:“你也顺着他胡来?!” “言伯父,那时我生死垂危,父亲也没了,方氏灭了,言玦修不忍心我成为孤魂野鬼才有了这么一出,可这一出,却也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苏时了抿着嘴说道。 言成柳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看了看二人,见二人肩并肩的跪着,宽大的衣袖之下,遮掩了二人不知何时落在一起的手,他叹了口气,“也罢,你们也都是可以为自己负责的人了。” “言玦修,去倒杯茶来。”言成柳吩咐了一句。 言玦修愣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入内去倒了一杯茶,苏时了依旧跪着,他一走,言成柳又低声道:“铭儿,你可要想好了。” “言伯父,苏时了一身血污,言玦修不嫌弃,还愿倾心以对,但方铭洹还是干干净净的,方氏百年清誉,不能毁在我手中,虽然我不在意,可我父亲很在意,他致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方心同。”苏时了慢慢的说道。 言成柳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表示理解,“是我没有救下方兄。” 苏时了没有说话,言玦修出来,端着茶,相较于言玦修的呆愣,苏时了伸手接了茶,双手端着,高举双手,低头道:“请父亲用茶。” 言玦修见状,慢慢的睁大了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一般。 言成柳接了茶盏,笑着说:“没有红包啊。” “父亲愿意接纳,便是我们的最好的祝福。”苏时了说着这话语气轻松。 言玦修也立刻跪了下来,“请父亲喝茶。” 言成柳喝了一口茶,面上带着笑意,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得劲,虽说多了个儿子是好事儿,可……他如何去见方心同? 第一百八十六章 被围攻了 这个问题再怎么思考都是无用了,两个孩子凑在一起,从眼神,肢体之上都能看得出来二人已是纠缠许久,分不开了。 “言伯父……”苏时了看到孤鬼也起来了,他迟疑了片刻轻声道。 言成柳将茶盏递给了言玦修,好笑道:“既是入了言氏族谱,那日后便随着言玦修一同唤我父亲,方才唤的挺顺口的,怎么又改了?” 言玦修唇边带着笑容,眉眼具笑,苏时了则有些不好意思,“是,父亲。” “神医给了药方,孤鬼也起来了,孩儿先给父亲熬药,压制毒性,随后孤鬼解毒,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好。” 言成柳说着,站起身往屋内走去,等他一走,言玦修便忍不住心中欢喜,一把将苏时了抱住了快速旋转。 苏时了笑着,低声呵斥道:“放我下来,你做什么疯!” “铭儿,父亲接纳我们了。”言玦修放下他说道。 苏时了点了点头,道:“是啊,父亲的理解对你我而言,真的是非常好的事情。” “可正如父亲所言,日后如何见方伯父?” “你劝劝父亲,我爹走的早,没办法照顾我,可如今父亲可以啊,是不是,我爹也应该宽慰,当年好友一如以往,还能为他照料后人。”苏时了轻笑着说道。 言玦修仔细的想了一会,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对,理应这样想,铭儿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等事情了解,我们就办个大的婚礼。”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拉开了他的手,转身边走边说:“你这人疯魔了,我可不与你多说,免得被你传染了,这成亲之事一生一次,哪有第二次的,莫不是还想先与我和离不成,当真是傻了。” 苏时了说话间已经到了屋内,言玦修在屋外,傻乎乎的笑着。 屋内,言成柳看着他如此高兴,心下也松了口气,对于苏时了方才说的,他也听到了,想来便是这孩子说来安慰他的,可这样一想,的确是好受了不少。 苏时了和孤鬼在屋内,孤鬼看着他,眼眸微微眯起,“你们二人还真是命好。” “你嫉妒就直说,不要阴阳怪气的。”苏时了开始配药,配好了便开始熬,此刻的他眉目轻松。 孤鬼守在一边,叹了口气笑道:“你倒是叫父亲叫的很顺嘴嘛。” 苏时了看着他,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一样,半晌他点了点头说:“你要是想,我不介意让你叫一回,但我想我爹不会认你这个孙子的。” 孤鬼愣了一下,随后骂了一声,指着他说:“你早晚要因为这张嘴被人撕烂了。” “那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苏时了挑眉自信的笑着说。 苏时了虽然在五更谷吃了不少亏,可还是得承认,放眼江湖,能伤他的人可也只有寥寥数个啊。 “我们耽误了太久了,你快来帮忙,弄完了我们可就要离开这里了。”苏时了拉了孤鬼说道。 提到这个,孤鬼也正了神色,二人搭档,很快就将应该准备的准备好了,给言成柳的药除了喝的,他还做成了药丸服用,方便携带。 下午,苏时了和言玦修一同开始帮孤鬼解毒,不得不说,苏杭义还真是心狠,给孤鬼下的药可不轻,直接见孤鬼牵制住了,否则孤鬼也不会在此处呆了这许久了。 疲惫了一夜,终于孤鬼的毒彻底解了,只是身子还虚弱着。 苏时了和言玦修休息了两个时辰后二人开始商议撤退之事,还未商量完,一抹黑色的人影自天上掉了下来。 苏时了看到掉下来的人,本想打出去的手,立刻转变,运转内力将那人小心的接了下来。 这人苏时了很熟悉,正是苏寻谙的贴身暗卫冷狱。 此刻冷狱脸色扭曲,身子不自然的蜷缩着,他看到苏时了,伸手抓住了他,费力的说:“快,快走……谷……谷主……来了!” 冷狱说罢,便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苏时了将他放下,低声道:“苏寻谙恐怕也出事儿了。” “现在没时间想这个了,苏寻谙放弃了这人的性命让他前来报信,可别辜负了他的心意。”言玦修看了看,沉声说道。 苏时了点了点头,随后吩咐他们开始准备收拾东西,二人立刻跑到屋内,拉起了孤鬼一同离开。 孤鬼对这里看上去很熟悉,七拐八拐的,还真的叫他弄出了路来。 苏时了一边戒备的看着周围,一边跟着孤鬼走这些看不出路的路。 “出口就在前方,加把劲,咱们速度的,别叫苏韦风给逮住了!”孤鬼神色严肃,但是脸色却还有些惨白。 苏时了看着,微微皱眉给了他一颗补气血的药丸,孤鬼仰头吞了,顾不得休息,众人再次上路。 一路上,言成柳时不时的周围看一圈,侧耳倾听一圈,他能感受到,这一圈都有人,他能感受到,其他人想必也是能感觉到的。 但是为什么,明明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这些人却还是不动手?这是想要做什么? 很快,言成柳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他们在孤鬼的带领之下,来到的地方并不是出路,而是一方悬崖,悬崖下面能听到奔腾的水流。 众人面面相觑,孤鬼自己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看向冷着脸的苏时了,“苏时了,我未曾骗你,这条路我的确是探好的!” 苏时了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孤鬼的样子不似作假,慢慢的他将视线移开,挪到了周围隐秘的极好的那些人身上,“既然你没有记错,那么就是有人故意让你认错了路了。” 苏时了说着,给了媚如和豆腐一个眼神,花香楼众人拔出长剑,将他们几个人圈在了一起。 苏时了冷声道:“我们还是太年轻,又被人摆了一道。” 随着这话落下,苏韦风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入众人耳中,“哈哈……不愧是本座的义子,这般聪颖,若是女子,生下的子嗣一定很优秀。” 他这样说可见苏时了是猜准了的。 苏韦风的话还未结束,他看着苏时了,恶心的笑着,“嗯……不如让神医试试看,可否让你给本座生个后代,说不定还是可行的呢,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坠崖求生 他如此恶心的话语意图激怒苏时了,但是苏时了似乎并不在意,他盯着苏韦风,面无表情。 倒是一旁的言玦修,面露愠色,若不是被苏时了拉着,只怕已经窜了上去。 “铭儿!”言玦修低声唤道,声音之中满是即将压不住怒火。 苏时了扭头看他,眼神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口中道:“别生气,说说而已,口头上的上风不算什么,我们如今斗不过他,还是先撤,别忘了,父亲可是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言玦修这才冷静了下来。 苏时了看了看周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还是多年前,苏寻谙看他作画之时,一时技痒画了一幅山水画,虽然与如今这个地方有些差别,但是竟然和他记忆之中的画儿对上了号。 那时候,苏寻谙怎么说的来着? “三哥,你相信这画上的是真的么?” “你莫不是喝醉了?这不是你画的么?” “我也不知这是在哪儿看到的了,但是我印象之中,这儿是真的存在的。” “这儿,有个山洞,可以直接通向山脚。” 和苏寻谙的对话在耳边回响,苏时了微微蹙眉,要不要赌一把,可若是赌错了这里跳下去,可就是死路一条,下面虽然是水流,可听声音却是非常的湍急。 苏韦风见苏时了直接将他忽略了,眯起双眸蕴含着怒火,他大喝一声,“黄口小儿,目中无人,本座今日要叫你丧命于此!” 苏时了冷笑,将之前沾染了泥潭蛙毒液的飞刀自包好的布巾之中抽出,直接飞了出去。 苏韦风冷笑着,并不在意,也未曾躲避,用手直接打开了,谁知泥潭蛙的毒液只要沾染便有反应。 虽说飞刀之上的毒液少,可依旧让苏韦风受了伤。 苏韦风看着手背上飞快的被腐蚀,鲜血淋漓,白骨森森,他盯着,阴森森的笑了,“胆子不小,你们竟然废了本座的泥潭蛙。” “那可是好东西呢,多谢谷主这些年悉心喂养,否则言前辈的毒可解不了呢。”苏时了冷笑着。 他虽然说的是假话,可说的太真了,服了药的言成柳看上去也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苏韦风一时间倒还真的摸不清到底是真还是假。 “解了毒又如何,你们还是要死在这儿!”苏韦风冷声道。 他身侧自有人帮着解决他手上的伤,他这话落下,五更谷的那些人立刻扑了上来。 苏时了他们站在悬崖边,孤鬼脸色发白,站到了苏时了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办?” “跳下去!”苏时了眸光一闪,坚定道。 这话落下,别说是孤鬼就是言玦修也是一脸不可置信,“那是找死!” 苏时了打退了几个人,咬着牙,他不能解释,一解释这个生机也就没了,他看着众人,深吸了口气道:“相信我!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为了这一线生机,就要跳下去,这个抉择可不是每个人都敢做的。 苏时了和言玦修并肩,低声道:“我先跳。” 言玦修拉住了他,苏时了却没多余的时间去解释,微微一笑后,拉开了言玦修的手,他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的动作导致了众人都停止了动作,苏韦风见了,却是怒火中烧,大声的急切的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言玦修听了半晌,未曾听到声音,他咬咬牙,拉了言成柳,还未开口,言成柳便推开了言玦修,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言玦修和孤鬼随后跟下,借着媚如和豆腐等人也随后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时,他们以为死定了,但是不想,在半途之中,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随后往里面扯了过去,同时一块大石头坠落下去,发出了一声落水的声音。 众人都被苏时了拉到了这个山洞之中,苏时了喘着气跌坐在地,半晌才回了神。 “铭儿,这里是?”言玦修走到他身边,见他还有后怕的余韵在,轻声问道。 苏时了站起身,数了数人数,发现又少了十数人,他叹了口气,“这里是多年前,苏寻谙与我的玩笑话说的,我以为只是个玩笑,不想竟然是真的。” 言玦修微微皱眉,“他……我们怎么躲都躲不开他对你的帮助。” 苏时了也是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最后只有一句有些空的空话,“若他活着,这份恩情我自然会报,但绝不是以我自身。” 他们都知晓,对于苏寻谙最好的报酬,可能就是他了。 言玦修坐到了一边和言成柳一同,询问他是否安好。 苏时了暗叹了口气,道:“休息一下,等恢复了,我们即刻启程。” 众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好在这地方不小,他们还是安置下了。 孤鬼调息了片刻后,主动道:“我不和你们一起了。” “你要去哪儿?”苏时了睁开眼问道。 孤鬼想了一会,道:“回孤鬼谷。” “不去找苏杭义?”苏时了挑眉,似乎有些不相信。 孤鬼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他会来找我。” 就在此时,言玦修也睁开了眼,他和苏时了对视了一眼,苏时了想了下,说:“哦,你要回孤鬼谷,我们要百草庄,虽说不同路,可这段路我们还是能一起走的。” “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们的。”孤鬼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大方的开口。 苏时了闻言,微微一笑,轻轻的在他肩膀上垂了一拳,“还好认识你不是错。” “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孤鬼回了他一个拳头。 孤鬼虽然行事也没多正派,可好在人坦坦荡荡的,他们一同走了这条山洞,等他们从山洞之中出来,仔细的辨认了一圈后,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山的另一边,如此一条没有人工开凿过的山洞,若是天然形成的,那可真是鬼斧神工。 到了分别之际,孤鬼给了苏时了两柱蛇蟒草后道:“希望来日,你能安安全全来找我。” “会的。”苏时了接了蛇蟒草,微笑着应答。 “告辞!”孤鬼双手抱拳,冲众人告辞,说罢,他转身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言玦修和苏时了对视一眼,最后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再按照神医给的地图往百草庄而去。 只是不知,百草庄一行到底是福还是祸。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间林中 苏时了他们离开了五更谷,没过多久,江湖之上就出现了“苏时了”疯狂杀人的事情,并且还带着言玦修等人。 这下,不仅是苏时了的名声臭了,就是言玦修的也不好听。 但是苏时了等人压根不管不顾,名声臭了,本来就不是他做的,来日总有办法洗白的。 他们仔细的研究了神医的地图,一路紧赶慢赶,可还是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因着神医离开百草庄久了,地图也是按照他之前的记忆画的,这里面还是有些差别的,故此还是走了不少的弯路。 一开始,言成柳服了药还是可以正常赶路,但是时间越久,药效越来越不好,等到半个月之后,他们只能用马车拖着言成柳了。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百草庄所在的百草崖,只是这边都被草缠绕着,他们也分不清哪儿才是正门,他们曾试过用内力传声音进去,可毫无用处。 苏时了和言玦修急的嘴角都起了泡,但是却无可奈何,找不到进去的路啊。 一眨眼,春日已过,晚上已能听得到蝉鸣声声,苏时了坐在树杈上,看着天空之中的圆月,长长的叹了口气。 言玦修夜间起夜不见苏时了,便站在了树下,轻声道:“在做什么?” 苏时了听到声音回神,微笑着跳了下来,说:“看月亮。” “你听,蝉鸣。”苏时了拉了言玦修微微侧首。 言玦修也仔细的听了一会,笑道:“不知不觉竟然是要夏天了。” “对啊,我们一直在奔波,不知何时才能不为这些奔波呢。”苏时了说着,语气之中满是疲累。 “很快就会结束的,别担心,有我陪着你,再苦再累,我都在你身后。”言玦修非常认真的说道。 苏时了闻言笑了,笑的非常的开心,言玦修和他一起靠着大树,二人低声诉说着对未来的希望,说着闲话,似乎忘却了还有睡觉这件事。 “你听,有没有听到声音什么?”言玦修突然站直了身子,低声说道。 苏时了也站直了身子,侧耳倾听,很快二人分辨了,那是兵戎相见的声音,而且还带着男女的低呼。 苏时了本不欲管闲事,但是言玦修想了下,还是拉着他一同前往,路上他解释道:“这里距离百草庄如此近,说不定是百草庄的人。” 苏时了点了点头,和言玦修一同上前,二人放轻了脚步,到了打架的地方,他们看见不远处一行人都举着火把,几个人围攻着看上去斯文秀气的三四名男男女女。 苏时了眼尖,发现那些被围着的人身上带着的都是草药,他冲言玦修打了个手势。 言玦修了然,二人未曾轻易上前,现在一旁观察着。 “放下你们手里的草药!否则我要你们死在这儿!” “威胁百草庄的人,你们是不想活了!识相的放我们离开,否则要你么好看!” 那些人威胁着,凶神恶煞的,但是被围着的人也不是善茬,其中一名女子声音清脆,不客气的怒声说道。 女子如此呵斥,那些凶神恶煞之人自然是不高兴的,有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其中一个人怒骂了一声道:“你找死!” “兄弟们,为了活命,抢了他们的草药!” 随着这句话落下,这些人毫不客气的扑了上去,背着草药男女们虽然嘴皮子厉害,可身手到底是不如他们。 苏时了和言玦修见时机差不多了,故此从一旁窜了出来,三拳两脚的将这些人一一打开。 他们都是硬功夫,苏时了和言玦修身怀内力,又都是高手,对付他们自然是易如反掌。 那些人被打倒在地,为首之人依旧不服气,拿着刀指着他们,一字一句道:“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你们是不想活了么!”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还嫌弃似的拍了拍手,他冷笑着,“本公子长那么大还没怕过谁呢,只会放狠话就趁早滚远一点,免得碍眼。” “好,好!你们给我等着!我会来找你们的!”为首之人并不愚蠢,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放下了狠话,在小弟的搀扶之下起了身,准备离开。 苏时了冷笑着说:“静候佳音,我们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可一定要来,给我解解闷也是好的。” 苏时了侧身站着,眉眼一抬,扫过去的眼神之中满含杀意,那些粗犷汉子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气势,有的人已经软了腿。 这般不中用的样子,苏时了冷笑了一声,脚下一动,踢出了几颗石子,道:“滚吧!” 带着侮辱性的话语传出,为首男子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那些人走了,火把却留下了,苏时了弯腰捡了一根火把举着,转身走到了言玦修的身边。 二人站着,在他们对面,三男两女站着,按照道理说,打退了那些人,这些人纵然是不感谢他们,也不该面露愠色啊。 但是现在这五个人,其中三个女子面露担忧之色,另外两个男子则是一脸的怒气。 “谁要你们插手了!谁要你们多管闲事了!” “还有,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也和那些土匪一样的勾当,要抢了我们?” 言玦修多好的教养啊,他本来面带微笑,正准备开口寒暄,却不料,他刚将这些人看清样貌,准备开口,距离他最近的男子却突然皱着眉高声呵斥。 那质问的语气,着实叫人不舒服。 苏时了的脾气就没有他那么好,他们虽然也是另有目的的,可他们说到底还是出了手帮了他们了,不说感谢,这般质问着实叫人不快。 “真是有意思,就算我们是擅自出手,你们得了便宜,却还要卖乖,天底下的好事儿你一家占了么?”苏时了上前一步,冷笑着略带讽刺的开口。 男子皱眉,上下鄙夷的扫视了他一圈,“你又是什么东西,主子说话,轮得到你开口么?” 这下别说是苏时了就是言玦修也目露不悦,沉声道:“我弟弟还小,说话心直口快了一些,兄台年长,总不会跟他计较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自报身份 这话落下,苏时了一身怒气奇迹般的退了,但是夏药等人却是一脸的惊恐状,小?他们又不是看不出来,这说话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岁了,竟然还小。 夏药不客气的怒道:“真是不要脸,少说也有双十年华,也好意思说他年幼,这江湖之上脸皮厚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苏时了站在一边不说话,言玦修笑眯眯的开口询问,“不知兄台今年贵庚。” 话题突然转了,夏药愣了一下,语气也有些松,“你问这个做什么!” 言玦修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带着讽刺,“我瞧着兄台这姿态做派,怎么都像是个一家之主般霸气,想必年岁也不小了,我弟弟不过双十,在兄台面前,自然还小。” 这是在说他架子大呢,夏药并非蠢人,自然听得出来,他怒不可遏,“伶牙俐齿,惹人厌恶。” 苏时了悠悠的在后面开口道:“都说百草庄人慈眉善目,心善的很,如今看来,不过都是江湖传闻,倒是我们太轻信了。” 夏药听了,丢了背篓,从背篓之中抽出了一把采药的锄头,一条腿后弓,似乎要上去。 方才开口气势很足的女子伸手拉住了他,“哥!” 将夏药拉住了,夏草深吸了口气,冲言玦修微微一笑,声音软软的,“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呀?这里四周都有阵法的,晚上不安全。” 火把的照耀下,夏草看上去格外的柔和,女孩子特有的娇馨似乎一下子就让人心思平静了下来。 苏时了鼻翼微动,轻轻的冷笑了一声,随后指尖微动,靠近了言玦修。 言玦修只觉得一股异样自鼻翼间传来,他一眨眼,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他看着夏草的眸中带了些许戒备,“我们是来求医的。” 夏药皱眉,双手怀胸,冷笑着说道:“求医?方才你们说话间,想必是猜到我们的身份了?” 夏药一开口,苏时了便接了话头,“此处靠近百草庄,附近都有阵法,若非熟悉之人,如何能靠的近?”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好好说话那是绝对不可能了,夏药瞪着眼看着苏时了,讽刺道:“你这话说的就是假的了,那些土匪不也靠近了么?” 苏时了嘴角一扯,扭头看向土匪离开的方向,眼神在几个地方停留后道:“方才他们撤退,避开了很多东西你们没看见,我可是看清的,想必那些土匪跟你们也是交恶良久了。” 夏草站在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见二人一点都没有被自己的药效所迷惑,眼睛在苏时了和言玦修之间游移着,最后落在了苏时了的手指之上,那粉末虽然极其细微,但是对于她来说,还是很明显的。 夏草微微一笑,将夏药往后拉了一下,上前有礼道:“公子好眼力。” 苏时了与她对视了一眼,又不说话了,言玦修接了话头道:“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如何称呼。” 夏草双手抱拳,低了头微微颔首,一一介绍道:“小女夏草,是百草庄庄主的女儿,这是我哥哥夏药,另外两个是我师姐,那个是我师弟。” 言玦修很认真的听着,一一与他们打了招呼,随后才看向夏草道:“这大半夜的,夏草姑娘等人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庄主想必会很担心的。” 夏草对言玦修的印象很好,见他说话,便不由得低着头小女儿的娇羞,若非天色暗了,她微红的双颊也是格外的明显的。 夏草轻声轻气道:“不瞒公子,我们是外出采药的,因走的远了些,故此回来的也晚了,不想还是被那等小人给拦住了。” 说到最后,夏草的语气之中带了些许委屈,她这个样子可是将夏药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夏草可是百草庄继庄主之外,毒术和医术最好的人,一向泼辣,竟然还有娇羞之态。 言玦修似乎没有察觉到夏草的变化,他依旧带着微笑温和的问:“看他们很熟悉的样子,你们这是常年交恶?” 夏草点了点头,“对,他们是住在这儿不远的土匪,自称悍匪,没了药材就来抢我们的。” 一旁的夏药似乎很气愤,跺了跺脚,咬着牙说:“一群小人,等我功成一定灭了他们。” “呵……”苏时了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嘴角一扯,勾勒了一抹轻笑。 轻笑带着些许轻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敏感的夏药一下子就炸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夏药伸出捏着采药锄头的手冲苏时了问道。 苏时了适时的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一脸无辜,“什么什么表情,我可一直站着没动,夏公子可莫要找茬。” 夏草和言玦修也停止了交谈,二人齐齐看向他们,苏时了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 夏药一脸怒意,夏草皱眉,上前了两步,低声威胁道:“哥,你若是在这样,以后可就不要出来了。” 这话落下,夏药便不说话了,夏草这才转身微笑道:“你们既是来求医的,那么便把病人带来,明日在前面的林子里,我带你们进去。” “妹妹!你疯了!怎么可以随便带外人进去呢?”夏药吃惊的呼喊道。 夏草皱皱眉,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他们为我们打退了悍匪,我们理应如此啊,爹爹常说的,知恩图报。” “妹妹!”夏药的脑子灵光了一回,指着二人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你怎的可以说的如此多,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自报身份呢!” 夏草这才正了神色,上前两步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名姓?” 言玦修微微皱眉,有些迟疑,“自是可以的,只是如今江湖之上的传言并不好听,若是说了,只怕要惹来误会。” 夏草以为他是个被江湖传言误传的人,他眉目清明一身正气,她自然不会去多想的,“不会的,我们交友,并非看江湖传言,公子与我们已有交谈,公子什么样子的人,夏草心中已有点数了。” “如此,在下言玦修。”言玦修双手抱拳,一字一顿的说道。 而就在他这话落下之后,原本和善的夏草等人,立刻沉着脸将视线放到了苏时了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章 原是仇人 夏草等人突然变了脸色,并且目光不善的看着苏时了,言玦修一连狐疑的和苏时了对视了一眼,却发现他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言玦修往旁边踏了一步,微笑着,语气却沉了下去,“夏姑娘,不知我这位兄弟有什么问题么?” 夏草的眼神慢慢的从苏时了的身上挪到了他身上,慢慢的开口道:“敢问言公子,可是云暮山庄的庄主言玦修。” 言玦修还是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为了搞清楚,也就只得认真的回答,“是,正是在下,可惜在下习武不精,未曾守护好家业。” 夏草冷笑,眼神带着杀气定在了苏时了的身上,“近日江湖之上传言,昔日云暮山庄庄主和五更谷三公子苏时了一起在江湖上大肆虐杀,敢问,这位公子可是苏时了?!” 一个小姑娘,又是武功不足的小姑娘,苏时了怎会看在眼里,他低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手指,嘴角缓缓上扬,看来又是轻信江湖传言的人啊。 正当他如此想着,言玦修回答道:“我这位兄弟正是苏时了,可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我们一路奔波,未曾停留,如何有时间去大肆虐杀。” 夏药快步上前,瞪着苏时了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之中跳出来,“你真是苏时了?” “是。”对于这个身份,苏时了岂有不认之理。 随着这个字落下,夏药和夏草各自抽出了自己的锄头,把手一扭,锄头头上射出了一柄长剑,二人齐声道:“狗贼,拿命来!” 声音格外的有气势,二人一声大喝之后快步上前,苏时了眉目一沉,直接将火把扔向了二人。 夏药打开了火把,夏草手中的长剑直接扫向苏时了的下盘,而夏药则找准了几回直接刺向苏时了的心脏之处。 苏时了抬起一只脚将夏草的长剑踩在了脚底下,伸出两根手指,微微一笑,打在了夏药的长剑之上,他只是手指轻弹,轻微的内力通过长剑传达到了夏药的身上。 夏药一下子身子一颤,几乎要失去行动能力。 夏草见状,目中满是焦急,“大哥!” 苏时了无意伤他,行动极快的将这些人点了穴道之后站在了夏药和夏草的面前。 夏草的眼中已有泪水,眼睛红红的,强忍着不哭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偏生苏时了对女人没兴趣,而言玦修对她也没多余的情感,只觉得莫名其妙。 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无奈的摇摇头道:“百草庄原来也是和江湖上的那些人一样,虽说避世,可到底还是身惹尘埃,怎么都避不开的!” 夏草见识到了苏时了的武功,她和夏药两个人竟然在苏时了的手底下都走不过一招,她闭了闭眼,咬着牙道:“不要牵扯那些,狗贼,我们与你不共戴天。” 一旁的夏药也不知脑袋是什么做的,竟然突然仰天喊道:“苍天,想我夏药努力习武五年,竟然敌不过这个狗贼,苍天你睁开眼吧!打雷劈死他吧。” 这个时候,看着夏药的这个表现,苏时了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双手怀胸,一本正经的说:“苍天若有眼,天底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不平事,你就不要为难上苍了。” 说罢,他看向比较正常的夏草,“夏姑娘,苏时了无意伤你,只是你们问了名姓,不由分说就要杀我,这不是不讲道理了?” 夏草冷笑着,“道理?我们与你有什么道理可讲,苏时了,你杀我大师兄的时候,可曾与他讲过道理!” 苏时了皱眉,仔细的想了下,“你大师兄?我未曾杀过百草庄的人。” 他并非蠢笨之人,若真的追杀过百草庄的人,他就算是违背苏韦风也一定会将人放走,不为其他,百草庄的人医术各个顶尖,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求着他们了。 就是他方氏的制药千谱也是敌不过百草庄百年来的医药的。 夏草冷笑,眸中满是恨意,“你现在自然不曾杀过,八年前!你有没有追杀过一个在肃北一带出现的男子,被那边的人称为神医的!” 八年前…… 苏时了低垂着眼睑,两根手指互相摩挲着,他这个动作代表着他在回想,可仔细的想了一下,他还是没想起来有那么一件事。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八年前,有段时间,苏寻谙是顶着他的名字外出执行任务的,要说他不熟悉的,也就只有那段时间之内的。 莫不是那任务是苏寻谙做下的? 苏时了想着,眼睫轻颤,双唇微微张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言玦修在一旁看着,将他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心里一下子就有了数,这事儿不是苏时了做的。 正当他松了口气之时,苏时了却开口道:“八年前,确有那么一桩,在下只是奉命而为,有人出了钱要买他的命,若早知是百草庄的人,我就是不赚钱,也一定会放过的。” “你这是承认了?”夏草等着苏时了。 而一旁的言玦修则是一脸震惊,苏时了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在下敢做自然敢认!” “好!是条汉子!那我问你,我大师兄这条命,你赔不赔!”夏药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气愤的说道。 苏时了有些头疼,故意说道:“论理人是我杀的,我是该赔,可我也只是奉命而为,再者,若你的大师兄不曾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何苦与被人暗杀呢。” 这话成功的惹恼了夏药,夏药似乎想要动动身子,却是动弹不得,他龇着牙如同狼狗一样,“方才我还说你是条汉子,现下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小人。” 苏时了微微一笑,冲夏草轻描淡写的说道:“只要百草庄愿意救治,苏时了这条命你们随时拿去。” 他这么一说,夏药和夏草倒是冷静了下来,但随后夏草冷笑道:“本是你欠了我们的,却要用欠着我们的和我们谈条件,苏时了,你做梦!只要和你有关的,我们一律不救!” “医者仁心,何必牵扯无辜。”苏时了唇畔笑容收敛,沉声道。 夏草冷笑,翻了个白眼,道:“我百草庄就是所有人都死光了,也要你尝尝后悔的滋味,杀不了你,也要你的良心日日谴责!”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奈放回 这话一听就是未曾在江湖上行走过的人说出来的,良心谴责? 若苏时了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哪里还有良心,而这次的事情,他虽然承担了下来,可到底也不是他做的。 苏时了现下也不知道自己不该承认了,若是耽误了言成柳的救治,他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苏时了叹了口气,慢慢的开口道:“如果我说,你们的大师兄并非我杀,你们是不是也是不相信的了。” 夏草和夏药愣了一下,随后二人的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些鄙夷,“敢做不敢当么?刚才还说是你做的。” “唉,算了,跟你们解释也是无用了。”苏时了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转头看向言玦修,“你说,是拿他们威胁,还是放回去?” 言玦修也是长叹一声,说实话,他有点倾向于威胁这些人,但是威胁下来的人医治也不会尽心,更何况,他们一行人,只有苏时了懂医,这里又是百草庄的地盘,他们能不能防得住还是两说。 言玦修又是一声叹息,“放回去吧,已经多生了事端,别平白无故的又添了血腥。” 苏时了微微皱眉,眸中却是并无半点意外,想来是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那你可要想好了,我们求医,只怕会艰难。” 言玦修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皇天不会辜负有心人。” “走吧。”苏时了点了点头,捡了几颗石子和言玦修一同离开。 夏草夏药见他们就这样走了,焦急的开始大喊,苏时了走远了之后,这才将石子打了个出去,虽然隔得远了,但还是准确的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穴道解开的那一瞬间,苏时了敏锐的听到夏药似乎想要追上来,被夏草等人拦住了,随后不知说了什么,他们飞快的走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言玦修轻声问:“离忧,他们大师兄那件事,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苏时了似乎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做的?” 言玦修看了他一眼,眼神往下滑落到了他的手指上,“若是你做的,你根本不用想那么久,而且你的小动作还是没变。” 苏时了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对,的确不是我做的,八年前,想要请我杀人的人太多了,苏韦风知晓我忙不过来,直接吩咐了苏寻谙模仿了我,有段时间的事情都是他为我做下的。” 这话落下,言玦修沉默了,半晌才叹息般的开口,“所以,你承认了这件事,算是还了一部分恩。” 苏时了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再度开口,“对,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言玦修没有多思考,看着苏时了的眼睛给了他这个答案。 苏时了闻言并没有觉得多轻松,他叹了口气,眉目微垂,“可言伯父,等不了太久了。” “肯定会有办法的。”言玦修这话说的,自己都不觉得有多少底气,可现在这话才能安慰他们。 回到他们暂时驻扎的地方,言成柳的咳嗽声传来,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飞快的奔跑过去,眼看着言成柳吐出鲜血,他们却是无可奈何。 苏时了从怀中掏出了药丸化了开来给言成柳喂了下去。 好一会,言成柳的呼吸才平稳了下来,他慢慢的睁开眼,“你二人去哪儿了?” 言玦修在言成柳身边坐下,低声道:“方才遇到了百草庄的人,可惜……未曾说服他们为父亲医治,是孩儿无用。” 苏时了多看了言玦修两眼,开口道:“父亲,不怪言玦修,此事还是我的错。” “罢了,我的命大致就是到此为止了,能看到言玦修成才,并且你也好好的脱离了五更谷,我也是可以瞑目的了。”言成柳倒是看得开,他最是了解自己了,故此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亏空。 言玦修双手握拳,低着头不说话,苏时了抿了抿双唇,沉声道:“父亲,孩儿一定会救你,我一定会让百草庄同意救你的。” 说罢,他站起身,交代道:“照顾好他,我有事去去就来。” “离忧,莫要伤人性命。”言玦修多交代了一句。 苏时了点了点头,运起内力,以轻功飞奔而去,最后回到了刚才遇到夏草等人的地方,他燃了火把,仔细的观察着这一片,找寻着他们进去的痕迹。 花费了好一会,他才找到了蛛丝马迹,奈何只能知道他们从此处进去了,却是找不到开关在何处。 苏时了咬咬牙,往外走了几步,撩起袍子下跪,蕴含着内力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晚辈苏时了,恳求百草庄出手救治!” 苏时了这话因蕴含了内力,穿透了山壁,山壁有一条小道,轻松的将他的话收纳了,小道之中的夏草等人只觉得耳朵边嗡嗡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停留,加快了步子往百草庄而去。 百草庄内,夏游材双手背负身后,一身儒雅青衫站在高处,他所面对的地方就是苏时了所在耳朵地方。 那声苏时了入耳,夏游材的眉毛狠狠的皱在一起,看到夏草等人回来,他轻轻的跳下了屋顶,沉声道:“你们可曾遇到苏时了?” 夏草点了点头,放下了背篓道:“遇到了,他和言玦修一起为我们打退了悍匪,可惜我们武功不足,打不过他。” 夏游材有些吃惊,五更谷的人也有如此好心的么? 他想着,迟疑道:“他竟然放过了你们?” 夏草回答:“是,他是来求医的,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我们等他走了才回来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竟然距离我们的入口如此之近。” 话语之中带着疑惑,夏药想了片刻后怒道:“他会不会跟踪了我们,他武功比我们高,我们不曾发现也是有可能的。” “不,他若是跟踪了你们,现在应该出现在百草庄,可他却还在入口之外,想必是找寻着你们的踪迹而来。”夏游材想了一下肯定的说。 夏草吃了一惊,“可我们明明遮掩了踪迹啊。” “你们不如他。”夏游材有些惋惜,百草庄的人医术虽好,可一个个的武功却是差的很啊。 夏草满心沉重,“那父亲,我们怎么办? “先不管他,吩咐他们每日派人去看看,悄悄的,别惊动了他。” “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怒极 苏时了跪着,他敢肯定,百草庄的人肯定有机关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样子,他并非是做做样子的,也是真心实意请求他们救人。 只是这样的请求,在他看来着实无用,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心软,更何况,百草庄还与他有宿怨。 但是现下却是找不到什么办法可以说服他们,苏时了只能寄希望于百草庄庄主会见他,只要见了,他才可以有下一步确认如何说服他。 苏时了跪到天亮,一阵极其轻微声音从山体之中传来,他闭着眼睛,眼睫轻颤,思考了片刻后没有睁开。 山体之后的人观察了许久才离开,等他一走,苏时了便睁开了眼,果然如他所料,只是这样的过程不知要多久。 苏时了低垂下眼睑,他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拳头,不知道言伯父是否能撑得住,对于唯一还活着的长辈,他一点都不希望他会死。 他这样跪着一天一夜,百草庄依旧没什么动静,只是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人前来查探一番,而同时,苏时了也发现了有人在给他下药,他总是悄无声息的解开了。 他这样做的理由也不过是让百草庄的人明白,只有他自愿,否则就算是百草庄的人也未必能伤的了他。 此举也算是让百草庄投鼠忌器,有所顾忌。 不想,百草庄的人接连下了几次药,苏时了那边都没有反应,就连脸色都未曾变过,夏游材的脸色的非常的难看,他瞪着桌上特意找出来的药,不可置信道:“这些药竟然一个都没有作用么?!” 夏草站在一旁,脸色也非常的难看,她叹了口气,说:“如此看来,苏时了的医术也不比我们差,可如此,他为什么一定要求到我们。” 夏游材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口那股可惜以及怒意,“医术再怎么好的人,也有不行的地方,而我们百草庄,百年来,所有的人经验都编撰成书,单是这一点苏时了就比不过。” “那爹,我们怎么办?”夏草皱着眉,眉目之间满是不能报仇的颓丧。 夏游材则想的开,“让他跪着,我们惹不起,那就躲!” “好,只是前来求医的人是云暮山庄的庄主言玦修,我派人去查看过了,言玦修称呼那个生病的人为爹。”夏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夏游材闻言,皱眉呵斥道:“更是荒谬,言玦修的父亲言成柳更名言风海早就死了,看来他们此行目的不单纯,竟然还弄出了个假父亲来,当真是人心不古,言玦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这下好了,言玦修的名声更是彻底毁了。 夏草回想着她偷偷去看到的那一幕,言玦修待那个人看上去是真心的,父子之间的情深不是嫁妆就能嫁妆来的。 夏草低声道:“爹,我们真的不救么?” “言玦修和苏时了这一年多来,在江湖之上传言颇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之间若真的没什么,江湖上哪来那么多话,云暮山庄也被作践的没了,言玦修此人,我们还是不要牵扯为好,百草庄还想多存在一段日子。” 百草庄虽然一直隐居,但是对于江湖之上的消息他们还是时刻关注的,他们只是想明哲保身,却不想脱离于江湖,他们还希望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可以再度一举成名。 夏草想要为言玦修辩驳,说实话,她对言玦修似乎另眼相看,若非有苏时了在一旁,说不定,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出手了,可惜,一切没有说不定。 “爹,我去看看,我就不相信,苏时了那么厉害。”夏草眸子一转,心中似乎有什么年头生了出来。 夏游材格外信任这个女儿,故此想也不想的点了头。 夏草微微一笑,带了药粉塞入怀中,她来到了可以看向外面的石洞前,外面,苏时了依旧跪着,已经快两天两夜了,他的样子看上去除了有些疲惫之外,竟然看不出任何狼狈来。 夏草从怀中掏出了药瓶,对着一个小口子倒了进去,随后她深吸了口气往外吹了过去。 她这次用的毒药粉并非无色无味的,而是那种很明显的,但是这药粉却是沾染上了就很难清洗,她赌的就是苏时了对他们的轻视。 苏时了睁开眼,看到了药粉扑面而来,他冷哼一声,一股气势散开,药粉瞬间被他震得落地,或者是往回飞了。 苏时了垂眸看了片刻后冷笑道:“百草庄这两天可是喂了在下不少药,这是准备拿在下试药么?” “原来百草庄和我也不过是一路货色。”苏时了想了下,又加了那么一句。 夏草听了皱了皱眉,她打开暗门走了出来,但是距离苏时了却还有很远的距离,她双手背负身后,微微一笑道:“昔日的三公子,多么狂傲,如今还是跪在了我百草庄门前,这事儿我一定要卖给江湖百晓生,一定能卖不少银子。” “江湖百晓生最是有好奇心不过的,想来你前脚卖给他,后脚就有你我勾搭成建的消息,不信夏草姑娘可以去试试。”苏时了依旧直挺挺的跪着,他说着,看着夏草。 明明他是跪着的,可他的气势却是一点都不落下风,反而那眼神之中,还是夏草不堪些。 夏草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这个样子,也不喜欢被苏时了瞧不上的感觉。 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承受着苏时了的下跪,已是无礼。 就在此时,豆腐从远处奔跑而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高声道:“小公子!不好了,言前辈又吐血了,脉搏渐弱!” 苏时了闻言,双手拍在了地面之上,他整个人一跃而起,飞奔而去。 夏草愣了一下,脚下动了动,转身进了洞口,关上了之后,顺着山体而去,苏时了他们驻扎的地方就在不远,也正好是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苏时了回到驻扎之地,就见言成安的身子打着摆子,流出的鲜血也是发黑的,苏时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深吸了口气,仰天长啸大喝一声。 “好一个百草庄!今日我倒要看看,凭我苏时了之力,能不能破了你百草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破百草庄 苏时了说着,手下一动,自腰间抽出了软剑,自他抽出,软剑便被灌注了内力,坚硬非常,泛着寒光。 躲在山体之中偷看的夏草看到那一幕,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随后看见苏时了怒气冲冲的往入口那边去了,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快去通知爹爹,苏时了要强行破门而入。” “其他人,随我前去迎战!”夏草娇声低呵,吩咐了之后,带着人前往了出口。 而出口之处,苏时了怒极,眼睛都有些发红,他手中长剑嗡嗡作响。 夏游材接到消息便赶了过来,但是他却是不慌不忙的,似乎并不认为苏时了能破开这山体。 刚站定,他便听到苏时了一声声怒喝。 “百草庄!古有神农氏尝百草救天下人,那才是最仁慈不过的人,而你们,掌握着救人的法子,却因为私怨置病人于不顾,如何当得起百草二字!” 苏时了说罢,长剑高高的举起,一股强劲的剑气劈在了山体之上。 “我苏时了与你们的恩怨,若要解决,尽管前来,却因此迁怒,乃是你们的不仁!” “既然跪求无用,那么苏时了不介意与百草庄再添一笔血案!” 苏时了每说一句话就劈一剑,原本以为山体强大,自然能承受,谁知山体因中间挖空,而人工开凿的痕迹太过明显,苏时了三剑下来,竟然叫山体有坍塌之意。 一块块大石头飞了下来,苏时了冷笑着嫌弃道:“若早知这东西如此不堪,我何必浪费时间!” 随后,他眉目一凛,高声道:“百草庄庄主!苏时了求您前来救治!” 夏游材看着百草庄的山体被毁坏成这样,气的不行,他指着外头,怒喝道:“苏时了,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你也不看看,你这个样子,如何是求人的!” 夏游材的口才也是不错的,“我百草庄与你深仇大恨,不救你带来的人怎么了!嗯?难道我们被人杀了还要说一句你杀得好么?!” 他气的口水四溅,苏时了手中长剑又是一剑后,带着内力呵斥出声,“我已经表明了,你百草庄与我的恩怨,只要你们愿意救人,苏时了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但是你们却依旧顽固不化,看着病人死在你们门口!这也是习医之道么!” “我们如何习医,用不着你来教我们,百草庄就是不救与你苏时了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 夏游材这是表了态了,苏时了皱皱眉,一身戾气骤然散开,一身威压使得他的长发无风自动,他慢慢的往前,长剑在地上划出的声音刺激着夏游材他们心脏。 苏时了哈哈的笑了两声,阴沉着声音一字一句说:“是么?!既然如此,那我不介意做一次魔头!你和夏草等人我自然不会伤害,但是你百草庄剩下的人,你一日不答应,我便一日杀十人,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命硬,还是我的剑狠!” 追赶而来的言玦修一跃而起跳到了苏时了的面前,皱着眉沉声道:“离忧!不可如此!” 看到他,苏时了这才恢复了清明,他抿了抿嘴,“我知晓你仁慈,可仁慈无用,他们根本不管言伯父死活!既然仁慈无用,那么便是铁拳铁腕,才有效果。” “离忧,等一等,让我和夏庄主聊一聊。” 言玦修方才虽然没有来,但是苏时了的动静他还是知晓的,他挑选了这个时候出现,自然也是算计好的。 说来真是可笑,以前的他何曾玩过这些把戏。 言玦修转身面对百草庄的门口,双手抱拳高声道:“夏前辈,晚辈言玦修,渴求与夏前辈面对面交谈。” 夏游材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言玦修沉默了片刻之后继续道:“今日之事,也是我们不对,可我们救人心切,还请夏前辈谅解,所有的一切都希望可以当面说清楚。” “夏前辈,您也不想江湖之上传出您公报私仇的说法吧,更何况,躺在那边的是我的父亲言成柳。”言玦修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话落下,夏游材抬手示意他们打开了石门,他缓步而出,夏草跟在他身边,而后面还跟着许多人。 “夏前辈。”言玦修此时笑不出来,他微微颔首,声音努力的平缓着。 夏游材看着言玦修眸中带着些许怀疑,“言玦修,你说躺在那边是你的父亲言成柳?若我没记错,言成柳更名言风海,去年就已经死了。”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此乃家丑,在下能保证,在下不曾弄个假父亲出来。” “你们要说什么,说吧。”夏游材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言玦修正准备说话,苏时了走上前,手中的长剑依旧泛着寒光,他站在那,看着夏游材道:“夏前辈,晚辈心急,一时间做事缺了分寸,还请夏前辈谅解。” “现在倒是说起人话来了。”夏游材冷哼了一声说道。 苏时了微微皱眉,如此被人讽刺着实不舒服,可他还是忍了,他深吸了口气说:“只要前辈愿意救人,任何要求,苏时了都能答应。” 夏游材讽刺一笑,满目不屑,“若我要你自裁于此,你是不是也会照做。” “可以!”苏时了说着,手中的长剑调转了位置,一手捏住了剑刃,直接从肩膀之处扎了进去, 速度之快,叫言玦修都来不及反应,他面色一变,着急道:“离忧!” 苏时了盯着夏游材的眼,慢慢的抽出了长剑,他手上的鲜血沾染了长剑,肩膀上的鲜血汩汩流出,直接染红了他素色的衣衫。 言玦修看着,双手捏着拳头,他深吸了口气道:“贵派大弟子身亡一事另有蹊跷,夏前辈还是去调查一下为好。” “我这样够不够诚意?”苏时了和言玦修说的乃是两件事,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口气。 夏游材看着苏时了,心中一震,这个少年的一身气势,着实叫人心惊啊。 夏草看见言玦修担忧的样子,她眸子一转,想到了江湖上耳朵春燕,随后她深吸了口气,凑到了夏游材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夏游材有些迟疑,但是在夏草的眼神之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很有诚意,只要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一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恶毒女子 他突然松了口,倒是叫苏时了和言玦修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二人对视了一眼,苏时了肩膀上的鲜血飞快的流失着,他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你说。”苏时了抢在了言玦修开口之前说道。 夏游材摸了摸胡子,只想了悍匪窝的地方,道:“那里,有个悍匪窝,是与我百草庄多年交恶的地方,他们作恶,抢我们的药材,银钱等物,你只要一个人去,我不要求灭了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和我们握手言和,并且不再为难我们,我就可以考虑救人。” “好!”苏时了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但是,夏庄主是不是也要拿出诚意来。” “嗯,这个自然,你先止血,将人抬来我看看。”此刻的夏游材才好像是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前辈。 言玦修闻言,松了口气,吹了个口哨,豆腐便带着人将吐成血人的言成柳抬了来。 夏游材走上前去一看,先是疑惑,随后便是一脸震惊,这个人真的是言成柳,他是见过他的,他想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言成柳的脸颊,脖颈处,肯定的这不是易容。 夏游材这下上了心,却也记得和苏时了之间的交易,他想了下,先是给言成柳把脉,随后下针,喂药,动作一气呵成。 随着他的针落下,言成柳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等一套施完,言成柳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夫的诚意可够?”夏游材收了银针,转头看向他们问道。 苏时了这才抬手止了鲜血,道:“前辈仁义。” “你方才还说我百草庄不仁,现下这么说可是自打脸了。”夏游材也不放过任何机会。 苏时了微微一笑,抬起手不客气的给了自己两巴掌,白皙的脸颊之上瞬间红了,嘴角还带着些许鲜血,可见他对自己下手多么的狠。 “离忧,我与你一同前去,你们照顾好老爷。”言玦修闭了闭眼,压下了心中的无奈和怒火。 “我刚才说了,只能他一个人,若是你们要二人一同去,那就走吧。” 如今夏游材位处上风,他们完全是被他牵制着的。 苏时了拍了拍言玦修的手,“我一个人去。” “老夫心慈,你刚受了伤也不必急着去,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也可,免得死在路上,还要说是老夫的过错了。” 夏游材突然变了态度,别说是苏时了他们就是夏草也是一脸疑惑,若非夏游材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只怕也要问了出来。 “入内休息,明日我让人给你准备马匹,我只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之后你完不成,我可就会将他们通通丢出来!”夏游材指着言成柳微微一笑说道。 苏时了嘴角一勾,双手抱拳,低头道:“如此多谢夏前辈宽容了。” 说罢,他们一同跟着夏游材入内,夏草放慢了步子,跟着言玦修,她低声道:“言大哥,不必担心,我爹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言玦修嗯了一声没有言语,苏时了斜睨了夏草一眼,忍不住啧了一声。 夏草看了苏时了一眼,笑容灿烂,眸中却带着些许恶毒的光芒。 夏草吩咐他们给苏时了等人安排了地方休息,一到屋内,确认了言成柳无事,言玦修便解开了苏时了的衣衫给他上药。 “你何必如此?”言玦修心疼的低声开口。 苏时了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不必心疼,无妨,我已经没有爹了,好不容易还有一个,怎么可以放弃呢。” “可他若真的要你自裁,你可曾想过我?父亲若知晓了,也是不允的。”言玦修低声说着,话语之中带着些许指责之意。 苏时了垂眸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好在现在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 “那个悍匪窝你我都不熟悉,你独自一人去……”言玦修叹了口气,给他拉好了衣衫,拉了他的手给他上药。 苏时了看着言玦修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勾唇一笑,“不过是一些外家功夫的人,想来我还是能摆平的。” 言玦修放下了药瓶,皱着眉说:“我总觉事情不简单,夏游材突然变了脸色,那个夏草的姑娘指不定说了什么。” 苏时了眸光微闪,他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只是他觉得现下还是不要想这些比较好,他凑到了言玦修面前,笑嘻嘻的开口道:“那位夏姑娘可是看上了你了,言大哥,叫的真好听。” “铭儿……不可胡说。” 言玦修又不是木头,怎会不知,只是他不愿意让苏时了这般吃醋罢了。 苏时了看着言玦修,二人对视着,乌黑的瞳仁之中都是对方,苏时了耳朵微动,随后凑到了他脸颊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啵……” “许久未曾亲近了……”苏时了感叹般的低声说道。 言玦修垂眸笑的灿烂,微微侧头,在苏时了的唇上亲了一下。 二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笑,苏时了深吸了口气,靠着言玦修闭上了眼,道:“我休息一会,好累。” 言玦修嗯了一声,他伸手搂住了苏时了,心中却在盘算着,要如何让豆腐或者媚如跟随。 而屋外,夏草手中端着药材以及吃食,脸色难看的跟熬药的炉子一样黑,她深吸了口气,一条条恶毒的计策在脑海之中形成,她转身就走,将东西随便的给了一个下仆,随后吩咐他们送去。 而她则是去了夏游材的书房,夏游材正在吩咐他们安排伏击的事情,看到夏草进来,微微皱眉,道:“草儿,这是做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夏草在原地站了片刻后,道:“你们先下去,方才庄主说的,先不用去安排,我和庄主还要再商讨一下。” 夏草是下一任的庄主人选,他们自然是听的,夏草将他们赶了出去,走到了夏游材身边坐下,眼睛亮亮的,低声道:“爹,您可曾想要更上一层楼?可曾想过让百草庄多一层保障?!” “你想说什么?”夏游材皱着眉问道,方才提出要设伏的也是夏草,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夏草眼睛微动,随后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 第一百九十五章 独上悍匪窝 随着她说出的话来,夏游材的脸色变了又变,当夏草最后一个字落下,夏游材沉默了,半晌方道:“你说的也对,虽说如今言玦修的名声并不好听,但只要苏时了死了,一切都可以洗白,到时候云暮山庄东山再起不过是时日问题,言成柳若是能在我们手底下活了,言家欠我们的这份恩情,那就是怎么都还不清的了。” 夏游材考虑片刻后,道:“只是草儿,一定要和那窝悍匪合作么?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夏草深吸了口气,继续劝说着,“我知道,我们只要付出一定的药材,就能达成此事,苏时了死了,大师兄的仇就报了,到时候言玦修定然伤心,我便趁机而入,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是一定要娶我的了。” “草儿,你这是看上了言玦修了?”夏游材看着夏草说道言玦修的时候那样子,便试探性的问道。 夏草毫不扭捏,点了点头说:“对,爹爹,我喜欢他,我要成为他的妻子,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儿,我们可以更好的生活,我们明明可以成为江湖之中人人敬佩的人,何必窝在这儿呢。” 夏游材自然也是不甘心蜗居于此的,他想了一会,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办,等苏时了一走,便安排给言成柳疗伤。” “好。”夏草微微一笑,应答着起身,她一退出,立刻就去安排了那些人再回来,同时她又找了人带着东西以及诚意,连夜去了一趟悍匪窝。 第二日一早,苏时了用过早饭后便牵着马匹出发了,言玦修站在口头看着,侧头低声道:“可安排了?” “主子放心,小公子那边都安排好了。”豆腐回答。 言玦修这才松了口气,夏草微笑着出现在他身边,道:“言大哥,我爹说要为言伯伯查看伤势,想要请您帮忙。” “怎么?这是准备大发慈悲?不等铭儿回来么?”言玦修皱眉,双眸微微眯起,盯着夏草的眼中满是审视。 夏草低头浅浅一笑,伸手捋了捋长发,道:“正如苏公子之前说的,我们是和他有仇,不是和言大哥你啊,我爹说,只要他完成了,言伯父的伤一定能好,但是言伯父伤的太重了,也不能一直耗着,所以我爹愿意提前给言伯父看一看。” 夏草知晓若是直接说要疗伤言玦修一定会起疑,故此挑了那个一个借口,在她看来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 但是言玦修还是多留个心思,心中戒备着,口头答应了,和夏草一同转身入了内。 苏时了骑着快马直接奔向悍匪窝,一路上,他神色严肃,当他顺利的来到悍匪窝山脚,他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吃惊神色。 不对啊,夏游材看上去并非大方之人,难道当真坦坦荡荡?他还以为,夏游材一定会在路上做手脚的。 苏时了想着,将马儿绑在了一边的大树上,慢慢的往山上而去。 悍匪窝位于半山腰,所在之处可以说是最好的地方,易守难攻,怪不得夏游材他们一直只能和他们对峙,却不能赶走,这里的地势也给了他们很大的便利。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 苏时了走到大门口,两边的守卫立刻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他。 苏时了看了二人一眼,道:“去通报你们大当家的,苏时了前来拜访。” 他从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身份,反正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怎么都不会是的,外人的说法他可从不在意。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正当他们迟疑着,之前被苏时了打过的人出现了,那人看到他,立刻瞪大了眼,高声呵斥道:“来人啊!给我把他抓起来!” 苏时了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男人之前被他打了,身上还带着伤,在自己的地盘上却是耀武扬威的,看上去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还真好玩。 “你竟然敢前来送死?!”男人双手叉腰,迈着步子走到苏时了的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道:“你看看清楚!这里是我悍匪窝的天下,这里是我的老巢,我要让你看看,我们这些兄弟都不是吃素的!” 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道:“让你们大当家来跟我说话。” “我就是!”男人一手指着天空,大声道。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说:“别开玩笑了,你如果是,悍匪窝总被人端了,还轮得到现在么?” “你们若是不带路,那么我就自己去了。”苏时了似乎失去了耐心,说着便要绕过他们入内。 而他的这个行为很显然和激怒了这些占地为王的人,无数个长矛对着他。 “把他给我扎成筛子!”男人嘿嘿一笑,站在人群之中,大手一挥吩咐道。 苏时了嘴角微扬,手下一动,紫玉萧出现在手边,对付这些人,他的长剑根本不用出鞘。 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屋内走出了一个女人,女人身形窈窕,虽然皮肤粗糙可却看得出来是个美人。 只见她站在门口,双手叉腰高声道:“刘二狗,你在做什么?大当家的有吩咐,带他进去说话。” “是,是,大嫂,我这就带进来。”刘二狗点头哈腰的。 苏时了听了这个名字,只觉得好玩,“刘二狗?贱名好养活。” 说着,他绕过了刘二狗,大大方方的入内,女人站在门口看着,笑道:“这人还真有当年我们大当家的风采,看上去真是不错,可惜了,我啊,老了,否则,一定要你留下,给我当个小相公。” 苏时了唇角微微扬起,看着女子客气道:“多谢这位姐姐抬爱,可惜了,我不喜欢女子,若你是个男子,说不定我还乐意多瞧两眼。” “哟,是个有意思的,这下子跟我们大当家的更加像了,快来。”女人说着,冲苏时了做了个手势。 苏时了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什么像不像的,不过都是生人罢了,他跟着女人入内,一进去就发现了屋内的气愤不对,周围的应该还隐藏着弓箭手,看来这人是来者不善啊。 屋内首座之上,坐着一个与他们看上去格格不入的男人,男人身边坐了一个十岁的女娃儿,苏时了站定,眼睛落在了男人的身上,这一瞧,叫他震惊非常。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方家二爷 男人虽然蓄了胡须,但是那样子却是苏时了熟悉的,他的手有些颤抖。 方大同坐在首位逗弄着孩子,没有抬头,只慢慢悠悠的说:“人带进来了么?死之前也叫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人,叫那些伪君子和我们合作了。” “大当家的,人带进来了,这人和你年轻时候可真像啊。”女人笑着将孩子抱在怀中,微笑着说道。 方大同闻言好奇的抬了眸,这一看,也和苏时了一样的反应,他愣在了原地,二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谁也没有先说话。 半晌,方大同慢慢的站起身,往下走了两步,站在了距离苏时了一步开外出。 “你,你叫什么?”方大同喉头动了动,慢慢的问道。 苏时了眼珠一转,轻声道:“你所说的伪君子没有告诉你么?” “哦……苏时了是么?以前有别的名字么?”方大同故作淡然的说着,他的手摸上了腰间挂着的一串佛珠。 苏时了的眼神落在佛珠之上,别人或许不认识,可他却认识,这串佛珠方心同也有一串,但是方心同的那串已经毁了,而方大同这串和方心同的那串是一模一样的。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慢慢的说:“有啊。” 方大同长舒了口气,似乎在平缓着情绪,他挑了挑眉,“说来听听,说不定真的有缘呢。” “方铭洹。”苏时了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名字。 方大同呼吸一窒,好一会才喘了口气,“呼……你真的是方铭洹?” “那你呢,你真的是方大同么?”苏时了想也不想的开口。 方大同微微眯起眼,“你如何证明?” “你又如何证明?”苏时了笑着将这话回了过去。 二人虽然如此说着,但是互相却是已经相信了,方大同已经改了名字,并且他少在江湖上行走,能认识他的人也就只有方铭洹了。 而苏时了不在怀疑,却是因为方大同的样貌,这张和方心同相似度极高的脸就是证明。 二人对视着,突然同时笑了起来,方大同走到苏时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你还活着。” “二叔,我也很意外,你也活着。”苏时了微笑着轻声说道。 方大同摆了摆手,示意躲藏起来的人都下去,他大声道:“婆娘,吩咐他们准备一下,这可是我侄儿,我们今晚要一醉方休!” 现在的方大同比以前爽朗,整个人透露着与以前不同的粗犷。 苏时了微笑着站着,一如幼年那乖巧的模样,方大同吩咐下去之后,立刻就有人安排了饭,正巧也到了午时,方大同便吩咐了那女子给在安静的地方安排了酒菜。 “铭儿,来,这可是自己酿的酒。”方大同亲手给苏时了倒酒。 苏时了双手扶着酒盏,笑道:“好,我一定尝尝。” 一开始二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吃着菜,喝了酒,这种酒慢慢的上了头,苏时了低着头,低声道:“二叔,原商叶死了。” 这句话落下,方大同的手一震,他面容有些扭曲,半晌才平静了下来,“哦。” “方才那女子,是二婶么?”苏时了抬眸看向方大同。 方大同点了点头,叹息道:“是,方才那女娃娃是我的孩子,今年十岁了。” 苏时了心中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却是感慨,原商叶为了方大同,如此忍辱偷生,却不想最后这个结果。 “原商叶明明亲眼看着您没了的,为什么……”苏时了低声问道。 方大同吃了一口小菜,“叶娘救了我。” 只有五个字,没有详细的过程,苏时了没有更多的去问。 他有些迟疑着说:“您之前不是……” 方大同轻笑一声,“不是什么?只喜欢原商叶么?” 苏时了嗯了一声,方大同喝了一口酒,吧嗒了一下嘴,才慢慢的说:“铭儿,人是会老了,而我也会有变化,当年我的确很喜欢原商叶,但是叶娘也是我不可辜负的。”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的,方大同拍了拍大腿,说:“不说我,说说你吧,方家出了事儿你怎么样?” “就那样,好在活下来了。”苏时了也没有多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解释了过去。 方大同看着他,这孩子本就聪慧,现在更是内敛,但是一身血腥杀气却是遮掩不住。 方大同笑了笑,手中的筷子在空中点了点,“你和那个百草庄有什么恩怨,他们送来了一百斤药材,要我杀了你。” 苏时了微笑着,在长辈面前,他总是内敛的,“二叔又和百草庄什么关系?” 方大同闻言一愣,笑着指了指他,“你这孩子,一点都没有幼年可爱,怎么我问什么你就要反问我什么呢?” 苏时了微笑,解释道:“就是好奇,我在五更谷做的事情,自然不是好事儿,得罪人在所难免的。” 方大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虽然不混江湖,却也知道五更谷是什么地方。 他站起身,大手一挥,“我们这儿地势好,易守难攻,但是却有个坏处,种出来的庄稼成活的太少了,而且我们的人也要用药,镇上的药不如百草庄的,为了省时省力,我们有时候就抢一些,而且这些都是珍贵药材。” 苏时了闻言轻笑,“看来还真大手笔呢。”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了方大同面前,认真道:“二叔,我想请您帮忙。” “你说。”方大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只要二叔能帮忙,二叔一定帮。”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的确有求于百草庄,但是百草庄让我摆明你,让你们答应不为难他们。” 方大同闻言,皱着眉想也不想的拒绝道:“这个可不行,我们还靠着他们用药,山上那么多人都是要活下去的,还有人身体有疾,若是没有药材,不都是等死么?” 苏时了并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似乎对于方大同的拒绝没有任何意外。 方大同见他不说话了,拍了拍他说:“铭儿,你来,我带你看看我们悍匪窝。”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所谓亲情 苏时了点了点头,落后方大同半步左右,跟着他在山上绕了一圈,这一圈绕下来,他不由得感慨,占地虽然广阔,但是人也不少。 方大同双手背负身后,带着苏时了走到了高处,指着下面那些看上去过的简单平静的人们问道:“你可知晓这些人都是从何而来?” 苏时了沉默,他看不出来,方大同微微一笑,身子微侧,一手将这些人指了指,“他们都是受到了战火侵蚀,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之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在这里,他们都依靠我们而活,你说我们抢回来的那些钱哪里够,我们抢回来的钱都要用来购买粮食和衣物,药材什么的只能买一点点,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抢。”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提高了,有的人靠的他们近,听到了也立刻抬了头看来。 苏时了双唇动了动,“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做工呢?” 听到这话,方大同哈哈大笑,似乎笑出了眼泪一样,他擦了擦眼角,“哈哈……铭儿,你还是那么单纯,做工,做工能有几个钱?能养得活这么大一批人么?” 苏时了沉默了,这里面看上去能做工的人太少了,要说来钱最快的还是抢。 方大同叹了口气,道:“铭儿,你看看他们多可怜,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只能死啊。” 苏时了抬眸看他,“所以,对于我说的,二叔是不准备考虑了。” “除非你能有大量的银钱提供。” 方大同也算没有把话说死,但是却也不容易,这一大笔的银钱提供并非短期,而是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就按照苏时了名下的产业来看,那是绝对不可能维持的太久的。 苏时了长叹一声,似乎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来,方大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走吧,不要打扰了他们。” 苏时了点头,二人慢慢的往回走,路上,苏时了一直是沉默的,半晌方大同开口道:“铭儿,我也知晓你是为了救人而来,但是这件事,二叔真的帮不上忙,不过我想以你如今的能力,若要解决并非只有这一个法子,对么?” 这话听上去似乎是对苏时了的信任,苏时了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一句话都没说。 他不说话,方大同的心里也有些没底,“铭儿……方氏一族向来仁义,你如何能看着这些人去死?” “二叔,方氏一族仁义不错,可也未曾允许做这种勾当。”苏时了轻声说道。 方大同闻言,脸色立刻变了,他沉下脸,不悦道:“这种勾当?这种是什么勾当?铭儿,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苏时了微微眯起眼眸,方大同在他的记忆之中,并非是这幅样子的,现下他说话什么的,都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甚至是方才说那些人的时候,他的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救世主的感觉。 苏时了想着,微微一笑,“我自是比不过二叔的,更何况,我早就不算是方家子嗣了。” 听到这话,方大同愣了一下,勾勒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倒是比我要狠一些,直接舍弃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不为难二叔,休息一日我便离开。”苏时了并不解释,只是说道。 方大同听了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很奇怪他竟然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一样。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苏时了点头,“是我说的。” “铭儿素来言出必行,既然如此说了,晚上二叔为你送行,好酒好菜款待。”方大同搭着苏时了的肩膀,爽朗的笑着说道。 下午,苏时了一个人在屋中休息,屋外的事情他并没有去好奇,甚至是一步都不曾离开。 晚间,叶娘亲自前来请他,眉眼之间笑意慢慢,但是仔细看去,竟有些歉意在里面,苏时了冷冷一笑,大步而去。 席间,方大同一杯杯的劝酒,苏时了来者不拒,方大同便开始怀念过往,那些过往都是如此的叫人怀念,但是这其中却都是迷惑之举的多。 苏时了捏着酒盏把玩,一言不发,沉默的似乎是已经不想去回想了一样。 酒水入喉,嗯?有好东西啊。 不知第几杯酒水,苏时了喝了下去,他眉目一挑,不动神色的夸了一声好酒,同时高喊着再来一杯。 方大同的酒盏抵着唇,他盯着苏时了,见他还要,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酒喝多了,他们叔侄二人那最后一点生疏也彻底没了,不知又喝了多久,只知道外头月上树梢,天越来越黑,方大同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终于,苏时了醉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原本也有醉意的方大同见状,醉醺醺的扑过去拍了拍,喊道:“铭儿,铭儿,起来再喝。” “不,不喝了,困……”苏时了摆了摆手,声音含糊,很明显的是一副喝醉了的样子。 方大同又喊了两声,见真的没有动静了,他放下酒盏,直起了身子,原本醉醺醺的样子立刻消失不见,整个人精神异常。 “叶娘,准备的东西拿来!”方大同坐了片刻,深吸了口气说道。 叶娘有些迟疑,她端了一碗水走了过来,迟疑道:“大当家的,真的要这么做么?他已经说了,会离开的。” “他如果就这样离开,到时候倒霉的是我们。”方大同伸手要去拿碗,叶娘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落了空,方大同有些不悦道。 “你不是说,这是你侄儿么?既然是侄儿,理应照应,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和百草庄的事情,总能解决的。”叶娘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她虽然生长在土匪窝,可到底还是分得清明理的。 方心同皱眉,沉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好的药材卖出去才能有钱,有了钱,我们的日子才能好过,那么多人指着我们吃喝,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山寨之中多少孩子,都是要照顾的。” 叶娘也纠结着,但是却并不上前,方心同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影响,呵斥道:“拿来!” 这时,趴着的苏时了开口了,“这样的好东西,二叔要拿来招待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与他谈判 苏时了的突然开口,吓了二人一跳,方大同吓得立刻站起了身往后退了两步。 苏时了慢慢的坐直身子,低垂着的眼睑缓缓抬起,眼神清明,压根不是喝醉之态。 “你骗我!”方大同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随后他看向酒盏,皱着眉道:“夏游材竟然敢拿假药骗我!” 苏时了抬手拿了酒盏在鼻尖晃了晃,“谁先骗谁的?二叔算计我,不允许我自保么?” 苏时了说着,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起身,走到了叶娘的身边,将手中的酒盏晃了晃,“上好的蒙汗药,无色无味,可惜了……我自幼接触药物,服下的药,毒,比二叔你这一生吃的还要多,这点小东西入了口,我可是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 方大同将叶娘往后拉了一步,怒道:“你明明没有被迷倒,为什么要演戏骗我!” “因为我想看看,二叔到底想要做什么。”苏时了说着,叹了口气,手中的酒盏摔在地上,声音清脆。 而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的两侧突然冒出了无数个洞,每个洞里头都有着箭,苏时了轻笑,挑了挑眉说道。 叶娘见方大同不说话,放下了手中的托盘,上前了一步,道:“方公子……” 苏时了微微颔首道:“婶婶是我二叔的妻子,一声方公子我可承受不起,唤我苏时了即可。” 叶娘也不扭捏,点了点头道:“好,苏时了,这碗中的药并非害人性命的,只是会让你失去武功罢了,你二叔并未丧失良心,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苏时了走到桌边,弯腰看了看那碗药,“悍匪窝没有银子,如何买得起这好药。” 说着,他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眸光凌厉,“入口封喉的毒药,六种毒草,六种毒虫炼制而成,没有精准的药方,解毒三五日内都是做不到的,还说这不是害我性命?” 这话落下,叶娘和方大同的脸上都是吃惊之色,苏时了走到二人身边,与方大同对视着,“二叔,你我都是方氏的罪人,你不过比我干净了些许,清理门户怎么都轮不到你来。” 方大同对于方氏罪人这四个字格外的敏感,他怒道:“方铭洹!我一直比你干净,你是方氏罪人,可我不是!” 方大同说着,长叹了一声,微微扬起下颚,“多说无益,你信不信我都不要紧,但是这悍匪窝里的人,我不允许你动他们一分一毫。” 苏时了往后退了一步,“我恩怨分明,这是你我叔侄之间的,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杀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表彰自己有多厉害。” “我是不干净,我一身鲜血,可我还有良知。”说着,苏时了又是一声惋惜,“可惜,二叔你却不信我。” 方大同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难看,是的,他不信任苏时了,他不相信如今的苏时了会因为亲情而放过他们,所以他们选择先下手为强。 “我的长剑,我的武功,从来都不是用来对付家人的,可惜,世事无常啊。”苏时了长叹一声。 伸手在腰间一抽,抽出了长剑关注内力,长剑微侧,寒光一闪,随后,他慢慢的抬起了手,指着方大同。 方大同闭上了眼,“要杀要剐随你,只要你放过悍匪窝的人。” 苏时了轻笑,侧首,“自我知晓你是这里的大当家的,我就未曾起过杀心,我只要你答应,在你死之前,不会再去抢夺百草庄的药材。” 方大同听到这句话,吃惊的睁开了眼,半晌他才慢慢的说:“你就不怕你一走,我就出尔反尔了?” “你不信我,我却总是信你的,你若要如此,那么我也只好和百草庄说好,凡是你有异动,便给我消息,以我一人之力,灭你一个区区悍匪窝还是不在话下的,反正苏时了一身鲜血,我也不在乎多一点。”苏时了说着,面上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去。 叶娘看了,只觉得心惊,她还想解释,苏时了看着她,道:“请你不要解释。” 叶娘激动的开口道:“我要说,那毒药是百草庄给我们的,我和大当家的并不知道药效,你还要为他们办事么?” 苏时了侧头,一脸无辜,“没办法,谁让我学艺不精,救不了人呢。” 说着,他嗤笑一声,眉眼之中满是不相信,“不要说什么不知道药效的话,这话说来真的好笑,你若是不知晓,为何端着药碗之时,如此害怕?” 叶娘不曾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男子竟然有如此好的观察力,她一下子语塞了。 而方大同将叶娘护在身后,对上了苏时了的眼道:“我答应你。” 苏时了说着,反手一个剑花将长剑收了,淡淡的说:“好,既如此,过些时候,我来接那小丫头。” 方大同有了女儿,真心疼爱,闻言,瞠目欲裂,“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还想做什么?” 苏时了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边的冷漠以及戒备,他抿了抿嘴道:“二叔,你真的想让你的女儿,和你一样,以后当个土匪一辈子么?” 方大同沉默,“跟着你也没什么好处。” “若是跟着言玦修呢。” 提到言玦修,方大同愣了一下,随后他沉默了,苏时了继续道:“我还害怕二叔你反悔,那孩子养在我身边,就当是人质吧,那也是我妹妹,我自不会害她。” “若是二叔不同意,那么我就只能用点别的办法了。”苏时了说着,转身要往外走去。 叶娘高声道:“苏公子,你当真是能好好对待我们的女儿?” “方氏本无后了,如今二叔送上门来一个后人,我自然要好生教养。”苏时了转身看向叶娘说道,”为了不让你们吃亏,我自会将我名下的三家酒楼,两家赌坊过到二叔名下,想必也能养活这些人了。” 苏时了这话落下,别说是叶娘就是方大同也是一脸吃惊,他竟然如此大方。 “二叔,如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出尔反尔 苏时了提出的三家酒楼,两家赌坊,着实叫人心动,可想到女儿要远离自己,方大同又有些不舍得。 叶娘则想的比较多,她就是土匪窝里长大的,一直到三十岁才找到了方大同,并且生下了女儿,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和她一样在这个地方消磨了自己。 叶娘一手捂着心口,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答应,但是我不是卖女儿,所以我希望我每年可以见见我的孩子。” 苏时了一脸理所当然,“这是自然,待我安定我自会派人来接,当然,若我身故,那这事儿也就不作数了。” 提到身故,方大同有些吃惊还带上了一点点担忧,“身故?你要去做什么?方氏无后?不是还有你么?” 苏时了想了下,慢慢的说:“二叔,我和以前的你是一样的。” 这话落下,方大同的眼慢慢的睁大,他气的狠了,指着苏时了的手都有些颤抖,“如今方氏这个样子,你竟然!” 苏时了语调轻松,“正是因为这个样子,所以我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你会后悔的。”方大同想也不想的接了下去。 苏时了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后悔的时候再说吧。” 叶娘在一旁提点了一句,方大同这才反应了过来身故是什么意思,“身故……你是要去找苏韦风报仇?” 苏时了依旧笑的淡然,“对,方氏一族的深仇大恨,必须得报,我若死了,那么抚养那丫头的事情也就不作数的,二叔你是希望我活着还是死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方大同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他虽然不信任苏时了,但是幼年之时的叔侄情感依旧在,他沉默了半晌后,道:“以你们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报仇。” “所以啊,我需要百草庄。”苏时了接的很自然。 方大同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你是为了百草庄的秘籍而去?” 苏时了闻言,微微眯起眸子,“连你也知道?” “百草庄传世之宝便是一本武林秘籍,传闻修习了那本秘籍,普天之下再无对手。”方大同慢慢的说道,“可那本秘籍,除了百草庄的人没人见过,据说不外传。” “能否让他们外传就是我的事情了,还请二叔写下书信,也好让我拿回去交差。” 方大同站在那不动,苏时了也不催促,好半晌,叶娘拿来了笔墨纸砚,方大同的一手字写的极其的漂亮。 苏时了的字便是他教的,只是多年下来,他的字迹之中多了些许戾气,而方大同的字迹之中多了些许狂狷,他们都变了。 苏时了收好了字条,道:“我会尽快安排人来将店铺转给你,能否经营好就看你的了,人我也会如数留下,不必担心我会弄走他们。” 苏时了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方大同和叶娘并肩而立,看着苏时了离开的背影,他们夫妇对视一眼,“大当家的,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世事无常。”方大同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一切都是世事无常,今夜的抉择,对苏时了下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苏时了带着纸条往百草庄而去,天亮时分,他便回到了百草庄入口处,“苏时了前来交差,还请开门!” 他一回来,立刻就有人将消息禀报了进去,夏游材听到禀报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还未放好就打翻了,“什么?不可能,你们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苏时了就在外头。” 夏游材的脸色阴沉的很,他咬着牙怒道:“土匪果然信不得!” 夏草和言玦修一同前来,夏草的脸色难看,言玦修却是笑的开怀,“听说铭儿回来了,夏前辈,晚辈想前去接应。” “你们兄弟情深,去吧。”夏游材努力的微笑了一下。 言玦修转身往外走去,也不招呼夏草,夏草犹豫了片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因有着言玦修,苏时了顺利的进入了百草庄。 苏时了缓步入内,做足了礼数,“见过夏前辈。” “哦,苏公子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夏游材已经吩咐人收拾掉了残渣,重新拿了一杯茶,装模作样的喝着。 苏时了从怀中抽出书信,“很顺利,悍匪窝的大当家的是个讲理的人,我将事情说了,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这是他的亲笔书信。” 夏草站在一旁,似乎很崇拜一般的说:“苏公子好厉害啊,一来一回也不过二十六七个时辰,到底是我们无用,和他们纠缠了那么多年,竟然不如苏公子这一日一夜。” 夏游材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疑惑道:“你这书信莫不是作假的吧。” “夏前辈如此说,是什么意思。”苏时了微微眯起眸子。 夏游材冷笑着放下了书信,“苏公子出自五更谷,我老夫不信任你,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五更谷内无好人。” 他会不承认,苏时了自然是猜到了的,他站在那,浅浅的笑着,“那夏前辈准备怎么办?” “我看着这书信不像是那土匪写的,土匪有那么好的字?”夏游材点了点桌上的信纸。 苏时了扯了扯嘴角,煞有其事的说道:“都说人不可貌相,写的一手好字有什么奇怪的,不如,夏前辈与我一同再去一趟好了,我想那大当家的一定很欢迎夏前辈的,他那边可是一些好药呢,招待了我,着实叫我惊喜。” 苏时了目露威胁,他这话说的轻松,但是夏游材却气的不行,那个无用的土匪,竟然还暴露了。 “也罢,就算是真的吧。”夏游材自然是不会去的,他故作大方的说道。 苏时了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知夏前辈何时为言伯父医治?” 夏游材喝了一口茶,目露疑惑,一脸无辜,“嗯?我有说过要为他医治么?” 这话落下,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一起变了脸色,言玦修的脸色阴沉则是夏游材昨日还主动说起要医治之事,而今日见了苏时了却又改了口,这人前后不一,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而苏时了则是深深的感觉到了这人是想要出尔反尔了,他心中恼怒,却是笑了,“前辈这是准备出尔反尔么?” 第二百章 蛙眼蛇蟒草 夏游材虽然是这个打算,但是被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他少不得要黑了脸,他一拍桌子,怒道:“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什么!” “前辈,这里是百草庄,这里只有你们和我们,何必装模作样呢。”苏时了丝毫不将他的怒火看在眼里。 一旁的夏草眸子一转,轻声道:“苏公子,我父亲说了会考虑这件事,而考虑之后,便是拒绝,你何苦恼羞成怒呢。” 夏草那么一说,听上去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苏时了立刻明白了,这夏家父女这是和他玩文字游戏呢,他将视线慢慢的挪到了夏草的身上,微微一笑道:“当真是伶牙俐齿,这张嘴,可真是我都比不上呢。” 苏时了说着,低垂下了眼睑,叹息一声道:“可惜了,我不喜欢比我嘴皮子厉害的人,特别是女人。” 说罢,苏时了眉眼一抬,只见他唇边笑意展现,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夏草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一只温度比常人低的手已经卡住了脖子。 手指慢慢的收紧,夏草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窒息的疼痛叫她无意识的开始翻白眼,她一只手抓了苏时了的手使劲的拍打,另一只手冲言玦修伸了出去。 夏游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怒道:“言玦修,你作为云暮山庄的庄主,就是与这样的人结交么?!” “铭儿,松手。”言玦修见夏草脸色都发青发紫了,这才开口说道。 苏时了微微侧首,轻笑道:“放心,我不准备要这个丫头的命,这条命不值钱。” 说着,苏时了松手,往后退了一步,夏草浑身无力颠倒在地,她靠着一边的椅子不停的咳嗽,等平复下来,一抬头,那双眼睛之中满是怒意。 苏时了依旧晓得灿烂,他转身面向夏游材,低声道:“夏前辈,当真不在考虑一下了么?” 夏游材看到苏时了这个样子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一甩袖,怒道:“不考虑了!” 言玦修在一旁,眸中已显露失望之色,苏时了心胸之中也满是怒火,但是他还是笑着,故作不经意间的说:“传闻,夏前辈为了重新炼制百魂丹,浪费了不少材料人力物力,想来还未成功吧。” 夏游材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呵斥道:“你!你胡说什么!” 苏时了轻笑,“胡说么?我是不是胡说,夏前辈真的不清楚么?” “这百魂丹在百草庄是禁止炼制的!你如此说,是要败坏老夫的清誉么?” 夏游材这个样子装的还真的是很好呢,但是苏时了可不会被他骗了的,神医所给的消息之中,这一条特意用了红色的颜色去写,可见是重中之重。 苏时了笑弯了眸子,“夏前辈,苏某虽然如今脱离了五更谷略显不堪,但这点消息的来源某还是有的,既然前辈不准备承认,那也不要紧,这泥潭蛙眼和蛇蟒草,我便挂出去卖了,也能是一笔不小的钱呢。” 说罢,苏时了转身拉了言玦修,一边走一边说:“言玦修,我们走吧。” 夏游材的耳朵里只听到了泥潭蛙眼和蛇蟒草,他吃了一惊,伸出手道:“慢着!你刚才说什么?” “既然前辈不承认,那不要紧啊。”苏时了明知他问的是什么,故作不解的说道。 夏游材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急切,“不,不是,你刚才说什么眼,什么草?” “哦……我和言玦修在来的路上,意外的杀死了一只泥潭蛙,顺路捡了一些蛇蟒草,听闻前辈需要这些,我们才来的,不想前辈不需要,那我自然是准备去卖了的。” 他说的轻松,夏游材却听的嘴角直抽抽,如果这玩意真的那么容易找到,他也就不会那么多年都不曾成功了。 听听他说的,还顺道,还意外,这天底下的好事儿怎么就叫他占了! “拿出来我看看……”夏游材深吸了口气,上前了两步说。 苏时了也不扭捏,直接掏出了保存完好的两样东西。 他一直随身携带,好在泥潭蛙眼之前已经用了一半,而现在留在身上的,也不过几颗,加上那东西并不大,放在瓶子里保存着也不碍事。 夏游材倒了两颗出来,激动的说:“是!是这个!” 苏时了见他眸中显露了贪婪之色,嘴角微微勾了勾,他敢肯定,虽然他交出了这些东西,但是他依旧不会轻易答应的。 夏游材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这为言成柳救治之事,我会重新考虑的,毕竟你这泥潭蛙眼之事它身上的眼,都是死气,不如它自己的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效果好。” “哦,那前辈这是愿意重新考虑了,是么?”苏时了的笑容不变。 夏游材捏着那些材料的手并未放开,“是的,你们先去休息,我考虑好了自然会找你们的。” 苏时了也没多言,和言玦修一起转身离开,转身的一瞬间,苏时了面上再没了笑意,而夏游材的脸上也多了虚假。 回到二人暂居之地,苏时了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茶盏,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一言不发。 言玦修站在门口许久,才反手关了门,上前道:“铭儿,你怎么就这样轻易的将东西给了他?” 苏时了听到声音回神,笑道:“不给他,他不会重新考虑的。” 言玦修在他对面坐了,皱了皱眉道:“可给了他,看他的样子也不准备重新考虑。” “对啊,所以那对琉璃色的蛙眼我没有给他。”苏时了语调轻松,又拿出了一个茶色的瓷瓶,手指轻轻的敲了敲。 说着,他放下了东西,“言伯父怎么样了?” “夏草把过脉,用过药了,现下并无大碍。”言玦修淡淡的说道。 苏时了闻言冷笑,“呵呵……那个夏草胆子不小啊,看上你了吧。” “胡说什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么?” “我眼光好,那个女人自然不如我,不过她看上你却事实。” 苏时了说着这话,语调阴狠,却也带着一些惆怅,当年方大同和原商叶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山盟海誓,斩钉截铁的肯定不会变,但是转瞬间,他还是变了。 他和言玦修之间……会是一成不变么? “言玦修,你以后会不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想要一个女人,温香软玉在怀?” 第二百零一章 天山老人再现 苏时了盯着言玦修的眼慢慢的失去了光彩,言玦修坐在他对面,心中疑惑他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走神。 言玦修正准备开口喊他,苏时了却悠悠然的说道:“言玦修,你会不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想要一个女人,温香软玉的。” 这话听来就是对言玦修的不信任,言玦修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沉声道:“铭儿!你在说什么?!” 他一声低呵,苏时了便回了神,他回想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摆了摆手笑道:“没说什么,别在意,我胡说的。” 苏时了虽然解释了,但是言玦修依旧恼怒,“你方才走神之间说出,可见你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苏时了张了张嘴,喝了一口茶水没有解释,言玦修叹了口气,“你我在一起那么久了,你怎么会突然又这样的想法?” “没什么……”苏时了摇头轻声说道,他迟疑的样子更加显露了他心事满满。 言玦修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道:“你在悍匪窝见到了什么?” “我……”苏时了踌躇了下,缓缓开口道:“你记得原商叶么?” 言玦修想也不想的点头,“记得,你二叔的情人,是个让人敬佩的男子。” “我二叔……没有死,如今改名放大同,是悍匪窝的大当家的。” “什么?” 苏时了的话落下,言玦修也瞪大了眼,他也被吓了一跳,他急急的说:“没死,既然没死,为什么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苏时了站起身,打开了窗户,看着外头的景色,轻笑道:“这个我没问,问了也没什么用了,他知道原商叶死的时候,那样子非常的淡然,似乎看开了一切,那时候,我竟然为原商叶不值。” 言玦修能明白,同类人之间,碰到这样的事情,总会感慨一些,更何况,他又是见证了方大同和原商叶之间的感情的,不想到底还是变了。 言玦修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还有呢?” “他有个女儿了,十岁,很可爱也很漂亮。”苏时了轻笑。 言玦修这下更震惊了,“有女儿?他成亲娶妻了。” “对啊,那个叫叶娘的女子,说来的确叫人记忆尤深,初见之时爽朗大方,虽说是悍匪中人,也有女子柔情,和我那二叔倒真是琴瑟和鸣。” 苏时了捏着腰间的玉佩,歪着头故作轻松的说着。 言玦修看着他,半晌反应了过来,笑道:“我们不会像他们的,你不是原商叶,我也不是你二叔。” “抱歉,是我想的多了,毕竟你刚才还为夏草求情。”苏时了耸了耸肩膀,笑容依旧,他好似看开了。 言玦修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在夏游材的面前,你我二人总要有一个唱白脸的。” “是啊……” 苏时了轻轻的说道,这话听上去病不走心。 言玦修看着他,轻叹一声,道:“我们之间连我父亲那承认了,你还要担心这些么?” 苏时了摇摇头,转头对上了他无奈且带着担忧的眼,笑着说:“我没有担心了,只是觉得,原商叶的执念似乎错付了。” 言玦修想了一下,说:“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我并非他们,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好歹原商叶死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也只能如此想了。”苏时了点头,忽想到了一件事,低声道:“对了,昨日你可曾探过他们的秘籍之事。” 言玦修警惕的看了周围一眼,身后搂着苏时了,在他耳边轻声道:“打探了,也吩咐了豆腐他们暗中寻找,但并无消息。”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苏时了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嗯,让他们继续找寻,我们手头只有那么一个底子,想来也只能二择一,秘籍少不得要抢夺了。” 抢夺,对于言玦修来说,还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看着苏时了耳后的朱砂痣,轻声道:“待来日,你我报了仇,若能活下,再补偿就是。” 对于能否活下,其实他们也不能确认,毕竟那个人是苏韦风,在江湖上鲜有敌手。 “主子,天山老人在外面。” 媚如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二人的背后,低垂着眼睑低声说道。 听到天山老人四个字,言玦修和苏时了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半晌,苏时了才道:“他来做什么的?” 媚如回答,“还未可知,但夏游材带着夏草和夏药前去迎接,看样子格外看重。” 苏时了眸光微闪,忽然轻声道:“当真是瞌睡送枕头啊。” “你想做什么?”言玦修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浮现了一个不怎么可能的念头。 苏时了挥手示意媚如下去,“若认了他可让他帮忙,这也是一件好事。” “可你不是不想认他么?”言玦修皱眉。 苏时了摇摇头,转身拉着言玦修往外走去,边走边道:“不是不想,只是不愿意脏了他的名声,何苦与都落入这泥潭之中,可现下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么。” 在言玦修的私心里,不考虑这些,他也是希望苏时了能认天山老人的,毕竟这样对苏时了有利无害,可他不愿意牵扯,如今若是为了救治言成柳能让二人相认,倒也是一件好事。 想着二人一同往前院而去,只是还未靠近,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守在前院入口的人低着头,一板一眼的说:“真是对不起,苏公子,言公子,我们主子有重要的客人在,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言玦修依旧说的温和,“我们正是为了那位客人而来,也不能见么?” 守卫低头不语,那意思很明确了,不可以! 苏时了微微蹙眉,看到了啃着苹果优哉游哉的人,他笑了,“看,是司湖古。” 说罢,还未等言玦修反应,苏时了便已经窜了出去。 “哎!铭儿……” 言玦修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一声喊,他眸子一转,有意无意的拦住了那些守卫。 苏时了窜到了司湖古的面前,司湖古吓了一跳,手中的水果掉了一地,下意识的和苏时了动起了手。 “小祖宗,你做什么?!”司湖古苦了一张脸被苏时了压着。 苏时了轻笑,“我要见外祖父,他们不让我见,你帮帮忙。” 司湖古闻言,先是愣住了,随后高喊道:“爷爷……救命啊!” 第二百零二章 天山老人出手 “去年前辈的大寿,我们因避世已久,不曾前去,本就不好意思,如今却要前辈上门来,当真是失礼了。”夏游材脸上的表情乃是真心实意的。 天山老人微微一笑,心中疑惑着司湖古怎么还不回来,一边回答道:“无妨,都是江湖中人,不在乎这些礼节。” 突然,屋外传来了司湖古的一声救命,正在屋中聊天的天山老人听到这声喊叫,立刻站了起来,他不确定司湖古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游材脸色微变,那位司湖古可是天山老人的义孙啊,若是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儿,这叫他们夏家可怎么好? “来人,快出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山老人还未开口,夏游材便已经站起身喊道,夏草比较灵活,她上前道:“爹爹,我去看一眼。” “也好,快去。” 夏草双手抱拳行礼后退了下去,天山老人看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夏草走到外面,正好看到苏时了和司湖古正在对打,司湖古一脸无奈,苏时了则游刃有余,她皱了皱眉,高声呵斥道:“还不去将司公子救下來!” “他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么?”夏草高声说着。 其他人都听在了耳中,言玦修皱了皱眉,铭儿哪里不懂规矩了,就因为司湖古是跟着天山老人来的么? 呵……他倒要看看,这位夏姑娘到底有几个胆子。 而同时司湖古一愣,借着收力之时靠近了苏时了,道:“你和这姑娘有仇?” “看好吧,有好戏了。”苏时了轻笑,将他打开了去。 司湖古一开始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就凭着他真心实意的照顾天山老人这一条,苏时了也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夏游材接到了下仆的禀报,脸色一变,不满道:“这人真是不懂规矩,我好心好意收留,为他们医治,却还要受到他们的威胁,如今更是惊扰了前辈,真是我的罪过。” “哦?去看看,老夫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人。” 天山老人微微眯起眼眸,站起身,双手背负身后缓步而去。 夏游材跟着去了,走到门口,苏时了和司湖古打的难舍难分的,看到天山老人来着,夏草便又开口了。 “苏公子,我百草庄礼待,你却在我百草庄生事,威胁我爹爹,羞辱我们这些事情我们都不提了,请你住手!” 夏草的声音带着急切,她转眸看向夏游材道:“爹爹,女儿无用,不能让这位苏公子住手,他方才……还羞辱女儿,说女儿没有资格。” 这就是胡说了,可这里是百草庄啊,苏时了和言玦修纵然要辩驳,也比不过人多,假的也能说成是真的。 天山老人看了夏草一眼,转而将视线挪到了打斗的二人身上,旁人看来,二人正打的难舍难分,但是天山老人却看出来了,二人这都是虚招。 “铭儿,湖古还不住手,如此玩闹,打坏了东西,我可不给你们赔。”天山老人笑眯眯的开口道。 苏时了和司湖古听了,对了一掌后彻底分开,各站一边。 司湖古苦着一张脸,“爷爷,您可管管他吧,见了我不说话,上来就试我,我哪里比得过他,可给我累的。” 夏游材父子三人见了,似乎有些摸不着情况,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司湖古说完,凑到了天山老人的耳边道:“爷爷,方才他说要见你,称呼的是外祖父呢。” 这话落下,天山老人的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冲苏时了伸出了手。 苏时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不曾动。 天山老人看着他的小动作,满心欢喜,笑着呵斥道:“还不上前来,玩闹够了么?湖古武功不如你,你可不能欺负了他,你们可也是兄弟呢。” 言玦修见苏时了不上钱,便主动上前,道:“见过前辈。” 苏时了也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孙儿见过外祖父。” “好!好好好!”天山老人听了,心头一酸,却是接连说了四个好字,他上前,伸手虚扶了苏时了一把,道:“终于等到你这一声了,以后万不可与我赌气这么久了。” 天山老人直接将这个归纳于苏时了与他置气。 夏草想到方才自己说的,脸色有些难看,夏游材结结巴巴的,说:“前辈,这是……” 天山老人指了指苏时了,语气宠溺的说:“这是我独女留下的独子。” 夏游材闻言,眸中惊恐更甚,“这……当年,应婉小姐不是嫁给方家的方心同了么?” “怎么,你不曾说么?”天山老人不急着解释,转而看向苏时了,一脸疑惑。 苏时了轻笑,“倒是忘记了,苏时了做的久了,这个身份也方便做坏事。” 说着,苏时了微微扬起下颚,恶劣一笑道:“在下方铭洹,见过夏前辈。” 夏游材往后退了一步,他若早知道他是方铭洹,这几日是绝对不会这般对待的,这下好了,得罪大发了。 “方大哥也真是的,也不曾细说,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夏草这般称呼,苏时了和言玦修一同挑了眉,这个女人还真是善变呢,变来变去的也不嫌累。 “一句方大哥担当不起,夏小姐还是唤我苏公子比较好。”苏时了疏离的说道。 天山老人疑惑,“铭儿,为什么?” “外祖父,方氏已经没了,孙儿终究一身血污,虽然并非自愿,可到底还是做了的,免得让方氏列祖列宗伤心,孙儿还愿意做苏时了,待来日一身清白骨头落地,再是方铭洹不迟。” 苏时了说着,天山老人心头又是一酸,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时了之前这般拒绝认他,纵然这一次相认,也有些许利用的成分在,可他相信,苏时了也有真心。 “你这孩子,真叫人心疼,往后,外祖父疼你,天山庄也是你的。”天山老人轻易的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苏时了摆了摆手,“这我可不要,我终究不是正派之人,这几日已领略到了。” 第二百零三章 只能答应 “只要来日,司大哥愿意罩着我就是了。”苏时了一扭头,将话题扯到了司湖古的身上。 天山老人也看向了司湖古,司湖古笑了下,“那是自然,铭儿是我弟弟,我自然护着,天山庄就是铭儿的家。” 天山老人知晓,苏时了不会要天山庄,司湖古也心大,二人这话也都是真心实意的,他笑了笑,说:“你们兄弟能如此亲近,也是老夫的幸事啊。” 说罢,天山老人故作不解道:“对了,铭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这样的,言前辈……”苏时了刻意放慢了语调想要解释。 他给足了时间,让夏游材可以插话进来,正如他所料,夏游材急急的插了话说:“前辈,他们是来求医的,言庄主的父亲未曾亡故。” “哦?真的言成柳还活着?” 其实这个消息,天山老人已经从司湖古的口中知晓了,他今日来,自然是来助苏时了迫夏游材答应的,但他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来。 夏游材点了点头,眸子一转,“对,我已经开始为他医治了。” 天山老人闻言,眸子微微眯起,这夏游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圆滑呢,还不等他多说就已经答应了,可阳奉阴违他也做了不少。 想着,天山老人道:“如此,正好,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前辈请说。”夏游材的心怦怦直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天山老人道:“铭儿可能要在你这儿多住一段日子,老夫与铭儿分开的日子久了,也想好好的聚一聚,想要借你这个地方享天伦之乐,不知道行不行?” “自然可以的,可以的,我立刻去安排。” 夏游材的心里其实是不乐意,但是天山老人对他百草庄有恩,这份恩情还未还,他怎么也做不出将天山老人赶出去的事情来。 夏游材是一心要和天山老人他们搞好关系的,百草庄能不能走出去,可就看他们了。 “也好,你先安排着,不着急,我先去瞧瞧言成柳,你们带路。”天山老人一挥袖说道。 司湖古跟在身后,苏时了走在身侧,言玦修在前面带路,夏游材想要让下仆跟去,言玦修果断拒绝。 等到身侧只有自己的人了,天山老人这才开口道:“事情不顺利,你也不想着找我。” 苏时了也很无奈,“我何尝知道外祖父与他也有渊源,若早知道,也不至于如此。” “那你还不让湖古跟着你。”天山老人指了指司湖古,有些怪责。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他太啰嗦了,我不喜欢聒噪之人。” 司湖古被嫌弃了,他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你太没良心了,之前若不是我多说了,你如何找得到言玦修所在?” 苏时了认真的看着他,说:“我很感谢你那一次的多话,但是话太多了,还是会让我觉得脑袋疼。” 说着,他转向天山老人,又加了一句,说:“他这样的更适合在天山庄跟人聊天了。” 天山老人在苏时了和司湖古之间看了看,道:“也好,不过,天山庄会是你一直的后盾。” “自然。”司湖古也接了一句。 苏时了点了点头,道:“不知外祖父如何会和夏游材有渊源的?” 天山老人冷笑了一声,说:“夏游材不安分,他想要让百草庄重新浮现在江湖之上,并且让人仰视,多年前,我曾救了他百草庄上下数百条命,故此他发下毒誓,只要我活着,只要我开口,他百草庄一定会竭尽所能的锁办。” “他不像是会遵守诺言之人。”言玦修淡淡的接了一句话说。 天山老人笑了,“对,可他想要离开这里,我便是一个最好的起跳板。” “这么说我倒是知道了。”苏时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苏时了他们居住的院落之中,天山老人不急着进去,在院子之中的石桌前坐了下来,关切道:“你们二人走了之后,我这心里很担心,这段日子,江湖之上,你们二人肆虐杀人的消息就不曾断过,到底怎么回事?” 苏时了说:“苏韦风吩咐人做的,我们那一日救下了言前辈离开,但是他中的毒我却是不能解,神医给予了一封书信……书信……” 提到书信,苏时了这才摸了摸怀中,他愣了一下,拍了拍头说:“我倒是忘了,神医曾让我转交一封书信的。” “那你现在要去交么?”言玦修看着他问道。 苏时了摇头,“不,等他开始为言伯父医治,我再去。” “伯父?”言玦修重复了这两个字,面上神情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绪来。 苏时了再一次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哦,说错了,父亲。” 天山老人听了,一脸疑惑,笑着问道:“怎么?这是什么情况?” 这话刚落下,言玦修便撩起衣袍下摆跪了下去,郑重其事的说:“孙儿见过外祖父。” 说着,他结结实实的磕了头。 天山老人直接受了这份礼,面上笑意慢慢,却还是笑着问:“这是几个意思?” “我和铭儿已经成了亲,我父亲也承认了铭儿,如今铭儿只有您这个亲人了,晚辈自然要郑重拜见,可惜这儿地方不对。”言玦修依旧跪着,大大方方的解释道。 天山老人笑的眼角边的痕迹更深了,却是夸赞道:“好小子,你倒是坦荡。” “我们坦坦荡荡,不需要遮掩。”言玦修微笑着低头说道。 “好了,起来吧,这礼老夫受了。” 说罢,言玦修便站起了身,他们这边认亲刚完,那边夏游材便拿着药箱,带着夏草急急忙忙的来了。 他这般样子,叫他们看了好笑,却都只能憋着。 司湖古嘴巴又闲不住,“这夏老头我看着难成大事,这百草庄给了他,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苏时了斜了他一眼,“我这里有最新研制的哑药,还没找到人试药呢。” 这话刚落下,司湖古便翻着白眼往别的地方走了,而天山老人则和夏游材一同入了内。 “铭儿,你今日认亲是为了让我爹可以得到救治,还是为了了却自己的心愿?” 第二百零四章 转交书信 “心中明白就好,说出来做什么呢。”苏时了悠悠然的回答。 是的,他认亲不单是为了让言成柳可以得到救治,还是为了了却自己的心愿,而这份心愿,他生怕来日没有机会了。 “你可别说,你方才所为和我不是一个目的。”苏时了扭头看他。 言玦修和他对视一眼,轻笑了一声,“知我者铭儿。” “你我都是一样的。”苏时了轻声说道。 有了天山老人的出面,夏游材虽然心中不愿,可还是专心致志的为言成柳医治,但是这期间,苏时了发现了两次药材被换的事情,每一次都被推脱给了下人。 但是他们心中都有数,这是夏游材在试探他们,若他们没有人懂医,只怕言成柳还是要受些苦楚的。 两次下来,夏游材便不敢在动手脚了,安安分分给医治着。 半个月后,言成柳的毒素彻底退却,苏时了确认过,确定无碍了,这日午后,这才独自一人找到了夏游材。 没有了外人,夏游材也知晓自己和苏时了已是不对盘,也不装模作样的。 “苏公子这个时候前来,所为何事啊?” 在他面前,夏游材总是摆足了姿态的,就算他是天山老人的外孙,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邪教出来的,根本不配被人瞧得起。 苏时了也不在意他阴阳怪气的,微微一笑说:“我是来神医转交书信的。” 夏游材听到神医两个字,狠狠的皱了眉,他都从来没被人如此称呼过,什么江湖郎中。 他想着,口中嫌弃道:“什么神医?这样的称呼也有人敢往自己脑袋上放,当真是可笑。” “百草庄的人自然医术极佳,可惜只有这里的人知道。”苏时了知晓哪儿痛踩哪儿的道理。 话落之际,夏游材的脸色又是一阵菜色。 苏时了笑着伸出了手中的书信,“这是书信,还请一观。” 夏游材粗暴的接了书信,待他展开,一一看去,慢慢的,他嚣张的脸色变的难看,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咬牙切齿。 苏时了见他如此,皱了皱眉,道:“书信已到,在下告辞。” “慢着!”夏游材将手中的书信拍在了桌子上,走到了苏时了的面前,上下扫视了一圈,道:“你是不是修习了我百草庄的医术?!” 苏时了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封信的主人,是不是你师父!”夏游材咬牙切齿的指着那封书信,口气粗暴。 苏时了想了下,“按照道理说,是的。” 夏游材深吸了口气,“他有没有给你信物?” 提到信物的第一反应,便是没有,但是很快,苏时了便想到了,神医的确给过他一样东西,那只是神医随意送他的。 他想着,从怀中掏出了那支袖珍的紫玉萧,将坠着的东西晃了晃,“这是他给我的,这算么?” 夏游材看到挂在玉箫下面的东西,显示一愣,随后表情慢慢的扭曲,最后他深吸了口气道:“将这个东西给我,你是用不到的。” 夏游材说着便要抬手来抢,苏时了将玉箫收了回来,这下他也好奇那封信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他收了玉箫,绕过了夏游材,直接将信拿了起来。 夏游材见状,立刻扑过来,想要抢夺,苏时了灵活的避开了,看完之后,笑着将信纸还了回去。 苏时了笑着,“原来,你根本不是庄主,神医才是。” 按照书信之中所说,当年,神医乃是下一任百草庄的庄主,信物也已经交接了,谁知,他出了事儿,被苏韦风带去,这一去便是这许多年。 神医在信中交代,拿了那红豆种子来的人,就是庄主。 而苏时了手中的这信物,便是红豆种子,也是百草庄历来庄主信物。 夏游材面貌狰狞,高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就是庄主,我就是!就算没有信物,我也是百草庄庄主!” 苏时了见他如此重复,立刻便知晓了他压根放不开,轻飘飘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叫夏百草?没有信物,你就拿不到最好的医术,不是么?如果你不在意,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手里的东西?” 夏百草,每一任百草庄庄主对外的名字。 “你若是不交出来,我就要你们走不出这里!” “那你可以试试。” 夏游材的威胁压根不在眼中,别说他们之间还有天山老人,就是苏时了和言玦修两个人,也足够对付他们了。 苏时了微微一笑,再度将玉箫拿了出来,笑道:“你想要这个,对么?” 苏时了转着玉箫,语气淡然,“百草庄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也不想要,神医虽然如此交代,但也给了我抉择,书信最后不是说了么?我可以处理这枚红豆。” “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夏游材盯着那红豆,眼睛转都不转。 苏时了看着他的样子,如同小狗盯上了肉骨头,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百草庄的传世秘籍。” 夏游材闻言,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可能!” 苏时了见他拒绝的爽快,耸了耸肩膀,“哦,那算了。” “反正没有这东西,你也打不开密室,就让那份秘籍放着,等到时日久了就成了灰了。” 苏时了轻声说着,他将红豆举到了面前观察着,突然他像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不过,我却可以,你百草庄地方再大,说不定我运气好,能找到,找到了,我既能得到百草庄,也能得到秘籍,真是再好不过。” 夏游材听了,当真是气炸了,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夏游材盯着苏时了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愤怒。 苏时了靠着门框,眯起双眸,话头一转,继续道:“不过,你若是答应,我不仅可以将信物给你,秘籍等我练完了也能给你,同时,我还能给你一样东西,泥潭蛙的琉璃眼,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所有拒绝的话语,随着那句泥潭蛙琉璃眼而吞了回去,泥潭蛙的琉璃眼,炼制百魂丹最主要的东西,若是得到了,还是一对的话,他就可以炼制出百魂丹,最少六枚,只要有这个,他就可以一举成名。 夏游材的呼吸慢慢的变重,半晌他才低哑着声音说:“我要先见到东西。” 第二百零五章 拿到秘籍 这话落下,苏时了立刻就笑了,他的笑容如此灿烂,慢慢的他从腰间坠的一个香囊之中拿出了茶色的瓶子。 苏时了将瓶子打开,倒在了手中,展示了一下保存的极好的眼珠子。 夏游材辨识多种东西,这一眼看过去,立刻被吸引了,那就是他所要的,现下他更是气恼自己为什么只会医术,武功不如这个年轻人。 否则,他就能抢了,或许可以试试看用毒…… 夏游材想着,目光游离,苏时了将东西收好了,轻笑一声道:“我的医术或许不如你,但是我的毒术未必就比你差。” 听到这话,夏游材才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擦了擦额际的薄汗,深吸了口气道:“好,我可以答应你。” “如此最好,事不宜迟,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走吧。”苏时了率先站到了门口。 他怕夏游材会在他熟悉的地方安排一些东西,虽然苏时了不害怕这些,但怎么说都不舒服,他可不愿意自己被人牵制了。 夏游材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这才提步与他一同来到了后山。 百草庄本就在山中,而这后山更是百草庄背靠之地,夏游材带着苏时了来到了一处草木旺盛之地,他扒拉开了一方草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苏时了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洞很小,乍一看觉得不过是个蚂蚁洞,但是仔细看去,又比蚂蚁洞大一些,而且正好合他手上的红豆。 苏时了将红豆塞了进去,红豆被捆绑着,只留了一个尾巴在外头。 红豆入土的那一瞬间,紧闭了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挪动了,夏游材看到石门打开,面上满是藏都藏不住的激动。 苏时了跟在他身后入了石门。 而另一边,言玦修等人收拾好了东西,就等苏时了回来就可以离开了,但他知晓,苏时了不会那么快回来的,毕竟他们还是要那武功秘籍的。 可这一等就是到了晚上,言玦修心中焦急,吩咐了豆腐媚如等人前去查探,但得到的消息却是不知人去了何处。 言玦修心中担忧,却又无可奈何,他等的心焦。 而夏游材不见了,夏草也很着急,她哭着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冲天山老人哭着说:“前辈,我爹爹,我爹爹被苏公子找了,二人一同出去,至今未曾回来。” 夏草跪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哭的格外的可怜,“苏公子与我爹爹有宿怨,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但是这话说的,却是叫人听了忍不住皱眉,言玦修有些不悦,语气僵硬,“夏姑娘这话说的,便是直接给铭儿定了罪责了,你要如此说,那我也要怀疑,夏庄主是不是毒杀了铭儿。” 若是以往,他自然还愿意敷衍一二,但是现下苏时了行踪不明,他心中的那股烦躁又冒了出来,语气也急躁难耐的很。 夏草有些诧异言玦修的转变,她抽了抽鼻子,道:“我父亲是医者,医者仁心,怎会做这样的龌龊事。” 言玦修冷笑讽刺,“医者仁心?当真是对得起这四个字。” 这句话落下,夏草的脸色尴尬通红,她动了动双唇,“言公子,纵然之前我们有所误会,可已经解释清楚了,苏公子临走缘何还要去找父亲?若不是为了报复,我怎么都想不通。” 言玦修失去了耐性,“想不通就不要想,此事与你无关,他二人也都无事,你还是回去等着最好。” 夏草皱眉,也不管天山老人是否开口,她站起身,高声道:“这是我家,那个消失的是我父亲,我就是问问又如何。” 这话刚落下,就是司湖古都要看不过去开口了,苏时了慵懒的声音自外头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不如何。” 苏时了身上的衣袍带了一些脏污,但是眼睛亮亮的,这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言玦修惊喜道:“铭儿……” 苏时了入内,显示冲天山老人和言成柳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看向夏草,道:“夏姑娘该回去确认一下夏庄主的安危了,另外我们还要多叨扰一日。” 夏草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反而是追问道:“苏时了!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你爹没事,若是不信,就去看看。”苏时了挑眉。 对于这个姑娘的反应,他倒是有些措手不及,既然担心着父亲,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反而与他纠缠? 夏草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很有执念,“没事?既然没事,那你带着我爹做什么去了?” 苏时了看着他,轻笑道:“夏姑娘,你真有意思,想要确认你爹到底好不好,回去看一眼就知道了,何必与我纠缠?” 夏草怒极,颊边的泪水擦干,气的脸色有些红,“与你纠缠?你以为我愿意么?我若是走了,你们前后脚就出去了,若是我爹有了什么,我去何处找你们。” 她口口声声她爹有了什么,苏时了双手怀胸,眸中闪过了一抹厉色,“真是好笑,你这是希望你爹出点什么么?” “请你不要血口喷人。”夏草厉声道。 “好了,夏姑娘,你若是不走,我可就送你出去了,我可不是旁人,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一套。”苏时了不耐烦的说道。 夏草似乎对他有些惧怕,往后退了一步,“好,我立刻回去看,你给我等着!” 说罢,夏草转身出去,他们都听到了她吩咐下仆看管好他们。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转身面向言玦修道:“东西拿到了。” “你身上这么脏,做什么去了?”言玦修点了点头,更关心他身上,他伸手拉了苏时了,让他转了个圈,观察了一圈。 苏时了将手中捏着的秘籍拿了出来,言玦修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目露惊喜道:“拿到了?” “对,你看下。”苏时了将秘籍翻开。 言玦修简单的看了一下,微微皱眉道:“这个看上去很普通。” 苏时了点头,“对,看上去很普通,就和我们平时的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在怀疑,是不是当年,百草庄的创始者,为了震慑群雄而造。” “又没希望了。”言玦修苦笑。 苏时了也只有沉默,他拿到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但是翻开过了一遍,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份秘籍仔细研究,可以看得出来根本没什么出彩之处。 恰在此时,天山老人开口了,“不,还有希望。” 第二百零六章 还有希望 言玦修手中的秘籍被言成柳拿了过去,言成柳仔细的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出彩的地方来,很明显,这就是一本非常普通的秘籍。 天山老人知晓二人报仇是势在必得的,他叹了口气,虽说心中不愿他们去冒险,却也明白报仇对他们而言,那是必须的。 天山老人的话落下,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言成柳却想到了,他愣了一下,道:“前辈的意思是?” 天山老人点了点头,言成柳脸色立刻变的煞白,“不可!” 天山老人笑了,“没什么可不可以的,孩子们要报仇,总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 这话说的也是,言成柳的心中也是想要报仇的。 天山老人摸了自己的胡子一把,说:“让他们放弃报仇,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既如此,我们也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可?” 言成柳依旧下不了决心,他语气急切着,“若是没了内力,前辈不就……” 这下,言玦修和苏时了也立刻明白了过来,苏时了上前一步,沉声道:“外祖父是想将内力传给我们?” “对。”天山老人点头。 言玦修想也不想的接了上去,“那不行!不能为了报仇,害了外祖父你的性命。” 天山老人闻言很高兴,他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傻孩子,我还想看着你们好好的过日子,我也要看着言玦修不欺负你,怎么会死呢,虽说要传功,可也要你们能承受的住,所以我是不会全部给你们的。” “老夫数十年功力,岂是你们能完全承受的?” 这话倒是叫众人有一瞬间的沉默,天山老人内功深厚,二人是否能完全承受,也的确是个未知数。 言玦修叹了口气,说:“可我们的武功路子未必与外祖父想通,又如何能传功?外祖父这话还是不要再提了,我们总有别的办法的。” 天山老人看着二人,便知晓苏时了也是这个意思,他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低声道:“铭儿,就算你们愿意等,苏韦风如今所作所为可给你们机会了?” 天山老人说的都是实话,苏时了和言玦修心中也急切着,原本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天山老人看向外头,沉声道:“你们与他之间,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不等你们报仇,你们就已经被江湖之中的人追杀致死。” “放心,此事不急,你们随我回去,我指点你们一段时间,之后在给你们传功,能不能成,就看你们自己了。”天山老人长舒了口气说道。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都不曾说话,天山老人叹了口气,“铭儿,你的母亲,是我唯一的女儿。” 这话打在了苏时了的心上,苏时了愣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孙儿定不辜负外祖父。” “好,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天山老人眯了眯眼。 之后他们各自歇息,苏时了和言玦修躺在床榻之上,二人都沉默着,谁都不曾开口说话,但是二人都睡不着。 言玦修轻声问道:“为了报仇,我们真的要如此不择手段么?” 苏时了苦笑,“不择手段?为什么如此听来,我们也已经和苏韦风是一样的人了。” 他们不齿苏韦风,可如今他们好似也和他一样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言玦修深深的吸了口气,“虽说是前辈自愿的,可我们真的能接受么?” 苏时了自然也是不愿的,习武没有捷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真气内力已和性命连在一起,若是失去了这些,人不如以往不说,性命也会缩短。 苏时了翻了个身,“还没到那个时候,外祖父愿意指点我们,先跟着练吧,至于那本秘籍,我决定带走,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好。”言玦修轻轻的点了头。 这一夜他们都没睡好,第二日临走,夏草虽然不甘心,但是夏游材却也没有为难。 离开了百草庄,言玦修这才询问缘由,苏时了笑道:“昨日拿到秘籍,夏游材便抢去看了,但是看不出什么来,和我们是一个想法,自然也就不会为难。” “那你怎么那么狼狈?” “也不知哪个倒霉鬼,竟然在里面挖了个坑,夏游材知道,却不提醒我,坑周围都是油,一时不察就掉下去了。” 苏时了说着委屈,但是言玦修想象了一下他的那个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苏时了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一旁吃着瓜子骑马的司湖古,看了看苏时了,随后也笑了出来。 “狼狈的没见过,真是可惜。” 苏时了不说言玦修,却是不会放过司湖古的,他笑着丢了一颗石子出去,马儿被打的弯了腿,司湖古翻身,本该顺利的落地,苏时了使坏,司湖古在地上滚了一圈,一身的尘土,狼狈的很。 司湖古磨了磨牙齿,却什么都没说,认命的上了马,“为了安全,我还是闭嘴比较好。” 天山老人看在眼里,眸中满是欣慰,他一直担心司湖古和苏时了处不来,现在看来,倒是他多思了。 “言玦修,云暮山庄,你可曾想过重振?”言成柳突然开口。 言玦修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道:“父亲,若我能活下,此事情自然是想过的。” “是啊,一切都要你活着才行。”言成柳闭了闭眼,“可惜为父无用,不能杀了他。”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竭尽所能去办。”言玦修以为他是叹息这个,笑了笑回答。 苏时了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他收回视线,低垂下眼睑轻笑一声。 他们一路往天山庄而去,而百草庄之内,夏草突然收拾了东西骑了快马奔了出去。 夏游材察觉了,立刻带了人去追赶,将夏草堵在了一旁的林子里。 夏游材气的脸色发青,夏草双膝跪地,“爹爹,让我去找他!我对他是真心的。” “他对你无心!”夏游材沉声,苏时了的手段和武功,都不是夏草可以比拟的,他自然不想女儿前去。 夏草却是不信邪,“那又如何,我是女人,我就不信哪有男人不爱女人爱男人的!只要跟着他,我一定能做到!” 夏游材沉默了,女儿说的话似乎很在理,而他心中的那个念头也一直未曾消散过。 父女二人沉默着,正当夏游材犹豫的时候,林中吹起了一阵阵不自然的风,一抹身影形同鬼魅穿梭而来。 第二百零七章 苏韦风的弱点 天山老人将苏时了和言玦修带走,而言成柳则易了容,准备在江湖之上行走,临行前,言成柳将两个人单独拎了出来。 言成柳将他们带到了一旁的河岸边,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生机勃勃,抬眸望去,一片翠绿,眨眼间,已是春暖花开之际。 天气慢慢的热起来,过往的那些就这样静悄悄的远离,可他们的路途却还没有结果。 “言玦修,我希望你可以活着回来。”言成柳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言玦修点了点头,看了看苏时了,“父亲放心,孩儿一定竭尽所能,和铭儿一同活着回来。” 言成柳的眼神在苏时了和言成柳的身上游走了片刻后道:“你们要对付苏韦风,就一定要知晓他的弱点。” 苏时了闻言,狠狠的皱了皱眉,有些颓败道:“据我所知,苏韦风的弱点一直藏起来,暂时还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弱点到底在哪儿,可恨在他身边我们根本插不进心腹,也一直无从得知。” “他的弱点在这儿。”言成柳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咽喉处。 言玦修和苏时了异口同声道:“咽喉处。” “对,咽喉处,入体只需三分,便可破了他的武功。” 言成柳能知道这个消息,着实叫人吃惊,苏时了看着他,半晌才道:“父亲,敢问父亲,如何得知?” “苏韦风为人多疑,又是知晓你的身份的,如何会在你面前暴露这个?” 苏时了的疑问,言成柳了然一笑,他深吸了口气,双手背负身后,耐心的解释道:“说来也是他太过自信,他吩咐神医为我下了药,但是药效却不如他所预料的好,偏生他并不知晓,或许是为了优越感,他一直要求我在暗处为他守候,故此多年来,观察下来,自然是知晓的了。” 这个说法,苏时了也能明白,这的确像是苏韦风这样的人做得出来的。 苏时了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怪不得,他一直戴着面具,人皮面具也好,银色面具也罢,都将整个脖子保护在一起。” 言玦修站在一旁,低着头思考,半晌才慢慢的开口,“想要让他脱掉面具,并不容易,看来我们还是要靠扎实的武功打败他了。” 这话如同是一记重锤打在了二人的心口之上,二人对视一眼,竟然都是下意识的苦笑一声,他们都知道,此行绝对不容易。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勉强笑道:“好在知晓了他的弱点,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是。”言玦修点了点头,看向言成柳道:“那父亲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么?” 言成柳摇了摇头,看向自己腰间着的香囊,叹了口气道:“有天山老人指点你们,就用不上我了,我准备四处去看看,那么多年都压抑透了,正好我也带着你母亲四处游览一下。” “是。”言玦修低声应答,提到母亲这个话题,言家父子都有些压抑,当年他母亲到底还是未曾活下来。 苏时了打了个响指,豆腐将准备好的东西递了上来,苏时了伸手接了,笑道:“那孩儿帮父亲易容。” “也好,弄的平凡一些,别那么起眼。” 言成柳多加了那么一句话,苏时了点了点头,言成柳的这幅面容在江湖之上行走着实太过惹人惹人醒目,“好。” 苏时了给言成柳弄着,很快就弄好了,言成柳的面容立刻变得平凡无奇,是那种丢在人群里都不会惹人注意的了。 言成柳在河水的倒影之中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将方法写下。” 苏时了没有答应,他想了下,还是将自己和言玦修商量好的说了出来,“父亲一个人游走江湖,我和言玦修心里都不放心,更何况,父亲如今身体不好,也该要人照料,我已经吩咐了媚如安排男子跟随父亲,还请父亲不要拒绝,这也是我们儿女的孝心。” 言成柳本想拒绝,但看向言玦修之时,想了一会,叹息道:“好吧,但是不要太过惹眼。” “不会的,我们知晓父亲如今的想法。”苏时了和言玦修松了口气。 用过午饭,他们便送走了言成柳,没有了一切负担的他看上去非常轻松,一人一马,潇洒自在,苏时了安排的人打扮成小厮跟着,看上去倒是没多大破绽。 等他们走了,一旁嗑瓜子的司湖古这才开口,“好了,前辈都走远了,我们回去吧,爷爷说了,你们既然想报仇,那么就尽快,别浪费时间。” “嗯。”他们应答一声。 随后三人一同跟随天山老人到了天山庄。 天山老人将二人丢到了天山庄靠着的一处深山之中抓鸟,得知苏韦风的弱点之后,天山老人便让二人练剑法,不需要太过复杂,简单的很,最重要的便是那一刺! 为了练这个剑法,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短短的一个月内便瘦了不少。 为了配合这等武功,天山老人到底还是给二人各自输了一部分的内力,让他们快速提高。 转眼间,便是夏日,夏日蝉鸣声声,晚上凉风习习,晚风吹着,蝉鸣听着,星星看着,两个人坐在一起,喝着凉茶,倒真是歉意。 苏时了手中的玉箫在椅子上敲了敲,想了一会,抬手凑到了唇边轻轻吹奏。 待一曲完,苏时了转着玉箫,俊眉一挑,道:“怎么样?” “不错。”言玦修微笑着点头,“我们过几日就去五更谷了解了此事吧。” 他们这段日子一直未曾说过这个话题,现下言玦修主动一起,苏时了眼睑低垂,半晌不曾言语。 “也好,早早了结,对你我也有好处。”苏时了轻笑一声说道。 眼看时辰不早,本来吹来的习习凉风却带了一些刻意,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都感觉到了不对,他们立刻站起身,戒备的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苏时了伸出手指感受了一下,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苏韦风……” 言玦修闻言,眉目一沉,手腕一抖,长剑便握在手中,“什么?!” “哈哈……不错不错,数月不见,武功倒是见涨,那就让老夫来试试,你有没有跟老夫一战的能力!” 第二百零八章 试探 声音传来,苏时了皱了皱眉,这声音有些不对,真的是他么? 但他的思绪还未理清,一张诡异的面具就出现在了面前,言玦修低喝一声,提了剑便冲上前去。 苏时了只愣了一下,随后便身形一闪,加入了战局。 他们的对打非常的精彩,内力碰撞竹林拦腰而断,打着打着,言玦修便也察觉到了不对,这武功路数,太过正派,不似苏韦风那阴狠路子。 苏时了和言玦修对视一眼,二人飞快的撤出了战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苏韦风?” 苏时了手中长剑泛着寒光,黑夜之中也依旧不减光芒。 “如果我真的是苏韦风,你们撤出战局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死了。” 身穿苏韦风服饰的人站着,说着这话,他慢慢的摘了面上的面具,叹息一声。 来人竟是天山老人,苏时了和言玦修各自收了长剑,垂首道:“外祖父。” 天山老人将罩在外头的衣衫丢了,沉声道:“你们二人武功的确有进步,但是对上苏韦风能有几分胜算,这可就说不准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已经浪费了好几个月了,我真的不想在等了。”苏时了上前一步说道。 天山老人看着他的眼,这双眼和应婉儿一模一样,倔强从不认输。 良久,天山老人叹息道:“也罢,如果你们真的要去,也不必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名门正派,能赢就是最好的,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若察觉不对,一定要活着回来。” 言玦修抢在苏时了开口之前道:“我们会的,我们不打算死在那边。” “也罢,你们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天山老人又是一声叹息,说完后转身离开。 苏时了和言玦修站在那,二人都不动,半晌苏时了才轻声道:“我们连外祖父都对付不了,如何对付苏韦风?” 言玦修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想放弃?” “不,我想去一趟五更谷。”苏时了眼睫轻颤,语气坚定。 言玦修闻言吓了一跳,吃惊道:“你疯了,那可是苏韦风的地盘。” 苏时了一身气势撤去,将长剑收好了之后才道:“那又如何,你以为那么多年,我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本事?” 言玦修依旧不赞同,“那也不行,太危险了!” 苏时了看着他,一动不动,言玦修突然灵光一闪,“你想去找苏寻谙?” 听到这个名字,苏时了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 “苏寻谙那边,我是不会自己去招惹的。”苏时了慢慢的往屋内走去,口中说:“你可知晓,苏韦风靠什么统领五更谷的。” 不等言玦修回答,苏时了便继续道:“靠着毒药,每个月都要让他们服药才能控制,所以我打算给他们送点解药。” “你哪里来的?” 闻言,苏时了轻笑,语调轻松,“我也曾服过,研制出解药,并不难。” 言玦修初闻,面色一凛,随后意识到了他应是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如此可要我帮忙?” 苏时了解开衣衫坐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这倒不必,我自有法子送解药进去,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我必须在那之前送进去,同时我们就可以在十六那日上五更谷,说不定还有一出大乱子可以看。” 言玦修其实并不赞同此举,若是被发现了,反而得不偿失。 “可饶是如此,也不可能对苏韦风造成什么影响。” “的确不会有大的影响,但是只对付他一人,总比我们要对付所有人要好的多。” 这样说来,倒也的确是的,二人又商议了片刻后歇息下。 第二日一早,苏时了便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而五更谷之中,一直被关着的苏寻谙主动提出要见苏韦风。 苏韦风正在练字,他的一个杀字用朱砂书写,写的霸气磅礴,当他听到手下禀报,冷笑一声道:“带他过来。” 不多时,苏寻谙便被带到了苏韦风的面前,被关了几个月,苏寻谙整个人都瘦的不像话。 原本,苏寻谙是吩咐神医将他炼制成傀儡,但神医却禀报苏寻谙因心性渐低而无法成为傀儡,故苏韦风转变了态度,直接将他丢入了土牢之中。 他原本合适的衣衫套在身上,现在却空落落的,更是衬的他人瘦成了皮包骨。 “孩儿,见过义父。”苏寻谙慢慢的跪直了身子,慢慢的俯下了身子。 苏韦风看着苏寻谙跪在下首,那虔诚恭敬的模样倒真是少见,他放下手中朱笔,双手背负审阅后,语调微微扬起,“怎么主动提起要见本座?” 苏寻谙慢慢的直起身子,抬眸间,一片死气,眸中带着浓浓的恨意,那是一种被羞辱之后的恨意。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孩儿知错了,恳请义父给孩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韦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到了苏寻谙的面前,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他弯下腰对上了他的眼,似笑非笑的说:“我可以相信你么?” 苏寻谙的眼一点都不挪动,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喉头轻动,“义父,孩儿不想死,孩儿想活着。” 苏韦风听着这话似乎听到了笑话,他松开手,仰着头大笑。 却未曾发现,苏寻谙此刻盯着他喉头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 在苏韦风再次看他之时,他的眼神再一次变成了那满目仇恨,意图重新站起来的样子。 苏韦风笑够了,讽刺的说:“你想活着?原来苏四公子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苏寻谙一字一句的说:“孩儿不想成为阶下囚,孩儿只想成为人上人。” “如此最好,你如今满心仇恨,倒真是像本座的儿子。” 这话听来似乎是松了口了,苏寻谙趁着这机会,“恳请义父给予机会。” “这个机会我会给你的,既然你知错了,那就先替本座去做一件事。” “孩儿一定去办。” 苏寻谙问都不问就这样答应了,苏韦风挑了挑眉,“拿起你的长剑,杀了神医!” 随着他的话落下,长剑被丢到了苏寻谙的面前,苏寻谙丝毫犹豫都没有,伸手抓了长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孩儿不会再叫衣服失望了。” 说罢,苏寻谙拖着长剑慢慢的走了出去。 “跟着他,若有任何弄虚作假,一同杀了丢到乱葬岗。” 第二百零九章 下战书 苏寻谙拿了长剑毫不犹豫的冲到了神医的地方,不等神医反应,长剑已经入了神医体内,神医顷刻间倒地气绝,苏寻谙看都不看,丢下长剑,转身就走。 他如此做派,如数被传到了苏韦风的耳中,苏韦风满意一笑,“到底还是本座的种。” “如此恢复他四公子之名。” 有了苏韦风这话,苏寻谙的地位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只是他整个人看上去更阴沉了。 苏时了易容潜入,刚好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愣了一下,按讷下心中想要去询问的念头,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了去。 只是不曾想到,苏时了暗中散布的解药,一下子就到了苏寻谙的手中。 再次归来的苏寻谙一有时间就在那喝酒,当心腹送上瓷瓶的时候,他打开一闻便知道这药出自谁的手,对于他,他太熟悉了。 “拿下去给兄弟们服用。”苏寻谙说道,末了,交代了一句道:“只说是我赐下的补药就是了。” 心腹乃是冷狱的属下,名叫冷然,是个很随意的名字,却也是苏寻谙最信得过的人。 冷然愣了一下,“可若是谷主问起来呢?” 苏寻谙喝了一口酒,转眸看去,狞笑着,眼神冰冷,“你们若是想死,尽管往他那边传,这药只能给信得过的人用,否则,大家都要死。” 这样的苏寻谙叫人心生恐惧,冷然低头,“是!” 苏寻谙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好了,下去吧。” 吩咐完,冷然便直接离开了,苏寻谙看着手中的酒壶,冷笑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苏时了未曾想到,自己明明改变了一切,却还是轻易的被苏寻谙认了出来,他手中的解药通过以前的心腹一个个的发了下去,这药很快就有人为了生存而服用,他们也会为了生存,瞒着苏韦风的心腹,所以苏时了压根不担心。 他发放完直接离开五更谷,临走,却看到了神医被人拖着往乱葬岗而去。 苏时了念着神医的恩情,悄悄的跟着,打晕了两个人,检查神医身上的伤口,一番检查下来,他心中吃了一惊,这伤口看着深,鲜血也多,但…… 并无性命之忧,但他穴道被点,若再不解开,只怕就真的要死了。 苏时了想了下,解开了穴道,给神医喂了药直接将人带了回去。 他带着一身是血的神医回来,言玦修吓了一跳,并没有多问,帮着苏时了照看神医。 一直等到都忙完了,他才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时了给神医上了药,摇了摇头,“具体的,我还不知道,只知道神医被人要丢去乱葬岗。” “你就这样带回来了?”言玦修有些吃惊。 他点了点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站起身,走到了铜盆边洗了手,“神医对我们并无恶意,反正对上苏韦风在即,他是不是内奸都不要紧。” 苏时了说着,拿了毛巾擦干手,“可他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言玦修见他如此认真的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心中清楚。”苏时了转眸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眯起眼眸,“我明日要对苏韦风下战书。” “好,我们一起。” 战书一下,就没有退路了。 苏时了唤来媚如,吩咐她找人照顾好神医,随后才和言玦修一同离开。 他去找了朱砂,混入鲜血,提笔准备写战书,言玦修站在一旁,他割开了自己的手,滴入了鲜血,“你我一同,缺一不可。” “嗯。”苏时了点头,提笔落子,一字一句混合的仇恨。 战书写罢,字迹略干之后,苏时了便吩咐他们将这东西送到五更谷去。 豆腐一离开,媚如手下的人便来了,并且带来了神医。 神医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入内,长舒了口气,“是你将我带回来的?” “神医许久不见,再见竟是这般狼狈模样,当真是叫我吃惊。”苏时了一侧头,笑容一现。 神医白了他一眼,“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 “恭喜你,还没去见阎王。”苏时了想也不想的接口。 神医闻言,竟是气的咳嗽了两声,道:“罢了罢了,不求你说几句好听的了。” 神医缓步上前,看到了桌上留着的朱砂,他是医者自然一下子就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又是朱砂又是鲜血的,倒真是下了狠心了。” 苏时了轻笑,将笔墨纸砚通通收了起来,同时笑着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苏韦风信任你不是么?怎么差点就去了乱葬岗?” “我和苏寻谙演了一出戏,好不容易出来的,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真是伤心,罢了,你们就去送死吧,我重新去找个徒弟养老送终。” 神医被苏时了气的脸色发白,他转身,略有些傲娇的说道。 苏时了轻笑,道:“好了,师父,你如今身受重伤跑不远,别这样了,来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时了说着,倒了一杯茶给了神医,同时让神医坐下。 一旁言玦修听着,只觉得好笑,他倒是不知道,苏时了和神医竟是这般相处的。 在五更谷,周围都是苏韦风的眼线,他们自然是比较冷漠的,但是私底下,神医待苏时了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将百草庄信物相思红豆给了他。 神医哼了一声在一旁坐下,兀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这才慢慢的开口道:“苏寻谙因顶撞苏韦风被打入了水牢,那些人受到了苏韦风的命令,对他做了一些……” 神医说到这儿,他那难以启齿的样子,叫苏时了疑惑,但是当神医一次又一次看他,随后露出难堪神色之时,苏时了的脑海之中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沉声道:“这个就不必细说了。” 神医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这才慢慢的开口,“他让我转告你,不必有心里负担,反正不是为了你的。” 苏时了垂眸,没有应答,这话如同掩耳盗铃,其实他们心中都清楚的很。 言玦修站在一旁,也只觉得心情压抑。 神医看了看二人沉默的样子,突然明白了,苏寻谙为什么要他转告这句话,这哪里是宽慰,明显就是添堵。 第二百一十章 终极对战 不想,苏寻谙还是如此任性,神医有些后悔莫及,可既然已经说了,也断没有不说完的道理。 神医想到之前见到苏寻谙的那样子,心里还是软了,“苏寻谙心存死志,我前去医治之时便发现了,为了让他活下去,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苏时了点了点头,抬眸看他,“嗯,然后呢,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上去淡然无恙,但实际上他袖中的手已微微颤抖,他不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冷血无情,听了那些,他还是会难受。 神医在一旁低声诉说,“我将过往我做过的事情,慢慢的透露了出来,苏韦风那般疑心重自然对我怀疑,同时苏寻谙提出要见苏韦风,并且愿意重新效忠。” 说到此,苏时了便也猜到了,他微微皱眉,“所以,你就用你的命给苏寻谙再一次留在苏韦风身边的机会?” “对,可以这么说。”神医点头。 苏时了站直了身子,怒喝一声,“真是胡闹!” 他怒极怒喝,吓了神医一跳,苏时了快步走到他面前,皱着眉道:“你可曾想过,若是我没有去呢?!嗯?那你是不是就要死在乱葬岗,成为那些白骨的一员?” 神医看着苏时了有些发白的脸色,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也别生气,此事我们的确有些冒险,苏寻谙没有能力在外头救我,我们只是在赌,赌你会回去看一眼。” 苏时了一拍桌子,竖着眉毛道:“这个赌局胜利的可能性太小,你怎么可以用你的命去赌?” 神医也大声的回答,“可我若不这么做,苏寻谙就死了!” “他……”苏时了只说出了一个字便没了声音。 神医站起身,一手撑着桌子,语气严肃,“这个两难的抉择,他愿意赌,我也愿意,赢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输了大不了一死。” 苏时了闭了闭眼,离开了那个冷血的地方,他似乎越来越像是一个人,有喜怒哀乐,但这些拥有了却也有了烦恼,他往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拉着言玦修转身准备走,走到门口之时,神医再度开口,“时了,你们的大战一触即发,一切小心。” “我会的,多谢神医。” 苏时了离开小屋,吩咐媚如安排了人好生伺候,而他和言玦修一同慢慢的走着,一路上二人都不曾说话。 苏时了侧首看他,他神情严肃,眉目之间带着淡淡的哀愁,“在想什么?” 言玦修扯了扯嘴角,“我在想,要多深厚的感情,才能让他做出这样的抉择。” 苏时了沉默了,言玦修站定了步子,扭头看他,“这份恩,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一点一滴可以报得了的。” 苏时了抬眸,对上了言玦修的视线,那如墨的双眸之中带着不确定,带着患得患失,苏时了又是一声叹息,语气虽轻,但带着肯定,“我欠着他,什么要求都可以,但唯独他最希望的那个不可能。” 言玦修苦笑,一路走来,他也是见证了苏寻谙对苏时了所做的一切,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若是苏寻谙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半晌,他感慨道:“希望他和苏韦风不是一样的人。” “他不会是的。” 苏时了回答的如此肯定,言玦修的心里咯噔一声,“你很信任他。” “是,多年兄弟,虽说一直互相忌惮,但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我了解他,远不如他了解我。”苏时了如实以告。 言玦修的眉皱的越发的深了,“听了神医说的,我总觉得我会失去你。” “不会的。”苏时了上前搂住了他,再一次说道。 言玦修轻笑,却不曾回答,二人相拥而立,却满怀心事,一个是不肯定能否抓住对方,另一个则是在烦恼,此事又该如何抉择。 第二日,苏时了用了信鸽将战书送到了五更谷,时间地点都已经写明,午后便接到了回信,偌大的纸张上只有一个字,允! 这下,二人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份压迫,来自于未知的一切。 三日后,苏时了和言玦修一早起身,换了舒服的衣衫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屋外,天山老人等着他们,“希望你们平安归来。” “若我们失败了,还要麻烦外祖父为我们收尸。”苏时了抿了抿嘴说道。 天山老人身子一颤,“我送走了我的女儿,我不想送走你们,只要活着什么都好,尽力就好,不会有人怪你们的。” “孙儿明白。”苏时了和言玦修一同双手抱拳,临走他们正正经经的拜别了天山老人,二人这才转身离开。 他们所定的地方,是距离天山庄不远的地方,那是一座云雾山,山顶风景如画,日出日落都美的叫人流连忘返。 苏时了他们到达之时,山上看日出的人才开始下山,他们二人逆流而上,格外的显眼,但是任何人的搭讪,他们都不曾开口回应。 来到山顶,大多数的人都离开了,剩下的小部分人,看到他二人面色沉重,呆了片刻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站在山崖边,看着那已经彻底跃出云海的红日,他轻笑了一声。 “还是来晚了,不曾看到日出,不知还有没有命看日落。” 临近这一日,他二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番感慨在所难免。 豆腐等人自树上跃下,齐齐跪下,齐声道:“属下致死效忠公子,还请公子留下属下们作为帮手。” 苏时了听到声音扭头看去,跪在下方的豆腐和媚如二人,神情坚毅,似要与他们共同进退。 “你们走吧,今日决战,不与你们想干,若他带了人,你们在山底下拦截便是,和苏韦风的决斗,用不上你们。” 言玦修站在他们面前,一甩袖沉声说道。 豆腐还想再说,却被言玦修一个眼神瞪住了,片刻后,豆腐才和媚如不甘不愿的离开了云雾山山顶。 等他们走了,言玦修走到了苏时了的身边,二人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景色,他二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都能烟消云散。 “嗖……” 突然,利刃破空之声直接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第二百十一章 决战云雾山 利刃破空,泛着寒光的箭矢直接射向苏时了的后背心,二人头也不回,只见苏时了耳朵微动,手下一抖,紫玉萧自下而上打落了箭矢。 就在箭矢落地之时,无数的箭矢从林中四面八方而来,言玦修和苏时了二人飞快躲避,同时打出掌风将躲藏起来的人如数打翻了,这才解决了箭矢之困。 “堂堂五更谷谷主,也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消耗我们这些小辈的体力么?”苏时了丢了手中的箭矢,冷声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苏韦风自高空落下,他依旧带着那个保护着脖颈之处的面具,笑声阴冷,面容诡异,一身黑袍随着他落下之势翻飞,形同夺人性命的黑无常一般,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之感。 他一出现,苏时了和言玦修便手握兵器,一脸戒备。 苏韦风的身后,苏寻谙紧随而来,看到苏寻谙的那一刻,苏时了微的愣了一下,就是言玦修眸中也带了些许不可置信。 过往的苏寻谙面貌俊美,雌雄莫辨,笑起来更是摄人心魄,一双眼睛灵动非凡,但是现下,苏寻谙却如同毫无生机之人一样,他整个人消瘦的不像样子,一双眼也失去了光泽,面上再没了那吊儿郎当的表情,反而是带着一股切勿靠近之态。 苏时了咬了咬牙,转而看向苏韦风,“苏韦风,我们之间的事情也该解决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也好,让本座看看,你到底有何进步!” 话音落下,苏时了言玦修二人立刻窜出去对上了苏韦风,苏寻谙站在一旁,眼睑低垂,似乎未曾发现什么。 看到他不动,苏时了舒了口气,苏韦风已经难以对付,若是苏寻谙再上,他们只会如同个雪上加霜。 但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百余招来,他们竟依旧不能靠近苏韦风,倒是二人身上添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纵如此,二人依旧不放弃,一次次的攻上去,一次次的被打退,苏韦风如同猫逗老鼠一样,将二人玩弄于鼓掌。 数百招后,苏韦风讽刺道:“原来不过尔尔,本座对你的期待到底还是太高了。” 苏时了一张脸气得通红,但却意识到,苏韦风说的都是实话。 终于,苏韦风失去了耐性,他直接给了二人重重的一击,苏时了和言玦修被打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出,二人眸中满是失望,原来这一切都是二人的不自量力。 “当真是不自量力,本座还以为你们能有几分能耐,到来苏寻谙也是本座小题大做了。”苏韦风站在那,冷冷的笑着。 苏时了咳嗽了两声,“今生无法报仇,来世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今生来世?你今生奈我不和,来世也是一样的下场。”苏韦风丝毫不将这个今生来世放在眼中。 “苏寻谙,杀了他,你就是五更谷谷主。” 苏韦风说罢,翻起一掌将苏时了的长剑带到了苏寻谙的面前。 一直充当木头人的苏寻谙这才动了动眼睫,他看着眼前的长剑,反应好一会才神说握住了。 随后,他慢慢的走到了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的面前。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身上都受了伤,长剑架在脖子上,言玦修想要动,苏寻谙开口,“你若是动一下,我便立刻杀了他。” 这下,言玦修是彻底不敢动弹,他不知道如今的苏寻谙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给人阴沉的感觉,却是让人相信他是能做得出这样事情的。 “你若要动手,那就尽快,不要威胁任何人!”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说道。 苏寻谙慢慢的将视线挪到了苏时了的面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三哥……” 一声三哥出口,却没有了下文,苏韦风看着沉着脸呵斥道:“苏寻谙你若是想活着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否则!我可以让你复原,也可以直接杀了你!”苏韦风这是直接威胁上了,因为他看出来的些许不一样的地方,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要催促着尽快才好。 苏寻谙应了一声,举着长剑缓缓抬起,而就在此时,苏韦风感觉到了来自于体内的绞痛。 他捂着腹部往后退了一步,那股疼痛自骨子里钻出来,并非是一个人可以忍受的,他只感觉好像有东西在体内弑咬。 “终于发作了。”苏寻谙叹了口气说道。 他的话刚落地,不等其他三个人反应过来,他一转身,长剑直直的送入苏韦风的心口。 但苏韦风虽然身体疼痛难忍,但速度尤在,他一侧身躲开了苏寻谙的长剑,苏时了和言玦修看出来了他的行动有些缓慢,二人一对视,不顾身上的伤,运气内力再一次跃起。 言玦修拿了长剑,苏时了抽出了玉箫,直接将头上的匕首按了出来,三个人对付苏韦风一个,还是在他受了伤的情况下,才勉勉强强的伤了他。 随着时辰的流逝,苏韦风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的内力也流失严重,终于苏时了找准了机会,长剑准确的送入了苏韦风的心口之中。 苏韦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口的长剑,他眸中满是不相信,随后在对上苏寻谙的眼之时,他的脑海之中想到了这段时间他对苏寻谙做的事情。 苏寻谙冷冷一笑,苏韦风勉力呵斥道:“孽障,你竟然……你竟然……” “你不顾人伦,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苏寻谙微笑着说。 这一刻他似乎轻松了许多,苏时了反应很快,他一下子听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他瞪大了眼,双唇微颤,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韦风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他仰天长啸,拼了最后一丝内力,“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们其中一个做垫背!” 苏韦风选择的是距离他最近的苏时了。 眼看着被苏韦风振出来的长剑直接刺向他,言玦修快步上前挡了下来,随后跟来的却是苏韦风带着浓烈杀气的一掌。 苏时了受伤颇重,苏韦风一直逮着他打,现下他已没了力气躲避。 眼看着掌风靠近,头发衣衫无风而动,苏时了恍惚间已经看到了自己即将要死去的样子。 但就在此刻,苏寻谙脚下一动,直接挡在了苏时了的面前,而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又一次送入了苏韦风的心脏之中。 第二百十二章 你永远欠着我 “噗……” 苏寻谙被打的整个人飞了出去,苏韦风站在那,鲜血滴滴答答的滴了一地,但是他整个人却是已经无法动弹了。 苏时了眼睁睁的看着苏寻谙飞了出去,最后在地上划了一段路才停下。 “苏寻谙……”苏时了低声叫道,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言玦修。 言玦修已经靠着大树站了起来,轻声道:“你去看看他。” 苏时了皱着眉,半晌才慢慢的挪到了苏寻谙的身边。 苏寻谙身子一颤一颤的,鲜血自他口中不断的流出,苏时了蹲下身,拉起袖子给他擦了擦,随后手忙脚乱的给他喂了一颗药下去,这才低声道:“没事儿的,你会没事儿的。” 苏寻谙看着苏时了蹲在面前,并且那手忙脚乱的样子,他突的笑了,笑容璀璨,一如往昔,苏时了微微蹙眉正准备开口,耳边传来了他的话语,“三哥,你要永远欠着我了……” 这话入耳,苏时了几乎腿软蹲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双手握拳,喉头动了动,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你傻不傻!就为了让我欠着你?你就要拼上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你知道么?!”苏时了冲他怒吼着。 他这般毫无理智的怒吼着,苏寻谙轻轻一笑,“没事儿,不亏……这样三哥你也能一直记着我,也是好事儿。” 苏时了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好个屁!苏寻谙我不要欠你一条命,我会救活你,你必须得活着!必须!” 说罢,苏时了撑着地站起身,仰天长啸一声,不多时豆腐媚如等人飞奔而来。 一旁苏韦风直挺挺的站着,但却没了呼吸。 苏时了看着,半晌从怀中摸出了一分化尸水,直接撒了过去,顷刻间,苏韦风成为了一片尸水。 苏寻谙在一旁看着,突然朗笑道:“真好,真好!不枉费我以自身为媒介!” 苏时了听了这话,心头咯噔一声,苏寻谙这话不对头,什么叫以自身为媒介?方才苏韦风是突然面色不对的。 想着,苏时了快步走到那尸水面前,可惜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他扭头准备询问苏寻谙,却见他已经昏了过去。 苏时了长叹一声,走到了言玦修的身边。 “先回去吧,回去再说其他的。”言玦修轻声道。 苏时了点头,豆腐背了苏寻谙,在山脚下,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和马车,他们一下来,立刻送上了马车前往天山庄。 天山庄门口,天山老人站在那焦急的看着,身侧站着神医。 马车缓缓行进,媚如等人因担忧着苏时了言玦修的身体状况,故此看上去脸色凝重,偏生就是这个表情,让天山老人误会了。 他看到他们愁云密布的归来,眼眶一下子红了,急道:“怎么样?人怎么样了?” 听到天山老人的声音,苏时了伸手撩开了车帘,一下子就对上了那双微红的眼,他愣了一下,道:“外祖父,我们没事。” 天山老人原本的哽咽都已在喉头,却一下子看到了活生生的人,心情大起大落之间,他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转而舒了口气,道:“好,好,好,没事就好,活着就好,快,快进来,让神医给你们检查一下。” 苏时了言玦修先后落地,天山老人沉浸在二人活着的喜悦之中,并未发现,二人之间那欲语还休的样子。 苏寻谙被抬了下来,神医慢慢的上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半晌才道:“他……” “怎么样?能不能救?他是什么情况?” “先入内再说。” 神医皱着眉转身入内,苏时了微微蹙眉,和言玦修一眼,二人都看出来了神医的样子非常的凝重,难道说不能救么? 他们快步入内,天山老人喊来了天山庄的大夫,神医专心医治苏寻谙。 “两位公子身受内伤可不轻啊,若是不能好好调养,只怕这身武功就废了。” “那么严重?任何灵丹妙药开来就是,天山庄有的就立刻去拿,没有的就吩咐下面的人竭尽全力去寻找,老夫要他们二人完好无损。”天山老人皱着眉沉声道。 “是,一定办好,只是这段时间,二位公子切莫妄动真气。” 大夫交代了一声,苏时了点头,言玦修轻声道:“多谢大夫。” 大夫道了一句惶恐随后退下,天山老人坐在一旁,看着二人毫无血色的面庞,这才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苏时了摇摇头,呆愣的开口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一点都是,我们几乎是完全被碾压着。” “那……” 天山老人一脸疑惑,言玦修接了上去,“是苏寻谙,以自身为媒介下了毒,才让他身种剧毒而行动缓慢,才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苏时了站起身,慢慢的走到床边,眼看着苏寻谙呼吸困难着,他皱皱眉,“神医,怎么样……” 神医叹了口气,道:“无能为力。” “为什么?” 苏时了哑着声音,神医闭了闭眼,“他身中剧毒,又有内伤,身体底子早就坏了,要想救他,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用药什么的都要格外的精准,稍微有一点偏差,或许都会让他死。” “是什么毒?” “缠绵。” 这两个字落地,苏时了吓了一跳,缠绵是他研制出来的,那是一种只能依靠交欢才能将毒送入对方体内的东西,这毒非常的霸道,有几日潜伏,他当初研制出来,觉得太过残忍,杀一人便要赔一人,故此他直接封存了,他离开五更谷也没有时间去拿,但据他所知,苏韦风是直接将他的东西都火烧了的。 “他哪里来的缠绵?” 苏时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神医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炼药房内的!” “不是都清理了么?为什么还有?”苏时了的声音这才提高了。 神医叹了口气道:“他悄悄的保留的吧。” 这样的回答,丝毫不能安慰苏时了,他有一种,苏寻谙是被他害了他的感觉。 若非他研制出了这个东西,是不是苏寻谙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第二百十三章 生死一线 苏时了站在那半晌,突然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言玦修见他样子不对,便也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外面,苏时了在廊下坐了,呆呆的看着地面,言玦修在他身边坐下,说:“离忧……” “言玦修,苏寻谙若是死了,我这里永远都不会放得下了。”苏时了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言玦修喉头动了动,半晌才道:“我知道,他不会死的,先让神医为他诊治,任何可能,我们都愿意试一试。” “嗯……” “如果我没有研制出缠绵,是不是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他一开始对我只是普通的兄弟之情,未曾变质,他就不会一直护着我,从而走到今天,说来,他今日的结果,还是我间接造成的。” 苏时了说着,轻轻一笑,“我从未想过,我竟然有朝一日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内疚。” 言玦修听着,却不知该如何劝慰他,他知道,任何劝慰都是没用的。 半晌,言玦修轻声道:“这一切不是你想这样的,不要太过自责。” “说不自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在你面前我还是坦率一点比较好。”苏时了苦笑一声。 那笑容难看的很,他和言玦修一同在此处坐了许久,日落西山,傍晚时分,神医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要见你,去独自进去看看他吧。” “好。”苏时了起身,站了片刻后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剩余的毒药在他体内折磨的他睡都睡不安稳,苏时了侧身坐在床边上,看着闭着眼的苏寻谙,轻声道:“如今你这个样子,我都不敢认你了。” 苏寻谙闭着眼,轻轻的笑了笑,道:“三哥……我是不是很难看?” “天生丽质,纵然如今这副模样,也还是入目赏心悦目的。”苏时了虽然和往常一样说着调侃的话语,但是语气却沉重非常。 苏寻谙慢慢的睁开眼,抬起了手,说:“三哥,拉我起来坐一会,好么?” 苏时了点了点头,深处说将苏寻谙拉了起来。 苏寻谙已没了多少力气,他靠着床柱子,忍不住喘了两声,道:“真是无用了,竟然这样的动作,都觉得累的很。” 苏时了盯着他,半晌张了张嘴,“会没事的,你放宽心。” “呵呵……三哥,这方面我虽然不如你懂得多,但我心中是有数的,你何必骗我,刚才神医说的我都听在耳中的。”苏寻谙轻声说道。 他说着,微笑着长舒了口气,“可以解脱,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苏时了皱眉,低声呵斥道:“胡说什么,什么解脱不解脱,你才多大?人生纵然百年短暂,可你才二十几,这样的人生还长的很,你若是就这样放弃了希望,你可曾想过我该如何过接下来的日子?” 他眉目之间的担忧并非作假,苏寻谙抬手,轻轻的在他额际轻点后,道:“三哥,我最是自私不过的人了,我曾希望若是我一直吃着易怒丹,我是不是就可以不顾你的意愿,直接囚禁于你,一生一世也算是了了心愿,可我知晓你不愿,所以我还是你认识的苏寻谙,可是这份压抑,着实叫我难受。” 苏时了在他的眼神之下,头一次觉得难以承受,他转移了视线,耳边传来了苏寻谙的轻笑。 “土牢之中的折磨不过尔尔,然而心污体脏,我如何还能站在你身后护着你?” 他如此描述自己,心污体脏,他都这样看自己了么? “人干不干净,哪里是三言两语说的清楚的,论理,我又哪里干净了,一身血污,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也能毫不犹豫的下手,论脏,你我还是一样的。” 苏时了说着,苏寻谙笑着摇摇头,道:“三哥,你何必做糊涂之状呢,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是啊,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觉得苏寻谙的眼神以及他的话语,他无法承受,苏时了深吸了口气,看着地面说:“所以,你就用自身,给苏韦风下药?” 苏寻谙没有直接回答,他动了动身子,看着自己的指点轻笑道:“我知晓你要报仇,苏韦风的弱点,根本不在脖颈之处,他的弱点说来好笑,竟是男人的那东西。” “什么?”苏时了愣了一下,有点诧异,怎么突然转了话头。 苏寻谙却认认真真的说:“你们若是真的攻了他的脖颈,也只不过多了两条命罢了。” 命脉弱点,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那是何等的重要,若非亲近之人,其他人若是想要知道,更是难上加难,但是现在苏寻谙知道了,并且也知晓了苏韦风故意透露了所谓的弱点给言成柳。 苏时了闭了闭眼,语气之中满是压抑不住的伤痛,“你到底付出了什么让他信任你?” 话音落下,苏时了睁开眼,眸中满是伤痛,他对上了苏寻谙的眼。 那句没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苏寻谙侧头一笑,“不过是一句残躯罢了。” 苏时了盯着他,依旧说不出话来,倒是苏寻谙唇边的笑意却是越发的灿烂了。 “你笑什么?”苏时了不解。 苏寻谙语气轻松,“三哥,你是在我为我难受,对么?” “真好……”苏寻谙说着,长舒了口气说道。 苏时了皱眉,忍不住凑到了他的面前,“苏寻谙,你疯了么!就为了让我为你难受,为了让我记着你,你就可以不顾一切?罔顾一切么?” 苏寻谙仰起头,看向苏时了,认真的说:“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三哥,若是我做的这一切,可以让你一直记着我,我是开心的,最起码,还能膈应膈应言玦修,不是么?” “你……”苏时了说不出话来了。 膈应言玦修,他知晓苏寻谙只不过话赶话而已,但是前面的几句,他深信,苏寻谙是真心的,他就是这么考虑的。 “苏寻谙,我会找寻一切救你,不惜一切代价。”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说道。 说罢,他站起身,慢慢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口之时,他侧首看了苏寻谙良久,才大步离开。 等他走了,苏寻谙整个人往后一靠。 我的,三哥啊…… 第二百十四章 让我死吧 离开了房间,苏时了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照看着。 饭厅内,桌上菜肴已经微冷,但是桌边的人,却都有心思吃饭。 虽说,灭了苏韦风乃是好事一桩,但是苏寻谙却是众人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先不说他的身份,就是他为了苏时了那份拼了命的狠劲,也是要叫人敬佩三分的。 若是没有他,苏韦风能不能死,他们能不能活都是未知之数,换言之,他们的活是苏寻谙用命换来的。 苏时了在桌边坐下,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鱼,随后放下了,看向神医道:“当真没有办法?” 神医沉默了半晌才道:“可以去百草庄看一下,但是你那个缠绵,却是从来没有人研究过的,你当初又是奔着无解而研制,能不能解,还是未知之数。” 苏时了皱眉,听这个意思,这是也不确定了?“百草庄不是尽出神医么?为什么……” 神医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的说:“傻孩子,百草庄的人之所以解毒厉害,那是因为过往前辈都将各种毒药解药记载下来,只要碰到了,几乎都是脑海之中浮现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百草庄的人习医那么容易,原来不论有没有天分,都只要背下来,总能解决一些过往有过的问题的,苏时了直言道:“原来,除了你,都是欺世盗名的了?” 言玦修皱眉,“可我爹的毒也并非是过往有的。” 神医解释道:“可他的伤没有苏寻谙重啊,苏寻谙不仅中了毒,还有内伤啊。” “不管可不可能,先去看看,若是成了呢?”苏时了想了下,沉声道。 神医点头,“也是,我们一同回去。” 言玦修想了下,“离忧,可要我陪同?” 不等苏时了思考出答案,神医便说:“不,铭儿留下,你和我去。” 苏时了没有多说,他只点头,“也好,一路小心。” 他们都知道,苏寻谙现在是完全靠着一口气,神医走了,眼下也就只有苏时了可以为他医治,若二人都走了,那么苏寻谙真的是和等死无异了。 为了减少时间,言玦修和神医用过了晚饭便直接收拾了东西走了。 苏时了吩咐了人准备好了东西,守在了苏寻谙的房间内,吃了药的他看上去精神还可以,他虽笑着,但是额际的薄汗却总是冒出来。 苏时了知晓他只怕有些疼痛,苏时了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躺下歇息,我为你开药。” “许久不曾与三哥下棋了,三哥,陪我下一盘好么?” 苏寻谙如此要求着,苏时了没有拒绝,吩咐了人准备了棋盘和床上用的矮脚桌子,二人对弈着。 苏寻谙捏着棋子,长叹一声,怀念道:“以前最喜欢和三哥一同下棋了,每当这个时候,三哥低头思忖的样子,我最是喜欢看,三哥也不会察觉。” 苏时了落下一子,无奈的说:“我并非木头,怎会察觉不到呢。” “那你为何,从未拒绝?”苏寻谙眸中染上了些许希冀。 苏时了于心不忍,“我以为你只是无聊,更何况,被注视着,也是一种习惯。” 苏寻谙愣住了,半晌才苦笑道:“是啊,我们都习惯了被人注视,何曾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呢。” 说着,他伤感道:“三哥,往后我不能陪你下棋了。” “五更谷如今群龙无首,为了不让这个地方成为下一个炼狱,你可不可以直接接手?” 他主动提到五更谷的事情,苏时了想了下,“苏杭义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的。” “不,他走了,他和孤鬼一起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时了是诧异的,苏杭义一直想要谷主之位,却会和孤鬼一起离开,当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苏时了回神,“五更谷的去留并非你应该担心的问题,这个地方,是我们的炼狱,未来他不会是其他孩子的炼狱,我会接手,你放心吧。” 他如此淡然的说着,苏寻谙知晓,这是宽慰他的。 “嗯,三哥,我知晓你不愿意被束缚,但是那里有我的记忆,我们的回忆,我知晓现在我不论提出什么你都是不会拒绝的,原谅我,用了这个卑鄙的时候。” 苏时了似乎听出了苏寻谙语气之中的希望,他放下棋子的动作顿了顿,“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去做。” “报恩么?”苏寻谙说着,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这个答案不是他所希望的,但却又是事实。 苏时了抬眸看他,“对。” “你还是不愿意哄哄我?”苏寻谙眸中带上了些许难受。 苏时了可以说好听的话哄他,但是他没有,“你不是女人,不需要我哄,假话真话你分得清楚,纵然我哄了你,你心中不也清清楚楚么?” “呵呵……最讨厌这个样子的三哥了。”苏寻谙苦笑,一扭头,孩子气的说。 说罢,他突然身子一个痉挛蜷缩在一起,一声闷哼从他口中溢出,“唔……” “苏寻谙!”苏时了似乎吓到了,他立刻掀开了矮脚桌,伸手扣上了苏寻谙的脉搏,他皱了皱眉道:“怎么会这样,药效怎么那么快就过了?” “来人,取我的银针来!”苏时了高声吩咐。 苏寻谙疼的蜷缩在一起,想要满床打滚却毫无力气,苏时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豆腐飞快的送上了银针,苏寻谙取了银针,飞快的给他扎了几针,又立刻喂了药下去,半晌,苏寻谙才慢慢的松开了身子。 他原本干净的身上,此刻满是汗水,苏时了坐在他身侧。 “我是不是快死了。”苏寻谙低声问道。 苏时了咬牙,半晌方道:“不是!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哥,你是人,不是神。”苏寻谙轻笑,他费力的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满是骨头的手,轻声道:“三哥,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那个感觉,生不如死。” 他这样描述着,听上去,好似是苏时了不近人情,他如此难受却还要他活着! “三哥,让我死吧。” 第二百十五章 秋峰谷谷主 那句生无可恋的让我死吧,传入苏时了的耳中,他猛然扭头看他,呵斥道:“胡说什么!你不是不能活,还有希望,你为什么要放弃?” “三哥,我好疼。”苏寻谙说着,竟然眼中慢慢的流出了眼泪。 苏时了看着,身子一震,他似无法忍受一般转身离开。 苏寻谙何等的能忍,幼年任何伤痛他都不喊,也从未流泪,这一次他却又是喊又是哭泣的,说不准,心上的痛更大于身上的痛,所以他才觉得难以忍受。 苏时了站在屋外廊下,只希望言玦修和神医可以带好消息回来。 然而事与愿违,第三日晚间,神医和言玦修一脸疲惫的归来,二人面上满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苏时了的追问之下,这才知晓,百草庄被人灭了,夏草和夏游材直接被人斩杀在了不远处的林中,手法看上去就是苏韦风干的。 而百草庄也被人一般烧了个干净。 苏时了听了,瞠目欲裂,咬牙切齿,“直接斩杀真是便宜了苏韦风!” 怒火之后,便是迷茫,“真的要看着他去死么?” “神医都没办法,怎么办呢?”苏时了又是一声请问。 言玦修站在他身边,“离忧,你当初没有想过解毒之法么?” “没有,苏韦风要求我炼制之时,要求必死无疑,所以没有解毒之法,而且掺和进去的毒也是极其罕见的,一时间还真没办法。” 苏时了有些烦躁,言玦修看得出来,苏时了现在整个人都在一个边缘,说不定下一刻就要爆炸了。 愧疚压在他身上,叫他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一行三人沉默着,久久不动,就在此时,一道男声通过内力传送,送入了三人的耳中。 “秋峰谷秋霖涅前来拜访苏公子,言庄主。” 秋峰谷来做什么?苏时了下意识的疑惑道。 秋霖涅的功力不低,苏时了一时间不查,直接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本就受了内伤无法动用真气,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而言玦修也一样。 “还请秋谷主莫要趁机伤人!”神医看了,心中焦急,高声怒喝。 秋霖涅的声音似乎消失了,三人戒备的看着周围,半晌,才见秋霖涅被人抬着从屋顶落下。 抬着软轿而来,落地无声,四个大汉往后退了一步。 秋霖涅手中捏着一串玉珠,他缓缓抬眸,微微颔首,“抱歉,在下不知苏公子和言庄主身上的伤如此重,倒是冒犯了。” 说的话倒是让人听上去舒服,但是语气之中却莫名的带着一股敌意。 苏时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当他抬眸的那一瞬间,他知晓,并非错觉。 秋霖涅对他有敌意,可是,为什么呢? “不知秋谷主深夜而来,所为何事?”苏时了深吸了口气,上前了两步问道。 秋霖涅看着苏时了,久久不语,那眼神,如同刀一样,似乎要将苏时了直接凌迟了。 半晌,正当苏时了觉得秋霖涅下一刻就要起身与之动手之时,秋霖涅却突的笑了,“在下深夜而来,本事叨扰,只是人命关天,在下已经浪费了三日时间,不可再浪费下去,这才不顾规矩礼仪直接擅入。” 秋霖涅有礼的点头,“还请苏公子莫要见怪。” 这话说着,却还是带着浓浓的杀意,苏时了微的侧身,“秋谷主有话直说。” “既然苏公子如此,那么本座也不藏着掖着了,本座此番前来为了一个人。” 在下,本座,秋霖涅突然换了自称,自有一股高傲在内。 苏时了并不在意他这番变化,只戒备道:“谁?” “五更谷的四公子,苏寻谙。”秋霖涅当真是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苏时了面露不解,“你要他做什么?” “苏公子既然无法救他,就将他交给我吧。” 秋霖涅直接如此说,苏时了微微眯起眸子,这个秋峰谷谷主所知晓的不少啊。 苏时了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反问道:“你能救他?” “还不好说。”秋霖涅摇头。 苏时了沉默了,他在迟疑,这位秋谷主的毒术的确是名震江湖,但从未听说他会主动医治别人的,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在里头? 苏时了想了一会,道:“秋峰谷与五更谷素来不合,如今苏寻谙生命危在旦夕,你却在此时上门讨要……这事儿……” 秋霖涅见他如此,这才微笑着,说:“放心,在下并非要他死,若能救治,在下是愿意将他救活的。” 但苏时了依旧不曾回答,二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秋霖涅这才道:“苏公子这是不信任本座?” “是!”苏时了想也不想的说道。 秋霖涅手中的玉珠串来回的把玩着,苏时了眼尖的发现他手中的串子竟然松了开来。 苏时了皱了皱眉,浑身戒备,秋霖涅却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捏着玉珠,微笑着说:“可今日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带走他的。” 他说话这般狂妄,论理,他是秋峰谷的谷主,苏时了如今的身份尴尬,怎么着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但事情牵涉到了苏寻谙,本着他为自己所做的那些,苏时了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将人交出去。 更何况,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那么,秋谷主就试试看。”苏时了冷笑,手中紫玉萧紧握,一身杀意彻底散开。 秋霖涅轻笑,毫无压迫之感,“苏公子,本座虽然医术不如你,可本座看得出来,你如今身受内伤,别说是如今了,便是你全盛时期,是否能胜本座,还是未知之数,何必为了一个苏寻谙,如此拼命呢。” 苏时了皱眉,不悦道:“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不与秋谷主想干!” 秋霖涅闻言,讽刺一笑道:“兄弟?原来五更谷也有兄弟之情呵……若是有,他怎会如今成了这般样貌?” 苏时了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他轻笑道:“秋谷主名门正派,我兄弟二人纵背叛了五更谷,可依旧是邪魔歪道,莫不是,秋谷主准备趁人职位,好在江湖之上立足?” 第二百十六章 秋霖涅的杀意 其实不怪苏时了会这么想,毕竟面对他们,任何一个所谓的武林正派都是这样的决定。 但……这里头是否有其他的,秋霖涅自然是不屑解释的,他面上淡然,带着微笑,但是心中却焦急万分,那个傻子也不知什么情况。 苏时了的话语入耳,秋霖涅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漂亮,却又带着男子英气,的确吸引人注目的脸,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为了这样一个人,傻子竟将自己弄成了这般地步,当真是叫人生气! 秋霖涅冷笑一声,讽刺道:“苏公子的心思还真是不少,如今天色不早,本座没有心思与你多说,一句话,让还是不让。” 苏时了毫不在意他的讽刺,但是最后一句那听上去如同威胁一样的话语,着实叫人不舒服,他沉下声,“若是朋友,在下自当扫榻迎接,有礼相迎,可若是敌人,就是现在我不敌你,我也不会轻易让开。” 秋霖涅抬手示意大汉将他从软塌之上挪了下来,他慢慢的催动轮椅,靠近了苏时了,“你什么意思?” 苏时了回之一个笑容,“秋谷主聪明绝顶,怎么会不知道在下的意思呢?” 秋霖涅故意做出了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苏时了这才开门见山道:“在下只想知道,你与苏寻谙什么关系?” 纵然说的如此清楚明白,秋霖涅依旧不打算开口。 “如今苏寻谙命悬一线,在下又身受重伤,怎么算,在下都不该就这样将你迎进去。” 这话听上去还像是个人话,秋霖涅多看了他两眼,“本座不是来要你们的命的,若是本座是敌人,苏时了,你现在就应该死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缓缓抬眸,盯着苏时了,在他错愕的眼神之中,又轻描淡写的加了一句,“哦,不对,本座的确很想杀你,但是那个傻子极其看重你,本座就是为了他也不会杀你的。” 苏时了闻言一愣,纵然秋霖捏未曾清清楚楚的说明白那个傻子是谁,可他却能猜到,就是躺在屋内的苏寻谙。 微愣神间,秋霖涅再一次开口道:“带本座进去,在本座耐心耗尽之前。” 他如此趾高气昂,苏时了很是气恼,他不愿主动迎这人进去,言玦修在一旁将他到了神火,笑道:“秋谷主,请。” 秋霖涅看了看二人,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笑着说:“还是言庄主最为懂礼数。” 他如此挤兑,言玦修怎会乐意,“铭儿不过是看重兄弟罢了,他们身份敏感,戒备一些总是无妨的,更何况,秋谷主又是这般样子出现,一身戾气,不怪我们戒备而迎。” “呵呵……”秋霖涅轻笑,一手轻轻的敲了敲扶手,其中一名大汉上前,推着轮椅跟随着苏时了二人往屋内而去。 刚走到廊下,屋内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苏时了和秋霖涅瞬间变了神色,不等苏时了反应,秋霖涅已经消失在了轮椅之上。 “快进去看看!”言玦修只觉得眼前一阵风而过,那位秋谷主便不见了。 他心中诧异,这位秋谷主继位不过几年,一直在江湖之上碌碌无为,多数人给他的评价守业有余创业不足,武功一般,但是现下看来,传言有误。 苏时了快步推门入内,一进去,便看到秋霖涅盘腿坐在苏寻谙身后,床边沾染了点点鲜血,鲜血之中泛着诡异的黑色,可见中毒之深。 给苏寻谙运功疗伤,此法苏时了和言玦修不是没有想过,但二人身受重伤,神医武功不足,天山老人虽然内力深厚,却是和他们修习的阴冷路子相违背,这才一直拖着。 之前苏时了身康体健,承受天山老人内力之时,都觉得浑身难受,更别提受了伤的苏寻谙了。 但现下看来,这位秋谷主竟然可以为苏寻谙疗伤,秋峰谷乃是正派之中,怎会有阴冷路子? 苏时了想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言玦修拉住了他,低声道:“你看,苏寻谙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苏时了回神,将视线投到了苏寻谙的身上,他暗暗的松了口气。 “希望秋谷主真的能救他。”苏时了低声说。 说罢,他转身拉着言玦修往外走去,二人守在门口,算是给秋霖涅护法。 秋霖涅来之时已是半夜,现下又是运功疗伤,眨眼间,天色泛起鱼肚白,屋内传出苏寻谙呕血的声音。 苏时了原本靠着门,听到声音想也不想的推了门进去。 苏寻谙醒着,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苏时了,“三哥……” 看到苏时了的那一刻,苏寻谙先是轻轻一笑,随后便是一声三哥,那笑容发自肺腑,一旁的秋霖涅看着,心中很是不悦,他耗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此刻身体也虚弱的很。 “一睁眼便是三哥,他身侧已有旁人,纵然你为了他消耗了自己所有的生机,那又如何,他心中没有你,同情你他都做不到,你眼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秋霖涅一边起身,整理了衣衫,口中怒道。 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面面相觑,这位秋谷主一直对外都是温和的,从未如此发怒过,他总是笑意迎人,虽然冷然了些许,可看上去不是那种脾气暴躁之人。 但是这几句话,其中一吧嗒,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在里面。 若是旁人,苏时了也乐于成全,但是这个人是苏寻谙啊,他皱了皱眉上前道:“秋谷主耗费内力为寻谙疗伤,此恩,不仅寻谙谨记,就是我苏时了也会铭记于心。” “你记不记有什么要紧的,谁在乎!”秋霖涅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苏时了这是明晃晃的被嫌弃,他被噎了一下,微微皱眉,心中虽有不悦,但看在他出力的份上,他也不曾多说什么。 倒是苏寻谙不高兴了,“你为什么在这里?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苏寻谙说着,俊眉皱了起来,他面露厌恶神色,似乎很抗拒秋霖涅,也很不喜欢他的出现。 他如此不加掩饰的样子,叫秋霖涅更加生气,他冷声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若不在,你便死了,难道还指望你那个没用的三哥救你么?!” “啪!” 第二百十七章 带走苏寻谙 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苏寻谙便生气了,不顾自己还未养好的身体,趁着秋霖涅凑到他面前低吼的时候,他抬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 秋霖涅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人打,还是被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打! 这下,秋霖涅眸中酝酿起了怒气,但他带着杀意的眼神,却是看向了不远处的苏时了。 苏时了也算无辜,他也看出了些许名堂来,这位秋谷主和苏寻谙只怕之间有一段渊源,一个上了心,一个却是失了心。 苏寻谙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的说:“我之前就说过!不允许你说他一点的不好!他纵有千般万般的不好,那也是我的三哥!” 苏寻谙盯着秋霖涅,一字一句的说:“为了他,我甘愿!如今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他这话,苏时了听着惭愧,秋霖涅听着生气,就是一旁的言玦修听着也很是觉得尴尬,有时候他真的想,苏寻谙所做的那一切,都是他做的,该有多好。 三人神色各异,苏寻谙咳嗽了两声,秋霖涅回神,气笑了,“好一句你自找的!苏寻谙,你看重他,他若也看重你,你今日便是死得其所,可你纵然用这样的方法让他记得你一辈子,那又如何,时间会磨灭一切,到时候,言玦修在他身边和他情意绵绵,二人之间,越发情浓,你以为,你造成的这些还能在他心里留下多久!” 他的一字一句如同针扎一样,刺的苏寻谙心疼难耐,可苏寻谙依旧坐着,背脊都不曾弯曲几分,苏时了听着都觉得太过刺耳,他想要上前,却被言玦修拉住了。 他扭头看去,忽然明白,他不能上前,言玦修和苏寻谙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 苏寻谙的眼角余光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心中苦笑,面上却是分毫不落下风,“能留多久都是我甘愿!与你无干!” 他是自愿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秋霖涅便已经输了,他深吸了口气,还未开口,苏寻谙又道:“秋谷主,我是邪魔歪道,你是天之骄子,我们本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你还是走吧。” 随后,一声叹息般的声音缓缓滑入耳中,“何必为了我这个将死之人,浪费气力。” 为了苏时了,他死都不怕,他倒是好奇,这个傻子到底有多傻?! 秋霖涅冷笑,不顾后面还站着苏时了,他弯腰凑到了苏寻谙的面前,伸出了手捏着他的下班,狠声道:“想死?苏寻谙,你想不想死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能不能死,却是本座说了算!” 苏时了见状上前了半步,沉声道:“秋谷主这是打算强抢了么?” 秋霖涅的眼一直盯着苏时了,他唇角扬起,冷声道:“本座要带走他,两个你都拦不住!” 苏寻谙是知晓苏时了受了伤的,眼前这个秋谷主,旁人或许不知道他有几分能耐,但是他却是清楚的,他眸子一转,迎上了他的视线,道:“你敢强迫我!死在他身边,也是我的死得其所!” 他这是在护着苏时了,秋霖涅怎么会不明白,他捏着苏寻谙下巴的手微微收紧,“你是本座的人,要死,也该死在本座身边,在他二人之间,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句东西,带着讽刺,苏寻谙的脸色终于变了,“秋霖涅!” 终于看到了他变脸色,秋霖涅笑了,苏寻谙却更生气,他抬手打开了他的手,似带着一股报复般的意味道:“你的人?好!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你的人?!” 说罢,苏寻谙抬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衫,衣衫滑落,瘦骨嶙峋的身上满是青紫的痕迹,在场之人都是经历过风月的人,哪能不明白这些痕迹代表的是什么。 苏时了看了,脸色煞白! 他虽然猜到了有这样的一个结果,却是不曾亲眼看到,亲眼看到的感觉,真的是叫人格外的震惊。 苏韦风当真是禽兽不如! 秋霖涅看在眼中,看清之后,他直起身子往后快速的退了两步,“你!” “你现在还说我是你的人么?”苏寻谙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痕迹,他冷笑着说道。 秋霖涅呆住了,他的眼睛盯着他的裸露出来的皮肤,突然,秋霖涅朗声大笑,“哈哈……” “秋谷主,你不是最在意干净的么?如今的我,不干不净,你可还愿意说我是你的人?嗯?”苏寻谙看他大笑,心中也摸不清他什么想法,便又加了一句。 秋霖涅并不搭理他的话,却是指着苏时了,道:“你竟然为了他,做到了如此地步?” 说着,秋霖涅扭头,双眸之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咬牙切齿道:“纵然堕落成魔,本座今日也要杀了他!” 其实该杀的人已经死了,正是因为一句死了,所以秋霖涅才将怒火转移到了苏时了的身上。 这话落下,秋霖涅便已经窜了出去,苏时了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一只冰冷的手卡在了脖子之上,顷刻间窒息之感传来,苏时了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涨。 “秋霖涅!放开他!”苏寻谙嘶哑着声音怒吼。 言玦修并不废话,立刻上前,却被秋霖涅一掌打开,言玦修内伤未好,现下又添了内伤。 苏时了被卡的呼吸苦难,看在眼里,分外着急,他手中玉箫抬起,按了开关之后,利刃从中射了出来。 秋霖涅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冷笑道:“不错,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本座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还有几分能耐。” 不等苏时了继续说话,秋霖涅便又窜了上来,正如他之前所说的,就算是苏时了的全胜时期,他也未必能打赢他。 而现下,苏时了内伤不轻,本来休养了几日已有好转,但现下肯定是又受伤了的。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咬牙支撑,随着时辰流逝,他不如秋霖涅,是个人都看的出来了。 苏寻谙满目焦急,想要起身前去帮助他,却因身体无力动弹不得。 “砰……” 终于,秋霖涅失去了和苏时了周旋的意思,直接下了狠手,苏时了被打的撞在了墙壁上,随后掉落在地。 他一身狼狈,眼神却丝毫不弱,秋霖涅冷笑着靠近,如同地狱修罗。 “别伤他!我和你走!” 第二百十八章 娶你过门 苏寻谙眼看着秋霖涅距离苏时了越来越近,他看得出来,秋霖涅是真的动了杀心了,他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高声道:“别伤他,我和你走!” 随着这话落下,秋霖涅停下了脚步,他本就背对着苏寻谙,唇角缓缓扬起,勾勒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全然不同的语气,虽然是用这样的方法让苏寻谙主动说出了这句话,可秋霖涅的心中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苏时了! 他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高兴的,不过,能在身边,医治好之后,日久生情,也就是了,还没有他秋霖涅摆平不了的。 随着苏寻谙的心甘情愿落地,秋霖涅一身戾气,顷刻间消失无踪,仿佛方才那满含杀气的一幕乃是幻觉。 言玦修费力的爬了起来,上前搀扶了苏时了,低声道:“铭儿,你怎么样?” 苏时了摆了摆手,他想要说话,却是喉头一阵腥甜,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言玦修看着,眸中满是担忧。 秋霖涅缓步走到了床边,温柔的笑着,“如此,甚好,我会医治好你的。” 他如此温柔的样子,苏寻谙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他冷笑,“追求干净的秋谷主不嫌弃在下,还真是在下的荣幸。” 秋霖涅的面具瞬间碎了一地,他垂眸,叹了口气,声音冷然,“你最好不要提及此事,否则,本座也说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寻谙讽刺一笑,“这都是事实,不提,你就不记得了么?” 秋霖涅深吸了口气侧身坐下,抬手给苏寻谙穿好了衣衫,低声道:“苏寻谙,别激怒我,不然,我舍不得伤你,你那位宝贝三哥,可就说不准了!” 这是直接的威胁了,要控制一个人,就要抓到这个人的软肋。 但是这个软肋,在场四个人,没有一个人舒服的。 苏寻谙咬着牙,“卑鄙!” 秋霖涅轻笑,眼眸弯弯如新月,“能得你这样一句夸赞,真是荣幸。” 面对一个骂不会生气,打不会还手,却会折磨他所在意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苏寻谙自认惹不起。 “我吩咐他们备了软轿,我们走吧,你不能拖了。”秋霖涅说着,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苏寻谙气的脸色通红,喉头又是一阵腥甜,秋霖涅看着,叹了口气,以唇度了一颗药丸过去,关切道:“可要保重自身,我可不想白费力气。” 秋霖涅说着,抱着苏寻谙便要出门,苏时了勉力起身,面露不赞同。 苏寻谙再度开口道:“慢着!” 秋霖涅停下脚步,苏寻谙转眸看向苏时了,轻声道:“三哥,好好养着,没事儿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若是我还能活着,我还会回来看你,希望到时候,你们都能好好的。” “若我没有那个活下去的命,那么来世再见!”苏寻谙轻笑着说道。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吐了一口鲜血后才道:“苏寻谙!你!” “三哥,正如你之前说的,有那么一点希望,都不想放弃啊。”苏寻谙垂着眼睑。 这话其实很昧心,与他之前说的完全是相悖的,但是苏时了和言玦修都明白,他是为了宽慰他们。 秋霖涅似乎没有那个耐心等他们道别,不等苏时了反应,他已经带着苏寻谙走了出去。 等言玦修二人追出去,只能看到四个大汉抬着软轿离开。 “这个秋霖涅到底是什么底子?”苏时了气的眼前发晕,抬手喂了言玦修和自己一口药丸,这才开口问道。 言玦修摇了摇头道:“秋霖涅在江湖之上一直默默无闻,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一面。” “那苏寻谙!”苏时了面露焦急之色。 言玦修握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别担心,他既然说了要医治他,等我们好一些,我们便去秋峰谷。” 苏时了还是眼神游离并不放心,“可是这段时间……” 他迟疑着,言玦修接了话头,道:“我看秋霖涅待他似乎有别样的情感在,别怕,苏寻谙并非蠢人,他既然敢跟着去,我想不会有事儿的。” “嗯。”苏时了迟疑着点了点头,他仔细的回想着方才的一切,他抬手按了按心口,“来人,神医和外祖父那边知道了没有?” 媚如自旁边走出,“还未曾传过去。” “简单的去禀报一声便罢,无需多说。”苏时了淡淡的吩咐道。 他们所居的院落距离正院并不远,但是天山庄极大,就算这个所谓的不远,也是相隔不近的。 天山老人和神医一同前去翻看古医书想要找到解救之法,秋霖涅无声而来,他们那边未曾通报,故此一时之间还不知道。 而媚如和豆腐等人,则是苏时了和言玦修吩咐他们不必出来,他们的武功,在秋霖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苏寻谙走了,神医知晓之时也表示了疑惑,可他们却已无法,只约定过了一段时间后,便去一趟秋峰谷看看,确认苏寻谙无事。 接下来神医便专心致志的为二人疗伤,二人身上的伤也不轻,这一疗养便又是几个月,眨眼间,春去秋来,大树上的叶子开始发黄。 苏时了喝了药,这才发现了眼前大树竟然已经开始枯黄,他低声道:“时间过的真快啊。” “铭儿,你在看什么?” 他正感慨着,言玦修从一旁的书桌后站了起来。 苏时了回神,扭头看他,低垂着眼睑,道:“我想去秋峰谷一趟。” 言玦修闻言一窒,好一会才笑道:“也好,算来也有四个月了,去看看也好,是死是活的,我们也得有个数。” “等确认了他无事,云暮山庄重建,以及五更谷的归属也该解决一下了。”苏时了说着,抬手捏了一支笔在纸上随意的划了一圈。 言玦修点头,“是啊,是该解决一下了。” “铭儿,我想等云暮山庄重建后,广发请帖,娶你过门。”言玦修看着苏时了的眼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二百十九章 尘埃落定 言玦修这话说的认真,就是苏时了也没看出来他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二人对视了良久,言玦修的神情依旧不变,这下,苏时了才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你说真的?” “我说真的。”言玦修重复。 苏时了微微皱眉,面上并无欢喜,唯有不悦。 言玦修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有些忐忑,迟疑着开口道:“怎么了?” “言玦修,当初我生死一线,你说要娶我,也算是圆了心愿,我便答应了,难不成有了那么一次,你就真的以为我是女人,需要出嫁,三从四德?” 原来不高兴在这儿,言玦修笑了,他伸手捏了捏苏时了的耳朵,毫不意外的被他打开了手。 言玦修站在他身边,慢慢的说道:“我自然知晓,你不是女人,只是……唯有这样,才能断了别人对你的念想。” 说着,他顿了顿,“或者说,还有人对我的念想。” 这话说来是没有错的,若是云暮山庄重新起来了,言玦修可不就是众人眼中的金龟婿么?无论是江湖儿女,还是其他女子,想来都是愿意扑着前来的。 苏时了俊眉一挑,戏虐道:“哟,这么说来,还是你未雨绸缪了,我不干,这事儿谁干谁丢人。” 言玦修听到丢人二字,一下子就急了,“哪里就丢人了,我们光明正大,又没碍着谁。” “你也会说我们光明正大,没碍着谁,既如此,只要你心性坚定,这个亲是否要公告天下,那都是无所谓的。”苏时了逮着话头就说了,“且看那些皇亲贵族,纵然明媒正娶,三媒六聘,外头有人的还不照样有,有什么用,还浪费了银钱时间,你有这个闲钱,不如给我算了。” 听了这话,言玦修无奈的笑了,他什么时候也成了财迷了。 正想着,苏时了忽而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我和方大同说好的,待我一切稳定,是要去接那丫头的,我们先去一趟秋峰谷,回来的时候将那丫头带上。” “铭儿……”言玦修很是无奈,他的话题就这么被带走了,还带的如此的生硬,偏生他还转不会来。 苏时了知晓他贼心未死,深吸了口气道:“言玦修,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我信你,至于外面的那些人,时日的流转,还怕他们会觊觎我的人?除非一个个都活腻歪了。” 苏时了说着,眉眼之中流露出了一抹戾气。 言玦修看着,他一抬眸二人对视上了,随后戾气消散,便是一抹灿烂的笑容,言玦修无奈摇头,也是的,他的铭儿哪里是任何人都能觊觎的。 其实说到底,他防着的还是苏寻谙。 纵然苏寻谙为了苏时了做了许多许多,可人是自私的,爱人怎么可以共享? “去准备一封拜帖,我们先去秋峰谷。” “好。” 言玦修应答了,转身外出吩咐了豆腐他们准备东西。 第二日,苏时了和言玦修拜别了天山老人和神医,二人一人一马前往秋峰谷。 然而,苏时了并未见到苏寻谙,但得到了他的消息,秋霖涅完全是拒绝他们见面的,若非苏时了执意,只怕连一点消息都不会传出来的。 其实,一开始苏时了也是怀疑的,可后来门后的人说了一句,“三哥,我不希望五更谷还有炼狱,苏杭义控制了五更谷,若可以,恳请三哥前往,免得再让五更谷害了更多的孩子。” 有了这话,苏时了这才放下了心,并且保证会将五更谷弄回来。 归程途中,言玦修几次欲言又止,苏时了都看在眼里,但他不说,便也不问。 终于,言玦修忍不住了,“铭儿,五更谷这个烫手山芋,你真的要接么?” 苏时了见他终于问出了口,便轻笑了一声,“是啊,五更谷是个烫手山芋,可是我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去接了的。” 言玦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们的日子才刚刚平稳。”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苏杭义没有苏韦风那么难对付,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闹剧罢了,你不用担心。”苏时了轻笑。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言玦修还是会有所担心,这是本能。 半晌,他叹息道:“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沾染五更谷。” “我知道,你是无法理解苏寻谙为何对炼狱有那么大的执念。” “是,炼狱痛苦,可你们已经离开了。” 对于炼狱这个话题,苏时了和言玦修这是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 苏时了手中扬着马鞭,半晌才道:“言玦修,若你的孩子在你死后,被人选入了五更谷经历炼狱,你会怎么想?” “什么?”这样的假设,言玦修愣了一下,随后他真的不由自主的去想了一下这样的可能性,他想若人真的有魂灵,他只怕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护着自己的孩子的。 苏时了看着他,见他神色几经变化,便知晓他心中有了答案,“炼狱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没办法理解的,所以苏寻谙的想法我能理解,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答应的原因。” “这段时间,我吩咐媚如他们在江湖上行走,发现,五更谷又开始搜罗孩子了……” 说到这个,苏时了是真心担心着的,毕竟孩子是最好的,最干净纯粹的,利用种种方式,将他们变成冷血杀人无情的东西,这样的地方称为炼狱当真是名副其实的。 言玦修自然知道媚如这段时间的消息打探,“也罢,既然帮你决定了我也不会去阻止,若是有什么,就告诉我,我鼎力相助。” 苏时了闻言,笑容灿烂,“那是自然,你我本是一家,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这个话题至此,二人终于谈拢了,说罢,二人扬起马鞭,直奔之前的悍匪窝,谁知,二人刚抵达山脚下,便被几个大汉拦住了去路。 苏时了微微眯起眸子,认出了大汉围着的女孩子便是方大同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堂妹。 “做什么?这是来接我们的?”苏时了坐在马上,见那几个大汉来者不善的样子。 方翩翩从几个大汉身后走了出来,冲苏时了微微颔首道:“见过兄长,爹爹说了,让我随兄长走,兄长不必上山拜别了。” 第二百二十章 被请到了五更谷 方翩翩一身利落的衣衫,头发也弄成了男孩子的样子,看上去干净利落,眉眼之间竟真的叫人看出和苏时了的相同来。 苏时了闻言,眸光微闪,看了看山上,道:“你爹真是这么说的?” 方翩翩垂眸,深吸了口气道:“是,爹爹说,见了面更要不舍,不如早早的让我下了山,兄长也不必拜别,省的徒添伤感。” 苏时了闻言,垂眸低声道:“他倒是真心疼你。” “父母疼爱子女本是如此。”方翩翩抬眸冷冷的看着苏时了,大大的眼睛之中满是愤怒。 苏时了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笑道:“你恨我?” 方翩翩摇头,实话实说道:“不恨,但是我讨厌你,是你将我从我父母身边带走的。” 她这个情绪,苏时了一点都不在乎,他耸了耸肩膀道:“哦,恨不恨的我不在乎,讨厌与否更是与我无关。” 说着,苏时了问道:“你叫什么?” “方翩翩。”方翩翩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时了点了点头,手中马鞭一扬,“好,方翩翩,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我便让你回来。” 这话如同在方翩翩的心中点燃了一个希望,她下意识的上前了两步,“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苏时了轻笑。 方翩翩并未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她咬了咬下唇,“你……我的武功谁教?” “自然是我。”苏时了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你若并非真心的呢?” 听闻这话,苏时了忍不住笑了,就是言玦修也有些啼笑皆非,这孩子是被迫害长大的么?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苏时了感慨道:“小丫头,你想的太多了,我定会真心教你,而你只要好好学就行了。” “好!我跟你走!”方翩翩说着,走到了苏时了的身边,冲他伸出了手。 苏时了伸手将她拉上了马儿,方翩翩坐在他伸手,伸手抓住了苏时了的衣衫。 苏时了微微侧首,宽解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你父母只要想,就能来看你。” 方翩翩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山顶,“他们是不会来看我的,看了又如何,还是要分别的。” 苏时了听了,没有回答,只是冲那几个大汉吩咐道:“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的,你们大小姐,苏时了带走了。” “是!”几个大汉双手抱拳,齐声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临走还时不时的扭头看看她。 苏时了并非冷血之人,他没有立刻策马而去,而是等到方翩翩主动开口说走吧,这才和言玦修对视了一眼离开。 马儿疾驰,苏时了感受到自己的衣衫被人紧紧的抓着,身后的小丫头似乎很伤心,不多时他便听到了啜泣声。 苏时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想了一下还是吞了回去。 方翩翩咬着牙不想哭泣,但是怎么都忍不住,终于她放声哭了出来,哭了半晌后,她咬着牙道:“我一定会努力习武将你打败!” “好,我等着你。”苏时了说着,轻轻的笑了。 他自出生便是独子,方氏被灭之时他还没有兄弟姊妹,之后便更别说的,虽然五更谷之中兄弟多,可到底都是隔着心,都是为了活下去的,故此跟他们是没有兄弟情的,就是苏寻谙,也是慢慢的才有了不怎么牢固的兄弟情。 若是牢固,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想到苏寻谙,苏时了又是一声叹息,言玦修想要询问,但还未开口,二人便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苏时了皱了皱眉,眼前的人他很熟悉,五更谷的人。 “我们大公子有请三公子,言庄主,入五更谷一叙。”其中一人双手抱拳,上前了一步。 言玦修皱着眉不说话,苏时了微微侧首,似乎在考虑身后这个丫头怎么办,若是在五更谷伤了那可就糟糕了。 “三公子不必忌讳,我们大公子只是想跟三公子叙叙旧罢了。” 那人是个眉目清明的,将苏时了的脸色都看在了眼里,苏时了抬眸多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还真不简单。 “如此也好,我也有事儿要找你们大公子,前头带路。” 苏时了手中马鞭一甩,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落下,五更谷之中的人在前头领路。 苏时了和言玦修紧随其后。 “铭儿,真的不要紧么?” “看他们毫无杀意的样子,可以前去一看,若是有问题,你带翩翩先走。” “好。” 言玦修虽然如此应答着,但是若真的有问题,他是绝对不会丢下苏时了的。 五更谷距离他们的所在的地方还是不近的,快马加鞭的走了两日,这才抵达了五更谷。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言玦修和苏时了也是满满的感慨,之前每一次来都是提心吊胆的,这一次却要轻松一些,但戒备仍在。 苏时了伸手拉住了方翩翩的手,交代道:“跟着我,莫要放手,若有事情,自个儿找个地方躲起来,知道么?自己的安全为先。” “不用你假好心。”方翩翩挥开了苏时了的手,别别扭扭的说道。 苏时了耸了耸肩膀,很是无奈,还是伸手拉了她往谷内走去。 方翩翩看着握着她的手的大手,抿了抿嘴,还是没有甩开,她想着,既然是他要拉的,那么就让他拉着吧。 她记得父亲说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堂哥,她从未想过原来她的堂哥那么漂亮,却又带着男子的英气,欣赏美貌之时也绝对不会将他错认。 “喂,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养?你还没有成亲,没有孩子,你为什么要教导我。”方翩翩走了几步,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孩子嘛,能有多大的耐心,好奇心在心底埋下了,抓到了机会若是不问,那才是可惜的呢。 苏时了闻言,扭头轻笑,道:“你爹爹年岁也不小了,能不能给你添个弟弟还是两说的,但是你不同,我瞧着你便很欢喜,将你养在身边,来日等我乐意的重新创了方氏门楣,也好教你接手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你长大了,找个夫婿,生个娃娃,到时,我也好去见列祖列宗,方氏有后。” 第二百二十一章 烫手山芋谁都不要了? 苏时了如此说着,略带了几分感慨,话语之中的落寞还是清楚明白的。 方翩翩皱了皱眉,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她还有问题想要询问,但是他们步行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抵达了当初苏韦风经常待着的正殿之外。 刚走到门口,苏时了便听到屋内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呵斥,“人带来了没有?!” 苏杭义的声音没了过往的冷静,只有暴躁,“不是叫你们在沿途守好,将他带回来的么?” “已经截到了,应该快到了,大公子,你且看看,这底下的人都想要反,这可怎么办?” “另外,那些孩子都带回来了,都安排好了,这接下来要安排炼狱么?” “大公子,之前前谷主亏空了不少,谷中账面之上都是亏的,这五更谷那么大的家业,可还是要运转的。” “大公子……” 下面的人一个开口了,接连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苏时了在外头听着,这才发现,这跟女人吵架差不多嘛,特别的吵! 他想,苏杭义应该没办法坚持多久的吧,果然,苏杭义一拍桌子,呵斥道:“够了,这些事情你们都解决不了,要你们做什么用?!” “这……大公子,这,我们都要有了您的吩咐才好做事啊,以前都是这样的。” 他们也很为难,以前五更谷之中所有的决定都是要苏韦风去做的,任何人想要违抗,都只有一个下场。 苏杭义翻了个白眼,指着外头的人骂道:“来人,快去给我催,务必将苏时了带来!” 苏时了轻笑,将方翩翩推给了言玦修,在里头的人开门的时候,浅笑着入内,“大哥这火急火燎的将我找来,这是做什么呢?” 看到他走了进来,所有的人都闭了嘴,气氛一下子凝重非常。 苏杭义喘着粗气,站起身,一挥手,“都退下!” 一声命令下来,在场的人都抱着手中的账册快步离去,顷刻间,偌大的殿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苏杭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苏时了的面前,他的手中捏着的是五更谷谷主的传位信物,一柄黑色的如意。 如意不大,不过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玲珑可爱。 “恭喜大哥……”苏时了看着那黑色的玉如意,慢条斯理的说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苏杭义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黑玉如意就这样横在了苏时了的面前,因为距离过近,苏时了差点斗鸡眼。 他往后扬了扬,本意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眼睛对到一起。 但是苏杭义却误以为他这是拒绝的意思,他瞪大了眼,伸手就要去抓苏时了。 苏时了一直戒备着苏杭义,他一动手,苏时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二人很快动起手来。 招式比划之中,苏时了察觉到了不对劲,苏杭义并不想伤他,他的目的好像是将手中的黑玉如意塞到他手里。 苏时了想着,手下动作放缓,果然,抓到机会之后,苏杭义便将如意塞到了苏时了的手中。 “给你!”苏杭义冷着脸说。 苏时了一脸疑惑,有些不确定,“给我?” 苏杭义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对,给你,五更谷给你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五更谷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另外,没事不要找我,找我我也不会来帮你的。” “这个烂摊子就给你了,我先走了。” “对了,给我留个护法的位置就好,免得你要说我没有兄弟情分。” 他急急忙忙的又说了三句话,转身就要走,这个样子如同落荒而逃一样,苏时了看着,一脸懵逼,等他都往外走了一段了,他这才高声道:“苏杭义!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杭义站定步子,扭头看他,“没什么意思,怎么,得来不费功夫,你还难以置信么?” 苏时了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如意,轻笑一声道:“是啊,这个位置一直是我们都想要的,现在唾手可得你却交给了我?” 苏杭义和他对视了许久,经历了那么多,见证了那么多兄弟的死亡,只要还有良知的人,恐怕都会改变初衷吧。 苏韦风一直只在意自己的事情,所以他训练出来的几个人,都很失败呢。 苏杭义深吸了口气,看着那高高的位置,“这个位置,现在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话题来拖延我。” “我……”苏时了刚说了一个字,就又被打断了。 “苏时了,有苏寻谙这样一个兄弟,还真是叫人羡慕。” 他也提到了苏寻谙,苏时了眉目微沉,“他找你了?” “是啊,否则,现在一定是我们互相残杀的时候。”苏杭义说着,轻笑了下,“行了,我先走了,等我找到了孤鬼,或许我会回来的,这里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说完,苏杭义逃一般的跑了,苏时了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 但手中的如意却是实实在在的,他慢慢的转身走上了那个位置。 苏杭义一走,言玦修就带着方翩翩入了内,“这是怎么个情况?” 苏时了有些嫌弃的看了看那张用纯金打造的椅子,“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里成了个烫手的山芋,竟然谁都不要。” 他将如意收好了,讽刺笑道:“苏韦风还真是失败,好不容易活了五个义子,最后这里竟然成了谁都不要的地方。” “你要了。”言玦修接了一句。 苏时了扬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道:“对啊,我要了,因为我不仅要让五更谷炼狱消失,我还希望有一个可以和你相匹配的身份,我可不想一直被人叫恶贼,魔教子弟什么的。” 这第一个原因,言玦修是一直知道的,但是这第二个,却是他一直未曾提起过的。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对五更谷的执念背后还有那么一层。 “铭儿,就算没有这一层,你也是方氏子弟。” “方氏没有了,方氏的辉煌,已经落幕,下一个辉煌,该由我来创造!”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说亲记(上) 苏时了说下豪言壮语,他便开始了对五更谷整顿,他先是给了谷中所有人解药,随后便是清除毒瘤。 将五更谷的规矩重新更改,又将已经死去的弟兄名下财产收拢,再度分发,这一忙碌便是几个月。 五更谷谷中并非都是甘心如此平凡生活的人,故此两三个月来,苏时了受到了不少的暗杀,最后都化险为夷。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大雪纷飞之际,五更谷彻底被苏时了整顿改变,除谷主之外,他另设了左右护法,将位置留给了苏杭义以及苏寻谙。 言玦修对于这个安排,和苏时了聊过,他觉得,苏杭义并不可信,不可留下。 但苏时了看在孤鬼的面子上,愿意给苏杭义这个机会,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苏寻谙,这几个月来,他们也陆续接到了消息,苏时了这才放下心来,书信来往虽不频繁,却也未曾断过联系。 字里行间,从一开始的死气沉沉,到后来的言辞雀跃,苏时了能看得出来,苏寻谙也在改变。 日子飞速的流逝,眨眼间便是隆冬,还有两个月便是年下,苏时了忙碌着五更谷的事情,他有意在今年给众人也甜头,顺道抓两个不守规矩的处置一下,也好恩威并重。 为了年下的事情,苏时了忙碌了几日,随后便是那些被安排的孩子们。 他曾去看过一眼,那些孩子还都没有被人教导过,还是那般的天真无邪,但仔细观察,也有小群体,苏时了每日都去看,但是却并不吩咐他们将孩子们培养。 媚如依旧作为他的下属在五更谷内行走,媚如知晓,苏时了是在看继承人,五更谷的继承人会从这些孩子之中挑选出来,只是会是谁,现在谁都不知道。 这日晚间,苏时了从无数杂事之中脱身,自密道之中来到了云暮山庄。 此处的云暮山庄乃是数月前重新建造,最近刚刚竣工。 完全不一样的云暮山庄,处处透露着苏时了生活的痕迹。 苏时了站在门口,看着门上由他亲手书写的云暮山庄四字便觉有些汗颜,他一抬手,吩咐道:“来人,谁决定挂这匾额的?” “回爷的话,是庄主。”守在门口的守卫恭敬的回答。 苏时了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之前言玦修让他书写了这四个字只说是要看看,谁知转眼间便不见了纸张,本以为是言玦修自己收了,不想竟然是制了匾额? “庄主在何处?”苏时了暗叹了口气问道。 “庄主此刻正在书房。” 得到回答,苏时了提步往庄内走去,一路走来,他发现庄内有不少地方是按照当年方家所造,并且云暮山庄本有的格局也都保留了,可见言玦修是费心了的。 来到书房外,他还未走近,便厅内屋内传来了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话语。 “如何,吩咐你们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庄主都已经准备了,可是爷若是知晓了,只怕不会答允。” “他答不答允有什么要紧的,你们按照本座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是。” 苏时了一脸疑惑,这是在说什么呢?他听的云里雾里的,抬手推开门,屋内的人看到他进来,面上都闪过了一抹吃惊。 言玦修率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是在说什么呢?”苏时了走到火盆边站定,烤着火一脸疑惑。 言玦修一抬手,那些人便离开了,他走到苏时了身边,拉了凳子与他一同坐下,笑道:“没说什么,只是一些无法言说的事情,你也知晓,云暮山庄当初被迫隐藏,不少产业都未曾处理,那些人瞧着我们都不出现了,都暗暗的将魔爪伸了过来,现在要夺回来,自然要费心思的。” 苏时了的手暖了之后,他斜靠在椅子上,端了桌上刚拿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道:“哦,这小半年来,你我聚少离多,过完年一切稳定了,我便想在这儿常驻,可好?” 言玦修满面无奈,却是带着一股子的宠溺,“什么好不好的,这里是你的家啊。” 这句话落下,苏时了竟有一瞬间的愣神,家,他好久没有家了。 想着,在言玦修疑问的眼神之下,他回道:“多少年不曾听到这个字了,如今再度听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言玦修听了,心中很是心疼,他靠近了苏时了,“以后你有家了,在外可要记着回家。” “我自然会记着的,只是言庄主,请问那匾额怎么回事?” 提到匾额,言玦修笑的开怀,“哈哈……” 苏时了故意板着脸,眉目之间并不见怒色,言玦修也知晓他故意的,这才收敛了笑意,道:“怎么,不好么?我瞧着甚好,这段日子来呈账册或者归还财产的人,可都会追问一句那匾额出自哪家名家之手,甚至于有人直说想要请名家写一幅字呢。” 苏时了对于这话他才不信呢,他的字虽不差,但也说不上好。 “你就调侃我吧。” 言玦修却正了神色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己经常瞧着没什么感觉,但是旁人可看得出,你的字磅礴大气,飘逸潇洒,的确是很好的。” “得了得了,在你口中,我就没有不好的。”苏时了摆了摆手,话虽是如此说着,但是眉目之间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二人正说着,外头却传来了豆腐的声音,“庄主,那个什么三姨婆又来了。” “什么三姨婆?” 苏时了一脸疑惑,而言玦修的脸色却沉了下去,“好生送出去。” 豆腐站在门口,苦着一张脸,“这,送不走啊,人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 苏时了见言玦修沉着脸不说话,追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个时候来?” 言玦修叹了口气,正准备解释,耳朵一动,暗道不好,他突然站起身,还未说话呢,那什么三姨婆便开了口,“哎哟,侄孙啊,上次的姑娘你看不中不要紧,这一次三姨婆又带来了不少的闺女画像,来看看啊,一定让你找美娇妻。”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说亲记(下) 那什么三姨婆,其实和言玦修没多少亲戚关系了,他的母亲是他名义上的外祖父领养的,故此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自多年前他母亲没了,言风海掌控之后,他们就已经没了来往,但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又跑了出来,一出来便是要给他找个美娇妻。 偏生他还不能拒绝的太难看,否则这个三姨婆,一哭二闹的,闹的不可开交。 苏时了看着言玦修,眸中带着审视。 言玦修刚想开口解释,那说话的人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是个精神的老太太,一看就是那种身体特别好的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手中抱着画轴,一点都不生份的走了进来,将画轴放在桌子上。 放下后,她拿了帕子那么一甩,笑嘻嘻的说:“哎哟,侄孙啊,原来在这儿啊,三姨婆告诉你啊,你这些仆人啊都应该换了,一个个的都没规矩!” 说完,她瞪着豆腐道:“不是说,你们庄主不在么?那么现在这个又是谁?!” 这指责的语气,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这儿的正经主子。 随后,不等言玦修开口,她又谄媚的笑着,“侄孙啊,论理这是云暮山庄,三姨婆呢是不该说什么的,但是有些话,作为长辈的我不得不说,你这些仆人一个个都是撒谎的主儿,来日可别谎话连篇啊。” “我来了半个时辰了,这些人连茶没有给一杯,还直接告诉我说你不在,这样的仆役你就该直接发卖了去!” 三姨婆简直就是变脸的行家,苏时了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唇边还带着笑容。 言玦修心中急着跟苏时了解释,故此语气有些僵硬,“三姨婆,你这次来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问完,他站起身,双手背负身后,“我的确刚回来,他们还没接到消息,这才不知道的,算不得撒谎。” 这就是明着护着手底下的人了,这位三姨婆活了那么大岁数,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也看出来了这是护着呢。 她讷讷的收了那指责的样子,片刻后,又笑道:“侄孙,我这次又带来了不少的姑娘,你看看呗,你这偌大的家业,没有女主人可怎么行。” 苏时了微微眯起眸子,原来是来说亲的呀。 言玦修一言不发,眼角余光看到了苏时了的面色变化,他故作沉吟,转身在主位坐下了。 苏时了想了一下,起身跟着走到了另一侧主位坐下,而同时三姨婆也动了步子,不想人老了慢了一步。 主位被抢,三姨婆是很不高兴的,她瞪着苏时了,打量了半晌,见他一身衣袍看上去平淡无奇,笑眯眯的很是平和的样子,音调一字字又高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儿?” “坐哪儿都是坐,这位老婆婆还是干正事儿要紧,指不定一会言庄主可就又要出去了。” 苏时了笑眯眯的说着,三姨婆哼了一声,走到言玦修身边,将桌子上的画卷一个个的展开。 苏时了也凑了过去瞧着,不得不说,这些女子一个个都很漂亮,温婉和煦有之,英姿飒爽亦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张美人扑蝶。 言玦修看着手中的茶盏一言不发,苏时了却发现,这张图在言玦修面前出现了三回。 终于,第四回 出现之时,苏时了伸手拿了画卷,仔细看着,笑道:“这可真是美人啊,瞧瞧这身姿,瞧瞧,言庄主瞧不上么?” 言玦修瞪了苏时了一眼不说话。 苏时了轻笑着站起身,又抽了几个画卷展开道:“这个太瘦了,不好生养。” “这个丰腴了一些,美则美矣,却是个娇花儿,我们江湖中人,妻子还是要泼辣一些的好。” “这个倒是英姿飒爽,但是一瞧便是摆摆样子的。” “看来看去,倒还是手头这张扑蝶的姑娘最好,老婆婆你说对么?” 苏时了故意将其他姑娘挑了不好出来,他如此反问,三姨婆原本阴沉着的脸立刻绽放了笑容,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这位公子有眼光啊。” “侄孙,你看,你朋友都这么说了,你不如考虑一下?见个面,如何?”三姨婆打蛇随棍上,逮着机会就提出了。 苏时了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言玦修。 言玦修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三姨婆,你不必费心劳神了,再好的女子,我也不会去见的。” 三姨婆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她依旧不死心,“你怎么能不见呢?你是大庄主,位高权重的,那么大的产业,你一个人忙里忙外,怎么能行,这内宅还是有个女人的好,白日管内宅,晚间暖了身子暖了心的,有什么不好的?” “见见而已,不如就定后日吧,怎么样?” 虽说是询问的,但语气却是笃定的,言玦修一下子就沉了脸,“三姨婆,是本座说的不过清楚么?” 三姨婆被他吓了一跳,随后见他一身寒气,“什么庄主架子,这就摆起来了,你母亲若是在,怎会允许你这般对待我们,我也是一片好心,你不领情还摆架子,当真是难以理喻。” 这位三姨婆便是如此,你以礼相待,她便能蹬鼻子上脸,不顾客人的身份。 而你只要稍微动怒,她也会嫌弃你有架子。 言玦修放下了茶盏,“你数次来,本座一直以礼相待,本座也说了数次,本座不娶妻,也不会见任何女子,如今你更是不顾礼仪的擅闯进来,本座未曾多言,您倒是话多的很。” “哼……你现在说着不见,可别到时候后悔,就你这样江湖中人,脑袋都挂在裤腰带上,哪里有什么正经的姑娘愿意嫁给你?我好心好意给你说亲,你不理会就罢了,还要这样对待我,当真是有爹生没娘教的!” 三姨婆说话格外难听,言玦修脸色一沉,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怒道:“本座所做从不会后悔,更何况本座身侧已有佳人,这些庸脂俗粉,如何能入得了本座的眼,本座的确有爹生没娘教,三姨婆可不就是给本座做了个好榜样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们公告天下 三姨婆听明白了这话之后,脸色难看异常,“不见就不见,贬低姑娘家做什么?我可没办法给你当什么榜样。” 说着,三姨婆转身就要走,苏时了笑着开口道:“三姨婆,你的画卷。” 三姨婆停下步子,哼了一声,转身抱起画卷,“到时候有你后悔的,你可别求着我给你介绍姑娘。” “请吧,不会有这么一日的。”言玦修冷声,一抬手,豆腐便送了出去。 其他人一走,苏时了便悠悠然的开口道:“原来你还是个香饽饽呢。” 言玦修松了口气,将心中的那口气彻底舒了出来,看向苏时了道:“烦人的很,拒绝了几回了,却依旧不死心,这日后,年岁渐长,只怕这样的人不少呢。” “是啊,云暮山庄的庄主,镇守武林,更是武林盟主,名下又有不少的产业,真是香饽饽。”苏时了依旧悠悠然的看着他。 言玦修疑惑的看着他,“铭儿,你在想什么?” 苏时了的眼神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轻声道:“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那些女人对你失去兴趣。” 言玦修轻笑,“时日久了,她们就不会再有想法了。” 苏时了眨了眨眼,定了目光在他身上,皱眉道:“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我还得见证几次说亲的事情了。” 言玦修心头暗笑,“日后凡是来说亲,一律赶了出去就是。” 苏时了听了这话,却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他微微皱眉,半晌在言玦修疑惑的眼神之中开了口,“言玦修,今日的事情,不会是你故意纵容了,好趁此重提成亲之事吧。” 这话落下,言玦修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怒色,他一甩袖,也不解释,走到了桌边坐下,翻看着账册,直接不搭理他了。 苏时了见此,便知晓是他说错了话,他摸了摸鼻子,走到言玦修的身边道:“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疑心你的。” “铭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言玦修沉声,眸中带着些许受伤之色。 谁让你之前时不时的就提,方才来之前听到的那些,能不让他疑心么? 但是这些,苏时了怎么可能说出来,他笑了笑说:“是我这段日子忙糊涂了。” 言玦修心中暗暗送了口气,爱人太过聪慧这也不是好事儿啊。 没错,最近这位三姨婆的到来,可是他暗中一手促成,就为了今日,不想苏时了太过敏锐,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只得做了这个样子来,好在苏时了没有怀疑。 “你真的知道错了?”言玦修看向苏时了一本正经的问道。 苏时了点头,“是我错了,不该疑心你的。” 言玦修难得的傲娇了一下,“口头上的认错有什么用呢。” 他这话已落下,苏时了便知道,他又想搞点事情了,无奈的笑了下,说:“那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 言玦修张嘴想要提出那个要求,但是想了下,转口道:“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说。” “也好,那你先忙,我先去歇着了。”苏时了伸了个懒腰,转身走了。 等他一走,言玦修长长的吐了口气出来,这个办法也失效了,眼见着他安排的迫在眉睫,可必须要让苏时了答应啊。 若是他不答应,他便如此做了,事后定有一番折腾。 言玦修看着账册,脑中却在思考着怎么搞定苏时了,让他答应他的要求,他若是直说,按照苏时了那个人,绝对会反悔的。 思考了半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越想越可行,放好了账册站起身,喊来了豆腐,让他安排了一些东西,随后吩咐他们将晚饭送入房中。 吃过晚饭,他吩咐了他们将后面的浴池之中放入温泉水。 苏时了闻言,也觉得许久不曾好好的泡一泡了,等饭后半个时辰后,他便去了池中泡着。 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那味道入鼻,他便知晓那里头掺了什么,不过分量极轻,他也并不在意。 不多时,言玦修也入了内,笑道:“晚间暖身子暖心的,可不单单只有女子。” 苏时了睁眼,他整个人泡在浴池之中,若隐若现,言玦修看着眼睛一沉,他们许久不曾好好的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纠缠了,方才只是一个念头,现下真的在眼前了,那股难以言喻的火从心底一直燃烧着。 “只要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都能暖。”苏时了轻轻的开口。 言玦修解了衣物下了水,走到了苏时了的面前,笑道:“背过去,我给你洗洗。” 他虽然笑着,但是声音低沉,苏时了看着他的眼,从眼中看到了些许情欲。 这里头本有那催情的药物,现下心爱之人在眼前,温泉水热热的,苏时了也觉得身上热了起来,他顺从的背过了身去。 言玦修的手从他的耳后滑到了背部,一开始很认真的给他擦洗的,慢慢的的,动作便带了些许挑逗的意味。 苏时了趴着,并不反抗,似乎完全的将自己交托给了他。 言玦修和他紧贴着,手指在苏时了的身上游走,二人太过熟悉,哪里该碰,哪里不该碰的都已是熟知的了。 气氛正好,心意相通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那是顺其自然的。 水波晃动,带起的声音遮了那压抑的喘息。 失神间,苏时了发现了言玦修的不对劲,往日里他从不这样折腾,他已是精疲力尽,言玦修却依旧不放过他,一次次的将他带上最高点。 终于,他的手脚软了,只能靠着浴池,而言玦修却依旧抱着他,低声道:“铭儿,我想要你。” “走,走远一点……”苏时了本累了好几日了,这下一折腾,整个人跟散了架似的。 “答应我,我们举办一场婚礼,我便今日放过你。” 一句话的功夫,苏时了已经昏昏欲睡,他皱了皱眉,含糊不清的说:“随便你。” 得到这个答案,言玦修高兴的很,他将苏时了收拾干净,这才抱着他回到了卧房内休息。 第二日晨起,苏时了醒来的时候,言玦修睡的那半边已经冷了,他动了动身子,只觉得一身的酸软,他咬牙切齿的说:“言玦修!有本事别回来,要不然,老子剁了你!” 第二百二十五章 和苏杭义商议 言玦修似乎也知晓折腾的过了头,但接下来的几日他的心情都颇好,一直在庄中忙上忙下,更是飞鸽传书给了言成柳以及天山老人,明确的表明他们要公告天下了。 而至于其他武林豪杰收到的消息,只是邀请他们来参加云暮山庄的重建之喜。 苏时了在云暮山庄多住了几日,临走,他深深看了豆腐一眼,道:“告诉你们主子,有本事一直躲着我,否则……” 没有说完的话语之中满是威胁,豆腐嘿嘿的傻笑,“小公子,这话还是您亲自去和庄主说比较好,属下转告就没什么意思了。” “哼……”苏时了哼了一声,心中还是恼着言玦修的。 而这几日,庄中的变化他也都看在眼里,喜气洋洋的,那样子可真的和办喜事是一样的,更令人惊悚的是言玦修竟然还去找了没人,订了喜饼这些。 看到这些,苏时了想要跑的心思就越来越浓了,故此,住了五日,他终于忍不住了,直接通过密道,回到了五更谷。 五更谷内堆积的事情不少,苏时了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只觉得脑袋可疼了。 “谷主,大公子和孤鬼谷主来了。”媚如从外入内,躬身禀报。 听到这两个名字,苏时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是很快,他抿嘴一笑,道:“让他们进来!” 他有了个好主意不是,现成的劳动力送上门来不用那就可惜了。 既然言玦修要公告天下,那么正了身份,他也该占着位子才行,免得总有人不死心。 苏杭义和孤鬼一前一后入内,二人脸上满是笑意,从二人的行为之中可看得出,二人现下感情正浓厚着。 苏时了摸着下巴笑着,苏杭义一入内也不行礼,只一脸惊悚的问道:“谷主这是怎么了?笑的那么恐怖?” 听到声音,苏时了回了神,收敛了笑意站起身,道:“大哥,许久不见近日可好啊。” 苏杭义听到这句话,竟然夸张的打了个寒颤,他斜睨了苏时了一眼,冲媚如道:“大哥?媚如,谷主病的不轻,还不去请神医。” 媚如有些尴尬,苏时了好脾气的笑着,抬了抬手,道:“媚如退下。” “是!”媚如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苏时了走到苏杭义的面前,不管他拒绝的神情,拉着走到椅子前,“来,大哥请坐。” 苏杭义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僵硬的说:“别,你还是叫我全名的好,你这声大哥我听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苏时了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大哥说这话太伤人心了,你我好歹是兄弟,自幼一同长大,虽然一直不对付,可这段时间来,你我二人还是相处的不错的。” “别跟我说这些虚的。”苏杭义毫不给面子,白了他一眼说。 苏时了又是一声叹息,孤鬼凑到了他面前,一脸好奇的问道:“哎,你们这是要成亲了?” “什么成亲?”苏时了一脸疑惑。 孤鬼从苏杭义的怀中抽出了一个红本本,“这个啊……” 苏时了本是一脸疑惑,等到那个红本子展开,他嘴角抽了抽,心中却忍不住暗骂言玦修,这个男人要做什么?还真的准备公告天下么?简直是胡闹! 想着,他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哦……大哥和孤鬼是回来参加这次的典礼的?” 苏杭义抿嘴笑了笑,一脸戏虐,“对,我顺便来看看你的笑话,五更谷谷主被人娶了……” 苏时了也不觉得尴尬,他抬了抬下巴,指向了孤鬼,“大哥若是也想娶个谷主,这不现成的坐旁边呢。” 这下不好意思的便是苏杭义了,孤鬼却是一脸的兴奋,“好啊好啊,我什么时候嫁过来。” 他说的如此期待,很明显他是急不可耐了,苏时了轻笑一声,苏杭义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收起你的不要脸。” “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公告天下,这样就没有人念着你了。”孤鬼一本正经的说着,半晌点了点头道:“我去找言玦修,我倒是要问问他,他是怎么让你答应这件荒唐事的。” “你也知道荒唐,坐下!”苏杭义飞快的接了过去。 “让他去吧,大哥,我有事情跟你说。”苏时了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的看着苏杭义。 苏杭义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也不阻止这孤鬼要去找言玦修了。 等孤鬼走了,苏杭义这才开口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苏时了淡淡的笑了,站起身,拉了苏杭义走到了那个他们一直想要的位置上,随后他将苏杭义压着坐在了椅子上。 “大哥,这个位置,你看好不好?”苏时了弯腰,低声问道。 苏杭义坐着,半晌才道:“位置虽好,高处不胜寒,我却不想坐的太高。” 苏时了站直身子,双手背负身后,颇有些感慨,“情爱之事真是叫人奇怪,当年大哥如此想要这个位置,现下却是这般言说,这可叫我怎么是好。” 他的这句感慨,落入苏杭义的耳中却成为了怀疑,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你在怀疑什么?” 苏时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哥莫急,我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有件事想与大哥商议。” “你说!”苏杭义却不怎么相信他的话,眼神冷冷的。 苏时了毫不在意,继续道:“言玦修不日就要举办那什么典礼,到时都知晓我和他是一对了,但是五更谷依旧是他们眼中的邪派,若是公告我的身份,对他并无好处。” 苏杭义眉毛挑了挑,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但出口却是,“所以你想逃婚?” “没有,我是想让大哥代替我在五更谷处理事情。”苏时了摇了摇头,看着苏杭义认真的说道。 苏杭义皱眉,一脸嫌弃,“那你呢?卿卿我我,双宿双栖?” 他这样直接的将话说了出来,苏时了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说:“咳咳……自然不是的,大哥不必太过着急,这日子是一时的,到时候将五更谷慢慢的转移……” 话还未说完,苏杭义又嘴快的接了一句,“届时就无需两地分离了。” 苏时了被拆穿了,但是他却毫无羞愧之色,笑眯眯的看着。 苏杭义站起身,走到了另一边说:“苏时了,你这花花肠子倒真是不少。” “那大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苏时了无奈,叹了口气说。 苏杭义翻了个白眼,一边转身一边说:“不答应!” 第二百二十六章 娶谷主 他拒绝的如此爽快,苏时了非常的无奈,他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一手撑着下巴,心中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个烫手山芋转出去?但是权利却又在他手中呢? 这可不好办呀,苏时了一手轻轻地敲着桌面,要不然花点时间,培养继承人? 苏时了的脑中有了那么一个念头,但是很快就又被否决了,培养一个继承人哪里是短时间内就能成的事情。 他还是要在苏杭义身上下手。 苏时了思考了一晚上,最后得出了一个结果,也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现在他却是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 苏杭义戒备着苏时了,一直到言玦修准备的那一日之前,才松了口气。 言玦修定的日子非常的好,腊月初二,是个极好的日子,这日一大早,他择了吉时,吩咐庄中的人抬了喜饼以及那一车车的东西前往五更谷。 他是天还未亮就出发了,好在二者距离不远,等到吉时之时他已经到了五更谷外。 “言玦修前来邀请谷主,还请谷主现身一见!” 言玦修一身大红衣袍,双手背负身后站在那,提气一吼,很快五更谷中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孤鬼和苏杭义出现在不远处,孤鬼摸了摸下巴,轻声道:“这言玦修完全是霸王硬上弓,据说苏时了压根没明着同意,他就玩这一出。” “收起你的心思,我不是苏时了,你若是来这一出,我便弄死你。”苏杭义翻了个白眼说道。 “还请谷主现身一见!” 言玦修见苏时了不出现,心中有些着急,又是一声。 苏时了黑着一张脸出现了,他看着那些贴着喜字的东西,沉声道:“言庄主,这是何意?” “此乃聘礼!”言玦修说着,一抬手,那些人就将这些东西抬上前放下。 苏时了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知言庄主看中的是我五更谷哪个女子。” 言玦修上前一步,“并非女子。” “那就是男子了。”苏时了故意装傻。 言玦修微微一笑,“是,在下前来下聘给谷主的。” 话音刚落,苏时了突然出了手,“砰!” 栽在一旁的大树突然倒地,苏时了手中把玩着玉箫,语气慵懒,但是眸中却带着些许愠色,“你还要继续说么?” 他生气了,言玦修这是看明白了,他挥了挥手,走到他身边道:“别生气,这些形式总要走一走的。” 苏时了瞪了他一眼,咬着牙低声说:“言玦修,你……是故意的!” 他低声,言玦修却故意朗声道:“对,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时了是我的人,谁都不得觊觎,谁也不能得罪!” 苏时了磨了磨牙齿,哼了一声,“真是病的不轻。” 说罢,他甩袖转身离开,言玦修摸了摸鼻子,吩咐道:“都抬进去,媚如,你带着他们将东西放好。” “是。”媚如也有些无语,这个言庄主这是做什么呀。 孤鬼和苏杭义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看着。 言玦修转身快步去追苏时了,追到了也被苏时了打开了手,但是他毫不气馁,一次次的将手搭在苏时了的身上,一次次的被打落。 等回到正殿之中,苏时了一拍桌子,怒道:“言玦修!你够了啊!你要公告天下我依你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这算怎么回事!” “不留下点金银财宝,怎么让苏杭义为你办事?”言玦修在他身边坐了,笑眯眯的说。 不得不说二人是心意想通的啊,二人竟然想到了一起去了。 “那你也不用用这样的办法,明日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这是在拆我的台呢。” 苏时了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言玦修却笑嘻嘻的将他的腰身抱住,“不会知道的,我吩咐他们了,会让这些人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 苏时了不回答,言玦修将他拉着坐下了,在他耳边亲了亲,低声道:“小半个月没见我了,不想我么?一见我就生气,看来我啊,这是要入冷宫了。” 苏时了对他早没气了,可他最近做的事情,着实叫人无奈,“我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言玦修闻言,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想始乱终弃。” “你若是再这样不正常,明天我就放你鸽子了。”苏时了的眉毛都拧成了麻花了。 “好嘛,我错了。”言玦修低头一脸认错状态。 苏时了靠着言玦修,一脸疲累的样子道:“明日你若是要公告天下,可不可以称呼我方铭洹。” 言玦修随后翻了翻桌上苏时了写的字,微微皱眉,不解道:“你不是不想做方铭洹么?” 苏时了随手将自己写的婚书盖在了桌上,言玦修却已经看了个清楚,脸上的笑那叫一个灿烂。 苏时了翻了个白眼,“以前不想,是不想磨灭了方氏的清誉,现在不想做苏时了,是不想玷污了你。” 言玦修将那封他写的婚书收好了放在怀中,“我不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有人在意,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你我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人言可畏,我可懒得时时刻刻的跟那些人废话。”苏时了皱了皱眉,语气坚定。 言玦修略思考了片刻,“方铭洹也好,借着明日,也将方氏重新进入江湖之中。” 明日的铸成大典,说来事情还是不少的,言玦修拍了拍手,豆腐从外入内,递上了一个包袱。 言玦修将包袱展开,里头是一件大红衣袍,和言玦修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花色略有不同,苏时了伸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言玦修是上了心了,也罢,他也就那么一个念头,依了他又有什么关系。 想着,苏时了在言玦修的帮助之下试了衣服,试着试着便走了火,随后便又是一夜的折腾。 这一夜,言玦修自然是堂而皇之的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苏杭义见苏时了和言玦修还没出来,他皱了皱眉推开了苏时了的房门,刚准备开口,眼尖的看到了桌上的一张纸条。 苏杭义伸手拿了起来,待看清之后,他嘴角抽了抽,咬着牙道:“苏时了!你竟然丢下一切跑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结局 言玦修将苏时了拐带回了云暮山庄,各路豪杰陆续赶来,言玦修和苏时了并列而立,众人认出了他,但却都不止这是什么情况,故此也没人多说什么。 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了,言玦修便郑重其事的将苏时了介绍给了众人。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今日云暮山庄重新建成此乃一喜,这在下还有一件喜事要与诸位同享。” “我身侧之人,方氏幼子,方铭洹,今日在众人见证之下,入我言氏一族,与我天地鉴证,白头到老。” 一开始众人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是等到那句白头到老出口,众人哗然! “这是什么情况?言玦修,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有人站了起来,皱了眉沉声呵斥,随后铺天盖地的指责,都在指责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还白头到老,当真是丢人现眼。 言玦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能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但是却未曾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苏时了在一旁却是笑着,他手中的玉箫在手中飞快的转着,等到言玦修的怒火即将忍不住的时候,苏时了一跺脚,带着内力的声音呵斥出来,“我们过日子,与尔等何干!” 他的声音落下,众人闭嘴,随后苏时了扫视全场,眼神冰冷,沉声道:“今日,本座倒要看看,谁敢阻挠!” “铭儿不得无礼!”言玦修适时的开口。 苏时了沉默,过了一会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罢了,你既然如此说,我自然也得依着你,但是言玦修你给我听好了,若你始乱终弃,本座可是会屠了这江湖,以鲜血祭奠!” 苏时了的样子看上去不是在开玩笑,众人哑然,论理在场之人多的是前辈,可苏时了言语这话之时,一身威压毫不客气的散开,加之他神情漠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似皆从心胸之中迸发而出。 一时间,众人都被震住了,他的神情并非是开玩笑,认真的叫人震惊。 “好了,他们都没话说,看来是没意见了。”苏时了见众人都不说话,抢在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开口说道。 言玦修无奈一笑,眸中满是宠溺,冲众人道:“如此多谢诸位。” 二人一唱一和,丝毫没有给他们继续拒绝的机会,众人慢慢的将视线挪到了沈放以及天山老人身上。 言玦修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天山老人又是武林泰斗,众人将希望放在了二人身上。 司湖古接受到了天山老人的眼神,上前一步朗声道:“天山庄一贺云暮山庄重建之喜,二贺云暮山庄庄主小登科之喜。” 有了天山老人作为榜样,沈放也示意身侧家仆送上贺礼。 二人一前一后的有此一举,其他人自然也会给了这个面子,虽然不能认同,但这点表面功夫还是给了的。 另有人骨气硬,瞧不惯他们的直接起身走人了。 对于这个局面,苏时了和言玦修都未曾表露出什么,言玦修另吩咐了人将这些离去的人安排妥当,不可怠慢。 有人一言不发离开,大多数的人都是找了个体面的由头才走,好歹没伤了情分。 虽说最后留下来的人没有多少,可到底还是有人给了面子了,等晚间之时,苏时了暗中吩咐了媚如他们,日后在江湖之上,若是与这些人有了纷争,不可强上,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 天山老人和沈放在云暮山庄住下,晚上只有他们几个人坐了一桌。 言成柳送了礼物回来,却未曾亲自归来,他说他的日子还在继续,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结果,这个形式走与不走也都无关紧要了。 晚间,他们围了一桌,用过了晚饭之后另上了茶点,晕黄的烛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苏时了喝了一点酒,整个人跟镀了一层光一样,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多好的男儿,可惜不能成为我的女婿。”沈放颇为可惜的说。 言玦修微微一笑,道:“前辈的恩情晚辈铭记于心,言沈两家日后定是多多来往。” “我和言玦修虽说都有个兄弟姐妹的,可感情都不深厚,沈家妹子跟我二人缘分不浅,不知沈家妹子日后愿不愿意以云暮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出嫁呢。”苏时了的手轻轻的敲着桌面,“沈家妹子的婚事不必担心,我二人自然放在心上。” 沈芳菲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端了茶盏,道:“多谢二位哥哥,小妹以茶代酒,再祝二位兄长。” 沈放见状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他未曾成亲也没有儿女,等有朝一日他不在是武林盟主,对于沈芳菲的照料保护总不如现在,而如今,有了苏时了和言玦修二人保驾护航,沈芳菲他可以完全放心了。 天山老人一直没有多说话,只看着二人,一直到夜深了要休息了,他才开口道:“铭儿若是受了委屈,天山庄会永远是你的后盾。” “外祖父放心,这个后盾铭儿永远用不上的。”言玦修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时了歪着头轻笑,眉眼具笑的样子让人欢喜。 言玦修见了也忍不住冲他轻笑,众人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各自回到屋中休息。 这一日的事情很快成为了江湖之上的谈资。 有人说,言玦修是鬼迷了心窍了,娶一个男人,没有子嗣,这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有人说,苏时了这是故意的,准备吞了云暮山庄好独霸武林。 也有人说,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有多久的感情,说不定很快就分开了。 江湖之上各种猜测纷纭,甚至有人打赌,二人能坚持多久。 谁知这一坚持就是五年。 五年间,云暮山庄和五更谷似有合并之意,五更谷更是摒弃了过往的做事风格,慢慢的成为了江湖之中亦正亦邪的一派。 他们会接受银钱追杀一人,但也会看对方而行事,有人对他们恨得牙根痒痒,但是有人却也在背后夸赞他们。 这一年,云暮山庄有了少庄主,年仅五岁的言珩弈,言珩樾兄弟,二人称呼苏时了为爹爹,言玦修为父亲,偶尔一家四口外出,总见的他们其乐融融。 同年,江湖之中再起方氏,当家者乃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方翩翩。 而也在这一年,信门门主由贺氏一族独生子贺苘继任。 这一日晚间,苏时了一脸疲惫的自五更谷归来,回到房中却不曾见到言玦修,随口唤来豆腐,这才知晓,那人还在书房之中。 苏时了吩咐他们准备了宵夜转了步子去了书房,推门入内,却见言玦修手中捧了个盒子正在数银票。 见到他进来,更是兴奋的招手,“快来看看。” 苏时了一脸狐疑上前,随手捏了一把银票,吃惊道:“你最近这是发财了?” “是发财了。”言玦修笑着将银票往桌子上一放,一脸神秘的问:“你还记得江湖上的赌局么?” 苏时了点了点头,忍不住笑了,“记得啊,怎么,难道你要告诉我,这个是你靠那个赌局赢来的。” “正是如此,当初押我们能在一起超过三年的人可就只有我一个,我当初可是将整个云暮山庄都压了上去,现下我可不就是赚翻了。” 他倾尽一切只为证明他们二人不会成为那些人所说的玩玩而已,苏时了在他身侧坐了,捏了一张银票,“你就如此肯定?” “自然是肯定的,你我姻缘天注定,别说是三年,三辈子都不嫌多。” 这五年来,他二人变化都很大,言玦修在外依旧是那个精明能干的庄主,但是在背地里,这情话说来就来,倒是苏时了却似乎很不好意思一样。 他们的日子和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二人各自忙碌,空闲时候陪伴孩子,苏时了不准备要孩子,将方氏的重任交给了方翩翩,相较于言玦修他可轻松了不少。 转眼间又是一个五年过去了,方翩翩已经是个二十的老姑娘了,按照苏时了所知道的,她最近瞧上了个公子,正在死缠烂打的,苏时了知晓之时很是无奈,他到底不是女子不知道如何教养女孩儿,现下这个样子也是没办法了,不过有他在,他的妹子自然不会受委屈的。 言珩弈和言珩樾兄弟两个聪慧机敏,言玦修有意无意的带领着二人一同处理云暮山庄的事情,年仅十岁的小哥两已经像模像样的。 看着二人坐在宽大的桌前整理事物,言玦修很是欣慰,最多再有个五年,他就可以彻底的放手了。 信门那边他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了,倒是五更谷一直不曾有少谷主的出现。 这个问题,苏时了却并不担忧,五年前,苏寻谙回来了,一身的伤,整个人也失去了神采,这五年来,五更谷的事情大多数交给了他,苏时了成为了一个挂名的谷主。 但遇到重大事情,二人还是要在各自的位子上稳定众人的心。 二人对于游览山河的想法越发的浓烈,终于,第三个五年到了,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二人留下书信,留下心腹,不带一人,相携而去,只留下了一堆的事情交给了两个十五岁的孩子,以及一个偌大的五更谷给了苏寻谙。 传闻,言玦修和苏时了二人走遍大好河山,救人助人不求回报不留名姓,但四处各地,却都流传着二人的事。 某年的一日,太阳还未升起,高山之上却站着两个人,太阳缓缓升起照亮眼前一幕时,二人的身形样貌这才露了出来,正是一直在外游览的言玦修夫夫。 就在二人欣赏日出美景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对双胞兄弟的怒吼,“恳请父亲爹爹回山庄!我们也要休息!” 二人听到声音却不曾转身,一个眼花,二人已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句话,“好孩子,云暮山庄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的足迹还在继续,各个地方的祝福也在继续。 他们从相识相爱相知到如今,终得逍遥过余生,要问情感何处寻,还需再看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