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 作者:刘水水 文案:别问腿能不能好。 问就是天赋! 断腿受的萌点就是被老攻抱来抱去。 好是好不了的。 傻子攻x断腿受。 第一章 顾家大少爷落水了,这事儿传的比响水滩的水流还快。 一个月前,顾家大少爷顾沉和乐家二儿子乐仙引的婚事刚定下来,安城就闹腾起来了。顾家是安城第一航运世家,能嫁到顾家去当大少奶奶,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乐仙引谁不知道,平日里顾大少爷去船行里看一眼,身边跟着的那个长的最好看的人就是乐仙引。不管是姑娘还是汉子,看到乐仙引都要多打量几眼,特别那些个倾心顾沉的人,拿眼神都能把乐仙引剜死。 醉仙楼最为安城最大的酒楼,什么大户人家的秘辛都是从这儿传出去的。光膀子的大汉喊了声小二,“拿碟牛肉,几个小菜,再上壶酒。”隔壁桌的熟人见了,“哟,王二发财了啊。” 一见有人招呼他,叫王二的人神色复杂的搓了搓手,“上哪发财啊,怕是后面的日子不好过了。”王二顿了顿,瞥了眼旁边的人,“这顾家啊,怕是要没落了。” 这安城最大的话题就是顾家,店里的食客纷纷停筷侧目,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等着王二下文了。正好酒菜上到了桌上,王二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酒,王二的熟人催促了一句,“这话怎么说啊?” 王二是顾家船行的工人,顾家大少爷的事情知道的比外人清楚点。“我这不是拿了工钱,出来犒劳犒劳自己,跟顾家辞了工,赶紧给自己找新东家。” 顾家船行可不是想进就进的,在造船上没点真本事,拖谁的关系都进不去。“前几日顾大少爷不是落水了吗?”这王二讲话,说一半揣一半,一店的人都快急死了。急性子的人吼道,“卖什么关子了,赶紧的。” 话说前几日,顾大少爷陪着乐仙引游湖,游的好好的,游船莫名其妙的着火了,慌乱之中,顾沉落水,要不是被人发现的早,可不得出大事。 可这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了,顾沉被捞上来后,至今也没露过面,安城的老百姓都伸长脖子看戏了,顾家把消息噎的太紧了。 王二塞了口牛肉,故作神秘,又怕店里有人听不到,手肘撑到桌上,“顾大少爷。”王二指了指脑袋,“傻了。” 要不是王二是船行的工人,这一屋子的人都不会信他的话。王二话毕见大家伙都没反应,“咋,你们不信啊,今儿就是顾家二少爷来的船行,船行的事情,暂时有二少爷打理。” 顾家二少爷顾苑,是安城有名的二世祖,他连自家船行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就连顾家的商铺他都懒得看一眼。在顾沉落水后,突然出现在船行,如果不是顾沉出了什么事,谁会答应让这样一个败家子打理家业。 旁边的人还是有些不信,“顾大少爷就落个水,怎么就傻了。”王二嘿了一声,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妹子就在顾府做事儿了,真傻了!你以为就是落水这么简单,顾大少爷家里做船行生意的,还不会水吗?” 王二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儿。”王二指了指他的后脑勺,“顾大少爷后脑勺起了这么大个包,船着火之前,好像是被人打了,推到湖里去的。我家妹子说,顾少爷连着烧了几天,好不容易好了,人就傻了。” 食客感叹道,“咱们安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见顾郎误终身,顾大少爷家世好样貌好,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造化弄人啊。”抿着酒杯也不知道是真可惜,还是假好心,一时间酒楼又安静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道,“那和乐家的亲事该如何?”桌上的酒菜也在说话间被王二吃的七七八八,“这事儿啊,不好说,乐家还没动静了。” 提到乐家,幸灾乐祸的人就有话说了,“安城多少人眼红乐仙引,后半辈子跟个傻子,有的受了。” 这句话像是石子激起千层浪一般,酸的人都打开了话匣子,“可不嘛,乐家还怎么攀附顾家,顾家怕是要断送在顾苑手里。” “傻子怎么了,顾家家大业大,还养不起个傻子,顾苑再能败也翻不上天,乐仙引嫁过去还是少奶奶,有人伺候着,还真不见得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怜,一个傻子看得住人吗,到时候乐仙引指不定有多快活…”后面的话越说越不堪入耳,听着讪的汉子都跟着起哄。 有时候人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哪来那么多的菩提之心去怜悯别人,嬉笑一番,酒楼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顾乐两家的婚事没有黄,可这顾大少爷是真的傻了。 接亲这天,所有看戏的小老百姓,都跟着顾家的队伍走,顾大少爷骑马走在前头,威风八面,远远的看着,真不像是傻了的样子。这还是顾大少爷落水以来,头一次露面。 迎亲的队伍走了一半儿就停下来了,只见顾沉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缰绳一扔,“我饿了,太远了,我不去了。”顾沉语音稚嫩,话说像几岁的幼童,完全没有昔日沉着果断。真傻了,旁边的人哂笑着。 随从的丫头一惊,顾不上看热闹人的笑声,急忙拦住顾沉,细声劝道,“哎哟,我的少爷,这会儿可不行,等把少奶奶迎回来,不然赶不上吉时了。”顾沉并不能听进去阿离说的话,和一个几岁大孩子说吉时,他能懂吗? 喜婆催促着,“可不能再耽搁了,顾少爷咱得上马了。”顾沉垂眼不去看妆面浓郁又滑稽的喜婆,蹙着眉头,口中呓语,“我不去了,我不要媳妇了。”带着点哭腔,像是幼童要泼皮耍赖一般。 阿离脑子灵光一闪,“大少爷,少奶奶哪才有吃的,府上的吃食都让少奶奶带着了,您想吃东西,咱就得去找少奶奶,有大少爷最喜欢的灯草糕。” 听见吃的,顾沉不自觉抿着嘴唇,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我去了他就给我?”阿离连连答应着,“对对,可不能让少奶奶久等了,去晚了就没了。”顾沉站在原地,像是权衡了一下阿离说的话,半推半就的又上了马,迎亲的队伍又往前去了。 顾家和乐家,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迎亲队伍走过去都得半个时辰。到了乐府门口,顾沉表现的恹恹的,拉着阿离急着找他媳妇,阿离劝慰道,“少奶奶马上就来了,少爷再等等。” 旁边看笑话的嘻嘻哈哈的,顾沉傻了,以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地痞都敢调笑他了,“顾少爷这么急啊…”顾沉不解他们在笑什么,听着厌烦又觉得饿,干杵在哪干脆不做声。 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身穿喜服的顾家大少奶奶就这样出来了,只是怎么坐在轮椅上。 阿离一行是顾沉贴身伺候的人,没显得多惊讶,阿离上前行了礼,“少奶奶。”盖着喜帕的人略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顾沉一见人出来,径直走到他跟前,“吃的呢?”喜帕下的人像是抬了头,不明白顾沉在说什么,顾沉见新媳妇不搭理他,心上一急,扯着盖头就往下拉,“吃的呢?”阿离还来不及制止,盖头就被拉下来了。 一张不谙世事的小脸露了出来,眼神中略带慌张,低头便是一腔温柔。顾大少爷滞了一下,顽童心性还惦记着吃的,呐呐道,“灯草糕…” 看客像是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这…不是乐仙引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人喊了,其余的人都跟着应和,“不是啊…这腿…这是乐家小儿子乐盈缺啊。” 阿离急忙给乐盈缺把盖头盖上,“少奶奶受惊了。”顾沉回过神,不依不饶,“骗人,他根本没有吃的,我不要这个媳妇了。”阿离像是应付惯了顾沉,不去管外人的议论,柔声细语道,“少爷,少奶奶这还没进门了,得回府了才算。” 顾沉嘴角下拉着看着红盖头,心中不悦,这人都见到了,还不肯给他吃的,自己这媳妇一点都不好。一挥袖子,撒着气上了马,拉缰绳的一瞬间,顾沉的动作顿了下来,乐家送亲的人群里站着个人。 那人深深的看着自己,神色复杂,顾沉只觉得这人样貌亲切眼熟。阿离顺着顾沉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乐家二少爷,乐仙引。阿离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示意下人将少奶奶扶上花轿。 顾沉傻了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连这心爱之人都忘了。顾沉自落水醒后,傻了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乐家了,乐仙引的父亲乐钊上门几次都要求退亲,顾家怎么肯答应。 乐钊几度拉下脸面,“你们顾家不要欺人太甚,顾沉明明都…”,明明是一桩喜事,偏偏闹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顾沉管不了事,顾家家业受影响,还得靠着乐家扶持。乐家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家底还在,这桩婚事不能算。两家各退一步,亲还是要结,只是把乐仙引换成了乐盈缺。 这投胎确实是个技术活,同人不同命,哪怕是出身商贾之家,乐盈缺也没外人所想的那么风光。 乐盈缺虽为乐家嫡子,可坏就坏在出身就是下坤人,将来是要嫁人的。乐盈缺在几岁的时候,腿就被冻坏了,膝盖以下的腿都无法动弹,这么多年都是靠着轮椅行动。 好歹占了个嫡子的身份,乐盈缺为人谦卑,平日受点委屈白眼都能忍下来。再说起他和顾沉的婚事,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直到前几日才有裁缝来给他量体裁衣,说是要改喜服的大小,乐钊这才吩咐了一句,“你代你哥哥嫁过去吧。” 要不是坐在轮椅,乐盈缺能惊的跌坐在地上,待父亲走了,服侍的小丫头才告诉他,“顾大少爷傻了。”所以乐家才把自己嫁过去。 花轿还算平稳,乐盈缺悄悄的撩起盖头,从帘缝里去偷看马背上的顾沉,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顾大少爷,如今像个孩子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懒懒散散的东张西望,乐盈缺生怕他不小心掉下来。 乐盈缺放下盖头,心里轻笑了一声,像是众多看客中的一位,笑话着自己,“傻子和断腿,以后得是什么日子。” 乐家把乐仙引换成了乐盈缺嫁到顾家的消息,一时间不胫而走。迎亲的队伍还没到顾家大院门口了,等在顾家门口看热闹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安城有安城的婚俗,没有新媳妇脚不能沾地的规矩,但在进婆家门之前得有三叩首,这三叩首也是有说法的,一是恭送娘家人列祖列宗的护送,二是让婆家的祖宗接纳新媳妇。 一落轿,喜婆喊道,“新娘子下轿。”乐盈缺被下人搀扶着出来坐在了轮椅上,轮椅推到石阶前,喜婆为难的看了眼乐盈缺,提声再吆喝,“三叩首。” 话音刚落,看客们唏嘘着,“乐盈缺怕是行不了礼,乐家小少爷腿不行。”“膝盖跪的起来的吗?怕是进不了顾家的大门吧。” 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阿离轻声喊道,“少奶奶…”人群的哄闹几乎要压过阿离的声音,乐盈缺微微仰头,靠近阿离,“扶我起来吧。” 平地上乐盈缺跪不稳,大腿前面紧贴着顾府的石阶,才稍稍稳稳住身形。三叩首对常人来说容易,乐盈缺每次起身都要靠着阿离扶正,礼毕时大腿微微刺痛着。 看热闹的人并不买账,能看顾家的笑话千载难得,“我老家也有个傻子,家里硬是给他买了个媳妇,童养媳带着小傻子,这乐盈缺可不就是做童养媳的事儿嘛,就差从小养在顾家了。”“作孽哦,一个傻子,一个断腿,高门大院的就是折腾。” 阿离感觉手上一紧,低头去看乐盈缺。乐盈缺紧紧拽着衣袖,纤细的手指被捏的发白,半晌才柔声说道,“扶我起来吧。” 第二章 人言可畏,也就是乐盈缺这些年来受尽了白眼,光天化日之下,话说的再难听他都能忍着。顾沉闲庭信步的走在前头,旁边的叫小剩儿小厮跟了一路,“爷,咱前几天就练过,待会就得到老爷跟前磕头了,喜婆喊一声,您得听着。” 耳边聒噪的很,顾沉步子加快,想小剩儿离他远点。小剩儿浑然不觉顾沉的不耐烦,喋喋不休,“进洞房后,少奶奶让您干什么您就干什么,您今晚定要好好听少奶奶的话。”再往下的话,小剩儿就不好讲了。 顾沉面带愠恼,娶了媳妇就得好好听他的话了,以后下塘子扑腾,上树掏鸟都有人管他了,无法无天的日子就没了,他媳妇吃的还没给他了。顾沉越想越生气,频频回头看轮椅上的人,不想要媳妇。 进得了顾府大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像门外看戏的老百姓,瞧得出乐盈缺腿脚不利索,默不作声的等着,笑也是憋在心底笑。 堂上坐得是顾家老爷顾青松,和二娘汪氏。顾沉娘亲去世后,顾老爷就不再管事了,把顾家的担子交给了顾沉。顾沉傻后,才把家业交给顾苑打理。 拜天地乐盈缺还得遭罪,阿离扶着人跪下,乐盈缺几乎依靠着阿离才能直起身子。喜婆见新人齐齐跪好,喊道,“一拜天地。” 顾沉还算规矩,行礼起身,瞥着身旁行动不便的乐盈缺。“二拜高堂。”起身,转身,再跪下。顾沉已抬起了身子,看着乐盈缺佝偻着背,起身时,纤细的人把背挺的笔直。 喜婆还未喊出第三拜,顾沉先一步站了起来,脸上不不悦显而易见,“慢死了。”喜婆连连制止道,“呸呸呸,大少爷,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道是顾沉童言无忌了,堂下也没人笑话。堂上顾老爷表情还算平静,对这桩婚事顾沉这一傻,顾家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好在顾沉没在耍性子,安抚了顾沉,喜婆才喊第三声,“夫妻对拜。”这一拜就礼成了,他乐盈缺和顾沉就成了夫妻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乐盈缺是被人送进屋内的,等下人一走,乐盈缺才揉了揉发胀的膝盖,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没那么狼狈。 顾沉饶是傻了,也被留在前厅喝了几杯。来敬酒的人太多了,顾苑拦人一些,总不能驳太多人面子。顾沉一手挥开顾苑手里的酒,酒水在杯里来回波动,洒出来不少,“难闻。” 顾苑赔罪,当着许多人面,还得哄着顾沉,“大哥,就一杯尝尝,喝了就让小剩儿带你回房。”顾沉抿着嘴不答,沉着眼神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也就一瞥间,顾苑觉得他大哥没傻。 “喝了就让我走?”稚嫩的声音响起,顾苑才回过神来,“嗯,小剩儿,给大少爷重新倒酒。”顾沉被连哄带骗的喝了好几杯,孩子心性又上来了。 “啪。”酒杯被顾沉砸到了地上,“老是骗人。”宾客都纷纷朝这儿看,顾苑赔着笑,“不敢不敢。”转头对小剩儿说,“带大少爷回房。” 小剩儿送到门口便不再上前了,“爷,您自个儿进去,少奶奶在里边等着您了,记住得听少奶奶的话。” 乐盈缺听到外边的动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顾沉蹦跶着就进了屋。床上是他媳妇了,带着吃的,顾沉还惦记着。 盖头又被粗暴的扯了下来,顾沉吃了酒,酒劲上头,一屁股坐在了乐盈缺脚边,抱着那条废腿摇摇晃晃的,头枕在乐盈缺大腿上,嘴里念念有词,“你给带的吃的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乐盈缺的胸口蔓延开来,自己得和这样的顾沉过一辈子,像是千万根扎在心里,又酸又涩,还疼,不知道是可怜自己,还是心疼顾沉。 桌子离得远,就算是离的近乐盈缺也没办法。腿被顾沉抱着没什么知觉,倒是一直靠着在他大腿上的脑袋,摇摇晃晃的膈着痒痒肉了。 见乐盈缺不答,顾沉这才抬头去瞧他。吃过酒的顾沉,脸色微醺带着绯红,眯着双眸打量着自己,带着孩童的天真,“你是不是也骗我啊?根本没带吃的。” 略带呆滞的脸庞瞬间像是要变作张牙舞爪的样子,乐盈缺一怔,“这个行吗?”顾沉顺着乐盈缺的手看去,乐盈缺从怀里摸出了荷包。 这是出嫁前喜婆塞的,贴身带着的桂子糖。乐盈缺摊开顾沉的掌心,顾沉期待的盯着,眸子都在闪的光亮,几颗白白胖胖的桂子糖滚了出来。 顾沉脸上的期待骤时没了一半,嘀咕着,“不是灯草糕啊。”顾大少爷的失望显而易见,乐盈缺心里又多了几分酸楚,“那我…叫下人准备一份吧。”顾沉静默无声,木然的晃了晃掌心,“算了就这个吧。”顾沉的接纳让乐盈缺松了口气。 顾大少爷还坐在地上了,乐盈缺扶他起身,两人面对面坐着。得到糖的大少爷没有了不耐烦,自顾自的说话,“今晚我就得听你的了,听你的话,你以后可以不管我爬树吗?” 显然,顾沉理解的听话,和喜婆教的听话不是一个意思。乐盈缺心口像是压着石头,偏偏心脏还在不安分的跳动,有把石头顶开的趋势,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翻腾。 “顾大少爷…”乐盈缺斟酌着怎么唤他,双手攀上顾沉的胸口,解着盘扣的手指在发抖,“要沐浴歇息吗?”顾沉乖巧的坐着,双腿前后晃动,也不躲着乐盈缺,“洗过了,这会就歇息啦,还早了。”顾沉说着看了眼窗外,天都还没全黑了,还能出去爬会树。 顾沉这句还早了,臊的乐盈缺满脸通红。只听到顾沉又道,“听你的话,早点歇息。”乐盈缺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停,脱去了顾沉的外衫。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夹着丝丝凉意。乐盈缺手上的动作不快,顾沉抱怨着,“我知道,我得光着身子和你睡觉,太冷了。” 乐盈缺手上一抖,脸上几乎烧了起来,不自觉的散发着体香。顾沉顺着香气往乐盈缺身上靠,“你闻起来是甜的。”说着在乐盈缺颈间嗅了嗅,“好甜呀…” 顾大少爷像是得了块香软的糕点,搂着乐盈缺不放手。乐盈缺脚上用不了力,被顾沉一扑直接倒在了喜被上。 乐盈缺背后已经发着虚汗了,双腿还垂在床沿下,顾沉浑然不知的蹭着他的后颈。隔着衣裳蹭乐盈缺,顾沉觉得有些碍事,双臂撑在乐盈缺两侧,低头就看就了乐盈缺的双腿,他媳妇站不起来,“你的腿。” 刚刚吃了乐盈缺给的桂子糖,乐盈缺又闻起来香香的,顾沉对他的这个媳妇也没那么抵触了,喃喃道,“你以后不管我行吗?我带着你玩。” 乐盈缺被他逗笑了,“我去不了。”嗯,他媳妇站不起来,肯定爬不了树,有点麻烦了。顾沉斟酌着,“那我抱着你去。” 乐盈缺张了张嘴,他本就是顺着顾沉的话自嘲一番,没想到能得到顾沉这样的回答。站不起来后,乐盈缺就成了个**烦,就连娘亲都没有对乐盈缺说过这样的话。 平白无故的给了乐盈缺希望,乐盈缺有些贪心的试探着,“带着我很麻烦的。”顾沉想蹭着乐盈缺,学着乐盈缺刚刚的样子解他的衣裳,“那背着去,跑的快一点。” …… 第三章 …… 门口站着阿离和其他的下人,纷纷低着头,顾沉吩咐道,“要沐浴。”啪的一声把门又带上了,心里有些翻腾的扑到乐盈缺身边。 糕糕的香气夹杂着外人气息,像是有人要侵入他的领地一般,让顾沉格外的不耐烦。抱着乐盈缺的脖子不撒手,“糕糕…” 顾沉的躁动显而易见,乐盈缺不解他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安抚着摸着顾沉的头,“怎么了?”顾沉答不上来。 下人叩了声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顾沉猛地把乐盈缺抱紧了,嘴里吼道,“滚出去!”顾沉突然发作,像是只出笼的野兽。 进来倒水的下人吓得没了动作,乐盈缺一惊,挣扎的想要起身,顾沉手上勒紧了,“不放,不放。”阿离低声吩咐道,“赶紧倒了水了出去。” 门关上也不顶用,顾沉还是不撒手,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放。乐盈缺顺着他的背,软声细语道,“顾少爷,抱我去沐浴好不好…” 只有了乐盈缺的味道,让顾沉安静了不少,听着乐盈缺哄着他,顾沉这才渐渐松手,“糕糕…”像是幼童担心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顾沉这会喘的厉害。 “抱我去好不好?”顾沉点了点头,手穿过乐盈缺的脖子和大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到了水里,顾沉还是黏人,双手不安的搂紧乐盈缺,脑袋靠在乐盈缺的肩头。 顾沉情绪异常的躁动,乐盈缺不知该怎么应付,但是好像贴着自己就能乖顺不少,乐盈缺大着胆子放下羞耻心,去吻顾沉的额头。 叩门声又响起,顾沉蹙着眉头,像是要发怒一般。乐盈缺捧着他的脑袋,“帮我…帮我洗干净…不生气,我哪都不去。” 阿离带着人进来收拾,塌上一片狼藉。顾沉听到动静想要去看,乐盈缺抱着他的脑袋,“看着我,没事的,顾…顾沉…” 乐盈缺的安抚比什么都有用,被乐盈缺一唤名字,顾沉傻痴痴的看着他。下人直到退出去,顾沉都没再发怒,两人在浴桶里折腾了一会,又重新回到了塌上。 “咬痛你了。”顾沉松开乐盈缺的嘴,忙不迭的用手翻看他的嘴唇,嘴唇内粉嫩的肉壁被咬出一排浅浅的压印。傻子知道心疼人了,捧着乐盈缺的脑袋轻轻的哈气,“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暧昧的热气扑到乐盈缺嘴唇上,想躲都躲不掉。傻子笨拙的讨好着,生怕乐盈缺对他动气,不让自己搂着了。头一遭,有人这样不有余力的顾及自己的感受,这人竟是他曾经高攀不起的顾沉。 乐盈缺避开他的手指,柔声说道,“没事了。”微微朝顾沉怀里靠拢,窘迫、难堪夹杂着道不明的心悸,仰着脑袋引导着顾沉同他厮磨。 顾沉不敢造次,嘴上有了分寸,含着乐盈缺的舌头吮吸着,舌尖触碰之间,晶莹透亮的银丝溢了出来。 乐盈缺同他拉开点距离,眼神不经意间瞟到顾沉下边,孽根像把利刃般直戳着。身下像是要灼烧起来的滚烫,傻子跟乐盈缺抱怨着,“我好难受。” 怀里的人一僵,头都深埋进了傻子的胸口,湿漉漉的呼吸打在傻子的胸口,半晌才听到乐盈缺的回答,“等下…就…不难受了…” 傻子急吼吼的把人挖出来,脸贴脸的询问乐盈缺,“真的呀,你真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话。”顾沉兴奋劲儿一上来,钳着乐盈缺的双肩不放,喋喋不休的追问,“要做什么呀?” 乐盈缺撇过头,腿脚不便,连主动打开腿这种事情都做不好,牵着顾沉的手往自己后/穴处探。羞耻心激得乐盈缺支离破碎,庆幸着顾沉傻了。 肉/穴/口已经湿软了,从口上向外蔓延着靡费的粉红,顾沉手指靠近后,臀肉轻微的颤栗。傻子有些好奇,低头去瞧那个地方。 洞口被盯的兴奋,不知羞耻的往外吐着水。傻子想要看的清晰些,拉开了乐盈缺的腿,手指微微撑开洞口,惊喜的叫着,“不可以尿床。” “不…不是…”顾沉的话,让乐盈缺无地自容,不自觉的想要收拢双腿,奈何根本控制不了废腿,顾沉还挤在他双腿之间。 冰凉的指尖进去了一截儿,不一样的温润和紧致,让傻子好奇心更重了。弯曲着关节,朝里塞了进去。“啊…”猝不及防的惊呼声,让傻子一怔,他说不起是何种感觉,像是脚心被挠着痒痒,这声音听着像小猫儿在撒娇。 甬道着软肉服帖着手指,顾沉松动着甬道,从最深处的地方,一股股热流争先恐后的往外冒。顾沉专注的注视的洞口的动静,洞口像是被盯的兴奋,在不安的收缩着,嘬着顾沉的手指往里吮吸。 顾沉稚嫩的声音突然想起,“这里…会动。”说罢抬眼去看乐盈缺,乐盈缺眼角绯红,眼眶含着泪水,紧咬着嘴唇在不安的发抖。 羞于自己的反应,和顾沉对视的瞬间转过了头,只听见顾沉又说道,“你好香好软啊,像点心一样,我叫你糕糕好不好。”乐盈缺一怔,“甚…” “糕糕。”傻子也不等他答应,自顾自的唤着他,“糕糕要尿床了。”那有心思去纠结顾沉的称呼,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糊的乐盈缺,密不透风,连呼吸都困难。 傻子像是得了这辈子都不愿撒手的宝贝,哄着乐盈缺,“堵着这儿糕糕就不会尿床了。”乐盈缺心里惶急,难以启齿情事,不敢开口同顾沉说个明白。 乐盈缺久坐不得,腰上使不上劲儿。顾沉见他摇摇晃晃的,善解人意的搂住了乐盈缺的腰身。手指在甬道作祟,自己靠着乐盈缺磨蹭,只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稀罕,窄腰细腿,还有这个香喷喷的后颈,和柔软的洞/穴。 傻子觉得越是摸着他的糕糕,他越觉得难受,霍地看向乐盈缺的脸,“糕糕,你难受吗?”乐盈缺的紧闭着双眼、脸色透着不自然的绯红。 这种事儿,像是真没办法让顾沉无师自通,乐盈缺被他摩挲的溃不成军,脸面羞耻都被丢到了脑后。“顾少爷…”说罢去扶着顾沉的孽根。 稍稍用力,挺的笔直的孽根被放平了,刚好抵在顾沉的手背上。乐盈缺全身脱力,孽根几次从他手里跳脱出去,调皮的在半空晃着。 顾沉被摸的得了趣,“糕糕,我喜欢你碰我这儿…”乐盈缺盯着洞口上的手,张了张嘴,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顾少爷,先拿出来…”顾沉不乐意,“我不,里面软的。” 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顾沉手指在软肉上猛的一按,乐盈缺惊呼了出来,“啊…”又是一股热流涌了出来,顾沉还沾沾自喜的邀功,“看吧,拿出来糕糕就尿床了。” 乐盈缺又慌又急,脸上的红晕有加深了几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跟傻子讲道理讲不通,只能哄着他,“你…拿出来,不是难受吗…拿出来…换个舒服的好不好…” 傻子有些不信,还能有比摸着这里边更舒服的事儿?乐盈缺还在诱惑他,“真的…试试好不好…” 半信半疑的拿出手指,松动的洞口上跟着涌出来不少热流,乐盈缺摸上顾沉的孽根,求着顾沉往他跟前坐。 刚吃进去冠口,乐盈缺抬头去瞧顾沉的反应。顾沉眸子都缩紧了,呼吸滞了下来,就连搂着他腰身的手臂都收紧了。 乐盈缺手撑在被子上,主动往前吞着孽根,腰身用上力的实在困难,软着声音跟顾沉求救,“顾少爷…”这一唤顾沉才回过神来。 竟然真的有比刚刚还要舒服的事情。孽根的粗长是手指比拟不了的,乐盈缺大口喘着气,“顾少爷,你…上前一些…”话音刚落,顾沉不知轻重的整个顶弄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刺入,让乐盈缺蜷缩起腰身,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一口气死死的吸了进去,再也吐不出来,连惊呼声都不再有了。 顾沉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被乐盈缺温和的接纳着,不有余力的,进到乐盈缺身子里去,乐盈缺的反应更是热烈,死咬着他不放,滚烫和束缚几乎要了顾沉的命。 “糕糕,是不是弄痛了…”乐盈缺找回理智,羞愧的摇着头。如果可以的话,乐盈缺宁愿自己动,让他说出叫顾沉动的话,无疑是青天白日的裸着出去走一遭。 “顾少爷…”乐盈缺软着声音唤他,“顾少爷…”硬是说不出下文了,难得顾沉开窍,搂着乐盈缺的腰滚到了床上。没有知觉的双腿被分开在两侧,顾沉俯下身子,“糕糕…”声音中的沙哑让顾沉慌了神,“我想…”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想要做点什么。 似鼓励一般,乐盈缺抱住了他的脖子,“想动吗?”顾沉说不上来,见乐盈缺问他,顺势就点了头。 孽根快速的在甬道里抽动着,傻子低头看着乐盈缺的表情,方才还一脸绯红,现下脸上骤然抽搐了一下,软糯的呻吟着,叫的真好听,连声音都是甜的。 甬道第一次承受着生人的侵犯,不知廉耻的欢呼雀跃,就连乐盈缺后颈的香味都变得越发的浓郁,孽根就着一浪浪流出来的热流,在内壁粘膜上反复的摩擦着。 孽根不再胀的生疼,被甬道温柔的吞吐着。傻子沉溺在无边的快乐之中,喜欢糕糕,喜欢他和睡觉,喜欢抱着他。 乐盈缺以为顾沉又会没轻没重的横冲直撞,动作比他想象中温柔,傻子会低头吻着他的眼角,一遍遍唤着糕糕。 有种甜美的东西把两人紧紧交织在一起,是密不透风的网,包容在一起后,无法分离了。 不安分的傻子越来越贪婪,嘴唇从乐盈缺脸上又走到后颈,身下的撞击越来越猛烈,怀里的人已经软成了一团,任由傻子拿捏。 舔舐在后颈处,顾沉停了下来,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要他咬下去,尝一口这块香软的糕糕。 不知道是何物冲击着顾沉的脑袋,被撞的七荤八素的,埋在乐盈缺身子里的东西又生疼起来,像是有东西要喷涌而出。 被莫名的情愫鞭打着,顾沉无法控制住那股东西的溢出的同时,咬在了乐盈缺的后颈上,香甜的气息,从口腔疯狂的往嗓子里涌动。 坚韧的孽根在释放后瘫软了下来,甬道里的蠕动让傻子不知所措,只是不想退出来,这个销魂的地方想让他待一辈子。 胸口紧贴着叠在一起,粘稠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顾沉偷偷去瞧乐盈缺,他的糕糕有些失神,但说不出来的温柔。 “糕糕…”顾沉回过神,伸手摸了把自己的小腹,方才有东西泄在了上面,乳白色的、浓郁的。 傻子不知羞,放到乐盈缺眼前,“糕糕尿床了,不乖。”乐盈缺脸上一热,撇过头不同他解释,“顾少爷,我们去洗干净好不好…” 糕糕说什么,傻子都答应。小心翼翼的从甬道里退出来,淫/靡的东西缓缓溢出,黏糊糊的一片。傻子看了一眼就不动,想待在乐盈缺身边,哪都不去。 乐盈缺被盯的害臊,催促着,“顾少爷…”解了穴的顾沉光着身子往床下奔,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寒气往里灌,乐盈缺没来得及叫他披上衣裳。 门口站着阿离和其他的下人,纷纷低着头,顾沉吩咐道,“要沐浴。”啪的一声把门又带上了,心里有些翻腾的扑到乐盈缺身边。 糕糕的香气夹杂着外人气息,像是有人要侵入他的领地一般,让顾沉格外的不耐烦。抱着乐盈缺的脖子不撒手,“糕糕…” 顾沉的躁动显而易见,乐盈缺不解他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安抚着摸着顾沉的头,“怎么了?”顾沉答不上来。 下人叩了声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顾沉猛地把乐盈缺抱紧了,嘴里吼道,“滚出去!”顾沉突然发作,像是只出笼的野兽。 进来倒水的下人吓得没了动作,乐盈缺一惊,挣扎的想要起身,顾沉手上勒紧了,“不放,不放。”阿离低声吩咐道,“赶紧倒了水了出去。” 门关上也不顶用,顾沉还是不撒手,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放。乐盈缺顺着他的背,软声细语道,“顾少爷,抱我去沐浴好不好…” 只有了乐盈缺的味道,让顾沉安静了不少,听着乐盈缺哄着他,顾沉这才渐渐松手,“糕糕…”像是幼童担心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顾沉这会喘的厉害。 “抱我去好不好?”顾沉点了点头,手穿过乐盈缺的脖子和大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到了水里,顾沉还是黏人,双手不安的搂紧乐盈缺,脑袋靠在乐盈缺的肩头。 顾沉情绪异常的躁动,乐盈缺不知该怎么应付,但是好像贴着自己就能乖顺不少,乐盈缺大着胆子放下羞耻心,去吻顾沉的额头。 叩门声又响起,顾沉蹙着眉头,像是要发怒一般。乐盈缺捧着他的脑袋,“帮我…帮我洗干净…不生气,我哪都不去。” 顾沉好奇的看着他,乐盈缺捏着他的手指往甬道里去,“里面…弄出来。”顾沉喜欢这个小洞,手指在甬道里抠挖着,乐盈缺把他抱的很紧。 阿离带着人进来收拾,塌上一片狼藉。顾沉听到动静想要去看,乐盈缺抱着他的脑袋,“看着我,没事的,顾…顾沉…” 乐盈缺的安抚比什么都有用,被乐盈缺一唤名字,顾沉傻痴痴的看着他。下人直到退出去,顾沉都没再发怒,两人在浴桶里折腾了一会,又重新回到了塌上。 第四章 顾沉的不安和躁动,到第二日一早都未消退。阿离带着进来伺候洗漱,她伺候顾大少爷这么久,哪怕是大少爷傻了,也没半点排斥过她。 可今儿一早醒来,大少奶奶的行动不便,下人伺候着穿衣。顾沉脸色阴沉,盯着下人穿衣的手,服侍的人活活被盯的一身冷汗。屋内气氛过分压抑,乐盈缺轻声唤道,“顾沉…”顾大少爷收回目光,脸上的不高兴都收敛了不少。 下人一靠近顾沉,顾沉厌烦的躲开了,“走开。”下人向阿离求救,本以为大丫头伺候,大少爷不会发怒,哪料到连阿离都近不得顾沉的身。 乐盈缺叹了口气,“我来吧。”乐盈缺给他穿衣裳,顾沉配合的紧,满脸讨好的笑容,还知道主动蹲下让乐盈缺扣盘扣,真是个孩子。 新婚第二日,头一件事就是敬茶。原以为照着顾沉如今的性子,昨晚必定是鸡飞狗跳的,两人能不能同床都是个问题。哪料顾沉对着乐盈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百依百顺。 连轮椅都不让下人推,冷冽的俊脸带着几分傻气,语调过分的稚嫩,看着尤为滑稽,也不知道同乐盈缺说着什么,乐盈缺频频低头笑着。 两人一进前厅,顾苑先行了礼,“大哥,嫂嫂。”离乐盈缺半尺以内的范围,顾沉都会莫名的设防。乐盈缺赶紧点头回礼,拉着顾沉的手示意他安分点。 这下跪敬茶是规矩,乐盈缺低声对顾沉说道,“扶我跪下。”顾青松还是听到了,“罢了,一家人就免了这些规矩吧。”少些繁文缛节,乐盈缺暗自松了口气。 “爹,喝茶。”顾青松微微点头,看不出他对乐盈缺到底满不满意。“二娘,喝茶。”汪氏接过茶杯,算是说给顾青松听的,“回门的礼物都备好了。” 顾青松颔首,对乐盈缺说道,“沉儿如今…要你多担待点,对他…多点耐心…”剩下的话不便再说,乐盈缺都应下了。乐盈缺还担心顾沉在爹娘跟前也凶神恶煞的,出乎意料的没有发脾气。 敬茶问安一过,各房本该各自散去,管家连滚带爬的从前院跑来,“老爷,二少爷…”气喘吁吁的没个所以然出来,顾青松一拍桌子,实木的桌子震的茶杯哐的一声,“像什么样子!” 顾苑瞥了一眼管家,不疾不徐的替他解围,“有什么事儿慢慢说。”顾沉早就不耐烦了,想要推着乐盈缺回房。顾沉不懂事孩子气,乐盈缺可不能任性,徒留人话柄。低声安抚道,“我们等等再进去。” 管家唯唯诺诺道,“好些个工人来要钱,还有…还有卖桐油的钱老板,茶商祁老板,还有…”“行了。”顾苑打断道,“都请进来吧。” 话音刚落,“不用顾二少爷请了,我们亲自上门拜访了。”钱老板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厅内,厅内黑压压的一片。“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等顾大少爷的大喜日子过来找才上门。” 钱老板朝顾沉拱手,“顾少爷,先前我们肯和贵船行做生意,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如今这换了主儿,咱可就不认这个账了。” 如今同顾沉说这些,无非是鸡同鸭讲,若是没有乐盈缺把他拉的紧,顾沉早就撒邪火了。钱老板不过是说给顾家人听的,顾沉搭不搭理都不重要。 钱老板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后边带头的工人也跟着起哄,“顾老爷,咱都指望着船行过日子了,这商户都撤了,怕是没了生意,我们都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看赶紧改改行,您行行好。” 外边说是顾苑当家,船行也去了,可从头到尾就没人拿他当管事的。没了顾大少爷,遇事找的都是顾老爷。顾苑也不气,三月天摇着扇子,冷风像是抽着鞭子一样往领口灌。这些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倒是把汪氏急坏了,汪氏暗地里提了顾苑一脚。 顾家人不发话,前来闹事者心里也没底,语气激动着骂骂咧咧的,顾苑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大家想走便走,想散便散,顾家留不住人,管家,把船行的账房先生喊来,工钱给大家结了,至于各位老板,日后生意做不成就算了。” 抱怨声戛然而止,大家伙不怎么信的过顾苑,顾苑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慢悠悠开口,“还不肯走,等我变了卦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人了。”钱老板眼珠子一转,“顾二少爷如今当家,可要说话算话,这生意契约…” “撕了便是,来人,去拿出来,当着各位老板面儿,今个了结了。”送走了人群,顾老爷才开口道,“船行的事我都撒手这么多年了,苑儿你前几日说的事儿,可有把握啊。”顾苑道,“爹你放心,原先有大哥在,如今我定会好好担起顾家大任。” 工人的风波过去,乐盈缺被顾沉推回了屋内。不知顾苑说所的何事,顾家的危机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或许是照顾好顾沉。 回头去瞧顾沉,阿离刚刚端进屋的糕点还在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顾沉抓着糕点在手上来回抛,一路跑到他跟前,讨赏似的,“糕糕给你吃。”顾沉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能放下顾家的胆子,活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顾沉,再过两日,你得我和回门了。”乐盈缺有些心慌,回门,意味着要见着他二哥,虽说顾沉记不住人了,可隐隐还是担心,太贪心了自己。 “糕糕去哪我都跟着。”或许只有这样的顾沉才是属于自己的,傻乎乎的,眼里只有自己的。 顾沉一到夜间就不安分,触碰过乐盈缺的身子,哪怕不明白是在干什么,可那股快乐让他深陷其中。 “糕糕…想亲糕糕…”乐盈缺无处可逃,傻子把人逼到床角,不等乐盈缺拒绝就扑了上去。不能咬人,咬人糕糕会喊痛。 顾沉舔舐着乐盈缺的嘴唇,贪心的把舌头从唇缝之中探进去。“唔…”哪怕人傻了,还是霸道的要命,乐盈缺轻声哼着。 糕糕很喜欢啊,勾着糕糕的舌尖,像是吮着芝麻杆一样,糕糕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傻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事情,吮吸的更加卖力了。乐盈缺只觉得舌尖发麻,又胀又痛。 “咕…”两人吻的渐入佳境的时候,傻子的肚子大煞风景的叫了起来。“呵…”乐盈缺轻轻推开他,忙不迭的笑了,傻子难得害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嘴里嘟囔着,“糕糕你在笑话我。” 傻子还是感受得到旁人的情绪的,样子有些不大高兴。乐盈缺忙着岔开话题,“不是饿了吗?桌上的点心吃点吧。” 手忙脚乱的爬下床,顾沉杵在桌边,像是斟酌了一会,端着盘子回到床上,“和糕糕一起吃,糕糕也饿了。” 乐盈缺想说他不饿,可见顾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只能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傻子看着乐盈缺手上的点心不动,乐盈缺问道,“怎么了?” 傻子低头就去咬乐盈缺手上的,嘴里啪嗒啪嗒的嚼着,“糕糕手里的好吃。”乐盈缺笑话他小孩子气,惦记着别人手里的点心。 刚把手里的递给顾沉,又拿起一块新的咬了一口。顾沉一撒手,从乐盈缺手里抢的点心也不要,凑到乐盈缺嘴边。 两人的唇齿又纠缠在了一起,傻子从乐盈缺嘴里夺食,在乐盈缺柔软的口腔里搅了个遍,完了一摸嘴,“糕糕嘴里的最好吃。” 乐盈缺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脸上已是烧了起来,支支吾吾的指责顾沉,“怎么能从别人嘴里…不能在外人面前这样了。” 顾沉见乐盈缺没生气,厚着脸皮说道,“糕糕的脸好红啊,想咬一口。”傻子忍不住靠近嗅了嗅,“又变香了,糕糕…” 乐盈缺一摸脸,羞的抬不起头。顾沉傻着了,自己怎么能不知羞耻,无法自控的想那种事。只要被顾沉碰过的地儿,都像是烤着火一样烫。 乐盈缺恼怒的想要躲开顾沉的眼神,“别闹了…该…该歇息了。”顾沉知道歇息是什么意思,成亲的头一天也是歇息,和糕糕脱光了睡在一起,把尿尿的地方塞到糕糕的小洞里,能舒服好久。 傻子误会了乐盈缺的意思,上手就要扒乐盈缺的衣裳。乐盈缺一惊,“顾…顾沉…不许再胡闹了。”乐盈缺慌的口吃上了。傻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和糕糕歇息啊。” 不给乐盈缺再说话的时间,猛的扒掉了乐盈缺的衣裳。白皙的胸膛引入眼帘,站立着哆哆嗦嗦的小肉粒一下子就吸引了傻子的目光。 傻子轻轻弹了一下,小肉粒快活的晃动。“唔…顾沉…”糕糕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像很痛苦,眉眼又夹杂着顾沉看不懂的情绪。 “弄痛了,不痛不痛。”傻子吹着气,小肉粒都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好奇心还是趋势他想要触碰,傻子偷偷去看乐盈缺的表情,好像没那么难受了。鬼鬼祟祟的用手指轻抚在小肉粒,软的,一压会被按进肉粒,松开又会立起来。 傻子反复试了几次,乐盈缺的表情变的越来越奇怪,靠着船栏微微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喊着傻子的名字。 “糕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啊?”被顾沉这样注视着,已经够难堪了,还要问出这样难以启齿的问题。乐盈缺揪着身下的被子,说不出一个字来,生怕一松口,就是淫糜的娇/喘声。 糕糕不理人,傻子不知道他到底痛不痛,又怕碰坏了,没敢再用手指去蹂躏。乐盈缺以为顾沉要放过他时,柔软的舌头又靠了上来。 “呜…顾沉…”乐盈缺情难自控的哭了出来,被一个傻子,舔着胸口,几乎失控的哭出声来。顾沉一惊,弄疼了吗?手忙脚乱的抱着乐盈缺的腰,“我…弄疼你了,糕糕,不哭…” 乳/尖突然失去了爱/抚,空虚感从胸口传到了四肢百骸,就连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都在不安分。“顾沉…顾沉…再弄弄…好不好…” 顾沉还心有余悸,糕糕哭的太厉害了,他都不敢再动,问道,“不疼吗?”乐盈缺索性忘掉什么礼义廉耻,柔声诱惑着顾沉,“不疼…再弄弄…”傻子欣喜的叫道,“糕糕喜欢。” 乐盈缺点了点头,“喜欢。”温润的口腔又靠了过来,傻子还是只会舔着乳/尖。乐盈缺微微挺着胸,声音又细又软,“顾沉…咬一口好不好…”这种不痛不痒的爱/抚实在难熬,乐盈缺已知人事,只想朝着顾沉打开身体。 咬糕糕的嘴巴,糕糕还喊痛,可咬这个地方,糕糕就很喜欢。像是得了特赦令,傻子咬着乳/尖卷吸到嘴里,齿间轻轻咬合着,小肉粒被挤出更多。顾沉从缝隙间去舔他的乳/尖。 乐盈缺身子绷紧了,身体呈最大幅度的朝后仰着,把胸口送到傻子嘴里。柔软又略显粗糙的舌头,揉捻着敏感的小肉粒,舌尖与乳/尖的微妙碰撞。 顾沉像个小奶娃一样,抱着乐盈缺不撒手,啃的胸口又红又肿。啧啧的砸嘴声尤为清晰,甬道已经泛滥成灾了。乐盈缺软着声音唤他,“顾…顾沉…顾沉…”顾沉这两个字像是要被自己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傻子抬着眼去偷看乐盈缺,乐盈缺白皙的身子泛着情/欲的绯红,好诱人。松开小肉粒,顾沉磕磕巴巴的说道,“糕糕,尿尿的地方难受…” 乐盈缺隔着裤亵伸手去摸顾沉的胯间,粗大的孽根已经凶恶的绷紧了。乐盈缺不自觉的咽着唾沫,嗓音都有些沙哑,“拿出来吧…” 顾沉急不可耐的扒了裤亵,孽根欢脱的跳了出来。肉褶挤在一起,乐盈缺手指从其中一出挤了进去,想要把褶子推平。顾沉惊呼着,“喜欢糕糕摸这儿…” 乐盈缺靠在床栏上,洞口若隐若现。顾沉本就喜欢这个小洞,被乐盈缺摸舒服了,手不安分的去曲起乐盈缺的双腿。 淫糜的地方被完全展现出来,被人注视着的洞口,在急剧的收缩着。乐盈缺手上没停,细嫩的手揉搓着孽根,不一会就满手湿润了。 顾沉一泄出来,乐盈缺甬道也失控了,洞口不知羞耻的涓涓的淌出来水。顾沉像是哄他一般,“糕糕又尿床了,堵上就不会漏出来了。”傻子片刻间又硬了起来,孽根从乐盈缺手上逃脱出来,对准洞口就插了进去。 床围被摇的吱呀响,乐盈缺攀着顾沉的肩,甜腻的叫着,“顾沉…你喜欢孩子吗?”傻子哪懂这些,还在猛烈的撞击身下的人。乐盈缺固执的又问了一遍,“顾沉…顾沉…你喜欢孩子吗?”傻子咬在乐盈缺肩头,他不知道,但是糕糕逼问的紧,傻子满脑子都是堵着小洞,“糕糕喜欢…我就喜欢…” 三日回门之期很快就到了,顾沉还是不大爱搭理旁人,哪怕见到乐仙引也没多大反应。乐家十几口人聚在厅内,乐钊冠冕堂皇的客气了几句,顾沉听乐盈缺的话跟着喊了人。 到了乐仙引头上的时候,顾沉先是一顿,乐盈缺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吗?顾沉霍地蹲下,当着众人的面,趴在乐盈缺耳边和他讲小话,“糕糕,这人我见过,来接你的时候。”乐盈缺一怔,耳边被顾沉的哈出的气弄的痒痒,“好好说话。” 傻子怕他糕糕生气,不情不愿的喊了声二哥。乐仙引神色还算从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在场的人都知道乐仙引和顾沉的事儿,要不是顾沉傻子,怎么会让乐盈缺捡了这个大便宜。 饭间乐仙引没露面了,倒是乐钊说道,“你二哥身体抱恙,就先歇下了。”乐盈缺一愣,“是…是吗?” 第五章 饭间没有乐仙引作陪,还少了几分尴尬。众人心知肚明,乐仙引的身体抱恙,不过是借口罢了,不想看到顾沉对着亲弟弟百般讨好才是真。 乐家除了乐仙引和乐盈缺,还有长子乐玉流。乐玉流同乐仙引一样,是常人。与乐盈缺不同的是,是娶妻生子,还是嫁作他人,他们选择的余地。乐家三兄弟,性子都温文尔雅,这也是乐钊心里的刺,没一个能担起乐家大任的。 一早就该来给乐盈缺娘上香的,可府前要应付的人太多,一直拖到了饭后。告了乐钊,才让顾沉推着他去了后院。 顾沉虽傻了,但对乐盈缺的情绪极为敏感。从前厅一出来,乐盈缺就不再笑脸应和了,有些发呆的坐在轮椅。“糕糕,再怎么走呀?”没让下人跟着,乐盈缺不开口,顾沉连路都不知道。 “糕糕…”乐盈缺没理人,神色呆滞的看着地面。顾沉提高了音量,“糕糕,你不高兴了。”乐盈缺一怔,顾沉已经从身后蹲在了他跟前,慌张的朝四周看了看,“左转。” 连顾沉都感受到了他情绪,乐盈缺有些难堪,越来自己这么藏不住心事。拜祭娘亲,乐盈缺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每当踏入祠堂,总有一些不好回忆。 后进乐家的妾室都诞下了两位哥哥,娘亲一直怀不上,直到乐盈缺的到来。可他偏偏无法继承乐家家业,娘亲从那个时候变得郁郁寡欢。父亲变得不愿来看娘亲了,娘亲坐在屋子里抱着乐盈缺说一些小孩子听不懂话。 “盈缺,你怎么不是上坤人,要是个女孩也好啊。”乐盈缺本就开口较晚,两三岁才学会说话。乐盈缺咿咿呀呀的朝娘亲伸手,得到的却是满手的血。 小孩不会喊痛,也不会哭,看着娘亲拿着针,一点一点的插在手指上,直到有丫鬟进来送点心,才惊叫了起来,小少爷被夫人用针扎的满手是血。 第二年娘亲就去世了,没有了娘亲的庇护,乐府上下更是不把小少爷当回事。乐盈缺长到五岁的时候,听府上的管家讲,太淘气了,腊月天跪在后院的池子里玩。那么冷的天,池子的水都结冰了,乐盈缺在冰面上趴了好几个时辰,没人知道小少爷不见,等到有人找到乐盈缺的时候,腿都冻坏了。 上了香从祠堂出来,正好看到乐仙引在池子边坐着。除了关于娘亲的回忆,还有他二哥和顾沉的事情。 哪怕是顾沉傻了,能和他这样一辈子,乐盈缺都觉得心甘情愿。只是这像是从他二哥手里抢走了他最爱的人,他害怕顾沉有一天清醒了,那个时候找自己要乐仙引,自己该怎么办。 糕糕在难过了,傻子想逗他开心,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乐仙引,傻子小声跟乐盈缺说道,“糕糕,你哥哥。” 不远处乐仙引点了点头,乐盈缺不好带着顾沉直接走,叫顾沉把轮椅朝着他乐仙引的方向推去。 “二哥,爹说你有些不舒服。”乐仙引抬手,“无妨,有些头晕。”傻子坐不住,又不敢拉着乐盈缺赶紧走,只能自己凑到池子边看着里面游的鱼。 照理来说,一般落水的人,多少对水都会有所忌惮,顾沉跟没事人一样,真的是什么都忘了。 乐仙引的目光朝顾沉看去,顾沉隔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你和顾少爷…如今还好吗?”乐盈缺一愣,随即点头。乐仙引眉目间带着病态,完全没有了昔日神采奕奕的样子,像是真的不适,并不是众人所想的,看不得弟弟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的样子。 “好就好,顾沉如今这样,也怪我当初没看牢他。”乐仙引越是自责,乐盈缺越是对他有愧,自己抢了顾沉,抢了哥哥最深爱的人。 “顾沉一直都像小孩子,别看他对外人横眉冷眼的,喜好甜食,尤其是核桃酥,又不愿意让人知道,去趟酒楼都算着点几道甜食,你说他…”乐仙引眼角带着笑容,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不妥,顾沉如今是他弟弟的丈夫,自己怎么能在乐盈缺面前谈论顾沉和自己的过去,像是在同乐盈缺炫耀一般。 乐盈缺低头不答,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格外尴尬。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咚”的一声,乐盈缺一惊,扭头一看,顾沉拿着石头朝着池子里扔。顾沉扔的起劲,手上的石头没了,地上看了看,找不到更多的石头了。 顾沉提着衣裳,一只脚朝池子里跨,乐盈缺一惊,“顾沉!”挣扎的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重心不稳,直接朝前扑了过去。 傻子听到他媳妇喊他,一扭头就看到糕糕惊慌失措的朝前扑去。傻子撒腿就往这边跑,幸好乐仙引手快,拉住了乐盈缺的胳膊。 “糕糕!”傻子吓坏了,从乐仙引手里抢过他的糕糕,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乐仙引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 乐盈缺被顾沉拦腰抱起,顾沉有些警惕的看着乐仙引,明明是乐仙引帮他拉住了糕糕,可他身上莫名的抵触油然而生。 当着他二哥的面,被这样抱着,乐盈缺脸上烧了起来,低声喝道,“顾沉,快放我下来。”顾沉蹙着眉头,“不放。”顾不上糕糕会不会生气,傻子总觉得,除了他怀里,哪都是危险。 乐仙引淡淡的低笑了一声,“那我不打扰了,先回房了。”不等乐盈缺客气,乐仙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人一走,傻子就怂了,他还是怕糕糕跟他置气的。偷偷去瞧乐盈缺的表情,乐盈缺知道顾沉在偷看他,故作冷面。“糕糕…”糕糕不理人,傻子又喊了声,“糕糕,你不理我。” 乐盈缺哪舍得真给顾沉脸色看,况且顾沉紧张他,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你下次不许在这样了,像什么话,还有人了。”傻子连连点头,“我听话。” 别了乐家人,乐盈缺才带着顾沉回府。难得出来一趟,顾沉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跟乐盈缺耍着赖皮,还知道讨价还价的说好听的话,“糕糕第一次跟我出门,糕糕出门一趟不容易,我们晚点再回去吧。” 顾少爷说几句,朝乐盈缺看一眼,打量着乐盈缺的脸色。乐盈缺怕顾沉觉得他好说话,以后什么事儿都用耍无赖的方式,憋着笑也不点头。 傻子都念叨累了,搂着他的腰,“晚点回吧,好不好。”被一个比自己高大这么多男人撒着娇,乐盈缺实在不好意思回绝他,吩咐了下人先回去,让顾沉推着他在街上走会。 顾大少爷推着乐盈缺上街,实在惹人注目。傻子还毫无自觉,低着头在跟乐盈缺说话,“还想吃桂子糖,还有灯草糕,还有…”傻子说了一堆,要的是糕糕给他买。乐盈缺一一应了下,“那我们到徐记铺子买吧。” 安城谁不知道顾少爷傻了,就连满街跑的幼童都清楚。几个半大点的孩子,围着乐盈缺和顾沉,嬉笑着,“傻子和瘸子!” 乐盈缺不会和几个孩子计较,可顾沉不一样,他如今也是个孩子,抄起旁边的棍子就要打人,被乐盈缺呵斥住了,“顾沉!” 乐盈缺一喊,顾沉悻悻的丢了棍子,推着他媳妇朝前走,顺道转头朝几个小孩做了鬼脸。被吓唬住的小孩,一时间哄笑声更大了,“傻子哈哈哈哈哈…” 一直活蹦乱跳的顾沉突然间沉默了,乐盈缺在心里叹了口气,被人说成傻子,肯定是难受了。直到走到了徐记铺子,看到了糕点,顾沉才把刚刚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徐记掌柜的一见乐盈缺和顾沉来,“哎!顾少爷,顾少奶奶。”乐盈缺应了声,把顾沉念叨的糕点都买了份,顺道又说道,“还有核糖酥。” 掌柜先是一愣,看了眼顾沉。顾沉在徐记铺子就走不动路了,搁在糕点跟前差点流着哈喇子,乐盈缺看着好笑,“顾沉!”今儿个怎么老在喊顾沉。 顾沉回过神走到轮椅背后,乐盈缺见掌柜还愣着,“徐掌柜。”徐掌柜哎了声,“二牛啊,再给顾少奶奶拿份核糖酥来。” 回府时已是酉时,街上瞎跑的孩童都被吆喝回家吃饭了,三三两两的跑过乐盈缺和顾沉身边,“傻子带瘸子出门了!” 乐盈缺反应快,伸手拉住了顾沉的手,顾沉顿时蔫儿了,瞪了小孩几眼。等人跑远了,乐盈缺才柔声说道,“别理他们,你不傻。” 顾沉摇摇头,捏着乐盈缺的手指,在手中把玩,“他们说你。”心里闷的喘不过来气,顾沉什么都不懂,甚至连瘸子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只要听到旁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他像只发怒饿野兽,想要拼命的保护自己。 乐盈缺从纸包里拿了块糕点给顾沉,“让他们说,饿了没有。”饶是糕糕这样跟他说,傻子还是不大高兴,就连喜欢的甜食都只咬了两口。 回了府上,顾沉还是恹恹的,就连晚膳都没吃。乐盈缺陪他回了屋,顾沉趴到桌子上,眼皮一下一下的耷拉着。乐盈缺看着心疼,“去床上睡罢。” 顾沉摇摇头,“我不困,我要和糕糕一起玩水。”屋内不止他和顾沉两人,还有服侍的丫头在了。乐盈缺咳嗽了声,倒是阿离机灵,“阿离先给下去备水了。” 等到下人都下去了,乐盈缺才磕磕绊绊的跟顾沉说道,“以后…以后啊,想要玩水,想要歇息这种话,不能当着旁人说。”顾沉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像是困极了,还在一搭一搭的点头答应着,嘴里糯呼呼的问,“想要亲亲糕糕呢?想和糕糕在床上,想…” 傻子越说越过分,乐盈缺厉声打断道,“顾沉!这…这些话,也不能说!”傻子喘着粗气,嘟囔着,“好,我听话,不让别人听到。” 顾沉面色泛红,呼吸越加急剧,乐盈缺瞧着不对劲,招手让顾沉到他跟前来,伸手一摸顾沉的额头,好烫。乐盈缺的手冰凉,傻子一碰到,脸就蹭在乐盈缺的手背上,“糕糕…” 乐盈缺惊道,“怎么突然发热了。”顾沉觉得燥的慌,身上还发痒,伸手撩开衣袖,抓着手臂。乐盈缺一把抓住他的手,翻开衣袖一看,布料下起了一片小红疙瘩。 挠不到傻子急了,“糕糕,我痒。”说着要挣开乐盈缺的手,乐盈缺怎么是他的对手,根本制不住顾沉,“顾沉别抓!”手忙脚乱的朝着顾沉扑过去,傻子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糕糕了,饶是再痒,还是把人接住了。 乐盈缺顾不上其他的,“不许抓,再抓我生气了!”傻子眼眶都急的发红,“难受,糕糕…”乐盈缺朝顾沉手臂上吹着气,“没事儿,我给你吹吹。”转头朝着门外喊道,“阿离!阿离!” 阿离正好遣人来倒热水,听到乐盈缺的声音,赶紧进了屋,“少奶奶,阿离在了。”“请大夫,顾沉怎么突然起了红疙瘩。”阿离也是一惊,忙不迭的吩咐人去请大夫。 屋里,乐盈缺把顾沉扒了个光,不止是手臂上,连脖子到背上,腿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红疙瘩。顾沉扭捏在床上,想要靠着摩挲着被子,来缓解背上的瘙痒,乐盈缺把他揽的紧,不让顾沉轻易乱动。 第六章 大夫被连拉带拽的进了顾府,顾府上下半夜都不得安宁,早聚集在顾沉的屋内,把塌前挤得是水泄不通。管家拨开围着的丫头们,“张大夫请来了,张大夫您快看看。” 被瘙痒折磨难耐,手上不管抓到什么物件,都往地上砸,谁都近不得顾沉的身,只有乐盈缺一人敢搂着他。 张大夫揽着药箱,“都别围着了,顾少奶奶…”不待张大夫说完,乐盈缺打断道,“别管我了,先看看顾沉。”说罢乐盈缺低头朝顾沉叮嘱,“不准发脾气。” 顾少爷饶是怒火攻心,也只敢剜了大夫一眼,张大夫硬是被这一记刀眼逼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才试探着摸到顾沉的手腕。 张大夫号了脉,问道,“顾少爷今日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顾青松向乐盈缺道,“沉儿是不是今日在乐府…”乐盈缺思索一番也想不出吃了什么,“今日回门…顾沉吃的是和众人一样的食物。” 言下之意,不像是被下了毒。大夫抬手道,“可是吃了别的东西?” 顾沉突然挣扎的厉害,手上拽着乐盈缺的衣角,紧搂着乐盈缺的腰一直蹭,“糕糕…呜呜…”有些失去理智,指甲陷进了乐盈缺的腰上。 霍地想到了徐记的糕点,“今日还去徐记买了糕点。”顾青松吩咐下人把糕点呈上来,见到核桃酥时,阿离惊呼了一声,“这是徐掌柜拿错了吗?不应当啊。” 乐盈缺不解,“这是专程买的,顾沉心情不佳,吃的不多。”顾家人愕然,顾青松吩咐下人紧把剩下的核桃酥拿出去,“沉儿他吃不了核桃,小时候吃过一次,全身起红疹,阿离,少奶奶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阿离惊的跪在了地上,乐盈缺先开了口,“顾沉不肯回府,我让阿离先带着下人回来了。” 阿离伏在地上,抖的如筛糠一般,“府上的糕点,一直都是在徐记买的,徐掌柜不可能不记得大少爷不能吃核桃酥。”乐盈缺一时回想起徐掌柜的反应,当时徐掌柜并没有马上叫人拿货,而且看着顾沉欲言又止的样子。 乐盈缺腰上被顾沉掐的生疼,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徐掌柜没想到我会给顾沉吃。”虽说是少奶奶的过失,受罚的是下边的下人,乐盈缺道,“爹,不怪阿离,是我没问清楚,先让大夫开方子吧。” 清楚了病症,张大夫写了张药方,嘱咐道,“顾少爷要是能吐出来最好,日后可得小心了。” 众人散去后,屋内就剩迷迷糊糊的顾沉和乐盈缺。顾沉说着胡话,一会喊着糕糕,一会又嚷嚷着痒。 核桃酥是二哥告诉他的,还强调顾沉最爱的点心就是核桃酥。二哥和顾沉相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顾沉吃不得核桃酥。想想接亲那天,顾沉找自己要的灯草糕,自己真的是大意了。乐仙引漫不经心的一句,成了伤害顾沉的利刃。 乐仙引太清楚自己对顾沉的心思,只要是关于顾沉的事情,必定会被自己放在心上。可是顾沉不是二哥最深爱的人吗?难道是因爱生恨,才下此毒手。 细想更觉得心惊,要是今日顾沉吃出什么大问题,他该怎么同顾家交代。他二哥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乐盈缺甚至对顾沉的意外落水都有了怀疑。 阿离叩了门,端着药进屋,退出去的时候,被乐盈缺叫住了。“阿离,顾沉吃不了核桃知道的人多吗?”阿离道,“府上都知道的,平日做膳都尤为注意,对!先前…”阿离抬头瞧了眼乐盈缺,支支吾吾的。 乐盈缺一怔,“没事儿,你说。”“先前少爷误食过一次,当时把乐二公子也吓的不轻,老爷还重罚了小剩儿。”在少奶奶面前,总是要避讳乐仙引。 “我二哥,知道顾沉不能吃核桃?”阿离点了点头,“知道的。”乐盈缺眼色一沉,“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乐仙引故意的,光是想想,乐盈缺都觉得背后冒冷汗。怀里的人翻了个身,乐盈缺回过神,低声唤他,“顾沉先把药喝了。” 顾沉睡的迷迷瞪瞪的,听见乐盈缺的声音,有些意识了又想抓痒。乐盈缺按住顾沉,顾沉还是不肯睁眼,闻到药苦涩的味道,还把脸埋到了乐盈缺的怀里。 乐盈缺无法,喝了口药,低着头,嘴对嘴的渡给顾沉。顾沉不知是真迷糊了,还是在耍赖了。嘬着乐盈缺的嘴唇就不松口,舌头还伸到乐盈缺嘴里舔舐了个遍,吧唧着嘴又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半夜顾沉闹的更凶,睡的好好的,突然挣扎的厉害。手脚扑腾,好几脚都踹到了乐盈缺身上。顾沉力大,乐盈缺还来不及吃痛闷哼,顾沉坐起身来,乐盈缺还来不及唤人。 顾沉趴在了床边,做着干呕。乐盈缺拍着顾沉的背给他顺气,“想吐?”顾沉想回头让糕糕抱他,可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秽物涌了上来。 床边一片狼藉,顾沉剧烈的咳嗽着,丫头听到房里的动静,赶紧进屋来了。“少奶奶!”乐盈缺哪管得了同丫头多说,“倒杯水来。” 丫头倒了水,又清理了地上,才退了出去。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沉前不久落水大病一场,如今误食核桃酥,整个人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糕糕…”傻子的声音七分软,三分绵,有气无力,却像是刀绞在乐盈缺的心坎儿上。乐盈缺搓了搓顾沉的手,手都是冰凉的,“你快点好起来。” 话间声音都有些发抖,傻子侧身搂着乐盈缺的腰,“糕糕要哭了,心疼我了。”乐盈缺一顿,吸了吸鼻子,“难受跟我说。”傻子牵着乐盈缺的手往他肚皮上放,“肚子难受,糕糕给揉揉。” 乐盈缺抿嘴一笑,手上轻揉着顾沉的肚子,“好,这会该歇息了。”傻子把他搂的紧,脑袋在他颈窝里蹭着,不消多时就睡死了。 原以为顾沉吐了一会,会消停下来。乐盈缺半醒半睡见,又听见顾沉说着梦话,喊了糕糕,又说了别的,折腾了半宿,乐盈缺实在是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听不真切。 身上又被顾沉踹了几脚,硬生生的被傻子挤到了床沿边,紧贴着床沿,小心翼翼的躲着顾沉。 翌日,先醒的不是乐盈缺,是顾大少爷。 顾沉闷哼了一声,嗓子被刮的厉害,连吞咽着口水都疼。双眼还不能完全睁开,舒展了身体,伸腿就踢到了东西。顾沉一惊,偏头一看,身旁睡着一人。 这人他认识,乐仙引的弟弟,见的次数不多,但是光是着样貌都让人过目不忘。顾沉眼中一沉,一想到乐仙引,多了几分杀意。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还全记得,他落水,和乐盈缺成亲,全拜乐仙引所赐。 五岁时便于乐仙引相识,像个陶瓷般的人,坐在湖边哭的厉害。顾沉好奇,上前去安慰人,一开始不搭理人,顾沉替他擦了眼泪,乐仙引才同他讲话。 “家里有弟弟了,娘亲说爹爹不会喜欢我了。”那时的乐仙引软乎乎的,像是芋头丸子。顾沉手忙脚乱说道,“别哭了,以后我陪你玩啊。”小乐仙引不领情,“谁要你陪我玩!我又不认识你。” “你以后给我当媳妇,我就天天陪着你。”顾沉信誓旦旦的说道,乐仙引脸上一热,“你少胡说八道。” 从那时起,顾沉就对乐仙引的这个弟弟印象并不好,惹得乐仙引哭的这么厉害,没由来的抵触他。 本以为是两情相悦,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乐仙引邀他游湖,游船在湖中的时候,突然起火。游船上的推搡、呼救声,轰乱成一团。顾沉带着人想要找地方下水,哪料自己心心念念的想要救乐仙引,还没回头,就挨了一棒子。迷迷糊糊的被人推到湖里,顾沉恍惚间,看到乐仙引拿着棍子看着自己,眼中的冷漠和杀意让他不寒而栗。 身边的人突然翻了身,乐盈缺贴着床边睡,这一翻直接能滚到地上去,顾沉手快,一把将人拦进了怀里,低声喊道,“小心。” 半边身子悬空,顷刻间又跌进结实的怀抱。乐盈缺还心有余悸,胸腔里在扑通扑通的乱跳着。手上紧拽着顾沉胸口的衣裳,半晌才喊道,“顾沉,你好些了吗?” 柔软的身子落尽自己怀里,顾沉也是一怔,听到声音才回过神,“好了。”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几分寒意。乐盈缺觉着有些奇怪,抬眼去瞧顾沉。 顾沉心道不好,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清醒了,他想知道乐仙引为何会突然对自己起了杀意,眼前的这人也不值得信任。自己昨日是误食了核桃酥,那么多点心,为什么乐盈缺偏偏要给他核桃酥,莫不是和乐仙引串通一气,明面上是替他哥哥嫁人,暗地里是不是在帮乐仙引监视自己。 顾沉的眼神变得深邃,一动不动的看着怀里的人。乐盈缺抿着嘴唇,伸手去摸顾沉的额头,顾沉来不及躲。柔软的手掌贴在了他额上,乐盈缺还自言自语道,“还好不烫了。” 乐盈缺突然动了动腰身,朝着顾沉脸上靠过来,柔声询问道,“还有没有哪难受?”说罢手探到顾沉的肚子上,“肚子还难受吗?” 顾沉一僵,乐盈缺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他还没忘自己傻的时候,是怎么样粘着眼前的这人的。 一早起来,顾沉的反应尤为奇怪,没有扑过来抱着自己撒娇,也没有黏糊糊的喊糕糕,乐盈缺担心他还有哪不舒服。 顾少爷轻咳了两声,不能让乐盈缺知道自己没傻了,先前是怎么同他讲话的。顾沉一想到自己搂着人撒娇,只觉得眼前一黑,磨磨唧唧的,“糕…糕糕…” 语气比傻的时候僵硬很多,可顾沉已经是极致了,真让他装个傻子,他做不到。乐盈缺心道,原来没事啊,真是病的厉害了,都没什么精神。 乐盈缺没唤人,径直伸手去脱顾沉的衣裳,顾沉下意识往后一躲,乐盈缺奇怪道,“怎么了?不想起床?”按照傻子的想法,不想换衣裳,就是不想起床,不想起床便是想搂着人在床上干些害臊的事情。 乐盈缺脸上烧了起来,搂着顾沉的脖子,磕磕绊绊的说道,“你才…你才好…伤身…我们…就玩一会…” 眼前的人脱了衣裳,又靠了上来。安城才入春不久,这样一位暖呼呼的可人儿贴上来,顾沉惊慌失措,心道乐盈缺腿不好,腰上不能久坐,大手窝在乐盈缺的腰上,再没了其他动作。 乐盈缺抬头瞧他,“顾沉。”顾沉像是解了穴道一样,一哆嗦。猛地把人扑倒床上,头埋在乐盈缺的颈间,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就…就抱一会…” 不能推开乐盈缺,傻子绝对不会拒绝乐盈缺,推开乐盈缺肯定惹人怀疑。顾沉给自己找着台阶下,身体里那股莫名的冲动,被他直截了当的忽视了,压根就推不开怀里的人。 顾沉一天都奇奇怪怪的,不会主动厚着脸皮黏上了,乐盈缺唤他的时候,老是一惊一乍的。到了晚间更是奇怪,抱着躺椅不放手,“我今天就想在这儿睡。” 第七章 乐盈缺不知道顾沉突然闹什么别捏,屏退了下人,软声细语跟他说道,“这里会着凉的。”言语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像哄小孩般,同顾沉说话的时候,欠下了身子。 顾沉一愣,自己一大男人,被人这么哄着,脸上实在挂不住,索性翻了个,背对着乐盈缺。乐盈缺只当他小孩子玩性大,自己滚动着轮椅,朝着顾沉面上去。 轮子滚动的声音,顾沉不知怎么地,背后跟着起了鸡皮疙瘩,乐盈缺动一下太不容易了,自己是不是太折腾人了。偷偷侧目去看轮椅上的人,乐盈缺正好转到他跟前来,和他四目相望。 顾沉又是一哆嗦,下意识翻身想躲。乐盈缺哪有他动作快,来来回回的折腾,顾沉能把躺椅都翻塌。乐盈缺没法,靠近顾沉背后,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啊,不高兴了?”说罢,轻拍着顾沉的背。 刚一触及到,顾沉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双目紧缩着看着乐盈缺。乐盈缺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唤他,“顾沉…” 顾沉本就心乱如麻,乐盈缺前后围着他转,更是让他无法静下心来。“我就要在这儿!”猛的提高了音量,就连语速都比平日说话快上不少。 乐盈缺被吼的一愣,顾沉还没跟他发过火了,之前稍微见着自己脸色不对,马上就死皮赖脸的贴上来耍赖了,一时间,乐盈缺不知该怎么应付。 吼完人顾沉就后悔了,何必跟乐盈缺动气了,万一…万一暴露了自己,得不偿失。乐盈缺的手僵在半空中,举了一会才放下,神色慌张,“那…先沐浴吧,我叫阿离给你铺上被子,你昨夜吐了,又出了一身汗,沐浴后再歇息吧。” 不等顾沉回答,乐盈缺唤了阿离,“给大少爷备水吧。”末了又添上一句,“阿离你服侍大少爷沐浴罢。” 阿离一愣,如今谁近得了大少爷的身,忙不迭的朝顾沉偷看了一眼,顾沉破天荒的没反对,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的瞧着窗外。别是大少奶奶闹脾气了,可大少爷如今是舍不得对少奶奶说半句重话,护的比什么都紧,怎么舍得闹脾气。 饶是有再多的疑惑,阿离也不敢多嘴半句,叫下边的人换了热水,服侍着顾沉到屏风后沐浴。 背后的目光太过炙热,顾沉却不敢回头看一眼,木讷的跟着阿离去沐浴。乐盈缺靠在轮椅上,一声不吭的看着屏风。顾沉是不是还有哪难受,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直到从屏风后出来,顾沉都是安安静静的,根本不需要乐盈缺安抚他。见着乐盈缺还在原地,顾沉左右不想上前,阿离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顾沉不过来,乐盈缺只能主动和他说话,“顾沉,去塌上睡好不好。”多说多错,顾少爷索性摇头。 躺椅只有那点地方,平日里打盹还成,照顾沉睡觉的习惯,不知道得掉下来多少回。乐盈缺想要顾沉靠他进些,想要唤顾沉过来,“你过来我们说,去塌上睡,你是嫌挤了?” 顾大少爷还是倔着摇头,乐盈缺见他站着不肯上前,像是瞧出了顾大少爷的小心思,乐盈缺又问道,“那让你换到厢房去睡好不好,在这儿你容易着凉。” 顾沉这下有反应了,滞了一下,紧接着点了头。乐盈缺木然着,顾沉厌烦自己了,不是不想到塌上去,只是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孩童心思难猜,一天一个样,好好的,突然就不喜欢了,连一个屋檐下都不愿意多待。顾沉瞧着乐盈缺脸上的神色都暗淡了下去,连眼角的笑容都没了。乐盈缺又唤了阿离,“送我去厢房。” 阿离一愣,朝大少爷看了眼,大少爷还在无动于衷,虽不知两人到底为何事闹脾气,阿离还是想帮大少爷把少奶奶留下来。“少奶奶,厢房没收拾了。”说罢又朝顾沉看了眼,大少爷怎么还是榆木脑袋,愣在远点不肯上前说句软话。 “不打紧,走吧。”阿离进了屋子,推着轮椅朝外走,到门栏的时候,被挡了下来,乐盈缺连出个房门都不容易。阿离急的眼睛都红了,大少爷过来把人带回去啊。门口的小厮也不敢上去搭把手,乐盈缺低声道,“阿离。” 大少奶奶催促着,大少爷也没有留人的意思。下人不敢自作主张,抬着轮椅出了房门。人一走顾沉猛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心中安慰自己,“走了就好。”转身朝着床边走,顾少爷心思早就跟着轮椅上的人去了,神游着一脚踢到了脚榻。 顾沉盯着脚踏发呆,这人能躺到塌上去吗?有下人在了,自己何必担那个成心。厢房是真的没收拾吗?不会的,顾家不会委屈大少奶奶。不愿再多想乐盈缺的事情,顾沉手忙脚乱的躺倒了榻上。 厢房长久不住人,格外清冷,下人扶着乐盈缺躺上了榻,乐盈缺不自觉的抱紧了被子。记得成亲第二日,顾沉孩子气的要拆门栏和脚榻,被乐盈缺拦住了,乐盈缺朝他笑着,“你抱着进屋就行了。”顾沉答应的上好,每日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如今见自己从房里出来,连句挽留的话都不曾说过。乐盈缺低声笑着,果然顾沉从未对自己动过心,就算是傻了,也只是一时兴起,他心里最爱的人,还是哥哥。 一早醒来,身边少了个人,乐盈缺还不大适应,呆坐了一会,才想起昨晚的事情。阿离来的早,服侍着乐盈缺更衣,乐盈缺问道,“大少爷起了吗?”阿离答道,“刚起了…”末了又多嘴问了句,“少奶奶,您和大少爷闹别扭了。” 乐盈缺性子温顺,就连做下人的人都少了几分忌惮,阿离贴身服侍的,知道乐盈缺的脾性,哪怕真的动气了,也不会责罚下人。乐盈缺不答,阿离不敢再多嘴。 奇的是一早没瞧见顾沉的人影,小剩儿被乐盈缺叫来问话,小剩儿伏在地上,“少奶奶,大少爷自个儿溜出去玩了,还骗小的找了他好半天。” 当真是孩子心性,乐盈缺被阿离推到院子晒太阳,阿离知道少奶奶心情不佳,多嘴的事能免则免,守在一旁不敢多做声。倒是乐盈缺开口,“下去吧,我自己待会。” 顾沉起了个大早,同小剩儿说要玩捉鬼的游戏,让小剩儿来找自己,一声不吭的跑出了顾府。 出了顾府,顾沉朝着城外赶去。晌午时分,到了一庄子。门口的老人见到顾沉先是一愣,惊呼道,“大少爷。”如果说顾沉如今还肯信他人,也就是这个庄子里的人。 来不及和老人过多的解释,“让陆麟出来见我。”陆麟见到顾沉和老人是一样的反应,“大少爷!”顾沉抬手,打断他,“我时间不多,陆麟我让你去查几件事,那日我落水,游船上到底是什么情形,再者,查查我二弟这些日子来,对船行做了什么手脚,最后…” 顾沉一顿,脑子里一闪而过乐盈缺的样貌,“查一下乐盈缺。”陆麟应下,人高马大的汉子,眼里闪着泪水,“大少爷,安城的人都说您傻了…” 顾沉轻笑了一声,“我好了的事情,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半月后,不管你查到多少,我会再来一次庄子。”顾沉吩咐的事情,陆麟从不多问半句,“是。” 下了庄子,顾沉在路边停了下来,抓起地上的泥就往身上抹,一进城门,撒欢儿的朝顾家奔。跑着都带着风,旁人一看是顾少爷,纷纷驻足,“傻子又出来了。” 一到顾府门口,顾沉没从正门进去,朝着院子的围墙走去,这里翻进去,正好是顾家大院,有不少人能看着自己进府。 昨夜里,就怕乐盈缺已经看出端倪,觉着自己反常,今日一早又躲开小剩儿独自出去,如今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乐盈缺坐在院子发呆,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探了探,是顾沉,紧接着整个人从围墙上翻了进来,围墙下就是池子。 乐盈缺惊呼了一声,“顾沉!”顾沉被喊的一个激灵,没算到刚刚好被乐盈缺看个正着,脚下不稳,直接朝池子里栽去。 乐盈缺下意识朝前扑,身旁又无下人在,顾沉掉进了池子里,他也跟着滚在了地上。下人被院子里的动静招来,一看大少奶奶在地上,大少爷蓬头垢面的坐在池子里。 顾沉心里一惊,倏地站起身,划的池子里的水哗哗作响,朝着乐盈缺跑去。一杵到人面前,自己跟落汤鸡似的狼狈,根本不敢上前把人抱起来。 下人把大少奶奶的从地上扶起来,今儿一早就听说了,大少奶奶昨日去了厢房,不知道和大少爷闹了什么脾气,见两人间气氛不对,都作鸟兽散。 留两人单独在院里,隐隐能瞧见乐盈缺鼻翼微张,难得一见的有些上火,连说话间都带着几分颤抖,“走大门进来不好吗?围墙摔下来摔坏了怎么办,天儿还凉着了!池子里的水都渗人的。” 没见过乐盈缺发火,眼角都泛红了,不像是生气,像是要哭出来了。顾沉一怔,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乐盈缺打断道,“不用这么躲着我。” 不肯和自己睡一个塌,一早就不见人影,回来宁愿翻墙,不是躲着自己会是什么。见乐盈缺将轮椅转个方向,眼中似哀伤又似难过,稍纵即逝,顾沉没看清,乐盈缺已是背朝着自。顾沉想上前拦着乐盈缺,只听到乐盈缺又说道,“我叫阿离来服侍你更衣…顾少爷…” 什…什么,顾少爷。 从未觉得轮椅跟走这么快,顾沉伸手捞了个空。阿离带着小丫头到院子里,吩咐着小丫头带少奶奶回房,自己又领着大少爷去更衣了。 乐盈缺还是去了厢房,觉得着实有些累了,挥手让小丫头出去,小丫头一惊,“少奶奶您的手。”乐盈缺这才看到,刚刚摔在地上的时候,磨到了石子上,掌心的地方,有些破了皮,渗着丝丝血丝。 “没事,下去吧。”乐盈缺撑着额头,实在不想应付任何人了。小丫头欠了欠身子,“奴婢叫阿离姐姐来帮少奶奶包扎一下吧。”乐盈缺没答,小丫头退了出去。 刚好撞上阿离从屋内出来,小丫头跑到阿离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阿离姐姐,大少奶奶摔到手了,奴婢不敢多事,你去帮少奶奶包扎一下吧。” 顾沉隔的不远,小丫头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耳朵。门吱呀一声打开,“怎就摔到了?”顾少爷撒腿就往厢房跑,没跑多远又倒了回来。 进屋拿了金疮药,往阿离怀里一塞,吩咐道,“你去。”阿离一愣,劝道,“少爷你真不自个儿去吗?”顾沉扭头进了屋,“不去,你去。” 阿离叹了口气,明明担心的紧,怎么就这么别扭不肯认错了,也不知道是和少奶奶为何事闹的这么僵。阿离提高了嗓音,“那阿离要跟少奶奶说,这是您给的金疮药吗?”屋里叮叮当当的有响起了声响,只见门又被打开。 阿离怀里多了些许药,顾沉闷声道,“都拿去,别同他讲。”阿离还不肯死心,“您不同少奶奶好了?”顾沉猛了关上了房门,留丫鬟在外面面相觑。 第八章 顾苑一早就听下人嚼舌根,顾沉昨晚闹别扭,也不知道怎么地,把乐盈缺气到厢房去了,也有说是顾沉不愿同房了,赶乐盈缺走的。不管怎么样,两人之间多少是出了点事情。 可更让顾苑在意的是,顾沉同乐盈缺回门后就误食了核桃酥,若不是有人刻意向乐盈缺提前,这时机怎会这般巧。顾苑吩咐四儿去乐府传个话,别让人瞧见了,让乐二少爷出府一聚。 引人入胜,在湖光山色。画舫停泊在湖中央,乐仙引倚着门栏,姑娘们没人敢靠近他。顾苑使了个眼色,一干人都退下了。 “顾沉就是从这掉下去的。”乐仙引低碎道,顾苑一愣,心道这人真是心狠手辣,就连和他合作,都不敢交心。“乐二公子,男人女人都看不上啊?” 乐仙引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戏谑,“有什么话快说。”顾苑也懒得跟他绕弯子,“我大哥前日从乐府回来,就误食了核桃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此话一出,惹得乐仙引一阵轻笑,“你说巧不巧,我就跟我那个弟弟一提,他就记在心上了,这么多年了,他对顾沉果然念念不忘。” 顾苑听着乐仙引嗤嗤的轻笑,不寒而栗。乐仙引和顾沉大婚将至,乐仙引主动找上了顾苑。“顾二公子,对顾家家业真的不上心吗?”顾苑当即被问的一愣,手上逗鸟的动作都滞了下来,不等他答话,乐仙引又说道,“在下偶然得知,顾二公子在打理你亲舅舅的船行。” 乐仙引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顾苑,顾苑脸色骤变,“也不算什么船行,半吊子的船队,偷用顾家库房的钱,帮着亲舅舅做事。”顾苑脸色的寒意都多了三分,不懂乐仙引是何意思。“嫂嫂这是什么意思?” 清冷美人抚着茶杯,不紧不慢道,“这声嫂嫂不敢当,我有个法子让你堂堂正正的做顾家当家的,你愿不愿意合作?” 顾苑算不准乐仙引什么意思,一时不敢轻易开口。乐仙引索性把话说得明白,“我不愿和你大哥成亲。”顾苑一怔,乐仙引笑道,“是不是很好奇?” 同为男子,谁愿甘居于人下。乐仙引不是下坤人,若不是乐钊一直要他拉拢顾沉,何必整日讨好一个男人。他同乐玉流同是常人,他偏偏要雌伏于顾沉身下,乐玉流就能娶妻生子,顺手捡个大便宜,继承乐家家业。 凭什么?要拿他的一辈子来换?乐仙引不嫁,乐钊逼着他嫁。思来想去,唯一能摆脱顾沉,又能和乐玉流一争乐家的法子,就是让顾沉消失。 顾沉一出事,顾家家业自然落到顾苑头上。自己帮了顾苑这么大的忙,总不能让他白白拣了便宜。“日后和顾家的生意,还得仰仗顾二公子了。” 哪料顾沉命这么大,落水后只是傻了,捡回条命。乐仙引心狠,再找上顾苑的时,“一计不成,顾二公子帮我完全这第二计,想杀一个傻子有何难的?” 顾苑打量着眼前的乐仙引,乐仙引同他大哥认识十余载,这人竟然有如此重的杀意。顾沉精于算计,顾家的船行在他手上才有声有色的,旁人一句“看在顾大少爷的面子上”不仅仅是恭维的话,而顾沉对乐仙引掏心掏肺,从未怀疑过乐仙引,乐仙引花了多少心思来骗顾沉。 “顾沉都已经傻,什么都忘了,还能碍着你什么事了?” “顾二公子心软了?”乐仙引顿了顿,瞧了眼顾苑,妇人之仁。“既然顾二公子下不了手,那就帮我个忙,我可不想同傻子过一辈子。” “你想毁婚?”顾苑面带讥笑,“这事儿恐怕我做不了主。”乐仙引似笑非笑,“毁婚当然不行,我爹也不会答应,只是…我那个嫡子弟弟嫁给顾沉不正好吗?瘸子和傻子,不用碍着我的眼了。” 不知乐仙引是怎么说通他父亲的,乐钊来顾府闹了好些日子,两家终于松口,让乐盈缺嫁到了顾家来。 “本以为顾沉这次在劫难逃,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好命了?”顾苑心道,都说最毒妇人心,乐仙引这也不差。他大哥要是出了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乐盈缺,一石二鸟。 “现下我大哥没事,乐盈缺岂不是对你有所怀疑了。”乐仙引眨了眨眼睛,“是又如何,他能告诉谁?你那个傻掉的大哥?我弟弟性子软,又没什么心计,就算怀疑,也翻不起浪。只是…顾沉要是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多个心眼儿,万一哪天醒了,我们不得有个准备。” 顾苑一回府,下人们议论纷纷,“大少爷翻墙进院子了,昨晚还跟大少奶奶闹脾气了,今儿大少奶奶火气更大了。” 顾苑一摇扇子,朝四儿道,“去问问,怎么了?”四儿跟院里的几位姐姐搭话,问清楚了才给顾苑回话,“二爷,小的都问清了。大少爷跟大少奶奶耍性子了,今儿出去瞎跑了一天,也不知道去哪造了,回府都翻的墙,还掉池子里了,被大少奶奶逮个正着。” 顾苑一抬手,让四儿下去。心道,他大哥还好的了吗? 阿离没听大少爷的话,给少奶奶的包扎的时候还是多嘴了。“少奶奶,这些个药都是大少爷让阿离拿来的。”阿离偷摸着瞧了眼乐盈缺。 大少奶奶面上一僵,随即说道,“是嘛。”阿离心里笑道,少奶奶也不是真跟大少爷置气了。“大少爷就是孩子气,您多哄哄,少爷他最听您的话了。” 最听他的话了,可顾沉如今都不愿和自己待在一个屋子。 顾沉孩子气,他不能孩子气,饶是生着顾沉气,心里还惦记着件事。他二哥为什么要特意误导他,不找乐仙引问清楚,乐盈缺心里都不踏实。 让阿离到乐府传了话,乐仙引何事有时间,能见上一面。 晚间用膳,乐盈缺也没去前厅,说是身体不适,阿离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食物,乐盈缺没吃多少。 顾沉没瞧见人,心里多少有些没底,自己是不是傻太久了,瞧不见乐盈缺心里的就没由来的发慌,看到乐盈缺心里更是慌。 思来想去,顾沉还是不自觉的走到了厢房门口,忖度着又不敢推门进去,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遍。 瞧不见乐盈缺在里面作何,是不是歇下了,还是在做其他的事情。顾大少爷绕到屋后的窗户旁,谢天谢地,窗户没有关上,留了条缝隙,正好能瞧见屋内的情形。 乐盈缺坐在屋内发呆了,身形单薄,远看像是抓不住,随时都要消失一般。自己傻的那会怎么稀罕这人的,声音也好听,不疾不徐,软糯的刚好,每次唤自己名字的时候,都那般甜腻,这人是含着蜜长大的吧。 像是口渴了,乐盈缺推着轮椅朝桌子旁去了。顾沉心道,怎么不唤下人。只见乐盈缺坐直的腰身,跃跃欲试的朝上仰着,伸手去够桌上的茶杯。 轮椅比凳子还要矮上一截儿,乐盈缺伸手几次都摸不到茶杯。身子微微朝前倾,手指碰到茶杯边缘,稍稍用力,茶杯就倒了,茶水也撒了出来。 顾沉一惊,径直从窗户翻了进去。乐盈缺听到动静,以为是遭贼了,扭头一看,竟然是顾沉跳窗户进来了。 乐盈缺像是吓得不轻,还保持着刚刚拿茶杯的姿势,茶水顺着桌子往下流,渗到了乐盈缺的手上,包扎过的地方被茶水打湿了。 顾沉手忙脚乱的把人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放到了榻上。无法同乐盈缺好好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傻得厉害,“手。” 眼前的人没动,只是一直盯着自己,顾沉不敢去瞧他,给乐盈缺倒了杯水,也不等乐盈缺同意,重新帮乐盈缺擦药包扎。 乐盈缺的手指细长白皙,就连掌心都是一个色儿,只有伤口处泛着红。乐盈缺低声道,“我自己来吧。”不等乐盈缺缩回手,顾少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拉扯间乐盈缺怎么是顾沉的对手,带着几分火气了,眼前的人急的眼角都泛红了。自己又在欺负人了,顾沉手劲儿松了些,斟酌着怎么开口,“我来。” “不劳烦顾少爷了。”道是在和自己置气,硬生生的憋出几分委屈。顾沉被噎的无话可说,张了张嘴,手上还是不肯放开。索性不同乐盈缺讲话,强硬的拉着乐盈缺的手,自顾自的给他包扎起来。 常人鞋子磨损的是最快的,乐盈缺却能好长时间都坏不了一双鞋。顾沉低头看了眼脚榻上的鞋,心里不知为何堵的慌。 乐盈缺不愿叫下人做事,不想在外人面前显得自己多无用。可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愿意示弱,被自己抱着进进出出,就连起夜的时候,都是自己抱着去的。乐盈缺为何如此信任自己,顾沉想不明白,两人在成亲之前,也不过见过数面。 顾大少爷包扎好了还愣在屋里不走,乐盈缺也没开口撵人,屋内显得格外尴尬。乐盈缺动了动,朝榻里缩了一截,背抵在了床栏上,双腿诡异的摊在榻上。 不知触动了顾沉何处,鬼使神差的喊了声,“糕糕…” 乐盈缺怔住,嘴唇张合着,却没答应顾沉。顾沉比乐盈缺还吃惊,自己还未这般亲昵的唤的过别人。傻的时候还情有可原,如今自己清醒了,定是鬼迷了心窍。 床幔遮住了乐盈缺的半张脸,清瘦的身子陷在阴影里,顾沉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人的表情。似惊喜,似难过,说不清道不明。 只听到乐盈缺开口,“我…不知道你吃不得核桃。”同一个傻子说这些,他能懂多少。乐盈缺固执的解释道,“以为你喜欢的…” 这人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顾沉不自觉的朝前踏了一步,乐盈缺身上特有的香气让他有些恍惚。 乐盈缺已是嫁给了自己,顾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乐盈缺的小心翼翼被顾沉看在眼里,顾沉想要把他拦进怀里,一会就好,只抱一会就好。 乐盈缺只觉得眼前骤然暗了下来,顾沉坐在了他床边,不等乐盈缺有所反应,被顾沉一把拉进了怀里,一个趔趄撞进了顾大少爷的胸膛。 怀里的人像是被吓着了,僵着身子缩着不动,顾沉手上用劲儿,把人搂的更紧了。好香,难怪自己会这么依赖他,顾沉顺着香气嗅到了乐盈缺的后颈。 嘴唇贴在后颈上,乐盈缺有些颤动,顾沉把人按紧了,炙热的鼻息扑打在敏感的地方,乐盈缺情不自禁的抓紧了顾沉的衣裳。 想咬一口,顾沉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刺痛从后颈传来,乐盈缺一哆嗦,嘴里的呻吟声溢了出来,“嗯…” 顾沉一惊,猛的松开乐盈缺。忙不迭的去看这人的表情,嘴唇微张,眼瞳都泛着粘稠的**。顾沉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自己方才在想什么?竟然想要拥抱他,想要把他按到塌上。 疯了。 顾沉找不出别的理由,惊慌失措的推开乐盈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厢房。 第九章 顾大少爷落荒而逃,一路横冲直撞的,刚好碰上阿离。阿离不知道要干什么去,手上端着盆水。险些被顾沉撞倒,阿离稳了身形给顾沉行礼 ,“大少爷。” 顾沉盯着铜盆发呆,水被撞的在铜盆里来回波荡,不像是热水,都没冒气的。顾不上其他的,顾沉伸手就往盆里捞。阿离大惊失色,“大少爷,这水太冰了,您才病了一场。” 哪喊得住一个傻子,顾沉浇了两把冷水在脸上,被冰的直打寒颤,猛的甩了两下脑袋,呼吸都有些滞了,思维都被冷水糊住。 下人们都吓得不轻,小丫头都惊叫了起来,阿离把她们呵斥住,“大少爷…您….”顾沉如今傻了,做什么都情有可原,阿离只怕他把自己冻坏。 没用。 顾沉推开挡在跟前的众人,手忙脚乱的朝屋内跑,身后是阿离焦急的呼喊声。 ………… ! 第二日,乐仙引就传人来邀乐盈缺酒楼一聚。乐家三兄弟,关系算不上亲密,尤其是乐仙引,逢人七分笑,对自家兄弟却是冷淡不少。 不问乐盈缺的来意,悠然一笑道,“盈缺和我很少有机会坐下来闲聊。”乐盈缺看着他,带着几分打量,“二哥,不问问我为何请你出来?” 乐仙引仍旧面不改色,“兄弟之间,见个面还非得有个理由吗?” 乐盈缺眉头微蹙,“二哥为何要告诉我顾沉喜欢核桃酥?”乐仙引眺目远方,悠悠道,“顾沉不喜欢?” “二哥和顾沉认识些许年,难道不知道他…他吃不了核桃酥。”乐盈缺音量压的极低,梗着脖子看着漫不经心的乐仙引。乐仙引收回目光,嘴角带着道不明的笑容,“兴许是我记错了。” “二哥,顾沉他不是你爱…”乐盈缺的话戛然而止,乐仙引轻笑了出来,像是戏谑着小畜生一般看着乐盈缺,揶揄道,“弟弟啊,人人都愿意做人上人,我不是对顾沉没存那些个心思,只是让我一辈子活在后院,和女人争风吃醋的为一个男人我做不到。” 乐盈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你是故意的!顾沉落水是不是跟你有关?”乐仙引又道,“我把顾沉双手奉上,你不该感谢我这个当哥哥的吗?” 不待乐盈缺开口,“你呀,你对顾沉的心思藏了多久了,怎么只记得顾沉,不记得你自己的腿了?是在轮椅上坐久了,忘了腿怎么废的吗?” 乐盈缺确实不太记得了,当时太小了,能记住的好像只有顾沉。乐府上的老人都说他是贪玩闹得,这么多年来,就连乐盈缺自己都信了。默不作声的看着乐仙引,乐仙引像是在讲一件好笑的事情,“真不记得了,哥哥告诉你。” 乐盈缺第一次见顾沉,是在五岁的时候。乐仙引头一次把顾沉叫到乐府来玩,顾沉与乐仙引同岁,又认识的早,两人亲近不少。 自娘亲去世后,乐家仿佛没了他这个儿子一般,不光是乐钊不重视,就连府上的下人都当睁眼瞎,乐盈缺经常饿着肚子,实在难受了,自己偷偷跑到厨房吃点东西。 那天也刚好从厨房偷偷溜出来,今天不走运,厨房连残羹剩饭都没有。乐盈缺长得小,连跨门栏都费劲,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顾沉。 乐仙引说是要拿字画给他看,让顾沉等等。没想到等来乐盈缺,小孩摇摇晃晃的,路都走不稳,顾沉左顾右盼的正好瞧见他,两人一对视,小孩见着桌上的点心就不走了,粉嫩的舌头抿着嘴唇,不自觉的吞咽着喉咙。 别是乐府买的下人吧,顾沉心道。小孩长得乖巧,寒冬腊月的严风给他脸蛋都刮红了,哆哆嗦嗦的哈着白气,小手揣着兜里,缩着脖子看人。哪怕饿的站不住脚了也不敢贸然上去要吃的,顾沉朝他一招手,小孩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跑过来了。 “饿了?”顾沉也只有十岁,在乐盈缺眼里像个小大人。乐盈缺忙不迭的点头,眼睛就没从点心上移开过。顾沉把桌上的点心往乐盈缺跟前一推,“你自己拿。” 乐盈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像是在思索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会伸手拿了就会挨打吧。顾沉不知道小孩在想什么,心道他是不是害羞了,随手拿了块儿塞到他手里。 乐盈缺捧着块点心,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顾沉,半晌才奶呼呼的说了声,“谢谢。”小孩拿着块点心就朝亭子外边走,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顾沉。顾沉觉着好笑,正想开口叫他看路,有乐仙引抱着字画就出来了。 小孩一见乐仙引,连礼都没行,颤颤巍巍的跑走了。乐仙引先是一愣,转而看了眼乐盈缺的背影。顾沉好奇,随口问了句,“这是谁家的小孩?”不像是下人,可要说不是下人,怎么会饿的到处找东西吃。 乐仙引淡淡的扫了一眼乐盈缺跑的方向,脸上挂起微笑,“怎么了?冒犯你了?”顾沉翻看着乐仙引拿来的字画,回道,“没,怪有意思的,估计是饿了,给了他块点心。” “是嘛。”乐仙引嘟囔着,末了加上一句,“府上的下人,新来的,不懂规矩。”两人在亭里坐了一会,天寒地冻也不愿到屋里去,下人上了炭火才没那么冷。 不是乐仙引不愿进屋,是看到一个小脑袋老是在打量他们这儿,乐盈缺躲在石头后,畏首畏尾的偷看顾沉,索性让这他在外边看个够。 池子里的水都结了冰了,乐仙引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乐盈缺,乐盈缺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被发现了。转头又对顾沉道,“你说这池子下边的鱼还活着吗?”顾沉看了眼池子,“这么冷的天儿,估计活不了了吧。” 也不接顾沉的话,乐仙引径直朝着池子去,眼看着乐仙引往冰面上踏,顾沉一惊,“你去干嘛,快回来。”乐仙引笑道,“我想看看。”顾沉骂他胡闹,跟到乐仙引身边要把他拉回来。乐仙引嬉笑着,“我就看看。” 身后的乐盈缺还在偷看了,从石头后边走出来了,垫着脚朝这边张望。看顾沉啊,顾沉有那么好看吗? 晚间送走了顾沉,乐仙引才找到乐盈缺,躲在清冷的小屋子里,哆哆嗦嗦的。乐仙引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想把面前的扬尘扇远一点,无奈越来越多,轻咳了起来。 乐盈缺听到动静,从榻上爬下来,带着几分疏离,“哥哥。”乐仙引从未跟乐盈缺说过不让他叫哥哥的话,但也从未亲近过乐盈缺,乐盈缺见着他总是绕着走,有旁人在的时候,都不敢唤他。 乐仙引带着点心来的,把点心朝乐盈缺怀里一塞,“今儿站石头哪看什么了看那么久?”乐盈缺捧着点心,突然觉着没那么害怕他二哥了,一碟点心就收买了,还朝着乐仙引进了几步,“看你们玩。” “看顾沉吧?”点心有些凉了,吃起来都不软糯,乐盈缺还傻乎乎的问道,“他叫顾沉啊。”又好奇的道,“哥哥认识的人。” 真有趣,像顾沉说的一样,怪有意思的。乐仙引脸上似笑非笑,乐盈缺看不懂他的表情,不懂什么叫不怀好意,只道乐仙引刚给了他吃的。 “你想跟我们玩?”乐盈缺奋力的点了点头,没人陪他,要是哥哥肯带着他玩就好了。自五岁时和顾沉认识,顾沉便和自己百般要好。后来又听说他是顾家的大少爷,无论走到哪都有同岁的人讨好顾沉。 顾沉对乐仙引好,那些人自然也要讨好乐仙引,别人羡慕不来的事,顾沉偏偏围着自己转,就连他这个弟弟,都只能站在远处偷偷看眼顾沉。 一想到这儿,乐仙引有些不痛快,谁给乐盈缺这个胆子的。看了眼吃的正香的乐盈缺,乐仙引悠悠道,“你知道我们今儿玩的什么吗?” “玩的什么呀?”乐盈缺好奇,他想知道。“我们呀,想看看谁能先把池子里的冰捂化了。”说的乐盈缺身上直打寒颤,“怎么捂啊?”乐仙引俯**子,轻声说道,“趴在上边捂呗。” 乐仙引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乐盈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那得多冷啊。”乐仙引搓了搓手,是挺冷的,光是站在这屋子里都觉着冷,“我们今天试过了,不是想跟顾沉玩吗?玩了这个,以后就带你玩别的去。” 第十章 面前的人面带愠意,骨节分明的手指贴着杯沿,在微微的发抖。乐仙引嗤嗤一笑,委身靠近了茶桌,葱白的手指拖着下巴。 他的弟弟生的眉清目秀,一身水蓝色袍子,逆光看乐盈缺的耳垂,小巧淡薄,仔细些瞧,都能看出些经脉来。 乐盈缺越是身板挺的笔直,越是透着股可怜劲儿,像是风一吹便要倒了一般的羸弱。乐仙引对上他的目光,不闪不躲,眼角带着笑意,“近几日安城都阴雨绵绵的,盈缺可觉得膝盖疼的厉害?” 春寒料峭,这个时节白日里风也不见小些,窗外的枝叶被吹的簌簌作响,稀稀落落,怪冷清的。乐盈缺手上的茶杯有些拿不稳当,哆哆嗦嗦的,荡出不少茶水在缎子上。 回去的路上,乐盈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轮椅滚滚向前,轮子咕噜噜的声音,拉扯着他的思绪。 他想不通,从小到大,他的出身没威胁到过乐仙引,乐仙引为什么要做这么狠毒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以为,真的是他贪玩才会... 进了顾家大院,乐盈缺还没回过神,一旁的小丫的唤了他好几声,“少奶奶。” 乐盈缺一怔,收回思绪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顾沉。杵在柱子旁,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乐盈缺有意避开了顾沉的眼神,“顾少爷。”垂眸又对小丫头道,“回去吧。” 人都走远了,顾沉还寻思着追不追,心道,乐盈缺出去了一趟,是出去见谁了,才会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只是真的好奇,乐盈缺到底见谁了,不是担心乐盈缺。顾沉安慰着自己,双脚不受控制的朝着厢房去了。 前脚刚走到厢房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乐盈缺细软的声音,“下去吧。” 顾沉来不及躲,小丫头一出门,迎头就大声问安,“大少爷。”作了揖就小跑着离开。 一时间让顾沉进退两难,他本就只是想偷偷来看一眼,这一嗓子嚎的,他不进去都不行。硬着头皮推开了房门,乐盈缺一脸倦容,神色惊讶的看着他。 顾沉先前的孩子气,确实让乐盈缺有些气馁,可一想到顾沉也是可怜之人,心中那点懊恼都抛之脑后。 他想不通乐仙引为何要害他,更想不通乐仙引为何要害顾沉。 天寒地冻间,他和顾沉无疑是可怜人抱团取暖罢了,一时间只觉得鼻酸,眼前一片朦朦胧胧。 顷刻间的变化让顾沉有些手足无措,眼看着乐盈缺眼眶泛红,氤氲的雾气布满了眼眶,怎么突然间就泪盈盈的,莫不是方才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 眼泪啪嗒的一声滴在了乐盈缺手背上,屋内没人说话,泪滴声震耳欲聋。乐盈缺没想到自己这么失态,手忙脚乱的去蹭着眼泪。 “糕...糕糕...”顾沉朝前迈了一步,手脚僵硬的杵在原地。自己真的是傻疯了,才会喊的这般亲昵。 顾沉没再上前,乐盈缺悄悄垂眸,眼中那点失落被他悉数藏好。浓密细长的睫毛像是扫在了顾沉心尖上,掺和着乐盈缺特有的香气,又开始拨动着顾沉。 有了上次的经验,顾沉挣扎的回过神,两人这样不声不响的独处太危险了,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手。” 昨日才给乐盈缺擦了药,磨破皮的地方隐隐泛着殷红。屋内压抑的气氛让顾沉有些喘不过气来,神色慌张的去翻药箱,磕磕巴巴的解释,“要...擦药。” 难得乐盈缺没像昨日那般抗拒,坐在轮椅上,平静的看着顾沉。伤口开始结痂,有些丑恶的交织在一起,在乐盈缺的手掌心上看着格外的狰狞。 似乎自己该说点什么,先前傻子会和乐盈缺说什么。顾沉又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傻子会没皮没脸的搂着人亲热,抱着他的糕糕耳鬓厮磨。 心思一远,手上就失了分寸,听到乐盈缺吃痛的声音,“嘶。”顾沉一哆嗦,捧着乐盈缺的手朝伤口吹着气。 温润的气息打在乐盈缺手心,有些难以言表的思绪萦绕在他的心头。顾沉反复无常,让他有些无力招架,如今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恍惚间又让乐盈缺回到了前两天的日子。 抬眼就撞上了乐盈缺温柔的眼神,顾沉一滞。有些他不敢想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刻无所遁形。眼前的人,早就是他的人了。他再清楚不过,待到乐盈缺发情,他不得不碰乐盈缺。 算不准乐盈缺发情的日子,顾沉又有些晃神,先前在床榻间,教傻子时,大胆中又带着几分隐忍,动情间,又藏着些许羞赧。这人要是发情的时候,又会是何种神态,思索间,顾沉竟品出几分旖旎的味道。 “顾少爷...”听闻乐盈缺唤他,顾沉像是丑事被人撞破一般,张皇的撒开乐盈缺的手。乐盈缺瞧他好一会没有动作,才低声喊他,没想到顾沉反应这么大。 屋内,顾沉还是犹豫着没走,硬是和乐盈缺大眼瞪小眼的坐了一下午,明明被乐盈缺的香气压抑的神色恍惚,可顾沉就是舍不得出去。 乐仙引饶是对顾苑说放心他这个弟弟,可思来想去,还是怕乐盈缺翻出风浪来。不久林家小姐,林若秋就回了安城。 安城这地方,虽说远离京城,可占着航运要脉,除了这顾家,还有林家。偏偏林家还和乐仙引娘亲本家沾亲带故,往深里数两人还算是表兄妹。 林若秋回安城的第二日,就接到了宋氏的来信,说是明日邀她府上一聚,她二哥哥好些日子没见着她,甚是惦记。 宋氏是乐仙引的亲娘,乐盈缺娘亲去的早,没了娘亲的孩子,连本家的帮衬都没了,这些年让乐盈缺过得不如一个庶出的二哥。 林若秋跟在乐仙引身后这些年,先前碍于顾沉的存在,如今听说顾沉傻了,还娶了乐家老幺。姑妈的来信,她大概猜个六七层,她是不是等到头了。 刚到乐府门口,林若秋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料到乐仙引站到府前等她。见着林若秋从轿上下来,乐仙引先一步上前,“若秋。” 言语间的亲近让林若秋有些慌神,“二哥哥。”身旁的小丫头冬梨最懂林若秋的心思,自家大小姐倾心表少爷这么些年,如今是终于有了盼头。 “表少爷。”冬梨搀着林若秋,跟乐仙引问安。 按捺下心中的翻涌,林若秋随着乐仙引进了乐府,给宋氏请安。宋氏同林若秋客气了几句,便称乏了,“让仙引陪你坐会。” 屋内,连冬梨都退下了,留着两人独处。乐仙引不动声色的倾了倾身子,“若秋,这番去祈福可有什么见闻?” “都是些不打紧的小事,不值一提。”乐仙引这人生的俊,盯着他的笑容的看久了,竟生看出几分魅惑来。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闲谈上,乐仙引轻笑着,“若秋都十六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林老爷可为你寻了人家?” 林若秋面上一热,惊喜之语呼之欲出,二哥哥是不是...是不是...,“爹爹,还未...二哥哥...”玉手紧张的交织着手绢,死死的咬住嘴唇,又羞又恼。 “顾家的二公子,如今可是顾家当家。”乐仙引此话一出,林若秋心中凉了大半,原不是提亲,是替他人说媒。林若秋觉得难堪,当即想要离开。 乐仙引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瞧着林若秋脸色不对,茶杯放下的瞬间,神色黯淡了下来。林若秋怔怔的看着他,“二哥哥...” 林若秋只觉得手上一热,被乐仙引握住了手,“若秋,你的意思我还不明白吗?先前有顾沉,父亲不容我娶亲,饶是顾沉现在傻了,我也没那个身份跟你父亲提亲。” 乐仙引说的动容,手上的力度都加大了几分。林若秋心中一漾,二哥哥对她是有情的,“二哥哥,安城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只知顾沉傻了,娶了乐盈缺。 乐仙引颔首道,“盈缺从小骄纵跋扈,仗着嫡子的身份,府上什么东西都惦记着。”深宅大院的事情,谁家不是藏着掖着。乐盈缺五岁冻坏了腿,乐钊终于对他的嫡子有了愧疚之心,养了好些日子。 可乐钊不能时时刻刻的来照看乐盈缺,下人们不上心,没拿乐盈缺当回事。亏待乐盈缺的事情,乐府上下捂的严实,谁能料到嫡子受这么大的委屈还一声不吭。 “连顾沉都惦记上,顾沉傻了,把我忘了,乐盈缺说动了爹爹,替我嫁到了顾家。”像是触景伤怀,乐仙引语速都慢了下来。林若秋愕然,乐仙引还记着顾沉。 “若秋。”乐仙引低声唤她,目光正好同林若秋撞在了一起。林若秋慌乱的要想躲避,手上一紧,乐仙引把她攥的更紧了,“我也想跟你爹爹提亲,可我...头上还有位大哥,父亲怎么放心把乐家交给我,若秋你帮帮我。” 目光灼灼的看着林若秋,让她心神不定,“二哥哥,我能做什么?”要怎么做,她才能和乐仙引在一起。 “嫁给顾苑。” 林若秋浑浑噩噩的从乐府出来,最终还是答应了乐仙引的请求。嫁给顾苑,她才有机会和乐仙引在一起。 没几日,林若秋要嫁到顾家的事情,又传的风风雨雨。忙坏了安城看戏的百姓,顾家大少爷才成亲没些日子,这二少爷也要成亲。 顾沉正同乐盈缺用着饭,小剩儿没规矩的往厢房跑,“少奶奶!二少爷的婚事定下来了,是同林家小姐林若秋。” 反正顾沉听不懂,下人们都懒得同他通报了,大小事都跟少奶奶讲。顾沉心思一沉,前几日就听说林家老爷亲自上门,顾苑又去了林府几趟,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乐盈缺应了声,“嗯,知道了。”偷偷瞥见顾沉用饭又在发呆,柔声提醒了一句,“顾少爷。”顾沉回过神,才埋着头扒饭。 顾沉这几日又变得粘人,可同之前的黏法不同,不再食髓知味的缠着乐盈缺在塌上,而是乐盈缺在哪,他跟在哪,像是乐盈缺多了条尾巴,甩都甩不掉。虽然两人到现在都是分房睡,顾沉也不曾提过让他回去的事情。 第十一章 眼看着和陆麟的半月之约将至,顾沉却脱不开身去庄子上。白日里自己死皮赖脸的粘着乐盈缺,突然半日见不到人影,惹人怀疑。思来想去,顾沉只能待到夜深了,偷偷摸摸的出顾府。 月明星稀,清冷柔淡,陆麟早已等候多时,只是顾沉来的时辰让他有些诧异。大少爷何时这么狼狈过,遮遮掩掩,连出趟门都的避开所有人。 顾沉来的急,风尘仆仆,沾的一身霜露。剩了陆麟那套客气,顾沉单刀直入,“长话短说。” “船行的生意,明面上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二少爷找了本家舅舅,运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陆麟顿了顿,“画舫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当时大少爷您落水,场面太过混乱,能找到的人也记不大清楚了。再有...” 顾沉眉头紧蹙,不容陆麟嗫嗫嚅嚅,“直说。” 提到乐仙引,陆麟还是忌讳。眼看着要成为大少奶奶的人,突然间和大少爷没了关系,陆麟一时间不敢直说,“二少爷的婚事,陆麟查到,林家小姐回安城不久就去了乐家。” 林若秋和顾苑的婚事,他或多或少能猜出一些。林若秋喊乐仙引一声表哥,心里对乐仙引藏着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落水一事,他或许还防备不到乐仙引,林若秋愿意嫁给他弟弟,乐仙引必定在中间有所动作。 陆麟话未讲完,见大少爷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还有...就是...”。顾沉浑然不觉陆麟的为难,见他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的心烦。 “有话直说!”顾沉语气中略带不悦。 陆麟恭敬的弯着背脊,沉声道,“少奶奶他...”说到一半,陆麟下意识去瞥顾沉的表情,还好,听到“少奶奶”三个字,顾沉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少奶奶他少有出府,先前在乐府的时候,腿脚不方便,几乎连院子都不出...平时最爱吃的也就是云腿炒豆腐了...” 顾沉一愣,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瞪着陆麟半晌才开口,“谁让你查这些的?” 陆麟怔怔的杵在原地,大少爷不是让他查这些,那是什么?大少奶奶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可查的,干净的像张白纸。光是这点东西,他都找了好些门道才打听到的。 两人鸡同鸭讲,偏偏顾沉还有气无处撒。伏在桌案上的手握紧,指节捏的咯咯作响。乐盈缺喜欢吃什么,他知道这些有何用。 见顾沉面带怒色,陆麟心道自己是没办好大少爷交待的事,正想开口领罚,顾沉忽然生硬的憋出几个字来,“还...还喜欢什么?” 陆麟松了口气,“冬笋也格外喜欢。”原来大少爷还是在意少奶奶的,自己也不算错的太远。 眼瞅着出来有些时辰了,顾沉嘱咐了几句,让陆麟盯紧点乐仙引和顾苑,自己疾步往顾府赶。 不声不响的进了顾家大院,顾沉的心思老是沉不下来,刚踏进后院,不自觉的就朝着厢房看去。刚刚陆麟多嘴说了一句乐盈缺腿的事情,说是废了十多年了。 人伫立在院子里,月光洒在顾沉身上,拉长了影子,多站一会都觉计着手脚冰凉,安城今年怎么这般冷,都入春这么久了。 “哐当”的一声,有东西摔在了地上声音。顾沉霍地回过神,朝着厢房就去了,站在门口的瞬间,顾沉脑子像是清醒了一般。 自己这幅打扮冲进去,乐盈缺必定知道他没在屋内歇下,这不是惹人怀疑吗?思索间又听到屋内柜子的碰撞声,顾沉来不及多想,解了袍子扔到了旁边的花坛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乐盈缺正伏在地上,以为是惊动了丫头,“没事,你...”一抬头便看见顾沉穿着内衫推门而入。 也是,丫头怎么会这么没规矩。 乐盈缺狼狈的跌在地上,旁边是打翻的茶杯和碰倒的凳子,顾沉上前把人直接抱起。乐盈缺一惊,顾沉的出现已经让他手足无措,这会儿的举动更是让他面貌失色,慌乱间抱住了顾沉的脖子。 即使是下坤人,乐盈缺也是个男人,顾沉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分量,抱在怀里竟然觉得轻飘飘的,怎么会这般清瘦。 顾沉带着一身寒气进屋,激的乐盈缺一阵颤栗。俯身将人放到榻上,拈着被子给乐盈缺盖好双腿,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不在屋内好好歇息,穿成这样在外面乱跑。”倒是让乐盈缺先数落了一番自己,顾沉没想好说辞。 一面对这人,自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只嗅得到铺天盖地的香气,脑子里腾不出一星半点儿的位置,来想想怎么跟他好好说话。 脚边就是打翻的茶杯,顾沉垂眸看了一眼,转身到桌前重新倒了一杯,回到乐盈缺床边,“茶。” 顾沉觉得自己还是傻的,不然怎么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 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眉间处淡淡的凝在一起,不动声色的盯着茶杯,抿了一小口,乐盈缺道,“你早点回房歇息吧,会冻坏的。” 厢房清冷,顾沉方才站在屋外都未察觉,现下竟然微微的打着颤。找不到理由一直留在这儿,却又犹豫着不想走。 “顾少爷?”乐盈缺见顾沉没反应,忍不住抬眼去瞧他。 顾沉木讷的点头,眼神从榻上落到了地上。茶杯的水渍被拉拖成了一片,方才他都没大注意,这明显是被乐盈缺蹭的。 眼看着侧身准备离开的人,又倒转了回来。“顾...顾少爷?”嘴唇被冻的苍白,乐盈缺自己似乎没在意到,他正在不自觉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舐着嘴唇。 顾沉靠近床边,掀开了被子。乐盈缺一怔,瘦弱的双手紧拽着被子不撒手。被打湿的裤腿蹭的床榻都湿润了,恰好在小腿处,乐盈缺浑然不知。 自己这要是一走,乐盈缺是不是打算将就着睡一晚。 厢房果然不是人待的地儿,就连丫头都伺候的不周到。照乐盈缺的性子,定不会唤人。若不是他恰巧站在屋外,乐盈缺是不是要地上待一晚。 顺着顾沉的目光,乐盈缺才看到裤腿上的茶渍,不用手去碰都不觉得冷。想要把自己这幅狼狈样藏起来,双腿却动弹不得分毫。 顾沉不由分说的去解乐盈缺裤亵,吓得乐盈缺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躲。顾沉低头磕巴着,“打湿了...冷...” 细长的双腿横在顾沉眼前,看不出和常人有何不同,膝盖处连伤口都不曾有,乐盈缺却站立不起来。 顾沉却没心思想别的,一心想让乐盈缺暖和点。这人怎么比他还冰,方才碰到乐盈缺的双腿时,像是没有温度一般。 为何偏偏是这个屋子,人他带走就好了,带在身边,他冷了冻了,自己能第一个知晓。 以为随了顾沉的意,他便会离开了,没料到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顾沉径直解了内衫披到乐盈缺腿上,“我抱你回房。” 乐盈缺靠在炽热的胸膛上,依偎在顾沉的怀里,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不给乐盈缺拒绝的机会,顾沉朝着屋外走去。 光着膀子走的有些急,顾沉都没觉得冷。怀里的人被迎面来的冷风吹的一哆嗦,别过脸朝顾沉怀里躲。 被打横抱进了房间,乐盈缺还有些恍惚,脸上臊的慌,这会儿都感觉不到冷了。不知是因为屋里多了个顾沉,还是羞的,乐盈缺瘫靠在床栏上。 人已经抱回来了,顾沉息了灯摸索到榻上去,手探到乐盈缺的腿上,他怔怔的没有反应。黑暗中顾沉的眉心褶皱在了一起。 “糕...糕糕,该歇息了。”刚听闻顾沉的声音,乐盈缺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腰上一热,被人整个进了被子里。 被里算不上暖和,还有些渗人,偏偏顾沉光着身子像团火一样,烫的乐盈缺无所适从。躺下的姿势算不上舒服,他却不敢动弹,双手撑在顾沉的胸口,隔出点缝隙在两人之间。 滑嫩的双腿在自己腿间,左右乐盈缺动弹不了,顾沉索性乘人之危夹的紧紧的不放。内衫被蹭到了腰上,露出纤细的腰身,顾沉的大手正好落在乐盈缺的腰背上。 触感有些滑腻,关于这个人的身子的记忆尤为清晰,他抱过乐盈缺,只是单单一碰,身体里蠢蠢欲动的念想被勾的跃跃欲试。 这么打紧的关头,乐盈缺还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腰上又是一紧,黑暗里顾沉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压抑的气势让乐盈缺像是惊弓之鸟,防备着顾沉。 倏地,身上一沉,顾沉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滚烫的气息打在乐盈缺颈间,听到他难以自持的低喃,“糕糕...” 第二日,阿离在厢房没瞧见少奶奶,直到顾沉唤人,才惊觉少奶奶已经被大少爷哄回屋子了。 大少爷和少奶奶和好的事没传几天,顾家上下忙着二少爷的婚事,林家小姐怎么都比大少奶奶风光。 家世好,背景好,就连嫁的都是顾家当家的,不是个傻子。这进了顾家的门,顾家内院的事情可不得都听林家小姐的,大少奶奶掌不了事。 乐盈缺不知顾沉为何抱他回房,猜不透顾沉的心思。伺候的丫头总说,大少爷知道疼人了,可乐盈缺清楚,这与先前的顾沉不一样,同样是泛着傻劲,可总是会带着隐忍,固执的看着他。 第十二章 顾家占着安城的航运的半壁江山,顾沉一傻,各大商户纷纷和顾家断了合作,顾家船行大型帆船几乎停运一月有余。 林家主动和亲,对顾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请了媒人三书六礼的上门提亲,林若秋下月初二便会嫁过来。 还是亲儿子上心,汪氏亲自操办,顾府上下忙着顾苑的婚事,一副要比过顾沉成亲场面的架势。 前院闹热的不像样子,后院东房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顾沉近日来老是发呆,陪乐盈缺一坐就是一天。乐盈缺在一旁剥着橘子,连脉络都给顾沉剥干净。 前几次剥给顾沉吃的时候,顾沉总是皱着眉头看一眼,不情不愿的吃下去。乐盈缺偷偷观察了几次,才发觉顾沉吃橘子讲究。 剥的光秃秃的橘瓣盛在碟中,顾沉又心不在焉的神游。一个剥,一个吃。顾沉接二连三的往嘴里放,脑子里琢磨着顾苑的事情,手上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乐盈缺的指尖。 好冰。 见顾沉忽然停下来看着自己,乐盈缺眨了眨眼睛,“怎么了?”顾沉不动声色的瞧了眼窗外,定是日头又垂了不少,屋里才越发冷清。 “不吃了。”扒拉着乐盈缺手中的果子,一把握住了他的指尖。乐盈缺这人是不是不知冷暖,顾沉有些恼怒的想道。 顾沉掌心温热,将粉嫩细长的手指揉搓在手中,乐盈缺几次想抽回手,都被他夹在了指缝中,“别闹...” 一见乐盈缺脸色娇羞,顾沉心中那点恶劣的心思就浮了上来,不依不饶的揉捻着他的指尖,摩挲间都揉搓的发烫。 手上松一分,乐盈缺忙不迭的想要逃跑,又被顾沉得寸进尺的握紧一分,铁了心要戏耍他一样,“糕糕...” 连顾沉自己都没发觉,“糕糕”这两个字,他喊得越发的顺口。 “别闹了...快放手...”乐盈缺整个人跌进了轮椅里,顾沉的进攻让他无处可逃,也无力招架。 傻子玩心上头,贪得无厌的往乐盈缺跟前坐,一手揽过他的腰,霸道的不准他再往后躲。乐盈缺指尖还残留着橘子的香甜,顾沉捏着他的指尖,低头便含住了。 “顾...顾少爷!”顾沉抬眼瞧乐盈缺惊慌失措的样子,清瘦的脸庞绯红,嘴唇都紧张的微微发抖,这人周身都是甜的,连指尖都是。 乐盈缺越是羞赧,顾沉坏心思越重,舌头裹着手指,用力吮吸着。眼前的乐盈缺,害羞的双眼通红,眼眶都泛着啧啧水渍,眼白都透着红润,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口中的手指还是不安分的想逃,顾沉惩罚的轻咬了他一口,乐盈缺轻呼了一声,“嗯...”吃痛便变得乖乖的。不知怎么地,“我见犹怜”四个字在顾沉脑子里挥之不去。 屋内的气氛变得香甜又粘稠,可怜乐盈缺要不是顾沉搂着,早就瘫软在轮椅上了,连求饶的话都开不了口,顾沉会没轻没重的咬人。 “少奶奶,少奶奶!”乐盈缺一惊,阿离的叫声让他似梦初觉,使出全力去推拒顾沉,羞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顾沉也好似大梦初醒一般,尴尬的松开乐盈缺的手指,别过头咳嗽了一声,又听到乐盈缺软着嗓子让阿离进来。 阿离闻不到一屋子的香甜气息,恭敬的回乐盈缺的话,“少奶奶,二夫人让您明日陪她去撞钟,说是...”阿离偷瞄了一眼,神情惶惶,“说是给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祈福。” 顾沉一怔,握在乐盈缺轮椅上的手都捏紧了。这算是何意,让乐盈缺陪她去给顾苑祈福,先不说乐盈缺行动不便,光是长嫂替顾苑祈福就不合规矩。 内院的事,他爹从不插手,这是林若秋还没进门,就给乐盈缺难看,仗着自己傻了,变着法的欺负人。 顾沉还在暗自生气,便听到乐盈缺答应道,“知道了,阿离你给二娘回个话。” 不去落人话柄,明知汪氏顾苑让自己难看,乐盈缺却不敢拒绝,顾沉如今可是顾家的累赘,顾家当家的是二夫人的儿子。 不消多时,阿离又传话,“二夫人说心要诚,寅时就得到万佛寺。”万佛寺卯时撞钟,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说法,乐盈缺一一应下。 第二日一早,阿离刚唤乐盈缺该起身了,顾沉猛地坐起身来,抱住了乐盈缺。像是奶娃撒娇一般,蹭着乐盈缺的脖子,乐盈缺安抚道,“吵醒你了。” 哪料顾沉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也去。” 乐盈缺怔怔的愣了一会,才惊觉顾沉的意思,“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又远又冷的,你好生待在府里中。” 傻子固执的厉害,翻身下床径直去穿衣裳,也不搭理乐盈缺,乐盈缺无奈只能带着顾沉一同前去。 二夫人没料到顾沉跟着来了,当着众丫头的面还叮嘱了一番,“大少爷就别去,万佛寺清冷,大少爷受不得冻。” 傻子左顾右盼的推着乐盈缺,一门心思同他说话,“我想骑马。”二夫人脸上一阵抽搐,轻哼了一声,不好当着下人同一个傻子发难。 原本准备的马车,二夫人和乐盈缺一辆,顾沉若和他们同乘一辆,于理不合。丢乐盈缺和汪氏独处,依着乐盈缺的性子,嘴皮上总要受些委屈。 “你肯定没骑过马。”也不等乐盈缺答应,抱着乐盈缺就上了马。乐盈缺的确没骑过,连马背都是头一次上。 马车走的慢,乐盈缺身上披着裘衣依偎在顾沉怀里,慢慢悠悠的,也不觉得冷。没走多远,待顾沉低头的时,怀里的人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赶在寅时前抵到万佛寺,二夫人果真是故意为难乐盈缺,连僧人都只有零零星星几位。看门的小沙弥一见顾二夫人一到,上前行礼,“顾二夫人来了。” 顾沉低声唤乐盈缺,“糕糕,到了。”怀里的人眉峰微蹙,不自觉的撒着娇,口中呓语,“嗯...” 刚将乐盈缺抱下马背,听到小沙弥说道,“诚心佛主自是能庇佑。”小沙弥顿了顿,“天寒地冻,二夫人若是能让亲近的人代劳也是一样。” 两人还没听明白小沙弥的意思,二夫人悠悠道,“盈缺,你代替为娘磕头吧,三步一磕头,礼数到了才行。” 寺庙讲究,“五十三参,参参见佛”,五十三步的阶梯,对于常人来说不算难事,可放到乐盈缺身上,别说是跪下,光是站着都难如登天。 顾沉抱着乐盈缺没放下,怀里的人一怔,顾沉将他抱得更紧了。二夫人催促道,“再耽搁可过了吉时了。” 乐盈缺撒开顾沉的脖子,低声说道,“放我下来罢。”顾沉瞧了一眼阶梯,拜堂他都费劲。这要是让乐盈缺跪完,不得要他半条命。 傻子抱着人径直朝石阶上走,乐盈缺挣扎着,“快放我下来,听话。” 随行的丫头各个都低眉顺眼,不敢多嘴主子的事,摆明了是二夫人欺负大少奶奶,可怜大少奶奶嫁了个傻子,傻子怎会知道护短。 “二娘。”顾沉说话直来直往,带着几分傻气,汪氏猜不准他想说什么,又听道顾沉开口,“糕糕可是我媳妇,他磕的都得算是我的。” 乐盈缺一惊,下意识想去捂傻子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只听到小沙弥提点道,“心存记挂的人,佛主自是能分清的。” 傻子抱着人猛的回头,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的糕糕当然想着我。”怀里的人羞的涨红了脸,抓着傻子胸口的衣裳,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小沙弥被噎的面红耳赤,磕磕巴巴道,“这这...佛门重地,不可对佛主不敬。”这儿女情长的事,不是扰了佛门清净地。 留一行人在身后,傻子抱着他媳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还孩子气的说道,“我要带糕糕第一个撞钟。” 身后二夫人气的全身哆嗦,手中的手绢都蹂躏的不成样子,这顾沉,傻了都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可恨至极。 五十三步阶梯一上,身后的人都瞧不见影了。顾沉先前来过几次万佛寺,抱着乐盈缺往大钟跟前走。 人被顾沉放到一旁的石凳上,乐盈缺回过神来,看着大钟喃喃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大钟。”头一次骑马,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头一次见大钟。 顾沉扶着钟杵说道,“佛事钟得撞一百零八次,凡撞钟一百零八声以应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之数。合为一百零八,其象征一年轮回,天长地久。” 乐盈缺听的津津有味,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沉,顾沉心中一漾,紧接着,“敲钟偈曰,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 像是愣头小子,在倾心之人面前炫耀一般,看着乐盈缺好奇的眼神,顾沉竟生出几分得意。 “咚,咚,咚。”三下,每一下像是钟杵撞在了乐盈缺心坎上。 “可我们不是佛事钟,香客撞三下,福、禄、寿。”顾沉倏地停了下来,乐盈缺脸色变得古怪,顾沉知道他多嘴了,一个傻子,怎会知晓这些。 “顾...顾少爷知道的真清楚。”乐盈缺喃喃道,上下打量了顾沉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不妥在哪。 末了顾沉忙不迭加上一句,“我和糕糕快点撞,让二娘落在后面。” 看着顾沉带着几分幼稚的样子,乐盈缺心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傻了的顾沉,才会宝贝自己,也不全是,傻了的顾沉,他也猜不透顾沉的心思。 安城,又热闹了。 林家小姐出嫁,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排场比顾大少爷成亲的时候还气派。 顾沉站在乐盈缺身后,先前乐盈缺就是这样嫁进顾家的,傻子头一天就喜欢上了,宝贝的不得了。 看着林若秋磕头进府,顾沉还有些恍惚,乐盈缺嫁进顾府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是心甘情愿的吗? 第十三章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台上说书的一拍醒木,提着嗓子吊着台下看客的胃口,阴阳怪气的诶了一声。 手上扇子唰的一声的被打开,“话说这昨个儿林家小姐嫁进了顾家大院,顾二少爷当家,这林家小姐嫁过去,自然是顾家内院都得听她的一番话,谁都知道,顾家还有个傻掉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醒木又是一拍,“诶,这后来的事儿啊,咱还得走着瞧。”说书人话音一落,今儿这场算是齐活了,看客意犹未尽的甩着袖子打道回府。 刚出了酒楼,也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声,“顾大少爷。”才听完说书的人,都挑着眉毛探出脑袋,正好瞧见顾沉推着乐盈缺上街。 两人出门身边连个**都没有,旁人低声笑话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顾大少爷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苦了乐盈缺,断了腿还跟个傻子,大房在顾家说不上一点话。” 原是顾沉傻的时候,都听不得这些话,现下清醒了,听着更不是滋味。垂眸看着轮椅上的人,笔直的坐着,像是听不到别人的闲言碎语一般,身上带着几分倔劲儿,乐盈缺嫁给自己到底是图什么。 往西市走了一阵,乐盈缺才开口,“到了。”顾沉闻声抬头,永和当铺。“进去吧。” 看着当铺的名字,顾沉怔怔的不敢往前,像是多动一分,有些模棱两可的想法就要浮出水面。 见顾沉没动静,乐盈缺哄道,“进去吧,等下带你去买灯草糕。”回头敲了顾沉一眼,示意他推自己进铺。 当铺孙老板亲自从柜台里出来,“顾大少爷,顾少奶奶。” 乐盈缺掂量了一番手中的包袱,当铺里进进出出好些人,“孙老板,借一步说话。” 被孙老板请进了后院,包袱一打开,是一包珠宝首饰,乐盈缺说道,“都是些女子的饰物,我用不到,所以请孙老板帮个忙。” 乐家和顾家结亲挺欺负人的,乐盈缺出嫁的嫁妆,全是二娘操持,给的是入不敷出的铺子、田地和女子的首饰,像是乐家活生生扔出去个**烦。 小二点算着首饰,孙老板眼尖,“啧,这方砚台...” 乐盈缺深知,二娘给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首饰,值不了大钱,“孙老板识货。” 孙老板捧着砚台不愿撒手,口中连连称奇,“是个好东西,顾少奶奶是怎么得的这方砚台...”砚台在长满老茧的手上,被翻来覆去的看,像是捧了个宝贝。 乐盈缺不答,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十岁那年,父亲的砚台被摔坏,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一口认定是乐盈缺摔碎的。 乐盈缺百口莫辩,原以为飞来横祸,少不了父亲的一顿责罚,没想到乐钊第二日却送了乐盈缺这方砚台,没提摔坏砚台的事情,头一遭夸赞了乐盈缺,“盈缺字迹隽秀,父亲送你这方砚台,日后也要好好习字。” 如今也用不到了。 眼看着砚台也被孙老板叫人收起来,顾沉像是被解了穴道一样,从椅子上扑腾了起来。乐盈缺心道顾沉是孩子气犯了,坐不住,安慰道,“我们马上就走。” “不准当。”傻子固执的扯着乐盈缺的衣袖,孙老板尴尬的来回看了几眼,哎了好几声都不好接话。 不知顾沉突然犯什么浑,乐盈缺只能耐着性子哄他,“乖,咱们马上就走。”小二被顾沉盯的不敢轻举妄动,手上抱着的包袱又被放回了乐盈缺面前。 乐盈缺犯难,牵着傻子的手,跟孙老板赔不是,“孙老板,还请您多担待。” 孙老板也有些犯怵,“那...这些东西,顾少奶奶是当还是不当?” 傻子还不安分,乐盈缺先开口,“顾少爷听话。”转头又对孙老板道,“当的。” 林若秋嫁到顾家第二日,顾家内院大小事务,逐一交到了林若秋手上,待到三日回门后,林若秋主动找来了东房。 “这内院事务,本该长嫂料理,嫂嫂行动不便,若秋就代劳了。”这话绵里藏针,林若秋不像是单单来给下马威的。 冷不丁的瞧了眼轮椅上的乐盈缺,也不知道顾少爷又野到哪去了,房里就剩个乐盈缺,“嫂嫂也知道,顾家船行不景气,妹妹只能出此下策,各房都缩减用度。” 这林若秋是他二哥的本家表妹,脸上笑盈盈的,话语间却尖酸刻薄,光是对自己的这番态度,乐盈缺多少能猜出点,他二哥在其中必定有所挑唆。 晚间阿离双眼通红的回来,乐盈缺问道,“怎么了这是?” 阿离自小在顾家当丫头,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乐盈缺一问,咬着腮帮子,说道,“少奶奶,这库房也太欺负人了,开春这么久了得给您和大少爷做新衣裳了,眼看着木炭也用的差不多了,阿离今儿去库房领缎子和木炭,说是缎子得再等等,木炭也克扣了不少。” 顾家船行生意不景气不假,可顾家不止船行这一桩生意,安城东西街的商铺,城外租出去的土地,别庄的园子,林若秋不过是借题发挥。 “那就再等等吧,左右都不冷了,木炭索性也别用了。” 可林若秋克扣不光是平日的用度,就连月钱都减半,库房领不到的东西,得自个儿花银两买,自己房里的下人,该打赏的一份都不能少。 典当嫁妆不过是扬汤止沸,乐盈缺心中已经琢磨上了自己那几家铺子和收不回租的地。 顾家少奶奶到当铺典当嫁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出门连下人都没带,乐盈缺打算结了银子便带顾沉离开,那料顾沉这脾性阴晴不定。 两人僵持着,顾沉拉着脸色,乐盈缺沉吟片刻才开口,“我带你去徐记铺子好不好?”又是哄孩子的语气,顾大少爷有气都没出撒,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拿了银子两人才离开,买了傻子最爱的糕点,也不见他有半点高兴,几次同顾沉说话,顾沉都给自己脸色看。 傻子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这几日,乐盈缺叫人将铺子和地租的账簿拿来给他过目,从未学过记账,乐盈缺来回看了好几次,都没看出其中的问题来。 傻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吃着点心,余光瞥到账簿上,撇开进货种类怪异不说,光是数量都对不上,缺斤少两的占极大数,偏偏乐盈缺不懂做账,傻乎乎的拿着账簿犯难。 是夜,待乐盈缺睡下,顾沉才披着外衫起身。乐盈缺近几日看的账目,实在令顾沉在意,本本都漏洞百出,是稳赔不赚的生意。 “桐油铺子,记账上竟然有药材。”顾沉飞快的翻阅着手上的账簿,“米铺连同西岭后山的地租,连租金都没收回来。” 顾沉喃喃道,榻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乐盈缺像是要醒过来了。顾沉放下手中的账簿,蹑手蹑脚的往床边走,按捺下心中的翻涌,幸好,还睡着。 “咻”的一声,从窗外飞进一颗石子,顾沉朝着窗外看去,陆麟穿着夜行衣来了。 顾沉亲自上一次庄子不容易,陆麟趁夜深人静来了顾府,两人站在院中,陆麟偻着背,说道,“大少爷,上次您让我查的事...” “你去一趟永和当铺,把前几日乐盈缺当的砚台赎回来。”顾沉还是太心急了,说完讪讪的抬了抬手,“说吧。” “是。”陆麟拱手俯身,“船行生意不景气,怕是撑不了不多。” 船行是顾青松打拼了半辈子的家业,可不能在顾苑手上出了大岔子。 顾沉从怀里摸出半块儿玉石,“拿这个去燕都找张大人,还请将之前的生意留给顾家。” 陆麟恭敬的接过玉石,道,“乐二少爷没动静,只是前些日子,少奶奶见过他。” “什么?”顾沉一怔,来不及多问一句,从屋内传来咚的一声,顾沉低声吩咐道,“先去找张大人。” 推开房门,榻上的人半截身子悬在外边,凳子东倒西歪的滚在一旁,顾沉疾步走了过去。竟没觉得顾沉半夜行踪诡异,乐盈缺脸色浮现出一丝难看。 傻子唤他,“糕糕?” 乐盈缺紧拽着被子,磕磕绊绊半晌才开口,“我想...起夜...” 这些日子都是顾沉抱着乐盈缺小解,乐盈缺还是开不口。傻子径直解开了乐盈缺的裤亵,抱着人去了屏风后面。 依在傻子怀里,乐盈缺羞的别过了脸,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艰难开口道,“你...别看了...” 顾沉原本没多想,被乐盈缺一提醒,手上不自觉的剐蹭着软嫩的东西,见乐盈缺实在憋的难受,才看向别处。不消多时,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 一阵折腾了,才将人抱回榻上。乐盈缺颔首缩在被子里,顾沉刚一靠近就感觉到他在发抖,手上还残留着小东西的触感,乐盈缺抖的厉害,黑暗中传来傻子的声音。 “糕糕,你怎么了?” 等了一会也不见乐盈缺回答,顾沉刚想起身去掌灯,被乐盈缺一把拉住,“别...不用了,旧疾罢了。” 身旁的人抖的厉害,顾沉一伸手将他拉进了怀里。乐盈缺胸膛起伏,声音都发着抖,“膝盖疼...安城又要下雨了...” 第十四章 经乐盈缺一提醒,顾沉惊觉屋子确实有些冷,如今这个天,常人或许是用不到炭火,可乐盈缺的腿,一到多雨阴冷时节,必定要受些罪过。 窗外夜色渐浓,唤下人来一阵折腾,今晚怕是不用睡了。顾沉缩着身子往下,大手从乐盈缺腰间往腿上摸去。 乐盈缺半推拒着顾沉的胸口,慌慌张张的开口道,“你...” 温热的大手抚上膝盖,乐盈缺能隐约感觉到热度。顾沉往他身旁靠近,两人紧贴着,格外亲热。 “别动,给你捂捂。”连同大腿一道,被顾沉揉搓着发烫。顾沉蹙着眉头,乐盈缺清瘦,就大腿都只有一般汉子胳膊粗,也不知是不是废腿的缘故,膝盖上都是冰凉的。 “炭火撤的早了些。”拱在被子里着实不好用力,顾沉将人往上颠了颠,没料到乐盈缺倏地抱着了他的脖子,额头枕在他耳畔,不愿意再起身。 顾沉愕然,手上的动作没停,沉声道,“糕糕...” 怀里的人不但没回答,反而将抱着他的手臂更是收紧,轻蹭在顾沉颈间,像是小猫在撒娇一般,挠的顾沉心里直痒痒。 乐盈缺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可他抱上去就不愿撒手。 他求得不过是有人能好好待他,那人如果可以是顾沉,那他想贪心求一次,哪怕就是片刻的温情,哪怕是阴晴不定、是傻了的顾沉,也是他的叨天之幸,他也愿意骗自己一回。 黑暗像是张无声的大网,将两人裹紧在一起,所有的戒备都悉数藏匿。明明陆麟才传话说,乐盈缺见过他二哥,身边人可能是随时要他性命,可他想的却是让他骗一回也行。 顾沉带着点宠爱,像是哄孩子般的抱法,把抱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双腿夹着他的双腿,两人密不透风的叠在一起。 人前的乐盈缺带着点倔强,被人欺负了也默不作声,从他口中说一句服软的话都难,偏偏能在自己面前示弱。 顾沉越发觉得胸口紧的慌,,疯了也好,是他傻的厉害也罢,担心乐盈缺看出自己清醒的后顾之忧,顾沉通通抛之脑后,猛地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第二日,顾沉是被阿离唤醒的。被中温热,怀里还未穿上内衫的乐盈缺,正软绵绵的趴在自己的胸口。 后颈是昨晚咬出来的牙印,顾沉轻按上去,怀里的人一阵颤栗,像是受惊的小鹌鹑一样,情不自禁的往自己胸口撞。 手摩挲在他的腰间,一阵滑腻,顾沉舍不得放开了。 蹑手蹑脚从榻上下来,穿着内衫就往屋子外走,阿离紧跟在顾沉身后,“大少爷,大少爷,阿离服饰您更衣。” “冷。”风一吹,撩着丝绸内衫,皮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离赶紧让丫头拿了衣裳,“阿离给大少爷穿衣,穿上就不冷了。” 顾沉不耐烦,“晚上冷。” 原以为是下人疏忽,却见阿离面露难色,“库房木炭不好领,大少奶奶让我们提前撤了炭火。” 林若秋进府日子不长,各房用度缩减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原本没将后院的事情放在心上,可这做的是不是太过了,难怪乐盈缺当了嫁妆。 转念一想,就算月钱缩减,乐盈缺平时在阖府也没地方用钱,当了嫁妆,必定是哪里有补缺。 再想想那几本啼笑皆非的账簿,难道是乐盈缺想打理他名下的商铺和租地。 顾沉眉峰一挑,左右现在也不算冷了,没了炭火,乐盈缺觉着冷了,还知道往他怀里钻。 第十五章 外头的人见顾苑多风光,捡了顾家家业这块儿大便宜不说,还娶了林家小姐,这是商场得意,情场也得意,人生几大喜事算是占齐了。 只有顾苑自己知道,是有苦说不出。他大哥当家的时候,被他舅舅挑唆,偷用库房银子,替他舅舅做事。 顾苑是什么性子,好高骛远他谈不上,胸无丘壑,半吊子的船队,都还是在他舅舅手下做事。 他大哥一傻,船行的生意锐减,顾苑看不上安城上下游的短路,可又没商户合作大单子,吃着顾家老本。 原以为娶了林若秋,他老丈人怎么都得帮他一把。等顾苑找上门的时候,林铮面露难色,“小商户付不起顾家工钱,大商户愿找经验老道的船行,况且正赶上汛期,这生意难做。” 林铮颔首喝着茶,见顾苑一言不发,又道,“顾家也不止船行这一桩买卖,少了船行,还有商铺,不如好好看看岸上的生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安城紧邻江边,吃的就是这口饭,至少在安城,没有比船行生意更赚钱的。 “我这儿倒是有几个老板,可一听说是顾家船行,人家避之不及。”林铮话里有话,顾苑拱手示意他老丈人继续说。 “若是将顾家船行下的帆船,不声不响挂到林家名下,赚钱两家分,只是不打顾家的名义。”顾苑听的脸上抽搐,说的好听是林铮暗地帮他一把,说的不好听是明抢顾家的船行。 顾苑火冒三丈的回了顾府,林若秋也刚回府不久,若不是乐仙引让她讨好顾苑,她真不想嫁到顾家来。 手中茶杯晃荡,顾苑带着几分冷淡,“我的好丈人,让他帮顾家船行一把,他倒好,打起船行的主意来了。” 林若秋一听,故作委屈,“父亲不肯帮你,你也用不着跟我撒火。” 美人愁眉不展,顾苑心中一漾,暗暗自责,自己跟林若秋发什么脾气,面上表情松动了不少,放下茶杯,情不自禁的去握她的手,“我...我没怪你。” 林若秋见状,倚到顾苑胸口,声音湿润,“我既然嫁了你,肯定是向着你的。” 顾苑连连认错,林若秋又道,“其实父亲所言不无道理,可你又放不下顾家船行,不如...” 不如两个字吊起了顾苑的胃口,连忙问道,“不如什么?” “姑妈家的妹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如让大哥纳妾?” 林若秋今日出门,见了乐仙引。乐仙引着实不放心顾沉,只要他活着,就是乐仙引的心病。 指腹摩挲着杯口,一脸愁容,“若秋,我这弟弟,是不是在顾家过的太安稳了...我最怕的还是让你受累了。” 林若秋心中动容,“二哥哥,若秋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我弟弟一人照顾一个傻子,又加上他行动不便,恐怕不能替你分担什么。”乐仙引话锋一转,“姑妈的妹妹,嫁给顾沉正好同你做个伴,有人帮你我也放心。” 顾苑不解,“给大哥纳妾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况且这也帮不到船行。” 林若秋早已收起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揪着他的衣袖,“我这妹妹,家里可是做茶叶生意的,虽说不上是大商大户,可一年到头来要运的茶叶不少,至少能解顾家燃眉之急。” 顾苑还是不大放心,“大哥的婚事,我说不上话,得看他自己。” “大哥如今懂什么?还不是爹娘的一句话,我同娘好好劝说一番,必定能成。” “可大哥现在宝贝着乐盈缺,别的人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林若秋轻笑了一声,“男人谁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现在是只有嫂嫂一个,若是有了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顾沉闹腾的厉害,不愿在前厅和他人同桌,两人在后院单独用饭。晚间,下人来传话,“大少奶奶,二夫人有事儿同您说。” 闻声,顾沉后头瞧乐盈缺,乐盈缺嘱咐道,“我去去就回。”傻子一言不发的贴了上来,铁了心要和乐盈缺一同去。 内院人聚在一同说话,大少爷也傻愣愣的凑热闹,下人们低眉顺眼的不敢笑话,倒是让二娘和林若秋脸色一僵。 不同傻子计较,二娘开口,“顾家内院事务繁多,若秋一人应接不暇,多个人帮她也好。”以为二娘会责骂自己,不过问后院的事务,哪料她又开口。 “你腿脚不方便,我也知道。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顾沉纳妾为好,也让人帮若秋分担分担。” 两人齐齐一怔,乐盈缺纤细的手臂撑在椅臂上,似乎想要站起来,“二娘,顾少爷他...” 林若秋直言打断,“难道嫂嫂也像女人一般,争风吃醋。” 被噎的没了动静,乐盈缺低头不语。林若秋嫁给顾苑的时机太巧了,偏偏是在顾沉傻了后,他不放心任何和乐仙引有关的人接近顾沉。 见乐盈缺不反驳,林若秋轻笑了一声,软下语气道,“大哥心疼嫂嫂的,哪怕是有妾室入府,也不过是帮若秋料理后院事务罢了。” 像是说中了乐盈缺心胸狭隘,吃醋善妒。 屋内静的吓人,“哐”的一声,众人都为之一抖。顾沉把茶杯打翻在了地上,像是做错了事,一脸讨好的看着乐盈缺,“糕糕...” 二娘回过神,唤了丫头进屋收拾,刚想叮嘱乐盈缺纳妾的事宜,顾沉又粗着嗓子说道,“糕糕,困了。” 傻子也不等乐盈缺说话,推着轮椅就往外走,乐盈缺一愣,“顾...顾少爷,不可...”傻子哪懂顾及二娘脸色,头也不回的推着人走了。 人一走远,林若秋殷殷道,“娘,这事儿...” 二娘便道,“这事儿还得看看。” 两人一进屋内,乐盈缺瘫软在了轮椅里,背上薄薄一层,都是方才急出来的汗水。顾沉见他嘴唇发白,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手腕忽然被乐盈缺握住了,轮椅上的人黑亮的眼眸都蒙上了一层水汽,顾沉以为他会哭,手腕生生被他捏的发烫发紧。 “我...我会好好护着你的。”乐盈缺嗓中哽咽,音调生脆,又异常的坚定,“这次...不会让人害你...” 顾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凭什么,一个瘫子,连站都站不起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凭什么说他能护着自己。 顾沉有些晃神,乐盈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不禁心中一热,原先怎么没觉得这人这么固执,固执的有些让他心动。 “糕糕....”傻子低声喊道,“纳妾是什么?” 自己确实心存妒忌,也舍不得同人分享顾沉,心中有愧,一时间连声音都小了许多,“纳妾...纳妾就是再给你娶个媳妇。” 傻子靠着乐盈缺身旁坐下,悠悠道,“那我不要了,他们没你好。” 第十六章 傻子一句话,乐盈缺觉得这些奋不顾身都值了,抓着他久久不肯放手,满眼都是傻子冲着自己傻笑的样子。 给顾大少爷纳妾的事情,没林若秋想的那么容易。顾沉像是着了乐盈缺的魔,二娘跟他念道,他就别着脑袋不搭理人,说的多了,还摔杯子砸东西的。 这几日,顾沉趁着乐盈缺睡着,半夜偷偷摸摸的起来誊抄了一份账目,将漏洞之处换朱砂笔圈画了起来。 白日里闲来无事,陪着乐盈缺在屋里看些闲书。乐盈缺坐久了腰疼,会不自觉的去揉后腰处,傻子把人抱到榻上,让乐盈缺靠在他怀里。 “不碍事,我...”乐盈缺脸颊微红,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傻子却把他搂的紧,“就这样,不许再动了。” 这又不是夜里,两人贴的这么近,还懒懒散散的拥在榻上,实在不像话。傻子不容乐盈缺拒绝的语气,让他中心一漾。 顾沉变得不一样了,虽说还是像先前一样傻气、粘人,可两人独处时,总会让乐盈缺莫名的觉得安心,就连顾沉命令的语气,他都能乖乖听话。 腰上被大手揉搓着,给乐盈缺捂得暖烘烘的,乐盈缺靠在顾沉怀里,心无旁骛的看着手中的书,还没这么惬意过。 顾沉再等陆麟的消息,算着日子,也差不多该是这几日回来了。不出所料,晚间亥时,乐盈缺刚在他怀里睡着,就听到陆麟的哨声。 顾沉犹豫了一番,不太确定乐盈缺有没有睡熟,多搂了一会,才将人轻放到榻上,蹑手蹑脚的往外去,回头还瞧了一眼榻上。 陆麟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进了安城,来不及歇脚便来找顾沉。“大少爷,您的话陆麟带到了,张大人叮嘱您万事小心。” 说罢,陆麟递上了砚台,“不知道少奶奶典当的砚台是不是这一方。”砚台许久不用,墨迹都干了,顾沉接过,低声应道。 “再去看看他手上的几家铺子和田地。”顾沉。 陆麟领了吩咐,见顾沉已经朝屋子走去,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出条门缝。陆麟惊觉有事未说完,“大少爷!” 心中一急,陆麟没顾上小点声。顾沉一惊,陆麟自知鲁莽,低头跟上顾沉,压低了嗓子,“少奶奶的事陆麟还查吗?” 风有些大,一不留神,将门都吹开了些。顾沉有些恍惚,砚台细腻,顾指腹摩挲在上面,一阵滑腻。心道,这人像张白纸一样,有什么可查的。担心吵着乐盈缺,顾沉抬手摇头,示意陆麟可以退下了。 屋里昏暗,顾沉摸黑将砚台放到高处,转身往床边走,靠近时,顾沉险些没站稳,乐盈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床角。 “糕糕...”也不知道乐盈缺听到了多少,顾沉破天荒的没了底气,期期艾艾道,“我...刚刚...你怎么醒了?” 屋内没有点灯,影影绰绰间看着乐盈缺的表情,半晌也没听到人回答,顾沉心一沉,不敢往深了想。 大着胆子朝乐盈缺靠过去,忽然听到他开口,“你去哪呢?”语气与平时无二,顾沉隐约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尿尿。”撒着慌去搂乐盈缺的腰,他没反抗,顺从的躺到了榻上。 漆黑一片中,顾沉一颗心悬着,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怀疑,紧绷的神经却在听到乐盈缺再次开口时,“啪”的一声断开。 “顾少爷,你是不是好了?” 顾沉前脚出门,乐盈缺不大一会就醒了,身边没人搂着他睡,夜间容易惊醒。模糊间像是听到屋外有人讲话,顾沉又不在,乐盈缺起身想要听个明白。 屋外的人不知说了多久,乐盈缺也没听清,哪料门刚被推开,一男声喊道顾少爷,原来是顾沉在同别人讲话。 好巧不巧,风开了房门,男子的压低了声音他也听到了一些,少奶奶的事还要查吗?没听到顾沉的回答,乐盈缺怔怔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沉在派人查他,顾沉是不是好了,何时好的? 腹部上的手一哆嗦,自己的反应无疑是给了乐盈缺肯定的答案。顾沉没料到自己面对乐盈缺时,能这么沉不住气。 哪怕顾沉不答,乐盈缺也能想到,何时好的? 怕是从顾沉误食核桃酥那日后,自那日起,顾沉对自己态度大变。自己不知羞耻的教顾沉那些可耻事,掏心掏肺的说要护着他。 顷刻间,乐盈缺不知该如何面对身后的人,不知所措去掰腰上的手臂,下意识的朝床里靠了靠,硬生生的和顾沉之间隔出条缝隙。 怀里的人落荒而逃,顾沉有些无所适从,如鲠在喉,手脚僵硬的,不敢去拉乐盈缺。明明同床,却又像是隔海相望。 两人别捏着,几时睡着的都不知。第二日一早,顾沉刚睁眼,见乐盈缺已经坐起身来了。顾沉挡在外边,他没法唤人来扶他下床。 “顾少爷...”乐盈缺盯着屏风上的衣裳,顾沉忙不迭的下床给他拿了过来,顺手就要给他穿上。 乐盈缺一躲,双手捂着领子,也不看他,“我自己来罢。”露了馅儿,也不敢装傻硬要给人穿衣裳,顾沉讪讪的待在一旁。 顾沉还从未这般无力过,不能借着傻子的身份,和乐盈缺亲近,乐盈缺便一天不搭理他。要是稍微靠近,便神色慌张的避开自己。 头一次尝到被乐盈缺冷落的滋味,想想自己清醒的那几日,明里暗里的躲着乐盈缺,他心里得多难受。 两人话未说开,光是待在同一间屋子都如坐针毡。乐盈缺总是和他拉开距离,顾沉暗自赌气,又无可奈何。 是夜,乐盈缺低头看着胸口,傻坐在床榻间,顾沉进退两难,僵持了半晌,先败下阵来,“天也不凉了,我在躺椅上...” 顾沉说了一半偷瞄了乐盈缺一样,心中翻涌,这人竟然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熄了灯,闷闷不乐的躺到了躺椅上。 月色清冷,犹听得风吹着柳条飒飒作响,凭生出几分凉意。顾沉借着月光朝榻上看了一眼,乐盈缺正背对着他躺着,瞧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 这些日子,怀里是抱着香软的身子,忽然间没得搂了,顾沉还有些不习惯。明知乐盈缺跟自己生着气,顾沉突生出挂念之情。 手臂不自觉的伸到空中一抓,抓了空,碰不到榻上的人,还被这股香气撩拨着,顾沉觉着越发的难熬。 前几日,拥在怀里,平日里清冷淡薄的人,动情时眉眼间染上别样的情/欲。顾沉胸中燥热,想要压下脑子里那些不堪的想法。 偏偏这时,榻上的人窸窸窣窣的扭捏着身子,传出一声旖旎的轻哼。 第十七章 让顾沉那些模棱两可的记忆,变得深刻清晰起来,不由自主的朝榻边走去。榻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他的靠近,非但没适可而止,反而低声呻吟着。 乐盈缺脑袋埋进被子里,额头抵着被子轻蹭着,口中发出呜咽声,听得顾沉喉咙发紧。手脚僵硬的坐在了榻上,“糕糕...” 顾沉微微越过乐盈缺的身子去瞧他,裸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绯红,淡薄的嘴唇硬是被乐盈缺咬出了牙印,连汗水都顺着一侧往下流。 若不是榻间萦绕着浓烈的香气,顾沉定会以为乐盈缺患了大病。两人都不是未经人事,顾沉很清楚,乐盈缺分明是日子到了。 眼看着可怜儿被折磨的神志不清,顾沉伸手去捞他,香软的人一经抱起,情难自控的朝顾沉怀里蹭,见着乐盈缺的反应,顾沉轻笑了一声。 迷迷糊糊的人听闻笑声,仰着头瞧,努力看清楚眼前的是顾沉,乐盈缺竟然哆哆嗦嗦的挣扎了起来,“唔...不...” 修长白净的手指,此时都泛着粉红,紧拽着顾沉胸口的衣裳,口中却说着违心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顾沉捏着乐盈缺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指腹在他嘴唇上摩挲着,“乐盈缺...”这是顾沉头一次叫乐盈缺的名字,沾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欲。 怀里的人喘的厉害,听闻顾沉唤他,胸口起伏着,怔怔的看着顾沉。 手指顺着乐盈缺的下巴往脖子里上滑动,细小的喉结被顾沉请按下去,乐盈缺一阵抽搐。手指没在颈间停留太久,游走在领口,一不留神,从领口的缝隙中钻进了乐盈缺的内衫里。 肌肤的温度,让顾沉险些觉得烫手,被熟悉的人抚摸着,乐盈缺大汗淋漓的瘫软在顾沉怀里,像是脱力一般。 内衫丝滑,大手在里内一阵作祟,随即散开来,白皙的胸膛映入眼帘。殷红的乳尖挺立着,手指在周围打着旋儿,乐盈缺已经不知天上地下,拒绝的话全都梗在了喉中。 两指拈住乳尖,轻轻一搓,怀里的人仰着脖子,手指紧抓着身下的被子,指节处泛白,像是尝到了甜头,发出了顾沉从未听过的呻吟声,又甜又腻。 眼角嘴角都淌着水渍,傻痴痴的看着顾沉。 顾沉手上的动作滞了下来,眼神落在乐盈缺胯间。裤亵被撑起小小的圆弧,因为腿脚不便,连自己夹腿厮磨,乐盈缺都做不到。 胸口上没了爱抚,乐盈缺似乎有些急躁,挺着胸口去追逐顾沉的手指,小巧可爱的肉粒撞在他指尖,顾沉才回过神,他的糕糕已经急成这样般了。 顾沉玩心大起,手掌从乐盈缺胸口上撤开,抱着人欺身抵到了床栏上。乐盈缺早就软成一滩水了,倚着顾沉胸口,跨在他腰上,同他面对而坐。 明明知道乐盈缺要什么,顾沉偏偏不肯给他,想要看看这平时清冷的人,被逼急了会是何种风情。 低头抵着乐盈缺的额头,炽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顾沉沉声问道,“我是谁?”乐盈缺不自觉的找他索吻,每每贴上,都被顾沉躲开,霸道的又问一遍,“我是谁?” 乐盈缺搂着顾沉脖子,不回答他的话,他是不会碰自己的。歪歪扭扭的捧着顾沉的脸,想要瞧个清楚,一张口全是呻吟声,“唔...啊嗯...” 顾沉听得心神俱颤,险些将人直接压到了榻上,又听到乐盈缺断断续续的声音,“顾...顾少爷...啊...” “顾少爷”三个字听得顾沉面上一黑,早就听不惯乐盈缺对他这么疏离的称呼,执拗的擒着乐盈缺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不对。” 乐盈缺有些崩溃,两具身子贴在一起,他得不到半点慰藉,仰着头哽噎的抽泣着,带着讨好,带着点撒娇,又往顾沉面上靠,“顾...顾沉...嗯...” “顾沉”这个称呼似乎还是不能让顾沉满意,侧头躲开了乐盈缺的吻,乐盈缺大哭了起来,到底顾沉要怎么才满意,发泄般的抓在顾沉背上。 “嘶。”顾沉吃痛,心道他的糕糕发脾气了。鼻尖和眼白都通红,看着顾沉心疼,一心软,语调都温柔了不少,“叫顾郎。” 乐盈缺频频抽搐,眼中不解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被情欲磨的没了理智,嗓音细软,“顾郎...顾郎...” 顾沉心中一漾,抱着人压到了榻上,“卿卿。” “哗啦”一声,将两人身上的布料齐齐扯下 ,滚烫的躯体交织在一起,顾沉捏着乐盈缺的脚踝往两边拉扯,股间已经湿润成了一片。 洞口都不消顾沉爱抚,湿漉漉的一圈粉红着,粗大的孽根靠近时,乐盈缺缩着背向往下坐,被顾沉牢牢抱住了,安抚道,“别急。” 两指并进,撑开洞口,里面湿滑的水渍,顾沉知道自己多虑了,抽出手指,乐盈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顾沉被这一眼剜得心肝儿直颤,扶着孽根对准洞口,一挺身。乐盈缺猛的躬起后背,双眼瞪大,惊呼声卡在了桑字眼儿里。 被顾沉填满的瞬间,乐盈缺整个人安静了下来,抱着顾沉的脖子不撒手,也不像刚刚一般急吼吼要顾沉进来。 顾沉低头嘬着他的嘴唇,他的糕糕顺从的接纳着他,下面咬着他不放,上面还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在他的嘴里,手臂收紧了往他身上攀,顾沉还从未见过乐盈缺这般主动。 放低了身子,让乐盈缺蹭的舒服,直到乐盈缺不满他不动,顾沉才缓而有力的抽动了起来。 甬道湿润,里边每一寸嫩肉都被顾沉熟知,里面该有的动静,他比乐盈缺还有清楚。一股股滚烫的爱液淅淅沥沥的淋在孽根上,床幔里是粘稠的呼吸声和香甜的气息。 “糕糕...”顾沉俯身在乐盈缺耳畔,低唤他,乐盈缺情不自禁的收缩着甬道,哭着喊他,“顾郎...” 沉甸甸的囊袋一下下拍打在臀肉上,激起一片绯红,乐盈缺被订的一耸一耸的。 顾沉的眼神顺着乐盈缺的脖子往下,挺立的乳尖摇曳着,孤零零的等着人爱抚。一口含住一边,乐盈缺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抱着顾沉的脑袋不撒手。 舌尖蹂躏着小肉粒,吮吸着,牙关一紧,咬着小肉粒向外拉扯。乐盈缺一阵哆嗦,几乎退化到牙牙学语的程度,不知道喊疼,还拼命的往顾沉嘴里送。 扭捏这身子,另一边也要。顾沉宠溺的笑着,刚想张口调笑他,乐盈缺已经迫不及待的送到了他嘴边,多余的话都咽了下去,好好疼爱他的糕糕。 甬道还一刻不停的吞吐着孽根,每当抽离开来的时候,嫩肉跟着被带出甬道,挤在洞口,孽根一捅,又齐齐的被塞进洞里。 “快...啊啊...”哪料怀里的人忽然性急起来,嘴上催促着顾沉,不再沉溺于缓慢的进入。 这是在嫌自己给不够他,粗话都到了顾沉嘴边,被乐盈缺一激,顾沉直接将人抱起,猛的一用力,乐盈缺死死的钉在了他的孽根上,一时间竟让乐盈缺无所适从。 怀里的嘴唇微张,起伏的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失去了神采,像是被顶的失了神志。不等乐盈缺回过神,顾沉握着他柔软的腰身,上下提动着。 乐盈缺脚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肉壁反复摩擦在孽根上,甬道里不知羞耻的流出更多汁水讨好顾沉。 发情中的乐盈缺更是不自觉的散发着香气,阵阵幽香,让顾沉体内翻涌,一股热流集聚胯下,抽插的幅度更加剧烈。 百来下的进入,洞口都被磨的生疼,乐盈缺颤巍巍的求饶,“疼...”泣不成声哭得委屈,身子颤抖着跟顾沉哭诉。 泪盈盈的样子,顾沉看得心碎,这辈子的软话都对着乐盈缺一个人说了,“我轻点,卿卿再叫我一声。”身下的动作确实温柔了不少,乐盈缺咬着嘴唇看着他。 “顾郎...”声音如泣如诉,顾沉觉得自己这条命都可以给他。 发情不同于平日,哪怕乐盈缺喊着疼,可甬道把顾沉咬得死死的,一股股热液从深处往外流,淅淅沥沥的淋在孽根上。 手指紧扣进顾沉的手臂,乐盈缺仰过头去,脖子绷成了直线。顾沉贴了上去,顺着他的喉结往锁骨处亲吻着。 “唔...嗯...” 若不是顾沉将他搂的紧,乐盈缺早就瘫软在了榻上。下身一刻不停的抽动着,顾沉冷静的打量着乐盈缺的表情。 只见他面带红潮,毫无自觉的张嘴喘气,口涎四溢,眼角泛着媚态,眼神都失去了光泽,傻痴痴的盯着顾沉的眼睛。 将乐盈缺的双腿又分开了些,呈下坠式陷在顾沉胯间,顾沉大手抚在软嫩的孽根上。下坤人与常人相比,这个东西就要小很多,更何况是同顾沉比。 顾沉捏在手里都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给乐盈缺捏坏了。手指摩挲着顶端的小眼儿,乐盈缺猛的收缩着甬道。 顾沉惊于他的反应,压着嗓子道,“先前糕糕是如何教我的?” 手指将褶皱的地碾平,顾沉还没完没了,咬着乐盈缺的耳垂同他说话,“是这样吗?”手指从顶端滑到娇小的囊袋,“从这儿到这儿?” 滚烫的气息扑到乐盈缺的耳畔,他像是清醒了一般,忽然间挣扎了起来,想要躲开顾沉的轻薄,和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嗯...不...” 顾沉一只手都能擒住乐盈缺,乐盈缺哪是他的对手。捏着孽根的手微微用力,怀里的人马上安分了下来,泪眼盈盈的看着自己,“疼...” 乐盈缺冲着自己撒娇,顾沉只觉得心中服帖,颔首去嘬他的嘴唇。舌唇的追逐让乐盈缺忘了喊疼,每当顾沉松开他时,他只知道吐着小舌头大口换气。 见乐盈缺得了趣,孽根一下一下的,进入得很凶,躯体交织在一起,结合的地方一片狼藉。顾沉抱住乐盈缺往上掂了掂,甬道生怕孽根从里面滑了出去,拼命挽留。 往深了去是孕腔,顾沉吻着乐盈缺,抬眼去瞧他。嘴唇被堵的死死的,可还仰着脖子,发出了细碎的呻吟声。 胯下一挺,手上将乐盈缺双腿往下一按,孽根直插进了孕腔。呻吟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像是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儿,乐盈缺没了动作。 不止是乐盈缺,就连顾沉都滞了一番。孕腔里的柔软是无可比拟,每一寸都是极乐之地。 乐盈缺僵住流泪的样子,让顾沉心里一软,抱着人倒在了被子上,“卿卿。” 第二日乐盈缺比顾沉先醒,怀里的人一有动静,顾沉也跟着醒了。 “嗯...”在顾沉怀里蹭了蹭,哭了一夜,嗓子像是被狠狠的磨过一样。 人还在犯迷糊,就听到了顾沉低沉的声音,“醒了?” 乐盈缺一怔,忙不迭地想要躲开,身子里的东西让他不容忽视,顾沉还没出去。 也不等乐盈缺回过神来,顾沉将人搂紧,同他耳语,“别动,让我出来,喝点水好不好?” 乐盈缺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顾沉让他别动,他只能僵着身子傻愣着。耳旁又传来顾沉的低笑声,“是不想我出来吗?” 连乐盈缺自己都没发现,僵硬的身体,不肯松口地咬住了顾沉,像是舍不得他一般。被顾沉一取笑,乐盈缺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哪料顾沉刚一起身,乐盈缺猛的抱住了他,“别...别走...”发情中的乐盈缺脆弱不已,片刻都离不开顾沉,丢盔弃甲的缠着人不放,心里又羞又恼,哆哆嗦嗦的抽泣起来。 他的糕糕这么招人疼,顾沉被他哭得心都碎了,压着人亲了一会,末了额头抵着额头道,“不走,咱们喝点水好不好?” 手指抵在乐盈缺的额头上,乐盈缺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点头。待顾沉下床倒杯茶的功夫,榻上的人又哭得伤心。 心里叹气,含了口茶,嘴贴嘴的渡给乐盈缺,安分了没多的人,又开始扭动着身子,顾沉拉了过被子。 阿离带着小丫头来伺候大少爷起床,前后来了几次,屋内都传出羞人的喘息声,不敢再带着人来打扰,只是放下饭菜在门口便离开,大少奶奶怕是要有喜了。 怀里的人迷迷糊糊的求欢,不知节制的黏着顾沉,到了后面,顾沉说荤话逗他,他都不再抗拒。 两人在屋内一待就是三日,下人们没人敢来打扰,就连顾老爷问起,阿离都羞红着脸说,“大少爷陪着少奶奶,不得空出来。” 抱着人收拾利索,约莫着乐盈缺发情得过了,晚间便有了动静。 乐盈缺的动作过分惹人怜爱,以为顾沉还睡着,悄悄的掰开了顾沉的手臂,没注意到顾沉已经半眯着眼睛在瞧他。 周身酸痛,无论是胸口还是后颈,还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稍稍动弹都让乐盈缺倒吸一口凉气。 顾沉怀里落了个空,不大乐意。 乐盈缺还傻乎乎的掀开一小截儿被子往里偷看,背后响起顾沉的声音,吓得乐盈缺一哆嗦。 “糕糕,醒了就不认账了吗?”旋即滚烫的胸膛贴上了乐盈缺的后背,把人牢牢的锁在臂弯之中。 “呀!”乐盈缺手忙脚乱往被子里躲,“不...我...不...” 哪能让乐盈缺就这么逃了,顾沉手快,将人直接抱到胸膛上。乐盈缺动弹不得,无处可逃,只能把头埋在顾沉胸口。 顾沉把玩着乐盈缺的发丝,“生我气呢?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装鸵鸟的人却猛摇头,发出嗡嗡的声音,“没...没生气...” 没生气还躲着他,不是闹脾气顾沉都不信,固执的抬起乐盈缺的下巴。乐盈缺眼中闪烁着泪光,垂着眸子,竟然还不敢直视他。 这分明就是在赌气啊。 顾沉从未对人说过软话,乐盈缺是头一个,“还说没生气。” 乐盈缺拼命摇头,又想把脸埋进手臂里藏起来,“没...真的...” 像是自己在欺负人一样,顾沉怎么舍得真的为难他,正欲开口,瞧见乐盈缺从耳根子到背脊都是通红的,目光依旧躲着他。 不是生气啊,顾沉默不作声,是害羞。捏着乐盈缺的脸颊,逼他和自己对视,“不是生气,那是什么?” 果然,乐盈缺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脸上的绯红又深一度。 自己怎么会同顾沉生气,顾沉死里逃生,对任何人都抱有防备,只是...只是他心里那点小心思,对着顾沉说过的那些话,都被顾沉知晓了。 一直以来,顾沉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啊。 被灼灼的目光盯的手脚发软,乐盈缺深知自己躲不过去,“我不会...不会,生你的气...” 顾沉定定的看着他,脸上动容,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容,靠近乐盈缺的耳朵问道,“心肝儿,先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 第十八章 心...心肝儿... 乐盈缺缩了缩脖子,从顾沉的手中逃了出来,说什么都不肯再抬头。顾沉轻笑,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躲什么?”仰面对着顾沉,让乐盈缺无处可逃,神色慌张。偏偏顾沉的双手不安分,穿过乐盈缺的后腰,手掌摩挲在他腰侧。 月色如霜,窗外瑟瑟风声听得尤为清楚,屋内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拼命地躲,一个穷追不舍,乐盈缺越是羞羞怯怯,顾沉越是得意。 双手举过头顶,想要遮住顾沉炙热的眼神,只觉得腰上的力道又紧了一分,“别乱动。”乐盈缺僵住,面红耳赤地不再动弹。 夜半时分,本就是搂着人说知心话的时候。 顾沉侧躺到乐盈缺身旁,收起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子,一本正经的问道,“糕糕说的,会好好护着我,还算不算数?” 乐盈缺面上不解,顾大少爷好了,哪还用得着他护着,偏头便瞧见顾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纵使有万般害羞,还是说道,“算...算数的。” 顾沉心中一热,被中握住了乐盈缺的手,手指交缠,掌心紧贴,知道乐盈缺想逃,顾沉抓得牢牢的,道,“原先是我鬼迷心窍,没发觉珠玉在侧。” 说什么珠玉在侧是折煞他了,他怎么担当的起。想他乐盈缺想像常人一般生活都不行,手无缚鸡之力,未曾帮到顾沉一分半毫,空有一腔赤诚之心,哪怕成亲也是委屈了顾沉,他何德何能对得起“珠玉在侧”这四个字。 不待乐盈缺说那些个妄自菲薄的话,顾沉道,“那我们可说好了,这以后可是同生死共患难。” 明明没那么自信,乐盈缺却舍不得放手,“我帮不上你的。” “帮得上。”顾沉顿了顿,想给他的糕糕一些自信,“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双手紧紧握着,像是直插进了乐盈缺的心上,揪地他呼吸困难。 若是没有乐盈缺,顾沉或许这辈子都信不过任何人了,可他如今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想到自己装傻骗人,面上有些过不去。 “先前是我不好,明明醒了还装傻骗你,是我有些混账...”两人隔得近,滚烫的气息全打在乐盈缺脸颊上。 乐盈缺连连摇头,“我没怪你...真的...” “当真?” “真的。”怀里的人仰头,眸子都在发亮。 顾沉看得痴迷,乐盈缺又道,“我能怎么帮你?” “我原以为,落水的事,是乐仙引一人设计的,可偏偏林若秋嫁给顾苑的时间太巧了。我这个弟弟,好逸恶劳,野心不大,真正把顾家交给他,他没本事扛下来。” 乐盈缺听得入神,大手不正经的抚摸他的腰身都没反应。 “吃完核桃酥那晚后,我就醒了...”顾沉下意识看了眼乐盈缺,生怕他误会,以为自己在怀疑他。 乐盈缺心底叹气,果然是那时,真的...真的太丢脸了,“我二哥...回门那日,告诉我你喜欢的,没想到...” 顾沉心中了然,“原以为乐仙引只是争强好胜,我还真的从未看透过他。” 关于乐仙引这个人,顾沉不愿在乐盈缺面前多提,无非是徒添愤怒,话锋一转,“顾苑接手顾家这些日子,船行生意损失大半,商铺的生意他更是懒得搭理。” 乐盈缺不懂顾家生意,只知有大半商户不愿和顾家合作。顾沉又道,“顾苑不懂家有万贯,不如日进分文,哪怕他无暇顾及商铺的生意,可顾家船行家底还在,放低船行的价格,从小户手里收货,上川江下川江来回跑,日子已久,生意必定能回拢,可他瞧不上小本生意。” “一直以来不敢坦白,无非是放权容易收权难,况且我还不知道,顾家还有没有人想害我,这背后顾苑和乐仙引到底有没有联系。” “哪怕我真的跟顾家说我好了,冲顾苑要回当家的位置,他有那么容易还给我吗?”见乐盈缺偏了偏脑袋,顾沉又道,“你肯定在想,顾大少爷的名号好用,一句话的事,船行的伙计都得跟着我走。” 乐盈缺惊喜的睁大眼睛,被顾沉说中了。 “可我如今是山穷水尽,拿不出一分本钱,带着帮伙计不得拖累他们。” 被顾沉说得没了底,乐盈缺有些失望,“那...该如何是好?” “那得靠糕糕养着我。”说得好好的,突然又不正经起来。 乐盈缺支支吾吾,“我我...”他也没那个本事啊。 顾沉不再逗他,“安城这地方,临水,无论家境如何,都争先恐后的吃航运这口饭,富贵人家愿意买船,穷点的无非是当纤夫,总之是离了川江活不下去。咱们啊,就别跟他们抢这口饭吃了。这北方常年要丝绸,都是从南方买的,正好庄子空着。” 乐盈缺为难,“可我那庄子铺子都收不回钱。” 顾沉笑道,“这事儿我往后同你说,原本打算五月替朝廷运了货物,能将老式帆船换下来,换成轮船,到时候这上流就用不着拖船,北上运货也容易。” “你是打算,不做航运的生意了吗?” “也不尽然,张大人哪还有的商量。航运的生意要做,岸上的生意也要做,总有船到不了的地方。这事儿我从之前就在琢磨,从安城北上到京师,船只能走到上浦,陆路的距离还得走好几天。一旦上了岸,这货物还好,可回来的时候,运的可是一箱箱的银子,不请镖师,遇上山贼,这损失就得是船行承担。” 乐盈缺惊呼,“那就得请镖师啊。” 大手轻拍着乐盈缺的背脊,示意他别慌,“若是运的十万雪花银,这一来一回的工钱就得三万两,走镖毕竟是过得刀口舔血的生活,三万两还少不了。” 三万两不是小数目,可不请镖师,损失不得更大。“银子带着确实太麻烦了,要是像宣纸一样就好了。” “糕糕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顾沉靠近乐盈缺,吻在了他的额头上,又道,“能将一处的票据到另一处兑换,得联络上各省的大商户,这些且不谈,其中有个大问题,这票据只是一张纸,无论是谁都能作假。” 乐盈缺颔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还有顾沉的余温,“若是朝廷支持,或许能有所帮助。” “此事,我同张大人商量过,若是能解决这造假的问题,推行应该不是难事。” 话间,听闻窗外鸡鸣声,顾沉一怔,“忘了时辰,累了吧,先歇息。” 第十九章 待到大少爷房门一开,门口候着的可不止大少爷房里的这群丫头,还有二夫人的侍女。侍女手中捧着碗汤药,见人先行礼问安,恭恭敬敬地把药呈上,“大少奶奶,这是二夫人吩咐的,补身子的汤药,您得喝着。” 阿离接过的汤药,侍女也没走的意思,看来是要盯着乐盈缺喝下去。 乐盈缺犹豫着,二娘的好意不能拒绝,可这安的什么心,他也不敢妄下定论。忽觉肩上加重,顾沉微微捏紧了他的肩头,乐盈缺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顾沉正冲他傻笑。 顾大少爷醒了,他不是孤立无援。顾沉的手像是无形中推了他一把,乐盈缺心下一沉,道,“先放哪吧,汤药的事以后就不麻烦二娘了,内院事务繁多,盈缺会注意的。”不待侍女多说,又对阿离道,“阿离,备饭吧。” 几个丫头前后出了屋子,房门一关上,顾沉才蹲到乐盈缺身旁,刚下戏谑他几句,手握住乐盈缺的手,指尖揉搓在他的掌心,顾沉这才发觉,乐盈缺手心都在冒汗。 “怎么慌成这样。” “我怕二娘多想,我...其实喝了也没多大事的吧,若是他们起疑,猜到你...” 知道乐盈缺少有对人说过不字,更何况是长辈,若是放到自己还傻的时候,就算是砒霜摆到他面前,他也能一咬牙喝下。万事想到的都是顾沉,顾沉心中一热。 “胡说,若是猜到了,不过是另想法子。” 侍女的回话让二夫人一愣,“这话是乐盈缺说的,不是顾沉的意思?”说罢又觉得不对,顾沉一个傻子,怎么会教乐盈缺说这些。 林若秋一旁听着,“娘,你说乐盈缺在想什么,他不会是想攒着个孩子,就能为顾沉争得一分半毫吧。” “这还指不定怀没怀上呢,真好心他不领情,若是惦记着别的东西,那我们得好好盯着他的肚子了。” 倒春寒一过,天儿就暖了起来,院中新开的几朵桃花,柳条渐黄。屋中,顾沉教着乐盈缺识账,凭生出几分惬意。 账目早早的被顾大少爷誊抄了一份,纰漏的地方都用朱砂标注,乐盈缺连着看了好几天,顾沉是有问必答,算是把走账的流程给乐盈缺教了个遍。 “记下了吗?” “记下了。”手中未停,连答顾沉的话都还看着纸笔。 顾沉偏头看着乐盈缺的侧脸,这人脸颊有肉,不像是正面瞧时那般消瘦,摸上去时也带着几分滑腻。再是晶莹剔透的耳垂,朝里看就是精致的锁骨。 被顾沉炙热的眼光盯得没发,哪怕自己专注笔下,还是不由停下来,“我...怎么了吗?” 顾沉旋即坐到乐盈缺身边,将他围在了手臂之中,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如今就得教糕糕如何收账了。” 乐盈缺心中大囧,顾沉认真教他做事了,见顾沉靠近的一刹那,他脑子竟然想得是些荒/淫之事。 撇开脑子里浑浊的想法,乐盈缺道,“好。” 哪料腰间的手忽然不安分了起来,解开乐盈缺的腰带,顺着就往里摸,才换了春衣,大手很容易的就摸到了乐盈缺的肌肤。 又听到顾沉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教心肝儿这第一件事就是,商人做买卖是不希望自己吃亏的。” 乐盈缺手上一哆嗦,忙不迭的撒开了笔,拼命地想要按住衣衫里作祟的手,“你...你别...不是要教我吗?” 他哪制得住顾沉,顾沉紧贴着他的背,被桎梏在顾沉怀里,动弹不得,又听闻顾沉道,“这不是在教吗?我教糕糕识账,糕糕得拿东西同我换啊,天下哪有白来的好事。” 顾沉嘴上说的正经,手上下流的事儿是的一点没停,乐盈缺扭捏的身子,支支吾吾道,“那...我们...我们不是夫妻吗?我...我都嫁给你...”越说声儿越小,要不是顾沉贴着他,都快听不清了。听到乐盈缺说他俩是夫妻时,心中徒生一丝愉悦。 耳边是顾沉的低喃,“旁人求我都不教的,正是夫妻,我才给糕糕好处啊。”语气无赖,倒像是乐盈缺占了他天大的便宜。 说不过顾沉,又躲不过他的轻薄,乐盈缺泄气的僵着身子。见乐盈缺不再挣扎,顾沉悠悠道,“糕糕,看着账,我再教你。” 手指使坏的在按住了乳/尖,乐盈缺没忍住呜咽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捂住了嘴。末了又听到顾沉说,“只教这一次,糕糕要好好听着。” 乐盈缺哪有心思看什么账,眼中氤氲,回头瞪了顾沉一眼。顾沉正一脸温柔,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那些不甘和委屈,霎时间化为乌有,罢了,由着顾沉胡作非为一次也不是不行。 骨节分明的手又颤颤巍巍地握着笔杆,顾沉见状直起身子,下巴搁在乐盈缺肩头,“咱们先说这地,不过先前没顾得上,租地的人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人收租,他们也不会自觉上缴。” 顾沉气息平稳,哪像乐盈缺神色恍惚,紧咬着嘴唇才没发出呻/吟声。见乐盈缺这么能忍,顾沉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乳/尖被这恶人蹂躏的快要破了。 “若是强硬找他们收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到时候谁吃亏还说不一定,最主要的是,咱们如今没那么多时间同他们耗。” 乐盈缺手上一松,笔杆从指缝中滑落,整个人软在了顾沉怀里。 顾沉垂眸轻笑,在乐盈缺耳边吹着气,装模作样地说道,“糕糕,可不能走神。”见乐盈缺面带绯红,气息紊乱,顾沉一只手顺着裤亵往里下摸。 “一般的田地收租,都是小斗进大斗出,我们先拿出点诚意,给称实了,先前的租金也不计较,利薄一点都成。至于种什么,养什么,得我们说了算。” 乐盈缺没顾及得上裤亵里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顾沉的手中,传达到他四肢百骸,“嗯...唔唔...顾...”乐盈缺挣扎的想要回过身子,奈何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顾什么?”顾沉微微松开乐盈缺,着力帮着他转身。 乐盈缺被他折磨的手脚酸软,身子在不住的打颤,抽泣着,“顾...顾郎。” 说罢,自己怀里多了个湿哒哒的小可怜儿,顾沉抱着往榻边走,还在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再教糕糕一件事,这做生意不单要想着不亏,更要想着如何连本带利的收回来,刚刚跟心肝儿讨了利息,现下是不是得还我本钱了。” 第二十章 人被放到榻上,顾沉不紧不慢地解着衣裳,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榻上的人。乐盈缺背对自己,背脊微微拱起,衣衫大开,紧抓着身下的被子想要往角落爬,瑟瑟发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脚上无法用力,全凭着双手,每一寸的移动都显得举步维艰,战战兢兢的不敢回头看顾沉一眼。 顾沉没心急去逮想要逃跑的人,褪去袍子,再是内衫,等人爬到床脚,一把抓住了乐盈缺的脚踝,一手将人翻了个身,稍稍用力,整个人就被他拖了回来。 费了好大的劲,全是徒劳无功,顾沉动动手指头,他就无处可逃。顾沉欺身压了上来,“往哪跑?” 乐盈缺衣衫还未全脱,半遮半掩之间,顾沉挤进他双腿之间,单手拉下了他的裤亵。身体对顾沉的记忆很清晰,一经他触碰,胯下直挺挺一根。 慌忙捂住下边,被顾沉擒住,“让我看看。”听着像是商量的语气,可一点儿都不容乐盈缺拒绝。 白嫩的孽根跳出手心,在空中摇头晃脑的。顾沉手指抵在顶端,轻揉着,声音带着点蛊惑,“躲什么?心肝儿这儿我又不是没见过。” 乐盈缺呜呜两声,张嘴是稀碎的呻吟声,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双腿倏地被举过顾沉的双肩,顾沉身子往下一沉,乐盈缺来不及反应,孽根被顾沉含在了口中。 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像是浪潮一般,要将乐盈缺淹没,背脊向下拱起,双手攀上顾沉点双肩,只有紧紧攀附顾沉,他才不会被吞噬。 口中温热,舌尖缠上孽根,吮得乐盈缺三魂丢了七魄,终于在无边的情欲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不…顾…顾郎…不要了…” 只见乐盈缺小腹抽搐得厉害,腰身向上顶起,怕是要到到头了。顾沉口中一重,一股清淡的味道。 从云端跌入谷底,身下的人吓坏了,久久不能从快感中抽离出来,傻痴痴的落泪,只能勉强发出短促的抽泣声。 从未有人让顾沉觉得这般爱怜,放下乐盈缺的双腿,爬到他面上,手指摩萨着他的脸颊,一遍遍的吻着乐盈缺眼角的泪痕。 “心肝儿,我以后只准你在榻上哭。”本是床笫间的荤话,顾沉眼神深邃,乐盈缺看不出有一定丁点儿调笑,只觉得心尖儿都是暖呼呼的。 乐盈缺超顾沉伸手,双手捧住他的脸,嘴里颤颤巍巍的唤着他,“顾郎…”顾沉来不及答应,眼见乐盈缺向上抬起身子,便朝他吻了过来。 自打知道自己清醒后,糕糕就再也没有主动过。顾沉旋即俯下身子,将人压进了被子里。 床榻间是啧啧的亲吻声,和旖旎的撞击声,明明发情期刚过,顾沉却觉得他的糕糕比发情时还要热情,似清醒又似沉醉。 白日里忘情的滚到一堆,晚间醒来便睡不着了,好在这个傻掉的大少爷没规矩惯了,也没人多在意。 账簿的事儿还未同乐盈缺说完,顾沉怀里搂着人不撒手,道貌岸然的继续给乐盈缺教学,“左右睡不着,我说给糕糕听着。” 乐盈缺缩着脑袋想躲回被子里,不大想听,顾沉一怔,将人捞起来,“倦了?” 闻言,乐盈缺摇头,“你又得说…说要我拿东西同你换了。” “那我们下次再算利息,今儿都给过了,不得听完。”知道顾沉又同他开黄腔,乐盈缺默不作声。 顾沉嘴上占够了便宜,又道,“铺子的账我都看过了,没人查,总会有人想着从中牟利,你随时去铺子也不大方便,月初进货时的账目你留一份,平日的出账就由掌柜记录,下月进货时对一次账,总之账目不对就找掌柜。” 怀里的人任由自己摆弄,顾沉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道,“不方便的出面的事都交给陆麟,还有,铺子和田地的事儿,不用瞒着爹,明**主动同爹商量。” 乐盈缺不解,从他怀里挣扎起身,“万一…猜到你好了…” 顾沉摇头,娓娓道来,“你打理铺子的事情总是瞒不住的,不如你提前通爹商量。” 下坤人不同于女子,哪怕出嫁后,也有不少在外做着生意的,乐盈缺一直屈身于后院,还是由于他腿脚不便。 “顾家如今是顾苑当家,你发情期已过,想要独占顾大少爷,又得为孩子打算,自己琢磨着铺子也在情理之中。” “独占顾大少”这几个字被顾沉加重,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乐盈缺,乐盈缺被看得面上一热,胡…胡说八道。 “让爹替你瞒一段时间,等收回了租钱,到时候也就不怕外人知道。”知道乐盈缺有在听,只是不愿搭理自己,顾沉一侧身,两人又贴在了一起,“糕糕。” 乐盈缺防不及防,嘴唇被人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轻哼。 给顾青松请安,顾沉没跟着乐盈缺一同去,乐盈缺带了账簿,问安后便呈给顾青松看,“爹,小叔如今独挑顾家家业,顾沉的病也不见好,盈缺守着后院觉得心有不安,所以拿了我名下铺子的账目给爹看看,想让爹帮忙看看。” 见乐盈缺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递上账簿,顾青松眉头紧蹙,并未接过,审视着乐盈缺。顾家生意大不如前,乐盈缺如今这番话,莫不是想另立炉灶。 乐盈缺隐隐感到顾青松的不悦,不慌不忙又道,“船行生意不景气,说是不想给顾家添麻烦,更多的是想替孩子和顾沉打算,二娘曾向盈缺提过,给顾沉纳妾之事。盈缺的确心胸狭隘,更顾及着旁人不愿真心实意待顾沉,顾沉性子没个定性,纳妾之事能不能…” 说罢,后背起伏着,将账簿攥得更紧了。本以为顾青松这关没那么容易过,忽然间听到他的叹息声,“你的顾虑爹都知道。”手上接过了账簿。 顾青松对乐盈缺的印象不差,真心实意待顾沉,嫁到顾家一句怨言不曾,如今顾苑当家,顾青松清楚的很,这东房总归是要受些委屈。 对于子嗣和嫡庶,顾青松尤为重视,若是乐盈缺能为顾家生下长孙,为长孙打算也不足为过。 顾青松翻看一遍账目,眉间都拧成了川字,“这些铺子田地,先前都没人打理?” “先前顾不上,如今顾沉对着我脾性稳定了不少,才做此打算。” 把顾沉同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一遍,顾青松喝着茶听着,末了说道,“原本担心你对从商一窍不通,如今看来还是有些见解。” 乐盈缺暗暗松了口气,道,“盈缺只是略懂皮毛,还望爹能拿个主意。” “按着你说来,有了收益咱们再往下走。” 谢过顾青松,临走时乐盈缺低头道,“爹,这事儿,能先瞒着小叔一阵吗?嫁给顾沉,顾沉以后便是我的责任了。” 顾青松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知道乐盈缺的担心,“盈缺,照顾顾沉苦了你了。” 乐盈缺给顾青松请安,两人独处了一会,二夫人晚间不动声色的打听着,“老爷,盈缺同您讲了这般久…” “沉儿纳妾之事,就不要再提,如今他性子像顽童一般,纳妾不过是添乱。”顾青松发话,二夫人心里恨恨的直痒痒,嘴上也只能答应着。 原以为顾沉纳妾之事不过是往后延期,不曾料到乐盈缺这般软弱的性子,会主动找顾老爷说情,也猜不准他说了什么,竟然说动了顾青松。 屋内,林若秋屏退了下人,阴恻恻道,“乐盈缺他自己跟爹说的?” 二夫人也气愤,本以为乐盈缺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没料到他来这么一手,“原本老爷不管后院之事,也不知道乐盈缺说了什么好话。” 铺子上,只叫阿离传了个话,“东家让奴婢来取新进货的账簿,我们家少奶奶说了,以后账簿,掌柜的您准备两份,进货那份少奶奶派人来取,出货那份,您自个儿好好收着。” 租地上,陆麟前后去了两次。头一次让农户一分不少的将租钱上缴,果不其然,几户农家联合起来泼皮耍赖。陆麟隔了几日又领了命令,到农户家传话,“少奶奶说了,先前的租钱可以免了,只是这以后就得按时交租,种什么也是少奶奶说了算,不答应的话,只能收回租地了。” 农户还指望着租地过日子,能免了先前赊的租钱,种什么他们都乐意。 第二十一章 是夜,方才搂着乐盈缺占了好一会便宜,直到乐盈缺肯开口喊顾沉哥哥,顾沉才放过他。两人睡下没多久,门外传来了陆麟的声音。 乐盈缺睡得浅,一有风吹草动便惊醒了,轻推着腰上的手臂,“顾沉,顾沉。” 顾沉猛地清醒,嗓子都还未完全打开,“起夜吗?” 乐盈缺摇头,又听到陆麟的声音,“大少爷。” 顾沉倏地闭上眼睛,猛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陆麟这人什么都好,为人衷心,办事有分寸,只是在这人情世故上,脑子里总是像差根弦儿,顾沉不方便露面,他就次次三更时分来。 “进来。”听了大少爷吩咐,陆麟才进屋。 “大少爷,少奶奶。”榻上是不敢多看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回大少爷话,“船行有不少工人,被二少爷辞了。” 顾家船行如今是表面风光,看着还在安城码头占有一席之地,生意少的可怜,辞退工人也在情理之中。 顾沉又问道,“陆霜回来了吗?” “弟弟昨日来信,想必过几日便会到安城。”陆麟回道,“张大人派人来传了话,明日希望能见上大少爷一面。” “张大人到了!明日把张大人请到庄子上。” 交待完事情,陆麟便要离开,抬眼间便瞧见了大少奶奶,多嘴问了一句,“大少奶奶,陆麟赎回的砚台可有损坏?” 顾沉一怔,早就把这一茬给忘了,陆麟一提,顾沉更是面上燥热。见到大少爷脸色异常,陆麟心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忙不迭的退下。 待陆麟走后,乐盈缺才问道,“你帮我把砚台赎回来了?” 这事儿被乐盈缺知晓,也不能藏着掖着了。顾沉放得位置不高,常人进了书房便能看到,只是乐盈缺无法。“嗯,忘了同你说。” “谢谢你。”乐盈缺眼中灼灼的看着他,“这是我爹赏得,从小到大,就那一次,夸我字迹隽秀,赏了这方砚台。” 顾沉看不得乐盈缺苦涩彷徨的样子,“跟我还说谢,那这东西更得收好了。” 那方砚台是乐盈缺命里的施舍,没人懂他得到的时候心中有多雀跃,他也想被重视,若是说重视是太过贪心,哪怕只是小小的关心,都让他受宠若惊。 乐盈缺垂着眼眸点头,哪怕只是一瞥的功夫,顾沉也能看到乐盈缺眼眶中盈盈的泪光。有些模棱两可的想法在顾沉脑子里盘旋,乐盈缺的落寞他看在眼里,觉着自己能猜着一些,又觉得有些抓不住。 静默无声的屋内,顾沉忽然靠近,嘴唇贴着乐盈缺耳边,他的糕糕千般好万般好,如何舍得见他明明失落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 “不仅字迹隽秀,脑子也伶俐,教一遍的事情,都能记住,性子温润,心胸宽广,最重要的是...”顾沉顿了顿,乐盈缺正目似点漆的看着他,“用情专一,一心一意的对我。” 令顾沉意外的是,乐盈缺竟没羞地避开他,反而嗫嚅的看着自己,“顾...顾沉...” 他忽然想到,自己从不了解乐盈缺的过去,他的腿为何会废,为何会喜欢自己,一方砚台能让乐盈缺这般珍视,他的糕糕以前过得似乎并不好。 第二日,带着乐盈缺一同去了庄子里,出了城门往西走,人烟稀少,偶有砍柴的樵夫。待两人到了庄子,不消多时,张大人的马车停在了庄前,车里并不只有张大人一位,还有一位样貌俊秀的男子。 屏退了下人,四人才进入厅内。张大人对男子实为客气,到落座时才道,“这是端王。”顾沉一愣,惊觉起来行礼。 端王景寒是皇帝的亲弟弟,是皇帝最亲近的人,能屈尊纡贵亲自前来,让顾沉受宠若惊。 景寒一袭白衣,微笑着摇着手中的扇子,“虚礼就免了,想听听顾大少爷说说这银子如何能变成宣纸一样带着出行,皇上也很重视此事。” 顾沉惭愧,“回王爷的话,草民惶恐,这点子是想了有些日子,只是如何能让人造不了假,草民还未想出好的法子。” 景寒也道这银子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悠悠要着扇子,不动声色的朝乐盈缺瞧了一眼。 顾沉心中一沉,正想隔开端王的视线,又听闻张大人道,“原先这下川江的贡品可都是交给顾家船行,如今你不是顾家当家,还让我替你留着生意,顾沉你可是有了打算,总不能一直装傻,让你弟弟拿着船行做傻事?” “自是不能让顾苑胡作非为下去,如今他是顾家当家,总不能伸手朝他要当家的位子,草民以有打算,若是他敢动歪心思,草民定在他前面行动。” 景寒端着茶杯,茶盖轻抚在沿边,垂眼看到了乐盈缺的双腿,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不紧不慢得又问道,“顾少爷可知道是谁害的你。” 顾沉往前一站朝景寒跟前行礼,挡住他打量乐盈缺的视线,“算是知道,只是没有证据。” 景寒扇子一收,抵在下巴处,“那顾少爷得提防着点,恐再有人心生歹念。”霍地话锋一转,眉眼带笑,目光越过顾沉,看着乐盈缺,“这位可是顾家少奶奶?” 乐盈缺俯**子,“草民乐盈缺见过端王。” 景寒啧啧称奇,“乐盈缺,这名字起的真好,这般好看的人啊,自是得有些缺憾才行。” “王爷!”顾沉唐突地提着嗓子。 景寒敛着双眼,眼角都是化不开笑容,连连赔不是,“是本王鲁莽了,顾少爷莫见怪。”转念又道,“这些日子,怕是要打扰顾少爷了,这庄子不平不住人吧。” 别了端王和张大人,两人回了顾府,顾沉脸色都不见好转。丫头小厮们都不敢靠近,没少奶奶吩咐,谁都不想进屋子里候着。 知道顾沉在生闷气了,没料到他这般无赖,下人一退,将乐盈缺抱到榻上,人隔得远远的,干坐在桌前背对着乐盈缺。 乐盈缺轻唤道,“顾沉。” 顾沉不搭理,乐盈缺又双手撑在榻上,身子前倾,半截儿露出榻外,“顾沉。” 装上傻子还装上瘾了,只听到顾沉闷哼了一声,侧着身子就不是回头,乐盈缺没法,磕磕巴巴地喊道,“顾郎...”生气的人这才回头瞧他一眼。 见乐盈缺可怜兮兮的坐在榻间,顾沉只觉得心口缩紧,胸中翻涌,一个只能依附着他的人,自己却要给他脸色看。 自己也不是真冲乐盈缺生气,只是...只是...顾大少爷何曾这般怯懦过,乐盈缺从头到尾都是他的。 双眸,嘴唇,从锁骨到脚踝,每一处都是他顾沉的,这样的乐盈缺,自己不看好,就会被人惦记着,顾沉头回尝到了嫉妒的滋味,他舍不得别人多看一眼他的糕糕。 迈着疾步朝榻边走去,顾少爷像是还傻着,没有清醒一般,一跃将人扑到在被子上。着了魔似得厮磨着乐盈缺的嘴唇,手指摩挲在乐盈缺的脸颊,许久才微微松开。 嘴里说着幼稚的话,幼稚的不像是能从顾少爷嘴里说出来的,“不许你看别人,看着我。” 乐盈缺嘴唇蒙上透亮的一层水汽,痴痴地看着顾沉,“顾郎...” 第二十二章 被顾沉束着身子,尤觉逼仄,双手紧抓着他的胸口,乐盈缺更是动弹不得,“你跟我生气了?” 顾大少爷不想承认,沉默半晌,嘴硬着,“没生气。”顺势双腿挤进了乐盈缺**。 又听到乐盈缺支支吾吾道,“你…要是不…乐意,我以后…就不去了…不会看别人的…唔…” 乐盈缺话未说完,顾沉又恶狠狠的吻了上来,嘴唇被堵得严严实实,带着点怨气,手不安分地顺着侧腰摸了进去,揉在细腻的肌肤上,还恶劣的用了些力。 自己越是撒泼打混,乐盈缺越是温柔的接受,顾沉压着人只觉得面上燥热,当傻子时无法无天惯了,如今竟然还要一个小自己好些岁数的乐盈缺让着他。 直到嘴唇被咬出浅浅地牙印,顾沉才松开他。两人鼻尖抵着鼻尖,顾沉眼中带着心虚和愧疚,喃喃道,“糕糕还从未和我提过以前的事情。”语气中徒添了一丝委屈,“我都不曾知道,你喜欢我。” 乐盈缺眼中慌张,不经意躲开顾沉的眼神,瞥见着其他的地方,脸颊片刻间浮现酡红,抿着嘴唇嗫嚅着,“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说出来…你定会取笑我…” 顾沉不依不饶,“多久?喜欢我的事,为何不让我知道,今天咱们说个明白。” 拗不过顾大少爷,乐盈缺徒劳的躬着背,稍稍蜷缩着,被人强硬地别了回来,这才断断续续道,“小时候…见过一面…就…” “就对我心动了?以前的事呢?” 身下的人猛的一哆嗦,不管不顾的往被子里钻,瓮声瓮气着,“你…你不要再问了。” 顾沉本想耍着无赖,跟乐盈缺问个清楚,他的腿,他以前的事,可乐盈缺不愿意开口,顾沉也舍不得为难他,只能就此作罢。 船行的生意不见有起色,顾苑心中着急,但打从一开始起,他就没打算找乐仙引帮他一把,可他不找上乐仙引,乐仙引会找上他。 “顾二少爷还没忘我们之间的约定吧,如今当上的了顾家当家的,我现下有难,顾二少爷不得帮我一把。” 顾苑等着他的下文,又听到闻乐仙引道,“帮我一把,也帮顾少爷你自己一把。” 乐仙引颔首,旋即又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去找过若秋的父亲,知道你不愿将顾家船行拱手让,我这儿有个法子,你听听。” “说来听听。” “原先顾沉好的那会,打算今年运了朝廷这趟,就将顾家船行的旧帆船换成轮船。如今安城哪家都拿不出这个钱来买轮船,不如咱们合作。” 说得好听,顾苑不敢轻易答应,“帮你一把,这话怎么说?” 杯中摇晃的是雨前龙井,稍稍揭盖都能闻到一阵清香,乐仙引盯着杯盖道,“我也得为了乐家打算,这样才能我和大哥挣个一二。” “有什么条件?” 乐仙引不紧不慢点抿着茶杯,“顾家现下没有好的货源,到时候打着乐家名号…我帮了顾二少爷,顾二少爷要懂得知恩图报。” 顾苑手指蜷缩,拳头捏紧,“你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咱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顾二少爷当上当家的,日后得帮我一把,若秋父亲都老了,你不愿依附在林家之下也情有可原。” 乐仙引似笑非笑又道,“这到时候分成,自然是咱们两家对半分。” 顾苑狐疑地朝乐仙引看去,“买轮船可不是小数目,顾家生意不景气你也是知道的。” 乐仙引悠哉地晃着茶杯,“这做生意,本就是开源节流,既然开源顾家尚且难办,那就接着辞人,有了轮船,总得请会开的人来,那些个老师傅,能退的,都退了吧。再者,旧的帆船低价出售。” “多低?” “原价的两成。” 顾苑一怔,手上的茶杯险些没抓稳,“两成!那不跟白送一样!” 乐仙引示意他稍安勿躁,“做生意讲究先机,有了轮船,从速度上取胜于别的船行。若是让别的船行先联手买了轮船,咱们的生意可就没那么好做了,到时候帆船的价连两成都没了…顾二少爷莫不是觉着顾家还像以前一样,没人能同顾家分庭抗礼吧?” 戳中了顾苑的痛处,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自己不信乐仙引,可哪怕心中疑窦丛生,顾苑还是被轮船的事情动摇了。 “找帆船的下家也不是一时半会的能成的事。” 乐仙引又道,“安城还怕没商户收帆船吗,我也会帮顾二少爷留意留意。” 庄上养蚕不像田地,个把月能收一波蚕丝,铺子里新请了手巧的绣娘,只是谁都不知道,上京那些个达官显贵,喜欢什么样式,绣娘都畏首畏尾的,施展不开手脚。 顾沉不懂女红,连他都说不出个像样的法子。乐盈缺黑亮的眼睛不敢去看他,“我觉得有个人能知道。” 不用乐盈缺明说,顾沉都能猜出是谁,又听到乐盈缺开口,“我去问问王爷?”见顾沉神情不悦,乐盈缺忙不迭改口,“你不喜欢,就不问了,再找人打听。” 乐盈缺小心翼翼顺从他的样子,顾沉哪怕有不乐意都说不出口,蹲在乐盈缺身旁,“的确王爷比谁都清楚,我陪你去。正好昨夜陆麟来传话,说是陆霜已经到了。” 庄子养了个闲散王爷,下人们不敢怠慢,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一听说顾沉带着乐盈缺来了,亲自到门口来接人。 “顾少爷来了!”景寒急忙上前客气着。 顾沉忙不迭行礼,“王爷怎能亲自出来。” 景寒摆手,“寄人篱下,这点礼数还是得有的,何况盈缺不辞辛苦而来,出门迎迎应该的。” “盈缺”两个字听得顾沉面上一僵,撇头不愿再同景寒多说。院子门栏高,这轮椅推不进去,顾沉刚弯下腰,景寒竟挤到了一旁,笑道,“我帮顾少爷一把。” 说罢,手朝着乐盈缺伸去。顾沉手比脑子快,将人直接捞进了怀里,景寒抓了空。 乐盈缺被撞的七荤八素的,心下惊呼,面上还算镇定,温言道,“不劳烦王爷了,我们来是有事求王爷帮忙的。” 说话间,人已经被顾沉拦腰抱在了怀里。景寒浑然不觉顾沉的不悦,一迳说道,“好说,我们进去说。” 手中的扇子摇的欢,跟在顾沉身后,景寒的笑容险些憋不住。 进了内堂,乐盈缺才将女红的事情同景寒说个明白。 景寒一脸温柔的看着乐盈缺,眉梢眼角都笑。顾大少爷一旁阴沉着脸,他似乎看不到一般,直到乐盈缺说完,托着下巴吊儿郎当的王爷才坐直了身子。 “这是算是盈缺求本王的吗?” 第二十三章 顾沉当即恨不得带乐盈缺离开,打从自己带乐盈缺来庄子,这王爷的眼神就没从他的糕糕身上移开过。双手紧抓着乐盈缺的双肩,生怕景寒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轻飘飘的几个字,问得乐盈缺不敢轻易回答,见景寒双眼含笑的看着自己,眼中灼灼地闪着光。乐盈缺一时语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倒是景寒先开了口,“若是盈缺有求于本王的话,本王定会答应,只是本王也有一事相求…”说了一半,终于肯抬头看顾大少爷一眼。 顾大少爷面色铁青,见景寒悠悠道,“本王想跟顾少爷讨个人…” 乐盈缺只觉得肩上被顾沉的捏的吃痛,回头偷看顾沉,见他眼中阴沉,和王爷四目对望,你来我往的谁都不肯退步。 景寒突兀的笑了出来,扇子摇在胸前,朝后退了几步,“这一屋子的火药味,顾少爷还不知道本王要的是谁呢,怎么这么大火气。” 乐盈缺担心顾沉对王爷不敬,安抚性地拍了拍肩上的手,低声唤他,“顾沉…” 顾沉闻声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不知王爷跟草民讨得是谁?” 景寒眼眸一垂,正好对上乐盈缺的目光,眼中的笑容更深了,“这人嘛,是…” “大少爷…”门外忽然响起了陆麟的声音。 顾沉深深地看了眼景寒,回道,“何事?” “陆霜到了。” 外边陆麟话音刚落,王爷唐突的来了句,“来了。” 顾沉狐疑的看了眼景寒,说了一半的话不好再继续,道,“进来罢。” 陆麟、陆霜两兄弟,受过顾沉恩惠,便留在顾沉身边。乐仙引知道陆麟的存在,落水当日刻意支开的他,但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陆麟还有个弟弟。 顾家在安城以外的生意,顾沉都是吩咐给陆霜的。 两人刚踏进屋内,陆霜双眼瞪得极大,一时间竟忘了礼数,“你怎么在这儿!”众人目光都顺着陆霜指尖看去,那人正是笑盈盈的景寒。 没料到弟弟如此大胆,陆麟小声呵斥道,“不得无礼。” 陆霜愤愤地看了景寒一眼,只觉得浑身不在,索性不搭理他,转头对乐盈缺行礼,“大少奶奶,小的是陆霜,先前在汴京,没赶上大少爷和少奶奶的婚事。” 乐盈缺点头,算是应了陆霜的话。总觉得陆霜和王爷直接没那么简单,顾沉收起戒备向景寒问道,“王爷可是见过陆霜?” 没得等到景寒开口,陆霜打断道,“大少爷,别理这人,无耻之徒,登徒浪子,他…王爷?”陆霜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景寒。 “陆霜不得无礼!”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陆麟顾不上其他的,恨不得按着陆霜的头给景寒磕头认错。 陆霜平日机灵古怪,做事还是有规矩懂分寸,被他大哥一训斥,心中委屈徒生,气不打一处来,咄咄逼人道,“就算是王爷,也是卑鄙下流之人,他趁我…” 陆霜指尖发抖,景寒看得肝胆俱颤,连面上的笑容都凝固了,眼看着眼前的人气的双眼通红,景寒正想开口,陆霜转头跑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顾沉还是替陆霜赔了不是,“王爷,陆霜不懂规矩,多有得罪,王爷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景寒难得收起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去追,是我不好,定让陆霜小兄弟顺了气。” 门被带的呼啦作响,两人前后出了门,留其他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顾沉半晌才回过神,“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麟想着替弟弟领罚,“大少爷…” “陆霜这次回来,可有什么异常?”顾沉问道。 “没有,也就…也就见了王爷反应才这么大。”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乐盈缺喃喃道,“王爷要的人,是陆霜吧?”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那点疑惑,似乎有点解开的苗头,可还是隐隐地没人说开。顾沉一迳岔开话题,“船行可有什么动向?” 陆麟答道,“二少爷在卖船行的帆船,原价的两成出。” 顾沉不由眉头紧蹙,“可还有其他消息?” 陆麟摇头,顾沉又道,“那给顾苑三成的价格收回来,让陆霜去,他既然要卖船,船行的工人肯定会辞退不少,他辞多少,你让陆霜雇多少回来。” 转念一想,顾苑卖船的举动实在可疑,照目前的情形看来,父亲是一点动向都不知道,不然定不会他轻易卖船。 “顾苑卖船一事知道的人多吗?” 陆麟答道,“不多,二少爷没有声张,这么低的价钱,知道的人多必定马上能出手。” 待陆麟离开,顾沉叹气坐在了乐盈缺身旁,乐盈缺俯身道,“顾郎…” 顾沉强挤着笑容,握着乐盈缺的手,“船行是我爹的心血,顾苑以为他能瞒天过海多久,一旦被爹知道,我怕爹受不住,我在想顾苑是不是要害我,我还要不要继续查。” 陆霜一路从前厅跑出了庄子,身后的人还穷追不舍,“陆霜!” 跑到树下时便被景寒逮住了,“陆霜,我跟你赔不是。” 手背蹭着脸颊,陆霜不露痕迹的躲开了景寒,“受不起。” 人被景寒逼到紧贴着树干,景寒也不敢上手去给他擦眼泪,“你那日不辞而别,本王可是花了好些功夫,才知道你是顾少爷的人,这是赶在你面前来,给你认错。” 说完还拱手朝着陆霜行礼,陆霜一惊,下意识想要退,可身后就是树干,已经是无路可退,“你还敢说!” 陆霜接到哥哥的消息,让他择日回安城,哪料在路上时,发情期来的突然,正好碰上了景寒,两人云雨了好些日子,待他清醒后,脑子里一片茫然,狼狈地逃走了。 想他景寒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硬是被陆霜说成了登徒子,面上还得同陆霜赔礼道歉。陆霜不想与他纠缠,“草民受不起,王爷若是没事,在下就先行告退。” 这人跑了还了得,景寒堵着人不让走,“你我有了夫妻之实…” “你还说!” 陆麟找到陆霜人的时候,见他双眼通红的和王爷争执着,“陆霜。” 一听闻哥哥喊他,陆霜找到了躲开景寒的借口,“冒犯王爷了,草民先行退下。” 人还是从自己跟前跑了,景寒悻悻的回了庄子,见到顾沉打算把方才的话说个清楚,“方才同顾少爷说讨个人,顾少爷如今还答应吗?” 顾沉心中猜到大半,“王爷若是跟草民要陆霜,草民做不了主,要陆霜愿意跟着王爷才行。”这话回的,一半是抱着报复的心态,顾少爷可是一直以为端王对他的糕糕有什么非分之想。 景寒自认有过,又道,“先前见顾大少爷对顾少奶奶百般呵护,以为讨好了顾少奶奶,本王要人的事会容易些…说罢,有何事本王帮得上忙的?” 第二十四章 顾沉当即恨不得带乐盈缺离开,打从自己带乐盈缺来庄子,这王爷的眼神就没从他的糕糕身上移开过。双手紧抓着乐盈缺的双肩,生怕景寒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轻飘飘的几个字,问得乐盈缺不敢轻易回答,见景寒双眼含笑的看着自己,眼中灼灼地闪着光。乐盈缺一时语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倒是景寒先开了口,“若是盈缺有求于本王的话,本王定会答应,只是本王也有一事相求…”说了一半,终于肯抬头看顾大少爷一眼。 顾大少爷面色铁青,见景寒悠悠道,“本王想跟顾少爷讨个人…” 乐盈缺只觉得肩上被顾沉的捏的吃痛,回头偷看顾沉,见他眼中阴沉,和王爷四目对望,你来我往的谁都不肯退步。 景寒突兀的笑了出来,扇子摇在胸前,朝后退了几步,“这一屋子的火药味,顾少爷还不知道本王要的是谁呢,怎么这么大火气。” 乐盈缺担心顾沉对王爷不敬,安抚性地拍了拍肩上的手,低声唤他,“顾沉…” 顾沉闻声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不知王爷跟草民讨得是谁?” 景寒眼眸一垂,正好对上乐盈缺的目光,眼中的笑容更深了,“这人嘛,是…” “大少爷…”门外忽然响起了陆麟的声音。 顾沉深深地看了眼景寒,回道,“何事?” “陆霜到了。” 外边陆麟话音刚落,王爷唐突的来了句,“来了。” 顾沉狐疑的看了眼景寒,说了一半的话不好再继续,道,“进来罢。” 陆麟、陆霜两兄弟,受过顾沉恩惠,便留在顾沉身边。乐仙引知道陆麟的存在,落水当日刻意支开的他,但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陆麟还有个弟弟。 顾家在安城以外的生意,顾沉都是吩咐给陆霜的。 两人刚踏进屋内,陆霜双眼瞪得极大,一时间竟忘了礼数,“你怎么在这儿!”众人目光都顺着陆霜指尖看去,那人正是笑盈盈的景寒。 没料到弟弟如此大胆,陆麟小声呵斥道,“不得无礼。” 陆霜愤愤地看了景寒一眼,只觉得浑身不在,索性不搭理他,转头对乐盈缺行礼,“大少奶奶,小的是陆霜,先前在汴京,没赶上大少爷和少奶奶的婚事。” 乐盈缺点头,算是应了陆霜的话。总觉得陆霜和王爷直接没那么简单,顾沉收起戒备向景寒问道,“王爷可是见过陆霜?” 没得等到景寒开口,陆霜打断道,“大少爷,别理这人,无耻之徒,登徒浪子,他…王爷?”陆霜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景寒。 “陆霜不得无礼!”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陆麟顾不上其他的,恨不得按着陆霜的头给景寒磕头认错。 陆霜平日机灵古怪,做事还是有规矩懂分寸,被他大哥一训斥,心中委屈徒生,气不打一处来,咄咄逼人道,“就算是王爷,也是卑鄙下流之人,他趁我…” 陆霜指尖发抖,景寒看得肝胆俱颤,连面上的笑容都凝固了,眼看着眼前的人气的双眼通红,景寒正想开口,陆霜转头跑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顾沉还是替陆霜赔了不是,“王爷,陆霜不懂规矩,多有得罪,王爷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景寒难得收起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去追,是我不好,定让陆霜小兄弟顺了气。” 门被带的呼啦作响,两人前后出了门,留其他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顾沉半晌才回过神,“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麟想着替弟弟领罚,“大少爷…” “陆霜这次回来,可有什么异常?”顾沉问道。 “没有,也就…也就见了王爷反应才这么大。”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乐盈缺喃喃道,“王爷要的人,是陆霜吧?”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那点疑惑,似乎有点解开的苗头,可还是隐隐地没人说开。顾沉一迳岔开话题,“船行可有什么动向?” 陆麟答道,“二少爷在卖船行的帆船,原价的两成出。” 顾沉不由眉头紧蹙,“可还有其他消息?” 陆麟摇头,顾沉又道,“那给顾苑三成的价格收回来,让陆霜去,他既然要卖船,船行的工人肯定会辞退不少,他辞多少,你让陆霜雇多少回来。” 转念一想,顾苑卖船的举动实在可疑,照目前的情形看来,父亲是一点动向都不知道,不然定不会他轻易卖船。 “顾苑卖船一事知道的人多吗?” 陆麟答道,“不多,二少爷没有声张,这么低的价钱,知道的人多必定马上能出手。” 待陆麟离开,顾沉叹气坐在了乐盈缺身旁,乐盈缺俯身道,“顾郎…” 顾沉强挤着笑容,握着乐盈缺的手,“船行是我爹的心血,顾苑以为他能瞒天过海多久,一旦被爹知道,我怕爹受不住,我在想顾苑是不是要害我,我还要不要继续查。” 陆霜一路从前厅跑出了庄子,身后的人还穷追不舍,“陆霜!” 跑到树下时便被景寒逮住了,“陆霜,我跟你赔不是。” 手背蹭着脸颊,陆霜不露痕迹的躲开了景寒,“受不起。” 人被景寒逼到紧贴着树干,景寒也不敢上手去给他擦眼泪,“你那日不辞而别,本王可是花了好些功夫,才知道你是顾少爷的人,这是赶在你面前来,给你认错。” 说完还拱手朝着陆霜行礼,陆霜一惊,下意识想要退,可身后就是树干,已经是无路可退,“你还敢说!” 陆霜接到哥哥的消息,让他择日回安城,哪料在路上时,发情期来的突然,正好碰上了景寒,两人云雨了好些日子,待他清醒后,脑子里一片茫然,狼狈地逃走了。 想他景寒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硬是被陆霜说成了登徒子,面上还得同陆霜赔礼道歉。陆霜不想与他纠缠,“草民受不起,王爷若是没事,在下就先行告退。” 这人跑了还了得,景寒堵着人不让走,“你我有了夫妻之实…” “你还说!” 陆麟找到陆霜人的时候,见他双眼通红的和王爷争执着,“陆霜。” 一听闻哥哥喊他,陆霜找到了躲开景寒的借口,“冒犯王爷了,草民先行退下。” 人还是从自己跟前跑了,景寒悻悻的回了庄子,见到顾沉打算把方才的话说个清楚,“方才同顾少爷说讨个人,顾少爷如今还答应吗?” 顾沉心中猜到大半,“王爷若是跟草民要陆霜,草民做不了主,要陆霜愿意跟着王爷才行。”这话回的,一半是抱着报复的心态,顾少爷可是一直以为端王对他的糕糕有什么非分之想。 景寒自认有过,又道,“先前见顾大少爷对顾少奶奶百般呵护,以为讨好了顾少奶奶,本王要人的事会容易些…说罢,有何事本王帮得上忙的?” 第二十五章 将丝绸的事情同景寒说了个明白,景寒难得收敛起闲散的德行,不光是样式的问题,就连这买家都答应替乐盈缺联系好。 末了又支吾道,“这…陆霜…” 顾沉不待他说完,“王爷,草民当陆霜如亲弟弟一般,不是随便送人的礼物。” 景寒忙不迭的应和,“是是是…只是…” 顾大少爷铁了心了不帮忙,正想开口回绝,手上被乐盈缺捏紧了,一低头,便瞧见乐盈缺蹙着眉头看着他,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草民让陆霜去收帆船,一个人怕是多有不便…” 景寒心领神会,“那我陪着他去,帮他把把关。” 把大少爷交代的事,吩咐给陆霜,陆霜一一应下,陆麟这才开口关心陆霜和王爷之间的瓜葛。 “先前在汴京可是遇上什么麻烦?” 提起汴京,陆霜尤觉心中委屈,嘴上还不肯承认,“无事,哥哥多虑了。” 不等陆麟又问,陆霜急着离开,“明日就去办大少爷吩咐的事,我累了,先退下了。” “霜儿!”陆霜走得急,任凭他哥哥在背后喊他也不搭理。 第二日一早,王爷已经站在陆霜屋前等候多时。 左右无人,陆霜索性连礼数都抛之脑后,哪料景寒厚着脸皮自己贴上来,“霜儿。” 陆霜眼睛瞪大,直直地盯着景寒,半晌才憋出一句,“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景寒也不气,本身就没什么王爷架子,在陆霜面前更是有些耍无赖。“顾少爷让本王陪着你去买帆船。” “不劳烦王爷了,陆霜有分寸。” 几句话打发不走景寒,还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悠悠道,“顾大少爷吩咐的,霜儿…” 陆霜回头剜了景寒一眼,不知道是该让他别跟着了,还是让他别再喊得这般亲热。景寒颔首,长叹着,“本王陪着你去,哪有商家小少爷出门不带随从的,看了叫人生疑。” 说不过景寒,陆霜憋屈地瞪了景寒一眼,只能让人跟着。 顾家卖帆船的消息还未放出去,陆霜来的早,像模像样的往顾家船行一坐,身后的景寒更是配合的紧,没等陆霜开口,他这个做“下人”的得机灵点。 “我们少爷是来做生意的,请你们这儿当家的出来。”船行好些日子不见生客,利索的船工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顾苑原以为是找上门的生意,哪料对方一开口是问帆船的事儿。顾苑狐疑地打量了两人,生人面孔,不是安城的商户。 “不知怎么称呼?” 陆霜还未开口,景寒平静的打断,“我家少爷姓景。” 当着顾苑的面,陆霜不好发作,按捺下心中的火气,顺着景寒的话朝顾苑笑了笑。 顾苑不由疑窦丛生,景是国姓,“可是上京来的贵人?” 都怪景寒多嘴,陆霜一时不敢承认,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哪料始作俑者还在背后大放厥词,“也不怕告诉你,我们端王可是替朝廷走得这趟。”说罢还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顾苑显然是愣住了,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万一真的是端王,自己怠慢了可是以下犯上。见顾苑犹豫,景寒加了把猛料,从怀里摸出来块玉佩。 顾苑只是瞥了一眼,确实是“景寒”两个字无疑,哪怕不认识这块儿玉,也能看出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神色慌张的看了陆霜一眼,眼神又落到了景寒身上。顾苑只觉得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不只是随从这么简单。 景寒又悠悠道,“当家的不信?” 陆霜还算是镇定,顺着景寒的话说道,“听说顾二少爷要原价二成的价格卖船,若是能给到三成的价格,这船…。” 虽说猜不准对方身份的真实性,顾苑也不敢怠慢,起身行礼,三成的价格本就超过了乐仙引的建议,“王爷一句话,这些船草民双手奉上。” 两人走出顾家船行,身边人烟减少,陆霜倏地停下来,恶狠狠地转头,“你!…”说了一半没了下文,指尖发抖地对着景寒,想想景寒帮了自己,一时竟说不出狠话。 “霜儿。”景寒握着陆霜的手指,喃喃道。 暖流从指尖传到陆霜的四肢百骸,陆霜怔怔地看着他,忘了挣扎,半晌才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抽回手指,“不准你这么喊我,下流!” 好容易酝酿出的半点温情,硬是被陆霜噎得烟消云散。景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嘴上还得讨好,“带着本王不得容易些?” 指尖还残留着景寒手掌的温度,陆霜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没再搭理他。 乐仙引派去收顾家帆船的人空手而归,“二爷,顾家的帆船卖出去了。” 乐仙引手上一紧,“卖出去了?” 回话的人战战兢兢,顾家卖船的消息还未放出,是谁能抢在前面。乐仙引心中不悦,问道,“知道是哪家商户买的吗?” “听船行的工人说,今儿一早去了两个生面孔,不像是安城的人。”乐仙引扶额叫人退下,本想暗地里叫人去低价收船,哪料叫人截胡。 直到帆船出手,船行的工人才知道卖船的消息。这还不算,紧接着船行接二连三的辞退工人,人人自危。 眼看着连老资格的几位工人都被辞退,谁都没想到顾家动静这么大。辞退工人第二日就除了乱子,以船行几位老人为首,没直接到船行闹,而是闹到了顾家大院。 顾青松也是今日才得知顾苑卖了船行的船,“这事儿我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众人这才肯散去。 下人们都做鸟兽散,二少爷被老爷请到里屋去了。 “哐当” 桌上的茶杯东倒西歪的,顾青松气得脸色发青,“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有法子,船行没生意就罢了,你还卖了帆船,你打算把顾家船行背地里给卖了是不是!” “爹,咱们的帆船早该换了,汛期出不了船,不止是我们顾家一家的问题,有了轮船才能在码头上说上话,到时候还不是别人找上咱们做生意。” “轮船?你好意思提轮船,你如今拿的出轮船的本钱吗?” 顾苑不以为然,“这事儿不用爹操心,买了轮船,这些老工人本就该辞退了,到时候该请些懂轮船的工人,不然我们顾家白养着他们,吃亏的是我们。” 桌子被顾老爷拍得一震一震的,“把船行的账本拿出来。” 顾苑脸上一僵,顾青松看得清楚,压下心中的火气,“别想拿假账糊弄我,你那账我也不碰,给账房钱掌柜一看,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顾青松说得神色激动,几番下来,猛烈的咳嗽了起来。顾苑慌忙倒茶,给顾青松顺气,“爹!” 一手推开面前的茶杯,顾青松双眼胀的通红,布满皱纹的双手在颤抖,“当初…当初就不该…将船行托付给你…还不如你嫂嫂…” 顾苑杵在原地,茶水打翻泼到手背上也没反应,“爹这是什么意思…” 顾青松手扶桌角,脸色涨红的盯着顾苑,“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船行都要败在你手上!” 自打小起,顾苑前头有个嫡长子哥哥,顾家大小事都轮不到他插嘴,平日里喝茶听曲儿,落得自在,顾青松瞧见了,总会训斥不长进。 如今是等到他大哥傻了,坐上当家的位子,还要被他爹指着鼻子骂不争气。 “你要是当不起这个家,就让你大嫂来!” 顾苑愕然的看着顾青松,半晌才开口道,“爹,乐盈缺可是个外人,他…” “什么外人!他嫁给你大哥,就是顾家的人!”不待顾苑说完,顾青松便打断,“你若是把船行当成顾家的家业,就不会没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爹,你帮着外人来对付你儿子,我如今是顾家当家的,轮得到乐盈缺说话吗?”屋子里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的。 “咳…”顾青松指尖颤抖,对着顾苑频频哆嗦,“顾家当家的…你好大的架子…要不是你大哥,哪有你的便宜!” 顾苑嗤嗤一笑,身形一时间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爹,你老糊涂了,我大哥都傻了,乐盈缺一个瘸子,顾家只能指望我,我可是顾家的二少爷。”话音刚落,也不等顾青松说话,顾苑转身便朝门外走。 “孽障,你给我回来…咳…” “咣”的一声,身后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 顾苑朝身后看了一眼,顾青松已经倒在了地上,没多停留,倒是吓坏了门口候着的四儿。四儿哆哆嗦嗦的,“二爷,老爷他…这…这…” 顾苑冷不丁的看了四儿一眼,“慌什么,叫我母亲来,说爹昏倒了,好生照看。” 二夫人没料到顾苑能和顾青松争执起来,气得顾青松晕了过去,正想唤下人去请大夫,被顾苑拦了下来,“娘,你照顾爹就行了。” 二夫人一怔,“这是什么话…他可是你爹啊…要是有什么…” 顾苑神色淡漠,脸上难得一见的平静,“我爹,打算把顾家交给乐盈缺。” 屋内屏退了下人,只留了二夫人和林若秋、顾苑三人。二夫人张嘴半晌讲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意思?” 林若秋也是一惊,“这乐盈缺到底给爹灌了什么迷汤,不给大哥娶妾,爹还有让他当家的打算。” “乐盈缺平日在府上可有什么动静?”顾苑问道。 自打给顾沉娶妾一事没了着落,东房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不曾有过动作。顾苑侧着脑袋,言语中透着不解,“那我爹为何说我还不如他?他乐盈缺是做了什么事能讨我爹欢心。” 林若秋有些日子没见乐仙引,一时间不敢自作主张,小心试探道,“船行可有什么生意?” 这倒是提醒了顾苑,“打算同乐家做笔生意,卖了帆船买轮船,到时候还不是滚滚的货源。” “若是能成,爹说不定就没那个心思了,还不是看着船行的生意。”林若秋说道。乐仙引打着顾家船行的主意,林若秋还心心念念着两人的约定。 二夫人还是觉得不妥,“得请个大夫,这…” “娘,若是爹醒了,和族上长老一合计,顾苑这当家的位子可不得拱手让人,原先怎么欺负的乐盈缺,到时候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林若秋顿了顿,“顾府上下还不觉得这大少奶奶为人温顺,礼待下人,风向一不对,到时候怕是连这些个下人都能给我们眼色看。” 二夫人被说的犹豫,手上绞着丝帕,没了主意。顾苑深深的吐了口气,“娘,别让我爹见人,以后咱们过什么日子,可都看您的了。” 差人将王爷亲手画的女红样式送到铺上,今儿乐盈缺带着顾沉去庄子上看了看。头次见到染布,细腻的布匹丝绒往染缸里过一道色,挂晾几天便成了。 顾沉同他离的远,看清了才带着乐盈缺离开,一路跟乐盈缺说着话,也不见他好生回答,总是要唤好几遍,才咋咋呼呼的回应。 顾沉心中不免疑惑,“糕糕?在想何事?” 心里那些个模棱两可的想法还不够清明,乐盈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顾沉,“没…” “说慌?”霍地,高大的身躯挡在了乐盈缺跟前,顾沉蹲在他眼前,仰着头看他。 从两人说开了起,顾沉同他说话总是刻意放低身子。乐盈缺明白,顾沉在默默地照顾他的感受。 “只是在想你先前说的银子的事情,宣纸还是太薄,又经不起水,若是丝绸的话会稍稍好一些,可造价又太高了。” 顾沉攥着乐盈缺的手在掌心,“心肝儿还记得我说的话了。” 指尖被顾沉搓得通红,灼热感烫的乐盈缺手忙脚乱,“跟你说正事了,怎么又…不正经…” 被乐盈缺逗乐了,唤他一声心肝儿就是不正经。顾沉连连认错,末了才又说道,“还是心肝儿心思细腻,到现在还惦记着,丝绸不行的话,那在纸张中嵌入蚕丝行不行?” 乐盈缺呆呆地眨眼,“可以试试,伞面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又一脸期待的瞧着顾沉,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其实法子我也想了些。”说了一半,故意吊起乐盈缺的性质。顾沉只觉得手上一紧,乐盈缺反握住了他的手,“这票据要请专门的先生来写,承兑时间也得用特殊字号,尤其是这是票据,百姓不得私下买卖,能做到这点,得有朝廷的命令。” 顾沉等着讨乐盈缺几句夸奖了,哪料身后响起王爷的声音,“顾少爷说的有道理。” 顾沉,“…王爷” 景寒浑然不觉打扰了顾少爷的好事,又道,“只是吧,还不算最妥,若是叫人瞧出其中门道来,造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自然是要有朝廷的支持,这票据的宣纸和蚕丝,不消最好的,只是能让市面上禁销即可,至于选什么样的宣纸和蚕丝,这还得工匠师傅们试了才算。” 景寒点了点头,“顾少爷可想好了这票据的名字?” “银票…?” 手中的扇子哗的一声被收拢,景寒悠悠道,“就叫银票,本王今日便回京,顾少爷休书一封,一道带回去,有了好消息本王便回来。” 这几日,王爷整日缠着陆霜,心道他怎么舍得走,两人狐疑的看着他。景寒面上尴尬,来回踱步,“这…顾少爷…霜儿一事,怕是你不答应都不成,本王…回京求皇上赐婚,霜儿他…” “景寒!你休要胡说八道!”身后便是陆霜气急败坏的追了上来。 不待陆霜吼完,景寒抢在前头,“霜儿他有孕了!” 第二十六章 两人齐齐看向陆霜,陆霜面色涨红,情急之下忘了身份,作势便要朝景寒动手。景寒委身闪躲,又怕陆霜伤了身子,嘴里连连认错。 本就是件喜事,见两人打做一团,顾沉都不好开口劝阻,低头间瞥见乐盈缺含着笑容,手指缠绕着衣角。 两人朝夕相处,乐盈缺有小摸的习惯,顾沉早就看在眼里,只要走神分心、心不在焉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摸上别的东西。 景寒走得急,留有孕的陆霜在安城实属放心不下,好说歹说落了玉牌在陆霜手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银票纸张的问题,留给了工匠师傅,顾沉带着乐盈缺回了顾府,才听下人嘴里听说顾青松病了。 连东房都未回,顾沉推着乐盈缺往顾青松的屋子去了,哪料到了门口,还未见着顾青松,便被二夫人拦了下来。 “老爷,刚睡下,莫要去打扰。” 哪怕两人心中起疑,也找不到差错反驳,乐盈缺旋即问道,“二娘,大夫可说了爹身体如何?” 二夫人不悦,“你这算是在质疑我没未老爷请大夫?” “我…盈缺不敢,只是担心爹的身体,多嘴了。”欠了欠身子,“那我同顾沉明日再来看爹。” 回了屋内,乐盈缺还是不大放心,“二娘有些古怪,咱们要不要再去看看。” 顾沉拉着他的手,“的确有些奇怪,只是现下去,还是会被挡回来,明日再看看,若是还拦着不让见,咱们再想想法,先问问下人,今日府上发生了何事。” 唤了阿离这才知道,船行被辞退的工人闹到了府上,顾青松知晓了顾沉私卖帆船的事情,和顾苑起了争执,是被气病的。 末了才让阿离下去,乐盈缺又道,“若是只是因为和二爷争执,二娘没有必要不让我们见爹。” 顾沉安慰道,“这事咱们急不得,左右见不了爹,等明日还见不着,让陆麟偷偷去看看。” 这才稍稍让乐盈缺放心,顾沉凑得更近,直逼乐盈缺面上,乐盈缺诺诺地缩着脖子,只听到顾沉说道,“糕糕,你身子不好,如今咱们在顾家身份尴尬,孩子的事不急,若是你真的有孕,我更是担心。” 没料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被顾沉看得明白,乐盈缺一时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接话,顾沉摩挲着他的手背,又道,“等万事都尘埃落定,我们慢慢来,到时候…” 顾沉原本说得深情,哪知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手掌抚上乐盈缺的的小腹,嘴里不正经道,“顾家还靠着你开枝散叶,你想生多少我都陪着你。” 乐盈缺面上一热,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嘴里磕磕巴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恼羞成怒间拼命挣扎着,想要逃出顾沉的手中,却被抓的牢牢的。 眼前的人红着脸无所适从的样子,看得顾沉心醉,神色温柔的看着乐盈缺,仿佛方才哪个出言轻薄的人,不是顾沉一样。 乐盈缺被看得没法,小声道,“你快放开…叫人见着了不好…” 顾沉心中服帖,松开了一只手,说道,“王爷走时,送了我一小件东西。”说罢朝怀里摸去,乐盈缺的目光被他吸引了过去。 乐盈缺眼睛睁得斗大,只见是一支火枪。军火由朝廷分配,老百姓一辈子别说摸一下,甚至连见都没机会见,乐盈缺不确定道,“这是…火枪?” “嗯,火枪。”顾沉站起身来,旋即贴在乐盈缺身后,握着他的手扶着火枪说道,“顾家有幸替朝廷运输军火,曾见过军队用的鸟铳。” 边说边将乐盈缺的手指放到扳机处,顾沉又道,“看这儿。”顾沉指了指前端,“扳动这里就行。” 火枪里未装弹药,轻轻按了按乐盈缺的手指,并未当真要发枪,“这种火枪与鸟铳不同,射程不远,不能连发,留给糕糕你防身用的。” 顾沉蹲了下来,神色凝重,“也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用这玩意儿,怕你伤到自己。” 乐盈缺点头,正想开口说,定是派不上用场,顾沉不用这般担心,可瞧着顾沉不放心的脸色,还是郑重的又点了次头。 翌日,二人依旧被拦在了门外,同样的话二夫人又说了一次,“老爷在休息。” 这次吃了闭门羹,没再和二夫人纠缠,和顾沉回了东房。 “顾沉,是不是出事了?” 顾沉道,“若爹是清醒着,谁也拦不住他,如今见不到人,怕是还未醒来,我怕…让陆麟偷偷去瞧。” “你清醒一事,要…”乐盈缺犹豫道。 “不妥,若是顾苑真将爹软禁起来,如今顾家还是他做主,我哪怕是好了,也没说话的份儿,说不定还急得他对爹不利,如今能做的,是尽快让他做不了顾家当家的。” 顾沉沉默片刻又道,“将陈叔雇回来,到时候必定能知道顾苑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卖船,再者,这第一批货出了,尽快送到上京,拿到第一笔货款,才有余力对付顾苑的下步动静。” 陆麟隔几日便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溜进顾府,这次也同往日一般。 “大少爷,陆霜将船行的老师傅也雇了回来,二少爷卖船,是想买轮船。” 顾沉当下十分震惊,船行已是捉襟见肘了,哪怕顾苑低价卖了帆船,也不够他凑钱买轮船的,“他哪来的银子?” “这…”陆麟也答不上来。 “安城如今都不见得有哪户能拿出买轮船的本钱。”顾沉又道,“一艘轮船是杯水车薪,船行形成像样的船队,若是只有一艘轮船,像是进安城的峡道,其余的帆船照样的用拖船,一艘轮船作用不大,当初顾家是有换轮船的准备,那也是得了朝廷的单子,才有那个本钱,顾苑他…” “一家不行,那要是和别家合计着?”乐盈缺喃喃道。 确实只有这一种解释,可安城谁愿意和顾家合作,就连顾苑他老丈人都不愿伸手拉他一把,谁不想等着顾家穷途末路时一举收入囊中。 顾沉摇头,又觉恍惚,“安城愿意铤而走险的商户不多,轮船一事,我曾向乐仙引提过…顾苑当真和乐仙引有联系…呵,我这个弟弟…” “顾沉…”乐盈缺握住他的手,轻唤了一声。 顾沉心下一沉,对陆麟说道,“上京的出货尽快,越早越好,你跟着船队去,这次就别让陆霜跟着奔波。” 转头又对乐盈缺道,“糕糕,安城有船队出港,总是瞒不住的,虽说是落在陆霜的名义下,有心人总会查出货源,若是被乐仙引或是顾苑知道是你的铺子出的货,惹得怀疑,咱们得有个准备。” 第二十七章 顾苑一早就出了顾府,朝着船行的方向去了,转道又拐进了茶楼,楼上乐仙引也刚到。 乐仙引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悠悠道,“顾当家的这么急,一早便有事同我商量。” 没空和他迂回,当下顾苑更在意的是乐盈缺这号人物,“我爹知道卖船的事儿了。” 昨日那些个人闹到顾府那么大动静,乐仙引也听说了一二,“就算是知道了,顾家如今在你手上,顾老爷左右拿你没法。” “你知道我爹同我说什么吗?”顾苑脸上铁青,轻哼了一声,“我那嫂嫂,看着柔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乐仙引没太明白顾苑的意思,顾苑神色复杂的看着乐仙引,又道,“我爹说要是我当不了这个家,就让他来。” 这话里有话,乐仙引心中也是一惊,顾苑打量着他,“乐二公子,别是你和弟弟里应外合吧?” 乐仙引眉头一动,收起他那副怠惰,“当家的也别猜忌我,当初我可不是想让顾沉当个傻子而已,让我弟弟嫁过去本就是计划之外的事情。” 顾苑本就是诈一诈他,光是乐盈缺对着他大哥那副关心劲儿,就不像是乐仙引这边的忍,末了没接乐仙引的话。 见顾苑不答,乐仙引又道,“我弟弟生性懦弱,终年躲在屋子里,见不得半点阳光,他跟顾老爷灌了什么迷药,你做不好,他就能行了。” 乐仙引越说越慢,手指抚着杯沿,琢磨一迳,转而问道,“你的船卖给谁了?” 这事儿还未同乐仙引提过,对于这个端王,顾苑心里多少有些没底,虽然真金白银的送到了他手上,还是有些不放心,放低了声音道,“端王。” “端王?”乐仙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原有顾沉在时,安城的确又不少达官显贵来谈生意,可端王出现的时机是不是太可疑了。 怕乐仙引不信,顾苑又道,“给了我一个三成的价格。” 难怪,顾苑手上的船出手的那么快。乐仙引将信将疑地点头,心中不悦,没想到这批船算计到别人口袋里。 “你就这么确定那人是端王?” 顾苑也不怕他问,“不好说,说是替朝廷走着一趟,拿着块儿玉,是与不是有那么要紧吗?给了三成的价格。” 乐仙引心道这人真是个傻子,若对方勾结外族,到时候判他个同伙罪。“这船如今还在安城码头?” “还在,说是要运批货到上京。” 乐仙引眼珠子一打转,“知道是运的什么吗?哪家的货?走安城出去的?”连着几个问题,噎得顾苑楞头楞脑的,他本以为这批船出手就算是完事,哪料乐仙引问东问西。 “都卖出去了?再说真是端王,我能向他打听这些吗?”顾苑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蠢才!乐仙引面上故作从容,心底已将顾苑骂了千百遍,端着那份风度,耐着性子同他解释。 “卖船一事,消息都未放出,马上就有上京来的人找你,顾当家的不觉得可疑吗?若不是时刻找人盯着顾家动向,哪能知道的这般清楚。” 顾沉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悻悻的闭上。 乐仙引又道,“你大哥是傻了,不是死了,任何异动前,你可曾考虑过他是不是好了?” 顾苑显然被这种猜测给吓唬住了,磕磕巴巴道,“我大哥…成日就只知道躲在屋子跟乐盈缺讨吃的…怎么能…” “我这个弟弟我最清楚不过了,性子温吞,他能有什么主见,你爹能说出把顾家当家这位子让给他的话,必定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你和他同一屋檐下,连他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顾苑心里七上八下的,嘴上又不大愿意承认,“他一个瘸子…平日带着我大哥出去走走…没事待在东房…” “若他当真毫无作为,顾老爷何出此言?” 顾苑喃喃道,“你不是说他性子温吞…成不了气候…” 这蠢货! “乐盈缺终日和你大哥在一块儿,他性子软,你大哥也性子软?他没那个本事?就能保证背后没人帮他?” 乐仙引闭着眼睛,不愿多看顾苑一眼。当初让林若秋提议给顾沉纳二房,不曾料到乐盈缺亲自同顾老爷说情。 本以为乐盈缺对顾沉用情极深,进了后院习了那些个善妒习性,如今想想,他似乎是小看他弟弟了。 防着顾沉,却一直没把乐盈缺当回事。 见乐仙引气恼的指责了一番又安静下来,顾苑道,“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看看这个端王到底是什么来历,我记得,乐盈缺出嫁时,手里有些不起眼的铺子田地,派人查查。” 当晚,陆麟便夜探了顾府。 顾老爷身边有二夫人伺候,卧在榻上,说不准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又是半夜三更时分,敲了顾少爷的门,是坏了顾少爷的好事。 第二十八章 情欲褪去,乐盈缺像从梦中惊醒一般,脑子里异常清醒,方才种种让他有些无地自容,推拒着顾沉的胸口要往被褥里躲。 顾沉哪能遂了他的意,压着人不起身,钳着乐盈缺的下巴,亲吻着他,“躲什么?” 乐盈缺也答不上来,咬着嘴唇看着顾沉,顾沉又道,“怎样我都喜欢,特别是…主动一点。”乐盈缺耳尖烧得通红,那个要命的地方竟然有了反应,涓涓的流出了东西。顾沉还不肯放过他,“被糕糕迷的神魂颠倒的。” 情事过后的温存,顾沉是抓着机会同乐盈缺交心,“心肝儿先前的事儿还是不愿同我讲吗?” 说什么愿不愿的,乐盈缺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顾沉又道,“腿是怎么一回事?” “小时候贪玩,冻坏的。”两人脸贴脸,呼吸都是彼此的呼吸,乐盈缺垂眸的小动作被顾沉捕捉得清楚。 顾沉叹了口气,“心肝儿说的是真话吗?” 乐盈缺抿着嘴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下,连他自己都忘了那时的情况。真像他二哥所说,为了看顾沉一眼,被他二哥骗得在冰上躺了一夜。 若是对顾沉如实交代,顾沉会怎么想,会自责,还是别的,总之自己不愿拿腿的事情,搏得顾沉的同情,他和顾沉之间,本就不该有这些的。 “府上下人们说的,那会太小了,我记得不大清楚,都过去这么久了,追究清楚也没那么要紧了。”乐盈缺目光灼灼,倒是没再躲闪。 无论乐盈缺说实话与否,他是不是记得以前的事,能被下人疏忽,躺在冰上一夜,总是在乐府不得宠的,不然堂堂嫡子,怎会如此狼狈。 顾沉没再追问腿的事情,转而问道,“那和我成亲呢?顾沉都傻了,你也愿意嫁过来?” “我…”乐盈缺吞吞吐吐,每每说到两人之事,他总是有些羞得慌,“婚事本就是父亲做主的。” 顾沉故作失望,神色黯淡了下来,带着几分懊恼,“原来不是心甘情愿的啊。” 乐盈缺没料到顾沉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当然是愿意的,是顾沉,哪怕傻了也是顾沉。语气急切,抓着顾沉的手臂,“我…愿意的…” 顾沉嗤嗤一笑,抵着乐盈缺的额头吻过去,“吓唬你的…糕糕自然和我是心意相通,嫁过来必定是命中注定。。” 亲了个够本才神色自若的看着乐盈缺,“你不愿说,我也知道,先前你在乐家不好。” 乐盈缺刚想开口解释,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顾沉又道,“可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些,想的是以后。” 顾沉握着乐盈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俯视着乐盈缺,道,“你的,顾沉以后都是你的,只对你一人好。” 乐盈缺动了动指尖,手指摩挲着顾沉的脸颊。这是他的顾沉,单单想到这个,都让他心跳加速,每一寸筋脉都在突突直跳。 身下的人神色惊喜,嘴角都在微微抽搐,眼尾泪津津的,几乎快哭出来。顾沉不做言语,神色温柔的看着他。 只觉后颈一沉,被乐盈缺拦住吻了一下,“顾郎…” 乐盈缺不愿松手,面上大恸,又贴了上去。顾沉心中一漾,乐盈缺不管不顾,丢盔弃甲的搂着他,这番毫无章法的动作,让他心中动容。 压低了身子,顾沉逗着乐盈缺,“心肝儿还要来吗?” 难得乐盈缺没害羞,嘴上不答,腰窝向上抬起,软嫩的东西蹭在顾沉的腹部,顾沉嘴角都是遮不住的笑容。 攀着顾沉的脖子追逐他,明知顾沉故意抬高了身子,乐盈缺拼命追赶,腰间被顾沉扶稳,面上黏糊糊的撕磨。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陆麟的声音,“大少爷。” 怀里的人一哆嗦,一股热流噗到顾沉腰上,追着自己亲吻的人战战兢兢往被褥里锁。顾沉心道不好,别过乐盈缺的脸,人都已是吓得鼻尖泛红,原本泛着淫光的双眼如今是泪盈盈的。 顾沉拉过被子将人裹好,柔声哄道,“别怕,我去看看。”被中乐盈缺在瑟瑟发抖,也不知听进去顾沉的话没。 门一打开,陆麟怎觉得这屋子里涌出来的寒气比外边还冷了几分,看着顾沉面色僵硬,硬是被盯得手脚不知该怎么摆好。 “大少爷…” 这个时辰来,陆麟定是有事禀报,顾沉收敛了神色,可语气还是不善,“说。” “二夫人伺候着老爷,暂时无大碍。” 顾沉道,“何时出船?” “再过两日就能出船。” 顾沉心下有气,面无表情的上下一扫陆麟,“陆麟也该娶妻了吧?” 陆麟不解,大少爷为何突然提起他的婚事,搔了搔头,“这…等霜儿出嫁,陆麟还未考虑…” 话未说完便被顾少爷打断,“该考虑一番了,三更你便应该待在房内。” 陆麟哪听得出顾少爷的言外之意,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接话,顾少爷又交代了一句,“跟船一路小心。” “知道了,大少爷。” 进了屋子,顾沉才换了副面孔,委身靠近乐盈缺,可怜兮兮的糕糕还缩在被褥里微微发抖。被顾沉抱起,乐盈缺压住心中难堪,道,“爹怎么了?” 话都说不利索,顾沉宽慰着,“别担心,没事儿的,二娘守着,没有大碍便是。” 两人目光一对上,乐盈缺脸上又臊得慌,眼神忽闪,嘟囔着又想躲。顾沉跟着他躺下,将人往怀里一搂,“得给陆麟好好说门亲事。” 陆麟不懂顾大少爷的意思,乐盈缺还能不明白吗,偷瞄了一眼床幔外,顾左右而言他,“好晚了…别胡闹了。” 知道乐盈缺脸皮薄,顾沉不再逼他,抱着人起身去清洗。 顾家帆船出手便在安城码头装货,巧的是有些眼熟的人,好些个都是顾家辞退的工人。乐仙引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批货上船。 未同顾苑商量,唤了小厮上顾家请林若秋。 林若秋好些日子不见她二哥哥,生怕乐仙引把她忘了,一听乐仙引约她一见,趁着顾苑去船行的空档出了顾府。 嘘寒问暖了一阵,乐仙引才缓缓道,“顾沉可有什么动静?” 林若秋道,“不曾,还是老样子。” “那乐盈缺呢?” 林若秋又道,“我怕顾苑这当家位子不报,二哥哥,顾家船行你可有打算。” 乐仙引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你帮我试试,顾沉是不是真傻了。”只言片语道不清,“你只管试试,万事当心。” 末了又给林若秋吃了枚定心丸,“顾家船行到我手上,我才有胆子跟林老爷提我你的婚事。” 回府的路上,林若秋还在琢磨如何试探顾沉。顾沉整日缠着乐盈缺,试探得找个他落单的时候。做得太过,反而惹人怀疑,总得像个有退路的法子。 身旁的叫卖声拉回了林若秋的思绪,挑着担子的小商贩同她擦肩而过,林若秋驻足对着冬梨问道,“是卖什么的?” “小姐,是卖豆腐的。”冬梨又回道,“小姐可是嘴馋了?” 林若秋置若罔闻,莞尔一笑,转而朝着顾府去了。 第二十九章 日头高照,隔着镂空的屏风投下斑驳的光点。 乐盈缺正同顾沉在屋内算庄子和铺上的账,顾沉站在一侧,“铺子还算稳,若是不放心掌柜的,请信得过的人来。” 手上将账簿粗略翻了一遍,顾沉又道,“糕糕跟大哥关系可好?” 说起乐家兄弟,乐盈缺打小跟谁都不亲,“大哥长我不少年岁,平日也少有说话,算不上亲近。” 顾沉若有所思的样子,正当开口,房门被人敲响。 门外是阿离,“少奶奶,二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让二位去看看老爷。” 两人一对视,乐盈缺清了清嗓子回道,“嗯,下去吧。” 外边阿离走远,顾沉才压着声音说道,“二娘让我们去看爹,怕这其中有猫腻。” 乐盈缺也觉得可疑,“先去看看,好歹能见上爹也好。”哪怕心中疑窦丛生,还是前去一看。 屋子里,二夫人和林若秋早已等着,见两人一来,二夫人开口道,“前些日子拦着你们不让进,还是老爷身子不适。” 说罢,低头抿了口茶,又道,“现下也是吃了些药,好了不少,只是这人刚睡下,盈缺就你同我进去看看,免得大少爷一耍性子,打扰了老爷。” 猜不到二夫人是个什么意思,乐盈缺还是应声,让顾沉待在外边,阿离推着他进去。 进了屋内,乐盈缺瞧了个仔细,顾老爷正躺在榻上,面色带着病态,还算无大碍。 二夫人不动声色的瞧了瞧乐盈缺的反应,转而又压低了声音,“老爷才睡下不久,这几日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乐盈缺欠了欠身子,“二娘费心了。” 屋子里不太清明,门窗禁闭,隐隐透着股药味,乐盈缺又道,“总是关着窗户,这屋子有些沉闷。” 二夫人道,“怕得是老爷再染上风寒,吹不得风,都是大夫交代的。” 乐盈缺不好再多嘴,本以为二夫人会催他离开,哪料她又接着道,“老爷好些日子不露面,外面风言风语的传,怕你们多心。” 软声细语的,倒像是在和乐盈缺拉家常,时不时苦笑着看着乐盈缺。 若是放到从前,自己些许还信了二夫人的话,如今是面上迎合点头,心里还琢磨着二夫人的本意。 二夫人一边同乐盈缺说着话,一边坐到了屋子的中央。 乐盈缺隐约觉着不对,可又找不到离开的理由,二夫人同他说话,他哪有先离开的道理。 说到动情处,感叹到世事无常,“大少爷傻了,老爷也一病不起。”又朝丫鬟吩咐着倒茶。 屋里的药味是挥之不去,乐盈缺下意识去找源头,目光扫过盆景,眼神暗淡了下来。 二夫人喋喋不休的吐着苦水,乐盈缺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没顾沉在他身边,心里实在没底。 “哐”地一声,像是茶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乐盈缺一惊,“二娘。” 二夫人回过神,惊恐万状,“这是怎么了…出去看看。” 丫头掺着二夫人走得急,乐盈缺也心急去看看是不是顾沉发生了什么。轮椅没推出去多远,乐盈缺回头看了阿离一眼。 少奶奶的眼神在阿离和盆栽直接来回扫荡,阿离心领神会,偷瞄了一眼门外,走到盆栽前将里边的药屑装了些在手绢里塞给了乐盈缺。 前屋,顾沉正一脸呆滞的看着林若秋,见乐盈缺出来,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嘴里嘟囔着,“糕糕,你给我备的粥我弄撒了。” 满脸讨好的看着乐盈缺,顺手指了指地上,乐盈缺顺着顾沉的手指看了过去,不知是什么东西撒了一地。 乐盈缺正开口,林若秋打断道,“这是谁端上来的?”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是林若秋的人,个个都伏在地上求饶,说是不知情。 乐盈缺定定地看了地上一眼,捏着顾沉的手,转而说道,“二娘,我同顾沉先回房了。” 两人回了屋内,乐盈缺才拉着顾沉仔细看了几遍,顾沉有些没绷住,嗤嗤地笑了出来,乐盈缺心下一急,眼眶通红,“你还笑!那是什么东西?” 顾沉蹲**子,“心肝儿还当我傻着了,卤水。” “卤水。”乐盈缺不懂给顾沉一碗卤水有何用意。 顾沉面上一沉,“卤水能斩豆腐,平日里磨坊做豆腐都得用卤水,只是喝不得,哪怕一点都可能出事。” 乐盈缺手上一紧,顾沉又说道,“卤水味道怪异,带着苦味,常人见了自然是不会去碰,只是傻子就不一样了,何况林若秋对着我说,是你准备的,若是放到先前,说不定我就真的喝了,如今顾家是他们的天下,到时候随便栽赃给个下人,这事就算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说话间,手上已被乐盈缺握出了汗,顾沉嘴角带笑,柔声哄道,“怎么紧张成这样?” “怎么能不紧张。”乐盈缺一张口,音调都有些发抖,“你还笑了。” 难得见乐盈缺能急成这样,顾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真当我还是孩子了,我可比你长几岁。” 见乐盈缺抿着嘴唇不说话,顾沉收起那副玩笑样,“林若秋在试我是不是真傻,是顾苑起疑了,还是乐仙引起疑?” 顾沉顿了顿,“又或是他俩合计好的?总之铺子的生意估计是瞒不住了,咱们得加紧的点。” 两人一离开,二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怎么回事,方才是什么东西?” 让乐盈缺和顾沉见顾老爷是林若秋的意思,“若是一直拦着他们不让见爹,必定引来闲言碎语,不如就让他们探望,左右爹现下是昏迷着。” 林若秋施施然道,“不过是大少爷打翻了碗罢了,母亲不必惊慌。” 今日若是真出了事,也是怪府上下人疏忽,哪能拿后厨的卤水出给大少爷用。 乐仙引派去查货源的人,第二天便回了他的话,“二爷,确实是去上京的船队,这货源是这几家铺子的,运的是丝绸绢布。” 来人递上张纸,乐仙引一看铺子的名字,瞳孔都缩紧了些,都是他弟弟出嫁时带走的嫁妆,几乎不用等林若秋给他答复,他都能猜到是顾沉的主意。 “好了啊。”乐仙引喃喃道,旋即对着那人说道,“可查清楚了,是不是端王的人。” “自称端王的那位,确实是生面孔,也不曾在安城的客栈落脚,之前派人跟踪过他,只是出了城门便跟丢了。” 乐仙引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跟紧点,看看他到底去哪?身边带着什么人,见过什么人。” 第三十章 拿回来的药屑,找了个郎中一瞧,郎中捻着湿润的药渣,“这剂药,还是少用为好,虽说是安神的方子,可剂量太大。” 两人隐隐觉得不妙,顾沉问道,“用的太多会怎样?” “自然会昏昏欲睡,清醒不了。” “可还有其他的症状?” 郎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对症下药,适量则是良药,过量轻则使人神志不清,重则取人性命。” 辞了郎中,才往回了顾家院子。 屋内,乐盈缺惶惶不安,“顾沉,不能再拖着了。” “嗯,陆麟走了有些日子了,等他回来。” 自打乐仙引让人把陆霜盯紧点,陆霜像是听到了风声,不曾在安城内路面,码头的商船还是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听了手下的回话,乐仙引没由来的发虚,总觉得这个“端王”和顾沉有关,不把他找到总归是不放心。 “去城外看看,别打草惊蛇。” 陆霜安安分分的留在庄子里,一是船队刚出去,码头上的事情还算顺利,二是肚子里这个实在不给他安生。 才几月的日子,陆霜已经害喜严重,可能是没有景寒在身边,肚子里的孩子有些躁动。 陆麟走得时候不放心,专程嘱咐了下人,陆霜若是身体不适,定要提早请大夫。 这两日都是吃什么吐什么,陆霜身子虚的很,小厮急得鼻尖都起了一层薄汗,“霜少爷,我去安城里请个大夫来给您把把脉,怎么地都得开几副安胎的药。” 陆霜正想说他没事,他的身体自己有数,刚张口,又是一阵恶心,扶着床沿干呕了一阵,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拦不住小厮,陆霜只能乖乖等大夫来。 城外农家居多,端王自不可能躲在这些偏僻地方。乐仙引的人一路找到了后山,座落在山间的庄子,成了最可疑的地方。 几个人躲在暗处,守着庄子没大一会,里面出来个小厮模样的人,只见他行色匆匆,无暇顾及左右,往山下走得急。 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人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一路进了安城,小厮直奔药铺,见着大夫便要请他外出就诊,“我家公子不便下山,请大夫您跟我走一趟。” 那人跟着小厮又出了城,小厮领着大夫进去好一会才出来。 几人一合计,先到药铺打听打听。 一人说道,“大夫,我是刚刚那户的下人,我家公子急着出趟远门,想把药再多抓几副。” 大夫拧着眉头,“你家公子害喜严重,如今不是出门的时候,药我给你们拿了,你们该提醒的还是劝一劝。” 拿了药才跟乐仙引复命,乐仙引手指敲击在桌上,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有孕在身?” 复命的人带着点犹豫,“是…大夫是这么说的…” “能确定屋子里是端王吗?” 那人答道,“我们找了一路,城外像样的庄子只有这一家,虽然没瞧见人露面,但是这庄子其他的人都先后出来过,两个小厮一个老头,两个丫头,都不是大夫口中的公子。” 乐仙引沉默了一阵,他没记错的话,当今皇上和端王都是先皇后所出,都是上乾人,他本就怀疑这个“端王”的真实性,如此一来,更让他确信这人必定和顾沉有所关联。 若真是顾沉的人,那顾沉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让人冒充皇室,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不用他为顾沉使什么绊子,顾沉自己都拿着刀往脖子上架。 顾沉醒了多久,他猜不到日子,清醒过后既没有马上要回当家的位置,也没有告上官府说自己推他下湖。 定是对顾苑有所怀疑,只是一时半会没有确凿的证据,想查查自己和顾苑到底有没有合谋。 乐仙引叫人退下,待屋子里只剩他一人,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慌不得,好就好在顾沉他无凭无据,本是温水煮青蛙,能够一点点将顾家的家产占为己有,如今是该早点抽身。 除了推顾沉下水一事,其他的事情他可都未沾手,特别是顾家院子的事情,和顾苑划清界限,省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苑这傻子怕是一点都没发觉他大哥好了,还心心念念着当家的位置。 巧的是轮船第二日便进了安城的码头,气势磅礴,前来看稀奇的人堵得码头水泄不通,人头攒动。 乐家买了轮船的消息传开了,就连久居深院的乐盈缺都有所耳闻。 阿离听得小厮拿出来吹牛的,又一字不落的讲给了大少奶奶,乐盈缺和顾沉眼神一接触,心领神会,待阿离离开后才说道,“果然是和我二哥,小叔他竟然愿意依附在乐家之下。” 顾沉嗤嗤一笑,“必定是顾苑有把柄在乐仙引手上,轮船进了安城,也希望他俩能吃的下这么大的生意。” 既然轮船已到,顾苑多等不了片刻,便传人约乐仙引一见。 茶楼厢房,顾苑急切地问道,“既然这轮船都已经到了,这货源什么时候能出?” 乐仙引颔首慢慢悠悠道,“不急。” 顾苑一愣,不急,他怎能不急呢?顾青松还躺在顾府,只要他一天没料理好顾家船行,顾青松一醒就能让他当不了家,他只有趁着顾青松昏睡,赶紧把缺漏补上。 用药不过是缓兵之计,顾苑深知这药的厉害所在,可林若秋提醒过他,不用这药,他爹一醒,那手上的一切都得拱手让人。 “乐二公子,这话怎么讲?”顾苑隐隐觉得不妙。 乐仙引平静地说道,“货自然是要出的,我早就联系了茶商张老板。” 顾苑稍稍松了口气,哪料乐仙引添上一句,“顾当家的不愿挂名在乐家门下也不是不可。” 顾苑手上一滞,不知这乐仙引又在盘算什么,屏住呼吸等他的下文,“轮船大可从我手中买走。” 顾苑喃喃道,“我如今哪来的那些闲钱。” 乐仙引望着晃动的茶水,“都有了这批轮船,帆船是能卖则卖,顾家不是还有好些商铺吗?到时一出手,专心经营航运,顾家必定能昔日的样子。” 顾苑狐疑的看了乐仙引一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到手的生意,你愿意让我?” 乐仙引故作难堪,“家父早就不愿做水路生意,我也是想承了父亲的愿。” 第三十一章 轮船的诱惑确实大,顾苑眼眸一亮,随即又将信将疑道,“这么大的好事乐老爷舍得?” 一听顾苑这口气,就知道他所有动摇,上钩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乐仙引懊恼道,“我父亲老了,目光短浅,短时间看不见回头钱,他不放心。” 末了又瞥了顾苑一眼,道,“我这还得听他的了,惹得他不高兴,到时候这乐家可就没我的份儿了,要是我自己拿主意,定是舍不得的。” 桌上的酒菜凉了大半,顾苑心下琢磨着轮船的收益能有多大,一来二去的,被利润馋红了眼,冷不丁的看了乐仙引一眼。 乐仙引可不是省油的灯,这等好事,能拱手相让,必定要提出得寸进尺的条件。顾苑悠悠道,“这生意我倒是想做,可顾家现下拿不出那么多现银。” 料到顾苑会这么说,乐仙引不紧不慢道,“方才不是跟顾当家的提过吗?顾家那些商铺和剩下的帆船。” 弄这么大的动静,顾苑多少有些没底,上次卖船的事,可是他一言堂,连顾家族上都没知会一声,如今又是商铺又是帆船的,他是有贼心都没贼胆。 “这可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先前帆船的事,我爹还没找我算账了。”顾苑顿了顿,又愁着乐仙引会找别的下家,“再说这卖铺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没帆船那么简单。” 知道顾苑已经经不起诱惑,就差着自己这股东风,乐仙引看了眼窗外,“若是直接拿铺子抵给我,怕得是顾当家觉得我占了便宜。” 乐仙引指了指窗外,原本抽芽嫩黄的柳树,都变得茵绿,“我这儿还能让顾当家的缓缓,半月之内给我就成。安城开春有些日子了,是该出港了,顾当家的不趁早的话,这生意可就没那么好做了。” 这话给顾苑提了个醒,左右他如今是骑虎难下,不收回些成本,他爹那关是过不了的,总不可能一直让他爹这样躺着,惹人怀疑。 早日和乐仙引断了生意上的来往,也好让顾苑放心。 “明日,我再给乐二公子答复。” 乐仙引也不催他,“那明日我就带着契等着顾当家的好消息。” 看着顾苑走出酒楼,乐仙引倚在窗户边,沉吟道,“一口一个顾当家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倒要看看你大哥什么时候收拾你。” 进了顾家大院,先迎上来的是林若秋,顾苑看了林若秋一眼,怕是他老丈人这条路行不通,与其求人,不如听了乐仙引的话。 林若秋自然是知道顾苑出去见谁了,不露声色的问道,“今日可是去谈轮船出港的事呢?” 顾苑对林若秋还算是信任,说话也没顾忌,屏退了下人,道,“轮船的事,乐家想要退份儿,在想银子的事儿。” 既是乐家的事,必定是乐仙引的主意,林若秋这枕边风吹得好,“轮船两家合作,一份利润得两家分,如今不是更好。” 说道顾苑最在意的点儿上了,“现下只能和族里商量一下,找人把铺子出手。” 陆麟回来的正是时候,庄子里簇拥着众人,看得陆麟有些局促,他一路回来,带来的银子可不止卖货得的银子。 顾沉问道,“这是?” 陆麟从怀里摸出两封信,一封是皇上的手谕,一封是景寒给陆霜的家书,“皇上说银子是赏给大少爷的,让大少爷着手银票的事情。” 转而将另一封递给陆霜,“王爷给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霜面上一热,从腮帮子到耳垂都通红,景寒这个…不知羞耻的…登徒浪子。 乐盈缺轻笑了一声,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手谕上写道,让顾沉早日处理好顾府的事情,银票的事情越快越好,事成后南下的丝绸,皆有顾家接手,“赏赐除了银票的事,还催着我,让我早些有动静。” 说来也巧,顾沉带着乐盈缺回到顾府,刚好碰上顾苑请了族上长辈,两人对视了一眼,还不懂这是个什么场面。 见顾沉回府,也不知顾苑安的什么心,说道,“嫂嫂也别急着走了,虽说大哥如今不懂,你也来听听,爹对你可是赞赏有佳,顾家的事情,大家都拿拿主意。” 乐盈缺来顾府这些日子,顾苑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说得好听是顾家大少奶奶,难听点就跟外边传的一样,不过是给顾沉找了个贴身伺候的人。 几位长辈也顾不上多不多乐盈缺和顾沉两人,急道,“这铺子是定不能卖的。” 顾沉推着乐盈缺在一旁坐下,听到这话,不动声色的端起了茶杯,听到顾苑说道,“没有活钱,这轮船怎么卖?在座的各位,不是看不到轮船的生意。”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这轮船不是已经买了吗?顾苑又打的什么主意,怎么又提轮船的事情。 提到轮船的事情,有人的意见颇大,“原本轮船一事,就不合规矩,不曾和族里商量,如今又想卖铺子。” “既然乐家愿意出手,我们为何不卖。”顾苑本就是知会一声,到时候还是他这个当家的一句话。 顾苑懒得和他们争执,胡乱点到,“嫂嫂,你说是不是?” 乐盈缺惊得是他二哥不打算要轮船,“家里自然是小叔说了算。”垂眸看了顾沉一眼,不知他在想什么,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议事的人不服,讥讽道,“哪怕是大少爷,也不敢这么乱来。” 当着顾沉的面,讥诮顾苑。顾沉缓缓抬头,坐在屋子里,久久未动。给顾苑难看,让顾苑心惊的是,他大哥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众人都看着傻掉的顾大少爷,顾沉目似点漆,回看着顾苑,默默不语。 顾苑没由来的心慌,方寸已乱,“大哥…” “也不算是乱来。”顾沉喃喃道,语气沉着清冷,顾苑心下一沉,听到顾沉又道,“只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好高骛远。” “大哥…”顾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顾沉怔怔的看着他,“私动顾家库房,这是其一,买卖船只本就是大事,未经族上商量,这是其二,不管顾苑这当家位置,是不是得父亲准许,现下各位该做的是,查查账房的账簿,当家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会拦着不让吧。” 众人大惊,顾大少爷说话平静,丝毫不像是个傻子。 连乐盈缺都一怔,顾沉不打算瞒下去了。 有人低声问道,“大少爷,您…好了…” 第三十二章 顾大少爷一挑眉,不顾旁人的惊异,缓缓道,“如今可不是计较我是不是好了的时候,当务之急不该让当家的把账拿出来给大家对对吗?” 顾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大哥,骨子里害怕那些破事抖落出来,几乎要给他大哥跪下,“大哥…” 仿佛听不到顾苑唤他一般,顾沉嘴角带着微笑看着乐盈缺,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见顾苑惶急成这个样子,有人看出些端倪,“当家的,让钱掌柜看看,今儿族里说的上话的人都在,大少爷也在。” 查与不查,不过是给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光是看顾苑的样子,众人都能猜出个大概。 见顾苑面如土色,有人提道,“大少爷,看来当家的心里有鬼,才犹豫不觉。” 顾沉也不指望他这个弟弟能出息,“四儿。” 原本是不敢听东家的墙根的,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四儿还是忍不住贴近了些,一听到大少爷好了,四儿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又听闻大少爷在唤他,这是躲都躲不掉了。 “大少爷…”四儿哆哆嗦嗦的进堂,不敢去瞧顾沉,偷摸着看了一眼他家二爷,惴惴不安。 这是顾苑贴身的小厮,怕是除了林若秋,这是离他最近的人,有眼力劲的人旋即说道,“帮当家的把账簿拿来,把钱掌柜的也请来。” 没有顾苑的吩咐,四儿不敢轻举妄动,“这…爷…” 顾不上这边唯唯诺诺的样子,顾沉靠近乐盈缺,低声说道,“我让阿离送你回房歇息。” 乐盈缺紧捏着顾沉的手腕,眉头紧蹙,脸颊一侧咬的紧紧的,冲顾沉摇头。 顾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还当他是傻子了,乐盈缺不愿走,他也不强求,转而说道,“四儿,还不去吗?” 他主子还是不给回应,被大少爷一喊,四儿一抖,佝偻着背,不敢抬头。 又听到大少爷悠悠道,“叫不动当家的下人,是吗?” 一听这话,四儿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不消多时,又捧着本账簿,抖得跟筛糠一般,这一递到顾沉手里,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差人请了钱掌柜,账房的银子和账簿一对,差的数目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钱掌柜为难道,“这账…” 众人都心知肚明,不用钱掌柜多说,说出来不过是下了顾苑的面子,顾沉道,“有问题?” 钱掌柜点头,顾沉轻叩着椅臂,“这问题出在哪,当下也不去计较,方才当家的说要买轮船,这是好事,顾家买,明日当家的就去谈。” 这声当家的喊得讽刺,顾苑脸上惨白,又不懂顾沉为何要他去谈,顾家拿不出钱,难道顾沉就能拿出。 也不知是谁,接过话道,“当家的这位子,顾二少爷坐不得了。” 且不说顾沉傻与不傻,光是顾家的生意这一些些,一桩桩,他这当家的位子就不保。 顾家的脸面还要,顾沉先开口道,“这些事,等父亲痊愈了,再做打算吧,还有不便就不多送了。” 族上的众人一送走,顾沉不去看面如死灰的顾苑,推着乐盈缺往后院走,嘴里说这些相干的话,“门栏还是不方便,到时候都拆了。” 现下乐盈缺那有心思听顾沉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得他开口,顾苑哑着嗓子喊道,“大哥…” 顾沉一顿,等着他下文,顾苑紧追上去,拽着顾沉的衣袖,“大哥…我是一时糊涂…我…都怪乐仙引…是他撺掇我…” 事到如今,顾苑还是这幅没有担当的样子,顾沉本不想和他纠缠,哪料顾苑狗急跳墙,扑到乐盈缺轮椅边,“嫂嫂…” 顾沉眉心拧紧,“小剩儿,推少奶奶回房。” 给足顾苑最后的脸面,屋内只剩下兄弟俩,顾沉坐在堂中,神色淡然的看着顾苑。 “那你就好好说说,乐仙引是怎么撺掇你的。”顾沉也不去看他,侧过身子喝茶。 抓着这将功补过的机会,顾苑几乎知无不言,“乐仙引打从一早就不愿顾乐两家的婚事,游湖落水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本以为大哥…” 顾苑顿了顿,又道,“他说不甘为人下,大哥只要在一天,两家的婚事定不会黄,这才起了杀心,只是他又不肯让我徒得这便宜…大哥…落水的事情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哐得一声,茶杯搁在桌上,茶水激荡出不少,顾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和你没关,他对你大哥起了杀心,你知情不报,这叫和你没关系?” 顾苑动了动嘴唇,最终没发出声音。 顾沉又道,“先前你偷用账房银子,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在兄弟之情,你倒好,合着外人来算计你亲兄弟?” 顾苑退了两步,先前那些个小动作,他大哥清楚的很,顾沉又道,“还有呢?” 木讷的答道,“大哥误食核桃酥,也是乐仙引特意告诉嫂嫂的,也不知道乐仙引跟乐老爷说了什么,总之是把他换成了嫂嫂。” 这事顾沉早就知晓,等着顾苑继续。 “轮船的事情,原是船行生意不景气,乐仙引鼓动我卖了帆船,和乐家一道买轮船,只是挂在乐家名下。”顾苑顿了顿,“乐仙引不知在盘算什么,又说是乐老爷不打算做轮船的生意,所以…” “所以你打上了商铺的主意。”顾苑不知乐仙引在盘算什么,顾沉能猜个一二,能放手眼前的利益,怕是乐仙引有了非放不可理由。 除了猜到自己好了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顾沉禁闭上双眼,长叹道,“还有一事你未说,父亲患了何病?” 顾苑膝盖一软,直当跪了下来,“父亲…那日我同父亲说了轮船的事情,父亲气急,所以才会…我只是…” “只是给父亲用药。”顾苑猛地睁开眼睛,冷冷道,“谁给你出的主意?” 顾苑答不上他大哥的话,不过是林若秋一提,他没多想便答应了,顾沉又道,“连拿卤水试我也是你的主意?” 卤水一事,府上并没有下人多嘴,就连顾苑也被蒙在鼓里,“什么卤水…大哥说的什么?” 见顾苑的反应,顾沉都能猜到一些,怕是林若秋的主意,非要试他是不是好了,除了是乐仙引的吩咐还能有谁。 也不知道乐仙引给林若秋灌了什么迷魂汤,这等舍身犯险的事都愿意为了他做,怕是嫁到顾家的目的就不单纯。 “大哥…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可以证明乐仙引他推你下河…他心肠歹毒…” 顾沉莫名觉得一丝倦意,“你证明,你凭什么证明,你算的了人证吗?和你乐仙引同流合污,如今也不过是狗急跳墙,拉乐仙引下水罢了,你的话谁能信?” 顾苑面上大恸,跌坐在地上。 顾沉又道,“明日,轮船要都到顾家名下,我会派人跟你去谈这桩生意…你好自为之吧…” 第三十三章 话分两头,陆霜回到屋内才将信拆开来看。 “陆霜亲鉴,见信如面,与孩儿可好,前几日入梦时,梦到霜儿怀抱一孩子,在安城等为夫。” 手上紧了几分,陆霜捏得信纸有些变形,污秽…之语…不堪…入耳… “原以为同霜儿大哥一道回安城,哪料皇帝哥哥罚我行事鲁莽,无担当,无责任之罪,只能留在上京,替顾大少爷联络上京商户。” 看信中景寒被罚,陆霜为其忧心,信上又写到,“为夫在此先给娘子赔不是…” 陆霜脸颊肉眼可见的又是一片绯红,后面的内容不过是景寒的胡言乱语,不看也罢。 手上想将信纸揉作一团丢弃,见景寒的落款,陆霜还是将信装好,放到了枕边。 哥哥回来了,自是不会依着陆霜的随性而为,大夫两天来诊一次脉。 派了信得过的人,第二日跟着顾苑前去,顾苑还算安生。 外边还不知道顾家的变故,林若秋只觉顾苑奇怪,可问不出个所以然,还被顾苑安置在屋里,嘱咐她待在府上几日。 算准了顾苑贪心不足,可又拿不出那么现银,只能听了自己昨日的话。 有了上次卖船的前例,这次乐仙引打算不让铺子的事情过夜,开口道,“茶商张老板昨日托人来催我,茶叶耽误不得日子。” 言下之意不过是让顾苑拿铺子抵账,顾苑现下再看乐仙引,只觉得被这城府小人骗得好惨。 “乐二公子急什么?银子带来了。”顾苑眼神一瞟,示意下人呈上现银。 小厮一点数目,果然不差。 乐仙引一怔,顾苑的银子从哪来的,僵硬得扯了扯嘴角,“顾当家…敢问这银子…铺子一夜之间便出手了吗?” “哼…”顾苑轻哼了一声,“这不是乐二少爷该关心的事,契。” 乐仙引心中疑窦丛生,讪讪地将契递上。顾苑机灵了一回,“那麻烦二少爷同我走一趟衙门。” 有了衙门的见证,这张契才生效。 从衙门出来,乐仙引跟在顾苑身后,瞧着他身边的小厮眼生,“不再去茶楼坐会?” 顾沉派来的人还等着回去复命,提醒道,“当家的,府上有事等着您。” 眼神在两人之间一扫,这顾苑怕是有事瞒着自己,“那我和当家的再说两句。”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顾苑看了他一眼,吩咐道,“等着。” 隔了一段距离,乐仙引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大哥如何?” 他大哥的事本就是乐仙引心中的一根刺,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宁,真被他言中了,如今算是东窗事发。 见顾苑不答,乐仙引也能猜出个一二,一瞟这身后的小厮,怕不是也是顾沉的人,“顾家如今不在你手上了?这些银子怎么来的?” 顾苑本就信不过他,加上几次买船的事情,对乐仙引的芥蒂更深。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乐仙引见他不理不睬,低声说道。 这一提,更是让顾苑火大,“你帮我?你别再害我,我都烧香拜佛了。” “看来顾沉是真的好了。”乐仙引喃喃道,“这位置你还想要不想要?” 顾苑怒道,“你还想打什么如意算盘?” 正眼看了看气势汹汹的顾苑,乐仙引淡淡道,“你以为你大哥这钱是明路上来的?” 果然,顾苑当即不闹腾,乐仙引又道,“还记得买你船的端王?我派人查了他,怕不是什么端王,是你大哥的人。” 其中利害几岁孩童都明白,冒充王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顾苑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你真当我好糊弄,先不说真假与否,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冒充王爷可是连坐的大罪,到时候顾家都要遭殃。” 乐仙引心中暗道,这傻子又上钩了,“顾沉傻了的消息全安城都知道,说他是癔症加重,和顾家撇清关系,当家的位置你还有一搏。” 不等顾苑多想,乐仙引又道,“真假与否,你派人去城外庄子探探,到时候便知晓,你我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当头,我也不想你大哥掌管顾家。” 回了顾家大院,正好碰上出来的大夫,乐盈缺欠着身子,“有劳大夫了,麻烦您过两日再来诊一次脉。” 大夫摆手,“顾老爷的药停了就行,再就着我的药方多用几次,少奶奶不必担心,叨扰了,那我就先走了。” 顾苑知道顾青松痊愈不过些许日子,到时候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嫂嫂…”顾苑稍稍往前一步,正欲开口,林若秋扶着二夫人从后院出来。 顾沉今日去了船行,临走前将顾青松的事情交给了乐盈缺。 二少爷的人都站在堂内,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二夫人对老爷的病情有愧,哭哭啼啼的样子,到是林若秋先开口。 “嫂嫂莫不是仗着长房的身份,才对娘亲说话放肆。” 顾苑出门的功夫,林若秋已觉得府上不对劲,虽说顾苑提醒她不要出门,可她没放在心上,哪料刚靠近大门,就被家丁拦了下来。 出不了顾府是第一件事,没多久就见着管事领着大夫进府,急急忙忙直奔二夫人院里。 林若秋也跟了上去,正好瞧见阿离推着乐盈缺也来了,隐约觉得这事不对。 “嫂嫂…”话未说完,屋内便传来二夫人的惊呼声,林若秋大惊,“嫂嫂这是作何?” 原本看在林若秋是个女子的份上,乐盈缺不想为难与她,可一想到她能歹毒到拿卤水去试顾沉,乐盈缺只觉得后怕,连语气都生硬了几分,“若秋回房歇息吧。” 紧接着,顾老爷被移到另一屋内,乐盈缺派人好生照料,也没再管林若秋,和大夫聊了一路。 “二娘屋内湿重,爹的病情不适合久住,盈缺不过是听了大夫的吩咐。” 林若秋气急,瞪了顾苑一眼,示意让他说句话。 还未等顾苑开口,乐盈缺又道,“小叔,大少爷让您去书房等他。” 此话一出,犹如五雷轰顶,林若秋当即猜到,是顾沉好了,就连刻薄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乐盈缺倚靠在轮椅内,神色平静的说道,“府上事儿多,这些日子就不得出府了,二娘照顾父亲受累了,就歇息一段时日吧,若秋你也陪着。” 下人们也都大气不敢出,顾家要变天了。 第三十四章 林若秋当即想质问顾苑,顾苑冷着声音道,“回房去。” 一屋子的下人,看着低眉顺眼的样子,背地里等着看好戏,林若秋暂且憋下这口恶气。 顾苑看了眼乐盈缺,又道,“有劳嫂嫂,这就去。” 书房里等了一阵,顾沉才风风火火的从外边回来,身旁跟着好些个铺子的掌柜和掌船的老师傅。 “办妥了?”瞥了顾苑一眼,顾苑一脸破败的样子。 递上契,没什么底气,“大哥过目。” 见他这副丧家犬的样子,顾沉也没和他多言,转而对几位老师傅道,“船来了,几位哪怕年纪大了,出航经验比年轻的丰富,出航还得有老师傅的看着。” 其中一位感叹道,“老了学不动了,只是这辈子还没见过轮船,死前还能开开眼。” “说笑了,陈师傅。” 晾着顾苑在一旁,打从几位一进来,就没人喊一声二少爷。 “大少奶奶的那几家铺子的账咱们看过了,到时候西街上的商铺账目一整理,也会拿给少奶奶过目。” 这几家是险些被顾苑抵掉的铺子,顾苑当家期间,顾家的铺子几乎是亏损着,几位掌柜对二少爷也是嗤之以鼻。 当着顾苑的议事,几位师傅、掌柜的走了,顾沉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下去吧。” “大哥…今日,你去船行,原先那些老板,必定是追着…” 顾沉打断道,“你当顾沉这名号这么好用,一呼百应?顾家是什么样子,人家心里自是有杆秤。” 见顾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沉道,“万事等父亲醒了再说。” 顾苑讪讪的回到房内,林若秋先前已撒过一场脾气,满地的狼藉,顾苑已是无心顾忌。 见顾苑不闻不问的样子,林若秋更来气,“顾苑,你说句话啊!我要出府!” 哭哭啼啼的样子,看得顾苑更心烦,“你安生几天成不成,今次是何光景,你还在耍性子。” 现下的确不是和顾苑闹的时候,林若秋收敛了脾气,“你大哥好了?” “嗯。” 那她更要出府了,不然谁给乐仙引报信,林若秋急切的问道,“那和乐家?” “我大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银子,让我买下了乐家的那一半轮船。” 出不了府,不知乐仙引的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有下一步行动。 林若秋试探道,“那你没同乐家商量?” 乐仙引狼子野心,和他商量不过是与虎谋皮,顾苑没了主意。 “乐仙引这人,交心不得。”顾苑喃喃道。 林若秋不动声色道,“先前不是乐家帮了你一把吗?虽说都是为自己利益着想,可那会你当家的位置坐得稳当。” 话虽如此,顾苑还是不敢轻信乐仙引,“乐仙引的确同我说了一件事,能要了我大哥的命。” 林若秋眼眸一亮,“何事?” “我大哥派人假扮端王,找我买过帆船,这是船行的人都还知道。” 林若秋心下一沉,“父亲可是被乐盈缺接走,又请了大夫,到时候父亲一醒,天王老子都帮不了我们,到如今你还在犹豫什么?” 顿了顿,抬眸瞧着顾苑的反应,林若秋又道,“这乐盈缺看着软弱,你大哥一好,本性就露出来了,你看看他刚刚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我们以后还怎么过?” 见顾苑优柔寡断的样子,林若秋气急,“顾苑,当初你提亲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非得要外面的人说闲话看不起你吗?” 顾苑也攒着一肚子气,被林若秋一激,“大家谁也别好过了,想办法出府一趟。” 顾沉压着脚步往屋内走,乐盈缺正低着脑袋在看账簿,对着阿离摇摇头,示意她先下去,这才不声不响地走了过去。 耳边一热,湿气往耳郭里钻,乐盈缺正想回头,耳垂被人一口含住,“唔…” “心肝儿…”乐盈缺最受不了顾沉压低声音同他耳语,震得后颈都一阵阵酥麻酸软。 慌忙放下手中的笔,推拒着顾沉的胸膛,“别闹…” 耳垂被吮吸着,顾沉更是毫无规矩的把人抱起,放在腿上,隔着衣裳摸着乐盈缺的腰身。 又来了,近日府上忙,留不出空闲给顾沉白日宣淫,现下又不知道发什么癔症,乐盈缺按住他不规矩的手,“还有正事要和你说…” 顾沉嗤嗤一笑,“这就是我的正事…” 明知不是顾沉的对手,每次乐盈缺都会挣扎一番,最后老老实实的被丢进榻里。 乐盈缺又羞又急,“你…快住手…”声音都湿漉漉的,音调都拔高了一个度。 “好,你说,我听着。”手上丝毫没停,解开褂子,再是裤亵,“好好说,我听着。” 再怎么胡来,顾青松的病情还是得同顾沉说说,“大夫…大夫说…那药停了,大夫开了药方,照着…啊…” 来不及捂嘴,惊呼声抑制不住,哪料顾沉还在冠冕堂皇的说道,“嗯,卿卿费心了…” 乐盈缺慌慌张张的被扒了精光,作祟的人还衣冠楚楚,怡然自得的样子。 “送来的…账簿…还未看完…” 顾沉解开自己的裤亵,滚烫的东西贴着乐盈缺的腰身,“不急,我这儿比较急…” “顾沉!”乐盈缺掰着**的大手,连生气都没什么底气,“你不要闹…” 顾沉抱着人往榻边走,“开枝散叶,可是顾家的大事,夫人要放在心上。” 外人看来,顾大少爷行事稳重,哪会知道背地里压在大少奶奶身上说这些污言秽语。 妙就妙在,大少奶奶任他摆布,无处可逃,听着大少爷的荤话,脸颊羞得通红。 “门…”乐盈缺索性不再挣扎,顾沉轻笑了一声,亲自起身去关门。 “窗户…” 顾沉笑得更得意了,“还有吗?夫人。” “帘子…” 帘子一放下,榻间一片昏暗,乐盈缺主动抱住了顾大少爷的脖子,顾沉沉重的呼吸和低喃的笑声就在耳畔,“心肝儿啊…” 第三十五章 正值晌午,庭院里夹杂着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叫声,徒添几分静谧。 顾沉顺势欺身而上,虚压在乐盈缺身上,“心肝儿啊…” 低头便吻住了身下的人,大手游走在乐盈缺的腿间,面上同他耳鬓厮磨。 啧啧的亲吻声,在床榻间被放大,叫人听了面红耳赤。 攀着顾沉的双肩,乐盈缺双臂用力,抬起腰身,配合得紧。 顾沉见状,不敢打趣他,生怕乐盈缺一个害羞,又往被子里躲,手上环住他的腰,微微用力。 又香又软的糕糕,正出蒸笼,背上出了一层细汗,帷间香气笼罩。 见乐盈缺累坏了,顾沉身上一沉,直接将人压进被褥里,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起来。 “心肝儿…”顾沉捏着乐盈缺的手,往身下探。 碰到滚烫的孽根时,乐盈缺羞得一哆嗦,下意识想要逃,顾沉声音沙哑,“别动…” 像是被点了穴道,顾沉灼热的目光,盯得乐盈缺直躲。 大手覆上乐盈缺的手,乐盈缺半推半就虚握住手中的孽根。 孽根的温度和纹路,倏忽间变得清晰起来。 拈住乐盈缺的手指,细腻的指尖揉捻在孽根顶上,几乎能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翕动,上面的小口像是有呼吸一样。 看到乐盈缺躲闪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顾沉猜到他在想什么,低声道,“这儿都是为心肝儿动的。” 乐盈缺哪禁得起顾沉这些荤话,手上一紧,抓得顾沉闷哼了一声。 见顾沉整个人倒在他颈肩,乐盈缺磕磕巴巴道,“弄…弄疼了…你不要…不要胡说八道了…” 溺死人的轻笑声响起,顾沉舔着乐盈缺的耳垂道,“夫人抓得我好狠啊,要怎么补偿为夫?” 握着孽根,乐盈缺只觉得烫手,床榻间也越来越粘腻,连呼吸都变得浓稠,脑子里已经思考不了顾沉的话。 乐盈缺对顾沉的这儿还算熟悉,先前傻顾沉傻的时候,还亲力亲为的教过他。 乐盈缺索性闭上眼睛,手上虚套住柱身,一点点滑动了起来。 见乐盈缺羞成这样,顾沉心情大好,黏黏糊糊的靠着乐盈缺耳边喊他,“盈缺…” 乐盈缺又是一阵战栗,嘴唇都在微微发抖,顾沉用手指勾勒着他的唇形,手指不安分的从唇缝间探了进去,两指捉住滑腻的舌头,揉捻着。 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大,乐盈缺套弄得手酸了,刚想张口,顾沉过分的按住他的舌头,银丝淅淅沥沥的往外流。 “唔…”乐盈缺不满的轻哼,睁开眼睛想要瞪顾沉,他那知道自己双眼通红,好不可怜,看得顾沉心猿意马的。 欺负够本了,顾大少爷才松开乐盈缺,孽根从乐盈缺手中跳脱出来,手上已经摸到了乐盈缺的后穴。 这里早已经湿漉漉的,孽根毫不费力的顶了进去,几次进出的功夫,口上被磨出了小泡。 膝盖上无法用力,乐盈缺软在被褥上,顾沉把人直接抱起,下身一顶,让人死死得钉在孽根上。 孕腔在急剧收缩,咬的顾沉身心俱颤,每一次拔出都在热情的挽留。 这心肝儿被磨得失神,甜腻的叫着顾沉,“顾郎…唔…顾郎…” 顾沉擒住他的下巴,“我在…”当下这样唤顾沉,不是要他的命吗? 乐盈缺身子算不上好,前段吐出一些精水后,整个人软绵绵的,连顾沉何事出来的都不大记得。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顾沉正侧躺在他一侧,手上抚摸着乐盈缺的鬓角,一脸依恋的看着他。 “醒了。” 乐盈缺抱着被褥,露出双眼睛看着他。又让顾沉胡来了,每每独处时,自己拿他丝毫办法都没有。 顾沉一偏头,还能瞧见乐盈缺耳垂上的齿印,方才有点过火了,失了分寸。 “疼不疼?”顾沉摸着乐盈缺的脸颊。 乐盈缺一怔,慌忙摇头,按住了被子下胡作非为的大手。 “账慢慢看,不着急。”顾沉反握住了乐盈缺的手,叮嘱道,“别的事你也别担心。” 知道那日,未提前和乐盈缺商量,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自己好了的事情,乐盈缺这几日都心有余悸。 “赶明去庄子里看看陆霜。”顾沉也不放心让乐盈缺独自待在府上,“明早我送你去。” 第二日,两人皆不在府上,顾苑想要出门不难,对四儿吩咐道,“看看后门有没有人守着。” 四儿胆儿小,“爷,大少爷不让出府…” 顾苑抬起脚踹在四儿胸口,“你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他,不出府咱们都等死。” 被教训一通,四儿才贼眉鼠眼的去后门看情况,回到屋内跟顾苑回话,“爷,这会能出去 我瞧着看门的在打盹。” 出府第一件事就是约了乐仙引,乐仙引就等着顾苑来找他。 两人找了家幽静的酒楼,乐仙引说道 “听说顾府最近进出森严?” 顾家大院大门紧闭,外人多少觉得出了猫腻,又见顾大少爷船行商铺几头跑,这怕是顾少爷脑子好了。 “我大哥看得严,今日正好碰上他跟乐盈缺都不在府上。” 乐仙引心知顾苑定时起了贼心,不然不会以身犯险约他见面。 “我正要同你说起此事。”乐仙引拨手边的茶杯,“我派的人刚好见着顾沉送乐盈缺去城外的庄子,他们定和这端王有关系。” 但顾苑这人优柔寡断,遇事往往会打退堂鼓,没人推他一把,或许再过一日,他又变了卦。 “去衙门报案,定能人赃并获。”乐仙引提醒道。 不出所料,顾苑果然犹豫了,“消息准确吗?不再等两日?” 乐仙引心道这个孬货,面上还是那副从容的样子。 “顾沉可是不允你出府,过几**还有那个机会吗?不见得过几日他们还会去庄子,到时候你怎么同官老爷证明他们有关系?” 几句话的功夫,乐仙引音调又降了下来,“变数太多,越快越好,谁知你大哥再琢磨什么?” 乐仙引的话在理,日子一久,顾青松一醒,到时候可就没机会了。 这边话音刚落,门外的小厮就敲了门,一听是乐仙引的人,“二爷,方才府上来人,有急事催您回去一趟。” 乐仙引眉头紧蹙,“说了何事吗?” “没说,就让您尽快。” 乐仙引是不放心顾苑的,他这人办事不算牢靠,可府上不知又是何事。 乐仙引信不过顾苑,顾苑也信不过他,一抬手,“乐二少爷有事便去吧。” 顾苑独自去了衙门。 陆霜的肚子大了许多,连走路都变得缓慢起来。 见顾沉带着乐盈缺来庄子里,陆霜非要起身来迎他们。 乐盈缺看着心惊肉跳,“快别乱动了。” 顾沉人送到了,船行还有好些事情等着顾沉,“晚些再来借你,让陆霜好好陪陪你。” 可能是天生性软,乐盈缺看着陆霜长得软润起来,心里也软绵的不行。 “有没有请大夫来诊脉?” 陆霜在庄子闷坏了,陆麟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又没人陪他说话,可算是把大少奶奶盼来了。 嘟囔着,“哥哥整天上心了,惹得我觉着烦。” 转而又道,“大少奶奶,府上可还好吧,听哥哥说大少爷回船行了。” “嗯,才入了轮船,好些工人都刚学着掌舵。”乐盈缺目不转睛的盯着陆霜的肚子,“孩子还好吗?” 难得有人同他聊这些,小声道,“夜里有点闹腾。” 乐盈缺也不懂,只觉得闹腾就不太安生,忧心道,“是不是…没伺候好?” 陆霜脸上一层绯红,大大咧咧的人竟带着几分娇羞,“也不是…大夫说…是因为景寒…不在…” 两人相视一笑,莫名觉得甜蜜。乐盈缺安慰道,“王爷得来了吧?” “这几日不见有人来送信,不知道他在做何。”陆霜有些埋怨,嘴上不承认,心里怕是早就惦记着人了。 乐盈缺还来不及开口,前院闹腾了起来,陆霜性子急躁,忙不迭的要起身。 他俩谁都不便,乐盈缺唤道,“你别急,叫下人问问。” 前院下人慌慌张张的进来,“少奶奶,霜少爷…前院来了好些官兵…” 不知官兵前来的目的,小厮又道,“是顾二爷带着县老爷来的…” 乐盈缺手上一紧,还未开口,前院的人已经破门而入。 第三十六章 内堂里乌压压一片官兵挤作一团,有些逼仄的屋子,官兵硬生生的让出一条道来,安城的李大人和顾苑一道进来。 陆霜一见顾苑,猛地朝后一躲,脚跟踢在椅子上,手忙脚乱的稳住身形。 陆霜的反应是不打自招,顾苑心下更熟有些底气,这人果然来路不明。 谁都能不认识,安城中最大的县官可不能不认识,一片慌乱之中,乐盈缺还算镇定,欠身问道,“李大人,这是…” 顾家在顾苑的手里摇摇欲坠,早就不复先前的财力,不足为惧,况且这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他作为父母官,说话底子都足了些许。 “听说端王在此,本官怕顾家伺候地不周到,请王爷衙门走一趟。” 这事儿乐盈缺听顾沉提过,他朝陆霜看了一眼,见陆霜脸色苍白,乐盈缺只担心他动了胎气。 “嫂嫂…”顾苑对乐仙引的话深信不疑,这自称端王的人,定是冒牌货。 “先前王爷从顾家手里买了帆船,几经周折后,船又到了大哥手里,听说,这些帆船又到了顾家的船行。” 这是明着说顾沉跟这位“端王”关系匪浅,无论是不是顾沉的人,他都撇不清这层关系。 上顾家船行买船一事,众目睽睽下,船行那么多人看着,自称端王,也是景寒胡闹,可景寒不在身旁,自己又有孕在身,陆霜手足无措的摸索着腰间。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玉器,陆霜心中一沉,是景寒留给他的玉佩。 见两人都神色复杂,李大人心中不疑有他,吩咐道,“请顾少奶奶和端王衙门走一趟。” “慢着。”陆霜扶着椅把,从腰间摸出玉佩,“大人先看看?” 李大人示意旁人呈上来,玉佩上赫然的景字,让他有所顾及。 顾苑嗤嗤一笑,“先前他也是拿这玉佩糊弄草民的,李大人可别着了他的道。” 李大人虽只是个父母官,可见过的玉器古玩也不少,这块儿玉哪怕只看一眼,也知是价值连城,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拿的出手的。 李大人狐疑地看向陆霜的肚子,这不像是传闻中的端王。 “李大人,这冒充王爷,可是大罪,绝不可姑息 ” 顾苑生怕中途出变故,顾沉明明同乐盈缺一道出门,现下也不见人影。 “李大人,我大哥…”说什么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大人看了眼陆霜,又看向乐盈缺,“请二位走一趟吧。” 几位官兵上来就要抓人,乐盈缺生怕陆霜有个闪失,“李大人,不要碰陆霜,他有差池你担当不起。” 李大人轻笑一声,笑话,他虽只是个七品县令,可拿个冒名顶替的端王来吓唬他,是不是太不知死活了。 “担当不起,我到要看看究竟是如何担当不起 ” 这边话音刚落,从前院传来一阵男声,“好大的官威啊,李大人连本王的王妃都敢碰。” 众人问声回头,景寒面带愠意,身边站着张大人。 顾苑眉心一跳,这人他记得,气度不凡,当初这冒牌王爷身边带的随从便是这人。 端王或许难见上一面,张大人可是到安城好些次,都是李大人亲自接待。 “张…张大人…下官…有失远迎…”李大人往前一步,朝两人行礼,心中已是七上八下。 张大人一拱手,道,“李大人,你是有几个脑袋,连端王妃都敢抓?” “王…王爷…”李大人吓得跪在地上,顿时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哆哆嗦嗦地指向顾苑,“王爷,下官…听信顾苑妄语,所以才会惊扰了王妃…王爷…下官…有眼无珠…” 一见到景寒,陆霜不由松了口气,脚下一软,当即要跌下去。 乐盈缺、景寒,“陆霜!”“霜儿!” 景寒一把拨开人群,将人拦腰抱起,对乐盈缺说道,“劳烦盈缺知会顾大少爷一声,顾家二少爷,对王妃大逆不敬,由李大人亲自派人送往上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苑吓破了胆,哪料到这人不是端王,而是王妃。 几乎顾不上其他,疯了一般扑到景寒脚边,“王爷…草民…知错…王爷高抬贵手…” 景寒一脚踹在他心窝处,难得有几分戾气,“滚。” 李大人见状叫人将其押下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同顾苑一道去上京,这不是要治他的罪是什么,李大人一脸大恸,在一旁静候发落。 见景寒抱着人干着急,乐盈缺道,“王爷,后院请。”又唤了小厮,“去山下请大夫,叫人去找找大少爷。” 景寒一路风风火火地进了陆霜的屋内,刚放人在榻上,心坎像是被狠狠地撞击着,他写给陆霜的书信,全在枕边。 抚摸着陆霜的脸,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霜儿,我来晚了…” 大夫来得急,被下人一路领到后院,顾少奶奶正等在门外。 示意大夫稍等,乐盈缺轻叩着门道,“王爷,大夫来了。” “进来罢。” 得了恩准,大夫才提着箱子进屋,不知景寒的身份,也不敢多问。 定神诊脉一阵,道,“公子并无大碍,受了点惊吓,待我开一副安神的药方。” 景寒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头见乐盈缺满脸焦急的等在门外,走到他跟前道,“盈缺,这些日子有劳了,今儿你也陪着担惊受怕,先去歇息吧。” 乐盈缺略微叹气,“王爷言重了,王妃和世子平安就好,那盈缺先行退下了,待顾沉到了,再叫他来见王爷。” 顾沉同陆麟刚到船行,庄子便派人来传话,顾沉已觉有些不妙。 “大少爷,方才二少爷带着李大人上庄子,说是要捉拿霜少爷,幸得王爷赶到,您快回去看看。” 两人这才急匆匆的往庄子赶。 屋内,景寒独自守在陆霜的榻边,大手握住陆霜的手,低喃道,“霜儿…” 目光温柔地看着陆霜的腹部,几个月大的肚子隆起,手上不自觉地抚摸着。 榻上的微微一动,睫毛颤抖着,景寒心中一漾,“霜儿。” 陆霜脑子昏昏沉沉的,他好像听见了景寒的声音,在霜儿、霜儿的喊他,可他又喜又怨,在梦中都暗暗地想,醒来一定要景寒好看。 “霜儿。”景寒靠得近了些,脸颊厮磨着陆霜的手背。 被光线和景寒的声音唤醒,陆霜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第三十七章 盯着头顶上的脑袋看了一阵,陆霜终于确定这人就是景寒,如假包换,活生生的,梦里不知梦到多少回,见着真人确徒然矫情起来。 陆霜瞥了景寒一眼,侧着身子,合上了眼睛,唇边是一抹怨怼。 “霜儿。”景寒越发自责,虚躺到陆霜的外侧,将人拉进怀里。 陆霜性子再怎么烈,终究还是下坤人,柔软是藏在骨子里的,现下又有孕在身,更是比平日里纤细了几分。 背脊抵着温热的胸膛,再怎么倔的人,身子还是软的。 “霜儿在跟我生气了。”怀里的人挣扎了起来,景寒把他搂紧了一些,“气我来晚了。” 总要口是心非的争辩几句,像是否认了,自己当真就不想了一样,“谁稀罕,巴不得你不来。” 若是陆霜没带着哭腔,或许还有说服力。 景寒叹了口气,将人翻了过来,陆霜气得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亲亲娘子想怎么罚为夫。”顾忌着陆霜的肚子,手上都不敢用力将人搂紧。 知道景寒是个无赖的脾性,没两句已经不知羞耻的贴上来,耳鬓厮磨,嘴唇亲吻着赌气的人,没两下就纠缠到了一堆。 陆霜带着股酒香,叫人沉醉,景寒当初就是被这股子香气,迷的神魂颠倒的。 瞥见陆霜脸颊透着一丝绯红,又是怦然的悸动,景寒生怕自己没轻没重弄伤了,这才念念不舍的将人放开。 手上抚摸着陆霜的肚子,几月不见,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它有没有闹你?” 闹是必然有的,一到夜深闹腾的特别凶。一被问起,委屈袭上心头,眼瞧着人又红了双眼。 “是我不好,想怎么罚我都行。”景寒心口一软,五脏六腑都跟着在颤抖。 说是罚他,两人许久不见,陆霜早就心软了,委屈劲儿一过,抿着嘴唇看着景寒。 景寒没脸没皮的解开他的腰带,大手摸进内衫里,贴着陆霜的肌肤轻柔着,“那罚我陪霜儿躺一会,累了吧。” 方才一触即发的场面,确实让陆霜神经紧绷,又哭了一阵,脑子里已是昏昏沉沉的犯懒,被景寒摸的云里雾里,软绵绵的靠在他胸口。 顾沉赶到庄子时,张大人和县令都在,还有大批官兵,顾沉上前行礼,“大人。” 屋内一扫,也不见乐盈缺的身影,顾沉放心不下,顾不上王爷,也顾不上顾苑那个蠢材,“大人,草民先去看看内子。” 前院一别,顾沉提着衣摆,疾步朝着后院走去,幸好乐盈缺平安无事的坐在屋内发呆。 顾沉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前后仔细打量,“伤到哪没有?” 手上捏得乐盈缺生疼,乐盈缺知他担心,忍住不说,“没有,见过王爷没有?” “王爷这会肯定陪着陆霜,我不便去打扰。”心都拴在乐盈缺身上了,哪还有空管什么礼节。 顾沉来得急,抱着乐盈缺还在微微喘气,眉宇间藏不住的忧心,“下人来船行找我,说是顾苑带着人找上庄子,你行动不便,陆霜有孕在身,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话不是说来给乐盈缺心疼的,顾沉的手到现在还在发抖。 “路上我都在自己吓自己,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顾沉还是头一次慌成这样,“我生怕一进庄子就见到血光。” 乐盈缺一手捧住他的手掌,一手抚着他的眉头,宽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儿嘛,让你担心了。” “着实在哪都不安全。”顾沉把人揉进怀里,还在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跳声,叫乐盈缺听的清清楚楚。 知道顾沉只是担心,可乐盈缺心里不是滋味,因为腿脚不便,这将来指不定会给顾沉带来什么麻烦,会不会拖累顾沉,会不会有更多的变故。 乐盈缺贴着顾沉,饶是心里想着,嘴上还是叫他不要担心。 顾沉心急如焚的进了屋子,将人抱起就不再放下,两人姿势暧昧,乐盈缺正坐在他腿上,顾沉不愿起身,密不透风的相拥着。 顾沉越黏越厉害,脑袋蹭开乐盈缺的衣衫,额头抵在他不算结实的胸膛,“糕糕…” 一听这黏糊糊的语气,乐盈缺由不得他胡来,前院还有一大帮子人,王爷还等着他了。 乐盈缺推拒着胸口的脑袋,“顾沉…张大人还在前院,还有顾苑…” 虽舍不得放开,顾沉也只能强压心中的翻涌,留着乐盈缺在后院他也不放心,带着人去了前院。 顾苑被人押在侧院,由李大人亲自看押。 “李大人,容草民和顾苑说两句。”李大人如今是自身难保,不敢得罪顾沉,带人在门口守着。 见着顾沉推着乐盈缺进屋,顾苑当即匍匐在地,声泪俱下,“大哥…” 有铁链锁着,顾沉还是将乐盈缺往后推了一截,站到两人中间,“不敢当,你真是兵行险招,招招都想要我的命啊。” “大哥…是乐仙引…”顾苑想往前跪一些,被铁链生生拉住。 “是乐仙引威逼利诱,还是你野心勃勃,没有脑子,你可曾想过,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顾沉气急,一脚踹在顾苑的心窝上,“这事乐仙引可曾露面,他可是摘得干干净净,你狗急跳墙,胡乱攀扯,谁信得过你,蠢材。” 顾沉越说越气,提起又是一脚,手上一紧,被乐盈缺握住,乐盈缺微微冲他摇头,怕他气坏了身子。 收敛起满身的戾气,顾沉沉声道,“好自为之。” 待陆霜睡沉过去,景寒才将人放开,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遣散一干人等退下,景寒这才道,“这才带着张大人前来,是因为银票的事情。” 银票用墨讲究,要遇水不散,遇火不变,怕得是日子一久,上面的字据会糊的难以分辨,张大人道,“皇上命我专程从南下的墨坊拿了一些试试。” 银票还在尝试阶段,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就连磨具的工匠,也具体说不出到底是在做什么,只是顾沉吩咐,他们照做而已。 “届时派人送票样到上京,让皇上过目。”顾沉顿了顿,又道,“王爷,顾苑的事…” “顾少爷这个弟弟狼子野心,还能放心身边有这样的人在。” 顾沉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只是这幕后黑手非顾苑,顾苑也不过是那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顾苑由王爷发落,顾家不敢多言。” 乐仙引的事情,他要亲自来办。 第三十八章 乐府的急事,是林若秋找上了宋氏,说是有事同乐仙引商量。 屋内只秉退下人,乐仙引心中担心着顾苑这个饭桶,怕得是他坏事。 “若秋,何事让你冒险跑一趟,遣冬梨传个话就行,何苦…”乐仙引说得深情款款。 林若秋心中不疑有他,“二哥哥,顾大少爷醒了。” 这事全安城传得沸沸扬扬,林若秋被关在顾府,还不知道外边的动静。 “这事我已听闻…”乐仙引正想安抚林若秋,却被她打断。 “那…我怎么办…二哥哥…”说话间,林若秋已是泪光连连。 “顾老爷已被乐盈缺接走,外人根本接近不了,顾老爷一醒,顾苑不就大难临头,到时候我…” 多事之秋,乐仙引心中烦闷,但林若秋必须安抚,届时还有大用处。 “若秋无须自乱阵脚,方才顾苑已经找上我,此时怕是和李大人将顾沉人赃并获。” 深知林若秋在意的不是顾苑,乐仙引上前一步,攥紧她的手道,“若秋,你再等等我。” 再大胆再放肆些,将林若秋揽入怀中。林若秋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是个男人看了都我见犹怜。 可乐仙引铁石心肠,他无非是想让林若秋对他更死心塌地些,片刻的温情就能哄的这女子晕头转向。 安抚好林若秋,正欲唤人送她回顾府,哪料顾苑这蠢货失手的消息顷刻间传到了安城里。 顾二少爷对王妃大不敬,由李大人亲自押送上京。 连乐府上的下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谈论。 林若秋花容失色,顾不上是在院内,惶恐地看着乐仙引,“二哥哥…” 乐仙引千算万算都不曾想到,那个冒牌王爷,竟真与端王有关系。 “若秋…”担心林若秋在人前失态,乐仙引千算万算低声快慰道,“慌不得,现下你更得帮我,回顾府去,帮我若秋!” 乐仙引言辞恳切,眼中隐隐闪着光芒,林若秋犹豫间,他又道,“只有你能帮我,若秋…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两人站在风口处,林若秋惴惴不安地看着乐仙引,“二哥哥…你别负我…” “若秋…”两人再不便多说。 送走林若秋,乐仙引脸色一沉,双手覆在身后,回到宋氏的屋内。 “送走了?”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宋氏平日里和善的样子不复存在。 “嗯,不叨扰母亲休息,儿子先退下了。”乐仙引俯身行礼。 手中的捻动佛珠的动作一滞,宋氏开口道,“你父亲对你还满意吗?” 乐仙引身形微顿,僵硬的站在原地,“老样子,铺子还是在大哥手里。” 乐钊还未定下乐家当家这位置给谁,乐家船行在乐仙引手里,铺子在乐玉流手中。 宋氏柳眉紧蹙,默念道,“你可有把握,别看你大哥云淡风轻的,怕是在韬光养晦,铺子的生意没出过问题。” “母亲有心了,儿子会记在心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不像在外人面前那般亲昵。 “你那弟弟,天生好命啊。”宋氏漠然一阵,又道,“到头来你还是便宜了他…” 乐仙引强压心中不悦,乐盈缺这三个,一直像魔咒一样,被宋氏拿来禁锢他。 宋氏不像外人看着那样性软,打从做了乐家妾室,背地里郁郁寡欢。 前头有个受宠的妾生下长子,乐仙引也不过是乐家老二,常人一个。 不久大房还生下一子,即便乐盈缺是下坤人又如何,母亲是正室,他是嫡子。 后来正室消香玉陨,乐盈缺不受乐钊宠爱,宋氏越发觉得他碍眼。 和他母亲一样,明明不受宠,却站着别人的位置。 宋氏一遍遍告诉乐仙引,没有乐盈缺,他们母子俩在乐府的地位会更高,如今不咸不淡的局面,都是乐盈缺和他那个早死的母亲造成的。 乐仙引没由来的厌恶这个弟弟,没有他,母亲就不会喋喋不休的说些惹人心烦的话。 乐盈缺这人,果然令自己讨厌,从小到大都是。 乐仙引噤声而立,想起先前的种种,不过是乐盈缺腿坏了后,小打小闹的作弄他。 可乐盈缺不知是软弱,还是真的傻,被人欺负也默默不语,忍气吞声的躲在院子里。 “只是…”宋氏的声音拉回了乐仙引的思绪。 乐仙引抬起清冷的双眼,看着他疏远的母亲。 “只是这林若秋…”宋氏顿了顿,“自是不能嫁给你的…你可懂我的意思?” 乐仙引薄情寡性的性子,多半都宋氏影响。听到宋氏的话,眼中也不曾起一丝波澜,“儿子知道。” 宋氏这辈子都做妾,最大忌讳的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林若秋既已嫁做他人,那便入不得她乐家大门。 顾沉带着乐盈缺回到顾府,二夫人院子里已经乱做一团。 两人对视一眼,顾沉委身道,“怕是知道了顾苑的消息。” 顾沉话音刚落,二夫人捻着帕子按眼泪,一路朝顾沉跟前走来。 “顾沉…顾苑可是你弟弟,他也是顾家的血脉,做了什么,你不能向王爷求求情。”二夫人抽着鼻子,呜咽着。 “二娘,顾苑做了什么,你们怕是最清楚,我的好弟弟,给我铺的路,如今让我帮他求情,当初他可顾念一点兄弟情谊。” 二夫人一惊,攥着帕子战战兢兢的流泪。 “我本想着等父亲醒来,再找顾苑算账,可他等不及了。” 听到顾沉提起顾青松,二夫人一哆嗦,这事她有份儿,噤声不敢再提。 顾沉见二夫人识相不语,转头有对一旁的林若秋道,“弟妹怕是忘了顾家的规矩,这几日禁外出,弟妹今日去了哪?” 没料到顾沉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被撞破的林若秋嗫嚅着,答不上来话。 不用林若秋多说,顾沉都能猜到她是去见乐仙引,她嫁来顾家的目的当真不纯。 顾沉垂眸看着林若秋,这女人怕是得了疯病,为了乐仙引做到这个份儿,乐仙引到底给她许了何种诺言。 第三十九章 顾苑得罪端王妃,被押送上京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顾家大门紧闭,除了顾大少爷每日进出外,几乎看不到他人进出。 船行和银票的事情,忙得顾沉脚不沾地,顾府的事情,几乎都由乐盈缺料理。 将顾苑的人遣散,顾家现下只留下了乐盈缺信得过人。 顾府上下,戒备森严,犹如牢笼,林若秋哪能坐以待毙,软的硬的都试过,可就是出不了顾府。 “大少奶奶,二爷房的那位,今日又闹上了。”阿离替乐盈缺布菜。 乐盈缺倚在轮椅上,沉吟片刻道,“不寻死就行,二夫人如何?” “二夫人躲在屋子里不愿见人。” 桌上的饭菜都是小厨房特意做的,可乐盈缺提不起胃口,挥手道,“撤了吧,吃不下。” 阿离见状道,“大少奶奶清减了不少,好歹喝点粥吧。” 府上烦心事诸多,乐盈缺近日厌食又嗜睡,连精神都不佳。 手上搅动着粥碗,胃中一阵翻涌,乐盈缺推开碗勺,“真吃不下,撤了吧,今日大夫来给老爷诊脉了吗?” 阿离叹了口气,“来过了,老爷气色也有好转,大少奶奶莫要担心了。” 顾沉回府时,乐盈缺已经睡下,见阿离守在房门前,“睡下了?” “大少爷回来了。”阿离赶紧起身,“少奶奶刚睡下不久。” “怎么这么早,少奶奶是不是身子不适?”顾沉压着嗓子问话,生怕吵醒乐盈缺。 阿离答道,“少奶奶饭也没用多少,府上事情繁多,只说是累了。” “沐浴。”这一身风尘仆仆的,顾沉舍不得进屋打扰他。 在侧房沐浴后,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内,刚躺下就听见乐盈缺的声音。 “唔…”乐盈缺轻哼一声,硬是叫顾沉听出几分别样的旖旎。 怀里骤然一热,乐盈缺滚进了他怀里,双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 顾沉将人托起,抱在胸口,“吵醒你了?” 乐盈缺摇头,嗓子不大能打开,“本就没睡着。” 又想起阿离说乐盈缺没怎么用饭,顾沉捻着乐盈缺的下巴,支在胸口,“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吃不下饭?” 自己的身子,乐盈缺最清楚,大概是累了所以才厌厌的,“累了。” 方才还腹中翻涌,顾沉躺在他身旁,身子的异样消减不少。 乐盈缺不经意朝顾沉面上拱了拱,一头扎进顾沉的颈窝,想离他的良药近些。 颈肩一阵酸痒,乐盈缺蹭得起劲,顾沉笑道,“小年糕…” 经顾沉一取笑,乐盈缺脸上燥热,正想躺回顾沉身旁,却被他按在怀里,“明日叫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你回来我就好多了。”不是讨顾沉欢心,乐盈缺只是实话实说。 顾沉心中一漾,“我还有这等药效。”手上揉捻着乐盈缺的腰身,从裤亵往**里摸。 “船行这些日子如何?”乐盈缺埋着头在顾沉胸口,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嗯?”顾沉有些心猿意马,大手在股缝流连,“乐仙引没动静,他要是再没动静,我就主动找上糕糕你大哥了。” 眼皮都黏糊在一起,乐盈缺强撑着去看他,“我…大哥…” “乐仙引既然能找上我兄弟,我也能找上他大哥不是?” 在榻上,顾沉心思都在乐盈缺身上,船行的事情,他都无心顾忌,说着说着,便想得是些见不得人事。 乐盈缺莫名贪念顾沉的味道,比起发情那几日还要黏糊。 胸口上的人没有拒绝,顾沉手指进去的时候,只是哼哼了两声。 待顾大少爷蓄势待发时,抬起乐盈缺下巴一看,人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顾沉一怔,手指挂了一下乐盈缺的鼻梁,笑骂道,“小没良心的,也不心疼心疼你夫君。” 平日里乐盈缺睡相安静,夜里都是顾沉摆弄他,今日却过分折腾。 若是别的还好,可这小冤家往他怀里撞,手上也不安分,抓着顾沉胸口的衣裳揉作一团。 顾沉索性脱了内衫,乐盈缺贴在他宽厚的胸口,总算是消停下来。 “折腾我,小东西。”在外左右逢源的顾大少爷,偏偏对自家夫人束手无措。 第二日,顾沉去船行前,特意嘱咐阿离,“今日守着大少奶奶让大夫诊脉,切记。” 大夫来时,先被阿离领进了后院,见着乐盈缺时,阿离道,“少奶奶,大夫来了。” 生怕乐盈缺觉得麻烦,阿离又道,“大少爷特意吩咐的。” 乐盈缺无奈摇头,只能顺着顾沉的吩咐,“有劳大夫了。” 话音刚落,下人跌跌撞撞的进了院子,“大少奶奶…老爷…老爷醒了…” 乐盈缺稍稍一顿,收回手臂,道,“麻烦大夫去看看,阿离推我去老爷房内,叫人去找大少爷回府。” 顾青松一醒,顾家上下忙碌了起来,大大小小的仆人守在门口。 “爹!” 顾青松面色苍白,精神还算不错,“盈缺已经叫人去找顾沉了。” 乐盈缺又道,“大夫,我爹身体如何?” 大夫点头道,“顾老爷脉象平稳,少奶奶不必忧心,待我写份方子。” 一听顾青松醒来的消息,顾沉当即回府。 屋内,有乐盈缺陪着,顾沉不轻不重挥手,示意下人都退下。 众人散去,顾沉才动容道,“爹!” “沉儿。”顾青松面上大恸,“顾苑那逆子他…” 顾沉整顿面容,生怕他父亲受不了顾苑的事情,良久才开口道,“爹,您昏迷期间,发生了好些事情,待您好些,我在一件件同您细讲。” 顾青松布满皱纹的手在微颤,“你…沉儿…你好了…” “嗯。”顾沉心中翻涌,一阵惭愧,“不能替父亲分忧,是儿子不孝。” 顾青松老泪纵横,“好了就好…就好…” “船行还在,父亲莫要担心。”顾沉紧握住顾青松的手,“只是顾苑…得罪端王…已经被押送上京…” 顾青松轻咳一阵,“他…他是活该…” “父亲不可动气,现下该好生休息,顾家的事情,待您好了,在一一同您细说。” 顾青松看向乐盈缺,喃喃道,“受苦了…你和沉儿都…” 乐盈缺闻言,“爹,言重了,别的您莫要多想,好生修养。” 从房内出来,顾沉算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乐盈缺握住他的手,手中还残留着汗渍,“顾郎…” “无事。”顾沉蹲**子,“爹总算是醒了。” 晚间还没看清楚,现下顾沉打量起乐盈缺来,喃喃道,“是瘦了些。” 乐盈缺心虚,“等过了这段日子便好了。” “大夫怎么说?”顾沉心里还惦记着。 乐盈缺一怔,方才着急顾老爷的事儿,忘了让大夫诊脉,又怕顾沉担心,道,“只是累着…” “骗我。”顾沉打断道,“既然不肯好好听话,为夫就看着你。” 身子一轻,被顾沉拦腰抱在了怀里,这清光白日的,叫人看见了,不得怎么传。 乐盈缺惊呼道,“放我下来…” 哪管乐盈缺的拒绝,顾沉抱着人往后院走,见着下人时吩咐道,“请大夫来一趟。” 第四十章 抱着人进房,朝着床边走去,顾沉放下人也不肯起身,身子前倾在乐盈缺头顶。 捞起身边的褥子给乐盈缺盖好,揉着他的指尖,佯装恶狠狠的样子,“若是大夫说出什么毛病来,看为夫怎么罚你。” 半点看不出凶狠之色来,倒是多了几分情意绵绵。 乐盈缺非但没被吓唬住,反而觉得有趣,嗤嗤一笑,“如何罚我?” 正值晌午,庭外能听到蝉鸣,房中徒生一股别样的暧昧。 …… 餍足的顾大少爷捻住乐盈缺的下巴,“晚点再罚你。” 乐盈缺没脸见人,面上羞赧,躲在顾沉怀里。 圈着人说些床榻间的话,乐盈缺几乎没脸听。 蓦然,房门被敲响,门外是阿离,“大少爷,少奶奶,大夫来了。” “进来罢。” 有旁人在,顾沉从榻上起身,坐在榻边,抱着乐盈缺的身子,“有劳大夫。” 大夫客气道,“顾少爷言重。” 乐家小儿子嫁到顾家,顾大少爷那时可是个傻子,两人也算是患难与共,苦尽甘来,如今顾大少爷当宝贝宠着,安城谁不知道。 大夫一号脉,心中了然,“少奶奶可是厌食嗜睡?” “嗯。” 大夫笑道,心照不宣,“少奶奶身子弱,老夫开副方子,好生养着。” 嘴上不提,顾沉也是一颗心悬着,听到大夫这样说,稍稍松了口气,“无事就好。” “顾少爷多虑了,孩子安好。” 屋内,顾沉竟结巴上了,“甚…孩…孩子…” 大夫一顿,忖度着措辞,“少奶奶已有两月身孕…大少爷…” 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靠着榻边,顾沉险些脚下一软。 大夫心中困惑,这事不是顾大少爷最为清楚嘛。 顾沉小心翼翼将人放进榻里,来回踱步,语无伦次道,“他身子不好…现下是不是…伤身…阿离…多叫几个下人来伺候少奶奶…赏…顾府上下都赏…叫人去给老爷报喜…” “顾沉…” 心中惶恐又惊喜,乐盈缺见他如此失态,胸口一暖,又唤了一声,“顾沉…” 阿离见状,送大夫出门,留大少爷和少奶奶独处。 榻上的人身形单薄,面带暖意的看着顾沉,顾沉眼眶一热,当即俯到他跟前。 “心肝儿啊…” 顾大少爷七尺男儿,担起顾家担子那日起,就未曾落过泪,一时间竟没忍住。 “要夫君如何罚你…”顾沉揽住乐盈缺的肩头,不想让他瞧见自己这般失态,撇过脑袋。 可哭腔丝毫掩盖不住,乐盈缺指尖点在顾沉额头上,含情脉脉对视着,“夫君…” 这声夫君,叫得顾沉心神俱颤,两人脉脉无语,乐盈缺挪出一片位置,顾沉心领神会躺在他身旁,并肩相依。 方才两人胡闹一阵,乐盈缺衣襟散乱,脸颊微红,顾沉只觉心中柔软。 揉着乐盈缺的眉心,乐盈缺阖眼道,“夫君要怎么罚我。” “罚你…”顾沉轻吻着他的额头,“舍不得…”手上抚着乐盈缺的肚子,不敢用力,生怕惊动了住在里面的小生命,“等它出来了就罚它…” “它会怕你的。”乐盈缺打趣道。 “它再欺负你,就罚它。” “它会怕你这个爹爹的。”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抵在顾沉心尖儿上,知道乐盈缺最担心的是什么。 顾沉笃定道,“男孩也好,闺女也好,我都当宝贝一样宠着,我要是做的不让心肝儿满意,心肝儿你就罚我。” “许这么多诺,你可得记住。”乐盈缺像是醉了一般,说话软嫩,音调有条不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怀里的人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顾沉虚搂着他,陪着有一句没一句搭话。 哄着人睡着,顾沉才收拾出了房门,阿离兴冲冲的守在屋外,“大少爷。” “少奶奶刚睡下,让小厨房做的清淡些,老爷知道了吗?” 阿离欠身,“府上都知道,大少爷吩咐的阿离都记下了。” “以后有事便叫人来找我,不可替少奶奶瞒着任何事。” “是,大少爷。” 第四十一章 顾老爷醒了,顾家大少奶奶怀有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 原本大门紧闭的顾府,渐渐地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后院的林若秋依旧不消停,今日昏了过去,请大夫来瞧后,乐盈缺正等着下人的消息。 阿离神色匆忙的进屋,“大少奶奶…” “她怎么样呢?”乐盈缺问道。 “大夫说…是有喜了…” 乐盈缺脸色一变,“推我过去。” 林家来要过几次人,可林若秋一天没有和离书,一天都是顾家的人。 如今顾苑下狱,林若秋还愿不愿生下这个孩子都还是个问题。 安城入夏来的晚,又来得急。微风骀荡,院里的槐树叶子,摇摇晃晃,簌簌作响。 林若秋一脸倦容的半躺在榻上,听到轮椅轱辘的声音,朝着声源看去,纤细的手臂掀开珠帘,乐盈缺正被下人退到房门口。 这权势就像是过眼云烟,林若秋得势时,巴结她的下人比比皆是,如今顾苑被关押,这院内冷清的很,生怕离林若秋近些,就得罪了乐盈缺。 往日清理秀雅的林若秋,此时恹恹的看着乐盈缺。 两人有孕的日子差不多,林若秋身子比先前还清减了不少,虽说他心里还忌惮的林若秋有心害顾沉的事,可他也不忍心饿着林若秋肚子的孩子。 “何必糟践自己,不为你自己想想,也为…” “用不着你惺惺作态,顾沉一好,你很是得意?” 这些话未免显得刻薄了一些,乐盈缺不怒反定定的看着她。 林若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拂开冬梨的手,“用不着你假好心,这个孩子我也不留它…我犯不着留在你们顾家…” 阿离受顾沉提醒,不得离开少奶奶身旁半步,见林若秋张牙舞爪的往跟前走来,挡在了乐盈缺身前。 “这孩子留不留可不是你说了算,顾家没有休书,这辈子你都得待在顾家。” 显然,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至少它的亲娘并不乐意它的到来。 “我为什么要留下顾苑的孩子!我…”林若秋一听,心中紧张,急急的想要争辩什么。 原本倾城佳人,变得面目可憎,表情狰狞的看着自己。 想想他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乐盈缺心中梗塞,“若秋,你太傻了,到现在还相信我二哥。” 谁不曾被紧张过,林若秋心中比谁都清楚,可她就想骗骗自己,若是真的帮乐仙引帮,若是乐仙引真的有难言之隐,他俩会不会有个好的结果。 即使她心中了然,也像是被乐盈缺踩住了尾巴,边叫嚣,边朝乐盈缺跟前扑。 “用不着你教训我…二哥哥他…”被两位丫头拦住,林若秋本就力气不大,只能跌坐在地上,愣愣看着乐盈缺。 “如今你得济了,尾巴就翘上了天…顾沉会一辈子守着你这个瘸子…” 林若秋口无遮拦,无非是想挽回点颜面。 可她见过顾沉看乐盈缺的眼神,目光缱绻,只要有乐盈缺在的地方,顾沉就眼中就容不得他人。 无论是傻子,还是如今高高在上的顾大少爷,都是如此。 对得起患难见真情这几个字。 可这样的目光,是她一辈子不曾从乐仙引身上得到的。 “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好养胎。”乐盈缺轻描淡写道。 “二哥哥他不会的…”林若秋喃喃道,眼中都失去光彩,“用不着你可怜我…” 乐盈缺心中比谁都懂林若秋,若是当初让他放弃顾沉,他也会是这幅死磕的样子,哪怕知道前方的万丈深渊,还要义无反顾。 人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林若秋的屋子这些日子都门窗紧闭,屋内湿热,乐盈缺只待了这一会,身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 “顾家也不拦着你,你尽管试试,我二哥给不给你回信。” 丢下这仁至义尽的一句话,乐盈缺才叫人推他回去。 屋内回归死寂,林若秋犹豫一阵,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冬梨,给我研磨。” 晚间,顾沉回府,乐盈缺才同他说林若秋有身孕的事情。 “我自作主张,让下人别盯得林若秋那么紧,她若是找了我二哥,定会死心的。”想想乐仙引也是薄情寡性之人,倘若真对林若秋有情有义,乐家也不会让林若秋进门。 “后院大小事都由你做主。”顾沉不禁摸上乐盈缺的腹部,平平的,看不出怀着孕的。 顾沉又道,“她若能想通,替顾苑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顾家也不会难为她。” 大手抚摸到乐盈缺的后背,知道乐盈缺是个畏寒怕热的体质,顾沉搂着他的这会功夫,乐盈缺背上已经微微发汗。 “再过些日子,安城日头大了,我送你到山庄去乘凉。” 乐盈缺心不在焉的点头。 见怀里的人分神,顾沉眼眸一沉,大手解开衣带,缓缓贴着乐盈缺的肌肤抚弄着。 腰上被抚摸的一阵火辣,乐盈缺这才回过神,惊觉衣衫内是顾沉的手,张皇的闪躲,“你…不许胡闹…” “嗯?”顾沉也不是当真要把他怎么样,大夫千叮万嘱,乐盈缺身子弱,经不起床事。 可乐盈缺惶恐的样子,像是受惊的兔子,让顾沉心中大悦,不禁想要逗他。 “顾沉…”乐盈缺没什么底气的骂道,“你再这样…我就去厢房了…” “要去也是我去。”顾沉哪舍得真惹急了乐盈缺,还想搂着他软乎乎的媳妇睡觉,岔开话题道,“明日约了你大哥。” 乐盈缺端详着顾沉的神色,总算是正经起来,说道,“我大哥可不管码头的事情。” 乐家还未选出当家,乐玉流掌管乐家铺子的事情众所周知,码头的事情,都是乐仙引在打理。 “嗯,所以让糕糕大哥也来分一杯羹。” “你要帮我大哥…”乐盈缺脱口而出。 “帮他也是帮我自己,乐仙引蛰伏不动,总得想办法逼他,若是你大哥动了码头的心思,你说他会不会着急。” 乐盈缺不由看了他一眼,顾沉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怎么这么看着我?” 乐盈缺微微摇头,他只是感慨,昔日和他二哥出双入对的有情人,如今闹到互相算计的地步。 是乐仙引不义在先,可乐盈缺希望顾沉这辈子都喜乐安康,这事过后,不要再为这些事情烦心。 像是知道乐盈缺在想什么,顾沉悠悠道,“若是心肝儿你骗我,我绝不反抗,身家性命,都由你发落。” 乐盈缺脸颊一红,避开顾沉的眼神,“没个正形。” 当真如乐盈缺所说,冬梨出府容易,信也是亲手送到了乐府,可只有第一封信有回复,叫林若秋沉住气。 自那之后,乐仙引像是忘了林若秋这个人,林若秋派出去的每一封信,都石沉大海。 第四十二章 次日,顾大少爷和乐玉流茶楼一叙。 且不说连日来顾府遭遇巨变,顾沉和乐玉流的关系并不算亲近,主动找上乐玉流,不由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更让乐玉流没料到的是,顾沉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哥可愿意同我做个买卖。” 乐玉流虚长顾沉几岁,性子沉稳,说话都藏着几分。 “安城谁不愿和顾家做生意,顾大少爷说笑了。” “大哥同我过于生分,盈缺叫您一声大哥,您也就是我的大哥。” 乐家兄弟关系尴尬,算不上亲厚,先前顾沉和乐仙引好的时候,乐玉流也没同顾沉说上几句话,如今娶了乐盈缺,更是不知道这顾沉心中在合计什么。 见乐玉流怔怔看着自己不答,顾沉又道,“乐家船行大哥当真不敢兴趣?” 乐玉流不明所以的看着顾沉,“这话怎么说?” “我手头上有桩买卖,若是大哥能做主,我便替大哥跟卖家搭这个桥。” 乐玉流手上一僵,连茶水都打翻出来,顾沉不动声色的颔首,悠悠道,“大哥。” “呵,船行的事,我做不了主,顾大少爷难道不知道,船行是由仙引在打理。” 顾沉忍不住叹气,“这事弟弟自是知道的,只是乐家早该有个当家的,大哥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良久,乐玉流手臂一松,跌进椅子里,“顾大少爷这是想拉拢我,还是想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纵使仙引没嫁到顾家,可你们昔日的情谊还在,犯不着因爱生恨吧。” 这番话,顾沉不由觉得讽刺。 放到旁人来看,乐仙引和他不过是缘分未到,何必闹得撕破脸皮的程度。 “也不怕大哥笑话。”顾沉脸上倏忽没了笑容,眉心紧蹙,“我和他还不单单是有缘无分,大哥也有所谓耳闻吧,顾苑得罪王爷,如今被押送上京,乐仙引和顾苑的交易,怕是大哥也知道一二。” 先前眼看着顾苑拿出一半的钱买轮船,还挂名在乐家。可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变故,乐仙引急着拿回本钱,竟然放弃这桩好事。 乐玉流直勾勾的盯着顾沉,沉吟片刻又道,“若是顾大少爷说不出个缘由来,在下也不想以身犯险,你我都是商人,比任何人都懂买卖的风险。” “盈缺有了身孕,大哥可知道。”顾沉话锋一转,说起乐盈缺时,冷漠的脸庞都柔和起来。 “知道。”乐玉流表情变化莫测,实在猜不到顾沉想说什么,“盈缺打小身子弱,得顾大少爷一两分怜惜,是他三生有幸。” “盈缺身子不好,大夫来瞧了几次,说是从小落下的病根。”顾沉眼神深邃,乐玉流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性子也软弱,我前后问过几次,他都避而不谈小时候的事情。”语气略带几分哀伤,顾沉又道,“托人一打听,我顾家大少奶奶受过这么多委屈。” 顾沉这话不假,他想知道乐盈缺的腿疾是怎么来的,可前后都如乐盈缺自己所言,是他自己贪玩造成的。 可偏偏又从乐家老奴仆口中得知,乐仙引暗地里不知道给乐盈缺使过多少绊子,可乐盈缺这小傻子浑然不知。 这要他怎么相信,乐盈缺的腿真的是一场意外。 霍地,乐玉流瞥了一眼顾沉。 顾府的事情,算是安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顾沉娶了乐盈缺后,就当成了个宝贝,怕不是如今心中早就没了乐仙引。 回想先前种种,乐盈缺在乐府不得宠,自己虽说不曾为难过他,可也不曾帮他说过一两句话。 乐仙引从小心思重,背后欺负乐盈缺是常事,偶尔听下人说起,乐玉流都当做耳旁风。 当真是为了新欢报复旧爱。 顾沉信不过乐玉流,不敢轻易告诉他,自己是被乐仙引推下湖的,说起乐盈缺不过是想诈诈乐玉流,没想到他闭口不谈乐盈缺腿疾之事。 眼下只需自己给他一个像样的理由,顾沉笃定,乐玉流对他合作的提议有所心动了。 “顾大少爷想怎么做?” 顾沉一挑眉,“船行在乐仙引手中毫无起色,大哥既然有货源,当然要为乐家考虑。” 乐玉流深深的看了顾沉一眼,“你和仙引…” “嫁到顾家的不是他,我和他自然再无瓜葛。”顾沉不由分说打断道。 “好。” 自顾沉回到船行起,乐仙引在码头的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 就连回到乐府,乐钊还明里暗里的教训他。 乐仙引总是敷衍过去,可今天像是没打算放乐仙引离开。 “你大哥手头上有桩生意,明日就让你大哥去船行看看。”这话绵里藏针,让他大哥去了,以后不都得是他的天下。 自己打理不好船行,难道乐玉流就有法子,只要顾沉想动他的乐家,管他是乐仙引还是乐玉流。 乐仙引心中讪笑,既然乐玉流愿躺这趟浑水,他也跟着去看他出丑。 翌日,乐仙引闷不做声的跟着他大哥,没料到当真是有笔生意,对方来头不小,要求运这几大箱银子去上京。 一来二去,买卖算是定了下来。乐仙引面色铁青,还装模作样的问道,“大哥上哪找的这位大老板。” 两人合作,顾沉提及过不用刻意隐瞒乐仙引,若是问起,如实回答便是。 虽想不通顾沉的用意,乐玉流还是答道,“安城能有这么大能耐的,也就是顾大少爷了。” 乐仙引脸上抽搐,好个顾沉,心说平日里不吭声的乐玉流,怎么突然就打上了船行的注意,果然是他从中作梗。 想做什么?以牙还牙? 乐仙引想到刚搬进船舱的箱子,这批银子若是丢了,他大哥那什么赔?到时候不用他给乐玉流找麻烦,乐玉流自己都自身难保。 见乐仙引纹丝不动,乐玉流颔首低眉,安心喝茶。 他只知道乐仙引在和顾沉暗地里较劲,左右波及不到他,自己还是作壁上观,有的钱赚,何乐不为。 乐仙引心知肚明,顾沉有意刁难他,断他财路在先,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动作,如今是要帮着他大哥抢乐家当家的位置。 这趟买卖若是出了问题,不过是双方损失点钱财,顾沉会在意那点银子。 最坏也不过是顾沉和乐玉流背后的交易估计受到影响。 只是这种隔靴搔痒的法子,治标不治本,与其坐以待毙,等着顾沉找上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想顾大少爷如今最宝贝什么,顾家大少奶奶不是有了身孕? 第四十三章 虽说乐玉流对同顾沉合作的事情,毫不避讳,可每每问起这趟生意是为上京哪位贵人运的,他总是插科打诨,避开话题。 越是遮遮掩掩,乐仙引越是难消心头疑惑,他本就想坏了这桩好事。 是夜,乐仙引亲自带人去了码头,神不知鬼不觉,夜色中一道黑影闪过,乐仙引的手下从船上下来,空手而归。 “二爷,箱子里没东西。”手下拱手复命。 乐仙引眉心微蹙,这几大箱银子,是看着船夫搬运上来的,船明日就得出港,可这银子去哪呢?乐玉流和顾沉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无功而返,乐仙引心中已是焦灼愤怒,第二日更是跟着看船出港的百姓的一道,他就不信,他大哥空船出港。 偏偏还别不信邪,没有苦力搬运东西,他大哥也不曾跟着出港,船就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安城码头。 各怀心事的两兄弟一道回了乐府,乐钊知道今日是出港的日子,问道,“银子运走了?” “运走了,父亲。”乐玉流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不担心银子的去向。 少说有几大箱子银子,况且还是上京的贵人的生意,难免让乐家不大放心。 乐仙引故作意外的样子,“大哥这趟应该跟着去的,不是笔小生意。” “不打紧。”乐玉流不遗余力的解释道,“这批银子丢不了,这趟不过是顾大少爷给我的薄利,让我联系上的上京的商铺,银票必定能相安无事的到上京。” “银票”两个字听得乐仙引一震,既是票子,那定是顾沉先前提过的那法子,有了端王相助,顾沉原本纸上谈兵的想法,竟然能成为现实。 难怪乐玉流对这趟生意毫不顾忌,也不担心他从中作梗,大大方方的说出运的是银子,怕是暗地里看了他的笑话。 如此一来,大大的巩固了乐玉流在乐家的地位,自己想要家产,比先前还要难。 这竟然是顾沉和乐玉流联合起来戏弄自己,乐仙引愤然,不自觉在袖中收紧了拳头。 乐玉流掌管船行一事,早就传到宋氏耳中,乐仙引前脚在前厅吃了哑巴亏,后脚刚进后院,就被宋氏的贴身丫鬟拦住。 “二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乐仙引无法,硬着头皮去了宋氏房内。 “母亲。” 宋氏一副不问世事,清心寡欲的样子,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吃斋礼佛,见乐仙引进来,嘘寒问暖了一阵。 “孩子啊。” 深知宋氏最为关心的可不是自己的身体,前面都是寒暄的过场话后,兜兜转转到了主题,“这些日子都是你大哥在船行。” “让母亲费心了,大哥是真有办法,这次是儿子失策。”乐仙引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 宋氏瞥了一眼一旁伫立的儿子,两人虽不算亲近,可乐仙引从小养在身边,对她的话还是唯命是从,很是听话。 “你呀,就是心软。”宋氏喃喃道,“先前对乐盈缺心软,后来是对顾沉心软,就连对付你大哥的法子都小心谨慎,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都在给你使绊子。” 宋氏一字一句,温言细语,却不容乐仙引反驳,“娘亲怎么教你的,男人怎能妇人之仁,挡着你路的人,通通都该死。” “林若秋这人,知道你的好些事情,早该处理掉了,偏偏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个隐患,你看你处事小心,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没分寸。” 这几日,林若秋的书信来的少了,不像先前,日日都来,如今是几日一封,这女人其实是心知肚明,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仙引,娘亲娘家可还指望着你,先前船行生意不景气,你舅舅可是帮你出钱出力,不能断了宋家的念想。” 宋氏步步紧逼,不过是要乐仙引斩钉截铁的给个准话。 每个人都在逼他,乐盈缺是,顾沉是,乐玉流是,就连他亲娘都是。 乐仙引胸中郁结,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娘亲教训的是,乐盈缺不是怀孕了吗?我这个当长辈的,应该的去看看。” 要对付顾沉,生意上怕是难以和他抗衡,独独这乐盈缺,手无缚鸡之力,连走路都难,如今还身怀六甲,简直是顾沉致命的漏洞。 宋氏闻言,面上松动,点头道,“林若秋这丫头,还在给你送信,她怕是还不死心,你就让她帮你最后一次吧。” 顾家事多,顾沉一直腾不出时间带乐盈缺去山庄,心中难免有愧,“等你大哥回来,铺子上的事情一完,我就带心肝儿去。” 在旁人面前敛容屏气的人,一到自己跟前这幅伏低做小的样子,让乐盈缺动容,“不急,生意要紧。” 这些天诸事繁多,顾沉都是赶着时辰回府陪乐盈缺,眼看外头日头垂了些,顾沉唤道,“阿离。” “饿了吧。”顾沉看着乐盈缺微微凸起的肚子,“咱们早些用饭。” 又唤了两声,阿离才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进来,“大少爷…” “慌慌张张的,仔细着少奶奶。”顾沉蹙着眉头。 阿离欠了欠身子,“阿离鲁莽,阿离方才捡到这包东西。” 闻声,两人朝着阿离看去,阿离手中躺着个纸包,“也不知道是谁给拿来的。” “别打开。”顾沉当即呵斥道,来历不明的东西,怎能当着乐盈缺的面打开,“拿去给大夫瞧瞧。” 阿离领了吩咐才退下。 两人用过饭后,顾沉美其名曰散步,道貌岸然道,“心肝儿整日足不出户,大夫也说你身子弱,该多动动。” 可怜乐盈缺坐在轮椅上,他想活动活动都不成。 顾沉撇下轮椅,将人抱起走进院子内,暮色稀薄,晚霞衬得天边一片微红。 下人们都伶俐的很,见大少爷抱着少奶奶,施礼后便红着脸离开。 乐盈缺脸皮薄,揪着顾沉胸口的衣裳,说话都不敢敞开嗓子,“你快放我下来。” “嗯?”顾沉得意,知道乐盈缺脸皮薄,这些天他执意抱着乐盈缺散步,乐盈缺都一脸羞赧的往他胸口靠。 “我…不散步了…我们回房…”大少奶奶没脸见人了,偏偏始作俑者还一副不解的样子。 顾沉故作不明所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偏偏目光灼灼,狡黠的心思坦露无疑,铁了心看着乐盈缺害羞。 知道顾沉吃软不吃硬,乐盈缺被人拿捏住,实在没法,生涩的抱住了顾沉的脖子。 略带发抖的嘴唇贴了上来,湿润的触感交汇,乐盈缺低声道,“顾郎…饶了我吧…” 顾沉心中熨帖,嘴角不禁勾起,“心肝儿饶了为夫才是…” 被抱进了屋内,乐盈缺脸上的温度才降了下去,忍不住瞪了一眼眼前的恶人,这人还笑的张狂,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顾沉正欲开口道,阿离神色匆匆的从外边进来,“大少爷,少奶奶…” 顾沉收起他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沉声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阿离垂着双眼,手上不住的扯着衣角。 顾沉心中一动,不由觉得一阵翻腾,“有话直说!” 阿离一咬牙,“大夫说,这是一包滑胎药…”不等顾沉震怒,阿离径直跪在了地上。 第四十四章 乐盈缺下意识握紧顾沉的手,胸腔微微**,另一只手本能的捂住肚子。 “叫人去查!”顾沉霍地站起身来,一遇上乐盈缺的事情,顾沉似乎少了些冷静。 惊吓过后,乐盈缺回过神来,拦住阿离,“先别。” 转念有安抚道,“别急,若是冲着我来的,怎么会这么容易让阿离发现,况且如今也不止我有孕。” 这包东西来的蹊跷,经乐盈缺一言,顾沉沉吟片刻道,“虽说林若秋能送出去信,可信件的往来,我们都了如指掌,哪怕真的哪里出了什么纰漏,可她也没那么蠢。” 乐盈缺身子弱,这胎来的不易,孕后更是对孩子喜欢的紧,哪怕是林若秋肚子里的,他都藏着一分恻隐之心。 “府上也不平静,早些把林若秋这女人送出去。”顾沉面色阴沉道。 顾家的一举一动,都是外边人的谈资。顾苑前脚被押送上京,顾沉后手就把有孕的林若秋送走,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乐盈缺不禁摇头,“林若秋不能送走,你若是不放心,我早些去山庄等你。” 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手脚不干净,让乐盈缺去山庄,顾沉更是不放心。 知道顾沉的顾虑,乐盈缺吩咐阿离先退下,转念又道,“挑个不被察觉的日子,哪怕林若秋知道我不在府上,也不知道我去了哪。” 比起在顾府坐以待毙,送乐盈缺出去似乎更加安全一些,左右顾沉忙完这阵也该去山庄陪他。 乐盈缺又道,“林若秋得好好伺候着,毕竟怀着顾苑的骨肉,孩子总是没错的。” “心肝儿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是专程惹我愧疚的不是。”顾沉松了口气,坐在乐盈缺身边打趣道。 乐盈缺歪着头不答,身子僵硬半晌才道,“不委屈。” 话音刚落,乐盈缺嘴唇一热,被顾沉堵住了嘴唇,两人厮磨一阵,顾沉才不情愿的放开。 “两日后,我让陆麟带人送你过去。”顾沉不由抚摸着乐盈缺的肚子,他想跟着去,可暂时还脱不开身,等着乐玉流带回银票的消息。 去山庄的时辰选的早,天还未亮,顾沉便帮着乐盈缺起身,穿衣的功夫,顾沉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 乐盈缺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实在心软,柔声道,“你上次送我的火枪我带着防身。” 这玩意儿,顾沉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乐盈缺沾手,可带着总让他踏实些。 被顾沉亲自抱上马上,末了又同阿离吩咐道,“路上仔细照顾少奶奶。” 阿离欠身,低头答应,“知道了,大少爷。” 别了顾大少爷,马车才出城郭。 乐盈缺少有出门,心里难免雀跃,几次三番的掀开帘子往外看。 “少奶奶,路上还得走好些时辰,用点点心吧。”马车内阿离陪着乐盈缺,茶水糕点,都是阿离一手操办。 乐盈缺回过头,自打嫁到顾府,阿离成了他的丫头,他不方便走动,就连阿离都跟着被限制了行动,可怜阿离也守着顾府,哪也去不了。 “阿离。”乐盈缺接过茶,不紧不慢道,“苦了你也跟着我奔波。” 阿离手上一哆嗦,色厉内荏道,“大少奶奶哪的话,都是阿离应该做的,服侍大少奶奶是阿离的福气。” 陆麟暗自算着日子,马车走的是大路,少奶奶经不起颠簸,队伍走得慢,到山庄要走两日,返回的路程… “陆少爷!” 陆麟被阿离的惊呼声打断了思路,额头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手臂一挥,队伍跟着停了下来。 阿离这阵仗,只能是少奶奶有事。陆麟跳下马背,“怎么呢?” “少奶奶晕倒了!”帷裳后阿离慌张地伸出脑袋,“大夫!快叫人请大夫…陆少爷!”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陆麟看了眼日头,一声令下,“回去!” 阿离护着少奶奶,道,“这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少奶奶哪禁得住!” 阿离的话在理,陆麟忖度片刻,“来两个人,赶回安城,告知大少爷,找个大夫带他过来,我们走慢些。” 马车没走多久,又传来了阿离的声音,“停下!停下!” 队伍刚停,阿离从车上跳了下来,“不能再走了,少奶奶吐了好些水。” 陆麟一听,上前就想去掀帷裳,阿离神色匆忙的拦住他,“陆少爷!不可!” 陆麟也是失了方寸,一时间忘了礼数,经阿离提醒,讪讪的收回手,又道,“我们在这儿等着。” 阿离垂着眼眸爬上车,小声说道,“陆少爷,就麻烦你们了。” 回去报信的下人还未到顾府,府上就出了事。 林若秋房内的冬梨,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管事…我家小姐…不知道怎么呢…麻烦管事请大夫来…” 少奶奶不在,二夫人又被禁足,老爷在养病,下人只能找到船行去。 听到林若秋的消息,顾沉不由皱眉,若不是乐盈缺走前三令五申,好生照顾林若秋,顾沉恨不得当做无事发生。 又怕乐盈缺回头跟自己置气,顾沉不耐烦道,“这就回去,请大夫了吗?” 大夫先一步到顾府,顾大少爷神色阴韵的等在前院,直到下人战战兢兢地带着大夫来禀报。 “大夫,如何?” 大夫无奈摇头,“人是没事,可这孩子是…” 顾沉没料到这般严重,虽说林若秋被禁足,可下人们还是好生照料着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人…”顾沉站起身来,想吩咐下人跟着大夫去抓药。 孩子说没就没,一想到先前拿包药,顾沉都还心有余悸,面上微怒,“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一屋子的下人哆哆嗦嗦的跪着,管事道,“平日里二少奶奶也不出门,安胎药和饭菜也是都是照常准备的,可不知道怎么地就出事了。” 顾家后院,如今谁会亏待林若秋,顾苑不在,她连争都没得争,这胎没得太蹊跷,别有用心的人怎么能留在顾府,顾沉道,“麻烦大夫看看这剂汤药。” 大夫刚被下人领去厨房,前院进来个神色匆忙的人,顾沉定睛一看,心惊肉跳,这人是跟着陆麟去的人。 “大少爷…少奶奶晕倒了…” 第四十五章 顾沉一跃而起,眼中一道寒光,回来复命的人脚下一软,当即跪在地上。 “路上出了何事?” 心惊肉跳的听那人答复,“路上不曾出事,或许是路上颠簸,少奶奶身体不少,陆少爷吩咐我们回来请大夫。” 顾沉还是放心不下,率先迈着步子,“我同你一道去。” 山庄他也不放心乐盈缺独去,这便接他回府。 顾沉没走两步,前厅进来个熟悉的身影,待顾沉看清时,眉心一跳,一时间天旋地转。 是陆麟,陆麟只身回府,身上还带着血迹。 陆麟疾步走到顾沉跟前,伏**去,微微拱起地背脊在颤抖。 “大少爷,陆麟无能,让少奶奶被贼人劫走,请大少爷责罚。” 顾沉身子在风中一晃,眼前一道白光,极力回过神来,才没撅过去。 如今不是拿人治罪的时候,顾沉收紧拳头,克制住怒火,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奶奶禁不起马车颠簸,陆麟让队伍原地停下。 日头正大,阿离姑娘说少奶奶吐了一身,她给少奶奶更衣,马车内的异味也得通风,只能麻烦众人稍稍站远些。 陆麟他们离得不远,马车一直都在视线内,只是突如其来的山贼,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山贼目标很明确,似乎知道马车里是少奶奶。”陆麟抵在地上,肩头还不住的渗血。 顾沉目光一沉,“让大夫瞧瞧。”没着急着出府,反到朝林若秋院子走去。 自打顾苑出事后,林若秋的事情,顾沉不曾插手。 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林若秋,此时脸色煞白,连样貌都变得扭曲可怖。 “咳咳…”林若秋伏在床沿上,娇小的身躯随着咳嗽在剧烈抖动。 抬头间,能看清她凹陷的双眸,和布满血丝的眼白。 林若秋看到顾沉,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大少爷好狠啊…既然要我死…又何必救我…” 顾沉嫌恶的看着她,反唇相讥道,“若是我真想要你的命,你如今还有相安无事的跟我说话?” 顾沉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由让林若秋肝胆俱寒。 她心中隐约猜到,这或许不是顾家的意思,顾沉能找个悄无声息的法子,让她干干净净的消失。 可她哪敢,哪甘心往别的地方猜,她为了乐仙引嫁到顾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做了。 到头来乐仙引还想要她的命。 林若秋一想到乐仙引温情脉脉的样子,如坠冰窖。 她有很多机会回头,可偏偏要等乐仙引拿着刀抵着她的脖子的时候,才肯相信这个人的无情。 自己知道他那么多事,乐二爷要杀人灭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顾沉垂眼看着狼狈的林若秋,他几乎想要捏死眼前这个女人。 乐盈缺对着林若秋还分恻隐之心,林若秋尚且能安好的待在顾府,可乐盈缺呢? “我只问你一遍,乐仙引这次的计划,你可知道?” 林若秋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大少爷明知故问,我这算不算在乐仙引计划之内?” 顾沉眼中狠厉,“林若秋,你在顾家的最后一道护身符都没了,好自为之。” 不待顾沉出去,管家便带着大夫和陆麟前来,“大少爷,大夫来了。” 大夫道,“顾少爷,这药可不是什么打胎药,这位夫人是命大,折了孩子保住性命。” 屋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顾沉睥睨着管家,管家哆哆嗦嗦的跪下,“大少爷,这药都是大少奶奶吩的…都是阿离姑娘经手…” 阿离! 顾沉眼中藏着暗涌,似乎很多事都衔接在一起。 阿离是他们房内的大丫头,旁人不知道,可阿离清楚的很,自己早有将乐盈缺送出去的打算。 前些日子那包所谓的滑胎药,也不过是乐仙引给自己下了剂猛药,府上不安全,自己定会着急把乐盈缺送出府。 就连走得日子,走得路线,阿离都知道一二,怕是乐盈缺路上昏倒,都有她的杰作。 顾沉不是没怀疑别人,可连林若秋都算计在内的,只会有乐仙引。 林若秋隐约觉得大事不妙,顾沉面色铁青,偏偏这房内还少了个人,乐盈缺。 乐仙引是算计到乐盈缺头上,顾沉才会… 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被林若秋捕捉到,乐盈缺不在,乐盈缺怎么会不在。 原来顾沉刚才的问话意有所指,她大胆问道,“是乐仙引他…” 顾沉眼神深邃,眼眸深处带着一抹杀气,林若秋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管家识相的领着一干人等下去,屋内只剩顾沉和林若秋两人。 “大少爷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乐仙引做事如此决绝,我是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顾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像是要看穿林若秋的真假。 林若秋自嘲一笑,转而奚落道,“大少爷还不去救你的心上人。” 乐盈缺只觉意识一片浑浑噩噩,他听到阿离和陆麟说得话,他想喊却发不声。 徒劳的抬着眼皮,阿离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低声道,“少奶奶…阿离也不想的…” 再醒来时,乐盈缺被安放在一间屋子内,见他醒来,守在一旁的阿离迎上前去。 “少奶奶…” 乐盈缺捂住肚子,警惕地看着她,阿离抿着嘴唇,颤颤巍巍道,“少奶奶…小少爷没事…孩子没事…” 听到这话,乐盈缺闭上眼睛松了口气,“阿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家待她不薄,可她也不想的,乐家二爷动动手指就能要她家人性命。 阿离害怕也煎熬,乐仙引威逼利诱,“你将林若秋的药换成这包,哪怕乐盈缺被劫,只要林若秋一死,先怀疑的肯定是她,她是畏罪自杀,而你到时候拿着钱有多远就走多远。” 乐盈缺蜷缩着身子,又急又气,“林若秋尚且帮过他,到头来还是想要林若秋的命,你在乐仙引眼中又扮演什么角色,他真的回放过你?”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阿离膝盖一软,跪在乐盈缺跟前,“少奶奶…是阿离太蠢…可乐二爷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我…” 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只怪自己毫无防人之心。 乐仙引绑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杀了泄愤? 如今不知身居何处,身边也不见他的轮椅,想要逃跑都是一件难事。似乎只能坐以待毙,等顾沉来救他。 乐盈缺从未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的腿疾。 第四十六章 “阿离,我现下在何处?”乐盈缺平静下来后,不疾不徐的问道。 阿离嘴唇紧闭,微微摇头,战战兢兢地样子,不像是能套出话来。 “阿离!”乐盈缺低声喝道,阿离是唯一能帮他的人,试图拉近他和阿离的距离,没料到阿离反倒退后一步。 “少奶奶…您别为难我了…”阿离倒好茶水,想要逃离乐盈缺身边。 不待乐盈缺开口,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人不是乐仙引,是个几个粗壮的汉子。 “顾少奶奶。”领头的人将手上的武器随手一扔,又道,“您别费力气了,我来告诉您,您如今在我们山寨里。” 早有听顾沉提起,安城一带商人多,山贼也多。 乐盈缺扫了一眼阿离,掩住腹部微微提气,“不知道各位好汉怎么称呼?” 为首的汉子嗤嗤一笑,没料到这弱不禁风的顾少奶奶这么平静,“顾少奶奶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有胆识,老子叫马彪,是这山寨的头儿。” “不知掳我前来所谓何事?” “自然是找这安城最大的顾家要笔赎金,顾大少爷树大招风,前日里有桩买卖也被他搅和了,也不知道他给乐家大少爷支得什么招。” 乐仙引身边的江湖人士少的可怜,乐玉流那趟买卖可是跟马彪打了包票,山寨出人,乐仙引给引路,哪料到是竹篮打水。 “顾少奶奶您也别怕,您如今金贵着,只要顾大少爷老实交上赎金,这小少爷和您都不会伤到一根汗毛。” 乐仙引迟迟不现身,乐盈缺猜不准他和山寨是个什么关系。马彪这人五大三粗,生的魁梧,说话带着七分傲气,不像是甘心听乐仙引差遣的脾性。 房内着实简陋,扬尘吸入鼻内,乐盈缺不由咳嗽了一声,衣袖下的拳头收紧,乐盈缺想赌一把。 “当家的甘心听我二哥差遣?”乐盈缺的声调不高,轻盈柔弱,带着几分清冷。 马彪讥笑一声,“顾少奶奶还是省点力气,少费口舌,想挑拨我和乐二爷的关系,出来干我们这行的,讲的就是个义字。” 怕得是马彪不答,乐盈缺不禁拽紧衣袖,厉声道,“好个义字当头,在下当然知道,当家的和这些兄弟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我二哥做的可是步步为营的买卖,他从头到尾都未曾露面,当着出了岔子,和他可有半点关系?” 马彪面色阴沉,不搭话,也不阻止。 “将心比心的事情,乐仙引不过是让你们帮他探路,他既然不仁,当家的又何必讲仁义?” 马彪低声一笑,“大少奶奶临危不乱在下佩服,我们不过是些个粗人,都走到当山贼这一步了,害怕身上多几个罪名,乐二爷碍于身份,不方便露面,我等代劳,有银子得就行…大少奶奶少动些歪心思了,等着顾大少爷来赎人吧。” “即便如此,当家的都说是求财,财到手还得拱手让人,你们冒着风险掳我,乐仙引坐收渔翁之利,这个道理当家的难道不懂吗?山寨的兄弟为了个假仁假义的人卖命,值得吗?” 马彪似笑非笑就转身要出去,临走前又添上一句,“我怕得倒不是乐仙引心存异心,倒是当真担心这顾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用情不够。” 房门被掩上,房内连光线都变得沉甸甸的,乐盈缺不由松了口气。 方才虚攒着的勇气殆尽,背上的一层冷汗,浸湿了衣衫。 一旁的阿离于心不忍,哽咽道,“少奶奶,您何苦说那些话…万一惹怒了他,您和…” 乐盈缺低头不语,心道,幸好马彪和乐仙引只是合作的关系,既然是合作,有了间隙一定会出岔子,他不指望刚刚那番话能让自己的处境好些,只是想让马彪找上乐仙引,顾沉必定盯着乐仙引,总会露出马脚来。 手上捂住腹部,乐盈缺默念道,你一定要争气点,乖乖的,等你爹来。 顾家出事,景寒带着陆霜特意回到安城,王爷调动着安城的人马,找了好些日子。 顾府前,一孩童叫门,“别人让我送的信。” 信交到顾沉手上,景寒只见他收拢手掌,鼻翼翕张。 “信上怎么说?” 良久,顾沉道,“明日亥时带着银子到东区码头,银子放到船上走人。” “顾少爷打算这么轻易的给赎金。” 手上的信纸被捏的成了团,见顾沉的不语,景寒又道,“这乐仙引当真狡猾,这些日子安分的跑着买卖。” “王爷说的什么买卖?”顾沉心思一沉,乐家还有什么买卖让乐仙引沾手。 “这不是乐玉流去了上京,他怕是想在他父亲面前挣一挣,南下的买卖。”景寒话锋一转,“银子给出手,盈缺能顺利回来是件好事,可乐仙引仍旧是心腹大患。” 顾沉哪能不懂景寒的意思,能出一个阿离就能出第二个阿离,只要乐仙引一日不除,都是个大隐患,哪怕他做得再仔细,终究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可他不敢赌,舍不得。 乐仙引算准了他对乐盈缺的感情,这像是一闷拳结结实实落在顾沉的胸口上,吃了哑巴亏还要硬抗。 景寒又道,“最怕是这银子给出手,对方还不肯放人。” 这点道理顾沉怎么会不懂呢,“水上不好跟踪,东区的码头,水流朝东南方,大船引人注意,况且出了峡谷是浅滩,必定在浅滩处有人接应,明日就有劳王爷的影卫了。” 南区的码头,乐仙引正和“买家”议事。 见马彪一身商人打扮,乐仙引心中不悦,“事成之前,你我还是不见面为好。” 乐盈缺的一席话始终是马彪心里的疙瘩,他确实不放心乐仙引,能算计亲弟弟的人,也能算计他。 “乐二爷。”马彪带的人不多,怕得是引人注目,“事成之后,这人可如何是好?” 乐仙引应声瞧过去,疑窦丛生,“自然是交给我,这趟生意到南下,到时候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清理的干干净净。” “二爷身份不同,不愿露面,我马彪也理解,只是…”蓦然间,马彪顿了顿。 乐仙引修的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当家的不放心我,我身边没有能办这事的人,一半的赎金当家的还看不到我的诚意,若是真出了事,你寨上众多兄弟都是人证,我还能推脱掉关系?” 马彪仔细一听,“二爷莫气,我和跟二爷的买卖,关系到我那么多兄弟,自然是要小心为上,明日必定让手下弟兄好好办事,出不了岔子。” 第四十七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彪都赔罪了,乐仙引也是见好就收,“是在下行事不够周全,劳烦当家的跑一趟,我也懂当家的顾虑,小心驶得万年船。” 马彪顺着台阶下,“叨扰二爷了,我这就带着兄弟回去。” 当下这当口,贸贸然来找乐仙引的确不妥,好在这码头上人来人往,乐仙引这些日子正看着这里的生意,多几个“商人”来谈买卖,也合情合理。 “当家的路上当心。” 一见是陌生面孔,陆麟派人禀告顾沉,顾沉来得正是时候,眼瞧着商人和乐仙引议完事从船舱里出来。 “大少爷,小的去跟。” 几位商人都是生面孔,可送往迎来的买卖有外地人并不稀奇,只是这几位不是乐仙引先前约谈的商人。 陆麟隐约觉得奇怪,他们走得不算急。陆麟是习武出身,练家子他一眼能看出来,为首的人步伐稳健,身手不差。 “大少爷。”陆麟低声道,“他们会武功。” 如今山贼猖獗,会一招半式自保也不算古怪。 顾沉不敢坐以待毙,一星半点的异动,他都要亲自查看,“你们在这儿守着,陆麟你同我一道去。” 方才乐仙引提醒,如今他被人盯得紧,马彪也不打算带着人径直回去,一行人涌入安城的闹市之中。 “当家的,咱这是去哪?” 马彪带的人不多,都是几个知根知底的兄弟。 “好不容易来一回,带你们找乐子去。” 山寨的兄弟,一年到头没男人也没女人,当真跟和尚一般。 几人一听这话,神色揶揄,兴冲冲的朝着安城的花街柳巷奔去。 青楼的小倌和姑娘,一见到马彪便争先恐后的往前贴,在这里摸爬滚打的人,除了床上功夫,也就眼睛毒,看人的本事强,马彪一看就是这几人的头。 “爷…” 马彪好一阵没闻到过脂粉味儿,这娇滴滴的小兔儿叫得他骨头都酥了一大半,大手揽过细腰,嗓门不小,进了青楼有些得意忘形,“给我几位兄弟伺候好。” 声色场即销金库,顾沉盯着为首的人,他这样子不像是生意人,倒是一副江湖人的做派。 乐仙引能和江湖人谈什么买卖。 哗—顾沉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个想法,他一直都认为是乐仙引将人掳走的,或许是他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明日便是给赎金的日子,陆麟不由担心,“大少爷,这边陆麟盯着,您还是…” 顾沉拂手打断道,“他们今晚之前一定会出来。” “为…为何?”顾沉笃定的语气,让陆麟语塞。 “他们像什么人?” 陆麟犹豫道,“商人…” “撇开商人不谈,他们更像是江湖人士。”眼看日头下垂,顾沉同陆麟猫进青楼对面的酒楼。 “乐仙引从阿离那里得到消息,我有把盈缺送出顾家的打算,所以乐仙引让阿离拿着包所谓的滑胎药来,正是顾家生意繁忙之际,我抽不开身,顾家又不安全,只得将人送出府,当日盈缺出府的时辰及路线,知道的人不多,都是阿离通风报信。” 顾沉顿了顿,“盈缺被人掳走,乐仙引必定是我怀疑的对象,可当时跟你们交手的是江湖人士,打从乐玉流掌管船行,乐仙引身边既无人,又无银子,没银子哪来的江湖人士帮他办事。” “唯有合作,他恐怕是拿着消息和赎金的噱头,和这些江湖人士做的买卖,做这种掳人劫舍之事的多半是山贼。” 陆麟道,“的确如此,那些人对城外地形很熟,只是这一带山头众多,贼窝也有大有小。” “嗯,切莫打草惊蛇,明日亥时交银子,想必他们明天一早要打点弟兄,今晚不会留在青楼。” “乐仙引这人做事给自己留退路,绝不会留着把柄在山贼手里,明日必定会要人要银子,兴许那时盈缺便不在山贼手中,可他费这么大的功夫,不会轻易放弃这笔银子走人…他们把银子和盈缺分两地,银子怕是在浅滩处,有两批人马接应…盈缺…乐仙引在南区码头。” 顾沉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到时候人和银子,定是靠小船中途接应,可山贼偏偏要我亲自送银子。” 他们不知道山寨位置,怕惊动山贼,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到时候伤到乐盈缺可是得不偿失,“今晚还跟吗?” 顾沉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青楼,“跟,日后将这贼窝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果不其然,夜市百姓渐渐散去,商铺慢慢大阳,那几人醉醺醺的从青楼里出来。 像寻常的恩客一般,摇摇晃晃的朝城外走。 顾沉同陆麟不敢跟太紧,出了城门走了不久,那几人找到了白日里栓马的地方,翻上马背,扬长而去。 陆麟一把拦下还想同马匹追赶的顾沉,“大少爷…” 虽说顾沉担心打草惊蛇,可他更忧心乐盈缺的安全,人还好不好,可有磕着碰着,他甚至不敢去多想,脑子里不敢有乐盈缺受伤的念头。 等着我,糕糕。 走运的是正值大暑时节,半夜也不觉得冷,乐盈缺蜷缩在一角,手上不自觉摸向怀里的火器。 膛内有一枚子弹,另一枚也在怀里,他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奋力一搏,除了初次拿到火枪时,顾沉带着他试过一次,这东西他再也不曾碰过。 山寨里不能用,自己不但走不出这个地方,还会引来更多的山贼。 他想不到山贼拿到银子后,会将他怎么办,定不会轻易放了他。 乐盈缺噙着嘴唇发抖,他不是一个人,他不能死,肚子里的孩子还没长大。 第四十八章 两人回到安城时夜色渐浓,夜风中夹杂着湿气,几声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跟催命似得,今儿忙活了一晚上不算,明天还得赶早。” 顾沉朝陆麟使了个眼色,两人寻着去了,只见一行的汉子,各个衣着粗布褂子,大汗淋漓的样子,像是刚刚下工。 “这乐二爷急着这趟买卖,大少爷突然掌管了船行的生意,二爷指不定得多着急。” “我看啊,二爷自己心底有数,给自己找退路了,这不是主动找上乐老爷说起南下的生意吗?” “是这么个理儿,说是给乐家牵线搭桥,其实啊二爷就是觉计着乐家没他的份儿,自己想去南下发迹。” 几人应该是乐家船行的船工,顾沉同陆麟跟了一阵,便不再上前。 顾沉紧绷着额头,“乐仙引想明日带着盈缺走。” 夜间也不见暑气消减,顾沉越发担心乐盈缺的身体。 第二日,顾沉、陆麟和景寒兵分三路。 顾沉亲自送银子,陆麟在南区码头看着乐仙引的动静,景寒则负责拦截银子和山贼。 南区码头,乐家船队一早便出了港,陆麟不敢冒然派人跟水陆,只能带着人沿途跟陆路小心追踪。 出了码头,便是片宽阔的河面,岸上跟踪的人绕着山路走,等河面再次可见时,货船也不见踪影。 在陆麟看不到的情况之下,货船缓缓朝筏子靠近。 乐仙引居高临下的看着筏子上的人,乐盈缺。 “好久不见,弟弟。” 知道顾沉叫人紧盯的自己,也这段山路的距离,能让乐盈缺不声不响的上船。 从筏子被推进货船内,船上少说有十几号人,乐盈缺手心微微发汗,哪怕怀里揣着火枪,他都不敢轻易朝乐仙引动手。 舱内,乐仙引朝阿离吩咐道,“出去候着。” 阿离不敢多言,低头出了船舱。 帘子一落下,乐仙引才笑道,“待会船会停在峡谷内,等着顾大少爷的赎金,届时…我便带着盈缺…”他有朝乐盈缺的腹部看了一眼,“和我这个未出生的侄子,到南下去看看。” 两人对视间,乐仙引没看到他期望中乐盈缺的反应,不该是怔怔的看着自己,慌乱呢?害怕呢? “怕吗?”乐仙引语气温柔,像是关心着乐盈缺,“不怕的,哥哥带着你。” “你怕吗?”乐盈缺微微躲开他的手,质问道。 乐仙引一时语塞,姣好的皮相上迟疑了一阵,转而又笑道,“我怕什么?” “顾沉肯定会找到我的,你怕吗?” 话音刚落,乐仙引的笑容一僵,低声道,“是如今找到你,还是以后找到你呢?顾沉真是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所以才让我有机可乘,我敢打赌,就算他真的追上货船,他也不敢硬来,他舍得你因为他的莽撞受伤吗?何况你如今还怀着孩子。” 乐仙引顿了顿,又道,“若是以后找到你…你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何处吗?南蛮之地…那里的男人可不像顾大少爷一样懂得怜香惜玉。” 看着乐仙引似笑非笑的样子,乐盈缺只觉得舌头被人按住,脑子一阵天旋地转,尖嚣的嗡鸣夹杂着河水流动的声音。 乐盈缺紧闭着嘴唇,生怕打鼓一样的心跳被他听去。 面前的人眼里那一抹慌张,让乐仙引很得意,他不禁挑眉,“明日…咱们就出了安城,任顾沉神通再大,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我。” 帘子被掀开,喧嚣的水流声,和斑点阳光泄了进来,乐仙引阴恻恻的看了眼呆住的乐盈缺,径直走了出去。 阿离杵在门口,不敢随意走动,直到乐仙引出来。 “二爷…”阿离追了上去,一路跟到船尾。 帆布未曾扬起,货船缓慢的行驶在河面上,船上的工人低眉顺眼的做事,没人置喙一句关于乐盈缺的事情。 乐仙引站在船尾,声音被河风吹散了不少,“先前许诺你,事成后就放你离开…”他回头一看,阿离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既然答应你便不会反悔,路上带着你也不方便,这就让你下船。” 阿离小心翼翼捏着衣袖,“二爷…少奶奶他…” “嗯?”乐仙引好笑的看着她,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担心旁人,“你若是不想走,便留下来。” “不…不,阿离多嘴。” 乐仙引不置可否,偏着脑袋朝看着行船留下来的的水纹,“你不能再跟着我们,进到峡谷你不好下船。” 阿离下意识朝乐仙引看得地方凑近,正欲开口她该如何下船,背上一沉,本就垫脚稳不住身形的阿离向前倾。 “哗—”湍急的水流声掩盖住异样,乐仙引平静地看着河面,倏忽手腕上一紧,背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们的当家的可不希望乐二爷路上惹上麻烦,派我们前来,也不过是让二爷早些出安城。” 身后站着一直不曾发话的工人,乐仙引冷笑一声,“有劳提醒。” 陆麟带着人马,一路朝前追赶,跟丢了一阵的货船再次跃入视线,“陆少爷,从船上掉下来个东西…” “去看看。” 蓬船停泊在东区码头,见顾沉带着家丁前来,三个收银子的人从船内出来,将其拦下,“顾大少爷留步,不劳您费心。” 其他地方也不见有异常,顾沉不敢轻举妄动,“我要见我夫人。” 山贼瞥了一眼顾沉,吊儿郎当道,“我们怎么能委屈尊夫人在这种破船里。” “银子给你们了,我怎么能确定他的安全。” 银子验收进船,山贼笑道,“咱兄弟几个准时回去,尊夫人自然安全归还到顾大少爷手上。” 他从不信山贼能言而有信,况且昨日还听到船工的话,乐仙引想要逃去南下。 蓬船渐渐淡出视线,远处却传来纷沓的马蹄声,顾沉定睛一看,是跟着陆麟去的手下,“大少爷—少奶奶已不在山贼手中…” 第四十九章 陆麟派人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正是阿离。 “大少爷,陆麟不敢轻易追船,回来听您指示。” 山贼的人也刚走不久,怕是还没到峡谷内。 顾沉摇头,朝着乌篷船的方向看去,“不追,银子我亲自给乐仙引送去,他等不到银子不会走。” 山贼走的这条水陆,不像南区码头两侧是崇山峻岭,东区码头出来后,一侧是林荫小道。 水陆哪有陆路快,山贼未到前,顾沉已经带人和景寒回合。 乐盈缺既然没在山贼手中,如今只等着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山贼分赃。 在月色的隐没之下,乌篷船缓缓搁浅,船上的几人合力将箱子抬下来,前后打量了一阵,河滩上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又朝前走去。 果不其然,在丛林深处,两批人马等着他们,一队是山贼的人,另一队应该就是乐仙引的人。 马彪带的人手不多,怕得是引人注目,朝手下低声吩咐道,“乐二爷那份赶紧提走,如今钱货两清,日后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替乐仙引前来提银子的,是南下买家的打手,带头的人瞧了眼银子的真伪,低头朝身边的人示意,手下麻利的抬起箱子准备走人。 景寒同顾沉一个对视,朝前挥手下令,“上。”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树林生出兵器冰冷的出鞘声,两波人马即可被治住。 顾沉打量了一番乐仙引的人,不像是老实的船工人,乐仙引也不敢让船工同山贼交易,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人跪在地上,还梗着脖子带着傲气。 “顾少爷。”景寒似笑非笑的走近,“他们不肯开口没关系,本王刚从西域得了件宝贝。” 说罢,景寒从怀里掏出个檀木的盒子,一打开里面躺着几粒药丸,景寒冲手下一示意,强迫几人服下。 悠悠道,“这药两个时辰内拿不到解药,就会全身溃烂,流血致死,他们不愿意开口,便叫人守着他们,等药效发作。” 几人被唬住,手臂上不自觉像是猫抓一般,连连道,“我们不是什么乐仙引的人…大人…饶命…只是乐仙引同我家当家的做买卖,我们暂时听他差遣…大人…” 景寒和顾沉对视了一个眼神,“什么买卖?”需要买家亲自派人跟船。 见几人支支吾吾,景寒诱导道,“你们若开口,便当你们将功折罪,若是有所包庇,到时候…” “私盐…大人是私盐…” 两人表情骤然凝重,顾沉低语道,“王爷,这事…还得叫人给县衙报信,我先行一步,山贼的事情劳您费心了。” 顾沉带人跟着这行人朝着汇合的峡谷前去,临近汇合点时,船上只留下了乐仙引的人,顾沉等人潜入水中。 船上接应的人放下绳梯,“怎么这么晚?” “山贼的人路上耽搁了。” 乐仙引瞧了眼沉默寡言的几人,又瞥了眼箱子,“搬进去。” 等的就是这几箱银子,货船终于能尽快出峡了。 乐盈缺蜷缩在货仓,行动不便,没有好的时机冲乐仙引开枪,他的机会只有一次,只要枪声一响,必定会引来外面的工人。 正当他思索的片刻,几个工人抬着箱子进来,放下后只剩下乐仙引。 “我们得走啦,弟弟,你看顾沉让你失望了,没有追上来。”乐仙引靠在箱子上,看着狼狈的乐盈缺。 哪怕轮椅近在咫尺,可乐盈缺依旧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坐上去,只能颓唐的跌在地上。 “你别怕,哥哥一直在这儿陪着你,每天都看着你。” 他喜欢看乐盈缺慌乱无措,又故作镇定的样子,莫大的满足感,让他身心舒爽。 “孩子多大了?”乐仙引漫不经心的说着一些话,眼神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乐盈缺的表情。 害怕、惊恐、厌恶。 每每提到孩子时,乐盈缺眼中跳耀光芒,让他越发的清楚,这个孩子对于他的意义,越是当成宝贝,他越是想要毁掉。 乐盈缺没办法掩饰内心的恐惧,可他更相信顾沉,“他会来的。” “呵。”乐仙引轻哼了一声。 “事事哪能都如你所愿,你以为顾沉落水便性命不保,可他依旧能挺过去,你以为借我之手让顾沉吃下核桃酥,可他因祸得福清醒了过来。”乐盈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专注着外面的动静。 夏夜静谧,船舱里连河水的声音都若隐若现,安静的让人心惊。 乐盈缺又道,“这次也一样,他肯定会来的。” “是吗?”乐仙引反问道。 “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突兀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乐仙引心下一沉,撩起窗户上的帘子,朝外面一瞧。 可见的视野不多,依旧能看到伫立在船边上的人,不像是有异动的样子。 转念又笑道,“是不是以为顾沉来了…”顿了顿道,“可惜了,让你空欢喜一场。” 乐仙引不由变得警惕,摸住怀中的匕首,语气轻松道,“顾沉真找上来了我也不怕…大不了拉着你同归于尽,可我相信他舍不得,如珠如玉,似珍似宝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让你陪我去死呢?” “你何必让自己活在莫名的仇恨里,没日没夜的折磨自己。”乐盈缺只觉眼前的人已经疯魔了。 “莫名?”乐仙引一跃而起,“我看着你们能好端端的活着,我便难消心头之恨,先前是你,明明是个废物,却占着嫡子的身份,后来是顾沉,都是顾沉逼我的,逼我杀他,逼我动手,又逼着我背井离乡!” “是你野心勃勃,殃及无辜,还将名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别人身上,你明明得意顾沉对你的青睐,你占着这份喜欢,才有旁人的巴结,父亲才会让你和顾沉结亲,顾沉拿真心对你,你却想要他的命,说什么被逼无奈,都是因为你贪心不足。” “呵…”乐仙引朝前几步,偏头从帘缝中朝外瞥了一眼,语调异常古怪,“真讨厌…盈缺,你现在伶牙俐齿,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好欺负,以前只是看你一眼,你便吓唬的不敢动弹,如今巧舌如簧的样子,让我真恶心…都是因为顾沉,你待在他身边太久,才会染上恶习,真讨厌…” “顾沉!”船舱内,乐仙引徒然叫嚣起来,匕首拔出刀鞘,明晃晃的,“你敢进来,我便让你这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乐盈缺。”方才站在船边的工人不见了。 “别动他。” 听到顾沉的声音,乐盈缺暗暗松了口气,无声无息的摸着腰间。 第五十章 一个跟主线无关的平行番外 一个跟主线无关的平行番外,想轻松一点。 乐家三兄弟,老大和两个弟弟年龄差距大了点,从小都是两个弟弟扎堆玩,乐仙引哪都好,就是有点弟控。 今天是乐盈缺作为初中生报道的第一天,乐仙引作为初三的大哥哥,主动带着弟弟来报名。 一路上把妈妈叮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在学校没事别乱跑,哥哥在这栋教学楼,一楼A班,有事就来找我,中午吃饭等着,下午放学你们比我早十分钟,站在学校门口等我,别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乱跑,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水都给你装好了,找不到哥哥就找班主任,总之就是别让我找不到你,听到没乐盈缺。” “嗯嗯。”也不知道乐盈缺听没听进去,一边点头,一边东张西望,还满满一股荣升为初中生的兴奋劲儿。 乐仙引看了眼手上的单据,还要去一趟学生处领校服,见又兴奋又迷茫的乐盈缺,说道,“在这儿等着我,我去给你领校服。” 成为初中生的乐盈缺,有股懵懵懂懂的骄傲,比起幼稚的小学生又朝成熟的大人迈进了一步。 今天是新生报到日,家长加上学生,教学楼的厕所都人满为患,只有实训楼人稍微少点。 方便完事的顾沉悠闲的朝楼下走,正当楼梯拐角处,余光扫到了贴着墙角罚站的乐盈缺。 顾沉正值十五六岁讨人厌,又爱显摆的年纪,看到长相可爱的乐盈缺,心里噗通噗通直跳,双腿不受控制的朝人走去,一副小鹿乱撞,情窦初开的样子。 “你是新生吧?”初三的顾沉,仗着alpha的优势,猛得蹿个子,站在乐盈缺跟前时,已经挡住身后的光。 好高,乐盈缺仰着头,傻兮兮的看着跟前的人,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哥哥才说不能跟陌生搭话,可是不回答好像不太礼貌。 小omega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顾沉脸上不自觉有些燥热。 哟,这么腼腆,顾沉摸了摸鼻子又道,“你是不是找不到教室啊,你杵在这儿干嘛,你哪个班的,我送你过去。” “我…你…”乐盈缺被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味道吓得语无伦次。 “你干嘛!”顾沉正享受跟小omega香甜暧昧的气息,被一道男声硬生生打断。 “你别跟我弟弟搭讪。”说罢,眼看着小omega被另一个beta拉出自己的视线,挡在身后。 “我…就问问他是不是迷路了…”虽然确实也是想搭讪,顾沉不自然瞄了一眼只冒出点发梢的小omega,怎么这么矮啊,都看不到了。 “哼。”乐仙引不信他的鬼话,拉着乐盈缺就往前走,还听到他责备的声音。 “说了让你别跟陌生人讲话,你转头就忘了!” 乐盈缺被拽得委屈巴巴的,心想他还没说话了。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以后离他远点。” “我们也是男人啊。”乐盈缺小声反驳道。 “你还顶嘴!”乐仙引气急败坏的回头,“alpha都不是好东西,以后看到alpha就给我绕道走。” 乐盈缺想说爸爸也是alpha,又怕被二哥骂,只能识相的不说话。 “alpha跟狗一样,闻着信息素的味儿就来了,特别是刚刚那个人。” “二哥你认识他?”乐盈缺偷偷朝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alpha的身影。 “顾沉,他家里做煤矿生意的,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的暴发户,他那些狐朋狗友你也离远点,整天就知道在学校打架斗殴,搭讪小学弟学妹。” 连话都没说上两句,顾沉是抓耳挠腮的想要知道小Omega的名字,对于乐仙引对自己的评价是丝毫不知情。 中午吃饭时又碰上了,顾沉转头跟身边的小跟班说道,“那人,你们认识吗?” 小跟班们朝着顾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乐仙引呗,谁不认识,大哥你看上他啦?” “放屁。”顾沉又指了指乐仙引身边的小Omega,“我知道他是乐仙引,我说他身边那个。” “他弟弟呗,亲弟弟。” 顾沉一想到乐仙引看他那种像是在看毒品的眼神,心里就直窝火,“我刚刚跟他弟弟说了两句话,他倒好…” “哎哟,大哥您跟他弟弟有什么可说得啊。”小跟班阴阳怪气道,“乐仙引您还不知道,敌视全天下的alpha,恨不得在学校搞个抵抗alpha联盟,教唆全校Omega都远离alpha,你还敢跟他弟弟说话,alpha的信息素隔他弟弟半米近,就是玷污了他弟弟,他…” “行了!”顾沉不耐烦的打断道。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挑起顾沉的兴趣,“你们得想办法让我跟他弟弟说上话。” 一想到小Omega脸颊红扑扑的,腼腆害羞的样子,顾沉他就不知道困难这两个字怎么写,顿了顿又道,“放学后你们把那个乐仙引弄走。” “不行啊,乐仙引一看是alpha会动手打人的。” “给我找个Omega去,我还不信邪了。” “我去,不用喊什么Omega。”顾沉身旁的聂云说道。 “你?”众人都看着聂云,“就你这信息素浓度,乐仙引看到你,能把你拍出二里地去。” 聂云跟顾沉是发小,同为alpha,顾沉有些不相信他,聂云道,“他跟我一个班,我有办法,保证他走不了。” 一下午的时间,聂云交了三遍英语听写,硬是通通没过,留着下午放学后,让课代表听写,而乐仙引则是他们班的课代表。 本就担心乐盈缺在学校门口等得着急,如今眼前竟然还大刺刺地杵着个alpha。 聂云一本正经道,“麻烦课代表给我听写了。” 乐仙引对alpha的厌恶表现很直观,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都不拿正眼瞧他,“今天不行,明天给你听写。” 聂云不动声色地伸手拦住乐仙引,乐仙引避之不及,“你干嘛!” 这么大反应,聂云倒也不尴尬,还腆着脸道,“这不是老师说的,不听写不让走吗?班干部带头违反纪律那怎么行。” 乐仙引作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怎么愿意被一个听写都不过关的alpha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耐着性子道,“今天真不行,我弟弟还等着我。” “让他自己先回家呗,男孩子要独立一点。” “你懂个屁。”乐仙引瞪了他一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你叫他来这里,但是我不敢保证我什么时候能写完啊。”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你懂个屁,他还在长身体,得按时回家吃饭。” “那你让他先回家,坐车回家总成吧。” 乐仙引见实在走不了,只能拨通他弟弟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嘟嘟两声,那边传来乐盈缺的声音。 “二哥!” “能自己坐车回家吗?盈缺。”乐仙引忍不住打量眼前的聂云,两人平时没有交集,但他老是看到聂云和顾沉走一道,alpha=烦人。 “哥,你在哪?”乐盈缺眼看着学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不想落到最后才离开,语气都有些慌乱。 聂云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乐仙引心烦,他白了聂云一眼,转过头又道,“班上还有点事,能自己坐车回家吗?到家给我打电话。” 听到哥哥抽不开身,乐盈缺努力镇定道,“能,那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乐盈缺刚沮丧的挂了电话,眼前突然就多了个人,是顾沉! “还不走啊。”顾沉接到聂云的消息,在暗中观察的他,早就安耐不住,麻利的凑上前去。 乐盈缺低头想要躲开他,这才注意到顾沉推着辆摩托车,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家住哪啊,我送你呗。”顾沉得意的摆弄着车头,摩托车这玩意,能羡慕死多少初中生,想要在小Omega面前炫耀几乎是本能。 乐盈缺还记着哥哥话,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佝偻着身子,想要从顾沉的臂弯下跑出。 哪料顾沉长腿一伸,将人逼在了墙角。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搭理我一下呗,我叫顾沉,你叫什么?” “我要回家,你让开。”小Omega声音越说越小,顾沉厚着脸皮朝他靠近。 “你没吃饭啊,声音大点儿。”五大三粗的alpha的哪懂Omega的纤细,顾沉声音稍微拔高一点,就吓得乐盈缺泪光闪烁,大气不敢出。 “哎,你干嘛啊,我又没欺负你,怎么说两句就要哭要哭的。”顾沉拍了拍摩托车,“走呗,我送你回家,你别杵在这儿了。” 不说还好,越说乐盈缺越害怕,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啧,你别哭啊,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哭成这样,等会说我欺负你,我就太冤了。”说着,顾沉从兜里摸出块儿糖塞到乐盈缺手里,“快把眼泪擦擦,给你吃的。” 乐盈缺谨记哥哥的教诲,不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现在捧着块儿糖不知所措,“我…我不要…” 还没遇到过胆儿这么小的Omega,顾沉有些心急,“干嘛不要啊,给你你就拿着。” “我哥哥…不让我拿…”乐盈缺想把糖还给顾沉,可又不敢碰他。 “你别听你哥的,你哥他缺心眼儿了。”顾沉琢磨着这小Omega肯定是受了乐仙引的蛊惑,不然怎么这么怕他。 “你说…我哥哥坏话…”乐盈缺用手背擦掉下颚的泪水,气鼓鼓道。 “我…不…我没有…我不是…”顾沉破天荒的结巴上,“你哥他对我们alpha有偏见,我真没…” 乐盈缺偷偷看了一眼摩托车,他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正经学生谁会无证驾驶。 像是猜到乐盈缺在想什么一样,顾沉把车往旁边一靠,手上不自然的朝衣服上擦掉汗渍,“我不骑了,我走路送你回家。” 见乐盈缺还是无动于衷,顾沉继续胡诌乱扯道,“你看咱们一个学校的,都是同学,你干嘛提防着我,你怎么对同学这个态度。” 乐盈缺说话都打结,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顾沉。 “我好心送你回家,你怎么不理我啊。”顾沉委屈巴巴道,跟他的大个子相当违和。 乐盈缺竟觉得顾沉说的有道理,可又不敢不听哥哥的话,“我自己能坐车回家。” “坐车我也送你啊。”顾沉的死皮赖脸,乐盈缺根本招架不住,“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坏人,把你拉到荒山野岭的,扔到臭水沟里去。” “你…呜呜…”乐盈缺抿着嘴唇都不敢哭得太大声。 顾沉焦灼的抓着脑袋,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他的本意不是吓唬乐盈缺,只是想让自己送他回家。 “不…我不是吓唬你…我送你回家,你就不害怕了。” 哭得一手都是汗,手上的糖都有些软化,乐盈缺战战兢兢道,“我不坐车…” “成啊,那我们走路。” 顾沉上蹿下跳的想要表现自己,没了摩托车只能口若悬河的扯一大堆。 “你家住哪啊?”顾沉嘚瑟走了几步才发觉,小Omega腿短有些跟不上他,默默地放慢了脚步。 沉默。 “你别不说话,你看你今天是第一天来上学吧,万一记错路了怎么办?” “不会的!”乐盈缺不大高兴地瞥了他一眼,“就是个方向。” “我不信,你肯定走错了。”顾沉故意套他的话,插着口袋审视他。 乐盈缺本来挺有信心的,自己绝对不会记错,可被顾沉一盯,心里就没了底,小声道,“XX小区…就是这边啊…” “哦,那没错了,还挺厉害的,记得路。”顾沉话锋一转,“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了。”不等乐盈缺沉默,顾沉又急吼吼道,“别这么没礼貌啊,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乐盈缺。” “乐盈缺啊,你声儿这么小,你怕我啊。”顾沉挽着袖子露出前几天刚贴的贴纸纹身,显摆道,“你见过吗?” 贴纸纹身做的栩栩如生,一张狰狞的骷髅头带着条蛇,从顾沉大臂盘旋到肩头。 乐盈缺又不懂,也不敢问,只觉得怪吓人的,想要离这个不良少年远一点。 “我不要…不要你送了…”乐盈缺哆哆嗦嗦的抽泣,眼泪跟演戏一样,说来就来。 “哎,你干嘛啊,我什么都没干啊,你哭什么?”顾沉手忙脚乱的卷下袖子,愁死个人了,话没说上两句,都已经哭了好几场,“你别哭,你想怎么着。” “我…自己回家…”乐盈缺嗫嚅道。 “怎么又要自己回家啊,你一个人走路上多无聊,我还能陪你说会儿话。”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小Omega,说翻脸就翻脸。 “你…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又是摩托车,又是纹身的,正经孩子谁这样。 顾沉只是爱炫耀,没想到适得其反,乐盈缺非但没有崇拜他,反而被吓得不轻。 “不是…”顾沉朝周围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你说这纹身啊,这假的,是贴纸,搓搓就没了,贴纸都能吓唬住你,你还敢一个人回家。” 见乐盈缺止住哭声,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顾沉心一横,挽起袖子朝乐盈缺跟前一凑,“不信你搓搓看,搓了肯定掉。” 说完,顾沉主动拉住乐盈缺的手往他胳膊上放,捏住不情不愿的手指,猛揉了一阵肩头,“看吧,都搓掉了。” 乐盈缺好奇的合拢大拇指和食指,贴纸还带着轻微的粘性,“假的…” “对呀,假的,我贴着玩的,明天给你也整一个。”见乐盈缺傻乎乎的抽泣,顾沉嘴又开始犯抽,“给你贴个美少女战士吧。” “我不要…女生贴的…” “你这么娇气,比女生还娇气。”顾沉没有恶意,他家他和他弟弟都是alpha,不懂有Omega的家庭,是怎么呵护一个Omega的。 “你…” “好好好,那我给你找个别的,找个小兔子吧,你看你眼睛哭得跟小兔子差不多了。” 乐盈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但也没那么害怕顾沉。 对一个人上心时候的具体表现就是,裤袋里藏着把戏,袖子里揣着花招,顾沉跟倒豆子一样,什么玩意都想现给乐盈缺看。 “你会骑车吗?自行车。” 乐盈缺摇头。 顾沉得意道,“我会,我今晚带你去骑车玩,我们去XX公园,我骑得可太好了,我跟你讲,这学校就没我这么厉害的。” “我不去…”乐盈缺心口不一的拒绝,盯着顾沉一动不动。 “干嘛不去啊,可玩好了,狗都追不上,风吹得呼蚩呼蚩的。” “不行…我妈妈他们说危险,不能去。”可闪闪发光的眼神出卖了乐盈缺,试问哪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好这口。 “我摔不着你,真要摔了,我肯定抱着你,给你当肉垫。”顾沉又诱惑道,“我们今晚去,你别告诉你家里人,偷偷去,玩完了我给你送回来,没人知道。” 乐盈缺竟然心动了几分,扯着别的借口,“太晚了,不能出去的。” “我记得XX小区都是小洋房吧,你翻窗子会吗?”顾沉尽出馊主意。 “我不会…” “那你会什么啊?滑冰会吗,不行的我们去滑冰。”从光着屁股就跟人打架的顾沉,根本不知道Omega的柔软。 “不会。”乐盈缺声音越来越小,他害怕顾沉不耐烦。 “啧,你什么都不会啊,你平时都玩什么啊?” “在家…玩乐高,画画。” “那有什么可玩的啊。”顾沉越说越来劲,“你看你小姑娘都没你白,我带你出来玩,比你在家好玩。” “太危险了…” 顾沉这辈子没有这么耐心对待过别人,他自己都纳闷,竟然没觉得心烦,还循循善诱,“你害怕的我们都不玩,再说有我在了,不危险。” 送到乐盈缺家门口,顾沉看了眼小洋房,二楼的高度跟他家差不多,他老是翻窗子,用事实证明没问题。 “晚点我来接你,你就跟你房间阳台上翻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你家没狗吧。”他当他自己是张无忌,徒手接人。 “没有…我害怕…” “我翻过,不怕,我接着你啊,你最多摔我身上。”顾沉从怀里摸出电话,“我们加个好友吧,晚点我联系你。” “什么好友?” “交友软件啊,你别跟我说你没电话啊。” 乐盈缺摇了摇手臂,电话他当然有。 顾沉一抬眼就看到他手腕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哀嚎道,“你多大啦,用这个玩意。”转念一想,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算了,说你的号码。” 被顾沉稀里糊涂的送回家,也没正面回答人家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只是顾沉一副当乐盈缺默认的样子。 乐盈缺呆坐在自己房间,直到房门被咚咚咚地敲响,才被拉回现实。 “乐盈缺!乐盈缺!” 一听到二哥的声音,乐盈缺心道,完蛋了,忘记给二哥打电话报平安。 “你什么时候到的家,你是不是路上贪玩了!为什么不打电话!”乐仙引急扯白脸的一顿骂,一边担心这乐盈缺的安全,一边还被个**拉住不让回家。 聂云摆明了玩他呢!单词没记就算了,根本连读都不会读,拉着乐仙引硬教了一下午。 “我走回家的,想认认路。”乐盈缺不敢提顾沉,生怕哥哥生气。 乐仙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凑近嗅了嗅,“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乐盈缺心道不好,肯定是跟顾沉走太近,都沾着他信息素的味道,“啊…没有啊…” 乐仙引皱着眉头,“快去洗个澡,马上下来吃饭。” 躲过一劫的乐盈缺微微松了口气。 吃过晚饭后,乐盈缺又偷偷摸摸的上楼,眼看着跟顾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乐盈缺还没纠结好去还是不去。 “滴滴”两声,电话手表响了。 “乐盈缺,我在你家楼下,快来。” 乐盈缺有点懵,心里怂,但是又忍不住想去,偷偷摸摸的朝窗边靠近,顾沉已经翻进他家院子,杵在楼下。 “哪个窗户啊?”顾沉一打望便看到了人,“看到你了,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电话啪叽一下挂断,顾沉朝着乐盈缺窗下走去。 乐盈缺拉开落地窗,只听见顾沉压低声音说道,“跳下来,接着你。” 乐盈缺趴在阳台上朝下看了一眼,别说还有个四米多的高度,看着真心怕。 见人磨磨唧唧的,顾沉催促道,“快跳,别怕,不然被你家里人发现啦。” “太高啦…”乐盈缺朝下看一眼都觉得腿软。 “闭着眼睛跳,我接得住。”顾无忌就没带怕的。 就乐盈缺这拖泥带水的性格,顾沉也不敢催,等着乐盈缺在上面做思想建设,突然传来乐仙引的声音。 “盈缺,我进来啦,给你端的水果。” “跳跳跳,快,宝贝,不然去不了啦。”顾沉急的直跺脚,恨不得能跳上二楼,抱着乐盈缺跳。 房门并没有反锁,门锁咔嚓一声,乐盈缺一个激灵,鸡皮疙瘩从后颈一直起到了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双眼一闭纵身一跃。 “卧槽!”顾沉没想到这么突然,手忙脚乱的去接人,两人滚作一团,乐盈缺压在他身上,根本来不及喊痛,听到乐仙引惊天动地的喊声。 “盈缺!” 顾沉抱着人直接从地上扑腾起来,“走走走,赶紧走。” 自行车就在外边,两人跟头连天的往外跑,坐上自行车的瞬间,顾沉叮嘱道,“坐稳啦。” “盈缺!”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乐盈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头抵在顾沉背上,手臂搂紧了他的腰。 自行车骑的飞快,只能听到呼蚩呼蚩的风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 “怎么办啊,我哥哥他们会担心的。”乐盈缺还是胆小,一时间没了主意。 “咱都出来了,你放心玩,还担心那些干什么?” 顾沉话音刚落,乐盈缺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催命似得叫了起来,只听到乐盈缺带着哭腔道,“呜…我妈妈打电话来了…” “嘠”顾沉一个甩尾,把车停下来,“我来接。” 捏着乐盈缺瑟瑟发抖的手腕,电话一接起,顾沉也不等对面说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阿姨,我是顾沉,跟乐盈缺是一个学校的,他同学,今天就带他出去玩一趟,保证给您安全送回家,您和叔叔别担心了,再见!” “顾沉!你把我弟弟…”咔的一声,乐仙引的声音被拦腰截断。 顾沉扬了扬眉毛,“怎么样!别哭了,反正都出来了,跟我好好去玩。”说完也不等乐盈缺同意,直接按住了关机键。 失去思考能力的乐盈缺,不知道怎么样,心里觉得不太好,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给你做主啦,不准再哭了。” 重新坐回到驾驶位的顾沉,也不管乐盈缺在他背后蹭眼泪。 夏风温热,直到抵达公园,乐盈缺才没哭鼻子了。 公园人正多,乐盈缺很少这个时间段出门,羡慕的看着挤在一起堆沙子的小孩。 “等我会啊。”顾沉把自行车搁好,朝着前面跑去。 不大一会,顾沉抱着两罐可乐回来,“咔嚓”打开拉罐时,碳酸饮料发出特别声音。 顾沉顺手递给乐盈缺,乐盈缺捧着拉罐道,“我妈妈不让我喝。” “啧,她现在又看不到,偷偷的。” 乐盈缺想做很多事,可从小被大人耳提面命,三令五申的叮嘱,这个不行,那个危险。 他哪怕再想也不敢去违反,他需要的是一个像顾沉这样的人,给他一个破例的借口。 小心翼翼的抿住拉罐口,尝进去的可乐并不多,乐盈缺只尝出甜味,“你是不是经常不听话,偷偷干坏事。” “什么坏事?”顾沉惬意的靠在椅子上,他俩坐得地方人不多,时不时走过几个行人。 “打架。” “还有呢?”顾沉有些好奇,他在乐盈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早恋。” “嘿!”顾沉坐直了身体,“谁早恋了,少冤枉人啊。” “我二哥说的,说你勾搭小学弟学妹。” “你二哥就是对我有偏见,我什么时候勾搭人呢?都是别人来勾搭我。”顾沉不服气道,偷摸看了眼垂着眼睛的乐盈缺,又补充道,“我就勾搭过你。” 乐盈缺正尝了一大口可乐,被顾沉这句话吓得鼻腔一热,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咳咳…” 顾沉慌忙地去给他擦干净,“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被呛得双眼通红的乐盈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手指摩擦这柔软的嘴角,顾沉没觉得可乐的冰凉,竟被乐盈缺肌肤的温度灼伤,他忍不住靠近了些。 “我真就勾搭过你。”顾沉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乐盈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躲开顾沉的手指。 顾沉得寸进尺道,“你说咱们俩这像不像私奔啊?” 蹭得一下,乐盈缺双颊涨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顾沉越靠越近,“我怎么觉得,你这罐的气泡多一些。” 乐盈缺没懂他的意思,顾沉突然靠近,嘴唇快速贴了上来,抿住乐盈缺的下唇狠狠的吸了一口,舌尖扫过他嘴唇上的可乐,很快又分开。 “你…你干嘛!” “亲你啊。” 第五十一章 货船行驶在水面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轨迹,船舱内骤然安静了下来,乐盈缺盯着甲板的位置,半晌才冷嗤一声,“真来了。” “乐仙引!别碰他,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或者我当你的人质。”迎着河风,顾沉的声音被吹的七零八落。 乐仙引扫了一眼两侧的窗户,心中怅然,“顾沉你可真会做生意,这一大一小陪着我,你想换,你凭什么?不想乐盈缺受伤就带着所有人下船去。” “你胆敢偷运私盐,本就死路一条,我放了你,也有朝廷来抓你。”顾沉沉声道。 乐仙引冷笑道,“何种下场,我自己早就预料到,只是你现在想和我鱼死网破,你大可带着人冲进来试试,是乐盈缺先没命,还是你的人手快,你敢吗?” 船舱外一阵沉默,乐仙引得意道,“你不敢,你舍不得,既然不敢,所有人给我下船。” 只听到甲板上一阵骚动,乐仙引按住乐盈缺的后颈,伏在他耳畔道,“你看,哥哥没骗你吧,就算是顾沉追来,他也没办法救你。” 手掌感受到乐盈缺的颤抖,乐仙引低声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个废物,你不但不能自救,还要连累他,连累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我现在给你机会,我扭头之前,你能跑出这个船舱,我就放过你,你行吗?” 果然,乐盈缺的颤动更大,一双漂亮的双眸内,满是屈辱和不甘。 “这样才对,盈缺这样才像你,像以前一样,胆小懦弱,怕我,恐惧我,稍稍向你伸手,就是对你的示好的施舍。” 冰冷的匕首贴在乐盈缺后颈,他若是有丝毫的异动,乐仙引能轻易的取他性命。 船舱外,顾沉下令所有人下船,又朝陆麟微微示意,陆麟点头绕到船尾。 外边的声音渐小,乐仙引慢慢放下手腕,喃喃道,“都怪顾沉,我们去不了南下了,这可怎么办呢?等哥哥找个好去处,谁都找不到的那种。” 乐仙引背对着乐盈缺朝门背后走,手刚触碰到航线地图,身后传来东西的摩擦声。 “盈缺?” “砰!” 乐仙引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乐盈缺,手臂微微发抖,并不熟练的双手把持这火枪,火枪口正冒着白烟。 而那颗弹药,从乐仙引的膝盖横插进去,乐仙引脚下一软,倚着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盈缺!”顾沉被枪响吓得脸色发白,顾不上其他,破门而入。 乐仙引膝盖在涓涓的冒着鲜血,乐盈缺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摸出第二枚弹药,上膛开枪,“砰”得一声。 这声比刚刚那声还要刺耳,乐仙引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盈缺!”顾沉猛地朝他扑去,伸手想要夺下乐盈缺手中的火枪。 哪料乐盈缺关节泛白,都不肯放手,顾沉将人环在怀里,哄道,“心肝儿,别怕,有没有哪伤着,糕糕,跟我说句话。” 也不知乐盈缺哪来的力气,顾沉不敢跟他硬抢,厮磨着他的鬓角,“糕糕…” 县令大人的来得及时,顾沉抱着人朝乐仙引瞥了一眼,道,“大人,剩下的事就有劳大人了,草民先带内子回去。” “本官分内之事,顾大少爷请。” 岸上早已备好马车,顾沉掩下帘子,搂住乐盈缺,耐心劝道,“心肝儿,枪给我好不好。” 怀里的人像是听不到顾沉的话,抖如筛糠,看得顾沉心神俱颤,“别怕…” 手指穿过乐盈缺的发间,顾沉低头去吻他,乐盈缺不知所措的躲闪,下颚反而被顾沉擒住,“别怕…” 怀里的人手劲儿一松,火枪摔到车上,顾沉不动声色的将其推远,一把握住了乐盈缺的手掌。 “顾郎…”强撑着回过神的乐盈缺,终于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顾沉。 顾沉大喜,应声道,“我在,先睡会儿。” 顾沉一路将人送回顾府,请大夫来看,说只是受了惊吓,歇息一阵便无大碍。 景寒亲自来访,乐盈缺还沉睡着。 “王爷,草民能见乐仙引一面吗?”顾沉道,“草民有些事想找他问清楚。” 大牢内,乐仙引不久将被押送上京。 见到顾沉,乐仙引冷笑一声,“我猜你必定会来。” 乐仙引和乐盈缺的对话,顾沉听到大半,说什么乐盈缺小时候好欺负,顾沉越发怀疑,乐盈缺的腿疾跟乐仙引有关。 “我只想知道,盈缺的腿,是不是你做的?” 乐仙引狼狈的坐在地上,腿上只被潦草的包扎过,脸上却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沉。 “你不好奇我为何推你下水?只关心乐盈缺的事情。” “无关盈缺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听。”顾沉轻叹一声,“我只想知道他的事。” “呵,你跟我弟弟可真是天生一对,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腿上的枪伤,让乐仙引语调急促,想要体面的强撑,不过是徒添狼狈。 “照我弟弟的德行,他肯定不会告诉你,他打小软弱,也就独独对你是一腔真心,哪肯拿废腿的事情,让你怜惜他,若是我不说,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乐仙引的表情变得狰狞,“他偷偷看你一眼,我就能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我就是要让他长记性,别觊觎我的东西。” 顾沉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看见蛇蝎一般,避之不及。 顾沉的反应,乐仙引很是满意,“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告诉你吗?因为我知道真相后,你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而我那个弟弟,先前在船上,我便告诉他,他这辈子都是你的累赘,是个废物。”乐仙引顿了顿,笑道,“乐盈缺心思敏感细腻,我只要稍稍一提,他就能记一辈子。你跟他一样,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就乐盈缺钻牛角尖的性子,你说他会不会主动要求顾大少爷再娶,又或是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一声不吭的跑掉,躲到荒山野岭,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太有意思了。”乐仙引叫嚣道,“顾沉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安慰他,怜悯他。说来,也是我促成了你俩的好事,不对,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直接杀了你,不让你有装疯卖傻的机会,顾苑也是个蠢货,跟你同住一个屋檐下,居然丝毫没有发觉。” 乐仙引几乎癫狂,说话前后毫无逻辑,“我一听说是嫁给你,哪怕是个傻子他都心甘情愿,他对是不是一往情深,哈哈,顾沉,你是不是更内疚呢?” “疯子。”顾沉厌恶的移开视线。 顾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才从大牢回到顾府,乐盈缺已经醒来,独自坐在院中。 “怎么吩咐不人去找我?”顾沉疾步走进,蹲在乐盈缺腿边。 “顾郎…”乐盈缺嘴唇泛白,像是大病了一场,眼神迷茫的看着顾沉。 “在想什么?”乐仙引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他的确会愧疚一辈子,乐盈缺当时才多小,甚至乐盈缺自己都记不清楚。 乐盈缺偏着头看他,轻声反问道,“你去哪呢?” 顾沉道,“大牢里。” “我在想我二哥他现在如何,还有林若秋。” “林若秋被送到庵堂里,至于乐仙引,过几日便会被王爷的人押走。” 顾沉掰开乐盈缺的拳头,掌心都渗出细汗来,“我们去山庄,我陪你去。” “好麻烦啊…”乐盈缺喃喃道,似乎乐仙引说的对,他事事拖累着顾沉,就连出门这种平常小事,都要假手于人。 “不麻烦,洞房的时候,我不是答应过你,抱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乐盈缺疑惑的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回想起来顾沉的话来,“可是…” “没有可是。”顾沉眼角带笑,渐渐舒展在手指,郑重其事地将手掌覆盖在乐盈缺的手心,“你想去的时候,我陪你去,不想去的时候,我就陪你停下来。” 顾沉想了想,既然乐盈缺不愿意告诉他,那他可以装做不知道,不声不响,无声无息的对他好。 手上的重量加大,乐盈缺低头看着他跟顾沉的手指交叉,心脏在砰砰直跳,像是海浪一浪又一浪地席卷在乐盈缺心上。 他在想,他在猜,乐仙引跟顾沉说了什么。 他不想要怜悯,不想要愧疚,不想要同情。 顾沉会说什么? 顾沉抬头正好撞上乐盈缺的眼神,“我这一生——都愿意在你的手掌之中。” 作者有话说:终于完结了,这篇文真的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按照我的德行,最多到顾沉清醒后就该完结的,就莫名其妙的写了这么多。 起初只想写断腿受的梗,就连大纲都是后面添的,然后写着写着,完全脱离了我的大纲。 大家给我的建议我都看过,文章存在各种问题,我自己没有写过这类的,再一个也没有好好准备,如果以后还会写类似的文章,一定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开坑。 拖的时间太长,你们忘记前面的剧情,就连我自己写着写着都不记得了。 结尾有没有太仓促这个问题,我的每篇文都会有人提到这个问题,我单方面认为事情都解决完了,就该完结文章,至于后面没有冲突的日常就留给大家想象(就是我懒,如果实在是遗忘的内容,我就补番外。 关于逻辑上的问题,如果真的有太大的纰漏,请大家原谅我这个买香皂都会被骗的脑子。 最后,追连载的各位受苦了,恭喜自己喜提十万字大长篇。 谢谢大家_(:з」∠)_,有空常来玩。 第五十二章 一个跟主线无关的番外2 接上一个番外 “你…你亲我…”乐盈缺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一片空白,机械的重复着顾沉的话。 顾沉猛地又靠近,迅速又亲了一口。 “你还…还亲我…”乐盈缺不知所措,鼻子一酸,憋着嘴就想要哭。 顾沉厚颜无耻道,“不是你叫我亲你的吗?亲了还哭。” “我没有…呜…”多说多错,乐盈缺呜咽了一声,声如蚊蚋,生怕顾沉再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 “你有。”顾沉回味着乐盈缺嘴唇的触感,“你说的,说我亲你。” 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乐盈缺顿时哑口无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乐盈缺。”顾沉郑重其事地喊道。 乐盈缺被吓唬地一愣一愣的,轻声抽泣,直愣愣地看着他。 “咱俩处对象呗。”顾沉厚着脸皮靠近些,浑然不觉乐盈缺的局促,甚至夸夸其谈起来,“你看,你今年刚初一,你答应我了,我就让我爸去你家把咋俩的事情定下来,这样你就是我的童养媳了。” “呜…”乐盈缺心里七上八下的,早知道不该跟顾沉跑出来的,他俨然已经被顾沉这幅人贩子的模样吓到。 “你先别哭。”顾沉扯着衣角胡乱给乐盈缺脸上擦了一阵,“我以后天天带你出来玩,保证比你待在家里好玩。” Omega真是水做的,顾沉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这要是他弟弟他早就动手了,还能耐着性子一边给擦眼泪,一边说好话哄人? “我家有个游泳池,你明天来我家玩,我带你游泳。”顾沉一吹嘘就来劲,光说还不够,肢体语言丰富,手舞足蹈地比划。 “这么大,还有滑梯,你来吗?” 乐盈缺听着听着就忘了哭,眨巴着眼睛,殷切道,“我不…我不会…” 人是没哭了,可眼泪还是像是泄了洪一样,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顾沉养的这么粗糙,没有带纸带手帕的习惯,索性把外边的衬衫一脱,只穿着个背心,就着衬衫给乐盈缺擦脸。 “我会啊,我可能耐了,只要不让我学习,我干什么都厉害。”一手扣住乐盈缺的后脑勺,一手隔着衬衫捏住他的鼻尖,顾沉说道,“用点力,鼻涕都哭出来了。” 乐盈缺也不客气,呼呼两声全擤在顾沉的衬衫上。 “来呗,你看我对你多好,还没人敢把鼻涕擦我衣服上,要是别人我早揍他了。” 看了眼皱皱巴巴的衬衫,乐盈缺刚接受了顾沉好意,居然把被他偷亲的事情抛之脑后,老实巴交的没有反驳。 “待会我送你回家,叔叔阿姨会揍你吗?”顾沉没少挨揍,年纪轻轻已经成了老油条。 “我…妈妈没有打过我…”说着乐盈缺自己都有点没底气,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偷跑出家。 “那就好,万一要打你,我就晚点走,你躲我后面。” 两人在公园坐了一阵,顾沉才骑着车带乐盈缺回家。 刚进小区,远远就看见乐盈缺家门口站着人。顾沉腰上的肉都被抓痛了,听到乐盈缺小声道,“我妈妈他们。” “别怂。”顾沉减速刹车一气呵成,转头朝乐盈缺父母笑得一脸欠揍,“叔叔阿姨。” 乐盈缺父母对小同学还算客气,语重心长道,“可不能再乱跑了,还关机,爸爸妈妈很担心的,差点给学校打电话。” “还有这位同学。”乐盈缺爸爸看了眼顾沉,“盈缺跟你不一样,不适合到外面去玩。” 说得听委婉的,顾沉装傻,嬉皮笑脸一阵,确定乐盈缺不会挨打,才骑着车子离开。 乐盈缺回到家,被丢到浴室去洗澡,又被父母跟哥哥教育一番,这才放过他。 一晚上惊险又刺激,可乐盈缺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虽然被教训了一通,心里还没由来的轻松,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兴奋地有点睡不着。 “滴滴。”小天才电话手表不合时宜的响起。 “喂。”是顾沉,“挨骂了吗?” 乐盈缺,“…” 顾沉那边哐哐哐地像是在上楼,“骑车好玩吗?” “好玩。”乐盈缺磨蹭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挤出句真心话。 “我家跟你家隔的不远,就你们小区出来后,走到十字路口就顺道了,明早我在那等你,我们一起去学校呗。” 顾沉完全变声,声音透过话筒的传播,低沉的音调,像是在乐盈缺耳边低喃。 手表电话不同于普通的手机,跟外放似得,乐盈缺害怕被家里人听到,躲到被子里,“不行,我跟我哥哥一起的。” “那中午吃饭,你跟我一起去总行吧?”顾沉想想也是,乐仙引本就不待见他,今晚他还诱拐乐盈缺出门,现在估计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也不行,我跟我哥哥…” “啧。”顾沉不高兴道,怎么哪都有乐仙引,“就不能不跟你哥哥吗?你现在是初中生,要独立,别整天缠着你哥哥,下午放学来我家吗?” “我哥哥…” “嘿!”顾沉这暴脾气,,“ 周末总行了吧!” “周末我要上陶艺课。”乐盈缺被他说的心里直痒痒,让顾沉再想想办法这句话又不敢说出口。 “那你上完陶艺课我去接你,你哥周末肯定没空搭理你。”他铁定让聂云周末缠着乐仙引。 乐盈缺这才乖乖闭嘴。 “咚咚。”房门突然被敲响,乐盈缺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挂掉电话。 紧接着听到乐仙引的声音,“乐盈缺,你大晚上跟谁说话呢?” “咔”黑暗的房间,顿时撒进一束光线,乐仙引双手抱在胸前,审视着他。 “手机给我。” 乐盈缺不敢违抗,不情愿的递出电话手表。 乐仙引翻了一阵,就一个陌生来电,两人来讲了不少时间,气哼哼道,“我记得手表电话有个功能,能把所有的陌生来电都拦截,以后就只能接打家里人的电话,你不听话了是不是,让你不要跟陌生人来往,特别是顾沉。” 乐盈缺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的缩在床上,眼看着电话手表被哥哥拿走。 顾沉还没被谁挂过电话,又怨又气,担心着乐盈缺是不是有什么事,隔了会儿再打过去就是占线,怎么打都打不通。 “嘿,刚刚好像听到乐仙引的声音,不会是被他哥关起来了吧。” 第二天顾沉起了个大早,难得有时间吃早餐,端着碗粥凑到冰箱跟前翻腾东西。 保姆阿姨瞧见了,问道,“找什么呢?大少爷。” “给我拿罐可乐。”昨晚乐盈缺好像挺喜欢的,万一今早运气好遇上了就偷偷塞给他。 “大早上喝可乐啊,这东西喝多了不好。”保姆一边念叨,但找东西的动作没停下来,知道顾沉是个叛逆性子,他哪管喝了好不好,“给您放到书包里。” 顾沉喝了两口粥,含糊不清道,“喝多了不好啊,那不要了。” 保姆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今天又是抽什么邪风,“那我给您装瓶果汁吧。” “也行。”顾沉看了眼开放式厨房,案板上放着刚烤出来的饼干,“饼干也要。” 一旁的顾苑终于安耐不住,“哥,你不是不吃这些东西吗?” “吃你的早饭,话怎么这么多。” 上学路上无缘碰到乐盈缺,顾沉摸着电话给他打电话,想让他第二节 课下课别乱跑,给他送东西去。 可打了好次,都是占线的状态。 第二节课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喊下课,顾沉拿着东西,弯着背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乐盈缺教室门口。 “那谁…”顾沉靠着门框喘粗气,“帮我喊一下乐盈缺。” 一见到乐盈缺,顾沉忍不住抱怨道,“你那破手表能不能行啊,怎么我老是打不通啊。” “我哥哥把所有的陌生电话都设置成了拒听。” “靠,怎么这样!合着我现在跟你打个电话都不成。”顾沉气急败坏道,把手上的饭盒和果汁往乐盈缺怀里一塞,“给你的,你吃早饭没。” 正是下课时间,教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多,时不时有人会多看他俩一眼。 顾沉被盯得心烦,手臂一抬,咬牙切齿道,“看个屁。” 看热闹的作鸟兽散,乐盈缺仰着头,看他殃及无辜,“你怎么这么大脾气。” “没…没冲你…”原本扬着手别扭得摸住了后脑勺。 乐盈缺悄悄看了眼,饭盒里是饼干,吃人的嘴短,但是脑子里已经完全忘记有一个选择是把东西还给顾沉,“你别来找我啦,我哥哥不让我跟你玩,看到了会骂我的。” 你妈的,顾沉生气,可看到乐盈缺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舍不得跟他发火。 “我偷偷来行不行,不让你哥看到。”委屈自己都不能委屈乐盈缺,“我以后看到你哥都绕道走,我不来谁带你出去玩。” 也就对着乐盈缺他甘心认怂,见乐盈缺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顾沉微微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人群之外的乐仙引。 “卧槽,真是不能提,你哥来了,我先走啦。”顾沉撒腿就想跑。 哥哥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乐盈缺也跟着惊慌失措,顾沉见他这幅小兔子样,鼻腔充血,低头亲了他一口,不等乐盈缺有反应,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乐仙引拨开人群,看到抱着饭盒傻站在教室门口的乐盈缺,“你杵在这儿干嘛?”他刚刚好像看到顾沉了,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啊,我…我就站着…” 乐仙引狐疑的看着他,“这东西哪来的?” “我自己买的…对,刚刚去小卖部买的。” 乐盈缺没撒过谎,到处都是破绽,他抱着的可是饭盒啊,家用的饭盒,乐仙引看着他小心翼翼样子,实在不忍心揭穿他。 断绝电信通讯的两人,就差书信往来了。乐仙引严厉的像个教导主任,平时盯他弟弟盯的特别紧。 顾沉跟乐盈缺说上句话都困难,导致顾沉周五都不知道乐盈缺到底在哪上陶艺课。 晚上十点多,顾沉骑着他的自行车穿梭在街头,偷偷摸摸的进了乐盈缺他家小区,乐盈缺的窗户内还亮着灯,顾沉随手捡起路边的小石子,朝他的阳台上丢去。 房内,乐仙引正跟乐盈缺交待明天不能送他去上课,班级搞了个学习小组,一早要去跟小组的同学学习,乐仙引当然不知道,这是聂云提议的。 小石子滚落的声音在夜里异常明显,乐仙引歪着头看向落地窗,“什么声音?” 乐盈缺心噗通直跳,不知道怎么得,脑子里萦绕着一个想法,是顾沉来了,转念一想又不对,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跟着乐仙引走到落地窗旁,他家墙外露出顾沉自行车的一角。 哗——像是海浪的声音又来了。 他看不到自己眼中闪耀的光芒,嘴中略带干涩,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偷偷擦拭这掌心的细汗。 “哥哥,我明天自己能去上课,放学也自己能回家。”生怕乐仙引看到顾沉的身影,乐盈缺紧张地想要他赶紧回房间。 没看到什么异常,乐仙引点头离开,乐盈缺偷偷摸摸的锁上房门,才回到阳台边,果然,顾沉正手插口袋站在那。 “乐仙引走啦?”顾沉压低声音问他。 “走啦。”被紧张的气氛感染,乐盈缺也细着嗓子回答,“你来干嘛呀?” “干嘛?明天我上哪去接你啊,几点接你啊,你都没告诉我。” 只见乐盈缺闷头跑进房间,不大一会又屁颠屁颠跑出来,“接着。”夜色里一道抛物线滑下。 顾沉捡起东西一看,是乐盈缺揉的纸团,里面还裹着块儿橡皮,纸上写的地址跟时间。 隽秀的字体看得顾沉忍不住想笑,自己气喘吁吁狼狈的站在墙外,乐盈缺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 怎么看都像是什么爱情故事里,被棒打鸳鸯的有情人,一个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一个破落户的穷小子。 顾沉口无遮拦道,“咱俩现在像不像苦命鸳鸯,是牛郎织女,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啊,不行不行,这些都是悲剧,宝贝儿,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跟偷情似的。” 乐盈缺不知道该反驳哪一句,心虚地不敢回答。 见他吃瘪,顾沉笑出了声,不打算在逗他,“那我走啦。” “贫穷小伙”骑着他的破烂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乐盈缺上陶艺课的地方在商业中心,顾沉来得早,生怕乐盈缺等他,两人穿过商场朝着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突然乐盈缺站在原地不动,顾沉疑惑的问道,“干嘛?”顺着乐盈缺的眼神看到了橱窗里的宠物狗。 “想要啊?我买给你。”说着就要拉着乐盈缺进店。 乐盈缺摇头,“我家里不让养。” 宠物的小插曲一过,顾沉才带着他一路蹬车回家。 顾沉家里跟乐盈缺家截然不同,父母对于顾沉带了个Omega回家的态度格外宽容,对乐盈缺也异常热情。 “不要你们招呼了,我带他回来游泳的。”顾沉跟大爷似得手一挥,正想拉着乐盈缺上楼去换短裤。 顾苑跃跃欲试的样子,“哥,我也想…” “你想个屁,写你作业去。” 顾苑悻悻咽下剩下的话,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房间去。 乐盈缺比顾沉小几个号,只能穿顾沉前几年的衣服,到了泳池边也不敢下水,顾沉连游泳圈都没给他准备一个,等着乐盈缺当他小尾巴。 “咚”地一声,顾沉一头扎进水里,岸上的乐盈缺看得目瞪口呆,蹲**去想要看看顾沉有没有事。 水里顾沉突然探出头来,掀了乐盈缺一脑袋的水,“下来。” “害怕…”乐盈缺坐到池边,伸着腿,试着用脚丫子去沾池水。 “我驮着你,怕什么。”顾沉一把握住乐盈缺的脚掌,知道他胆子小,没敢把他往水里拖。 脚掌传来密密麻麻的感觉,乐盈缺有些心猿意马的,“给我…个游泳圈…” “我家没那玩意,再说靠着游泳圈是学不会的。”主要是因为有了游泳圈,乐盈缺绝对不会粘着他。 “我掉水里怎么办?”乐盈缺还是不太相信他。 顾沉伸出食指指着天,“三秒,别说你掉水里,不管你在哪,我都能给捞起来。” 顾沉信誓旦旦说出口的话,换来的却是乐盈缺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信啊?我们试试?” 池边有一圈铝合金扶手,乐盈缺紧抓着扶手,水位刚到他脖子的位置,被池水锁喉的感觉有些窒息,乐盈缺背对着顾沉走了两步,“那你不要离我太远啦。” 背后的顾沉没有作声,乐盈缺又朝前走了两步,“顾沉…” 备着声顾沉喊得心肝儿直颤,顾沉实在受不了他这幅傻样,一把把乐盈缺拉了回来,“试个屁,我他妈的以后去哪都贴着你走,你还能丢了不成。” 顾沉说话一直都凶巴巴的,习惯了后乐盈缺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蠢。 说是教乐盈缺游泳,大部分时间是乐盈缺抱着顾沉不撒手,乐盈缺呛了好几次水,红着眼眶一边咳嗽一边笑,最后被顾沉抱到栏杆上坐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顾沉双手撑在栏杆上,将乐盈缺揽在跟前。 乐盈缺额前的刘海被打湿,被胡乱抓成了奇怪的造型,看着很傻气。 “想不想要狗?”顾沉手贱去捯饬乐盈缺的头发,他没躲。 “可是我养不了啊。”乐盈缺懊恼道。 “养我家。”顾沉心里又开始打着如意算盘,“算我们俩养的,你得经常来看它。” 乐盈缺一步步掉入敌人的诱导战术里,丝毫没有发觉对方圈套,“叔叔阿姨让你养吗?” “谁管得了我啊。”顾沉摩挲着乐盈缺的手背,细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亲了一口,“也就你管得了我。” 乐盈缺局促的想要抽回手,岂料顾沉捏的更紧,“待会我就去把狗买回来。” 乐盈缺越是害羞,顾沉越是不知收敛,得尺进丈地亲到乐盈缺嘴上。 顾苑一脸幽怨的站在二楼看着楼下的情形,难怪他大哥不带他玩,忙着打情骂俏,哪有空带着他这个拖油瓶。 笑得还这么恶心,顾苑还没见过他这幅傻乐样。 顾沉一抬头就看到顾苑翻着白眼看得起劲,眉头一皱,火气大得能燎着房子,“你他妈的,找抽是不是,小学生偷看别人谈恋爱。” 顾苑被吼得一缩脖子,啪地关上窗子,谁稀罕,眼不见为净。 听到顾沉的话,乐盈缺忍不住嘟囔,“我没有跟你谈恋爱。” 顾沉追着乐盈缺左右闪躲的眼神,想要逼他对视,逼急了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合着没谈恋爱你都给我亲啊。” 乐盈缺脑子里大概有一辆蒸汽火车,一边冒着白烟,一边呜呜直响,半晌才憋出一句,“那…那…不给你亲了…” 说完就想要跑,顾沉哪能让他跑掉,柔声哄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亲还是要亲的,你说没谈恋爱就没谈吧。” 难道乐盈缺不承认,他就能跑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