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 作者:冷清饭店 文案: 我是一个贼,一个世人眼中肮脏龌龊的贼…… 我盯上那男人,狠狠撞了他一下,收获不小,刚要离开,肩膀被男人扯住,我转头,一双冰山眼,猛地一下把我冻上了雪山顶…… 咦,男人变为了父亲,怎么会这样?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情有独钟不伦之恋宫廷侯爵 主角:叶凛,叶煌┃配角:苏夜,公输景,叶素┃其它:FZ,年上,大盗 序 六月里的天最晒人,大白天街上没几个人影,商贩们也躲在茶棚下纳凉,中午时的生意最不好做了,平常没几个人会在中午出来走动,何况是以日城著城的飞阳城,太阳毒辣得可以把人活活烤死,前不久就有个急着赶路的人,到了飞阳城也不停歇,结果半路中暑,差点活活晒死。 商贩们的生意不好做,躲着阴暗处等待肥羊的特殊人群也因为六月天的爆日异常难熬,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大鱼了,上头的人催得紧了,贼窝的难兄难弟们都有点按奈不住…… 我单独站在靠墙角的阴影处,眼睛盯着刚从飞阳客栈出来的两人,服侍上看是主仆二人,仆人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又急匆匆返回客栈。主人虽然看过去像个大侠,但穿着华丽,简直就像在跟贼窝的兄弟招手——‘来偷吧’。 那男人依旧站着,我从阴影中走出来,步伐由慢渐快,低着头心里默数计算好的脚步,心里按奈不住紧张,距离男人不远时,我快步上前,狠狠地撞个满怀,借着扶住男人的时候,往对方腰间一扯,得手,我迅速收拢衣袖,表面诚恳道歉。 偷偷抬眼撇下被撞的人,本以为看到乞丐模样的我,好歹有点嫌恶,却对上一副面无表情的俊脸,知道拖下去于我不利,我赶忙转身离开,刚没走几步,肩膀被一股大力按住,我惶恐地转头,却对上一张堪称冰山的俊颜…… 猛地睁眼,我迷糊地看了下四周的情形,还是在破庙,厚厚的稻草证明我刚才只是做了个恶梦,我挠挠后脑勺上的头发,打了个哈欠,都八年多了,居然会梦到那时的事,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男人,我现在甚至想不起当时他是怎么教训我的?只是当时对方冷酷的俊颜以及那双堪称冰山的眼睛一直残留在了我记忆最底层! 我胡乱地整理了几下头发,把洗得泛白并早已被撕成布条的囚服随意踢到一边,在草垫下翻出包袱,换上便装,迅速起身洗漱,出发赶往五原县城,为了这次的目标,我需要做些准备…… 第一章 目标 初庆国年间,皇帝独断专行,滥杀无辜,世道混乱,盗贼横起,一名专门偷‘鬼器’的大盗,被人称作‘大盗鬼器’,名声走遍各地,街巷皆知,连几岁的孩童听到‘大盗鬼器’的名字吓得都会哭起来! 鬼器,相传是鬼师‘万罗’一生最神秘的作品,共三件,并各自有着神秘的力量,能呼风唤雨,化沙漠为绿洲的鬼器被称为‘简符’;可以心想事成,点石成金的鬼器叫做‘摄魂’,还有一种传说中能化一潭死水为甘泉,具有长生不老功效的鬼器被称为‘龙心’。 两年前,三件鬼器全部落入‘大盗鬼器’手中,随即有人告发了‘大盗鬼器’的藏身处,官府派了大批官兵围剿,大盗鬼器被抓,但大盗鬼器藏身处的三件鬼器却从此下落不明,流落到了世间…… 两年后,五原县城城郊破庙 我把已经成布条的囚衣扔掉,并将从牢里带出来的绳子缠好绑在手臂上,系好草鞋带,就起身离开这座住了将近2个多月的破庙。这几天我查到一些关于‘鬼器’下落的消息,传闻善机老人百岁寿辰之时,将有人送鬼器‘龙心’作为贺礼,目前有三人手上可能持有鬼器,天下第一毒庄庄主——叶煌,他的师傅善机老人,还有一个就是大商贾——白王。 三天,整整三天,我一直在跟踪毒庄庄主叶煌,叶煌因他师傅善机老人百岁寿辰,特意从山庄下来赶往五原县城,为隐居在那里的善机老人贺寿,而贺礼极有可能就是鬼器‘龙心’。如今他们已经到了五原县城外,此时城门已关,他们今晚只能先在驿站过夜,明天进城。我知道今晚必须行动,若是到了五原县城内,行动更加不便。 于是我飞身跃入叶煌他们将要驻扎的驿站,这位庄主警觉性非常高,身边又有四个高手当护卫,外加一个管家也是深藏不露,我必须赶在他们到达之前藏好,我选了驿站后院几颗大树,跳上树干,清晰可见整个驿站以及驿站内的一切。 没过多久,驿站一阵嘈杂,夜深人静时听得更加清楚,叶煌住在最豪华的驿站后院,四名护卫分为二班,轮流守夜,管家就住在叶煌旁边!另外一边是给护卫休息的房间,几乎防得滴水不漏,要找鬼器,必须先躲过守夜的护卫,以及管家,更要注意叶煌动向! 我见他们把贺礼都搬到了管家的房间,唯独一个方形锦盒被管家恭谨地摆放在叶煌所在房间的床头案几上。我迅速掠过树丛,越上屋顶,隐入离叶煌房间最近的树丛中!目测了案几上锦盒的距离,我心里再估算一遍得手后的逃跑路线,等待着时机。 叶煌要沐浴,管家备好水后就退回房间,护卫守在院外不时地张望周围的情况,不过我隐藏的地方是死角,天又黑,只要调整呼吸就不会被发现,叶煌脱了衣服,扔在屏风上,一脚踏入屏风后的浴桶,接着希拉的水声传来…… 我闭上眼睛来集中精神,脑中努力回想刚才眼睛目测案几上锦盒的位置,解开手臂上的绳子,用心去感受锦盒位置的同时迅速抛出绳子勾住锦盒带回我身边…… 我暗道糟糕,锦盒上有机关!绳子刚触到锦盒,锦盒立即闪了一下白光! “谁?”正在沐浴的叶煌瞬间就朝锦盒的位置连发三针暗器,我扑空,迅速飞身抽离,叶煌几乎在同时披着单衣飞身而出,越过我头顶,阻止我预定潜逃的路线,单手向我袭来,我甩出绳子做诱饵,一边圈住他的手挂在树干,一边逃入夜幕,我们的动静立即引起护卫的注意,即刻两名护卫一前一后包抄追着我过去…… 我跳出驿站后院,两名护卫紧追不舍,我无法脱身,无奈,我只得放弃预定的逃跑路线,故意装作逃走,再迅速躲进屋后角落,待护卫追远,我再绕回去,从后窗口躲进叶煌的房间…… 屋外听到声音:“主上!您受惊了,小毛贼就交给属下去办,您先进屋吧,夜里凉!” “东西怎么样?”叶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进到屋内了。我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 “主上放心,锦盒完好!属下让莫他们重新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管家跟了进来。 “恩!”叶煌双手覆背,点点头,一会儿追着我去的两名护卫回来了,两人齐齐跪下道:“请主上责罚,属下无能!” “跟丢了?”管家皱眉,转头对叶煌恭谨道:“主上,那人身手如此敏捷,看样子应该是惯偷,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没看清!他躲在树丛里,不过看他逃走时的身影,年龄应该不大!算了,接下来注意点,下次勿再犯,下去吧!” “是,主上!”两名护卫退出,管家上前道:“主上,属下让人在前院备了热水,要不要……” “嗯!”叶煌点头走出房间,管家随即应声跟上,我看着他们走远,大大地呼了口气,刚才一直屏着呼吸憋到叶煌他们走远了,这才迅速撤离驿站,直奔五原县城…… 我坐在茶座二楼靠栏上,望着下面繁华的街道,眼睛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盯着城门口,善机老人的百岁寿辰,入五原县城的人很多,现在接近中午,应该快来了! 这时小二殷勤地端茶上来,道:“客官,您的茶!”我点点头,眼睛依然未动,小二以为我在看五原县繁华的街道,笑道:“我们这里最热闹就属这条街了,往常年底时,那可是人挤人的……!” “哇啊啊……”小二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孩提声哭得响亮,我转头看过去,原是旁座的小孩儿在哭闹,其他座的客人有人开始皱眉头,低声骂道:“快让他安静下来,吵死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乖……乖……不哭,不哭!”孩子的母亲边道歉边赶忙哄着小孩,小孩却越哭越凶,小二也过去帮忙着哄。 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城门口,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水,端起一口刚灌入口中,小孩闹腾得厉害,母亲不耐烦了,大骂一句:“再哭,再哭就让大盗鬼器把你带走,那大盗鬼器最喜欢爱哭的小孩了。” “咳咳……咳咳……”我刚入喉咙的茶水全部呛了出来,小孩的母亲和小二齐齐看过来,其他座上有人险恶地斜眼过来。 “客官,您没事吧?”小二过来好心问,顺手取下腰间的抹布擦了下被溅湿的桌子。 “没事,不小心烫到了!”可惜了刚喝下口的茶,我瞄了一眼小孩,已经不哭了,红着眼睛躲在他母亲怀里,好像‘大盗鬼器’真的会突然出现来抓他。 “您小心点,这茶刚沏好的!”我点头,小二对着座上众人叫道:“各位客官慢用,有事叫小的一声!”说完就匆匆下楼了…… 中午时分,叶煌终于进入五原县,换了一身白衣,骑着一匹黑马非常惹眼,管家紧随其后,护卫两人前面开路,两人在后跟随。 我的视线随着他们六人移动,直到他们停在我预定中的五原客栈门口,叶煌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朝对面茶楼望了一下,我早已扔下钱离开茶楼,他或许能看到空空的桌子上,小二正在收拾茶具,以及桌子上的几个铜钱。 我出了茶楼,绕道布衣店后面,从那里的矮墙翻过去,跑过一条街,越上五原客栈的后墙,正值入秋旺季,又因善机老人百岁寿辰,五原县最大的客栈——五原客栈几乎爆满,店里伙计忙不过来,掌柜临时招了好几个杂役,杂役们正准备换上店伙计服,我甩出绳子掠过杂役们衣服,迅速抽走一套并换上,混入其中…… 第二章 大盗鬼器 杂役们换完衣服,马上就被叫到大堂去招待客人,大堂客人很多,热闹吵杂,只听有人谈道:“听说了吗?那个‘大盗鬼器’从地牢里逃出来了,而且又开始作案了!” “消息可靠吗?”另一人兴奋异常。 “客官要添茶吗?”我提着茶壶问道。对方没理我,只是用手指了指空空的茶杯,继续口沫横飞,“那还有假,前阵子不是有人传看见‘大盗鬼器’晚上出来活动……” “不只啊,听说那大盗鬼器不但偷鬼器,还‘采花’呢”说完一阵猥琐的笑声。 “我看那大盗鬼器本就是个采花贼吧!” “那‘大盗鬼器’两年前被抓的时候还不到十四岁,毛都没长齐呢,还采花!他行嘛?” “哈哈哈……”众人哄笑,这时一身白衣的叶煌踏入五原客栈,管家拿着一个小包袱以及两名护卫紧随其后,立即引起众人侧目,大堂瞬时安静许多,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叶煌,掌柜殷勤地领着叶煌上二楼,两名护卫把东西放到叶煌将要住的后院,我用余光一直追随着叶煌和他的管家,直到他们消失在二楼拐角处。 而叶煌的到来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过后,大堂再度嘈杂,有人讨论叶煌,也有继续讨论‘大盗鬼器’的!我垂下眼睑,走到一座客人面前,问道:“客官,还需要添水吗? “添,快添!” “伙计,我们这桌也要!” “那‘大盗鬼器’真的逃出来了吗?” “可不是说‘大盗鬼器’当初被抓的时候就一直关押在重刑地牢吗?那个地方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谁有能耐出得了那种牢狱,我看那八成是唬人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大盗鬼器’会缩骨功,才成功逃出重刑牢狱!”邻座的人满脸的神秘。 “‘大盗鬼器’真有这么神?” “你还别说!最近有人出了大价钱要抓‘大盗鬼器’呢!”有位茶友说得很像那么回事。 “抓‘大盗鬼器’?抓来干嘛?”另外一位茶友凑个热闹。 “切,肯定是冲着他身上的宝贝‘鬼器’呗,这还用问!”中间一位打扮花俏的茶友很没品位地把脚翘在椅子上,剔牙齿。 “嘿嘿,这次你们都猜错了,传闻‘大盗鬼器’其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有人想买他暖床!”一人刚说完,四座响起一片猥琐的笑声。 “不会吧,难道‘大盗鬼器’是个女的?可是官府抓的时候,明明说是个少年啊?”隔座的人一问,引来更多哄堂大笑的声音。 “哦!‘大盗鬼器’是个美人?那我倒还真想瞧瞧,不知道做起来爽不爽!嘿嘿!”粗厚的声音传来,引起男人们邪淫的笑意。一个大汉和他的女人从客栈前院过来吃饭,正赶上热闹。 我继续添水,眼睛却注意着二楼的动静,一直跟随在叶煌身边的管家从二楼下来,叫住掌柜吩咐了几句,然后又上了二楼,他的手上并没有拿着那个小包袱,我垂下眼睑,道:“客官,请慢用!” “切,若他真是个美人,还轮得到你,早被官府的那些狱卒捷足先登了!”女人不满大汉猥琐的模样,刻薄地说着,大汉一阵尴尬,引起四座笑声一片。 “阿呸,还美人,‘大盗鬼器’再美,难道还比得了货真价实的娘们!”另一个粗壮的大汉扯着嗓门吼。 “哈哈,这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听说‘大盗鬼器’不但偷鬼器,还偷少女的心,你要是有娘们可要藏好,哈哈哈……” 一名少年见大家都在讨论‘大盗鬼器’,就寻着声问:“爷爷,大盗鬼器真的那么厉害吗?”清脆的声音立即取悦了众人。 “小子,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大盗鬼器据说被抓到的时候才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当年可是引起轰动的,若那少年还活着,到现在也该跟你一样的年纪了。”好心的茶友对刚过来吃饭的少年友好地解释。 另一个人详细补充道:“而且这‘大盗鬼器’只偷鬼师万罗制作的‘鬼器’,所以道上的人才给他取名叫‘大盗鬼器’,据说此人身轻如燕,能像鸟一样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还成了许多少女梦想中的情郎。两年前有人告密,‘大盗鬼器’的藏身处被官府的人找到,但是当时官府抓到的‘大盗鬼器’是只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就有人说官府八成抓错了,不过几个月前有人传闻看到‘大盗鬼器’又出来活动,所以也有人怀疑他已经逃出官府的牢狱!” “鬼器是什么?为什么他只偷鬼器?”少年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扶着他爷爷坐下后,就开口询问。 “鬼器可宝贝着呢!听闻鬼器能呼风唤雨,还能积攒财富,更能治病长生,不过真的鬼器究竟长什么样,谁也没见过,听闻只有专门偷鬼器的‘大盗鬼器’认得出来!”…… 我提着茶壶,穿梭于众人的谈话中,挨桌添水,见掌柜从后堂提着一壶水像是要找人送上二楼的,于是我提了提手中的茶壶,在最靠近掌柜的那座停下问:“客官,需要再添水吗?” 那座人摆摆手,道:“不用了,够了!”我应声刚要离开,掌柜就一把拽过我,道:“喂,你过来!”说着不由分说地塞给我热腾腾的一壶水,吩咐道:“快去给二楼的两座客人添水,别让客人等急了!还有,小心着点,别得罪了客人!” 我应声,提着茶水上了二楼,二楼比较安静,有几个雅间,专门招待比较有身份有钱的客人,我走近第一间的雅间外,刚要开口,里面就传出警惕的问话声:“谁!” “店伙计,客官需要添茶水吗?” “进来吧!” “好的!”我掀开芦席,走进雅间,立刻感受到三道视线的打量,正对门坐的是一身锦衣的公子,其他两人像是护卫,这座不是我要找的目标,我沏上茶,道:“客官请慢用!”说着,我转身退出雅间,身后的锦衣公子突然开口,“等等!”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我只好转身询问。 锦衣公子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缓缓道:“你过来!”我心里咯噔一声,但想到自己脸上厚厚的蜡黄油,应该看不出什么,于是我乖顺地站过去,锦衣公子优雅道:“坐!” “小的不敢!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你多大了?” “……十八!” “十八?……是吗?”锦衣公子怀疑地从头再次打量了下,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我背后开始冒汗。 “叫什么名字?” “呃……” “我家少爷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左边的护卫见我犹豫,恶声警告。锦衣公子阻止,和气道:“诶,不要吓到他!”转头和蔼安慰我道:“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心里默默叹下气,依然低着头道:“石儿!” “你的姓呢?你姓什么?”锦衣公子把我问得莫名其妙,我抬头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迷糊地摇摇头,道:“小的姓石,大家都叫石儿!” “是吗!没事了,你下去吧!”锦衣公子点点头,允许我离开。 “小的先告退了!”我退出芦席,目光朝向第三间雅间,二楼还有一座客人——叶煌,我悄声走到另外一间雅间门口,隔着芦席,我轻声问道:“客官,需要添茶水吗?” 等了许久不见回答,我再次询问,依然没人回答,我轻轻掀开芦席一角,迅速瞥了一眼,雅间里除了桌上未喝完的茶水外,根本没见人影,继续道:“客官,需要添茶水吗?” 回答我的只有空气中隐约传出淫靡的呻吟声,以及疑似肉体拍打水渍的声音! 第三章 次交锋 我一愣,正想要转身离开之际,背后突然有人叫道:“你在这做什么?” 我转身,原来是叶煌的管家,我答道:“客官,小的来添茶水!” 管家低头看下我手里的茶壶,道:“先在这候着!”说完就掀开芦席走了进去,把我晾在那里,我无奈,只好等在雅间外! 雅间里阵阵呻吟,时而还传来浪叫声,“嗯嗯……不行了……主上……我不行了……啊啊……” “乖!” “不要……嗯,哈啊……恩啊!主上……啊……” “不要?” “嗯啊……不要……不要停……主上……啊啊……” 我站在雅间外,听着雅间里面叶煌的情事,只能闭上眼睛,当做自己幻听了! 过了好久,里面的事似乎是办完了,管家传唤我进去,我应声踏入雅间,叶煌正从雅间的里屋出来,跟刚进五原客栈时不一样,叶煌换了一身青衣,我看过去,正好与叶煌眼睛对上,凌厉的眼神让我心头一跳,莫名有点怪异,我走过去添水,叶煌坐在主位上一直看着我,感觉到叶煌的关注,我道:“客官慢用!”说完我欲转身离开。 叶煌眯了下眼睛,缓缓道:“你等等!”我愣了一下,慎言道:“客官可是有什么吩咐?” “过来!”叶煌平波无奇的话透着股寒意。 “小的不敢,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主上?”管家疑惑。 “无碍,到我跟前来!”叶煌不理会自己的属下,对着我命令道。 我看了一眼叶煌,不明白这男人究竟想干嘛?不由得谨慎起来,最后我还是走到叶煌身边,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来这里多久了?”叶煌一直盯着我的脸。 “没多久,小的是刚来的,客官可是要打听什么吗?”难道对方察觉到了什么吗? “叫什么名字?”叶煌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或者说我读不懂。 “……客官,您到底是……?” 叶煌许久不开口,突然站起来,高大的身形让我不住后退了一步,疑惑道:“客官,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叶煌伸手轻浮地抬起我的下巴,我对上叶煌的眼睛,他似乎是笑了,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我右眼上晃了晃,十足玩味道:“你的右眼看不见吗?可惜了……!” 我一愣,想要推开叶煌,叶煌却顺势抓住我的手捏紧,我皱眉道:“客官,若没事,小的要先下去了!”心里莫名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叶煌笑了,却是让人讨厌嘲蔑的笑:“既然是新来的,那为什么要在脸上涂层厚厚的蜡黄油呢?莫不是怕我认出……” 我一愣,暗道糟糕,没待叶煌说完,就提起手上的热茶水就朝他砸过去,叶煌瞬间闪开,茶壶砸在地上,茶水四溅,我趁机打掉叶煌擒住我下巴的手,伸出左手上的绳子,迅速勾向雅间窗外,飞身越过叶煌头顶,直奔窗口。 管家见状,先我一步迅速挡在窗前,接住绳子,叶煌内力震出,单手扯住我的后脚跟,我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桌几上,“怦——”地一声,我又摔在地上,全身疼得让人感觉骨头都散了架,我刚要起身,就有一把剑横在我脖子上,我抬眼一看,是叶煌四个护卫中唯一一个美人护卫,刚才听到动静,从里屋间出来的。 叶煌走到我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漂亮的护卫脸色有点苍白,只穿了件单衣就出来,点了我的几处大穴,让我动弹不得,连我的话都说不出来,美人护卫问道:“主上,他……?” “怎么,不记得了,他昨晚不也来过吗?”叶煌轻笑。 我一愣,有点惊讶地看着叶煌,这男人是怎么知道的,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管家和护卫也愣了一下,惊讶道:“他就是昨晚的小毛贼?” “他身上有我的旭香!”叶煌看着我,冷笑道。 我一惊,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叶煌下了旭香,明明那时我逃得很快,我懊恼自己太过自信,明知道叶煌是用毒高手,却还是轻敌了! 叶煌弯下身道:“莫风,去拿我的龙延水过来!”我皱皱眉头,很想甩头不理他,无奈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怒然瞪着叶煌。 “是!”美人护卫走进里屋,拿出一瓶奇怪的瓶子,我看了一眼,不敢确定叶煌是不是打算给我下毒!护卫打开瓶子,倒在一块浸过水的手帕上,递给了叶煌,道:“主上,请用!” 叶煌接过,直接将手帕蹭到我脸上,我一惊,想要后退却忘了自己不能动弹,任由叶煌拿着湿手帕在我脸上擦,待过了一会儿,管家和护卫一脸惊艳,叶煌一副玩味的表情捏着我下巴,笑道:“不错嘛,你眼睛很漂亮,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你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呢,嗯……右眼的色泽稍微淡了一点,还真看不出失明了,挺像宝石的,跟你现在的样子相配多了!”我开不了口,懒得理他! 叶煌站起来,不再看我,对美人护卫吩咐道:“先把他关到里屋!!” “是!”美人护卫一把将我扛起来,扔进里屋并锁了起来,我大穴被封,无力动弹,只能瞪着那美人护卫把门锁上,里屋中一股淫靡的味道还未消散,想来叶煌的情事就在这里办的! 里屋比较暗,外面一直没声音,叶煌把我扔在这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美人护卫用了什么奇怪方法点穴,我至今无法动弹,还浑身无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饿得难受,偏偏那房门紧闭着,完全未见开启,我只能郁闷地瞪着那门,晚上外面传来声音:“到底什么事?”好像是叶煌回来了。 “回主上,是善机门的帖子!”是管家的声音。 我想叫人,可是开不了口,肚子饿得直叫,他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你去安排吧,我们明天过去,……怎么了,莫风?” 我听得分明,确实是叶煌那大毒人的声音,他居然一句都没有提到我,我的肚子一直在叫,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心一下,至少把晚饭给我! “回主上,那小毛贼还在屋里呢,难道明天一起带去善机门?”这次是美人护卫的声音!我的肚子无比感激他! “哦,倒把他给忘了!”叶煌可恶的声音,我气得很想撕烂他的嘴。 终于有人打开里屋的门,叶煌走进来,高高俯视着被扔在地上的我,我使命瞪他,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顿时屋里一阵沉默,我脸刷地一下烫了起来。 最后叶煌轻笑出声,道:“你饿了啊。”我很想撇头不理他,可是依然动不了! 美人护卫道:“晚上他没还吃东西!” “没关系,让他饿着!”叶煌冷言道。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叶煌,叶煌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出里屋。 “是!”美人护卫再次把门锁上。 我眼睁睁看着房门在我面前合上,心里咒骂不断,叶煌不会真的想饿死我? 当里屋的门再次被打开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滴水未进,瞪着开门的人很气愤,昨天晚上叶煌居然真的没给我饭吃,叶煌和他的管家护卫们走进来,叶煌笑道:“精神还不错嘛!” 昨天那名点我穴的美人护卫拿出一个瓶子,撑开我的嘴巴,就把瓶里的东西往我嘴里灌,强迫我喝下莫名其妙的东西。 美人护卫冷冷开口道:“你刚才喝下的是旭延香,三天内若没有服用解药,会暴毙而亡。” 说完终于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 我伸展了下僵硬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了口气,瞪着叶煌道:“我要出恭!” 第四章 鬼器‘摄魂’ 我不顾众人的盯梢,拿起饭就开始猛吃,免得大毒人又一个不高兴让我饿上一天! 叶煌坐在主座上,饶有兴趣地看我吃得满嘴油腻,美人护卫在旁边一直脸色不好,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如厕完后肚子更空了,先填饱再说! 叶煌在我脸上重新上了妆,似乎是只有他才能洗掉的药,我被逼迫着伪装成另外一个样子随他参加善机老人的百岁寿辰,到善机门时,已经有人等候着了,叶煌似乎在善机门很受尊敬,许多人看到他都行礼。 我被叶煌扔进他下榻的房间,还让他的美人护卫给点了穴,气得我真想咬他一口! 我被关在房里出不去,晚上叶煌也不回来,除了美人护卫会定时给我送饭外,我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虽然待遇好了一点,但这样比当初被关在牢狱里还要憋屈。 善机门很热闹,即使我被叶煌困在房里出不去,外面的鞭炮声却依然响亮,善机老人为自己的百岁寿辰准备了三天的寿典。 直到最后一天,我才被叶煌带出房间,叶煌向善机老人辞行,善机老人面露不舍,叶煌只好再多留一天。那叶煌在善机老人面前,平时的嚣张气焰全不见踪影,一副非常孝道的好男人!看得旁边那些贺寿的女子全都痴心不已。 善机老人慈眉善目,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赶在最后一天来贺寿的人很多,我还看到了上次在五原客栈的那位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上前贺寿,双手抱拳道:“晚辈鹤萧代表白门见过善老,祝善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说着,他的下属就献上一份贺礼。鹤萧相貌不输叶煌,整个人看过去比叶煌更有人情味,只是身上的书生气让他看过去比叶煌弱势许多! 善机老人显然很喜欢鹤萧,笑道:“哈哈,好,小子年纪轻轻就有此修为,白门的人果然能人辈出!” 我顺势看过去,正好瞧见鹤萧拱手抱拳道:“善老谬赞了!” 我一愣,鹤萧手上带着的手镯是——鬼器‘摄魂’。 在场的人根本没人认出,连叶煌看着鹤萧的表情也只有漠视,我不清楚鹤萧知不知道自己手上戴的就是‘摄魂’,但我知道,善机老人好客,鹤萧晚上肯定会住在善机门,叶煌明天就会离开,取走‘摄魂’就只有今天晚上的机会! 下午是贺宴,叶煌心情不错,没再把我扔在房间里,我被美人护卫警告后,乖乖站在叶煌旁边,眼睛却看着早上来贺寿的鹤萧,鹤萧坐在对面席,正与人攀谈,手上时不时地晃了晃那手镯,我小心盯着,低头问坐在席位上的叶煌:“喂,那人是谁?” 却不想,美人护卫制住我的手,暗暗用力,我一下疼得浑身冷汗,美人护卫站在身后冷冷道:“注意你的言辞,再对主上不敬,下次不饶!” 叶煌斜了一眼,视若无睹,我心里不断咒骂叶煌大毒人,撇头问美人护卫,“那你告诉我?” 美人护卫给了个警告的眼神,我乖乖闭嘴,瞪了叶煌一眼,叶煌转头问:“你知道这些做什么?盯上他了?” 我汗颜,一针见血的男人,我只好故意扭头不理他,实则暗暗观察鹤萧! 鹤萧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风范,似乎出自名门,鹤萧像是察觉到什么,朝这边看过来,我立刻将眼睛放到叶煌桌上的那盘水果不动,叶煌感受到对面的视线,与鹤萧对望了一眼,鹤萧抬手敬意,叶煌点点算是回应,末了,叶煌把脸转向我,道:“你对鹤萧这么感兴趣吗?”我感受到叶煌的视线,没回答,依然盯着那盘水果。 叶煌见我不答,看了下桌上的水果,道:“莫风,把他们都扔了!” “是!”美人护卫非常听话地拿走了桌上的水果。 我一愣,转头瞪着叶煌,故意道:“因为那人比你有钱!” “哦,怎么说?”叶煌玩味地笑了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而且他举止优雅,肯定出生名门,绝对比你有钱!”我磨着牙说,看到叶煌一副玩笑的嘴脸就不舒服! “呵……不愧是做贼的,到哪你都要惦记一下银子!可惜,你现在只是个阶下囚!”叶煌不见得动怒,反而说法有点像在刺激我。 我对他挑衅道:“那怎么了,信不信我偷给你看!”心里祈祷叶煌接受挑衅,这样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偷了! “最好不要做出愚蠢的事,别忘了,你目前的身份是我的书童,要是你敢在我面前偷东西,我就折了你的双手!”叶煌笑脸不见,严厉的话充满威胁性。 我轻哼一声,却不得不把叶煌的警告放在心上,因为大毒人绝对会说到做到! 鹤萧向叶煌走来,道:“小弟鹤萧,久仰叶庄主大名,先敬叶庄主一杯!”鹤萧非常豪爽地一口灌下烈酒。 叶煌点点头,见鹤萧并没有书生的一大堆繁文缛节,欣赏道:“请!”说着,接过美人护卫递上来的酒跟着一口饮下,两人就接着一杯一杯灌下去,我悄悄抬眼斜了一下鹤萧左手戴的‘摄魂’,还在! 鹤萧见叶煌三杯下肚依然面不改色,不由笑道:“叶庄主好酒量,小弟惭愧!” “坐!”叶煌示意,率先坐下来,鹤萧彬彬有礼,“请!” 两人刚一坐下,鹤萧就攀谈起来,叶煌也很给面子地听着,我看着暗暗好笑,这两人还真颇为有趣,叶煌是个古怪的人,不喜繁文缛节,讲话言简意赅,却能接受鹤萧的示好,鹤萧明明书生气浓浓,却意外豪爽大方,跟叶煌很合拍! 善机门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善机老人被叫走了,美人护卫突然闯入叶煌两人的谈话,叶煌也被匆匆叫走,还让我先在这里等着,根本没让我跟的意思,不知道他是放心我不会离开,还是不想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才把我扔在这里,鹤萧本要起身,却注意到我,问我道:“放下见你一直看着这个,你很好奇?”说着鹤萧晃了晃手上的‘摄魂’。 我一愣,鹤萧面色并没有不善,相反很和气,我答:“镯子很漂亮!” “是啊,当初一眼看到这手镯时就喜欢!没想到你也喜欢,哦,对了,方才叶庄主匆匆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鹤萧的语气很平淡,我却暗自好笑,他想从我这里套话。 “不大清楚,可以看看你的镯子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眼睛看着鹤萧手上的镯子,世上唯一的…… 第五章 失窃 “这个……不是不愿意给你看,其实它是别人的东西,我帮他代为保管的,你要是喜欢手镯,下次有时间我送你一个!”说着鹤萧像是安慰我般,伸手过来,似要摸我的头。 我警觉,后退一步,不明白鹤萧刚才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鹤萧见我如此,歉意道:“是我冒昧了,你是石儿吧!” 我一愣,五原客栈里我跟鹤萧没说上几句话,他居然记得我的声音,我问道:“公子听出石儿的声音了?” 鹤萧讶异道,“真的是你,石儿你不是在五原客栈吗?怎么……怎么成了叶庄主的书童了?而且……你的脸?” 我沉吟一下,道:“是庄主给我上的妆,他说他需要一个书童!” 鹤萧有一会儿的沉默,笑道:“那……在五原客栈时,你也不是原来的模样吧!” 我沉默,这种事,鹤萧怎么猜到的?叶煌是大毒人还能理解,这个鹤萧……还是小心些!我正准备为自己找借口,只听鹤萧继续道:“江湖传闻,毒庄庄主喜欢美人,莫非……石儿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做了叶庄主的书童吧!” 我听罢,心里怪不是滋味,这鹤萧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色诱了叶煌才成为书童的?我道:“公子的话石儿不懂,石儿只是书童!” “是吗,刚才失礼了,希望下次我去拜访叶庄主时,还可以再见到石儿!”鹤萧在试探我,不知道想干嘛? 虽然我心里盘算着逃离叶煌后,如何接近鹤萧,但……我故意皱眉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比较能养活自己的活,只要庄主不赶我走,我不会离开的,而且我也没地方去!” 鹤萧怔了征,道:“石儿是因为无家可归,才应了叶庄主的收留?” 我不回答,只是点点头,心里奇怪鹤萧如此热情地跟我套交情目的究竟是什么? 鹤萧沉吟了一下,道:“石儿以后若是在叶庄主那里呆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本……可以来白门,鹤某在白门!”鹤萧说得有点急切,好似真的很关心我。 我认真地望了一眼鹤萧,疑惑一下,没待我开口,鹤萧道:“石儿可是不信任鹤某,虽然你我萍水相逢,但鹤某并非要害你!” “石儿没不信鹤公子!只是石儿……” “只是什么……” “鹤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帮石儿?石儿既不是江湖中人又不是名门望族,只是个为讨个活计的下人而已!鹤公子居然愿意给我这样的承诺,石儿想不通?”我故意装得自卑又很不解。 “呵,别担心,本……鹤某并不是要利用你什么,只因石儿跟鹤某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特别是石儿的眼睛,真的很像!”鹤萧说着,伸手欲撩开遮住右眼的碎发,我后退一步,鹤萧手僵在半空一会儿才放下,然后笑了笑,道:“抱歉!” 一番交谈下来,我却不太想再接近鹤萧,他手上的‘摄魂’,我考虑着是否用其他方法取得。 鹤萧继续道:“石儿不是喜欢我的手镯吗?你跟我到这边来,我拿下来给你看!” 我一惊,莫非鹤萧知道‘摄魂’的用法,想用‘摄魂’给我下暗示?为了什么?叶煌吗? “真的!”我装作很高兴地随他过去。 鹤萧笑了笑,拉着我到无人的角落,脱下手上的‘摄魂’,举到我的面前,道:“石儿,看着它!” 我认真看向鬼器‘摄魂’,‘摄魂’似乎被人保存得很好,上面的精雕花纹依然清晰地那么让人怀念,伸手想要去摸。 鹤萧抬高了手,阻止我触摸,道:“诶,你先认真看清楚!”说着在我的眼前有技巧地晃了五下。 果然,鹤萧不但知道他手上带的是鬼器‘摄魂’,还清楚如何使用它。我暗暗叹气,虽然‘摄魂’认主,但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我故意一愣神,眼前恍惚般,等待鹤萧接下来的动作! 鹤萧见我已经被他催眠,便收起‘摄魂’,问道:“你真名叫什么?” 我面无表情道:“石儿!”原来他在五原客栈就怀疑我了。 鹤萧疑惑了一下,继续道:“石儿记住,我是你的主人,我要你潜入毒庄里找一样东西,它是一根发簪……”鹤萧刚说完,贺宴上一阵骚动,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善机门的弟子都出动起来,鹤萧被声音吸引,望了一眼。 我心里暗暗吃惊,鹤萧不但知道‘摄魂’的用法,连鬼器‘简符’的真身是发簪都知道,鹤萧到底是什么人? 鹤萧瞥了一眼就回头继续道:“那根发簪,叶煌把他藏在毒庄中,你要取得叶煌的信任,然后找出那发簪,记得找到发簪后,到白门找一姓公输的人,把发簪交给他!若是失败被叶煌抓到了,立即服下这个,记住了!”说着鹤萧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塞给我。 我接过,努力装的面无表情道:“是!” 鹤萧听罢,用‘摄魂’再次在我面前晃了三下,我知道那是解除催眠的暗示,于是我装作刚回神的样子,迷茫道:“咦?我刚才……” 鹤萧笑笑,道:“我们过去吧,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呢!” “哦,好的!”我假意后面跟上,鹤萧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便扬手离去!我打开鹤萧的东西一看,居然是‘鹤顶红’,这鹤萧真毒!不过托他的服,我知道了鬼器‘简符’的下落。 这时美人护卫出来了,正朝我这边走来,我急忙把鹤萧给的东西藏进怀里,美人护卫冷淡道:“跟我来!” 我被美人护卫带到叶煌身边,叶煌坐在内堂,表情冷漠,猜不透他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善机老人也在,不过面色不善,堂内似乎还有几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我听了半晌才知道,原来是‘大盗鬼器’。 叶煌送给善机老人的贺礼不见了,这些人都认定是‘大盗鬼器’做的!叶煌倒没什么表示,神情漠然! 坐在叶煌对面的一人道:“师父,师兄说的在理,‘大盗鬼器’很可能就混在众多贺寿的人中,我们绝不能让他跑了!” 我看了一眼,是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衣着是善机门的。转头看了一眼叶煌的脸色,依然是那样,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于那些人谈论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 “唉,群雄到我善机门给老夫贺寿,若是直接搜查却没有抓到人,反而弄巧成拙,引起群雄的激愤,传出去,善机门以后在江湖上也无法立足。”善机老人颇为为难。接而善机老人看向叶煌问道“煌儿可有办法找出‘大盗鬼器’?” 所有人都看向没发表过意见的叶煌,叶煌完全无视这些人的视线,缓缓问道:“若是那贼还没离去,应该可以!” 善机老人笑眉道:“好,老夫这次倒要看看这‘大盗鬼器’是否长了‘三头六臂’。”其余人跟着欣慰,也有些人等着看叶煌笑话,认为叶煌八成在故作姿态。 第六章 苏夜 善机老人按叶煌的吩咐,把所有人都集中到贺宴上,叶煌叫过美人护卫,在美人护卫耳边交代了几句,美人护卫听完后,匆匆离去! 贺宴上,善机老人说明情况后,引起众人一片哗然!众人讨论的焦点依然是:莫非‘大盗鬼器’重出江湖了? 我心里莫名一阵紧张,这世上我只跟一人说过三样鬼器的真身,苏夜,是你吗? 过后没多久,美人护卫就回到叶煌身边,附到叶煌耳边低语,我凑过去想听,却被美人护卫瞪了一眼,只好作罢! 叶煌将人名写在一张纸上,直接交给善机老人,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张纸上,善机老人打开看了一眼,冷哼出声,一股劲风随袖子甩出,众人中有一人惨叫出声,一个人影越过众人头顶,摔在善机老人脚旁…… 穿麻布衣的青年人,不是苏夜,而且苏夜应该会单独行动,我心中悬着的石头莫名落了下来。 众人看过去,惊叫出口,“鬼虎门柳一刀。”柳一刀被善机老人内力震伤,善机门弟子上前探查,却并没从柳一刀身上搜出东西。 柳一刀破口骂道:“善机老儿,这是何意?莫要欺人太甚!”善机老人听罢,面色难看。拿不出证据,反而会落人口实。 美人护卫站出来,对善机老人道:“他身上有毒庄的旭香,那锦盒是为存放贺礼而特制的,凡是碰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旭香的味道!” 众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到柳一刀身上,柳一刀一愣,面目狰狞地仇视着善机老人道:“善机老儿,你今日毁我鬼虎门清誉,鬼虎门不会就这么算了!”说着就站起来猛的向旁边的石柱撞去! “遭了,快拦住他——!”有人见不对劲,急忙大呼,眼看柳一刀就要撞到石柱上时,一股强劲有力的内力扫过柳一刀,柳一刀像块破布般摔在了我这边,不,是摔在了叶煌的脚边,几乎所有人都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 叶煌脸上未见表情,即使坐在席位上,依然冷漠地俯视了一眼在他脚边无力挣扎的人!美人护卫走出来,拿出一小瓷瓶,撬开柳一刀的嘴,跟上次给我灌药一样,毫不留情地全倒进去! 群雄见状,各个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上前说话,叶煌微微斜下眼,平淡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更加让人瞪大眼睛的是,柳一刀晃了晃身体,非常乖顺地站到叶煌面前,一副等待主人发落的样子。 “锦盒在哪?”美人护卫问话,在场所有人无比称奇,几乎可用静寂无声来形容。 “在……假山石!”柳一刀眼神无光,对美人护卫的话,言听计从,善机门弟子闻言,立即派人去假山! 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由背后冒冷汗,若是一开始叶煌也对我如此,那我岂不是老底全交代了,看着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的模样,只怕比我想得只多不少。 “谁命你来偷锦盒的?”叶煌开口道,无视众人各异的表情和想法,或者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唔……公……公……呜哇啊啊——”柳一刀突然抱着头发狂起来,双指戳瞎眼目,流出黑色的血,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善机老人命人探查,柳一刀双手上有剧毒!众人皆是暗惊,叶煌皱了皱眉头,表情却也只是险恶了一下,而这时,善机门的弟子在假山中找到了锦盒,善机老人当面打开锦盒,出人意料的是,叶煌送给善机老人的贺礼根本不是鬼器‘龙心’,而是雪莲山的千年灵芝! 众人皆是暗惊,江湖上毒庄庄主叶煌将会送鬼器‘龙心’的传闻根本就是假的!我也有点失望,不过叶煌手上有‘简符’应该不假! 叶煌对善机老人缓缓道:“他被人下了暗示!”说完,叶煌站了起来,一股无形威压立刻以叶煌为中心,传遍整个贺宴。 我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立即想到了‘摄魂’,是鹤萧做的吗?抬头寻找鹤萧的踪影,鹤萧站在众人后面,面无表情地跟众人一起看着地上的尸体。我瞥了一眼便转头猛盯着叶煌看,鹤萧朝这边望过来,似乎想要寻找刚才的视线。 此事过后,反响很大,许多人对于毒庄叶煌多了一份敬畏,也多了一份忌讳! 叶煌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闭目养神,我被叶煌强制性地带在身边,美其名曰:侍候主上休息。昨天晚上叶煌洗我脸上妆面时,故意用力戳我脸颊,疼得我直接挥拳,结果人没打到,却被叶煌丢在角落站了整整一个晚上,还动弹不得! 我瞪着睡得很香的叶煌,想着如何趁机报复下,手伸过去,刚要给他的脸来点颜色,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我一个不稳,径直撞在了叶煌的身上,叶煌睁开眼睛,冰冷的眼神未见喜怒,只是淡淡了看了我一眼,但那个感觉更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掉到了他身上一样。 我爬起来坐好,美人护卫就在马车外禀报道:“主上,莫银抓到了一个跟踪我们的人!” 我皱眉,叶煌这人还真遭人惦记,这一路都不知道多少人跟踪叶煌了,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 叶煌也坐了起来,“带过来!” “是!”美人护卫掀开帘子,叶煌身边随行的一名叫莫银的护卫拖着一少年来到马车前,我望眼过去,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低垂着头,似乎受了点伤,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看过去更像是乞丐,而不是跟踪者,我严重怀疑叫莫银的护卫抓错人了! 叶煌似乎有那么点兴趣,难得开口道:“抬起头来!” 少年像是没听到一样,动都没动,莫银一把抓起少年的头发,向后一仰,少年的脸呈现在叶煌面前,我一愣,连叶煌疑惑地斜眼看了我一眼都没注意到,身体一下僵住了——苏夜! 叶煌嘴角微翘,问道:“为什么跟着我们?” 苏夜没回答,眼睛转向我这边瞥了一眼随即转开,我有点不知所措,目光望向别处,该如何面对苏夜,我还没想清楚!莫银踢了苏夜一脚,道:“快回答!”苏夜吃痛,皱了眉头,却依然倔强地没说话! 叶煌慵懒地笑了笑,转头问我道:“你们认识?难道是一伙的?” 我心情恶劣,郁闷地瞪了叶煌一眼,真是让人讨厌的男人! 苏夜听罢身体僵了僵,对着我别开了目光! 叶煌嘴角翘得更弯了,眼睛斜着我,对护卫吩咐道:“把他带回庄!”我一听,不可置信地瞪着叶煌,那些其他的跟踪者不是都被他直接丢在大路上的吗?为什么苏夜要一起带走?大毒人想干嘛? 第七章 潜入 不得不说大毒人是个很会享受的人,整座毒庄宏伟得堪比皇宫,依山傍水,若不是叶煌选的位置太偏僻,我相信江湖上的那些人会更加惊叹叶煌的财力,可惜毒庄的地牢就不怎么样了。 叶煌回到毒庄后,就把我和苏夜直接扔进地牢里,我坐在地牢的草垫上,颇为感慨,几个月前我从重刑牢狱逃脱出来,没想到接近叶煌,就等于再次把自己扔进地牢,刚得到几个月的自由,再次被人囚禁,那种滋味可不好受!虽然要逃走也难不倒我,可我身上还有叶煌亲自下的毒,想走也走不了。 叶煌那天虽然给我解了美人护卫下的毒,却重新让我服下另一种毒,我曾试着逼出一些,却未见成效,身上余毒未清,我只能先找出解药再说了。 苏夜在我隔壁,可惜我们始终没有说上一句话!我不知道苏夜怎么想的,若是还想找我报仇,也不可能这样子出现在我面前,那不是他的性子。 我偷偷瞥了一眼苏夜,意外发现苏夜一直看着我,我吓了一跳,逃开视线,心里莫名紧张,明明当初的事早已淡忘了,但是见到苏夜偏偏就会想起他责怪的眼神,我很怕那样的眼神。 许久不见苏夜开口,虽然感受得到苏夜的视线还在我身上,我却坐垫如针,苏夜跟一个闷葫芦样不说话,就那么‘幽怨’地看着我,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呃……好久不见了,苏夜!” “……嗯,两年三个月零六天,真的好久了!”苏夜声音轻轻的,却犹如索命咒般,把我定在那里,让我一阵恍惚,苏夜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他是在记恨我?还是说,向想我索要鬼器的? “你……你好吗?”苏夜再次开口,似乎犹豫了很久,我却不知道苏夜究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希望我过得好还是不好呢? “你是不是很恨我!”苏夜见我没回答,也没理睬,却将我原本要询问的话噎进肚子里去了。 我回神,下意识答道:“没有!”我心里从来就没想过要恨苏夜。 “真的?”苏夜垂下头,声音更轻了,虽然不知道苏夜在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样子还真的不像他。 “不恨!”我摇摇头,转脸正对苏夜!苏夜抬起头,与我对了一眼,却又匆忙逃开,似乎非常不愿看我!我心里哀怨,既然如此,何必来相见。那只看不见的右眼在此刻却莫名的有股痛感! “你的右眼……那时候很痛吧!”苏夜悠着脸,淡淡地说着,似乎正沉浸在当时的事情中,我心猛地一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瞎了一只眼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真正痛的是…… 地牢里一阵沉默,我不懂苏夜问这些做什么,莫非是想要将我再次送进重刑牢狱吗? “对不起……”苏夜发出非常低的声音,让我恍惚自己听错了,有点错愕地看着苏夜,苏夜低垂着头,似乎是哭了,我该不该安慰一下? “对不起,都怪我!我是个大笨蛋,我居然……居然不信任你,还刺伤了你的眼睛,然后丢下你一个人……被官府的人抓走!对不起……”苏夜声音哽咽,我听着震惊,却也找不到自己的话。 苏夜继续哽咽道:“我是后来才知道,是徐良他们做的,他们偷了鬼器,却栽赃给你,我当时气疯了,我……那天你被抓走后,徐良他们就背着我去当铺,刚开始我还有点疑惑,直到徐良酒后失言,我方才知道自己冤枉了你,可惜已经晚了,徐良已经把鬼器卖了,我亲手弄瞎了你的右眼!还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送进牢狱。” 我静静地听着,那时的苏夜还不到十四岁,懂得多少人世的冷暖呢,这件事本就不怪他的。我叹道:“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但有人传你逃出来了,我就抱着试找下的想法,按着你平常的性子,去了一些你会去的地方!” 我一愣,定睛看着苏夜,问道:“你跟着我多久了?” “大概半个多月了!”苏夜平淡说着,手边还扯着地牢里的草堆,说明他在紧张。 “你的盗贼团呢?村庄……怎么样了?”我试着缓和下气氛。 “解散了,我发现徐良的事后,就心灰意冷地解散了盗贼团;村庄怕是早没了吧,我没脸回去,所以这两年一边给人打下手做短工,一边探听你的消息!你……你还在找鬼器吗?其实根本用不着了,许多人都离开村庄,剩下的只有一些荒田罢了!” 我撇过脸不看苏夜,望着地牢门口,道:“我现在又不是在为你找!” 苏夜一愣,低下头盯着地牢的草垫发呆,缓缓才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要你允许我跟在你身边就好,我不会碍到你的!” “苏夜,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我微微忧眉,虽然苏夜的出现让我很意外,但跟我来毒庄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我知道,你这人就这样,我已经失去当你朋友的资格,但至少我想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我不会碍着你的,除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会在你面前出现!”苏夜说到最后,声音有了丝急切。 我怔在那边,也许自己真的不太擅长拒绝人,气馁道:“苏夜……你真是个大傻瓜!” “或许吧!”苏夜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还想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卡回喉咙了,改口无奈道:“随便你吧!” 果然一说完,苏夜脸色浮现出不怎么明显的笑意,淡淡道:“谢谢!” 地牢的门被打开,守卫送饭进来,我看着地牢的大门重重合上,确定不会有人再来时,便从鞋底摸出铜丝,开始撬地牢的锁,苏夜望过来,问:“你准备这时候潜进毒庄吗?” “差不多吧,先出去看下,实在不喜牢狱这种地方,让人生厌!”我专心开锁,等我发觉自己说漏嘴时,地牢里已经一阵沉默。 我开了锁,将铜丝递给苏夜,担心他再一个劲的道歉,先封口道:“你别再多想了,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关着,不是你造成的,而且我有点事要你帮我!” 苏夜抬起眼,伸手接过铜丝,三下五除地开了锁,我悄悄在地牢门口探了探,发现外面也没人把守,转身对苏夜道:“你先出毒庄,帮我打听两个人!” “谁?”苏夜把挡着自己脸的碎发撩开,那双原本就乌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认真道。 “他姓公输,是白门的人,还有个同门叫鹤萧,你不要跟鹤萧正面对上,他手上有鬼器‘摄魂’,而且鹤萧知道怎么用‘摄魂’对人下暗示!”我边注意地牢上面的情况,边带着苏夜慢慢潜出地牢。 苏夜点点头,道:“我打听到后,哪里去找你?” “毒庄吧,我若是还没离开,就应该还在这里!”我想了想,觉得叶煌的毒庄没那么容易闯,可能会耗点时间。 “你要留下来?你……”苏夜眉目微皱,似乎有点反对! “恩,我身上的毒还没解,而且毒庄里很可能有鬼器‘简符’。要是我这边处理完了后,你还没来,我会用以前的暗号联络你的!”我沉吟一下,觉得以前的暗号是苏夜那伙盗贼团常用的,不太安全,于是我跟苏夜一起商量了新的暗号,就出了地牢。 叶煌的毒庄很大,好在被关进地牢前我暗中观察了路线,我指了路,让苏夜逃出去,我则绕回到毒庄里面,先找解药。 毒庄的布景很像阵位图,饶是走迷宫经验丰富的我也有点被绕晕的错觉,我走进一座独立的院子,走廊横跨在水上,不远处有一座冒着雾气的水池,走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个天然温泉,叶煌就地取材,把温泉修葺起来,温泉的水雾很浓,还有一块石壁立在中间,看起来颇有意思。 我闻了闻身上有点发馊的味道,这才想起自被叶煌抓到后,就一直没洗过澡,可惜现在情况不允许,不然还真想舒服地泡个澡! 石壁后面似乎有人,隐约中有人把衣服扔在石壁上,那人探了水温,抬脚踏进水池,水池里传出非常清脆的声音,“嗯,好舒服!温泉真是个好东西!” 那人背对着我,解了发鬓,我刚要趁机掠过,走廊,却听背后有人道:“你在这做什么?”是叶煌的声音! 我转头,却对上记忆中那个俊美的男人,为什么他会在这?明明我听到的是大毒人的声音啊?我一惊,男人皱下眉,刚要抬手,美人护卫出现,远远道:“什么人?”一发暗器射出,我躲闪不及,“噗通——!”一声掉入水池,溅起一阵水花。 “呀——色狼!”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八章 父子 我冒出水面,闻声抬头一望,石壁后面冒出一名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粉嫩的脸蛋上有着泡过温泉后的红润,整个身体还泡在水中,看不出是男是女! 我颇为尴尬,这种情况下,我好像真成了‘采花贼’,虽然是被人给踢下来的! 美人护卫用暗器踢我落水后,便飞身而来欲抓我,我迅速逃向小孩,小孩警戒地后退了一下,道:“你……你要干嘛?父亲,有贼!”那孩子立刻注意到廊上站着的人,整个人浮出水面,我却因此看到对方带把的下身,怀疑自己看错了,不对,这孩子分明是个男的,刚才他鬼叫什么来着? 小孩聪明地转身欲离开,我急忙将小孩拉过推向美人护卫,小孩大叫:“呀——!”果然美人护卫接过小孩,先带离水池,我趁机跃上石壁,那男人在廊上冷漠地看着,一点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我见状,抽出绳子,向另外一端的廊柱勾去,从水池上空飞身逃离!哪知飞到一半,男人摘了一片树叶横空划断绳子,我失去平衡,差点摔入水池,我急忙翻个身返回,向石壁踢了一脚,再次飞向廊柱。 我勾住廊柱,随即飞向最近的墙垣,就在要攀上墙垣时,感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是一条镶金菱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拉离墙垣,摔入水池中,激起一阵水花! 我连喝了好几口水,狼狈地抓住了石壁作支撑点,从水池冒出头来,抬眼一看,叶煌的管家带着几名护卫赶过来了,我还没从水池中爬出来,明晃晃的剑就已经横在我脖子上了,个个凶神恶煞! “好大的胆子,毒庄也是你个小毛贼能进的!”男孩清脆的声音让我回神,被人从水池捞出来,带到男人面前,这次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模样,还是当初冷漠的表情,一张俊脸惊为天人。 真的是他,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偷盗还失败的对象,没想到他居然是毒庄的人!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再次遇到这男人,不过他怕是早不记得我了! 小孩绕到男人身后,警惕地瞪着我,男人抬手捏起我的下巴,嘴角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我却可以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呼吸停窒了,跟那时候的感觉一样,他随便一个动作给人的威慑感永远都是那么强烈,眼神比我印象中的还要冰冷。 只是,为什么我觉得这男人的眼睛跟大毒人有点像呢?难道这男人是叶煌的兄弟?我为自己冒出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居然逃出来了!”男人略微勾着好看的嘴角,这是大毒人经常有的嘲笑动作,而他的声音更让我再次确信这男人就是大毒人叶煌,顿时我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 我被迫抬头与男人对视,依然惊讶道:“你……你是叶煌!” “住口,父亲的名字是你能叫的!”稚嫩的声音,小孩虎着脸教训道。 我一愣,这么大的小孩居然是他儿子,男人明明看起来跟八年前没两样的! 叶煌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我,刚才泡在水里,我全身都湿透了,被他这么打量让我有点窘迫! 叶煌示意护卫放开我,我别扭地站在他面前,哪知男人注意到我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他伸手扯出玉佩,我急忙拦阻,叫道:“喂,这可不是你毒庄的!” 小孩眼睛瞧过来,“啊——,那是我的玉佩,小偷,你居然偷我玉佩!快还给我!”说着手就伸过来抢要。 我一愣,边后退边教训道:“谁偷你玉佩了,这是我的东西!”说完瞪了一眼男孩,却注意到男孩身后叶煌阴沉的脸色!我心里咯噔一下,心知不妙! “那是我的玉佩,父亲,他偷了孩儿的玉佩你,”小孩叫嚣着,边伸手探入自己的颈脖中,“咦?玉佩还在!”小孩从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我一惊,居然真的跟我的一样! “哦,那肯定就是你偷毒庄里面的其他玉佩了。”小孩指控道。 我再次瞪了一眼舌燥的小鬼,怒然,看向叶煌,发现他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我不由再后退。 我很想逃走,可管家拦在一头,另外一头又是叶煌和他的美人护卫!前后夹击,终于我没地方退了,叶煌靠近我,高高审视着,我有点站不稳。叶煌不由分说地夺了我的玉佩,拿在手上认真瞧了起来,还问道:“玉佩你是从何而来?” “那是我娘的,你还我!”我欲抢,叶煌单手制住我,我气,却注意到叶煌腰间系着的腰带,正是刚才拉我下水的元凶,不由对它的主人更恨上一分!碰到大毒人我准会倒霉! 而且为什么叶煌这个大毒人偏偏是当初的那个男人! “给他换下衣服,带过来!”叶煌甩下一句话就拿着我的玉佩走了,我被人按着,只能瞪着叶煌的背影叫道:“叶煌!你还我玉佩!” 我被人捆了手和脖子,像拉畜生一样被带到叶煌的书房,叶煌位居上座,手里正拿着我的玉佩在研究,旁边还有一位没见过的美人正在剥葡萄给叶煌的儿子吃。 我见到叶煌,立刻怒道:“叶煌,你把玉佩还我!”并光明正大地观察大毒人,他真的是跟八年前一样,没一点改变,一张俊脸,英气逼人,眼底依然是一片冷漠,却有着别样的诱惑,不止女人怕是连男人都会为他疯狂! 叶煌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并不答我,这时小孩走到我跟前,装模作样地绕着我走了一圈,又学着大人的样子趾高气昂地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再屁颠跑回他老子大毒人身边的美人旁,眼睛盯着美人手上的葡萄。 美人抬眉一笑,颠倒众生,将剥好皮的葡萄递到小孩的嘴边,小孩美滋滋地吃下,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满足来形容,这孩子以后定是个风流鬼!我移开了视线,免得看着自己牙酸。 美人护卫进入书房禀报苏夜逃跑的事,叶煌听罢,似乎刚要说什么,我以为他又要把我扔进地牢,急忙阻止道:“等等啊,你要关我,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我讨厌地牢!还有,我的玉佩你看完了就请还给我!” 叶煌终于正眼瞧我了,却道:“玉佩,你从哪里偷来的?” 我努力保持想要上前掐死大毒人的冲动,默默在心里不断诽谤大毒人!怒道:“才不是偷的,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叶煌拿着我的玉佩在手中把玩,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我有点担心他突然发怒,然后一气之下把我的玉佩当气筒,不免担心道:“喂,都说了那玉佩是我的了,快还给我!” 话音刚落,美人护卫一记刀眼警告,我把骂人的话都憋进肚子!我还清楚记得上次他差点折断我手的事!而大毒人根本就没理我。 “父亲,这玉佩跟孩儿的一样呢,分明是我们毒庄的,肯定是他偷的!”男孩嘟着嘴,手指着我对叶煌道。 我心里火大,又担心大毒人不把玉佩还我,道:“叶煌,你跟我一个穷小子抢东西,要不要脸!” “我警告过你,不得对主上不敬!”美人护卫满脸冰霜走过来,似要准备教训我,旁边看押着我的另外两名护卫对着我脚弯狠狠一踢,我吃痛,一脚跪下来。 “等等!”美人护卫正准备教训我之际,叶煌开口了,“把他带过来!” 美人护卫二话不说,一把提起我,拉到叶煌跟前,叶煌弯下身,抬起我的脸,问:“玉佩真是你娘留给你的?” 我微微一怔,叶煌捏着下巴的手有点疼,“废话!”难道还是你娘的! 本以为叶煌会骂人,却见他皱眉转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我莫名,我几岁关他什么事,挣开叶煌的手,撇过头,不理叶煌,偏不告诉他,叶煌再次伸手用力捏紧下巴,我疼得答道,“十六!” 感觉叶煌有一瞬间的震惊,当我想要在他脸上捕捉哪怕一丝的痕迹,却只瞧见叶煌那未见表情的俊脸。 “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你给我把玉佩还来!”我火了,叶煌打算一直这样审问下去,我老底都得交代。 “别惹我生气,我可没什么耐性!”叶煌沉下脸。 我瞧叶煌脸色真的越来越阴沉,想着用什么名字糊弄他得了,哪知叶煌就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般,警告道:“不许撒谎!” 我撇撇嘴,乖乖道:“叶凛!” 叶煌这次是很明显怔住了,眉头都忧在一起,却很好看,只听他冷冷问道:“素馨研跟你什么关系?” 我一愣,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娘?”心里一阵疑惑,难道叶煌跟我娘认识?那他知道鬼器吗? “你可说实话!”叶煌看着我,冷艳的表情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威慑! 我怒瞪叶煌,气道:“难道娘也能乱认的!” 叶煌不见动怒,伸出另一只手撩开我眼前的碎发,认真打量起我的眼睛,道:“是了,这双眼睛!还真有点像她呢!”我一惊,身体僵在那里,叶煌果然认识我娘! “你……你认识我娘?”为什么我从来没听她提过? “想不到我叶煌的孩子居然当了贼!”叶煌的一句话砸得我以为自己耳朵哪里出毛病了! 我唯一肯定的是大毒人脑子发烧了! 第九章 入住 “喂,有没有人啊,都死了吗?大毒人,快给我滚出来!”我气得要发飙,叶煌拿了我玉佩,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把我扔进一间屋子关起来,还担心我再次逃跑,居然点了我几处大穴,我现在除了嘴巴能骂人外,什么也做不了。 屋外明明站着两名护卫,都跟木头一样,任我骂破喉咙也不理人!死大毒人更不知道去哪了,我被关进来已经整整一个晌午了,还不见踪影。 想起之前的事,我就郁闷的想吐血,大毒人那时的话,让所有人吃惊,连我都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 “父亲……您在说什么?”当时那小孩好像也被吓到了。 “他是你哥哥!叶凛!”叶煌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为人父的温情,更像是在平淡地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差点把我吓得傻掉。 “什么?哥……哥哥?不要,我才不要哥哥呢!而且他还是个当贼的!”小孩急得跳脚。 “大毒人,你胡说什么?你想要儿子,街上一大把,想找我,我还不稀罕呢!”我那时候的确气得不轻,可也不至于受到现在这样的对待! 叶煌微眯起眼睛,整张俊脸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依然好看,盯着我的眼睛道:“明明那时候让她打掉腹中的胎儿,居然瞒了我十六年!” 我震惊,娘当年说我父亲姓叶,莫非真的是叶煌,打掉?什么意思?难道叶煌当年是个负心汉? “叶煌,你……你不要乱讲,谁是你儿子!”我不知道是被叶煌的威慑给吓到还是被他的话给吓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以为谁给你取名叫叶凛的!”叶煌逼近一步。 我慌了,狡辩道:“那又怎么样,叫‘叶凛’的多了去了!”我才不要大毒人当我父亲! “玉佩背面的弧圈里有个‘凛’字,我将玉佩赠与素馨妍时曾告诉过她,你的名字就是她从玉佩上取的!”叶煌话锋凌厉,根本没我反驳的余地。 我有一瞬间的呆滞,那玉佩跟了我十六年,我自然知道玉佩背面的弧圈里,有个不显眼的‘凛’字,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叶煌居然知道,莫非他真是……顿时我有种被雷给劈得焦凄凄的错觉! 小孩拿起自己的玉佩,“真的诶,我的玉佩上面也有个‘素’字!”我听着,浑身不是滋味,为什么大毒人会成为我父亲? “你娘呢?”叶煌问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我怒,难道他还想找我娘理论,既然当初就是他不要我们的,干嘛这时候要认,做不认识的陌生人多好! 我火了,瞪着叶煌道:“大毒人你听着,休想我会认你,反正咱们是互看对方都不顺眼,还是当陌路人的好,省得你看着我这个做贼的,还污了你的眼。”对于叶煌所说我的新身世,我一点也不高兴。 “你娘现在在哪里?”叶煌逼问我,完全不理会我刚才跟他划清界限的话, “关你这陌路人什么事!”我跟叶煌作对到底! “好,很好!”叶煌气得不轻。 “是啊,我也觉得非常好,最好从此以后再不相见!”我真心这么想,不过得等我取得叶煌手上的鬼器‘简符’再说。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我一边脸颊疼得紧,死大毒人,太过分了,我转过脸,瞪死他。 “把他带下去!”叶煌点了我几处大穴,就将我扔给管家,我动弹不得,但嘴巴还能用,我就对着叶煌离去的背影骂道:“死大毒人,快还我东西!” “住嘴!”管家表情阴森,却也只是骂骂而已,并没有打我,我就继续闹,可是叶煌连个头都没回! 我被关在屋里,喊累了,也骂累了,就静静地坐着想,叶煌怎么就成了我父亲? 门外有声音传来,“少主,主上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见他!” “滚开!”是那个小孩的声音,还充满了浓浓的怒火,看来是找我兴师问罪的了。 “少主,请莫让属下为难!”我隐约听到两名护卫拦阻。 小孩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后面跟着几名护卫,似乎阻挡不来,却也不敢放小孩单独进来,我暗气,这叶煌对我还真是‘照顾周到’,难道我这样浑身动不得的人,还能把他的儿子给怎么着了不成? 我以为小孩会对我先来一顿暴打,却见他慢悠悠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认真地盯着我猛瞧,不只我,连跟着进来的护卫都莫名其妙他们的少主想做什么? “你真的是男的?”小孩看了半响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难道你是女的?”我冷笑。 “啊!我还以为你要继续闭着嘴巴不理人的!”小孩指着我,一副吃惊样。 我咂咂嘴,不明白大毒人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活宝,“你来干嘛?叶煌呢?” “还不是你在这里一直吵个不停,我这个做主人过来看看,是不是毒庄的下人们没规矩欺负你了?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得很嘛,鬼叫个什么?”小孩大人模样地跟我叫板。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直看得小孩发毛,“看……看什么看?”小孩虎起脸。 我视线越过他,飘到别处,不看总可以了吧。 哪知小孩火了,站起来就猛拍一下桌子,叫嚣道:“喂,你少给我装,刚才不是叫得很响吗?现在成哑巴了!” 我郁闷,明明是他叫我不要看他的,莫名其妙,懒得费口舌跟他吵,不理小孩。 小孩面子有点挂不住,挑剔道:“喂,你几天没洗澡了?全身一股霉味啊,我毒庄的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沾染了怪味,还有你的头发,也不梳洗打理,脏得要命,就是毒庄的下人们都比你干净,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毒庄的人,丢人!”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孩就是专门来给我下马威的,我不屑,“阁下管得太宽了吧,还有,可别乱认亲戚!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毒庄的人了!” “你……”小孩恼羞成怒,巴不得找借口打我一顿。 “少主,使不得!”护卫急忙阻拦,“主上吩咐,任何人不得伤他!” “哼,你别以为父亲认了你,我就会乖乖叫你一声‘哥哥’了?呸,我才没有一个做贼的哥哥!” 我看着气得怒火中烧的小孩,很好心地提醒道:“你已经叫了两声了!” “叶凛……”小孩终于爆发了。 “少主!不行啊!”护卫及时拉住了他们的少主,让我免遭毒手! “放开我,我要教训他!叫你们放开,听到没有,放开……”小孩被旁边的护卫架了出去,看守着我的两名护卫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就关上门继续守在门口。我很想翻白眼,可惜没人看。 门再次被打开了,我望过去,是叶煌! 他边走进来,边道:“不闹了?” 我瞪他,“还我玉佩!” “等我查清楚后就给你!”叶煌说着已经走到我身边,替我解了穴。 我坐了许久,身体有些发麻,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就听叶煌挑眉道:“怎么,又要如厕?”旁边的美人护卫偷笑了下! 如他个头,怎么从来没发现冷冰冰的大毒人也会讲笑话,可惜也是冷的。我不理他,端起桌上倒好水的杯子,一口灌下。 叶煌只是看着,我喝了水,转头对上叶煌,“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处置……你希望呢?”叶煌脸色不善。 “给我解药,还我玉佩,再放我走!”我不客气地要求道。 “莫风,把解药给他!”叶煌坐了下来,眼睛却依然看着我! 我拿着美人护卫塞过来的解药,有点不敢置信,狐疑道:“不会又是一半解药一半毒药吧!”叶煌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就因为我可能是他儿子? “那你可以不吃!”叶煌皱眉,有点不高兴,不过说实话这样的表情也很好看。 “你放我走?那我玉佩呢?”我拿着解药,考虑着是不是可以相信叶煌! “我何时说过放你走?”叶煌面无表情,脸上有了丝不耐。 “可你不是给我解药了吗?”我瞪叶煌,既然那么不耐烦跟我说话,可以不要理我啊,我还不稀罕呢!我心里暗暗生气。 “解药你先吃下,在我查清你娘的事情后,会把玉佩给你!在此之前,你先住在这里,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毒庄里有很多机关,最好不要单独乱闯,我把莫风留给你,他会帮你打点!”叶煌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 我暗气,什么帮我,监视我还差不多,大毒人会安什么好心,有美人护卫时时刻刻监视着,我还怎么探查毒庄。 “我娘早就不在了,你要查什么?查我是不是你的孩子?既然这么不喜我,就不要认我啊,我说过我不稀罕的!”我一口气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叶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最终,叶煌也没向我发怒,只是吩咐莫风照看我,就扬袖离去,依然连个头也没回。 莫风走过来,面无表情道:“凛少主,请先沐浴更衣吧!” 我恶寒一把,问:“可以不要那样叫我吗?” 莫风连个脸色都吝啬给我,“这边请!” 第十章 谈话 “凛少主,主上找您!”莫风微微抬起头,望向我这边,声音客气而疏远。 我靠在树上,眯着眼睛不想理他,莫风盯我盯得紧,这几天根本无法找空隙探查毒庄,本想着躲到树上小眠一会儿不被莫风盯着,没想到这次换大毒人了,明明这几天都不在毒庄,怎么一回来就找我,还偏偏挑这个时候,我偏不下去! “凛少主,莫让主上等急了!”莫风脸色开始阴沉,我闭上眼睛,当没听到。 “莫风,人呢?”叶煌的声音传来! “主上!”莫风刚要禀报,叶煌就来到树下,我低头正好与大毒人的眼睛对视上,惊得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你先下去吧!”叶煌抬手让莫风离开。 我不理叶煌,心里却有点紧张,叶煌这次居然亲自过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叶煌望着我上面,问“你在树上做什么?” “睡觉!”我实话实说! “……屋里没床吗?”叶煌微皱眉头,煞是好看。 “有人盯着,睡不着!”我对叶煌把莫风派来监视我的事表示抗议! “下来吧,我有事跟你谈!”叶煌难得和气的态度,让我暗惊。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我正困着,不想下去!”其实我精神得很,就是不想给大毒人好脸色看,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要怎么让叶煌撤掉莫风这个碍事的家伙! 叶煌看向我这边问道:“你要自己下来,还是我帮你下来!” “你先把玉佩还我!”我确信叶煌那样讲究的人不会作出爬树这种有碍身份的事。 未闻叶煌答腔,我疑惑,刚要起身看叶煌,却听后背躺靠着的树枝“嘎吱”一声,整齐断裂,连同我一起往树下掉,我急忙抽出绳子,挂上断枝,绳子刚过上去,就被什么给割断,我急忙横踢树干,翻身落地,免得自己摔得屁股开花。 一落地,“你……?”我刚要开口骂叶煌,两片树叶一前一后从我眼前飘落,掉在刚才无端折断的树枝旁,我不由暗惊,这两片树叶根本不是这棵树上的,而是叶煌所站旁边花圃所长的,难道大毒人用两片树叶把我逼下来? 看着那断枝整齐的切面,我暗叹大毒人好厉害的内力,明明我靠着的树枝比自己的腿还粗,这要是大毒人不小心偏移一下,那断的就不是树枝,而是我的腰了,想到这,我不由背后一阵冷汗。 叶煌走到我身边,我抬头仰视着大毒人,太阳正好在他头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想象出大毒人现在的表情,与那晒得有点烫人的阳光不同,定是一脸冰冷。 我拍拍尘土,身上多少有点脏,叶煌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得乖乖地跟上! 依然是叶煌的书房,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只有我和叶煌两人! 我跟进来,叶煌一点身为主人的自觉都没有,都没有请人坐一下,难道要两个人一起站着谈不成?我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并仔细打量起叶煌的书房,之前还没注意,没想到叶煌将书房弄得蛮大气的,摆设布局之类很有宫廷风格,唯一不足就是缺点人气,跟主人倒是蛮像的。 叶煌脸色依然不好,或许是对着我永远也不会有好脸色,我主动问道,“你查清了没?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我问得没心没肺,其实我更在意大毒人会怎么处置我这个多出来的儿子?我拿起桌上的茶水,自顾自地喝起来。 “我派人去查你娘以前所在的香怡园,香怡园的人说她早已从良,嫁给一个姓‘白’的人?可是据我所查,那一带根本就没有姓‘白’的人家!你娘……” 我将入喉的水一口喷出,跳起来指着叶煌骂道:“你娘才进香怡园呢,你自己跟花柳女人生孩子,不要扯上我娘!” “注意你的用辞……”叶煌阴沉下脸。 我打断他,“得了,都说了我不是你儿子你不信,我娘是大家闺秀,就算叶庄主年少风流,在花街无人不知,但那也跟我娘八辈子打不上关系!这世上多的是同名同姓的!” “叶凛!”叶煌的脸终于全黑了,看来真的气得不轻。 “叶大庄主,玉佩可否还给我了?”我故意忽视叶煌的脸色,要不是‘简符’在他手上,我早就跑了! “你一定要我拿证据吗?”叶煌忍着怒意,扔给我一封信。 我疑惑,打开一看,不由愣住了,是一封道歉信,一封为了什么事情而向叶煌道歉的信,还提到了未出世的孩子,征求叶煌的意见,是打掉?还是生下来,若是生下来,打算从玉佩上取名叫“叶凛”,这确实是我娘的笔迹,她甚少写东西,留下不多,当年那场大火更是把什么都烧没了,这封信的落款是十六年前,我那时还没出生!我不由怔住了,心里原本不愿接受的事情,似乎真的是事实。 我把信收起来,沉默不语,心里莫名赌气,或许我真是叶煌意外的孩子,但叶煌自己那天也说过,他当初并不想要我出生的,为什么这时候要认我? 叶煌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叶煌道:“你为什么会去当贼?” “难道当乞丐更好?叶庄主不用如此费心,您只要把玉佩还我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反正彼此相看两厌,我躲入暗处还不行! “这由不得你!你接下来给我呆在毒庄!”叶煌冷眼道。 “叶庄主您管得太宽了吧!”我也虎起脸,瞪他。 “看来从小没人管教,你顽劣惯了!明天开始,我派人给你,你好好学下如何尊上。” “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着!”这叶煌就不能忽视下我这个不入他眼的儿子吗?明明那么不耐烦! “住口,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我就会一直纵容你如此嚣张跋扈!”果然叶煌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我没稀罕当你儿子,觉得我做贼丢了你的脸,那你可以不要认我啊,反正我的出现对你来说也是个意外!当年你不是让我娘打掉我的吗?何必现在假惺惺!” “住口,不许再提那女人!还有,我对你以前怎么活的不感兴趣,但从今往后,最好记得你是毒庄的人,若敢再有偷盗行为……” “我偏要,你能怎么样?”我打断叶煌的话,又站起来与叶煌对峙。 “是吗?那我不介意折了你的双手!”叶煌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我心里暗惊,若是叶煌知道我准备偷他的鬼器‘简符’,会不会直接折了我的手? “以后莫风就留给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叶煌见我似乎被吓到,稍微放柔了语气,虽然没了威胁的味道,却依然冷冰冰的。 “你要把我囚禁在毒庄?”我怒眉,叶煌担心我出去丢他的人? “你爱去哪里,没人管你,但在你真正认清自己的身份之前,你必须乖乖呆在毒庄。”叶煌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不要莫风跟着!既然你要我呆在毒庄,就不要管着我!我不是你的犯人!”我要求道。 “毒庄机关颇多,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受伤,没人在你旁边看着,你会没命的!”叶煌不大赞同。 “不要,我一个人惯了!你若是派人来盯我,我就跑给你看!”我继续抗议。 “随便你!”叶煌似乎一句话也不愿与我谈的样子。 显然我和叶煌的这次谈话让叶煌非常不愉快,之后,虽然他没再让莫风盯着我,却更加不待见我,似乎要当我不存在般。 按毒庄那些下人的话,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杂种”居然爬到了他们的正主——叶素的头上。 至于我跟叶煌怎么相认的,版本就各有千秋,最离谱的是我去色诱大毒人,却被大毒人识破我的“阴谋诡计”,我就搬出自己是他的儿子来逃过叶煌的惩罚。而最接近的版本是我偷大毒人的财务,被抓包,最后我自己拿出玉佩告诉叶煌自己是他的儿子。 自我住进毒庄以来,叶煌根本就不愿跟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接触,更让他们坚信自己所知道的版本是最真实的,从一开始就对我采取漠视的态度!我躺在树上,一边听着毒庄里各种版本的传言,一边拿木炭笔,画着这十天初步观察毒庄的地形图!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能偷到毒庄的地形图,手上画的草图,只是毒庄的表面,叶煌选的这个位置很适合建地下室,而地下室的入口很可能在叶煌的书房或寝屋,偏偏这两处把守最严。我先前故意误闯过去,不是被莫风“非常客气”地踢回去,就是被管家“笑容满面”地请回去! 苏夜那边也完全没消息,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下面不远处传来管家李清响特有的呵斥声,我朝声音的方向望了一眼,管家正在命人收拾隔壁的厢房,似乎是有什么人要来。 我把图纸塞进怀里,从树上跳下来,走过去问:“有谁要住进来吗?” 做事的下人根本就不理我,管家敷衍性道:“有位贵客要在毒庄小住一段时间,凛少主,请您这段时间注意下,莫再如此模样出现在外人面前!”管家微微不满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下,然后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低头一看,华丽的锦服因为经常躺在树上有些许褶皱,还有小部分被木炭笔弄脏的腰侧和袖口,可想而知,我的脸上也定是有木炭笔留下的痕迹,我摸摸头顶,抓下几片树叶。大概在管家眼里,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怎么打扮也“娇贵”不起来的人。也难怪管家的脸色那么不高兴了,觉得我丢人现眼吧! 我不理会管家极其不满的眼神,问道:“什么贵客?”叶煌居然如此用心! “自然是一位高人了,那位很可能成为叶少主的受教先生!这次主上还会亲自去迎接!”管家自豪道。 我听着明白,管家嘴里的“叶少主”自然不是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凛少主”了,而是他们的正主叶素小鬼!还特意指出是大毒人亲自去接,并且没我的份! 我淡淡道:“哦,什么样的高人?很厉害吗?”眼睛却瞄到后面不远处过来的叶煌,难得啊,要见这个“父亲”一面比见皇帝还难! 管家背对着叶煌,并没有看到大毒人过来,以为我羡慕得紧,不由得意道:“那还用说,公输先生如此难请的高人,别人请都请不来,这次答应做叶少主的先生,实属难得,主上准备亲自去迎接,他可是一位博学多才的高人!要当他的学生,资质平庸的人还不够资格呢!” “哦,这么厉害啊!”我故作吃惊状,心里冷笑,以为我不知道他借机奚落我吗!咦?公输?不会这么巧吧! 第十一章 戒堂 我见叶煌已经走近,急忙转身想要离去,却还是被喝止,“站住!” “主上!”管家被吓了一跳,我微微顿足,就继续往前走,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叶凛!”叶煌发怒的声音传来! 我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很无辜地转身面对大毒人,明明我都主动避开他了,为什么还是每次看到我都那么生气,我气闷道:“什么事?” 叶煌先秉退了管家他们,这才正眼瞧我,颇为动怒道,“见了我为什么要逃?” 废话,不逃难道等着被你骂!我心里小声抱怨,却不敢说出口,撇撇嘴道:“没有啊!” “看来有必要让你知道敷衍我的后果!”叶煌的口气听不出真假。 我瞪他一眼,反驳道:“叶庄主啊,明明是你不待见我,我有自知之明,主动躲开了,你也有意见,到底想我怎么样啊?” “我何时说过不待见你了?”叶煌又开始不高兴了! “你不必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敢说你没有讨厌我,没觉得我麻烦吗?”其实说这话并不是我本意,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与叶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要如何相处!而且他还是我要下手的目标,纠葛太深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叶煌皱起眉,煞是好看,让人想再气一气他,只是我目前是有贼心没贼胆! 叶煌最终没解释什么,在将我全身打量一遍后就转移话题问道:“为何搞得全身如此脏?” 我对于他每次都是兴师问罪的态度很不爽,顶话道:“我就这样!” “叶凛,最好注意你的态度,我不会一直容忍你如此!” “你自己又有几次给我好脸色了,彼此彼此!”明明不喜我,就因为我是他儿子,就要将我关在毒庄,真是喜欢掌控一切的男人! 叶煌黑下脸,刚要发作,莫风走过来,道:“主上,马车备好了!” “把他关进戒堂,让他跪着反思!”叶煌吩咐莫风,非常生气地甩袖走人! “什么?”我想冲过去打人,却被莫风抓着,我就对着叶煌的背影抗议道,“叶煌你凭什么关我,这几年你养过我了吗?你什么都没做,少在那边摆‘人父’的架势!莫风,你给我松开!”我挣扎,莫风脸色很臭地拽着我向戒堂方向拖去,原因是我骂了他主子! 叶煌回身,不怒反笑道,“再加一条,不许吃东西!什么时候想通,愿意认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叶煌笑起来绝对比肃着脸的模样好看,可我却犹如见到阎王笑般,顿时五雷轰顶,瞪着叶煌咬牙道:“你……你是不是人?叶煌,你给我记住……”我被莫风拉远,依然能看见叶煌站在那里没动过。 “喂,莫风,你真的关我啊?”我被推进一间黑漆漆的屋子,瞪着站在门口准备锁门的莫风。 莫风冷然,我气愤,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属下,这莫风跟大毒人一个德性,冷冰冰的,让人讨厌,我继续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若您跟主上认错了,现在就可以放您出来!” “我要认什么错,明明是他自己架子大,容不得别人不服他,为什么我反而要给他认错?” “随便你,正好主上要出门一趟,凛少主就趁此机会好好想清楚!” “什么?大毒人要出去,等等,要多久?”我紧张,大毒人不会打算让我饿死在这里吧? 莫风轻轻看了我一眼,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少则两天,多则大概要三天左右!” “三天?不会吧,那他不回来,我就不能吃饭了?不行啊,这样会死人的!”我惊叫,心里暗恨,大毒人太过分了! “那凛少主就趁现在主上还没走,过去跟他认错,就不用受这苦了!” “我不要,就是饿死我也不给他道歉,有本事他就这样关我一辈子!”我怒然,瞪着莫风道。 莫风一点也不为所动,抬眼道:“既然如此,凛少主就好好在里面想想吧!主上特别吩咐要跪着思过,凛少主,您记得听话一些,莫让属下为难!” 我气极反笑,“要我给他祖宗十八代磕头吗?”回应我的是一声很响的关门声,以及给门上枷锁的声音! 黑漆漆的屋子,唯一的光线是屋檐下的一个小窗透进来的,不过也足够了,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其实屋子里除了一个供台,什么也没有,供台也是空的,连个佛像都没摆放,更别说供品了!死叶煌,真想饿死人不成。 我把供台当成叶煌,狠狠踢了几脚出口闷气,大毒人以为一个小小的戒堂真能关得住我,若非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真想直接给他一脚再潇洒走人!不过叶煌走了更好,这样我才能更好探查毒庄的地形! 枷锁在门外面,颇为麻烦,不过还难不倒我,我费了些功夫,总算出了戒堂,不过出得来,我却没办法把自己再关回去,虽然我很想趁叶煌不在期间,直接取得东西走人,不过那似乎不太可能!我只希望能趁此期间,对毒庄进行一次彻底的探查! 叶煌似乎刚出发,我跃上院墙时,正好看到一辆从毒庄出发的马车远去!确定叶煌走远,我翻回院落,跃上屋顶,我从怀里取出自己画的毒庄地形图! 叶煌的书房在最中间,西面院落一半是客用厢房另外一半则是下人住的地方,东面院落目前是我和叶素在住,正南面的院落是大堂,除了几个下人外,基本上是都是毒庄的护卫。 而北面院落靠山,山的对面是湍急的格鲁河,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叶煌的寝屋就在北面的院落,即书房的后面,除了莫风是住在书房这边,北面的院落里还住着叶煌的其他情人们,这些人似乎都些奇怪的本领,要硬闯几乎不可能! 西面和东面院落跟北面院落衔接的地方,叶煌让人全部挖成水池,仅余书房中间的一座水上走廊可以通过!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东面院落到书房中间必经的戒堂,这里守备还不严,真正难过的是书房,四面都有护卫把守,甚至还有隐藏中的暗卫存在,要不是同属夜世的人,连我差点都被骗过去,这些人平时都不会现身,等到猎物自投罗网后才动作! 我跃上树干眺望,叶煌应该没有那种在水池养些奇怪东西的癖好,好在这水池是活的,也不必担心叶煌在里面下什么毒!书房的路是过不去,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选,潜入水池游过去,最保险,但花时间;或者从水池上空飞身而过,时间最短,但却容易被发现。 我看看天色,离夜晚还早着,要行动也不急于一时,我想着先探查下其他地方。突然一道灰影在另外一颗树上闪过,我一愣,立即屏住呼吸,认真观察树上的人。 树上的人探出头,望向东院,我不由一愣,是苏夜!我抽出绳子,勾住苏夜所在的树荫,飞身过去,苏夜迅速反应过来,见到是我,也是一愣。 我还没开口问话,苏夜就一脸吃惊,“你怎么……这身打扮到底是……?”苏夜那个表情好像第一天见到我似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我带着苏夜潜到我自己所住的院落,这里基本无人问津,现在叶煌出门了,那些下人更是不会过来!所以不担心被看到。 我拉苏夜跃上树干,便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本来想潜入白门,可惜白门戒备太严,我进不去。所以我就在白门所在的河阳城边打零工,边打探消息,白门中并没有一个叫公输的人,鹤萧倒是蛮出名的!据说他很可能会成为下任的白门当家!而且河阳城的百姓对鹤萧印象也很好!” 我冷笑,这鹤萧倒是蛮会做表面功夫的,居然瞒了那么多人! “等天黑后,我要潜入叶煌的寝屋,你帮我把风,要特别注意书房那边,那里有夜世的人!” “呃……好,你今晚要行动?”苏夜有点担心! “没有,我地形还没摸透呢,前段时间,我一直被叶煌的人盯梢着,根本无法行动,这次叶煌出门,大概需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我想趁这两天晚上去探查一下!”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那个叶煌把你当客人了?”苏夜疑惑。 我一愣,这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不等于儿子偷老子的东西了!我叹了口气,对于突然变成叶煌的儿子这件事非常无奈,道:“我现在是他的儿子!” “什么?”苏夜一脸不可思议,愣神一会儿,惊道:“真的?” “嗯,千真万确,除非我不是我娘生的!”我背靠树干,躺了下来。 “那你……那你还要偷吗?”苏夜迟疑着,还是开口询问道。 “为什么不?是我父亲又怎么样,我跟他又没父子情分,难道我还一辈子呆在毒庄?况且……” “况且什么?” “没什么!我今晚要进叶煌的寝屋探查,你帮我监视书房的人,有动静就给我暗号!” “好,若是你想偷,我就帮你!”苏夜点头,我起身,跟苏夜讨论起来! 我站在东院最靠近叶煌寝屋的树上,抬手挡住左眼,充分感受黑暗的气息后,我缓缓放下手,视线接触到对岸处的一颗树上,或许是托看不见右眼的福,我的左眼似乎比以前看得更加清楚,连树杈处有个鸟窝都能看清!今天晚上,那里就是落脚点! 半夜,毒庄的人除了夜里巡逻的,几乎都进被窝了,我吞下最后一口苏夜不知哪里弄来的馒头,眼睛盯着平静无波的水面,苏夜在书房那边监视,若有动静,他就立刻知会我!不过他也不能乱动,以免打草惊蛇,那些夜世的人,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察觉! 晚上没有月光,非常适合行动,我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白天看到的景象,抽出特意准备的加长绳子,向着对面的树干飞出……绕上树干缠了几圈,再用力一拉,成功!我缓缓睁开眼睛,夜幕中水池上空一条不怎么明显的绳子横空拉着两颗树! 第十二章 深入 我拉紧绳子,飞身越过相当宽的水池,隐入树荫中,鸟窝里并没有鸟,大概是飞到哪里去觅食了吧,倒是有好几个鹅黄色的鸟蛋!我收回绳子,下了树荫…… 叶煌的寝屋大门上挂着“百居”两个镶金字样,我跃上“百居”旁边的墙垣,探头向里看了看,除了门口的护卫,这里的戒备并没有像书房那么严。 我翻进院落,刚要向里走,猛地注意到这里的布局跟东院完全不一样,似乎还有阵法的存在,难怪叶煌不需要护卫把守,这里的阵法无论哪一个都可以要人命,看来要从地上直接走进去是不大可能,一旦触动阵法,里面的人马上就能知道。 我看了看四周,护院墙垣离主屋距离太远,要飞身过去而不摔下来几乎不可能,不过主屋侧面屋顶的角倒是可以利用,我给绳子上了一个活结,因为夜晚,几乎没什么光线,我只能凭着感觉,抛出绳子。 我一拉,好,勾住了,同时我转头注意门口那边的动静,护卫并没有发现异常,确认不会被护卫注意到,我借助绳子飞身越过院子,稳稳落在主屋屋顶,我未多作停留,解了绳子,就进入主屋,主屋由几个独立院落连在一起,是叶煌的情人们在住,中间最大的院落应该就是叶煌的寝屋! 我飞身往中间的院落潜去,渐渐能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我循声过去,躲在暗处观察,亭阁中有一紫衣人正在吹笛,正是上次我在叶煌书房见过的那位美人! 突的,笛声停了,紫衣人开口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藏在暗处,出来吧!” 我一惊,对方发现我了?! “你还真沉得住气,还是说太寂寞了,跑主上这里来睹物思人,解相思之苦?”一男子从暗处走出,话语讽刺。 我偷偷观察,也是个美人,大毒人真是艳福不浅,小心精尽而亡! “那你自己呢,又来做什么?”紫衣人嫣然一笑。 “你……只允许你到主上这里吹笛,我就不能过来散步吗?”那人说不紫衣人,气得咬牙。 “你何必跟我争风吃醋,主上出门带着的人可不是我!”紫衣人摇摇头,望着亭阁外的水面。 “莫风明明只是个护卫,凭什么他就能一直霸占着主上,论能力我并不比莫风差!”那人甚是气愤地说着。 “莫风在成为护卫以前,曾是杀手,主上带他出门自然是比较方便,你何须吃莫风的醋,莫风再受主上重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护卫,怎么也爬不到你头上,而且主上除了出门会带上莫风外,其他的时候难道还不够疼爱你吗?”紫衣人淡淡道。 “你少说得自己清高,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嫉妒?”那美人脸有些红。 “嫉妒又如何,若是帮不上主上的忙,去了也是无用!”紫衣人站了起来。 那美人越过紫衣人看向水面,表情黯淡下来,“或许我不如莫风强,但是若论易容术和医术,莫风根本就不能跟我比!” “易容术,主上比你更精通,而且主上的毒术独步天下,根本没人伤得了他,你随他出门,怕也用不上医术,不过你那么想出去,可以自己出门走走,主上又没限制你!” “呵,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休想用这个把我从主上身边支开!”美人突然警醒起来。 “你想多了!”紫衣人给了他一个不冷不淡的眼神…… 听着两位美人为大毒人争风吃醋的对话,我唯一确定的是中间这个院落就是叶煌的寝屋无疑,只是现在有人在,不好行动! “两位阁主,主上回来了!”一名护卫在门口禀报,两位美人脸上的欢喜多于讶异。 我心惊,莫风不是说大毒人出门接个人至少要两天嘛?怎么当天夜晚就回来?这下糟了! 两位美人纷纷走出亭阁,我看着他们走远,想着现在不好好探查下,怕是以后要进来就更困难了,于是我还是翻身潜入了亭阁,钻到叶煌的寝屋…… 屋里的摆设很考究,我巡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心里疑惑,叶煌会把鬼器‘简符’放在什么地方!难道当成礼物送给了他的情人? ‘简符’是男式发簪,若是叶煌并不知道那是鬼器,送人的可能性很高!看来得查一下大毒人两个情人的房间。 书房那边似乎有了声音,我靠近窗口向书房方向望过去,果然那边灯亮起来了,有点麻烦,我若从水池上空飞身而过,定会被人察觉,无法,我只得先潜出寝屋,躲到刚才过来的大树丛中。 我跃上树,眼睛望向东院的方向,距离有点远,若是游过去,中途必须换气,不过现在也无法,空中不能过,我只得下树,把衣服脱下包成一捆顶在头顶就下了水,水很凉,我浑身打了个冷颤,深吸口气,便潜下去,往东院游过去! 我不敢游太快,怕让书房那边听到,快游到对岸时,突然感觉腰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住,还一直勒紧,我暗惊,伸手抓住那柔软的东西,拿出水面一看,居然是一条大花蛇,大花蛇迅速缠上我的手臂,张口就要咬向我心口,我急忙按住大花蛇的七寸。 好险,刚才差点没命了,该死的大毒人,我怎么就忘了他可以在水池里养蛇,我心里咒骂大毒人,扔了蛇咬牙上岸!我刚爬上来就回头往水池看了一下,水面上居然浮出许多条挤在一起的大花蛇,我不由一阵冷汗,这要是稍微慢了一点,今天晚上,我可就成了这蛇群的大餐了! 一上岸,我刚要穿衣服,东院叶素的院落那边传来了讲话声,里面分明有大毒人的声音,我一惊,叶煌没在书房吗?听声音他们正朝这边过来! 树丛中一下窜出来一人,是苏夜!苏夜见我只穿着亵裤愣了一下便急忙道:“他们朝这边过来了!” 我左右看了下,这里除了一个温泉水池,什么都没有,立即下判断道:“你去把戒堂的枷锁弄掉,然后把里面的门闩打开!” 苏夜有点焦急,问道:“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我好歹是叶煌的儿子,只要不让叶煌发现我偷偷潜入他的寝屋,他总不可能因为我偷跑出戒堂就把我怎么样了。 苏夜迅速消失在树荫中,而叶煌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我把衣服摊开,扔上温泉旁的石壁,然后穿着湿亵裤爬入温泉水池,整个人泡了进去,因为刚才泡过冷水澡,现在进入温泉,感觉水特别烫人,我差点栽倒在里面起不来。 刚弄完,我就远远看到叶素一脸兴奋地领着一个青年人走过来,叶煌跟在后面,走得优雅,莫风随行,后面还跟着两名护卫! 几人都看到我了,叶素怒叫道:“叶凛——!”叶素身旁的青年人也看过来,表情有那么点讶异! 看到叶素怒然的表情,我突然想起这个温泉水池好像是叶煌给叶素准备的,刚想要解释一下,叶煌脸色难看地走上前,他看着我,却对那叶素道:“素儿,你先带公输先生去休息吧!” “是,公输先生我们这边走!”叶素走时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瞪了我一眼。 青年人点点头,随叶素离开,走时向我这边看了一眼!除了莫风,后面的两名护卫也跟着离去!我也看了那青年一眼,他就是公输吗?还以为是个糟老头,青年的年纪最多就二十七八吧! 叶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脸,正对叶煌,“我爱在哪里就在哪里!” “我不是让你在戒堂思过吗?谁放你出来的?”叶煌问着,莫风很配合地去戒堂看情况,我心里祈祷苏夜已经把枷锁弄开了。 “你管不着!”看到大毒人,就想到刚才差点就被他养的蛇咬死,心里就一股火。 “你打算在里面呆多久?”叶煌皱着眉。 “难道泡个澡你也要管?”我瞪他,温泉的水烫人不说,还水雾弥漫,我其实有点头晕了! “你真是在泡澡吗?”叶煌眯起眼睛盯着我。 我撇头,不想理他,泡在水里的皮肤感觉被烫得脱层皮了! “还不起来!”叶煌见我如此,生气了! 我撅起嘴,不满道,“我肚子饿了动不了?” “你说什么?”叶煌一脸气恼。 “谁叫你不让我吃东西!还要关我三天三夜,我不从戒堂出来难道等着被你饿死,泡个澡也会被你抓到,真是瘟神!”我可不管叶煌脸色有多精彩,反正能气气他,我看着高兴! 叶煌黑着脸走到水池边,不知道要干嘛,我白了大毒人一眼。 “出来!”叶煌命令道! “我偏不!”我恼,双手捧起水,就往叶煌身上泼! 叶煌甩袖用内力一扫,同时飞身过来,那些泼出去的水尽数落在我身上,把我淋个透,叶煌一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提出水池,我反应过来,叫道:“啊——大毒人你干嘛?等等,我的衣服啊!” 我以为他要将我扔在地上,却见叶煌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我一包,一路提着我进了东院中我所住的院落。 我大叫:“大毒人,你……快放开……我头……头晕啊……!”终于我被扔在屋内的椅子上,连同大毒人的披风。 第十三章 排斥 莫风过来禀报戒堂的锁被我弄坏的事,叶煌只是点了个头,似乎并没有生气,吩咐莫风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我换,还让伙房的人准备膳点! 我依然裹着叶煌的披风,却抬眼瞪着他,一想到刚才头晕才被叶煌得手,心里就莫名懊恼,早知道应该穿了衣服再坐在温泉边泡脚才对,不该整个人都泡进去,烫死人不说,明明没几下功夫,我就感觉自己泡得晕了。 “以后不准在深夜泡温泉!”叶煌一开口就知道命令人! 我连瞪都懒得瞪了,随他说去! 叶煌刚要发作,莫风就拿着衣服进来,解释道:“毒庄的温泉是连着这一带地热的,这个时间段正是这附近地热上涌最剧烈的时候,温泉的水会很烫,若在里面泡久了会烫伤的!” 叶煌看了一眼莫风,并没责怪他的多嘴! 我一愣,原来如此,难怪我没几下就晕了,还感觉全身跟脱层皮没两样,难道刚才叶煌那样算是关心我?可这些还不是拜他所赐! 从莫风手上拿了衣服,我看了看四周,根本没有换衣服的地方!见叶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瞪着他道,“喂,我要换衣服!” 叶煌示意莫风离开,后转看我道:“你可以换了!” 我脸抽搐,当着叶煌的面换?我气道,“我没在陌生人面前暴露的习惯!” “这里没有陌生人!”叶煌不动怒,但是却把我烧得更旺。 “怎么没有,你就是!”我控诉! “再磨蹭,我就让你一整天光着屁股走路!”叶煌威胁道。 “叶煌,你不是人!”我气,叶煌危险地深深一眼,警告道:“你可以试试看!” 我跳起来,抱着衣服躲到椅子后面,背过身,明知道叶煌视线一直在,还是撤掉披风,脱了湿的亵裤,迅速换上干衣服。我特意把叶煌的披风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这才解气。转身正好对上叶煌探究的眼神,我有点心虚! 我换好了衣服,就往屋外走去,刚没迈开几步,叶煌就发话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去睡觉!”我转脸看他,就见叶煌又要冷下脸,急忙解释道:“你不是要在这里呆着吗,我去外面睡!” “又去树上睡?”叶煌站起来,似有准备走过来提人的样子,我后退一步,很无辜地看着他,小声嘀咕:“你人在这里不走,我不去树上睡,我能去哪里睡?” 可惜我的话换来的只是屋内的一阵沉默! “主上,饭菜备好了!”莫风过来,让人送上了饭菜!虽然晚上我吃了苏夜给的两个馒头,但看到如此丰盛的饭菜,还是感觉自己肚子真有点饿了! “过来吃饭!”叶煌见我眼睛盯着饭菜,抬眉叫道。 我也不客气,拿了碗筷就吃起来,可是扒了几口也没见叶煌离开,就莫名了,大毒人难道真要一直呆到明天早上?一想到这,顿时胃口全无。 “你不是喊着饿吗?怎么不吃了?”叶煌就坐在我旁边,什么也没做,就看着我吃! “你不是有客人吗?怎么有空在这呆着?”我抬头看他,反驳,对着这么一个全身放冷气的冰山,再好的胃口也没了,而且我想叫苏夜进来一起吃,大毒人在这,真是一个大麻烦! “那位公输先生以后是你和素儿的老师!明天开始,你与素儿要一起跟着他学!”叶煌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也不劝我继续吃了。 “我不要!”我扒了一口饭,闷闷道。 “……叶凛,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贼?”叶煌对我的拒绝虽未见生气,却也话语凌犀直逼我道。 “这是我的事!而且那人你不是准备给叶素的吗?不用可怜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放下碗筷,抬头看叶煌。 “你气我只给素儿找老师,而忽视了你?”叶煌嘴角有了丝怪怪的笑意! “难道不是?你都亲自去接了,还安排那人住在叶素旁边!”我无所谓道。 “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我一个朋友就向我介绍了公输先生!”叶煌笑了笑,我一愣,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自己这样不等于吃叶素的醋?叶煌八成得意得很!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想学!”我摇摇头。 “为什么?”叶煌皱起眉,刚转晴的表情又阴起来。 “不想学就是不想学,哪里有为什么!”我撇撇嘴。 “叶凛,不许在我面前撒谎!”叶煌很不高兴。 我很想翻白眼,不过还是找了个理由道:“我不需要别人教我如何生存,这些我早就懂了!你也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反正我是不可能成才,学了也白学!” “白学也比你去当贼好!”叶煌话语讽刺!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不需你费心!”我心里奇怪,叶煌自己本身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居然会说出这种像极普通父母说的话! “这些由不得你!”叶煌站起来,起身似要离开! 我跟着狠拍了桌子,站起来,怒道:“你凭什么管我!”明明我都那么和气地跟他谈话了,他居然还是对我不耐烦的样子,让人气得紧。 叶煌微眯起眼睛,危险地打量我,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你凭什么管我!”我瞪着他,实在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就那么多美人为他争风吃醋。 “就凭我是你父亲!”叶煌脸色阴沉。 “当年是你不要我的,现在少用这个来说!”要我承认叶煌是我父亲,不可能! “那是那女人……” “够了,不要用我娘当借口,你自己十六年来,何时养过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一听叶煌谈我娘的事,气得也不轻! “没养你就没资格管你了?”叶煌表情危险,袖子一摆,我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居然将摆满饭菜的桌子横空移开,叶煌向我走来,我不由后退一步,“你……你要干嘛?” “来告诉你,我到底能不能管你!”叶煌很“好心”地告知,说着甩袖袭向我,我迅速避开,借着椅子翻起身躲过,可叶煌更快,我还没完全翻过身,单手刚撑上靠背椅,整个人倒立在空中,叶煌就已经到我身前,一把抓过我的手,踢开靠背椅,将我整个人横腰揽过…… 第十四章 惩罚 叶煌袭来,我迅速抽出绳子向叶煌的脖子缠去,叶煌伸出另外一只手,不但拉住了绳子,还将绳子反过来将我捆成大粽子! “大毒人,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动不了,用脚使劲蹬他,想要从叶煌身上踢开,叶煌嘴角有些许上翘,将绳子用力拉紧,我全身一绷,感觉刚才吃下的饭菜都快要被挤出来了。 叶煌把我捆了,便像扔脏东西一样丢在他刚才坐的榻上,我趁机一跃而起,翻身跳到叶煌身后,迅速向门口跑去。 叶煌使出内力,像一股强劲的风将我向后扫去,我挡不住,一下就被叶惶再次抓住,我用力挣扎未果,嘴巴开始骂人,“叶煌,你太欺负人了!快放开我,否则我定让你后悔!”说着我抬脚踢向他! “吵死了!”叶煌皱眉,抓住我踢向他的脚,一并给捆了,这下我彻底不能动了。 我真有点怒意了,气道:“大毒人,你究竟要做什么?” “让你好好反省如何当个听话的孩子!” “我听话也不听你的!给我放开!”我恼了,大毒人要我做他的乖儿子!他怎么不自己想想,他对我有多反感,现在想以威压逼迫人,真以为我会屈从? “闭嘴,再吵就堵了你的嘴巴!”叶煌终于受不了我的“魔音”,怒叫了一句! “我偏要说,你以为所有人都会乖乖跪在你脚边,对你说他们多么敬爱你吗?大毒人,我告诉你,你休想我会当你的乖乖儿子!” 叶煌那冰山俊脸向我靠过来,我潜意识地想要躲开,谁知叶煌迅速出手,原本后面将要继续骂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瞪着叶煌近距离的俊脸,眼睛都圆了!他……他居然点我哑穴! 我要推开叶煌,被他扣住动弹不得,叶煌危险道:“你若是敢乱动,我就封你大穴!” 我气,真要封了大穴我就得跟个木头人一样只能看着叶惶生闷气了,叶煌够狠的,我现在开不了口,一肚子的咒骂只能往回咽,瞪着叶煌真想给他一拳! 叶煌一把大力将我横空提起,走出房门,我再次被他单手提着扔在椅子上,只是这次换成叶煌自己的书房。 我口不能言,看着叶煌叫来莫风,吩咐道:“把他吊到门口的树上!” 什么!?太没人性了!我心里惊叫,看着叶惶背对着我,就想给叶煌背后来一脚,叶惶像是后面也长了眼睛一样,及时转身看了我一眼,缓缓道:“把他的哑穴解开,还有……要倒吊起来!” “是!”莫风立即领命,将我的哑穴解开,并当作东西一样,提了出去! 我一能开口,就立刻骂道“叶煌——,你不是人!放开我,莫风,你给我放开!”我骂叫着抗议,大毒人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跟着出来,更让我气绝。每次都是这样,我惹他不高兴一下,他定会报复回去! 莫风把我吊起来,叶煌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被人倒吊着,我也倒看着叶煌,手脚都被束,要下来非常麻烦,现在比起骂叶煌,我更希望他快点滚。 叶煌见我不说话,冷笑道:“怎么不骂了?” 我白了他一眼,故意无视叶煌脸上嘲讽的表情,“我爱什么时候骂就什么时候骂,你管的着吗?” 叶煌看着我不说话了,我以为他被我气得说不出话,谁知他竟然转向莫风道:“找人看着他!”叶煌说着又看向我,“我看你能撑几时!”说完终于甩袖走人,临走时还再添上一句:“叫你的贼窝朋友安分点,毒庄可不是来去自如的客栈!”叶煌说着转身回了书房! 我倒看着叶煌走进去,心里暗惊,大毒人早就发现苏夜了,那为什么他不把苏夜抓起来? 我瞪着书房里正在享受美人按摩的叶煌,气得咬牙,叶煌舒舒眉,抬眼便可见我被倒挂在树上的狼狈样!似乎我在他面前受罚更让他心情愉悦! 在叶煌命人放我下来时,我差点以为自己没气了,大毒人居然整整吊了我一天一夜! 叶煌就站在书房门口,看我被倒挂着一副奄奄的模样!他旁边还伴着上次吃莫风醋的美人,美人轻声嗤笑道:“主上,您不觉得他其实蛮可爱的吗?” 叶煌对我斜了一眼,“哦?”表情绝对是不屑的! “都这模样了,还是不愿低头认错!脾气硬得很呢!”美人转眼看着叶煌,美目勾魂。 “我倒觉得是冥顽不灵!”叶煌冷着眼,说出来的话永远那么难听,我对他们的谈话,唯一的想法就是:若我现在有力气,先给大毒人来两拳,再加两脚! “明天开始,跟素儿一起学!”叶煌高高在上地命令完,就离开了书房,我也终于被放下来,全身的绳子被解开,然后是让人给抬回自己那屋里的! 我刚回到自己的院落,苏夜就来了,还带来了一只烤鸡! 苏夜看着上药的下人都走了,才从窗户爬进来,并及时关上窗户,走近我道:“你没事吧!”说着就把手中的纸包打开,将一只还散着热气的烤鸡递了过来! “恩,还好!”我坐在床上,除了有点体力不支外,其他都还好,我接过苏夜递过来的烤鸡,问:“你哪来的烤鸡?” “买的!毒庄的伙房不太好进!”苏夜坐过来。 我撕了一个鸡腿,递给苏夜,苏夜接过并没有马上吃,而是继续道:“我本来想过去救你,可是书房那边守得太严密了……” “叶煌让人在那里看着我呢,你一出现,准会将你扔进地牢,而且叶煌早知道你潜在毒庄了!不来才好,我还担心你过来呢!”我自己撕下另外一个鸡腿,一下咬了一大口! “他发现了?”苏夜惊了一下。 “岂止,还警告我不许你在毒庄乱窜!咳咳……咳咳……”我咬着鸡腿讲话,猛地就给呛到了,咳嗽起来! 苏夜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我一口饮下,继续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先别来毒庄了,明天开始我会会那个公输!” “公输?是你让我去查的那人吗?”苏夜愣了一下。 “还不确定,叶煌让我跟一个姓公输的先生学,我想趁此机探探他的底,鹤萧提到的那个‘公输’,手上很可能有鬼器!不过就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那我什么时候再来?”苏夜沉吟一会儿,问道。 “等我要行动时,再用暗号联络你!”我想了想,答道。 “叶凛,我想……“苏夜犹豫着。 我继续啃着鸡腿,问“怎么了?” “你这样跟叶煌硬碰硬,会很吃亏的!”苏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莫名,“苏夜,你想说什么?” 第十五章 谋而后动 “你的毒是不是还没解?若是叶煌还不给你解药,要不我潜入毒庄的药炉找药!”苏夜建议道。 我一愣,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让苏夜去白门,期间叶煌已经给我解了毒,只是忘记告诉苏夜了!我道:“不用,你去白门的时候,我就让叶煌给我解药了!” “解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毒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毒还没解!”苏夜更加吃惊。 “我在探查毒庄的地形,你离开的那几天,我被叶煌看得紧,到现在我才只能画出毒庄一半左右的地图,更别说鬼器的踪影了,根本没什么大的进展,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我耸耸肩,撕了烤鸡翅开始吃了起来!虽然没查出多少关于鬼器的下落,倒是听了不少叶煌情人间的争风吃醋! “既然你的毒解了,那我们干脆先离开毒庄,想其他办法偷鬼器!”苏夜建议道。 “离开毒庄,为什么?”我抬眼,莫名地看着苏夜。 苏夜也不含糊,道:这样至少你不需要与叶煌正面碰上,你在毒庄老是惹着他,叶煌那么冷血的人,我怕你会遭他毒手!” 我一愣,摇头道:“叶煌不会杀我的!而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行得通,毒庄的防守太严了,特别是可能藏有鬼器的北院,竟还有阵法的存在,那里除非叶煌亲自带我进去,其他方法根本就进不去!”所以要进得毒庄的北院,我就必须留在毒庄并取得叶煌的信任! 苏夜沉吟了一下,道:“那你打算怎么做?”说着终于把我递给他的鸡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苏夜是双腿盘坐在我床边,让我想起以前我们也是这么一起吃东西,不过那时是一大伙人一起吃,一起干,现在却只剩下我和苏夜了。 “先接近叶煌再说!”我收回思绪,志在必得道,而且叶煌这次请来的老师,也姓“公输”,太巧了!不知道与鹤萧口中的“公输”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要让叶煌带你进他的北院?” “恩!”我点头。 “……那你要不要试着先好好与叶煌相处,骗取他的信任后,再下手!”苏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道。 我将烤鸡递给苏夜,点头正色道:“我正在做!” 苏夜接过烤鸡,明显愣了一下,解释道:“叶凛,我的意思是先跟叶煌示好,你现在这样老顶撞他,不但接近不了他,还会伤了自己!”刚说完,苏夜似乎懊恼自己说得太过的样子,眉头皱了下! 我一愣,答道:“是啊,我正在博取叶煌的信任!”话顿,我猛地意识到苏夜的意思,原来他无法理解我目前与叶煌作对的原因,于是我解释道:“你难道是以为我反抗叶煌的行动并不可取?” 苏夜皱眉不语,但那表情似乎在问:难道有错? “苏夜,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是叶煌的儿子,叶煌似乎也有意认我,但是,在那之前我与叶煌根本就毫无父子情可言!你认为两个根本就没感情的陌生人能立即‘父子相称’吗?” “你是说你要先表现出对叶煌的反感,再……”苏夜开始惊讶。 我点头,接着解释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若表现得太自然,反而可疑,何况叶煌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一开始我就是以叶煌为目标而接近他的,而叶煌发现我与他的父子关系时,是在我被叶煌抓到后,叶煌一方面调查我娘当年的事情,另一方面却也对我暗中观察!”那十天就是最好的证据,当时叶煌让莫风跟在我身边,应该就是此用意!以及将我关进戒堂,倒掉在树上,想来这些大概都是叶煌的试探! “叶煌还不相信你是他儿子?”苏夜讶异! “那倒不是,我是他儿子这件事是事实!但是叶煌并不会因我是他儿子就对我信任有加,反而因为我曾偷过他的东西,而防我防得严!叶煌很聪明,他定然怀疑我接近他是有目的,若是我在得知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后,马上就对叶煌示好,绝对会让他更加警惕我!” “你说叶煌在怀疑你?”苏夜沉吟。 我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大确定,叶煌的心思太难猜了,我几乎想象不出他会把鬼器‘简符’放在什么地方?现在只能一边偷偷摸清毒庄的地形,一边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不过一般的方法对叶煌是没用的,想想他这几次的惩罚就知道了,他一点也不信任我!明知我是个贼,还将我关在戒堂这种只需一点技巧就能出去的地方,后来还命人将我倒掉在树上,以及之前叶煌派人暗中观察我,这些极有可能全部都是叶煌在试探我!” 苏夜想了想,道:“叶惶这样的人相当惟我独尊,怕是不会允许有人背叛他,若他知道你是在骗取他的信任,事后必会遭到叶煌疯狂的报复,这样我们以后可能会有一大堆麻烦。” 我点头,赞同道:“确实,叶煌仇家很多,想要他命的人何止上百,以后我若顶着叶煌儿子的身份,那些叶煌的仇家大概会杀红眼的!” 苏夜黑着脸道:“我是说叶煌会对你报复!” 我嗤笑,看着苏夜自信道:“报复我?到时我早跑的没影了,他哪里去找人!不用太担心,等我拿到鬼器‘简符’后,我们就立即离开!” 苏夜不像刚才那么反对,却也担心道:“好,不过叶惶那样的人,若是虚情假意,他岂会看不出?我担心他会发现你的意图!” “难说,他现在就像跟我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样,只是我们两人目前谁也不能判断哪个才是那只盯老鼠的猫了!若是叶煌以为我只是个无赖的小贼,那他就输定了!”我自信道。 苏夜听罢,点头道:“那你小心!”最后留下一句便消失在空中泛白的清晨中…… 我没睡多久,就有人过来敲门,终于在大清早的,我被叶惶派过来的仆人“请”出被窝,提到了大堂内。 大堂上,叶惶坐在主座上,听着那位他请来给叶素上课的公输先生大谈“星相学”,叶煌的表情有丝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不错,没有面对我时,那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那位公输先生看上去有点儒雅,全身昂贵的镶金锦服穿在他身上没有一丝市井之气,反而让人眼前一亮,若不是叶煌的气势太强,那位公输很可能会抢了所有人的目光! 几人都注意到我的到来,叶煌看着我,似要我问候,我站在中间面对叶煌,打了个大哈欠,问道:“这么早叫我起来又要干嘛?” 叶煌原本微翘的嘴角,瞬间垮下来! 第十六章 公输景 我看着叶煌冷下脸,不由委屈道:“我昨晚没睡好。” 叶煌并未发怒,反而“亲切可人”问道:“怎么没睡好了?” 明知故问,是谁把我倒吊在树上一天一夜的,我把怨气往肚子里咽,磨牙道:“被一只‘恶鬼’整的。” 叶煌轻挑眉毛,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这位便是叶凛吗?”旁边的青年人突然开口问话,打断了我和叶煌之间充满硝烟的问候。 青年人说着,很认真地打量起我来,我也肆无忌惮地将说话的青年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想要从中捕捉哪怕一丝可疑之处,可惜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反而这人还有点雅士的气质!不知这位青年人根本就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他隐藏得太好了? “正是!”叶煌回答了青年人后,再次看我,表情很嚣张,用不容许反抗的语气道,“他是公输先生。以后你与素儿的老师。”讲话的口气简直就像皇帝下旨似的,让我严重怀疑他纯粹在向我示威罢了。 那位公输先生儒雅笑道:“我是公输景,将会是你的老师。” 我一愣,暗暗瞪视一下叶煌,叶煌挑挑眉,对于我的不满根本就是带着看笑话的表情,想要看我出糗吗?我偏不,我拘礼回道:“公输先生有礼,我叫叶凛。” “不必拘礼,你与叶素一样,称我为‘先生’即可。”公输景说着站了起来,似乎就等着我叫他一声“先生”。 我微微讶异,这公输景颇有严师的架势,就是不知道摆给谁看了?叶煌似乎来了兴致,也等着看我拜师。 我装作听不懂,沉默以对,屋里一时冷场,叶煌不高兴了,微眯起眼睛道:“凛儿,昨天我不是刚教过你,要‘尊师重道’的吗,这么快就忘了?” 叶煌的话语相当和气,在我听来却是威胁满满,我可不想再被他挂在树上倒吊一次,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对公输景叫道:“先生。” 公输点点头,淡淡笑了笑。 叶煌不再看我,转头对公输景道:“凛儿顽劣,还需公输先生费神,多加教诲些。” “无碍。”公输景笑了笑。 “记得‘好好’跟公输学习!我可是很‘关心’你们的。”叶煌转头过来看着我,对我和叶素“很有爱”地劝告道,叶素感动得直点头,我朝叶煌翻了一个白眼,叶煌见我如此,立即笑道:“我会随时过去探望你们的!” 我一愣,探望?应该是来检查我有没有偷懒才对吧。准是又在想些整我的点子,想到这,再看叶煌那微微翘起的嘴角,顿时我有股想上前狠狠撕烂它的冲动。 叶煌留下话后就再度玩起失踪,他这次出门并未带上莫风,而是把莫风留给我,真是对我“照顾有加”,莫风逼着我,我只能乖乖地与叶素一起跟公输景学习。 公输景教的东西很基本,但教法与一般人不太一样,同样是那些东西,公输景讲的时候很能吊起别人的好奇心,让人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想必肚子里是真的有点墨水,而且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多难的问题都难不倒他。叶煌请公输景过来教叶素那家伙,也不是没道理的。 不过叶素本人就不太高兴了,因为我与他一起“分享”了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公输景的教诲!所以一找到机会,叶素准会刁难我,虽然结果都是他自己受罪。 那天叶素气不过,奚落道:“先生可是白门的隐士,他收弟子要求都非常高的,要不是父亲的关系,你以为就你这样不入流的小贼,能拜在先生门下?只怕连先生的面都见不着。” 叶素的话,之前我已经从管家那里领教过了,所以对我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但我却从叶素嘴里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公输景是白门的人!我倒不讨厌叶素,就是有点烦他每次都这么无聊,于是故意气叶素道:“他穿得那么华丽,肯定是个有钱人,有钱人恰好是我的最爱,哪天我上他府邸借钱时,说不定见面的机会比你还多呢。” “你说什么……你居然……我要告诉先生,你要偷他东西。”叶素急得直跳脚。 “你去说吧,我不介意的。”我很友善地对叶素建议道。 “叶凛,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我就马上跟先生说去!”叶素指着我骂道。 “幼稚。”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撇撇嘴。 “你……你敢骂我,叶凛——,你死定了。”叶素总是在他恼羞成怒的时候开始找我打架,而往往我就是借此机会逃出公输景的学堂。 几天下来的留心观察,我发现除了看出公输景地肚子里确实有很多墨水,人有时也蛮风趣的。叶素说他是隐士,我却没在公输景身上看到隐士的那种清高,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公输景虽然也出自白门,但似乎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或者是公输景太会装了?根本毫无破绽可言。 我经常从公输景的学堂上偷溜,公输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是会在我正好溜到后门时,轻轻地瞥过来一眼,不过那眼神我不喜欢,并不是对我失望地懒得管我,更像是在宠溺任性的孩子。 宠溺?我恶寒一把,为自己如此的想法感到荒谬。 那天,听毒庄的下人说今天叶煌会回来,我便找机会故意与叶素吵了一下,然后溜出学堂,爬到了树上等着。靠在树上,我拿出快完成的毒庄地形图一边研究,一边注意着叶煌书房的方向。 树上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叶煌书房那边的动静,叶煌将我扔给莫风后,就没来过东院,倒是一直出门,期间我又趁半夜时潜入叶煌寝屋所在的北院,不过我这几次却没敢下水游着行动,而是像上次一样,冒险从空中直接飞身而过。 毒庄的地形基本被我摸了个透,各个排水口我还特别标注出来,连护卫换班时间,我也认真地添在上面。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叶煌的书房,以及他的寝屋,书房我进不去,寝屋我虽进去过几次,却无法细查,叶煌平常在庄内时,每晚基本上都是住在自己的寝屋,若是有事出门,他的两位美人也必定有一位过去“睹物思人”。不过我更觉得他们是替叶煌守着某样的东西。 我抬头望过去,正好看到叶煌从戒堂后面的药炉出来,随行的还有两名护卫。叶煌的表情很冷淡,走了一半突然顿足对两名护卫吩咐了几句什么,护卫领命离开,而叶煌继续往书房走去,忽的转头遥遥朝我这边望了一眼。 我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应该没看到我吧?这里这么远,我又藏在树荫中,最多叶煌也只能看到这颗大树才对,想到这,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叶凛!”突然下面传来公输景的声音,我一愣,低头往下看去,公输景正站在树下望着我。 我暗惊,刚才居然没察觉到公输景的靠近,到底是因为被叶煌吓到而疏忽了,还是公输景走路根本就没声音?我急忙把地形图往怀里一塞,接着跳下树。 我走到公输景身边,轻松道:“呃……先生也过来散步吗?”眼睛不自觉瞄到公输景身后,叶素并没有跟过来。 “不是,我来找一个逃学的学生。”公输景笑笑,眼里流光微闪。 我尴尬,双手枕在后脑上,眼睛望向别处,转移话题问道:“叶素呢,他怎么没跟来?”也不怪我要如此问,实在是平时公输景到哪,叶素那家伙必定跟到哪。 公输景依然微笑着,道:“我让他在屋里练字帖。” “哦,叶素真的很用功呢。”我有点心不在焉,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叶煌书房的方向,即使在树下根本看不到,这个时候,叶煌应该回到书房了吧,我若现在过去,大概能跟他碰个正着。 “我见你几乎每天都往这跑,树上的风景定是很特别吧,叶凛。”公输景也不介意我的敷衍,而是往树上望了望,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呃……还好!”心里暗叫苦,明明我偷溜出学堂之时,公输景连个抱怨的表情都没有,更不要说斥责的话了,这时候突然提这个,准备来找我算总账了吗? 公输景像是没听到我的回答般,缓缓走到树下,伸手扶上树干,道:“叶庄主曾特意告知我,你以前没念过书。所以我就想着从一些基本的教你,不过……”说着公输景转身看我。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放下枕在后脑的双手,尴尬道:“先生讲得其实很有趣,教得也好,只是……那什么……呃,其实我不是念书的那块料。”我心里咒骂大毒人,居然说我没念过书,明明都没问过我。 公输景微微愣了一下,笑道:“可我倒觉得你很聪明,都让我有点不相信你真的没念过书吗?或许我做了多余的事也说不定。” 我一愣,心里暗自警觉,难道公输景看出什么了吗?我笑笑,边绕着树周围转圈,边试探问道:“先生,你这是在夸我吗?” 公输景并不作答,只是看着我目光闪烁地笑了笑,却是个意味不明的表情,然后柔和道:“叶凛,你可以直接叫我公输。” “呃……学生不敢。”我顿下脚步,想着等下以什么借口离开,同时心里警觉更高,必须防着这人。 “无碍,你若是不敢在众人面前如此,那就在私底下叫我公输吧。”公输瑾说着,向着我这边缓缓走过来。 我一愣,有点无语,不知道对着这样的人该怎么拒绝对方的“好意”,要是叶煌那样干脆的人,我还能用拳打加脚踢来回答,但是公输景……还真是个看不出深浅的男人。 公输景似乎完全没瞧见我郁闷的表情,走到离我一步之遥处顿住,道:“方才见你在树上一直望着书房那边,叶凛可是想念叶庄主了?” 我错愕一下,有点反应过不来,我想念大毒人?我脸皮忍不住抽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啊,有点想他了。” “哦,我还真感动,不知凛儿怎么想我了?”叶煌人未到,声音已经传过来了,我和公输景皆是一愣。 第十七章 接近 我黑着脸,缓缓转头望着叶煌徐步向我们走来,叶煌也朝我这边看过来,还将我上下扫视了一翻,似乎是我“想他”这件事愉悦了叶煌,虽然叶煌除了那次与我的意外见面之后,就一直带着面皮,脸上永远是那样冷冰冰的,但我还是在他眼底寻到了一丝可疑的笑意。 公输景上前与叶煌打招呼,叶煌淡淡点头,叶素也出了屋,恰巧碰见我们这边,高兴叫着,“父亲!”并朝我们跑过来。 叶煌平时冷冷的一个人,对叶素却很纵容,看着叶素跑到身边,还能伸个手摸摸叶素的头发,问道:“素儿可有听公输先生的话?” “素儿很听话。”叶素一脸骄傲,转脸看向我,眼里充满了挑衅,我不屑,扭头不看他们。 叶煌注意到我这边,问道:“你呢?” 我没想过叶煌也会问我,有点意外,撇撇嘴刚要开口,叶素就抢着道:“父亲,叶凛他一点也不尊重先生,老是逃课,还扬言要偷先生的东西呢。”公输景听着随即笑了笑,即不出言附和,也不开口阻止叶素。 我随即注意叶煌的神色,他带着面皮,冷冷的样子未见表情,连眼神也还是那样冰冷,让我猜不透叶煌到底有没有生气? 叶煌看着我,却对叶素吩咐道:“素儿先带公输先生去休息吧。”而叶素与公输景离开后,叶煌才对我道:“你跟我来。”说着叶煌就转身离去。 我将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跟在叶煌后面……搞不懂叶煌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喜欢念书?”叶煌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问了一句。 我跟在叶煌后面,眼睛一直在描绘叶煌的后背,叶煌突然顿住脚步,害我一个踉跄,直接撞在叶煌背上。我急忙后退一下,叶煌缓缓转过身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就是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我摸摸刚才撞在叶煌背上的鼻子,为自己壮胆道:“我眼睛看不见,念不了。” 叶煌盯着我的眼睛,冷冷道:“你瞎的不是只有右眼吗?” “呃……这个,就是因为右眼看不见,然后一直用左眼,左眼也渐渐看得不大清楚,我现在瞧着你都模糊呢,何况看书本来就是很累人的事。”我不自觉地伸手挠挠头,叶煌气势凌人,害我在他面前讨不得一点便宜。 “那就把眼睛治好。”叶煌神情依旧,转身向前走去。 我一愣,“什……什么?”见叶煌走远,我急忙快步跟上,并跟他并排走着,我依旧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看着稀疏的树荫下,两道并排着的一高一低人影,道:“我既不懂医术又没钱,怎么治?”说着我撇过头看着身侧的叶煌,抬头问道:“难道你帮我治?” 叶煌转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并未回答我的问题,我心一颤,果然是不可能的吧。但表面上,我还是耸耸肩,装作无所谓道:“这都瞎了好久的,就是想治怕也治不好了。” 叶煌道:“若有一样东西,或许你的眼睛不用治疗便可复明。”说着还特意转头看下我我的眼睛。 我一愣,脚步微顿,抬头看向叶煌,问:“什么东西?”心里暗忖:难道叶煌说的是鬼器‘龙心’? “没什么。”叶煌冷冷地答了一句,继续走着,我气恼地看着叶煌渐渐走远,心里很不爽,于是我在叶煌背后大声问道:“那你到底会不会帮我治眼睛?” “你若不想治,可以不治。”叶煌的答话传来。 我一愣,笑了笑,随即跑过去,来到叶煌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治,谁说不治了,我的眼睛真能治好吗?”我再次把手枕在脑后,对叶煌笑问道。 叶煌顶着他的面皮,脸上只有不变的冷峻,突然让我很想拽住他,揭下叶煌脸上的面皮看看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叶煌看了看我,没回答,我就对他再笑了笑,讨好道:“那……那我以后不惹你不高兴了……”而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我以为叶煌根本不会理我,没想到他并未马上踏进书房,而是看向我,我这次比较自觉,没再像刚才那样直接撞上他。 叶煌站在我面前,他个子比我高出许多,还用那双让人永远无法琢磨的眼睛高高审视着我,让我不由得想要后退,叶煌却先我一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一愣,不解叶煌要做什么? 却见叶煌伸出另外一只手撩开我额前稍微遮住右眼的碎发…… “叶煌?”我有点意外,叶煌居然很认真地检查着我的右眼,还不时地翻了翻我的眼皮,虽然看了这么大半天也没瞧见他说一句话。我却近距离地面对着叶煌的脸——上面的面皮。我突然有种想要撕开那层面皮看看里面那许久未见的俊颜,如此奇怪的想法,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手已经不自觉地伸上去了…… 可惜我的手还没碰到叶煌的脸,就被叶煌的大手截住。“啊,疼!”我痛呼出口,想要推开叶煌,叶煌未动,倒是我自己连着后退了两步,我揉着手,委屈道:“你干嘛那么用力?” “你刚才想做什么?”叶煌站直身体,眼神冰冷,连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意。 “谁让你一直贴着那张面皮,我只不过是担心你贴久了会伤皮肤,想帮你撕下来透个气而已,难道这样也不行吗?你以为我要偷袭你啊?”我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想再偷看下叶煌的脸。 “不需要。”叶煌瞥了我一眼,就转身进入书房。 “切,小气!”我撇嘴,一边嘀咕着,一边跟着叶煌进了书房。 叶煌让我坐着,我便乖乖坐在椅子上由他摆弄,可我静坐了许久,叶煌还是一直在我的眼睛上来回翻弄眼皮,并用一种很冰凉的药水在洗我的眼睛,还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而我也终于忍不住了,不满道:“喂,大毒人,你到底在干嘛?” “别吵。”叶煌微微皱眉,似乎受不了的我“魔音”,继续用药水洗着我的眼睛。 我怒,“我看不见的是右眼,你摆弄我左眼干什么?”居然还用药水洗得我左眼直冒眼泪。 终于,叶煌停下手中的动作,无情道:“治疗期间,你的左眼也不能用。” “为什么啊?喂,大毒人,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毒瞎我吧!”我立刻紧张道,从来没听说过治一边眼睛,另外一边好好的也要跟着一起治的道理。 叶煌不会是看出什么问题了吧,难道早就对我起疑了,现在准备对我下手吗? “再废话一句,我就让你双目都失明。”叶煌开始不耐,口气硬起来。他的手伸到摆满许多奇怪瓶瓶罐罐的桌子上,从中挑出一瓶图案看起来非常诡异的瓷瓶,打开塞子,并将里面的药水倒在一张新的手帕上,伸到我右眼前,认真地擦拭着眼圈周围,这时的叶煌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一张面皮脸,但感觉平时他身上的散发的那股寒意没那么强。 在我愣神中,叶煌又取了另外一个瓷瓶出来,我问:“不是洗眼睛吗?你是不是拿错药水了?”洗左眼时明明用的不是这样图案的瓷瓶。 叶煌瞧过来一眼,像是知道我在疑惑什么一样,声音虽然冷冷的,但还是对我答道:“你的左眼用的只是缓解疲劳的凝神露而已。” 我一愣,意思是右眼用的才是真正的药水吗? “把头抬起来。”叶煌从一排锦针中,取出一支极细的勺子,估计只能盛一小滴水而已。 我乖乖抬起头,就见叶煌将瓷瓶的药水滴可一小滴在细长的勺子上,并将勺子缓缓送到了我的右眼上方。 我有点紧张,这药水没问题吗?叶煌若是真对我起疑,那我现在不等于自己送过去任他鱼肉?我还不想因为得罪叶煌落得个双目失明的下场。 “眼睛不要眨。”叶煌皱眉,见我不安的样子,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怪我眼睛乱眨,这我能控制的吗? “呃……等等,我不想治了可以吗?”在叶煌即将药水滴入我眼睛时,我开口了,想来我还是无法信任叶煌,我侧过脸去,防止那药水“不小心”滴到我左眼里。 叶煌眯起眼睛,语气危险道:“你说什么?” “你……你先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不是担心嘛,我现在就只剩一只眼睛能视物了,若是再给怎么着了,那可就真成残废了。”我委婉地告诉叶煌,我不但不信任他的医术,更不信任他这个人。 叶煌微眯起眼睛,我以为他要发怒了,没想到叶煌伸出手,问都没问,直接封了我周身的几处大穴,让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惊愕地瞪着叶煌,刚要说话,叶煌就淡淡道:“敢说一个字,桌上的哑药我会直接灌进你嘴里。”我怒瞪他,却不敢再开口。 叶煌洗好我的右眼后,我才问道:“叶煌,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此时叶煌正在洗手,听见我叫唤,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我一下,然后继续用布巾将双手擦干,这才缓缓转身向我走来,解开了我周身大穴。 我舒展一下,然后眨了几次眼睛,发现叶煌帮我洗完眼睛后不久,左眼的视线更清晰了,右眼虽然看不见,但那种冰凉的清爽感觉,也让我很舒服。 我伸出手,刚要碰下眼睛,就被叶煌一手拍掉,我一愣,只见叶煌冷着张脸——是面皮,严肃道:“你的眼睛刚上过药,手不可碰。你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呃……哦。”我无话反驳。 结果叶煌继续道:“今天晚上给你上药,在这之前,你必须呆在这里……” 啊?呆在这里,我一愣,为什么?叶煌似乎还没说完,却听见莫风的声音传来,“主上!”我转头,就见莫风已经站在门口了。 “有事?”叶煌虽然在问,但那一双冰冷的眼睛还停留在我身上,我被叶煌看得浑身发寒,真希望莫风能多说点话,转移叶煌的注意力才好。 “管家在西院那边抓到了一个贼,是上次从地牢逃走的那个。”莫风禀报道。 我怔了一下,是苏夜! 第十八章 书房 我奇怪,苏夜怎么会被抓住,我不是让他先别过来的吗?难道出了什么事? 叶煌终于转过视线,看着门口的莫风淡淡道:“哦,人呢?” “还在西院,管家派人看着他,另外,在他身上我们搜到了一样东西。”莫风回禀着,上前将一张纸递给叶煌,我一愣,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叶煌扫了我一眼,我终是没看成,于是转头问莫风道:“你们真抓到他了?”苏夜好歹是个盗贼团的头目,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抓。 “凛少主,是巡逻的护卫发现他的。”莫风避重就轻地答道,眼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而那一眼让我有了警觉,莫风怀疑我? 叶煌打开那张纸,只看了一眼,稍稍凝了下眉,并抬头看向我,我愣了下,叶煌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怀疑什么,那张纸到底是什么? 不行,必须见到苏夜,若是叶煌针对我起疑,我就得先想办法把苏夜救出去。虽然苏夜再次被抓,但叶煌他们其实早知道苏夜是我的人,叶煌暂时应该不会杀了苏夜,我先见见苏夜才能知道那张纸上到底是什么。想着,我就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跟叶煌解释道:“你们抓的那人很可能是我朋友,我去看看。” 叶煌喝止道:“站住。”我一顿,却没停下脚步,答道“我只是去看看,不会做什么的。” 我走到门口,却被莫风给拦了下来。 “你为什么拦我,我只是去看看也不行吗?”我转头瞪着叶煌,表面上装得怒意满满,心里则担心叶煌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不行。”叶煌说着也向门口走来,“你必须呆在这里。” “为什么?”我怒然,对着全身依然散发着寒意,缓缓走过来的叶煌大声叫道。 “你已洗过眼,到今晚上药之前,眼睛都不得直视阳光。”叶煌淡然,将那张纸收进了衣袖。 我愣了愣,那我岂不是得关在这里一直到晚上了?我怀疑,“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不会是故意拖住我的借口吧?我眼睛瞄到被叶煌收进衣袖的纸,想着或许可以偷过来。 我故作生气,伸手欲扯住他的衣袖,结果却是,“啊——疼,疼,放手……快放手……疼啊!”叶煌单手制住我,用力捏紧,我感觉手骨快被他捏碎了。 双手受叶煌反制,我便抬脚给叶煌来一螳螂腿,叶煌躲过,却借此顺势一拉,我整个人都倒过去,跌进叶煌怀里,叶煌抬起我的下巴,我被迫抬头瞪他,叶煌却是撩开我额前的碎发,看着我的双眼,语气冰冷道:“若是你不想要你的眼睛,可以出去试试。” 我一愣,沉默了,那张纸也偷不成了。 “看着他,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叶煌带着莫风出了书房,走时特意对门口的护卫交代了一句。 “是!”两名护卫领命守在门口。 我瞪着叶煌与莫风离去的背影,大声叫道:“叶煌,你不能杀他,他是我朋友。” 叶煌停住脚步,侧过脸来,冷笑道:“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我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煌离开后,我关上书房的门,虽然担心苏夜的情况,但叶煌目前应该不会杀苏夜,至多将苏夜再次扔进地牢,也只能等我出去后,再去救他了,而现在,书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两名护卫守在门外,只要我不出书房,在里面的动静,他们不会管,四周屋角外围虽有夜世的人,他们没有叶煌的命令也不会出现,现在是查探叶煌的书房的最好时机,没想到叶煌居然这么放心让我进他的书房,我不再犹豫,开始在叶煌书房内大胆地搜起来。 我知道依然会有人监视我,所以我装作发脾气般,胡乱地翻东找西,故意把叶煌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实则寻找鬼器‘简符’的踪影。反正整个毒庄的人都知道我与叶煌的关系很糟。 我捣弄着叶煌摆在一排书架左侧的瓶瓶罐罐,就是不知道这些药是做什么用的,我把那些瓶瓶罐罐随意扔在地上,走到叶煌的书架前,不得不说叶煌书房的宝贝很多,许多在江湖上被传为珍品的东西,他这里倒有一大箩筐,可惜偏偏就是没有我要找的鬼器‘简符’。 我用最原始的办法,几乎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发现‘简符’。我有点烦躁,叶煌这么久还没过来,苏夜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被关在这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离天黑还早得很,偏偏我又不能出去,只能面对着被我搞得一塌糊涂的书房发呆,实在无聊得紧,我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将叶煌收藏的许多珍贵书籍当做叶煌,开始在上面画乌龟…… 待可以画的地方都被我涂满之后,我将毛笔随意扔出,等反应过来时,干净的红皮地毯上已经被溅出的墨渍弄脏了,有点可惜,叶煌那样有洁癖的人,绝对会让人扔了这整张地毯的。 我随意在叶煌书架右侧的画筒中抽了一卷画轴,打开来看,不由愣住了,画上的人是——我娘! 那熟悉的笑容,温柔的眼神,以及淡雅的模样,我拿着手中的卷轴,手不禁有点抖,当年那场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我连我娘的一张字帖都没能留下,叶煌手上居然还保留了一幅我娘的画。 我记得叶煌曾今很明显地表示过他讨厌我娘,可是为什么还收着她的画?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让我回过神,我把画轴卷好,左右看了下,除了叶煌的主座外,其他地方早已惨不忍睹到连立足都有些困难。我走到叶煌的主座,一屁股坐下来,眼睛直视开门进来的人。 门开了,我与门外的人同时一愣,我意外,以为是叶煌,没想到居然是叶素,随他而来的还有公输景。 叶素和公输景见到我同样惊讶,显然他们是来找叶煌的。 而当叶素注意到那被毁的书房时,嘴巴更是张得老大,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公输景倒是平淡的很,扫了书房一眼,在看了看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叶凛——,你做了什么?”叶素大吼一句,人就冲了进来。 我坐在叶煌的主座上,学着叶煌高高在上的样子俯视着叶素,装作冷笑道:“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不去问问叶煌,他做了什么!”想来叶煌平时就是这么看人的。 “你说什么?”叶素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瞧了瞧屋里的狼藉,叶素怒气冲天道:“还不快给我滚下来。”说着就冲上主座,打算揪我下去。 我一愣,单手支着叶煌的书桌跳了出去,拿着画轴故意飞身从叶素头顶掠过,让叶素扑了个空,叶素气得跳脚,大骂道:“站住,叶凛,你别想逃,跟我去见父亲,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单脚落在一张靠背椅上,双手环胸抱着画轴,挑眉笑道:“说得对,我确实做了件好事,你把叶煌叫来吧。” 叶素气红了眼,骂道:“你!不要脸,偷东西居然偷到书房来了,当初就不该把你这个贼放在家里的,还不快把东西放下,乖乖跟我去见父亲。” 我轻笑一声,就着靠背椅坐了下来,道:“凭什么我去见他,怎么他不来见我呢?”说着我还露出一副“有本事你自己来抓我”的表情。 果然,叶素怒到极点,猛然向我攻过来,比起之前杂乱无章的追法,他开始用擒拿手法,可惜,想法可嘉速度不够快,在叶素就要碰到我身体时,我又在他眼前消失,叶素愣了愣,猛地抬头一看,我从他头顶掠过,正好与叶素视线对上,我朝叶素微微一笑。 叶素气得发抖,直骂我卑鄙,卷起袖子大有准备与我大干一场的样子,一心只想着抓到我,完全忘记他可以直接叫人过来帮忙的。 我单脚落在叶煌的书桌上,挠挠头,想着与叶素谈和算了,于是对叶素建议道,“喂,我们不玩了好不好。” 哪知叶素脸都气红了,“玩?你居然说在玩,我让你玩!”说着叶素拿起画筒里的画轴就向我扔过来,同时人也朝着我飞奔而来,“今天非把你抓到不可。” 我闪开叶素扔过来的画轴,再次轻松躲开叶素,翻身稳稳落在了门口处,摇头无奈道:“你是抓不到我的。”我话音刚落,突然背后一道阴影带着一股冷风罩过来,我一怔,微微转头一看,吓得差点心跳漏了一拍。 是叶煌! 第十九章 画轴 我急忙跳开,叶素也愣在那里,对叶煌的到来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叶煌站在门口冷淡地扫视了一圈被我搞得面目全非的书房,让人意外的是,他的脸上连一点发怒的迹象都看不出来,更不要说肉疼那些被我弄坏的宝贝,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我就更读不懂了。 待叶素回过神,就立即向叶煌告状道:“父亲,叶凛他偷东西,还把书房搞成这样,您看……” 叶煌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抬手阻止叶素的话,问道:“过来找我何事?” 叶煌问完话却是抬眼朝我看了一下,我愣在那里被看得左右不是滋味,何况手里还拿着“赃物”。 可惜书房被我毁得彻底,连个藏人地方的没有,不然我倒可以躲在叶煌见不到的地方,也不用如此拘谨地站在他面前。 “嗯……是先生……”叶素这才想起来书房的最初目的,说着并看向公输景。 “其实是在下想向叶庄主辞行。”公输景站在不明显的角落,接下叶素的话,对叶煌拱手道。 叶煌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公输景的存在,转头看公输景,问:“公输先生可是不满意毒庄的招待?” “叶庄主太客气了,本来在下也打算长住毒庄,并继续为两位公子授教,实在是白门突然来信,让在下回去,这段时间多有叨扰,并给叶庄主带来不便,还请多多谅解。”公输景文雅地笑了笑,露出歉意的神色。 “……白门出了什么事吗?”叶煌沉吟一下,疑惑道。 “在下也不太清楚,书信中并未提及,恐怕需回去后方能了解。”公输景摇头答道,似乎同样疑惑。 “既然有事,便不作挽留,公输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让管家送过去。”叶煌点点头,不再深究。 “多谢!”公输景再次拱手道。 “公输先生,打算几时启程?”叶煌继而问道。 “明日一早,来信上催得急,在下有点担心白门真出什么事了。”公输景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忧虑。 “明早我有点事,恐怕不能相送。”叶煌似乎有些为难。 “叶庄主客气了,在下一人离去便可,无需相送。”公输景笑道。 “好吧,明早我让素儿代我向公输先生送行。”叶煌点头。 “那在下就此别过,明早便不来打扰了。”公输景辞行,拱手向叶煌拘礼,并注意到了我,向我点了点头,算是辞行。 我一愣,跟着礼貌地点点头。 叶煌让叶素送公输景回屋,收拾要走的行李。而待公输景和叶素走后,叶煌这才转过身面对我。 叶煌看着我并未马上开口,我不由后退了一步,并把画轴放到身后。 却听叶煌淡淡道:“莫风,拿布巾来。” 我一愣,叶煌要开始收拾我了吗? 莫风用盘子拿来了布巾,递到叶煌面前,我与叶煌对峙着,叶煌取了布巾,便向我走来。 叶煌上前一步,我就后退一步,叶煌凝起眉,似乎很不高兴。 我一再地退,终于抵在墙上,无处可退,只好可怜兮兮地看着叶煌拿着布巾不懂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煌走到我跟前,正好踢到一个瓷瓶,低眼斜了一下便再次看我,冷道:“不退了?” 我一愣,明明是被他逼得无处可退才对吧,我撇撇嘴,“你想怎么罚我?” “原来你也知道要罚?”叶煌这样回了我一句,害我一时无话可说,有种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瞧着叶煌缓缓靠过来,疑惑道:“你……?”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叶煌却是突然顿住,看向我手里的画,缓缓问道。 我一愣,瞧着叶煌盯着我放在背后的画,突然很想看看叶煌见到我娘画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于是我便故意答道:“是你收藏的画。”说着就将画轴自背后取出扔给他。 叶煌接过画轴,展开,我认真端详叶煌脸上的神情,却未见表情,叶煌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扔给莫风,面无表情道:“拿去烧了。”连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有。 我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向莫风跑过去,“不许烧……”而眼看我就要抢到莫风手里的画时,腰间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住,下一刻,我就到了叶煌怀里。 我刚要挣扎骂叶煌,没想到叶煌却是先我一步,朝我大吼了一句,“你疯了吗?不想要你的眼睛是不是?” 我一愣,叶煌第一次如此生气,让我一时被他给吓住,猛地想起自己忘了叶煌吩咐过的,不能出房门,不可让眼睛直射阳光,之前也因为想要查探书房,才故意顺应叶煌,并没有把叶煌的话当一回事。我心里暗惊,难道叶煌是真心在帮我治眼睛? 不过现在,我依然生气,咬牙骂道:“谁让你叫莫风烧画,那是我娘的画!” 莫风本欲将画拿去烧掉,听了我的话,顿时愣住,拿着画在书房门口止步看向叶煌似乎想要询问。 “你不能烧它。”我见莫风停下来,又挣脱不了叶煌的桎梏,只得拉了拉叶煌的衣袖,瞪着叶煌急切道。 叶煌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要确认什么,微微凝起眉,我后悔刚才不该把画给他的,又担心他不会答应,想着还是先把画拿过来再说,于是我趁叶煌失神之际,迅速抽出绳子,向叶煌的脖子袭去,叶煌伸手挡下绳子扯住,横在我腰间的手却有些微松开,我扔掉绳子借此挣脱叶煌,想要上前从莫风手上将画夺回,却被叶煌再次迅速一把拉过…… 这次叶煌全身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似乎气得不轻,带着满脸的冰霜道:“叶凛,不要让我说两遍,你若是敢再乱来一次,我就马上烧了画轴。” 我一愣,不甘示弱地回瞪叶煌,与叶煌那双生气的眼睛对上,才发现他是认真的,我顿时像焉了的咸菜一样乖下来,任由叶煌将我扯过去,也不敢动作。 “不用烧了,拿进来吧。”叶煌抓紧我,却总算对莫风放话了。 “是!”莫风领命,拿着画又进来,我抬头看着莫风进来,才发现要不是叶煌刚才拉住我,我可能不自觉地又跑向屋外,若是叶煌的话真可信,那出去的后果……我不由多看了叶煌一眼,叶煌刚才的话虽然不中听,又对我凶,可比起平常他对我老是一副冷冰冰又爱理不理的样子,今天的叶煌似乎我并不讨厌。 莫风将画轴卷好,递到我面前,我一愣,抬头向叶煌确认。 叶煌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很淡的让我疑是错觉的柔意,但语气依然冷冷道:“怎么,你不要了?” 我听罢,立即接过画轴,一手护在怀里,生怕叶煌一个不高兴又要烧掉画轴。 我有点不解,叶煌不是一直珍藏着我娘的画轴吗,为什么突然愿意送给我?而我也确实问了叶煌,“你说你恨我娘,其实是喜欢着她吧,不然也不会一直保留着我娘的画!”我讲到后面几乎是肯定了。 “住口!”叶煌全身开始散发寒气,眼神也阴下来,脸色更是不善,似乎关于我娘的话题是他的禁区,我被叶煌的怒气吓了一跳,却更让我想知道当年他和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连提都不让提? “怎么,被我说中了?”我故意加把火,想看看叶煌是否心虚,可自己嘴上这样问着,心里却莫名地跟着不高兴起来。 “你最好记住以后别再我面前提那个女人。”叶煌话语冰冷地警告着,不但没有任何被说中的心虚神情,反而是每次提到我娘的事,他都会变得很可怕,那样的神情,让我不寒而栗。 “你……”我瞪着他,嘴巴张了张却骂不出来,明明气他这样说我娘,可我更不喜欢叶煌用这样的表情与我说话。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叶煌突然道:“过来……”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把将我拉过,我一手抱着画轴,一只手被叶煌握着,一时遂不及防,直接撞在他胸膛上,我努力站稳,摸着鼻子怒眉抬头看向叶煌,大声责问道:“你干什么啊?” 叶煌却没理我,而是将拿着布巾的手伸了过来,我一愣,下一刻眼睛就被布巾蒙住,眼前立即暗下来,我一紧张,原本叶煌已经放开的手,我反伸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第二十章 起疑 我问道:“呃……这是要出去,还是……?” 叶煌拿着布巾顿了顿,似乎是我拽着他衣袖的手让他不好动作,屋里一时安静无比。 我有些尴尬,虽然叶煌没说什么,我还是松开了叶煌的胳膊,然后伸手就要扯下蒙住眼睛的布巾,却被正在绑布巾的叶煌一巴掌拍开,叶煌带着微怒的声音在我耳边警告道:“不要乱动。” 我刚伸出的手,只得缩回去,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也不再跟叶煌假装,不客气道:“叶煌,你不会想将我关去什么地方吧?” “你怕了?”叶煌问道。 “呵,怕?才不!有本事你就关。”我轻笑一声,叶煌就挨在我面前,我当面不客气驳道。 当年的重刑牢狱都没能关住我,何况是叶煌的毒庄,而且我对毒庄的整个地形也熟悉了,叶煌就是把我关在铜墙铁壁里,我也照样有办法逃给他看。 叶煌并未与我争论什么,他的手带着薄薄的暖意,滑过我耳际,我不由得轻轻一颤,叶煌似乎靠得比刚才更近,我能感觉到那淡淡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微微有点痒,让我有种恍惚的触感,我微微怔了一下。 我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叶煌系好布巾似乎就要退开,我迅速伸手过去,胡乱地抓住他的衣袖,拽紧,问道:“等一下,你该不会就这么扔我一个人吧。” “有话直说。”叶煌一下就拆穿我的想法。 我一愣,只好道:“我想见见被你们抓的人。”苏夜还在叶煌手上,必须先确认下他的安全。 “你见他做什么?”叶煌的语气里隐隐透着拒绝的味道。 “废话,当然看看他有没有被你们怎么样了。”我知道叶煌不可能完全信我,故意刺激道。 叶煌没说话,似乎是知道我会如此狡辩,又好像只是在看我,我不是很确定,但屋里这么安静,而叶煌就站在我面前却不见他开口,我只好再次打破沉寂,继续激将道:“我只是见见他,又不会怎么样,你有必要考虑这么久吗?” “有必要。”叶煌不客气地回道。 “你……”我松开叶煌,拉下布巾瞪着眼前的人,心里暗气,叶煌真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你跟他什么关系?”叶煌审视着我,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我不答,反问道:“你不会真把他怎么了吧?”以为我会乖乖回答,叶煌还当这是审犯人不成。 叶煌脸色阴下来,我一愣,心知不妙,急忙妥协道:“他叫苏夜,是我一个朋友。”我就不信这样软磨硬泡叶煌不会被我烦。 “朋友?做贼的朋友。”叶煌依然不肯松口。 “他应该只是来找我的,不会偷毒庄的东西,我保证。”我暗恨,要不是现在出不了书房,我才不需要如此讨好叶煌。 “你这么想见他?”叶煌依然不高兴。 我点点头,道“我就看看他。” 接着,屋里又是一片沉寂,叶煌并没有回我,我也看不出叶煌在想什么,实在拿不准叶煌信还是不信我的话,就在我以为叶煌不同意时,叶煌开口了,“他中毒了。” 诶?我愣了下,“中毒?苏夜怎么会中毒?”我第一想法就是叶煌像第一次对付我一样,也喂苏夜吃下毒药。 “你以为我下的毒?”叶煌像是猜到我的想法般,冷笑着替我问了话,这次轮我说不出话了,因为我确实这么想的。 “走吧。”叶煌起步,我有点吃惊,叶煌真的同意了,刚要跟上,叶煌却是停下来,转头瞪着被我取下来的布巾,脸色不善。 我愣了下,急忙给自己套上,结果眼前一黑,我只能站在那里,却不知如何是好。 叶煌也没让我尴尬多久,走过来重新帮我绑好,就拉起我往外走。 可偏偏出个书房一路都是磕磕碰碰,地上的许多瓷瓶反而拌了我的脚,险些摔倒,叶煌也完全没帮我的意思,我一只手被叶煌拉着,我便将另外一只拿着画轴的手扶住叶煌的胳膊,并向叶煌稍微靠近,好在我及时扶着叶煌,要不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出了书房,午后的阳光虽不会太强,但蒙着布巾的眼睛依然能感受到一股灼热刺痛着眼睛。 我偏过头去,想要远离阳光直射,却依然有种不舒服感,暗恼叶煌带的什么路,怎么就不会找些树荫底下走走。 哪知叶煌突然将我拉过去,与我换了个位置,然后一只大手按在我头顶上,我愣了下,叶煌已将我头转向另外一侧,并轻轻按着让我低下头去,结果我的头正好抵在了叶煌的肩臂上…… 我借着叶煌的肩臂挡住阳光,眼睛马上没有被阳光照着的那种不舒服感。就是走路麻烦了点。 我与叶煌并不亲近,没想到平时冷冰冰的一个人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让我有些意外,我真心道:“呃……谢谢!”不知道刚才的算不算叶煌对我这个儿子的关照? 可叶煌一点也不领情,只是拉着我继续走,像是我在自言自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至少我是有些不自在,而我心里升起的那一点感激之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煌突然停下脚步,我差点撞上,抬头刚要发问,叶煌却帮我取下布巾,我眼前一亮,原来已经在廊下了,接着叶煌松开了我的手,我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叶煌的胳膊,急忙跟着松开。 “他在里面。”叶煌推开门,转头对我道。 我走进去,却见到苏夜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叶煌的情人,那个曾经吃莫风醋的美人正在为苏夜针灸。 屋里很安静,我并未上前打扰,转身想要问叶煌,没想到叶煌已然站在我身后,刚转过去就碰上叶煌,我着实给他吓了一跳。 我平复呼吸,抬头问叶煌道:“苏夜他没事吧?” “主上!”美人停下手中的治疗,转头看过来,对着叶煌眉目含情。 叶煌越过我直接向他的美人身边走去,根本就不理会我的问题,我暗气,跟着上前,美人拿出一枚暗器道:“主上,您看,这像不像‘墨心’。” 叶煌拿着手帕从美人手里接过暗器,我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愣了愣,这种暗器我曾在一个地方见过,苏夜怎么会被这种暗器所伤? 叶煌拿着暗器,神情不佳,虽然他脸上的面皮看不出什么,但我能感觉出他周身的寒气更重了,难道叶煌也认得这暗器? 我看着昏迷中的苏夜,似乎很痛苦,不由担心起来,想要问叶煌的美人,却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呃……那个,他……” 美人笑笑,道:“我叫星铭,已经给他去毒了,他现在正烧着呢,不过没什么大碍,会好起来的。” “谢谢!”我舒眉一笑,心里松了口气,美人有点讶异。 我挠挠后脑,尴尬道:“呃……那个,他是我朋友。”我解释完,继而问道:“对了,他是怎么受伤的?” “这恐怕得等你朋友醒来才能知道。”星铭笑然,转身收拾刚才的针灸用针。 我看着苏夜,想到之前叶煌曾在苏夜身上搜了一张纸,便转头问叶煌,“叶煌,你不是从苏夜身上拿了一张纸吗,现在在哪里?” 叶煌将暗器交给星业,脸色恢复正常,听我一问,转身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偏偏就是不回答我的话,反而开口反问:“你问这做什么?” 我被叶煌看得有点心虚,不由得伸手抓抓后脑,耸肩道:“只是想看一下,说不定能知道苏夜为什么受伤。”说完我又小声嘀咕一句:“而且那也不是你的吧。” 叶煌似乎听见了,再次瞥了我一眼,这才开口道:“先把眼睛治好,其他过后再谈。” 我一愣,叶煌的语气听起来分明是知道了什么,联想苏夜所中暗器,那张纸莫非是…… 第二十一章 百居 “你搬来百居,治疗期间,我会让问云照顾你。”叶煌一句话下来,我便从东院搬到了北院——叶煌的寝屋。 虽说是搬,其实也就我人随着叶煌来到叶煌的百居而已,但至少我可以随意出入此处了,毒庄各处都没有鬼器‘简符’的踪影,想来叶煌只能把‘简符’藏在他的寝屋了。 苏夜还未清醒,叶煌手上是否已经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也不太敢确定,但我有点担心那张纸很可能是我的通缉令。 当初我逃出重刑牢狱之时,并未被人察觉,若到了这个时候,官府出来公文榜通缉我,倒是有可能。而且苏夜所中暗器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我记得自己曾在官府的地下兵库见过一样的暗器,苏夜极有可能是被官府的人所伤。若真是如此,那只需再几天,各处关卡必定贴满我的通缉令。 先不管那张纸是否就是通缉令,这次我能进入叶煌的寝屋绝对是个机会,无论如何,我只能冒险一次了。今天晚上我先探实叶煌手上到底有没有鬼器。 叶煌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是冲着他的鬼器而来的,而他到现在也没揭穿我,究竟是何意,我有点不解,难道他自信我偷不走?或许是我多虑了,叶煌并未真正清楚我的身份,依然只是对我有所怀疑? 在我思绪转了好几圈后,终于等到天黑,叶煌回到自己寝屋,亲自为我上药。要蒙上纱布时,叶煌吩咐道:“这十天内不得擅自拆开纱布。”说着就要把我的左眼一起蒙上,我一愣,及时按住叶煌手上的纱布,道:“这次不用吧,我左眼好好的。” “想要你的右眼复明,就不要废话。”叶煌脸色还好,并未生气,只是语气依然冷冷的,说完就继续缠上纱布。 “等一下,你给我等等。”我拉下纱布,有点生气地瞪着叶煌,道,“你蒙了我双眼,我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吗?”那我今晚要怎么探查他的寝屋? “我会让问云照顾你。”叶煌皱了一下眉,淡淡答道。 我暗恼,若这十天什么也看不见,那潜入叶煌的寝屋根本就毫无意义,我考虑了一下,试探问道:“叶煌,要是我晚上睡觉时不小心了拿掉了纱布,会怎么样?”我想着既然不能取下右眼的纱布,那我或许可以只掀开纱布一角,让左眼足够看得到就可以了,只是需要确认下。 叶煌看着我拿掉布巾,眉目凝起,神情淡淡的并未生气,声音却有些冷,道:“不会怎么样……” 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是说叶煌故意逗我玩?不免一时来火,气闷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连我左眼一起……?” “机会只有一次,若这十天见光,以后,便无可能再治好了。”叶煌打断我的话。 我一时呆愣,这么说这十天我都不能行动了? “可是,这跟我的左眼什么关系?我左眼又不是看不见。”我根本不信叶煌的话,特别是在叶煌可能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难保他不是故意的。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左眼也快失明了吗?”叶煌反问。 我不由气恼道:“你想骗谁,我左眼明明……” “明明看得比以前更清楚是吗?”叶煌替我接下我要说的,我一愣,抓着叶煌衣袖的手不由松开了,我的左眼也要瞎,叶煌的话是真的吗?该不该信? 我沉默着,任谁听到自己不久之后会变成一个双目失明的人都不会高兴的,屋里随之一片安静,叶煌并没有走开,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难道这十天比你的一辈子更重要?” 我愣了下,总觉得叶煌的话哪里怪怪的,抬头看向叶煌,正好捕捉到了叶煌眼里尚未及时褪去的一丝柔意,我一怔,有种错觉叶煌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甩开思绪,反驳道:“可是你又没有给我左眼上药啊。而且你让我这十天双目不能视物,怎么过啊?” “人的双眼是相连的,这十天只要你的左眼不见光,对你右眼的治疗也会比较有效果。”叶煌指出原因,虽然不信任叶煌,但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话,因为叶煌这种人不需要说谎,或者说不屑说谎,至少我与他相处以来,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左眼只是不能见光,那晚上的时候应该能将纱布拿下来。想到这,我神情顿时轻松下来,叶煌一直用探究地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观察什么,我急忙恢复原来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向后靠在躺椅上,心里却想着今晚要从哪里找起? 瞧着叶煌看我,我有些不自在,便道:“晚上可没有阳光,总不需要还蒙着左眼的纱布吧。” “晚上不睡觉,你想做什么?”叶煌已然微眯起眼睛,眼神凌厉,语气更是意有所指,他现在正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想看我的破绽吗? 我轻声笑笑,顺势将双手枕到后脑,故作无赖地向叶煌挑挑眉,道:“人总有三急吧,若是我正好想要如厕,难道还让你亲自为我解裤头?” “我不是说过,会有照顾你的人。”叶煌面无表情地打断我的话,根本不在意我的笑话。我被他抢白,一时理屈词穷。 我放开枕在脑后的双手,扶着躺椅的边缘,缓缓坐了起来,靠近叶煌,歪头看着叶煌轻声道:“包括洗澡吗?” 叶煌沉默了一下,脸色终于有了那么点难看,道:“你这十天的衣食住行,问云都会亲自照顾。” 我一愣,听叶煌这语气,好似在安抚小孩子,就差拍拍我的头,叫我放心了,当然叶煌这种人是不可能这样做的,莫非叶煌以为我在害羞? 我有点好笑,突然很想捉弄一下这个表情冷冷的男人,于是我故意对叶煌露出嘲弄的笑容,道:“叶煌,你不会当我是三岁小孩吧,你忘记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也是男人,当然就会有需要的。” 叶煌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我还是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错愕以及温怒。 我忍笑,继续道:“那问云不是你的情人吗,你舍得让他侍候我?” “我确实忘了……”这时叶煌脸色算是完全阴沉下来。 诶? 这次轮我有点反应不过来,错愕地看着叶煌。 “差点都忘了,给你点颜色,你就可以开染坊的;对你,根本无需客气!”叶煌眼神有着一丝淡淡的怒意。 “你……”我气得很想直接给他一拳。虽然我自认肚子里的墨水没有叶煌多,无法像他那样,骂人还不带个脏字,但被一个平常比我还寡言少语的人骂得回不了嘴,那滋味实在很憋屈。 “问云一会儿就会过来,他会照顾你。”叶煌根本无视我想要揍人的眼神,已经下了死命令。 “我不要。”我握了握拳,瞪着叶煌,拒绝道,刚才的怒意还未消。 “你说什么?”叶煌语气霸道,隐隐还透着股危险。 “叶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担心我这个做贼的儿子偷你东西吗,想派人监视我就明说,何必讲的那么好听。” 叶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今天晚上他并没有带面皮,原本就冷峻的脸,更是冰上加霜,以为叶煌肯定会给我响亮一巴掌,可是等了许久,巴掌也没落下,我不禁有些疑惑。 叶煌脸色难看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下,却是开口道:“那你要如何?” 我有点惊讶,叶煌不但没赏我巴掌,还这么好说话,要不是想到叶煌平时冷冷的样子,差点让我误以为他是在纵容我。 于是我不客气道:“让苏夜来照顾我就好了。” “不行,外人不能进入百居。”叶煌想都没想,果断地拒绝道。 “可是我不习惯陌生人的照顾。”我皱眉看着叶煌,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见到苏夜。 “你跟他感情这么好?”叶煌微眯起眼睛,语气听起来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似乎气得不轻。 我也有点恼了,叶煌平常冷言冷语,跟我说上一句半句都很不耐,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追根究底?我挑眉道:“废话,我们当然很要好。” “好到甚至还可以照顾你的需要?”叶煌却是爆出这样一句话,还一副我欠了他很多钱模样,一张好看的俊脸显得更加冰冷。 我愣了愣,气道:“你胡说什么,他是我朋友,才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搞不懂叶煌今晚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难道是在介意刚才我开他玩笑?若是如此,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 “他现在还昏迷着,能照顾你吗?”叶煌继续反驳。 “我可以等他醒来。”叶煌不让我见苏夜,是不是代表其实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说过外人不能进入百居。”叶煌走到桌子前,重新拿了一条布巾过来。 我一愣,见叶煌走过来,便故意拗脾气道:“我不管,总之我不习惯陌生人的照顾。” 虽然嘴上这样讲,我心里却在暗忖:若是叶煌同意我见苏夜,那很可能他并没有发现什么,若是叶煌不让我见苏夜,就怕他已经掌握了一些我的消息了,那张纸就极有可能是通缉公文,那这十天恐将是我的最后期限了。 我思绪转了好几圈,等着叶煌的回答,叶煌并没答我,而是再次替我缠上纱布,并固定好,我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我急忙拉住叶煌的衣袖,怀疑问道:“你不会就这么扔我一个人吧?” “问云会照顾好你。”叶煌语气淡淡的,并没有推开我,虽然我看不见叶煌的脸色,但我猜想叶煌现在定是皱着眉头,一副被我烦得有些不耐的样子。 “可我也说了不要的。”我气恼,叶煌刚才把我的话给带过去了。 这时叶煌却给了我一句让我很愕然的话,只听叶煌缓缓开口道:“叶凛,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第二十二章 吵架 结果我无法见到苏夜,而叶煌也没再给我安排人来照顾我,而是亲自来,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当天晚上,叶煌让人在他的寝屋临时添了张床,我便在叶煌的寝屋睡下,原本以为叶煌定是去他的两位美人那边,却一直等到大半夜也未见叶煌离开,让我根本无法行动。 莫不是叶煌跟他的两位情人闹别扭?就算如此,他不是还有一个莫风吗? 明明平常精力旺盛的男人,这次叶煌偏偏一直呆到了清早才走,结果我连个门都没摸出去过,想着早上即将再面对叶煌时,不禁浑身来气,要是今晚他也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煌,我要洗漱。”我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叶煌进屋。 叶煌未答我,而是另外一人答道:“稍等。”听声音,似乎是上次吹笛的紫衣美人,也就是叶煌所说的问云。 我问:“叶煌呢?” “他现在有事,中午会过来,听说你不习惯生人照顾。”问云帮我擦了擦手。 我顺势接过布巾,淡淡道:“我自己擦就可以,我朋友醒了没?” “醒了。” 我一愣,道:“我想见见他。” “没有主上的允许,我无法带你去。”问云替我换了衣服,嘱咐道:“有什么需要,唤下门口的护卫即可,我会马上过来。”说完人便离开。 我听着问云走远,便伸手拉开纱布一角,让左眼正好能视物,抬眼一看,正好对上门口进来的人,叶煌! 叶煌黑着脸,同样看着我,我一愣,不由得一阵心虚,刚才问云不是说叶煌中午才过来的吗?怎么人才刚走,这男人就来了? 叶煌进了屋,朝我走来,“啪——!”地一声,抬手就是重重一巴掌,清脆响亮,我知道自己的左脸颊肯定是肿了,叶煌打得很重。 叶煌提起我的衣领,直接将我按在桌上,明明气得很,却并没有再打我,而是语气冰冷道:“你将我的话都当作耳边风了?” 我嘴巴张了张,想要解释,却是解释不清,其实我有把叶煌的话听进去,但是……我刚才也确实把纱布取下来了,感觉第一次在叶煌面前真正开不了口。 叶煌因我而生气,本来我会觉得高兴,可这次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莫名希望他不要生气。 叶煌余怒未消,用一种似乎是失望的语气道:“若你一开始就不想治,根本不必彼此浪费时间。” 我一愣,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心里某处被扯了一下,有种莫名的刺痛感觉,叶煌失望地表情让我一句道歉的话也说不出来。浪费时间吗?原来他是这么不耐见我。 叶煌放开我,双手覆背转过身去,似乎是气得看都不愿再看我,我瞧着叶煌如此,突然也莫名生气,既然他如此不待见我,我不出现在眼前不就可以了,我从桌上下来,径直走出房门,正好与刚要进门的莫风碰上,莫风疑惑地看下了我,似要阻拦。 叶煌气道:“让他走!”根本连个头都没回。 我愣了愣,推开莫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随之屋里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这次算是我与叶煌真正的吵架,虽然比起平常我会恼他,这次不一样了,我未曾说过一句话,我却知道这次算是我们真正的吵架。 我从窗口跳入苏夜的房间,星铭正在给苏夜喂药,见我从窗口进来,惊讶道:“哎呀,你怎么跑过来了,主上知道吗?” 我淡淡答道:“知道。”我关上窗户,走了过去。 “可你不是在治眼睛吗?怎么可以这样过来!”星铭站了起来,表情颇为严肃。 “不是包着吗?”我指了指依然用纱布缠着的右眼,刚才差点就当着叶煌的面全扯下来,最终却没忍下手,倒不是心疼自己的眼睛治不好了,而是正好想起了叶煌那双失望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星铭将我审视一番,放下药碗,道:“你先在这等着,不要乱走。” “不会,我就是过来看看我朋友。”顺便问点事,我依然淡淡答道。星铭不疑有他出门了,想来定是去找叶煌禀告了。 屋里只剩下苏夜和我两人,苏夜见星铭走了,便问:“你怎么了?” “看得出来吗?我还以为我装的很好。”我伸手抓了抓后脑,看着床帐悠悠道。 苏夜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的脸看,我疑惑,伸手摸了一下,疼!顿时反应过来,原来是刚才叶煌打的那巴掌,左脸颊还肿着。 “他打你了?”苏夜问,眉头微微皱起。 我坐了下来,答道:“这次是我太心急了,他帮我治眼睛,我却跟他吵了一架。”我耸耸肩,解释得不清不楚,但我知道苏夜听得懂。 苏夜沉默地看了看我缠着纱布的右眼。 “你为什么受伤?”我停顿一下,问道。 苏夜一愣,道:“官府的人已经开始通缉你了。” 果然,那张纸是我的通缉令,我虽然心里已经了然,但听到的时候还是震惊不小,我皱眉疑惑道:“奇怪啊,我被扔进去的地方是重刑牢狱,按理说不管我是死在里面,还是逃出来,官府都不会再管的了,怎么会又开始通缉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当初逃的时候,将一切都做得很隐蔽,不应该会被官府发现才对。 苏夜道:“他们下的暗令悬赏,似乎打算秘密通缉你。我就是在偷听那些人谈话时被伤的。” “你在哪里碰到他们的?” “就在县城,离这不远的飞阳客栈。” “他们在飞阳城?”居然就在毒庄附近,难道他们知道我的行踪?不对,苏夜碰上的那些人或许一开始就盯上我了。 苏夜点点头,回答我的话,然后沉吟一下,继而道:“我来毒庄的时候,带过来一张他们的通缉令,被叶煌拿去了,他定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叶凛,你确定叶煌真的会帮你把眼睛治好吗?若是如此,等他治好你的眼睛,我们就离开毒庄吧。” 我一愣,叶煌既然早知道我是谁了,为何不问呢? “叶凛……”苏夜见我不答,再次出声。 我抬头看向窗外,道:“好!你先把毒清干净,过几天我们就离开。” 第二十三章 秘密 星铭再次过来时,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强令要求我回百居认错,甚至威胁说,若我不回去认错便不给苏夜驱毒。 我乖乖回到百居,屋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但依然留下点犹如被狂风扫过的痕迹,我刚想抬脚迈进门,却见叶煌正背对着门站在屋里面。 看着叶煌的背影,我进门迈了一半的脚就要缩回去,叶煌偏偏在这时转过身来,我脚停在半空,愣在门口,一时不知道如何与他开口。 此时只有我们两人,我其实连这门该不该进都不知道,或是叶煌还让不让我进?我们两人看着对方却相对无语。 终是叶煌开口了,“还不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听得真切,于是我挪开步,踱到了叶煌跟前,叶煌一个眼神示意,淡淡道:“坐下来。”叶煌的话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他一定是等我来给他道歉的,只是我依然听不出来叶煌是否还在生气。 我就着旁边的椅子缓缓坐下,叶煌微微弯下腰,开始慢慢帮我拆开纱布,准备给我重新上药。 叶煌靠的近,我看着他八年前就未曾变过的冷峻模样,让我有种恍惚,那时候叶煌抓了我后,到底是我自己逃脱了,还是叶煌放了我的? 终于拆下纱布,叶煌开始给我上药,瞧着他拿起备好在案几上的药贴,我却注意到了叶煌的手,突然发现叶煌其实有一双非常干净的手,很漂亮,跟他的脸一样会让人着迷。 叶煌慢慢替我换好了药贴,并取了另外一个瓷瓶,帮我重新洗了左眼,我双眼再次被纱布蒙上,叶煌靠过来帮我缠纱布时,身上隐隐有股沐浴后的清香袭来。 “白天绝对不可以拆下纱布,连左眼也不行,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晚上熄掉烛火后,方可拉开左眼的纱布,但是时间也不能太长。”叶煌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让我吃惊不已,他这算是默许我晚上出来干‘偷鸡摸狗’的事吗? “呃……好。”我反应了好久才回过神,温吞地答了句,我与叶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么平淡结束了,可是我心里却微微留下了点怪怪的感觉。 门口响起一个声音,“主上,善机门来人了。”这声音是莫风。 “让人先在大堂等候,我一会儿便过去。”叶煌并没有回头,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叶煌的手并没有停下来,所以他不可能回头的。 叶煌帮我重新上好药,洗了个手后,似乎是绕到屏风后面,这时莫风的声音传来,“主上,让属下来吧。” 我坐在那里奇怪,叶煌到底在干嘛?脑中突然想起叶煌在善机门以及公输景面前时并不是以他原来的面目出现,难道刚才他是在给自己贴面皮,可为什么叶煌要在别人面前带面皮? 过了一会儿,叶煌似乎是走屏风了,感觉他来到我跟前,我不由仰头朝他可能所在的位置望了望,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 “看着他,别让他把纱布扯下来。”这时叶煌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特意对谁吩咐道。 “是。”这声音是莫风。 我急忙阻止道:“等等,我答应你白天不出这门便是,你不用找人监督了。” 叶煌似乎停下脚步看我,可惜我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我等着叶煌说什么,却只有冷冷的一句话:“看着他。”叶煌说完便传来一阵离开的脚步声。 我愣了愣,叶煌果然还是在生气。 “莫风。”我唤了一声。 “凛少主,有何吩咐?” “呃……叶煌为什么总是在别人面前带面皮,而不以自己本来的样子示人呢?” “……” “好吧,当我没问。”我耸耸肩,无所谓道。既然莫风不回答,我也不是一定要追根究底,只是对叶煌的事有点好奇而已。 这时却听莫风不冷不淡地开口道:“凛少主若真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主上。” “呃……”还是算了,叶煌都那么不待见我了,我还是不要更加惹他嫌的好。 …… 晚上,叶煌并没有留在自己的寝屋,而我待所有人都有走后,起身掀开被子,拉下缠在眼睛上的纱布一角,因为一直蒙着纱布,左眼早已习惯了黑暗,我现在不需要适应,就能很清楚地看见屋里的摆设。 我下了床,从窗口翻出叶煌的寝屋,潜入百居的后院花园,其实我昨天从苏夜那里回来时,就曾注意过这里的异常,整座百居只有后院花园才有布阵,且阵法只对外来入侵的人有用,若是走正门便起不了作用,最奇怪的是叶煌几乎每隔几天,固定在清早之时都来后院花园,至于到底过来做什么,就不得而知。 我躲过阵法,翻上围墙,正好瞧见四名护卫各自从院门的两边巡逻过来,我迅速隐身在水上的假山石中,等了一会儿,瞧着护卫走远,便想要探身出去,这时旁边的假山石却有了动静,我警觉,立时跃上院墙的屋檐,并微微探头朝下查看。 假山石的另外一面居然开出一扇石门,从里面出来一美人——是叶煌的情人星铭! 星铭摸着假山上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轻轻一转,石门随即合上,看不出有任何可疑的痕迹,没想到叶煌居然会在水上假山石内设暗门,难怪一直找不到,我待星铭离去,便飞身跳下屋檐,潜到刚才星铭出来地方,转动了那块石头,果然石门在我眼前打开,我左右看了下,并没有人,便弯腰进入石门…… 石门在我刚进入后就自动关上,我顺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段路,没多时,眼前一片宽敞,这下面居然是个巨型温泉。 温泉旁还有个小型房间,主座位居正北面,面朝南,屋里的布局很大气,那些摆设更是精制考究,而且奇怪的是这种房屋布局让我莫名有种熟悉感,我小时候好像在哪见过。 我心底突然有了疑问:叶煌到底是什么人? 我进入房间内搜寻了一番,并未发现这里藏有东西,我转身,望着那冒着热气的温泉,我心里有了念头,叶煌难道是将‘简符’放在了这座大温泉里? 江湖传闻鬼器‘简符’能呼风唤雨,化沙漠为绿洲,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简符’真正厉害之处在于能够驭百毒,虽然鬼器‘龙心’可化死水为甘泉,但比起鬼器‘简符’的驱毒效用却是远远不如。 我向前迈了一步,靠近温泉池边,看着滚滚的泉眼上一直冒着热气,看样子比毒庄里的温泉池要烫许多,这温泉不像是一般泡澡用的,我并未伸手触及池水,因为池水的色泽是一种奇怪的淡棕色,依稀可见池底,让人有点怀疑这温泉池实际上是个活药池,我有些不解,叶煌明明已经有个药炉房,在这下面建了这样一个温泉药池究竟做什么用? 温泉中央还有块石壁,这样的设计与毒庄内的温泉水池设计是一样的,只是毒庄上面的温泉水池是专为泡澡而设计的,叶煌这里的温泉水池浓雾如此重,叶煌总不可能是在这里泡药澡吧? 我看向池底,池里的水其实很干净,池底是一些砌在一起的鹅卵石,我刚要往水里细看,突然远远传来几声清脆的脚步声,那是下石门阶梯才会发出的声音,我一愣,左右看了下,除了温泉中央的那块石壁之外,并无隐蔽的藏身处,这样会被发现! 脚步声靠近,我来不及细想,只得飞身潜入温泉中央的石壁后面,石壁够大,我藏在后面并不会被看到,只要他们不入温泉水池,就不会发现异样。 我全身攀趴在石壁后面,却是异常难受,石壁位于泉眼口,温泉上的蒸蒸热气熏得我发晕,石壁也有些湿,若一个不小心,恐有掉进泉眼煮熟的可能,而且那池水的色泽看着实在有些担心,不知道叶煌用来做什么的,若是掉入泉眼还没被煮熟反而先是被毒死那就冤了。 脚步声走近,那人终于过来了,似乎是放下什么东西,可是并未马上离开,不知道在做什么,我不能探头看,侧耳细听,好像是在捣弄瓷瓶。 没坚持多久,我感觉攀着石壁的手有些往下滑的趋势,不由一阵紧张,这石壁实在太湿了,这样会掉入温泉池的。 那人向着温泉这边靠近,我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直到水面上飘过来一阵药香,我才意识到来人是在往这温泉里撒药。 我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了一些,鞋子半浸入水里,鞋底已经湿了,可我不敢有动作,被发现的下场,怕就不是叶煌的几个巴掌能解决了。 那人似乎又往房间那边走去,我微微松口气,手想要拽牢石壁,却不想反而往下滑得更加厉害,我怕因此发出声音,双脚夹紧石壁,却还是让双脚没到了池水中,池水果然很烫人,两只脚丫子有种快被烫熟的错觉,可我也不敢叫疼,好在这池水不是什么毒水。 又是一阵脚步声,接着远远传来美人星铭的声音,“问云,快来,主上好像提前发作了。”听语气似乎急躁。 我暗惊,叶煌怎么了? 第二十四章 措手不及 “什么?那我立即回房拿东西过去,你先去主上那里。”回答的是紫衣美人问云的声音,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叶煌真出了什么事,白天的时候,叶煌明明还好好的…… 两人一同离开,脚步很急促,以至于没注意到温泉池上一丝细细的踏水声。 待脚步声远去,我才慢慢爬上石壁顶端,差点虚脱,脚疼得厉害,捂着脚揉了好几下,趁现在他们都离开之际,必须赶紧退出这里,否则待会儿有人再来,我怕是无法躲在石壁后面了。我揉了揉脚,刚要跳出温泉,突然想起刚才双脚烫在水里,似乎不小心触到一个突起,我有些疑惑,便回过身,伸手往石壁后面摸去,也不管这水到底是大补还是大毒,忍住烫人的热水,在石壁周围的池底摸索了一阵。 终于,我摸到了插在石壁缝隙里那个刺脚的东西,我稍稍用力将其抽离石缝,拿出水面一看,不由怔了怔,居然是——鬼器‘简符’。 我手上拿着的翡翠色发簪,正是江湖上传闻的鬼器‘简符’,没想到叶煌把它藏在这里,看得出来叶煌是知道‘简符’有驭毒作用,才会把‘简符’投放在这座温泉里,想来温泉池水里也只是些散毒的药材混合着‘简符’一起,被叶煌将地下温泉炼成了一个解毒的药汤池。 我想起刚才问云和星铭的谈话,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莫非叶煌自己本身中毒了? 可是叶煌平常不可一世的模样还真看不出他哪里中毒了。 我手里握着发簪,考虑了一圈,最后还是下了决定…… 我从窗户潜回叶煌的寝屋,外面的护卫并未发现异样,离开地下温泉水池时,我并未带走‘简符’,而是将‘简符’放了回去。既然知道了‘简符’的下落,现在就差找个最佳的时机盗取‘简符’,然后就迅速离开毒庄,离开叶煌。 不过我回来时,还是出了点意外,不知道那温泉药池里加了什么料,我只在石壁上呆了稍小会儿,居然就被温泉药池冒起的水雾给熏得厉害,起身飞跃时虽然没整个人都掉进温泉水池给煮成熟鸭子,却也在水池边缘狠狠地撞了一下,左腿膝盖骨上淤青了一片,裤子跟鞋湿了个透彻,算是报废了。 我也不敢多做停留,湿漉漉地出温泉水池定会被发现,我便迅速脱去鞋子,解了裤带,将裤子上的水拧在水池里,然后脱去干燥的上衣擦了下身体,就用上衣包住湿衣服,穿着亵衣直奔叶煌的寝屋,好在此时天还没亮,不易暴露,要是在白天,正好被叶煌看到一个只穿着亵衣的人在屋檐上飞走,那相信叶煌看到脸色一定非常精彩,特别是知道了那人便是我时,我猜想叶煌会不会直接把我扔进池塘喂鱼。 深夜的凉意及露水袭向全身,让我有点想要发颤,我一进寝屋,关好窗户后,便立即打开屋里叶煌的那个大衣柜,想找些衣服先穿着,至于那被药水浸过的衣服和鞋子怕是会留下味道,等下必须马上处理掉。 我刚从衣柜里拖出一件叶煌的长衫,屋外便响起一阵稳重有力的脚步声,不用猜,是叶煌,这下糟了! 我急中生智,扔了叶煌的长衫,立马将那堆留有证据的衣物一股脑地全塞进床底下,又迅速跑过去把窗户打开,希望能冲散掉屋中的味道,祈祷着不要让叶煌那样对药味特别敏感的人察觉到,我开了窗户,刚要向床边飞奔过去,寝屋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我来不急上床,只得将扔在地上不小心被我踩过几脚的长衫抱起,却发现衣柜的门还敞开着,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叶煌已经走进来了,我讪讪地朝他笑笑,虽然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叶煌看清了没,我道:“你……你怎么来了?”边说着,我边将叶煌的长衫披上,门口的冷风灌进来,带着叶煌身上的寒意,真的有点冷。 叶煌听我声音,像是才发现到我一样,我第一次看到叶煌头疼地扶上额头,恼怒道:“该死,叶凛你怎么在这,快出去!” “什……什么?我……”我还没来得及穿好长衫,愣了下,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叫我怎么在这,我不在这,那该在哪?而且叶煌为何要赶我出去? 床底下藏着我的衣服,要是被叶煌发现,他肯定也能发现我去过他的地下温泉药池,叶煌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自然猜得到我下到地下温泉药池的目的,那时死一百次都有可能了。 “够了,给我出去。”叶煌大声地吼了一句,却不是看着我,而且语气中夹着一丝凌乱的气息。 我一愣,认真瞧了叶煌的脸色,虽然没有烛火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叶煌那一脸冰霜的样子还是感觉得出来,以及他周身散发着比平常更可怕的寒气,我不禁有点惊讶,这样的叶煌看过去有点陌生,难道叶煌练功走火入魔了? “叶煌,你是不是……?”最终我还是没敢问出口,他到底是不是练什么毒功而走火入魔了。因为叶煌脸色有了点变化,他开始向着我走来,并带着他一身的寒意。 我眉头跳了跳,不由后退一步,或许我该听从叶煌的话,马上从这屋子里出去的,而不是等着下一刻将可能被叶煌直接从窗口丢出去! 我脚跟撞到桌角,及时回过神来,急忙抬手阻止叶煌的靠近,妥协道:“等等,我马上出去,我出去就是了。”未免真被叶煌丢出去,还是自己走来得好些,大不了等会儿再回来把衣服偷出来销毁。 叶煌看着我只是顿了顿,眼神似乎还是冰冰的,根本就没听我的话,继续向我走来,而我也终于发现叶煌的不对劲了。 凡是叶煌所经过的地方,全部都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虽然我没瞧见屋里有什么被叶煌毁坏,但此时我却有一种更为不妙的预感,因为我能感觉到叶煌越靠近,我周围越冷,而且叶煌的脸色看过去似乎也很惨白,这到底是叶煌练功走火入魔了?还是星铭说的发作什么的? 我在叶煌就要靠近我身边时,迅速翻身向后退去,叶煌甩袖一出,一条金丝腰带直接缠上我的腰间,我本欲侧身躲过,却因叶煌的长衫绊住脚,被叶煌袭个正着,叶煌一把拉过,我腰间一疼,想着叶煌到底会从窗户扔我,还是从门那边把我扔出去? 下一刻,我就被叶煌桎梏在怀里,我浑身一怔,不对,这是到了冰窟里! 第二十五章 发作 我几乎全身都打了个激灵,总算明白刚才叶煌走过来时那些桌椅为什么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了,那根本就是被叶煌周身的寒气给冻的。 叶煌的全身根本就没有热意可言,全身冰得不像话。我被叶煌制在怀里却犹如被人扔进冰天雪地中,绝对会把人活活冻死。 “叶……叶煌,你……你快放开。”我被他抓得牢紧,声音开始打颤,实在给冻的。 叶煌不回我,双手搂得更加牢紧,我怀疑他现在的意识根本就不清醒。 这样下去不行,我绝对会被叶煌给活活冻成冰雕,我使出内力,并发至全身,抵御叶煌身上的寒气,同时迅速出手,挣脱叶煌横在我腰间的桎梏,眼看就要挣开,没想到叶煌用了比平常更加重的力道扯住了我身上长衫,我无法,只得立即顺势脱去长衫,反身用长衫将叶煌缠住,人却是向着窗口跳去。 不想叶煌速度奇快,扔了长衫接着便是一掌内力袭来,我判断他是要对我出手,刚要躲开,没想到掌风先我一步直袭窗户,窗户被关上,并迅速结上一层冰。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叶煌到底练的什么厉害毒功? 眼见叶煌再次用金丝腰带袭向我腰间,我寒颤一下,猛力翻身,终是险险躲开,并踢了一把椅子扔过去,我边躲边骂:“叶煌,你到底要干嘛?” 叶煌这次不容我逃跑,飞身直奔向我,我借助椅子挡了叶煌一招,就迅速退开,要命,触到叶煌的身体我觉得自己周身的热意都被叶煌给带走了。 叶煌不容我喘息,我想要躲避,速度比我更快,甩袖直接将我拦腰横抱过来,我再次被置身在冰窟中,我挣不开,没了长衫,只穿着亵衣与千年冰山碰触,我冷得浑身直想打颤。可我还得必须挣脱叶煌,他身上的寒气实在太重了,这么下去,我绝对会死。 “叶煌,快放开,你身上太冷了。”我在叶煌怀里挣扎起来,叶煌双臂使力搂得更紧,我抬脚猛力踢翻桌子,让桌子朝着我们两人的头顶砸来,叶煌却是拉着我一把躲开。 “叶煌,你到底……哇啊啊,救命啊!”叶煌双手伸进我的亵衣里面,我感觉全身汗毛都颤起来了,只穿着亵衣被一块千年寒冰搂着不说,叶煌的双手就像两块会移动的冰块,不停地在我身上游走,我冷得大叫,想来只能呼救了。 可是外面的守卫都像睡着了一样,没一个进来的,我实在憋屈,我都叫得那么大声了,那些人聋了还是睡着了?而且明明叶煌的那两位情人之前还说着去找他们的主上,怎么现在连个人影也没瞧见,连莫风也不在,我有种今晚非冻死在这里的感觉。 “叶煌,你……你快……快放开!”呼救没人应,我只得自救了,虽然冷得全身发颤,最想做得是直接跳进温泉里好好泡一泡,但必须先把身上这块大冰山推开。 叶煌双臂收紧,鼻息间有了些微的喘意,脸上更是布满冷汗,似乎他比我更痛苦,我被冻得牙关都合不上,胸腔更是被叶煌一直收紧的双臂勒得要憋气窒息了。 我一边释放内力为自己保持身体的热意,最后无奈,还是继续求救,“快来人,快……快来人啊,救命啊,来人……” 叶煌将我转过来,一把力气压在他平时用的坐榻上,我被他一推,胸口不再被挤压,顿时咳嗽连连。刚才叶煌太过用力,我右脚处的脚跟被踢在墙柱上,现在疼得还无法立即站起来,坐榻上的软棉巾让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比起叶煌那千年冰山的身体,这里简直就是暖烘烘的烤炉了。 我还没缓口气,叶煌就一起跟着倒下来,我反应迅速,急忙闪开,叶煌伸手一捞,并桎梏着,我抬手直接对着叶煌的脸给他一拳,叶煌偏头躲过,额上的汗水却正好滴在了我的脸上,我一愣,他的汗水居然是热的? 我来不及细想,叶煌冰冷的身体已经贴过来了,我大呼:“来人啊……来……唔唔?!” 我刚要呼出的救命声被一双冰冷至极的唇堵住了…… 我的呼救声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眼睛几欲瞪圆,嘴巴里还伸进了条滑动的冰舌,带着压在上方那人身上的寒气,直袭我体内…… 让我恐惧的是,我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躺的坐榻开始结冰,甚至蔓延到我的身体,双腿几乎被冻得没什么感觉了,脑袋还清醒着,叶煌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上方,叶煌的寒气直逼我心脉,我惊恐无比,连自己眉毛开始结冰都没注意。 我努力提气想要护住心脉,但是嘴巴里的冰舌一直绕着我,快不能呼吸了,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今天铁定要死在这里了。 渐渐我意识开始模糊,心脉受袭,胸口阵阵作痛,虽然距离被叶煌冻死已经不远,可我却感觉自己会先被他给活活憋死。 终于我昏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求生的意识又把我拉了回来,我微微动了动,好像是在床上躺着,手还有感觉,眼前却一片漆黑,难道我这次是双目失明了?我伸出手想要触摸眼睛,却有一只大手拉住我,我一愣,只听叶煌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别碰眼睛,现在是白天。” “你……你是叶煌?”我心有余悸,这只握着我的大手,是烫的,并不是那晚上抱着我的千年冰山。 “是我。”叶煌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想法。 “什么时候了?”我抽回手,缓缓地想要起身,还以为那时必死无疑的,没想到只是昏厥。 叶煌支手压着我胸膛,阻止道:“正好中午,先别起来,你身体有些冻伤,需要擦些药酒。” 我一愣,身体确实有些疼,特别是双腿,简直一阵抽痛,我立时反应过来,“叶煌,你……你昨晚……”他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我记得。”叶煌依然平静,我一愣,想象不出叶煌现在的神情。 但是叶煌那时明明神志不太清醒的样子,居然记得,我震惊之余,不禁生气,责问道:“你记得,然后呢?” “然后你昏过去了。”叶煌坐了下来,似乎准备开始擦药酒。 我听罢,突然有种想要直接给叶煌一拳的冲动,怒然道:“叶煌,你不该向我好好解释一下吗?”我可是差点被他给冻死了,什么叫然后我昏过去,我当然知道自己后来没了知觉,可这是谁害的。 “你想知道什么?”叶煌整个掀开被子。 我感觉下面一凉,伸手过去,顿然发现,被子下面,我什么也没穿,我立时拉过被子,惊叫道:“我的衣服呢?” “我正想问你?”叶煌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是站了起来,“昨晚为何拖出我的衣服来穿,你自己的呢?” 我被叶煌反问,登时答不出话来,暗自恼怒一番,无奈,我只得撇撇嘴,装作无赖道:“你管不着。” 屋里一阵寂静,叶煌也没动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我只能尽量装出一副赌气的样子,指望叶煌不要发现才好。 叶煌并未再过问,而是拿开我压在被子上的手,又重新掀开被子,我一怔,腿上被药酒擦过的地方一阵微烫,还有点痒,叶煌合着药酒擦了一遍后,又细细地揉搓着,似乎是在帮我活络筋骨。 叶煌搓着我双腿的手掌上面有手茧的触感,可能是练武所致,用的力道很适合,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甚至在叶煌帮我把脚掌都舒络后,我能感觉到全身都热起来,双腿也不再那么麻痛。 我刚想问话,谁知叶煌扔了一套衣服给我,只有淡淡一句,“穿上。” 我闭了嘴,虽然好奇昨晚的事,但也不急于追问,摸起叶煌扔在被单上的衣服,心里有点郁闷,什么也看不见,衣服连哪件是哪件我都分不清,这样叫人怎么穿? 我心里骂了叶煌几声,再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衣服整装完毕,叶煌从刚才扔完衣服就完全没有帮忙,连开口提个醒都没有,虽然他都没说一句话,但我知道他还在这个屋子里。 既然他不说话,我也不会自讨没趣,慢慢摸下床,我扶着椅子刚要向前走,叶煌的声音却在我身侧响起:“你要去哪?” 我吓了一跳,没想过叶煌离我这么近,一个不稳,向旁边栽倒,一只大手捞住我的腰,拉向主人怀里。 我一把推开他,双脚还有些不灵便,扶着椅子怒然,“你干嘛站这么近,吓死人。”我其实恼的是叶煌刚才居然就站在床头看着我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也不递把手帮我一下。 “你说什么?”叶煌的语气听起来是要发脾气了。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说我要喝水。”抢白了叶煌的话,虽然看不见叶煌脸上的表情,但依照平常我故意气他的样子来看,或许叶煌现在脸色黑得跟锅底有得拼也说不定。 这时叶煌动了,听脚步声像是离开床边,看来是被我气得要甩袖走人了。 可恶,明明该是我生气才对,我昨晚可是差点被他冻死,炼的什么毒功? 我以为叶煌终是生气离去,谁知桌上传来水壶倒水的声音,下一刻,我的右手就被一只大手握起,一只杯子塞在了我的手里…… 第二十六章 行动 我的手端着杯子,透过杯壁传到掌心上微微热意,让我有点愣神,叶煌刚才居然是给我端水了。 我喝了水,这才问道:“叶煌,昨晚你是不是……”我顿了下,‘走火入魔’这四个字终是卡在了喉咙里。 “有话直说。”叶煌取走我手上的杯子,似乎是放到了桌几上,这样想着,我却被他一把拉过去,按坐在了他平常的坐榻上,我为之一怔,这里让我想起昨晚的事,不由一阵不愉快。 既然他都不在意,我豁出去,道:“你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没有。”等了一会儿,叶煌才答道。 “那你是中毒了?”我有些疑惑,突然很想看看叶煌此时的表情,手不由自主地伸手欲拉下蒙在眼睛前的布巾…… 叶煌一把拉住,握紧,力道很重,我有些疼。 “你从来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对吗?”叶煌语气中有着隐忍的怒意。 “不是,我一时给忘了。”我悠着眉头,手疼得紧,知道叶煌是生气刚才我的动作。 “这么想知道我的事情?”叶煌抓着我,没有放开的意思,人跟着坐在了我旁边。 我沉默,叶煌是不是忘了他昨晚差点就杀了我,难道我连问都不能问的? 叶煌见我不答,突然一手将我再次按在坐榻上,人似乎也跟着靠过来。 我一愣,“叶煌,你要干嘛?”就算现在看不见,但我也知道这样的姿势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昨晚那糟糕透顶的记忆一股脑地全在这时窜出来——我被叶煌冻怕了。 叶煌的鼻息靠过来,我不客气朝着正上方一击,叶煌用身体压着我,只是抬手轻轻反制,我后背重重撞在坐榻上,虽然坐榻上有软垫吗,但昨晚软榻被叶煌冻成硬邦邦的冰块我还记忆犹新,我抬脚向前踢,大叫道:“叶煌,你脑子又不清醒了?” 叶煌却是一手打掉我的踢腿,同时抬起我的下巴…… 我全身都别扭起来,昨晚叶煌好像就是在这里……我甚至能想起叶煌当时伸进自己嘴巴里的那冰舌,我顿时打了寒颤,煞时嘴唇好像跟着脸色一起苍白了几分。 “原来你知道害怕,怕我会冻死你,还是以为,我会吻你?”叶煌的声音就在我上方冷冷响起。 我脸霎时由白变红,我确实这么以为的。却不想突然嘴巴就被堵住,叶煌咬上我的唇,舌头探了进来…… 我的脸再次由红变成青的了。 叶煌拉我坐起来,道:“三天后,我要出门一趟,可能会很久,你的眼睛现在正在治疗阶段,到时跟我一道出发。”说完,人就起身离去。 我瞪着眼前的纱布,摸到坐榻旁边桌几上的杯子,凭着印象中房门的位置,用力扔了过去,没有听到杯子砸到人的声音,也没有掉地上摔碎的声音,而是传来叶煌平常一贯冷漠的声音:“叶凛,最好不要背着我做什么事情,下场会很惨。” 我怔了怔,再次毫不客气地摸上桌几的水果,朝门口砸去,该死的叶煌,他刚才的话分明是一语双关。 水果这次也没有落地,却是莫风那淡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凛少主,要用午膳吗?” 我一愣,莫风一直都在吗?包括刚才……? 午饭后,苏夜就过来了,依然从窗户进来,苏夜挨着我坐下来,问道:“鬼器找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挑眉,苏夜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眼就看出来了。 “什么时候动手?”苏夜没答我,已经肯定了,继续问了一句。 我也不再玩笑,答道:“三天后。” 苏夜并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问道:“叶煌需要多久才能治好你的眼睛?” “不知道,他只说头十天非常关键,无论如何都不得见光,连着左眼都给上了纱布,至于治疗需要多久,他倒没说。”我答完,才顿然反应过来,苏夜是希望我能趁此机会把眼睛治好。 我叹道:“眼睛的事,随缘吧,我又不是双目失明。”连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有无一只眼睛。 “那我们干脆等十天满了,再行动。”苏夜打断我的话,建议道。 我一愣,道:“叶煌三天后就要出毒庄,到时他会带上我,而我也打算盗走‘简符’后,就随他一起出门,不再回毒庄。” “那你的眼睛怎么办?”苏夜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担忧。 “我随他出门,就是为方便治疗,三天后也是十天中的第六天,到时我们只要在叶煌身边再坚持四天就可以离开的。”我知道苏夜是担心我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很难治好眼睛。虽然我自己也希望能复明,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个道理我小时候就懂了。 “好。”苏夜听罢,似乎要走了。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需要苏夜帮忙,便道:“苏夜,床底下有我的衣服,帮我处理掉。”苏夜应声,拿了衣服就迅速离开。 而我也开始为接下来要做的事,稍作准备。 …… 叶煌过来给我换药,并告诉我出发的时间——明天中午。而今晚我便等待着屋里的人离去,准备开始行动。 叶煌带着莫风离去,我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便爬起身,拉下纱布一角,让左眼能够看清,然后迅速从床底拖出苏夜特意准备的便装换上…… 我摸到窗户旁,确认不会被发现时溜了出去,并跃上屋檐,与苏夜碰头,苏夜见我上来,朝我点了点头,我会意,便抽身离去,刚才苏夜已经告诉我,叶煌的两位美人,星铭和问云各自在自己的房间,并未离开。而叶煌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同莫风去了书房。 这次我并不是从院墙那面过去,而是跳到亭阁屋檐上,抽出绳子,缠上水上假山石中一块石头,拉紧,迅速飞身而过。我刚隐入假山石中,院门两边的护卫正好巡逻而过。 待护卫走远,我转动上次的那块石头,石门在我眼前开启,我立时钻了进去,石室里很安静,不过我穿的是草鞋,也不会在石阶上发出声响,踏入温泉池室里,并没有人。 我走到温泉池边,看着位于泉眼口的中央石壁,飞身跃上壁顶,泉眼的水雾依然很浓,我探身到石壁后面,摸索了一阵,发簪还在,稍稍用力抽出,将发簪拿出水面一看,不由愣住了——不是‘简符’。 我心知不妙,此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终于还是来了,‘大盗鬼器’。” 第二十七章 受制 叶煌和莫风站在温泉池边,我转过身,在石壁上看着他们,手上还握着被换掉的发簪。 叶煌看着我并未开口,我估测着二对一的胜算,看着叶煌问道:“请君入瓮吗?” 莫风接下话,答道:“凛少主不是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确实,自见了苏夜后,我就肯定叶煌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但…… 我看着叶煌,面无表情问道:“你要抓我见官?” 叶煌不答,反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锦盒,道:“鬼器‘简符’在这里。” 我心头一跳,他这意思是让我从他手上抢了!明知叶煌这样是防止我逃跑,我还是从石壁上缓缓站了起来,摊开手,握着的发簪顺势掉进水里…… “扑通”一声刚响起,我已经飞身跳离中央石壁,迅速抽出绳子袭向叶煌手上的锦盒,叶煌侧身躲开,将锦盒直接抛向另外一侧,同时甩袖向我袭来…… 我一面挡住叶煌的攻势,一面用绳子勾住锦盒,只差一点就可以入手,叶煌一击掌力,我连着后退几步,叶煌不容我缓气,动作奇快,下一刻已在我跟前,我急忙侧身过去,同时一跃而起,绳子再次一把缠住锦盒,拉过。 比快的话,我不会输给叶煌,但我的力道不如他,叶煌内力又极其深厚,持久战对我不利,我打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却疏忽了右眼死角,反被叶煌利用,一击成功,我拿到了锦盒,却让叶煌从空中给打下来。 我迅速翻身想要直接逃走,可后领被叶煌拉住,我无法,只得再次翻身反踢掉叶煌的手,绕到他背后,虽然莫风一直不曾出手,我依然警惕着他。 叶煌一点也不急躁,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在我半空翻身跃至他背后时,叶煌却是迅速抓住我的左脚,一提力折了我的脚骨,并顺势扔出去,还折了我的脚骨,我失去平横,狠狠摔在地上。 我刚要爬起,叶煌已近到身旁,直接将我提起,扔在椅子上,我怒瞪着叶煌,左脚骨疼得厉害,叶煌向莫风吩咐道:“带进来。” 莫风领命,将苏夜带了进来,苏夜比我狼狈,看来是被修理得很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莫风当着我的面准备要给苏夜灌下一瓶药水,不用猜,肯定是毒药。 叶煌阻止,并从自己怀里拿出一瓶铜绿的瓷瓶,递到我面前,道:“你自己选择,想要带着‘简符’自己逃走,还是你朋友的命?” 我一愣,抬头看着叶煌,他这话什么意思? 叶煌神情未变,“不懂吗,喝下它,换你朋友的命;或者你可以不喝,从我手上顺利逃走,不过你朋友的命我就接收了。” 我伸手接过瓷瓶…… 苏夜急忙叫道:“不要喝。” 叶煌并未理会苏夜的叫喊,依然看着我,我拿着瓷瓶,看了叶煌一眼,他的眼睛此时是冷的,让我心里有些后悔,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接近叶煌的,最终我还是咬牙,一口灌下叶煌给的药水…… 苏夜被带下去,叶煌一路将我拖到他的寝屋,我被扔在地上,左脚脚骨疼得我直皱眉。叶煌给我灌下的似乎不是什么毒药,更像是封住我的内力的药。 叶煌关上房门,走过来,再次将我拉起,按在坐榻上,捏着我下巴审视道:“哼,我该感到骄傲吗?自己的儿子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鬼器’。” “放了苏夜。”我挣脱掉叶煌的手,毫无畏惧地看着叶煌。 “你为什么要偷鬼器?”叶煌眯起眼睛。 “与你无关。”我不与叶煌客气,同样冷言冷语。 “说得对,我对你偷鬼器的事不感兴趣,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叶煌微微翘起嘴角,眼底寒意甚浓。 我微愣了下,认真看着叶煌的眼睛,怀疑他说话的真假,“什么意思?” “我可以将‘简符’送给你,不过你要呆在我身边。”叶煌冷冷道,语气没有一丝温情可言。 “你留我有何用?”我不明白叶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居然要将‘简符’送给我,叶煌不是要用‘简符’炼药池的吗? 叶煌嘴角微挑,稍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道:“驱寒。” 我一愣,驱寒?不会是那天晚上……顿时我浑身像是被再次冻到一样,打了个寒颤,打死我也不要再被冰山抱上一回,纵使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搭给叶煌。 我反应过来,“你休想。” “你没得选。”叶煌语气硬起来。 “难道你还要关着我?”我顿时瞪着叶煌,眼睛可以喷火,我好歹是他儿子。 “你若想跑,我可以让人打造一副手镣和脚镣给你。”叶煌看着我,眼神是冷的。 我气愤,他把我当什么了?我咬牙,讥讽道:“你以为自己真能关得住我。”官府的重型牢狱都奈何不了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关得了我。 “实在不听话,我就先断了你的脚筋。”叶煌靠过来,再次捏起我的下巴,眼底依旧是冷的。 “那你试试,看是你抓得快,还是我逃得快。”我自信道,一点也不受叶煌威胁,混过夜世的人都不是被吓大的。 “胆色不错,好吧,你想逃的话,我不动你,我先把你朋友扔进药炉炼了。”叶煌松开我的下巴,站了起来。 我一愣,怒瞪叶煌,“你就只会这样威胁别人吗?” “那你可以不要你朋友的命。”叶煌看着我,眼底不再似刚才那样冰冷,却多了一丝嘲弄。 我摇头,朝叶煌扮了个鬼脸道:“在那之前我早跑了,你困不住我。”我要逃,定会带上苏夜一起走,况且苏夜是盗贼团的头目,要逃离毒庄也不是不可能。 只有一个鬼器‘简符’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这样受制于叶煌的。 “随你,不过刚才你喝下的毒药,七天需服一次解药,自己可要记牢了。” 我愕然,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散功的药,叶煌居然真给我毒药,不由怒从心来,拍案而起,大声道:“我好歹是你儿子,你居然……”我不该侥幸叶煌会对我这个儿子的身份放水,连一丝都不该的。 叶煌冷笑一声,打断我的话,“你也是素馨妍的儿子,正好母债子偿。” 什么?我一惊,没想过叶煌会这样说,不由问出口:“我娘欠你什么了?” 叶煌看着我,面色难看地静默了一会儿,终是甩袖离去。 第二天,叶煌让人为我整装,并束上发冠,整理清楚后,叶煌走过来,扶上我的头发,我双眼都被蒙着,只能感觉叶煌在我头上摆弄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叶煌道:“你头上的发簪就是‘简符’,我让莫风稍微涂装过的。” 我有些愣神,叶煌就这么把‘简符’当作普通的装饰物,直接插在我发冠上,我伸手想要触摸,叶煌捏住我的手,用不容防抗的口吻道:“插在你的发上便好。” 原来如此,虽然叶煌说是给我,却也只是放在我身上而已,鬼器‘简符’依然不属于我。 我挣开手,问:“苏夜呢?” “他留在毒庄,你以为我杀了他?”叶煌抬手在我头上一拂,我一愣,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 “带上他,不然我也不走了。”苏夜还是跟我出来比较好,若是真有机会逃的话…… “你与他已经好到分开都不能的地步了?”叶煌冷笑。 “我白天不能视物,需要苏夜帮忙照顾,你派的人,我不习惯。”我毫不客气回答道。 叶煌冷哼,最后还是让莫风将苏夜从地牢中提了出来,苏夜见到我,道:“叶凛!”听声音似乎吃惊不小。 “怎么,叶煌虐待你了?”我口气多少有些调笑,叶煌肯放苏夜出来,我还是有点感激他的。 “不是,就觉得,这身白衣很适合你,你这样修整一番,挺像有钱人家的少爷。”苏夜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愣,苏夜不太会赞美人,这大概是他说出来的最别扭的话了。 白衣吗?苏夜不知道,其实我很讨厌白色。 第二十八章 客栈 我被叶煌带上马车,虽然苏夜跟着我一起出来,但并未与我处一块,而是由莫风看着。叶煌的马车比起普通的马车要舒适很多,虽然我很想保持静坐不动,但一路颠簸下来,又对着一个半句话不讲的冰山,我无聊地不由自主开始犯困,以至于后来,醒来时,却是枕在叶煌的腿上。 走了两天多的路,我们终于上了官道大路,路面要平坦许多,叶煌他们预备到前面一个城镇——雾新城,稍作停歇。 而我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叶煌这次出门比上次要来得低调,只有一辆马车,随行的只有莫风和四名护卫,连管家都没带,正要前往的雾新城则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我在想叶煌这次或许是准备进京。 来到雾新城时,莫风向叶煌禀报:“主上,今晚先在这家小店休息吧。” 叶煌同意了,我被叶煌带下马车,这两天一直没下车,虽然叶煌帮我上药固定后,左脚脚骨不再如刚折时那么疼,但走路的话依然有些闷痛,我扶着叶煌的胳膊,问:“现在什么时候?” 叶煌还没回答,身侧另外一边传来苏夜的声音,“正值傍晚,这里是雾新城的来凤客栈。”苏夜扶上我的手,问道:“你脚还疼吗?” 这时叶煌轻轻扯开我扶着他胳膊的手,我微微一愣,身侧一阵风扫过,似乎叶煌已经率先进了客栈。 店伙计的招呼声传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最好的上房要一间,再另外备三间……”莫风吩咐着店家,苏夜扶着我到座席刚坐下,就传来莫风不满的声音,“连一间也没有?” 店伙计唯唯诺诺的声音继续道:“客官啊,上房真的都住满了,现在店里仅剩三间普通客房了,而且,现在正好赶上朝廷科举,许多人都赶往京城,雾新城里就我们这里还有房间,其他的客栈全住满人了……” 不知莫风又和店家商量了什么,我没再细听,因为旁边坐着另外一人,我知道是叶煌,没想到他这样不喜热闹的人居然愿意在这人多,汗味又重的店内大堂坐着,让我有些讶异。 过了一会儿,莫风语气有点为难道:“主上,现在雾新城除了这家店外,其他的客栈都住满了,我们是否……” “算了,今晚要换药,将就一下。”叶煌淡道。 “是。”莫风应声离去。 我听着,心里有了一丝感动,虽然叶煌对我并不友善,但他倒是很认真地在帮我治眼睛。 座席四周很热闹,大概是傍晚的原因,许多人都出来吃饭,桌上传来倒水的声音,苏夜问我,“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问坐在旁边没声音的叶煌,语气不由稍稍放软,道:“你这次是不是要去京城?” 叶煌不答我,反问:“你好像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处境呢。” 我一愣,无所谓道:“你不是说不会杀我吗。” 我没听到叶煌的回答,反而是座席一边传来了一阵吵杂声,我循声细听,问:“怎么了?” 苏夜站在我后面,淡淡解释道:“又来了两批住店的人,正在吵呢。” 我听叶煌放下茶杯,似乎被大堂的吵杂烦得有些不耐,莫风安排妥当后,叶煌便对我道:“回屋换药。”说完,似是起身。 我道:“我想在这坐一会儿,刚才坐马车难受。” “你何时变得娇贵起来了?”叶煌一下戳破我的谎言。 我对叶煌顿生的好感又破灭了,不再与他打太极,直言道:“这里热闹,我想和苏夜多坐一会儿,反正我身上的毒还没解,难道你还怕我逃了?” “随你。”出乎我的意料,叶煌并不太限制我,只是吩咐了护卫后,便带着莫风离去,最大的原因该是这里的汗味太重,叶煌受不了吧。 苏夜待叶煌走后,便直接坐到我旁边,道:“你不该那样与叶煌说话的。” “哦,难道我口气太好了?”我反问,不明白苏夜怎么帮起叶煌说话来了。 “我担心他以后找机会报复你。”苏夜不理会我的冷笑话,略有迟疑道。 我一愣,笑道:“虽然叶煌性格很烂,不过他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不然他就不是叶煌了。” “叶凛,我当初就是识人不清,才害得你如此,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你想太多了。”我平静道,苏夜心里还在自责当初的事让我很无奈。 “你跟他相处没多久,怎么能断定?而且……而且主要是他现在正帮你治眼睛。” 我刚想说话,却听到一声重重的踹门声,四周一下全静下来,我不由顿了顿。 苏夜附在我耳边,小声道:“是官兵。” 我愣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道:“哦,那我们上去吧,叶煌可不是个耐性很好的人。”说完便让苏夜扶着我离开。 但走到一半,苏夜突然将我拉至身后,我一时忘了脚上还有些疼,不由用力站稳,谁知身体向后倾倒,刚做好翻身准备,背后就有护卫稳稳接住我,道:“凛少主小心。” 我正奇怪,只听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老子叫你们站住没听到吗?现正在搜查朝廷在逃要犯,你们都给老子配合点。” 我本想问问苏夜,哪知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朝着我们过来,语气里有了一丝不怀好意,“说的就是你们,那个,中间那白衣的瞎子带过来。” 我心一紧,莫非是通缉我的?苏夜都觉得我现在的扮相并不会被人认出就是‘大盗鬼器’,官兵怎么可能一下就看出来了? “官爷,我家少爷从小深居简出……”苏夜彬彬有礼的声音传来,苏夜似乎也有些顾虑,本来是不需要他出面的,只是叶煌和莫风都在客房里,我身后那名护卫只怕更是喜欢用拳脚说话更甚于用嘴巴。 “闪开,一边去!”那被苏夜唤作官爷的人似乎是推开了苏夜,然后我感觉有人站在我面前,只听那官兵道:“你今年多大了?”,穿着靴子的脚步声在我跟前徘徊。 我并不答话,相信苏夜会应付得来,只是有点怀疑在那之前,站在我背后的护卫会不会先给那官兵来一拳。 “官爷,我家少爷有些怕生,您有何事吗?”苏夜将我往后推了推,似乎再次挡在了我面前,语气听起来也不太高兴了。 那官兵抄着一口浓重的官腔道:“最近雾新城来了两个采花贼,许多人都被他们毁去清白,朝廷正在全力追捕这两人,我看你家少爷正好符合那两贼的喜好,肯定会来偷他,所以决定由官府来保护你家少爷。” 我听着官兵的解释,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多谢官爷的提醒,不过我家少爷身体比较弱,在你们那里会不习惯,我们自己会留神的。”苏夜口气冷冷。 “少说废话,来人,把这少年给老子带走。”那人并不理会苏夜的拒绝,而是突然吼出一句,我听着有几人涌过来的脚步声,引起一阵骚动。 好像有人打了起来,还有桌椅相撞的声音,我身边倒是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我下一刻就到了苏夜的怀里,刚要说话,却听那官兵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你们干什么,胆敢妨碍官府办案,想造反啊你们。”原来刚才是护卫阻挡了那些官兵过来。 “官爷,人家少爷又没犯错,你要这样强硬带走,欺人太甚吧。”旁边有个年轻的声音自我身侧响起,好像是在店里吃饭的人。 “老子什么时候说他犯错了?老子这是保护,保护懂吗?”官兵的叫嚣起来。 “哼,不劳费心。”苏夜声音有些大,周围传来一阵轻轻的哄闹声,分明是在取笑那官兵贪图美色。 那官爷大概是面子挂不住,用虚张声势的声音道:“大胆,这一是保护,二是让他跟我们回去协助朝廷抓住那两个贼的,这是何等荣幸的事,哪来那么多废话,给我带走……” 我皱眉,看来是要打一架了,不知道叶煌会不会同意我拉下纱布。如果官兵多的话,说不定我也需要动手,刚想着,突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缠住我,接着腰间一疼,我整个人被横空拉起,我还听到苏夜的惊呼:“叶凛!” 下一刻,我脚跟还没着地,整个人就落入了某人的怀里,我愣了下,似乎是叶煌,接着我听见下面传来陆陆续续的惊呼声,听声音我好像上到二楼了,下面的那些看客们大概也被叶煌刚才的动作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旁边正好有人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同时传来了莫风的声音:“不知几位找我家小主人有何事……?”这语气听着有股寒意。 我刚站稳,揽着我的人微微松开,却不待我听完,就拉着我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意外上 虽然我看不见叶煌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现在不是很高兴。于是我开口解释道:“刚才可不是我惹事。”我手被叶煌拉着,叶煌走得很快,根本不理我的话。 “叶煌,我脚疼。”我反拉了一下叶煌的手,微微顿足了一下,心里有点恼火,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叶煌二话不说,伸手揽过我的腰,直接将我抱起,我脸一红,恼道:“你做什么?” “不是你喊脚疼吗?”叶煌抱着继续走。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会说话了。”我撇嘴反讽道,也等待着叶煌将我丢下来,可是半天没见叶煌没生气,也没见他开口。 叶煌直接带我到他住的客房,并开始帮我拆纱布,我终于可以睁着眼睛四处瞧瞧了,不得不承认,叶煌的医术非常高明,我的右眼似乎真的开始有些好转,若是闭上左眼,右眼甚至可以感觉到一些模糊的光,我有些兴奋,问道:“我右眼是不是马上就能看见了?” 叶煌正在为我配药,并未抬头,只是提醒道:“你若想要眼睛完全复明,最好配合我的治疗。” 我撇撇嘴,不就是叫我这段时间最好都当个听话的瞎子嘛,用的着说得那么拐弯抹角。 过了一会儿,莫风拿着热水进来,放到洗脸架上,这才转过身,道:“主上,似乎有人故意散播消息。” 叶煌拆了纱布,面无表情道:“不用管。”我转头盯着桌上的水果,耳朵却听着叶煌他们的谈话。 “可是这样对主上的名声……”冷面的莫风难得有了一丝焦虑之色。看来叶煌是遇到麻烦了,或许我可以找个机会出去收集下消息。 “无所谓。”叶煌走过来,让我的脸正对他,开始帮我洗眼睛,他的表情依旧淡然,若不是我与叶煌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人对名声这种东西确实一点也不看重,我敢说没与叶煌相处过的人听了他这回答,定会认为叶煌是个非常傲慢的人。 “就怕这样下去,那些人会联合起来,上毒庄闹事。”莫风忧起眉头。 “一些小喽啰而已,不用管。你先下去准备吧,等下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莫风领命离去,我则心里好奇莫风刚才说的事,叶煌遇到的应该不是一般的小问题,而是相当大的麻烦才对。等下叶煌和莫风要出去,说不定今晚我就可以去打探消息的,到时候一起叫上苏夜。 叶煌正仔细地帮我洗着右眼,我盯着叶煌脸上的面皮,淡淡问道:“这次换药后,我就可以不用当瞎子了吧。” 叶煌抬眼看了我一下,又把视线移到我的右眼上,道:“再坚持两天,这两天的晚上也不得拉下纱布。” 我一愣,居然连晚上也不能拆下纱布,顿时泄气下来,心里有点怀疑叶煌是不是知道我要出去的想法,而故意蒙我的,我无精打采道:“我有点饿了。”说着肚子也应景叫了起来。 叶煌的手微微顿了顿,认真看了我一下,我本来并不觉得尴尬,被他一看,反而脸烧了起来,叶煌只看了一眼,便继续上药,神情未变,连眉头都不挑一下。 我乖乖坐在圆凳上,客栈的普通客房不比毒庄,这里就两张圆凳,还没有靠背,房间倒收拾得挺干净。终于叶煌帮我处理好眼睛上的纱布,待他起身,我憋了很久的话得以开口,“叶煌!” “什么事?” “我今晚睡哪?”既然等下要出去,就顺便查探一下白门的消息,这样肯定会花些时间,如果是睡在叶煌的房间,那就不太好办了。 “就睡这里,桌上有水果,等下我叫人送饭上来……你哪里也别去,我很快就会回来。”叶煌说完,门口就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有些愣神,叶煌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都有警告的味道。无法我只能在屋里等叶煌让人送来晚饭。 没想到送饭的人就是苏夜,他端着饭进来,关上门后,我问:“你有看到叶煌他们去哪吗?” “没有,要我去跟踪吗?” “不用,叶煌不在更好……”我说着,就要扯下纱布,一只手拦住了我,我微微愣了下,问:“怎么了?” “你的眼睛先治好,这两天就不要扯下纱布了,要想知道什么,等会儿我去打听。”苏夜的语气很平静。 我愣了愣,苏夜已经塞给我一个馒头,我咬了一口,突然想起刚才的事,便问:“对了,那个官兵呢?” “被那个莫风当场折了双手。” 我喝了一口茶水,全喷出来,莫风他还真敢做。 苏夜拿了布巾扔给我,我擦了擦嘴,只听苏夜突然问道:“叶凛,你是不是打算跟着叶煌进京,然后再探入白门?” 我放下布巾,颔首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苏夜走后,我无聊,便伸手摸到桌上的水果盘,拿出一个苹果,伸出袖子,在上面蹭了蹭,便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味道没有毒庄里的好。 突然窗户那边有了点细微的动静,我一愣,记得刚才看过房间内的摆设,窗户的位置正好是靠后院的,马厩也在后院,苏夜说过他就在那就那边,难道是苏夜,可是苏夜不是刚走不久吗? 我侧过脸,知道门口还守着护卫,于是我小声问:“苏夜?” 来人并未答话,似乎是先摸进屋里,我立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要动作,身体就被定住,连同我的哑穴也被封住,手上的苹果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咚——”的闷闷一声…… 我暗惊,好厉害的隔空点穴,身上几处大穴被封,身体一时间动不了,来人是个高手,门外的护卫居然都没有发现。 我正疑惑,来人究竟想做什么,那人的鼻息就靠过来,我的腰被人双手抱起,接着我的左脸颊有条湿湿的东西缓缓地在上面舔了舔,待我意识到那是什么时,猛地浑身一个激灵! 旁边有个声音轻声道:“笨蛋,现在先撤。”说着似乎从另外一个人手里接过我,一把将我扛在肩上,我一愣,来的居然是两个人,我口不能言,身体又动不了,只能由着那人扛着我出了窗户…… 我被人扛在肩上,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此人轻功了得,我甚至怀疑可能与我不相上下。不过我比较担心的是这两人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刚开始我只以为遇到同行了,可是他们什么也没偷,却带着我这个大活人走,怎么看都像是叶煌的仇家找上门,而且还正好让我给碰到! 终于那人下落,像是踢开一扇门,屋里随即传来许多“呜呜……”的声音,我吃惊,这家伙难道还绑了其他人?正想着,旁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嘿嘿,这美人真的很不错啊,难怪那位会那么惦记着。”我暗惊,这人的声音我有些熟悉。那位是谁? “啧啧,他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了,可惜啊,居然是个瞎子。”那人说着轻轻挑起了我的下巴。 “闪开,这人你不能碰。”终于我再次听到抓我的人声音了,冷漠中有股厌恶的味道。 伸手挑着我下巴的轻浮者,似乎是畏惧那个将我扛着的人,在我脸上摸了两把后,才把手放开。而我也终于想起那轻浮者的声音了,就是今天在客栈骂官兵欺人太甚的那个人,看来这两人是早有预谋,等在那里伏击的,对象是叶煌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最好收敛点,坏了事我照样杀你。”扛着我的人警告道。 “哼,你懂什么,这越有钱的少爷小姐,就越养得细皮嫩肉,那脸蛋水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那吃起来才叫美味,嘿嘿,这小美人是我目前最想吃的一个了。”那说话轻挑的人再次用舌头在我脸上舔了舔,我一阵鸡皮疙,听着阵阵发寒,怎么觉得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叶煌的什么仇家,反而更像是做人肉包子的? 扛着我的男人将我扔进一间屋子,给我上了铁链,却并没有给我解穴道,接着听到一声关门声,更让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试试用内冲开穴道,发现极其困难,强硬冲开,反而会内伤,这下麻烦了。 没过一会儿,房门又被打开,有人走进来,“就是他吗?”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之前那个抓我的冷漠声音。 “错不了的。”之前在我身上乱摸的那个献媚的声音。 “哼,果然长得一副狐狸样。”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我的下巴再次被人抬起,我微微皱起眉头,实在不太喜欢被人这样三番两次地挑起下巴。 “是啊,这小子长得倒是耐看。”那个献媚之人语气猥琐。 “一个贱人而已。”女人冷笑一声。我郁闷,这女人真不讨人喜欢。若不是被点了哑穴,无法开口,我定要调戏她一番。 “辰小姐,这人抓来了,接下来怎么处置。”是刚才抓我的那个冷漠的声音。 “先奸后杀。”那位叫辰小姐的人咬牙道,我一阵冷汗,这位辰小姐该不会是叶煌惹的什么风流债,然后错将我当成叶煌的情人了? 第三十章 意外下 “辰小姐,这恐怕不妥吧,那位若是知道了,定会不高兴的,而且此人又是毒庄叶煌极受宠的情人,若是杀了他,会惹来叶煌那样的大麻烦。”那冷漠声音的人似乎不太赞同这种做法。我奇怪,他们嘴里的那位到底是谁? “闭嘴,去找个男人来,把他上了后,割了他舌头,毁了他那张脸,再扔到乱葬岗,记住,不要留下痕迹。”我头顶传来那女人厌恶的声音。 “辰小姐,这男人就不用找了,我来就好。”刚才那个献媚的声音积极道。 “呵,可以,你记得好好招呼他。”香气飘远,那女人似乎已经出了房门。 我郁闷了,到底他们把我当成谁来报复了? 终于房门关掉的声音,我以为他们都走了,却是传来那说话轻挑之人的声音,“嘿嘿,美人,我答应辰小姐会好好招待你的。”那人猥琐地笑了两声。 我试着从丹田提起真气,让其游走全身,或许可以冲开穴位,只要我的内力在刚才那个隔空点穴的人之上就有希望。 突然那人伸手挑起我的下巴,道:“奇怪啊,你这美人好像不太害怕啊。”我一愣,那人伸手在我的眼睛上摸了一把,我有点担心他要拆下我的纱布。 哪知那人道:“不怕最好,不会乱喊乱叫,不然像上次那个,搞得跟强奸一样,我看着还硬不起来呢,小美人,等下绝对让你飘飘欲仙。”那人说着,也伸手摸过来,特意在我脸上掐了掐。 我如果可以动,想先给这人招呼下他的肚脐下三寸。 那人双手将我抱起,我脚上的锁链拖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根据脚上锁链承受的重量,判断出锁链不会太粗,打开的话,要不了多少时间,现在最要紧的是用内力冲开穴位。 那人踢开一间屋子的房门,我被他扔在了一团被褥上,应该是张床,然后那人在屋里一阵鼓捣,我便趁机争取时间,稍过一会儿,那人道:“哈哈,弄好了,美人,这可是床递间的极品,绝对保你爽个透彻。” 那人手伸过来,扯开了我的外袍,道:“其实在客栈时,我就想直接要了你,可惜那时情况不允许,不过现在咱们有的是时间,美人,你只要把爷伺候爽了,爷自是舍不得杀你的。”说着,人就贴过来。 “哦,忘了给你解开穴道了。我说美人怎么都不说话呢?”说着那人解开了我的哑穴。 我开头一句便问道:“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你还真一点也不紧张啊,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吗?”那人并不答我,而是开始在我身上摸索着。 “我是个男的。”我再度解释道,明显感觉到一只手游移到我屁股上去了,汗毛竖起的同时也非常想给对方的面门狠狠来一拳。 “不必委屈,找的就是你。哎呀,说了不该说的,不过算了,等下就割了你的舌头,现在我们就共赴巫山云雨。”那人说着,恶心的舌头就舔过来。 我暗自咬牙,可恶,时间不够,偏偏穴位无法一次性全部冲开,若是这人真做下去,我或许该考虑用鬼器来对付他,不过若是因此自己也丧命,这代价也太不值了,“等一下,你们真的搞错了,我根本就不是叶煌的情人。”我讲得大声,分散那人的注意力,能拖尽量拖,只要再一会儿,至少让我的双手足够灵活,我就有办法制住这败类。 那人微微顿了下,猥琐笑道:“看叶煌那么宝贝你,一副所有人不得碰你的霸道模样,不是情人,那是宠物喽?嘿嘿,就算不是,也没关系,能尝到美人的味道也值了。” 我一脸郁闷,居然说我是叶煌的宠物,等下定要给他肚脐下三寸的地方多补几脚。 就在那人伸出舌头舔我颈脖时,屋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哭闹声:“呜呜,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公子救命,放我出去……”是个少年,我很意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听声音像是从下面发出来的。 “吵什么吵。”那人气急败坏地跳下床,并未离开房间,而像是开了地窖的门,朝着里面吼了一句,我趁此机会,急忙集中精神冲开穴位。 “我姐姐在哪里,快放了她。”少年声音从下面传来,清晰了很多,果然是地窖。 “别急,乖乖给老子呆在里面,等老子办完事了再来疼你。”那人得意地笑了笑。 “你若敢伤害我姐姐,我就咬死你。”少年的声音传来,随之一阵锁链的响声,似乎是少年在挣扎,接着就是“唔唔……”的声音,那人似乎用什么东西塞住了少年的嘴。 然后过了一会儿,那人再次回到床边,笑道:“美人,我们继续。” 我道:“我没有睡男人的嗜好!” “嘿,错了,是老子睡你,保证会让你爽死。”说着趴过来,在我颈间狠狠吸了一口,我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忍着要立即将他揍到爪哇国的冲动,慢慢让真气集中在一处穴位上,努力冲开。 那人似乎是猴急着将自己脱个精光,我听着衣裳被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有只手在我唇上按了按,我郁闷道:“这个,我忘了告诉你,我身上中毒了,而且是会传染给别人的那种。” “呵,你跟下面地窖的小子是亲戚不成?怎么跟那家伙说出一摸一样的话。老子告诉你,这招不管用,美人就乖乖把爷伺候高兴,等下见阎王时,爷给你个痛快。”那人阴森森地笑起来,说着扯开我衣袍的前襟…… 我胸口一凉,我有些错愕,一个借口不行,我换一个借口,于是我道:“哎呀……好疼啊,我好疼啊。” “怎么,你也肚子疼了?”那人冷笑。 我心里有些纳闷,不会又是地窖少年用过的伎俩吧,我脸色很差道:“不是啊,我头疼,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头疼得厉害。” 那人冷哼了一声,根本不予理会,居然开始扒我裤头,我怒道“喂……我身上可是真的有毒,被传染的人会全身溃烂发臭致死,你可想清楚了。” “放心,能死在美人的温柔香里,做鬼也是风流的。”说着那人压上来,但他并不急躁,居然在我胸口上倒了冰冰的东西,我闻着好像是酒,我惊叫:“你倒酒做什么?”总不会一把火将我烧个干净吧。 “嘿嘿,待会儿给你舔干。”一条滑湿湿的舌头扫过胸口,还故意咬了咬,我浑身一个激灵,怒叫起来:“啊——你找死!” 终于最后一个穴位被我冲开,我双手迅速用力对胸口上趴着的脑袋狠狠一震,那人连个声都没出,就直接倒在我胸口上,我一阵恶心,连忙将人推开。 伸手拉下纱布,让左眼能够视物,我看看自己的模样,几乎差不多被人扒光了,上身还一股酒味,我将那人翻过来一看,长得倒是仪表堂堂,完全看不出是个败类,眼睛不小心正好撞见了那人肚脐下三寸那处高高翘着的东西,不由一阵恶心。 我抬起脚,对着那处狠狠补了两脚,同时解了脚镣,将那人反锁起来。 我刚要离开,突然想起刚才地窖下面似乎还有个少年,便在屋内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地窖入口,我将地窖门拉开,往下看去,下面一个少年衣裳不整地坐在地窖里,脚上还有脚镣锁着。 少年浑身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块破布,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微微一愣,下了地窖将人带上来,除去少年的脚镣,他的身体很烫,正在发烧,地窖寒气重,更让少年病情加重,不过少年的意识还算清醒。 突然房门被人用掌震开,我迅速提起少年跳开,并踢了旁边的椅子向门口扫去,来人一掌将椅子震碎,踏入房门,我解了腰带,勾住另外一把椅子再次扔向房门,同时眼睛也望过去,却是一愣,居然是叶惶! 第三十一章 获救 与叶惶同来的莫风接住椅子,面无表情道了句:“凛少主,您没事吧!” 我错愕地看着叶惶,叶惶却是盯着我的眼睛——上面的纱布,眉头直皱。 来的不只叶惶,还有另外一个儒雅青年,青年看向我这边,眼神吃惊,我怀里的少年,动了动,迷糊地叫了声,“公子!” 我以为他喊我,却见那名青年焦急过来,二话不说便从我怀中接过少年,柔柔地轻喃了句:“我在这。”青年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 我有些发窘,这儒雅青年长相与叶煌的俊脸有得比,但是这人用着如此柔和的声音哄着那少年,让我莫名有些尴尬。 少年恢复些清明,抓着那儒雅青年的衣袍就猛哭起来,“公子,他们把姐姐抓走了,呜呜……我以为公子不要我了。”说着少年把手指向我,自己则将头埋在青年怀里。青年边哄着少年,边看了我一下,点了个头。 我一愣,正不知道说什么好时,叶惶迈开步子,朝着我走来,莫风则是将刚才那个被我打昏在床的人拉下床再次捆绑起来,那青年依旧哄着少年,“已经没事了,欣儿她也没事……” 叶惶在我身前站定,我抬头看他,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其实更想问他为什么会过来,虽然我并非没想过叶惶会派人找我,却实在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还是亲自过来的。 叶惶并不答我,却是稍微弯下了身,轻轻扶上我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我的眼睛,似乎是在确认我的眼睛是否因此而无法治好了,我有些紧张,解释道:“纱布不是我故意扯下来的。”实在是那败类欺人太甚了,而且我右眼的纱布可没扯下来。 “为什么身上有酒味?”叶惶开口的第一句话,即不是担心我,也不是安慰我,反而有点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我刚要回答,站在身旁哄着少年的儒雅青年抱起少年,转身对叶惶道:“叶惶,烈儿他发烧了,我需先行一步。” 叶惶点点头,随和道:“我稍后会直接进京,下榻白门,我们京城再碰面。”我听着一愣,叶煌准备下榻的地方竟然是白门,或许我不用太急着想办法逃离叶煌,倒是可以借此机会…… “好,那我先告辞了!”那人辞行后,莫风走过来问:“主上,这人怎么办?” 我看过去,刚才那个被我震昏的人正赤裸地被莫风用锁链条捆了好几捆,似乎还没清醒,叶惶看都不看那人,只对莫风吩咐道:“撬开他的嘴,明天我要知道一切。”叶惶说着,手已经伸到我眼前…… “可是主上等下不是要……不知属下是否……?”莫风没有像往常一样领命遵从,反而欲言又止,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莫风这个样子让我有种自己此刻在这里是多余的。 “无碍,有叶凛在。”叶惶说着,却是拉下我的纱布,重新封住了我的视线,还将手揽至我腰间,作势要将我抱起。 我愣了一下,推开叶煌,并拉下纱布,问道:“你要我干嘛?” “为你解毒。”叶惶平静道。 诶?我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虽然叶煌这么说,但为什么我有种叶煌的话其实很自相矛盾的感觉。 莫风听罢猛地抬眉瞧过来,眼睛盯着我,一副吃惊的模样,我被莫风看得有些奇怪,要不是知道莫风喜欢的人是叶惶,那眼神差点让我误以为莫风爱上我了。 难道叶惶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我顿时背后一阵冷汗。 叶惶再次把我的眼睛蒙上,然后横腰抱起,我吃了一惊,刚要阻止叶煌,耳边传来叶惶嫌恶的声音:“你身上有陌生人的味道,怎么回事?难道刚才……” “你胡说什么。”我不由大声了一句打断了叶惶的话,脸却不由烧起来,气道:“嫌我臭,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叶煌不知哪里来的怒意,“闭嘴!”语气冰冷异常。 我微微怔住,叶煌将我往怀里一带,已然抱着我离开此处…… 我攀在叶煌身上,叶煌一双大手有力地搂着我的腰,许久,叶煌带着我稳稳地落下来,我想应该是到了凤来客栈的门口,可叶煌并没有放我下来,依然抱着我走进堂内,我甚至听到四周喧哗声小了许多。 我挣扎了一下,想从叶煌怀里下来,可叶煌不但没允许,反而将双臂勒得更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直到回了客房,我才被叶煌放开,我听着叶煌吩咐护卫打洗澡水,完全把我的事情晾在一边,心里莫名不爽,道:“你不该给我道个歉吗?”我可是被人误会成他的情人才被抓的,想来这一切都是叶煌的原因。 叶煌没回答,我正疑惑,耳边传来叶煌向我走来的脚步声,下一刻我眼前一亮,我左眼上的纱布被叶煌掀开,叶煌那张好看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俊脸突的现在我眼前,我有些错愕,不由开口,“现在怎么……可以拆下纱布了?”明明叶煌就不允许我扯开纱布的不是吗? “刚才是防止风沙吹入你的眼睛,在屋内,没关系。”叶煌看了我一眼,走到行礼架上拿下包袱,从中取出一瓷瓶,放于桌上,继而道:“把它喝下。” 我愣了愣,并未伸手拿起瓷瓶,反而生了警觉,问叶煌,“那是什么?”难道是叶煌之前说的,要给我解毒的药,我不太信他会这么好心? “护住你心脉的药。”叶煌淡淡道。 诶?我彻底搞糊涂了,“为什么我要喝那东西?” “这样你的心脉才不至于被寒气侵袭。”叶煌眼神不变,我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我为什么会被寒气侵袭?总不会是上次叶煌变成大冰山的那时候,可现在才给我护心脉的药,未免也太晚了吧,我潜意识里似乎意识到什么,却依然抓不住,皱眉道:“我心脉并未受到寒气侵袭。” “喝下它。”叶煌不再跟我客气,命令道。 我撑起双臂,枕在后脑上,后退一步,一边慢悠悠地转过身不理叶煌,一边拒绝道:“不需要。”凭什么我一定要听叶煌的。 我背过身,却听到叶煌拿起桌上的瓷瓶打开,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正疑惑,叶煌已然抬手按在我肩膀上,将我扭过来,我刚要表示自己绝对不喝那瓷瓶的东西,下巴就被叶煌挑起,我枕在后脑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叶煌的另外一只手就将其相继扣紧,按在后脑上,接着那张冷峻的脸朝我靠过来,登时我的嘴巴上有两片触感软软的…… 我一惊,开口想要说话,却不想两片唇瓣里伸出一条舌头,趁机探进来,连带着一股甜腻的糖水跟着进了我的喉咙……我脑子霎时间反应不灵,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这时,护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主上,热水烧好了。” 叶煌缓缓放开我,面色正常,嘴角微微弯起,一副看有趣动物的表情看了看我。 我愣在那边,空白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脸色不由烧起来,怒然道:“叶煌,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我瞪着叶煌眼睛可以喷火。 叶煌不答我,而是转身面对门口,覆手在背,道:“抬进来吧。” “是!”护卫抬着浴桶进来。 叶煌说完这才又转回身,挑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我的不满视而不见,反而不高兴道:“把你身上的全脱了。” 第三十二章 寒毒 护卫摆上屏风后,便撤出房间,留下我跟叶煌两人,我不理会叶煌的话,绕着桌子,一脚跳上去坐在桌上看着叶煌,挑眉道:“我不想洗。” 虽然在那个时候,我确实有种想要跳进水里将身上恶心的酒味洗干净,但还不需要叶煌来对我指手画脚。 “脱掉!”叶煌对我的态度永远是那样,第一遍不行,第二编就是命令,如果我再反对,说不定他就亲自动手了。 我看着叶煌,瞧着他似乎准备过来亲自动手时,觉得玩得差不多了,便缓缓道:“那你出去。”我还没没大方到在叶煌面前让他瞧着洗。 叶煌冷笑一声,道:“最好快点,我没什么耐性。”叶煌说着,人已经走出屏风,但叶煌并未走出房间。 隔着屏风,我依稀看见叶煌的人影坐在椅子上,这时我才想起,这房间本来就是叶煌的。 我抛了衣服扔在屏风上,正打算下浴桶,背后传来叶煌的声音,“全部脱掉。”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见叶煌站在屏风旁看着我,手上还拿着我刚才脱掉的衣物,客栈的屏风并不高,我整个站着正好让叶煌瞧个透彻。 叶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副我不脱干净,他就要绕过屏风的样子,让我更加气闷,我瞪着叶煌,咬牙将亵裤全脱了去,把地上的布鞋一起捡起来,全都朝叶煌扔过去,然后迅速踏入浴桶,背对叶煌。 鞋子扔过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打中叶煌,反而是我听到叶煌唤了门口的护卫进来,吩咐道:“把这些拿去全烧了。” “是!”护卫拿走了衣物,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我将身体都浸在水里,双臂趴在浴桶边缘,微微闭目养神,这样泡着很舒服,叶煌弄过来的洗澡水放了毒庄特有的龙延香,可以去疲劳,凝神,感觉真不错。 叶煌在屏风那头也不管我,似乎是正静坐着喝茶,完全不嫌我洗的慢,等我洗得差不多准备起来时,左右看下,才发现叶煌并未给我准备换洗的衣物,不由奇怪,对着屏风外的叶煌问:“叶煌,我换洗的衣服呢?” “洗好了?”叶煌站起来,朝着屏风这头走来,我微微一愣,下一刻,就见叶煌拿着一条大布巾绕过屏风看向我。 我盯着叶煌手里的布巾,有点糊涂道:“我衣服呢?” 叶煌不答腔,朝我走来,我有些发窘,这水好歹是清澈的,水底下可是什么都看得见,虽然也不是没被叶煌看过,但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叶煌停在浴桶边缘,皱眉道:“坐在里面干什么,还不起来。” 我让澡巾漂浮在水中,正好挡住关键地方,同样不高兴道,“我衣服呢?” “这一桶水等下就会结成冰了,你要冻在那里面?”叶煌淡淡道。 我一愣,结冰?不会是叶煌的寒气吧……当时叶煌将屋里所有东西冻上冰的情形,我还记忆犹新。想到这,也不管会不会在叶煌面前丑态尽出,我立即扶着浴桶爬起来,却不想我正担心被冻成冰雕而刚扶上浴桶边缘时,叶煌摊开布巾,一把将我身体连同手臂围住,整个抱出浴桶,直接搂到了床上…… 我微愣了一下,迅速做出反应,借着叶煌的肩膀,翻身至叶煌背后,叶煌却比我更快的速度,擒住我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向前一扯,随即在使力我腰间一推,我又重重倒摔回床上,脚还抵着床头。 我抬眼向上看,正好与叶煌的视线对上,我皱眉问道:“叶煌,你这是做什么?” “让你身体热起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错愕,叶煌已然伸手扶向我腰间,将我一把拉过靠坐起来,正在此时,我听到浴桶里边的水迅速结成冰的声音,不由看过去,却瞧见浴桶瞬间破裂,露出里面一整块被冻成冰的洗澡水,中间那白色的澡巾还清晰可见,我不由一阵后怕,这要是晚了一步,我就跟那块澡巾一样成了冰雕,还死得很难看。 我心有余悸道:“叶煌,你……难道……”寒毒发作了? 叶煌根本不答我,反而抬眼斜了我一下,伸手过来,嘴角翘道:“小家伙蛮精神的嘛!” 我听得糊涂,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两腿间……居然有了抬头的迹象,怎么会这样,我错愕中,叶煌还用食指在那里弹了两下,最要不得的是我看到它居然不听话地有了反应,煞时,我整个脸像着火般地烧起来,双手迅速护住要害,怒瞪叶煌,“你、你……”想骂什么却骂不出来。 叶煌拉扯掉布巾,我终于发觉不对劲了,问道:“叶煌,你没准备我的换洗衣服吗?” “中午莫风会拿过来,在这之前你也不需要。”叶煌将布巾扔在地上,伸手将我揽过去,我手护在双腿间,一时不及,被叶煌揽个正着。 我腾出一只手,揪起叶煌的衣领,咬牙道:“你究竟想干嘛,不是说要给我解毒的吗?” “是准备给你解毒。”叶煌平静道。 “那那个是怎么回事?”我手指着被迅速结成冰的洗澡水撑破的浴桶,反问道。 虽然叶煌身上只是比平常凉一些,并没有寒气传来,但屋里渐渐冷下来的寒意,我还是感受得到,这分明是叶煌的寒毒发作的迹象。 “不过是寒毒发作而已。”叶煌依然淡淡,眼睛看都不看我所指的浴桶,伸手勾起我的下巴,继续道:“在你承受我的寒毒之前,先帮你热身一下,也正好给你解毒。” “你给我解毒就好,要承受你身上的寒毒,最好找别人,我做不来。”我想起之前差点被叶煌冻死的那个晚上,一阵冷颤,一把推开叶煌,正欲爬下床。 “不懂吗?我身上的寒毒就是你的解药。”叶煌说着,将我双手反握住,再次揽过。 “你想骗谁。”我挣扎了下,却挣不开叶煌的桎梏,我恼怒地瞪着叶煌,若我猜测不错的话,叶煌所中的毒应该是寒门的奇毒,这世上根本就无药可解。 叶煌不急着答我,而是伸手按在我胸口上,继而问道:“这里是那个男人咬的?”我一愣,低头看了一下,胸口上有一处并不明显的咬痕,是那时候…… 接着叶煌道:“我所中的是寒门的一种奇毒,你可知道素馨妍原是寒门的人。” 我怔了下,抬头看叶煌,叶煌眼底是冷的,我有种全身被冻得不能动弹的错觉。他的意思是,我娘给他下的毒吗?周围越来越冷,可叶煌身上还是暖的,我其实知道的,叶煌他不屑说谎。 我错愣了一会儿,撇开脸道:“那关我什么事,你们上一辈子的恩怨不要拿我来当出气筒。”小时候的记忆早已模糊,除了我娘那天下无双的长相,以及鬼器的事情,其他的我根本都不记得,温情这种东西,我也早就淡忘了。 “哦,上次看你那么宝贝素馨妍的画,还以为你很在乎你娘。”叶煌再次挑起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与他正视,他的眼睛似有流光闪了闪,有种奇异的色彩,虽然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却容易让人为之着迷。 “为什么我需要你的寒毒做解药?”我甩开叶煌的手,转移话题,不想与这人讨论我娘的事,同时低下头,瞧着自己与叶煌一同在被褥上,只不过我被叶煌揽着,叶煌穿了衣服,而我没有。 “你等下就知道了。”叶煌说着整个人就探身挤过来,人跟着压下来,我脸腾地烧起来,惊慌道,“叶煌,你……你不帮我解毒吗?”这是打算做什么?我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荒谬猜测。 叶煌嘴角一挑,伸手握住了我的要害,轻轻揉搓起来,表情淡淡道:“你的毒是根据我体内的寒毒特制的,只有在我发作时的精血或精液可解。” 我一愣,“什么?”简直难以置信,叶煌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正好,解毒的同时也可给你热身一下,免得承受我的寒气时被冻伤。”叶煌嘴角依然翘着,只是手上稍稍用力,还特意捏了下。 我惊叫出口,“啊,叶煌,你不能这样……”伸手想要掰开叶煌的手,叶煌却是力道加重,我一疼,不敢太使力,现在等于小命握在叶煌手上,眼睛几欲瞪圆,凭什么我要给他驱寒。 第三十三章 进京 “叶煌,你给我放手。”我拉着叶煌的手急得满头大汗,再弄下去,又要出来了。 叶煌未见表情,一副看有趣动物的表情看着我的反应,嘴角微翘道:“看来你真是第一次。” 霎时间我脑袋一片空白,我愣愣地看着叶煌手上的液体,这是第二次了,我恢复些清明,爬起来想要推开他,抗议道:“我不要解毒了,你走开。”这叫什么热身,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连续两次被叶煌用手就弄出来。 叶煌拆下插在我头上的发簪‘简符’,并拿掉了发冠,直接丢在地上,我感觉自己的头发散下来,叶煌微微压低向着我靠过来,只是这个姿势有点不对,我以前跟苏夜在窑子里见过,不过那时是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的! “叶煌,你不会是要……”我还没说完,叶煌已经伸手探过来,我全身一僵,身体立即做出反应,反踢叶煌的腰侧,双手压在叶煌的肩膀上,整个人借机翻身跳出去,虽然有点不雅观,不过这时候谁还管这些。 我脚刚着地,便踩到被叶煌扔在地上的布巾,猛地一惊,居然连布巾都被冻得硬邦邦,赤脚踩在上面,那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叶煌冷哼一声,甩出腰带朝我袭来,我连续翻了两个身,却最终还是被叶煌抓到,再次按回床上,我怒道:“你说的解毒就是这个意思。”感觉刚才自己顺从他的样子就像个跳梁小丑。 “寒毒是每七天发作一次,过了今日你就是想解毒也解不了,或许你想等着毒发身亡?”叶煌将我按着不得动弹,眼底是将我看透的清明。 我一愣,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确实,我不想死,但是……“为什么你要给我下这种毒?”我心里烧着火,很想狠狠对叶煌直接咬上一口。 “你有什么资格问为什么?”叶煌冷起脸。 “难道你因为我娘下毒,而小肚鸡肠,怀恨在心,找我报复?”我才不怕叶煌的冷脸,我知道若我不理会叶煌的话,现在立即逃出屋子,绝对还有机会的,只是,我被叶煌的话给套住了,一时的迟疑让我失去那样的机会。 “不想被冻伤就闭嘴。”叶煌不跟我客气,直接进来了,我闷痛一声,立刻就后悔了,或许我该一头撞死得了,我现在算是在干什么?到底算让叶煌替我解毒还是在跟他上床? …… 脑袋有些昏眩,我忍不住抓住了叶煌的肩头,可是叶煌的身体越来越冰,不知是不是之前叶煌喂我喝的那瓶甜甜的水有关,我体内自心口处,像要爆炸一样地烧起来。 叶煌欺上唇,冰冷的触感带着股强劲的寒气,直袭我五脏六腑,如同一下掉入冰窟,我猛地一个激灵,除了心口处依然源源不断有热意维持着,仅剩的是叶煌那股炙热的猛烈冲击。 叶煌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大冰块,我冷得发颤,体内却像个战场,寒气直袭心口,若不是有心口处一股热意一直源源不断地一直抗衡,我这次绝对死定了。 如此猛烈的寒气,我的心脉的确并未受袭,但是我不懂,为什么叶煌全身每一处都是冰凉的,唯一炙热得可以将人烫伤的却还在里面冲撞着,这个骗子。 理智渐渐散涣,我脑袋空白一片,有种想要抓住叶煌的那种炙热感觉,鼻息间有叶煌微微的喘息声,最后我浑浑噩噩地睡过去,唯一庆幸的是这次不是被叶煌给憋昏的。 …… 其实自莫风进来时,我就醒了,不过因为莫风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实在古怪,我便继续装睡。 “主上,凛少主他……真的有用吗?”莫风问得很轻。 我有些纳闷,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在问,我给叶煌驱毒有没有效果? 叶煌从我身旁起来,似乎莫风上前为他更衣,我并未睁眼偷看,叶煌实在太过厉害,若我稍有异动,或是鼻息乱了,都会被他察觉,不过莫风的话也实在太过可疑。 “至少这半年内不用担心。”叶煌不咸不淡地答了句。我的疑惑更深了,半年内不用担心什么?叶煌自己身上的寒毒,还是叶煌给我下的毒? 叶煌继而问道:“那人吐实了吗?” “中途咬舌自尽了,属下问出的事情不多,请主上责罚。”莫风一板一眼地陈述着。我听着心里好奇,到底莫风从那男人嘴里套出什么了?有没有提到之前抓我的人说起的‘那位’是谁? “针对谁的?”叶煌问着,我听到有人倒水的声音,想是莫风给叶煌倒茶。 “好像是凛少主!……”莫风似有迟疑的声音传来,我有些纳闷,居然会是找我的。 “哦,他倒是挺会惹祸的嘛。”叶煌的声音并不大,但依然清晰传来,我不用看都可以猜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不免心里诽谤,他叶煌自己还不是仇家一大堆,有什么资格在背后说我。 “是否要告诉凛少主?”莫风询问。 “不必,那人还交代了什么?”叶煌没有半丝考虑,立即替我做了决定,我暗暗恼火,不过也奇怪,据我当时判断,那位辰小姐似乎是因为嫉妒,才命人抓我的,若她不是叶煌的情人,为什么会找上我? 当时那两个抓我的人分明知道我的长相,却似乎并不清楚我的身份,我想他们不该是以前那些认识我的人,更像是最近才知道我的,我以真面目示人也只有在遇到叶煌之后才开始的,而且期间我一直呆在毒庄,能招惹上谁?我怀疑莫风的消息有误…… 这时,屋外传来一名护卫的声音,“主上,已经准备好了。” 叶煌和莫风停止了交谈,叶煌转而对护卫吩咐了几句,并让莫风先行离开。我知道叶煌朝床头走来,便努力装作睡得很沉,叶煌伸手扶上我的额头,我心里一紧,莫非被叶煌看出我在装睡了? 叶煌却是轻轻撩开了垂在我脸上的头发,向后拢了拢,他的动作很轻,似乎并不想把我吵醒,却让我突然有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接着叶煌伸出手缓缓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肩上,帮我穿好衣服,尽量不吵醒我似的,动作极轻,我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醒来,刚才他和莫风的谈话明显不会告诉我,叶煌让莫风等会儿上了马车再继续禀报,若我还想探听点事情,还是继续装睡。 叶煌帮我系好腰带,便伸过手,将我抱起来,我头靠着叶煌的胸膛,正好能听见对方心口处的脉搏,有力地跳动着。 一出房门,我立即就感受到屋外的明亮,即使闭着眼睛,接着我听到苏夜的声音了,“叶凛他怎么了?你们昨晚不是去救人了吗?”苏夜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责怪叶煌。 “闭嘴,不得对主上无礼!”是莫风的声音很严厉,让我想起上次在善机门因为对叶煌不敬,而差点被莫风折了手,心里有点担心苏夜也会有此遭遇。 “够了,他还睡着。”叶煌的脚步并未停下来,声音也不大,却有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接着旁边两人都没声了。 我被叶煌安置在马车的软垫上,莫风果然一起上了马车,待马车驶了一段路,莫风才开口禀报道:“主上,那人倒是有提到一个人,似乎是白门的人。” “哦,是谁?”叶煌语气未变,但是我听着却暗暗吃惊,白门的人,难道那个辰小姐是白门的人,还是那些人嘴里的“那位”是白门的人? 这两年我一直被关在重刑牢狱,除了苏夜和他的盗贼团那伙人,几乎没人见过我的长相,我出来也是近几个月的事,被叶煌抓到后,只在毒庄才以真面目示人,但若说是白门的人,又知道我的长相,莫非是——公输景。 “属下不是很确定,只知道叫辰小姐,不过,据属下调查,白门的白王身边有一人也姓辰,叫辰若月,白门中许多人称她为辰小姐。” “白王吗?”叶煌的语气里有了丝淡淡的兴趣。 “白王手下有三名得力助手,人称三虎,这个辰若月就是三虎之一,她虽是三虎中唯一的女子,却听闻此女做事雷厉风行,勇敢果断,不输给男子,同时她的狠辣也是辰若月成为三虎的原因之一。” “白王的手上有一样鬼器吧。”叶煌似乎对那个辰若月并不太感兴趣,反而问起鬼器的事情。 我正要往下听,却感觉头顶上有只大手扶着我头发轻轻地揉着,我心里一愣,猜测着叶煌的眼睛是不是也看着我。 “是的,听说白王拥有的鬼器名为:‘摄魂’。”莫风答道。 我有些惊讶,莫风知道的还真多,不过绑我的人居然会跟白王有关系,看来公输景与那白王十有八九是脱不了关系,鹤萧手上又有鬼器‘摄魂’,这两人极有可能都是白王手下的干将,而公输景应该就是鹤萧曾经要我找的那个‘公输’了。 现在想来,当初公输景来毒庄绝对不会是应叶煌之邀过来教叶素的,莫非是白王让他潜入毒庄来查探鬼器的下落? 莫风禀报完就下了马车,车里剩下我与叶煌两人,我想着事情并未马上醒过来,叶煌没有声音,也不知道在干嘛,马车渐渐行驶了一段路程,却突然停住了…… 番外3朋友 那年夏天,正是盗贼团活动最为频繁的时期,苏夜带领了一帮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孩子,俨然当起了盗贼团的头目,副头目则是跟他一同出来的徐良。 本来徐良身强体壮,又比苏夜大上好几岁,理应由徐良任盗贼团头目,可徐良平时好吃懒做,又极喜欢贪小便宜,在盗贼团中威望不高,加之徐良的偷技也不怎么样,所以苏夜当之无愧成了盗贼团的总头目。 徐良一直嫌弃这个盗贼团规模小,捞不到什么钱;苏夜却知道,像他们这种自发组织起来的盗贼团,不能与那些一整片区域背后有人撑腰的地头蛇比,先不说苏夜他们的人数不多,而盗贼团里大多又是身体瘦弱的少年,光是抢地盘打架都打不过,苏夜只能带着他的盗贼团一直过着流浪的日子。 盗贼团里有些是流浪儿,更多的则是与苏夜在同一个村的孩子,当初村里接济不开,苏夜他们才出来自己闯,可是因为年纪太小,经常被欺负,后来苏夜就跟着大伙儿一起组织了盗贼团,如今盗贼团的人数已经很多了,从刚开始的八个人到后来的二十二个人,而后苏夜就一直没有再添人了。像他们这种的盗贼团,其实是有季节性的,而淡季的时候苏夜便会和村里的一些孩子回村子去,将盗贼团暂时交给徐良去管。 最近苏夜带了一个新人进来,比较沉默,人非常仗义又很实在,非常对苏夜的脾性,苏夜就把他介绍到了自己的盗贼团里,刚开始苏夜还有些担心这个新人会受到排挤,不过那家伙靠着自己长得一张讨喜的脸,盗贼团里的很多孩子都喜欢他,除了徐良一些人颇有微词外,还算一派和睦融融。 想起那个新人,苏夜不由看过去,坐在那边草堆上一个脏兮兮又一直发呆的小少年,这家伙进盗贼团的时间才不到两个月,却已然成为盗贼团里偷技最高之人,盗贼团里许多孩子都很崇拜那个家伙,此刻正有些人凑到他身边,甚至缠上那少年,嘴里喊着“叶凛,叶凛……”让那少年给教几招。 苏夜看着有些不舒服,两个月前,叶凛还是他救回来的,然后与叶凛真正成为生死患难之交的人也只有他才对,如今这么多人围着那家伙,让苏夜觉得有那么点吃味。 苏夜看着叶凛淡淡地教着他的盗贼团兄弟,突然又有些欣慰,这样自己的盗贼团应该能厉害一些了吧,想起两个月前,苏夜救了叶凛的那天…… 那还是在盗贼团活动的旺季,其他的孩子都不愿旺季的时候回去,苏夜只好自己一个人单独回村子,偏偏在快到家的半路上下起了大雨,苏夜一边暗骂倒霉,一边快步行走,却不小心被拌了一跤,摔得全身都是泥水,苏夜一蹦而起,正想看看到底被什么东西绊倒的,这才注意到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苏夜有些发怔,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孩? 那小少年侧躺在地上,任雨水冲刷,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小少年的脸色又非常苍白,苏夜见过死人地,那些人的脸色也是这样苍白,这会儿自己这样近距离看着,苏夜感觉有些害怕,不由挪着脚步后退了两下,想要抬脚快步离去,脚却有些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雨下得很大,打在脸上还疼,雨水也冻得厉害。 这时,倒在路边的少年咳了一声,苏夜一愣,原来还活着,这下苏夜不怕了,急忙爬过去看那少年的情况,刚碰上少年的身体,苏夜就吓了一跳,雨水这样打在对方身上,这家伙的身体还这么烫,分明是发烧了,若是扔在这里不管的话,会死的。 偏偏这里离村子还很远,要他一个人带着一个昏迷的同龄人回村子,不知道他会不会自己累死在路上,苏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人背了起来,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苏夜到村子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苏夜将背上的人扔在自家门口,彻底虚脱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休息了一下,这才爬起来去叫隔壁的阿婶帮忙。 可让人郁闷的是,苏夜难得做一件好事,偏偏他救回来的少年一直高烧不退,这都两天了,村里的大夫说,烧了两天还不退,大概没救了。 苏夜不甘心,他不想自己特意弄了个人回来,却死在家里,于是他借了阿婶家的驴,去了隔壁的镇上,将那里的一位非常有名的神医用驴给驮了回来。 神医开了一副药方,苏夜看着药方上的药材,傻眼了,这些药材好贵的,他上哪里去要那么多钱买去?就算他立刻赶回盗贼团来回几天也来不及,那人早翘辫子了。后来还是那位神医给苏夜指了条路,说是村后面的山里有这些药草,叫苏夜可以去采一些回来。 苏夜背了个药框,上山摸索了好久,才将那些药找齐,托给隔壁阿婶煎好,喂那少年服下,终于高烧三天都不退的少年,活了过来。 自那以后,少年就住在了苏夜的家里,这一住就是两个多月…… 那两个月苏夜知道了他救回来的少年叫叶凛,似乎是个流浪儿,其他的苏夜也没去过问,苏夜的村子不排斥陌生人,叶凛的到来很快就让村人接受了,而且叶凛虽然年纪小,却非常勤快,长得也好看,在村里很吃得开,特别是村里的那些女人,刚开始的时候都喜欢捏着叶凛的脸蛋玩,到后来变相地就是将其拐进怀里揉来蹭去。 叶凛每次从大妈大婶的一堆人中出来后,整一只煮熟的鸭子,苏夜笑得腰都弯了。 叶凛却是憋着一张脸,有点委屈的看着苏夜,然后苏夜看着那小脸,笑得更欢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苏夜预定要回一趟盗贼团的,毕竟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去了,不知道徐良将盗贼团带得如何,苏夜有些不放心,便寻了今天跟叶凛说出去一趟再回来,偏偏早上刚要出门,村里人就找上苏夜,告诉他,他的父亲去后山砍柴时,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苏夜扔了行装,直奔后山,叶凛跟了过去。 后山上,围着许多人,很多村里的男人围着山坡头讨论怎么救人的事,见苏夜上前,便安慰地告诉他,他们正在想办法。 那边一个女人抱着三岁小娃儿哭着叫:“相公。”那是苏夜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苏夜父亲的第一任妻子早逝,只余一个孩子苏夜,苏夜的父亲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为了让苏夜能吃饱饭,几年前苏夜父亲便“嫁到”田家当女婿,虽然苏夜父亲很想将苏夜一起接到田家,可惜田家也只能勉强多养活一个人,最后苏夜的父亲只能接济一些食物给苏夜,不过必须与苏夜断绝关系。近几年,苏夜出去闯了,还自己组织起了盗贼团,苏夜这两年根本就没再靠过父亲,村里的讲究也不多,苏夜与他父亲虽然不经常见面,但碰到了还是会打招呼,有事也会帮忙。 苏夜从山坡上看下去,他父亲似乎摔断了一条腿,不过人还蛮精神的,苏夜的父亲也见到了苏夜,大呼:“苏夜,回去。” 虽然这个父亲平时与苏夜不亲,也没有同苏夜住在一起,但毕竟他是父亲,如今这样见面,心里也难受得紧,抬头问:“是不是绳子不够结实,我马上去隔村借。” “不是,而是你父亲现在无法动弹,绳子放下去,他也没力气抓紧,最好有人能到下面去将绳子套在你父亲身上,可是如果再放一个人下去,绳子最多只能支撑一个大人的重量,两个的话,到时候拉到一半的话绳子就会断,那就……”豆腐坊的大叔皱眉头疼道。 苏夜一愣,立即道:“既然大人不行,那小孩子呢,你们把我放下去,我是小孩子,不会那么重。” “不行,苏夜,问题不止这样,山坡的那块岩石已经松动了,我们如果硬拉上来,很可能反而将放下去的两人一起砸死。”另外一个是苏夜父亲的第二任老丈人田老头摇头道。 “那怎么办?”苏夜傻了,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父亲就这样困死在下面。 这时苏夜身后一个声音稚嫩的孩童声响起:“我可以试试。” 苏夜一愣,转身看向说话之人,叶凛! 叶凛上前一步,道:“让我试试吧。” 田老头跳脚急道,“你这孩子没听我刚才说吗,将人带上来时,会将松动岩石,到时候人没救上来,一起砸了。” 苏夜此时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叶凛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此时心里还是暖暖的。 “我们不从山坡头将人拉上来不就好了,而且我们可以放下两根绳子一起拉,不用一根绳子绑在一起负重过大。”叶凛语气有些弱,不过并没有怕对方的大声。 “两根绳子一起拉?”苏夜怔了一下。 “什么,不从山坡头拉,还能从哪里拉?”豆腐坊的大叔同样吃惊,苏夜跟着不解地看着叶凛。 叶凛伸手指了一下山坡斜面的一棵老树道:“用那个,这样我们将人拉上来的时候就不会碰到岩石了。” 所有人看过去,山坡外缘一点,几乎已经悬空在山坡外的那棵大树,全部的人都摇头了,豆腐坊的大叔道:“小家伙,那棵树长在山坡外面了,先不说我们过不去,就是过去了,在树上救人,更不好救。” “不用爬到树上救,你们只要站在山坡头用力拉就好,等人拉上来后,其他人再过到山坡处将人提上来就可以,至于树那边,就由我和苏夜来办,不过我需要纺线的木梭。”叶凛摇摇头,反驳了一句,声音不大,却绝对有力。 苏夜一愣,叶凛让他一起帮忙,苏夜上前一步,道:“大婶家里有纺布的木梭,我可以借来,可是要怎么做?” 叶凛抓抓头,有些腼腆道:“我也讲不清,总之,你拿来就知道了。” 很快,有人将木梭拿来,所有人看着叶凛拿起一小截绳子穿过木梭绑好,又拉了另外一条长绳,然后轻松一跃,一下窜到了山坡外的大树上,将木梭固定在树上后,将长绳绕过木梭纺线的槽,这才在树上对苏夜道:“苏夜,把绳子放过来。” 苏夜吃惊之余,急忙将捆好的绳子放过去,村民也受到了鼓动,一起帮忙起来。 却见叶凛小小的身子轻盈的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帮苏夜父亲绑好绳子后,朝村民一挥手,村民们就帮忙开始拉,而且按照叶凛的吩咐,将捆着叶凛的那头绳子与捆着苏夜父亲的绳子放在一起使力拉,不然一个前一个后,叶凛无法照顾到苏夜父亲。 那边大树的木梭转动起来,“呼啦啦”地没有任何阻力地将苏夜父亲以及叶凛一同从山坡底下拉上来。许多围观的村妇都惊呼起来,惊叹木梭的神奇,平时纺线的木梭还可以这样使用,同时也佩服叶凛小小年纪,机智过人。 叶凛与苏夜父亲被拉了上来,其中一些村民立即过去将人提起来……事后,苏夜父亲安然无恙,大夫说还好救得及时,腿可以治。田家人感觉叶凛,送了好些的地瓜给苏夜和叶凛他们。而村里人也渐渐有人将木梭作为轮轴来滑动提东西,成了村里人的一种普遍工具。 苏夜也不走了,反而与叶凛在村里多逗留了一个月,天天烤地瓜吃。 那天苏夜拉叶凛一起上山捡柴,路上苏夜背着一大捆木柴对同样背着一小捆木柴的叶凛道:“上次谢谢你救了我父亲。” “你不是也救过我吗?”叶凛抬头看了苏夜一眼。 “你用木梭救人的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真神奇,平常看那木梭不过是女人用的东西,没想到有一天能有那样的奇效。” “那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义父教我的。”叶凛停顿了一下,才答道。 “你义父是做什么的?”苏夜奇怪叶凛为什么讲义父,他自己的父母呢? “雕刻师。”叶凛倒没什么感觉,苏夜问什么,他都会答。 “雕刻师,厉害啊,据说咱们初庆最出名的雕刻师叫什么鬼师‘万罗’的,你义父居然也是雕刻师。”苏夜惊叹,继而道:“我父亲以前也学过雕刻,最后因为没钱学下去,就学了一半改做工匠了。” “哦。”叶凛听着,淡淡应了一句。 “喂,叶凛,你看,我救了你的命,你又救了我父亲一命,我们这样算不算交过命的朋友了,要不咱们也学那些江湖人作生死患难之交怎么样?”苏夜兴奋道。 叶凛听着愣了一下,沉默不答,继续往前走。 苏夜在后面不爽道:“摆什么架子,不做就不做,谁稀罕。” 叶凛抓了抓后脑勺,停下来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我怕做了,你以后会后悔。”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苏夜扔下木柴,不高兴道。 叶凛转身仰头看向苏夜,有些困扰道:“苏夜,若是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就不会那么想要跟我作生死之交的朋友了。” “哦,那你做什么的?”苏夜依然不高兴。 “其实,我是个贼。”叶凛看着苏夜,犹豫了一下,非常认真道。 苏夜怔了一下,接着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叶凛一脸不解地看着对方,苏夜笑够了,道:“原来你担心我看不起你是不是,那正好,我也是个贼,这下咱们可是平起平坐了,那你这个生死之交的好友,我就先预定了。”苏夜说着,拍了一下叶凛的肩膀,笑得灿烂。 叶凛傻愣在那边,半天没回过神,喃道:“苏夜,你是……” “苏夜?”叶凛喊了苏夜一句,打断苏夜的思绪,苏夜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早已将叶凛带到他的盗贼团了,而叶凛在盗贼团也混得很熟了。 叶凛走到他近旁,歪着头,语气有些担心问道:“你在想什么?” 苏夜一愣,摇摇头,道:“没什么。”说着拉了叶凛一起坐,然后看着盗贼团的其他人羡慕的眼神,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暖和,果然,叶凛还是将他看得比其他人来得重要吧,毕竟自己才是与他真正交过命的好朋友! 第三十四章 关卡 马车停下来,外面的吵杂声却大起来,我装作被吵醒,伸手揉揉眼睛,爬起来舒展下四肢,叶煌正掀开车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听见动静,转头看我,问:“醒了?” 看来叶煌之前并未发觉我偷听他们的谈话,我稍微放心下来,随手抓抓散乱的头发,问:“现在什么时候,怎么就在车上了?”此刻我才看清,叶煌又戴上面皮了,神情显得更加淡漠,而且没有叶煌原本的样子好看。 “快到城门口了。”叶煌话更像是在告诉我一个事实,而非回答我的话,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昨晚我们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既然叶煌不提,我也不会傻到去谈这种无聊的问题,心里尽量忽视那略微尴尬的气氛。 我摸了摸眼睛,奇怪道:“我今天不用罩着纱布吗?”明明之前一见到我扯下纱布,脸就黑下来的人,今天居然这么好心? “罩着也没用了。”叶煌语气淡淡,但是那个冰冷模样,让人看着实在很想撕烂他那张面皮。 “哦,那是治不好了?”我把头发向后拢了拢,无所谓道。轻轻闭上左眼,右眼依然看不见,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泄气。 “把这个服下。”叶煌拿出了一瓶与他平时不太一样的瓷瓶,递到我面前。 我并不伸手接,而是抬眼狐疑地看向叶煌,问:“怎么,我的毒解了,你怕我跑掉又想拿什么奇怪的药喂我了?”我才不会再上他的当。 “谁说你的毒解了?”叶煌眯起眼睛。 我一愣,那昨晚的算什么? “七日服一次解药,我之前就说过吧。”叶煌看着我面无表情道。 “你休想我会再给你驱寒……”明明说给我解毒的,居然不是一次性的,我立即想到解毒的过程,不由恼怒地瞪着叶煌。 “喝下它。”叶煌却不理会我的话,依然是那副我不遵从,就会让我尝苦头的命令口气。 我撇头,不想理他,起身想要下马车,却被叶煌一把拉住,“你要去哪?” “需要向你汇报吗?”我抬眉讽刺道,原本就有些进展的气氛,一下变得更加硝烟浓重起来。 就在我以为会与叶煌一触即发之际,马车外响起一阵的怒骂声,我好奇,想下马车去看看,结果背后一只大手却将我拦腰拉过,而我摔在一个厚实的胸膛上。 “叶煌,你放开。”我不想跟他打,因为我肯定输,但若是触及我的底线,那即使是输得很惨,我也不会客气,身后被扯到的地方有些难受,让我想起昨晚自己真的很傻,居然相信叶煌的话,我皱起眉头瞪着叶煌,非常不高兴。 叶煌却不生气,换了只手将我轻轻圈住,道:“这药是圣医门的独门配方,服下它,你就不必担心左眼以后会瞎掉,也不必再蒙住左眼了。”叶煌解释完,用拇指弄开瓶塞,扯住我衣领,拿着瓶塞毫不怜惜地就往我嘴里灌。 我嘴里被灌进了药水,一股很怪的味道,我却被叶煌的话给怔住了,圣医门的药千金难买,叶煌怎么会有? 据传圣医门的药几乎每一样都是非常难得的圣品,欲求得圣医门的药非常困难,难道叶煌特意让人给我求药?怎么可能,我立刻否定这种猜测。 灌完药,叶煌将我扶起,用手指刮了刮我的嘴角,拭去那一点残留的药汁,继而帮我重新缠上了右眼的纱布,命令道:“纱布里面有我做的药贴,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扯下来。” 我见叶煌讲话的语气很平淡,莫名让我有种他是在放低姿态跟我说话的感觉,我随便应声答应他,便掀开车帘,想要下去,哪知正好与莫风撞个正着,莫风顺势拉过我,帮我束发。 叶煌抬眼望过来,开口问道:“怎么了,为何还不入城?” 莫风微低着头,道:“回禀主上,城门口遇到关卡了,我们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应该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 我听着一愣,居然有关卡,莫非是通缉什么人?不过关卡对我这个在逃犯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感觉背后有道视线定在我身上,我有点心虚,急忙下了马车,叶煌也不再理会我,让莫风呆在马车里,我跳下马车,看着车帘放下,心里有点奇怪叶煌和莫风在里面做什么,却没胆子掀开那车帘看一眼。 我朝城门方向看过去,果然好长的队伍,要轮到叶煌这边,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叶煌那样没耐性的人,肯定到时候脸色很精彩。 我踩着路上的乱石,身体后面的某个部位有点不舒服,走起路来更是浑身不对劲,苏夜在马车后面跟着,瞧见我下来,高兴叫道:“叶凛!” 我抬头,便见苏夜上前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我讲得声音不大不小,马车里的人大概是可以听到的。 “昨晚他们将我绑了,无法去救你,叶煌有没有及时赶到?那些人为什么抓你?”苏夜为没来救我,露出很自责的神情。 “不知道,本来我正打算问问抓我的人,偏偏不凑巧叶煌赶过来,把我反抓住的人提走了。”我将双手枕起来,摇摇头,与苏夜边走边说,并绕到叶煌马车后面,远离马车一些。 这时马车开始缓缓地动起来了,虽然走得慢,但至少有在前进。苏夜靠近我一些,低声道:“你的眼睛,叶煌怎么说?” “没问题了,右眼的话,叶煌在纱布里面贴了一副药贴,我身上的毒他也……定时给我解药。”我淡淡道,不过解毒过程实在令人难堪。 “到了京城,官府的眼线只怕会更多,我们是否要找机会离开?”苏夜问得很慢。 “不,暂时不走了,先跟在叶煌身边吧。”我拔了路边上的一颗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狗尾巴草随之晃动起来。 “留下?”苏夜微微皱眉,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下,不过并未表示反对。 我颔首,将狗尾巴草拿在手上把玩,小声道:“叶煌要去的地方是白门,白门的鹤萧手上有鬼器‘摄魂’,跟着叶煌入住白门,会比我们自己潜入进去更稳妥一些。” 苏夜一副恍然的表情,继而问我道:“那……莫非鬼器‘简符’,你到手了?” 我咧嘴一笑,重新叼起狗尾巴草,手上滑出了一根通体碧绿的发簪,道:“你做得真像,叶煌根本没有怀疑。” 若不是因为鬼器认主,我怕也会被苏夜做的假‘简符’骗过去。叶煌大概想不到,他当时将发簪交给我时,我就已经偷梁换柱了。 苏夜只看了一眼,便望向城门方向,道:“我父亲是个工匠,以前学过他的手艺,需要我帮你准备另外两样吗?” “暂时不用,等真的需要时,我们再做也来得及,对了……”我稍稍靠近苏夜身边,挨着他一起跟在马车后面缓缓走着,拿下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侧过头在苏夜耳边细语道:“你之前调查白门时,是否有听说一个叫辰若月的女子?” 苏夜附耳过来,听我一问,沉吟了一下,道:“有,她好像是白王的三虎之一,不过很少人见过三虎,我没见过她。” 我刚要开口,突然感觉前面叶煌的马车上有道视线盯着我,我不由抬头看向前面的马车,却只见到一只手放下车窗帘,那袖子似乎是叶煌的。 苏夜见我没答话,便问道:“这人怎么了?” 我继续凑到苏夜耳边,细语道:“我在凤来客栈那会儿就醒了,不过因为要偷听叶煌和莫风的谈话,我一直在装睡,然后我听到莫风说抓我的人就是这个叫辰若月的女子。” “白门的人吗?可是他们是如何知道你的事情?”苏夜疑惑道,明显有些吃惊。 我拉过他,掩饰地搂过苏夜的肩膀,接着道:“他们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虽然那些人认得我的长相,却并不清楚我的事,再者我的样子除了你和盗贼团的人知道外,这两年根本没人见过,后来到了毒庄我才被迫真面目示人,所以当初在毒庄时,那个白门来的教书先生公输景,绝对很可疑。” “你怀疑是他告诉白门中人你的样子?还是说公输景就是你之前要我查的那个‘公输’?”苏夜立即想到这其中的蹊跷。 “凛少主,主上让您上去。”这时,莫风的声音传来,我刚到嘴边的话,又噎了下去,抬眼看了看站在马车旁的莫风。 “我先过去了。”我拍了下苏夜的肩膀,向马车走去。 苏夜却突然抓住我的手,我疑惑地回身,问:“怎么了?” “看你走路的样子怪怪的,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苏夜皱眉道,上下打量着我。 我愣了一下,叶煌跟我之间那个只能算是单纯的解毒和驱寒,不过这件事若是说出来,只怕越说越糊涂,我挠挠头,抬眼看向苏夜身后,道:“受伤倒没有,只不过……昨晚跟抓我的人打了一架,脚有点扭到了。” “那你就先呆在马车上别下来了,等下到了京城,我给你弄点药酒来。”苏夜放开我,不再怀疑什么。 “不用了,叶煌已经帮我上过药了。”我转身,背对着苏夜摆摆手,向马车走去,心里不断咒骂叶煌。 我刚一上马车,就对上叶煌冷若冰霜的脸色,我原本想要责问的气势也弱了三分,抓了下后脑勺,蹲在马车门口,却并不进去,朝叶煌问道:“呃,有什么事?” “城门口的关卡你不怕,那你就下去。”叶煌说话永远那么让人难堪却又反驳不了。 我撇撇嘴,爬了进来,乖乖蹲坐在马车的另外一个角落,将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叶煌坐在那边闭目养神,并不理会我,我无聊,伸手掀开车窗帘,看着外面,马车的行驶得极慢,不过也快到城门口了。 一眼望过去,这次关卡似乎查得特别严,就是不知道查什么了。 我认真瞧了瞧那城门口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人,旁边有个副将模样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守城的原城卫对他们恭恭敬敬,看来官做得挺大的,我刚要移开视线,却正好与那副将模样的青年对上视线,我一愣,顿时,明白那熟悉感从何而来,那人也是有些惊讶地望着我这边的马车。 我迅速放下车窗帘,心里诧异不小,那人居然是——徐良,苏夜以前的盗贼团同伙,为什么他会当上官府官兵了? 完了,刚才正好与徐良对视上,虽然很远,但我认出他,没道理徐良就认不出我。 第三十五章 白门 “怎么了?”叶煌睁开眼睛,缓缓问了句。 我看了叶煌一眼,明明他在闭目养神,怎么就知道我情绪不对了?我答道:“城门口检查的人里面有认识我的人,呃……不是好事。”而且刚才好像还被看到了。 叶煌听后,并没说什么,反而是沉默了一下,随即叫我到他身边道:“……过来!” 我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看叶煌,可惜叶煌淡淡的神情,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最终我还是起身爬过去,坐于叶煌身边…… 叶煌抬手扶上我的脸,我一愣,叶煌的手在我脸上慢慢扶了一下,我莫名地看了叶煌一眼,伸手想要擦掉脸上被他的手拂过的怪异感觉,却听叶煌喝止道:“手不要去碰,还没干。” 我瞬间反应过来,叶煌刚才是帮我易容,我居然差点就忘了叶煌是这方面的高手,继而我问道:“能帮苏夜易容吗?那人也认识苏夜。” 叶煌闭上眼睛,不理会我的话,我等了小会儿,见叶煌并未作何表示,心里不由暗气,只得下车问莫风会不会易容,却不想身后一只大手拦腰将我拖过…… 我再次摔在一个厚实的胸膛上,终于我也恼了,“叶、煌!” “不准下去。”叶煌命令一句,便唤来莫风,让莫风给苏夜做个简单易容。 我稍稍放下心,从马车背面的车窗口,朝苏夜招手,苏夜上前,问:“怎么了,莫风说是你让我贴面皮的?” “徐良。”我只来得及说出名字,就听见前面城门的官兵拦下我们,还有要求检查的声音,居然这么快就走到关卡了…… 果然刚才徐良看到我了,他要求检查马车,不过莫风护主,不允许他们搜查叶煌的马车,于是便吵了起来,我掀开车帘的一个小缝,偷偷往外看,却瞧见徐良一直盯着马车的眼神,我心里不由叹气,看起来要过去的话有点麻烦了。 我坐回去,侧头看了看依然在那里闭目养神的叶煌,似乎一点也不受外面的影响,要不是依稀可以感受到叶煌的气息,我都要以为这人已经入定成佛了。 就在莫风和官兵争执不下时,意外来了一人,平息了这场有惊无险的检查——白门的鹤萧。 我很意外,没想到如此巧合碰到鹤萧,不过我很快就明白鹤萧为何会在此了,他是专程来接叶煌的。 而城门的官兵也终于对我们放行,不再要求检查马车,我不由松了口气,虽然叶煌帮我简单易容,但刚才徐良看到我了,难保他不会猜到我易容。 鹤萧是一个人来的,叶煌这时才下了马车,鹤萧急忙迎上前,双手拘礼道:“鹤萧来迟,叶庄主受惊了……” 叶煌和鹤萧两人走在前面,莫风牵着马车跟在后面,进了城,我也下了马车,微微朝身后的城门看去,却是与徐良再次视线对上,我装作平淡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徐良却是一直看着我,似乎想要将我看穿,一会儿又看看马车,还时不时地皱皱眉。 我回转身,不再理会城门那边频频扫来的视线,苏夜朝我走过来,脸色极其难看,只听他咬牙低声道:“没想到他居然当上了官兵,这个人渣。” “苏夜?”我瞧着苏夜这次碰见以前的人居然如此愤怒,有些惊讶。其实我对苏夜盗贼团的人认识不多,不过徐良这个人倒是知道一些,他是盗贼团的二头目,有些爱贪小便宜,个性也不太让人喜欢。 “就是他告的密,我一直以为是官府发现你的行踪,直到你被抓了以后,我才发觉不对劲,是徐良,那时候他昧着良心,一边跟官府去告密,害盗贼团那多兄弟都惨死在官府手上,一边又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头上,我就是那时候被他给骗了。” “哦,是他啊。”我枕起双臂,恍然道。原来是徐良,我就觉得奇怪,当时官府怎么会如此迅速地找到那么隐蔽的藏身处,害我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来我要找徐良问清楚,哪知他早已警觉,带着鬼器跑了。后来我抓了另外两个与徐良一同告密的人,他们告诉我,主意就是徐良想出来的,那时候我心灰意冷之下,解散了盗贼团。”苏夜说着,似乎更加痛恨徐良一分。 “只要徐良别再来惹我们就好!”我淡淡道,对徐良的事并没有太多上心,前面鹤萧正热情地对叶煌说着什么。 我快步上前,跟在叶煌身后,只听鹤萧道:“小弟已经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摆下宴席为叶庄主接风洗尘。” “先去白门吧。”叶煌依然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听不出他是拒绝还是同意。 鹤萧笑然,客气道:“当然,这边请。”说完,鹤萧正好注意到我,不由一愣,回头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却也没有多问,接着鹤萧转回去,继续热情地对叶煌攀谈。 我双臂枕在后脑上,抬头看着城中的繁华,刚才并未看鹤萧,心里却有了计较,鹤萧现在还认不出我是谁,但他一旦听了我的声音便能猜出我就是当初被他用鬼器‘摄魂’下过暗示的石儿,该用什么办法消除他的戒心呢?或者说…… 我有注意到,这次鹤萧的手上并没有戴着鬼器‘摄魂’,不知他把‘摄魂’放哪里了? 要在白门找‘摄魂’,怕会比在毒庄困难许多,特别是鹤萧手上并没有佩戴‘摄魂’,说不定他已经将‘摄魂’还给他的主人了,只是这个人会是白王吗? 白王,传说中的人物,根本没人见过他的长相,或者说是男是女都没人不清楚,但此人却是无论在江湖中,还是在商贾中都享有盛名。 当初为了探得鬼器的下落,我特意去查了所有关于鬼器持有者的消息,得知白门的白王拥有鬼器,白王得到鬼器‘摄魂’而发家,成了天下第一大商贾,同时他所创立的白门也因此成了江湖上耳熟能祥的一大门派。 白王厉害之处就在于他变卖了自己手中的部分基业,为江湖上每五年举办一次的武斗大会出资,并为江湖中人提供食宿问题,自此,本来历届都是在少林寺举行的武斗大会,便转由白门举办。白门虽然在江湖上还只是后起之秀,根本不算百年名门,但在其绝对有深远的影响力。 叶煌是个例外,叶煌非常孤傲,极少涉猎江湖恩怨,对于门派之间的斗争,也是从来不感兴趣,而他在江湖上却绝对是个可怕的代名词,只因毒庄曾被江湖上的门派联合围攻过,却依然屹立不倒。据说当初是因叶煌制作出一种毒,堪比早已消逝的寒门奇毒,而轰动整个江湖,让江湖上人人自危,便联合起来,闹上毒庄,讨伐叶煌……不过以我这些日子的接触,我觉得叶煌更像是那种过着隐士生活的人,若不是他的毒庄让江湖人忌惮,我都不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荒谬了。 苏夜上次想潜入白门调查,却不想白门守备森严,这次随着叶煌一起来,倒是方便我潜入白门内部…… 我正想得出神,苏夜突然靠近我,我偏头看他,却见他塞了一样东西给我,我放开手,接过苏夜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不由一愣,一瓶跌打用的药酒。 苏夜道:“你回马车,给伤口上药。” 我拿着药酒,突然很无语。 苏夜继续道:“既然扭伤了脚,擦了药就坐在马车上,别下来走了。” “这药酒你哪里拿的?”我把药酒塞进怀里,继续将手枕在后脑上,跟在叶煌后面走着。 “刚才经过的商铺,我买的,你现在不擦吗?”苏夜答完,继而问了一句。 “不用,又没什么大碍,难得来到京城,走走也好。”我避开这个话题,抬起眼,看着这座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城的丹阳城,亦是初庆的京城,想着自己好像有好多年没来了。 “真没事吗?”苏夜看了我一眼。 我摇头,“没事。”同时疑惑道:“怎么了?” “看你走路好像很辛苦,我以为你很疼。”苏夜淡淡道。 不知叶煌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突然顿足朝后看了我一眼,我没停住脚步,差点直接撞上他。 我撇过脸,有些不自在,好在叶煌只看了一眼便作罢。我们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白门,白门很大,两座雄狮屹立在大门口,牌匾上写着“白门”两个大字,抬眼望过去是一段很宽的长廊,然后之后才是大堂的样子。 我再抬头看了看牌匾两边题的对联,刚劲有力,只有非常深厚的内力才做得到,好字!据称这是当年天一方丈的亲笔题字。 门口站着一青年,似乎等了很久,瞧着我们一行人过来,立即迎上前,鹤萧笑着向叶煌介绍道:“小弟介绍下,他是白门十三将之一,鹤天。” 那青年拱手道:“在下鹤天,久仰叶庄主大名,幸会!” 叶煌简单还礼道:“白门十三将,江湖上也很有名。”我站在叶煌身后,瞧了瞧那青年,相貌俊朗,个子与叶煌差不多高,整个人看过去器宇轩昂,比起惺惺作态的鹤萧,我觉得这个叫鹤天的人直率许多,至少不像是个太有城府之人。 鹤萧命人安置叶煌的马车后,便与鹤天带着我们进入白门,意外的是,白门很热闹,居然有许多江湖人士聚集在白门,而且就在大堂那边,我和苏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我们进来的动作不大,却有很多人停下嘴边的话,看向我们这一行人,其中那些视线中有好奇,可更多的是警惕、厌恶,甚至还有仇恨,总之没有几道是友善的,虽然那些视线大都集中在叶煌身上。 我有些奇怪,在善机门的时候除了有一些畏惧叶煌的人,叶煌的人缘不是还挺好的,怎么现在,江湖上的人如此仇视他? 不会是叶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第三十六章 麻烦 我看了看叶煌,却瞧着他表情淡漠,完全没在意那些刺人的视线,或者说叶煌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我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些忌惮叶煌的人,叶煌这样漠视众人的态度似乎要引起众怒了…… 这时,鹤天突然一拍额头,怪叫了一句,“哎呀,把那事给忘了。”说完就对叶煌歉意道:“叶庄主,鹤某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下晚宴再见。” 叶煌客气地应了一声,鹤天便匆匆离去,而刚才那种如履薄冰的紧张气氛也因此一下减弱了许多。 鹤天告谢离开后,鹤箫才道:“鹤天的个性有些毛躁,叶庄主见笑了,这边请……” 叶煌点点头,毫不在意地穿过那些“炙热”的视线,我侧脸瞄了瞄了周遭那些人,依然嫉恶如仇地瞪着叶煌的背影,连同看我们一行跟在叶煌身后的人,都带着股恨意的眼神。看来叶煌真的做了什么坏事,才会如此遭人惦记。 我突然很好奇叶煌这次进京的目的是什么? 没想到我只因多看了两眼而慢了几步,叶煌就在前面开口了,“凛儿!”我闻声看过去,叶煌已经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我,继而缓缓道:“过来。”语气淡淡的,却偏偏有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立时周遭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身上来,甚至其中还夹杂着轻蔑和不屑,我撇撇嘴,快步跟上叶煌,鹤萧见我走来,便朝我笑道:“不用在意那些人,因为武斗大会将要临近,这段时间白门中,许多门派陆续过来,江湖人士聚集得比较多,所以会吵杂一些……” 我一愣,鹤萧这是在跟我说话,他果然有注意到我,看来城门那会儿鹤萧应该是有听到我与苏夜的谈话,鹤萧若还记得我的声音便能认出我就是当初被他用鬼器下了暗示的石儿,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鹤萧为叶煌安排了一座单独的院落,待一切安置好后,鹤萧便邀请叶煌赴宴,而他也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了,鹤萧看着我,淡笑道:“一直想问,这位小公子是……?” “他是叶凛,我们毒庄的少主。”莫风替我答了话。 鹤萧微微一愣,立即反应过来,热情地想叫我一起赴宴来掩饰刚才的惊讶,不过被叶煌以我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叶煌要我乖乖呆在屋里休息,不得擅自离开,四名护卫全留下来“保护我”。 我确定叶煌他们已经离开,便把苏夜拉进屋里,迅速关上门,把那四名护卫留在门外不许他们进来,我让苏夜与我换衣服,代替我呆在叶煌的屋里。 “要不我去吧,你擦下药酒就留在这里……”苏夜伸手将他的衣服递给我,却不太赞同我的做法。 “不用,我只是去转一圈,很快回来。”我换上苏夜的衣服,走到洗脸台前,洗了把脸。然后拍拍脸颊,问苏夜,“我脸上的易容洗掉了吗?” “恩,洗掉了,只是……”苏夜盯着我的脸道。 “只是什么?”我用布巾擦干脸,疑惑道。 “你就这个样子去?”苏夜眉头皱了起来。 “刚才走过大堂时,那些人都知道我是叶煌带来的人,若不洗去易容,肯定还没坐到宴席上,就被人给瞪死了。”我一边解释,一边瞧瞧门口的护卫,朝苏夜摆摆手,便从窗户溜出去。 摆脱了护卫,我光明正大地逛起白门,至于去的地方当然是人多的大堂,鹤萧说过,五年一度的武斗大会临近,陆续有各批江湖人来到白门,白门除了提供食宿外,还将自己的大堂以及大堂前面那块白门弟子平时训练的广场腾出来给众人。刚才鹤萧带着叶煌进来时,大堂就非常吵杂,人也很多,我来到大堂,才看到这里其实是在办宴席,不知道庆祝什么,宴请的似乎都是那些远道而来参加武斗大会的江湖人士。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大略扫了一圈,白门出手大方,大堂上起码有二十来桌酒席,而且桌无空席,非常热闹,我端起桌上未被人动过的酒杯,突然想起鹤萧单独在酒楼宴请叶煌,是否有将叶煌当作上宾来招待的意思? 我端起酒杯,入口是香而醇的佳酿,虽然并不大饮酒,却还是喝得出这是好酒,看来白门真是有钱。我坐得角落,许多人大都是边吃边聊,内容无外乎武斗大会上谁最有希望获胜之类的,也有些人谈及美女等等。 我侧耳倾听,隔桌的一人道:“其实要论美女,还是属当年的第一美人——寒门素馨妍,那可是连皇帝见了都砰然心动的美人。” “素馨妍吗,我也听说过她,据说当年皇帝一见素馨妍,便把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给了她。”有人附和。 “再美又如何,烟尘女子而已,还不如那些名门的大家闺秀。”也有人不屑。 “本来素馨妍并不会沦为青楼女子的,只因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连皇帝的求爱都给拒绝了,皇帝一气之下才把她下放青楼,让她给人陪酒去。”说话的人讲得似乎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可我怎么听说素馨妍是嫁给鬼师‘万罗’,还是皇帝亲自赐婚的?” “嘿,据说当年素馨妍在青楼让人给糟蹋了,还怀上了野种,皇帝最终觉得过意不去,便将她嫁给鬼师‘万罗’了。” 我抬眼看下那个说话者,年纪并不大。 “哈,那万罗也算幸运,得了那么个美娇娘,便宜他了。”有人说完,立即有人反对,“娶个破鞋新娘有什么好高兴的,而且肚子里海已经怀上野种的,我看万罗是憋屈死才对……” “哎,你们说,那素馨妍肚里的孩子长大了,也该是个大美人吧,就是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子……” 我端着酒杯一口灌入喉咙,起身走向另外一边谈得正起劲的一堆人,坐在旁边比较空闲的桌子,正听有一人谈道:“我敢说今年的武斗大会参加的人会比以往任何一届都来的多!” “那是,白门如此热情招待,比我们以前在和尚庙‘吃斋念佛’要好上百倍了,而且这里是京城,不像那和尚庙既要戒酒又要戒色的。”有人吹出口哨,接着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嘿嘿,非也!”说话者神秘地吊起所有人的胃口,继而那些围着他的人喧哗起来。 好一会儿,那人才故作神秘道:“听说这次武斗大会跟以往的都不一样,本来每次大家争得头破血流,为的就是那天下第一的称号,这次不再只有一名,而是要选出头三名……” “这有什么,虽然没确定的消息,但也早有耳闻了。”周遭的人开始不屑。 “别急,听我说完,为了这次武斗大会的顺利举行,白门拿出了三样东西作为取得前三名的附赠物,据说这三样东西是白王提供的,而且是白王身边最重要的三样东西。” “哦,有这等事,那白王到时会出场吗?”果然关于白王的话题让许多人都来了兴趣,我端着酒杯,继续饮了一杯…… “白王会不会出现我是不清楚,不过据说那三样东西里面,有一样是白王身边最重要的鬼器‘摄魂’,而且,它将会成为此次获得天下第一称号之人的囊中物……” 我端着倒满的酒杯刚要入口,不由顿了顿,继而闭眼一口饮尽,喝完这杯,我便伸手取酒壶,手刚碰到酒壶,一只粗糙的手便按住我,我抬眼一看,是坐在同桌对面的一个年轻人,长相一般,但身上背着的一把大剑却很醒目。 只听年轻人笑笑,道:“酒虽好,少年人年纪轻轻不要贪杯才是。” 我不理会他,反转酒壶,将酒壶拉过来,却不想那人一掌使力,擒住我的手腕,继而再笑道:“方才见你喝了好几杯,这剩下的就归给在下吧。” 我定睛看了看年轻人,不动声色,缓缓放开手中的酒壶,那人瞧我放手,便笑着松开了我的手腕,我却抓住这个时机,再次握住酒壶,那人愣了一下,反应也快,跟着就抢过来,我挑挑眉,就在青年勾手过来时,迅速拿着酒壶绕开他的手,将酒壶稳稳抛入空中…… 年轻人咧嘴,并不伸手去取酒壶,反而迅速将我的手扣住,让我也无法取得酒壶,接着年轻人伸出另外一只手,摊开手掌,往酒壶下落的地方一接,酒壶稳稳落在他的手掌上。 同时我也朝年轻人微微一笑,却在酒壶刚落于年轻人手掌上时,伸出另一只手,迅速滑出绳子,从年轻人手掌上扫过,眨眼间酒壶已经落在我手里,我看了看还被年轻人扣住的手,年轻人错愕地松开手,满眼地郁闷,我得意地在他面前将酒杯注满…… 我依然拿着酒壶,伸手刚要端起倒满酒的酒杯,哪知对方却趁机迅速夺过我的酒杯,立即端到自己嘴边,毫不客气地一口饮尽,喝完还特意将杯子倒过来,表示一滴不剩,年轻人爽朗笑道:“好酒!” 年轻人继而对我挑眉道:“佳酿如斯,又有美人相伴,这酒更是美人亲自为在下斟满的,可谓醉生梦死,亦在温柔乡,哈哈。” 这下轮我错愕了,若我猜测不错,我很可能遇到同行了! 刚才从我手中拿走酒杯的手法来看,这偷儿熟练的不像是个新手。我淡淡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对他的话充耳未闻,但是年轻人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我,一脸明了的笑意,意思是他早知道我跟他一样了吗? 我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去,却不想又一次被人打扰,还是被粗鲁地拍开,酒壶因而飞出,酒也洒出来,我迅速侧身闪开,躲过被酒泼到的危险,皱眉看着拍开酒壶的人,并非同桌的年轻人,而是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男人,我淡淡地扫视了一下络腮男人后面围过来的几人,似乎来着不善! 第三十七章 围攻 络腮胡子的男人踢开了一旁的椅子,立时我这边的气氛感染了全场的人,周围那些谈话的也停下来,都凑热闹似的看向我这边。 与我同桌的那个背着大剑的年轻人,依然坐在那里,手里不知从哪里来的酒壶,慢慢往酒杯里倒满酒,然后悠然地喝着,完全不受气氛的影响,络腮男人看了年轻人一眼,大有“识相的就快滚开”的意思,年轻人却是瞧都没瞧那络腮男人,只顾着喝酒。 络腮男人皱了下眉,不再理会年轻人,终于转回头看我,上下打量一遍后,冷笑道:“哼,叶煌就这么放心让他的宝贝一个人出来?还是说他知道我们会找上他,而给我们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既然如此,就好好打声招呼吧。” 我一愣,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叶煌的仇家! 不过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发现我是叶煌带过来的人,明明我已洗去易容,还换上了苏夜的衣服,猛地我想到眼睛上的纱布…… 看这阵势,我大概真有麻烦了,不知道他们打算将我砍成几段送给叶煌打招呼呢? 络腮男人上前一步,运起内力抬手一掌横扫而来,我吓了一跳,被逼得连退几步,络腮男人立即转掌为拳,朝着我的面门再是一击,若不是我闪得够快,迅速侧身跳开,怕此时我的鼻子已经歪了。 ……我刚要借助椅子站立,络腮男人直接用脚横扫踢翻椅子,我无奈,翻身跳至身后的桌子上,旁边围堵我的另外五人已经拉开阵势,不让我离开,我回头看那络腮男人,那络腮男人冷笑道:“怎么,还想逃,今天你是走不成的,先用你来代替叶煌祭奠我死去的同门兄弟。” 那络腮男人话音刚落,已然跃身向前,抽出腰间的刀向我砍来,我退后不得,只得硬生生接了一招,络腮男人的刀甚为锋利,即使我接了一招,手心上还是被刀刃划了条血痕,而立足的桌子也瞬间垮塌下来,我只得翻身逃开,却正好跳入身后五人的包围圈。 此时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嚷道:“快住手吧,这里好歹是白门,就算大家都跟叶煌有仇,也不该这时候动手,何况武斗大会临近……” “住口,老子又没找其他人的麻烦,少来碍事。”那络腮男人面色难看地吼了一句,我却注意到白门的弟子跑进内堂去了,看来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会有白门的人来阻止吧,叶煌好歹是白门的客人,总不至于让我命丧于此。 “这里也不是你陈山池的鬼虎门……”有人不满络腮男人的说法,却也没有出手阻止。 络腮男人或者应该叫陈山池没再理会旁人的说辞,看出我要逃走,轻蔑道:“小子,先拿了你,让叶煌还我鬼虎门的七条人命。”那人说着再次举起大刀向我劈来…… 我一惊,顾不得陈山池说的话,急忙闪身躲过,谁知我刚躲开前面陈山池的大刀,身后那五人竟然也一起出手,我有些头大,这样太不公平了,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更可恶的是,大堂上的其他人居然只是在旁边看热闹,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我咬牙暗骂,叶煌得罪了人,我也就跟着该死吗? 我对自己这次跟着叶煌潜入白门的决定有了一丝后悔。 看样子络腮男人和围攻我的另外五人应该都是鬼虎门的弟子,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缺德,六个人对付我一个,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撑不住,持久战我可耗不起,我有些恼怒。 突然侧肩一股劲风扫过,我意识到那是陈山池大刀,这时前面的另外一人抡起拳头朝我袭来,我躲得了前面的拳头,却躲不开背后地大刀…… 在我以为自己的左手臂要被陈山池的大刀断在这里时,却有一把大剑横空将陈山池的刀劈开,并同时挡下我前面另外一名鬼虎门弟子的拳头,大剑直直地立在了我眼前,一时所有围攻我的鬼虎门弟子都停下来,全部看着这把剑的主人——那依然坐在桌边喝酒,刚才就一声不吭的人…… 我一愣,是那个跟我抢酒喝的年轻人。 陈山池抽出被年轻人大剑挑开,插在梁柱上的大刀,怒目道:“哪来的毛头,少管闲事。” “管闲事?非也,在下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而且还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年轻人终于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他所指的大概是刚才陈山池对我的背后一刀。 陈山池果然气得脸部都扭曲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年轻人,警告道:“活腻了你,鬼虎门的事你也敢管。” 年轻人悠哉地朝我走来,根本不在意旁边的陈山池,还边走边道:“叶煌跟你们鬼虎门有仇,那你去找叶煌算账啊,不找本人却对付一个小孩,不会是没胆挑战叶煌吧,原来鬼虎门的弟子都是胆小……” 年轻人话还没说完,一把大刀就向着他劈去,年轻人已然快步闪到我跟前,提起大剑挡下…… 年轻人轻松挑开了大刀,继而振振有词道:“这里是白门,今日亦是白门门主继位之日,如此大喜的日子,你们不尊重主人,还未经主人允许,就在主人的地盘上动粗,未免有失江湖道义吧。” “闭嘴,今日谁要是阻止老子,就是跟鬼虎门过不去,刀剑无眼,到时候别老子不客气。” 谁知陈山池刚说完,年轻人就紧接着冷笑道:“不用客气。” 陈山池恼羞成怒,挥手招呼其他五人一起上,全部朝我和年轻人围攻过来。 我心里暗气,这样非常糟糕,六个对付两个,其实有个还是一个不怎么靠得住的年轻人,我依然处在劣势,年轻人与鬼虎门中最厉害的陈山池对打开来,而这剩下的五人则全部趁机围攻我。 大堂上的其他人似乎是不想为几日后的武斗大会浪费内力,要么有些也是跟叶煌结仇的,根本没人出手阻止,更不要说帮忙了。 我踢飞一把椅子,跳上桌面,迅速抽出绳子,整个人站了起来,五人见我模样严肃,一时有些愣神,我已甩出绳子,却不是袭向他们五人,而是直接勾住屋顶的房梁,跃身至五人中间,速度极快地扫过一遍,便立即撤回,翻身跳上另外一张桌子,站立起来…… 我慢慢转过身,并伸出手,摊开手掌,扔下手中那五人的腰带,想以此警告他们,所有人都惊呼起来,那五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拉住已经往下掉的裤头,几乎个个都是满脸愤恨地瞪着我,直骂我卑鄙。 我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跳下地,迅速将绳子收好,见他们似乎有了点畏惧,于是我踢了身边的桌子,连同桌上的酒菜一起砸向那五人,着朝门口窜去,想趁此机会逃走,同时抬眼看了一下正与络腮胡子男陈山池打得如火如荼的年轻人,他们一时难分上下,不过看来不用担心。 年轻人眼尖,见我要走,急忙道:“喂,美人,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好歹是帮你的,你怎么自己就跑了啊?” 我再度瞥了年轻人一眼,他根本不会输,便不予理会,再不走,等下怕是想走也走不了,哪知此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一愣,立即从门口跳开,差点与来人撞上,从大堂外面进来两人,其中一人身型威武,另外一个看起来比较像大侠模样,我不由再后退一步,不会这两个也是找叶煌报仇的吧,实在觉得今天出师不利,怎么一堆全是叶煌的仇人,我心里把叶煌骂上千遍。 而我也马上就知道这两人是谁了,因为旁边有人开口惊讶道:“啊,鬼虎门门主钟天启,还有南山峻人!” 我暗惊,这两人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钟天启以一手绝顶的擒拿手法而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同时他又是鬼虎门门主。南山峻人,我也曾听过,无门无派,但江湖上的影响力比钟天启更深远。 鬼虎门找叶煌麻烦我还可以理解,虽然不明白叶煌什么时候又害得鬼虎门几条人命,但当初在善机门叶煌跟鬼虎门就已经结过怨,可这南山峻人怎么也来了,我现在比较怀疑叶煌不会是将整个武林都得罪了一遍,今日又正好让我给全碰上了,于是所有原本要找叶煌报仇的人都来找我的麻烦? 我警惕地连退两步,心里奇怪白门的弟子去叫人,怎么这么久还不见踪影,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钟天启不跟我客气,用他的成名绝技擒拿手,瞬步移至我身前,我连反应都来不及,手就被他折起,我一疼,摔在桌面上,肚子还抵上桌角,我反身抛出绳子企图勒住钟天启的脖子,可想不到钟天启力气奇大,直接扯断了我的绳子,并扣紧我的下巴,冷笑道:“姿色不错,相信叶煌很疼爱你吧,若是把你剁成肉泥,送到叶煌面前,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恶寒一把,咬牙反踢向身后的桌角,将抵着我后背的桌子掀翻,桌子倒盖过头顶,砸向钟天启,我趁机脱离他,飞身而起,用被扯断的绳子勾向离我最近的窗户,一把用力拉紧,迅速逃去,这些人,全部想杀了我以此对叶煌进行报复,说不定连白门也是,我才不要为了叶煌被人剁成肉泥呢。 “啊,他要逃了,窗户……”有人叫起来,可惜我已经跃到窗口,正打算一鼓作气跑个干净时,眼前闪过一丝极细的亮光,我险险跳开,却再次被困在大堂里。 看着被割成两半的窗户,而凶器不过是一条极细的钢丝,我不由一阵冷汗,这刚才要是我反应不及,慢了一步,割成两断的就是我的一条腿了。 我抬眼看了看手里拿着钢丝的南山峻人,脑中唯一想到的是,白门再不来人,我真要被这群人五马分尸了。 此时年轻人一把劈开陈山池的大刀,并将大剑用力插在地上,地板居然发出一阵颤动,所有人皆是看过来,只听年轻人严肃吼道:“白门十三将云锐在此,若是谁敢在这里杀人,休想再参加这次的武斗大会。” 大堂里的人听罢,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年轻人居然就是白门十三将,我也有些惊讶,只猜到年轻人是个偷儿,没想到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难怪白门没人过来,原来已经在这了。有他这句话,我是不是暂时安全了? “哼,我本就不是来参加武斗大会的,我专程来找叶煌讨回血债的。”鬼虎门门主钟天启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年轻人的话,飞快地向我袭来…… “住手!”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内堂传出来,隐隐有股威严。 我本要闪身,却被内堂那个声音给喝止而顿了顿,失去了躲开的机会,鬼虎门门主钟天启收手已经来不及,眼看掌风就要扫到我面门,一瞬间,一把折扇及时挡住,接着一道白影闪现在我眼前,替我接下了钟天启的擒拿掌。 我愣愣地看着白衣人的背影,公输景! 第三十八章 墨心 鬼虎门门主钟天启被逼退好几步,作势要再袭向我,却被冲出来的白门弟子拦下,连同其他几名鬼虎门的弟子也被白门弟子围住。 “白门这是什么意思,想护着叶煌那大魔头吗?”钟天启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公输景身后的我,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才甘心的模样。 南山峻人此时也开口附和道:“哼,白门中也有弟子死于叶煌手上的,不是吗,如今你们却反过来帮着仇人,对得起那些死去的那些兄弟吗?”南山峻人义正言辞,我不禁撇嘴,既然叶煌杀了他们那么多人,直接找叶煌去啊,在这里假惺惺的。 先前的年轻人云锐,将大剑往背后一靠,冷笑道:“至少白门众弟子懂得‘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不像有些人,以多欺少对付一个无辜孩子。” 这时一位老者站出来,道:“诸位,人在江湖,讲的就是个义字。如今武斗大会在即,希望大家能暂时先放下恩怨,待到武斗大会过后,白门绝对不会干涉各门派之间的事情。” “徐老说的对……”许多人附和,大堂里的许多人都表现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认为武斗大会在即,不该此时动干戈,一切待武斗大会过后再说,我听着他们乱哄哄地闹开,终于知道了说话老者的身份,是白门的前任门主徐超。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徐超对公输景的态度似乎很恭谨。 鬼虎门门主钟天启纵然还想着杀我,却抵不过众人,最后南山峻人妥协下来,临走时放下狠话:待武斗大会一过,绝对不会放过叶煌及他身边之人。 我郁闷了,明明叶煌人都不在这,他这话说给谁听啊。 待众人离去后,公输景这才转身看我,抬眉笑道:“叶凛,你没事吧。” 我看着眼前的人,有些错愕,一身白衣外加一把折扇,公输景此刻的模样与当初在毒庄相差之大,实在是令人咂舌,而且他居然还会武功,这些叶煌知道吗? 我尊敬道:“多谢先生相救。”说着我眼睛却注意到大堂上正在收拾残局的那些白门弟子,包括刚才的白门十三将之一云锐,以及前任门主徐超,他们正指挥着白门众弟子整理大堂,却完全没叫公输景过去帮忙。 公输景唤了我一声:“叶凛。” 我收回视线,却瞧着公输景非常认真地看着我,本以为公输景要对我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听他缓缓道:“不是说过,叫我公输就好。” 我错愕了一下,这有差别吗? 公输景带着我来到他自己住的地方,我一路仔细看下来,发现公输景住的这个地方非常别致,最特别的是,进入这里的长廊口还有白门的弟子严阵把守。 我与公输景并排走着,公输景走得不快,似乎一点也不急,我微微侧脸看了他一眼,公输景像是感受到我的疑惑,笑道:“这里其实只算我暂住的地方,我真正的家,并不在白门。”说完还神秘地笑了笑。 “哦。”我枕起双臂,尽量表现得平淡一些,以掩饰刚才的惊讶,慢悠悠地与公输景一起走着,这里明显是个单独隔开的院落,我想起刚才公输景在大堂上是直接带我走的,根本没有与白门的弟子打招呼,看来公输景在白门的地位真的很高。 “没想到叶庄主这次来丹阳,居然还带上你,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公输景心情很好,一直微笑着,手中的折扇自刚才挡了钟天启的一掌后,便再没打开。 我故意慢了公输景一步,不着痕迹地从他身后重新扫了公输景一番,发现他真的与在毒庄时给人的感觉相差很大,便问:“你习过武?” 公输景一愣,继而笑道:“是啊,不过我平常都不怎么动手,有时候我自己也忘了自己是个武人。” 我跟着笑笑,没再问什么。 “你的右眼怎么了?刚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缠着纱布,是不是受伤了?”公输景带我来到种满月桂的庭院,抬手似要查看我的眼睛。 公输景的手就要碰过来,我愣了下,不由得微微退后了一下,侧脸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很失礼,于是我含糊一句掩盖过去,道:“恩,还在治疗。”庭院中随风飘来的月桂香逸入鼻息间。 “如何,这里?”公输景见我不愿提,便也不勉强,转移话题地指了指庭院里的月桂林。 我顺着公输景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是整片开满花的月桂林,这样确实很美,我点点头,道:“恩,好看。” 公输景笑了,似乎欣赏起庭院的月桂,我则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便开口道:“公输……那个……” 公输景却是突然转头看我,我一愣,不解公输的反应。公输景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当我再要确认时,公输景已经神情若然道:“怎么了?” 我才想起我要说的话,道:“我得回去了。”等下叶煌回来见不到我,那我在大堂的事情,他马上就会知道,虽然我没想过会瞒叶煌多久,但还是不想一回去就面对叶煌难看的脸色。 “好,我送你回去。”公输景点头笑道。 我急忙拒绝道:“不用,我认识路。”要命,这家伙跟我一起回去,那叶煌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不,我还是送你过去,白门现在聚集了很多江湖中人,大都与叶庄主有些过节,我送你过去会比较放心,而且我也想跟叶庄主打声招呼。” 公输景的理由无懈可击,根本拒绝不了,我不免有些叹气,不知道等下叶煌会是什么脸色?我突然想起刚才大堂那些人如此仇恨叶煌,不由奇怪,抬头问公输景:“公输,那些人为什么都要找叶煌?” 公输定睛看了我一眼,许久才淡淡答道:“因为‘墨心’。” 我一愣,这名字我之前在毒庄听莫风提过,苏夜那时为了偷我的通缉令被官府的人所伤,中的毒就是‘墨心’,可是这跟叶煌有什么关系?我看着公输景依然不解他的意思。 公输景继而解释道:“最近江湖上死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中了一种毒致死的。” “就是墨心吗,这种毒跟叶煌什么关系?”难道那些江湖人怀疑是叶煌用毒杀人吗? 公输景有些严肃道:“墨心,是当年叶庄主亲手制作出来,堪比寒门奇毒的一种毒药。好像只有叶庄主手上才有,所以江湖上的各门各派都有点……” 我一愣,是这样。不知为什么,我第一反应居然觉得那绝对不会是叶煌做的。 难怪之前在凤来客栈,莫风担心那些江湖人会上毒庄闹事,原来指的就是这件事,那时叶煌就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可他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是因为叶煌知道什么人做的?还是说叶煌根本就不怕那些江湖人的找茬? 这件事有古怪,当初苏夜中的也是墨心,但他是被官府的人所伤,莫非江湖上那些人的死也跟官府有关,可究竟为何? 公输景见我神色有异,以为我担心叶煌,安慰道:“这些事还没查清楚,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叶庄主的,你不用太担心,清者自清,而且叶庄主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回神,抬头刚准备说话,却是一阵风刮来,嘴巴上好像被什么粘住,我伸手想要拿下来,却有一只手比我更快,已经伸过来,我愣了一下,温温的触感在我唇边滑过,公输景替我拿下了那片粘在嘴巴上的树叶…… 公输景松开指尖,让树叶随风飘然而去,接着缓缓道:“我们走吧,相信叶庄主也快回来了。” 诶……待我反应过来时,却不知道该不该向公输景道个谢。 我回来时,叶煌已经在房里了,莫风也在,叶煌背对着我,我看了看没被怎么样的苏夜,向他投去询问,苏夜却回给我一个他也不知情的眼神。 公输景见到叶煌,微笑着与叶煌寒暄起来,叶煌淡淡应着,对公输景的出现并没表现出惊讶,最后还道了一句:“今日凛儿的事,多谢公输先生。” 我听着心里一颤,没想到叶煌一回来就知道了,偷偷瞧了下叶煌的脸色,看不出在生气的样子,可我知道,这样的叶煌才最可怕。 “叶庄主太见外了,叶凛来白门作客,在下没照顾好,疏忽中照顾不周还望叶庄主原谅,不过最近武斗大会临近,白门人杂,还是不要让他一个人乱走比较好。”说完,公输景特意看了我一下,连带叶煌也看过来。 我有些郁闷,撇过头,抬脚勾过凳子就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直接灌入口中,想要漱个口,冲淡下嘴巴里的酒味,可入口的茶水居然是温的,我有些疑惑,拿起杯子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我手里的杯子是叶煌刚才喝了一半的,我抬头想看看叶煌有没发现,却正好撞上叶煌盯着我手里的杯子,我有些尴尬,含在嘴巴里的茶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公输景似乎想要多留一会儿,不过叶煌已经有请人的意思,最后公输景问道:“对了,叶凛的眼睛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吗,怎么会受伤呢?” 叶煌看了我一眼,我嘴里含着茶水,有点心虚,撇过头,不看他们,只听叶煌淡淡道:“他爬树摔的。” 我差点没把嘴巴里的茶水喷出来。 公输景最后还是走了,叶煌让莫风出去,顺带把苏夜也带出去了,我趁机吐了漱口水。 此时屋里只有我和叶煌,我没看叶煌,知道他朝我走过来,并站在了我身侧,最终我被叶煌盯得受不了,放下茶杯,转身正对叶煌…… “叶凛,我似乎太过纵容你了。”叶煌当着我的面,撕下面皮,露出他那张原本好看得不像话的脸,却是比刚才还要冷峻。 我站起来,将椅子踢开,直视叶煌道:“那些人可都是找你的。”什么纵容,少说的那么恶心。 叶煌不理会我的话,逼近我,话语危险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叶煌的脸终于黑了下来,我同样冷着脸,叶煌却突然扣住我的手不然我逃走似的,隐忍着怒意道:“你就那么想要鬼器?” 我一愣,没想到叶煌心思如此明了,莫非他也知道我跟在他身边的目的了。 “我要做什么不关你的事?”既然他知道,为什么还要将我带在身边,总不会是为了可笑的父子情吧? 我挣不开叶煌的手,怒道:“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可恶,今天在大堂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现在还要给叶煌当出气筒,叶煌以为我是什么人。 “从现在开始,不得离开我半步,还有,不准你擅自行动。”叶煌不但没有放开,还给了我这样的话。 我一愣,立即驳道:“叶煌,这是在白门,不是你的毒庄,我等下就让公输给我找个解毒高手,再也不要……啊,叶煌,你放开……?” 叶煌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似的,直接将我拦腰抱起,扔在床上。 我刚要爬起来质问,却被叶煌单手按住,我气极,骂道:“叶煌,你究竟要做什么?”话还没问完,就感觉下身一凉,叶煌已然扯下了我的裤子,还毫不客气地分开了我的双腿…… 第三十九章 言和 叶煌抓着我的脚裸,将我双脚扯得更开,并微微抬高,眼睛盯着的地方却是身后那处,登时我的脸全烧红起来。 哪知叶煌居然还伸出手指在那里碰了碰,我一痛,叫道:“叶煌,你到底干嘛?” 叶煌看了我一下,缓缓道:“内出血,有点肿起来。” 我一愣,之前隐隐的一股痛意似乎因为叶煌的这句话,完全爆发出来,我感觉后面火辣辣地疼,特别是暴露在叶煌面前,更加难受,今天在大堂时本来是可以顺利逃走的,可都因为身后的不适,让我动作变得有些迟缓,才会被那群人如此围攻。 想到这,我不高兴道:“还不是你的药没效果。”其实我更想骂他在凤来客栈时做得太过头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上药了,那时你不是还睡着吗?”叶煌却是在此时揭破我当初装睡的事情。 “放开,这样很难受。”我被叶煌揭破,终于也恼羞成怒。 “不想疼死,就不要乱动,我重新给你上药。”叶煌不知从哪里拿的一瓷瓶,我瞧着叶煌伸出食指,将那有些晶莹透明的药液抠出。 接下来叶煌非常不客气地让我趴过去,还要我翘着屁股等他上药…… 我感觉有股冰凉滑腻的液体在外围被叶煌涂了一圈,火辣辣的疼痛感减轻了一些,接着是突然一刺…… “啊——痛死了,叶煌你要杀人啊。”我惨叫,叶煌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探进一根手指,还在里面乱刮一通,我抓了枕头,朝后向叶煌砸去,难道他就不能轻点。 “我一离开,你不就上窜下跳了,想来你定是不疼的。”叶煌闪开枕头,冷冷地讽刺了一句。 我瞪着被单,暗骂叶煌百遍,被人用手指那么捅,不疼才怪,而且叶煌不是说那里已经肿了吗?他绝对是故意的,可恶,这些还不全是他害的。 令人更难堪的是,叶煌的手指从身后那处抽出时,还发出“啵”的一声,我脸直烧到了脖子下面,拉过被子将整个脑袋闷住,没敢抬头。 等了一会儿,见叶煌起身去洗手,我便起身拉过裤子刚要穿起,叶煌虽没回头,却喝止道:“不用穿了,晚上就那样趴着,明天便可消肿,或者你还想继续肿下去。”叶煌说完,已然转身向我走来。 我一愣,拿着裤子,刚想说什么,叶煌扯了裤子,扔在地上,道:“躺好。” 我郁闷地拉上被子盖过,撇撇嘴,拿了床头的另外一个枕头,将脸埋进去,不愿对着叶煌的脸色,希望能快点入睡,什么都不想最好。 可叶煌却一把抽掉了我的枕头,我气道:“你到底要不要我睡觉?” “你想闷死自己,我可以给你更有效的办法。”叶煌扔开枕头,坐到床头,继而道:“把手给我。” 我微微有些怔,叶煌已经将我的手摊开,掌心上露出一道血痕,是在大堂当时被陈山池的大刀所划的,只因伤口不深,而且不怎么出血,我并没在意。 叶煌是怎么知道我手上也有伤的? 屋里一时静谧,叶煌帮我上药包扎,并未说话,终于我先开口问道:“许多人死于墨心,你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查出陷害你的人吗?” 叶煌继续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了我一下,却并不答我,反问道:“那你怎么不怀疑是我叫人做的呢?” 我撇撇嘴,瞪了叶煌一眼,不理他。 叶煌包扎完,并没有离开,依然坐在床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偷鬼器?” 我斜眼看了他一下,平静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没兴趣知道吗?” 回答我的是叶煌的一阵沉默,我不用看他的脸色,都可以知道,叶煌现在的脸色肯定暗下来了,不由小声嘀咕道:“说了你也不会信。” “那些鬼器跟你什么关系?”叶煌突然这样问道。 真是一阵见血,我暗暗冷笑了下,抬眼看叶煌,挑眉道:“说得对,还真大有关系,因为那些鬼器本来就是我的。” “还有呢?你偷鬼器究竟为的是什么?”叶煌连个吃惊的表情都不愿给我,听了我的话,他依然神色不变。 “没有了,我只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我拖着腮帮撑起下巴。 “不惜潜进毒庄,暗入白门,甚至连命也要搭进去?”叶煌咄咄逼人。 “喂,那些人要杀我,可是你的原因造成的,少说的好像全部都是我惹的。”我恼怒地瞪了一下叶煌,而且要不是身体有异,我怎么会被他们困在大堂,以为我真的就那么好抓。 “少岔开话题,你偷鬼器究竟为的是什么?” 我放下一条手臂,单手支着腮帮瞧了他一眼,道:“都说了你不信,还要我说。” “鬼师‘万罗’是你什么人?”叶煌沉吟一下,似乎是有些相信我的说法了。 “我义父,那三样鬼器是他亲手为我做的。”我故意挑眉对叶煌道,想看看他会不会吃惊。 哪知叶煌问道:“素馨妍真的嫁给了万罗吗?” 我一愣,“废话,还是皇帝亲自赐婚的。”虽然我当时还没出生。 叶煌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皱起眉,可是我觉得他这个样子比起平时冷冷没表情的模样看起来舒服了许多。 末了,叶煌道:“我帮你拿回另外两样鬼器,但是自今以后你必须留在毒庄,不得再当贼。” 我愕然,叶煌居然说要帮我拿回鬼器,我定睛看他,不解道:“你要留我在毒庄做什么?” “就算你不愿意承认,我依旧是你的父亲,你不呆在毒庄,想去哪?”叶煌反问。 我微微怔住,叶煌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突然我脑中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顿时恼怒地瞪着叶煌道:“少少得那么好听,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给你驱毒才要我呆在毒庄的吗?” 叶煌眯起眼睛,突然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脸,我一下愣住了。 许久,叶煌才道了句:“或许吧。” 我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真是如此想的,用力甩开他,气恼道:“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有的是办法弄到鬼器。” “听好,叶凛,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叶煌一点也没给我考虑的余地,直接替我决定了。 我反驳道:“你自己麻烦一大堆,怎么有时间帮我找鬼器?” “等我处理完了,自然会帮你找。”叶煌恢复刚才淡淡的语气。 “等你处理完再找,那是猴年马月?我早没命了。”我一时口快,说完才发觉自己失言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时屋里没了声音。 叶煌刚缓和的脸色又冷下来,而且比刚才还要可怕,“你还瞒着我什么?” 我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扭头不理他。 “叶凛!”叶煌缓缓叫了我的名字,却让我浑身汗毛想要倒竖起来的错觉。 只是,我依旧不答。 接着一只大手将我的脑袋掰过来,叶煌那双永远让人无法读懂的眼睛盯上我,用力捏着我下巴,叶煌微眯起视线,道:“似乎总要让我给你点苦头吃,你才肯说。” 我下巴有些生疼,妥协道:“鬼器若找不回来,我也会没命,这样行了吧。”我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起来,不出来…… 叶煌这次连着被子将我抓起来,怒着张脸道:“你说什么?” 我皱眉,搞不懂叶煌气什么?挣开他的手,索性解释道:“寒门有两样东西非常有名,一样是毒,另外一样则是咒术,不巧,我身上有的就是寒门的咒术,若是那三样鬼器找不回来,我大概活不过成年。(初庆国20岁成年)”这也是我为什么从重刑牢狱出来后,急着找鬼器的原因了。 可我为什么要如此坦白地告诉叶煌?我不禁有些发懵。 “素馨妍居然给你下咒术!”叶煌现在的脸色堪比锅底。 我有些发冷,看着叶煌皱眉道:“不是她的错。”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当时的事情,但我记得我娘哭得撕心裂肺。 “难怪你能解寒毒,素馨妍下咒术将你炼成药人了对吗?”叶煌神情很可怕。 “这些我怎么知道?”我瞪了叶煌一眼,突然脑中闪过什么,猛地怔住了,药人!叶煌就是因为这点,才让我给他驱寒的? “你……”叶煌话还没说完,我就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叶煌突然不再开口,而是皱着眉头,将我按回床上躺着,并拉起有些下掉的被子给我盖好。 我看着叶煌,不解,叶煌答了句:“有事明天再说。”便帮我熄了灯。 第二天,鹤萧过来,并给叶煌带来了关于武斗大会的消息,果然与我在大堂听到的不差多少,武斗大会将现鬼器‘摄魂’。 让我意外的是,叶煌当场就告诉鹤萧他会参加此次的武斗大会。 难道叶煌真要帮我找鬼器? 鹤萧走后,叶煌背对着我道:“我会尽快拿到剩下的两样鬼器,你这段时间,在白门不得乱来。等下要出去,你换身衣服过来吧。”叶煌留下话,就出了房门。 我对这叶煌的背影,淡淡应道:“哦。” 苏夜也在,听了叶煌的话,吃了一惊,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直到叶煌离去时,苏夜才走过来问:“叶煌要帮你找鬼器?” “恩,若是他真能帮我找得鬼器也好。”我走到屏风里面,拿了床头案几上早已备好的一套衣服换上…… 苏夜在外面道:“你把鹤萧的事跟叶煌说了?” 我系好腰带,走了出来,道:“没,我只说了跟他到白门,为的是找鬼器。” “若是叶煌将鬼器占为己有,怎么办?”苏夜没反对,但有些担心。 “随便,等我聚齐三样鬼器,解决了事情后,他想要我就送给他。”对我来说鬼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夜一愣,不解道:“叶凛,一直想问你,你盗鬼器做什么?” 我顿下脚步,挠挠头,道:“救命。” 出来时,叶煌正站在大院中听着莫风说什么,瞧我过来,淡淡一句:“走吧。” 我左右看了下,没有马车,连马匹都没有,难道叶煌带我走去?我瞧着叶煌快要走远,急忙跟上…… 我将双臂枕在后脑上,我们出了白门,正走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街上的人很多,我侧过脸,问叶煌道:“叶煌,我们去哪?” 叶煌看了我一眼,并不答。 我继而问莫风,莫风淡然道:“凛少主,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孤竹酒楼。” “哦,要见谁吗?” 莫风却不再开口。 孤竹酒楼,我看着那挂着的牌匾,再看了看这酒楼所在的地段,并不繁华,叶煌到底要来这里见谁啊? 见叶煌已经进去,我放下枕在后脑的双手,好奇跟上。进了酒楼,才知道这孤竹酒楼简直就像个庄园,伙计引着我们来到一处别致的亭阁,那里正有一人等着叶煌。 我瞧着那人转过身,不由一愣,是他。 第四十章 再会 一阵微风扫过,进入鼻间的是之前闻过的淡淡药香,我看着那人,有些发怔,没想到叶煌带我来见的人居然是当初在凤来客栈遇事时,与叶煌一起的那名儒雅青年,上次的那名少年并没有在他身边。 那人淡笑着与叶煌打了招呼,非常随和地请我们入座,并命人送上酒菜,我看了下菜色,非常清淡,倒是那酒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甚至比昨晚在白门喝的酒似乎还要香。 叶煌跟这儒雅青年很熟的样子,没见他客气什么,反而还向青年介绍道:“他就是我提过的叶凛。” 我一愣,急忙收回盯在酒菜上的视线,正襟危坐,看着对面的儒雅青年。 儒雅青年抬眉笑道:“不用如此拘谨,我是叶煌的朋友。上次烈儿的事,我本还想着找机会谢你一番。” 我有点吃惊,对方居然是叶煌的朋友,明明怎么看都感觉叶煌不是那种有朋友的人。儒雅青年口中的“烈儿”莫非是指上次同被抓的那个少年。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公子。”所有人都看过去,一名少年自庭院一角跑过来,手上还抱着一只全黑的大猫。 正是上次那个被采花贼抓了关在地窖的少年,他抱着只黑猫,跑到了儒雅青年身边,衣袍上有多处尘土以及褶皱,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更是有两三道被猫抓的痕迹,少年笑得很开,道:“公子,你看,我抓的,姐姐说这可能是只猫王。” 儒雅青年早已在少年跑来时,就站了起来,将少年拉过,叹气道:“你伤没大好,跑出来做什么?”说着,动作极为柔和地为少年整了整衣服。 “屋里就我一人,无聊。”少年怀中刚才一直不叫的黑猫,“喵、喵——”地叫了两声,似乎是换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窝在少年怀中睡觉,要不是少年刚才说他是抓来的,我都要以为是只听话的家养猫。 我看了看被主人晾在一边的叶煌,瞧见他端起酒杯,慢慢地喝着,对于儒雅青年的怠慢一点也没有生气。 少年注意到我们,突然叫了一声,“啊,你是上次那个……”说着伸出一只手,指着我。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莫名想起还在毒庄的叶素来,大惊小怪方面这两人还真有点像。 “烈儿,不可以这样指着别人,很失礼。”儒雅青年拉过少年对着我的手,有那么点严肃地说道。 “哦,对不起。”少年乖巧得紧,这点比起叶素要讨喜许多。少年挨着儒雅青年坐下后,眼睛却好奇地盯着我猛瞧起来。 儒雅青年很随意地夹了一口菜塞进少年嘴里,继而道:“对了,叶煌,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又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呢?”说着看向我笑了笑,接着儒雅青年放下筷子,给叶煌空掉的酒杯倒上酒,刚才那句问话多少带点调侃的味道。 “主上也是前一阵才认出凛少主的。”莫风替叶煌回答,看样子莫风也认识此人。 儒雅青年轻笑一声,再次将我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不太像叶煌,你长得比较像母亲吗?”少年听着儒雅青年的话,吞完嘴巴里的食物,一直盯在我身上的眼睛也瞄到了叶煌那边去了,眼里的好奇一览无遗。 我怔了怔,抓抓头发,答道:“呃,都不像吧。”说完我看了一眼叶煌,我并不像我娘,相比叶煌,更加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只是叶煌为什么会告诉别人我和他的关系,他不是从来没当我是他儿子的吗? 叶煌没看我,也没有回答儒雅青年的话,而是端起酒杯,灌入口中,问道:“你会在丹阳呆多久?” “大概十来天吧。”儒雅青年端起酒杯与叶煌对饮。 “公子,我们只呆十天吗?”少年在这时突然插入,抬头向儒雅青年问话,手里端过儒雅青年喝了一半的酒杯,正要送入自己口中。 “对。”儒雅青年很简单地答了一句,伸手拿下少年手里的酒杯,并另外倒了杯茶递给少年。 “可是……我有点舍不得三叔。”少年直接趴过去喝了一小口,然后微微忧起眉头道。 儒雅青年并不答话,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继而与叶煌闲聊起来。 我拿了桌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入口温润,灌下肚子后一股暖意,还有丝甜意,口感非常好,我一高兴,一杯下肚,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少年一直盯着我,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便询问道:“酒好喝吗?”那双眼睛看向了我的空酒杯。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倒了一杯,递给他。 少年苦下脸,委屈着摇头道:“公子不让我喝,酒真的好喝吗?”少年虽然没接,但眼睛猛盯着那杯酒。 我收回手,将酒灌入口中,接着朝少年点点头,答道:“有点甜,比一般的酒要好喝很多。” “真的,嘿嘿,我跟你说哦,这酒只有我们这里有,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少年听了我的话,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手伸过去轻轻揪了揪他怀里黑猫的耳朵,那只猫似乎是被吵到,伸出尾巴甩了几下耳朵,就继续睡觉。 我看着少年脸上的几道抓痕,一时有些奇怪,他是怎么让一只野猫乖乖听话趴在他怀里睡觉的?我正想要开口询问少年,却听叶煌与儒雅青年谈到了我,不由好奇地转头看他们。 叶煌道:“叶凛的眼睛到现在也没有起色。” 儒雅青年有些吃惊,道:“怎么会,你的疗法非常恰当啊。”说着儒雅青年看向我,接着叶煌也看过来,我愣住了,难道我的眼睛治不好?连叶煌也没办法? 我发愣中,叶煌已经伸手过来,按住了我的头,并开始拆下我的纱布,大概是要给儒雅青年诊察。 儒雅青年绕过来,站在叶煌旁边,看着叶煌拆下我的纱布。 叶煌拿开纱布下的药贴,抬眼问我道:“现在能感觉到光吗?” “呃……好像不行。”我闭了下左眼,右眼依然看不见,连之前在凤来客栈感受到的微微亮意,也没有了,我不由担心,不会是之前我不听叶煌劝告造成的? 儒雅青年凑到跟前,翻看着我的右眼,叶煌站在旁边淡淡道:“一开始用药就非常重了,没想到丝毫没有效果。” 儒雅青年站直起来,疑惑道:“真是奇怪了。” 少年也凑过来歪头好奇地盯了我的眼睛一会儿,问:“你的右眼瞎了吗?完全看不出来诶!” 儒雅青年拉过少年,继而对叶煌道:“按你的治疗进度,叶凛现在应该是可以模糊感受到一些光的,除非……” 儒雅青年沉吟一下,看着我道:“除非是你自己拒绝看见。” 诶?什么叫我自己拒绝看见?我本有些发懵,眼睛治不好让人多少有些沮丧,被儒雅青年刚才的话拉回神,却半天没反应过来。 “刚开始我也这么想,不过……若是被人封印了记忆是否有可能会造成他这样?”叶煌皱起眉,与儒雅青年认真讨论起来,我听着不由一愣,封印记忆? “你是说叶凛是被人封印了记忆,才导致眼睛无法彻底复明的吗?”儒雅青年明显怔了一下,转过来重新将我的右眼仔细再检查一遍,然后点头道:“确实有可能。” “不太可能吧,我的右眼是两年前才瞎的,这两年的记忆我记得清楚。”我找到说话的余地,插了一句。 儒雅青年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封印记忆应该是发生在你失明之前的事,可能正好你的眼睛失明时触动了封印,才会导致你的右眼如今药石不医。” 儒雅青年顿了顿,继而道:“不过有些奇怪,封印记忆也算是一种颇为厉害的咒术,只有寒门的人才会,而寒门早在十几年前就灭门了,莫非叶凛是在小时候被人下了封印,抹掉了记忆?” 我怔了怔,不由看向叶煌,难道叶煌因为我昨晚说的话,怀疑封印记忆的是我娘? 叶煌淡淡扫了我一眼,我读不懂他眼睛里的意思,只听他平静道:“或许吧,我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解开。” “寒门的咒术很神秘,我不是非常有把握,不过这次回去,我会查阅下文献,研究看看。”儒雅青年凝眉道。 “好。”叶煌点点头。 “公子,咒术在身上会死人吗,他不要紧吧?”是少年清脆的声音,他拉了拉儒雅青年的衣袖。 “不一定,要看是什么咒术了,若是中了寒门中比较厉害的咒术,大概除了寒门的人,基本上无人可解。好在叶凛只是被人封去记忆,不会要人命。”儒雅青年温温道。 “太好了,不用担心,不会死的。”少年弯起眉毛,朝我笑了笑,我一愣,莫名有些感动。 “对了,我这次带了一些药在身边,或许对叶凛的眼睛有帮助,莫风你随我来取吧。”儒雅青年说着就起身,让莫风随他取药。 少年也被儒雅青年一起叫走了,临走时,少年朝我摆摆手,道了句:“白白!” 我愣在那里,“白白”指的是什么?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叶煌此时开口了,“素馨妍下咒术将你炼成药人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我淡淡问道:“为什么?” 叶煌看了我一眼,突然问了一句:“你已经说给谁听了吗?” 我一愣,摇头道:“没啊,就你知道。”苏夜也知道一些,不过我还没跟他说咒术的事情。 “想要你的命活得长一点,就不要随便告诉他人。”叶煌像是警告般,冷冷道了一句。 “多谢忠告。”我客气回应一句,心里暗骂,你是我谁啊,凭什么要听你叶煌的。 “叶凛,我说过,不准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叶煌眯起眼睛,不高兴道。 我微微怔了下,抓了抓头发,无辜道:“你想我什么态度,我已经够客气了吧,叶庄主。” 即使是所谓的血缘,我与叶煌认识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连熟识都谈不上。何况叶煌他自己一开始也没把我当成亲人来看,反而更像是一件所有物一样扔进毒庄关着。虽然后来慢慢有些东西在改变,但这样就要我对他言听计从,未免太可笑了。 “啪”地一声,叶煌将酒杯捏碎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突然冷下来的空气,看来叶煌是生气了。 我不理他,叶煌却是突然一把拉过我,皱起眉,捏住了我的下巴,目光凌厉道:“你似乎总在惹我生气,是因为我对你的关心不够吗?” 我一愣,什么叫我惹他生气,明明是他叶煌自己动不动就不高兴才对吧,我撇撇嘴反驳道:“我不记得何时惹得叶庄主您不高……” 话还没说完,却被唇上有两片软软的触感封住,有条舌头探进来…… 诶?我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叶煌在干什么? “啪——!”地一声,酒壶摔在地上的声音,原来是我的手给抖得碰倒了酒壶,叶煌此时顺势放开我。 叶煌脸色很平常,可是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我脸不由烧起来,刚刚那是什么意思?这种惩罚我倒是第一次见过。 此时莫风也取了药过来,没一会儿,我们就离开了孤竹酒楼,出来时,有些冷,我不禁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接着一件大袍落在我身上,我一下暖和起来,是叶煌的外袍。 我不解,抬眼看他,却见叶煌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我慢慢跟上,心里莫名,这人刚刚不是生我的气来着吗? 回去时,快接近中午,街上的人一下密集起来,我闪过几个同行后,不禁感叹京城人多,这偷儿也不少。 这时有人在我背后远远喊了一声:“叶凛!” 我不由疑惑,转头看过去,却是吓了一跳,居然这么倒霉,碰到这人——苏夜以前的盗贼同伙,现在似乎当上了官兵的徐良! 第四十一章 疑惑 徐良像是在执勤,后面跟了好几名官兵,我转身之际,他已经上前来,“真的是你,没想到你居然有办法从重刑牢狱逃出来。” 我漠然地看着徐良,徐良以为我在戒备,顿时恍然冷笑道:“放心,官府并没下通缉你的文书,我不是来抓你的,怎么说我们当初也算相识一场,不过……两年不见,叶凛你模样倒是长得越发俊秀了呢,瞧你这身打扮……” 徐良说着便伸手过来,我皱眉微微退了一下,心里却有些惊讶,徐良说官府没有通缉我,那苏夜遇到的是哪一批官府的人?那张有我画像的通缉令又是怎么回事? “凛儿!”这时叶煌远远站在前面,神情极其差地看着我。 我不再理会徐良,转身向叶煌走去,徐良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我侧过脸,却见徐良邪笑着靠近我,小声道:“叶凛,莫非你不再作贼,改当别人的男宠了,还找了那么个有钱的主?” 我瞪了徐良一眼,这人还真的有些讨厌,正欲推开徐良,莫风已经过来,一把挑开徐良的手,冷脸瞧了一下徐良,接着对我道:“凛少主,我们走吧。” 我跟上叶煌,叶煌并不问什么,谁知徐良大喊一句:“先等一下。”同时让他身边的那几名官兵将我们三人都拦了下来。 莫风漠着脸,问道:“有何事?” 叶煌更是抬眼扫了一下徐良他们,那双冰眼几乎可以地冻三尺,徐良像是有些被叶煌的眼神吓到,但很快就邪笑着起来,用讨好的语气道:“官府正在抓朝廷钦犯,你们有没有见过此画像上的这两姐弟?” 徐良示意身边的官兵打开一张通缉令,我看过去,画像上有两人,确切的说是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其中那少年看着还有些面熟,我突然愣了一下,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面熟了,刚刚我还和画像上的少年见了一面来着……他居然是通缉犯? 莫风看都没看通缉令上的画像,冷冷道:“没见过。”接着对叶煌恭敬道:“主上,我们走吧。” 徐良根本就不在意莫风的话,一双眼睛在我和叶煌之间暧昧地扫来扫去,再看向我时,嘴角露出冷冷的嘲笑。 叶煌压根一句话没说,大步流星离去,我跟在叶煌身边,回头看了一眼徐良,徐良还站在那里,并没有命人追来,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恶毒,看着我和叶煌他们离去,依旧挂着那抹让人不舒服的嘲笑。 这时我才注意到徐良之前是在沿街将那些通缉令贴起来,通缉令上将少年和另外一名少女说成了十恶不赦的通缉犯,我有些疑惑,叶煌的那个儒雅朋友知道吗?想起今日叶煌带我去见他的朋友,总觉得叶煌有些小心,街上虽然贴满了通缉令,可叶煌根本没瞧上一眼,或许他和他的朋友是知道的吧。 “你在看什么?”叶煌的口气听起来并不太高兴。 我收回视线转过头,并不答叶煌的话,淡淡道:“叶煌,那少年好像是你朋友身边的人吧。” 叶煌看了我一眼,不答我,脸上未见不悦的表情。 我无趣,不再想少年的事,走在叶煌身边,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裹紧身上叶煌给的外袍,突然觉得自己还真看不透叶煌此人,鬼器的事也罢,眼睛的事也罢,叶煌看似都是在帮我而不是害我,他到底怎么想的?我不自主地抬眼想看看叶煌,却想不到与叶煌的视线撞在一起,我一愣,直接开口问道:“叶煌,你为什么要帮我?呃……我是指我的眼睛,还有鬼器的事。” 叶煌听罢突然顿了下足,侧脸看我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只是刚才那眼神似乎有点不高兴。 “凛少主,您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主上不是您的父亲吗。”莫风此时不冷不淡地道了一句。 我差点当场立在那里,深深地看了莫风一眼,莫风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与叶煌连床都上过了,怎么可能会承认之间的那层父子关系。 我没听到叶煌的回答,便将视线扫向叶煌,难道莫风的话就是叶煌的意思,因为我是他儿子,叶煌才帮我这么多?那为什么叶煌要给我下那种毒,还让我为他驱寒? 叶煌在知道我可以解他身上的寒毒之前,明明已经非常清楚我与他的关系,却依然要我灌下那药水的。 难道如今他要认真把我当儿子看了吗?我渐渐落在叶煌后头,看着叶煌的背影目光渐渐冷下来…… 叶煌像是感受到我的视线,虽没有停下,却还是微微放慢了脚步,并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早已经将视线移开,虽然没得到叶煌的回答,但我不该如此武断地认定他开始把我当儿子看了,或许我该找个机会直接问叶煌。 我突然想起之前叶煌在善机门曾用过的一种能让人老实答话的药,便看向莫风问道:“对了,莫风,你们上次在善机门,给鬼虎门柳一刀吃的那种药,能给我一些吗?” 莫风朝我看了一眼,恭敬道:“凛少主,这些您需跟主上请示。” 我一愣,此时叶煌难得开口问道:“你要那种药做什么?” 用来对付你的,当然我不可能真的说出口,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给就算了,小气。” “凛少主,那种药副作用非常厉害,凡是服用者都会陷入癫疯痴狂状态。”莫风听到我的不满,解释了一句,我不由怔了怔,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有那么些罪恶感。 回到白门,鹤萧早已在叶煌下榻的地方等候,见到我们回来,焦急地叫走了叶煌,我有些奇怪,难道出了什么事吗?本也想跟去,却被叶煌严令禁止留下来。 上次四名护卫因为看守不力,被莫风重重责罚后,现在他们盯着我就像是看犯人一样,我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不过好在他们并不限制我的自由。 苏夜不在,应该是趁机打探消息去了。我跳上树,躺在树干上,目光飘远…… 隔壁的院落响起砸东西的声音,我被声音吸引,不经意间望了过去,有个人正在猛踢院中的花盆,甚至拿起来摔碎,我定睛瞧了一下,好像是白门十三将之一的鹤天。 鹤天手里拽着几张纸,似乎正在发脾气,最后鹤天将那张纸撕成碎片处理掉,气匆匆地甩袖走人。纸屑被风刮起来,我抽出绳子,迅速甩向空中,将其中几片朝这边飞来的纸屑一扫,并伸手抓过,拿起来一看,正好撇到一片纸屑上写着“通缉”的两个字样,不由愣住了,又是通缉令,我翻了另外一片纸屑,终于确认鹤天撕掉的是街上贴着的那名少年与一名少女的通缉令,刚才徐良给我们看的也是这两人的通缉令。 整个丹阳城如此兴师动众地抓那名少年,到底他犯了什么罪?总觉得少年不像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叶煌今天去见他朋友时,我有种感觉那少年并不知情自己被通缉的事,如今少年就住在孤竹酒楼,希望不要被抓到才好,官府的牢房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去的话,想出来太难了。 不过这鹤天是怎么回事,也认识那少年? 这时苏夜回来了,跳上树,靠在我上头树干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我瞧了下苏夜衣服上的蜘蛛网,淡淡道。 “你的眼睛可以拆下纱布了?”苏夜见我的右眼不再缠着纱布,不由疑惑问道。 “恩,大概是因为不需要了。”我耸耸肩。 “不需要?叶煌已经帮你治好了吗?”苏夜凑过来,瞧着我的右眼。 “不是,他好像暂时也治不好。”不过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我身上。 “什么?可是叶煌明明说会帮你治好……”苏夜听我一说,明显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对了,我刚才回来时路上碰到徐良了。” 苏夜凝起眉,“徐良!他还敢找你,可恶,若是他要胆敢抓你,我定要让他尝下苦头。” “不是这个,我听徐良说,官府并没有在通缉我,若是徐良说的是真的,我比较想知道现在暗中通缉我的人到底是谁?”我摇头解释道,对于当初苏夜拿到的那张通缉文书有些疑惑,到底是谁想抓我? 苏夜一愣,惊讶道:“官府没有秘密通缉你吗?不可能啊,那张确实是你的通缉令啊。” “恩,我知道,按理说,就算是下暗令,除了不贴出公告外,官府的人应该会知道的,但徐良说的并不像骗我的样子。”我点点头,皱起了眉,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行动,目的是鬼器吗? 树上一片沉寂,我接着问道:“你查到什么消息了?” 苏夜还在想我的话,一时反应不及,愣了一下才道:“鬼虎门的掌门被人灭口了,还有个叫南山峻人的,也是死状惨烈,不过他们致死的原因好像是中毒。” 我一愣,这两人明明昨晚还那么嚣张地要杀我,怎么今日就死了?我抬头疑惑地看向苏夜,问道:“他们中的毒不会是墨心吧?” “不知道,我不敢靠太近。”苏夜想了一下,继而道:“不过我好像有听见那些人喊着要找叶煌血债血偿什么的。” 我怔了怔,难怪刚才鹤萧神色如此焦急地来找叶煌,不过为什么死的会是这两人,真的是叶煌做的吗?不太像,我暗暗摇摇头。不过无论是不是叶煌做的,大概他都会有相当大的麻烦。 算了,这些都是叶煌的事情,我不该想太多的,我空了空思绪,不去想叶煌的事,可偏偏脑袋莫名又想到叶煌不但尽力地帮我治眼睛,也说要帮我找鬼器的事。 我抬头躺在上面树干的苏夜,问道:“苏夜。” 哪知苏夜此时也突然开口道:“叶凛。” “你先说。”我淡淡道了句,转起手里的绳子。 苏夜犹豫了很久,道:“叶凛,我们回村庄吧。” 我一愣,抬起眼看向苏夜,苏夜认真道:“等你拿到剩下的两样鬼器,我们就离开,回村庄去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倒不是突然,很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既然官府的人不通缉你,我们拿了鬼器就离开叶煌吧,那叶煌好像有很多麻烦,我担心那些人到时会找上你,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叶煌的儿子。”苏夜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解释道。 我愣在那里,虽然我一直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但苏夜说得对,叶煌跟我是父子的关系是不可能改变的。我叹了口气,问苏夜:“苏夜,要放下芥蒂,去接受一个人的话,该怎么做?”要我接受叶煌的父亲身份,实在有些别扭。 “尽量去喜欢对方吧。”苏夜有些疑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怎么喜欢?”我更郁闷了,想想就有些接受不了,叶煌作为父亲的身份怕是喜欢不起来。 苏夜有些发怔,继而道:“那你要不要试试这样?” 我抬眼看苏夜,见他正头朝下靠过来,整张脸在我面前放大,苏夜用嘴轻轻触了我的唇边,树上树下一时寂静一片。 苏夜轻碰了一下,便微微退开,歪头看我,问道:“不行吗?” “呃……我问的好像不是这个。”我近距离地看着苏夜的脸,突然明白苏夜或许根本误会我的话了。 苏夜淡淡道:“哦,是吗?我在盗贼团时,那些男女好像就是这么做的。”有片树叶正好落在苏夜额前的头发上,我伸手帮苏夜拿掉。 “你们在干什么?”此时叶煌充满怒意的声音传来。 我与苏夜同时侧头看过去,叶煌和公输景正站在庭院门口处看着我们这边,叶煌后面跟着的是莫风,公输景后面也跟着一个女人。 叶煌脸色极难看,公输景望着我们这边也微微皱了下眉。 第四十二章 强势 我与苏夜下了树,面对叶煌难看的脸色,有些面面相觑,朝着叶煌他们走去。 这时公输景身边有道视线扫过来,我被盯得有些不舒服,转头过去,公输景身侧侯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看上去刚过二十的年纪,服饰以及发饰都是未出阁女子才有的装扮,居然是她在瞪我,我有些莫名,自己好像并没有见过此女子,应该不至于得罪她吧。 叶煌看着我走近,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什么都没说,一时无人开口,气氛有些奇怪。 进了屋里,我瞧着叶煌脸色依然不好,不免有些纳闷,倒是公输景此时开口与叶煌聊了一些,我本以为公输景会与叶煌谈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公输景只是随便扯了几句就起身要告辞了。 我发愣中,公输景走到我身边,笑道:“我可能暂时有一段时间无法来看你了,自己要多多保重。”说着突然伸出手,似要摸我的头。 我不由后退一步,避开公输景的手,心里有些不解,公输景跟我也没那么熟吧。公输景手僵在空中,神情有瞬间的不悦,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不过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缓和刚才的尴尬,问道:“公输先生,您刚来就要走吗,我以为您有事与叶煌谈?” 公输景神情恢复如初,淡淡道:“谈完了,就是有点担心你,就顺便过来看看了,叶凛,你的眼睛好了吗?”这时公输景不给我躲过的机会,伸手按在我肩上,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拂了下我的右眼,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推开公输景。 这时叶煌转过身,看着我们,我感觉叶煌的视线定在我身上,我再后退一下,扯出一抹笑容,勉强应付一句:“好了。” 不想我眼睛不经意飘到公输景身后的那女子身上,视线正巧与对方撞上,只是那女子是狠狠地瞪着我,好似我做了什么散尽天良之事,莫非她对我有什么误会? 公输景松开我,淡淡道:“那就好,武斗大会时我应该会出席,到时再见吧。”公输景说完,便向叶煌告辞离去,临走时,却是瞧了下站在一旁听我们讲话的苏夜。 而公输景旁边的那名女子期间未说过一句话,走时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莫风送公输景出去后,苏夜也出去了,叶煌坐了下来,没表情地端起桌上的茶水淡淡地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夜说叶煌如今成了众矢之首,我突然想,叶煌现在是不是正在为那些事烦心呢? 屋里只有我与叶煌,我走上前,犹豫了很久,叶煌倒是替我开口了,“怎么,有话跟我说?” “呃……叶煌,你什么时候开始将我当成你儿子看的?”既然叶煌要我说,我干脆问到底,免得自己憋着也难受。 我见叶煌不急着回答,便也不客气地坐到叶煌旁边的凳子上,拿起另外一个茶杯,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起来。 这时叶煌放下茶杯,转头看我,不答我的话,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将我当做你父亲了?” 我愣了一下,抓了抓头发,很老实答道:“那倒没有……这我还从来没想过,不过若是你一定要我当你儿子的话,你是不是该先给我想办法,解了我身上的毒啊。” 叶煌微眯眼睛,似乎要说什么,我急忙进一步解释道:“我们毕竟是父子吧,你让我服下毒药,解毒却要那样做,好像不太好吧。”我耸耸肩,尽量表现得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打鼓。 叶煌只是看着我,却是许久不开口,末了他才道了句:“父子,哼,你以为我会如此纵容你,就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吗?” 我听罢,怔在那里,叶煌的话听起来像是根本没把我当成他的儿子来看了?还有什么叫他纵容我,叶煌他何时纵容过我了? “那你干嘛要帮我找鬼器?”既然叶煌没把我当成儿子看,为何要帮我这么多。 “叶凛,既然你是我叶煌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允许你莫名死在别人的手上吗?”叶煌伸手捏起我的下巴,目光凌厉地扫视着我。 我有些震惊,说不上什么感觉,虽然这才是叶煌会说的话,或者说叶煌就是这样的人,但我听着这话,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变成叶煌的所有物了? 我心头有些不舒服,不想与叶煌争论下去,我推掉叶煌的手,撇开话题问了一句:“刚才公输身边的那个女子是谁?”那女子如此明显的敌意我感受不到才怪。 “公输!你何时与公输景如此亲近了?”叶煌文不对题地问了一句。 我有些反应不及,愣了一下,才反驳道:“他不是你介绍给我的教书先生吗?”再说是公输景自己莫名表现出对我很关心的样子,跟我什么关系。 叶煌冷着脸,不再说什么,可我看得出来他此刻非常地不高兴。 接着叶煌起身站了起来,踱到屋子中央,背对着我突然问道:““你与苏夜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莫名,叶煌转得也太快了吧。 叶煌这时转身走到我面前,把我从椅子上提起来,冷言问道:“你跟他是那种关系吗?” 我总算听明白叶煌说的是什么了,我忍了忍怒气,冷静答道:“不是,苏夜是我朋友。”叶煌会不会管太多了。 “朋友,朋友会对你做这种事?”叶煌说着捏起我的下巴,手指重重地按在我的唇上摩擦着…… 我一愣,甩开他的手,恼火道:“叶煌,你这样生气,让人很容易怀疑你是在吃醋,我可以想成你这是看上苏夜了吗?” 叶煌的脸色全黑下来,突然一把伸手将我拉近身旁,我以为他要打我,抽出绳子欲将叶煌反捆起来…… 谁知叶煌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我双手桎梏,捏着我的下巴,冷笑道:“父子又如何,我当初就没把你当做儿子来看待,以后更加不可能……” 什么? 叶煌说着却不容我反应,已经抬起我的下巴,在我震惊中,他的整张脸靠了过来,我回过神急忙想要后退时,叶煌已然伸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头稍微低下来,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狠狠踢了叶煌一脚,叶煌根本不在意,咬着我唇不断地诱惑着我想要撬开我的嘴巴,最后叶煌见我抗拒得厉害,突然伸手按了按我的喉咙处,我一发出惊呼,就被他趁虚而入,将舌头探了进来…… 叶煌的舌头缠饶上我的,全部包裹着卷起来,一会儿又用力地吸着,甚至非常霸道地探入喉咙里面重重地舔压着,我脚开始发软,有点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感觉,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想要推开叶煌,可是越挣扎叶煌就固得越牢,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手骨是不是已经被叶煌捏折了,或许腰也快被他勒断了…… 叶煌刚放开我,我就捏紧拳头,朝着他的面门狠狠给他一拳,眼看就要打到叶煌,却被叶煌单手在半路截住,并被他用力一扣。 我咬牙,迅速抬起脚横扫叶煌的下盘,他居然动作比我还快,抓住我的脚,向上一抬,我一时失去平衡,直接仰面朝地面摔去,手脚都被叶煌抓着,我翻身都翻不了,而且叶煌不但不扶我一把,还顺势压过来,跟着我一起重重地砸在地上,只是我是被当作人肉垫的那个。 这一摔毫无防备,我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疼得我龇牙咧嘴,身上还有个超重的人形物体压着。 我怒骂道:“滚开!” 说着我同时抬起另外一边没被叶煌压到的脚,对准叶煌的后脑勺狠狠踢过去,叶煌却偏偏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一样,反应迅速地伸手向后一截,并大力扯开,我的脚一下被他分成了人字形…… 我暗恼,知道再打下去只会输得更惨,于是我立即向叶煌求饶道:“停、停,叶煌,我认输,我不闹了,听你的话就是了。”才怪! 叶煌依然按着我,淡淡看了我一眼,我只好装作有些委屈地回望他,其实就等他松懈下来,给他来一击。 可是叶煌根本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从毒庄到白门,你哪次听过我的话了?”说着还将我的脚折弯起来,按住,自己则换了个姿势,直接将身体挤进我双腿间…… 我一愣,叶煌这是跟算旧账了不成?我有些紧张道:“现在就听,以后都听,真的,叶煌,你先放开我吧。”感觉自己像骗三岁小孩一样的口气,不知道叶煌信不信,脚被这样屈折着有些难受,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姿势让我有些不太好的回忆。 叶煌眯起眼睛看我一下,我再次认真地点点头,只希望他先放开我。 接着叶煌微微松开我的脚,我没动,叶煌继而整个放开我,终于立直身体,站了起来,我抓住这个空挡,迅速抽住绳子,从地上一跃而起,瞬间绕住叶煌的身体及双臂捆住,一把将叶煌反压在地,让叶煌也尝尝被人当做人肉垫的滋味。 叶煌波澜不惊地抬眼看着我,一句话未讲,但那眼神中的汹涌,我有点不敢直视。 我捆好叶煌,用全身的重量坐在叶煌身上,以防他突然跳起来,然后最保险的做法,我点了叶煌的几处大穴。 此时叶煌开口了,“看来你一定要受点教训才知道悔改。” 我冷笑,“呵,叶煌,你有本事动了再……”我话还没说完,眼睁睁地看着叶煌不费吹灰之力,不但冲开了穴道,还挣掉了我捆得结实无比的绳子…… 第四十三章 烧 我没想到叶煌居然能挣开我封住的穴道,我急忙跳开,迅速向门口逃窜,现在不逃,等下非被他扒层皮不可。 叶煌却用我的绳子反缠住我的脚,我一个不稳,只得向后倒退一步,却被叶煌一把拉到怀里,接着叶煌将我转过来面对他,我趁机挣掉绳子,叶煌并不阻止我,却在我扔掉绳子的同时,扣紧我的手,不让我逃开。 我被他直接按在了桌面上,我气喘吁吁地仰起头,看着连呼吸都没乱过的叶煌,瞪视道:“你赢了。” 叶煌根本不理会我的话,掀开我脖子下的衣领,突然低下头就咬上我的颈脖,我一紧张,身体不由得僵硬了一下,以为叶煌要咬我,却是一股湿热的暖意滑过锁骨处,我有一瞬间的颤栗,在我刚放松下来时,锁骨处突然一疼,我一下痛呼起来。 叶煌抬起头,嘴角挂着点血丝。 “叶煌——,你在干什么?”我终于怒吼出来,不是他的肉,他当然不疼了。 叶煌冷哼一声,“给你点教训,顺便留个记号。” “你……”我咬牙,一次这样,次次这样,当我是什么? 此时门外响起莫风的声音,“主上,那些人闹到这里来了。” 我一愣,谁闹过来? 不会是那些要杀叶煌的人吧。 终于叶煌放开我,冷着脸打开门走了出去,我躺在桌上愣了半响,迅速爬起来,跟着出去,却在门口被护卫拦了下来。 苏夜站在门口,问道:“没事吧,刚才听动静,你好像被叶煌修理得很惨。” 我一愣,答道:“差不多吧。”外面听得那么清楚吗? 庭院外面的门口处似乎来了很多人,叶煌缓缓走了出去,我探头望了望,偏偏什么也看不到,只依稀听到些声音,似乎有在打斗。 苏夜靠在屋外的墙边,望着庭院门口,问:“你担心他?” 我不曾想过苏夜会如此问,不由怔了怔,刚要开口,苏夜道:“那我去看看。”说着就朝着庭院外面走去。 只是不稍一会儿,叶煌身上的衣服除了脚边的袍子有几个之前被我踢脏的脚印外,根本没有任何一道伤口,连汗也没见他流一滴下来。 我瞧着叶煌和莫风如此平静地回来,完全不像是被一群人围攻过的样子,再看看庭院外不再有人吵闹,有些奇怪,到底叶煌怎么让那些人离去的? 苏夜给了我答案,他说他连叶煌怎么出手都没看清,只知道一大群人围着叶煌,但没一会儿个个都趴在地上起不来,然后莫风给他们每个人都喂了颗药,就让他们滚了。 我愣在那里,吃惊不小,若是如此,那叶煌平时与我对打,不等于在放水?刚才的也是了。 因为莫风给那些人喂了毒药的关系,这两天找叶煌寻仇的人一半以上变成来求解药的,甚至还让白门的鹤萧来当说客。 今日早上醒来,我就发觉不对劲了,先是头重得像灌了铅似的,起床时脚步更是有些轻浮,身体还软绵绵的,四肢也无力,浑身有微微的酸痛,还有些发寒。 我想我大概是发烧了。 我晃了晃脑袋,让眼前有些模糊的视线清晰一下,简单洗漱一番,便推门走出去,苏夜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中的台阶上,见我开门,转身看过来,道:“起了。” “恩。”我点头应了一句,看下天色,还未大亮,接着便朝苏夜走过去。 苏夜从怀里拿出一包纸,打开,是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苏夜捡了一个抛给我,道:“先吃吧,白门的人送饭还要等好一会儿。” 我自然地伸手去接,可眼前一花,我脚下一个不稳,慌乱中还好接住了苏夜扔过来的馒头,不过却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起不来了。 苏夜瞧出不对劲,皱眉问道:“叶凛,你怎么了?” “有点体力不支。”我淡淡答道,咬了一口馒头,里面包着的豆沙馅很甜,馒头也很软,很好吃,我不由赞了一口,问:“这馒头是哪里的?” “京城一家很有名的小吃。”苏夜答着,人却起身朝着我走来,继而问道:“叶凛,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看着苏夜挨着我坐下来,还伸手探到我额前,我淡淡答道:“好像有点。” “看来真的烧了,很烫啊,我就在想你差不多要发烧了,果然如此,好像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吧。”苏夜有些无奈道。 “是吗,不太记得,亏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我将没吃完的馒头扔给苏夜,虽然好吃,可是因为发烧没什么胃口。 苏夜接过我咬了一半的馒头,直接放进嘴里,吃起来,道:“我当初遇到你那会儿,不就是这个时候吗,害我还跑到别村去请大夫呢,而且之后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你都会莫名奇妙发烧,每次还不是我去给你找的大夫,上山给你挖的药。”苏夜口气淡淡的,就像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我抓抓头发,确实,当初都是苏夜在照顾我。 其实只要让我躺床上睡三天,烧莫名地自然就会退,苏夜每次帮找大夫,并熬药,却一点也无法帮我退烧,不过我都是硬着头皮将那些药全灌进肚子,只是那之后我睡得更沉。 苏夜吞下最后一口馒头,起身拍了拍尘土,道:“你先回屋躺着吧,我去弄点药熬给你,这三天我们暂时先别行动了,等你烧退了再说。”苏夜说着人已经没影了。 我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看着苏夜离去的方向,再看看天色,清晨的风很凉,明明身体很烫,我却浑身阵阵发寒,不过额头倒是不再似刚才那么沉重了,不免叹气,难得叶煌不在,这三天偏偏无法做什么。 其实叶煌自昨晚就没回来过,他这次出去并未带着莫风,而是交代了莫风先看着我,然后自己单独离开的,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 天渐渐亮起来,送饭的过来,我没什么胃口,那些饭还在屋里好好呆着,本来想到树上面躺着的,不过身体软绵绵的也不太想动,就直接靠在树下,拿着一本叶煌那个屋里的书,一边无聊地翻着,一边等着苏夜回来,莫风远远瞥见我坐在树下,并不太管我,但我知道,我四周还有四个护卫在。 接近中午了,苏夜还没回来,我有些奇怪,苏夜怎么去了这么久?偏偏头越来越沉,我索性爬起来,想着要不要叫莫风帮我找一下,却与正好过来的鹤萧在门口撞个正着…… 鹤萧笑道:“好巧,叶庄主在吗?” 我知道鹤萧来找叶煌定是为了前天那些被莫风喂了药的武林中人,我摇头,并不看鹤萧,也不大理会道:“不在,莫风等下就来了,鹤门主可以到里面坐着等他。”我眼前有些模糊,不过我尽量保持清醒,告诉完鹤萧,我就转身朝我自己的房间走去,还是先去躺一下的好。 只听后面鹤萧轻声叫道:“石儿。” 我一愣,顿住了脚步,并不回头,鹤萧终于找上我了呢。 鹤萧上前靠近一步,低声道:“石儿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的吗?” 我转身,冷冷地笑了一下,刚要开口,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鹤门主,您来了。” 我与鹤萧同时一愣,莫风走过来,我便不再理鹤萧,自行离去,鹤萧站在那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到自己屋里,用冷水洗了脸,给自己清醒一下。然后我走到外面,唤出两名护卫,让他们帮我去找苏夜,苏夜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实在有些奇怪,我有些担心。 两名护卫有些犹豫,我知道叶煌给他们的任务是看着我,所以他们无法违背命令离开,我不高兴地劝道:“放心,我现在只想去睡觉,哪里也不去,而且莫风也在主屋那边,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 终于那两名护卫被我说动,本要向莫风禀报一声,我让他们先去找人,让另外一名护卫去通知莫风,于是那两名护卫便隐身离去。 剩下的另外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名上前道:“凛少主,您脸色不太好,是否需要回屋休息。” 另外一名护卫请示道:“属下这就去请莫风大人过来,请少主先回屋休息。” 我被他们吵得头疼,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想动,无力道:“知道了。”我确实需要躺一下,可是苏夜没回来,让我莫名有些不安。 两名护卫面面相觑,最后,一名护卫在旁照看我,另外一名迅速去主屋那边叫莫风过来,我不想动,旁边那护卫也不敢上前扶我,就这样侯在一旁。 突然我感觉有些怪异,刚要抬头,却是站在我身边的护卫猛地一下抱起我跳开好几丈,并迅速吹了个信号口哨,待我看清是,庭院中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跃入一大批黑衣人…… 不愧是叶煌手下的护卫,抱着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一人对抗一整群黑衣人,可是这批黑衣人明显是受过训练的杀手,背后射来一只厉箭,我急忙推开护卫,并翻身躲过旁边一名黑衣之人的一刀,我脚跟刚着地,却是下盘不稳,眼前依然模糊,只能依据大概的身影来躲避对方的刀刃。 却不想此时一张大网自头顶罩下来,并迅速将我与那名护卫两人捆起来,在莫风还未来得及赶过来之际,这批黑衣人便以迅雷之速撤离,快得让人以为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接着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十四章 陷入 一泼冷水浇在我头上,我额头疼得厉害,肚子没有饥饿感,应该未昏迷多久才对,这些人并没有杀我? 我晃了晃脑袋,勉强清醒一下,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很空旷的一个地方,有点像练武场,我的面前不远处放着一把空椅子,似乎是给什么人坐的,屋内有好几名黑衣人,整齐地站在两旁,眼睛目不斜视。 我有些奇怪,这次抓我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找我的还是找叶煌的? 刚才那个泼我冷水的黑衣人瞧我醒来,便走出门去,应该是去叫正主过来的。 我慢慢坐了起来,抓我的人并没有把我五花大绑,而是给我的手脚上了枷锁,我扯了下手脚上的枷锁,立即有股钻心的疼,拿起手上的手镣一看,才发现这手镣里面居然有突刺,我有些生气,真够狠的,这要是稍微用力点,我的手腕和脚腕都会被卡死在这些突刺里,疼先不说,伤到筋骨就不好办了。 身上有些不对劲,虽然发烧导致我四肢无力,但现在我连坐着都有些困难,大概是被他们下了什么药。我环顾下四周,这个练武场除了大门之前根本没有窗户,有的也只是靠近房梁那里唯一一扇通风窗。屋里总共有四名黑衣人,而被抓来的似乎也只有我一人。 我这次拿起手镣,认真研究了一番,看样子,要解开手脚上的这些枷锁,起码需要一柱香以上的时间,可是这么多的黑衣人看守在这,不太好在他们面前动作。 这时外面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真意外,被人抓了,还不喊不闹呢。”说着来人进到屋里来。 我听得清楚,不由愣在那边,这声音是——当初抓我的那个辰小姐。 我抬头看着来人,进来一男一女,他们身后跟着那名刚才泼我冷水的黑衣人,那女的既是刚才说话之人,待我看清她的样貌后,更加惊讶不已,居然会是她,前天在候在公输景旁边,那个对我充满敌意的女子,难道是公输景命人抓我的? 那女子走到我面前,笑道:“不吃惊吗?我以为你多少会对我的声音有点印象呢。” “你是上次在雾新城抓我的那个辰小姐?”我抬头看她,她的声音我当然记得,但更让我惊讶的是这辰小姐居然是公输景身边之人,我突然想起莫风曾说过白门的白王身边有一位女子叫辰若月,白门的人都称其为辰小姐,那公输景岂不就是…… “呵呵,记性不错嘛,陈固那个废物当时有没好好疼爱你呢?”说着,那女子弯下腰来看着我,眼神中带了鄙视。 我本想开口,却见这位辰小姐伸出尖长的指甲摸上我的脸颊,指甲轻轻地刮着我的脸,我有些僵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在还没来的及反应时,突然我脸上一痛,感觉到有血流出来。 辰小姐这才笑着收回手指,我注意到她的指甲上那残留的血丝,辰小姐当着我的面,缓缓地将指甲上的血丝放进嘴里舔了舔,然后冷冷地笑起来。 我听着这位辰小姐的笑声,不由一阵头皮发麻,其实我人还不是很清醒,喉咙干涩得有些发疼,呼出的气是热的,可身体冷得发颤,虽然地板硬邦邦的并不好睡,我却很想直接躺下让自己睡上小会儿。 谁知那辰小姐突然怒起脸色,一把抓起我的肩膀拽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撞在地板上,并用力踢了一脚,骂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以为本小姐不会对你怎样吗?还是你认为自己能像上次一样被人顺利救走,呵,告诉你,别指望有谁会来救了,这里谁也找不到。” 我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微微弓起身,很想说我根本就没指望过谁来救的,上次也是我自己逃出来的,但感觉肚子里苦水都被她踢上喉咙口了,难受得紧。我想爬起来,四肢却很无力,于是我躺着问辰小姐道:“你们是白王身边的人吧,能告诉我白王为什么要抓我吗?” 那辰小姐与刚才就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过话的男子同时皱起眉,辰小姐更是不客气地用脚踢向我胸口来回答我的问题,我勉强闪过,却忘了手镣和脚镣上的突刺,被那么一扯,突刺陷进肉里,立时流出血来,好疼。 我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识,被这些疼痛给唤醒了一些,不想那辰小姐瞧着我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一边冷笑着,一边更加狠劲地踢我,我躲了几次,终因为被手脚镣上的突刺弄得迟缓了动作,结果被踢得几乎全身感觉都要散架了。 这时,旁边的男子终于开口了,“辰小姐,这少年发烧着,若是他死了,到时候那位绝对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我有些恍惚,这人的声音我好像也认得,应该是上次抓我的两人中的另外一个。 “哼。”那辰小姐冷哼一声,终于不再踢我。 “公输景就是你们的白王吧,他为什么不出来?”我爬坐起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公输景抓我的目的是什么? 那辰小姐本要坐到椅子上,听我一问,怒着走过来再踢一脚,道:“闭嘴,那位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配叫的……” “辰小姐!”旁边的男子急忙阻止那辰小姐的话。辰小姐似乎是自知失言,冷哼了一声。 我眼神暗了暗,看来公输景真的就是白王了,那他抓我的目的是我手上的鬼器‘简符’吗? “动手吧。”辰小姐发话了,身旁的男子朝她看了一眼,点点头,并走到我身前,我一愣,他们要干什么? 我见那男子从怀里拿出一样用布巾包着的东西,他缓缓打开时,我愣住了,是鬼器‘摄魂’。 莫非我猜错了,其实是鹤萧要抓我? 男子蹲下身,看着我道:“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等我们问完话后,就放你回去,你也会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好了,现在看着这手镯。”说着他强迫我盯着‘摄魂’,并开始对我下暗示。 我感受下全身的痛楚,心里有些埋怨,居然还敢说不会伤害我,明明那辰小姐把我踢得这么惨,真没说服力。他们倒也聪明,将我抓来,想利用鬼器‘摄魂’对我下暗示,若是我真被下了暗示,就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之后让我忘记便可以,只是这些人与鹤萧犯了同样一个错误,鬼器对我是起不了作用的。 终于男子对我下完暗示,辰小姐也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我身边,我看着这两人都很仔细地研究着我的表情,有些无奈,虽然我很想装作被他们暗示了,但现在我更想睡觉,最好能处理下手腕和脚腕处的伤,突刺陷在肉里,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没问题吗,鹤萧那小子不会在骗我们吧?”辰小姐瞧着我的模样,有些疑惑,皱了皱眉。 我听到了鹤萧的名字,果然那家伙也有份,难怪莫风在那个时候会无法及时赶过来,原来一开始鹤萧就是为了绊住莫风才来找叶煌的,趁着叶煌不在的时候……虽然我有打算从鹤萧入手的潜入白门,但没想到自己身体先出了破绽。 旁边男子也有些疑惑,道:“不清楚,可能是这少年发烧的原因吧,问一下就知道了。”说着他就认真盯着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很想配合他,不过突然困意袭来,连身上的痛感都无法抵挡,我一下躺了过去,结果他们很不客气,拿冷水一直浇我,我全身都被泼得湿淋淋,发烧中洗这样的冷水澡,滋味并不好受。 我只得强迫自己努力睁开眼睛,那辰小姐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旁边的男子便一把拉我坐起来,再次拿起‘摄魂’朝我下了暗示,继而道:“知道叶煌把鬼器‘简符’放哪里吗?” 这回他们算是直奔主题了,我勉强清醒下头脑,问道:“可以先给我口水喝吗?”喉咙实在难受,我想喝热的水。 男子一愣,辰小姐一下转身过来瞪着我,问旁边的男子道:“怎么回事,他根本就没被暗示?” “这……”男子松开我,也很惊讶,沉吟一下道:“鹤萧说过这少年有些奇怪,似乎能抵抗‘摄魂’的暗示,看来是真的了。” 辰小姐一愣,咬牙道:“既然如此,那绝不能放他回去。” 男子点点头,赞同辰小姐的看法,道:“先把他藏起来吧,等鹤萧过来后,问下他的意见,而且他对‘摄魂’的使用比我们清楚,说不定他有办法。” 我喉咙干涩,舔了舔嘴边的一点水滴,觉得这两人好吵,头越来越疼,这么多年来,只有这次发烧最难熬了。 这时,外面急急跑进一人,道:“辰小姐,不好了,叶煌的人闯到大堂那边闹起来了。” “什么,该死,你们当时不会留下什么纰漏吧?”辰小姐吃了一惊,气急败坏地朝那些黑衣人骂了一通,直到肯定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身上时,辰小姐突然转头看向我。 接着她一把揪起我,凝眉冷笑道:“差点忘了,叶煌身边的人怎么会不懂得在你身上下点追踪用的药粉,难怪这么隐蔽的地方也会被他们找到。” “怎么办?那位一定会知道此次的事情,瞒也瞒不下来了,而且等下叶煌的人找到这少年,定会和白门翻脸,恐怕会惹得那位盛怒起来。”那男子面色焦急起来。 “那就不要让他们找到……来人,准备木桶和水,将此人浸在水里,不得放出来,还有,看住这里,不准出任何意外。”那位辰小姐说着就已经开始指挥旁边的人开始动作,看向我的眼神中却有了将我除之而后快的决意。 “辰小姐,这样做是为何?”那男子有些不解。 “将他浸入水中才能隐去他身上的特殊药粉,不然你以为叶煌的人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他。”辰小姐狠狠地婉了我一眼。 我虽然脑袋很沉,但那辰小姐的话还是听得清楚,连她眼中杀意也看得分明。 “可是这少年在发烧,你让他浸在水里,只怕……”旁边的男子看上去有些不忍。 “那难道让叶煌的人找到他,然后跟白门翻脸比较好,别忘了,这件事我们三个可是背着那位做的,或者你不怕那位的惩罚?走吧,先去大堂看看。”辰小姐口气凌厉,那男子终究只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便随辰小姐一起走了。 我看着那两人走后,便开始盘算怎么逃出去,最好能与莫风的人接头。 那些黑衣人抬进一个大桶,接着一名黑衣人很不客气地拉起我,直接抱进了木桶中,并将我的脚镣拷在木桶底部的一个勾环上,接着就往木桶里倒水,虽然我很想喝水,不过我并不太愿意整个人都浸在水里,而且我想喝热的开水。 我被迫坐在水里面,水没到了肩上,伤口浸了水,更疼了。 他们盖了木桶的顶盖,木桶除了有个通风口,光线也不好,我几乎是被密封在这木桶里面。我暗骂那些人,居然还这样锁着我,就不担心我体力不支,直接倒入水中溺水而亡吗? 等了一会儿,我终于听到关门声,我深吸口气,伸手拿下头上的发簪,咬牙开始解开手上的枷锁。我的动作并不快,但要使力才能撬开手镣上的枷锁,结果按压下,突刺陷入肉里更深,真的非常疼,我额头也疼,全身又无力,我只能咬牙坚持,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一把用力拔开手腕处已经深深陷入肉中的突刺,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浸在水里,浑身发冷,我喘了几口气,开始动手解脚镣,好在脚镣和手镣用的是一样的枷锁,要解开就简单许多。 等我彻底除去身上的禁锢,便从木桶的通风口处朝外望了望,确定屋里并无人,看来那些黑衣人是守在外面了。我稍微推了推桶盖,果然弄得够结实,这样推不开,于是我把发簪小心地刺入桶盖与木桶的隙缝中,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将隙缝拉大…… 我小心地爬出木桶,差点栽倒,轻轻扶着木桶站起后,细听外面的动静,能感觉到四个人的气息,我再次瞧了瞧这个练武场,可惜除了门口外,依然只有那一小扇在房梁上的通风窗,门口有四个人,以我现在这个狼狈模样肯定打不过,权衡一下,只有那扇通风窗可逃的。 我不再犹豫,从手臂里抽出绳子,憋着一股气不让自己再次栽倒,甩出绳子朝通风窗上的窗栏轻轻拉下,并顺势一跃,整个人跳上通风窗,迅速钻了进去,刚好能够一个人的空间。 我钻出通风窗,顺利逃了出来,外面光线有些扎眼,我抬手挡了下眼睛,看看天色,似乎是午后时分,难怪肚子没什么饥饿感。 环视四周,我不敢确定这里是不是在白门内,屋子前面有四名黑衣人在,前面的路是走不了了,我只得小心着摸索,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我一路绕下来,发现这里根本没人,看来此处应该不是白门,却可能是白王的一个隐蔽住处,我喘着气,脚步虚浮,再也走不动一步,便暂时坐在一处台阶上,想着休息一下,身上湿衣服贴着,很难受,这次怕是要烧得厉害了。 我坐了一小会儿,就扶着旁边的台阶站起来,正准备继续找出去的路,却在此时自我背后突然有一把剑架上我的肩膀,并横在我的颈脖处…… 我不由一愣,只听身后有个冷漠的声音道:“到此为止了。” 第四十五章 失踪 我没有回头,僵立着身体不动,身后的人驾着剑,命令道:“转过身来。” 我缓缓转身,悄悄滑出绳子,并抬头看过去,台阶上站着一个穿侍卫服的高大男子,非常威武的打扮,剑眉下是一双审视的眼睛,那人道:“你是谁,为何会在此?” 我有些惊讶,虽然不能肯定此人就是与刚才的辰小姐一路货色,但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辰小姐身边派来抓我的人,我松了口气,缓缓道:“我只是有点迷路了,能告诉我怎么出去这个地方吗?” 那人神情严肃,提着剑,在我的颈脖处稍微逼近一些,道:“这里是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闯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再不说实话,便直接杀了你。” 我有些吃惊,缩了下脖子,装出老实的样子,刚要开口,猛地我看向那人身后,眼睛睁大,大叫了一声:“啊——!” 那人一下疑惑,头不由地朝后看去,我抓住那一瞬间,迅速低头躲过他的剑锋,并抽出绳子,朝墙垣处甩去,纵身向后一跃,跳离那人。 那人朝后看时,立即知道被我骗了。此时我已经跃至墙垣上,那人并未立即慌忙过来抓我,反而肃着一张脸,提剑一步一步地朝着我逃离的墙垣走来,我很震惊,全身居然能感受到那人步步逼近的杀气…… 我不再犹豫,飞快地向着前面跑去,有些慌不择路,待跑了一段,我向后望去,那人还没有追过来,或者说不知道那人会从哪里出来,我一面跑,一面警惕着四周,突然前面拐角处有个人影冒出来,我吓了一跳,来不及细看,我立即抬起腿,朝着来人就是用尽全力的一脚。 拐角处的人瞬时就接住我的脚,并用力一握,正要折断我的腿时,正好我与那人的视线对上了,是叶煌! 叶煌见到是我,明显有些吃惊,立即放松了抓着我脚的力道,顺势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我错愕中,将我带入他的怀里。 我撞上叶煌的胸膛,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我确认真的是叶煌后,心里突然莫名安心下来,我想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了,我抬头看向叶煌的脸,叶煌正低头不悦地瞧着我,不知道是我湿漉漉的样子惹他不高兴,还是手脚上的血腥味让他不喜欢。 我借由叶煌揽着我的那只手,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我有些恍惚,问道:“叶煌?” “是我……”叶煌话还没说完,那追着我的人就已经找到这里,此时正好与叶煌对视上,那穿着侍卫服的男子面无表情道:“果然还有同伴吗,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答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叶煌只是淡淡扫了那人一眼,根本不理会那质问他的人,转而对我道:“他抓了你?” 我摇头否认,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气氛,那侍卫见叶煌完全无视他,便不再啰嗦,举起剑,直接朝叶煌袭来,叶煌迅速用左手揽过我,并抬起右手只用两指便接住了对方的剑锋,那人一愣,我从那侍卫眼里看到了震惊,叶煌借着剑将那侍卫拉近身,直接横踢一脚,扫过对方的下盘。 那人退开好几步,握着剑的手还在抖,反观叶煌不但毫发无伤,连脚步都不曾移动过。我被固在叶煌怀里,看得清楚,叶煌真的很强。 那穿侍卫服的男子被叶煌逼着向后退时,叶煌双手抱住我,就要带着我转身离去,我趴在叶煌肩上,正好看到那人举起剑,大吼着朝叶煌再次刺来,不让叶煌走。 而叶煌根本就毫不在意,我刚要提醒叶煌,此时背后一个声音威严道:“住手!” 我一愣,是公输景的声音,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那穿着侍卫华服的男子听到公输景的话后,急忙收住自己的剑势,恭谨地看着我和叶煌身后的来人,行礼道:“主上!” 我在叶煌怀里转过了身,将背靠在叶煌怀里,看向来人,原来不只公输景,莫风也跟过来了,莫风看清我后,不由吃了一惊,“凛少主!” 公输景也看见我的凄惨模样,沉着一张脸走到刚才对我与叶煌举剑之人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那侍卫根本不还手,反而直接对公输景下跪了。 “是你伤了他?”公输景怒着一张脸,表情严肃。 “请主上恕罪,属下并没有伤害过那少年。属下是刚才碰到那少年时就是这样了,属下以为他们是……”那人低着头,语气异常恭谨。 “等下自己去领罚。”公输景脸色依然不好看。 “是!”侍卫起身,但依然低着头。 叶煌淡淡看了公输景一眼,并未说什么,公输景急忙走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我道:“叶凛,你没事吧。” 我抬眼瞧了瞧公输景,很想说有事,但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我张了张口,却是对叶煌道:“叶煌,我想睡一会儿。”说着我也不管叶煌赞同与否,头往他的胸膛一靠,先让自己小眠一下。 叶煌听罢,皱起眉头,将我整个环紧,微微低下头,并轻轻用额头触了我的前额,然后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只听叶煌低声骂了一句道:“该死,凛儿在发烧,我们先回去。” 莫风和公输景皆是一愣,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叶煌,我还发烧着的。 公输景道:“叶庄主,这里离白门颇远,叶凛这次的事都是我害的,就当作赔罪好了,先到我住的主屋那边吧,这里药什么的也都有,而且叶凛烧着也拖不得,往这边请。” 叶煌听完,便一把将我整个抱起,我脚离地,落入叶煌怀中,头枕着叶煌的胸膛,全身没由来地放松下来,再也挡不住困意,可是我并没有完全昏睡过去,隐约中有些印象,那胸膛里面强劲有力的脉搏跳动着…… 叶煌带着我随公输景去主屋,公输景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叶煌抱着我进屋里,并将我放在一张床上,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似乎是在看我烧的情况,我喉咙干涩,微微睁开眼睛,便看见叶煌皱着眉头,不由开口道:“叶煌,我想喝水,要热的水。” 叶煌看了我一眼,转头让莫风去取水来,他自己则坐到床头,轻轻抬起我手脚,开始检查我的伤口。 没过一会儿,莫风送水过来,叶煌接过水,扶起我,茶杯便送至我的唇边。 叶煌道:“水,喝吧。” 我勉强半睁开眼睛,微微张开口,将水喝下,却被呛着咳嗽出来,叶煌看着不由皱起眉。 我顺了气,刚想要向叶煌伸手接过茶杯,却听到叶煌“啧”地一声,我看着叶煌将水自己喝下,接着眼前是叶煌靠近的脸,嘴巴被叶煌用双唇堵上,我错愕中,叶煌用舌头诱惑着轻轻撬开我的嘴,一股温热的水进入了喉咙。 我的喉咙立即舒服了很多,让我忍不住想要更多这样的甘甜滋润喉咙,我舌头不由得缠住叶煌那已经要退开的舌,想要席卷那一点残留的温水,却是感受到对方身体一瞬的愣神,我趁机伸舌探入叶煌嘴里,想着汲取一点可以润喉的温水,可是叶煌突然缠住我的舌,用力吮吸起来…… 我不高兴地皱眉,嘴巴里仅剩的一点甘甜全被叶煌吸取走了,不由得伸手抱住叶煌的脖子,想要抢回那已经被叶煌吞走的温水,可是终究因为体力不行,被叶煌抢了去…… 叶煌放开我,我磕着眼睛,不满叫道:“叶煌,我的水。” 叶煌看了我一眼,再含入一口水,扶着我的头,微微低下来……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时,是躺在床上,整个人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清醒了很多,我掀开被子,想要下地,却发现被子下面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手上是缠好的绷带,脚腕处也被包扎过,伤口应该是上了药,有些麻,不动的话并不大疼。 我抓了抓后脑勺,仔细回想,叶煌来救我后,好像公输景也赶来了,后来叶煌抱着我放到这里,再后来……不太记得了,我再次看了看手脚上的这些绷带,大概是叶煌在我昏迷时帮我包扎的。 这时,有人进来屋里,我以为是叶煌,刚要开口,抬头与来人对视上,原来是莫风。 莫风见我醒来,难得没表情的脸上有了点喜色,走过来道:“凛少主,您醒了。”说着将床头上的枕头立起来,让我躺靠着,并对身后进来的人道:“主上,凛少主醒了。” 我抬眼看向莫风身后,进来的是叶煌和公输景,公输景本来是对叶煌说着什么,听见莫风的话,都是微微一愣,公输景高兴地朝我走来,叶煌却除了刚才那一瞬间被我捕捉到的愣神外,表情并未有多大变化。 公输景先叶煌一步走到床头,微笑道:“看来是真的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什么想吃的,我叫人给你去做。” 我淡淡看了公输景一眼,再抬眼朝公输景身后的叶煌道:“叶煌,我的衣服呢?”我现在可什么都没穿,怎么下地? 公输景原本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地褪去,想要说什么,终还是没说,叶煌直接到我身边坐下,替我拉了拉被子,道:“你手脚的筋骨有些伤到,这几天先在床上躺着。” 我一愣,之前明明那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伤到了自己的筋骨,莫风摸了摸我的额头,开口道:“主上,凛少主还有些低烧。” 我听罢并未有什么感觉,倒是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叶煌听了却是皱起眉,刚要说什么,公输景是一脸惊讶,伸手似要触我的额头,道:“怎么会?我明明用了……” 我侧头躲开公输景的手,公输景手僵在半空中,一时屋里无人出声,公输景看着我,有些吃惊,眼神暗了暗。 我转而对叶煌道:“我有事情跟你谈。” 叶煌抬眼看我了一下,公输景听罢,勉强朝我笑笑,道:“我正好有些事需要处理,等下再来看你,叶凛,你要好好休息。”说着公输景就走向门口,在出房门时,公输景又突然停住,对我道:“叶凛,你对我有误会,希望下次能找个时间,我们聊一聊。”说完,不待我回答,公输景已自行离去,接着莫风也离开。 叶煌看我,等着我开口,于是我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接近两天,你找我想谈什么?” 我听罢便愣在了那里,居然已经两天了。我继而问道:“苏夜呢?他回来了没?”我想若是苏夜没回来,定是出事了。 叶煌冷漠地看着我,脸色有些沉下来,道:“不知道,怎么,刚醒来就想着他了?” 我一愣,不由道:“苏夜是帮我去找药的,到现在没回来,我要出去找他。” 叶煌皱起眉头,道:“不准出去!” 我有些生气,解释道:“不行,我担心苏夜出了什么事,而且我额头现在已经没那么烫了,你帮我弄套衣服来,我出去找下就回来。” “我说了不准下床!”叶煌几近威胁的口气。 “你管不着!我又不是没力气,走开,我自己找人拿衣服穿。”我也来脾气了,说着就想要推开叶煌。 哪知道叶煌此时突然一手将我按在床上,并撕开他脸上的面皮,露出姣好的容颜,我有些震惊,“叶煌,你要做什么?” “让你乖乖躺在床上。”叶煌冷着脸道。 “你休想。”我听罢,不由怒从心来。 “不听话,那就让你没力气下床。” 诶?什么! 叶煌一把扯开我的被子,我错愕中,叶煌朝我压了过来…… 第四十六章 征服 叶煌伸手固住我,我错愕中,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住我,让我根本逃不开。 我抬脚踢向叶煌后背,骂道:“滚开!”并伸手用力将叶煌推后,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手上的绷带渗出血丝,很疼,可恶,我好歹是个伤者,难道叶煌就不懂得客气点。 叶煌抓住我的手,向头顶一举,同时踢掉我的脚,躲过背后袭击,叶煌伸出一条腿压上我的腰,我磨牙道:“叶煌,你要做什么?” 叶煌微微翘起嘴角,道:“做什么,我以为你很清楚的。”说着托起我的下巴,突然低头堵住我的嘴巴…… 我一愣,嘴巴被迫张开,叶煌的舌头滑了进来,待我回过神时,就想要反咬掉叶煌的舌头,可牙齿刚要合上,叶煌却比我更快地捏紧了我的下巴,让我下颚无法合上,接着嘴巴里流入一股腥甜,直至喉咙深处,我想吐却吐不出来,那好像是叶煌的血。 叶煌居然逼着我喝下他的血,我怒起来,双手不由加大力道挣脱掉叶煌,同时用上内力逼开叶煌,可叶煌根本不为所动,我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叶煌还能若无其事地轻轻抓住我的手,扣住后脑勺让我无法退开,探入舌头卷起我的舌共舞起来,我开始还能跟叶煌相争,后面就输给他的体力以及熟练的吻,害我整个嘴巴里都充斥着血的味道。 叶煌并未就此放开我,缠绕着我的舌开始用力地吸起来,整个嘴巴都被他扫过几遍,还探入喉咙深处,终于在我要被叶煌憋死的时候,叶煌才缓缓松开扣着我后脑勺的手,也放过我的嘴巴,我立即用额头去撞叶煌,叶煌只是微微侧过头,迅速环住我,我一下撞在了叶煌的胸膛上,我自己被撞的头脑有些昏眩,叶煌轻轻环着我,并未用力,我趁机抬手给叶煌一拳,挣脱叶煌,反跳出去。 叶煌袖子一拂,轻松地将我揽回来,按倒在床上,接着叶煌拂手划过我的颈脖,我惊怒中,叶煌居然再次微微低头,一口咬在我的锁骨处,我痛呼出口:“叶煌,你……” 怎么想都觉得叶煌是要…… 叶煌抬头看我,眼里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我见他如此,骂问道:“叶煌,你是不是疯了,今天可不是解毒的日子。” 叶煌抬眉道:“这么期待我给你解毒,今日虽然还未到时候,不过也只差一天而已,若是你想要,也无碍。”叶煌嘴角露出一丝看不懂的笑意,很淡,却很可恶。 继而叶煌再问了一句道:“我血的味道如何?” “非常腥!”我皱眉,恼火道,却见叶煌一脸奇怪的表情,我不由狐疑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叶煌轻笑一声,放开了我,道:“除了我的体液外,我的精血也可以解你的毒。” 我一愣,心情不由变好,跟着坐起来,问道:“你刚才给我解毒了?”若是全部解了毒,喝点叶煌的血也是可以忍受的。 “只有七天而已。”叶煌淡淡道,他不说谎,但说出来的话永远那么可恨。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解药,这样做有何意义,难不成你还想借此一直栓着我吗?”我怒火中烧,又是七天一次的解药。 “栓你?”叶煌摇头,眯起眼睛道:“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给我解药啊。”我不要这样任由叶煌摆布。 叶煌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我目前正在试做解药,过阵子会直接除了你身上的毒。” 我一愣,惊讶地看向叶煌,问道:“是彻底清除干净我身上毒的解药吗?” “是。”叶煌淡淡答道。 我听罢,表面平静,心里却千潮百涌,叶煌怎么变好心了? 我不放心地再确认一句:“解了毒,就是不需要你……?” 叶煌冷冷看了我一眼,我只得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接着听叶煌道:“不想要解药也可以。” “要,当然要。”我又不是白痴,能彻底解了身上的毒,就不需要如此受制于叶煌,要是哪天叶煌被他的仇人暗算,我上哪里找人解毒去,岂不是跟着他完蛋。 我见叶煌似乎不再拦着我,便抬脚下地,叶煌却是在我下地后,从我背后伸手揽过我的腰,轻轻向后一带。 我撞进叶煌怀里,愣了下,身体有些不自在,想要挣脱,却发现叶煌固得牢紧,不由恼道:“放开,你又要干什么?” “我并没有允许你下床。”叶煌双手将我环起来,根本就不让我逃开。 我双手并用,使用上内力,推开叶煌,怒起脸道:“我爱去哪里你管不着,放开,不然我不客气。” 我虽然这样说着,却完全不打算与叶煌客气什么,不会像刚才那样留给叶煌抓住我的机会,于是我转身,瞬间抬手一招朝叶煌的面门袭去,叶煌躲过,我趁着叶煌注意力移开时,立即提起劲力抬脚直接对准朝叶煌的下身脆弱处踢去。 不想,叶煌更快我一步,非但我打不到他的脸,连脚也被叶煌截在半空中,我脸色有些难看,叶煌此时却抓住我身体那处的脆弱,用力捏了一下,我疼得直叫起来,聚集起来的内力一下全散了。 “你想踢我?”叶煌眯起眼睛,表情危险。 我护住要害,瞪着叶煌道:“对付你这种人,就该如此。” “我这种人?我在你眼里是哪种人?”叶煌语气淡淡,眼神也不见生气,但莫名地让人有些可怕的感觉。 我冷哼一声,不理叶煌,他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他。 叶煌见我不答,捏起我的下巴道:“既然你不答,我还是自己问问好了。” 叶煌说着低头再次堵住我的嘴巴,我瞪大眼睛,不再顾及手脚上的伤,一个连环劈腿踹过去,虽然无法打中叶煌的要害,却能挣脱叶煌的手臂。 我趁叶煌稍微放松,扯过被单,立即跳下床,叶煌迅速出手甩袖扫向我,我只得跳至桌上,叶煌不待我站稳,已然靠近我身,伸手将我揽入怀里,桎梏着不让我逃掉。 我被迫背靠着叶煌,后腰处被东西抵住,我愣了一下,明白那是什么后,心里的火一下烧得厉害起来,骂道:“叶煌,你最好别让我有杀你的冲动。”我使劲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叶煌的怀抱以及抵着后腰的……我拳脚并用,内力齐开。 可是叶煌紧紧揽过我,将我拖回床边,眯起眼睛危险道:“你这是在惹火。” 我一怔,抬手给叶煌狠狠一拳,叶煌侧头躲过,我抓住机会打在他的胸膛上,让叶煌有了一个闷哼,似乎是真被我打疼了,我趁机争脱掉叶煌的手,可叶煌环着我依然坚固如石,而且手上的力道比刚才更大了。 叶煌见我挣扎得厉害,也不高兴了,冷着脸道:“没想到发了烧,你还能如此有力气,看来真是不得放你下床的。”说着,我被他抱起来,一下压在床头。 “放手,叶煌,”我大吼一句。 叶煌根本就不理会我的话,反而动作柔和道:“凛儿,你听好,这可不是在给你解毒,你身上的毒我刚才已经让你喝下我的精血了,现在是我想要抱你。” 我一愣,叶煌第一次不是在人前这样叫我,可是叶煌的话……怎么听着都有被当成发泄物的嫌疑。我气恼道:“你一开始不就可以直接用精血给我解毒的。”说着我对叶煌扭打起来。 叶煌像在耍猴一样,将我弄得气喘之余,依然未挣脱他的怀抱,最后我只得投降道:“我不出去了,乖乖躺在这里养伤总行了吧。”只希望叶煌不要来真的就好。 “哦,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叶煌依然抓着我。 我气得发抖,若不是手脚都受制于他,我真想给叶煌来一拳加一脚。上次叶煌让我给他驱寒,我只当是与他互相利用,因为那时自己也需要叶煌来解毒。 可是这次呢,叶煌还想要我给他当女人使不成,我气道:“叶煌,你疯了?别忘了我可是你儿子。” “难得,这时候你想起自己是我的儿子了?”叶煌反唇相讥。 “你……”我被抢白,一时无语,忍下一口怒气,继续道:“你想找发泄对象,不至于找上自己的儿子吧。” 叶煌眯起眼睛,挑起我的下巴道:“这把火可是你自己点着的,不该负责浇灭吗?”说着叶煌低头舔上我的耳际,他不再说话,而是用行动来表示他有多生气。 我耳朵感到痒,有些不自在,忽视那种被叶煌舔的怪异感觉,推开叶煌,大声道:“叶煌,你真敢做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那我拭目以待。”叶煌抬起头,深邃的眼睛望进我的眼里,我有种被摄入心魂的错觉。 直到叶煌开始动作,我才反应过来,不再与叶煌怄气,有些紧张,讨好道:“叶煌,你不会是来真的吧?”我一开始还以为叶煌只是想吓吓我的。 叶煌难得笑起来,语气中有了丝极淡的柔和,道:“凛儿,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叶煌即使只是微微的浅笑,也能花了人的眼,乱了人的心,一时之间我的挣扎不由漏了几下…… 我一痛,强忍住想要发出声音,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即推开叶煌,而是问道:“叶煌,为什么?” 叶煌低头吻了吻刚才我被他咬出血的锁骨,听到我问,便抬头看我,皱眉问:“疼了?” 我一愣,脸有些烫,知道叶煌问的是什么,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道:“你上次在凤来客栈不是跟莫风说过,半年内不需要担心你自己的寒毒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我憋了口气,话还是没完全说出口。 却在这时叶煌突然猛得用力,让我一下无防备呻吟出口,“啊——你!”我咬牙瞪着叶煌。 “凛儿,你最好记住,现在我抱你,跟寒毒之类的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想要你。” 我听罢,彻底傻了,叶煌的意思是他喜欢我的身体吗,食之有味了?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我瞪着叶煌,想要从那双眼睛中看透叶煌……可渐渐的,汗渗出来了,气息也乱了,但理智还在,这样是不对的,我与叶煌不是在解毒和驱寒,这只是纯粹地……突然叶煌稍稍一用力,我痛呼,瞪向叶煌,只听叶煌有些冷脸道:“在想什么?” “拿开你的手。”我只能瞪他,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会……我依然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 叶煌嘴角翘起来,道:“难得你这么有自觉。” “叶煌——!”我怒吼了一句,不过却是气势有余,威慑不足,心里有些后怕,幸好刚才及时推开叶煌,要不然真这么被他上了,又得躺上一天。 叶煌开始不高兴了,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我再度推开叶煌,警告道:“叶煌,我们可是父子,难道你兽性大发就什么都不顾了。” “之前怎么没见你提?”叶煌未见退却。 “给我放开。”我怒然,上次只因比起父子之间做这种违背常伦的事,我更想珍惜自己的命,谁知道叶煌根本就是在骗我,明明用他身上的几滴精血就可以解毒的,却偏偏趁机让我为他驱寒。 叶煌不为所动,我忍着不出声,可叶煌却在此时用手指抵住……那种箭在玄上,不得不发的状态,突然被卡住,真的会要命。 我终于受不了了,道:“叶煌!”还不快放手,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憋着会死人的吗? 叶煌嘴角翘起,就是不松手,在我以为自己要发疯的时候,叶煌终于松开了手,同时……我再也没力气推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煌的攻城掠池…… 事后,我躺在床上生闷气,气叶煌也气自己,叶煌倒是什么负罪感都没有,帮我微微弄下散乱的头发,拉上被单,帮我盖掉那布满痕迹的身体,我赌气不理叶煌,屋里一时静谧无声。 此时有人敲了房门,叶煌并不看房门,已经换上平时在外人面前的样子,淡淡道:“进来。”眼睛根本就没有看向房门口那边。 我听见有人进来,有些紧张,毕竟我与叶煌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若是被人看到……我不太愿意面对那些事情。于是我迅速将被单拉过,将自己的头都包住,叶煌见我如此,既不阻止,也不在意。 接着房门被人打开,有人走进来,我听到倒茶水的声音,便微露出眼睛看向来人,却是吓了一跳,来的人居然是苏夜,我将被单掀开,惊讶道:“苏夜。” 苏夜正好倒完水,听到我叫,抬头看过来,视线与我撞上,一脸吃惊地看着我与叶煌。 —————————— 小番外:大龙虾上 这还是两年前,大盗鬼器刚被官府抓到不久之后的故事。 那时的叶煌刚过三十,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更像是二十五六岁人的模样,隐隐中却有一股成熟稳重感。 在某座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有两人正悠闲地坐在凉亭里喝茶,若是当年曾参加过围剿毒庄之人在场的话,一下便变可认出,其中一位身穿白衣,全身散发着冷气的男子,便是天下第一毒庄的庄主——叶煌。 而另外一位与叶煌一同品茶的是一位身着蓝袍、相貌俊朗的儒雅青年,儒雅青年伸手拂起袖子,为叶煌斟上茶。 儒雅青年淡笑道:“这是江南一带的观音茶,在当地是很有名,当初我们相识算是托了这茶的福,所以你这次难得来圣医门,让我好好尽下地主之宜……” 叶煌不语,端起茶杯看了一眼,茶水是淡淡的绿色,喝了一口,确实不错,这才道:“我过来是将人还给你的,后天便要回毒庄。” 儒雅青年并不为叶煌的拒绝而尴尬,依然淡笑道:“好吧,我也不强留。至于问云的事,我想过了,虽然他是圣医门的弟子,可他离开多年,如今圣医门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何况问云他有自己的选择,现在整颗心又都悬在你身上,还不如让他跟了你,就这样呆在毒庄……” “不需要,毒庄各处的阵法也已经完成,而且当初我只是向你借人而已。”叶煌冷淡拒绝。 “别这么绝情嘛,我承认,问云是有点死缠烂打,但你不能否认问云的能力吧,他对阵法那么有研究,有他在,那些江湖人绝对闯不进毒庄,若是你将问云送回来,那留在圣医门的也是一个被人掏了心的……” “我身边并不缺人。”叶煌微微皱眉,打断了对方的话。 儒雅青年强势起来,“不行哦,叶煌,问云你还是带回去吧,送出去的人我是不会收回来的。” 叶煌斜了对方一眼,终是答应下来,冷淡道:“随便你。”多一个两个泄欲的情人对叶煌来说也没什么。 这时儒雅青年朝远处喊了一句:“烈儿,过来。” 叶煌抬头望过去,是一名清瘦的少年,穿着圣医门小厮的衣服,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或者更小,脸上还有点嫩嫩的婴儿腮帮,少年跑听到儒雅青年的叫唤,立即跑过来,腼腆道:“公子,有何吩咐?” 儒雅青年伸手掐了掐对方的脸蛋,笑道:“去我书房,取一个红色的盒子,我放在书架上。” “哦,马上去。”少年迅速离开。 儒雅青年朝叶煌神秘笑笑,道:“送你一样东西。” 小番外大龙虾下 叶煌看向儒雅青年,儒雅青年叹气,道:“认识你这些年,还是这么无趣,好吧,其实我让烈儿去取的是鬼器‘简符’。” 叶煌听罢,点了点头,淡淡道:“多谢。” 儒雅青年跟着淡笑一声:“不客气。”似乎已经习惯叶煌如此简单的道谢,继而道:“不过叶煌,你该知道鬼器‘简符’并不能根除你体内寒毒的。” “我打算用‘简符’炼药。”叶煌放下茶杯,看向远处走来的少年。 儒雅青年颔首道:“呵,我便猜你是此用意。” 少年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走到儒雅青年面前,憨厚地道了一声:“公子,是这个吗?” 儒雅青年点头,同时示意少年直接交给叶煌。 少年看了看叶煌,再看了看自家公子,他知道这个红色盒子里的东西,是他家公子那天特意存放在里面的。虽然他不懂他家公子为什么要送那样特殊的东西给眼前这人,但他曾听他姐姐说过,男人若是送这种东西给另外一个男人,那意义就非同一般了。所以公子送给这人,就表示公子非常重视这人。 于是少年鼓起勇气将手中的红色盒子递过去,面对全身散发冷气的叶煌,紧张道:“大……大虾(侠),请收下。”说着,少年殷勤地望着眼前这位大侠,想着大侠一定会非常感动,甚至喜极而泣,至少若是公子将那种东西送给他的话,他就会很感动。 可是让少年失望的是,叶煌只是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盒子,连个表示都没有。少年瞪着眼睛愕然地看着对方,叶煌莫名其妙地看了少年一眼。 旁边的儒雅青年却在这时喷笑出来,将少年拉过去,让其坐到自己身边,当着叶煌的面,问少年道:“烈儿,你怎么知道对面坐的那个是大虾(侠)啊?” 少年低着头,不回话,依稀可见耳朵边上的红晕,对自家公子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而是在懊恼自己没有把事情做好,那大侠根本就没有感动,少年觉得辜负了他家公子的信任。 这时叶煌打开了红色的盒子,微微愣了一下,原来传说中的鬼器‘简符’居然是根发簪,而且是男式用的。 少年抬头发现冰山大侠终于有些表情了,可是让他依然失望的是,那位大侠只是微微有些愣神,之后依旧面无表情,少年再次难过地低下头。 儒雅青年有些奇怪少年怎么突然心情低落,便逗弄少年,少年红着脸,委屈道:“对不起,公子,烈儿笨……公子不要生气。”那冰山大侠虽然收了礼物,却好像没有明白公子的意思,他对不起公子的信任。 儒雅青年听罢,眼神略微错愕一下,以为自己取笑太过分了,继而微笑着安慰道:“烈儿这么聪明,谁说笨了,来,公子偷偷告诉你,其实大虾有很多种类,其中最厉害的一种是属龙的。” 这时叶煌脸色有些难看地瞪了儒雅青年一眼。 儒雅青年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少年眼睛终于亮起来,天真道:“公子,我知道了,您说的是大龙虾吧,烈儿听说很贵的。” 这次换叶煌与儒雅青年皆是一愣,儒雅青年随即开怀笑起来,道:“对,其实公子我是想告诉烈儿,明天我们吃大龙虾。” “真的,听说大龙虾非常好吃。”烈儿终于将刚才的事抛到脑后,笑了起来,居然连面对叶煌都忘了害怕,邀请道:“大虾,您明天留下来一起吃吧。” 儒雅青年哈哈大笑着,叶煌的脸色彻底黑了。 第四十七章 武斗大会 我缓缓坐了起来,刚才还打算去找苏夜的,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叶惶神色不变,很悠然地站起来,对我吩咐道:“好好休息,不要下床。”说完叶惶将外袍一脱掉,扔在我头上,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 我愣在那里,拿掉头上的衣服捏紧,几乎要把牙咬碎掉了,叶惶这混蛋刚才根本就在骗我,说什么不知道苏夜的下落。 苏夜也是怔神在那,直到叶惶走后,他才有点反应,徐徐走到我身前,站再床头看着我,眉头凝了起来,道:“我听莫风说你受伤了。” 我回神,立即问道:“苏夜,你这几天究竟去哪了?” “我被……”苏夜话还没说话,屋外就响起莫风的声音,我和苏夜暂停谈话,回头看过去,此时莫风正拿着一叠衣物进来,淡淡道:“凛少主,您的衣服。” 我从莫风手里接过衣服,抱在怀里,直到莫风把门关上,我才让苏夜坐到我身边来。我问:“苏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 苏夜打断我的话,伸手先探了探我的额头,道:“你先把衣服换上吧,虽然比刚开始的要好一些,但还烧着呢,伤寒了可不好。”苏夜坐着,催促我道。 我拿掉被单,露出叶惶留在我身上那清晰密集的痕迹,将衣服摊开直接套上,苏夜淡淡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帮我一起穿好衣服,我继续我的问题:“苏夜,你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被徐良给关了几天。”苏夜答道,手接过腰带,帮我系上。 我不由皱眉,苏夜果然是出事了,居然会是那个徐良,实在不喜欢这个人。我问:“那你怎么回来的?” “叶煌派莫风找到我的。”苏夜帮我整理好衣服后,靠着床沿坐过来。 叶煌还是有让莫风帮我找苏夜的,我坐直起来,心里有些埋怨叶煌的不坦实,问道:“徐良怎么抓到你的,他把你关在哪里了?” “我买药的时候正好在街上碰到他,本不想理他,谁知道……”苏夜说着脸色难看下来,继而道:“我气愤不过,想给他点教训的,可我低估了徐良的卑鄙程度,后来被他抓了,关在官府的牢里好几天,我今天刚被莫风从牢里提出来,被他带到这里,还听说你受伤了,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正好我给叶惶送茶水,想你可能会在叶惶身边,可进来时不曾想过床上的人就是你…… 我听着脸烫了起来,确实,怎么想床上的人都该是叶惶的情人才对。 “叶凛,你和叶煌是那种关系吗?”苏夜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 我怔了一下,抓着被单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苏夜,我自己都搞不清我和叶惶算怎么回事,一时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给苏夜听,却听苏夜继续道:“你和叶惶是父子吧,他是你父亲。” 我一愣,点头道:“是啊。”叶煌的确是我亲身父亲,而我跟叶煌却这样不清不楚的。 “你身上的伤不会是叶煌弄的吧?”苏夜不咸不淡继续问道,脸色有了些不高兴。 “不是,刚发烧那天被公输景的人抓了,伤是抓我的人弄的,后来是叶煌过来救我出来。”我躺下来,看着白色的丝帐答道。 “公输景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苏夜吃惊地看着我。 “为了鬼器,他们想要用摄魂控制我,拿到叶煌的‘简符’,跟鹤萧都是一伙儿的,那辰小姐其实就是上次抓我的那个女人,我被他们绑来这里,那女人非常狠,用有突刺的手脚镣拴我,那突刺都陷在肉里,害我疼得要死,叶惶说我差点成残废的了。那时烧得糊涂了,精神不济,如果叶惶不及时赶来,我可能真就活不成了。” “哦,那这里是哪里?”苏夜点头,继而问了一句。 “我们目前还在公输景的地盘,关我的地方好想是另外一座别院。”我耸耸肩,佩服自己真大胆,还敢住在自己被关过的地方。 “公输景的地方!那叶煌呢?他什么反应,既然公输景要抓你,为什么叶惶还让你住在这里,他怎么没有跟公输景翻脸?”苏夜脸色因为被关在牢狱里几天未见阳光,有些苍白,神色即吃惊又有些生气。 我莫名,问:“叶煌为什么要跟公输景翻脸?” “公输景抓了你,还把你伤成这样,叶煌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你跟他不是在一起相恋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混蛋。”苏夜说着,整个神色都冷了下来。 我愣了下,答道:“我没跟叶煌在一起啊。虽然是公输景身边的人抓我,但好像公输景并不知情。”叶煌是我父亲,儿子跟老爹怎么可能相恋的。 苏夜惊讶道:“你们没在一起,那叶煌不是对你……那个混蛋不会是……他把你当什么了?”苏夜说到最后都咬牙了。 “不是,我与叶煌……我也说不清,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摇摇头,有些烦躁,我与叶煌,父子不像父子,情人又不是情人,却连情人间才会做的事都做过了,硬要我说叶煌与我之间什么都没有又有些奇怪,我自己都糊涂自己与叶煌之间的事。 “叶凛,难道是你喜欢上叶煌了?”苏夜问道。 我愣在那里,缓缓摇头道:“不知道。” “那就不要知道了,趁现在能回头,我们解开你身上的毒后就离开叶煌吧。”苏夜微微凝起眉头,看着我认真道。 “可是……”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硬是说不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没想着离开叶煌的事了?鬼器‘简符’已经到手,要走的话,只要再等一阵子,叶煌制出解药后,我就完全可以离开的,但…… “要是不想离开,那我们就不离开吧,我陪着你。”苏夜见我犹豫的样子,安慰道。 我看向苏夜,道:“叶煌在帮我做解药了,再稍等一段时间,叶煌下在我身上的毒大概就能完全解了,不过我暂时不急着离开叶煌身边,我有些在意公输景这个人,他太过神秘,我们如今在叶煌身边,正好可以打听此人的消息,对了,我被抓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公输景很可能就是白门的白王。 “白王?!”苏夜听了傻在那里了。 第二天,是武斗大会举行的日子,可我的烧没有像往年那样睡三天就好转起来,反而有些严重起来。 叶煌脸色很差,公输景建议道:“今天将要举行武斗大会,叶庄主不如把叶凛暂时安置在此处,我一定会让人照顾好叶凛,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不用,我已经让莫风备好了马车,客栈那边已经定好房间了,等下直接过去就可以了。”叶煌拒绝公输景的提议,伸手直接将我抱入怀里,带着我坐上马车随公输景前往武斗会场。 莫风坐在马车前,负责赶马车,从毒庄出发的四名护卫,如今只剩三名,苏夜跟在护卫中,随着马车一起离开公输景的地盘。 我并未完全睡着,只是有些无力,车上叶煌依然揽抱着我,我睁眼看他,问:“武斗大会今天开始?” “恩。”叶煌点头,同时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查探我是否有些退烧。 “叶煌……”我叫了句,叶煌抬眼看我,我继续道:“你之前与莫风谈的,白王身边有个姓辰的女子。” “辰若月,我知道是她抓你。”叶煌皱起眉,点头道。 我一愣,没想到叶煌一下就知道我要说什么,我颔首,答道:“恩,她的声音我不会认错,上次我再凤来客栈被抓时,就是那个女子,而且,那辰小姐也是上次公输景带在身边的那个女子。我被他们抓的时候,听她亲口承认公输景就是白王,连鹤萧也是白王的三虎之一。” 叶煌点点头,简单道了句,“我知道了,这些事你不用多想,先好好睡一下吧。” 我缓缓闭上眼睛,乖乖在叶煌怀里睡过去。我醒来时,外面很吵杂,我已经被叶煌安置在一个小暖塌上,叶煌就坐在我身边,扶起我问道:“感觉怎么样?” “好像好多了。”我头不再那么沉,摸摸自己手心,都不再冒虚汗了,正有些纳闷,门帘后面进来两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儒雅青年,叶煌的朋友,他身边带着一位蒙住脸的少年,不用猜我都知道少年是谁。我的烧能退,大概跟眼前的儒雅青年有关。 儒雅青年对我笑道:“终于醒了。”接着视线移至叶惶那边,调侃道:“我以为你急着叫我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给叶凛看病呢,虽然你医术也高明,不过像叶凛这种烧,全天下大概就只有圣医门的人能给退了,看吧,叶凛现在不是已经醒过来了。” 叶惶看了儒雅青年一眼,没说什么,拿起案几上的布巾帮我擦拭额头。 这时那少年歪着头反驳儒雅青年的话道:“才不是圣医门,厉害的是公子。” 儒雅青年再次笑了起来,不过是对着那少年笑的,儒雅青年伸手摸摸少年的头,继而对叶煌道:“叶煌,武斗大会人多也杂,我不能多留,就长话短说吧,叶凛烧得很不同寻常,这可能跟他被人强硬性地封住记忆有关。其他的,我暂时也不清楚,下次再找你吧,我这次就先告辞了。” 叶煌点点头,道别了一句,便未多言,倒是那呆头呆脑的少年听到要离开,急道:“啊,公子,这就要走吗?” “是啊。”儒雅青年淡淡答道。 “哦,好吧。”少年点头一下,接着突然抬头看向我这边,笑道:“叶凛,好好保重身体,我们走了。” 我愣了一下,甚至连那少年的话都来不及回答,他就被儒雅青年迅速带走了。我转头看叶煌,发现他正看着我,有些纳闷道:“武斗大会开始了吗?” 叶煌移开视线,道:“放心,我会拿到鬼器‘摄魂’的。” 我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顺着叶煌的视线看过去,这里的窗户居然能看到武斗大会的场地,武斗大会上人山人海,非常隆重,虽然离场地偏远一些,看得不大清楚,但那场面确实壮观。 这时,叶煌突然冒出一句问道:“会不会太吵了?若是不喜欢,我带你换另外一个房间。” “呃……不用了。”我没想到叶惶会有这么关心人的时候,原来是为了我,叶惶才将房间选在离武斗大会远一些地方,不会被吵到同时又能看到,虽然叶惶问话的口气依然冷冰冰的,但能听得出来话语里关心的味道,不过对我来说,更多的大概是尴尬。 叶煌只看我,并不关注武斗会上正在打斗的几对人,我有些不自在,问道:“叶煌,公输景真的会把鬼器‘摄魂’交出来吗?” “会的。”叶煌颔首。 我一愣,这话听着感觉两人像是有什么猫腻,叶煌对公输景的态度虽然比之前差了许多,但是苏夜说得对,叶煌并为未与公输景翻脸。 没过一会儿,莫风进来里面,禀报道:“主上……” 我听着莫风的禀报,从窗户那边看过去,莫风替叶惶打下了大半以上的人数,剩下小部分人叶惶打算亲自出马。 叶煌听着莫风的禀报,替我拉上被子,贴着脸皮的脸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地对我道:“好好躺着。”说着叶煌就站了起来,对莫风吩咐道:“保护好他。” “是。”莫风低头行礼。 我看着叶煌出去还有些愣神,直到在武斗场上远远见到叶惶的那抹身影,我才回过神来。 叶煌没几下就单手解决了莫风说的厉害无比的人物,同时又解决了其他几人,期间叶惶的脚居然连一步都不曾移开过,我看着有些冒冷汗,叶惶还真是强得可怕。 这时背后莫风的声音传来,道:“公输先生,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闻声回头看过去,果然是公输景,他是一个人过来,不知道要做什么,虽然有莫风在,但我还算有些警惕地看向对方。 公输景朝我看过来,淡淡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跟叶凛单独谈谈。” 第四十八章 表白 公输景表示希望能与我单独谈一会儿,莫风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退到席帘后面侯着,公输景走到我旁边坐下,问道:“叶凛,你的伤势如何了?” “还好。”我只放了一半心思在公输景这边,另外一半我还看着场上那抹屹立不倒的身影。 “叶凛,你在怪我对吗?没有把白王的身份告诉你,还因我害你受伤,你很生气吧。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你被若月他们绑走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担心你出事,立即就赶回来,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若月他们都被鬼器迷了心智,居然对你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来,叶凛,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教训他们的。”公输景眼神中多了一分凌厉。 我看着公输景,不解此人这样对我说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真是给我道歉吧。 “公输景,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如此演戏的。”我很平静道,公输景他演的不累,我看着可累。 公输景一愣,眼神中闪过什么,很快就恢复如初,无奈笑道:“你果然对我误会很深,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消掉这样的芥蒂,难道不能给我次机会吗,叶凛?” 我皱眉,对于公输景这样绕开问题的答法很不喜欢,道:“公输景,我……” 话还没出口,公输景就伸手过来轻轻捂住我的嘴巴,只听公输景淡淡道:“说了叫我公输的,叶凛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我不客气地拍开公输景的手,侧过脸,皱起眉头应道:“公输先生说笑了。” 公输景无视我的反感,坐得近一些,笑道:“难得叶凛会如此在意我的事,让我很感动,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特别地待你吧。” 我并未看公输景,却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公输景轻笑道:“叶凛,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其实我喜欢你。” 诶?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公输景,这人说的话,跟他平时可疑的态度根本就挂不上勾吧。 我还没说话,公输景便继续道:“不许说你有喜欢的人哦。那个叫苏夜的孩子,我自认比他强一百倍,可是你从不曾认真去注意我呢。” “公输景,你……”我脸有些发烫,不是因发烧造成的,而是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如何应对,我怀疑公输景会不会哪里搞错了。 “自我一开始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那时你我不熟,而且你正在跟叶庄主闹矛盾,我不宜表现太过,怕吓到你,只得将自己的心情暂时先收起来,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甚至是听到你的声音,我都能激动好久,在得知你被人抓走后,我那时心都乱了,现在还在懊恼自己怎么会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凛儿,我一直想这样叫你,可我不敢叫,怕你以后不再理我了。” 我愣在那边呆呆地看着公输景说不出话来,难道公输景一直是这样看我的? “凛儿,你知道你这几天因为对我的误解,一直不理睬我,让我的心好难受,我只好厚着脸皮过来找你谈了,让你知道我真正的感情,让你知道我一直是想着你的。”公输景的双眼柔柔地看着我,让我有些心慌。 “凛儿,我并不要求你一定要答复我,但至少请允许我继续喜欢你好吗?”公输景说得有些可怜,我一时被他怔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要是叶惶碰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叶惶或许是根本就不理睬才对。 “公输景,你还是……”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劝公输景放弃对我的怪异感情。 公输景打断我,问:“我可以吻你一下吗?凛儿,就一下,好吗!”公输景说着人已经靠了过来…… 我愣在那边,公输景抚上我的肩膀,头微微低下来,我看着公输景放大的脸,及时反应过来,公输景跟叶煌长得不一样,伸手正要推开公输景时,帘席被人打开,我侧头看过去,公输景扑了个空,神色有些不善地看向来人。 苏夜端着药走进来,根本就当公输景不存在,对我道:“叶凛,该喝药了。” 苏夜走过来,挡在公输景身前,从床头拿了个枕头靠在我后面,慢慢将我扶起,然后将药端给我,道:“喝了药,你得睡一会儿。” 我端过药,一口气全部灌下药汁,将空碗拿给苏夜,接着苏夜帮我抽掉枕头,又将我按回床上休息,还替我腋好被子,公输景在旁边完全插不上手,看着苏夜的脸色有些不善。 苏夜与公输景对视一下,两人都未离去,苏夜便打发道:“叶凛需要休息,公输先生您有事等他休息好了再来吧,请。”说着苏夜伸出手作出送客的手势。 公输景对苏夜的脸色可没那么好,不理会苏夜赶人的意思,一股威严的气势上来,径直绕过苏夜,来到我床头,伸手摸上我的额头,柔道:“凛儿,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入睡。” 我一愣,急忙道:“不用了,有苏夜在,公输先生您先回去吧。”要命,这家伙在这,我再困都睡不着。 “好吧,既然是凛儿的要求,那我就先走了,等下再来看你。”公输景跟对苏夜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双眼柔和地看了我一眼便起身告辞。 待公输景离去后,苏夜坐过来,问道:“公输景来干什么?” 我抓抓头发,打了个哈欠,道:“大概是过来道歉的。” “你休息吧,我守着你,不会让人靠近你半步的,莫风也在外面守着呢。”苏夜端了药碗,放在桌几上。 “武斗大会现在怎么样?”我淡淡问了一句。 “叶惶一出现,几乎是一面倒啊。不过之前叶惶得罪那么多门派的人,现在他们都合伙着暗算叶惶呢。” 我一愣,问:“那叶惶不会是受伤了吧?” “不知道,不过我想多少有些危险吧,那么多人都想要至也换于死地。”苏夜淡淡道,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道了一句道:“不过叶惶那么厉害,我想应该也没事的,你先睡吧,我会帮看看的。”苏夜耸耸肩道。 “恩!”我点头,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叶煌的怀里,叶煌正在给我换衣服,见我醒来,便道:“你出了一身的汗,烧总算退了,等下去洗个澡就没事了。” “哦。”我应了一句,抓抓头发,伸展了一下胳膊,慢慢爬坐起来,问:“你怎么在这?武斗大会结束了吗?”看着叶惶毫发无伤的样子,想来那些门派大概是没得逞,要么就是暗算也算不过叶惶。 “结束了。”叶煌只有淡淡一句。 我睡饱了,来了精神,随即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我们还在客栈里,今日就会拿到鬼器‘摄魂’。”叶煌语气平静,如此和气地跟我说话,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将房间扫视一圈,问:“苏夜呢?” 叶煌皱起眉看了我一眼,不答,反而冷着脸道:“公输景找你什么事?” “没有啊,他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就离开了。”我那天精神不济,公输景表白的话,我惊讶之余,其实没记住多少。 我简单清理一遍后,叶煌带上我出了客栈,来到白门,领取鬼器‘摄魂’,据苏夜说这次武斗大会有三个人都有附赠品。叶惶轻松取得天下第一的称号,将有资格得到白王赠送的鬼器‘摄魂’。 我们来到白门时,是鹤萧接待的,也是他拿出鬼器交给叶煌,却只字不提当初合谋绑架我的事。 鹤萧命人拿来了放有鬼器‘摄魂’的锦盒,亲自打开,取出‘摄魂’,我定睛一看,是‘摄魂’,叶惶轻轻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告知叶惶是真的。 鹤萧非常恭敬道:“叶庄主,此物非凡品,您可疑仔细确认一下。”鹤萧说着,将鬼器握在手中,举到叶煌面前…… 我立即发现不对劲,急忙大叫道:“叶煌。” 叶煌转头看我,鹤萧下暗示的动作还没完成,脸色难看地盯着我,叶煌问:“什么事?” 我瞥瞥嘴,道:“我要回去了,快点。” 叶煌深深看了我一眼,并未说什么,转头便伸手接过鹤萧手中的鬼器,鹤萧邀请叶惶参加武斗大会圆满结束的宴会,被叶惶不客气地拒绝掉了,本来叶惶作为拿走天下第一称号的人是必须出席的,但因为公输景出面,叶惶只拿走了鬼器‘摄魂’便带我直接离开白门回到客栈。 一回客栈,莫风立即禀报道:“主上,我们得马上离开,如今许多人盯上鬼器‘摄魂’了,而且江湖的一些门派开始集结起来,要围攻毒庄,属下担心叶少主……” 叶煌听了,没见什么表情,只对莫风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莫风走后,叶煌问我道:“鬼器‘摄魂’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吗?” 我一愣,答道:“‘摄魂’有暗示的作用,刚才鹤萧就想用鬼器对你下暗示。”我拿起‘摄魂’告诉叶煌怎么使用和注意鬼器的用法,期间我问:“叶煌,你不回毒庄吗?”叶素还留在毒庄,那些人若是真的去围攻毒庄,那叶素可就麻烦了。 “不急,现在先找剩下的最后一样鬼器‘龙心’的线索再说。”叶惶淡淡道,不见任何犹豫的神色,好似早就做好决定的样子。 我听罢一愣,心里有些感动。 莫风再次进来时,禀报道:“主上,公输先生求见。” 叶煌点点头,公输景缓缓走进来,瞧见我坐在椅子上,立即朝我笑道,“凛儿,你也在啊。” 我正与叶煌说话,所以我清楚地看到叶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第四十九章 白王 公输景上前一步,关切问道:“凛儿,烧可退了?” 我微微点下头,并不答腔,眼睛望向了公输景身后的人——鹤天。 公输景见我如此,也不尴尬,转身面对主座上的叶煌,双手抬至胸前,郑重拘礼道:“叶庄主,今日来其实是我想向凛儿道歉的,另外有一些事也想告知于叶庄主。” 叶煌不见动容,也没有反对,语气淡淡道:“公输先生请先入座吧。” “多谢叶庄主。”公输景保持着一贯的风雅,扫视了几个位置,目光最终停在了我旁边的一个空位置,径直走过来就我身边坐下,抬眼望进我眼里的是露骨的暧昧,我淡淡撇开眼睛,并未将公输景的有意举动放在心上,却正好对上叶煌的视线,我不由一颤,叶煌似乎在生气。虽然他的脸色并未有变化,但叶煌的眼睛告诉我,他很不高兴。 公输景并未注意到这些,开始对我解释道:“凛儿,上次我本想将我的事全部告诉你的,不过你那时还烧着,后来更无法详谈,这次你定要好好听我解释,可以吗?”公输景柔声地说着,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好似在讨好他的情人般。 我只是淡淡点头,公输景地殷勤在我看来有些奇怪,我忍不住朝叶煌看过去,果然他的脸色很不好。叶煌见我看他,冷冷地回了我一眼。 公输景继续道:“你与叶庄主如今都知道我是白门的白王,但其实在白门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而我并非有意隐瞒自己,只因就算我说出去,也没多少人愿意相信,所以当初赴邀去毒庄时,我才没有告知你与叶庄主我的身份,你可还气我。” 我一愣,公输景这话问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何要气他?公输景看着我,叶煌也是淡淡地看着我,什么表情也没有,更不可能开腔,屋里一时静谧无声,我干咳一下,只好应公输景一句:“公输先生,您客气了。” 叶煌这时移开在我身上的视线,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杯,慢慢地品起茶来。 公输景无奈道:“凛儿,我真的没有让若月他们绑架你,这点你一定要信我。” 我很想对公输景说,他有没有命人抓我,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不过看到对方那副想要得到我肯定答案的回答,我淡淡应了一句,“哦。” 公输景立即舒展了眉毛,继而道:“我万想不到若月他们,竟然趁我正好有事,离开白门之际,绑架了你,幸好我当时还有亲信留在白门,不然我恐怕都无法得知你被若月他们抓走的事情。凛儿,我很抱歉,我现在还无法将他们处置,不过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与叶庄主一个交代的。”公输景讲得信誓旦旦。 我平静地听着,对公输景的话并不信任,白门的白王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影响力都极大,白门三虎更是白王身边亲信的三大将,公输景此刻却说白门三虎背着他做事,而他身为白王还无法将他们处置?我心里有点怀疑公输景刚才这席话不会是想让我问点什么吧? 我再看叶煌,依然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拿着千年的耐心等待公输景与我的谈话的结束,让我突然有点想笑。 公输景明显对我的态度有些错愕,或许他正等着我问点什么,结果我一个字没说,还有些走神。 不过公输景很快就恢复原本的样子,缓缓唤回我的注意力道:“凛儿,知道我为什么无法处置他们吗?因为我虽然身为白门的白王,但手上却没多少实权,白门三虎说得好听点是替白王打理白门许多事务,其实更多的是监督和架空我这个白王行使的权利,他们敬我,却也同样在监督我。” 公输景顿了一下,继而道:“自第一代白王由公输这个姓氏继承后,便一直延续由公输家族的人继承,每一代白王身边同时会有三大护法直接听命于白王,可惜现在我当的这个白王,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所以我才一直未对你和叶庄主提起我的另外一个身份,凛儿,这回你愿意信我了吗?” 公输景说得很慢,配合他的神色,让人有些同情,我对公输景如此小心地与我谈话,有些不习惯,便稍微点个头算作回答。 公输景立马欣喜起来,不知是故意还是情不自禁地抓起我的手道:“太好了,这次是凛儿你自己承认不再介意的了,以后可别再给我脸色看了。” 我不着痕迹地抽掉被公输景握住的手,将椅子向后一靠,躲过公输景想再靠过来的手,接着我站了起来,拒绝道:“公输先生,叶凛不敢如此放肆。”公输景的话也许有可信的地方,但当时我被辰若月抓走后,他们对我拳打脚踢,却似乎因为畏惧白王的威慑,一开始并未想过杀我,若是如此,那公输景绝对不会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被人架空了权利,而且有我一点很在意,当时辰若月派来抓我的那一群黑衣人,个个训练有素,动作整齐,给我感觉有那么点像军队的人。 公输景见我如此,把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勉强笑笑,并未再说什么。 我感受到叶煌的视线,不由侧头看过去,却见叶煌正皱眉瞥了一眼公输景,我一愣,莫非叶煌也对公输景的话有怀疑? 公输景站起来,面对主位上的叶煌,优雅道:“对了,叶庄主,向您介绍一个人,他是鹤天,凛儿被抓的时候,幸好鹤天通知我,他可以算作我身边最放心的人之一。”说着公输景将鹤天引荐出来。 鹤天上前,双手抬至胸前,郑重拘礼,面对主座上的叶煌豪爽笑道:“叶庄主,有礼了。” 叶煌神情一扫刚才的不快,淡淡道:“不必多礼,我们已在白门见过,请坐。”鹤天欣喜,谢过叶煌后,坐在了公输景身旁。 我瞧了瞧这个鹤天也算彬彬有礼,看得出叶煌很欣赏他,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白门庭院中,我躺在树上正好看到鹤天气急败坏地撕烂通缉令的事,那张通缉令上通缉的正是叶煌那位圣医门的神秘朋友身边的那名少年和另外一名未曾见过的少女,不知道鹤天认识他们其中的哪一个,或者一开始叶煌和鹤天就是认识的?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叶煌,叶煌视线淡淡扫过我,继而对鹤天道:“凛儿的事,多谢鹤公子的帮忙。” 我一愣,刚才公输景也提到因鹤天的通知,他才能那么快找到我,我不由再次看向眼前这个叫鹤天的男子。 此时鹤天已经站起来,双手抬于胸前,恭谨道:“叶庄主千万别这么说,我家主上的事,我本就义不容辞,况且,我还想找机会向叶凛公子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我一怔,救命之恩,这话从何说起? 叶煌扫了我一眼,见我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便问鹤天道:“你是说凛儿于你有救命之恩……? 鹤天笑答道:“差不多,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前不久落难,恰逢叶凛公子所救,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所以其实我才要感谢叶凛公子才是。” 我怔神中,鹤天已经向我拘了一个礼,道:“叶凛公子,请受在下一拜。” 我站起来,有点手忙脚乱,最近一直很倒霉,被叶煌擒住不说,还老是遇到绑架,怎么会有空闲救人,我急忙道:“鹤公子,请你先别忙着行礼,我只想问一句,你没有记错吗?” 鹤天笑笑,淡然道:“叶凛公子真是谦虚。” 我有些无语地看向叶煌,叶煌却不再看我。我只好努力回想自己何时做过如此善事,突然不由联想到鹤天撕毁的那张通缉令,莫非鹤天所指的是那名少年。若说救人,我也就那次把那少年从地窖里救出来而已,真正救人的是叶煌和他的好友那个儒雅青年才对。 想到这,我便要跟对方解释清楚,此时公输景开口道:“叶庄主,此次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叶煌放下茶杯,淡淡道:“公输先生,有事但说无妨。” 公输景得到叶煌的首肯,点点头,道:“其实是关于最近江湖上一直有人死于‘墨心’一事,我查到了点眉目……” 公输景还没说完,房口处响起敲门声,公输景住了口,所有人一起看向门口,接着叶煌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莫风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为在座各位斟满茶水后,接着走到叶煌身边,为叶煌倒上茶,然后轻声请示了叶煌,“主上。” 叶煌侧眉,问:“何事?” 莫风便附在叶煌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我疑惑地想听听莫风对叶煌说了什么,却见叶煌皱了下眉,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莫风领命离开。 这时我听到窗户那边几声很轻的猫叫,不由一愣,这是苏夜在叫我,而且很急! 屋里的人大概都有听到猫叫,但叶煌并不当一回事,所以公输景他们也不好问。 我装作平静地拿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继而将茶杯拿在手中,接着我一抖茶杯,茶杯滚落地面,茶水洒了一地,我人跟着有些不稳,努力扶住椅子不让自己滑倒。 叶煌立即就注意到我的怪异样子,正要说什么,公输景已经先他一步,紧张叫道:“凛儿,你是这么了?” 我并不作答,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深吸口气恢复原来的样子。 公输景依然紧张,“凛儿?” 我只好答:“我没事。” “可是你刚才不是……”公输景依旧不太放心的样子,人都站了起来。 这时叶煌问道:“怎么了?” 我一愣,看向叶煌,手不由伸到后脑勺抓了抓,跟着淡淡道:“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些头晕,我想可能是没睡好吧。” 公输景听罢一愣,讪讪收回刚要伸出扶住我的手,叶煌则是道了一句:“过来。” 我从椅子上起来,走近叶煌身边,还未完全靠近时,叶煌已然伸手将我拉入怀中,我一个踉跄,跪坐在叶煌怀里,叶煌揽过我的肩膀,桎梏着我,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接着拿起我的一只手帮我号脉,好一会儿,叶煌才道:“你若是想睡,便回里屋去。” 我一愣,答道:“哦,好。”说着我便起身离开,转身之际正好撞见公输景看着我与叶煌两人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我淡淡道:“公输先生,鹤公子,我先下去了。” 鹤天站起来向我回礼,公输景有些不舍,道:“凛儿,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我听着不痛不痒,倒也没什么感觉,淡淡应了一句,我便进了里屋。 苏夜在窗户边露出一个头,叫了一声:“叶凛。” 我看了一眼,随手关上里屋的门,接着才走过去,小声道:“进来。” 苏夜跃窗而入,接着问道:“你不舒服?” 我直接横躺在叶煌专用的坐榻上,听到苏夜的问话,不由一愣,朝苏夜摇头道,“没有,刚才我那是装的。”而且叶煌其实也知道我是在装吧,甚至可能猜到我进里屋是来见苏夜的,这样算他的默许吗? “叶凛,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苏夜有些急道。 我不由怔了一下,坐了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夜脸色有些不好,严肃道:“我们先离开这,路上我慢慢跟再说。”我有些讶异地看向苏夜,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开? 我突然意识到,之前那批想杀叶煌报仇的江湖人一直在找机会除掉叶煌,莫非他们现在就要来过来找叶煌了,我不由问道:“他们这么快就要过来了?” 苏夜朝我点点头,道:“恩,他们这次带了好多人,我们必须快点离开。” 我心中不由一怔,道:“可是叶煌还没做好解药,我身上的毒未解,我想走也走不了。”若是那些江湖中人现在就已经朝着客栈这边来,那叶煌岂不是也很危险,我该不该告诉叶煌一声,让他好有个准备。 苏夜一愣,道:“我们只需先离开客栈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回来便可,我已经找了一个藏身处,我们先在那里躲几天。”苏夜拉上我的手,正欲带我走。 我不由奇怪,问苏夜:“到底怎么回事?” 苏夜答道:“徐良带着官府的人通缉你,他们正朝着客栈这边赶来,叶凛,我们没时间了,快点,不然你会再次被抓的。”苏夜说完非常严肃地看着我。 我却是愣在那边,还以为是叶煌的仇人要过来围攻叶煌,害我刚才还担心着要不要帮叶煌一下,居然是我自己的麻烦! 第五十章 一柱香 既然官府的人已经找到过来,我确实不能留在这里,只是我有些奇怪,官府的人是怎么发现我的行踪的? 虽然很有可能是徐良告的密,但我有种感觉,除了徐良,定然还有其他什么人掌握着我的情况,如今他们是打算行动了吗? 我道:“我当初被关的地方是重刑牢狱,自我进入那个地方后,无论生死,官府理应不会再管的,我侥幸逃出来也该算我无罪的,怎么会再次通缉我?” 苏夜一愣,疑惑道:“叶凛,莫非是有人在借官府的势力,想得到你身上的鬼器?之前在毒庄的时候,他们似乎就在秘密追踪你的。” 我朝苏夜点了点头,道:“有可能吧,不过到底是谁向官府透露了我的行踪?”知道我身份的人并不多,还要掌握我的行踪,这个人定是在我身边跟我有接触之人,同时又非常清楚我就是‘大盗鬼器’的身份,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徐良?”苏夜沉吟片刻道。 我想了想,摇头道:“不太像。”突然觉得深究这些并没多大的意义,他们想要抓我,那我就逃到他们抓不到的地方,这点我还是有自信。 苏夜若有所思,颔首道:“确实,徐良爱贪小便宜,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费心思去做的,但这件事肯定少不了他,很可能是徐良背后的什么人,而且我总觉得那人应该是官府中人。” 我不由看了苏夜一眼,果然苏夜也是这么想吗? 苏夜继续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再不走,等徐良他们来了,就逃不了了。 我原本计划先留在叶煌身边,借助叶煌来帮我拿到鬼器,如今看来只能先逃了,因为我并不想被官府的人再次抓住,我点头,道:“好,我们走,不过……”叶煌那边…… “放心,我已经找好藏身处了。”苏夜见我在考虑的样子,有些急了。 “别急,苏夜,徐良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来?”若是时间允许的话,我想行动一下。 苏夜估算一下,道:“差不多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吧。” “一柱香,好短。”我皱眉,这么短的时间,行动应该是没问题,但要再逃跑的话怕有些仓促,不过也只能试试了。 我继续问道:“你在哪里找了藏身处?” “城郊那边,有个很偏僻的旧房子,我们躲在那里绝不会被人发现,我们先躲过这几天,到时候再回叶煌这边,让他给你解药。” 我听着苏夜的话,沉吟片刻,苏夜继续道:“叶凛,我们得快点。” 我点头答了一句:“好。” 苏夜展眉,立即计划道:“我先从窗户出去,替你引开那些护卫,等你出来后,我们在客栈对面的小茶馆碰面。”说着,苏夜就往窗户走去。 我想了一下,还是叫住苏夜,道:“等等,苏夜,你不用惊动护卫,我会另外想办法出去跟你碰面的,你先去弄两套旧一点的衣服,过去茶楼那边等我便可。”既然决定要逃,就绝对要逃得连叶煌也找不到。 苏夜一愣,随即问道:“你现在不走吗?” 我点头道:“你先去找衣服,我拿点药,就跟你碰面,这次离开,我没打算再回来。” “不回来!叶煌已经给你解药了吗?”苏夜惊讶得有些呆愣在那边。 我摇头,“他还没将解药做出来呢。” “那我们不回来,你身上的毒这么办?” 我轻笑一声,自信道:“放心,我有办法,你先去吧。”我知道想完全解了我身上的毒,最好是等待叶煌做出的解药,但那也不是绝对的。 “好,你小心,我先去弄衣服。”苏夜见我如此,点点头,便轻轻跃出窗外。 苏夜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窗外,我从坐榻上站了起来,悄步走到里屋的门口,轻轻开了一条隙缝,公输景的谈话声音立时清晰起来:“所以我才怀疑那些死于‘墨心’的人,定与官府脱不了关系,叶庄主,如今……”确认叶煌与公输景还在谈,未有停止的样子,我掩上房门,朝屋里的床头柜走去。 叶煌对与药瓶之类的,极少贴身放着,而是随意放在自己屋里的床头柜上。我看了一眼床头柜,从袖中拿出平时用来开锁的发簪,屋外是公输景模糊的声音,我不再犹豫,一只手握紧锁头,一只手拿着铁丝从锁孔探入。 弄了几下开了床头柜的锁,我将锁轻放在旁边,接着非常小心地打开柜门,虽然叶煌住的是最好的上房,但客栈的床柜一律是开拉式的柜门,若是稍不注意打开,会弄出很大的响声,我只能放轻动作。 我从床头柜里拿出叶煌平时出门都会带在身边的药盒,置于床上,我拿手捏了捏药盒上小巧的锁头,锁孔非常小,这用发簪是开不了的,只有极细的铁丝才有可能撬得开。我立即从鞋底摸出一根细铁丝,除去了叶煌药盒上的锁。 我打开药盒,有些惊讶,药盒虽然很小,但里面的东西倒是很多。 我点着那些用颜色区分的瓷瓶,认真分辨一番,将毒药和一些特殊药瓶区分开来,只剩下一堆淡蓝色的瓷瓶,我挨个挑选,将其中一个瓶身相对深一些的药瓶拿起,打开塞子,将瓶里的东西倒在手上,瓷瓶里滚出几颗药石粒。 这些药石粒是椭圆形,有些透明,我抬手放在鼻下小心地闻了闻,不由欣喜起来,就是它了,虽然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不过这些药石倒是可以抑制我身上毒的发作。 叶煌以为我非得等他的解药不可,可惜我对一些药理也是知道的,若不是想在叶煌身边,借助他方便我找鬼器,我早就偷走这瓶药离开叶煌身边了。我摇了摇药瓶,大概估算了一下,这瓶里最少也有五十粒的药石,一粒药石就可以抑制我体内毒素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样至少我暂时摆脱叶煌的控制。 我把药瓶塞进怀里,将床上的瓷瓶都重新放回药盒里,再将药盒塞进床头柜,锁好床头柜。 不过鬼器‘摄魂’在叶煌身上,目前估计是偷不到的,要在叶煌身上偷东西根本不可能,这个教训我早已在八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我只能寻思着以后再回来拿,最好到时能将解药一起弄到手。 我走到窗户边,朝外看了看,要躲开护卫,并不难。我正要离开,里屋的门被人打开,我吓了一跳,转过身,就见叶煌走进里屋。 我有点做贼心虚,急忙掩饰地问道:“你们谈完了?”心里暗叫糟糕,叶煌进里屋,我该怎么逃走,徐良就快过来了,真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 叶煌关上里屋的门,见我站在窗边,凝眉道:“站在那里做什么,睡不着吗?” 我耸耸肩,道:“还好,只是刚才眼睛好像跑进沙子了,站过来吹吹风。”心里想着要以什么为借口可以支开叶煌。 我偷偷环视一下里屋,眼睛瞄到了桌上那空空如也的茶杯,我不由心中一动,我慢慢走过去,提起茶壶,果然也是空的,我故意叫了一句:“咦,茶壶里没水啊。” 叶煌跟着走过来,淡淡问道:“你想喝水?” 我放下空茶壶,拿起茶杯在手中把玩,抬眼看了叶煌一下,他刚才问话的语气虽然很淡,但莫名让我觉得这是叶煌的温柔。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感觉口有些渴了。”希望叶煌能“温柔”到底,帮我出去弄点水。 叶煌看着我,道:“等下我让莫风进来添水,我先看下你的眼睛。” 我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侧头看向别处,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经把沙子弄出去了。” “我要检查你的右眼恢复得如何?”叶煌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说着已经微微弯下腰…… 我不由一吓,叶煌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认真地翻着我的右眼的眼皮,似乎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我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叶煌查看完后,松开了我的下巴,站直起来,看着我冷冷问了一句:“你在急躁什么?” 我心一慌,居然被叶煌给看出来了,叶煌的视线让我有种被桎梏在冰窟里的错觉,竟然找不到任何措辞来搪塞叶煌,明明叶煌问的语气很平静,但他全身散发出的一股威势却让我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叶煌接着道了一句:“叶凛!”脸渐渐冰下来。 我反驳道:“我哪里有急躁了?” 叶煌不说话,朝我靠近一步,我看着叶煌跟着后退一步,正准备跟叶煌见招拆招打太极时,楼下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大堂那边叫嚷,我心道,坏了,定是徐良过来了。 此时莫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上,有消息了。” 叶煌听着眉头都不皱一下,留下一句话道,“好好休息。”便径直出了里屋。 我虚惊一场,待叶煌出了里屋,便从窗户一跃而出,迅速离开客栈,与苏夜会合…… 苏夜弄来两套衣服,已经在茶楼的二楼雅间等我了,一见我过来,道:“再不来,我差点就要回去找你了。” 我问:“怎么了?” 苏夜拉上我,走到席帘遮住的窗户前,掀开一角给我看,道:“你瞧。” 我侧头看过去,吓了一跳,对面客栈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却不是徐良带过来的官兵,都是些江湖中人,他们好像喊着叶煌的名字,还有杀人偿命什么的,我有些怔在那里,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夜道:“他们都是江湖中的各门各派,上次武斗大会叶煌夺得了鬼器‘摄魂’,现在他们打着为武林除害的口号,集结起来,要抢叶煌手上的鬼器。” 我一愣,这么多人,那叶煌岂不是很危险,加上莫风叶煌身边总共才四个护卫,这些江湖人不比上一次在白门的那几个,现在这些人除了各门派的佼佼者,而且人数众多,叶煌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么多人,我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苏夜拉过我对到席帘后面,道:“徐良来了!” 我回神,通过隙缝,果然看到徐良带着一大批官兵朝客栈过来,苏夜将衣服给我,道:“快换上,我们马上从茶馆后门走,避开他们。” 我迅速套上衣服,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席帘外面的客栈门口,叶煌不会有事吧? “你担心叶煌?”苏夜问了一句。 我捏了下拳头,刚要说话,却撇见客栈门口熟悉的身影,叶煌毫发无伤地走出来,不,是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周围那些叫嚣的江湖中人,居然没有一个赶上前的。 我不由想到叶煌可能是知道我逃了,才会如此生气,看来叶煌连这一百多人都没放在眼里,应该是不会有事了,我道:“苏夜,我们走吧。” 我与苏夜从茶馆后门出来,走时我看到徐良正好赶到客栈门口,命人将客栈团团围住。 苏夜带着我往城郊逃去,我眼前晃过那挂着红灯笼的一条街,心中一动,朝苏夜喊道:“苏夜,等一下。” 苏夜见我不走了,也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我朝叶煌所在的客栈方向看了看,苏夜一愣,问道:“你想回去?” 我摇摇头,道:“叶煌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他有多强,现在更该担心我们会不会立即就被叶煌找到才对。 苏夜有些不解了,我道:“我们不要去城郊,城郊人少,反而容易被徐良他们搜到,我们到那里去。”说着我伸手指向那整条都挂满红灯笼的街道。 苏夜顺着我的手望过去,愣了足足有半响,他才侧头看我,道:“叶凛,那是花街!” “恩!”我点点头。 “叶凛,那地方可是窑子。”苏夜以为我不明白,解释了一句。 我给了苏夜一个肯定的眼神,道:“走吧。” 第五十一章 花街 虽然还是在白天,但许多家窑馆门口都站着拉客的女子,年龄大多在十五六岁左右,整条街左边开的是妓院,右边一排过去则是倌院,倒是没见几个怜倌出来拉客,中间还有一些小商铺,我和苏夜都有些吃惊,京城的花街可真够壮观的。 街上飘着一股很浓的胭脂味,苏夜打了好几个喷嚏,我们停在一家妓院门口,我抬眼看过去,牌匾上写着“红怡馆”三个字样。红怡馆的门口处还贴着一张被雨水洗白的告示,我认真看了一下告示上的内容,是招收杂役的。 苏夜环视了四周一下,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跑这里来?” 我伸手揭下了那张告示,道:“我们虽然逃出来了,不过我身上还有叶煌的旭香,只要这旭香的味道还在,叶煌就有办法找到我们。这花街里面胭脂水粉的味道比较重些,倒是可以借此掩盖过去,等一阵子旭香消散了,我们再作打算。”其实我并不想马上离开京城,因为鬼器‘龙心’很有可能就流落在京城中。 “旭香?”苏夜愣了一下。 “恩,那是叶煌用来追踪的一种药粉,一般人是闻不到旭香的味道,若是被下了旭香,我们自己是察觉不到的,而这种药粉一旦沾染上人的身体,就是将全身洗个透也除不去,只能等它慢慢散掉。”我解释了一下。 “这种药粉要多久才会淡化?”苏夜再次打了一个喷嚏。 我估算一下,答道:“大概要半个月左右吧。”说着我将告示递给苏夜。 苏夜接过发白的告示看了一下,明白我的意思,正准备进这家红怡馆,我伸手阻止道:“先等一下。” 苏夜一愣,看向我,我从怀里摸出两张从叶煌那里偷得的面皮,递一张给苏夜,道:“带上这个。”在白门时,许多江湖中人大都见过我和苏夜,这个红怡馆这么大,若是不伪装就这样进去,以后碰上熟人就麻烦了…… 我和苏夜进入红怡馆的第二天,徐良就带着官兵将整座丹阳城挖地三尺地搜了一遍,依然没有任何收获,这件事也闹大起来,而我也终于知道是谁要抓我了,万想不到居然会是当今的太子。 还有一件事引起全城轰动,那就是毒庄叶煌的怒火,据说叶煌当时几乎拆了丹阳客栈。 半个月后,红怡馆厨房 苏夜蹲在灶前看火,见我一身露水进来,便搬了把椅子放在灶火前,我抖了抖一身的露水,坐在灶前取暖。 苏夜起身,到碗柜那边取了一个小碗,走到灶台前,将放在灶台上早已温好的羊奶倒一些出来,递给我,问道:“查得如何?” 我接过碗,灌下有点腥臊的羊奶,暖了暖身子,这才摇头道:“不太确定,我明天再出去探探。”这几天我一直在查鬼器‘龙心’的线索,却没什么消息。 “要不明天换我去吧,你休息一下。”苏夜接过我手中的碗,建议道。 “没事,我回头睡一下就好。”我看了看天色,就快亮了,红怡馆的小姐们再过不久就要起来了,等下还得给那些小姐们送热水。我从灶头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我去小睡一会儿,时间到了叫我。”苏夜应了一声,我便直接去厨房里屋的小床上躺一下。 我换好衣服,正准备去送水,刚打了个哈欠,就被这里的总管事撞见,总管事骂咧咧地就要过来,我急忙端起刚烧好的茶水,直奔上二楼那些小姐们住的闺房。 除了有些房里有客人的还关着门,小姐们大多都已经起来了,这些小姐们早上未梳妆前,大多穿得随便和暴露,即使身为男子的我上来送水,她们也根本不当一回事,害我只能低着头走路。 我上来时,四五个小姐围着休息台的一张桌子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时而发出清脆的嬉笑声,我挨个打开她们的房门,进去添水并收拾房间,小姐们的屋里都点着一种催情的线香,那是跟客人办事时助兴用的,起初我刚来的头两天,也有些不适应。 我轻轻推开下一扇门,门关着,屋里隐约有女子呻吟的声音以及厚重的男子喘息声,看来这屋里还会很久才能办完,我转身去了下一间,却听到有人说到毒庄叶煌几个字,我不由一愣,原来是走廊围坐着的小姐们谈论的声音。 我不由放慢动作,侧耳细听,一个姑娘裸露着双肩,挑起话题道:“据闻当日有上百个江湖人找毒庄的庄主叶煌寻仇呢,可那叶煌一怒,那些人都被打得爬不起来,个个灰头土脸,正好那时官兵来了,将那些江湖人抓了一些起来,却愣是没敢得罪毒庄的叶煌。” “好厉害,要是能见上这样的人物一面,让我白送他一夜都甘愿,还有没,多说点啊。” 我听着不由抬头,有个只穿了肚兜的小姐在那边催着,我抓了抓后脑勺,暗想,原来叶煌就值这个价,好便宜! “得了吧,你倒贴人家,人家还不一定要呢……”接着就是一阵嬉笑,我不再看她们,进屋添水,收拾了房间,出来时,那些小姐们还在聊叶煌,我有些惊讶,叶煌不会是成了京城里的名人吧。 所有房间都添完水也收拾干净了,只剩下昨夜被人重金包下来的央琴的房间,我现在只能侯在门口等着他们办完事,耳边传来那些小姐们的谈论声。 “……何止啊,我那相好,听说毒庄的叶煌后来气得差点连那一百多人的骨头都要给拆了呢。” “可是我前几天听我一个客人说,其实是客栈的老板趁毒庄叶煌分心大战那一百多人时,偷偷掳走他的情人,叶煌才一怒之下,将客栈给拆了。” “你们说得都不对。”那间还在办事的房间此时终于开出门来,央琴只披了单衣走出来,满脸被人滋润过的满足样子。 桌上的小姐们都站起来了,招呼道:“央姐姐,快过来坐。 我站在门口旁边,朝里面看了看,可是房门被央琴关上了,我只能等里面的客人也出来了,我再进去收拾,央琴道:“我只能坐一会儿,我客人还在里面呢。”然后转头对我道:“对了,你先侯着,等下跟我进来收拾。” 我应了一声,央琴已经走到那堆小姐们中间。 “央姐姐,你快说说到底是叶煌的什么人被抓走了?” “别急,这可要从头说起……后来啊,武斗大会上毒庄叶煌夺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听说还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没想到啊,这没过几天,一大群江湖人就杀到了叶煌所住的丹阳客栈门口,企图合众人之力将毒庄叶煌拿下,那位庄主简直比天人还厉害,以一人之力打败了一百多个围攻他的武林高手不说,还毫发无伤。” “好厉害!”一群人都惊呼起来。 “恰好啊,官府的人过来缉拿‘大盗鬼器’,这两批人凑到了一块,那个叫精彩啊。”央琴停顿一下,吊足了所有小姐们的胃口。 “央姐姐,你快说啊。”有人急了。 我不由跟着听起来,也有点想知道那天我和苏夜走了之后的事。 央琴笑了一下,继续道:“官府的人把客栈团团围住,本想抓‘大盗鬼器’的,可客栈门口都被那些江湖人围堵住了,根本进不去。结果耽误了官兵抓犯人,官兵恼羞成怒,抓了好些个倒霉的江湖人士进大牢去吃了好几天的牢饭。” “哈哈……”央琴的话引起在座的小姐们一阵哄笑。 “这事还没完呢,叶煌打败了那群江湖人,回到客栈房间一看,这可不得了了,自己的儿子失踪了!那毒庄的庄主一怒之下,居然将客栈的房间给拆成了两半,啧啧,那可是全京城最大最贵的客栈——丹阳客栈呢。” “真的拆了啊!怎么做到的啊?”有个小姐插了一句。 “遇上这种事,那丹阳客栈的掌柜岂不得跳楼自杀。”另外一个小姐翻眼道。 “那掌柜是高兴得乐翻天呢。”央琴神秘地笑笑。 “哪有这样的道理,客栈都被拆了,还高兴得起来?”有些小姐面面相觑。 央琴不再绕弯,道:“客栈是被拆了,可人家叶煌给了那掌柜双倍的修缮费,掌柜感动得差点就给叶煌跪下磕头了。” “天,出手这么大方,要是能来我们这里逛逛该多好,不对,能嫁个这样有钱的主,那下半辈子就不愁了呢。”有个小姐忍不住惊叹。 “是啊,要是嫁给那样厉害又多金的男人,这辈子真就值了啊。”立即有人附和道。 “央姐姐后来呢?叶煌的儿子到底是被谁抓走的?” “这……我也不知道,听说白门的白王与毒庄叶煌是好友,白王亲自出面帮忙寻找叶煌失踪的儿子;不过呢,也有人说叶煌的儿子是被‘大盗鬼器’偷走的,叶煌不是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吗,据说大盗鬼器想偷的本来是叶煌手里的宝贝,结果贪恋他儿子的美色,就把叶煌的儿子给掳走了。” “居然是‘大盗鬼器’做的。”那些小姐们都起哄起来。 央琴继续道:“可不是,前阵子官府不还在各处城门口设了关卡,到处搜人吗,连咱们这都不知道搜了多少次,闹得人心惶惶,还说‘大盗鬼器’罪大恶极,冒犯了当今的太子殿下,要我们多配合搜查。” “我呸,那‘大盗鬼器’要是能来咱们这,我啊先给他来个温柔香,保准让他飘仙欲死,拿了他身上的所有宝贝再说,这辈子啊就不用呆在这种地方了……”有很多小姐似乎对官府的人不是很喜欢。 我回想了一下,官府的人的确有几次来搜过,不过更多的是来这里玩女人的,而且从来不给钱,所以这些小姐们一提起官府的人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哎,不说了,我客人还在屋里呢,先进去了。”央琴起身。 “央姐姐,小心腰啊。”一个小姐笑着道。 “去你的。”央琴嗲娇了一句,引起座上的小姐们一阵嬉笑。 我随央琴进了屋里,央琴关好房门,这才吩咐道:“将桌上的酒菜收拾一下,还有把这床单拿去洗就可以了,其他不用收拾。” 我应了一声,将水倒在洗脸台的水盆里,开始收拾桌上吃剩的酒菜,央琴洗漱完后,将布巾拧干,掀开轻纱帐,走到床边,唤起床上躺着的客人,为对方洗脸。 那客人打了个哈欠,问:“肚子有些饿了呢,央琴,弄点吃的来吧。” 我正收拾着桌子,不由顿了一下,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我马上让人去准备。”央琴出来,朝我招呼道:“去弄些酒菜,要丰盛点。” 我离去前,朝轻纱帐后面望了一眼,床上隐约有个衣衫半裸的男子,虽然有些模糊,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人——云锐,白门十三将之一,之前在白门与我抢酒喝的那个背大剑的年轻人,居然是他。 我回到厨房,正是早上烧饭的时间,厨房里尽是炒菜的声音,苏夜正在看灶火,我告诉大厨子央琴让准备酒菜,接着便蹲坐到苏夜身边。 苏夜将一截断枝塞进灶内,小声问:“今天怎么这么久?” 我淡淡答道:“打听了点事。”虽然我估计叶煌定会生气,但想不到他会如此动怒,是因为我偷走他的药?还是…… 还有那个太子,我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他,甚至连太子长什么样我都不清楚,为何太子会想抓我?我理了理思绪,道:“今晚我要去趟太子府。” 苏夜一愣,沉吟一下道:“太子要抓你,我怕他们就等着你自投罗网,要不我去吧。” 我摇头道:“没事,我会小心的。”我起身端过大厨子准备好的酒菜,送去央琴的房间。 我敲门进到央琴房里的时候,屋里的男子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正坐在桌前与央琴调情,我看了那人一眼,果然是云锐,之前我还怀疑过他是我的同行。 我摆好酒菜便退下,接着我绕至央琴房间后面,轻身跃上屋顶,从屋顶下到房梁,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央琴房里的谈话声。 听了许久,都是两人调情的话,不过央琴一直缠着云锐告诉她关于毒庄叶煌的事。 云锐被缠得受不了,终于道:“央琴啊,你现在可是在我怀里,怎么可以想着别的男人呢?” “人家不是好奇嘛,听说那个叶煌武功天下第一,可厉害着呢!” “叶煌确实夺得了武斗大会的第一名,不过究竟厉不厉害,没跟我打过,我也不能肯定。那天我没参加武斗大会,要不然天下第一的名号就是本大爷了。”云锐爽朗地笑起来,开着玩笑说道。 “讨厌,锐爷,你倒是说点嘛,人家想听。”央琴继续磨。 “好吧,亲我一下,就告诉你,让你在你姐妹们面前威风一下。” “呀!锐爷知道了,讨厌!”央琴撅起嘴故意不高兴,却依然在云锐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唉,难得你那么崇拜他,不过可惜,那叶煌现在已经成了一只病猫!”云锐得了香吻,便开口讲了一句。 “咦,什么意思,不会是生病了吧,严重吗?”央琴吃惊道。 “简直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哎,不谈他了,我们继续早上未完的事……俗话说得好,英雄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什么啊,锐爷,人家还想知道呢,你等一下,啊……恩……” 我望着滚在一起的两人,有些发怔,叶煌怎么突然就快病死了? 第五十二章 夜探 晚上是红怡馆生意最好的时候,前半夜整条花街都很热闹,到了后半夜,小姐们便各自在闺房里陪着自己的客人。我收拾完大堂处的剩菜剩饭,回到厨房,只剩下苏夜还在洗碗筷。 我进到厨房里屋,换了衣服便出来,坐在门口系上草鞋,苏夜从水里将手捞出来,边拿布巾擦着手,边走过来道:“我换下衣服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我起身,绑好缠在手臂上的绳子,整理下袖口便朝门外走去。 “那毕竟是太子府,我有点不放心。”苏夜凝起眉。 “若是我们一起去,厨房没人看守,被总管事知道,我们就会失去这个藏身处。”我回头解释了一句,而我还没打算马上离开这里。 “那你小心!”苏夜不再坚持,嘱咐了一句。 “恩!”我点头应了一声,翻墙出了红怡馆,此时的花街上除了一排排的红灯笼外,也已渺无人烟。 太子府在城东那边,花街在城西,我一路过来,街上满是通缉令,有我的,也有先前的两姐弟。不过画像上的是我以前涂着蜡黄油的模样,在叶煌身边后,我便没再涂过蜡黄油了,现在我即使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也不会被人认出来,当然不能让徐良碰到,不过徐良既然知道我真正的样子却为何没有说呢? 我到太子府附近时,远远便看见太子府依旧灯火通明,门口有三拨护卫,一队护卫守在门口,两外两队则是同时绕着太子府四周围墙巡视。 我在西墙这边,我待巡视过西墙的守卫向东墙那边走去,同时另外一队还没过来时,纵身一跃,上了墙垣,正要进太子府的大院,却见大院中有好几个守卫在站岗,我蹲趴在墙垣上,将整个大院扫视了一方,找到了一处死角,我抽出绳子,朝太子府中殿方向甩出并拉直,身体跟着飞跃而出…… 太子府并不好闯,可以说是重兵把守,不过对我来说却比毒庄好进多了,我在太子府转了一圈,找到了太子所住的宫殿,应该就是前面的中殿。 我躲在花圃中,听着中殿里隐约传出的打骂声,有些奇怪,正要躲过去瞧个究竟,中殿的大门开了。 两个侍仆打扮的人抬着一个血人出来,那人衣服上有鞭痕,应该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过的,看样子已经被打死了。 那两人已经走远,我趁机飞身跃至中殿的屋檐处,下到一间无人的房间,我越窗而入,这才发现此处是一间寝屋,而隔壁就是刚才我听到打骂声音的房间,我仰头环视一圈房梁,纵身跃了上去,顺着房梁,我摸到了隔壁房间的通风小孔。 我屏住呼吸,小心地从通风小孔往那个屋子瞧过去。 看屋里的摆设,该是太子的书房,我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不由怔了一下,透过通风小孔,我视线转到声音的来处,地上有个女子,身上几乎不着片屡,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女子的背上满是鞭痕。 鞭打女子的是坐在主座上的一个华服男子,应该就是当今的太子了,太子并没有起身,坐在主座上,拿着一根粗又长,还带刺的马鞭,一直狠命地甩在地上女子的身上,太子嘴里还骂着,“孤让你装,你们个个都跟孤作对,恨不得孤早死,告诉你们,孤不会死,孤绝对不会把太子之位让给你们。” 那女子早已不叫,不知是昏厥过去,还是已经被打死了,太子大概是打累了,停下来喘着气。 “太子殿下,莫动了肝火,保重身体才是。”屋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看过去,是一个约莫四旬的男子。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太子扔掉了手中的鞭子,开始将桌上的东西乱砸,而我终于也看出点端倪来,这位太子殿下似乎脚不太方便,更可能是整个下半身都不遂。 旁边的侍从见太子不再鞭打,便立即叫人抬走屋里的尸体,同时迅速收拾地上的血迹,太子阴沉着脸,显然刚才是在发脾气。 “甄卿,你说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孤抢位子,当初孤看他可怜,收留他,如今倒好,养了一只白眼狼,他现在势力大了,居然敢开始跟孤叫板了,以为有三大家为他做撑腰,他就能把孤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做梦!”太子说得有些狠厉,眼里闪着恶毒的目光。 “殿下息怒,从这次事来看,十王爷绝对是个心机深沉,又极懂得驽驭权术之人,我们非但不好控制十王爷,搞不好还会被他反制,不得不防啊。”被太子唤作甄卿的男子道。 太子看了四旬男子一眼,郑重道:“那依甄卿的意思?” “依臣看来,十王爷最近之所以如此积极插手朝政,除了有鹤、季、辰这三大家支持外,最重要的一点,握有初庆三分之一兵权的百里墨程,也是十王爷的人。反而我们这边经过此事,势力被打压了不少,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这段时间,我们可以试着以静制动,先让皇上把气消了再说。” “以静制动,甄卿真要孤关在这里思过一个月?”太子明显不高兴。 “如今我们处处受制,不如此做,怕……” “好了,孤知道了。”太子摆摆手,心情仍然不好。 “委屈殿下了,时候不早了,臣先请退了。” 太子点头让那人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让侍从叫进来一人。 我透过通风孔看过去,是个武夫装扮的人,太子问了对方一些军务上的事,我以为今晚不会有收获,正想离开之际,听到太子问话了,“‘大盗鬼器’可有消息了?” “属下该死,还未有消息,不过属下刚得到消息,这大盗鬼器,还有一个同伙。”那人跪在太子面前,低着头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为什么不把人给孤抓过来逼出‘大盗鬼器’”。太子怒吼起来,拿起桌上的砚台朝跪在他面前的人狠狠砸了过去。 那人不躲不闪,额头被砸得头破血流,依然恭谨道:“回禀殿下,属下已经在派人全力追捕了。” “一群废物,连一个小孩你们都抓不到,孤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太子气急败坏。 “属下该死!” “那两姐弟呢,找的如何了?”太子调整下自己的气息,冷冷问道。 跪在地上的人一声不吭,身体却已经有些颤抖了,太子大声道:“说话啊,哑巴了。” “属下该死!”那人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中央还青了一块,太子看都不看一眼,无情道:“来人呐,把这没用的废物给孤剁成肉酱拿去池塘喂鱼。” “殿下饶命啊,求殿下开恩呐,属下已经查到一点线索了,很快就会抓到那两姐弟,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一定抓到大盗鬼器和那两名姐弟,殿下开恩啊……” 我不由有些厌恶地皱眉,当今的皇帝暴政,这太子也如此残忍! 求饶的声音远去,太子伸手扫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大骂:“可恶!孤绝对饶不了将孤害得如此的那两姐弟。” 这时从书房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人,全身兜着黑衣袍,根本看不见脸,这人站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似乎对来人很熟,颇为恭谨道:“先生,孤该怎么办,孤不想成为废人啊,如今孤还可用思过呆在家里休养,可一个月后,孤该怎么去朝堂,若是让父皇知道孤已经站不起了,父皇一定会废掉孤这个太子的,您一定要救救孤啊。”太子说得有些声泪俱下,一只手还使劲捶打自己的双腿。 “殿下,鄙人说过,唯有寒门的药人才可以让您的双腿恢复如初。”兜着黑斗篷的人操着厚重的声音道。 我有些吃惊,这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寒门,以及药人的事? “可是那些饭桶根本连药人的踪影都没找到,哪里去找寒门的药人啊,而且就算找到了,若是对方不肯治,孤岂不是要一辈子成为残废?” 黑袍人轻笑一声,道:“殿下,这寒门的药人要是您抓来了,只要他是活的,您享用一番,您这腿自然可好。而且寒门的药人一般都会挑选绝色女子或男子来炼,殿下享用的时候也不会反感。” 我愣在那边,震惊这黑袍人说的话。 太子一愣,惊讶道:“世上竟有如此妙人?可是寒门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吗?这药人……” 黑袍人点头道:“是啊,所以这世上寒门的药人只剩下一个了,就是当年天下第一美女寒门素馨妍——她的孩子!只要殿下找到这个人,不但可让殿下腿上的伤痊愈,而且药人的作用最大的是在解毒,以后若有谁想用毒害殿下,只要您身边有这个寒门的药人在,就无需再担心。” 太子听着,双眼露出贪婪的目光,道:“天下第一美女,那她的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孤绝对要得到这个人,可是先生,那药人真的会是那个‘大盗鬼器’吗?” “错不了,当年素馨妍下嫁鬼师‘万罗’,生下一名男婴,如今这男婴也该有十六岁了。‘大盗鬼器’也正好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可要万一不是呢?”太子殿下有些担忧。 “请殿下尽管放心,我有很确切的消息能肯定他就是寒门的最后一个药人。”黑袍人不紧不慢道。 “好,好,先生,您可一定要帮孤啊,孤那些手下,个个都是废物,现在都半个月过去了,还一点消息也没有,您说大盗鬼器会不会离开京城了?” “不会,鬼器‘摄魂’和‘龙心’还在京城,他不是专偷鬼器的大盗吗,既然没有拿到,为何会离开。”黑袍人摇头道。 “对啊,那孤派人去把鬼器找来,不就可以让‘大盗鬼器’现身了吗?”太子立即兴奋起来。 “殿下,此举不妥,三样鬼器中,鬼器‘龙心’您也知道大盗鬼器是不可能偷得到的,而鬼器‘摄魂’在毒庄叶煌手中,此人武功高深莫测,而且他跟大盗鬼器也有点仇怨,大盗似乎偷了他的鬼器‘简符’,甚至还掳走他的儿子。毒庄叶煌现在也在找他儿子,您派人过去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这人虽然只是个江湖中人,但性格古怪,又是用毒高手,还是尽量不要招惹这些武林中人比较好。” “这不行,那也不成,孤难道真在这里守株待兔?不行,孤那个十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孤不能坐以待毙啊。”太子有些急躁起来。 “倒也不是,殿下,唯今之计,正如刚才甄太傅所言,以静制动,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加大搜查力度,‘大盗鬼器’他能藏的地方定也是些混乱不堪的贼窝之类,只要多搜查这些地方,说不定能找到。”黑袍人建议道。 “先生说得有理,孤这就让人再彻底搜一次……” 我出了太子府,快速离开东城门,往城西飞跃而去。一路上想着刚才听到的事,那个黑袍人对我的事了解很多,还有鬼器龙心,太子和黑袍人明显知道在哪里,而且药人的事,黑袍人也清楚。 我看看天色,星空渐渐有些淡了,我眼睛不由撇到一个地方,白门! 等我发现时,自己已经走到了白门附近,想起叶煌就在白门里面,我不由停下来,站在那里,看着那座建筑,有些茫然。 云锐说叶煌病入膏肓,我怎么也不信,可是…… 我潜入白门,来到叶煌之前在白门下榻的那座院落,有些发愣,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跑这里来了,说不定叶煌根本就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当我注意到门口叶煌的两名护卫时,心口不由狂跳起来,没由来地一阵紧张,叶煌还在这里住着! 我跃上树,避开门口的护卫,绕至叶煌房间的后窗处,屋里没点灯,我靠在窗户上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动静,这才动手轻轻开了窗户,探身进了屋里。 我刚踏入屋中,迎面立即扑来一股浓重的药味,我不由一愣,轻轻关上窗户,我看向青纱帐后面的那张床,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声很微弱,这确实是一个虚弱的病者才会有的呼吸,我心里莫名发颤,慢慢走向床边。 我在床头站定,伸出手,手不由有些抖,轻轻掀开青纱帐,往床上睡着的人看过去…… 第五十三章 教训 我不由愣在那边,不是叶煌!床上的人是莫风。 莫风的脸色很苍白,看样子他不是睡着,而是严重昏迷着,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还是受伤了? 我放下青纱帐,莫名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之际,却听一声冰冷熟悉的声音贴着我的背后传来: “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我错愕一下,立即逃向窗边,叶煌在背后轻轻一带,我便摔在坐榻上,坐榻还有些余温,我不由一愣,难道叶煌刚才一直坐在这里看着我从窗户溜进屋里,却没出声,我竟然因记着叶煌的病,连屋里是否有人都忘了注意。 我刚要坐起来,叶煌倒是不客气地压过来,我仰视着叶煌,他根本就没有得病,还好得很。 叶煌一下撕开我脸上的面皮,扔在地上,我脸上有些生疼,接着叶煌伸手探入我的衣内,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叶煌已经从我怀里拿出了那瓶我从叶煌药箱偷来的药石,因为是救命用的,我一直带在身边,却不想才过半个月这药石又回到了叶煌手中。 我急忙伸手欲要夺回,叶煌一手按住,俯视我,语气危险道:“你既然知道偷药吃,难道会不懂这药吃多了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吗?” 我挣了一下,道:“你又不给我解药,我能怎么办?”我当然知道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可不吃更会死,我郁闷的是,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过来叶煌这边白白被他抓到,想不透为什么云锐会说叶煌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找个机会绝对要扒了他的皮,这个大话精。 叶煌见我一直想要夺回药瓶,握着瓷瓶的手一下用力,只听“啪啦”一声,我眼睁睁地看着叶煌将瓷瓶一拳捏碎,扔向窗外,我手伸在那里,有些怔神,那些药石就这么没了! “你——!”我回头,瞪着叶煌,想骂什么,却看到叶煌一脸暴怒着的脸色,有了点后怕,我一开始就不该来看他的,叶煌怎么可能会病倒,简直是无稽之谈,我现在是恨死云锐了。 叶煌一手扣住我的腰,桎梏住,不让我挣脱掉,眯起眼睛问道:“这次回来是打算偷什么?解药,还是鬼器?” 偷你个头,我狠狠瞪了叶煌一眼,心想自己定是脑袋被门缝挤到了才会想要过来看叶煌的病情。 “越是对你纵容,你就越喜欢乱来。我明明说过,会帮你找鬼器,也说过会给你做解药,你从来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叶煌讲话的语气绝对地平静,甚至脸色也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在生气,但我还是觉得叶煌这样子很可怕。 此时窗外天际处已经露出鱼肚白,我更加清晰地看到叶煌的脸,那是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俊脸,却也同样是布满冰霜的脸。 叶煌很生气! 床边纱帐里传出莫风的一声不舒服的咳嗽,我一愣,以为叶煌会分心,立即使用上内力朝叶煌奋力一击,可因为位置的关系,力量弱了三分,却也同样可以让叶煌的胸膛疼上那么几下,可惜叶煌根本连个眉头都不皱,反倒是我自己太过用力地撞在叶煌的胸膛上,脑袋有点昏眩。 叶煌起身退开,却同时将我提起,直接拦腰扛出了房门,门口的两名护卫都有些吃惊,“主……”还没来得及说话,叶煌已经带着我,走到我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那里门口处还有一个守卫蹲坐在门槛上,见到我和叶煌,几乎是立即跳了起来,“凛少……”一阵风自他面前扫过,叶煌扛着我进了屋子,反手关了门。 我被叶煌扔在坐榻上,立即跳了起来,甩出绳子,朝叶煌袭去,叶煌袖子一甩,生生断了我的绳子,我手里拿着断绳愣了一下,立即踢翻坐榻旁的桌子,扔向叶煌,叶煌侧身闪过,在我的脚还没来得及落地前速度奇怪地抓住我的脚,用力向后一拉,将我一下摔在了床上,青纱帐跟着一起扯落下来,我就感觉自己那条腿刚才被叶煌那么用力一扯,差点就断了,我没去揉自己的脚,在床上翻了个身,拉起被撕破的青纱帐朝叶煌的头罩过去,同时朝窗口飞奔而出。 叶煌将压我在坐榻上,我还没回过神,刚才我明明只差一步就能从窗口逃离的,为什么下一刻却被叶煌压回了坐榻上,叶煌到底是何时出手的,我此时糊涂了。 叶煌桎梏着我,问道:“你就这么想要逃离我?” 我看着叶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想,只是若我当时不走…… 叶煌欺上我的唇,有些柔和地吻着,伸手拂过来,毫不客气地攻城略池。 我干喊了一句,这样突然让我有些难受,叶煌像是永远不知道疲倦,要了再要,我累趴在叶煌怀里,体力早已透支干净,连点末渣都没留下…… 我肚子饿得难耐,看向窗外,这才知道已经是午后了,感觉简直疯了,我与叶煌从清早一直在这坐榻上做到了下午,叶煌刚离开一会儿,他是在确认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才走的,所以叶煌没有铐着我,大概他也知道,用枷锁将我锁住这种事根本无意义。 真够狠的,我现在确实非常想好好睡一觉,有那么点期待叶煌会给我带什么吃的,我脑袋这样想着,已经从坐榻上尽量利落地爬起来,叶煌应该很快就回来,我必须快,叶煌自己的外袍盖在我身上,我起身便扔在了床榻上,看着地上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叶煌撕坏,我赤身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柜门,发现里面连一件衣服也没有,全部被叶煌扫空了,我不由暗自磨牙,眼睛不经意瞄到刚才我扔在床榻旁叶煌的外袍。 我知道门口站着护卫,窗口那边也有护卫守着,我只能从通风口逃出去,虽然我现在走路都很不自在,何况要飞跃上房梁,我身上除了叶煌的一件外袍,里面连件亵裤都没穿,好在这里没人,我倒不大在意,这要是在外面的飞檐走壁,被哪位姑娘还是少妇看见了,还不得大骂变态。 我先潜出叶煌的那个院落,再一口气出了白门,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直奔花街红怡馆……   第五十四章 嫖妓 我刚要翻上红怡馆的院墙,却撞见从另外一个地方回来的苏夜。 苏夜见到我,立即走过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搞成这样?” “回去再说。”见苏夜过来,我便直接靠在他身上,让身体放松一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苏夜伸手扶过我,带着我翻过院墙,道:“我以为你出事了,蹲在在太子府一个早上,却不见你出来,更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被抓,又担心你若是回来,碰不到我……” “不是太子。”我摇头打断苏夜的话。 苏夜愣了一下,看向我,见我很累的样子,并不再问。 此时正是厨房最忙的时候,我和苏夜从厨房后窗进到厨房里屋,苏夜找了套衣服给我,我拉掉身上叶煌的外袍,换上衣服,苏夜看着我,有些皱眉问道:“谁做的?” 我迅速穿上衣服,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便沉默以对,苏夜抓了抓头发,道:“那我给你弄点热水吧。” 我本来是想稍微清理一下,不过现在没多少时间了,我换好衣服,阻止道:“先不急,枕头下面有个锦囊,帮我拿下。”如今我面皮也没有了,不能留在这里。 苏夜翻开枕头,拿出一个小锦囊,递给我。 我打开锦囊,取出里面的东西——仅剩的三颗药石,我松了一口气,好在当时留了三颗放在这里,只要还有这三颗,我至少还能躲叶惶三个多月。 我将药石塞回锦囊内,系好,正想塞进自己怀里,突然觉得不妥,若是下次再被叶煌抓到,那这仅剩的药石就彻底没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放在身上比较稳妥,我将锦囊递给苏夜,道:“你先替我保管,这里我们是不能留了,简单收拾一下,等下我们就离开这里。” 苏夜接过锦囊,有些怔神道:“官府的人发现我们了?” 我摇头,解释道:“我被叶煌给抓到了,逃得有些匆忙,不知道有没有被叶煌的人跟踪,而且我的面皮也丢了,到时候会让人怀疑的,总之,这里我们不能留。” 苏夜惊讶不已,问道:“怎么会是叶惶?他怎么找到你的,莫非你身上的旭香还在?” 我一愣,有些不自在,根本就是我自己送上门的,我摇头道:“不是。” 苏夜见状,也不再问什么,只道:“那我收拾一番,你先坐着养下精神,天黑我们就动身。” 我摇头道:“不,你收拾完我们马上走。”说完我坐在椅子上,顿时有些无力。 突然厨房外传来总管事的声音,“你们所有人都听着,这位爷包下咱们的红怡馆,大家都给我用心伺候着。” 总管事献媚的声音继续传来:“爷,您看这厨房杂乱,没什么好参观的,所有的姑娘们也都已经侯在大堂那边了,要不现在过去看看,哎,爷,那屋里是下人住的房……” 我和苏夜互相看了一下,正有些疑惑,门被人一脚踢开。 我转头看过去,门口亦然站着的是叶惶,以及一名护卫。 总管事狗腿似的走到叶煌身边,护卫一手拦住,总管事便侯在一旁,哈笑连连,道:“这里面只不过是下人的房间。”厨房外所有人都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叶煌这位金主。 我看着叶煌,身体有些发僵,苏夜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总管事看见我们两人,骂咧咧道:“好啊,你们两个小子,说什么不舒服去看大夫,原来是躲在这里偷懒来了,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诶,你……你是谁啊?”总管事以为我和苏夜在屋里偷懒,却在看到我的样子后,一下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顺着总管事的话纷纷看过来,惊讶不已。 叶煌双手覆背走进来,扫了一眼苏夜,这才看向我,我愣在那里,只听叶煌道:“就要他了。” “啊?哦,好的,没问题,马上就让他伺候您。”总管事也是反应机灵,走到苏夜身边道:“让你身边这人晚上好好伺候这位爷,你跟你兄弟偷懒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苏夜狠狠地瞪了总管事一眼,总管事被瞪得有些恼羞成怒,骂道:“怎么,你还有意见,他今天就是不接也得给我去接这位客人。”说着还一手指着我。 我看了看厨房外面,锅里的菜还冒着热气,叶煌一来,所有人都侯在那里等待指示。过一会儿就会进入红怡馆最热闹的时段,或许我跟苏夜可以趁…… “这里已经被我包下来,包括红怡馆里所有的人。”叶煌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淡淡道了一句。 总管事以为叶煌是对他说的,献媚道:“那是,那是,爷您尽管挑,既然您喜欢这个,等一下我一定让人给您洗干净了送房间去,来人呐……” 苏夜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在问我,怎么办? 我眼神暗了暗,能怎么办,我和苏夜加起来,也不可能打得过叶煌,何况叶煌身边还有一名护卫在。 “不用,送些热水便可。”叶煌淡淡开口,视线不曾离开过我的身上,却依然面无表情。 我瞪了叶煌一眼,敢情他真是过来找乐子的了? 总管事应声,苏夜却在此刻出手,却是连叶煌的边都没碰到,就被叶煌甩袖摔在地上,叶煌不知是如何得知苏夜怀里有东西,一下取走了锦囊,接着叶煌的护卫剑指着苏夜的脖子,迅速点了苏夜的周身大穴,苏夜顿时动弹不得。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煌把最后的三颗药石收回。 红怡馆的护院也赶来了,总管事已经看出点门道,摆手让护院退去,哈笑道:“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有什么吩咐叫一声,一定随叫随到。” 我跟着叶煌进到二楼的一间房间,红怡馆的总管事难得为叶煌准备了一间没什么胭脂味的房间,苏夜则被护卫扔在隔壁屋子,暂时是没事。 房里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是丰盛的酒菜,案台上摆放着香炉,满屋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味,我闻这味道,顿然无语,这比那些小姐们房里摆放的线香要高级得多,催情的作用也要厉害好几倍,一般总管事只用来招待达官贵人的,看来叶煌真是给红怡馆砸了不少钱。 我不理叶煌,自己坐到桌前,拿了筷子,吃起桌上的饭菜,不过酒我一口没碰,我在这里做事也有半个多月,当然知道红怡馆的酒是会放入一些助兴的药物,合着屋里香炉内燃着的味道,那就绝对可以让人情欲高涨。 叶煌看着我吃,并不说话,我也不看他,吃了几口菜,这才问道:“你故意让我逃,再追过来?” “我没那么无聊。”叶煌神色平静道。 我更加不高兴,难道叶煌真的是来嫖妓的?想到这,我放下筷子,什么胃口都没了。 门外有人敲门,叶煌侧头道:“进来。” 护卫依然侯在门口,总管事献媚道:“爷,小的给您送点东西过来,这男子与女子情事上是有差别的,有了这东西,可以让您更尽兴。” “哦?”叶煌眉头一挑,似乎有些兴趣。 我看着总管事送到叶煌手中的是一个小瓶子,那种瓶身确实有些陌生,我眼皮不由跳了跳,总觉得那瓶子很碍眼…… 待屋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时,叶煌拿着那瓶东西斜了一眼,并打开瓶塞看了一下,这才回头面无表情地朝我问道:“吃饱了?” 我一愣,顿然反应过来,那瓶东西得毁了。我拿起筷子朝叶煌手上的瓶子射去,叶煌伸出另外一只手接下,轻轻一折,断了。 我不由站了起来,肚子里有了点东西,也恢复了些力气,虽然我知道我打不过叶煌,但我也同样清楚,叶煌怕什么,我拿起桌上的酒壶,将塞子打开,毫不犹豫地向叶煌泼去——我知道叶煌不喜欢脏。叶煌果然轻易躲开,可惜泼酒只是幌子,我真正要倒在叶煌身上的是这桌上的丰盛酒菜…… 我看着洒在地上的酒,以及摔坏的菜盘,有些懊恼,还是慢了一步。叶煌此时就在我身后,一手用力地扣着我的腰,一手按住我的手,只听耳后传来叶煌的训话:“不过就是出去一会儿,你也能跑,难道是白天时,我抱你抱得不够?” 我身体一僵,叶煌立即感受到我的紧张,拉过我,将我周身大穴封死,我咬牙瞪叶煌:“你封我穴道!” 叶煌看了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脱掉自己的外袍,接着,叶煌将我按在坐榻上,开始动手把我身上的衣服除个干净,待我一丝不挂时,叶煌这才抱起我,将我整个放进满是热水的木桶里,桶里的水此时溅了一些出来,湿了叶煌的袖口,叶煌却不在意。 叶煌伸手探入我身后,我差点就想舀水泼向叶煌,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动的,我不高兴道:“叶煌,你想找人发泄,这里多的是姑娘。”明明今天一天我都被榨干了,这时候他还敢禽兽!我很生气,可是因为叶煌的手指在里面乱刮,让我最后一句的语气都有些变调。 我有些吃惊,叶煌不但什么也没做,只是帮我简单清理一遍,接着我便被叶煌抱出木桶,叶煌用大布巾将我整个包住,绕过屏风,掀开青纱帐,直接放在了床榻上。 我看着叶煌拿出那瓶总管事拿给他的东西,后怕道:“叶煌,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东西不能乱用的。 叶煌从中抠出一些透明晶莹的膏药,扯开我的双腿……在外围涂上一圈,药膏的凉意立即传来,我浑身打了个激灵。 “好好记住,这是对你的惩罚。”叶煌弄好后,表情淡淡道,接着从怀里拿出那个锦囊,倒出里面的三颗药石,当着我的面将它们捏碎。 “等,等一下……”我还来不及阻止,药石在叶煌手里已经变成了粉末,我泄气,这下就是叶煌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除非叶煌愿意给我解药。 叶煌毁了最后三颗药石,眼神凌厉地看着我,道:“以后再敢偷这种药石吃,我会亲手废掉你的双手。”叶煌说完,将这样扔我一个人在床榻上,自己扬长而去。 我愣在那里,看着叶煌出了房门,恨不得抬脚踢他一顿,可还没等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动,我却发现一件更为不妙的事——我身体的异样感! 身后被叶煌涂过药的地方开始有些痒起来,我立即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专门用来对付倌楼里那些接客之人的药,而且这总管事拿得好像好不是一般的货,我暗叫不妙,我心里不由暗骂红怡馆的总管事,嘴巴已然大声叫道:“叶煌,你给我回来。” 可是门口连点动静都没有,叶煌根本没理会我,我不由有些急了,身后越来越痒,还一直痒到里面去,前面的家伙更是受香炉中甜甜的香味影响,精神饱满地叫嚣起来,我简直要崩溃,全身动不了,前后夹击的痛苦,冷汗下来的同时,我扯着嗓子大骂叶煌,希望能把叶煌骂回来。 可我喊破喉咙叶煌都没出现在门口,我难受得要命,身后又一路痒到了肚子里去,前面更是已经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我继续喊,骂叶煌,他不回来,我求他回来总可以吧,我一直叫叶煌,借此转移注意力,可是还是很难受,偏偏叶煌封穴的方法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无法自己解开。 我喊不来人,憋着一股气,只能咬舌头了。倒不是要自杀,只是想让痛感转移下注意力,要不我绝对会疯掉。 这时,门开了,我却哭了——叶煌终于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纠葛 我看着叶煌走近,眼睛朦胧起来,知道是眼泪雾朦了眼睛,甚至顺着脸颊流下来,说实话,我看到叶煌,顿然觉得有些委屈。 叶煌伸手将我咬紧的嘴巴撬开,让我松开了有些出血的舌头,舌头上传来的一阵疼痛感,我很想当着叶煌的面骂两句难听的话,可现在这个要命的样子,我更想先讨好叶煌,让叶煌先解了我的穴道再说。 叶煌轻轻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接着他坐到了床头,伸手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 我能动了,立即跳起来,伸手到后面,用手掌拍了几下,以此减缓奇痒的难受感觉,可是根本就不管用,我拉了被单想要擦掉被叶煌涂过的地方,却没什么效果,还是痒得难受,我不满地拿起被单一看,有些傻眼了,根本没蹭掉什么药膏,药膏全部干了不成? 我发狠,干脆去冲个冷水澡,于是我裹起被单,正要跳下床,叶煌在旁边看了许久,却在此时突然拉住我,一用力将我揽进怀里,他的手很冰凉,却很舒服,我难受地动了动,挣不开,便不再挣。 不让我离开,我就自己解决。 我伸手刚要去弄,叶煌拍开我的手,不准我碰,我怒瞪叶煌,却见叶煌缓缓撕开脸上的面皮,露出美好的面容,一脸淡然地看着我。 我此时无心欣赏,全身没有纾解,身体软绵绵的,我开始不断地往叶煌身上蹭,借着叶煌身上衣服的凉意缓解全身的燥热。叶煌将我抱紧,这才帮我去痒。 有叶煌的帮忙,刚开始确实好受很多,可很快又开始不舒服起来,而且越来越难受,我忍不住地想要叶煌更加用力些,可叶煌偏偏就是不紧不慢。 最后我用力抓了几下叶煌的肩膀,弄出几道痕迹,瞪着叶煌,不满道:“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这样我还不如去淋几盆冷水澡。 叶煌不答,低头啃咬一下我的颈脖,我不由跟着轻颤一下,叶煌抬眼看我,我顿然尴尬无语。现在我全身都热,虽然隔着衣服,我却突然很想踢掉叶煌的肚子看看。 叶煌身上凉凉的,我毫不客气地继续蹭着他的衣服以及微凉的肌肤,叶煌不为所动,我气得开始扒起叶煌的衣服…… 叶煌帮我纾解了一下,我稍微好受一些,可渐渐又难受起来,偏偏叶煌只是轻吻了下我的脸颊,颈脖,和锁骨。 我急得满头大汗,不满中带着点哀求,发出自己都感觉有些怪异的声音:“叶煌。” 叶煌一手环着我,一手将我托坐起来,淡淡道:“你还敢一声不响地逃走吗?” 我环住叶煌的脖子,拼命摇头,再也不敢了,下次叶煌就是真要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回去看他。 “你总是这样。”依然是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叶煌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听着有些郁闷,接着叶煌将我平放在床榻上,整个人跟着贴过来…… 直到叶煌放开我时,我感觉自己不是无力,而是彻底虚脱,沉沉睡去。 我的身体在晃,我揉了下眼睛,有些朦胧地半睁开,环视一圈,好像是在马车上,叶煌就坐在我身边闭目养神,我枕的好像是叶煌的一条腿。我睁了一会儿眼睛,又睡过去……等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在白门了。 苏夜坐在我身边,见我醒来,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一骨碌爬坐起来,发现全身并不粘腻,清爽异常,身后的尴尬没有难受的感觉,身上的衣服也很舒适,我不由抓抓头发,问苏夜:“你帮我清理了?” “是叶煌给你清理的。”苏夜摇摇头。 我一愣,抬头看他,苏夜道:“我去弄点吃的给你。”苏夜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抬眼看向门口,叶煌已然走进来,正与苏夜撞个正着。 叶煌朝我走来,脸上已经再贴上面皮了,我学着叶煌的样子眯起眼睛,再次发现叶煌在外几乎从不露真面目,绝对有问题。 “怎么,还没回过神?”叶煌瞧我一直盯着他看,倒不生气,反而是平静的语气里多了一分愉悦。 我顿然无语,叶煌道:“我已经有鬼器‘龙心’的下落了。” 我一愣,猛然抬头,正好捕捉到叶煌眼里的一道柔光,我张了张嘴,等着叶煌开口,叶煌却不说了,而是道:“你知道自己被通缉的事了吧,这段时间安静点,鬼器的事,我会想办法。”叶煌摸上我的头发,语气意外地有了些柔和,让我不禁怀疑其实那是我的错觉罢了。 这时,护卫在门口禀报道:“主上,莫风大人他……” “知道了,下去吧。”叶煌点头并站了起来。 我跟着爬下床,问:“莫风怎么了?”他的病还没好吗? 叶煌拿过床头案几上的外袍,为我披上,我不由一愣。 叶煌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接着就出了房门。 我瞪着叶煌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怒火往外冒,休息个头,他难道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其他的了? 苏夜进来,见我一脸怒容,也不在意,将饭菜摆上桌,便问:“你又和叶煌吵架了?”我不高兴地连苏夜一起瞪。 叶煌一整天都不在,不知道在忙什么,我无聊地走到叶煌房间的门口,即使关着门,里面的一股浓重药味依然飘到屋外来,我有些奇怪,莫风到底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里的药味跟上次一样浓,青纱帐后面是微弱的呼吸,以及深沉昏迷的莫风,莫风的脸色依然不见好,我不由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我伸出手,想要探下莫风的脉搏,一只手拉住我,叶煌如幽灵般站在我身后,我吓了一跳,只听叶煌道:“现在别碰他,他还很虚弱。” 我跟着叶煌出来,走到屋外,我才问叶煌:“莫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煌看了我一眼,道:“若是你一直服用那种药石,下场就会跟莫风一样,甚至更糟糕。”叶煌说着将我带到我住的那间屋子。 我愣了下,有些不明白,据我所知,那种药石毒性并不太大,而且对一般的毒性还有抑制作用,至于吃多了到底会如何,我确实不太清楚,想到莫风的样子,我不由有些冒冷汗,好在我只吃了一颗。 但莫风怎么会昏迷如此之久,而且为何莫风会服用这种药石?他身上有什么连叶煌都解不了的毒吗? “为什么莫风需要服用那种药石?”我抬头继续问叶煌,平时的莫风看上去并不像个中毒之人。 叶煌看着我,我以为他不屑答我,却见叶煌双手覆背,缓缓道:“因为只有那药石能抑制他身上的问题。” 我喃喃道:“莫风中了什么毒?”我突然有点庆幸被叶煌抓到,若是我也继续吃下去,那就像叶煌所说的,跟莫风一样了。 “确切地说,莫风不算中毒。”叶煌淡淡地说着,却将视线停在了我身上。 我一愣,读不懂叶煌目光里的含义。 叶煌眉头凝了一下,道:“十六年,我中了寒门的寒毒却没死,你觉得这是为何?”叶煌语气很平淡,好像中寒毒的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我不由愣神在那里,不解叶煌怎么突然转到寒毒上。 叶煌伸手拂上我的头,透过我的眼睛回忆着什么般,缓缓道:“因为寒门的寒毒只有寒门的药人可解,可是……” 我莫名,皱起眉头道:“叶煌,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风跟你一样是寒门的药人,只是……他是个失败品。没有药石,莫风活不下去,有了药石,莫风可以活下来,不过活得比较痛苦而已。”叶煌说完,已然转身扬长离去。 我呆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莫风是寒门的药人! “凛儿!”远处一声呼唤,拉回我的思绪,我回头看过去,什么时候公输景过来了。 公输景笑然走来,柔和道:“太好了,你真的没事。” 我近看公输景,突然发现上次我偷偷潜入太子府看到的那个变态太子跟公输景在脸型上好像有点相像,不过因为两人气质的不同,我那时还真没看出来。 公输景见我盯他盯得认真,优雅地单手覆背道:“那天你突然失踪,我与叶庄主找了好久,方才得到你已经回来的消息,我就立即赶来。”说着手已经伸过来想要拉我的手,我侧身一步,巧妙地避开。 公输景愣了下,没有像之前那样就此罢手,反而上前一步,面色有些不高兴,道:“凛儿,你这是为何?” “公输先生,别来无恙。”我想了一下,还是淡淡打了声招呼,我自公输景旁边侧身而过,走回自己的房间,公输景却在身后拉住我的手臂,一把带入怀,我迅速缩手一退,跳开几丈开外,有些莫名地看着微微有些怒容的公输景。 “凛儿讨厌我?”公输景站着不动,但他周身的气势以及口气都有些强硬起来,这时的公输景看起来跟平时的儒雅先生不同,那是一种要统御一切的霸气。 我有些发怔,这才想起公输景说过类似喜欢我的话,我不由抓了抓后脑勺,困扰道:“我并不讨厌公输先生,只是……我应该不会喜欢上你。” “不讨厌便好,后面的我不想听。”公输景露出有些真心的笑容。 “可是……”我想开口。 公输景急急打断我,深情道:“那是凛儿你对我还不够了解,若是凛儿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相信凛儿会爱上我的。” “公输先生,你还是……” “听我说,凛儿,我这段日子虽然很忙,但我一定会抽出时间让你多了解我,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凛儿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人,我很想珍惜这份感情,希望凛儿也能试着接受我,好吗?”公输景上前一步靠近我,眼里的认真不由让我困惑。 我说不出话,有些呆愣地看着公输景,不明白此人到底喜欢我什么?我跟他好像也没相处多久吧。 公输景趁热打铁,伸手拉住我的手,用力握紧,道:“要不我跟叶庄主说一声,你搬来我这边住一段日子,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这次我没能挣脱掉公输景的手,被他抓得牢紧,因为我看到公输景身后已然站着的叶煌! ———— 番外2贼窝那年(上) 叶凛与叶煌第一次相遇的故事。 那年叶凛八岁,叶煌二十四岁,当初叶凛被人贩子骗进贼窝,他挣扎过,因为他是名门世家长大的孩子,叶凛自己秉着一份执着,只肯给贼窝的那些人洗洗衣服什么的,就是不答应他们去偷东西,可是这份执着没坚持多久,他便成了贼窝里最没用的一个,而且几乎每天都要挨饿,有一次甚至是发着高烧好几天,都没人给他送吃的。 那几年初庆一直闹饥荒,叶凛就算想去当乞丐,也讨不到东西吃,终于叶凛低头了,为了吃饭,他拼命跟贼窝的一个老前辈学习偷技,然后有一天,贼窝维持不下去了,不能一直养着一个只吃饭不做事的叶凛,况且叶凛也学会了偷技,贼窝的头目便命令叶凛跟着一些人出去偷东西回来。 叶凛虽然应下来,可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是学了一些偷技,但还是厌恶偷盗的行为,这次第一次出师若能成功偷到东西,他便要想办法逃离贼窝的控制,自己养活自己,没钱的时候他可以自己找个地方打打杂役什么的,总之他一定会想办法摆脱贼窝的人。 番外2贼窝那年(下) 当然叶凛并没有打算扔了学到手的偷技,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做,他要去拿三样鬼器,那是他义父当年留给叶凛庆生的礼物,而且那三样东西上面还有着叶凛的秘密,如今鬼器失落世间,叶凛一时也找不到,不过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拿回来。 叶凛甚至想好了等脱离了贼窝后,就一边打探三样鬼器的下落,一边继续磨练自己的偷技,偶尔做些杂役,维持自己的生活,等鬼器到手,解决了鬼器上的秘密后,叶凛想找个只有女儿,家里又没男人的农户,把自己入赘给人家,然后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于是叶凛将第一次偷盗,作为自己计划的第一步,那天与其说紧张,不如说是激动,是的,只要第一次能偷成功,他就有能力从那个贼窝逃跑,他就可以向往自由。 那天太阳很大,路上没什么人,叶凛等了很久,才等到一个看起来很有油水的肥羊,那是主仆两个人,其中那个主人模样的青年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叶凛判断这人定是个非常有钱的主,就选他了。 叶凛下好决心,便从阴暗中朝那男人走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劝说 叶煌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冷冷地看着我和公输景,公输景见我朝他身后望去,跟着转身看过去,见到是叶煌,这才松开我的手,很平和地与叶煌打起招呼,叶煌脸色未见好转,冰冷的眼神中有着股让人畏惧的威慑。 我别扭地别过视线,不与叶煌对视。 “公输先生找凛儿有何事?”叶煌并不接公输景的问候,语气不咸不淡,却有赶人之意。 “哦,也没什么,刚才过来正好碰到凛儿,便聊了几句。其实,我此番前来是来找您的。”公输景在叶煌面前谦谦有礼,忽略掉了叶煌话里的拒绝。 叶煌瞥了公输景一眼,并不答话,越过公输景,伸手一把将我拽到他跟前,我遂不及防,脚步踉跄一下,身体跟着撞上叶煌的胸膛。 待我站稳,刚要问叶煌在搞什么时,却感受到叶煌抓着我的手在用力收紧,我疼得冒冷汗,咬牙瞪向叶煌,不懂叶煌怎么突然生气了? 叶煌根本不看我,面对公输景,口气冷冷道:“公输先生请暂先回去吧,我现在有点事不方便招待,稍后我亲自到你那里再详谈。” 公输景装傻充愣,笑然道:“叶庄主无需在意,您先忙,我在此等候便是。”公输景说到最后,眼睛转向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煌握着我手腕的地方。 叶煌眉目凝起,道:“既然如此,公输先生,你且先到隔壁屋里稍等我片刻。” 公输景行了下礼,转身前视线再次扫过我与叶煌,这才走向莫风原先住的那个房间等候。 叶煌斜了我一眼,听不出什么口气道:“跟我来。”说着也不管我同意与否,就将我拉走。 叶煌拉着我,却没说一句话,我挣了两下,叶煌握得很紧,手腕处有些发疼,我见无法挣开,便乖乖跟着叶煌进屋,本来我就打算回去的。 待回到我住的那间屋里,叶煌才将我的手放开,我趁此机会迅速抬起腿,朝叶煌不客气地招呼过去,叶煌闪过,同时伸手扣住我的脚。 叶煌看着我,目光一凝,道:“这么生气?” 我气绝,咬牙道:“你才是吧,我的手腕差点被你折断。”简直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在生气,还怪我了。我单脚被他扣着,我便抬起另外一只脚,同时按着叶煌的肩膀,朝叶煌再次踢去,翻身跃过叶煌,跳离他身边。 叶煌挡开我的袭击,放开我的脚,趁我翻身之际,伸手扣住我的腰,用力一扯,一下将我按在坐塌上。 叶煌脸色并不好看,似乎是余怒未消,“刚惩罚完,就想再受次教训了?” 我一下被按坐着,屁股有些闷痛,听到叶煌的话,不由紧张一下,整个人都焉了,我可不想再被叶煌那样修理一次。 突然叶煌将他手上的锦盒扔给了我,我顺手接过,疑惑地看了叶煌一眼,叶煌面无表情,我便不管叶煌,将锦盒打开,不由一愣——里面是鬼器‘摄魂’,我不解,叶煌这是要将鬼器‘摄魂’给我吗?我抬头看叶煌,目光询问。 “怎么,已经不认识这东西了?”叶煌看着我吃惊的模样,冷冷道了一句,似乎刚才的气还没消。 “你要把‘摄魂’给我?”我主动开口问,虽然叶煌曾今说过要帮我找鬼器,不过却没说要给我。我从锦盒里拿出‘摄魂’,看了一眼,直接收入袖中,既然到了我的手上,就算叶煌现在想拿回去,我也不会给他了。 “你不要?”叶煌抬眉。 “要啊。”我回答得理直气壮,继而我试探问道:“只是这‘摄魂’也算是个宝贝,你舍得给我?”我没想到叶煌会这么爽快地把‘摄魂’直接送给我,我有些高兴,一手把玩着空盒子,双脚都放到坐塌上,伸手枕在脑后躺靠下来。 “我不需要这种无聊的东西。”叶煌口气从一开始就没好过,继而道:“鬼器‘简府’不也已经给你了!” 我一愣,原来叶煌知道放在另外一个锦盒里的发簪被我掉包了,我小心地看了叶煌一眼,叶煌似乎并未生我的气,我偷偷舒了口气,同时又有些说不出话来,对于世人来说,鬼器绝对是世间难得的宝贝,叶煌却视它们为无聊的东西,要不是我知道叶煌那冷漠无比的个性,我简直要怀疑这人脑袋不正常了。 “以后少跟公输景单独接触!”叶煌没理会我在一旁偷偷诽谤他的心思,难得沉吟着对我开口道。 我听罢,有些转不过来,不经大脑直接开口问道:“凭什么?” “我不喜欢!”叶煌眯起眼睛看过来,我错愕一下,差点将手里的锦盒丢出去。 我撇开视线不理叶煌,心里多少有点郁闷,这样的回答让人听着心里不爽。 “公输景此人城府极深,你最好给我离他远点。”叶煌警告我的话依然很难听。 我没把叶煌的话当一回事,不屑道:“怎么,你怀疑他?”叶煌不是对公输景很客气吗?一口一个公输先生的叫,怎么这会儿要我见到公输景就得绕道走的道理了?虽然我也对公输景怀疑颇深,但公输景对我好像并没有恶意,相反公输景还说他对我有好感。 “这些你不必管,总之,不要跟他牵扯太深。”叶煌见我不听,脸色黑了下来。 我借故反讽一句:“你跟他关系不是很好吗?”我心里疑惑,偷眼认真看下叶煌,他这是在防着公输景什么吗? 叶煌再次危险地眯起眼睛,就着坐塌靠近我身边,警告道:“凛儿,我的耐性不是很好,不要老是挑衅我。” 我听着一愣,侧过头不与叶煌对视,心里暗自朝叶煌翻了几记白眼,却也岔开话题道:“你把‘摄魂’给了我,不怕我拿了它直接离开吗?”等我找到鬼器‘龙心’,说不定我真就跑了呢。 “所以我暂时不做解药了,反正也另有方法给你解毒,不是吗?”叶煌接着我的话,暧昧地道了一句。 什么!我愕然,扔掉手上的锦盒,从坐塌上坐直起来,怒瞪叶煌,叶煌却在此时低下头吻过来,我瞪着眼睛,气势还没来得及收回,愣神中叶煌已经堵住我的嘴巴,待我反应过来,正要后退,叶煌伸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不让我退开。 叶煌的舌尖缠绕上来,我被动地接受着,叶煌的吻其实很柔,一点也不急躁,像在品尝,也似乎是在享受,我半睁开眼睛,近距离细看叶煌的脸——上面的面皮,果然还是叶煌的眼睛比较让人喜欢。 叶煌微瞌着眼睛,我看他时,叶煌立即就知道,舌头趁我分神之际,顶向我的上颚,让我一慌,不自觉闭上眼睛,叶煌变本加厉,绕着我的舌,直伸进喉咙里,用力舔压,吮吸着,我有些难受,眉头都皱起来,伸手按住叶煌的肩膀,欲推开他。 门口一声细微的响声传来,叶煌放开我,我和叶煌同时看向门口,苏夜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们,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叶煌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视苏夜如无物般径直出了房门,隔壁屋里还有一个公输景在等着他谈事呢,我同样尴尬地看着苏夜。 苏夜待叶煌走后,这才徐步走进屋里,将手里的那包东西放在桌上打开,我扫过去一眼,原来是苹果,看样子是苏夜去树上刚摘下来的,连叶子都是新鲜的。苏夜捡了一个苹果,扔给我,自己也拿了一个,在袖口上擦了擦,一口咬下,问道:“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 我接过苏夜的苹果,也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味道还好,被苏夜一问,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夜挤到我身边的坐榻坐下,问:“你跟叶煌是认真的吗?” 我将苹果送到嘴边,再咬了一口,却有点咽不下,淡淡道:“不知道。” 苏夜之前就撞见过我与叶煌的事,那时我告诉苏夜,叶煌只是在为我解毒,可现在这个借口却有些说不过去了。我想起刚才的吻,其实叶煌突然会吻我,我自己都很意外,我与叶煌好像不是那样的关系。 我自己喜欢叶煌吗,我想了想,好像是喜欢的吧,可是也只是喜欢而已,还谈不上对叶煌有多深的感情,这或许跟我与叶煌相处的时间不长有关。 但我却能感觉得出,叶煌对我其实很好,虽然这或许仅仅因为我是他儿子的关系…… “叶凛,虽然我觉得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不过,你要不要考虑下其他人呢?若是你跟叶煌真的……我怕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压力。”苏夜有些艰难地开口。 我抬头看苏夜,不解地问道:“什么压力?” “他是你父亲!”苏夜定睛看着我,继而小心道:“……叶凛,你和叶煌若是真在一起,那……那叫做乱伦。” 我一愣,郁闷地朝苏夜翻了一个白眼,废话,我当然知道了。 “你和叶煌若在一起,还被人给发现了,那绝对无法立足于江湖中的,何况叶煌的仇家那么多,他们若是抓住这个借口,那绝对能号召一大片人对叶煌赶尽杀绝,那时你肯定难逃劫难。” 苏夜的话让我胸口堵得慌,之前我一点也不在意这些问题,因为我认定自己偷了叶煌的鬼器后,定然逃个干净,绝对不会与叶煌再有牵扯,可是我不但到现在还没离开,还与叶煌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而且不止一次。 “叶凛,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对叶煌可能是错觉,想着时间长了,你自己自然就能感觉出来,现在想来,或许一开始我就想错了,你好像很在意叶煌,我觉得这样下去,你绝对会越陷越深,还是赶快停下来的好。”苏夜抓了抓头发,有些苦口婆心,我知道,这方面的话,苏夜其实并不太会讲。 我面对苏夜说不出话,或许苏夜说得对,我确实是喜欢叶煌的,但到底有多喜欢,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没有苏夜说的那么喜欢才对,我当然知道叶煌是我父亲的事实,所以我才决定拿到所有鬼器后就离开叶煌身边。 “你未免担心过头了,再说,叶煌也未必会让我有这种想法吧。”我耸耸肩,朝苏夜故作轻松道,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苏夜凝起眉,有些犯糊涂道:“这样啊,我还以为叶煌也……也对,你是他儿子,他护着你理所当然。” 我有些怔神,叶煌现在待我好,还为我找鬼器,可是将我当成他儿子看的原因?还是其他的…… “不过,你们刚才那样……若是被别人撞见了,我觉得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凛,你还是跟叶煌保持点距离吧,乱伦是重罪。”苏夜有些担心。 我有些无语,那是叶煌突然凑过来,我防得得了一时,不可能时时防着吧。 “还记得村里的那个陈寡妇和她的小叔子的事吗?”苏夜突然道了一句。 我一愣,抬头看苏夜,苏夜认真道:“他们两人辛辛苦苦走在一起,村里人本来也没说什么闲话,可后来换了一任县官,却用乱伦的罪名把陈寡妇和她的小叔子送上了断头台。还有,你刚来村里的那会儿,不是有一件村里人都闹得厉害的事,魏叔跟他的小姨……” 我阻止苏夜道:“苏夜别讲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别担心,我跟叶煌不会变成那样的。”虽然我们连床都睡过了。 这个话题让人不愉快,我心情不太好,苏夜看着我,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我从袖里滑出‘摄魂’递给苏夜,道:“帮我做一个吧。” 苏夜接过,愣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从叶煌那里拿到的?” “就刚才。” “叶煌没发现!”苏夜有些吃惊。 “不是,他给我的。”我继续躺靠下来,咬了一口苹果,索然无味。 “诶?叶煌愿意把鬼器给你!”苏夜更加惊讶了。 “恩!”我淡淡应了一声。 “那为什么还要再做一个?”苏夜不解。 “有用,而且备一个假货,防着一些有心人。”我可不认为那些江湖人不会明着暗着抢鬼器。 “好,那我出去找材料。”苏夜简单看了一下,便将‘摄魂’丢给我,向外走。 我将‘摄魂’塞进怀里,跟着苏夜一同出了屋子。苏夜去找制作的材料,我则朝公输景与叶煌谈话的房间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却已经听到里面公输景的声音,“我可以肯定地说,江湖上多人中毒的事,绝对是太子主谋的,而且是故意针对您的。” “那又如何。”叶煌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那么上心。 “叶庄主,太子害您在江湖上处处遭人追杀,难道您真的不想找太子报仇吗?”公输景的语气听起来很惊讶。 “若公输先生只是来提这个的话,我上次已经给你答案了。”叶煌冷淡开口,语气里已有了不耐烦。 “叶庄主,您可知道太子党底下的那些地方官吏,个个欺善怕恶,狗仗人势,更有甚者……” “公输先生,你这些话不需要对我讲,我说过,朝廷的事,我没兴趣。”叶煌打断公输景的话。 “好吧,恕我鲁莽了,不过,叶庄主,朝廷的事,与您也不是毫无关系吧,否者太子也不会如此热心地陷害您吧。或许,我该称您一声:七皇叔,对吗!”公输景的话清晰地传到我耳里。 我站在门口,咬了一半的苹果掉在门槛上,呆愣地看着屋里的两人…… 第五十七章 身世 苹果砸在门槛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顺着地面滚到了公输景的脚边,公输景转头看过来,平静地站起来,缓缓道:“凛儿,你都听到了。” 我看了眼公输景,又同时看向叶煌,叶煌他——居然是个王爷,而公输景也一下变成皇室的人。我并非想问他们什么,只是有些错愕,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我是否该像苏夜那样来一句“打扰了”比较好呢? 主座上,叶煌看着我,脸色不变,或者说依然是面无表情,屋里一时无人说话,我正酝酿着如何说“打扰”时,叶煌开口道:“站在门口做什么,过来。” 我一愣,没想过叶煌会叫我进去,更加不自在,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说我什么都没听到,然后离这里有多远,算多远,但屋里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的严肃,我几乎是举步维艰地朝叶煌走过去。 来到叶煌面前,我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道:“呃……那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叶煌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却见叶煌突然伸出手,我有些后怕地退了一步,叶煌比我更快地抓住我,往他身边一带……很自然地开始替我整理了下衣带。 我有点傻愣在那里,叶煌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抬眼朝公输景看了一下,发觉公输景也是愣了一下,眼里有了丝错愕以及其他的什么,随即又恢复原样。 叶煌帮我弄好衣带后,便直接拉我坐在他身边,接着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地倒了一杯,递给了我,我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抬眼偷瞄了一下叶煌,心想叶煌这会儿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对于公输景刚才那声“七皇叔”完全不在意不说,还跟公输景谈话一半时,有空给我倒茶。 公输景并未因我的到来,就停止与叶煌的谈话,相反,公输景还道:“凛儿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听听吧,有些事我觉得不该瞒着凛儿的。” 虽然这样说,但我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几乎都是公输景一个人在讲。 公输景道:“其实若不是太子在暗中调查您的事,我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您会是当年那位失踪的七皇叔。” 我转眼看叶煌的脸色,叶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更不要说脸色有什么变化,似乎很有耐心地一边品着茶,一边听公输景讲话。 我坐在叶煌身侧,第一次认真地去观察公输景的年纪,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与叶煌也只差五六岁,叶煌若是撕下他脸上的面皮,年纪就跟公输景相仿了,公输景与叶煌的辈分居然是叔侄,两人还同时都是皇室中人,那难道说公输景一开始接近叶煌的目的就是想要确认叶煌的身份?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看下叶煌在那里大摆架子,又见公输景涵养极好地等着叶煌开口,发现自己此时在这里已经有些多余了,我是不是该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一下。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时,公输景小心地朝叶煌询问了一句道:“我如此鲁莽地与您相认,您是否在生气?” “你是轩辕治的第几个孩子?”叶煌抬眼看了公输景一眼,放下茶杯,总算开口了,叶煌并不否认公输景的问话,但同时也等于承认了公输景叫的那声“七皇叔”。 当今的皇帝帝号是御治帝,名字叫什么我是不知道,但叶煌口中的轩辕这个姓氏,天下仅一家,那便是皇家姓,轩辕治显然是御治帝的名字,叶煌居然知道,看来叶煌真的是个王爷。 公输景脸上的表情不再似刚才那般严肃,眉宇间有了些舒展,抬手郑重拘礼道:“小侄是父皇的第十子,出生便随了母姓,单名一个景字,公输景见过七皇叔。” 我听着公输景的介绍,心里不由一突,十皇子! 当初到太子府探访时,太子和他的谋臣口中的十王爷,应该就是公输景,太子那些人对于十皇子的警惕异常,甚至说他心机深沉,刚才在隔壁屋里,叶煌也同样说过,公输景此人城府极深,让我少接触他,我认真地盯了下公输景,试图从他身上找出点有心机的证据,却并没发现什么。 “你随母姓,莫非你母亲是庶民出生?”叶煌开口问了一句。 “正是,我的母妃在还没被父王御封时,只是一名宫女。”公输景有问必答。 “你今日来,就是想探清我的身份。”叶煌看着公输景,眼神有了些凌厉。 “请恕皇侄不敬之罪。”公输景这次倒不解释了。 “不用跟我套近乎,我不姓轩辕,真要算起来,我也并不真正算你们皇家的人。”叶煌语气淡淡,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按辈分算,您确实是我的皇叔。”公输景抬起手优雅拘礼道。 我则被叶煌和公输景一来一往给搞糊涂了,想开口询问,又插不上话。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叶煌对公输景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领情。 “此事说来话长……”公输景说着,眼睛看向我,我一愣,立即想到接下来的话是我不能听的。 于是我站起来,道:“那你们慢慢聊,我……我先出去了。”屋里诡异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反正左右这些事也犯不着我,我何必因为好奇叶煌的身份,而坐垫如针地在这里受罪,越来越觉得我一开始就不该进来。 “凛儿,你不要误会,我是怕朝廷的事太过阴暗,伤害到你。”公输景柔柔地看着我,眼里流光闪现。 我浑身恶寒一把,为何公输景好好的话,非要讲得这么怪,我甚至不敢回头看看叶煌的脸色是否乌云密布,我抓抓头发,朝公输景勉强笑下,道:“那我先出去了。” 这时身后有只手将我揽入一个宽大的胸膛里,我愣在那里,挣了几下没挣开,不由转头看叶煌,叶煌压根没瞧我一眼,扣在腰间的力道却强劲有力,我只能无辜地看向公输景。 公输景此时就有些尴尬了,站在那里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叶煌待我乖下来时,这才放开我,淡淡道:“先坐下吧。” 我坐到叶煌身边,依然是公输景在说,而且讲的都是他如何从太子那边得知叶煌的事,以及一直寻找叶煌的过程。 在说了许多之后,叶煌也开口了:“我已离开朝廷多年,不会再管你们的事,轩辕治的儿子要夺位子,无需来我这里试探。”对于公输景的有意拉拢,叶煌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冰冷地如一座冰雕。 公输景淡笑一下,一点也不在意叶煌话语的冰冷,话语真诚道:“您可能有所不知,父皇一直为您的死难过,这些年经常念叨您,皇姑奶奶生前也一直记挂着您。只要您愿意回来,皇家的大门是永远对您敞开着的。” 叶煌朝公输景看了一眼,公输景又劝道:“本来我也不愿打扰您平静的生活,但是如今朝中局势分裂,朝廷如今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父皇年岁也有些大了,听信一些小人的谗言,对于许多事情没有查清楚便直接将人问斩,导致了一些冤案。在民间我甚至能感觉到百姓们对父皇的憎恶,七皇叔,如今只有您能说服父皇” 叶煌听着,没开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对于这些他根本就不关心,公输景见还未说动叶煌,继而再道:“父皇也听人传言说您没死的消息,想着要将您找回去,而今太子党的人更是知道您的存在,对您赶尽杀绝……” 叶煌这次打断公输景的话,问道:“我并不能影响你们夺位的战争,太子为何要杀我?” 公输景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般,有些遮掩道:“大概是父皇常念叨您吧,当年您帮助父皇登上帝位,若是您愿意回朝,那您想拥护谁称帝,在朝中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我有些糊涂了,这公输景讲话怎么总喜欢绕着讲,若是叶煌对当今皇帝的儿子们影响这么大,那些人包括公输景在内应该是过来巴结叶煌才对,为什么偏偏太子要对叶煌赶尽杀绝? 于是我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太子为什么要对叶煌赶尽杀绝?” 公输景看向我,柔声道:“凛儿,那大概是因为太子认为,七皇叔是绝对不可能拥立他为帝的。所以太子一党知道七皇叔还活着的时候,便极不愿让七皇叔回朝。” 我一愣,为什么? 不过想想在太子府见到的那个太子模样,确实不是个当君主该有的样子。 叶煌淡淡看向公输景,公输景继而解释道:“当年太子母妃的娘家曾陷害过七皇叔您的母妃,城阳公主;而且太子又是拥有正统的轩辕姓氏,就这两点,太子大概认为七皇叔的存在是他称帝的绊脚石。” 诶?我不解地看着叶煌,对公输景的话完全没听懂。 叶煌不冷不淡道:“朝廷的事本就复杂,你听听便罢,无须在意。” 我有些发闷,叶煌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公输景淡笑一下,问道:“凛儿,你可是不解为何太子拥有正统之血,反而担心七皇叔与他做对,是吗?” 我看着公输景,微微点了点头,只听公输景耐心解释道:“这要初庆国开祖皇帝谈起,这几百年来都是轩辕这个姓氏在执掌朝政,开祖大帝自古留下祖训,只有正统之血的人才能继承轩辕这个姓氏,帝位则是由继承轩辕姓氏之人中选出来的,而其他没有正统之血的子嗣全部随母姓。不过,父皇是个例外,父皇的母妃以前是个宫女,并非名门望族,父皇本来并没有继承帝位的资格,后来多亏了七皇叔当年的帮助,才得以登上帝位,所以七皇叔没死的消息,不,是这个事实,让所有拥有正统之血的继承人和支持正统之血的人感到紧张。” 我骇然,直接说就是叶煌在那些人眼里是不受欢迎的,而对那些没有资格继承帝位的人来说叶煌却等于他们的希望,那这么说,公输景也是因此来意而接近叶煌的吗? 公输景说他随母姓,如是说公输景也是众多没有资格继承帝位的皇子之一,然后公输景找到了叶煌,想劝叶煌回去,帮他登上帝位,我抓了抓后脑勺,心想自己这样理解应该是可以的吧。 我转头看向身侧的叶煌,想起当初在叶煌的毒庄时,那次我从毒庄北院的假山处找到了地下温泉药池,那里的地下房间的摆设我当时觉得有些熟悉,主座位居正北面,面朝南,我小时候跟我娘进过皇宫,皇家建筑的设计好像就是那样的,所以我那时才会有熟悉感。 “朝中是怎么知道我未死的事情?”叶煌淡淡问道,视线扫过公输景。 公输景倘然视之,答道:“这点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消息确实是从太子府传出的,据闻太子身边有一个很神秘的黑袍人,很可能是那个人透露的。” 我听着一愣,我确实在太子府见过一个黑袍人,全身封得严实,根本看不出是圆是方,只知道是个男的。 对了,我过来找叶煌,本来就是要跟叶煌说太子的事,以及寒门药人的事。 叶煌皱眉,似乎在想什么,接着抬眼看向公输景,道:“轩辕治当年能登上帝位,更多的是靠他自己拉拢人心,你身在朝中,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公输景有些兴奋,抬手拘礼道:“多谢七皇叔教诲。” “我对回朝的事并不热衷,我这边,你也无须再费心思,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叶煌冷淡地开口,似乎是拒绝了公输景的邀请。 “皇侄明白,叨扰多时,皇侄请退。”看得出公输景依然未放弃,但他似乎也不着急,大概是叶煌刚才的话,让公输景觉得叶煌有可能站在他这边。 虽然不知道公输景当皇帝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我感觉总比那个太子去当要好些。 叶煌点点头,同意公输景离去,公输景得诺,临走时朝我看过来,道:“凛儿,下次有机会记得来我的宫中游玩吧。”说完也没等我说话,便转身离去。 留下我一人对着叶煌周围突然冷下来的空气。 其实我更觉得公输景刚才的邀请是想利用我,将叶煌接到他府上去住才是真正的意思。 叶煌伸手从我背后揽过我的腰,直接抱入怀里,头蹭到我的颈间,我讶异道:“叶煌,你做什么?” 回答的却是叶煌冰冷的警告声:“以后不许你与公输景再接触。” 我发愣一下,问:“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叶煌将我转过来,眯起眼睛道:“你希望我用什么身份呢?” 我怔了一下,叶煌已然凑过来,封住我的嘴巴,诱惑般地撬开,探入其中,我不禁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温存,舌头想要反探入叶煌的嘴巴,试着回应叶煌,叶煌却猛地用力吸了一下,接着重重地舔吻起来,似乎在宣誓他的独霸权,这样的吻让人有些难受,我感觉自己好像要窒息,叶煌甚至扣紧我的后脑勺不让我逃开。 叶煌放开我,我靠在叶煌怀里喘口气,闭上眼睛,不觉有些懊恼,刚才苏夜刚劝过我最好与叶煌保持点距离,我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 心里有点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叶煌会放着逍遥快活的王爷不做,去当个什么毒庄庄主,到处遭人记恨。 叶煌难得如此温柔地揽着我,似乎猜到我欲言又止的话,淡淡道:“想知道我的事?” 我一愣,坐直起来面对叶煌,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叶煌平静地注视着我,我确实很好奇,于是我问:“你真的是个王爷?” 叶煌摇摇头,道:“只是个虚名,而且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不存在了。你无须想太多,朝廷上的事也没必要牵扯。”叶煌说着,伸手拂上我的头发,话语中有些柔意。 接着叶煌道:“我并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你自己不明白的可要问。” 我心里一怔,叶煌这是要跟我说他自己的事!我急忙点点头,静静地听叶煌寥寥而谈……叶煌几乎把他少年时的事大概都说了一遍,替我解答了我已经浆糊的脑袋。 我终于知道了点关于叶煌的身世,叶煌年少时竟然在皇宫呆过五六年,叶煌是早产儿,身体并不好,待到五岁时便离开皇宫随一位高人学习武技,直到九年后载度回来,那时轩辕治正与许多兄弟争皇位,叶煌被卷入那场战争中,因为轩辕治平时护着叶煌的母亲,所以叶煌帮轩辕治夺得皇位,却不料,轩辕治刚称帝不久,就发生了一些事,叶煌也因此将自己的踪迹消失于朝野之上。 然后叶煌说,他的母亲其实就是当今皇帝的姑姑,城阳公主。 当听到城阳公主这个名字时,我差点没惊得从坐榻上跳起来,这个城阳公主我认识,那时我还小,我被我娘带到一座坟前磕了三个头,那时我认得字还不多,隐约记得坟上石碑刻有“城阳”的字样,娘跟我说,那是城阳公主的墓,后来还跟我说了些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因为那时我只觉得墓地阴森森的,根本就没在意娘到底跟我交代什么,但对”城阳公主”这个名字却记忆犹新。 叶煌只说了一个大概,据说在当时,就算几十年过去了,依然有很多人记得那位城阳公主的事,因为这位城阳公主是个很奇怪的女子,在下嫁给一位侯爷的当天,不但逃婚,还与一位神秘人物私奔,结果没多久就被皇家的追兵找到,可那时只有一个已经变成疯子的城阳公主,根本没有找到与她一起私奔的神秘人身影,待皇家的人将城阳公主带回时,却发现城阳公主有了身孕,而叶煌便是城阳公主怀中的遗腹子。 我愣住了,叶煌居然是城阳公主的儿子,我还是她的孙子! 在我依旧沉浸在叶煌身世的震惊中,叶煌已然转道:“你刚才过来找我,是有何事吗?” 我回神,问:“你不是说有鬼器‘龙心’的下落吗,我想知道在哪里?” 叶煌轻笑一声,道:“你这时候倒是不客气嘛。” 我郁闷,很想直接说为何要与他客气,不过我也只能瞥了撇嘴道:“不说便算了,我自己再去查。”说完我便想起身离开。 “鬼器‘龙心’在一个你绝对偷不到的地方。”叶煌未说完,就将手放到我腰间,轻轻一带,接着将我的双臂都揽进他的怀中,从背后舔咬住我的耳际,发出诱惑的声音道:“你若听话,我便答应帮你拿到最后一样鬼器——‘龙心’。” 第五十八章 鬼器‘龙心’ 我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立即推开叶煌,因为叶煌这样的厮磨,好像让我有了点不该有的反应,感觉非常不妙,我心里狼狈至极。 叶煌淡淡坐起身,看着我道:“你这是在逃避我?” 我瞧出叶煌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警告道:“叶煌,这是在白门。” 叶煌嘴角反而翘了起来,很有意味地问了一句:“凛儿以为我要做什么吗?” 我一愣,看着叶煌很平静的神色有些错愕,刚才他的眼神明显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不由把火往肚子里咽,冷静问道:“我只需要知道鬼器的下落,你会告诉我吗?” 叶煌摇摇头,非常肯定道:“不会。” 我耸耸肩,无所谓道:“好吧,我知道了。”既然无法从叶煌这边套话,那我只有再潜入太子府一趟,希望能有收获。 我正想离开,叶煌突然乌云密布地瞪着我,伸手按紧我的肩膀,叶煌力道奇大,我疼得紧,正想大骂叶煌,却见叶煌用非常可怕的眼神看着我,警告道:“不准你去偷鬼器‘龙心’,连这方面的消息都不准再打听,否则我现在就把你锁起来。” 我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气道:“你锁得住吗?”这是我自己的事,才不需要听叶煌的安排,不过我心里也有些奇怪,为何叶煌不准我去探听‘龙心’的下落,莫非这‘龙心’在……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若是真在那里确实比较难偷。 “让你无法行动,我有得是办法,最好不要让我真的这样做。”叶煌的怒火向来跟龙卷风无异,我不由警觉起来,用上内力猛地一震叶煌,想要逼开叶煌的压制,却被叶煌轻巧化解,叶煌捏住我的肩膀根本连动都没动过,我做的所有抵抗,根本对他不痛不痒。 我气恼之余,便想证实我的猜测,于是我放弃反抗,问:“你被公输先生发现身份,难道不该紧张一下吗?” “紧张什么?”叶煌眯起眼睛问道。 我道:“你平时不是一直非常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身份吗?这次被公输先生找到证据,证实了你的真身,接下来就算你不愿意,还是得涉猎朝廷,不是吗?”我倒要看看那时候叶煌还会不会如此潇洒。 叶煌轻笑一下,问道:“凛儿这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个鬼,我嘴角抽了抽,肯定道:“我更担心你是故意让公输景发现你身份的。”我就是觉得叶煌对于公输景揭穿他身份时的态度上有些不对头。 叶煌沉默一下,我抓住机会,挣开叶煌的桎梏,同时迅速出手,与叶煌对打起来,只是才过了两招,就被叶煌老实地按在怀里,叶煌居高临下地问道:“这么想知道鬼器‘龙心’的下落?” 废话,我当然想知道了,我心里诽谤一句,挣脱不得叶煌的双手,便一口咬在叶煌的肩膀上,叶煌根本连哼都不哼一声,我无趣地松开嘴巴,挑衅道:“不说我也猜到了,鬼器‘龙心’在皇宫内,对吗?” 叶煌挑眉看我一眼,道:“既然你这般恳求,告诉你也无妨。” 我郁闷,我哪里恳求他了,不过我依然竖起耳朵,认真地看着叶煌。 叶煌低下头,在我耳边厮磨道:“鬼器‘龙心’在轩辕治的皇冠上。所以,不要妄想潜入皇宫去偷,因为你还没到达轩辕治身边,就会成为剑下魂。” 我愣在那里,‘龙心’居然在当今皇帝的头上,这偷起来,好像真的不是一般的困难了。我看了叶煌一眼,叶煌之所以不告诉我‘龙心’的下落,是担心我潜入皇宫偷鬼器时遭遇危险吗? “公输景的事,你不用理会,‘龙心’我也会帮你拿到。所以凛儿,不要背着我擅自行动,明白没。”叶煌摸上我的头,语气平和地安慰了一句,但警告的意味却很强,让人不寒而栗,有种若是背着叶煌偷偷行动,下场会很惨的错觉。 我抬头,严肃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叶煌拒绝道:“这些你不用管,只要等消息就好了。” 我一愣,心里自有了想法,没多久,我和叶煌的谈话,因莫风的清醒打断了。 莫风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没怎么看出来,现在坐在坐榻上,立即就看出整个人瘦得简直是皮包骨,看来莫风这次算是大病一场。 叶煌替莫风诊察后,就把莫风扔给我照顾,自己出去了。 我看着坐在那里静静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的莫风,不得不说莫风是个非常漂亮的人,难怪叶煌会那么喜欢他,每次叶煌出门,没见他带毒庄的其他两位情人,但都会带上莫风。 不过莫风这次生病,让我意外知道他也是寒门的药人,我不由想到了一些事,关于寒门的,还有药人的,以及……叶煌身上寒毒的事。 “凛少主,您有话问我?”莫风语气淡淡,没有因为生了一场病就改变他往常的冷漠态度。 我这才发现自己盯着莫风看了许久,我有些尴尬,小心问道:“叶煌说,你是寒门的药人。” 莫风脸上没什么表情,大病后的虚弱更显出他的柔美,虽然这样形容男人很不应该,但我觉得这时候的莫风真的很适合那词。 就在我以为莫风不会答话时,莫风道:“凛少主,您知道主上有多久没有碰过我了吗?” 我一愣,脸不由烫起来,这种事我怎么会去注意,不懂莫风突然问我这话做什么,让我有些尴尬,觉得莫风是不是还没清醒。 莫风也不等我答,淡淡道:“其实我非常讨厌素馨妍,但是有时候我也很感谢那个女人。” 诶?我愣在那里,莫风是不是扯远了,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莫风也认识我娘。 “若不是她,主上这十六年间不会一直被寒毒折磨,但也因此,属下这个炼制失败被寒门丢弃的药人,能让主上减轻些痛苦。主上不但救了属下的命,还对属下有知遇之恩,所以只要是主上的愿望,属下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完成,只是……属下没想到素馨妍居然会留下一个主上的孩子。” 我怔怔地看着莫风,不知道莫风是以什么心情在说这些话的,但我好像隐约中能模糊感觉出莫风想表达的意思。 莫风看向我,道:“其实自从跟随主上出毒庄上京城开始,主上便再没碰过属下了,凛少主,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我心里一突,隐隐觉得我不该听莫风的话,或许我该阻止莫风说下去,但我却依然没有出声。 “因为主上是认真的。”莫风用那淡漠的声音,却只说了一半的话。 我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来反驳莫风,不自觉地抬眼看向莫风张了张口,莫风也定睛看着我,有些严肃道:“凛少主,你也许不知道,主上真的很疼你。” 我话卡在喉咙里,愣了下,叶煌疼我?好像自毒庄出来后,叶煌确实对我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他的脾气依然很糟糕。 “所以……请凛少主以后不要再做出没有考虑的事情让主上为难了。”莫风看着我,恢复了以往那个冷漠的样子。 我有些错愕,搞了半天,我总算听明白莫风的意思了,莫风是在责怪我偷跑的这半个月惹叶煌生气的事。 “属下跟随在主上身边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主上如此生气,凛少主,您可知道您一声不响地出走,让主上有多担心。”莫风平淡的口气中果然有着责备的意思。 我呐呐地道到一句歉:“对不起。”倒不是真觉得那半个月不该逃,而是莫风自醒来第一句话不是问候叶煌的事情,却是对我训话,虽然说是替叶煌鸣不平,但还是莫名地让我有种被大人管教的感觉,我并不讨厌。 “凛少主,您需要道歉的人不是属下。”莫风的表情有了些柔和。 我沉默,叶煌早就惩罚过我了,我才不要主动去找叶煌再认次错好让叶煌抓到机会修理我。 两人静默一会儿,我犹豫了下,才问道:“莫风,你也被人下了咒才成为药人的吗?” 莫风转头看向我,我继续解释道:“我是说,你被下咒的媒介是什么?知道怎么解咒吗?”这个是我目前比较关心的问题了。因为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关于解咒的方法,我记得并不是很全,虽然我也另有方法除去我身上的咒术,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那样做。 “凛少主,我是个失败的药人,当初的咒术并没有完成,所以也没有什么媒介。”莫风淡淡开口。 我看着莫风淡漠的表情不由一愣,所有的话都咽在喉咙口吐不出来,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叶煌没多久就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人——叶煌的好朋友,那位圣医门的儒雅青年。不过这次儒雅青年是一个人过来,他身边那个活泼乱跳的少年并没跟过来。 莫风不需要我照顾了,我便清闲下来,坐在院落的台阶上等着苏夜回来,心里却盘算着鬼器‘龙心’的事,我知道叶煌是说到做到的人,叶煌说会帮我拿到鬼器,便一定会想办法帮我,但是,我并不想什么事都依赖叶煌,鬼器关乎我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还是想要自己行动。 苏夜从院落一角翻墙而过,见到我坐在台阶上,便朝我走来,同时扔给我两样东西,我拿在手里一看,会心笑起来,苏夜真是个天才,做得简直一模一样。我拿出其中一块碧绿透明的石头,朝苏夜笑道:“‘摄魂’你也只是简单看过,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这‘龙心’,你只在两年前看过一次,居然还能作得如此逼真。” 苏夜没什么表情,挨着我坐过来,问道:“你让我做一个假的‘龙心’,是已经知道鬼器‘龙心’的下落了?” 我点点头,道:“在当今皇帝的皇冠上。” 苏夜一愣,惊讶道:“什么,那不就是在皇帝的头上了,那我们怎么偷?” “是啊,相当麻烦,不过没关系,现在‘摄魂’在我手上,要潜入皇宫也不是不可能,主要是我怕躲不过那些大内侍卫,所以这次偷‘龙心’,我们要准备得充分点以防万一,叶煌说要帮我拿到最后一样鬼器,说不定到时候他还比我们早一步得到鬼器也有可能。” “既然叶煌要帮你拿到鬼器,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冒险去皇宫偷?” “我总不能什么事都靠叶煌吧。”我有些无奈。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苏夜点点头,没有反对我的意思。 “先弄……”我看到苏夜身后不远处走来的叶煌,立刻闭了嘴巴,将苏夜做的两样仿冒品藏入衣袖。 “凛儿,过来。”叶煌并未走过来,只是远远喊了一下。 我起身前在苏夜耳边淡淡道:“等下天黑了你来我房间。” “好。”苏夜小声应了一句。 我站直,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朝叶煌走去。 叶煌看着我,了然地扫视一下我和苏夜,却没说什么,接着带我去见他的好友——那位儒雅青年。 我看着面前的这位散发淡淡药香的青年,有些不解地看向身侧的叶煌,叶煌将儒雅青年带来难道不是为莫风治病的吗? 儒雅青年柔和地朝我问道:“凛儿,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吗?” 我愣了一下,应道:“哦,好。” 儒雅青年认真地检查,叶煌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上次不是说我的右眼因为被人封住记忆,所以治好了也无法复明的吗,难道这位叶煌的朋友已经想到办法了? “如何?”叶煌在旁边问了一句。 儒雅青年微笑下,淡然道:“问题不大,我有七成的把握,不过若真要治疗,必须跟我回圣医门。” 叶煌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我急忙道:“我现在还不想离开京城。”开玩笑,鬼器‘龙心’还没到手,我怎么能走,我看向叶煌,原来他想用这个法子将我带离京城。 儒雅青年笑了笑,道:“不急,要替你解除封印,治好眼睛,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起码要花两个多月的时间,而且我也会在京城逗留一些日子。” 我一愣,面对这儒雅青年,竟有些尴尬。 叶煌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追问我留在京城想做什么,随后便与青年离开,同时勒令我在他回来前不许离开房间半步,看来等下是要训话了。 我看看天色,晚霞的余韵就要全部消散,肚子有些空,护卫很快送来了饭菜,我刚坐下吃了几口,叶煌便过来了,我继续吃我的饭,叶煌坐下来,拿起筷子帮我夹了菜,我惊讶地看了叶煌一眼,叶煌没什么表情,反而淡淡问道:“怎么了?” 我拿起碗筷,无语地吃起来,叶煌也跟着吃了一些,可席间两人一句话没说,我心里有些打鼓,总感觉叶煌的态度很不对劲,不过希望叶煌等下快点走,因为我还要与苏夜商量事情。 待护卫撤去桌上的饭菜后,叶煌这才开始训话了,他的眼神有些凌厉,道:“你想留在京城做什么,还在计划偷鬼器的事吗?” 我默然无语,果然。 “凛儿,我告诉你鬼器‘龙心’的下落是让你认清事实,而不是让你去送死。轩辕治此人生性多疑,你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多少暗卫,平时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可况是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那些暗卫根本不会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一接近轩辕治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是吧。”叶煌的表情冷峻异常,看得出他非常生气。 我今天刚被莫风训过话,莫风说得对,叶煌或许真的很关心我,叶煌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骂我,但更多的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可是要我乖乖等着叶煌将鬼器拿到手后再给我,我做不到。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道:“我只是想先探下情况而已。”我当然知道想要在皇帝头上偷东西,何其困难,我哪有那么笨,什么准备都没有,直接过去送死。 叶煌突然伸手抓过我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捏起我的下巴,让我面对他的满脸怒容,叶煌冷道:“看来跟你好好说话,你是不会听了,既然说不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愣了一下,虽然叶煌的力道有些重,我下巴生疼,但我有些暗喜,叶煌似乎是同意我继续行动,不过我很快就知道我想错了。 叶煌伸手过来扣住我的腰,将我拖走,我吓了一跳,抬手毫不客气地朝叶煌的脸招呼过去,立即叫道:“叶煌,你要干嘛?”真要锁我不成? 叶煌抬手挡掉我的攻击,同时又在腰间使上力道,几乎要把我的腰折断,我使不上力,便抬起脚猛踹叶煌的要害处,叶煌却先我一步用脚踢开我的腿,并快速伸手抓住我的要害,握紧。 “啊——!”我痛呼出口,很疼,我一下势气全无,不敢再乱动。 叶煌逼视着我,酌字酌句道:“你不是喜欢晚上行动吗,那么接下来每天晚上,我都让你没力气下床。” 我一愣,什么! 第五十九章 两手准备 叶煌将我直接拖至床边,扔上去。 我恼火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太过分了,将顺手抓住的床单罩向叶煌,抬脚对叶煌猛踹过去。 叶煌第一次动真格般,用掌风将我再次反甩回去,见我一脸怒然地看着他,道:“怎么,不服气?” “叶煌,不要以为你帮我找鬼器,我就什么都得听你的,鬼器的事,你爱帮不帮,我不是非得你帮忙才能拿到鬼器。”我直视叶煌,第一次非常认真道。 我说完,下了床,径直朝房门走去,叶煌自背后伸手过来缠住我的腰往后一拉,我撞在叶煌的胸膛上,我转身抬眼与叶煌对视,气道:“放手。” 叶煌毫不客气地捏起我的下巴,嚣张道:“那我也告诉你,自你是我叶煌的人那刻起,你的一切行动都必须经我同意。” 好霸道的口气,我磨牙瞪着叶煌,他以为他是什么人,我毫不犹豫地抡起拳头朝叶煌的脸砸过去…… “碰——!”地一声巨响,桌子成了碎屑,接着没几下功夫,屋里的各样摆设也尽数破坏殆尽,其结果却是我被叶煌压制在房间里唯一算是完好,没有被毁坏的床上,这还是叶煌手下留情,否则我的一只手也可能已经断掉了。 我知道,挑衅叶煌就等于自己找死,可我就是气,叶煌刚才的话让我失去冷静,叶煌似乎也同样被我的话刺激到,比平时更加怒火中烧,我们两人都有些失控,如今一上一下两两对望,竟然让我渐渐冷静下来,因而我也从叶煌的眼睛里看出他的余怒在慢慢消退。 我软化下来,被叶煌按住的双手不再使力挣开,我知道叶煌也冷静下来,等着他从我身上退开,叶煌撕开自己脸上的面皮,也确实松开了我的手,却并未从我身上退去,低头擒住我的嘴巴,慢慢地吮吸起来,并沿着颈脖一路吻下来,伸手轻轻撩开我的衣服,吻上锁骨,以及胸前的红粒,时而重时而轻地啃咬着,我全身都难耐地颤栗起来,竟然这样就有了反应。 我尴尬不已,刚才与叶煌一触即发的怒火早被扔到爪哇国去了。叶煌注意到我的反应,与我对视了一下,就那么一眼,让我脸烫得可以煮熟一个鸡蛋。 叶煌不急燥,前几次的床事,让叶煌早已经摸透我身上的敏感点,叶煌一边慢慢地在我身上点火,同时又伸手在我的后臀上轻轻地抚摸着……我不禁有些迷茫,叶煌故意让我有推开他的余力,是在让我选择吗?因为叶煌除了压着我外,并没有扣住我的手脚,我若想推开叶煌,只要稍微用力,是可以推开他的。 叶煌依然不紧不慢地探索着,我有些恼意,莫非叶煌在试探我会不会真的推开他,我双手按上叶煌的肩膀,感受着身体上越来越强烈的饥渴,顿然觉得很委屈,叶煌这个卑鄙的大混人,我一定是一时被他迷了心智,这种时候,我根本不会推开他! 我微微抬头,一口咬在叶煌的颈脖上,叶煌像是感受到我的回应一样,在我胸前突然用力一吸,我不由牙齿松开,惊叫出口,叶煌的脖子下方,靠近肩膀的地方,却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牙印,那是我刚才用力咬上去的。 叶煌舔吻着我的下巴,再次堵住我的嘴巴,舌头探了进来,缠上我的舌共舞起来,一只手开始沿着我的后背一路下滑,直至腰际,探入裤子里,慢慢拉下没有腰带已经松垮掉的裤子,很温柔地分开将双腿分开…… 叶煌用力冲刺着,几乎每次都故意顶在让我疯狂的一点上,享受着极致的快感,我忍不住呻吟出口,却让叶煌速度更快起来,我终于开口求饶,可叶煌完全没有停的迹象……临近清晨,叶煌才放我沉沉睡去。 我醒来时,已经快中午,我揉着腰间的酸痛坐在床上看了看,叶煌早已不见人影,倒是莫风候在一旁,面无表情道:“凛少主,你醒了。” 我吓了一跳,尴尬问道:“莫风,你……你病好了?” “谢凛少主关心,小病而已,已经无大碍。”莫风根本无视我的尴尬,漠然道。 “哦,叶煌呢?”我探手摸了摸身侧的被窝,早已凉透,看来叶煌离开很久了。 “主上出去了。”莫风说着,将床头案几上的衣服递给我,道:“午饭已经备好了,等下就会送过来,凛少主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莫风一板一眼地说着,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心里暗自磨牙,叶煌想得可真是太‘周到’了,居然让莫风来看着我。 我简单披上衣服,这才想起,昨夜苏夜没有来;不,或许他有来,只是没敢进来更有可能。我抬头对莫风道:“先洗澡吧,午饭等下吃。” “好的,属下这就去让人准备。”莫风告退后,我走下床,正要穿裤子,却感觉两股间有什么东西流出,我皱皱眉,伸手摸出来一看,却让我的脸不自主地烧起来,这是昨晚叶煌留在我体内的东西。 我随便蹭掉手上的东西,走出房间,寻找苏夜的身影。 昨夜的放纵除了腰间有些许酸麻外,并没有多大的不适感,或许是我的适应能力强吧,除了第一次在凤来客栈与叶煌发生关系时,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如今下来的几次,我基本只要好好睡一觉就不会有太大的疲倦,连后面的异样感也不是很强烈。 我见苏夜躺在树干上睡觉,便唤了他一声,苏夜闻声看过来,见到我,便立即下了树,朝我走来。 苏夜抓抓头,脸撇向另外一边,淡淡道:“昨夜……你还好吧。” 我一愣,昨晚苏夜果然有来过,一想到那时我正与叶煌在……我自己竟也尴尬地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凛少主,水放好了,可以沐浴了。”莫风过来,打断我的尴尬。 “哦,好。”我点头应了莫风一句,又看向苏夜,示意他跟我进屋,我有事情要与苏夜商量。 莫风看着我们,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 我舒服地泡在浴桶里,让全身都放松一下,苏夜反坐在靠背椅上,双手撑着椅背,头枕在上面,看着我慢慢在浴桶里磨蹭,道:“你被叶煌禁足,那我们接下来不是都无法行动了。” 我舀起水,浇在自己身上,无所谓道:“再看吧,先不急,若是叶煌能帮我拿到鬼器那是最好的了,不过我们这边也要有所准备,若是叶煌无法帮我拿到鬼器‘龙心’,至少我们自己这边还可以动手,到时候不会那么被动。”我将布巾沾了水,甩上后背,再加一句道:“两手准备总比坐在这里干等叶煌的消息来得强。” 苏夜点点头,赞同我的想法,继而建议道:“那要不这些天,我先去皇宫探探?” “不,叶煌说皇帝生性多疑,皇宫各处守卫肯定非常森严,贸然刺探,会引起整个皇宫的戒严,反而打草惊蛇,况且我的武功都无法保证潜入皇宫时,不被那些大内侍卫发现,你去的话,更危险。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去研究皇宫各处的守备情况,得另外想办法。”我将身体都沉入水中,只冒出一个头,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苏夜走过来,拿了浴桶边缘的布巾浸了水,帮我擦背,问道:“那你想从什么地方入手?” “看能不能弄到一张皇宫地图来。”我简单清洗完身体,直接爬出浴桶。 苏夜拿下床头案几上的长布巾,扔给我,问:“太子府会有吗,要不我去趟太子府找找看。” 我接过长布巾,擦掉身上的水,这才穿上衣服,摇头道:“不用,我们找人要去。”我不想去招惹那个有点变态的太子。 苏夜一愣,问:“这上哪里要得到?” 我系好腰带,转头看苏夜,笑道:“我那位皇室亲戚——公输先生。”公输景的身份苏夜早已从我这边得知,不过当时他更吃惊的是叶煌的身份;想想也是,我自己那时候也被叶煌的身份吓了一大跳。 苏夜讶异,问道:“找他!公输景会有吗,而且就算他有,公输景肯给我们吗?” “不知道,真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有他这个活地图也可以用的,只是要如何让他开口为我们画地图就比较头疼了。”我微微皱眉,公输景此人,总觉得看不透。 苏夜沉吟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喜道:“对了,我们可以用鬼器‘摄魂’对公输景下暗示,让他画出皇宫的地图,甚至连皇宫的守卫换班情况也能探知清楚。” 我摇头道:“不行,不能用‘摄魂’对公输景下暗示。” “为什么?”苏夜愣了一下。 “鬼器‘摄魂’对三种人下不了暗示。”我抬眼看向苏夜。 “三种人?”苏夜一时不解。 我点头,解释道:“嗯,第一个是鬼器认主的人,也就是鬼器唯一的主人,另外一种是鬼器的持有者,公输景曾是鬼器‘摄魂’的持有者,所以对他下暗示,不会有什么作用的。”至于最后一种人,那是像叶煌那样有着极强毅力的人,根本不会被鬼器迷惑心智。 “那怎么办?”苏夜抓抓头,深皱起眉头。 “等下陪我去拜访下公输景,看情况再说,若行不通,我们另外想办法。”而且比起这些,我同时还得考虑最后一样鬼器得手后的逃跑线路,要做的准备很多。 莫风让人准备的午饭送了进来,莫风却没退出,在一旁侯着。 我拉苏夜陪我吃了一些,苏夜小声问道,“你现在被禁足,怎么出去?” 我不禁翻白眼,苏夜以为叶煌把我当犯人关起来不成?我瞧了眼候在一旁淡漠的莫风,这才低声对苏夜道:“叶煌只在晚上对我禁足,白天他不会限制我的。” 苏夜盯着桌上的饭菜,轻轻地点了下头,继而道:“确实,白天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我郁闷,不再理会苏夜,大声朝莫风道:“莫风,等下我要出去。” “凛少主想去哪里?”早已变成平时那个态度的莫风,永远是板着一张脸,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 我答道:“我去公输先生那里坐会儿。” “凛少主,据属下所知,公输先生目前不在白门。”莫风语气平淡,却让人冷风阵阵。 “那去公输先生府上拜访吧。”我也没想在白门见公输景,我更感兴趣的是公输景作为十王爷的府邸。 “凛少主,那你下拜帖了吗?若是没下拜帖,还是改天,下过贴后再拜访,这样比较礼貌。”莫风低眉,非常认真道。 我撇撇嘴,暗骂莫风成心为难我,我也继续道:“没关系,公输先生上次就有邀请过我,而且我就去拜访一下,晚上会回来的。” “既然如此,那属下去准备一下,随你一起过去。”莫风抬眼轻轻看了我一下,似乎是在确认我是否说话算数,冷漠着脸总算应了下来。 待莫风交代了护卫,我便坐上马车,前往公输景作为十王爷的府邸——景王府。 第六十章 景王府 我有些羡慕跟在马车旁边走着的苏夜,而我必须坐在马车上像模像样地坐着,因为莫风强调,若是我要去景王府,就必须坐马车去。倒不是莫风如此替我的身体着想,怕累着我,反而是说作为堂堂毒庄的大公子不能走路过去,其实说白了,就是嫌我丢叶煌的脸。 我坐在马车里,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车壁上开始筹划逃跑路线。 丹阳城作为初庆的京城,在起初建城的时候,不像其他一般城镇只有一两个城门,丹阳城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不过真正能作为逃跑时用的,却不是全部。 我脑中慢慢地勾画着整座丹阳城的地形图,皇宫的位置位于丹阳城的正中央,背对正北面,面朝南。南城门正是当初我与叶煌进京的那座城门,距离皇宫路程最短,若是能从南城门出逃成功,出了京城,就是雾新城,以及一些较小的村落,便于藏匿踪迹,可是南城门却也是把关最严的一处。 皇宫背靠的北城门是不对商贾旅人开放的,而且北城门外是一大片荒无人烟的沼泽森林,被人称为“魔鬼森林”,在抵御外敌上倒是一处天然的屏障,可惜并不适合逃跑,我立即剔除掉北城门的路线,可以不用考虑。 剩下的东、西两座城门,太子府在东城门方向,公输景的景王府则是在西城门这边,很显然要从东城门逃走,就要绕过太子府,绕过太子府并不难,但东城门外几乎是一片平原,要走好远才会有村落,容易被城墙上的卫兵发现,不便于隐藏踪迹。 西城门的话,是通往江南方向的官道,在花街的那段时间,我有略微注意过,西城门更多的是从江南来的或是下江南的商贩以及一些物资的运输,城卫也非常严格,要从他们眼皮底下逃出去,不是那么简单,真是麻烦,我闭上眼睛,有些头疼。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我一时不察,头直接撞在车壁上,这时莫风的声音传来:“凛少主,我们到了。” 我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跳下马车,暗恼莫风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等到我撞出包来才出声已经晚了。 我站在景王府门口,惊叹景王府的,门口的两座狮子与目不斜视的守卫,有种非常威武的感觉。 莫风上前与家丁谈话,王府的家丁虽然不认识我们,却并未像那些狗仗人势的仆人一样将我们拒之门外,而是很客气地让我们在原地等候,容他通报。 让人意外的是,出来接我们的是鹤天,鹤天一身便服地随家丁走出来,看到我们时,立即迎上前,笑道:“原来是叶凛少主,快请进。” “打扰了,公输先生不在吗?”我朝府里望去,并未见到公输景的人影。 “在,不过现在正在会客,等下就会过来,对了叶凛少主,就你过来吗,怎么没看到叶庄主呢?”鹤天左看右看,似乎对于叶煌没来有一丝失望。 “哦,他有事。”我敷衍性地答了一句,大胆地观察景王府四周的环境,很宏大,并不会输给太子府。 庭院的格局与之前我被辰若月抓去的地方有些相似,我猜测着公输景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府邸,不由想到该不会整个京城都遍布他的眼线,心里不由警惕起来。 鹤天很热情,公输景无法立即过来见我们,他就索性带着我们到处参观下景王府,倒是正合我意。 鹤天介绍着景王府内的景致,我偷偷留意四周的死角,以及可藏匿的地方,或许下次可以来探探景王府。 鹤天见我我注意到重兵把守的那座院落,歉意解释道:“那里是殿下平时批阅奏章的地方,禁止外人出入的。” “没关系,我随便走走就可以。”我淡淡道,转眼看着热情介绍的鹤天,心里有些疑惑,之前我怀疑过鹤天与鹤萧是兄弟之类亲戚的关系,不过现在仔细观察下来却觉得有些不像。 虽然这两人都姓鹤,又同时在公输景手下做事,不过鹤天要比鹤萧来得坦荡许多,为人也更为豪爽,更重要的是鹤萧给人的印象更多的是出身豪门的贵公子,身世极好;而鹤天则更像是一般的布衣大侠,平时似乎也不太讲究衣着,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的衣料,还洗得有些泛白,衣袖也磨损严重。 我故作天真地朝鹤天问道:“鹤大哥与白门门主都姓鹤,莫非你们是兄弟?” 鹤天一愣,摇头答道:“不是,我与鹤门主虽然姓氏相同,不过却是毫无关系,说来,经常有人误会呢。” 鹤天有些大咧咧,莫风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基本不怎么搭话,苏夜除了跟我谈得来之外,一向沉默寡言,只剩下我与鹤天两人在那边闲扯,说的话竟然比跟叶煌在一起的还多。 王府里的下人并不多,我朝苏夜眼神暗示一下,苏夜了然,向鹤天询问了茅厕的方向,便转身离开。 “凛儿!”身后公输景的声音传来,我转身望过去,就见他从远处笑着朝我走来。 我看着公输景,心道:终于来了。我礼貌回应道:“公输先生。” “没想到你会来过来找我,我很感动。”公输景没太在意我的称呼,走到我跟前,拉过我的手,有些激动地说着。 我抽出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突然来你的王府参观,不知公输先生是否欢迎?” “说什么呢,你随时过来我都欢迎的。来,我们先去凉亭喝点茶,既然来了,今晚就住下来吧,让你尝尝王府里大厨的手艺。”公输景说着也不管我的意愿,拉起我的手就朝凉亭走去。 我愣了一下,差点就对公输景的手臂招呼过去,不过这里是公输景的王府,我想了想,便任由公输景拉走。 公输景带我到凉亭下,拉我坐在他身边,为我斟上茶,笑道:“这是江南那边进贡的茶叶,味道非常好,你试一下。” “谢谢公输先生。”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确实味道很好。 “好喝吗?”公输景就在我身侧坐着,眼睛柔柔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点头道:“嗯,味道不错。”心里则想着该怎么从公输景嘴里套些他那皇帝老爹的事,又不会被公输景察觉。 公输景似乎真的很高兴,道:“凛儿喜欢就好。” 我刚想对他的招待表示感谢,却见公输景突然脸色沉下来,伸手似乎要拉我的衣领,我不自觉就抬手挡住公输景。 公输景愣了一下,收回手,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随即解释道:“抱歉,我刚才看到凛儿的脖子上好像有几处奇怪的红痕,有些好奇,担心你被什么给叮咬了。”公输景语气有些勉强,明显心情没有刚才那么好。 我一愣,手不由伸到颈脖处摸了一下,并拉高衣领,脸微烫起来,莫非叶煌那家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 我见公输景依然一副很‘好奇’的眼神在等我解释,支吾着道:“哦,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抓的。” 公输景浅笑一下,并未揭穿我的谎言,道:“那定是凛儿不习惯京城的饮食,水土不服,有些过敏症状吧。我府上正好有治过敏的药物,等下我让人拿来,给你擦点药。” 我抬眼看了公输景一下,嘴角抽了抽,急忙摇头道:“不用了,已经擦过药了。”我来京城好一阵子了,这时候才水土不服,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公输景也没坚持,淡笑道:“好吧,不过晚上我让人给你煮些药膳,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公输先生客气了。”我含糊一句,既没拒绝也没同意,因为我来得时候答应莫风晚上就回去,这时若是答应公输景留下用饭,不知道莫风会用什么眼神看我了。 我和公输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其实自苏夜出现,我就知道差不多可以回去的了。在刚才,鹤天带我将景王府大致绕了一圈,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与公输景坐在一起喝茶,不过是想多套点关于当今皇帝的情报。 我酝酿着准备好的说辞,正打算开口,公输景的家仆就急匆匆地跑过来禀报,公输景有些不高兴,问:“何事如此着急?” “回王爷,太子殿下的马车正停在王府门口。” 公输景一愣,脸色变得深沉一些,似乎很不高兴,随即又恢复原样,道:“知道了,本王立即过去迎接,你先下去吧。” “是。”家仆退去后,公输景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 我听着暗暗称奇,太子的腿不是不方便吗,怎么来得了景王府?看来今天是无法从公输景这边套话了,既然如此,我也直接回去好了,正好赶在晚饭之前,叶煌也不会生气。于是我放下茶杯,看向公输,道:“公输先生,你先去忙吧,我坐一会儿等下便回去。” “不,凛儿,你今晚别走,我去一下,很快就来,不要走,等我回来,好吗?”公输景突然伸手拉住我,认真道,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匆匆去迎接太子了。 公输景留下鹤天招待我,我坐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渐暮下来,公输景还没来,莫风催道:“凛少主,我们该回去了。” 于是我站起来,与鹤天告辞,鹤天挽留,我婉言拒绝道:“今日只是来探望公输先生的,我下次还会再来的。” 莫风朝鹤天补充道:“不能向十殿下告辞,还望见谅。”我一愣,跟着歉意道:“呃……代我向公输先生告辞。” “好吧,那我送你们出去。”鹤天走出凉亭,唤来一名王府的家仆问话,确定公输景已经将太子迎进府内,这才回来对我道:“叶凛少主,我们走吧。”说着便带我们朝大门走去。 不巧的是,公输景也正要送太子出府,太子从主殿走出来,与我们撞个正着,太子站在那里看了我们一眼,又停留在我身上怪异地扫了一圈,这才转脸对公输景徐徐道:“原来景弟府上有客人啊,难怪这么急赶着孤离开呢。” “皇兄误会,皇弟绝无此意。”公输景恭敬道。 我们几人对太子行了礼,太子慢慢从主殿的台阶上下来,我见太子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不由担心是否自己的身份被太子看出来了,不小心与太子的视线对上,却见太子嘴角诡异地翘起来,我一愣,不由浑身发毛。 太子突然顿足停下来,转头对公输景道:“景弟,这少年孤瞧着顺眼,让孤带回东宫,伺候几日如何?” 在场所有人一愣,公输景淡淡一笑,委婉拒绝道:“皇兄错爱,凛儿调皮,并不会伺候人,怕反而会惹恼皇兄,不如让皇弟帮皇兄物色一些激灵的少年,明天就给皇兄送过去。” 太子转身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我,道:“可是孤就瞧着他顺眼呢。” 我心里一紧,莫非太子真发现什么了吗?公输景依然淡淡道:“皇兄说笑,明天弟弟一定给您多送一些,吩咐他们一定好好伺候皇兄。” 太子连遭两次拒绝,瞪了公输景一眼,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甩袖走人,我这才注意到太子的腿好得很,根本没有受伤的样子,更不要说上次潜入太子府时,太子下身几近瘫痪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呸,这种荒淫的人渣也配当太子。”鹤天小声地道了一句,一脸厌恶,莫风和苏夜都眉头紧皱,似乎也不喜太子此人。 公输景侧脸,用眼神警告了鹤天一下,鹤天这才闭嘴,不过依然是咬牙切齿。 公输景待太子走后,这才走过来,担忧道:“凛儿,刚才可有吓到?” 我回过神,道:“呃,有一点吧。”太子没几天的功夫就从一个下身瘫痪成了四肢健全之人确实让我吃了不小的惊。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过凛儿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皇兄的。”公输景有些亲昵地说着,伸手想要扶上我的肩。 我眼皮跳了一下,这才明白公输景在说什么,故作无意地后退一步,巧妙地躲开公输景的手,不让双方太过尴尬,道:“那个……公输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在发觉太子并非认出我是大盗鬼器后,太子的话我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凛儿为何不等我过去,不是说了晚上留下一起用膳吗?”公输景不深究我在想什么。 “不了,我想回去了。”我努力扯出点笑容,虽然回去的那个白门也是公输景的地盘,不过有叶煌在。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药膳,至少吃了再走,反正我也要回一趟白门,等下跟你一起去吧。”公输景坚持着。 我有些哑口无言,刚要答话,身侧鹤天明显很兴奋的声音传来:“叶庄主,您也来了。” 我一愣,叶煌怎么过来了? 第六十一章 贪杯 公输景朝我身后看过去,我也同时转过身,果然是叶煌。 叶煌此时正站在门口,了然一身,叶煌身后并无其他人,莫非他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公输景微笑道:“叶庄主,请进。”说着立即上前将叶煌迎进来。 “不必了,我过来是接凛儿回去的。”叶煌单手覆背,对公输景热情的邀请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态度。 我听着叶煌的话一愣,叶煌特意过来接我回去?总感觉有些可怕。 公输景微微顿了一下,继而笑然道:“叶庄主您不必担心,凛儿到了我这儿,定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叶煌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转眼朝我看过来,我立即答道:“我正准备回去了。” 公输景侧脸扫了我一眼,对叶煌邀请道:“叶庄主,您今晚就住下来吧,也让本王好好招待一番,尝尝本王府上大厨的药膳如何?” 我以为叶煌会拒绝,公输景似乎也担心叶煌拒绝,一直劝说挽留,一副有事要谈的样子,最后还是将叶煌给留下来了,公输景命人准备了客房,叶煌既然留宿王府,那我也不需要回白门,这倒是个机会。 我正想利用公输景宴请叶煌的空挡,让苏夜引开守卫的注意,潜入公输景的书房搜一搜,可没想叶煌交代莫风回白门一趟办事,莫风便将苏夜拉去当苦力,叶煌也不允许我离开他身边,我一下就行动受限,郁闷无比。 侍女奉上了满桌的酒菜后,公输景便屏退了所有下人,邀叶煌与我入席,公输景双手举起酒杯,敬道:“七皇叔,皇侄敬您一杯。”说着仰头饮下一杯酒。 叶煌拿起酒杯,与公输景对饮一杯,对于公输景在无外人时称呼他为“七皇叔”并未生气。 我以为公输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与叶煌谈,谁知公输景对叶煌大谈起治国之道,叶煌没什么话,只是听着,桌上的酒菜未见他动过,倒是酒一杯一杯地进肚。 我有些郁闷,见一个谈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忽觉得根本没我什么事,我一个人无聊,便拿过桌上的另外一瓶酒壶,自己慢慢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酒壶空了,我倒了两下也没酒出来,于是我放下空酒壶,伸手去拿另外一个酒壶,几乎是同时,叶煌与公输景突然都看向我,我手僵在那里,握着那酒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被两人盯得有些不自在。 我见叶煌凝起眉,脸色有些冷峻,仅用眼神就已经充分表达对我贪杯的不满,我讪讪地缩回手。 公输景开口安慰道:“凛儿,酒喝多了容易伤身,还会宿醉,你方才饮下一壶酒,却未吃任何东西垫在肚里,空腹喝酒对身体本就不好,何况你还小,这酒还是适量就好,多吃些菜吧。”说着公输景特意给我夹了菜,并殷勤地看着我,似乎希望我吃下他夹到我碗里的菜肴。 我没去看公输景,而是迅速偷眼瞄了叶煌一下,瞥见叶煌似乎沉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我目光移到碗里,盯着碗里的菜,突然觉得它很像叶煌现在的脸色,于是我拿起筷子将菜夹进嘴里狠狠地嚼着,把“叶煌”彻底嚼烂了再吞下肚,那种感觉很爽。 公输景见我吃下他夹的菜似乎很高兴,准备再我为夹几道菜,我急忙阻止,道:“多谢公输先生厚意,我自己来就好。” 叶煌已不再看我,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似乎兴致不高。 公输景见我拒绝,也不勉强,叫了我多吃后,就继续与叶煌谈了起来,不过话题转到了别的事情上了,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公输景说话。 公输景为叶煌斟酒道:“上次七皇叔交代皇侄的事,皇侄已经打听到些许眉目了,寒门灭绝后,其后人都隐居起来,我这次查到的是住在陆兴县的一个药房掌柜。” 叶煌放下酒杯,脸上总算有点兴趣的样子,道:“药房掌柜?” “是啊,说来也巧,这人还是鹤天发现的,鹤天当时正好在陆兴县办事,结果救了这位药房掌柜,后来才得知他是当年寒门的人,即寒门的分堂主之一卢震。” 叶煌点点头,似乎在想什么,公输景继续道:“皇侄请了很多次,那卢震就是不愿来京城,不知七皇叔找寒门的后人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若不然,我让人直接绑过来。” 叶煌淡淡扫了公输景一眼,公输景随即解释道:“皇侄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皇叔若是不便讲明,也不打紧的。” 叶煌也不明说,只是道:“不用了,我只是有点事要向对方打听,有机会我亲自去一趟。” 公输景点点头,又将话题引到朝廷上面,不过叶煌似乎不大耐烦听这些,公输景只好继续谈他的所向往的治国之道,不知是否寓意着让叶煌帮他登帝? 我平静地听着公输景对叶煌说的话,嘴巴里嚼着菜却食不知味,心里掀起汹涌大浪,叶煌让公输景找寒门的人,想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莫风!还是…… 公输景谈到兴致,站起来替叶煌斟酒,抬手笑然道:“七皇叔,请。” 叶煌从头到尾都未见他客气过,叶煌端起酒,仰头饮下,我抬眼看向叶煌,却正好瞥到叶煌颈脖那处清晰的牙印…… 我愣了下,那好像是我昨晚用力咬下去的,此时在叶煌颈脖上留下了清晰的咬痕,我不由转头去看公输景,果然公输景也发现了叶煌脖子那里明显的痕迹,同样有些疑惑地撇开视线,转眼与我的眼睛对上,然后下移停至我的脖子处,眼神暗了暗。 我立即心虚地移开目光,猛盯着桌上的菜肴,抓起筷子,伸手探过去夹了一些,放进嘴里咬起来,恨不得找块布将我的脖子彻底围起来。 公输景始终没说什么,坐下来与叶煌继续交谈,可我总觉得公输景时不时地用余光扫向我,盯得我脖子那里感觉都要烧起来了。 叶煌突然伸手过来,在我的嘴边扶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却见叶煌脸色平常,只是微微凝着眉道:“想什么那么专注,头发吃进去了都不知道。”叶煌语气淡淡,我愣了下,擦了擦嘴边,这才发现叶煌其实一直有用余光注意着我。 接着叶煌伸手帮我把跑出来的头发,轻轻撂到了后面,公输景并未说话,单只是眼神深沉地看着我们,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心里有些担心,不会公输景发现什么了吧? 叶煌帮我弄好头发后,果然,公输景找到合适的时机,笑然道:“七皇叔昨夜享受的美人可真热情呢。” 叶煌端着酒杯,抬眼瞧向公输景,似乎不解公输景的话,公输景暧昧地看着叶煌脖子上的咬痕,叶煌难得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似乎有什么。 公输景继续调侃道:“想必七皇叔的美人定是热情无比,让皇侄突然好生羡慕呢。” 叶煌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妥的表情,也没有生公输景的气,反而嘴角微翘道:“是啊,一不高兴就喜欢咬人。” 我吃不下饭了,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想快点结束这顿晚膳。 公输景勉强笑了笑,朝我扫了一眼后,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只是脸色并不大好看。 用完晚膳,公输景似乎找叶煌还有其他事,我本想安静坐着一起听的,不过叶煌明显赶人一样命令我回房睡觉,公输景更是叫了王府家仆想送我过去,被我一口回绝了。 我借口刚吃完饭,想慢慢散步回去,不用人陪,公输景确认了我认得地方,便秉退了仆人,我也起身离开,不过我还想着到屋外偷听,不过刚走到门口,叶煌已然开口道:“凛儿,记得乖乖回房休息,不要乱走。”意思明显地警告我,不准偷听,还不准在王府乱来。 我脚步顿了一下,用力踩在门槛上,咬牙切齿地走了出去,谁听他的。 我沿着走廊往公输景的书房走去,既然偷听不得,我便趁机去探探公输景的书房。 公输景的书房,即使到了晚上也跟白天一样多的守卫,而且我这会儿身上有酒味道,虽然很淡,偷溜进去是不可能的了,肯定一下就会被发现的。 于是我径直朝着书房的大门走去,却被守卫拦在了书房院落的拱形门口,我招呼说只是走走散步而已,守卫中有人知道我是公输景的客人,客气地解释此处是书房,不能入内的。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能容易地进到公输景的书房,却没想到这里连大门都不让人参观,我心中有些郁闷,抬眼望向书房那边的门口,却正好看到一个人拿着酒坛在公输景书房门前的石桌上饮酒,我认真看了一下,这人不正是害我被叶煌惩罚的云锐嘛。 这云锐,跟我可真是“有缘”到了让磨牙的地步,第一次在白门,背着把大剑跟我抢酒喝,第二次在花街,说什么叶煌病入膏肓,快不行了,结果叶煌好好的,病的人是莫风,害我送上门去被叶煌抓到,都是拜这位白门十三将之一的云锐所赐。 我顿时也不想进公输景书房的事了,看着云锐在那一个人醉饮,我磨牙道:“我认识那人,可以让我过去与他打声招呼吗?” 拦着我的护卫对我也颇为客气,我的话让他们面面相觑,正打算去请示时,云锐已经注意到我,眼睛一亮,叫道:“我们可真有缘呢,大美人。” 护卫放我进到书房门前的庭院,我坐到云锐的对面,看着已经有些醉意的云锐,突然想到报复此人的方法了,直接将他灌醉后,扒光他的衣服,丢到王府的大院去躺一个晚上。 云锐刚才看似醉了,此时好像又清醒了很多,将脚边未开封的酒坛扔一坛给我,道:“来,美人,我们喝酒。” 我顺手接过云锐扔过来的酒坛,不高兴道:“我有名字,叶凛。” 云锐斜眼看了我一下,笑道:“不对,你是美人。” 我懒得理他,抬眼看了看一边空空如也的三个大酒坛,再扫向云锐脚边那一大堆未开封的酒坛子,有些错愕,莫非这小子今晚被女人抛弃了,拿出这么多酒,来借酒消愁? 偏偏此时云锐触景生情地又道了一句蹩脚诗:“待不见佳人望明月,愁不尽相思饮酒香,算了,不谈这些,美人,我们今晚干了这些,这可都是我平时珍藏的好酒啊,今晚我们一醉方休。”说着将手中的酒坛与我手上的酒坛碰了一下,就端起酒坛豪饮起来。 看来这人真是被什么女人给抛弃了,故借酒消愁来了。 我闻着酒的醇香,知道这些确实是非常好的上等酒,不禁有些高兴,刚才与叶煌和公输景吃饭的时候,没喝几杯就被阻止着不准喝,云锐脚边的那些酒虽无法算得上顶级佳酿,却也都是好酒,于是我暂时放下报复云锐的想法,拉了酒坛的封泥,端到鼻下闻了闻,果然是好酒,我双手捧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好爽! 云锐看着我,笑起来,大声道:“好,爽快。” 我瞪了云锐一眼,可没兴趣陪他借酒消愁,我自己喝我自己的,云锐显然已经醉了,对于我的不理不睬也没在意,自己一个人在一边嘀咕着什么,一会儿又猛盯着我看。 我一下就将一坛酒喝完,这使云锐兴奋起来了,直叹自己找到知己了,并开始与我拼起酒来,许是一坛酒下肚的关系,我也没先前见云锐那么讨厌,竟真与他两个人喝了起来,而且从石桌一直喝到书房门口的台阶上。 然后我意外发现,云锐很能谈,天南地北,他可以说得头头是道,而我除了喝酒,就是听他说话。云锐最后有些感伤问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叶凛,你说落花跟流水哪个更无情呢?” 我灌下一口酒,不解看云锐,云锐抱着酒坛,有些痴笑道:“明明是他(她)一开始当落花的,却在别人开始认真待这份感情的时候,他(她)又当起流水来了,呵呵,真可笑。”云锐说着,将酒坛里的酒全部灌下去。 我想了想,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人,于是保持沉默,静静地喝着酒。 我与云锐两人都灌下了五坛酒,云锐仰躺在台阶上,闭着眼睛嘴巴还嚷着什么,他是彻底醉了,我拿着半坛子酒继续喝着,与云锐一起躺在台阶上,我抬眼看向身旁已经呼呼大睡的云锐,想着既然这人被什么女人抛弃成这样,报复他的事便算了,就当他请我喝酒赔罪吧。 书房的那些守卫并不管我们,任我与云锐如此胡闹地喝得满地都是空酒坛子,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身边的酒坛子全是空的了,于是我伸手想去拿云锐怀里抱着的半坛酒,突然有只手拉住我,我抬头一眼,以为自己也醉了,竟然看到了叶煌的脸。 叶煌明显脸色不善,扫视了一下堆在我和云锐身边的无数空酒坛子,再转眼看我,我抓抓后脑勺,摇晃着从台阶上站起来,困惑地叫了一声:“叶煌?”莫非不是我醉了,而是叶煌真的站在我面前。 叶煌轻轻叹息一声,弯下腰伸手绕至我的后背处,又绕过我的双腿,把我打横抱起来,脸色有些无奈道:“谁让你喝这么多酒了?”那淡淡的语气里透着股温怒。 叶煌抱着我离开公输景书房的庭院时,根本看都没看一眼躺在台阶上呼呼大睡的云锐,我回头望了望云锐,想着总会有人处理,便也没管了。 许是夜深了,我能感觉到叶煌身上的暖意,比我自己喝了酒还让人舒服的暖和,我头靠着叶煌的胸膛,叶煌身上的气息让我全身放松下来。 我抬头想看叶煌的脸,却不小心磕到了叶煌的下巴,叶煌微微有些皱眉,我忍不住发笑,道:“叶煌,我要如厕。”虽然很想趁机占叶煌的便宜,可是肚子里的存货太多了,实在忍不住。 叶煌半句话不说,带我去茅房,我摇晃着进了茅厕,将刚才的存货全部释放干净,又继续摇晃着出来,看到不远处清冷地站在那里的叶煌,有些惊讶,他居然没走,我有些怀疑若我醉得掉进茅厕里,叶煌会不会来捞我? 我慢慢走过去,问起晚膳时他与公输景的话,“叶煌,你找寒门的后人,是因为莫风的事吗?” 叶煌看过来,淡淡道:“我没兴趣跟一个醉鬼谈事情。” 我恼怒,只是多喝了点酒,脚步有些轻浮罢了,我脑袋可是清醒地很,居然说我是醉鬼,于是我不客气地凑前一步,张开嘴巴就朝叶煌“哈”过去,将嘴巴里的酒气全部传到他身上,看着叶煌凝起的眉头,我就忍不住想要再捉弄叶煌。 也许是酒气上来的缘故,我微微有些困了,于是我顺势将身体的重量全靠在叶煌的身上,可叶煌连个手都不扶一下,让我慢慢地从他身上往下滑,直到我整个人都快滑到地上时,叶煌才及时扶住我,将我再次打横抱走,不过感觉那脸色应该是黑得有些像锅底的颜色。 我抬头看叶煌的脸,贴着面皮不大能确定叶煌是否在生气,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突然让我玩心大起,我把头微微抬高,双手揽过叶煌的脖子,眼睛迷离地看着叶煌。 叶煌见我表情怪异,还以为我不舒服,淡淡问道:“怎么了?” 我抓住机会,对着叶煌开启的嘴巴,大大地呼出一口酒气,灌入叶煌喉咙里,而此时叶煌的双手也腾不出,无法阻止我,我一下就袭击成功,果然叶煌脚步顿了一下,眉头深深都皱在一起,我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我等着叶煌把我扔在地上走人,可叶煌只是脚步顿了一下,便继续往下榻的房间方向走去,对于我刚才的恶作剧完全没有理会,连句话都没有。 我有些无趣,眼睛飘到叶煌的唇瓣上,慢慢地描绘着,刚才似乎有点碰到叶煌的唇瓣,触感很软,我伸出手,在叶煌的唇瓣上轻轻按压,又忍不住用手指捏着玩,叶煌平淡地看了我一眼,任由我玩着他的唇瓣,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睛却像是只有零星点缀的漆黑夜空一样让人有些害怕。 我在叶煌的唇瓣上轻轻婆娑着,突然又有种想要轻薄叶煌的想法,借着酒胆,我也真的这么做了,我凑上前,用嘴巴咬住了叶煌的唇瓣,感受叶煌嘴巴的柔软,叶煌这次是明显怔了一下,似乎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偷袭。 我暗笑,担心叶煌偏头躲过,便一手揽住叶煌的脖子,一手绕上叶煌的后脑扣住,不让他逃开,可叶煌没有我想的那样挣扎起来,而是任由我的舌头长驱直入,我正兴奋着自己终于有一天强吻了叶煌,结果没几下叶煌也将舌头滑入我嘴巴里,渐渐反而是我有点被动。 我想后退,叶煌双手收力将我抱紧,并用手臂撑住我的脑袋,不让我退开。我试了几下推不开,便渐渐无所谓了,勾着叶煌的脖子,主动与叶煌互相缠绕起来…… “啪——!”地一声,书本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耳边传来公输景惊讶无比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我被吓得立时拉开叶煌,酒也醒了一半,转眼看向刚从拐角处弯过来的公输景,唯一想到的是:完了,被看到了。 第六十二章 醉人 “七皇叔,你和凛儿……”公输景走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目光中隐隐有着震怒。 “凛儿醉了,我送他回房休息,这么晚还有事?”叶煌根本无视公输景看到什么,似乎还对公输景突然出声的打断有些不高兴。 公输景愣在那边,没有开口,可是一张脸阴沉下来,看起来有些恐怖。 我本想从叶煌怀里下来,可叶煌刚才一句“凛儿醉了”轻巧地掩盖了被公输景撞见的事,于是我配合着叶煌,乖乖呆在他怀里,装作醉得不能再醉的模样,任由公输景充满怒火的打量。 公输景摇摇头,怒道:“不,七皇叔,我看得很清楚,凛儿尚可用醉酒来解释,但你呢,你并没有醉不是吗?”说到后面,公输景的声音大了起来,语气里怒意和指责更加明显。 我听着心里一颤。 叶煌眯起眼睛,问:“你想说什么?” 公输景闭了下眼睛,然后深深吸口气,仿佛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意,这才对叶煌道:“七皇叔,凛儿不能跟你在一起,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情人;你这样会毁了他的,而且乱伦是死罪,何况你还是作为表率的皇室中人,七皇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全天下的人都不会允许你们有这种关系存在的。” 我有些心虚,不敢看公输景的脸色,抓着叶煌衣服的手紧了紧,手心全是汗,公输景的话让我有些害怕。我知道与叶煌之间的关系搞得很不清楚,非常不妥。苏夜也曾告诫过我,让我远离叶煌,可如今,这样的局面该如何收场? 叶煌面对公输景,面色毫无动容,就连他的胸口处的脉搏跳动都一样平稳,只听叶煌冷冷道:“没必要用皇室来压我,我与皇室早十几年前已经没有关系。凛儿醉了,要回房休息,若是没其他事,别再过来打扰了。” “可是,七皇叔……”公输景带着强势的口吻欲再指责什么。 叶煌淡淡打断道:“够了。”语气里包含着微微的怒意,面对公输景冷峻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公输景一愣,张着嘴巴,很久才合上,但是脸色渐渐有些狰狞起来。 叶煌抱着我,从公输景面前穿过,我透过叶煌的肩膀正好可以看到公输景的背影,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突然公输景转过身,我还没收回目光,正好与公输景对视上,我吓了一跳,想要躲到叶煌的肩膀下已经来不及。 叶煌感受到我的僵硬,侧过脸看了公输景一眼,便继续往前走,连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公输景终于叫出口,“七皇叔!” 叶煌顿下脚步,问:“还有事?” “皇侄也喜欢凛儿,甚至对凛儿表白了心意,所以……我不会将凛儿让给您的。”公输景是看着我说的,那眼神像要将人吃掉。 我躲开公输景的视线,依旧装作一副醉得昏昏欲睡的模样,只当没听到。其实我恨不得立刻跳离叶煌的怀抱,躲到没人的地方,因为叶煌揽着我的双手突然收紧力道,我有些闷痛,却不敢作声。 叶煌转过身,冷笑道:“拿你想要的皇位来换如何?” 公输景愣了一下,叶煌的话似乎触到了公输景的死穴,他连平时对叶煌的恭敬全扔掉,暴怒着一张脸瞪着叶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煌冷哼一声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惊愣着再次偷偷探头从叶煌臂膀旁向后瞄去,瞥到了公输景一脸隐忍的怒意,以及那几乎是带着算计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叶煌的背影,猛然发现我的注视,目光凌厉地扫向我。 我眼神一颤,躲进叶煌怀里,刚才的公输景说不定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叶煌说得对,公输景此人心机深沉,不要跟他牵扯太深为好,看来我得放弃从公输景这里套话的计划,鬼器‘龙心’我要另外想别办法了,总之,不正面跟公输景打交道。 叶煌抱着我到了景王府下榻的客房,才将我放下来,按在椅子上不准我乱走,同时叶煌也唤了侍女准备热水和浴桶。我坐在那里看着叶煌,见叶煌脸色如常,好像根本不在意刚才被公输景看到的事。 最后我还是开口呐呐问道:“叶煌,公输景会不会说出去?” “说什么?” 明知故问,我有点恼,撇嘴道:“刚才的事啊。”被公输景看到了居然还这般镇定。 叶煌挑眉看过来,嘴角翘道:“刚才?你主动勾引我的事吗?” “你——!”我气得站起来,恨不得掐了他。 偏偏此时侍女送水进来,我只能再坐回椅子上,干瞪着浴桶生闷气。 热腾腾的水一桶桶地被倒入浴桶中,叶煌特意让侍女准备了一个非常大的浴桶,我猜想差不多够两个人洗的了,没想到叶煌洗个澡,还需要这么大的浴桶,想在里面游泳不成。 待侍女退下后,叶煌闩了门,回头见我还坐在椅子上未动,命令道:“衣服脱了。” 我一愣,立即明白那浴桶不是给叶煌洗的,而是为我准备的。我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除了有些酒味外,并无难闻的异味,不免有些气愤。 叶煌走到浴桶前,试了水温,拿起旁边的一桶凉水,再倒入半桶,然后抬头看过来,我温吞地走过去,就见一个超大的浴桶摆在那里,心里郁闷无比,这么大的浴桶,叶煌以为是在杀猪不成。 我只看了一眼,便抬头拒绝道:“我现在很困,不想洗,而且白天的时候我也已经洗过了。”我才不要什么事都顺着叶煌。 叶煌看着我,冷冷道一句:“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我一愣,心里咒骂着叶煌,却不敢真违抗,咬牙将身上满是酒味的衣服全部剥下来,赤条条地入了浴桶,水温还是有些烫人,我想叫叶煌再给加点冷水,抬头却见叶煌也在解衫,我顿时脸烧了起来,看来我想错了,叶煌也要洗的。 我想了想,还让叶煌先洗吧,虽然浴桶够大,挤两人也没问题,可跟叶煌一起洗澡,总觉得有些别扭,而且若是被人看到,传到公输景的耳朵里,我想到了刚才公输景暴怒的脸色,不由一阵寒意。 于是我刚入浴桶又爬出来,捡起地上被我扔作一团的衣服。 叶煌看了我一眼,凝眉道:“做什么?” 我背对着叶煌心虚道:“呃……水有点烫,你先洗吧,等下我再洗。” 叶煌似乎是扫了我一眼便下了浴桶,我见叶煌没说什么,就要穿衣服,可闻到衣服上面被酒气熏得难闻的味道,实在又不想穿,我转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叶煌,有点后悔刚才爬出来,不知道他是否同意我一起进去挤挤,总不能叫我光着身子等叶煌洗完我再洗吧。 叶煌坐在浴桶里面,用命令的口吻,道:“过来给我擦背。” 我一愣,很想将手上的脏衣服扔到叶煌身上,叶煌眼神扫过来,我丢下衣服,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拿起浴桶边缘的布巾,蘸了水,正想要不要给叶煌的背擦层皮下来,叶煌却突然伸出手,将我一把拉过,我遂不及防,一下跌入浴桶里面,吃了几口叶煌的洗澡水,气得我抡拳直接赏一个给叶煌。 叶煌轻巧制住我,我瞪着叶煌,气道:“你干什么?”明明是他叫我擦背的,这会儿又把我拉进浴桶。 “谁让你站在浴桶外面擦了。”叶煌靠着浴桶,见我一副狼狈模样,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我怒火中烧,又因为酒喝多的关系,我一下大胆地逼近他,几欲要把叶煌的眼睛瞪穿道:“明明是你……”我猛地一僵,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肚子上好像…… 叶煌抬眼,轻佻道:“我什么?” 我没理会叶煌的话,缓缓低下头,脸一下烫起来,看到不该看的了,而我此时的姿势,怎么有点我自己投怀送抱的感觉,我吓了一跳,反应回来立即逃开,叶煌却早已先我一步,伸手拦住我的后腰,拉进怀里。 我没能挣脱掉叶煌,急忙道:“叶煌,我不想洗了,我要睡觉。”话语中有些示弱。 叶煌冷笑一声道:“现在想逃了,这可是你刚才自己惹的火。” 我一愣,有那么点心虚,但这时候谁还管这些,于是我继续抗议道:“这里可是公输景的王府,你疯了不成?”刚才都被公输景看见了,这时候他还有敢。就不怕公输景突然闯进来,那时再找借口就晚了。 叶煌不跟我废话,直接用行动来表示我多说也无益,伸手扶过我的腰……我来不及阻止,一下疼得我差点哭出来,大叫道:“快住手,叶煌。”我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发什么酒疯,偏偏去招惹叶煌,现在算是自作自受。 叶煌没有撕开他脸上的面皮,动作却毫不客气地快起来,眼神冷冷道:“这么在意公输景的话,还是在意公输景这个人?” 废话,当然在意了,公输景若是把我和叶煌的事公诸于众,那就惨了。我委屈道:“叶煌,公输景说的没错,这样不对。”至少我不想因此事招惹麻烦,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叶煌脸色冰冷道:“平时我说的话,你从来没听过,公输景不过一句,你竟如此听话,他对你还真有影响力嘛。” 我一愣,想要辩解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可还没来得及等我想好说什么,便疼得差点惊叫,几乎是掐着叶煌的肩膀全身颤抖起来,与以前不同,叶煌这次很粗暴。 没有任何开拓的情事,我想身后那里肯定出血了,我并不好受,有点想冒眼泪,又不敢出声,因为这里是景王府。 于是我几乎是在疼痛与快乐并存下与叶煌一夜缠绵到天亮,然后我彻底虚脱了,身后那里或许已经肿了也说不定。 我睡死过去,动也不想动,模糊中有人将我抱起,然后就是躺在摇摇晃晃柔软的被子里,我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却连睁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醒来时,莫风在照顾我,特别交代我暂时别下床,便出去了,其实不用他说,我现在也不想下地走路去活受罪。 叶煌不在,我也已经离开景王府,到了叶煌那位朋友儒雅青年所居住的地方——孤竹酒楼。这里我与叶煌曾经来过一次,叶煌特意带我来看眼睛的状况。 我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能感受到身后的不适感,叶煌昨晚做得很过分,我虽然睡了一觉,身后也明显有被清理过,但还是疼。 莫风出去后,苏夜端着一碗清粥进来,这时我才知道,苏夜和莫风到了白天早上的时候才来王府接我和叶煌的,我微微靠着床沿坐起来,接过苏夜手上的清粥,问:“我们怎么离开王府的?” “叶煌抱你出来的。”苏夜平淡道,我咳了一下,差点把粥全喷出来。 苏夜帮我顺顺气,解释道:“那时你睡得沉,又叫不醒,叶煌就抱着你离开王府了,听说你昨晚在景王府跟人喝醉酒了,不会是叶煌趁机对你下手,才让你现在下不了床吧?” 我一愣,郁闷道:“不是。”是我自己犯傻去惹的火,不过昨晚叶煌明显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在生我的气。 我吃了几口粥,便没胃口了,问:“叶煌带我出府时,公输景有没有送我们?” 苏夜愣了一下,道:“说来这倒是奇怪了,是鹤天送你们出来的,公输景没来!” “哦。”我点点头,那还好,不碰面便不会尴尬。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还会有第二个公输景发现,我扶着额头,头有些沉。我当然知道杜绝此种事的办法就是立即远离叶煌,再无瓜葛最好,可是我心里竟然觉得不舍…… 我从来没在意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世俗规矩,不然我也不会与叶煌发生关系,但这些无法代表我不会因此就没有了麻烦,特别是现在公输景知道了我和叶煌的事。 叶煌的心思我到现在也没摸透,连我自己的心意都糊涂了,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对叶煌的感情超过了父子这个界限,而且还在不断加深,非常不妙的感觉,我头痛地扶着额头,该怎么办? “苏夜。”我朝苏夜叫了一声。 苏夜正将碗放桌上,听我叫他,回身见我样子有些怪,便走过来坐下,“怎么了?” “我们不能利用公输景进入皇宫了,另外想办法吧。”我困扰道,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去景王府了。 “哦,啊?为什么?”苏夜反应慢半拍地给吓了一跳,一脸困惑。 “我跟叶煌的事……被公输景看到了。” “诶?什么!”苏夜一下从床头站了起来。 苏夜惊讶之余,担心道:“那公输景会不会……?” 知道苏夜是担心公输景将我跟叶煌的事说出去,于是我摇头道:“应该不会,不过也难说。” “那他会不会借此要挟你为他做什么?”苏夜沉吟一下,突然道。 我一愣,想了一下,道:“他要挟叶煌倒有可能。”因为公输景要登上帝位似乎需要叶煌的帮助。 “要挟叶煌?”苏夜不解。 我点头,答道:“恩,大概想让叶煌助他登上皇位吧,不管了,既然不能借公输景的力量,我们就从太子这边行动,同时开始制定逃跑的路线吧。” 苏夜颔首,道:“只能如此了,叶煌这边暂时也无法帮我们,看来我们只能自己先行动了。” 我一愣,转头不解地看向苏夜,问:“叶煌怎么了?”怎么听苏夜的口气是出什么事了。 苏夜抓抓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昨夜我跟莫风去接了一个人,然后今早我看到……”   第六十三章 偷听 我愣在那里,听着苏夜说,他昨晚与莫风其实是去一个客栈接了一名少年到孤竹酒楼,莫风一整晚都守着那少年,像是在保护对方。而今天早上苏夜看到叶煌被一个人叫出去,之后就带回来一个受了重伤且中毒之人。 “中毒?”我愣了一下,有些吃惊。 “恩,就是前两天跟叶煌一起来白门的那个青年人,应该是中毒吧,他的指甲以及嘴唇都呈现不正常的暗紫色,叶煌还在救他,屋门到现在还关着,连莫风都不能打扰的。”苏夜抓抓头,缓缓道。 我吃惊不小,那个儒雅青年居然被人下毒,我记得他的医术比叶煌还高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对叶煌的那位朋友印象不错,心里希望他能平安。 “所以我想叶煌大概不会有时间帮我们拿鬼器的了。”苏夜淡淡道。 我一愣,应了一句“哦。”原来是这样。 接着苏夜神秘道:“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就往怀里掏了掏,将一块令牌递到我眼前。 我看了一眼,惊讶地抬头看苏夜,道:“这不是出入皇宫的通行令牌吗,你怎么会有?” 苏夜不答,道:“你先拿到手上看看。” 我伸手接过苏夜手里的令牌,不由一愣,很轻,重量不对,这个是——假的!我再次吃惊,用指甲剥了剥令牌表面,果然是木头做的,只是在木头的表面刷了一层铜金。我不由大喜,抬眼朝苏夜笑问道:“你怎么弄到这个的?” “我仿制的,在景王府你引开鹤天的时候,我借口上茅厕,本来想探书房的,不过守卫太多,我无法进去,便探到另外的地方,结果误打误撞地进了公输景的寝屋,可惜里面没发现什么,不过公输景倒是将令牌随意丢在房里,我便用印泥备制了一份,昨晚我跟莫风来孤竹酒楼后,我便利用晚上的时间赶制出来,不知道能不能用。” 我朝苏夜点头道,“绝对能用,放心,我有办法。”有了这个令牌,出入皇宫就不是难事,我开始觉得要接近皇帝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那我们接下来就做准备潜入皇宫吗?”苏夜询问我下一步怎么做。 我摇头,道:“不,我们做好退路再入皇宫不迟,先探清几座城门的开放时间和守备情况,另外还要在京城中再备几处藏身的地方。”虽然有了令牌,进皇宫成为可能,但要接近皇帝身边也不容易,甚至是要拿取皇帝皇冠上的‘龙心’。 “好,那我等下去城门那边。”苏夜点头。 我拉住苏夜,道:“等等,徐良是南城门的城卫,若是你经常在附近晃荡,会被发现的,所以南城门以及西城门这边由我来,你帮我探清东城门和北城门的路线就好。” “徐良也认识你,你去探查南城门的守卫情况,同样有危险。”苏夜似有不大赞同。 我点头,道:“不必担心,他对我的行动方式并不了解;倒是你,从小就跟他一起在盗贼团,当初还是你的左右手,对你平时的行动习惯太过了解,你别跟他碰上为好。” “好。”苏夜应了一声。 入夜,我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听苏夜说孤竹酒楼只有前院才作为酒楼经营生意,后院整大片的院落都是主人住的地方,属于私人庄园,一般不允许外人入内的。 孤竹酒楼白天没什么客人,晚上过来的客人也是一些名门望族,或是达官贵人,显得有些安静,这里大多是雅致的包间,且空间够大,隔音也非常好。 我目前住在孤竹酒楼后院的私人庄园里,第一次与叶煌来的时候,只到过前院。此处的小庭院很多,明显要比前院大得多,甚至是别致许多。 或许是出于习惯,我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总会先探查那周围的环境,此刻我正绕着鹅卵石铺成的庭院小路在孤竹酒楼的后院随意地走着。叶煌自我睡醒到现在都没看到过他的人影,苏夜说是还在为儒雅青年解毒,说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名儒雅青年叫什么?除了知道他是圣医门的人。 圣医门我以前听过,与寒门曾是赫赫有名的两大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威望远超过其他门派,寒门败落后,圣医门的威望更是只高不低,就连叶煌的毒庄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圣医门在寒门彻底消逝后,便也渐渐淡出江湖,隐入山林,甚少涉猎江湖恩怨,不过,圣医门每年都会派弟子下山磨练,那些圣医门的弟子经常在磨练的同时救助世人,所以圣医门在江湖中的地位依然很高,圣医门的丹药更成为千金难买的圣品。 我看了这整座宏伟的庄园,对于圣医门突然有了好奇,前面传来莫风的声音,我轻步上前,探头望过去,只见莫风正对着谁在劝说什么。 “请先回房休息吧,尚方公子不会有事的。”莫风语气淡淡。 “我再等一会儿就回去。”少年呐呐的声音传来,我认真瞧了一眼,好像是儒雅青年身边的那名少年,他正蹲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将头趴在膝盖上。看来莫风昨晚去接的人应该就是这少年了。 莫风不再说什么,自行离开。 待莫风离开,我才朝少年走去,看了看少年身后紧闭的房门,有些发怔,听苏夜说叶煌帮儒雅青年清毒,那也在这里面了吧。 我走到少年跟前,少年迷茫地抬起头,往上一看,我则微微弯腰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正好撞上少年那通红的眼睛,跟兔子的眼睛差不多,不过就是有些肿。 少年看了我一眼,便又继续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没有,连个招呼也不打。我顺势坐到少年旁边,将手枕到脑后,躺到台阶上,问:“你没事吧。” “恩,很好。”少年倒不与我陌生,点头答了一句,却也没下文了。 “呃……你家公子中了什么毒?”前两天见儒雅青年时还好好的,居然这会儿让叶煌这样的御毒高手在屋里呆了整整一天没出来。 少年摇摇头,道:“不知道。”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我坐起来,学少年一样将头趴在膝盖上,问得有些小心。 “不知道。”少年继续摇头,我有些想翻白眼,不懂他是没心情回答我,还是真不知道。 就在我静默的时候,少年再度开口了,“前天公子让我呆在客栈,还禁止我出去,直到昨晚公子派人来接我,结果今天早我才知道公子出事了。” 我一愣,接他的应该就是莫风了。 少年低低地朝我问了一句:“你过来等叶庄主吗?” 我嘴巴动了动,刚要说不是,却听少年继续道:“叶庄主说公子身上的毒很厉害,公子可能会没命,我好担心。”少年说着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起来。 “放心,叶煌是解毒高手,你家公子不会有事的。”我蹩脚地安慰了一句。 这时,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我转头过去,叶煌正抬脚从里面出来,眼睛扫到了坐在台阶上的正在谈话的我们。 少年一骨碌爬起来,凑上前,问:“公子他怎么样?” 叶煌低眼瞧了一下凑过来的少年,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道:“暂时不用担心。” “我想进去看公子。”少年的话有些祈求。 “进去吧,不过他身上的毒未清,不可乱碰。”叶煌虽然冷漠,话语却有些柔和下来。 “恩,我就看看。”少年一下就钻进屋内,没了人影,剩下我与叶煌两两对望。 我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转身正对叶煌,叶煌虚掩了房门,这才走过来,问:“你跑这来做什么,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吗?” 呃……我无言。 叶煌也没听我解释的意思,走下台阶,我一愣,随即跟着叶煌下了台阶,叶煌扫了我一眼,突然问:“还疼吗?”渐渐地叶煌放慢了走路的步伐。 我一时不解叶煌的话,抬头看他,见他正看着我走路的样子,顿时脸烧了起来,心里也有些气,亏他这话问得出口,我昨晚喊疼,他怎么就没听进去? 莫风让人准备了些许晚饭,饭后叶煌让我躺床上去,又给我后面上了次药,便勒令瓦今夜不得再下床了,我朝叶煌问:“你的朋友还好吧。” 叶煌看了一下,我等着他说什么,叶煌只是淡淡道:“睡吧。” 我闷气转过身背对叶煌,闭上眼睛努力睡着,过了一会儿,莫风进来,轻轻道了一句:“主上,付鑫来了。” 叶煌应了一身,伸手探到我身边,我假装睡熟,叶煌替我掖了下被子,便随莫风出去,我立即睁开眼睛,掀了被子就爬下床,偷偷尾随叶煌而出。 莫风带着叶煌入了一处屋子,我左右瞧了一下,闪身隐入屋檐,先叶煌一步绕到屋角后方,从通风口屏息而望,屋里似乎正侯着一个陌生人。 那人约莫中旬年纪,一身精悍的体魄,我正疑惑此人的身份时,叶煌与莫风进来了,那中年人一见到叶煌,立即下跪叩首,“主上。” “起来吧,付鑫有件事要你去办。”叶煌模样冷峻,绕过那人坐到主位上。 “主上尽管吩咐。”被叶煌唤作付鑫的中年男子起身面对叶煌,依然微低着头。 “我要你去一趟皇宫。”叶煌淡淡道,“凌霄殿的地底下有一颗‘寒冰雪莲’,你将它取来,交给莫风。” “是。”付鑫有力地答了一句。我暗惊,寒冰雪莲是似乎是传说中的神药,传言连圣医门也是望之若渴,叶煌居然连神药也有。 “你明天晚上就进皇宫取来,记住,绝不能失败。”叶煌气势威严,我有些担心呆太久会被叶煌察觉,正想离开,却被叶煌的下一句话,勾起了好奇心。 “稍后我会把皇宫地形图以及各处的守卫换班情况告诉你。”叶煌淡淡对付鑫道,却让我心都激烈跳动起来,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竖起耳朵,紧盯着叶煌为付鑫画出的皇宫地形图,以及皇宫各处守卫的换班时间,并迅速记熟。 莫风疑惑道:“主上,尚方公子莫非是中了‘惊鸿’。” “嗯。”叶煌画完地形图,交与付鑫,命他记熟后立即烧掉。 “主上,尚方公子若真是中了‘惊鸿’,恐怕用寒冰雪莲不够。”待叶煌交代完付鑫,莫风这才轻声道。 叶煌转头看莫风,道:“付鑫拿到寒冰雪莲后,你立即将它化水给哲悦服用,寒冰雪莲可保哲悦十天不受毒素攻心,我明天立即起程去鹿山求药,大概在七天后回来,这段时间,你要顾好哲悦的身体,服了寒冰雪莲之后,不要让任何人碰触哲悦的身体。” “是!”莫风领命答道。 叶煌点头,突然又道:“还有凛儿……算了,由着他吧,不要让他乱来就好。” 莫风一愣,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应了一声。 我待叶煌他们出去后,才慢慢下了屋角,迅速潜回房里,刚在床上躺好,叶煌就进到屋里来了,并缓缓走向我床头,我背对着叶煌,全身都窝在被子里,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第六十四章 各自行动 叶煌坐到床边,手扶上我的头发,轻轻地婆娑着,我见叶煌没发觉我出去过,渐渐放下心来,微睁开眼睛,感受着叶煌大手的热度,竟感觉有些舒服。 过了一会儿我装作被他吵醒的样子,动了动,叶煌住了手,道:“吵醒你了?” 我故意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翻过身仰脸看叶煌,心虚道:“还好,白天睡了好久。” 叶煌没怀疑什么,淡淡道:“明天我要离开京城。” 我坐了起来,装作一脸惊讶,问:“你要回毒庄了吗?” 叶煌手扶过来,道:“我去鹿山求药,很快就回来。” 虽然早已知道,但偷听时我全部精神都放到叶煌谈到的皇宫地图上,没大注意叶煌说去哪里,这时再次亲耳听到时,我竟有些发怔,讶然问道:“你要上鹿山?”被人称之为‘三不管地带’的鹿山,叶煌竟要去那里! “嗯,哲悦中的是‘惊鸿’,只能去趟鹿山。”叶煌脸色丝毫不变,似乎鹿山就跟平常的城镇一样。 我却知道,传说中的鹿山究竟有多乱,打架斗殴,坑蒙拐骗是鹿山最盛行的,死人几乎是最常见的事,因为那里有着初庆最恐怖的重型牢狱,当初我被官府抓到后,被关进的地方就是鹿山那座不需要狱卒的牢狱,那里有初庆最大的乱葬岗,杀人在那里根本不犯法,因为鹿山最不缺的就是死囚,那里简直是囚犯的乐园。 那种地方,我连回忆都不愿去回忆,虽然鹿山很大,但要进鹿山,叶煌是必须经过重型牢狱的,我抬头认真看着叶煌,见他那副平静的脸色,心里莫名有种不愿叶煌去鹿山的想法,我问道:“我手里的鬼器‘简符’不是也有御毒的功效,你没必要去鹿山求药吧。” 叶煌轻轻地瞧了我一眼,淡淡道:“鬼器‘简符’对阴性毒物可起作用,哲悦所中‘惊鸿’毒性偏阳,若用‘简符’只会加剧‘惊鸿’毒素攻心。” 我一愣,被叶煌看得有些心慌,想到自己方才如此急切的劝阻,不禁有些尴尬,讪讪道:“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预定是七天,不过可能要多带一个人,大概十天以内吧。”叶煌答了一句,眼睛却突然盯到我的肩膀上。 我听罢,有些紧张道:“你要带谁去?”不会是我吧,我绝对不去鹿山。 叶煌不答,依然看着我的肩膀处,眉头微皱,脸色稍有不悦,我疑惑,不由侧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傻,什么时候蜘蛛丝给粘到上面了? 这下完了,我回头与叶煌对视一眼,立即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叶煌的脸色。 屋里静谧异常,我等着叶煌训话,可过了一会儿叶煌只有轻轻的一声叹息,接着伸手替我拂去肩膀上的蜘蛛丝,道:“你都听到了?” 我低着头,扯着被单不答腔,算是默认。 接着叶煌突然道:“凛儿,你可否答应我,我不在的这几天,绝对不要擅闯皇宫。” 我一愣,难道叶煌没打算带我去鹿山?我不由抬头看叶煌,叶煌顺手很自然地将我揽入怀里,拂手轻轻在我背上婆娑着,道:“我给你个承诺,等我这次鹿山求药回来,便帮你去取最后一样鬼器‘龙心’。” 我窝在叶煌怀里,身体不由一僵,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叶煌,叶煌见我困惑的模样,似有些调笑的口气道:“怎么,不信?” 我摇摇头,道:“你不怪我吗?”我偷听他说话,我以为叶煌会生气。 “怪你什么?我说再多,你也未必会听吧。”叶煌用力一揽,将我整个从被窝拉出,扯进他怀里,自己则占据了大半张床。 叶煌揽住我,伸手挑起我的下巴,让我近距离地面对着他,话锋一转,有些严厉道:“不过,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话,我离开的这几天不准乱来。” 我撇掉叶煌捏着我下巴的手,抓了抓后脑勺想了想,移开视线道:“这个我可不敢……唔……”话还没说话,叶煌就堵住我的嘴巴,我微微挣了下,没挣开,湿濡软弱的舌头带着股暖意滑入我嘴巴里,轻轻地缠绕起来,我不由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终于叶煌放开我,道:“鬼器‘龙心’,我会直接跟轩辕治拿,你不需要去冒险,答应我,别去闯皇宫。”叶煌难得坚持。 我听着叶煌在耳边厮磨,鬼使神差地轻轻点头,答应叶煌道:“好。” 叶煌微微笑了笑,我抬头,不由看呆,只听他淡淡道:“君子之约。” 叶煌今天没带面皮,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看叶煌的给看呆了,于是装作无所谓地撇过头去,脸其实已经微微有些发烫,感觉气氛更是尴尬无比。 叶煌见我不答,有些不高兴,摆起脸色发出一个单音:“嗯?” 我尴尬之余,颇有些郁闷,叶煌难道忘了,我是个贼,可不是什么君子,不过瞧着叶煌不高兴的神情,我还是撇撇嘴,转回头正对叶煌,不情愿道:“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叶煌听罢嘴角又翘起来,一张俊脸平添出一抹魅惑。我喜欢看叶煌笑的样子,虽然浅浅的并不明显,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叶煌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他确实不是一个人出发的,同时还带走了儒雅青年身边的那个少年,而我也终于知道叶煌那位朋友的身份,他正是圣医门的三公子——尚方哲悦。 或许没有多少人听过尚方哲悦这个名字,但圣医门三公子绝对是江湖人中耳熟能详的了,这人很少涉猎江湖,但据说在圣医门隐入山林后,就是他第一个提出让弟子下山磨练,同时帮助救治百姓的做法而深受世人敬仰,江湖中人也多少从那些圣医门的弟子口中得知,此人在圣医门的威望也是极高,底下弟子众多,目前是圣医门门主的继承人之一。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跟叶煌成为好友,总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躺在树上,将昨晚记下的皇宫地形图用木炭笔画出来……既然答应了叶煌,在他回来之前不潜入皇宫行动,我便会遵守,不过可以先把皇宫地形图备起来,以防万一。 我下了树,便朝房间走去,打算等下出去一趟,叶煌回来之前的这几天,我可以好好把出京的退路摸清。我望了一眼尚方哲悦所在的房间,莫风派两名护卫时刻看守着,那名叫付鑫的男子自昨晚出现后,便一直没见踪影,不知是否在做入皇宫的准备。 我将图纸塞进怀里,进到屋里拿了钱袋,正要出门,莫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门外幽幽道:“凛少主,您要去哪?” 我吓了一跳,抓抓头发,没想到莫风还真是尽忠,颇有些困扰,道:“我就出去走走。” 莫风看着我,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道:“需要属下派人保护您吗?” 我一愣,急忙拒绝道:“不用,我晚饭的时候就会回来。”瞧见莫风毫无动容的脸色,我不由加一句道:“放心,我答应叶煌不会行动的。” 终于莫风深深看了我一眼后,这让出道来,我穿过莫风,顿觉身后如芒在背,不由加紧脚步,莫风又不冷不热地自背后飘来一句:“凛少主,请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我撒腿快步离去。 京城很热闹,我直接来到南城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选了二楼一处能看到城门守卫动静的座位,叫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耐心地坐着,这茶楼来的多是刚从南城门进京的商旅,也有准备出京的人。 城门口出关和入关全部都要排查,无一例外,不过遇上大户人家时,给城卫塞点银子,便不需要检查携带家眷的车辆,这倒是件好事;我灌下茶,同时注意到了另外一处地方——那些沿着城墙边一路过去的流民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帐篷,那边的城墙上守卫不多,换班时的空隙也大,若是从那边爬出城墙,是个不错的地点,而且流民群里人鱼混杂,便于隐藏。 原先城墙附近是不允许流民聚集的,不过如今的初庆到处都是流民,根本赶也赶不完,官府索性就放任了,城门口抓得严些,那些流民也不敢集聚在城门口附近,大多是在离城门口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开始搭帐篷。 徐良是下午轮值,而且他并非城门口排查的城卫,而似乎是当上了南城门的城卫队长,徐良只巡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我从早上一直坐到下午,清楚了南城门平时的轮换时间,以及守城城卫的情况。天黑后,城门关闭,我便从茶楼下来,换了另外一处酒馆,叫了些酒菜,继续盯着南城门,上半夜,城卫的布置基本与白天一样,到了后半夜,城卫的守备有了变化,约摸有一刻钟左右,城门守备是松懈的,城门口的守卫只有四人,城墙上的守卫也不多,流民群所在的那片城墙更是只有寥寥的两人看守,不过换班之后,守城的人员就多起来,比白天的还多了一些。 等到天蒙亮时,我想起自己好像答应莫风要早点回去的,心里暗道糟糕,想到莫风那略带责怪的冷漠眼神,顿觉浑身冷意。 我立即下了楼,到掌柜处结账,此时天还不大亮,酒馆里几乎没客人,店伙计趴在桌子上睡觉,我唤醒他,店伙计打着哈欠给我结了帐,抱怨道:“真是,都不让人睡个好觉,这两天怎么老有人到酒馆买醉?” 我没放在心上,正要走出酒馆,却听到大堂角落阴暗处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板,没酒了,快上酒。” 我转头看过去,虽然那人坐在阴暗处,看得不是很明显,但我还是认出来,是云锐。他怎么跑这里来喝酒了? 店伙计走过去,好心劝道:“客官啊,您别喝了吧。” “怎么,我给的钱不够吗?那这个拿去,再给我弄五坛酒来。”云锐现在的模样简直跟邋遢的流浪汉差不多。 “唉,客官,您不用拿,早前给的酒钱还剩着呢,小的不是担心酒钱,小的是担心您的身体啊,这两天两夜您可是都泡在我们酒馆里,客官,喝酒不是这么喝的。” “少废话,拿酒来。”云锐整个人趴着,嘴里吐着气,已经醉得成一团烂泥了。 “小的不能再拿了,您也别喝了,看您都醉成这样,要不告诉小的您住哪,小的让您家人来接您回去吧。”店伙计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忍。 我看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对店伙计道:“我知道他住哪,你去忙吧,我带他回去。” “这可太好了,客官,您一定给送回去啊,这位爷在我们这两天两夜了,家里人肯定担心着,等下小的把酒钱找给您。” “不用,酒钱就当他赏你的,人我带走了。”我摆摆手,让店伙计离开。 我走到云锐身旁,踢了踢醉得有些糊涂的云锐,道:“喂,你怎么跑这来喝酒了?” 云锐缓缓抬起头,微张开眼睛看我了一下,继而又趴下去,道:“那你怎么在这?” 我坐到云锐身边,道:“要不要跟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喝酒?那里可有上好的美酒。” 云锐立即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睛全部睁开,脑袋还有些晃,看着我问道:“去哪?” “跟我来就是了。”我站起来,拿起云锐身侧的那把大剑把玩,这剑还真沉,两刃都开了锋,看不出云锐那样的身材居然有力气来挥舞这样的重剑。我拿了云锐的剑,率先走出酒馆。 云锐终于起身,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店伙计在一旁感动道:“客官,还是您厉害,这位爷,小的叫了不下百次他都没从那张桌子上挪过半步,您一叫,他就跟您走了。” 我抓抓后脑勺,看着随时可能会倒地的云锐,若是店伙计知道我以什么借口叫这家伙离开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炸毛? 我在大街上慢慢走着,云锐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跟着,天渐渐大亮起来,街上的人也开始活动起来,走了相当一段路,云锐有些不高兴叫住我:“叶凛!” 我转身看云锐,云锐醉着一张脸,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不是说有酒喝吗?还有多远啊?” 我淡淡道:“快到了。”说完我继续往前走,然后在一处澡堂前停下…… 第六十五章 澡堂 周围熙熙攘攘渐渐多起来的人,街上的店门都开了,商贩也摆好摊子卖力吆喝着,此时我已经到了西城门,这里是公输景的地盘上。 从南城门到西城门,我一路观察下来,同时也估算了这之间的距离。西城门与南城门不同,西城门的城墙附近一大片非常空旷,没有流民聚集,周遭的店铺也不多,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观察西城门的情况。 上次躲在花街时偶然注意到眼前这座澡堂,是观察西城门动静同时又不会被发现的绝好地方,可惜要价太贵,进这个澡堂的人大多数是官宦人家,一般的百姓宁愿在自家烧水洗,或去普通的混浴澡堂,若我一个人进去,绝对有些奇怪,本来我想着回孤竹酒楼的,既然碰到云锐,就让他陪我一下吧。 回去后,想再一个人出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莫风那家伙肯定会派人跟得死紧,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太希望有人跟着,所以我打算办完所有的事再回去。 云锐盯着澡堂门口,皱眉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侧头看了云锐一眼,并不答话,转身入了澡堂,云锐一脸不爽地跟进来。这家的澡堂在整个京城都非常有名,因为它的澡堂一楼和二楼都有。我与云锐来得早,澡堂伙计给我们推荐向阳一侧的澡室,被我拒绝了。交了押金,澡堂伙计领我们上了二楼,我选了最为合适观察西城门城楼的一间澡屋,让浑身酒味的云锐先行进去。 澡堂伙计向我简单介绍了浴衣以及沐浴用品的摆放之处后,备了些酒菜,便退下了。 云锐似乎比刚才清醒许多,自己伸手取去摆在桌上的一壶酒,直接将身上的衣物全脱去,下到浴池里。 我看了下,屋里除了一个大浴池外,只有靠窗的矮桌,以及两把靠背椅,另外一侧是木架子,木架子后面是更衣处,木架子上放着一些沐浴用的东西,浴池前还有一个屏风隔着。说是浴池,不过是用木板架起来的大木框再刷上一层桐油,浴池壁上架着两根长长的竹筒,旁边触手可及的是一个木制摇手,摇手向左摇,一根竹筒出热水,摇手向右摇则另外一根竹筒里出冷水,这水是从一楼借水车上来的,因为这座澡堂最中间建的不是顶梁柱,而是一个巨大的水轮车,借由水车的旋转将热水和冷水送上二楼,这样二楼的客人便可以泡着舒服的热水澡。 这家澡堂把水车用隔板封起来,以免水车转动时溅出的水花烫伤客人,又将二楼做成许多小澡间,备上美酒佳肴,以供客人泡澡时享受佳酿,同时这里离花街很近,若是客人有其他特殊需要,可以让澡堂的人叫花街的小姐们过来服侍,洗个鸳鸯浴什么的,所以这座澡堂生意非常火旺。 我绕过浴池,走到靠窗的桌前,架起窗户,这个位置很好,西城门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看得非常清楚,我顺势坐下来,慢慢吃着酒菜,将肚子填饱。 西城门的守备与南城门的模式差不多,但纪律上要严谨得多,城墙上侍卫巡查的情况比起南城门频繁得多,几乎让人没有空子钻。城门过往的大多是整车的货物,关卡检查货车也非常严格,这条通往江南的路,油水丰厚,人流也复杂,没想到在公输景的掌控下,几乎是有条不紊,疏而不漏。 “喂,你到底是过来泡澡的,还是看风景的?”云锐拿着酒壶,双手撑在浴池边缘,朝我叫道。 我见云锐两眼直直地看着我,问:“那你酒醒了没?” 云锐一下不理我了,背过身去,我便也不再开口,坐了一会儿,全身都有些酸麻,既然来了澡堂,干脆泡个澡先,于是我起身拿浴衣换上,也下了浴池,浴衣一沾水立即就变得透明起来,跟没穿差不多,这样泡澡的感觉还不错,全身一下活络通透,确实舒服。 我对上云锐的目光,此时的云锐眼里没有任何醉意,我挑眉道:“泡澡加美酒,要不要再给你找个女人过来?” “女人就不用了,有美人就可以,还是现成的。”云锐坐我对面,玩笑地说了一句。我无所谓地撇撇嘴,没说什么,云锐见我不受激,有些无趣地游到我身边,挨着坐过来。 我伸手夺了云锐手上的酒壶,还有半壶,我灌下一口,靠在浴池壁,侧头问:“你到底被哪家姑娘给抛弃了?” “谁说我是被抛弃的,是我先不要那男人的。”云锐语气有些激动,似乎是想到什么,用力打了水面,溅起一阵水花。 “干吗跟自己过不去,伤心又伤身,真想发泄,当着那人的面骂他,这才解气嘛。”啊!男的?!我刚要将酒灌入口中,一下愣住了,接着才将酒灌入口中,原来云锐是在为个男人伤心。 “对,我要当着他的面骂,他怎么能这样,明明一开始是他主动粘过来的,现在想避开我,鹤天,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云锐用力打着水面,眼神根本不像喝醉酒的样子,却比喝醉酒的人更加执着。 “噗——!”终于,我含住的一口酒全喷出来,云锐喜欢的人居然是……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你自己不也喜欢男人。”云锐转过来,靠近我,分明是醉鬼的愤怒。 我尴尬道:“没有太惊讶。”一时忽略了云锐的另外半句话。 “我看到了,那天晚上,你跟你的父亲叶庄主两人……”云锐双手撑在两旁,将我固在浴池壁缘,暧昧地道了一句。 我握紧酒壶,愣了一下,云锐也看到了,那时他不是醉了吗? “老实说,刚看到的时候我很意外,你跟你父亲居然是那种关系。”云锐坏笑道。 居然偷看,我心里抱怨一句,面无表情地扬起腿向上轻轻一抬,云锐痛呼一声,抱住下身沉入浴池中央,接着“哗啦——!”的水声,云锐又冒出来,大声道:“太过分了,那里也能踢的吗?” 我理直气壮道:“我不太习惯别人靠我那么近,不自觉的。” “哼,放心,我才没兴趣作小人,说出你与你父亲叶庄主的事呢。”云锐冷哼一声,朝我斜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下身一脸忍痛的模样。 我没答腔,突然觉得借云锐到此处来真是个错误,在浴池里呆了一会儿,我便起身走出浴池,突然云锐自背后环过来,暧昧道:“喂,叶凛,别急着走吧。” 我将他推向旁边,道:“可我已经洗好了。” “嘿嘿,你和叶庄主做过没,若还没有,要不要我教你……”云锐死皮赖脸地贴过来,一条腿跟着挤进来……云锐话还没说话,突然澡屋的门被人打开,我和云锐不由同时看过去。 公输景自屏风后面出现,与我们对视上,突然怒起脸,大声道:“云锐,你在做什么?” 云锐愣了一下,松开我,惊讶道:“殿下!” 我跟着微微怔了一下,我到公输景的管辖范围还不到半天,公输景就出现在这里,太巧了吧。 突然自公输景身后幽幽飘来一句:“凛少主。”我顿觉浑身冷飕飕,一阵鸡皮疙瘩,莫风也来了! 公输景推开还傻愣在那的云锐,将我从浴池拉上来,一脸关心道:“凛儿,云锐他对你可有何不轨?” “公输先生多想了,是我见云锐不太开心的样子,带他来这里泡澡放松的,不过公输先生怎么也来了?”我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推开公输景的手,拉下屏风上自己的衣物,绕到木架后面换上这才走出来。 “我府上的人刚好见你来了西城门这边,我以为你过来找我,可迟迟未见你来,便寻了出来,才知道你与云锐两人一同进了澡堂……因为云锐这几天很不对劲,我有些担心,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云锐竟然真的乱来……”公输景没有刚才那般生气,恢复平时的模样,语气责备地转眼看向云锐。 此时云锐正好从浴池里光溜溜地爬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屋里顿然没了声音,公输景脸色难看了。 我听着一愣,公输景的话怎么有点像在捉奸的意味?我不由朝莫风看了一眼,莫风什么话也没说,但他用眼神告诉我,这些事他会跟叶煌报告。 公输景冷着脸教训道:“云锐,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这几天你到底怎么回事?”云锐披了件单衣,听了公输景的话,也不答腔,只是坐在浴池边缘傻笑。 公输景的到来,我便无法呆在这里,出了澡堂,公输景邀请我去他的景王府,被我婉言拒绝,同时让他带走仍然半醉的云锐,我则跟着莫风回孤竹酒楼。 我本来只是在打一个赌,因景王府就在西城门,公输景又不像表面上看似那么简单,我心里不敢肯定这一带是否都在公输景的掌控之下,于是我带上了在公输景手下做事的云锐,比我单独来西城门多了个借口。 我并没有带云锐去景王府,而是带到澡堂,却没想到公输景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亲自赶过来,这让我警觉,至少西城门这一带绝对都在公输景的包围网内,不到万不得,西城门这条路线是不能用的了。 回了孤竹酒楼,莫风很客气地将那个叫付鑫的中年人派给我,我的行动立即受到了限制。付鑫似乎是成功从皇宫里拿到了‘寒冰雪莲’,不过本以为他完成任务后,便会消失不再出现,不想付鑫受命,现在几乎是寸步不离我身边。 虽然莫风不再限制我出去,但有付鑫跟着,我去哪里也不方便,只能呆在孤竹酒楼闲逛,借着莫风给尚方哲悦换药之际,我看到了那位儒雅青年,脸色苍白,身上几处伤都在要害处,那惨淡的暗紫色说明他中的毒很特殊也很可怕,没死真是奇迹,不知道这尚方哲悦能不能撑到叶煌回来? 叶煌离开也有四五天了,若是马不停蹄地赶路,这时候应该已经到鹿山了,不知道他求到药了没?我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叶煌临走前给的一颗药丸,叶煌那晚说,吃了这药,我就能完全解了当初他所下在我身上的毒,虽然要在七天之后,算算日子还有两天时间,当时我真有些意外,没想到叶煌其实早给我做好了解药。 我将药丸包好塞回袖里,抬头看看天色,渐渐有些暗下来,这段时间许是有叶煌在身边习惯了,这次他突然离开竟然让我有些落空感,明明上次逃到花街躲藏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苏夜过来,坐到我旁边,小声问:“你查得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阴暗角落一动不动站着的付鑫,同样小声道:“差不多了。” “我这边也好了。”苏夜同样望向那阴暗的角落处,道:“他一直跟着你呢。” “是啊,所以我哪里也去不了。”我垂头泄气道,因为那两天没有回来,莫风现在根本不信我的话,我走到哪,莫风派过来的付鑫绝对跟到哪。虽然我知道答应叶煌不去皇宫,但不代表我得处处受限,我不由再次抬头看付鑫一眼,心里郁闷无比。 “那我们什么时候潜入皇宫行动呢?”苏夜抬眼看过来。 我扯了脚边的草,编起草绳道:“暂时不行动,等叶煌回来,他说一回来会帮我拿鬼器。” 苏夜愣了一下,问道:“他真有办法拿到?” “叶煌说直接开口跟皇帝要。”我扔掉被我编坏的草绳,拔了一株继续编。 “皇帝会给吗?虽然叶煌的身份算是皇帝的亲戚,但若皇帝不念旧情,那岂不是……?”苏夜皱眉道。 “应该会吧,真拿不到再想办法了。”我耸耸肩,叶煌从来就是重守承诺的人,既然他答应我会拿到,那他一定有他的办法,我觉得这点我很相信叶煌。 “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苏夜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一下,不过现在被盯得紧,哪里也去不了,有点麻烦。”我皱眉看着站在那里的付鑫,突然发觉叶煌的手下几乎都是那种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型人物,莫风是这样,这个付鑫也是,好难对付。 “什么重要的事?”苏夜定睛看我。 “等下我要去一个地方,不想被那家伙跟着,你帮我引开他。”我凑到苏夜身边,轻轻地喃了一句。 苏夜一愣,低声问道:“你不会是想单个人去闯皇宫吧。” 我翻白眼,道:“我已经答应叶煌在他回来前不会擅闯皇宫,而且他既然承诺会帮我拿到鬼器‘龙心’,我干嘛自己跑去皇宫涉险。” “那你要去哪里?”苏夜依然不太放心的神情。 “我家。”我扔了编的乱七八糟的草绳,淡淡道,虽然那里已经是一场废墟,甚至被人称之为‘鬼园’的地方。 “诶?你……你家在京城?!”苏夜愣在那里。 “恩,不过我已经有九年没到过那里了。”即使在我以前收集鬼器的时候,来过京城,也从来没去那个地方,因为还不是时候,不过这次可以了吧,叶煌说会帮我拿到最后一样鬼器,既然三样鬼器马上就要齐了,我想我可以准备解咒的事了。 第六十六章 前狼后虎 付鑫非常难对付,我与苏夜费了一大番功夫才骗过他的视线,我离开孤竹酒楼的时候,苏夜正代替我在屋里面洗澡,而付鑫还守在我房间门口一步不离,不过也只能坚持一会儿,我趁着这段时间,迅速朝东城门方面奔去。 此时已是午后,黄昏过后城门就会关闭,所以街上往来的人比起早些时候还要多,我走得并不快,到了东城门这边,我先绕进一家香坊,跟香坊的老板买了点女子用的细粉,细细地拍在自己的衣服上,隐掉可能被莫风用来追踪而拭在我身上的旭香,这样就算付鑫发现屋里的的人是苏夜,想追过来,暂时是无法找到我的踪迹。 我估算了时辰,约莫再几柱香的时间,城门便会关闭,现在走过去,倒是赶得及,我不再拖延,从直通东城门的大道径直而去。不想越到城门附近,人越多,许多城外的农户卖了一天的瓜果蔬菜,大多趁着这个时间点赶集似地往城门方向涌去,我走在人群中间,步伐不由慢了下来,只能随着人群往城门方向移动,却在快到城门时碰到了点麻烦。 两名彪悍的侍卫自我身后追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一脸凶相,身后更是有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真是好巧啊。” 我一愣,转身回头看过去,人群早已被散开,站在我对面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轩辕泽,似乎是皇帝的第六个儿子,跟公输景年龄相仿,我记得只是与太子在公输景府上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话都没说过,在我犹豫要不要装傻充愣不认识对方时,太子走上前,拿着一把扇子自认潇洒地笑道:“你不是那天景弟府上的少年吗?” 我看了看双脚正常的太子,无法再装不认识,只得作揖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心情不错,走到我跟前,畅快道:“不必多礼,孤正在微服私访中。” “是。”我低眉应道,视线瞄到太子身后的十来个侍卫,以及原先在太子身侧的一个身着蓝袍,带着斗笠纱的人,身形上判断是个男子。 “你叫什么?”太子将我上下打量一遍,似乎是来了兴致,并没有放我走的意思。 我只好拘礼再道:“草民叶凛。”注意到太子的服装,确实像是微服出来游玩的,不过这样半路给人围堵着,我心里不由暗自懊恼,应该到叶煌的药箱里偷个面皮带才对的,真是失策。 “哦,景弟那天好像确实是叫你凛儿来着。对了,凛儿一个人到东城门这边来,是有什么事吗,为何不见景弟呢?”太子做样子地朝四周看了看,我不禁心里诽谤这太子。 “草民只是随便逛逛,等下就要回去了。”我微微后退一步,躲过太子轩辕泽的有意逼近,莫非皇家的人讲话都喜欢挨近别人,公输景这样,不想这太子也是。 “景弟府邸在西城门那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孤看今晚暂且先住到孤的太子府如何?明天再通知景弟来接凛儿。”太子合起扇子,微微移到我的身侧,暧昧道。 “多谢殿下美意,草民并未住在景王府,草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其实稍微逛一下就准备回去的,实在无需叨扰殿下府上。”我想了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客气的拒绝。 “那正好,孤也想散散心,你陪孤走一走吧。”太子冷笑一声,对于我的无礼似乎有些动怒了,口气强硬起来。 我皱眉,正想说点其他理由来搪塞太子时,太子身边的那个蓝袍人走过来,靠在太子耳边,轻轻喃了什么,听得不清楚,不过太子听着对方的话,猛地就朝我看过来,并且露出贪婪的神色。 我一怔,不由谨慎起来,想着自己哪里有不妥之处,同时偷偷戒备太子的人。 太子听完蓝袍神秘人的话后,正眼看我,眼神中是势在必得的狂喜,太子开口了,却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他身后的那个身穿蓝袍,带着斗笠纱的神秘男子说的,“没想到在这里能让孤碰到呢,先生,您说是不是孤之幸事呢!” 我听着太子的话,有些心惊肉跳,不由后退一步,太子口中的先生以及他身后的那神秘人,突然让我想起那晚潜入太子府时,见到的黑袍人,以及他们当时谈的寒门药人之事,对于一直想抓我的人,我更是多看了那蓝袍人两眼,身形上很像。 太子见我模样,冷笑道:“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我一愣,听得稀里糊涂,却预感与太子接触下来,绝对很危险,特别是太子旁边那个一声不吭的先生,我急忙道:“殿下,草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想走。”太子眼露精光,玩味地跟着蓝袍人退后几步,同时示意他身边的几名侍卫将我包围起来。 “殿下何意?”我眼角瞥了瞥四周可逃的死角,可惜,没有。太子的这十来名护卫应该是他的亲兵,武功绝对不弱,要逃,不知道有没有可能? “呵,抓你可真不容易呢,大盗鬼器。”太子冷冷地笑着,露出贪婪目光。 “草民不懂太子之言。”我心里暗惊,太子如何知道我就是大盗鬼器的?我目光不由投向太子身边的那个蓝袍人,蓝袍人只是静静地站在太子身侧。 “给孤拿下这钦犯。”太子不再废话,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蜂拥而上,我一跃而起,不得以,只能被动应战。 我并不恋战,十来个侍卫并未全部围攻而来,有四个侍卫贴身护在太子轩辕泽身旁,可一下七八个人围攻过来,也让我吃不消,无奈之下,我只能寻找机会逃走。 “别让他逃了,孤要活的。”太子在后面吼了一声,围着我的侍卫攻击立即猛烈起来,我无法脱困,心里焦躁无比,即使顾得了前后左右的夹击,也顾不到从上空来的偷袭,一个疏忽,我的绳子还没抛出去,左肩却差点被人击碎,疼得差点惨叫,好在这些人不是要取我性命,真正攻击我的人只有四人,其他三人围而不攻,防止我逃走。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抓到,我看了眼在旁笑得一脸得意的太子,躲过一个侍卫掌风,我迅速抽出绳子,甩向太子,太子身边立即有人替太子挡下,我借着对方抓绳子空挡,以及亲兵护主为第一准则的习惯,趁机借力反跳离那几名侍卫的包围圈,毫不犹豫地逃窜入旁边小胡同巷里。 身后太子气急败坏地嚷着:“快追!” 太子的亲兵紧追而至,我绕着胡同与他们避开,那些亲兵准确地下判断,分成三批从各个入口包抄我。 我在一处死胡同入口停下,转身望向远处其中一批追到的侍卫,为了速战速决,我决定借用鬼器的力量,我看着追过来的两人,集中精神,放倒他们,接着绕到另外一边…… 放倒所有的侍卫后,我靠在一处墙垣上休息,让自己恢复些体力,鬼器的力量果然不能常用,体力消耗极大,左肩抽痛,现在也没时间管了,再过不久,城门就要关闭,刚才被太子的人拖了一下,再不去城门,等下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不过我暂时不敢走到大街上,这里属于太子的管辖地,太子刚带着那些侍卫往西城门那边追去,还没追远。他们大概想不到我不但没走,反而绕到了太子的前头去。 待确定太子已经追远,我才绕去东城门口,城门还没关闭,我舒了口气。城门的卫兵并不知道太子突然抓我的事,其实我也吓了一跳,想不明白,太子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刚开始太子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他身边那个藏了面貌的蓝袍人却让太子突然翻脸抓我,我努力回想以前接触的人里面是否有这么个奇怪的人,却根本无任何印象,或许那蓝袍人脱下头上的斗笠纱我便能判断了。 城门就在不远处,太子的人说不定还会再回来,我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要先回孤竹酒楼,还是直接去鬼园,今日被太子发现我的身份,明日绝对是全城通缉我了,那时我若要想出东城门绝对不易;而且太子若是全城搜索,孤竹酒楼怕也是呆不得,看来只能先去鬼园了,顺利的话,到时再乔装一下,等风声过了,再回孤竹酒楼也可以;再不济,苏夜知道我去哪里,叶煌回来的话,一定会来找我,我的行踪他便可了解。 我没时间犹豫,在城门既要关闭之际,我还是跟着人群踏出东城门。 东城门与南城门不同,南城门外紧接着一座雾新城,周遭城镇繁多。东城门外却不是如此,可以说东城门外除了城郊的一些住户外,几乎是一片平原,唯一的一条官道,也是通往漠北方向的。鬼园便座落在东城门外城郊一处荒废之地。 鬼园曾被人称作是鬼斧神工的一座庄园,因为那是‘鬼师’万罗住的地方。‘鬼师’万罗不但拥有着巧夺天工的雕刻技术,更懂得在精巧的雕刻品上设置精辟的机关术,十几年前,人们跨越万里江山只为来一览鬼园的建筑,以及求得‘鬼师’万罗的雕刻品。 鬼园当时是门庭若市,慕名而来拜师的非常多,那时的我还是个刚会在院中抓蛐蛐的小屁孩。如今的鬼园,早已面无全非,只余一片废墟,附近原先的一些住户,也搬到了城郊的其他地方,鬼园附近真正成了无人居住的荒废之地,而且这十几年下来,官府的人并没有将鬼园彻底铲平挪作他用,仍然扔在那里让其荒废。 我到鬼园门口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黑乎乎未烧完的屋架子,有些没被完全烧掉的屋舍,看过去倒有点像鬼屋,记忆中的大火好像烧到一半时,下了一场大雨把火熄灭了,导致此处还留下点鬼园的痕迹,不过十几年过去,早已经破败不堪了。 要不是踩到一块鬼园大门的牌匾,我都忘记鬼园正门的位置了,弯下腰,我将那块烧得有些焦黑的木块拿起来,上面刻着“巧夺天工”四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好像是当年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师亲自刻的,并送给义父。 我踏入鬼园,朝鬼园的其中一处走去,那里当初是义父的工坊,如今已经被彻底烧掉,连渣也不剩,我绕过那些废墟,径直走向义父的书房,书房也只余一座焦黑的空架子,随时要倒的样子,不过书房后面的几排房子除了有些黑外,还算保留得比较完好,起码还能开门进去的,后院有几颗叫不出名字的树居然还活着,当年那场大火虽然将它们烧得只剩下几乎只剩下焦炭,却没有烧去这些树的根,如今这座鬼园里,活得最好的便是这些树了。 我当年藏在鬼园的东西,便是在这些树底下,只是不记得埋在哪棵树的下面了。我有些困扰地抓抓后脑勺,手上没工具,也无法刨土,于是我绕过那几颗树,在杂草丛生的鬼园里找找看有没有铁具之类的。 突然想到义父的工坊,记得当时工坊好像就放了非常多的工具,我朝着工坊走去,在一堆废墟中翻找着,希望能找出些能用的铁具,义父的工坊很大,印象中工坊里面放置的大多还是没完成的作品,当初给我庆生的三样鬼器便也是在工坊里做出来的,而许多工具也是放在工坊里的。 我掀开一处木块,居然真的翻到一片可怜的铁片,不过严重生锈,根本不能用的,我有些气闷,居然一样像样的工具都找不到,难道只能用身上带的一把小刀。 突然身后传来踩在杂草中的脚步声,我不由一愣,还没回过头,却听身后的人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所以一开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到来了,凛儿。” 我震惊地转过头,警惕地看着说话之人,呆掉了。 第六十七章 囚 那人走出来,我却有些被吓到——公输景! 公输景一身戎装,与他平时的儒生打扮完全不同,我怔怔地看着对方,惊讶开口道:“公输先生!” 为什么公输景会在这里? 公输景像是没听到我的话般,眼睛飘到我身后的废墟,回忆道:“记得上一次本王来鬼园时,你才学会走路,如今……其实初见你的那时候,本王就已经认出来了,因为你的一双眼睛像极了你的母亲。”说着公输景才将视线移到我身上。 我吃惊不小,公输景也认识我娘,该不会是所有皇室的人都跟我娘认识!公输景还说与我在小时候见过,可为什么我完全没印象? 公输景上前一步,唤了一声,“凛儿……” 我一愣,朝原本是鬼园后院的舍屋退了一步,戒备着突然冒出来的公输景,尽管对方什么也没做,但公输景的话却让人有些心惊肉跳。而且公输景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奇怪了,我不能确定公输景知道多少我的事,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来鬼园做什么,我有些庆幸刚才没有直接到树下挖东西。 公输景见我戒备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一句,“凛儿,你可愿意跟本王走?” 我想也没想地摇头道:“不愿。” 公输景笑起来,略微失望道:“你可真直接。” “公输先生为何在此?”我问了一句,环视漆黑的四周,有许多人正在接近此处,公输景似乎带了人过来,想干什么?我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等你。”公输景双手覆背,高高俯视着我答道。接着周围一下窜出许多官兵,像是得到公输景的指令般,将我和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我略扫了一下周围的官兵,好多人!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公输景,皱眉问道:“公输先,你要抓我?” “这些人没有本王的命令是不会动手的,只要凛儿肯乖乖跟本王走。”公输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提出他的要求。 “为什么要抓我?”我怒瞪公输景,虽然从来没信任过公输景这个人,但也没想过他会于我不利,莫非我一开始就错了?还是公输景知道了我‘大盗鬼器’的身份? “主人收回自己的东西,这个理由可以吗?”公输景一直看着我,轻蔑笑答一句,并不急着让他手下的官兵动手将我抓起来。 “……主人?”我愣在那里,公输景到底在说什么?被怎么多人围着,能否逃出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偷偷把手缩进袖子里…… “对,本王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公输景逞一下口舌,继而道:“凛儿,可知你给本王惹了多大的麻烦……” 未待公输景说完,我绳子抽出,迅速勾向公输景的脖子……左肩在刚才被太子的人围堵时受了一击,暂时无法抬起,只能借用右手来挥动绳子,可是我忘了自己的右眼看不见,视线上有死角,绳子甩过去,却被公输景闪身躲开,只余他的肩膀处划破一道小口子。 一击不成,我无法再偷袭,因为围着我的官兵有两人已经向我扑来,我与那两人打起来,公输景带来的人与太子轩辕泽身边的那些亲兵明显不同,同时向我出手的这两人,实力不在莫风之下,而且出招速度更快,我倍感吃力,左肩又隐隐作痛…… 唯今之计,只有再借用鬼器的力量,当初鬼器稼接在我身上的咒术,我一直以为除了让我可以瞬间爆发惊人的力量外,便没有任何作用;直到叶煌告诉我关于寒门药人的事后,我才惊觉,身上的咒术是因三样鬼器的不同而异的。 可怕的是鬼器‘简符’稼接在我身上的咒术将我炼成了药人,却无法解我自己身上的毒,根本没什么用;‘摄魂’上的咒术同样可以让我有一瞬间定住对手的所有动作的能力,可是若我逃跑不及时,下一刻,对手亦可斩杀我于刀下,而且其咒术也无法像鬼器‘摄魂’那样可以对人下暗示,仅是如此,便非常耗费心力;刚才太子的人围堵我时,我便是借用鬼器‘摄魂’稼接在身上咒术力量,瞬间定住那些侍卫,从而放倒他们而成功逃离,这种情况下是不能用的人,人太多了。 鬼器‘龙心’在我身上的咒术,可以短时间提升我的实力,可事后便是体力严重透支,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几年来,我只用过一次,那时我为了从重刑牢狱逃出来,之后整整躺了三天才恢复体力,当时差点就逼着自己发誓再不用这些咒术的力量,不过现在,我只能借用鬼器‘龙心’所下咒术的力量了。 我寻找着最恰当的时机,借着身上的咒术,窜出围攻着我的两人,迅速闪身向鬼园后院方向奔去,可公输景没有马上跟来,我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突然外围再冒出了一队官兵,而且都架着弓弩,箭头全部指向我,我愣了一下,里外两层包围网,公输景还真是“厚待”我。 公输景挥退刚才两个与我交战的官兵,这才一脸严肃地徐步向我走来;我不待公输景走近,便甩出绳子,以迅雷之势绕上最高的那棵树的树干,用力拉紧,在公输景即将接近我身侧之际,借着身上咒术之力一跃而起,躲过公输景,准备飞身跳过两重官兵的包围圈,我松开了绳子,在空中翻了个身,眼看就要跳出包围圈,却在此时,自我头顶传来“沙沙——!”的声音,我心惊,下一刻,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罩了下来…… 我从空中径直摔了下来,大网立刻收紧,我运上全部内力,撕开了大网,身体挣出,却正好看到公输景抬着的手挥了一下,同时间,周围的箭立即“嗖、嗖”地朝我袭来,我立时甩开绳子挡掉…… 重兵包围和大网,还有箭努手,我心里不由暗骂公输景太看得起我了。 使箭努的官兵并没有将箭羽雨林般地射向我,而是不时从四围地射过来,让我疲于应付,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箭朝我射过来,即使借着鬼器咒术的力量,我也开始气喘,突然右手边一下射来几只箭羽,我绳子甩过去,挡掉它们,却只有两只箭羽被我挡开。我一惊,暗道糟糕,右眼的死角让其中一只箭躲过我的视线……接着我腿上一痛,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向后倒去,印入眼帘的是公输景架着弓弩,没有箭羽,之余弓弦晃动。 我重重坐在地上,周围的官兵已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腿上一阵痛感,还渐渐在失去知觉,麻痹上身体,我看了一眼射在我腿上的箭羽,比其他的箭更加精致,而且明显这箭上还涂了药,我抬头便望向公输景,见他扔了弓弩,不由皱眉,原来这一箭真是公输景射的。 待我被人捆成粽子时,公输景才徐步走到我面前,俯视道:“凛儿要说乖乖跟本王走,何必受这些苦呢。” 我瞪了公输景一眼,怒问:“你抓了我,不怕叶煌找你吗?” 公输景大笑起来,道:“就算七皇叔找上本王,到那时他也无能为力了。” 我一愣,公输景这话什么意思? 公输景感慨道:“原本一切都在本王的计算内,可是凛儿与七皇叔的事却是大大出乎了本王的意料……” 一条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我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公输景后面的话听得不大清楚,然后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围很黑,即使我睁着眼睛,依然什么也都看不到,我刚醒来时,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蒙住了眼睛,肚子咕噜噜地一直在叫,很饿,好像是被铁索绑在一张大床上,右腿也有被人包扎过,连左肩也有人帮我处理过,可是就一个人都没有。 我似乎是被锁在一间地下室内,手脚都被分开绑着,丹田处空空的,内力被封住了,其实公输景不必封我内力,我也动弹不得。之前借用了鬼器咒术的力量,现在的我根本连一丝力气都挤不出来,不过借此可以肯定,我被关在这里还不到三天。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有些担心公输景会不会对叶煌下手,虽然我认为叶煌很强,但是公输景有的是人。我心里不断叹气,有点希望叶煌能早点回来,又希望他不要早回来,最好是苏夜发现了情况,去通知叶煌,不会被公输景打个措手不及。 我静静地躺着,要逃出去,也要等体力恢复过来。在黑暗中时间一点点流失,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一处墙壁终于开出一个小门,火把照亮屋子,我才看清这里是个石室,从石门另一边走进来两人,我不由奇怪,这里难道不是某处地窖吗? 公输景朝我看过来,亲切地唤了一声:“凛儿,你可算醒了。” 我没理会公输景,趁机朝石门后面看过去,还是个石室的样子,公输景关我的地方应该很隐蔽,而关我的这间石室里除了一张床外,一个恭桶,以及唯一的一把椅子,还真像是个隐蔽的地牢。 随公输景进来的人将火把放在一个台架上,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公输景从那人的手里接过食盒,走到我面前坐下,打开食盒,食物的香味立即飘来,让我不由想噎口水。 公输景对着我柔和道:“饿了吧,本王让人准备了些食物,不过你现在行动不便,让本王喂你吃。” 公输景将饭菜送到我嘴边,我看了公输景一眼,公输景笑道:“放心,本王没下毒。” 我还是张口吃下,因为我很饿,先保住自己的体力,才有机会逃走。 待我将食盒里的饭菜全部扫光后,公输景伸手过来,拂了下我的头,道:“委屈凛儿先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待本王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了,便让你离开这里。” 我侧过头,微微躲开了公输景的手,问道:“我睡了多久?” “你腿上箭头涂了药,所以你睡了久一点,今天是第三天,还好你醒了,要是再不醒,本王都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一觉睡过去了。”公输景说着将食盒递给了旁边的随从。 第三天吗,那明天我应该就能动了,我抬眼看向公输景,继续问道:“这里是哪里?” “凛儿,你只要安心呆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公输景笑笑,并不答我,继而转道:“不过本王可以告诉凛儿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事,算给你解解闷吧。” 我撇过脸,不再看公输景。 公输景并不在意,道:“现在外面是全京城地搜捕‘大盗鬼器’的下落,太子甚至出动了一部分京城的禁军。凛儿,你说太子能否找到那‘大盗鬼器’呢?” 我闭上眼睛假眠。 “听说太子已经在抓‘大盗鬼器’的同伴了,想以此逼出‘大盗鬼器’,凛儿不担心吗?”公输景掰过我的脸,让我正对他。 我瞪着公输景,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突然怀疑当初苏夜在飞阳客栈拿到的那张关于我的通缉令与公输景也有关。 公输景笑然,道:“对,不只如此,关于凛儿的事,本王什么都知道,连凛儿逃出重刑牢狱也是本王一手安排的。” 我瞪大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我的人难道是…… “别急,若凛儿想知道,本王会慢慢告诉凛儿的,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还有一件事要先告诉凛儿。”公输景停顿了一下,笑道:“叶煌已经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真相 我一愣,叶煌回来了!这消息突然让我恍惚有种全身都抖起来的错觉,明明身体动都不动不了。 算算时间,叶煌差不多去了有八九天,终于平安回来了,我不由暗暗舒了口气。 “凛儿,本王告诉你七皇叔回来的事,并非让你怀有什么希望,你要知道,本王是不会放你走的。”公输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瞪公输景一眼,这家伙刚才不是叫叶煌来着吗,怎么又改口成七皇叔了? 公输景没理会我的不满,继续道:“凛儿所呆的这间石室非常隐蔽,没人找得到,所以七皇叔也找不到。” 我心里暗自诽谤:我干嘛一定要等叶煌来救,我不会自己逃出去! 公输景终于进入正题,道:“本王会尽快拿到鬼器‘龙心’,凑齐三样鬼器,到那时本王便可以帮凛儿解了身上的咒术,你就不用再受鬼器咒术的制约了。” 我怔了一下,问:“你要帮我解咒?公输先生怎么知道我身上咒术的事?” 公输景轻笑一声,“凛儿,本王不是说过,你的事我几乎都知道。” 我撇撇嘴,心里却是暗暗吃惊,难道公输景连将我埋在鬼园树下的东西也知道?不可能,我要如何解咒的事情连叶煌都没有透露,公输景绝对不会知道。我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帮我解了咒术?” 公输景不急着回答,却道:“若按本王的方法解了咒术,凛儿之后便会成为本王的人,那时七皇叔就算找到你,最后也只能将凛儿再归还于本王的。” 我皱眉,问:“什么意思?” “呵,凛儿,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由本王给你解咒后,那时你还离得开本王这个主人吗?” 我更加莫名了,公输景在说什么?公输景该懂得,我不可能因感激他替我解咒就留在他身边,而且若是我身上的咒术真的解除,那我便彻底自由了,我怎么可能还要受制于人,公输景又何必抓我?我才不信他会帮我解除咒术。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动声色问道:“你该不是想利用鬼器的咒术做什么吧?” 公输景不反驳,笑道:“凛儿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吗?本王听说寒门咒术这东西,其实跟蛊术有些类似,也分成子咒和母咒两种,而母咒能控制子咒,通过这个,给目标下子咒,而自己手中掌握着母咒,那目标之人便必须听命于自己……” 我一愣,手不由抓紧了一下。 公输景像是没有注意到我慌乱的样子,道:“若本王要对一个人下咒,子咒就是下在目标之人身上,但是母咒则不同,母咒可以下在那被下咒之人经常接触的东西上,也可以转稼在本王自己身上,这样,被下了子咒的目标之人便解除了先前的咒术,不会因为生命枯竭而死,但从此以后只能听命于本王,而且也离不开本王,凛儿,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说来你身上被人下的便是子咒,三样鬼器上面的便是你的同源母咒。” 公输景话语顿住,欣赏了一下我越听越惊恐的脸色,残忍道:“若是本王转稼了鬼器上的母咒,凛儿这辈子便无法逃出本王的手心,本王便是你的主人,你不能违抗本王的任何命令。就是本王死了,凛儿也会因此死亡,凛儿不要想着逃离,那等于背叛了本王身上的母咒,下场只有一个——死!” 我浑身冰冷,关于寒门子母咒的事情,公输景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几乎是惊恐地看向公输景,问:“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公输景说的转稼鬼器母咒到他自己身上的办法,根本就不是替我解除咒术,虽然那样我没了生命之忧,却是一辈子受制于公输景。 公输景有些难过道:“不这样做,凛儿会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我一愣,废话,当然不愿意。 公输景接着道:“凛儿,若是没有本王的这个办法,你是不是准备将你身上的子咒转稼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让那个人代替你受苦,只是不知凛儿打算选谁作你的替身呢?” 我没有回答,原来公输景对我解咒的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彻底解除我身上咒术的方法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公输景说的,将我自己身上的子咒转稼给另外一个人,让别人代替我死去。还有一种方法,那便是我埋在鬼园里的东西,因为担心出现意外,这个方法我从来不敢跟任何人透露,即使是叶煌和苏夜,我也不曾说过半句,那是我唯一可以不用伤害任何人而解开咒术的方法,在解除身上的咒术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公输景不知道第二种办法,可他却把心思动到了鬼器上面的母咒,虽然我不清楚是不是真有公输景说的那回事,但鬼器上的母咒确实能一定程度上制约我,至少我便无法对曾是鬼器持有者的那些人不利。不过公输景知道的太多了,按理说,子母咒的事该算是寒门的机密才对。 我瞪着公输景道:“你身边有寒门的人?” 公输景笑起来,道:“确有一人,本王答应他在本王登上帝位后,便会助他重建寒门,所以那人现在是死心塌地为本王做事,怎么,凛儿想见他?暂时怕是没办法了,因为本王把他放在了太子身边。”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在太子身边那个神秘的黑袍人,惊讶道:“莫非太子身边的那个黑袍神秘人就是你安排的?” “看来凛儿注意到他了,本来本王想借太子搜捕你之时再趁机动手抓你,没想到那人给本王报信说凛儿居然出现在东城门附近,那时本王便想到,抓你的机会提前来了,七皇叔不在,就算凛儿失踪,也暂时不会怀疑到本王头上。本王知道,要抓住你,只有出动军队,才不会让你逃走,而东城门附近只有城郊外的鬼园是凛儿可能会去的地方,果然没过一会儿,凛儿你就来了。” 我气得很想撑开手脚上的锁链,将公输景扔出去。我偷偷去鬼园,便是不想让人知道鬼园的秘密,却不想半路碰到了太子的人,而且那个无能的太子,身边居然还有公输景的人。原来一切都是公输景在作怪,故意调唆太子抓我。 我瞪着公输景道:“你故意泄露寒门药人给太子知道,叫那黑袍人跟太子说寒门药人可以治好他的腿,还让太子知道,大盗鬼器就是寒门药人,太子才疯狂地全城搜捕我?”如今太子连我的长相都知道了,不知道苏夜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受到牵连?叶煌回来的话,会不会与太子起冲突? 公输景笑了,道:“只有这样,凛儿才没地方去,只能躲在本王这里。”说得好像他比我更有理一样,“不过凛儿,你怎么会知道那个无能太子的双腿废了呢?” “太子双腿既然废了,为什么他现在还能行走?”我才不会回答公输景的问题,反问了一句。 “那当然是靠那个寒门之人,他用咒术使太子的腿可以正常行走,不过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太子想要完全复原,只能依托于寒门药人。”公输景非常大方地告知于我,继而安慰道:“放心,本王自是舍不得将你拿去给那种废物使用的。” 我听着恶寒一把,公输景把我当什么了?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我不想与公输景再谈药人和鬼器的事了。 “该是凛儿离开的时候,自会带你离开。”公输景根本不给我回答。 我怒然,心里却暗暗打鼓,绝不能在这里乖乖等着让公输景转稼了鬼器上的母咒,那我可真就一辈子被公输景给栓住了,公输景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死了,我也别想活了,得想办法在公输景转稼鬼器母咒之前,逃出这里。 “凛儿不会想着逃出去吧?”公输景对我挑了下眉,一语中的,冷笑道:“死心吧,别想着逃离我身边,而且你逃不出这个地方,别指望七皇叔会来救你。” 我扭头不理会公输景得意的脸色,我才没指望将自己的命寄托给叶煌来救,不敢说什么地方我都能逃得出去,但连叶煌都没能关住我,公输景真以为凭他能困得住我,等我恢复了体力,绝对要出去。 猛地,我突然想起叶煌给我的那颗解药,那天叶煌吩咐我要在七天之后服下……而我被公输景抓来,一直昏迷着,完了,这三天我几乎是睡过去的,哪来的时间吃药。 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早被人换下来,虽然身上的绫罗绸缎很华丽也很柔软,但我原先留在身上的东西肯定被公输景都搜走了,本来昨天就该服下解药的,我有些慌了,没叶煌的解药,我会不会死掉?不对,今天是第八天了,已经过了一天,我身上的毒好像没发作,我也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公输景并未注意到我的异样,叹息一声,继续道:“本王知道,能关你一时,无法关你一辈子,所以本王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凛儿不要怨本王,可好?”终于公输景注意到了我脸色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我立即紧张问道:“公输先生,除了两样鬼器,我身上的其他东西呢?”叶煌说要在七天之后服下解药,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虽然还没什么事,但我依然担心突然毒发,我现在跟公输景讨回解药服下,应该来得及的吧。 公输景微微一愣,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我急了,再次问道:“你不会扔了吧?”我的心都要凉掉。 接着公输景笑了起来,伸手从怀里探入怀里,问:“凛儿可是在说这个?”说着将东西拿到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是自己特意包起来的解药,我一下脱力,刚才的紧张不复存在,还好公输景没扔,随即我急忙道:“公输先生,请把那颗药还给我。” 公输景不答,打开方巾,将解药拿在手上瞧了瞧,又闻了闻,这才问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你还给我就是了。”我瞪着公输景,别指望我会我告诉他。 “你不说,那本王就扔了它,免得凛儿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出事的话,本王可是会心疼的。”公输景依然不肯答应。 “别扔,千万别扔,那是叶煌给我治病的药,我不吃的话,病会发作。”虽然现在还没毒发,但是谁知道接下来怎么样?我担心公输景真的扔了那颗解药,紧张无比,那可是我救命用的。 “看来凛儿是不愿说实话,算了,本王还是扔了它吧。”公输景盯着手上的解药,自言自语道。 我气得很想要将公输景痛揍一顿,“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我几乎是咬牙地问。 公输景冷冷一笑,道:“凛儿不该告诉本王什么吗,不知凛儿得了什么特别的病,之前太医来过都没诊查出来呢?” 我一愣,怒瞪了一眼公输景,撇过头去,不再看对方,心里烧着火,反正今天第八天了还没发作,我就存着侥幸一次,看是不是叶煌在骗我,该不会我身上根本就没毒。 公输景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本王暂时不扔,若是这药真是给凛儿治病的,本王到时候自然会给凛儿。” 我闭上眼睛,当自己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 “凛儿,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将你炼成药人的?”公输景突然低下头来,将脸近距离地凑近我,嘴巴碰了碰我的鼻尖。 我吓了一跳,瞪着公输景,气道:“公输先生,请你走开。”因为生气,讲话时连口水都喷到对方脸上。 公输景微微扬起脸,笑道:“明明本王想给凛儿说点关于你自己的事,可凛儿似乎并不上心,你说该不该罚呢?” 我对公输景的抗议,只能是撇过脸不看对方,比起知道那些有的没有的,我更想要逃离这里以及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可是公输景又贴了过来…… 我皱眉看着公输景逼近的气息,终于平淡地答了一句道:“公输先生,我更高兴你放了我。” 公输景愣了一下,终于无法保持自己的儒生姿态,一把将我的衣领提起,警告道:“看来以后有必要好好调教凛儿如何听主子的话。” 我气极,怒问:“公输先生,你抓着我不放,到底为的什么?就算你真的成功转稼了鬼器上的母咒,我被你桎梏,无法离开你,可你堂堂一个王爷,要什么没有,留我一个‘贼’在你身边做什么用?”嫌家里钱太多,让我偷吗?我暗讽了一句。 公输景笑然:“因为凛儿原本就是父皇炼成来服侍下一任皇帝的药人,而本王将会代替那个无能的太子成为初庆第七位皇帝,所以凛儿一开始就是本王的东西。” 我怔了怔,皇帝把我炼成药人的!?公输景在胡说什么,为何我的记忆力完全没有这些的印象。 第六十九章 迟来 “一般寒门都会挑选相貌极佳的人作为药人的苗子,因为这些药人不过是寒门献给皇家的一种可以解毒的活药,同时亦是供给皇家之人玩弄的玩物罢了。”公输景伸出手指在我的脸上轻轻的划了一下。 “凛儿,是不是很吃惊,自己的出生不过是别人泄欲的工具。”公输景见我怔惊的模样,又道了一句,似乎是想击溃我的精神。 我确实有些吃惊,却还不至于方寸大乱,反驳一句道,“凭你一面之词,谁会信。” “凛儿这算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而逃避吗?” “我才没逃避,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命运由人不由天,或许我出生的时候还不能保护自己,可如今我已长大,我自己也会思考,你以为我会答应给你当玩偶吗?”我挣扎了一下。 “这些由不得凛儿,别忘了你已经在本王的手上。”公输景摇摇头,脸色沉下来,似乎不喜欢我那样反驳他。 “你抓了我,却想让叶煌帮你登上帝位,真够卑鄙的。”我才不会逞口舌之快,告诉公输景我早已经在计划逃跑的事,喃了一句骂对方。 公输景冷笑一声,“错,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帝位也一样!” 我愣了愣,那公输景认叶煌为七皇叔想做什么? 公输景像是知道我的疑惑一样,解释道:“恰恰相反,本王不过是利用七皇叔来牵制太子,转移父皇的注意力而已,这样方便本王动作。” 我震惊,怒瞪公输景道:“这么说你是故意把叶煌骗来京城的。” 公输景冷笑,“对,七皇叔现在大概正忙着呢,太子找不到‘大盗鬼器’的踪迹,震怒之余,抓到了‘大盗鬼器’的同伙,孤竹酒楼差点让人移为了平地,凛儿,你说七皇叔会不会气得直接杀到太子府去呢?” 我全身都抖起来,气的,瞪视公输景:“孤竹酒楼位置隐蔽,太子怎么可能找到那里,是你搞的鬼。”就算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搜捕,也不可能从孤竹酒楼里搜出什么,因为孤竹酒楼的私人后院暗藏着许多有玄机的房间,我突然想到,一定是孤竹酒楼里混入了公输景的内鬼。 我就是料定太子绝不可能从孤竹酒楼找出线索,才没有在被太子发现身份后就立即返回孤竹酒楼而直接去了鬼园的,想要迅速拿了东西,便离开,却和叶煌一样,一时忽略了公输景这个可怕的男人,现在苏夜和莫风他们怎么样了? 公输景用安慰的语气道:“别担心,凛儿,虽然让太子知道孤竹酒楼确实是本王的意思,但在太子想要铲平孤竹酒楼时,本王也派人保护了七皇叔的人,莫风他们都平安无事的,就是孤竹酒楼有一些损毁;不过太子确实抓走了你的同伴,那个叫苏夜的孩子,这可不是本王的主意,太子身边的人有一个叫什么良的城卫据说认识你和那孩子,所以本王也保不了他。倒是凛儿,你何时与那样的人渣认识的?” 我心一颤,公输景说的是徐良,他居然是太子的人,我瞪着公输景骂一句:“你跟他差不了多少。”苏夜被那个变态太子抓走了,会不会出事?叶煌不会真杀进太子府吧? 我抬眼,看向公输景,责骂道:“你故意让叶煌误以为所有的事都是太子搞出来的,好让叶煌替你收拾太子?” “是啊,凛儿,所有的一切都在本王的计划中。” “公输景,你怎么可以如此过分,叶煌他是你皇叔,根本就不再涉猎朝廷了,你却拖他下水,如果你真靠自己的本事坐上皇位,为何还要利用叶煌来达到目的?”叶煌那么聪明,怎么会被公输景骗来京城?猛地,我想到了一件事,前一阵子江湖上许多门派被“墨心”之毒灭门的事。 那些人中的都是“墨心”之毒,江湖人都知道墨心是毒庄叶煌做出来的一种毒药,所以叶煌才会被怀疑成凶手而一直遭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排斥,甚至追杀,而且当初叶煌来京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墨心之毒而来的吗。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公输景,问:“那些江湖人中了‘墨心’之毒的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公输景嘴角撇了一下,给我了肯定的回答道:“这件事费了本王好大的功夫才让七皇叔不至于怀疑我,而是怀疑到太子头上呢。” 我看着公输景,惊觉此人的可怕。 “凛儿,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去一段小时候的记忆。”公输景依旧看着我的眼睛。 我没心情听公输景在说什么,有些担心叶煌真的被公输景算计而出事。 公输景却失去了耐性,继续加一把火道:“凛儿知不知道当年七皇叔是有喜欢之人的?” 我怔了怔,不屑问道:“叶煌有喜欢的人跟我小时候失去的一段记忆有什么关系?”公输景知道的秘密可真多,难道他就是一直在背后看着我的人? “天下第一美人素馨妍,凛儿,七皇叔当年喜欢的人是你的母亲,他在你身上不过是寻找你娘的影子,因为凛儿有一双非常像你娘的眼睛。”公输景笑得很得意。 我听罢一愣,记得叶煌是非常讨厌我娘的,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但那时在毒庄,叶煌书房的一封信里写着我娘设计陷害叶煌什么而郑重道歉的信,叶煌绝对不可能是喜欢我娘的,更别说在我身上找什么我娘的影子,我与我娘根本就不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叶煌根本不是那种怀旧感伤之人。 公输景想用这个来告诉我什么,难道想告诉我,叶煌对我的感情不是认真的?可笑,叶煌根本就没说过喜欢我,而我也……我紧了紧手,不,我已经喜欢上叶煌了。 公输景见我不说话,似乎以为我被他的话伤到了,安慰道:“别难过,凛儿,叶煌无法给你的,本王统统都能给你,而本王要的也不多,只要凛儿乖乖地呆在本王身边就好了。” 我根本没理会公输景的话,开口道:“公输景,你千方百计骗叶煌涉入你跟太子的皇位争夺战中,以为他真的不会发现,到时候你不怕叶煌报复你吗?”迟早叶煌会知道的,以叶煌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公输景好过。 公输景原本笑着的脸,冷了下来,道:“那又怎么样,本王既然做了,便不怕报复。凛儿,你只会埋怨本王对不起七皇叔,却从来不关心本王为什么要去争夺那血腥的皇位?” 我一愣,公输景想说什么? 公输景像是被触动什么一样,道:“明明是个只会吃喝玩乐,鱼肉百姓的无能废物,就因为他的正统血缘,就注定了太子的身份。那些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太子何时关心过,哪怕一次两次,可是,没有,凛儿,他没有,他不但什么都没有做,还整天荒淫无度,漠北边境的外敌大军逼近,他听了只会害怕躲进太子府不敢统军退敌;西南一带旱情严重,百姓深受痛苦,那些都是他的子民,他的百姓,他听了却还能笑着说那些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凛儿,你说,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初庆会不会毁在这个无能的太子手上?” 公输景顿了一下,继续道:“本王是不会让自己的国家这样败落下去的,偏偏该死的正统,庶出的皇子一出生就被剥夺了继承帝位的权利。其实这些根本就不重要,帝位只有一个,那么就该有能者居之。凛儿知道初庆有多少流民,有多少冤案等着平反吗?在本王身边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本王,那是因为皇家中,真正地为这个国家考虑的只有本王一人,只有本王时刻想着复兴这个国家,想着为那些喊冤的人平反,可这些首先得到皇位,本王暗中苦心经营着一切,甚至不惜将早已‘死去’的七皇叔挖到京城来,在凛儿看来,本王这样做就是个人渣吗?” 我反驳不出来,这些我不懂,但我知道,目前的初庆确实是各处在闹饥荒,随处可见流民,偏偏底下的官府腐败,根本不管百姓死活;公输景作为白王时,确实非常多的人追随于他,但这些……我道:“既然公输先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需要登上帝位,可为什么一定要抓我,我又不能帮你治理天下。” “上次本王就说过喜欢凛儿,难道凛儿还不懂吗,本王希望你能与本王一起分享这江山,一起见证本王将初庆治理得比任何一位帝位都来得繁华,而且,凛儿本来就是本王的人,本王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公输景有些深情道。 我皱眉,不愿与他说下去了,公输景却继续道:“原本计划是分开的,本王让你出来自己收集好鬼器,然后再将你带会本王身边,而七皇叔的事,本王更是费了很大的精力去经营,可没想到凛儿居然会是素馨妍与七皇叔的孩子,凛儿更是与七皇叔碰在了一起,若是父皇知道,当年他亲自命人给那个孩子下咒,他的身份其实是七皇叔的孩子,会不会自责呢?” 我沉默不语。 公输伸手拂过我的头发,道:“凛儿,你可知,本王与你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毒庄,而是两年前,你刚被抓到时,本王第一眼就认出你,当年素馨妍那个的孩子居然还活着,那时本王真的非常高兴,同时也明白你为何要偷鬼器了,只是当时本王还无法认你……” 我打断公输景,问了一句:“所以你就想到了利用我来重新收集失踪的鬼器?” 公输景不说话了,我以为他无话可说,却听公输景又道:“凛儿可是气本王的狠心,那接下来本王好好补偿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皱眉,公输景这种说法真让人讨厌,不过我不解,那时明明是我自己想办法从重刑牢狱逃出来的,怎么说是公输景安排的?我问:“你让谁进了重刑牢狱助我逃走?”还没让我察觉出来? “呵,今天告诉凛儿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接下来还是做点别的事调剂一下吧。”公输景笑得让我心有些发颤。 “什么别的事……”我话还没问完,就见公输景伸手微微划开了我胸前的锦衣,我一下明白公输景是什么意思,全身不由怔了一下,四肢虽被绑,我却挣了好几下,道:“公输景,你……” “凛儿,要转稼鬼器上的母咒到本王身上,首先凛儿与本王要成为最亲密的人才可以的,因为据说要将母咒转稼到一个与被下子咒之人有亲密关系的人才有效,现在气氛不错,放心交给本王吧。”公输景的手隔着衣服摸到了我身后…… 我浑身一个激灵,急道:“公输景,你不能这样,别忘了,我跟你可算是……”公输景绝对可以算我的远房亲戚。 公输景打断我,道:“比起本王,你与七皇叔还是亲父子,怎么就不怕被人骂乱伦了?”说着公输景暂停了动作,坐到床边,劝服道:“凛儿,不要再想着七皇叔了,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乱伦在我朝开祖起,便是重罪,若是被世人知道你与叶煌的丑事,那些江湖人,绝对会对你们杀之而后快的。到那时,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就算逃得了一时,难道你要跟着叶煌一辈子躲躲藏藏?不过也不用担心,如今有本王在,自不会让你与七皇叔再在一起的。” “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皱眉道,同时警惕公输景再有动作。 “算了,不谈这些不开心的,反正你已经在本王身边了,良宵苦短,凛儿,本王会很温柔的。”公输景微微低下头来,手已经不规矩地乱摸起来…… 我急道:“等一下,公输景,我肚子疼,好像要如厕。” 公输景手顿了一下,继续揭开前襟,笑道:“凛儿,在你昏迷之时,本王已经命婢女为你里里外外打理过身体了,特别是身后,你应该不会有如厕的感觉。” “我是伤患,肩膀和左腿好疼,动一下更疼,你不能虐待我。”我吼了一句。 “放心,本王一定小心不弄疼凛儿的。”公输景解开了我的前襟,凑前吻上我的锁骨……我倒吸一口冷气,完了,难道今天在这要被公输景给上了?我还没郁闷完,突然胸口一股剧痛,自内向外,散向全身,我疼得大叫一声,公输景吓了一跳,靠在我锁骨上的头终于抬起来,问:“凛儿又想耍什么花样呢?” 我冷汗下来,脸色渐渐苍白,除了呻吟,疼得几乎说不了话,该死的,叶煌给我下的毒不是没有发作,而是迟了点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现在疼得全身都想缩成一团,恨死叶煌这混蛋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么折磨人的毒。 公输景皱眉,冷眼看着我痛苦,道:“凛儿,你这样让本王很扫兴。” 我想开口求药,可全身疼得我牙关都打不开。 公输景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紧张道:“凛儿,你怎么了?” 我艰难开口:“药!” 公输景愣了一下,立即恍然,急忙从怀里拿出那颗解药,并掰开我的嘴巴喂我服下,我缓过气,可还是疼,药进了肚子,可似乎还没有非常大的见效,我疼得手脚一直用力挣着……渐渐地全身无力下来。 公输景见我渐渐安静,问:“凛儿,可好些,本王立即给你找太医……” 我“噗——!”地一下,口中的腥甜喷在了公输景话未说完的脸上,那血好像是带点黑色,我和公输景同时一愣,我立即想到的是,莫非这药过期了? 第七十章 误闯 “凛儿!”公输景慌了一下。 我感觉体内翻江倒海,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公输景立即帮我松开手上的锁链,道:“你等等,本王立刻带你去太医那里。”刚帮我松开一只手上的锁链条,公输景却突然顿住,又道:“不,本王还是马上命人叫太医过来,凛儿先在这里躺一会儿,稍等本王片刻。” 我无力回他,只是等我回过神时,才发现吐了黑血之后,其实身体轻松了很多,胸口乃至全身也渐渐不疼了,原来这解药是将我体内的毒给逼出来的,不过逼出毒之后,莫名有些乏力。 我心里一阵侥幸,既然毒解了刚才暗骂叶煌的事也抛到脑后,现在我很感谢叶煌,而且更让我高兴的是,我的身体好像渐渐开始在恢复力气,不再似刚醒来那般无力。不过我没有告诉公输景,依然装作很难受地闭着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公输景没有怀疑,立即起身,朝石室门口走去。 我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体内四处乱窜的的内息,明明被公输景用药物抽空的内力居然又回来了,我几乎要笑出声,幸好公输景没有看着我,要不我一定露馅。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显然叶煌的解药还解了公输景下在我身上抑制内力的药,对我的帮助很大,没想到没有按时吃药,反而因祸得福,我高兴了一大把,只要恢复了力气就能伺机逃跑了。 公输景走到石室门口,唤了守在外面的随从,道:“去把太医带过来。” “殿下,让太医来这里,不妥吧。”守在石室门口的侍卫随从有些担忧道。 公输景沉吟一番,道:“蒙住太医的眼睛,再带过来,给凛儿诊治后,若是太医多事,便用鬼器‘摄魂’消了他的记忆。” “是。”那随从听了,似乎是愣了一下。 公输景走回石室,我的内力虽然回来了,却极微弱又不稳定,而且因我目前没办法调息,只能任由其在体内四处乱窜,虽然不至于太痛苦,但却有些累。公输景走近,我不由紧张起来,若是他此时探我的脉门,那马上就会发现我内力回来的事。 公输景见我似乎没有刚才那般痛苦,舒了口气,已然坐到我身边,拂去我额头上的冷汗,道:“,凛儿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来。刚才不该把药给你吃的,都怪本王一时着急,唉,希望你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抗拒本王才好,本王此刻看你这样很心疼。” 我在心里瞪了公输景一眼,若是他不将解药还我,那我就得去见阎王了。我抬起眼睛,瞧了公输景一眼,故意保持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道:“公输先生,我现在很想睡觉,你能不能不要吵。” 公输景一愣,脸色稍有不善,问:“那凛儿有没有好些了?” 我刚要想个话题引开公输景的注意力,却在这时,石室里进来一个人,道:“殿下,那边有动作了。”那人声音放得极低,可我还是听出来了,是鹤萧。 公输景回头看了来人一眼,没回答,而是对我道:“凛儿,你先好好休息,太医随后就到,我会再让人过来照顾你,本王有事要办,等下再来看你。”说着公输景就起身朝石室门口走去,同时吩咐侍卫派个婢女过来照顾我,交代完了,公输景才随鹤萧一同离开石室,却忘了将我松开的右手再度绑回去。 我看着石室之门的关闭,终于松了口气,公输景没有起疑,不过我现在也耽误不得,在公输景派来的婢女过来之前,起码要看看能不能除掉自己身上的锁链。 我用获得自由的左手翻找全身,乃至头发间里可能遗留的工具,可气的是,公输景不但叫人将我里里外外搜刮个干净,连头上的发簪也没留下一根,我暗自恼怒。 过了一会儿,石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鹅黄色彩衣的婢女端着一盆水进来,我视线飘到了她头上别着的几样饰物…… 婢女将布巾沾了沾水,并用力拧干,拭去我嘴巴上以及衣领处一点点残留的血渍,并给我洗了个脸,布巾是温热的,婢女擦得很小心,也很仔细。 我脑袋转了一圈,将视线停留在婢女的脸上扫来扫去,终于那婢女被我盯得不自在,耳根子红了起来,却依然不敢说话,大概是公输景吩咐了什么吧。 我斜了一眼耳根红红的婢女,试探性地喊了一句:“这位姐姐真漂亮。” 那婢女蹭着我脖子的布巾顿了一下,这才与我的眼睛对视上,却只是有些滇娇地瞪了我一眼,并快速移开,不理会我,继续轻轻地拭擦着我的脖子,我故意大声呻吟起来,“哎呦,好疼,好疼。” 婢女拿开布巾,疑惑问道:“公子,奴婢把你弄疼了吗?” “不是,我躺这里好久了,身上有些酸疼,姐姐能不能帮我揉揉啊?”我央求道。 “这……”婢女缩回手,问了一句:“公子,那你哪里不舒服了?” 我立即道:“肩膀后面,我的左边肩膀后面好难受啊。”我做出‘痛苦’的表情,不惜逼出几滴眼泪,溢满眼眶,不知道能不能博得对方的同情。 婢女突然又脸红了一下,道:“公子你的左肩不是受伤了吗?若是揉捏的话,会很疼的。” 我一愣,咬牙道:“不要紧,姐姐只要帮忙在我后背稍微揉揉,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天哪,等下铁定疼死。 我见那婢女犹豫着,只得继续假哭,道:“姐姐帮我揉揉吧,好难受。” 婢女最终红着脸,弯下腰来,伸手微微扶起我的肩膀,手指绕到我后背,按住我的肩背骨揉了两下,问:“疼吗,力道会不会太重了?” 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假哭变真哭了,努力挤出笑容道:“多谢姐姐,感觉好多了,不过姐姐能不能再往下面一点,那里最难受了。” “这里吗?”婢女整个人贴过来,头也靠过来……我迅速伸出右手,在婢女低下来的头顶一划而过…… 过后,婢女没刚才那么生疏了,拿起旁边叠得整齐的被子,替我盖上,将我被铁链锁住的样子遮掉了,然后问:“公子,王爷让奴婢好好伺候您,您有什么想吃的吗,奴婢等下去准备。” 我心里默默地忍住被婢女捏痛的左肩,说出了一大堆点心和食物。 婢女听罢,犹豫道:“公子,这么多食物,奴婢怕无法马上准备上来。” 就是要你准备得久一点,我笑道:“没关系,刚才公输……你家王爷已经给我吃过一些了,还没这么快饿,你慢慢准备,我要先睡一下,记得不要让人来吵我。” “是。“婢女应声退去,临走时,还为了让我睡好,特意吹掉了石室里的一半灯火,只余两三盏昏暗的油灯。 送走了婢女,我立即拿出从婢女头上拿来的一根比较细的发簪,掀开被子,迅速将左手的锁头撬开,因为公输景还吩咐了他的手下带太医过来,至少要在那之前把所有的锁全部打开才行。 可惜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我弄得满头大汗,还差一只左脚上的锁头,这时我听见石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人进来了,我立即藏好发簪,除了右手外,手脚依然保持着肢被锁的模样盖好被子。 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公输景之前的那个侍卫随从,另外一个则是用黑斗篷从头到脚罩着的人,身上背着一个药箱,被人搀扶着进来的,我想该是公输景请来的太医了。 关好石室的门后,公输景的那名侍卫才允许太医拿掉黑斗篷,太医非常配合地什么都没问。 “刘太医,你的病人在那边。”那名侍卫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我道。 那刘太医点点头,朝我这边走来,因为靠近石室门口的几盏灯被婢女吹灭了,我无法看清那刘太医长什么样,直到走近时我才发现这位刘太医才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刘太医也看向我,一下愣在那里,眼睛里流露出一副惊艳的神色,旁边的侍卫皱眉道:“刘太医,请快点。” “哦,好的,马上。”刘太医连忙回神,这才手忙脚乱地将药箱放置在我床头,然后道:“请公子伸出手,老夫为你诊脉。” 我缓缓伸出‘唯一’可以动的右手,刘太医小心接过,认真号起脉,我没说话,也不敢乱动,心里有些紧张,担心这两人发现什么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有些不耐烦了,站在旁边催促道:“怎么样?” “这位公子身上应该还有其他的伤势,可否让老夫看一下?”刘太医慎重地替我将手放回床边,答道。 侍卫一愣,道:“这些不用刘太医费心了,你只要开好药方治好他的病就好。” 刘太医一脸不高兴道:“他身上有其他的伤势,若不一起检查,叫老夫怎么治?” “他身上有些是外伤,太医只要告诉我,这公子有无大碍?”侍卫坚决不肯。 “他的身体有些虚弱,血气不足,这位公子刚才是不是吐了血?”刘太医问了一句。 侍卫道:“确实吐过,怎么了,有事吗?” “虽然老夫不敢肯定是不是内火所致,不过吐出来才好,而这位公子身上其他的伤既然你说是外伤,那老夫开些调理身体和活血的方子,你让人熬成药汤一日三次服用,然后慢慢调养一段日子,应该就会无恙了。”刘太医沉吟道。 “如此,那刘太医,我们出去写方子吧。”那侍卫再次拿出黑斗篷,将刘太医引出石室门口,接着转回身对我道:“公子,对不住了。” 我正疑惑这人怎么去而复返,却见那侍卫将我的左手再次拷上了手镣,我怒瞪他,侍卫歉意道:“请好好休息,随后便会送药过来。” 我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看他们,然后静静地听着侍卫关上石室之门带着太医离去,我迅速爬起,挣去假意被锁住的左手,努力撬开刚才被侍卫又上了套的右手,不过右肩受伤,正抽着疼,用力一下,就觉得去了一半的命,终于将右手上的锁链拿掉,我已一身冷汗下来,接着我继续专心将左脚上的最后一个锁链撬开,同时注意着石室门口的动静。 我下了床,被公输景箭羽射中的右脚,走起路来会抽着疼,我简单摸索了石室里的情况,似乎只有石门一个出口,我刚要试着打开石门,石门自外向内打开,我吓了一跳,立即躲在石门后面,之前的那个婢女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见到床上空空无人时,疑惑一下,“咦?” 我迅速从身后点了婢女身上的几处大穴,同时也封了她的哑穴,顺手接住掉落的食盒,用力向后一靠,关了石室的门。 接着我将婢女抱起来,放置到床上,婢女一双大眼睛正害怕外加愤怒地瞪着我,我问:“姐姐能不能告诉我,石室外面是否是景王府?是的话你就眨两下眼睛,不是的话,你就眨三下眼睛。姐姐,一定要说实话哦,不然我可会扒光姐姐的衣服。” 婢女一吓,眨了三下眼睛,我一愣,不是景王府,那这里会是哪里? 我看着婢女想了一下,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婢女被我看得发毛,眼睛惊恐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道:“姐姐,我想借用一下你身上的衣服,当然只是借外衣,不会对姐姐无礼的。” 我刚要伸手,就见婢女脸上涨满红晕,怒然瞪着我,我有些尴尬,直接点了婢女的睡穴,这才双手合掌,朝对方拜了一拜,道歉道:“对不起啊,我真的只是借衣服,绝非是想对姑娘非礼。” 说完,我不再废话,动手解了婢女的外衣,拿下婢女头上的发饰,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披上婢女的衣服,好在婢女的衣服我能穿的,接着我照着婢女的样子,简单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摆弄了一会儿,我又为婢女穿上我的衣服,让她替我躺在这里。 我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食物留下几样,接着提着食盒,低着头打开了石室之门…… 我忍着痛,尽量走得平稳,门口的侍卫居然没有发现异样,我顺利出了石室,公输景关我的石室确实是在地下,可是没想到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地下迷宫,分岔路极多,或许是什么地方的暗道。公输景应该是已经发现我逃了,陆续有两三批人与我插肩而过,我不敢寻着有人迹的通道走,我只能越走越偏,所以有些分不清自己走得暗道是通往哪里的。 绕了很多弯角,食盒里的点心也被我吃光了,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走了多久,不过感觉该是过了一天多吧。再不找到出口,我大概会因为没有水喝,而渴死在这里。回想起刚才遇到的那具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骨架,我有些恶寒,公输景到底把我关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 我摸黑着往前走,感觉到空气里有风的流动,不由暗喜,有风的地方肯定有什么出口,我继续往前摸索,然后我从一处平滑的墙壁上找到了风口,是一处夹缝,我几乎有些兴奋,这里应该是一处出口,我扯下头上的发簪,轻轻地刺了进去,然后一拉而下,再用手用力掰开,终于那个夹缝松动了,原来是块铁板。 开了铁板,后面是一个小洞,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去,我没有犹豫,钻了进去,这洞是向上延伸的,好在不是很陡峭,旁边又有粗糙的岩壁可以攀附。 终于我钻到小洞的尽头时,又是一块相同的铁板,我按照刚才那样,想要将铁板撬开,可这次却无法全部撑开,只能慢慢挪开,刚挪了一个小孔,亮光就从外面照了进来,我有些激动——终于找到出口了。 挪开了铁片,我先钻出一个头,发现原来这个出口是在某个地方的床底下,难怪刚才铁片撑不开,我正开心着自己终于离开那不见光的地下,外面好像有些奇怪的声音传到了我耳朵里…… “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不行了……”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以及一些床递间暧昧的喘息声,我脑袋顿然轰了,难道我钻到当今皇帝的龙床底下来了? 第七十一章 皇宫 我悄悄地爬出来,听着头顶传来的阵阵呻吟声,大气不敢喘一下,心里默念着:叶煌啊叶煌,这次可不能算我违背答应你不闯皇宫的事,这绝对只是一次不可避免的误闯。 现在怎么办? 要我再钻回那个像迷宫一样的地下,我实在不愿意,不过如今的情况……不知道偷听当今皇帝床递间的情事被抓到了会被判什么罪名? 我头疼地趴在床底,动都不敢动,怎么也想不透,为何公输景关着我的石室会通到皇帝的寝宫来呢?莫非他想刺杀自己的父皇,以达到自己称帝的目的?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可若是被皇帝发现有人藏在他老人家的床底下,我不敢想象我的下场会是个什么样?就在我郁闷时,猛然脑海里闪过了鬼器‘龙心’就在皇帝冕冠上的事。不知道叶煌有没有来皇宫拿,有必要确认一下,若是还在皇帝的手,那我顺便带走好了,免得被公输景给得手,我就完了,既然凑巧来到皇宫,那便没必要错过机会。 我打定主意,一时‘贼心’大动,床上的两位忙完熟睡之后,等下倒是可以瞧瞧皇帝寝宫里是否有皇帝的冕冠。只要鬼器‘龙心’没有落入公输景的手中,那公输景就算有其他两样鬼器也奈何不了我,绝对不能让公输景得到‘龙心’。 我趴在床底,轻轻地挪了挪了位置,将铁片完全开启,我事先做好逃跑的准备,以防突发情况。接着我才伸手掀开垂到床底的流苏床单,想借此观察下皇帝的寝宫,手还没碰上床单,床单却猛力地抖了一下,我吓了一跳,立即缩回手,担心动作太大被床上的人发现,只能慢慢来,于是我先安静地趴着。 过了好一会儿,听着女子依旧高亢的声音,我皱着眉头,有些纳闷,皇帝当年三十多岁才登基的,如今算来,年纪也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怎么还如此‘龙马精神’?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结束。 我再次悄悄挪到床底边缘,掀开垂下来的床单垂到地上的流苏,偷眼望出去,先是一地凌乱的衣服,以及两双鞋子,我微微瞄了瞄,龙床前面不远还有层青纱帐隔着,青纱帐外隐约有一人安静地侯着,对于龙床上的两人看都没有看一眼,我借机扫了一下其他地方,显然皇帝的寝宫很大,碍于视线,我无法看得更远,必须再挪到其他的位置,不过如何能躲过外面站着的那个人? 我缩回床底,细细打算,床上两人,青纱帐外还有一人,要躲过这些人的视线行动,怕都不容易,何况要找藏有鬼器‘龙心’皇帝冕冠的下落。 目前我身上没有任何工具,就算找到鬼器‘龙心’我也偷不走,而且就算我躲得过床上两人的视线,也无法保证能躲过青纱帐外守着的人。或许我该回地下找其他出口,而不是在这里等着被抓。 可是,不甘心呢,我只要能比公输景先拿到鬼器‘龙心’,那公输景想要控制我的事就没办法了,说不定我耐心地等待,机会就会来,想了下,我还是决定不回地下迷宫,先在皇帝龙床底下等等看。 这时,青纱帐外,不,是皇帝寝宫外,一个冷冽的声音传遍整个寝宫:“轩辕治!”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判断不出来人在寝宫外的哪个位置。 我听着却惊得差点叫出口,那分明是叶煌的声音,他怎么来了?听声音,感觉有点像是硬闯皇宫,因为我很快就听到寝宫外面的侍卫大喊:“有刺客——!” 我一下全身都紧张起来,叶煌怎么这样闯皇宫,他不要命了? 床上正在运动的两人似乎停了动作,接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声道:“谁?” 下一刻,一个浑身不着片屡地女人——皇帝的妃子,被皇帝踢下龙床,发出一声惨叫,显然皇帝对于有人打扰了他的床事非常不高兴。那女人昏死过去,青纱帐外侯着的那人急忙拿起地上的衣服给女人披上,并唤来另外两名内侍,将人抬出去。 我有些心惊,还好刚才没有妄动,原来寝宫里除了近旁侯着的一人外,门口边还侯着两人。 而此时,寝宫外面吵杂不断,时有人高呼:“抓刺客!”,不过除此以外,我没听到任何叶煌的声音,心里有些担心,很想出去看看叶煌有没有事,接着就是一大片刀枪拼杀的声音,我心揪起来,莫非叶煌与外面的皇家侍卫打起来了? 寝宫里,刚才弄走了皇帝妃子的那名内侍,操着怪怪的音调快速走到青纱帐跟前,道:“皇上,皇家侍卫正在捉拿刺客,皇上……?” 皇帝还没听完那内侍的回话就下了地,我就看着一双脚踩在地上,那内侍立即掀开青纱帐,跪到皇帝脚边,给皇帝穿鞋,我在流苏缝里清晰可见那内侍的脸,内侍却因注意力全部放在给皇帝穿鞋上,而忽略了床底下流苏背后的我。 其实我觉得此刻的状况有些糟糕,不知道叶煌的出现对我是好是坏,别是先把我暴露出来成为皇帝怒火下的牺牲品。我一面担心着叶煌的安危,一面又有些害怕自己被皇帝发现,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暂先退回原来的密道里躲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时,皇帝寝宫大门被人撞开了,一个侍卫被扔了进来,接着一道白色的人影踏入皇帝寝宫的大门…… 皇帝冷哼一声,似乎是提了什么兵器,掀开青纱帐披着单衣走了出去,身边随从的内侍也跟了上去,我急忙掀开床单边缘的流苏,隔着青纱帐看向那道白色的人影,心情有些激动——叶煌他真的平安回来了,可是为何要单枪匹马硬闯皇宫? 我注意到所有人都围着叶煌,叶煌除了一身白衣,手里连一样武器都没有,周围里里外外三圈的人墙围堵着他,还有弓弩手在侧,可叶煌的脸上一点焦躁的神色都没有,此时他正看向朝他走去的皇帝,隔着青纱帐,我看得不是很真切,却能感受到叶煌看向皇帝的眼神是冷漠的。 “你……你还活着?!”皇帝语气似乎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可置信感觉。我以为皇帝会很愤怒,他刚开始是很愤怒,不过此时似乎有些不一样,果然如公输景所说的,皇帝一直很怀念叶煌吗?我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很不舒服。 皇帝脚步不由快步上前,想要靠近那道白影,可立即有人拦住皇帝,道:“陛下小心。” 皇帝将侍卫推开,怒吼一声,“都给朕退下。” 皇宫里的侍卫面面相觑,虽然好奇夜闯皇宫的白衣人身份,却也不敢多问,皇帝一声命令下,大部分人都退回寝宫外面,不过依然有四五个侍卫忠心保护着皇帝。 皇帝却大喝一声:“朕说的话都没听见吗?叫你们全部退下。” 这时侍卫队中站出一人道:“可是陛下,此人半夜意图行刺,小心……” “住口,把他拉出去杖责20大板,其余全部都退下。”皇帝没有给那人说完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提了出去。 这下皇家侍卫全部退下,偌大的皇帝寝宫一下只余皇帝与叶煌两人。 我等了一会儿,见那些侍卫全部退出后,这才微微地将身体挪出了一点点,把头探到垂在地上的流苏外面,看向青纱帐外面,叶煌与皇帝都没有说话,皇帝甚至是有些严肃地看着叶煌,叶煌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然后皇帝用剑挑起墙壁上的另外一把剑,扔给了叶煌,叶煌顺手接过…… 我不由愣了一下,他们要干什么? 下一刻,皇帝已然举起剑,朝叶煌刺去,听着“锵——”地一声,两把剑碰在一起的声音。叶煌单手提剑挡住了皇帝刺过来的剑,我惊颤地看着青纱帐后面那两道一白一黄人影,差一点就叫出口了,这两人怎么半句话没问就大打出手? 我紧了紧手,公输景不是说过,皇帝轩辕治一直很怀念叶煌这个七王爷吗,为何一见叶煌,就打起来了? 难道公输景在骗人,叶煌根本就是皇帝的仇人! 一想到这,我更加紧张地看向那道白色人影,不过显然叶煌与皇帝对打游刃有余,没必要为他担心。我舒了口气,立即钻回龙床底下,我暂时是不能出去给叶煌帮忙了,而且就算我出去,如今以我受伤的样子,也帮不了叶煌什么,这里毕竟是皇宫,叶煌夜闯皇宫找皇帝的目的我都不清楚,只希望叶煌是有备而来,不要被皇帝给擒住才好。 我定下心神,再次掀开流苏床帘,看向青纱帐后正打得激烈的两道人影,不得不佩服,皇帝的武功也非常了得,与叶煌过了好几招,依旧剑势凌厉,我看不出这两人究竟谁更厉害一筹,不过一时半刻叶煌应该也不会有事,倒是我可以趁此机会找找皇帝的冕冠在何处。 不能失去这次偷鬼器‘龙心’的机会,一定要在公输景下手之前拿到它,因为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公输景给困住。 我这次从床缘的侧面爬出去,尽量屏住呼吸,腿上的箭伤处虽然有用绷带包着,不过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地下乱窜,早就被渗成红色的布条了,甚至连鹅黄色的婢女服上都沾染了一点红色,好在皇帝的寝宫里有股很浓的檀木香,掩盖住了我身上血的味道,我不担心会被正在打得激烈的两人发现。 我终于钻出床底,靠在龙床的侧缘看过去,叶煌与皇帝轩辕治正背对着我,很好。 接着我将皇帝寝宫里任何可能摆放冕冠的地方扫了几眼,然后我注意到了不远处,在青纱帐旁边角落的桌案上摆着的那顶冕冠,冕冠正中央,襄着一颗漂亮的玉石,那是——鬼器‘龙心’,找到了。 我目测了距离,虽然摆放冕冠的桌案在青纱帐之内,但是离床的位置还有些远,若我出手,会被正在拼招的叶煌和皇帝注意到,只能想办法将冕冠一起取过来,不过动作过大的话,还是会被两人注意到。 我左右看了一下,地上一条女人用的腰带,应该是刚才那位皇帝妃子的,我轻轻顺手拉过,撑在手上紧了紧,虽然比不上绳子好用,却还凑合。 我将腰带横在手上,靠在床缘后,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冕冠位置,同时侧头细看叶煌与皇帝打斗的动作,等待着时机。 皇帝一剑劈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原本那一剑是要刺向叶煌的,却被叶煌躲过,皇帝顺势用剑挑起书桌,并使上内力向叶煌砸去,借着书桌挡住自己的剑招,再次刺向叶煌,叶煌的剑不需要带任何花俏和修饰,直接劈开书桌,对上皇帝的剑…… 书桌被劈成两半,其中半张向着青纱帐内侧砸过来,我眼神一定,就是现在,我迅速甩出腰带,借着书桌挡住两人的视线,从青纱帐内侧的桌案上一扫而过,将皇帝的冕冠捞到怀里,与此同时,砸过来的书桌“砰——!”地一声巨响,连着青纱帐一起轰然砸在龙床上,龙床中间被砸出了洞,我看着心有余悸,幸好刚才爬出来了,要不这会儿可能就成肉酱了,没想到叶煌的内力如此可怕。 龙床被毁,我不能躲在床缘侧面,便只能爬到半张书桌后面,这才将手中的冕冠托起,没想到皇帝的冕冠如此重,每天带着不累死?我取下冕冠正中央的鬼器‘龙心’藏入怀里,将冕冠随意丢在一旁,想着接下来怎么出去。 拿到鬼器‘龙心’后,我不能再回地下,因为再回地下迷宫的途中很有可能会与公输景的人碰上,那我绝对等于是自己送上门。可要我现在逃出皇宫,有些困难,再者叶煌突然夜访皇宫,恐怕现在皇帝的寝宫周围早已遍布了侍卫,我就是想逃出去怕也出不去,何况我肩膀和腿上还有伤,不过好在当初有偷偷记下叶煌曾让付鑫潜入皇宫取‘寒冰雪莲’救圣医门的那位儒雅青年时画给付鑫的皇宫地形图。我知道,我只要能逃出寝宫,有皇宫的地形图,剩下的那些皇宫侍卫也奈何不了我,我将腰带藏在身边,如今只能将腰带暂时充当绳子使用了。 我朝上看了看皇帝寝宫四周的上梁,果然在东北角的一处有个小小的通风口,京城的房屋设计其实大都一个规律,我有些暗笑,这下要逃出皇帝寝宫不是难事了,东北角应该是皇帝寝宫的后面,而后面我记得是另外一座相连的房屋,躲入通风口,再进入另外的房间逃跑,比在这里直接逃走要来得安全许多,而且外面的围着的侍卫大多集中在寝宫前门,此时逃走是最合适的。 我目测了一下通风口的位置,正好是叶煌与公输景打斗的死角之处,正好可以让我逃得顺利一点,可是我的脚步却移不开一步。我明明知道等下那些内侍或是皇家侍卫进来,我就有可能逃不掉了。 我朝那道白影望去,那一白一黄还在打,虽然我很信任叶煌的本事,但这里是皇宫,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跟他的儿子一样来阴的,何况皇帝与叶煌这两人跟仇人相见一样,刚见面就打。 我不能久留,理智我知道必须尽快离开,可偏偏我的脚步就是移不开,眼睛随着叶煌一直移动,还是担心,若我就这么走了,肯定会因为担心叶煌而再回来,还不如先等等看,说不定他们分出胜负后就不打了,叶煌也平安离开皇宫,那我到时候再想办法顺利逃出皇宫便是。 本来想先躲到床底下的,不过如今龙床被毁,是钻不进去了,我再次偷偷挪动几下,在叶煌他们打斗的不远处躲着,以防皇帝使阴招,我可以及时去帮助叶煌。 我轻轻隐藏好自己,偏偏差点被我遗忘的肚子在此刻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皇帝浑厚的声音传来:“谁?出来!”下一刻,一把剑“嗖——”的一声,飞刺在了我跟前,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七十二章 轩辕治 我暗道糟糕,这两人已经停止了打斗,皇帝率先朝我所在的这个桌案走来,接着我身后的一整张桌案被皇帝用掌力扫开,我连躲藏的时间都没有,只得急忙后退,躲开皇帝刚才的掌风,却没能吃下皇帝接下来的一掌,一下就被皇帝揪了出来。 我被打了出去,摔在了皇帝寝宫中央,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叶煌看过来,我这时才发现原来叶煌是以真面目出现在皇宫的,可惜那张漂亮的脸上那双眼睛扫过我的脸,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以为叶煌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抓抓头,有些尴尬地朝叶煌笑笑,不想叶煌看着我的样子只是嫌恶地皱了下眉头,便撇开视线不再看我。 我几乎有些错愕地看着叶煌,郁闷无比,叶煌他居然没看出我是谁,亏我刚才那么替他担心,害我本来可以逃走的,却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踌躇不走,才会被皇帝给抓到,原来我在叶煌心目中的地位根本就不足轻重。 皇帝走过来,唤出侍卫道:“来人,把她先带下去。” 皇家侍卫很快就进到寝宫来,为首之人立即喊道:“大胆刺客,敢饶圣驾。” 我看着众多皇家侍卫要将我绑起来,脸色有些惨白下来,这要是被关进大牢,那身上的鬼器‘龙心’就别想带出去了,我不再赌气,朝叶煌叫道:“叶煌,是我。” 叶煌一愣,立即看过来,接着皱着眉头并慢慢地朝我走过来,那脸色是越来越黑,我几乎说完就有后悔的感觉。 叶煌一甩袖,将上前绑我的侍卫全部甩开,那些侍卫立即看向皇帝,皇帝伸手一挥,再次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则有些奇怪地站在一旁高高俯视我。 我不敢看叶煌,抬头视线正好与皇帝对视上,皇帝披着一件单衣,气势威严,我这才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当今皇帝,不但长得一张俊脸,年纪根本就看不出有五十多岁,更像是四十多的精壮男人,莫非皇家的人全部都是‘天生丽质’,那个快三十三岁的叶煌,看过去连二十七八都不到。 皇帝在见到我的第一眼时,却是惊讶地叫出了一个名字:“馨妍?”随即眉头紧锁。 我一愣,刚才皇帝好像喊的是我娘的名字,我应该没听错吧? 叶煌仿佛是没听到皇帝的疑惑一般,走至我面前,我逃避不了了,这才慢吞吞地看向叶煌,叶煌将我上下打量一下,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我刚要回答,肚子先我一步,咕噜噜地叫起来,叶煌不说话了,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沉默了。 “桌上有吃的,你可以拿去吃。”皇帝淡淡道了一句。 我一愣,虽然不解怎么不直接将我丢进大牢,还请我吃东西,可我觉得皇帝此刻比起刚才,看起来亲切多了。 叶煌却没有好脸色,眯起眼睛命令道:“站起来。”全身一股无形的气势逼迫于人,比旁边站着的皇帝还皇帝。 我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抓了抓已经被我弄得杂乱不堪的头发,才发现自己站着的对面有一处镜子,正好将一个身着土黄色的婢女服的泥人照了出来。 我有些傻掉,连忙将自己上下打量一下,原先鹅黄色的婢女服已经被我弄成了土黄色,我的脸也是脏兮兮的分不出样貌,又一副女装打扮,难怪叶煌刚才没认出我来,然后我又这样突然出现在富丽堂皇的皇帝寝宫,确实非常惹眼,以至于皇帝一脸不善地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煌可不会跟我客气,语气冰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眼睛躲闪着叶煌的注视,不知道该如何把公输景的事说出来,若是皇帝不在这里,我倒是可以直接告诉叶煌,哪知在我吞吐着如何回答时,叶煌已然将我拉过,伸手探入我衣内,准确地找到了我辛苦得来的鬼器‘龙心’,拿了出来。 皇帝看着叶煌手中的东西,不由一愣,眼睛看了一下放冕冠的地方,那里早已空空如也,接着又把视线飘回我身上,一句话没说。 我探手欲要捞回叶煌手中的鬼器‘龙心’,却被叶煌反手制住,我气道:“你还我。” “很好,原来你失踪的这几天就是跑到皇宫里头来了。”叶煌收了我的鬼器‘龙心’,脸色非常可怕,眼底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一愣,这才明白叶煌误会我什么了,他以为我不听他的劝,偷偷潜入皇宫的吗?我立即大声反驳道:“又不是我想来皇宫的。”感觉被叶煌误会,有些委屈。 叶煌脸色依然不好,不过总算听进了我的解释,我偷眼看了一下那位初庆的皇帝陛下,此时他完全成了个外人一样,正悠哉地坐到旁边的坐塌上,慢慢地喝起酒来。 我转回视线,这才对着叶煌解释道:“我被人抓了关在一个地下室里,然后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时,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我指了指皇帝的龙床底下,“那里有个地道,我刚才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说完,我又偷看了皇帝一眼,只见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毁坏的龙床,神色怪异。 “谁抓了你,太子,还是公输景?”叶煌只顺着我的手看了一眼,继而皱眉道。 我暗惊,原来叶煌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公输景,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现在不能说,等我跟叶煌平安离开皇宫后,我再告诉他也不迟,公输景的事太麻烦了,而且我现在还有两样鬼器在公输景手上,若是被公输景拿来要挟可不好。 “煌儿,你不跟朕介绍一下,他是谁吗?”皇帝开口了。 煌儿?我错愕地看了叶煌一眼,记得这样叫叶煌的人,只有当初的善机老人,如今,皇帝也这般叫叶煌。 叶煌冷冷看向座上的人,道:“轩辕治,好久不见。”那语气没有一丝好友相见的惆怅。 “你居然没死,那么今天是来取朕的性命了吗?”皇帝饮下一杯酒,淡淡问道。 “我来,是跟你要两样东西,一个是他。”叶煌指一下我,接着拿出手里的鬼器‘龙心’,继而道:“还有这个。” 我心一紧,有些担心叶煌如此野蛮的土匪做法,皇帝要是不高兴,不直接把我们两人下狱了去!早知道刚才偷了鬼器‘龙心’就该直接逃跑了,至少我还能保证鬼器‘龙心’不会落入公输景的手中,但如今‘龙心’在叶煌手中,不知道等下会不会给皇帝再收回去? “等等,你不是来取朕的性命的吗?”皇帝打断叶煌的话。 “我为何要取你性命?”叶煌连个眉头没有皱下。 皇帝叹了一口,道:“朕以为你非常地恨朕。” “轩辕治,你老了。”叶煌却是这样回了皇帝一句。 “真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嘴巴一点也不甜。”皇帝似有些感慨地摇摇头。 叶煌终于不高兴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随即皇帝不再沉浸刚才的感伤,有些威严道:“你要鬼器‘龙心’做什么朕不管,但你身边的这孩子是谁?必须先告诉朕。” 叶煌听罢非常霸道地将我推到身后,朝皇帝冷冷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他,是不是馨研的孩子?”皇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 “是的。”出乎我意料,叶煌很直接地回答了。 “果然,那双眼睛像极了馨研,朕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下便认出了那双眼睛。”皇帝激动起来。 我注意看叶煌的脸色,却见叶煌眼神闪了闪,果然对于我娘的事,叶煌什么时候都不会喜欢。 “看来你还是喜欢馨研的,可是,煌儿,你不能因为喜欢馨研就把她的孩子当做她的代替品,这孩子是馨研唯一留下来的,朕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皇帝说得几乎有些苦口婆心。 叶煌没有反驳什么,依然是那副冷冷的样子道:“轩辕治,搞清楚你自己的事再说,我的事你也没资格管。” “你不想听也罢,但是这孩子你不能带走,他不是馨研。”皇帝有些叹气。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有些糊涂,但还是听出了一点,皇帝以为叶煌将我当成我娘的替身。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我很确信,因为叶煌一直很讨厌我娘。 只听叶煌道:“我为何要把凛儿当做那个女人来看?” “馨妍已经死了,你就算还念着她,她的孩子也不是馨妍,把这孩子留在朕身边吧,朕会替馨妍照顾好这孩子的。”皇帝自顾自地说着。 “轩辕治,有时间就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凛儿是我儿子,该如何照顾,不需要你来操心。”叶煌怒着一张脸,神色冰冷。 “什么?这孩子是你的……怎么可能,馨妍孩子的父亲居然是你。”皇帝一脸震惊。 叶煌冷哼一声,道:“轩辕治,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喜欢那种女人。” 皇帝一愣,沉默下来。 我有些生气地瞪了叶煌一眼,好歹她的儿子就站在他们面前,叶煌居然一口一个那种女人,到底我娘是哪种女人了? 叶煌根本不在乎我的不满,拉过我道:“走吧。” “等等,煌儿,能否将这孩子借朕几天?朕保证不会伤害他的。”皇帝突然开口挽留。 “不能。”叶煌连理由都省了,直接拒绝。 “可是这孩子身上有寒门的咒术吧,若是不解除,他活不过成年的,煌儿,你不惜来见你最讨厌的朕,不就是为了拿鬼器‘龙心’解除他身上咒术吗?”皇帝直直看着叶煌。 叶煌根本不理睬皇帝的话,伸手扯过我,往外拉,我有些发怔,没想到叶煌有这么大本事,在皇宫来去自如,皇帝还对他低声下气! “站住,煌儿真以为用三样鬼器就能解了那孩子身上的咒术吗?”皇帝说了一句让我和叶煌同样疑惑的话。 叶煌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脸朝皇帝看过去,我却是一愣,突然想起公输景曾说过,给我下咒的正是皇帝。 皇帝的眼睛至始至终都停留在叶煌身上,道:“馨妍下咒时,朕就在场,除了三样鬼器,还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的。” 叶煌终于转过身,我跟着吃惊地看向皇帝,为何是我娘要给我下咒? 皇帝见叶煌转身,继而道:“朕从来没有骗过你,煌儿,朕只借这孩子几天,不会太久的,过后朕会让将他连同那最后一样东西送还与你。” 我看着皇帝,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突然老了很多,叶煌皱眉,似乎在考虑皇帝说之话的可信度。 皇帝又劝道:“只有几天而已,你都不愿意让那孩子陪陪朕吗,煌儿?” “三天。”叶煌口气很淡,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即使只有三天,皇帝也显然很高兴,连忙命人带我去洗漱,而我没想到的是,叶煌居然也留了下来,我想皇帝一开始要留的人说不定其实是叶煌才对! 我叫住叶煌,小声道:“等等,叶煌,太子抓了苏夜,我要去救他,而且另外两样鬼器在公输景手上,我也要去拿回来。”意思是告诉他,我没时间留在皇宫陪皇帝他老人家,反正皇帝只是借我来留住他才对。 叶煌看了我一眼,突然对皇帝道:“轩辕治,明天让你的两个儿子来见我。” 皇帝几乎是无条件答应叶煌的要求。 我一愣,叶煌他…… 第七十三章 咫尺 皇帝居然以深山老林请来的隐士为由将我和叶煌留在了皇宫,暂居三天。 我吃饱喝足后,随着宫女一起进了一处浴室,我不让那些宫女伺候,关好门后,我才脱去一身已经脏得辨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 皇宫就是不一样,洗澡不是用木桶,而是用浴池,我脱了衣服,才发现腿上的伤口有些麻烦,洗澡的话不可能伤口不碰水,我伸手扯了下绷带,发现绷带几乎是贴在伤口上,硬扯下来好像会很疼,我咬牙想要拆开,可惜弄了几下除了疼得要命外,绷带还好好留在贴在伤口上,最终我放弃了。 整个浴室都是水雾,所以脱了衣服也不冷,我跪在浴池旁,双手捧起浴池里的水,洗了把脸,水温正好,我刚要踏入浴池,门似乎被人推开了,我不由回头,透过屏风望过去,熟悉的脚步声绕过屏风,那身白衣已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愣,拉了屏风上的衣服盖住自己,注意到叶煌手上拿着的药瓶和绷带,我莫名有些不自在。 叶煌走过来,道:“把腿伸出来。” 我坐了起来,然后乖乖抬了腿伸过去……叶煌蹲下来,看着那已经黑红的绷带直皱眉,拿了把小刀,轻轻地帮我挑开已经贴进肉里的绷带。 我愣愣地看着叶煌,见他认真地给我拆绷带,不由描起叶煌的脸,叶煌长得真的很好看,有种冷艳的感觉。 叶煌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急忙移开视线,假意玩着浴池里的水,耳根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烫。 叶煌扫了一眼便不再看我,继续帮我拆着绷带,我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不由开口问道:“叶煌,你说皇帝会不会害我们?” 我以为叶煌不会答的,没想到叶煌几乎是非常肯定地答了一句:“轩辕治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 “哦。”我应了一声,突然有些想多听点叶煌的声音,可是叶煌答了一句后,就不开口了,我只好再找些话题与叶煌聊,“莫风他们呢,我们留在皇宫三天,不通知他们吗?”我不敢说莫风会不会担心什么的,因为我自己就失踪了好几天。 叶煌却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答道:“莫风和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 我吃惊,“已经走了!那,那位圣医门的三公子他没事吧?” “莫风和付鑫护送哲悦回圣医门,等京城事情办完之后,我们也会赶过去。”叶煌没说得很详细,但我知道,他说的是事情是指帮我解除咒术的事。 “好了,记得洗澡的时候,不要将水碰到伤口。”叶煌踢开一堆黑红绷带,简单收拾一下,便站起身。 我一愣,没想到叶煌这么快就要走了,急忙跟着站起来,眼见叶煌转身,我叫道:“叶煌,你……” 叶煌回头,不解看我,问:“怎么了?” 我一愣,刚才只想叫住叶煌,被叶煌一问,我一下语塞了。看着叶煌一脸平静的模样,我突然有股冲动,想要当着叶煌的面告诉他,我这个儿子爱上他了,看看叶煌会不会很震惊很错愕,我猜不透叶煌到那时会是什么脸色,但我现在就很想看,即使被叶煌知道后,可能根本就得不到我想要的回应。 叶煌走过来,伸手挑起我的下巴,问:“嗯,你想引诱我?” 我恼怒地瞪了叶煌一眼,刚才酝酿好的情绪一下都被他给破坏了,叶煌难得嘴角微微上翘一下,道:“好了,快去洗吧。” 这次叶煌头也不回地离去,我回过神,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叶煌,我……”剩下最关键的三个字居然因为叶煌停顿住脚步而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我郁闷了一大把。 叶煌不走了,慢慢等我说完,我已经没胆说了。 叶煌有些不高兴,我尴尬至极,左顾而言他,最后实在没办法,我跟叶煌解释起被公输景抓走的事,抓了抓头发,道:“我想跟你道歉,如果当时我不单独跑出孤竹酒楼,说不定也不会被公输景抓到,害你到处找了这么久。” “还有吗?”叶煌对我的歉意惘若置闻,似乎一点也不想听这些,挑眉等着我的下文。 我撇过头,心虚道:“没有了。”其实刚才那份冲动劲头过了之后,我便平淡了许多,因为接下来我会一直跟叶煌在一起,就算解除了我身上的鬼器咒术恢复了自由,我想我也不会离开叶煌身边的,然后无论我们要以什么样的关系相处,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盼的不多,能天天见到叶煌,叶煌又能天天叫我一声“凛儿”,那也足够了,至于叶煌会不会喜欢上我这个儿子,我想没必要去强求的,想通了这些我心底便释然下来。 叶煌见我看着他发呆,走上前,头靠过来道:“我以为你叫住我,是因为你这么久没见我,而想我了。” 我一愣,回神过来,叶煌已然撑开我的手,插入我腋下,将我抱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入浴池中,我急忙抓住叶煌的肩膀,稳住自己,叫了一声:“叶煌?” 叶煌将我那条受伤的腿搁起来,不让碰到水,他整个人却贴了过来,眼里是满满的情欲,我怔了一下,喃道:“叶煌,我还没洗澡。”他不是最受不了脏吗? 叶煌微微有些错愕,看我一下,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并不答我,而是印上我的唇,舌头慢慢地欺入,我闭上眼睛,没有推拒,慢慢回应了叶煌……浴室一夜低低的喘息和呻吟。 第二天,我揉着有些酸痛的腰间,坐在亭子的坐栏上,一条腿都架在栏杆上,陪着皇帝轩辕治下棋,不过不是我跟皇帝下,而是看轩辕治自己下。 昨天叶煌真是做得过分了,害我今天走路一直不对头,好在我有腿伤在身,不至于看起来那么别扭。 我抬头望向远处,今天公输景和太子会被请到皇宫里,因为叶煌要见他们,相信苏夜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就是不知道公输景会不会把鬼器‘简符’和‘摄魂’交出来? 我转脸去看眼前那个一身黄袍的初庆皇帝——轩辕治,帝号御治帝,外面传闻他暴政,残酷成性,被他判了死刑的好官没有上千却已越百,而且这个皇帝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抄家、灭九族,当年义父就是受了族里一个几乎没有往来过的亲戚官员牵连被抄家,而在抄家的前一天,我娘却一把火烧了鬼园,后来半途下起了大雨…… 如今我与皇帝接触看来,似乎轩辕治并没有外头传闻得那么坏,为何会弄得整个初庆民不聊生呢? 公输景真的能推翻这人自己当上皇帝吗? “怎么了,腰闪到了,皇宫的床睡不习惯吗?”轩辕治放下手中的黑棋,抬眼看向我。 我一愣,脸不由烫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刚才居然一直盯着皇帝看。 皇帝却是伸手一挥,喝退了旁边伺候的宫人,这才朝我招手道,“小家伙,过来跟朕聊聊。” “您不下棋了?”我没动,问了一句。 “不下了,一个人下总有些无聊,当年都是煌儿陪着朕下棋的,后来煌儿走了,朕便再也没有与他人对弈过了。”皇帝摇摇头。 我微微一动,叶煌以前跟皇帝感情这么好吗?为何如今…… 皇帝突然问了一句:“你在煌儿身边几年了?” 我愣愣答道:“没多久,才几个月。”好像快半年了! “这样啊,朕本还想问问你这些年煌儿在外过得怎么样?”皇帝在叫叶煌名字时,眼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光。 我沉默,即使我没有莫风和毒庄的那些人跟在叶煌身边那样久,却也知道叶煌过得一直不好,因为他身上有寒毒。 “小家伙,想不想知道煌儿小时候的故事?”皇帝朝我抬眉道。 皇帝要说关于叶煌小时候的事,我一下来了精神,走到皇帝身边,问:“你知道叶煌小时候的事?” “那当然,煌儿六岁起就一直跟在朕的身边,又亲自送他去学武,可以说煌儿是朕一手带大的。”皇帝说这话时,脸色犹然一股自豪感。 我一愣,此时的皇帝,让我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会是当初我误闯皇帝寝宫,那个跟妃子共赴巫山云海的皇帝。 此时一个近卫过来禀报,皇帝一下失了兴致,近卫跪首道:“回禀陛下,寝宫中,那条地道已经找到另外一个出口了,出口是通往……通往……”近卫后面的话吞吐起来。 我不由有些吃惊,难道他们已经查到了公输景的头上了吗,公输景还没谋反,就要被皇帝给给揪出来了? “出口通往哪里的?”皇帝眼神凌厉地看向近卫,近卫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头几乎趴在地上,道:“陛下,那条密道的另外一个出口在太子府的花园。” 我一愣,怎么是太子府!公输景呢,又是他搞得阴谋吗? 皇帝皱皱眉,淡淡一句:“知道了,此事暂时先不要声张,若是让朕知道谁说出去,杀无赦。” 近卫叩首称是便离去了。 皇帝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小家伙,你真的是被太子抓的吗?” 我撇过头,拿起皇帝桌旁的点心,放进嘴里,摇头道:“不知道,我没看到抓我的人。”我才不要涉入皇权的斗争中,等所有的事处理好了,我就和叶煌离开京城,再也不来了。 皇帝突然有些可怕地看着我,道:“小家伙,若是朕把你卷入皇室的战争中,你说煌儿是不是做鬼都不会原谅朕了呢。” 我微微有些发怔,这皇帝不会其实是个疯子吧? 皇帝轻笑一声,目光紧紧盯住我的眼睛,道:“朕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可为何如今看到,却还是如此怀念……” 皇帝看着我的眼睛,眼神复杂,我听得莫名其妙。 接着皇帝道:“小家伙,朕还是给你讲讲煌儿以前的一些事吧。” 我错愕地看着这个五十多岁,不,外貌上还是四十几的皇帝,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要不怎么会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呢,要说叶煌小时候的糗事吗? 皇帝坐在左边,我坐在右边,中间隔了一张桌上,上面还摆着让人食指大动的各色点心以及一盘未下完的棋,不过此刻我倒没有先填饱肚子的想法,脑子里想的全是叶煌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小孩? “从前有个小女孩啊,也是如你这般冒冒失失,突然闯入朕的视线。那时朕还是个皇子四处微服出访,不过朕当时的年纪也三十有余了,而那小女孩却如你这般年纪,呵呵,你知道吗,当时,那个女孩在那一带已经是耳闻能熟的美人了……”皇帝自言自语地说着,似乎是陷入回忆中。 我一愣,这个,好像不是叶煌的故事吧。 皇帝继续谈着他与那位美丽姑娘感人的邂逅,我则偷偷打个哈欠,伸手再拿了桌上的点心,一边听着皇帝的情史,一边等着叶煌快点来,将手上的点心放入嘴巴里,还没咬上一口,却在听了皇帝接下来的话后,连牙关都忘了合上。 只听皇帝道:“……直到三年后,她已然成了天下的第一美女。” 我愣愣地看着皇帝,他说的是我娘! 第七十四章 封尘 皇帝仿佛没看到我吃惊的样子,继续道:“朕在三年后再见女孩时,才发现自己三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而朕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孩也是一直心系于朕的。” 我汗颜,不会告诉我因为这个误会,然后发生一大堆不愉快的事吧。 皇帝见我乖巧没有说话,笑了一下道:“朕那年刚登基,甚至还没坐稳这个皇位时,就跑去找女孩,原只为见她一面,真见到了,自己已经当面诺下今后的皇后之位只属于她,可没想到女孩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朕,小家伙,你知道当时女孩怎么拒绝朕的吗。” 我摇头,问:“她拒绝了?”我更好奇,为什么我娘要拒绝皇帝,当皇后不是很好吗? “是啊,她不但拒绝朕,甚至还说,一开始她看上的人就不是朕,而是当时一直跟在朕身边的煌儿,那个朕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居然只是为了接近朕身边,那原本是朕最亲近的煌儿,而利用朕罢了。” 我一吓,为何皇帝也说我娘喜欢的人是叶煌,我一直以为她很爱义父的。叶曾说过他自己身上的寒毒,就是我娘下的,如果我娘喜欢的人是叶煌,为何要害他? “煌儿孤傲得很,除了朕,对谁都是那样冷漠的性子,就是那女孩,也从不曾被煌儿放在眼里。朕就搞不懂,她那时候都没跟煌儿说上一句话,怎么就喜欢上了?”皇帝的眼睛看着远方。 我低垂下头,突然对叶煌年少时候的模样很好奇。 “呵,可笑的是,朕堂堂一个皇帝,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动真情,却输给一个毛头小子,朕当时嫉妒啊……”皇帝有些自言自语。 我微微皱眉,总感觉皇帝下面的话自己不会爱听。 “结果,朕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怒之下,将女孩打入贱籍,扔进了青楼,同时也随便弄了个罪名将煌儿远远疏离了朕身边,可是朕又……” 皇帝叹口气,道:“看着那孩子越来越淡漠的眼神,朕其实心里也痛,但那时胸中一股怒火烧得太旺,朕几乎被嫉妒占据一切,直到煌儿失踪,朕才紧张起来,急忙命人去找,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煌儿他去青楼找那女孩了。” 我一愣,叶煌去找我娘!莫非,公输景说的是真的,叶煌曾经是喜欢我娘的?不,不会是真的,我心里极力否认,我宁可叶煌待我的好只因为父子情分,也不愿意他是将我当做别人的替身。 “那时朕就知道了,朕才是那个破坏两人感情的第三者,他们两人分明是互相喜欢的,可是朕一想到煌儿与那女孩在一起,就怒不可止,命人将他们两人带回来……” 我正听得正紧张,皇帝却突然顿住,眼神幽幽地看着我的眼睛,就是不说了。我不由抬眼看皇帝,问:“然后呢?”这皇帝与公输景一样,说话总喜欢这样讲了一半,故意停住,让人气闷。 “哦,小家伙,对朕的故事很感兴趣呢。”皇帝笑了笑,接着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似乎想在那上面寻找着什么? 皇帝说的根本就是我娘和叶煌以前的事,我当然会想知道。我大概猜到皇帝可能在我身上寻找我娘的影子,虽然除了一双眼睛,我根本没有任何与我娘相似的地方。 皇帝突然伸手摸了下我的头,接着陷入回忆般道:“可惜,朕旨意下得晚了一步,回来的只有一个已经怀有两个多月身孕的女人。” 我怔神,那肚里的孩子就是我了吗,叶煌当年跟我娘原来是相爱才有我的? 我不愿意这样想。上次叶煌不是说了只有皇帝那种笨蛋才会喜欢我娘之类的话吗,叶煌应该是不喜欢我娘的吧,我心里矛盾起来。 皇帝有些自嘲地笑道:“朕再次在皇宫见到那个女孩时,她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女人,却更让朕疯狂地着迷,偏偏她告诉朕,在朕亲手将她送入青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心了。朕伤心之余,才猛然发现,朕很思念原本一直在朕身边的煌儿,可是他并没有跟着女孩一起回来,朕以为他走了,然后朕想,煌儿走了也好,反正煌儿本来就不喜欢宫廷生活,而且这样朕就有机会得到那个女人的真心,煌儿也不会跟朕抢那个女人,后来朕就没有去找煌儿的下落了,以至于朕后来一直后悔。” 我越听越糊涂,既然皇帝想要重新得到我娘,为何我娘会嫁给我义父? 接着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得我有些想要催促了,皇帝这时站起来,道:“好了,故事先不讲了,朕答应煌儿要给你解开咒术的关键之物也该兑现了,小家伙,跟朕过来吧。” 皇帝已然出了亭子,我发怔了一下,才急忙跟上,虽然我不认为解开咒术除了三样鬼器外还有其他的什么,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地朝前头带路的皇帝问道:“除了三样鬼器外,还需要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皇帝神秘道。 我往回望了叶煌与公输景和太子他们见面的地方一眼,这才快步跟上皇帝,皇帝带我来到一处皇宫中单独隔开的院落,似乎类似禁地的感觉,院落门口处的侍卫把院落大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我狐疑地看了前面的皇帝,停了下来。 皇帝转身,道:“怎么不进来?” “这里是哪里?”我没有动。 “当初给你下咒术的地方。”皇帝抬高眼角,态度不似刚才那般和善。 我一愣,摇头道:“这里我没什么印象,可以不去吗?” 皇帝笑了,道:“怎么,小家伙怕了?” 我沉默不答,虽然很想当面反驳说是不信任他这个皇帝,不过我比较担心说出来后,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生气的后果。 “真的不进来?那这辈子你可能都解不了身上的咒术了,小家伙,慎重考虑啊。”皇帝带着诱拐小孩的口气笑道。 我抓抓后脑勺,想想我曾问过叶煌,皇帝会不会害我们,叶煌说过皇帝不会那么无聊,就算不信任皇帝,但我相信叶煌,最后我还是跟着皇帝进了这个封闭的院落。 我环视了一下封闭院落的四周,显然有人打扫的痕迹,不像彻底荒废掉的样子,皇帝打开院落中央房屋的门,让我先进去,我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踏入屋内,屋里除了一个佛台,以及好几个团蒲外,什么也没有。 可是佛台上摆放着一样什么东西,用布遮盖着,我好奇上前,伸手想要揭开,皇帝却先我一步,将我的手拉回来,道:“别急,先听朕继续给你讲讲刚才没讲完的故事,你再掀开它也不迟。” 我撇撇嘴,这皇帝在搞什么? 皇帝坐到团蒲上,道:“这里曾是朕与馨研最经常来的一个地方,那时朕以寒门炼制秘术为由经常招馨妍入宫,其实是借机努力讨馨研欢心,连她肚子里那个不知是谁骨肉的孩子都欢喜地接受,可结果她却告诉朕,她要嫁给一个雕刻师,朕彻底傻了,问她到底要朕如何做,才能将心放在朕的身上,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我眼睛盯着佛台上东西,有些无聊地听着皇帝的情史,这些过去的事还不如眼前的东西来得吸引我。 皇帝也不在意我的心不在焉,继续道:“馨研最终还是嫁为他人妻,并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家伙,那胖嘟嘟的小家伙有一双跟她母亲很像的眼睛,很可爱,朕还抱过呢。没想到十六年后,朕再见小家伙时,已经长得如此高大了。”皇帝说着,又特意看了我一下。 我一愣,难怪我会对皇宫一些地方的摆设感到熟悉,原来我小时候曾经常‘来’皇宫。 “有一次,馨研喝醉了酒,与朕有了鱼水之欢,自那之后,朕更加对她欲罢不能,可她却在朕彻底陷进去的时候,开始到处拈花惹草,朕舍不得伤她,又嫉妒那些跟她好过的人,于是朕便将那些碰过她的人全部诛了九族……等朕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暴君后,馨研才告诉朕,朕身边那曾经最信任的煌儿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还是她当年在青楼亲手毒死的。” 皇帝又从团蒲上站了起来,再道:“煌儿当年因朕的故意疏远而受到朝廷各处势力的迫害,朕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煌儿一怒之下,决定离开朝野不再帮朕打理天下,却不想路上遇伏,后来恰巧被馨研所救,而馨研救了煌儿后,立即放出消息让朕知道煌儿就在她那里,让朕误会煌儿与她之间恩爱已久,等朕愤怒之后,她又亲手将煌儿毒死,理由居然是朕把她扔进青楼而进行的报复……” 我冷汗下来,我娘好狠!原来皇帝的暴君之名是这么来的!该说皇帝是个情痴还是个疯子?不过如今知道叶煌当年的失踪似乎并非因为喜欢我娘而造成的,让我心里反而有些开心。 皇帝却深陷回忆,面目有些狰狞起来,道:“那时朕怒了,朕恨她,对她的爱全部化为仇恨,既然馨研做得如此之绝,那么朕便要她尝尝十倍的痛苦。馨研不是很疼自己的孩子吗?朕就将馨研的孩子召进宫,然后利用她丈夫给馨研施压,让她给朕炼制寒门药人,在馨研答应炼制药人时,朕又偷梁换柱,将她的孩子换了上去,让馨研尝尝自己将自己的孩子亲手送上死路的滋味。” 我不由后退一步,怎么觉得皇帝有些疯狂了。 皇帝朝我靠近一步,“呵呵,那时馨研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朕却是一阵快意,可之后心也跟着莫名地痛。朕以为她会恨朕恨透了,可惜她却对朕的报复不痛不痒,当着朕的面封印了小家伙的记忆,接着安静地当她的贤妻良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朕不能,朕已经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朕开始清剿馨研身边之人的势力,甚至是她的丈夫——那个雕刻师,然后朕等着馨妍来求朕,结果馨研没来,她自尽了。直到她死后托人交给朕的信,朕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素馨研为她的家族复仇而已。” 我一怔,皇帝已经抓住我,不让我逃开,道:“你怕什么,这就是你娘,一开始的接近,以及后来的引诱,到最后让朕众叛亲离,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朕的父皇误将一代忠门灭族而造成的。” 我惊恐,觉得这皇帝有些不正常,还是赶快离开的好,我用力推了皇帝一下,没想皇帝抓得紧,我不由叫道:“陛下,请您冷静点。” 几下未挣开,反而不小心碰到了佛台那边,拉掉了佛台上的丝绸,丝绸下面的是一面古老镜子,我看到那面镜子的时候,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让我一时忘了动弹。 “那封馨研给朕的信,让朕知道了她的身世,以及她的一切,你娘是忠门之后,却才刚出生就被判了刑,当时她的奶娘拼命救出她,才得以幸存一命,此后,馨研的存在就是为了腐朽初庆王朝,为此她不惜拜入寒门,而她入寒门的第三年就已经失身于一个败类手中,那时她才十四岁,然后那个败类就是她杀的第一个人。之后的一切她都成功做到了,馨研说她最大的失败是不该爱上自己的仇人,不过她也笑,因为她说被她爱上的男人会被她整得很惨,而那个人就是朕,朕当时捏着信来回看了好几遍那几行字,那时的心情,该用什么来形容好呢,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最后馨研说,她觉得她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她的孩子,以及那个孩子的父亲,如今朕知道了,馨研害了煌儿,而朕却毁了你。” 我一愣,什么叫毁了我?虽然很同情我娘和皇帝,但我觉得上一代的恩怨中,最无辜的人是叶煌才对! 皇帝此时也冷静下来,叹气道:“唉,你的眼睛太像馨研了,忍不住就多说了。” “哦。”我本来想安慰皇帝一句“陛下节哀”的,不过好歹那是我娘,我若说了感觉有点不孝。 我注意力回到那面镜子上,总觉得好像渐渐在想起什么。 皇帝见我看着镜子,总算不再回忆自己的过去了,而是解释道:“这就是朕要给你的东西,其实这面镜子是馨研当年封印住你记忆的钥匙,既然你已经看到了,相信很快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以及如何真正解开咒术了,到时候要怎么做决断便是你自己的事。” 我不解为何自己还要做决断?问了一句:“难道我以前所知道的解除咒术的方法是错的?” 皇帝不答,反而道:“等你记起那段被下咒时的记忆,不就知道了。” 我郁闷道:“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想起……”话还没说话,我脑海里的记忆已如潮水般涌出来,我娘给我下咒的画面,皇帝抱着我,指控我娘的画面,然后又是我娘抱着我一个劲哭的画面以及她封住我记忆的画面,还有解除咒术的真正方法——除了三样鬼器,还需要用到至亲之人的血…… 我脚下不稳,一下坐在了团蒲上,我若要解开咒术不等于需要叶煌的血才可以吗? 第七十五章 宫变 “看来你想起来了呢。”皇帝看着我,面无表情道。 我没有回答,脑袋有些混乱,所谓至亲之人,必须是男子身上的精纯之血,只有取自父亲或是兄弟身上心脉流出来的血才可以,为什么会这样? 心脉取血,谈何容易,心脉是一个人身上最大的弱点,心脉若是出血,便没有止住的可能,不要说只需要一滴血,就是半滴血也绝对不能取的,这样不等于要叶煌的命吗? 若是寒门中精通此道的人,或许还有希望,可寒门早已灭亡,哪里去找寒门弟子。我随即想到了莫风,不行,莫风根本不了解有关寒门咒术的事,莫风曾说过他只是寒门选中作为药人的种子而已,连寒门弟子都不算。 我有些无措,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猛地,我想起一个人——公输景安排在太子身边的那个神秘黑袍人!公输景说过,那黑袍人是寒门后人,若是找他,会不会有希望? 我立即又否定这个想法,并不是每个寒门弟子都懂得咒术之事,就算黑袍人真是寒门弟子,谁知道那人有没有十足把握做到心脉取血而不会伤害叶煌,而且,那人还是公输景身边之人,我根本就不信任公输景,不能拿叶煌的命开玩笑,也冒不起这个险。 我终于明白我娘当时为什么要封印住我的记忆,甚至给我不全错误的解除咒术之法,我娘自己无法为我解开咒术,而叶煌……娘以为叶煌已经死了,为了让我怀有希望地活下去,她才封住了我的记忆,给我错误的方法,至少我会为了解开身上的咒术而一直努力活下去,直到我生命结束,这样我还能活上二十年,可如今,叶煌不但活着,我还知道了真正解咒的方法。 皇帝见我久坐在团蒲上呆呆的样子,问道:“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办呢?”淡淡的语气中有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道:“我会杀了叶煌,为自己续命;若我这么回答,皇上是不是要杀我?” 皇帝一笑,答道:“你除了一双眼睛外,还真与馨研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朕这一生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馨研,还有一个便是煌儿,按理说,小家伙你是馨研和煌儿的孩子,可是……” 我一愣,有什么好‘可是’的?心里不由暗暗朝皇帝翻了个大白眼,公输景喜欢话说到一半便停住的烂个性肯定是跟他这个父皇学的。 皇帝语顿一下,看了一眼我的眼睛,继而道:“可是朕在乎的也只有他们,小家伙,你不是!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决断了,若是你的选择对煌儿是种威胁……” 我从团蒲上站了起来,走出了这个让人心情烦闷的地方,听到皇帝的回答似乎在意料之外,可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皇帝在后面叫住我,道:“小家伙,你还没有告诉朕,你的答案呢?” 我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抓抓头发想了一下,侧脸看着房子的梁柱,道:“我才不要告诉你。” 我与皇帝一同从偏僻的院落出来时,已近午时,关于解咒之事,皇帝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命人将我关到哪个找不到叶煌的地方。 我偏头看着皇宫各处的风景,再望了望皇帝身后不远处一直跟随着的宫人,突然有些想念叶煌了。 这时,周围似乎传来一些吵杂的奇怪声音,我正奇怪,看向皇帝,皇帝则是有些疑惑地皱皱眉,此时远远跑来几个宫人以及一群狼狈的皇家侍卫,其中一个老太监大老远就朝皇帝喊道:“皇上,不好了,太子带着禁卫军逼宫了。” 我一愣,停下了脚步,太子逼宫! 为何不是公输景?不对,那叶煌呢?他现在应该还和太子他们在一起的,我顿然紧张起来。细听之下,果然有刀剑相拼之声,隐隐还有哭喊惨叫之声,我听着心惊,叶煌怎么样了? 又一队皇家侍卫跑过来,身上还留有与人打斗的痕迹,后面跟着过来的那几个宫人早已经瘫倒在地,大口喘气,皇家侍卫领头的一人立即上前,刚要朝皇帝跪下,我立即跳上前,抓起对方的衣领,问:“叶煌在哪里?” 侍卫一愣,突然不分敌我地用深厚的内力撇开我的手,瞬间将我摔了出去,我一时忘了防备,一下撞上皇宫院墙,疼得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我摔落在地,一时半刻竟然爬不起来,可恶,这侍卫好狠,我怒瞪那群侍卫,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侍卫甩开我,立即对皇帝跪下道:“皇上,太子的这次逼宫蓄谋已久,与宫中禁卫军里应外合,如今已经进到正殿,臣等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随臣等咱先撤离皇宫躲避,待十王爷清剿叛乱者,再回皇宫。” 皇帝远远看了一眼被甩出去的我,我与皇帝对视一眼,吃惊地看着皇帝轩辕治,侍卫要带皇帝避难,那叶煌怎么办,谁告诉我叶煌在哪里? 皇帝回过头,这才道:“泽儿逼宫,景儿是不是调集了百里墨程的兵马赶过来救驾?” “正是,十王爷目前与太子在正殿浴血奋战,很快就会赶过来,请皇上随臣等暂先撤离轩辕殿避祸。” 我慢慢撑身体,侍卫既然说公输景和太子在正殿,那叶煌肯定也在那里了。稍微调理了一下内息,我准备去正殿那边找叶煌,皇帝不管叶煌,我自己去找。 却听皇帝冷笑一声,道:“然后呢,朕会被关在哪个黑暗的密室里度过余生呢?” 我一惊,侧头看向皇帝轩辕治那边,那禀报的侍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朝皇帝抬手一掌,可惜皇帝先他一步,扬袖将侍卫直接甩飞出去,脚步向前一踏,道:“景儿既然来了,不该给父皇请安吗?” 这时跪在一群侍卫最后面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摘下头上的盔甲,我看清了那人的脸——公输景,难道真正逼宫的是他! 公输景扔了头盔,在他身旁的侍卫自动站向两侧让出一条道来,公输景徐徐走上前与皇帝轩辕治对视,一脸平静地笑道:“父皇,儿臣给您请安了。” 皇帝脸色不大好看,冷冷地看着公输景,道:“你故意逼迫太子造反,又借着救驾的名义,公然跑到朕的轩辕殿来宣夺皇位,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愧是朕的儿子。” “父皇谬赞,既然父皇已经清楚事实,还请父皇暂先移架清德殿,那里清静,可以让父皇好好考虑是要下退位诏书还是遗诏。” 我趁着他们双方对峙时,悄悄地扶着院墙爬起来,公输景与皇帝之间的皇权斗争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他们把叶煌牵扯进来实在不该,叶煌此刻肯定非常危险,我想赶到叶煌身边,至少想要确认他平安无恙。 皇帝冷眼看着公输景,但刚才公输的话却让我不由顿住了脚步,公输景不会是要杀皇帝吧? 公输景的声音却又在此时传来:“凛儿,你腿脚不方便,最好不要乱走,本王身边的这些侍卫除了本王谁都不认的,若是误伤了你,本王可会头疼的。”公输景说着,却并未看向我这边。 我一愣,立即往后跳开,朝皇帝身边躲去,公输景身旁的两名侍卫却迅速朝我围攻过来,才一个回合的过招,我便败下阵来,不过好在我近到皇帝身边。 我看着围着我的两人暗自咬牙,公输景身旁的这几人,分明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样根本逃不掉,我不由瞪视公输景,问道:“公输景,叶煌在哪?” “凛儿放心,七皇叔暂时不会有事的,本王好不容易用鬼器才拖住了七皇叔,自然不能现在过去,等父皇下诏退位让贤后,本王定会亲自带你一起去救七皇叔的。” 我一惊,莫非叶煌现在与太子在激战?我看了眼前围困我的两人,咬牙道:“公输景,放我走,你不能害叶煌。”你们皇家之间的斗争跟我又没关系。 公输景不理我,肃然面对皇帝轩辕治道:“父皇,儿臣本不该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您知道整个初庆的百姓都是怎么说您的吗?诛杀忠臣,宠幸小人,沉迷美色,是初庆建朝以来历代最残暴的昏君!” 皇帝轩辕治微微皱眉,什么也没说。 “儿臣若再不动手阻止,只怕以后的初庆将会根基不稳。”公输景叹息道。 皇帝还没开口,远处突然又跑来一个宫人,大呼:“皇上,不好了,后宫那边,德妃娘娘她……”宫人话还没说完,公输景身旁的一个侍卫便迅速一剑了结了那宫人,而且剑不沾血,他是用剑气杀人! 我冷汗一把,好在刚才没有乱来,公输景身边高手如云,又有两个盯我盯得死紧,冷静下来心里便没有刚才那么担心叶煌了,虽然叶煌就一个人,但他的武功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人,而且叶煌不是个做事没有头脑的人,如今反而比较麻烦的是我才对。 我很郁闷,最近每次碰到公输景都没好事。 紧了一下手,我偷偷观察着任何可以逃走的机会,不知道皇帝的武功如何?若是找到机会逃走,我到底是先逃去找叶煌过来帮忙,还是将皇帝一起救走?似乎两个都不太可能,我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围着我,不由郁闷。 皇帝见宫人被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道:“就这几个侍卫,景儿,你以为他们能打得过朕。” “当然打不过,父皇功力深不可测,儿臣不敢冒这样的险,不过今日的父皇真能发挥出平时的功力吗?”公输景依然笑得一脸自信。 我一愣,公输景的话,怎么像是……我转眼看皇帝,却见他突然脸色微变,接着吐出一口鲜血,不由吓了一跳,急忙小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轩辕治,问:“皇上,您怎么了?”怎么像是被人下毒的样子? 皇帝笑了笑,脸色略有些苍白,朝着公输景冷哼一声,道:“好厉害的毒,居然逃过了朕的眼睛。” “此毒与当年七皇叔制作的一种毒‘墨心’有些类似,无色无味,不过却比‘墨心’更厉害,两个时辰之内若没有服用解药,那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会全部中招,不过父皇,您只剩下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了。”公输景笑得残忍。 我几乎不可置信地盯着公输景,今日一整个早上我都跟皇帝在一起的,公输景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毒的? 皇帝轩辕治听着似乎并不太害怕,冷笑道:“真是万全准备,连朕身边亲信的宫人都被景儿收买了。” “父皇早已失去民心,何来亲信可言。”公输景不再废话,手一挥,站在他后面的三名侍卫立即上前,举剑刺向皇帝,公输景冷着脸道:“凛儿若不想受伤,就快让开。” 我手一僵,眼见三把明晃晃的剑要刺过来,不由想起刚才那个被公输景的侍卫用剑气劈死的宫人,不由得想要松开皇帝,皇帝轩辕治却先我一步,将我一把拉扯至身后,接着双掌朝那三名侍卫一击,三名侍卫便如断线风筝一样被甩出去。 我很吃惊,轩辕治这么厉害,中了毒,还能将三名侍卫一招制胜,简直跟叶煌不相上下,不,或许叶煌的武功就是皇帝教的也有可能,不过叶煌在江湖上还有个叫善机老人的师傅。 虽然那三名侍卫被击退,但很快公输景身旁的其他侍卫紧跟而上,一刻都不让皇帝喘息般,都不要命的拼过来,我看着皇帝轩辕治以一敌十依然不倒的背影愣了一下,急忙跳起来,上前帮忙,虽然腿上的伤还没好,但不能真让公输景杀了皇帝。刚才皇帝还救了我的,而且我不愿看到叶煌难过,我看得出来叶煌并没有真正讨厌皇帝,他真正讨厌的只是我娘,若是皇帝死了,叶煌一定会难过的。我不想他难过,哪怕他不会说出口。 我从手臂里滑出绳子,甩向侍卫,缠打起来,让皇帝有一息可喘,可几下功夫绳子就断成三截,侍卫本要再攻向我,公输景却突然挥手制止,摇头道:“凛儿,你太不听话了,不要以为本王不敢伤你。” 我拖延时间道:“公输景,他可是你父皇,你弑君夺位,被天下人知道了,你也当不了皇帝的。” “谁说本王弑君夺位了,太子谋逆,本王救驾赶到时,父皇已经奄奄一息,本王得到遗诏,心痛之余平了太子的叛乱,而后继承大统,厚葬父皇,这个才是会被载入史册的事实。”公输景笑了一下。 我惊愕地看着公输景,还没来得及说些话,皇帝轩辕治突然将向后一拉,揽入怀里,又闷住我的鼻子,催出内力向公输景他们洒了什么粉末,公输景脸色一变,立即叫众人捂住鼻子连退两步,不过还是有些迟了,他身边首当其冲的几名侍卫吸些了粉末,一下倒地不起,七孔流血,轩辕治则趁此时带着我飞身逃离…… 第七十六章 逃亡 皇帝轩辕治带着我到皇宫一处幽僻无人的地方暂先躲藏起来,我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某个房间的暗室。 皇帝靠在暗室的墙壁上,吐了一口血,我立即扶住皇帝,紧张道:“皇上,你不要紧吧?”虽然我现在很想去找叶煌,可是又不能丢下皇帝不管,怎么办? “大概撑不了多久了。”皇帝咳了一下,脸上完全没有那种将死的害怕神情,反而有种释然的表情。 我道:“皇上,你坚持一下,我现在去找叶煌过来帮你驱毒。”其实我更想找到叶煌后,直接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不过若是找到叶煌,还是要看叶煌自己的意思。 皇帝拉住我,道:“不用了,朕已经来不及见煌儿了,在朕临死前陪陪朕吧。” 我看着皇帝的状况,担心道:“可是……”不找人来,轩辕治会死的。 “朕其实很怕寂寞,不想一个人孤独死去。” 我一愣,对这个皇帝,心里莫名有些痛,不知道自己该留下来陪轩辕治还是去找叶煌过来? 皇帝道:“放心,他们暂时还找不到这里的,等下朕告诉你如何出宫门,你与煌儿碰面后,就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若是找到叶煌,不用轩辕治说,我也会走得远远的,不过皇宫这么大,我去哪里找叶煌? 我不由问道:“我该去哪里找叶煌?”虽然我猜测叶煌可能在皇宫正殿。 “你不用去找,他会过来这里找你。”皇帝语气有些弱了下来,似乎力气被抽掉了一样。 我不由紧张起来,道:“皇上,你要撑住,我还是马上去找人来好了。”我看过死人,很多,在重刑牢狱里最多的就是死人,可是那些人的死都是瞬间的,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这样慢慢地死去,我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些害怕起来,总觉得好像看着叶煌在我面前慢慢地…… 我摇了摇皇帝的身体,想要确认轩辕治是否还活着? 皇帝依然靠在墙壁上,微弱地叹息一声,道:“朕只是打个盹,小家伙怎么就紧张了?放心,朕还没这么快就死了,刚才强行运起内力,现在无法动弹而已。” 我犹豫了一下,劝道:“皇上,要不你让公输景当皇帝吧,然后叫他给你解药,你自己当个太上皇也不错啊。”我不希望皇帝死。 轩辕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呵,朕当年下旨赐死景儿的母妃还彻底铲除了他母妃背后的势力,景儿早就恨透朕了,就算让朕活着,朕的下半生大概也是在一座像这样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度过的。” 我一愣,一时无话可说。 “景儿他不会放过知道逼宫真相之人的,你与煌儿一定要远离京城才好,这次是朕失算了,以为景儿还会等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动作居然提前了这么多,朕不该贪心留住你们的,害煌儿又一次卷入皇权的争斗中,甚至连他的孩子也……” 我怔了一下,问:“皇上早知道公输景要谋反吗?”既然知道,那皇帝干嘛都不阻止? “朕的儿子,朕太了解了,不过这样也好,初庆被朕毁得到处人间惨剧,而朕的儿子也终于推翻了朕,朕死了就一身轻松,好下去陪陪馨研,免得她一个人孤单在地狱受苦,没人陪着。” “可是,皇上若死了,叶煌会难过。”我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这小东西。”皇帝瞪了我一眼,“朕本来还想杀你来着,你不会忘了吧。” 我摇头,道:“你不会。”而且我不会对叶煌怎么样。 “是啊,朕舍不得,你是煌儿的孩子。”皇帝看着我,眼中有了丝慈爱,突然问了一句:“煌儿他,是不是个好父亲?” 我微微怔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恩,他是个好父亲。”可是,我不是个好儿子,喜欢上自己的父亲。 “那小家伙怎么都不叫他‘爹’呢?煌儿心里肯定很难过。”皇帝故意表现出一副教训人的口气。 我沉默,不是不叫,而是叫不出口!若是叫了,感觉我跟叶煌之间会变很多,我不希望那样。 “小家伙,现在皇宫乱得很,你不要乱跑,这里曾是朕与煌儿小时候捉迷藏的地方,在这里等煌儿来就好,他会来接你的,而且煌儿知道皇宫所有的密道,到时候自然会带你出去,记得替朕带一句话给他,朕这些年……”皇帝语气渐渐弱下去,话没有说完就没了声音…… “这些年什么?皇上,你要带什么话?”我摇了摇轩辕治,等着皇帝想带给叶煌的话,可是轩辕治没有给我任何反应,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墙壁上睡过去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我愣愣地看着皇帝,有些不知所措,皇帝轩辕治死了,就在我面前! 最后皇帝究竟要告诉叶煌什么? 我听着远远传来的吵杂声,不由回过神,难道公输景的人追过来了?可轩辕治叫我等在这个暗室里,我该不该离开? 突然暗室的门被人打开,一道黑影自我头顶罩过来,我吓了一跳,回头望过去,却见叶煌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转身,错愕地看着叶煌,突然眼泪就‘啪嗒啪嗒’流下来,叶煌的出现突然让我觉得好感动。 叶煌看着我身旁的轩辕治,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进来,将我揽入怀里。 我抬头,告诉叶煌道:“皇帝有话带给你,他说他这些年什么的,后面我没听到,他就……” 叶煌松开了我,道:“恩,我明白。”说着走到皇帝轩辕治面前,慢慢蹲下,替轩辕治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这才站起身,对我道:“你把外面的人叫进来吧。” 我一愣,外面的人?我疑惑地走到暗室外面,见到苏夜正站在房门后面警惕地望着屋外的情况。 我惊喜道:“苏夜!” 苏夜一愣,转头看过来,同样惊喜道:“叶凛,你没事吧。” 我带苏夜进来时,却见叶煌静静地看着皇帝轩辕治,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轩辕治被叶煌放在房间的塌上,接着叶煌打开另外一处暗门,带着我和苏夜出去,密道里一路无人说话,我没心情,苏夜和叶煌更加不可能聊天,密道不长,没用多少时间我们就走出密道,出了密道,我才发现已经在皇宫外了,我朝身后的皇宫望了一眼,皇帝没说错,叶煌能带我出来。 我们一点也没有绕路,直奔城门而去,待到城门口,我认真一看,才察觉此处竟然是不对百姓开放的北城门,亦可算作皇宫的大后门,因为北城门外只有一片被称为魔鬼森林的死亡沼泽。 不过有人早已经在北城门口等候了! “百里墨程拜见七王爷。”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骑着一匹彪悍骏马,双手执鞭骑在马上拘礼道。 我一愣,百里墨程这个名字我听过,那是有次去刺探太子府的时候,曾听太子说过,他是公输景的心腹,掌握着初庆三分之一兵权的将军。 为什么百里墨程会在这里,莫非公输景一早就料定了叶煌会走这条路?我看向百里墨程身后一队整齐的军队,不由猛冒冷汗,这下要走难了。 叶煌一脸平静:“何事?” “请七王爷随臣去见陛下,主持这次的登基大典。”百里墨程下了马,恭谨道。 我暗惊,公输景这么快就摆平皇宫了? “没兴趣,让开。”叶煌话虽少,却足够威严。 “七王爷,陛下知道您有办法出皇宫,所以命我等直接在京城各个关口,迎接您。”百里墨程同样没有让步。 原来如此,公输景找不到我和叶煌,干脆直接封锁了所有京城的出入口,这样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不过没想到我们这么倒霉,居然碰到了公输景的心腹——百里墨程。 “那只有打了。”叶煌脸色冷冷的,依然没什么变化,仿佛说的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我和苏夜对望一眼,这一支足有三百人的军队,就三个人打得过吗? 百里墨程明显比我和苏夜更吃惊,劝解道:“七王爷,陛下很快就会过来,何不等陛下过来,好好谈谈呢?” “没什么好谈的。”叶煌说完,突然侧脸对苏夜道:“看着凛儿。”说着已经上前一步。 苏夜反应过来,答了一声,我一愣,这才意识到,不是三个人对付百里墨程的数百人军队,叶煌是准备要一个人来,我想要拉住叶煌,苏夜却在这时紧紧拉住我,不让我上前,我急道:“叶煌,你疯了,苏夜,你干什么?”什么时候苏夜这么听叶煌的话了? “七王爷既然不愿意,那在下只有得罪了。”百里墨程歉意一声,并未让他手下的军队出战,而是准备自己与叶煌单打独斗。 叶煌与百里墨程交上手,百里墨程不愧为领兵的将领,身手了得,与叶煌连续交手十招还没有露败象,显然他身后的士兵都非常崇拜百里墨程,个个紧盯着他与叶煌的打斗。百里墨程对叶煌还算客气,并未用人墙战术趁机围堵我和苏夜,不过更像是在为某人的到来拖延时间。 我心里担心叶煌,但更着急的是想着如何脱困,百里墨程说公输景也要过来,若真拖到公输景来,那我们绝对走不了,叶煌以为我脚伤未好便无法成为战斗力,但是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我身上的咒术可以让我短时间内迅速提升自己的爆发力,我要寻找逃跑机会。 我注意观察百里墨程的军队,里面并没有弓弩手,很好,只要能找到可以让我移动的目标,我就可以想办法飞跃而上高高的城墙,到时候用绳子将苏夜带上来就可以,叶煌我不担心,因为只有我跟苏夜会成为累赘的情况,只是该用什么作为支撑点? 我扫视了城墙各处,除了光滑的墙壁外,只有庆典时插旗帜用的标杆,我猛地停住目光,视线在那几根标杆上扫了几下,或许要走也不难! 我从手臂滑下绳子,准备试试,却不由一愣,没有绳子!遭了,刚才帮皇帝轩辕治抵御公输景的侍卫时,好像绳子被砍成三断,早在那时候丢了。 我急忙侧脸低声问苏夜:“苏夜,你身上有绳子吗?” 苏夜一愣,道:“有,不过只有一丈长。”说着就偷偷塞给了我 我摸了一下,不行,不够! 苏夜有些紧张,问:“叶凛,你想做什么?” “等下我有动作,你配合我,见机行事就好。”我吩咐了一句便不在开口,眼睛瞄到了百里墨程马背上一大捆缆绳…… 有了! 不过要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偷百里墨程马背上的缆绳,太困难了,我皱眉。 那些士兵的视线几乎都随着百里墨程和叶煌两人而动,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冲动,但对我和苏夜两人的警惕依然不减,别说飞身跃过正在打斗的百里墨程和叶煌,就是上前几步,恐怕都会引起那些士兵们的警觉。 我正苦恼着如何找机会下手时,苏夜悄声道:“有人来了!” 我一愣,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有些不解地看向苏夜,苏夜朝那边扭了一下头,我看过去,等了一会儿,果然远远隐约有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而且人数似乎还很多,我暗道糟糕,一定是公输景赶过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响,终于在不远的尽头,一队人马远远朝这边赶过来,这时很多士兵不由自住地朝那边看过去,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好机会,我立即对苏夜小声道:“配合我。” 苏夜愣了一下,虽然不解我要做什么,却迅速点了点头。 我盯着百里墨程的士兵,果然,公输景的人马还没有完全走近时,那些士兵已经朝着公输景来的方向,做好下跪的准备,而百里墨程和叶煌也注意到公输景的到来,百里墨程更是已经显露败象,此时百里墨程的骏马完全暴露在我的领域内。 我用上鬼器‘龙心’的咒术,迅速飞身从叶煌与百里墨程侧面掠过,此时士兵们正好低头跪下,我用苏夜的绳子,趁此时滑过百里墨程所骑坐的骏马马背,借鬼器咒术之力,以马背为点,在空中连续翻身三次,将百里墨程的缆绳甩出去,准确无误地缠上了城墙上的标杆,墙下传来一片惊呼声时,我已经拉紧缆绳,身子朝城墙撞过去,抬起未受伤的左脚用力一踢,翻身跃上城墙。 城墙上的守卫也看到了我,反应过来立即朝我冲了过来,不过就几个城卫,还奈何不了我,下面的士兵抬头看着,这才反应过来,一部分人朝城墙这边涌上来。 我甩开缆绳,将那几个城卫捆成一团,同时朝叶煌喊了一声,“叶煌,带苏夜上来。” 百里墨程也注意到我,刚要动作,叶煌一掌用力,百里墨程连退三步,叶煌顺手一捞,将苏夜如小鸡一般拎了起来,飞身扔向城墙,百里墨程跟着飞身追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我甩出绳子,扯住苏夜腰间,用力一拉,苏夜借着绳子上了城墙,一脚踢开已经跑上城墙,冲过来的士兵。 叶煌震开百里墨程,以及百里墨程身边的几名士兵,一下百里墨程的士兵半数以上的人都围着叶煌一个人混战起来。 此时,公输景的人马也到了…… 第七十七章 异数 一声高亢的声音传遍城门口各个角落,公输景身侧的一名军士打扮之人大声高呼道:“都住手!” 百里墨程手下的士兵们都渐渐停了下来,连城墙上围攻我和苏夜的士兵也没再上前,叶煌一下震开一大群人,一身白衣傲然站在人群中央,面色平常地看着骑马而来的公输景。 我却不由紧张起来,因为公输景身后的士兵有一队是弓弩手,此刻他们正举弓对着叶煌。 公输景并未下马,高高在上道:“七皇叔,朕想带凛儿回宫,可好。” 我一愣,公输景要抓我,是因为我知道他才是逼宫之人吗,还是公输景依然没放弃他的“移咒”想法? “你为何一定要杀轩辕治?”叶煌根本就不理会公输景的话,反而冷冷质问道。 “七皇叔应该最清楚吧,要登上这个皇位,只能如此。”公输景幽深道。 “轩辕治不是正在准备退位的事吗,你会不知道?”叶煌语气冰冷,我看得出,他很生气。 “是,朕知道,可是等到那时候,七皇叔与凛儿早已经离开京城了,那不是朕想看到的,朕要的是双赢。”公输景说得势在必得,全身的气势瞬间散发出来。 我一脚踩上城墙壁缘,打断叶煌与公输景的谈话,朝叶煌吼了一句:“叶煌,上来。” 公输景的弓弩手立刻有一部分人举弓朝向我,而城墙上百里墨程的士兵虽然没有扑过来,却也围得更近,苏夜有些挡不住他们。 叶煌没有一丝犹豫,在公输景抬头看向我的时候,叶煌已然跃上公输景的头顶,飞身直向城墙,随即而来的是密如雨林的箭羽…… 公输景脸色难看,却并没有飞身追上来,百里墨程在箭羽袭向叶煌时,也没有再动,公输景似乎想要至叶煌于死地。 我将整条缆绳猛力扯成两段,奋力朝城墙下甩开,又将所有朝叶煌飞去的箭羽截住,一支射向我的箭羽在我耳边一划而过,断下一截头发,我有惊无险,却无暇相顾。 叶煌在空中做了个旋转,继而一跃而上城墙,手上还握有好几只箭羽,果然我提前上来城墙是对的,只有我和苏夜会成为叶煌的累赘。 射向城墙的箭羽并不多,而且有些也达不到这个高度,我见叶煌上来,不由一喜,瞬时松了口气,叶煌脚刚踩上城墙墙垣,却突然伸手一把揽过我,同时抬脚踢开从另外一边围过来的士兵,用力将我拽离墙垣处。 我瞪着眼前几乎快贴着自己喉咙口的箭羽,冷汗下来,要不是叶煌迅速伸手替我截住,我可能被这只箭羽破喉而亡! 我的脚边还有一只深深射入墙垣中,这箭羽很坚硬,做工比其他的箭羽要精细许多,射箭之人的力道也非比寻常,我立即看向城墙下的公输景,果然,他骑在马上,双手正举着一把大弓。 叶煌扔了手上的箭羽,我看到他那双原本漂亮的手如今沾满鲜血,以及那被染红的肩膀,我惊慌道:“叶煌!”叶煌肩膀中箭了,与刚才射向我的一样,特别坚硬的箭羽。 公输景居然三只连射,刚才若是叶煌慢一步,那便会是我与叶煌双双中箭,跌下城墙,公输景是打算将我和叶煌在这里一同杀掉吗? 叶煌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用力一扯后肩处的箭羽,扔下城墙,接着迅速封住了自己周身几处大穴,不让血流出来,接着道:“走吧。”说着已经将我拉入怀,一边甩袖震开旁边源源不断袭过来的士兵,苏夜也慢慢向我们靠过来。 我现在确实是彻底无法帮上叶煌了,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时,我便又再次借用鬼器‘龙心’的咒术之力,反噬严重,根本连一炷香都没有坚持到居然就有些力不从心,若不是叶煌单手护着我,现在我可能还打不过对面涌过来的一个士兵,偏偏百里墨程也赶上来了。 百里墨程的武功可与叶煌一较高下,若是他缠住叶煌,绝对是个麻烦的人物,我知道,再不走,我跟叶煌就真的走不了了。叶煌退到另外一侧靠向北城门外那片幽深的魔鬼森林。 这时,公输景也爬上城墙来了,大声一句:“七皇叔,劝你还是将凛儿交给朕吧,就算你们现在逃了,朕照样可以率兵铲平毒庄,在朕的江山里,你们无处可逃。” 士兵让出一条道,公输景走过来,我怒瞪公输景,他刚才射伤叶煌的肩膀。 突然城墙一头传来一声呼喊,“父亲——!”远远一个小孩儿被人像捆粽子一样捆成一团带了上来。 我猛地一震——叶素,他不是在毒庄当他的叶少主吗?我看向叶煌,显然叶煌刚才也愣了一下,此刻脸色非常难看。 “父亲——唔,唔!”叶素又叫了一遍,立即被人塞住了嘴巴,那模样让人看起来非常可怜,叶素身体一直扭来扭去,企图挣脱押着他的人。 我手有些发颤,公输景居然已经染指了毒庄,那叶煌毒庄里所有的人该不会都被……可是,叶煌的那座毒庄简直堪比铜墙铁壁,为何公输景能背着叶煌将人抓来而不让其发觉? 我看着那个被人捆成粽子同父异母的弟弟叶素,虽然只与他在毒庄短暂相处,却知道叶煌很疼他,这弟弟养成很刁钻的个性,可并不讨人厌。 这次公输景算是抓住了叶煌的死穴,也包括我的。因为叶素即是我弟弟,同时也是叶煌的儿子。 我有些泄气下来,觉得自己明明只差一步,却还是被算计了,刚才所做的一切在此刻看来有些多余了,还让叶煌受了伤。 公输景道:“七皇叔,若你愿意将凛儿交于朕,并协助朕治理天下,朕可以立即封叶素为太子,并让叶素以后继承大统。” 我身体一僵,公输景居然要让叶素当太子!他到底又在搞什么阴谋,还是这次真的想以这条件劝服叶煌? 其实我知道叶煌不喜欢受人要挟,更不喜欢被束缚,所以他不会答应公输景的,但……我还是有些害怕叶煌开口。 叶煌手臂紧了紧,我一愣,却听叶煌问道:“你安插在毒庄的内鬼是谁?” 叶素“唔唔……”地想要开口,可惜被人堵得严实。 公输景笑笑,并未回答。 “是我。”一袭紫衣提剑走上城墙,我抬头愣在那里,紫衣美人,他不是叶煌的两位情人的其中一位——星铭吗,为什么他会成为公输景的人? 另外那个替苏夜救过命的问云呢? 叶煌没有我那么吃惊,脸色恢复了刚才没有表情的模样,道:“原来如此,‘墨心’之毒就是你拿给公输景的吗,星铭?” “主上将所有的墨心之毒都销毁掉了,属下就是由通天本事也无法将‘墨心’变出来,不过,在毒庄伺候主上的这些年,属下倒是搜索到了制作‘墨心’的配方。这次能攻下毒庄也不枉这些年的潜伏,可惜没能把问云一起抓到。”星铭依然是一身紫衣随风飘扬,却不再是上次我见的那个对叶煌好的紫衣美人了。 叶素在星铭身后,狠狠地瞪着对方,一直挣着身子似乎想要过去撕碎星铭,看来星铭说的该是真的了。 我直起身,愣愣地看着这局面,今天注定要被公输景抓回去,可是我只要往后跳,就不会被抓,虽然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体更可能摔死,但也有可能逃了吧,我不想被公输景抓到,他或许可以转嫁鬼器上的咒术,让我多延续几年的生命,可代价却是成为对方的玩物和奴隶,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我看了看叶煌,不知道他会怎么决定,可心里果然还是舍不得叶煌,哪怕一刻也好。 叶煌没说话,只是看着叶素,叶素眼泪溢满眼眶,委屈地挣着。 公输景开口问道:“七皇叔,考虑得如何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若要走,你也拦不住。”叶煌淡淡道,似乎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七皇叔难道不顾素儿的性命了吗,还是你以为朕不敢杀他。”公输景笑得幽深。 “你敢吗?”叶煌平波无奇道了一句。 叶煌他到底在说什么,疯了吗?我紧张起来,道:“叶煌……” 叶煌却伸手环过我的腋下,将我拢靠近他的怀里,我呆呆地看着叶煌,有些不知所措,莫非叶煌真想要离开,那叶素怎么办? “来人!”公输景似乎被叶煌激怒,沉下脸喊了一声,下一刻,星铭走到叶素身边,将叶素提起来,单手放到了我们对面城门内的墙垣外面。 我眼睛几乎瞪圆,星铭若是手一松,叶素就可能摔下去成为肉饼。 叶素惊恐地扭动起来,眼泪流出来,求救地看着叶煌这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伸手抓紧叶煌的手臂,慌张道:“叶煌,你不能不管叶素。” 叶煌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公输景也道:“七皇叔,若你敢带着凛儿跳下去,朕便将素儿摔死在城门口。” 叶煌带我跳上城墙的墙垣,随时就可以下去,我看了看身后的一大片沼泽森里,北城门的守卫不多的原因,一则是因为城门不开放,对于没有油水的城门这里除了轮值的士兵,城卫根本就不涉足此处,还有就是因为这片沼泽,凡是进去了,就没有人可以活着出来,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防卫士兵,而北城门的作用更多的作用则是在军事上作为一个瞭望台可以清晰纵览整个丹阳城貌而已。 我若与叶煌从这里下到沼泽森林,说不定刚下地就深陷泥潭都有可能,生命一点保障都没有,当初一开始我就踢掉了北城门的这条逃跑路线,没想到今天我和叶煌却要借助这条路逃跑,我很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连北城门外的沼泽森林做一番了解,或是其他什么,总之不是像这样完全没有把握,一切交给未知,那样我会害怕,会担心。 叶煌因此出事的话,我就是做了鬼也一定痛苦万分。 公输景见说不通叶煌,突然转向我道:“凛儿,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叶素摔死在城墙上吗?” 我一愣,惊恐地看着公输景,他居然让来我选择! 我说不出话,也回答不了。若是叶煌答应公输景,辅佐他治理天下,叶素也可以当上太子,其实也挺不错的,只是,我没那么伟大的牺牲精神,一定要我选择的话,我……大概会拼个鱼死网破的吧,要么现在奔过去救起叶素,要么同归于尽。 叶煌环紧我,似乎有安慰之意,对着被提在半空中的叶素淡淡道:“素儿,既然你被带来这里,那你我父子情份到这里已尽,记住一点,以后要当个好皇帝。” 叶煌的话,让我觉得有惊无险,他答应了?这样也好,叶素去当太子,他也能一世平安。 公输景面露喜色,似有亲近之意,像平时的公输先生一样朝叶煌叫了一声:“七皇叔,你答应了?” “我只是作告别。”说着叶煌抱紧我,一只手伸过去像拎小鸡一样带起苏夜,提上内力向下纵身一跃, 公输景怒吼过来,“叶煌,你不要素儿的命了?” 叶煌用上内力冷哼道:“你会杀自己的儿子吗?”那冷绝的声音在城门外回响着。 诶?什么!?我惊愕地看见公输景慌乱的神色,以及星铭将叶素重新提上城墙。 莫非叶煌说的是真的,叶素是公输景的儿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等我细想,叶煌抱着我已经平安落在城墙之外沼泽森林之中的一棵树上。 我抬头看过去,城墙上一排架着弓弩手的士兵刚排好,对我们架起弓弩,公输景站在城墙上怒瞪着我们,抬起手用力一挥,箭羽如雨林般不停地射过来。 我才惊觉,叶煌非常精确地抓了时机,公输景对自己太自信,所以刚才城墙上没有一个弓弩手,才得以使我们跳下城墙没有被公输景乱箭射杀,如今公输景再调弓弩手过来,距离就有些远了,一般箭羽的射程还达不到这个高度。 叶煌稳稳踩上树梢,又立即落入树干,一下隐入沼泽森林中,接着叶煌扔了苏夜,道:“自己跟上来。”说着就抱着我飞速在树干中远远离开北城门,失了踪迹。 苏夜傻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公输景的箭雨根本无法伤到我们,但公输景大吼的声音还是传来:“叶煌,沼泽森林会吞没你们的,你这是在害死凛儿……” 公输景说得不假,沼泽森林不是常人能入的,因为沼泽森林里,地面上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让人深陷不起的泥潭,甚至是那些看起来非常高大的树木周围的绿葱草地,有时候也会欺骗人的眼睛,但公输景说反了一件事,应该是我害了叶煌才对。 叶煌非常聪明,并没有走地面,而是以树干为支点,用上轻功带着我离开北城门,并往沼泽深处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北城门,我不由安心下来,伸手抱紧叶煌,却在此时猛地一怔,叶煌的身体怎么突然开始发寒?莫非…… 初庆御治十七年御治帝驾崩,景王公输继承大统,更名轩辕景,年号御景。 第七十八章 迷踪 叶煌肩膀有伤,却一直抱着我飞跃沼泽丛林,我强制性地要求休息,不能老依赖叶煌抱着走,一方面鬼器咒术的反噬让我失去行动能力,我体力尚未恢复,无法自己行走,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叶煌肩膀上的伤必须认真处理一下,待找个地方恢复体力后再走也可以,反正公输景已经不可能追到这里来了。 不过要找个即能休息,又能为叶煌肩膀的地方颇费功夫。虽然我跟苏夜混迹江湖多年,却很少涉猎沼泽之类的无人之地,出人意料的是平时养尊处优的叶煌,他居然能判断出哪里适合落脚,哪里可能是沼泽水滩,不由让我和苏夜暗暗佩服叶煌的厉害。 最终我们在沼泽森林的一个湖泊口停下来休息,才过一天,我依旧无法动弹,鬼器的咒术就是这点不好,有让人痛苦的反噬,特别是鬼器‘龙心’的咒术,虽然作用最大,但反噬也最厉害。 苏夜按照叶煌的吩咐,在湖泊附近的树上找些可以食用的野果,却也不敢走远,因为没有叶煌的指点,不要说苏夜,就是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深陷泥潭。 叶煌将我靠在一棵树旁,自己也坐了下来,抬起我的右脚,查看我腿上的箭伤,我看过去,似乎有结疤的迹象了,在皇宫那会儿,叶煌曾给我上药,没想到好得这么快,不过昨天在北城门的时候,过分使力,让伤口再次裂开,现在叶煌这样轻轻挤压伤口边缘,我都觉得有些钝痛感。 叶煌抬头问:“疼吗?” 我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道:“不大疼。”尽量表现得自己只是有些累而已,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没用,至于我可以借用鬼器咒术上的力量,还会反噬的事,不想跟叶煌说。 “平时不跟猴子一样吗,怎么现在这么虚弱了?”叶煌语气微微一转。 我一愣,不由气道:“你说谁是猴子了!我现在很累不可以吗?” 叶煌看了我一眼,让我有些心虚。 叶煌查看完伤势,便从怀里拿出一瓶伤药,我急忙道:“叶煌,我不需要。”我的伤口都开始结疤,就快好了;伤药不多,叶煌他身上还有箭伤,必须留给他自己用。 叶煌不理会我的话,到湖泊边上将手帕巾打湿,替我轻轻擦拭了伤口边缘,并小心不触及伤口,接着打开药瓶,从中取了一些药膏出来,给我上了药。 “叶煌,你的肩膀。”我看着叶煌将药收进怀里,不由有些生气,他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明明自己的肩膀也受伤了,却把药涂在我都快好了的脚上;如果叶煌肩膀的伤口恶化,那……我决定不能任由叶煌这样放任自己不管。 “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叶煌非常冷静地答了一句,完全不在意他肩背处的伤。 “可是至少要包扎一下,不能这样放着不管,伤口会恶化的,而且……”我很担心,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叶煌打断了。 “倒是你,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如此无力?”叶煌伸手拂去我脸上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似有些心疼。 我心里一暖,最终还是乖乖解释道:“鬼器在我身上的咒术可以让我短时间提升战力,不过,事后会有反噬。” “你现在这样就是反噬?”叶煌的语气听不出是否在生气? 我微微点了下头,鬼器‘龙心’的反噬会让我三天都没法动弹,第一次我用咒术之力逃出重刑牢狱时更可怕,咒术的反噬让我甚至连话都讲不出口,只能躺在那里等死的感觉。昨天在北城门的情况还好,因为我本身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所以咒术之力连一柱香都没坚持到我就开始浑身无力了,所以我现在还可以跟叶煌说话,摇头,点头什么的,若是叶煌扶着我,我甚至还能自己走路,就是全身的重量要全压在叶煌身上。 叶煌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道:“以后不准再借用鬼器咒术的力量。” 我不答,这种事不是叶煌说不准,我就能不用的了。其实我也有事想问叶煌,昨天成功离开北城门后,叶煌的身体突然变得非常冰冷,可没等我问出口,之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但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担心。 叶煌拿出一包东西,我看着他打开,才知道是三样鬼器,原来叶煌从公输景手上拿到了鬼器。叶煌问:“三样鬼器齐了,要如何解开咒术?” 我一愣,这才想起解咒之事,只是该如何做,我还没有主意。我希望能解了身上的咒术,却又舍不得叶煌遇到危险,这事无法与其他人商量,更不能跟叶煌说。 真头疼! 我撇过视线不看叶煌,道:“等出了沼泽森林再说吧。” “也好。”叶煌没有反对,似乎没有发现我话语的勉强。 我为了转移叶煌在那三样鬼器上的注意力,问道:“叶素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他会变成公输景的孩子?”公输景的年龄最多二十七八岁,而叶素好像已经十二岁了,公输景那么早就有孩子了? “除了你是个意外,我本不会有孩子,素儿也是捡来的。”叶煌语气很淡,但那句‘意外’,却还是让我愣了一下。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公输景的孩子?”我回过神,继续问道,很吃惊公输景竟然舍得将他自己的孩子扔掉。 “我见过公输景小时候的样子,素儿与他有七八分相似,刚开始并未在意,后来公输景来毒庄教书的时候才察觉的,等到确认时,已是在公输景变成景王之后,不过我并不打算将素儿的事告诉公输景。现在想来,或许一开始就是星铭故意让我捡到素儿的。”叶煌闭了下眼,伸手揉揉眉心,似乎有些疲乏。 昨天到今天一直是叶煌带着我飞来飞去,他肩膀有伤,又有我这个大活人挂在他身上,肯定非常疲倦,我不由担心道:“叶煌,你要不要睡一会儿,你可以靠着的我肩膀闭目养神一下。”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好像有些似情人间的…… 叶煌听罢一改之前的冷淡神情,嘴角竟然微翘起来,道:“我现在更想抱你。” 我一下尴尬起来,叶煌的话让我脸烫起来,叶煌说完就已经欺上我的唇,渐渐探入,手也扶了上来,探入衣内…… 我吓了一跳,想要推开叶煌,才想起我现在好像连走路的力气都抽不出来,只能任由叶煌舌头滑进来,待我快不能呼吸时,叶煌才放开,手却没有停下,慢慢挑逗起来,一边还道:“凛儿温顺的样子也不错嘛。” 我憋红了脸,想瞪叶煌,却没那个心思,只觉得尴尬,本以为叶煌不会再有动作,可叶煌却将我从靠背的树旁拉下,平放到了草地上,跟着人也压过来,手不规矩地开始解下我身上的衣带…… 我无法放抗,不禁有些恼怒,道:“你肩膀伤着呢!” “凛儿,你这话听着像是在担心我,伤了肩膀无法满足你,是吗?”叶煌在我耳边吹气,有些痒。 我腾地脸成了一个烧饼,滚烫滚烫,气道:“你才……唔呜……”靠近我的是叶煌那张俊美无比的脸…… “叶凛,我找到一处人家了。”苏夜兴奋的声音传来,接着人一蹦,就从不远处的一棵树跳过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叶煌解了我的外衣,此刻正在拉开我的亵衣,我刚才听到苏夜的声音,却见叶煌无动于衷还准备继续下去,就有些气恼他了,此时叶煌居然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仍旧隔着衣服继续挑逗。 直到苏夜直接撞见我们时,叶煌才慢悠悠地抬眼看向苏夜,脸色明显不高兴。 苏夜抱着一衣兜的野果,愣神一会儿,这才移开视线道:“那个,我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茅屋。” 我一愣,沼泽森林里竟然有人居住?太好了,只要找这家人借宿几晚,那样就能给叶煌的肩膀疗伤,我们也能得到充分休息后再离开。 因为晚上的沼泽森林很冷,我们身上没人带着打火石,也无法生火,昨晚我们是直接在沼泽森林的树上休息的,叶煌抱着我,并用内力为我驱寒,才不至于让我感觉那么冷,但这样不是办法,这样下去我们三人在还没走出沼泽森林前,就可能因耗费内力而冻死。 叶煌听到苏夜说的,显然也有些吃惊,将我被弄乱的衣服拉好,同时直接抱我进怀,问苏夜:“在哪里?” “离这里不远。”苏夜一手环住肚子前鼓鼓一堆野果,一手指了指他刚才去的方向。 我看过去,除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以及各处的沼泽水滩外,什么也没瞧见,不由问道:“苏夜,你确定前面有人家?” “应该有吧,我刚才爬到树上摘果子的时候,看见那边远远的地方有一缕烟冒出来,后来我找了一棵比较高的树爬上去看,才发现远远好像有座小茅屋,那烟就是从小茅屋的屋顶冒出来的,不过隔得太远,我就看到了一个屋角。”苏夜抓了抓头发,也有了些不太确定。 我却大喜,那肯定是有人了,抬头对叶煌道:“叶煌,我们过去看看吧。”如果在这连方向都找不到的沼泽森林里慢慢找的话,那我们三人真的很可能会死在这里面。 叶煌没有反对,让苏夜带路,苏夜带了一段路,却停住了,有些迷惑道:“奇怪,怎么没了?等一下,我上树顶端找一下。”苏夜说着已跃上树,一连查看了数遍,似乎还是没找到。 我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前方,难道只是幻觉,苏夜看错了? 叶煌没什么表情,安静地等着。 苏夜跳下来,颇为郁闷道:“找不到,好像消失了,刚才明明摘野果的时候还看到。” 我听着有些失望。 叶煌道:“我们误入对方精心布置的迷阵当中了。” 我一愣,看了看四周,除了树就是沼泽、草地以及水滩,根本看不出我们如今被困入迷阵中。可我知道叶煌精通阵法,既然他说我们误闯别人布置的迷阵中,那就表示这里真的有人居住,而且很可能是个高人。 苏夜也是一吓,一脸茫然,看来要破阵走出这里,只能靠叶煌了。 “这是什么阵,我们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吗?”我想了想,若实在不行,便算了,现在紧要的是给叶煌包扎肩膀,没有绷带只能再撕我的衣服了,反正我一直被叶煌抱着,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 “可以,只要按照刚才来的路,往回走就能回到原来那个湖泊旁边。这个阵很高明,对方应该只是借此阵来迷惑沼泽中的一些野兽,若是找到这户人家,我们出沼泽可以少走几条弯路。”叶煌说着看向灌木丛的那一侧,似乎在找什么。 我听着叶煌的解释,有些激动,心里祈祷着能快点找到这户人家,那样就可以等到我恢复了力气,再想办法出沼泽,不用让叶煌受伤了还一直抱着;最好待到叶煌伤好之后再走,叶煌的肩膀现在还只是扯去我一半的腰带粗略地绑住伤口,甚至连药都没上,我有些担心他的伤口发炎。 这次换叶煌抱着我在前面带路,苏夜跟着,我虽然略懂阵法之道,却并不精通,叶煌在找阵眼的时候,我到现在还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误入阵法中。 最后叶煌在一棵老树面前停下,突然道:“原来如此。” 我一愣,问:“这树怎么了?” “把这棵树砍了,我们就能找到居住在这里的人家。”叶煌并未解释繁杂的阵法原理,而是简单明了地告诉我和苏夜:此树一倒,阵法自破。 我不由好奇问道:“这就是阵眼吗?”可是这棵树看上去少说也是上百年的老树了,那不等于说当初设阵之人早已年岁古稀,或者更大的可能性是已经死了? 叶煌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将我放下来,用那只肩膀受了伤的右手暂时护着我,接着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似乎是提了下内力,正欲击向古树…… 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年轻人稍安勿躁,老夫带你们出去。” 第七十九章 老者 一位老者,头发已经全白,但面色红润,穿着打补丁的长衫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这才发现叶煌刚才根本就没有提内力,不过只是伸出手做个样子而已。 老者面色和善道:“稀客、稀客,老夫在这魔鬼森林大概有四十多年没见过生人了,这次居然一来就是三个,你们能平安走到这里而没有陷入沼泽中,非常不错。” 其实真正厉害的是叶煌,我跟苏夜对于沼泽根本陌生得连哪里可以落脚,哪里不可落脚都分不清。 叶煌完全不客套,但语气却很尊敬道:“老哥哥,我们三人在沼泽森林中迷路,一时走不出去,可否在老哥哥的家中借住两日?” 叶煌的那声“老哥哥”显然让那位已经年岁过百的老者很高兴,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道:“好小子,就冲你这句老哥哥,老夫也是要请的。” 叶煌淡淡道:“多谢。” “客气什么,话说小子你刚才差点吓到老夫了。”说着老者走到那棵古树前,继续道:“这棵树陪着老夫都快六十年了,老夫可舍不得让小子劈了。而且小子你就是劈了这树,也找不到老夫住处的,此处可不是阵眼。” “老哥哥说的是。”叶煌点点头,并未反驳,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似乎一开始就知道。 我和苏夜却懵了,刚才叶煌好像说砍了树就能找到居住在这里的人,不过确实是这树还没劈,这位老者就已经出现了,我和苏夜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对,若是你真劈了老夫的树,老夫可是会与小子你拼命的。”老者倒不做作,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我才向古树请教老哥哥的住处。”叶煌淡而有礼道。 “呵,好小子,你是发现这树有人打理的痕迹,猜测老夫可能非常爱护此树,就想假借劈掉古树来将老夫逼出来吧。”老者一脸上当的表情,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我也有些吃惊,眼望向古树,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树确实有些地方有被人修整过的痕迹。我总算明白叶煌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用掌力劈毁树,原来是为了请出眼前这位老者。 “小子怎么会带了两个娃进到沼泽森林?”老者看了看叶煌怀里抱着的我,再瞧了一眼抱着一堆野果站在一旁的苏夜。 叶煌沉吟一下,平淡道:“不会被烦人的家伙追。” 老者恍然,也不多问。 听着这两人的谈话,我突然有种原来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感觉,好像根本无法插进他们大人之间的谈话。 老者似乎很喜欢叶煌,带我们去他住处的一路上,有说有笑。我们三人随着老者踏入他的地盘,才发现老者住的地方非常大,而且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沼泽水滩。 原以为马上就到老者的房屋,走近才知道,苏夜看到的那个茅屋不过是个像烽火台一样的炉口,里面正烧着什么东西,不过似乎是太潮湿的关系,烟一直源源不断地从炉口冒出来。 老者告诉我们,那是熏蚊虫用的一种烟熏香,沼泽一带蚊虫多,而且大多有毒,他这里还好,经过休整一番后,又在各处点上驱蚊的香薰,晚上才不会被毒蚊虫叮咬。 我趴在叶煌怀里,看着一块块小菜园,以及用篱笆围成的鸡鸭鹏,纳凉用的简单凉亭,一些大小、形状不一的小花圃,还有钓鱼的小池塘,非常惬意,除了在沼泽森林里这点不方便外,此处简直就是隐居的好地方。 我突然很好奇老者是什么人,为何要与世隔绝,在沼泽森林里隐居? 苏夜正惊叹于那些花圃里的奇花异草,老者笑眯眯道:“最好不要太靠近那些花圃,那下面全是沼泽坑,陷下去可就爬不起来了。” 苏夜听罢吓得后退两步,并急忙绕开。 我一愣,怪不得那些花圃的形状大小不一,形状怪异,原来里面根本就是一个个沼泽水滩,那些花圃下面不会已经有什么人被埋着了吧?感觉有些恶寒,我转头不再看花圃,问老者道:“那些花草为何没有陷下去?”既然是沼泽水滩,那即使是花草也会沉下去的。 老者笑了笑,答道:“当年老夫为了不让老伴误入深潭,便用篱笆将这些沼泽水滩全部隔起来,并挂了一层细网在这些泥潭水面上,然后将沼泽森林里一些好看的花草移种到这里来,就成了如今的这些花圃。” 我恍然,原来这老者是与他夫人一起来这里隐居的。 绕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终于看到不远处用篱笆围成的大院,以及大院中一座木屋,虽然看过去有些简陋,但非常大。 “寒舍简陋,见笑了。”老者见我和苏夜吃惊的模样,不由笑道。 老者开了大院的门,我首先看到的是大院东面的一座坟墓,不由愣了一下,老者介绍道:“那是老夫的内人,几年前刚过世。” 听着老者的话,我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座坟墓,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些羡慕,若是我和叶煌也能找一处无人的地方隐居,既不会被人打扰,也不用承受世人的眼光,或许那样的生活也不错,只是,这要叶煌喜欢我才有可能。 我不由抬头看叶煌,他正与老者交谈,向老者了解沼泽森林的一些情况,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多愁善感了,其实只要在叶煌的身边,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天,我们三人总算可以吃一顿热乎乎的饱饭以及舒服的热水澡了,不过这一切都是苏夜和老者在一起打点的,叶煌根本连饭都不会烧,帮不了忙,而我是躺在凉椅上没力气帮忙。 叶煌怕我冷,向老者借了毯子,老者拿出一件厚厚的兽皮袄,道:“一直住在这里,衣服什么的也就没那么讲究,只有些野兽的皮袄,不过还挺暖和的。” 老者忙乎了一阵,便出来与叶煌一同喝几口热茶,让苏夜全权负责我们几人的晚饭。 我担心叶煌的肩膀,问老者:“老先生,你这里可有伤药?” “住森林里,别的东西不说,治外伤的草药还是有的,不过叶小子你身上不只有外伤,内伤也不轻啊。”老者说着朝叶煌看去,并不急着给叶煌疗伤。 我一愣,不由看向叶煌,他也受了内伤? 叶煌并不看我,对着老者道:“老哥哥挂心了,其实内伤是旧疾,早习惯了。” 我怔了一下,叶煌说的难道是寒毒引起的内伤。我又想起昨天刚离开北城门时,叶煌身体的反复无常冰冷,此刻竟然让我担心得有些不知所措。 “此事,咱们明日再细谈,今日你们好好休息。小娃儿,你别太担心,老夫现在去拿外敷用的药草过来,为叶小子包扎肩膀。”老者似乎注意到我脸色的勉强,抬手摸摸我的头,安慰了一句。 待老者走向院中后,我眼望叶煌,问:“叶煌,昨天你身体突然发寒,是不是寒毒要发作了?” 叶煌难得愣了一下,似有些疑惑,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一愣,叶煌不知道?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叶煌,我担心道:“就是昨天我们刚离开北城门之后的事,你的身体突然发寒,可没过一阵子又恢复正常,我一开始还以为我的错觉。” 叶煌倒没有惊慌,反而安慰道:“我身上的寒毒本就反复无常,只要不是剧烈性发作,便无大碍。” 我刚想说什么,老者已经端着一簸箕晒干的药草进来,道:“叶小子,过来疗伤。” 叶煌放下茶杯,起身走过去,我侧头看着,老者拿了一个捣药的研钵,将洗净的药草浸入烧过沸的冷开水中,继而放进研钵中,慢慢捣弄起来,还一边道:“这是外敷,等下老夫让厨房的那个小娃再给你煎一副药,以你的修为,好好调养十来天左右大概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多谢老哥哥。”叶煌答了一句。 “好了,把上衣脱了吧,瞧这谁帮你包扎的,怎么这么乱来?”老者看着叶煌肩膀上绑着的半条腰带,皱皱眉似有些不高兴。 “那时走得匆忙,我只是先止了血。”叶煌解释一句。 “老夫就猜是你自己包扎的。叶小子,听老夫一句劝,你可不要因为自己修为不错就乱糟蹋自己的身体。”老者教训了一句。 叶煌不答,但点了点头。 “对了,老夫这些药草只能帮你愈合伤口,以后肯定是会留下疤痕的。”老者将将捣弄好的药敷在叶煌肩背上。 我听着却有些难过,叶煌的身上并没有伤痕,这次居然要留下一道疤了。 “那边的小娃儿,你是哪里受伤呢?要不要老夫给你一起捣药啊?”老者边替叶煌缠上绷带,边朝我招呼道。 “多谢老哥哥关心,不过暂时不用,凛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之前刚给他上过药。”叶煌一句话替我拒绝了。 “怎么,瞧不起老夫的这些药草?”老者故意有些不高兴。 “当然不是,只是凛儿身上的伤……我自己来就好。”叶煌话语很淡,但我听着却有些怪怪的感觉。 老者一脸恍然,似乎有些乐了,道:“看不出啊,你小子,竟然也好这口;不过下次记得注意,这种事做多了也伤身的。”说着还一脸笑得暧昧地朝我看了一眼。 叶煌点头应了一句:“好。”什么都没解释。 我愣在那边,老者前半句我还有些糊涂,可后半句,我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老者难道以为我伤在…… 老者给叶煌包扎好肩膀后,苏夜的晚饭也准备出来了,我们四个人围坐一团,吃了这几天以来最舒服的一顿饭;饭饱后,苏夜烧了热水,叶煌和苏夜先洗好澡,这才再为我放好热水,叶煌直接抱我入浴桶。 我皱眉道:“叶煌,你肩膀上还有伤,不用帮我洗了,我让苏夜过来,简单擦下身体就可以了。” 叶煌根本就没搭理我,剥下我身上所有的衣物,扔在凉椅上,替我架起一条受伤的腿放在浴桶边缘,以防伤口碰水,可这样却使全身暴露着让叶煌一览无遗。 我涨红脸,这样非常尴尬。 叶煌却跟没事人一样,打湿布巾,替我仔细擦洗了全身。 以前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自从发现自己喜欢叶煌后,我觉得这样臊得很,叶煌的手现在正拿着布巾在我背上拭擦,居然让我全身像着了火一样滚烫起来,甚至还起了反应。 我用双手捂住下面,有些郁闷,知道再不赶走叶煌,等下叶煌绕过来后绝对会露馅;偏偏,叶煌不但特意绕到我前面,看着我的窘样,嘴角微翘,甚至手还顺着我的脊背滑了下去…… 第八十章 复发 我跟个煮熟的虾一样被叶煌从浴桶里捞出来,不过是洗个澡,就与叶煌洗到了床上,屋里低低的呻吟以及喘息声,我自己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甚至不能肯定坐在院中陪老先生聊天的苏夜和那位老先生是不是其实都听到了。 待叶煌彻底放开我,我才得以入睡,而醒来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我起身,发现身体不再无力,虽然叶煌昨天做得有些过分,但之前一丝力气都抽不出来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原来正好三天的咒术反噬期过去了。 我有些高兴,揭开盖在身上的兽皮被子,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一件打着粗糙补丁的汗衫,这该是老先生的衣服才对,我下了床榻,走到大院,才看到叶煌正与老先生在凉亭处的木桌上对弈。 叶煌已经换下他那一身染血的白衣,现在身上穿的是老先生借的补丁长衫,与他平时的打扮不一样,有些不伦不类,第一次看叶煌穿成这样,我忍不住笑出来。 叶煌和老先生抬头看我,老先生率先开口道:“小娃儿醒了,昨天还奄奄一息,今日就能下地走路了,看来叶小子给你的‘治疗’还算不错啊。” 我一愣,笑容有些僵在脸色,侧头移开视线,寻找苏夜的踪影。 而叶煌什么解释也没有,好像默认老先生的说法,老先生与叶煌继续下着一盘未完的棋,我正好瞧见苏夜在院中的那一头忙点燃烟熏炉。 我走过去帮忙,苏夜见我,问道:“你能下地了?” 我点头,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堆在一旁潮湿的草垛,学着苏夜的样子,将那些驱蚊草捆扎成圆木状,扔进烟熏炉中。 此时天色渐渐有些暗下来,叶煌与老先生还在下棋,老先生唤道:“小娃,你们俩过来一个帮忙点油灯。” 我放下驱蚊草,走了过去,苏夜继续给各处的炉子添火。 昨天因为很累,老先生早早打发我们洗澡后就去休息,所以并没有点灯,这次我按照老先生的吩咐,从屋里拿出一盏油灯,本想帮老先生点灯,不过老先生要我将油灯递给他,他自己擦了打火石点上油灯。 “老先生,这是什么灯油?”我有些好奇,不由问了一句,因为老先生点灯所用的油好像不是集市上卖的那种。 “这个不是灯油,是一种树的‘眼泪’,老夫把它当做灯油来用,还不错吧。”老先生点燃灯火,凉亭这边一下明亮许多。 我一愣,看着灯火朝老先生点了点头。原来树也有眼泪,确实很稀奇。 “小娃,你叫什么?”老先生点上了灯,就走出凉亭。 “叶凛。”我回神过来,转头应了一句。 “哦,那跟叶小子一个姓啊。”老人将打火石扔给我,让我点上其他几处的灯。 我擦了几下打火石,对于老先生的话,本想用一句掩盖过去,却不想叶煌跟着走出凉亭,答道:“凛儿是我的孩子。” “哦,原来你们是……什么?他是你的孩子,那你们昨天还那个……”老先生大大地吃了一惊。 我根本答不上话,或者我想听叶煌怎么回答。 “老哥哥也有世俗偏见?”叶煌反问了一句。 我忍不住抬头看向叶煌,叶煌刚才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即使我是他儿子,他也会继续跟我这样的关系吗,我是否可以想成他心里其实也喜欢我呢? “胡说,老夫只是太吃惊了,叶小子你还真嚣张啊,这样乱来,断袖就断袖,还偏偏选你自己的儿子,真是傻孩子,你们这样无法在一起多久的。”老先生有点故意撑面子,强装镇定道。 “多谢老哥哥关心,这些事我会处理好。”叶煌似乎不想在此事上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天色已晚,我们进屋吧,我还想请教老哥哥如何出沼泽森林的事。” 老先生听罢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叶小子,太过自信不是好事啊。” 叶煌不应声,跟着老先生一起进屋。 我愣愣地看着叶煌,见叶煌就要进去了,不由拉住他的袖口,有些迷茫问道:“叶煌,我……” 叶煌侧身看我,问“怎么了?” 我一愣,想问的话哽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我收回了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去苏夜那边帮忙。” “叶凛,不用了,我都弄好了。”苏夜抱着一团驱蚊草放在屋角旁边,接着朝我和叶煌走来,准备进屋。 叶煌视线回到我身上,什么话也没说,却让我倍感压力。 我们进了屋,老先生已经沏好茶,这才道:“叶小子,老夫劝你直接留在这里隐居比较好。” 我心一动,隐居! 可是我跟叶煌有可能吗?我若不解了身上的咒术,不知有没有命隐居,而且叶煌身上还有寒毒,没有寒门药人给他驱寒,叶煌该怎么办? 我竖起耳朵听叶煌如何回答,叶煌淡淡拒绝道:“多谢老哥哥好意,不过我有些事要处理,无法在这里常住。” 老先生瞪了叶煌一眼,似乎对于他的不听劝有些不高兴。 “老哥哥,可知沼泽的尽头是什么,有城镇吗?”叶煌微微转移了话题。 “城镇?没有,这片沼泽的尽头是几座险峻的山脉。”老先生摇摇头。 我一愣,幅面广阔的沼泽森林之后是几座山脉阻隔着,难怪皇宫会选北城门作后门,又那么放心北城门的守备,根本就是个天然屏障,不可能有人能越过千山,再踏入沼泽进到京城的。 “那过了那些山脉,可有城镇?”叶煌沉吟一番,还是继续问道。 “有是有,不过都是些小村落,过了几个小村落,好像有个比较大一点的镇,叫陆兴县来着。”老先生答道。 “陆兴县?”叶煌愣了一下。 我则好奇地看着叶煌,非常难得看到叶煌愣神的模样。 “怎么,叶小子,你不会真想穿过沼泽森林出去吧?”老先生逼视叶煌。 “那还需要请老哥哥帮忙了。”叶煌点点头,接下老先生的话。 “叶小子,先不说你们如何走出沼泽森林,就当你们已经出去了,以你这样的性子,肯定在江湖上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吧,若是被人知道你和这孩子之间的事,他们便会通过这孩子对付你,到时你能保护好他?”老先生再次劝道。 叶煌点头道:“确实有一群讨人厌的苍蝇。” 老先生气乐了,口气有些重,道:“叶小子,老夫告诉你,你修为深厚,可以自信;不过如今你有了这娃,他可是你的死穴,若是你还如此盲目自信,就绝对会吃亏的。世人可以不管断袖之事,但绝不可能会接受你和自己的孩子之间的关系,到时候你带着这小娃要怎么过?” 我才会在意世人怎么想的,而且若是我和叶煌在一起,我也不会傻到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很想开口反驳老先生的话,不过因为他是对叶煌说的,所以我根本没立场说。 老先生见叶煌不答,又加了一句道:“叶小子,不要告诉老夫,你根本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和一世的骂名,这些远远比你想得要可怕,你这样自以为是反而会害了你们自己。” 我一愣,咬牙看叶煌。 叶煌轻微地摇头道:“我不是太自信,而是很多要事缠身,必须走出沼泽森林才能处理。” 苏夜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我默然无语,此时却无法像平时那样无所谓了,因为我知道我跟叶煌是不可能在此隐居的,留下来只是等死。 我抬头,接着叶煌的话,朝老先生问道:“老先生,您知道该如何走出这片沼泽吗?” “死心吧,你们出不了沼泽森里的。”老先生摇摇头,不再劝阻,有些无奈道。 我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你们三人是从丹阳城进入沼泽森林的吧。”老先生不答,反而先询问一句。 我与苏夜疑惑地对看一眼,然后朝老先生点点头。 叶煌倒是什么话也没问,只是拿起木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听老先生解释。 “那就对了,老夫住的这个地方还只是沼泽森林的边缘地带,并非沼泽森林深处。这座沼泽森林之大不是你们能想象的。若是你们往回走去丹阳城,老夫还有办法带你们出去,不过要是想深入并穿过整片沼泽森林,老夫可以直接告诉你们,绝无可能。沼泽森林的深处几乎全部是沼泽,连那些树木都不过是漂浮在沼泽的水面上罢了,你们想要横穿沼泽根本没可能的。”老先生解释完闭上眼睛,坐着摇椅,微微晃了晃。 我有些傻眼,我和叶煌是不可能回京城丹阳的,难道真的出不去? 叶煌微微皱起眉,也没有说话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道:“叶小子,好好想想吧。” “不需要考虑,叶煌,我们必须出去。”我紧接着老先生的话对叶煌说了一句,出去了才有希望,至少叶煌不会因为寒毒而死在这里。 老先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赌气道:“随便你们,老夫帮不了忙。” 叶煌侧脸看了我一下,什么也没说,我被叶煌看得有些心虚。 突然叶煌站起来,神色冷峻地皱起眉头,我一惊,慌张道:“叶煌?”怎么感觉周围突然变得奇冷无比,叶煌的寒毒这时候发作了? 顷刻间,木桌上的茶水结成了冰,我彻底怔住了,真的是寒毒发作! 老先生吓了一跳,扔掉手上的冰茶,诧异道:“叶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苏夜是第一次见叶煌这样,有些惊讶看了看我,问:“叶凛,叶煌他……?” 叶煌很冷静,只是脸色不太好,全身寒气逼人,答道:“应该是我的旧疾发作,老哥哥,可否借你隔壁的木屋一用,我需要用内力压制,你们所有人暂时都不要靠近。”说完特意警告了我一眼。 “好,叶小子,你随便用。”老先生立即点头答应。 叶煌移步离开,我一愣,急忙上前拉住叶煌的手臂,为什么叶煌不叫我帮他驱寒? 叶煌一下甩开,停下脚步,略有责备地皱眉道:“都说了不要靠近,怎么这么不听话?” 虽然叶煌不让碰,可我还是碰到了,叶煌的身体果然非常冰冷,跟上次一样,冷得让人感觉心都在颤,我以为叶煌忘了我也是寒门药人的事,不由提醒一句:“叶煌,我不是可以帮你驱寒……” 叶煌想也没想,直接打断道:“不行,我身上没有带护心脉的药丸,若让你来驱寒,你会冻死的。”说着叶煌伸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又突然停住,收回手,道:“放心,我暂时用内力压制也一样。”此刻叶煌的眉毛上也结出了细细的冰霜。 我诧异,为什么,这次叶煌的寒毒来得如此迅速? 这时,老先生突然大声一吼:“等等,叶小子,你该不会是中了寒门奇毒,寒生君的寒毒吧!” 第八十一章 无药可解 我看向老先生,他知道寒毒? 叶煌看了老先生一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认,老先生却猛地瞬步上前,一掌袭向叶煌,道:“叶小子,敢匡老夫说是旧疾,不要命了你。” 叶煌抬手接下一掌,老先生趁机反扣住叶煌的脉门,叶煌似乎一痛,抽手退开,老先生摇头叹道:“叶小子,你果然中了寒生君当年留下的寒毒。” 我一喜,老先生知道寒毒的事,应该有办法解救,上前问道:“老先生,可有办法解毒?” 叶煌满面冰霜地看着老先生,却是皱眉道:“寒生君?” 老先生根本就不答我们,严肃对叶煌道:“叶小子,如果信得过老夫,你且暂先封住自己周身所有要穴,且不可让内力四溢。” 我一愣,怎么是让叶煌自封内力,这样有用吗? 叶煌并未像我一样疑惑,反而恍然抬手道:“多谢老哥哥提点。” 叶煌封了内力,周身渐渐没有了刚才那股寒气,我急忙过去,扶上叶煌的手臂,虽然没有刚才那样彻骨寒冷,但叶煌现在的身体还是比平时要冰冷许多。 叶煌微微低眉瞧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什么。 我不解看向老先生,道:“老先生,叶煌的身体还是很冰冷。” “不用担心,暂时没事,自封内力虽然会伤身,却能制止寒毒的寒气,叶小子,老夫只能明天白天去采些可以暂时抑制寒毒的药草回来给你,夜晚的沼泽不属于我们人的领域了,而且这药草不好找,有些花时间,你可要坚持住。唉……若是有寒门药人就好了,至少可以让你身上的寒毒处于休眠期一段时间。”老先生有些无奈道。 我一愣,寒门药人的作用只是让叶煌身上的寒毒处于休眠期,没有解毒的作用吗? 叶煌却在此时反手握住我,拉进怀,道:“原来如此,我身上的寒气确实在短时间里弱了不少,只要趁此时间驱寒,我便能让身上的寒毒再次进入休眠期,而凛儿亦不会受寒气的侵蚀了吧。” 老先生一愣,立即会意过来,惊讶道:“叶小子,莫非这小娃是寒门药人?” 叶煌答道:“目前是。” “胡闹,寒门药人都早夭的,叶小子,谁让你把自己的娃炼成寒门药人了?”老先生气道。 “不是叶煌。”我急忙解释道。 老先生瞪着眼睛,什么也没说,最后让叶煌先把寒毒压制下来再说,叶煌拉我进屋,苏夜傻愣愣地呆在那里,似乎还没完全明白怎么回事。 叶煌的身体很冰,却没有像上次寒毒发作一样,全身比冰块还冷,虽然是帮叶煌驱寒,可是感受到叶煌某处的炙热时,却莫名地想要更多了,又是一个彻夜的缠绵,我突然有些想要好好珍惜叶煌如此温柔的拥抱。 一整晚,虽然我被折腾地连床都下不了,可是至少叶煌压制住了寒毒,我睡到中午才是爬下床,看见叶煌好端端的样子,有些欣慰。 刚高兴没多久,两日后,叶煌的寒毒又复发了,偏偏老先生采的药并未齐全,不能配制的。 这次叶煌寒毒发作的有些奇怪,身体并没有发寒,而是有几处开始发黑,我知道这是毒素侵入体内要害的症状,我害怕极了,慌乱无比,偏偏老先生带着苏夜出去采药还没回来,我想着只能去附近找找了。 叶煌虽然脸色很差,却依然如平时一样气势极强,一脸镇定道:“不准去,沼泽森林危险重重,你想去送死。” “你的寒毒已经……”我还没说完,叶煌就打断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点内伤还要不了我的命。凛儿,你如此关心我,反倒让我吃惊不小。”叶煌坐在靠背椅上,擒住我的手,拉我进怀,突然伸手捏起我的下巴,有些玩味地看着我。 我脸涨红,撑着靠背椅,抬头直视叶煌的眼睛,那是因为我喜欢着他。我鼓足勇气,给自己一次说出口的机会,正欲开口道:“……” “咳、咳……”身后一声咳嗽,我一愣,急忙从压着叶煌的身上爬起来,抬眼望过去,老先生与背着一箩药框的苏夜,正好赶回来,而且他们好像误会什么了。 最后老先生用针灸为叶煌施了针,暂时抵御了寒毒的侵蚀,问道:“叶小子,你老实跟老夫坦白,你中毒多久了?” 叶煌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丝毫没有病弱之态,气势依旧,道:“确实挺久的,已经不记得了。” 我一愣,怎么会不记得,明明是当年我娘……此刻我突然有些怨恨我娘,为什么她要给叶煌下毒害他呢? 老先生也没多问,道:“叶小子,虽然老夫为你施了针,不过这三天你还需要运两层功力抵抗寒毒,之后,只要你不勉强自己使用内力,寒毒短期内就不会再发作。” 叶煌按照老先生的吩咐,在屋内运功压制寒毒。叶煌运功需要安静,我不能打扰,便走出屋子,却见老先生将一壶果酒以及几碟小菜摆在院中的墓前,一个人对着一块墓碑对饮着。 看着老先生,我突然感觉那背影有些孤独。 我不由放轻脚步,不去打扰老先生,向厨房走去,苏夜在厨房忙碌,这些天都是他在打理伙食,我不能打扰叶煌,便过去帮忙。 老先生却突然背对着我喊道:“凛儿,你过来,陪老夫喝一杯。” 我脚一顿,回头看着老先生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席地坐到老先生旁边,老先生递给我一个杯子,我接过,视线瞄到了墓碑前一杯斟满酒的杯子,不解地抬头看老先生,他应该是与他的爱人一起对饮,把我叫来陪伴似乎不太好吧。 “你这娃,话不多,却心思通透,机灵得很,跟叶小子那冷漠的个性一点也不像,真看不出你们是父子。”老先生突然开口谈了起来。 我饮下老先生的果酒,清甜爽口,虽然不及在孤竹酒楼喝到的佳酿,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听着老先生的话,答道:“我自小并没有跟在叶煌身边,自然不像的,我们是半年前才认识的。” “呵呵,这样啊,凛儿喜欢叶小子吗?”老先生小饮一口。 我握着杯子紧了紧,盯着自己的脚尖,脸有些发烫,点头道:“喜欢。” “恩,叶小子对你用情至深,还好,他不是一头热。”老先生又饮了一下。 我一愣,侧头问道:“老先生怎么知道叶煌怎么想的?” “呵,老夫百岁后面的零头都比你的岁数大,还有什么看不出的,你这小娃,这方面真迟钝,苏小娃都比看得清楚。” 我抓抓头发,老先生刚才还夸我心思通透的,现在又说我迟钝。 其实我心里有些高兴的,我与叶煌认识以来,好像很少和平相处,虽然我从来没有赢过他,但我的‘劣性’也没让叶煌给过我多少回的好脸色。无论老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一想到能让叶煌喜欢上的这个可能,几乎让我有些想要立即冲进屋里,扑到叶煌怀里的冲动。 老先生又给我斟上一杯果酒,我回神,急忙伸手接过,抬眼认真看着墓碑上未题完的字,‘寒生……’两个字跃然印入我的眼帘,这个好像有点像是男人的名字。 “老先生,墓碑上的字,是不是还没刻完?” “是啊,他讨厌别人叫他的全名,所以老夫就给去掉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了,其实他的全名还是很好听的。”老先生怀念道。 “您夫人叫什么?”我歪头问了一句,为何名字感觉有些像男子的。 “他啊,最后一个字是‘君子’的‘君’。”老先生眼睛幽幽地看着墓碑上的题字。 寒生……君?我愣了一下,寒生君不是老先生之前说的,寒毒的创始人吗? 我有些激动,道:“原来寒前辈是您的旧识,怪不得您知道叶煌身上中的是寒毒。”我第一次感谢这此能进入沼泽。 老先生冷哼一声道:“寒生君那个老混账,当初叫他毁了寒毒配方,他竟笨得只知道毁去寒毒秘方,却给他的后辈之人留下了寒毒,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拿出来祸害人。” 我一愣,大概听懂老先生的话,但我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叶煌身上的寒毒,连喝酒的兴致也不高了,问道:“老先生,我要怎么做,叶煌的寒毒才能清除?” “你是寒门药人,可以为叶小子驱寒,但无法御毒。”老先生摇摇头。 我一愣,寒门药人真的不能给叶煌解毒,那怎么办?我心里顿然揪起来,问:“那此寒毒可有什么解药?” “寒随心生,欲止更厉,无药可解,这便是寒毒。”老先生淡淡道出一句话,却让我怔在那边,忘了动弹。 “叶小子自己也是早知道的,所以他才没开口问老夫呢。”老先生望向远方。 叶煌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瓣。 “叶凛,你和老先生要不要用饭,我弄好饭了。”苏夜从后面厨房出来,见到我们,喊了一句。 “等一下,老先生,你说的不是真的,叶煌中寒毒都已经十六多年了,若是那么厉害的毒,他不是早死了。”我回过神,怒着脸,辩解道。 “是啊,寒毒并不是最厉害的毒,却是最麻烦的一种毒。”老先生起身,答了一句,接着朝苏夜喊道:“用饭吧。” 我坐在地上,不愿也不能接受老先生的话,瞪着那块墓碑,恨不得将墓里头睡着的人挖出来质问。 “凛儿,一起来用饭吧,叶小子的事,虽然无药可解,但也并非完全无救,倒是你这娃,老夫等下想与你谈谈被下咒成药人之事。”老先生留下一句话,就先进屋了。 我一愣,老先生的意思是叶煌还有救了,而且他连我身上咒术之事都知道?我有些激动,刚才难受的感觉立即烟消云散,一下蹦起来,跟着老先生进了屋。 叶煌还在里间屋子,我们三人先用饭,老先生似乎并不急着开口,我担心一直追问惹人烦,只好淡淡问了一句:“一直不知道老先生叫什么?” “呵,老夫只是个无名小辈,当年在江湖上也是没有名声的,说出来连叶小子都不会知道,何况你们这些小娃。” 我扒了一口饭,默然无语,我最想听的还是叶煌的寒毒怎么解? 老先生见有些冷场,只好道:“其实都过了好多年,而且每天被一个老混账“小俊,小俊”地叫着,老夫早不记得自己的全名了,不过倒是知道自己姓‘祁’。” “祁?原来老哥哥是当年丹阳城的祁家之人。”叶煌走出来,脸色平淡道。 我望向叶煌,见他与平时无异,不由放下心来,同时与苏夜对望一眼,丹阳祁家?! “哦,叶小子也知道丹阳祁家,老夫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祁家早已经没落了。”老先生眯起眼睛,似乎有些高兴。 叶煌坐到我身边,并未回答如今的丹阳祁家如何,而是朝祁老先生道了一句:“祁家是没了,不过若我没记错,老哥哥应该还有两个曾孙姐弟。” 第八十二章 收徒 “曾孙?”祁老先生愣了一下,有些惊讶。 叶煌点了点头,道:“叫祁烈和祁欣,他们目前在圣医门。” 我听着耳熟,祁烈和祁欣,好像是当初在丹阳城被太子全京城通缉的那两个姐弟,其中那个小少年,我还曾有过数面之缘,没想到那名少年居然是老先生的曾孙。 “圣医门?”祁老先生再度惊讶。 “我朋友是圣医门的人,便是他收养了祁家的两个姐弟。如今我朋友深陷麻烦中,我本正想赶过去帮忙,不想中途遇到了一点事情,才会误入沼泽森林,还望老哥哥能帮助我。” 听叶煌如此一说,我突然想起在孤竹酒楼时,身受重伤,又中了奇毒的圣医门三公子——尚方哲悦,叶煌原来想赶着出沼泽是因为那位儒雅公子。 “好小子,把老夫的曾孙都搬出来了。唉,祁家之人天生能与动物沟通,百年前在京城名噪一时,不过后来就渐渐没落了,没想到老夫还有两个曾孙在世啊。”祁老先生表情暗淡,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所以老哥哥应该有办法带我们出沼泽,对吧。”叶煌接了一句。 此时我想问有关寒毒的事也插不进嘴。 祁老愣了一下,笑道:“叶小子,你别想趁机匡老夫,老夫说过,若想出沼泽森林,老夫是帮不上忙的。” “也罢,但烦请老哥哥为我们三人准备一些食物,至于出沼泽之事,我会再想办法的。”叶煌并不强求。 “叶小子,你非走不可?”祁老先生直视叶煌。 叶煌点点头,应了一声。 “算了,老夫心肠好,给你送出去。”祁老先生一下蹬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着,既气又无奈的样子。 我和苏夜对望一眼,眼里都有些窃喜。 “你们两个娃别急着高兴,老夫是有条件的。”祁老先生突然停住,对着我们道了一句。 我和苏夜一愣,不解地看向老先生。 “老夫离大限不远,想趁这最后两三年收一个徒弟,将自己毕生所学的功夫传授于人,你们两个娃,老夫都很满意,所以老夫决定收你们两为徒,怎么样,叶小子去办他的事,你们两个小娃子就留在这里陪老夫两三年再离开……” “老哥哥,这件事我无法同意,我要带凛儿一起离开沼泽森林的。”叶煌未待祁老先生说完,便神色冷峻地打断道。 “叶小子,若是你担心自己寒毒发作,需要凛儿药人作用的话,那你大可放心,虽然寒毒没有解药,不过老夫可以教你一个方法,让你从此以后不再受寒毒之苦,保证跟老夫一样长命百岁。”祁老笑了笑。 我听罢一喜,急忙问道:“什么方法?” “凛儿啊,你留下来,老夫自然就会教给叶小子的。”祁老先生对我卖了个关子。 我一下无法回答,不由看向叶煌,我一点也不想留下来。 “若是老哥哥愿教我逼出寒毒的方法,叶煌自当感激不尽;不过此事不能拿凛儿做交易,我必须带他走,正如老哥哥之前所说,寒门药人早夭,凛儿被炼成药人的寒门咒术未解,若是不及时解开,恐有性命之忧。”叶煌语气未变,说的话却让我全身为之一震。 “叶小子,老夫没问你,不用急着插嘴;凛儿,你可愿意为了你父亲的性命着想,留下来给老夫当徒弟呢?”祁老完全不理会叶煌的话,反问了我一句。 我郁闷地瞪了老先生一眼,道:“你刚才在院中明明就已经答应我,要告诉我逼出叶煌身上寒毒的方法,现在却又这样出尔反尔。”我才不要与叶煌分开,也不信老先生真不肯告诉叶煌逼出寒毒的方法,因为看的出来,老先生其实最中意的人就是叶煌,有些搞不懂他为何要提出这样的条件? 叶煌此时表情淡淡道:“凛儿,不得无礼。” 我扭头不看祁老先生。 “好吧,老夫不再借口寒毒之事留你,免得你这小娃觉得老夫欺负叶小子了。”祁老先生摇摇头,继而对叶煌道:“叶小子,你自己也知道寒毒是没有解药的吧。” 叶煌点点头,我跟着认真听起来。 “寒毒其实并不算毒,但却能慢性侵蚀你全身所有的筋骨,好在叶小子你平时护理周全,没有让寒毒扩散开,要不然老夫也没法帮你。其实,老夫的法子并不是将寒毒逼出体外,叶小子,你中毒时间太久了,逼出来反而伤身,老夫想的是,你与其一直抵御寒毒的进一步入侵,不如接受寒毒并将其利用,转为己用。”祁老先生说完,定睛看着叶煌。 我浑身一个激灵,让叶煌将寒毒化作己用,到时候叶煌会不会变成一个大冰人? 叶煌沉吟一番,道:“此法我也曾考虑过,不过却因为不得方法,不知如何入手?” “放心,老夫会教你的,不过此法颇为辛苦,要坚持三个周期以上你才有可能完全摆脱寒毒的侵扰。” 叶煌沉吟一番,问道:“一个周期大概多长时间?” “这个因人而异了,有些人是半年多,不过以叶小子你的修为,老夫估计一个月差不多,也就是说你起码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不再受寒毒之苦。具体的等下老夫再告诉你吧,我们还是先说说这娃的事吧。”祁老先生看向我。 我刚放下心,又一下提到嗓门口,我的什么事? “叶小子既然知道凛儿身上有寒门咒术之事,那可知如何解其咒术?”祁老先生没有在意我的抱怨,而是问了叶煌一句。 我一怔,不由紧张起来,叶煌沉默地朝我看了一眼,继而对祁老先生道:“尚不清楚,还望请教老哥哥。” “虽然老夫也想一并告诉你,不过老夫不是寒门中人,对寒门咒术了解并不巨细,只曾听寒生君说过,他们寒门咒术的解除非常麻烦,若稍有差池,便会要人命。所以老夫才劝你,暂时先把凛儿留在老夫这里,待老夫好好研究一番,再帮你想办法。”祁老先生将原意说出来。 叶煌微微皱了下眉,似乎犹豫着祁老先生的话,最后朝我问道:“凛儿,轩辕治当初说解除咒术除了三样鬼器外,还有一件东西,后来可有给你?” 我冷汗下来,就怕叶煌问这个,紧了紧双手,我点点头,无法对叶煌撒谎,道:“恩,有。” “是什么?”叶煌问。 “是记忆,关于解除咒术真正方法的记忆,就是我被封印的那段记忆。”我淡淡答道。 叶煌一愣,问:“既然如此,你的眼睛现在可看得见?” 我摇摇头,道:“看不清楚,不过好像偶尔会有些亮光。”我想起这几日来右眼偶尔会有些模糊的影像。 叶煌露出微微的浅笑,道:“这是好现象,等出了沼泽,我让哲悦再给你诊察一次。” 我呆了呆,不由抬头看叶煌,叶煌说会带我一起出沼泽。 “叶小子,你先别急着高兴,你问问小娃,解咒的方法是什么再说。”祁老先生有些严肃道。 我一下紧张起来,叶煌重新看我,我答不出来。 “凛儿?”叶煌等了一会儿,见我不答,提高了音调,有些威严道。 我老实道:“解咒术的方法我自己会,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 “什么麻烦?”叶煌眯起眼睛,表情有些危险。 我怔了一下,侧头不看叶煌,道:“也没什么,就是解咒的时候不能被人打扰。” 最麻烦的是需要叶煌心脉处的血,心脉是人身体最薄弱的地方,若是心脉取血,那样绝对会要了叶煌的命,而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小娃莫要忽悠你父亲。”祁老先生夹起一口菜,小喝一口酒。 叶煌听罢,回头看向祁老,问:“老哥哥知道?” 祁老继续吃饭,道:“你为何不自己问你的儿子呢?” 我不敢直视叶煌的脸,分外感觉叶煌目光有些可怕,只听叶煌道:“凛儿,你没对我说实话吗?” 我心里咒骂祁老头,表面装作没听到一样,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关于解咒的这件事,我不想说,也不能说,因为——我希望叶煌活着。 叶煌正对我,刚要开口,祁老见气氛有些僵冷,便摆手道:“别逼他,既然小娃不愿说,暂时也不提这个了。”祁老先生摆了下手,淡淡道,继而转对苏夜道:“老夫想收凛儿为徒,可惜叶小子不肯放手,怕是要不到手了;不过苏小娃,你的体质也很不错,适合做老夫的徒弟,怎么样,可愿意留下来陪老夫?” 苏夜一愣,有些结巴道:“老先生,我能行吗?” “咋不行了,老夫一开始就先看中你的,凛儿那娃说不定比老夫还早死呢,想收他为徒不过是附带的。”祁老先生似乎有些动气道。 我非常无语地看着祁老先生。 叶煌并未说什么,依然冷冷地侧脸注视我,我如芒在背。 祁老先生开口道:“行,那就先拜师吧。” 苏夜一愣,急忙上前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苏夜下跪朝祁老先生磕了三个头,祁老点头,并未马上让苏夜起身,苏夜磕完头,又倒了一杯茶,递给祁老先生,道:“师傅请用茶。” 祁老先生“呵呵”笑起来,终于让苏夜起来了。 可叶煌这边还没完,他待祁老先生收完徒后,便站了起来,连着我一并拉起来,对老先生道:“老哥哥,我跟凛儿还有事到外面谈一下。” 祁老先生无奈道:“去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叶煌拉到院中凉亭处,叶煌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夜幕。 我倍感压力,等了好久也不见叶煌开口,我不由抬头看叶煌,见他仍然看着沼泽的夜幕,突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入定了。 我不打算陪叶煌吹一夜凉风,偷偷迈步走出凉亭,却才刚出踏出两步,就被叶煌唤住了,“咒术的事,凛儿不该好好解释吗?” 我站定,乖乖回头看叶煌,叶煌此时已经转身看着我了,刚才我落荒而逃的样子全落入他的眼睛。 我依旧沉默,和过去不同,这次叶煌非常有耐心地等着我的回答,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慌,憋了很久,最后才为难道:“我可能无法解开咒术了。” “为什么?”叶煌语气听着有些动怒。 我抬眼注视着叶煌,缓缓道:“因为除了三样鬼器外,还需要取一种传说中的动物之血。” 解除咒术的方法,我不想让叶煌知道,一点也不想! “什么动物?”叶煌似乎并未起疑。 我定睛看向叶煌,道:“龙之血。” 叶煌一愣,眯起眼睛道:“龙?” 我点点头,没说话。 此时却听叶煌道:“老哥哥,你可曾听说过龙之血?”他是对着我身后的祁老问的。 我一愣,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有些担心这个谎言被揭穿。 “呵,叶小子,听过一句话吗?”祁老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叶煌一时不觉,问:“什么?” “关心则乱啊。”祁老笑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煌看着我,眼神微微闪了闪。 第八十三章 火狐 苏夜按祁老先生的吩咐帮我和叶煌收拾一些出沼泽的必备东西,我则只是坐在一旁发呆。 这三天,叶煌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叶煌被祁老先生带出去了,说是要叶煌自己亲自去抓一只什么动物,只有抓到那只动物,我和叶煌才能安全离开沼泽。 “叶凛?”苏夜唤了一声,我抬眼看他,才发现苏夜收拾得差不多了。 苏夜道:“你在担心叶煌和师傅吗?他们两人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苏夜说着,就着我身边坐过来。 我在心里默默叹气,叶煌和祁老的安危我倒不是很担心,祁老先生在这座沼泽森林生活了大半辈子,肯定对沼泽森里很熟悉,我更在意的是,叶煌是否已经知道解咒的真正方法了? 那天晚上,我被祁老先生支开,他单独对叶煌说了什么,我根本猜不到,叶煌在那之后根本连一句话都不跟我提,让我有点提心吊胆。 “苏夜,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若是我们三人都离开,我觉得祁老先生也是会同意的。 “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师傅待我很好,我一直在这里会侍奉师傅颐养天年的。”苏夜点了点头,继而小声道:“叶凛,其实叶煌那样的人跟你并不合适。” 我一愣,惊讶地看了苏夜一下,苏夜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叫你自己留心点吧,叶煌的仇家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多,若是……” “苏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打断苏夜的话,难道他也知道了解咒之事? 苏夜撇过脸,缓缓道:“叶煌对我也有恩,我两次被抓,都是他帮我救出来的……” 我一愣,低下头,扯了扯坐榻的草席,苏夜被抓,最该去救的人本该是我。 “我并不希望你们两人中有谁发生什么事,所以叶凛,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以逃的时候一定要逃,即使只有一个人。”苏夜说出了他的本意。 我有些错愕地抬头看着苏夜,苏夜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我,似乎刚才的话,是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说的。 虽然苏夜说得错乱,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本想告诉苏夜,这种事大概是不可能的,因为无论叶煌会怎么样,我都会跟着他的。而且比较麻烦的,说不定反而是我才对,我的武功不如叶煌,又有咒术在身,最让人担心的还有公输景那个大麻烦在,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最终我没有开口,因为叶煌和祁老先生回来了。 我的眼睛落在了叶煌肩膀上的一只火红的小东西,此刻它正乖巧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安静地趴在叶煌的肩膀上,对我们这些生人完全不怕。叶煌那样冷冷的一个人,却意外地与他肩膀上的那只小东西很配衬。 祁老先生似乎很高兴,刚回来就让苏夜弄了些酒菜,招呼我们一起好好喝上一盅。我坐在叶煌身边,好奇地瞅了一眼依然停在叶煌肩膀上不肯下来的,那团火红的小东西,不解这小东西要怎么带我们出沼泽? 我朝叶煌看过去,可惜叶煌不冷不淡的样子,并未过多在意我的视线,而是与祁老先生淡淡对饮着果酒,我不由有些尴尬地回头直视桌前的酒杯,饮了一口。 苏夜奇怪道:“师傅,这小狐狸真的能带叶凛他们出去吗?”眼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 祁老先生笑起来,道:“不要小看它,这种火狐可厉害着呢,颇为通人性。早些年的时候,老夫一直养着它,寒生君走了后,老夫便把它放生了,好在火狐还认得老夫这个主人,今日找它才没那么困难。” 此时小狐狸已经从叶煌肩膀上跳下来,一蹦就叼走了桌上难得的一份野兔肉,钻入祁老先生的怀里,慢慢地吃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祁老先生将它的食物夺走。 叶煌放下杯子,淡淡看着小红狐,道:“曾听闻当年的寒门门主寒生君身边有一只火狐,极通人性……” 祁老先生臭着脸,愤愤打断叶煌道:“那寒生君根本就是一小偷,这小家伙的真正主人可是老夫,他一个莽夫,哪会懂得与动物沟通。”说着祁老先生伸手给小狐狸抓了抓后背。 苏夜吃惊道:“寒生君偷师傅的狐狸?” “怎么,你还不信?”祁老拉着老长的脸。 苏夜语塞,结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当年老夫因为一些江湖恩怨而离开时,不甚将小狐狸丢掉了,不过老夫也并不担心,因为老夫知道,小狐狸会寻着老夫的味道回到老夫身边,那时的小狐狸只听老夫一人的话,却不想被寒生君那厮给偷了去。” 我看着祁老先生怀里吃完兔肉的小狐狸,没怎么注意听祁老先生说的话,更多的是用眼角偷瞄叶煌。 叶煌一开始没有察觉,可后来似乎注意到了,顿下手中的酒杯,微微侧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急忙收回眼角的余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盘剩下的野兔肉,看着小狐狸再次叼了兔肉钻祁老先生怀里偷吃,不由问道:“既然小狐狸只听您的话,寒老前辈怎么让小狐狸听他的话的?” “老夫还没离开江湖的时候,在江湖的名声并不太好,所以也没什么朋友,经常处在一起的就是寒生君,可能,咳,小狐狸在寒生君身上感受到老夫的气息,才会听他的话。”祁老先生说着灌下一口酒,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刚才祁老先生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苏夜则奇怪道:“寒生君抓了师傅的狐狸,想干什么?” “咳、咳……”祁老先生听着突然被酒水呛到。 “师傅!?”苏夜急忙过去拍背。 祁老先生脸有些奇怪的红晕,气道:“臭小子,问那么多干什么?真是聪慧不足,老实过头。” 苏夜被骂的一句话都不敢多问了。 我帮着苏夜岔开话题道:“狐狸的寿命一般不是只有十几二十年左右吗?祁老先生,您的狐狸养了几年了?”按祁老先生的年纪,这狐狸的寿命该不只…… “嘿,那些是一般的狐狸,老夫的这只火狐,是极其罕见的千年狐,它的寿命可长着呢。”祁老先生有些得意起来,刚才的不高兴已经烟消云散。 “千年狐?”我愣了一下,莫非这狐狸可以活千年? “这种的狐狸至少可以活上两百多年,也有些特殊的甚至还可以活至三百年,对我们人来说,那是相当长寿的了,所以古人把这种火狐称为‘千年狐’,不过这世间数量不多,人多的地方,就更不可能见到了。” 我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所谓的千年狐,并非真的能活上千年,而是比起人来说,它们更长寿许多。 叶煌什么都没问,一直淡淡地喝着酒,连菜都很少吃,似乎另有心事。 “此狐如何带我们离开沼泽?”我淡淡朝叶煌看了一眼,这才对祁老先生问道,希望能让叶煌的注意力回到桌上。 “凛儿不用担心,你跟着叶小子就好,小狐狸是叶小子亲自抓的,现在很亲叶小子呢,半个月内都会听叶小子的话,只要你们能在半个月内走出沼泽就不会有事。”祁老先生安慰了一句。 我一愣,不由再次侧头看叶煌,叶煌这时伸手摸了下我的头,并未言语,我有些发怔,虽然叶煌平时话语就不多,但他真的好久没跟我说话了。 祁老先生进一步解释道:“当年寒生君就是用这只火狐找到老夫这里的,后来他赖着这里不走,还嫌老夫这里寒碜,有几次偷偷背着老夫带小狐狸出沼泽,购置了一些物品回来,最后才在这里安然隐居下来。”祁老先生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不由想起院中那块未刻完的墓碑,祁老先生第一次引我们进到这里时,曾告诉我们那座墓里睡的是他的老伴,第二次祁老先生坐在墓碑前与墓主人对饮,说墓主人不喜欢他自己的全名,所以祁老先生就不给墓主人刻全名,嘴巴里还会骂着对方老混蛋,可此时我觉得祁老先生其实是非常想念那位叫寒生君的人。 不知道我跟叶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 我轻轻问道:“这小狐狸为什么只有半个月会听叶煌的话为我们带路,若是我们半个月走不出沼泽,那怎么办?” 祁老先生从回忆中回过神,解答道:“这种火狐通人性的同时,却也非常好战,并不喜生人,无法亲自抓到它的人,是得不到小狐狸认同的,所以老夫才让叶小子亲自动手抓它,让小狐狸认同叶小子的能力,接着老夫又给小狐狸作了次沟通,这样就能保证小狐狸至少一段时间内会听叶小子的话,你们离开沼泽的时候就可以安全避开那些危险。” 我吃惊道:“小狐狸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祁老先生摇摇头,道:“不,它不懂,但它通人性,有办法带你们出沼泽,并且避过一些有致命危险的地方。不过有一点还要提醒凛儿,因为小狐狸能分辨谁对它有恶意或是善意,你们路上切忌有把小狐狸虐杀或是烤来吃的想法,不然你们两人不但出不了沼泽,反而会深陷沼泽出不去。” 虽然我还是有些没听明白,不过总而言之,那只狐狸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就是了。 我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喂饱了自己的肚子,又跳上叶煌肩膀趴着的小狐狸,见它正一副餍足地蹭了蹭叶煌的脸,完全不理会我们这群人正在讨论它,安静地在叶煌肩膀上打起瞌睡来,我突然莫名有些火大。 我跟叶煌离开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早晨,祁老先生让苏夜给我和叶煌多备了一些果酒,说是沼泽湿气很重,路上用祁老先生这里特制的果酒暖身能防湿气侵蚀身体,非常有用。 果酒干爽甜腻,我并不讨厌,所以我按祁老先生的吩咐,装了满满两大壶的果酒,苏夜更是把许多食物塞好让我带上,不过叶煌却嫌太多过于累赘,只让我带了一半。 祁老先生最后嘱咐道:“你们从这里往东直走,到了沼泽森林中央地段,小狐狸会带着你们绕开那片淤泥地段,等出了沼泽森林,再绕过两座山脉后,便可以看到村庄了,小狐狸的话,等你们到了沼泽森林的边缘,就放小狐狸自己回沼泽森林,它懂得回到老夫这边,这样老夫也能知道你们平安出了沼泽森林。” 叶煌点点头,双手作揖道:“我知道了,多谢老哥哥,珍重。” “叶小子,切忌凡事莫强求,若是因为时间晚了无法帮上忙也不要横加多事,你这种不讨喜的个性在江湖上是很吃亏的,若顺利办完事情后,……就带着小娃儿找个地方隐居吧。”祁老先生劝解道。 叶煌并不正面回答,抬手谢过祁老先生,带着我离开,祁老先生也并不远送。 第八十四章 穿越沼泽 我解下背上的食物,先拿出一些野兔肉干喂给窜来窜去的小狐狸,接着擦了打火石,开始起火堆,沼泽的树枝并不容易点着,费了很大的功夫终于点上了火,此时叶煌已经捡一些比较干燥的树枝回来了,叶煌将那些树枝扔在火堆旁边,便席地坐下来,小狐狸叼着野兔肉,一下就窜到叶煌怀里。 我添了几根树枝,接着从食物袋里取出一块肉干递上去,叶煌接过,我又急忙解下腰间的酒壶,递了一壶给叶煌。 叶煌开了酒塞,小饮一口,这才吃起肉干,火堆并不旺,因为树枝的潮湿,时不时还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顾好了火堆,这才从苏夜准备的食物袋里翻了一块干饼,学着叶煌,拔开酒塞,微微饮了一小口,一边吃着硬邦邦的干粮,一边看着火堆,不时地添上一两根树枝,就这样两人没有任何话语地守着火堆。 填饱了肚子,我微微打了一个哈欠,稍微往火堆旁移进去一些,火光照着全身,并不烫人,反而在凉意肆虐的沼泽额外舒服,不过后背就有些难受了。走了两天的路,我很快就感到困倦了。 祁老先生还给我们准备了一张动物皮毛的袄子,现在还装在袋子里,上半夜并不冷,等到下半夜肯定会很凉,我想着等下叶煌睡着了,再给他披上。 这小火堆应该能坚持到后半夜,我只要靠着火堆近一些,倒可以凑合挨过一夜。 夜里的沼泽很静,静得我几乎都没听见动物的叫声,叶煌拿起两根树枝,扔上火堆,火微微旺起来,我感觉暖和了许多。 这时叶煌朝我道:“过来。” 我遮着手打哈欠,听见叶煌的话,不由愣了一下,抬眼看他,却见叶煌正看着我,我反应过来,急忙起身移过去,挨着叶煌刚要坐下,哪知叶煌在我弯腰的时候,突然伸手将我直接带进怀里,并轻轻环住我的身体。 叶煌身上的气息立即包围了我,我全身不由一暖,背靠着叶煌的胸膛,这样坐着很舒服,小狐狸趴在叶煌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舔爪子。 我想起了袋子里的毛皮袄子,便微微挣着想要起身,叶煌突然用力环紧,道:“不要乱动。” 我抬眼朝叶煌看过去,道:“袋子里有皮袄。” 叶煌微微松开,我急忙跪向前抓了袋子就窝回叶煌怀里,解开袋子,里面除了皮袄外,还有叶煌和我的一套备用衣服。我取了袄子便重新系好袋子,扔在一旁,在叶煌怀里转身,面对叶煌,替叶煌披上,小狐狸趁机钻入叶煌的怀里窝着了。 还好皮袄蛮大的,可以将叶煌半个身子都罩起来,我给叶煌披好皮袄,这才发现原本的位置已经被小狐狸给占了,不由有些发怔,叶煌将小狐狸一手提了起来,放在肩膀上,然后又将我拉回怀里,用皮袄封住,只让我露出一个脑袋。 小狐狸不高兴地开始嗷叫,在皮袄的前面钻来钻去,似乎也想要到叶煌的怀里窝着。我伸出一只手,将小狐狸提了进去,放入自己的怀里,一起靠着叶煌闭上眼睛。 夜晚很快过去,天亮起来后我才醒过来,掀开皮袄,才发现只有我一人,我揉揉眼睛看了下四周,除了早已经冷却的木灰,叶煌和小狐狸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起身将皮袄收进袋子里,坐在一旁等着叶煌回来,没过多久,叶煌就带着一些野果回来了,见我已经清醒,便带我重新启程。 我啃着叶煌给的野果,问:“我们是不是快到沼泽森林的中央了?” 叶煌看向远方,判断道:“恩,差不多了,过来,挨着我走。” 我将手在袖子上蹭了蹭,这才抓住叶煌的手,叶煌用力握紧,拉着我就往前走。 我瞄了一眼叶煌的背影,叶煌从离开祁老先生的木屋后,我以为可以与他谈谈,可叶煌根本没有给我机会,就像现在这样,他只是拉着我往前走,我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很快我们便到了沼泽森林的中央地段,宽阔的沼泽地远远看过去像一片幅面广阔的草地,比起小狐狸带的这条到处树枝横错以及充满荆棘的灌木林,明显那片绿葱葱的‘草地’看过去好走多了,不过就是有些死气沉沉,好在有小狐狸引路,我们安全绕过沼泽森林的中央地段。 又是停歇下来休息的晚上,我依旧抱着小狐狸窝在叶煌的怀里,叶煌披着毛皮袄子看着火堆,时不时地添一下干树枝。 我还没有睡意,看着那火堆,低声唤了一下:“叶煌。” 叶煌单手环着我,不由稍稍用力,问:“冷了?” 我抓着叶煌的袖子贴到脸上蹭了蹭,摇头道:“不冷。”只是突然很想唤他一声。 叶煌还是将我往怀里带了带,我躺靠着叶煌胸膛,突然感觉这样很幸福。 叶煌却在此时开口道:“凛儿,你相信我吗?” 我呆了呆,不解叶煌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沉默着,并不答话,心里却有些紧张,叶煌该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 接着叶煌又道:“我不管你原来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我必须警告你一件事,最好不要背着我做傻事!” 我看着微弱的火苗,没有应声,心里却开始不安地打鼓。 叶煌继续道:“虽然咒术的解除,需取至亲之人心脉处的血这点比较麻烦,不过,我不会让你有事。” 叶煌的话,让我原本存着的一份侥幸也彻底没了,他果然知道了。 叶煌说完却将我整个人转过来面对他,根本不让我逃避,伸手捏起我的下巴,眼睛直视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一愣,此刻的叶煌很生气,我不由有些发怔地点点头,我当然有听,叶煌说他已经知道解咒的真正之法了。原来我想隐瞒的事情,叶煌早就知道了。 叶煌见我不答话,不由皱了下眉,终是放开我,缓了一些语气道:“哲悦是圣医门的人,他的医术是全天下最好的,我相信他能治好你。” 我回过神,有些惊讶,叶煌打算请他的那位儒雅朋友帮忙吗?有时候我觉得叶煌对那位朋友的信任,深得都让我有些吃味。 我黯然开口道:“那人的医术真的那么好吗?”心脉属于人身体的要害,真有那么容易,那就不叫要害了。 “总之,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叶煌的表情除了一丝坚定外,还有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一愣,顿时感觉全身都愿意交给叶煌去相信他。因为叶煌对我的说过的话,都会做到,我就是没理由地相信他这点。叶煌看着我,我也怔怔地看着叶煌,我知道叶煌在等我的回答,于是我点点头,比起自己乱找办法,我更愿意相信叶煌。 可等我回神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其实有种挫败感,原想就这么一直瞒着叶煌的,却反而让他来安慰我。其实我很想问叶煌,他不怕吗?心脉取血太难了,就算是顶好的医术也未必能做得到,就是做到了还有个万一存在。 叶煌见我点头,露出了难得柔和的表情,道:“知道我当年为何中了寒毒而没有死吗?” 我摇摇头,重新靠在叶煌的怀里,心里隐约猜到什么。 “就是哲悦帮我的,不然我早就死了,他甚至也跟我提过祁老说过的将寒毒化作己用的想法,不过后来因为遇到一些事情,便暂缓了此事。”叶煌拿起旁边的树枝扔进火堆里。 我暗自惊叹,那个儒雅青年如此厉害!我仰起脑袋看叶煌,道:“可是……” 叶煌眼睛闪了闪,我刚想看清楚时,却是他微微低下头,轻轻在我唇角上碰了碰,与我对视,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我呆愣在哪里,差点连呼吸都忘了,叶煌刚才的动作让我一阵心悸,不过叶煌只是轻微地碰了碰便移开了。 我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想转移刚才的异样,道:“你之前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骗叶煌说解咒需要龙之血,没想到祁老先生会单独留下叶煌,将真正的解咒之法告诉叶煌,叶煌知道后虽然没有追问我,却是好几天不跟我说话,大概是很气我吧。 “没有。”叶煌双手拢了拢,将我往他怀里带进了一些。 “骗人,你这些天明明都不跟我说话。”我瞪向叶煌,感觉有些委屈,叶煌这些天真的是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叶煌看着我,脸色平常道。 我一时语塞,半天憋不出半句。 “我这些天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凛儿怪我忽略了你吗?”叶煌说着,单手挑起我的下巴,不让我低头而是让我仰视着他。 我看到了叶煌眼里的火苗,最后乖乖道歉道:“对不起。”可是我怕,怕知道真相的叶煌,叶煌若是因此出事的话,我绝不会原谅自己,虽然我真的很怕死,但我更不想叶煌有事。 叶煌微微有些怔神,问:“凛儿,你想跟我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吗?” 我掰开叶煌捏着我下巴的手,将头窝进叶煌怀里,躲在皮袄下,脸渐渐烫起来,不想回答叶煌的话。 叶煌由着我钻,道了一句:“凛儿,轩辕治那天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这才从皮袄里钻出来,答道:“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我娘和你们当年的事。” “说来听听。”叶煌神情似乎有些黯淡下来。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个细心的人,但还是被叶煌微微黯淡的眼神给刺痛到,叶煌果然对轩辕治的死很难过。 我看着叶煌这样,魔障一般缓缓开口,告诉了叶煌,关于轩辕治与我娘之间的恩怨,以及受到牵连的他和我,还有我身上的咒术虽然是我娘下的,但却是轩辕治害的。 叶煌只是听着,什么也没说。 我感觉自己一定是喜欢叶煌喜欢得无可救药了,要不为什么只是看见一点点叶煌难过的模样,就一股脑儿全告诉他,其实那些,叶煌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的。 我们靠着湖边,湖面吹来阵阵冷风,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叶煌自刚才就一直沉默,我知道他还没睡,不过却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就是分外感觉这一夜的漫长。 第二天,太阳高升后,我才爬起来,抬眼便看见叶煌在湖边清理身体,这人还是那样爱干净。昨晚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叶煌说他已经知道解咒的事情了,叫我相信他;此刻想来我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朝叶煌走过去,叶煌没有回头,道了句:“醒了?” 我没精神地应了一声:“恩。”说着就看着叶煌光滑的后背发呆,莫名有些发臊,很想移开视线,可眼睛就像定在那上面,根本移不开。 我有时会想,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呢?或许是希望那人好吧,只要那人过得好,牺牲一切,甚至是生命,都能做得到吧。我明明那么的惜命,此刻看着叶煌的后背,突然觉得那些其实也无所谓,只要这人过得好就好。 我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叶煌,叶煌却突然在此时开口了…… 第八十五章 心意 叶煌道:“过来洗洗。” 我手僵在那里,在叶煌回头时,急忙收回,并走到叶煌身边蹲下,用手舀了点湖水,洗把脸,冰凉的湖水打在脸上,让我清醒了不少。 叶煌将唯一的一条布巾扔给我,道:“洗下吧,接下来要一直走到沼泽森林边缘。” 我慢慢接过,叶煌已经起身穿衣服,我还有些发呆。 叶煌穿戴好后就站在那里看我洗,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迅速脱了衣服,开始清理全身。 叶煌就那么看着我脱光光地洗,眼睛扫了几下后毫不客气地停留在某个地方,我被看得不自在,赌气将沾了水的布巾朝叶煌甩过去,叶煌侧身接过,躲开了我的袭击,我继续抬脚踢向水面,想溅起水花淋叶煌一身,叶煌这次没能闪开,因为他人已经贴到了我跟前…… 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跟叶煌抱在一起的,很自然地在湖边与叶煌做了。 在那之后,我跟叶煌便一直赶路走向沼泽边缘,夜里稍作休息的时候,我会不自主地就想往叶煌身上靠,叶煌也没客气,拉我坐进他怀里,连着做了好几回,有次让我感觉差点腰都要断掉了。 赶路中,叶煌依旧很少说话,每每在一处稍作停歇时,叶煌还会用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为自己化寒毒,这种时候我都不敢靠近叶煌,因为祁老先生曾说过,叶煌运功化去寒毒的时候是不能受打扰的。只是我不知道叶煌除了运功不能受扰外,还有一件需要注意的事,可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 半个月后,我们平安到达了沼泽边缘,出了沼泽,我有些兴奋,终于摆脱了那被誉为死亡地带的魔鬼沼泽,虽然我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头发跟鸡窝差不多,身上的衣服叫树枝和荆棘划成了叫花子。 我抬眼看叶煌,叶煌随意扎着的头发有些许凌乱,裤脚边以及袖口处也变得被树枝挂得有些破损,像被拆了线一样,不过叶煌看上去依然比我干净许多,实际上并没好到哪里去。叶煌正放小狐狸回沼泽森林,小狐狸嗷叫两声,似乎还有些不舍,绕着叶煌的身体打圈。 叶煌将小狐狸一把提了起来,扔得远远的,不让小狐狸跟着,几次下来,小狐狸也就乖乖地窜入沼泽森林内,渐渐消失于晨雾中,叶煌在确认小狐狸离开后,这才回头走过来,对我道:“走吧。” 我应了一声,随叶煌离开沼泽森林,走时不由朝身后的沼泽森林多望了一眼。葱郁的森林随着晨光刚刚苏醒,笼罩着一切的绿色却也让人望而却步。这次若不是有祁老先生的小狐狸带路,我跟叶煌说不定真的就栽在那片沼泽里了。 我想自己大概以后都不会再进那种地方了吧,对沼泽森林我实在喜欢不起来,虽然小狐狸为我们带路,可我也清晰记得我跟叶煌好几次差点陷入泥潭的情形。 我轻轻瞥了一眼后面,便跟上叶煌,并拉住他一边的袖子,刚拉上我不由愣了一下,在前面十多天的沼泽森林里,因为担心跟叶煌走岔,我总是拉着叶煌的袖子跟紧他的步伐。到此时似乎有些没必要了。 我的手拉着叶煌的袖口并没有放开。 翻过两座大山,在我差点虚脱的时候,终于让我们看到远处隐隐有了村落的影子,不过我更高兴的是,眼前的这个小瀑布。在历经了快一个多月的野人生活后,我身上都开始发馊发臭了,就连爱干净的叶煌此时也是一身的尘土,虽然是被我不小心蹭的泥印子。此刻让我见到瀑布,分外亲切。 叶煌站在高处,向远处眺望,道:“前面的村落不算太远,我们大概再走一天的路程就能到了。” 我压根没听叶煌的话,在叶煌还在眺望远处村落时,我已经跳到了瀑布附近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把身上的包袱一扔,就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了去,一下便跃入小潭中,这个瀑布很浅,我甚至能踩到底下的小石子,水非常清澈,水底的小石子像地毯似地铺着,我憋在水里好一会儿才冒出来透个气,然后开始在水里游荡起来,看到水中偶尔游过的鱼,我才想起自己好多天没吃野味了,于是我边洗澡,便在水里摸起鱼来。 叶煌在我身后的高处朝我喊了什么,我离瀑布口近,瀑布的水声隔着我听不大清楚,但我也没有回头,因为此时我正专心地盯上一条自动送上门的笨鱼。 “哗啦——”地一阵水花,鱼我是没抓到,倒是被身后一个力道十足的臂膀向后拉进了怀里。 我有些不稳,急忙伸手扶住叶煌,然后才转身对叶煌道:“今天吃鱼吧。” 叶煌冷着张脸,道:“谁让你这么直接下来的,此处是深山的泉眼之水,你不先用水打湿自己的身体,就冒失地跳进来,不怕进了水里就爬不起来吗?” 我一愣,才发现自己刚才太过兴奋一时给忘了,我抓了抓头发,依然辩解道:“没事,我没有抽筋。”心里却一阵侥幸,同时一股暖流滑过心口。叶煌自从跟我说了解咒之事后,对我有时候会非常不可理喻的霸道,特别要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他认为比较危险的事,叶煌就会冷起脸色教训我,然后是狠狠地‘惩罚’。 我能感受到叶煌那份对我的爱护,这些天,我也同样肆无忌惮地闹着他,不过叶煌从来没有生气过,最多借此小小地‘惩罚’一下。 我背靠着叶煌的胸膛,感受着叶煌心脉处有力的跳动,不禁有些留恋这个怀抱,这些天过得跟野人一样,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我和叶煌在瀑布前的小潭里边洗边摸鱼,确切地说是我在摸鱼,叶煌只是背靠着那块放着衣物的石板,然后在水潭里闭目养神,潭里的鱼很大,不过我没有很用心在抓,注意力一半都跑到了叶煌那里,见他依然在水潭那边闭目养神,就轻轻划过去,在快靠近叶煌时,潜入水中,刚想凑近叶煌偷袭时,被叶煌一把拉出了水面。 我还来不及稳住身体,就被叶煌堵住了嘴巴…… 柔软的触感滑了进来,叶煌的舌头很烫,也很过分,都快伸到我的喉咙里去了。我双手环抱叶煌,脚也缠了过去,跟叶煌在小水潭里又做了起来,这些天早已经熟悉叶煌身上的气息,以及他的每一个表情,但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偷看叶煌情动的样子,非常的撩人。 我从来不敢去想,这样跟叶煌一起是对还是错。只知道我想要叶煌,想那份撩人的情动独属于我一个人,虽然被压的是我,但叶煌的功夫实在是好得让我几乎想要求饶。 从水潭里被抱上了旁边的大石板,我跟叶煌又在粗超的大石板上做了几次,然后就是虚脱地沉睡,就那么躺在大石板上,只在肚子上盖住肚脐,大白天的我什么都没穿就靠着叶煌的怀里睡,这里渺无人迹,根本不担心被人看到。 我是闻着烤鱼的香味爬起身的,看到身边的叶煌早已经起来,午后的阳光不强,叶煌怕我着凉给我加了衣服盖在身上,我随便披在身上,就下了大石板,走到叶煌身边,见叶煌还在烤着鱼,忍不住想流口水。 叶煌将其中一份烤好的鱼递给我,我伸手接过,不顾烫手,龇牙咧嘴地吃着,叶煌并没有吃,一边继续烤鱼,一边静静地看着我吃,嘴角微微翘起,没有言语,只是眼里有着称之为柔和的笑意。 我撤下鱼背处最鲜嫩的肉递到叶煌嘴边,叶煌吃了下去,我伸回手指,舔了舔上面的味道,朝叶煌“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又撤了一点鱼肉,再递给叶煌,我喜欢看叶煌吃东西时那副冷淡没表情的模样,简直迷死人了。 叶煌吃下鱼肉,连同我的手指也舔了舔,还轻微地咬了下,我一怔,急忙缩回手,背过身去继续吃着烤鱼,不敢面对叶煌,刚才只是那样一下,就让我起了反应,我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去,我拿衣角微微掩住,怀疑最近是不是做太多了才会如此? 背后温暖的气息靠过来,我身体一僵,急忙把衣服拉扯下来将下身全部掩住,叶煌抬手轻轻拿掉,似有些调笑的语气道:“凛儿,硬了呢!”一句话把我臊到了想钻地洞。 结果剩下的烤鱼没吃到,扔在火堆架上烤焦了,我自己却被叶煌再吃了几回,我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纵欲过度。 “这样喜欢吗?”叶煌将我整个环在怀里,看着天空的夜幕,问了一句。 “恩,还好。”我轻轻点下头,知道叶煌是在问刚才的情事中的姿势。 “那我呢?”叶煌紧接着再问了一句,此刻他是看着我的眼睛。 我怔了一下,犹豫一番,缓缓道:“喜欢。”不是把他当做父亲来喜欢,而是爱上了他。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叶煌难得露出了笑容,我突然忍不住凑前碰碰他的嘴唇…… 第二天清晨,我们换好了另外一套备用的衣服,休整一番,朝远处村落走去,到村落后已经是傍晚了,说是村落,其实只有几户人家,好在村落的人不忌讳陌生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一晚。 那晚,我埋在叶煌怀里,挠他痒痒,结果反过来被他‘惩罚’了一通。 在走到第二个比较大的村落时,我们并未作停留,而是直接前往比较繁华的陆兴县。而这样跟叶煌呆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到差点让我忘了一些应该警惕的麻烦。 第八十六章 陆兴县 前往陆兴县之前,叶煌买了两顶斗笠纱帽,我们稍微伪装了一番这才出发。叶煌的谨慎让我想起自己目前好像还是个通缉犯,不知道公输景如今还会不会派人到处抓我们?我心里祈祷他最好是认为我和叶煌已经死在沼泽了。 因为陆兴县傍晚时分就会关城门,为了赶在关城门之前入城,叶煌用身上剩余的钱租了辆马车,不过好在赶得早,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我们很顺利地通过了城门的关卡,进入陆兴县。 入了城,我立即感受到城镇的热闹,虽然不及京城丹阳,但人来人往的,比起渺无人烟的沼泽森林和沿途的两个村落,要繁华得多。 叶煌命马夫把马车停在陆兴县最大的钱庄门口,我和叶煌下了马车,待车夫赶走马车后,叶煌道:“在这等一下,我进去取一些钱,等下再找旅店住,不要乱跑。”叶煌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摸下我的头。 “恩,我知道了。”我点头应了一声,好歹自己也是个身手敏捷的大盗,但我依然没有反驳叶煌近乎霸道的关怀。 叶煌进去后,我等着无聊,朝着热闹的街道两边看过去,不由注意到了对面墙角处的告示,似乎贴了有些时间,我不由好奇走向对面。 待我看清时,才发现这是一张赦免令,初庆的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我不由心一动,看着下面具体的赦免内容,第一条便是新帝登基的头三年粮税减半,户税免交……林林总总罗列的好几十条,其中第十一条是关于通缉犯的,我认真再确认了一遍,才肯定像我这种类型的盗贼也在赦免的范围内。 我有些激动,我不再是通缉犯了,以后不用跟叶煌到处躲躲藏藏的,公输景也许已经认定我和叶煌死在沼泽森林中了。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叶煌在我身后阴沉道。 我转身,根本就不在意叶煌那张略微生气的脸,心情很好地拉过叶煌道:“叶煌,你看。” 叶煌抬眼看着赦免令,我怕他漏看了某处,特意指着第十一条给叶煌看,有些得意道:“官府赦免了像我这种小贼的通缉罪名。”公输景还是有点良心的,至少在我和叶煌‘死后’罢免了那些通缉令。 “‘大盗鬼器’不算小贼。”叶煌冷淡地回了一句。 诶?我愣了一下,不服气道:“可我除了鬼器,就没偷过什么东西了,更没有谋财害命,为什么不算在赦免的行列?” “‘鬼师’万罗的三样鬼器在世间被称为无价之宝,你不就是因为它们才被人称为‘大盗鬼器’的吗?” “那是因为……”鬼器本来就是我的嘛,我可是鬼器的主人,我想反驳,叶煌打断了我。 “好了,先去找旅店休息吧。”叶煌伸手替我拉下斗笠上的纱帘,带我便往附近的旅店走去。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我跟着叶煌,看见不远处的福缘酒楼,问的却是今后的去向。 “先回一趟毒庄。”叶煌走在我前面,淡淡道了一句。 “哦。”我没说什么,可心里有点担心毒庄附近会不会有公输景的人盯着? 叶煌带我踏入福缘酒楼,我不由一愣,没想到酒楼的人这么多,而且很多都是江湖中人。 店伙计忙着端茶水,一时没法过来接待,于是叶煌走到掌柜处,抛出一些碎银,道:“一间上房、备一些酒菜。” 掌柜正在算账,听见声音才惊觉有客人,急忙叫店伙计过来招呼,又道:“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住店的人多,店里已经住满了,要不您先在店里吃个饭,再去别家看看。” 叶煌点点头,道:“也罢,那安排个雅间吧。” 掌柜有些冷汗道:“客官,小店这不设雅间,大家都是在这大堂用饭的。” 店伙计送完茶水,一甩汗巾,急忙走过来笑道:“客官吃饭吗,这边还有空位,请!” 我以为叶煌反感汗味重的大堂,会转身离去,没想到他居然带我跟着店伙计的安排坐到了大堂一个角落,桌子还坐着一个人。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很快,叶煌点了几个菜,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店伙计殷勤道:“两位客官还需要什么叫一声,小的先忙去了。” 我挨着叶煌身边坐着,摸摸肚子,确实饿了,叶煌替我一起摘了斗笠纱帽时,我已经开始动筷了。周围吵吵嚷嚷的,都是江湖中的人,虽然不担心有人认出我们,但还是不喜欢这里,想着飞快吃完就去找旅店。 叶煌缓缓道了一句:“慢点吃。”并替我递了一杯茶水。 我吞下叶煌倒的茶,真的慢慢吃起来,抬头朝坐我们对面的人打听道:“这位大哥,陆兴城是不是在举办什么庆典啊?好多人。”说着我朝四周望了望。 那人也没有面生,道:“不太清楚,他们那些都是外地人,大概是来看沈家二小姐的比武招亲吧,据说那位二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有好多仰慕她的江湖人、还有一些外城的公子哥们。” “切,什么都不懂的老头,我们是为武林除害而来的,什么沈家招亲?听都没听过。”坐在另外一张桌子的一个醉汉听到我们的话,突然不屑了一句。 那中年汉子听了脸色有些尴尬,朝我道:“我不太了解江湖的事。” 我忙道没事,看了一眼那醉汉,不由撇撇嘴,为武林除害?这些江湖人就是吃饱了撑着的,没事找事。 自叶煌摘下斗笠纱帽后,周围多了些讨人厌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叶煌的脸上,偏偏叶煌就跟尊泥人一样,基本是面无表情,好像那些视线他根本没看到。 对于那些视线我倒不是非常担心,这些人不可能认出叶煌的,因为叶煌从来就没有以真面目出现在在他们面前过,当然他们也不认识我,因为叶煌有帮我作了伪装,可惜我并不是很喜欢我目前的样子。 叶煌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之前还被人误认为毒杀多个门派的凶手,而且貌似至今还没解除误会,那些人一直谈论着说的要讨伐的人不会就是指叶煌吧,我有些担心地看向叶煌,叶煌并未看我,原来他正静静地听另外一桌人的谈话,我跟着看过去。 一堆人围在一起,好像是同一个门派的,他们一起聊着朝廷的事还有江湖的事,而且聊得很起劲。 “咱们初庆的这一位新帝,听说是个好皇帝啊。”有人夸,自然就会有人骂了 “可好像听说新皇帝的那宝座是他弑君夺位得来的。”我特意看了说这话的人,是个贼眉鼠眼的胖子。 “啊呸呸,这种话最好不要乱说,若被有心人听到了,小心自己的脑袋。”很多人都附和着。 “胡说八道,街上的告示你们没看吗?明明就是个好皇帝,才刚登基,就大赦天下,还替当年被冤枉的祁家平反,连着端了好几个大贪官呢……” “哎,我可是听说这次新皇帝能顺利登上皇位,白门有大功劳的,现在的白门在江湖上可算是天下第一名门呢。”说话者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 “这些事大家早知道了,我还知道,这次讨伐毒庄叶煌的义举就是白门主动带头的,所以跟着几乎全武林的人都声讨要除掉毒庄叶煌,这次的声讨会,不但召集了许多有名的江湖义士,连很多大师都参加讨伐,就是准备让那叶煌无处可逃,听说毒庄叶煌如今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自己的庄里一步都不敢出来,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现在很多江湖豪杰都如我们一样前往毒庄,就是为了讨伐叶煌,终于等到可以除去江湖一大魔头的时候了。”吹嘘的那人标榜着自己就是个正义的使者。 又有一人道:“之前早些时候,我听有人传闻毒庄叶煌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的。” “哎,怎么可能,误传,绝对是误传,白门的人都说那叶煌躲在毒庄里不敢出来呢,说不定毒庄叶煌知道了武林中人要讨伐他,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蒙骗大家呢。” “不对,之前真的有人说叶煌已经死了,而且,猜猜他是怎么死的吗?”那人唱反调,似乎还说到别的上面去了,笑得一脸恶心,看得我胃口全无。 “别卖关子,说来听听。”众人催促着。 “嘿嘿,据说,毒庄叶煌是死的时候被人发现是在他宝贝儿子的肚皮上。”说话之人一脸猥琐。 “哈哈,居然被自己的儿子榨干了精尽而亡。”嘲笑之声此起彼伏。 “什么,那毒庄叶煌好男色也就罢了,居然搞起自己的儿子来,真是恶心,果然是要讨伐的武林败类。”显然那一桌的谈话被隔壁另一桌的人听了去,一位年轻的正派弟子一脸险恶。 “父子乱伦,罪加一等!”一位‘正义感十足’、‘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拍着桌子,附和道。 “啪!”地清脆一声,我才注意到是自己手中的筷子被自己折断了。 原来……我这么生气! 叶煌抽掉我手中的断筷,从筷筒里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塞给我,语气平静道:“好好吃饭。”那些人的话似乎根本没进他的耳朵。 我握着筷子,没敢抬眼看叶煌,也没有举筷子,耳边依然是那些人骂着难听的话。以前我只图能跟叶煌在一起就好,也知道我们的关系被世人知道,肯定会遭唾弃,我才不在意这些,但为什么所有难听的话都泼在叶煌一个人的身上,我不要叶煌被人那样说。 我更没想到公输景居然会这么做,别人不知道白门的真正主人是谁,我和叶煌都是再清楚不过了,公输景借白门来讨伐叶煌,是担心我们把他弑君夺位的事说出去吗?不该的。 明明当个好皇帝就好。 突然有人插了一句:“据白门中有人传闻,叶煌的儿子就是前一阵子通缉的‘大盗鬼器’呢。” 我一怔,公输景连这件事都拿出来,真的是要对我和叶煌赶尽杀绝吗? 虽然大堂里依然吵杂,但在场的人几乎都竖起了耳朵,另有一人问:“真的吗?那叶煌手上不是就有三样鬼器了!” “那是,不然叶煌为什么一直躲在自己的毒庄不肯出来,还不是怕被人抢了去,你以为他毒庄叶煌能短短几年就家财万贯靠的是什么,他那当贼的儿子也一定藏在毒庄里面,到时候大家定要好好收拾那对恶心的东西。”那人说得一派‘正气浩然’。 “嘿嘿,确实听说毒庄里面有很多美人,全是叶煌那色鬼从各地收罗来的,而且个个绝色,去早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讨伐的时候趁机尝上一口呢。”很多人跟着露出淫笑。 “我倒是知道毒庄里有个大药炉,里面有着天下各种各样、异常珍贵的丹药,就是得到了一颗,那可真是发了。” “切,没见识,毒庄里的东西多着呢,叶煌从天下各地收罗来的财物,什么宝贝都有,有享不尽的绝色美人服侍,吃穿什么的都跟皇帝差不多了,绝对的享受。毒庄里随便一套茶具,都可能是名家雕刻烧制而成的,就那些丹药,根本就是小意思而已。”说得好像那人亲眼看见一样。 明明是非常明显的胡扯,偏就有人狂热地相信,归根结底不过是这些人的贪婪在作祟,我淡淡地用余光撇了一眼叶煌,依然是那样的冷淡,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 我心里叹气,自己好像做不到像叶煌那样完全不在意。我知道自己没必要因为这些贪婪虚伪之人的话让自己不开心,可我果然还是没法不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在说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时候,我不该冲动的。 叶煌走过几家旅店都没进去,偏偏选这家的原因我能理解的,因为我们被困在无人的沼泽森林整整一个月半,一个月半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所以我们需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好避开那些潜在的麻烦和危险,所以,我该静静地坐着听那群江湖人聊天的。 只是,又一双筷子被我折坏了…… 虽然说得的人不多,可几乎所有人对毒庄的热情都泛着异常兴奋的眼神,似乎毒庄里面的那些宝贝就等着他们去拿一样。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边说边笑,这些人根本就是打着讨伐的名义,公然要上毒庄去抢劫的,而且还是当着主人的面在那里瓜分。 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差点没让我把饭喷出来。 “掌柜的,要一间上房。”分明是白门十三将——云锐的声音。 这家伙怎么也跑来陆兴县了? 第八十七章 卢震 还好我跟叶煌坐的角落,云锐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 我放下筷子,朝说话之人望过去,只一眼我就傻了…… 一个浑身邋遢,衣服脏得快跟乞丐差不多的人背对着大堂里吃饭的众人,此刻正站在柜台前对掌柜叫着要住店。 我想自己刚才或许是幻听了,因为我认识的那个白门十三将的云锐好像不是当乞丐的,从背后看着那人,我甚至有些怀疑掌柜会不会将这人轰出去。 掌柜终归是客气道:“客官,小店没有空房了,实在抱歉。” 大堂里吃饭的人大多冷眼外加嫌恶地看着那已经成乞丐模样的年轻人,只听邋遢的年轻人大声道:“闭嘴,不准说没有,没有也得变个出来。”听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客官啊,小店真的住满了。”掌柜苦着一张脸,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显然这几天有很多这样的人来问过掌柜了。 “掌柜,你可怜一下我这外地人吧,全县所有的客栈我挨家挨户全都问过了,你这里算是最后一家了,要是连你这里也住满了,那我今晚又得睡大街啊,给行个方便吧,我好几天没洗热水澡,身上都发臭了,没有上房也没关系,你给我弄一间普通的卧房也成。”年轻人虽然浑身邋遢,但身姿挺拔,此刻一说倒有那么点像落难之人。 不过我这次是听出来了,在那跟掌柜苦求住店的绝对是白门的云锐。虽然我并不讨厌云锐,但他毕竟是公输景身边的人,还是不要与云锐正面碰上为妙,不过我有些好奇,云锐一个京城的公子哥怎么会搞成这副狼狈模样跑到偏远的陆兴县来? 我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饭,本来想着吃完了还要找客栈住的,刚才听云锐说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人,看来这次来讨伐叶煌的江湖人非常多,这些人都是想去毒庄打劫想疯了。 今晚我跟叶煌大概只能到某处破庙将就一夜了。 云锐在那边苦苦求掌柜,接着肚子里咕噜噜的一阵叫唤,响得大堂里很多人都听到了,不过云锐是完全不在意,还借此扮可怜,跟他以前的那副风流样完全不同,颇有些无赖。 掌柜被云锐弄得没辙,好心道:“客官若不嫌弃,可以先在小店吃点东西,我给您额外配壶酒暖暖身子,您吃饱了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如何?”掌柜说完,也没待云锐回答就让店伙计来招呼。 没想到云锐竟然真的就留下来吃饭,我猜肯定是因为那一壶不用付钱的酒。 店伙计看了下满满的大堂,期望有人能让点位置,明显很多人都不愿意跟那个一身乞丐装的云锐一起合桌用饭,店伙计尴尬,又不好得罪客人,云锐倒没有生气,对店伙计摆摆手让他准备酒菜,云锐自己找位置。 接着云锐扫了整个大堂一圈,所有人都在交谈着,完全没理会云锐,最后云锐的视线停在了我们这边从一开始就沉默的一桌,我不由心里一颤,该不会…… 我还来不及担心什么,云锐已经大踏步朝我们这个角落走来,笑嘻嘻地对着与我跟叶煌同桌的中年汉子道:“介意我坐这吗?”可云锐的眼睛却是看着叶煌的。 中年汉子听着一愣,明显没想到会有人这人是在跟他说话,憨厚道:“当然不介意,一起坐吧。”说着身体朝旁边让了让,云锐像是才注意道中年汉子一样,看了一眼,随便道了句谢就径直坐下来。 我低头趴着饭,微微抬眼看了云锐一下,不由愣住了,云锐此刻正如痴如醉地盯着叶煌的脸发呆,只差流口水了。 叶煌抬眼冷冷看了对面的云锐,云锐急忙送上自己的笑脸,拿起旁边中年汉子的酒壶,倒上一杯,然后端起酒杯,对着叶煌不要脸道:“能与美人同坐一席,三生有幸。”说着自认为潇洒地喝下别人的酒。 我这才突然想起,云锐这家伙好像是个大色鬼来着。 我担心地看了叶煌一眼,还好叶煌并未生气,只是微微眯起眼睛,这时店伙计送来了饭菜,以及一壶不要钱的酒。 云锐显然肚子很饿,“呼啦呼啦——!”吃饭的声音非常响,我注意到云锐身上没有背着他的那把象征性的大剑,不明白云锐出现在这里,是否代表着公输景也在?虽然不担心被云锐认出来,但云锐跟我和叶煌的接触时间都不算短,若是我们开口说话,绝对会被认出。 我朝叶煌眼神示意,走吗? 叶煌将饭钱扔在桌上,店伙计急忙过来收账,笑道:“客观,正好。” 云锐嘴巴还吃着饭菜,抬头错愕地看着我们,问道:“美人,我还没吃完呢,别走啊。” 我无语地看了云锐一眼,这人真是……真奇怪,为何云锐不害怕叶煌那浑身散发的冷气。可惜此刻云锐的视线全部在他的‘美人’身上,根本没注意我的眼光。 叶煌缓缓站起身,根本理都不理云锐,我跟着再看了云锐一眼,正打算跟叶煌一起离开时,与我们同桌的的中年汉子却在这时突然叫住我们,“两位是不是要去找客栈休息。” 我回头看下那人,中年汉子被看得一下就腼腆起来,道:“那个,我刚才有听到这位小哥说现在县城里面的客栈都住满人了,若是你们找不到住的地方,要不要来我家啊?” 我奇怪地看着中年汉子,还没想明白什么,云锐就已经扯住中年汉子的衣领,连筷子都没放下,兴奋道:“这位大哥,太感谢你了,你知道我多少天风餐露宿了吗?大哥,你真是好人。” 中年汉子愣了一下,朝叶煌看了一眼,结巴地解释着什么,“不……不是,我邀请的人是……” 我看了看叶煌,不由皱皱眉,难道这中年汉子也看上叶煌了吗? 云锐抓着中年汉子的肩膀,无比委屈道:“大哥啊,小弟我刚才确实是跑遍了全陆兴县的客栈,根本就没地方住啊,如果你今晚不收留我,小弟我一定会冻死在大街上的。”说着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中年汉子急忙道:“那你也来我家吧,我家里地方还算大。” 云锐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刚才那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荡然无存。 我抬头看叶煌的意思,似乎叶煌并不领这大汉的情,虽然晚上可能要睡破庙了,可心里反而有些高兴了。 中年大汉见叶煌依然要走,道了一句:“等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卢震,现在陆兴县开了一家药房。” 我抓抓头发,感觉卢震这名字有些耳熟,可记不得什么时候听过。 让我意外的是,叶煌居然回过身面对中年汉子,好像这会儿才开始认真地打量起对方,久久才道了一句:“有劳了。” “啊,不客气。”中年人憨厚地笑笑。 我诧异地愣在那里,叶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改主意了? 云锐比我还要吃惊,大概是认出叶煌的声音了,不过还好算他聪明,回过神后乖乖地选择沉默,不过我更觉得是叶煌的强大让云锐不敢说。 这时候云锐才注意到叶煌身边的我,朝我看过来,我挑衅地回了云锐一眼,云锐愣了一下,显然他也猜到我是谁了。 卢震带着我和叶煌加上包袱云锐去了他家,到了卢震的家中,才发现卢震开的药房好大。 路上云锐是一个字也没说,待卢震带到他的家中,为我们去烧水时,云锐这才找上叶煌,拱手道了一句:“没想到在这里能与叶庄主相遇,也算是有缘。”虽然这人依然是浑身邋遢的模样,但他的眼神是我认识的那个云锐。 叶煌一脸冷冷道:“公输景派你来的?” 我坐在椅子上啃苹果,静静地看着叶煌与云锐谈话。 “我已经离开白门和殿下了,所以,叶庄主大可放心,云锐可以发誓,绝不会将您的行踪泄露出去的。”云锐一脸真诚道。 “你来陆兴县做什么?”叶煌并未对云锐的保证有任何兴趣。 “我要去的是圣医门,一路打听过来的,听说陆兴县往后的昆山,就是圣医门的所在。”云锐看过去并不像在撒谎。 “你去圣医门做什么?”叶煌眯起眼睛,淡淡问道。 “求药。”云锐简单答了一句,眼神却黯淡下来。 卢震走进来,道:“水烧好了。”之后云锐首先被叫去洗了。 屋里只有我和叶煌,我起身,走到叶煌身边,问:“我们还回毒庄吗?”今天在福缘客栈所听到的那些……如果回去,等于送死。 “不了,如今已经没必要了。”叶煌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意思。 “那毒庄怎么办?”那些江湖人可都是打着正义的名号公然上毒庄抢劫的。 “身外之物罢了,清响(毒庄的管家)会处理好的,如果毒庄真的守不住,他自然会将毒庄底下一些重要产业转移走的。”叶煌向我解释的时候,我注意的却是叶煌的一缕头发掉了出来。 我伸手将那一缕头发向后撩去,叶煌抓了我的手,另外一只手伸过我的腰间,将我揽入怀里,道:“除了毒庄,我在其他地方还有一些庄园,不用太担心,毒庄的人都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他们懂得进退。” “那个卢震是谁?”我埋在叶煌怀里,问了一句。我喜欢这样靠在叶煌身上,能清楚听见叶煌脉搏的跳动,以及活着的气息。 “他是寒门的幸存者。”叶煌答了一句。 我抬头,诧异道:“寒门?” 我想起来了,当初在白门的时候,一次公输景和叶煌谈话,就有说到卢震这个人,好像是叶煌让公输景去寻找的,公输景禀报之时,问说是否带到京城,叶煌确实是说,他会自己去一趟陆兴县的。 叶煌点了点头,继续道:“素馨研炼制药人的寒门秘术就是跟他学的。” 我一愣,我娘炼制药人的寒门秘术是那个卢震……? 那卢震岂不就是我娘的师傅了! 这是否代表着我有希望解除咒术了?我带着期盼的眼光看向叶煌。 叶煌此时朝屋外看过去,我跟着侧头望过去,卢震正站在门口,微笑道:“公子一直都没变呢,还是和当年一样。” 第八十八章 真假 “进来吧。”叶煌朝卢震点点头。 “时隔十几年,还能再见到公子,卢某万分荣幸。”这时的卢震,身上依旧有着几分憨厚,但多了一分精明,更多的是其他我读不懂的东西了。 我坐在一旁,听着卢震有些感慨地回忆着十几年前与叶煌初识之事,这才知道,原来卢震早十几年前就跟叶煌认识了。 “你变了很多。”叶煌并未抬眼看卢震,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茶杯,温温的杯壁通过手心好像把我整个人都缓和起来了。 卢震淡淡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茶杯,道:“是啊,相貌变了,连声音也变了,然后隐居在此,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公子,卢某在客栈的时候就非常感动,而且公子居然能记得卢某的名字,卢某死而无憾了。” 我抬眼看着卢震,他的话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大概是卢震对叶煌的那个态度和眼神,让我不舒服也有些不安。 叶煌这才抬眼正视卢震,眯起眼睛,挑眉问道:“你快死了吗?” 我非常无语地转回头看叶煌,叶煌是真没看出来卢震眼里明显的疼和惜,还是故意的? 卢震这会儿又变回我在客栈看到的那个憨厚表情,尴尬道:“不是,卢某太过文酸了。” “卢震,你们寒门的药人是怎么回事?”叶煌扫了一眼屋外,这才对卢震开口问道。 卢震浑身一怔,身体有些发抖道:“公子为何有此发问?” “知还是不知?”叶煌看着他,眼神有些冷。 若不是因为问话的人是叶煌,我还真有点想掐着他的脖子吼几句,哪有向别人打听事情还用这种审犯人的口气,若是被问的人是我,我想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态度如此嚣张的叶煌。 而这个卢震绝对是个讨打的家伙,叶煌那样恶劣的态度,他还乖乖道:“知道的,不过要炼制药人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卢某一时半会儿也准备不来,不知公子想将谁炼制成药人?”卢震说着,突然抬眼看向我。 我被卢震看得浑身发毛,端起杯子猛喝水。 “你有没有办法将药人身上的咒术解除?”叶煌这次是看着卢震问的。 卢震一愣,讶异道:“公子要将药人身上的咒术解除?这……” “我只想知道,你有无办法?”叶煌一句请求的话都没说。 卢震冷汗下来,沉默着。 我的心提到了桑眼口,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漏听了什么。 屋外,云锐的声音响起,“我洗好了,咦?怎……怎么了?”云锐穿着宽大的浴袍,站在门口,见着屋里怪异的气氛,一脸的愕然。 叶煌与卢震的谈话暂告结束,然后叶煌搂着我靠在浴池里,谁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叶煌在想什么,只是我自己脑子里此刻也正在胡思乱想。 因为我竟然有些后悔了,想起之前两人一起穿过沼泽的经历,很危险,却让我觉得很开心,我本来就不是个有大志向之人,原先当贼的目的不过是拿回三样鬼器,解了身上的咒术,然后跟苏夜回村庄生活的,可我碰上了叶煌,然后彻底地陷下去了。 公输景那边的威胁,武林各道人士针对叶煌的讨伐……这些在福缘客栈听着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遥远,偏偏回想着的时候又感觉如此的近,好似它们就一直追着我们一样,我知道我是在害怕。 在沼泽森林,有祁老先生在,说不定当初留在沼泽森林,祁老先生认真研究一番也能帮我找到解除身上咒术的办法,叶煌就不需要出沼泽森林,也不需要面对这些烦人的事情了。 那一夜,叶煌拥着我睡,即使这样,我还是睡得很不安稳,好像回到了当初被关进重刑牢狱那会儿。我知道叶煌很强,强到江湖上几乎没人是他的敌手,可是祁老先生说的对,叶煌太过自负了,虽然有张可以把人迷得晕头转向的漂亮脸蛋,可惜他的真面目极少人见过,个性又极不讨喜,这样的人是绝对活不长的。 我什么都看得开,偏偏就是这点魔障了一样地信着,明知道是荒谬的想法,还是钻了牛角尖。 第二天天未大亮,卢震就过来敲门,为我们送上了精心准备的早饭,云锐也凑过来蹭饭,席间卢震并未与我们一同用饭,而是站在了一旁看着,我抬头问卢震:“卢先生,你不一起用饭吗?” 卢震笑笑,道:“谢谢,不用了。” 我看了看叶煌,莫非是这家伙身上散发的冷气造成的,可这里好歹是卢震的地盘,哪有客人对主人如此无礼的? 待云锐离开饭桌后,我问:“卢震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问这话时,特意注意叶煌的表情,想要捕捉哪怕瞬间的可疑表情。 让我郁闷的是,叶煌反而一脸莫名其妙地扫视了我一眼,让我觉得刚才自己那话纯粹是多余的,叶煌那样的人,该计较的他会计较到底,懒得去计较的,他绝对忘得彻底。 早饭后,叶煌这次是直接上药房找的卢震,当然我也跟过去了,不想原来云锐也在,此刻他正与卢震攀谈着什么。 我环视了这座偌大的药房,卢震没有找伙计来帮忙,只有一个人看着铺子,我纳闷时,卢震是这么解释的,他高兴时就晒晒铺子,不高兴或是有事情时便关铺子。 云锐显然看出我们找卢震有事,非常聪明地选择回避,因为如今的他还需要靠着我们,叶煌昨天跟云锐直接说自己认识圣医门的人,想要上圣医门他可以带云锐去,还说云锐这样瞎找是找不到的。我不懂叶煌为何要留下云锐,但云锐自昨天开始就成了叶煌忠实的护卫一样,必要时候他会去外面探查情况,不该听的事情,他绝对会聪明地选择回避。 待云锐离开后,叶煌立即面对卢震,口气不善道:“卢震,你好大的架子,还要我来亲自请你吗?” 卢震叹气,道:“公子应该看得出,卢某是特意躲着你的。” 我愕然,这两人的关系好像有那么点不一般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甚至觉得这两人在以前说不定还是朋友来着,但是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有些怪异感,可究竟是哪里,偏偏又说不上来。 “少来这套,既然派人试探过了,就不要再惺惺作态。”叶煌那嚣张的态度此刻依旧。 最后卢震讪讪地扔下铺子,带着叶煌和我来到后院凉亭,并请叶煌入座,斟上茶水,我不参与他们的谈话,只在凉亭外的花圃中看着各色的药草、药花发呆。 卢震跟昨天简直判若两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谦卑之人的模样,连那份憨厚也消失无踪,眼里闪着不亚于叶煌的精明,此刻他正认真地泡着茶,淡淡道:“真让我意外,你居然没死呢,害我还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 “彼此彼此。”叶煌接过卢震的茶水,至始至终冷着脸。 “他是谁,你很疼爱呢。”卢震说着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踢着凉亭小道上的石子,并不抬头看他们。 “我的孩子——叶凛。”叶煌静静道。 “噗——!”卢震非常失态地喷出了茶水,好在没有喷在叶煌身上,但卢震依然礼貌地对叶煌道:“抱歉啊,太过惊讶了。” 我抬头看过去,依然是那个卢震,而我终于也看出点什么了,虽然不是十分地肯定,但这人至少有九分不是昨天那个福缘客栈的卢震,也不是昨晚被叶煌的气势逼得说不出话的卢震,那这人到底是谁? 我以为我还要猜测很久,没想到很快就揭晓答案了,远处走来一人,身着打扮与凉亭里面正在与叶煌喝茶的卢震没有丝毫分别,特别是那张脸和身形,若不是因为我领教过这两人的区别,我甚至会怀疑自己大概眼花了。 卢震,不,或许说是昨天在福缘客栈的中年汉子,朝凉亭里的那个卢震恭敬喊了一句:“公子,厨房已经备好酒菜了,是否到正厅用饭?”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相似的两人,坐在凉亭中依旧未动的卢震摆摆手,让另外那个一脸恭敬的‘卢震’先下去了。 我无趣地抬头看天空,可惜天阴阴的,直到此刻我才确定,卢震有两个人,一个是昨天我和叶煌在福缘客栈碰见的憨厚中年汉子,昨天晚上与叶煌谈话的应该也是中年汉子,只是中年汉子想继续伪装的憨厚,昨夜被叶煌给逼出了原型,今日早上送早饭的依然是中年大汉,然后就是,叶煌找到药房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卢震本人,也就是现在这个凉亭里面静坐的中年文士。 显然叶煌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你要是有孩子,当年早就能接受身为女人的馨研了。”卢震嗤笑着摇摇头,显然对刚才叶煌的话当成了玩笑。 “凛儿是馨妍的孩子。”叶煌的口气很平静,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心情在说这句话,但我知道,叶煌现在的脸上一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依旧站在凉亭小道上遥遥看着天空,凉亭那头是一阵沉默,余光处我能感受到卢震看过来的探究目光,我没理会,也没回头,看着灰色的天空,我在想苏夜如今在沼泽森林过得如何了? “那女人居然能怀上你的孩子,叶煌,没想到你也有栽的一天。”卢震说不上高兴的笑声传来,响在我耳边,分外刺耳。 “素馨妍将凛儿炼成药人。”叶煌不理会卢震得嘲笑,直视卢震的眼睛道。 “她还真敢啊。”卢震冷笑一声。 “我要你给凛儿解开他身上的咒术。”叶煌视线没有移开过卢震身上。 “我?叶煌,你找错了吧,为何不上圣医门找圣医门的三公子呢,他不是你为数可怜的好友吗?让他给你的宝贝儿子解除寒门咒术比起我不是更放心。”卢震放下茶杯,用手托着下巴,同样挑衅地看着叶煌。 我收回视线,看着从拱门进来的云锐,似乎有什么事的样子。 云锐朝着凉亭的方向走来,叶煌依旧看着卢震,头都没有回,却是对云锐道:“云锐,你想去圣医门吧。” 云锐顿住脚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的,不知叶庄主如何才能带我去?” “彻底烧了这里的药房,我便带你去。”叶煌口气不变,依旧那副气势逼人的模样。 云锐愣在那边,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也侧过头,错愕地看向凉亭那边,叶煌这才微微侧脸,问:“怎么,不愿意?” 云锐反应过来,道:“啊,好。”说着看了卢震一眼,就移开脚步…… 卢震终于被气得黑了脸,拍案而起,指着叶煌道:“叶煌,我上辈子欠你的了。” 第八十九章 困惑 相对于卢震的惊怒,叶煌嘴角微微翘起了不怎么明显的弧度。 云锐其实就踏了一步,根本没走,我走过去,对云锐邀请道:“要不要去喝酒?” 云锐摇摇头,道:“怕暂时没那个机会喝了。” 我抓抓头发,歪头问:“你很忙?” “那倒不是,不过……”云锐话语停顿下来,看向凉亭里面,我跟着回头看过去。 卢震大概是见云锐并没有真的去烧他的药房,这才重新坐下来,对叶煌摇头道:“叶煌,我说实话,就我一个人是无法帮他解咒的。” 叶煌看着卢震,问:“也就是说你有办法了?” 卢震笑起来,道:“好歹我也是与原寒门中人,办法当然有,不过还要看你做不做得到我的要求了。” 叶煌一脸平静地听对方继续说下去,卢震挑起眉毛,双手撑着凉亭石桌,靠近叶煌,笑得危险道:“真想给你儿子解咒,就把圣医门那位高傲的三公子请到我的府上,只有他的医术才能配合我。” 圣医门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隐入山林,但因圣医门每年都会派弟子出来游历,在江湖上依然有着超然的地位,如今江湖人大都隐约知道圣医门座落于陆兴县往后的一座名为昆山的地方,也有人曾为求药不远万里赶到昆山脚下,可惜根本没有找到圣医门的踪迹,圣医门所在之处成了一个谜。叶煌曾跟我提过,那是因为圣医门周围有好几道厉害的阵法,那些江湖人之所以无法找到圣医门的踪影,皆是被困在阵法中而不自知。 圣医门的三公子——尚方哲悦,这人的名声是从每年圣医门出来游历的弟子口中传出来的,不但医术超群,人也非常好,我也见过尚方哲悦本人,确实是一位儒雅的青年。不过刚才听卢震的口气,似乎与圣医门三公子之间有些过节,好像又有些不同? 叶煌没有看卢震,转而淡淡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叶煌才问:“其他人不行吗,或者你一个人做不来?” 卢震不屑道:“替他解咒是没问题,本来炼制药人需要一些东西作为媒介,越精巧越好,最好是玉器,所以解咒的时候,只要在某种条件下毁掉那些玉器上的咒术就可以了,偏偏中咒术的人是你的儿子,我可做不到同时保住你们两人的性命。” 叶煌抬眼看向卢震,卢震说着已经站起来,笑道:“因为解咒过程除了需要作为咒术媒介的玉器外,还需要你这至亲之人的……”后面的话我和云锐都没听见,卢震剩下的话是背对着我们附在叶煌耳边说的,不过不用听,我也能知道卢震跟叶煌说什么。 卢震说完,挑眉笑看叶煌,叶煌平静道:“然后呢,我首先想知道你有几分把握?” 卢震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闷闷道:“你到底是对自己的事漠不关心,还是太过关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叶煌冷冷地扫了卢震一眼,脸色有了些微不耐烦。 卢震此刻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肃然道:“叶煌,我可以告诉你,我一个人来做的话大概只有五六成的把握,但也绝对比你自己带儿子单独上圣医门找尚方三公子来得强。真想给你儿子平安解咒,只有一个办法——让尚方哲悦下昆山,到我的地盘来,配合我,至少这样有九成以上的希望。” 叶煌沉默,我怔怔看着,有些疑惑,叶煌的样子好像是在犹豫,难道那个尚方哲悦不能出圣医门的吗? 许久,叶煌道:“我会去圣医门找哲悦过来,不过地点需要另外再定,约在我的庄园好了。” 卢震笑了,摇头道:“叶煌,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善良的时候,那么不想让尚方三公子来寒门后人的地盘,是担心他因此失去继承圣医门门主的资格吗?” “我对你寒门跟圣医门之间的恩怨没兴趣,若你执意要与哲悦作对,就自己想办法,不要利用我。”叶煌语气很淡,但有股无形的气势。 卢震冷笑,道:“叶煌,虽然寒门早已经败落,但原则的问题,我是不会让步的。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就算你把我跟尚方三公子约到你的庄园也是没用的,解咒还需要用到我这里的一个阵法,所以,除了把圣医门的尚方三公子请到我的药房,别无他法。” 叶煌点点头,非常平静道:“明白了,我明天便出发去圣医门找哲悦过来。” 卢震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诧异道:“你……你不担心尚方三公子因你失去继承圣医门门主之位的资格吗?你该知道,圣医门的弟子若跟寒门中人有来往的话,那可是逐出师门的下场呢。” 叶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卢震一眼,道:“若哲悦因此失去继承门主之位的资格,之后我帮他拿回来就是了。” 我和云锐就那么站在凉亭外听着,云锐小声嘀咕道:“叶庄主有够狂的啊。” 我汗颜,圣医门是传说中的圣地,哪有说帮人拿回门主之位来就拿能拿回来的,叶煌他还真敢说。 卢震是气乐了,道:“够仗义嘛,当初你怎么就不记得帮我呢?” 叶煌皱眉,淡然问道:“什么?” 卢震气呼呼道:“少装蒜,我当年也是寒门门主的继承人之一。” 叶煌端起茶杯,倒上茶水,没什么兴趣道:“哦,是吗?” 卢震气得好像要冒烟了,“叶煌,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似乎是说的口干了,卢震端过叶煌倒好的茶水,直接灌入自己口中。 叶煌一脸淡淡,站起来,道:“去你解咒要用的地点吧,我想看看那个解咒阵法。” “叶煌,有你这样求人的吗?”卢震一脸不爽地抱怨着,依然带叶煌离去,我跟云锐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们走出后院的拱门,并未跟过去。 云锐一直听着,这才有些惊讶地回头看我,一脸后怕地问道:“喂,叶凛,方才叶庄主说的咒术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我抓抓头发,打了个哈欠,答道:“好像是会要人命的东西吧。” 云锐睁大眼睛,愕然道:“你怎么会中了那么邪门的玩意儿?” “呃……”我有些无语,这话还真不好说。 “不会是殿下害的吧?”云锐立即想到了什么一般问出口。 “你说公输景吗?不是他。”我摇摇头,突然想起云锐上圣医门好像是为了求药,不由问道:“对了,云锐,你上圣医门是给谁求药?” 云锐一愣,颓废地坐在草地上,道:“还能有谁,就那个混蛋了。 “哪个?” 云锐撇撇嘴,道:“鹤天。” 鹤天好像也是白门十三将之一,我记得这人,莫非云锐喜欢的人就是他? 我跟着坐在草地上,问:“他生了什么病,你要上圣医门去求药?” “鹤天不是生病,他是中毒,一种比‘墨心’还厉害的毒。”云锐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呆了呆,怎么又是毒。 云锐继续道:“原本该死的人是我,可……那个傻瓜,那时候明明就狠心不要我的,为何当时要为我……”云锐将头埋入膝盖,隐约间有呜咽声。 我疑惑了一下,这才确定道:“鹤天就是上次甩了你,让你借酒消愁的人。” 云锐没有回答我,依然埋着脑袋,我将头趴在膝盖上,侧脸看着云锐问道:“云锐,是谁想杀你?” 云锐缓缓抬起头,瞪着远处的一朵药花,冷冷道:“皇后。” 诶?皇后是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咦!我惊讶道:“公输景已经……?”已经有皇后了吗? 云锐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道:“殿下登基的那天,便宣布了婚期,还指定了自己的皇后候选人。” “哦。”我点点头,问:“皇后为什么要害你?” 云锐一笑,侧头过来,神秘道:“这跟叶庄主为何要留我在你们身边的理由差不多。” 我一愣,叶煌留下云锐的理由?这个我还真没想过,看着云锐似乎没开口解释的意思,我皱眉道:“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花脑筋想问题,到底为什么?” 云锐抬起下巴,弯起好看的眉毛,却道:“自己猜。”说完特孩子气地撇开脑袋。 我绕到云锐面前,蹲下,扯着草地上那些看着奇怪的杂草,郁闷道:“你不是公输景的心腹吗?皇后害你,为何公输景不救你?” 云锐跟着我拔起草地上的杂草,淡淡道:“身在其位谋其职,朝廷原本就腐败到骨子里的,殿下如今不但要整治朝纲,还要维持整个局势的平衡以防内乱,很多时候是抽不开身,又身不由己。朝中很多人看不起江湖草莽出生的白门十三将,殿下也不可能时时护着我们吧。” 我学云锐一样坐在草地上,这家伙说了半天,还没说清楚皇后为什么要他死?我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公输景是个好皇帝啊?” 云锐反而瞪了我一眼,道:“殿下本来就是个好皇帝。” “哦。”我用怀疑的口气点点头。既然公输景当皇帝那么繁忙,为何还要借白门调唆武林各门派对付叶煌呢?本作品由“月の泠然” 云锐继续道:“我现在只希望到圣医门后,能求得圣药,让鹤天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之后他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你之前缠过他?”我有些惊讶。 “因为舍不得啊,除了景殿下,就属他对我最好,我不知道鹤天是因什么原因甩了我,还那么绝,可我不甘心,就去找他,结果摔得更惨,差点爬不起来……”云锐非常大方地让我分享他的情史。 “鹤天现在在哪里?” 云锐朝我看了一眼,这才道:“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有人照看着他。” “你干嘛不让公输景帮你?”难道是因为皇后在公输景的心目中远比云锐这个心腹来的重要?我感觉刚才云锐看我的那一眼是在确认我会不会对他的鹤天不利。 “目前还不是除去皇后的最好时机,殿下是要将皇后身后的势力连根拔除,皇后想要除掉我的时候,殿下就已经安排我离开京城的,只不过我自己心里放不下鹤天,又给跑回去了,才会让皇后逮住机会。” 我莫名恶寒,怎么感觉这个皇后这么可怕,公输景为何要娶个这样的女人当妻子?我纳闷道:“既然公输景要铲除对方,干嘛还封对方为皇后?” 云锐朝我翻了个白眼,“笨,就是为了铲除皇后,才特意给对方一个称号的。” “你们官府那套我不懂,也没兴趣去了解,倒是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么多?”我将拔下来的杂草扔向远处。 “因为我觉得我说了,你会更相信我一些。”云锐眨眨眼睛。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云锐,问:“那你现在还算不算公输景身边的人?” “问得可真直接。”云锐撇撇嘴,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已经离开殿下了。本来像我这种人,是要一辈子跟在殿下身边的,离开的话只有一个下场——死。不过我的运气向来不错,遇到了一个殿下这样的好主上。” 我郁闷地瞪着云锐,完全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 “老实说,你跟叶庄主还活着的事,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云锐突然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下。 我也朝云锐翻了个大白眼,为何我跟叶煌还活着,他需要那么惊讶? 云锐躺靠在草地上,道:“还以为你和叶庄主已经死在沼泽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躲在这陆兴县。” “我跟叶煌也刚从鬼门关爬出来。”我看着云锐眼睛认真道。 “是吗?那是我失礼了,刚才的话我收回。”云锐也看向我。 我笑起来,突然好想喝酒,朝云锐道:“一起去喝酒吧。” 云锐依旧摇头,不过这次却是道:“我早就找过这里所有的地方,根本没有酒,那个卢震好像只喝茶。” “那我们出去喝吧。”我拍拍身上的杂草站起来,跟云锐建议道。 云锐拉住我,严肃道:“我觉得你暂时呆在这里,或者跟在叶庄主身边会比较安全。” 我不解地看向云锐,云锐幽幽道:“知道吗?殿下自从你跟叶庄主跳下沼泽森林后,便认定了你们已经死了的。” 我一愣,什么意思,云锐想说什么? 不对,既然公输景认为我跟叶煌死了,那又是谁让白门挑拨武林众派讨伐叶煌的? 第九十章 夜袭 “不好奇为何白门的人会纠集武林各大门派围剿毒庄吗?”云锐靠近我,轻轻问了一句。 我刚要说话,拱门那边传来了叶煌的声音,好像正在叫我,我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朝院子的拱门那边看过去,果然叶煌和卢震朝我跟云锐走来,不想卢震突然痛呼出口:“啊啊——,我的药草!”眼睛看的方向正是那一堆被我和云锐拔掉的杂草。 我和云锐都愣了一下,看向那堆已经‘壮烈牺牲’的杂草,不由抬头对视一眼,莫非……我们做坏事了? 卢震人已经跳到我们跟前,我和云锐在第一时间跳开,远离即将要发飙的卢震,刚才我好像看到卢震的眼睛都气红了。 我远远跳开,又立即躲到叶煌身后,看着卢震捧起那些被我和云锐蹂躏乱扔的杂草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随即开口骂人。 我有些郁闷,谁知道这卢震脑子怎么长的,既然那么难宝贵的药草,好好的花圃里干嘛不种,偏把药草混合着一堆杂草一起种,也没事先提醒我们。 叶煌侧头看了我一眼,我有点心虚,勉强扯出点笑容,或许等下该找人家道个歉。 卢震好像非常宝贝那些被我和云锐拔掉的杂草,心疼得只差没哭出来。 后来卢震就气呼呼地出了门,不知道干嘛去了,到了傍晚也不见踪影,留在药房的是那个憨厚的中年大汉——卢震得替身。 晚饭过后,云锐出了药房一趟,同样不知道去干什么,我在院中拉住叶煌问道:“云锐是什么人?” 叶煌倒没有吃惊的样子,淡淡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云锐说他目前正遭皇后追杀,然后还说你收留他的理由跟皇后要杀他的理由一样,到底什么理由?”我盯着叶煌的眼睛,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叶煌只是微微皱下眉,表情冷淡道:“理由?我太不清楚,是他求我留下他的。” 诶? 我顿时有了想要找云锐干架的冲动。 叶煌难得露出调笑的表情,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颊,解释道:“云家表面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实则为皇家的影子,专门为皇帝收罗天下各处的机要情报,云锐好像是云家的第四子。”叶煌说完就转身进了屋里,他每天都需要定时打坐。 我愣在那里,摸摸被叶煌捏的脸颊,没想到云锐之前根本就不是贼,而是皇帝的密探。 待叶煌打坐完,我就摸上床,窝进叶煌怀里…… 半夜的时候,我在叶煌的怀里醒来,叶煌早已经醒了,低声问一句:“醒了?” “恩。”我在黑暗中点个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有人! 人数绝对不在少数,我甚至还能听到一些人轻微的呼吸声,而且就在屋外。 其实我跟叶煌一开始就没睡,因为云锐在这些人到来的前一刻就已经潜进来了,并低声靠过来对叶煌道:“抱歉,我的消息晚了,他们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我们被包围了。” 我警惕着外面的动静,用只有叶煌和云锐可以听得见的声音问道:“能知道外面院子里有多少人吗?” 云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不少于二十人,有一半以上的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最麻烦的是,里面很可能还有一两个修为不弱于叶庄主的人。” 我吃了一惊,一半以上的人不弱于云锐……还有能与叶煌相抗衡的人!这样怎么逃?虽然我知道此刻不该多想,但还是忍不住怀疑到底这些武林门派是怎么知道外面在这里的?我不认为刚从沼泽出来没几天都没怎么接触生人就立即被发现并夜袭,除非…… 叶煌坐着没动,朝云锐道:“去开门。” 云锐一愣,随即将屋门打开,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有谁闯进来。 我看着屋外依然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虫子叫声的院子,还是忍不住嘀咕:“这些人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而且这么快,我跟叶煌从沼泽森林出来来到陆兴县才不到两天。 叶煌站起来,将我拉到旁边,道:“既然他们不进来,我们便出去。” 云锐听罢立即阻止道:“叶庄主,这样不妥,他们明摆着是要让我们自己乖乖出去,好趁着人多偷袭我们。” “卢震呢?”我见他们僵持,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我们到卢震药房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人发现我和叶煌的踪迹,未免快得太可疑了,我不认为天下有那么多的巧合。 叶煌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淡淡道:“不是他。” 我一愣,叶煌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他已经看出我怀疑卢震告密了,可是他却非常肯定不是卢震! 如果不是卢震,会是谁? 我看向云锐。 云锐会意过来,急忙解释道:“我可没有告密,别忘了我还指望叶庄主带我到圣医门的,不过或者这些人真是我跟着我来的也说不定,连累了你跟叶庄主,这些事我们稍后再讨论吧,现在该好好想想如何对付外面那群人。他们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而且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要不再过一会儿我敢肯定人只会更多。” 叶煌这时开口,道:“别在这里打,卢震的药房不能毁,先离开这里再说。”叶煌说着,就踏步向屋外走去。 我抬头在黑暗中看叶煌,虽然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但我却能清楚感受到叶煌身上强烈的杀气。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叶煌停下了脚步,那人道:“叶煌,知道你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有种的就乖乖快出来受死……” 我不屑地朝屋外吐吐舌头,什么叫快出来受死,真够难听的,谁会那么笨,幼稚的激将法。既然要我们出去,我们就偏不出去。 可叶煌只顿了一下脚步,就继续向屋外走…… 我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这次换我急忙上前拉住叶煌,不解道:“叶煌,你干什么?”干嘛要理那些人的话,真那么乖走出去,这可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叶煌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道:“卢震的药房不能毁因那些人毁了,你解咒的话,需要卢震这里一个特别的地方。” 我一惊,这才想起之前有听到卢震说的解咒需要用阵法,叶煌是为了我……虽然我自己也大概知道解咒的方法,但确实没有卢震那么清楚。 叶煌放下手,朝门口走去,我看着叶煌的背影,不禁叫道:“叶煌!” 叶煌微微侧头,声音不大,只有我和云锐能大概听到:“等下我会绊住他们,你跟云锐先离开,到昆山山脚等我。”说着叶煌就站出门口,瞬间杀气全部释放出来,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全部逼了出来,因为没有人能受得了叶煌周围空气中的寒气。 我看着却心跳漏了一拍,叶煌到底在做什么? 祁老先生说过,将寒气化为己用,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期间好像还需要注意内力的使用,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注意内力的使用,但如此强烈的寒气,绝对有问题,叶煌疯了吗? 我很想呐喊,可好像失去声音一样,根本开不了口。 我脚步朝叶煌走去,云锐拉住我,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人太多了,等到所有人把目标都集中在叶庄主身上时,我们再逃。” 我撇开云锐的手,拒绝道:“我要跟叶煌一起走。” “你会成为他的累赘的。”云锐严肃道。 我依然摇头,道:“他们奈何不了我,别忘了我可是‘大盗鬼器’,比这更严密的人墙我都闯过,这些人硬碰硬我是打不过,但逃的话是绝对会比你们两人都逃得顺利。”我又不是大侠,不需要遵守什么道义,该怎么就我就会怎么逃,逼急了我还有咒术在身,如今我身体状态很好,我对自己倒不是太担心,我更担心的是现在的叶煌。 他到底在想什么? “叶凛,鹤天在雾新城最大的地下钱庄里。”云锐突然没头没尾地跟我说了一句。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瞪眼道:“你告诉我这个也没用,我记不住。” 云锐浅笑,跟着我走向门口,道:“那就请你记住,相对的,我会护你周全,绝对安全逃离这里。” “管好你自己,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第一次有些动了怒气,不相信我有能力自己逃走就罢了,最讨厌别人跟我交代遗言了。 “不,你一定要记住。”云锐用可怕的眼神拉住我,继续道:“其实我很卑鄙的,因为叶庄主绝对不会让你死,而我今天能不能活着逃离就不一定了,还不如和叶庄主一起助你离开,捡个便宜让你欠我一个人情,那样鹤天就……” “啪——!”云锐的话还说完,我的手已经甩出去了,云锐半边脸颊大概是红了吧,我抓起云锐的衣领,学着叶煌平时冷冰冰的模样道:“云锐,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叶煌若是死了,我也是活不成的,所以比起保护我,我觉得你去保护叶煌更划得来。” “什么,你……你喜欢叶庄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啦?”云锐明显被我打傻了。 我暗自翻白眼,懒得跟他解释。 “叶庄主根本不需要我保护,而且我的专长可不是跟人正面对战,给叶庄主帮倒忙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云锐一脸郁闷。 “那就自己护着自己的命,没人帮得了你,我也只能做到自保。”我眼睛望向屋外那一大群江湖各门派人物。 云锐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臭着一张脸道:“我感觉我好像第一次认识你一样,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我挑挑眉,半开玩笑地回一句:“多谢夸奖。” 云锐被堵得语塞,一时无话,随后又问:“你的武器呢?” 我滑出手中的绳子,抓在手心,举到胸前拉直。 云锐瞪眼,愕然道:“就这个。” “逃生管用就行。”我白了云锐一眼,走到叶煌身侧,面对一大群虎视眈眈的人。 云锐跟着走到叶煌左侧,同样面对着那一群手里拿着各种兵器的武林各派人士。 这时那群武林人中有一个声音传来,空旷的声音传遍整座院子…… “叶煌,别来无恙啊。” 我暗惊,好厉害的内力。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使用内力发音明显就是此人。我看着慢慢走出来的人,紧了紧手中的绳子——好可怕的气压。 叶煌微微皱眉,平静道:“是你!” 第九十一章 讨伐 一身华丽的袈裟,手里捻着佛珠,那绝对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可是自他身上散出的可怕气压,也是这和尚! 我看了一眼叶煌,叶煌脸色并不大好,表情甚至有些凝重,我担心起来,那和尚跟叶煌到底有什么恩怨? 云锐吃惊地道了一声:“天一方丈!” 我听罢朝云锐看过去,云锐一脸惊讶又无望的表情。我突然想起,这个天一方丈好像曾为白门提过字,莫非是白门请来专门对付叶煌的人! 老和尚开口了,浑厚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在福缘客栈见到你时,老衲便认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傲慢、犯下这么多错还不知悔改,叶煌,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了,因为你有今天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老衲只能替天行道,除去你这武林祸害。”老和尚一脸可惜的神情。 我微微朝叶煌靠近一点点,老和尚的话,听着让人很气,如此一来,便也清楚为何他们这些人这么找到这里,原来是我们在福缘客栈那会儿就被对方发现了。 当初叶煌之所以敢以真面目出现,就是因为在江湖中,根本无人认得叶煌的样子,没想到还有个老和尚见过叶煌的真正模样,叶煌说过他没有以真面目在江湖上行走已经整整十五年了,本以为就算以真面目示人不会被人看出,没想还会有个见过叶煌的老和尚存在。 相对于老和尚说了一大堆,叶煌只是冷哼一句,“还以为你早死透了,原来还活着。” 我看着那群仇视着叶煌的武林各派人士,看来叶煌跟这老和尚还真是老熟人了,可惜显然这次不是朋友的关系。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老衲自己算过了,大概还能再活上二三十年左右。”老和尚捻了下佛珠,霎时全身散发出比叶煌还要可怕的气压,这时我才惊觉,老和尚是在跟叶煌暗自较劲,高手间的对战已经开始了。 全场无人动,不是他们不想杀过来,而是被叶煌和老和尚两人的气场阻隔着,要想过来抓我和云锐,就必须穿过叶煌和老和尚之间正在暗斗的气场,那无异于找死,那些武林各派或许认定我们无法逃脱,一时也并不急着杀过来。 老和尚依然看着叶煌,只是额头附近有了些细微的薄汗,缓缓道:“叶煌,老衲自出关便听说了你的事情,说实话,老衲非常后悔,当年或许真的不该一时不忍而放了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趁着老衲闭关期间,到处兴风作浪,为害武林,还杀害了那么多的武林门派。果然,若是心术不正,再好的武学奇才也是没用的,当年老衲不该因为惜才而将你引荐给你的师傅,你师傅那么善良的人,你却用他的武功到处为害。”老和尚说到最后,居然怒指着叶煌。 叶煌眯起眼睛,没有辩解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朝老和尚冷淡道:“越老越糊涂。” 我却咽不下那口气,站了出来,指着老和尚道:“臭和尚,你有亲眼看见叶煌杀害那些武林门派的人吗?还是随便道听途说然后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就全部赖在别人头上了,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是草包一个!”我同样怒着脸将话酌字地咬出来。 叶煌伸手将我拉回,不让我多话。 老和尚还没说什么,周围武林各派的人就骚动起来,对我出口污蔑那个老和尚很生气。 老和尚看向我,问道:“你是叶煌的孩子?” 我朝老和尚吐舌头,我会告诉他才怪。 老和尚没理会我的挑衅,这次虽然依旧看着我却是对着叶煌道:“叶煌,老衲还听说了一件事,传闻你跟你自己的孩子胡搞在一起,还犯下乱伦的死罪,本来我还不相信的,如今看来,似乎都是真的了,你这次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的孩子。”老和尚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几乎快揪断了自己手中的绳子,很想对那老和尚大声反驳,简直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跟叶煌之间的事与他何干,我又没强迫世人一定要认同我和叶煌之间的感情,我只是想跟叶煌在一起而已,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 我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在场的武林各派众人都跟着叫骂起来,话语要难听有多难听,被这么一大群人跟泼妇骂街一样地指责着,我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非常想将这群人全部揍一顿,并要多给那老和尚多补两拳,再加两脚…… 叶煌脸色也很难看,不过他是越来越冰冷,瞬间带着寒气逼人的气压强势罩向整个大院,一下周遭的声音小了许多,好几人功力不足,受不了寒气的侵袭,眉毛都被冻得结上了冰霜。 整个大院除了紧绷的气氛外,没有了叫骂声,叶煌那可怕的表情就足以将人冻死。 老和尚并没有受影响,朝叶煌大声道:“叶煌,劝你自行了断,老衲可考虑饶过你的孩子,不然他也无法活过今天。” “快点乖乖束手就擒。”武林各派的人这才有勇气跟着造下声势。 “原话奉还给你,现在自行了断,还来得及。”叶煌终于开口了,话语犹如带着冰霜,说着站出一步。“ “那看来只好打了。”老和尚一脸无奈,未见他动作,老和尚周围的人却被他逼退了好几步,原来刚才老和尚没有使用上全力,如今才是动真格的了。 叶煌并没有回头,却对我命令道:“退后。” 我愣了一下,急忙后退一步,再看时,叶煌已经与天一方丈对战起来。不止如此,叶煌连天一方丈身后的众人一起压制着,暂时无人能跳到我和云锐跟前来。 云锐紧盯着那些武林人的动静,见他们暂时无法动作,便立即伸手拉过我,道:“我们先走!” 云锐带我跃上屋顶,武林各派的人终于有动静了,十来个杀过来,被叶煌挡去一半,还有四五个越过叶煌他们,朝我们这边过来…… 云锐抬手朝空中一扬,又同时对我道:“将那包甩向他们。” 我甩出绳子,将云锐扔出的那包东西远远用力一挥,瞬间一大片粉末对着武林中人的方向旋开,接近我们的四五个人首当其冲,掉落在地上,无法起身,七孔流血而死,武林各派的人反应过来,立即捂住口鼻连连翻身后退,嘴巴还大骂着我们卑鄙无耻。 云锐趁机跳开老远,我将绳子末端粘上粉末的一截撤掉,这才收回绳子,跳到云锐身边,等着云锐问道:“你撒的到底是什么?”居然让那些人立即毙命。 “这些人都是要灭掉我们的,跟他们客气什么?而且他们人数那么多,我们不智取,你以为逃得走?” “我管你那么多,再用那种药粉我先杀了你。”我气得咬牙,刚才好险,真不该配合云锐将药粉旋开,差一点连叶煌也吸到了,幸好他和天一方丈在更高处打斗,要不然……我简直不敢想象,因为一想起刚才的惊险就手脚冰冷。 “放心,我有看着,不会波及叶庄主的。”云锐说得委屈,我再次瞪了云锐一眼。 死了几个人,我跟云锐一下触犯众怒,武林各派的人不要命地杀过来,我一直向后逃去,叶煌从空中下来,将我提起,同时对云锐命令道:“撒药。” 云锐急忙连着扔出三四个小包,叶煌提起内力一催,那些猛扑过来的人,第一批吸到了药粉,立即倒了下来,后面的人只能翻身后退。 我注意到那个与叶煌对打的老和尚并没有追我们,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们三人退出卢震的药房。 出了卢震的药房,来到大街上,云锐便道:“奇怪,他们没有追来?不对,有问题!”可惜他说得迟了。因为街的那一头远远似乎站着一群人。 叶煌倒没有紧张,眼睛看向街的前面,慢慢停了下来,我望过去,那里首先单独站着一个人,全身裹着黑袍,他是…… 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人是公输景当初安排在太子身边的那个黑袍人,他好像还是寒门的后人。 云锐看了下四周,冷笑道:“原来如此,正牌出击的是白门啊。” 像是应了云锐的话一样,从四周各处屋角冒出一堆人,将整条大街团团围住,这时原先在卢震药房里逼我们逃出来的那些人也赶过来了,我环视了一下,人数好多。 彻底被包围了! 云锐靠近我说白门中的十三将也来了一些,就是站在黑袍人身后的那五六个沉默的人。 这时包围网完成,武林众人终于大叫起来,道:“叶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今日我们替天行道,铲除你这个武林败类,乖乖受死吧!” “自行了断!”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我很想学叶煌那样一脸冷然地对着众人,可我的心性和修为不足,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惜我也只能干瞪眼。 叶煌根本就没听那些武林各派的讨伐声,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黑袍人,我这才从叶煌身上感觉到了警惕。 我不由看向那个黑袍人,除了一身黑袍外,看不见样貌,根本瞧不出有任何厉害之处,更没有之前那个天一老和尚那样强大的气压。 黑袍人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到所有人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后,突然缓缓伸出手到自己的头上,四周的讨伐声一下全部消失了,所有人静静地看着黑袍人慢慢地摘下兜帽……兜帽下露出了一张比死人还苍白的脸。 然后我听见周遭那群扬言要讨伐我们的江湖众人抽气的声音。 其实若不是那人还动着的身体,我也要怀疑那根本不是个活人。 但我想黑袍人在变成这个模样之前,应该也是个容貌俊朗之人,这从他的那张脸还是看得出来的。 叶煌冷冷地看着对方,比刚才的戒备性还高,他并不将周遭围剿我们的众人放在眼里,却唯独对黑袍人如此戒备,让我不禁跟着紧张地戒备着黑袍人,防备对方的突然袭击。 黑袍人取下兜帽后,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缓缓提起手,指向我,用一种奇怪的腔调道:“把那孩子交出来。” 我一愣,他说的莫非是我? 我抬眼正好与黑袍人对视上了,只一眼,我惊恐起来,身体……身体居然动不了! 第九十二章 不容 我从脚底凉到了心口,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陌生得让我恐慌。 叶煌立即把我拉到他身后,我像是刚从水里溺水出来一样,终于能呼吸上一口气,身体能动了。 我抓着叶煌的衣袖,已经是一身的冷汗,好可怕,那个黑袍人,好像有非常厉害的暗示能力。 云锐过来扶我一下,紧张道:“喂,叶凛,你没事吧。” 我身体依然颤抖,惨然道:“那个黑袍人好像对我下了什么暗示,我刚才身体动不了。” 云锐一愣,疑惑道:“应该不会吧,据我了解,他没有那么厉害,我以前跟那人接触过,只是个脾气有点古怪的人而已。” 这时我才想起云锐之前说的话,气道:“你不是说公输景认为我和叶煌已经死了吗?那他是怎么回事?”那个黑袍人,我可记得清楚,他是公输景身边的人。 云锐愕然一下,解释道:“这我也不太清楚,我离开殿下也有些日子了,当初殿下真的是当你们死了的,至于他……”云锐望了一下黑袍人,继续道:“殿下本来就不看重那人的,这次为何黑袍人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绝对不是殿下的意思。” 我讽刺一句:“你还真了解公输景呢。” “信不信由你。”云锐也火了。 叶煌这时开口对我道:“不要与他的眼睛对视。” 我一愣,点点头,原来有问题的是黑袍人的眼睛,怪不得刚才对视以后,被对方下了强烈的暗示。 黑袍人此时动了,鬼魅般的速度,冲到我们跟前,我还来不及后退,叶煌已经挡在我面前,云锐在下一刻将我拉到一边。 接着隶属白门十三将成员的那五个人也飞跃而至,同时攻击我和云锐,连声招呼都没打。 我和云锐勉强接了几招,周围的空气有了变化,似乎越来越寒冷…… 我看向正在与黑袍人对打的叶煌,他周围的寒气好重。可是,为什么那个黑袍人丝毫不受影响? 因为分心被人踢中胸口,我一下摔了出去,这也使我看清黑袍人那附着薄冰的眉毛,原来不只叶煌,连那个黑袍人身上也有浓重的寒气!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黑袍人身上也会有寒气? 叶煌与黑袍人打得很激烈,他们所踏足的每一片地方四周都会迅速结冰甚至裂开。除了那五个白门十三将成员以及少数各门派的门主,几乎所有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我们被包围的空间大了一些。 那五个白门十三将成员的目标似乎重在云锐,云锐这次没有用药粉撒向那些白门同伴,而是一个人同事周旋三个人,另外两个人却缠上了我。 我连番后退,眼看无路可退,除非上屋顶,否则只有开打了。 我甩开绳子,在空中有规律地振起来,几乎没有人认为绳子当武器好,因为局限性太多,也太过脆弱,但是其实只要懂得如何控制好它,速度够快的话,绳子同样也会成为一种杀伤力强的武器。 好比如现在,我是打不过这两位厉害的白门十三将成员,但若从他们身上偷武器,我还是做得到! 两人一前一后夹击我,我纵身起跳,手中的绳子犹如我的双手本身,迅速且准确地抓住了两人手中的剑柄,趁他们的注意全在我身上时,我用力一甩,脚跟刚着地,两把剑恰好落入我手中。 那两人明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发现手中的兵器不见了,惊讶地抬眼看向我。 云锐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上各处都有点挂彩,我将两把夺来的剑扔给云锐,云锐有了兵器,一下轻松了很多,不过很快又吃力起来。 不过我还要防着眼前的两人,帮不了他,不过出乎我的意料,那两人自兵器被夺,便住了手,不再攻击我了,甚至其中一个还紧张着云锐与另外三个人的战局。 我才刚想去帮云锐,就有人大喊道:“叶煌,先拿你儿子来替你偿命吧!”声音落下,好几把利剑从四面八方击过来,我躲都没地方躲,几乎是同时刻,叶煌和黑袍人停了对打,朝我冲过来…… 我后退一步却绊住了脚,摔在地上,所有的利剑刺在了我身边,最近的一把甚至就贴着我的腰侧刺入地里。 叶煌将我扶起来,冷眼扫了一下那些没了兵器的人,众人见我没死,气得直跺脚,可是下一刻,他们没一个跺脚的了,因为那些击过来的兵器,全部被叶煌揉成了一团! 我算是刚刚经历一番生死,此时却有些愕然,叶煌将那么多的剑全给毁了,就在扶起我之后的功夫。 夜晚微微的清风拂过,叶煌终于大开杀戒,靠近他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的,黑袍人刚才居然也替我挡了几把利剑,我看向他时,黑袍人已经站在屋角,一动不动。 此刻的黑袍人已经带上兜帽,看着几乎是一面倒的战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替叶煌警惕那个黑袍人,但还是暗暗防着他,虽然黑袍人现在看过去非常无害,根本没有要动手偷袭的意思,但我刚才是亲自领教了此人的可怕之处,单单与那人对视,就能让人全身不得动弹,谁知道黑袍人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须臾间,上百人的人墙包围网,被叶煌打得七零八落,死伤过半,我没有帮着解决一人,因为叶煌一个人只花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给收拾了,连云锐那小子也是傻愣愣地看着这场面,我不得不承认叶煌强到几乎可以藐视所有挑衅他的人。 此刻,叶煌的一个眼神,便足以吓得那群人屁滚尿流,一整片的哀号声,这些人先前还做着讨伐叶煌后,分刮叶煌毒庄财产的梦来着,此刻大概恨不得四条腿并用远离叶煌。 但还是有几个人依然毫发无伤,那个老和尚和那两个被我偷了兵器的白门十三将成员,以及除一开始单挑了叶煌,后就一直站在高高的屋角上从头看到尾,暂时未有动作的黑袍人,这些人根本就不与叶煌打。 云锐受了点伤,我的手有点擦破皮,倒是没有受伤。 气氛很微妙,那老和尚并未对地上哀号的众武林人士表现出多大的同情,反而对叶煌说教道:“叶煌,此番讨伐你尚能逃过去,但今后呢,现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叶煌在这陆兴县附近,将会有更多的高手赶过来跟你过招,你还能一一挡下来?别太天真了!你今后不但要带着你的儿子到处躲藏,还要提防随时可能蹦出来讨伐你的人。甚至他们会对你儿子下手,你护得了他一时,能守着你儿子一辈子吗?”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不客气了。”叶煌眼神非常冰冷,对于老和尚的话却是完全无动于衷。 “哈哈,叶煌,你搞男人居然搞上自己的儿子,全天下的笑话,父子乱伦自古就是最肮脏,最可耻的事,你们真不要脸……”从死人堆里爬出一个血人,疯颠颠地骂着,可是下一刻他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叶煌甚至头都没回就结果了那人。 老和尚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道:“没想到老衲闭关多年,功力反而比现在的你还弱了一成,你跟十几年前相比,相貌倒没什么变化,武功竟然提升得这么高,难怪越来越有恃无恐……”突然老和尚身体一颤,话语顿住了,接着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左脸颊,一道血口流出来血来。 叶煌对老和尚最后道了一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滚!”说完,叶煌便转身朝我走来。 我愣愣地看着远处老和尚脸上的那道血口,完全没看清叶煌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叶煌伸手环住我,我主动靠近叶煌,抱住他的腰,从叶煌手臂细缝里我看到没有走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老和尚,他正皱眉无奈地看着我们摇了摇头,我把头埋在叶煌怀里扎了一下,心里很不痛快,我只是想要跟叶煌在一起,并没有碍到他们任何人,为什么这样也会成为他们讨伐叶煌的理由? 我只是希望能和叶煌一起生活,一起过日子,一起……只是一起而已。 叶煌就这样清除了那群人墙围堵,带着我离开陆兴县,和云锐三人一起走去昆山,但我们走得并不顺利,因为很快就有人追着我们来了,一路上不知道叶煌杀了多少追过来的人,然后我们终于到了昆山前面一座小山的山脚,我回头看着一路上远远跟着的黑袍人,不由皱眉。这个黑袍人只是跟着,从陆兴县开始就一直跟着了,但他也只是跟着,无论路上我们遇到多少次截杀的人,从未见他趁机出手,当然他也没有出来帮忙,只是一味地跟着。 若是可以,我很想将黑袍人赶走,可惜据云锐的说法,除了叶煌,就算我跟云锐一起联手都不是黑袍人的对手。 一开始我也问叶煌怎么办,叶煌叫我别管,之后再问叶煌,他便不理人了。 这次都到了昆山脚下,难道黑袍人要一直跟到圣医门去不成?云锐也同样一脸困扰,我从云锐那里了解到,这个黑袍人在公输景身边做事的时候,就是个脾气古怪的人,除了公输景稍微接触过,其他人甚至连他的存在都鲜少知道,让人捉摸不透。 傍晚,云锐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在进昆山前,今晚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叶煌三四天没合眼了,虽然他脸色本来就很冰冷,但我还是能察觉出他的脸色很差,而且这三四天里叶煌也没有定时打坐,我很担心。 因为山里头比较潮湿,云锐多捡了些树枝,天还没黑就提前起了火,山洞一下暖和起来,黑袍人没有跟进山洞,不过他应该就在山洞附近,我觉得这样天天防着黑袍人很累,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担心黑袍人来个突然袭击,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叶煌偏又什么都不肯说,我很想找叶煌问清楚那个黑袍人对我们到底有没有敌意? 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趁叶煌坐下来,我凑过去,刚想问,却注意到叶煌气色更差了,不由担心道:“叶煌,你怎么了?” 叶煌嘴角溢出血丝,身体渐渐开始有些发黑,我惊慌起来,“叶煌!”这是寒毒发作的症状,还是寒毒中的毒发作,而不是寒气了! 云锐急忙走过来,惊讶道:“叶庄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中毒的样……”云锐话还没说话,一道黑影罩在我和云锐身上。 我跟云锐同时一愣,向后看去,洞口黑袍人的影子正好挡住了光线。 番外4帝王(上) 初庆国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回到那之前…… 公输景走在皇宫的御花园中,这几天他睡得很浅,再过六天就是登基大典了,皇宫各处正在紧张地准备着。 如今的他,可以说一切都得到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孤立无援又不得势,甚至连皇家的姓氏都被剥夺,只能随母家公输姓的皇子了。 一切都是从他的母妃被打入冷宫自缢身亡开始的,公输景那时候就发誓定要成为初庆的皇帝,改名轩辕景,并为此目标,他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在太子和其他皇子还在跟太傅玩逃学时,他已经偷偷为自己巩固后方势力了。可以说公输景是没有孩童时代的,因为他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江山社稷以及权术谋略上了。 公输景很清楚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服输,身为帝王家的人,除了登上万人敬仰的帝位这条唯一的路外,他别无选择,这注定了公输景不可能跟他那些有血缘的皇子之间会有所谓的兄弟情。 他的父皇轩辕治,就是个半疯的人,对底下他们这些皇子之间的暗自较劲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输景对他的那个父皇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甚至是恨的。 自己想要的东西,公输景从不需要借用他人之手得到,所以,他非常讨厌轩辕治在一些方面的懦弱。还未成年前,他已经在江湖上创立了一个白门的武林门派,当然,公输景并非单纯地创立门派,他操控着白门收罗天下各色人物为他所用,白门十三将中有一半多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并成了他的心腹。 公输景还成功拉拢了季、辰、鹤三大家族,这三家一直暗中为他出资支持白门,并以白门三虎之职侍奉在公输景身边,虽然白门三虎几乎左右了白门将近一半的行动,但公输景其实对白门三虎的信任程度并不深,远不如白门十三将。 当然,公输景知道,要想登上帝位,只靠自己空想是得不到的,他需要借助这些家族的财力来巩固他的后方。 白门十三将中另外一半是白门三虎所挑选的,那些公输景自然也不会信任,他知道三家在他身边安插了很多人,为争取成为他的心腹而努力,当然另一方面便是想借此控制了他,这些带着目的性对他效忠的人,公输景是不可能真心信任的。 他信任的人,在白门,就是那些白门十三将成员中他亲自挑选的人,在还没登上帝位之前,表面上公输景一直没有显出偏袒哪一方,甚至很多事情公输景也交由白门三虎的人去做的。 不过白门并非他这次夺位成功的关键,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有云家四子云锐和掌握初庆三分之一兵权的百里墨程做后盾,公输景觉得那是他最幸运的有两件事了。 作为皇家影子的云家,他们家族内部的战争跟帝王家不会差多少,因为他们必须在年少的时候,就选择自己今后要效忠的皇子,并成为皇子的影子,为他今后将跟随的主子收集情报,一辈子做皇家的奴仆。 云家的大公子天生残疾但一直暗中把持着整个云家,二公子中规中矩,最后跟了太子,还有三女,云家女子自古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所以三女呆在家里待嫁中,而云家四子云锐,从小叛逆,除了残疾的大公子护着他外,云家的人并不待见四子。但就是这个云锐,公输景一眼便看出了云锐身上的锐气,在所有人都放弃云锐时,公输景站出来栽培云锐,只因公输景想要亲自培养一个能够让他放心交出后背的人。 果然如公输景所料,云锐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对公输景的吩咐言听计从,公输景知道,云锐绝对不会背叛他。 但还是有意外,公输景没料到鹤天的出现,对云锐的影响之大远远超出了公输景的预料,他知道那个鹤天,后来也是公输景自己亲自选入白门十三将中的。 鹤天很能干,一开始他落魄之下主动来白门当护卫的,那时公输景还没注意到这个人,鹤天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明眼一看就是那种不太懂算计的人,豁达的性子在白门中很快就被人广为接受,也正是因此,云锐被鹤天吸引了。 公输景是因云锐的反常,才注意到鹤天的,查了鹤天的底,才发现鹤天并不姓鹤,而是姓祁,那个几年前被他的父皇判了谋反死罪的祁家人。 祁家是一个很特殊的家族,祁家的直系男丁都有一个特殊本领,那便是能与动物沟通,早年在京城非常有名望,当时祁家还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火狐是那人的标志,可惜后来火狐落入了寒门门主的手中,那人也失踪了,那已经是快上百年前的事情了,再后来祁家就渐渐没落了,到了前一代,直系生的是女儿,最后只能招婿,不过祁家最终还是毁在了他父皇的手中,不想原来鹤天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公输景找机会试探了鹤天,此人其实非常聪明,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比较懂得藏在心里,公输景欣赏他,便把原来白门三虎安排的一个十三将成员替换成鹤天。 鹤天这才找上公输景,告诉公输景,他对于做官没有兴趣,之所以投靠公输景是因为希望公输景能为他的家族洗刷当年的冤案,撤销他们祁家仅剩的两个孩子的罪责,公输景告诉鹤天,若他协助自己登上皇位,自己便为他诏告天下,鹤天便立下了誓言,也成了他公输景的心腹。 公输景收服了鹤天,又开始打起军队的主意,他没有像太子那样,找父皇要禁军的兵权,而且就算公输景找了,他的父皇也是不可能给他的,公输景是直接找的百里墨程,那个拥有初庆三分之一兵权的年轻将军。 其实算来百里墨程跟公输景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公输景去找他的时候,而是公输景巡视白门的时候偶然认识的,那时双方都不认识对方的身份,他们兴趣相投,公输景欣赏百里墨程的胆量以及人品,百里墨程佩服公输景身为儒生,却非常拿手的远射,以及深藏的功夫。 后来公输景找上百里墨程,当见面时,才惊觉居然是当初偶然结交之人,百里墨程并没有因公输景的身份就疏远公输景,公输景也没有摆出景王的架子,两人坐在一起畅谈了一个晚上,从天下的形势,社稷,然后讲到了军队给养,分配,最后还围绕上了战局布置,并为此吵得面红耳赤,从此百里墨程就成了公输景兵权上的强力后盾。 公输景并不锋芒毕露,虽然在与太子夺势的过程中少不了磕磕碰碰,但他一直很低调,不过太子也在成长,野心也渐渐膨胀起来,对公输景的打压越来越厉害,连带着他的父皇对公输景也多加警示。 公输景行动上受了很多限制,就在他困扰时,老天又为他送来了一个人,那是公输景无意间发现的秘密,当年帮助他父皇登上皇位的七皇叔还活着。 公输景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不管那个七皇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能将他诱骗到京城,那绝对能让他的父皇分寸大乱,因为他的父皇一直对那位年轻的七皇叔很愧疚,而他只要趁机再稍微搞些动作,让太子的人与七皇叔起冲突,父皇绝对会偏袒七皇叔,那些人的注意力也都会放在突然冒出来的七皇叔身上,这样他才有机会出其不意。 要不要把七皇叔设计进来,其实都无所谓的,因为公输景自信自己最终会拿下皇位,只是若能巧妙利用七皇叔,他可以早点登上皇位罢了。 冥冥之中好像连老天都在帮他,所有的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公输景遇到了一个人,那还是个孩子,之后他的计划里将那个孩子一起带进去,可也因此所有的一切开始慢慢改变,虽然结果依然是他顺利登上帝位,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年,横行一时的‘大盗鬼器’终于被抓到了,公输景奉命去收回大盗手中的三样鬼器,不过最终却只收回了两样鬼器,鬼器‘龙心’和鬼器‘摄魂’,另外一样鬼器‘简符’下落不明。 公输景认得鬼器,因为他年少时曾到过‘鬼师’万罗的鬼园,当然他知道的不止这些,关于鬼器咒术的事,他同样知道。公输景突然对那个偷鬼器的贼有了点兴趣,于是他便在‘大盗鬼器’过堂受审时,在卷席后面远远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公输景便认出了那孩子,虽然那孩子变化很大,但公输景依然认得出来,他记得‘鬼师’万罗有一个儿子,当年被抄家时,‘鬼师’万罗的儿子下落不明。 不想原来是当了贼,公输景笑了,他知道那孩子为什么要偷鬼器,因为那年在皇宫,父皇将那个小孩炼成药人的时候,他就躲在佛台的后面。 当年在鬼师万罗的鬼园,公输景甚至抱过那个孩子,虽然至今都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公输景讨厌那孩子,所以并没有去记对方的名字,因为那孩子太过爱撒娇了,一丁点的痛,就哭得惨兮兮,他真的非常讨厌。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那个小豆丁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还当上了偷鬼器的贼,公输景再看了一眼跪在堂下一脸沉默的孩子,便转身离开,那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最终那孩子被公输景使计扔进了那个据说‘进得去出不得’的重刑牢狱,公输景自然当那孩子死了,可没想到那孩子还是活了下来,公输景这才关注起那个孩子,发现那个孩子非常不安分,已经偷偷准备着逃跑的事,公输景趁机帮了他一把,并正式开始将那孩子划入自己的计划中。 这时,计划出了意外,那孩子居然会是他正在设计的七皇叔的孩子,公输景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了那孩子的名字,叶凛! 公输景作为白门介绍的教书先生来的毒庄,与那孩子有了正面接触,洗干净了以后才发现其实那孩子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眼神特别有神,如今这个模样,让公输景有些喜欢,因为在那孩子的脸上,公输景找不到任何迷茫的神色,而且叶凛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爱撒娇的小孩了,现在的叶凛很沉默,看不出在想什么,公输景有时候会猜,或许他根本就什么也没想。 原本该是这样的,可公输景没想到,叶凛在七皇叔,那个叶煌的面前,依然会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那刻公输景开始羡慕叶煌,因为叶凛并不跟他亲,甚至对他这个教书先生还有丝警惕。 公输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起一个人的,到发现时已经晚了。叶凛从未对他上心过,公输景却有了将叶凛关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到的疯狂想法。 公输景任由自己这样怪异的感情发展,顺其自然地想要让叶凛也接纳他,可叶凛却背叛了他的感情,明明公输景都亲口告诉叶凛,自己是喜欢他的,他却跟七皇叔搅合在一起,公输景觉得恶心,很恶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对父子。 那一刻,皇位不再是最重要的,他想的是如何从七皇叔手里掠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他真的抓到了他的凛儿,公输景想了种种办法吓唬凛儿,可没等他付诸行动,凛儿就跑了,而且顺利地跟七皇叔在皇宫会合。 当公输景得知父皇让他跟太子进宫见七皇叔后,公输景就知道他必须提前行动了,然后他成功了,父皇被他毒死了,太子也被他彻底软禁起来。 原本公输景想借此机会让七皇叔辅佐自己,至于凛儿,公输景决定这次好好善待他,不再让凛儿看到自己黑暗的一面,可那两人却当着公输景的面跳了沼泽森林。 公输景不愿意承认,他心底某处,其实一直在祈祷着他们能活下来,七皇叔一直很厉害,连公输景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多方面比不过七皇叔,于是他抱着一丝幻想,但是进了沼泽森林,绝不可能活的。 于是公输景就想,若他们真的有幸活下来,那便是老天在帮凛儿他们,他就算放手也是应该的,反正他要的皇位已经到手,凛儿的话,就当做是个意外好了,意外过后,一切还是会恢复平静的,可公输景的心里依然莫名地感到孤寂。 第一次,公输景没有了对王权的执着。 比起喜欢凛儿,公输景想或许他更多的是羡慕凛儿,那种自由自在的随性他无法拥有,所以在看到后,公输景就会想得到,甚至连七皇叔,公输景也羡慕,那样的人永远不会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无人能左右那人的想法。 公输景觉得,这一切已经离他很遥远了,没有人站在他的身边,他真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 公输景叹息一声,双手覆背看着远处的院墙。 微风拂过,似乎还带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公输景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细听之下,确实有人在哭,公输循声过去,花丛中坐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头发打结在一起,明显好几天没人给他打理过头发了,衣服很脏,好像是被泼了脏水,肩膀一边全部是污水渍。 此刻那孩子正哭得起劲,完全没发现公输景的靠近,公输景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他很讨厌小孩,更讨厌脏孩子,他们皇家的人都有严重的洁癖。 脏小孩年纪不大,大概十一二岁左右,虽然低着头看不见脸,但那明显哭哑的声音让公输景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听过? 脏小孩并不是那种讨人厌的嚎啕大哭,反而努力哽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大概是哭了很久,哭到出不了声了,哑着喉咙却还一直打嗝,公输景终于没了耐性,高高在上看着花丛中的小人儿,问:“你是谁,怎么在这?” 脏小孩抬起了头,公输景愣住了,那是——素儿,他的孩子! 这一刻,公输景觉得他的心痛了。 番外5帝王(中) 公输景看着叶素,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叶素正一脸看陌生人一样漠视着他。 一张小脸,哭得跟花猫一样,三天,不过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公输景忙昏头了,早忘了叶素,或者他的心里还没有接受叶素的存在,可怎么说叶素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目前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人管叶素的,公输景突然冒起火来。 “起来。”公输景想发火的对象并不是叶素,可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很硬。 果然叶素只看了公输景一眼,便转过头去,虽然确实是爬起来了,却是背对着公输景离开的。 叶素记得,三天前,养了他的十二年的父亲就是被身后的那个人给逼下城墙的,他恨身后那个人,之前叶素所尊敬的公输先生早已经不在,如今变成迫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父亲离开了,带着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一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星铭说,那个沼泽森林,跳进去,绝对不可能活的,劝他当作父亲已经死了,叶素听罢当场就哭了。 毒庄回不去,星铭也离开了,这皇宫从来没有人管过他,叶素想过逃跑的,第一天他走正门,被人给打回来,并关在一个屋子里,他在屋里学着当初他的那个哥哥做错事被父亲关起来一样,使劲大叫,要求见公输景,可是没人理他。叶素又不知道公输景住哪里,皇宫好大,他找不到。 最后他决定还是逃出去,去找他父亲和那个不怎么熟的哥哥,虽然星铭说他们死了,叶素心里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而且他不要呆在皇宫。 第二天,叶素不走正门,而改爬墙,可墙太高了,叶素摔到了池塘里,水好冰,叶素在池塘里挣扎了几下,好在他从小就不怕水,可是爬上来后浑身发抖,好冷,没人给他递个毯子帮他捂暖什么的。 叶素抬头看,发现根本不是宫外,爬了半天高高的围墙,还掉入池塘中,居然还没走出去,叶素很沮丧,而且糟糕的是他迷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周围都没有人,叶素肚子很饿,又委屈,他很怕自己饿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叶素到处乱窜,在一个无人庭院的石桌上,放着好多鲜美的糕点和水果,还放着一个供台,叶素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一个宫里的太监发现了叶素,急忙叫人将叶素抓了起来,叶素不怕他们,正想趁此机会让这些人带他去见公输景,可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最终叶素没有见到公输景,而是被送到了一个女人那里。 那些压着叶素的太监,叫那个女人叫皇后,叶素知道是皇后是什么身份,那是公输景当皇帝的妻子,于是叶素朝皇后要求说自己要见公输景,可皇后连句话都没回就抬手给叶素一巴掌,事后还用湿布巾擦自己的手,好像她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接着叶素无缘无故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叶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哭了,边哭边骂,那个女人就那样卧躺在贵妃椅上,一脸冷笑地看着叶素被太监打。 太监边打,还反骂叶素是个小崽子,偷吃祭祀天地神灵的供品,打死活该。叶素屁股疼,就骂公输景的坏话,又哭着喊父亲快来救他,可是什么人没有来。 叶素差点被打得屁股开花才被人放下椅子,皇后踢了他一下,对叶素说了一句犹如蛇蝎般的话:“很可爱的孩子嘛,明天开始由你来伺候本宫,取悦本宫。” 叶素抬起头,缓缓道:“丑女人,我死也不给你伺候。”想他出生以来,虽然父亲总是冷冰冰的脸,但对他依然极好,毒庄上下的人都宠着他一个人。要他给这个丑女人伺候,他宁愿死了算了,反正父亲他们都不在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疼他爱他了。 皇后笑了,蹲下来道:“你不是想见皇上吗?只有跟在我身边,才有机会见到的。” 叶素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倔强道:“我才不稀罕见他,你们都是坏人,还我父亲,把毒庄的人还给我。” 皇后支起叶素的下巴,笑道:“那个不是你父亲,你真正的父亲是当今皇上,当然,你不过是当年皇上受制于太子时,被迫与一个宫女生的贱种罢了,想要好好在皇宫生活,就要学会跟对人。” “呸,他才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是毒庄叶煌,丑女人,哇啊……!”叶素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血痕,疼得叶素大叫。 皇后用指甲狠狠地在叶素的脖子上留了几道血痕后,阴沉着脸道:“认贼作父,可是罪加一等,本宫念你年幼,好心收留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污蔑本宫。” 叶素瞪皇后,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任何话,这个女人明明就没有他的父亲好看。 “把这下贱的野种给本宫带走,明天再带他来见本宫。”皇后将桌上的一大碗热汤,泼在了叶素身上,甩袖离开。 叶素被人送回了原来呆的那个屋子,太监给他备了衣服就走,虽然叶素也有饭吃,但再也没人给他暖被窝,也没人在他洗澡时帮他搓背了,这里甚至没有温泉,没有问云做出来的那种好吃糕点,他的毒庄已经不在了。 不过三天,皇宫的生活让叶素感觉像活在地狱,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头的他,根本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这三天流的眼泪比他过去所有的加起来还多。 叶素非常后悔没努力求星铭带他离开的。那天,星铭说对不起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毒庄,因为星铭首先是公输景的星铭,接着才是毒庄的星铭,然后星铭要离开,叶素要求星铭带他一起走,星铭却说叶素将来是要做太子的人,必须留在皇宫,还说皇上以后会照顾他,骗人,除了父亲,他们都是骗子,公输景根本一次都没有来过,连他要求见公输景都没人理会他。 叶素没有哭,因为已经麻木了,他不想活了,反正父亲死了,毒庄没了,问云不在,星铭也走了,所有爱他的人都不在身边了,他在皇宫活得痛苦。虽然叶素年纪小,但不代表被这样忽视,这样虐待,他就不会受伤。 叶素决定好了明天要死的事后,反而轻松了很多,本来可以睡个好觉的,可是他浑身都疼,根本睡不着,特别是肩膀处被泼了热汤的地方隔着衣服动一下就摩擦到,疼得叶素龇牙咧嘴,比打屁股还疼。 早上起了个大早,在那些太监来抓他去皇后那之前,叶素跑了,想找个地方让自己等死的,绕了快一个上午,叶素终于找到一个很漂亮的花园,然后他就蹲坐在花圃中,慢慢等死,等死很无聊,身上又痛,肚子也饿得难受,叶素开始回忆以前在毒庄的美好,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委屈,可是问云说过男孩子哭很丢脸的,所以他拼命想忍住眼泪,昨晚上哭得嗓子有点哑,现在想大声哭也哭不出来,不过叶素依然拼命忍着。 结果在叶素等死的时候,公输景出现了,站在那里,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好似叶素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叶素其实非常想跳起来掐了公输景,但最终只是漠视一眼。 叶素不愿自己死前跟这人在一起,于是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再去寻找自己最后能安静死去的地方,去找他的父亲和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叶素想,若是做鬼能碰上他们,就在对方投胎之前,朝那人叫一声哥哥好了。 想着或许父亲跟哥哥可能已经丢下他,先投胎了,叶素就有些急了,想要快点去找他们。 公输景将叶素抱住了,心疼得揪了起来,他几乎犯了一个跟自己父皇轩辕治一样的大错,是他的疏忽,他忘记了叶素的事,只因为他沉浸在凛儿死去的事实上,让那些人有机会虐待他的素儿。 公输景轻柔的环抱着已经有些迷糊的叶素,一点也不在乎叶素身上的脏污,将叶素整个裹在怀里,轻轻把头埋在叶素身上,声音已哽咽。是啊,他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素儿,对他来说是天下间唯一的宝物了,再也没有,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宝物。是他公输景想要一辈子好好守护的宝物。 叶素没力气推开他,冷眼瞪着公输景,一句话也没说,父子俩谁都没说话,暖暖的怀抱,叶素觉得很久没被人这样拥着了,听见了公输景莫名哽咽的声音,叶素这几天的委屈突然上升起来,想要对公输景拳打脚踢,更想放声大哭。 公输景抬起头,轻轻地蹭着叶素脏污的脸颊,流下两行很浅的泪痕,带着沙哑哭腔的声音从公输景嘴里传出,“对不起……对不起,素儿,我的素儿……”一直到很久以后,叶素也记得那个时候公输景揽入怀中的温暖,连他那带着沙哑的哭声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模糊了公输景那时对他说的话。 叶素愣愣地看着小心翼翼拥着自己的男人,哭得那么难看,真的,一点也不好看,那沙哑的声音不是他曾听过的公输先生的声音,这个皇帝的声音也哑了,是累的吗? 叶素曾想过,见到这个人,绝对要一刀捅死他,然后自己也自杀,同归于尽好了,此刻叶素感受着公输景的小心翼翼,看着公输景轻轻地蹭着自己的脸,还把眼泪蹭到了叶素的脸上,叶素突然没了那样的想法,只是再也忍不住这些天受过的委屈,他放声大哭起来,手脚也捶打起来,不管是谁,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发泄他的委屈,声音哑着哭,非常难听,叶素还是大声地哭,就那么站在公输景怀里哭…… “陛下……?”皇后闻声赶来,却见公输景怀里似乎搂着个脏小孩。 番外6帝王(下) 叶素看到皇后,身体颤了一下,他清楚记得这个丑女人让人扒了他的裤子打屁股,还泼热汤,再见到她犹如见到蛇蝎一般,让叶素有种恐惧感,而显然公输景对叶素来说并没有给他任何安全感可言,此刻想死的想法,早被叶素抛得远远的,完全想不起来,他更想的是逃。 公输景没有回头看皇后,他注意到叶素的一切表情以及小动作,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小心翼翼地将叶素从地上整个抱了起来,叶素屁股被托起,屁股昨天被打,没有上药,很疼,叶素非常不客气地直接扬手打了公输景的左脸颊,“啪——!”地一声清脆响声…… 公输景的左脸颊有了个小小的五指印,叶素用的力道很重。叶素作势还要再打,屁股不舒服地动了动,公输景想是猜到了叶素的想法,急忙给叶素换了个抱法,一手环着腰,一手伸过膝盖弯抱着。 叶素被公输景倒放进怀里,不由紧张一下,紧紧抓着公输景的衣服,抬头正好看见公输景在笑,叶素再给了公输景一巴掌,而且打在同一个地方,公输景居然没生气,只是在叶素打完之后定睛看了叶素一眼,看得叶素心直慌。 皇后惊愕之余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陛下!”说着就提起裙摆飞快跑到皇帝公输景身边,恶狠狠地瞪着叶素,“大胆,你居然敢打陛下。”她似乎完全忘记,公输景此刻正抱着叶素的事实。 公输景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口气冷淡道:“若月,过来找朕是有何事?” 皇后愣了一下,露出女儿娇态,撒娇道:“陛下,若月爱着您,但也知道您不可能永远只属于若月一个人的,所以这次若月特意让哥哥他们挑选了一些身家清白、貌美的女子进宫参加选妃,希望陛下……” 公输景不耐烦打断皇后的话,语气像是在对下属一般告诫道:“若月,虽然你即将成为皇后,后宫也归由你管,但多少注意下分寸,不要太过了,朕还未正式登基,这些事能少则少吧。” “陛下嫌若月多事了?”皇后有些委屈地瞪着公输景。 公输景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抱着叶素远远离开,留给皇后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皇后阴沉地看着公输景走远,心里不痛快,她以前算是公输景的贴身侍女,同时又是辰家大小姐,白门的三虎之一,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只要公输景能当上皇帝,那她自己是坐稳皇后的位置了,因为这些是辰家支持公输景的条件,那时她还没爱上公输景,直到在公输景身边做事后,才被那个男人吸引。 她是辰家的人,自小的教育,让辰若月知道,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辰若月不像平常女子那样,把自己的爱全部奉献给自己喜欢男人就感到幸福了,她是有野心的人,辰若月不但要得到公输景的心,更要保证自己皇后的位置,于是她剔除了一切接近公输景的美色,她要公输景只能够看着她一人,成为她的傀儡。 很多的事情辰若月都需要背着公输景暗中进行,但云家的云锐是个人精,什么情报他都有办法得到,辰若月亲眼见识过云锐的厉害,她知道若是她今后想控制公输景,那云锐集必须死,此人活着绝对是她的阻碍,虽然可惜了一个难得的人才,不过若无法为她所用,死掉的话,辰若月比较放心。 公输景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辰若月虽然不能断定公输景是否发现了什么,但显然他非常谨慎,公输景把整个白门全部交给了鹤家大少,鹤萧来管,鹤萧是个做事极有耐心的人,他慢慢把她辰家安插在白门的人全部剔除干净,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发觉时,辰若月才惊觉自己已经无法插手白门的事。 刚开始她很气愤,白门是三家辛苦经营起来的,白门的内部也远比表面来的复杂许多,本来白门就有她辰家的一份,凭什么让鹤家一家独占去;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后来辰若月才惊觉,这是公输景对她辰家的打压,辰若月并没有去质问公输景,因为这样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的,她很了解公输景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心机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拈来的东西而已,不可正面惹怒公输景,这是辰若月的结论,于是她开始背着公输景动手脚,首先便是白门。 辰若月先利用作为皇后的权利,对鹤家施压,鹤萧无奈,只得主动让出白门,辰若月当然知道,辰家就这样接管白门,并不能让白门内部真心信服,她需要一个契机来完成对白门的绝对控制。 毒庄叶煌绝对是最好的的引子,她已经想好一个绝妙的主意,而她只需暗中操纵,以白门的名义,让人召集武林门派去毒庄讨伐叶煌,讨伐的理由除了叶煌毒害武林各门派,十恶不赦外,她又加了一条——父子乱伦。 辰若月要让整个武林视白门为最正派的武林大派,到时白门内部那些人自己就无话可说。辰若月知道叶煌跟叶凛已经死了,但毒庄还在,于是她决定先让白门一边宣扬毒庄叶煌的种种罪恶,同时又散布毒庄藏着无数财宝的传闻,最好能让江湖上各门各派蜂拥向毒庄。 因为她之前一直是公输景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情辰若月都是知道的,包括叶煌的儿子便是‘大盗鬼器’这件事,她同样知道一点,虽然不详尽,不过对于制造谣言,也够了,只要让人放出这些消息,那讨伐的声音绝对更响,那些江湖人对‘大盗鬼器’本人可能没什么兴趣,但传说中的三样鬼器,绝对会心动。 辰若月还打算趁此机会截杀云锐,她要削弱公输景身边可用的势力。此时,辰若月觉得她对公输景那点可怜的爱,早就不足为道了。 辰若月看着早已经没有公输景身影的御花园,冷冷地笑起来,转身离开,一切才刚开始。 偌大的皇帝寝宫,除了门口站着的两名宫人外,再无他人,公输景就这么一路将叶素抱回寝宫,太监阳礼见了,立即上前,伸手准备接应,公输景忽视他,直接抱进了自己的寝宫,并轻手轻脚放在了龙床上,叶素身上很脏,不过公输景根本不在乎。 叶素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给累坏了,虽然呆在公输景身边也没给叶素多少安全感,但至少公输景没有打他,叶素忍不住困意,就在公输景抱着他走回寝宫的路上,睡死过去,连身上的疼痛都无法阻止那种深沉的困倦。 公输景坐在床边,轻轻地顺着已经打结的头发,开始慢慢脱去叶素身上的衣服。 太监阳礼急忙跟进来,瞧了一眼龙床上的脏小孩,轻声问道:“皇上,让奴才来好了。”他看出新帝似乎很宝贝那个脏小孩,不由多了一分谨慎。也正是太监的阳礼的这份细心,当初在众多的太监中博得了公输景的信任,升任太监总管的位置,贴身伺候新帝。 公输景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去请御医过来。” 阳礼一愣,应声离开,抬头时正好瞥见脏小孩肩膀上一大片火红,有些都起了水泡,那是——烫伤! 阳礼心惊肉跳的离开新帝寝宫,急忙吩咐一声,让人去太医院请御医。而他急忙赶去准备小孩子穿的干净衣服以及一些祛疤活肤的药膏。 阳礼觉得新帝刚才是在生气的,他也不是非常肯定,因为毕竟他才刚跟着新帝不久,除了知道新帝是个温和的皇帝以外,还没来得及了解过多。但新帝说不定真的是个好皇帝,儒雅温和的性子,历朝绝对找不到一个像新帝如此和善的皇帝了。不过今天新帝平和的表情中带着很可怕的眼神,阳礼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输景看着叶素浑身的伤,只觉得怒火翻江倒海地要涌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叫出了隐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命令他们彻查此事。 公输景摸着叶素红肿的屁股,这是被杖打的,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公输景紧握着手,手心掐出了血,这是他的孩子,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仅仅三天就让被虐待成这样,公输景怒着一张脸,心里想着绝对要所有虐待过叶素的人付出代价。 御医很快就来了,公输景站在一旁看着御医为叶素处理伤口,一句话没说,寝宫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新帝的表情看过去是如此的可怕。 御医包好伤口后,宫女立即为要叶素清理身体,公输景摆手,自己亲自来做,动作柔和又小心翼翼,叶素一直睡得很沉,中途连一次都没有醒过。 阳礼送来了活肤祛疤的药膏和好不容易找到的适合小孩子穿的衣服,秉退一旁候着的宫女,这才上前道:“陛下,让奴才来吧。” 公输景也觉得自己不太擅长照顾人,便让出了一点点位置,阳礼拧干布巾,小心地为叶素全身擦了一遍,又给叶素轻轻地洗了个头,并慢慢用布巾拭干。太监阳礼动作轻巧,在完全没吵醒叶素的情况下,清理完叶素的全身,这才退出去让人准备御膳。 公输景坐在床边,陪着叶素,旁边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不过公输景怕衣服蹭到叶素的伤口,刚才便没让阳礼给叶素穿上衣服,阳礼只换了床单和被褥。 公输景记得,星铭三天前向他辞行时,曾特意说,叶素还给他了,让他要好好照顾的,可那时公输景真的很多事情,加上凛儿与七皇叔的死对他的打击,让公输景一时没在意星铭的话,就是那时的忽略,甚至让他忘记叶素的存在,这一切真正该怪的人是他自己,公输景如此自责着,他不想成为自己父皇那样的人,他想当一个好父亲,更想好好守护好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是他救赎,此刻对公输景来说也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下间最好的宝物了,他非常庆幸当年没有命人将这个孩子打掉。 那些虐待过叶素的人员名单很快就送到了公输景的手上,果然公输景在里面看到皇后辰若月的名字,公输景冷笑一声,明知道素儿是他的儿子,还敢下此毒手,辰若月,你真敢啊! 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类,公输景没想到她如此不讨喜,本想着看在多年跟随的份上,在除去辰家的时候,放过她一命好了,这次是这个女人自己绝了她自己的路。 公输景一开始就知道季家、辰家、鹤家,三家中辰家的野心最大,季家常年以经商为主,巴结朝廷不过是为了行个方便,若是家中有人仕途当然更好,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了,鹤家与云家一样,同为皇帝背后的影子,只是云家在暗,鹤家在明,鹤家在朝野、江湖都有自己的势力,效忠的人却只有皇室一族。只有辰家,财力最雄厚,世代官宦,辰若月更是辰家那一辈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人,只可惜她是个女人,不过女人也有好处,她可以堂堂正正坐上皇后的位置,公输景当初确实应诺了辰家的要求,皇后的位置是辰家的。 当然,公输景是有私心的,第一次见过辰若月,就知道她是个非常高傲的女子,不受管教,只会服从于比自己强的人,公输景有自信能控制好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心里爱着他,辰若月后来确实爱上了他,一切都在公输景的掌握中。 只是后来遇到了凛儿,一切的意外的开始。 公输景再没心思去管辰若月,即使辰若月搞一些小动作,除了两次她绑架凛儿,公输景狠狠地警告了辰若月一番外,再无其他。但那刻开始,公输景就知道,辰若月这样的女人是留不得了,不过一时还不能动她,等到一切结束,公输景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辰家,顺便打压季家。 公输景清楚辰若月所有的小动作,他故意装作不知道,装作不管,连辰若月打算控制白门的计划他也知道,所以公输景让鹤萧配合着让出白门。 辰若月想借着讨伐七皇叔的名义,给白门重新洗牌的想法,公输景也知道,不过依然没有太管她,只因还不是时候,虽然七皇叔与凛儿已经不在了,但那些江湖人想要闯毒庄可没那么容易,公输景可以肯定绝对死伤过半,并且会扑个空。 那个全身裹着黑袍的寒门后人,跟公输景辞行,投效了皇后的事,公输景也清楚,他依旧没动,现在让辰若月多逍遥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他就要将辰家连根拔起。 公输景从没想过真心收留那个寒门后人,因为此人公输景无法完全掌控,留在身边反而是个危险,反正一切不过源于互相利用,他答应付给了黑袍人相应的代价以后,便让黑袍人离开了,对他投效皇后之事只当没看见。不过公输景可以肯定,那个黑袍人也绝对不是真心投效辰若月的。 辰若月不该把脑筋动到云锐身上,公输景在知道她想杀云锐时,立即做了安排,就等着与辰若月慢慢见招拆招,之后便是收拾辰家以及新皇后了,辰若月动了她不该动的东西,既然无法让她死得快点,那么就让她死得痛苦点好了,公输景看着案台,心里有了打算。 叶素醒来时,公输景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叶素看了看案台上跳着的灯火,有些发愣,已经是晚上了吗? 公输景下午的时候将那些打过叶素的宫人,连同皇后宫里的所有太监都拉走,全部杖毙,理由便是这些人不敬主上,胆大妄为虐待小皇子。公输景现在还不会动辰若月,但冷落是免不了的。 在叶素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成为公输景的第一个皇子了,当然此刻的他依然还一无所知。 公输景在叶素起身时,这才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起身走过来,坐到叶素床边,柔和地伸手替叶素撩开额前的碎发,道:“素儿醒了,饿不饿?我命人做些宵夜给你,正好朕也饿了。”公输景想要重新开始,然后守护着这个孩子长大。 叶素甩开公输景的手,不愿与这人多开口,简言道:“滚。” 公输景表情有点哀伤,道了一句:“素儿,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朕向你保证。”说着公输景轻轻地拥住叶素,身体还微微颤抖。 …… 第二天太监阳礼过来伺候皇帝洗漱时,发现新帝的左脸颊有个鲜红的五指痕,小皇子红肿着一双兔子眼委屈地瞪着他。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新帝和小皇子,没人有人知道。 但,小皇子甩了皇帝耳光的传闻很快传遍了整座皇宫。 第九十三章 深陷上 我立即闪身将叶煌护在身后,与云锐一道警惕着眼前的黑袍人。 黑袍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我们的警惕,缓缓伸手拉下兜帽,露出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睛射向我们这边。 “你……你要干什么?”云锐强装镇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少了叶煌绝对强大的战斗力,我们两个对黑袍人大概就是菜鸟级别的。 “有人追着你们来了。”黑袍人用着奇怪的腔调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和云锐皆是一愣,心口吊着的那种紧张感顿然卸下,随即又惊呼起来,那些江湖门派的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虽然如此,但这些事为什么黑袍人要告诉我们,我们此刻是被人追得身心疲惫,可以少一个敌人算一个,我抢先云锐一步,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黑袍人一开始可是追杀我们的,虽然后来一直莫名其妙地跟着我们,没对我们出手,但谁知道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 黑袍人沉默着,眼睛看向我们身后的叶煌,叶煌的情况非常不好,寒毒发作,此刻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疗伤,我往叶煌身前又移了移,警告道:“你想动叶煌,先赢过我。”虽然云锐曾提过我跟云锐两人联手都不是黑袍人的对手,但我绝不会让黑袍人伤得叶煌一分一毫。 我滑出绳子,戒备着黑袍人,先赶走这家伙再说,有人追着我们过来,叶煌的情况不容乐观,最好能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给叶煌疗伤。祁老先生之前交代给叶煌的注意事项我也有听到一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叶煌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 云锐在听到有人又追过来后,大概是想出去打探那些追我们之人的方向,可黑袍人就在眼前,同样无法行动,于是与我站在一处,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从追着我们之人手中夺来的剑。 黑袍人没有动手,依旧站在洞口,看着叶煌,语气奇怪地问道:“他中寒毒多久了?” 黑袍人的话说完,我没有松掉手中的绳子,心里却有了点松懈,说不上来,我觉黑袍人对我们似乎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是这样。 云锐同样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回答的意思,这才恶狠狠地瞪着黑袍人道:“你知道这些想做什么?” 黑袍人没有回答,视线从叶煌身上转到我这边,我怕与黑袍人对视,一紧张,不由后退一步,碰到叶煌的脚边,立即又上前。就算会输给这个黑袍人,我也必须试试,后面很快就有人要追来了,不能在这里被黑袍人拖太久。 “我只想知道他中毒多久了?”黑袍人再次开口。 云锐拒绝道:“少说废话,要打就打。” 黑袍人似乎考虑了良久,才道:“是吗?”下一刻,黑袍人瞬步到了我们身边,我和云锐戒备满满却连回头都来不及就被黑袍人穿过我们的拦截,站在了叶煌面前。 我使劲全力转身,向黑袍人攻击,这时,闭着眼睛调息的叶煌突然睁开眼睛,黑袍人首当其冲犯了叶煌的领域,被叶煌逼退至洞口位置,我跟云锐也被叶煌扔作一推,丢在身后叶煌刚才打坐的地方。 在我和云锐吃痛摔在地上时,叶煌正挡在我们身前面对着黑袍人…… “叶煌!” “叶庄主!” 我和云锐同时出口,云锐是满脸惊喜,我是担心得不得了。 这时候叶煌不能使用内力,太勉强了。我急忙站起来,想要上前,云锐拉住我,教训道:“笨蛋,你过去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嘛?” “可是……”我担心叶煌的身体状况,叶煌目前的身体看着无事,但若没有好好调息御毒,绝对会要他的命。 “哎,不用想太多,叶庄主既然能站起来就表示没事了,我们别碍事才好。”云锐长叹一口气,明显安心不少,似乎刚才就一直等着叶煌来挡住黑袍人的攻击。 对云锐这种什么事都依赖叶煌的样子,我气得很想扇他一巴掌。 必须阻止叶煌使用内力,我挣开云锐的拦阻,闪身到叶煌身边,刚要开口,那头的黑袍人就侧身看向外面,悠然道:“追你们的人来了呢。” 我一愣,下一刻,黑袍人已经消失于洞口,叶煌没有追,伸手擦掉嘴角的一点血迹,淡淡道:“离开这里。” 云锐异常听话地打头阵出了山洞,我伸出手,扶住了叶煌的手臂,或许叶煌并不需要我的搀扶,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扶着他,因为我怕他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用带点征求的眼神看向叶煌,虽然有先斩后奏的嫌疑。 叶煌看了一下被我抓着的手臂,又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推开我的手,而是很大方地反握住我的手,道:“走吧。” “恩!” 遥望下去,果然山坡下有一些人头若隐若现地朝这边在慢慢移动,他们是在搜山吗?我和云锐对望一眼,眼里都有了忧色。 叶煌粗略扫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表情相比之前更加难看,我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因山下那一群烦人的江湖之人。 黑袍人完全不见踪影,不知又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我现在都搞不清楚,他跟着我们的目的到底是要抓我,还是为叶煌而来的了? 再一次被围困是在昆山的一个山麓地带,如今江湖各派的讨伐者有的是为了报仇,有的是公然开口要叶煌交出三样鬼器,讨伐的目的算是完全变了样,来的人中已经不见那个先前的老和尚了,却依然有上次那两个白门十三将的成员,看来他们对云锐的追杀也是紧追不舍。 我和云锐打头阵,我压根没让叶煌知道我们被包围的事,叶煌就在离这不远的一处斜坡之后,那里是一处寒潭,叶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疗伤,只要我们不靠近那里,是没人会发现那个地方。 叶煌需要休息,不然他寒毒发作的身体真的会垮掉,这些我比谁都清楚,之所以选在那里,是因为斜坡之后还有个类似寒潭的泉水,对叶煌驾驭寒毒有很大帮助,我和云锐就负责在寒潭之外守着。 一方面要防着黑袍人躲在周围可能的突然袭击,又要阻止那些江湖讨伐者的进犯,江湖各派之人对我们算是恨之入骨,因为一路上追着我们的江湖各派讨伐者,全部被叶煌杀了。 “叶煌在哪里,快交出来。”那些讨伐者在见到只有我和云锐两人时,声音立即大了许多,甚至多了一份嚣张。 云锐虽然不解我为何不通知叶煌,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转身与我背靠背的面对那群人,甚至还能调侃道:“唉,若我死在这里,鹤天大概也只能陪我到地下相聚了。” 我没想过要和这些人谈什么废话,既然无话可说,当然只有打了,只是我和云锐就两个人,他们少说也有三十来人,我除了躲来躲去,不让对方抓住外,被缠得根本没法脱身。 云锐比我更辛苦,他原本就不是吃这口饭的,逃不得,打不过,加上之前他也受了一些伤,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调养,此刻可算是打得有些壮烈。 可惜我也帮不了他,因为更多的人朝我攻击而来,我应接不暇,绳子被劈成好几截,可以立足的树枝下一刻就被削掉了,我被人一脚直接踹下滑坡,虽然这个滑坡不算高,但这么摔下去,我绝对会缺个胳膊断条腿的,我抱住了斜坡上的树桩,朝下面看了一眼,有点心惊肉跳,急忙翻身跃向云锐那边,起码两人一起,战斗力会好一些。 云锐应接不暇,有了我的加入也没好多少,一道剑光划过,我手臂吃痛,才惊觉刚才险些被人削了胳膊,不由一阵后怕,不过手臂上的那道血口也很深,疼得我差点滑了手里一脚短得可怜的绳子。 这时,我感觉到了一阵凉风拂过,周围的树叶动了起来,有了那么点诡异的感觉,接着围攻着我和云锐周围的几个人迅速倒了下来…… 众人都停止了打斗,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些倒在我和云锐身边之人的咽喉上都插着一片树叶,如此可怕的实力,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连同我和云锐在内。 我和云锐对望一眼,都从眼里看到了惊讶,能做到这般摘叶取命的人目前大概只有两个人,那便是叶煌和黑袍人,叶煌还在寒潭那边御寒毒,那就只剩黑袍人了。 更多人的人倒下,这些树叶根本就是不分对象地扫射过来,我和云锐躲开树叶,一会儿的功夫,围攻我们的人只剩下二个人,白门十三将的成员,只不过他们虽然躲过致命伤,手脚却被树叶打到,一时无法起身。 果然是他,我与云锐看向了站在滑坡顶上的黑袍人,周身诡异的寒冷气息以及脚下四周瞬间的冰冻,要不是那身黑色的长袍,我都要以为是叶煌带着寒气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黑袍人身上也有寒毒。 “不够,还……”黑袍人用那种奇怪的腔调说着什么,兜帽下的表情没人看得见,我和云锐不由后退了一步,只一步,黑袍人突然朝我们这边看过来。我的身体又像上次那样,对上黑袍人的眼睛就动不了了。 云锐立即将我撞倒在地,我又能呼吸了,抬眼却是云锐被黑袍人掐住脖子,眉毛迅速在结冰的模样。 我拿起身边一个江湖门派弟子掉下的剑,砍向黑袍人掐着云锐脖子的那条手臂。 黑袍人弹指间断了我手中的剑,抬手朝我就是一掌,却在袭向我胸口之际,突然收手对准上方与人击了一掌。 我跌坐在地,是叶煌! 第九十四章 深陷下 黑袍人与叶煌对击一掌,就直接扔掉了还剩下半条命的云锐,迅速与叶煌打起来,我担心地看了一眼与黑袍人对战中的叶煌,急忙爬起来跑到云锐身边,看看云锐是否还活着。 云锐坐在地上,眉毛上依然还留有冰霜,全身都在发抖,一脸后怕道:“吓死我了,吓死了,还以为真没命。” “你还好吧?”我用断剑撑起身体,朝云锐问了一句,刚才云锐将我迅速推开,让我很感激。 “差点就死了。”云锐惨白着脸,一副超委屈的样子,让我突然很想笑。 我扔了断剑,站起来看向叶煌与黑袍人的打斗,手心里一直不断地冒冷汗,叶煌在寒潭御毒的时间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调养根本不够,如今大用内力还会适得其反,我想大声喊叶煌停下来,可除了叶煌,我跟云锐又打不过黑袍人。 只有偷袭了,我唯一想到的方法,我迅速看向四周,搜了一遍那些倒在地上的讨伐者衣服,果然有暗器在身,我回头看向叶煌和黑袍人,打算找机会下手,可没等我找到机会,黑袍人晃了一个虚招,瞬间闪到我身边,捏死了我的右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一下呼吸不顺起来,话都说不来。 “叶凛。”云锐率先叫了出来,一时僵在那里慌了手脚,原来云锐也在找偷袭的机会。 我能感觉到身后黑袍人急喘的呼吸,他的情况似乎也没有那么好,叶煌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似乎在调息。云锐看着我这边,又看了看叶煌,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叶煌脸色很不好,并没有紧紧地盯着我和黑袍人这边,信手摘下一片树叶,这才面对黑袍人,问:“这么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叶煌说着抬起手,手中的树叶随着变成了利刃,随时待发。 黑袍人急促的呼吸,声音不弱于叶煌道:“你愿意说吗?” “那看你选择生,还是死了?”叶煌看的是我,问的却是黑袍人。 黑袍人毫不犹豫地说:“生!”语气不是那种怪怪的腔调,非常肯定的声音。 “放了他,我答应教你。”叶煌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了黑袍人的什么要求一般。 云锐咽了下口水,黑袍人果真听话放开我,我咳了一声,假装脚软得跌坐在地,迅速飞窜到叶煌身边。 云锐跟着过来,很聪明地躲在叶煌身后。 黑袍人动了,慢慢朝我们走来,看着叶煌,似有些迟疑道:“你自己目前的情况不是比我更糟吗?能教我?” 叶煌冷眼看着,淡淡道:“不相信可以滚。” 黑袍人没话说了。 我和云锐从头到尾听得都是云里雾里,完全没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但黑袍人说叶煌的情况很糟,我不免担心,拉住叶煌的手,问:“叶煌,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煌还没回答,黑袍人便开口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害你们,只要他还活着。”黑袍人说着,手指向了叶煌。 我看向叶煌,什么意思? 叶煌没有回答我,回答的是叶煌身上那发青的不正常肤色,这是叶煌第一次在我面前昏过去,还那么干脆的没有留一个解释…… 云锐就地取材,做了一个简易木架,将叶煌放在上面,因为怕被人追杀,不能走回头路,我们只能带着叶煌深入昆山,虽然黑袍人第一时间表明了他不会再害我们了,不过前提是要叶煌还活着。 我和云锐并没有相信黑袍人的话,只是目前我们两人也打不过黑袍人,更赶不走黑袍人,若是再有追击我们的人,黑袍人的战力是不可小窥的。 就这样,我们一路提防着后面的追兵,进入了昆山深处,然后我们彻底迷路了。 没有叶煌的指引,我跟云锐除了知道圣医门在昆山外,根本就不认识去圣医门的路,但我们不敢停,就怕后面的江湖各派追杀者再次杀过来,最后我们选了一处比较干燥的竹林暂时歇息。 云锐不敢走远,就在附近捡了一些竹林里那些包裹着竹节的枯鞘,竹节的枯鞘非常容易点着,生了火,黑袍人没过一会儿就将已经拔了毛,开膛破肚洗干净的三只野鸡扔给云锐,然后远远地站在一边,一句话不说。 我和云锐同时抬头,原来黑袍人刚才突然消失,就是去弄野味的。 云锐不耐烦了,接过野味就扔给了我,然后站起来朝黑袍人问道:“我说你打算干什么,一会儿害我们,一会儿又帮我们?” 黑袍人没动静,依然安静地站在那里。 云锐火了,拿起不知从哪一批追杀我们的武林人士身上夺来的剑,就准备跟黑袍人大干一架,这几天也确实够他憋屈的,追杀不断,眼见圣医门就在昆山,却偏偏迷路找不到地,我能理解云锐烦躁的心情,因为我同样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叶煌一直不醒,我心里揪着,难受。 黑袍人轻松躲过,闪身来到火堆前,蹲坐下来,窜起野鸡就在那烤着,云锐气极,作势要与黑袍人拼命,我拦住了云锐,最后云锐才作罢。 我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也中了寒毒?”之前还不觉得,可后来黑袍人有两次的状况都跟叶煌以前在毒庄时,寒毒发作的一样,周身寒气逼人,又异常暴虐,不过叶煌那时还算能控制自己,只是会乱砸东西,这黑袍人却是将人命拿来发泄。 黑袍人终于有反应了,转头对我道:“你知道寒毒?” 我愣了一下,果然吗?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那黑袍人继续道:“叶煌身中寒毒多久了,为何他还没死?反而……” 我疑惑地看了黑袍人一眼,道:“你想知道什么?”云锐跟着凑过来,和我坐在一块。 “我想知道答案。”黑袍人答了一句。 我和云锐都有些莫名其妙,云锐问:“什么答案?” “为何他没死?”黑袍人看了叶煌一眼,眼神幽深道。 我还没反驳,云锐就扯着嗓子大骂:“这么关心,难道那毒还是你给下的,你才死呢,你全家都死了。”云锐会这样说,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这一批人里面只有叶煌知道如何去圣医门的路,所以在听到死的字眼,他比我这个身为儿子的人还要激动。 没想到黑袍人一本正经答道:“我是快死了,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我一愣,黑袍人快死了,跟他跟着我们什么关系?不对,他中的是寒毒,莫非,黑袍人看到叶煌中毒这么多年没事,想找叶煌要解毒方法?我有些怔惊自己的猜测。 云锐虽然不太清楚寒毒的事,但总能意外地一语中的,“莫非,你想让叶庄主救你,才跟着我们?”我跟着看黑袍人。 黑袍人没有回答。 云锐腋下口水,又不太肯定道:“应该不是想要临死前找几个陪葬的吧?”说着还一脸有些畏惧地看着黑袍人。 我真想朝云锐翻白眼,怎么可能是这样无厘头的理由。 黑袍人这时抬起头,幽幽地看了我和云锐一眼,看得我们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我不禁有些背后发凉,不会真给云锐说中了吧? 黑袍人什么也没说,卷起长袍的袖子,窜上另外两只野鸡放火上烤,我则盯着黑袍人那露出的两条细黑手臂,说不出话来,那种不自然地紫黑色,与叶煌身上正在慢慢扩散的颜色如此相似,刺花了我的眼。 云锐也已经没词,骂人的话说不出来。 我回头看着叶煌,想着:叶煌会没事的,绝对! 黑袍人将弄好的野鸡扔给我们,接着又看了一眼叶煌,道:“若是他死了,你要跟我走。”说着黑袍人看向我。 我一愣,扔了手中的烤鸡,护住叶煌,回道:“你才死了。” 黑袍人没反驳什么,却突然道:“从你变成寒门药人的那刻起,便注定一生都受制于寒门,除非你想早夭,否则你只能跟我走,当然,若是叶煌没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叶煌才不会死。”我瞪了黑袍人一眼。 黑袍人彻底不说话了,只是看了叶煌一眼,开始吃他的烤鸡,云锐恶狠狠地瞪着黑袍人,低声骂着:“在那之前,爷爷我绝对先宰了他。” 我没心思听,脑子里全是叶煌那时有时无的青黑色皮肤,叶煌跟黑袍人不一样,他身上很干净,但是有时候却会突然出现一大块青黑色,我不知道叶煌目前是不是在进入休眠御毒,可他一直不醒,我越想越害怕。 后半夜,云锐又坐过来,道:“别担心,叶庄主那么厉害的人物,死不了的。” “恩!”我点点头,很用力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说给云锐听的,还是在说服自己。我靠在叶煌身边,守着叶煌闭上眼睛小眠一会儿。 我们继续在昆山里乱走,可完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最可怕的是,云锐几乎有些绝望了,看着满山的树木,只恼自己快成野人了。 我没心思想这些,叶煌依旧没有醒,我现在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叶煌身边,之前有一次,叶煌突然就断了呼吸一样,我甚至连他的心脉的跳动都感受不到,我几乎要发狂,可那好像又只是我的错觉一样,叶煌之后又开始好转。如何才算好转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此刻看起来叶煌就像睡着了一样,脸色甚至也比一开始的还要好很多,那时有时无的青黑色皮肤再也没出现了。 可为什么,都好多天了,叶煌他还不醒?我觉得我快受不了了。 那天,我们是在一个浅坡下面度过一夜的,早上,我给叶煌清理身体,擦脸时,我好像感觉到叶煌的眼处睫毛微微地抖了一下,我心跳漏了一拍,欣喜道:“叶煌?” 云锐也醒了,跟着过来问:“怎么了,叶庄主要醒了吗?” 我紧盯着叶煌的脸,期待着哪怕一丝苏醒的迹象,云锐首先发现而来不对劲,道:“叶凛,我……我怎么摸着叶庄主的脉象越来越弱啊……”云锐那表情让我看着害怕,云锐自己也是怔在那边,一脸不可置信,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拼命摇晃叶煌的身体,大叫起来,“叶煌,不要,醒一醒,给我醒一醒。”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叶煌的沉睡,我要他醒过来,快醒过来,有什么东西流出了眼睛,让我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这时山谷间响起了百鸟的叫声,还有一丝悠扬的笛声掺杂其中,慢慢地回荡在整个山谷。 第九十五章 圣医门 “怎……怎么回事?”云锐一脸讶然地看着四周。 我的手被人反握住,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看向手的主人,虽然那刚坐起身的人脸色有点苍白,但依旧是那副屹立不倒的样子,我顿了一下,不由将对方扑倒,只是瞬时又被他反抱在怀里。 我没抬头,却真实地感觉到了活着的叶煌,我喃道:“活过来了,对吗?” “我不会死。”叶煌的口气听着好像真就是那么回事,我用力点头,看向叶煌,真的活过来了。 “啊!太好了,叶庄主你醒了。”云锐听见动静,回头笑了。 黑袍人也远远地站了起来,看向我们这边。 叶煌一开始没有说话,拉我站起来,道:“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的,那些无聊的江湖人呢?” 云锐看下四周,狐疑道:“好几天没追来了,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这附近应该有人家吧,你们听见笛声了吗?”笛声依旧在响,只是不知道听不出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叶煌点点头,环视一圈,这才淡淡道:“你们入了圣医门的阵法中,笛声不过是幻像,没人带路的话,将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云锐浑身一个激灵,一脸后怕道:“不会吧。” “跟我来。”叶煌拉过我,带我们离开,云锐急忙跟上,黑袍人也紧随身后。 我顿下脚步,叶煌回头看了下,道:“小心脚边。” “叶煌,你怎么样了?”我用脚撩开身边的杂草,问了一句。 “什么?”叶煌正低头绕过一棵矮树,并没有回头。 “你的身体……”我还没说完,就见叶煌回转身来,将我拦腰抱起来,飞身跃过一条小溪。 待到对岸叶煌才将我放下,我回头看了下,云锐和黑袍人也是飞身跃过来,那溪水虽然水位很高,但并不湍急,我要过来,只要借用绳子,一跃便可过来,根本不需要叶煌带我过来,叶煌未免有些多此一举。 我记得祁老先生曾说过,要化去叶煌身上的寒毒,只有将寒毒化作己用方可,而且御毒期间不得过分使用内力,叶煌之前的昏迷甚至一度失去呼吸,不就是因为内力过分使用,可醒来之后呢,叶煌还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心里依旧悬着。 我们跟随叶煌而走,好一会儿,叶煌停了下来,我跟在叶煌身边,叶煌伸手揽过我,手在我背上微微婆娑一下,之后用那熟悉的声音道:“有人来接我们了。”说着抬头看向一处。 我们跟着看过去,果然,远远走来两三人,其中一人还是我认识的人,那名叫烈儿的少年。 “啊!”我认出了对方,对方肯定也认出了我,只见少年吃惊地叫了一下,手朝着我们这边挥过来,“叶庄主!”少年站在远远的地方朝我们这边用力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我刚想打招呼的手,缩了回去。 圣医门,我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以前听人说它是仙境,有人又说是世外桃源,不过我目前看来,觉得更像是一个隐蔽在山林里的小小村落,不过此村落有点特殊,所有吃的、穿的都不用付钱。 云锐显然被这里的环境给怔到了,看着圣医门的建筑在那长吁短叹的,黑袍人漠不关心地跟在叶煌身边。 “叶庄主能来,公子一定很高兴。”少年天真的脸上有着浅浅的酒窝,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我们被迎进此处最宏伟也最壮观的建筑门口,仿佛受到了那种庄严气息的影响,云锐也收起刚才吃惊的模样,整出一脸的肃然和拘谨。 叶煌醒来后,主导地位又变成了他,而且叶煌以前显然经常来圣医门,在我和云锐一个拘谨,一个不自在的时候,叶煌就像逛他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随意地踏进了圣医门的大门。 少年领我们去见他的公子,圣医门的三公子——尚方哲悦,然后我见到了以前在孤竹酒楼的那个儒雅青年。 儒雅青年瘦了很多,不过人还算精神,我们被带到他的屋里时,儒雅青年尚方哲悦正在喝药,伺候他喝药的是一名很漂亮又很有气质的婢女,对于我们的到来,完全是一脸漠然,只看了我们一眼,便将空掉的药碗拿走退出,一句话都没说,弄得我有些尴尬,怎么觉得圣医门的门槛有点高? 我甚至觉得那名婢女的样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我没问。 云锐首先开口了,那视线一直随着婢女远去,美滋滋道:“美人啊。”那眼睛一下亮了几分。 看着云锐此刻的样子,我突然有点同情那位鹤天大侠了,或者云锐会被对方甩,纯属他活该。 儒雅青年请我们入座,交谈的对象却只限叶煌。 这时少年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屋外传来,“公子,你药喝了没?”随即,刚才的少年抱着一件大大的蓝色长袍进来。 儒雅公子,或者叫尚方哲悦,表情柔和地点点头,随即朝一旁主人一般喝茶的叶煌道:“你这次来得可真是时候。” 我和云锐对望一眼,难道圣医门不欢迎我们?叶煌没抬眼,尚方哲悦笑道:“这下我可就有帮手和强力后盾了。” 少年进屋,完全没听尚方哲悦人交谈什么,只是给尚方哲悦披上衣服,随即笑道:“姐姐已经备好热水,公子,你让叶庄主先沐浴用饭后再谈吧。” 尚方哲悦摸摸少年的头,笑然道:“烈儿长大了呢。” “公子,叶庄主是好人。”少年没理会尚方哲悦的夸赞,歪头偷看了叶煌一下,随即小声地对尚方哲悦道。 少年的姐姐,莫非是刚才端药的那个女孩?我猛地一愣,对了,我知道那女孩是谁了,之前在丹阳城被通缉的两名孩子中的其中那个少女。我看向少年,她们姐弟长得确实有点像。 “莫风他们呢?”叶煌放下茶杯,进圣医门开口的第一句话。 “咳,受了点伤,我安排你的人在你的庄园里静养。”尚方哲悦依然淡笑,我却觉得他笑得有点像狐狸,像在故意回避什么叶煌的问题。 叶煌看了尚方哲悦一眼,脸色明显不高兴,问道:“怎么受伤的?” “是在护送我回圣医门时受的伤,不止莫风,连付鑫也受了点伤,所以我暂时将他们安置回你的庄园静养。当然为表歉意,我已经替你的人安排了撤出毒庄,并转移了毒庄名下所有的资产到你新庄园的名下,你们在陆兴县的事,我知道得比较晚,等我派人过去时,你已经不在陆兴县了。”尚方哲悦一口气说完,没有给叶煌插话的余地。 叶煌似乎也不打算插话,点头道:“事情稍后再谈,你派人把卢震找出来,接下有点事要你帮忙。” 尚方哲悦笑道:“没问题,我命人已经准备好了药浴,这一路劳累,先洗浴一番去疲劳吧。” 我趴在浴桶里面,享受着日光和药浴,圣医门的药汤比毒庄的温泉还舒服,我不禁有些感慨,果然是以养生为业的圣医门。不过刚才尚方哲悦后来又说了一番话,似乎圣医门也不是什么人间仙境,因为这里也有很多内部斗争,并不像表面看过去得那么平静。 我正想着事情,一只大手自身后绕到前方,我抬头,与叶煌对视上,不由问:“你的寒毒怎么样了?” “会好的。”叶煌漫不经心地说着,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坐着,又道:“过来。” 我摇摇头,道:“你昏迷时,有次甚至没了呼吸。”叶煌不说清楚,我依然担心。 叶煌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也看着他,同样沉默,最后我慢慢游过去,靠到叶煌身边,背对着他玩水道:“你太乱来了,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乖乖等你醒来。” 叶煌没回答,伸手勾住我的头,低头擒住我的嘴巴…… 一个温柔的长吻,我舒服地眯下眼睛,叶煌放开我,我抬眼望他,随后伸了下懒腰,直接将头枕在叶煌的肩膀上,叶煌却在这时将我往后一带,又让我面对他,感动到叶煌身下的火热,我才反应过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 我脸不由一红,这些日子一直在逃命,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不过此时不做,好像有点对不起这样难得的机会。谁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安全躲过追杀。此刻难得娴静的时光,至少我想与叶煌好好分享。 我试探着低头主动轻吻叶煌的唇,叶煌没有动,我有些恼,用力在叶煌的颈脖上咬了一口,又准备咬叶煌的锁骨,却听见一声很小的闷笑声,我惊讶地抬头,第一次见到叶煌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还是被惊艳到了。 我道:“再笑一个。”显然有些玩笑不能开太过的。 叶煌终于不让我玩了,夺回主导权,依旧是我面对他而坐,不过已经坐到叶煌身上去了……接下来的一切好像就是那么自然,一场情事下来,我脚都有点软了。 叶煌并不满足于此,我原本可以享受的日光药浴泡汤了,叶煌只用两条大布巾简单包裹两人,便直接带我回了屋里,在床上又连续做了几次,直到我埋在叶煌怀里,低声道:“叶煌,我饿了。” 叶煌终于放开了,不过我看到外面天也暗下来了,才知道原来我一天没吃东西,怪不得肚子空空的。 待穿戴完后,叶煌带我去用饭,我一路沉默,我刚才追问寒毒的事,叶煌并不肯说得具体,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御毒过程定然辛苦万分。 叶煌走在前面,突然道:“凛儿,听过置死地而后生吗?” 第九十六章 结局上 我一愣,点头,是听过,怎么突然说这个? “虽然还不能算完全将寒毒化为己用,不过应该是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所以……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多想。”叶煌看着我,口气也是那么平常。 但我却不由发愣,叶煌的话听起来有那么点像在安慰我,很蹩脚的安慰,叶煌并不擅长安慰人,我有点想笑,却没那个胆,心里的石头微微放下一些。 “那个黑袍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也中寒毒了?”绕过叶煌,走到他前面,叶煌没有给我解释化解寒毒的具体过程,只用一句置死地而后生来概括他之前昏迷中发生的事,对我而言,却是眼睁地看着叶煌慢慢失去呼吸,后来才渐渐好转起来的,那其中的滋味什么都有,唯独少了甜的味道,我没打算与叶煌分享那样的滋味,只要他没事就好。 那时候我差点就以为叶煌再也醒不过来,我都做好了跟叶煌一起死的准备,如今叶煌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我其实是即高兴又不安,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样的心情。 这时叶煌停了下来,我回身看叶煌,叶煌就那么看着我,让我有种居高临下的错觉,只听叶煌道:“不是让你不用多想吗?黑袍人的事也好,其他人的事也罢,这些事我会处理好,接下来,你只要好好准备解咒之事。” 我怔怔地看着叶煌,叶煌低头给了我一个浅吻,随即道:“走吧,你不是饿了吗?” “哦。”我点头,急忙跟上,不过脚软险些向前扑倒在地,好在叶煌扶住我。 叶煌不知道,我其实是因为叶煌最后说得解咒之事而又有了动摇。本以为叶煌的朋友有办法解咒,可一想到叶煌可能因此出什么意外,就吓得越来越紧张起来。 饭桌上,云锐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尚方哲悦备上好酒,宴请叶煌,我尝了一下,果然是之前在孤竹酒楼喝过的那种好酒,很醇很香。 叶煌与尚方哲悦对饮,慢慢交谈着什么,好像是尚方哲悦想让叶煌在圣医门留住一阵子,给尚方哲悦处理圣医门内部事情后方压阵,叶煌一脸不高兴…… 少年与我坐一块,偷饮三杯后,得意道:“公子说,只要我不贪杯,是可以喝一点点的。” 我侧脸,清秀的少年,这个便是祁家的孩子,与动物能够沟通?我不由想起了祁老先生,不知道少年知道他还有一个曾祖父在世吗? 少年笑,浅浅酒窝看着很可爱,只听他道:“怎么样,比一般的酒要好喝很多吧。” 我低饮一口,点头道:“恩,很醇。” “嘿嘿,姐姐酿的酒最好了,她什么都会,很厉害的。”少年依然笑容灿烂,我想起那个有点冷漠的端药碗的女孩,有点诧异,拿着酒杯有些纳闷,这么醇的好酒居然是那个小丫头酿的! “上次你跟我说的‘白白’是什么特殊暗语吗?”我想起我和少年在孤竹酒楼见面的时候,少年临走那时说的话。 “哦,那是下次有缘会再见面的意思啊,我姐姐教我的,很厉害吧。”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莫名其妙的暗语,我替少年倒上酒,点点头。 对面的云锐早已经沉醉在佳酿里了,一脸享受,我学着云锐的样子抿上一口,是有那么一点比较特别的味道。 叶煌和云锐两人离开饭桌,走出房间,我瞪着叶煌和尚方哲悦两人同时离开,有些不满叶煌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可惜两人正低声聊着什么,谁也没看我这边。 我让云锐与少年一同相伴,自己放下酒杯,离开饭桌,跟着叶煌他们出去,虽然我知道这两人是不太可能发生什么事,可脚步还是不听使唤地跟了出去。 叶煌没有像我想得那样与尚方哲悦到屋外散步,而是进了另外一间房间,不知道进去干什么,我心里有些怪怪的滋味,跟做贼一样,绕到提前绕到叶煌和尚方哲悦进去那屋的窗户底下。 只听尚方哲悦的声音道:“这个很难,若是平时的你,我还有七八分的把握,但现在你的身体并不在最佳状态,实在有些冒险。” 叶煌开口了:“我还在御制寒毒,内力无法全尽使用,最大只能发挥五成左右……” 尚方哲悦有些不悦的语气道:“这并不单单是内力的关系,你自己也懂医术,明知道不可为……唉,你会死的。” 我心一抽,好疼! 叶煌微微有些不耐的口气道:“听我说完,我没打算现在让你来解咒,凛儿解咒的时间在成年之前(初庆国二十岁成年)都可以,我驭寒毒期间,你先查阅寒门咒术的相关资料,最多两月,我便能化去所有的寒毒,所以只要你到时候有把握,我希望不要拖太久,尽快解咒。” 尚方哲悦沉吟道:“若你呆在我这里静养一两月,再进行解咒……确实我的把握会高一点,不过我也没法十成十地保证,还是太冒险了。” “试试吧,凛儿身上的咒术总是要解的。”叶煌听不出情绪的话传到了我耳里,我有些听不下去了。 果然还是不行的吧,叶煌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许能帮我解了身上的咒术,但无法确保叶煌也平安无事根本没意义,我突然很害怕解咒的那一天。 “叶煌,你不能……好吧,我会尽我所能试一试的,不过这两月内绝无可能的。”尚方哲悦有些无奈的语气。 “我驭毒期间,你好好查阅资料,卢震的下落,我来安排,你把人手调给我便可……”叶煌发号施令的口气传来,我已经清楚他们大概打算两月后,等叶煌化去身上的寒毒,就要解咒了。 后面的我没听完便离开了,回到饭桌上,与云锐拼起酒来,第二天醒来,是睡在叶煌旁边,叶煌也睡着,不过我醒来的那一刻,他也睁开眼睛了。 因为叶煌要闭关驭毒,我们便暂时留在圣医门,云锐向尚方哲悦求了药,不久就离开圣医门了,他还要带药赶去救一个人。临走时,云锐跟我说:等他救回鹤天后,便会回公输景身边,继续为身为皇帝的公输景做事。首先就是要铲除皇后的势力,同时遏制白门讨伐叶煌的事,算是报答欠叶煌的人情。” 至于云锐自己与鹤天之间的事,云锐一个字没提。 那天我和少年祁烈一起送云锐出圣医门,没有挽留,也没有保重的话语,我只简单说了句:“路上小心。”毕竟现在江湖上还到处抓我们这些人的。 云锐应了声,也什么都没说,直到走了老远,突然回头招手道:“叶凛,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笑了,无声应道:“好。” 黑袍人没有离开,他留了下来,不知道叶煌跟黑袍人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是黑袍人居然当了叶煌身边的护卫,不过平时他并不会主动在我和叶煌面前出现,我至今连黑袍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两个月,叶煌闭关,我每天就到叶煌闭关的地方的外面转上一圈,然后跟祁烈在圣医门各个地方‘大冒险’。 两月后,叶煌闭关还没有出来,我有些急了,尚方哲悦安慰说,这是因为叶煌先前在驭毒期间过度使用内力造成的,所以闭关时间可能会长一些,至于什么时候能出来,尚方哲悦也没有给我个确切的时间。 叶煌闭关还没有出来,但尚方哲悦带来了一些消息,让我有些吃惊,那种不安感也淡了很多。新帝的皇后因为谋反的罪名而倒台,连带着流放了好多人。江湖上讨伐叶煌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虽然还有小部分人对叶煌仍不死心,但原本叶煌结下的仇家就很多,也就没什么了。我还听尚方哲悦提到了白门,好像是内部成员重新洗牌,具体的尚方哲悦也不太清楚,只是三样鬼器的传说还在继续,而且越传越神。 我安心不少,至少叶煌不用一直过着被人追杀的生活了,至于解咒,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要拒绝叶煌解咒的事。 叶煌闭关两个月半后,终于化去身上的寒毒,他的武功和内力几乎是翻了个倍,据尚方哲悦开玩笑的说法是,现在的叶煌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卢震是被黑袍人带回来的,就在叶煌出关后的第十天,我才知道原来黑袍人这两个多月不是隐在我们周围某处,而是根本就不在圣医门内。 叶煌还真是什么都没让我知道。 卢震在江湖上各大门派追杀叶煌时,非常没义气地躲到别的地方隔岸观火,只是最终还是被黑袍人给揪了出来。 最后解咒的事还是来了,我先找尚方哲悦问清楚,解咒时,从叶煌的心脉取血,对方有没有把握? 尚方哲悦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十分的把握我是没有,不过我会尽我所能。” 那时我就想,尚方哲悦其实也没办法的。我找叶煌劝说等我快二十岁成年之际,再解咒不迟,叶煌冷着脸道:“那时,我不一定找得到卢震。” 第九十七章 结局下 于是我偷偷躲了起来,可是叶煌只用了一天就将我从那个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绝佳藏身点挖了出来,那时候叶煌的脸色很难看。 我依旧不同意,当着叶煌的面把三样鬼器扔进了湖里,扔完我就后悔了,说不定尚方哲悦能成功做到心脉取血了,我自己在绝自己的路,只是后悔归后悔,我清楚自己依旧没胆冒那个险,因为我输不起,叶煌要是因此有什么万一…… 还是就这样吧,过一天是一天,我这样想着,可当时叶煌脸全黑了,我不知道那个黑袍人到底什么本事,那样的一个大湖,他居然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把我扔掉的三样鬼器从湖底给捞上来了。 劝说不成,逃跑无法,鬼器扔了也能被找回,我彻底没招了。叶煌那天大概是太气了,将我关起来,还断了我两天的饭食,除了水外,我只能饿着肚子数星星,白天心里默数,晚上看着天空一颗颗数。 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叶煌还不让人给我饭吃,直接带我下山,随行的还有尚方哲悦和祁烈,以及卢震和黑袍人,一路上,就听到我一人肚子在那里咕噜噜叫唤,可一群人没有一个可怜我一下,也没人给点吃的让我垫肚子,祁烈倒是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在那替我可怜,可惜他身上什么吃的也没带。 我知道他们是准备带我去陆兴县解咒,一群人除了叶煌,我感觉就跟送葬队差不了多少了,我假借肚子饿,闹起脾气,不愿走,结果叶煌直接抱着走了一段,最后我还是乖乖自己走路。 再次来到陆兴县,已经时隔三个月了,当初江湖各派准备上毒庄讨伐叶煌,途经陆兴县,却正好让我与叶煌给赶上,那些人追得叶煌确实有点狂热了,三个月后,这里依旧热闹,只是少了那些讨伐叶煌的江湖各派。 卢震的药房还是老样子,门口依旧有一个假‘卢震’在看铺子。到了地方,我被叶煌直接塞进浴桶里面,从里到外洗个透,换上干净的衣服,叶煌便让我在一个屋子里等候,完全没有给我饭吃的意思,我饿了快三天了,叶煌还没惩罚够吗,我只能想成他还在生我的气。 我被卢震带到一个地方,那是个很怪的屋子,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所见到的,只能说里面没有一块空白的墙壁,甚至连地板和屋顶,乃至房门背面,全部都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我猜可能是寒门的特殊咒文之类的,虽然我眼里看着觉得更像是很多奇怪的符画。 看到叶煌那刻,我才清楚感觉到自己害怕得不行,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心脉取血,我做不到。 我挣扎起来,不让卢震靠近我,同时拼命撞门,可门被他们从外面锁死了,这个屋子又是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除了房门以外,没有任何出口。 叶煌一巴掌甩过来,“这时候还闹。” 我瞪叶煌,委屈道:“我就闹。”叶煌打的很疼,可我更心疼叶煌。 尚方哲悦走过来,道:“凛儿,虽然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也不会拿叶煌的命来开玩笑的。” 我转眼瞪着尚方哲悦,道:“可你不是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吗?” 尚方哲悦想了想,幽幽的语气道:“确实没有。” 我一愣,怎么感觉尚方哲悦的口气听着有点像在耍人? 叶煌还在一旁,特应景地说了一句道:“够了哲悦,凛儿可不是你的那只小白兔。”口气明显得不耐烦。 卢震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不耐烦道:“我说,准备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我靠着房门不愿动,摇头道:“叶煌,我不要。” “你真想只活到成年?”叶煌没有硬过来拉我,只是冷着一张脸在那里教训我,卢震的话似乎彻底被他忽视了。 我沉默,答不出来,因为我很惜命,可我更惜叶煌的命。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叶煌走过来,突然轻轻地拥住我。 我忍不住抱住叶煌,抓紧叶煌的衣服,道:“我怕。” 我想跟叶煌一直在一起,不是短暂的,也不是只到今天为止,虽然今天解咒成功,我便可以与叶煌一直在一起,可若是无法成功…… 我越不过那道坎。 卢震发飙了,大声道:“叶煌,快点,不要浪费时间,解寒门的咒术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尚方哲悦朝卢震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拿起他要用到的一些医刀和医针,叶煌则将我拉过去交到卢震手上,道:“凛儿,不要想太多,很快就会结束。” 卢震郁闷着脸,小声道:“哪有那么容……”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叶煌冷冷的视线,乖乖闭上了嘴。 我紧了紧手,刚想说话,尚方哲悦已经走上前了,问卢震道:“我这边同时开始吗?” 卢震摇头,抿嘴严肃道:“我这边先,你配合我便可,稍后再从叶煌心脉处取血。” “好。”尚方哲悦点头道。 我拉住叶煌,忍不住哀求,道:“叶煌,我们不解咒了好不好。”我是想逃避了。 叶煌摸下我的头,道:“别紧张。”完全没有听进我的话。 解咒还是开始了,我被卢震拉进一个奇怪的阵型中,什么都不需要做,或者说需要做的不是我。既然我无法逃避,那便要做到最大的配合,我心里祈祷着解咒的顺利,可事情还是进行得不太顺利,当看到卢震中途伤到了肺腑后,我便开始后悔了,非常非常地后悔,我担心叶煌,担心得要命,尚方哲悦正在取血,我想过去立刻阻止,可我连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心被绞着好痛…… 待卢震拭去额头的汗,说可以了的时候,我再次确认地看向卢震,卢震朝我点点头,我才欣喜地跑到叶煌身边,叶煌正在调息,尚方哲悦不让我靠太极呢,虽然叶煌在心脉取血后,尚方哲悦立即做了处理,只是此时还需要叶煌自行调息,而且也不宜施针。 我就站在那里等着,到后面坐在地上慢慢地等着,咒术从身上除去感觉就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抽出一根肋骨般,解咒过程其实很累,也很疼,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叶煌一切平安。 醒过来时,才知道我等着叶煌的时候睡着了,抬眼看下屋子,早已经不是那个画满奇怪咒符文的屋子,而是一间普通的卧房,我下床时,桌上有很香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这时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我抬头看过去,是叶煌。 那一刻,我忍不住跑上前,抱住叶煌…… 我后来才知道,叶煌之前一直饿着我,不是为了罚我扔掉鬼器的事,而是在解咒前,必须禁食三天,并清洁身体,才能进行解咒的,而且不只我一个人,叶煌和卢震也需如此,我心里骂着什么寒门咒术,那么多破规矩。不过想到叶煌终究是心疼我的,竟然有点沾沾自喜。 我看了一眼如今在祁烈手里把玩的那几样上好玉器,前几天这三样东西还是让江湖人追之若狂的鬼器,如今也不过是普通的玉器了。 尚方哲悦与卢震合作,帮我解除了身上的咒术,叶煌也在尚方哲悦的施针下,一切平安,只是尚方哲悦特意交代了叶煌还需要静养半个月,这半个月不能动用内力,也不能做剧烈运动。尚方哲悦讲到最后时,叶煌有那么点不高兴了。 我的眼睛,经过这段时间尚方哲悦的调理,也恢复如初,可以见到光了。 与祁烈一起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叶煌和尚方哲悦还有卢震他们在远处边散步边谈着什么,我忽然觉得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再过了一个多月,我跟叶煌也终于离开圣医门,叶煌带我去了他的另外一座庄园,那是丝毫不逊色于毒庄的一处庄园,依山伴水,是隐居的好地方,我不由笑了。 莫风并不像尚方哲悦之前提的那样只是受点小伤,他的伤算很严重,武功都被人废了,不知道他们当初在护送尚方哲悦回圣医门时发生了什么事? 莫风并没有因此受太大的打击,他目前隐入叶煌各处产业的后方,与问云一起操控起整座庄园的营运,以及庄园名下的许多产业。 我这才想起,其实我以后要跟叶煌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问云跟莫风之前好歹是叶煌的情人,如今对我而言已经成为我的情敌了。 人总是贪心的吧,我一开始只想好好跟叶煌一起走下去便好,可如今真在一起了,又想一个人独自霸占他。我双手后枕,躺在庄园里的花园的大树上,想着自己果然很贪心。 先前与莫风一同护送尚方哲悦回圣医门的付鑫一直在照顾莫风,再次见到付鑫时,我正好看到付鑫为在院中睡着的莫风轻轻地披上外袍,随即抬眼看了我一眼,冷漠又死板地低声道了一句:“少主。” 我抬眼看向别处,只当自己没看见刚才付鑫为莫风披外袍时,眼底泄露的一丝温柔。 刚到新的庄园,叶煌很忙,管家依旧是那个李清响,以前所有毒庄名义下的产业,就是他一人经手全部转移到新的庄园来的,毒庄叶煌这个名字渐渐淡出了江湖,我猜大概叶煌是听进了祁老先生当初的话,他不在对江湖感兴趣,而是堂而皇之地成为了一个资产庞大的神秘商人,不过叶煌从来不出席任何商会的宴席,一切全部都是莫风和问云坐镇。 黑袍人换下黑袍,重见阳光,他的武功似乎比以前更厉害了,这些与叶煌教他化去身上的寒毒有关,叶煌不知如何又帮黑袍人治好了那苍白的僵尸脸,一身潇洒的长衫,现在黑袍人的样子看过去帅气得跟叶煌有的比。 可惜,但凡叶煌身边的护卫,几乎都跟叶煌一样,冷漠寡言!也许是有些区别的,叶煌那种人是懒得废话,他身边的属下则是简言,木讷。 相比较起来,问云简直就是个话痨了,以前还不觉得,不过最近问云对新来的那位黑袍人护卫一百个不满意,大多时候,问云都是对着黑袍人在那边说教的。 不过据说有一次,问云把话说得过分了,黑袍人不耐烦了,直接把人给压了吃干抹净,之后这几次见到的情况大多是问云一听见黑袍人的名字就像老鼠闻着猫的味道一样,立刻找地方躲。 黑袍人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寒生宇! 我跟叶煌是最闲的两人,其实也不算很闲,叶煌是很会享受生活,但他没有因为特别‘疼爱’我,就对我特殊照顾,我每天总要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学很多东西,杂七杂八的,很多还是经商的门道,好在我并不讨厌,因为这时候,大多叶煌会在旁边看着我学。 那天下午,我突然兴致很好,想要钓鱼,结果我拿着鱼竿坐在湖边的躺椅上,连连打瞌睡,晚些时候,叶煌过来了,拉起空空的鱼钩,问:“你的鱼呢?” 睡了一个下午,鱼当然早跑了,于是我精神一振,很正经地在垂着鱼竿眼望湖水,偷偷掩饰刚才的哈欠,特有隐士味道地说:“我意在享受垂钓的感觉。” 叶煌露出点浅笑,顺势坐到躺椅上,我侧身抱着他的腰,坐到叶煌怀里,将头蹭到他的肩膀上,问:“叶煌,为什么一定要我学那些东西?” 叶煌动了动,抬起眼,那双好看的眉目可以迷死人,不过他的眼神依旧那样灵犀,只听他道:“我的儿子总不能天天无所事事吧。” 我撇撇嘴,这家伙真不客气,我哪里有天天无所事事了,我恼得伸手去掐叶煌身下,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反握住,叶煌眯起眼睛,道:“你最近越来越调皮了,是不是该给你加点惩罚比较好?” 我浑身激灵,讨好道:“以后不敢了,我保证。”保证下次一定不能带任何犹豫,出手更要迅如闪电。 叶煌不听我讨好,翻身压住我,直接在躺椅上撤掉我的衣服……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