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向我提亲》作者:城玉 文案 每到发春的季节,裴家的门槛就会被京城公子哥们派遣的媒婆踩报废。 裴公子时常想,要是这些同他提亲的人中,有个姑娘该多好,哪怕一个也行!!! 不不不,是他同姑娘提亲才对! 后来,裴公子被套路了。 裴钰: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沈仪(笑而不语) 食用指南 1.本文主受 2.古代背景,同性可婚,勿需考据。 3.单蠢纨绔受×腹黑将军攻,激萌脑洞文。 渣作者微博:软萌哒城玉 欢迎大家关注O(∩_∩)O 然后,求一波作者收藏,小可爱们顺手点一发!~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钰 ┃ 配角:沈仪 ┃ 其它: 第1章 “恭喜裴大老爷,沈家可是近几年新崛起的新贵,颇受当今圣上的喜爱,如今握在手上的可都是实权,令公子若是肯嫁,那便是正妻的头衔,若是有后来的女子生了孩子,也是过继到令公子膝下,保准公子受不了委屈。”那宋媒婆笑逐颜开,这等好事降到头上,她不信裴家会拒绝,更何况沈家答应以正妻之礼下聘。 裴大老爷也笑面相迎,只是面有难色:“承蒙沈大将军抬爱,只是我裴家区区一介布衣怎么担得起,更何况犬子顽劣,怕是……” 宋媒婆此时也听出了关键,这裴大公子的婚事,还得他自己首肯才行,她同裴家大老爷询问:“那令公子意下如何?” 裴大老爷招呼了身侧的小厮,道:“把大公子叫过来。” 小厮闻言面色有些古怪,裴大老爷见状便问怎么回事。 那小厮便将大公子与几个狐朋狗友在外厮混彻夜未归的事情一一交代了出来。 裴大老爷闻言怒骂一声“荒唐!”,他揉着眉心,看着坐在下首的宋媒婆道:“让你见笑了。” 宋媒婆也是见过世面的,也笑道:“不打紧,公子哥年轻气盛爱玩一些,再寻常不过。”话虽如此说,内心却也是狐疑的,裴家仅仅是身份低微的商人,这裴大公子如此顽劣,到底是何德何能被沈家公子看上的,并且还有种非卿不娶的架势。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不光裴老爷,宋媒婆也有些坐不住了。 说亲一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保了这么多年媒,还从未见过由当事人自己决定的。今个可是大姑娘出嫁,头一遭。 就在她忍不住同裴大老爷告辞时,门帘掀起了,一个颀长的人影走进来。 “爹,找我什么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明明十分朴实的一句话,带着慵懒的调调,仿佛没睡醒一般,却让人生不出厌烦之心。 宋媒婆转头望去,只见来人一双漳绒串珠云头靴,身着翠绿的长袍,领口袖口都有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系玉钩,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冠束起,更衬的他发黑如墨,当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时,所有的背景都黯然失色,脑海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再华贵的物什仿佛只为衬托他的容颜,那精致美丽的眉眼,那浑若天成的风流气质,让人一见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这样标志的风流人物,难怪那沈家公子念念不忘。 裴大老爷笑眯眯道:“裴钰啊,这是媒人,来跟你提亲的。” 那裴钰看看宋媒婆,又看看自家笑得跟狐狸似的老头子,秀气的长眉一挑:“提亲?男的女的?” 宋媒婆见状,连忙笑吟吟的迎上去:“恭喜大公子,贺喜大公子,老身是代沈将军府向你提亲的,那沈家大公子对公子一往情深,若是公子同意,后半辈子可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裴钰皱着眉头听完,强忍住暴打眼前这个碍眼的媒婆一顿的心情:“你哪来的往哪去,告诉那个沈家公子,小爷我,只娶姑娘,不嫁男人!” 宋媒婆悚然一惊,这裴公子好生无礼,她转头看向裴大老爷,只见对方歉意的同她笑了笑,喊道:“来人,送客!” 送走了媒婆,裴钰连灌几大碗茶水,毫无仪态的同自己老头子争执:“爹,不是跟你说了,凡是来跟我提亲的,一个都不要放进来吗?” 裴老爷子眯着眼,慢慢捋了捋胡子道:“对方是沈家的媒人,不能不给面子。” 沈家,今年来新崛起的新贵,因抗外敌有功,被封了大将军,赐了将军府,实权在握,颇得圣上倚重,确实,这样的人家不能得罪。 想到这,裴钰扯了扯嘴角:“那你把人家说媒的媒人赶走了,就不算不给面子了?” 裴老爷子面露沉痛之色:“为了我们裴家,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你做做样子,绝食一个月。让沈家知道你实在无意于此道,应该也不会太难为你。” 裴钰闻言,觉得老爷子说的有道理,遂照做。 另一边,沈将军府上。 听宋媒婆复述了裴钰的话。 沈大公子曲起食指,一下一下的扣击着桌面,似乎是在沉思,然而通身冷冽的气质却不容忽视,宋媒婆低头,不敢抬头直视。 “‘只娶姑娘,不嫁男人。’他是这么说的?”他淡淡的出声询问,带着压迫性的气势。 宋媒婆头更低了,她紧张的回话:“是,是的,您所言一字不差,裴公子就是这样对老身说的。”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宋媒婆冷汗从额头上低落,原以为这是个好差事,沈家肯提亲,哪家公子不是上竿子求倒贴,怎么那裴家就这般不识好歹。 过了良久,一块硕大的银锭子扔到了她面前。 “知道了,下去吧。” 宋媒婆方才松了一口气,她面露喜色,拾了银锭,千恩万谢的告退了。 …… 这厢裴钰对外宣称绝食一个月,事实上,本人也是清汤寡水,小粥咸菜,凄凄惨惨的过了一个月。 裴大公子准备同裴老爷子理论时,得到的解释却是这样的:你说在家绝食抗议一个月,到时候出门膘肥体重,油光水滑,别人肯定是不信的,到时候诸人定以为你要娶女子的话也是开玩笑。 姜还是老的辣,一番话又赌上了裴大公子的人生幸福,于是一向风流似野马的裴大公子也真的蔫蔫的宅了一个来月,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的,仰慕裴大公子的公子哥们听到了消息,也是颇为心疼,这一月来再也没有媒婆上门来提亲了。 不过,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见风头过去,裴大公子那颗躁动的纨绔心又复萌了。 他派遣小厮订了醉仙楼的雅间,又给好友薛麒和殷白泽下了帖子。 换了一身骚包的月白色长袍,配着玉带银冠,怎么看怎么有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就这么自我陶醉了一番,裴大公子终于打马出街了。 等裴钰到达醉仙楼时,那二人已在雅间等候多时了。 “今儿个我裴小爷终于解放了。”他很激动。 薛麒上去就给他胸膛来了一拳:“你小子做东,怎么还要我们等你。” 裴钰作势若西子捧心状捂住了心口,美色撩人:“薛老二你下手真黑。” 薛麒却是从小同他玩到大的,对此早就产生免疫了,闻言嗤笑:“我还没嫌你咯手呢,怎么,这一个月当真在家绝食了?” 一直含笑看着他俩打闹的殷白泽紧盯着裴钰道:“这么说来,裴弟确实清减了许多。” 这一个多月来光吃咸菜小粥,能不清减吗?亏得他家老爷子还是富甲一方的皇商。 裴钰蹙眉摆手:“别提了,我信了我老子的邪!” 他入座,毫无形象的撸了撸袖子,挥手示意侍女上菜,嘿嘿一笑“不过,今儿个倒是可以好好补一补。” 薛麒见状一脸嫌弃:“就你这样还是大瑜第一美人,真是瞎了京城那帮公子哥们的狗眼!” 裴钰挑眉,翘着二郎腿,单手托着腮看他:“不服你来当啊,小爷我还真不稀罕!” 那做派若是换个人做起来定是粗鄙的,但是在他的身上就相当的舒适自然,是一种风流写意浑然天成的姿态,怎么看怎么顺眼。 殷白泽回神,谦然笑道:“说不定公子哥们就喜欢你这种自然不做作的。” 裴钰连连摆手,面露惊恐之色:“殷兄你可别咒我,我这人比较庸俗,就喜欢前凸后/翘,玲珑有致,手感绵软的大姑娘,男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薛麒点头附和:“果真是庸俗的喜好。” “呸,我还没嫌弃你呢。”虽然自己嫌弃自己是一回事儿,但被别人附和就是另一回事了,这薛麒生来也是不喜那女子的脂粉味,说到底也是个基佬,只是由于同裴钰太熟了,儿时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对裴钰提不起兴致来,也因此同裴钰玩耍到现在也没断了交情。说起来,薛麒这跟风好男色的习性才是真庸俗。 他不服的转头倾身,凑到殷白泽面前问:“殷兄,你来说到底是谁庸俗?” 对方温热的鼻息扑上他的面颊,水润偏粉的薄唇一开一合,墨色的长发随着倾身的动作从肩头流泻而下,轻轻挠着他的指尖,让人心里痒痒的,殷白泽眸色一暗,他抬手夹了一只水晶猪蹄到裴钰面前的玉盘中,岔开话题:“裴弟清瘦,还需好好进补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文,如果合眼缘就点个收藏吧! 一时脑补的小萌文,不长,预计十几万字左右。 我们的目标是:船戏!船戏!船戏!!! 第2章 这醉仙楼在京城里算是属一数二的酒楼了,而他家的水晶猪蹄做的也是京城一绝,晶莹剔透,清凉爽口,入口即化,不带半点腥味,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因此很是风靡。 已经素了整整一个月的裴钰本就是来打牙祭的,因此也不再纠结什么性向比较庸俗的问题。 他抬眸同殷白泽笑了笑,一双勾魂的凤眼,眸子却是清清亮亮的:“多谢殷兄。” 殷白泽只觉得胸口重重的跳了一下,他有些慌乱的别开目光:“裴弟莫须多礼。” 裴钰低头咬了一口猪蹄,像是饿了几天的小兽一般,看着凶狠,却没什么力道。 “噗——哈哈哈哈,裴大公子你不会是绝食几天连牙口都退化了吧!”损友薛麒恶意满满的嘲讽。 美食当前,裴钰无暇他顾,因此只是慢悠悠的啃着肉。 他轻飘飘的瞥了薛麒一眼,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薛老二你等着倒霉吧! 十几年的发小了,裴钰一个眼神,薛麒就能get到其中的真意。 裴钰这小子,看着不动声色,实际上记仇的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能记好几年,找到恰当的时机,一并报复回去。 他是知道的,并深受其害。 想起了某次不太好的回忆,薛老二连忙扯出个真诚的笑脸:“老裴啊,你尝尝这道松鼠鳜鱼,是醉仙楼新聘请的江南厨师做的,外脆里嫩,香酥可口……”活像一个狗腿子。 在薛麒眼巴巴的目光中,裴钰很给面子的夹了那么一筷子,优雅的置入口中,微微颌首:“味道还行。” 薛麒内心已经把裴钰这装X犯暴打了一遍又一遍,面上仍是一派真诚:“怎么会,你再尝尝这道锅包肉,也是刚出的新菜色。” 裴钰尝了尝,炸的金黄的酥肉,口感筋道,酸酸甜甜,丝毫不腻,太对他的口味了! 然而余光瞥到薛麒着急的样子,面上还是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尚可。” 这祖宗!薛麒快要气炸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损友! 他低头以手扶首,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指缝间却窥见裴钰飞快的又夹了一块锅包肉塞入口中。 薛麒立马抬头眯眼看着身侧裴钰。 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的裴钰一口肉在嘴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装作淡定的回视。 薛麒扯扯嘴,自己这么多年来还会上这蠢发小的当,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即使朝夕共处多年,每次再见时,依然很惊艳。 裴钰是那种,乍一看很惊艳,再一看更好看,越看越惊艳的容貌。 每次被他整了,即使是一肚子气,见到他,却总也发不起火来,最后就不了了之。 薛麒无奈的冲殷白泽笑笑:“让殷兄见笑了。” “无妨。”殷白泽道。 只是他的视线却控制不住的看向另一侧那人的被油光润泽的愈发鲜艳的唇。 …… 本就是为着玩乐所设的私局,不过中途殷白泽听到侍从传讯,同裴钰道了声抱歉后,匆匆离去。 剩下裴大公子和薛二公子两个人面面相觑。 禁闭了一月之久,裴钰原本是想要兴风作浪一番,听闻殷公子赌术十分高超,于是便邀请他一同玩耍,顺便带他们威风一下。 要知道裴大公子的赌技可是一点都没有辜负裴老爷子给的姓氏。 几年前薛麒同裴钰去过几次赌场后,便给他起了个爱称——赔赔! 当然,薛麒的技术也没有好到哪里。 他同裴钰二人进赌场,就是赌场老板眼中的“大客户”。 人傻钱多,地主家的傻儿子二人组。 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裴钰也没了探索赌场的兴致。 赌场去不成了。 不过,身为新一代的京城风流俊美的少年纨绔,自然还有另一个好去处。 那就是传说中的烟花柳巷! 原本薛二公子同裴大公子性向有别,是不可能进一处馆子的。 薛麒最近迷上一个清倌,恨不能一天三遍的往那跑。 虽说裴钰对此道并无兴趣,但是他却极想看一看薛二公子所迷恋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于是便同薛麒一道。 出了醉仙楼,天色还尚早。 薛麒便带着裴钰直冲书画铺子奔去。 裴钰木着脸站在一片文房四宝,诗集书画之中,觉得自己的纨绔心受到了由内而外的玷污。 他想一爪子拍醒已经沉浸在书墨的臭味中的薛麒:醒醒,你是个纨绔啊! 那知对方回头,手中拿了两方雕刻精美的砚台:“裴钰,你看那个比较好?”未等裴钰回话,他又自言自语接话“两块都买好了,清言一定会喜欢的。”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傻笑。 嗯,清言就是薛麒最近很迷恋的那个清倌。 不行了,辣眼睛,那一瞬间似乎整个空气都充斥着恋爱的酸臭味。无法接受画风突变的发小,裴钰选择走出铺子透透气。 他垂眸斜倚在门边的柱子上,傍晚金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肤质莹润,配上精致不似凡人的五官,整个人好似光风霁月的神仙人物。 整条街上的人流节奏都慢了几拍,过往的人流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 连带着书画铺子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面对周围投来的各种视线,裴钰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且丝毫不以为荣。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在这个男风至上的社会,只会引来一群不胜其烦的向他提亲的蠢男人! 双手环胸,倚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裴钰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拍了拍。 ——来了! 不用睁眼,便知道又是那个不长眼的男人,同自己询问家住何处,不日将上门提亲…… 以前自己还是太和善了,这次一定要将来人的鼻梁打歪才好! 裴钰摆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来,语气低沉可怖,他缓缓的睁开眼:“让你裴爷爷来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话未说完,他睁眼看清了面前之人,表情瞬间刹车。 此处应配一张二哈表情包。 站在他面前竟然不是什么同他提亲的蠢男人,而是一个被他之前凶狠表情吓到,面露惊惧之色的小姑娘。 这下换成他手足无措,他已经很久没被妹子搭讪过了,他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头发绾成两个小髻垂挂下来,圆圆的眼睛,看着很是稚气。 ——喂喂,虽然他是异性恋,可他没有恋童癖啊。 但是这丫头也是近几年来唯一同他搭讪的异性了,就这样轻易放过还是有些可惜……要不先养上几年?也算是后备役了。 就在裴钰端详眼前小丫头的一瞬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万千种想法。 这时眼前的小丫头怯生生开口道:“敢问公子名讳,可否交换名帖?我家小姐想结识一二。” 裴钰放松了神情,面有疑惑:“你家小姐是?” 小丫鬟回头 ,裴钰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街边不知什么时候停靠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飘出阵阵香风,朱帘半揭,那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从侧面看露在面纱外的轮廓美的像一幅画,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眉毛纤长而英气,耳廓粉嫩可爱似珠玉,仿佛察觉到了裴钰的视线,她回眸冲他嫣然一笑。 裴钰心猛地一跳,脑子嗡的一下,眼中只余下那双灿若星辰眸子,周遭别的一概不知了。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渣。 但是我还是想无耻的求一下收藏。 求带走!!! 第3章 薛麒心满意足的拎着几方砚台和一整套吕大师的紫毫笔从书画铺子出来,却看见自己的发小对着柱子痴痴的傻笑。 怎么一会功夫没看着,这人就魔怔了?回去可怎么跟裴老爷子交代?这病还能治吗?薛麒脑海中一瞬间冒出诸多想法。 他快步走上前,一只手搭上裴钰的肩膀,准备说点什么。 却见裴钰那厮表情忽然变得正常了,正经的同他道:“老薛,本公子决定今晚不同你一道了。” 咩?薛麒被这通转变惊的还没反应过来。 耳边又传来裴钰自顾自做的决定,一派轻描淡写:“花朝节的约定也作废了吧!” 这下薛麒是真的惊了,当初还是这位裴大公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抱着他的大腿哭了,他才同意对不起清言,同这单身狗一起赏花的。 如今这是?薛麒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也是好奇,就在他挑选礼物的短短时间内,裴大公子的态度怎么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只见裴钰一手捂着心口,一副少男心爆棚的样子:“方才有一位很合眼缘的姑娘,约我花朝节同游,还互换了名帖。” 薛麒见他另一只手上小心翼翼的捏着一张浅粉烫金的花笺,隐约可见一个沈字。 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薛麒一脸黑线。 裴钰痴迷的将花笺凑到鼻尖,一遍一遍的嗅着那清淡而雅致的兰香,很是陶醉。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有能耐?短短的时间内给把裴大公子迷得不要不要的,手段了得啊!这么厉害的姑娘,必须得认识一下啊! 脑海中的想法掠过,薛麒佯怒:“好你个裴钰,见色忘友!还记得我当初可是为了你才拒绝了清言的邀约!你倒好,转头就要把我扔到一边,我不管,花朝节你别想把我丢下一个人逍遥快活!”这个大灯泡,他当定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裴钰愣了一下,倒是忘了薛麒这家伙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得找个办法摆脱掉他。 裴钰转脸认真道:“你可以去陪清言,给他一个惊喜不好吗?” 清言随时可以去看,迷倒裴钰的姑娘可是千载难逢,薛麒心道。于是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裴钰的提议,并表示了势要当一块坚定不移的牛皮糖,粘裴钰到底的意志! 想到同沈姑娘二人同游赏花调情的场景中即将加入一个碍手碍脚的薛麒,裴钰心塞的扶额,自己造的孽,迟早都要还的…… 最终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薛麒的要求。 不一会,自认风流倜傥无能能敌的裴钰也很快就想开了,红花还需绿叶配,有薛麒做衬托,自己在沈姑娘眼中怕是更加丰神俊朗了吧! 想开的裴钰告别了薛麒,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一脸美滋滋的打道回府了,留下一脸不解的薛麒。 原本薛麒以为还要费一番波折才能成功胁迫裴钰,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从未见过幽会被掺和还一脸开心的人,裴钰这货脑子别是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薛麒此刻能读到裴钰内心的想法,怕是要友尽了。 * 原本花朝节于裴钰,不过是个饮酒作乐,外出厮混的由头。而今年的花朝节,因着那令裴钰魂牵梦萦的沈小姐,成了一个无比正式的日子。 在裴钰的殷切期待下,花朝节这一天不急不缓的到来了。 为了这一天,裴大公子提前一天就熏香沐浴,吩咐丫鬟寻出那套最能衬托他美貌……啊呸,器宇轩昂的云纹紫袍,仔仔细细的熨烫的平整,挂置在衣架上。 裴钰起了个大早,在丫鬟的服侍下一丝不苟洗漱整理,穿好袍子,理顺褶皱,扶正发冠,临出门前来来回回的照了好几遍镜子,好不容易一步踏出门口,他又回头问小丫鬟:“我好看吗?” 裴大公子的美貌在京城是众人皆知的,杀伤力巨大,更何况还是精心的收拾打扮了一番。 立在门侧的的小丫鬟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当即红了脸蛋,她低着头,羞涩的回答:“公……公子,最好看了。” 裴钰闻言心情大好,他抬手赏了那小丫鬟一块银裸子,大步走出了内院。 经过前厅,发现薛麒身着一身竹绿的袍子,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低头轻啜着下人上的茶,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了,裴钰扯了扯嘴角,这家伙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上心的样子。 不过……裴钰又扫视了下薛麒清雅朴素的绿袍素冠。 算这家伙还有点当绿叶的自觉。 听到脚步声,薛麒便知是裴钰准备好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询问道:“我们动身出发?” 抬眸目光在接触到裴钰时似乎眩晕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挡住眼睛,这家伙平时不加拾掇的时候就好看的勾人,而今天看起来更是好看的要发光,原本端庄贵气的紫袍,在他身上,穿出了一种艳丽迤逦的美感。 呔!哪来的公狐狸精!薛麒心道。 裴钰看着薛麒的反应,以为他是在故作夸张,得意的笑了笑:“我们走吧。” 跟在他背后的薛麒却忍不住想,那位沈小姐真乃女中豪杰,面对这种妖孽男人都不会自惭形秽的吗? 二人打马出街,裴钰薛麒收获了比以往更多的注目。 花朝节在大瑜是个盛大的节日,人们会在这个日子里踏春赏花,去花神庙上香,然后逛庙会,更是情人们幽会的好日子。 卯时刚过,不同于往日的清净,此时大街小巷已是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流车马交错,熙熙攘攘。 裴钰和薛麒到达花神庙时,已有些迟了。 花神庙四周已停满了马车,裴钰眯起眼,视线扫过那些马车,试图寻找出沈小姐所乘的那辆,却发现女眷的马车大都华贵,长得大同小异,仅凭几天前的一面的印象根本辨认不出来,更何况当天的注意力全被沈小姐那惊为天人的侧颜和笑容吸引了,鬼才会关注那马车的细节。 早知如此,方才应该早早出门的…… “裴公子!裴公子!” 正在裴钰懊恼自责之际,几声呼喊由远及近传来。他闻声抬头,是那天向他递名帖的沈小姐家的丫鬟! 他心中一喜,面上还是保持风度,微笑颔首同那小丫头致意。 那小丫头近前来,被裴钰注视着,不可避免的面上一红,但还是很有礼节的同裴钰见礼:“裴公子,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轻随我来。”语毕便侧身领路。 走了不出十几米的距离,小丫鬟在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前停下,同之前一样凑近便有一阵清雅的兰香传出,透过车窗的轻纱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沈小姐绝美的轮廓。 裴钰对马车中的沈小姐歉意道:“未曾想到道路阻塞,耽误了一些时间,失礼了。” 立在裴钰身后的薛麒则是有些疑惑,端看这丫头的礼仪教养,还有马车的装饰,不像是小户人家,可若是大户人家,单凭这纱帘内优美的轮廓,在京城定是十分出名才对,可他从未听说京城有沈姓,并且还容色出众的小姐。 马车中的沈小姐出言道:“无妨,我们也是刚到。”声音不同于那些娇小姐,而是有些清冷淡漠的音色,却很有磁性。薛麒不由对这未露面的沈小姐多了几分好感。 这时,车帘从内掀开,只见这沈小姐着一身黛紫罗裙,通身不加珠玉,面系同色轻纱,隐约可以看到她挺翘的鼻尖,抿起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粉色。 第4章 这位沈小姐也不用人搀扶,轻盈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好似一只飞燕。 等她站直时,薛麒才发现,这位沈小姐长得可真是,真是高挑啊。几乎要同他一般高。而且这通身不俗的气质,一看就是高门大户。 “裴公子,这位是?”那沈小姐瞥向裴钰身侧的薛麒。 裴钰闻言一笑,揽住薛麒的肩膀介绍:“这位是皇商薛家的二公子薛麒,我的发小,花朝节没人陪,死乞白赖的求着我,要跟我一起来的。” 薛麒无语的想翻白眼,碍于当着沈小姐的面,还是忍住了。 “哦?”只听那沈小姐只回了淡淡的一个音,却透着冷冽肃杀之感,无形将周遭的气压生生的拉低了几度。 薛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沈小姐给他的感觉,有点像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薛麒心中否定,那位京城新贵沈家的沈仪可是独子,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姐妹。 遂放下疑惑,同沈小姐解释:“我同裴钰只是君子之交,并无别的什么,沈姑娘莫要误会。”此朝男风盛行,裴钰应沈小姐的邀约自己还要跟着来,难免有示威之嫌,沈小姐怕是误会了。 裴钰此时也察觉到了沈小姐面色不虞,听了薛麒的话,连忙将薛麒推到一边,认真的同沈小姐点头:“对对对,我跟这家伙不是那种关系,我还是更喜欢沈姑娘你这样的。”碰到喜欢的人,就要勇敢的表达心意。 相处了十几年,薛麒总算看清了裴钰这家伙的本性,没想到你是这种见色忘友的裴钰。 听了裴钰的话,沈小姐愣了一下,身上冰冷的气息有所缓和,原本抿起的嘴角也微微上勾:“是吗?”只是两个字,可以感觉到说话人心情的愉悦。 裴钰心头一动,觉得有戏,于是接着用他清亮的眸子深情款款的望着沈小姐表白:“自从那日街头惊鸿一瞥,沈姑娘的容颜就住进了我的脑海之中,从此魂牵梦萦,再不能忘……” 围观了全程的薛麒不由佩服,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如此肉麻恶心的话,裴钰这货说起来反倒风度翩翩,一派深情。 他又看向沈小姐的反应,不由更加钦佩。 正常的姑娘,被裴钰这般好颜色的人当街表白,不说感动的痛哭流涕,起码也得象征性的脸红一下吧,而这位沈小姐,仍是亭亭而立,挺拔如松,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只见她面色淡定的听完裴钰的表白,轻咳一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对你也是。” 原本裴钰看到沈小姐的反应,还有些灰心,而听完她的最后一句话,裴钰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疯了。 活了将近二十年,头一见如此与众不同的姑娘,随随便便就能撩动他的心,让他的心尖痒痒的,猫挠似的。 而立在一旁的薛麒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吞了不止一吨狗粮,他开始怀疑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 不同于裴钰无脑的痴迷,薛麒总觉得这位沈小姐透着几分古怪,虽是覆着面纱,但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冷冽肃杀之感还是让他觉得难以安心。 毕竟十几年的交情,发现了端倪,薛麒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弃裴钰于不顾。 他有必要搞清楚这个沈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对裴钰打的什么主意! 接下来,沈小姐邀请裴钰去花神庙上柱香,裴钰欣然赞同,薛麒默默立在一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位沈姑娘。 高挑是高挑了一些,但比起裴钰薛麒,却还是差了一些,堪堪到达裴钰鼻尖的高度,身材纤细有度,该有的地方都有……是姑娘该有的样子。 可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又是哪里练就如此锐利的气场,单单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薛老二在京城好歹也是挥金如土的纨绔人物,若不是因为那个冰冷的眼神,又怎么会低声下气的同一个姑娘解释。虽说为了给裴钰当助攻也是其中之一……个中原因,连薛麒也想不明白。 愣神间,裴钰手肘戳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到你上香了。” 看着眼前的洋溢着恋爱喜悦的裴钰,薛麒心中不由一阵感慨:这傻儿子,真是操碎了爸爸的心啊! 他接过裴钰递的香,心事重重的插在了香炉上,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现在薛麒心中有一事不明,望花神娘娘解惑。 转而自己都笑了,花神是掌管丰收与繁殖的神,哪里会管自己心中的疑惑。 罢了,还是继续跟着裴钰,观察情况吧。 从花神庙走出,薛麒渐渐落在裴钰身后。他身前不远处,裴钰同那沈小姐肩并肩走着,男的风流俊俏,女的气质清冽如寒梅,引得庙中行人纷纷回头注目,只见二人偏头交谈,忽而相视一笑,气氛温馨融洽,好似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薛麒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自己之前大概是想多了,还别说,这两人挺有夫妻相的。 是不是下次见面就该给裴钰包红包,恭喜这货早生贵子了…… 他不由心中一酸,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这种傻儿子终于娶到媳妇的辛酸激动感是怎么回事。 * 花朝节,是纪念百花生日的节日。因此,赏花也是花朝节的一大乐事。 今年的花朝节有一个噱头,江南的花农培育出了名为雪白紫玉的芍药品种,据称气味香馥,花蕊繁盛如金丝,花瓣层峦叠嶂,由内里的白雪色渐变为黛紫色。 盛名之下,京城中很多人都想一睹其颜色。 当然裴钰是没什么感触的,一盆长在土里的破花而已,再好看能美到天上去?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身体却禁不住考验,沈小姐随口一邀请,他便心花怒放,春风满面,一脸真诚道:“好啊,我最喜欢芍药了!那什么阳春……紫玉白雪,我也一直很想睹其芳容。” 是白雪紫玉,薛麒心道。 看到昔日伤了多少权贵子弟之心的高岭之花——裴大公子,在一个姑娘面前一脸狗腿的丢脸样子,薛麒以手掩面表示辣眼睛。 看来这次裴钰是真的栽了。 那沈小姐唇角勾起,刹那间冰消雪融。她微笑看着裴钰,却并不揭穿他。 薛麒内心感慨:罢罢罢,他二人郎情妾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瞎操什么心! 其实早在前几天那株白雪紫玉运输至京城时,薛麒就见过了,长途运输导致枝叶蔫蔫的,花色也不怎么鲜嫩了,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因此他也没抱什么期待,不过如今他于裴钰而言,左右不过一块牛皮糖,没人问他的想法,不知为何,他此刻突然有点想念清言。 随着沈姑娘带路,进入一处府邸。 裴钰疑惑:“不是去赏花……” 话为说完,只见院中姹紫嫣红,百花怒放,粗略一看,几乎将花朝节中所有珍稀品种都挪了一株来,群花环绕间,有一株开的繁盛富丽的芍药,层层叠叠的的花瓣如白玉一般,渐渐过度成黛紫色,随着微风摇曳,美的惊心动魄。 这才是真正的白雪紫玉,薛麒不由感慨。不知这一株是从哪里得来的,比花市展出的还要精神美貌的多,这沈小姐真是手段了得。 沈姑娘以主人之姿侧身,单手作势:“裴公子,薛公子,请。” 裴钰顺着她的手臂看过去,只见群花包围间,早已设好席面,酒菜茶点一应俱全,样样精致。 三人落座,只觉清香围绕,各色柔软的花瓣随风飘落,诗情画意。 裴钰原以为只是逛花市,却没想到这沈小姐却别出心裁的置办了一处私人的百花宴,很好,会玩! 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 薛麒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沈小姐真是不简单,不仅能令心比天高的裴纨绔对她一见钟情,还能准确而不失分寸的拿捏住他的喜好。 要知道裴钰的性情,他可是在十几年的实践中摸索出来的,沈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过往的客官来不要忘了点下收藏呀! 么么哒,渣城爱你们 (-^〇^-) 比心 第5章 沈姑娘拍了拍手,便有侍女捧了几个坛子上来:“今天是花朝节,那我们就饮这杏花酿。” 侍女将酒坛开封,依次倒入在座人面前的酒盅之中,香甜醇厚的酒香带着杏花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之。 好酒!薛麒心道。 “真是好酒!“裴钰微笑同沈小姐道。 看裴钰识货,沈姑娘明显心情大好:“裴公子既然喜欢,那何不畅饮一番!” 被心仪的姑娘注视着,裴大公子顿时生出了万丈豪情,他举杯:“多谢沈姑娘款待,裴钰在此先敬姑娘一杯!” 说完便潇洒的举杯昂首,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薛麒面色大变。 沈小姐莞尔一笑:“裴公子好酒量,如此沈怡也不能辜负裴公子的心意。“只见她也端起酒盅,同裴钰示意,一个漂亮的仰头,将杯中酒一滴不落的饮入腹中。 她的脖颈修长优美,在阳光的映照下莹润如玉,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跳动的液体。 裴钰头有些晕,只觉得口头舌燥,血气上涌,他忍不住站起身来…… 一直提防警惕着的薛麒试图用手拽住裴钰,缺不料他身形忽而一变,向庭院中的花卉走去。 原以为喝醉的裴钰会对沈姑娘出手,却没想到这货不按常理出牌。这下连薛麒也摸不准他的行动了。 薛麒头疼的扶额。 裴钰这货,简直是纨绔界耻辱。虽说担了个纨绔的名头,可一来不会赌博,二来没嫖过姑娘,饭桌上更是沾酒即醉。 而且一醉就断片,偏偏这货却没什么自觉。 有几次要不是他看着,险些被别人占了便宜去…… 不知这次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回头冲沈姑娘露出一个歉意的苦笑:“裴钰他酒量浅薄,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先给姑娘赔礼了。” 而沈小姐则单手扶着下巴,绕有兴致的看着裴钰的一举一动:“无妨,无论是什么样的他,我都喜欢。” 薛麒噎住,算了,当他没说。 只见裴玉面露酡粉,步伐不稳的漫步在花丛之中,时而轻嗅,时而垂首打量。 也不知是在干啥。 虽然行为幼稚不堪,庆幸的是裴钰有一张漂亮的脸,即使是醉酒迷蒙的眼也让他看起来别有风情,清风徐来,吹起淡紫的衣袍,他立在在姹紫嫣红的花卉中,仿若花仙现世。 终于,像是寻到了什么,他停在了那株白雪紫玉前,神色中透着欣喜之色。 他回眸望着沈小姐,原本清亮的眸子由于醉酒变得雾蒙蒙的,还有些迷离。 那双眸子盛着满满的爱慕…… 一向冷静自持的沈姑娘看着这样的裴钰,都有些失神,喉头滚动,轻念出声:“裴钰……” 薛麒扯了扯嘴角,以他对裴钰的了解程度,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方才还在枝头美轮美奂,鲜艳欲滴的白雪紫玉被裴钰连茎折下。 他已经可以想象沈小姐的脸色…… 白雪紫玉这种名贵的新品种,不是有钱就可以买的到的,更何况照料的如此精神,定是花费了许多心血的。 而裴钰毫无所觉,捧着那朵刚刚折下还十分鲜妍的白雪紫玉,一蹦一跳的向沈小姐走去。 接下来的场景,薛麒都无颜面对。 裴钰捧着花,立在沈小姐面前,因为醉酒的缘故,笑的有些傻气:“我将园中花查探了一遍,发现只有这朵配的上你清雅无暇的气质,如斯美人,怎能毫无装饰……嗝。”他打了个酒嗝,便抬手,将那张白雪紫玉小心翼翼的插在了沈小姐毫无珠玉点缀的发间。 果不其然,沈姑娘的面色有些发青。她抬手…… 莫非是要将巴掌甩在裴钰的脸上?薛麒心想。 看着裴钰一脸求表扬的蠢样子,薛麒扶额,打就打吧,毁人所爱,爹也救不了你。 没想到那沈姑娘手摸上发顶那硕大的白玉紫玉,颤抖着手,似乎很嫌弃的想要摘下来,然而看到身前裴钰哈巴狗一样的殷勤的表情,举起的手在头顶握了握拳,轻飘飘的放下,转而摸了摸裴钰的头。 薛麒一脸凝重,或许花神娘娘在这一刻真的显灵了。 方才他本是无意,却发现这沈小姐的手虽看起来白嫩,但是手掌却宽厚,手指的骨节分明,隐隐中可以看出细茧,根本不像一个闺阁小姐的手,倒像是习武之人。 想到这一层,薛麒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月前听到的隐秘传闻。 京城新贵沈将军府正在秘密寻找缩骨功法,同时易容大师庄眉也被请到军中做客。 再联系到一个多月前,裴钰这货放下“只娶姑娘,不嫁男人。”这句话,拒绝了沈公子的提亲…… 薛麒后背已布满了冷汗。 早知如此,他就不跟着裴钰这倒霉催的凑热闹了,如今情况是进退两难,若是告诉了裴钰,他薛家一介布衣商户,怎么得罪的起实权在握的沈家,若是不告诉裴钰,毕竟十几年的交情,薛麒着实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落入虎口。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此时他已经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沈小姐”,或者说,沈将军公子——沈仪。 瞥到已经醉倒在席间的裴钰,薛麒只觉头疼欲裂。 唉,等他酒醒后再派人知会他真相吧,总归是好兄弟,不能看他被外人坑了。 薛麒看着眼前的“沈小姐”,只觉一种压迫性的气势同自己倒来,他浑身紧绷,又强作淡定的起身,拱手道:“沈姑娘,时候已经不早了了,裴钰他不胜酒力,我代他同你赔罪,我们改日再聚。”语毕,他揽上已经醉过去的裴钰转身欲走。 刚抬脚走出两步,只听一声:“慢着。” 薛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侧身回头:“沈姑娘还有何事?” “裴公子沉醉不行,移动多有不便,宅中还有许多客房,不如歇息一会,等裴公子酒醒后再走可好?”只见“沈姑娘”唇角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寒。话语虽是问句,可院中的侍女已听令上前,将裴钰接过,搀着他向客房走去。 薛麒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他正欲跟随侍女去客房。 这时沈小姐又开口道:“薛公子既然无事,何不坐下一叙。”不容质疑的语气。 薛麒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此劫是躲不掉了吧,于是认命的回到席间,同“沈小姐”面对面坐着。 薛麒问:“沈小姐,还有何事?” “沈小姐”把玩着眼前的酒盅:“你发现了吧?” 薛麒心中忐忑,面上不动声色:“我不懂沈小姐你在说什么。” 沈小姐将头上的白雪紫玉一把拿下,扔到一旁:“我看起来,像女人吗?” 薛麒不由看向沈仪的脸,虽是装扮成了姑娘,但是却留着原本容貌的特色,少了几分棱角,多了几分柔和,清冷中透着美艳……庄眉真不愧为传说中的易容大师,到底是如何做到这般自然而不突兀的。 薛麒面上露出赞美:“沈小姐貌若天仙……” “你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沈小姐打断了他,同时声音也由软变硬,恢复了原本低沉的音色。 薛麒彻底哽住了,一个人向你暴露秘密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威胁了。要么帮他保守秘密成为同伙,要么游戏结束。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果不其然,沈小姐……不,沈仪道:“听说你们薛家在同范家竞争一处铁矿,我可以帮薛家拿下这处铁矿的使用权。” 这铁矿可不是一般的铁矿,若是拿下了它,薛家便可在军需制造中分一杯羹,在皇商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这么多年来裴家屹立不倒,便是因为垄断了军中的粮草供应。 只是城南范家也看上了这块肉骨头,两家僵持已久,谁也拿不下这处铁矿,搞的薛家老爷子头疼不已。 只听沈仪又道:“我既能帮你们薛家拿下这处铁矿,当然也能帮范家,该怎么做,相比薛公子心里也明白。” 话已至此,薛麒问:“我若是不帮你呢?” 沈仪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慢条斯理道:“那就小心你们薛家的生意,看薛老爷会不会后悔养了你这么一个不肖子。” 第6章 信 薛麒只觉眼前一黑,地转天旋,如今沈家的权势想打压薛家,不过动动手指,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仪手指屈起,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等待着薛麒的答复。 薛麒垂眸。 ——对不起了,裴钰,我不能拿整个薛家的未来去帮你。 ——要怪,就怪你自己看不穿吧。 * 裴钰酒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出于避嫌,沈小姐已经离开了。 他揉了揉额角,问薛麒:“我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会不会是我醉酒不清醒把沈姑娘给气跑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薛麒面色僵硬,并没有答话。他还没有做好如何面对裴钰的心理准备。 看到薛麒古怪的神色,裴钰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他非礼了沈姑娘吧? 他将脸埋在被褥之中,完了,他玉树临风,风流俊美的形象!他无颜面对沈姑娘了! 薛麒叹了口气,扯了扯装死的裴钰:“醒了就准备走吧。” “知道了。”趴在床上的裴钰闷闷的道。 待裴钰整理了发冠,捋平了衣服的褶皱,准备告辞离开。 这时一直在房中侍候的婢女拿出了一封信,毕恭毕敬的递给裴钰:“这是小姐给您的信,请您务必收下。” 还留了信?裴钰心中一喜,接过信来。仔细的收在怀中。看来沈姑娘还是在意他的。 出了府邸,天色已暗沉下来,周遭亮起起星星点点的灯火。 裴钰的心情异常轻快,他大步前行,快乐的几乎要哼起小曲来。 薛麒则落后于裴钰,浑身泛着低气压,一直垂眸深思着什么。 “你是怎么看待沈小姐的?”终于,他开口问。 裴钰闻言仰头看向夜空,思索了许久:“美好,善良,清新脱俗,仪态大方……有我所欣赏的一切品质。总之,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薛麒哽住,一阵狂咳,“咳咳咳……“像是要把心肝肺都要咳出来的架势。 ——兄弟,我真的救不了你了。 裴钰看难受的样子,忙过去给他拍背顺气:“薛老二,你怎么了?” 薛麒一脸苍白,擦了嘴角:“没事,你喜欢就好。” 分别时,薛麒像是有什么要说,欲言又止,最终留下四个字:“你多保重。” 裴钰百思不得其解,薛麒同他一向很直接,这次怎么如此拐弯抹角。 没等他想清楚,抬脚进了家门,守在门口的小厮直接将他请到了裴老爷子那里。 一进门就见老爷子面色不善,裴钰连忙打哈哈:“爹,今天花朝节的花挺好看……” 裴老爷子见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在案上:“你这逆子,还知道回来!整日里就知道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账目也不看,学堂也不去,来年便是弱冠之年,连个婚约都没有,我养你何用!” 看到老爷子大动肝火,裴钰不仅不躲,反而上前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狗腿的递上去:“爹你消消气,今天可是花朝节,儿子这不是忙着同您未来的儿媳培养感情嘛!” 裴老爷子气笑了:“儿媳妇是给我找的?” 见裴老爷子气消了大半,裴钰也笑问:“难道您不想要儿媳?” 怎么不想?裴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额,忘记问了,不过裴钰自信的同裴老爷子道:“还不知道,不过沈姑娘气质脱俗,行事落落大方,您你一定会喜欢的!” 裴老爷子闻言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还没娶过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等以后还了得?他嫌弃的冲裴钰摆手:“行了行了,下去吧。” 得了裴老爷子的令,裴钰道了句吉祥话,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裴老爷子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年近弱冠还是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他冲身边的管事吩咐道:“近期多排点人手看着点他,最好能查探到是哪家的姑娘。” 管事领命:“是,老爷。” * 从裴老爷子的院子出来,裴钰没有回自己的卧房,反而拐了个弯,走向了久不临幸的书房。 他进来时,书童正倚在门边打盹,听到脚步声惊醒,见竟是裴钰,慌忙行礼:“公……公子。” 裴钰正在兴头上,也不在意书童的失礼,他大步走向书桌,将怀中的信掏了出来。 小书童揉揉惺忪的睡眼,寻了火折子,将书房打油灯挨个点起,同时悄悄抬眼打量着裴钰:这位公子的书房一直形同虚设,八百年不来一次,不知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风。 裴钰对着灯光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信封上没有别的玄机后,小心翼翼的沿着封口拆开,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不知沈小姐会给他写什么,会是情书吗? 将信打开的短短几瞬,裴钰激动的想着。 随着信的展开,她秀气的行书跃然与纸上,看起来潇洒又不羁,是沈小姐的风格。 看完第一行字,裴钰不由皱起了漂亮的眉毛。 只见信上一字一句的写着: 承蒙裴公子错爱,小女子万分愧疚。 思来想去,无颜面对公子,只得以信诉之。 ——沈姑娘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关于身份,我隐瞒了公子,我其实是沈将军府的小姐。 ——那又怎么了? 裴钰抬手捏了捏下巴,一时没想起一个多月前提亲那茬。 可是自从书画铺子前那一面,我便深深的迷恋上了裴公子,在今日的小聚中更加确定了我的心意,裴公子的一切都那么让我着迷,不知裴公子是否能懂小女子的心。 ——当然啦,我也喜欢你呀。 裴钰面露笑容,不自觉的点着头。 家兄沈子渊已放下了求娶裴公子的想法。若是公子仍不能介怀,那便同小女子,相忘于尘世…… 看到这里,墨迹几乎是模糊的,像是被什么液体打湿的痕迹。 沈姑娘如皎月般清贵冷艳的女子,竟然因为自己伤心流泪? 裴钰不由心疼。 同时,他也回想起了沈子渊是何方神圣。 沈将军府的大公子沈仪,字子渊,一个多月前曾使媒婆向他提亲。 更是害他被裴老爷子绝食禁足一个月的罪魁祸首! 这个人竟然是沈怡的亲哥哥! 这这这…… 他是不是该得意自己竟然男女通吃,一家兄妹都被他的美色所迷。 等下,这不是重点。 裴钰一脸纠结:重点是他也喜欢沈姑娘啊! 单身近二十年,一直被男人提亲,烦不胜烦,好不容易有个主动勾搭他,又很符合他喜好的姑娘,他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放走她啊! 裴钰下定决心似的点头,冲书童道:“来,磨墨!” 书童喜极而泣,自家少爷竟然要写字了,终于准备发愤图强了吗? 许久不握笔,手感有些生疏,裴钰拿起毛笔蘸匀了墨,悬于纸上,迟迟未落。 他思绪纷杂,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诉于她,只是提起笔,却不知从何写起。 再三犹豫,终于落笔: 人之情感,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 你兄长的行为,也不是你的过错。 我对沈姑娘的心意亦同姑娘对我。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洋洋洒洒写了有几张信纸,写了自己并不介意沈姑娘的身份,也不再介意沈子渊同他提亲的事,然后同沈姑娘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他并不擅长书法,没有沈姑娘那种潇洒自如,笔断意连的韵味,只能尽力将字体写的齐整端方。 被字占据的满满当当的信纸,字里行间,都流露着他对沈姑娘的理解安慰,还有爱慕之情。 他将沈姑娘的信封起,珍而重之的收在了书房内的匣子中。 等了一会,自己的信纸字迹干透后,小心翼翼的折起,放入信封之中。 想了想,又拾起笔,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小字。 ——沈怡亲启。 最终用火漆封口,交给了书童:“明日一早派人送到沈将军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他们的信…… 本来想写文言文,但是又觉得文不文古不古,看着难受。 大家就当渣城写的是翻译版吧( ^3^ )╱~~ 还有,记得催更啊π_π 只有催更,才能催醒怠惰的渣城!使渣城变得勤奋! 所以,不要大意的督促我吧! 第7章 思 书童双手接过信封,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公子,这信是……是送到沈将军府上的吗?” “没错。”裴钰瞥了自家书童一眼,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有结巴的毛病。 小书童捧着信退下,也是一脸玄幻,当初公子因着被沈将军家公子提亲一事而绝食,可是很厌弃沈家的,如今竟主动给沈将军府送信…… 是夜,主院 裴老爷子端详着手的信:折的很端正,用火漆封的很精致。他眯眼看着信封上的一行小字。 沈将军府,沈怡? 他皱着眉,慢慢捋了捋胡须。 从未听说沈老将军有个同沈公子之名同音的女儿,莫非……是养女?若是裴钰同她修好,不知是否会同那沈家公子产生芥蒂…… 沈怡,沈仪。 裴老爷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将信扔给管事。 管事看着未拆封的信,询问道:“老爷,这信?” 裴老爷子摆摆手:“都是小辈之间的交往,便随他去吧,傍上沈家,左右不是坏事。” “是。”管家领命退下。 * 第二日,艳阳当空。 沈将军府的守卫也同往日兢兢业业的伫立在将军府大门。 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前来:“麻烦通禀一下,这是我家公子交给沈姑娘的信。” 什么沈小姐?一个守卫疑惑:“我们府上没有……” 另一个守卫拦住他,同那小厮笑道:“好的,请交给我,我会代为转交的。” 那小厮双手将信送上:“那就劳烦守卫大哥了!” 那守卫将信接过:“份内的事。” 昨日公子归来,曾吩咐过,若是有人来送信给一位“沈小姐”,直接转交给他。也不知这“沈小姐”有何渊源,守卫暗想。 不过主子的心思不是下人能揣测的,老实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才是本分。 禀告了公子,将信奉上,守卫便退下了。 将军府校场内。 “公子,您的信。”下人递上。 沈仪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弓箭放在一旁,接过信,看到信封上的小字和印的精致的火漆,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他拿着信,走到校场一侧,小心的从火漆处撕开,将信取出展平,一行一行的阅览着。 裴钰的书法确实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有些差,可是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 信中小心翼翼安慰他的语气,让他忍不住失笑。 而看到他同自己表白的句子,自己的心竟然砰砰直跳。 想起了那日他斜倚着书画铺外的柱子,微微垂眸,羽睫似蝴蝶般,在他莹润的面上留下长长的阴影…… 他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去书房写回信。 而这时,沉浸在比试中的杜玄也发现了中途溜号的沈仪。 他驱马赶到沈仪身边:“子渊你不地道啊,比试中途居然离开!” 沈仪垂眸看着信,唇角仍是忍不住翘起:“算你赢。” 杜玄这时也发现了他手中的信:“已经放下那裴家公子了吗?这是哪家小娘子给你写的情诗如此宝贝,连输赢都不在乎了?”他侧身低头去看。 沈仪收了笑,将手中的信一收:“没什么。” “切,小气。” 很快,杜玄就为这番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只见沈仪微笑,邀请他:“要不要再比一场?” “好啊!”杜玄自信满满的答应。方才还未分出胜负,这次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赢了沈子渊! 只听沈仪又道:“一刻钟内,射中靶心数量多者胜,如何?” 这规则没毛病,因此杜玄想也不想的点头赞同。 计时开始,杜玄拿起弓,将箭架在弦上,眯起眼睛,瞄准着靶心,他一点点拉开弓弦,然后松开手指,随着一阵破空之声,他的箭飞快冲向靶心。 他不由得意,只是笑容刚扯到一半,杜玄惊恐的发现,有另一只箭,在他之后射出,紧随他的箭,快如闪电。 下一个瞬间,竟将他的箭拦腰截断。 杜玄瞠目结舌,转头看着沈仪:“这是……巧合吧?” 对方含笑点头:“承让了。” 下一刻,沈仪从箭筒中抽出三只箭,一同架在弦上,拉弓,瞄准,脱手,一气呵成。 随着一声箭入靶中的闷响,只见三支箭齐齐没入靶心之中。 杜玄不服气似的,也拿起了三只箭,瞄准箭靶射出。 紧随其后,沈仪也拉开弓,迅速射出三只箭,瞄准的却是杜玄的箭。 只听“咔咔咔”几声脆响,自己射出的三只箭无一例外的被拦腰折断,跌落在地上,杜玄目瞪口呆,之前的比试似乎势均力敌的感觉,该不会是幻觉吧。 在人之后射箭,能将前人之箭懒腰折断,这种超高难度的事,他是做不到的。之前沈仪似乎是有意在让他。 接下来,杜玄射出的箭,无一例外的被拦截。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仪的箭靶靶心密密麻麻的几层箭…… 他也不是没尝试去拦截沈仪的箭,可是,他射不中啊! 那般纤巧细致的箭身,还是在高速移动着!怎么可能射中啊! 好吧,沈子渊这货能。 混蛋!既然之前准备让他,就一直让到底好吗!这样轻轻举起,重重扔下,他的小心肝承受不来啊! 怪不得父亲说要好好结交沈将军府上的人,原本以为不过尔尔,现在看起来,竟是个厉害角色。 * 自打寄信之后,裴钰就开始心焦的等沈小姐的回信。一连拒绝了几个邀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家里等信,俨然已经入魔。 甚至会患得患失的觉得沈姑娘该不是不喜欢他了,觉得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徒有其表而已……要是他当初好好练字,就不会在沈姑娘面前丢人了。 马上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如此风流俊美,器宇轩昂,家财万贯,曾经向他提亲的公子哥能从城南排到城北,沈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好像有哪里不对…… 同他提亲的都是男人啊!或许他只招男人喜欢,不招姑娘喜欢呢?裴钰想了想,觉得这太可怕了! 幸好还有沈姑娘喜欢自己。 这时,书童从外面小跑进来:“公子您的信!” 裴钰闻言猛地站起来。 所有纷繁的想法,在拿到书童手中的信后烟消云散。 信封上透着熟悉的兰香,潇洒飘逸的行书——裴钰亲启。 他的心砰砰直跳,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将信拆开: 大意是讲,裴公子的安慰她收到了,也感谢裴公子不计前嫌的大度,同时还写了她对裴钰也甚是牵念,还邀请他过几日去她府上饮茶…… 信的最后,附上了一张请帖。 素雅的花笺,透着清冷的兰香,裴钰拿在手中一遍遍的摩挲着,喜不自胜。 恰逢裴家南下的商船归京,带来一批货物,请裴钰去查验,原本这些事他是一概不过问的,下面不过走个形式,例行请示。 沉浸在喜悦中的裴钰应了声,全然没有注意自己应了什么事。 下人也没想到他这次竟答应了去验货,连忙禀告管事。 管事当即欣喜的同裴老爷子汇报,裴老爷子捋了捋胡须,欣慰道:“总算是有些担当了。” 天知道裴钰只是因为太高兴了,下人询问时都没有注意内容。 不过既然应下这差事,就象征性的去看看吧,一路上想着沈姑娘的事情,她既然几番做东,邀请他做客,他也应该有所表示。 可是沈姑娘会喜欢什么呢? 裴家库房中,管事带着几个得力的伙计清点着货物,裴钰无所事事的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各色宝石,每个足足有拇指大小,随着光线的折射泛出夺目的光辉。 管事看见捧着盒子发呆的裴钰,上前道:“这是我们南下大价钱买回的极品宝石。” 裴玉点点头,以眼神询问管事:然后呢? 只见管事捏起一颗红宝石,迎着光线,举到眉眼之上:“公子你看,这宝石晶莹剔透,色彩绚丽,看不到一点杂质,这种品质,若是做成首饰头面,京中那些太太小姐定会喜欢!” 听到了“京中太太小姐都会喜欢” 这种关键句子。裴钰摸了摸下巴,询问管事:“京中小姐们都喜欢这种石头?” 管事笑答:“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珠玉宝石,绫罗绸缎的!” 裴钰闻言将手中的盒子盖上,往怀中一收,同管家道:“这盒我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基友说裴钰是被蒙在鼓里的小可怜! 渣城:儿砸,妈给你点根蜡,记得要坚强! 得知真相后的裴钰:去你妹的坚强,老子要抱抱! 第8章 茶 听了裴钰的话,管事瞬间受到了惊吓,他苦着脸道:“公子使不得啊,这宝石原就只有这一小盒,下次怕也是难以进购……公子不妨看看别的,这些流云缎,薄如蝉翼,轻若流云,用它定制的衣裙也极受京城小姐们的追捧!” “哦?”裴钰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走向了那摆置流云缎的货架,点头冲管事道:“这个也不错,给我来十匹!” 十匹?!这流云缎因为产量稀少,在京中的价格已炒到堪比黄金,管事一阵肉疼,可是想到那一盒极品宝石,还是妥协了:“来人,给公子包十匹流云缎!” 看着下人得令,手脚麻利的打包着绸缎,裴钰满意的眯起眼。 身侧管事讪笑:“公子……那宝石?” “咳咳。”裴钰闻言轻咳几声:“这盒石头我就收下了,回头我爹说一下,钱从我私库里补上。” 管事只觉眼前一花,欲哭无泪。现在把流云缎收回来还来的及吗? 大抵是被管事科普了一通京中女子的喜好,裴钰忽然福至心灵,问:“咱家可有胭脂水粉铺子?” 莫非你还想把铺子要来送给那姑娘?管事已经一脸木然:“……有。” 裴钰大手一挥:“上好的胭脂都给我来一盒!” 闻言管事松了一口气,挥手招来下人:“去给公子备上。” 逛了一下自家仓库,瞬间解决了关于送沈姑娘什么礼物的问题,带着一大堆战利品,裴钰美滋滋的离开了。 而管事则暗自抹了一把辛酸泪,总算送走这个小祖宗了! 回到府上,裴钰便命人包装整齐,写了一份礼单,送去了沈将军府上。 想到沈姑娘收到礼物后欣喜的表情,裴钰的心也开始雀跃起来。 * 沈仪回府时,几口大箱子堆在院中已经多时了。 耳畔传来杜玄惊讶的呼声:“子渊兄,莫不是有人向你提亲了?” 沈仪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只见整整齐齐堆满了绸缎,质地轻薄,在阳光下泛着流云一样的光泽。 杜玄惊道:“这是南边新出的流云缎,最近在京中很是风靡,因为产量少,价格炒的比黄金还贵,关键是有钱也很难买到……咦,居然有这么多!”他看着箱子厚度,感慨了一番。 沈仪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只见里面堆满了精致的彩釉绘画瓷盒,散发着阵阵的香气。 杜玄又道:“竟然是百媚堂的胭脂,这家的胭脂在京中也是供不应求,每每出新,便被抢购一空……” 额……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清楚,那是因为他有一个紧随京城潮流的妹妹。 这时杜玄看到了箱子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约有成人巴掌大,高约寸许:“子渊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仪闻言从箱中拿起了那个盒子,将卡扣拨开,只见里面各色宝石晶莹透亮,在阳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定睛一看,颗颗都是顶好的品相。 杜玄的眼睛不由被晃的有点花,他不无嫉妒的感慨:“这是哪家小姐,出手竟如此阔绰,是提前将嫁妆送来了吗?” 沈仪勾唇一笑,将盒子扣上,扔回箱中。 看到他这么随意的态度,杜玄心痛道:“子渊兄你要珍惜人家的心意啊,你不要可以送我呀!” 沈仪挑眉:“要不要顺便把人也送给你?” “好呀好呀!”点头点的开心的杜玄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低气压,干咳几声:“子渊兄我开玩笑的,再说就算你肯割爱,人家也不一定看的上我啊!” 沈仪这才缓和了面色。 * 在裴钰殷切的期待下,沈姑娘邀约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小聚的地点仍是之前花朝节所去的宅子,恰逢阳春三月,繁花压满枝头,和煦的微风掺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在侍女的带领下,裴钰来到一处小亭之外,只见亭中女子身姿娉婷,以手拂袖,动作行云流水的施展着茶道礼仪,拂手抬袖倾身……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风过,落花似雨,美人如画,裴钰如醉如痴。 察觉到裴钰的目光,沈小姐回眸莞尔:“裴公子,别来无恙。” 她这次并没有带面纱,随着回眸,容颜完整的暴露于裴钰的眼前。 她有着秀气的长眉,好看又勾魂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不像樱桃那般小巧却刚好的薄唇,不是那种世人所称道的流行长相,不笑时带着几分冷艳的气质。 当她看着裴钰微笑时,他只觉得冰消雪融,心如鼓擂。 即使平时有再大的能耐,再厚的面皮,被心仪的女子注视着,裴钰仍是紧张的不知手脚往哪放。 他面上有些发烫:“沈小姐,好久不见。“说完他便有些后悔,自花朝节之后,不过短短三五天的时间,倒显出了他的急促。 谁知沈姑娘闻言竟认真的点头赞同:“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面了。” 裴玉破天荒的连耳朵都红了,微微低着头,小媳妇一样进入亭内,落座。 这次虽没有了薛麒碍事,但是同沈姑娘独处,他会莫名的紧张,脸红发烫,怀中像是揣了小鹿。虽然在书信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心意,可是真的坐在本人面前时,就怂了。 裴钰对自己无比嫌弃。 “今年的春茶,敬亭绿雪,品质还不错。”沈小姐微笑将茶递过去。 裴钰端起,小口啜饮着,只觉滋味醇和,清香沁入肺腑,他不由赞道:“沈小姐茶艺高超,将这敬亭绿雪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 沈小姐谦然:“不过是茶的品质好罢了。” 裴钰道:“沈小姐过谦了。” 随着微风浮动,花瓣纷飞,茶香飘溢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 嗅着一缕缕茶香,裴钰开始渐渐放松下来,享受着这闲散舒适的时光。 沈小姐托腮打量着裴钰,面上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裴钰这时也没那么紧张了,他抬眸,一手摸上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小姐遗憾道:“花朝节时不知公子不善饮酒,都没有尝到我让人特制的花点。” “无妨无妨,让沈小姐见笑了。”裴钰颇觉丢脸。 这时,沈小姐神色开始认真起来:“小女子还有一事……” 裴钰正色:“小姐请讲,裴钰洗耳恭听。” 只见沈小姐从桌下拿出那个熟悉的小盒子,推向裴钰:“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请公子带回。” 裴钰有些紧张:“沈小姐不喜欢吗?我以为姑娘都会喜欢这些。” 只见沈小姐面上忽然有些僵硬:“不,只是……” “只是什么?” 沈小姐定定的望着裴钰:“送如此贵重的礼物,裴公子是想同我提亲吗?” 裴钰未想到沈姑娘如此直接,他面红心跳,慌张的想要否认:“我不是……” 话说到一半,却被沈小姐打断:“难不成你不想娶我,只是同我玩?” 不是这样的,他是真心喜欢沈小姐的! 裴钰更加着急,忙道:“我想娶沈小姐,我这就找媒人同你家提亲!” 沈小姐眨了眨眼睛,笑道:“好啊,一言为定!” 哎,沈小姐这就答应了? 回过神来的裴钰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最终,他还是没有同能沈姑娘坐而相谈订亲细节的脸皮。 裴钰满脸羞涩,匆匆道别,在沈小姐的注视下,逃也似的回了裴府。 * 裴府内院。 裴大老爷正在书房查阅着这一月的账目,他端起茶啜饮了一口,就听到下人禀告。 “老爷,大公子求见。” 裴大老爷:“让他进来。” 裴钰进来后,便狗腿的凑上前:“爹,儿子有一事相求。” 裴老爷子的视线从账目上挪开,瞥了他一眼:“何事?” 裴钰双手合十,一脸恳求道:“去帮儿子去沈将军府提亲吧!” 裴老爷子摸了摸胡子,问:“向那个沈家小姐?” 裴钰点头:“没错。” 裴老爷子扶额,他其实隐隐有种猜测,不知是否该告诉裴钰。 看到裴老爷子面露纠结,裴钰坚定道:“爹,我以后会学着看账目的!以后定期巡查铺子、收账我也会去的!我会好好上进的!” 难得见儿子如此上进懂事,裴老爷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并选择遗忘了裴钰去查货,库房造成的惨重损失。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绝。 裴钰见老爷子仍是不肯松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儿子是真心爱重她,想要娶她为妻的,还请爹成全。” 他就差抱着老爷子的大腿哭求了。 裴老爷子见状,挥手:“起来起来,我不是不同意,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要慎重,你可真的考虑清楚了?” 裴钰坚定点头。 “绝不反悔?” “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 渣城:你们尽管养肥! (^O^)但是养肥前记得收藏一下哦! 么么哒! 第9章 碰面 裴大老爷寻了个吉日,找了京中顶好的媒人,便去了沈家提亲。 原以为因为裴钰曾经拒绝过沈家公子一事,会受到些许刁难,结果却出奇的顺利。 并且带回了沈小姐的庚帖,又约定了下聘的日子。 而看了庚帖才知,这沈小姐竟还年长裴钰一岁,同沈公子竟是孪生兄妹,据说是因为出生便体质不好,一直在外家静养,最近才回来。 也正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耽误了婚事,迟迟没有成亲。 裴老爷子对此倒不是很介怀,以商人的身份娶了将军之女,本就是高攀中的高攀,况且儿子喜欢就好。 当然,裴钰就更不介意了,他喜欢就行了! 等裴家再寻个好日子同沈家下聘,两家就正式成为亲家了。 裴钰如今也是有亲事的人了!他这么风流俊美的脸蛋,终于有主了! 他连忙发帖子,邀请薛麒,殷白泽一聚,想亲口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多日不见,薛麒对他很是调侃:“呦,这不是裴大公子吗?怎么有闲情逸致想起我了,不要你的沈小姐了吗?” 要知道他之前给裴钰下的帖子,裴钰可是一概都没有应邀。 “哪里哪里,只不过最近得了空,想约你们一聚,继续上次的赌场之约”裴钰笑道。 看着裴钰的笑容,殷白泽不由问道:“裴弟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今日的殷白泽穿了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头戴白玉冠,腰悬杏林春意佩,衬的他身姿欣长,比以前多了几分风雅,整个人温润如玉。 显然是精心收拾过才来的。 裴钰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殷兄好眼色,小弟确是同喜欢的姑娘提亲成功,定下了婚姻大事,此番正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 薛麒面色变得有些不好:“还是之前的沈小姐吗?” 裴钰挑眉:“不然呢?” 薛麒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没事,恭喜定亲。” 立在一旁许久不答话的殷白泽开口问道:“是哪个沈家?” “是……”裴钰正待回话,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一个碍眼的人物。 只见他身着一身玄色镶边锦袍,腰系同色祥云宽边锦带,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不凡的气度,他的容貌十分出众,眉长入鬓,一双眸子更是深邃有神,挺鼻薄唇,俊美中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分明就是沈仪! 虽然裴钰拒绝了他的提亲,但沈家未发迹前二人曾是邻居关系,两人关系还不错,不知为啥这厮居然想不开的同自己提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裴钰一直觉得是自己曾经不知何时得罪他了,如今这厮仗着权势趁机报复呢! 若真是这样,那他还挺成功的,不仅恶心了他一把,还让他被裴老爷找到理由,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 不过,连裴钰都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沈仪的妹婿。 仔细看来,他的眉眼同沈小姐确实十分相像,只是线条轮廓偏硬朗一些,人也有种锋利的气势,即使是这样,也难掩他的俊美。街上的男女碍于他的气势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他,却仍有许多人悄悄回头去看他。 裴钰觉得,过节什么的都是以前的事了,他如今可是要娶沈仪亲妹子的人啊,为了讨好未来的老婆,他目前还是勉强同沈仪搞好关系,省的他从中添乱…… 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于是他面带微笑走了过去。 沈仪恰巧外出办事归来,受杜玄之邀小聚,却没想到迎面碰上裴钰一行三人。 他也一早就瞄到了裴钰,只是他如今是“沈仪”,同裴钰的关系一向不合,不知裴钰为何突然行为如此反常,想要做什么,莫非是发现了他假扮“沈小姐”的事情?微笑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沈仪实在猜不透他的脑回路。 随着裴钰的靠近,沈仪有些紧张,甚至不自觉的微微后退了半步。 裴钰终于走近,面上带着小小的得意之色:“大舅子好啊!” 听到裴钰的称呼,一向处惊不变的沈仪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有些崩裂,接着面色僵硬,从喉中冷冷的“嗯”了一声。 意料中的冷淡反应,毕竟曾经就有过过节,如今还拐走了他的亲妹妹…… 看沈仪气得脸都红了,还努力忍着的样子,裴钰就一阵暗爽。 沈仪微微低头,用力握着拳,身体微微颤抖着。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裴钰怎么说也是凭容貌风靡京城的美男子,在人群中相当出挑,况且他身侧的薛麒、殷白泽容色气质虽不及他,但也是十分不俗。 杜玄大老远就认出来了,只是看到他如今同沈仪竟然如此热络,也是惊奇:“裴公子什么时候娶了你的妹妹?” 转而觉得事情有些微妙,沈子渊他有妹妹吗,怎么从未听说过? 沈仪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刚刚定亲,尚未迎娶。” 那你心里就一点都不介意吗?杜玄心中好奇,却没胆问。 不在乎沈仪的冷淡,裴钰的手很自来熟的拍上他身侧杜玄的肩膀:“这位兄弟,我观你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裴家是商人出身,裴钰虽没能学到裴老爷子的勤勉,却将爱结交朋友这点学了个十成十,更何况长了副天妒人怨好样貌,裴钰长这么大从未吃过闭门羹。 更何况如今能同沈仪并行之人,也不是等闲之辈,结交一下定没有坏处。 最近一直在沈仪身边做移动背景板的杜玄有些受宠若惊,算是沾了沈仪的光,竟被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搭讪,他回道:“我尚未取字,你可直接称我杜玄。”他忽然感到身边传来一阵阵冷气。 裴钰看了他身侧面色不郁的沈仪一眼,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也笑道:“看来你如今有约了,下次我做东请你。” 见裴钰误会,杜玄道:“你误会了,我和子渊兄只是同僚。” 这时沈仪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你就是这样背着我妹妹勾三搭四的吗?” 见势不好,怕大舅子回去参自己一本,裴钰连忙正色道:“只是见到杜兄,青年才俊、气度翩翩,想要结识一下。更何况,你也知道我只喜欢姑娘的,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沈姑娘的事情! 杜玄? 青年才俊?气度翩翩? 沈仪的面色更加黑了。 他冷冰冰的冲裴钰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难得碰上一个赏识自己的人,还是传闻中的京中第一美人,未能促膝长谈一番,就要匆匆离开。 杜玄面露惋惜之色:“裴钰兄弟,有缘再见!” 裴钰挥手送别:“有缘再见!” 沈仪加快了离开的步伐,杜玄边同裴钰挥手,边小跑跟上了沈仪的步子。 目睹了全程的薛麒面色复杂的看着裴钰。 而殷白泽神色同样难以言喻:“你竟然要娶沈仪的妹妹?” 你们不懂沈姑娘的好! 一想到沈姑娘,裴钰便满脸陶醉:“沈姑娘是我的真爱,跟她在一起时,就觉得很欢喜,心花怒放,活了近二十年,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捂住心口,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沈小姐知书达理,行事落落大方,又是将军府的千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相信成亲后,我们也会和和睦睦,比翼双飞……” 大兄弟,你醒醒啊! 薛麒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 “况且,我娶得是沈小姐,又不是沈仪!”最后,裴钰笑道。 ——兄弟,你错了。 薛麒看着一腔欢喜的裴钰,流露出怜悯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字有点晚,匆匆放上来,今天又翻了一下,捉到了几个虫。 谢谢小天使的鼓励,让时速巨低的渣城有了动力。 渣城会继续努力哒! 亲亲^3^ 第10章 赌 而听到裴钰的解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殷白泽并没有注意到薛麒的异常。 “裴弟,恭喜订婚!”殷白泽笑的有些勉强。 裴钰却对此毫无所觉,也笑道:“多谢殷兄。” 三人各怀心事,寻了个酒楼,吃了些东西,便打道去了赌场。 换了些筹码,进了场,场中人三五成群,吆五喝六,大多沉浸在狂赌之中,很是热闹。 只见一赌桌之上,伙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枚骰子扔入骰盅之内,接着便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和盅内骰子碰撞的脆响。 赌徒们或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伙计手中小小的骰盅;或垂眸静听,用耳力去感受那骰子的落点;或双手合十,虔诚的求各路神佛显灵…… 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骰盅被迅速的扣在了赌桌之上。 “来,下注下注。” 赌徒开始将筹码堆到赌桌上。 “时间到,买定离手!“赌场伙计吆喝着。 骰盅被打开,伙计看了骰子的点数,宣布:“点数为:六点,五点,四点,结果为大。” 赌赢了钱的人面色激动喜悦,赌输了的人则垂头丧气,等着下一轮开始。 裴钰观察了一会状况,便转头询问薛麒殷白泽:“我们去玩这个?” 薛麒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去哪都是散财童子,赌什么一样,于是点头。 殷白泽笑了笑,道:“可以。” 恰逢方才的赌桌上有几人离开,他们刚好入座。 这时伙计像之前那般将骰子扔入骰盅之内,随着他手上花哨的摇晃动作迅速扣到赌桌之上。 “来,下注下注。” 裴钰有点懵,除了脆响声什么他都没听出来,于是转头询问殷白泽:“殷兄,该投大还是小?” 赌场喧闹,众赌徒大多情绪激动的吆喝,裴钰的声音被掩盖。 殷白泽听到动静转头,疑惑的看着他,显然是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语。 身为端着裴家大公子,京城第一美人的身份,裴钰做不出大喊大叫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可是他此番可是寻殷兄来指点他,带他享受赌赢的愉悦,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于是裴钰起身,俯身凑到殷白泽的耳边道:“投大还是小,殷兄可有主意?”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边,软软的,痒痒的,呼吸之间全是他身上淡雅的兰香,殷白泽的身体都有些酥软了。 他心中一动,也转头,在裴钰耳边吐气:“投小。” 乍一被附耳,裴钰有些痒,他歪头同殷白泽笑了笑,便将手中的筹码全投了小。 薛麒见了,也如法炮制,将手中的筹码投了小。 这时,伙计吆喝:“时间到,买定离手。” 裴钰闻声便盯着伙计开骰盅的手。 只见盅中三个骰子分别是:二点,二点,三点。七点,果然是小。 裴钰赢了钱颇为开心,他看向殷白泽,附耳道:“殷兄果然厉害。” “运气罢了。“殷白泽道。 二人距离极近,他稍微垂眸便可以看到裴钰白皙细腻的脖颈,交谈时微微滚动的喉结,还有藏在衣襟中若隐若现的锁骨。 殷白泽忽觉喉中一阵干渴。 这时,场中再次开盘。 “来,下注下注。” 裴钰再次回头,期待的看着殷白泽。 他的眼睛亮亮的,包含着信任。 殷白泽忍不住倾身,同他耳语:“这次……投大。” 而裴钰听了他的话,便兴致勃勃的转身将面前所有筹码堆到了大的那一边,激动的等待结果,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身边温热的气息离去,只留一点淡淡的兰香渐渐消散,殷白泽心中感到有些失落。 “时间到,买定离手。”伙计例行吆喝。 “点数为:三点、五点、六点。结果为大。” 裴钰又赢了,他一脸崇拜:“多亏了殷兄啊!” 殷白泽眷恋着他的眼神,面上装作平静:“不过举手之劳。” 心中却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若是,他能一直在自己身边,一直这样看着自己,该有多好…… 接下来的几盘,在殷白泽的指点下,裴钰同薛麒的筹码已在转眼间翻了几倍。 同桌的赌徒见此,便也开始跟着裴钰下注,也是次次都压中。 渐渐在这桌下注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都是跟风来随着裴钰下注的。 这时,赌场伙计的面色渐渐变的不太好看,他不知同远处场子的人做了个什么手势,过了一会,便来了另一个人来接替他。 新伙计的手法比较朴实,只将手中的骰盅象征性的摇晃几下,只听骰子几声空洞的碎响,骰盅便轻飘飘的落在了赌桌之上。 “来,下注下注。” 裴钰照旧去问殷白泽如何下注。 只见殷白泽面色不似之前那般轻松,他附耳同裴钰密语几句。 裴钰点了点头,便将面前一半的筹码压到了大。 还在观望的赌徒,见他下注,便也跟风将手中筹码压在了大。 “时间到,买定离手。” 伙计将桌上的骰盅满满揭开:“围一,三点皆为一,结果是小。” 众赌徒一脸失望,还有几个情绪激动骂骂咧咧的,怀疑赌场出千。 其实这次裴钰本就是故意要输的,殷兄方才也同他耳语道,伙计已经换人了,若是再赢下去,庄家就要来找麻烦了,这次无论如何必须要输。 裴钰倒是无所谓,他的本金都翻了几番了,输一次也没什么。 而且他也已经风光的当了一次赌场赢家,满足了自己逢赌必赢的心愿,筹码赚多赚少,他本就不在乎。 在裴钰正准备撤退时。 只见一个之前一直跟着他投注的赌徒瘫倒在他面前的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裴钰想起来,这个人方才似乎是把自己全部的筹码都投了“大”,如今是血本无归。 “怎么可能,一定是开错了,把我的筹码还给我。”那人抱着伙计的腿苦苦哀求着却被那伙计嫌弃的一脚踹开。 “去去去,愿赌服输,赌不起就滚犊子。” 裴钰看的直摇头,说到底还是怪那赌徒贪心了,先前几盘,那人也是跟着自己下一样的注,赌金翻了几番,竟不见好就收,反而一次一次的将全部的筹码压上,最终一无所有。 殷白泽离席,随着裴钰的目光看去,了然道:“裴弟可是觉得可怜?” 裴钰摇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若是见好就收,或者没有因为贪心将所有的筹码压上,必定不是现在的下场,我觉得做人要学会知足。” “确实如此,你说的有道理。”殷白泽应道。 随后几人出了场子,将筹码兑换了出来,原本裴钰换的五百两筹码已经翻番到了两千两。 虽然这点银子对裴钰而言不过是小数目,但是从赌场出来,身上的银钱不减反增,这对裴钰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当然,主要还是得感谢殷白泽的指点。 于是他同殷白泽和薛麒豪气道:“走,小爷今晚请你们吃酒去!” 殷白泽见他高兴,便笑着应道:“好啊!” 而薛麒面上稍显为难:“我今晚已同清言有约,怕是不能同你一道。” 闻言,裴钰挥挥手,出言打消薛麒的愧疚之意:“既然有约定,就赶紧去吧!再说了,我本就是想感谢殷兄指点,请你只是顺带。” 薛麒面上果然轻松了许多:“那我走了,改日再约!” 裴钰:“走好不送。” 殷白泽笑道:“薛弟慢走!” 薛麒挥手拜别了他们,刚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同殷白泽叮嘱道:“裴钰这厮,酒品不太好,殷兄你多担待,必要时请直接把他扔回裴府,薛麒在此谢过殷兄了!”虽是嫌弃,可话语中又透着关切。 真是让人羡慕的情谊。 “我知道了,薛弟放心。”殷白泽失笑,然后点头应了。 倒是裴钰有点炸:“行了行了,就你话多,赶紧去看你的清言吧!” 薛麒黑线,但还是同殷白泽道:“殷兄,就此别过。” “下次再会。”殷白泽道。 薛麒的身影渐渐远去。 终于走了,裴钰长舒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渣城:搜了好多资料,还是没看懂赌博规则玩法。 感觉自己巨蠢。 求别嫌弃QAQ 第11章 酒 裴钰一把揽上身侧殷白泽的肩膀,转头笑着问:“殷兄我们去哪里吃酒,要不去玉露楼如何?” 殷白泽身体稍微有些僵硬,感受着右肩揽着自己的力度,眼前是裴钰凑近的俊脸,他卷翘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扑扇扑扇,好似挠在了他的心尖上,痒痒的,鼻尖嗅到的是裴钰身上带着温度的兰花馨香…… “……好。”他听见自己轻飘飘道。 裴钰放下了手,走到了他前面“走,去玉露楼!” 殷白泽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魂不守舍。 玉露楼是一个月前新开的酒楼,多卖一些浓度不高的果酒,因着酒味清冽甘甜,入口醇香柔和,回味悠长,在京中权贵的私宴中很是流行。 而其中最受欢迎的当属玉露酒,以口感香醇,入口甘甜,回味悠长,备受京中年少子弟的追捧。同时,这玉露酒还有一个优点,那便是不易醉。像裴钰这种酒量约等于无,平日里一杯就能放倒的人,饮掉小半壶也只是微醺的程度。 裴钰虽不善饮酒,但也向往着跟志趣相投的知己把酒言欢的场景,想想就很是畅快呢! 二人进了玉露楼,只听其中人声喧闹,定睛一看已是宾客满座,人满为患,一如既往的热闹。 店内小二连忙迎了上来,暗叹两位客人气度不凡,更震惊于裴钰的俊美,便是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他满面堆笑:“请问两位客人在厅中还是雅间?” 看着厅中嘈杂扰乱的景象,殷白泽微不可查的皱眉:“雅间。” 小二应声道:“好嘞,两位雅间!客人里面请!” 入了座,环境总算是清雅幽静了一些,小二问道:“请问二位客人要点什么?” 裴钰看向殷白泽询问道:“不如便来一壶他家闻名的玉露酒?” 殷白泽道:“一切由裴弟做主。” 裴钰点点头同小二道:“来一壶玉露酒,再上几道下酒菜。” “好嘞,请问客人要点什么下酒菜?咱家有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小二顺道唱起了菜谱。 裴钰打断了小二的唱菜,随手向小二扔了块碎银:“挑几道你们店中的招牌菜,若是合心意再赏你!” 小二眼前一亮,接过碎银,在身后掂了掂,暗叹来主的大方,面上笑道:“客官请稍后,小的这便去置办!” 不消一会,几道精致的菜品和那招牌玉露酒便摆放到了桌上。 小二退下,裴钰自然的替殷白泽斟好酒,又给自个也斟满。 “劳烦裴弟了。”殷白泽道。 裴钰举起酒盅:“殷兄何须多礼,来,小弟先敬你一杯。” 他仰头,将盅内酒一饮而尽,因着喝得急,还呛了一下,咳嗽了许久…… “裴弟莫须着急,慢慢喝便好。”殷白泽起身关切道。 这时,裴钰终于从呛酒中缓和过来,这玉露酒虽清甜,可也到底是酒类,带着几分辛辣,而裴钰呛了酒气,面色有些绯红,因为剧烈的咳嗽,还呛出了眼泪,此时眼圈红红,泪珠半悬在眼角,配着海棠红的面色,多了几分柔弱的气质,显的我见犹怜…… 偏偏他还不自知,用那迷蒙的,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殷白泽,道:“小弟不善饮酒,让殷兄见笑了。” 殷白泽清咳一声,脸色凝重:“裴弟你……你以后不要同旁人一起饮酒了。” 他不知自己这般模样是多么的撩人,好在殷白泽定力足够好,若是旁人……他不敢想象那后果。 裴钰随意了擦了擦眼角的泪,回道:“殷兄放心,旁人我都不同他喝酒的,殷兄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不算旁人。” 殷白泽闻言,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裴弟说的是,是我妄断了。”这玉露酒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清甜爽口,只是酒味稍淡不醉人。 两人就着玉露酒,嚼着下酒菜,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着。 裴钰道:“早就听闻殷兄赌术高超,今日终于是见识到了,小弟佩服!” 殷白泽谦虚道:“不过是些小把戏,不足挂齿。” 裴钰好奇:“敢问殷兄的赌术是如何磨炼的,能不能教教小弟?” 殷白泽道:“不过儿时的兴趣,随便玩玩的,没有什么诀窍。” 裴钰却觉得他是不愿回答,于是也没有再刨根问底,只赞叹:“殷兄真是颖悟绝伦。” 殷白泽笑了笑,转而问道:“倒是你,又是如何定亲了?多日不见,一见面便有了亲事,还是沈将军家的小姐,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裴钰笑道:“说来,我同沈小姐的缘分,也算拖了殷兄的福。” 殷白泽心兀地一跳,面上微笑问道:“还请裴弟解惑。” 裴钰面笑着:“上次聚会,殷兄匆匆离去,我便同薛麒去了书画铺子挑选礼物,正是在书画铺门口,我对沈小姐一见倾心,若不是殷兄中途离开,我或许也不会碰到沈小姐,总之还是要多谢殷兄。” “……不用谢。”回想起那日,殷白泽面色一僵,隐在袖中的手指不由握成了拳。 从前就听闻裴钰,不好男色,只喜欢姑娘,伤了京中不少弟子的心,他原以为只要先靠近他,培养感情,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的真心。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定亲了。 想必婚期也已经商议好了。 若是别的人家倒还好说,他可以让那婚约做不得数……偏偏,是那新贵沈家,动不得!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竟然是自己。 殷白泽面色愈发不好,他取过桌上的玉露酒,一杯一杯的狂饮着。 裴钰见状,想到殷兄扔孑然一身,自己年纪小于殷白泽,却先他一步成亲,心头涌上一股愧疚之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玉露酒,同殷白泽碰杯:“殷兄不要丧气,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很快也会遇上心仪的女子的。” 殷白泽将盅中酒饮尽,摇摇头,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裴钰:“我心仪的是男子。” 裴钰一惊,他想了想道:“这可有点难办,若是女子,我还可同你支招,可是男子,小弟实在无能为力。” 裴钰虽然不喜欢男子,但是对朋友的性向却并不是那么介意。 这世上本就男风盛行,寻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本就难,若是再介意对方的性向,那干脆一辈子孤家寡人了。 只是裴钰确实没料到,殷白泽竟也是好男风的,遂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接受了。而且,同殷兄来往这么长时间了,也从未见他表露出对自己有意的话语行为,因此裴钰也没将殷白泽的“心仪之人”往自己身上套,只觉得他的目光是在寻求自己的意见。 可惜他并没有什么好意见,只得举起酒杯:“来,殷兄,一醉解千愁。” 殷白泽叹了口气,也同他举起了酒杯,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区区一壶玉露酒显然不够两个求醉的人饮,于是裴钰挥手招来小二,又赏给他一块碎银:“再来两壶玉露酒!” 收到银子,小二先是惊喜,听完裴钰的话,面色又转为为难:“这位客人,我们店的玉露已经卖完了,客人不妨来两壶玉髓酒?同玉露酒口味相似,只是口感醇厚,稍微浓烈一些。” 裴钰闻言点头:“那就来两壶玉髓酒吧,今夜我同殷兄不醉不归!” 很快,小二端来了两壶酒:“客人您点的玉髓酒,请慢用。” 裴钰斟了酒,一阵清香飘散,淡淡的酒味蔓延在空气中。 他冲殷白泽举起酒杯:“殷兄,喝下这杯酒,祝你得偿所愿,同心悦之人两情相悦!” 看他这般为自己操心,殷白泽忍不住勾唇:“恩,多谢裴弟。”举起酒杯,将那玉髓酒一饮而尽。 确实是好酒,入口清甜,滋味醇厚,只是余味却有些酸涩。 这时,裴钰又斟了酒,同殷白泽举杯。 殷白泽再次喝下。 接连几轮后,殷白泽觉得不太对劲。 只见裴钰的脸红扑扑的,眼神有些迷蒙,口中来回念着:“殷兄,不醉不归。” 显然是,已经醉了。 殷白泽不由失笑,就这点酒量,还想同自己一醉方休。 这时裴钰已经不自觉的将身子伏在了身前的桌上,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被酒润泽的的红红的唇还时不时的开合,冒出几个模糊的字节。 殷白泽试探的开口:“裴弟?” 没有回应。 殷白泽抬手,拍上他的肩膀:“裴钰,醒醒!” 仿佛被打扰了睡梦,他的眉头轻轻蹙起,长长的羽睫微微颤抖着,秀气的鼻子还皱了皱,却仍是没有醒来,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殷白泽的心狂跳了起来。 借着几分酒意,殷白泽放肆的抚摸着他的面容,用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俯身痴迷的吻着他的额头,眼眸,鼻尖……嘴唇。 先是轻轻的触碰,然而在感受到那惊人的柔软后,忍不住开始小心翼翼**着,感受着那唇齿间的酒香,越来越沉沦,越来越贪心。终于,他尝试着用舌尖撬开唇下的贝齿…… 仿佛受到钳制,还有唇上异样的触感,裴钰忍不住偏头,抬手推拒。 裴钰的反抗,让殷白泽猛然惊醒,他忙去看裴钰的反应,只见他转了个面,继续俯趴在桌上,显然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殷白泽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他不想让裴钰厌恶他。 如果,那个沈姑娘同裴钰真的是两情相悦。 那他也会祝福的。 殷白泽叫了小二,结了账,便半搀半揽的将裴钰带出了玉露楼。 小二目送这对客人离去,神色有些微妙。 天色已晚,月影朦胧。 此时,裴钰的意识已全然下线,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殷白泽的身上,他的头顺势倚在了殷白泽的肩窝,温热的鼻息呼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殷白泽一颤,垂首看了一眼裴钰,然后默默的将他打横抱起。 缓缓的往裴府走去。 尚是初春,夜里的风还有些凉,裴钰不自觉的偏头往他怀中缩了缩。 看着安然缩在自己怀中全无防备的裴钰,殷白泽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 这样亲密的时刻,怕是不会再有了吧。 能不能,让他…… 他就放纵自己这一次。 看着越来越近的裴府,殷白泽下定决心,带着裴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殷白泽好似是逃一般的离开裴府所在的巷子,他的心跳的极快。 全然没有注意一直悄悄跟踪在他身后的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沉迷农药…… 第12章 劫 走了大约一刻钟,再穿过那条小巷,便是自己的一处私宅。 殷白泽毫不迟疑的带着裴钰走进了那条黑漆漆的巷子。 夜深了,巷中分外的寂静,殷白泽的脚步声,裴钰沉睡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时,那道黑影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突出起来。 “谁在那,出来!“发现异常,殷白泽沉声呵斥道。 被发现了,那黑影便不再隐藏,从阴影出走了出来,看身形是个男人,他蒙着面,手中一柄长刀,在朦胧的月色下闪着凛凛的寒光,冲着他威吓行的挥舞着,压着嗓子低吼:“把钱交出来!“他动作并不怎么敏捷,也没有趁机下手,并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若是平常,殷白泽岂会惧怕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劫道匪徒。 只是此时怀中的裴钰沉醉不醒,没有半点防备,况且那匪徒手中还有一柄长达一尺的利刃,纵使他有信心能一招制倒匪徒,却也担心利刃无眼不敢托大。他不想让裴钰有半点闪失。 因此,他将自己怀中的荷包掏出来,扔向了劫匪。 没想到如此的顺利,劫匪将那绣工精致的荷包掂了掂,放入了怀中,接着又胆大的持刀靠近了一步,贪心的指了指他怀中的裴钰:“还有他的。” 殷白泽皱了皱眉:“他没有荷包。” 劫匪变了脸色,凶神恶煞:“不可能,我明明见他换了两千两的筹码!” 联系到他的身形和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殷白泽猛然想起:“你是那个赌徒” 之前跟着裴钰将钱全部压上,最后血本无归的那个人! “这么不识相,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条小命的。“被认了出来,赌徒瞬间变了脸色,他持刀向殷白泽砍去。 因顾及着裴钰,殷白泽闪避的狼狈,异常的被动。几番动作,那凶恶的赌徒也发现了他这个“弱点“,便冲着他怀中的裴钰砍去。 殷白泽连忙后退,那赌徒趁机持刀前扑,眼看躲闪不及,那锋利的刀刃即将刺到裴钰的身上,殷白泽连忙抬手去挡。 料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用剑挑飞了那把粗陋的长刀,并一脚将那匪徒踹到在地上。 来人阴沉着脸,持着剑,没有看那痛的在地上打滚的匪徒,而是盯着殷白泽,眼神如刀:“不知这位公子,想将我的妹婿带去何处?” ——赫然便是白日里才见过的沈仪。 殷白泽处变不惊:“裴弟邀我一醉方休却不胜酒力,我不放心他,准备带他去我府上醒一下酒,小憩一会。” 想起花朝节时裴钰那一杯倒的酒量,沈仪便恨得牙痒痒,这么浅的酒量还要不自量力的与别人一醉方休,这么有能耐怎么不上天呢!等以后有他好看的! 他面色不善的打量着殷白泽,语气又冷了几分:“我的妹婿,不劳你一个‘外人’费心,把他交给我。”他伸手去拉毫无防备的倚在殷白泽身上的裴钰,气不打一处来。 殷白泽并不理会沈仪的动作,反而将裴钰揽在怀中:“裴弟原本便同我有约,你怎能不顾他的意愿带走他。” 沈仪闻言嘲讽一笑:“好啊,我这便回去告诉我妹子,裴钰此人风气不正,勾三搭四,夜里随意同男子厮混,看她是否还会愿意下嫁于裴家,若是裴钰酒醒后知道了自己的婚约被你搅砸了,不知是否还承认你这个兄弟!” 殷白泽气闷:“你!” 沈仪趁机将他怀中的裴钰扯了过来,扔到了一侧的马背上,然后威胁的瞪着殷白泽:“以后不要再同他来往!” 然后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带着裴钰扬长而去。 马蹄声渐远,殷白泽面露懊恼之色,他不甘的握拳,力度大的快要将手指嵌入骨头里。 之前的劫财的赌徒似乎是被沈仪一脚踹断了几根骨头,此时正抱着身子在地上翻滚哀嚎着。 都是这个家伙,坏了他的好事。 殷白泽心头火起,将落在地上的长刀捡起来,向那赌徒走去。 察觉到他的动作,那赌徒变了脸色,毫无颜面的冲殷白泽磕头:“求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留我一条小命吧!家父身患顽疾,还需我侍奉膝下,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妻儿等我养育,小人是逼不得已,才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求公子饶命啊!” 殷白泽面不改色:“既然如此,那为甚么还要去赌?” 那赌徒哀声道:“家父顽疾久不见好,小的家中银钱只够再抓一副药的,因此小人看到赌场时,便想用这点银钱当本钱,或许可以赚点银子来买药。” 殷白泽皱眉:“当初你的筹码翻了至少有十倍,为何还要再赌?” 赌徒痛哭流涕:“是小人贪心了,小人想若是再多赚一点就收手,可是再开盘时却忍不住又将筹码投入,最后却连本钱都赔了进去,小的分文不剩,被伙计扔了出来,又见公子将赢来的筹码换了银子,想到家中老父和妻儿,一时鬼迷了心窍……” 这人,之前差点伤到裴钰,殷白泽并不可怜他,想到他家中妻儿无辜,遂道:“我可以不杀你,我被你抢劫的银钱也不同你追讨了。” 那赌徒眼神一亮,正待千恩万谢。 这时殷白泽又道:“只是你今天坏我好事,又差点伤了裴弟,必须得付出点代价,考虑到你还要侍奉家亲,就不要你的腿了,就留下一条手臂吧。” 听了殷白泽的话,那赌徒面上顿时失了血色,身体抖的好似筛糠。他几次想翻身逃离这个巷子,却因为之前的旧伤,刚起身就疼得跌坐在地上。 殷白泽蹲下身,用那锋利的刀刃对着那匪徒的右臂比划了几下,迅速落刀。 随着一声惨叫,那赌徒的右臂从肩部以下被囫囵斩下,温热的血喷涌而出,那人翻了白眼,昏死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一股尿骚味,殷白泽抬眼,只见地上的赌徒的裤子已经湿了打半截,竟是吓尿了。 殷白泽皱眉,颇为嫌弃的将长刀撇到一旁,也不管这人是死是活,转身离去了。 而另一边,沈仪则是将裴钰横挂在马上,往沈府骑行。 沈仪也是气狠了,有心想折磨他几下。深更半夜不归家,还同不知道哪里认识的野男人拼酒,若不是杜玄那厮恰巧在玉露楼碰见,差人知会自己,岂不是就要被占了便宜去! 若不是那人在遇到歹徒袭击,选择对裴钰以身相护,沈仪大概会立刻拔剑削了他。 此时的裴钰虽在醉酒中,但对于外界环境还是有所感应的,被横担在马背上来回颠婆,他面色憋得青紫,痛苦的皱着眉,手脚不自觉的扑腾着,似乎想换一个舒适的姿势。 见状,沈仪仍是冷着脸,却腾出一直手来,将裴钰拎起来换了个坐姿,揽入了怀中。 醉梦中的裴钰乍一换了舒适的姿势,仍是不满足,他得寸进尺的往沈仪怀中缩了缩,然后伸手环上了对方的腰,似乎是觉得有点细,还在对方背后双手交叉,将环抱又紧了紧。 刚开始沈仪还有些受宠若惊、欣喜如狂、激动雀跃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味来了,方才这裴钰也是像这样倚在那男人怀里的吧,他喝醉了对谁都这样吗? 沈仪的面色又黑了。 到了沈将军府,他下了马,将裴钰拎下来,扛在肩上,同身侧的小厮吩咐道:“派人去裴府报个信,就说今晚裴大公子在沈府留宿了。” “是,公子。”小厮领命退下。 他扛着裴钰径直走到内院,把裴钰安置在一旁的贵妃榻上,便吩咐自己的丫头,备水、沐浴。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沈仪忍不住倾身打量着裴钰,自一别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裴钰了,扮作女子时,又担心给他看出破绽来,从来都保持着矜持的距离。 他的眉眼越长越好看,比儿时精致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他的容颜仿佛是得了神的眷顾,无一处不美,更没有丝毫的瑕疵,凑近看更是惊艳与他五官的精致绝伦。 以前就知道他长得好,却没想到居然长成这般招人的模样,引了京中一群狼垂涎三尺,他还要一家家的去威胁,不准他们打他的注意。 回神看着裴钰泛着红晕的安谧睡颜,沈仪忍不住捏着他的腮帮子撒气——让你招蜂引蝶,让你不守夫道,都同我定亲了还跟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拼酒…… 这时丫鬟敲门:“公子,热水备好了。” 沈仪连忙起身,摆正姿势,一脸正色道:“知道了,退下吧。” 他将裴钰打横抱起,往浴房走去,方才在马上时风大,尚且不觉,如今身体相贴,便嗅到了对方身上清冽的酒味混杂着别致的兰香,还有些燥热的气息。 沈仪的气息有些不稳,他加快了行走了步伐。到了浴房,挥退了服侍的丫鬟,然后将裴钰放下,心迷意乱的解着他的衣服。 裴钰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如同一个不会反抗的木偶,任他摆布。 他身上的衣服被一层层的褪下,露出光洁如白玉一般的身体,沈仪手指触碰到的那一瞬,只觉得灵魂都颤抖了一下。 那触感光滑似玉——比最顶级的丝绸还要滑顺一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追文的小天使们! 么么哒(づ ̄ ? ̄)づ 第13章 浴 沈仪原是准备将裴钰丢进那浴桶里好好惩治一番的,这会儿却有些舍不得了,这细皮嫩肉的不似军营中那些皮糙肉厚的糙汉子,若是一不小心磕碰出点青青紫紫来,到时候心疼还是自己。 不过在外面沾了野男人的气息,还是得好好清洗一下。 沈仪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将滑不留手的裴钰小心的安置于浴桶之中。 虽是意识不清,但整个人在泡在微烫的水中时,裴钰还是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冉冉的热气将他整个人蒸的成了粉红色,显得更加可口诱人。 沈仪将水撩在了裴钰身上,温热的水流从他纤长的脖颈,缓缓流下,顺着锁骨,汇成一股水流泻而下,整个人在水珠的润泽下,好似出水芙蓉,透着几分柔弱之感。 沈仪忍不住咬上他小巧可爱的耳垂,轻轻的啃咬舔舐着。 裴钰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微微皱着眉,表情似是痛苦,又像是愉悦。 沈仪动作不停,从的耳垂向下,细密的亲吻着,他张口含住了对方颈上突起的喉结,轻轻的吮吸着。 裴钰几乎软倒在了浴桶之中,沈仪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抱扶着他才勉强坐直,只是手指在触及他光滑似玉的肌肤时,心念一动,顺着骨节用有些粗糙的手指一下下的摩挲着…… 这时怀中的裴钰发出了一声嘤咛,沈仪一僵,连忙去看裴钰,只见对方仍是紧闭着眸子,并未有清醒的迹象。 沈仪见状,愈发的放肆起来,他一手揽着裴钰,一手托着他的后脑,直接覆上了他的唇,舌尖撬开他的贝齿,长驱直入,同他的的唇齿交缠着,吮吸着。 裴钰不自然的将头后仰,似乎是想摆脱他的钳制,正在兴头上的沈仪哪能让他如愿,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怀中人又贴近了自己几分。 口腔中的空气被吮吸殆尽,裴钰有些憋闷,他弱弱的在浴桶中扑腾着,却始终挣脱不开那双手。 这时沈仪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平复了体内躁动气息,然后认真帮裴钰清洗着头发,他的发质极好,似墨一般黑,泛着温润的光泽,被打湿后则蜿蜒缱绻的覆在白玉一般肌肤上,更衬的肌肤似雪,美的动人心魂。 沈仪拿了幽兰炮制的澡豆,一边给裴钰涂抹,一边借机将油揩了个遍……最后在水温变凉之前,他用浴袍将裴钰裹住,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他小心的将裴钰放在一侧的金漆木雕花椅上,又寻了软帕,将他的头发拢起来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神思渐渐放空,香炉内清雅的兰香冉冉腾空弥漫在房间内,沈仪以手为梳,一下的理着裴钰的头发,而对方倚在太师椅上,面上浮现惬意的神情。 沈仪回神,看着他的模样,唇角带出一抹笑意。 接着,俯首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次,就先放过你。 等下次,再全部讨回来。 * 裴钰醒的时候,只觉的浑身酸软,而且因为宿醉,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回合,实在是没有了睡意,才坐起身来,他迷蒙着睡眼,习惯性了喊了声:“迎香,进来侍候。” 随着推门声,传来的却是一个清冷陌生的女声:“公子,有何吩咐?”并不是他的贴身丫鬟。 裴钰猛地清醒过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只见自己处在一紫檀木雕拔步床上,身上覆着鸳鸯戏水的花色锦被,自己只着中衣,头发乱糟糟的披了一身……他忽然想起来,昨夜自己似乎是同殷白泽饮酒来着,莫非这是殷白泽府上的客房? 他嗅到自己身上淡淡的清香,显然是洗漱过,而且中衣显然也是已经更换过的,但自己却没有印象。 随着雕花屏风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钰心中一慌——该不会是这个丫鬟帮他换的吧,将用锦被将自己整个蒙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躁得慌。 他平日里更换这些私密的贴身衣物时,都是自己动手的,想到自己如今被这个陌生的丫鬟看光了,裴钰脑海里轰隆一下,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丫鬟倒是极其懂事,自觉的端水端茶,伺候裴钰洗漱更衣。 裴钰一脸的生无可恋,在那丫鬟在帮他整理腰带时,他忽然问:“殷兄何在?” 那丫鬟愣了一下,不确信的回复:“殷兄?” 哎?裴钰急了,连忙问:“这里不是殷白泽的府上吗?” 之间那丫鬟福了福身,不卑不亢道:“回公子的话,这里是沈家,圣上钦赐的将军府。” 一道惊雷劈下,裴钰愣在了原地。 他昨日不是同殷兄吃酒的吗?怎么会在沈府上? 莫非是沈仪那厮? 想到沈仪,裴钰面色一黑。 他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沈姑娘对她投怀送抱,并且……一反平常清冷矜持的模样,同他索吻。 软玉温香在怀,意中人火热奔放,裴钰意乱情迷,他正美滋滋的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时,却见伏在他身上的沈姑娘抬头望着他笑——却是沈仪的脸! 就算是在梦里,他也吓软了好吗。 洗漱整理完毕,裴钰给自己做了好多心理建设,不过就是个噩梦而已,算不得什么的,梦到沈仪可能是昨天见到他的关系,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现在自己在沈府,倒是可以寻沈小姐聊会天,提前培养下婚前感情! 想到这里,裴钰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并且选择性的遗忘了之前的不快。 他询问一侧的丫鬟:“请问贵府的小姐在哪处院子?” 丫鬟疑惑了一下,回道:“回公子的话,府中并……” “看来妹婿已经醒了。”恰巧沈仪进门,打断了那丫鬟的话。 虽然很嫌弃沈仪这厮,但是看在沈小姐的面子上,裴钰还是露出了礼貌的笑脸:“大舅子好啊!” 谁知沈仪只是冷着脸“嗯”了一声,并不答话,他以目光示意丫鬟退下,接着道:“你可反省过了?” “反省什么?”裴钰一脸懵逼。 只见沈仪从鼻腔中冷哼了一声,冷声道:“与舍妹定亲后,还同不三不四的男人厮混在一起,若不是恰巧被我碰见,怕不是还要滚到床上去?你可曾考虑过舍妹的感受?” 听了沈仪的话,裴钰慌忙解释:“不,我同殷兄只是朋友关系,更何况,殷兄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呵! 沈仪露出嘲讽的笑意。 看到沈仪的表情,裴钰心中一跳:“你把这些告诉沈姑娘了?” 沈仪反问:“是又如何,做兄长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妹妹被欺瞒?” 裴钰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根本就是诬陷,沈小姐在何处,我要去同她解释!” 沈仪淡淡道:“亲眼所见,何来诬陷?舍妹昨日听了此事,伤心欲绝,今天一早便动身回了外祖家,她还道,原以为你是不一样,没想到同那些纨绔乃是一丘之貉。” 裴钰闻言,好似有千万根扎在了心上,一抽一抽的疼。 仔细想来,沈仪说的每一句都对,是他混蛋,明明同沈小姐定亲了,却仍是不知世事,不懂避嫌,他虽是清白的,如今却瓜田李下,有口难辨,还伤了沈小姐的心…… 看到裴钰面露失落之色,沈仪似乎于心不忍,又缓和了语气道:“虽然舍妹伤心离去,确并没有毁掉婚约的意思,若是你知错能改,舍妹想必也会大度的原谅你。” 随后,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裴钰。“这是舍妹托我转交的信,想必对你还是有些信任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接过信,裴钰眸子渐渐亮了起来,他垂眸同沈仪拱了拱手:“多谢大舅子收留指点,钰感激不尽,待我同沈小姐终成眷属,定不会忘了大舅子的大恩大德!” 沈仪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裴钰同沈仪道别后便离开了沈府,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沈仪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压都压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是假车。 ————假剧场的分割线———— 沈仪:听说你们都知道了我是女装大佬的事实?交出收藏,我便饶你们不死! 渣城:崽儿,你说什么呢!(扑通一声跪下)请各位大佬们行行好,腾出一丢丢时间,轻轻抬起纤纤玉手,优雅的点一下收藏! 渣城爱你们!( ^3^ )╱~~ 第14章 勤 裴钰刚出了沈府大门,便急冲冲的拆了沈姑娘的信。 他不敢想象沈姑娘对他是什么心情,是愤怒?埋怨?亦或是失望?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信展开: 裴公子,小女子同你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深知你并非是我的兄长子渊所说的那种人,小女子也愿意相信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裴钰一边看一边赞同的点头,沈小姐果然是通情达理的女子。 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公子既与小女子定下婚约便应该有所顾忌,不应该再做一些瓜田李下之事。 更可况,成家立业。裴公子明年便是弱冠之年,怎能再像以前一样浑噩度日没有抱负与担当…… ——似乎,说的很有道理,裴钰想。 殊不知他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与这差不多的话,裴老子整日里耳提面命,裴钰都当了耳旁风,从未往心中去过。 今日我归去外祖府上,并非是与你置气,而是认为你在成婚之前,不应过于沉溺男女私情,也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内,能够有所成长。 ——沈小姐为了自己,真的是煞费苦心啊,自己怎么能让她失望! 小女子在外祖府上的这段时间里,裴公子若是想回信,请托家兄沈子渊代为转交。 …… 看完信,裴钰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裴府。 一进门,便被守在门口的小厮给请到了内院,说是裴老爷子已在书房等候他多时了。 裴钰请了个安,便问:“爹寻儿子何事?” 裴老爷子挑眉,捋了捋胡须:“怎么,没事就不能寻你了?” 裴钰无奈:“能能能,爹您开心就好。” 裴老爷子展颜大笑:“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裴钰问。 “你爹我昨日带人去沈家下聘了,还同沈家商定了婚期。”裴老爷子洋洋得意。 裴钰不由笑问:“定的什么日子?” 裴老爷子笑眯眯道:“来年的六月初八。” 裴钰急问:“怎么这么久?” 莫不是沈小姐厌弃自己了,有意延迟婚期? 裴老爷子慢悠悠解释道:“原以为沈家那姑娘年岁稍长,还想将婚期定的早一些,但沈家那边却十分遵循规矩,道是你还尚未弱冠,婚期还得定在你弱冠礼之后。” 裴钰暗自松了一口气。 裴老爷子多精明,怎么会看不穿他那点小动作,啜了口茶,问道:“倒是你,昨日怎么会宿在沈府上?”收到沈府报信的时候,他还吃了一惊呢。 裴钰一噎,怎么好意思讲:是自己半夜同别人拼酒饮的烂醉,被沈仪这厮发现带回了沈府,如今连沈小姐也因此不愿见自己,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回了外祖家。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爹,儿子有一事相商。” 难得见裴钰认真的模样,裴老爷子也不由严肃起来:“何事?” 裴钰道:“如今儿子也是有婚约的人了,即将成家立业,儿子不想再同以前一样混沌度日,希望爹能够多加锤炼儿子……” 这……这是浪子回头了吗?立在一旁的管家惊讶的张大了嘴,转头看着裴老爷子。 裴老爷子已经喜极而泣:“好好好。“连道了三声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万万没想到裴钰在沈府待了一夜后,整个人竟如脱胎换骨一般。 莫非是那沈姑娘的功劳?不管怎样,自家蠢儿子知道上进了,便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不知道自家儿子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彻底改变了。 于是裴老爷子商量着道:“赶明儿,我便差人去请个先生指导你,还有家里的生意上的账目也会让你分担一部分练下眼力,若是你有不会的去问账房先生,还有平时视察铺子你也跟着管家去学习……你可能做到?” 听了裴老爷子的话,裴钰垂眸沉思着。 见状,裴老爷子以为他是犹豫,便又道:“你要是觉得吃力,就一样一样慢慢来,反正时日还多。” 哪知道裴钰想起了沈小姐写在信中的话,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憋着一股劲要在沈小姐回来时对他刮目相看,哪里会嫌事情多,是嫌少才是。 只听他对裴老爷子道:“爹无需心疼儿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儿子还需得磨砺才能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 眼见自家的傻儿子突然变得如此懂事,裴老爷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心中无比的熨帖。 这时,裴钰又道:“爹,儿子还有一事相求。” 裴老爷子正在兴头上,裴钰这时若是张口问他要手上盈利最多铺子,他都能眼睛都不眨的应下。 而裴钰道:“爹能不能帮儿子请一个书法老师,都道是字如其人,儿子的书法却有些拙劣。” 看着眼前好似芝兰玉树的儿砸,又想起他像是垂髫小儿般一笔一划的字迹……以后需要书写的地方多了去了,好歹是裴家长子,练习书法也是有必要的。 裴老爷子揉了揉眉心,只是这京中的书法大家虽是不少,但裴钰没得罪过的,还真没几个。 曾经裴老爷也有过将裴钰养成一个琴棋书养养精通的风雅公子的志向,奈何这小子太过顽劣,气走的夫子能组成一个加强连…… 最后竟无师自通,生生成为了不学无术的一方纨绔。 如今他倒是想上进了,奈何有名声的书法大家无不对他退避三尺。 裴老爷子左思右想,将京城的以书法闻名的夫子想了个遍,愣是没想出一个裴钰没有得罪过的。 倒是管家出言建议:“近些日子,京中文会盛行,倒是有位才子凭借书画颇负盛名,唤作欧阳公子,本名欧阳敬,何不请他来指导大公子的书法?” 这欧阳敬,倒是有所耳闻,作品极少外流,因此他的书画在京中已炒到千金每尺的高价。 既然如此受人追捧,想必书画功底是极好的,若是肯来指导裴钰,那是再不过,只是这人也不像缺钱的样子,不知能不能请的动。 裴老爷子想了想,同管家道:“派人去请,束脩随他开价。” 管家应了,当即吩咐人着手去办这件事情。 *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 裴钰忙的好似陀螺一般,平时里跟着管家视察铺子,检查仓库,辨别货物,晚上时还要同账房学习看账目,以及如何分辨假账。好不容易腾出的空闲,又去了欧阳敬的“书法特训班”学习书法。 这欧阳敬也是个奇人,听闻京城著名纨绔裴钰改过自新要同他学习书法,也是来了兴致,不仅答应每月腾出三天时间来指导裴钰的书法,而且分文不取。 裴老爷子闻此十分高兴,请了欧阳敬,置办了个豪华的谢师宴,给足了面子,宾主尽欢。 事实证明,这欧阳敬确实有几分真材实料,他的书法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似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是裴钰欣赏的风格。同时,他教人也很有一套,一月内仅仅教了三天,裴钰的书法就有了极大的长进,当然,这也离不开他的勤奋练习和优秀的天赋。 别看裴钰以前不学无术,他学东西却是很有天赋的,虽没有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无论先生教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之前裴老爷子还担心裴钰当初的话语只是一时兴起,等他吃到了苦头就撂挑子不干了。 如今看来是真的想要认真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渣城尽量12点之前码完。 如果12点之前没发,估计会很晚。大家明天再看…… 顶锅盖溜走。(つд?) 第15章 巡 裴钰的的书法稍有进益,便想着给沈小姐写回信,只是想到沈小姐的在信中的话,又生生忍住了,他想让沈小姐大吃一惊,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他百忙之中,还牺牲了睡眠的时间,苦练书法,一个月写完的宣纸堆起来快有一尺高,效果也是显著的,将老师欧阳敬字帖的意蕴临摹了个十之八九,很有些潇洒飘逸的味道。 虽然下笔的力道还是有所不足,不过比起以前,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终于挥毫写好了回信,待字迹完干透时收入了信封…… 做完这一切的裴钰拿着这封信,一脸的纠结——为什么沈小姐要让自己把信给沈仪,让这厮转交。 话说他会不会偷偷摸摸的看自己写给沈姑娘的信? 想到这,裴钰连忙把信口封好,找出火漆牢牢的在封口处盖了一个戳。 这下总归万无一失了,裴钰想。 剩下的就是沈仪了,真的会乖乖帮自己传信? 想了想,好歹他也出言点醒了自己,等自己娶了沈小姐,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过节,都不算什么了,裴钰自我安慰。 不如请他吃个饭? 据说世界上没有美食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一顿不行,就两顿。再不行,就请他吃遍京城所有的饭庄,反正他裴家最多的就是银子。 就怕沈仪这厮借故不应邀,那就没戏了。 然而裴钰差遣去下帖子的人却很快回来了,回禀了他:“回公子的话,沈公子答复说,会准时应约的。” 竟然这么顺利?裴钰啧啧称奇。 殊不知,他下的帖子,沈大公子便是推掉身上的一切事务,也是要来的。 约饭的日期定在在第二天的晚上,近期裴钰为了狂补之前落下的东西,白日里都异常忙碌,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腾出些许空挡,以及推人,便觉得沈仪也是如此。 真要说的话,沈仪其实在晚上还更要繁忙一些,毕竟白天都是些本职工作,在兵部混混履历什么的,而到了晚上,那才是邀约不断,光是一天下的帖子,都能堆成小山。 多是一些看到沈府如今显贵,想要结识他的,也有试图给他介绍亲事的,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士,也下了帖子,希望能同他成为知己…… 当然,最后被留下的,当然是裴大公子的帖子。 如今这些邀约美誉,对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而裴钰,才是他的人生大事! 第二日,裴钰起了早,然后去同裴老爷子请了个安。 若是早上一个来月,裴老爷子大概会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事实上,裴钰刚开请安那个早上,裴老爷也惊的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摔倒地上去。 不过一晃一个月过去,裴老爷子如今已经麻木了,甚至有些嫌烦——见太多了。 他挥着手:“去去去,以后隔三差五来请安就行了,咱家用不着那么多规矩。” 明明之前还欣喜若狂的怎么今天就变脸了? 裴钰一脸懵逼的退下,显然还没有领会物以稀为贵这个简单的道理。 用了早饭,临摹了几张字帖,他便同管家一起去巡查铺子。 裴家铺子众多,货物的种类以及所赚的利润也是各有不同,如无意外,裴钰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若是裴钰对此一窍不通,难免会被有心思的掌柜给坑了。 所以在巡查的时候,裴钰也是潜心的同管家学习着。 看了粮庄、布庄,又去了自家的珠宝行,唤作千宝阁,也是裴家一众铺子里纯利润最多的,上次裴钰扣下的各色极品宝石,原是要送往这里打磨镶嵌,制成首饰出售的。 这时,裴钰不由想起了沈小姐。 上次送她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否喜欢? 不如趁机再挑几件稀奇好看的,晚上的时候顺便托大舅子转交。 这样想着的时候,裴钰已经着眼去挑了,这个翡翠的耳环不错,很配沈小姐的肤色,那个宝石金镯也挺好,想必更能称的沈姑娘皓腕如雪,对,还有那个项链,还要这几个钗子,都给本公子包起来! 管家站在他身后摇摇欲坠,欲哭无泪,还以为这个小祖宗真的改邪归正了,没想到是在这等着他呢。 裴钰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让铺中的伙计一一打包,放到他的马车上。 只是铺子中的其他的客人的面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 这时,裴钰的手又指向了那只支工艺巧夺天工的镂空珠钗。 有一只手拦住了他:“这位公子可否割爱。” 裴钰回头,看清了来人,竟是赵长瑞,于是冷淡道:“不割。” 此人曾经也同裴钰提过亲,还很不同于常人的对他死缠烂打了一番。搞的裴钰那一阵出门跟做贼似的,还要小心别透漏了风声,让这人知道。后来这赵常瑞见不到裴钰,也渐渐熄了心思,裴钰才又在京城活跃起来。 而这赵长瑞近日则是捧了个花魁女子,长相那叫一个清雅中透着妖艳,尤其是那一双似水般潋滟清透的眸子,同裴钰有个五六分相像,不过比起正主来还是差了许多,原本今天是想让美人来千宝阁来见识一下自己的财大气粗,好让她委身与自己。 却没想到里面有一个更加财大气粗的人,买起那些品相极好的金银珠宝,好像不要钱一样,他有心想看一下到底是何人竟在无形之中扫他的面子,好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许久不见,他已不记得裴钰的身形。 而裴钰这一回眸,冷冷好似天山雪莲,透着高不可攀的味道,十分的惊艳,生生将他身边的花魁娘子衬的土气了许多。 正主在此,赝品始终是上不得台面,赵长瑞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顺势摸上了裴钰的手:“裴大公子,多日不见,真是愈发的美貌动人了。” 裴钰被恶心的不轻,当即抽手:“赵公子自重,莫要冷落佳人。”裴钰眼神示意瞥向了呆立在一旁的花魁娘子。 像是没看见裴钰的眼神,赵长瑞眼睛一亮:“佳人不就是裴公子你吗?莫非裴公子是在同我自荐?” 裴钰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赵公子你误会了,我已经定亲了。” “是那家公子?”赵长瑞急问道。 来者都是客,而且还是在自家铺子里,裴钰忍住暴揍对方一顿的心情,咬牙道:“是沈将军府的小姐。” 传闻竟然是真的,裴钰竟真的同一个姑娘定亲了!不过,他怎从未听说沈将军府还有一个沈小姐……弄不好是裴家用来唬人的。 想到这,赵长瑞嘿嘿一笑道:“区区一个姑娘怎么能够满足你,不如跟了爷,保证你夜夜春宵,享受人间极乐!” 裴钰拳头握了又握,最终理智回笼,想起这厮还有个官至四品的爹,才没有动手。 只吩咐道:“来人,送赵公子出去!” 语毕,便有几个得力的伙计冲上来,将赵长瑞架起来往外走去,毕竟是珠宝行,物品贵重,因此雇佣的伙计个个人高马壮。 赵长瑞一时挣脱不开便冲裴钰喊:“你等着,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你迟早要落在爷手里!” 铺子里的裴钰颇为头痛的揉了揉脑门,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流年不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渣…… 我以后再也不立flag了……orz 第16章 番外一 沈仪出生的的日子不太好。 那天乌云蔽日,狂风大作,随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当天夜里,随着几个小时的腹痛,沈夫人已经是声嘶力竭,她死死的咬着口中帕子,汗水已经浸透了床单…… 稳婆也是满头大汗:“夫人用力,还差一点,呼吸,用力。” …… “哇……” 随着一声惊雷,孩子呱呱坠地。 “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沈夫人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年过去。 沈府一片愁云惨淡。 沈夫人虽是生了哥儿,然而却异常虚弱,稍不注意便要染上风寒,便要头痛发热许久,新生的小儿本就孱弱,经不起折腾,眼见着虚弱下去,奄奄一息。 京中的名医都请遍了,该求的不该求的神仙也都求了个遍,可仍是没有一点起色。 沈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一双漂亮的眸子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在沈夫人已经渐渐陷入绝望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新的转机。 这日,沈夫人令丫鬟收拾好行装,备上香火,抱上小小的沈仪,想去青云观求一下青云观主…… 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看到希望总要试一试才肯死心。 正待出发的时候,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衣着破败,身形潦倒的道士,饿倒在了马车旁。 人生本就不易,更何况这人倒在了自己身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也算是积了善德,因此沈夫人吩咐丫鬟将这道士扶了起来,又将自己车上备的水食赠与了他。 那道士一番狼吞虎咽一番,总算缓过劲来。他盯着沈夫人怀中的沈仪,突然冒出一句惊人的话来:“夫人怀中的小公子怕是活不过一月。” 原本在马车旁给他递吃食的丫鬟当即怒道:“你这臭道士怎如此不识好歹,我家夫人好心救你,给你吃食,你竟如此咒我家小公子!” 听了道士的话,沈夫人鼻翼一酸,却并未回话,其实那个道士说的没错,她请的名医众口一词,都一口料定她的仪儿活不到下月十五……可是她怎么能甘心,她玉雪可爱的仪儿,虽是被病痛折磨着,却时常对她展开笑颜。 那道士拍了拍破旧的道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若是想救你家小公子,还是有法子的。” “该不会是个骗子吧,若是当真如此有能耐,有怎会混的如此潦倒。”丫鬟嘲讽道,她还待说些什么,却被沈夫人伸手拦下。 “馨儿,不得无礼。” 沈夫人不敢置信:“这位道长,你……你真能救我的仪儿?” 那道士捋了捋胡子,笑道:“当然。” 听了这肯定的答复,沈夫人目露泪光,冲那道长俯身行礼:“求道长救仪儿一命!” 那丫鬟阻拦:“夫人,你怎么能跟这个乞丐一样的人行礼。” 沈夫人呵斥了那丫鬟,冲那道士赔礼:“是我管教不方,冲撞道长了。”其实道理她都懂,心里甚至也不认为连京中名医们都没治好的虚弱之症,能被这个破落的道士治好。 但是,沈夫人心中又忍不住期待着,万一呢? 万一仪儿从此就健健康康的长大…… 想着想着,沈夫人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道士不生气,也不辩解,只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夫人点头,下了马车,请那道士进了府中,屏退了下人。 “不知道长有何方法。”沈夫人问。 那道士眯着眼:“贫道掐指一算,令公子本是命格极好之人。只是……” 沈夫人抹了抹泪:“只是什么?请道长直言。” “令公子体质孱弱,压不住这极贵的命格。因此被命格吞噬,一点点衰弱,而无法好转。” 沈夫人急问:“那该如何解决?”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令公子当做小姐养大,以此瞒过天道。”道士说。 沈夫人有些犹豫:“只能这样了吗?” 道士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沈夫人咬牙点了点头。 道士从怀中取出符纸朱砂,飞快的画了张符,递给沈夫人:“此符化水给小公子服下,可暂时混淆天道。” “小公子十岁之前务必当做女子教养打扮,否则性命堪忧。” 沈夫人闻言连连点头,莫敢不从。 当夜,沈夫人便将寻了一身女婴的团花粉袄,给仪儿换上,又将那黄符以水化开喂服。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仪儿的面色便开始红润了起来。 沈夫人喜极而泣:“快将那道长请来,我要好好答谢他。” 而仆从去寻时,那道士早已不见踪迹。 云游去也。 * 七年后。 正值春日,草长渊飞,万物复苏。同时,也是熊孩子们闹腾的季节。 七八岁的孩子更是连狗都嫌——此时裴钰正处于这样的年纪。 比如掀小丫鬟的裙子,在自家的池塘里捞鱼,将裴老子珍藏的孤本上画几只小王八,在夫子打盹时悄悄剪了人家的胡子……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还纠集了一帮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兴风作浪,整的府中鸡飞狗跳,俨然成为了孩童中首领一般的存在。 搞得裴老爷子既是欣慰,又是头疼。不知该如何管教。 这日,裴小公子又寻了薛麒和几个小伙伴来府中玩耍。 几人兴致勃勃的交代了最近的“战果”,然后有开始商量新的玩乐项目。 这时薛麒小公子提出了一个颇有建设性的提议,他一只手指着西边的墙,一边神经兮兮的问:“你知道墙的那边是什么样子的吗?” 裴小公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堵高高的墙,墙的对面……是什么? 面对未知的领域,小小的裴钰忽然燃起了强大的好奇心,还有一种想要探索未知地图的猎奇感。 这种念头一旦冒出,便开始疯涨,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统统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这户人家其实是修炼已久的狐狸精,为了躲避道士的追杀而隐藏在凡间的住宅之中…… 从幻想中回神,裴小公子俨然成了一方除魔卫道的高人,他严肃的冲薛小公子点点头:“不能任由妖精在此韬光养晦,本公子要趁机潜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薛小公子虽不知自己的好友为何突然同打了鸡血一般,不过对于探险,他还是很有兴致的。 于是几人潜心研究了一下作战计划,备好了辟邪的桃木剑,麻绳,风筝,还有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来的黄纸和朱砂。 准备就绪后,还威胁家丁搬来了梯子。 这几个小祖宗一向闹腾,若是不依他们定要闹个天翻地覆,家丁只得将梯子架在墙头,小心的扶着,以防梯子不稳,摔着小公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按着薛麒的建议:先将风筝放飞到墙对面,然后将线扯断。这样便有了翻墙了理由,便是惊扰了主人,也不会无从解释。 接下来,由背着桃木剑,黄纸朱砂符的裴小公子打头阵。先用梯子爬到墙头,然后把麻绳系在梯子上,通过麻绳滑落到墙的另一头。 整个计划听起来很是完备,薛小公子因此荣升为了裴小公子的第一狗头军师。 几人将风筝放过墙,然后把线剪断。 这时,裴小公子背上插着快赶上他自己高的桃木剑,胸前塞着鼓鼓囊囊匆匆鬼画符的黄纸,动作笨拙的爬上梯子,然后回头看着等在梯子下的小伙伴,面上还作出了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 他学着话本里的台词:“此去凶险,家中尚有八十老父,若我此去不归,还请你们代为照顾。”这话若是让裴老爷子听见,估计十根鸡毛掸子都不够打的。 自家小公子又抽了哪门子风?扶着梯子的家丁惊讶的张大了嘴。 而薛小公子和其他几个公子则是一脸悲痛不舍,相当入戏:“道长大恩大德,小民没齿难忘……” 唯家丁一脸玄幻的神情,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 另一旁,道别完毕的裴小公子自以为潇洒的回眸一笑,然后顺着系好的麻绳利落的滑下,只是下落时衣襟被风吹的鼓了起来,本就鼓鼓囊囊的黄符也趁机掉落,被猛烈的的春风吹的四散开来。 我们的裴小公子,便在漫天纷飞的黄纸中,顺着麻绳从天而降,华丽登场了! 只是他还没等打探清楚周围的情况,便有一道清冷稚嫩的声音从不出远处传来:“你是谁?” 裴小公子不由抬眸,循声望去。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和他一般大,有着一张雪**致的小脸,狭长的眸子带着灵气,好似狐狸一般,她头发盘了两个髻松松的垂下来,其上缀了雪白的毛球,颈上还围着毛茸茸的兔儿卧,可爱极了。她身着精致的粉绸绣花小袄,更衬的她面色粉嫩,惹人怜爱。 ——这分明就是他要找的小狐狸精吧! 作者有话要说: 道士饿倒于沈夫人车旁。 沈夫人:哪来的叫花子,滚滚滚。 一月后,沈仪卒。 本文完。 ————分割线————— 问一下,下章你们想继续看番外还是正文? 第17章 约 遇到了这种糟心的事情,裴钰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再巡查下去,将事情交托给管家,便匆匆打道回了裴府。 至于那赵长瑞,毕竟他没有由头也轻易无法动自己,就怕他暗中派人使一些绊子。 想到那人轻浮浪荡的嘴脸,说着要将自己占为己有,裴钰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而且他居然碰了自己的手! 裴钰感觉自己的手被玷污了,并且不舒服的感觉还在由手向上蔓延着,到最后裴钰全身都难受起来。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吩咐下人备水,焚香沐浴,浸泡了许久,几乎要将手臂搓下一层皮来,才勉强将心中那种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整理妥当后,裴钰又去了书房,写了几幅大字,心境总算平静下来。 很快就到了同沈仪约定的时间,裴钰带上写给沈小姐的信,还有在铺子里挑的首饰,准备去赴约,又想了想,似乎还少了点什么……忽而然他灵光一闪,给沈小姐选了那么多,好歹也得给大舅子送点什么。 他环视了周围,只见案上有一方陌生的檀木匣子。 疑惑的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柄华丽的宝剑,拔剑时雪白的刀刃上闪过冰凉的寒光,一看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剑柄和剑鞘上皆镶嵌着宝石玛瑙,镂空的花纹雕刻的栩栩如生——这是前一阵裴家的商队从西域带回来的,被裴老爷子送给了他。 不过再好的剑在他手里也是浪费,不如用来讨好大舅子。 于是裴钰把剑放好,连同檀木匣子一起抱着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带着大包小包往外走的样子,好像那些回家探亲的女子…… 裴钰去的早,他到清风楼的时候,沈仪还没有到。 于是他百无聊赖的招呼小二先泡了壶清茶,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不曾想到,自己孤身进了包间的一幕竟被有心人看到,禀告给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过了一会,一会包间的门被咯吱一声推来,裴钰含笑站起来:“大舅子,你来……” 然而在连看清来人时,笑容却将在了脸上:“赵公子你怎么会在此处!” “裴公子,短短的一天里,我们竟然见了两次,你说这是不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缘分……嗝!”那赵长瑞打了个酒嗝,他的面色通红,目光有些浑浊,显然是有些醉了。 怎么随便定个酒楼包厢都能碰到这人渣,裴钰心中暗道晦气。面上不动声色:“哪里,不过是巧合罢了,我今日另有邀约,等下次有时间在再赵公子小聚。”下次有多远,躲多远。 虽然裴钰说的客气,可喝醉的人又怎会讲道理,只见赵长瑞面露愠色:“裴钰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包厢中只有他二人,赵长瑞也不再顾忌,上前去便想抓住裴钰用强。他凑近了裴钰,鼻子猛地一嗅,**道:“裴公子,你身上真香。” 裴钰头一次这么恨自己儿时的不学无术,若是他以前能耐着性子,好好练习武术,如今便不会被这赵长瑞抓住腕子,无法挣脱,却又没脸喊人。 那赵长瑞制住了裴钰,一时得意非凡:“哼,爷早就说了,你迟早要落到我手里!” 正在他准备将裴钰压在桌子上为所欲为之时。 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包厢的门被来人杀气凛凛的踹开,力道之大,使得整个门框都受到殃及,报废掉了。 正在兴头上却被打断,赵长瑞恶狠狠的回头:“哪个混蛋敢坏你爷爷的好事!” 来人眉目俊朗,身姿挺拔如松,此时却带着蓬勃的杀意,他面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老子是你祖宗!”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钰连忙挣扎着喊:“大舅子救救我!” 看裴钰这怂货的模样,沈仪就气不打一出来,他上前捏住那赵长瑞的手腕:“松手。” 而赵长瑞依然抓着裴钰的手臂,并不以为然:“你有本事动手啊,我告诉你,我爹可是赵其德,朝中正四品的大员……” “这可是你说的。” 下一瞬,沈仪手上用力捏着他的腕子一握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的骨头生生被捏碎,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赵长瑞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他松开裴钰,用另一只手扶着那只废手,目光满是恨意,他死死的盯着沈仪:“有本事便报上名来,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沈仪闻言轻轻一笑,身体动作却毫不含糊,他抬脚将赵长瑞踹出几米远,然后走过去一只脚踩到他的身上,缓缓道:“我姓沈,单名一个仪,他日若是想要寻我,请到沈将军府上,不过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赵长瑞落地发出一声哀嚎,随后沈仪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落在他的脑海中,他不由去理解着那话语中的含义。 沈仪,沈将军府上? 是那个打了胜仗,官阶连跳几品,赐了将军府,颇受圣上荣宠的沈将军吗?听说其公子也在此次战役中立了不小的功劳,一时在权贵圈子中风头无两,听说此人目前在兵部混履历,等熬出头,地位怕是水涨船高……自家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只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跟裴钰混在一起。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沈仪的声音自正上方传来:“如果你一定要比爹的话,家父乃是正二品的骠骑将军” 赵长瑞顿时惊的面如土色,完了,这下踢到铁板了。没想到裴钰说他同沈家成了亲家竟是真的! 他连忙低声下气,赔礼道歉:“是我有眼无珠,唐突了沈公子的人,沈公子大人大量,就饶过我这一次。” 听了他的话,沈仪眯眼打量了他一会,然后抬起脚,施恩一般:“滚吧。” 那赵长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捂着伤手,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目睹了全程的裴钰整个眸子都亮起来了,若是说他之前还对沈仪有那么一丢丢的芥蒂,那么到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消散殆尽了。 无他,只因人都有崇尚强者的心理,他的大舅子实在是太太太霸气了! 不仅身手实力碾压对方,而且还能用权势威吓对方,他对沈仪投以崇拜的目光。 原本沈仪还有些生气,甚至想要质问裴钰为什么会招惹上这种纨绔中的渣滓,为什么被钳制住的时候都不呼救。 要是他再来晚一会的话……一想到这,沈仪就觉得对赵长瑞的惩治还是太轻了。 只是,被裴钰晶晶亮的眸子注视着,他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连方才的霸气也渐渐消逝无踪。 他不自觉的避开裴钰的视线,盯着被他踹的稀碎的门框:“我们换间包厢。” 走出包厢时,只见廊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想要凑热闹的人群,这时见方才凶残的一脚将门踹飞的主角出来,连忙装作路过,各自散了。 寻了掌柜赔偿了门板钱,又换了间上等的包厢,二人终于落座。 裴钰迫不及待比划着,眼中满满的期待之色:“大舅子,你这一脚踹飞木门,还有伸手就能捏断别人手骨的功夫是如何练的?” 沈仪有些愣,裴钰对他一向冷淡,若不是他扮作沈姑娘给他写信时说,让自己帮他转交信件,裴钰怕是都不会邀请自己,这时突然如此热情,他竟有些不习惯。 若是早知道裴钰对武术如此崇拜,当初就应该多安排几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沈仪越想越出神。 这时裴钰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大舅子?” 沈仪回神道:“需要些基本功的,如果不想只是花拳绣腿,须得每日勤学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必须的,我因为起步晚,身子骨硬,还多吃了许多苦头。” “那我现在练岂不是没戏了。”裴钰失望道。 看着裴钰皱起来的小脸,沈仪笑了笑:“其实也可以学习一些防身自保的招数,若是被人钳制,不求打得过,只求逃脱还是可以的。” 闻言,裴钰惊喜的看着沈仪:“真的?” 沈仪点头,想了想:“要不过几天,等我闲下来教导你可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忐忑,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裴钰的神色,生怕对方以不喜欢同男子相处为由拒绝自己。 哪知裴钰听到这话简直激动的要上天了,他从前在话本上看过,什么门派的武功啊,秘籍什么的都是绝对不许私传的,却没想到没等自己开口,沈仪就主动要求传授,天上掉馅饼了好吗! 莫非是看他根骨奇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裴钰压抑着面上的喜色:“多谢大舅子!” 见对方并不抵触,而且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沈仪不由笑了起来。 正注视着沈仪的裴钰忽然一呆,以前只觉得沈仪这货人模狗样的,带着几分矜贵,而且总是板着一张脸,很冷淡的样子,却没想到他发自内心笑起来时却那般好看,仿如朗月入怀,带着几分出尘绝艳的味道。 裴钰的心不由跳快了一拍,继而想起了沈姑娘。 他心中暗叹,不亏是亲兄妹,笑起来的模样都如出一辙的好看。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裴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仪:“这是给令妹的信,希望大舅子代为转交。” 沈仪接过信,上面还留有裴钰的体温,若是低头嗅一嗅,说不定还能闻到对方的体香,他忍着将信放到鼻尖下的冲动,冲裴钰点了点头。 这时,裴钰又从桌下取出一个小盒子,挪动时,只听到环佩叮当的清脆响声。 该不会是…… 果然,裴钰颇为腼腆的笑道:“上次的礼物是我疏忽了,未经打磨便送给了令妹,这次我特地去了千宝阁,选了几件品质工艺都不错的,希望令妹能够欢喜。” 沈仪缓缓的伸手接过,一字一语的同裴钰说:“妹婿放心,舍妹一定会感激你的心意的。” 裴钰摸了摸后脑勺,傻笑:“那便好。” 随后,他又搬起了一个长约两尺的紫檀雕花匣子,将其置于桌上。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沈仪猜不出。 这时,裴钰将匣子打开:“这是家父从西域带回来的剑,据说是用寒铁打造,可以削铁如泥,就当做是提前交给大舅子的束脩了。”他把剑从匣中取出,狗腿的递过去:“大舅子你来试试!” 沈仪乍看到匣中剑时,只觉的太花哨,不仅剑鞘上的花纹精致复杂、镶满了闪闪发光的各色宝石,而且连剑柄上都镶了几颗拇指大的宝石,若是佩戴出门,简直就是在同人昭告“我是土豪,快来抢我”,裴钰这小傻子。 不过想到裴钰竟还能想到自己,沈仪还是心情大好。 他接过了那浑身嵌宝的剑,本是随意的抽出一瞥,却被剑上的凛然的寒光惊了一下。 ——竟是把难得一遇的好剑! 裴钰见状一脸得意之色:“怎样,大舅子我没骗你吧!” 他一脸求夸奖的模样,若是有条尾巴的话,怕是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沈仪克制着想要将裴钰拥入怀中的激动心情,同对方道:“妹婿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柄顶好的宝剑,只是未免有些贵重,你可确定要赠与我?” 闻言裴钰摆摆手,认真道:“我对剑术本是一窍不通,这般锋利的剑留给我只能等着生锈,送给大舅子你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更何况你方才不也是什么都不求,便要教我习武的法门吗?” 沈仪闻言不由低低的笑起来,这般耿直可爱的裴钰,教他怎能不爱?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之前的评论,还是正文党占上风,虽然渣城也想正文加番外一起…… 然而手速和脑速双渣。 所以,剩下的番外视情况随机掉落,么么哒!(* ̄з ̄) 第18章 习 裴钰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同沈仪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丝毫不显尴尬。 不仅没有掐架,而且过程十分愉快,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崇拜的絮叨。 而沈仪对自己竟然也不似之前冷漠的感觉,倒像是亲切和蔼的兄长一般。 甚至聊得酣畅,最后裴钰都叫了两壶小酒助兴。 虽然裴钰酒量不行,但是架不住他开心嘛,更何况他有武力值爆表大舅子保驾护航,他放一百个心啊! 可以说,能同裴钰喝酒的人,都是他十分信赖的人。 他相信沈仪不会乘人之危,更何况自己是他的妹婿,他怎能抢自己妹子的夫婿! 于是,沈仪眼见着前一秒还激动的聊着某个话题的裴钰,在同他碰杯饮下一杯酒后,便人事不知的倒在了桌上。 他见裴钰红扑扑的脸,沉静美好全然信赖的样子。心中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感到莫名的愧疚和心虚。 沈仪从一侧拿出裴钰交给自己的信,终是忍不住嗅了嗅,信上的余温已不再,只剩下一缕微弱的冷香缠绕,他从封口处小心的撕开,取出信,展平。 那一纸飘逸流畅的行书让他为之一惊,不仅结构严谨,而且运笔流畅,下笔有力,比起之前初学者一样的水平可谓是天上地下。 他忍不住看向伏在桌上的裴钰,却看到右手纤长**的无名指的指节上肿起了高高的红包,仔细看来,他的手腕竟也是肿的,难怪短短的时日内竟有如此大的进益,怕是下了极大的功夫…… 信中一字一句满溢着裴钰对沈姑娘的惭愧忏悔之情,并阐述了他近期的上进,还有对沈姑娘的思念之情,末尾似乎还有点求表扬的意思。 读完后,沈仪珍重的将信叠起,收入怀中,他看着对面的裴钰,抬手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却有些怅然。 过了一会,他叫来小二结了账,然后将裴钰扶起,托到背上,稳稳的往楼下走去。 恍若置身梦境,裴钰觉得自己在一方很温暖宽阔的背上,那人十分珍重小心的托着自己,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了裴老爷子的样子,在自己小时候,他也是不顾形象的背着自己到处玩耍,从小到大,老爷子都十分宠他…… 似乎听到裴钰的梦呓,沈仪侧头去看他。 裴钰醉酒后,并不同他见过的其他人那样撒酒疯或是絮絮叨叨,而是陷入很安静香甜的沉醉,不像他往日有些轻浮的,而是模样十分乖巧。他唇角微微翘起,面上露出愉悦的神情,看样子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看着他的睡颜,沈仪只觉的心中一片宁静,他甚至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让他多看他一会,让这种宁静满足的感觉多停留一会。 * 裴钰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他召人洗漱整理完毕,便去了裴老爷子哪请安。 临近月底,裴老爷子端坐于案前,翻看下面送上来的账本,厚厚的一摞账本约有半人高,听到裴钰的请安,他揉了揉眉心,然后冲裴钰招手道:“好好好,你也来核对下这账目。” 裴钰不明所以的过去,接过了裴老爷子递来的账本,寻了另一张桌案,然后开始翻看核对。 总归是经过了一个月的历练,还有裴府上账房先生的辛苦栽培,裴钰看起账本来也是毫不吃力,毫不吃力的看下来,还指出了几处疏漏,给裴老子看。 半人高的账本很快查阅完毕,裴老爷子一脸欣慰。 “不错不错,比起以前来进步了不少。”裴老爷子笑道。 听到裴老爷子的夸奖,裴钰得意的嘴角都翘了起来,却又故作淡定:“哪里哪里,儿子比起爹来,还差的远呢!” 裴老爷子闻言大笑不止,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问:“昨晚可是沈家的那位公子送你回来的?” 裴钰便将昨晚的事情给裴老爷复述了一遍,末了还在裴老爷子跟前狠夸了沈大公子一通:“爹,你是没看见他抬脚将那赵长瑞一脚踹出几米的远的霸气,那力道,那气势,儿子要是能有他一半的能耐就好了!”说到一半,他顿了顿,“不过,大舅子已经答应寻个空档教习我武术了。” 以前也不是没给自家儿子请过武师,最后都不了了之,瞧如今这激动的模样……还没成亲呢,就一口一个大舅子的。 罢了,他肯学就行。 裴老爷子一脸无奈,同裴钰道:“习武是好事,关键时刻有点自保能力,我也不用那么挂心,不过这件事要先放放,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做。” “什么事?”裴钰问。 “过几天,商队要向西北大营运输一批军粮,毕竟我们裴家便是靠着这个发家的,爹希望你能跟着去历练一下。” 裴钰自出生以来,便是裴家宝贝疙瘩一般的存在,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平时想做什么都绝不会逆着他的意,不想学什么也绝不会强迫,从小到大,更是没出过远门,前些年打仗,世道乱,裴老爷子更是勒令他不准出京城一步,正是前一年,沈将军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班师回朝,这才渐渐太平起来。 原本裴老爷子还担心自己做的决定是否太过仓促,裴钰万一不接受,毕竟外出条件不比府中,中途难免奔波劳苦,若是脚程赶不上,没等到客栈便天黑了,还要露宿荒野…… 哪知道,裴钰正愁没能做出点让沈姑娘刮目相看的大事来,听了裴老爷子的话,顿时眼前一亮,一口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开启新地图…… 第19章 烫 出发的日子定在五天后,黄历上是个吉日,宜出行。 从裴老爷子的院子出来,裴钰便急哄哄的吩咐丫鬟帮他收拾行装,要将他以前收藏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带上,比如他以前买的一把精铁弯刀,长约一尺,看起来寒光凛凛,威风无比,只是一直没有什么使用的机会,还有裴老爷子的生意伙伴赠送的一只西洋望远镜,被裴老爷子当了玩具,扔给了裴钰玩耍,能清楚的看到几百米外的事物……诸如此类的东西,裴钰满满的收拾了一大箱。 他已经下意识的将这次出行当做游玩了。 当然,就算是如此激动的裴钰,也没有忘了他的大舅子。 他还亲自给沈仪写了一封信,派小厮送到了他的府上。大意是讲: 我因事要出行半月,与大舅子你学习武术的约定要等我回来之后了。随后便是一些祝福安好的礼貌用语。 信送出去几天后,裴钰都没有收到沈仪的回复,可能是对方太忙了,裴钰也没有太在意。 同时他也没有忘了自己的书法老师欧阳敬,也给他写了一封请假的信。 欧阳敬回复倒是很快,先是祝他一路顺风,接着又说学习书法要勤加练习,不可荒废,等他回来之后,要把落下的都统统补回来。 收到老师的回信,裴钰还是很高兴的,只是看到最后,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裴钰还约了自己的好兄弟们,一起聚一聚,准备告知他们:我裴小爷如今可是去干正经的大事去了,尔等凡夫俗子在以后的日子里联系不到小爷是正常的! 全然没发现,此次商队粮草运输,自己只是个吉祥物一般的附属物品。 精明如薛麒,听了裴钰的话,很快就懂得他话中的水分,但也不揭穿,面上做出一副仰慕的模样:“苟富贵,勿相忘。裴公子若是就此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的情谊。” 裴钰洋洋得意:“放心,只要我裴钰有一口肉吃,就不会忘了给你剩下骨头!” 闻言薛麒一拳锤在裴钰的肩上:“我可去你的吧。” 受了薛麒不痛不痒一拳的裴钰开始哈哈大笑,一时氛围十分诙谐。 连一开始情绪不怎么高涨的殷白泽见此也不由勾起嘴角,他看着裴钰,张口欲言又止。 那晚,沈仪对裴钰的行为态度,实在不像是为了妹妹而迁怒妹婿,反倒像是看到自己同裴钰在一起而妒火中烧的模样,而且等他离开后,殷白泽才想起,他策马奔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裴府!也不知现在裴钰是怎么个情况,他有心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而裴钰福至心灵一般,看向殷白泽:“殷兄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连裴钰都问了,殷白泽也不再纠结,开口问道:“裴弟,听说你最近和沈仪走的很近,你们不是一向不合的吗” 裴钰听此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过节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是我以前狭隘了,如今毕竟是亲家,而且大舅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待我,所以我们算是冰释前嫌了,而且他还答应抽空带我习武。” 原本还有一些话想劝诫裴钰,如今却见他对那人如此亲昵的称呼,殷白泽表情渐渐凝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心中一片苦涩。 倒是薛麒一脸惊奇:“裴大公子如今这是转性了吗,竟然主动习武?京中好的武师比比皆是,为甚还要跟那沈仪去学?” 裴钰闻言伸出手指摇了摇,一副高深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你是没见我大舅子在清风楼一脚将那寸余厚的木门踹开,随便动动手指便将赵长瑞那手腕给折了,而且一抬腿就能将那赵长瑞壮硕的身躯踢出几米远。简直威武霸气,我差点就想跪下叫祖宗!” 薛麒闻言差点笑岔了气:“哎呦喂,感情那天清风楼被英雄救美的人就是你啊!久仰久仰!” “滚滚滚!”见状裴钰一脚向薛麒踹过去,却被薛麒侧身躲开。 这时薛麒又贱兮兮的凑了上来:“别生气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包你神清气爽,通身舒畅!” 裴钰侧头不理他,耳朵却悄悄的竖了起来。 薛麒是知道裴钰的脾气的,好奇心比猫还强,遇着什么事都要究到底的,若不是这次惹毛了他,看他别扭的样子,薛麒倒还想再吊一吊他的胃口,不过又担心真的惹火了小心眼的裴钰,让他在心中记上自已一笔,就不好玩了,于是便道: “昨日我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赵其德被御史弹劾作风不正,以权谋私,如今官职降到了从三品,被贬到了地方去了,据说是因为帮其子赵长瑞收拾烂摊子导致的,如今赵长瑞被他爹生生的打断了腿,再也不可能找你的麻烦了,怎么样,高不高兴?” 裴钰听了,心中确实是很爽,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只是这赵长瑞对自己却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是怎么定罪的……莫非是自家大舅子?裴钰心中一动。 却又听薛麒道:“这赵长瑞仗着自家的权势,在京中横行霸道,在街上看到顺眼的年轻男子便会派人跟踪,查明若是没有显赫背景,便派人捉来**猥亵,那些男子的家人去报案,却被统统压下了,甚至报案人都有牢狱之灾。原本事情就这么没着落,结果后来兵部竟派人巡查大牢,竟发现了这几起冤案,七八个证人,于是把人提出来重审,这下不仅扯出了赵长瑞,连同他爹也遭了殃。” 听完了全程的裴钰只想问问,这是兵部哪位神人,夸一句这事干的漂亮! 听说他家大舅子在兵部混履历呢,搞不好真的是他家大舅子哈哈哈哈! 裴钰一脸蜜汁愉悦。 由于第二日还要早起出发,裴钰又是个沾酒即醉的,便以茶代酒,倒是薛麒和殷白泽是实打实的真酒。 裴钰举杯:“兄弟们酒先欠着,等小爷得胜归来我们不醉不还!” 明明只是跟着商队去观观光,结果愣是让他整出一种要逐鹿中原的气场。 薛麒和他碰杯:“赶紧走,别墨迹。” 殷白泽:“祝一路顺风!” 裴钰本想昂首潇洒的的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结果却因为一时激动,忘记了杯中的是刚沏好的热茶,还将舌头烫出了几个新鲜的小泡来。 结果便是薛麒这厮又多了一晚上的笑料。 裴钰愤愤的想要说话,却发现舌头动一动便疼的快打结了,根本说不出话,于是悻悻的闭上了嘴。 倒是殷白泽一脸关切,心疼皱眉的模样不像是作假,他示意裴钰张嘴,查看着他色伤势:“等我回去便派人给你送药来,家中有适用去烫伤的药膏,可以内服外用,十分有效。” 闻言,裴钰感激道:“都谢扔生。”本是想说多谢殷兄,却因为舌头的原因,发音都变得奇怪。 “都谢扔生……哈哈哈哈。”薛麒学着裴钰的模样,接而哈哈大笑:“裴大公子你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每次都蠢出新高度,喝茶水都能烫成这副样子。” 裴钰怒目而视:“些饿,泥等捉。”薛二,你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薛麒见对方这幅样子,也没有顾忌了:“来啊来啊,我洗白白等着你啊!” 第20章 春 于是裴钰就顺了他的意,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给薛麒记了一笔。 告别了好友,回到府上后,裴钰便在丫鬟的服侍下更衣洗漱,只是到漱口这一环节时,裴钰仍是痛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烫到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舌尖尖,寻常外敷的药都不不大用的上,而内服的药一般则会碰到舌尖,也是痛不欲生,因此只能生受着。 好在不一会,小厮便拿来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说是殷府送来的。 裴钰接过来,捏开封口,便闻到一股清爽的药香,似乎还有些薄荷的味道,裴钰用手指蘸了一点,是半透明有些白的膏状物体,他对着铜镜小心翼翼的抹在了舌尖被烫的地方,只觉一片凉意,连之前烈火烧灼一般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只是那药在口中分分钟便化掉了,舌尖灼烧刺痛的感觉又重现了,裴钰不得不整晚都在同舌上的那几个大燎泡作斗争,那药抹了化,化了抹,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最后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结果刚刚合眼,约过了一个时辰多一些,裴钰便被丫鬟叫了起来,说是商队要准备出发了。 裴钰挣扎的睁开眼睛,只见天光确实已经大亮了,只得无奈的起身,任由丫鬟摆弄着自己洗漱,更衣,束发,他眯着眼睛,头时不时歪了下去,差点站在原地睡着了。 等他终于准备就绪,去了驿站,自家商队的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商队中为首的人是个中年大汉,身形壮实,胡髯满面,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他曾经是见过裴钰的,这会见裴钰跨过门框,便带着手下们起身做礼:“公子,我是这商队的负责人,大号路远山,您可以称我老路。” 裴钰闻言,并不答话,只是面色冷淡的点了点头。 路远山心想,早听闻主家公子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享乐的纨绔之徒,如今端看他这般不俗的容貌,这等淡定自如的气场,他都为之惊讶,看来传言多半是骗人的。若是曾经还有些许的轻视之心,那么如今他看向裴钰的目光已多了几分恭敬之色。 而路远山完全没想到,裴钰是被烫到舌头还没好,怕说话惹人发笑,败坏了自己京城第一美的名声,再加上一晚上没睡好,精神萎靡,也懒得应付,因此只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却被自己误认为是有威严的表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若是裴钰知道自己在老路心里成了“威严的主子”指不定会怎么激动呢。 商队清点了货物和人数,便准备启程了。 裴钰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新奇的心理终是战胜了疲惫,他坚决不肯坐马车,要坐在马上同商队人员一起行进。 路远山见状对自家公子不由又高看了一眼,身为巨富之子,竟丝毫不矜贵娇气,行事耿直大方,真是难得的好品质。 这样好的孩子,怎么会在京中给那些人传成一个风评不好的纨绔?莫非是因为嫉妒?他看着裴钰的身影,不由带了几分怜爱之色。 一骑绝尘,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京城,裴大公子仿佛一只离了笼的小鸟,心中别提有多畅快,全然不知自己在老路的心中的形象已然成了一朵饱受流言残害的无辜小白花。 其实在裴钰的心中,“纨绔”一直是个夸他出手大方,又会玩的褒义词来着。 要是有人直称他为纨绔,没准他还开心的以为对方在赞美他——这就是不学无术的好处,根本不会去深究话语的意思,也就没那么多糟心事。 勉强也算是傻人有傻福的一种吧。 刚开始赶路还好,夜宿的都是能遮风避雨的客栈,而过了几日,途经的地方越来越荒凉,时常需要露宿荒郊,而且接连几日在马上的颠簸,裴钰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颠成了几瓣,恍然已经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了,而且下马时,只觉双腿酸软,咬着牙关才勉强站住。 况且走了几天,再新奇没见过的景也都看厌了,只剩下通身的疲惫和酸痛,原本裴钰还在想“要不坐马车算了,面子算个什么,丢了面子又不会少块肉。”然而当裴钰看到周围的伙计还有路远山对此都习以为常的样子,还是丢不起这个脸。 身为一个男人,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然后裴钰又苦哈哈的坚持了好几天,整个人比之前都蔫了许多,好似一颗被霜打了的小白菜,什么花容月貌,俊美无涛都是昨日黄花,如今一眼看到的,只有憔悴,连美貌都不能将其掩盖。 整个商队基本都是男人,一开始也没人看出裴钰努力掩饰的不适,直到后来裴钰整个人都虚了,因为舌头被烫的原因都是匆匆吃几口便不吃了,连日的赶路也得不到适当的休息,一张小脸从之前的红润白皙变成了苍白青黄,人也没了原本的精神气。 商队的糙老爷们这才觉出不对,感情这个小祖宗之前是硬抗着,路远山自己带商队走南闯北,奔波赶路惯了,这次也并未觉得辛苦,却没想过裴钰一个在京中娇生惯养的公子,乍一来是受不了强度如此大的行程的。 如今看着裴钰蔫弱憔悴的模样,路远山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可咋办,裴老爷子临行前还特别交代过他,如今小公子变成了这幅样子,万一有个好歹,到时候竖着领出来,横着带回去,老裴会杀了自己的! 同商队二把手商议了一下,决定寻个最近的城镇修整两天,同时带裴钰看看大夫,可别给裴公子落下什么病来。决定了以后,路远飞又写了封信,令人快马传送给西北大营,道是路上有事耽误了一下,接应可以迟两天。 现在不是战时,粮草的运输并没有那么刻不容缓,因此路远山也不是很急,重要的是裴钰别出了什么问题,那才是要了他的老命。 商队寻了个驿馆歇下,路远山带着裴钰,还有另一个伙计,去镇上看了大夫,那老大夫看了裴钰的脸色,令裴钰张口,看了看他舌尖的烫伤,最后又把了把脉,开了个方子:“一日一剂连饮三日便好了,不过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还有一些脾胃虚弱,年轻底子好,好生养两天就好了。” 谢过了大夫,路远山便同裴钰赶往药铺准备按方子抓药。 中途路远山想起了大夫讲的脾胃虚弱,便愧疚道:“是否因为路途中的吃食粗糙导致的,是我疏忽了。” 裴钰连忙回道:“这并非是你的过错,只是因为我在出行前不慎烫伤了舌头,每逢咀嚼便舌尖生痛,因此宁愿不吃了。” 殷白泽赠与他的药膏药效确实不错,几天用下来,说话已经不会口齿不清,只是活动是仍是有些难受,况且商队中携带的吃食,大多以干粮为主,裴钰刚刚好一些的舌尖难免被粗糙干燥的面食磨砺的生疼,因此也不怎么吃东西,这才将胃折腾虚了,胃是身体的田土,若是胃虚了,人也的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路远山听后便道:“那这两日裴公子好好修整一番,我让人去点一些方便吞咽的吃食送到你的房间。” 裴钰感激道:“那真是多谢了。” 路远山笑了笑:“公子不必多礼,我受了裴老爷子嘱咐,照顾你是应该的。” 随后路远山便告退了。 裴钰回到了驿馆自己的房间,瞬间扑到在了松软的的床上,同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没有失去过就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幸福,这几天赶路他一直都是蜷缩在马车上睡的,以他的身形,根本不能舒展开,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 但商队的大多数伙计却是围着火堆,露宿一晚,还要轮流守夜,因此他虽是辛苦,但是看到别人比他更辛苦却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的愤懑之意也烟消云散了。 而如今只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裴钰就是觉得十分满足了。基本上刚沾着枕头,整个人就立马去了梦的世界。 梦里他梦到了沈姑娘,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让他一阵心潮澎湃。 她还作风大胆的扑到了他的怀中,面如海棠,媚眼如丝,仰着头情意绵绵的望着他。现实中的沈姑娘同他一般高的,而梦中的沈小姐身体娇小柔软,个头堪堪只达到他的肩膀。 裴钰垂眸看着她**的眸子,一腔情意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低头,吻向了她粉嫩柔软的唇,意料之中的甜美。 而沈姑娘也不同以往的矜持模样,十分热辣奔放的回吻着他。 软玉温香在怀,心爱的姑娘如此主动,裴钰只觉脑子嗡的一下,却仍是还有一点点理智尚存,他将眼前的沈姑娘稍微推开一点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我尚未成亲,这样对你不好。” 而眼前的沈姑娘此时恍如一个妖女,她咯咯一笑,不退反进,**如葱的手指灵巧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裙,那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和诱人的玲珑曲线就这样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了裴钰面前。 第21章 梦 更过分的是,这妖女还用她尖尖的染着蔻丹的鲜红指甲,顺着裴钰的脖颈,锁骨滑到了胸膛,竟还不停歇,一路惹火向下划去。 一种**的感觉顺着她的指尖,瞬间遍及到全身,裴钰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那到处点火的玉手,神情有些迷茫。 看到他的模样,沈姑娘抬眸看他,她面如桃花,眸色似水般潋滟,如同饮了春。药一般,那被裴钰松松抓住的皓腕还调皮的转动着,灵活的用指尖挠了挠裴钰的掌心。 这一挠,简直是痒到了裴钰心里,原本还克制着的情感一瞬间如同山洪一般,汹涌而来,之前裴钰还想着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感,如今便是想着如何将这磨人的小妖精吃拆入腹。 他顺手将眼前的沈姑娘打横抱起,置于柔软的大红团花锦被之上,肌肤相触,仿佛羊脂一般的细腻丝滑,鸦青的发丝散落在鲜红锦被上,配着雪白的肌肤,竟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裴钰呆立良久,一时竟不忍心去破坏这等美景。 直到沈姑娘一脸绯色云霞,轻声呜咽着,用柔荑轻轻拽着他的手,这时裴钰才回神,他含情脉脉的注视她,轻轻俯身而上。 一时间,春至人间花弄色,软玉温香抱满怀,似前宵雨云羞怯颤声讹,将柳腰款摆,**轻拆,露滴牡丹开。 …… * 裴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商队的伙计来敲门。他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昨夜的**,他伸手想去揽身侧的沈姑娘,却摸了个空。 他懵了一下,然后转身去看,空空如也,身上盖的也不是昨晚印象中的大红团花锦被,而且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身,根本就从未脱下,这时倒是开始察觉到了裤子里面黏腻的湿乎乎的感觉…… 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如果真的是梦,那也太过真实了些。他试着伸手捻了捻,指尖仿佛还停留着沈姑娘身上细腻温热的触感。 外面的伙计见他不答话,有些急了,敲门更急促了些:“裴公子,裴公子?” 裴钰回神,连忙应声:“稍等一下。” 听见裴钰答复,伙计放了心,不再敲门,立在一旁等候着。 裴钰整理了一番,然后迅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去开了门。 那伙计是来送洗漱热水,还有早饭。 考虑到裴钰口中舌头的伤势,给他送的是煨的金黄软糯的小米板栗粥,米粒用小火慢煮开了花,配着栗子的香甜,既养胃又滋补,还有爽滑可口的糯米凉糕,一碟精致的小咸菜。 难得舌头不用再承受那粗粝的干粮饼的折磨,而回想着昨晚香艳异常的美梦,裴钰竟有些食不知味,自己的小兄弟也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裴钰连忙停下自己的绮思,几口将眼前的粥解决,默默的念清心的口诀。毕竟身在外,他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万一忍不出摆弄,弄出点动静被别人看见了,他还要不要抬头做人了。 只是,经过了这一晚,裴钰便愈发的思念起了沈姑娘,只是想到距离成亲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他就一阵丧气。 又在驿馆中休整了一天,商队便整装出发了。 毕竟年轻底子好,经过了两天的休整,裴钰身上的酸痛不适感已经烟消云散,整个人也荣光焕发,神清气爽,比以前的状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打马在商队中间,容貌绮丽,仪态风流,一举一动间尽态极妍,几乎承包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不少行人驻足围观,差点让商队堵在了路上。 最后路远山委婉的将裴钰劝进了马车,行人才渐渐散去,商队得以提速前行。 马车里待的憋闷,并不过瘾。出了城后,裴钰又是翩翩浪里小白龙,他翻身上了马,在城郊的小道上策马奔腾。 路远山笑着摇摇头,看着成熟,终归是个半大的孩子。 于是又匆匆的赶了一天的路,到黄昏的时候,那一轮红日缓缓的落下,绚丽了漫天的云霞,风起,沙尘随之飞舞,配着荒芜黄土枯木,不似之前沿路看到的平淡之景,有种奇异的美感。 从未见过这种奇景的京城土包子,不由掏出了自带的望远镜,好奇的东看西看,乐在其中。 这时,他从镜中看到远处的山头有一堆黑点,快速的向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 裴钰不由伸手指着那些黑点的方向,侧头问路远山:“老路,那是什么?” 路远山眯眼看了看他指的方向,不明所以:“你指的是什么?” 裴钰将望眼镜递过去:“你用这个看看。” 路远山接了过来,用望远镜重新去看裴钰方才手指的方位,看清了黑点,他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是马贼,他们盯上我们了。”他吹了声哨,示意全员停下戒备,准备迎敌。 裴钰疑惑:“这些马贼又是如何看到我们的,莫非他们也有这望远镜?” 路远山面色凝重:“非也,城镇中大约有这群马贼的探子,若有商队停留便会留意,等商队出行时再快马通知马贼头子,这附近只有这条小道,而商队车马劳顿,又携带大量的锱铢货物,怎么跑的过那轻装简行的快马。因此这些马贼多是得了消息而来。” 眼睁睁看着那群马贼越来越近,现在掉头,以商队的速度也是跑不掉了,裴钰一脸忧色:“就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过来吗?” 路远山道:“多亏了你的望远镜,使我们提前发现了他们,也不至于毫无准备。趁他们现在还毫无准备,我们可提提早做一些准备。” 裴钰点点头,只见路远山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夹道准备好了绊马索,又从容不迫的安排了其余伙计的埋伏位置,最后集结了剩下的人手作为主力防备。 在此紧张的氛围下,裴钰的一腔热血也涌了上来,他从自己的行李中寻出那弯刀,走到路远山的面前:“我也要参战!” 本来还不是多么紧张,结果这小祖宗一站出来,路远山便有些头疼,马贼本就不知人数几何,更何况此地匪徒异常凶悍,行事狠辣,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抽出人口来保护小公子。更何况听说裴钰是从未习过武的,便更不可能让他出来冒这个险,万一到时候有个三场两短…… 因此路远山板着脸,严肃的拒绝了裴钰的提议,并且把裴钰安置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马车的底部。再三勒令他若是战斗没有结束,不准出来。 被路远山的气势镇住,裴钰丧气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懂,自己这种弱鸡,什么都不会,即使上去也是给人添乱,但是他却无法面对自己在遭遇这一切时无能为力的事实,更何况,若不是因为他,商队也不会停留在城镇,被马贼盯上。 想到这一层,裴钰感觉心中更加的煎熬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应该是那些黑衣的马贼冲了进来,这时又听到几声马的嘶鸣,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裴钰竖起耳朵听着战况,估摸着是老路设置的绊马索起作用了。 随后便是杂乱的,迅速的,各种脚步声,厮杀的喊声,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裴钰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太混乱了,他着实分不清哪些声音是马贼,哪些是商队伙计的声音。 这时,有一道粗犷沙哑的陌生嗓音穿透了整个争斗场地:“把你们家的小公子交出来,老子就放过你们的商队!” 这时只听路远山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我们商队没有什么小公子,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先前发声的人显然脾气不太好,一言不合便破口大骂:“少他娘的给老子放屁,你当是我弟兄这双招子是白长的?今天一大早好大的阵仗,我的弟兄们一回来便说遇上了大美人,老子今儿个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配不配来给我的弟兄们提鞋?” 裴钰听了他这话心头便涌起一股怒火,几乎想冲出去同那人对骂一番,然而脑中适当的浮现出了路远山勒令不准出面的叮嘱,费力咽下这口气,强行忍住了这冲动。 路远山听到了这话也是怒火攻心:“无耻匪徒,吃我一剑!”然后便是刀剑碰撞的清脆响声。 只是,这时只听到马贼震天的呼喊声,商队伙计们的声音几乎被埋没了,裴钰都没听出多少。 而这时,裴钰又听到了大量的马蹄声从远处奔驰而来,裴钰的心一下就凉了,该不会是马贼的援兵吧? 过了一会,那伙迟来的援兵便加入了战局,原本势均力敌的情况一下子被扭转,只听到毫不留情的屠杀的声音,还有不停歇的哀嚎。 来的到底是何方人士?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去见到裴老爷子,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见沈姑娘最后一面,裴钰越想越胆颤心惊。 越是惊恐,裴钰的五感反而越是敏锐,等等,他方才好像听到了之前大放厥词的老贼的哀嚎之声。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们西北军的军粮,还敢妄想我的人?” “他的人”是谁?是指自己吗? 这个人的声音在之前的战局中没听到过啊,裴钰努力回想了一下,顿时就震惊了,这威武霸气的声音…… 艾玛,怎么这么像他大舅子呢! 第22章 愧 沈仪的的声音给了裴钰莫大的安全感,他激动的从马车底下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只见战局基本尘埃落定,一群身着甲胄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的砍杀着剩下的匪徒。 只见沈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铠甲,挺拔如松,英姿勃发。他面色冷如寒霜,沉着冷静指挥着士兵们围剿残余的匪徒。 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仪……裴钰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呆立在了原地。 这时沈仪目光扫向了裴钰所在的方向,看到了立在马车一旁的裴钰。 裴钰心中一喜,正待高兴的挥手冲对方致意,这时忽见马上的沈仪脸色大变,他不由偏头去看周围。 只见一道黑影拔地而起,一个纵身便冲到了裴钰的身旁,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未等裴钰有所应对,那人的冰凉弯刀便已架在了裴钰细嫩的脖颈上。 那人用裴钰挡在身前当做肉盾,看着沈仪紧张的神色,便了然,高声威胁:“看来这小子便是‘你的人’,要是不想让他去见阎王,就立刻让你的手下住手,让我的弟兄们走!”那人声音粗狂嘶哑,在裴钰耳边高吼,几乎要震碎了裴钰的耳膜。 这人就是一开始冲路远山喊话的马贼头子! 他见势不妙,竟是趁乱假装中剑倒下伏地伪装成尸体,观察情况,三方人马,战局混乱,一时也没人注意到他,因此抓住了机会,一举挟持了裴钰,也是个阴险狡诈的人才。 能成为马贼头子领导一众杀人如麻的匪徒,必然也是凶残的,他死死的制住了裴钰,根本不给裴钰一点点挣扎的机会,那弯刀也紧紧的压着裴钰脖颈上的皮肉,若是弯刀再往下压一点,裴钰怕是要当场血溅三尺。 裴钰尽量低下头,以免颈上的皮肉被崩的太紧而被弯刀不小心蹭破,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没脸去看沈仪的表情,没查探好局势就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是他太鲁莽了。 而且听到马贼头子说自己是沈仪的人,裴钰还有些羞愧,他的理解是自己成为了沈仪的妹婿,也就也是沈家的亲戚了,也可以说是沈仪的人,没毛病,只是自己身为沈仪的人,却给他拖了后腿…… 果然,听了那马贼头子的话,沈仪面无表情,声音一片冰寒:“你若是敢伤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那马贼头子闻言丝毫不以为惧,用那明晃晃的刀对着裴钰的脖颈比划了几下:“这位小将军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一条贱命不值几个钱,若是在犹豫一下,这么貌美的小公子若是断了气,该多可惜,啧啧啧。” 沈仪盯着他,然后挥手示意士兵撤离是,然后同自己的亲信做了一个手势,然后道:“按你的要求做了,把他放开。” 眼见自己剩余的弟兄们都四散奔逃离开了。 那马贼头子得寸进尺:“给我一匹马。” 一旁的路远山急道:“不可,公子还在他手上。” 马贼头子将刀往下压了压,裴钰只觉颈上一凉,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刀刃滑落。 “若是不给,我便拉着这小公子一起死,黄泉路上,有此等美人作伴,也算一桩美事!”马贼头子粗声大笑。 谁特么要跟你黄泉作伴!裴钰欲哭无泪,他这次真的后悔了,万分后悔没有听路远山的话,急吼吼的冲了出来,乐极生悲形容的就是他的处境吧。 沈仪静静的看着马贼头子:“给你马。” 接触到沈仪的视线,马贼头子只觉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像是倒流了一般,那目光就那么平淡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想到这,马贼头子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道:老子纵横江湖的时候,你小子怕是毛都没长齐,竟敢这样看老子! 他一手挟制着裴钰,一手牵过马,然后以裴钰当做靶子遮住自己,然后上了马,又快速的将裴钰扯了上来,整个动作快的没有破绽,周围的弓箭手都不敢放箭,怕伤到裴钰。 上马的一瞬间,裴钰彻底懵了,怎么了?大舅子不要自己的妹婿了吗?他这是被抢回去当压寨夫人了吗?以后该怎么办啊…… 他的心境一瞬间悲怆起来。 而与之不同的的则是马贼头子,他一脸得色,一夹马肚,一抽马鞭,便策马奔驰起来,速度渐渐加快,迎面的风沙扑在脸上,他克制不住炫耀的神色,回头去看待在原地的士兵:“哈哈哈哈,你们这群饭桶……”这都抓不住老子。 这时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他的额头似乎被被什么飞来的东西击中了,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他伸手去擦,却发现另一只手无法抓住缰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下马去。 裴钰只见有一支箭在那马贼头子回身后的几秒后,瞬间穿透了对方的脑门,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让人反应不及,等裴钰晃过神的时候,那挟持着自己的人已经摔下马去,被马蹄踩的整个人都变了形,裴钰连忙拉住了马的缰绳。 他回头看时,恰巧看家沈仪神情淡淡的将手中的弓放下,对上裴钰的视线时,竟不是裴钰想像的生气的模样,而是直直盯着他的脖子,似乎是在担心他的伤势。 裴钰心中一酸,收回了视线。 他再去看摔倒在地,又被马踩踏的面目全非的马贼时,却发现那支羽箭,正插在那马贼的眉心,几乎毫厘不差,几百米远的距离竟能射的如此精准,何等惊人的掌控力。 裴钰驱马灰溜溜的赶回了商队所在的位置,甚至根本不敢面对路远山关切的目光:说要干出点让沈姑娘刮目相看的大事来是他,因为生病而停歇在城镇上,导致商队被马贼盯上的也是他。 而且还有好多伙计因为这件事受了伤,路远山似乎也伤到了小臂……裴钰甚至想找个地缝溜进去,或者干脆昏死过去算了。 或许这样他就不用那么内疚了。 庆幸的是,沈仪此时忙着处理善后,并未抽出时间来看他,要不裴钰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鲁莽。 倒是路远山派了个伙计给裴钰清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小心的包扎了一下,好在只是皮外伤,并不要紧,留心注意一下别碰到水,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之前来的时候,裴钰如同放飞的小鸟一般,欢快的策马奔驰在商队前面,而如今他无颜面对大伙,只是一个人低着头,驱马默默的跟着商队骑行。 期间,在队伍前面的沈仪回头看了他许多次,他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方才的战局耽搁了,因此直到半夜才到达目的地。 到了西北大营后,大家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一路奔波劳苦,终于能歇息一下了,士兵们接手了商队的粮食,运往了粮仓。随后,在沈仪的安排下,负伤的伙计都去了军医的帐中检查伤势,剩下没有负伤的人,也安排了住处。 其他的伙计是七八人一个帐篷,不知是不是沈仪的授意,裴钰是单独的小帐篷,里面木床桌椅铜盆……虽然粗糙了些,但是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裴钰一个人在帐中呆立了一会,然后默默的去洗漱,更衣,倒在了床上,床上的铺盖似乎都是新的,裴钰将脸埋在其中,只觉那素色的被子一片柔软,还有淡淡的皂荚清香。 只是眼眶中的液体,此时再也克制不住,汹涌而出。 其实他知道,这次的马贼的袭击,商队人员伤亡惨重,死伤过半。整理残局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却不敢看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那些人之前还在谈笑风生,都是因为他才遭此横祸。 他万分愧疚,却什么都无法弥补。因为他是裴公子,路远山不会责骂他,伙计们也不敢对他露出怒色。 可是他却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的内心强烈指责着自己,无比的煎熬,谁都好,快来骂他一顿,打他一顿,让他不要那么难受。 夜里,一轮明月高挂,清辉徐徐的撒在荒芜的西北大营。 裴钰翻来覆去,只觉心里堵得慌,实在难以入睡,便披了外衣起来,想要出去走一走,吹吹风冷静一下。 西北之地,不同于京城的繁华,安营扎寨之地也是一片荒芜,夜除了风吹枯木的声音便再无了声息,周遭一片寂静。 隐约可见潜伏在夜色中几队士兵,来回的巡逻着,不远处还有几处营帐,燃着火把,灯火通明。 裴钰垂眸,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时,有脚步声穿来,裴钰不由抬眸去看,看到来人后,只想逃离,然而来人显然已经看到了他,直冲他走来,裴钰不得已停在原地,苦笑道:“大舅子。” 沈仪“嗯”了一声,走到他身旁,顺手将给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声音低沉:“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还出来晃,可是白天受到了惊吓?” 沈仪的语气亲昵又自然,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还隐隐有安慰他的意思,裴钰听了以后却更加自责:“不是惊吓……都是因为我的莽撞,才被那马贼头子钻到空子,放走了那些残党,如今放虎归山,万一他们以后做出对商队不利的事可怎么办。” 沈仪闻言道:“不必担心,这些马匪在此地横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次是个机会,趁他们四处奔逃时,我已经派了探子跟踪,寻到了他们的老巢,不日便请旨去剿灭。” “可是……” 这时沈仪才发现裴钰的眼眶是红的,状态很不好的样子,瞬间心疼的不行,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可是什么?”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受过的伤也不会因为报了仇就能一笔勾销。 裴钰心里难受,无处发泄,沈仪一问,他便哽咽着将来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仪。 沈仪听完后,沉默良久。 裴钰等着他开口责骂自己,说都是自己的错,才会害了商队了伙计们。 过了一会,只听身侧的沈仪叹了一口气,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盖在了他的头顶上。 “这不全是你的过错,不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裴钰呆了一下,转头看向沈仪,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毕竟你也不知道城镇中有马贼的探子,第一次远行劳苦,你也不能控制你的身体状况,这一切都不是你所能控制的,要怪也是怪马贼,君子受了小人的暗算,不谴责小人,难道还要责怪君子没能防备小人的暗算?” “但是……”裴钰还要说什么。 沈仪又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你不是也听从了老路的叮嘱,躲在马车底下没有出来。” “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裴钰仍是嫌弃自己。 沈仪尽量缓和语气:“你躲起来起来对商队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要知道保护一个人比杀一个人要难的多,若是你出现,他们还要分心保护你,伤亡可能要比现在还要严重。” 道理裴钰都懂,他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见裴钰渐渐冷静下来,沈仪道:“前些日子不是答应你,教你练武吗,恰逢你来了,我这几日也没什么事,可以教导你一些简单的法门,这样你以后便不会被轻易的制住了。” 裴钰闻言用力点点头:“多谢大舅子。” 沈仪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看了看裴钰包扎的严实颈项问:“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可还疼?” 裴钰道:“还好,一点皮外伤而已,已经不疼了。” 这时,沈仪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塞给了裴钰。 裴钰:“这是什么?” 沈仪不自然的咳了两下,似乎在掩饰尴尬:“疗伤祛疤的,你的伤口位置太明显,万一留了疤痕,总归不太好,这是我们军医祖传的方子,效果很好。” 裴钰笑了笑:“大舅子你待我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说沉船就沉船给渣城的作者专栏投的地雷,谢谢你,么么哒!~ ps:渣作者竟然昨天才发现。 第23章 砸 沈仪自然的拍了拍裴钰的肩膀,笑着说:“你是我唯一的妹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裴钰想了想,也是。 沈仪看了看天色,对裴钰说:“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裴钰刚想摆手说,不用劳烦大舅子了,一回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所在的帐篷了,这里的营帐长得大同小异,他出来时精神不济,也是胡乱的徘徊,根本没有记路的心情,而且现在天色也是大晚了,周遭黑漆漆的,一片寂静,还有些可怖。 于是裴钰:“劳烦大舅子了。” 沈仪勾唇一笑:“妹婿何须多礼。” 于是在沈仪的带领下,两人并排着,不急不慢的走着。 裴钰是个喜欢热闹的性格,属于不会冷场的那种人,没话也要找些话来,是个彻彻底底的话唠。 裴钰顺口问道:“大舅子这么晚了怎么也不歇息,莫非也有什么心事?” 沈仪道:“恰好处理了白天留下的事务,刚出来就碰到了你,实在是巧合。” “这样啊。”想必是公务,裴钰也没有再追问。 倒是沈仪,似乎同裴钰久了,近朱者赤,也染上了话唠的习性。 见裴钰沉默了,沈仪叮嘱着裴钰:“你的伤口近日不要碰水,也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不要剧烈活动,拉扯到伤口。等过几日,伤口好一些,我再教你习武。” 完全没想到沈仪会像老妈子一样嘱咐自己,裴钰懵逼的点头应声。 这时,沈仪在一顶帐篷前停下:“到了,我先走了,你早点歇息吧。” 裴钰点点头:“大舅子慢走。” 目送沈仪离去,裴钰紧了紧衣服进入帐中,心绪也轻松了许多。 随后径直倒入了柔软的床铺之中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光大亮了裴钰才醒,看到简陋的帐篷顶,反应了一会,才记起来,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他起身,只觉浑身酸痛,脖颈上的伤口也因动作牵扯,隐隐作痛。 想起了沈仪给的药膏,他寻了出来,用手指撅出一些,小心的抹在了伤口上。 淡淡的药香弥漫在鼻尖。 因着昨日遭遇马贼,商队人员死伤过半,需要重新整理安排的事务太多,路远山忙的焦头烂额,一时间还没分出神来安排人来照顾裴钰。 裴钰起的晚,早饭的时间早就过去了,他穿好衣服,草草拾掇了一下,帐中的铜镜很是粗糙,勉强能映出个人形来,裴钰也不在意,也是随便梳了几下,自己冠好了发。 只是他平日不自己动手,如今匆匆一挽,难免粗糙些,所幸他发质一向顺滑,从不打结,随便一梳便很齐整。 不过裴钰并不介意,反正军营中都是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不用在意形象这种东西。 只是他在帐中左等又等都等不到来送水**的伙计,干脆自己拎起了帐中的铜盆出去讨水。 他逛了一圈,却发现周遭都没有人,帐中都空了,正摸不着头脑时,只听远处传来震天的呼声,他循着声过去,却见是将士们整齐列队,挥舞着手中的长矛,似乎是在练兵。 这时,又见他们分成两路,退开,中间空出一大块场地来,随后,两边的队伍中各走出一人,拱手作势。 看起来是要切磋的样子。 两侧的队伍各自呐喊着,为自己阵营的人鼓舞打气,周遭的氛围愈发激烈,场中的两名壮士也随即发力,真拳实力的打了起来,你来我往,一时间不分胜负。 被场中喧闹亢奋的氛围所吸引,裴钰也入迷的盯着场内,俨然已经忘了初衷。 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裴钰紧张的盯着那二人。 只见其中一人虚晃一招,另一人按捺不住出手,却被先前那人抓到空子,撂倒在地。 赢的一方的士兵振臂欢呼,情绪激昂,气氛瞬间达到了最高点。 受到了感染,裴钰忍不住也像士兵那样振臂欢呼,一时忘了手中的铜盆。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铜盆下落,径直砸到了他的脚上。 坚硬而又不掺假,十分有分量的铜盆砸到裴钰的脚趾上的时候,什么激动,豪情万丈的感觉,在那一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有的只是十指连心,感触深刻的疼! 剧痛之下,裴大公子此时也顾不得形象,抱着伤脚哀嚎起来。 “哈哈哈哈哈……”他身后有一人目睹了全程,十分不厚道的大笑了起来。 如此人间惨剧,是谁如此不厚道,竟还嘲笑他! 裴钰回头,只见那人立在不远处的一颗枯木下,身着同整个军营格格不入的水色衣裳,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虽从身形来看,是个男子,但整个人却生的十分的女气,细眉长眸,通身透出一种精致的美感来。 却说庄眉,受沈仪之邀帮忙易容,便一直逗留在军中,顺便教习沈仪如何易容成女相,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省的总是劳烦他大驾。 今日正值军中大比的日子,呼声震天响,想忽视也难,于是他便出来凑个热闹,没想到竟看到一个拎着铜盆头发梳的歪歪扭扭的男子,也在看比武。 他饶有兴致的观摩了一会,不一会竟发现他竟失手用手中的铜盆砸了自己的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从来只得书中一见,没想到还能见真人版! 头一次开了眼的庄眉顺应内心的感受,哈哈大笑。 只是当裴钰回头时,却愣住了,不是没见过美人,身为易容的宗师人物,庄眉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只是从未见过裴钰这种,哪怕是狼狈不堪,都美出一种风流韵味的人,仿佛书中描述的出水芙蓉,毫无雕饰,却有一种惊艳的美感。 裴钰原还想问候那人的祖宗一番,未曾想到对方竟长得如此人模狗样,可别是个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于是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憋屈的把头扭了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他不招惹对方,对方却主动来招惹他。 庄眉走到了裴钰的身边:“这位小兄弟可曾伤到筋骨?” 先前这人还放肆的嘲笑自己,裴钰对他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因此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善:“不劳你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四不四不爱渣诚了, 为什么不催更啊…… 不催更,我断更会上瘾的QAQ。 第24章 整 世人对美人的容忍度都格外的高,庄眉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对方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使是被横眉冷对,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更何况还是自己失礼在先,庄眉温和了语气:“先前是我失礼了,我在这里同你赔个不是。” 裴钰瞥了他一眼,愈发觉得对方人模狗样,衣冠禽兽,无事献殷勤不安好心,于是冷冷的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庄眉也不恼,装作不知裴钰的嫌弃,转问:“我观你拎着铜盆出门,可是想要打水,我在这营中呆了有段时间了,倒可以帮你引路。” 裴钰经他提醒,也算是想起了自己出来的初衷,他虽仍然对庄眉没什么好感,但眼下也寻不到其他的人,于是他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劳烦带路。” 殊不知他这模样在庄眉眼中,简直是率直可爱。 军中纪律严明,作息又规律,营中多是一些呆愣死板的黑木头桩子,无趣的很,难得碰上这样一个有趣的美人,庄眉不由来了兴致。 他侧身前头带路:“这位兄弟请随我来。” 裴钰从地上捡起那只铜盆,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右脚,快步跟上。 庄眉走在前面,回身问裴钰:“你是昨晚运送粮草商队里的人吧?” “嗯。”裴钰淡淡应了声,并不奇怪对方一言道出自己的来历。 庄眉闻言又道:“营中作息规律,平日训练也是早出晚归,寻不到人是正常的,扎营处离水源不远,可以去那里打水……”话到一半他顿了顿,他看着裴钰又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会同那些伙计挤七八个人一个帐篷的人。” 裴钰:“嗯,那有怎么了?” 庄眉疑惑:“按理说单人的帐中都是有储水瓮的,你可是没发现?” 裴钰想了想,似乎是角落里有一个黑漆漆的瓮来着,当时他嫌丑,根本没在意那是做什么用的,单单以为那是个装饰来着。 未曾想到,行军驻扎都是轻装简行,觉不会带一些不必要的累赘装饰。 裴钰回神,面不改色的扯谎:“发现了,里面没水了。” 庄眉看了看他手中的铜盆:又看了看他此时已经七拐八扭的发冠,道:“你可是要打水洗漱?若是这样,不妨先来我帐中拾掇一下,我帐内水还充足,水源处里此地尚有一段距离,实在不便,等士兵们训练归来,再差几个人去帮你打几桶水可好?” 闻言,裴钰点点头。 一来,这是在军营里,他不担心对方耍什么花样,更何况他有大舅子撑腰。 二来,则是他身为一个合格的纨绔,从未做过什么苦力,那货真价实的铜盆他拎了一路,手腕早就酸了,听庄眉说,那水源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只想把手中的铜盆扔了。爱咋咋地,老子不洗漱了! 好在庄眉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提议,裴钰面色才稍微缓和了。 对庄眉的好感度也从负二十涨到了正五——从讨厌的路人变成了虽然有些讨厌,但人还不错的路人。 不一会,就到了庄眉所在的帐篷。 裴钰这才发现,庄眉所在的帐篷,竟然距离自己的居住的不远,也就几行几列的距离,相差不过百米。 进了庄眉的帐子,鼻尖首先闻到一股异香,香气浓郁,荡人心魂。裴钰忍不住又嗅了几下,抬眸看着庄眉,不曾想他一个男子,却在居所熏着如此浓烈香。 庄眉回头恰巧对上裴钰未来的及收回的眼神,他笑了笑,解释:“其实我是一个易容师,这香气只是一种尚未处理的易容材料散发出来的。” 听到“易容”二字,裴钰的小耳朵不着痕迹的竖了起来,他儿时憧憬的小说主人公,大多也会一种名为易容的绝技,易容成他人的模样行事,嫁祸给仇人,看着就很爽的样子。 如今,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活的易容师! 裴钰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心中什么不快都放下了,谁教对方是能人呢? 庄眉在盆中舀了水,置于架子上,示意裴钰洗漱。 裴钰从善如流,洗了脸,又接过庄眉递的茶杯,漱口洁牙。 …… 一番流程下来,裴钰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看庄眉也愈发的顺眼了。 这时庄眉道:“你的头发可是自己束的?” 裴钰点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并且还有些得意之色:“怎样,我第一次束,我手艺不错吧?” 若是他问的其他人,或许还能获得几声称赞,可惜他问的易容的大师级人物——庄眉。 庄眉抿了抿嘴角,并未直言好坏,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柄琉璃的小镜子,举到了裴钰的脸前。 那镜子虽小巧玲珑,照人却异常清晰,裴钰眯眼一瞧,整个人震惊了,他之前束的头发松垮,如今已经整个垮到了一边,而且碎发也都不服管教的翘了起来,乱蓬蓬的,好似一个疯子…… 他之前就是这样自信的出门的? 裴钰转而开始庆幸,幸好他出门的时候,士兵们大都起床训练了,幸好他遇到的是眼前的人,若是这幅样子碰到大舅子,指不定之前刷的好感度都能掉成负的。 裴钰对着那小镜子,动作笨拙的将发簪取下,以手为梳,想要重新束发,无奈三千青丝在手,却不能随心所欲束出想要的模样。 原本对着粗糙的铜镜时,模糊不清,裴钰便也不在意,如今庄眉这镜子,将边角的滑落的碎发,不服帖的鼓起,都照的一清二楚,裴钰便是想装作不在意也不成了,他手忙脚乱,费劲了周折,两只手都酸了,却仍是将那头发整的一团糟。 对面的庄眉忍不住发生一声轻笑。 裴钰恼羞成怒,将手上的簪子一摔,鸦青的发丝流泻在肩上:“笑什么笑,老子不束了!” 他长眉倒竖,凤眼圆睁,羞愤之下玉面上透出几分绯色,竟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催更神马的作用仅限于不断更。 日万神马的,我自己都不信,啊哈哈哈哈【鬼畜脸】 第25章 理 “我来帮你束吧。” 庄眉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雕花玉梳,那玉梳显然是用上好的紫玉雕成的,花瓣重重叠叠,顺着紫玉的的深浅过渡,栩栩如生,整个梳身异常通透,玉上浮现浅淡的紫色朦朦胧胧,好似笼罩了一层云雾一般。 一个刚认识不久男子说要帮自己束发,讲道理,裴钰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只是见对方装备齐全——小巧玲珑的琉璃镜、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紫玉梳。 裴钰心中忍不住动摇了一下,又想到对方自称是易容师,这手艺总归差不到哪里去吧。 再说,他说不束发也只是一瞬间的气话,他风流倜傥裴大公子可是还要出去见人的! 想到以上几点,裴钰颇为矜持的冲庄眉点了点头。 庄眉指了指一侧桌子边上的圆凳,示意裴钰坐下。 手上的玉梳一下一下轻缓的梳理着裴钰的头发,他的力度适中,圆润的梳齿轻轻拂过头皮,一阵**感,别提有多舒爽。 裴钰舒服的眯起了眸子,顺应着对方动作半仰着头。 “倒还忘了问了,小兄弟怎么称呼?”身后的人问。 被**的舒服了,裴钰也异常的好说话:“我是裴钰。” 闻言,庄眉手上动作一停。 裴钰?不就是沈仪那小子一直心心念念的哪个? 察觉到对方的停滞,裴钰回头:“怎么了?” 庄眉摇头:“无事,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有些耳熟。” 裴钰一听,一阵激动,心道:那是,爷爷我可是京中远近闻名的大纨绔,耳熟就对了! 然后他装作淡定,一脸云淡风轻的问:“话说,问人姓名,不是要先自报家门的吗?” 庄眉失笑:“在下庄眉,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庄眉?裴钰听了,便觉得确实是不怎么出彩的名字,因此也并没往心里去。 裴钰身处京中纨绔圈子,不知江湖中事,便不知庄眉这个名字在江湖中乃是如雷贯耳,鼎鼎大名的易容师。 既能将垂髫小儿化成薄暮老者,也能将翩翩少年郎妆成那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手段极为精细,即便是凑的极近也瞧不出半点破绽,一手易容的功夫可谓是出神入化,他时而化作老者,时而扮作鲜妍少女,堪称有千重样貌,鲜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样貌。 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真身是个容貌秀丽的青年男子。 庄眉纤长的手指插入裴钰的发间,将那几缕裴钰无论如何都奈何不得的碎发带起藏入发间,随后手指翻飞,灵活的将裴钰的发丝束起。 随后,他从裴钰身前的妆匣里,取出一只素净的玉簪,稳稳的插入裴钰的发间。 “好了,你看。” 他俯身,手臂越过裴钰,将桌上的铜镜支起来。 被庄眉**束发,简直是一种享受,那柔软的手指穿梭在发间,如同按摩一般,裴钰眯着眼,险些睡了过去。 听到声音,裴钰睁眼,瞄向不知何时立起的铜镜,只觉得镜中人青丝玉簪,玉树临风,俊美无双……他被自己迷的不能自已。 咳咳,客观的来说,有一个好的梳头师傅还是非常重要的,束好了发,裴钰觉得自己简直精神百倍,又变成了那个衣冠禽……啊呸,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由衷的赞叹:“庄兄手艺真好!”他心情好,称呼也下意识变成了庄兄。 手到了美人的夸赞,庄眉也心情大好:“那是,我可是易容师!”像是受了裴钰的感染,他的尾音还有些幼稚的小得意。 经由庄眉提醒,裴钰猛然想起,他起身冲庄眉拜了拜。 庄眉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束个发而已,何须行礼。” 裴钰恭敬道:“钰有一事相求。” 美人的要求……莫非是想让自己天天帮他束发?美人的长发又滑又顺,帮美人束发也是一种享受啊! 庄眉矜持的回问:“何事?” 裴钰顿时抬眼看着他,一双眸子里仿佛盛了漫天的星河,亮晶晶的。 “求庄大师收我为徒,教我易容之术!” 啥?! “咳咳咳……”听了裴钰的话,庄眉一阵猛咳。 裴钰面露担忧之色:“庄大师不要急,慢慢来。” “这个易容术……”庄眉面露纠结之色,不知如何开口。 裴钰见状认真的点头,面露期待之色:“嗯,庄大师请讲。” 看着裴钰的小眼神,庄眉一阵心虚:“易容术是家传之术,按规矩只能传给直系后代。所以……”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拒绝,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裴钰失望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庄大师为难的。” 庄眉此生最见不得美人伤心,看到裴钰失落的小模样差点就想冲上去说,收收收,什么祖传秘籍,什么易容神术,统统不要钱,只要给他当徒弟就行了! 易容一术,本就是抛弃了父母给的肤发,再行创造,更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收徒什么的,只要合眼缘就好了,说什么只收直系后代,都是蒙骗裴钰的。 庄眉这么说,都是因为沈仪这厮! 若是裴钰真的拜入他门下学习了易容术,等他学习一二,稍有些眼力,定能看破沈仪的易容。 到时候虽然有个美人徒弟鞍前马后的孝敬着固然美滋滋,可沈仪这厮那么记仇,万一来个千里追杀也不是闹着玩的。 美色虽是诱人,但还是小命比较重要。所以庄眉最终还是委婉的拒绝了裴钰的请求。 然后他安慰裴钰:“不如你在营中的日子,我都替你束发?” 其实方才裴钰也只是随口一说,实际也并未抱多大希望,如今见庄眉讨好补偿,便顺阶而下:“那就多谢庄兄了!” 再说了,庄眉束的发,的确是很合他心意的。 又过了两日,裴钰颈项上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用着沈仪给的药膏,那层老痂已然脱落,只剩下淡淡的不明显的粉色。 一直克制着不碰水的裴钰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他跑去了隔壁庄眉的帐中,询问着关于沐浴的水如何准备的问题。 这两天来,路远山来看望下裴钰,问候了裴钰的近况,见小公子还精神,又有庄眉照料,便谢过了庄公子,放心的去忙其他事物去了。到底是大老爷们,心也比较粗,压根没考虑裴钰生活上的细节问题。 裴钰因着前些日子给商队添的麻烦,还是心有愧疚,也没有去麻烦路远山,准备问下庄眉自行解决。 庄眉看着裴钰这细皮嫩肉不谙世事的模样,揉了揉额角,估计这小公子是没洗过露天浴的。 而军营中也是不会有浴桶这种负重大,不好携带的物品的。 他委婉的冲裴钰透漏了一下情况。 哪知道裴钰听后,不仅没有被吓到,而且还露出了新奇期待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茸果砸投的两个地雷!表白小可爱,么么哒!~ 第26章 沐 庄眉想了想,同裴钰道:“二里外的水源下游,便是士兵们沐浴之地,只是人比较多,你去总归不好。” 裴钰问:“那该如何是好?” 庄眉回道:“不必担心,下游不远处有一方隐蔽的清泉,我可以带你去认个路,等晚上的时候,你带好东西,自己去就行了。” 裴钰闻言笑道:“多谢庄兄。” “何须客气。”庄眉道。 随后庄眉领路,带着裴钰去了下游的那处清泉。 水不深,约莫着到裴钰的腰腹,水质清澈,可以看到底部圆润的小石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的微光,阴影处有几位小鱼快速游过。 重要的是,周遭灌木丛生,很是隐蔽。 比裴钰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到了夜色·降临,月光的清辉洒遍的大地之时,裴钰抱着庄眉帮他准备好的更换衣物,擦身的帕子,还有澡豆什么的,一个人出了帐篷,去往了那处清泉。 又是因为是黑夜,月色又朦胧,看不清太远的情况,而周遭一片寂静,只听见他踩到枯枝落叶的咔嚓声,有些渗人。 这大晚上的,会不会撞见鬼?裴钰心中有些忐忑,甚至打起了退堂鼓。早知道让庄眉也一起来了,裴钰一阵懊恼。 就一路提心吊胆的到了目的地,穿过了树丛,却发现岸边已放了一堆摆放整齐的衣物。 这是谁,竟捷足先登了? 裴钰抬眸远望,只见泉中立着一个背对着他裸身的高大男子,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宽厚的背和精装的腰身,身躯的肌肉十分结实,整个轮廓十分流畅漂亮。 裴钰纠结的看了看自己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目测再有十个自已也是打不过眼前这位仁兄的。 眼前,的清泉约十米见方,容纳两个人是绰绰有余,反正都是男人,不如商量下一起洗? “这位仁兄……” 他刚犹豫着说了半句,这时那男子闻声回过身来,明显惊讶了一下:“裴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裴钰也看清了沈仪的脸,顿时惊喜道:“好巧啊大舅子,这是白日里庄眉带我来的,说是可以让我来此沐浴,没想到你也在。” 什么巧,这里本就是他自己圈的一处清泉,旁人都是禁止进入的,庄眉是故意的。 不过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辜负了庄眉的一番心意。 于是沈仪神情温和:“真是巧了,既然来了,妹婿若是不嫌弃,不妨下来一起洗。” 裴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也从善如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像是怕他反悔一般,麻溜的脱光了身上的衣物,扑通一声跳入了清泉之中。 夜间的泉水还有些凉,裴钰长这么大还没有过露天沐浴的的经验,一下没入水中,只觉得透心凉,当时便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而沈仪眼见他利落的褪下衣物,犹如一只剥了皮的鸡蛋,白嫩嫩的,光洁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如白瓷一半,美的惊人,一时看花了眼,竟也没能来的及提醒他。 最终只听到一声娇呼,他连忙过去,将没入泉中的裴钰捞起来,滑腻的触感惹得他心魂为之一荡,再看时,却见裴钰被冰冷的泉水冻得瑟瑟发抖,恍如蝶翼的长睫上还挂着水珠,随着他的抖动一颤一颤的,整个人半倚半靠在他的臂弯里。 沈仪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状况,眸光却忍不住滑到向了那两点因冰凉的泉水刺激而变得嫣红立起的樱珠。 他喉结滚了滚,直觉腰腹之下的物什有立起的征兆,连忙闭上眼睛,别开目光,心中默念着清心咒。 裴钰以前最是讨厌男子的肢体触碰,因着以前肖想意。淫他、给他写艳诗、妄图占有他的男子太多,导致他被触碰到就下意识的恶心反胃。 但是,如今被沈仪扶着,却没有那种抵触的感觉。 他的身上一片火热,在冰冷刺骨的泉水之中,像是冬天里暖炉的那种存在,裴钰倚在他的身上,只觉得十分的熨帖,一时竟不想起身。 相比与裴钰的舒适,沈仪所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本就不是什么柳下惠,更何况此生的挚爱就那么光溜溜**裸,毫无防备的倚在他的怀中,试问有那个男人能忍得了? 垂眸时,满脑子都是将裴压在身下,亲吻他,揉搓他,啃咬他,上到他哭出声来的香艳场面…… 好在泉水冰凉,他还能勉强压制着欲念。 沈仪最终别开了视线,抬手将手掌放在裴钰的后腰上,缓缓的向裴钰的身上输送着内力。 裴钰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腰腹之间传至四肢百骸,通身暖和了起来,处在冰冷的泉水之中也丝毫不觉得冷了。 沈仪把裴钰扶了起来,裴钰顺势站起,离开了沈仪的怀抱。 只是不知为什么,身上虽是暖了,可是心里竟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仍是渴望着那被环抱的感觉,甚至……渴望着更近一步的接触。 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可怕想法,裴钰连忙甩了甩头,试图将这骇人的想法甩出脑海,同时心里暗道:想什么呢,那可是自己的大舅子。 看到裴钰奇怪的行为,沈仪问:“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不适?” 听到沈仪关切的语气,裴钰心中涌起一股愧疚的心情。对方诚意诚意的把自己当做妹婿来关心,自己居然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不仅对不起大舅子,更对不起沈小姐! 裴钰摇摇头,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甩甩水。” 沈仪放下心来:“无事便好。” 随后,裴钰便微微沉下身子,将自己的身躯整个泡在了泉水之中。 只是这时候的沈仪仍是站立在泉水之中。 裴钰的视角就变得诡异起来。 第27章 迷 他好奇的撇向不远处沈仪的腹部之下, 只是夜色太浓, 他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大概。 微微抬眸, 瞥见沈仪没有注意他的动作,便自作聪明的又往前挪了几步。 哪里知道沈仪只是装作不看他,其实整个人的神思和注意力都还在不远处的裴钰身上。 裴钰终于挪到了适当的距离, 也看到了沈仪的小兄弟,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只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下意识戳了戳沈仪的腰,一脸认真求指教的神情:“你到底是吃什么长的, 怎么变得那么雄伟的?” 沈仪早就知道他想看什么,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裴钰竟然出言如此惊人,当下便噎住了,不知道怎么答复。 只听裴钰又道:“听说大一点比较爽, 真的吗?” 你想试试吗? 若不是裴钰一脸认真探讨的模样, 沈仪都觉得他是在勾引自己。 其实裴钰是真的好奇,平日里都是一个人沐浴,再也没见过其他人的,难得碰上一个自己不嫌弃的大舅子,自然得比较一番,来满足下自己的求知欲。 沈仪看着他这副样子, 只得一手盖在他的脑门上, 嗓子里轻声“嗯。”了一声。 而裴钰此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居然突然笑出来声来。 沈仪不由问:“怎么了?” 裴钰眯着眼道:“若真是我说的那样, 那以后嫁给大舅子的女子可算是有福了。” 听了裴钰的话,沈仪也难得不正经, 勾唇看向裴钰:“我也这么觉得。” 裴钰来的的时候,沈仪已经沐浴清洗了有一会了,这会已经基本完事了,他走向岸边,准备擦身更衣。 而裴钰才洗到一半,动作笨拙的连背都擦不好,这次眼见大舅子要走,黑漆漆的林中只剩他一个人,他开始慌了:“大舅子要走了吗?” 其实沈仪原本便是准备先穿好衣服,然后在一旁等裴钰的,他也绝不放心将裴钰一个人留在原地。 只是见他这焦急又不知如何挽留的小模样,他顿时起了逗一逗裴钰心思,于是面上淡淡的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的擦身,又拿起了衣服准备往身上穿。 怎么好好的大舅子说走就走,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裴钰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在凄冷的林中独自沐浴更衣,独自回去的凄惨场面,他裴大公子才……才不是因为怕呢! 只是想找个人服侍自己而已。 对了,服侍!裴钰一拍脑门,他怎么没想到呢。 他冲着岸边的沈仪讨好道:“大舅子,能帮我搓下背吗?我够不着。” 裴钰不知道,他的声音轻软,又带着讨好的语气,传到沈仪的耳边时软软糯糯,仿佛是在同他撒娇一般。 沈仪光听声音就酥了半边身子,哪还有抵抗之力,原本还准备再拿捏他一番,这时却丢盔弃甲,屁颠屁颠的下了岸去给裴钰搓背去了。 此时的沈仪在裴钰的眼中,简直浑身都笼罩了一层圣光。 而且沈仪给他搓背的时候,裴钰更是爽到了天上去了,不仅力道适中,而且很是细致,总是能戳到他的心意。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一直敬仰的憧憬的人…… 简直是从背上升到胸腔,直达脑髓的舒爽! 对裴钰而言舒爽的事,到了沈仪这不啻为一种煎熬。 美色当前,只能看而不能吃,说的就是现在的沈仪。 好在背总有搓完的时候,沈仪嗓音沙哑,冲裴钰道:“搓好了。” 然而裴钰仍是没有享受够,他懒懒的抬起一条雪臂,得寸进尺的吩咐:“还有澡豆,大舅子也顺便帮我抹上吧。” 得,算是摊上了个祖宗。沈仪任命的去岸边拿了澡豆,轻柔小心的给裴钰均匀的涂抹着。 背上涂好了,他顺手将澡豆递给裴钰:“剩下的自己涂。”再让他涂下去,他可保不准自己会干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而裴钰背对着沈仪,向后随意的一伸手,接过了沈仪递过来的澡豆,只是一时没抓稳,竟掉到了水中。 他回头看着沈仪,只见对方抱胸看着他,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裴钰无法,只得稍稍蹲了蹲,躬身摸索着。 而他身后的沈仪则趁机肆无忌惮的盯着他无暇雪白的肌肤,顺着弓起的身躯扫视打量着,眸色渐渐幽暗…… 裴钰沿着脚下堆叠的卵石摸索了半天,终于触到那块小巧滑手的澡豆,却忽然觉得右腿内侧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便碰到了一个不停涨大的,蠕动的东西,似乎在吸他的血。 惊吓之下,他连刚拾到的澡豆也扔出了几米远,落在泉中发出了扑通的水声。 沈仪见状不对,连忙紧张的上前查看:“怎么回事?” 裴钰一个养尊处优的京城小公子,别提见过水蛭这种恶心的东西,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是见那黑色的蠕动着的虫子紧紧攀附在他的腿内侧,便下意识的用手去扯拽。 若是有经验的人,便会知道,若是被水蛭所吸附,是不能用力扯拽的,而是要用火烤,使其自然脱落,或是拍它一侧的皮肤,将它震下来,若是强行扯拽,水蛭的吸盘不仅会更紧,而且可能导致水蛭断裂,而它的吸盘还留在体内。 这时裴钰慌乱之下,用力过猛,将他腿上的水蛭拽断了,他右腿内侧的刺痛感愈发明显,而且手上全是水蛭尸体流出去的血。 见此惨状,裴钰下意识觉得自己是被什么毒物咬了,快要一命呜呼了。 他惨兮兮的回头看着沈仪,眸子中的悲伤绝望完全不是装出来的:“大舅子,我可能被毒物咬了,我是不快要死了?” 看着他满手的血,沈仪一阵惊吓,却又想到这里是西北之地,水中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南边才有的毒长虫……更何况他已经在此沐浴多日了,更是连蟾蜍之类的毒物都没见过。 倒是被水蛭叮了几次。 想到这,沈仪放下心来,面上却认真的附和着裴钰:“你不要动,若是活动的话,毒素会顺着血液流通到全身各处,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听了沈仪的话,裴钰脸色一白,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眼巴巴的看着沈仪:“大舅子,我还有救吗?” 这个小傻蛋,真好骗! 沈仪憋着笑,面色装作严肃:“你若是听我的,还来的及。” 裴钰刚想点头,又想到沈仪先前的话,连头也不敢点了,只冲着沈仪眨了眨眼睛。 沈仪走了过去,将原地的裴钰打横抱起,往岸边走去。 他单手拦着裴钰,另一只手将衣物铺在岸上,将裴钰放上,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处。” 位置非常的尴尬,就在距离小小裴钰三寸不到的右腿内侧。 裴钰扯过了地上衣角,将小小裴钰盖住后,才向沈仪暴露了伤处。 沈仪俯身去看,只见一片细嫩的白肉上留下了一个碍眼的血洞,被水泡的有些泛白,隐约可见血洞里残留的青黑色吸盘。 他从一侧的衣物里拿出随身的小刀,用泉水清洗了一下,对着月光用刀尖小心勾住着那吸盘,抬手一挑。便将那残留的吸盘取了出来。 只是裴钰这番拽扯,伤口里难免有些未排干净的淤血,于是沈仪低头,用唇附上了那伤口,帮裴钰吸去残留的淤血。 裴钰正等着沈仪想出什么解决方法,随着凉凉的刀剑在他的伤处不痛不痒的一挑,然后便是灼热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细腻的伤处,轻轻的吸取着。 强烈的触感刺激着裴钰的感官,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沈仪温热的鼻息轻挠着他的细肉,与他一体的小小裴钰在这时悄悄的觉醒了。 这时,像是无意,沈仪的舌尖在他的伤处挠了一下,一瞬间痒痒的感觉从腹部直冲到了脚底。 小小裴钰终于完全觉醒,强硬的撑开了弱不禁风的衣角,贴着沈仪的脸,弹了起来。 裴钰:…… 他满脸羞愤,用手捂住面部一动不动的装死,也不敢去看沈仪的脸色,甚至觉得刚刚自己若是毒死也比现在要好。 然而沈仪起身,意味深长的看着一动不动装死的裴钰。 一手将他揽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则顺其自然的握住了裴钰。 裴钰此时起了欲念,整个人格外的迷蒙,他软软的倒在沈仪的怀中,水汪汪的眸子疑惑的看着他。 只听后者低声在他耳边吐息:“憋着,对身体不好。” 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透着一点点哑,那人的手握住了他的全部,裴钰脑中一片混沌,只觉自己在那人的怀中快要化成水了。 那人温热而有些粗粝的手指开始移动,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绕过他的臂弯,开始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裴钰面露绯红,顺应着对方的节奏,急促的喘息着。 他顺应着本能,动作愈发的急促,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对方似乎也情难自禁,忍不住用手掰过他的头,啃噬着他的下巴,然后竟愈发得寸进尺,渐渐攀上他的下唇,最后竟失控一般,整个吻上了裴钰的唇,用舌尖撬开他的贝齿,攻城略池。 沈仪近乎疯狂的吻着他,而裴钰挣扎着呜咽了几声,却毫无招架之力。而随着沈仪手上动作越来越快,裴钰的脑海只剩一片空白。 终于,他靠着沈仪挺直了身躯,随着一阵颤抖,脑海中一片白光闪过,随后彻底软倒在了沈仪的怀中。 这时,裴钰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同时感觉到了背后的男人烫人的体温,还有硬硬的触感抵在了他的身后。 裴钰顿时一阵惊慌,说男人是用小弟弟思考的动物,一点也不错。他方才沉浸在欲望中之时,一点都不介意帮他解决的是个男人,只要能得到纾解就好了。 而此时沈仪的小兄弟显然还没有解决,正气势汹汹的戳着他。 裴钰一阵左立难安,直觉告诉他,沈仪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试图站起起身来,从沈仪的怀中离开,只是没等他站起来,便被对方给摁回了原地,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辣鸡纨绔,怎么可能反抗的过一个习武多年的武将。 裴钰瑟缩着,可怜巴巴的同沈仪商量:“大舅子,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我好不好。” 沈仪揽住他,将下巴搁在他一侧的肩膀上,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好。”那声音里有明显压抑着的情感。 若不是除此之外沈仪再无动作,裴钰都以为他是在骗自己了。 过了一会,裴钰感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沈仪似乎没那么强硬了。 沈仪放开了他,只身又回那冷泉中泡了许久。 裴钰连忙趁机擦身,穿好衣服,然后拿起帕子自己绞着头发。 一边绞头发还一边出神,只觉得沈仪应该不是那种好男色的人,方才自己起了欲念,沈仪要帮他纾解,他欲念上脑,也就半推半就了,而沈仪自己的欲念,竟也不用他帮忙,就自行压制了。 想来他沈仪应该是比自己还要直一些的,裴钰心想。 他哪里想到沈仪想要他快想疯了,若是让他用手,只怕聊胜于无,反而更激起沈仪的火来,若是真枪实弹,又心疼他舟车劳顿,腿上还有伤,而且又怜惜他未经人事,也不忍心就在荒郊野岭就强要了他,更何况,过几天还要教他习武,总不能让他一瘸一拐的去吧。 然而此时裴钰实在get不到沈仪的良苦用心。 这时沈仪上了岸,神色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矜贵的大舅子。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身躯滑过,裴钰不由想起方才混沌间背靠的怀抱,还有那难以言述的快乐,不由别开了目光。 待带沈仪整理完毕,裴钰还是有些不忍直视他。 回去的路上,他同沈仪稍稍的拉开了段距离,好像一个斗气的小媳妇一样,低头垂眸,默不作声的走着。 知道裴钰是还没从羞愤的情绪了缓过来,沈仪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顺应着他的步伐和保持的距离,一步步跟着他,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将裴钰送到了帐门口,裴钰仍是低着头,不知道怎么面对沈仪:“劳烦大舅子相送了。” 沈仪看着他的小模样,心情莫名的很好:“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顿了顿,他又问“你近日休息调整的怎么样了?” 裴钰仍是垂眸:“已经适应了,伤口也大好了。” “那便好,你明日一早来校场随我习武吧。” “啊?”裴钰猛地抬头,却发现沈仪已经走了。 等一下,他还没有准备好啊! 先前裴钰对习武还是满怀期待的,但在发生了今晚的事情后,裴钰便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沈仪,更别提需要同沈仪有所接触的习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舟投掷的地雷一枚!么么哒!~ 第28章 习 裴钰恍恍惚惚的进了帐篷, 默默的倒在了床铺之上。 想着第二天沈仪还要教他习武, 脑子一片混乱, 他辗转反侧到半夜都无法睡着,一闭上眼睛,脑海中自动的回想起对方火热的胸膛, 还有那充满掠夺的吻,以及自己释放在他手上,软倒在他怀中的模样。 这尼玛……他该如何面对他大舅子啊!裴钰心中郁结不已。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 该要面对的总会面对。 虽然裴钰睡的晚,但是他一个老早就醒了,原本还想以睡过头为借口拖延一会,现在看来没戏了。 他双目无神的洗漱好了, 然后自行晃到了庄眉的帐中, 请他帮忙束发。 江湖人大都起的早,庄眉也不例外,裴钰来时他已经做完了每日的早功,并将易容的工具材料一件件的往箱中收去。 见裴钰眼下发青,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庄眉不用猜也知道, 昨晚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毕竟沐浴的地方,还是他刻意领裴钰去的。 当下裴钰没有察觉到是他的手笔, 那他也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他招呼裴钰坐下,开始束发, 貌似不经意的道:“我观你精神有些不济,可是昨日太劳累了?要注意休息啊。” 听了庄眉的话,裴钰噎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信口胡诌道:“只是昨夜泉中水太凉了,受了点寒,才没睡好的。” 真的是这样吗?庄眉不露声色的打量着镜中裴钰的神色。 “我这里还有几副伤寒的药,裴弟不妨煎水服用一下。” 听到药,裴钰面色不太好,他一向厌恶喝药,更何况昨晚沈仪已用内力祛除了他体内的寒气,还帮他注入了一股内力,是以他压根一丁点寒都没受,因此他出言委婉的拒绝了庄眉的好意。 “只是一点寒气,男子汉大丈夫,不算什么的,如今已经大好了。” 庄眉笑道:“那便好。” 须臾,裴钰的发便束好了。 他谢过了庄眉,便出了帐篷。 庄眉盯着裴钰顺畅轻快的步伐,有些惋惜。 看来昨夜真的没有发生什么,真是可惜了他特意给沈仪制造的大好机会。 到了校场,沈仪已经在场中等着他了。 裴钰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他磨磨蹭蹭的挪到沈仪身旁:“大舅子。” 沈仪面色淡淡:“嗯,下次要准时。” 裴钰抬眼看向沈仪,发现对方一脸淡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心中的尴尬之感顿时减轻了几分,点点头:“知道了,大舅子。” 见裴钰并未有什么别的情绪,沈仪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认真的同裴钰讲:“其实你如今习武,已经是太晚了,筋骨未开,也不曾有深厚的功底,而且你在这短短的几天,若是教你一些太高深的招式,反而发挥不出它原本的实力,顶多能称得上是花拳绣腿。” 沈仪说的话虽然有些打击人,但却是事实,裴钰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 沈仪又道:“但是这几天的功夫,让你提升一下体质,练一些制服普通人的招式还是可以的,还有一些被人制住如何逃脱的法门,我也会一一教你。” 裴钰听入了神,闻言便附和:“请大舅子指导。” 结果听了他的话,沈仪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围着校场跑了个十几圈。 美名其曰:锻炼体质,磨练意志。 裴钰深深的觉着对方是为着昨晚的事情报复他来着。 跑完圈后,裴钰当时就想瘫倒在地上,却被沈仪扯住了。随后开始让他扎马步,然后出拳。严厉的模样仿佛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当裴钰想偷懒时,沈仪手中的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甩上他的小腿,火辣辣的疼。 裴钰却不想求饶,让大舅子看轻,于是便眼泪汪汪的扎着马步,一边出拳,一边喊着号子。 沈仪看在眼中,也是心疼的不行。 原本觉得,有他在,必能保得裴钰无忧,而当初那马贼用刀架在裴钰脖子上的时候,却是吓到他了,若是那刀在往下偏一偏,或者是那马贼头子不慎手抖……他不敢想象那后果。 他头一次发现自已是如此的无力,即便是他,也无法时时刻刻护在裴钰的身边,危险总是突如其来,谁也没有办法提前预知。 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裴钰有自保的能力。 出于危机之下时,不至于无能为力。 所以,即便是心疼的厉害,沈仪也是狠狠的督促着裴钰练功,毫不懈怠。 好在裴钰也争气,每日辛苦的锻炼,扎马步,出拳,光是汗都流了有几缸,他也是硬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沈仪终于终止了对裴钰惨绝人寰的磨练,只是让他先去绕着校场跑了十几圈热热身。 几天的锻炼下来,成果也是显著的,跑圈什么的对裴钰已经是小意思了。 十几圈跑完,他微喘着气,面上一层薄汗,停到沈仪面前:“大舅子,接下来做什么。” 沈仪打量着他,经过这几天的磨砺,裴钰瘦了一些,但是身上的肉结实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 他道:“体质的锻炼已经差不多了,等你回去以后不要忘了坚持。” 裴钰信服的点点头,说实话,这几天他也觉得自己用膳也香了,睡眠也变好了,整个人也挺拔了,似乎还觉得自己长高了一些。 果然大舅子是不会坑他的。 看了裴钰的反应,沈仪又道:“体质和力量是招式的根本,若是力量无法达到,便无法发挥出招式的作用,如今你的体质算是勉强够格了,我现在开始教你招式。” 听了沈仪的话,裴钰露出了一脸激动,跃跃欲试的神情。 这时沈仪道:“你现在挟持住我,我来给你示范。” 裴钰点点头,上前学着马贼钳制住他的动作,钳制着沈仪。 这时沈仪道了声:“看好了。” 他手肘一拐,随着侧身,还有腿部几个流畅的动作,便轻松的卸了裴钰的力,反将裴钰制住了。 沈仪并未用多大的力道,只是动作行云流水,裴钰没等看清便被沈仪压制住了。 他从未想过居然还有这种法门,于是便要求沈仪再同他示范几遍。 于是沈仪将动作又放慢了几倍,不厌其烦的耐心同裴钰讲解着动作的要领。 有如此耐心的老师,即使裴钰上辈子是猪投胎的,也能学会了,更何况裴钰本身便极其聪慧,一套招式,沈仪演示个两三遍,裴钰便能融会贯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城今天真的尽力了。 明天再更,表白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爱你们!么么哒!~ ——分割—— 27章已经改了,可能过几个小时会解锁。 再次同小天使们道歉。 关于修改内容,请戳渣作者微博:软萌哒城玉 第29章 准 时间一晃而过, 商队在军营中已经呆了半月有余。 其中装卸粮草, 核对数目花了有一两天的时间, 因着之前的伙计受伤,也将养了许久。 而基本的自保招式和一些要点,在沈仪的教导下, 裴钰已经融汇贯通了。 商队返程的那天,周遭仍是一成不变的模样,大风黄沙, 荒草枯木。沈仪同上头告了半天假,骑了马去送裴钰。 沈仪道:“我教你的招式,回去也不要疏忽了练习,清晨记得跑几圈, 扎扎马步巩固下基础。” 裴钰苦了脸:“嗯。” 沈仪见状笑了笑:“练武功同做学问一样, 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总不希望之前的努力都作废了吧?” 裴钰蔫蔫的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问道:“倒是大舅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沈仪道:“营中还有一些事物,可能要三四个月之后。” 裴钰又问:“那我写给你妹妹的信, 该怎么转交?” 沈仪道:“无碍, 你直接派人送去我府上,会有人代为转交的。” 裴钰一喜:“那便好。” 沈仪看了看裴钰, 不语。 裴钰又道:“大舅子事务繁忙,可别忘了我同你妹妹的婚礼。” 沈仪盯着他:“不会忘的。” 裴钰乐呵呵道:“大舅子对我帮助甚大, 我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 沈仪:“嗯。” 二人骑着马,随着商队的速度慢悠悠的骑着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转眼已走出了几十里地。 裴钰忽然反应了过来:“大舅子别再送了,回去吧。” 沈仪勒马停住,点点头:“保重。” 裴钰笑着挥手:“等你回京,我请你吃酒。” 沈仪翘了嘴角:“好。” * 不同于来时的新奇雀跃,返程十分的枯燥无趣,该看的景来时已经惊叹过了,再看第二遍时就失了兴致。 同沈仪道别后,裴钰也不想再同来时一般,骑着马吃风沙。他将马缰绳递给了伙计,随后进了马车。 沈仪大强度的训练,裴钰虽然熬了过来,但是身上肌肉的酸痛还尚未恢复完全,躺进铺设柔软棉垫的马车里,裴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不知道是因为没了粮草负重,所以赶路特别快,裴钰只觉得在马车上睡了几觉,就到了裴府。 下马车时,裴家几乎所有的成员都在裴府的大门处等着他。 见到裴钰从马车上下来,裴夫人当即红了眼眶,她上去握住了裴钰的手:“黑了,也瘦了,是不是累着了,出门怎么不好好吃东西。” 裴钰见母亲伤心,连亮出了手臂解释道:“母亲您看,儿子虽然瘦了一些,但是身体结实了不少。” 裴夫人闻言看了看自家儿子,虽然变瘦了一下,但是看起来确实是有劲了,似乎还长高的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立在那里轻飘飘的,风一吹仿佛就要成仙了。 她看着裴钰,既是欣慰,又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 裴老爷问:“老路来信说你脖颈上受了点伤,如何了?” 裴钰指了指伤处:“已经完全好了,大舅子送我的伤药特别好用。” 裴老爷子瞅了瞅他指的地方,确实已经没了明显的痕迹,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一条浅浅的印子。 他问:“送你药的是沈仪?” 裴钰点点头:“嗯嗯,他还教了我武功呢!爹你看……”说着,他还当场比划了几招,乍一看挺有气势。 裴夫人喜极而泣:“我儿出行一趟,真的是长进了许多。” 连裴老爷都点点头:“要好好感谢一下亲家公子一番。” 闻言,裴钰得意的尾巴都翘了有几丈高。 不过他没能嘚瑟几天,就被接踵而来的事务给忙昏了头。 连裴钰都没想到,自己一回来,竟有这么多事等着自己,曾经不学无术的闲散纨绔,如今活生生成了一个停不下来的大陀螺。 早起先是例行跑圈,扎马步,随后再去书房练习落下许久的书法,同时还要跟着管家学习看账,管理铺子一类的事务,他同时离开京城已久,他的狐朋狗友们还特地给他办了几场接风宴。 而且,再过不久,便是他的生辰了,今年是他的弱冠之年。 裴老爷子也欣喜于他近些日子的成长,有意大肆操办一番。 因此裴钰也被裴老爷子督促着,愈发的上进。 连欧阳敬也夸赞他书法功力大有长进,让他很是惊奇。 个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有裴钰自己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他甚至都没能腾出时间来,好好的给沈姑娘写一封信。 不过,他相信沈姑娘再见到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光是这样想着,裴钰就又有了坚持的动力。 弱冠礼很快就到了,裴老爷立在厅中,满面荣光,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兴的样子。 在裴老爷的的主持下,经过冗长的仪式,由他的准岳父,沈老将军给他加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裴钰总觉得沈老将军对自己眼神不善,隐隐有些杀气。 不过裴钰也能理解,若是自己好不容易精心养的又白又嫩的小白菜,就那么被别人拱了,他也会想杀人的。 谁知他再悄悄的去瞧沈老将军时,竟看到对方瞧着自己,还有怜悯的神色。 裴钰不由眨了眨眼,再看时,沈老将军一如之前所见到的,严肃中带着冷漠,还有着威严的气势。 怜悯什么的,果然是他眼花了。 接受了众人的道贺,宴席散后,裴钰便着急的翻着一个檀木的小盒子。 ——那是他未婚妻,沈姑娘送他的礼物。 他打开,是一支通身莹润透亮的男式玉簪,镂空雕刻的幽兰,含蓄内敛,又十分的精致耐看,十分符合他的气质。 裴钰欣喜若狂,纵然他有无数比这更加昂贵漂亮的簪子,但是他却独喜欢这一支,仅仅是因为这簪子是沈姑娘赠与他的。 想写信给沈姑娘,犹豫再三,却忍住了。 他想变得更好一些,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概是因为人一忙起来就不记得日子了,等裴钰缓过神来,已经是来年的开春了。 很快就是他同沈姑娘成亲的日子了。 虽说年前基本已经准备万全了,新娘子也是定下的,不会长翅膀飞了。 但是裴钰仍是激动的不行,日期越是临近,他就越是开心的睡不着。 后来有一天,裴老爷子派人给他书房送去了一个大木箱子。并留言说:认真观摩。 裴钰好奇的打开了箱子。 嚯,好家伙!满满当当一整箱的精装彩绘春/宫绘本,各种各样的动作都有,人物也是画的精美绝伦,飘逸非常,神魂俱现栩栩如生。 这想必是裴老爷子多年的珍藏了,很其中有很多本连裴钰都没见过。 别的大户人家都是男子十二三岁就被教习如何传宗接代,甚至有通房丫鬟,而裴府不是,裴老爷子认为过早行此事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并且年纪小没有自制能力,若是沉迷此道,容易丧志。 所以在府三令五申,不准让裴钰接触此事。 虽然在裴府接触不到,但是裴钰的狐朋狗友们则会无私的给裴钰分享这类知识。 因此市面上流行的桃色绘本,裴钰也基本看了个遍,都了解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 不过了解归了解,裴钰终归还是没有做出什么过线的事,虽然有心尝试,但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裴老爷子熏陶,对没有感情的人果然还是提不起兴趣来。 但如今不同,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沈姑娘。 看着这些绘本,裴钰自然而然的代入了沈姑娘,想象着新婚之夜,她卧在自己身下,雪肤黑发,水眸潋滟,满面春·色的模样…… 他就可耻的硬了,可耻的撸了一发。 可耻的盼望着洞房花烛。 鸳鸯被里成双夜。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评论说,太拖了。 嗯,我是一个善于听取建议的人。 所以我决定加快一下进度。 最后表白一下追到这里的小天使,亲亲!~ 第30章 成 在裴钰的殷切期盼下, 成亲的日子终于是到来了。 裴老爷子早就派人发了喜帖, 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观礼。 将军府的千金虽是低嫁, 但对方是大瑜首富裴家,也算不得亏,更何况有着沈老将军的照拂, 裴家也定不敢欺她。 再说,那裴家公子生的风流俊美,恍若神仙, 惹得权贵公子趋之若鹜,也是京中的风流人物,却偏偏对那沈小姐痴心相付。 那沈姑娘想来也是有福分的。 众人议论纷纷。 裴钰身着大红的喜服,骑着神俊的白马去了沈将军府, 他的身后跟着两列十分有排场的迎亲队伍, 八抬彩绸描金花轿一起一落,花轿后是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到了将军府,赏了下人红包,每个人都满面喜色,裴钰心情大好。 不一会, 在丫鬟的搀扶下, 披着盖头,身着金丝镶珠刺绣嫁衣的沈小姐款款走来, 那嫁衣迤逦曳地,而对方却恍如脚下长了眼睛一样, 走的从容不迫,丫鬟的搀扶不过是做了个样子而已。 她同身侧的沈夫人低声絮语几句,便转身上了花轿,很是洒脱的模样。 沈夫人终于扯出了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裴钰猜测岳母大约是不舍爱/女嫁人,便神恭敬的同沈夫人行礼:“请岳母放心,我定会珍惜令爱,绝不会辜负她的。” 沈夫人看了看裴钰,开口道:“你是和好孩子,成亲之后要互相包容。” 裴钰笑道:“这是应该的,岳母不比担心。” 沈夫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她道:“快些回去吧,不然要赶不上吉时了。” 裴钰点了点头,同沈夫人道了谢,便吩咐轿夫起轿回裴府。 到了裴府,众人早在府前翘首以待,显然已等候多时了。 府门前早有人放了炭火盆,夫妻一同迈过,象征着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裴钰候在轿边,这时丫鬟将轿门打开,沈姑娘双手揽上了裴钰的脖颈,裴钰起身,将对方背了起来。 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裴钰面上忍不住一红。好在有着喜服的映衬,并不明显,更何况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不会有人因此笑他。 只是起身时,只觉得身上的重量比他想象中的要重。 没想到沈姑娘看起来一个看起来清瘦,实际上还挺有分量的。 裴钰甚至觉得当初在西北大营沈仪逼他进行的体力锻炼,就是为了此时此刻。顿时觉得大舅子真是有先见之明,等以后得好好感谢他一番。 背着沈姑娘过了火盆,周遭一片叫好之声。 随后在傧相的引领下去了厅中,拜了天地高堂,念了誓词,送新娘入了洞房。 然而裴钰还要敬一圈的酒,鉴于他酒量几近于无,所以他杯中都是清甜不醉人的果酒,因此一圈下来也只是微醺。 正在裴钰准备去新房时,路上却被殷白泽叫住了。 对方似乎是喝醉了,面色有些红,不复之前斯文的模样,衣领扯得大开,他拽着裴钰的衣摆,看起来有点可怜:“我有话对你说。” 毕竟是好兄弟,即便是去洞房的路上被扯住,裴钰也没有生气,只是说:“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裴钰身着鲜红的礼服,将那一张俊脸映衬的红扑扑的,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他眉梢眼间都是动人的神采。 殷白泽只觉心口一突一突的疼:“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裴钰有些无奈:“好吧,你长话短说。” 话刚说完,却没料到对面的殷白泽紧紧的搂住了他,震惊之下,裴钰竟忘了挣扎。 只听对方伏在他耳边,一遍遍的道:“裴弟我心悦你,我心悦你很久了……”丝丝酒气缠绕。 裴钰闻言猛的挣开了对方:“殷兄你喝醉了。” 殷白泽踉跄了一下,定定的望着裴钰:“我没醉,我早就心悦你,在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也是因此认识薛麒,继而想要接触你的。却没想到竟被一个女子捷足先登。” 裴钰:“殷兄你知道的,我是绝不会喜欢男子的。” 殷白泽似乎是不死心:“绝不?” 裴钰点点头:“如你所见,我已同沈家小姐成亲,今后也将琴瑟和弦,比翼双/飞。” 殷白泽面色彻底灰败下来:“是我唐突了。” 随后也不等裴钰的回复,转身离开,径直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虽说殷白泽突然表白心意给了裴钰极大的震撼,毕竟他一直当对方兄弟的,而且对方暗恋他这么久,他居然没发现…… 不过以上这些丝毫不影响他进入洞房时的心情。 进入新房时,脑海的所有的思绪都被龙凤红烛下端坐的那个女子所占领,再也容不下其他。 喜娘端上托盘,上面是一柄纤细的秤杆。 裴钰拿过秤杆,一步一步的走向端坐在拔步床/上的那人。 周遭闹洞房的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催促裴钰动作快一些。 裴钰唇角翘的老高,抬手,用秤杆轻轻一挑,便将那遮挡着新娘容颜的碍事盖头挑到了后面。 身后传来了一片片抽气声,连裴钰都不由惊了惊。 他深知沈姑娘不是那种流行的美人,却没想她盛妆之下竟美的如此惊人,长眉透着英气,飞入鬓角,一双眸子在高/挺的鼻梁下更显的深邃,眸光闪闪灿若星辰,而被那鲜红的口脂点缀的唇,更让她如饮食鲜血的妖精一般。 她的美危险而致命,带着腾腾的杀气,却让人欲罢不能。 裴钰回神,连忙将身后闹洞房的人都赶了出去,再看下去他的醋坛子就要翻了! 随后喜婆奉上了合卺酒,二人对饮了,又一通梳了发,象征性的打了结,便是结发夫妻。 最后喜婆笑吟吟的退下,裴钰也屏退了其他下人。 新房内只剩了他和沈小姐两个人。 房间内一瞬间安静,裴钰有些手足无措,他抬眼瞧着端坐于床榻上的娇妻。 都说是灯下观美人,别有一般韵味,烛光勾勒了她的轮廓,原本凌厉的气势也显的柔和了许多,忽而,她眼波流转,斜斜的瞥了他一眼:“傻站着作甚,过来。” 裴钰心荡神驰,坐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对方笑盈盈的看着他。 裴钰呆了呆:“娘子,你真美。” 沈姑娘睨了他一眼:“相公。我们安寝否?” 裴钰尴尬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沈姑娘竟比他还要主动。洞房花烛,他幻想了无数遍,光春/梦都不知道做了几次,但真正到了这时候,却有些不知从何开始。 他抬手,有些颤抖的解着对方的腰带,层层的嫁衣缓缓滑落……直到最后一层,他咽了咽口水,正待帮对方褪/下。 方才一直毫无动作,任由他作为的沈小姐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冲他微笑:“让我来服侍相公可好?” 哎哎哎?将门之女作风都是这么开放的吗?裴钰惊讶的张了张口。 随后他点了点头,心下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得到他的应可,沈姑娘倾身在他耳边轻声耳语:“请相公闭上眼睛,不然妾身会羞赧的。” 裴钰见对方的面颊似乎染上了绯色的云霞,一双眸子透着缱绻,水光潋滟……同他之前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分毫不差。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便是火热的唇覆上了他的,舔抵啃咬间,极尽温柔。 接下来她的唇一路向下/流连着,一双小手也顺势他的身上游离着。 紧闭着双眼享受着被对方主导,恍惚间他身上的衣物也被一一褪尽。 对方的手如蛇一般,在他身上撩起一片片火来。 裴钰起了反应,他想睁眼,将对方反压在身下。 这时沈姑娘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轻声安慰着:“不要急。” 随后他觉得温热的舌尖贴上了他的物什…… 一瞬间柔软的痒痒的感觉透过腹部直冲大脑。 裴钰震了震,不知所以的享受着对方的服侍,顺应着对方的节奏到达了高点,释放了出来。 他有些歉意,抬眸看着沈姑娘。 却忽然察觉自己股下竟被灼热的东西抵着。 他大惊失色:“你……” 而对方不分容说,毫不犹豫的将他的双臂举过头顶压住,同时膝盖利落的分开了他的腿,将裴钰死死的制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发车。 话说我真的不是故意卡七夕的。 顶锅盖溜走!~ 还有,感谢min@姝投的地雷一枚,谢谢包养!~ 第31章 亲 裴钰脑海一片混乱, 他下意识的挣扎, 却发现对方竟似钢筋铁骨, 完全无法挣脱。 他定睛看着对方,犹豫道:“沈仪?” 压住他的新娘子笑了笑,恢复了原本的声音:“是我。” 裴钰此刻的内心是绝望的, 但是他还是不忍相信这一切,垂死挣扎:“大舅子,别开玩笑了, 沈姑娘呢?我娘子呢?” 而对方则是在裴钰一脸震惊的目光下低头亲了亲他的唇:“我就是沈姑娘。” 裴钰一瞬间僵了,面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对方硕大的物什此时正在他股下一顶一顶的想要进入。 裴钰不由瑟瑟发抖加紧了小粉菊:“大舅……沈兄,沈大哥,沈爸爸!有话好好说, 有事好商量, 别这样!” 沈仪低头看着他,之前身下的可人面上还带着之前未褪的春/情,前额的碎发因着之前动作的薄汗贴在额角,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却让人更起了一种想要狠狠蹂/躏的欲望。 沈仪的呼吸更加粗重的许多,他俯身咬上了裴钰珠玉般的耳/垂:“春宵一刻值千金, 有什么话, 明天再说。” 趁着裴钰神志松懈,身下对准, 利落的挺身而入。 而裴钰被这毫无准备的一下,疼的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混蛋, 沈仪你混蛋!你不是东西!我要和离!” 沈仪低头吻着他脸上的泪,安抚着他:“是我不好,我混蛋。别哭,忍忍,一会就好了。” 话虽是这样说着,身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他的身体开始来回的动作起来。 突如其来的刺激充斥了裴钰的大脑,他的身体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在沈仪的急促的动作下,只能咬着下唇,发出破碎的声音:“你停下,停下……慢点,太快了。” “乖,你会喜欢的。”沈仪低头啃咬着他胸前的两点红珠。 在对方的连番刺激下,裴钰也陷入了欲望之中,他逐渐适应了沈仪的动作。 沈仪的动作也一次比一次深入。 裴钰忍不住蜷起了脚趾。 这时,沈仪将床榻之上的裴钰揽了起来,坐在了他身上。 一阵阵失重般的快乐中,他忍不住勾上了沈仪的脖颈,才得以保持平衡。 而对方也动情的吻着他,细密的吻落在他的额头,鼻尖唇角,无声的诉说着一腔爱意。 …… 洞房花烛,一夜春宵。 裴钰着实没料到,自己洞房的那天,能试遍自己所能想到的任何姿势。当然,更没料到的是。 同他洞房的人竟然是沈仪。 裴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黏黏的,酸痛不已,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坐起身来,昨晚尚未清理的白色液体顺着某处流了下来。 裴钰一脸羞愤,更多的则是火大。 他回头看着身侧的沈仪,对方显然早就醒了,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瞧着他。 裴钰怒气冲冲的看着对方:“我们和离!” 沈仪坐起身来,未着寸缕,宽肩窄腰,精壮的上身的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的形状十分的流畅漂亮。 昨晚,就是这具躯体,将他搂在了怀中…… 原本理直气壮的裴钰忽然有些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耳边却传来对方的低笑声:“想和离,没可能。” 裴钰气急,有些语无伦次:“是你欺骗了我,你明明是个男人!你还,你还……”还上了他。 对方慢条斯理的披了衣服,瞥了裴钰一眼,道:“对,我是个男人,我骗了你,可是你,你要如何同别人说,你娶了一个男人,在这之前你竟然毫无所觉,更何况这个人还将你压在了身下。”沈仪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满面戏谑之色。 “我我我……不,不是这样的。”裴钰气得眼圈都红了,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再者说,家父可是朝中二品的大员,你娶了我,洞房花烛夜之后便要提出和离,要置沈家的颜面于何地?想来不光家父,裴老爷子也是绝不会同意这件事的。”沈仪又补了一刀。 听了沈仪的话,裴钰一时竟不知从何反驳。 他垂眸沉默了许久,然后恨恨的盯着沈仪:“是你设计我。” 沈仪长臂一捞,便将裴钰揽在了怀中,因着昨夜的疯狂,裴钰的腿酸的都站不住,因此也就毫无悬念的倒在了对方怀中。 “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同我在一起,更不会与我成亲。”沈仪将下巴靠在裴钰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解释着。 裴钰没有答话。 沈仪接着轻声道:“你不愿意被我娶,我可以嫁你,我是真心实意爱重你的,事已至此,你尝试着接受我一下好不好?” 娶和嫁都是在下面,有区别吗? 尝试着接受你?不好。 裴钰在心里面默默的反驳着,面上却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见裴钰点头,沈仪明显心情大好,他抱起裴钰亲了又亲。 结果肌肤相触,情动之下来了感觉,两人都硬了。 沈仪将裴钰抱在了一旁的梳妆台上,将他的腿盘在了自己的腰上,挺身没入。 裴钰没有过多的挣扎,半推半就的从了,毕竟这种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反抗又有什么用,不如张开腿享受。 他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剧烈的喘息着,如同海中飘摇的小船一般,承受着对方带来的一波波快乐。 未曾想到裴钰竟如此配合,沈仪释放后,又将裴钰压在墙上来了一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他的身子。 裴钰本是想配合点,速战速决,也许会少些痛苦。 若是知道沈仪因此又起了兴致,大概会被气个倒仰。 传了下人备水,清理了一番,便穿了衣服收拾妥当去主院敬茶。 只不过裴钰几乎全程都是在沈仪的服侍下洗浴更衣的,甚至某个部位也是沈仪用手帮他清洗的。 裴钰脚步虚浮的走着,沈仪伸手挽住了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将他大部分的重量分担到了自己身上。 裴钰心安理得的靠着沈仪,毕竟对方才是导致他这样的罪魁祸首。 不过在过路的丫鬟小厮心里,他的形象就变得有点微妙。 而此时裴钰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沈仪起床时易容的手法,上了粉后,精妙的几笔,便将轮廓分明男子的面相改成了女子柔和的面貌,这等高超的手艺,似乎从哪里见过…… 脑海中灵光一闪。 艹!庄眉那狗/日的! 这样一想,就能解释为什么好好的一个江湖易容师为什么要待在军营之中,还有这天杀的为什么不肯教自己易容术! 皆而裴钰咬牙切齿:想必那天在露天冷泉中沐浴碰到沈仪也是他捣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in@姝投的地雷一枚!码字瞬间有动力了呢!(○?3`)ノ 车请戳围脖:软萌哒城玉 头条文章:七夕的五菱宏光 第32章 礼 想到自己在营中时, 还同那家伙称兄道弟, 裴钰就一阵怄气。 怎么就被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给骗了呢! 还着了沈仪这禽兽的道…… 想着想着, 裴钰腿都有些站不稳,刚好脚下有块凸起的石头,裴钰一时不察, 竟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往前倾去。 这短短的刹那间,裴钰甚至想, 自己这如花似玉、鬼斧神工的俏脸该不会就此毁了吧,都是沈仪的错,如果不是他,自己今天怎么会连抬腿的力气都匀不出来。 事实证明裴钰想多了, 他身侧的沈仪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又将他往怀中带了带,侧头在他耳边问道:“可是今早为妻侍候的太卖力了,相公累了?” 去你妹的为妻! 去你妹的相公! 裴钰气的想甩袖子走开,却发现自己牢牢的被对方抓住,根本无力甩开。 他心中有气,又奈何不得沈仪, 只得偏过头去像小孩赌气那样不看对方。 殊不知他这般行为, 在对方眼中却是可爱的不行。 想抱抱,想摸摸头, 想把他的头转过来,亲亲小嘴…… 虽然脑海中已经将以上行为过了一遍, 但是怕正在气头上的的裴钰又炸毛了,沈仪还是微笑着忍了下来。 同时琢磨着寻个好的时机再一一补回来。 进了垂花门,到了内院。 裴老爷子和裴夫人已在主位等候他们敬茶。 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儿媳妇搀扶着进来,裴老爷子扶了扶额头。 不愧是将门虎女。 沈仪小心的扶着裴钰,一起跪下,然后端了丫鬟捧着的茶,捧给了裴老爷子和裴夫人。 见沈仪这般顺畅的礼仪,裴钰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装模作样!同时心里暗戳戳的希望自家老爷子能感受到自己的愤怒,像小说中那些刁难儿媳的公公一样,将手中的茶水泼到对方脸上! 然而,裴老爷子笑眯眯的接了茶,夸赞了下沈仪行云流水的礼仪,然后赏了沈仪一个大红封。 裴钰呼吸一窒。 裴夫人也从手腕上褪下了祖传的玉镯,放在了沈仪的手中,顺便还将裴钰私库的钥匙也给了他…… 裴钰的心都在滴血,然而面上还要保持着微笑。 随后用膳,也是沈仪在一旁殷勤的布菜,同裴夫人唠着家常,逗的裴夫人欢笑连连,握住他的手都不肯松开。 仿佛他才是裴夫人亲生的。 裴钰心中一阵酸涩,顿时有种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孤独感。 用完膳,裴夫人拉着沈仪说了会体己话,便让他们回去歇息,小夫妻昨日成亲折腾了一天,得空回去养养神。 裴夫人这话说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刻,裴钰怕是要当场爆炸。 看着沈仪装作乖巧可人的样子,讨的裴老爷子和裴夫人的欢颜,裴钰这怒气值就蹭蹭蹭的往上涨。 甚至吞没了理智,什么将军府的面子,裴府的未来,在那个瞬间都抛在了脑后。 回去的路上,裴钰腿不那么软了,他将沈仪搀着他的手甩开,板着脸在前面走着。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对方都吃了抹了,还要分他的父母的宠爱,裴钰实在是摆不出好脸色了。 要是惹怒了沈仪,那就和离,正合他意! 沈仪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大步走上去:“可是生气了?” “没有。”裴钰头也不回。 沈仪问:“见裴老爷子裴夫人对我好,吃醋了?” 被说中心事,裴钰心中一堵,面上仍是不承认:“不是。” 沈仪抓过裴钰的手,将红封和私库钥匙放在了他的手中。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还有你的心,不是你爹娘的礼物。” 见裴钰不说话,沈仪又将裴夫人送他的镯子递给了裴钰:“这时你们祖传的吧,我带也不合适,还是给你好好收着。” 裴钰挥开手,看着沈仪:“我宁愿你是为了裴家的财物,你一个将军府的公子,何必屈尊降贵要嫁给我?” 沈仪看着他,笑了笑:“因为你不肯嫁我,所以我嫁给你好了。” 裴钰:…… 关键是,他想娶一个女人啊!这货有没有搞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提亲! 重新整理了下思绪,裴钰道:“我不喜欢男人,更不会想和你成亲,还特么是下面的那个!这样是不会幸福美满的你知道吗!” 沈仪平静的看着有些激动的裴钰:“会的,我喜欢你就够了。” 艹艹艹!裴钰一瞬间无言,他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却无处发泄,又打不过沈仪,只能愤怒的将手中的东西都往地上摔去。 ——啪!厚厚的红封。 ——呯零!私库钥匙。 直到一声清脆的玉碎声响起,裴钰的理智才回笼。 一瞬间被裴夫人所统治的恐惧瞬间笼罩了裴钰的脑海。 药丸! 这个玉镯裴夫人一向很珍重的,以前常给裴钰说,要传给儿媳妇,儿媳妇传给孙媳妇,孙媳妇再传给……总之要一直流传下去,寓意深刻。 然而现在,那个要传给曾曾曾孙媳妇的玉镯此时已经碎成了一段、两段、三段……裴钰数着数着心就虚了下来。 然而此时他还是同沈仪怄气中,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反正就是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丢,方才摔了东西,这会儿要是再蹲在地上捡。 太丢份了! 静静的看着裴钰发了一通火,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玉镯,沈仪叹了口气,默默的蹲下身,一块块的捡着被裴钰甩的四分五裂的玉镯。 裴钰余光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悄悄的的松了口气。 同时觉得对方有点像那种受气的,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 当下心情好了一大截。 而沈仪回头捡好起身时,裴钰又恢复了板着脸的状态。 沈仪道:“等婚假结束,我找人看看能不能修复,若是不能修复,便派人仿造一件差不多的,毕竟已经是送出去的东西,裴夫人想必也不会细细检查。” 还有这种操作? 裴钰在心里点点头,瞬间放下心来。 当然,面上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等到了新房,裴钰进了门,便把沈仪挡在了门外:“你不许进来。” 沈仪不说话,就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他。 裴钰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看出个洞来了,甚至还有些心虚,他慌忙把门扣上:“你去书房。” “嗯。” 隔着门,沈仪淡淡的应声。 裴钰原本还担心对方踹门进来,毕竟之前在清风楼的那一踢,连人家的门框都震坏了,想到这一茬,他还心有余悸。 若是沈仪不答应他,他也没辙,不行就大眼瞪小眼,就那么耗着。 庆幸的是,沈仪应了声后,便没了动静。 裴钰在房内观察了一会,估摸着对方应该真的听话的去书房呆着了,便放心的解了外衣,扑倒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昨天被婚礼仪式折腾了一天,晚上又被沈仪折腾了一晚上,早起还要被折腾,勉强坚持到现在,裴钰已经是身心俱疲了。 因此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半夜,半梦半醒之间,裴钰翻了个身,不经意滚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那人身上透着丝丝兰香,裴钰不自觉的蹭了蹭,伸手揽上,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渣了,在暑假的末尾和开学的前期怠惰了,断更上瘾。 这本一定会完结的,我想在十月份之前完结。 我知道现在看的人已经很少了,毕竟我渣,抱歉。 第33章 门 天明了, 裴钰抬手挡了挡窗外透过来的光, 仍是不愿醒来。 临近小暑, 已经有些闷热的气息,裴钰不耐的翻身,微微皱眉。 这时, 有一阵阵微风袭来,不急不缓的轻浮上他的面颊,拂去了他的燥热感, 裴钰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裴钰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公子,少夫人,到了回门的时辰了。”门外的丫鬟有些焦急。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随后竟看到沈仪就倚在自己的身侧, 正给他打扇。 “醒了就起身拾掇吧,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沈仪在一旁道。 那语气自然的很,仿佛整个人完全的接受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他扶了裴钰起身,挥退了准备上前服侍的丫鬟,然后帮递上洗漱的水和帕子,随后还给裴钰更衣,整理衣服的褶皱, 仔细的系好了腰带。 刚起床的裴钰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此时他坐在梳妆镜前,沈仪站在他身后, 一下下的帮他梳理着头发,力道拿捏的刚好, 侍候他一阵舒爽。 ——真是贤惠。 裴钰心想。 要是沈仪是个姑娘该多好? 直到坐上去往沈府的马车,裴钰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猛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能就这样屈服!他丧失的可是身为男人的尊严啊! 沈仪被他这一番动作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这是怎么了?” 裴钰看了一眼身侧妆扮的如花似玉的“娘子”,哼了一声,重重的转过头去。 真是可爱的不行。 沈仪失笑。 到了沈府,裴钰拜见了岳父岳母。 沈老将军仍是很不待见的看着他。 以前裴钰觉得那眼神是心疼自己的大白菜被拱走的眼神,现在裴钰懂了,那是看一个红颜祸水,祸国妖姬的眼神。 在这种眼神下,裴钰感觉自己简直是妲己在世,褒姒重生,整一个祸害。 什么鬼啊,摔! 明明是你儿子先套路劳资的! 裴钰心中已经炸了一遍又一遍,只是迫于沈老将军那凌厉的气势,敢怒不敢言,只能夹着尾巴做人,面上还得露出得体的笑容。 真是难为他了。 让裴钰心里爽快一些的是,沈仪在家中也没收到什么好脸色,沈老将军对裴钰的态度其实还算好的。 吃过饭,沈老将军便把沈仪叫走了,留下裴钰尴尬的面对沈夫人。 沈夫人瞧着裴钰,道:“真是俊俏,不怪我家仪儿喜欢你。” 裴钰虽是气沈老将军,气沈仪,但是对沈夫人一介女流却生不起气来。 更何况对方还是在夸自己。 裴钰笑道:“丈母过奖了。” 沈夫人犹豫道:“你怪仪儿骗了你吗?” 裴钰的笑僵了僵。 怎么不怪!怪的要死,恨不得将他剐了喂狗。可惜打也打不过,自家的权势也比不过沈家,怎么斗? 注定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看出了裴钰神色不对,沈夫人劝道:“感情这种东西,处一处就有了,仪儿也是真的心悦于你,既然已经成亲了,何不尝试着去接受他呢?” 他心悦我,就可以骗我,装作女子同我成亲吗? 说的好听,到头来不过还是权势压人。 裴钰心中冷笑。 只是心中的话,却不能对沈夫人说,他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应付对方。 只能装作顺从的点了点头。 沈夫人见状放下心来。 吃过了晚饭,便拜别了沈府,打道回府,毕竟沈府同裴府就隔着几条街,沈仪一个大男人,想什么时候回沈府便什么时候回,因此也没什么好腻歪的。 只是,来的时候沈仪还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沈仪,殷勤的扶他上马车,给他敞开马车门,铺好垫子,全程给他递着吃食…… 离开的时候却是有些出神,全程直直的挺着身子,也不倚着靠垫,虽是也用眼神关注着裴钰,但是明显不如来的时候走心了。 难道是得手了就厌倦了?裴钰寻思着。 但总觉得沈仪不像是那种人啊 != = 呸呸呸!为甚么自己要给这个人中败类,骗婚的渣滓洗白! 厌倦了正好,他们和离,各过各的,再不相干。 想到这,裴钰心头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特么的,还是亏了! 让这货给白上了。 就在裴钰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估计是马车进入了坎坷的路段。 裴钰回神了然,只是正在出神中的沈仪却没防备的磕在了马车壁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裴钰新奇的瞧着沈仪,嘿,这货不至于这么娇弱吧。 难道是……? 裴钰扯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来:“你爹打你了?” 沈仪抬眼看了看裴钰的模样,从喉中溢出一个“嗯”来,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蔫蔫的。 裴钰笑的更欢了:“该!” 沈仪垂眸,没有说话。 而裴钰则是起了同沈仪聊天的兴致,心中有种要落井下石的激动感。 “是因为你身为将军府的独子却嫁给了我,这个原因吗?” “不是。” 骗人。 裴钰问:“那是因为什么?” 沈仪回道:“是因为我骗了你。” 裴钰回想了沈老将军看他的眼神,觉得沈仪一定是在骗自己,能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会这么有良心? “你别说了,我不会再被你骗了。”裴钰道。 沈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了。 回到府上,裴钰仍是让沈仪去书房睡。 沈仪这次没有就此屈服,他出言道:“才新婚三四天就要分房睡,会有夫妻不和的传闻的。” 裴钰不屑的扬了扬下巴:“对,就是不和,你能拿我怎样?” 操哭你。沈仪在心中回道。 当然面上还是很温婉的笑了笑,然后得体的退下了,算是体谅裴钰这几天陡惊变故的心境。 看着沈仪顺从的小媳妇模样,裴钰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他唤来丫鬟洗漱更衣,随后美美的泡了个花瓣浴,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最后为了防止沈仪那货半夜再溜到自己床上,裴钰还特地将门窗关好,都锁的死死的,才安心的躺到了床上。 事实证明,裴钰太小看沈仪了。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沈仪揽住,他的额头正贴着对方的下巴,他想起身,却发现沈仪的腿伸到了他的两腿之间,他们的身体几乎交缠在了一起。 裴钰低头看去,所幸自己的衣服都还坚守在岗位。 他一抬头,面前便是沈仪放大版的脸。 靠! 这时沈仪也被他这番动作也弄醒了,他一手将怀中的裴钰紧了紧,一手将裴钰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 “别闹,昨晚开门废了番功夫,让我再眯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钰:我有句mmp…… 第34章 七 裴钰能怎么办, 裴钰也很绝望啊! 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想当年韩信忍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刘皇叔韬光养晦, 汉高祖刘邦暗度陈仓…… 他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沈仪身上的兰香好闻的很,裴钰伏在他的肩上, 感觉着这幽幽的兰香似乎都染上了热度,裴钰打了个呵欠,一垂眸竟又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了,连沈仪都打趣他道:“你再睡下去,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嫁了只小猪妖。” 你见过劳资这么风流倜傥, 俊美无涛的猪妖? 裴钰撇了撇嘴,却没接沈仪的话。 倒是沈仪,颇为主动的帮裴钰更衣,整理着衣褶,仔仔细细的系上腰带。还有那束发的手艺也像是特地练习过一般,效果竟丝毫不必庄眉差。 一回生二回熟, 刚开始裴钰还有些别扭, 后来也就习惯了。 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竟屈身服侍自己,裴钰竟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不一会, 便有丫鬟扣门,端来了两人的午膳。 饭菜摆上桌, 三鲜笋,连珠起肉,光明虾炙,煎三色鲊……,饭则是烤的香喷喷金黄色的千金碎香饼子,还有金乳酥,五香芋头糕等。 盘盘精致,色香味俱全,分量适当而不铺张。 以往每当这个时候,裴钰就会充满了对先人的感激与敬佩,潜心享受着美味的食物。 只是如今面前坐了个碍眼的沈仪,一切都与以往不一样了。 他吃了几口,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饭,有些食不知味。 过了一会,裴钰终于开口问:“我记得你在官府是有职位的,如今这样,你的官职怎么办,难道你不准备做官了吗?” 沈仪停住了筷子:“官可以照做。” 裴钰惊了惊:“莫非京中人都知道是你嫁给了我……”说到这,他手上的筷子都抖的快握不住了。 沈仪笑了:“如果是那样,倒也不错。” 裴钰缓了口气:“那你是如何跟同僚解释的?” 沈仪歪歪头,冲他勾了勾手指。 仿佛受到了蛊惑,裴钰极为配合的挪到了沈仪身侧,还把身子向沈仪那边倾了倾。 看着对方信任的靠近自己,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瞧着自己,粉色的唇\瓣因为紧张期待微微张开。 沈仪心中一痒,俯身吻住了那粉/嫩的唇。 意料之中的嫩滑可口,小巧的舌尖在他的侵略下四处躲避着,可爱的紧,还有淡淡的乳香味在两人的味蕾绽放。 是金乳酥。 裴钰一开始愣了一下,等他开始反抗时,却被沈仪扣住了后脑勺,挣扎不开,后来再他准备下口咬沈仪一口时,沈仪却忽然放开了他。 一副魇足的模样。 裴钰咬着嘴唇,瞪着他,气得脸都红了。 “直系亲属成亲,会有五天的公假。”沈仪突然道。 哈? 裴钰皱眉:“别想扯开话头,刚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沈仪瞧着他,问:“大瑜有律法规定,妻子不能主动亲吻丈夫吗?” “你你你!无耻!”裴钰一时竟想不出别话来反驳。 沈仪笑着回道:“郎君过奖了。” 裴钰头一次发现,沈仪竟能如此厚颜无耻,以前冷淡高傲的模样都是装出来吗?简直是刷新了他的下限。 自己以前是瞎的吗,居然连这货的本性居然都没能发现! 说到底裴钰还是太年轻了,都道是兵痞,沈仪久在军营,同那些老兵油子混迹久了,自然沾了了几分痞气,脸皮更不可能薄到哪里去。 之前没有暴露,也是怕吓着裴钰,如今已经成了亲,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因此也没了顾忌。 这时,小厮敲门。 “公子,这个月的账目已经送到书房了,请您过目。” 闻言,裴钰苦了脸色。 成亲前,为了讨“未婚妻”欢心,做出上进的模样,裴钰主动提出,要为裴老爷子分担,承包了每个月的账目查阅,还有诸多杂务…… 万万没想到,心心念的沈小姐竟然是沈仪所假扮。 认清楚残酷的真相后,裴钰的一腔斗志瞬间消散无形,已经完全提不起干劲来了。 而如今这些当初揽下的杂务,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在无情的嘲讽着他! 裴钰此刻也没心情同沈仪争论了,他想一个人静静。于是起身,走向书房的方向。 然而沈仪似乎不懂看氛围一样,也起身跟上。 裴钰扯了扯嘴角:“你想干什么。” 沈仪勾唇:“同你一起看账本,假期短暂,要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对不对,郎君?” 裴钰没了力气,也懒得同他说道,只点了点头,就去了书房。 好在沈仪这货还有点良心,看裴钰蔫蔫的模样,便主动要帮他看账本。 裴钰一开始还是怀疑的,但又觉得对方可是沈仪,总不能做这种不懂装懂的挫事,所以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结果沈仪只翻了几下,便找出了几处疏漏,效率比裴钰还要快。 裴钰心中吃惊了一下,随后便心安理得的将所有的账目就交给了沈仪处理,自己在一旁看看杂书,吃吃糕点,好不惬意。 两个时辰后,桌上那半尺高的账目终于见底,沈仪舒展了下身子,然后走向一边倚在贵妃榻上捧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的的裴钰,伸手抹掉了他嘴边的糕点渣,放到嘴边尝了下。 “好甜。” 手指的温热触感划过嘴边,裴钰抬眸,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整个人抖了一下,对此很不习惯。 他有些尴尬,只干巴巴的问:“账目都看完了?” 沈仪点点头:“疏漏都写在了纸上,一会让下人送去给公爹过目就行了。” “哦,好。”裴钰愣愣的点头。 “还有……”沈仪拉长了尾音。 以为是账目还有什么问题,裴钰问:“什么?” “我替你做了你的事务,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裴钰扯了扯嘴角,竟是想要挟恩图报,早该料到对方不会有这么好心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报答?” 沈仪想了想:“今晚我们行房吧。” 想到洞房花烛那晚的屈辱,裴钰黑了脸色:“你给劳资滚。” 沈仪道:“我说笑的,今天是乞巧节,今晚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如何?” 这货不会别有企图吧?裴钰仍心有戒备。 沈仪又道:“公假只剩最后一天了,兵部最近事务又繁忙,怕是以后能一起游玩的机会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裴钰心中一喜,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不怎么用面对沈仪,他又可以当四处浪的风流纨绔了? 而且这个要求也并没有太过分,也可以勉强答应他一下,这样就不欠对方的人情了。 于是裴钰点点头,面上露出一副艰难犹豫的模样:“那好吧。” 沈仪眯了眯眼,那模样似乎洞悉了裴钰的想法一样。 裴钰心头猛地一跳。 耳边传来对方低沉的嗓音,“请郎君稍后,妾身拾掇一下便来。” 莫名的,有点惊悚。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下章有车。 第35章 夕 裴钰从书房出来, 去厅中等候。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沈仪才从内卧出来。 他着了水蓝的衣裙, 头发只是简单的束起,只在额间点缀了深蓝的宝石,长长的乌发垂泻而下, 配着清丽的妆容,更衬的整个人出尘绝艳,不食人间烟火, 好似仙人下凡一般。 连知道他本来面目的裴钰都不由呆了呆。 沈仪这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怎么长的?处处都戳中了他的弱点,即使知道对方是个男人, 但是裴钰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看对方。 而且他的身姿窈窕, 看起来玲珑有致,连胸前的曲线都是那么的诱人……连裴钰都有些懵。 他忍不住问:“你的身形怎么做到的,还有……胸?” 既然裴钰问了,沈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道:“身形是特意寻的江湖上缩骨功的传人,花重金学习的。至于胸, 这个就不是功法能造出来的了。” “那是?” 沈仪将手伸入怀中, 掏出了一个白面馒头来:“我尝试了多种材料,还是这个比较方便, 而且有弹/性。” 眼睁睁看着沈仪从怀中掏出馒头,又塞了回去, 裴钰的三观已经碎成了渣渣,这这这……这是他认识的沈仪? 裴钰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你还挺费心思的。” 沈仪也笑了:“不费心思,怎么能嫁给裴大公子?” 裴钰:…… 当他什么都没说。 等两人终于出门,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车马喧哗,路边小贩沿街叫卖,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色。 随处可见年轻的情侣走在一起,面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然而看着身边的沈仪,裴钰确实在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沉重。 苍天啊!快把沈仪这个妖孽收走吧,他实在降不住啊! 两人并肩走着,已然成了街上的一道风景,男俊女俏,皆长身玉立,气质出尘,好似一对神仙眷侣,吸引了周遭大多数人的目光。 只是,女方虽含情脉脉的看着男方,男方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让人惋惜不已。 走到了桥边,沈仪笑眯眯的建议,去放个河灯。 裴钰原本是没有异议的,然而走到跟前时,却发现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裴钰虽已经同沈仪成了亲,内心却抗拒着这个事实,也根本不想同他做象征情侣的行为。 他扯了个借口,说是人太多,在河边太危险了,委婉的拒绝了沈仪。 沈仪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二人沿途逛着,沈仪顺手买了许多精巧的吃食,还有乞巧果子。递给裴钰。 裴钰接过,却一口都没有动。同沈仪待在一起,他有一种焦躁的感觉,恨不能一把火把自己烧了。 这种焦躁感,不是因为他在同一个男人逛街。 而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站在对方身边,那淡淡的兰香沁入鼻尖,心中一阵阵的悸动。 裴钰更加的焦躁了,他烦闷的抓住头发,绝不肯承认自己是被沈仪那货吸引了。 要怪就怪夜色太迷人,灯火柔和了他的轮廓,那厮易容的手艺太好了,伪装的天衣无缝,美的引人沉醉。 “怎么了?”偏偏那人还侧头凝视着他,眸若星辰,侧面的弧度好看的惊人,他嗓音十分有磁性,压着嗓子出声时,更是不辨雌雄的动听。 被这样的美人关切的凝视着,裴钰心尖都颤了一下。 下一秒,裴钰就清醒了过来。 艹,这货可是沈仪啊!公的!自己对着他发什么痴呢! 裴钰面上淡定的收回了视线:“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哦?那你想去哪?”沈仪问。 京城早在几年前就玩遍了,已经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了,但是又这样回府似乎又有些尴尬,裴钰想了想,道:“你陪我去东街的书画铺子买一些宣纸吧,狼毫笔也要买几只。” “好。”沈仪道。 只要同裴钰在一起,做什么都是一样的。当然,若是裴钰能答应能行/房的话,就更好了。 二人散着步,从繁华的夜市逛到了东街。 进了那熟悉的书画铺子,裴钰选好了纸笔,交了银子,便同沈仪往外走去。 不同与夜市摊贩熙熙攘攘的热闹,东街这书画一条街在这个时段罕有人至。大部分铺子都关了门,巷子里凄清的很。 美人从来都是不安全的,何况是裴钰和沈仪,两个大美人。 不安全系数简直是呈几何形上升啊! 在裴钰还懵逼的往前走的时候,沈仪停下,伸手拦住了他,道:“谁在那,出来!” 然后裴钰就看到一个穿金戴玉,人模狗样的男子从巷口出来,他的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打劫吗?看对方这穿着打扮,不像是缺钱的,搞不好是劫色。 不过有沈仪在这里,裴钰内心仿佛有了定海神针一般,胆子的无限大了起来。 他斜斜的瞥了对方一眼,挑衅的问:“有何贵干?” 那人见裴钰这样,也乐了,就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哪里来的自信,自己这儿人多势众,他还敢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说话。 他也不绕弯子,色眯眯的看了眼沈仪,然后同裴钰道:“看你有几分骨气的份上,将你身边的美人交给我,我就绕了你,如何?” 嘿,竟然不是垂涎自己,而是看上了沈仪,有意思! 裴钰心中乐不可支,面上却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可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交给你。” 那人不屑的笑了笑,示意手下扔给裴钰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这些够不够。” 裴钰将袋子打开,是金锭子。他掂了掂,约莫着有十两的样子。 哈哈哈哈,这人居然想用十两金子买沈仪!要是真有本事能把沈仪弄走,他倒贴金子都行! 裴钰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够了够了,你们能带走的话,就把他带走吧,我不要了。”完全没注意到身侧沈仪渐渐黑下去的脸色。 那人嗤笑一声,走到沈仪身边,用手挑起他的下巴,笑眯眯道:“美人儿,你的夫婿把你卖给老子了,乖乖的跟老子走,好好伺候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沈仪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皱眉呵斥道:“滚!” 那人不仅不后退,还抬手在沈仪的胸上捏了一把,一脸陶醉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烈性子,让爷爷来好好调/教一番。” 想到对方一脸陶醉的摸了到了大馒头上,裴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仪和那人同时回头瞪了裴钰一眼。 裴钰顺手将那袋金子收进怀中:“你们继续。” 沈仪甩开那人的手,整个人都阴沉了起来:“我再说最后一次,滚!” 被一介女流骂了两次,那人本事就没什么好脾气,因此也骂道:“你个小娘皮,给脸不要脸了还,你的夫婿都把你卖给我了,还装给谁看!”说着,便扯了沈仪的衣领,准备走,竟没扯动,他愣了一下。 这时沈仪捏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用力。 ——啊啊啊啊! 那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沈仪抬手,摁住他的头,一个利落的抬膝,那人已经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哀嚎。 他身后的十几个家丁,见状一拥而上。 却被沈仪以秋风扫落叶的利落招式,全部放倒在地。 而裴钰一开始就躲到了后面,悠闲的看着沈仪以一敌十,就差要磕个瓜子了。 可能是夜色太浓,沈仪走来的时候,裴钰竟然完全的没有察觉出对方身上弥漫着的低气压。 他笑着拍沈仪的肩膀:“哈哈哈哈……那人竟然想十两金子买了你。” 眼前的沈仪也笑了笑,咬牙切齿道:“所以,他买你就卖?” 裴钰道:“这不是挺好的嘛,还赚了……” 话未说完,就被沈仪扛到了肩上。 “哎哎,你要干什么?” “干/你!” 裴钰挣扎着,然而这点力道对沈仪来说,只比挠痒痒强一些。 眼睁睁看着裴钰扛着自己,拐进一个漆黑的小巷,裴钰心里咯噔一下。 “沈仪,沈大/爷!沈祖宗,有话好好说。” 沈仪将裴钰抵在墙上,咬了一口他的脸蛋:“晚了!” “靠,沈仪你属狗……”话未说完,便被沈仪的嘴堵住了。 他的吻热切而激烈,掠夺着裴钰口中的空气,裴钰只觉得一阵头晕头晕目眩。 等稍微清醒一些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半褪、 夜风微凉,裴钰被强硬的挟制着,不由浑身战栗,想挣扎,却腾不出气力来。 裴钰弱弱的反抗着:“回家……回家好不好,在这里会被别人看到的。 沈仪低头,在他耳边道:“等回去,你还会同意?” 等回去,他绝不会再让沈仪接近自己一丝一毫。裴钰愤愤的想。 而沈仪趁着出神挤进了一根手指。 裴钰被刺激了一下,瞬间软了身子。 裴钰咬了咬牙:“你住手。” 沈仪咬住了他的耳肉,道:“你那么甜,我舍不得。” 他挺身而入。 一瞬间被充满,裴钰差点叫出声来。 然而沈仪没有给裴钰适应的时间,像是惩罚一般,他快速的,狠狠的撞着裴钰。 他背靠着墙,除此再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只有沈仪大力的,一下下的把他往上顶着,极度的不安全感下,他伸手揽上了对方的脖颈,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肩窝。 欢愉的感觉快要将他淹没,他不由绷直了腿,蜷起了脚趾。 这时,巷子中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裴钰浑身一绷,忍不住收缩。 沈仪被他这一下,差一点缴械投降。 裴钰有些紧张:“有,有人来了。” 沈仪侧身将他挡了个严实,然后低头吻着他,又开始不急不缓的挺动,“没事。”他安慰裴钰。 然而裴钰不禁想到,万一被人发现,裴大公子被一个男人摁在墙这样那样…… 那人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也没好意思逗留,快步离开了。 而裴钰再也无心关注这些,随着沈仪动作越来越快,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 裴钰彻底软在了沈仪的身上。 他急促的喘息着,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想骂沈仪,但已经彻底没了气力。 哪知道沈仪把他转了个身,再一次重振旗鼓。 裴钰惊了:“你还来?” 沈仪沉声道:“惩罚你。” 他的动作比上一次更快,也不再怜惜裴钰。 直把裴钰弄的泪水连连,不住的求饶。 结束的时候,沈仪好似一头餍足的狼,而裴钰则是彻底的虚脱了,连抬腿的劲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详细点的车请戳围脖。 你们懂得 (-^〇^-) 第36章 变 裴钰是被沈仪背在身上回去的, 原本沈仪是想要抱着他, 可他不要面子的啊? 大庭广众之下, 他一个大男人,被女子打扮的沈仪给抱着着回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在裴钰的强烈抗争下, 姿势由抱改成背着,算是勉强维护了他约等于无的面子。 不过这个姿势仍是对他很不友好,因着被沈仪的折腾, 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一缩一缩的,有些合不拢,酸胀不已。 方才的激烈的行为还历历在目,那冲上云端的快乐, 还有在波浪中起伏的眩晕感, 已经最后的脱力,诡异的满足感。 想到这些,裴钰羞愤欲死,将整张脸都埋在了沈仪的背上,不愿直视。 回到府中,沈仪吩咐下人备水, 要帮裴钰清理, 却被裴钰赶了出去,裴钰使不出力气, 只能愤愤的咬了沈仪一口。 结果,对方的皮肉比他想象的结实多了, 不仅没咬疼对方,还把裴钰的牙给硌到了。 被嫌弃了的沈仪看了手臂上浅浅的牙印,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顺从的退出了浴房。 这种尴尬的情况,裴钰也没有传唤下人服侍,他咬着牙,褪\下衣服,只见雪白的皮肤上,到处是青青紫紫,还有嫣红的吻痕,密密麻麻的遍布在他身上。 他的皮肤很白皙,因此这些痕迹在他身上显得愈加的明显,此时更加的酸痛起来。 裴钰抬腿进浴桶的时候,只觉得某个部位跟撕裂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他小心的用手指伸了进去,轻柔的清洗着沈仪留下的痕迹,然后滞留在深处的白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股的淌了出来。 裴钰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面色绯红,腿都有些站不稳,他一手扶着浴桶的边缘,另一只手却忽然碰到了某个点。 整个人触电一般,僵直,甚至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来。 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因此释放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麝香味。 裴钰彻底瘫软在浴桶之中,再无半分气力,整个人陷入在深深的绝望中。 他抱着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感到无比的陌生。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竟然会开始享受这些,他……就这样堕落了吗? 不。 都是沈仪的错,是他强迫自己的。 都是因为沈仪这个禽兽! 他是被迫的! 被欺骗的! …… 沈仪在门外等了许久,却一直没等到裴钰出来,于是推门进了浴房。 却发现裴钰竟倚在浴桶中睡着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遮住了春色,更衬的他的脸如巴掌般大小,惹人怜爱。 近看时,却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随着沈仪拭泪的动作,他红红的鼻头还抽了抽,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怜可爱的紧,想让人摁在怀中疼爱一番。 沈仪伸手试了试水温,已经是温凉了,这样容易生病的。 他将裴钰从水里捞了出来,用浴衣裹住,一只手放在了裴钰的腰上,缓缓输送着内力,直到裴钰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他给裴钰擦拭着身体时,才发现了对方身上竟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不由反思,自己是不自己做的太过火了。 以后还是温柔一些吧,沈仪想着。 他仔仔细细的将裴钰的头发擦干,用玉梳梳顺,又用内力烘干了,才把裴钰抱到了床上。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裴钰呼吸平稳,身体被沈仪摆弄来摆弄去的,竟也没有醒,一张俊秀的脸也被内力蒸的有些红扑扑的。 看的沈仪爱怜的亲了又亲,心动不已。 第二日,裴钰醒的时候,身侧还有些许的余温。 他便记了起来,今日是沈仪去兵部的日子,五天的公假结束了。 裴钰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面对沈仪了,前几日一直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甚至思维发散的想,沈仪男装出门,不会被丫鬟发现吧,又或者是穿女装出门,在马车中再换回来? 必须得折腾他一番才好,裴钰心想。 沈仪去了兵部,裴钰也不用再为了不想见对方而刻意晚起。 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唤了丫鬟来更衣洗漱。 只是下床的时候腿脚一软,差点摔下去。 艹,沈仪那个禽兽不如的! 低声咒骂了一声。 同时又庆幸丫鬟尚未推门,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彻底毁了。 门推开,服侍的丫鬟递上水盆和帕子,只是视线却总是忍不住看向自家公子的脸。 似乎因为成亲受到了滋润,自家公子面上泛着浅浅的桃花色,眸光似水,仿佛带着小钩子一般,就那样斜斜的一瞥,就足以让人脸红心跳。 若说以前的裴钰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那么现在的裴钰就好像是魅惑人心的妖精一般,美的摄人心魂,明明危险,却让人移不开视线,甘愿就此沉沦。 好在那丫鬟是伺候了裴钰几年的,因此也强自镇定,勉强回神,冷静下来,服侍着裴钰更衣束发。 倒是裴钰,这几天来都是由沈仪伺候的,又换回了丫鬟,还有些小小的不习惯。 比如说,沈仪束发时,会束的稍松一些,让他不会有紧绷感,还有发冠上的玉簪会十分平直,没有丝毫歪斜,花纹一定是向着正前方,还有前额会帮他挑出两缕碎发,显得风流倜傥…… 看着琉璃镜中,小丫鬟的手艺,裴钰下意识抬手正了正发簪。 转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心中一堵。 他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挥手示意小丫鬟退下。 等人走后,他转身拂手将梳妆台上自己的簪子摔了一地,最后还是不解气,将博物架上,珍藏在檀木盒子中——弱冠礼上“沈小姐”送的那支玉兰簪摔了个粉碎。 末了还用力踩了几脚,才愤愤的出门了。 到了书房,欧阳敬已经已经在厅中翻着书,啜着茶了。 裴钰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让先生久等了。” 欧阳敬放下手中的茶,颔首致意,面上笑眯眯的:“无妨,新婚夫妇难舍难分,可以理解的,我也不是那种迂腐的先生。” 裴钰面色有些尴尬,他咳了几声:“先生见笑了。” 见裴钰无意多言,欧阳敬也没有深究,便道:“我们开始吧。” 裴钰立于案前,握着毛笔,悬肘于纸约一尺。 书法本就就要勤加练习,因着成亲的诸多事务,裴钰已经许久没有练字了,乍一握笔,顿时有些生疏。 欧阳敬俯身圈住他,调整了他的几个动作,温热的胸膛贴在他的背上,手指与手指互相接触,耳边还有对方温热的吐息。 “笔要垂直于纸,背要直,精神集中……” 若是没有被沈仪开发过,裴钰对此或许毫无感觉,只是经过了前几的天的事情后,裴钰甚至因此想起了自己被沈仪强硬的压制着,圈在怀中,动弹不得的情景。 而欧阳敬虽是他的先生,实际上只比他大了三两岁,外形也是强壮的青年男子。 恰巧欧阳敬的移到了他的腰上,那里……昨夜的时候用了不少了气力,将腿盘在沈仪的腰上,以及支撑着上半身的力量,也是疲累不堪。 此时忽然被碰到,裴钰猛地抖了一下,随后便向一侧移了一步,拉开了同欧阳敬的距离。 看着裴钰的动作,欧阳敬也没有问缘由,只是很坦然的问:“方才我讲的要点可否理解了?” 裴钰则被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动作整的有些尴尬,因此只是点点头。 随后按着欧阳敬的要求开始运笔。 随着一副字的写完,欧阳敬摸了摸下巴,点点头称赞道:“果然是个有天赋的,多日不练,写出来竟有所进步。” 裴钰笑了笑:“多亏先生指点有方。” 这时欧阳敬问道:“你可是遭遇了什么事?或者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莫非是方才自己的动作露出了什么端倪,沈仪嫁进来的事情暴露了? 裴钰心中顿时起了惊涛骇浪,他面上强作镇定:“先生何以见得?” 欧阳敬伸手指了指他的眉心,道:“愁眉不展,隐隐有郁结之色,而且你今日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裴钰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来:“没什么,先生费心了。” 欧阳敬看着他,认真道:“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同我商议,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的。” 裴钰道:“多谢先生,不过是没休息好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欧阳敬笑了笑:“无事便好。” 第37章 帽 到了傍晚, 天边泛起了红色的云霞。 欧阳敬踱步, 看了看院中的日晷的时刻, 道:“时辰到了,我该离开了。” 裴钰起身相送:“先生慢走。” 这时欧阳敬又道:“你我也算师生一场,你也是很得我真传的弟子, 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寻我解答。” 欧阳敬此人在京中也是风云人物,几场盛行的文会都有他的参与, 文思敏捷,出口成章。而且观点角度犀利,一针见血。 很受京中文人书生的追捧,连当今圣上看了他的文章都赞不绝口, 直道是栋梁之才。 更何况他样貌俊朗儒雅, 长身玉立,也是俘获了京中一票少男少女的心。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堪称光芒万丈的人,为什么要主动帮助自己? 况且,教习自己书法一事,他也随随便便的就答应了, 并且还分文不取, 他的目的是什么? 莫非是贪图自己的美貌?可是看他坦然的样子,并不像。 裴钰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不再想,开门见山的问:“先生为何想要主动帮我解忧?”然而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见裴钰有些戒备的模样,欧阳敬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他注视着裴钰的眸子,自然而亲近的搭上了他的肩膀,笑着解释道:“其实一开始同意教你书法时,只是想看看为什么一个男人,竟能担起第一美人的名头。看到你本人之后,这一切的疑问都消散了,是我之前狭隘了,美是不分性别的。” 莫名奇妙的被自己的老师夸了一顿,裴钰不自然的咳了几声,随后锲而不舍的追问:“这与先生帮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欧阳敬微笑看着裴钰:“那是因为我同你在一起时,便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有种仿佛看到幼弟一般,总是涌起一股想要照顾的心情来。” 闻言,裴钰愣了愣。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看到他呆愣的模样,欧阳敬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喊我一声兄长。” 这种长辈式的关怀让裴钰心中一颤。 脑海中回荡着欧阳敬的话,裴钰心中涌起深深的愧疚,对方对自己如此真诚,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低头,闷声道:“先生心善,是我狭隘了。”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还是那么见外。” 裴钰抬眸,看着对方,认真道:“多谢欧阳兄。” 欧阳敬笑的开怀:“恩,裴弟。” 最终,裴钰仍是什么都没有对欧阳敬说,毕竟满心欢喜娶得女子变成了男子,还把他上了,对他而言实在是难以启齿的事情,更何况,他也不认为欧阳敬一介书生,能帮的上什么忙。 送别了欧阳敬,裴钰便被请到了内院用膳。 用完膳后,裴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开口:“裴钰啊,你现在也是成了亲的人了。” 裴钰有些懵的点头:“父亲说的是。” 所以呢? 看着自家蠢儿子不开窍的样子,裴老爷子一阵头疼,他揉了揉眉心,道:“男子成家立业,你如今已经成家了,是时候立业了。” 裴钰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问:“怎么立业?” 裴老爷子叹了口气:“咱家家大业大,的确不用你来立业。不过,你总要证明下你的能力,不能总在我的庇护中生存,不然将来怕是难以服众,宗族人才辈出,总是不甘居于人下的。” “那该如何证明儿子的能力?”裴钰问。 裴老爷子道:“我会给你一笔银子用来做本金,一年为期,看你能用这些本金赚取多少利润。” 裴钰转了转眸子,笑着点点头:“儿子明白了。” 看着裴钰的小模样,裴老爷子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歪主意,他补充道:“为了防止你舞弊,用自己的银子充数,你的私库暂时封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打开,每月的例银由我来发放,并且要上缴一笔账目,记录你的例银去处。” “爹,不要啊!”听完裴老爷子的话,裴钰瞬间苦了脸色。 然而裴老子对裴钰的哀嚎充耳不闻,他低头啜了口茶,道:“没别的事就回去吧,明天我便派人将本金银票送到你的房中。” 裴钰:…… * 第二日,裴钰收到了裴老爷子给他的本金。 五千两的银票。 裴钰有些头疼,如何将这些银子活用而不亏损是个大大的难题。 包船出海贸易倒是暴利的,只是风险太大,时间太长。 开赌场从中抽水?倒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不过裴老爷子定然不会同意的。 裴钰托着腮想着,接连否定了,投资风月场所,放贷等主意。 倒不是裴钰不想规规矩矩的,只是其他的产业裴家都有涉足,而且都是占据一定地位的,裴钰乍一涉足,定然是比不过自家有底蕴的产业的。 倒不如另辟蹊径,想出个新奇的路数来,说不定能有奇效。 只是裴钰冥思苦想,却仍是毫无头绪。 在闭关几天后,裴钰决定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有头绪,他还派给给薛麒送了信,邀他小聚,其实也是想让他帮忙参谋参谋。 地点定在了清风楼。 薛麒到的有些迟,裴钰差不多已经独自小酌了几杯了。 好在是清甜的果酒,并不醉人。 “近来事务繁忙,有些脱不开身,我先自罚三杯。”薛麒进门便道。 裴钰坏心的给他斟的慢慢的,眼睁睁看他一地不漏的饮了。 才问道:“是什么事务?连你都脱不开身。” 别看薛麒平时也是吃喝玩乐,一样没落下,但是与裴钰不同的是,薛麒一直都在管理薛家的生意,年纪轻轻,在京城商会也有一定地位。 虽然裴钰对此很不屑,但他对薛麒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因此才有此一问。 薛麒纠结了一下,然后犹豫道:“十日前,我帮家里争取了铁矿的经营权,这几日交接事务,还有招工什么的,事务比较繁杂,人手不足,因此由我去看场子。” 裴钰盯着薛麒,看的薛麒心中有些毛毛的。 “十日前……可是我成亲的前一天?薛二你真有能耐!” 听了裴钰的话,薛麒心都要跳出来了,难道裴钰发现自己之前隐瞒他的事情了?现在跪下道歉还来不来的及? ——我也是被逼无奈,沈仪他威胁我! 在他正准备全盘托出时,裴钰道:“仔细看,确实黑了一些,看来确实辛苦,多吃点补一补。” 裴钰竟然没有怀疑他。 薛麒愣愣的点头,手上顺从本能同裴钰碰杯饮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倒是裴钰,原本还想同薛麒取经,参考一下意见,转眼就见他为薛家立下如此大的功劳,裴钰不服输的劲头就上来了,都是同辈,他不愿承认自己不如薛麒。 因此来时揣着的话,都随着酒吞进了肚子。 两人就着菜,喝着小酒,闲聊着。 裴钰没有讲成亲后的感受,薛麒也没有主动去问,裴钰因此倒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薛麒问起,自己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随着天色渐晚,薛麒开始频频的看向窗外,显得有些焦急的模样,只是看着面色红扑扑,已经有些醉意的裴钰又放心不下。 裴钰难得看懂一次脸色,他问:“薛二你还有事?” 薛麒不再遮掩,道:“其实我几日前便同清言有约,约的今晚。” “还好着呢?这么有情分,何不把他娶回家?”裴钰笑着调侃。 听了裴钰的话,薛麒叹了口气:“家父是绝不会允许卖身在烟花柳巷的人过门的。” 裴钰无言,过了一会,他问:“你可是要去逐月楼?” 逐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进行以男色为主的皮肉生意。 清言栖身于逐月楼,不过薛麒早就给清言赎身了,只是仍然居住在逐月楼,日常开支由薛麒付账。 薛麒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裴钰该如何安置,要不然还是先把他送回裴府吧,他想。 这时,裴钰忽然道:“我也去,带上我!” 薛麒惊了惊:“你去逐月楼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去给沈仪带一顶大帽子啊! 第38章 楼 “新婚不足一月你就去花楼, 你置沈小姐于何地?”薛麒头疼的扶额。 关键是他若是带着裴钰去逐月楼的事情被沈仪知道了, 对方绝对会扒了他的皮! 酒壮怂人胆, 此时裴钰脑海中幻想着沈仪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那还顾得上别的,让他先解气了再说。 他横了薛麒一眼:“我同他之间有点矛盾, 怎么,还不许小爷去发泄一番吗?” 薛麒正要说什么,却被裴钰伸手按住了唇。 “十多年的交情, 比不过将军府的权势吗?” 薛麒顿时僵住了,后背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裴钰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现在才开口? 不不不,冷静。或许事实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薛麒若无其事的拂下了裴钰的手:“你说什么呢,我自然是偏向你的。” 裴钰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看着他。 薛麒心虚的不行。 “那你带我去逐月楼。”裴钰道。 看来是没发现什么, 薛麒悄悄松了一口气。大概猜测出裴钰可能是被沈仪那大尾巴狼欺负的惨了, 准备报复呢。 若是不让他抒发一下,指不定会憋出病来…… “好吧。”薛麒一脸为难的答应了。 裴钰面露喜色:“走走走。” 二人到达逐月楼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周遭0淫声浪语不绝于耳。其中不不乏熟悉的面孔,还有京圈中贵族。 裴钰此时已经有些怂了, 他抬袖拂面, 快步紧跟在薛麒身边。 这时余光只见一抹摇曳生姿的身影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哎呀呀,是薛公子, 多日不见,薛公子又清俊了许多。”是个男声。 只听, 薛麒笑了笑:“清言可还安好?” “公子既然吩咐了,奴家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薛公子里边请。” 这下裴钰算是明白了,此人应该是逐月楼的老鸨。 裴钰不由收了收袖子,悄悄打量着那老鸨。 虽是男子之身,可竟像女子一般涂脂抹粉,衣着艳丽,虽有些怪异,勉强也算是有几分姿色。 那老鸨察觉到视线,余光悄悄瞥向了裴钰,顿时面露惊艳之色。 逐月楼从来不缺美人,可是眼前之人又哪里是区区“美人”能概括的。 “这位公子瞧着有些面生,敢问如何称呼。可需要奴家寻几个倌儿来伺候?” 裴钰原是想应下,让对方寻个模样清秀的清倌,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只尴尬道:“免贵姓裴,此道只是陪同薛公子。” 那老鸨笑靥如花:“原来是裴公子,来着皆是客,若是有需求可以差人传我,祝二位玩的尽兴。” 立在一帮的侍童侧身领路,走过了长长的回廊,推开了一扇雕花木门。 “薛公子,裴公子,请。” 薛麒刚踏入半步,便有一道樱粉的身影扑入了他的怀中。 “薛郎,你又来迟了,可让我好等。该罚!”温软的男子声音,带着小任性的撒娇。 而薛麒也伸手揽住了对方,轻声轻语的哄着对方:“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你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吧。” “罚你亲我……” 清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麒低头吻住了,温热的唇瓣,轻柔的舔舐,相互交缠着。 等二人结束,立在一旁的裴钰才开口问道:“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这时清言好似才发现裴钰一般,看了裴钰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薛麒:“薛郎,这位公子是……?” 裴钰总觉得,这清言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敌意。 “咳咳,让你见笑了。”薛麒揉着清言的脑袋对裴钰说,“今天这家伙比平常热情了些。” 然后又同清言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兄弟,裴钰。”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看留言。 自己打自己的脸……好痛。 最近确实忙,又要做毕设,又要准备考教资。 越说越觉得都是借口,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太废柴了,做不到都兼顾。 唉,我下次一定要全文存稿。(目测又要被自己打脸) 第39章 逐 听了薛麒的介绍, 清言的面上才放下了戒备的神色。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来:“奴家曾听薛公子提过您, 今日一见, 大瑜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裴钰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呵,过奖了。” 清言面上奉承,话语听起来却是有些酸溜溜的。 “裴公子今日也是来寻乐子的?”清言问道。 裴钰点点头, 却是对薛麒低声道:“帮我寻个俊秀点的,身体要清白的。” 薛麒震了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还好裴钰顾忌面子,自己不出面,而是托付给自己,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圆这个场。 他面上镇静的应下, 等出了门, 便十万火急的寻了靠谱的小厮去裴府报信,务必要联系上沈仪。 薛麒前脚刚踏出门,清言便上前打量着裴钰。 “裴公子真是冰肌玉骨,貌若天成,不知平时是如何养护的,可否指点一二?” 裴钰喝了点酒, 此时有些上头, 本不欲理清言,又觉得他是薛麒所珍视的人, 还是淡淡的回道:“无他,天生的罢了。” 不知是眼花了还是幻觉, 总觉的清言的笑脸似乎崩了一下。 这时清言又问道:“听闻您同将军府的千金是两\情\相\悦,婚后如胶似漆,琴瑟和弦,为何要来着逐月楼?” 他同沈仪?两\情\相\悦?琴瑟和弦? 呵。 一个人尽皆知的笑话。 裴钰握了握拳:“假的,都是骗人的。” 清言一脸疑惑。 裴钰并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因此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清言起身,欲言又止,最终止步于门内。 走在斑斓华丽的回廊上,艳\丽的花灯随着微风摇曳,暖色的灯光点点,别有一番韵味。 只可惜周遭的淫词艳语破坏了这种静谧的氛围。 吹了一会儿风,裴钰觉得头有些微微的痛,便准备回房间去了。只是看着着相似的场景,大同小异的房门,有些晃然。 糟了,忘记记房间名了…… 算了,去前厅找那老鸨问问。 裴钰转身迈步,未曾想到竟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从这硬\邦邦的触感,便可知是个男人,况且那人在裴钰失去重心摔倒之前揽住了裴钰的腰部,揽入了怀中……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能做到。 裴钰站稳后便从那人身上挣脱了,后退一步,抬头看着对方。 只见对方衣着华贵,容貌昳丽,轮廓在灯光的映照下分明,无端让人心中一跳。 灯下观美人,在对方的视角看裴钰,简直是惊为天人,肌肤莹润,轮廓精致,五官宛如神作,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那人控制不住的用手挑起了裴钰的脸,笑道:“美人,新来的吗?” 裴钰皱了皱眉:“什么新来的。” 原来是客人啊,对方笑意更深了,他牵了裴钰的手,发出邀约:“若无人作陪,不妨来我房中喝茶。” 这人是男妓吧,邀请自己共度良宵的意思吗? 裴钰莫名觉得有些恶心,正待抽手,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他内心“呵”了一声,若是能恶心恶心沈仪,也值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认了。 那人牵着裴钰的手,慢慢的走着。 裴钰低着头,小生道:“我要在上面。” 那人回头,侧耳问:“在下没有听清,你方才说什么?” 裴钰瞪他,稍微抬高了音量:“我要在上面!” 那人“噗嗤”一声笑出声,调侃的看着裴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裴钰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算了,你爱寻谁寻谁去吧。” 那人连忙揽住裴钰:“小祖宗,听你的,都听你的。” 看在对方长得还算顺眼的份上,裴钰最终还是跟他走了。 进了屋子,那人关了门,礼貌的问道:“你想喝点什么茶?” “不饮酒?”裴钰疑惑。 那人微笑:“在下并不想亲吻一个醉鬼。” 裴钰耳根一红:“不准亲嘴。” “你想喝什么茶?” “……你随意。” 那人竟真坐于案前,一本正经的泡起了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似乎对茶道颇有研究的样子。 裴钰不由想起了曾经沈在沈府的亭子里,沈仪也曾为他煮过茶,那时正值春季,落英缤纷,很美。 …… “请。” 一只冰纹的茶杯随着主人的动作推到了他面前,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裴钰接过,轻轻的啜饮着。 入口清甜,延绵不绝的苦味却蔓延到了心里。 几杯茶下肚,裴钰的身体渐渐的热了起来,四肢开始不听使唤,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这茶不对劲。 而对方似乎掐好了时间一样,走到裴钰身边,一只手伸到他的腋下,一只手伸到他的腿窝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裴钰挣扎着,想要呼救。可声音低若蚊鸣。 “我不是答应了你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裴钰不死心的问道。 那人一改之前的正经模样,低头舔\了一口裴钰的耳\垂,邪邪的笑道:“可是在下喜欢玩一些不一样的,担心公子不肯配合呢。” 湿热的触感在耳\垂上,引起裴钰一阵战栗,加上药效放大了感官刺激,裴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对方的怀中颤抖着。 那人将裴钰放在床\上,将他的手扣在从床顶垂下的手铐上。 冰凉的触感惹得裴钰发出破碎的宛如猫叫的声音。 对方用手指怜爱的蹭了蹭裴钰的脸蛋:“真是诱人,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接下来,对方又用另外两根稍低一点的锁链铐住了裴钰的脚踝,使得他整个人悬空与床\上,而两腿迫于铁链的角度呈大开状。 裴钰羞耻的咬住唇:“你快放开我。” 那人站起身来,像是在欣赏一幅艺术品:“是你先要求在上面的,我怎么能违背你呢?” “你……你无耻。”裴钰自以为凶狠的出声,可是音调却像是在撒娇。 这时药效再次发作,灼热难耐的感觉蔓延了裴钰的全身,他渐渐丧失了理智,开始不自觉的扭动了起来。 那人微笑着从床边的抽屉中寻出一块纯黑的绸布,在裴钰无力的挣扎中,系在他的眼睛上。 “乖……你会喜欢的。” 第40章 月 那人手上动作不停, 裴钰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开, 露出光滑似玉的莹润肌肤。 指尖在那无暇的肌肤上游移着, 挑起一阵阵火来。 裴钰此时以及完全被药性所控制,脑海中只剩下了追求快乐的本能,他身体不满足的向前倾着, 发出渴求的呜咽声。 随着裴钰的扭动,他的乌发泼墨一般刘泻而下,散落在洁白的身躯上, 配上泛着红潮的脸蛋,因难耐而被贝齿咬的嫣红的唇……简直是人间盛景。 那人喉结一动,不由咽了咽口水。痴活了这么多年,竟头一次见如此尤/物, 原本还准备先调/教一番再享用, 见此景竟再也无法把持。 裴钰在黑暗中等了许久,身体被断续的撩/拨着,欲望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后来便听到一声巨响,还有像是打斗的声音,似乎还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向他释放着。 裴钰无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视觉的封闭让他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 他扭动着身体, 樱花般的薄唇微张,灵巧的舌滑过下唇, 发出无声的邀请。 面前的人也不再含糊,毫不客气的张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裴钰本能的发出一阵痛呼, 却在下一刻瞬间失声。巨大的物体在一瞬间充实了他的身体,同他完美的契合了。 所有的空虚在那一瞬间烟消云烟,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欢愉。 不断的上升,下落,感官在药物的作用下敏锐的无数倍。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姿势,陌生的……人。 汗水,以及某种不可描述的液体随着激烈的动作甩落。 二人的体温越来越高,裴钰的鼻尖隐隐约约缠绕着一股熟悉的兰香。 随着那人的动作,裴钰到达了快乐的巅峰。 …… 裴钰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已经从铁铐中解脱,只是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被碾过一样,酸痛不堪,后面因被长时间的充斥,此时甚至都有些无法顺利合拢。 想到了昨夜那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姿势,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折断了。 裴钰费力的坐起身来,抬手取下蒙在眼上的黑绸布扔在一侧,昨夜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只见浑自己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甚至连细嫩的腿内侧都遍布吻痕。 呵,这下真的是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不知沈仪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裴钰自嘲着,随后捡起散落在床榻,地面的衣服,一件件的穿着。只觉手脚腕钻心的痛。 他本就养尊处优,一身金贵的皮肉细嫩的很,被铁铐磨了一夜,早就磨破了,之前因为迷失了神志不不觉得,此时连同放纵交/欢的后遗症一起涌上来,裴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坏掉了。 他抬手再细看时,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上了一层药,呈半透明的乳白色,隐约有股草药的清香。 裴钰眉头微皱,又隐约想起,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对方还细致的帮他清理了一番,起床倒也是清清爽爽的,不觉黏/腻。 哼,算那人还有点良心。 裴钰忍着痛,慢吞吞的换好了衣服,挪到了镜子前。 脖颈上的吻痕清晰醒目到根本无法掩饰,而且整个人憔悴的一看就是被蹂/躏过…… ——啊! 裴钰焦虑的揉着头发,这下可怎么出门见人啊! 这时,忽然传来了推门声。裴钰一时间也来不及躲,直接与来人的目光对上。 薛麒下意识别开了视线:“咳咳,你醒了。” 见到薛麒,裴钰以手覆面,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双方尴尬的沉默。 良久,裴钰问:“发生了了什么,你都知道了?” 薛麒点点头,淡定的撒谎:“刚知道不久。” 裴钰更加尴尬了:“都是意外,意外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薛麒了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透漏给第二个人的。” 裴钰总算松了一口气。 薛麒从袖中掏出了早晨沈仪离开时交给他的药膏:“这个药膏,是那个人让我转交给你的,每天早晚各涂一次,不会留疤。” 裴钰冷笑一声:“装什么好心肠!” 话虽这么说,但是还是接下了薛麒手中的药膏。 薛麒内心叹气,他着实不懂为什么沈仪要瞒着裴钰,不让他知道昨晚的人其实是沈仪。 还是头一次见沈仪如此失态的样子,将逐月楼的门一间间的踹开,一晚上把京城的权贵得罪了个遍…… 回神,看着裴钰不知所措的样子,薛麒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展开手上的斗篷,给裴钰披上,系好。又将那大大的兜帽给裴钰带上,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 “走了,回去了。” 裴钰问:“回哪?” 薛麒扯扯嘴角:“送你回裴府啊!” 回裴府?! 裴钰恍如雷劈一般,呆在原地。 直到被薛麒半拉半拽的弄到马车上,裴钰才因为颠簸的疼痛而回神,他感觉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不过这不是目前的重点。 关键是他回府怎么面对沈仪啊!若是沈仪问起他来,要个解释。 难道他要理直气壮的说: ——我去给你带了顶帽子! = = 绝壁会被弄死的,拆的渣都不剩! 昨天喝了点小酒壮的胆气,在经过了一夜的挥发后,已经丝毫不剩,现在的裴钰,一想到要面对沈仪,整个人都怂成了球。 怂的连身体的疼痛都忘却了。 要不干脆休妻吧,或者出门游玩躲两天……脑海中闪过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此时,马车的渐渐减速,停止。 “裴府到了。”耳边传来车夫的声音。 裴钰顿时心如死灰,下车时都是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模样。 甚至没能顾得上应付薛麒。 裴钰内心给自己打气:既然沈仪都骗了自己,自己凭啥不能出轨!他不仁,怎么能怪自己不义!更何况自己可是沈仪的夫婿,按照三纲五常,沈仪得以自己为纲! 这样想着,裴钰的心里又渐渐有了底气,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冲进府里跟沈仪打一架了。 第41章 逛 怀着忐忑的心情, 裴钰从偏门进了内院。 院中的扫撒丫鬟笑脸相迎:“公子回来啦。” 裴钰止住脚步, 咳了几声, 询问道:“夫人可在房中?” 丫鬟答:“夫人从昨日晌午便回了将军府上,说是要取些东西,昨夜又传信来, 说是在将军府上住下了。” 听闻沈仪不在,裴钰终于松了一口气。 强撑着回了内院,倒在了榻上。 挥退了下人, 自己小心翼翼的在手脚腕的伤处涂了药。 同时期盼着沈仪在将军府中多住几天,不要回来了。 不是是不是上天聆听到了裴钰的愿望,沈仪果然没有回来,到了晚上的时候, 裴钰收到了沈仪的信件。 大意是近期兵部事务繁忙, 他这几天会一直留在兵部。 裴钰大约也懂了,去将军府是个幌子,其实是被兵部的事务拖住了,回不来。 天助他也! 于是裴钰放心的休养了两日,身体的不适感都消散了。那药膏也很好用,腕上的伤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红印了。 不过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居然敢这么折腾他裴大公子!老虎不发威, 当他病猫吗? 他要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这个事,裴钰不好出面, 因此便托了薛麒去办。然而薛麒回信,却道这个人失踪了。 “算他命大, 躲过一劫,”裴钰愤愤。 这哪能啊,薛麒心道。 落在沈仪手里,那可比落在你手里惨多了。 于是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裴钰也收了心,准备解决裴老爷子留下的难题。 恰巧到了八月中旬,欧阳敬来教习书法的日子,裴钰正出神呢。 只听耳边欧阳敬夸赞道:“笔力遒劲,进益颇多,裴弟真是天赋过人。” 裴钰笑了笑:“多亏了欧阳兄的指导。” 欧阳敬道:“裴弟谦虚了。” 裴钰心中斟酌了一番,终是开口问道:“上次,欧阳兄说有事可以寻你帮忙,可是认真的?” 欧阳敬笑了笑:“自然不是说笑,裴弟可有难处?” 裴钰便将裴老爷子的安排一一告知。 欧阳敬摸了摸下巴,同裴钰分析道:“你家是行商的,基本的道理你应该都懂,短时间内一本万利的买卖,在当朝只有盐铁经营。” 裴钰点点都:“铁矿经营权已经被薛家拿下了,而盐商则需要盐引,否则就是贩卖私盐……” 欧阳敬微笑打断了裴钰:“不必担心,我有门路。” 裴钰忙问:“什么门路?” 欧阳敬:“私盐。” 裴钰作揖:“请欧阳兄助裴弟一臂之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欧阳敬抬手托起裴钰:“举手之劳,裴弟无需介怀。” 裴钰惊喜道:“那便劳烦欧阳兄了。” …… 没过几日,欧阳敬便派人送来了盐引。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裴钰欣喜若狂,连忙差人,组织了人马,开始运盐。 很快,裴钰的商队就开始运营了,生意逐渐步入了正轨。 终于解决了一直头痛的问题,而且又不用见到沈仪,裴钰的心情值几乎天天都在增长。 要说裴钰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心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睡一觉基本就忘了。但往坏处说,就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 才安稳了几天,便有些呆不住,准备出门玩耍。 早就听闻京中新开了几处馆子,味道好的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还有赌坊又出了新的玩法,裴钰早就跃跃欲试了。 要是殷白泽在就好了。 裴钰感慨了一波,便又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原本裴钰是准备约薛麒一道的,只是这货忙于铁矿的管理,着实脱不开身,裴钰只能一个人打马出街了。 颇有些寂寥呢。 寻到了那处馆子,唤作”金玉楼”,乍听起来俗气的很,而入门却布置了假山流水,青石打造的池子里,隐约可见青的红的游鱼,很是雅致。 裴钰立在池边观赏了一会,便随着小二去了雅间。 点了几个招牌菜,叫了一壶清酒。 馆子火爆,上菜前的等待便愈发的久。 从前同薛麒、殷白泽吃饭时不觉得,时间说说笑笑就过去了,而一个人来时才觉得,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连裴钰都开始无聊的回忆过去。 因着家世容貌,他一直没什么真心的朋友,大多人,不是贪图他的钱财,就是垂涎他的美色,令他生厌。 虽生于商贾之家,但他一直不喜欢虚与委蛇,这么多年来,交过的朋友屈指可数。 后来殷白泽离开了他,沈仪欺骗了他,占有了他。 而且薛麒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也不似以前那般热络了。 裴钰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哪步开始错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 忽然,外间传来几声沉闷的叩门声。 以为是送菜的小二,裴钰道:”进来吧。” 那人得了应允,便推门而入,冲裴钰行了个礼:”我家公子请裴公子一叙。” 那人穿着利落的黑色短打,腰间别着一柄不起眼的长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沉稳,像是高门大户的侍卫。 见那人态度有礼,裴钰也没有马上拒绝,只是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那侍卫再次躬身,只道:”是裴公子的熟人。” 自己的熟人同他相熟的人,一只手就能上数的过来,裴钰心中也大概猜到了是谁。 ”可是我点的菜还没上。”裴钰惋惜道。 侍卫回道:”裴公子请放心,我家公子定会款待您的。”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于是裴钰点点头,应了对方的邀约。 第42章 知(捉虫) 裴钰起身, 跟随着侍卫走出门, 顺着长廊, 又上了一层楼。 这才明白金玉楼的真谛,不过多了一层楼,整个风格陡变, 装饰由雅致变为了奢华,处处可见精致的雕梁画栋,廊上随意的挂着正当时的大师山水画, 甚至还有几幅罕有的古画。 整个布局也变得颇有学问,利用一些摆件,屏风、绿植。巧妙的掩藏了入口,不仅隐蔽而且雅致十足。 这应该是金玉楼的顶级包厢。 侍卫推门, 止步于门口, 冲裴钰躬身:“公子请进,我家公子已经在其中等候了。” 不知为何,裴钰心中居然打起了退堂鼓,然而都走到了这里,也由不得他了。 长吸了一口气,抬脚迈入。 进了门, 便是一块美轮美奂的刺绣屏风, 透过室内的光,隐约可见桌上的人影, 似乎是在小酌。 那人听到了动静:“裴弟,你来了。” 声音很熟悉, 可是又有些陌生,裴钰走过屏风,终于看到了托腮斜靠在椅背上的人,笑道:“殷兄,好久不见。” 殷白泽闻言只是侧了侧身子,微微抬头看他:“是啊,从那日起,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殷白泽着一身白衣,窗外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形成一道明暗的分解,使得裴钰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没有老友相逢的那种喜悦,谈话间,他一手托腮,令一直手,拿起了酒杯,用纤长的手指摇晃摆弄着着。 莫名的,有些邪气。 不过到底是相熟,裴钰也很快放下了心里的疑惑,自然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殷白泽的的对面。 顶级包厢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他自己的包厢等了许久还没上菜,而殷白泽的桌子上已经上满了菜,青红白绿,各色精致的菜肴琳琅满目,不仅香气扑鼻,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一看就是刚刚端上来的。 裴钰早就食指大动,他愤愤的托着腮,暗道,下次来说什么也要定一个这样的包厢,把招牌菜全都上一遍…… “裴弟请用,不必客气。”殷白泽道。 之前苦等许久,裴钰早就饥肠辘辘,此时得了殷白泽的应允,抄起了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而殷白泽则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 就这样被瞧着吃了几口,裴钰有些吃不下去了,他抬头,恰巧对上了殷白泽的目光,瞬间被噎到了,慌忙抓了茶杯,吞了几口茶水,才缓过来。 “如此丰盛的菜肴,殷兄怎么不吃?”裴钰尴尬的开口。 只见对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了一下,道:“秀色可餐,我看着你就不饿了。” 一番话说的裴钰有些难以下咽,甚至丧失了食欲,他放下了筷子,认真的对着殷白泽道:“殷兄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话刚落音,只见殷白泽面上弥漫着一种悲伤的神情。 裴钰有些忐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较真了。 而此时殷白泽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为什么沈仪就可以,我哪里不如他” 这不是硬件的问题,关键在于手段和脸皮的厚度,你就输了……裴钰正默默在心里吐槽着,忽然回过神。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自己娶了沈仪的事情,除了沈家和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有第三方知道的,为了将军府的面子,沈家更不可能主动泄密。 殷白泽苦笑一声:”果然是发生了吗?” 裴钰被他的说辞给整懵了,更加摸不着头脑。 ”什么发生了?” 殷白泽走上前,捏着裴钰的下巴,用拇指摩挲这着他的唇:”怎么,想装傻” 装什么傻? 裴钰一脸无辜的看着殷白泽。 等等,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头吧,裴钰意图掰开殷白泽的手。 哪知道对方反而更加的用力的捏着他的下巴,把裴钰捏的疼了,眼泪汪汪的看着殷白泽。 而殷白泽仿佛中了邪一般,就那样低头吻住了他的唇,似乎品会到了他的甘甜,于是更加的放肆疯狂起来。 心念已久的人对自己露出了那般模样,是个人都把持不住啊。 更何况,殷白泽今日听说了那个消息,便一直强压着妒火,这次正借着酒意喷薄而出。 裴钰先是呆了一瞬,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发展,随后便开始挣扎了起来。 只是那些东西对于殷白泽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他轻松的就压制住了裴钰。 裴钰从来不知道,看起来文弱儒雅的殷白泽竟有这么大的力道。 被牢牢的圈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鼻尖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酒气,方才那纤长的手指已经灵活的顺着前襟到后背…… 这样下去不行,对方似乎因酒意上头而失去了理智。 裴钰调整了呼吸,终于狠下心,一口咬在了对方的唇上。 殷白泽吃痛,抬起身来,裴钰趁机钻了出来,整理了一下散开的衣襟。 殷白泽抬手擦唇,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迹,语气透着一股自嘲:”我就那么让你厌恶吗” 裴钰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是,殷兄,你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兄弟。” ”那为什么前几日你会在逐月楼” 殷白泽问。 这可把裴钰问住了,他正讷讷不知如何作答。 殷白泽道:”那日沈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是得罪了不少京中权贵。” 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哎”裴钰又懵了。 这事和沈仪那魂淡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那天也去逐月楼找乐子去了? 殷白泽也被裴钰的反应整蒙了,看裴钰的样子,着实不像装傻。 于是他纠结的开口问道:”难道你不知道,那天同你行房之人,是沈家那沈仪?” ”啊?”不听从他要求,私自给他下药,把他锁起来的,不是逐月楼的一个小倌吗 裴钰努力的回想着。 似乎,还未等对方开始,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还有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就是那天晚上一直缠绕着他的,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是沈仪那魂淡,错不了! 妈蛋,本来裴钰还想着,送了沈仪一订大帽子,受点折腾也不算什么了。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便宜的沈仪这厮。 面上虽然是愤愤的。 不过莫名的,心底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第43章 睡 察觉到裴钰的情绪变化, 殷白泽热切的抓住了他的手:“你同我在一起吧, 沈仪能给你的, 我也可以加倍的给你……我一直,一直,深爱着你。” 裴钰有些惊吓的抽出手来:“殷兄你不要说笑,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话未落音,便被殷白泽掰过头,强迫与他对视着。 “裴钰,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是在与你说笑。如果,你同沈千金真心相爱,又怎么会去逐月楼同她的兄长沈仪厮混在一起?” 殷白泽的话句句戳心, 裴钰讷讷说不出话来。 难道要让他同殷白泽说, 沈千金和沈仪是一个人? 他着实说不出口。 裴钰别开视线,一脸耻辱的模样:“我只是同薛麒去看清言,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殷兄不要再提了。” 殷白泽渐渐松开了手,转而下滑, 将裴钰揽在了怀中。 裴钰正待挣扎, 只听耳边传来了压抑着的声音。 “裴弟,你是否觉得我的行为令人作呕?” “殷兄, 你……”只是裴钰一开口,就被殷白泽打断了。 “你先不要回答。” 似乎在极力的克制着什么情绪,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从未见过这样的殷白泽,裴钰有些茫然,便也乖乖的没有再动。 “抱歉,今日的行为,并非有意,我只是、只是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我实在难以接受,别的男人拥有了你,沈家千金同你真心相爱,我勉强可以说服我自己,可是沈仪他又凭什么?我嫉妒的快要疯掉了……” “……” 若是曾经的裴钰,对此定然是厌恶恶心的。而现在的裴钰,听了殷白泽的一番话,竟觉得有所触动,甚至有些可怜他。 裴钰想,自己一定是被殷白泽传染了疯病,也有些不正常了。 他抬手放在殷白泽肩上,道:“殷兄的情感我大致能理解,喜欢一个人,确实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只是这并不能成为使我接受你的理由。” “是这样吗……”殷白泽的神情有些落寞。 裴钰叹了口气:“这世间好的人那么多,殷兄又何必拘泥于我呢?” “不一样,他们都不是你,那些凡夫俗子又怎么配同你相较。” 殷白泽语气有些激动。 裴钰忙道:“可是……” “你不必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态度了。”殷白泽打断了他,“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寻我。” “殷兄。” “我这次可以放过你,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殷白泽笑的很勉强。 见此境况,裴钰也无意再留,只躬身道了句:“殷兄告辞。”便转身离去。 厅中仅余殷白泽一人,伏在桌上默默的饮着酒,口中愈发的苦涩。 …… 回到府上,裴钰回想起来,愈发觉得殷白泽行事有些不对劲,只是思来想去,却也总是抓不到头绪,烦躁的很。 索性扔到一头,不再思考。 恰逢运盐的商队顺利归来,将运来的盐在京中转卖,赚了个盆满钵满。裴钰一高兴,就更将殷白泽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 还趁此机会,又扩大了商队的规模,以期带来更大的利益。 还有欧阳敬,整来了盐引,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要找个机会好好酬谢他一下,裴钰想。 看完帐,裴钰伸了个懒腰,从书房缓步走回内院。 今日沈仪依然没有回来。 裴钰不由想起了白日里,殷白泽的话。莫非沈仪是为了避开自己,所以才不回来的? 在丫鬟的服侍下脱了外衣,沐浴更衣之后,裴钰卧在床榻上,却没了睡意。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室内,无端生出一股孤寂凄清之感。 裴钰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 沈仪不回来正好给他腾地方,想怎么翻就怎么翻。 哪知道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轻悄悄的推门声。 那人也没点灯,只轻手轻脚脱了外衣,挂在一侧,用帕子擦洗了一番,便无声的走了过来。 是沈仪。 裴钰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他紧紧的闭上眼睛,抱着被子,装作熟睡的样子。 而沈仪却迟迟没有上床,而是立在一侧看了裴钰许久。 察觉到身后的沈仪,裴钰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却不知此时该作何反应。 终于,沈仪轻身躺在了裴钰的身侧,十分自然的伸手将裴钰揽在了怀里。 靠在沈仪的身上,感受到对方那微热的体温,熟悉的兰香,裴钰竟觉得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之前的孤独感也瞬间无影无踪。 像是心里的缺口,被填满了一样。 忽然察觉到这点的裴钰猛地一僵,从沈仪的臂弯里挣开了。 “可是做了噩梦?”耳畔传来了沈仪关切的声音。 裴钰面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却没料到沈仪直接将他抱在了怀中,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并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不怕不怕,有我在。”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裴钰不满。 更何况就算是他做噩梦,罪魁祸首也绝对是沈仪。 沈仪语气温柔:“虽然身体是成人了,但心性却跟孩子一样。” 即使是对沈仪的话有些赞同,但裴钰也不会当着沈仪的面表现出来。 他扭了扭身子,道:“放开我,我要自己睡。” 沈仪松了松手,裴钰正待逃离之时,沈仪又伸手一捞,将裴钰揽了回来,反而比之前贴的更近了。 沈仪的下巴更加亲密的贴在了裴钰的脖颈之上,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呼在他的锁骨,而腿也不安分的伸入了他的双腿之间,严丝密合,裴钰整个人似乎被嵌入了沈仪的身上一样。 裴钰瞬间恼羞:“你这个人怎么也跟小孩子一样。” 沈仪咬了咬裴钰的耳朵,低笑:“这样才与你般配嘛。” 裴钰还待挣扎,这时沈仪舔上了他的耳垂。 他一时没有防备,竟低低的叫出了声来。 这时沈仪哑着嗓子道:“你要再动,我可要做些什么了。” 裴钰闻言心头一跳,便不再动作,乖乖的任由沈仪抱着。 “真乖!”沈仪摸着裴钰的发丝,在他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裴钰扭头不做声。 难得看到如此可爱的裴钰,沈仪也忍不住想要调戏一番。 “你这么晚了还没睡,是在等我吗?”他低声问。 黑夜中,裴钰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而沈仪显然还没有过瘾,他将头埋在裴钰的颈间作哀怨状:“夫君可是外面有别的人了,夫君可是不爱妾身了?” 裴钰闻言浑身一哆嗦,论脸皮他到底比不过沈仪。 只得心里吐槽,老子什么时候说过爱你。 不过到底没胆子对沈仪说出来,只得转移话题:“没有的事,倒是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 沈仪在裴钰身上蹭了蹭,声音却正经了起来:“南部边境同南月国有一些摩擦,近期兵部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因此比较忙碌。” 裴钰蹙了蹙眉:“是吗?” 沈仪又道:“听闻你组织了贩盐的商队?” 裴钰点点头。 沈仪声音凝重了起来:“南部尽量不要活动了,看南月国的架势,近期同大瑜必有一战。” 裴钰顺从的点头。 军事战略什么的,他也不懂,虽然沈仪这个人挺讨厌的,但他不会害自己。 听他的,应该没错。 第二日,裴钰醒的时候,沈仪已经不在身侧了。 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大概是走了许久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仪依然早出晚归。 有时晚归来了兴致,也会同裴钰撒娇求欢,裴钰架不住他的粘人,最后也总是半推半就了。 这时沈仪就同那饿了几天几夜,得了肉的狼一般,不知餍足。 通常第二天裴钰浑身就跟散了架一般,整个人都不爽利。 沈仪走后,他经常会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 眼神空洞,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 同时,贩盐的生意也愈来愈红火,翻看着账本的裴钰不由想,半年后将利润交给裴老爷子,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倒是欧阳敬,裴钰因着盐引一事,一直想感谢他,哪里知道裴钰等到月底,他也没有如约来裴府教习书法。 欧阳敬本就是虽心而至,无偿教习裴钰书法,没有收取裴府的束脩,因此去留也无需告知裴府。 不过裴钰到底放心不下,便派人去打听。 欧阳敬似乎是料到了裴钰会来寻他一样,在府中留下了书信,托付了门卫转交。 大意就是老家有事,要回去处理一下,一个月后回来的意思。 闻讯裴钰也安心了,准备一个月后再登门答谢。 第44章 战 而这短短的一月内, 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南月国借边境冲突的由头, 正式同大瑜发动战争。 虽早已有所准备, 但抵挡不住南月军队来势汹汹,西南边境又是多年来疏于防备的关卡,兵力稀少。 因此接连陷落, 战火纷飞。 随后朝廷急从最近的营地调派了五万兵马志支援前线,还派了沈老将军去南方指挥大局。 同时沈仪作为副将,与沈老将军一同前去。 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京中, 也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对于裴家、薛家这些巨贾来说,影响是无疑极为巨大的。 首先是临近南方城市的粮价剧涨,还有珠宝玉石古董的价格剧跌,铁器的供不应求…… 若是能好好的利用这场战争, 身家怕是能翻个几倍, 更有甚者,能翻几十倍,上百倍。 然而裴家、薛家身为大瑜的皇商,为朝廷效命,要做的则是稳定物价,抑止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 裴府内院书房之中。 受到裴老爷子传唤的裴钰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爹寻我何事” 裴老爷子咳了一声:”钰啊, 你也应该知道南边的战事, 附近的城池粮价飙升,人民难以生存, 容易引起什么骚乱来。这次我受皇命,从各地粮仓调遣一批粮食运往南方, 以稳定物价。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府上便由你做主了。” 裴钰躬身:”爹放心,儿子一定不负所望。” 裴老爷子点点头:”不错,比以前稳重多了。” 裴钰笑道:”都是爹你教导的好。” 裴老爷子道:”你这小子到时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听说你最近生意开始运营了,不同爹说说吗” 裴钰眨眨眼,道:”现在先保密,总之不会让爹失望的!” 裴老爷子笑了笑:”好小子,行了,忙去吧。” 裴钰再次躬身:”儿子告退。” 几日后,裴老爷子便带着几个管事的和一队护卫出发了。 与此同时,前线也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又一所城池在南月军的猛烈攻势下,陷落了。 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氛围,街上的行人,眉间似乎都笼罩了一层阴影。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任何人听了自己国家城池了沦陷,都会有一种恐慌感。 而裴钰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却想到了沈仪。 他在不在那座城池,有没受伤。 如果沈仪牺牲了的话…… 要是他死了。 现在局势正乱,或许可以趁乱雇人杀死他,然后嫁祸到南月国的头上。 以报他欺瞒、羞辱、占有自己的耻辱! 他迫于沈府的权势,苦苦隐忍这么久,几乎都要把自己都骗过了,等的不就是这一刻,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然而此时心中却又冒出了另一种声音。 不能杀他…… 为何 只听心底的那个声音在焦急的为沈仪辩护着。 现在大瑜正是用人之际,沈仪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何况现在局势不明,若是沈老将军忽然丧子,怕是军心不稳。 若是大瑜覆灭了,裴家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或许不用自己动手,沈仪就…… 罢了罢了,再等一段时日,先看看时局再说。 裴钰对自己道。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像是在安抚着什么一样。 一个月转瞬即过,在一个清晨,欧阳敬如期归来,登裴府拜访。 秋分刚过,已下过几场雨,空气中还透着几分凉意,有些萧瑟。 裴钰同对方笑道:”欧阳兄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欧阳兄府上拜访呢。” 欧阳敬道:”那真是巧了。” 裴钰道:”欧阳兄的盐引,真是帮了钰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钰一直想报答欧阳兄来着。” 欧阳敬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裴弟记挂。” 裴钰认真道:”钰不习惯欠人情,欧阳兄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钰定当鼎力相助。” 欧阳敬眯了眯眼:”真的吗” ”那是自然。”裴钰道。 欧阳敬笑了笑:”那好,我正巧有一事,想同裴弟一谈。”他一边做手势,一边道,”我们不妨去里间详谈。” 裴钰点点头:”愿闻其详。” 二人进了里间,煮了一壶茶,屏退了下人。 欧阳敬端起茶,轻轻拂了拂,啜饮了一小口,才慢慢道:”你可知道前线战局最新的消息” 裴钰眉头不由一紧:”听说是南月占了优势,我国军队节节败退。” 欧阳敬竖起食指,轻轻的摆了一摆:”那已经…前的事情了。” 裴钰稍稍被吊起了一点好奇心,不由追问:”那现在呢‘ ”沈老将军之子沈仪,在三日之前深入敌营,将敌方大将首级砍下,南月军心大乱,已经失去了方寸,节节败退……” 而裴钰在听到沈仪的名字时呆了一下,而听到后面的话语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而欧阳敬还在滔滔不绝:”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将来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必能成长为一代名将。你说是不是” 裴钰回神,有些心不在焉:”嗯。” ”所以,我想同你商量的事情,便是如何除掉他。” 裴钰猛的站了起来:”欧阳兄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阳敬仍然镇定的喝了一口茶,微笑看着裴钰:”这不也是裴弟所期望的吗。” 裴钰道:“我怎么期望这种事?” 欧阳敬挑眉:“他欺骗了你,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这么久,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吗?” 裴钰彻底震惊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欧阳敬轻声道:“比如沈将军根本就没有女儿,你的夫人其实是沈仪。” “你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如何泄露的。 欧阳敬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反正现在南月已经败退,如今也无需顾虑沈仪的死活,这时你我都期望的,不是吗?”| 裴钰跌落在椅子上,面色苍白。 欧阳敬说的没错,他之前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那现在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室内重归寂静,欧阳敬静静的看着裴钰,等候他的答复。 良久,裴钰终于开口道:“你准备如何行事,若是失败,是否会牵连到我?” 欧阳敬眯起眼,勾唇一笑:“放心,我早已派人在他的身边安插了心腹,只消一声令下,便会在他的饮食中投入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剧毒。绝不会牵连到你。” 裴钰闻言冷笑:“既然你早有安排,又何须多此一举询问我的意见。” 欧阳敬道:“这不是顾忌着你同沈仪乃是夫妻,若是沈仪就此殒命,你怕不是要伤心欲绝?” 裴钰扯了扯嘴角:“你多虑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仰天大笑,放鞭庆祝还差不多。” 欧阳敬托腮:“裴弟可不要反悔。” 裴钰冷笑一声,并没有再接话。 第45章 很快军队大捷的消息就传回了京城, 而沈大将军也即将班师回朝, 接受封赏, 其公子沈仪也在此次大战中里了大功,此次归来,定会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新贵, 人人巴结的对象。 处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裴钰异常的焦躁。 为什么还没有听到消息,裴钰一脸纠结, 欧阳敬的人是不是失手了,也是,以沈仪孤身深入敌营取敌将首级的本事,怎么会中如此拙劣的手段。 没事也好, 等他回来, 自己再亲自向他报复。 面上这样想着,心底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时,门外的小厮焦急的冲了进来。 “公子公子……” 裴钰心忽然悬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平复了一下悲痛的神情,道:“沈老将军在归京的路上遭到奸人毒手,先已经毒发身亡了!” 裴钰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怎么是沈老将军?” 小厮道:“听说那毒原本是下给沈家公子的, 没想到被沈老将军误食, 原本就是极其厉害的毒,沈老将军这几年体质已经大不如前, 当场就倒在了地上。等军医赶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听了小厮的话, 裴钰面色煞白。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有意的,他真的没想到会害死沈老将军。 如果当时他阻止了欧阳敬,沈老将军是不是就没事了。 裴钰握了握拳,又问道:“可有下毒之人的下落?” 小厮一脸激动道:“沈家大公子沈仪知道了这件事,怒不可遏,趁那人还没逃远,当场戒严,寻着线索,带兵追踪了上百里,将那逃脱的贼人抓捕了起来……” 裴钰眼前一阵眩晕,他用力扶着椅背,才勉强站稳。 他挥挥手,示意小厮退下。 一时间心乱如麻,脑子也混沌不清。 欧阳敬不是承诺了他,不会暴露的吗? 不,关键是他就不应该轻信欧阳敬。 或许这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先是以教习书法的名义接近他,随后寻找机会骗取他的信任,最后再利用自己…… 这暗杀的对象,或许一开始就不是沈仪,而是沈老将军。而且欧阳敬是故意让此人被抓的,目的则是让自己背下这个黑锅。 至于证据,那就更加简单了。 欧阳敬乃以书法闻名于世,又教习自己书法多年,想要模仿自己的字迹,简直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裴钰整个人如坠冰窟。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现,他发现他竟也无从对沈仪解释。 或者说,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难道要同他说,我原本只是想弄死你的,你爹是杀手失误了。 简直荒唐至极。 事到如今,这个锅已经由不得他不背。 为了不连累整个裴府,他不能逃。 几日后,南征大军正式回朝,随着大军回来的,还有沈老将军的棺木,整个队伍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氛围,白色的绫布飘扬,庄严肃穆。 街上站满了人,也被感染,陷入了沉痛的情绪之中。 而沈仪骑着马走在棺木的前方,整个人比以前精瘦了许多,远远可见深陷的眼窝,熬得通红的眼眶,整个人的气势肃杀,比之前凌厉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几天,裴钰也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沈仪愤怒的脸,浓浓的负罪感折磨着他,使他不得安宁。 沈仪回来的时候,裴钰正跪坐在佛堂中抄写着经文。 沈仪并没有像裴钰的梦里一样,露出怒不可遏、仇恨的表情。 只是面容冷漠的有些陌生,说出口的话仿佛淬了冰渣一般,冰寒刺骨。 ”我从不知道你竟是恨我狠到想让我死的。” 沈仪道。 看来沈仪已经什么都审讯出来了,连同欧阳敬的事情。 不过自己当初确实动了想杀死沈仪的念头,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而沈仪不死心的走过去,捏着裴钰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这么久了……难道你对我,没有半点情谊吗” 这时裴钰才抬头看清楚沈仪。 没有了之前的矜贵,整个人风尘仆仆,十分的狼狈,细看整个人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红红的眼眶有些吓人。 裴钰心中一涩,却没有说什么,随后默默的别开了视线。 情谊,也许曾经是有的,只是自从对沈仪动了杀心以来,便被自己扼杀掉了。 ”沈老将军的事情,抱歉。”裴钰低声道。 沈仪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裴钰木然的摇摇头。 ”呵,不怪你,都是我当初强求,才走到现在这种地步。”沈仪自嘲道。 裴钰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用手捂住胸口,却无济于事。 这时,沈仪的手从裴钰的身侧伸过,却是拿过了一只毛笔。 在案上的白纸上写了两个大字:休书。 骠骑将军之女沈怡,有夫商贾之子裴钰,今已不和,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缘业不遂,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沈怡 写完之后,沈仪又利落的咬破拇指,在名字之下按了一个指纹。 之后便将那休书扔到了裴钰的面前。 ”你自由了,从此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未等裴钰再说什么,沈仪便转身离开了。 裴钰怔怔的捧着休书,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明明是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仿佛是丢了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即使他不承认,其实他心底对沈仪早就没有了抵触。 他其实只是一直放不下面子罢了。 空荡荡的佛堂里,裴钰攥着休书,将头埋进膝间,微微的颤抖着。 过了两天,裴老爷子回府,从管家那里得知了和离的事情。 便径直去了裴钰的院子,看到窝在摇椅中无精打采的裴钰,有些心疼自己家儿子:”钰,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还喜欢,又为什么要闹成现在这种境地” 裴钰没有起身,只问道;”爹,你当初是不是就知道’沈千金‘就是沈仪假扮的” 裴老爷子怔住,随后道:”是,你说的没错。” 裴钰只觉得悲从中来,他又问:”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裴老爷子叹了口气:”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要同沈仪结亲,我也曾想过要点醒你,不过我同沈家也算是颇有渊源,若是你真心喜欢那小子,性别也不是什么问题,万万没料到……你竟如此执拗。” 裴钰听后,垂眸,良久没有再做声。 只听裴老爷子道:”你对沈仪,是否还有情意” 裴钰想起对方丢下休书时那决绝的背影。 他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际:”不,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裴老爷子再次叹息:”事已至此,你也要振作起来,若是心里闷,不妨出门透透气。香山的叶子也红了,正是赏秋景的好时候。” 裴钰点点头,默不作声。 裴老爷子道:”账目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回去了,你也要想开点,注意身体,不要让我们担心。” 看着鬓发已然花白,眉头包含忧切之色的裴老爷子,裴钰心里难受异常。 他终于勾出一个笑来:”这点事情,还击不跨儿子,爹你快去忙吧。” ”嗯。” 裴老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了。 裴钰起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或许出去散散心,是个不错的主意。 自己都已经弱冠的人了,怎么能再让裴老爷子操心, 然而等到出门后,裴钰才发现出门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自己乖乖在内院舔舐心伤多好,干嘛想不开偏要出门去找虐。 第46章 自大瑜大败南月的消息传开后, 京城也一改之前沉重肃穆的氛围, 打着庆祝的名义, 权贵之间的酒宴、游园又开始盛行起来。 正值初秋,空气中褪去了炎热的气息,微风暖阳, 正适合出游赏景。 裴钰原是打算约上薛麒一同前去的,却又想到,这家伙此时大概会趁机同清言腻歪在一起, 想起上次清言挑衅的神色,像是把自己当成了情敌一般。 还是一个人去吧。 可是孤身一人去赏景,总显得有些孤寂,外人瞧着自己怕是要可怜自己。 裴钰想了想, 便带上了自家的书童, 换了身清淡的蓝袍就出门了。 小书童唤作知之,约么十一、二岁的年纪,脸蛋还很是稚气,听到公子要带自己出游,脸上喜悦欢欣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见到书童单纯的情绪,裴钰也似乎被感染了一般, 面上了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到达了香山上,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裴钰还是微微吃惊了一下。 之间山下遍布宝马香车, 各家公子小姐,夫人太太齐聚, 衣香云鬓,言笑晏晏,竟也十分热闹。 以前不怎么去山郊赏景,本以为山上冷清,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景象。 拾阶而上,赏着满山的红叶,眺望山谷,裴钰的心境一下子开阔了许多,整个人也觉得舒畅了许多,总算不似前几日那么沉闷了。 不过,同以前一样的是,这次依然被周遭的人或打量或偷瞄的瞩目着,毕竟裴钰打小就长的精致漂亮,早就习惯了这些注视。 不仅没有厌烦,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不远处的枫树下,有个着鹅黄衣衫的女子,激动的同身边的粉衣女子道:“快看快看,那立石阶上的蓝衣男子好生俊美。” 俊美的蓝衣男子,说的估计就是自己了,赞美的话谁都乐意听,裴钰自然也不例外,他心情大好的勾起了嘴角。 裴钰自打经过军营沈仪的训练后,身体素质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连带着整个人也耳聪目明起来,更何况那女子略有些激动,声音稍微高了一些。 这时,鹅黄衣衫的少女又拍了拍身侧的粉衣女子,一脸憧憬之色:“他笑了哎,好看像画一样,我形容不出来。” 裴钰驻足,装作不再意的样子眺望着别的方向,耳朵却偷偷竖了起来。 而那粉衣女子这时终于抬头,看了裴钰一眼,随后不屑道:“我当是什么惊艳的人物呢,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小白脸罢了。” 裴钰一梗,强忍住撸起袖子过去同那女子理论的想法。 淡定,何须要同一个以貌取人的女子计较。 那鹅黄衣衫的女子拉了拉粉衣女子的袖子:“那姐姐喜欢的男子是什么样子的?” 裴钰原本提步要走,而听到这句话,反而想听听这个粉衣女子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凤表龙姿。像将军公子沈子渊那般,于敌营中取敌将首级,大义凌然,为守护家国,置生死与度外,这种男人,才是我所敬佩仰慕的对象。只可惜……” = =,话别说一半啊,只可惜什么? 听到了沈仪的名字,裴钰有点心痒,迫切的想要听到后续。 好在那鹅黄衣衫的女子问出了裴钰想问的话。 那粉衣女子不甘的叹息一声:“只可惜这等举世无双的优秀男子自然轮不上我等,听闻圣上对他很是瞩意,想要把三公主许配给他呢。” 裴钰一愣,整个人呆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枫树下女子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可是,听闻沈老将军刚过世,若是要尚公主,起码得三年后,过了孝期吧?” “你傻呀,这么优秀的人才,皇上要不要笼络?”粉衣女子恨铁不成钢。 “也是哦。” “曦乐公主今年刚刚及笄,三年还是等得起的,更何况她性格活泼,生的明艳动人,在宫中极为受宠,皇上怕也是有私心的,想让她留在宫中多疼爱几年。” 那鹅黄衣衫的女子又问:“那沈子渊会不会有异议啊?” 粉衣女子道:“这世间男子都是爱鲜妍的美人的,送到怀里的美人权势,怎么可能会拒绝……” “哎,可我听说,他似乎已经有心上人了。” “不过是婉拒手段而已,指不定就是说的公主,况且你以为冷清的京郊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年轻男女,不过是皇家组织的相亲会,顺便让公主同沈子渊互相增进一下的感情而已。” …… 裴钰有些听不下去了,一开始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挥手,同书童道:“知之,你去一边玩耍吧,我一个人走走。” 到底还是小孩子,方才站在裴钰身边时还打瞌睡,一听到裴钰的话,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同裴钰行了礼,便欢快的跑远了。 若是那两个女子所言属实,那三公主和沈仪应该也在这香山上。而且能来这京郊香山的,本就非富即贵,应是不屑对这种事胡编乱造的。 裴钰慢慢的向山顶登去,越往上,行人越少了起来,空气也渐渐凉了。 快到山顶时,却发现山顶被一队侍卫给围了起来。 裴钰还未等靠近,便被为首的侍卫拦下:“公主殿下在此赏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裴钰点点头,后退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向里面远眺。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穿白色衣袍的男子,和一个穿天青色纱衣的女子并肩站在一起,微风吹起衣摆,红叶飘落到女子的肩头,男子轻轻抬手拂下。 那女子侧头,冲男子灿然一笑。 一如传言,明艳动人,鲜妍欲滴。 不仅容貌惊艳,而且是当今皇室最受宠的公主,若是同这般女子朝夕相处,恐怕自己也会忍不住爱上她吧。裴钰有些落寞的想。 这时,沈仪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回头看去。 裴钰当即被吓到,连忙蹲下身来,就差趴在地上了。估摸着沈仪站在高处山顶,而自己在山坡上,他应该看不见自己。 曦乐公主见状问道:“子渊?” 沈仪道:“方才似乎看到了个熟人,想来是眼花了。” 曦乐捂嘴一笑:“像子渊一样武功高强的人竟然也会眼花,看来这个’熟人‘不一般呐!” 沈仪点点头。 …… 却说裴钰,被沈仪这一回头,也是吓到了,稍稍缓了缓神,就逃一样的离开了。 明明之前像夫妻一样亲密的人,如今竟然连见面都胆怯。 裴钰也说不上自己怎么了,他从前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意沈仪的,可是自从沈仪离开他之后,他渐渐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没事总会想起他。 像是被他的影子束缚住了,平时不在意的情感在这段时间里一点点的渗透,逐渐的充满了他的心房。 难过的快要窒息。 而在见到山顶那一幕时,连裴钰都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般配,和谐的刺眼。 之前的难过似乎都不算什么了,此时此刻,才明白心如刀绞是什么样的感受。 原来自己也有嫉妒这种丑恶的情绪。 只想找个窝,把自己埋进去,或许过一阵,或许过好多年,心自然就不痛了。 未曾想到,最后竟是落荒而逃。 裴钰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这时,一道身影从身后接近了他,迅速用手刀劈在了他的颈上。 裴钰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裴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陌生大床上,他抬手想揉一揉还有些痛的后颈,只听到哗啦啦的锁链声。 他的手被铐住了,锁在了床头上。 窝草,又是这种玩法,裴钰挣脱不得,只想骂人。 听到动静,便有侍女推门进来,恭敬的行礼:“公子,您醒了,可否要用膳?” 裴钰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冷静道:“你家主人是谁,将我绑来关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那侍女再次行礼:“等您见到我家公子,就知道了。” 裴钰再次深呼吸,默默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如先装作屈从,再寻机会离开这里。 “好吧,我要吃饭,你传膳吧。” 那侍女点头退下,不过一会儿,便有一堆端着菜的侍女鱼贯而入,瞬间摆满了整张桌子,不仅看起来精致,而且闻起来更是香气扑鼻,而且都是裴钰爱吃的菜色,似乎是早就备下的。 裴钰原本只准备做做样子,这次闻着香味,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他举了举手腕上的锁链,同那侍女道:“能把我这锁链打开吗?” 侍女行礼:“奴婢失礼,我家公子吩咐过,不能打开您的锁链。” 裴钰道:“可我被锁在床柱上,如果进食?” 侍女道:“您想吃什么,奴婢来伺候您。” 裴钰:…… 最终秉承着,吃饱了才有气力逃跑想法,裴钰最终屈服了。 并表面抗拒,内心享受的接受了美貌侍女服侍喂饭服务。 半日后,裴钰面露羞涩,一脸难耐之色。 “小姐姐,你过来一下,我有十分重要的事,你给我打开锁链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个星期检查毕设,狂补。 唉…… 这周不出意外的话,周四之前会完结。 (应该不会再打脸了吧。) 等写完这本,下本一定要存好多好多存稿。 第47章 那侍女一脸惊吓行礼:“奴婢不敢。” 裴钰一脸尴尬道:“我, 我要小解。” 那侍女了然, 然而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从一侧搬出了高约一尺,宽半尺左右,周遭绘花的瓷壶来。 “公子请用这个。” 裴钰: …… 算你厉害。 裴钰这个说法本就是个借口, 因此他一脸烦躁的挥退了侍女。 “算了算了,我不解了。” 侍女收起了那瓷壶,随后像木桩一样伫立在一侧。 裴钰见实在没有办法, 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希望知之及时将自己失踪的消息禀报裴老爷子…… 只是此处实在是陌生至极,也不知自己能否被发现。 用了膳,躺在柔软的锦被里想着想着, 竟然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 似乎有人在抚摸他的脸,十分珍重的样子。 裴钰不舒服的侧了侧头,还是没有醒来。 那人的手则顺势摸上了他的脖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锁骨,渐渐不再满足,那只手穿进了他的衣领内, 肆无忌惮的游走着。 敏/感的樱珠被捏起, 裴钰猛然惊醒,正好对上了殷白泽的脸。 裴钰懵了一下, 随后肯定道:“是你派人将我绑来的!” 殷白泽点了点头,却并未停手, 甚至将手顺着裴钰脊椎向下探去,并借机将他揽在了他怀中。 裴钰连忙后靠,脱离了殷白泽的臂圈,只是刚醒来,身上有些无力,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道。 见裴钰反抗,殷白泽面上露出不悦之色,他捏住了裴钰的下巴,道:“你是想为沈仪守身吗?” 裴钰面露诧异之色:“你在说什么?” 殷白泽冷笑一声:“我都知道了,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其实是沈仪假扮的。” 裴钰愣住。 而殷白泽显然不想给裴钰思考的机会,他再次凑近裴钰,迫使裴钰直视着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是不能接受男人,不如离开沈仪,跟了我如何。” 裴钰正待拒绝,而殷白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伸出手指阻止了他。 “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裴钰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是要谋反吗? 看到裴钰吃惊的样子,殷白泽得意的一笑:“这件事情我的父亲计谋已久,这几天就要行事,为了到时候不要误伤你,先委屈你在这里小住几日。” 裴钰彻底不淡定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殷白泽竟然是个如此有野心的人。 等等,殷白泽…… 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他的身份。 而朝中能有将今上取而代之的实力的只有权倾朝野的殷舒文殷丞相。 殷白泽竟然是殷丞相的公子! 其实上头的位子谁来坐,对裴钰这种平头百姓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只是若是殷家真的得势,那同殷家对立的派系,定然会被连根拔起…… 到时候沈仪不光是前程,连性命都堪忧。 那毒杀沈老将军一事,也极有可能是殷相为削弱沈将军等忠君派的势力所为。 裴钰问:“难道那欧阳敬是你的人?” 殷白泽点头,摸了摸他的头:“真是聪明,怎么办,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爱了。” 现在想通了又怎样,当初还不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而且还通过此时让自己同沈仪和离。 真是一箭双雕。 这时殷白泽低头亲了亲裴钰的嘴唇,一脸宠溺道:“我们就寝吧。” 裴钰顿时慌了:“等一下……” 而殷白泽完全忽视了他的意愿,十分流畅的剥开了他的衣服,强硬的将他压制在了床上。 他的力道比裴钰大的多,裴钰竟一时挣脱不得,只得另辟蹊径,抬腿上顶,却被殷白泽趁机挤入腿间。 顿时整个人动弹不得。 裴钰一时无力,只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不了就当被狗啃了吧。 这时,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响,还有碎石落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了下来,被殷白泽侧身闪过,随后,那柄长剑再次利落的挥下,将困住裴钰的锁链一下子斩断了。 裴钰抬头,只见一身夜行衣的沈仪立在那,面色黑如锅底,都快赶上夜行衣了。 裴钰心中一动。 他是来救自己的吗? 自沈仪现身之后,房梁上,柜子里,以及活动的地板中,迅速窜出了七八个黑衣人,皆气势汹汹,手持利器,指向沈仪。 裴钰暗惊,殷白泽早就知道沈仪会来,莫非是以自己为饵? 想到这里,裴钰心中一酸,都已经和离了,他这又是何苦呢…… 而殷白泽冷笑一声,对沈仪道:“不枉我派人放出消息,你果然来了。” 沈仪抬剑指向殷白泽:“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殷白泽不怒反笑:“死到临头还要嘴硬,这就送你去见沈老将军。”言毕便下令让那些黑衣人动手。 裴钰的心猛地悬了起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殷白泽是早有准备,埋伏着沈仪,定然都是顶尖的好手。 他们将沈仪包围起来,却并不冒进,而是十分有组织的轮流进攻,配合的十分的默契,使得沈仪竟一时找不到反攻的机会,刀光剑影,而被围攻的沈仪虽然没有受伤,却显得有些狼狈,一直在用剑防守着。 整个过程都惊险万分,稍有失误,不死也是重伤。 裴钰心急如焚,生怕沈仪一个失误,就此丧命。 看着场中被围攻的沈仪,殷白泽心情大好:“如何,现在可还有放大话的力气?” 而沈仪此时似乎有些 不支,一个不留神间,被削下了一缕头发来。 而裴钰此时再也忍不了了,他迅速的取了茶壶,将其在案上摔碎,便将殷白泽扑倒在地,用那锋利的瓷片抵在了殷白泽的颈上。 “都给我住手,否则你们的主子怕是有性命之忧!” 顿时,场中殷白泽的人的动作皆是一滞。 而沈仪则趁着破绽,在一瞬间抹了三个人的脖子,那几人当即倒地,瞬间没了声息。 剩下的四个人在这突变的情况下大惊,顿时红了眼睛,那眼神恨不得要将沈仪生吞活剥了。 而少了人配合,那几人终究是难以抵挡沈仪的致命的利剑。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剩下的四人也纷纷命丧黄泉。 喷薄而出的鲜血几乎铺满了整个地板,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厅室之中。 此时,沈仪提着剑,一步步走了过来,长剑上温热的血缓缓滴落宛如地狱索命的修罗。 而被沈仪惊呆了的裴钰,竟丝毫没有觉得可怕。 只是觉得,真他妈男人! 那种凛冽、无人能挡的气势,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房! 沈仪没有看裴钰,只是将剑指向了殷白泽:“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殷白泽不甘道:“你以为,你在这里杀了我,还会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吗?” 沈仪轻笑一声,好看的长眉挑了起来:“我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怎么会孤身一人前来?你在府中埋伏的私兵已经束手就擒,另外,你们在京郊埋伏的两万私兵,也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殷白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可能!” 这时一个士官装束的人推门而入:“报,殷舒文同其子殷白泽勾结外敌意图谋逆的证据已经找到了。” 沈仪点头:“干的不错。” 裴钰看着这突转的状况,不知该作何表情。 沈仪吩咐身后的官兵:“将他带下去,同殷舒文分开关押。” “是。” 殷白泽此时一脸灰白,也没了反抗的意志,在经过沈仪身边时,仍是不甘的问道:“沈老将军已死,你们又是如果这么快的凝聚军心的?” 沈仪又笑了笑,明朗的模样几乎要晃花了裴钰的脸。 他还记得,自己就是被这张脸给骗入坑的,此时仍是不能抵挡。 “我家老爷子在将军府好好的呢,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所做的一场戏罢了。” 殷白泽面色煞白,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气力,任由士兵带上枷锁,拖了下去。 裴钰也懵了,沈老爷子居然没死。 虽然这是好事,但是当初他也确实有想要杀沈仪的意思,这也无法辩驳的事实。 而沈仪再看向他时,面上已经失了笑容。 裴钰不由心中一紧,眼神不由看向了他提着的剑。虽然用它来砍敌人很是霸气,但是要是不小心砍了自己,就不美了啊。 这时沈仪靠近,裴钰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身体突然腾空,失重,他整个人被沈仪抗在了肩上。 这这这,要是这样出去,也太丢脸了吧! 裴钰奋力的挥舞着胳膊腿:“混蛋沈仪,你放我下来!” 而沈仪则是牢牢的把他压制住,并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打了他的屁股。 “老实点,回去再跟你算账。”语气淡淡的,却莫名的让他的心狂跳。 他说“回去”。 想到沈仪的话,裴钰的脸顿时红的有些发烫,也不再挣扎,将脸捂住,紧紧地贴在了沈仪的背上。 …… 裴钰完全没想到,他回的不是裴府,而是沈府。 而且又被软禁了起来。 区别是,这次软禁他的人是沈仪。 “我已经派人通知裴老爷子了,你会在沈府小住几日。”丢下这句话后,沈仪便匆匆离开了。 留下裴钰一个人呆在了厅中。 毕竟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沈仪应该是很忙的吧,裴钰想到。 又过了两天,沈仪仍是没有回来。 只是裴钰在亭中散步时,见到府中的下人们都在忙碌的布置着什么,脸上皆是喜气。 裴钰有些疑惑,向身边的丫鬟问道:“府中可是又什么喜事?” 那丫鬟笑道:“是大喜事呢,我家公子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圣上龙心大悦,更有意将公主嫁与我家公子。指不定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府上还不要提前准备着着吗?” 裴钰面色一白,怔在了原地。 原来尚公主一事,是真的吗? 怪不得沈仪这几天都没有回到府上,怕不是配着那貌美如花,明艳动人的公主到处游玩呢。 裴钰握了握拳,他不要自己,自己还不稀罕他了呢! 他转身,快步走着。 他要回裴府,再也不想看见沈仪那张讨人厌的脸了! 而那丫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小跑跟在他的后面:“公子,公子要去哪?” 只是没想到,快到正门时,恰巧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沈仪。 冤家对头,裴钰赌气,偏过头不想理他。 倒是沈仪极其自热的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亲昵道:“怎么了小祖宗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同我摆起脸色来了。” 裴钰瞧着他,着了一身紫缎绣兰草的袍子,羊脂的玉佩,衬的整个人俊美无双,一股风流气质。 说不是去见情人,都没人信! 裴钰侧头看向别处:“没事,您贵人事忙,不用在意小人的想法。” 沈仪倒是被他的小模样给逗笑了,人美就是占优势,这样欠打的神态,因为是裴钰所作,所以看起来,竟然很可爱。 沈仪伸手挑过他的下巴:“’小人‘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让我这个大人听听。” 裴钰终于正眼看他,语气不屑道:“听说某个’大人‘要娶公主了,真是恭喜贺喜。” 沈仪一愣,转而失笑,回道:“是呀是呀,到时候再把你这个京城第一美从偏门纳了,正好坐享齐人之福。” “你你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裴钰被沈仪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跺了跺脚,转身跑掉了。 留下沈仪在原地笑的前仰后合。 …… 很快,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裴钰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室的婚姻只在短短的一个月之间就可以准备就绪,或许那个曦月公主也是想要嫁沈仪的吧。 原本裴钰也想过,干脆不要沈仪了,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何苦要沦落到做妾这种奇耻大辱。 只是每当想要这样做时,心就不听使唤,一抽一抽的疼。 原来不知在何时,他竟已经陷得如此的深了。 最终还是穿上了红嫁衣,盖上了红盖头,坐到了花轿之中。 随后便被人搀扶着,拜堂。 坐到了布置的一片喜色的内室之中,裴钰透过盖头呆呆的望着自己红色的靴子。 听说,如果妾是同正妻一起进门,那郎君第一晚是歇在正妻房里的。 所以说,今晚是见不到沈仪了吧。 裴钰不由想到,沈仪和公主同房,洞房花烛的情景。 不自觉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泪水忽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此时,红色的盖头忽然被掀开。 裴钰一脸惊异的抬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去……”公主房中的吗? 沈仪抬手擦了擦他的泪水,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道:“大喜的日子,怎么哭了呢?” 裴钰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抽噎道:“你为什么要娶公主,我如今只爱你一个人,你怎么可以爱两个。”他哭的伤心,毫无美态,还丢脸的打起了嗝。 沈仪又是开心又是心疼,他将裴钰紧紧的揽在怀中:“傻钰,我根本就没有娶公主。” 裴钰泪眼朦胧道:“真的?” 沈仪耐心的解释道:“当初圣上虽然有这个意思,但是被我拒绝了。” 裴钰闻言又有些担心:“圣上不会迁怒与你吗?” 沈仪抱了抱他:“因为我同圣上表示,沈仪此生此世,只爱这一人。” 裴钰闻言也抬手环抱住沈仪,仰头吻了上去。 沈仪心中大喜,从未想过有一天裴钰会心甘情愿的亲吻自己。便更加热情的回吻了过去。 …… 夜还长。 此后便是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