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无双(出书版)作者:十世 上文案: 十世人气作品《我的王妃是男人》相关系列作 传承到「祖传」的花心性格, 小王爷东方无双小小年纪游骗花草丛, 这回终于捅出娄子急忙从家中逃离, 本是艰苦的修行路,未料竟让他遇上绝世美人风闻雪, 他一见钟情加死缠烂打,自顾自地与对方许下婚约。 风闻雪乃神冥教教主,骄傲任性, 虽对小小的东方无双颇为喜爱, 可对他童稚的承诺根本不当一回事, 谁知十多年后,他竟就大大方方的找上门来……? 他突然大吼一声,指着风闻雪朗声而坚定地道:「你不要小瞧我!我东方无双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说完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被轻贱,转身奔出了房间。 风闻雪仍支膝坐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漆黑如夜的双眸变得更加深沉,眸底深处,隐隐闪过某种星光。 风闻雪摸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般地道:「怎么办?小无双,我现在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下文案: 十世人气作品《我的王妃是男人》相关系列作 小王爷东方无双在某种意义上总算抱得美人归, 却转眼间陷进神冥教的江湖恩怨中, 而他一方面作为皇帝叔叔的「暗桩」, 一方面要按捺风闻雪,心力可交瘁的哩, 谁知意外惊喜在此刻随之来到, 堂堂神冥教教主竟有身孕了?! 可风闻雪对此的反应仍是抗拒着, 仅管应了东方无双要与他长伴一生, 但他心里仍有着不确定, 这世子妃的碗,他其实不是那么想端啊…… 风闻雪冷笑道:「怕我抗旨不遵吗?放心吧,大不了嫁给你就是。不就是个名分吗。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东方无双都快哭了,赶紧解释一番,又央又求道:「好哥哥,我真的事先毫不知情啊,你千万别错怪我。」 风闻雪一把掐住他颊边的嫩肉,道:「一句毫不知情就想揭过?没那么容易!」 「好颗颗,白生气,白生气,小丫西体(好哥哥,别生气,别生气,小心身体),呜呜呜……」东方无双小脸被捏得变形,说话也含糊不清。 第一章 京城清华寺後园的花圃里,有个玉雪可爱的小童,正和一个少女说话。 「姐姐,你真好看。这朵花送给你,鲜花赠美人咯。」 「哎哟,你这小孩子真会说话啊。谢谢你的花。」 「姐姐,抱抱吧。抱抱吧。」 「呵呵呵,好,好。你这麽可爱,让姐姐抱抱。」 「姐姐,你身上真香,味道真好闻,无双好喜欢你咯。姐姐亲亲无双好吗?」 「哎呀,当然可以。你叫无双是吗?来,姐姐亲亲。」 文国静王府小世子的贴身护卫拳头无语地躲在树丛後面,与另一位侍卫阿布道:「小世子又骗到了一位美人的香吻啊。这是今天第四个了。」 阿布道:「还是丞相家的千金。唉……小世子本事真是了得,羡慕死我了。」 拳头抽抽眼角,道:「你要是退回到五岁,也可以骗到香吻。」 阿布摇摇头,叹道:「咱们五岁的时候哪有这个本事?就算比小世子可爱百倍也是不成。」 拳头点点头,道:「不错。咱们那时候多单纯,多简单啊。哪里有小世子的这个心机手腕。」和色心。 不过後面的话拳头没说。 小世子这色心,还真不知道从哪里遗传来的。王爷虽然有点轻佻,偶尔喜欢「勾搭」「勾搭」美女,可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心里其实只有王妃华容公主一人,不论成亲前後,都不曾真正花心过。 王爷的几个兄弟,也都是痴情长情的人,性子与老王爷一样,眼里只有自己喜欢的人。想老王爷对老王妃,数十年来如一日,只要老王妃在,老王爷的眼珠子就不会往别处转。 可是真是奇了怪了。这静王府里唯一的嫡长小世子东方无双,却小小年纪就喜欢美人。 从前只当他是爱美之心,天性而已。可谁知,不知从何时开始,小世子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堆勾搭美女的手段。这逾京城里,但凡小世子遇上的有些姿色的美人,都被他堂而皇之地骗走过香吻。最神奇的是……竟然男女不忌。 上一次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身子比女子还娇弱,号称逾京三美人之一,竟然也被小世子拐骗得从玄武西大街一直把他抱到朱雀东大街的静王府。就尚书小公子那身板对付小世子这小胖墩的身材,听说回去就累病了,两条胳膊一个月没抬起来。 阿布看著小世子骗了香吻後还在丞相千金的怀里不舍得下来,顺便还吃了吃人家美貌丫鬟的豆腐,真是……真是厉害啊。 他嘴角抽了抽,看看天色,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带世子回府了。」 拳头道:「嗯。你去还是我去?」 阿布叹道:「我去吧。你还是老规矩。」 「好。」                       自从小世子将王府里和皇宫里可以看见的美人都调戏过一遍後,便开始缠著他母妃带他去各个大臣的府上串门,好有更多机会看见内院的美人。 可是王妃乃是当今公主,身分尊贵,能去串门聊天的大臣夫人也没几个,没几日小世子就看遍了,於是便缠著拳头和阿布没事带他出来逛逛庙会、游游园子啥的。 两个贴身侍卫请示过王爷,估计王爷也是被儿子在家烦腻歪了,巴不得他多多出去转转,省得碍著他与爱妃调情,便命人安排好保护措施後,由著儿子每过几日便出来玩玩。 可是这小世子心眼真多啊。 每次看到漂亮的人,他就把贴身侍卫们打发到暗处,然後自己一人装作迷路的样子,跑过去骗同情、骗抱抱、骗香吻等等,一气呵成,手段老辣,从不失手。偶尔还要让拳头阿布装成坏人,自己来个「小英雄」救美。总之手段多多,让人叹服。 为了今日这清华寺的赏花园,小世子可是兴奋了好几天啊。现在终於大展身手,乐不思蜀,如果拳头和阿布不拿出点特殊手段,这小世子绝不会轻易和他们回去的。 「少爷,少爷不得了啦。」 阿布大呼小叫地冲进花园,看见被丞相千金抱在怀里的小胖墩,立刻扑了过去,泪流满面,一脸悲愤。 丞相千金和身旁的丫鬟冷不丁地看见这麽一个大汉疯癫一般冲过来,不由都骇了一跳,齐齐後退,将怀里的小人抱得更紧。 东方无双正和美人交流得美滋滋,看见自己的护卫冲进来,很想装作没看见。但他到底年纪小,就算再如何狡猾聪慧,其实性子还是很单纯的,看见阿布这个样子,也是心惊,忙问:「阿布,阿布,你怎麽了?」 阿布嗷呜一声,「悲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扑通跪地嚎道:「少爷,拳头要被老爷打死啦。」 躲在树丛後面的拳头幸好没喝水,不然肯定被呛死。他狰狞著脸,暗骂:好你个阿布,居然咒我,看我下次怎麽整回来! 东方无双吓了一跳,赶紧从美人怀里跳下来,小短腿蹭蹭蹭地窜到阿布面前,惊道:「你说什麽?拳头被阿爹打死啦?」 阿布睁著一双虎目,里面闪烁著盈盈泪光,哽咽道:「少爷,您再不回去,只能给拳头收尸了。呜呜……拳头,我的兄弟啊──」 阿布捶胸,悲愤之情溢於言表。此情此景,让人心酸啊…… 「哎呀,快回去快回去!我要去救拳头!」东方无双握著小拳头,一脸激昂愤怒之情。 「是。」 阿布一看小世子上当了,赶紧大手一捞,将人抱了起来,向外狂奔。 小世子这时才想起刚才的美人姐姐,不忘挥手叫道:「美人姐姐,我有急事先回去了。咱们以後再见啊。」 阿布心想,还想以後再见?就世子爷您这几日折腾出来的花样,王妃不关您禁闭才怪呢。 拳头在树丛後面泪流满面。 世子爷,您真有义气,为了奴才,连美人都不要了,感动啊…… 呃,不过得先一步回去化化妆,让小世子看「弥留」状态的自己最後一眼啊。                       阿布抱著东方无双一路飞奔,跳上马车就直奔王府。 静王府里王妃东方华容正气得满脸铁青,端坐在大堂上,静王爷东方君谦在旁战战兢兢。 因为文国并不禁止同姓结亲,只要不是直系血缘,堂兄妹成亲与表兄妹同例。所以东方华容虽然是东方君谦的堂妹,二人同姓,但已成亲九年。而且东方华容还是当今皇上唯一嫡出的公主,身分尊崇,贵不可言。 东方君谦虽然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实权王爷,还是华容公主的堂兄,但无奈有点妻管严的倾向,所以此时在盛怒的华容公主面前,只是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脸。 「夫人啊,不用这麽气吧?无双还小嘛。小孩子就是喜欢玩,他在府里又没什麽伴,出去多交些朋友也……」 「交些朋友?」东方华容打断他的话,提高声音道:「他才五岁,尽交些比自己大了十岁以上的朋友做什麽?而且还、还调戏人家……」 华容公主气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上次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因为抱著东方无双送他回家而累病了,事後人家小公子倒没说什麽,还一个劲儿地夸小世子很可爱,自己是自愿的。 可是人家老娘不乐意啊。 礼部尚书的夫人年过四旬才生下这个幼子,疼爱得不得了,哪里忍得他受苦?看著儿子累病在床一个多月,心疼不已,一咬牙进宫去找皇後哭诉了。 而且人家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句句没有指责小世子,还夸赞不已,只是就小世子这「爱花」的性格,以为人母的身分发表了一番三岁看八十的担忧之情。 皇後本来也没把外孙的这个毛病当回事,但耐不住人家尚书夫人的一张巧嘴会说,三两句地就觉得犹豫了,再想一想,将来弄不好果然会成大毛病。於是皇後将爱女召进宫里,就外孙的教育问题,母女二人细细地讨论了一番。 皇後为人稳重,又把伺候世子的几个下人找来问讯一遍,再搜集了一些外孙平日的「事迹」,母女俩就有些变色了。 以前只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孩子就是爱玩罢了,但一看东方无双为了泡妞……咳,还包括男色在内,花样齐全,花招百出,就觉得这孩子聪明不放在正路上了。 这还是年纪小,如果再大点可怎麽得了? 东方家有「祖传」的花心性格,万一让孩子心思长歪了,难道再出一个圣祖那样的?可人家圣祖爷东方曦虽然花心,却还有品,又文武双全,打下天下,有这个本事。东方无双若不从小好好教育,那可就差得远了。 皇後和女儿一商量,觉得不能再放任这孩子这麽玩下去了。他也五岁了,虽然还不到进学的年龄,但学武早该开始了。事不宜迟,现在开始,要抓紧教育问题了。 所以华容公主一回府,就沈著个脸。再一听说儿子今天一大早就去清华寺的游园会了,更是脸青。 东方君谦在旁仔细观察夫人的脸色,见这次只怕是要动真格的了,不由为儿子暗暗担心。 他十八岁与小自己一岁的青梅竹马华容公主成亲,婚後三年无子,还曾暗暗担忧好久。好不容易东方无双出生了,从这个名字里就能看出静王府一家对这个嫡长孙的看重。 东方君谦本来就是性子跳脱之人,所以对儿子的管教不严,反而颇有些纵容。见儿子小小年纪如此「好色」,他还觉得有趣,不以为意。 在他心里,他们东方家的人虽然在外人眼里多是花花大少,但其实很是专情。比如他老爹和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嘛,而且他几个弟弟也都不是花心之人。所以儿子虽然出格了一些,但也是年幼好玩而已。 可是眼下看夫人气得不轻,显然要对儿子使出霹雳手段了,不由又是心疼又是著急,绞尽脑汁想著怎麽帮儿子逃脱此「劫」。 他正烦恼著,忽然看见大堂前方的院子里,一人一身杏黄衣衫,施施然地走过。 「五弟!」 东方君谦忽然福至心灵,大喝一声,将路过的东方君仁唤住。 东方君仁如今十五岁,尚未分府,仍然住在静王府里。 东方家的老三东方君和被封了太子之後,其它几个兄弟自然也有册封。 东方君谦因是长子,所以继承静王府的王位;双胞弟弟东方君诚被封了临江王,分府另过;老四东方君亭把自己「嫁」了,这个王位就省下了;只剩下幼弟东方君仁,因还不满十八岁,所以仍与长兄住在静王府里。 「大哥,什麽事?」东方君仁看著匆匆从大堂里跑出来的大哥,挑了挑眉,道:「我正要去练剑,过两天就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了。你有事快说,别耽误我练功。」 东方君谦抽了抽嘴角。 这个幼弟从小被老爹和四弟「虐待」,不知是不是心理扭曲了,坚信强者为尊,十二岁就练成了家传的赤阳神功第五层,从此家里除了老二东方君诚的明月神功能与其相抗外,剩下几个兄弟都要靠边站。 而且这个小弟小小年纪说话就一口的江湖味,完全看不出静王府的出身,对他这个大哥更是彷佛武学败类一般的无视。 我心大,不和他计较。 东方君谦如此安慰自己。 他笑咪咪地道:「杏仁啊,是这样的,大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谁知东方君仁毫不客气地道:「不干!」 「啊?」 「你每次叫我小名就没好事。我不干!」 东方君谦恼道:「臭小子,你还没听我说呢就知道没好事了?」 东方君仁道:「我练剑去了。」 东方君谦转眼脸色一变,扑上去抱住东方君仁的脖子,呜咽道:「呜呜呜……杏仁啊,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大哥啊。不然大哥就哭给你看。」 东方君仁额头青筋直跳,咬牙道:「别给我来父王那一套,我才不会上当呢。」 东方君谦将自己黑亮的眼睛闪烁得如同纯洁的孩童一般,闪闪发光道:「事关你可爱的小侄子,我可怜的儿子,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东方君仁不由甩了甩鸡皮疙瘩。他最烦大哥和老爹来这一招,哭闹纠缠,最是抵挡不住,只好无奈地道:「好吧,什麽事你说。」 东方君谦大喜,正要说话,却见匆匆赶回府中的东方无双迈著肥肥的小短腿,风火轮一样地冲过来,嘴里喊著:「阿爹,阿爹你不要打死拳头啊!刀下留人──」 东方君谦和东方君仁一齐眼角抽搐。 这孩子越来越不著调了,都从哪儿学来的话? 东方君谦趁著老婆在屋里还没看见儿子,赶紧提手将小胖球拎了起来,塞进东方君仁的怀里。 「那就麻烦五弟,带著你侄子一起去参加武林大会吧。顺便路上好好教教他武艺,再长点见识,不用急著回来哈。」 说完一转身,蹭地一下溜了。 东方无双睁著一双纯洁的大眼睛,像他父王刚才那样闪烁啊闪烁:「五叔,阿爹让你带我去哪里?」 东方君仁一本正经地道:「麦芽糖,你阿爹不要你了,让我把你带出去扔了。」 东方无双的小名叫麦芽糖,与他老爹的小名「糖糖」一脉相承啊。 「哦。」东方无双双手抱胸,很认真地用他那个小脑袋想了想,然後很认真地问道:「扔到哪儿去?有美人吗?」 东方君仁揉了揉额头。他终於明白为啥大哥要急著把这个儿子打发出去了,就冲这孩子现在这样,留下来不给大嫂揍死,也得将王府祸害死。(杏仁,乃真相了……) 东方君仁拎著东方无双的腰带,提著他慢悠悠地向後院走去。 东方无双撅著小屁股悬在半空中,双手还保持著抱胸的姿势,大脑门朝下,皱著可爱的小眉头,盯著缓缓移动的地面,思考著外面的世界究竟有没有美人这一严肃的问题。 阿布在後面看得满头大汗。 五爷,您能别把小世子像只猫一样拎著吗? 至於拳头……已经被他和小主子忘之脑後了。 化好「弥留」妆的拳头,在後院等了又等,也没看见为了「救」他而冲回家的小世子,只好心叹:唉,没办法,小孩子就是忘性大啊。(还有阿布也把你忘了……) 「无双呢?」 华容公主明明听见声音,可是半天不见孩子人影,见东方君谦溜溜达达的进来,蹙眉问道。 「爱妃,不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东方君谦嘿嘿一笑,道:「你不是觉得那孩子闹得过分了吗?我把他丢给杏仁教育去了。有杏仁在,你就放心吧。」说著将自己刚才的「阴谋」讲了一遍。 华容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你将无双交给了小叔,我也不好再要回来,就让他跟著小叔出去转一圈,长长见识。回来若是武功没有进步,人还是老样子,看我怎麽收拾他!」 东方君谦干笑一声,道:「爱妃,我是怕你受累嘛。等他回来若是没有长进,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教育他!」 华容公主白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後院。 儿子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还是赶紧打点好小家夥出行的准备才好,别在外面受苦。                       东方无双坐在马车里,小手小脚都老老实实地放著,强忍著自己想趴到车窗上观望的念头。 在家他可没这麽老实,可是没办法,他小叔叔正冷冰冰的坐在一旁监督他,让他不敢乱动。 东方君仁也才十五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哪里有什麽耐心照看孩子?再说他大哥将儿子交给他,就是让他管教的。而且初次带著这个小侄子出行,他也怕出了什麽纰漏,辜负大哥大嫂的嘱托,所以对小侄子管教得分外严厉。 此时他正仔细严肃地对东方无双讲解这次武林大会的事情,以及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务必让这个小侄子到时不要闯祸。 东方无双听得有一搭没一搭。如果不是他精力比寻常同龄儿童旺盛得多,此时怕要睡著了。 「五叔,那个武林大会,有美人参加吗?」 这是他第十六次问到类似的问题了。 东方君仁实在烦了,便不耐地道:「世界有多大,美人就有多少。武林大会汇集文、明两国的高手,你说有没有?」 东方无双盯著东方君仁的脸,看了半晌,认真地点头道:「五叔这麽美貌的人都去参加的大会,美人一定不少。」 东方君仁道:「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我昨天教你的武功练得怎麽样了?」 东方无双打个哈欠:「那个好容易,我已经记下了。」 不能不承认,东方无双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脑子是十分聪明的。 东方君仁冷哼一声:「光记下可不行,从今天开始每日都要练习。」 东方无双耷拉下来小脸,可怜兮兮地道:「小叔叔,我们现在在马车里,怎麽练习啊?」 东方君仁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小板凳,放在有些摇晃的车厢地板上:「你踩在上面练马步,如果站不稳掉下来,我可不管你。」 「啊,可是马车好摇晃的。」东方无双张大嘴。 东方君仁冷道:「你如果不练,我就点了你的眼穴,让你看不见东西,美人自然也就看不到了。」 「啊!」东方无双信以为真,赶紧捂住眼睛,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看不见东西。」更不要看不见美人啦。 「那就赶紧练功。」 东方无双无奈,只好撅著小屁股慢吞吞地爬上板凳,摆出站马步的姿势。 可怜小家夥在东方君仁那个武痴的监督下,开始了凄惨的出游兼练武生活。 好在东方君仁也不是那般严厉无情的人,他对这个聪慧的小侄子还是十分喜爱的,所以每日在马车里蹲完两个时辰的马步,他就会放东方无双自己玩。只要不给他惹麻烦,又按时练功,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叔侄二人就这样边走边玩(呃,应该是边走边练吧……),也不著急,慢慢悠悠地行了一个多月,终於到达武林大会要召开的蜀州境内。 东方无双一路上见识了许多风光,虽然练武辛苦点,但也把离家的苦闷忘得一乾二净了。 他适应性强,年纪又小,性子活泼,路上和五叔的感情越来越好,此时便叽叽喳喳地像只欢快的小鸟。 东方君仁骑在马背上,将小侄子抱在怀里,和他看著沿路的风光,又叮嘱道:「蜀路难行,再走一段咱们就换船了。这里是苗人的境内,而且各个门派的人都有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你不要乱跑,不要让拳头和阿布离开身边。」 「五叔,武林大会为什麽要在这麽远的地方举办啊?在咱们京城开不好吗?」 「侠,以武犯禁。如果那麽多武林人士跑到京城去,你三叔就该头疼了。」 「哦。」东方无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笑咪咪地道:「五叔,我发现越往南走,漂亮的人越多哎。」 东方君仁弹了他脑门一下:「你要是喜欢,五叔就把你丢在这里吧,别回京城了。」 东方无双咯咯咯地笑:「好啊好啊,那我就在这儿找个天下无双的大美人做媳妇。」天知道他小小年纪怎麽就知道娶媳妇这件事。 东方君仁很不优雅地翻个白眼,决定不理会这个小色鬼了。 到了巫江边,东方君仁命人去找船,东方无双带著拳头阿布等人在江边玩耍。 这时有一艘二层高楼的大船,十分气派威武地从下游缓行而来。东方君仁看了看那船头飘扬的旗帜,不由暗自皱眉,心道他怎麽也来了? 那船在码头停下,认得那旗帜的人纷纷退避三舍。虽说蜀州不是那个教派的势力范围,但其威名享誉江湖,众人心中多少有些顾忌。 东方君仁想了想,让人送了名帖过去,拜会该船之主。 过了一会儿,手下回报,船主现在不在船上,请东方君仁有暇再会。 东方君仁点点头,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让人继续打点船只。 第二章 东方无双带著拳头阿布,在码头外的市集上转了一圈,买了堆零食,吃得圆嘟嘟的小嘴脏乎乎的。 玩得累了,他拍拍小手,指著江边的林子道:「热了,太阳好晒。拳头,阿布,咱们去那边待会儿。」 东方无双钻进树林,找了棵大树坐下乘凉,顺便把市集上买的小玩意掏出来兴致勃勃地清点一遍。 过了一会儿,东方无双大概是觉得一个人玩有些无聊,转头看了看陪他坐在一起的两个贴身侍卫,突然有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拳头,你把那个西瓜给五叔送去,就说是我孝敬他的。」 「世子真孝顺啊,呵呵。」 拳头夸了他一句,看了阿布一眼,见阿布点点头,想这里离码头这麽近,也不会有什麽事,便拿起那个大西瓜去码头找东方君仁了。 等拳头走远了,东方无双突然抱著肚子喊道:「哎哟,阿布,我肚子疼。」 阿布赶紧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世子,我带你回去找五爷请大夫。」 「不用不用。哎哟,憋不住了,我要去拉屎,你不要跟过来。」 东方无双钻进树丛里,见阿布想跟在後面,忙叫道:「不要跟过来,叫你不要跟过来嘛。」 阿布想想,世子可能是年纪大了,有了羞耻心,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连如厕都要自己守著了,便站在树丛外,道:「世子,我就在这里。有事你叫我啊。」 「嗯嗯,你就站在那里别动。」 「世子,别走太远啦。」 东方无双应了一声,却没理会,小脑袋东钻西钻,跑得更远了。 阿布远远看见小世子在深处一堆树丛後面蹲下来,一个黑忽忽的小脑袋在那里晃来晃去,便安心地守在原地。 却不知东方无双趁他不注意,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他刚才在市集上买的一顶黑色小帽挂在树枝上,然後偷偷从另一边跑走了。 要说最近在他五叔的监督下,小家夥轻功见长。而且阿布也没想到他会溜走,警惕性不高,林子里又到处是风刮得树枝晃悠的声音,所以竟没听见小家夥轻手轻脚地跑远了。                       东方无双从另一边钻出树林,甩掉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不由心中得意。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得意地将手背在身後,晃著自己圆滚滚看不出身材的小腰板,迈著可爱不已的四方步,在林子中走著。 没走几步,隐隐听到流水声,东方无双便寻了过去,见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涓涓不息地朝著巫江的方向流去。 他兴奋地跑过去,在一块大岩石旁蹲下,掏出小手帕,搅著清凉的溪水边玩边给自己洗手洗脸。 他正玩得高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东方无双十分敏锐,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趴在岩石後望去,见不知何时小溪边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上面绣著漂亮的金线图案,身姿秀丽挺拔,腰间别著一柄黑漆漆的东西。最神奇的是,他长著一头银色的白发,脸上戴著一个十分精美诡异的面具。 哇…… 东方无双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奇怪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趴在石头後面偷看。 他从来没见过有老人家能把白头发长得这麽好看,尤其又衬著一身黑色华贵的衣服,极大的反差更加有种诡异魅惑之美。 东方无双见那人低头看著脚边的溪水,然後慢慢伸手撩了撩银色的长发,似乎是在打量水中的自己。 东方无双非常好奇,只觉得那人的手指白皙修长,线条极为优美,在阳光的照耀下,青白的皮肤彷佛能够反射出银光,慢慢撩动著那瑰丽的银白,十分的、十分的……赏心悦目! 对,就是赏心悦目! 小小年纪的东方无双,又学会使用一个新词了。 更让他惊心动魄的是,那黑衣人接下来将优美的手指停留在了自己的面具上。 东方无双也不知道为什麽,屏住了呼吸,心里紧张地祈祷:揭开面具、揭开面具、揭开面具啦…… 那黑衣人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终於还是下定决心,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慢慢揭开那覆在面上的精致面具。 哇……哇哇── 东方无双张大嘴,大眼睛瞪得溜圆。 那根本不是什麽老人家,而是一个极为年轻、极为俊美的少年人。 那人只露了一个侧面,尖尖的下巴,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还有一双修长上挑的锐利黑眸。 好、好漂亮哦。 东方无双傻呆呆地看著。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很年轻,却长著一头白发;明明很漂亮,却戴著一个面具。 这种与众不同的诡异之美,给东方无双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震撼。 幸好是白天遇到的,如果是夜里,估计东方无双就不会觉得美,而会觉得见鬼了。 不过命运这种事有时就是这麽神奇。 在特别的时间、特别的地点和特别的心情下,往往一场简单的邂逅却很可能会演变成为影响一生的大事件。 东方无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跳得像鼓一样又快又响,那种比从前见到任何美人时都要兴奋百倍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去亲近那个人。 「美人哦……」 那黑衣人突然回过头来,一双厉眸射向大石後面的东方无双,冷声喝道:「谁!」 东方无双缩头缩脑地还没想好怎麽出去和那人打招呼,那人已经纤手一扬,一条黑色的、长长的、彷佛蛇一样的鞭子从他腰间飞展开来,灵活地扫过岩石,将躲在後面的东方无双卷了起来。 「啊啊啊──」 东方无双失声尖叫,还没反应过来怎麽回事,人已经在半空中了。 那少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岩石後面躲著的是个小孩子。 这也难怪。 虽然他有些魂不守舍,但警觉性还没下降到附近躲著人还不知道,实在因为东方无双年纪太小,呼吸轻微,又正好被岩石掩住身形,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眼见那小孩飞在半空中吓得哇哇大叫,少年皱了一下眉,将人卷了过来,左手一伸,提在了身前。 东方无双晃了晃,眼睛还在转圈圈。但是突然离刚才的美人这麽近,害怕的心情立刻飞走了。 他天生胆子极大,又是个小色鬼,不由兴奋起来,咯咯咯地笑道:「哥哥,好好玩,好好玩。你好厉害喔,把无双扔得好高喔。」 少年皱了皱眉,还真是小孩子? 他伸手捏了捏东方无双肉嘟嘟的腮帮子,触手的肌肤又嫩又滑,让人爱不释手。 没有易容,这种肌肤确实是小孩子才有的。 少年心里想著,忍不住又捏了两把。 呵,手感不错,比大哥养的那些小兔子强。 东方无双瞪大了又圆又亮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那人。 哇──近看更好看了。 只见那少年有双眉宇清淡的剑眉,墨色并不浓重,但极有气势。一双黑眸星亮有神,眼神锐利。鼻子又挺又直,红唇不大不小,略显单薄,但颜色极好。 这个人皮肤极白,衬著一头雪白的银发,五官感觉极淡,但那双眼睛却是点睛之笔。 东方无双还不到能完全感觉对方气势的时候,所以少年的犀利与冷硬,在他面前毫无用处。 他只是出於爱美的天性和孩童的直觉,觉得这个大哥哥又好看又厉害,与其它那些美人完全不同。 「哥哥,你好好看喔。」 东方无双痴痴地看著他,就差流出口水了。软糯糯的声音十分甜美,真诚的赞美让人无法拒绝。 那少年顿了一下,面色略有缓和,挑了挑眉道:「你多大了?怎麽一个人在这里?」 东方无双扭了扭自己还被少年提在半空中的小身子,很认真地道:「我五岁了。我不是一个人,我和叔叔一起来的。」 「你叔叔呢?」 「在码头。」 少年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轻笑道:「偷跑出来的吧?贪玩可不好。」说著将他放在地上。 东方无双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道:「哥哥、哥哥,我不是贪玩,我迷路了,你送我回码头好不好?」说著用一双天真而期待的大眼睛望著那少年。 少年在他扑过来的时候身子微微一动,握著长鞭的手紧了紧,但见那孩子只是单纯的扑过来,便没有动作。 他眉梢轻挑,盯著脚下的小人,没有说话。 哎呀,美人不理我啊。 东方无双再接再厉,双眸氤氲出水气,糯糯软软地道:「哥哥,我走得脚好疼喔。我不认得路了,怎麽办?呜呜呜……」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望著少年。 哎呀,还真是好可爱呢。 少年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 他出身武林中最神秘的神冥教,在教中地位尊贵,目前已经定为教中的继承人,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他名叫风闻雪,乃是神冥教教主风随柳的次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风听雨。原本这教主之位轮不到他继承,但无奈他大哥性子……有些古怪,与众不同,虽然武功高强,却不喜与人相处,十二岁便离教隐居,一心求武,目前江湖中少有敌手。 风闻雪虽然不似他大哥那般孤僻自闭,但性子张狂,喜怒不定,也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他父亲风随柳在两个儿子中间考虑良久,虽然风听雨武功更高,但最终还是选定了风闻雪做继承人。 风闻雪也很是争气,目前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练成逆风大法第七层,一头乌丝变成银发,功力深湛,不容小觑。 他从小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长大,又肩负未来教主的重任,所以行事颇受限制。而且有个性格古怪的大哥在前,他这做弟弟的,不但没有因此受到更多的宠爱,反而被要求得更加严格。 现在他的逆风大法已练至第七层,教主标志性的银发已经生成,所以教中众人对他也愈加恭敬了。 这次他奉父亲之命来参加武林大会,一来是展示自己的武功,树立威信;二来,也是让江湖上的众人知道,神冥教的第二十九代教主将是何人。 总之就是为他继承教主之位做铺路。 风闻雪自从生成银发,便按照教规戴上了面具。他带著教中众人由总舵南下,来到蜀州。 前几天换了水路,他坐不惯船,觉得无聊,一时兴起,便弃船而下,自己一人以轻功赶路。说好今日在武江口的这个码头与教中众人会合。 他路过这条小溪,原本只是想以水为镜,整理一下仪容。谁知看著清澈溪水中映照的自己,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忍不住摘了面具照了良久,也失去了平时的警觉性。 风闻雪看著脚下这个圆滚滚胖嘟嘟的男孩,似笑非笑。 竟然敢扑到自己身上来,这小家夥不一般呢,而且看他衣著虽然朴素,但布料极为上品,刺绣精美,素雅高贵。 再一想到小家夥隐隐展露的小身手,还有这细皮嫩肉的风华气质,都不是一般人家养得出的。 风闻雪来了兴趣,便轻轻一笑,将东方无双又提了起来。 「哎呀,迷路了呢,好可怜啊。」 风闻雪笑起来的时候,一双修长锐亮的黑眸弯成一线,远山一样幽淡的双眉也舒展开来,整个人有种少年人的清爽和亮丽,只是说话的语气高高在上,彷佛在说路边的阿猫阿狗。 东方无双对此没啥感觉,他只觉得这个人笑起来好好看喔。 「哥哥……」 东方无双痴痴地看著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比喜欢更喜欢这个人哦。 风闻雪似乎很喜欢听他叫自己「哥哥」,便笑咪咪地道:「你再叫我两声哥哥,我就带你去找你叔叔。」 东方无双立刻开心地道:「哥哥,好哥哥,你真是大好人呢。」也是大美人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 风闻雪心里新奇,忍不住又掐了两下东方无双水嫩的小肉腮帮子,心道小孩子的皮肤怎麽这麽好? 他反正也要去码头与教众会合,东方无双可爱又会讨好,三两句话说得风闻雪还满喜欢他的,便单手将他抱住,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东方无双见他又将那个诡异精美的银色面具戴回了脸上,不由大是惋惜,道:「哥哥,你为什麽要戴面具啊?」 风闻雪哼了一声,道:「小孩子不懂的。」 东方无双既然被他抱在怀里,当然不会错过这等机会,已经很自来熟地抱住他的脖子,小脑袋在他肩膀蹭啊蹭的。 风闻雪其实很不习惯这样与人亲近。但是东方无双才只有五岁,又长得玉雪可爱,能说会道,身上还带著一股幼童特有的嫩嫩的味道。 风闻雪还是个少年人,尚没有培养出日後的心机和冷漠,所以对此还能接受。 而且怀里抱著一个软软的、暖暖的小家夥,感觉甚是新奇,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难怪他大哥那麽古怪的人会喜欢养兔子,这可爱的小宠物抱起来的感觉确实不错嘛。(得,把无双当宠物了……)                       他抱著东方无双刚刚走出树林,便见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冲了过来,身手十分不错。 「世、少爷!少爷!」 来人正是拳头和阿布。 这两个被小世子忽悠的贴身侍卫十分郁闷,居然一眨眼的工夫就让世子溜得不见人影了。此时见小世子被个一头白发、还戴著面具的诡异之人抱出来,不由又惊又疑。 「嘿嘿,拳头,阿布。」 东方无双朝他们挥挥手,笑得一脸得意,眨了眨大眼。 得,不用说,这个戴著面具的家夥肯定是个美人。 拳头阿布看出小世子的暗示,生生止住差点要动手的念头,扯了扯嘴角,配合著自家小主子,有礼地道:「这位……侠士,多谢您带我家少爷回来。」 风闻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早已看出他们身手了得,不会是寻常家丁。 他瞥了一眼怀中的小人,道:「你家里来人了,和他们去吧。」说著要放人下来。 东方无双哪里肯干?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哥哥,哥哥,你说过要带我去找叔叔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哎。」 「哦?」风闻雪淡淡一笑,道:「你倒会说话。看来你是赖上我了。」 东方无双可爱地道:「哥哥,我好喜欢你喔。你送我去找叔叔,我一定让叔叔重重地答谢你。我也会好好报答你的呢。」 风闻雪没说话,虽然戴著面具看不清面容,但是眼神却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意思。 他抱著东方无双走在前面,拳头和阿布谨慎地跟在後面。                       四人来到码头,风闻雪一眼就看见自家的大船。他没有问东方无双,却是对身後二人道:「你家主子在什麽地方?」 阿布正要说话,却见东方君仁已经从另一条大船上施施然地下来了,便道:「那位便是我家五爷。」 「五叔,五叔。」东方无双在风闻雪怀里向叔叔招手。 东方君仁嘴角含笑,慢慢走过来,抱拳一礼,道:「原来是神冥教的少教主,幸会幸会。在下东门的东方君仁。」 风闻雪道:「久闻大名,幸会。」他想将东方无双放下来,谁知东方无双好像黏在他身上一样,抱著他不动,不由挑了挑眉。 东方君仁眉梢不易察觉地抽了抽,扯著嘴角「慈爱」地道:「无双,不要淘气,快下来。」 东方无双无法,这才不甘不愿地跳到地上。 东方君仁道:「还不快谢过风少主送你回来?」 东方无双看著风闻雪,眨眨眼道:「谢谢风哥哥。风哥哥,你和我家五叔认识吗?」 风闻雪淡淡道:「神交已久。」 他二人都是江湖上少有的少年高手,而且东门和神冥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是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彼此自然多有了解。 就如东方君仁看见他的第一眼,便知他是神冥教教主的二公子一样,少教主风闻雪也在他报上名字之後,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的信息──静王府五世子,当今太子及东门门主东方君诚的幼弟。 东方无双听不懂「神交」是什麽意思,看著东方君仁和风闻雪寒暄了几句,就要双双告辞,不由心中大急,道:「风哥哥,你不是也要参加武林大会吗?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哎?」 东方君仁拍了他脑袋一下,斥道:「胡闹!不得无礼!」 东方无双委屈地抱住自己的头,大眼睛却还期待地看著风闻雪。 风闻雪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如此「恋恋不舍」的人,尤其还是这般年幼可爱的赤子孩童,心里不禁有种奇妙的感觉。 小孩子总是特别容易得到别人的怜惜和疼爱。 风闻雪不知不觉中已经对东方无双做了许多让步,此时面对他的依恋和不舍,尚未察觉,心底已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产生怜爱之意。 他弯腰摸了摸东方无双的头,看著他红扑扑的圆脸蛋,好像在说「来掐我啊来掐我啊」,所以又忍不住捏了两把,道:「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好好跟著你叔叔,别再走丢了,咱们武林大会再见吧。」 东方无双闷闷不乐地看著风闻雪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被几个迎上去的人恭敬的围住,消失在那艘华丽的二层大船上,这才垂头丧气地牵著东方君仁的手,与他一起回了自己的船。                       神冥教的船当日并未启程,而是留在原地补给休息。东方君仁带著东方无双先一步上路,二者船速也不一样,之後的路上便没有再遇到。 东方无双对风闻雪念念不忘,一路上缠著东方君仁给他讲风闻雪的事。 东方君仁忍不住逗他道:「麦芽糖啊,风闻雪整天戴著个面具,很少有人看见过他的真面目。你怎麽对他这麽感兴趣?难道隔著面具你还能知道他是个美人不成?」 东方无双听了眼睛一亮。原来其它人都没有见过风哥哥的真面目哦,连五叔都不知道他长什麽模样呢。 不行。风哥哥长得有多好看只有我知道才行,我才不告诉别人呢。 东方无双从小就机灵古怪,从东方君仁的一句话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他嘿嘿一笑,道:「我没见过哦。可是风哥哥那个啥……对,气度过人,风采迷人,我很喜欢他呢。」 东方君仁没想到小侄子年纪小小,会用的成语倒不少,只不过貌似都是形容他人外貌的。 他抽抽眼角,笑道:「幸好你没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麦芽糖,你知道神冥教的规矩吗?能看见教主和少教主的脸的,只能是他们的命定之人哦。」 这话他倒没有逗小侄子,神冥教确实有这规矩。能看见教主真容的,只能是他们的另一半。 东方无双歪歪头,道:「什麽是命定之人?」 「呃……」 东方君仁想了想,解释道:「就是你阿爹和你阿娘的关系。呵呵,你要是看见风闻雪的脸,那可不得了了,说不定他会把你掠回神冥教去做媳妇哦。」 「哦哦哦。」东方无双惊叹,瞪大眼睛。 原来我看见了风哥哥的脸,就要娶他做媳妇哦。(你是怎麽听的?明明是说要把你掠回去做媳妇的啊。) 东方无双心里琢磨,风哥哥的脸真的很好看呢,而且那头白发和别人都不一样。我看了风哥哥的脸,是不是要对他负责任呢?嗯嗯,风哥哥是个大美人呢,我要娶个天下无双的世子妃,风哥哥应该就是天下无双的吧? 他歪著脑袋很认真地思考。 东方君仁看他那模样,还以为把他唬住了,不由得意地一笑,弹了他脑门一下,道:「知道厉害了吧。而且他武功很高,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他,所以以後少去招惹他,知道吗?」 东方无双捂著脑门,执著地道:「可是我很喜欢他呢。五叔,五叔,再讲讲风哥哥的事吧。」 东方君仁见他「贼心不死」,道:「麦芽糖,我和他同辈,你是不是应该管他叫叔叔啊?下次见面要叫风叔叔。」 东方无双立刻垮下小脸,嘟嘴道:「我不要。风哥哥就是风哥哥,我不要叫叔叔。」 东方君仁沈下脸:「没规矩。该怎麽叫就要怎麽叫。按照辈分,下次见面叫叔叔,听到了没有!」 东方无双见五叔是认真的,不甘不愿地应了。 只是他虽然应了,心里却反而更加认真地想:就算叫叔叔,我也要把他娶回来做媳妇,才不管什麽辈分不辈分呢,哼哼。 东方君仁不知道他想打压侄子的好色心,却不想弄巧成拙,反激起了小侄子小小的好胜心了。 第三章 他们一路行船,没过几天就到了武林大会召开的蜀州桐城。 下了船,住进早就安排好的客栈,东方君仁见这里武林人士众多,怕侄子出点什麽意外,所以将他带在身边,寸步不许离开。 东方无双对武林大会兴致勃勃,虽然被「绑」在五叔身边,但也不觉得无聊,看著什麽都新鲜。 东方君仁是代表东门来的,在武林大会上颇有地位,免不了也要露两手。 他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是佼佼者,而且东门是正派里最大的门派,与南门和明国的北门、西门并列,统称天门。 他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一是想会会武艺高强之人,二来,是协助南门的少门主南宫殇取得武林盟主之位,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南宫殇是个十分俊朗豪爽的年轻人,今年只有十八岁,武功比东方君仁高了一筹。 二人是多年好友,这日一起携手共游,东方无双也被带在身边。 南宫殇道:「明日就是比武大会的最後一天,神冥教的少教主风闻雪也会参加,不知神冥教是否有什麽目的。」 东方无双原本正在玩手里的连环锁,听他突然提起风闻雪的名字,立刻竖起耳朵。 东方君仁沈吟道:「神冥教近百年来都没有争夺过武林盟主之位,这次想必也只是让他们少教主出来立威,顺便暗中考察一下现在江湖上的後起之辈吧。」 南宫殇道:「我也是这麽想。只是神冥教做事一向亦正亦邪。 「二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风随柳打败当时的武林盟主杨景天,却将盟主之位弃若敝屣,险些惹起公愤,使得武林盟主威信大失,数年无法恢复威望。若不是十年前你二哥夺得盟主之位後重新立威,只怕这个称号早已没有驾驭江湖正道的威信了。」 「所谓威信,不是在一个称号上,而是在自身作为上。」 东方君仁拍了拍好友的肩,鼓励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夺魁,也一定能将武林盟主做好。日後江湖上的公正与平静,就靠你来维持了。我们东、西、北三门都会支持你。」 南宫殇苦笑:「不要给我这麽大压力,我还不到二十岁呢,可不想未老先衰。」 东方君仁不由哈哈大笑。 东方无双在旁听著他们的谈话,大部分都有听没有懂。不过有件事他搞明白了,风闻雪这次来大概是要和南宫叔叔打一架。 风闻雪那条又黑又长的厉害鞭子,让他印象深刻啊。 东方无双有些兴奋。 五叔说他打不过风哥哥,不知道南宫叔叔与风哥哥谁厉害?                       第二天东方无双就亲眼目睹了。 风闻雪那条游龙鞭与南宫殇的重工剑打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 东方君仁不想让小侄子看太多的江湖争斗,对儿童的心理成长影响不好嘛,所以前几日的比武大会没有让他参加,最後一日也故意没叫他起床。 东方无双撅著小屁股在被窝里呼呼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後才发现五叔丢下他去参加最後一天的比武大会了。 他想起今天风闻雪会来,不禁又气又急,哭闹不休地逼著拳头和阿布带他赶到会场。 他赶来时风闻雪和南宫殇已经打上了。东方君仁正坐在东门的位子上喝茶,看见小侄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也不觉得奇怪。 小孩子总是喜欢到处跑,以东方无双的性子,能老实这麽多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东方君仁将侄子抱到旁边的椅子上,低声道:「老实看著,不许说话。」 「哼。」 东方无双还在生他的气,明明昨晚求了好久让五叔带他来的,结果五叔说话不算话。(其实是你撒娇哭闹到一半睡著了,人家杏仁根本没答应你……) 他瞪大眼睛专心地看著比武场中央,只见风闻雪仍是一身黑衣,一头雪发,脸上戴著诡异的面具,手中的黑鞭彷佛有生命一般,上下翻卷,与南宫殇打得不亦乐乎。 那二人武功太高,动作太快,小无双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招式,但是风闻雪一头银雪般的长发配著飘逸的身姿,醒目非常,让他看得如痴如醉。 东方无双兴奋地在椅子上来回扭动自己胖胖的小身子,心里大叫好厉害好厉害,风哥哥太棒了! 至於南宫殇,完全被他忽略了。 过了三百多招,二人的比试终於结束了。 东方无双没看出谁胜谁负,也没注意听他们说了什麽,眼光只是一直追随著风闻雪。 眼见那二人走下场地,东方无双下意识地想跳下椅子去找风闻雪,谁知小胳膊一紧,被五叔拉住。 东方君仁笑咪咪地道:「麦芽糖,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坐著,不许乱跑。」开玩笑,周围都是武林人士,怎麽能让小孩子乱跑呢。 东方无双垮下小脸,眼睁睁地看著风闻雪走远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风闻雪临走前回头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面具下的双眸似乎闪烁了一下。 东方无双这个沮丧啊。他好想去找风哥哥抱抱呢。 都是五叔啦,好讨厌,让他亲近不了美人哥哥。 东方无双十分幽怨,闷闷不乐地被东方君仁带走了。                       武林大会结束了。大家收拾行李,都准备回家了。 南宫殇与风闻雪平手,最後二人默契地停下了比武。风闻雪果然对武林盟主之位没有兴趣,所以南宫殇成为新一任武林盟主。 东方君仁与南宫殇告辞,又与几个关系交好的江湖门派打过招呼,便带著东方无双准备坐船回去。 谁知第二天一早,船刚开了不久,阿布便气喘吁吁地跑来:「五爷,小世子不见了。」 东方君仁正在喝茶,闻言一把捏碎了茶杯,水渍溅了一身。 「怎麽会不见了?昨晚上船时我还看见他。船上有多大,能跑到哪儿去?」 他们昨天提前退了客栈,在船上住了一晚,今天一早就从桐城开船了。 「都找过了,五爷,小世子不在船上,可能是夜里偷溜下去了。」阿布非常惭愧,世子爷什麽时候溜下船的,他和拳头完全没有发觉。 东方君仁沈著脸道:「跑不远。把船开回去,上岸去找……等等,神冥教的船走了吗?」 阿布回忆了一下,道:「我们昨天上船时,神冥教的船就停在我们旁边,不过他们晚上就走了,比咱们早一步。」 东方君仁揉了揉太阳穴,道:「先靠岸,让几个人回桐城去找。然後兵分两路,这边加快船速,去追神冥教的船。」 这个小家夥,真会找麻烦。                       话说东方无双果然是半夜跑下船的。 当时大家都忙著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起程,而且武林大会这麽多天,大家的精神都很紧张,现在马上要回家了,不由都有些松懈。他拿枕头塞在被子里伪装成自己睡觉的样子,然後溜下了船,竟然无人察觉。 东方无双不愧是偷溜的高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混上旁边那艘二层楼船的。总之第二天一早,风闻雪起床後发现被手下提在手里,还在呼呼大睡的东方无双时,无言地僵了半晌。 「他是怎麽上来的?」 虽然面具遮住了风闻雪的容貌,但是从那冰冷的语气中,手下还是听出了那压抑的怒气和不悦。 他颤声道:「属下不知。属下发现时,就看见这个小孩缩在一楼大厅屏风後面的软榻上,抱著您的苏绣芙蓉枕睡得正香……属下记得他与东门的东方君仁十分亲密,似乎是叔侄,因此不敢莽撞处理,特来向少教主请示。」 事实上若不是东方无双的小呼噜打得太响,只怕那武士还不会在巡逻时察觉屏风後的软榻上,睡了这麽一个小家夥呢。 风闻雪闻言大怒:「没用的家夥!一个五岁小童都能混上本座的船,下次是不是敌人都跑到本座的卧室了,你们还没有察觉?」 那属下赶紧跪下:「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他这一跪下,提在手里的小家夥就被扔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 东方无双揉揉眼睛,终於醒了过来。 他张开迷蒙的大眼睛,似乎还有些混沌,晃著脑袋看看四周,突然看见风闻雪正坐在他面前。 「风哥哥!」 他眼睛一亮,喜孜孜地从地毯上爬起来,满脸喜色地扑了过去。 「风哥哥,我好想你喔。」 东方无双抱住风闻雪的双腿,非常自来熟地窜了上去,速度之快,手段之熟练,让风闻雪都没来得及阻止。 东方无双顺利地坐进风闻雪怀里,抱著他的脖子,见他一时愣住,登时觉得机不可失,赶紧一口亲了上去。 十分不巧,因为风闻雪戴著面具,整张面容只有嘴唇和下颌露在外面,所以东方无双这一口,自然是亲在了他的双唇上。 风闻雪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双手一挥,将东方无双甩了出去。 「啊啊啊──」 东方无双在空中尖叫。 风闻雪回过神来,立刻长鞭挥出,将差点撞到墙板上的东方无双及时卷了回来。 好险,这可是静王府的小世子啊。 风闻雪再胆大妄为,也还没胆拿神冥教的百年基业和东门还有整个朝廷作对啊。 他将东方无双卷回怀里,心里犹为自己刚才的失手感到後怕,赶紧摸了摸东方无双的小脑袋,又扫一遍他圆滚滚的小身子,确认了这个在文国皇室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小世子在自己手里还是全乎的。 东方无双原本还被风闻雪刚才的举动吓得小脸煞白,但之前也说过了,这孩子胆子极大,而且在美色面前,一切恶势力都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他见风闻雪此刻这麽关心他,而且出於孩童的直觉,察觉到风闻雪也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後悔了,不由心里又暖呼了起来。 他伸出胖胖的小手,环住风闻雪的脖子,很贴心很亲密地贴在他身上。 风闻雪这才想起这小家夥刚才对自己的「非礼」举动,不由抽了抽嘴角。 他今年才十五岁,还没有体味过「人事」,谁想到就被一个五岁小童夺去了初吻…… 其实话说回来,这也是东方无双的初吻呢。 东方无双在京城时虽然是个混世小魔王,到处寻美色骗抱骗亲,但都是亲亲脸蛋而已。而且大多是人家亲他搂他蹂躏他,他却是很少去亲别人的。刚才无意中亲到风闻雪的嘴唇,软软暖暖的感觉,让东方无双也很新奇。 风闻雪轻咳了一声,看著仍然跪在地上目瞪口呆,还没有从少教主被一五岁小童非礼的震慑中回过神来的下属,冷冷地道: 「下去。传令减慢船速,派人去寻东门的船,告诉东方君仁,东方无双在这里。再把全船好好搜查一遍!本座不希望再发现有其它﹃异物﹄出现!」最後几个字说得十分咬牙切齿。 属下退下後,风闻雪拎起东方无双的衣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柔」地道:「无双小世子,不知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在我的船上?」 「风哥哥,我好想你喔。武林大会上五叔都不让我去找你,我好难过。」 东方无双眨著大眼,抱著风闻雪讨好地道:「风哥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呢。我想你嘛。」 风闻雪闻言,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你为什麽想我?我们又不熟,你也没见过我几面。」 东方无双不大理解他的话,歪歪头道:「想你就是想你嘛,没什麽为什麽的。」 他这话说得天真稚趣,风闻雪却听得心里微微一震。 风闻雪从出生到现在,还是除了两位父亲之外,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喜爱,如此念念不忘。 他的父亲贵为一教之主,事务繁忙,对儿子的教育也是以严厉为主。另一位爹爹虽然十分疼爱儿子,但也不会特别宠溺他们。而且他大哥有病,与常人不同,所以父亲们自然而然对大儿子更为关注,不知不觉中就有些忽略小儿子。 风闻雪性子喜怒无常,脾气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 他在教中的地位十分尊崇,大家都对他恭敬有加,也没什麽知心朋友和玩伴,只有一个相差两岁的大哥,却因为性子古怪,和他不甚亲近。 他长到一十五岁,身边都是尊敬他、惧怕他、服从他的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麽小、这麽可爱好玩的一个小孩子,而且这个小孩子还对他如此喜爱和依恋,让他在新奇之中,又颇为感动,潜意识里产生回报之意。 东方无双越是喜欢他,风闻雪也就越是对他不同了。 风闻雪摸摸东方无双的头,忽然微微一笑:「肚子饿了吗?和我一起去吃早饭吧。」 东方无双呆呆地看著他,只觉他虽然还戴著面具,但不知怎麽的,好像自己就能看见他在面具下的那个笑容是多麽美丽。 他乖乖应了一声,抱紧了风闻雪的脖子。                       神冥教的众人看见少教主亲密地抱著那个偷跑上船的小孩子从屋子里出来,一起用早膳,不由都瞪大了眼睛,暗中结舌。 少教主长这麽大,好似除了两位父亲和兄长,再没有与别人如此亲密过。甚至少教主还因为那个小孩子的撒娇,而将他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亲手喂他吃点心,简直、简直是教中的第一大奇闻啊。 东方无双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的美人哥哥好温柔,对他好好哦。 他吃得小肚子溜圆,心满意足。 风闻雪看他咂著小嘴,眯著大眼,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不由低低一笑,摸著他的小肚子,好玩地道:「你吃的可真够多啊,瞧这小肚子鼓得。」 东方无双呵呵一笑,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 风闻雪道:「吃得多也要练得勤才可以。以後要好好学武,可不能长成一个小胖子。」 东方无双道:「不会的。大家都说我长得这麽可爱,将来一定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呢。」 风闻雪捏捏他肉乎乎的腮帮子,故意忽视了他精致可爱的五官,道:「那是哄你呢,瞧你现在胖的,再这样下去可不成。」 东方无双瞪著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风哥哥,你不喜欢胖子吗?那我以後少吃点。」 风闻雪觉得这孩子既然这麽喜欢自己,那自己也要为他做点什麽才是。此时见他这麽在意自己的话,便趁机道:「少吃不用,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後多读点书,多练点武,将来才能成为一个文武全才。」 「风哥哥喜欢文武全才吗?」 「嗯,喜欢。」 东方无双小脸变得严肃。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忽然用力点了点头,直视著风闻雪,极认真地道:「那无双以後就做个文武全才,然後娶风哥哥做我的世子妃。」 整个饭厅里寂静了一下。 风闻雪以为自己听错了,道:「无双,你说什麽?」 东方无双两只小手用力一击:「我要努力!以後娶风哥哥做我的世子妃!」随著话语的重复,好像决心也更坚定了一层。 风闻雪抽了抽嘴角,心道你小小年纪,知道娶妃是什麽意思吗? 东方无双拉了拉他的袖子,喜孜孜地道:「风哥哥,我们就这麽说好了哦。」 风闻雪不忍打击他可爱的小脸,想到自己刚激起他的好学之心,万一一否定,小家夥不干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风闻雪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便不置可否地道:「你真做到了再说。」 东方无双还不到能听懂大人推托之言的年纪,在他心里风闻雪就是同意了这事,不由咧开小嘴大大一笑,露出正在换牙的小黑洞洞。                       东方君仁收到神冥教的飞鸽传书,紧赶慢赶,终於在中午赶上了神冥教的座船。 他远远便听见东方无双的笑声,待上了甲板,不由吃惊地瞪大眼睛。 他、他、他看到了什麽? 风闻雪竟然带著东方无双在放风筝。 神冥教的李护法在桐城时买了几只风筝,打算回去送给儿子冬虫和夏草。此时正好借花献佛,送给了静王小世子一只。 东方无双牵著线绳在甲板上跑来跑去,风闻雪在旁边陪著他,怎麽看怎麽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 东方君仁心底暗自佩服:麦芽糖,你不愧是我东方家出品,泡美人的手段果然了得。 东方君仁与风闻雪寒暄了几句,留在船上一起用过午膳,便准备带著东方无双告辞。 东方无双没想到这麽快就要和美人分手,不由嗷嗷大哭。 东方君仁脑仁都疼,心里又是恼怒又觉丢脸,想强行将他抱走。 东方无双最会审时度势,见哭闹也不管用,显然事不可为了,便抱著风闻雪的大腿抽噎道:「风哥哥,我要走了,你不要忘了我啊,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啊。」 风闻雪也觉得有些不舍,想了想,便掏出一个银色令牌塞到他的小手里,道:「这是我神冥教的令牌,你收好了。以後有事可以拿著它来找我。」 东方君仁认出这是神冥教教主的顶级令牌,不由心中一动,看了风闻雪一眼。 东方无双抽抽噎噎地接过令牌,抹著眼睛道:「这是定情信物吗?风哥哥放心,我一定会收好的。」 风闻雪忍不住眼角一抽,心道这孩子到底是谁教的啊? 东方无双忽然左右看看,拉著风闻雪的手,将他拽到角落里,冲他招招手。 风闻雪不明所以,蹲下了身子平视他。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突然出手如闪电,一把摘掉风闻雪脸上的面具,然後飞速地在他脸颊上大大亲了一口,小声道:「风哥哥,我看到了你的脸,你要等我回来娶你哦。」 风闻雪愣住,总算这次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没有一把抽飞这个「非礼」他的小家夥。 淡定。 要淡定。 风闻雪此时不由有些後悔给了无双那个令牌。 但他做事一向不会反悔,便面无表情地重新戴好面具,牵著东方无双的手回到众人面前,将他交给东方君仁。 东方君仁正低头看著甲板,彷佛神冥教座船的甲板上有什麽吸引他的美景一般。他身後的东门众人还有神冥教的一干教众,也都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风闻雪若无其事的与东方君仁寒暄几句,便彼此告辞。 东方君仁带著东方无双回到东门的船上,暗下决心,回京之後一定要好好调教这个小侄子,连神冥教少教主都敢调戏,谁知道他长大以後是不是连天王老子都敢上啊? 却不知东方无双不仅调戏了风闻雪好几遍,甚至连对方的初吻都已拿下了。 此时东方无双的小脑袋里正在想,亲脸蛋好像没有亲风哥哥的嘴唇感觉好呢……看来以後要亲就亲嘴唇,嘿嘿嘿。                          东方君仁将东方无双带回逾京,如何禀报双亲和大哥大嫂不提,总之日後小世子东方无双的幸福童年生活算是结束了。 三年後,东方无双八岁时,王府里迎来了老王爷东方昊晔的五十寿辰。前来祝寿的人源源不绝,神冥教因静王府与东门的关系,也有贺礼送来。 东方无双一直对风闻雪念念不忘,听说神冥教有人来,便赶紧去看。谁知来的却不是风闻雪,而是风闻雪那位刚满二十岁,已经打败了天下第一剑崇山长老,并由此获得天下武功第一人称号的大哥──风听雨。 东方无双甚是失望。他拉著好友小肉包在宴会上乱窜时,带著他偷偷去看风听雨。 话说这个小肉包是他在皇家书院里关系最为交好的好友。 东方无双身分尊贵,性格又活泼机灵,不是会吃亏的主,而且左右逢源,在书院里混得那是一个风生水起。 不过他最喜欢的朋友却是身分不显、乖巧可爱的赵小楼,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肉包」。原因无他,只因赵小楼是学堂里唯一一个比他更白、更嫩,有著更圆嘟嘟小脸蛋的家夥。 东方无双没想到赵小楼看见风听雨,竟然会说:「他真好看。」 「好看?哪里好看了?」东方无双奇怪地问。 风听雨其实与风闻雪长得十分相似,只是不知为啥,在东方无双眼里,风听雨却与「美人」二字完全扯不上关系。 赵小楼道:「我觉得他很好看呀。」 「男人要什麽好看,又不是女人。哼!」东方无双不屑地道:「而且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好看。浑身上下不是白就是黑,像个木头人一样,我见过的美人可比他漂亮多啦。」 在他心里,还是风闻雪那头震撼漂亮的银色长发和脸上精致诡异的面具更有魅力。这麽多年过去,他都再没有遇到过与风闻雪一样发色的美人。 赵小楼似懂非懂地道:「你不是说他是天下第一高手吗?」 「那是两码事,懂吗?」东方无双小大人般地道。 爷爷的五十大寿过後,东方无双渐渐将神冥教的事忘之脑後。 岁月流转,又是八年过去了,东方无双已经一十六岁。 这期间,他的三叔东方君和正式登基,成为文国之帝。他外祖父和外祖母升为了太上皇和皇太後。 他老爹仍然是静亲王,二叔东方君诚从临江王升为了德亲王,五叔东方君仁则直接被封为勇亲王。 至於他嘛……还是静王府的小「柿」子一枚。 第四章 「哈哈哈,京城,我走了。江湖,我来啦!」 逾京郊外五十里的运河码头上,一个黑漆漆的小乞丐般的少年站在堆满货物的船舱上,双手叉腰,做仰天大笑状。 「小方子,你站在货物堆上干嘛?赶紧下来帮忙,再敢偷懒,老子把你扔下船去!」一个大汉在甲板上凶恶地冲他喊。 那少年立刻收声,蹭蹭蹭地从上面翻下来,讨好地道:「李大哥,俺是第一次离开京城,有些兴奋过头了,您可千万别介意,俺这就干活去。俺知道您最好心了。」 那大汉其实是个面恶心软的人,看著眼前少年讨喜的模样,便哼了一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去干活吧。」 「得令。」少年俏皮地一握拳,窜到船里面帮忙去了。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年方十六的静王府小世子──东方无双。 话说以东方无双的心性,自他十三四岁渐渐长开,露出少年模样之後,那少年人的热血与好奇心性也开始成倍的增长。 在多次向父母强烈要求去混江湖不果之後,三年里他跷家不下十次,但次次都被逮了回来。但是这一次,他终於成功了。 东方无双心中得意,却不知这是因为他今年已经成年,而且武功略有小成,是家中长辈故意放水,让他到江湖上去历练一番的。 东方无双这些年在家人的管教下,性子已经收敛不少,人也终於上进了,勉强算得上文武双全吧。 前两年他无意中从自己的小宝箱中翻出了那个当年风闻雪送给他的令牌,便想起了说好等自己「文武双全」後,要娶那个银发哥哥做世子妃的承诺。 说实话,过了十一年,他对风闻雪的模样已经不太记得了,而且那麽多年前的事情,说不定人家早把他忘记了,也不能太当真。 但当年对那个人的喜爱和孺慕之情却印象深刻。尤其风闻雪那与众不同的风姿,让他多年以来一直念念不忘。                       东方无双躺在船舱底下简陋的房间里,掏出一直小心贴身收藏的那枚银色的令牌,上面精妙的花纹和优雅的文字,让他想起了风闻雪脸上的面具。 真是期待啊。 已经过了十一年,不知道那位美人哥哥现在变成什麽模样了呢? 风闻雪一直没有成亲,而东方无双从爷爷和灵隐谷那里,也知道了历代神冥教教主的秘密。 不能与女子有肌肤之亲,所以只能找摩耶男子繁衍後代吗? 既然风闻雪是摩耶男子所生育,那他也一定继承了该血脉。就是说,其实风闻雪也能生育。 东方无双知道他的外祖母──现今皇太後秋紫菱,就是摩耶人。 只是摩耶人的传承非常奇怪,若是男子自己生育的子嗣,无论男女都继承该血脉。若是女子与外族人成亲,所养育的子女只有二分之一的可能继承该血脉。而摩耶男子与外族女子成亲,是不会繁衍这种血脉的。 他的外祖母本身是摩耶男子所生,但他母亲东方华容却只有二分之一该血统,而到他这里……虽然他的父亲东方君谦也是摩耶人,但只要不是父亲所生,摩耶人的传承就是追随母系,所以他好似并没有从母亲那里继承摩耶人的血统。 也就是说,东方无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像摩耶男子那样因情受孕的。 这件事在他幼时,他祖父北堂曜月就从灵隐谷请来白羽(即摩耶人中的医者)帮他确认过了。 静王府一家貌似因为这件事既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复杂而矛盾。 松口气是将来东方无双不会以男子之身生育,承受那般辛苦。提起心是因为这小子男女不忌,难保将来不会找个男人做世子妃,到时那个男子如果不是摩耶人,静王府的传承就要尴尬了。 不过现在……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 风闻雪是摩耶人呢。如果当真能够两情相悦,东方无双是十分期待能够实现自己幼时的诺言的。                       他一路随船到了下一个城镇,挣了点银子,便离开船队换了陆路。 他从来不小看静王府和东门的情报系统,而且万一他的皇帝三叔还有两位亲王叔叔也加入到搜索大军中,那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有被揪回来的可能,所以要小心行事。 东方无双也不著急,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打短工挣路费。这次他出来不敢带银票珠宝等容易被追踪的东西,只带了些碎银子和小金子,所以要努力自力更生啊。 东方无双容貌俊美,聪明伶俐,能说会道,一路边玩边走,也没怎麽吃亏,还增长了不少见识,也学到了许多东西。 不过这江湖啊,永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 东方无双谨记二叔五叔给他讲过的那些江湖事,所以一路虽然遇见了一些危险和陷阱,但都被他巧妙地避了过去。只是谁能想到,最後他却栽在了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太太的手上。 当时那个庙会门口人挤人,他只是轻轻碰了那个老太太一下,谁想她能跌倒在地,哭天喊地,说自己被撞成了重伤。然後便有几个粗壮的大汉跳了出来,说他撞伤了他们老母。 东方无双知道这是碰上敲竹杠的了,一番争论之後取得了胜利,见那几个大汉扶著老太太垂头丧气地走了,心里还挺美。结果回头一摸腰包,才发现自己的银袋被人摸了。 东方无双欲哭无泪。 要知道以他的身手,寻常小偷休想从他身上掏东西,所以一路上也都平安无事。但庙院外一个路过的小和尚告诉他,那个老太太虽然不会武功,但却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偷,那几个大汉是她的弟子,专门给她打掩护偷外来人东西的。 东方无双撞了贼船,凭一己之力,没办法对付作为当地地头蛇的那一群人,而且如果事情闹大了,不论是闹上公堂还是沾上江湖门派,都会被他父王和二叔他们发现。所以东方无双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了。 不过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临走时查清那帮敲竹杠的住所,偷偷进去放了把大火,把那个老太太和几个弟子气得直跳脚。 东方无双报了仇,心满意足地重新上路。不过少了银子,旅途艰难啊。 东方无双算算日子,自己从京城出来也有几个月了,不能再耽搁了。而且这里离神冥教的总舵也不远了,身上还剩几文钱,坚持坚持吧。 於是可怜东方小世子,活像个小乞丐,忍饥挨饿,终於到了那个叫清风镇的小城镇。 此时他已经花光了最後一文钱,饿了三天肚子,别提多可怜了。 东方无双蹲在街边上,撑著下巴望著街上的人来人往,心里正在琢磨著要不要先去找个酒楼店铺打短工,谁知正在此时,眼前一晃,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身前走过。 东方无双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确定果然是那个人。 虽然他们多年未见,但那家夥白白嫩嫩一脸乖巧的小白兔样,真是到哪儿都能认出来啊。 「包子!包子!小肉包──」东方无双兴奋地放声高喊。 那人好像没听见,心不在焉地继续往前走,头都没回。 东方无双怒了,心道好你个小肉包,竟然不理我。 於是他一个飞扑,扑了上去。 「哎哟!」 「哎哟!」 别怀疑,是两声哀叫。第一声是被他扑倒的小肉包发出的,第二声……是小肉包那个没用的家夥竟然承受不住他的分量,一下子扑倒在地,於是带累著东方无双也哀叫了一声。 两人迭在一起,以狗吃屎的标准姿势匍匐在地。 「哎哎,好疼……谁啊?」 小肉包挣扎著回过头来,疼得眼睛都红了。 东方无双双手扯住他的脸蛋,兴奋地道:「小肉包,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你还记得我吗?你有没有想我啊?」 那人愣了一愣,忽然惊叫道:「麦芽糖?」 哼哼,算你还记得我。 东方无双十分感动,也不计较他刚才没听见自己的喊声,激动得抱紧他:「啊啊啊──你还记得我!好感动呐……」                       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东方无双幸福地趴在小镇最有名的酒楼的桌上,吃得不亦乐乎。 小肉包,即他的幼时好友赵小楼,似乎对他的吃相感觉惨不忍睹,待知道他已经饿了三天後,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 「你、你、你居然饿了三天?你不是世子吗?你没带银子吗?你怎麽这身打扮?你的暗卫呢?」 东方无双吃饱喝足,腆著个圆滚滚的小肚子,倒在椅子上舒适地打著嗝,才有空回答他:書香門第「第一,我有带银子,不过被偷了。嗝……第二,我之所以这身打扮,是因为我离家出走,所以要低调,嗝……一定要低调!第三,我没带暗卫。你见过哪个离家出走的人还带暗卫?真是笨。嗝……」 「离家出走?」赵小楼大惊失色。 乖乖不得了!这家夥可是静王爷世子,长公主的心肝宝贝,当朝皇帝的亲侄子兼外甥……居然敢离家出走? 赵小楼吓得面无人色,道:「你、你、你不能留在这里,快快回京城去!」 「不回!」东方无双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把腿翘在桌子上,叼了根牙签斜著眼睛剔牙。 唉唉,那姿势说有多低俗就有多低俗,粗鲁得让赵小楼都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认识他,更别说让别人知道他就是大文国整个皇家的心肝宝贝──小世子东方无双了。 唉……当真辜负了他这副好相貌。 赵小楼努力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东方无双突然想起来,问道:「哎,肉包,你怎麽会在这里啊?你老家不是在柳州吗?」 「唔……我……」 「快说!」 赵小楼从小在东方无双的强权领导下,养成了对这个好友言听计从的「好习惯」,虽然过了这麽多年,但被他这麽一喝,还是下意识地脱口道:「我是来找人的。」 「你也是来找人的?什麽人啊?」东方无双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趴到他面前。 赵小楼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呐呐不语。其实他也不知道风听雨是他什麽人。 朋友?别高攀了,再说好像还差著辈分呢。 亲戚?默……八竿子打不著啊。 恩人?更离谱了。 那、那、那是什麽呢? 看著他那害羞难为的样子,东方无双突然灵光一闪,道:「心上人?」 赵小楼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东方无双见了他这样子,立刻双眼放光:「哈哈哈,我说对了!小肉包,你是来找心上人的!」 「什麽心、心……」赵小楼满脸通红,那个词怎麽也无法从嘴里冒出来。 哎呀呀,这个害羞的样子可真是可爱,让人热血沸腾地想要欺负他呢。 东方无双迫不及待地拉住他的衣襟问道:お稥「这有什麽害羞的。快说说,你心上人是哪家闺秀?芳龄几何?品性如何?容貌如何?是否绝代佳人?快快交代!」 难得这位乖巧听话的好友会为了心上人跑到这麽远的地方来,他怎能不好好「关心」一下呢,呵呵呵。 「不、不是!不是……心上人。」赵小楼在好友的威压下,极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不是?你骗谁呢,你的表情明明说是的嘛。」东方无双不信。 赵小楼愣了愣,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表情?」 「是啊。」东方无双看看他,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突然恍然大悟,一拍手道:「哈!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吧?那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干什麽?你个小笨蛋!」 赵小楼浑身一震,彷佛醍醐灌顶般,瞪大了眼睛发呆。 东方无双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是刚被自己点明白,等想清楚还需要时候呢,便撇撇嘴道:「好了好了,你不想说就先别说。现在吃饱喝足了,快带我回你住的客栈,我想洗个澡。」 「哦……好啊。」                       与赵小楼一起回了客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东方无双不由心满意足。 不过赵小楼这个小肉包怎麽都不肯说他来这里是找谁的,相反东方无双却很想好好描述一下自己的美人哥哥,於是故意得意地道:「我告诉你哦,我这个美人可不一般,我惦记他好多年啦。 「这次终於让我逮到个机会从家里溜出来找他!哈哈哈……你看著吧,我非把他弄回去当我的世子妃不可!」 可惜赵小楼十年如一日的是个老实孩子,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听了他的话也没什麽反应,让东方无双一肚子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不由十分郁闷。 东方无双既然身无分文,好不容易「逮」到一位老友,自然如影随形,吃喝睡觉都赖上他了。 他二人久别重逢,「目标」又都在这清风镇上,自然相处愉快,一起结伴寻美。 只是又过了几天,两人便都郁闷起来。 「唉……」 「唉……」 东方无双最先沈不住气,沮丧地道:「唉,你说这清风镇也不大,怎麽就找不著我要找的人呢。」 赵小楼点头,同感道:「是啊,我都来了半个月了,还是一无所获啊……」 「真是邪门。难道我搞错了?不会啊,我们东门的消息从来没错过……」东方无双皱著小脸嘀咕。他明明早就查清楚了,神冥教的总舵就在这清风镇上,可是怎麽来了这麽久却还没有得到一丝线索呢? 两人正在相对郁卒,忽然一道银色从远处闪过。 东方无双眼睛一亮,腾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美人!」接著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蹭地一下窜了出去。 他紧追著那一闪而过的银发。 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因为那种特殊的发色,只有风闻雪才有。即使许多老人家也是白发苍苍,但与那柔亮光泽的健康银色却截然不同。 东方无双这几年,武功最长的便是轻功。 一来他性子跳脱,原本便中意这种轻巧跳跃的功夫,二来嘛……他在京里经常惹祸,幼年被他父亲叔父们追著打,长大了,几个堂兄弟承接了长辈的「重任」,时不时地也要在後面追他。 东方无忌便曾对东方君谦抱怨道:「大伯,您把大哥的轻功教得这麽好做什麽?累得我们几个兄弟都追不上他。惹了祸他跑得最快,让我们几个弟弟背黑锅。」 东方君谦长叹无语。心道,小子你年轻力壮的还抱怨,不知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才累吗? 总之,东方无双在轻功方面特别的有天赋,小小年纪,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那银发之人速度极快,东方无双拼了全力,竟然一直勉力缀在後面。                       待出了镇子,不知不觉地追到了荒僻无人之地。 东方无双转过山脚,猛然看见那银发之人停在一辆马车前,正与坐在车辕上的一人说话。 车辕上那人看见他从远处跟过来,不由笑道:「怎麽你後面还缀了个小尾巴?」 银发之人背对著东方无双,道:「几年没回来,没想到江湖上新出了不少功夫了得的小辈。」 车上那人哈哈一笑,道:「还是打个招呼吧,别白让人家跟著你跑了这麽远。小家夥,你跟著我们有什麽事啊?」 东方无双已经停下脚步。他见那人年纪已经不轻了,看上去有四十来岁模样,长相斯文温和,甚是亲切。 那银发之人虽然没有转身,但东方无双隐隐觉得可能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人。 他挠挠头,拱手施礼道:「这位……前辈,小子以为遇到故人,心下欣喜,这才一路跟随到这里,现在想是认错了人。小子莽撞,请前辈勿怪。」 那人呵呵一笑,道:「你小子倒乖觉。随柳啊,你回头看看是否认识这个小家夥,说不定还真是故人呢。」 那银发之人慢慢转过身来,淡淡扫了他一眼。 东方无双一看,不由心下失望,果然不是风闻雪。 这人没戴面具,年纪看上去也有三、四十岁了,皮肤异常白皙,面容俊美犀利,倒与风闻雪感觉十分相似。 他听那人唤他「随柳」,心中一动,已经大概猜到此人的身分。 不说别的,只这一头与众不同的银发,便是神冥教历代教主的标志。更何况,神冥教的前任教主,风听雨与风闻雪之父,正好便叫风随柳。 哎哟喂,这可说不定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呢。 东方无双脑子转得飞快,眼珠子一亮,道:「前辈,小子确是认错人了。不过小子那位故人,倒与前辈有些相似呢。」说著目光特意在他那头银发上转了一圈。 风随柳听他一口一个「前辈」,又以「小子」自谦,不由觉得这小子确实乖觉讨巧,便淡淡地道:「你要找的那位故人是何人?」 东方无双从怀里掏出那枚令牌,道:「这是他当初送我的,让我随时可以来找他,只是我在清风镇上住了好几天,都摸不到门路。看见前辈发色与他一样,一时欣喜,就追了来……」 说著又挠挠头,道:「不知前辈是否认识我那位故人?可否带我去见见他?」 车上那人看清他手中的令牌,右手握拳,往左掌上一击,道:「哎呀,你是阿雪的故人?哈哈,这可难得。」说著与风随柳对望一眼。 风随柳没有说话。 车上那人呵呵一笑,道:「小子,你想让我们带你去见他也可以,不知你要出多少钱啊?」 「啊?」饶是东方无双这麽机灵的人,听见他这麽说,也不由一时错愕。 那人温雅一笑,道:「那个人可不好见呢,你想让我们带路,总要出点路费嘛,亏本的买卖可不能做。」 东方无双晕。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长得这麽儒雅,模样这麽斯文,看上去也很有气质、很有学问的长者,却张口闭口都是那些俗物。 这世上怎麽有人能这麽温文尔雅地说出如此市侩的话呢? 风随柳貌似也十分无奈,揉了揉额头,对发愣的东方无双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找他?」 东方无双回过神来,垮下小脸,沮丧地道:「我叫东方无双,幼时与风哥哥相识,很是想念他,所以来找他。可是我现在没钱,出不起路费。」说著还抖了抖自己的双袖,以示自己两袖清风。 「东方无双?」风随柳眼光一闪,道:「你与京城的静王府是什麽关系?」 东方无双没什麽好隐瞒的,道:「我正是静王之子。」 「原来是静王府的小世子啊。」 车上那人跳下马车,满面欣喜走过来打量了他一番,拍拍他的肩道:「我听过你的名字。咱们与静王府还有东门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也算得上是故交了。 「既然你是静王之子,那银子什麽的也别再提了,省得让人觉得我们刻薄晚辈。既然你想见阿雪,我们送你一程也就是了。」 风随柳似乎想说什麽,不过看了那人一眼,却是忍住了。 那人亲热地拉著东方无双的手,道:書香門第「走走走,我们到马车上谈。难为你幼时与阿雪相识,现在还想著他,这可是他的福分。你从京里怎麽来的?就你一人吗?」 东方无双见他态度如此亲切,道:「我是一人从京里出来的,两位前辈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父亲。不知两位前辈如何称呼啊?」 那人心里算算辈分,东方无双应该管风闻雪叫叔叔,管他们就该叫爷爷了。不过这小子刚才一口一个「风哥哥」,显然是不在乎那个辈分。 「呵呵,你就叫我虚伯伯吧。那位是你风伯伯。」 东方无双乖巧地行礼:「虚伯伯好,风伯伯好。」 虚怀谷将东方无双拉上马车,道:「你是离家出走?不然怎麽一个人出来?」 东方无双拍拍胸脯,道:「我长大了。大男儿当游走四方,岂能久居京城耗了豪气?我家里人自然是知道的。」他都离家这麽久了,当然早就知道了。 虚怀谷看了他一眼,也没再问,笑呵呵地与他聊起了一路的见闻。 风随柳在前面一边驾著马车,一边听著他们说话。待过了一个山坳,风随柳突然转头淡淡看了东方无双一眼。 东方无双以为他有话要说,向前微微倾身,谁知忽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不好,被点了睡穴…… 这是他脑海里转的最後一个念头。 第五章 东方无双幽幽然地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舒适宽大的床榻上,床帐微微飘动,清淡的熏香之味溢满周围。 他揉了揉眼,爬了起来,掀开床帐子一看,见是一间优雅素净的房间。 他想起昏睡前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动,赶紧下床,正在穿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进来,见他起了,含笑道:「东方公子,您醒了?先洗把脸吧。」 东方无双道:「这是哪里?这位小哥,你是谁啊?」 那少年呵呵一笑,道:「小哥二字可不敢当。我叫青羽,你便叫我名字好了。这里是神冥教总舵,你来了还不知道吗?」 东方无双大喜。 没想到这里就是神冥教总舵哦,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来了。果然人要运气好,挡也挡不住吗? 东方无双问道:「送我来的风伯伯和虚伯伯在哪里?我要去好好感谢他们,哈哈。」 青羽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诧异,道:「老教主和虚先生已经走了,现在不在教里。」 「哦,这样啊……」东方无双想起当时那辆马车里确实备有一些旅途之物,想必那二位正打算离开,却遇上了自己,所以先将自己送了过来再离开。 他其实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那位虚伯伯为何那麽热心,竟当真将他送来了神冥教总舵。只是现在人已经走了,他便暂时不再琢磨。 东方无双洗漱完毕,又整了整衣冠,觉得自己现在又是一翩翩少年郎了,便迫不及待地道:「青羽,你家教主在不在?我想见他。」 青羽笑道:「我家教主忙著呢,你当谁想见就能见吗?」 东方无双摸出令牌,嘿嘿一笑,得意地道:「我可不是别人,你看,我有你们教主送的令牌呢。你去和他说有故人来访,他肯定记得我啦。」 其实这话他自己说得都有点心虚,过了这麽多年,谁知道风闻雪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小豆丁啊? 青羽仔细看了看他那令牌,沈吟片刻,道:「令牌你先收著吧,我去与教主说一声。你是老教主送过来的,教主也知道,只是近日教主有些忙,会不会见你也不一定。」 「多谢青羽哥哥。」东方无双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青羽一笑,也没再纠正他讨好的称呼,道:「你可在这园子里走走,只是别随便出了这西园。神冥教教规森严,你若是闯了祸,可没人救得了你。」 「是是。」东方无双乖巧地应了,一双大眼睛显得特别纯洁,特别听话,弄得青羽都忍不住想揉揉他的头。(又一个上当的。) 青羽离开之後,东方无双看看天色,刚过午时。 他摸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早上和赵小楼吃的包子早就耗光了。 他想了想,决定去园子里逛逛,看能不能遇到个丫鬟小厮之类的。堂堂神冥教,一定不会把客人饿死吧。                       东方无双出了房间,才发现这是一座二层小楼,自己在西角的一间。 下了楼,进了园子,只觉花团锦簇,景色甚是不错。 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坐在园子中间的亭子里聊天,看见东方无双从远处过来,不由略略诧异。 其中一个反应快,站起身笑道:「你就是今早来的那位公子吧?看年纪还小啊,从哪里来的?」 东方无双见他穿著一身豔绿衣衫,容貌秀美,打扮风流,手里还拿著把折扇,问话时遮著下巴轻笑,举止有些轻佻。 他心里微觉怪异,面上却是不显,甜甜地一笑,道:「我是从京里来的。两位哥哥怎麽称呼?」 另一个穿著紫衣的,容貌甚是冷豔,貌胜女子,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哼道:「原来是京里来的。那又有什麽了不起,看上去也不甚出众。」 东方无双一僵,瞪著那个少年,心道这人有毛病吧?怎麽上来就这麽说话,好没礼貌。 那绿衣的有些尴尬,却仍是笑道:「弟弟别在意,凤歌说话就这样。我叫明鑫,弟弟叫什麽名字?」 东方无双见他态度还好,便不理那个叫凤歌的,道:「我叫无双。哥哥叫我无双好了。」 那凤歌又抢先道:書香門第「无双?这个名字倒是有点独占鼇头的意思。你有什麽本事啊?莫非是京里南风馆的头牌?」 东方无双听他阴阳怪气的,初时还没明白,待这时听了他的话,不由瞪大眼睛:「南风馆?头牌?」 东方无双是静王府的小世子,见过大世面,又从小好美人,秦楼楚馆的事情也晓得一二。如果他不知道什麽叫南风馆,什麽叫头牌,那才奇了怪了。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现在的震惊和诧异简直无法描述。 明鑫以为他被吓到了,赶紧道:お稥「无双,你别介意,凤歌说话就是这样。」说著瞪了凤歌一眼,道:「咱们都是教主的男宠,今後都是好兄弟,出身什麽的就不要再提了,在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那凤歌哼了一声,道:「明鑫,你倒是个好脾气的。又有一个来和咱们争宠的,你还真大度,当自己真是教主心尖上的人啊。」 明鑫挥了挥扇子,轻笑道:「我可不敢当。要说教主心尖上的人,正是凤歌你才是。咱们西园里,谁的容色比你更出众啊。」 东方无双已经言语无能,风中凌乱了。 男宠,男宠,男宠……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转了几个圈,接著又被另一句话代替:教主心尖上的人,教主心尖上的人,教主心尖上的人……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持久性地转了无数个圈。 东方无双悲愤了。 原来风哥哥他早就有男宠了,还有个啥啥心尖上的人。看样子,这个西园里,这样的人还不少呢。 他暗中捏了捏拳头,勉力挤出一个略带扭曲的微笑,打断那两个人说话:「明鑫哥哥,这西园里……伺候教主的哥哥还有几位啊?」 凤歌道:「哎哟,这就要打探敌情啦。」 明鑫好脾气地道:「也没有几人,去年撵出去了两个,还有年纪大的也放出去了,现如今加上你不过六个。」 不、过、六、个! 东方无双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好你个风闻雪,够风流的啊!不算撵出去和放出去的,你还养了六个。你成!你厉害啊!你是我十一年前就预定的世子妃,居然还敢养男宠?看我怎麽收拾你! 东方无双没注意自己也是被算进去的那个。他已经气到言语不能了。 东方无双生性骄傲,为人却极重诺言,并且长情。当年虽是孩童稚语,但他一直对风闻雪念念不忘。 眼见自己已经成年,老娘开始给他张罗选妃的事情,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来找风闻雪。因为在他心里,风闻雪是自己世子妃的第一人选。 东方无双虽然嘴上说著过了这麽多年就算美人不记得当初的诺言了也没什麽,但因为自己是个长情并守诺的人,便以为别人也该如此。 谁知他千辛万苦的从京里跑出来,又是流浪又是打工,好不容易找到这里,风闻雪却是美人环绕,风流花心,竟然还把他也当成男宠的一员了。 东方无双怒了。 不管是他身为静王世子的尊严,还是他自身的骄傲,都不能容许这种让他难过且难堪的事情发生!                       风闻雪最近虽然一如既往地处理教中事务,但实际上心里却有些烦乱。 前几个月,江湖上新出了一个黑风派,手段狠辣,背景神秘,竟然盯上了有上百年历史的神冥教,在江南连挑神冥教三处分舵。 教中折损了一位护法、一位长老,让风闻雪甚是恼怒。但是,三十年前邪教第一狂魔石厉海的成名绝技黑魔掌的重出江湖,又让他有几分顾忌。 这黑风派不仅针对神冥教,江湖上好几个大门派同样受到挑衅。南门门主南宫殇,便以武林盟主的名义发出剿灭函,邀请神冥教在内的各大江湖门派一起抗敌。 风闻雪生性聪慧,敏锐过人。他察觉出黑风派虽然在各处挑衅,但矛头却暗中直指神冥教,因此他将兄长风听雨请出三绝山,安排了一出「请君入甕」的好戏。 围剿那日,他将教中的精英悉数留在教中,由风听雨统领,防御那暗中来袭的黑风派,自己则只带了数人去参加围剿。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与南宫殇等人到达黑风派的老巢时,只有一些普通武士在那里抵抗,而黑风派的大部分高手,却直奔神冥教而来。 好在风听雨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并非虚传,而且风闻雪设下种种计谋,环中自有环中计,将那些偷袭而来的黑风派高手几乎歼灭殆尽。只是风听雨不知何故,在与那黑风派头领对敌之时一时分心,被其击伤。但那头领也受了重伤,逃窜而去。 风听雨从未失手过,待伤势略好,便不理风闻雪的劝阻,径自追下山去。 风听雨生性与常人不同,过於冷漠自闭,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风闻雪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位大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兄弟之情──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风闻雪单方面的。 近些日子江湖上传言神冥教中有举世宝藏。世上愚昧之人众多,真有相信这个传言的,三天两头有人摸上总教,让风闻雪不胜其扰。 而且他知道这个传言如果不尽快制止,将来越传越盛,总有一天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谎话说久了,信的人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神冥教虽然实力雄厚,却也不想做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黑风派余孽、宝藏传言、风听雨的不知所踪。这些都让风闻雪头疼。 这日他午膳过後,想去後山林子里练武,谁知刚刚转过一片园子,便听见前面吵吵嚷嚷。 风闻雪皱了皱眉,见前面便是他那些男宠所住的西园,不由冷哼一声,心头不悦。 他们神冥教历代教主,由於修炼秘功,一旦练至六层以上便不能与女子欢好。所以不论是泄欲还是传宗接代,都只能找男人。 泄欲也就罢了,传宗接代却要庆幸这世上有摩耶一族男子,可以男身受孕,繁衍子嗣。不然风家建立神冥教两百余年,早就断了血脉了。 风闻雪的本性喜不喜欢女人,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知道了。反正从他十六岁那年纳了第一个男宠之後,就一直是与男子欢好的,只是这些男子在他心里,却并没什麽分量。 在风闻雪心里,这些娇滴滴的少年,即使容貌再如何妩媚,身段再如何柔软,仍然只是泄欲的工具而已。虽然其中自有趣味,但风闻雪从来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若是老实乖巧还好,但是为了争风吃醋打将起来,却比女子还要招人厌恶了。 风闻雪连日被教务烦乱,正心头不爽,又遇到这种事,自然火气更旺一层。 平日他也不会多理会,但今日却向西园走去,想去看看这番「热闹」。                       他刚来到西园门口,就见一个白衣少年一头闯了出来。 那少年甚是面生,一张娃娃脸,还有点婴儿肥,只是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甚有光彩和朝气。一头浓密的黑发束成简单的马尾,在身後飞扬,红嘟嘟的嘴唇紧紧抿著,小脸绷得紧紧的,似乎甚是不悦的模样。 那少年轻功极佳,一跃窜了出来,差点撞到风闻雪身上。若不是他武功高强,反应极快,轻轻避开身子,免不了要被这少年投怀送抱一番了。 那少年猛然看见他,显是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能言语。 风闻雪确定他不是自己园子里的男宠,双手负背,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那少年呆了片刻,突然大叫一声:「风哥哥!是我,我是无双,东方无双!」说著用一双又是期待又是……怎麽说呢,有点复杂的眼光看著他。彷佛还有些不高兴,带著一种莫名的幽怨气息。 风闻雪愣了一下,道:「你是静王府的小世子?」 东方无双大喜:「我就知道风哥哥还记得我!」 风闻雪又惊又奇,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果然有几分从前那个小胖孩的影子,便道:「你怎麽会在这里?」说著又看了一眼西园的大门,道:「还从西园里出来?」 东方无双垮下脸,这次是毫无疑问的幽怨了。他幽幽地道:「我是来找你的。只是没想到,风哥哥你的男宠还挺多啊。」 风闻雪顿了一下,有些尴尬。 在他心里,东方无双还是十一年前那个胖嘟嘟的小孩子,让他看见自己在西园里养的男宠,并被如此指责,有种好似长辈被晚辈抓住嫖娼一般的尴尬。 风闻雪倒没有怀疑东方无双的身分,不仅因为东方无双脸上还带著几分儿童时期那胖嘟嘟的可爱影子,还因为有胆子假冒静王府世子,并上来就一口一个「风哥哥」地唤他的人,确实不大可能有。 而且他想起早上冬虫向他回报过,说老教主和先生去而复返,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故人」,送到园子里後才走的。 当时他也没有留心,若不是此时遇到,肯定会将此事忘得一乾二净。但是他怎麽也没想到,他父亲会把这个「故人」送到他的西园里。 风闻雪额角抽了抽。他已经能想到,这不是他父亲的主意,而是他那位好爹爹的。 只要和他爹爹虚怀谷沾边的事,肯定有阴谋。 别看他爹名字起得好,虚怀谷,虚怀若谷,但其实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具体缘由,当儿子的只能放在心里,不好抱怨出口。 幽怨啊…… 「咳,无双,好久不见,你都长这麽大了啊。」风闻雪很想表现出一些长辈的喜悦,但可惜他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因此这话出口,仍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一点慈爱之意。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道:「风哥哥,好久不见,你还是这麽好看呢。」 风闻雪嘴角一抽,心道我戴著面具,你看得出什麽好看来? 不过他心里更加确定,这位确实是那个喜欢缠著他的小世子无疑。 「无双,你怎麽会来神冥教?」 东方无双道:「我想你了嘛。所以来找你。」说著走到他身边,亲密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风闻雪微微一震,想起他幼年的话:「想你就是想你嘛,没什麽为什麽的。」 旧时的记忆一起,便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好似还是那个孩童一般童稚可爱,所以对他的亲近也没有拒绝。 他看著东方无双,见东方无双歪著头问「风哥哥,这麽多年了,你想我吗?」不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娃娃脸,道:「偶尔。」 东方无双小脸一垮,瘪嘴道:「我一直想著风哥哥,可是风哥哥你却是偶尔想想我,太不公平了。」 风闻雪淡淡一笑,没有接话,道:「我让他们给你换个住处。」 他说到这个,东方无双立刻想起刚才西园里的事情,不由用一种好奇又带著点天真的神情,好像很无意地道:「风哥哥,你为什麽在这个园子里养那麽多男宠?你是想娶他们做夫人吗?」 风闻雪暗自皱了皱眉。 神冥教的事情虽然都是极为隐秘的,但他不信以静王府和东门的势力会不知道神冥教里关於教主传承方面的私密,尤其静王府的老王妃也是灵隐谷摩耶族出身,与神冥教算同一个「娘家」,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了解。 他看了一眼东方无双故作无知的样子,却不觉得厌烦。 或许是旧时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又或许风闻雪对东方无双确实另眼相看,总之他觉得这孩子有点小心机还满可爱的。 「男宠就是男宠,永远做不了夫人。无双,明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东方无双见被他看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风闻雪觉得好笑。 他与东方无双相遇不过一炷香时间,便觉得心情好多了,忽然听见东方无双肚子里打鼓的声音,便忍不住笑道:「怎麽,小世子在我这里挨饿了?这可是本座的不是。我让人带你吃饭去。」 「好啊,饿死我了。风哥哥,你不知道,我为了找你,流浪了三天才来到清风镇,当时衣衫褴褛,跟叫花子差不多了。」东方无双跟在风闻雪後面,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著自己的经历。 他本就巧嘴甜舌,此时说的又是自己的事,便添油加醋,一分的辛苦说成了十分,偏偏还不让人觉得夸张。 他想用这番话打动风闻雪,谁知风闻雪一直不动声色。 他倒也不急,只说自己这番历练著实长了不少见识,尤其见到了想见的人,已经心满意足。                       风闻雪是教主,事务繁忙,自然没有时间陪著东方无双。到了南边的熙寿堂,遇到紫衣,便将东方无双交给他,自己去练功了。 他在後山练功完毕,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回到自己的居处,沐浴之後正在小憩,紫衣便来回报。 「教主,我已确认静王世子的身分没有问题,命人去查他一路的行事了,另外东门那边也派人去送了消息。现在人安排在南边葵院,他说想与您一起晚膳,教主您看?」 风闻雪翻著一册书,闻言淡淡道:「静王府与东门,和我教关系匪浅。既然静王世子莅临,当然要做好东道主。你去安排吧。」 紫衣道:「是。」 他正要退下,风闻雪又叮嘱道:「目前我教正处於多事之秋,静王世子身分尊贵,背後势力强大。他若有什麽要求,能办的你都应了,别得罪他。」 紫衣是个机灵的,明白教主这是想趁机拉拢势力,便赶紧应了。只是心道:那位小世子第一个要求便是住到您这院子里,我可没敢应,不过这话我不能提,想必晚膳时那位小世子会自己提出来,到时教主您自己答他好了。                       晚上风闻雪特意叫来了几位长老和堂主一起给东方无双接风。 不管东方无双是自己来的,还是代表静王府和东门来的,风闻雪都把他当成贵客招待了。 东方无双本想私下与风闻雪小聚,却没想到他把这阵势弄得这麽大。聚客堂里摆了好几桌,东方无双一下子就明白风闻雪的意思了。 他想起一路上的江湖传闻,也知道神冥教现在遇到了些麻烦事,眼珠子一转,决定配合风闻雪。 既然是他未来的老婆,这点忙他是一定要帮的。 原本东方无双还没打定主意,但风闻雪那几个男宠著实刺激了他,就算当初没下决心,现在也做了决定。何况他下午看见风闻雪,只觉他风采依旧,清冷如初,虽然戴著面具,但那头银光闪闪的长发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想必容貌也更胜从前了。 东方无双本就是个长情的人,不然五岁时许下的诺言也不会念念不忘到现在。 他笑嘻嘻地和各位长老堂主们打过招呼,坐到贵客的位置上。 风闻雪给他介绍了一番,少不得传杯换盏,敬酒一轮。 神冥教的长老年岁都挺大了,最年轻的也四十出头了。东方无双一张乖巧的娃娃脸,嘴又甜,和他们孙子辈差不多,不过片刻就让人喜欢上了。 那些堂主也知道东方无双背景深厚,只有与他相交的,也没欺他年幼的。 因此这一番晚宴下来,宾主尽欢。 结束了晚宴,风闻雪便让人带东方无双下去休息。 东方无双见众人都退得差不多了,便嘿嘿一笑,道:「风哥哥,我住不惯东边的院子。听说你的银霜院大得很,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住啊?」 风闻雪闻言,淡淡一笑:「你不早说。紫衣,既然小世子喜欢本座的银霜院,你去把西边的厢房收拾出来一间,给世子住。」 紫衣心道果然,低头应了。 东方无双见达成目的,心里高兴,便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风闻雪点点头道:「跟我来。」 东方无双跟在风闻雪身後,从聚客堂出来,左转右转,随意地道:「风哥哥,神冥教这总舵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阵法建的?」 「也不全是。」风闻雪顿了顿,淡淡叮嘱道:「白天不要乱走,想去哪里叫青羽或紫衣带你去,不然出了事,我可不管。院子里我会给你留几个小厮,让你有人使唤。」 「风哥哥,你对我真好。」 风闻雪不习惯这话,也没接,道:「你在这里的事,我已经让人给东门传了信。现在江湖上不太平,你一个人出来胆子也太大了,武功练好了吗?」 东方无双早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家人,也知道风闻雪不会不和东门打个招呼,所以也不介意。听风闻雪问起他武功,立刻迫不及待地卷起袖子,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得意地道:書香門第「风哥哥,我可听你的话了,当年回到京城後就好好学习,认真练武,现在我也算是个文武双全了,哈哈哈。」 风闻雪倒不太记得自己当初的话了,但隐隐记得好像是说过让他好好学习之类的。 他瞥了一眼东方无双的手臂和身材,见少年的身材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是青涩灵活,力育其中,确实有几分功力的样子。 他心想,文武双全这些话想必是他的家人亲朋鼓励他的,哪里能自己这麽称赞自己?就算当真如此,又为何说与我听?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麽说,便淡淡赞道:「果然有几分本事。有机会我让紫衣与你切磋一番。」 东方无双道:「我不要别人。不如闲暇时,风哥哥你亲自指点我几招啊?」 「嗯,也好。」风闻雪可有可无。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了风闻雪的银霜院。 南方多爱起楼,神冥教也不例外。风闻雪的居所很大,院子里是一座华丽魁美的二层小楼,正中是他的起居之所,东边是书房和处理公务的,西边空著。 紫衣听从教主吩咐,让人把西边的厢房收拾了出来,给东方无双住。 东方无双没想到他的院子这麽大,而且房间彼此并不相连,都隔著楼梯和长廊。 他微微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机会已经比别人大了许多啊,不由又振奋起来。 风闻雪扫了他一眼,见他双手握拳,双眸晶亮,精神亢奋,一脸坚毅燃烧之色,不由心下微微诧异。随即又想,少年人就是火气旺啊,真是青春热血。(阿雪,乃还不知道他在为谁热血吧?) 第六章 安排好住处,风闻雪便回了自己房间。 东方无双也累了一日,洗漱之後倒头睡下。 风闻雪以为东方无双在江湖上奔波这麽久,今日终於安顿下来,一定会呼呼大睡。谁知那家夥却在床上辗转半晌,兴奋地睡不著。 东方无双翻饼一样折腾到半夜,终於忍不住坐起来,想了一会儿,忽然嘿嘿一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连鞋子也没穿,偷偷摸摸地溜出了房间。 说实话,有胆子敢在江湖上最神秘最久远、势力最隐蔽最强大且作风亦正亦邪的神冥教教主的独居小楼里搞夜袭的人,这江湖上还真没有几个。 东方无双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他从小胆子就不是一般的大,五岁时就敢偷偷一人溜上神冥教的座船,还「夺」去了神冥教教主的初吻,所以今夜这事还真不算什麽。 东方无双轻功极佳。寂静的夜里,小楼里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他知道一定有教主的暗卫躲在暗处保护这里,而且还不知道楼里有没有什麽机关呢。 但出乎意料,他从西边悄悄溜到了东边,竟无人发觉。 风闻雪的暗卫都是在楼外轮班守卫,这座楼里除了机密的书房有机关外,其它地方却是空荡荡的。 一来因为风闻雪武功高强,警觉性高,不怕夜袭。二来神冥教总舵守卫森严,以八卦阵建筑,想无声无息地潜到教主院落的人基本上不可能不被发现,所以也没有必要在楼里设置机关。 不过所谓外人易阻,家贼难防。 东方无双得天时地利,与风闻雪同住一处,行动起来却比外人方便多了。 他找到风闻雪的住处,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呼吸之声。但是转念一想,风闻雪功力深厚,原本呼吸就浅,入睡後没有声音也不稀奇。 原本还有些犹豫,但他本来胆子就大,遇上美人这种事,更是大得没边了。所以咬了咬牙,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大门轻轻开了,前厅里黑漆漆,里面是一道薄纱帘,纱帘里面便是教主的卧室。 东方无双试探地走进了一步,见好像并没什麽危险,便大著胆子往里走。 他并不是莽撞之人,知道风闻雪武功高强,自己这点本事可能在他眼里不够看,所以早就做好了被抓住的准备。 他贴身穿著一件冰蝉金丝内衣,这件衣服刀枪不入,而且可以阻止内力拳掌,是文国皇室的宝贝。华容公主疼爱独子,知道这个儿子是个喜欢闯祸的,所以求了太上皇,将这件金丝内衣赐给了儿子。 东方无双正是因为有这件内衣保护,所以才底气十足,敢深夜摸进风闻雪房里意图……咳,不轨。 不过到现在为止好似还无人察觉,东方无双忍不住感慨自己运气真好。貌似当年他摸上神冥教的座船时,都比现在困难呢。 他来到床榻边,床帐将床里面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瞪大了眼睛也看不真切。 「风哥哥,你睡了吗?」他小小声地唤。 床上却没有反应。 东方无双皱了皱眉。 风闻雪的警觉性无论如何也没有这麽差吧?难道……他出了什麽意外? 东方无双这麽一想,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再顾不得其它,一把掀开床帐,又急又忧地叫道:「风哥哥,你怎麽了?」 床榻上空无一人。 东方无双愣住。突然身後一阵疾风,他心里一惊,回身去挡。但那人武功极高,砰地一声,已经点了东方无双的穴道,将他扔到床上。 东方无双摔了个七荤八素。 室内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东方无双一时不适应,眯起了眼。 「你要做什麽?」 冷冷的声音响起,东方无双立刻听出是风闻雪的声音。他眨了眨眼,终於看清床边的人一身白色单衣,银发披肩,脸戴面具,正是风闻雪。 东方无双身体动不了,不过嘴巴还能说话。他看著风闻雪脸上的面具,心里十分失望,忍不住道:「风哥哥,你怎麽晚上睡觉都不摘面具啊?」 风闻雪哼了一声,冷冷地盯著他没有说话。 东方无双啊了一声,道:書香門第「我明白了。你睡觉时是摘掉面具的,一定是听到我的声音,所以重新戴上了。风哥哥,不要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样子,为什麽还要戴著呢?摘了吧,戴著多不舒服啊。」 风闻雪清冷的声音里夹著一丝怒意:「我问你半夜来我的房间做什麽?不会就是想看我没戴面具的样子吧?」 东方无双被他说中心事,忍不住脸上一红。他偷袭的目的确实就是这个,不过现在被人逮个正著,难免有点心虚,支吾道:「这个……那个……我、我睡不著,想找你说说话……」 「哦?」风闻雪冷笑道:「本座还不知道,小世子有半夜找人聊天的毛病。」 东方无双一双大眼骨碌骨碌地乱转,脑子里飞快地想著主意。他嘿嘿一笑,道:「风哥哥,我错了。你先帮我解穴吧,这样好难受哦。」 风闻雪没理他,慢悠悠地拿著铜签一点一点挑著灯芯。 他一身白衣,又披著一头银发,脸上还戴著精致诡异的面具。如果不知道的人在这深更半夜里撞见,非要大喊一声:「鬼啊──」 这形象实在有够惊悚和诡异。 可是东方无双却觉得他这身打扮别有风味。(小柿子,乃不愧是色中魁首啊……) 因为风闻雪平素都是一身玄衣,衬著那特别的发色,黑白反差极大,肃穆之中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颇为震慑心魂。 但现在他白衣白发,身材颀长,在摇曳不定的烛火照耀下,彷佛单薄的鬼魂游历人间,周身竟有一种凄厉的美感。 东方无双呆呆看著他,只觉心里怪怪的,好像有些酸,又有些疼,还有一种莫名的心动。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 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风闻雪,与白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像窥见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风哥哥……」 东方无双有些恍惚地喃喃念。 风闻雪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望著自己发呆,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有些朦胧湿润,凝视著自己的视线认真而专注,黑眸深处好似还氤氲著某种说不出的情感,不由让他心里一动。 这个东方无双,看著自己的目光好似总是与众不同。 风闻雪默默地想。 幼年时的东方无双,一双大眼睛藏不住心事,坦白地展现了心底的感情,望著自己时是满满的喜欢和钦慕。那麽单纯,那麽直接,不是因为他的身分,他的武功,或者其它东西,仅仅因为他是他,他是风闻雪。 所以风闻雪很喜欢当年那个小男孩,对他也表现出自己难得的温柔和喜爱。 而现在的东方无双,漆黑的眼睛已经会隐藏心事了。但是为何……还是这麽专注?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到底是什麽? 风闻雪不知不觉地走过去,望著东方无双晶亮的双瞳,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 东方无双本来就在恍惚,这下更是不知所以了,感觉风闻雪的手指沿著脸颊,不小心触摸到自己的嘴唇,便想也未想,张口含住。 风闻雪微微一震,回过神来,视线一下子变得锐利深沈。 东方无双看著他的表情变化,也清醒过来,可是却并未松口,反而伸出舌尖,轻轻地挑逗。 风闻雪沈沈地看著他,低声道:「无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其实东方无双走到他门口时,他便已经察觉了,立刻翻身起来,随手戴上面具,连外衣和鞋子都未穿,隐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他一直盯著东方无双的行动,想看看他要做什麽。不得不说,当时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失望。 愤怒的是,东方无双竟然心怀不轨,敢打神冥教的主意;失望的是,这个曾经可爱的小男孩,也开始居心叵测了。同时还有一些,对他不自量力想要袭击自己的嘲笑。 可是自东方无双进来後的行动,风闻雪越看越是可疑。似乎他并不是打算袭击自己,尤其是在他靠近床榻後,小声而期待地低喊了一声「风哥哥」,分明是一种恶作剧似的提前打招呼。 待东方无双著急地掀开床帐,风闻雪更加确认,他不是想暗袭自己。当然,凭他的本事也不可能袭击到自己。 所以风闻雪出其不意地现身,并未伤害东方无双,只是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扔到了床上。 风闻雪点燃灯火,打算好好审一审这位小世子究竟想做什麽。谁知见他此时的反应,以风闻雪的聪慧怎会不明白他的暗示?反而对此感到迟疑和不可思议,这才沉沉地问出那句话。 东方无双含著风闻雪的手指,眼神变得黑不见底,嘴角轻轻翘起,笑得挑逗而暧昧。 「我知道……」 少年变声时的声音,低低哑哑,竟添了一分成熟和性感。 风闻雪却不为所动,冷冷看了他半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同时凌空点去,解开了他的穴道。 「夜深了,你走吧。」 东方无双被他拒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他瞪了风闻雪片刻,忽然鼓起腮帮子,赌气似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道:「我不走,今晚我要留在这里。」 风闻雪冷道:「小世子,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去吧。」 「我就不走,就不走!」东方无双抱著风闻雪的被子在床上打滚,嘴里叫著:「我千里迢迢来看你,可是你却赶我走!我不干!我今晚就要住在这里!」 「别胡闹!起来!」 「我不!是你把我扔上床来的,你要负责!」东方无双的任性脾气一上来,天不怕地不怕,完全不把风闻雪的脸色放在眼里,赖皮地缩在到床里侧。 风闻雪气急反笑:「好,我负责!我这就把你扔出去!」说著上床去揪东方无双。 「啊啊啊──不要!不要……」 东方无双身体灵活,在床上躲来躲去。可是这教主的床虽然大,但他又能躲到哪里去?不过三两下就被抓住了。 风闻雪重新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拎了起来,扔到门外,然後重重地关上房门。 「呜呜呜……你赶我出来!你居然赶我出来……呜呜呜,风哥哥,我好伤心,我好伤心啊……」 东方无双嚎了还没两声,房门一开。他刚心里一喜,突觉嗓子一哑,大门又重新合上了。 呜呜呜,好过分,居然还点了我的哑穴,这下喊人也没人听见啦! 东方无双鼓著包子脸,心里泪流满面啊。不过他折腾了大半夜,再旺盛的精力也顶不住了,不知不觉就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风闻雪打开大门,看著蜷缩在他门边,流著口水睡得一塌糊涂的人,嘴里还打著小呼噜,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他点的穴并不重,半个时辰就能解开。谁知道东方无双竟然就在他门口睡了一夜,还睡得这麽香,真是……让人无语。 风闻雪无奈,蹲下来拍拍他的脸:「无双,无双,回自己房里去睡。」 「嗯……不要吵……」 东方无双挥苍蝇似的挥挥手,一转头,半边脸贴上门坎,嘟著嘴巴继续睡。 风闻雪抽抽嘴角,伸手将他提起来。 东方无双晃晃悠悠,往他身上一靠,双手抱住他的腰,站著继续睡。 风闻雪……无奈了。 恰在此时,冬虫端著水盆上楼来,正看见这一幕,不由张大了嘴,吃惊地望著眼前的二人。 这、这、这是怎麽回事?怎麽教主一大早就抱著静王世子站在门口? 虽然风闻雪服饰整齐,可是东方无双一身贴身单衣,发丝凌乱,脸带睡意,亲密无间地搂著风闻雪的腰,而风闻雪也回搂著他……这景象怎麽看,怎麽让人遐想无限。 「教、教主……」冬虫有些结巴。 风闻雪微微一顿,突然拦腰将东方无双抱起来,不紧不慢地送他回房,将人往床上一扔。 东方无双咂了咂嘴,翻个身子继续睡。 风闻雪出来,对仍站在走廊上发呆的冬虫道:「等静王世子醒了,你去服侍他。」说著径自下了楼,晨练去了。 冬虫望了望教主的房门,又看了看东方无双的屋子,心道:教主,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静王世子虽然就住在您对面,但您也不能这样啊……                       风闻雪练完功,回到银霜院梳洗完毕,换了衣服,用过早膳,便去处理教务。 这期间东方无双一直在睡(猪啊……),所以与其错过了。至於风闻雪,已经将东方无双忘之脑後了。 其实风闻雪性子喜怒不定,行事任性,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之所以对东方无双如此客气,一来因为神冥教现在是多事之秋,东方无双身分尊贵,背景深厚,他自己送上门来,自然当好好招待,极力拉拢,没人会傻到得罪他去。 二来嘛,风闻雪确实念著些当年的旧情。而且东方无双虽然唤他「哥哥」,但按照辈分,二人实是叔侄辈的,风闻雪对这个「晚辈」又从心底里有著几分喜爱,难免便有几分纵容了。 不过风闻雪事务繁忙,对东方无双也不怎麽上心,所以一日过後,竟将人忘了。直到他傍晚时回到自己的院落,看见东方无双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狗似的蹲在门前,才想了起来。 风闻雪本想问上一句「你蹲在这里做什麽?」,但想起这孩子昨夜做的事,便没有理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了。 东方无双跳起来,叫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 风闻雪进了客厅,坐下倒了杯茶,淡淡道:「那又怎样?」 东方无双气苦,幽怨地道:「你、你……你怎麽也不问我点什麽?」 风闻雪抬眼瞥了他一眼,扬声唤道:「冬虫!」 冬虫原被东方无双打发出去,一直躲在外面,听见教主召唤,赶紧进来:「教主。」 「开饭吧。」 「是。」 「准备一副碗筷就好。」 「啊?」 冬虫愣住。 东方无双只在这住了一日,已与冬虫建立了不错的交情。 冬虫之父李护法前几个月刚刚去世,冬虫原本十分伤心抑郁,但今日有东方无双相伴,被他哄哄闹闹、说说笑笑,竟是难得开怀了一日。 而且他知东方无双的身分,昨日也得了教主的吩咐要好好服侍他,所以此时听了教主的话,不由有些迟疑。 东方无双跳起来叫道:「为什麽只准备一副碗筷?」接著他便委屈地道:「风哥哥,难道你竟要罚我不吃饭吗?好,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挨饿又算什麽,不吃就不吃了。」 风闻雪淡淡地道:「冬虫,还愣在这里做什麽?还不快去!」 冬虫只好退下。 风闻雪看著东方无双委屈的脸,道:「你多大的人了,怎麽还这麽毛毛躁躁的。我说不让你吃了吗?我敢不让你吃吗?饿著了静王世子,我神冥教还担不起这干系。」 东方无双道:「风哥哥,我从没把你当外人,你要怎麽罚我,我都心甘情愿的,只要你高兴就好。这与我世子不世子的,都没干系。」 风闻雪皱了皱眉,道:「你这话说的,可让我难为了。你说不把我当外人,我却不敢将当今太上皇的外孙当成自己人。我教中敬著你让著你,虽然多少是看在你的身分上,但也念著当年的情分,你也该心里明了。」 东方无双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风哥哥,其实你是很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住进你的院子了是不是?我也是真心喜欢你,才想与你亲近的嘛。」 风闻雪总觉得他这一句又一句「喜欢」,意思似乎有些暧昧,再联想他昨晚的行为,这种感觉就彷佛不是错觉了。 不过风闻雪哪里会把他这个小孩子当回事,想了想便道:「你既然住在我这里,便要守我这里的规矩。我不喜欢晚上被人打搅,你以後老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如果再犯,可别怪我把你轰出去。」 东方无双心中失望,垮下小脸,闷闷地道:「我知道了。」 「还有。」风闻雪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我不喜欢懒惰的小鬼,以後早上要早点起床。一日之计在於晨,自己找点事做,不然练练功也是好的。」 「哦。」东方无双心道,连我睡懒觉也要管啊? 其实他也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只不过前些日子确实找人找得辛苦,昨夜一安下心来,就睡过头了。 东方无双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主意,眼睛开始发光。 风闻雪没有留意他的神色,继续道:お稥「另外,在外面你要叫我教主,﹃哥哥﹄二字只能私下里叫叫。我们本来便不是一个辈分,虽然我不在乎,但也不想让人说我神冥教不懂规矩。」 「嗯嗯。」 风闻雪说得兴起,又一连串地说了一堆规矩,东方无双都老老实实地应了,心里却咋舌,心道风哥哥看上去人冷冷淡淡的,没想到却如此罗嗦,人也娇贵得紧,连吃穿用度都要合他的规矩,竟比我老娘架子还大。 直到冬虫送上晚膳,风闻雪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对东方无双的「教育」。 东方无双殷勤地把唯一一副碗筷摆到风闻雪面前,灿烂讨好地笑道:「教主,您请。」 风闻雪点点头,心道孺子可教也。 他把碗筷推回到东方无双面前,道:「你吃吧。我用过了。」说著起身,向楼上走去。 东方无双这才知道这副碗筷是给自己准备的,又感动又失望,失落地道:「教主,你用过晚膳了啊。」 风闻雪站在楼梯上,回过头来看著东方无双可怜兮兮地眨巴著大眼,沈吟了一下,道:「我平日习惯在禧善堂用晚膳。你若是觉得一个人吃没意思,以後可以到禧善堂来与我一起吃。」 东方无双大喜,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好!好!我明日便去禧善堂,和你一起用晚膳。」 风闻雪便不再说话,径自上楼回了房间。                       第二天东方无双起了个大早,外面天还蒙蒙亮,空气里都是清凉微湿的寒气。 风闻雪一出房间,便看见东方无双眼巴巴地守在走廊上,看见他出来笑咪咪地道:「风哥哥,早上好。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风闻雪道:「你今日怎麽起得这麽早?」 「风哥哥昨天不是说不喜欢我睡懒觉嘛。一日之计在於晨,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每日早上与风哥哥你一起练功去!」东方无双握拳,做出一个坚定的神色。 风闻雪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道:「你该知道江湖上的规矩。看别人练武是一种很冒昧的行为。」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耍赖道:「你练你的,我不看就是。再说神冥教的武功心法与我们东方家的赤阳神功相差甚多,偷学也没什麽好处。难道风哥哥你不相信我的人品?还是真的害怕被我偷学了去?」 风闻雪听他激将,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了然又带著点邪气的笑容,无所谓地道:「那随你吧。」 东方无双大喜,兴奋地跟在他後面。 风闻雪领著他向後山林子里去了,到了一处空地,道:「平日我在这里练功,你自己去林子里再找个地方吧。对了,可别离得太近,要是不小心伤了你,我可不负责哦。」他顿了顿,又道:「还有,林子深处是我教禁地,你不要闯进去。」 「嗯嗯,知道了。」 风闻雪便不再理他,掏出腰间漆黑的鞭子挥舞起来。 东方无双躲到一边,只见他长鞭挥舞,身形腾挪,银发飞扬,黑衣翩翩,不由看得痴了。 风闻雪正舞得兴起,突然东方无双眼前一闪,看见一只胖嘟嘟的小灰兔受惊一般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向著练武场闯了进去。 东方无双惊了一下,顺著那兔子窜出的方向瞟了一眼,奔向练武场,嘴里叫道:「教主!」 风闻雪这时一个大回手,长鞭彷佛游龙一般卷了过来,登时缠在东方无双腰上。 「哎呀呀──」 东方无双被甩在半空中,张嘴大叫,但眼光却瞄向林子里的某一处,眼底闪过一丝星芒。 风闻雪将他卷到身边,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待在这里别动!」说著便突然如箭一般射向林子。 第七章 东方无双哪里是听话的主,虽然不敢靠近,但是在空场边缘一直望著林子里的动静。 风闻雪与潜伏在那里的两个黑衣人动上了手,一条鞭子使得游龙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那两人不是风闻雪的对手,但奇怪的是他们好像不怕痛、不怕死似的,面对风闻雪凌厉的招式找死似地往前冲,一点没有後退的样子。 「呵,什麽玩意。」风闻雪嗤笑了一声,鞭子舞得更快更狠。 那两个人黑衣人很快便被抽得面目全非,衣衫褴褛,身上都是血痕。 东方无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二人好像失了魂魄一般,只知道攻击,不死不休。而且自己就站在不远处,可是他们却像没看见似的,只针对风闻雪。 虽然风闻雪让他呆在原地不要动,可是如此大好时机,东方无双怎会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他从怀里掏出暗器,射了过去,正中那二人膝盖上。 两人扑倒,很快便动也不能动了。 风闻雪不悦道:「谁让你插手了。」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道:「我看这两个人怪怪的,打起来没完,还是用迷药快些。」 风闻雪声音更冷:「两个废物而已,你以为本座收拾不了吗!」 东方无双看出他不高兴,低头用脚尖蹭了蹭地上的泥土,小心地道:「我只是想帮帮忙而已。风哥哥你这麽厉害,万一不小心杀了他们,就审问不出什麽来了。」 风闻雪踢了那二人一脚:「这二人中了黑风派的摄魂术,已经被培养成傀儡,就算问也问不出什麽来的。」他本来就没想留下这二人,之所以一直没下杀手,是想看清楚他们的武功招式。 东方无双蹲下来仔细查看了那二人的衣服,又搜遍他们全身,道:「身上什麽都没有。不知道他们是怎麽潜进来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同夥。风哥哥,怎麽办?杀了他们麽?」 风闻雪嫌这两人血迹肮脏,看东方无双主动替他搜查了一遍,倒省了心,闻言道:「既然你把他们迷晕了,那就带回去关起来吧。」 东方无双蹭到他身边,大眼睛带著讨好和期待:「风哥哥,我这也算小小的,立了一功吧?」 「呵……」风闻雪面具後面那双修长邪魅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有功如何?没功又如何?」 东方无双觉得风闻雪今日对他的态度好似比昨天自然了一些,不像刚见面时刻意保持的那副冷淡的教主面容,不由心下欣喜。 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努力,风闻雪一定会在自己面前慢慢展露出真实的自己,不由越来越期待。 他道:「有功的话,风哥哥就答应我一件事。没功的话……呵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你看我出了一身汗了,也不容易嘛。」说著虚手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做出一个苦哈哈的神情。 风闻雪被他逗乐了,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他的大脑门上点了一下,道:書香門第「你若是能从这两个人身上查出点什麽来,本座就算你有功。到时你让我做的事,只要不损害神冥教的利益,不涉及朝政江湖,我就答应你。」 要说风闻雪可够狡猾的。这些日子来神冥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黑衣人摸上来了。当日黑风派大规模来袭,被风听雨带领教中高手击退後,就一直在加强戒备。 神冥教本来就建立在深山的盆地之中,地势隐蔽,入口难寻,教中又是按照阵中阵建立的,外人本不易察觉,就算潜伏了进来,也容易迷路被逮。但这段日子来,还是时不时地能发现潜进来的外人。只是这些人不敢靠近总舵,都是在边缘的山里和林子里,很快就被发现了。 这些黑衣人风闻雪早让人翻来覆去的调查过了,可除了一些为了宝藏闯进来的江湖门派外,大多都是黑风派的余孽。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线索可寻,既查不到他们的来历,也找不到主谋的线索。 现在风听雨下山去追杀黑风派门主,风闻雪在教中也为宝藏的事情烦恼。他见这二人无疑是黑风派的傀儡,反正能查的都查过了,神冥教也查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不如交给东方无双。如果他能利用静王府和东门的势力找出什麽线索,不仅让风闻雪省心,还可得到有力消息,若是找不出来也没什麽损失。 至於万一真查到了什麽,到时候要答应东方无双的那件事,风闻雪也聪明地早已在话里摒除了所有能威胁神冥教的因素了(但是阿雪啊,乃忽视了自身安危啊……)。 风闻雪是存了利用东方无双的心思,而东方无双也另有所图,因此二人一拍即合。 「好,风哥哥说话算数,我们击掌为誓!」东方无双欢喜地道。 「好!」 风闻雪伸出双手,与东方无双双双对击,立下誓言。 东方无双得了承诺,乐颠颠地拖著两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去了神冥教的地牢。 他一下午都耗在了那里,可惜这二人醒过来後,神智不清,已是痴呆。失去了主人的命令,便犹如木偶一般了。 东方无双没问出什麽来,从身上也找不到什麽线索。又听几个看守监牢的神冥教护卫说,这样的黑衣人他们已经抓了好几拨了,也是一无所获。 东方无双闻言,不由有些懊恼,这才知道上了风闻雪的当了。 不过他心里总觉得不甘,好不容易从风闻雪那里撬来一个承诺,不能白白放弃。何况他已经决定要追求风闻雪做老婆了,那自己总要显露出几分本事,才显得自己这个未来相公不会太无用是不? 他绞尽脑汁地回想,记起从京城过来这一路,确实听到不少江湖传闻。都说神冥教有一座宝藏,乃是当年卫国的末代皇帝在亡国前藏起来,留待太子复国时所用的。里面宝贝无数,是卫国传承百余年积攒的全部家当。 卫国地处中原西腹之地,地域虽不大,但富庶安逸。一条洛江从中穿过,肥沃千里良田。而卫国当年的首都芜城,更有「洛女响清曲,芜城繁华舞」的美誉。 其富庶繁华,可见一斑。 只是这卫国的宝藏,为何会落在神冥教手里?江湖上也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当年神冥教的某代教主於游历之中无意间发现了宝藏。也有的说芜城城破时,卫王将宝藏地图托付给侍卫带走,却被神冥教的人拦截截杀,抢走了地图,找到了宝藏。还有的最夸张,说是神冥教的上上代教主绑架了卫国太子做他的娈童,以此获得了宝藏。 总之说什麽的都有,但谁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也许全部都是莫须有。 就东方无双看来,宝藏之说纯粹是谣言。不说神冥教立教两百余年,根本不需要什麽宝藏来锦上添花。就说神冥教真的找到了那个宝藏,以神冥教的实力,也绝不会让这件事流传出去。 只是可惜,这天下间像东方无双这麽明白的人实在少有,大多是庸庸碌碌的附庸之辈,人云亦云,总有当真的。 东方无双小小地佩服了一下自己的分析。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论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黑风派袭击神冥教总舵事件,还是那传的越来越离谱的宝藏传闻,都是某种针对神冥教的行动。 这行动背後,也许隐藏的是一个人,也许隐藏的是两个人,也可能……隐藏的是一群人。 东方无双撑著下巴坐在银霜院门口,那动作和昨天一模一样,只是神情却有些呆呆的沈凝。 风闻雪一回来就看见了他,嘴角翘了翘,双手背後,略略弯腰,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戏谑地道:「怎麽样啊?小世子,可查出了什麽没有?」 「无双!」东方无双很严肃地看著他,一本正经地重复道:「无双!」 「好吧,无双,查出了什麽没有?」 「没有。」东方无双并未显得垂头丧气,回答得很平静。 「哦。」风闻雪点点头,直起身往院里走。 东方无双跳起来,追上他道:「你有没有得罪过什麽人啊?」 风闻雪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问我有没有得罪过什麽人?」他突然仰首大笑,边笑边道:「无双啊无双,你这个问题问的可真是有趣。」 东方无双这次显得有些懊恼了。他问了个蠢问题。 风闻雪身为神冥教主,又是这麽一个亦正亦邪的性子,你问他有没有得罪过什麽人?只怕他得罪过的人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了。 东方无双见他还在笑,不由嘟囔道:「你就当没听见刚才那个问题还不成麽?真是的,身为神冥教教主,在江湖上得罪了那麽多人,有什麽可得意的。」 风闻雪停住大笑,笑眯眯地看著东方无双,慢悠悠地道:「无双啊,你不明白,有时候,得罪人也是一种实力。而本座,有这个实力!神冥教,也有这个实力!」 东方无双微微一震。 风闻雪身上那种从容不迫、自信傲绝的风采,正是他所深深痴迷的。 於是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花痴,盯著风闻雪发呆,把刚才的话题忘到脑後了。 风闻雪暗中皱了皱眉。东方无双这种直率而热情的视线,不知为何,总是有点让他招架不住的感觉。 他转移话题,道:「今天你没来禧善堂,昨天不是说要与我一起吃晚饭的吗?」 东方无双登时睁大眼睛,懊恼地叫道:「哎哟,我忘记啦。」 风闻雪见他连连自拍脑门,一副懊恼之极的模样,不由心情轻快了许多,问道:「怎麽?你现在还没吃晚饭?」 东方无双立刻变得可怜兮兮,道:「我一下午都在忙那两个黑衣人的事情,连午饭都一起错过了。」说完好像要证明他的话一般,肚子里立刻发出响亮的鼓鸣声。 东方无双瞬间涨红了脸。 风闻雪再度忍不住发笑。不过见东方无双可怜加羞恼的小模样,又觉得有些於心不忍,便忍住笑意,唤来冬虫,给东方无双备上丰盛的晚饭。 风闻雪似乎心情极好,虽然用过了晚膳,但还是一杯清茶在手,一边慢悠悠的品茶,一边陪著东方无双吃完晚饭。 东方无双感动得不行,觉得风闻雪对自己果然还是另眼相待的。殊不知风闻雪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主儿,一时兴起做的事情多了。 吃过饭,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目前江湖上的形势,东方无双趁机道:「那个宝藏的传言十分可疑,会不会与黑风派有关?」 风闻雪道:「我也是这般怀疑,却无确实证据。」 东方无双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卫国的旧都芜城离神冥教这麽远,又没什麽特别的瓜葛,为何这宝藏的传言会扣准了卫国的亡国宝藏?」 这涉及到神冥教的旧年秘辛,又与风闻雪之父风随柳的身世有关,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这个问题就要问那个散播谣言的人了。」 东方无双撑著下巴,敲敲桌面,道:「我一定要把幕後主使找出来。」 风闻雪轻轻一笑,道:「那就交给你了。好了,天晚了,早点休息吧。」 东方无双有些意犹未尽,道:「时候还早呢。」 风闻雪看著他,面具下的一双黑眸好像有某种魔力,黑黑沈沈的看不见底:「早睡早起才是休养之道,快去休息吧。」 东方无双心里一突,觉得风闻雪的眼神……有点奇怪。他嘟嘟嘴,不甘不愿地回房去了。 东方无双因为那两个黑衣人的事,心里放不下,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著,索性披上衣服穿上鞋子,打算到院子里乘凉赏月去(自打前天被风闻雪‘请’出门外後,他暂时不敢在冒昧了)。 谁知他出了房间,走到楼梯口,忽然隐隐听到风闻雪的房间里有声音传出来。 虽说他与风闻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这座小楼其实十分宽广,彼此房间并不相连,而且他的房间离风闻雪很远。 只是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周都静悄悄的,有点声音就非常敏感,何况东方无双的耳朵有多尖啊。 他愣了一愣,改变主意走到风闻雪的房门外。 那声音更清晰了,是隐隐的笑声,还有些耳熟。 「教主……好讨厌……呵呵呵……不要嘛……」 「……」 「……人家……啊啊,教主,轻点……」 东方无双在门外断断续续地听著,脸色一变再变。 虽然他没听见风闻雪说了什麽,但从那个轻佻的声音里,也能听出来这两人正在里面做什麽‘好事’呢。 东方无双又气又妒,不由咬牙切齿。 「啊啊──教主……」 里面又传来暧昧的声音。 东方无双来不及思考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谁的。此时他怒火中烧,越听脸色越青,终於按捺不住,一脚踹开了大门,闯了进去。 「谁!」 只见内室里面,床上隐隐纠缠著两个人。 东方无双大步蹿了过去,高声道:「我!」 「出去!」 风闻雪一掌挥去,掌风直透床帐,击到东方无双身上。 但东方无双有金丝软甲护身,只是行动顿了一顿,并未受伤,反而更加猛扑了过去。 他一把掀开床帐,只见风闻雪脸戴面具,衣衫松散地半躺在床上,一个粉衣少年衣衫尽褪,几乎赤身裸体地跪坐在他身上。 这场景…… 东方无双几乎吐血。 他怒气冲冲地瞪著那个少年,眼睛里好似冒出火光。 那少年刚才呆滞住,此时回过神来,也不掩饰自己赤裸的身体,反而狐假虎威地指著他道:「是你?你怎敢擅闯教主的房间!」 东方无双定睛一看,认出这个少年正是他当初在那个‘藏娇’的西园里见到的凤歌。 「你给我滚下来!」 东方无双扑上去,一把揪住凤歌的手腕,将他从风闻雪身上拽下来。 那凤歌没想到他力气那麽大,哎哟一声哀叫,将将要跌下床来,另一只手也是一痛,回头一看,却是被教主拉住。 「你做什麽!」风闻雪眯著眼,声音冰冷,气息不善。 东方无双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身份尊贵。他老爹是手握实权的亲王,母亲是长公主,姥爷是太上皇,姥姥是皇太後,一个叔叔是郡王,两个叔叔是亲王,更有一个最疼他的三叔是当今皇上。 这世上他不嚣张谁嚣张? 天王老子在面前他都不带眨眼的,风闻雪虽然气势骇人,但对从小面对天家贵胄的东方无双来说,还算不得什麽。更何况他怒火的另一大半还是冲著风闻雪去的,又如何会怕他的气势? 「做什麽?我要让这个贱人知道,以後能上你的床的人只能是我!」 东方无双暴跳如雷,吼声震天。 风闻雪没想到他火气竟然这麽大,气势还如此强悍,面对自己的威压毫不动容,反而有迎头而上的势头,一时倒有些愣住了。 他都愣住了,那凤歌更不用说,一副傻掉的样子,东方无双趁机点了他的晕穴,扔到地上。 东方无双撕开了那层掩在他与风闻雪之间的面纱,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痛快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风闻雪,十一年我就说过要娶你做老婆的!我东方无双说话算话,这次来找你就是想与你回京城,和你成亲的!」 风闻雪没有说话,面具下的脸色却是有些变幻。 东方无双不等他开口,继续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总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他指著地上昏迷的人,又道:お稥「你找这些人来,除了能得到肉体上的快感,还能得到什麽?他们可是真心爱你,真心喜欢你的?不过是畏惧你的权势和武功罢了。与其找这样可有可无的玩物,为何不试著接受我的心意?」 风闻雪初时只想哈哈大笑,但不知为何,听到後面,却又笑不出来了。 他沈默片刻,冷冷道:「小无双,你的心可真大。你知道我是什麽人?我神冥教虽说无法与皇权相比,但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教。你刚才说的话,我只当今晚没有听过,现在离开我的房间!」 东方无双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绝,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恼怒,脸色涨得通红,道:「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是真心喜欢你!」 风闻雪低低一笑,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一腿曲立,一手支在膝上,理了理散乱的衣襟,神态潇洒地道:「真心?我长你一辈,又比你大十岁。虽说你身份尊贵,可我风闻雪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难道你愿意委身做我的男宠?哦,对了,你静王府一系应该有摩耶人的血脉,难道你能为我生个孩子不成?如此,我倒可以考虑。」 东方无双到底还只十六岁,在风闻雪这般漫不经心地戏弄下,那种真心被人轻贱的感觉,让他委屈无限。眼里本已氤氲的水汽,不由凝结成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沿著脸颊轻轻落下。 他暗恼自己不争气,一边抹去泪水,一边坚持道:書香門第「我不在乎你长我一辈,也不在乎你比我大。十一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生孩子我是不成的,但我不会轻易放弃。风闻雪!」 他突然大吼一声风闻雪的名字,指著他朗声而坚定地道:「你不要小瞧我!我东方无双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说完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被轻贱,转身奔出了房间。 风闻雪仍支膝坐在床上,望著他的背影,漆黑如夜的双眸变得更加深沈,眸底深处,隐隐闪过某种星光。 突然房门又被闯开,东方无双气势汹汹地又跑了回来,狠狠瞪了床上的风闻雪一眼,然後一弯腰,扯起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凤歌,粗暴地将他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出去。还发泄一般,将风闻雪的房门重重撞上。 风闻雪愣愣地看著他的动作,直到他撞上大门,消失不见,静默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风闻雪笑倒在床上,刚才的怒火和冷凝已不翼而飞。 过了片刻,笑声渐渐消失。 风闻雪摸著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般地道:「怎麽办?小无双,我现在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此喜欢,已非彼喜欢。 从前风闻雪对东方无双,只是单纯的年长者对年少者的宠溺与喜爱,但此时此刻…… 风闻雪的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十一年前,小小的东方无双,用两只胖乎乎的小肉手用力一击,坚定地道:「我要努力!以後娶风哥哥做我的世子妃!」 还有分别前,那小孩出其不意地揭开他脸上的面具,在他脸颊上大大亲了一口,狡黠而可爱地道:「风哥哥,我看到了你的脸,你要等我回来娶你哦。」 十一年…… 一个五岁稚童,用了十一年的时间等待和努力,并且对自己当初的诺言,始终牢记如一。 只这一份真诚和执著,就足以让人动容。 呵……小无双,我好像确实有些小瞧你了呢。 风闻雪低低一笑,呢喃自语:「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让我喜欢上你呢?」 还真是期待啊…… 风闻雪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如果此时有人能透过那精致的银色面具看到他隐藏在下面的神色,一定会读懂那种表情。 那是一种,叫做期待和心动的情感…… 第八章 东方无双拖著昏迷不醒的凤歌,毫不客气地将他赤身裸体地扔在了院子里,又踹了两脚,转身回了小楼,还不忘关紧小楼的大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可怜凤歌那身细皮嫩肉,虽然大夏天的光著身子在外面睡一夜倒也没什麽,只是蚊虫之咬却免不了要多挨几下了。 东方无双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不甘。 他心心念念地惦记著风闻雪这麽多年,虽然也知道时间流逝,难免人心变迁。但因为他自己始终初衷不变,便以己度人,以为风闻雪也会如此。 谁知风闻雪确实未变,只是他从一开始就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东方无双难过地在床上翻来覆去,颠倒了一夜。但天色将明时,却有些想明白了。 十岁确实是个不小的差距,何况当初自己年纪也实在太小,风闻雪只当戏言,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如今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他却不该再把自己的话当成儿戏了。 东方无双突然翻身坐起,痛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风闻雪相信自己、并接受自己的心意! 他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强大:那就是对美人的执著之心! 东方无双虽然性格顽皮,过於跳脱,但心志之坚定,却也是少有。只看他可以将五岁时的诺言牢记十一年之久,就可见一斑。 东方无双下了决心,不由心情松快起来。这一松快,躺在床上就昏昏欲睡,一觉竟过了时辰,直到晌午时候才醒。 风闻雪早已不在,那凤歌也不知何时离开。还是冬虫在午饭时告诉他,凤歌是教主早上去晨练时给他解穴叫醒的,让他披了衣衫离开。当时凤歌被蚊虫叮咬得浑身是包,哭著鼻子又气又羞地跑了。 东方无双听了,不由哈哈大笑,心情痛快了许多。 出了这口恶气,他也没心情再去理会那些男宠。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凤歌这样的人实在不在他眼里。而且他深知要解决这些一心想往风闻雪床上爬的男宠们,关键还是在於风闻雪。 东方无双的身世尊贵,一个皇太後的外祖母,一个长公主的母妃,出生的环境足以让他明白那些後宫深宅里的手段和猫腻。 他争的不是风闻雪的宠爱,而是风闻雪的心。 东方无双从来都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也从不缺少智慧和手段。而且天家之子的傲气和自信,也让他对自己的目标势在必得。 他这些日子也了解到,风闻雪并非好色之人。虽然养了几个男宠,但也就是那麽回事。毕竟男人的欲望总是要纾解的,憋久了也不好。 东方无双自己也是男人,可以理解。不过过去的事情他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起却要把握好一切,任何可能‘染指’风闻雪的人,他都要严格把关,提前预防。最主要的是,一想起昨晚风闻雪躺在床上任人‘为所欲为’的诱人模样,他就不能抑制的额冒青筋,气血翻涌。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 东方无双拍拍脸颊,将思绪从昨晚那让他既愤怒又嫉妒的场景中挣脱出来。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去了神冥教的地牢,继续研究那两个黑衣人。 他觉得如果那幕後黑手真是黑风派的话,那掌门人的心思可谓极其深沈。如果是那样深沈的一个人,又怎会不知派出这样的傀儡刺客,对於神冥教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用处。不仅不会动摇神冥教的势力,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那幕後之人,接二连三地派出这些炮灰一般的黑衣人,究竟是什麽目的呢? 是想要探清神冥教周边的防卫力量?还是另有图谋呢?总不会就是让这些人来白白送死的吧? 等等! 东方无双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里好像浮现出了什麽。只是具体的想法却不清晰,朦朦胧胧的,好似就隔著一张纸,让他看不见摸不清。 东方无双急得抓耳挠腮,在地牢里来回地打转转。 紫衣这些日子奉命好好照顾那个静亲王的小世子。只是他身为内务总管,事务繁多,没有那麽多时间整日陪著他。好在那小世子住进了教主的银霜院,平日有冬虫看著,也没出什麽问题。 但今天紫衣见教主与平日神色……似乎略有不同。在堂上与众位长老和堂主议事时,竟走神了几次。虽然那些长老堂主可能没有察觉,但紫衣是他身边人,怎会不知? 他心下暗暗奇怪,略一推测,便想到问题可能出在那个小世子身上。 待教主议事完毕,去闭关练功了,紫衣就将昨夜在银霜院值勤的守卫叫来,细细询问了一番,才知那东方小世子竟於深夜中将教主平日最宠爱的一个男宠从小楼里拖了出来,扔在了院子里。而且那男宠还是赤身裸体的。 其中隐情,不难猜测。 紫衣隐隐察觉了什麽,不由暗自咂舌。 难道那小世子竟对教主有那番心思? 但最让他吃惊的,却莫过於教主的态度。 对於静王世子昨夜的所作所为,教主仿佛听之任之,似乎并没有任何苛责。甚至在早晨凤歌醒来哭诉时,也没有多加安慰,只是给了他一件衣衫,让他回西园好好休养。 教主这是什麽意思? 难道教主对那静王世子,也…… 紫衣不敢多想。不过他却暗下决心,以後要多多留意那位小世子。 风闻雪舒展开手臂,头颅後仰,惬意地倚靠在温泉池水的边沿上。一头雪白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身上、水里,温热微蒸的水汽氤氲在周围。 这是神冥教教主专用的温泉浴池,其规模大小和华丽程度,完全不逊於皇家用度。 神冥教的总舵所在的这座群山中,有极好的温泉水脉。历代教主自然不会浪费,这浴池虽然没有皇家专有的温泉宫殿的气势磅礴,但也极其大气舒适。 风闻雪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以前他几乎每日都要来这里泡一泡,只是最近教务繁多,宝藏的传言和黑风派的骚扰让他无暇放纵自己。 只是今天他终於忍不住,来这里小憩一下。 风闻雪撩了撩水,闭目泡在温泉里,放松了全身。 他想放空思绪,好好的轻松一下。可是不知为何,脑子里总是乱七八糟的,什麽念头都有。一会儿是毫无头绪的宝藏传言,一会儿是近期不断骚扰的黑衣人,一会儿又是音信全无的大哥风听雨,但浮现最多的,竟然是东方无双昨夜信誓旦旦的表白。 不可否认,东方无双的表白扰乱了他的心扉。让他在心动的同时,又顾虑重重,将信将疑。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让风闻雪有些烦躁。他皱了皱眉头,忽然向水下一缩,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深深的浴池底部。 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浴室,撩开重重纱帘,向里望去。 只见白玉石的浴池外沿上,随手放著一件纯黑的浴袍,绸缎柔软,上面绣著精美的花纹。在那浴袍之上,是一个精美诡异的银色面具。 那面具朝上放在那里,反射著温泉的波光,诡异的弧度,仿佛在向人微笑一般。 那躲在纱帘後面的人,咽了咽口水,双眸晶亮,充满期待地扫向浴池,谁知池面上却不见那沐浴之人的身影。 这人正是东方无双。也不知他是怎麽打听出风闻雪在这里沐浴的,竟然找了过来。 原本紫衣守在门外,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进来。但东方无双是什麽人?他和紫衣略略沟通了一番,竟打动了紫衣,让他将为教主准备更换的干净衣物交给了自己,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只是他毕竟不敢太正大光明,还是先小心翼翼地巡视了一遍,谁知却没看见风闻雪的身影。 东方无双暗自奇怪,抱著衣物又走近了几步。 忽然一道水波从池面掀起,向他直击了过来。 东方无双吓了一跳,边躲边慌忙叫道:「是我是我,别打别打!」 风闻雪已夹杂著磅礴的气势从水中跃了出来,正要一掌击去,听见他的声音,看清他的身影,不由停了下来,冷声喝道:書香門第「你怎麽在这里!」 东方无双缩在墙角,愣愣地盯著风闻雪,手里的衣服掉到了地上都不自知。 风闻雪在他的目光下,才猛然想起自己未著寸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戴面具。 不过此时再去穿衣戴面具,似乎影响他的气势和形象,所以只好强自忍住。 风闻雪在水底便感觉到有人潜了进来,只是由於水压的关系,使得他没有认出东方无双的脚步。 平日他沐浴之时,绝对不会有人进来。所以突然有外人闯入,风闻雪这一掌之力便毫不留情,极为威猛。可是他在看清东方无双时生生顿住,气血逆涌,击打回体内,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风闻雪表面分毫不露,赤裸著身体,淡然自若。 与他相比,东方无双就丢脸多了。 他初时看见风闻雪的身体,只是被他的面容所吸引。但後来注意到他未著存缕的身躯…… 两道红色的血痕从东方无双的鼻子下缓缓流下。 风闻雪黑了脸色。 他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有人竟然会看著他的裸体流鼻血。 这……算不算猥亵? 风闻雪看著东方无双色迷迷的呆滞表情,不由怒火中烧,吼道:「你到底在想什麽?把你的鼻血擦干净!」 「啊?哦……哦哦。」 东方无双终於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擦了擦鼻子,抹了一袖子的血。 他也不想如此丢人,可是望著眼前诱人的身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气血翻涌。 没办法,谁让他才十六岁?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何况心仪之人如此‘坦诚’地站在自己面前,他要没点反应,那才奇怪了。 风闻雪此时正是青年最盛的时期,五官俊美。若不是一双眼睛太过狭长犀利,鼻子过於挺直如峰,嘴唇略微单薄了一些,甚至说得上是个十分清秀的美男子。只是他的气势太过阴鸷,肤色由於常年戴著面具而过於苍白,使得他看上去有些压抑和邪魅。 他的身材修长健美,双肩宽阔,胸肌有力,腹肌明显。但这些并未让他显得厚实雄壮,反而有种精健有力的感觉。而且他的腰线纤细优美,髋骨略窄,双腿修长笔直。 还有那垂在身下的性器…… 东方无双克制不住地扫了几眼,除了男性本能的暗中比较之心,还有某种……咳,不言而喻的渴望。 风闻雪怎会注意不到他的眼神?不由怒火攻心,内伤更重。 他很想动手将东方无双吊起来暴打一顿,又想破口大骂狠狠地数落他一番。只是现在他内息紊乱,气血不稳,一口淤血堵在喉咙处,强自忍住,若是开口说不定就会吐了出来。 风闻雪何曾如此狼狈过?不由对东方无双更是恼怒。 东方无双此时已经渐渐清醒过来。 他见风闻雪脸色变幻,看不出喜怒,便心知不妙,知道自己只怕是惹恼了他。 可是此情此景,要是轻易退去,东方无双却又心有不甘。於是他轻咳了一声,拾起地上的衣物,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来给你送换洗的衣物的……」 「哼!」风闻雪冷哼了一声,转身跳回了浴池里,背对著东方无双,过了片刻才缓缓道:「放下衣服,你出去吧。」 东方无双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发火,语气貌似也十分平静,不由惊喜过望。却不知风闻雪是为了压制体内的伤势,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他大著胆子又走前几步,将衣服放在池边,小意而殷勤地道:「风哥哥,我帮你搓搓背吧。」 风闻雪真要吐血了。 这家夥真会得寸进尺,竟然还不离去! 他恼恨不已,回头狠狠瞪了东方无双一眼。 却不知他此时身在浴池之中,发丝柔滑湿润地贴在身上,周围水汽朦胧,脸上溅起的水珠仿佛一道道晶莹的泪痕一般。这一眼看在东方无双的眼中,恰如含羞带恼,似嗔非嗔。 东方无双本来就欲火冲动的直流鼻血,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头脑一热,勇气倍增,也不等风闻雪回答,便快速的脱下衣物,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风闻雪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家夥竟然如此大胆,动作还如此之快,自己都阻止不及。 东方无双划著水游到他身边,又是激动又是情动地红著小脸喃喃唤道:「闻、闻雪……」 「你叫我什麽?」风闻雪一呆,惊异地挑了挑眉。 「闻雪……阿雪!」东方无双终於琢磨出了满意的称呼,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风闻雪。 风闻雪大吃一惊。他实在想不到东方无双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 「放手!」他脸色阴沈地低声喝道。 他受了内伤,暂时不敢动用内力,此时被东方无双的冒昧行为气得够呛,血色上涌,染红了面颊。 东方无双却已经被情火冲昏了头脑。他这个年纪是最容易冲动的。何况今日天时地利都如此优越,再看见风闻雪脸色‘羞红’,更是会错了意,心里激动起来,勇往直前地亲了上去。 风闻雪被他一口堵住双唇,讶异地瞪起双眸,接著便是真正的恼羞成怒了。 他双掌使力,一把推开了东方无双。 东方无双被他击到胸口,踉跄後退了两步,栽进了水里。只是有水的阻力缓和,倒并没受什麽伤。 反而是风闻雪刚才就被自己逆涌的真气所伤,此时骤然发力,气血翻涌,真气激荡,胸口一甜,终於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淤血喷出,风闻雪胸口一轻,伤势稍稍缓和,但浑身却没了力气,脚下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东方无双因为沈在水里,扑棱了几下,并未看见风闻雪吐血。而且浴池因为二人的动作而水波激荡,片刻功夫就把那丝血迹冲了干净。 东方无双好不容易重新站立起来,离风闻雪有两三步远,只见风闻雪靠在浴池沿边,双目轻闭,气息微喘,胸前的两点红樱也随之急促地起伏,似乎情绪颇为激动。 东方无双呆了片刻,突然嗷地一声,重又扑了过去。 「阿雪!阿雪!我是真心喜欢你──」 东方无双这不管不顾的性子一上来,便十分执著,甚至有些执拗,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占到便宜。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东方无双可谓深知其精髓。 也亏得他这莽劲上来,正赶上风闻雪此时身受内伤,气力不济,竟让他撞上了天大的幸运。 不过此时东方无双还不知道,只是一往无前地扑了上去。 风闻雪这次被他抱在怀里,却只能仰天长叹。 真是天要亡他啊。 东方无双见风闻雪被自己抱在怀里,竟然没有反抗,不由大喜过望,边亲边意乱情迷地道:「阿雪,阿雪,我好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仰慕你……」 风闻雪见躲避不过,只好生受了。但东方无双太过热情,让他有些吃不消。可是他现在也无力反抗,只得低声叱道:「你轻点,别乱亲!」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他那貌似严厉的斥责中夹带著丝丝的欢喜与纵容之意。其实他已心动,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东方无双道:「我不乱亲,那你……你亲亲我好麽……」 风闻雪道:「别胡闹。」 东方无双委屈了,道:「为什麽?你能亲那些男宠,却不能亲亲我麽?」 「我也没亲过他们。」风闻雪淡淡地道:「我从不亲任何人。」 东方无双眼睛一亮,只注意到前面那句话,後半句自动忽略了,便嘟起嘴巴凑过去,道:「亲我,亲我,亲亲我嘛……你不亲,我就亲过去了哦。」 风闻雪见他那无赖模样,额头青筋直抽抽。但又见他面容俊美,皮肤白皙,圆嘟嘟的嘴唇十分红润可爱,不由想起他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模样。心下一软,终於磨不过,凑过去亲了一口。 东方无双心头大喜,登时抓住机会,含住风闻雪的薄唇,纠缠了上去。 「唔……」 风闻雪被迫张开双唇,感觉到对方滑嫩的小舌头灵巧地钻了进来,不知是气恼还是羞窘,一时也没有反抗。 风闻雪虽然有过无数男宠,‘身经百战’,但确实没有与那些人亲吻过。一来他欢好时也戴著面具,不太适合与人脸颊相触。二来在他心里,那些男宠都不过是消遣宠物之流,实在用不著他去费心温存。 这般下来,这竟然是他实实在在的‘初吻’。 与风闻雪相比,东方无双可就算是‘经验丰富’了。想他从四岁开始便‘狩猎’京城,凡是称得上美人的,无论男女,都被他‘辣手摧花’过。後来年纪渐长,手段也越发丰富。亲亲脸颊摸摸小手已不能满足,这接吻的经验,自然也丰富起来。 虽然风闻雪反应很快,但还是让东方无双在初时探触的那一刹那察觉到了端倪。他心头狂喜,不过意乱情迷之际,也没想那麽多。 二人赤身裸体,肌肤相贴。东方无双的下身早已挺直如柱,直顶著风闻雪的大腿。 风闻雪也是正常的男人,又一向与男子有肌肤之亲,被他如此纠缠,哪里能没有反应?何况他受了内伤,体内气血翻涌,更是容易冲动。 风闻雪心中苦笑,知道按照这情形,今日只怕不能善了。只是他内伤颇重,很难占据上风,说不好,便要便宜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家夥了。 东方无双早已忍耐不住。二人一番唇齿纠缠,情欲翻滚,都有些欲罢不能。 东方无双小心翼翼地往风闻雪下身摸去,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道:「阿雪,你、你……那些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说著脸颊飞红,眼神晶润,一副含羞带怯的小媳妇模样。 东方无双并不糊涂,虽然他一心想娶风闻雪做老婆,但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很难将风闻雪‘攻下’。可是他胜在年轻,有毅力有手段,所以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打算长期奋战,一点一点‘攻’城掠地。 风闻雪刚才已试著挪动身体,但手臂酸软无力,抬起来都困难,若不是背靠在池子边,只怕双腿都站不住。 他心里暗叹一声。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对东方无双已经颇有了解,知道今天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这小家夥都不会罢手。於是沈默片刻,淡淡地道:お稥「你来吧。」 东方无双正专注地亲吻著风闻雪的面颊、脖颈和胸膛,双手爱恋不舍地抚摸著他的肌肤,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呆了一呆,抬起头直直地望著风闻雪。 风闻雪看见他那傻呆呆的模样,突然轻轻一笑,双臂向两旁展开,轻松自然地靠在池子上,双眸黑不见底,嘴角勾起:「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我……」 巨大的惊喜让东方无双一时大脑呆滞。 他简直不敢相信。 风闻雪是什麽意思?不会是他理解错了吧?真有这种好事? 啊啊啊──阿雪一定是爱上自己了! 东方无双「嗷──」地一声扑了上去,兴奋不能自己地叫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东方无双虽然接吻的功夫出色,但於与男子的情事上,却并没多少经验。 他十五岁时,便在皇祖母和母妃的安排下,从宫里派来的女官那里学会了男女之事。这是皇家的传统,历来如此。 但东方无双虽然喜好美人,却意外地并不怎麽好色。他的喜欢更多的是出於对美的事物的追求和欣赏,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占有。 只是他虽有男女经验,但与男子之间却是初次。从京城来的这一路,为了‘追求’风闻雪,他也研究过龙阳之好,甚至去小倌馆里观摩过。可是研究与实际操作起来,总会有些差距。 原本他想,以风闻雪的丰富经验,自己从身於他下,慢慢‘学习’,很快便会掌握到要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天大的好事突然落在头上,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风闻雪看著他又兴奋又激动地在自己身上乱摸,虽然自己也十分情动,但却不想受罪,免不了便出声指点几句。 其实风闻雪的性子十分随意任性,对床事上的事情,在上还是在下并没有那麽执著,只要舒服到了就好。而且身为摩耶男子,对这方面的情事,多少有些天性里的接纳之意。只是他的身份高高在上,面对那些男宠是不可能转变自己的位置的。 此时看著东方无双小意而兴奋的服侍,倒有些期待起来。 东方无双年轻,血气旺盛,这麽会儿功夫早忍得不能再忍了。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风闻雪半翘起来的分身,来回摩挲抚弄,手指灵巧地律动著。 风闻雪本就被他纠缠著有些情动,此时便顺其自然,由著他服侍。自己一边享受,一边调息,希望能尽快恢复元气。 东方无双的手法还是不错的。不管怎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而且又是面对自己的心爱之人,这著意的讨好之情更是热切。 风闻雪在这方面原就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主。虽然东方无双的手法对他来说仍然稍嫌稚嫩,但也算不错。 大概是受伤後身体元气不足,风闻雪没一会儿便射了出来。这再从前,即使是凤歌那样高明的男宠也做不到。 他的胸膛随著气息急促而上下起伏,胸前的两处红点便更是明显。东方无双被其风姿所吸引,紧张得全身都有些发抖。 他颤颤巍巍地摸向风闻雪身後,手指在他的大腿根部来回摩挲,周围的温度似乎腾腾地升了起来,热得不行。 风闻雪气息激荡,发泄一次後,更是连抬起手臂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 他抬抬眼皮,见东方无双一副饥色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模样,不由挑起嘴角笑了笑。 东方无双无意中看见他那似嘲非嘲的笑意,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由心火一起,动作便大胆了起来,终於摩挲著探入了那隐秘的入口。 一根……两根……三根…… 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对对方的身体一定也会喜欢得不得了。 东方无双急切而没有章法,风闻雪轻轻蹙眉,倒还可以忍耐,就是觉得有些怪异。 「唔……你这小子,慢点!」 东方无双将自己的分身推了进去,但力气过猛,让风闻雪斥责了一句。 但东方无双好似没有听见,急切地还要更加深入。 那满满涨涨的感觉,让风闻雪心里十分微妙。他皱著眉一边忍耐著,一边计算著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恢复体力。 他所修炼的《逆风大法》十分奇妙。若是被外力所伤,可以将其化为己用。但若是被同一属性的内力震伤,却只能慢慢化解养和。所以他这次意外受伤,恐怕要将养个三五天,调息几次才能痊愈。但初时这几个时辰,却难以使力。 因为身在神冥教总舵,外面有无数教众巡逻把守,所以风闻雪并不担心自己的伤势。但他也不想让外面的紫衣等人发觉,便想著在浴室里呆一段时间,等恢复元气再说。 不过他却忽略了东方无双的欲望。 由於是第一次,二人都不太舒服。风闻雪发觉身为下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便有些不耐,待东方无双射了出来,便想推开他起身。 可是东方无双岂会那般轻易便放手? 因过於激动,第一次结束得快了些,让他觉得又尴尬又羞恼,抱著风闻雪讪讪地不肯撒手。 风闻雪仍然力气不足,觉得下身酸酸地胀痛,心里便有些後悔了,道:「你既已得了,还不放手?」 东方无双双颊微红,眼神晶亮且仍然充满‘精光’,小意地道:「这次不算,咱们再来一次可好。」 虽是问句,却非询问的口气。 风闻雪心道现在自己脸也让他看了,身子也让他得了,竟然还不知足?心可太大了。 他挣脱了东方无双的手,转身向台阶走去,一边向上迈,一边漫不经心地戏谑道:「小无双,你这本事还要回去再练几年,现在就想占我便宜,看来果然是早了点。」 浴池有半个多人高,为方便沐浴,台阶却只有两节。风闻雪抬腿,幅度便颇大,那挺翘的臀部,柔韧的腰肢和水下笔直的长腿,便呈现出一种魅惑的角度。 尤其那丰润的双臀之间,由於刚才那场匆促的欢爱,蜜穴仍有些若隐若现,泛著隐秘的光泽。 风闻雪双腿还有些无力。虽然刚让东方无双占了便宜,但他身体强健,东方无双又小心地没有让他受伤,所以除了有些不舒服外,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第九章 只是他内力不济,便有些反应迟钝。他已上了最後一阶台阶,池水只漫到脚踝了,再一步便出了浴池。就在这时,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向後飞去,扑通一声被拉进了浴池,後背紧紧贴著一个人的胸膛,二人一起沈入水中。 风闻雪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水,登时脑袋一阵发懵,下意识地反手扭住身後人,想要站立起来。 但他刚浮出水面,鼻腔里的水还没咳出来,便被人压到了池沿子上,身後那个还没有合拢的小口,被一异物侵入了进去。 风闻雪狼狈地大声咳嗽,眼花鼻酸,脑门被呛得生疼。但这些都比不过身後的异物进出所带来的灼热与酸胀。 「操你娘的!咳咳──」 风闻雪十分没有风度地骂了一句。 东方无双没有听清。他此时专注得也什麽都听不见了。 他只觉得风闻雪的那里灼热紧致,紧紧包裹著自己,每一次进出,仿佛都带起一阵深入骨髓的颤抖。 他情不自禁地压住风闻雪柔韧的腰肢,将他按在池边律动著。 风闻雪心头起火,但无奈失了先机,而且内息未平,难以动武,这个角度又如此被动,有力使不出。 风闻雪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侵入过,尤其这种被背後进入的姿势,让他觉得屈辱。 「东方无双,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怒喝,当真有了杀人的冲动。 东方无双色胆比天大,并不怕他。反正已经这样了,必须要让风闻雪知道自己的‘厉害’。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在东方无双这个年纪,更是敏感、大胆、而且异常执著。 他一边回忆著看过的那些春宫图,一边抚摸著风闻雪光滑弹性的肌肤,呼哧呼哧地道:「阿雪,我会让你满足的……这一次一定不让你失望……呼呼……」 「去你娘的!老子……啊──」 风闻雪正想破口大骂,忽然浑身一颤,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快感袭了上来,激得他轻叫一声。 东方无双立刻察觉了他的反应。 虽是初次上手,但东方无双可能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虽然刚才的第一次大概由於过度紧张和兴奋而有些失败,但年轻人有情可原。这一次虽是第二次,他却有了经验,而且迅速地改进了自己的‘不足’,渐渐娴熟起来。 许久以後,风闻雪也不得不感慨,天分这东西,果然不一样啊…… 东方无双敏锐地察觉了风闻雪的变化,便不紧不慢地按照刚才的方式再度冲击了过去。 果然那里是风闻雪的敏感点。这次他虽有了心理准备,未曾叫了出来,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反应出来,原本消沈下去的分身也渐渐有了抬头的趋势。 一下又一下…… 东方无双似乎很快掌握到某种规律。他的‘攻击’不再那般没头没脑,行动也越发有了章法和节奏。 「阿雪……阿雪……」 他一边动情地唤著风闻雪的名字,一边忘情地按著他的腰前後挺进。 浴池里的温泉水随著二人的律动拍打到身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二人彼此连接的部分所发出的情欲的声音。 风闻雪渐渐找到感觉,身体越发酥软了,体内生出一股陌生的快感,让他吃惊的同时也十分著迷。 到了动情之处,他也无法再忍耐了。 修长浅淡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眉头有些拧著,但眼角眉梢却带了一丝春意。 风闻雪咬著自己淡色的下唇,双眸半张半阖,趴在池沿子上,身体不断地耸动,一只手终於忍不住伸到身下,抚摸起自己翘起的分身。 「啊……嗯──」 风闻雪不是个会压抑自己的人。到了高潮之处,不由便低低地呻吟了出来。 他的声音平素要不是冷漠无情,要不就是正邪难辨的玩世不恭,很难听出什麽心底的情绪。但此时情欲之中,由於情动难耐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却是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这每一声轻哼,都仿佛击到了东方无双的心底。 风闻雪已经释放了出来,但身後的刺激仍然高潮不断,不一会欲望便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这种双重的快感让他著迷,只是他无法忽略自己的情况。原本经过短暂的调息,已多少恢复了些元气。但这番‘运动’下来,却有些勉强了。 并非支持不住。但风闻雪是个非常自制的人,极为爱惜自己的身体。撑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却不免有元气枯竭,纵欲过度的危险。 於是他试著对身後的东方无双道:書香門第「无双……嗯、你、差不多了吧?」 东方无双确实快到高潮,如果风闻雪没有这一句,说不定一会儿便释放了出来。但是风闻雪这情欲高潮之中不轻不淡的一句,却让东方无双觉得被讽刺了,心头一凛,误会了意思。 对男人来说,持久力和次数是同等重要的大事。东方无双刚才的第一次很是被风闻雪小瞧,伤了自尊心,这胆大妄为的第二次,哪里还容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本就是个极有毅力的家夥,这会儿被风闻雪一‘激’,暗自咬牙:我一定要坚持住! 他强自忍住要射的欲望,将风闻雪翻了身,面对自己,继续推进、撤出。 风闻雪发泄了两次,已有些体力不支,见东方无双不仅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好似有越来越勇的趋势,不由暗自吃惊。 他也是从十几岁的少年时期走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按说不该这麽有自控力啊?怎麽这小家夥竟能坚持这麽久?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力气再琢磨这些了。东方无双‘性’头上来,当真是勇猛无比。 风闻雪被他按在池边做了一次,又被他抱著靠在台阶上又做了一次,之後二人移到岸上,在小憩的长榻上又来了一回。 到了最後,风闻雪实在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东方无双摆弄,不断发出性感而诱人的低吟。 东方无双对他的身体爱不释手,只觉风闻雪从发丝到脚趾头,都是自己的最爱。 那弹性晶莹的肌肤,矫健匀称的身材,情到动人处的眉眼和呻吟,都是那麽地吸引他。而最最让他流连忘返的,是风闻雪身後那神秘而紧致的小穴。 也许摩耶人真的天赋异禀。风闻雪的那里温暖湿润,一张一合,每次收缩都极为紧致和有力,紧紧包裹著东方无双的坚挺,让他的欲望好似没有止尽。 紫衣处理完事情,回到教主的温泉浴池外,见守候在那里等著伺候教主出浴的小厮还在那里,不由奇怪,问道:「你怎麽还在这儿?难道教主还没出来吗?」 那小厮回道:「紫衣大哥,教主还没出来。」 紫衣望了里面的大门一眼,心里猜测不知道教主是不是和那位东方世子‘好’上了。 紫衣这人素来伶俐,已隐隐察觉了东方无双对教主的心思,正想著要多多留心,下午就见东方无双听说教主在沐浴,巴巴地跑过来和自己套近乎,想进去‘伺候’教主。 紫衣思量了一下。 静王世子明显有那个意思,教主对他也颇多纵容。如果神冥教能与静王府再亲近一步,对神冥教来说也没什麽坏处。 何况此时静王世子刻意交好,他自然不会推拒,便笑眯眯地将教主的换洗衣物交给了他。 东方无双进去之後,紫衣事务繁多,平日也不用贴身伺候教主,便自去办自己的事了。谁知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过了这麽些时候,教主竟然还和那位静王世子呆在浴室里,怎麽也有近两个时辰了吧? 这麽长时间……不出点什麽事都不太可能。 紫衣道:「你在外面都听到了什麽?」 那小厮武艺一般,神冥教的教主浴室又建的特别坚固,大门都是百年沈木加铜锁的,里面还有一个隔间,从外面一般听不见什麽。 不过里面那二人动静实在大了点,那小厮隐隐听见了些,只是声音含糊,水声也比较大,听不真切罢了。 他脸上一红,含含糊糊地道:「也、也没什麽。教主好像、好像在和静王世子戏水。」 紫衣一听,哪里还不明白,不由抿唇一笑,暗自佩服教主厉害,连静王世子也是手到擒来啊。 紫衣亲自守在门外,只是他竖直了耳朵,也没听见里面有什麽大动静。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教主和静王世子双双出来。 紫衣捧著干布巾过去,想要服侍教主擦头,同时一双眸子暗暗在那二人之间扫视。 教主脸戴面具,气息平静,紫衣也不敢对他过多观察,便瞄著静王世子,果然让他看出些蛛丝马迹。 那东方无双此时眉目疏开,嘴角含笑,黑眸精亮,通身都有种欢爱之後的疏懒和畅快感。只是他的步履过於轻松,让紫衣暗自称奇。 风闻雪看见紫衣,顿了一下,道:「你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伺候。叫他们也都下去吧,待会儿本座……咳,和东方世子一起回去。」 紫衣听教主的声音有些沙哑,赶紧捧上凉茶,便知趣地告退了。 他心里认定教主已经将东方无双‘拿下’了,先入为主,便没有多想,也没察觉什麽异样。 风闻雪见众人都走了,才腿脚发软,可又不想再东方无双面前丢面子,便漫不经心地踱步到小榻上,慢慢坐了下来。 只是他一坐,便觉得身後刚才那过度欢爱之处一阵钝痛,脸色不由变了一变,险些没有坐住。 好在他戴著面具,谁也看不见他的脸色。 东方无双殷勤地将茶杯送到他手上。 风闻雪早已渴得不行,接过来一饮而尽。东方无双赶紧给他续上一杯,笑道:「阿……教主,快到晚膳时间了,今天我们一起在银霜院吃吧,我让冬虫做些清粥小菜,别去什麽禧善堂了。」 风闻雪也是这麽想的,见他这麽知心意,瞥了他一眼,没说什麽,心里却多少有些偎贴,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二人休整一番,风闻雪实在‘坐’不住,便起身慢慢往自己院子里回。 他不想让人看出异样,便故作从容,只是步履有些缓慢。 东方无双与他随行,边走边随意找些话题闲聊,做出一副二人悠闲散步的样子。 回到银霜院,让冬虫整治了一桌清淡饭菜,二人简单用过,便各自回房。 东方无双知道风闻雪需要休息,便眼巴巴地看著他回了房,没有纠缠。 风闻雪回屋调息之後,内伤好转许多,往床上一躺,竟然一觉无梦。第二天醒来,通身清爽,竟感觉不错。 他与人欢好还是第一次在下面,当时的决定一来是形势所迫,二来,其实也是因他心里多少有些好奇,想要尝试。 他初夏时去了一次三绝山,见了他那位武功绝世却喜欢隐居的大哥风听雨。风听雨性格自闭,不喜与人交际,素是独来独往,行事唯心。但上次风闻雪却意外地发现他在自己的住处养了一只与众不同的‘小兔子’。 那个小家夥叫赵小楼,年岁与东方无双差不多,看上去白白嫩嫩的,一脸生涩,一看便知是娇生惯养,未曾‘放生’过的富家子弟。 他心中奇怪大哥怎麽会‘圈养’了这麽一位少年。而且那赵小楼举止文雅,家教良好,怎麽看也不像是会与他大哥有瓜葛的人。 而最最让他称奇的,却是那二人的关系。 风听雨对那赵小楼十分维护,甚至为了他与风闻雪大打出手,这让风闻雪这个做亲弟弟的心里难免有些嫉妒。 不过那个赵小楼,对他大哥也并非无意,居然有勇气挡在自己面前,指著他骂道:「你无耻!你卑鄙!我不许你欺负他!」 真真是好笑。他无耻?他卑鄙?他欺负他大哥? 他们可是亲兄弟耶。而且就他大哥那武功,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不过也是因此,风闻雪对赵小楼多少有了几分欣赏之意,事後也未再为难他,只是逗弄了他几句。毕竟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亲人,还能如此维护他大哥的人,是不多的。 他大哥那座冰山,冷了这麽多年,终於有了点温乎,风闻雪暗自称奇的同时,也在关注著那二人的关系。 後来因为黑风派的事,赵小楼被送回了家,风听雨也去追踪黑风派的派主了。但是这期间,风闻雪对风听雨旁敲侧击,终於还是套出了点内容。 那二人肯定发生了关系,而且好像……貌似……也许……可能……是他大哥在下面。 以他大哥那与其武功完全成反比的无知性子,还真有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只是这毕竟是风闻雪的猜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已。其实他心里是不信以赵小楼那文弱公子的软绵性子能够‘压倒’他大哥的。所以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後。 不过身为下方会是什麽滋味?却也在风闻雪的心里留下好奇的念头。 他身份特别,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人与自己欢爱。那些男宠身份不够,只有东方无双身份尊贵,在自己之上。而且这家夥胆子很大,三番四次摸进自己的房间,对自己虎视眈眈,还颇有占有欲。让他试试,倒也无妨。 风闻雪本就是个做事随时所欲,只要自己高兴就成的主儿。抱著这种可有可无的念头,又赶上昨日那麽个时机,便让东方无双占了便宜。 只是他没想到东方无双小小年纪竟如此‘勇猛’,弄得自己险些招架不住。不过这些他都归罪於自己无意中受的内伤,坚决不承认後来沈溺其中,腰酸腿软确实是自己意乱情迷之故。 风闻雪身体强健,内力深厚,第二天已经无事人一般。 东方无双看见他便又凑了过来。 许是二人有了亲密关系的缘故,风闻雪不再反感他的亲近和动不动就捏酸吃醋,暗地里使坏的举动,反而有种对方真正重视自己的感觉。 这种感觉倒也陌生。虽说他贵为一教之主,但下面的人都是敬著他怕著他,便是紫衣这般亲密随意的心腹,也是只将他当成教主,而不是风闻雪这个人。 家里两位父亲,因风听雨是长子,又从小有病,所以对其关注最多。风闻雪作为小儿子,反而没得多少偏爱。後来父亲确认了他为神冥教的继承人,才对他真正上了心,只是多在武艺上要求严格。至於他那位爹爹,倒是真心疼爱他。只是虚怀谷经常在外面跑,回教的日子不多,一眨眼的功夫风闻雪也长大了。 那日在三绝山上,看见赵小楼对风听雨的维护,还有风听雨对他的爱护,二人之间的互动让风闻雪心底不由有些羡慕。 他倒也想找个真正知心知意的人,可惜教中确实没有合适的对象。就在这个时候,东方无双出现了,不断的告白和‘骚扰’,一点一点地打动了他的心。 经过‘浴室事件’後,风闻雪也不再把东方无双当成当年那个顽皮的小孩子了,渐渐把他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 东方无双也察觉了他的变化,心里高兴。他原就是个机灵的,知道什麽时候该亲近,什麽时候该讨好,什麽时候又该吃吃醋生个气撒个娇之类的。因此倒将二人的关系越拉越近。 转眼过了十月,风听雨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找到黑风派的掌门人并将其击毙在剑下。只是他也受了伤,留在江南的分舵疗伤。 风闻雪有些担心,想去看看他,不过风听雨传了话来让他不必前去。而且此时神冥教正是多事之秋,他这个教主也不宜轻离总舵。 此时江湖上关於神冥教宝藏之事,也随著黑风派掌门的死亡而缓和了下来。一是少了推波助澜的人,二是被神冥教的武力所慑。 这一年多来江湖被黑风派扰得不行,武林盟主南宫殇亲发盟主令,号召武林正道人士一起围剿黑风派,最後也没有逮到那派主的踪影。其武功和心智都让江湖人暗自心惊。但这次却被风听雨所击杀。 风听雨天下武功第一的称号,再次让众人警醒。 得罪一个武功高手本身就很可怕了,而且这个高手不仅是绝顶的,背後还有一个江湖第一教支撑,这二者合二为一,就更加让人不敢轻动。 风闻雪很满意现在的形势。只是宝藏传言一天不灭,神冥教就犹如被架在火上烤,一不小心就会被烧著了。 风闻雪虽然相信自己的实力,但也不会轻易拿神冥教去与全江湖的贪婪之辈对抗。所以这段时间神冥教大举出动,四处搜寻黑风派余孽和散播宝藏之人,并趁机消灭不少敌对势力。 风闻雪忙碌起来,便没有空暇去关心东方无双的情况。除了每日早上东方无双都缠著他一起练功外,二人白天少了许多见面的时间。 东方无双已经在总舵中混熟了,上上下下,由老到少,都和人处得很好。他整日笑眯眯的,也不端什麽世子的架子,没多久便得到了全教上下的喜爱。 那日他在风闻雪‘伤’好之後的第三天晚上,就摸进了他的房间,将自己脱得精光,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风闻雪额头又开始抽动,低声道:「你这是做什麽?」 东方无双轻轻攥著被角,半羞半遮地露出半张小脸,欲语还休地道:「今天……那个……我……」 风闻雪轻笑一下,挑了挑嘴角,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上回你吧。」 东方无双脸颊微红,小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风闻雪无语。 他虽早察觉这位小世子性子异於常人,但却没想到程度竟还在他那位大哥之上。也不知脑子都在想些什麽。 「你起来吧,我今儿个没兴趣。我要打坐练功,你别妨碍我。」风闻雪不客气地道。 他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今晚再调息一次就无碍了。只是一想到这内伤是因为前几日那场乌龙的浴室事件,他就觉得郁闷。 东方无双闻言,瞪大眼睛,似是失望又似有些受伤,抱著被子坐起来,低头不语。 风闻雪蹙了蹙眉,道:書香門第「你这是做什麽?难道还要我哄你不成?」 东方无双低落地道:「阿雪,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 风闻雪沈吟了一下,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真的不喜欢,三日前也不会纵容他‘上’了自己吧?身後的秘穴因为那日的纵欲过度,似乎还有一点痛呢。 他这麽一沈默,又戴著面具看不出表情,东方无双就伤心了,红著眼睛道:「我就知道那日……那日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是我放肆了,你可以打可以骂,就是不要不理我。呜呜呜……」说著竟呜咽了起来。 风闻雪见他这麽大一个少年竟然哭泣,不由有些头疼。 可是东方无双长相讨喜,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哭起来委屈的样子不仅不让人觉得厌烦,反而有些可爱。 风闻雪只好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他话没说话,东方无双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扑到他身上,高兴地道:「阿雪,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嘿嘿嘿……」 「下来!」 风闻雪见他赤裸著身子粘在自己身上,不由当真有些情动。只是他内伤未愈,不想再放纵。 东方无双也不怕他,乖乖地下来,穿好衣服,道:「阿雪,既然你今晚要练功,我就不打搅了你。不过我就住在你隔壁,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哦。お稥」说著还暧昧地冲他眨眨眼。 风闻雪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少年‘调戏’。 他伸手捏了捏东方无双挺翘的屁股,沈沈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嘿,这小子还挺有料。 风闻雪感觉手感不错,不禁又捏了两下。 东方无双一向是个打蛇上棍的,被占了便宜也不在乎,反而凑上前去,蹭了蹭风闻雪的大腿,嘿嘿笑道:「阿雪,我早是你的人了。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随时恭候啊。」 你也已经是我的人。这辈子你可跑不了了。 这是他心底没有说出口的话。 风闻雪对他的没皮没脸实在没辙,可心下又觉得有些喜欢,想起那日的欢好,体内竟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他赶紧打住,将东方无双轰了出去,心下才松口气。暗道这些日子要远著些这小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二人有过肉体关系後,很容易拉近距离。再加上东方无双的刻意讨好,使得二人的关系不仅没有疏远,反而越发亲近了。 如此到了十月。风闻雪一直忙碌教务,无心他顾。东方无双却忍不住了,打定主意要再次爬上风闻雪的床。 东方无双上一次食髓知味,对风闻雪念念不忘。他也不是没开过荤的,但与男人却是第一次。而且他著实没有想到,那一次风闻雪竟然让了他…… 第十章 东方无双心里美滋滋的,认定风闻雪对他肯定是有‘意思’,不然不会委身於自己身下。不过他倒也没有糊涂到以为自己魅力无穷,‘虎躯’一震就能让风闻雪那等人物臣服。当时他是意乱情迷了,但事後一琢磨,便觉得这里面必有缘故。 虽然不知是什麽缘故,但像风闻雪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一次委身於人下的欢爱就对他情根深种了。所以东方无双权衡利弊後,决定爬上风闻雪的床,让他‘上’回自己。 他主意打得好。静王世子的身子不是能轻易得了的。得到之後,更不是能轻易甩开了去的。所以只要他‘献身’成功,风闻雪就是铁上定钉的和自己缠在一起了。 谁知风闻雪竟不上当,将他轰了出去。不过好歹从他嘴里得了一句喜欢自己(人家只是说‘不是不喜欢你’而已……),也算小有收获。 之後东方无双一直耐心地等著风闻雪‘召唤’自己,但风闻雪竟是个极为克制的人,之後一直忙於教务,别说是他了,连西园里的那些男宠,也没有找过一次。 东方无双忍了许久,终於按捺不住,决定再次主动出击。 这日风闻雪刚回到房里,还未来得及梳洗,便听见外面传来东方无双的脚步声。 「进来吧。别在门口转悠。」 风闻雪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淡淡一句,在桌边坐下。 东方无双推开门进来,嘿嘿笑道:「我还没敲门,你就知道了啊。」 「这麽晚了,有什麽事?」 二人近日关系亲近了不少,风闻雪也不是个喜欢冷著脸的人,因而声音里含了些笑意,并无不耐的意思。 东方无双道:「今晚你又没和我一起用晚膳,我想你了。」 如此话语说出来也不带脸红的,甚至还颇为理直气壮。 风闻雪已经习惯了他的风格,脸皮也渐渐厚了,没有理他的话,道:「听说你将那两个人送出总舵了?可是找到了什麽线索?」 那两个人,指的就是那日二人在密林中抓到的两个黑衣傀儡。当时东方无双和他定下约定,若是找到任何线索,风闻雪可是要应他一件事的。 只是过了两个多月,风闻雪早把这件事忘记了,还是今日紫衣告诉他,东方无双前些日子把那二人弄出了地牢,送到清风镇上,让官府带走了。 神冥教虽然与静王一系的皇族关系不错,但江湖人与朝堂之间,泾渭分明,神冥教平素与官府也来往不多。唯有天门一派,可说是朝堂放在江湖上的势力。 东方无双笑道:「线索现在还没有,等有了好消息我自然会告诉你,到时你可别忘了应过我什麽事。」 风闻雪哼了一声,道:「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麽?」 「当然不是。风哥哥可是举世大英雄,怎会说话不算数呢?我可从没怀疑过。」东方无双嘿嘿笑著给他斟茶,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风闻雪也看出来了,这小子今日是想赖在这里。 这些日子来,他也对东方无双多了了解,摸出些他的性子。在外面,他恭恭敬敬地叫自己‘教主’,回了银霜院,便亲亲热热地喊自己‘风哥哥’,若是什麽时候突然脱口叫出‘阿雪’二字……那就没什麽好事了。 「你今儿个又有什麽事了?这麽晚了还赖在我房里不走,莫不是还有什麽事情?」风闻雪本身涵养不错,又极有城府和定力,按说不会如此沈不住气。不过他也算了解了,和东方无双这样厚脸皮的小子在一起,你就不能讲什麽涵养。真要与他对著磨蹭,只怕到了天明他也不肯走的。 东方无双蹭过去,离得风闻雪极近,低声的、缓缓地道:「阿雪,都说了我想你了嘛……」 风闻雪额头一跳。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弹了弹指间的茶杯,发出清脆地叮叮声,挑唇笑道:「那又如何?」 东方无双见他没有恼怒,便极为大胆地伸出手,轻轻按到他的大腿上,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显得纯洁无辜,满口关怀地道:「这些日子看你这麽忙碌,人家真是心疼啊。那个……男人嘛,偶尔也该纾解一下,放松放松。」 「呵……」 风闻雪真是服了他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哪里像是静王世子?倒像、像…… 风闻雪一时也想不出他像什麽,反正是让人啼笑皆非。他还从没见过这麽迫不及待地爬上别人床的世子呢(那是你没见过他爷爷,那还是位真正的王爷呢……)。 他有意逗逗他,便做出若有所思地模样,道:「你说得是。有些日子没去西园了,是该去看看。」 「哪个让你去那里了?」东方无双急了,道:お稥「难道我还比不过他们吗?」 风闻雪脸色一沈,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儿个青羽向我回报,说你把明鑫放出去了?」 东方无双道:「明鑫年纪大了,想要回家买田种地,做个悠闲的地主翁,再娶个小娇娘,生几个娃娃当当爹。我看你也不是十分宠幸他,何必让他圈在西园呢?便妄自做主,将他送出去了。」 风闻雪冷笑:「静王世子本事好大,我这神冥教总舵竟然让你当起家来了。」 东方无双也不怕他,呵呵一笑,道:「哪里是我当家啊。都是他们看在你宠爱我的份上,任由我胡闹罢了。好哥哥,你也别恼,我知你不将他们几个放在心上,何必为了他们与我生气呢?你若是不高兴,就罚我一顿好了。」 说著他动作伶俐地一抬身,噌地一下坐到了风闻雪腿上,然後搂住他的脖子,飞速在他唇上亲了两口。 风闻雪也是奇怪了,明明武功高出他许多,却偏偏躲不过他的‘攻势’。当年就被年仅五岁的东方无双占了便宜,如今更是被步步紧逼。 风闻雪见东方无双这般架势,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他心里也颇为喜欢东方无双。而且东方无双对他情意深刻,最是难得。风闻雪再怎般争强好胜,心底里也是希望有个知心人陪伴的。 他顺手搂住东方无双的腰,感觉少年的腰线纤细而坚韧,翘起的臀部更是在自己腿上乱蹭…… 风闻雪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有反应,那才奇怪了。 於是他顺势按住东方无双的脑袋,堵住了他的唇。 风闻雪虽然初涉吻技,但已十分高明。那日与东方无双热吻数场,此时已能找回场子了。 东方无双今日有意放软身段,委身於他,便著意逢迎,倒也颇得情趣。 二人不知不觉便滚到了床上。东方无双顺手将他的面具一摘,扔到一旁,嘟囔道:「老戴著这劳什子玩意,我都看不见你的脸了。」 风闻雪有些无奈地道:「你这个动作倒是越来越快了。」 东方无双捧著他的脸,嘻嘻笑道:「美人,快从了我吧。」 风闻雪双手撑在床上,俯身看著身下的俊俏少年,不由勾了勾唇角:「我还没见过你这麽嚣张的人,莫不是想尝尝本座的手段?」 东方无双迫不及待地道:「期待良久啊。」 见他双眼冒光,一副色狼模样,倒让风闻雪不由郁闷。 这是谁要上谁啊? 这麽一想,倒突然想起那日浴室里的欢好滋味。 风闻雪心中一动,觉得体内有些蠢蠢欲动,似乎……那日的滋味还不错。 不过他一向居於上位,那日只是被形势所迫,又一时冲动而已。 此时他慢慢撩开东方无双的衣襟,微凉的手指在那温热的胸膛上轻轻抚摸。 东方无双随著他的动作眯起一双大眼,像只宫廷里宠养的波斯猫一般,慵懒地哼了一声,身躯微震,竟然流露出一抹媚色。 风闻雪没想到他还有这潜质,登时欲念大动,动作也快了起来。 他是这方面的老手,自然经验老道,东方无双又极力配合,也没什麽不舒服。只是他後庭狭窄,风闻雪进去的时候颇为吃力。 东方无双感觉後面被撑开、涨满,紧紧包裹著风闻雪的分身,心中暗喜,这下子二人算是平手,也彼此更难分开了。 风闻雪持久力强悍,但因东方无双是第一次,他起了怜惜的心理。二人玩过一回,他便罢了手。 东方无双却有些意犹未尽,缠在他身上不下去。 风闻雪见他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欲念又起,邪邪一笑,道:「莫非你还不满足?只怕再来一次你便撑不住了。」 东方无双眼珠子转了转,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道:「阿雪,你让我来一回如何?」 风闻雪诧异地挑眉看他。 东方无双嘿嘿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风闻雪嗤笑道:「原来你主意还打在我身上。看来刚才我下手太轻了,应让你下不了床才是。」礼尚往来什麽的,才不关他什麽事。 东方无双扭了扭身子,手指伸下去,握住他立起的分身,道:書香門第「我自然能让你快活。你总会知道我与你那些男宠是不一样的。」 「哦?我却没觉得有什麽不一样。」 东方无双听了,更加殷勤地动起手指,嘴唇吻上他的胸膛,沿著矫健流畅地线条慢慢往下滑,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 风闻雪舒服的叹息一声,随著他的动作挺了挺腰。 东方无双来到那挺立之处,双唇一张,含了上去。 他的技巧其实比不过西园的那些‘专业人士’,但是生涩的技巧加上他那尊贵无比的身份,却更能让人产生满足感。 风闻雪看著他‘柔顺’的样子,禁不住心里得意,毕竟能让静王世子如此服侍的,当世只怕唯有他一人而已。他不由闭上眼,喘息著专心享受。 东方无双一边灵巧地蠕动著唇舌,一边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一条手帕,趁著风闻雪意乱情迷之际,退出舌头,将那手帕在他的分身上缠了一缠,绑上两圈,堵住铃口,在根部打了个结。 风闻雪发觉不对,要坐起身来,东方无双却压在他上面,手掌仍然握著他的分身,用力揉搓两下,风闻雪便不由自主地软下了腰。 他咬牙道:「你这是……哪里学的手段……竟敢用在我身上?」他气息不稳,声音暗哑,一时也失了教主的风度,倒像个被情欲所迷的普通男人了。 东方无双动作未停,俯身含住他胸前的茱萸,轻轻咬噬,柔声道:「好阿雪,今天让我好好服侍你,让你知道我与那些人的不同。」 风闻雪心头气恼,可身体却随著本能战栗。 东方无双的手指灵巧,不断摸索著他湿润的顶端,来回挑弄手帕包裹下的皱褶。 风闻雪伸手想要反抗,但东方无双气力不小,竟将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风闻雪内力深厚,并非不能挣脱,但此时他身体极为敏感,情欲涨到高潮却不得释放,理智几近崩溃,哪里还能调动内息? 「放……放开……」 风闻雪终於撑不住,暗恨自己著了道的同时,只能出声讨饶。 东方无双岂是那麽容易放手的?他沾了湿润的手指慢慢探到後面,一下伸进去了两根手指。 风闻雪哼了一声,脸色通红,蹙紧眉头。 那日的欢好别有滋味,给风闻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身体好似还记得那日的感觉,随著东方无双的动作,竟觉得体内渐渐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欲念,与前端的冲动糅合在一起,冲击著他的大脑。 「嗯哼……」 风闻雪一时承受不住,不由自主地哼了出来。 东方无双心下暗喜,暗道摩耶人果然十分敏感,尤其尝过那种滋味後,便更难忘怀。 他并未怜香惜玉,很快便探入三根手指,而风闻雪那里显然承受得住这种略显粗暴快速的开拓。不仅如此,还有些麻麻痒痒的异样感觉传来。 风闻雪察觉到了,并随著对方的手指在自己的体内来回抽动,竟渐渐觉得有些不满足。 他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快感无法释放的痛苦,不由哑著声音喝道:「解开!」 「呵呵……」 东方无双笑了一笑,突然手指抽出,解开了束缚在他前端的手帕,然後猛地抬起他的腰肢,冲了进去。 「唔……」 风闻雪在快感喷出的同时,感觉身後一阵钝痛,被撑开涨满的地方容纳著对方灼热挺立的欲望,如同火烧一般,迅速传遍全身。 东方无双虽然刚被风闻雪占有过,但一点不影响他现在的动作。 他抬著风闻雪的臀部,现学现卖,模仿著风闻雪刚才的姿势,来回推进,每一下都又深又重,仿佛要将人贯穿一般。 风闻雪此时已经无力回天,只好由著他去了。而且随著他的动作,自己体内的快感也越演越烈,竟比刚才还要销魂一般。 东方无双年轻气盛,血气极旺,性欲高涨,这下子得偿所愿,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没完没了地干了起来。 风闻雪见他这般架势,想起那日浴室中的情景,不由暗悔自己刚才手下留情。早知如此,应该先下手为强,将他做得下不了床才是,不然哪里轮到自己这般狼狈? 不过想是这样想,汹涌的快感倾潮而来,很快便冲垮了他的理智,随之呻吟不休,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这一夜二人颠来倒去,到了後半夜才睡下。 东方无双心满意足地搂著风闻雪的脖子,窝在他怀里。 风闻雪本不想理他,但一转身,这人就缠了上来。上手上脚,看那模样似乎还能再来一回。风闻雪没法,只好由著他去了。 这还是风闻雪第一次与人同寝。以前即使是那些男宠,侍寝之後也是被他打发走的。可是今夜与东方无双缠绵入睡,竟也不觉得别扭,反而睡得香甜。 东方无双睡相不错,只除了爱缠人之外,别无他癖。 风闻雪也睡得安然。怀里抱著个人,感觉对方热乎乎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竟意外地安心和舒适。 二人一觉到天明,几乎同时醒来,互相望去,风闻雪还有些不适,东方无双却揉了揉眼,对他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初阳的晨光撒在寝室里,在身後衬出一抹金光。 白嫩的肌肤,乌黑的散发,可爱的酒窝和弯弯的大眼睛。 东方无双的笑容明媚之极,仿佛佛祖身边的金童降世一般,有一种纯粹震撼的感染力。 风闻雪被晃得有些眼花,心口似乎被什麽东西重重击中,一时竟忘记呼吸。 东方无双却没有察觉,扑上去在风闻雪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蹭了蹭他的脸,弯著嘴角嘟囔道:「哎呀,有胡渣。」 软糯亲密的话语,仿佛二人天生就该如此这般。 风闻雪心下不由柔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是麽?今天修面吧。」 东方无双也摸著他的下巴,嘟嘴道:「好羡慕哦。我也好想快点长胡子。」 风闻雪捏了捏他的脸,道:「你若是留了胡子,我就不要你了。」 东方无双闻言,慌忙瞪大眼:「当真?」 「当真。」 东方无双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为了你,我不要胡子了。」说著还一脸不甘的模样。 风闻雪想象了一下东方无双这张嫩嫩的娃娃脸上留著一把大胡子的模样,越想越是好笑,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东方无双呆呆地看著他。 风闻雪笑过之後,道:「你看什麽?」 东方无双道:「阿雪,你笑起来真好看喏。」 风闻雪愣了一下,道:「是吗?常年戴著面具,我都不知自己笑起来是什麽模样了。」 东方无双捧住他的脸,认真地道:「阿雪,你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我喜欢你笑的样子,以後在我面前要常常笑哦。」 风闻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坐起身来,道:「该起床了。」 二人梳洗之後,一起出了屋子。 冬虫看见他们一前一後地下了楼来,神态亲密,举止随意,不由愣了一愣,若有所悟,低头一笑,自做自的去了。 东方无双自这日之後,便十分‘自觉’地搬到了风闻雪的寝室。 风闻雪见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由著他去了。 二人同住一屋,自然夜里少不了情事纠缠。至於谁上谁下,谁的次数多,就不言而述了。 转眼到了年底,神冥教的气氛热闹起来。经过一年的风波,大家都盼著过个开心的大年夜。 东方无双这段时间,仗著风闻雪的宠爱,将内院折腾得不行。先是西园的那几个,包括不甘不愿的凤歌,都一一被他以各种借口打发走了。而除了西园,总舵中多少还有些人与风闻雪有过瓜葛,便是紫衣,也曾服侍教主於榻前。 东方无双了解之後,暗骂风闻雪没有节制,真是一个大色胚。 这却是有些冤枉风闻雪了。圈养男宠是神冥教教主别无选择的惯例,谁叫他们练的《逆风大法》不能与女子欢爱呢。别说是堂堂教主,就是一普通男人,也不能叫人当一辈子和尚啊。 至於与七色护法之间的情欲关系,却是基於神冥教教主对属下的掌控。紫、青、红、橙、黄、蓝、白七色护法,都是从小追随教主长大的人。幼时可说是集玩伴、书童、小厮等种种角色於一身。年纪大了,便按照各自的性情和本事,由教主安排任务。 他们可说是除了亲人之外与教主最为亲密的心腹了,因此有时为了更好的掌控他们,适当的肉体关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与教主承欢,对他们所修练的武功也大有好处。 风闻雪这一代的七色护法,红、橙二人是女子,剩下五人,唯有紫衣、蓝罗二人曾‘服侍’过教主。这是因为这二人都是风闻雪留在身边的贴身人,紫衣负责总舵内务,有大总管之职,蓝罗则是教主身边的暗卫总领,更是离不得太远。 东方无双摸清这里面的关系,其他不轻不重的人还能处理,但对紫衣和蓝罗二人却没有办法,反而平日还要笑意盈盈地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唯有转身在床上将风闻雪盯紧点,暗中防备罢了。 好在风闻雪十分自制,并不是那般好色多情之人。既然现在有了东方无双相伴,也就暂时没了别的想法。 原本二人亲亲热热,颇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但在此将近年底之际,东方无双却不知因为何事惹恼了风闻雪。 风闻雪翻脸无情,立时点了他的穴道扔上马车,命人将他送回京城去。 东方无双醒来後要求回神冥教去。可是风闻雪既然派了人‘押送’他,又岂会任由他回去? 最後东方无双也恼了。想他五岁时就可以从他五叔东方君仁与一干高手护卫的眼皮子眼下溜走,又怎会将这几个神冥教的人看在眼里? 於是他赌气从那几人的监视下溜了出来,自己跑了。他不想回京城去,可是一时又心下不忿,算算路程,这里离好友赵小楼的老家柳州不远。 东方无双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新年,再想起自己那日在清风镇上追著风随柳跑了,後来被带进神冥教总舵,只托人给赵小楼带了句话,实在不够义气。 也不知赵小楼後来怎样了,有没有找到他的心上人,是否回了家?这麽一想,就担心起来。虽然他後来和风闻雪说过,请他帮忙关照一下留在镇上的好友,但也不知风闻雪是不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赵小楼那软糯糯的脾气,又一看就是好欺负的模样,东方无双越想越是担心,便一路往柳州去了。他到达柳州的时候,已过了新年,临近十五元宵节。他找到赵小楼家,见赵小楼安然无恙,似乎还有些胖了,人也还精神,便高兴起来。 他先抱怨了一阵自己被人抛弃,哭诉一番,谁知赵小楼当日在清风镇也没找到他的心上人,好像也被抛弃了,便振作精神,缠著赵小楼玩乐,帮他分解心结。二人本是多年好友,又年纪相近,一起相伴过节,玩玩闹闹,倒也彼此都开心起来。 东方无双如此赖在柳州过了近两个月,却突然祸从天降。他与赵小楼一起被人绑架了。 第十一章 「阿雪……」 「无双……」 「阿雪,我好想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嗯,每天每夜都想。尤其是夜里……」 「夜里……嘿嘿……」 「你看,我这里都等不及了哦……」 「哇啊,阿雪,你放心,我会让你满足的!我来啦──」 「啊、啊……无双……无双──无双!!!」 嗯?阿雪的声音怎麽不一样了? 「无双,你给我起来啊──」 哎呀,好刺耳……东方无双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就见赵小楼一脸焦急地趴在他身边,一边喊他一边用身体拱他。 东方无双喃喃抱怨道:「做什麽叫醒我?人家好不容易梦到美人,你也不让人家温存温存。」 赵小楼好像有些气急败坏,低声叫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咱们是什麽情况,还胡言乱语!」 东方无双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绳索绑得紧紧的,只能勉强蠕动两下。他想了一会儿,恍然道:「小楼,咱们被绑架了啊。」 赵小楼心道你才发现啊,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绑架啊……绑架……」东方无双喃喃念叨了两遍,忽然有些激动,感慨地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绑架小爷。小爷的本事好大啊。」 想他出身尊贵,在京城又薄有‘威名’,还从来没人敢打他的主意。唯有小时候有一次去逛庙会,因看见美人追随而去,与众侍卫走丢了,结果不小心被人贩子拐走了。不过那拐贩子最後的下场却极为凄惨。 之後这麽多年,他可再没遇到过这种事。 赵小楼有些焦急,一直催他想想办法。 东方无双观察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和赵小楼,不由微微一笑,心里已有了推断。不说别的,只看那些人将他绑得这麽紧,对赵小楼却松松垮垮,就可看出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自己,而且对自己身有武功一事也颇有了解,恐怕赵小楼只是因和自己在一起,倒霉成了附带的。 东方无双有些愧疚,便故作轻松地安慰赵小楼,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怎麽著急。这些人绑架自己一定是另有目的,总不会是为了要自己的性命的。而且他身份尊贵,势力深厚,就算那人再怎样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也不敢和整个大文国作对。 何况他手里还有底牌,事情已经事先安排好了。原本他避在柳州,既离神冥教不远,又可以随时得到江湖上的消息,一举数得。只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那人能找到自己的踪迹,并将自己和赵小楼都绑架了来。 他正琢磨著,忽然门外传来开锁之声,一个黑衣人打开大门走了进来,视线在缩在墙角的二人身上扫了一圈,沈声道:「两位公子,委屈了。」 东方无双嘻嘻笑道:「你请我们来何事?」 那人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东方公子好有胆量。竟不怕我对你们不利吗?」 「你既知道小爷我姓东方,那还怕什麽。」 那人道:「确实是在下的属下鲁莽了,竟然如此对待两位贵客。东方公子不要误会,在下无意与公子为难,不过是请二位公子在舍下小住一段时日,绝不会伤害二位一根汗毛。」 东方无双听他这麽说,眼神闪了闪,笑道:「如此最好。可惜先生的待客方式有些特别呢。」 那人笑得十分无害:「只要请东方公子服下这粒药丸,在下即刻给你松绑。」说著将一颗药丸送到东方无双嘴边。 赵小楼大惊,叫道:「不可!不可!」 谁知东方无双凑近那药丸,小鼻子一拱一拱地嗅了嗅,双唇一张,便吞了下去。舌头卷过那药丸时,还有意无意地蹭了那人手心一下。 那人见他如此合作,反而有些惊诧。他心里正打算如果东方无双不吃,便使用小手段给他硬塞下去呢,再发觉掌心被舔了一下,心里一动,感觉……十分怪异。 那人收回手,神色莫名地盯著东方无双。 东方无双嘻嘻一笑:「药丸我吃啦。你什麽时候给我们松绑?」 那人微微一笑,手起掌落,竟将东方无双身上的层层麻绳以内力震断了。 他露了这手功夫,赵小楼和东方无双一时都被震住。 「还请二位好好歇息。」那人说完向门口走去。 「等等,」东方无双唤住他,毫不客气地道:「小爷肚子饿了。既然待客就要有待客之道,小爷我也不挑,只要月香楼的咸酥鸡、糖醋鲤鱼,百福楼的花堂卷、翠凤虾和陈记老店的麻婆豆腐加三大碗浙州白米饭即可。」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带上铁门走了出去。 赵小楼担忧道:「他、他、他给你吃了什麽药?你怎麽就吃了下去?」 东方无双帮他解开绳索,道:「也没什麽,就是化解内力的百酥丹罢了。反正我内力也不高深,无所谓。」 倒是那个人的态度,怪怪的,到底有何目的呢? 东方无双这边思索,赵小楼却十分担心地道:「现在怎麽办?」 「凉拌。」东方无双漫不经心地答。 赵小楼蜷了双腿缩在墙角,发起呆来。东方无双也开始琢磨。他开始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计划失策,连累赵小楼与他一起被绑架了。不过随即眼珠子一转,脑子里又有了新的主意。 呵呵呵,他这次被绑架,神冥教那边一定会得到消息。这样也好。他有两个多月没见到风闻雪了,心里著实想念。也不知那翻脸无情之人是否还记著他? 哼,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为了能让风闻雪回心转意,东方无双突然觉得苦肉计也是一个好主意。 而且今日看那黑衣人的态度,还算客气。东方无双多少心里有数。前些日子他把那些人逼得太狠了,估摸著这段日子也该有所行动了。虽然自己一时失策,被绑了来,但那些人投鼠忌器,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了。 东方无双轻松地靠在墙壁上,边打瞌睡,边等著饭菜送来。 如此被关了几天,东方无双从送来的饭菜判断,他们应该还在柳州附近。 而且这几天他刻意来回点菜,那黑衣人竟大多都给他弄了来。其中有几个店铺,其实是东门下属的暗铺。东方无双在点菜的同时,已将自己的消息放了出去。想来那负责帮他入城买菜之人,已被东门盯上了吧。 他身上那块当年风闻雪所赠的神冥教令牌,在被绑来的当天就被掏走了,现在想必已经回到了它旧日主人的手里? 想起风闻雪,东方无双就觉得胸口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他是背著风闻雪做了些事,可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啊?何至於生这麽大的气?把自己赶出来也就罢了,但这两个月来不闻不问,也太过分点了吧。 东方无双难过了一阵,索性便抛开来不再去想了。 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因胸有成竹,便显得十分轻松。再加上他的性子是那种天塌下来也照样睡觉的,所以被绑来这几天,不仅不见愁眉苦脸,反而人还胖了些。 赵小楼初时有些慌张,後来也渐渐镇定下来。每日里经常若有所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东方无双注意到他似是在练什麽武功,不由暗自吃惊这个小肉包什麽时候学会练武了?不过赵小楼既然不主动说出来,他也不会问。 这日清晨,赵小楼醒来後专心闭目练功。东方无双也不打搅他,自己暗自调息,内力仍然一丝也无,不由有些泄气,索性又睡了一会儿回笼觉。 等赵小楼练功完毕,东方无双也醒了,二人正要说会儿话,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那个面目普通的黑衣人进来,对东方无双道:「东方公子,还请随在下一行。」 二人同时一惊。 东方无双道:「大清早的干什麽?也不给人家用早膳,小爷没力气。」 那人似乎没心情像往日一般应酬他几句,只是道:書香門第「如此,东方公子还请见谅,在下失礼了!」说著伸手将东方无双抓了起来。 赵小楼大惊,扑上来想要阻止,可他那点功夫,哪里是对方的对手? 东方无双怕他吃亏,赶紧道:「便同你走,但不许你为难我兄弟!不然小爷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人哈哈一笑,道:「只要东方公子好好配合,在下自然担保赵公子的安全。」说著将他挟在腋下,提了出去。 赵小楼追在後面喊道:「无双!无双!」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两位好友分隔开来。 东方无双喊道:「小肉包你别怕,他不会把我怎麽样的。你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找你的,莫要担心……」 那黑衣人速度极快,东方无双最後几个字已经消失在了回廊里。 他被那人拎著出了地牢,看见久违的阳光在头顶上晃悠,不由一阵眼花,闭了闭眼。 等他再睁开时,只远远望见身後是一座废旧的建筑物,好似荒旧的殿宇模样。这几天他和赵小楼就是被关在那里。 「我说,这位大哥,你这是要把小爷我带哪去啊?」 东方无双被那人抗在肩上,行走在山路之间,十分颠簸。他未吃早饭,胃部空空,被那人的肩膀顶得生疼,说话都困难,可还是闲不住嘴巴。 那人道:「东方公子,你最好还是闭嘴!」 於是东方无双不再说话了。 不知走了多久,山路转了几圈,又爬又跃,东方无双被折腾得够呛,同时也不由赞起这黑衣人的轻功高明。 走了半个多时辰,那黑衣人将他带到一座山崖处。 东方无双终於落了地,赶紧打量四周,见是个形状奇怪的半山崖,两侧都是青山,只有刚才他们上来的一条山路。 这山崖十分宽阔,有一人站在中央,正背著看著他。那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他身後。 东方无双看了看那人,见他年岁颇大了,大概有七十多岁的样子,白发苍苍,神态苍老,但背脊挺直,神情十分有威严。 东方无双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从容地道:「老前辈,原来你才是黑风派的幕後主子。」 那老者笑了笑,道:「小世子果然聪慧过人。」 「过奖过奖。」 「那你不如再猜猜,我是何人?」 这个可就难倒东方无双了。他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道:「肯定是位高人前辈。说不定我爷爷还认得你呢。」 那人呵呵一笑,道:「你爷爷不认得我。我已经隐居江湖有五十年了吧。时间太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东方无双吃了一惊,道:「隐居五十年了?那您今年多大了?」 那人摇摇头,不再言语。 东方无双揣测他至少有八十岁了,只是保养得好,才显得年轻吧。 他见这老者对自己还算客气,便道:「老前辈,既然您知道我的身份,不知请我来有何事?」 老者道:「小家夥,你小小年纪,倒有些心机。不过还是差了点。」 东方无双心道那是,您都八九十岁,快活成精了,我能和你比麽。 不过这样一想,就有些严肃起来。看来自己背後动的手脚,这老人未必不知。可却任由自己做了,不知是何目的? 那老者看著他神色变幻,淡淡一笑,道:「小家夥,你与神冥教的教主有什麽关系?为何要掺和到这件事来?」 这老者除了开头一句‘小世子’点出了他的身份,之後一直用‘小家夥’称之。这自然和老者的年纪有关,但其气度上,却隐隐流露出对东方无双的世子身份不以为然的态度。 这种态度,只可能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他藐视皇权,视世间富贵如粪土。还有一种,便是他的出身也极其高贵,对东方无双的身份可以平等、甚至俯身待之。 以这老人的年纪,多半早已看透世间人情冷暖,不太可能有年轻人那种粪土王公万户侯的傲愤之情了。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後一种。 东方无双脑子里飞速转动。 以这老者的年纪,足以做他的祖爷爷。而目前文国皇室,他的开国皇祖爷爷东方曦是独子,并没有什麽直系兄弟分封高位,目前文国最长的亲王,也不过是他爷爷的大哥那一辈。 那麽,眼前这个老者到底是什麽人呢? 难道是……文明两国平定天下之前的某个诸国皇族? 哇……那范围可大了。当时天下纷乱,战国两百多年,到最後兼并为六个较大的国家,是一个英雄与枭雄辈出的年代。 会是哪国皇室呢?又与神冥教有仇的。 东方无双这些只是一瞬间在脑海里分析出来的信息,听那老者询问,不好不答,便道:「东门与神冥教有些往来,我也只是来江南玩,顺便拜访过神冥教主。而且不论是神冥教还是东门,都在我文国治下,作为静王世子,小子也有心关心一下江湖事务。」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家夥不必担心,老夫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只是有些心愿未了,想在闭眼前了却这个心结。」言下之意就是他无意撼动江湖,也不想与皇权作对。 东方无双心中大汗。心想您这麽大岁数了,为了了却一段恩怨就这麽大手笔,整个江湖和神冥教都被你玩得团团转,您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同时他心中更是好奇。这样一个有手腕有心机,同时也有势力的人,到底当年是个什麽人物? 他张张口,还想再问,但见那老者已经背转身去,望著山崖下的青山连绵,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东方无双百无聊赖,内力被封,早上又什麽都没吃的被折腾这麽久,早就累了。最後左右看看,干脆选了一块平坦的岩石,从容地坐上去休息。 那老者没有理会他。那黑衣人倒是瞥了他一眼,暗自佩服他的大胆和泰然。不管怎麽说,这位静王世子胆子是很大的,风度也还不错,不愧是皇家中这一代的佼佼者。 东方无双清楚什麽时候应该撑起与自己身份相匹配的门面,所以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与那老者一起玩深沈。但其实肚子里早就饿得打鼓了,心里也是念头纷纷。 这般静默了半个时辰左右,那黑衣人突然低声道:「主子,人来了。」 那老者点了点头,仍然站在悬崖边上望著远处青山不语。 东方无双心里一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直望著上崖来的那条小路。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一道人影腾飞如大鹏,举止优雅,轻功迅捷,转瞬上了崖上。 那人一身玄衣,白发如雪,身材修长,面具诡异。正是久违不见的风闻雪。 东方无双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飞扑上去的念头,只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痴痴地望著远处那道人影,脸上流露出无法形容的神情。 他到底年纪还小,再怎麽天资聪颖,也无法做到十全十美。 那老者扫了一眼他的神情,立刻将他的心情看得明明白白。 老者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来,打量著风闻雪,道:「风教主果然信守承诺,一个人来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风闻雪自始至终没有看东方无双一眼,面具下的一双利眸一直紧紧注视著那老者,冷道: 「你才是黑风派的真正主使者。」 风闻雪这句开场白几乎和东方无双一模一样。 那老者没有回答,却道:「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 风闻雪微微一愣。 东方无双叫道:「不可以。」 那黑衣人不悦,替他主子问道:「为何不可以?」 东方无双看了风闻雪一眼,道:「神冥教的教规,教主不可以真面目示人的。」 老者淡淡一句:「崔二。」 那黑衣人突然动了,出手如风,向风闻雪袭去。 二人动起手来,黑衣人招招式式都向著风闻雪脸上的面具而去。风闻雪大怒,一条游龙鞭纵横挥舞,气势骇人。 东方无双看得眼花缭乱,心里却暗暗为风闻雪著急。 虽不知中间是怎麽联络的,但显然那老者只让风闻雪一人前来,而他自己却带著一个帮手,等於二对一。 东方无双很自觉地将自己摒弃在外,不是他小看自己,而是现在被封了内力,在这些武林高手面前确实没有还手之力。 他在旁看得著急,那老者却背著手,悠然看著,忽然慢慢踱了过去。 此时风闻雪与那黑衣人已斗到激烈之处。黑衣人武功高强,逼到近前,风闻雪只好舍弃长鞭,与其近身搏斗。但此时那老者突然插了进来,双手两边一分一扯,竟将斗得难舍难分的二人生生分开。 风闻雪大骇,还来不及反应,那老者已迅速地揭开了他的面具。 「阿雪──」 东方无双大惊扑过去。 要知以风闻雪与黑衣人那等武功,招招式式间都内力激荡,威力无比。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很难靠到近前,便是偷袭,都要选个合适的时机。可是那老者只是闲庭信步般地走过去,动动手,好似两个小儿在他面前打架一般,轻松地将二人分了开来,还顺手摘下了风闻雪的面具,这是何等武功? 风闻雪後退几步,紧张地盯著那老者。东方无双冲到他身旁,与他一起并肩而立。 那老者细细看了风闻雪两眼,忽然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息道:「一点也不像。」 风闻雪道:「不知我神冥教与你有何恩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他并非一人前来。但是在山脚下遇到一群黑衣人,紫衣、无言等人都被缠住,只有他一人上得山来。 他深知这老人不简单,却查不到他的底细。此时自己处於劣势,只能暂时忍让。 那老者看著他,淡淡地道:お稥「神冥教出了这麽大的事,你父亲为何没回来?」 风闻雪蹙了蹙眉,道:「你要见我父亲?」 那老者冷冷一笑,道:「风随柳那个小儿还不值得我费这心思。」 风闻雪听他对父亲出言不逊,心头大怒,却强自忍住怒气,道:「前辈这麽大岁数,家父在您眼里自然是一小儿。只不知您费这麽大心,对付家父与在下这样的晚辈,到底是什麽目的?」 那老者沈默片刻,道:「老夫只想见一个人。」 「什麽人?」 老者缓缓道:「芜水河边,一株青柳。」 东方无双没听懂,但风闻雪显然明白了。他脸色微变,沈声道:「在下不知道您在说什麽。」 那老者淡淡道:「你不知道?那老夫也没心情和你们周旋了。」说罢一挥手,那黑衣人袭了过去,目标却不是风闻雪,而是内力被封的东方无双。 风闻雪长鞭一卷,挡了下来,冷道:「等等!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老者道:「正因为知道,小子你投鼠忌器,最好不要再在老夫面前装糊涂了。」 东方无双嗷嗷叫道:「你不是说只想了却一个心愿,不想与朝廷和江湖为敌吗?」 老者负手一笑,傲然淡漠地道:「老夫一把年纪,早该死了。老夫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风闻雪和东方无双一时都被他的话语噎住。 东方无双心里大骂这个老无赖。 人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尤其这种年纪一大把,黄土都埋到脖子根的,一辈子荣华富贵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为了最後一点念想更是无所畏惧。风闻雪和东方无双加起来年纪还没有人家一半大,大好人生还没活够,当真有点犹豫了。 风闻雪无奈,只好道:「你说的那个人,早已不再人世了。」 老者道:「我不信。」 风闻雪道:「你也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怎麽可能拿长辈这种事开玩笑。」 老者沉默片刻,道:「他的墓地在哪里?」 第十二章 风闻雪眼神一冷,道:「你要做什麽?」 老者笑了笑,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萧寂,道:「你担心什麽?老夫这把年纪,不会干挖坟掘墓那种事。我只想去看看……去看看就好了。」 他的神情让东方无双心里一动,隐隐察觉出什麽,不由看向风闻雪,见风闻雪也在犹豫。 那老者道:「其实老夫也猜到他可能不在了。不然这些日子,我这麽逼他的儿子和孙子,他总不会无动於衷的……要说心狠,这天下没有比他更心狠的人了。」 风闻雪冷哼一声,道:「黑风派让我教吃了这麽大亏,宝藏传言又传得沸沸扬扬,我若就这样告诉你,也无面目再坐这教主之位了。」说著抽出游龙鞭,随时准备动手。 那老者道:「去年七月一战,黑风派伤了根本,已没剩下多少势力。我的两个曾徒孙也都被你兄长风听雨杀了,那小子武功倒是不错。至於宝藏传言……你身旁的小世子,只怕比老夫更清楚。」 东方无双闻言一僵,对风闻雪干笑了几声。 他被风闻雪从总舵中赶出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因此此时也不敢辩解。不管怎麽说,刺探神冥教的秘辛和实力,确实是犯了人家的大忌。若不是自己身份摆在那里,光一个别有用心的罪名,就够风闻雪用剑把他戳上几个窟窿了。 风闻雪冷冷地瞟了东方无双一眼,没有说话。 老者道:「老夫这些年来也经营了一些产业,虽不一定比得上卫国宝藏,但其分量也相差无多。除了黑魔掌外,老夫还有其他几套武功,无不是天下顶尖的神功,这些秘籍和老夫的产业,都可以留给神冥教以作补偿。你看如何?」 风闻雪听了一愣,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有化敌为友的可能。不过他担心有诈,不敢轻易答应。 东方无双道:「那黑风派呢?还有你其他势力呢?你手下高手这麽多,你把东西送给神冥教,他们能答应吗?」说著故意用眼神瞟著那黑衣人。 老者哼了一声,道:「小世子不必多疑。老夫既然说得出,自然做得到。」他看了看东方无双,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想起什麽,眼神慢慢柔和下来,道:「你若是担心,老夫手下的势力,崔二都知晓,以後我就让他跟你如何?」 东方无双一愣,道:「什麽?」 老者微微一笑,道:「算是这些日子绑架你给你的补偿吧。」 东方无双忍不住嘀咕道:「这麽好?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不知按得什麽心。」 老者显然将所有事情都策划好了,没过一会儿,便打动了风闻雪和东方无双的心,与二人谈好了条件。 其实不是风闻雪想让步,实在是那老者老谋深算,将自己的手下都困在山下,自己单身一人上得山来,又有东方无双这麽一个累赘,再加上最近…… 他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没有感觉有何不妥,不由松了口气。但同时心头又十分恼恨,忍不住狠狠瞪了东方无双一眼。 东方无双这一眼被瞪得很无辜,不由莫名其妙地眨眨眼。 双方谈判完毕,似乎最近一年彼此间的纷争已成为过眼云烟。虽然还没有完全一笑泯恩仇了,但至少气氛缓和了下来。当然,不能否认老者的条件十分优厚,其名下的产业和各种武功秘籍足以弥补各种损失了。 果然,不论是朝廷上还是江湖中,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一定有永远的朋友。 风闻雪答应老者,由自己亲自带他去‘那个人’的墓地。 而崔二也在老者的要求下,认东方无双为主,让东方无双著实莫名其妙了一阵,不明白那老者为何如此好心,竟把手中的势力交给了自己。难道真是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不过能这麽平和的解决黑风派的麻烦,他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不过想到自己之前的一些安排,他又有些心虚。偷偷看了看那老者,似乎并没有拆穿他的意思,又略略放心。 原来之前因为江湖上关於神冥教的宝藏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东方无双虽然不信,但身为静王世子,从朝廷和自身的责任出发,也有心摸摸神冥教的底。 毕竟侠以武犯禁,而神冥教又是如此实力雄厚的一个教派,朝廷是不可能对这股势力放心的。如果不想朝廷将来把主要目光都集中到它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消减一些自己的实力,以退为进。 只是这番话无法告诉风闻雪。即使告诉他他也不会听。所以东方无双打算自己了解一下神冥教的情况,尽量打消朝廷对其的关注。 谁知这事被风闻雪发觉,立刻翻脸无情,也不听他解释就将他‘送’出了神冥教总舵。 虽然这确实是各个教派的大忌讳,但东方无双的苦心不能被理解,难免还是觉得委屈。 这段日子他安排东门关注神冥教的情况,同时又利用宝藏的传言煽动一些江湖门派,在幕後挑动,制造武林骚动。只有江湖越乱,朝廷才越安心,越高兴。不过这样难免波及到神冥教,东方无双便将脏水都泼到了那个最近在江湖中兴风起浪的黑风派头上。 此时与黑风派的幕後主使面对面,东方无双总觉得自己那点小伎俩早被那老者察觉了,不由担心他与自己当面对质,那就在风闻雪面前揭开了自己最後一道面具。 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廷总是两条陌路,少有交集。唯有两百年战国纷乱之机兴起的天门四门,是个趁势而起的异数罢了。 朝廷对江湖人不放心,江湖人又何尝不是对朝廷抱有戒心?双方的身份和立场,让东方无双著实为难。 **** 小柿子还有另一面滴……无论如何,小柿子永远也不会成为江湖人的,作为静王世子,皇室传人,他的立场肯定是从皇族对国家的掌控出发,所以嘛……呵呵呵,小两口还有得磨合呢…… 不过他不会轻易放弃。不管风闻雪是什麽身份,他都认定了。 好在那老者并没有拆穿他,提也没提那些被栽赃陷害的事。 东方无双惴惴不安地等双方谈好,那老者正准备让风闻雪带他去墓地,突闻一声尖锐的箫声从山底传来。 东方无双脸色一变,知道是东门来接他的人到了。 那老者笑了笑,道:「看来今日有人打搅。风家小子,三日之後凤凰山下十里亭见。到时老夫会将承诺给你的东西带来,你也要亲自带老夫去见那个人。」 老者产业众多,各种房契、地契和商铺的官文,不可能随身带著。而武功秘籍之类更不用说,藏还来不及呢。风闻雪也没做好这就带那老者去的准备,因此这个提议正合心意。 二人击掌为誓,老者对黑衣人道:書香門第「从今以後,你就跟著东方小世子吧。」 「主人……」 老者摆摆手:「莫要再说了。今日一别,再无後会之期。你日後好自为之。」说著也有些伤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径自沿著山路下去了。 东方无双喊了一句:「那个……下面是我的人,要不要和他们说一声?」 那老者哈哈一笑,高声道:「这世上能拦得住我的人都死光了,小子你是个好样的,好好珍重吧。」说著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与风闻雪一眼,头也未回地下山去了。 东方无双望著他大袖宽袍,竟有一种前朝的风雅和洒脱气度,不由有些儒慕,望著他飘然而去。 风闻雪冷冷地看了东方无双一眼,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上,也转身往山下走。 东方无双叫道:「等等我。」 崔二跟在他身後,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掷到刚才东方无双坐过的那块大石上。大石登时被什麽爆裂了一般,猛然炸开,窜出大火。 崔二看了看火势,转身跟著东方无双下山去了。 风闻雪一身玄衣,在青山之间飞速掠去,行如鬼魅,毫不理会身後的东方无双。 东方无双的内力刚才已被老者解开,但尚未恢复完全,跌跌撞撞地追在後面,最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那崔二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小主人,还是属下背你吧。」 东方无双原先还不大适应早上还是敌我的双方突然变成了主仆。但见崔二这麽说,想起他的轻功十分高明,便毫不客气地窜到他背上,拍拍他的肩头催道:「快追快追!」 崔二背著他向风闻雪消失的方向追去,同时心中也在後悔,若早知道老主人会将自己送给这位静王世子,自己就该对他好点。不过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他也没虐待他,还是很客气的,又略略安心。 这崔二和黑风派里的许多人,都是那老者收养的孤儿,有些甚至是老者的徒孙和曾徒孙,对他尊敬之极。崔二是老者一手养大的,知恩图报,一直跟在身边。此时被老者送给东方无双,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相信老主人这麽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崔二背著东方无双一路追赶,但刚才耽误的时间久了点,风闻雪已经走得远了。而此时山脚下突然冒出许多人来,将他团团围住,喝道:「快放下小世子!」 东方无双见是自己人,挥手大喊:「都让开!都让开!别挡著我追老婆!」 崔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老婆?谁?他们不是在追神冥教教主吗? 拳头和阿布同时抽了抽嘴角。 阿布上前将崔二拦住,对他背上的东方无双道:「世子殿下,王妃请您回京。」 拳头站在崔二的侧方,巧妙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东门和王府的众人也围了上来,堵了个严实。 东方无双气急,道:「拳头,阿布,这件事我自会回去与母妃解释。你们先让开,先让我去追人。」 阿布无奈地摇摇头,叹道:「殿下失踪被绑架,王妃十分担心,命令我等无论如何要带世子回去。如此,世子请勿怪我们无礼了。」 说著众人合围而上。 崔二见状,立刻与他们动起手来。在他心中,只有新认的小主子东方无双说话他才听,其他人他是不会理会的。 只是他武功虽高,但背著一个人,与这麽多人打斗,还是很快占了下风。 但拳头和阿布却暗暗心惊。这黑衣人面目毫不起眼,但想不到武功如此之高,身後背著一人还能与他们力战这麽久,在江湖上应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东方无双眼见去追风闻雪已经无望了,见这架势,知道自己老娘不把他绑回京城是不会罢休的,只好垂头丧气的摆摆手,道:「都住手吧,我与你们回去就是。」 双方停下手来。东方无双从崔二背上跳下来,见他刚才在打斗中受了几处伤,但仍然面不改色,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倒是个好样的。」 跟了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小主人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先与这麽多人打了一架,看来还蛮忠心。 拳头与阿布迫不及待地要带他回去,东方无双忙道:「等等,等等,我还有个朋友也被绑架了,先把他救出来再说。」 阿布道:「可是前朝大学士赵子轩之子赵小楼?」 东方无双白了他一眼,道:「不是那个小肉包是谁。快先随我把他救出来吧。崔二,你带路!」 此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雷鸣之声,轰轰隆隆,气势骇人。 东方无双仰头看著迅速变得昏暗的天空,喃喃道:「要下雨了啊。」 崔二带他们回到原先关押东方无双和赵小楼的废旧殿宇,但是只找到了几具尸体,赵小楼已不见踪影。 东方无双大急,不顾大雨,让众人出去寻找。最後天色将暮时,终於在山林中找到乱闯乱跑的赵小楼。但此时赵小楼已理智全失,状若疯癫。拳头等人无法,只好将他击昏,带回了废殿。 东方无双见状,也吓了一跳,第二天便命人速速准备好马车,带著赵小楼一起回京了。 好在赵小楼不久之後在马车上就醒了,并没有大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哭个不停,吵著要回去。 东方无双心想,我也想回去呢,只可惜我老娘派来的这些人不会放我走。便安慰赵小楼道:「此事还没完结,柳州不安全,你跟著我回京城避避,待过了风头再回来。你老家的人我都安排好了,尽可放心。」 赵小楼哭道:「你让我回去!那人生了重病,恐命不长久,我要回去陪他。」 东方无双吓了一跳,问道:「谁生了重病?还有究竟是谁救你出地牢的?」他早就想问後面一句了,此时隐隐感觉赵小楼所说的重病之人很可能就是救他出地牢的那个人。 赵小楼哽咽道:「是、是风听雨。救我出来的也是他。」 东方无双掏了掏耳朵,道:「对不起,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 赵小楼又重复一遍,接著道:お稥「他腹胀如鼓,异於常人,定是生了重病。说不定是腹中长了瘤子,命不长久了……呜呜呜,我要回去陪著他。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他死在一起。呜呜呜……」 东方无双呆呆地瞪了他片刻,忽然一把搂住赵小楼的脖子,压著他耳根磨牙道:「小楼,你给我仔细交待清楚,你和风听雨到底是什麽关系?」 赵小楼睁著一双红红的大眼睛,好像一只小白兔一样,在东方无双的强势‘压迫’下,不知不觉就将自己与风听雨的关系都吐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东方无双听了,脸色变了又变,道:「你说你对他行了夫妻之事,占了他极大的便宜,所以要对他负责?」 赵小楼点点头。 东方无双道:「你……你……难道……」 赵小楼红了脸,垂下头去。 东方无双还是不信,在他耳边将‘夫妻之事’嘀咕了半天,反复确认,终於从赵小楼嘴巴里撬出来,事实居然是…… 天啊,地啊,这个世界悲摧了!!! 东方无双无语问苍天。 想他堂堂静王世子,要样貌有样貌,要人才有人才,三岁开始就会追求美人,可苦苦追了风闻雪这麽久,对方还是爱答不理的,一朝翻脸,就将自己踹了出来。可赵小楼俊秀斯文,软软糯糯的像只小白兔,竟然就这样手到擒来地将风闻雪他大哥──天下武功第一人的风听雨拿下了? 东方无双扶额无语。 是这世界变化快,还是他落伍了? 不!是风听雨那怪人眼光太怪! 赵小楼运气实在太好,竟遇到风听雨那样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还自愿在下,委身於他,当真是…… 等等…… 东方无双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事,他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发觉一个关键,表情变得有些诡异,道:「你怎知他腹胀如鼓,是长了瘤子,命不久矣?」 赵小楼哽咽道:「难道不是麽?那种样子、那种样子岂是常人能有的?总之你快快送我回去,无论如何我要陪著他。呜呜呜……」 东方无双若有所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書香門第「那日我的手下在山上发现了追杀你们的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并未见到风听雨的行迹,想必他是无事的。再说风听雨的武功天下无双,乃大宗师级别,你当真有什麽病灾能缠上他麽?何况神冥教势力极大,要想给他治病还不难?我看你是多想了。这样吧,我派人去打探打探,等有他的消息立刻告诉你。」 他好说歹说,终於将赵小楼劝了下来。 二人一路回到京城。东方无双将赵小楼送到他姐姐家,便被拳头和阿布带回了王府。等待他的,是他老娘的雷霆暴雨。 「哎哟,疼疼疼!爹啊,快来救孩儿啊──」 华容公主揪著东方无双的耳朵,冷笑道:「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东方无双脸皮一抖,心中无语。 东方君谦专心地望著外面的天空,恍若未闻。手里却暗自对东方无双打著手势,让他稍安勿躁,好好哄他老娘吧。 东方无双苦下小脸,委屈地道:「娘啊,孩儿流落江湖这麽久,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委屈,每当那个时候,就特别特别的想念您。其实孩儿心里时时惦记著您,但孩儿已经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一直避在父亲与母亲膝下,做一无知纨绔?孩儿知道娘是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想念您呢?」 说著想起自己流落江湖那段日子,四处打短工挣钱,还被人偷走全部钱财。好不容易找到风闻雪,却是养了一堆男宠。终於得偿所愿後,甜甜蜜蜜地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那多疑的人轰了出来。之後又是被绑架,又是被威胁……现在又要承受相思之苦。 他越想越是难过,不由真情流露,落下眼泪。 华容公主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他,其实心里对儿子非常想念,也一直担心。此时见了儿子这般模样,立刻疼惜起来,将东方无双抱在怀里,儿啊儿啊地叫了起来。 东方君谦听了东方无双情真意切的话,也是一阵唏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无言的鼓励和安慰。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好不容易从久别重逢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华容公主便赶紧张罗著给儿子准备丰盛的接风宴。宫里也传东方无双第二日进宫去给皇太後看看。 皇太後见了东方无双,抱在怀里又是一阵揉搓,弄得东方无双老大不好意思的。太上皇也狠狠地关心了他一番,最後终於轮到皇上把他叫走了。 「无双啊,朕看你出去了一圈,个子高了,人也壮了,更有男子汉的样了。」 啊啊啊──还是皇上三叔好啊,说的话真是让人高兴。 东方无双一挺胸脯,使劲拍了拍,道:「那是。我已经十七岁了,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皇上一笑,道:「有志气。和朕说说吧,你这次出去,都有什麽收获啊?」 东方无双先拍一记马屁,道:「皇上英明睿智,无所不知。侄儿出去转了一圈,只不过徒长了点经验,收获可称不上。」 东方君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那神冥教主,不算是你的收获吗?」 东方无双早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他这个精明内敛的皇上叔叔,因此也不隐瞒,苦下小脸道:「可是为了我打探神冥教秘辛的事,他将我赶了出来,到现在也不待见,只怕我是要被抛弃了。」 东方君和道:「你这麽做也是为了朝廷,忠心可嘉。放心吧,朕不会委屈你的,风闻雪这件事,朕定会补偿你的。」 东方无双听了眼睛一亮,嘴上却道:「侄儿这不过是小事一件,不值得让陛下操心。」 东方君和呵呵一笑,道:「在朕这里还耍这小心眼子。看在你的面上,朕不会为难神冥教。现在你把自己江湖上的事情跟朕说说吧。」 东方无双知道他这位皇上三叔是要对江湖人下手了。 这段日子来江湖上确实闹得有些不像话。文国立国数十年来,国泰民安,歌舞升平,有了这休养生息的时机,国内难免便有些势力渐渐膨胀起来。他这位皇帝三叔是个性格果决、大有作为的一代明君,不会让任何隐性势力在自己手里坐大,自然要将苗头都掐死在摇篮中。 不过东方君和既然说了会看在他的面上放过神冥教一马,又应了补偿他风闻雪的事,多少让东方无双放下心来。他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这些日子在江湖上所见所闻,所做所感,一一做了详细的汇报。 东方君和一直笑眯眯地听著,还时不时地夸赞他几句,弄得东方无双美滋滋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他从小就喜欢这位皇帝三叔,虽然这位三叔位居至尊之位,却一向温文尔雅,对他也十分疼爱。 不过东方无双也不糊涂。他知道这位三叔精明之极,不然他祖父五个儿子,为何太上皇却偏偏选择了这位不显山不显水排行老三的叔叔呢。 可是知道归知道,但他自己最擅长给别人灌迷汤,却总是不知不觉地著了这位皇上叔叔的道。 东方无双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完,东方君和点了点头,从案桌上抽出一本奏折,递给了他,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出来做事了。这本奏折你看看。」 东方无双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微变。 东方君和道:「你有什麽想法?」 东方无双迟疑道:「陛下,这个……」 「今日只有我们叔侄二人,你但说无妨。」 东方无双斟酌道:「一网打尽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恐怕有些不妥。并不是所有教派都为非作歹。臣以为,还是应该分门别类,作恶多端,多行不义的,应该狠狠打击。而有些白道魁首的教派,当以安抚为重。」 东方无双改了称呼,以‘臣’自称,回答的十分谨慎。 东方君和不紧不慢地道:「作恶多端的教派,自然要狠狠打击。不过那些声威隆重,势力雄厚的门派,朕以为却更要压制。无双,你明白这是为什麽吗?」 东方无双脑子微微一转,立刻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这天下是他们东方家的天下,当以皇权最重,国法为先。但现在江湖上有几大门派,声威隆重,登高一呼,便有无数教派响应,其中以少林、天门、嵩山等几派为先。 只是少林乃佛门子弟,不会妄动干戈,朝廷对其监控也比较轻松。天门在文国境内是东门和南门。东门一直在东方家族的掌控下,现任门主是他五叔勇亲王东方君仁。南门门主是武林盟主南宫殇,也一直暗中为朝廷效力。 但剩下几个教派……却著实脱离於朝廷束缚之外。 任何隐性的庞大势力都是朝廷的大忌。所谓木秀於林,风必摧之。这几个为首的教派,是免不了要被朝廷打压一番了。只不知神冥教…… 东方无双偷偷看了皇上一眼。 东方君和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动作,不由呵呵一笑,道:「你明白了就好。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办,如何?」 东方无双闻言大喜。这不是明摆著给他机会放神冥教一马吗。可见皇上三叔说话果然算话。 他喜孜孜地应道:「臣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第十三章 东方无双担下了重任,一时也无法离开京城,忙於暗中操作各项事务,打压江湖势力。 东方君和待他走後,敲著桌沿,沈吟片刻,唤道:「景惟。」 「臣在。」一个人影慢慢从後堂隐了出来。 东方君和道:「无双会不会还嫩了点?朕担心他一下子应付不来。」 那被唤为景惟之人微微一笑,道:「陛下,玉不琢不成器。雏鸟只有离开父母的怀抱,才能展翅高飞。无双世子年纪虽幼,却灵慧果决,心思缜密,堪为大用。既然陛下迟早要用他,赶早不赶晚,现在磨一磨,他日才能成为一把利刃。」 东方君和笑道:「朕还真舍不得将他磨得太利,失了本心,到时大哥定要怪罪朕了。对了,你得到的那个消息是否准确?」 景惟点了点头,道:「应该不错。陛下,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您刚才也许了无双世子,到时便是水到渠成,兵不血刃,便化解了神冥教的威胁。」 东方君和道:「只是那风闻雪极为精明,又年长无双十岁,心机深沈,阅历也多,只怕将来无双压制不了他。」 景惟呵呵一笑,道:「陛下,您担心什麽呢?所谓出嫁从夫。就算风闻雪再怎般厉害,将来成为皇家的人,为无双世子生下子嗣,都改不了孩子姓东方的事实。何况您也不要小瞧无双世子的本事。如今他便能让风闻雪为他怀了孩子,将来未必不能将人抓在手心里。」 东方君和点点头,道:「不错。风闻雪只是一介江湖人,论後宅里的心机、手腕,未必玩得过皇室出身的小家夥呢。」 「正是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都坏心眼的,很有默契地没打算将那个消息告诉东方无双。 东方无双忙叨了一个多月,终於将事情安排妥当。他心里惦记著风闻雪,可受不了一直关在京里不得出去。也知道求他老娘是没用的,便干脆直接进宫向皇上讨了圣旨,大摇大摆地离了京城。顺带著将赵小楼也接走了。 风听雨为赵小楼生了个儿子。此事东方无双早已打探清楚,却故意没有告诉赵小楼,等著到时让风听雨自己给他个惊喜吧。 他却不知,自己也有个大惊喜正等著他呢。 从京城到神冥教总舵一个月的路程,生生让东方无双快马兼程,半个月就赶到了。 他们到达清风镇的当天,便有人来接应,却是风听雨派人来接赵小楼的。 赵小楼被无言蒙了双眼带走,东方无双却被留了下来。 他望著紫衣,嘿嘿笑道:「紫哥哥,你是不是也来接我的?要不要也蒙住我的眼睛啊?」 紫衣神色有些怪异,又似同情又似探究,好像从未见过他一般,将他细细打量一番,才微笑道:「世子殿下,我们教主没让你去总舵。」 「不会吧。」东方无双闻言大叫,受伤地垮下小脸,道:「我千里迢迢地赶来看他,难道连见一面也不可以吗?就算我做了错事,也该让我解释一下啊。」 紫衣摇摇头,道:「教主最近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听说你来了,直接让我请你回去。」 「过了这麽久他还在生气啊。」东方无双委屈道:「这气性也太大了,比我还大。我不管。他不见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说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扭头也不理紫衣了。 他心里暗自祈祷赵小楼那家夥,去见了风听雨後可别见色忘友地忘记自己。只要他跟风听雨说一声,风听雨身为神冥教宗主,又是风闻雪的哥哥,一定能让自己去总舵的。 紫衣还想再劝他,忽然客栈的房门被推开,一人踱了进来。 紫衣看见那人,脸色一变,赶紧躬身行礼:書香門第「老教主。」 来人正是风听雨与风闻雪之父,前任教主风随柳。 东方无双蹦起来,连忙恭敬地道:「风前辈。」 风随柳沈著脸,看不出喜怒,神色与上回见面时不大相同。他对紫衣道:「你回去吧。这件事本座来处理。」 紫衣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便匆匆回去向风闻雪禀报了。 风随柳盯著东方无双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都有点发毛了,才道:「小子,你知道闻雪为何不想见你吗?」 东方无双低头道:「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风随柳摆手道:「不是那件事。」 「啊?」东方无双有些愣然:「那是为什麽?」 风随柳似笑非笑地道:「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风闻雪听了紫衣的回报,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暗恼父亲多管闲事。可是却不好在紫衣面前说什麽,只淡淡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紫衣退下後,风闻雪越想越不放心。他怕自己现在看见那小混蛋,就忍不住一剑戳过去,刺个大窟窿。 风闻雪考虑了一会儿,起身出了屋,决定去找他爹商量一下。谁知他刚走到院子,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阿雪!」 风闻雪一僵,背著身子没动。 东方无双扑了过来,想抱住他,但是风闻雪身子一闪,避了开去。 东方无双委屈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麽?这段日子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适才风随柳将他带进了总舵,扔在银霜院门口,淡淡地道:「闻雪就在里面,你去与他说清楚。」 东方无双大喜,向他道了谢,便忙不迭地进来,一眼就看见风闻雪正往侧门的方向去,便赶紧叫住了。谁知风闻雪理也不理他,让他心下难过。 风闻雪冷哼一声,道:「静王世子,我与你很熟吗?谁让你进来的!」 东方无双听他声音不善,不由有些惴惴,道:「是风前辈带我进来的。阿雪……不,风哥哥,你……你真的就这麽讨厌我麽?」 他真情流露,声音里的凄苦之意十分鲜明。 风闻雪听了心头微微一颤,竟感觉胸口有些憋闷,却还是硬声道:「我与世子早无任何瓜葛了,你还是请回吧。」 东方无双终於忍不住,红了眼眶,过去小心翼翼地揪住他的袖子,见他没动,赶紧道:「风哥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对神冥教有坏心,真的,我、我、我都是为了你……呜呜呜……风哥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你别不理我。」 其实这些日子,因为风听雨和黑风派的事,风随柳与虚怀谷都赶回了神冥教。关於东方无双窃探神冥教秘辛和势力一事,风随柳到底比风闻雪更老道,细细琢磨了一番他的动机,又迎合江湖上最近的一些波动,隐隐察觉了玄机。 他将两个儿子叫来,分析了一番,让他们都小心谨慎,只怕最近朝廷会有什麽动作,莫要被抓到把柄。同时关於东方无双的事情,风随柳和虚怀谷也对劝解过风闻雪。 不管怎麽说,东方无双是静王世子,而且还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该对他太过苛刻。 其实过了这些日子,风闻雪早已消气了。又经过与父亲们的讨论,对东方无双的行为也能理解一二。 只是、只是……他现在这般模样,都拜这位静王世子所赐,因此让他著恼不已,却非是为了原先那件事了。 风闻雪原以为自己看见东方无双,必忍不住给他一剑,谁知此时听著东方无双难过而又真诚的话语,竟觉得自己其实也……十分想念他。 唉,罢了罢了。 风闻雪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暗道自己都这番模样了,还想否认对这小家夥的情谊吗?即使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他慢慢转过身,看著眼前泪珠子一串一串往下掉的少年,无奈地道:「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话。」 东方无双听他语气缓和下来,不由破涕而笑,大眼睛一弯,道:「风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 风闻雪哼了一声,道:「别以为进了总舵,就由得你了。你做的好事还不够多吗!」 「我改!我改!好哥哥,我以後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东方无双一张小脸笑得甜甜的,颊边两个大酒窝十分可爱。 风闻雪其实也很想他。毕竟习惯了当初与他同卧同起,日日为伴的日子。此时见了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双颊,抬起下巴道:「以後乖乖听话。再有下次,一脚将你踢出去,再也别想登我神冥教的门。」 「是是。」东方无双心中欢喜,凑过去抱住他,在他肩头撒娇似的蹭了蹭。突然一抬脸,皱皱小眉头,奇道:「阿雪,你是不是胖了?怎麽肚子都起来了?」 风闻雪闻言气结。 最近他的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一个劲儿地膨胀。明明才五个月,却足有六七个月了的样子。 一想到此节,登时又没好气,一把推开东方无双,冷著脸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说著一甩袖子,进了小楼。 东方无双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面,道:「怎麽是我做的好事?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想的都瘦了一圈,你却是心宽体胖,可见你我还是有差别。」 风闻雪心道能没差别吗?你若不是运道好,没有继承静亲王一家的摩耶人体质,只怕现在还不知道大肚子的是谁呢! 只是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心头暗暗恼恨。 东方无双却还没想到,只是他见风闻雪两个月不见,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 风闻雪仍然是一身玄衣,黑色的袖口和下摆处刺著金色的丝绣,举手投足间仍是一贯的优雅。只是黑色虽然可以遮掩身材,但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尤其腰腹部与从前的蜂腰柔韧相比,更是明显。而且他虽戴著面具,但原先优美的下颌处也圆润了许多。 东方无双从後看,觉得他不仅身材有些发福,便是走路的姿势似乎都与从前不同了。 他觉得脑子里刚才一闪而过,好像想到了什麽,但转眼又没影了。只是奇怪,风闻雪这般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身材又好得不行的人,怎麽会短短几个月变化就这麽大呢?最夸张的是腰线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此时他不敢再惹风闻雪生气,与他进了小楼,立刻熟门熟路地帮他端茶倒水,殷勤地服侍著。 「对了,冬虫呢?怎麽没看见他?」 风闻雪淡淡道:「他弟弟夏草与我大哥一起回了总舵,想必是找夏草说话去了。」 「哦。」 东方无双倒好茶,试了试水温正合适,便送到风闻雪面前,自己在他对面小心地坐下,道:「风哥哥,你最近好吗?上次那老者……没有为难你吧?」 风闻雪道:「还好。那件事已经了结了,日後你不要再问了。」 东方无双乖乖应了,忽然笑道:「风哥哥,上次你答应我的承诺,可还记得吗?」 风闻雪想了想,道:「你说那两个傀儡?」 「是。你答应过我若是找到线索,便应我一个要求的。」 风闻雪哼了一声,道:「我可不记得你有找到什麽线索。」 东方无双嘿嘿笑道:「怎麽没有?你忘记崔二是谁了?」 风闻雪想起那老者将自己的心腹手下送给了东方无双,自然也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气脉,便道:「好。你先说说。」 原来那些黑衣傀儡,都是老者从各个世家找来的旁支子弟。长期喂服了一种药物後,意识便渐渐模糊。但此药并非不可解。东方无双在崔二的帮助,已经搞清楚药性,让人配置了解药,给那些人服用。目前都慢慢恢复了神智。 那老者的本意是利用这些人了解各大世家的动态,同时让他们投鼠忌器,为自己所用。而且派这些人去各大门派捣乱,若是被杀,那些世家虽明知是被黑风派派去的,但也难免将帐算到各大门派上。如此,便搅得江湖一滩浑水。 现在东方无双掌握了这些‘资源’,自然善加利用,以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只是这话却没有告诉风闻雪。 风闻雪听了他的解释,道:「我神冥教也没少杀那些傀儡。哼,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找我教的麻烦。」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道:「我已经和那些世家打好招呼。冤有头债有主,现在黑风派已经烟消云散,我又送上解药解除了那些人的药性,他们不会再找神冥教的麻烦了。」 风闻雪瞥了他一眼,道:お稥「好吧。这件事算你做成了。有什麽要求你就说吧,只要不损害神冥教的利益,不涉及朝政江湖,我就答应你。」 他知东方无双虽然说得简单,但即使有崔二的帮助,想要解开那些人的药性,并且与各大世家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如果没有东方无双出面,以风闻雪现在的状态,想解决这些麻烦,当真要费一番心力。这个情,确实要领。 东方无双拽了拽风闻雪的衣袖,又是甜蜜又是忐忑地道:「我也没别的要求。只求你日後不要再生我的气,不要再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永远与你在一起。可好?」 风闻雪顿了顿,慢慢地道:「永远在一起?」 东方无双以为他不同意,有点急了,道:「我这个要求,既不损害神冥教的利益,也不涉及朝政江湖。当初我们说好了的,你可不能反悔!」 风闻雪道:「我没说要反悔。」 「那你答应不答应?」 风闻雪沈吟。 ‘永远’这个,太过强大,也太过遥远。在他这个年纪,已不相信所谓的‘永远’。也许只有东方无双这般青春年少,志气飞扬的时候,才会相信吧。但时间和阅历,会一点点改变他的想法。只不知,当他到了自己的年龄,是否还会轻易地说出‘永远’二字? 风闻雪抬眼看著东方无双,见他一脸期待和忐忑,大大的黑眼睛紧紧地盯著自己,似乎生怕自己说个‘不’字。 他突然发现,东方无双这些日子似乎也有了一些改变。原来圆嘟嘟的双颊消瘦了一些,渐渐长出棱角的模样。刚才相拥时,个子也长高了,几乎快与自己持平。气度也比去年沈稳了许多。 当年那个肥嘟嘟的,白嫩嫩的,口口声声要‘娶’自己做世子妃的小娃娃,已经长得这麽大了。而且……还即将成为自己孩儿的父亲。 风闻雪心下柔软。但是想到自己比他年长十岁,相隔一辈分,今日的话,自己若是应了他,尚且不怕什麽。只怕将来,这个少年长大之後会後悔。只是不知,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会放手? 风闻雪心思电转,东方无双却不知。见他沈默不语,不由越来越是担心,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撒开。 风闻雪心中一动,只觉他的手掌温湿,轻轻颤抖,想必心里比表面上表现得更为紧张吧。 他终於慢慢开口:「我可以答应你。」 他刚说话,东方无双立即转忧为喜,整个人神情一亮,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风闻雪似乎被晃了一下般,微微一顿,又接著道:書香門第「只要将来你不背弃,我就一直与你在一起。若是你变了心……」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变心的!我发誓!」东方无双迫不及待地举起右手,便要发下誓言。 风闻雪纤长的食指微微一点,止住他即将出口的话,冷傲而坚定地沈声道:「若是你变了心,你记著,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与风闻雪和好如初,东方无双心里这个美啊。 风闻雪午间要小憩,将他赶了出去,自回了卧室。 东方无双虽然奇怪风闻雪何时多了午睡的习惯,但休息总不是坏事,因而也不打搅他,自己出来逛逛,与总舵的熟人们打打招呼。 他想去找赵小楼,可是不知风听雨住在哪里,也不敢随便乱闯。有过上次的教训,他行事便谨慎多了,也不敢走远,转了一圈便又回来了。 他守在银霜院,找了本书随意地靠在二楼前厅的软榻上看著,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上楼。 那人武功不济,脚步陌生。东方无双站起来,看清那人面容,赶紧上前行礼,道:「虚伯父。」 虚怀谷呵呵一笑,对他摆摆手,在桌前坐下,道:「小世子,别客气,坐吧。」 东方无双殷勤地给他倒了茶,道:「虚伯父,您是来找风哥哥的吗?他在寝室里小睡。」 虚怀谷道:「我知道。这个时候正是爱睡的时候,当初随柳也这样。」 东方无双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懂,一脸茫然。 虚怀谷咦了一声,道:「你怎麽这个表情?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麽?」 虚怀谷大惊,道:「我家闻雪都五个多月了,肚子都那麽大了,你没看出来吗?还问什麽?」 什、什麽? 东方无双嘴巴微张,一脸痴呆。 他在赵小楼面前精明得很,一下子就猜出风听雨那时是有了身孕。可是临到自己身上,反应却慢多了。 虚怀谷想到自己儿子的个性,便明白定是儿子没好意思告诉东方无双,便决定正好趁这时候说清楚,道:「闻雪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想必是年前你们在一起时有的。你看这事怎麽办吧?」 东方无双脑袋发懵,结结巴巴地道:「您、您说阿雪发胖,是、是、是因为有了孩、孩子?」 他确实没有想到。一来他与风闻雪在一起时,风闻雪对他虽然不错,可似乎并没有自己那般情根深种。而摩耶人动情受孕,东方无双一直拿不准风闻雪是否对自己真的有情,所以便一直没往那方面想过。二来,他年纪尚轻,根本没有做父亲的准备。而且他觉得风闻雪比自己年长那麽多,行事又一贯谨慎缜密,未必愿意给自己生孩子。就算动了情,可能事後也会服药汤避孕的。 因此此时听虚怀谷这麽说,他便傻了一般。 风随柳此时也上了楼来,听到二人对话,脸色微沈,在虚怀谷身边坐下,对东方无双道:「正好闻雪现在不在。这件事,小世子正该给我们个交代。」 东方无双腾地一下跳起来,向风闻雪的房间冲去,道:「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风随柳手腕轻轻一转,便将东方无双拉了回来,扔回自己的座位上,道:「小世子不必去问,我们还会骗你不成?」 东方无双似乎惊喜过度,语无伦次地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阿雪有了孩子?是我的孩子?那就是说我要当爹了?哈哈哈……我、我要当爹了!当爹了当爹了!」 他哪里在椅子上还坐得住。若不是风随柳和虚怀谷两位岳丈大人坐在面前,只怕他就要跳起来翻几个跟头,再大声嚎叫几嗓子了。 风随柳看著他的样子,皱了皱眉。 虚怀谷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微笑道:「小世子,镇定。镇定一下。」 「嗯嗯。镇定,我镇定。我镇定。」东方无双的心都飞进寝室了,哪里镇定得下来?不过是看在两位岳丈的面子上,强行压制罢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风闻雪面前,好好研究一下他的肚子。自己刚才怎麽就那麽蠢,竟没想到他是有孕了呢?笨啊!真是笨死了! 虚怀谷道:「小世子,你说这事应该怎麽办吧。」 他与风随柳已经商量过了。闻雪有孕一事,若对方是个寻常人家,收进神冥教便是了。好像虚怀谷,他家中两个弟弟早已成人,侄子一大堆,不怕无人继承虚家的产业,因此两个儿子姓风,他并无异议。但东方无双的身份不一般,事情可不好这麽解决,而风闻雪的性情过於任性倔强,只怕商谈不出什麽好结果来,因此二人决定替儿子做主,找东方无双谈谈。 东方无双闻言,终於慢慢镇定下来,站起身对二老一礼,道:「风伯伯,虚伯伯,小子准备迎娶闻雪为我的世子妃。这一诺言小子五岁时便已立下,绝不反悔。」 风随柳冷道:「我风家子弟,怎可与人为妻?你当我们稀罕这个妃位麽。」 虚怀谷温声道:「我们是江湖人,不愿与皇家有什麽牵扯,王妃之事……还是莫要再提吧。」 东方无双一看,两位岳丈一个冷脸一个热脸,便道:「那二位伯父有什麽建议吗?」 风随柳道:「很简单。以小世子的身份,必定是无法‘嫁’到我们神冥教的。将来世子的婚娶,我们都不干涉,但闻雪的孩子将来必须姓风。」 东方无双坚定地道:「除了阿雪,今生今世我是不会再娶任何人的!此话伯父以後也莫要再提!」 虚怀谷与风随柳互看一眼,道:「小世子这话,我信。既然这样的话……是否愿意嫁入静王府,要看闻雪自己的意思。但我们二人还是坚持,将来若是闻雪生了男孩,必须要姓风。」 东方无双沈吟片刻,道:「虚伯父,小子的身份,您二老也清楚。静王府不能没有继承人。这样吧,小子承诺,若是将来我与闻雪有两个儿子,长子姓东方,次子可姓风。另外,若是皇上下了旨,封闻雪为我的世子妃,您二老可不能反对。」 虚怀谷与风随柳闻言,一时都沉吟不语。 第十四章 风闻雪的性格他们太清楚了。这次有了身孕,可说是他自己大意了。他们可不敢保证儿子将来还愿意再生一个。至於皇上下旨……若真是皇上的旨意,他们也分辩不得,但儿子要是不愿意…… 东方无双见他们不语,微微一笑,对虚怀谷道:「虚伯伯,小子听说您经营了一些产业,其中以丝绸和瓷器最为有名。小子的父王正好负责朝廷采办,不知伯父可有意愿做皇家商号?」 虚怀谷闻言,眼睛一亮,嘴上却道:「皇家商号?可是皇家历来自有供应,此事……」 东方无双拍拍胸脯,道:「伯父,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用别人不如用自己人。伯父,您有什麽要求就尽管说,小子一定满足您。将来所有皇家供奉,我给您都比外面多一成。」 虚怀谷此人虽然名字起得好,虚怀若谷,自己也是个读书人。但是对钱财的爱好却大於一切,当年若不是风随柳以神冥教的产业相诱惑,说不定他早跑到海外去经商了呢。 此时一提到生意,他立刻精神大振,唰地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大算盘,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吓了东方无双一跳。 然後东方无双眼花缭乱地看著虚怀谷啪啦啪啦一阵拨盘,道:「一成不多。但皇家商号是金子招牌,我若应了,将来我所需的所有通关文碟,你小子都必须无条件放行。」 东方无双痛快地道:「好!我还可以保证只要是您名下的商号,通关赋税都可以比别家低一成!」 「好!成交!」 「成交!」 二人啪啪啪三下,击掌为誓,动作快得风随柳在旁一时都反应不得。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三人回头,只见风闻雪踹开卧室大门,一手撑著後腰,一手握著游龙鞭,未戴面具的脸上杀气腾腾,一字一字咬牙道:「我、不、卖!」 风闻雪真是被气得够呛。 他内力深厚,刚才在卧室里,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眼见东方无双得寸进尺,他老爹又为了银子把他‘卖’了,这叫一个怒火中烧。 虚怀谷尴尬地笑了一下,冲风随柳暗暗使眼色。可是风随柳恼他刚才不与自己商量,装作没看见。 东方无双见风闻雪出来,对他的满脸杀气视若无睹,兴冲冲地扑过去,道:「阿雪,好哥哥,这麽大的消息你怎麽不早点告诉我。」 风闻雪一巴掌将他拍一边去,用游龙鞭指著他道:「好你个东方无双,竟敢贿赂我爹爹!」 东方无双有些心虚。他确实调查过风闻雪双亲的情况,对虚怀谷的‘喜好’有一定了解,早已做好准备,‘对症下药’,果然一举将虚怀谷搞定了。 他抓抓头,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都是一家人了麽。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对身体不好。」说著眼珠子往风闻雪身上瞄去。 刚才他一心只想著二人久违重逢,虽觉得风闻雪‘胖’了,却没有过多观察。现在仔细一看,果然见他腹部隆起,形状甚是明显。 他刚才听虚怀谷说风闻雪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算算日子,正是年前他们最甜蜜的那段时间,也不知是哪一次怀上的。再这麽一算,上次他们在断翅崖见面时,风闻雪应该就有三个月身孕了,那时他还和崔二动过手。 东方无双暗暗有些後怕,好在当时双方并未决战,事情也顺利解决了。 他不懂怀孕之事,因此也不知风闻雪这五个月的肚子是大了还是小了,总之看著那圆隆的形状眉开眼笑。 风闻雪原本就在气头上,再看见他那神色,更是火上加油。 风随柳见儿子当真气急了,终於开口道:書香門第「闻雪,过来,坐下,我们好好商量。不要太气了,别忘了你的身子,小心我的孙儿。」 风闻雪深吸两口气,压下怒火,瞪了东方无双一眼,走到桌边。 东方无双赶紧过来:「我扶你。」 「不用!」风闻雪一把甩开他,自己坐下。 风随柳道:「刚才我们已经与无双商量过了,想必你也听见了。」 风闻雪道:「这孩子是我的,与他无关。」 东方无双轻叫道:「怎麽与我无关?」 虚怀谷向他暗暗示意,让他不要说话。 风随柳道:「长子姓东方,次子姓风。无双已经立下誓言了。」 虽然他不高兴虚怀谷擅自做主,但其实这也是他们私下商量好的底线了。毕竟以静王府的地位,是不可能让长子姓外姓的。如今次子可以姓风,也算差强人意了。 风闻雪冷冷道:「我就生这一个!再生不可能了!」 东方无双张张嘴想说话,但又知趣地咽了回去。 虚怀谷打圆场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说。不如我们先说说现在的事吧。闻雪啊,你最近需要多休息,教中的事务就让你大哥先代你打理一段,等你生下孩子再说。」 风闻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最近也感觉自己精力不济,而且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不仅影响起卧行动,也越发难以遮掩了。若是强撑著,不过是勉强自己,外加在属下面前丢脸而已。 风闻雪从来不会为难自己,因此对此并无异议,倒也乐得清静一阵呢。 东方无双闻言,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阿雪你现在正需要休息呢,怀孕好辛苦的。啊!不如这样,你随我回京城去如何?」 「去京城?」 风随柳三人异口同声。 东方无双道:「是啊。最近虽然黑风派已经烟消云散,关於神冥教宝藏的传言也渐渐少了,不过江湖上恐怕还要另起风波。阿雪现在情况特殊,留在总舵只怕无法安心休养,不如随我回京城去,清静又有人照顾。」 风随柳等人都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不由互看一眼。 风随柳道:「无双,你说江湖上还要另起风波,是什麽意思?」 东方无双无法明言皇上要整顿江湖,只好暗示道:「风伯父,您也知道最近江湖上有点乱,武林盟主也很难束缚某些教派了。这样的情势……难免要惹来某些关注。」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就明。 风随柳对风闻雪道:「闻雪,既然这样,你就随无双去京城住一段时间,等孩子生下来再回来吧。」 风闻雪闻言,皱了皱眉,看了东方无双一眼,没有说话。 东方无双道:「阿雪,你若是不喜欢住在王府,我们可以去别院住,那里又清静又安全。而且京城里有御医、有药材,方便为你安胎、接生,对你对孩子都好,你看如何?」 风闻雪还是没说话。 其实他倒不反对去京城。一来留在总舵,让那些属下看见自己挺肚凸腹的模样,难免觉得尴尬。毕竟他身为教主,一个大男人,却甘为人下,且有了身孕,怎麽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二来……上次他亲手给他大哥风听雨接生,著实受了不少的惊吓。一想到他大哥那般痛苦的模样,还有孩子出生的刹那,他就禁不住白了脸色。 虽然教中的杏林高手颇多,不仅有苏无知这个教中医圣,便是紫衣,也是医毒双绝。但是说到为摩耶男子接生,这些人却都没什麽经验。而且以风闻雪的骄傲,也不想让这些熟识的属下看见自己生产时那可怖又狼狈的模样。 但是说到去京城,风闻雪却有些不放心东方无双。总觉得要是去了,一定会让这家夥搞出点什麽事来。到时自己势单力薄,又大腹便便,只怕就要吃亏。 只是这些都是他的妄想和猜测,无法说出来。而且说了出来,就好象自己怕了似的。因而他只是保持沉默。 但是他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认。於是风随柳、虚怀谷和东方无双,一致做出了决定:等风听雨和赵小楼成亲之後,就让风闻雪与东方无双一起去京城,等孩子生下之後再回来。 晚上风闻雪在寝室里刚刚躺下,便听见卧室的门被推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轻轻迈了进来。 风闻雪背身面向里侧,故作不知。 东方无双蹑手蹑脚地进来,悄悄走到床边,见风闻雪躺在帐幔里没动,便赶紧快手快脚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只著贴身内衣,爬上床去。 他傍晚时去看望赵小楼,见赵小楼抱著儿子又哭又笑,拉著他问个不停,便将摩耶男子动情受孕,可以男身产子一事详细给他解释了一番。 这一耽搁,就到了晚上。 风随柳原本让人给东方无双安排了住处,但东方无双自发自觉,认定了风闻雪的卧室,所以晚上熟门熟路的摸了过来。 风闻雪早知他不会那麽老实。当初刚进神冥教时就敢夜闯自己的寝室,现在胆子当然是越发的大了。 风闻雪等他一上床,手腕轻巧地一转,便将那人胳膊拧到身後,按到床上。 「啊啊啊──疼!疼!风哥哥,你轻点,好疼啊……」东方无双皱成一张包子脸。 风闻雪冷哼道:「你半夜进我房间做什麽?」 「好哥哥,你不是应了要永远和我在一起麽?既然永远在一起,当然要住在一起了。」 「强词夺理。」 风闻雪手上一使劲,东方无双更是疼得嗷嗷叫,眼角都沁出泪花了,道:「好哥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麽。」 风闻雪原本只是气不过,想虐他两下,也没真想把他怎麽著。听他叫得凄惨,便松了手。 东方无双得了自由,揉揉胳膊,乖乖地坐在床脚眼巴巴地看著风闻雪。 风闻雪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在床上躺下,侧了下身,道:「给我捶捶腰,酸。」 东方无双眼睛一亮,赶紧过去,小心地帮他揉起腰来。 风闻雪此时只著一身白色单衣,雪白的长发也放了下来,垂散在身後,面具扔在枕边,神情慵懒,一手枕在头下,一手随意搭在腹上,捻著腰间的系带在指尖把玩。 东方无双离得他近了,挨著他的身体,才发现风闻雪的腹部比白日里看起来还大得多。尤其侧躺著,便更是明显。再揉著他的腰,也早失了从前的纤细,粗壮许多。 「阿雪,舒服吗?」 风闻雪哼了一声,道:「还凑合吧。」 东方无双盯著他肚子,过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道:「我能摸摸吗?」 风闻雪修长的眼眸锐利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转过身来,没有说话。 东方无双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他的腹上,在上面来回摩挲了一回,突然咧嘴嘿嘿傻笑了两下。 风闻雪双手枕到後脑勺上,长腿伸直,坦然地躺在那里。 东方无双摸了摸,又道:「阿雪,我想听听。」 风闻雪随意地嗯了一声。 东方无双双手捧著他的肚子,小心地趴在上面,侧耳倾听。 过了一会儿,风闻雪听见他侧著头一直嘿嘿傻笑,忍不住道:「听见什麽了?」 东方无双道:「我听见咱们孩子和我说话呢。」 「胡说。」风闻雪才不信他的话。 「真的!我真的听见了!」东方无双抬头,信誓旦旦地道。 风闻雪道:「那你听见他和你说什麽了?」 东方无双傻笑道:「我听见他喊我爹爹呢。」 「做梦吧你。」风闻雪嗤笑一声,翻过身去,拽过被子准备睡觉了。 东方无双趴在他身後,搂著他肩膀道:「阿雪,好哥哥,让我再听听。」 「睡觉。」 「阿雪,你说咱们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风闻雪原本都闭上了眼,闻言微微睁开,道:「当然是男孩!」 「你怎麽知道?」 「哼!」 「如果万一是女孩呢?」 风闻雪气恼地侧过头,瞪了他一眼,沈声道:「女孩的话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再生一个啊!」 东方无双讷讷一笑,道:「我又没这麽说……」 风闻雪淡淡道:「告诉你,别想!就生这一个!」 东方无双嘟了嘟,道:「我还应了你爹爹,次子姓风呢。」 「别拿这话挤兑我。实在不行还有我大哥呢,让我大哥的儿子姓风也一样。」 东方无双道:「赵小楼可是独子呢,怎麽可能让儿子姓风?这也不合适。」 风闻雪道:「那就让我大哥多生几个,我看他挺喜欢赵小楼的,等他们成了亲,还不是想生几个生几个。」 东方无双眼睛一亮,道:「要不我们也成亲吧。」 风闻雪恼火道:「你有完没完!赶紧睡觉。不睡就从我房里出去!」 东方无双赶紧闭嘴,将床头的烛火熄灭,拉拉被子,和他一起钻进被窝。 风闻雪现在十分嗜睡,一翻身,不过片刻就睡觉了。 东方无双却兴奋地瞪著大眼望著床顶,到了半夜也睡不著,偷偷贴到熟睡的风闻雪身後,从後面抱住他,摸著他的肚子傻笑。 东方无双在神冥教总舵住了十来天,喝完赵小楼与风听雨的喜酒,等风闻雪安排好教中事务,便迫不及待地与他启程回京。 紫衣易容成风闻雪的模样,在教中撑场面。他是风闻雪的贴身人,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熟识於心,扮装起来,又有风随柳和风听雨的掩护,不用担心让外人察觉。 风闻雪此时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肚子又大了一圈,即使穿黑色的长衫也难以遮掩了。 风随柳看著他的肚子,道:「闻雪,我怎麽看你的肚子这样大啊。不像六个月的,倒像八九个月了似的。」 风闻雪道:「父亲,您怀我和大哥时也是这样吗?」 风随柳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我怀你大哥时,六个月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所以当时虚怀谷那家夥死活不相信,还说他撒谎,差点卷了铺盖去海外经商去。风随柳现在想起来还恼火。 风闻雪听父亲这麽一说,不禁有些不安,摸了摸肚子,跟挺了个大锅盖似的,果然好像比大哥那时候要大得多。 他下定决心,等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让东方无双找个好大夫帮他看看。 「无双,怎麽这麽快就要回京城?不在这里再住段时间了吗?」赵小楼拉著东方无双的手依依不舍。 「呵呵呵,我可不是那麽不识趣的人。你现在和风宗主新婚燕尔,我在这里岂不是碍眼?」 赵小楼脸上一红,道:「没有这事。你是我的好朋友,听雨不会在意的。」 「哦哦哦,好亲密啊。听雨,听雨……書香門第」东方无双学著他的腔调。 「麦芽糖,闭嘴!」赵小楼恼羞成怒。 二人玩闹在一起,嘻嘻哈哈,少年的笑声传得很远。 过了一会儿,二人终於闹够了,赵小楼拉拉东方无双的衣袖,问道:「无双,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初找的那位‘美人’,是不是……是不是、那位?」 「哪位啊?」 「你别跟我装糊涂!」赵小楼有些急了,冲银霜院小楼的方向挤挤眼,道:「就是听雨的弟弟,神冥教的教主。」 「哇──」东方无双夸张地瞪起眼,道:「你才知道啊。小肉包,你好聪明哦!」 赵小楼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道:「你少埋汰我。我是不聪明,可也不笨。你虽不说,但我想来想去,能让你留在这里的,也只有那位了。」 他凑近东方无双,轻声道:「现在那个教主,不是真的教主吧?你是不是要和那位一起回京城去?」 东方无双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赵小楼这麽敏锐,竟然察觉了现在的‘教主’是紫衣易容假扮的。 他脸色变得严肃,道:「小楼,你怎麽察觉的?」 赵小楼道:「这个……我也说不好,只是见听雨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东方无双有些惊异地道:「有何不一样?风听雨那人……会有那麽明显的感情流露吗?」 赵小楼道:「当然会有啊。听雨怎麽会没有感情,虽然淡淡的。但是我记得那位……」他提起风闻雪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打个哆嗦,停顿一下。实在是风闻雪那诡异的银发和面具,还有喜怒无常喜欢欺负人的性格,都让他心里有点阴影。 他继续道:「我记得那位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在听雨面前,言笑不忌,而且有时似乎故意想惹听雨生气一般,非要打上一架才痛快。不过现在这位教主,虽然一举一动都与原先那位一样,但是言语之间,却不会故意去挑衅听雨。而且最主要的是,听雨不会像以前那样与他多话,我才发觉的。」 东方无双扯扯嘴角,道:お稥「风宗主那种人,本来就不会多话吧。」 风听雨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会有‘多话’的时候吗?他很怀疑。 不料赵小楼却十分肯定地点点头,道:「当然会啊。听雨很好的。」 东方无双无语。 不过搞清楚紫衣的易容并没有问题,只是赵小楼与风听雨太过亲密,才从他身上发现端倪。东方无双不由松了口气,决定回去提醒一下风随柳和虚怀谷两位岳丈,不要露出马脚。 目前神冥教中知道风闻雪已经大腹便便的,除了两位岳丈,便只有紫衣、冬虫等几个心腹之人了。 赵小楼虽然对东方无双为何会喜欢风闻雪那般……那般让人害怕的人物感到无法理解,但东方无双同样不能理解赵小楼又是怎麽能与风听雨那般……那般冷漠得自身就像一把剑的男人相处的。 但此时风听雨和风闻雪兄弟二人,却坐在银霜院的二楼窗边,一边饮茶一边望著外面的景色。 刚才东方无双和赵小楼在下面园子里嘻嘻哈哈,二人这里听得清清楚楚。 风闻雪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只小白兔做了爹,性子倒比从前活泼了。」 他总是以「小白兔」「小兔子」之类称呼赵小楼,风听雨已经习惯了,没有说话。 风闻雪道:「大哥,明日我便去京城了,教里就交给你了。父亲和爹爹都年纪大了,有什麽事情你多照应点。」 风听雨微微点头,仍然不语。 风闻雪侧头望著窗外,透过繁茂的树叶和满树的花枝,隐隐可以看见外面院子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两个少年。 风闻雪专注地凝望著,似乎想要透过夏天的葱绿看清少年的身影一般。 风听雨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你自己,小心点。」 风闻雪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道:「放心吧。有静王府这座大山在,没人敢来找我的麻烦。」 风听雨指著他的肚子道:「我是说这个。小心点。」 风闻雪抽了抽嘴角,道:「大哥,这话由你说来也太好笑了吧。也不知道是谁挺著大肚子上下三绝山,还拖著临产之身跑到深山里去就救人的。」 风听雨恍若未闻,只是简短而肯定地道:「生孩子,很辛苦。」 风闻雪闻言,僵硬了。 能让他大哥说出‘辛苦’二字,那得是什麽概念? 要知道风听雨这人,二十岁时便已成为天下武功第一人,其於学武之路上所吃的苦头,数不胜数,无法形容。可是这些在风听雨眼里,都担不上‘辛苦’二字。 风闻雪想起那日帮风听雨接生时的情景。想到连他一向冷漠自闭,意志强大的大哥都忍不住痛呼出声,便觉得自己心脏一阵紧缩。 他下意识地摸摸肚子,正好腹中的胎儿蠕动,踹了两脚,踢得他肚皮生疼。 风闻雪皱了皱眉,心下暗自嘀咕,这才刚六个月就这麽有劲儿,等到了临产之时,该是什麽力道? 不由越想越是有些心慌。 他是男人怀子,本就缺少女性特有的、海一般温柔无垠的母爱。虽然并非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在他心里,更像是当成一件‘事情’来完成。 当初他刚发觉有了身孕时,正是与风听雨接到消息,准备去搭救被绑架的东方无双和赵小楼时。那时他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是因为之前并无特别强烈的妊娠症状,他也不曾在意。若不是看著他大哥大腹便便的样子,他也不会一时兴起,给自己把了把脉。 喜脉并不难诊。他於医术上并不很精通,但还是可以察觉出来。当时他的震惊无法形容。可是之後马上就要上山,他也没时间多做反应。後来又应了那老者之约,还要去处理黑风派的事,不知不觉就耽误了下来。等他静下心来的时候,都可以感觉到胎儿的胎动了。 还能怎麽办?生下来呗。 虽然风听雨生产之时的‘惨状’著实让他受了惊吓,但随著胎儿在腹中越来越大,风闻雪也渐渐对这尚未出生的小生命有了感情。 毕竟,这是自己的骨血啊。 风闻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咬牙暗道,辛苦,也只有忍了! 第十五章 第二日,东方无双和风闻雪终於离了神冥教总舵,踏上去往京城的路。 风闻雪由於一头银发过於明显,在外时便带著一个覆面斗笠,正好将面容也一并掩住了。 不过大多时候,他都呆在马车里不爱动弹。 东方无双怕他马车坐久了,对身体不好。每日也不急著赶路,不到傍晚便早早安排客栈住下,然後缠著风闻雪出来散步。 风闻雪身体强健,倒不觉得赶路有何辛苦。反而肚子越来越大,让他觉得行动不便,因此也不是很爱出来。 二人这般慢悠悠地,走了一个月才到达京城。东方无双早已命人将别院安排好,直接带著风闻雪住了进去。 风闻雪见不用去见静王爷与王妃,心下松了口气。 他对与东方无双的未来,还没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好在静王府一家似乎对此也很体谅,并不扰他清净,只是御医和各种补品,一流水的送了进来。 晚上上了饭桌,风闻雪看著桌上的晚膳,不由嘴角微微抽搐。 这是把他当猪养吗?就是猪也吃不了那麽多东西。 东方无双还在勤快地帮他夹菜,道:「阿雪,多吃点。这是从西南进宫的鸳鸯双榛,东海的鳕鱼,还有西北的雪莲炖蛤汤,还有……」 风闻雪沈声道:「闭嘴!我自己吃!」 他饮食一向清淡,但有孕之後确实胃口大开。当初还笑话过大哥吃得多了,谁知自己的食欲更是夸张,一天恨不得吃五顿,还总是觉得饿。但由於胎儿顶著胃部的原因,他每次都吃得不多,东方无双却以为是食物不合他胃口,待回了京城,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便是怎麽丰盛怎麽来了。 风闻雪自从有孕以来,并未怎麽害过胃口。但看著满桌子菜,却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勉强吃了几口,填饱肚子,便不肯再吃了。 东方无双也劝不得他,只好扶他进屋休息。 风闻雪回到房间,伸个懒腰,道:「我想沐浴。让人去准备浴池。」 东方无双嘿嘿笑道:「早就备好了。知道你这些日子不曾好好沐浴,早忍不住了。」 客栈等地方虽然有浴桶,但对风闻雪这种‘高要求’的人来说,当然不能满足了。 风闻雪瞥了他一眼,道:「你不许进来。」 东方无双道:「不行。你现在行动不方便,万一摔著怎麽办?」 风闻雪道:「你当我是什麽人?老实在外面呆著。」 东方无双不满地撇撇嘴,却不敢强求。 这些日子来,二人虽然一直同床共枕,但因为风闻雪有孕在身,东方无双一直压抑著自己的欲望,并未与他欢好过。 风闻雪倒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只是现在大腹便便,形状不雅,又一直在赶路,所以不敢让东方无双与自己太过亲近。尤其沐浴之类的事情,想起他们初次欢爱的地点……风闻雪更不敢让他靠近。 今日进了京城,终於安稳下来。风闻雪下午小睡了一会儿,现在正精神很好,於是决定好好洗去近来的一路风尘。 浴室准备好,风闻雪一人进去,见里面装修得甚是干净素雅,不愧是王府的别院。 他脱下衣服,扶著自己高隆的小腹,慢慢走进浴池,舒服地叹息一声,悠然地放松下来。 不用背负教主的名号,不用处理堆积如山的教务,不用戴著面具谨慎做人……除了不能练功让人不爽之外,其余竟都无比美好。 风闻雪是个喜欢享受,更喜欢善待自己之人。虽然他做教主也做得很开心,但偶尔这般什麽都不用管,放手的一切的感觉也挺不错。 他细细清理了一遍身体,便泡在温热地水中闭目小憩起来。 只是他不知有孕之人忌讳长期泡澡,过了一会儿,身体便有了反应。 首先是肚子里的小家夥开始折腾。踢了他几脚之後开始得寸进尺,不知是在翻身还是咋的,开始在里面蠕动不休。 风闻雪第一次遇上这麽厉害的情况,不由倒吸口气,低头看著自己的肚子,双手极力安抚。 不过小家夥一点不给面子,折腾得更厉害了。 风闻雪觉得不成,便想从浴室里出来。但是刚一起身,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手软脚软,只得坐在池边上休息休息。 他不大适应自己如此虚弱的感觉,稍微缓了缓,便想抬腿迈出来。谁知手臂向後一撑,正好撞倒了舀水的小木桶,咕隆一声掉在地上,声音还挺大。 恰好此时风闻雪腹中又是一阵紧痛,他哼了一声,捂著肚子趴在了池边上。 「阿雪,你怎麽了!」 大门被撞开,东方无双闯了进来。 他原本就守在门外,耳朵贴在门边上听著里面的动静。木桶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风闻雪那声呻吟,他都听得分明。心下一担心一著急,便闯了进来。 风闻雪十分狼狈,不仅赤裸著身体,而且姿势还不太雅观。他正好侧对著东方无双,身体向前趴在沿子上,前面抱著肚子,後面翘著屁股,还光著身子,怎麽想怎麽丢脸。 东方无双却没注意这些。他以为风闻雪滑倒了,赶紧扑过来,紧张地道:書香門第「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滑倒了?磕到哪里没有?肚子疼不疼?」 风闻雪见他如此紧张和关心自己,心下一暖,也没那麽懊恼了。坐回池浴里,扶了扶额头,道:「好像是泡得太久了,有点头晕。」 东方无双踩上浴池台阶,也不顾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边扶起他,一边关心地‘责备’道:「你就不该泡这麽久。我早提醒你就好了。」 风闻雪也不再逞强,便撑著他的手臂站起,小心翼翼地跨出浴池。 东方无双取过布巾,帮他擦试身体。 风闻雪赤裸著身体,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你出去吧。」 东方无双哪里肯?道:「我帮你。」 他这时才注意到风闻雪的身材变化,还有那个说不上美观的大肚子。 东方无双这个人,十分好美色。他对风闻雪的初次动情,也是因为风闻雪那与众不同的‘美色’吸引了年仅五岁的他。 说起来,风闻雪虽然长得十分俊美,称得上是个美男子,但神情过於阴鸷,下颌略尖,眼梢略厉,又是一头银发,难免让人看著心生怯意。再加上那喜怒无常的性子,更加让人不敢亲近。 东方无双却不知著了什麽魔,就是喜欢这样风闻雪。情人眼里出西施,越发得觉得风闻雪处处都合他胃口。 只是他二人也有半年多未曾亲近了。这一个多月来虽然日夜相处,但一直没有什麽亲密的行为。尤其晚上,风闻雪基本一沾枕头就著了。就算一时没睡,让东方无双给捏捏腰,捏著捏著也就睡过去了。 因此此时东方无双乍然看见风闻雪赤裸的身体,不免觉得有些陌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一时怔愣在那里,只觉得……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好似既骄傲,又有些失望,既疼惜,又有些幻灭。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风闻雪擦好了上身,便披上外衣,转头见东方无双望著自己发呆,神情十分微妙。 风闻雪眼神一闪,眸底映出一丝冷色。 他面无表情地扶著腰,慢慢走出浴室。 东方无双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扶著他的手臂,与他一起回到卧室。 风闻雪在床边坐下,看了看东方无双道:「我要休息了。你呢?」 若是平时,东方无双必定接上一句:「自然是和你一起。」 但今夜他迟疑了一下,道:「你先睡吧,今天刚回来,我还有些事要去书房处理。」 风闻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双手撑著褥子,挺著肚子慢慢挪到床上。 东方无双帮他脱了鞋子,突然道:「头发还是湿的,我帮你擦擦。」 风闻雪有些不耐地道:「不用管它,一会儿就自己干了。」 东方无双坚持道:「不行。第二天会头疼的。」说著取过一块干布,细细帮他擦发。 风闻雪的发色虽然雪白,猛地一看如垂暮老叟,但靠近看去,却可发觉发质非常好,柔顺银亮,闪耀著健康的光彩,完全与暮年之人不同。 东方无双爱不释手地擦著。风闻雪背对著他盘腿坐在床上,但是他肚子太大,没过一会儿便支持不住,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又闹了起来。 风闻雪暗暗皱眉,一手撑著庞大的身体,一手在腹上来回抚摸。 东方无双很快便发觉他好似不大舒服,忙道:「怎麽了?」 风闻雪皱眉道:「小家夥今晚闹得厉害……!──」他刚说话,便被狠踢了一脚,疼得他忍不住抽了口气。 东方无双赶紧爬上床,从後面搂著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双手抱住他的腰,道:「我来帮你揉揉。」 风闻雪道:「不管用。非得等他累了不行。」 东方无双只觉他的肚皮温热柔软,但下面却硬硬的,小家夥在里面动来动去,感觉十分明显。 东方无双心情好了起来,嘿嘿笑道:「小家夥越来越活泼,越来越有劲儿了。」 风闻雪哼了一声,道:「肯定是个儿子,不然不会这麽折腾,好像在里面练拳似的。」 东方无双因为双手环著他,比了一比,道:「阿雪,我怎麽觉得你的肚子又大了好多?小家夥是不是太壮了?」 风闻雪低头看著自己的肚子,心里也有些疑惑。当初他大哥八九个月时才被他发现怀孕之事,似乎那时他大哥的肚子就有这麽大了。不过那时他大哥的身材从後面看,还几乎看不出有孕的样子,腰围也没有自己这麽粗,简直横了好几圈。 风闻雪迟疑了一下,道:「才七个月就这样……会不会到时不好生啊?」 东方无双也不清楚,不由有些担心:「明天我就叫御医来给你看看。」 风闻雪嗯了一声,觉得累了,道:お稥「不管他了,让他闹吧。我要睡了。」说著忽然回头看了东方无双一眼,眼角微挑,慢声道:「你呢?还去书房吗?」 东方无双见他这个样子,自然说不出再去书房的话了。而且现在他受惊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便道:「不去了,我也累了。我们休息吧。」 他扶著风闻雪躺下,自己下去脱了衣服,吹灭灯火,爬上床来。正想躺下,忽然感觉手腕一紧。 东方无双侧头奇怪地看向风闻雪,却见风闻雪躺在那里,眼帘轻垂,眸色深沈而有些危险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在盯著某种心爱的猎物一般。 东方无双咽了咽口水,道:「阿雪,已经很晚了,你累了就早点……」 他话未说话,突然手腕一痛,已被人揪倒,按在床上。 风闻雪抬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 不用言明,东方无双也知道他想要什麽,受此感染,他觉得自己体内的某种火苗也开始升温了。 「阿雪……」他轻轻的,声音有些暧昧而沙哑。 风闻雪食指轻挑,勾开了东方无双内衣胸前的系带,又一点一点地,慢慢拨开。 他的动作缓慢而轻柔,一举一动都带著不容拒绝的意味。 东方无双毕竟与他同床共枕、恩爱缠绵过一段时间,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由身子也蠢蠢欲动起来,直勾勾地看著风闻雪撩开自己的衣襟,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来回轻抚。 「嗯……不错。健壮了些许。」风闻雪的声音低沈,眼神有些傲慢地向下藐视,嘴角轻抿。 东方无双不甘地小声道:「我本来就很健壮。」 风闻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俊美犀利的面容变得有些柔和,一头披散下来的银发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更增添了一股诡异的魅色。 「阿雪……」 东方无双的眼神开始变得痴迷和情动。他轻轻勾起风闻雪的长发,卷著发梢,一点点抚摸上他的胸膛。 风闻雪微微闭眼,似是享受似的轻喘了一声。 东方无双终於忍不住,抬起身子,张开双唇,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头,在风闻雪的唇边轻舔了一下。 风闻雪垂著眼帘看著他。 东方无双又凑近一步,再次轻触上去。这一次,却是含住了他的唇瓣,舌尖吐出,在他的唇内轻轻挑逗。 风闻雪微微侧过头,张开双唇轻轻回应他。 二人互相摩挲,越贴越近,彼此的气息温热而熟悉。 东方无双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终於不再满足这般轻柔的挑逗,重重地吻了上去。 风闻雪顺著他的力道躺回床上,迎合著他的索求。 东方无双吻了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开始激动起来。可是到底还没失去理智,抬起头望著风闻雪,一脸的挣扎与犹豫。 风闻雪却没说话,只是手掌轻轻地抚摸他的背脊,暧昧而技巧地挑逗著他。 东方无双在这方面自然没有风闻雪经验老道,哪里还忍不住? 他向下看了看风闻雪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看他。 风闻雪压住他的脖子,将他轻轻拉到面前,吐气如兰,柔缓而低沈地道:「怎麽?你不行了?」 东方无双一下子炸毛了。 这句话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必杀武器,何况是东方无双这样一个血气方刚、傲气十足的少年? 东方无双只觉脑门一热,登时什麽都顾不得了。 他刷地一下扯开风闻雪的内衣,很有魄力似地咬牙道:「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孩子什麽的,已经被他抛之脑後了。 风闻雪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但是修长的眼睛却微微半眯,靠在枕上由上而下地望著他,带著一股似笑非笑的微妙神情。 东方无双压在他身上,手掌向下抚去,绕过风闻雪粗壮隆起的肚腹,来到那半勃起的分身处。 风闻雪虽然身怀有孕,但似乎并不影响他的男性功能,甚至最近一段时间欲望更加强烈。只是之前他一直忍著,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这麽隐忍。 东方无双手指在他的分身上来回套弄,同时自己也没闲著,解开自己的裤带,掏出那挺立灼热的小东西,一起搓弄起来。 床帐内一时只闻二人情动喘息的声音。 风闻雪来得极快,欲望浓烈,随著液体的释放散发出一股雄麝味道。 东方无双抬起他的腿,向那身後的秘穴摸了过去。似乎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风闻雪的肚子有些碍事,不由迟疑了一下,扶著他翻了个身,哑声道:「我要进去了?」 风闻雪轻缓低沈地道:「别废话。」 东方无双忍不住撅撅嘴,心道真不知为什麽,今晚阿雪老刺激他。 摩耶男子怀孕之後,後穴会渐渐有所改变。东方无双虽然前戏做得少,但进去得却十分顺利。 里面湿热而温润,紧紧地包裹住他。 东方无双满足地一叹,迫不及待的律动起来。 风闻雪在他进入的刹那,也觉得体内似乎某种空虚被填满一番,有种满足而冲动的感觉。 东方无双扶著风闻雪的腰部,专注地运动著。每一次进出都十分深入,速度并不很快。 渐渐二人都来了感觉,风闻雪觉得体内一把火在燃烧一般,忍不住呻吟出声,而且随著快感的来临越来越大声。 「嗯、啊、啊、啊──」 东方无双听著他的声音更加兴奋,不由也叫了出来。 床幔因二人运动所带起的风动来回摇摆,雄性麝香的味道弥漫开来,房间里到处都流动著浓郁的淫靡之气。 风闻雪挺著肚子坚持了两个回合,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不仅腰酸腿沈,腹中的小家夥,似乎也开始不高兴了。 「等……等等、啊、啊──」 风闻雪觉得肚子有点痛,不由抬抬手臂,想让身後的人停一停。 但东方无双正在做第二次冲刺,哪里能轻易停下?一边动一边道:「怎麽了?」 风闻雪喘著气道:「没什麽……就是孩子动得厉害……」 东方无双道:「这麽有精神?刚才就闹了半天……」 风闻雪今晚其实身体不是很舒服。一来刚到京城,还是有些不适应;二来刚才泡澡时间过长,胎儿闹得厉害。只是他在浴室见了东方无双的神色,敏感地察觉他似乎有些不大能接受自己怀孕後的身体。 风闻雪当日既然答应了东方无双,要永远与他在一起,自不会反悔。同样的,他也决不允许东方无双反悔! 因此虽然晚上身体有些不适,他还是主动引诱了东方无双。 现在他大腹便便,自然无法在上,便由得东方无双来。而且当日他爹爹也曾告诉过他,男子与女子不同,怀孕後期适当的欢好於生产有利,所以他才没有什麽避讳。只是之前一直在赶路,为了保持体力,没有这方面的心情而已。 风闻雪忍不住道:「你、你慢一点……」 「我已经很慢了。」东方无双委屈地道。 风闻雪又道:「不要这麽深……啊、啊……」 「那还怎麽做啊……呼呼……」 东方无双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上他的肚子,帮他揉抚起来。 这一摸,他也吓了一跳,只觉风闻雪的肚子果然动得厉害,不由停了下来。 「阿雪,你没事吧?」 风闻雪喘了口气,道:「没事。」 因为屋子里没有点灯,东方无双内力又没有那般深厚,看不清风闻雪的表情,担心道:「阿雪,你感觉怎麽样?」 风闻雪刚才感觉很爽。虽然孩子动得厉害,但并不影响他的性欲勃发。 他动了动,道:「你先出来,换个姿势。」 东方无双退了出来,道:書香門第「还是算了吧。今晚也够了,咱们休息吧。」刚才他们已经做了一个回合,这第二次虽然没有做完,但出了一身汗,他也觉得很爽快了。 风闻雪也不勉强,道:「好吧。不过这个……你要帮我解决。」说著指了指自己肚皮下方仍然精神抖索的玉柱。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道:「那一并解决吧。」 他凑过去,将自己的东西与风闻雪的一起抓在手里,揉搓起来。 风闻雪觉得後穴还有些空虚地麻痒著,但感觉孩子闹得凶,也不敢再继续索求了。他哼了哼,随著高潮的来临抖了一抖,便不动了。 东方无双爽快完,见风闻雪一动不动,轻唤两声,才发觉他竟然已经睡著了。 果然是累到了啊…… 东方无双这才想到其实刚才二人上床时,风闻雪就说过已经累了。 他心里嘀咕,既然如此,为啥还要勾引他啊。 不过心底还是挺高兴,这说明阿雪还是重视自己,想要自己的。 他下床出去,让值夜的小厮准备了热水等物来,自己端进屋,帮风闻雪和自己都清理了一番,爬上床搂著他睡下了。 第十六章 第二天东方无双起床时,风闻雪仍在酣睡不醒。 东方无双想起风闻雪数年来如一日地清晨起来练功,现在也因为怀孕而停下了,不由感叹生个孩子真不容易。 不过这时他还不知道不容易的事情在後面呢。 东方无双对下人们交待了一番,便先回了静王府,问候过父母之後,又进宫向太上皇、皇太後请安,之後又被皇上叫去。 东方君和看著东方无双,笑道:「无双,你这趟江南之行‘收获’不小啊。」 东方无双闻言嘿嘿笑道:「侄儿也没想到,竟然这麽早就要当爹了。」 东方君和道:「我听说你答应了风随柳,将来与风闻雪的孩子长子姓东方,次子姓风。」 这件事东方无双早已写信回京城,与两位祖父和父母说过,皇上知道也不奇怪。 他道:「这件事是侄儿擅自做主了,请皇上恕罪。」 东方君和道:「皇家血脉,怎可流落在外。」 东方无双心中微凛,嘴上却笑道:「不管姓什麽,都是我的儿子嘛。而且爷爷和祖父也没反对。」 东方君和微微一笑,道:「虽然如此,皇太後和你母亲却不太高兴。只是这件事,既然父王他们没意见,朕也不好多说什麽。」 东方无双心下松口气,暗道还是祖父疼我啊。 果然写信告诉祖父,让祖父提前跟皇上叔叔说一声是对的,不然的话,他就要食言而肥了。 东方君和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勾起嘴角,语气一片温和慈爱地道:「既然你和风闻雪已经定下终身,如今孩子也有了,朕便成人之美,为你们做主,封风闻雪为你的世子妃吧。」 东方无双吓了一跳,忙道:「陛下,不用著急。不用著急。封妃什麽的,可以等阿雪生下孩子之後再说。」 开玩笑。他虽然一心想让风闻雪做他的世子妃,但风闻雪现在还没松口答应呢。而且可能是因为有孕的关系,风闻雪现在的脾气特别大,稍微提到不合心意的话题,便是一阵发火。 东方无双可不想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已经盘算好了等孩子生下来,瓜熟蒂落,生米煮成熟饭时再提封妃之事,风闻雪也比较能接受了。 谁知皇上闻言,却是轻轻蹙了蹙眉,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道:「无双,你怎麽不早说?朕早上已经下旨,封风闻雪为静世子妃。此刻旨意想必早已传达完毕了。」 东方无双闻言,傻在当地。 东方君和按耐住心中的笑意,道:「还傻愣在这干什麽?赶紧回别院去看你的世子妃吧。」 东方无双跳了起来,赶紧向皇上行礼,告辞出宫去了。 东方君和看著他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跑出去地样子,忍不住掩嘴直乐。 景惟从屏风後转了出来,有点无奈地道:「陛下,您这招可有点太坏了。」 东方君和摆摆手,不在乎地道:書香門第「不能这麽说。朕这是在帮那傻小子呢。风闻雪不答应,难道就一直这麽耗著不成?无双到底年纪还小,不知道先斩後奏的好处。」 景惟扯扯嘴角,不与皇上争辩了。不过心里难免腹诽,皇上您这是真帮无双世子呢?还是想趁机看热闹啊? 东方无双一路飞奔回家,冲进别院的大门,一眼看见迎接圣旨时备下的香炉桌案等物还在,看来颁旨的天使刚走不久。 他呆了一呆,一把拉过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小厮,道:「小东,刚才天使来过了?」 「是啊。」 「颁啥旨意了?」 那叫小东的小厮一拍脑门,赶紧陪笑道:「瞧我这没眼力劲儿的。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马上就要娶世子妃了。」 东方无双晃了一晃,觉得眼前有点晕。 他死死抓住小东的手,咬牙道:「风哥哥呢?刚才是他出来接旨的?」 「自然是了。现在风公……哦不,未来的世子妃殿下正在後院休息呢。」 东方无双赶紧向後院跑去。 风闻雪一觉睡到天色大亮,伸个懒腰,慢慢起床,东方无双已经去了静王府。 风闻雪梳洗之後,用过早膳,让小西带著他逛逛园子。 小东小西是东方无双在王府的贴身小厮,服侍了他好多年,如今特意调过来照顾风闻雪。 东方无双知风闻雪因为修炼逆风大法,不能亲近女色,所以从小到大,都是由小厮伺候。不仅风闻雪,风氏家族都是如此。只是他的贴身小厮兼护卫冬虫留在了总舵,配合紫衣行事,没有跟来京城,身边没有合意的人用,所以东方无双才把自己的两个小厮调了过来。 而且别院里东方无双并未安排任何侍女,清一色的都是男仆和小厮。还有拳头和阿布及一些护卫。 小东性子有些呆呆的,小西便灵活多了。风闻雪让他带自己逛了一圈,暗叹不愧是王府的别院。不仅山清水秀,甚至後面还有一个湖,名叫碧烟,不仅湖色清澈碧绿,而且听说夏季的晌午之後湖面上还会泛起白雾,一片朦胧,似烟非烟,似雾非雾,景色美丽非凡。 风闻雪听了之後很是心动。现在正是炎炎夏季,他因有孕在身,本来便燥热难耐,於是想让小西去准备画舫,到湖上游一圈。 谁知小西还没来得及去安排,便听小东匆匆跑来,说宫里来人了,皇上下了圣旨,请风闻雪去接旨。 风闻雪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转回了房间更衣。 他虽是江湖人,但也知皇权深重,要按礼数来。 等他准备好,外面大堂上也摆好了香案等物。 他来到大堂,撑著笨拙的身子跪下,便要磕头。那来宣旨的太监忙扯著尖细的嗓子道:「皇上口谕,风教主可免礼不拜。」 风闻雪听了,正好省了,谢过圣恩之後,那太监便扯开嗓子开始宣旨。 朝廷使用的华丽骈文,风闻雪听得晕头转向,前面都没听懂,唯有其中最重要的一句:「赐风氏之子闻雪,为静王世子东方无双之正妃,则日采纳问聘,登册入室。」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风闻雪跪在地上垂著头,别人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太监宣完旨,待风闻雪恭恭敬敬地接了,又将宫里赏赐的东西一流水地送进来,便笑眯眯地走了。 风闻雪手捧圣旨站在大堂里,面色平静,嘴角甚至微微勾起。旁人只当他高兴傻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是气过头了。 东方无双跑到後院,磨磨蹭蹭地有些不敢进去。却见小西从里面出来,赶紧冲他招手。 小西一向是机灵的,忙跑过来道:「世子爷,您回来啦。风公子正在里面。」 东方无双问道:「风哥哥接了圣旨了?有何反应没有?」 小西刚与风闻雪接触了两天,不大了解他的性情,道:「没什麽反应啊。」 「没有不高兴?没有生气?」 「没有啊……不过风公子好像也没有特别高兴,挺平静的。真不愧是世子爷未来的世子妃啊,宠辱不惊,有气度,有气度。」 「少拍马屁。」东方无双拍了他脑袋一下,站在门口发呆。 小西不明白了:「您怎麽不进去?「 东方无双咳了一下,道:「谁说我不进去?这就进去了。」说是这样说,可还是站在门口不动。 小西哪里还不了解自己这位爷?心中隐隐明了,不由暗笑,赶紧找个借口隐遁了。 东方无双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想想自己这麽站著也不是事,便深吸几口气,鼓足勇气,挺起胸膛大步走了进去。 後院很大,风闻雪正坐在花园假山上的凉亭里。 这里位置很高,正可看见拱门处。他见东方无双终於走了进来,直向著房间而去,便拾起桌上果盘里的一个酸杏,掷了过去。 「哎哟──」 东方无双被砸得後脑勺生疼。回头一看,见数丈之外的假山凉亭上,风闻雪正站在那里冷冷地瞪著自己。 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和冰冷恼怒的眼神,登时让东方无双刚才鼓起的勇气都化为灰烬了。 他咽了口口水,抖抖肩膀,向假山走去。 风闻雪见不得他那慢吞吞的样子,冷声喝道:「动作快点!」 东方无双赶紧三步两下,窜上凉亭,站在风闻雪面前,讷讷笑道:「风哥哥……」 风闻雪道:「我明天就回神冥教去!」 东方无双大惊:「别!不可!不可啊!」 风闻雪冷笑道:「怕我抗旨不遵吗?放心吧,大不了嫁给你就是。不就是个名分吗。以後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东方无双都快哭了,赶紧解释一番,又央又求道:「好哥哥,我真的事先毫不知情啊,你千万别错怪我。」 风闻雪一把掐住他颊边的嫩肉,道:「一句毫不知情就想揭过?没那麽容易!」 「好颗颗,白生气,白生气,小丫西体,呜呜呜……(好哥哥,别生气,别生气,小心身体)」 东方无双小脸被捏得变形,说话也含糊不清。 风闻雪若不是挺著个大肚子,真想揍他一顿。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小惩一番。 假山凉亭上正在上演驯夫记,东方无双正处於水深火热之际,忽然听见拱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有人高声大笑道:「小无双啊,快快出来,让我看看你千挑万选的世子妃!」 风闻雪微微一顿,撤回手来,只见一个紫衣深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抬眼向他们的方向望来。 那人看上去四五旬模样,保养得极好,头发乌黑,眼神晶亮,容貌与东方无双有四五分相似。 东方无双逃脱‘毒手’,正在发愁怎麽哄慰风闻雪,突然看见这个人进来,不由傻了似的呆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 那人三步两步跑上凉亭,一脚将东方无双踹开,与他极为神似的双眸炯炯有神地盯著风闻雪,上下打量一番,脱口赞道:「不错。不错。真不错。」 风闻雪心知这位可能是东方无双的长辈,早已收了脸上刚才那恼怒的神色,稳重而淡然地拱手行礼道:「晚辈风闻雪。不知长辈如何称呼?」 东方无双刚才被那长者踹到一边,此时揉著屁股反应过来,忙上前道:「阿雪,这位是我的……」 「父王!」那长者抢先道。 「啊?」东方无双双眼瞪直,嘴巴大张。 那人哈哈大笑:「我长得这麽年轻,看起来不像吗?」 风闻雪有些莫名,还没搞明白,东方无双已经跳起来吼道:「爷爷,你不要乱开玩笑了啦!」 什、什麽? 这下轮到风闻雪吃惊地瞪起眼。 爷爷?难道眼前这位是…… 那人有些委屈地眨眨眼,小声道:「我不是乱开玩笑啊。谁看见我俩站在一起,不说我们是父子啊……」 东方无双叫道:「我是您儿子,那我爹是您什麽人啊!爷爷,您一把年纪了,话不要乱讲!」语气里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那人似乎更难过了,道:「人家明明还年轻嘛,为什麽一眨眼孙子都这麽大了?呜呜呜……都嫌人家年纪大了,难道以後要自称‘老夫’不成?不要啊,多老气横秋啊,太难听了……」 此人正是已经退位的老静王──东方昊晔。 东方无双扶了扶额角,竟难得地稳重起来,一本正经地对风闻雪道:「风哥哥,我爷爷失礼了,你别介意。我爷爷就这样,老不正经……」 老静王不高兴起来,用力咳嗽一声,背起手威严地道:「无双,有你这麽说自己爷爷的吗?爷爷哪里不正经了!」 东方无双哼哼一声,道:「那我就告诉祖父去,看祖父怎麽说。」 老静王登时脸色一跨,恨恨地戳了戳东方无双的脑袋,骂道:「臭小子,就会和你祖父告状!也不想想你如今心想事成都是靠得谁!」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回手抱住老王爷的胳膊摇了摇,道:「好爷爷,孙儿知道您最疼我了。我是和您开玩笑呢。」 东方昊晔哼了两下,当然不会和自己的长孙计较,转头看向风闻雪,见风闻雪的神情十分微妙,似乎很是无语。 东方昊晔对这个孙媳妇真是越看越满意。 瞧瞧这与众不同的一头银发,瞧瞧这冷漠骄傲的气势,瞧瞧这与曜月有几分相似的气派,瞧瞧这……嗯,和曜月那会儿差不多大的肚子。 东方昊晔眯了眯眼,摸著下巴回忆,不是说孙媳妇才七个月吗?怎麽肚子这麽大?好像曜月那会儿怀糖果时似的。 东方昊晔已经退位多年,早不管王府里的事了。自几年前开始,便携著爱妃北堂曜月,开始了游山玩水的逍遥生活。 前几个月他们才刚从东海归来。东方昊晔听说爱孙看上了神冥教的教主,就觉得十分好奇,若不是从儿子那里听说风闻雪已经有了身孕,过不了多久东方无双就会把他接到京城,只怕这位人老心不老的王爷,就要跑到江南神冥教总舵亲自去相看相看未来的孙媳妇了。 昨天风闻雪与东方无双已经到了别院,东方昊晔就按捺不住,要来看看,被北堂曜月死死拉住了。 北堂曜月道:「他们刚刚到京,你总要人休息休息。听说风闻雪已经七个月的身子了,正是疲惫的时候,你别去打搅。过几天再说吧。」 东方昊晔只好应了。可是今天听说核桃下了圣旨,封风闻雪为世子妃,他就忍不住,趁著北堂曜月没注意,从家里溜了出来,跑到别院来见孙媳妇了。 东方昊晔摸摸身上,掏出一块玉佩,通体碧绿,色泽剔透,一看就是极为上品的宝玉。 他将玉佩递给风闻雪,呵呵笑道:「第一次见面,我这个做祖父的也没什麽好送的,这个就当见面礼吧。」 风闻雪无奈,只得接了过来,道:「多谢老王爷。」 东方昊晔摆摆手:「叫什麽王爷,没的生分。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你就和无双一起叫我爷爷吧。」 其实他与风随柳平辈论交,按说风闻雪是他侄子辈。但现在风闻雪已被皇上封为东方无双的世子妃,平白小了一辈儿。 风闻雪实在叫不出‘爷爷’二字。一来,他心里还不大能接受自己即将‘嫁’给东方无双的事实。二来,东方昊晔看上去委实年轻。其实他的岁数年近六旬,但人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尤其头发虽有银丝斑驳,但大都还极为黑亮。 好在东方昊晔也不在意,见他还站著,便道:「赶紧坐下吧。你现在有身子呢,不能站太久。无双,你是怎麽回事?也不会好好照顾人。お稥」说著冲东方无双暗暗挤眼。 其实他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在院子外便听见孙子的哀哀低叫,知道定是因为皇上的旨意惹恼了风闻雪,这会正在跟无双撒气呢。 东方昊晔掌管东门事务多年,很了解江湖人的脾气。尤其是神冥教这种势力深厚的大教,最不爱与皇权沾上关系。这次东方君和先斩後奏,替东方无双出面解决了难题,但同时也会惹得风闻雪不快。所以东方昊晔适时出面,将孙子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有他在,风闻雪自然不会再与东方无双生气。 东方昊晔身为长辈,自有风度和气魄,三两句话,便挽回了自己刚才那不著调的形象,让风闻雪心生好感。 他坐了一会儿,见‘小两口’气氛缓和,想起府里的曜月还不知道自己溜到这来了,不由有些心虚,便赶紧离开了。 风闻雪和东方无双要相送。东方昊晔道:「闻雪你回去吧,好生休息,不用送了。无双,你送我。」 他淡淡地下了命令,风闻雪推辞不过,便送到院门口,待他走远了才回转身。 东方昊晔拉著孙子的手,走到别院外,趁著这会儿功夫传授了许多哄老婆的秘籍,尤其还是男老婆。 「哄男人和哄女人不一样。女人是水,只要你软她就柔。但男人可不一样。无双啊,你自己也是男人,当明白男人想要的是什麽,所以要有针对的下手。」 东方无双叹道:「孙儿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为难。阿雪武功高强,骄傲任性。他在孙儿这年纪就做了教主,万事喜欢自己做主,自由惯了。做孙儿世子妃这种事,他怕是很难接受的。」 东方昊晔呵呵一笑,道:「那你就尽量满足他。彼此之间互相理解,互相体谅,慢慢就好了。」 东方无双抓抓头,道:「怎麽满足他?难道让他回去做教主?抗旨不遵?」 东方昊晔敲了敲他脑袋,道:「所以说你笨。跟你那个爹一样,让另一半掌得死死的。」 东方无双心里腹诽,您还不是乖乖地听祖父的话。 东方昊晔教他:「做教主又怎麽了?又不是什麽为难事。神冥教不是在京城有分舵吗?他爱去就去。男人总要有些事做,不可能向女人那样安於後院。等将来他生下孩子,你就给他一定的自由。反正你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安排,我让你爹不要拘著你,你跟著他不就得了。」 东方无双恍然大悟:「正是此理。」 东方昊晔又低低一笑,道:「摩耶男子动情受孕。他都给你生了孩子,便是对你有情。只要有情,什麽都好说。」 东方无双受教地频频点头。 东方昊晔又传授了许多‘心得’,便满意地上了马车,回王府去了。 东方无双回转後院,小西说风闻雪午睡休息了,他便进了里屋,见风闻雪因为夏季炎热,不耐在床上躺著,而是在廊下的湘妃榻,上面铺著薄玉凉席,半敞著衣襟躺在那里睡了。 东方无双取了一把大折扇,在他旁边坐下,帮他扇风,赶蚊虫。 风闻雪一头银发系成高尾,束在身後,露出了整个脸型和修长的脖颈。衣襟半敞,里面未著寸缕,锁骨清晰可见。 东方无双瞄了瞄,隐隐还可以看见他胸膛肌肤上昨夜自己留下的某些‘痕迹’,不由有些心热,咽了咽口水。 他视线继续往下,便落在风闻雪那隆起庞大的肚子上。 虽然现在有衣服遮掩,但那形状仍十分惊人。而且透过薄薄的衣衫,不时可以看见胎儿在里面蠕动的动作。风闻雪即使睡著时,双手也下意识地护在身侧,偶尔随著胎儿剧烈的动作,在睡梦中也不时地拧眉。 东方无双见他午睡都如此辛苦,想起昨晚看见风闻雪出浴时赤裸的身体,自己由於一时无法接受风闻雪那完美矫健的身材走形的那般厉害,冲击太大,让他产生了不敢亲近的想法。此时经过一番欢爱及一天的缓冲,他不由为自己昨晚的想法感到羞愧。 阿雪正为了他们的孩子而受罪,可自己却由此产生惧怕的念头,当真不可原谅。 东方无双心下愧疚,对风闻雪更是怜惜。 他伸手抚摸著风闻雪的大肚子,帮他轻轻抚摸,感觉他体温极高,薄薄的湿汗都浸透出来。 风闻雪睡得不太舒服。 虽然逾京的天气比南方要凉快一些,但现在正是闷热的季节,仍是燥热难安。而且初来此地,尚有些水土不服。 他只睡了半个多时辰,便被热醒过来,缓缓睁开双眼。 东方无双见他醒来,赶紧让小东取来凉布巾,帮他擦擦湿汗,道:「醒了?怎麽才睡了这麽一会儿?」 此时已接近傍晚,风闻雪淡淡道:書香門第「饿了,有些心慌。」 东方无双赶紧让人摆晚膳。 风闻雪撑著榻椅坐起身来,见东方无双还在为他扇扇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东方无双见他不再提圣旨的事,心下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服侍他,亲力亲为,殷勤异常。尤其他见风闻雪将爷爷送的那块碧绿的玉佩戴在了身上,更是笑弯了一双眼。 那块玉佩确实是绝世之宝,冰凉清透。风闻雪正是不耐热的时候,戴在身上觉得很舒服。而且那毕竟是老静王送给他的,他这个做晚辈,不能不懂事。 风闻雪虽然江湖出生,恃才傲物,亦正亦邪,但却并非不懂事的顽劣之辈。当今之世,以孝为先,尊师重道。後一点说不好,但前一点,风闻雪是相当守礼教的。 风闻雪觉得自己最近就是猪一样。不是想吃,就是想睡。虽然因为胎儿顶住胃部的原因,每次都吃得不多,但奈何吃的次数实在多,现在已经快上升到每日六顿了。 填饱肚子,他也没心情和东方无双生气了。毕竟圣旨是没办法违抗的,现在紧要的,还是想想将来怎麽办吧。 用完晚膳,东方无双便把御医叫了来,为他诊脉。 这位姓秦的御医,是太医院的首院,医术高超。最主要的是,他在为摩耶男子接生方面,可谓经验丰富。 秦御医已经年过四旬,留了一把美须,看上去仙风道骨,老成稳重。 他为风闻雪诊过脉後,微微一笑,道:「恭喜静王世子,恭喜风公子。」 风闻雪莫名地抬抬眼。 东方无双奇怪地问道:「恭喜什麽?」 秦御医道:「恭喜二位一胎得双子。呵呵呵。」 风闻雪和东方无双登时瞠目。 东方无双直著眼睛,结巴道:「什、什麽双子?」 秦御医道:「风公子腹中,是两个孩儿。」 「哈!哈……」东方无双大喘了两口气,才欣喜若狂地道:「两个孩儿?你、你是说阿雪怀的是双胞胎?哈哈哈……阿雪,好哥哥,你听见了没有?是双胞胎!双胞胎!我们要有两个孩儿了。哈哈哈……」 风闻雪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竟然一下子怀了俩?那生产时岂不是更辛苦?但更多的还是喜,毕竟双胞胎确实难得。 他问道:「秦御医,你……你确定吗? 秦御医摸著胡子道:「自然确定。风公子腹中两个孩儿的脉弦都十分清晰。」 第十七章 他医术高明,给二人讲了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又开了两张帮风闻雪调养身体的方子,便告辞了。 东方无双奉上丰厚的诊金,又让人赶紧去静王府报喜,喜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风闻雪觉得他有些欢喜过度,不过自己心里也正纠结地高兴著,也没说什麽。只是他却没有给江南的父亲们报信,实是他心里其实多少还有些拿不准,难道真是双胞胎? 他总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低头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大肚皮,里面竟然住著两个宝宝?难怪经常动得那麽厉害,跟打架似的,踢得他心脏都疼。 东方无双一晚上都咧著嘴巴不停地笑,同时也更紧张了,围在风闻雪身前身後团团转,活像一只粘人的大苍蝇。并且在之後的日子里,一直紧迫地盯著风闻雪每日按时喝补汤补药,督促他按时散步,经常运动。 如此过了几天,静王府一家终於按捺不住了。 东方昊晔那日回了王府,自以为自己的行踪掩饰得很好。谁知刚进了正堂,就见儿子东方君谦匆匆迎出来,一边向他问安,一边不停地挤眼暗示。 东方昊晔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若无其事地样子。 进了大堂,儿媳华容公主也在,向他请安後,便知趣地拉著夫君离开了。 东方昊晔偷偷瞟了一眼在正位上坐著的那人,咳嗽一声,道:「哎呀,好久没回京城,逾京还是那麽繁华啊。刚才去街上转了一圈,长春街又新添了几家有意思的店铺,有家卖笔墨的不错,哪日我们一起去看看?」 主位上那人端起桌上的茶盏,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是不是墨林斋?」 「是是。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这事你前几天就说过了。难道说你是年纪大了,记性差了?」 东方昊晔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大了,闻言想要反驳,可是一回忆,发现自己无从辩解,不由懊恼起来。 主位上那人哼了一声,将茶盏重重放下,道:「我和你说什麽来著。让你不要去打搅他们,你偏不听!是不是以後做事都要瞒著我啊?」 东方昊晔忙道:「不敢不敢。曜月,我这不是忍不住嘛……」说著委屈地眨眨眼。 那人正是老静王妃北堂曜月。如今他已年过六旬,但保养得宜,内力深厚,看上去不过五旬左右。 他对东方昊晔的赖皮实在是没脾气,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一个做长辈的,这麽沉不住气,跑去看未过门的孙媳妇,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不觉得啊。」东方昊晔理所应当,理直气壮地道:「风闻雪虽说是我们未过门的孙媳妇,可以他又不是女子,哪里不能见人了?若是他女人,咱们家只有容儿身为婆婆,可以去看看,你我都是见不著的。」 北堂曜月虽然身为静王妃,却是一堂堂男子。当初娶儿媳妇的时候,著实让他为难。你说出面吧……对方是女眷,总是不妥。不出面吧……他是王妃,娶儿媳妇怎麽可以袖手旁观? 好在华容公主也是他们的晚辈,还不算太尴尬。但北堂曜月早早就担心起娶孙媳妇时该怎麽办了。却没想到长孙东方无双竟然看上了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同族。 他道:「好了好了,别找借口了。既去看了,那就说说,那个风闻雪是个怎样的?」 他这一问,东方昊晔便好似开了闸的洪口,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最後得意地道:「无双真不愧是我的好孙儿啊。继承了我的好眼光!哈哈哈……」 北堂曜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看风闻雪那般人物、品性,可能与无双合得到一块吗?」 「怎麽不能?」东方昊晔对孙儿继承了自己的眼光大为赞赏,早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那位神冥教教主是个怎样举世无双的美人,竟能让他孙子迷恋了十几年之久。如今看到了,更是满意。道:「那风闻雪性子虽然有点冷,不过看上去是个外冷内热的,与你倒有几分相似。容貌并不是顶尖的,不过男人要那麽好的容貌做什麽?他武功很是不错,发色已然全白,银润丝滑,想必早已练至逆风大法第九层以上了。」 北堂曜月微微一惊,道:「那他岂不是快大功告成?若是练至最高一层,发色将变回全黑。」 「哪里那麽容易。神冥教立教两百余年来,也不过是第一任教主与风听雨二人练至最高层罢了。风闻雪如今的功力已经足以笑傲江湖了,再练下去,咱们家小无双这辈子都要被他压在底下了。」 北堂曜月啐了他一句:書香門第「就想著这些不正经的。」 东方昊晔哈哈一笑,倒在北堂曜月身上,抱著他的肩膀道:「爱妃,你相公我就是个老不正经的,你才知道啊?要不今日就让你领教领教?」 北堂曜月瞬间脸色大红。他明明已过花甲之年,但眼角眉梢仍残留著年轻时的俊美清逸。而且年纪越大,於这方面反而越发羞涩了。 他一巴掌拍到东方昊晔脑门上,甩袖起身,往後院去了。 东方昊晔知他这是恼羞成怒了,摸摸脑门,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当时东方昊晔忘了提风闻雪肚子里曾孙子的事了。谁知当晚就传来大喜讯,说风闻雪腹中怀的是双胞胎。 静王府一家都欣喜若狂。东方君谦和华容公主几乎忍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去坐马车到别院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北堂曜月也很惊喜,不过却将他们拦住了,道:「今天你们父王刚去过,你们过几日再去吧。不然不知道的,怕要说无双和闻雪不懂规矩,让长辈们一一上门。」 华容公主是个懂规矩的,想想也是。风闻雪刚来京城两天,还未曾上静王府拜见过,却要长辈们先过去。这虽不是他的本意,但只怕他还未进门,便在京城里坏了名声。 东方君谦脸色一垮,幽怨地瞪著父王,道:「父王,都怪你啦,没事偷跑过去做甚。」 东方昊晔骂道:「臭小子!父王还不是为你去相看未来的儿媳妇?你抱怨什麽!」 东方君谦不敢顶嘴,但眼珠子一转,心道父王既然能偷溜去,我也能,反正风闻雪是男人,我去只怕比容儿更合适呢。 此话不提。静王府一家果然没去打搅,只是送去的东西更多了,连宫里也惊动,连番赏赐下各种药物和补品。 风闻雪眼见这动静越闹越大,自己想低调生子的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何况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他也不能再躲在别院,只好对东方无双道:「你准备一下,明天我去静王府拜访各位长辈。」 东方无双道:「这里离王府不近,还要进城,你这身子,还是多歇息吧。」 风闻雪道:「我都来了好几天了,圣旨也接了,不去说不过去。走一趟吧,正好活动活动。」 东方无双心下高兴,忙命人以风闻雪的名义准备了各种礼物。 第二天二人上了马车,进城去了静王府。 王府里早得到消息。风闻雪和东方无双在外院一下马车,便有人迎了过来。 东方无双一看,正是他老爹。 东方君谦笑眯眯地看著风闻雪,觉得很是亲切。这个儿媳妇,和他爹北堂曜月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冷冷的,武功高强,神态淡然的人。 只不过风闻雪比北堂曜月,少了一分淡雅如月的气质,多了一分冷厉似剑的气势。 这日静王府一家,自然欢笑晏晏,喜气洋洋。 风闻雪对这种气氛有些不适,不过都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咬牙忍了。可是他是江湖人出身,性子又是那种骄傲不定的,看见王府这排场,这规矩,心底里到底还是生出几分退意。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也许只有北堂曜月,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淡淡的漠然。 用过午膳,风闻雪身子重了,难免困倦。华容公主安排了卧室让他休息,他不好拒绝,便去小歇了一下。 这期间,东方家的人拉著东方无双,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华容公主的意思,是让他将风闻雪接回王府里居住。 东方无双迟疑了一下,道:「还是不要了。我们之前说好住在别院的。而且府里这麽多人,来来往往,阿雪肯定不习惯。」 风闻雪现在在京里不戴面具,也不露出银发,外人并不知晓他神冥教教主的身份。皇上的圣旨里也只是提了他的名字,并无其他。 华容公主还想劝说,北堂曜月却开了口:「还是让他们住别院吧。那里安静清凉,环境也好,等大婚之後,他们自会搬回王府的。」 华容公主见公公这麽说,也不再坚持了。 北堂曜月算算时辰,风闻雪也该起身了,便去了後院寝室找他说话。 他是过来人,自己也生育过东方君谦和东方君诚这一对双胞胎,知道男子孕育子嗣的辛苦。 风闻雪性格冷傲,不易亲近,但对北堂曜月还是十分尊敬的。 北堂曜月说了一些怀孕期间应该注意的事,突然话题一转,道:「闻雪,你是不是不太习惯王府的生活?」 风闻雪愣了一下,沉吟片刻,道:「闻雪是江湖人出身,性子粗野,原没想过与王府沾染上关系。无奈如今……」他摸摸肚子,苦笑道:「却是骑虎难下。」 北堂曜月微微一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坦白。」 风闻雪天不怕地不怕,对皇室也不是很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隐瞒,道:「您是无双的亲爷爷,我不能欺瞒於您。这个孩子来得意外,皇上的圣旨更是斩断了我的退路。我虽无意入皇室,却应了无双与他常伴一生。成亲什麽的,我并无所谓。但我却不能弃神冥教於不顾。」 北堂曜月点点头:「你肯说实话便好。无双其实已经应了,将来不会管你的事。你若愿意回神冥教,他并不反对。只是大婚是必须进行的,你可明白?」 风闻雪道:「我明白。不过嫁入静王府的,只是风闻雪,并非神冥教主。」 北堂曜月笑道:「原就如此。」 当晚风闻雪与东方无双又回了京郊别院。 大婚的准备由静王府一力筹备,要赶在风闻雪临盆之前举行,不然孩子便成了私生子。 风闻雪也懒得操心那些,整日在别院里不是吃就是睡,做他的孕夫生活。但其中心事,只有他自己明白。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婚礼近在眼前,风随柳与虚怀谷也在赶来京城参加儿子婚礼的路上。 风闻雪的肚子已经比寻常临产之人要大上好几圈,沈沈甸甸地挂在身前,几乎都有些变形。东方无双看著很是惊心动魄,整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後。 风闻雪虽然对孕育之苦早有心理准备,随著肚子越来越大,自己也越来越受罪,但心里却对腹中的孩儿越发有了感情。他时常摸著肚子若有所思,东方无双与他说话也不理会。 东方无双那边,除了要担心风闻雪的身体,还要操心大婚的事务,整日里忙得晕头转向,对皇上叔叔‘先斩後奏’的行为也暗自恼怒。 一个多月下来,他小脸瘦了一圈,风闻雪却正是相反,二人站在一起,反差极为明显。 风闻雪对日益临近的大婚之日,越发不安起来。只是他从不表露,东方无双又忙得昏天黑地的,自然无从察觉。 这日小东小西捧著一堆事物,跟著东方无双进了屋子。 风闻雪正在看书,见他们进来,抬眼道:「怎麽了?」 东方无双嘿嘿笑道:「好哥哥,你的喜服做好了,母妃派人送来,让你试试是否合身。不合身要赶紧改了,不然日子恐怕来不及。」 风闻雪心里怦地紧了一下,淡淡地点头道:「放那吧,我呆会儿试。」 东方无双有些累了,歪著身子倒在床上,道:「好哥哥,你现在试吧,我想看看呢。待会儿外面还有事,一忙起来,我就看不见了。」说著捂著嘴巴打了个哈欠。 风闻雪蹙了蹙眉,道:お稥「忙得很吗?我看你最近累得厉害。」 「唔……还好还好。就是大婚的筹备比较琐碎,还有皇上交待的事要做好,其他的……嗯……」东方无双话还没说话,脑袋就耷拉了下来,闭著眼睛轻轻打起酣来。 风闻雪见他睡著了,就让小东小西将东西放下,让他们先出去了。 他在桌边做了一会儿,觉得腰有些累了,便撑著桌子站起来,一手扶腰,一手托肚,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随眼扫去,看见了椅子上的那套喜服。 风闻雪想起东方无双刚才说想看,索性这会儿自己换上,待会儿他醒来就看见了,也省得万一他看不著,再在自己耳边罗嗦。 风闻雪挺著肚子过去,将喜服拿起来,抖了开来。 上等大红丝绸配著吉祥如意的金丝刺绣,光彩夺目,刺人眼球。 风闻雪愣愣地盯了片刻,拧了拧眉,突然满心不喜起来。 他也说不出为何,就是心里发慌。再想想近些日来,虽然住在别院里,老静王和现静王也不曾拘著他,但王府里的规矩还是处处体现著。哪怕一个很小的细节,那些下人们也小心谨慎,处处都要掂量著主子们的心思。 这些也就罢了。可风闻雪虽说现在什麽事也不管,但人情往来却不能不顾。做教主时,神冥教势大,他的身份也高,每年也没多少应酬事务,不过是和下属们多亲近些,偶尔有个武林大会或是江湖风波,跑出去与那些泰山北斗打一架,再说些场面话。 可是现在身为未来的世子妃,事情却没那麽简单。虽说为了他安胎,事情并没有直接交到他手里处理,都由东方无双和静王府那边替他回去了,但他只是看著听著,便深觉烦恶。 风闻雪拎著喜服,越想越是心烦,忽然便生了退却的心思。 这王府生活,当真不是他这个江湖人可以过的。 风闻雪一向任性妄为,性子也骄纵桀骜。原本对皇权还有几分顾忌,但这时脾气一上来,便觉得一刻也忍耐不住了。 他将喜服随手一扔,落到床榻上歪著的东方无双身上。 东方无双还在酣睡,眼睛也没睁,砸吧砸吧嘴角,扯过那喜服往身上一裹,翻个身向里,继续睡了。 风闻雪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些日子忙个不停,还要照顾自己,著实累坏了,本有些心疼,去意也消了些,但腹中的两个小家夥适时又开始折腾。 风闻雪捂著肚子,腰酸腿麻,想到自己受的罪,又恼怒起来。 他推开屋门想要出去,却听见小东小西二人在外屋说话,遂想起外面还有一堆下人,便又退了回来。 他撑著肚子烦躁地在屋里踱了几步,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便收拾了几样东西,来到窗边。 「该死!」 他本想撑著窗沿跳出去,原先这个动作对他来说轻巧之极,毫无难度。但此时他低头看著自己那沈沈甸甸的大肚子,几乎可以堵住整个窗口,想要跳出窗子,简直是做梦一样。 风闻雪此时也顾不得了。他一手托著肚子,一手扶著窗沿,笨拙地挪动著自己的身体,先是坐到窗台上,再抬脚一只一只迈过去。只是他肚子太大,脚抬起来便顶住肚子,窝得难受,忍不住抽了口气。好在他毕竟武功底子高,内力自如,身子也够柔韧,抢在挤压到肚子的那一瞬,将腿迈了过去。 这过去了一只腿,另一只便好著地了。 风闻雪一心急著离开静王府别院,顶著这麽一个大肚子,竟让他从窗口‘跳’了出去。 此时正是午後时分,别院里十分安静,主子们都在午休,下人们自然也要缓一缓。 风闻雪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早将地形摸得清清楚楚。虽然王府里有拳头、阿布等护卫守护,但他还不将这些人看在眼里,轻手轻脚的从後院溜了出去。 一来是他运气好,这些日子安逸的别院生活,使拳头等人都有些松懈。毕竟这里是王府的地盘,不会有人不开眼的闯上门来,就算有,也不会选在大中午的这个时候。二来,风闻雪的轻功还是十分高明的,虽然挺著一个庞大的大肚子,但翻墙过院,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顺利溜出静王府的别院,回头看了看,见王府红墙高瓦,绿荫葱葱,倚在山脚下的湖边,宁静清雅,虽只是个别院,却也十分气派。 风闻雪自嘲地瞥瞥嘴。当日他大哥临盆在即,却仍是下了三绝山,去救赵小楼。自己今日也是大腹便便,翻出王府,却是离那人而去。 风闻雪想到东方无双发现自己私离後的模样,突然觉得胸口紧了一下,有些生疼,好似被人打了一拳一般。 他揉了揉胸口,忽觉肚子也微微胀痛。 这些日子,由於肚子大得太快,皮肤被拉得紧绷,甚至偶尔还会刺痛麻痒,东方无双从秦御医那里讨来了专用的药膏,每日帮他涂抹,顺便按照秦御医教的,帮他揉抚肚腹,按摩腰背。一段日子下来,风闻雪早已习惯了东方无双的揉抚,此时肚子疼痛,便想起东方无双对自己的好来。 不过风闻雪这个人,做了事便不会反悔,让他这个时候再回头回别院去,却是不可能。 他双手撑著腰,低头看著自己滚圆下沈的大肚子,低声道:「别闹了,爹爹不会回去的。闹也没用。」 说著撑著腰,向山上走去。 风闻雪既然下定决心离开王府,自然不会给众人找到他的机会。进京城的话需要马车,不然以他现在的脚力,纵使轻功绝佳,到了京城只怕也要大动胎气。何况那种想想就累的体力活,也不是他会做的。 本来他想去附近的庄园偷辆马车,可是附近百里的土地几乎都是静王府的,有几座达官贵人的别院,离这里也有些远。而且能在这里住别院,使用马车的人家也多有护卫,风闻雪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想来想去,他便想起凤山半腰处似乎有座空置的废园子,和东方无双在碧烟湖上泛舟时,他还曾指给自己看过。 风闻雪打定主意,便上了山。 他想等过了一两天,东方无双找不到自己,往远处去寻时,自己再偷偷下山,往神冥教在京畿小县的分舵去。 山路延绵,对现在的风闻雪来说攀爬不易。他撑著肚子气喘吁吁地走了半晌,终於从满山绿荫中看见隐现的屋檐飞角。 风闻雪停下,擦了擦汗,寻了块大石,先坐下歇息了会儿。 实在太累了。腰酸背疼,肚子也沈甸甸的。 他坐在石上,双手搂著身前的大腹,里面时不时地动几下,他也习惯了。 风闻雪觉得自己现在有些狼狈。想他堂堂神冥教主,何时曾经爬个山就累成这样?而且这体型,这状态,都委实不太雅观。 风闻雪摸著肚子自言自语道:「小家夥们,最好你们两个都是带把的小小子,爹爹一次完成任务,以後可不想再生了。」 他刚说话,突然感觉手掌下原本柔软的肚皮好似变硬了起来。 「咦?呃──」 他还没来得及奇怪,便皱起了眉,觉得肚子一阵疼痛。 好像有点不一样…… 不过这阵疼痛很快就过去了,之後再没什麽反应。 风闻雪觉得歇得差不多了,便再度起身,踩著简陋的山路,向著那废弃的园子爬去。 第十八章 东方无双最近又忙又累,一觉下去,人事不知。等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他打个哈欠,坐起来伸个懒腰,见一身宽大的红衣从身上落了下去。 他认出这是为风闻雪做的喜服,奇怪自己怎麽竟盖著它睡了? 「风哥哥?」 他见屋中无人,唤了几声,小西从外堂走了进来。 「世子,您醒了?世子妃呢?」 自从接了圣旨後,别院中的下人都改口称呼风闻雪为世子妃了。 东方无双也奇怪风闻雪怎麽没在屋里休息,难道已经睡过午觉出去了? 「不在屋里,是不是出去散步了?」 小西惊异地道:「不会啊。我和小东一直在外堂伺候著,没有看见世子妃出来。」 东方无双皱了皱眉,沈声道:「赶紧派人去找找。说不定是风哥哥出了门,你们没看见呢。」 小西心想,我们两个大活人守在外堂,怎麽可能看不见?何况世子妃的发色又那般明显。 不过他也不辩白,赶紧派人去寻了。谁知整个别院转了一圈,竟都没找到风闻雪的身影。 小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去向东方无双回报了。 东方无双刚洗了脸,换了身衣服,捧著风闻雪的那身喜服不知想什麽呢。听小西来回报,说是别院里不见风闻雪的踪影,不由心里咯!一下,立刻跳了起来。 「再找一遍!都仔细点!一个大活人能生生不见了?对了,让拳头带人在附近寻寻,说不定风哥哥是出去散步了。还有画舫也看看,是不是在碧烟湖上。」 他下了命令,自己也坐不住了,亲自带人在别院寻了一遍,果然不见人影。拳头带人来回,说附近都找过了,也不见人。 东方无双怎麽也想不出人怎麽会平白不见了,急得脸色都变了。 还是拳头冷静,道:「世子爷,您看会不会是世子妃自己离开了?」 东方无双闻言,立时呆住。 拳头道:「世子妃武功高强,虽然……现在身子不便,但想避开我们的眼光从别院里出去,还是做得到的。若不是他自己离开,我们这麽多人,怎麽可能都没看见?」 东方无双呆了半晌,轻声道:「那他为什麽要自己离开?」 拳头哑然,不敢开口。 东方无双突然暴怒:「你说!他为什麽要自己离开?为什麽要自己离开!」 小西见状,赶紧道:「世子别生气。可能是世子妃觉得别院气闷了,自己出去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了。」 「散心?散心能散到方圆百里都不见踪影?去找!都给我去找!今日你们若是找不到人,就都不用回来了!」东方无双大怒,气势一开,众人压力大增,立刻领命下去了。 东方无双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想到最近风闻雪闷闷不乐,时常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明了。 其实他多少察觉到风闻雪的心理变化,知他对大婚一事不满,也不喜欢王府的生活,所以他刻意让别院的人不要那麽多规矩,所有相关事情也都自己担了下来,不要去烦风闻雪。 可是他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好好和风闻雪谈谈。只是圣旨已下,风闻雪也接了,大婚日子也快到了,两位岳丈不日也要到京了,东方无双怎麽也没想到风闻雪会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 他眼神一扫,看见了旁边放著的那套喜服,不由双眸一沈,神色黯淡了下去。 到了傍晚,风闻雪还是没找到。东方无双已经派人进了城,让静王府的人都出动去寻。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小脸原本最近就瘦了,现在看上去更加憔悴。 小西看著不忍,在旁守了半晌,开口道:書香門第「世子爷,世子妃现在大腹便便,挺著八个多月的身子,一定走不远。拳头会带人找到的,您别担心。」 东方无双嗯了一声,过了片刻,轻飘飘地恍惚道:「你说,风哥哥会去哪呢?」 小西道:「一定走不远的,肯定还在附近。」 小东此时进来,正好听见这两句话,傻乎乎地笑道:「说不定世子妃是跑去山上和世子爷藏猫猫呢。」 小西瞪了他一眼,骂道:「少胡说八道!」 小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回嘴道:「怎麽是胡说八道?这附近最藏人的地方就是山上了,我可知道呢,上了山找人可不容易了。」 小西刚想再骂他,东方无双突然蹦了起来,一把揪住小东的衣襟:「你说什麽!?」 小东吓了一跳。 小西也忙道:「世子爷,小东就是个浑人,你听他胡说呢。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啊。」 东方无双踹了小西一脚,道:「平时骂他最狠的就是你了,这会儿倒护上了。小东,你刚才说山上藏人不易找?」 小东傻乎乎地道:「是啊。前几天来善他弟弟和他吵架,跑到了山上,大家怎麽找都找不到。後来还是晚上天黑了,来善他弟弟在山上呆著害怕,自己跑回来了。」 这件事小西也知道。他最是机灵,已经猜到东方无双的意思,道:「世子,确实有这麽回事。咱们这凤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真是有意躲著什麽人,避进山去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 东方无双放开小东,沈声道:「立刻让拳头阿布带人上山!」 小西有些迟疑地道:「可是世子妃不会真往山上去吧?」他想到风闻雪那夸张地大肚子,平日行动都十分缓慢笨拙,如何能攀山越岭? 东方无双开始也没想到。他以为风闻雪既然离开自己,必然是回神冥教了。而神冥教的分舵,除了京城,京畿附近的县城肯定也有,所以风闻雪不是去京城,就是去附近的县城了。 但此时听了小东无意中的话,却让他恍然大悟。 风闻雪那麽精明的人,怎麽可能猜测不到自己的心思?所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既然他决定离家出走,自然是不想让自己找到的。可是以他现在的情况,纵使武功高强,轻功绝佳,想必也走不远,倒不如躲在什麽地方,等自己这边转移了视线,放松了警惕,他再出来。 东方无双越想越觉得风闻雪是进了山,带著拳头阿布,并几个护卫,一起上山寻找。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渐渐昏暗。 东方无双让他们不到天黑不要点火把,也不要大声呼喊。以风闻雪的脾气,越是听到他们的喊声,越会跑得更远。 原本他这想法倒是没错。只可惜他不知道风闻雪现在的情形,正盼著他赶紧带人找到自己呢。 风闻雪到达那废园之前,以石子弹死了一只树林里飞窜的山鸡。又随手折了一些树枝,抱在怀里。 他以前行走江湖,这种夜间宿在山里的经验十分丰富。既然准备在山上住两天,当然要准备好食物。 来到废园,里面的房屋虽然废弃了,但由於附近不时有人上山打猎,所以里面保存比较好的大堂,并没有布满蜘蛛丝,尘土也不是很重。甚至里面那间卧室的旧床榻上,还铺了褥子,显然最近山脚下的某些人上山打猎时,还曾留宿过。 风闻雪在大堂找到前人留下的篝火堆,将野山鸡和折的树枝扔到地上,准备生火。 他刚弯了弯腰,肚子忽然又开始抽痛。 风闻雪皱了皱眉,扶著一把旧椅子慢慢坐下。忍了一会儿,疼痛过去了,他便顺著椅子慢慢跪到地上,开始搭树枝,然後掏出火石,熟练的点燃。 就这麽片刻的功夫,由於低著腰,他便觉得腰下一阵阵酸痛,简直有些忍不了。 火苗缓缓升起。 风闻雪想站起来,来回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能顺利起身,不由有些懊恼,一手扶住旁边的椅子,一手托著肚子,猛一用力,站了起来。 不知是否动作过猛,他的肚子肉眼可见地瞬间往下一沈。 「!……」 风闻雪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几十斤的重量压在腰部和髋骨,让他几乎站不稳。 他踉跄了一下,赶紧坐到了椅子上。 从上个月开始,他的双脚就有些浮肿,不过由於保养得益,补药又流水似的灌到肚子里,他倒少有抽筋的情况。可是现在他觉得後背和腰下一阵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便觉得好似抽筋了一般。 风闻雪捧著自己下垂了几分的肚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试著往上托了托,但沈甸甸的肚子仍然坠在那里,几乎都压在下身。 这种感觉不太好。 风闻雪一手轻缓地揉抚著自己的肚腹,一手捶著後腰,可是丝毫不管用。 风闻雪觉得难受极了,失去了吃东西的欲望。可是现在他食欲极大,一旦饿了,不及时吃东西的话就会心慌难受,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闹腾,所以还是决定先将野山鸡烤熟。 他低头看著脚边的山鸡,试著弯腰去勾,无奈肚子实在太大,换了好几个角度,都差那麽一点点。 「该死!」 风闻雪忍不住咒骂一声,掏出游龙鞭,手腕轻抖,鞭梢一甩,将那只山鸡抽到了半空中,再顺势一卷,鸡毛纷飞,那山鸡尸体落到了手中。 看著被抽得全无形状的山鸡,风闻雪胸口一阵烦恶,更没了吃下去的欲望。不过以他现在的身子,能把山鸡从地上拿到手里,实在不容易,便想还是整治整治吧。 谁知他刚准备扒毛,突然肚子又是一阵发紧,闷疼闷疼。 这次比前几次都厉害,持续时间也长。风闻雪低头捂著肚子,眉头越拧越紧,额上渐渐沁出冷汗。 厅堂里的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山鸡的尸体被扔在地上,满地的鸡毛鸡血。 风闻雪扶著门框,一点点挪进里面的卧室,到了床边,摸索著木榻慢慢躺下。 真是……糟糕! 风闻雪面色苍白,汗珠一滴滴从额上落下。 他大哥风听雨临产时,好歹有自己帮他接生。但自己此时……却又有何人帮他?万一有个好歹,便是一失三命。 风闻雪原本对生产之事就有心理阴影,此时越想越是惊恐,面色苍白如纸。 他怎麽也没想到,明明才八个多月,竟然会早产。 怎麽偏偏便是今天? 风闻雪捧著肚子,躺在床上呻吟,第一次後悔自己的决定。 他懊恼万分,不该轻易地离开别院,还跑上这山上来躲人。哪怕是溜进京城,也好过此时情形万倍。 现在他只盼著东方无双聪明灵慧,能猜出自己的心思,到山上来找人。 「嗯……」 腹中越来越疼,而且间隙也越来越短。 风闻雪紧紧攥著身下的床褥,手指发白。 东方无双带著人往山上来。 天色昏暗,山路难行,但他找人心切,走得飞快。 小西突然灵机一动,道:「世子爷,你还记得半山腰的那座废园吗?就是十几年前前朝罪臣李……」 「我知道!去那里看看!」东方无双不等他说完,便向那个方向爬去。 此时已经入秋,八月的天气白日里炎热,早晚却凉爽很多,而且天色也暗得快了。 东方无双担心风闻雪察觉他们的到来又跑掉,所以让人不要随意喊叫,待天黑了再举起火把。 阿布带了一队人向後山方向找去,东方无双则带著拳头和小西等人向废园而去。 推开破旧的红木大门,一走进正堂,就可以看见中间地上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还扔著一只山鸡。 「阿雪!」 东方无双边叫边冲进後院,还没靠近便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的呻吟声。 他冲进房间,只见靠墙的旧床榻上,风闻雪躺在那里,一手捂著膨隆变形的肚子,一手紧紧攥著身下的床单,正在低低呻吟。 「阿雪──」 风闻雪已出了一身的汗,疼得脸孔都皱了起来。他没想到短短的功夫,便发作得这麽快,肚子使劲往下坠著,几乎可以感觉到里面的小家夥迫不及待地想出来。 「阿雪,你怎麽了?是肚子疼吗?」东方无双慌慌张张地看著他,不知怎麽回事。 风闻雪想说话,但刚一张口,便低叫了一声,抬起的头颅又倒回榻上。 小西跟在後面,见状啊了一声,道:「世子爷,世子妃是不是要生了?」 「什麽?」东方无双大惊,忙一边手足无措地帮风闻雪擦汗,一边追问:「阿雪,你、你你你是不是要生了?」他一急,说话都结巴了。 风闻雪咬牙点了点头。 东方无双惊慌失措:「那那那怎麽办?」 风闻雪心中骂道:你问我,我问谁? 他撇过头去,几乎不想理睬这比自己还慌张的家夥。 还是小西比较镇定:「世子,我们先带世子妃回去。」 「啊,对,对对对。」东方无双忙伸手抱住风闻雪的双肩,试图将他扶起来。但刚做了一半,风闻雪只略略抬起上身,便又重重地呻吟了一声,倒了回去。 「呃……不、不行……」风闻雪觉得自己喘气都困难,艰涩地道:「来、来不及……啊──」 东方无双见他面色煞白,脸孔疼得都变形了,不由更是吓得傻了。低头一看,只见他的肚子动得厉害,里面的小东西好似要破腹而出一般。 东方无双手脚发软,急出一头冷汗,道:「来不及?来不及?那那那怎麽办?」 小西过去,与东方无双一起又试著扶起风闻雪,但风闻雪根本坐不住,身子沈得厉害,也疼得厉害,只半靠起来,便紧紧抓住东方无双的衣襟摇头。 东方无双见他抵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摇头,紧张地道:「怎麽了怎麽了?你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风闻雪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生产竟然会这麽痛,他怕自己一张口,就忍不住叫出来。 小西也滴汗了,但他到底比东方无双镇定些,飞快地转动脑筋,道:「世子,看来世子妃临产在即,回别院是来不及了。现在立刻让人回去将秦御医叫来,就在这里为世子妃接生吧。」 「什麽?」东方无双双目有些痴呆,结巴道:「在在在这里?」 小西急道:「那怎麽办?外面天都黑了,山路又难走,世子妃这个样子,肯定坚持不到山下了。世子,小主子生在这里总比半路生在林子里强啊。」 东方无双一想也是,忙道:お稥「对对对,你说的对。快让人回去把秦御医叫来!快快快!」 幸好最近因为风闻雪身子重了,东方无双又担心大婚之事劳累到他,让秦御医一直留在别院。药材什麽的,也是应有尽有。 小西冲出去,拳头等人都守在外面。他吩咐了一遍,又不忘叮嘱道:「除了秦御医,还有接生需要的东西,拳头大哥也别忘记。哦对了,再让人送些干净的被褥床单枕头什麽的,现在这屋里太简略了。」 拳头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一介武夫,对这些都不懂,小西说什麽就应了什麽,留下数人留守,带著腿脚快的几人飞快地下了山。 「阿雪,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秦御医马上就来了。」 东方无双掏出手帕,帮风闻雪擦拭额上的汗水。 风闻雪疼痛难忍,不听地低声呻吟,身子也笨拙地扭来扭去,看著很是让人心惊胆颤。 从半山腰到山脚的别院,即便拳头速度再快,仍是费了大半个时辰。尤其还要带著不会武功的秦御医。 最後拳头背著秦御医,赶回来汇合的阿布则背著药箱,拎著装著药材的包袱,提了一个煎药的砂锅,甚至还非常神奇的夹著一口烧水的大锅,大锅里扣著一套干净的被褥,跟著拳头施展轻功,最先回到了半山的废园子。 小西看见阿布带的东西,嘴巴都差点忘记合上。 秦御医进了破旧的卧室,风闻雪的声音已经一声紧过一声。 由於没有枕头,只能平躺在那里,风闻雪的肚子就显得特别大。而且很快这种姿势就让他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所以他让东方无双坐在床头,枕到了他的腿上。 东方无双大腿已经麻木了,不过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不停地给风闻雪擦汗,同时自己也紧张得汗流浃背。 还好有小西在,场面还不是太混乱。 东方无双看见秦御医,就如见到救星一般,追问道:「他怎麽样?怎麽样?大人和孩子都不会有问题吧?」 秦御医帮风闻雪诊了脉,又掀开他的下身衣摆看了一下,道:「胞水已经破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小西,赶紧去烧热水。」说完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剪子,剪开风闻雪的裤子,伸手探了进去。 风闻雪感觉到异物的侵入,有些紧张,双腿下意识地闭了闭。 秦御医柔声道:「世子妃不要紧张,只是检查一下您的穴口,看看开了几指,孩子很快就会出生的。」 风闻雪吃力地点了点头。 因为是初产加早产,而且还是双胞胎,情况似乎不大乐观。秦御医的神色一直很严肃,不过语态很温和,不紧不慢,沈稳而让人信任。 东方无双和风闻雪心底都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东方无双见有秦御医在,便多了几分底气。 小西拿了枕头进来,低声道:「世子,让世子妃枕到枕上吧。」 东方无双双腿早没了知觉,抱著风闻雪有些犹豫,不舍得放手。 小西道:「您这样也帮不了世子妃,待会儿还要忙呢,您坐这也不方便。」 东方无双只好挪下去,结果腿一软,摔到地上。 小西吓了一跳,秦御医也皱了皱眉。 风闻雪侧头望向他。东方无双慌忙摆手:書香門第「我没事,没事。快给风哥哥换上枕头和被褥。」 小西将枕头给风闻雪垫好。东方无双又爬了过来,趴在旧榻边,握住风闻雪的手。 风闻雪原顾不得他,但感觉他握住自己的手,不由看向他,见他眼睛红红的,一脸疼惜和焦灼,不由心里一暖。但接著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的剧痛,瞬间就把这点感动给磨到九霄云外了。 风闻雪想到自己这般受罪,都是因为这个小子,不由心里又爱又恨,抓起他手,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下去。 「啊──」 东方无双毫无心理准备,登时疼得大喊了一声。 他这一叫,秦御医和小西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产夫还没叫呢,怎麽小世子您叫得这麽大声? 东方无双喊过之後,也反应过来,不由十分羞愧,咬牙将後面的喊声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小脸不由自主地扭曲了起来。 风闻雪这一口是下了死力,打定主意自己的这番疼痛也要让他尝上几分,竟是将他的手臂当成了咬口之物。 东方无双被他咬得鲜血淋淋。小西忙碌之中看见了,不由大惊,正想著如何将世子的手臂从世子妃的嘴里解救出来,恰好秦御医也看见了,忙道:「世子妃,快快松口。如果疼得厉害,就大口呼吸,喊出来也不妨事。如果嘴里堵著东西,只怕呼吸不畅,腹中胎儿会被憋坏的。」 风闻雪松了口,倒在床上呻吟不休。 东方无双泪水盈盈,不知是手臂疼的,还是心疼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闻雪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已进入关键时候。 他除了疼还是疼,身上都是汗,脸孔也涨得通红。硕大的肚子几乎都坠到腰部往下,压在小腹和髋骨处,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由於肚子太大,自上个月开始风闻雪就几乎不能平躺了,夜夜都要垫高上身,靠著靠枕睡。此时废园简陋,虽然护卫们一趟趟来往於山脚的别院,但带来的东西有限。那靠枕虽然舒适如常,但身下坚硬沈旧的床榻却无法替换。 风闻雪本来就疼得厉害,下面硬梆梆的床板更使得他难受。可是此刻也顾不得那麽多,脑子里想的都是:赶紧生完吧,赶紧生完吧。 「嗯──」 「用力,用力往下推!」 「啊──」 「世子妃,再用点力。」 「嗯啊──」 风闻雪听著秦御医的话,一遍一遍往下使劲。现在他觉得自己满身的武功全无用武之地,一身的内力也施展不开。整个人仿佛变成了木偶一般,只会吸气,用力,再吸气,再用力……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 东方无双一直傻呆呆地陪在旁边。後来屋子里实在太闷热了,他又挡在那里,让小东小西跑腿不便。最後小西好说歹说,哄他出去歇会儿。 初秋的山里,晚上其实挺寒凉,与卧室里的燥热不同。东方无双一出来,便觉得凉风阵阵,脑子清爽了许多。他也不敢走远,就在外堂守著,魂不守舍的样子。 拳头和阿布带著护卫守在院子外面,见了小世子的样子,忽然彼此感慨。 阿布有感而发道:「没想到一转眼,我们的小世子都长这麽大了,马上就要当爹了啊。」 拳头道:「是啊。世子妃还是那样一位……真没想到咱们小世子的本事这麽大。」 阿布点点头,还想说什麽,但看见东方无双守在门口惶恐不安的模样,又咽了回去。 第十九章 风闻雪生得好像不是很顺利。 东方无双守在门口,听着里面渐渐失去控制的叫声越来越惨烈,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着疼,更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他脸色发白,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眼睛红红的,嘴巴里在喃喃祈祷。 屋里风闻雪几乎用尽了力气,眼前阵阵发黑。他原本便没吃什么东西,一路从山上下来,费了不少体力,腹中空空,又是两个孩儿等着出来,若不是他内力深厚,体力甚佳,此时早就顶不住了。 他想到自己这是第一次生产,听父亲说过初次生产总是比较艰难的。二期还是双胞胎,再加上早产…… 风闻雪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倒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命运了,只是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腹中的孩子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一尸三命,总要保得两个孩子的平安。 秦御医一直很镇定。但到了这个时候,脸色也有些难看,汗珠沿着额头落下,都顾不得去擦。 生产原本就是很复杂的一件事,何况此时分娩的还不是女子,而是一位摩耶男子。 秦御医虽不是第一次给摩耶男子接生,但风闻雪这种情况,仍然给他很大的压力。 「小西,扶世子妃靠起来,不要往下滑。」 小西触目惊心地看着秦御医将手臂伸入风闻雪的双腿之间。再出来时,手上都染成了红色。 他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用力将风闻雪往上拖了拖,靠在枕上。 但风闻雪全身无力,硕大的腹部都在下坠,不一会儿便又滑了下来。 如此反复两次,不仅小西累的满头大汗,风闻雪也有些受不了,他无力的摇摇头,示意他别折腾了,实在没力气了。 秦御见状,也不再坚持,便让他躺着,帮他顺胎位。 秦御医知道,双胞胎关键是头一个,只要头胎能顺利下来,第二个孩子一般在半个时辰内也会下来。只是此时他见风闻雪这般强健的人竟然都被这次生产磨得没了力气,不由心里也沉了底,让小东去准备了参片,给风闻雪含在嘴里。 风闻雪本来有些昏沉,但闻着那人参的味道,又给恶心回来了。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含过人参呢。 想他堂堂神冥教教主,何时曾这般狼狈无能过?多少狂风大浪他都闯过来了,岂能败在这生产之事上?那真是笑掉大牙了,竟连寻常妇人都不如! 风闻雪一想到将来江湖上流传神冥教第二十九代教主死于难产……就觉得青筋直蹦! 男儿大丈夫,就是要死,也要马革裹尸,重于泰山,岂能败在这种事上! 风闻雪一咬牙,竟又有了力气,拱起身子,随着腹中一阵暴烈的疼痛而往下用力。 东方无双在屋外守得脚软,几次犹豫,不敢进屋去,恍恍惚惚的好像煎熬了一辈子,终于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东方无双又惊又喜,跌跌撞撞的闯进去,喊道:「生了生了,风哥哥生了吗?」 秦御医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刚刚剪断脐带,微笑道:「恭喜小世子,得了位千金。」 东方无双欢喜得手舞足蹈。 风闻雪虽然生下了一个孩子,但肚子仍然十分鼓胀,并没有消下去多少。 他听见生了个女儿,心里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在他心里,早认定自己会生两个儿子,根本没想过可能是龙凤胎。 如果一举生下两个儿子,长子承袭静王府,次子继承神冥教,再圆满不过了,他日后也不用再受这生育之苦。 可是头胎竟然是个女儿,在他预料之外,不由有些不敢置信。不过没关系,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而且不管怎样,女儿也是他刚刚千辛万苦生下的心头肉啊。 风闻雪心里一软,就想看看女儿的模样,可是不过片刻工夫,肚子又痛了起来。 他啊地叫了一所,抓紧床下的被褥。 东方无双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肚子又开始剧烈蠕动,又急又慌,叫道:「秦御医,秦御医,还有一个没生呢。」 秦御医呵呵一笑,道:「世子不要太紧张,这第一个孩子下来了,第二个也就快了。」 果然,这次比头胎顺利多了,只是疼痛却十分剧烈。 东方无双守在屋里不肯再出去了,拿着布巾帮风闻雪擦汗。 一股剧痛传来,风闻雪掐着东方无双的胳膊,哑着嗓子骂道:「我快疼死了,混蛋……啊——」 第二个婴儿从已经打开的穴口中冲了出来。 秦御医大喜,高声道:「恭喜世子、世子妃,又得一位千金,双喜临门!」 风闻雪听见,终于扛不住,双眼一黑,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他这一觉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外面艳阳高照,秋高气爽,屋子里温度适宜,舒适安静。 他迷糊了一下,立刻清醒过来,摸向肚子。 由于刚刚生产完,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腹部松垮垮的,仍然隆起一个不小的弧度,如果不是风闻雪确信自己昨夜生下了两个孩儿,只怕会以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他的下体剧痛,伤口上了药,但撕裂严重,没有十天半个月,缓不过来。 「来人……」 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心里很不高兴。怎么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自己生完孩子就没人管了? 小东听见声音进来,高兴地道:書香門第「世子妃,您醒啦。」 风闻雪不喜欢他们称呼自己「世子妃」,但无奈圣旨已下,身份已定,只好忍耐。 「世子呢?孩子呢?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声音?」风闻雪皱眉,十分不满。 小东道:「两位小郡主太小了,这里简陋,世子怕照顾不周,让人抱回别院了。秦御医说您刚刚生产完,不宜移动,要在这里歇几天,等伤口合上了,才能下山。世子回别院安排了,一会儿就回来。」 风闻雪闻言大怒。孩子我还没有看一眼,就被抱走了? 他怒吼:「东方无双呢?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东方无双在别院安排好孩子们,匆匆赶回山上,迎接他的就是风闻雪的暴风骤雨。 风闻雪吃了点东西,有了力气,「逮」道东风无双,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东方无双被他骂得满头大汗,也不敢还嘴,只一味地哄道:「风哥哥,你就别生气。等你好了,我们就下山。这山上阴冷,废园又简陋,奶娘们上山也不方便,所以……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闭嘴、我闭嘴。」 风闻雪气了半晌,最后也是无可奈何,运行了一圈内息,体力又恢复些许,只盼着自己赶紧好起来,下山去看孩子们。 听说生了两个女儿,对风闻雪的打击是巨大的。这意味着,他至少还要生一个儿子。 毕竟目前他与东方无双的身份已定,即使他再不在乎,也不能让静王府无后啊。 至于让东方无双纳妾生子之事,他根本是想都没想过。如果东方无双感想,定会被他一掌劈死。 风闻雪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早已接受与东方无双在一起的事实。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名分上,他都在实行「世子妃」的权利。不过他对于「世子妃」这个称呼始终不能接受,更加倾向于认为自己是世子的夫君。 风闻雪在废园里养了三天,由于他内力深厚,恢复极快,生产时留下的伤势好转许多,便迫不及待地要下山回别院去。 东方无双问过秦御医,得到许可后,便让人准备了走山路用的竹轿,抬着风闻雪下山了。 回到别院,东方无双便让人赶紧将两位小郡主抱来给风闻雪看看。 风闻雪由于之前一直没想过自己会生下两个女儿,心里认定是儿子的,所以打击之巨大,可想而知,对女儿们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可是真见了襁褓中这一对白白嫩嫩、水灵可爱的小美人,不悦和失望的心情立刻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个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眉眼初开,比刚出生时好看了许多。风闻雪看着满心欢喜,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搂搂那个。可是小婴儿软软嫩嫩的,风闻雪竟连抱都不敢抱,只把她们放在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这几天静王府和皇宫陆陆续续送来了一堆礼物,数不胜数,似乎并不介意风闻雪生了两个女儿。 静王府里德两位老少王爷,听说曾孙女和孙女出世了,都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老王爷东方昊晔,这辈子最盼着的事就是有个女儿,结果爱妃北堂曜月接二连三的生下男孩,女儿是影子都看不见。 东方昊晔只要安慰自己,他与曜月都是男子,就算真生个女儿,也不知该如何教养。再说了,没有女儿,他们还有个葡萄呢。 他的第四子东方君亭,小名葡萄,从小就以做最美的新娘为未来目标,最终得偿所愿,将自己嫁了出去。东方昊晔好歹老有所慰了。 不过可惜,他的几个儿子,不管是出嫁的,还是娶妃的,生的都是男孩。好不容易圣上的后宫给他生了个小孙女,结果不到三岁就夭折了,让老王爷心疼不已。 如今东方无双一口气给他生了两个曾孙女,东方昊晔心里岂是一个美字了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底下去了。 他与北堂曜月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赶到了别院,东方君谦和华容公主也来了。一大家子凑在一起,不是一般的热闹。 三天后风闻雪回来,当天下午,他的两位父亲也正好赶来了。 风随柳和虚怀谷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的婚礼还没参加,就直接参加了两个孙女的洗三。 两边的亲家相见,又是一番热闹,只是东方无双和风闻雪的婚期,说不得却要延期。 风闻雪正巴不得,最好延到明年再说。但皇帝让钦天监重新算了个日子,一个月后正有吉时,那时风闻雪也出了月子,成亲不成问题。 东方无双有了前车之鉴,生怕风闻雪到时又落跑,别院的护卫一下子多了一倍。连两个女儿的奶娘,也配了会武艺的侍女跟随。 风闻雪在这种阵势下,又有两位父亲盯着,哪里还跑得了。挨到成亲之日,不甘不愿的换了喜服,与东方无双拜堂成亲了。 二人正是成为夫夫,当天晚上风闻雪便把东方无双压在身下,狠狠的教育了他一番到底谁是夫,谁是妻的问题。 东方无双第二天骨头尽散,哎哎哟哟的爬起来,嘴角却一直得意的翘着。 甭管在床上谁上谁下,反正风闻雪成为了自己的世子妃,这是跑不了的了。 东方昊晔身为一家之长,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个多月,在孙子成亲之后,终于给两个小曾孙女定下了名字。 东方明珠,东方珍珠。 东方家的两个宝贝。 俗气!太俗气了! 东方无双对这两个名字嘴角抽抽,却不敢反对,他爹东方君谦还在一旁夸老爷子名字起的好,有气派,正是他们东方家的风格。 东方昊晔得意之极,北堂曜月却暗自庆幸没让他取小名,不然两个曾孙女小名叫什么樱桃、橙子之类的,可就笑话了。 大名起好,两个孙女姓东方,风随柳和虚怀谷并没有什么异议。 东方无双在旁边随口说了一句:「以后再有女儿,可以接着叫宝珠、玉珠什么的,正好合辈分。」 众人都点头称是,唯有风闻雪脸色一沉,暗中拧了他一把,心中骂道:还想让我生女儿?做梦吧你! 东方无双脸色变了变,明白他的意思,不敢再言语。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风随柳与虚怀谷告辞,要北上去各分舵巡查一下生意。 风闻雪也想回总舵便对东方无双说了。 东方无双一听,立刻垮下小脸,可怜兮兮地道;「明珠珍珠才刚过白日,你便要丢下她们走吗?你不要她们了吗?」 风闻雪瞪了他一眼,道;「少拿这话挖苦我。当初说好了的,这个世子妃我可以做,但你不能管我。嫁入你们静王府的是风闻雪,但我还是神冥教教主,莫非你想要反悔?」说着他眯了眯眼,道;「老王妃还在呢,要不要我去问问他。」 这些日子以来,风闻雪深知静王府的老王爷和现在王爷都是不太靠谱的,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老王妃和现王妃,所以一拿出老王妃当初承诺他的话,东方无双这边也无法反驳。 东方无双撇撇嘴,道:「谁说我反悔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两个小珠珠还那么小。。。。。。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 风闻雪道:「我又不是不会来了。再说了,孩子们有奶娘和侍女照顾,王妃也是个细心地人,将孩子交给她们奶奶我也放心。」 他早就盘算好了,不担心孩子们会有什么问题。反而是他自己,一个大男人整天被关在王府里,照顾孩子又不用他插手,实在无聊得紧。 东方无双鼓起腮帮子,道:「好吧,就算如此,你难道也不为我想想吗?你走了,我会想你想得睡不着觉的。」 风闻雪顿了一下,对他直白的表白有些无奈,想了想道:「要不你和我一起走?你也没好好闯荡江湖,这次倒是个机会。」 东方无双一听,立刻眼睛亮了。 前段时间他将皇上交代的任务做的不错,把江湖上搅得一团乱水,上个月朝廷才刚刚出面进行了调解和变相的收服,几个较大的门派不仅势力减弱,同时也向朝廷靠近了。 作为这次打压武林门派的最大「功臣」,东方无双也想着抽时间出去转转,看看自己的「成果」,只是为了风闻雪和孩子们,他并没打算这么快就到处乱跑。不过没想到风闻雪竟如此「善解人意」,主动提出了此事,东方无双要是拒绝,那就是傻瓜。 他忙应道:「这个主意好!太好了!非常好!好哥哥,我跟着你,做个小厮也没关系,你可要带着我好好闯荡一番。」 风闻雪瞅抽抽嘴角,对他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无语,故作犹豫道:「可是留下明珠珍珠两个也不好……不然你还是留在京里吧,我出去个半年也就回来了。」 东方无双扑过去,抱住他撒娇道:「好哥哥,你刚才不是说了小珠珠们有我母妃照顾吗?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一起走,咱们早去早回好了。」 风闻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等他求得够了,这才松口:「你跟着我可以,不过出了这王府,我就是神冥教教主,你又是什么身份?」 「我是你的小厮。」 「呵……」风闻雪忍不住轻笑,抬着下巴眼角轻斜,带着一种类似调笑与轻蔑的神情,道:「你要伺候我吗?世子殿下。」 东方无双拉着他的衣袖,羞羞答答地道:「暖床……也是可以的。人家愿意献身。」 风闻雪勾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お稥「我以为,这原本就是你该做的。」 东方无双飞了他一个媚眼,嘟着红唇撒娇道:「你好讨厌哦。」 还别说少年清秀的长相和活泼的性格,使得东方无双这个表情份外可爱,有种别具一格的魅力。 风闻雪觉得下腹一紧,忍不住便揽住少年的腰,将他拉近自己,在彼此的气息缠绕的瞬间,重重吻了上去。 东方无双迫不及待地搂住他的脖子,与他唇齿纠缠。 即使二人一直同床共枕,但对于仍属「新婚」阶段的两个血气旺盛的男人来说,任何时候都会对这种事情兴起无法克制的欲念。 二人滚到床榻上,东方无双大腿摩擦着风闻雪的腰部,突然一个用力,翻身坐在了上面。 风闻雪笑道:「今日要换个姿势吗?」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我更想换个位置。」 风闻雪脸色微变,顿时冷着脸拒绝:「不行!」 东方无双皱眉:「为什么?成亲这么久了,你都没让过我几次。」 「我暂时不想再生孩子。」 「那你可以服药嘛。」 「我不喜欢。」 「为什么?」 风闻雪皱了皱眉,嘴也不自觉地噘了起来:「讨厌那药味。」 东方无双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猛然压上去,抱着狠狠亲了一口:「阿雪,你真可爱。」 风闻雪恼道:「胡说什么!」 东方无双忽然恍然大悟:「难道明珠和珍珠会生出来,也是因为你讨厌服药?」 风闻雪脸色顿时可疑地红了起来,嘴巴却硬道:「那也不是……」 东方无双心里笑得直打滚,原来堂堂神冥教教主,竟然讨厌吃药。 意外掌握了风闻雪的这个「弱点」,让东方无双乐不可支,更觉得风闻雪比自己所了解的还要可爱,忍不住抱着他使劲亲了亲,蹭着彼此的分身,道:「好阿雪,这次就让我在上嘛,我小心不射进去,好不好?」 风闻雪被他磨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二人一番缠绵,直消磨了大半个下午。 过了几天,收拾妥当,两个没心没肺的父亲便丢下襁褓中的双生女儿,闯荡江湖去了。 原本二人打算一边巡查神冥教的各个分舵,一边往总舵去,到了总舵再呆上一段时间,处理完教中事务再回京。 这些事情做完,怎么也要半年左右。等他们回来时,孩子们也快满一岁了,正好可以准备抓周礼。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二人才在江南待了两个多月,便舍下其他分舵,直往总舵去了。 因为风闻雪,竟然又怀孕了。 风闻雪这次有了经验,很快便察觉了身体变化,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的反应特别厉害,吐得天昏地暗,想不发觉都不行。 「呕——呕嗯……呕——」 风闻雪在江南分舵的房间里抱着铜盆狂吐不止,脸都憋红憋涨了,难受得无法形容。 东方无双在旁边手足无措,只能拍着他的背不断地问道:「好点了吗?」 风闻雪吐得浑身发软,好不容易停下来,捂着胸口一动不动。 东方无双紧张地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风闻雪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过了好半天,脸色才缓了过来。 东方无双赶紧递上湿好的布巾,让他擦了擦脸,道:「阿雪,我们还是赶紧回京城吧?」 风闻雪现在有了些力气,听见他的话,登时一口气上来,揪住他的耳朵吼道:「这都怪你!你不是说不会射进去吗?现在你给我解释!」 「哎呦呦……」东方无双疼的龇牙咧嘴,哭丧到:「我真的很小心了啊……呜呜呜,你也不能全怪我啊,谁叫你不喜欢服药的,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意外,意外啊。」 「明珠和珍珠也是意外!哪来的那么多意外!」 风闻雪气恼之极,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两个女儿才刚半岁多,自己就又怀孕了……这还不到一年呢,而且这次反应剧烈,比双胞胎那时候还恐怖,太恐怖了。 这才几天啊,风闻雪就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分都吐光了,好像脑袋都憋大了一圈。 东方无双虽然也很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原本经过上次女儿的诞生,看着风闻雪生产时的辛苦模样,东方无双着实心疼,三两年内确实没有再生孩子的打算。何况他觉得,即使与风闻雪床事上偶尔有些“意外”,但摩耶男子怀孕总不会如女人那般容易才是。 可是偏偏事实却是,风闻雪又怀上了。 东方无双不敢太表露出心里的惊喜情绪,只好陪着笑脸小心地讨好着风闻雪。 风闻雪气过之后,也是无奈。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住下了,总不能让它搬走吧? 但是他好不容易才从京城里出来,哪里愿意这么早就回去?于是断然否决了东方无双的建议,道:“我们直接回总舵!” 东方无双虽然有些但有,但也知道风闻雪的根基在神冥教,心也在神冥教,因此也没有反对。 不管怎么说,也比现在滞留在江南好。于是二人收拾妥当,直接去了总舵。 风闻雪回到自己的地盘,立刻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第一件事就是将东方无双赶出了自己的卧室。 东方无双哭丧着小脸去了他最初在银霜院住的那间房间,虽然同在小楼的二层,但离教主的寝室还是有段距离的。不过没办法,现在风闻雪有了身孕,暂时分房对容易“点火”的二人来说是个好选择。 风听雨已经与赵小楼去了他柳州的老家,不久之后可能还会回三绝山去。教中事务大部分由长老堂和紫衣协助处理,但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传到京城由风闻雪决定。 神冥教立教两百余年,早已有一套严谨的教内制度和极为精密的传递方法,所以风闻雪对教中的情况掌握得很好,回不回总舵其实并没有太大影响。 他怀上老三,虽然反应剧烈,但过了前三个月,孩子却不再闹腾了。 风闻雪之前觉得难以忍受,现在却又开始担心,道:書香門第“这么老实,不像是个小子。不会又是个女儿吧?” 东方无双喜孜孜地道:“女儿又如何?我喜欢女儿。” 风闻雪恼道:“必须是个儿子!你要再让我生个女儿,看我不抽死你!” 东方无双道:“生儿生女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都是天意。好阿雪,难道你不喜欢女儿?明珠珍珠你也不喜欢吗?” 风闻雪想起两个双胞胎女儿,心里便想念得一抽一抽的,恨不得立刻将两个女儿抱在怀里才好。这番心情,只比东方无双强烈,绝不会比他少。 他道:“我怎会不喜欢,只是……”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东方无双却明白:“阿雪,你不要太有压力。若还是女儿也没有关系,儿子以后总会有的。” 风闻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方无双挠挠头,喃喃自语道:“还是赶紧生个儿子吧,不然阿雪这火气只怕没个几年消不了。” 第二十章 二人在总舵又住了些时日,待风闻雪胎气渐稳,便决定回京城了。 这却是风闻雪主动提出来的,东方无双很有些受宠若惊。 “这么快就回去?我还以为你还要在总舵再待段时间。” 风闻雪淡淡地道:“我已经将中心转到京城了。日后总舵由长老们驻守,各分舵堂主都到京城去向我汇报。”其实是他越来越想念两个女儿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东方无双大喜:“那敢情好,你也不用时常两边跑了。” 风闻雪瞥他一眼:“想得美。想把我拴在京城吗?可没那么容易。” “岂敢岂敢。我不是心疼你嘛。” 经过这一年多来的相处,风闻雪虽然对东方无双的甜言蜜语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听了他的话,还是禁不住心里高兴。 他心里奇怪,东方无双这小子明明年纪不大,但哄起人来却特别有一套,好似天生就有这本事让人高兴。 他却不知,东方无双这哄人的功夫乃是从小在百花丛中练出来的。想他当年年仅五岁,就将京城上下,不论男女,只要有点姿色的,统统都“调戏”了一遍。而且他占了人家的便宜,还不招人怨恨,反而都对他喜欢得紧。 东方无双好“美色”,早是名声远扬。只不过风闻雪在京城住的那段日子,都在别院安胎,后来两个女儿出生后,也没怎么出去转悠,因此尚未听说过他的“佳绩”。 二人回转了京城,已是初夏时节。两个女儿快要满岁,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长得白白嫩嫩,初见美人模样。 东方无双看见女儿,便如护着眼珠子一般,抱起来就不想撒手。 风闻雪的两位父亲风随柳河虚怀谷,从北边巡过分舵后回来,说要去西域看看,考察商道。老王爷东方昊晔和王妃北堂曜月听说了,也想凑个趣,便一起结伴走了。那时时立春后不久,消息又传得慢,几人尚不知道风闻雪再度有孕的事情。 静王爷东方君谦见两个老子不在,可轮到自己做主了,便将两个孙女的养育大权揽在了手里。 他和她老子都稀罕闺女稀罕得不行,偏偏东方昊晔一辈子养了五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东方君谦比他老子更不如,只生了东方无双这一根独苗苗。现在一下子有了两个孙女,可让他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说来也巧,这一辈他几个兄弟的子女,也是儿子多女儿少,东方明珠姐妹俩,竟是这一代里德长女,真真是当得起明珠和珍珠两个名字。 东方君谦稀罕孙女,东方君诚和东方君仁也都是喜欢得不行,没事就往静王府跑,捧着东方家这一代的两颗珍珠爱不释手。东方君和因是一国之君,不便随意出宫,赏赐却是不断的。东方君亭因为出嫁,不在京城,却也送来了许多礼物。 风闻雪和东方无双回京后,见两个小家伙不仅长得极为健康可爱,还非常的人气,竟有这么多亲戚眷顾喜爱,不由也是开心。 东方君谦和华容公主听说这么快就有了身孕,都十分意外,却也惊喜非常。 因为风闻雪和东方无双已经正式成亲,无需再住在别院,便搬回了静王府居住。 风闻雪是江湖中人,实在学不来王府里的那些规矩,原本还担心会与王爷王妃相处不谐,谁知静王府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规矩的多(主要这一家三代都不太正经……)。 东方无双成亲后,便将自己的院子搬到了西边的默林,一来那边离主院比较远,清净许多,二来地广人希,房屋错落有致,容得下他与风闻雪折腾。 王爷和王妃住在主院,府内事务由华容公主料理,不需要风闻雪这位世子妃操心,所以日子颇为悠闲。 风闻雪本有意将两个女儿抱到梅园由他与东方无双自己抚养,但是见公公婆婆都离不开两个孩子,也就没有强求。而且他对照顾婴儿一事……也确实没什么经验。看见娃娃们一哭,他与东方无双就手忙脚乱了。 这一次因为有了经验,风闻雪便没有第一次怀孕时那般忐忑了。不过想起生产之苦,仍是觉得心里不安。他并非女子,实在没有那种生儿育女乃是自己天职的认知,总是下意识的抵触。不过他也盼着早点生个儿子,以后就不用在受苦受累了。 转眼入了冬,两个女儿已经过了周岁生日,不仅能蹒跚走路,还会依依呀呀的喊「爹爹」、「父父」和「祖父」、「奶奶」等简单词语了。 风闻雪的肚子也水涨船高,渐渐鼓了起来。算算日子,这次当是在冬天时生产。 到了年尾,王府里繁忙了起来,东方无双进了礼部做事,正是年末最忙碌的部门,整日里跟着礼部尚书团团转,回到府里累的呼哧带喘,人也瘦了一圈。 这日好不容易提前回了王府,东方无双先与父王母妃请过安,又去抱了会两个女儿,便回转自己的院子。 本以为这个时候风闻雪当在午睡,谁知梅园却空荡荡的,怎么也找不着人。 「世子妃呢?」 小西支吾道:「小的也不知道。」 东方无双瞪眼:「怎么会不知道?」 小西见瞒不过去,只好无奈道:「世子妃出门去了。」 东方无双闻言恼道:書香門第「不是说了最近他身子重了,让你们看好他,不能让他随意出去吗?」 上次风闻雪在大婚前临阵脱逃,结果在别院的后山上生产,险恶无比,已给东方无双留下了心理病根,所以这次眼见风闻雪的肚子大了,便将人看的死死的。不许他随意出去。 可是风闻雪将神冥教一些重要的事务都转到了京城,怎么可能不处理?东方无双特意将院子搬到梅园,便是因为这里偏僻广阔,方便他的教众来向他汇报事务。 只是静王府里到底人多眼杂,且神冥教教众都是江湖人,大多对王府之类的天生有些抵触心理。风闻雪虽每次都是让紫衣和蓝罗等心腹前来汇报,但是有时有些事情,还是要出去处理。 之前还可以从容行事,东方无双也不曾多问。但是随着风闻雪身子渐重,产期临近,东方无双便开始显现出王府世子爷的霸道性格,怎么也不许风闻雪再出门了。 但这几日,神冥教的京城分舵出了些事情,风闻雪便威逼利诱,让小西小东帮着瞒住东方无双,趁他去上朝之际溜出去处理,之后及时回转回来,也不会被发现。 只是今日东方无双回来得早了,偏偏风闻雪还没赶回来,小西到底是东方无双的心腹,架不住主子追问,便如实交代了。 东方无双闻言十分着恼,将小西骂了一顿,道:「你就不会拦着他吗?再不济也可以给我透个风声,好让我派人跟着他啊。」 小西委屈地道:「世子爷,世子妃的武功比你我加起来都高,连拳头和阿布都不是对手,我怎么可能拦得住?再说,若是我真给你透了风声,世子妃着恼起来,以后行事干脆避开我和小东,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了,岂不是更糟糕?」 东方无双踹了他一脚,道:「你小子总有得说!」 小西忍不住腹诽:就算您知道又如何?还不是奈何不了世子妃吗? 傍晚时,风闻雪姗姗归来。 他一走进梅园,便看见东方无双蹲在一株冬日绽放、颜色娇艳的梅花树下,双手托腮,眼睛发直,明显在发呆。 东方无双因为拍冷,冬天宗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又罩了一间白色的大髦,蹲在那里整个人圆圆的一团,小脸红扑扑的,竟感觉十分可爱。 风闻雪大概因是有孕在身,人便也柔软了许多,何况两个女儿长的肖似东方无双,尤其是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和嘴角的酒窝,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此时看见东方无双的样子,便不由心生怜惜之意。 他摘下面具,露出面容,含笑走了过去。 东方无双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厚底绣线长靴,回过神来,抬头见风闻雪正低头看着他。 此时冬日寒冷,北风阵阵刮过,风闻雪仍是一贯的黑衣,披着一间镶貂毛的黑色斗篷,一头柔亮的银发随意得绾在身后,以一枚碧玉青簪箍着,其余散发落在身前,随风舞动。风闻雪嘴角含笑,柔和了过去锐利的双眸,刀削一般的脸颊也由于怀孕而圆润了许多,平添一股温润之感。 他只是这样站在那里,褪去神冥教教主的面具和那般冷厉的气息,在满树梅花下,让人觉得说不尽的俊美潇洒,风流韵致。便是那隆起的小腹,也让人忽视了过去。 东方无双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看着这般景致,一时便是呆傻,竟望着风闻雪发起了花痴。 风闻雪许久未见过他这般痴痴呆呆的样子,不由甚是怀念,想起他当初刚去神冥教时,时时缠着自己,时常便会露出这般情难自禁的模样。那时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风闻雪已经记不得了,不过现在看着东方无双痴迷的神情,他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 「看够了吗?」风闻雪嘴角轻挑,好心情地道。 「啊。」东方无双反应过来,嘟嘴道:「阿雪,你偷溜出去,让我好担心,等了你好久。」 他想站起身来,谁知蹲得太久,双腿发麻,这一起立,身子不由晃了一晃,向旁边倒却。他下意识地去扶树干,可是一只修长优美的手及时伸了过来,将他牢牢扶住。 东方无双站立不稳,便顺势倒了过去。 风闻雪呵呵一笑,将他搂进怀里,道:「这是投怀送抱吗?你今儿个可真主动。」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东方无双刚才的动作都十分符合「投怀送抱」这四个字。 他脸上一红,道:「才不是呢,我只不过一时大意,没站稳而已。」 他自觉自己已经是两个娃……不,即将是三个娃娃的爹了,却摔倒在「老婆」怀里,也实在丢脸。 风闻雪哪里不知他在嘴硬,今天他心情很好,刚刚解决完教中的事情,回来便看见东方无双守在园子里等他,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并且即使自己目前……身材不佳,可仍然对自己痴迷不已,不由更是开心。 人都是希望并喜欢被人爱着。风闻雪也是如此。 他一向桀骜冷淡,性情不定,但从小父亲们对他大哥的关注更甚于他,使得他更是希望有个全心全意,只爱着自己的人,东方无双恰恰在适当的时候,以最热烈的感情和行动打动了他的心。 他捏了捏东方无双冻得通红的小脸,道:お稥「等了多久?脸都红了,小心别着凉。」 东方无双受宠若惊,他与风闻雪成亲这么久,早已习惯了自己对他甜言蜜语,却还从未享受过风闻雪的嘘寒问暖,而且风闻雪的性子骄纵任性,喜怒不定,很难相处,身为一教之主,更是从未主动体贴过他人。 此时听见风闻雪的关心,东方无双登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平时的机灵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傻傻地道:「也没等多久。」 风闻雪低低一笑,道:「要我扶你回去吗?」 东方无双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风闻雪的肚子,道:「应是我扶你进去才对吧。」 风闻雪道:「我可没站不稳得要摔跤啊。」 东方无双嘿了一声,脸上微红,反手搂住风闻雪的腰,道:「一起进去吧。」 风闻雪点点头。 二人相依相偎,一黑一白,缓缓走进屋子。 小西远远地看见了,不由羡慕世子夫夫的感情好,同时也不由钦佩他家世子爷,竟能将神冥教教主那般难缠的人物化为绕指柔。 屋子里生着炭火,温暖舒适,热气仆人。 东方无双跺去靴子上的雪,向风闻雪望去,见他已经脱了斗篷,接过小西递上来的热布巾,正在擦脸。 东方无双凑过去:「给我也擦擦。」 风闻雪瞥了他一眼,对小西道:「还不给世子爷擦脸。」 小西机灵地笑道:「小的粗鄙,可伺候不了世子爷。」 原先东方无双身边时有贴身侍女的,伺候了他好几年。但他与风闻雪成亲后,知道风闻雪不由女子服侍,便见侍女们都打发走了,身边只留下几个小厮伺候。因此小东小西虽然也是从小跟着他的,但确实没照顾过他的饮食起居等内务,东方无双现在都是自己动手。 东方无双道:「你去准备晚膳吧。小东动作慢,这会儿还没把晚膳备上来,你去催催。」 将小西打发走,东方无双便坐到风闻雪身边,将小脸一扬。 风闻雪道:「干吗?」「好哥哥,给我擦擦呗。」 风闻雪嗤的一笑,道:「好啊。」说着就不客气地将热布巾给他糊脸上了,粗鲁地揉了两下。 东方无双也不啃一声,只是傻笑地让他蹂躏,原本冻红的小脸被搓得更红了。 风闻雪见状,心下一软,便放轻了力气,当真认真地给他擦了擦。 东方无双心头欢喜,抱住他粗圆的腰肢,在他耳边呵了口气,低声道:「真舒服啊……」 风闻雪心头一热,身子有些发烫。他勾过东方无双的脖子,咬住他耳朵道:「你在勾引我。」 东方无双嘿嘿一笑:「那又怎样。」说着手指拨开风闻雪的衣襟,向里摸去。 因为有孕在身,风闻雪无法再做「上面」的那位,而且由于摩耶男子孕期的特殊需要,现在都是东方无双占主导地位。风闻雪虽然心下不甘,却也无法,而且他对其中的滋味也甚是满意,只是嘴上还要硬着罢了。 风闻雪此时也是情动,奈何腹中多了一个小东西,实在耐不住饿,便拦住他的手:「还是先吃饭吧。」 东方无双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闻言只好罢手。小东小西摆好晚膳,风闻雪一口气吃了三碗,看的东方无双生怕他撑到。 用完饭,二人回到寝室,风闻雪躺在榻上,懒懒地便不想动了。 东方无双爬上去,眨着大眼期待而讨好的道:「好阿雪,今儿个……可以吗?」 因为风闻雪产期临近,御医已经不然他们过多欢爱了,所以这半个月来都只是互相抚慰,并未做到最后一步。 风闻雪想起东方无双傍晚时蹲在梅花树下的可爱模样,突然觉得欲火热烈,便微微一笑,勾着他的脖子拉到近千,低声说:「今晚你可以进来。」 东方无双闻言先是欢喜,眼睛一亮,接着又犹豫了起来,摸了摸风闻雪圆鼓鼓的肚子,道:「可是御医说……」 风闻雪不在乎地道:「小心点就没事。」 东方无双难得见他这么主动,也不太像拒绝,便决定看情况小心些行事,于是高高兴兴的吻上了他的双唇。 风闻雪现在很喜欢和他亲吻的感觉,二人唇齿间缠绵,似乎比真正的肌肤之亲更让人心动。 东方无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肚子,在上面亲了又亲,道:「比怀小珠珠们那会儿小了一些。」 风闻雪恩了一声,道:「这才正常嘛,毕竟只有一个。」 他已近临产,但行动颇为自如,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困顿臃肿。他本身武艺就高,因此现在也不觉得负担多重。 东方无双很快就做好前戏,进入主题。 风闻雪颇为迎合,主动抬起双腿,方便他进入。 见他如此动作,东方无双反而有些惊慌:「小心别挤到肚子,还是侧着来吧。」 「没事,我的柔韧性很好。」 风闻雪满不在意,他勾住东方无双的腰肢,主动将其拉近身前。 东方无双小心翼翼地推了进去,开始律动起来,双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肌肤。 风闻雪的肚皮胀鼓鼓的,温度很高,腹中的胎儿时而蠕动,清晰可见。每次一动,东方无双就紧张得停住,强忍着难耐的情欲看着他的肚皮。 风闻雪双手扶在高高隆起的肚腹两侧,见孩子在面滚动,便伸出手点了一点,道:「这是他的脚。哦……他踢了我一下。」 随着他的话语,后穴也突然收缩了一下,东方无双差点煞不住射了出来,不由苦笑道:「今儿个还做得出吗?」果然御医建议孕后期不要房事是有道理的。 风闻雪道:「你动作快点,慢吞吞的,真没劲。」 东方无双瞪大了双眼。 任何男人都受不得这话,他顿时觉得血气上涌,也顾不得那个捣乱的小家伙,扶着风闻雪丰盈起来的臀部,开始努力起来。 哼哼,总要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劲没劲! 风闻雪慵懒地躺在床上,星眸半闭,随着东方无双的卖力运动而不时呻吟出来,腹中的动静也便忽略了。 二人许久不曾房事,这番亲热,兼之东方无双受了「刺激」,不由十分火辣。 风闻雪觉得今夜精神出奇的好,身体也十分亢奋,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似往日那般使劲折腾,不由情欲更加旺盛。 情到高潮,二人已换了姿势,风闻雪半跪在床间,一手顶着床头,一手托着隆坠的肚子,满头银发垂散在肩背之间,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摆动。 东方无双揉捏着他的臀瓣,进进出出,喘息越发粗重,竟将其他都忘之脑后了。 「啊……」 「啊……」 突然二人同时急喘出声。 东方无双终于放了出来,一波波的快感传至全身,余韵难消。 风闻雪也仿佛顶不住了似的,趴在床上,背部急速起伏,浑身轻颤。 东方无双心满意足,呼了口气。任留在他的身体里,抚摸着他的背脊道:「好爽。阿雪,你真棒!」 风闻雪慵懒地哼了一下,突然身子一颤,低叫了一声。 东方无双感觉他的后穴裹着自己的分身剧烈收缩了一下,不由笑道:「你不会还想要吧?」 风闻雪神色微变,偏过头道:「无双……」 「怎么?」 「出来……我好像要生了……」 东方无双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惊得差点跳起来,道:「你说什么?」 风闻雪抱着肚子皱眉道:「疼……」 东方无双已经撤了出来,匆忙掀开被子往他的前身看去,只见风闻雪双手搂着肚子,肚皮正激烈起伏着,孩子好像在里面撞击一般,不时凸鼓起一块。 「是,是真要生了吗?」 风闻雪眉宇紧蹙,也不是肯定的道:「好像是……你赶紧下床,去请御医来。」 东方无双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就要喊人,风闻雪却又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怎么了?」 风闻雪撑起身子,道:「先给我收拾一下……」 他可不想让御医看见只见这个样子,因为房事刺激得要生产……实在太丢脸。 东方无双知道他要面子,只好先出去让小东去传御医,自己再回屋帮他清理了身子,穿好衣服。 等待御医的工夫,风闻雪又痛了两回,在床上坐不住了,要下地走走。 东方无双惊道:「这不好吧?」 风闻雪自己撑着床要起来,东方无双只好去扶他。 风闻雪觉得腰背酸疼得厉害,躺着不舒服,站起来倒觉得好点了。他边撑着腰在屋子里慢慢踱步,边低垂这眼帘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方无双反而因为紧张,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 因为深夜太晚了,东方无双炳没有通知父王和母妃,想着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等天亮了再告诉他们。 秦御医终于赶来了。他心里奇怪,算算日子,以世子妃武林人士的强健体魄,这次又不是双胎,应该还有几天才到日子,不该提前生产啊。 不过也没差几天,所以他并不担心。到了世子的梅园,进屋一看,见世子妃还站在地上溜达呢,更是放心,这次生产应该没问题。 果然,风闻雪只是因为这几日频频外出,今晚又情欲……咳咳,有些过了,所以提前生产了。秦御医一把脉就明白了。 风闻雪过一阵就疼一波,倒还能够忍受,只是这般缓慢会耗费体力,所以秦御医让人去熬了催产药。 风闻雪已躺回床上,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秦御医,你说这一次是男孩还是女孩?」 秦御医摸摸胡子,道:「世子妃,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您好几次了,我真的不知道。」 风闻雪有些失望,道:「我听说有经验的接生婆婆从肚子形状便可看出是男是女。」 秦御医无奈,只好道:「我看您肚子尖尖,应是男孩。您和世子福泽深厚,不必担心子嗣问题。」 东方无双在旁点头道:書香門第「是啊是啊,生儿生女都一样嘛。风哥哥,你就别问了,等一会儿孩子生出来就知道了嘛。」 风闻雪吸着气,忍痛瞪着他道:「这一次我一定要生个儿子!」 「好好好。这次我们一定生个儿子。」 东方无双擦汗。他没想到风闻雪对「儿子」的执著比他还深,果然上次一胞双生了两个女儿,对一心盼着能早日解决子嗣问题的风闻雪来说打击太大了。 这一次风闻雪生产还是极为顺利的。服了催产药后,不过一炷香工夫便痛了起来。 东方无双被赶出屋子,听着里面风闻雪不时地低吼,不由手心里全是汗。 好在一切顺利,熬到清晨,里面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东方无双仿佛被钉住一般,紧张地擦着汗,直直望着门扉。 小西笑嘻嘻地出来,道:「恭喜世子爷,世子妃生了一个儿子,父子平安。」 东方无双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眼睛大亮,浑身都轻快了。 太好了,阿雪这下该高兴了,我有儿子了,不用挨抽了…… 东方君谦早上起来,慢悠悠地梳洗完毕,然后缠着老婆亲亲热热地正在画眉,体味闺房之乐,忽然丫鬟进来禀报。 「恭喜王爷王妃,世子妃今天清晨生了个儿子。」 东方君谦一笔将华荣公主的眉毛画到了耳朵根。 这年冬天,静王府第四代继承人,东方无双与风闻雪唯一的儿子,东方诺晨,出生了。 多年之后,静王府的东方明珠、东方珍珠、东方宝珠、东方玉珠和东方美珠五位郡主相继出嫁,东方诺晨站在空旷了许多的王府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向着天空吐了一口气。 「这帮叽叽歪歪的女人们终于都嫁出去了!老子总算扬眉吐气了!娃哈哈哈,老子以后绝不生女儿,还是这样清净阿。娃哈哈哈……」 望着状似疯癫的小世子,早已人过中年正琢磨着去养老的拳头对阿布道:「可怜的小世子,一直被几位郡主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终于翻身做主了。」 阿布道:「难怪世子不想娶女人呢,几位郡主居功不小。不过要不要生女儿,好像不时世子说了算……」 「是啊。我听说世子妃不想再生儿子了,现在正在打听有没有生女的秘方……」 阿布赶紧道:「小声。千万别让世子听见。」 东方诺晨双手叉腰正在仰天狂笑,突然啊嚏啊嚏地连打三个大喷嚏。 他搓搓鼻子,心道不知又是哪个姐妹在暗中骂他呢。 他也不敢再继续嚣张,一想到家里没有那几个烦人的丫头捣乱了,不由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脚步轻飘飘地向着爱妃的房间蹦哒去了。 ——全文完 番外 「大哥,我看见明珠姐姐她们过来啦,怎么办?」 「糟糕!快躲起来,别被她们发现!我们可是偷偷来的。」 两个少年在神冥教后山的密林中飞速窜跃,跳到一棵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啊,明珠姐手里拿着剑,还背着弓……她们如果发现我们躲在这里怎么办?」 「小声!她们走近了。」 两个少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身形,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娇俏少女说说笑笑的走近。 那两个少女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初现窈窕身姿,皮肤白皙,头发乌黑,容貌相同,一看就是双胞胎,甚至连嘴角的酒窝的都在同一个位置。若不是一人身粉,一人穿黄,简直让人难以辨认。 她们渐渐走近两个少年的藏身之所,突然停下了脚步。 黄衣少女嘻嘻道:「姐姐,我刚才看见一只红色火狐狸从这里一蹿而过呢。」 粉衣少女笑道:「正好。我正想射只狐狸,剥了皮毛做成围脖送给爹爹做寿礼。」 黄衣少女拍手道:「好啊好啊。说不定能射到两只,咱们可以把另一加做成小长髦斗篷,给未出生的弟弟做礼物。」 粉衣少女抿嘴笑道:「那可再好不过了。我有预感,这林子里啊……就躲着两只小狐狸呢。」 她边说边慢悠悠地抽出背后的长弓,弹了弹弓弦,然后接过黄衣少女递过来的箭矢,指向……某颗参天大树。 躲在树后的两个少年大汗。 年纪小的那个抱怨道:「大哥,我就说了不成,准是被她们发现了,咱们还是出去吧。」 年长的那个咬了咬牙,道:「你要是怕了就出去,我反正不出去!」 年纪小的少年道:「大哥,就算父亲和二叔想把明珠姐姐许配给你,可是此事还没定下来,你怕什么啊?」 少年闻言。脸色登时涨得通红,斥道:「你、你在胡说什么啊……那些都是阿爹和叔父开玩笑罢了。」 「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叔也是那个意思。你是赵家长子,明珠姐姐是二叔的长女,将来你们成亲是势在必行的事。」 赵一鸣恼羞成怒,喝道:「什么势在必行?我看你是消遣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娶明珠妹妹的!」 他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些。 粉衣少女俏脸一红,满眼冷厉,嗖地一声,箭矢急急射了出去。 两个少年正在吵嘴,只听砰地一声,一枝利箭牢牢地射在了他们身前的树干上,箭羽颤个不停。 两人僵住,不敢动弹。 粉衣少女冷声道:「赵一鸣,风双行,你们还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跳出大树。 赵一鸣轻哦一声,道:「明珠,我是你表哥,要叫大表哥。」 粉衣少女没说话,黄衣少女咯咯一笑,道:「哎哟,大表哥,你没事躲在大树后面做什么?难道是不想见我们姐妹不成?」 赵一鸣闻言一僵。 她见赵一鸣找不出话来答,又抢道:「我知道大表哥不喜欢我们姐妹,可也不用看见我们就躲起来不是?还拉着双行表弟,莫不是怕我们欺负他?」说着委屈得眨眨眼。 风双行嘀咕道:「谁怕你们欺负了……」 赵一鸣被她说得十分尴尬,摸着脑袋道:「珍珠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我、我和双行这不是和你们闹着玩吗?」 去年夏天,风闻雪与东方无双带着明珠、珍珠、诺晨、宝珠四兄妹,由水路南下,走了一个多月,来到神冥教总舵,东方玉珠因为年纪小,留在了京城。 风闻雪与东方无双成亲后,多年来只生了东方诺晨这一个儿子。他心下不甘,当年说好若有两个男孩,便长子姓东方,次子姓风的。但在诺晨之后,他接连又生了宝珠和玉珠两个女儿,之后多年无所出。 此时他大哥风听雨与赵小楼已经生了三儿三女。虚怀谷和风随柳一样与赵家做了约定,长子姓赵,叫赵一鸣,次子姓风,起名风双行。第三子排行老五,叫赵伍杰。三个女儿按照排行,分别叫赵珊珊、赵思思和赵露露。 风闻雪见风双行年纪渐长,资质甚佳,便打算若赵家生不出次子来,便由风双行继承神冥教教主之位。 风随柳和虚怀谷考虑之后,也同意了,并想让两个儿子的子女结成亲家。 东方无双本来也有意与赵家联姻,风闻雪自然也愿意,于是这件事便水到渠成。风无双由于修炼神冥教的《逆风大法》,无法与女子亲近,所以联姻的自然是赵家长子赵一鸣。 只是风闻雪和东方无双女儿好几个,却不知道哪一个说与赵一鸣好。 东方无双是豁达之人,不愿过多干涉子女们的事,正好风闻雪每年都要回总舵,便决定与他带着几个年长的女儿和从未出过京的儿子一起来神冥教,让赵小楼也把儿子们送来,大家青梅竹马,也好培养感情。 谁知他们这一住,便是一年多,因为风闻雪竟在多年之后意外地又有了身孕,顾虑他现在已经年过四旬,东方无双生怕有个意外,便打算等孩子生出来后再回京城。 风听雨与赵小楼此时也在总舵,赵一鸣是赵家长子,文武双全,已决定日后参加朝廷的武举,走仕途之路。而风双行作为未来神冥教的继承人,自然早早的便跟在父亲风听雨与叔叔风闻雪身边学习教中事务。 东方明珠与东方珍珠今年十四岁,出落得娇俏秀美,甚是出众。东方宝珠年纪小点,年方八岁,情窦未开,还是一个小女孩。东方玉珠今年五岁,留在了京城。 东方诺晨已经十二岁半了,平日与赵一鸣和风双行玩在一起,十分投契。他性子聪明灵敏,又是王公贵族出身,生性早熟。 虽不知道爹爹们的意思,但觉得大表哥和二表哥人都非常好,又和两个姐姐年岁差不多,便私下里想过要是两个表哥有个能做自己的姐夫也不错,日后也能常在一起玩了,所以有意无意的,竟是很愿意几个兄妹们在一起玩耍。 神冥教的规矩比京城少多了。东方明珠和珍珠没有那些规矩的束缚和祖母的调教,便都活泼了许多。她们原本在家就「欺负」唯一的弟弟惯了,来到神冥教,遇到两位表哥,平日里便少了许多顾忌,时不时地喜欢打趣作弄一番。 这些本事小孩子们之间的玩闹,赵一鸣和风双行也很喜欢这几个姐妹,感情很是亲近。但有次无意中听到爹爹们的谈话,才知有意让两家联姻。 少年人心思敏感,又是最容易害羞叛逆的时候。赵一鸣因为涉及到自己,再见了两个表妹,便有了些别扭害羞之意。于是这几日看见明珠姐妹,便拉着弟弟躲得远远地。 东方明珠姐妹不明就里,莫名的被表哥表弟疏远,自然也是恼怒,于是双方便有意无意的针对起来。 今日赵一鸣与风双行原是偷偷来后山打野味的,因为顾虑东方姐妹,连东方诺晨都没叫上,谁知正遇上为了爹爹的寿礼也来后山打猎的姐妹二人。 东方珍珠性情直爽,闻言秀眉一挑,道:「原是来闹着玩,我还以为大表哥和二表弟是厌了我们姐妹,刻意躲着我们。」 「若是如此,大表哥好歹也是男人,说出个一二来,我们姐妹也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向表哥赔个不是,日后躲着表哥表弟走。若非是如此,为何你们来后山玩,也不叫上诺晨与我们姐妹?」 她伶牙利嘴,咄咄逼人。赵一鸣和风双行理亏在先,登时心虚。 赵一鸣咳了一声,尴尬道:「珍珠妹妹真是误会了。我们绝没有厌了你们的意思,我们、我们……咳,表哥给你赔不是了。」 东方珍珠还要在说什么,东方明珠拦住她,淡淡道:「算了,大表哥,风表弟,你们忙你们的吧,我们不打搅了。珍珠,我们走。」 恰好此时东方诺晨从后面林子里钻出来,笑道:書香門第「哎哟,原来你们在这里,竟然与我走散了。哎呀,大表哥二表哥都在,你们也来打猎吗?」 其实他与两个姐姐一起出来,刚才落在后面,将事情都看在眼里。此时见场面尴尬,便跳出来打圆场。 风双行看见他,如见救星,忙道:「诺晨,我们也来打猎,大家一起吧?」 东方诺晨过去捶了他一拳,似笑非笑的道:「打猎这种好事,两个哥哥也不叫着我,太不仗义,走,今天大的猎物最大的都要算我的。」 赵一鸣忙接道:「那是当然。你是最小的,我们都罩着你。明珠,珍珠,是吧?」 珍珠哼了一声,没说话。明珠淡淡一笑:「晨儿喜欢的,自然都给你。」 几人这算言归于好,便一起进了山。 东方无双听着青羽的回报,对赵小楼笑道:「小孩子打打闹闹,过几天就和好了,现在又一起进山打猎去了。」 赵小楼道:「都是一鸣性子别扭,那日竟不小心让他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疏远了两位郡主,真是不该,也不知道他这性子像谁。」 东方无双呵呵一笑,心道当然是像风听雨了,只不过是正常版的风听雨罢了。不过幸好双行的性子更像赵小楼,聪敏温和,内敛稳重,倒是一个好教主的人选。 他们这边谈着儿女间的事,那边风听雨与风闻雪兄弟二人却是完全不关心。 风听雨是性格孤傲自闭,不懂也不明白这些人心世情。风闻雪嘛,虽然知道,确实不在意,反正他的儿女们都是聪明机灵的,只会自己解决那些事,还轮不到他这教主父亲出面。 风听雨与风闻雪原本见面就要过两招,即使风听雨从不主动与弟弟打架,但风闻雪每次也要「招惹」他一番。但现在风闻雪情况特殊,只能老老实实和大哥谈些教务和武功方面的事。 大多数时候都是风闻雪在说,风听雨只偶尔蹦出一句话应对。 风闻雪摸摸自己快要临产的肚子,道:「大哥,你说我这一次能不能生个儿子?」 风听雨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风闻雪道:「我知道你也不懂。不过你好歹生了三个儿子了,总有些经验吧?」 风听雨道:「没有。」 风闻雪道:「好吧好吧。不过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又怀上了,我也很意外。希望能再生个儿子。即使教中已有了双行,但静王府还是再多个世子好些,将来也可做诺晨的助力。」 风听雨道:「诺晨,很好。」 风闻雪笑道:「晨儿自然是不错的。不过他性子太过机灵,反失了稳重,我真担心他将来有一天会吃亏。」 风听雨摇了摇头,仍是没有说话。 风闻雪大部分时间都在自说自话,感觉颇为无趣,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能打架,也不聊天,真无聊。大哥,你这冰山性情,也就赵小楼和我这做弟弟的受得了。」 风听雨恍若未闻。 风闻雪手痒地摸了摸腰间的游龙鞭,终于还是放弃了,道:「等生完孩子,一定要和你好好打一场。你不和我打,我就去欺负赵小楼。」 风听雨瞪了他一眼,终于有了点人气。 风闻雪哟了一声,低低一笑,道:「这才像点样子。大哥,这么多年你在床上就没翻过身吗?弟弟给你的秘籍研究过没有?」 风听雨想了想,道:「看了。不错。」风闻雪一愣,下巴微张,呆了片刻,道:「你研究过了?有没有试过?」 风听雨道:「试了。」 「哦?」风闻雪眼睛一亮,坏坏地笑道:「效果如何?」 风听雨难得地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道:「很不错。」若不时他年纪大了,生产不易,只怕这会儿又怀上了呢。 风闻雪狐疑地看了看他大哥,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如何「试」的。不过以他对大哥的了解……多半还是没有翻身吧。 唉…… 风闻雪对他大哥其实已经绝望了。 不过别说他大哥,他自己不也是经常被东方无双「压」吗?尤其是这些年来东方无双越发成熟老练,在床上竟是寸步不让,经常让他丢盔弃甲,结果一把年纪竟不小心又怀上了。 这次他留在神冥教生产,就是盼望着能换个风水再生个儿子。 几日后,风闻雪临产。 东方无双焦急地守在门外,赵小楼陪着他。 大概因为年纪的关系,而且这次胎儿足月,养得不错,风闻雪生得格外吃力。从中午开始阵痛,哼哼唧唧地倒在床上,竟折腾到第二天晚上才生下来。 东方无双在外面吓得腿都软了。 风闻雪虽不是第一次生产,但实遭了大罪,中途竟厥过去两次,疼得他差点想咬牙自尽了。若不是东方无双不在屋内,说不定他会一口咬死他。 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的时候,风闻雪发誓,他再也不生了!即使是女儿也不再生了! 风闻雪与东方无双的第五个女儿,东方美珠出生了。 此后风闻雪果然绝了再生的心思,何况他岁数也不小了。一儿五女,他也满足了。 静王府一脉,数十年来都是儿子一个接一个,女儿反而稀罕得紧。而风闻雪「进门」后一连生了五个女儿,终于满足了老王爷东方昊晔当年的「宏愿」。 静王府的明珠、珍珠、宝珠、玉珠和美珠五位郡主,在京城被称为五朵金花。 除了长女明珠早早嫁给新科武状元——柳州赵家的赵一鸣外,其它四朵,京城的高管贵戚差点争得打起来,让老王爷东方昊晔和现王爷东方君谦得意的快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风闻雪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都搞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心甘情愿地,为当年那个小小年纪就敢调戏他的小胖孩生了这么多个子女。 但对东方无双来说,当年在巫江边的小溪旁,与风闻雪的相遇,却是他一生最幸运的事。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