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越古代养夫郎》
　　作者：海毓秀
　　文案：
　　原野一朝穿越醒来，就被原主大哥二哥冠上丧门星的大名，赶出了家门。
　　不过他不怕，空间也跟着他来了！
　　看他卖糕点方子，做卤肉，开染坊，带着全村上下发家致富！
　　——那个救命恩人小哥儿，我对你一见钟情，请接受我的勾搭！
　　赵小鱼：过日子要节省一点啊。
　　原野：媳妇儿不怕，我的技能全点在挣钱了，每天大鱼大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赵小鱼：我哥喜欢赌钱，还被人骗了，又要卖我。
　　原野（掰掰手指）：大舅子不成器怎么办？当然是打！打着打着就有个人样儿了！
　　赵小虎：∑(っ°Д°;)っ
　　特别说明：本文防盗70% 防盗时间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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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雷如下：1.全民BL，有生子
　　2.受是成长型的
　　3.极品有的，也有点多，但不会全世界都是极品
　　4.杠精请退散
　　内容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野 ┃ 配角：赵小鱼 ┃ 其它：空间，种田，美食


第1章 
　　“醒醒，醒醒......”迷迷糊糊中原野感觉有人在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他半睁开一只眼睛，只感觉头痛欲裂。
　　一双粗糙的手将他小小地扶了起来，嘴唇一接触到对方喂到嘴边的清粥，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口喝了起来。
　　饥渴暂时缓解了，原野才渐渐看清了身边这人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稍显单薄的夹衫，灰扑扑的衣裳上全是补丁，身量挺高却很瘦，皮肤微黑。梳着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清澈见底。原野心中一动，还没等他看清，对方已经拿着那个粗陶大碗站了起来。
　　“我...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发现原野在看他，他有些局促地说了一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原野盯着那扇破烂的木门，心中震惊不已。他穿越了！
　　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他现在身处大越国辖下一个叫做原家村的地方，今年是天顺十一年。
　　令他惊奇的是这时候没有女人的世界，只有汉子和哥儿。当然他这个身体是个汉子，而刚刚那个人，根据他眉间的孕痣，原野发现他居然是个哥儿。
　　原主也叫做原野，说起来他的身世颇为凄惨。六岁的时候随大哥二哥出门走亲戚被人贩子拐走，千幸万苦逃出来却发现已经不知道被带到哪个遥远的地方。
　　好不容易一路流浪乞讨三年年凭着仅剩的记忆回到家，家中阿姆却因为忧思成疾，一个不小心太激动栽倒在地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父亲和哥哥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几分怨他的，十一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
　　两个哥哥比他大了不少，早已成亲，随着侄子侄哥儿们相继出生长大，吃饭的嘴多了，日子就越发艰难了，毕竟家里就十亩旱地两亩水田。
　　原本他是个壮劳力，两个哥哥家的夫郎也没有太过为难他。谁知今年开始原野就老是身体虚软无力，下不了地干重活，偏偏他胃口又好得惊人，比干了一天农活的两个哥哥还能吃。一个游医诊治之后也只说治不好，只能吃药好好养着。
　　不能干活儿，还要花费药钱，这是养了个祖宗啊！
　　两个哥的夫郎就开始对他看不过眼了，在村里大肆传言他装病不干活，每天就知道吃白饭，是个彻头彻尾的懒汉。
　　大哥原荣和二哥原贵也不想再养一个只知道吃饭的闲人，又不能让村里人指着脊梁骨骂他们赶走生病的弟弟。
　　一来二去就生了一计，买通了一个道姑说原野是个丧门星，克父克姆克六亲，怕被他克着，两个哥哥哭着恳求村长和村里的长辈主持分家。
　　原野拙嘴笨腮，怎么能说得过两个精明的哥哥，不仅被安上了丧门星的名声，还只分到了一个破茅屋和两亩旱地，一些粮食和吃饭的家伙事儿。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是没人明白，但这年头家家都穷，只要不是逼死人，村长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村长还算好的，如果不是他主持，原野连那两大袋能吃到春耕的高粱苞米都没有。
　　可是这样原野也算是毁了，名声不好，干不了重活，只有两亩旱地一个破房子，谁家哥儿会嫁给他？
　　为了防止原野借米借粮，两个哥哥还同他写了断亲文书，写明了不管生老病死，不再来往！
　　原主算是气死的。
　　原野撇了撇嘴，这倒是给他省了不少麻烦。为了尽快甩开他，两个哥哥也算是出了大力气了，两亩薄田的和破屋的契书，第二天就拜托村长给他送来了。
　　原野翻出契书和断亲文书细细看了一遍，虽然是繁体，对他来说问题不大。没有发现问题，原野找了一个罐子，丢进了空间里，
　　原野早发现空间跟着他来了，心中不由得庆幸，瞧这家徒四壁的模样，如果没有空间，他恐怕连这个家门都出不去。这个身体其实没有大毛病，就是小时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加之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营养也跟不上，有些过劳的症状。
　　根据他的记忆，村里的人都穷，最好的人家，大半年也吃不上几顿肉。他日后挣了钱，还是要好好养养的。
　　原野取了空间水出来喝了，就老实地闭上眼睛睡了，身体太虚弱了。
　　第二天天不亮原野就醒了，饿的。昨天就喝了那小哥儿喂的一大碗清粥，空间水虽然有治愈功能却不顶饿啊。
　　原野睁着眼睛继续躺着，想着昨天那小哥儿的模样，他长得就是原野喜欢的样子,在现代单身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一穿越就遇上了、这难道是天作之合？
　　原野摸摸下巴，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原主是在村里见过他的，却不知道名字。要不是怕吓着他，原野早爬起来了。
　　这床下是铺的干稻草，盖的是脏兮兮的硬棉被，内里发黑的棉絮都露出来了。虽然他在现代过得也粗糙，也没有艰苦到这个样子。
　　村里的鸡叫第三遍的时候，小哥儿终于来了。发现原野醒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可是感觉好些了？这碗粥你拿着。”
　　原野看着面前的粥碗，继续虚弱地躺着。小哥儿无法，只得上前扶他起来。
　　原野心满意足地又被伺候了一遍，然后听见对方说话了。
　　“我...我是偷着过来的，要是给人发现了不好，以后恐怕不能再来了……”小哥儿说完就要走。
　　“等等！”原野赶紧喊住他。
　　小哥儿高大的身子转过来，询问地看着他。
　　“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哥儿诧异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这是古代，一个汉子问一个哥儿的名字，吓到才是正常的。
　　原野抹了把脸，赶紧补救道：“这两天多谢你照顾了，救命之恩，总要让我知晓恩人的名字。”
　　“这...我就送了两碗粥，可担不起恩人的名头。”小哥儿赶紧摆手道。
　　发现原野执着地看着他，他小声说道：“我叫赵小鱼。”
　　“我叫原野。”
　　“这我知道......”赵小鱼说到一半停了嘴，尴尬地看着原野。
　　原野秒懂，前几天分家闹得沸沸扬扬，恐怕村外的人都听说他丧门星的大名了。
　　发现原野的沉默，赵小鱼内疚了：“村里人喜欢嚼舌根，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不是...”
　　赵小鱼说不出丧门星三个字在原野伤口上撒盐，感觉自己的安慰颇为无力，又接着道：“别管村里的人说什么，自己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你不知道他们还说我……”
　　赵小鱼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一时住了口，慌忙转身走了。
　　原野心中颇为遗憾，两个人还没有说几句话呢。算了，既然在一个村里，早晚能看见的。
　　其实原野知道缘故，赵小鱼这个名字，原野听别人谈起过，之前赵小鱼的哥哥赵小虎在赌坊输了钱，赵家为了还债，把赵小鱼订给了一个得病的外村人。赵家收了聘礼还来不及交换庚帖，那人就死了。
　　婚事办不成了，对方家里就要求退还聘礼，哪知道赵家不还不说，赵王氏还道他们家汉子自己死了，连累赵小鱼的名声，坚决不退聘礼。那家气得狠了，到处说赵小鱼是个克夫的。之后不知怎么的那家不再闹了，但赵小鱼的名声也毁了。
　　其实整个赵家在村里风评都不太好，赵家穷，赵小虎游手好闲还喜欢赌，借钱不还，几乎整个村里跟他们沾亲带故的都被借过了。赵小虎二十二了还没有说亲，他是汉子还可以拖一拖，赵小鱼已经十九了，一直嫁不出去。


第2章 
　　赵小鱼走了之后原野也躺不住了，把破屋的东西归置了一遍，发现这个家里什么都缺！
　　偏偏他一文钱都没有，原主在的时候心大得可以，每天只管吃饭干活，财政大权都在两个哥嫂手里，他完全没机会也没想过存私房钱。
　　原野关门上栓，还找了些杂物把门堵上，然后闪身进了空间。空间里阳光灿烂，池塘边种了一溜儿的果树，一大片的蔬菜郁郁葱葱，旁边的药田也不遑多让，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原野翻了一下自己的财产，蔬菜种子还有五大箱，各种晒干的药材二十来箱。还有衣服一大堆，床一张，被子五床，水桶水盆各一个，大米十三袋，盐两箱，油十桶，还有各种调味料若干。
　　原野是个爱吃的，亏什么都不能亏了嘴，所以厨艺很好。
　　看着自己的物资，原野皱了眉，他到底该怎么挣钱呢，现代的东西都不能拿出去给人看见，他也不能住空间里，有些东西势必是要买的。
　　药田的人参、田七、石斛等药材倒是可以卖，但他突然有了钱，不免引得原家人嫉妒，他才从原家出来，要是因为卖东西扯出纠纷就会给人把柄，空间又不能暴露，到时候恐怕会百口莫辩。
　　突然他想起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主角卖方子这点他倒是可以考虑，为了吃他买了不少料理大全，试验过的多不胜数，随便做一个就可以了。
　　做下决定原野也没有急着出门，他这身体太差了，还是好好养几天再说吧。
　　这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原野一大早就收拾好自己出门了。往镇上的路他不知道，原主基本没去过，但他记忆中村里是有牛车的，就在村口。
　　看到他慢慢悠悠地挪动过来，村口的牛车上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赶车的大壮叔招呼道：“原野，你这是要去镇上？不如坐我的牛车吧？”
　　原野虚弱地摆手，“不了，大壮叔，我没有钱，还是走着去吧。”
　　他就是故意的，果然，大壮叔豪爽地道：“没关系，后面有钱了再给也是一样的。”
　　原野抿抿唇，“那就谢谢叔了。”
　　不是他偷懒，他现在应该是病着的，一个病人能走一个时辰去镇里吗？难保不会让人看见说他以前装病。
　　牛车顺利上路了，路上众人聊得欢，没人搭理原野，他也乐得清闲。
　　眼看要到了，突然曹阿么问原野，“原家小子，你这是去镇上干嘛？”
　　原野是挺奇怪的，没带钱没带东西，去镇上能做什么？
　　“我想找安和堂的大夫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又想起传言，看来原野说不定真病了。
　　“你不是没钱？”曹阿么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原野垂下眼皮，咬了咬唇，“会有的。”
　　曹阿么和柳阿么交换一个眼神，不问了。这再问下去就不妥当了，原野也不会说。
　　到了地方，原野道了谢，问清楚了回程的时辰，就一个人慢慢走了。
　　路上原野随意找人问了路，镇上点心铺子还是有四五家的，原野松了口气。镇上的人都比较富有，也舍得出钱满足口腹之欲，若是都跟乡下一样穷，他的计划就必须改变了。原野辞别好心的路人，决定先去李记点心铺试试。
　　“客官想买点什么点心，我们李记可是镇上最大的点心铺子了，芙蓉糕，红糖饼都是刚刚出炉的，客官要不要来点？”虽然原野一身满是补丁的旧衣，小二哥还是热情地招呼着他。
　　原野扫了一眼店里的点心，都是些工序简单的，种类也就五六种，心里有了底。
　　“小二哥，我有个买卖想同你们掌柜的商谈，不知他可在店里？”
　　原野在现代见惯了装修精致、商品繁多的店铺，此刻站在这间古朴却堪称简陋的店里，一点都没有农夫进城的局促不安，反而温和有礼，面色坦然，小二哥瞧着不免就信服了几分。
　　小二哥道，“掌柜的就在后面，客官请稍等片刻。”
　　掌柜的很快就被请了出来，他客气的同原野见了礼，互相通了姓名，然后询问原野来意。
　　原野道：“李掌柜请原谅在下唐突，我幼时流落异乡，曾跟一个京城来的点心师傅学过几个点心方子，不知道李掌柜有没有给贵店加些新鲜点心的想法.....”
　　李掌柜皱眉，“这......”
　　“掌柜的先别急着拒绝我，空口无凭，的确不能让人信服，可否借贵店的厨房让我做出来在下决断。我师傅曾说过这糕点在京城卖得极好，甜而不腻，还养颜，许多大官的家眷都是常客……”
　　原野一边说一边打量李掌柜和小二哥的神色，发现两人都被自己画的大饼吸引，再接再厉说道：“掌柜的只要给我一个试做的机会，并不亏得什么，说不准日后李记的点心可以成为咱们镇的一大特色呢。”
　　掌柜笑了，“好吧，原小子，你说服我了，试试咱们店里也不吃亏。来......”边说边迎着原野往后堂走，然后指着一间不大的厨房道，“这间厨房是我们平日里做饭用的，大部分材料都有，需要其他的可以让栓子给你准备。”
　　听到李掌柜答应了，原野松了一口气，古代的人比较淳朴，像这种小地方，骗子几乎没有，要是在现代，就算原野说干了嘴，别人也不会相信他。
　　这厨房面粉鸡蛋猪油什么的都有，原野只让小二哥找了一个老南瓜，一些红枣来备用。
　　小二哥准备好东西就出去了，并没有偷窥的想法。原野点燃灶头把老南瓜蒸上，同时打了两个鸡蛋加糖打至发泡备用，等南瓜蒸熟搅烂加入面粉、鸡蛋液、猪油等等和一种发酵果粉发酵三十分钟，然后切成小块，点缀上红枣块，隔水蒸上二十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原野揭开锅，南瓜和红枣的香气铺面而来，因为是试做，用的材料比较少，一共就十块，每个大概一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
　　两个巡街捕快从李记门口经过，只觉得一股香甜的气味从里面飘散出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只听到刘大户家的买办卢阿么问到，“小二哥，你们店里做了新点心？真是太香了！做好了没有，赶紧拿出来吧。”
　　小二哥擦擦额头上的汗，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眼巴巴地看向李掌柜。
　　李掌柜拱手道，“确实是新点心，不过今天只是试做，卢阿么如果有时间，也请留下来帮我们李记试吃看看。”
　　卢阿么连连点头，“那我就厚着脸皮留下了，不瞒李掌柜说，这味道真是太香了，就算您不留我，我也会赖着不走的。”
　　“就是就是，李掌柜也请我们兄弟俩尝尝吧！”捕快之一李明义道。
　　他是李掌柜的远房侄子，说话也就比较随意。
　　李掌柜笑呵呵地点头：“好好，都试试。”
　　正说着，原野端着一个大盘子撩帘出来了，“掌柜的，做好了。”
　　那一盘糕点呈淡黄色，上面零星点缀着红色的大枣，还在冒着热气，香喷喷的惹人垂涎。
　　得到李掌柜许可，众人迫不及待各自抢了一块，李明义一大口咬下去，被烫得嗷嗷直叫，却也不舍得吐出来，卢阿么等人也连说好吃。
　　李掌柜拿了一块在手里细细品尝，只觉得香甜绵软，入口即化。他看着笑眯眯拿了一块吃着的原野，心里却在思考这方子多少价格合适。
　　眼看两人有要事商议，众人纷纷借口离开了。
　　“其实如果建一个烤箱，这个点心烤出来会更香。”原野说这个也是为了加大筹码，毕竟这个方子并不是太复杂。
　　“何为烤箱？”
　　现代的烤箱做不了，用土制烤炉的方法还是可以的，原野道：“这个掌柜的可有说不知，这烤箱......”原野详细介绍了烤箱的构造，和一些高温烘焙的优点，李掌柜听得眼睛发亮。原野也没打算隐瞒，一口气都说了，甚至打算给他画一个工匠图纸。
　　李掌柜沉吟片刻，将原野请到书房内，给了一个相当厚道的价格。
　　“一百两买断方子？”
　　原野咂舌，这比他预估的价格高多了。要知道村里一个四口之家一年也用不了五两银子。
　　他不知道现代这些帖子网上随处可见，根本不值钱，古代任何独门手艺都是极为保密的。况且他贡献的烤箱，也给李掌柜提供了很多新想法，相信把这个方子和烤箱报给东家，他又能被主家重新重视！
　　“原小友可是不满意？”
　　原野摇头道：“不瞒李掌柜，我师傅已经不在了，会做这南瓜红枣糕的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可是做这个南瓜红枣糕需要一样极其重要的材料，就是这个果子。”
　　原野把发酵用的果粉给李掌柜看，这是他在云缅边境丛林里找到的一种树的果实，果粉可以用作面粉发酵，并且发酵出来的面粉有一种天然的味道，醇香浓郁。他好不容易才在空间里培育活了一颗。
　　这个时代的发酵技术非常贫乏，拿馒头发酵来说，这个时代发酵粉完全没有 ，都是放着自然发酵，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果子是在南边找到的，极为稀少，一个果子可以用做一百斤的面粉，我师傅种活了一颗，若李掌柜肯买下方子，我可与掌柜的定下文书，定期为李记提供果粉。”
　　李掌柜皱眉，这样李记就丧失了主动权，可若是不买下，原野去了镇上的其他铺子，势必会影响李记的生意。
　　李掌柜的没有犹豫太久，最后还是拍板了，李记出八十两买下方子，原野不得再将南瓜红枣糕交予他人，另协议每个月必须提供五个果子给李记，每个果子二两银子，期限是一年。
　　原野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每个月就有十两银子的收入，比之普通人家两年的收入还多。
　　有了初始启动资金，他的很多计划就可以慢慢施展了。虽然原野没有干一番大事，学穿越前辈们封侯拜相，甚至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想法，但手里有空间这样的神器，他做做地主老爷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3章 
　　李掌柜请回了李明义作保，两人很快订立了契约。应原野的要求，李掌柜特意拿银票到钱庄兑了一包银子给他。加上十个发酵果的钱，正好一百两，有整有零，一大包，他也不用再去换了。
　　生意谈妥之后，原野手把手交给李掌柜制作方法，口述了一遍流程让他写下，特意强调了鸡蛋一定打发才能使用。烤炉的建造也不太复杂，原野只提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另画了一张比较简易的图纸。
　　李掌柜虽然有些商人的精明，但为人善良厚道，原野虽然不是好人，但他心中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对李掌柜这样的好人，他是诚心以对，更何况李掌柜有钱有人脉，日后说不准可以合作。
　　午饭是在镇上的酒楼吃的，李掌柜热情相邀，原野也想见识下这时代饭馆的水平，就没有推辞。
　　“这云客来可是咱们镇上最好的酒楼了，特别是这道香辣鱼，可是一绝。”跟原野的交谈越多，李掌柜越是感觉原野不凡。此人言谈举止，根本不似个农夫。他见识广博，行为举止并不局促，哪是一般农夫比得上的，李掌柜跟他交好的决心更加强烈了。
　　原野夹了块香辣鱼仔细品尝，以他老饕餮的舌头，只能说吃个绿色无污染，根本不香也不辣，跟现代的各种调料加持是没法比的。
　　有了参照，原野心里比较有底了，兀自想着自己的发家大计。
　　“呃，原兄弟，这鱼怎么样？”
　　“确实很不错！”原野顺口就道，主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掌柜和李明义对视一眼，这也太平静了，到底好还是不好？
　　古代的酒淡，还酸，原野尝了一口就放下了，专心吃菜。
　　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
　　吃过饭原野就怀揣着银子和李掌柜送的一大包糕点离开了。
　　走过一个隐蔽的街角，趁着没有人注意，原野把银子丢到了空间里。他心念一动就能拿出银子，也不怕要用没办法。
　　原野先跑了一趟镇上的安和堂，老大夫一大把年纪了，精神还挺不错。一番问诊之后，老大夫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身子有些弱，我给你开些药回去调理下身体，最近不要干重活。”
　　老大夫开的药都是比较便宜的，有一两种稍贵也不离谱，半个月的药也用了二两银子。
　　“小伙子，日子虽然不好过，也别太亏着自个儿了，给自己多买些肉食补补身子。”
　　原野点头应是，其他的也不多说。
　　时辰不早了，他还得买些东西带回去。
　　他那个家里什么都缺，原野买了两套新衣，两床被子一床褥子，他实在不想用稻草了。另买了一口大锅锅铲并油盐酱醋的必需品，花了二两三钱银子，他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这些东西空间其实有，但他还是买了，空间的东西不能见人，且不买东西，其他人哪里知道他发财了。
　　看到原野大包小包的出现，曹阿么和柳阿么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哟！原野你发财了？”
　　原野慢条斯理发下东西整理了一下，给了大壮叔双倍的车钱，这才跳上牛车。
　　迎着所有人好奇的视线，他把卖方子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并道：“要不是逼得没办法，这方子我其实并不想卖的，要是能借些本钱把店开起来就好了……”
　　原家三小子真的发财了！
　　大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曹阿么柳阿么想起早上的针对，齐齐变了脸色，干巴巴地恭维道，“原野你真是有福气，你大哥二哥他们可真是比不上你会挣银子！......”
　　原野对曹阿么柳阿么的针对和恭维都不怎么在意。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失势时踩得势捧，他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刚刚你走路不瘸了？”柳阿么突然想起来了，他早上走路明明摇摇晃晃的。
　　“饿的，吃饱了就走得动了。我去安和堂看了，没有大毛病，就是重活干太多身子虚些，吃半个月的药就好了。”说完长叹了一声。
　　车上的人都知道原家发生的事，不免幸灾乐祸，原荣原贵可是把事都做绝了！
　　冬天刚刚过完，田埂上已经冒出不少嫩绿，心急的村里人已经开始为春耕做准备。眼看时辰不早，地里的人收拾收拾扛着锄头和一些野菜准备回家吃晚饭。
　　看着各家各户的炊烟，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气，平静、原始的小村庄处处弥漫着生活的气息，跟他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
　　原野抹了把脸，跳下牛车，拿上东西往自己的小破屋子走去。遇上熟人就笑笑打个招呼，引得村人稀奇，这原野自回来就少言寡语，除了他家人，基本上不跟人来往，现在怎么变这么多？！
　　原野心里跟明镜似的，原主就是生生把自己的活路都堵死了，落难的时候连个出声援助的都没有。
　　原野回家这档口，他发财的流言已经传遍原家村了。曹阿么柳阿么甚至没来得及回家吃饭，就跟端着碗的村里阿么聊开了。村里日子平静，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
　　“原野真的发财啦？”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打听的人不少，曹阿么讲得口干舌燥，柳阿么回答：“可不是嘛，真真儿的，原野今天去镇上卖了个糕点方子，据说是流浪时候认的师傅传给他的，好几十两嘞！你是没看见他买了好些东西，那衣裳那被子都买了好几套，摸起来可滑溜了，咱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头一次见着，肯定值不少银子！”
　　刘二嫂平日里嗓门老大，这会儿捂着嘴巴故作神秘地问：“到底卖了多少？”大伙儿都静了下来，目光投向曹阿么柳阿么，曹阿么斜着眼睛，撇了撇嘴，比划着两根手指，“你们可别不信，足足八十两哩！”
　　“哗！”围着的阿么嫂子们激动了。
　　“天呐，那可是八十两！八十两银子！”
　　“咱挣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多银子，原荣原贵家的怕是恨不得挠墙了！”刘二嫂促狭地道。
　　“都断亲了，人家挣再多他们也要不到！”
　　“原野都二十一了吧，还没有娶亲，这下发财了，恐怕要给自个儿娶房媳妇了吧？”刘二嫂说完，大家如梦初醒，纷纷借口有事家去了。
　　刘二嫂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娘家弟哥儿还没有说人家呢！恨恨地跺脚，赶紧回家跟自个儿男人商量去了。
　　原野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回家把床上的旧被子稻草都扔了，换成了今天买的，除了床板，都是新的。
　　累了一天，晚饭不想做了，将就吃些糕点填饱肚子，剩下的扔进空间里，免得给老鼠黄鼠狼什么的叼去了。
　　眼看不早了，原野进空间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总算觉得舒坦了。
　　一夜无梦，原野早早被拍门声叫醒。他皱了皱眉头，爬起来穿戴好自己，平静地拉开房门。
　　外面的阿么一身花枝招展闪得他头疼，从这一身，他奇迹般的意会了他的职业——媒婆。
　　“我娘家姓宋，你叫我宋媒么就行。”
　　发现原野沉默地堵着大门，宋媒么也不废话了，“原家小子，听说你发财了？村里未婚的哥儿不少，有没有看上的，凭我宋媒么的巧嘴，别说原家村的，就是镇上的哥儿，也能说给你当媳妇！”
　　“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不想娶！”
　　“怎么会不想娶呢，好好的汉子，难道不想抱媳妇儿？”宋媒么不罢休，那么多人家托了他上门，他不能无功而返。
　　“你别怕，喜欢你的哥儿多了去了，你想娶谁都成！”
　　“真不娶，您回去忙，就不耽搁您时间了。”原野说完就关上了大门。
　　他自己媳妇自己追，总要等他点头了，才好请媒婆上门。


第4章 
　　原野进空间洗漱了一番，打理好自己，又吃了些糕点当早饭，就拿了个包裹溜达着出门了。
　　他回忆了下常看到赵小鱼的地方，在周围转了转，就看到赵小鱼背着一个不大的竹篓过来了。
　　看到原野，赵小鱼迟疑了一下，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原野当然不能让他这么走了，连忙叫住他：“赵小鱼！”
　　赵小鱼吓了一跳，转头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望向原野。
　　“跟我来。”原野拉过他的手向树林那边走。
　　赵小鱼脸涨得通红，要把手抽出来，“你，你，放开我。”
　　“你再磨蹭下去有人过来了。”原野说道。
　　赵小鱼立刻老实了。
　　“来，坐下。”
　　进了树林，原野拉着赵小鱼坐在一颗横倒的枯树干上，然后拿出包裹里的糕点给他吃。
　　原野不是没想过送他一包，但一来怕传出不好的流言，二是不想便宜赵家的人。
　　“怎么不吃？这是我的谢礼。”
　　赵小鱼知道原野说的是之前送粥的事情，他努力忽略糕点散发出的香甜味道，拒绝道，“只是两碗粥，不值钱的。你身子不好，自己吃了补补吧。”
　　原野摸了摸鼻子，被自己喜欢的人嫌弃身子不好什么的，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现在这身体一米八左右，看起来虽然瘦，但常年劳作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如果不是之前累太狠病倒，怎么看都是挺壮实一汉子。
　　“你就吃吧，这糕点是人家送的，没花钱。而且我昨天挣钱了，我现在银子挺多的，想买什么都成！你想吃什么？我做好了以后给你送来。乖啊，先把糕点吃了。”
　　被人哄着，又发现原野摆出要亲手喂的态势，赵小鱼耳朵红的要滴血，赶忙抢过嘴边的糕点，“我吃，我自己吃！”
　　没能亲手喂，原野挺失望的。不过总算投喂心上人成功。赵小鱼这身子太干瘦了，又晒得黑，平日里肯定没少干活。原野打算慢慢帮他把身体养起来，古人命短是因为吃得不好和劳累，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能半途而废。
　　原野硬是让赵小鱼吃了五大块点心，看他确实吃不下了才放过他。
　　赵小鱼摸摸肚子，肚子里有食让他不再心慌冒酸水了。
　　他们家的地都被赵小虎输光了，赁了村里大户原林叔家的五亩地种，除去三成租子和三成抽税，剩下的刚好够家里四口人吃稀粥而已。
　　日子过成这样，赵小虎还是放不下赌钱，时不时偷家里的粮食出去卖。马上要下种了，家里连种粮都吃光了，可想而知，下种的时候又要去向大伯借了。
　　其实赵家大伯已经不太想管自己弟弟一家了，要不是怕他们一家不好好种地，收不到粮食又来借，他连种子都不想给。毕竟他也不能看着弟弟一家活活饿死不是？
　　赵小鱼今天出来就是想挖些野菜，顺便捉点小鱼回去吃。对于这个家，他早就死心了，三年前赵小虎把他定给那个重病的人，爹和阿姆都默认了。那人死后，对方来要聘礼，他恳求爹把聘礼还回去，阿姆大骂他道：“那病痨鬼自己死了，李家还有脸来要聘礼！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名声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克死了这个，说不得以后都要嫁不出去了！老娘养你到这么大，你给过老娘什么？！要钱没有！你再胳膊肘往外拐，就给老娘滚去李家！老娘当没生过你这个讨债鬼！”
　　后来他私下里找到李家人，承诺还钱并签下了欠条，两家才没有再继续闹下去。李家人知道赵家的情况，也没有太为难他，全部聘礼三两六钱银子。
　　为了还钱，他四处打零工，每每阿姆从别人那里知道他挣了钱，就会来要钱，他不肯给，家里就要大闹一场。三年下来他只还了一半，加上利钱，还有二两。
　　“我该去挖野菜了......”赵小鱼挣了挣自己被原野抓住的那只手。
　　原野岔开话题，问道：“晌午想吃什么？要不我一会儿去买只鸡炖上，你晌午来我家吃，我等你。”
　　炖鸡！赵小鱼暗暗咽了口口水，他好多年没有吃过鸡肉了。
　　可惜他不能占人家那么大便宜。在村里，饭点去人家家里都是讨嫌的，更何况是鸡肉。赵小鱼忍住了诱惑：“我不去！你请我吃糕点已经够多了，你，你放开我，我该走了！”
　　原野拉着他手不放，“你不来我就去你家里找你！”
　　“不行！你不能去我家！”赵小鱼知道自己名声已经够糟了，再传出点流言，他真的别想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长得丑，还黑。要是之前，他还能想想嫁给原野，反正都穷，谁也不嫌弃谁。现在他可不敢高攀他，原野挣钱的事已经传遍全村了，想嫁他的小哥儿不知道有多少。
　　“就这么说定了，未时你还没来我就去你家！”原野笑眯眯地说道，放开了他的手。
　　重获自由，赵小鱼赶紧背着背篓跑了。
　　跟这人简直掰扯不清！
　　定好了中午的约会，趁着时间还早，原野打算干点正事。
　　原家村穷人不少，原有根家就是一例。他有四个儿子，最小的原冬都二十了，全打着光棍。
　　老大原春都快三十了，做梦都想娶媳妇儿。但就算他出得起聘礼，家里也没有房子给他娶，更何况娶回来也养不起！
　　原野去得早，原有根一家还没有下地。看到原野上门，原春赶紧招呼原野坐。
　　寒暄了会儿，原野直接道明来意，
　　“有根叔，我今天来是有事请你们帮忙的。那啥，我不是有两亩旱地吗，我身子也不大好，这不马上春耕了，想请你们家帮我种。”
　　原有根一听就同意了，“就这点小事，成！我答应了，一定给你种好，放心吧”
　　原春问道，“原野，你打算种点啥呀？”
　　“往年都是种的小麦，今年也种小麦吧。对了，我也不给你们白忙，一亩地一百五十文成吗？”
　　原夏瞪大了眼睛，“你说啥，给多少？！”
　　原有根瞪了原夏一眼，说道：“就出点力气的事，哪用得着给钱。我们家四个小子呢，两天就干完了，你自个儿把种子出了就成！”
　　原野赶紧拒绝，“有根叔，我就是没有麦种呢，就三百文，您也让我厚着脸皮占个便宜吧。”
　　原野掏出串好的铜钱递过去，“这多的三十文是伙食钱，按理说请人种田要包午饭的，我就图个方便，直接给钱了。”
　　“这，这也太多了。”
　　村里人打零工，最多的一天才二十五文，从早上天不亮做到天漆黑，原野给的确实太多了。
　　“不多不多，您就收下吧！我这身子骨也不是太好，以后要您帮忙的事可不少，您不收我以后都不敢上门了！”原野劝道。
　　话说到这份上，原有根只得应了，“成！叔收下了。”
　　原有根知道原野是诚心帮他的，他给的钱多，村里不知道多少人要抢着干，这份心意他记下了！
　　听到老爹收了，有根家阿么和原春四个高兴坏了，这可是大笔收入啊！至少春耕他们能吃饱饭了！
　　“成，那就说定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原有根一家把他送到门口，看着原野走远，原冬年纪轻，忍不住道，“原野给了这么多钱，咱们家今天吃饭吧，不吃苞米红薯了成吗？”
　　原有根在他后脑勺狠拍了下，“就知道吃！知道人家原野给的钱多，帮人把地种好了才是正经，要是收的麦子少了，我就把你的口粮送给人家！”
　　原冬苦着一张脸，他也没说不好好种啊！
　　原野顺路去买了两只母鸡，村里买鸡比镇上便宜，只要十文一斤。原野打算隔两天炖一只鸡，反正他不差钱。
　　慢悠悠地拎着母鸡回家，远远地看到原荣原贵家的在他那小破房子前窥视，被他撞见，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原野嘲讽地勾起了嘴角，幸好他保持了现代的良好习惯，走哪儿都锁门。不过没有院墙也挺不方便的，看来春耕完建房是头等大事啊！
　　回到家母鸡杀了一只炖上，加了党参、枸杞和当归，补气血还营养。
　　期间他拿了空间的一袋大米蒸了一锅白米饭，剩下的用了一个大坛子装了。那两大袋高粱和苞米，他没打算自己吃。既然有钱了，没必要委屈自己。屋后有些小白菜，他摘来打算炒了吃。
　　有荤有素，成了！
　　他也不想想，这可是吃不饱饭的古代，不年不节的，炖鸡和用那么多油炒菜简直是浪费！
　　原野可没想那么多，他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只等心上人上门了。
　　等了许久还没人来，原野怒了，真要上门要人不成！
　　出来一看顿时转怒为笑，赵小鱼拿着一个篮子，正在门口徘徊呢。


第5章 
　　“来了怎么不进来？我等你吃饭等得快饿死了。”原野笑着拉他进来。
　　赵小鱼低下了头，把篮子递给他，“给你的。”
　　篮子里的竹荪处理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让人很有食欲，原野惊喜得很，正好明天拿来炖鸡了。
　　赵小鱼看清桌上的菜瞪大了眼睛，“我，我们就吃这个？！”
　　桌上一大盆泛着金黄色泽的鸡汤，那盘子里是小白菜吧？他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这么多油炒菜，真是太浪费了！他们家的菜能用油擦擦锅底都很好了，掺点水进去，就能煮熟。还有白米饭，没有掺任何杂粮在里面，这么雪白干净，看起来就软软糯糯很好吃的样子。
　　原野点点头，把他按坐下，舀了一碗鸡汤给他，“吃饭先喝点汤，来，快吃吧。”
　　“这也太浪费了。”赵小鱼满脸纠结，有心想说他几句，偏偏他俩非亲非故的，不好开口。
　　“咱们养身体呢，以后都要这么吃，放心，吃不穷的，我能挣钱！”
　　以后？赵小鱼突然产生了一种想逃走的冲动，这么吃会被天打雷劈的！
　　“吃吧，都做了，不吃就浪费了。乖啊。”原野边说边夹了一大块鸡腿肉放进他碗里。
　　看着碗里的大鸡腿，赵小鱼终于忍不住诱惑拿起了筷子，他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块的肉，一口下去，嘴里瞬间充斥着浓郁的鸡肉香味，真的好好吃！
　　原野一边自己吃一边给赵小鱼夹菜，不知不觉两人把那锅鸡汤吃了一大半，白米饭也吃完了。
　　原野笑眯眯地看他一脸满足的模样，“好吃吗？”
　　“好吃！可是你不能每天这么吃，金山银山都要吃穷的.....”赵小鱼忍不住劝道。
　　“当然不能每天这么吃。”赵小鱼刚想点头，原野接着道：“每天吃会腻的！”
　　“咱们晚上吃什么？”
　　赵小鱼头皮发麻，“我不会再来了，你请我吃了那么多东西，真的够了，我还不起的。你好好过日子，这样浪费不好。”
　　原野拉过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你给我当媳妇儿好不好？”
　　赵小鱼瞪大了眼睛，“你说啥？”
　　“我不好吗？我挣很多银子给你，你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我身子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好，养养很快就能好了。”
　　赵小鱼死命摇头，“你，你不要胡说了！我们俩不合适的！你看看我这样子，还有我以前定过亲的，那人死了！你不知道，咱们村里很多漂亮哥儿想给你做媳妇儿的，你想挑谁都可以！”
　　原野拉着他手不放，“我知道啊，宋媒么说过的。我就是挑中你了啊，你的样子怎么了，我很喜欢啊！”
　　赵小鱼的脸涨得通红，他简直不敢相信，低声道：“我长得丑......”
　　原野故意挑起他的下颚左看右看，“哪里丑，我觉得哪里都好看，你，你居然敢说我媳妇儿丑？”
　　赵小鱼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人简直胡搅蛮缠，谁是他媳妇儿了！
　　他转过头不看原野，低声道：“你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原野捏捏小手，“叫吧，我明天就去提亲。”说完感觉不太对，这话怎么那么像仗势欺人的恶霸呢？
　　赵小鱼当然不敢叫人，原野笑了：“那我当你同意了。春耕忙完我就盖新房，然后我就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赵小鱼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趁着原野不注意，挣脱束缚跑了，原野追到门口叫道：“小鱼，我等你吃晚饭！”
　　看着那人差点栽倒的背影，原野心情很好地回屋收拾去了。
　　赵小鱼一路飘着回到家，刚刚进门，就听到赵王氏骂人的声音，“大中午的跑哪儿鬼混去了？！”
　　赵小鱼还没来得及回话，赵小虎一阵风似地卷进来了，“阿姆，有钱没有？”
　　赵王氏拍开他乱翻的手，没好气地道：“没有！家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你不知道吗？！”
　　赵小虎急得不行，拉过赵王氏快速小声嘀咕了一阵，随后道：“这事要是办成，立马能赚十两银子，我刚刚在刘老大那里借了五两，还差五两！娘，咱家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了！到底有没有钱？再不快些可就来不及了！”
　　赵王氏一脸犹豫，“有这种好事？那商人老爷可靠吗？要不，等你爹回来咱商量一下再说。”
　　赵小虎急得不行，“那哪儿来得及，这事又不是只有我知道，马老三现在也在凑银子，我要是慢了，这银子可就别人挣了！”
　　赵小鱼听着不对，问道：“这是要做什么，什么十两银子？”
　　赵小虎推开他，凶道：“这等大事也是你个没嫁人的哥儿听得的？！赶紧干活儿去！”又转身跟赵王氏小声说了几句，两人嘀咕了一会儿，赵王氏明显动心了，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赵小鱼也懒得再问，他早对这个家失望透了，他就是再想问再想管，也要被他们当做一家人才行。
　　赵王氏拿了一个小包裹出来，赵小虎迫不及待抢过来一看，里面是一个银簪子、两个银镯子并两副陈旧的银耳坠子。
　　赵小虎总觉得那簪子和镯子很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上次李家人送的聘礼！难怪他死活找不到，原来被他娘藏起来了。
　　赵王氏见状，瞪了他一眼，“这些东西应该值个五两了，老娘这次可是把棺材本都给你了，收到银子立马拿回来，可不敢在外面厮混！”
　　“阿姆你就放心吧，我走了！”赵小虎将包裹揣进怀里，一溜烟地跑了。
　　赵小鱼正抗了锄头在后院种菜，须得把老菜梆子挖出来，再种上今年的新菜。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原野说的话，一会儿是赵小虎和赵王氏的窃窃私语，总觉得心里发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与此同时原野也在种菜，他大概算了算建新房的面积，该留的留出来，余下的地方正好种菜。菜种他手里有，就挑了些不打眼的出来种。这边没有的菜，他打算以后有机会再种。
　　该种的都种好，他去村里豆腐坊买了一板豆腐，又在村里人家买了一篓土豆白菜并一些鸡蛋面粉。
　　原野炸了豆腐块，又做了一盘酸辣土豆丝，中午的鸡汤还剩了一些，肉也有了。菜做好了，该来的人却没有来。原野等了又等，忍不住跑去赵家附近转了转，垂头丧气的回来吃了饭收拾收拾睡了。
　　赵家。
　　赵小虎神神秘秘地拿回来一枚古旧的铜币，赵王氏怀疑地道：“就这个，值二十两银子？”
　　赵小虎春风满面地点头，“可不是，这可是古董，那商人老爷可就好这个，专门买回去收藏的。”
　　赵王氏不放心，“那人多久来？咱们全家的命可就压这上头了，我也不是怀疑什么，就是安心不了。”
　　“听说回州府巡铺子去了，约莫要个七八日吧。”
　　赵王氏一听放心了，州府都有铺子，二十两对这些大老爷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赵老爹沉默地抽着旱烟，半晌，问道：“咱们家今天不吃饭了？看这玩意儿能饱？”
　　赵王氏忙站起来，“我去看看，赵小鱼这死哥儿就知道偷懒，这会儿都没端过来！”
　　正说着，赵小鱼端着碗盘过来了，一碟咸菜，一大盆水煮野菜，一盘土豆片，还有一盆清水一样的苞米粥。
　　赵王氏伸出手狠拧他了一记，“做个饭这么久，是不是想饿死我们！”
　　赵小鱼也不反抗，他要是还嘴，赵王氏会接着骂他一晚上。
　　饭菜上桌，赵小虎搅了搅苞米粥，啧啧道：“这么清，几泡尿就没了，我今天跑了这么多路，现在饿得头晕眼花的，吃这个哪成！”
　　赵王氏也不大高兴，“赵小鱼，你就给咱们吃这个？”
　　“昨天我就说过咱家要买苞米了，今天就一小撮，红薯也早吃完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你不会拿钱买啊，你存那么多银子给李家，你以为李家那死鬼能活回来娶你！”赵王氏骂人的时候赵老爹也不出声，自顾自地舀粥吃饭。
　　赵小虎撇撇嘴，也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
　　“我真的没钱了，一个铜板都没了，上次给原林叔清鱼塘真的没有工钱，原林叔给了两条鱼我也拿回来了……”
　　“那之前得的工钱呢？！”
　　看赵王氏又要翻旧账赵小鱼沉默了。他真的无力争辩，因为说到最后，赵王氏又要怪他还钱给李家。
　　果然赵王氏道，“既然你把钱给外人，就别在咱家吃饭了，什么时候给我钱了，什么时候吃饭！”
　　赵小鱼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厨房烧水！”
　　赵王氏看赵小鱼走了，还是满脸不高兴：“就会跟老娘玩心眼儿，不逼他就不拿钱回来！”
　　赵小鱼掺好了水，沉默地坐在灶前烧火，等会儿赵王氏、赵老爹没有热水洗脸泡脚，他又要挨一顿骂。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家里没有吃的了或者阿姆心情不好，就会找理由打骂他，骂完就不准他吃饭，他已经习惯了。
　　其实今天他很满足了，吃了那么多东西，还那么好吃，他好像很多年没吃那么饱过了，他吃得再多也没人打他的手，也没人点着他的额头命令他滚去干活。
　　赵小鱼不由自主地想起原野，顺势又想起了原野说的话......他胡乱地用烧火棍在地上划了划，想划去那些让他窘迫至极又混着喜悦的记忆。


第6章 
　　原野一大早就在赵家附近守着，看到赵小鱼拿着一大盆衣服往河边走，连忙上前截住他。
　　赵小鱼低着头，“你怎么来了？”
　　“我昨天等你吃晚饭，等了好久你都不来......”
　　赵小鱼低着头，低声说：“我说过了，不会再去的。”
　　察觉他情绪低落，原野追问道：“怎么了？昨天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真的那么不想嫁给我？”
　　他说着把一张脸往前凑去，“你看看，你看看嘛，我长得挺俊的呀？镇上都没有哪个汉子比我更俊了。”
　　“噗！”赵小鱼忍不住被他的耍宝弄笑了，他很快收敛了笑容，道：“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们家太穷了，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媳妇。我哥……要是，他知道你有钱，一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原野懂他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将赵小虎看在眼里，他摸了摸赵小鱼的脑袋，“我现在有钱，你家就是一分钱嫁妆不给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再者，我既然敢说娶你，就有办法应付你哥。都交给我，别想太多，好吗？”
　　原野一手拿过他手里的木盆，一手牵住他的手往自己家走，问道：“吃早饭没有？我和了面，鸡汤还有一大碗 ，我给你做鸡汤面好不好？”
　　好似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眼泪一瞬间涌了上来。赵小鱼拼命想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偏偏怎么都忍不住。他低着头擦了又擦，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这也太矫情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心硬得不会再哭了，怎么这会儿就忍不住了呢？
　　原野将人紧紧抱进自己怀里，无声安慰，心中愤怒不已——他就一会儿没看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就哭成这样，赵家人到底做了什么？！
　　原野不知道，其实不是赵家人做了什么，赵家人日常就是这样的，是他的关心引动了赵小鱼的情绪，没娘的小孩不会哭，因为没有人在意。
　　赵小鱼哭完才发觉自己好丢脸，连忙把原野推开，这里虽然偏僻，可也是有人过路的！
　　原野把木盆捡起来，又拉拉他的手：“跟我回家？”
　　赵小鱼点点头，哭过一场，他心里平静了很多，看到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只觉得看到了希望。
　　被定亲给李家之后他一心只想把自己嫁出去，就算相公家里很穷也没有关系，只要肯和他踏实过日子就行。他一直以为爹和阿姆再打骂他，再怎么偏心哥哥，也还是他的父亲和阿姆，可是他们真的让他心冷了。
　　家里太穷了，赵小虎从来不肯踏实干活儿，还喜欢赌钱，他真的害怕哪天他的亲人们又会收了银子要卖了他！
　　到了家里，原野先是给他端来一盆热水洗了脸，又乐颠颠地跑去厨房下面，他下面用的调料足，配上鲜嫩的小白菜，香喷喷的一大碗，简直让人食欲大增。
　　赵小鱼眼巴巴地看着，原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再看面要坨了。”
　　赵小鱼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你真好。”
　　原野也拿起筷子开吃，边吃边笑眯眯地说；“那你给我当媳妇儿好不好？我天天都对你好！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赵小鱼的头垂得更低了，脸红彤彤的，他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低声回应，“嗯！”
　　初步确认了心意的两人愉快的吃完了早饭。
　　现在天气还是挺冷的，原野舍不得让他去河边洗衣服，就烧了一大锅热水想和他一起洗，赵小鱼死活不让他洗，原野也怕惹急了人又跑了，就帮着提水倒水，顺便聊聊天。
　　依依不舍的送人出门，原野开始琢磨着新房要怎么建。他不想建土墙了，整个房子灰扑扑的不说还怎么都打扫不干净。村里人都喜欢串门，可他的秘密多，围墙和影壁他是必须要建的。这样一来需要的青砖就多了，还有房梁，瓦片，木窗木门，家具，他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
　　之后的几天，村里的人忙着春耕，原野不用忙地里的活儿，就忙着准备建房。
　　大壮叔就是村里的泥瓦匠，听说他要建砖房，还劝了劝，看原野铁了心要建砖瓦房，就没再多说。他和原野一起量了地，原野早画了建筑平面图，弄明白他想怎么建之后，大壮叔就驾着牛车带原野去了县里订青砖。
　　根据原野建房的面积，大壮叔和青砖作坊掌柜给他预估了数量，算下来需要二十五两银子，幸好作坊给送货。
　　原野订瓦片的时候，突然想起要订些粗陶当做地下管道，也不需要太长，用作厕所和厨房的排水管就行。陶器坊的管事对原野的想法极有兴趣，就算要做新模具，他也没有提价，甚至还便宜了不少。原野顺势还要了几口大缸，共要了九两二钱银子，也是按日子送货上门。
　　收好契书，花了不少银子的原野总算有了危机意识，路过镇上的时候去了李记。
　　李掌柜看到原野来很高兴，“原老弟你可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原野问：“怎么了这是，南瓜红枣糕卖的不好？”
　　李掌柜乐呵呵的，“哪儿能啊！”说着让小二给大壮叔上茶，自己把原野拖进了后罩房。
　　李掌柜搓了搓手，“原老弟，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自从我们建了烤箱，这南瓜红枣糕是卖的太好了，其实我们李记不止镇上这家店，县里和州府都有铺子，现在到处都卖得火，果子有点不够用了。你这......能不能多匀点出来？”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原野本来是想再卖个方子给李掌柜，现在直接卖果子就成了！
　　那棵树在空间里每季都在结果，原野存货不少，直接卖了一百个给李掌柜。李掌柜急得不行，也不等原野明天送来，直接兑了银子跟着他回家取。
　　大壮叔也不知道原野短短时间又挣了二百两，只是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帮他多省点银子！八十两要是都花完了，吃啥喝啥？靠那两亩地，怕是要饿死！
　　李掌柜是自己赶着驴车去的，临走又给原野留了一大包点心，大概五六斤的样子。
　　原野分了一斤一篮三篮出来，一篮拿去给有根叔一家，看到糕点，原冬乐得跟个小孩子一样，眼睛都笑没了。
　　有根叔叫住要走的原野，“你那两亩地已经弄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原野拍了拍脑袋，“嗨！我都忘了，看倒是不用看了。有个事儿，初八那天我要修房子，你们家什么时候能把地种完，来给我帮帮忙吧？”
　　有根阿么惊喜地道：“你要起新房了？”
　　原野笑着点头。
　　“行啊，你小子！”原春拍了拍原野的肩膀，“到时候我们都去给你帮忙！”
　　“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有根阿么能去帮我做饭吗？做工的都是二十文一天，我都给同样的工钱。”
　　有根阿么惊喜极了，连忙问：“我也有工钱？”
　　“当然有，您再找个相熟的阿么一起吧？”
　　有根阿么乐呵呵地点头，“成！我一定再给你找个手脚干净干活利索的！”
　　原有根一家都高兴坏了，他们一家六个，每天有120文的收入，还包伙食，做完工差不多能得二两银子，这可是整整二两！
　　原野真是他们家财神爷！
　　原有根一家更坚定了抱大腿的决心。
　　原野又去了大壮叔家，把点心送上。大壮叔正好想找原野说事——原来门窗房梁木这些都是要提前准备的，毕竟湿木头用不了。但大壮叔家还留着一套，本来是预备着给他大儿子原成杰成亲盖新房用的，原成杰才十四，成亲还有几年。大壮叔打算先给原野用，等以后自家要用了，原野再还他就行。毕竟满山的树林，原野要是实在没东西给他，自己上山砍几棵树都成。
　　原野不知道大壮叔在替他发愁银子的事，但他能感受到大壮叔的心意！没有犹豫，原野笑着应了，心里默默想着他一定还一套最好的给大壮叔！


第7章 
　　最后一包糕点原野拿去送给了村长一家，他马上要建房子，跟村里人接触不少，和村长打好关系是一定要的。而且这古代建房也不像现代规划多少就多少，他打算不扒旧房子，以后旧房留着养点鸡鸭什么的，另外建个新院子，原野家周围都是空地，只要不太过分，村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虽说之前分家的时候村长偏向了原荣和原贵，但其实老村长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他也有心想要修补和原野的嫌隙，所以原野稍微提了一下他就答应了。
　　只是顺水人情的事情，他又何乐不为呢。何况还有那么大一包糕点，没看他小孙子啃着糕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吗？
　　“对了，叔，还有个事儿要麻烦您，这不我还想在村里买几亩地....”
　　“这...现在春耕地里都种下了，恐怕不好办啊。”
　　“我也不急，有人卖了您给我留意着就行。”
　　“成！叔给你留意着。”
　　原野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就开始想念赵小鱼了，去县里呆了快三天，不知道他想他没有......
　　原野不知道的是，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赵家赵小虎是个不爱干活的，赵王氏也干不了地里的活计。
　　在他不在的这几天，赵老爹和赵小鱼紧赶慢赶的终于把五亩地种完了。
　　虽说为了春耕赵家跟赵大伯一家借了一担粮食，但这是要吃到地里的粮食收起来的，所以赵家还是只能吃粥，王氏又偏心赵老爹和赵小虎，基本上米粒都捞给他们吃了。
　　赵小鱼能吃到的，就只是清粥而已。吃得太差又要干重活的赵小鱼更黑更瘦了，甚至他最近老觉得眼前发黑。
　　原野在地里找到他的时候，赵小鱼刚把地里的活干完，他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只想赶紧收好农具早点回去休息。
　　“小鱼！”
　　赵小鱼回头一看，正是心里想了几天的那人。他对着原野露出个笑容，道：“你回来了......”
　　话未说完，他突然身子一斜往地上倒去。原野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搂住，急道：“小鱼！你怎么了这是！”
　　边问边抬手摸了摸赵小鱼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症状。
　　赵小鱼挣扎着站稳了身子，左右看了看，又推了推原野，“我没事，就是累了点儿。你往旁边站站，小心给人看见。”
　　“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你差点晕倒了你知不知道？！”原野说着转过身子蹲下，“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你快起来，我自己能走...”
　　原野也不跟他多费唇舌，直接将人往背上一背就要回家。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赵小鱼急得不行，要是给人看见，村里流言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
　　眼看原野不理不睬，都要走远了，赵小鱼也不能伸手打他，只好妥协道：“别走了！我的锄头背篓还在地里呢！”
　　原野背着赵小鱼一路大摇大摆地回了自己家，偏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原野还真是挺遗憾的。
　　他没想到，此刻几乎全村人都在赵家看热闹呢。
　　那商人老爷一走七八日了，赵小虎心里急得不行，只好舔着脸去找马老三。
　　马老三那日喝醉了，说了不少胡话，赵小虎一听这翻倍赚的买卖，就急忙回家筹了银子截了马老三的胡。
　　哪知道今日马老三绝口不提古董的事情，反而把他骂了一顿，“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什么商人老爷古董的？再拉拉扯扯我可动手了！”
　　“明明是你告诉我十两银子买那古董铜币翻倍卖给商人老爷，你怎么能不认账呢？那卖古董的住在哪儿，还是你告诉我的呢！好啊！你莫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你这个骗子！”
　　马老三抬手就扇了赵小虎一巴掌，“你说谁是骗子？！老子什么时候骗你了？你自己被骗子骗了非要赖我头上！再胡嘞嘞老子拉你去见官！滚！”
　　马老三一脚将赵小虎踹翻在地，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
　　赵小虎讨要说法不成，反而被打了一顿。他平日里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根本打不过马老三。手里没有证据，他也不敢去报官，急忙爬起来去找卖古董铜币的人家，想也知道，房子是租的，人早就走得没影了。
　　赵小虎欲哭无泪，只好一瘸一拐地家去。
　　之前看热闹的人里，有个汉子是刘老大的打手，一看这情况，立刻一五一十报给了刘老大。
　　五两银子真不算少了，况且赵小虎借了快十天，利滚利，怎么也有七两了，刘老大也怕鸡飞蛋打，当天就领着手下一群人来了赵家要债。
　　“老大，只找到这些。”
　　刘老大一看，差点鼻子都要气歪，他手下把赵家翻了个底朝天，就找到三十二文铜板。
　　他一手拎起鼻青脸肿的赵小虎，冲赵老爹两个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没有人敢赖我刘老大的帐。你们这儿子是不想要了？”
　　赵王氏蓬头垢面坐在地上哭，赵老爹刚刚拦着他们不让打赵小虎也被踹了几脚，现在捂着老腰，哭丧着脸道：“刘老大，我、我们不是不想还，是真没钱还。要不，要不您等等，地里的麦子收上来，我们就有钱了。”
　　“放屁！你那点粮食能卖几个钱？你连利息都还不起！你们家地契呢？还不起钱就用地契顶吧！”
　　村长连忙道，“刘老大，赵家穷，地早就卖了，现在还是租的别人的地种。您就行行好，给他们宽限几天吧，这闹大了也不好啊。”
　　刘老大一听，脾气上来又踹了赵小虎几脚，顺手把他甩给手下，转身对村长道：“既然还不起，人我先带走了。你们也别说我刘老大不讲道义，我等你们五天，五天内拿十两银子来赎人。要是不来，我就只能把他卖了！”
　　赵王氏急道：“不是七两吗？怎么又变成十两了？！”
　　“你们要是早点还当然七两，老子这么多兄弟大老远来你们家不要路费？带他回去还要供他吃喝，十两还嫌多？！”
　　赵王氏一听，又想要撒泼打滚又怕刘老大，只好道：“那也不能带小虎走，我们家有个双儿，就当十两银子卖给你了吧！”
　　“呸！”刘老大吐了口唾沫，“老子可是听说你家双儿又黑又瘦，丑得要命！老子可不要！你家赵小虎借的银子，老子就找他了！”
　　眼看着刘老大一行人押着赵小虎走了，村长无奈地叹口气，对赵老爹道：“这事闹的，赶紧筹银子赎人吧……”


第8章 
　　原野把赵小鱼背回家，让他先睡会儿休息一下，赵小鱼刚刚躺上床就睡着了。
　　原野给他掖了掖被子角，把另一只鸡从空间里拿出来杀了炖上，又揉了面准备做面片汤。
　　眼看天都黑了，鸡汤浓稠泛着金黄，原野赶紧把面片汤做好，想想又每人煎了两个鸡蛋放在上面。
　　“小鱼，小鱼，起来吃晚饭了。”
　　赵小鱼揉了揉眼睛，一看天黑了，吓得慌忙下床要回家。
　　“吃了再回去。”原野赶紧拉住他。
　　“不行！再不回去我阿姆他们要出来找我了。”
　　原野按住他双肩，“反正已经晚了，先吃饭，吃完我有事情给你说。”
　　一看原野严肃着一张脸，赵小鱼下意识地安静下来，“那你说吧，我听着。”
　　原野拉着他坐下，把碗递给他，“吃完再说。”
　　闻着鸡汤面片的香味，赵小鱼的肚子响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看了原野一眼。这几天真的太累了，他每时每刻都觉得肚子饿。
　　这面有满满一大碗，还有俩鸡蛋！
　　赵小鱼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原野看着他傻傻地样子，心里却在思考怎么告诉他赵家发生的事情。
　　晚上赵家人到处找人借钱，那么大动静，他也听了一耳朵。况且事关未来媳妇，原野破天荒地跟人在村头聊了很久，所以天黑了才回来。
　　吃完饭，赵小鱼抢着洗了碗，原野斟酌着把赵家的事情告诉了他，接着道：“他们现在也没功夫找你，你今晚干脆住我家里，明天一早再回去。”
　　赵小鱼愣愣地拿着碗抹了又抹，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心神不宁地道：“这、这，我先回家看看，回去看看......”
　　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赵小鱼惊慌失措，只想赶紧回家。
　　原野拉住他，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你先别急！小鱼！你听我说！”
　　看着赵小鱼回魂了，原野接着道：“你们家这事情很好解决，十两银子，我给！”
　　赵小鱼心里乱糟糟的，闻言皱眉摇头道：“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银子！”
　　“小鱼，我说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别说十两银子，一百两，一千两我有我都能给你。你先听我说完...这银子我不是白给的，也不是给你的彩礼，我想用这十两，把你哥这棵歪脖子树掰正了，我不能让他拖累你，拖累我们以后的家。”
　　赵小鱼给他说懵了，“我没听懂。”
　　原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意思就是，这事我负责解决了，明天你就看着，也不要说话，总之我不会害你，相信我好吗？”
　　“你累了，现在去洗洗睡了，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
　　赵小鱼被原野拉着洗漱了一遍，几天没有休息好的他很快就陷入了睡眠，连两人同床共枕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两人早早醒来。
　　发现两人在同一个被窝的赵小鱼羞红了脸，一溜烟地爬了起来。原野好笑地摇了摇头，现在才害羞，会不会太晚了？
　　原野把人喂饱送回家，看着赵小鱼轻手轻脚钻进赵家，自己则转身去了村长家。
　　赵老爹和赵王氏几乎一宿没睡，从屋里出来看见赵小鱼，完全没有发现他一晚上没有回家。
　　但赵王氏心气不顺，看见他更是上火，便劈头骂道：“昨天死哪儿去了？人家来打你哥，也不知道回来帮忙挡挡！要是你在，你爹至于被人家踢得腰都快断了！要债的把你哥带走了，你去找刘老大把他换回来！”
　　听见这话，赵小鱼心里被针扎一样难受，真想问他自己是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几次三番想卖他抵债。
　　没有得到回应，赵王氏推了他一把，“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我、我不去！”
　　“兔崽子翅膀硬了，敢顶嘴了？！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一听这话，赵王氏更是来气，手臂一扬，连着扇了赵小鱼四五个巴掌，还不解气，四处找棍子要打他。
　　眼看着赵王氏没完没了了，赵老爹咳嗽了一声，骂道：“有完没完了？！小虎还在刘老大手里，想办法借钱赎人才是正经。大早上的吵吵什么，还嫌咱家不够乱吗？！”
　　赵王氏虽然爱撒泼，但赵老爹发火了，只好恨恨地作罢。
　　赵老爹怂拉着一张脸，沉默了半晌，问赵王氏：“我大哥那儿去年就借给咱们家二两银子，还没还上。昨天我大哥大嫂那口气，是不肯再借了。要不你回娘家去借点？”
　　之前赵小虎好赌，村里人都被他们家借遍了，不是父姆亲兄弟，没人会再借给他们家银子。
　　赵王氏的脸僵硬了一下，咬牙道：“我娘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回去大哥二哥家的就没给个好脸，今年没给爹和阿姆孝敬不说，还要借钱，我怎么开的了这个口。”
　　“怎么开不了口了，小虎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他要是出了事，谁给我们养老送终？！”
　　赵王氏想反驳，可赵老爹的话说中了他心中的恐惧，他心中一慌，道：“就算我回去能借到银子，大哥二哥也不会借给我们十两银子……”
　　赵老爹犹豫了一下，看着赵小鱼：“小鱼，小虎毕竟是你哥哥，爹和阿姆都要靠他养老的，你也不想我们死了以后没人摔盆吧……就当爹求你了……”
　　赵小鱼心中一凉，他张不开口问他爹他要怎么弄银子回来，这话他要是接了，接下来爹会说出什么，他真的不敢也不想听......
　　正当一家人沉默的档口，村长和原野带着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了，跟随而来的，还有村里一些看热闹的闲人。
　　几个汉子帮忙把椅子搬到院子里给老人坐下，村长说明了来意。
　　“老栓，今天来呢，是原小子提的，他可以借十两银子给你们赵家...这是好事，可原小子也是有条件的。”
　　赵老爹和赵王氏还来不及高兴，又听到村长后面的话，勉强按耐下心中的想法继续听下去。
　　“原家小子的意思是，他最近也赚了些银子，借给你们之后也担心你们还不起，就打算让你们家小鱼和小虎去他家里当长工干活抵债，每人每天二十文钱，还完为止。”
　　赵老爹和赵王氏面面相觑，赵王氏皱眉道：“小鱼也就罢了，小虎身子不好，能不能不去？小鱼很能干的，比个汉子还好用......”
　　听到这话，老人们都了皱眉，原四爷道：“十两银子，小鱼一个人要还到什么时候？他还要不要嫁人？！再说了，这追债的是因为谁招来的，也说得清清楚楚，你们偏心小虎，也不能太过了！”
　　周围村民都点头窃窃私语，这赵家老两口实在不把赵小鱼当哥儿！
　　村长咳了两声，大家安静下来，原四爷接着道：“原小子也是因为一个村里的，他心肠软借你们银子，提的要求也不过分。这...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吧！”
　　眼看着原野扶着原四爷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赵家老两口慌了。赵老爹连忙拦住两人，叠声道：“我们同意了，同意了！”
　　既然同意就好办了，村长是识得几个字的，他亲手写了借条并还债方案，村里几个老人作保。正当赵老爹要按手印的时候，原野却突然叫了停，“且慢！”
　　赵老爹心里一慌，手抖了抖，唯恐原野要反悔。
　　原野道：“在我家作长工，若是干活懒懒散散，偷工减料，我可不会让他好过的。我脾气不好，打骂都是平常，你们想好了再按手印吧。我丑话说在前面，大家都听着看着，免得日后生了不满。”
　　赵王氏一听忍不住想说话，被赵老爹拉住了。赵老爹咬咬牙道：“那你也不能不讲理随意打人。”
　　赵老爹的意思原野明白，他承诺道：“这个自然，万事都讲个理字。”
　　眼看按了手印的借条被原野收了起来，原野又当场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了赵老爹，道：“今天赵小鱼就先跟我回去，明天早上要是没看到赵小虎的人，我就来你们家里找。”
　　原野最后那一眼看得赵老爹浑身一抖，他突然明白原野的意思，如果小虎敢不去，原野会对他做什么？不得不说脑补是很可怕的，赵老爹已经打定了主意押着赵小虎去上工了。
　　一个汉子一个哥儿共处一室，应该是不合礼法的，可村里人奇异地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原野长得高大，相貌堂堂，现在又非常有钱，怎么可能看得上灰不溜秋的赵小鱼呢？！
　　等赵小鱼收拾了被褥和一些衣服，谢过了众人，原野带着心上人光明正大地回家了。


第9章 
　　“你刚刚叫我什么？”原野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爷啊，不对吗？”
　　原野抹了把脸，面无表情，“怎么突然叫我老爷？”
　　赵小鱼有点手足无措，“我听别的长工都这么叫的......”
　　原野气笑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家长工了？你不会忘了自己是我媳妇吧？”
　　“啊？”赵小鱼慢慢地红了脸，“谁，谁是你媳妇儿了！我现在是你家的长工……”
　　原野想了想，以后赵小虎常在家里晃悠，让他听见生了别的心思也不利于他的改造。于是他妥协道：“好吧，可以叫老爷，但是不准叫我原老爷！”
　　老爷也算是自己人。
　　说完，原野伸手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抱，“你家老爷心情不好，给老爷抱抱......”
　　赵小鱼僵硬地给他抱着，想推开他，却又慢慢地放柔了身子，被原野这样占便宜，他害羞归害羞，心里还挺高兴是怎么回事？
　　原野就是恶趣味发作，演完了老爷与长工不得不说的故事之后，他很快振作起来，问赵小鱼，“饿了没有？中午想吃什么？”
　　问完也不等赵小鱼说话，拉着人进了厨房。原野用面粉，鸡蛋，白糖和盐搅拌成糊状，烙了一大盘煎饼。其实加入一些牛奶会更香，可惜现在他连奶牛的影子都没有见过。他又用竹荪煮了一锅汤，炒了一盘鸡蛋和一盘青菜。
　　本来赵小鱼觉得浪费想劝一劝原野的，结果原野倒打一耙，委屈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不会挣钱？我就是再没本事，每天给你吃这些也是没有问题的。上次你差点晕倒，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听着这话，赵小鱼也不敢再劝了，他是个哥儿，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顺从父兄和未来相公。再说原野也是为了他的身子好，真把人弄伤心了他也舍不得。
　　吃完饭，原野推着赵小鱼去休息，自己收拾了柴房和杂物房打算给赵小虎和赵小鱼住。他是不打算每天放赵家两兄弟回去的，再跟赵家老两口呆下去，赵小虎就彻底没救了！他倒是想自己住杂物房，把卧室让给赵小鱼，但很显然，这样做他的险恶用心就暴露了。
　　这个年代的床还是很简单的，直接几块木板两根条凳一拼，铺上稻草或是褥子就行了。赵小鱼在赵家就是这么睡的，原野把他带了的被子当做褥子给他垫在了床下面，又把自己的被子贡献了一床出来。至于赵小虎，原野给他准备木板都不错了……
　　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原野抽空去找了大壮叔，还有几天就要建房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商量一下的。
　　当晚，原野想想还是自己去住了杂物房，把卧室让给了赵小鱼。两人睡一起容易擦枪走火，他们成亲怎么都还有几个月呢，要是有了怎么办？哥儿可是能生孩子的……
　　第二天一大早，鼻青脸肿的赵小虎就出现在了赵家的破院子前面。
　　他满心不愿意来，他连家里的活儿都不愿意干，怎么会愿意给原家当长工。可想想赵老爹的话，还有原野那结实的体格，他犹豫之后还是来了。
　　他来的时候正赶上原野两个吃早饭，看着桌上金黄色的炸食，他眼睛都亮了起来。看见赵小鱼手里的筷子，他想都没想就抢了过来，向着那油汪汪的盘子伸了过去！
　　他想得是很美，可惜原野不给他这个机会，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不仅如此，他还接着狠踹了好几脚！
　　“哎呦！别打！别打！啊！！痛……”
　　赵小鱼惊呆了，他从没见过原野打人，还这么狠。还没等他开口劝架，原野已经打完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小虎，没什么表情地吩咐，“水缸里没水了，去挑水。”
　　赵小虎抱着肚子，出离地愤怒了，吼道，“老子才不去，你他妈的敢打老子！你信不信我...”
　　话未说完，原野又冲过来打他了！
　　“你去不去？！去不去！”
　　“你敢……哎哟！住手，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赵小虎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这次赵小鱼总算过来拉住了原野，原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蹲下来扯过赵小虎的衣领：“你现在是我原家的长工，你不干活，我就可以打你。只要不打死人，谁都不能多管闲事！”
　　赵小虎用仇恨的眼神怒视着原野，只觉得自己是落入了一个恶鬼的手中，偏偏他又知道原野说得没错，他来的时候赵老爹已经说过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衡量之下，他妥协了。
　　他听话了，原野就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拉着赵小鱼吃饭。
　　眼看着饭吃过了，赵小鱼碗都洗了，他才摇摇晃晃地挑着半桶水回来。
　　原野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你今天事情还有很多，干不完，晚上就别睡了，饭也不准吃！”
　　赵小虎僵住了，他简直想撂下挑子把水桶扣到原野头上！但是他不敢，他身上疼得要命，一身皮肉恐怕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他是喜欢赌钱，但输了钱，人家只是抓着他要账，并不会怎么为难他。赵老爹和赵王氏又疼他，几乎都是很快就还了钱。他没怎么做过活，平日里一点小伤都要了他的命了，何况被人这么打？
　　刚刚原野突然爆发，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上一刻他还很平静，下一刻就暴起打人。不得不说原野把精神病演绎得入木三分，赵小虎现在看到他，就忍不住害怕。
　　现在听到这话，只能愤愤地看了原野一眼。
　　心里想着，要不要趁着原野不注意逃跑。
　　“你要是逃跑，就别给我逮到，不然我就把你扒光了，倒吊在村口老树上抽，不怕你就试试！”
　　原野一句话就把赵小虎最后的希望给打破了。他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现在来了个更狠的，还处处占理，他怎么斗得赢？
　　眼看着赵小虎暂时老实了，原野让赵小鱼去请了有根阿么和另一个帮工的惠阿么一起来家里蒸馒头。现在天气冷，提前蒸也不怕坏。
　　本来原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的，不过他不太放心赵小虎，就留在家里没有出门。
　　发现赵小鱼帮着一起蒸馒头去了，原野趁两位阿么不注意，把赵小鱼叫了过来。
　　“怎么了？”
　　杂物房在后面，原野悄悄把他推进屋里，低声道：“你去休息一下。”
　　“啊？”赵小鱼回过头来，也小声回道：“我不累啊。”
　　“听话。你身体不好，需要休息。”原野一脸严肃。
　　“我啥时候身体不好了？”
　　“你前天都晕倒了！”
　　“那不是差点吗？我真的没事儿。”
　　两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气声交流。说话间原野已经给人按坐在了床上，又帮他脱了鞋子，“快睡觉。”
　　发现原野是打定主意不让他下床了，赵小鱼睁着大眼睛看着替他掖被子的原野，只觉得想哭又想笑。
　　一双大手蒙在了他的眼睛上面，“快睡吧。”
　　从屋里出来，一切如常。其实原野不怎么怕被人发现他偷偷给赵小鱼放假，毕竟之前春耕，赵小鱼的辛苦都是有目共睹的，累病了也是合理的。
　　等赵小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挑满了水缸，原野又安排他劈柴。拿着柴刀，赵小虎还是怂了，没敢冲过去砍原野。
　　这让一直都在防备他的原野挺意外的，不过赵小虎要是敢动手，只会更惨。原野可是练过的，这身体力气又奇大，还真不怕他反抗。
　　原野其实是盼着他跟自己作对的，他就想着靠动手把人给打服了。现代的研究表明，人类是可以被驯服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就是被驯服的结果。
　　不得不说，原野现在挺失望的。不过让两位阿么看见他打人也不太好，暂时放过他好了……
　　两位阿么忙活了一上午，蒸了两大锅馒头，原野又厨房安排了几个人的午饭，他们又忙着准备午饭了。两人完全没发现赵小鱼进屋偷懒去了，而赵小虎，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还有空闲关心别人。原野趁机进屋把赵小鱼叫了起来。
　　终于有根阿么宣布吃饭了，赵小虎斧子一丢，就想往屋里冲。
　　“等等...”
　　赵小虎下意识地就想双手抱头蹲地上，这祖宗又怎么了，不会真不给吃饭吧？
　　原野皱着眉头道，“斧头就丢地上？把院子里整理一下，脸和手洗干净了再进屋吃饭。”
　　这一刻，赵小虎甚至有点感激原野了，他虽然凶恶了一点，但也不算是太坏，毕竟还给他吃饭不是吗……


第10章 
　　午饭就是杂粮馒头和土豆，青菜。两个阿么准备的菜色是不能和原野自己做的相比的。那俩菜，根本就像是水煮的，压根儿没放油。
　　原野看着桌子，第一次觉得要给自己和赵小鱼开小灶，老这么吃，他们俩还怎么养身子？
　　但赵小虎和赵小鱼吃得很高兴，他们家老吃稀粥，压根儿吃不饱，现在原野给他们每人两个馒头，至少不会饿肚子！
　　下午蒸完了馒头原野结了工钱就放两个阿么回家了。晚饭是原野自己做的，炸土豆丝饼，小菜蛋花汤，凉拌豆腐，咸菜加上白米饭！
　　赵小虎被逼着砍了一下午的柴，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看得眼前的菜色，感动得想哭！这也太丰盛了吧？他一辈子都不想走了可以吗？
　　日子就在忙碌中过去了，期间原野又暴揍了赵小虎几次。衣服没洗干净，揍！洗破了？揍！最离谱的一次，赵小虎在村口看人赌石子儿，忘记挑水回去了……
　　原野找来的时候简直一头黑线，就一把石子儿赌单双数的赌法，他也能看得那么起劲儿，难道天生就是个赌徒？
　　看见原野赵小虎就白了脸，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不过他不敢跑，因为他跑不过不说，跑了会被打得更惨，而且今天的饭也别想吃了。饿着肚子看原野和赵小鱼吃饭的滋味真的不好过，原家的菜色太好，香得他的口水都能把自己给淹了。
　　这次回去原野把他打得特别惨，全身上下哪哪儿都痛。赵小虎最大的问题就是赌钱，原野这是用行动告诉他，别说赌钱，看看都不行！
　　期间赵王氏来看过他两次，发现他过得挺好还胖了一点，彻底放心了。
　　赵小虎觉得自己在原家的日子是痛并快乐着，他每天都被使唤得脚不沾地，时不时还要挨打。但原家吃得太好了，原野做的菜油水足好吃不说，三天两头不是肉就是蛋的换着花样做。每天吃饭的时候，他都觉得挨打、干活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所以赵王氏来看他的时候，他一时也犹豫要不要诉苦，诉苦的话除了赵王氏闹一场，对他好像没有任何好处……
　　正想着原野从厨房出来了！赵小虎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就想滚去干活儿。
　　原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话就彻底吞肚子里了。
　　原野在赵王氏面前表现得还挺好的，甚至怕老两口吃不饱，送了他一篮子馒头。
　　赵王氏这下真的觉得原野是个好人了，借钱给他们家不说，还把他儿子养胖了。
　　可惜，他完全不知道原野有多么的阴险。
　　“刚刚你阿姆拿了九个馒头走，你这三天每顿就只能吃一个馒头或者一碗饭，记住了？”原野早就规定他每顿只能吃两个，吃多了也是要挨揍的。表面上赵小鱼也是一样的，但私底下原野给他开了很多小灶，有时候吃太饱那两个馒头压根儿吃不下。
　　赵小虎张口结舌，“那不是你自己给的吗？”
　　原野笑了笑，“我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你爹和阿姆的，都算你头上，谁让你要给他们养老送终呢……”
　　这只是开始，原野准备先给他把这个意识建立起来。
　　初八是个好日子，放了一挂鞭炮之后，原野的新房正式开建了！大壮叔和他的徒弟们是主力，加上有根叔一家五个壮劳力，还有一个赵小虎，加上原野自己也要帮忙，还有后勤的有根阿么、惠阿么、赵小鱼，一个小型施工队就齐了。
　　之前原野去猎户家买了一些活山鸡和兔子，猎户家还有野猪肉制作的咸肉，他也一并要了，这比直接买肉要便宜。又在村里豆腐坊要了一些豆腐，说好初八以后每天给送货，至于菜，直接买的村里几家种菜比较多的。
　　这么一来赵小虎就惨了，原野派给他的活计几乎都是最重的，不是挖沟渠，就是搬砖块。
　　这天正好被来看自家儿子的赵王氏撞见，这一身臭汗，灰头土脸的汉子是他那白白净净的小虎？
　　因为干的是力气活儿，赵小虎一张脸涨得通红，满脸的汗水，嘴巴干的起皮，浑身上下没就一处干净的地方。其实干活的这群汉子现在都是这幅模样，偏偏赵王氏是个宠溺儿子的，不宠他也不会把赵家搞成现在的光景……
　　赵王氏立即不干了，“我可怜的小虎！！是阿姆没用，阿姆让你受苦了！咱们不干了，不干了！咱们回家。”
　　赵小虎一脸懵逼，又听赵王氏道：“原野！你这是要累死我们家小虎呀！我们家小虎身子不好，要是累病了可怎么办？”说着，赵小虎感觉腰间被他阿姆捏了一下，赵王氏在他耳边小声道：“快装晕倒！”
　　赵小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晕。
　　果然原野过来道，“他要是病了，我给他请大夫治，治好为止，医药费我出了，他可以在我家养病。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家欠我的银子还不上了，你们就把房子和地里的粮食抵给我吧。”
　　赵王氏傻眼了，房子和地里的粮食？他要是都拿走了自己一家不是只能去死了吗！
　　人群中的赵老爹赶紧出来打圆场，“你这是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给我滚回家去！原野啊，你婶子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知道婶子也是心疼小虎，自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赵小虎。
　　赵小虎浑身一抖，立刻推开赵王氏吼道：“阿姆，你别胡闹了！我在原家好着呢！”
　　儿子不配合，赵王氏无法，只得闭上嘴。眼看着赵家老两口走了，原野低声道：“想装病？你信不信我让你真病了，一辈子瘫床上，反正我有钱，不怕养个废人！”
　　赵小虎拼命点头，保证道：“我信！我以后好好干活，绝对不犯混！”
　　赵小虎有一种感觉，原野不会放过他的，今天虽然他稳住了没有跟着阿姆闹。但是，原野说过，都算在他头上......
　　果然，晚上回去原野捏着他嘴，不知道给他喝了什么，他头痛了一晚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老爷，我哥好像不太好，他是不是病了？”赵小鱼一早就发现赵小虎脸上苍白，整个人还打晃儿。
　　“嗯？”原野心知肚明，还是把人叫过来：“小鱼说你病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赵小虎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我没事！我能干活！”
　　原野点点头，“很好，你接着忙吧。”
　　这活阎王夸他一句，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鉴于他昨天表现还不错，吃过午饭原野还是大发慈悲把他放回去休息了。
　　赵小虎一再确认原野是真心想让他回去休息，不是想整治他，才放心走了……


第11章 
　　现在地里都不忙，村里的壮劳力还是很多的，为了图快，原野还不时招一些散工帮忙。
　　很快他的房子就建起来了，上梁的那天，原野还特意找人看了个好日子，顺利上了梁，后面的速度就更快了。
　　让原野意外的是，原家村不远的矮坡上，有几家采石场，生产的石材都是给富人们建房用的。原野特意抽空去看了一下，因为采石都是靠工人们一点点钊出来，意外受伤都是家常便饭，时不时还会出人命，所以这里的石材价格比较高。
　　来这里采石的，不是仗着身体好力气大，就是家里确实日子不好过。
　　原野只是想买一些铺地板，买一方石回去，可以切割十来块出来。这些石材呈米白色，有一些自然形成的花纹，原野一眼就喜欢上了。价格虽然高，但他还是能承担得起的，而且看到采石场，原野又突然想到一条挣钱的路子。
　　都是同样的石材，工人们的技术也差不了多少，原野找了一家切割打磨费用比较少的，给了十两订金之后，就满意而归了。
　　“二十五两银子，真是太贵了。”赵小鱼咂舌。对于原野花钱的速度，他又有了新的了解。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除了好看，也没别的用处。这乡下人，图的就是一个吃饱饭不饿肚子。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真的是浪费银子。
　　赵小鱼等到周围没人了，才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原野笑了，“这石板铺上去，家里会亮堂很多，茅房地板也要铺上石板防水。这银子不会浪费的，我那里银子还有不少，不会没钱吃饭的。”
　　最后一句纯属促狭，赵小鱼脸一红，自己往前快走了几步，不理他了。
　　其实相处得越久，赵小鱼对于原野的一些决定，也越来越信服。他总觉得原野懂的事情很多，渐渐地感觉到两人的差距，赵小鱼也不时会冒出自卑的情绪。
　　原野这样时不时逗他几句，他反而心里好受一些。
　　历时两个半月，原野的房子终于建好了。看着眼前被两人高的围墙围起来的高门大院，原野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安家了！
　　赵小鱼看过之后不得不承认，安了石板确实很好看，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敢下脚。等再买了地，原野就是名副其实的地主老爷了……
　　自从搬家之后，原野总觉得赵小鱼有些躲着他。这天他特意把赵小虎派出去下地，就抓住赵小鱼打算深谈一下。
　　“你最近怎么了？”
　　赵小鱼眼神有些躲闪，最后看着地面，“没、没啥呀。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抓着我，我该去割草喂牛了。”
　　这头牛是原野一个多月前买的，他请村里的木匠打了个架子弄了辆牛车。这古代去哪里都不太方便，他接下来的买卖，也需要有辆牛车。
　　不过这喂牛的活计，他是交给赵小虎的。
　　“等会我去割。”原野看了看赵小鱼的神色，试探着道：“是不是我一直没有去提亲，生气了？”
　　“没有。”赵小鱼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他也不是能藏住话的性子，索性道：“你这话以后别说了，我们真的不合适。之前的事...我们都想得太简单了。你懂的多，是做大事的人，我不能拖累你。”
　　“真的生气了？我不是不去提亲，我是怕时间太短，你哥以后又去赌钱......”
　　赵小鱼不得不打断他的话：“等等！你别急，先听我说。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哥的事，我一直相信你的，不是因为提亲。我是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应该娶个识字的秀才家的哥儿，我连帮你记账都做不到......”
　　之前建房的时候，原野每天要给人结算工钱，因为整日里不得空闲，他也就没有教过赵小鱼，总想着以后日子还长着，随时可以教。
　　原野抹了把脸，自我反省了一下。他只顾着自己大步往前，拖着赵小鱼走，忘了顾虑他的感受。因为忙碌，他很多时候都忽略了赵小鱼。现在这种情况，是他自找的。
　　原野苦笑了一下，抓紧了赵小鱼的手，“小鱼，我不要什么秀才家的哥儿，就是举人家的哥儿，我也不要，我就喜欢你！前些日子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什么都不跟你商量。我会的东西，以后都会教给你。接下来，我打算去采石场卖卤味，你陪我去，我教你做买卖，好不好？”
　　其实赵小鱼自己也很矛盾，他是喜欢原野的。他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那天宋媒么来给原野说媒，说的是隔壁村秀才家的哥儿，原野一口就拒绝了。他送人出去的时候，宋媒么拉着他说了半天。
　　“我说小鱼，你就帮着劝劝原家小子吧，那可是秀才家的哥儿。我可是亲眼所见，那哥儿可能干了，还会读书识字！这村里多少人家几辈子都没个人识字的，以后有了娃娃也能让秀才老爷给教教。都是土里刨食的，娶秀才的哥儿，说不得以后秀才老爷变成了举人老爷，就改换门庭了！”
　　赵小鱼犹豫了一下，就把宋媒么的话告诉了原野。
　　原野气道：“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不说那秀才考上举人有多难，就算他考上了，又关我什么事？我这辈子也不求大富大贵，就想跟喜欢的人养几个孩子，衣食无忧过一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怕赵小鱼多想，原野没说的是，那秀才家也没安好心。古代物资特别稀少，笔墨纸砚都非常贵，那家能供出一个秀才已经是倾家荡产了。还不是看上他有钱，才想把哥儿嫁给他。镇上的富户们还看不上区区一个秀才哥儿，纳妾可以，娶是没有可能的。秀才想要继续往上考，就不能把哥儿嫁给人家做妾，毕竟文人是非常讲究名声的。不是没有村里地主想续弦，那哥儿自己又死活不同意。他断文识字，心气也比较高，是怎么都不肯给年纪一大把的土财主当续弦的。
　　原野最近建房动静比较大，隔壁几个村子都知道原家村原野发了财，秀才家一合计，才有了宋媒么上门的事情。
　　“那，那你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读书识字吗？”
　　原野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我有银子，我可以送他们去镇上学堂启蒙！”
　　赵小鱼突然觉得自己太傻了，原野有钱，他也能挣钱，而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靠钱解决的。他们家一直很穷，他也就没有转过弯来。
　　赵小鱼不好意思的看着原野，原野多精明的一个人，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
　　“现在想通了？还要不要把我让给别人了？”说着把人抱在自己怀里。
　　赵小鱼拼命摇头，“不让了！”
　　原野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小鱼，这次咱们俩都有错，我以后啥事都跟你商量，你有事也不要都闷在心里。”
　　“嗯，我再也不一个人瞎琢磨了。”
　　赵小鱼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原野，无言地祈求原谅。
　　他的眼睛亮的惊人，睫毛不长却很密，被这样注视着，原野心软地不行，忍不住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然后吻上了他的唇。赵小鱼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却没有大力挣扎。
　　原野只觉得他的唇软地要命，忍不住一再的吮吸舔吻，酥麻的电流一时传遍两人的全身，让人欲罢不能。原野甚至将他的舌头伸过去，缠住对方的，缠磨嬉戏......
　　一吻毕，两人都粗喘不已，原野磨挲着赵小鱼的后背，真是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


第12章 
　　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赵家欠他十两银子，赵小虎和赵小鱼就算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想要还完也要接近七年！
　　就算赵家可以忍，原野也不能忍！他想早点娶媳妇儿！
　　而且赵家现在就是勉强够温饱，没地没银子，生存状态是岌岌可危。原野虽然有钱，也不想养一群吸血虫。为今之计，只能给赵小虎找个挣钱的路子。免得成亲之后不省心的岳家三天两头上门闹事。
　　这天原野打算去镇上买些东西，鉴于赵小虎最近表现不错，家里也暂时没有活计，原野就大发慈悲地带他一起去了。
　　三个人坐牛车到镇上的时间还早，原野照旧先去李记。把赵小虎留下看着牛车，他带着赵小鱼进去找李掌柜。眼看着原野用二十个果子换了一大包银子，赵小鱼有些缓不过来。
　　虽说之前说好的每个月提供五个果子，但现在明显的供不应求，原野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临出门李掌柜又给了一大包点心，原野也不推辞，”多谢掌柜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就别送了。\\\"
　　李掌柜乐呵呵的，“好好，下个月早点来啊。”
　　出了李记点心铺赵小鱼还是一脸如坠梦中的样子，原野笑道：“怎么了，这买卖不是早告诉你了吗？还那么吃惊。”
　　赵小鱼眨眨眼，激动地看着原野，“我第一次看见亲眼看见那么多银子！你真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挣这么多钱！“
　　他的样子有些傻气，莫名地可爱。赵小虎就在不远处，原野只能小声道：”以后我会挣更多的钱，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赵小鱼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甜滋滋地。
　　马上五月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既然挣了钱，原野也不小气，直接去了镇上的成衣铺打算给他们仨每人做两身衣服。
　　“客官里面请，我们店里刚从府城进了几种新布料，最适合做夏衣了，凉爽又透气，您看看。”一个伙计热情地招呼道。
　　原野摸了摸料子，问赵小鱼：“这种怎么样？”
　　赵小鱼只觉得布料柔软滑溜，听原野问他，小声道，“我也没做过新衣裳，不太懂，不过好像太轻薄了，凉快是凉快，穿着容易坏。”
　　听着这话，原野心里有些难受，赵小鱼都十九了，一身新衣裳都没有做过。他瞪了赵小虎一眼，正想说点什么，一个声音突然接话道：“夏衣讲究的就是轻薄凉快，原哥哥又不用下地干活，买这种正适合。”
　　原野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年轻哥儿，这人谁呀，完全不认识，上来就喊哥哥！
　　年轻哥儿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较大的阿么，接着道：“原小哥也莫要太好心了，你虽然有钱，也不用连家里长工都给做衣裳，坏了规矩了。”
　　赵小虎不是个脾气好的，本来还挺开心有新衣裳穿，现在一听这话，虎着脸道：“你们谁呀！原野给不给我们做衣裳关你们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怎么没有关系了！”那阿么瞪了一眼赵小虎，又对原野笑道：“不怪原小哥不认识，我是上水村李秀才的内人，你唤我钱阿么就行。”
　　说着又拉过那个年轻哥儿：“这是我家的舟哥儿，宋媒么可能没有给你说清楚。我们家舟哥儿长得好，勤快又能干，跟他爹学了好些年，识字不说还会看账呢。“
　　原野看着娇羞的李家哥儿面无表情地道：“对不起，我有心上人了！”
　　钱阿么急了，”我们家舟哥儿可是识字的，你要是之前胡乱订了亲，我们可以不计较等你去退了亲再谈婚事。“
　　对于这种自说自话的人，原野有点不耐烦了：”这位阿么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您家哥儿还是另找贤才吧！“
　　原野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对方家毕竟有个秀才，虽说这秀才除了能给自家二十亩地免税之外，就剩个名头好听了。
　　钱阿么张口结舌，还想再说啥，被李家哥儿拉走了。
　　“阿姆，算了，咱们走吧。原哥哥都要成亲了。”
　　李家哥儿最后那一眼看‘负心汉’的眼神，把原野恶心地不行，这李秀才一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呃…你真的有心上人了？谁呀？”赵小虎好奇道。
　　原野自然不理他。
　　原野能说我看上你弟弟了吗！大舅子太不争气了，回去还是要找机会教训教训才行！
　　最近这段日子原野都没有机会动手，这小虎这自来熟的，俩人居然处得还不错。当然这是赵小虎单方面的认为，他如果知道因为一句话又把原野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勾起来了，一定会恨不得把嘴缝上！
　　”那布料咱们还是做一身吧？晚上洗了澡穿凉快。做活另外做两身结实耐用的。”原野可不想委屈自己和赵小鱼。
　　赵小鱼皱眉道，”这也太浪费了。你们做吧，我就不做了。我的衣裳还能穿呢。“
　　”既然这样，那赵小虎的也不用做了。他一个人穿太好了也不好看。“
　　赵小虎急了：“做做做，怎么不做了，你不知道，赵小鱼就没有一件好衣裳，都是阿姆和我的旧衣赏改的，磨得太破，上面都是补丁！穿出去也丢你这主家的脸不是！”
　　边说边给赵小鱼使眼色，赵小鱼偏头不理他，他赶紧蹭过去装可怜，两手合十求他高抬贵手。
　　原野笑着看他搞怪，道：“你哥哥说得对，过阵子我要去府城做生意，商人都是只敬衣衫不敬人的，人家看我的伙计穿着一身补丁，肯定不想跟我做生意了。“
　　赵小鱼立马愧疚了，“对不起，我又给你丢人了。”
　　原野只觉得心疼，赵小鱼没有过过好日子，节俭是刻在骨子里的，现在人多，只能安慰道，”丢啥人啊，都是泥腿子，做身好衣裳少点麻烦而已，别多想了。快来量身，你要做啥颜色的？……“
　　赵小虎总觉得原野对他弟弟特别好，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啥。他也知道自己混，所以原野看不惯他就揍他。对赵小鱼好说不定就是可怜他而已……
　　量好身，原野照计划给每人都订了三套。这是夏装，天气凉了还要再做的。
　　一下子卖了这么多，伙计乐呵呵的。
　　“客官您这边交订金。”
　　原野依言过去给掌柜的交了一惯铜钱当作订金，收到了一张掌柜写好的契纸。
　　“要做多久？”原野问。
　　“客官三日后带契书来取衣裳就是了。”掌柜也挺高兴的，夏季的衣物轻薄，虽然赚得少，但积少成多，也很可观了。
　　出了铺子，原野直奔杂货铺。
　　路过赌坊的时候，原野瞥了一眼赵小虎。赵小虎浑身一激灵，完全不敢探头看，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原野笑笑，看来暴力教育还是有成果的。
　　现在是半上午，赌坊已经很热闹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这年头赌钱的方式都很单一，听动静，赌坊里就是赌大小。说实话，原野有很多赌钱的方法可以卖给赌坊。但他不会这么做，这是可以把人当成商品买卖的古代，如果赌钱更加多样化，更加吸引人，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骨肉分离。
　　发现原野侧头看赌坊的方向，赵小鱼担心了，“你想进去吗？”
　　赵小虎已经走远了，原野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怕，我不喜欢赌钱，不会进去的。”
　　“嗯，赌钱不好。“赵小鱼安心了，原野不会骗他。


第13章 
　　原野在杂货铺买了一大堆调料，花椒、八角、茴香等等。像是肉桂、砂仁、小茴香、三奈这类的中药材，他空间里面都有，就不用买了。最后，原野在肉铺买了几根筒子骨，一份猪心肺，和一个猪头。
　　猪心肺因为做出来腥气，肉铺卖的比较便宜，只要七文一斤，猪头要十二文一斤。这两样他打算用来做卤菜，猪头要是太贵不好卖就留着自己吃，他主要想把心肺做出来。
　　回到原家村，原野又让赵小虎去豆腐坊买了两斤豆干回来。
　　匆匆吃过午饭，在赵家两兄弟期待的目光中，原野开始熬制卤水。他在现代卤的都是超市里配好的调料包，现在自己配卤料，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试了。
　　闻着锅里渐渐浓郁的香味，原野松了口气，闻这味道，应该差不离了。他取了一双筷子，小心地在锅里沾了一点。
　　“怎么样？成了吗？”烧火的赵小鱼也很紧张，这一锅可都是钱呢。
　　”唔，好像还可以吧，你试试。“原野顺手把筷子给了他。
　　赵小鱼也没多想，顺手就拿过来，学着原野的方式沾了一点卤水放进嘴里。
　　“好香！”赵小鱼惊喜地看着原野，他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醇香的味道，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满嘴的卤料香味，让他回味不已。
　　院子里，赵小虎已经用热水把猪头刨洗干净了，正在用红薯粉揉搓猪心肺去腥。他以前从来不干这些活计，觉得厨房里的事情，都是哥儿需要操心的。可是现在原野让他洗猪头猪肺什么的，他干得挺欢的。原野说了，这些东西是要拿到采石场卖的，不管卖了多少，都分两成给他们算是还债。
　　两成已经很高了，毕竟买的原料，用的物事，甚至方子，都是原野的。就算原野一分钱不给，他们也得给他干活。原野这样的做法，直接让他在赵小虎心里的地位，拔高到了数一数二的高度。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以前的日子好像太无趣了，每天吃饱了到处混，给自己找乐子，也不觉得有多开心。现在虽然很累，可是他觉得不一样了，感觉有了奔头。如果这些东西能卖出去，他就能挣钱了！等他还完了债，他就努力攒钱，到时候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想……呃，赌钱还是算了，原野会打死他的！
　　“赵小虎，洗好了没有？”原野在厨房吼了一声。
　　“好了好了，就来！”赵小虎也没心思多想了，赶紧把最后一点洗完，拿着肉进了厨房。
　　因为卤肉还要泡一晚上入味，三个人最后也没有吃到，只能在卤肉香味中入睡。第二天起来，赵小虎摸摸自己的枕头都是湿的！
　　怕豆干和鸡蛋卤太老，这两样是早上现卤的，最后又准备了一点调料现场放，三个人搬着东西上了牛车。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原野之前考察过，就直接去了看好的那个地儿。这里有树凉快，又在路边，正合适。没有小桌子，原野用两个条凳和一块木板代替了。炉子是没有熄火的，很快卤肉的香味就飘满了采石场。
　　“啥味道啊，这么香！”
　　“是啊，真香！”
　　“你也闻到了？这味儿也太香了！”王二虎使劲吸了吸鼻子，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诶！你们看看那儿！树下那几个人，香味好像是他们那儿来的！”有人指着原野几人的方向道。
　　“吵吵啥呢？都不干活儿了？！”监工何金水吼道。
　　“何老大，不是我们不干活，这味儿也太香了！”
　　“就是啊，头儿，那几个家伙做了啥好吃的，存心让我们干不下去了不是。”
　　这味道何金水也闻到了，他大概也猜到那几个人就是卖吃食的。正好他也饿了，每天都干啃馒头，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王二虎，走！跟我看看去。”王二虎家境不错，这味道这么香，估计便宜不了。
　　也不止他有这想法，其他几个采石队也有人往那边探望。
　　“何老板，哪儿走啊？”大腹便便的邱文章观望好一会儿了，眼看着何金水去探路，连忙开口问道。
　　“邱老板今儿怎么有空来？又来进石料？”邱文章是镇上开铺子的，虽然进的是何金水隔壁队伍毛鑫的货，但总归是可以争取的不是？这会儿毛鑫总算在手底下工人的示意下赶过来了，这何金水，一有机会就想抢他的主顾！
　　“邱老板，不好意思，怠慢了。”毛鑫搓搓手。说着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原野他们的简易摊子前面。
　　走近了，这味道更香了。
　　“几位想吃点啥？卤豆干和卤鸡蛋三文钱一个，卤猪头肉二十文一碗，卤心肺十五文一碗。”称斤数太麻烦了，也不太卫生，原野干脆论碗卖了。
　　毛鑫看看邱老板，干脆道，“先来一碗猪头肉试试。”
　　“好嘞，马上来！小虎招呼客人坐。”
　　赵小虎马上反应过来，拿出干净的帕子把凳子又擦了一遍，“客、客官请坐。”
　　原野从锅里夹了一块猪头肉，赵小鱼接过来趁热切好，他刀工好，切得薄薄的，片片均匀码在碗里，然后倒上原野现配的调料。辣椒油的红亮，配上小葱的青绿，色泽饱满，香味浓郁，比之在锅里更是馋人。
　　几人偷偷吞了吞口水，毛鑫给邱老板递上一双筷子示意他先吃。
　　邱老板夹起一片满是红油的卤肉，迫不及待放进了嘴里。肉一入嘴，他心里响起一阵哀嚎，妈呀，这也太好吃了！
　　“怎、怎么样？”毛鑫感觉自己多此一问，看邱老板这没空说话的架势，它也难吃不了啊！邱老板经常出入酒楼，他都吃得停不下来，得了，他也不用废话了。
　　“好吃！好吃！好吃得不得了哇！快快快，老板，猪头肉和心肺都来一碗，鸡蛋和豆干也要！来，老毛，快试试！“邱老板一边掏钱，一边不忘招呼自己的生意伙伴。
　　“我来我来！您来我这儿哪用得着您给啊！”毛鑫抢着付了钱。
　　毛鑫本来还觉得价钱贵了，但吃了一口，他就觉得值了！香啊，真的香！老板真是实在，这么大一碗真的不亏！
　　赵小虎很有眼色的给倒了两杯水，问道：“我们有热馒头，客官要不要来点？”
　　“馒头多少钱？”毛鑫问。
　　“一文一个。”
　　“要！要…邱老板吃几个？”
　　邱老板嘴里塞着卤蛋，伸手比了个五。
　　“……来八个馒头吧。”
　　这边赵小虎心满意足装馒头去了，那边何金水已经要了碗卤肉，五块卤豆干。王二虎也要了一碗卤心肺，五块卤豆干并两个卤蛋。
　　转眼小桌子就坐满了。
　　眼看着四个人吃得热火朝天，你一口我一口简直比赛一样，其他人也顾不得问了，赶紧买吧。
　　“老板，卤豆干来四块！”
　　“我要一碗卤心肺加两块豆干！\"
　　……
　　“卤豆干怎么没啦？！”
　　“哈哈哈，最后一个卤蛋是我的！”
　　“老板，卤心肺还有吗？”
　　“不好意思，已经全部卖完了！“原野大声道。
　　“怎么馒头都卖光了？！”
　　“啊？！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有买到呢！“
　　王二虎摸摸吃撑了的肚子，道，”老板，你这也太少了，我还想打包回去给我家里人吃呢！“
　　邱老板点头赞同，满脸遗憾：“我也想再多买点回去吃，老板再匀点给我吧！”
　　赵小虎吞了吞口水，“全都在这了，我们自己都一口没吃着呢。”
　　“是真没有了，大家明天再来买啊。”原野道。
　　“唉……”
　　“那你们明天一定来啊。”有人不甘心地道。
　　“一定一定。”
　　等人散去，原野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笑容。赵小鱼赵小虎不用说，第一次干成了一件大事，心里都激动得不行。俩人还有些生涩，但日积月累，总能有独当一面的一天。
　　“收拾收拾咱们回去了！”
　　“好嘞！”
　　“嗯！”赵小鱼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明媚的笑容，弯弯的眼角，让他整个人散发着活力，淳朴、生气勃勃。
　　真是……
　　太可爱了！
　　原野真想把他捞进怀里，狠狠地吻他，在他全身都印上他的烙印！


第14章 
　　三个人饥肠辘辘的赶回家，虽然肚子很饿，但是精神都很亢奋。原野让赵家兄弟收拾物品洗刷碗盘，自己进了厨房热了馒头，拿出藏好的卤猪头肉和卤豆干，原野细心的切好装了一大盘。之前卖的那些，因为考虑到成本，调料放的都比较少，特别是辣椒油和芝麻油，因为特别贵，他都只放了一点点提了个味儿。现在自己吃就不一样了，原野按习惯倒了不少。
　　“哇，卤肉！原来你没有全部拿去卖！这是给我们吃的吗？“赵小虎可怜巴巴地望着盘子狂吞口水。他现在不敢不问自取了，不过这么黑漆漆一大老爷们，眨巴着眼睛给原野发送秋天的菠菜，简直辣眼睛！
　　原野转开脑袋，”小鱼，吃饭了！“
　　“哎！来了！”
　　“傻站着干嘛？端碗！”原野端着盘子伸腿踢人。
　　“别！哥！我马上去！我叫你哥，你放下盘子再踢好吗？别洒了！”赵小虎一脸痛心疾首。
　　赵小虎都闻了两天味儿了，馋得能把自己吞了，火速端盘子拿碗，顺便把还想忙活的赵小鱼提了过来！
　　原野暗自点头，吃饭知道叫人一起了，没白教。
　　“好吃吗？“眼看赵小鱼夹了一块豆干放进嘴里，原野笑着问。
　　“好吃好吃！这肉也太好吃了！！镇上酒楼都做不出这味道！……唔~真香！\"赵小虎抢着回答，他一手筷子一手馒头，嘴里塞满了食物，吃得豪放无比。
　　原野觉得自己又有点手痒，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裳下摆动了动，低头一看，赵小鱼收回手讨好的朝他笑，“你真厉害！做啥都好吃得不得了！”
　　算了！今天挣了钱，就让他高兴高兴吧。
　　原野给赵小鱼多夹了几筷子肉，养了快三个月，总算不再瘦巴巴的，身上见着点儿肉了。
　　吃完饭，原野拿出钱的木盒子，三个人围着桌子数铜板，稀里哗啦倒出来一大滩。
　　一边数，一边将一百文串成一串，最后一合计，卖了一千三百五十二文！不算卤料，除去成本，才挣了一千文不到。
　　在原野看来，这点钱真不算多。可赵家兄弟高兴坏了，一早上就270文钱！要知道采石头的工人最多的一天才五十文呢，他们啥力气都没费就挣了这么多！
　　“既然开始挣钱了，就给你们记个账吧。今天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二文钱，两成就是270文。“原野边说边吧日期和钱数都写上，写完一算又顿住了。就算每天还270文，他们也要一年才能挣满十两。
　　一年！
　　他想娶个媳妇儿怎么就那么难呢！
　　可他也不能把分成给得太多，一开始规矩没有立好，后面再想把它立起来就难了。人都是贪心的，一开始就得到的多，后面再减少就变成割肉了。升米恩斗米仇，现代社会这些事情太普遍了。
　　“今天第一天挣钱，另外一人十文当奖励吧。”
　　赵小鱼连忙拒绝，“你给的分成就已经很多了，这些我们不能要！”
　　赵小鱼这样说了，赵小虎伸出去拿钱的手也缩了回来。
　　“就只有今天给，你们俩个身上一文钱没有，留在身上应急。”原野道。
　　赵小虎眼巴巴地看着弟弟，钱也不多，赵小鱼只好收下了。
　　赵小虎也乐呵呵地收下了十个铜板，这十文钱太珍贵了，要省着点花！
　　原野另给了赵小虎三百文钱让他赶车去镇上买明天的肉，“早点回来！”
　　“放心吧，不会乱跑的！”赵小虎应道，现在时间不早了，肉买回来要洗了再卤，他现在对卤菜生意很上心，不可能耽搁明天的生意。
　　今天虽然卖的好，但原野没打算多买肉，还是一个猪头一副猪心肺，倒是豆干和鸡蛋可以多准备点。
　　等赵小虎走了，原野拉住赵小鱼，“你欠李家的彩礼钱还差多少？”
　　赵小鱼一下子慌了，“你、你知道了？”
　　原野也是上次李家人托人来要债的时候偷听到的，本来以为赵小鱼会找他帮忙，结果等了几天他也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
　　“你别误会，我跟李家什么关系都没了！”赵小鱼的眼眶红了，“定亲的时候也没有相看过，我连人都没有见着，我把彩礼钱还完就再也不理他们了，你别生气……”
　　“你想什么呢？我没生气。”原野把一脸慌乱的人抱进怀里。
　　“你还欠他们多少钱？这个够不够？”赵小鱼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十两的银锭子！
　　“我不能拿你的钱……”“停！”原野打断他的话，“你要是跟我分你我，我就真的生气了。”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跟我来。”
　　原野半抱着人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把钥匙以后你拿着，你把那个箱子打开。”
　　赵小鱼拿着钥匙开了锁，箱子里都是银子，粗粗一看起码有几百两！
　　赵小鱼傻眼了，拿着钥匙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
　　“以后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想怎么用都成。噢！错了，可以给自己买东西用，但是不准给你哥。“原野抱着他道。
　　“我……”
　　“嗯？”原野哼声道。
　　“我、我可不可以不要？”赵小鱼举着钥匙怯怯地看着他的脸色问。
　　“不要？不要也成。”话是这样说，可是他不看着他了，也不抱着他了。
　　赵小鱼把银锭子放回箱子里，又找了一个二两的碎银子并一把铜板，他拉了拉原野的袖子，“别生气了，钥匙我拿着。这些银子我也拿了。”
　　他知道原野的性子，看似温柔和气，其实霸道得很。他决定的事情，很少有转圜的余地。原野是真心待他的，他也不能一味的拒绝让他寒了心。
　　“那你亲我一下。”
　　“啊？”
　　“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赵小鱼脸红了，偏偏原野闭着眼睛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只好鼓足勇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刚想退开，被不满意的某人抓住，下一刻，嘴唇就被对方吻住了。狂风暴雨骤然来袭，赵小鱼无力抵抗，只能随着对方肆意掠夺而软了身躯。
　　“傻瓜，记得换气啊。”看着一脸红晕拼命喘气的小鱼，原野爱得不行，蜻蜓点水般吻了又吻，恨不得把他放进口袋里带着走。


第15章 
　　第二天三人到采石场的时候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刚刚栓好牛车，王二虎带着一大群工人已经冲到了眼前。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都盼了一早上了。要一份卤猪心和五块豆干在这里吃，另要一份卤猪肉和五块豆干带走！“说着递过来一个带盖子的大瓷碗。
　　“我要二十块卤豆干！”
　　“别挤别挤，老板我要一份卤猪肺！”
　　“可算是赶上了，也不枉费我大老远跑过来！”邱老板刚刚跳下自家牛车，就迫不及待的挺着肚子冲了过来。昨晚睡觉的时候，他想吃卤肉想得睡不着，如果不是找不到原野家在哪儿，他可能大半夜的都要找上门买吃食。
　　今天可不能再犯错误了，“小老板，给我来十碗猪头肉！”
　　原野笑眯眯的，“邱老板，昨天正好就卤了十一碗猪头肉的量，您是在这里吃还是带走？”
　　“带走带走！”邱老板高兴坏了，连忙招呼不远处赶车的下人，“老胡，快把车厢里的篮子拿来！”
　　邱老板今天直接带了一个大盆，十碗的量，几乎就是一整个猪头了。
　　“不瞒您说，昨天吃了您的卤猪头肉，真是回味无穷。今天多买些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邱老板笑着道，眼看着肉装好，就带着老胡走了。
　　除了王二虎买到一碗猪头肉，其他人都只好改买卤猪心卤猪肺。
　　“我说老板，你们这猪头肉也准备得太少了，哎，别挤呀！我要一碗卤猪心！”何金水毕竟是个小头头，其他人也不敢跟他抢。
　　“猪心也没了。”原野在锅里找了找，遗憾的告知。
　　“……猪肺呢，猪肺也行！”不挑了还不成吗。
　　“最后一碗了。”
　　“要了要了。”何金水赶紧吼道，再犹豫啥都不剩了！
　　“老何，这份卤猪肺就让给我吧，我忙了一早上，这会儿才赶过来，快饿死了！”昨天吃了一次，毛鑫深深地记住了卤菜的美味。眼看着最后一碗肉也要离他而去，赶紧开口道。
　　何金水护崽子一样护着自己的一碗肉，“不给不给！我都不够吃呢！”
　　“老板，来五块豆干！”一个工人道。
　　“我也来五块。”
　　……
　　锅里的鸡蛋早不见了踪影，唯一剩下的豆干也快要消失殆尽，毛鑫也顾不得何金水了，急忙吼道：“剩下的我都要了！”
　　“好嘞，我看看还有些什么。”原野捞了半天，就剩下两块豆干。
　　毛鑫垮了一张脸，非要自己找。锅里除了卤水就没别的了，只好委委屈屈的要了几个馒头下卤豆干吃。
　　陆续又来了一些工人来问，原野只好客客气气地请他们明天来买。
　　还在小桌子旁边，努力往嘴里丢肉的何金水同原野道，“我说小老板，你们怎么不多做一点，每天做这么点，完全不够吃啊！”
　　原野道，“做太多了，味道就保证不了，就是每天少卖点，也不能砸了自己招牌不是？”
　　叹了口气，何金水点点头道， “是这个理。”
　　其实多卤一倍的量也是可以的，不过这里的采石队就十来个，工人也不算太多，每天都买，什么美味都要吃腻的。以后这卤菜的生意，原野是想要交给赵小虎的。走饥饿营销的路线，让工人们都想着这一口美味，细水长流，这生意才能做得长长久久。
　　今天卖得快，回家刚刚好吃午饭的时间，赵小虎和赵小鱼对卤菜的热情不减，原野也只好陪他们继续吃。吃过饭，三人又数了一遍今天的成果，因为豆干多了一些，所以今天赵小虎他们的分成变成了三百一十文。
　　原野想着今天夏衣该做好了，还要去趟李家还钱顺便把欠条拿回来。
　　家里的活计也一大堆，牛棚要清扫打理，牛草要割回来晾干。还有三人昨天换下的衣裳要洗了，柴也要劈一堆备用，原野前段时间请人打了井，倒是不用再老远去挑水了。
　　留下赵小虎在家做事，原野带着赵小鱼去了镇上。先去成衣铺拿了衣裳结了剩下的银钱，原野又去肉铺买了两个猪头，一副猪心肺，这是昨天赵小虎就订好的。他们早上要卖卤菜，只能下午来取肉，就跟卖猪肉的约好了，头天就订了，第二天来拿就成。
　　说来也巧，赵小鱼要去还钱的李家和李秀才家一样，都是上水村的。这上水村大部分人家都姓李，因为曲水河流经整个村子，所以叫做上水村。
　　曲水河也不算什么大江大河，原野目测也就四五米宽，这时代的河水还是比较清澈的，不像后世污染的那么严重。
　　“救命啊！救命！我家哥儿掉河里了!\"突然有人在河边大叫救命，河里有个人在死命扑腾，沉沉浮浮，好像下一瞬人就要不见了！原野觉得呼救这人还挺眼熟，定睛一看，可不是吗！李秀才家的钱阿么！
　　“原小哥！原小哥！求求你救救我家哥儿吧！哎哟！怎么办！舟哥儿，我可怜的舟哥儿！”钱阿么大老远就冲着原野喊道。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人在喊你救命？咦？那是钱阿么？！咱们快去救人！”赵小鱼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急忙就要下车。
　　原野急忙拦住他，”别慌，有人去救了！“
　　原野努了努嘴，他还在大老远的桥这头，钱阿么身后就有人在地里干活，此刻那壮实的汉子已经丢下锄头跑到河滩上了！那汉子二话不说脱下上衣就要下河救人，钱阿么却拉着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原野离得远，只听见两人争执了几句，那汉子就推开钱阿么，跳下水一路游过去，抱住落水的人往岸上游。
　　原野是什么人？如果说之前还没有看明白，此刻也完全清楚了。不怪他多心，这明显就是一出拙劣的戏，还是演给他看的！赵小鱼也看见人被救起来，就催着原野赶快点去看看情况。
　　此刻岸边已经围满了人，原野停下车，钱阿么就过来扯着原野往人群里走。边走边道：“原小哥，快帮忙看看我家舟哥儿吧，他现在都没醒！是不是要送到镇上医馆去？”
　　原野跟着挤进人群，李哥儿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原野眼尖的发现他的手指紧紧抠着地面。那救人的汉子也是浑身湿透了，此刻正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
　　“哎呀！不能让他这么躺着，你！快抱他起来，用拇指按他人中，说你呢！快点！”原野指着那汉子大声道。钱阿么想要开口阻止，原野能让他开口？气急败坏的几句话就把钱阿么和那汉子吓住了，连忙听话照做。
　　“用点力，没吃饭是不是！”原野不给旁人开口说话的机会，气势上就高人一等，说话全是命令的口气，那汉子照着李哥儿人中重重一按！
　　“啊！”李哥儿痛得大叫一声。
　　“醒了！”人群哗然。
　　“可算是醒了，有救了，有救了！”
　　“让让！让让！郎中来了！”这郎中背着背篓想在附近山上采药，热心的村人就把他请了来。
　　原野一看没他什么事了，就往外走，赵小鱼还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原野拉拉他的衣袖，“没事了，咱们走吧。”
　　赵小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上了车，他掀开车帘跟原野说话：“我怎么觉着这事情这么怪呢……”
　　原野没回头：“怎么怪了？”
　　“咱们离得那么远，地里明明有人，钱阿么怎么叫你救人呢？按理说李哥儿落水，他应该是心乱又着急的，怎么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刚刚也是，你又不是大夫，就要拉你去看……”
　　原野憋住笑，“然后呢？”
　　赵小鱼努力思索，“然后，唔……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怎么觉着……”
　　他突然灵光一现，“他们想让你去救人！”
　　原野笑了出来，回头看他：“聪明！这也让你猜到了。”
　　赵小鱼推推他，急了：“不是，我说真的！没有玩笑……我，我是不是太坏了？把人家想得那么龌龊……”
　　原野伸手点点他的脑袋，“刚刚说你聪明，又犯傻。”接着道，“他们就是想让我下水救人，你想啊，衣裳都湿透了，两个人肌肤相亲，我可不是得娶他吗。”
　　赵小鱼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心里酸溜溜的，人家李哥儿对他还真是有心。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原野回头看他。
　　“我在想李哥儿……”赵小鱼突然想到原野刚刚的话，“那他不是要嫁刚刚那救人的汉子了吗？”
　　原野点点头，“八成要嫁了。”
　　这可是古代，就算他不想嫁，李秀才也要逼着他嫁的。要是那汉子没有娶亲还好，要是已经娶了，李哥儿只能做妾了……
　　这话就不用跟赵小鱼多说了，免得他还要同情那个李哥儿。原野坏的很，对这种自作自受的人，他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第16章 
　　当年退亲的事情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赵小鱼来过李家，后面为了还钱又陆陆续续来过几次，一路找过去并不难。
　　“就是那家了。”赵小鱼指着前面破败的院子道。
　　李家的房子是泥土混合细草垒的，年生太久，有些地方已经垮了，草檐下只露出一个个黑漆漆的大洞。院子里的篱笆东倒西歪，有一块没一块的，上面爬满了牵牛的藤蔓。屋前的鸡笼上面都是鸡屎，一只母鸡孤零零的蹲在里面，一个小孩正拿着破碗喂鸡。
　　看见赵小鱼，李狗儿似乎挺高兴的，喊了几声，黑漆漆的屋里出来一个年纪较大的阿么。
　　“坐吧。”刘阿么指着院子里的小破凳子道，又对着李狗儿道，“去地里把你爹叫回来。”
　　李狗儿答应一声，就跑了。他瘦巴巴的，跑得却挺快，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刘阿么的头发已经花白了，黑黄的脸上沟壑纵横，满是生活的愁苦。一双粗糙的大手上都是老茧，手指上的泥渍已经深深陷进了指缝中。
　　李家以前的日子并没有这么穷，可是他们的大儿子李成才生来就有心疾，常年吃药，才把整个家生生拖垮了。当年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李家两口子不肯认命，请了个道姑说要冲喜，算好了八字用三两六钱定了赵小鱼。
　　然而李成才还是死了，他们知道这事怪不得赵小鱼，聘礼也不该要回来。可以说他们为了冲喜生生毁了赵小鱼的人生，这点子聘礼根本补偿不了。可是家里欠了那么多债，不要聘礼一家子都要被债主逼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撕下脸皮不要了，狠心跟赵家闹。
　　很快，李老爹和李狗儿都回来，两边重新坐下，沉默了半晌。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两边都干巴巴的无话可说，也不用客套什么了，赵小鱼直接道，“还差二两，我有三个月没有还钱，就是二两并六十文，没错吧？”
　　李老爹点头。
　　“今天我都带来了，你把借据给我，咱们就两清了。”
　　“你们等等。”刘阿么站起身，进屋拿借据去了。
　　一手银子，一手借据交换。赵小鱼拿过借据仔细看了，他虽然没有读过书，可是学过自己的名字，这歪歪扭扭的字确实是他自己写的。
　　赵小鱼又递给原野，原野点点头。
　　“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原野道。
　　说完也没等李家老两口回应，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小鱼哥哥！”走了没多远，李狗儿突然从后面追了过来。
　　听见叫声，两人都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李狗儿。
　　李狗儿明亮的眼睛看着赵小鱼，道“小鱼哥哥，我、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赵小鱼沉默了，李家带给他的，是铺天盖地的流言和绝望。他也不知道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连村子里的鳏夫都不愿意娶他。他疯狂地找活儿干，别人不愿意接的活计，不管多脏多累，他都愿意做。阿姆的谩骂不算什么，爹一直沉默，他眼里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赵小鱼不懂，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日子就已经快要过不下去了……
　　李狗儿还小，赵小鱼没法迁怒他，可他也不想再和李家人来往。他摇摇头，在李狗儿失望的目光中道，“别来找我，以后遇上了，我也会当做不认识你们……”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狗儿咬紧了嘴唇。他已经十岁了，村里人喜欢说闲话，耳濡目染之下，一些事情是知道的。赵小鱼一直对他很友善，他哥哥死了以后，他就把赵小鱼当做自己的哥哥。爹和阿姆做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等他长大了，能挣钱了，他就可以照顾他，补偿他了……
　　一路上，赵小鱼都很沉默。
　　“事情都过去了，就别想了，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的。”原野道。
　　赵小鱼皱着眉头道，“我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李狗儿还小，我不该说那些的。”
　　原野嗤笑一声，“放心，我看他都快十岁了吧？要是这几句话都承受不住，他干脆呆在家里当个小哥儿算了。”
　　赵小鱼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
　　原野抓住他放肆的小爪子揉搓，“最近胆子见大啊？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的。”
　　赵小鱼挣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都这么熟了，单独相处的时候，赵小鱼也渐渐地不再怕他，两人越来越像老夫夫了。
　　回到家又是一通忙碌，只是这次原野不再自己动手，就站在旁边监督。该说的他都给赵小鱼和赵小虎说过了，两人也看他做了几次，最后做出来的卤肉倒也似模似样。卤水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时不时加一些材料就可以，只是现在天气渐热，要一直放在炉子上加热免得坏了。
　　多的那个卤猪头，原野分了四碗出来，一碗让赵小虎和赵小鱼拿回家去给赵老爹和赵王氏，另外两碗，他又拿去送给了大壮叔和原有根家，分别收到了大壮叔回礼的腌菜和有根阿么送的十个鸡蛋。原野也没有推辞，亲戚来往就是要有来有往，只进不出或者只出不进都不是长久之法。
　　原野他们去采石场卖卤菜的事情，村里已经有流言传出来了。原野也不想藏着掖着，反正方子谁也学不去，他大大方方的送点出去，坐实传言。要买可以来找他，要上门找事的他也不惧。
　　赵家
　　赵王氏正在问赵家两兄弟卤肉的方子，“你们两个都哑巴了？难不成原野做这个劳什子卤肉都避着你们？”
　　赵小虎头皮发麻，他现在对于占原野的便宜这回事，完全是避之不及。
　　“阿姆，你听我说，我们帮原野卖卤肉，他也是分了两成利润给我们的。两成不少了，每日都有个三百文，我们最多一年就能还完钱回家了！”赵小虎道。
　　赵王氏嘀咕道，“两成就有三百多文，要是有方子自己卖，每天不得挣一千多文。小虎啊，你们把方子学到才是正经，有了方子，咱家就发财了！”
　　赵小虎和赵小鱼面面相觑，赵小鱼道：“阿姆，原野是咱们家的恩人，咱们不能恩将仇报。”
　　赵王氏刚要骂人，赵小虎接着道，“就是啊，我们要是当了白眼狼，村里人不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啊，这么丢人的事，我可不干！”主要是原野拳头太硬了，手段又多，他真的惹不起啊。
　　赵王氏刚要说话，赵小虎又接着道，“阿姆你听我说，原野卤菜都是现做，哪有方子，他那工艺特别复杂，我们眼睛都看花了也没学会。原野对我们挺好的，以后帮他做事每日有个三百文，咱家也不能发财不是？”
　　赵王氏快气死了，可他素来宠着赵小虎，也舍不得骂他。一听方子太复杂，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原家偷师！
　　这事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走的时候，他一个劲儿叮嘱赵家两兄弟要用心学！
　　赵小虎暗地里翻白眼，原野根本没藏着，他要是主动给，他们收着皆大欢喜；要从他手里抢，原野瞬间就能整死他！原野就是头顺毛驴，他赵小虎要是敢逆着毛捋，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
　　不得不说原野已经把赵小虎收服了，不过他还不知道。此刻原野考虑的是，趁着天热之前，去一趟府城。


第17章 
　　原野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看看，不说其他的，他空间里收获的药材、蔬菜、水果已经堆积成山了。两河镇太小了，不说能不能吃下这么大批量的货物，就是保密性也不好。说不定他今天卖出去，明天整个原家村都知道了！
　　这个时代出远门是大事，整个村子，甚至镇上都找不出几个人去过府城。原野想了想，还是去李记糕点铺子找了李掌柜。李掌柜知道原野要去府城，还挺重视的，直接写了一封引荐信给原野。能在府城做生意，李记的东家肯定是有背景的，况且和他们做生意原野赚了不少，这次去肯定是要见见的。
　　“对了，原小子，我们后院有辆驴车，我们也不怎么用，你要是不方便就拿去用吧。”李掌柜道。
　　“多谢掌柜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已经在车马行借了一辆马车，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不太方便。”原野知道他们就一辆驴车，赶紧谢绝。
　　镇上的车马行平日里就跑跑附近的几个村镇，最远就去县里，而且每辆车都是有车夫跟着的，听说要去府城，还要几个月之久，都没有车夫愿意去。索性原野本来就不想要车夫跟着，他的押金给得多，车马行老板就直接赁了马车给他。
　　原野赶了马车回去，许多人跑来看热闹，听说他要去府城，不少人就想托他带东西。那可是府城，达官贵人住的地方，肯定有很多的好东西！
　　他们要带的东西五花八门，最多就是布匹、首饰，还要什么香胰子，吃食，器皿，农具，木料，甚至油盐酱醋！原野听得头都大了，人太多，他也不能直接拒绝把整个村子都得罪了。
　　“大家听我说！我就一个人，这么多东西要想买齐了肯定办不到的。而且府城路途遥远，有个磕碰坏了，天气太大馊了，大家也不能要了对吧？大家也知道，府城住的都是贵人，他们用的东西，价钱肯定便宜不了，我也不能捎个消息回来问问。要是买回来大家都不要了，我也退不了。“
　　众人面面相觑，原野接着道，“我这里有个法子，大家听听看。这次去呢，我自己也要买一些物什，拿回来大家看看，要是愿意买，我就原价卖给你们，不愿意要，我就自己留着用了，怎么样？”
　　“这法子好！”
　　“那我们就等着你回来了。”
　　“我也想去看看府城……”“看什么看！你以为咱家有银子去啊？”
　　一堆人在原野家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夜深了才散去。
　　看着乱糟糟的院子，三人相视苦笑，整理了一番才去睡了。
　　第二天，原野又跟赵家兄弟交代了一下卤菜生意的事情，财务大权给赵小鱼掌控，这也是对赵小虎的考验，要是这次回来他没出什么幺蛾子，他就可以顺利娶媳妇了！
　　这古代出门危险不说，东西必须带齐全了。幸好现在天热，不用带棉衣棉被。虽然有空间神器在手，吃的用的明面上还是要准备的。银子原野除了留了一百两给赵小鱼，其他的都带走了。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
　　想了想，他还是找个机会把赵小虎警告了一番，现代社会威胁人讲究的是打一棒，再给个甜枣。原野把满清十大酷刑的手段选几样给他详细地描述了一遍，越吓人越好，又在他极度害怕的时候许了他好处。
　　赵小虎一个古人，哪里有现代人接受度那么高？原野又怕他不听话，说的都是骇人听闻的事情。赵小虎表示，他已经吓尿了！
　　一大早，原野就在赵小鱼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驾着马车出发了。
　　转眼七天过去了，饶是原野有空间也有些吃不消了，这年代的官道可不是柏油马路，一路颠下来，他的屁股已经快要分家了。他也不敢抄小路，有劫匪不说，还容易迷路！
　　官道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有些地方人烟稀少，周围都是丛山峻岭，密林险道。每当这个时候，原野的心都是提起来的，就算是冒着暴露空间的危险，他也要躲进空间里保命。
　　今天眼看着又要露宿，原野用力甩了几下鞭子，希望在天黑前离开这片树林。
　　“咴咴！”突然原野的马不敢往前走了，四蹄不安的踏着步。
　　原野心里一惊，突然听到了一声雄浑的虎啸！
　　“救命！救……命！”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汉子从林中冲了出来，看见原野的马车，眼睛一亮，加快步伐跑了过来。
　　原野心里那个气！可是现在这个状况，他也不能见死不救。他心念一动，赶紧把复合弓拿了出来握在手上。柳应淮忙着逃命，根本没有注意到原野的动作。
　　在那头斑斓猛虎扑向柳应淮的同一时刻，“咻”地一声空响，一根羽箭直直地射进了大虎的眼中，因为距离很近，大半的箭身都插了进去。
　　大虎还没来得及嗷叫一声，就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地上的柳应淮捂着脑袋等了半晌，才敢拿开手偷看。看见地上的大虎，他吓得用手撑着身子后退了几步。
　　劫后余生。
　　柳应淮坐在地上踹了一会儿粗气，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原野上前把人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此刻柳应淮头发乱糟糟的，衣裳脏兮兮的，破了许多大口子，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痕，看样子是被树枝刮的。
　　“呜呜呜，多谢英雄救命之恩！”柳应淮眼睛红了，隐隐有泪光闪烁，他今天差一点就要见阎罗王了！
　　原野叹了口气，看来是吓得不轻。
　　等他平静的空档，原野上前查看了一下，确认老虎真的死了，就提着它去了马车上。不得不说这身体力气越来越大了，这老虎少说也有三四百斤，他提着也不费劲儿。
　　柳应淮吃了一惊，也顾不上哭了，心道：这真是个奇人，一箭射死了猛虎不说，还力大无穷！
　　天色也不早了，在原野的催促下，两人上了马车就开始赶路。在柳应淮的口中，原野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柳应淮是和几个好友来打猎的，一群年轻公子，满腔热忱的避开家里人进了山，哪知道一来遇到了猛虎，一群人都冲散了。柳应淮比较倒霉，不知道老虎为啥就看上他了，一路追了过来。
　　“原大哥，我家的庄子就在前面，这里离府城只有半天的路程，你不如随我去庄子上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城吧。”柳应淮热情邀约道。
　　原野也不推辞，这个柳应淮穿的是非常好的杭绸，家里在府城附近有庄子，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说话还条理分明，待人也温和有礼，一派世家大族的风范，原野已经打定主意同他交好了。


第18章 
　　马车走到半路，对面就疾驰过来一小队人，目测有二三十个，手里都拿着武器。
　　柳应淮听见动静，凝神一看，认出来了，“是我的好友和我家的家、丁。”
　　对面一个小个子青年也认出柳应淮了，“是少爷！是少爷！”
　　他急急忙忙下了马，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少爷，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小满真是该死，把少爷弄丢了！小满该死！呜呜呜……“
　　又有几个青年也走了过来，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为首的一人道，“应淮，对不起，我们都只顾着跑，把你丢下了。”
　　另一人道，“我们带了人正想去找你，你回来了就好，那老虎吓死人了，你是怎么跑掉的？”
　　柳应淮倒是挺大方的原谅了他们，“不怪你们，当时那么混乱，大家都忙着逃命，也不是你们的错。”又指着原野道，“是这位原大哥救了我，他箭法了得，一箭就把大虎射死了。”
　　众人都怀疑的看看他，又看看原野。要是柳应淮说原野把老虎砍死，或者打死他们还能相信一些。那虎那么大一只，一箭射死？怎么可能！
　　柳应淮笑着道，”那虎还在车厢里呢？不信你们看。\"
　　柳应淮掀开车帘，看见那黄白相间的花纹，吓了一跳，都反射性的后退了一步。看见老虎真的一动不动的躺着，才敢上前查看。果然老虎除了眼睛上面的大洞，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伤痕。
　　“原大哥真厉害！”
　　“果然箭法了得，一箭就射中了眼睛！”
　　原野一点也没有得意的神色，谦虚道，“运气好罢了。”
　　他的箭法真的只是一般，因为感兴趣，所以练过一段时间。这次因为有柳应淮吸引老虎注意力，他又有空间作为最后的退路，定下了心，所以才能一箭把老虎射死。
　　一群人围着原野和柳应淮说话，说什么都要摆宴请原野喝一杯。他们这群人里面，就柳应淮的身份最高，他父亲是澜州府的知府。如果这次柳应淮出了事，他们这次同行的人都会受牵连。
　　酒过三巡，原野跟这群公子哥都熟悉了起来，虽然原野强调了几次他只是个农夫，但他的气度实在不凡，众人都不怎么相信。席上，柳应淮说什么都要用一千两银子把那头虎买下来。
　　“原大哥，你就别再推辞了，我这次差点丢了性命，一定要扒了那头畜生的皮制一个虎皮座垫。”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是想感谢原野的救命大恩。
　　柳应淮一再坚持，原野也考虑到他们这种世家对于欠人恩情有一定的顾虑，虽然他不会胁恩相求，卖了老虎就当安他的心了，遂点头同意了。
　　一时宾主尽欢。
　　一群人在庄子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起返回澜州府，这次遭遇了这种事，他们也没有心情再打猎了。
　　进城之后原野就跟他们辞行，虽然柳应淮极力相邀，原野还是坚持告辞了。他这次来卖东西还是需要避人耳目的，而且他也不想厚着脸皮巴结知府公子，没得让人嫌弃。
　　这样一来，柳应淮对原野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他没有看错人，原大哥的人品气度真是让人佩服。
　　原野可不知道柳应淮的想法，他离开后直接去城南高升客栈订了一间客房。李记糕点铺也在城南，具体位置李掌柜已经说过了。可惜的是李记的东家不在，原野只好托掌柜的代为转交引荐信，并把高升客栈的名字告诉了掌柜的。
　　这一耽搁也都晚上了，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古人讲究礼仪，说话做事都喜欢三思而后行。原野骨子里是个现代人，一向雷厉风行，不过入乡随俗，他不得不努力适应。
　　府城的消费确实要高很多，原野只要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就要了一百二十文。他多给了小二哥十文打赏，打听了一下牙侩的事情。对于这事，小二哥驾轻就熟，一口气说了几个人，道：“这位客官，不如明天我找个人带您去吧？”
　　原野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原野吃过早饭，小二哥冲着客栈外面的一个闲汉招了招手 ，两人说了几句，就让他带着原野去了。原野还是驾着马车去的，客栈里人来人往的，他不放心。
　　原野只是要个落脚的地方，并不挑，所以很快就租下了一个独门独院，他只租一个月，价钱就贵了五十文，原野也不在乎。
　　原野给了闲汉二十文答谢费，又请他回去告诉店小二，如果有人来找他，就告知对方他现在的住所。
　　一事不烦二主，原野给牙侩列了一张单据，他手里的药材种类，数量，请他帮忙联系医馆药铺，要看货的可以带来并答应给他百分之一的抽成。
　　曾牙侩一看这数量就知道是一笔大生意，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原野的态度更恭敬了。接下来两天，原野也没有闲着，府城很大，新奇的物事也多，还有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在卖葡萄酒，水果干，宝石，染料等等。
　　原野看见染料就是一顿，他会染布，他的家乡就是以染布闻名的。从小耳濡目染，他知道的染布技术比这世界的领先了至少几百年，光是手工染布就可以让他傲视群雄了。他一直在给自己找一个赚钱的方式，虽然有空间，但他不能依赖空间，他需要一个放在明面的财源。弄一个染布坊，他不仅可以帮助想要帮助的人，还能给子孙后代留一个活路。
　　银子可以用完，技艺却可以生生不息。
　　想到就做，那个西域人带的染料大概有八百斤，他没有销路，一直在街上叫卖根本卖不动。现在原野愿意问价，西域人沙哈鲁眼前一亮。他的汉语说的怪模怪样的，原野听过很多外国人说汉语，沙哈鲁算是说得不错的。经过激烈的杀价，沙哈鲁愿意以最低价五百文一斤的价格卖给原野。
　　“我的朋友，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沙哈鲁简直要吐血了，早知道染料这么难卖他就不进这么多了。
　　“好吧，我今天每种颜色先买五斤回去试试，如果好用大后天我再来找你。”
　　沙哈鲁答应了，他对自己的染料很有信心，就是不知道原野的技术好不好了。
　　买了染料，原野又去布匹店买了一些布坯，绵、麻、葛、绸都买了十匹，老板高兴坏了，还送了他一匹寖过水的绵布。
　　“您是不知道，上个月下大雨，我们店里的仓库漏水，好好的布料都霉了，只好半卖半送。”
　　“您这些发霉的布料怎么卖的？”原野多嘴问了一句。
　　掌柜的说了一个价，原野心跳都快了几分，这价格真特么便宜！
　　他也没有着急，还是把布染了再说，转身就去药店买明矾，现在的明矾叫矾石，也不贵，原野大概估计了一个数量，只多不少。


第19章 
　　时间不等人，原野回去关了院门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染布，沙哈鲁卖的染料有五种颜色，他先要开始调色。原野准备根据布料的价格来染，绸布就染得稍微艳丽一些，绵布麻布就低调一些。
　　原野先剪了一些碎布头来做试验，沙哈鲁的染料很好，容易上色不说，还不会损伤布料的触感，让布料变硬。就是颜色太鲜艳了一些。幸好三原色的基调色都是齐的，调配出几十种颜色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野首先染得是纯色的布料，这个世界的布料都是纯色的，想要花纹就只有靠绣娘刺绣上去。平日里街上穿的艳丽花哨的，肯定是富人，穷人大不了绣上一些简单的图案，口袋里有没有钱，一眼就能看出来。
　　纯色的布料也是最难染的，想要把颜色染得均匀，透亮且不掉色，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原野小的时候在染坊帮忙，听过很多老师傅传授经验，此刻做起来是驾轻就熟。染完之后先晾起来阴干，然后进行二次染色或者做固色处理，最后晾干就完成了。
　　原野看着晾晒好的布料，心里非常兴奋，就算是柳应淮和他那群朋友穿的衣裳，也没有这么醇厚，漂亮的颜色。就像是黑白片和彩色片的对比一样强烈。并不是说原野染的多么鲜艳，他基本染的还是深蓝色，绛蓝色，墨绿，深棕这种日常的色系，但是质感不一样，看起来更鲜活，大气。
　　第二天原野又开始染花样，他的空间还有一套染布的工具，像是辊筒、印章和筛网，这是以前搬家的时候放在空间里的，因为不用，他已经把他们忘在角落很久了。把浸染，印染，扎染，筛网都试验了一遍，至于手绘，他并没有时间慢慢来，就放弃了。这一次原野的院子突然变得多彩起来，渐变，条纹，云纹，竹枝，圆环，花朵各种图案出现在布匹上。原野的审美很不错，都是大气不扎眼的配色。看着满院子布料，他突然很想赵小鱼，他穿上这些布料做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他知道赵小鱼的尺寸，完全可以让成衣铺给他多做几件带回去！府城的绣娘手艺应该比两河镇要好吧？原野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看见小鱼穿上他染的布做的衣服！
　　曾牙侩带着和安泰掌柜找上门来，看见这些布料吓了一跳，不是卖药材吗？怎么变成染坊了？
　　曾牙侩干这行这么多年了，见多识广，知道里面的商机，可他眼下更在意的还是药材买卖。
　　和安泰的掌柜姓马，原野把他带去客房改的仓库看了药材，他东捻西闻看了半晌，结果最后开出来的买价比两河镇上的医馆还要低！
　　原野原本以为他是压压价，最后两边让一点就行了，谁知道他分毫不让，颇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
　　“马掌柜，您给的价太低了，实在卖不了。”原野拒绝道。
　　马掌柜不以为意，“你可考虑清楚了，你这么量大的货，只有我们和安泰买的下来。今天我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我要是去外面打个招呼，你的货可就要砸手里了。你别看这澜州府医馆药铺挺多的，我们和安泰的面子，他们可不敢不给。”
　　曾牙侩道，“原小哥是外乡人不知道，和安泰的东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皇商，还是咱们澜州知府的小舅子。”
　　马掌柜左右看了看天色，“这已经立夏了，你这里少说也有几千斤药材，要是不小心发霉变质，失了药效，可就血本无归了。”
　　得，碰上地头蛇了，原野要真是个普通商人，还真的要受他们摆布。可他不怕啊，大不了装回空间去。
　　既然谈不拢，原野就想送客了。
　　“马掌柜，您开的价实在太低了，这药材我就不卖了，您请回。”
　　“我说你小子听不懂是不是？今天你这药材不卖，你就等着烂在手里吧！”马掌柜一听来气了，指着原野道。
　　“马掌柜您别生气，年轻人不懂事，我再劝劝他。”曾牙侩笑着打圆场，又劝原野道，“我说原小哥，生意不是这样做的，马掌柜开的价格也不算低。你想啊，你这几千斤药材要运出澜州府，要花费多少，中间还有折损在里头。还是卖了更划算啊。“
　　原野也冷了脸，“抱歉，这药材烂在手里我也不想卖了。”
　　马掌柜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和安泰要的货，还没有人敢说不卖的！”
　　“呵！我还不知道我小舅舅平日里是这么做生意的？强买强卖啊……”柳应淮带着几个随从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原野只是把门掩着，并没有关，他们争执的声音挺大，柳应淮在门外已经听明白了。
　　“柳少爷！”马掌柜的看见柳应淮脸色一下子变了。
　　“柳公子，你怎么来了？”原野看见他挺惊讶的。
　　“他们竟然敢这么欺负人！原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别怕，今天我给你主持公道！“柳应淮道，转头吩咐，“阿金阿银守着门，小满去找小舅舅，就说我有事找他，急事！”
　　小满应声而去。
　　原野挑了挑眉，怎么就这么巧？
　　马掌柜脸色苍白，道：“柳少爷，我不知道原公子是您的朋友。这事儿不用找东家，我们可以再谈谈。”
　　柳应淮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仗势欺人，我也想听听小舅舅是怎么解释的。”
　　曾牙侩和马掌柜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非常不安，又不敢走。
　　柳应淮不理他们，径直看向原野院子里晾晒的布料，“原大哥，你这些布料好漂亮！是你自己染的吗？”
　　原野笑着点点头，“一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既然得了你眼缘，我就送你几匹，喜欢什么样的？”
　　柳应淮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道，“那个铜钱方孔的好像不错！”
　　原野挠挠头，心道你一个知府家公子，干嘛跟钱过不去，选柳枝云纹山纹的不好吗？
　　“那个云纹的喜欢吗？浅蓝色，做出来应该很衬你。还有这个墨色，衣领用水纹，简单大方。”
　　柳应淮听得心花怒放，频频点头，“对对对，我要赶紧拿回去给绣娘做，这布料晾好了吗，我今天能不能拿回去？”
　　现在天气大，晾了一天已经可以了，“可以了，我去收下来。”
　　“我帮你！”柳应淮兴高采烈的，俨然已经把马掌柜他们忘在脑后了。
　　马掌柜哭丧着一张脸，要不是曾牙侩说这小子独身一个，还是个外乡人，他也不敢这么干啊！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了！
　　曾牙侩也是有苦说不出，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偏偏就这么巧，撞在知府公子的手里！


第20章 
　　和安泰的东家苏安泰带着人来得挺快，他已经从小满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苏安泰的脸色铁青，马掌柜是苏家的远房亲戚，曾经在医馆当过学徒，熟知药材，还懂得管账。苏安泰平日里对他很放心，澜州府的和安泰都全权交给他打理。如果不是这次被他外甥撞见，他还不知道他用和安泰的名声在外强买强卖。
　　他来的路上看过账本了，之前的进价都是正常的，并没有特别低，可想而知，中间的差价是被他私吞了！
　　“应淮。”苏安泰喊道，他不过三十来岁，高挑清瘦，狭长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因为面白无须，看起来不像商人，反倒像个文人。
　　柳应淮看见自家小舅舅，上来就道，“小舅舅，你可算来了。”
　　苏安泰看自家外甥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苦笑，“应淮，你别生气，这次的事情是马掌柜自作主张，可不是小舅舅授意的。你看看我们和安泰的账本，小舅舅也是受害者！一会儿小舅舅要送他去见官！”
　　苏安泰是皇商，最是注重名声和脸面，这次马掌柜干出这种事情，他不会姑息 。
　　马掌柜急了，“东家，我也是为了和安泰得利，才想着压压价的。原小哥他坚决不愿意卖，我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会真的做什么逼迫他。”
　　“你还想狡辩！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你威胁他不卖给和安泰，就让他的货卖不出去！要不是被我撞见，原大哥一个外乡人，还不得任你摆布！”柳应淮听他颠倒黑白，生气的反驳道。
　　“好了，应淮，别生气了。马掌柜跟牙侩勾结，想必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我把之前的卖家找出来，再把他和牙侩送去官府，还怕官府审不出来？”苏安泰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苏家这偌大的家业，想看他们倒霉的人不少，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马掌柜敢打着他的名号强买强卖，中饱私囊，当他苏安泰是好糊弄的？
　　马掌柜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他也不敢再狡辩，直接跪下了，“东家，我也是一时贪念，才被曾牙侩蛊惑，干了这缺德事！”
　　“你血口喷人！”曾牙侩不甘示弱，“当初明明是你主动提的这阴损办法，中间拿大头的也是你！大人明鉴，我一个小小的牙侩，又没有靠山撑腰，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做这种事！这一切都是马掌柜的主意，我也只是听他的指示做事而已。“
　　“明明是你想的办法，你还多次来劝我，我才同意的。现在事情败露，你就想推在我头上！”马掌柜反驳。
　　“什么我提的主意，我什么时候劝过你了？！我也是被你威胁才干的！”曾牙侩气急败坏地说。
　　“好了！！既然你们都承认了，我把你们送到衙门去，大人自有定论！”眼看两个人吵起来没完没了，苏安泰也不想听他们扯这些破事。示意跟随的人把两人绑起来。
　　马掌柜拼命磕头，“东家，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把私吞的银子都还回来。求你念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曾牙侩也浑身发抖，哭嚷着道：“我不要见官！我不要见官！求大人饶了我吧！我还双倍的银子！我还双倍！……”
　　他们贪了苏家的银子，强买强卖被柳应淮听了个正着，还被苏安泰亲自下令送官。审案的大人看在苏家和澜州知府的份上，也不会轻饶了他们！这一去衙门，他们就算是不死，也得脱成皮了。
　　“求东家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大人饶命！我愿意十倍赔偿！……”
　　苏安泰不听他们求情，命令自己贴身的常随带着账本，押着两人见官去了。柳应淮让小满带着他的印章也跟去了，敢打着他们柳家的名号欺负他的恩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解决了马掌柜他们，苏安泰再次对着原野见礼，“抱歉，是我御下不严，差点原兄弟受了委屈。”
　　原野拱拱手，“不知者不怪，说起来，今天多亏了苏老板和柳公子。是我要道声谢才是。”
　　苏安泰虽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听了原野的话心里也舒坦多了，搓搓手道，“原兄弟既然不怪，我就厚着脸皮揭过了。马掌柜虽然贪婪，但他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这笔生意咱们再谈谈？至于价格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要是不放心，让应淮给咱们当中间人。”
　　“是啊，原大哥，我给你看着，不会让你吃亏的。”柳应淮道。
　　“既然如此，苏老板，柳公子，我也不客气了，货在里面，这边请！”人家里子面子都给了，苏掌柜一个豪商，亲自与他谈生意，也是看在柳应淮的份上。
　　原野也算是因祸得福，一来苏安泰有心弥补马掌柜的事，二来原野的药材也确实比外面的好，他开的价就比平日里进货的均价都高了一两成，没有疑议，价格很快就谈拢了。苏安泰让手下的掌柜和伙计一番清点，结算，付了银子，没一会儿把药材拉走了。
　　原野得了四千六百两银子心情正好，苏安泰又拉着他问染布的事情。本来他是想买染布的技术，可原野没打算卖。他又想鼓动原野跟他合伙做染布生意，原野也拒绝了。他没啥大的追求，就打算在原家村开个小染坊，当个小地主，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看苏安泰还想再劝，原野给他科普了一番品牌，供货方市场，奢侈品的概念。苏安泰一点就通，只觉得眼前一亮。他咂咂嘴，面带可惜的看着原野，越是跟他交谈，他越觉得原野有大才。他是个商人，心里自有一杆秤。原野这个人，交好比交恶好，他就像个宝库，永远会有新的东西冒出来，不能只看着眼前利益。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买成品布料，原野这次买了41匹布料，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棉麻葛他每种布料只染了三匹，分别是纯色、少量印花和满印花的。但杭绸的原野都染完了，其中三匹已经送给柳应淮了，苏安泰也不在意，外甥带头穿他的布匹只会卖得更好。他让人把剩下的十六匹带走了，迫不及待的想拿去试试销路。
　　因为要跟下面的的人商量定价，所以这些布匹苏安泰暂时没有给钱。他也暂时拿不准要给原野什么价，两人是要长期合作的，给低了给高了都不合适。但原野的话让他有了一些想法，具体怎么实施，还有待商榷。
　　原野一点都不担心销路，就算这个世界没有女人，但汉子和哥儿也是爱美的，看柳应淮就知道了。第三天，他按照约定去找沙哈鲁，沙哈鲁看见原野就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原野把沙哈鲁的染料都包圆了，还嫌不够。
　　沙哈鲁张大了嘴，艰难地说，“染料放久了会影响染色，还不能被太阳晒，受了潮也不好。”
　　原野看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做生意还挺老实的。”
　　沙哈鲁苦笑，不老实行吗？他们的长相太明显了，来中原都是成群结队的，那么大的目标，骗了人跑不掉的。
　　“你放心，我有办法保存。这些染料，只要品质一样的，有多少要多少。我还想跟你们做个长久的生意，以后你们长期给我送货，具体数量要看你们商队多久来一次。”原野道。
　　“真的？！”沙哈鲁大声问道，一脸惊喜。
　　“当然。”原野把暂住的地址给了沙哈鲁，约定了时间送货过来并谈谈长期供货的事情。
　　原野并不怕暴露买染料的途径，其他人就算是买了，也染不出来他的效果，不然沙哈鲁的染料也不会那么难卖了。


第21章 
　　原野跟沙哈鲁约定的时间是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现在还早。想了想，他去了之前那间布店买布。这次他要买的是浸水的那批绵布。
　　原野说明来意，掌柜的很高兴，连忙说，“布料都在后罩房里，客官随我来。”
　　“这些绵布可是松江来的，棉线又细又软，我们进货的时候可是检查过品质的，织的密实，绝对没有瑕疵……哎，可惜了！若不是浸了水，也不会卖的这么便宜。给您说实话，这个价钱，我们连本钱都回不了！”
　　原野笑了笑，没说话，掌柜这话他听着，该讲价的时候还是要讲的。
　　后罩房采光不好，院子里有个石桌，原野就和掌柜的拿了几匹布到阳光下细看。浸了水发霉发皱都没什么，布料一撕就烂没有韧性才是原野要防备的问题。不过这批布料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真的丢了也没有人要了。
　　幸好布料只有一些起皱，霉点数量也不多。
　　“掌柜的，您这种浸水的绵布还有多少？”
　　“昨天伙计才数了一遍，还有四百八十三匹，客官您都要？”掌柜的吃了一惊。
　　原野的手在桌上点了点，道“若是我都买了，这个价格……”
　　掌柜的一听哭丧着一张脸道，“客官，九百文一匹的价，不能更便宜了。这种绵布，我们一向是卖三贯的。”
　　原野摇头，“掌柜的之前说的是单匹的价格，现在我给您都买了，总不能还是这个价吧？”
　　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原野用八百五十文每匹的价格买了所有绵布。
　　就这个价，原野还要要求送货！没有比这更无情，更无理取闹的要求了，掌柜的气的咬牙，最后还是拍板给他送！好歹是把布料卖出去了，再放下去，就真的坏了！
　　生意谈妥了，原野一直守着几个伙计搬运布匹，四百八十三匹也不算多，两刻钟就全部弄上了马车。原野结了银子，就跟着马车回了暂住的院子。
　　沙哈鲁果然很准时，带着三个西域人运了三车染料过来。他们的染料都是用油纸包了，装在密封性好的木箱子里的。原野看见就笑了，他也不用发愁明面上的染料怎么保存的问题了。
　　之前已经讲过价钱了，原野来者不拒，全都买了。那三个西域人本来也只是想运来试试，没想到原野真的包圆了，都高兴得很。
　　“噢，我的朋友，谢谢你的慷慨，你真是一个真诚的人。”沙哈鲁一直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真神保佑你！”
　　他们几个都是同乡，做染料生意也是被有心人骗了。染料卖不掉，几个人都急的上火。要是离开的时候还卖不掉，他们只能把染料丢了，那样就损失太大了。
　　沙哈鲁告诉原野，他们商队每半年会来一次澜州城。他就跟沙哈鲁约好了，每次给他运一千斤染料来。但两河镇太小了，他们不会去那里，原野想了想，还是只能麻烦苏安泰。
　　现在已经半下午了，想了想，原野让沙哈鲁他们先回去，明天一早来自己这儿汇合，再去城东的苏记找苏安泰。
　　送走了几人，原野还是接着染布，要让这些布风靡起来，现在的数量还是不够。他一走，苏安泰就要断货了。
　　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两河镇上，赵小虎买好了肉，赶着牛车美滋滋的准备回家。最近卤菜生意很顺利，他们和赵小鱼每天都有两百文左右的进账，生活有盼头了，他也不再想去赌钱。因为原野给他们定了量，每次去采石场摊子都还没有摆上，就被工人们围上了。要不了一上午就能卖得精光，轻轻松松就能挣钱，赵小虎对现在的生活不能更满意了。
　　突然有人从街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他转头看见驶过来的牛车，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赵小虎一看赶紧停了车，利落地跳下车辕，将人给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后面的话音消失了。赵小虎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这哥儿长得真是好看！
　　他头上包着一件旧衣裳，此刻他的衣裳掉了下来，露出了脸来，赵小虎登时惊为天人！他的皮肤很白，光洁饱满的额头下面是一双温润含水的大眼睛，鼻梁细长，嘴唇红润饱满。他一脸焦急，不住的往后看。
　　发现赵小虎赶着牛车，又一直呆呆的看着他，这眼神他太熟悉了，雨哥儿灵机一动，“我的脚扭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程？”
　　“……噢！好，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赵小虎回过神来，小心的将人扶上牛车。
　　“我……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后面有人追我！”雨哥儿催促道。
　　“啊？”赵小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挠挠脑袋，倒是没耽搁，甩着鞭子赶车。
　　眼看就要出镇子了，赵小虎问道，“不是，这位哥儿，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刚刚你说有人在追你，这光天化日的就敢抓人，要不然我送你去报官？”
　　“不要报官！”雨哥儿听见官府心里就是一紧，厉声阻止。
　　赵小虎吓了一跳，“哦，好！不报官就不报官，你别激动。”
　　雨哥儿平静了下来，脑子里飞速转动，思考对策。他的眼睛四下扫了扫，车厢干净整洁，角落里堆着一大堆猪肉。又看赵小虎穿着不俗，又有牛车，看起来人也不坏……
　　他狠心挤出眼泪，哀哀戚戚的道，“那些追我的人，是妓馆的打手，我爹娘为了给弟弟治病，把我卖到了那种地方！我不想去，就在路上趁他们不注意跑了。我身无分文，不知道能去哪儿……”
　　赵小虎回头发现他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登时心软了，连忙道，“你别哭啊，要不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先跟我回去吧？我家是原家村的，我叫赵小虎。”
　　雨哥儿惊喜的看了他一眼，又犹豫地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是说……你的夫郎会不会不高兴？”
　　赵小虎摸了摸脑袋，有些羞涩地道，“不会，我还没有成亲呢。”
　　赵小虎以前也没有觉得哥儿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看到这个哥儿，只觉得心如擂鼓，眼睛一直想往人家身上溜。听到娶亲这个话题，一直脸皮奇厚的人也开始不好意思了。
　　雨哥儿眼睛一亮，这个赵小虎看起来人还不错，家境殷实的话，嫁给他应该也能过好日子吧……
　　雨哥儿当然知道赵小虎喜欢他，这人的表现瞎子都看得出来，更别说从小在妓馆长大的寄雨了！他从小在妓馆长大，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真名是什么了。老鸨看中他的样貌，锦衣玉食的培养着他，下个月他就要接客了。雨哥儿不想接客，就逃了。他见了太多妓馆里的肮脏事情，只想嫁进一个富裕的人家，继续过好日子。他对自己的样貌手段很有信心，赵小虎又对他很有好感，凭他的本事，让赵小虎对他死心塌地并不难。
　　赵小虎直接把牛车赶到了原野家，雨哥儿看见那砖瓦垒砌的崭新大院子，松了一口气。就冲着这房子，他也要嫁给赵小虎！
　　很快雨哥儿就知道自己高兴地太早了，赵小虎竟然只是这家的长工？！呆了几天以后，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从没见过面的原野身上。听说原野有钱，又还没成亲，雨哥儿就打定了主意等原野回来。乡下长大的汉子，就算再有本事，也是个泥腿子，凭他的样貌，什么样的汉子得不到？


第22章 
　　原野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惦记上他了，就是知道了，他恐怕也不会在意。－
　　澜州城非常大，如果说城南是中下层的居民住的区域的话，城东就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区。街道宽敞了一倍不说，路口还有城卫的人站岗，衣衫褴褛的乞丐和脏兮兮的泔水车是不能进去的。
　　苏记在城东的铺子非常大，红底镶金漆的大牌匾高高挂在铺子正中，八扇镂空雕刻的楠木大门大开，非常气派。店铺装满了架子，上面摆着成山的布料，江南的杭绸，松江的绵布，徐州的锦缎，只要能说出名字的布匹，这里都能找到。
　　“这种带花色的绵布真漂亮！”
　　“是啊，不过这价格真是贵，一匹绵布都要五两银子！”
　　“嗨，这有什么，你们看那边。那个杭绸，纯色的十八两，带印花的二十五两，满印花的要三十五两嘞！”
　　“哗！”一群人窒了窒，声音突然小了很多。
　　“正在选布料的那个是不是鲁老爷的正君？旁边那个个子高高的，好像是吴家的哥儿？听说要进宫选秀了。”一个人眼尖，小声向周围的人问道。
　　“没错，就是他们。”
　　“他们都买这种，我也要买一匹。杭绸太贵了，就买绵布吧。”
　　“哎哎，你别抢啊，总共都没有几匹。”
　　“那不是还有葛布的吗？”
　　“早卖光了！”
　　苏安泰就在楼上，他昨天和手下的掌柜商量了价格，今早就把布匹摆上了。看着楼下疯抢的画面，他觉得自己还是把价格定得太低了，明明已经涨了五到十倍了！
　　原野刚刚从马车上下来，苏记的掌柜就上来招呼了。
　　“原老板好，我们东家正在楼上等您，马车我让伙计帮您牵到后院去吧？”掌柜的客气地道。
　　此刻沙哈鲁他们也从马车上下来了，看见这几个西域人，掌柜的脸色怪怪的。他们苏记也有染坊，前几天苏安泰吩咐他买一些沙哈鲁他们染料回来染，结果那染料根本没法染，颜色太重堆积在一起不均匀不说，还掉色，根本没有他们原本的染料好用，几个老师傅都摇头说染不出来。幸好他们买的也不多！
　　原野不知道掌柜的想法，只让他带路。
　　哪知道在楼下还看见一个熟人，李记在澜州城的掌柜。原野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掌柜的好，不知我带的信您转交了没有？”
　　那掌柜赶紧指着自己身旁一个四十来岁的矮胖子道，“原老板，这位就是我李记的东家。”
　　李富贵看见苏记的大掌柜亲自招呼原野往楼上走，心里大呼后悔。原野的信他早收到了，因为苏记的大老板苏安泰来了澜州城，他有心想趁机结识一下，就推迟了见原野。苏安泰是谁？那可是皇商，要钱有钱，要背景有背景。早知道原野认识苏老板，他怎么可能会怠慢他？
　　听见掌柜介绍，李富贵那张胖脸上咧出一个热情得不能更热情的笑容，“原来这位就是原老板，实在是对不起，我前几日太忙了。这不刚忙完，正想着去拜访一下，这么巧，今日就遇见了！”
　　“李老板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啥大事，就是带了一些果子来。呃……”原野往楼上看了下，再聊下去就不妥了。
　　李富贵人精，立马道，“原老板有事先去忙。”想了想又叫住他“不知您明日有空没有？我明日去找您？”
　　“还是我明天早上去李记找您吧。我这边还有个方子……”
　　李富贵一听眼睛就亮了，也不客气了，乐呵呵地点头同意。
　　之前原野给的方子、果子、烤炉等等就让他赚得盆钵满，现在给他的惊喜又一个接一个，他原本还以为原野就是个农家小子，想不到是尊金财神！
　　看走眼了！
　　苏记的楼上非常大，整个一个古色古香，原野穿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阔气的地方，对，就是阔气。楼上的桌椅都是黄花梨木的，墙角的博山香炉里面点着昂贵的沉香屑，古玩架子的宝贝，墙上的字画，样样都彰显着身份地位。字画和古董原野不认识，但以苏安泰的地位，他也不可能放赝品，丢不起那个人。
　　“原兄弟来啦？来，坐。”苏安泰招呼原野。
　　原野拱手见了礼，带着沙哈鲁他们坐下。原野心细，看出沙哈鲁他们的不自在，就先把染料的事情提了。
　　“这事好办!”苏安泰示意大掌柜的，大掌柜的客气道，“要是方便，以后他们的染料送到我们苏记来就可，我们以后也要找原老板拿货，就顺便给送了。”
　　原野就是这么想的，就让大掌柜的帮忙写了个契书，还约定了信物，免得其他人送货来不方便。
　　原野跟沙哈鲁签了契书，就让大掌柜带他们去商量细情去了，以后也是要麻烦大掌柜跟他们交接货物，反而没他什么事了。
　　等楼上就剩下原野和苏安泰了，苏安泰道，“刚刚你也看见了，我把价钱涨了几倍，不过他们愿意买，也有部分是看在我苏记的面子上，我们要运送，售卖，还要造势，所以以后的进价，我只能给你这么多。”
　　原野看了看苏安泰递给他的价格表，以他刚刚看到的卖价来说，苏记给的进货价只有卖价的两成左右。这两成也不少了，要知道成本大头布匹原料是苏记的，他不用花钱。就是说原野除了染料、直接人工费，其他的都不用出了。苏安泰给的是每种布匹的固定价格，就是说要是卖得好，日后涨价什么的，也没有原野什么事了。
　　原野并没有什么不满，要他去卖，他可卖不出这么高的价格，毕竟他没有苏记的名气，但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要多得多了。
　　原野没多考虑就点了头，眼看着原野同意了，苏安泰就安排随侍写契书。趁着这个功夫，原野跟他聊了聊现代的成衣售卖方式。
　　“你是说直接做出来，售卖成衣？”
　　“按不同的体型做，一点点加大尺码。同一件样式的衣服有很多的尺码，这样也不用浪费时间等待。还可以有更多的花样选择，也不怕做出来客人不满意了。卖成衣的话你可以在衣服上面加自己的店铺标志，防止假冒的同时也可以造势宣传。”
　　苏安泰还没有反应过来，原野又拿出一叠自己画的花样，款式他是根据这个时代服饰的基础上画的，有一些改动，但不算夸张。至于花样就多了，零零散散几十张纸。
　　苏安泰拿过图纸仔细一看激动了，心道交好的想法果然对了，这人就是个奇才！
　　原野就是想加强一下自己的分量，他在这里就是一个农夫。这时代人命最不值钱，苏安泰想要弄死他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但如果是一只有用的蚂蚁，他就会下意识的考虑一下得失。
　　苏安泰一张一张仔细看完，道“原兄弟果然大才！这些图纸我也不白要你的，这两千两你拿着，就当我跟你买的。”
　　原野连忙推辞，苏安泰执意要给，“原兄弟不必客气，这银票我拿出来也是希望你以后多给我画一些花样，我们之后的合作也有许多地方要仰仗你，你如果不收下，我可要多心了。”
　　这话就重了，原野连忙道“是我的不是，我既然把这些都拿出来，确实是诚心跟苏老板做生意的，既然如此，这银票我就收下了。”
　　苏老板满意了，他生意做这么大，靠的可不是小气，对于有用的人，他是十分大方的。
　　原野的银票也没有白收，又继续给他灌输了一些销售的手段，像是买一件收集一个印花，多少印花送一件的想法，买几件打折什么的这些现代已经用烂的手法。苏安泰已经完全拜服了，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完全是个大豪商的坯子！
　　“东家，契书写好了。”
　　苏安泰接过看了看，递给原野，“你看看，有疑问咱们再改。”
　　原野也不客气，拿过契书一条条仔细看。看得出来，写契书的人很有经验，一条一款简明扼要，原野提的要求都涵盖了，“没有问题了，签吧。”
　　等签了契书，苏安泰又留原野吃酒宴，两人喝了几杯小酒，聊得兴起，说话也随意了很多。原野的脑子活，点子也多，苏安泰简直不想放原野走了，有他在，他们苏家的财富说不定可以再翻一番。
　　原野可不干，他执意告辞，苏安泰只好让人送他回去。一起回去的还有一百匹白缎，一百匹杭绸，都是最好的货。苏安泰还催着他尽快染出来，他要带着这些布匹去京城！
　　至于帮忙染布的人手什么的，他提都没有提，避避嫌的好。


第23章 
　　看来要把苏安泰的布料染完才能回家了，只是他一个人染完这两百匹布，没有一个多月是不行的。原野确实也不想找苏安泰借人，虽然他们目前的合作还是稳固的，他的染布技术也确实是现代最顶尖的染布技艺。但原野不会小瞧古人的智慧，特别是借来的人若本来就有染布师傅的话。
　　原野想到第二天要拜访李记，就从空间里面拿了两百个发酵果子出来。虽然已经确定很苏家合作了，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李记在两河镇经营了这么久，人脉和地位肯定是有的，他也不敢说以后就没有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
　　这次上门掌柜的就更客气了，李富贵也早早就在等着了，原野跟掌柜的交割了果子，收了银子。李富贵搓搓手道，“原老板，昨天你说的方子……”
　　原野点点头，“是有个方子。不过……”
　　李富贵眼巴巴的等着他的下文。
　　原野皱着眉头，\"这糕点做出来有些麻烦，需要牛奶做材料，耗时耗力，卖便宜了不划算。但是太贵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李富贵松了口气，“嗨，没事儿，咱们这澜州府有钱人多着呢。今年如意酒楼出了个新菜式，叫什么鱼跃龙门，说是海底下的鱼，卖十两银子一盘，不照样有人点？”
　　原野点点头，“也是，不过夏天最好少做点或者干脆别卖，没有冰不好保存。”
　　李富贵一点都不担心，笑着道，“那咱们先进去喝喝茶？牛奶很快就来。”
　　两人喝了没一会，之前掌柜的派出去取牛奶的活计就回来了，他让养牛的给挤了满满一桶。原野一看这分量，得，今天就多做一点吧。卖不出去就让李富贵他们自己吃。
　　本来就是来卖方子的，原野也没有怕人偷师的想法，像打发蛋黄蛋清的体力活都交给店里的师傅干了。因为之前卖的南瓜红枣糕，现在李记也有土制烤箱，烤蛋糕就更方便了。没错，原野做的就是奶油蛋糕。原野进门就带了一包草莓和一包苹果。雪白滑腻的奶油抹上去之后，放上鲜鲜嫩嫩的草莓和苹果块，跟现代蛋糕店的一模一样。可能香味要差一点，这年代也没有香精。
　　李富贵看着这漂亮的糕点，只觉得它全身上下都写着娇贵！要是好吃，那他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原野之前就让人准备了白瓷小碟子，没有那种薄薄的银勺子，只能让伙计削了一个竹勺子。
　　“尝尝怎么样。”
　　李富贵拿着勺子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这蛋糕也太好看了，他都不忍心下手。
　　他终于下定决心挖了一勺子放进嘴里，然后惊到了，怎么这么软，这么甜，这么好吃！奶油一点点化开消失在嘴里，这个过程真的是美妙。李富贵的体型就已经暗示了他吃货的本质，店里的众人只看着他一勺接一勺，没一会就把那一小碟吃完了。
　　吃完了，李富贵左右看看，终于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呃……“别都看着了，一起试试吧。”
　　众人早就馋了，一听东家发话，一群人争先恐后抢了一盘开吃！
　　“哇，好甜好滑！”
　　“甜甜的。”
　　“好吃！就是太少了，一口就吃光了。”
　　原野黑线，蛋糕吃多了容易腻，他一碟就放了巴掌大一块，眼下李富贵已经开始吃第三个了！
　　原野给他递了一杯茶，“李老板，别吃太多，这蛋糕吃多了就吃不下饭了。”
　　李富贵摆摆手，“没事，有蛋糕，我今天不吃饭也可以。”
　　原野眼疾手快抢下他的下一个目标，“李老板，我跟你说句实话，这蛋糕含糖量很高，您这体型，还是少吃点吧。吃多了容易得富贵病。”
　　李富贵可惜的看着原野手里的蛋糕，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哎，我夫郎也劝我少吃，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原野笑笑，“那我们接着谈生意？”
　　“噢，对，这方子我还是照原样给您买了？”因为昨天的事情，李富贵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意了。
　　原野有染料生意要做，也没打算跟李富贵合作什么的，他卖果子已经够了，这蛋糕方子就是一锤子买卖。
　　“当然，李老板可以出多少？”
　　李富贵脸上出现一个讨好的笑容，“这，原老板，一千两怎么样？”
　　原野瞪大了眼睛，就算蛋糕好看又好吃，这方子怎么都不可能一千两啊，“李老板，您要是有事就直说，咱们这方子该多少就是多少，您不必如此。”
　　李富贵搓搓手，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是想请您把我引荐给苏老板吗？”
　　“唔……也不是不可以，那我也请您帮个忙吧？”
　　“您说！”李富贵激动了。
　　“您借五个人给我吧，要力气大，人老实的，偷奸耍滑的不要。”
　　“嗨！小事小事，我马上叫人来给您看看？”不得不说李富贵是商人，机遇就在眼前，他行动力惊人，生怕原野反悔了。
　　趁着掌柜的找人的空档，两人商定了方子的价格，五百两。其实就这个价格，也高的离谱了。
　　卖了方子，原野选好了人，已经晌午了。李老板今天买了蛋糕方子，又搭上了原野的路子，心情大好。一定要请原野到如意楼吃饭，还点了鱼跃龙门。这鱼确实是深海鱼，长得挺丑的，不过吃起来口感确实不错，鱼肉紧实细密，肉质不老反而非常鲜嫩。他跟李老板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澜州府离海边也只有几百里路程了。
　　原野对大海没什么特殊情节，若是以后闲了去玩玩还是可以的，现在他不打算去。
　　他跟李老板说好，引荐的时间再另行派人来通知，就急冲冲带着五个人回去染布了。出来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想家，想赵小鱼。白日里忙碌也没空闲，晚上睡觉的时候却一再辗转难眠。
　　空间里的水果蔬菜他也不打算卖了，之前卖药材就引出了麻烦。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大批的货物，被有心人盯上就糟了。染完苏安泰交代的两百匹他就要回家了，现在他手里的银子有七千多两，以两河镇的消费水平，他已经比普通的大地主还要有钱了。
　　有人手就好办了，原野让他们每人只做一件事情，像现代的流水线一样，一步做完就交给下一个。技术类的事情，像是染料的调制，染布时间的把控，固色剂的使用等等，就全都是他自己做。这些苦力从来没有做过染布的活计，一开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原野要求他们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五个人也不笨，很快就能上手了。
　　原野一开始染布就整整染了九天，因为不放心，印花这些细致活儿他都是自己包办的。
　　又等了一天阴干布料，他让帮忙的五人把布料卷好整齐的收到箱子里，才松了口气。这几天他累得够呛，什么都要盯着，不敢松懈一点。他给几个人每人发了一贯钱奖励，又让带头的那个回去告诉李老板，明天一早到他家里汇合，一起去见苏安泰。
　　苏安泰那里，他也找人给苏记送了个口信，让人明早过来运布匹。苏安泰拿来的两百匹布，加上原野染了两百匹浸水的绵布，还有之前零散买的布匹他都染了，整整四百匹多匹，没有五辆马车根本装不下。虽然之前他并没有染这么多的打算，但那五个人也慢慢熟练了，原野一狠心，就多染了。
　　李老板一大早就来敲门了，苏安泰派来运布匹的人还没有到，原野无奈道，”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去街口吃个早饭
　　吧？”
　　李老板摆摆手，一脸神秘的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盖子，干净的甜白瓷里面整齐的躺着四块蛋糕，食盒里还在冒着冷气，他还加了冰块！
　　“看看，怎么样？”李老板得意的道，又拿出一个漂亮的银勺子，“来试试？这食盒和勺子以后都算赠送的。”
　　原野笑着点点头，李老板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正好他也没吃早饭，拿起勺子就开吃。
　　这次的蛋糕比他上次做的还要好吃。李记的师傅做了几十年点心，对于用料和火候的掌控比他这个半吊子可专业多了，加上有冰块镇着，口感更是好了数倍！
　　“怎么样？”
　　“太好吃了！你们怎么有冰？”
　　“嗨，这有什么。我们做吃食生意的，怎么都会挖几个大冰窖以防万一。”
　　“你们这个食盒做得太好了，精致漂亮还能保鲜。”
　　李老板的笑容一下子放大了，“我还准备了几盒，苏老板那里你可要帮我多说几句好话阿。”
　　原野点点头应好，李老板是生意人，跟人打交道比他老练多了，这就是客气话，他其实把人介绍给苏安泰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没一会苏记的人就到了，领头的是苏记的二掌柜，有人帮手，原野就当甩手掌柜了。等他们把箱子都装上马车，就坐了李老板的车一起去苏记。


第24章 
　　“原大哥！”原野刚刚下马车，就听见柳应淮的声音。±
　　抬头一看，二楼的栏杆上趴着一个人，正是一身朝气的柳应淮。
　　原野笑着招了招手，柳应淮这性子真的不错，出身显贵却不纨绔，待人也真诚。
　　知道原野要送布匹来，苏安泰也在。
　　一回生，二回熟，原野目不斜视地带着李富贵上了二楼。李富贵就拘谨多了，李家只能算是富，在府城也算不上什么，跟苏家的底蕴根本没法比。
　　“原大哥，你看我的新袍子怎么样？”柳应淮张开两臂，笑眯眯地道。
　　他身上穿的正是原野染的杭绸，浅蓝色，领口是白底黑色云纹的长袍，腰间系着白色镶墨绿色胡玉的腰带，看起来清新自然，朝气蓬勃。
　　原野挑了挑眉，“怎么快就做出来了？挺好看的。”
　　苏安泰抚了抚额，“你快别夸他了，都嘚瑟一早上了。”
　　听见这话，柳应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位是……”都是做生意的，苏安泰其实知道李富贵其人。
　　原野拍了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位是李记糕点的李老板。”
　　李富贵赶紧上前见礼，“苏老板，柳公子，在下李富贵，澜州人士，家里经营糕点铺子的。”说着又拿出之前准备得食盒，“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原本以为就苏老板在，想不到还能结识柳公子，真是意外之喜。看原野跟柳公子这么熟络的样子，真是不容小觑。
　　“这是……食盒？”苏安泰面色有些古怪，他见面礼收的多了，金银珠宝皆有，还是第一次看见人送食盒的。
　　李老板干脆打开盖子，“是是，里面是糕点。这还是原老板前几日给我的方子做的，名唤蛋糕。”
　　听说跟原野有关，两人都来了兴趣。
　　冒着冷气的奶油蛋糕也不负众望，一下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糕点好精致！雪白的奶油和红色的浆果搭配，高饱和度的色调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享受，更别说它在这逐渐炎热的天气中散发的凉意和香味！
　　柳应淮看了看小舅舅，又瞄了瞄李老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可以尝尝吗？”
　　“当然！这是我特意为二位准备的，请一定要试试。食盒里面有小勺子。”李老板赶紧道。
　　柳应淮毫不客气的拿了一盘开始吃，苏安泰端了一盘，仔细看了看它的外貌，又拿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刚吃了一口，苏安泰眼睛一亮。
　　他倒不是喜欢吃甜食的人，但这蛋糕确实美味，而且他已经想到了这蛋糕带来的的商机。
　　如果说苏安泰是在细品的话，柳应淮就是在单纯的享受美食了，他一口接着一口，用着快速不失优雅的速度解决了一盘蛋糕，又眼巴巴的看着剩下的两盘。
　　虽然原野和李老板都没有动手吃的意思，他也没有再拿。
　　等苏安泰吃完，原野道，“我这次不光把你的两百匹布染了，还有两百匹松江的绵布，另外有些零散的布匹，是我给家人准备的，过几天我要回去了，想在苏记做一些衣裳带回去。”
　　苏安泰点头道，“这好办，你把要做的尺码告诉大掌柜，他会给你办好的。另外，正好过两天我要进京了，之后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封信你带着，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就报我的名字。”
　　柳应淮也跟着道，“原大哥，这次我也是来跟你辞别的。我也要跟小舅舅一起进京了，这个是我的玉佩，你拿着，也算是个念想吧。咱们有缘再见了。”
　　原野拿着信和玉佩抿了抿唇，苏安泰或许是看中他的才华和生意，相对来说，柳应淮就简单多了。本来他对于离开府城没什么想法，现在也被他们弄出了一点离别的愁绪。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任何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原野就下楼跟掌柜的结账顺便定衣服，床单被套等物去了。李老板倒是留在楼上跟苏安泰谈了一会儿，苏安泰虽然可惜原野把蛋糕生意给了李记，现在李富贵想利用蛋糕带着李记进驻京城，他们倒是可以合作一番。
　　至于柳应淮，既然所有人都不吃了，他就勉为其难把蛋糕吃了吧。原大哥真是厉害，会染漂亮的布不说，还会做蛋糕！他小舅舅说的没错，原大哥是有大才的人！
　　最后原野两人一起告辞的时候，苏安泰和柳应淮破天荒的将人送出了门。
　　原野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只能道，“你们保重！”
　　“保重！”
　　“原大哥保重！”
　　完成了任务，原野暂时解放了。趁着苏记做衣服的空档，他在府城里瞎逛，不管吃的用的买了一大堆，不好带的就放空间里拿回去。他还给自己和赵小鱼买了一大堆玉簪，玉坠子，腰带什么的，人靠衣装嘛。
　　另外，他还特别在府城的书铺子买了一些笔墨纸砚和一些学字的字帖和书。繁体字他只能看，不会写。赵小鱼只会写他自己的名字。他们都需要好好学学。不得不说读书人的东西，就是贵，原野买这点东西就花了快二十两。幸好原野也没打算考科举，他倒是想考个秀才什么的自保，可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完全不是这块料，只能放弃。
　　等了几天，苏记把他定的东西都做好了，有苏安泰的面子在，绣工款式什么的都是最好的，大掌柜还特别贴心的做了一些小东西赠送，像枕头，坐垫，窗帘什么的。拿了东西原野就跟大掌柜告辞了，他要赶快回去开染坊，苏安泰已经去京城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派人到原家村催货了。
　　原野也去了李记辞行，不出所料李富贵不在，掌柜的倒是听了他的吩咐，准备了一大堆糕点给他当干粮。
　　此刻原家村里，雨哥儿已经适应了原野家的生活，赵小虎已经完全被他迷住了，吃的用的都给他最好的。赵小鱼也是个好性子的，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做给他不说，他每次露出为难的表情，赵小虎再提一提，赵小鱼就帮他做了。
　　就像此刻，“对不起啊小鱼，我真是太笨了，这么久都没有学会洗衣裳，麻烦你了。”
　　“没啥，这小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赵小鱼道。原野不准他给赵小虎洗衣裳，他现在只洗自己和雨哥儿的衣裳，比起以前洗全家的衣裳，真是轻松多了。夏天的衣裳好洗，皂粉搓一搓就完事了。
　　“这个……小鱼啊，这衣裳还是再清一遍吧，我身子养得太娇气了，不洗净了浑身犯痒。”
　　“哦，好的。”赵小鱼听话的开始清洗第三遍。
　　“我看田埂上的荠菜长得挺肥的，你去采点回来包饺子好不好？”
　　“行。”原野走的时候留了银子，让他吃好一些。现在每日里也要买猪肉，做点饺子不算什么。还可以端一碗给爹和阿姆。
　　“小鱼啊，那个原野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会不会很凶？若是他要赶我走怎么办？”
　　“不会的！原野是个好人，他其实脾气很好的，对人也好。”想了想又道，“他应该，快回来了吧。”他都走了一个半月了，也该回来了……


第25章 
　　第二日拂晓，原野告别了房东，就径直驾着马车向城门驶去。※此刻天还没有彻底亮，街上的人不多，城门口已经排了十来个人等待出城了。原野眼尖的在城墙边上发现了一队形容狼狈的人，他们死气沉沉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手上拷着枷锁，身前有一个黑色的圏，里面写着一个‘囚’字。
　　四五个官差就坐在旁边的朝食摊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包子、面条。
　　一个为首的官差冲着摊子老板道，“老李，另外装五十个包子，两百个馒头！”
　　那老板仿佛习以为常，连连点头答应，“哎哎，马上就好。”
　　“几位官爷这次送犯人去哪儿啊？”
　　其中一个黑脸的吐了口唾沫，“去津北，这些人运气不错，挖运河总比去塞外修城墙好。我说哥几个，这天气出门可不轻松，他们要是死一个，咱们都要吃排头的，路上盯着点。”
　　一个高瘦的年轻汉子轻嗤一声，小声嘀咕道，“运气？我看不尽然……”
　　为首的那个连忙阻止道，“好了，吃完了就尽快启程！咱们还要赶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原野也下车买了五个包子。他总觉得其中两个犯人很眼熟，趁着老板捡包子的空档又看了一眼。这次原野总算是认出来了，原来是马掌柜和曾牙侩，难怪他觉得眼熟！苏安泰把他们送官之后他也就没有再理会，想不到他们俩的判决已经下来。
　　他们还真是有缘，不过是孽缘。
　　耽搁这会儿守城的士兵已经开了城门，那几个官差急着赶路，城门一开就押着犯人走了。
　　原野轻吁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两人也是自作自受，希望他们能活到服完劳役回家乡的那天吧。
　　想到这里，原野抖了抖缰绳，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的路程还算顺利。他紧赶慢赶的，终于在这天傍晚回到了原家村。
　　村口乘凉的人不少，看见原野的马车，大部分人都开始跟他打招呼。
　　“原野回来了啊！”
　　“原野，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带什么好东西了？”
　　“原小子，我让你买的首饰买了吗？”
　　…………
　　原野一一笑着应了，然后大声道，“东西带了不少，明天大家来我家看看吧！”
　　“成！”
　　“我们也见识见识府城的好东西！……”
　　…………
　　驾车到了自家院子门口，原野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旁边的赵小鱼。这段时间他白了一点，长高了，也胖了一点，精神奕奕的大眼睛笑看着他。原野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又快又急，他变得真好看！
　　原野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另外两人。这一细看，他就皱了眉，赵小虎没什么变化，但这个年纪不大的陌生哥儿是谁？
　　赵小鱼帮着他把马车牵进院子里，“累不累？我烧了热水，先洗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原野真想把他抱进怀里，可现在不行，家里还有别人呢。
　　“好，你们吃了吗？”
　　问话的功夫，赵小鱼已经兑了一盆热水来，“吃了，我下午揉了面，吃面块好不好？”
　　“行，我快饿死了，什么都好！”
　　赵小虎已经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那满满一车的东西，兴奋的道，“原野，你发财啦？买这么多好东西。府城好玩吗？东西贵不贵？”
　　雨哥儿也看着那车东西，眼睛闪了闪。
　　“还成吧，在那边赚了一点，不多。你帮我把东西搬屋里去。”
　　“哎！好！”
　　虽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但一下子看见这么多好东西，赵小虎还是很兴奋。
　　雨哥儿趁着所有人都忙着的功夫，蹭到了洗漱的原野身边。眼看着原野用胰子洗净了脸手，正眯着眼睛摸帕子，就拿过搭在旁边的帕子递到了他手里。
　　原野还以为是赵小鱼，正想道谢，却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刚刚小鱼身上没有这股浓烈的香味啊……
　　他快速抹干了脸上的水珠，睁开眼就对上一张羞涩的的脸蛋。这距离也太近了，原野反射性地后退了一点。
　　“谢谢。”
　　原野道了谢，又快速擦干净手臂上的水珠，搓了搓帕子，就进屋去了。
　　雨哥儿咬了咬唇，跟了进去。
　　原野吃面的时候，家里的三个人都围着他。原野饿的很，趁着大口吃面块的功夫问道，“他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雨哥儿扯了扯衣袖，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赵小虎。
　　赵小虎挠了挠后脑，道，“这是雨哥儿，我在镇上救的。他爹娘要把他卖到妓馆里，我看他可怜，又身无分文，就把他带了回来。”
　　原野点了点头，又不着痕迹的把雨哥儿打量了一遍，皱起了眉头。不说他满身的香薰味道，穿的衣裳鞋子精致漂亮，干净得过分。还有这白皙俊俏的脸，这修长干净丝毫没有老茧的手指，说他是农家子，倒不如说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若说他是谁家的公子哥儿也不对，他走路的姿态，还有他牵起衣袖掩着脸，眼含媚意偷窥他的样子，都不像正经人家的哥儿。
　　联想到赵小虎说的妓馆，原野心中有谱了。
　　赵小鱼心里有点酸酸的，他不知道原野在想什么，只是看见他一个劲儿的盯着雨哥儿瞧，再想想自己和雨哥儿的差距，他黯然地垂下了眼。
　　他三两口把面块吃完，吩咐道，“他的事后面再说。小虎再帮我兑些热水，我要洗澡。我估摸着明天村里的人都会来，等会没事早点睡，明天要早些起来准备一下。”
　　三人都答应了一声，原野赶了一天路累得很，洗了澡就睡了，完全没有察觉到赵小鱼低落的情绪。
　　第二天几个人都早早的起来，原野想着懒得一个个展示，就摆摊一样用门板把东西堆在上面。这样一来倒是轻松了，但村里人长期在地里干活，手上都干净不到哪里去，首饰，器皿还好说，布料就惨了，所有人捏一捏，揉一揉，就完全变了个样子。幸好他拿出来的布料不多，就是自己染的一两匹纯色绵布。人太多了，他一边给村里人报价格，一边还要吩咐赵家兄弟盯紧一点，免得有人顺手牵羊。
　　村里喜欢占便宜的太多了，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害怕，就厚着脸皮道，“我就是想拿回家看看，也不是要你的……”
　　最后原野的东西也没多少人要买，太贵了。还有些人怀疑原野涨了价，但这都是自愿买卖的，嫌贵人家也没有逼着你买，他们只好嚼几句舌根子。村里人走后，原野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东西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可能最后念他好的人也没几个。但那些故意捣乱的人原野是记下了，他的染坊是绝对不会要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的。
　　现在已经是晌午了，今天早上因为原野的事也没有去卖卤肉，昨天买的肉倒是卤了。天气太大了，不卤放着可能会坏。原野干脆决定今天的卤肉不卖了，分成几份，给大壮叔，有根数，村长，赵家，还有镇上的李掌柜一家送一份。
　　下午原野就让赵小虎驾着牛车去镇上，牛车后面还跟着马车。除了去车行还马车，赵小虎还要去李记送卤肉，到肉铺买明天的肉。本来赵小虎想让雨哥儿陪他一起去玩的，雨哥儿拒绝了，“天气太热了，我身子弱，闷着车里中暑还要麻烦你照顾，就不去了。”
　　赵小虎也一想也心疼他，就不再坚持了。
　　原野倒是颇有微词，他好久没和小鱼亲近了。本来家里有一个赵小虎他就很不高兴了，现在又来一个雨哥儿，他怎么高兴得起来。他倒是看得出来赵小虎喜欢雨哥儿，但这雨哥儿老围着他转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雨哥儿代替小鱼给他端了一碗凉茶过来，他干脆吩咐道， “你没事去把你和小鱼的衣服洗了，夏天也没几件。”
　　雨哥儿瞪大了眼睛，“可是……”
　　原野把赵小鱼记的账本放下，看向他，“怎么？”
　　“我，我笨手笨脚的，还不太会洗衣裳……那、那我去找小鱼教教我。”雨哥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原野，似乎有些委屈。
　　“你来我们家一个多月了吧？”原野说到这里语气就有些不好，从昨天到现在他就没有看他伸手做过什么，这是到他们家当少爷来了？凭什么小鱼要伺候他！
　　发现原野脸色很难看，雨哥儿咬了咬牙，为什么原野会在意这些小事？
　　“对不起，我一定会努力学的。”
　　原野无所谓的点点头，看着手中的账本，“那你去吧，顺便把小鱼叫过来。”
　　雨哥儿也看着账本，“我本来想帮着小鱼记账的，小鱼非要自己写，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了……”
　　说着掩着嘴笑了笑。
　　“他肯定记得。”
　　原野说了这句就不再说话了，雨哥儿站了一会，看原野确实不想理他，就出去找赵小鱼。
　　“小鱼。”
　　“嗯？”赵小鱼正有些失落的坐在厨房门口。这次原野回来都没有怎么理他，忙也就算了，他几次看见他跟雨哥儿单独说话。
　　“原野让我来叫你去书房，他好像对你的账本很不满意，你小心一点……”雨哥儿道。
　　“那我去看看。”赵小鱼总觉得雨哥儿这话怪怪的。
　　“哎，对了，小鱼，我也想学着洗衣裳，你一会儿忙完了教我好不好\"
　　“啊？怎么突然要学洗衣裳？我一会儿寻个空就洗了。”
　　雨哥儿的脸色有些暗淡，“是我太没用了，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原野他，是不是不太喜欢不会干活的哥儿？”
　　赵小鱼心中咯噔一跳，他一直以为雨哥儿也是有点喜欢他哥哥的，“你怎么这么问？”
　　雨哥儿有些羞涩的看了他一眼，“你别问了，快去吧。”
　　赵小鱼心里沉了沉，很明显雨哥儿看上原野了。那原野呢，是不是……


第26章 
　　赵小鱼一脸心不在焉的进了书房。
　　“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原野问道。
　　“哦……没啥，雨哥儿说你找我？”
　　原野往门外瞄了一眼，“他没过来吧？”
　　“没有，怎么了？”
　　原野起身越过赵小鱼，半个身子往门外探了探，水井边上传来木桶打水的声音，他把门关上，转过身顺手把人抱进怀里。
　　“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
　　赵小鱼僵硬了一下，又放松下来。他松了口气，还好，一切都是他胡思乱想的，原野依然喜欢他。
　　赵小鱼把脑袋放在他身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胸口的衣裳。原野走了这么久，他自然是想他的。
　　“嗯？怎么不说话？”原野稍稍推开他一点，认真观察他的表情，“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一直心事重重的。”
　　赵小鱼眨了眨眼睛，“没啥，就是，太想你了。”
　　原野笑了，伸出食指轻轻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越来越傻了。”
　　“我在府城给你做了好多衣裳，你穿上肯定好看！”原野想了想，“我还是先把简单的那几件给你吧，好看的咱们成亲以后再穿。过来，咱们先把卖卤肉的账理一理。这都两个月多了，你们挣的银子该够了，再等几天我准备些东西去你家提亲吧？”
　　听见原野这么说，赵小鱼却高兴不起来，低声道“还是再等几个月吧，我们欠的银子还差得很远呢。”
　　原野愣了愣，“为什么？卤肉生意不好吗？我听你哥说每天都卖完的……”
　　“那个……你走的时候，我们又借了一点。”赵小鱼偷偷看了原野一眼，拿过账本一页页指给他看，“六月借了两次，有，嗯……三两并两百文，七月有一次，有二两。”
　　听到这些，原野只觉得怒火中烧，“你哥又赌钱了？！”
　　原野的声音有些狠厉，赵小鱼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我哥没有再去赌过钱了。这银子是给雨哥儿买衣裳，鞋子，被子这些用了。你别生气，雨哥儿什么都没有带，我们又没有钱，只好在账上借了一些。我跟我哥都说好了，算是我们借的……”他越说声音越低，生怕原野生气。原野给他的一百两他一直没有用，他们用的都是卖卤肉的银子。
　　赵小鱼这副做错事的样子，原野就是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他把人抱进怀里，恨铁不成钢道，“你们知道他什么人嘛！就给他买这买那的，给人骗了都不知道。”
　　赵小鱼张了张嘴，想说雨哥儿并没有骗他们。但原野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他很聪明，什么都知道。赵小鱼只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雨哥儿不是被自己爹和阿姆卖了的吗？”
　　“没那么简单，你觉得他像从小在村里长大，做惯农活的泥腿子吗？完全不像对吧？我觉得他可能是……”原野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把自己的怀疑说了。
　　赵小鱼皱了皱眉，“就算是这样，他也很可怜啊。更何况，我哥他……好像是喜欢雨哥儿的。”
　　原野挑了挑眉，”当然不一样，如果他是农家子，你哥娶他没什么。但他现在这个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哥养不起他！他也不会愿意嫁给你哥过苦日子。”
　　“万一，万一他愿意呢？”
　　“那这样……”原野俯身在他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这个大麻烦他是不准备留了。
　　赵小鱼听完愣愣的点头，原野这样处理是最妥当的，如果雨哥儿没有骗人，也愿意留下好好过日子，他们自然是要帮他的。
　　“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同时响起的，还有雨哥儿的尖叫声。
　　两人都吓了一跳。
　　“去看看。”原野道。
　　两人打开门，跑到前院，只看见院子里浑身湿透的雨哥儿，地上横躺着一个木桶，看样子是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水桶了。
　　赵小鱼拉住他的手，“雨哥儿，你没事吧？”
　　雨哥儿扬起一抹可怜兮兮的笑容，摇头道“我就是想打水洗衣服……”说着把目光投向原野。
　　夏日的衣裳轻薄，他又是穿的白色的缎子，湿哒哒的衣裳完全贴在他身上，让他柳条儿般纤弱的身段显露无疑。赵小鱼也发现他的样子有些不妥，连忙道“你浑身都湿透了，赶紧进屋换身干净的衣裳吧，剩下的我帮你洗。”
　　雨哥儿点点头，低着头偷窥了一眼原野的方向，发现他一直站着没动，不由得勾起嘴角快步进了屋。
　　原野没觉得自己该回避，他虽然喜欢同性，但他不喜欢雨哥儿这种浑身没二两肉的娘娘腔，就算他脱光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经此一役，他是真心觉得雨哥儿已经被养废了。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他如果不是给乡绅富户当侍妾，就只能回妓馆了。他自己如果争气一点，还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但他完全没有努力学习生活技能的意思。原野凉薄得很，他又不是救世主。改造赵小虎是不得已，这个雨哥儿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看原野还站着，赵小鱼睨了他一眼，“是不是很好看？”
　　“啊？”原野愣了愣，突然噗嗤笑了，低声道，“行啊你，会吃醋了？”
　　赵小鱼涨红了脸，低下头捞起一件衣裳搓起来。
　　原野把人拉起来，故意大声道，“让他自己洗，我们的账还没有对完呢！快来！”
　　说完也不等屋内的雨哥儿有何反应，拉着人去了后边书房。
　　俩人真的在书房呆了一下午，赵小鱼念，原野计算，很快卖卤肉的账就算出来了。本来赵家兄弟已经还完了十两的借款，还赚了一两多。但他们又借了五两并两百文，现在还是差原野四两多银子。
　　原野快气死了，打定主意等打发了雨哥儿要把赵小虎再收拾一顿！
　　算完了账原野也不想放人走，就拿出在府城买的字帖教赵小鱼临摹。赵小鱼对学写字很有热情，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原野握着他的手教他写了几个字，就让他自己写了。
　　“你看这个字是不是写得好点……”赵小鱼高兴的转头问原野，却在看见他笔下的画像时噤了声。
　　一时间酸涩的情绪又冒了上来，可原野之前的表现让他有些愧疚，原野那么好，他怎么能又怀疑他！赵小鱼索性问道，“你为什么要画雨哥儿的画像？”
　　原野的画技还不错，五官、神情都非常到位，称得上是活灵活现。只要是认识雨哥儿的人，都能认出画像上的人是他。
　　原野小心翼翼的画完最后一笔，答道，“晚上有用，我拿来吓吓他。”
　　晚上，原野把雨哥儿叫到书房里。
　　原野终于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雨哥儿挺高兴的。可原野坐在书桌后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呵，装模作样！
　　“之前你的事情，赵小虎说的也不太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原野道。
　　雨哥儿只好把又把当初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末了用衣袖按了按眼角。
　　“你家是哪个村的，你的大名叫什么？你爹叫什么名字？”原野继续问道。
　　雨哥儿皱着眉头，为难的道，“我不能回去，我爹他，他一定会再把我卖给妓馆的！”
　　“我只是让人打听一下，不会让人知道你在这里的。你也知道，要是你家人找了来，告我们一个拐卖良家哥儿，我们可是会被人抓去下大狱的。”
　　雨哥儿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到一个人，“我家是绿山镇吴家村的，我叫吴小雨，我爹……我爹村里人都叫他吴老二。”
　　这个吴小雨也是被卖到翠红楼的哥儿，不过他性子太烈，被老鸨儿教训了几次就得病死了。
　　“唔……”原野摸了摸鼻梁，拿出那张画像，“我要是拿这张画像去寻人，他们不会不认识你吧？”
　　雨哥儿一看见画像就白了脸，“不要!他们看见画像一定会来抓我的，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了！”
　　“那我再问一遍，你是绿山镇吴家村的吴小雨吗？”原野抖了抖画像。
　　雨哥儿低着头不答，脸色苍白，一个劲儿的落泪。赵家兄弟都被原野找借口派出去了，现在没人帮得了他。
　　“你要是不说，我就拿着这画像去县里挨个问，特别是那些妓馆秦楼。要是不小心给人撞见，我也不会帮你隐瞒。你要是老实说了，我也不会为难你，还会帮你找个出路。”原野冷声道。
　　雨哥儿恨恨地咬着牙，“不是，我不是吴小雨，之前是我骗你的！我四岁就被家里卖到妓馆，一直在里面长大，连自己的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说话算话……”
　　原野问他，“你愿意嫁给赵小虎吗？”
　　“……为什么你不愿意娶我？我长得不俊俏吗？我的身段不好吗？……如果你介意我之前在妓馆里呆过，我可以保证，我之前一直没有接过客。你看，我的血痣还在！”雨哥儿急切的道。
　　原野囧了囧，这时代的未结合的哥儿都有血痣，是长在耳朵后面的。
　　“那你是不愿意嫁给赵小虎了？”原野不理他的问题，一脸冷淡，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你！……是，我不愿意！”雨哥儿想了想，突然扯开自己的前襟，抓乱自己的头发，威胁原野道，“我也不要求你娶我当正君，我可以当侍妾，如果你还不愿意，我就大叫你要强迫我，到时候你的名声就全毁了，看谁还敢嫁你！”
　　原野不理他的威胁，接着问，“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赵小虎？他年纪轻轻的，长得也不错。”
　　“你什么意思？！”原野两次三番忽略他的话，一个劲儿问他愿不愿意嫁给赵小虎，雨哥儿一气之下口不择言道“我为什么要嫁他，他家里一亩地都没有，我不想过苦日子！”
　　“噢！”原野点点头，冲着书房后面的隔间道，“好了，你们出来吧。”


第27章 
　　原野的话一出，雨哥儿浑身都僵住了。n他心知不好，转动脑袋看去，原本应该不在的赵小鱼、赵小虎掀开帘子双双走了出来。
　　赵小鱼看着他一脸复杂的表情，赵小虎双手握拳，脸色非常难看。雨哥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最开始是愤怒难堪，然后有一种内心的怀疑得到证实的失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赵小虎抹了把脸，一言不发的开门走了。
　　“哥……”
　　眼看赵小鱼要追上去，原野阻止了他，“别去，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赵小虎只是一时受挫，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至于雨哥儿，“你今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明天就送你到镇上，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在我家吃住的银子就不要你的了，但给你买东西的钱你要还上。小鱼这里有记账，五两并两百文。”
　　听到原野这话，雨哥儿十分愤怒，“我什么都说了，你说过给我找一个出路的，为什么还是要送我走？！还有那些东西，是赵小虎自己愿意给我买的，凭什么要我给钱？”
　　“我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在我家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我让你还钱走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要知道，我随时可以拿着画像去告发你，说不定妓馆还要给我赏银，你不要不知好歹！”
　　雨哥儿恨恨地看着原野，心知原野如果把事情做绝，他就完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原野的提议。
　　一大早，赵小鱼帮着雨哥儿打包了行李。雨哥儿推开他，气冲冲地拿着包袱出来了。
　　原野早就把牛车牵出来了，他伸出一只手，“银子。”
　　雨哥儿悻悻地把银子扔给他，转身上了牛车。
　　银子和铜板叮叮当当掉了满地，原野刚想发火，被赵小鱼拉住了。
　　两个人默然无语，一个个把银子铜板捡起来，装进钱袋里。
　　雨哥儿这样的，就是典型的白眼狼，人家对他的好全然记不住，反而人家有一点点得罪他的地方，他就要翻脸不认人。
　　嘁，以为全世界皆你妈啊！原野撇了撇嘴，心道。
　　“我走了，你做的好吃的安慰安慰你哥。”原野道。
　　赵小虎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估计也是不想看见雨哥儿。
　　“嗯，你小心。”
　　看着原野驾着牛车远去，赵小鱼叹了口气。为了原野和哥哥，他也不能说留下雨哥儿的话。早知道雨哥儿的心性是这样，他当初就该竭力反对哥哥带他回来，虽然哥哥也不一定听他的就是了……
　　雨哥儿一路上都没搭理原野，眼看要到镇上了，又开口要求原野送他去县里。
　　翠红楼就在县里，雨哥儿不会是想回去吧？
　　去县里就大半天的路程，原野想了想也同意了，甩掉这个大麻烦是其一，他也想顺便去办点事。
　　雨哥儿在车上改装了一番，到了之后跳下车，拿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野撇撇嘴，现在已经半下午了，他一早上没有吃东西，早就饿了。
　　路口老树下面支了一个摊子，看样子是卖小食之类的。原野停了车到摊子上要了一碗肉丝面，一边吃一边向老板打听县衙的位置。
　　没一会儿，原野就提着几匹锦缎，一盒金饰去县衙递了拜帖，他也没有另外准备帖子，就直接把苏安泰的信给了值守的衙役，另有一两银子的孝敬。
　　那衙役默不作声把银子收了，转头对原野道，“小哥稍待片刻。”
　　那衙役进去不久就出来了，一脸客气的把原野请进了内堂。
　　县令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家世不显，三十岁才考上了进士。做这个小小的县令，一直战战兢兢，不显山不露水力图求稳。
　　看到这封信，他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变，对那衙役道，“快快把人请进来。”
　　原野进来看到黑漆大书桌后面端坐的县令，立刻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小人两河镇原家村原野，拜见大人。”
　　县令不着痕迹将他打量了一遍，道“请起。”
　　原野拿出准备好的拜礼，“小人准备了一点小小的礼物，请大人一定收下。”
　　县令疑惑道，“这封引荐信本官已经看过了，原小哥是怎么认识名满天下的皇商苏老板的？”
　　“启禀大人，是这样的，两个多月前……”原野把救了柳应淮，然后通过他认识苏安泰的事情说了。既然已经决定拜访县令，原野就要把自己的关系充分利用上。“之后小人跟苏老板签了协议，准备在原家村开一个染坊。大人请看，这几匹锦缎就是小人自己染的。”
　　县令一边听原野叙述，一边思考，听到原野救了知府的公子，并被他引荐给了苏安泰，他心知这个原野最好不要得罪。在澜州这块地皮上，澜州知府就是土皇帝，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还要在他手上混日子的。这江南苏家也不容小觑，他们把江南经营得滴水不漏，澜州知府绝不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原野絮叨了半晌，县令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既然原野主动示好，他开染坊跟苏记做生意，庇佑他对自己有利无害。当然能通过原野搭上苏安泰或者知府最好，就是不能搭上，这个原野这么识相，也不会让他白做的。
　　县令点点头，把信还给原野，“果然是少年英才，原兄弟放心回去开染坊，有麻烦尽管派人告知本官。”
　　“多谢大人！”原野欣喜的接过引荐信，能有县令这句话，他也算是有了一点保障了。
　　“伍都头何在？”县令大人召唤道。
　　门外很快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他行了一个礼，“大人。”
　　“帮本官把这位原兄弟送出去，好好招待！”县令道。
　　“是！”伍都头也不是傻子，县令的话很明白了。
　　原野跟着伍都头出了内堂书房，两人交流了一番，通报了姓名，原野道，“我有个事情想烦扰一下伍都头，不知都头有没有空闲？”
　　“原兄弟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好！”伍都头对原野很有好感，他为人豪爽，三教九流都会交好。
　　“我想买几个下人，却苦于没有门路，求都头帮我引荐一番。”原野道。原野虽然是现代人，对于买卖人口也没有什么障碍。古代买卖人口都是合法的，他也不会虐待下人，对于那些人来说，被他买回去还是一条生路。
　　伍都头痛快的答应了，并陪同他去见了人牙子。
　　人牙子见是都头亲自陪同，也不敢欺瞒，给原野看的都是年轻健壮的汉子和漂亮的哥儿。
　　“有没有识字的？”原野试探道。
　　“有倒是有一个，不过……”人牙子似乎有些为难，“当初买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要求一家子不能分开。”
　　“能不能见见？”
　　“可以可以。”人牙子对旁边的人招招手，然后那人带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个相同年纪的阿么，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哥儿出来。两个大人都脸色憔悴，看起来像是遭受过重大打击，那小哥儿有些怕人，藏在大人身后不肯出来。
　　“他们一家是犯错了，被主家发卖的。当家的以前给主家管过铺子，能写会算，这个婆子厨艺还不错，以前给厨房帮忙的，还有这个小哥儿，你别看他又黑又瘦，身体特别好，干活绝对没问题。”
　　“让他写几个字看看。”
　　人牙子很快让人带了笔墨纸砚来，他们这里卖人都要写契书，这些都是必备的。
　　看着那人写字的功夫，原野又问了他一些简单的计算，虽然他的反应有些慢，但都答对了。
　　“买他们一家要多少银子？”
　　人牙子笑着道，“这个汉子要六十两，那婆子三十两，至于这个小哥儿，三十五两，一共一百二十五两。”
　　原野没有说话，这三个人正好满足他的需求，但这老的老小的小，全家就他一个健壮的汉子，要是有事能不能应付？
　　“刚刚那些健壮的汉子才四十两，这么一家又老又小你就敢开价一百二十五两。你要这样蒙人我就回县衙禀了县令大人，把你们都抓回去慢慢审，原兄弟可是县令要照拂的人，你掂量着点！”伍都头道，他一看人牙子一点面子都不给，恼了。伍都头虽然长得一副大老粗的模样，心却很细，不然也混不到都头的位置。
　　人牙子悚然一惊，忙笑着道，“都头别恼，小的也是习惯了，呵呵，我给您一个实价，就一百两。”
　　“八十两！”伍都头道。
　　人牙子苦笑，“行，就听都头的。”这样他也还是能赚十几二十两，也卖了面子给伍都头。
　　原野一看伍都头这么给力，都谈妥了，也不说二话，掏银子立契书，又同去衙门登记造册。一切事了，原野让一家三口守着牛车，就拉着伍都头道，“今日麻烦都头了，我这就去食味楼定酒宴，请都头一定赏脸！”
　　“好！” 伍都头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主，一听有酒宴，眼睛都在放光，当即答应了。
　　原野笑了笑，又凑到他耳边，“就咱们两个也不够热闹，不如都头多喊几个衙门的兄弟来。还有刚刚登记的那位刘书录……”
　　伍都头连连点头，喝酒吃肉这等好事当然要喊上兄弟们一起了。
　　说好在食味楼汇合，两人分道而行，各自去了。
　　那一家三口缩在牛车旁边，也不敢进车厢里去。原野把他们带去县里的客栈，订了吃食，又让伙计给他们准备了房间，洗澡水等等，交代他们自行休息，就自己去食味楼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卖身契都在原野身上，又有衙门的记录，是不敢跑的。
　　原野在食味楼订了两桌酒宴，在一班衙役、书录面前混了个脸熟，等到酒肉吃尽了，醉醺醺的一群人已经对原野兄弟相称了。
　　酒后众人散去，伍都头酒量不错，发现原野是站都站不稳了，就要送原野回客栈。两个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回到客栈，已经是半夜宵禁了。原野坚持另外帮伍都头定了间房，才各自睡了。


第28章 
　　就在原野在县里四处忙碌，见县令、买人的时候，雨哥儿已经挖出了他私藏的银子，定了去隔壁县的马车。∞
　　“等等。”眼看就要出城，雨哥儿突然道。
　　他看着路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突然计上心来。
　　小根子愣愣的看着走到面前的哥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虽然才十三岁，也知道这样的哥儿是他要不起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对方整张脸都遮掩在衣服里，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和雪白的额头，十分神秘。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根子。”
　　雨哥儿拿出一锭二两的银子，“给我办点事，我就把这二两银子给你。”
　　小根子的眼睛移到银子上，直勾勾的盯着，“什么事？如果是要命的活计，我不干！”
　　“很简单，你后天一大早去翠红楼，告诉老鸨你看见一个楼里的哥儿在两河镇原家村原野家。一定要后天早上去！你要是把事情办成了，五天后，还在这里等，我再给你二两！”当然还给银子是骗他的，五天后他早就不知道逃去哪里了。原野这么侮辱他，他势必要他后悔！
　　小根子急忙点头，“我去！”
　　雨哥儿把银子丢给他，“记住，后天早上去！”
　　小根子拿着银子咬了一口，见是真的，急忙藏了起来，连连保证道，“后天早上，去翠红楼，说看见一个楼里的哥儿在两河镇原家村原野家。公子您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妥！”
　　雨哥儿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胆敢贪了我的银子不办事，我就扒了你的皮！哼！”
　　小根子哆嗦了一下，这些贵人他惹不起，收了银子办事，这点诚信他还是有的。
　　“公、公子，五日后一定来啊……”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雨哥儿转身上了马车……
　　原野告别了伍都头，带着甘伯，甘阿么，和甘清清回了家。
　　昨天原野出去之后，赵小虎和赵小鱼就借了大壮叔的牛车去卖卤肉，一天没去，买卤肉的工人比往日更加热情，快把他们淹没了。
　　对着客人的时候，赵小虎仍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回了家却十分消沉，一个人默默地找活儿干。
　　赵小鱼十分怕刺激到他，一句雨哥儿都不敢再提起。
　　下午赵小虎在镇上没遇见原野，一打听也没人见过他。还以为他送完人就回家了，谁知进门一问赵小鱼，才知道他还没回来。
　　两个人十分着急，赵小鱼守着家里，赵小虎又返回镇上找了一圈，天黑也没见人，只好回家。
　　第二天早上赵小虎同赵小鱼一起去了镇上，仍旧一无所获，原野不见了！
　　赵小虎正要回村找村长发动全村找人，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赵小虎！”
　　赵小虎回头一看，正是赶着牛车的原野！
　　赵小虎非常生气，这股怒气迫使他忘记了原野的凶恶，他跳下牛车，冲过去对着原野的胸口就是一拳。
　　“你去哪儿了！你把我们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小鱼急的饭都吃不下了！”
　　赵小鱼也跳下牛车，咬着嘴唇直直地看着原野的方向，眼中泛着泪光。
　　原野瞠目结舌，毫无反抗的受了一拳。想不到自己一天没回家，就把他们吓成这样。
　　“是我疏忽了，雨哥儿突然改变主意要去县里，我忘记找人给你们带个口信了，对不起！”原野揉着胸口道歉，别说，赵小虎这一拳还挺重。不过他心里暖暖的。
　　“知道错就好！”赵小虎仍旧气冲冲的。
　　“下次可别再这样了，我、我们都要急死了。”赵小鱼擦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甘伯几个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听原野他们说着话，他们也不敢插口。赵小虎这才看见他们，问道，“这是？……”
　　“甘伯他们是我买的仆人。这是甘伯，甘阿么，那个小哥儿是他们的儿子，甘清清。”三个人都很拘谨，老爷看着挺和气的，他们也不知道他脾气到底怎么样。
　　“仆、仆人？”赵小鱼瞪大了眼睛，赵小虎也诧异的看着原野。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这十里八村除了有上百亩地的地主老爷，还没有哪户人家有下人伺候的。原野还一口气买了三个！
　　“咱们先回家再说，你们俩还要赶去卖卤肉吧？”
　　赵家兄弟一听终于想起家里小火煨着的卤肉了，现在原野找到了，他们得赶紧回去！
　　回去自是一番兵荒马乱不提，幸好甘阿么熟悉厨房的活，甘清清也帮了不少忙。
　　赵家两兄弟出门之后，原野把甘伯一家三口聚在一起，问道“说说你们为什么被主家发卖了。”
　　原野一问甘阿么就哭了起来，甘清清更是一副害怕的表情。
　　甘伯道，“我们原本还有一个大哥儿宁宁，跟在主家的小哥儿身边伺候。有一天、有一天二少爷喝醉了，拉住他……”甘伯说到这里，看了看甘清清。原野意会的点点头，“后来呢？”
　　“后来宁宁打破了二少爷的头，被二少爷掐死了……”甘伯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甘阿么和甘清清都在流泪。
　　他们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主家打杀他们并不犯法，不过夫人怕他们报仇作乱，还是将他们全家发卖了。
　　原野等他们平静一点，道“既然你们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规矩都应该懂。只要你们老实干活，我不会平白无故发卖甚至打杀你们。你们表现好的话，甘清清长大成人，我会放他自由，把卖身契还给他。”
　　“老爷此话当真？！”听到这里，甘伯和甘阿么都一脸激动，他们年纪大了，有没有卖身契都无所谓。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清清，现在老爷肯承诺放他自由，他们又有了希望。
　　“我说话算话！”原野看着这一家三口叹了口气，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他不还甘伯甘阿么自由也是有一定的考量，他们年纪大了，留下来原野也会给他们养老，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至于甘清清，他还有自己的人生。
　　原野给了甘阿么二两银子家用，“这二两银子你拿着买菜，以后厨房就交给你了，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我家周围种了一些菜，一会儿带你去看。村里有豆腐坊，买肉要去镇上，买鸡可以找村里人买，你有空买几只回来养也行。”
　　“是、是，老爷。” 甘阿么应道，老爷也太信任他了，给他这么大权力。
　　“老爷，我干什么？”甘伯搓了搓手，问道。
　　原野看着甘伯瘦弱的胳膊腿儿，抹了抹脸，他还是该多买个壮汉回来的！
　　“哎，家里的杂事你能干得动的就先干着。”
　　老爷好像觉得他太老了！
　　甘伯心里一惊，也不敢多问了，他要努力干活证明自己！
　　赵小虎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原野也不讲究什么规矩，围成一桌吃了午饭。甘伯他们还是很拘谨，原野也没说什么，习惯了就好了。甘阿么毕竟是大户人家里面呆过的，原野又说过除了别做多了浪费，油盐酱醋糖等配料不用节省，他就放心大胆的做了。青椒炒蛋、炒韭菜，凉拌菜心，加上一盘卤肉和一盆豆腐小菜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看原野吃得满意，甘阿么松了口气，老爷还是挺好伺候的。
　　他们才进村的时候，吓了一跳，这村子太穷了。凹凸不平的烂泥路，歪歪斜斜的茅草土房，补丁累着补丁、衣裳洗的潦薄要烂光的村人，还有光着屁股一脸鼻涕的半大孩子。看着这一切，他们几乎要绝望了。
　　哪知道情况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老爷的房子是亮堂宽敞的砖瓦房，老爷也不穷，他们在这里吃得比原来在主家还要好……
　　“你说，你要娶小鱼？！”赵小虎惊声道。此刻书房里就他们三个人，甘伯他们被原野打发去干活了。
　　原野点点头，“你没听错！”
　　赵小虎斜睨着自己弟弟，最近他是白了一些，也不那么干瘦了，但他还是跟漂亮挂不上勾哇！凭良心说，赵小鱼除了黑痩，长得也有点硬朗，他眼睛大，炯炯有神，跟时下汉子们喜欢的杏核眼，多情含水眸完全相反。原野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原野可是连雨哥儿都拒绝了，最后竟然看上他们家小鱼？！
　　“干嘛这么看着我？”赵小鱼本来就不好意思，又被他盯着看，耳朵都红了。
　　赵小虎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用口形对赵小鱼道，‘干得好！’
　　赵小鱼瞪了他一眼。
　　“你们的银子已经还完了，多挣的就凑个整数给你们，一共二两。”因为雨哥儿还了银子，赵小虎哥俩不仅不再欠债，反而还挣了点钱，原野把银子给赵小鱼，道“你们今天就回家去，你先去整理东西，我还有事情跟你哥说。”
　　赵小鱼点点头听话的出去了。
　　赵小虎突然觉得有点不妙，原野这个架势，怎么像是又要抽他？
　　原野确实又把他揍了一顿，不过没有打脸。
　　原野的身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又长高了一截，估计已经有一米八五左右了，在这些身高普遍不高的古人面前，简直是鹤立鸡群。原主本身力气就惊人，原野接手之后更是不得了。赵小虎才一米七左右，近几个月辛苦才长了些肌肉，还是只有被原野按着打的份儿。
　　赵小虎摊在地上，浑身都痛，欲哭无泪，“为什么又揍我？”
　　“因为雨哥儿！”原野恨恨地道，“不知根底的人也敢往家里带，还让小鱼伺候他，小鱼是你弟弟！你还借钱讨好他，你告诉我，你爹和阿姆在家里吃的是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有没有一点判断力？！雨哥儿为什么不要你，因为你穷！赵小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什么时候才能立起来，成为赵家的顶梁柱！”
　　赵小虎沉默了，他蜷起身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赵小虎还是把雨哥儿放在心上的，第一眼，他就被雨哥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吸引了。随着每日的相处，他越发觉得雨哥儿的不同，他的谈吐，他的行为举止，甚至一个随意的眼神，都让他深深的着迷。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雨哥儿的心思，只是一直以为自己对他足够好，就能等到他愿意留下来。
　　他一边对家人愧疚，一边又用银子去满足雨哥儿，最后得来的，还是雨哥儿不留情的一句不愿意，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他！从小到大爹和阿姆都以他为先，他习惯了他们的付出，还抱怨他们给的不够多。原野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把他的自私、他的懦弱通通揭露出来，晾在阳光下，无处隐藏……
　　……
　　哭吧，哭完了这一次，也该长大了！
　　原野没有拉他起来，等他抽噎声渐小，哭够了，才对他道，“哭够了就起来，你是个汉子！”
　　赵小虎躺着不动，原野踢了他一脚，“以后卤肉生意就全部交给你了，你自己挣多少就得多少，早点把赵家的地买回来。我明天去提亲，聘礼给二十两银子，你用这钱买个牛车，卖卤肉也方便。”
　　“谢谢……”赵小虎道，原野这一番安排，他又想哭了。
　　“你要是还立不起来，我就把你的皮扒了！”原野说完就自己出去了，再看着这惫懒货他眼睛疼！


第29章 
　　原野开门就看到赵小鱼，他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原野，灼热得能把人烧起来。℡
　　“原野，你真好！”
　　原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你都听到了？”
　　“嗯！”赵小鱼点点头，他本来已经走了，原野揍人的动静太大，又把他引了回来。
　　原野不是第一次揍赵小虎了，他有分寸，因此他只是站在门外，没有进去阻止。等赵小虎哭起来，他更是不能进去了。
　　原野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自从遇上原野，他每天都很开心很满足。可他也很自卑，担心原野不再喜欢他。上次原野一走近两个月，他很怕原野不再回来。原野这么有本事，就算在府城安家落户，娶亲生子也不是难事。可他回来了，他不要雨哥儿，还出钱出力让他哥哥立起来，他心中的欢喜感激已经不知道怎么诉之于口……
　　赵小鱼太傻了，原野用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颊，等他回神了，就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小鱼，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很想感激我？”
　　原野的暗示太明显，赵小鱼红了脸颊，他看了看身后，甘伯他们听到原野打人的动静，已经吓得躲起来了。他踮起脚尖，扶住原野的肩膀，轻轻的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原野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两个人额头相抵，心中尽是甜蜜。
　　“我一定挑一个最快的日子成亲。”原野边说边亲了亲他的耳朵。
　　赵小鱼伸手捂住耳朵，挣开他的怀抱，跑走了。
　　既然卤肉生意都给赵小虎了，原野也不吝啬，直接把装卤汤的锅，炉子，工具都让赵小虎他们带走了。大壮叔的牛车要先还了，原野就把自家的牛车先借给他们用。
　　赵老爹和赵王氏看见他们赶着牛车，带着衣服被褥甚至锅炉回来，连忙询问，等得知他们赵家欠原野的十两银子已经还完，原野还把卤肉的生意给了赵小虎，喜得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爹，阿姆，原野说明天要上门来提亲，你们赶紧把咱家收拾收拾。”
　　赵家老两口瞪大的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赵王氏问，“你说啥？提亲？原野看上……”他眼睛四处逡巡，再怎么找自家也只有一个赵小鱼，“赵小鱼？！”
　　赵小虎点点头，提点道，“爹，阿姆，这事明天原野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只管同意就是。”
　　赵王氏隐隐有些兴奋，听到赵小虎这话瞬间不太高兴了，可他又不能骂自己宝贝儿子，只能道，“小虎啊，阿姆听说原野可有本事了，去府城买了一大堆东西，他这么有钱，聘礼……”
　　赵小虎连忙道，“阿姆，原野把卤肉生意全给我了，我以后挣的钱都给你，你可别去得罪他了。原野娶了咱们家小鱼，以后赵家有事他也会帮衬我们，你要是跟他闹，他娶别人了怎么办？”
　　原野帮他们家的已经够多了，可不能让阿姆再闹。
　　赵老爹抽了两口旱烟，道“小虎说得对，咱们不能太得寸进尺了。”
　　赵老爹心里叹了口气，以前也是太穷了，为了这一家子，他只能放任赵王氏去闹，赵王氏占了便宜他也不吭声，要是赵王氏犯了众怒，他就厚着脸皮去道歉。这次赵小虎带着好消息回来，赵老爹松了口气，原野给了他们挣钱的路子，他又何苦这么没脸没皮。他和赵王氏也不老，卖卤肉来钱快，等挣了钱买了地，再给小虎娶房媳妇，他们也能安心了。
　　赵王氏虽然能闹，但他那都是赵老爹放纵的，眼下当家的发了话，儿子也反对，赵王氏也不敢再提了。
　　赵小鱼虽然忙着搬东西，他们的话还是听着的，知道他们成亲没了阻碍，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赵家全家都很高兴甚至兴奋，只觉得浑身都有劲，赵王氏仔细地把院子拾掇了一遍，赵老爹扫了院子，又帮着赵小虎搭灶台，归置清洗那一大箩筐的调料、碗筷、长柄勾等等。
　　赵小鱼收拾了自己和赵小虎的衣物，又忙着整理床铺。
　　赵王氏看赵小鱼的被褥还很新，就想把好东西换给自家儿子。赵小鱼虽然可惜原野给他买的东西，但赵小虎是自己亲哥哥，让给他也没什么。哪知道赵小虎坚决反对，说什么都不要。
　　赵王氏拗不过他，只能算了。赵小虎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里直叹气。如果不是原野，就爹和阿姆对他这宠溺劲儿，他一辈子都是糊墙的烂泥，扶不起来。
　　赵小鱼把原野给的二两银子递给赵小虎，让他给阿姆。
　　赵小虎反应了过来，赵家收了地里的麦子之后交了地租和税子，还了一担给赵大伯，就只能喝粥了，粮食是丁点都不敢卖的，老两口身上没钱。明天原野来提亲，要买些肉和菜做准备的……
　　另一边，原野亲自去大壮叔家里还了牛车，又掏出五两银子。
　　“你这是？”
　　原野道，“我建房的时候不是差门窗还有房梁的木头吗，前段时间忙，差点忘了。”
　　大壮叔道，“就几根木头的事，用不着。”
　　大壮叔家阿么也道，“原野啊，你还没地呢，可别大手大脚的花光了。那几根木头，你跟我家老头子上几天山就有了，不用给钱。”
　　原野坚持要给，“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等两天我还要建房，又要麻烦叔呢。”
　　“你还要建？！”原野的房子已经够宽敞了，就是住个祖孙三代十几口人都没有问题。
　　原野笑了笑，“我在府城跟那边的大商人签了契书，还要建个染坊染布呢。这次只建四间，但大小跟我的房子差不多，大壮叔这几天有空吗，去趟县里帮我订些砖瓦、木头行吗？”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头，“我明天要去提亲了。”
　　原野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多。听到原野跟府城的大商人签了契书，要盖染坊，大壮叔两口子心里一惊。心道原野还真是有本事，能跟府城的商人做生意了，这可是方圆几个村里头一份!
　　然后听到他要成亲了，两口子齐声问道，
　　“你要成亲了？娶谁啊？！”
　　原野挺不好意思的，“我要娶小鱼。”
　　“你说谁？赵家那个赵小鱼？”大壮阿么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怎么就看上赵小鱼了！
　　原野点点头，也不理两口子的惊诧，把订砖瓦木头的银子给了大壮叔，就告辞了。
　　既然原野又要建房，那他那五两银子大壮叔也没再推辞，原野要麻烦他的地方可还多着呢……
　　原野又去找了村里的宋媒么，虽然他也不想找他，不过也没有别人了，本村的媒人只有他。宋媒么收了原野一两银子的媒礼，已经笑眯了眼睛。就原野这条件，说出去谁家哥儿不是抢着嫁。这成亲之后还有谢媒礼呢，这银子他是挣定了！
　　可他听说去赵家提亲的时候，宋媒么就笑不出来了，他还以为原野心气儿高，想娶个漂亮又有钱的哥儿，谁知道最后便宜了赵小鱼！赵小鱼还不如他家如哥儿呢！
　　提亲原野就准备了五匹布（两匹红的），两坛酒，两只鸡，东西不多，对比村里的标准，这已经是远远超过了。原野带着宋媒么、甘伯去提亲的时候，吸引了大半的村里人围观。
　　他们这么热情，一是因为原野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想看看他的聘礼，二是之前麦收已经过了，天气热，地里无事可忙。
　　连村长也去了赵家看热闹，赵家跟过年一样，热闹得很。
　　宋媒么说明了原野的来意，赵老爹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本来就是说好的事，他面上犹豫也是做做戏罢了。
　　这谁来提亲，有哥儿的人家都是要考虑的，免得提亲的人看低自家哥儿。
　　说到聘礼，原野直接掏出二个银锭子，“我愿意出二十两作为聘礼。”
　　看见这么多银子，人群一阵哗然，就赵小鱼这样的，三两赵家都要嫁，原野直接涨到了二十两！
　　有人小声道，“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怎么就看上他了？”
　　……
　　大家一阵窃窃私语，所有人的意见都是赵小鱼不值这二十两银子。可惜他们再怎么羡慕嫉妒恨，这桩婚事也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当然赵家和原野都当没有听到，整个过程还算圆满。订了亲按规矩赵家要请新姑爷吃饭的，赵老爹也顺势留了村长和几个族叔喝酒。
　　正午的时候，看热闹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赵家也把酒菜摆上了桌。
　　赵王氏经过赵小虎的提点，把原野带来的两只鸡都杀了，他们家也买了猪肉炖了，酒宴弄的是异常丰盛。
　　当然赵小鱼作为今天的主角是不能上桌吃饭的，赵王氏也没有上桌。原野心知这是习俗，但他们成亲之后，赵小鱼就不必这么委屈了。
　　原野喝了几杯，就趁机和村长提了要买地的事情。
　　之前原野是建房，稍微占些空闲地没什么，村里人都是这么干的。但他要建染坊，就不能再占村里便宜了。他现在有钱，村里嫉妒他的人不知凡几，他也不能太肆意了。
　　“你是说，你要在村里建染坊？要多少地？”村长一下子精神了，这染坊建好了，原野肯定要在村里招人帮工。
　　“一亩就够了。”
　　原林叔点了点头，“好小子，吃完咱们就去看看，可别让老四坑了你。”
　　村长行四，按辈分原林叔比他长，村长笑了，“瞧叔说的这话，原野不是我们村的？不过我说原野啊，你这染坊建好了，可要帮衬咱村里人啊。”
　　原野点头，“叔放心，我这染坊建好之后，肯定要在村里招工的。”
　　原家村太穷了，也不能他一个人挣钱，还是要多提携村里人，不然一天天给他整些幺蛾子，他也应付不来。
　　村长和几个族叔也没有逼着原野要一个章程出来，房子都还没建呢。
　　原野趁着添饭的空档去厨房看了看赵小鱼，发现赵小鱼正在烧水，赵王氏不在，“吃饭了吗？”
　　赵小鱼颇有些不好意思，“嗯，吃了。你别喝太多。”
　　原野笑了，伸出两根手指，“我就提了两坛酒来，那么多人呢，我喝不了几口。”
　　正说着呢，赵王氏进来了，原野只能笑笑，端着碗走了。
　　赵王氏“……”
　　其实赵王氏也想不通，怎么原野就看上赵小鱼了？要是赵小虎是个哥儿，他恨不得把赵小虎嫁过去！
　　正在喝酒的赵小虎浑身一个激灵，他可不知道他的好阿姆居然在想这么离谱的事！


第30章 
　　吃喝完，村长并几个族叔就带着原野看地去了。v原野本来就是想把以前的破茅屋拆了，把染坊建在上面，这样一来原野根本买不了多少。村长和几个族叔商量了一下，就代表整个原家村收了他十两银子，这个不是耕地，是不用申报给衙门的。收了银子之后，村长就在祖辈流传下来的手札上记下了。
　　原野没有发现，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指着原野问村里人，“这个就是原野？”
　　那村里人点头道，“可不是，原野真是有本事，听说又要建房了。”
　　“我听说前段时间他家来了一个哥儿，长得又白净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汉子又问道。
　　“你是来看漂亮哥儿的？哎！可惜你来晚了。那哥儿好像是被送走了……”刘二嫂道。
　　又有人接话道，“我两天没见过那雨哥儿了，你们说原野到底是什么眼光？漂亮的看不上，偏偏看上那赵小鱼了。”
　　“知道送去哪儿了吗？”另一个陌生人问道。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没听说过……”
　　人群里的年轻汉子们心有戚戚，抱怨道，“原野自己看不上，也不说留给我们……”
　　曹阿么道，“那雨哥儿养得可娇了，你养得起吗？”
　　那四十来岁的汉子正是翠红楼养的打手，名唤郑三。另一个打手三十来岁，叫文光。今天早上那小乞丐小根子果然到了翠红楼递消息，老鸨一听就怀疑是之前跑掉的雨哥儿，这两人正是老鸨派来打探消息的。
　　郑三、文光两人确定了雨哥儿的消息，又听说人被送走了，只能先回去复命。
　　昨晚甘伯一家三口是将就着睡在床板上的，原野家有床，但是没有褥子和被子。这大夏天的睡一晚倒是没什么，但他也不能天天让他们睡床板。
　　赵小虎要去镇上买肉做卤菜，原野就一起去了。
　　“明天赶集，你早点起来去买牛。对了，还要找刘木匠定个车厢。”原野道。
　　“行！明天一起？”早上赶集下午卖卤肉也是可以的，赵小虎没多想就同意了。
　　原野睨了他一眼，“你明天把小鱼叫上。”
　　“噢~”赵小虎暧昧的叫了一声。
　　原野不为所动，“你鬼叫什么？我怕他留在家里你阿姆老是叫他干活。”
　　赵小虎翻了一个白眼，“嘁！”
　　到了镇上两人就分开了，原野去李记卖了二十个果子，收获了四十两。又去买了十来套被褥床单，还另要了几十斤棉花。被褥他不只是给甘伯一家买，他现在有钱，多买一些有备无患吧，免得家里用起来总是紧巴巴的。除了这些，他又去杂货铺子买了些油盐酱醋等调料。原野的两亩旱地收了不少麦子，直接磨成面粉就有主食了。不过原野不想天天吃面食，还是买了一百斤米。这年代的米并没有现代那么大颗，颜色也不是雪白呈现一种淡淡的黄。虽然不好看，但是原生态。
　　原野买这么多自己当然走不了，等赵小虎来全用牛车拉回去。
　　甘阿么他们收到老爷分配的被褥都很高兴，
　　“对了，甘阿么会做针线吗？”
　　甘阿么点点头，“我的针线还可以，清清也会。”
　　原野回屋拿了三匹绵布和十来斤棉花给他，绵布两匹深灰色，一匹棕色，“这三匹布还有这些棉花给你们，拿去做几身衣裳。秋衣还早，你们自己看着做吧。”
　　第二天原野把自己收拾齐整，一大早就去了赵家。
　　买牛是大事，赵家四口早就起来了，正在吃饭。原野现在是赵家的儿婿了，赵老爹一看见他就招呼他吃饭。
　　赵王氏是舍不得把要卖的卤肉拿出来自家吃的，原野看着桌上并不丰盛的早饭，拿出油纸包好的一大摞韭菜烙饼。
　　“爹，我吃过了。这包韭菜烙饼给你们，刚刚烙好的，现在吃正合适。”
　　赵小虎一看高兴坏了，他现在回到自己家很不适应，阿姆和小鱼做菜都舍不得放油！
　　\"还是你家伙食好。嗷嗷，好香！”赵小虎咬着烙饼，眯着眼睛道。
　　赵王氏现在对赵小鱼的态度好了很多，他还指望着赵小鱼嫁给原野之后多多补贴娘家呢，更何况现在原野还看着。他给赵小鱼拿了一张烙饼，道”小鱼，多吃点，看你瘦的。”
　　赵小鱼看了原野一眼，笑着啊呜一口咬了半张饼。
　　赵老爹一辈子都没能给家里买一头牛，买牛的事他也不懂，倒是赵小虎和原野养出了经验，最后出发的就只有他们三人。
　　因为是赶集日，镇上的人还是挺多的。两河镇赶集是逢五逢十，附近十几个村的都会来卖些小东西。牲畜活物在镇上东南边儿，经过平日里赵小虎经常光顾的猪肉铺子再向里边走几十米就是了。闲时这边人不多，偶尔有人来卖些鸡鸭鹅等等。赶集就热闹了，卖猫狗、黄鼠狼，兔子、驴子、牛甚至卖马的都有。
　　赵小鱼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活物，一路上都在好奇的四处观望。街上人多，原野怕他走散了，就偷偷拉住了他的手。赵小鱼有些不好意思，意思意思挣了两下没挣开就随他了。他们已经定亲了，给人看见就说几句闲话的事。
　　“那个哥儿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赵小鱼拉了拉原野的手示意。
　　“啊？”
　　街上人声鼎沸，牲畜嘶鸣，原野顺着赵小鱼的目光看了过去。隔着重重人群，一个窄巷子的拐角上有人在卖小鸡，那哥儿应该是随着旁边蹲着的那个年纪较大的阿么来买小鸡的。
　　发现原野的目光，那哥儿连忙侧了侧身子避开。
　　“你觉不觉得他有点眼熟？”赵小鱼努力思索。
　　原野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个哥儿好像在哪儿见过。
　　突然赵小鱼瞪大了眼睛，“你觉不觉得，他像是……”
　　“李秀才家的舟哥儿。”原野道，他也认出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短短时日不见，舟哥儿的变化非常大，难怪他们一时认不出来。以前的舟哥儿是精神奕奕，甚至是有些骄傲的。现在的他穿着洗的半旧的衣裳，一脸凄苦，畏畏缩缩的躲避着原野他们的视线，看起来似乎过得很不好。无论是精气神还是穿着打扮，现在的舟哥儿都跟普通的农家夫郎一样了。
　　“原野！小鱼！快过来！”远处的赵小虎大声喊道。
　　“来了！”原野回了一句，带着赵小鱼挤了过去。
　　舟哥儿看着两人的背影一阵恍惚，当初他真是着了魔了，为什么要听从阿姆的主意假装落水。不嫁给原野，他也有很多选择，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他的丈夫周大家里非常穷，没有地，只有五间摇摇欲坠的土胚房，他阿姆又能生，足足有七个兄弟，五个汉子，两个哥儿。如果不是因为他落水，周大可能会打一辈子光棍。
　　嫁到周家，他只觉得掉进了地狱，婚事周家就只是雇了辆牛车接他不说，日子也非常的苦。他们家两个哥儿还小，家里的活全是他和婆家阿姆干，吃的全是清粥野菜，三个月都不见一点荤腥。他的衣服被分给了六个弟弟，因为他们的衣服已经烂的补不上了。
　　婆家阿姆为了省粮食和要钱，经常找借口赶他回娘家。因为他的婚事，爹对他非常不满，他的聘礼一文没有不说，还时常要娘家接济。爹还要考举人，阿姆已经把全副心神转移到弟哥儿的婚事上了，他就这样被遗忘了……
　　“柏舟，你看什么呢？”周阿姆已经买了五只小鸡，站起身来发现他还在发呆，问道。
　　“没啥！阿姆，小鸡买好了吗？”舟哥儿挤了一个笑容道。
　　“好了，咱们回去吧。这次买的小鸡都很健壮，约莫五只都能养活……”
　　——————
　　原野带着赵小鱼一路挤过人群，才看见前面牛棚边上站着的赵小虎。
　　“原野，这牛怎么样？”今天卖牛的就五个，赵小虎已经对比过了，这头最壮！
　　原野围着牛转了转，这牛看起来年龄不大，牙齿挺白，膘肥体壮，粪便的颜色也正常，绝对健康。就是太好了，价格可能不便宜。
　　“小哥就放心吧，这牛还不到三岁，壮实着呢。你看看这皮毛，这牙，还有这腿，保证力气大，能干活！”那贩子热情道。
　　棚子里还有一匹棕色的骏马，也是养得油光水滑，高大健壮。
　　“这牛多少？”原野问。
　　“二十两。”
　　原野用下巴指了指马，“马呢。”
　　“三十五两。”
　　那贩子抓了抓脑袋，“小哥到底是买牛还是买马的？”
　　“一起买呢？算便宜点就都买了。”原野道。
　　听见这话，那贩子眼睛发亮，“行！就给您便宜点。”
　　“你们俩等等。”原野说了一句，就把那贩子带到旁边嘀咕去了。
　　……
　　最后赵小虎用十五两买了牛，原野花了三十二两买了马。
　　赵家两兄弟也知道十五两买这头牛完全是不可能，那贩子要挣钱，就只能是在马身上了。
　　原野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直接让赵小虎付钱，赵小虎可不敢违逆原野的意思。
　　“原野，谢谢你……”赵小鱼看着牛车后面跟着的一牛一马，对原野道。
　　原野睨了他一眼，偷偷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再这样他要生气了。
　　“是啊，原野，谢谢你，你的恩情我记住了……”赶车的赵小虎也真心实意的道。
　　“你们想多了，我就是想买匹马。”不得不说原野傲娇了，这么肉麻的场景，他接受不能。他帮赵家完全是因为赵小鱼，他的出发点真没那么高尚！


第31章 
　　三个人远远地就看见两拨人在原野家门口对峙，以原春为首的那拨人有二三十个，一副守护者的姿态。〞另一拨十来个人，都是陌生人。
　　赵小虎一脸莫名其妙，大声问道，“原春，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做什么？！”
　　原春看见原野回来，连忙让拿着锄头扁担的村里汉子把他们的牛车保护起来。原野不理，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们找我的？”
　　原春道，“这些人来找之前住你家那个雨哥儿的，我说雨哥儿已经走了，他们不信，非要进你家去搜人。”
　　听见原春的话，赵小虎是又羞又气，原野说对了，他真是没脑子，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
　　对方十来个正是县里妓馆的打手，文光道，“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我兄弟已经去报官了，我们翠红楼可不是你们这些乡巴佬惹得起的！”
　　原野大声道，“我把他赶走了，大概四天前送去了县里，之后他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你说送走就送走，空口无凭，有人无人，我们进去搜搜就知道了。”
　　“我可以作证！我亲眼看见原野送走雨哥儿的！”赵小鱼道。
　　“你们又不是官差，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要是我家丢了东西，是不是都算在你们头上？”原野接着道，他知道这些人就是胡搅蛮缠，先是利用搜人进去顺点东西，然后要求原野赔偿翠红楼的损失，出钱买下雨哥儿。
　　“呸！你们整个村都是一丘之貉，作屁的证！等我兄弟把差爷请来，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文光有恃无恐的道。
　　他们正吵着，又来了一群人，当先那个人身高体壮，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捕头服，不正是伍都头。
　　“伍都头！” 原野喊了一声。
　　伍都头看见原野，愣了愣，问道，“原兄弟，你怎么在这儿？”话未说完又看了看对峙的两拨人，“翠红楼找的，不会是你家吧……”
　　刚下马车的老鸨听见伍都头的话，僵了一下。听伍都头这口气，对这个原野态度很亲热，今天的事，恐怕不好办了……
　　郑三、文光等打手面面相觑。
　　原春、赵家兄弟等村里人也震惊的看着原野，他什么时候认识县里的都头了？！听听这位伍都头叫原野叫的多亲热！
　　后面马车里的捕快也跟了上来，看见原野，一个个都熟稔的打着招呼。也是巧了，今天来的五个捕快全是跟原野喝过酒的。
　　老鸨之前已经把事情跟他们都说了一遍，本来听到藏人的就是个村里汉子，众捕快也不太在意，给翠红楼面子，大摇大摆的就来了。但原野不一样啊，他的靠山硬，连县太爷都亲口承诺给他撑腰的！
　　伍都头把原野拉到一边，低声道“原兄弟，你要是真藏了人，赶紧交出来，我在中间说和一下，这事就算完了……”
　　原野苦笑，“伍都头，我知道那哥儿身份有问题，就赶紧把人送走了，现在是真交不出来啊。”他看了看周围，“你问问我们村里的人，那么多人看着我送走的，真没有！”
　　伍都头走过去跟老鸨嘀咕了几句，转身跟原野商量道，“这样吧，我先带那个郑三进去找一找？”
　　原野还是比较相信伍都头的，点点头，大声让里面的甘伯开门。
　　原野亲自带着伍都头和郑三进去找了一遍，确实没人。有原野和伍都头盯着，郑三也不敢跟平日一样到处乱翻，顺手牵羊，只能悻悻地无功而返。
　　门外，郑三先一步出来，跟老鸨耳语了几句。
　　伍都头带着原野步出门来，“余老板，你可还有疑议？”
　　老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碰上硬茬子了。他们翠红楼在县里也是有一定势力的，今天伍都头虽然给了他们面子，但还是明显站在原野那方的。
　　看出余老板的不甘心，原野道，“余老板，人我确实送走了。自从我知道他的身份有问题，怕惹麻烦，就送到县里了，时间大概是四天前的未时三刻左右，他下车的地点就在护城河的柳树下边，你可以打听打听……另外，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余老板，你是怎么知道雨哥儿来过我家的？”
　　既然原野这里捞不到好处了，余老板也没有犹豫，招招手，让人把小乞丐提了出来。
　　“你把那天给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几十双眼睛盯着，里面还有差爷，小乞丐抖着身子，吞吞吐吐的说了一遍。
　　原野扣了扣下巴，“你平日在县里乞讨吧？怎么会平白无故知道我们村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小乞丐咬着嘴巴不肯说，伍都头道，“小乞儿，你是现在说，还是我把你抓回去上过刑再说？”
　　小乞丐最怕官差，连忙跪下，“差爷饶命，我说，我都说！四天前天还没黑那阵，有个年轻哥儿在城门口给了我银子，让我去翠红楼送个消息。他还说，要是我办成了，明天还要赏我。”
　　原野进屋把画像翻出来，问他“那个年轻哥儿，是他吗？”
　　小乞丐皱着眉仔细看了半晌，又用手捂住画像的下半张脸，“他当时用衣裳捂着脸……这样看，是他！”
　　听见这回答，赵小虎和赵小鱼都很愤怒，他们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雨哥儿的事情。最过分的，也只是任由原野把他送走。他怎么能恩将仇报！
　　原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老鸨抓着小乞丐的前襟，厉声道“他去哪儿了？!\"
　　小乞丐还记得，连忙道，“他租了辆马车出城，那个车夫我记得，是福运车行的！”
　　老鸨把小乞丐丢给郑三，“把他看好了！”又对着原野和伍都头行了一礼，道，“都是误会，今日是余某得罪了，改日几位一定来翠红楼喝花酒，我做东，给两位赔罪！”
　　原野回了礼，又顺手把画像递出去，“好说，既然是你们楼里面的人，这画像就送你了。”
　　既然雨哥儿做了初一，他原野也不介意做十五，帮帮妓馆的人。
　　老鸨当然不会拒绝，这画像的是个人才，画的如此之像。要是能给他楼里的哥儿每人画一张，看谁还敢跑！
　　“多谢原小哥，我还要急着回去找人，就告辞了。”
　　“余老板慢走。”
　　翠红楼的人来的突然，去的也快，老鸨很快就带着一群打手走了。
　　既然翠红楼的人走了，伍都头也带着几个兄弟告辞了。原野塞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到伍都头手里，“今日之事多亏了伍都头和几位兄弟，改日我去县里请你们喝酒！”
　　伍都头就知道原野大方，接了银子，笑道，“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众捕快看到这一幕也是脸上一喜。他们当捕快的，每月就一二两的月钱，每日里行差办事，这点银子是完全不够的。
　　“多谢原兄弟了！”
　　“又混到一顿好的！”一捕快笑道。
　　……
　　几人嘻嘻哈哈的告辞，原家村的众人傻乎乎的看着，都不敢出声。这可是衙门的差爷啊，他们平日里见了看都不敢看的人物，原野到底是有多厉害！
　　这场闹剧很快在村里传了个遍，整个事件的最大影响，就是——包括村长在内的原家村众人，都对原野更客气了，如果说以前还有一些嫉妒的话，现在就只剩下敬畏了。
　　不过随着大壮叔定的砖瓦陆续运到，村里最热的八卦就变成原野要建染坊的事了。这几天原野是烦不胜烦，村里人知道他要招工的事，认识的不认识都纷纷来找他，要求进他的染坊工作。连原主的大哥二哥都厚着脸皮来道了歉，原野又不是傻子，一顿嘲讽，把两个人骂走了。这时候他不由得庆幸原主的爹和阿姆都去世了，不然一句孝道压下来，他还要忍着他们！
　　可赵家就不行了，赵王氏的阿姆带着他两个哥哥找上门来，要求把王家大舅二舅和他们的三儿子都弄进原野的染坊工作。
　　“老三，到底行不行你们给句话。不行我就亲自去找原野，好歹我们还是小鱼的舅舅，他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王大舅道。
　　赵王氏在家里行三，名唤王英。
　　“就是，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他总不能不管我们吧？”王二舅附和道。
　　要是依赵王氏往日的性子，他早就答应了。但赵老爹和赵小虎前几日才警告过他——
　　“阿姆，要是舅舅他们要进原野的染坊，你千万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反正请谁不是请，拉拨一下自家亲戚不好吗？小虎啊，你可不能忘本，当初咱们家要饿死的时候，是你舅舅他们借的钱买粮，咱们全家才能活下来……”赵王氏对娘家还是很看中的，当即不乐意了。
　　“阿姆！原野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胡乱插手，他要是生气了怎么办？原野本事大着呢，他连县里的都头都称兄道弟的。他那个染坊请多少人还不好说，请谁不请谁，他自有主张，咱们就别乱掺和了。”赵小虎苦口婆心地劝道。
　　赵老爹撩了撩眼皮，“我听说原荣原贵提着礼物找上门去，也被原野骂了出来。”
　　赵王氏不服气，“那我亲自去跟原野说，我就不信他还要把我赶出来！”
　　“行，你能！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找他说。”  赵老爹道。
　　“去就去！”赵王氏被激得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转头看赵家父子三个都不动，又露了怯，“你们……那，唉！不答应就不答应吧……”
　　赵王氏还是有点怕原野的。
　　————————————
　　赵老爹沉默，赵王氏也一直不表态，王家阿姆咳嗽了一声，道”英哥儿，你大哥二哥问你话呢。”
　　赵王氏无奈道，“阿姆，原野和小鱼还没有成亲呢，我哪儿来的那么大脸面去说这事啊？你们自己愿意找他也行……”
　　王大舅和王二舅哪敢去找原野啊，惹了他，他连自己亲兄弟的脸都不给，何况他们？
　　气氛有些凝滞，半晌，王大舅又道“不能进染坊，那你们把卤肉方子给我们，我们不跟你们抢生意，我们去镇上卖。”
　　说到卤肉方子，别说赵家父子，赵王氏自己都不能答应，就是他娘家人也不能让他傻到把自家的生财大计给出去！
　　“英哥儿，你大哥二哥孩子多，还要养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你就帮帮他们吧。”王家阿姆握紧了赵王氏的手。
　　“小虎，小鱼，算舅舅求你们了，我们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马上二柱也要成亲了，聘礼二舅家里是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啊。”王二舅道。
　　赵小虎赵小鱼低着头，这事他们也做不了主。何况卤肉方子是原野给的，他们给或者不给都两面不是人。
　　“当初你们家困难的时候，我们也借了不少银子，你们总不能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吧？”王大舅道。
　　赵王氏抿了抿嘴，“当初借的银子，我们挣了钱就还，一分不少的还你们。”
　　“合着你们要借银子救命的时候，我们就要把银子借给你们，你们发财了，就还了银子算是报恩了？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我们不要银子，我们要卤肉方子！“王大舅吼道。
　　“没有方子，我们进染坊做工也行！”王二舅接着道
　　……
　　赵家父子三个都沉默，赵王氏撑着不给，逼急了就开始撒泼打滚，说娘家人要逼死他！最后几个人不欢而散，
　　“老三，你狠！你是黑了心肠了！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娘家！”王大舅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走了。
　　“唉，老三，大哥刚刚那句也是气话。方子的事你再想想，二哥等你的好消息。”王二舅说完也扶着一脸失望的王家老阿姆走了。


第32章 
　　发现赵小鱼有些不开心，原野一再追问之下，赵小鱼叹息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野皱了皱眉，染坊招工的消息已经传播得那么远了吗？
　　说实话，他是不会用这些有亲戚关系，人品也保证不了的人的。现代的私企，卖工厂材料中饱私囊，做假账瞒天过海的，几乎都是这些所谓的亲戚。
　　不过，这事他还是该想个解决方案了……
　　原野让村长把愿意进染坊做工的人召集到一起，宣布道，“后天一早就开始建染坊了，愿意进染坊的，就来帮忙建房，外村的人也可以。但是！我是不会给工钱的，也不包吃饭。”
　　众人哗然，“那不是做白工吗……”
　　“果然越有钱就越抠门吗？”
　　“原野也太小气了，连饭都不给吃……”
　　原野敲了敲手里的梆子，大声道“我还没有说完。就是每天来做工，坚持到染坊建完，我也不一定就要他！太油滑的，太木讷的，我都不要！”
　　“这也太过分了，每天去做工的都不要！”
　　“原野不会就是想我们做白工帮他建房吧？”
　　“……”
　　原野才不管下面的人吵什么，“我的要求都说完了！你们不愿意的，就别来；来的，也别想找我要工钱！”
　　他说完就走了，村里的人也不敢拦他，只好拉着村长问。
　　复杂召集众人的村长尴尬了，原野这招也太狠了，怎么都是他占便宜！
　　回去原野就把甘伯过来交代了一番，甘伯的任务可多了，不光要统计每天来的人，还要筛选性子合适的。染布是个细致活，虽然有原野盯着，但锅炉的温度，布匹的上色程度，染色的时间等等，也是要工人有自己的判断力的，所以那种种地种傻了的，三拳打不出两个屁的，不能要。油滑的就更好说了——这种人最靠不住。
　　甘伯听完原野的要求，有点为难的道，“老爷，您的要求我听懂了。但是选工人这么大的事，我怕我胜任不了啊。”
　　原野提点道，“每天来是前提，然后你觉得合适的，就写下来，人多不要紧，我会再选一遍。”
　　甘伯松了口气。
　　原野又道，“大壮叔和他的徒弟还是要给工钱的，每天多少钱都告诉你了，你也登记一个账目。对了，他们也不用准备吃的了，他们自己解决。”
　　这是原野昨天跟大壮叔商量的结果，单独招待他们也不好看，就全都取消了，算在工钱里面。
　　原野这边忙着染坊的事情，那边翠红楼也在府城一品客栈找到了雨哥儿。不过雨哥儿在府城搭上了同一个县里的玉石商人，那姓金的商人是来府城进货的。他一见雨哥儿，就被他那我见犹怜的气质吸引了。
　　老鸨一见金老板护着雨哥儿的架势，就知道今天钓到大鱼了。
　　“余老板，雨哥儿逃跑也是想保住清白，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原谅他吧。雨哥儿已经说了他愿意跟我，赎金多少你开个价，咱们好商量。”金老板挺着肚子笑着道。
　　余老板笑了笑，“金老板也知道，雨哥儿四岁就进了我们翠红楼，我还请了人教导他琴棋书画，可谓是用尽了心思。金老板也是熟人，我就给您打个折，一千五百两。”
　　金老板脸色僵了僵，拉过雨哥儿，“余老板，我和雨哥儿已经两情相悦，成就了好事，您就发发善心，放过我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余老板一听就知道姓金的是在提醒他雨哥儿已经上了他的床了，只好道，“一千两。”
　　“成交！”金老板高兴的亲了雨哥儿一口，“小妖精，高不高兴？一会儿就收拾好行李跟我回去吧。我夫人虽然脾气差了些，不过我保证，他是不敢欺负你的。”金老板已经有了五个妾室了，眼下有了新欢雨哥儿，还是要带回去给夫人敬茶的。
　　余老板收到了银票，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临走前在雨哥儿耳边说道，“你会回来的……”
　　原野在自己的染坊工地上看见了不少熟人，原有根家的四兄弟，刘二嫂的弟弟，王家的三个表哥，还有舟哥儿的丈夫周大郎和他弟弟周二郎，甚至还有一些家里穷困的哥儿。
　　原野也没有瞧不起哥儿的意思，只要聪明伶俐，能干活，没有歪心思，他都可以招。所以甘伯来询问的时候，原野给了肯定的答案。建房的要求都告诉过大壮叔和甘伯了，所以原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也是考验甘伯的意思。原野还想过自己的日子，总不能一直盯着染坊的事情，他当初买甘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因为干活的人多，原野建的厂房也简单，完全不像建住房似的结构复杂。时间过了两个多月，工地就已经进入尾声了。虽然中间还是有干过活的人来闹过事，但都被甘伯和村长合力劝阻了。
　　十月十五县里要举办灯会，原野就想趁着染坊没开工之前带着小鱼去玩。看灯会要在县里过夜，为了赵小鱼的名声着想，原野只能带上了大灯泡赵小虎。
　　灯会是县衙举办的，县里家家户户都应县衙的要求，在门前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鲤鱼的，宝塔的，元宝的，梅花的，小猪的，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原野他们到的时候快傍晚了，街上人来人往，洋溢着浓烈的节日氛围。考虑到实际情况，原野提前三天就来客栈订了三间房，到了客栈停好马车，稍微洗漱了一下，三个人就兴致勃勃的出门了。
　　原野睨了赵小虎一眼，“你自己去玩。”
　　赵小虎摸了摸鼻子，自觉的走了。
　　县衙办灯会也算是办了一个大型相亲会，年轻的汉子哥儿来游玩的非常多，甚至举止亲密的也不少。原野光明正大的拉着赵小鱼的手一起闲逛。
　　“咱们去哪儿？”赵小鱼笑着道，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饿了吗，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原野温柔的问道。
　　赵小鱼晃了晃他的手，指着前面的小食摊子“炸丸子！闻起来好香~”
　　原野笑了，“去试试！”
　　两个人欢喜的买了四个炸丸子，边走边吃，赵小鱼一个吃掉一个丸子，道“你买太芍了，不豆吃哇。”
　　原野指着前面的摊子道，“要酸辣汤和烤芝麻甜饼吗？”
　　赵小鱼已经闻到香味了，拼命点头，“要！”
　　街边摆摊的小贩非常多，他们一路走一路吃，没一会儿就吃撑了。最后两个人抱着肚子可惜的看着红豆碗糕，相似而笑。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晚的风带来阵阵的凉意。心情格外舒爽的两人一边散步，一边看街上商贩们挂的灯谜，
　　“举头望明月，打一中药名。”原野念完，抬头看到店铺牌匾上的‘百味药铺’，笑了起来。
　　“当归！”旁边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道。
　　“你答对了！这喜鹊灯送你。”一个眉清目秀的哥儿笑着走了出来，将手里的灯递给年轻人。
　　喜鹊是好寓意，年轻人大喜，连忙道谢。
　　原野和赵小鱼面面相觑，他们的水平今天是甭想得到花灯了。
　　两人又逛了一段，原野仗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出了那边的不同，连忙欣喜道，
　　“你看那边！好像是在比射箭？咱们去看看吧！\"
　　总算不用太丢脸了！
　　赵小鱼连连点头，他今天看什么都有趣，一直笑眯眯的。
　　两人挤进了人群，果然是比箭术，不过要付钱，一文钱一只箭。
　　“喜欢那个八宝莲花灯吗？”原野指着最高处那盏灯问道。
　　“……哇！好漂亮！”赵小鱼的眼睛满是星光，俨然已经被美呆了。
　　“我给你赢回来！”原野信心满满的道。
　　“嗯！”赵小鱼同样信心满满，原野从来不骗他的！
　　这盏八宝莲花灯是这间店铺的镇店之宝，要一口气射中靶心十次才能拿走。前面的靶心有圆盘那么大，越到后面越小，最后那个，只有红枣一样大了。
　　原野果断交了十文钱，站好位置开始射。
　　“一！……二！……三！……”赵小鱼挨个帮他数着。
　　等到后面，围观的众人都在一同呐喊，给他鼓劲，
　　“七！”
　　“八！”
　　“九！”
　　“十！！成功了!”围观的人群哗然，个个都兴高采烈的，仿佛赢得八宝莲花灯的是自己一样！
　　店家也不恼，举着大拇指夸赞原野，“客官好箭法！这八宝莲花灯是您的了！”
　　这边的热闹吸引了不少人，原野当着众人的面把灯送给了赵小鱼。
　　赵小鱼兴奋得脸通红通红的，颤抖着手接过了八宝莲花灯。
　　店家又大声道，“祝你们百莲好合！”
　　围观的人也开始凑热闹，吼着“早生贵子！”
　　“心心相印！”
　　……
　　两人顶着连连道谢，顶着众多的祝福语寄出了人群。
　　“开心吗？”
　　“开心！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赵小鱼也学着刚刚围观的人模样吼道。
　　两个人正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却不妨变故陡生。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声传来。
　　原野他们正站在一家茶楼的屋檐下，茶楼的二楼突然掉下一只宝塔琉璃灯，正正好砸向原野的脑袋！“小心！”赵小鱼大叫一声，连忙丢掉手里的八宝莲花灯，右手一把推开原野，左手伸出抵挡。
　　宝塔琉璃灯稀里哗啦掉落在地，也把赵小鱼的左边脸颊和肩膀砸得鲜血淋漓。
　　地面一片狼藉，散落的宝塔琉璃灯，燃烧的八宝莲花灯，赵小鱼的鲜血，让这一切都汇聚成了某个怪异的场景，原野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周围的人都在大叫着什么。原野愣愣的抬头往上看，窗沿边上，雨哥儿露出半张脸，冷漠的看着他们……看见他，再回想之前那一声刻意的惊叫，原野心中的愤怒陡然升腾起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浑身是血靠在他身上的小鱼，原野恨恨的握了握拳，抱起赵小鱼，连忙往之前路过的药铺跑去……


第33章 
　　雨哥儿冷冷的看着原野抱着赵小鱼离开。№金老板买下他以后，他还以为跟他回家会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可是刚刚进门就被金夫人敲打了一番，“你日后就是我们家老七了，府里的规矩多，你又是个出生低贱的，且跟着刘阿么好生学着。咱们老爷最爱新鲜，你可不能仗着老爷眼下的宠爱，用那些腌臜地方学来的手段把老爷带坏了。咱们府里每个院子每月都是有定例的。老爷耳根子软，要是受了人蛊惑，大手大脚胡乱赏赐，你可要劝阻着他些，免得坏了规矩！还有，谁犯了错都是要家法处置的，内院的事情，老爷也不能插手。这本金家家法，你拿回去好好儿学，争取三天内背下来。夫人我信佛，初一十五我要沐浴斋戒，你们就不用来请安了。哎，老爷也真是的，次次都是我来当坏人，阿弥陀佛。你也别怕，好生在府里过日子，只要守规矩，没人会与你为难。”
　　“可不是，这县城里谁不说我们夫人贤惠大度，重规矩，持家有道。老七，还不快谢谢夫人教导。”一个三十来岁的哥儿接口道。
　　跪在地上的雨哥儿连忙道，“谢谢夫人教导。”
　　“罢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老爷等急了，改日再介绍你认认其他哥哥。”金夫人道。
　　金夫人是个佛口蛇心的，极重规矩，几个侍妾都怕他。因为有个侍妾偷偷跑到前院迎接老爷，就将人打得血肉模糊，还杀鸡儆猴，让雨哥儿几个观看。
　　雨哥儿的院子里都是金夫人的人，他就是每日里起晚了一丁点，都要被金夫人惩罚。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雨哥儿就受不了了。没有夫人的允许，他不能离开自己的院子，不能随意见外人，就是看书，也是看些哥儿守则，四书之类的教条严谨的书籍。
　　雨哥儿不是没求过金老爷，但隔天就被刘阿么报给了夫人，夫人念在他初犯，就打了他十板子，另罚他抄二十遍金家家法。
　　雨哥儿吃了几次亏，就想了个法子。他设计了几次金夫人，让老爷发现他被金夫人冤枉甚至夫人推他落水，他一副为了老爷隐忍又可怜的模样，再加上床笫之间他用了许多花样，终于让金老爷松口让他出府别居。
　　成了外室，雨哥儿一开始是很开心的，他看着别院的花花草草都觉得格外放松。但好景不长，金夫人又买了几个侍妾给金老爷，金老爷来得越来越少，没有金老爷的银子，手头不紧的雨哥儿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这次他偷溜出来逛灯会，却不防让他看见原野和赵小鱼，他们手牵手一副亲密的模样，原野甚至在众人的祝福声里赢了一个把宝莲花灯送给赵小鱼。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开心又满足，让生活陷入泥沼的雨哥儿大受刺激。为什么原野就是看不上他？为什么原野要这么绝情？！如果不是他们，他怎么会委身给一个年纪足以当他爹的男人！金老板又矮又胖，满身肥肉，每次房事，雨哥儿都要咬牙忍着恶心讨好他。就算是这样，金老板也来得越来越少了……
　　既然他过得不好，原野他们也别想高兴，他看着楼下幸福的两人，故意把茶楼挂的宝塔琉璃灯拿下来赏玩，然后装作没拿稳的样子，松手将之丢了下去……
　　原野满头大汗的把赵小鱼送到了百味药铺，之前那个年轻哥儿看到赵小鱼这副惨状，连忙引着原野把人安置好。因为赵小鱼一副未婚哥儿的模样，他将原野赶了出去。
　　原野也不跟他争论，看着帮忙的侍从哥儿一盆盆的往外端血水，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早知道雨哥儿并非善类，却并没有赶尽杀绝。雨哥儿一而再的招惹他，就别怪他不留情了。
　　年轻哥儿姜璃将赵小鱼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包扎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看见侍从端来的药，就想将赵小鱼扶起来喂药。
　　“这碗药是止疼的，喝了好好睡一觉。”
　　“我来！”
　　原野不知何时已经闯了进来，见姜璃要喂药，连忙道。
　　赵小鱼并没有昏过去，他脸色苍白，满头虚汗。原野见他这副模样，只敢轻轻的扶他的右边身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见原野递到嘴边的药碗，赵小鱼老老实实的喝了。
　　等赵小鱼重新躺下，姜璃已经把自己爷爷姜大夫扶了进来。赵小鱼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原野帮他理了理头发，小声道，“睡吧，我在这里，别怕。”
　　赵小鱼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看他睡着了，姜大夫上前给他诊脉。半晌，姜大夫叹息着收回了手。
　　“咱们出去说吧，别把他吵醒了。”
　　原野点点头，几人鱼贯而出，到药铺大堂坐定。
　　“小哥儿的身体不错，只是今晚可能会发热，撑过去就没有性命危险。但是……”姜大夫示意姜璃说一下赵小鱼的伤。
　　姜璃道，”他的左手骨头断了，左边身上也扎了几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脖子上也有但没有扎到血管，我已经将碎琉璃片取了出来，幸好没有扎到内脏。他的情况很不好，就是骨头长好了，左手也可能会使不上力。还有，他左边额头到耳朵有一道大口子，以后可能会留疤……”
　　说到这些，姜璃有些难受，这哥儿还未婚，脸破了相，左手也废了，还怎么嫁人？
　　他的侍从姜莘有些担心的看了自家少爷一眼。
　　这些原野并不在意，赵小鱼又不是女人，脸上留不留疤无所谓。至于左手，他买那么多下人，不就是以后伺候他的吗？再说了，还有他呢！
　　这次的事情都是他的错，他完全没有防备雨哥儿的狠毒。他虽然不在意这些，但小鱼未必不会。他的伤情，还是暂时瞒着他吧。
　　“没关系，只要命保住了就好。小鱼的情况，请你们暂时不要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忧心。”
　　“请问你是他的……”姜璃好奇的问，刚刚他就觉得原野对赵小鱼的态度，不像是哥哥对弟哥儿。
　　“我叫原野，是他的未婚夫，我们是从两河镇过来玩的，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原野顿了顿，“他现在的样子不好移动，能不能让他在你们医馆多住几日？当然，我会付银子的。”
　　姜璃闻言怀疑地多看了原野几眼，不知道原野怎么想的，他会不会回去就要退婚？
　　姜大夫倒是没想这些，点点头道，“多住几日也好。”
　　原野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多谢大夫。”
　　姜大夫抬手虚扶，“原小哥不必客气，我姓姜，你叫我姜大夫就好。”
　　“是，姜大夫。我家小鱼那里，不论什么药材，能用上的尽管用。这五十两，您先拿着，结账的时候不够我再补。”
　　姜大夫和姜小哥看见这一大锭银子都有些吃惊，看不出来，原野一出手就是五十两。这么有钱，他若是想换个夫郎，是轻而易举的事。姜璃更担心赵小鱼了。
　　几人正说着，赵小虎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连声问道，“小鱼呢？！他没事吧？！我刚刚听见茶楼的说出了事，听形容像是你们，没想到真是！”
　　“这是小鱼的亲哥哥。”原野对着姜大夫介绍了一下，又把姜大夫祖孙俩个介绍给了赵小虎。赵小虎虽然急，还是知礼的，客气的问了好。
　　原野拉着赵小虎在门口看了看小鱼，轻声把赵小鱼的情况说了一遍。
　　赵小虎听的眼睛赤红，小声吼道，“你是怎么照顾人的？！小鱼为什么会受伤？”
　　原野抿了抿唇，也没有隐瞒，将事情仔细说了遍，道“上一次的事情我没有追究，雨哥儿还敢来招惹我们。这一次，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赵小虎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算我一份！雨哥儿这条毒蛇也是我招惹回来的，你脑子灵光，有什么主意尽管说！”
　　原野点点头，他要照顾小鱼，告诉赵小虎就是要他帮手的。他轻声在赵小虎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让他先回客栈去了。赵小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小鱼这里他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
　　半夜，赵小鱼果然开始发热了，原野也没再管姜璃的劝阻，执意要亲自给赵小鱼擦身喂药。
　　好在赵小鱼身体不错，天亮的时候，热就退了。
　　赵小鱼的情况稳定下来，原野松了一口气。天亮的时候赵小虎来了一趟，看赵小鱼虽然没醒，但情况已经不危险了，就离开了。
　　“原野？”
　　“我在，小鱼，你感觉怎么样？”原野紧紧的握着他的右手，生怕自己放手人就没了。
　　古代的医疗技术不好，随便一个重感冒都能死人的。
　　赵小鱼皱了皱眉，想来是伤口痛了。
　　“伤口又痛了吗？大夫说那止痛的药喝太多不好，你忍忍。”
　　赵小鱼艰难的笑了，“其实也不是很痛。”
　　“傻瓜。”原野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扶他坐起来。转身拧了条布巾，小心地给他擦了擦脸，喂他喝了一盏水。去厨房把煨着的大骨头汤端了一碗过来。
　　赵小鱼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乖！小鱼听话，喝了汤才能吃药。”原野温声道，用汤匙舀了一勺，吹散了热气，才喂到他嘴边。
　　赵小鱼红了脸，乖乖地张口喝下原野递来的汤。
　　原野耐心极好，一勺勺喂完了汤，让他缓了两刻钟，就接着喂药。
　　赵小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脸上包着绵布条儿，发现他抬起右手想触摸脸上的伤口，原野连忙阻止他，“别碰，脸上划伤了一点，姜大夫说他的药膏效果很好，好好养着，绝对不会留疤的。”
　　怕赵小鱼在意，原野还是没敢给他说实话。
　　“哦。”赵小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34章 
　　赵小虎去了昨日那间茶楼, 刚进门，就听几个茶客向掌柜的打听昨晚的事情。〾
　　掌柜的苦着脸道，“那伤人的哥儿不是别人, 正是珍宝楼金老板的外室。苦主也没有报案，那哥儿也说自己是不小心拿滑了手, 我们茶楼又不能扣着人不放，只能让他回去了。”
　　“那受伤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客人问道。
　　掌柜的咂咂嘴，“这……我也不知道啊。”
　　掌柜的不是不知道, 他是不敢上医馆探望, 免得被苦主缠上了。他们做生意的, 讲究和气生财。昨晚的事, 虽然不是茶楼的错, 但始终是晦气。
　　赵小虎插嘴道, “这金老板的外室安置在哪儿啊？”
　　其中一个年轻俊俏的客人笑着道，“你们别说, 我还真知道。就在南大街棉花巷里。”
　　另一个蓝衣的暧昧的笑了，“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去过？”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那年轻俊俏的客人有些恼羞成怒的道，“呸！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那哥儿请我们戏班子去唱过两次戏罢了。”
　　只是唱戏你脸红什么？一群人各自交换着眼色, 言谈间颇有些暧昧语言。
　　那年轻客人自知说漏了嘴，他涨红了脸, 一气之下起身离去了, 赵小虎想了想, 也起身跟了上去。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几天, 期间原野让赵小虎回去报过信，免得家里担心。甘伯托赵小虎给他带了一封信来，染坊已经建好了，工人也选好了，就等着原野回去结账和看人。
　　这天赵小鱼喝了药又睡了，原野找到姜璃，拜托他帮忙看着赵小鱼。
　　“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下，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小鱼，我很快就回来。”
　　“没事，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小鱼的。”
　　姜璃一口就同意了。他其实一直在观察原野，生怕他想抛弃赵小鱼。但原野并没有，他不惜银子，自己也不避嫌细心的照顾赵小鱼，温柔的喂水喂药，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比赵小鱼那个不靠谱的哥哥好多了。
　　赵小虎每次都来去匆匆，稍微探问两句就躲一边跟原野嘀嘀咕咕，可想而知赵小虎在姜璃心中的第一印象有多糟。
　　原野出了药铺就直奔珍宝楼而去，前几日他让赵小虎乔装打扮了一番，装作街上的闲汉，整日里在棉花巷雨哥儿门外转悠。又买通了雨哥儿院子里一个灶上的阿么打听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发现了那个戏班子小生的踪迹。金老板来得越来越少，雨哥儿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渐渐地和那唱戏的小生有了暧昧。
　　雨哥儿不知道，那小生是个惯于哄骗有钱夫人的小白脸，他长得俊朗，嘴甜又风趣，只要抓住机会就会将人弄上床。他既得了甜头，又抓住了对方把柄，任他予取予求。
　　得知他今晚要上门与雨哥儿幽会，原野送了一两银子给珍宝楼的小二，让他递了张纸条给金老板。
　　今晚亥时正，余家班余田小生欲赴棉花巷，亲自与雨哥儿唱一出巫山记。
　　金老板看清纸条上的字就沉下脸来，问小二，“这纸条是谁交给你的？”
　　小二战战兢兢的道，“是一个大胡子客人，他不肯说姓名。”
　　金老板想了想，宁可信其有。虽然他已经不太喜欢雨哥儿了，但雨哥儿始终是他的人！
　　金老板当晚就领着几个家将埋伏在棉花巷外面，果然看见那小生鬼鬼祟祟的上门。金老板不动声色的又等了一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带着人上前敲门。
　　守门的老汉刚要叫，就被金老板的人捂住了嘴巴。
　　一群人正好把雨哥儿和那余小生堵在被窝里，金老板怒气冲冲地把赤条条的雨哥儿拖出来，噼里啪啦扇了一通巴掌，又命人把那余小生按着一顿好打。
　　“我的人你也敢碰？！你今天要是出五百两银子，我就放了你。要是你不肯，我就把你们赤条条的送到衙门去。你自己选吧！”金老板道。
　　满脸是血的余小生连忙道，“我给我给！”他成日里唱戏，也勾搭了一些内宅的夫人，刚刚好能凑出来五百两。眼下命都要保不住了，只能舍财保命。
　　金老板把雨哥儿丢在地上，押着余小生写了欠条。
　　命人把赤条条的两人绑在一起，让家将守着，金老板才优哉游哉的回家去了，第二天他还要拿着欠条上门要债呢。知道雨哥儿偷人的消息时，他就命人调查了余小生。这五百两，正好是他出得起的价钱。
　　不久后，收到银子的金老板放了余小生，又让管家出面卖了雨哥儿。
　　原野早买通了人牙子，人牙子用五百两从管家手里买下了雨哥儿，就将人带到原野面前了。
　　一脸颓丧的雨哥儿看见原野跟看见了鬼一样，迭声尖叫着，“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他走！他要害我！……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肯定是你，你来报仇了！”
　　人牙子不高兴的说，“闭嘴！原老爷肯买下你是你的福气，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挑三拣四？”
　　原野打发走人牙子，走到雨哥儿面前，笑着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来害你的。”
　　原野拿出一把刀，不顾雨哥儿的挣扎尖叫，亲手在他左脸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啊！！！不要！”
　　这是人牙子的地方，听见尖叫声，他忙带人跑了回来。人牙子看见雨哥儿脸上血肉翻飞的大口子，可惜的道，“原老爷，您这是干什么？这哥儿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了，您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他，现下他五十两都不值了。”
　　“原野！你竟敢划花我的脸！你等着，我要你不得好死！还有赵小鱼！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雨哥儿摸着自己的脸，疯狂的尖叫咒骂。
　　听见这话，原野笑了笑，对人牙子道“没关系，我就是要他不值钱。”
　　人牙子浑身抖了抖，这两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今天他这地方，不会出人命吧……
　　雨哥儿还在骂，原野不耐烦了，直接一个手刀把他敲昏在地。
　　这利索劲儿让人牙子呲了呲牙，这原老爷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
　　“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他的命的。”原野笑着道。
　　顺利跟人牙子交接了雨哥儿的卖身契，原野松了口气。虽然浪费了五百两银子，但他不后悔。赵小虎说得没错，雨哥儿此人，就是条毒蛇，找准机会就想咬你一口！
　　原野让人牙子的人帮忙把雨哥儿抬上门口的马车。守着马车的赵小虎看见雨哥儿的脸吃了一惊，转头看着原野。原野道“怎么？心疼了？”
　　赵小虎摇摇头，“有点惊讶罢了，咱们去哪儿？”
　　“翠红楼。”
　　赵小虎木木的点头，雨哥儿用尽全力想逃离那个地方，原野不但把他送回去，还划花了他的脸……
　　“原小哥这是？”
　　看见原野和赵小虎抬着满脸血的雨哥儿进来，老鸨吃了一惊。幸好现在是下午，没有客人。
　　原野笑了笑，“我把他送还给您。”
　　老鸨走近了才看清雨哥儿脸上的伤口，吓了一跳，“他的脸，哎哟！谁那么狠心，这么漂亮的脸蛋也舍得划花！”
　　原野掏出雨哥儿的卖身契给老鸨看，“是我划的。我刚刚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他，就想把人留在你们楼里。放心，他卖身赚的银子我分文不要，都是您的。”
　　“那这卖身契……”
　　“当然我自己留着，免得哪天您又让人把他赎走了，我要他一辈子留在翠红楼！”听见原野这话，老鸨后背一凉，这人也不是个善茬，幸好自己没有往死里得罪他。就是不知道雨哥儿怎么惹他了？
　　“这……”虽说这是一件大好事，但老鸨还是怕原野有后招。
　　“要是您不放心，我们写个契书吧？”
　　老鸨面露喜色，连忙让人准备笔墨。
　　签了契书，原野谢绝了老鸨喝花酒的邀请，执意带着赵小虎告辞。
　　出了翠红楼，原野对着老鸨又叮嘱了一句，“您可千万别让雨哥儿跑了，他这人极为记仇，若是他不见了，您及时派人告知我。”
　　老鸨笑了，“原小哥放心，我们翠红楼是不可能让他跑第二次的。”
　　雨哥儿虽然半张脸毁了，但还有半张脸能用呢，老鸨是不会让白花花的银子跑了的。
　　回去的路上，赵小虎一声不吭。原野瞄了他几眼，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你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
　　赵小虎摇了摇头，“我有点担心，你划花了雨哥儿的脸，又把他送给翠红楼。以他的心性，要是被他抓住机会跑出来，一定会找你报仇。”
　　原野问，“那你说该怎么处置他？”
　　赵小虎睨了原野一眼，“杀了他。”
　　原野瞪大了眼睛，想不到会从一向胆小怕事的赵小虎口中听到这句话。转头一想也是，古代人命不值钱，医疗条件又不好，稍不注意一条命就没了，他们对生死已经非常习惯了。但原野是现代人，人命大于天这点始终是他牢牢坚守的底线。
　　原野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不杀雨哥儿，只是此刻，他还不想充当刽子手。
　　原野摇了摇头，“一报还一报，我已经放他走了，他还要来害人。如今的果，是他自己种的因，但他还罪不至死。”
　　只是不知道雨哥儿是不是宁愿死，也不愿在翠红楼活着。原野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如果雨哥儿因此自杀了，他倒是不会在意。雨哥儿有本事来招惹他，就该有承受报复的觉悟。
　　赵小虎想了想，“那我每月来一趟，也防着老鸨知情不报。”
　　“也好。”原野点点头。
　　此刻的赵小虎还不知道每月来一趟妓馆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若是赵小虎有着一年之后的记忆，一定会阻止自己说出这句话。


第35章 
　　解决了雨哥儿, 赵小虎也没有事情忙活，就成日里在药铺里转悠。↓姜璃对他没什么好感，每次看到他都要瞪他几眼。赵小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人家, 只能满头雾水摸摸脑袋。
　　上次回去他就发现爹和阿姆把卤肉生意做得挺不错，甚至他们还多做了一倍的卤肉, 让两个舅舅自己想办法去镇上卖。看来娘还是没办法不管娘家人，另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自己家暂时没事，赵小鱼要养伤, 原野要照顾人, 赵小虎感觉自己闲的都要长毛了。
　　正好姜大夫托他帮忙, 他就忙不迭的答应了。
　　原来姜璃爹、阿姆和两个哥哥的忌日快到了, 姜大夫年纪大了, 加上还要守着药铺子, 就想托赵小虎陪同姜璃和他的侍从姜莘回乡。
　　姜大夫的老家并不远，赶马车也只需要两天就能往返, 加上上坟祭拜，至多三天也能回来。
　　发现姜大夫想给他银子, 赵小虎连忙谢绝了，“姜大夫不必客气, 我弟弟住在您们药铺里，麻烦您的地方太多了。送姜哥儿他们回乡这样的小事, 就当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回报吧。”
　　跟姜璃不同, 姜大夫对赵小虎还是挺有好感的。听见这话, 笑着点点头, 又拉着赵小虎叮嘱了一番。
　　出发那日，上马车的时候姜璃没踩稳，差点摔倒，赵小虎扶了一下，照例又得了一眼凶狠的瞪视。赵小虎没放在心上，摆摆手跟姜大夫和原野告别，就甩动马鞭，驾着马车离开了。
　　路上姜璃的兴致似乎不高，中午路过一个茶寮休息的时候，赵小虎发现他的眼皮红红的，脸色也不太好。姜莘也很担心自家少爷，发现他没什么胃口，就忍不住多劝了几句。
　　姜璃扯了扯嘴角，“放心吧，我没事，都五年了。”
　　赵小虎猜想他的爹、阿姆和两个哥哥忌日都是同一天，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姜璃这副模样他也不敢问。赵小虎还是比较细心的，发现姜璃多喝了几杯茶，路上就找机会停了两次车说自己要方便。
　　这一耽搁，他们赶到镇上已经天黑了，无论是坐车的姜璃姜莘还是赶车的赵小虎都是又累又饿。到了客栈三人点了饭菜就是一阵狼吞虎咽，发现彼此的狼狈，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三人就爬了起来，吃过早饭赶着马车回到了村子里。
　　姜璃对村子里的印象并不太深，他出生之前，他爷爷就已经在县里开了药铺，一家人清明祭祖，过年走亲访友才会回来几次。等他家里出了事，亲戚们对他避之不及，更是少回来了。
　　看见马车，路上有些村里人好奇打量。姜璃一概不理，赵小虎一个外乡人也不好开口说啥，只能赶着马车一路走到了山脚下。
　　发现他们两个哥儿往山上走，赵小虎忙道， “你们等等，我把马车暂寄到旁边那户人家，陪你们一起上山。”
　　姜璃道，“不用了，这里我来过很多次，很安全的。”
　　赵小虎看着眼前黑梭梭的大山，还是不放心，“不行，你爷爷让我保护好你的安全，要是你在里边遇上狼或者什么歹人，我怎么跟他交代！”
　　姜璃想到爷爷，只能点点头妥协了，“那你快去吧。”
　　今天没有下雨，上山的路虽然陡峭，还算是能走的。只是姜璃体力不怎么好，爬到一半，就快要走不动了。赵小虎也不能背他走，只能让姜莘拿着装香烛的包裹，自己拖着姜璃包裹在衣袖里的手上山。
　　这是权宜之计，姜璃很不好意思，赵小虎也不怎么自在。
　　好不容易上了山，姜璃也顾不得许多，一屁股坐到一个树桩上，姜莘也累了，站着不停喘气。
　　想不到在这山上也能撞见熟人，赵小虎只听见树林里一个陌生哥儿的声音道，“喲，这不是璃哥儿吗？怎么回来了？噢！瞧我这记心，又到你全家人的忌日了。”
　　赵小虎听见这话就皱眉，什么叫全家人的忌日？
　　他凝神一看，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汉子和哥儿缓缓走近，想必方才说话的，就是那哥儿。
　　姜璃撩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道“噢，原来是你们啊，也难得你每年都记得了。”
　　姜莘也气的不行，这兰哥儿真是阴魂不散，每年回来拜祭老爷他们都能偶遇他。他要不是故意的，他就把这包香烛吃了！
　　那汉子倒是很不好意思，拉拉自家夫郎的衣裳，劝道“我们走吧。”
　　兰哥儿拂开他的手，目光探究似的看着赵小虎，“璃哥儿，这位是……难道你，终于嫁出去了？！”
　　姜莘大声道，“没错！他就是我家哥儿嫁的丈夫。”
　　听见姜莘这话，姜璃惊得一口口水进了气管里，咳嗽不止。赵小虎也不好干站着，做戏做全套吧，连忙上前给他拍背。
　　“你没事吧？”
　　两人目光对视，彼此都有些不自在。姜璃小声道，“不小心岔了气。”
　　发现两人没有拆台，反而配合默契，姜莘得意的看着兰哥儿。
　　兰哥儿不高兴了，他一向是乐于把姜璃踩到脚下的，不然也不会拖着自家汉子上山了。
　　“你怎么可能嫁的掉？不会是什么都不说，蓄意骗婚吧？”兰哥儿一副吃惊的模样，“这位哥哥，他可是克死全家的不祥之人，你最好离他远些，免得丢了自个儿的性命。”
　　“我撕烂你这张狗嘴！”姜莘尖叫一声，气得扑上去打人。
　　赵小虎还来不及阻拦，姜莘和兰哥儿已经撕扯到了一起。发现那汉子要帮忙，赵小虎不得不拦着他，最后莫名其妙也打了起来。姜璃也没有干坐着，他早就冲到姜莘那边帮忙了，兰哥儿年年都来挑衅，他也忍他很久了！
　　赵小虎比那汉子壮实多了，直接一拳又一拳把对方揍倒在地。由于原野长久以来的阴影，对于此次战斗的胜利，赵小虎还挺高兴的。只是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怎么跟原野揍他自己的时候那么像！
　　赵小虎浑身抖了抖，连忙住了手。
　　那边姜璃和姜莘也把兰哥儿打了个过瘾，叫他嘴那么臭！
　　“你竟然……竟然敢打我，还，还打我家汉子，姜璃，我跟你没完！”兰哥儿青着眼圈流着眼泪，独自跑走了，那汉子连忙起身去追。
　　赵小虎挠了挠脖子，“我们打了人，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姜璃刚刚打了人，头发还有些散乱，他扬起了嘴角，道“没事儿，他们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家，打了也就打了。”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道“真过瘾！早知道打人这么爽，我前几年就不该忍着他！”
　　赵小虎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上，姜璃笑弯弯的眉眼和嘴角爽朗的笑容，只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姜莘道，“哼！兰哥儿也是真没道理，他家汉子跟少爷又没定成，还次次都要来与少爷为难！”
　　姜璃‘咳’了一声，姜莘连忙闭上了嘴，赵小虎虽然有些好奇，也不能厚着脸皮多问。
　　时候也不早了，三人整理了一番，就直接往姜家祖坟的方向而去。
　　姜璃燃了香烛，规规矩矩的依次给爹、阿姆还有两个哥哥磕了头，烧了纸钱。赵小虎就帮着理了理几座坟头边上几乎一人高的杂草。做完这些，又帮着姜璃烧纸钱。
　　姜璃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轻声道，“谢谢。”
　　赵小虎看了他一眼。
　　姜璃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家的事？”
　　赵小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姜璃叹了口气，突然也有了倾诉的，缓缓道“也没什么好瞒着的。那年我十三岁，爹和阿姆想给我定亲，就选了刚刚那个汉子。阿姆想着要去寺里合一下生辰八字，哥哥们吵着要同去，爹就带他们去了。我那时不愿意离开家嫁人，就赌气没去。哪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遇上暴雨，山道崩塌，他们连人带马车就那么摔了下去……后来村里的人都传言我是不详之人，婚事自然也没有定成。”
　　赵小虎邹着眉头，说到传言，他想到了赵小鱼之前定的婚事！那段时间，村里人都说小鱼是个克夫的，要不然那李成才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定亲没多久就死了！都是他太混账了！生生的害了小鱼，如果不是原野，小鱼最后是不是只能嫁给年纪一大把的鳏夫？
　　流言有多大的影响力，赵小虎是知道的，赵小鱼那时就被逼的整日里沉默寡言，毫无生气。他偷偷看姜璃安静的侧脸，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也没有放弃自己。他医术精湛，帮着爷爷打理药铺，努力过日子。回想他时时瞪人的模样，赵小虎甚至觉得活力满满的他很可爱。
　　赵小虎一直沉默，姜璃以为他被自己的事情吓到了，抿抿唇，也没有再说什么。
　　姜莘偷偷的瞪了赵小虎一眼，经过一同打架的情谊，他以为赵小虎跟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他也这样迂腐。少爷若真是不详之人，他和太老爷怎么还活的好好儿的！
　　气氛有些僵持起来，姜璃姜莘都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赵小虎不想惹姜璃不高兴，下意识地保持了沉默。三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回了镇上的客栈。
　　赵小虎几次想同姜璃说话，都被姜莘打断了。他摸了摸脑袋，之前不是好了吗，怎么既瞪他之后，姜璃又开始对他保持距离，客气有礼起来。
　　赵小虎觉得心里酸酸的，他刚开始对人有好感，就又被人家不着痕迹的拒绝了！
　　回程的路上，赵小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有这么糟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喜欢他？雨哥儿嫌弃他穷就不说了，姜璃又是为什么呢？他又不知道自己家穷不穷，难道还是他人品不好……


第36章 
　　其实赵小鱼的身体从第三天就好了很多, 只要不大动作牵扯到伤口，一些隐隐的刺痛他还是能忍受的。＋原野每日陪着他，怕他无聊乱动, 就教他读书写字，时不时还给他念一些小说话本。原野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两人一起学习，共同话题也多了很多。
　　只是等到姜大夫说他脸上的布条要揭开透气，日后只需要抹药的时候, 他才清晰的看到脸上的伤口。从左侧额头划过眉骨, 一直延伸到耳垂。不只是脸上, 他的脖子, 锁骨, 还有背上, 都是狰狞红肿的伤口。这天赵小鱼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原野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对他还是一样的细心温柔。
　　下午原野照旧给他念话本，讲到一个书生柳生因为长得俊俏, 被凶恶的山贼首领，一个膀大腰圆的哥儿抢回去当了压寨相公。山贼首领处处迁就他, 甚至送他上京赶考。柳生却在高中之后抛弃了首领，娶了恩师左丞相的哥儿。首领进京找他, 被柳生揭发了身份, 首领本来是能逃走的, 为了不牵连柳生, 他选择了束手就擒。话本的结尾，首领被判了斩首，柳生挖出了首领私藏的大笔银两，一路官运亨通，娇妻美妾相伴。
　　赵小鱼听完就一直哭，其实原野念到一半察觉到这故事有点诡异，不想念了，赵小鱼却难得耍性子硬是要听。原野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念。故事念完，看赵小鱼哭得越发厉害，甚至牵扯到伤口，原野连忙把他抱进怀里安抚，“傻瓜，只是话本故事而已，都是假的。别哭了，是不是拉到伤口又痛了？”
　　赵小鱼哽咽道，“这柳生太坏了，首领对他那么好，他却只因为人家生得不好看，就一味的嫌弃他。好不好看是天生的，他享受了人家给的恩惠，还要害人性命。枉费首领对他那么好！”
　　原野拍着他的背，道“你说的对，但这个首领也有错，他自己都以貌取人，枉顾了人品，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赵小鱼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哭声渐歇，嘟哝道“我知道你不会以貌取人的，只是我很怕。你这么好，我本来就配不上你了，现在还破了相……”
　　“还有呢？”原野的心紧了紧。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我的！”赵小鱼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原野松了口气，笑着道，“想通了？配不配的上别人说了不算，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的，不管什么样都喜欢。”又玩笑道，“其实有条疤挺唬人的，你竖着眉毛，村里的人都不敢说你坏话了。”
　　赵小鱼锤了他一下，噗嗤笑了，“我才没有那么凶恶！”
　　温馨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划过，很快赵小鱼除了左手断骨的伤还没长好，其他都没有大碍了。怕耽搁原野的事情，赵小鱼一直催着他要回去了。
　　原野一想他受伤也快半个月了，只要不出意外，回去修养也是可以的。两人商议好，就安心等赵小虎返回。
　　赵小虎他们是第三天傍晚回来的，原野眼尖，第一眼就注意到赵小虎有些低落的情绪。人多他也不好询问，等晚上赵小虎要回客栈的时候，原野拉住他，问道“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赵小虎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清楚，原野比他聪明，他也想让他帮忙捋一捋。遂把路上的事情都说了，还抓了抓脑袋，“我觉得璃哥儿挺好的，谁知道他突然对我疏离客气起来，还不如以前时不时瞪我一眼呢。”
　　原野白了他一眼，就你这情商，跟右手过一辈子吧！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原野道，“人家都说姜璃是不详之人，你就那么愣着，一句话不说，也不晓得安慰一句，他还不以为你是怕沾惹了他晦气，怎么不疏远你？”
　　赵小虎恍然大悟，想了想，转身要回药铺，“不行！我不能让他这么误会。”
　　原野拉住他，“天都黑了，人家累了一天早睡了，你难道要大晚上的去敲一个哥儿的房门？”
　　赵小虎摸了摸鼻子。
　　原野道，“我明天早上要去街上买些东西，你留在药铺帮我看着小鱼，下午我们就回家。”意思是你有什么话，就抓住机会说清楚，讲明白。
　　第二天赵小虎果然找了姜璃。
　　“有事吗？还是小鱼不舒服了？”姜璃问道。
　　赵小虎瞄了瞄通道外人来人往的药铺，把姜璃拉到内院角落一从蔷薇边上，“那个，你那天说你的事情，我是想到了我弟弟。我以前好赌，输了许多银子，我爹和阿姆为了聘礼，就把弟弟定给了一个重病的人。那人病死了以后，他们家来闹，也是风言风语说我弟弟命硬，克夫，我很后悔，都是我的错才把小鱼害成这样，如果不是原野……”
　　赵小虎颠三倒四解释了一通，只想把自己的感受都说清楚，却不防姜璃越听越是愤怒。好赌成性，为了银子任凭爹和阿姆牺牲弟弟，当初小鱼受伤的时候，他除了偶尔来看几次，也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人品低劣至此，他竟然曾经觉得他不错？！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姜璃不耐烦的打断了赵小虎的絮絮叨叨，完全不想听他后面的内容。
　　赵小虎看他的脸色还是不好，嚅了嚅嘴角，道，“我不觉得你是不祥之人，你很好。”
　　如果没有之前的铺垫，赵小虎说出这句话，姜璃应该会很开心。但现在他只觉得厌恶，只冷冷的道，“小鱼说你们今天下午要回去了，你去看看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吧。铺子里还有事，我先去忙了。”
　　说完就迅速的走了，完全没有给赵小虎挽留的余地。
　　赵小虎不是傻子，他好像越解释越糟糕了，姜璃之前只是有些疏远他，现在完全就是厌恶他了！
　　原野回来之后就忙着布置马车，归置东西，跟姜大夫告别，姜大夫又抓着他念叨了一通赵小鱼养伤期间的避忌。回程的路上，他才有机会问赵小虎。
　　其实结果原野已经知道了，赵小虎的脸色很好的说明了。原野只是很好奇赵小虎又说了什么，姜璃的对他的观感是越来越糟了。
　　赵小鱼一头雾水的听他们说话，原野又给他捋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等到赵小虎从头到尾说完，两个人都有点无奈。赵小虎平时挺机灵的，怎么每次遇见喜欢的哥儿就那么笨拙？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全说了。就他以前的德性，人家看得上他才怪！
　　只是原野也没工夫理会赵小虎的情绪了，他赶着马车到赵家门口，小心翼翼的把赵小鱼扶了进去。
　　看见赵小鱼的脸和脖子上腥红的疤痕，赵老爹和赵王氏都瞪大了眼睛。之前赵小虎回来说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们赵小鱼伤得这么严重。赵小鱼本来就不好看了，这下还毁了容貌，原野不会退婚吧？！等原野安顿好赵小鱼，摆出一副要谈正事的姿态，老两口的心都提了起来。
　　“爹、阿姆，小鱼这次伤得很严重，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他。他的左手现在不能动，我想着你们平日里忙，也不太方便一直照顾他。我在县里请人算过了，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喜事就提前办了吧？”
　　不是退亲就好！老两口松了口气。
　　赵小虎一点也不意外，之前看见马车厢里的东西，他就知道原野想提前成亲。以原野关心小鱼那劲头，估计也是怕村里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才想提前成亲。
　　只是，初八也太快了吧？今天已经初一了。
　　赵老爹皱着眉头，“初八也不是不行，我明天就让小虎带你阿姆去镇上买东西，六天时间也够通知亲戚了。”
　　原野笑着道，“办喜事的东西我在县里买了一些，就是不知道少不少。”说着他把马车里的红布，茶叶，酒，喜糖，糕点，还有赵小鱼的喜服，玉簪，鞋子等等都拿了出来。
　　因为办喜事的地点是原野自己家，所以赵家需要准备的不多，原野拿的东西尽够了。
　　赵王氏翻看着原野拿的东西，脸上都是笑，原野就是大方！他准备了喜服，这匹红布就都是他们的，裁一匹装点一下门面，也不会浪费，完事了取下来小虎成亲还可以接着用，之前定亲他也送了五匹布，他都可以不用买了。
　　原野早知道赵王氏的德性，只要面上过得去，他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既然两边已经达成一致了，原野紧张的心也放下了。
　　他不由得庆幸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要是现代他带未婚妻出去玩，对方的脸伤成这样，不说未婚妻会翻脸，岳父岳母也不能这么好说话！
　　原野略坐了一会就进屋找赵小鱼去了，此刻赵小鱼也有些激动，还有七天，他们就要成亲了！他怎么觉得跟做梦一样呢。
　　原野看见他红通通的脸蛋，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笑着问道，“咱们要成亲了，开心吗？”
　　赵小鱼顶着红通通的脸点头，“开心！”
　　原野摸摸他的脸，“明天开始我让甘清清过来伺候你，你就好好养着准备嫁给我，什么都不准干！抹的药不能断，用完了就告诉我。我让甘阿么给你炖药膳送过来，一定要吃。虽说成亲前见面不好，但咱们不用信那些，你想我了就让甘阿么他们给我带信，我偷偷过来看你……”
　　原野说一句赵小鱼就点一下头，但原野啰里啰嗦没完没了了，他们只是几天不见面而已。
　　赵小鱼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快走吧，我没事的。”
　　原野抿抿嘴，有点委屈，“你嫌弃我了！”
　　赵小鱼知道原野跟他逗趣，笑眯眯的承认了，“是有一点，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话那么多呢？”
　　“好哇，嫌我话多，看我怎么收拾你。”原野边说边在他痒痒肉上挠了几下，贴身照顾了半个月，他对赵小鱼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了。
　　“哈哈！哈哈！我，我不敢了……别那里！！哈哈哈哈……”
　　门外的赵小虎听着两人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也跟着笑了，幸好，幸好有原野……


第37章 
　　原野回家就把甘伯三个叫到了一起, 重新分配任务。■甘清清的任务最简单，就是每天照顾赵小鱼，顺便监督他, 不准他干活。甘阿么除了熬药膳，还要负责布置新房, 缝制喜被等等。
　　至于甘伯，原野道，“这里有一百两, 大壮叔那边今天你先去结账, 顺便请他们来喝喜酒。你挑选的那些工人, 让他们明天来面试。染坊的长炕都打扫干净了吧？”
　　原野请人的事情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 有些人为了这一个机会, 每天天没亮就打着火把翻山越岭过来上工。原野也不想让工人太辛苦了, 建单间宿舍暂时做不到，建两个二三十米的长炕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冬天也不怕冻着人了, 就是炕太长了，炕梢可能就不那么暖。
　　甘伯点头, “都准备好了。”
　　“那让住的远的带被褥过来，染坊正式开工就定在初十, 先让他们过来帮忙准备婚宴。采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晚点你和甘阿么列一张席面单子我看一下。对了, 甘阿么, 这次你负责主厨, 没问题吧？”
　　甘阿么道, “老爷，我一定给您办好。”
　　原野点点头，“有根阿么和惠阿么上次来给我蒸过馒头，这次还是请他们。灶上的活计你们干，打杂、理菜什么的就让染坊的那些人帮忙。甘伯要累一点，拍板做主的事情你来，但是动手的活计你就别亲自干了，谁不听话就记下来，我让他卷铺盖回家！”
　　甘阿么和甘伯一头，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斗志满满。终于有机会给老爷展示他们的能力了，老爷这么信任他们，重要的事情几乎都放手交给他们了，他们一定要干得漂漂亮亮的！
　　甘伯选的人有二十六个，收到上工的消息，家里穷的那些人是喜极而泣，有了稳定的收入，就不怕地里收成不好饿死了。
　　规矩甘伯之前就提点过了，此刻原野还没来，一院子人都规规矩矩站着。也不敢大声喧哗，只偶尔小声交流几句。甘伯咳嗽几声，瞬时就鸦雀无声了。
　　原野歪了歪脑袋，甘伯确实挺厉害的，这些都是散漫惯了的庄稼人，能把他们训练到这个地步，他功不可没。
　　原野示意甘伯，“让他们排队，我要一个个问。”
　　原冬机灵，原野的话刚落，他就拉着原春原夏排在了前面。原野找了找，没看见原秋。原秋有点木讷过头了，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估计甘伯也是没看上他吧。
　　既然都是熟人，原野就大概问了问，让甘伯给每个人登记了一页个人信息，例如姓名年纪家庭住址之类的，原野都是模仿现代信息登记表的模板来的，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吧。之前染坊完工的时候，甘伯让选上的人都回去让村长之类的写了担保书，盖了手印，眼下正好收上来放在一起。
　　原野问完一个就每人发两套新衣服，这是之前在县里请人做的，统一的黑色，胸前绣了原记两字。原野问完原春三兄弟之后，想了想大声道，“登记了之后，不住染坊的可以先回去，下午穿上新衣服来干活，住染坊的就拿被褥过去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一下。在染坊干活，两天必须洗一次澡，夏天要每天洗，谁敢邋里邋遢不爱干净，发现第二次就卷铺盖走人！”
　　原野说完之后，原春三兄弟也没走。他们是本村的，不住染坊，但染坊包伙食，回家就意味着家里又要消耗粮食了。
　　后面几个都是本村的，在村里口碑还行，村长也给写了担保书。只是有一个衣裳特别破的黑小子，拿不出担保书。这小子叫原路，是被人丢弃在路边的，后来村里一个一辈子没成亲的老人，把他捡回去养大了。那老人除了一间破屋，就两亩旱地。老人死了之后，这两亩旱地也被他的亲戚闹着要回去了。村长看原路可怜，好歹把破屋给他留下了。原路那时才十二岁，没有地，吃不饱肚子，就免不了在村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估计也是因此，村长才不肯给他担保书。
　　拿不出担保书，原路急的快哭了，他也不想偷鸡摸狗讨饭过日子，但他要活命啊。之前甘伯不知道他底细，他干活又十分卖力气，才得以留了下来。甘伯要他们回去准备担保书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果然，无论他怎么求，村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也不肯给他担保。他今天敢硬着头皮来，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人打死，做不了工，他这辈子就只有讨饭一途了。
　　原野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说实话，原路的卖相非常不好，脏兮兮的，大概一米六五的个子，瘦的跟细柴棍一样。在原野目光的扫视中，他浑身上下都在轻微的颤抖。但他竭力忍住了没有后退，那双细长的眼睛，满满都是渴望。。
　　原野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是，日后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不利于染坊的事，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原路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用手抹掉眼泪，颤声道，“谢谢东家，谢谢东家！我一定好好干！”
　　没有人笑他，半数的人都红了眼眶，还有的在抹眼泪，他们都是些家境不好的人，原野给的，不仅仅是工作的机会，还给了他们摆脱穷困的希望。
　　原野把衣服给他，“滚去把自己洗干净了，下午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副脏兮兮的样子。”
　　原路抱着衣服点点头，千恩万谢的走了。
　　原路后面是下水村的两个哥儿，都是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前面那个胆子稍微大一点，叫吕方；后面那个高一点的叫吕成，他们是堂兄弟。原野也不区别对待，该怎么问怎么问。他们俩过了之后后面几个哥儿都松了口气，生怕原野不要哥儿。
　　但原野也不是个个都那么好说话的，有两个明显就细皮嫩肉、眼珠子乱转的汉子，他就没要。
　　那两个不服气，非要原野给个说法。
　　原野直接让他们去库房扛两箱染料出来，那两个摇摇晃晃地抬了一箱出来，还摔了一跤，原春他们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把染料洒了。
　　这下也不用原野再说，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拿着铺盖卷儿走了。
　　轮到后面一个哥儿，原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成亲了？”
　　甘伯听见这话还有些诧异，怎么老爷上来就问这个？不过刚刚那两个软脚虾让他丢了脸，他怕老爷怪罪，也没敢开口。
　　那哥儿有些还怕，道“呃，没，没有。”
　　“你的担保书我看看。”
　　那哥儿抖抖索索地拿出担保书，原野仔细看了看，担保人是上水村李秀才！
　　原野朝后面排队的人道，“还有没有李秀才担保的？”
　　有三个畏畏缩缩的汉子站了出来。
　　“你们四个走吧，我都不要！”原野冷笑道。
　　“这……你凭什么不要？李秀才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怎么不能担保了？”一个汉子道。
　　“就是，我们也老老实实干了两个多月的活计，你不要我们，总要给个理由。”另一个人道。
　　那个哥儿和另一个汉子都没有说话，看得出来有些心虚。
　　原野指着那个哥儿道，“那我问你们，他说他未成亲，那他就是未婚先孕了？我们现在就把他押到上水村祠堂里，让长老们判他沉塘好不好？”
　　那哥儿脸色一下子变了，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
　　另外三个汉子，和上水村的其他五个汉子脸色都有些古怪。
　　之前没说话那汉子站了出来，扶着那哥儿，道“对不起，我们说谎了，我们这就走。”
　　原野挑挑眉，问李秀才担保的另两个汉子，“你们还不走？别说你们俩冤枉，你们俩心里要是没有鬼，为什么要找李秀才而不找村长担保？”
　　又指着上水村那五个村长担保的汉子，“不然我问他们也可以，他们想在我这儿上工，说谎也要滚蛋！”
　　那两个汉子面面相觑，眼看混不过去了，也溜了。
　　到这份上，原野直接把上水村的提到前面，对他们道，“你们五个虽然是村长担保的，但刚刚的事你们也看见了。我知道一个村的不好说人坏话，我不管那么多，你们五个当中谁还有问题，现在就揭发。不然日后你们五个可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其中一个犯了错，我就把你们五个全都赶走！”
　　上水村的五个汉子互相看了看，周大郎道，“东家，我们几个都是身家清白的，从来没有坑蒙拐骗害人过，可以互相作保！”
　　原野挑了挑眉，“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李秀才的儿婿？”
　　周大郎尴尬的笑了笑，“是，舟哥儿落水的时候我与东家见过一次。”
　　被原野发现了端倪，周大郎还算镇定，周二郎不免有些紧张。
　　五人中有一个高大爽朗的汉子，站出来道，“东家，大郎是娶了李秀才的哥儿，但大郎的为人我可以担保，绝不是那等见利忘义，偷奸耍滑的小人。”
　　“大力说的没错，大郎的为人我们可以担保！”另一个人也道。
　　其实原野虽然看不惯李秀才为人，但他对周大郎还是挺有好感的。遂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逐个过来登记。”
　　五个人大喜，连忙对原野道谢。
　　后面的登记一切顺利，也没再有不合格的人出现，二十个人登记完毕，甘伯长出了一口气。二十六个人里面，就有六个人有问题，他的眼力还是差了些。
　　最后这二十人里面，有十五个汉子，五个哥儿。原野对这个比例还是满意的，只是汉子和哥儿之间，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久了，难免会日久生情。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太穷，这五个哥儿也不会顶着压力出来上工，但这样一来他们的亲事也就成了大难题。如果禁止染坊的汉子哥儿私下来往，未免不近人情了些，但这个来往也要有个度……
　　原野想了想，还是要和甘伯制定一个染坊的员工守则。对于老爷嘴里不时冒出的新词，甘伯已经很习惯了。员工守则的意思也不难理解，就是立规矩、定惩奖。原野和甘伯用了半上午的时间把守则条款制定了出来，当然惩罚也有，简单粗暴——扣工钱！


第38章 
　　原野让甘伯给他们分了组, 每组五个人。那五个哥儿一组，由吕方当小组长；上水村的五个，由周大郎当组长, 剩下的十个，一组由原春领导, 一组原野交给了黄路。
　　黄路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手都在发抖。东家肯留下他，他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想不到现在还让他当上了小组长！
　　赵家也是一片忙碌, 本来赵小虎想暂时停了买卖专心准备小鱼的婚事, 但赵王氏没有同意。这停一天, 就少了一两银子的进项, 况且他们家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赵老爹是本村人, 亲戚之间互相通知一声就成。赵王氏娘家那边的亲戚，还有赵大舅他们传消息呢, 就算有外嫁的，也都不算远。这停了卤肉买卖, 就算赵王氏肯，赵大舅他们也不能同意。他们家是嫁哥儿, 又不是娶媳妇！他们的卤肉在镇上卖的好得很，铜板跟天上掉的一样哗哗地来, 这一停七八日, 谁愿意！
　　赵小鱼闲不下来, 就转悠出来找活干。但他刚拿起笤帚, 甘清清就抢了过去。
　　“夫人，我来！老爷说了，不让您干活！”
　　“我没有干活，就是扫个地……”
　　“老爷说了，夫人什么都不能干！”
　　赵小鱼嘴角抽了抽，他就是左手不太方便，又不是残废了。
　　丢下扫得正欢的甘清清，赵小鱼转身进了厨房。马上晌午了，赵王氏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如今赵家的伙食好了很多，不再是顿顿稀粥了，这也是赵小虎极力争取的结果。赵王氏节俭惯了，就是挣了钱，也舍不得花在吃上。
　　赵王氏蒸好了馒头，就要洗锅炒菜。赵小鱼看见他掰到一半的小白菜，正要拿起来，赵王氏连忙阻止道，“不用你，别进来添乱了，赶紧出去。”
　　别看赵王氏嘴上说得不客气，手上动作却并不重。摆脱了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赵王氏的脾气也不再那么坏了。他还是偏心，但他没有再动辄打骂赵小鱼。以前的日子太苦了，一点小小的事情都能引爆他的脾气，赵小虎他舍不得打，唯一的出气筒就变成了赵小鱼。现在赵小鱼伤成这样，又马上要出嫁了，赵王氏觉得心里酸酸的，十分失落。赵小鱼毕竟是他身上掉下的肉，成日在面前晃荡他看着烦，要走了他又舍不得。
　　赵小鱼可不敢惹他阿姆，只能老老实实的被赶出厨房。
　　正好甘阿么带着他的药膳到了。
　　“夫人是不是饿了？刚刚炖好的药膳，快来试试。”甘阿么边说边把篮子放桌上，又拿出备好的碗勺，利索地舀了一碗给他。
　　甘阿么做的是花生猪脚粥，先用猪脚、花生、红枣、枸杞子炖好了汤，再舀了汤水煮粥。粥熬的稠稠的，猪脚入口即化，营养又美味。
　　今天的药膳并没有加什么味道重的药材，赵小鱼一口气喝了三碗，他摸了摸自己有点撑的肚子，觉得再这么养下去，他会变成大胖子了。
　　“原野在干什么？”虽说只是一早上没看到原野，赵小鱼还是怪不习惯的。
　　“老爷早上在家里挑人呢，染坊初十开工，这几日要先让他们在家里帮忙准备宴席呢。”
　　甘阿么笑眯眯的，夫人对他的手艺这么满意，他也放心了。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先回家吃饭的甘清清就提着药罐子来了。赵小鱼闻见那股味道脸色就变了，这半个月他喝的药，比他一辈子喝的都要多。
　　“先放着吧，我这会儿肚子还有些撑。”
　　“夫人，你已经休息了两刻钟了，这药不趁热喝，冷了会更苦的。”甘阿么劝道。
　　“对呀，夫人，老爷也说要你趁热喝了，他还让我给你带了蜜饯来。”甘清清跟着道，他先把罐子里的药倒出来，又拿出油纸包好的蜜饯，摊在桌上。老爷可是说了，夫人不听话就要劝着，做得好的话就给他奖赏。
　　赵小鱼妥协了，端起药碗一口喝干，皱着眉头捡了颗蜜饯丢进嘴里。他好像被原野养得越来越娇气了，以前生了病都是自己撑着。大不了上山采点茅草根、车前草之类的熬水喝，现在他喝这一两银子一副的药，还嫌苦……
　　不管赵小鱼怎么纠结，日子也在忙碌中过去了。初六的时候苏记的二掌柜运了两千五百匹布料来，原野早就准备了库房，里面吊了防尘顶，固定了木架子，铺了石地板，用了生石灰木炭防潮。染坊和苏记的伙计一起帮手，很快布匹就入了库。虽然原野极力邀请二掌柜留下来喝喜酒，但他另有要事，两人商量了下收货时间，他留下贺礼就告辞了。
　　原春等人看着库房里山一样高的布匹，心里的疑虑是彻底打消了。这染坊一天不开工，他们就一天安不下心来。生怕原野的染坊开不下去，他们还是要回去种地。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布。”王二郎满脸兴奋的道。
　　“那是，库房那么多架子，都要堆到房顶上了。”王大力接口应道。
　　“东家成亲之后我们就要染布了，东家和甘伯教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成不成。”黄路道。他如今的样子精神了很多，看样子是听话的把自己洗刷了个干净，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穿着原记的统一服饰。
　　吕方叹了口气，“那些布都是县里都没见过的好料子，要是染坏了，东家不会让我们赔吧？”
　　吕方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似被浇了一桶凉水。
　　“不会的，甘伯不是说了吗，只要按他们的法子染的，染坏了也不会怪我们。”原春道。
　　“就是，瞎想什么呢，老爷说了他自己一个人都能染，怎么可能会染坏了!\"原夏也道。
　　众人松了口气，确实，染坊规矩甘伯都说过了的。只要他们肯努力学努力干，怎么可能会出岔子。
　　转眼就是初八了，赵小鱼兴奋了一晚上，刚刚合上眼睛，阿姆就把他挖了起来。
　　“小鱼，快起来，今天可是你成亲的大日子！”
　　“哦……”赵小鱼困倦的揉了揉眼睛，转头想到今天就要嫁给原野了，他的瞌睡虫立马就跑了。赵小鱼心中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似乎内心非常激动，可自己又竭力克制着，既欢喜也有几分害怕。
　　“赶紧起来把桌上那两个鸡蛋吃了，我去给你提两桶水进来，你好好洗洗。”前几天赵小虎弄了个大浴桶，正好给小鱼泡澡了。
　　赵小鱼的左手不能碰水，只能举着手让赵王氏帮忙洗。
　　赵王氏也不是第一次帮他洗澡了，看着赵小鱼前胸后背上已经结痂，泛着淡淡粉色的伤疤，赵王氏几次欲言又止。当初琉璃片扎得深，口子也拉的大，这些疤恐怕要跟着他一辈子了。洞房的时候，就算看不到脸上的疤痕，身上的这么大一片总摸得到吧。眼下原野是不在意，难保日子久了他厌烦，原野又这么有钱，他要娶妾納小谁也拦不住啊！
　　这大好的日子，赵王氏也不想触霉头，终究只是道，“你嫁过去了，好好伺候原野，趁早怀上个孩子，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他顿了顿，又道，“咱家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你要是在原家住的烦了，回来住几日也没什么。”
　　赵王氏虽然说不出让他受了委屈就回家来，赵家给他出头的话。但他能让赵小鱼回家，赵小鱼已经十分感动了，“阿姆……”
　　赵王氏睨了他一眼，“眼下你哥哥没成亲，回家住倒是没什么，就怕日后……你自己要在原家立起来，银子什么的，要拽在自己手里。如果手头松泛，多帮帮你哥！”
　　赵小鱼的感动情绪一下子就没了，他就知道他阿姆嘴里就没几句好话！今天他能说这些，已经是破天荒了。
　　“哦，阿姆，我知道了。”
　　赵王氏偷偷的把眼泪擦了，粗糙的手拿着帕子抹在他身后，一点点把人洗干净，帮他一件件穿上喜服。做完这些，喜娘已经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赵王氏的弟哥儿余王氏和他的哥儿，也就是赵小鱼的表弟庆哥儿。
　　看见赵小鱼的第一眼，三个人都愣住了。
　　实在是赵小鱼脸上的疤太吓人了，这么长一条，疤痕处的皮肤还凹进去一块，毁了整张脸！
　　余王氏和庆哥儿虽然昨天就来了，但赵小鱼是新人，赵王氏就没让他出去见人。他们虽然知道赵小鱼受了伤，却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伤成这样了，原野还急着娶，他眼睛没问题吧？
　　余王氏脱口而出道，“喜娘，一会儿多弄点粉把小鱼脸上的疤遮一遮，免得让亲戚四邻们看见，这也太吓人了！”
　　喜娘有些为难，“这，我就是把粉涂得再厚，也遮不住啊。”
　　赵王氏有点不高兴自己弟弟说话难听，“能有多吓人？遮不住就遮不住，反正原野又不是没见过！”
　　庆哥儿拉了拉自个儿阿姆的袖子，余王氏尴尬地笑道，“我也就这一说，没别的意思。”
　　喜娘已经扶着赵小鱼坐下了，帮他梳了头，绞了面，又拿出小刀帮他修眉。因为原野的影响，赵小鱼执意不要修成那种细细的弯月眉，喜娘也不好逆了他的意思。
　　其实这样一来赵小鱼就已经很精神了，他乌黑的头发挽了个髻，用原野给他买的白玉发冠固定在头顶，脑后的头发披散着，他的皮肤呈淡淡的小麦色，修得干净的剑眉，配上浓密的长睫毛，清亮纯黑的大眼睛。赵小鱼的鼻子高挺秀气，嘴唇不厚不薄，倔强的微抿着，显得英气勃勃。如果原野在这里，恐怕已经看痴了。
　　偏偏旁人不满意，都觉得太硬朗了，加上他脸上的伤疤，像个汉子多过像个柔美多情的俏哥儿。
　　喜娘往他脸上抹了几层粉，疤痕没有遮住，反而让他的脸变得十分诡异。庆哥儿偷偷笑了笑，赵小鱼嫁的这么好，他嫉妒的要命。从小到大都只有赵小鱼羡慕他的份儿，哪知道赵小鱼会嫁的这么好，以后说不得别人会拿他的亲事跟赵小鱼比。今日赵小鱼要是出了丑，他只会高兴！
　　赵小鱼也觉得这个样子不妥，他让赶过来的甘清清端了水来重新洗了脸，抹了一点香脂，拿红纸沾了沾唇，就罢了。
　　喜娘犹疑道，“这……会不会有点太素了？”
　　“是啊，小鱼，一会儿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是多上点脂粉吧，妆容太淡了不像样。”庆哥儿劝道。
　　赵小鱼在铜镜里左右照了照，微微笑道，“算了，再怎么打扮也是这个样子。我这疤痕大家迟早也要看见的，索性光明正大露出来吧。”
　　庆哥儿惊讶的捂着嘴，“你这样，就不怕新郎倌儿觉得丢脸，生你的气？”
　　甘清清皱了皱眉，觉得夫人这些亲戚说话也太难听了，他忍不住插嘴道，“老爷可喜欢夫人了，怎么可能会觉得夫人丢他的脸，还要生气？！”
　　赵小鱼也点点头，“是啊，原野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余王氏和庆哥儿对视了一眼，赵小鱼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敢这样正大光明的把脸露出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第39章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 赵家院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时代成亲是没有盖头的，许多人钻进新房想看看今天的新人，就被赵小鱼的模样惊住了。人品好一些的阿么们还好, 有些八卦的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是跟着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被砸伤的……”
　　“新郎倌儿也是愧疚吧……”
　　“八成是，听说手也残了, 东西都拿不住。”
　　“听说新郎倌儿极有本事，又有钱，说不得以后要納小……”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传入赵小鱼的耳中, 那些哥儿阿么们自以为声音很小, 其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小鱼平静的坐着, 不时跟前来道贺的亲戚们微笑点头。他是真不在意, 他看见脸上伤疤的时候就知道会面临这种局面了。原野说过, 只要他们自己不在意, 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跟他们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院子外面的赵老爹看见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来了，连忙让赵小虎点鞭炮。
　　噼里啪啦一阵热闹的响声过后, 骑着高头大马的原野已经到了近前。
　　赵小鱼房里的人已经在鞭炮响起的时候呼啦啦的全跑去看热闹了，原野身手利落的下了马, 被赵小虎带着一帮子年轻汉子堵在了门口。
　　看着眼前这群嬉皮笑脸的人，原野笑了笑, 不按牌理出牌, 让原春一口气撒了两百个拴着红绳的铜钱。趁着众人捡钱的功夫,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新房。
　　庆哥儿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新郎倌儿简直懵了, 有钱就算了，还这么俊，跟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完全不一样，举手投足之间爽朗大方，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庆哥儿只觉得被他看上一眼，自己浑身上下都酥了，脸红得站不住脚。
　　大喜的日子，原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第一眼看到新房里打扮一新的小鱼，他只觉得眼前一亮。等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看过来，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瞬间狂跳起来。他的耳朵红通通的，一点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此刻原野的眼中只看得到赵小鱼，他就像那黑夜中的最耀眼的星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如果不是周围的人太多，他现在就想扑到赵小鱼身边，把他抱进怀里，狠狠□□他殷红的嘴唇……
　　原野一直用那种想吃人的目光盯着他，赵小鱼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余王氏和庆哥儿失望极了，难道原野真的是瞎子吗？
　　看热闹的哥儿阿么们今天也是涨见识了，赵小鱼到底是给他吃了什么迷药，把新郎倌儿迷得神志不清，瞧瞧那眼神，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吞吃入腹！
　　未嫁的哥儿们都红了脸，只是原野一瞬不瞬的盯着赵小鱼，他们又觉得十分失落。明明赵小鱼都毁了容了，为什么俊朗的新郎倌儿还是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原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抱起了自己的夫郎，他舍不得把人交给别人，就装作看不见的挤开要背人的赵小虎，亲自把赵小鱼抱出了大门。
　　外面的汉子们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哇！！新郎倌儿这是等不急了？！”
　　“哈哈哈，要洞房还早着呢！”
　　原野不理他们打趣，径直把赵小鱼抱进喜轿里，偷偷的在他脸上摸了摸，就放开手退了出去。
　　“接新夫郎回家啰！！”负责敲锣的吼了一声，轿夫们稳稳地抬起了轿子。
　　原野翻身上马，跟着敲敲打打的队伍走在前面，后面轿子里，是他心心念念很久的夫郎。
　　他终于把他带回家了！
　　到了原家，赵小鱼被原野牵着下了轿子，两人一起跨过火盆，相视而笑。
　　赵小鱼进新房坐了很久，午饭都是在房里用的。不时就有熟或者不熟的哥儿阿么们进来道喜，聊天，赵小鱼觉得时间还过得挺快的，天快黑的时候，赵小鱼就被喜娘请了出来。
　　“及时到，新人拜堂啰！”
　　高坐堂上的，是赵老爹赵王氏，另一边是原野爹和阿姆的牌匾，今天一早特意从祠堂请出来的。
　　虽然赵小鱼的脸一开始让人吃了一惊，但他和原野直接的氛围异常和谐，仿佛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他们每一个眼神交流，都似有无尽的情义；举手投足之间，配合十分默契。忽略外貌的影响，观礼的人们只觉得他们是最般配的伴侣，一个高大俊朗，一个英气勃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他们每拜一下，都要看对方一眼，两人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礼成，送入洞房！”充当司仪的甘伯最后高声宣布。
　　原野松了口气，牵着自家新出炉的夫郎回新房。
　　“刚刚紧张吗？”原野跟他咬耳朵。
　　“嗯！好紧张，可是我又好开心！”赵小鱼脸上激动的红晕还没有消散。
　　原野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我也是！终于把你娶回来了！”
　　原野让他坐在喜床上，让甘清清照顾他，“照顾好夫人。”又转头对赵小鱼道，“我很快就回来，你要是累了，就直接插上门休息，他们不敢来吵你的。”
　　“嗯！你快去吧。”
　　原野又在他唇上偷了个香，这才转身走了。
　　今日赵小虎是十分纠结，当然不是因为赵小鱼出嫁，而是他在喜宴上面看见了姜璃！想不到原野还请了姜大夫他们！
　　虽然周围不时有人冒出来跟他道贺，他还是找机会去跟姜璃说了几句话。
　　“璃哥儿，你们也来了。”
　　“嗯！原野让人给我们发了帖子。”姜璃道。
　　“哦……”赵小虎本来就是没话找话，眼看就要聊不下去了。他脑子一抽，一句话冲口而出，
　　“你定亲事了吗？”
　　姜璃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问话的吗？还有，你明明知道我家的事情，谁敢娶我？！”
　　“我娶！”赵小虎说完愣了愣，脸迅速地红了。
　　姜璃的脸也有些红，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娶他。但他还是拒绝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赵小虎一脸失望，他想了想，道“我已经改好了，不信你问问他们。今天来的都是我的亲戚四邻，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姜璃看了他一眼，赵小虎一脸的真诚。
　　“真的，没有骗你，我再也不赌钱了！”
　　姜璃将信将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赌不赌钱都不关我的事。”
　　“我们家现在虽然没有地，但我会努力做卤肉生意把地买回来的，你相信我。”
　　姜璃刚想说话，冷不防赵老爹找了过来，“小虎，你过来一下！”
　　赵小虎只好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先过去看看，马上回来！”
　　看着赵小虎远去的背影，一直守着两人的姜莘问道，“少爷，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
　　赵老爹喊赵小虎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赵小虎以前一起赌钱的狐朋狗友们提了贺礼，上门来吃喜酒了。赵小虎看了看为首的赖狗子包的五个鸡蛋，也没有不近情面的开口撵人。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一起喝杯水酒。只是今天大喜的日子，闹出事情不好看。你们也知道今天县里的捕头大人都来了，还带来了县令大人的贺礼。”
　　赖狗子等人脸色变了变，谄媚的道，“当然，我们是来贺喜的，说什么也不敢闹事。”
　　“是啊，小虎，知道你弟哥儿嫁人，我们特意过来跟你喝一杯。”另一人道。
　　“那就谢谢了，贺礼放这儿，我领你们进去吧。”
　　“行行行！”赖狗子等人连忙放下贺礼，跟了上去。
　　“小虎，你真不赌了？”赖狗子问道。
　　赵小虎看了他一眼，“真不赌了，整天赌钱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活计，挣点钱养家。”
　　听见这话，赖狗子等人都有些不是滋味。
　　赵小虎也不管他们什么想法，挨个喝了一杯就走了。
　　“那不是赖狗子吗，怎么赵小虎还跟他们混在一起。”曹阿么道。
　　“谁知道呢，说是改好了，指不定私下里还一起混呢。”柳阿么顺口接了一句，他就是看不惯赵家，粘上了原野，就翻身过上了好日子。他巴不得赵小虎还出去赌钱，把赵家输的精光呢！
　　听到这话的姜璃冷笑了一声，说什么改好了，原来都是骗人的！
　　之后不管赵小虎怎么偷看他，他都不为所动，牢牢跟在姜大夫身旁。赵小虎眼睁睁看着他们告辞也没有找到机会再跟姜璃说上一句话。
　　算了，等几天他也要去县里看雨哥儿，顺便买点礼物去百味药铺吧……
　　现在原野的身份地位，一般人还真不敢灌他酒。但村长、村里长辈灌酒总要喝吧，否则被冠上狂妄自大不敬尊长的罪名就事大了；伍都头他们敬酒总要喝吧，这些人也不能得罪。这里喝一杯，那里喝一杯，幸好这年代的酒度数不高，否则以这身体的耐酒力，原野早趴下了。
　　酒宴散了之后，原野被原春扶着回了新房，把原野丢进新房以后，原春就脚底抹油溜了。
　　赵小鱼帮原野脱了鞋袜，把他的两条腿搬上床，“清清，帮我拧个湿帕子过来，我给他擦擦脸。”
　　“好。”
　　赵小鱼已经清洗过了，甘清清用铜盆里新换过的水拧了根帕子过来。
　　赵小鱼接过帕子，道，“你先回房睡吧，我自己照顾他就好。”
　　甘清清听话的出去了，还帮忙带上了门。
　　原野被冰冷的帕子一刺激，瞬间醒了过来。他抓住赵小鱼给他擦脸的右手，“酒宴已经散了吗？”
　　“嗯，刚刚原春把你扶回来的，这么大的味道，你是喝了多少酒？”
　　原野抬手闻了闻，“很臭吗？”
　　赵小鱼睨了他一眼，“你自己觉得呢？”
　　原野把他的身子拉下来抱住，“臭你也只能忍了，谁叫我现在是你相公呢！”
　　赵小鱼笑了，两人抱了一会儿，赵小鱼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放开自己。
　　原野听话的放开，赵小鱼起身把帕子搭在架子上，脱了自己身上的喜服，穿着亵衣亵裤，又来脱他的。
　　轻薄的亵衣根本遮不住什么，原野一下子就直了眼，只觉得这样欲露不露的才更加诱惑。
　　“你手还没好，我自己来。”
　　今晚的喜烛是不能熄的，赵小鱼帮他搭好喜服就爬上了床。
　　原野避开他的左手，直接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一个缠绵至极的热吻过后，原野叹了口气，“咱们今天还不能圆房。”
　　赵小鱼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有那么禽兽吗？你的手还没有好呢。”原野又狠狠地啃了他一口。
　　还说不是禽兽？？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每天还要喝药呢，要是不小心有了，对孩子不好。至少要停药五天才行……”这也是姜大夫告诉他的。
　　赵小鱼等了一会，身上的人还是不下去，手也开始到处乱摸。
　　赵小鱼“？！”
　　“来，左手放上面，乖！……不圆房，也可以有别的办法……”原野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有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响起。
　　……


第40章 
　　赵小鱼觉得自己再也没脸见原野了, 虽然昨晚那些羞耻至极的事都是原野主导的，他只能算个从犯。但他的脸皮显然没有原野厚。
　　早上醒来，发现原野不在床上的时候, 他就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纠结了，现在起床, 他开门出去说不定就会撞见原野。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毫无遮掩，四目相对, 想想那个画面, 赵小鱼就怂了。他拉起被子捂住快要冒烟的脑袋, 决定赖床到底了。
　　原野早上醒了, 亲了亲还在沉睡的夫郎。穿衣起来, 闻着晨间清新的空气跑了几圈, 锻炼身体。又去染坊看了看，周大郎等人昨天累得狠了, 现在还没有起来。看见原野来，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东家昨晚洞房花烛, 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
　　原野也不是周扒皮，大早上就来奴役他们。
　　“今天放假一天, 明天一早正式开工。我等会儿给甘伯交代一下，你们每人去领一百文赏钱回家看看家人吧。”
　　“真的？！”房里的七个汉子都十分惊喜, 他们几天没有回家了, 也有些惦念家里人。现在原野又发了一百文, 他们拿回家就不怕家里人饿肚子了。
　　原野新婚本来心情就极好, 看他们得到假期满脸欣喜，也跟着笑了，“当然是真的，你们互相知会一声，领了钱赶紧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他们，回家去了。家里甘伯他们正在打扫院子，归置碗筷桌椅等物。这些都是跟邻居借的，需要归还。原野拍了拍脑袋，把给他们发赏金和放假的事情给甘伯说了，又道，“呃，这些桌椅，让原春他们来搬好了，他们就是原家村的，也不用大老远赶回家。一会儿还桌椅的时候，把昨日剩下的饭菜都送过去一份，工人们要的话也让他们拿，我们家不用省着吃这些。”
　　甘伯点点头，转身安排去了。
　　原野进了厨房，问忙碌的甘阿么，“早饭好了吗？”
　　“好了好了，老爷稍等，我马上端到桌上去。”
　　原野道，“不用了，给我吧，小鱼还没起来，我们在屋里吃。”
　　幸好赵小鱼不在，听见这话，他恐怕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甘阿么是过来人，看见老爷这么疼夫人，再对比以前府里老爷夫人冷淡的关系，他是打心眼里替夫人高兴。而且老爷夫人感情好，他们这些下人也少受罪。
　　看见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的赵小鱼，原野就想笑。他放下食盘，轻声唤道，
　　“小鱼，醒了没有，吃早饭了。”
　　被子里的赵小鱼僵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掀开被子，面对原野。
　　原野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拉下小鱼脸上的遮掩让他透气，“傻瓜，闷坏了怎么办？咱们是夫夫了，还跟我害羞？”
　　赵小鱼闭着眼睛，细嫩的脸皮上还带着少许红晕。听见原野的话，他不好意思的睁开眼睛，“你，你放开我，我马上起来。”
　　原野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暧昧的道，“日子久了你就习惯了，咱们晚上继续。”
　　赵小鱼捂着被啃的地方，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半晌，憋出一句，“我还没有洗脸呢！”
　　原野哈哈笑了起来，“我的宝贝，我抱你去洗！”
　　说着真的亲手替他穿好了衣裳，又抱着人去洗漱，完全不让赵小鱼动手。赵小鱼拗不过他，几次反对无效之后，就由着他了。洗漱完，他又帮着他梳了头，挽了髻。因为是呆在家里，并没有给他带发冠，只用发带和簪子固定了。
　　赵小鱼用不甚清晰的铜镜子照了照，原野的手挺巧的。
　　收拾完毕，两人在桌旁坐定。原野掀开砂锅盖子，发现甘阿么大早上的，就给他们煮了鸡汤粥。还配了一盘清爽的小菜和一碟子洒了香油和醋的腌萝卜。
　　赵小鱼吃着鸡粥，突然想到以前原野硬要请他吃饭的事情。他也太无赖了，人家不想去都不行。
　　“你偷笑什么呢？”
　　赵小鱼看了他一眼，“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硬要请我回家吃饭，那天你煮的，就是鸡汤。”想了想又得意的道，“你那时候就说要娶我了，你就那么喜欢我啊，面都没见过几次，就追着喊着要娶我？”
　　以前赵小鱼是死活说不出这种话的，但原野的宠溺让他有了自信心，这么久了，他还不知道原野的心意他就真的是傻瓜了。
　　原野抿着嘴唇不说话，现在的小鱼越来越活泼了，他内心里是十分受用他这小模样的。
　　赵小鱼歪着脑袋看他，“是不是嘛？”
　　原野瞄了自家夫郎一眼，投降了，“是是是！大人明察秋毫，小的哪骗得过大人的火眼金睛。”
　　赵小鱼满意了，笑眯眯的舀了一勺子粥。
　　“晚上再收拾你。”
　　赵小鱼一下子呛住了，惊天动地咳了起来。
　　原野紧张的给他拍背顺气，“怎么那么不小心？小鱼，别太用力，小心伤口又痛了。”
　　还不是你害的！
　　当然赵小鱼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是没有那个脸皮跟原野讨论床上的事情的。
　　吃了早饭，原野照旧伺候着他喝了药，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去了书房。
　　两个人临摹了一个时辰字帖，如今原野的毛笔字写得好看了许多，虽然还是没什么风骨，但也算是勉强合格了。赵小鱼一边要认字，一边临摹，就要差多了。他目前只能把笔画写直了，字体大小不一的毛病还是存在。原野也怕累着他，一个时辰就不让他继续了。让甘阿么上了热茶，吃了两个苹果，原野就打算给他念话本。
　　赵小鱼极为喜欢话本，他养伤的半个月原野每天都要念话本给他听。他喜欢那些个新奇的故事，也喜欢跟着故事中的人物一起经历跌宕起伏的人生。这就苦了原野了，古代的话本，基本上都是写给男人看的，四书五经之类的就不说了，山水游记赵小鱼勉强接受。至于话本，情节都免不了十分香艳，甚至写着写着就是不可描述情节。原野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能给赵小鱼讲这些，小鱼这么单纯，不能把他教坏了。就算是要教，也只能是他自己教！他在县城的书铺子里找了又找，才勉强找到二十来本合格的。只能省着点讲，免得消耗太快他的话本库存不够了。
　　“好了，咱们明天再念下册。”原野合上书说道。
　　赵小鱼正听到关键的地方，原野就不给念了，心中不免惦念，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原野。
　　原野受不了他的星星眼，伸手捂着他的眼睛，“小鱼乖，该吃午饭了，我听说今天下午镇上有人请了戏班子唱戏，咱们去凑凑热闹？”
　　赵小鱼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
　　“真的，好像是有个大户人家的老夫人过寿。”
　　赵小鱼着急起来，“那咱们快去吃饭，吃完早点出发，免得错过了！”
　　原野坐着不动，只眼睛睨着他。
　　赵小鱼太了解他了，心中一急，抱着他的脑袋‘啵啵啵’就在他脸上亲了起来。
　　原野哭笑不得的摸摸自己的脸，“你是亲我还是给我洗脸呢？”
　　赵小鱼红着脸拉拉他的袖子，“快起来。”
　　“那你求我。”
　　“求求你了。”赵小鱼从善如流。
　　“不是这样。”原野摇摇头，“没前没后的，你在求谁？”
　　“原野，求求你了。”
　　“要叫相公。嗯，你要说，我的好相公，求求你了。”原野毫无羞耻之心的诱导他。
　　赵小鱼红了脸，期期艾艾的小声求道“我，我的好相公，求求你了。”
　　原野站起身，一手将他揽入怀中，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吻上他娇嫩的红唇。他的动作非常放肆，一条灵活的舌头探入他的口中翻搅，还引着他的舌头共舞，酥麻的电流瞬间传遍赵小鱼的全身，让他软了双腿，只能依靠在他身上。他的嘴唇被他吸得发痛。原野像是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一样，狠命的吸吮着他，末了还舔弄着他的耳垂与敏感的颈项。
　　赵小鱼把脑袋扎进他的怀里，感觉好羞耻，昨晚上原野也是这么对他的，可现在是在书房里啊！
　　“今天晚上，你也要这样求我。”原野在他耳边暧昧的道。
　　赵小鱼拼命摇头，表示拒绝！
　　原野舔着他的耳廓，“真的不要？那我们不去了，我们下午就呆在房里，床上……”
　　赵小鱼已经惊呆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嫁错人了，从昨晚到今天，他深深的觉得自己嫁了个流氓！
　　原野的手要伸到他的衣服里去了，赵小鱼连忙扯着嗓子喊停，“别！我答应你了！”
　　原野把手伸出来，摸摸他的脑袋，低声道“说话算话……乖！咱们去吃饭吧，甘伯他们说不定在等着了。”
　　赵小鱼捂着自己红通通的脸颊，不敢抬头看原野的眼睛，他不知道别人家夫夫是怎么相处的，但他们似乎有点太黏糊了？
　　原野放开他，用铜盆里的冷水拧了条帕子给他擦脸。
　　“冷吗？”
　　赵小鱼敛着眼皮摇了摇头，他的脸在发烫，冰冷的帕子擦在脸上，有一股清凉的感觉。
　　赵小鱼太容易害羞了，原野不敢再逗他，免得他恼羞成怒，自己就惨了。
　　其实有一个这么害羞，这么乖的夫郎，原野非常自得。没事逗逗夫郎，看他害羞，再把人压在床上欺负一下……咳！当然最后一项现在还不行。


第41章 
　　原野他们甜蜜的时候, 周大郎等人已经领到了赏钱，还有东家给的一篮子菜回家了。÷原野为人大方，他婚宴上的那些剩菜, 基本上都有肉。虽然有些菜大块的肉都被挑走了，但就算是这样, 那些菜油水也非常多。甚至于有些菜做得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动过。甘伯提了剩菜的事情之后，二十个人都没有拒绝的, 甘伯按照原野的吩咐也送了一些给借碗盘桌椅的邻居, 哪知道这样一来, 还让赵王氏生了一场气。
　　“这么好的菜, 原野也不说送给我们, 尽让外人拿走了。”婚宴之后还没有走的余王氏道。他早上去村子里转了转, 就看到甘伯他们在还桌椅，道了谢, 还送了一盘子宴席上剩下的好菜。
　　赵王氏板着脸不说话，他们家就算是卖卤肉有了余钱, 吃食上也就是能吃饱。卤菜是要拿出去卖的，他也舍不得常常拿出来自家吃, 至于赚的钱，他捏的紧紧的, 他们家还要攒银子买地呢。他平日里做菜也舍不得放油, 能用一小块猪油擦擦锅, 就非常奢侈了。原野把那些好菜送人, 他也是非常不满的。但他这会儿不能附和余王氏的话，原野再怎么也是他的儿婿，平日里对他们非常尊重，他怎么都不可能跟着外人一起说他。
　　庆哥儿递了个眼色给自己阿姆，余王氏推了推赵王氏，“要不，你去问问原野，还没有肉什么的，让我们带回去。都说原野有钱，我们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也不好看啊！”
　　庆哥儿跟着道，“我听说，府城里的商人给他送了几千匹布料，他这么有钱啊？”
　　赵王氏道，“那些布料是人家给原野染坊染色的，也不是他的！你们吃了午饭就早点家去吧，我也忙，怕没空招呼你们。”
　　赵王氏的话太直接，余王氏和庆哥儿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余王氏眼看占不着便宜，啐了一口，嘀咕道“当我们想赖在你家似的，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的……”
　　赵小虎和赵老爹回家就发觉赵王氏有些气鼓鼓的，还以为是余王氏他们惹他生气了，赵小虎缠着他问了半晌，才知道他是生气剩菜的事。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正好我昨天也没吃两口，我去问问原野还有菜没。”赵小虎笑嘻嘻的道。
　　赵小虎上门的时候原家正好在吃饭，他也想坐下就吃，但阿姆还在家里等着呢。
　　“原野，昨天宴席的剩菜还有吗？”
　　“剩菜？”
　　“你是不知道……”赵小虎把事情说了一遍，原野就无语了，他是自己不想吃剩菜，丢了也浪费，就干脆送人。以己度人，就没想到给赵家送菜的事。
　　发现老爷看过来，甘阿么道，“厨房还留了一些肉菜，都是没动过的，您稍等，我马上去装。”
　　听到这话，赵小虎松了口气，顺手拿了一张鸡蛋卷饼吃了起来，道“小姨夫（余王氏）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尽会挑事，还是要让他们趁早回去。”
　　原野皱着眉头道，“你阿姆不会想让你娶庆哥儿吧？”这样一来就麻烦了。
　　“怎么可能？！你是不知道，庆哥儿从昨天见到……”赵小虎说到这里就住了嘴，看了看一直安静吃饭的赵小鱼，这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对了，“小鱼，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赵小鱼僵住了。
　　原野！！！
　　万幸甘阿么及时拿着篮子出来了，原野当机立断打发走没什么眼色的赵小虎，松了口气。
　　下午原野就驾着马车，带着赵小鱼去了镇上。镇上唯一的戏台子前面围满了人，敲锣打鼓的十分热闹。他们虽然吃了午饭就出发，但也来不及抢个好位置了。小镇上的娱乐活动基本没有，所以一有热闹看，几乎附近十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出动了。
　　过寿的老寿星还没有来，戏台子前面用围栏围了一圈，摆了十来张桌子。最中间的桌子还是空着的，戏班子的乐手们不时敲锣打鼓弄些动静，吸引人群。
　　赵小鱼左跳又跳都看不到戏台子，有些泄气了，“怎么办？我都看不见。”
　　原野拍拍自己的肩膀，玩笑道，“要不然你坐我肩上，我长得高，坐上来肯定能看见。”
　　赵小鱼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又不正经了，谁家夫郎坐相公肩膀上，像什么样子？
　　原野也不忍见他失望，笑着道，“别担心，咱们马上就有好位置看戏了。”
　　原野一路护着赵小鱼挤到前面的围栏边，找到一个像是戏班子管事的中年人。两人说了几句，原野就掏了银子给他。那中年人马上笑容满面的将他们引到了一个极为靠前的桌旁落座。
　　赵小鱼道，“又浪费钱。”
　　原野捏了捏他的鼻子，“放心吧，你相公我能挣，这点钱不算什么。”
　　说着又冲着赵小鱼道，“你坐着别动，我去买点吃的。”
　　看赵小鱼乖乖点头他才挤出了人群。
　　等原野拿着大包小包的瓜子，花生，蜜饯果子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个哥儿带着侍从站在他们的桌旁，似乎正在跟小鱼……吵架？
　　“都说了我给双倍，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多要点吗？不要得寸进尺！”元哥儿道。
　　原野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赵小鱼看见原野回来，道，“这哥儿非要用双倍的价钱买我们的位置，我说了不卖，他还不依不饶的。”
　　那哥儿见原野买那么多零食就知道误会赵小鱼了，这俩还真是安心来看戏的，连忙道，“你们也就两个人，加两个人这张桌子也坐得下，我照样给双倍。”
　　原野摇摇头，强硬道，“对不起，我就想跟我夫郎一起看戏，多一个人都不行！”
　　这哥儿要是生活在现代，就能明白原野的意思，可他是个古人。眼看着原野他们这桌没戏了，只好悻悻地骂了一句，“有钱都不赚，不知道是不是傻子！”
　　那侍从连忙劝道，“少爷别气了，咱们另找一桌吧。”
　　其实别的桌子也还有空位，但元哥儿嫌弃那些桌子人多，位置还不好，赵小鱼又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样子，他才找赵小鱼的。但原野人高马大的，一板着脸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元哥儿也不敢惹他。
　　原野皱了皱眉，满心郁闷，怎么走哪儿都有这种自以为是的哥儿！
　　“刚刚他没动手动脚吧？”原野看着赵小鱼绑着木板固定的左手，因为要出门，他想了想还是给他绑上了。
　　赵小鱼摇摇头，帮他把东西挨个放到桌上，“没有，就说了几句话你就来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一看，自家乖巧的小鱼简直是可爱到爆表了！
　　两人正说着，老寿星来了，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当然不是因为人们想看老寿星，而是主角来了，就意味着好戏要开场了。
　　因为是过寿，戏班子头一场就唱的《七仙女贺寿》，原野本来对唱戏就没什么兴趣，贺寿的戏码又没什么剧情，从头到尾最多的就是咿咿呀呀的唱。原野拉着自家夫郎的手，一会儿喂他一个蜜饯，一会儿给他剥一个橘子，一瓣一瓣的喂。赵小鱼看得眼都不转一下，平日里原野也常常喂他，他已经习惯了，原野喂过来，他张嘴就吃了。
　　后面两桌的元哥儿看得惊叹不已，小声跟自己的侍从道，“那哥儿长得不怎么样，脸上的疤还那么吓人，他相公居然对他这么好。”
　　他的侍从道，“说不定是那哥儿家里有钱呢。”
　　元哥儿点点头表示赞同，道，“这世上的汉子不是好色就是嫌贫爱富，怎么就没有一个像戏文里唱的那样忠贞不二，视美人如蛇蝎，视金钱如粪土呢？”
　　侍从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心道少爷要是用这要求找相公，多半是要孤独终老了！
　　一场唱完，戏班子中场休息，看戏的人们也趁机去方便，或者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原野问道，“想去茅房吗？”
　　赵小鱼皱了皱眉，“我现在不想去，可是一会儿下一场唱到一半又想去了怎么办？”
　　原野笑了，“那我还是扶你去吧。”
　　“不用你扶，我又不是腿瘸了，茅房也没几步路。”赵小鱼想也不想的道，他自认身强力壮的，比这些娇弱的哥儿壮实多了，原野也太大惊小怪了。
　　“不行！你的手还没好，今天人多，要是撞到你怎么办？听话，我扶你去！”原野自从上次赵小鱼受伤就变得十分紧张他，特别是这种人多的场合，更是恨不得黏在他身边。
　　“好吧，让你扶我去。”赵小鱼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你也太黏人了。”
　　原野也跟他咬耳朵，“你可是我的宝贝夫郎，不看紧点，要是弄丢怎么办？”
　　赵小鱼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茅房前面，原野也不好靠近，只好放人进去，自己退开等待。
　　元哥儿和侍从路过，像看着稀有动物一样盯了原野半晌，就没见过对夫郎这么好的汉子！他那疤脸夫郎真的不怎么样，瞧这汉子也长得高高大大，俊朗不凡，怎么就非要当个吃软饭的呢？
　　面对他们的打量，原野面无表情。他对元哥儿是真没什么好印象，整个一刁蛮任性的有钱公子，除去家里富有，简直就是雨哥儿第二。他已经在雨哥儿手里吃了几次亏了，好不容易解决了雨哥儿，再也不想招惹第二个！
　　很快赵小鱼就出来了，两人坐回原位等待第二场开唱。
　　这次唱的是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看得出来两位主角分分合合，经历多番风雨，最后还是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绝望之下，先后殉情，最终去了天上，成为了一对神仙眷侣。故事是很棒的，但原野无法感同身受，因为男主角是余小生！就是那个跟雨哥儿偷情，后来被金老板抓住毒打了一顿，签了欠条那个！想不到他还在戏班子里混饭吃……
　　赵小鱼看到一半就开始哭，等到两人殉情更是眼泪溃提，原野没有手帕，只好贡献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鼻涕。
　　“老天爷怎么这么残忍，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过……”赵小鱼哽咽道，看着眼前的原野，只觉得自己真好运！他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原野还这么温柔，这么好……
　　鉴于赵小鱼每次都入戏太深，原野已经习惯了。但他绝对想不到因为今天这场戏，赵小鱼满心的感激，晚上在床上的时候，对他百依百顺，再羞耻的要求，都配合他……


第42章 
　　昨天晚上自家夫郎太听话, 虽然十分害羞，还是极力配合他。『原野把他上上下下都吃了个遍，除了最后一步, 能占的便宜他都占了！因为某些方面异常满足, 原野一大早爬起来就精神满满的去染坊工作了。
　　之前在府城买的浸水绵布还剩下二百六十匹, 原野之前就悄悄装进库房里了。原春他们虽然学了一些理论知识, 但实际上手, 原野是不可能用苏记的好布给他们试验的。最重要的染料的调配，固色剂的材料等等，都属于机密, 原野特点准备了一间屋子准备这些。除了甘伯，谁都不能进这间屋子。
　　对于甘伯, 原野是没打算藏私的，甘伯一家的卖身契都在他手上，轻易是不敢背叛他的。原野也不怕背叛, 他的脑子里还有成百上千的挣钱方式。
　　原野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手把手的教甘伯配染料，甘伯第一次接触染料, 有些手足无措, 完全不懂原野在讲什么。原野也不急, 慢慢教总是能教会的, 他教甘伯只是不想日日被禁锢在染坊罢了, 前期他还是不敢轻易丢手的。
　　开始染色之后就看原春他们的了, 原野把甘伯带着身边, 给原春、原路、吕方、周大郎带领的四组人分派了任务。还是流水线的方式，原野也没打算日后给他们换岗位，一件事做的越熟悉越好，他只需要甘伯学会整套流程就行。
　　吕方带的哥儿要心细一些，手也巧，原野就让他们这一组负责印花，扎染，网格染等。
　　染坊配了厨房，原野让甘伯安排了一下，暂时让他们每组人轮流做饭。日后忙起来他还是要招两个阿么来负责厨房的，他们毕竟是染坊，手脚不干净油污污染到布匹就亏大了。
　　这天赵小虎早早的卖完了卤肉，把剩下的工作交给爹和阿姆，就打算自己驾着牛车去一趟县里。赵老爹还没啥，赵王氏倒是有了一点猜想。赵小虎拒绝了他让他娶庆哥儿的提议，也不肯相见其他哥儿。眼下赵小鱼都已经嫁出去了，身为哥哥的赵小虎反而还独身一人。赵王氏心里急，明里暗里问了几次赵小虎都不肯说。赵王氏现在巴不得他往外跑，最好明天就让他找媒么提亲！
　　赵小虎到了县里就直奔翠红楼而去，他之前也来过一次，老鸨知道他就是不放心来看看，就让伙计领着他往后面走。雨哥儿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太难过，只是翠红楼有翠红楼的规矩，他每天都要接客才不会被老鸨教训。老鸨对他也没有以前那么客气，他的手段，雨哥儿实在是不敢再经历一遍。他的脸毁了，能看中他的客人往往都是没什么银钱的下等人，那些人又臭又脏就算了，有些人兴起了还喜欢打人。雨哥儿本想故技重施攒些银子，买通楼里的人逃跑，但他压根儿就攒不出来，他连每日里达到老鸨的要求都万分困难了，手里怎么留得下银子。
　　雨哥儿如死鱼一般躺着，任凭身上那个臭烘烘的杀猪佬耸动，等他最后一个冲刺完了事，颓然倒在他身上，他也没理会。那人猝了一口，穿上衣裳就要走。
　　雨哥儿光着身子拉住他，“给钱。”
　　杀猪佬甩开他的手，“给屁的钱！老子进门就交了两百文，就你这半脸哥儿，床上还跟死人一样，老子兴致都要败光了。不是看在你便宜，身上还算是白嫩，上你还不如上我家那个黄脸的！”
　　这种话雨哥儿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他也试过在床上配合客人，让客人满足。但客人给的赏钱多，老鸨在他身上收刮的就更多，反而客人给个十文二十文的，老鸨才懒得来要。
　　雨哥儿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类小倌儿，接的最脏最恶心的客人，得的钱却最少。但他宁愿活着，也鼓不起勇气去死。
　　赵小虎没有看人行房的嗜好，雨哥儿有客人，他就等了一会儿。那杀猪佬走了，他偷偷摸摸在外面看了一眼，分辨清楚脸，就走了，也没敢仔细看。
　　实在是雨哥儿现在完全没什么羞耻心了，任凭房门大敞着，光溜溜的摊在床上，连打理一下身上的污浊都懒得起身。
　　赵小虎满脸通红的走出翠红楼，转身去买了一些水果点心，就提着去了百味药铺。
　　姜璃和姜莘把他的身影看个正着。
　　姜莘瞠目结舌道，“看他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吃喝嫖赌俱全了……”
　　姜璃撇开头，“别多管闲事！……猪脚也买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哦。”
　　赵小虎提着礼物进了药铺，姜大夫对他挺客气的，还问了问赵小鱼的情况，赵小虎如实说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赵小虎趁着姜大夫给人抓药的功夫，溜进了药铺后院。
　　姜璃正在刚把买回来的猪脚炖上，一转身，差点撞到赵小虎，赵小虎连忙伸手想扶住他，姜璃躲开了。
　　“脏！别碰我！”
　　赵小虎看了看自己的手，以为姜璃是嫌他手脏，连忙在衣服上蹭了蹭。
　　“找我有事？”
　　赵小虎挠了挠脑袋，“上次说的那个事情，你问了吗？”
　　姜璃点点头，“我都知道了。”
　　“那，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璃想不到这人脸皮这么厚，他什么都知道了，这人还要来纠缠，“我不会嫁给你的！”
　　“啊？璃哥儿，我真的是诚心想娶你的。那些传言，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嫁给我以后，我一定对你很好很好的。”赵小虎道。
　　姜璃闭了闭眼睛，收敛了满身怒火，“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嫁的！”
　　说完转身走了。
　　“璃哥儿……”赵小虎想拉住他，又没敢伸手。
　　赵小虎满脸沮丧的往外走，冷不防看到姜大夫那张笑脸。
　　“姜大夫……”
　　姜大夫笑眯眯的，满脸皱纹像一朵盛开的大菊花，“我都听见了。”
　　赵小虎吓到了，“啊？！我，我……”
　　“小伙子，追求哥儿可不能被拒绝一次就灰心丧气啊。璃哥儿有心结，你要是对他有心，就帮他打开心结。”
　　听见这话，赵小虎瞪大了眼睛。
　　姜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把劲儿，你一定能让璃哥儿松口的！”
　　“哦……”赵小虎想了想，追着他走了几步，“那，您是不反对了？”
　　姜大夫笑了笑，“当然不反对，小伙子你人不错。我年纪大也了，再不把璃哥儿嫁出去，日后去了地下，怎么有脸面见璃哥儿的爹和阿姆。”
　　赵小虎高兴了，既然璃哥儿的爷爷不反对，他早晚能缠得璃哥儿接受他的！
　　姜大夫丢下赵小虎，自个儿回了前边铺子。他摸了摸胡子，满脸得意，姜还是老的辣。他当初就觉得赵小虎这个汉子不错，所以把璃哥儿回乡的事情交托给他。果然两个孩子有缘分，这不，赵小虎已经动心了！
　　连续十几天，原野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染坊，终于让原春他们捋顺了各自的活计。甘伯的学习还不太顺利，原野不敢放他独当一面，但他现在每天早晚去一趟染坊也够了。
　　现在原野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天气渐渐冷了，染好的布匹越来越不容易干。等到再冷一些，他恐怕就只能停工三个月了！但他跟二掌柜定的交货日期就在三月中旬，停工肯定是不行的……
　　原野想到了建暖房，但暖房需要大量的炭，还得是上好的银丝炭。不飞屑，还没有烟尘味儿。但是原野在镇上和县里打听了一下，根本就没人知道有这种炭卖。或许府城有，但这么远运过来肯定便宜不了。原野大概知道怎么烧银丝炭，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试验几次。他考虑的是——要不要发动全村烧炭挣钱？
　　烧炭这手艺，掌握几个诀窍就可以了，不好保密。村民看见他们烧炭卖钱，肯定会跟着学！原家村虽然穷，但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他住在村里，不想成日里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影响居住环境。他虽然有心想帮村民脱贫致富，但是不能影响自己吧……
　　原野想了几天都没有头绪，赵小鱼放下手中的笔，给他递了一杯大麦茶。
　　“怎么了？这几天你一直皱着眉头。”
　　原野接过茶，却没喝，顺手放桌上，然后拉起赵小鱼的两只手。既然他想让赵小鱼跟他一起并肩携手，何不把烦恼说出来，两个人一起商量呢？
　　听完原野的叙述，赵小鱼道，“你何不像开染坊一样，再开一个烧炭的窑子，如果烧的量少，就只供给染坊，如果量大，再想办法往外卖。”
　　“那村民也跟着烧怎么办？”
　　“烧炭费时费力的，而且你说的那种银丝炭，没有方子根本烧不出来。村里的人家，每年冬天也会准备些炭，但那些都是普通的炭，大家都会烧，没有门路根本卖不掉的。我们把方子捂住了，再跟村里人买木头，他们砍树就能挣钱，就不会想跟着烧炭卖钱了。”
　　原野一想也是，村里人跟着学一段时间，卖不出去就会放弃了。他只要让炭窑的工人签下保密协议，交个十两二十两的巨额押金，就能吓住很多人了。反正整个两河镇包括县里都没有卖银丝炭的，一旦方子泄露，顺着源头就能查到。
　　问题解决了，原野心头的大石头也卸去了，他抱着赵小鱼用力亲了两口，“小鱼，你真棒！”
　　能帮上原野的忙，赵小鱼也觉得十分的有成就感，他摸了摸脸颊，眯着大眼睛笑了。


第43章 
　　打定了主意, 原野就让甘伯去找大壮叔。∑原野时不时就要找他。大壮叔已经快要习惯了，今年整整一年，原野起码给他添了十两银子的进项。
　　炭窑除了建两个放木材、炭的库房，一个值夜的房间，一个窑子，再适当建几段围墙围个院子，就完全够了。大壮叔听完原野的话, 道，“进山的道口，有个小院子，之前是牛三叔的。牛三叔被儿子接走之后，那院子就闲置了。我听说牛三叔把房契都交给了村长，让他帮忙卖了。你重新建房，还不如买那个院子, 那地方也合适。我再给你拉两车砖建个窑子，就成了。”
　　有现成的原野当然愿意，跟村长一打听, 牛三叔的院子确实是要卖。因为位置靠近山里, 只有四间, 又是土房子, 价格并不贵。之前本来想卖六两, 但放太久了一直没卖出去, 村长做主, 原野给五两就成。
　　没几天大壮叔就把砖头拉了回来, 原野跟着忙了两天，好歹是把炭窑给建成了。因为炭窑也是烧炭的关键，原野根本就没让大壮叔请旁人，就他们两个。大壮叔的人品原野是相信的，说了保密就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地方搞定了，接下来就是人手的问题了。原野考虑了下，木头可以跟村里收购，他请两个人就够了，这样一来人少也好保密。
　　第三天早上，原野还在赖床。赵小鱼从厨房出来，看面条已经下锅了，就转身回房叫人起床。
　　“原野，起床了。”赵小鱼轻轻推了推他。
　　“唔……”原野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又不动了。
　　赵小鱼轻笑一声，把刚刚洗过的手伸进原野的被窝里。
　　“嘶！……好冷！”原野冷得叫了一声，他本就是半梦半醒的，被赵小鱼这一冻，就彻底醒了过来。
　　发现是赵小鱼，他连忙把他的两只手都拿进被窝里。
　　“怎么手这么冷，是不是穿的少了？”
　　赵小鱼动了动胳膊，“我穿了这么多，一点都不冷，这是刚刚用凉水洗了手。”
　　原野在他鼻子上拧了一下，“又不听话，明明准备了热水，还去碰凉水！”
　　赵小鱼揉了揉鼻子，“就，就顺手嘛。我给你拿衣服，快起来，面条都要起锅了！”
　　“哼！”
　　原野接过他递来的棉衣，一件件穿上。
　　“炭窑那边你想请谁？”赵小鱼问道。
　　“还不知道，你有人选吗？”
　　赵小鱼摇了摇头，他认识的人也不多。
　　原野梳洗完毕，拉着赵小鱼往外走，“你也学这么久了，以后炭窑的账，我想交给你管。”
　　赵小鱼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啊？我，我恐怕不行。”
　　“别怕，甘伯的账是怎么写的你也看见了。你照着做就行，有什么不懂的，不是还有我吗？就是亏了也没啥，咱们家也不靠炭窑吃饭。”
　　“嗯！那我就试试吧。”
　　“小鱼啊，你那个药是不是要吃完了？”原野突然想到。
　　“后天吃了就没了，你问这个干嘛……”赵小鱼突然想起洞房那天原野说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原野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大后天我带你去姜大夫那里看看，没问题咱们就不买了。”
　　赵小鱼低着脑袋应了一声，“嗯。”
　　炭窑的人手，原野最终还是决定去有根叔家问问原秋。原秋虽然性子闷，但力气大，能干活，烧炭本来就是个沉闷的工作。至于收木材的活儿，他可以再请一个精明一点的。原春三兄弟都在他这里干活，原秋怎么也比其他人可靠一些。
　　当初染坊没有选上他的时候，原秋是感觉非常挫败的。他们家穷，地也少，想在地里刨食仅仅能够温饱。可以说他们四兄弟，就没有不想进染坊的，偏偏他一个人没选上！虽然爹笑着说，没选上也好，全部去染坊了，地里的活儿他一个人做不完，但他还是很沮丧。原秋本身就是一个很闷的人，因为这事，他说话更少了，每日只埋头干活。
　　所以原野问他愿不愿去他的炭窑烧炭的时候，原秋万分惊喜，
　　“我，我愿意去！”
　　原野道，“你可考虑好了，烧炭的话要住常常住那边，牛三叔的院子你知道吧？你以后要是娶了夫郎，整个冬天你可能都抱不上人。”
　　听见这句调侃的话，原秋红了脸，但还是坚定地道，“没，没关系的，我愿意去！”
　　原野看了看有根叔，有根叔抽了口旱烟，“这几个臭小子都大了，他们自己做主，我不管！”
　　原野点了点道，“还有一件事，去炭窑要签保密协议，还要十两银子的押金。”
　　两人都吃了一惊，“十两，这么多？！”
　　”你们先别急，听我说。每烧一斤炭，都有五文的提成，所以烧炭几个月的工钱，几乎可以跟染坊一年的工钱一样。如果炭卖的好，还会更多。这十两如果你们拿不出来，就暂时在工钱里扣，每个月扣一半的工钱。“原野道。
　　听见可以扣工钱，有根叔和原秋松了口气。
　　他们对押金倒是没有意见，人家把挣钱的方子都教给你了，总不能一句保证就算完了吧。
　　“好，那就扣工钱吧。”原秋道。
　　虽然跟有根叔他们一家也很熟了，原野也不能说不要押金不签保密协议的话，毕竟亲戚间做生意都有翻脸的呢，更别说还有另一个人了。总不能一个给了，一个不给吧。
　　“对了，炭窑还要差一个人，你们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吗？最好是机灵一点。”
　　有根叔一听还有一个名额，跟原秋对视了一眼，想了想道“原秋有个表弟，叫刘有田，今年二十四了。他们家在靠山村，比我们还要穷，人还算机灵吧。”
　　“行，让原秋明天带来我看看。”原野直接拍了板。
　　第二天原秋果然把人带来了，原野随意问了问，刘有田虽然很局促，但说话条理清晰，脑子还算灵活。跟原秋一样，刘有田也愿意扣一半工钱当押金。
　　原野让甘伯带他们签了保密协议，就让他们明天上工了。
　　烧出银丝炭的秘诀就是高温和低氧的环境，原野跟着原秋他们折腾了几次，就成功了。原秋和刘有田拿着长柄铲子挖着窑洞里冷却的银丝炭，脸色都露出了满足得笑容。不管原野卖不卖的出去，染坊是一定会用上的，甘伯布置好了暖房，已经让人来问过几次了。
　　原家村的人这几天都听说了一个消息，原野建了一个炭窑，正在收购木材，三文一斤，多少都要。
　　“这消息是真的吗？”刘二嫂问道。
　　“当然真的！我亲口问的原路，不过不在原野家收，好像是在牛三叔那个院子里。”曹阿么道。
　　“难道是进山道口那个院子？”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问。
　　“对对对，就是那里。”曹阿么点点头。
　　“那里不是没人住吗？都空置很久了。”这汉子看来是对那里比较熟。
　　“卖给原野了，现在原秋和他表弟，叫刘有田的，住在那里，帮原野烧炭呢。”曹阿么得意的道，论打听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你们说，原野是真不打算认他大哥二哥了？染坊不请他们，现在烧炭也不要他们。”刘二嫂八卦道。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两家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汉子看他们八卦上了，也不想再聊，证实了消息，他赶着回家通知亲朋好友呢。
　　“你们接着聊啊，我先走了。”
　　刘二嫂也道，“那我也回家跟我当家的说一声。”
　　……
　　这个消息不光原家村，附近几百里的村子都知道了。原野告诉刘有田，让他收够五千斤就不收了，主要是牛三叔的房子不大，他也没有找好销路，五千斤给染坊用，都已经是太多了。
　　原家村的村民忙的热火朝天的上山砍柴的时候，原野带着赵小鱼去了县里。赵小鱼的手已经养了两个多月了，除了不敢受力，手指的灵活度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他脸上和身上的疤痕养好之后淡了一些，姜大夫给的去疤药有效，但也不是什么神丹妙药。这个年代也没有外科美容手术，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听说他们要去姜大夫的药铺子，赵小虎死皮赖脸的跟上了，还带了一篮子家里的卤猪头肉。
　　原野白了他一眼，“就没见你给我们送点。”
　　赵小虎道，“你不是不爱吃吗？”
　　“我是不喜欢天天吃，就算我不喜欢，小鱼爱吃！”
　　赵小虎摸摸鼻子，“行，晚上给你们送一块儿。”
　　赵小鱼笑了笑，问道，“哥，家里生意还好吧？”
　　“还行，阿姆说到明年，咱们家就能买个几亩地了。光做卤菜生意，爹和阿姆他们始终也不安心。”赵小虎道，等明年他们家买个三四亩地，再把房子整修一下，那时候他应该能把璃哥儿哄高兴了……
　　想到成亲指日可待，赵小虎嘴角翘了起来。
　　到了县里，赵小虎赶着马车直奔百味药铺。
　　姜大夫替赵小鱼诊了脉，又让姜璃给他摸了骨。姜璃点点头，“恢复的很好，这次也不用再拿药了。但还是要小心，在家也不要干重活儿。”
　　赵小鱼不好意思的笑了，“原野一点活儿都不让我干。”
　　姜璃放心了，原野守着他也不好说别的，只道，“以后来县城，多来找我玩儿。”
　　赵小鱼住这里那半个月跟姜璃都混熟了，姜璃没有朋友，赵小鱼又是个好性子的，两人十分谈得来，赵小鱼回家之后姜璃还失落了很久。
　　赵小虎提着篮子，寻了个机会找到姜璃，“璃哥儿，这是我们家昨天才卤好的卤肉，上次带你的吃了吗？味道好不好？现在天气冷了，你切了炒一炒或者蒸热了吃都可以。”
　　姜璃不接，“你拿回去吧。我们不合适的，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赵小虎有些失望，可还是坚持道，“怎么不合适了，你爷爷也同意了，我爹和阿姆也不反对，我回去多挣点钱，绝对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我爷爷什么时候同意了？”姜璃道。
　　赵小虎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姜大夫给出卖了，“没，我，我胡说的！这卤肉你拿着，我走了！”说完把篮子推给他，头也不敢回的跑走了。
　　姜璃拿着篮子找到赵小鱼，还没开口说话，小鱼道，“别给我，我哥送你的，我要是拿回去了，他会跟我生气的。”
　　姜璃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他身后的原野，“那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赵小鱼点点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姜璃不喜欢他哥。
　　原野正好也有事，当即道，“小鱼，我跟你哥出去一趟，你呆在药铺里别乱跑。”
　　“好，我就跟璃哥儿说说话，不会离开药铺的。”
　　姜璃把他拉进自己的屋子，“你劝劝你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璃哥儿，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哥吗？”
　　听见这句问话，姜璃想说我确实不喜欢他，但他仔细想了想，又沉默了。如果真的不喜欢，赵小虎三天两头跑来围着他打转儿，他早就提着笤帚把人打出去了。
　　他明明知道赵小虎又赌又嫖，但他那双眼睛每次看到自己，都是亮晶晶的分外真诚，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既然赵小虎这么喜欢他，他可以逼着他改，反正他的名声也不好，嫁给赵小虎总比嫁不出去好。
　　但他又很不甘心，他的爹和阿姆生前是非常恩爱的，他也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相公，一个温馨美好的家。他不知道是不是汉子都这样，有喜欢的哥儿，还是时不时的要去妓馆发泄一下。如果成亲之后，他还是往外跑怎么办？姜璃没那个信心可以管住赵小虎。
　　姜璃不说话，脸上十分纠结，赵小鱼知道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的，连忙问道，“你有什么顾虑，说给我听听。他虽然是我哥，我不会偏袒他的。”
　　姜璃咬牙道，“我听说你哥喜欢赌钱。”
　　赵小鱼皱了皱眉，“他以前是喜欢赌，可他真的改了，我没有骗你。他现在每天忙着卖卤肉，根本没有时间赌。他要是还敢赌钱，原野会打断他的腿的。”
　　“那你们成亲的那天，我还看见他跟你们村的混子一起喝酒。”
　　赵小鱼点了点头，“这事我哥跟我们说过啊，人家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
　　姜璃一想也是，可能是自己真的误会了。但翠红楼的事情是他亲眼目睹的，总不会误会了吧？可他说不出口啊！
　　姜璃还没开口脸就红了，这事他一个未婚哥儿，怎么给小鱼说？
　　赵小鱼不解地推了推他，“还有别的？”
　　姜璃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晚上，姜璃躺在床上，问窗边木榻上的姜莘，“他要是年轻气盛憋不住才去妓馆的，成亲之后会不会就不再去了？”
　　说完脸已经红透了，他也是因为这黑夜的遮掩，才敢说出这句话。
　　姜莘也脸红了，赵小鱼说的，少爷白天跟他讲过。既然赵小虎戒赌了，他能保证成亲以后不再去妓馆，少爷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少爷，我又不是汉子，这些事怎么可能知道。要不，我找人问问？”姜莘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种事情怎么问！他总不能见着个汉子就问人家会不会憋不住去妓馆吧？
　　姜璃叹了口气，“算了，睡吧，时候也不早了……成亲的事情，还有时间，我再想想。”
　　……


第44章 
　　来县城之前, 原野想着县城的有钱人多，他可以试着把银丝炭推销出去。『但他在县城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伍都头，姜大夫他们，就剩下翠红楼的老鸨了。原野想了想，就勾起了嘴角，别说, 让翠红楼帮忙搭线卖银丝炭挺合适的。翠红楼的客人不乏土大款和豪商，正是原野的首要目标。
　　雨哥儿的事情原野没有跟赵小鱼说过，此刻小鱼跟璃哥儿聊天，他正好带赵小虎去翠红楼。
　　老鸨看见原野挺奇怪，赵小虎前几天才来看过人，怎么今天原野亲自来了？
　　“原小哥，怎么今天亲自来了？”
　　原野拱了拱手, “余老板，又见面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请您帮忙, 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我们聊聊？”
　　老鸨奇了, 原野能有什么事请他帮忙？
　　“……那咱们去里面说, 两位这边请。”
　　翠红楼有专门的会客室, 平日里有些商人先在这里谈完了正事, 才会出去寻欢作乐。
　　三人坐定, 老鸨问, “原小哥不知道有何事？”
　　原野笑了笑，“说来惭愧，我弄了个炭窑，弄了新方子烧的银丝炭，燃起来无色无味，想在您这儿找个销路。”
　　老鸨皱了眉头，“这，原小哥，我们这是妓馆，你恐怕找错地方了。”
　　原野摇了摇手，“我免费送您两车炭，您摆在楼里用，要是有客人问起来，您提了一提我这里就行。您每给我弄一个客人，我给您五百文。我这银丝炭的品质您用了就知道，保管一点味道和飞屑都不会有。”
　　听到有两车免费的炭，老鸨想了想，这事于他没有坏处，就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卖不卖得掉他都有好处拿。
　　老鸨问道，“不知您这炭怎么卖的？客人问起来我总要有个说法。”
　　“五十文一斤。”原野道
　　“嘶……这么贵？！”老鸨咋舌。
　　“不贵了，府城里的贵人们就用这种，那边卖一百文都有人抢着买。”原野道。他其实不知道府城有没有银丝炭，他去的时候是夏天。
　　老鸨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怀疑，当即同意了。
　　两人出来，赵小虎睨了原野一眼，原野的手段当真厉害。他本来因为雨哥儿差点和余老板闹得不死不休，结果原野一番运作下来，现在变成生意伙伴了。如果银丝炭真的有那么好，余老板还会更喜欢原野……
　　赵小虎把自己的感慨给原野说了，原野说了一句前世烂大街的名言，“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赵小虎道，“你什么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
　　原野白了他一眼，明明就是一句大白话！
　　原野说话算话，第二天就借了大壮叔的牛车，让原春和原夏送到了翠红楼。
　　这几天原家村的汉子那是相当勤快，天没亮就上山砍树。有些穷点的人家，家里的阿么哥儿也不遑多让，几乎是全家出动了。
　　“刘二，你昨天卖了多少？”原发坐在树桩上，问同样在歇气的刘二。
　　刘二抹了把脸上的汗，“三四百斤吧，你呢？”
　　“呵呵，跟你差不多。”原发笑道。
　　“我听说隔壁村的都运了木头过来卖，你说原野烧这么多炭，他用得完吗？”刘二道。
　　“我管他用不用得了，他敢收我就敢卖，我还盼着多挣点银子过个好年呢！”原发的想法很简单。
　　“我听刘有田说，原野让他收五千斤，说是染坊用。”刘二砸了咂嘴，“他那染坊哪用的了五千斤？他肯定是想往外卖，要不我们俩合作，也烧点？”
　　原秋他们把烧好的银丝炭都锁在库房里，往外运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除了染坊的人，村里人还真不知道炭窑的炭跟他们平时烧的不一样。
　　原发道，“烧那玩意儿干嘛？又不好卖。天最冷的时候每斤炭才卖四文，原野的炭窑三文收木头，就挣一文钱，还不够折腾的。”
　　刘二道，“原野肯定有路子，他们总要往外运，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听说前两天就运了两车去县里。”
　　“县里哪儿啊？”
　　刘二摇了摇头，“不知道了，原野的人嘴巴紧的很，不该说的都不敢往外说。”
　　原发不吭声了。
　　刘二道，“诶，我刚刚说的，要不要试试？”
　　原发摇了摇头，“我这人脑子不行，挣点辛苦钱就得了。”
　　刘二啐了他一口，“你就这点出息！”
　　原发休息够了，慢悠悠的起身接着砍树去了。刘二想了想，继续砍了一天的树，但他砍完就拖家里去了，也没有去炭窑卖。转天他偷偷找到原荣和原贵，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原荣和原贵本来就对原野不顾兄弟情谊非常不满，眼下原野发达了，村里人说起他们三兄弟，就免不了把他们和原野比较。在村里人眼中，原野就是有本事，能挣钱；轮到他们，就是缺心眼，目光短浅。
　　原荣和原贵本就一肚子气，刘二一说抢原野的生意。既挣了银子，又给原野添堵，他们当即就同意了！
　　原野还不知道刘二和原荣原贵商量了偷偷烧炭抢他的生意，这样想的还不止他们，也有三四伙人起了同样的心思。这样做的人一多，没几天，就有村里人察觉了。
　　这天原华和弟弟原礼回家，就跟坐在堂屋里的老爹嘀咕，“我看村里偷着烧炭的人不少，要不我们自己也烧点？”
　　他们老爹就是村长，村长眼皮子都不撩一下，“我劝你们不要去，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跟着瞎掺和！原野厉害着呢。”
　　原华不服气，“这么干的又不止我们，那么多人呢，原野就是再厉害，还能把我们都报复回来？”
　　村长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那么多卖炭的，为什么就原野敢三文钱一斤收木头？人家烧好的炭才三文！原野没点凭仗，他敢这么干？原野可是县令那里都挂了名的人，他的路子，你们走的了吗？小心沟里翻船！”
　　原华和原礼对视一眼，不敢吭声了。他们老爹虽然胆子有些小，却是名副其实的老狐狸，不然也不能当了几十年村长。
　　“老老实实砍了树卖，再敢起心思，我打断你们的腿！”村长警告道。
　　“哦。”老爹都这么说了，原华和原礼也只能打消念头。
　　原野对自己的银丝炭非常有信心，这古代贫富差距大，富人们更是极会享受。特别是有些内宅的夫人和哥儿比较讲究，银丝炭能让他们不再受烟熏炭烤的荼毒，绝对不会愁销路。
　　果然没几天，老鸨就给原野递了信，原野带着赵小鱼就去了。
　　赵小鱼看见原野大白天，就拉着他往妓馆走，连忙问道，“你不是带我来谈生意吗？怎么往这里面走？”
　　他倒不是怀疑原野，原野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生意上的事情也不遗余力的教他。就算他要单独出门，也会把行踪给他说一下。
　　原野道，“你还记得翠红楼那个老鸨吗？就是那个余老板。我上次给他送了两车银丝炭，让他试着帮我们卖一卖，他给我递信，估计是成了。”
　　赵小鱼瞪大了眼睛，这样也行？！
　　老鸨看见赵小鱼还有些奇怪，原野给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夫郎，名叫赵小鱼，以后银丝炭的生意，都是我家夫郎做。”老鸨看见他脸上的疤，就想起了雨哥儿的脸——这里面恐怕有故事！
　　原野又对赵小鱼道，“这位就是余老板。”
　　其实他们两都见过一次，但这次才算是正式见面。
　　老鸨也算有心，客人的名字地址还有买多少都列了一张表。原野一看，有十三个名字，总量大概有四千多斤。
　　原野想着他在县里也没个联络人，就干脆道，“余老板，您看这样行不行，除了每个新客人我给您五百文，每卖出一斤我也给您提五文的利润，以后每隔几天我就让赵小虎过来拿名单。”
　　他也不能老让染坊的人来送银丝炭，反正赵小虎也想往县里跑，就给他这个机会吧。原野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坑他，还以为自己是帮了赵小虎大忙。
　　听见自己还能提成，老鸨大喜，连忙答应，“没问题！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不枉费他尽心尽力给原野做这个事。
　　“那每月初二我让赵小虎带着银子来跟您结账。”
　　回去的路上，原野道，“这银丝炭的生意，两个工人各占了五文的提成，这样就是十文，买木材三文，余老板五文，然后就是你哥那里，我打算也给他七文。”
　　“我哥还要卖卤肉，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
　　原野道，“我敢担保，再忙他也愿意来帮忙！”
　　赵小虎当然愿意！他还愁自己去县里的机会太少，而且原野给的提成不少，七文每斤的价格，他就出点力气的事。至于家里的卤肉生意，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完全可以再请一个人帮着卖。
　　原野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家里那辆牛车就给你送货用。”
　　赵小虎问道，“这么多炭，我一个人恐怕送不过来，我能不能请人帮忙？”
　　原野看了他一眼，“我反正每斤给你七文，要不要请人，请人给什么价格你自己做主。你只要把单子拿回来报给小鱼，小鱼再让炭窑的人给你出货就行。”


第45章 
　　打发走了赵小虎, 原野让甘阿么给他们准备的热水也烧好了。原野当初建房的时候，就按照现代的习惯, 在卧室偏房里准备了厕所和洗浴间。浴桶是他特意请人准备的，超大号刚刚能容下两个人，浴桶底部还安了木板可以坐着泡澡。原野亲自将热水一桶一桶提进了卧室里, 赵小鱼看着原野一趟趟的忙活，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紧张，有些坐立不安。
　　果然原野兑好了热水，就来拉他去偏房洗澡。
　　赵小鱼连忙道，“我自己来！”
　　“好。”
　　原野也不勉强他，三两下把自己剥得精光, 抬腿就进了浴桶。背对着他的赵小鱼听到水声, 回头就看到浴桶里的原野。原野太高了，还有小半个胸膛露在水面上。
　　赵小鱼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虽然他见过也摸过，但那毕竟是在床上。眼下虽然是晚上，但偏房几支小儿手臂粗的蜡烛染得正旺，他一眼就将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一览无余。赵小鱼捂着领口, 想也知道原野是想共浴。
　　“过来。”
　　原野命令道，他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怯生生的小夫郎，偏要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
　　赵小鱼哪见过这样的原野, 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就在他红着脸想要夺门而逃的时候，原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出一只手臂来, “乖，快进来，再耽搁水要凉了。”
　　赵小鱼咬着下唇，“我，我等你洗完再来洗。”
　　原野摇了摇头，执着的伸着手臂，“小鱼乖，把手给我。”
　　在赵小鱼眼里，此刻的原野就像是一只想要吃掉他的大妖怪，可是这个大妖怪是自己相公！原野的语气温柔，眼里也满满的都是期待，赵小鱼只好伸出一只手放到原野的手上。
　　原野站起身，把他拉到怀里，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水珠将赵小鱼的衣裳浸湿了。原野抬起他的下巴，含住他的嘴唇，给了他一个温柔至极的吻。等赵小鱼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放开被他□□的殷红的嘴唇。慢条斯理的开始给赵小鱼解开身上的衣裳。
　　“来，抬手。”赵小鱼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不一会就被原野扒光了。
　　原野把人抱进浴桶，又开始亲他。他的舌头伸进了赵小鱼的嘴里翻搅，虽然温柔，却又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两人分开的时候，把滴落的口液拉长成为了一条透明的丝线。原野伸出舌头，一点点把它舔舐干净。又接着一路吻舔他的耳朵，纤细的脖颈。他的手也没有闲着，从他的腰上，缓缓往下游移……
　　“嗯……”赵小鱼克制不住的□□出声。
　　原野一边用嘴唇和手勾引他，挑逗他，引燃他的欲望，一边帮他撩水帮他清洗。说是帮他清洗，不如说是在用手爱抚他……
　　“嗯……那里不行！”赵小鱼回过神来，按住原野不安分的手。
　　原野暧昧的笑了，手指动了动，”你说这里吗？那我换个地方……”
　　他的脑袋又靠了过来，无论他想做什么，赵小鱼都无力阻止了……
　　两人在浴桶里呆了半个时辰，原野看差不多了，就将浑身通红，软绵绵的夫郎抱了出来，仔细给他擦干了全身，又随手在自己身上擦了两下，就抱着人去了床上……
　　一夜被翻红浪。
　　终于把自己夫郎吃到嘴里，原野是万分满意。至于赵小鱼就不那么舒坦了，他浑身酸软，有一种干活太多，全身都使不上力的感觉。
　　原野吃饱喝足，欢天喜地的伺候自家夫郎。
　　“来，我抱你起来。”原野说着，将人抱起来，给他一件件穿好了棉衣裤。看着他红润细腻的脸颊，微微红肿的嘴唇，又忍不住亲了几口。
　　赵小鱼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原野伺候他洗漱完，又将他抱回床上，自个儿开门去厨房给他端早餐去了。
　　“我要起来自己吃。”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匙，赵小鱼抗议道。
　　“宝贝乖，张口相公喂你。来……”原野笑眯眯的道。
　　赵小鱼不甘心的看了他几眼，原野不为所动，他只好张口吃下甘阿么精心准备的蔬菜肉糜粥。
　　等一碗粥吃完，原野替他擦干净了嘴角，又来扶着他躺下，“你昨天累坏了，躺下再睡一会儿。”
　　赵小鱼确实累坏了，他昨晚就没怎么睡，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原野等他熟睡，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两人的卧室。
　　原野去染坊忙了一早上，快要吃午饭，才急匆匆的从染坊奔回家。赵小鱼已经醒了，穿好衣服正要出门。
　　原野伸手扶着他，“怎么样？能走吗？还痛不痛？”
　　赵小鱼红着脸在他腰上拧了一下，也不答话，拂开他的手就往正堂走。休息了一上午，他已经好多了，就是某个地方有点难受，但也不是不能忍。但他不习惯大白天的跟原野说这么私密的事情，只能逃也似的走开。
　　原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赵小鱼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也不回头，只把手伸到身后，“喏。”
　　原野笑了，上前几步拉着他的手，两人的心情都很好，虽然没有说话，淡淡的温馨气氛围绕在两人中间。
　　吃了午饭，原野道，“我去炭窑看看，你，再回去睡会儿？”
　　赵小鱼摇了摇头，“我哥昨天拿来的单子我还没有记录，我先去书房理一理炭窑的账本。”
　　原野看他脸色还不错，也没有阻止，“累了就回房休息，不想算的我回来帮你算。”
　　临出门的时候，原野让甘阿么炖了一锅银耳番薯糖水，半下午的时候就给夫人送去，顺便监督夫人，别让他太累了。
　　甘阿么连声应了。
　　炭窑。
　　原秋正在看火，刘有田刚刚收完两个汉子扛来的三百来斤木头。自从银丝炭找到销路之后，原野就放开了限制，让刘有田不管有多少都接着收。
　　看到原野来，院子里的刘有田连忙道，“东家，您来了？”
　　原野点点头，看着刚刚收的木头，“最近收的木头还有多少？”
　　刘有田道，“最近来卖木头的人少了很多，大概只有五千多斤。银丝炭虎哥找人来运了八千多斤走，染坊那边又送了五百斤，就剩下两千多斤了。”
　　“赵小虎那边还有多少没送？”
　　“有两千六百斤左右。”
　　原野点点头，“你们最近赶赶工，争取多烧点，我们现在卖的都是县里的，后面应该还有大批的货要送。卖炭最多就能卖到二月底，这几个月你们辛苦些，也能多挣些银子。”
　　刘有田点点头，满脸都是笑容，每卖一斤银丝炭他们都有五文的收入，就是再累他也浑身都是劲儿。
　　原野道，“我回去跟小鱼说说，先给你们每人发十两银子。”
　　银丝炭卖的快，他们每个人都有二十多两的收益了，扣了押金，先给他们发十两当是奖励吧。
　　十两！这才不到一个月！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刘有田连连道谢，他们家真的穷，一家人苦哈哈的每日都吃不饱饭，要不是有根叔把他引见给东家，今年冬天他们一家人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冻死。他来之前，有根叔还把他和原秋都叫去敲打了一番，让他就是发财了也不要忘本。这些道理他都懂，也不敢忘。所以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想从头嘴里套消息的时候，他都把嘴闭得紧紧的，他说的，都是东家让他说的。最近村里有人偷着烧炭的事，他也察觉了。
　　这些事情，原野也不是第一次听人告诉他了。刘有田知道银丝炭和普通炭的差别，也不怕那些人打主意。只是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他也不忍心看着他那些村民白忙活。
　　原野冷笑道，“我三文钱收木头，就是想让大家都挣钱，他们既然贪心不足，吃了亏也怨不得别人。”
　　刘有田一想也是，这无本的买卖每斤木头就能挣三文，一个普通汉子每天都能砍两三百斤的柴，勤快些就能挣几百文。他们这活儿，至少还能干两个多月……
　　想通了，刘有田也不再理会这些事情。他摇了摇头，爹说得对，不要起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的干活挣钱，才是正理！
　　赵小虎送银丝炭的事情，也没有特意保密，加上他为了赶时间，请了家里有牛车的村民帮忙，这样一来刘二等人都忙活了起来。这天他们一路跟着送炭的队伍，眼看他们将木炭送到了县城白大户家后门，才松了口气。
　　他们等了一会儿，赵小虎等人交了炭收了银子走了，刘二连忙叫住要关门的下人。
　　他塞了十文钱给那看门的，问道，“刚刚我看见有人送炭，他们卖多少钱一斤？”
　　那看门的老汉收了钱，道，“五十文一斤，你别说，这价格翻了十几番了，可谁叫夫人和少爷都喜欢呢。怎么，你也是卖炭的？”
　　刘二连连点头，想了想道，“我们的炭只要四十文一斤，你帮我给那管事的说说，卖了我给你提成！”
　　看门的不知内里细情，当真答应了，连忙道，“我进去给管事的说说，你等一等！”
　　说着就嘭地一声关了门，上了锁。
　　刘二等了一会儿，那看门的就回来了，“白管事说让你明早拉一车来看看。”
　　也是看门的没有说清楚，管事的还以为都是银丝炭，听说每斤少了十文，就打算看看再报给管家。
　　刘二满脸兴奋，连忙找到不远处的原荣原贵。
　　刘二道，“这下发财了！”他咽了口唾沫，神秘兮兮的道，“你们猜原野的木炭卖多少一斤？”
　　“多少？”
　　“五十文！妈的，原野可真够黑的！”
　　原荣和原贵瞪大了眼睛，“你说多少？五十文？！”
　　刘二点了点头，又道，“我刚刚给那边都说好了，我们卖四十文一斤，再给那个门房提一成的引荐费。”
　　听见这话，原荣感觉自己的心跳的飞快，他的手都开始发抖了，“这，这么说，我们是要发财了？”
　　刘二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原贵连忙道，“还是刘二哥你有本事，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刘二正高兴，听见原贵说喝酒，当即应了。三个人勾肩搭背的去了县里的酒馆喝得酩酊大醉才返回村里。
　　晚上，原荣和原贵一直拉着自家夫郎反复念叨——明天木炭卖出去咱家就要发财了！
　　原荣家的和原贵家的自然是欢喜万分，就盼着明日了！


第46章 
　　第二天
　　三个人把一车炭运到白大户家后门口, 管事一看那炭的颜色就皱起了眉头，正好门房有碳炉, 他丢了几块进火里，没一会儿就冒出了黑烟……
　　管事的当即就恼了，大手一挥叫了五六个家丁过来。
　　“把这三个骗子给我打一顿！骗人都敢骗到我们白府了,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们！”
　　门房也是满脸不解，“什……什么骗子？白管事，怎，怎么回事？”
　　刘二不明就里，可转眼家丁已经过来了！他一边抬手抵抗白府家丁的拳打脚踢，一边申辩道, “我们跟之前卖炭的是一个村的, 他们用什么木头烧的炭，我们也是用的一样的！我们真的不是骗子！”
　　原荣喊道，“冤枉啊大人，我们真的是卖炭的！”
　　原贵头上挨了几下，嘴角也流了血，口齿不清道, “大人，我们不是骗子，这炭不都是一样的吗, 为什么要打我们？！”
　　管事的冷笑一声，对门房道，“你去库房拿一块昨天买的炭。”
　　门房见着刘二等人挨打, 已是满头冷汗，此刻听见管事的吩咐，一溜烟的就去了。
　　管事拿着银丝炭道，“我们老爷让买的是这种银丝炭，点起来一丁点儿烟都没有，你们竟然拿普通的木炭冒充银丝炭，还说不是骗子？”
　　刘二等人都傻眼了，怎么木炭还有区别？
　　眼看着白管事要把他们往官府送，他们连忙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差别啊大人，我们就想学同村的卖点木炭挣些银子，万万不敢行骗，求大人饶了我们吧！”
　　“是啊，大人，我们都是原家村的村民，卖那银丝炭的原野还是我们亲弟弟！”原荣道。
　　白管事听见这话更是鄙夷不已，这些人可说了，人家卖五十文，他们的炭卖四十文，想不到抢的，还是自己弟弟的生意。真是又蠢又贪！
　　无论他们怎么说，白管事还是把他们送到了县衙。伍都头早就知道原野跟自家大哥二哥断亲的事情，想不到转眼就见着他们借着原野的名头行骗，白管事把事情一说，他就有谱了。
　　县令大人本就有意跟原野交好，这事情又是刘二等人蓄意欺骗，县令念在他们初犯，只一人赏了二十板子。
　　这打板子也是有技巧的，有经验的衙役打板子，可以打得看似很严重，内里却一点伤都没有。还有的呢，可以打得看似很轻，却暗地里用了巧劲儿，多来几下内里筋骨都能打断。
　　执行的时候，打板子的三个衙役都盯着伍都头，伍都头看着三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行刑的时候，衙役打得刘二三人是哭爹喊娘，结果掀开裤子一看，却只是普通的红肿紫胀罢了，连血都没有流多少。
　　伍都头让人把他们丢到了县衙旁边的酒馆里面，刘二三个有苦说不出，他们连路都走不了了，好歹是让小二找了个人回村里报信。
　　伍都头可不是那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刘二他们报信的人还没到原家村，原野就收到伍都头传来的信了。原野笑了笑，把赵小虎找来，将事情给他说了。
　　“这十两银子你帮我给伍都头，另外帮我送十斤卤肉给他。至于县令大人那里，你明天运一车银丝炭送过去。”
　　听见原野送银子和卤肉给伍都头，赵小虎没啥意见，但送县令大人一车银丝炭，他就惊讶了。
　　原野道，“这事情本就和我没相干，送银子太上赶着巴结了，大人每日在县衙办公也挺冷的，送一车炭他用得上。”如果他的银丝炭在县令那里都挂了名，只会更好卖。
　　既然原野都这样说了，赵小虎也没意见。
　　另一边刘二他们就惨了，回家之后，他们屁股上的棒疮没几日就开始流脓，骨头痛的一步都走不了，他们的家人无法，只能四处求医问药。他们之前烧的三千多斤木炭也卖不掉，只能三家平分了，拉回家自己用。
　　刘二他们的惨状把其他偷着烧炭的村民都吓坏了，只是卖炭而已，怎么会县太爷都知道了，还让人打了刘二他们的板子？
　　就有胆子大的村民上门问刘二，刘二自己吃了苦，也不想自己就成了人家过河试水的石头，就闭紧了嘴巴不说。刘二不知道，他不说，原荣却收了人家两百文钱把什么都说了。原贵听说以后后悔不已，他治棒疮正缺钱，怎么就没想到可以把消息卖了呢？
　　赵小虎给县令送了银丝炭没几天，余老板那里返回来的单子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亲自找上门来的。原野也不管别的，都让赵小鱼自己亲自谈，他就在一边陪着。这样一来很多人都知道了银丝炭这买卖，是原野交给他夫郎打理的，后来再来的人就变成了大户人家内宅的夫人和哥儿。赵小鱼的交际能力见长，来的人又都是夫人哥儿之类的，原野就放手让他自己接待。染坊的工人已经非常熟练了，原野前几天就安排他们染苏记的布匹，染坊忙得很，原野还是要日日去盯着的。
　　这天赵小鱼接待了一个找上门买炭的哥儿，他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眼熟，还没开口，对方就道，“原来是你！”
　　实在是赵小鱼脸上的疤太显眼了，看了一次就很难忘掉。
　　赵小鱼道，“我也觉得这位少爷很面善，不知我们在哪里见过？”
　　元哥儿看了他一眼，翘起了嘴角，“你不记得了？那天镇上唱戏，我还想买你的位置来着。”
　　“噢！”赵小鱼总算是想起来了。
　　“你叫我元哥儿就好，我们唐家是镇上开当铺和酒楼的。”
　　赵小鱼看他今天挺友善的，也笑着道，“我叫赵小鱼，你可以叫我小鱼。”
　　元哥儿点点头。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正题，没一会儿就把银丝炭的事情商量妥当了。
　　事情谈完，元哥儿也没有急着走，而是在书房里四处看了看，随口道，“唱戏那天那个汉子说他是你相公，这银丝炭的买卖却是你做主，你家相公是入赘到你家的吗？”
　　赵小鱼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相公很有本事的，他在村里开了个染坊，替府城的大商人染布，这银丝炭的买卖也是我相公交给我的。”说到这里赵小鱼有些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不会，他是想让我学一学怎么做生意。”
　　“这么说你相公不是靠你家发家的了？”元哥儿诧异的道。
　　“当然不是！我家之前很穷的，多亏了他，我家才有现在的日子。”赵小鱼道。
　　元哥儿一时没有说话，他的侍从见状就上前拉了拉自家少爷的袖子。元哥儿道，“那，那我就先告辞了。”
　　赵小鱼点点头，起身将他们送出原家大门。
　　马车驶出原家村很远了，元哥儿还有些恍惚，他还记得赵小鱼相公的模样，长得高大又俊朗，对他也是温言细语呵护备至。因为赵小鱼毁容了，他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赵家的钱，今天赵小鱼却给了他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没过两天，元哥儿定的银丝炭就送到了唐家的酒楼和唐府上。因为这个，唐老爷回家还特地夸奖了元哥儿，“你定的那批银丝炭今天到了。贵是贵了点儿，效果是真好，一点味儿都没有，今天酒楼里吃饭的客人都好奇得很，不少人围着掌柜问呢。”
　　开始知道元哥儿定了五十文一斤的木炭唐老爷还恼火得很，心道自家哥儿又乱花钱了。但他快五十了，家里通房小侍一大堆，就元哥儿一个独苗苗。元哥儿被人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自小手头就松散，花钱大手大脚，唐老爷说也说了，教也教了，就是舍不得下重手打。既然银子已经花了，唐老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哪知道他这次误打误撞，居然错有错着，买到了好东西。
　　元哥儿瞥了自家老爹一眼，居然没什么高兴的情绪。听见老爹说银丝炭，他又想到了赵小鱼和原野……
　　唐老爷就诧异了，自家哥儿一向是小孩子心性，夸他两句他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居然嘴角都没动一动，看着一张脸丧丧的。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爹帮你教训他……”元哥儿一不高兴，唐老爷就心疼了。
　　元哥儿道，“爹，没什么，家里闷得很，我出去走走就好了。”
　　唐老爷放心了，“出去走走也好，元哥儿，你手里的银子花完了吧？这五十两你拿着，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别太委屈自个儿。”
　　一屋子坐着的唐老爷的夫人侍妾们都已经习惯了，元哥儿就是老爷的命根子。他就是再败家，老爷也只能哄着。
　　唐夫人，也就是元哥儿的亲阿姆道，“出去走走可以，别跑远了，多带些人在身边。”
　　“知道了阿姆，我不会乱跑的。”
　　……
　　隔天元哥儿带着侍从就去了原家村，也是巧了。远处田埂小道上，原野正带着赵小鱼在散步，晨间空气好，多走动走动有利于身体健康。这不，吃过早饭他就带着赵小鱼出来了。
　　原野细心的扶着自家夫郎，让他小心脚下。
　　赵小雨道，“让人家看见，还以为我有多娇弱呢。”
　　原野在他耳边道，“既然你身子不错，今天晚上咱们多来几回……”
　　赵小鱼挣开他的手，弯腰摘了一株杂草就丢到他身上，“……砸死你个流氓！”
　　他丢完就往前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摘路边的花花草草回头丢他。
　　原野也陪着他玩儿，搓搓两只手，做出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知道我是流氓还敢砸我？小哥儿胆子真大，待我抓住你，定要把你绑在床上，让你三天三夜……”
　　话未说完，赵小鱼已经扑过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红着脸道，“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原野连忙抱住人哄，“宝贝别生气，我不说了好不好？”
　　“哼！”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原野道，“还有几天过年了，我家也没个长辈了，干脆去你家过年吧？人多也热闹。”
　　赵小鱼知道原野是不会嫌家里冷清的，去赵家过年还是因为他。可也没哪个村的汉子带夫郎回家过年的，这恐怕不合规矩……
　　赵小鱼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村里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说闲话……”
　　原野笑道，“没关系的，你相公我这么有本事，还怕人说？”又摇着他的手臂哄，“去吧，我想去，好不好嘛？我的亲亲宝贝，答应吧，答应吧，嗯？”
　　赵小鱼忍不住笑了，伸手揪了揪他的脸，“你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厚呢？”
　　原野任他揪，还觍着脸问，“你答应了？ ”
　　赵小鱼放下了手，转过身，垂下眼皮道，“嗯。……谢谢你，原野。”
　　“嗯？你该叫我什么？”原野挑挑眉，不满了。
　　“……相公。”
　　原野满足了，赵小鱼脸皮薄，今天就放过他吧。
　　元哥儿怔怔地看着远处亲昵的两个人，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们就是戏文里唱的神仙眷侣吧？他真的好羡慕！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深处，又涌上一股浓重的酸涩情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第47章 
　　之前偷着烧炭的有四伙人, 一共有九家。因为刘二、原荣和原贵的事情，他们都陆陆续续知道了原野炭窑烧的是银丝炭, 跟他们的不一样！蹭不了原野的路子，他们也想了办法发动亲朋四邻帮忙牵线卖出去，却都收效甚微。
　　穷人家都是自己烧, 根本舍不得浪费钱买炭；镇上的普通人家倒是会买木炭，但长年累月下来，他们只会跟自己相熟的人买。至于大户人家和客栈酒楼之类的，往年也会定大量的木炭。今年因为银丝炭的横空出世，木炭商人手里堆积了大量的炭卖不掉。他们也怕砸手里，只能降价倾销, 这也导致了今年的木炭异常的便宜, 现在市面上才两文一斤，更甚着，一文的都有。
　　这九家人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好好的木材三文钱不卖，非要折腾烧成了炭。木炭和木材的重量能一样吗？折了水不说，价格更低了！眼看着要过年了, 别人家挣了钱买酒买肉喜气洋洋，自家却冷冷清清，形容惨淡, 这落差不是一般大！
　　他们家里人也是一肚子气，一开口，就是互相埋怨指责。每日里摔锅打碗, 争吵不休，谁都没心思过年了。
　　最后九家人一合计，就找上了村长。
　　看见他们上门，村长也没个好脸色。他让儿媳把宝贝孙子抱屋里去，就掏出烟袋子，慢条斯理的卷起了烟叶子。
　　领头的原利看着着急，苦着脸道，“叔，你就给我们想个办法吧！我们烧的木炭，都有上万斤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放着吧。”
　　犄角旮旯里的原华和原礼对视了一眼，幸好他们老爹阻止了他们，不然此刻愁得扒脑袋的，也有他们两个。
　　村长总算点燃了烟，他嘬了两口，道，“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给你们买了吧？”
　　原宏迟疑道，“原野那里……”
　　村长睨了他一眼，“人家原野收的是木头，可不是木炭！”
　　原利蹲在地上，垂着脑袋，双手捂住脸，“我们也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可不是家里穷没办法吗！”
　　村长冷笑了一声，“你少来！原野收木头可是三文一斤的高价。你去问问十里八村的，谁不说他仁义！就你们心眼多，现在后悔了？告诉你们，晚了！”
　　“……叔，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是啊，叔，你给我们想想办法，总不能让我们饿死啊……”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家连点肉都买不起，孩子们都馋的哭！”
　　“老四，这事情是他们不懂事，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吧！”一个和村长同辈的老人道。
　　村长看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这事我也没辙。人家原野收木头烧的是银丝炭，你们总不能要求人家把你们烧的木炭买了吧？……你们也别在我这纠缠了，原野那儿也没说不收你们的木头，你们要是真想挣点钱过个好年，这几天就自己老老实实的上山砍树……”
　　“那我们之前烧的木炭……”原宏显然还有些不甘心。
　　“每家分了，自己用！”村长道，又叹了口气，“散了吧。”
　　众人愁容满面的来，又满脸失望的回去。也有人想过去求原野，可大家伙儿都不让。他们做这个事情本就是瞒着原野想抢他的生意，眼下谁也没去揭破。要是谁敲锣打鼓的当面告诉原野，惹恼了他，说不定他就不让刘有田收自己家的木头了！
　　经过村长的劝说，一部分对木炭死心的村民老老实实的上山砍树去了。还有一部分依然镇上县里两边跑，希望把木炭卖出去。
　　最近原野很忙，要过年了，他给家里买了一整头猪杀了，送了十斤给赵家，又给大壮叔，有根叔，村长一家送了两斤。剩下的肉甘阿么分出来一部分冻着吃鲜肉，一部分就抹上盐熏了做腊肉吃。熏肉还是原野告诉他的，大越国的人知道制作咸肉，却不晓得可以熏了做成腊肉。说到熏肉，原野又想到了香肠，反正有肉，那还犹豫什么，做吧。
　　对于老爷的吩咐，甘阿么虽然有些疑虑，但他也照老爷吩咐做了，香肠的调料是原野自己调制的，之前看别人做过，此刻自己上阵，只能照着记忆做，他做不来川味的，就全部做成了甜的广味。
　　至于豆制品，鱼肉，蔬菜什么的，原野都让甘伯大量采购了。一部分寻常的蔬菜水果他是偷偷拿的空间里的，甘伯以为是老爷自己买的，也没在意。
　　这几天元哥儿一直往原家村跑，他装作闲聊跟村里人打听赵小鱼和原野的事。村里人实在，也喜欢闲话，原野又是村里的热门人物，当然许多话题都离不开他。
　　“你不知道，原野啊，之前穷的很，自从被他大哥二哥赶出门，差点饿死，就上进了起来。”曹阿么道。
　　“别说他真是有本事，又卖方子，又开染坊，还开了个炭窑，这家里恐怕有上千两银子了吧？”柳阿么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闲聊。
　　“哎，给我一把。”曹阿么冲着柳阿么道。
　　柳阿么撇撇嘴，依言抓了一把给他，嘴里还念叨着，“就没见你带点零嘴给我们！”
　　元哥儿问道，“既然原野这么本事，他怎么会娶赵小鱼？赵小鱼那脸，是怎么回事啊？”
　　曹阿么道，“谁知道呢，村里那么多好看的哥儿，他偏偏就看上赵小鱼了。之前赵小鱼的脸没破的时候，也不怎么样。”
　　柳阿么推了他一把，“你忘了，赵小鱼在他家里当了几个月的长工，估计就是那时候看上的吧。”
　　“你们还没说赵小鱼的脸怎么破的呢。”元哥儿心急的追问道。
　　正说着，刘二嫂来了，他男人伤了之后，他很久没出来闲聊过了。
　　听见元哥儿的话，刘二嫂道，“还不是定亲之后原野带他出去玩儿，听说是被琉璃灯给划破的。原野肯娶他，八成就是内疚。你们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原野就会纳妾了！”
　　虽然他家汉子的事情，不关原野的事。刘二嫂还是把原野恨上了，他现在是巴不得原野和赵小鱼过得不好，盼着他们倒霉呢！
　　元哥儿不信，“怎么可能？原野对赵小鱼好着呢，他去哪儿都带他一起，不是扶着就是抱着的！”
　　刘二嫂笑了笑，“赵小鱼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常常大冬天的下河捕鱼，你看他那孕痣，不怎么亮对吧？他要是生不出来，原野怎么可能不纳妾！不休了他都是好的。”
　　曹阿么咂咂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柳阿么也瞪大了眼睛，“我还真没仔细看他那孕痣！赵小鱼之前黑不溜秋的，恐怕还真是没人注意！”
　　“赵小鱼要是真的生不出来，原野恐怕就不会再宠着他了。”刘二嫂道。原野对赵小鱼的宠溺，村里的哥儿们谁不羡慕，就是他这种已经嫁人生子的，都嫉恨不已。凭什么赵小鱼就能被人宠着捧在手心里，他每日干活不停手还要被自家汉子打！
　　元哥儿勾起了嘴角，听他们说赵小鱼的不是，元哥儿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欢喜。
　　原野终于在过年前两天给自己的工人放了假，染坊的发了月钱不说，每人一匹绵布当做年礼。至于原秋和刘有田，他们两个又得了十两银子！
　　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次赶集，原野吃过早饭就带着赵小鱼去了镇上，因为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夜了，镇上非常的热闹，每个铺子都贴上了春联，挂着红通通的灯笼。
　　原野把马车寄存在李记的后院里，就护着赵小鱼四处闲逛。原野拉着他去了银楼，给他和自己挑了些玉簪子和用来压长袍的玉坠子等物，原野买的都是成双成对的。赵小鱼早就发现了，原野十分热衷于向别人炫耀他是他的夫郎，具体就体现在衣饰打扮上。每次出门他穿什么，原野一定会穿一件一样的或者类似的，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一对。
　　末了，原野又看上了一对银戒指。
　　“来，试试。”原野拿起一个银戒指，将它戴在赵小鱼的左手无名指上。
　　赵小鱼动了动手指，“好像，有些大了？”
　　掌柜的连忙道，“客官要的话，我们银楼里有师傅，马上就可以改，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拿到！”
　　原野试了试他那个，正合适。
　　“行，我们买了。”
　　掌柜的拿了一根细绳出来，替赵小鱼量了指围，原野靠过去，又跟掌柜的嘀咕了几句话。
　　从银楼出来，原野问自家夫郎，“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赵小鱼点点头，微红着脸拉着原野的手臂道，“我们去买些话本吧，之前买的都看完了……”
　　原野促狭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表示反对。
　　两人刚刚踏进书肆，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小鱼！”
　　他们回头一看，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哥儿，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原野正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就听赵小鱼道，“元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元哥儿带着侍从走上前来，吐了吐舌头，“我来买些话本回家看！”
　　听见这话，赵小鱼笑了，“我也是！我最喜欢看话本了！”
　　元哥儿听见这话瞬间像见了知音一样，他径直走过来拉住赵小鱼的手往里走，“来，这边！老板都喜欢把好看的话本放这边的架子上。我看过的话本可多了，一会儿给你推荐几本，保管你满意……”
　　原野看着自家夫郎和人手拉手离开，觉得这个画面刺眼极了。就算那是个哥儿，在他眼里，那也是个男人！
　　“哇，这里有好多！”
　　“我没骗你吧？。”元哥儿得意的道，他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来递给赵小鱼，“这本你看过吗，我最喜欢这本了。”
　　原野紧走了几步，追上两人，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偏偏赵小鱼和元哥儿正说的火热，没有空闲注意到他。
　　“《牡丹奇缘》，没看过……”
　　“那你拿着！还有这两本，《锦衣与荆钗》，《灵蛇报恩》也好看，咦？这本我好像没见过？”
　　“是吗？打开看看序文……”两个脑袋逐渐凑到了一起。
　　原野的脸都黑了，这个元哥儿有没有点儿脸色？拉着人家的夫郎嘀嘀咕咕不说，还凑得那么近！
　　——分开！赶紧给他分开！
　　可惜原野的心声赵小鱼听不见，他又委屈自己等了两刻钟，赵小鱼和元哥儿才意犹未尽的选完话本。元哥儿还好，只选了两本书，赵小鱼面前那一摞，起码有一人手臂那么高！赵小鱼皱了皱眉，这才发现发现自己选的太多了。
　　原野正想过去替他排忧解难，就听赵小鱼道，
　　“怎么办？元哥儿，我好像选的太多了。”
　　元哥儿道，“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不能再减了，错过他们你会后悔的。这样吧，我出银子给你买！”
　　原野的脸更黑了！
　　赵小鱼正要拒绝，想说自己这次买几本，余下的下次再来买，就听见身后的原野道，“小鱼，没关系的，你要是喜欢咱们都买回去吧，这几本也不多。”
　　赵小鱼这才想起他好像冷落自家相公很久了，他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原野已经让小二过来抱起了书。
　　赵小鱼连忙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示意买这么多太浪费了！
　　原野将他的手抓在手里，安抚的拍了拍，然后问元哥儿，“我们要结账了，你还要买吗？”
　　元哥儿连忙道，“我，我也要结账了。”
　　原野点点头，结账的时候帮元哥儿一起给了，“就当是感谢你替我夫郎选书的报酬吧。”
　　元哥儿把三本书紧紧的抱在怀里，双眼亮晶晶的，不时偷偷看一眼原野。只是看到他和赵小鱼牵在一起的手，他的眼睛又暗了暗。
　　原野买完书就当机立断提出告辞了，他不想继续跟这个元哥儿一起，他的夫郎都要被抢走了！
　　元哥儿看着两人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他的侍从劝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他觉得自家少爷简直是要疯魔了，一直跟那些村民打听他们的事情不说，还偷偷跟踪两人，原野刚刚在银楼买的东西，少爷全都买了一份，包括那个戒指！
　　那个戒指，原野是要求在内里刻了对方的名字的。少爷买了两个一样的，刻了他自己和原野的名字……


第48章 
　　路上, 赵小鱼看了看原野的脸色，愧疚的道, “对不起，我刚刚一心选话本，都忘了你还在旁边。”
　　原野委屈的抱怨道, “你还跟那个元哥儿卿卿我我，交头接耳，没完没了的说话！”
　　赵小鱼张大了嘴，“可，可元哥儿他跟我一样，是个哥儿！”
　　原野拉紧了他的手, “哥儿也不行！你是我的夫郎, 你跟其他人说话，还靠的那么近，我会吃醋的！”
　　赵小鱼的大眼睛弯了起来，想了想道，“那你也不能让别人靠近你，我也会吃醋的, 你是我相公！”
　　原野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听见那句相公，他瞬间高兴了。
　　很显然赵小鱼已经学会给原野顺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原野哄高兴了。
　　原野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已经划过了很多招势，要哄他当然没那么简单, 晚上上了床再跟他慢慢讲道理……
　　原野去取戒指的时候，总觉得那个掌柜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也没有多想，他一脸神秘的拿着两个戒指给赵小鱼看，“看看？”
　　因为是新的，两个银戒指还闪闪发亮，款式并不复杂，戒面只有两条蜿蜒而过的叶纹，叶纹中间的图案，是麒麟花。赵小鱼依稀瞥见戒指内部另有乾坤，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小的那个戒指里面，刻的是原野的名字，而大的，当然是他的名字。赵小鱼瞬间明白了原野的用意，拿着戒指甜甜的笑了。
　　原野伸出自己的左手，“帮我戴在无名指上。”
　　赵小鱼亲手将那个刻着赵小鱼三个字的银戒指带在了原野的手上，又伸出左手让原野给他戴上了。赵小鱼将左手上的戒指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
　　晚上回家之后，原野当然拉着他讲了半夜的‘道理’，直接导致赵小鱼快中午了才爬起床。
　　今天他们是要去赵家过年的，甘阿么早就准备了许多东西带去赵家。
　　除了腊肉，香肠，酥肉，地瓜干，还有他自制的麦芽糖和花生糖，麦芽是甘阿么用染坊内的暖房发的，因为温度够高，发得挺快的。
　　原野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左右，因为过年，他们都换上了新衣。甘清清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孩子，穿上阿姆给他缝制的新衣，就咧着嘴一直笑。
　　赵家的厨房今天就没有歇过火，除了赵王氏，连赵小虎和赵老爹都被他叫进了厨房。还是原野他们的到来，才让他们两个从厨房里解放出来。
　　赵家挣了钱，也买了茶饼，当然是不怎么值钱的粗茶。此刻原野，赵小虎，赵老爹和甘伯人手一杯茶，坐在燃着银丝炭的堂屋里聊天。
　　原野问了问银丝炭的生意，虽然过年，他们的生意也不能耽搁，赵小虎初三就要去送货。而刘有田他们更惨，初二下午就要回炭窑才行。染坊的进度还不错，原野让他们初六才回来上工。
　　赵王氏趁着甘阿么和甘清清在厨房里忙活，将赵小鱼叫到了一边。
　　“阿姆，怎么了？”
　　“别动。”
　　赵王氏两手固定住他的脸，凑近了细细的看他脸上的孕痣，赵小鱼的脸已经养的白皙多了。这一对比，赵王氏心里就是一沉。村里人闲话说他家小鱼孕痣暗，不好生养。他当时就把那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他心里也是没底的，原野太有本事了，他家小鱼要是真的不能生养，怎么在原家立得住！
　　赵王氏怔怔地放下了手，他想到小鱼小时候，他常常饿着他，把吃的给小虎。小鱼晚上饿的睡不着，只能起来喝凉水充饥……
　　赵王氏转头看着院子里的槐树，嗫嚅了一下嘴巴，“小鱼，是阿姆对不起你……”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等过完了年，阿姆偷偷带你去县里看看，你哥说县里那个姜大夫医术很好，你可千万别告诉原野！”
　　赵小鱼摸了摸耳朵，满脸茫然，“阿姆，你在说什么呢？”
　　赵王氏抹了把脸，转身进厨房去了。
　　赵小鱼不懂赵王氏的纠结，还以为阿姆是担心他脸上的疤。这么久了，他都习惯自己的脸了，何况原野也没有嫌弃他。姜大夫都说了只能这样了，何苦再去浪费钱。
　　晚上原野家五个加上赵家三个人，刚刚好凑够一桌。一年就这一天，赵王氏也没有吝啬，把年夜饭弄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汉子们喝酒吃肉，哥儿阿么们吃过饭，就吃瓜子、地瓜干、麦芽糖等零嘴，再聊聊天说些家长理短。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赵小虎提议放鞭炮，一群人又转战赵家的院子里。赵小虎一个汉子，点个鞭炮还蹑手蹑脚的，一点小动静就奔出去老远。甘清清就不怕，摆了一排挨个点，听见霹雳吧啦的响高兴得直拍手。原野自己没动手，他就守着赵小鱼，看他调皮捣蛋吓唬他哥，欢欢喜喜的，跟个孩子一样。
　　从赵家回来，原野又在自家院子点了一副鞭炮，才洗洗回屋睡觉。因为喝了酒，他也没碰赵小鱼，只是抱着人睡了。
　　大年初一，原野给甘伯一家都发了红包。当然赵小鱼也有，原野用曾经在沙哈鲁那里买的一块墨绿色翡翠，给赵小鱼刻了一方私印。这印只有原野的食指那么长，原野在顶端钻了一个孔，用红线穿了，正好可以挂在腰带上。
　　赵小鱼看见这翡翠私印就非常喜欢，他四处找朱砂想看一看字体的效果。原野变戏法一样给他变了一个盛了朱砂的砚台。赵小鱼用印章沾了点朱砂，稍微用了些力气按了下去，‘赵小鱼印’四个字立时出现在了白纸上。
　　赵小鱼摸着印章，低垂着眼皮道，“相公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没有想到要给你准备礼物。”说着又期待的看着原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机会就在眼前，原野能让它跑了？
　　原野靠了过去，轻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末了舔了舔他的耳垂。
　　赵小鱼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他就不该对这人存在什么幻想！
　　大白天的，他居然想回房……
　　那天他买的话本，有一本稍微露骨些的，还配了一张插画。明媚的春光里，半敞的窗沿下摆了一张锦塌，那汉子将一个哥儿压在锦塌上，两个人都光溜溜的，哥儿的手作势要去关窗，被另一只大手抓住了……
　　原野看见这张图就想试验一番，只要多点几盆炭，他也不怕把两个人冻着。
　　赵小鱼从来不知道这种事还有这么多花样，明晃晃的阳光下，两个人皆不着寸缕，搂作一团，肢体交缠厮磨缠绵，甚至他们连窗户都不关！
　　要是平时原野提这种要求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直接拒绝的，可现在他的话犹在耳边，怎么好出尔反尔？
　　原野才不会让自家夫郎反悔，当即将人拉起身就要回房。
　　赵小鱼又羞又急，偏偏他还理亏不能反对，只能吭哧吭哧道，“那，那，窗户一定要关！”
　　原野笑着瞥了他一眼，甘伯一家还在呢，他可没有给人窥视的癖好。
　　……
　　等两人在房里忙活完已经不早了，原野将赵小鱼和自己打理干净，在衣橱里挑了两身黑色打底，印了少量红色牡丹的长袍，那牡丹的花蕊是用金线绣的，一派富丽堂皇的模样。他们俩的衣服乍看是一样的，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今天中午赵大伯家要请客，又是大年初一，穿艳丽一点正合适。
　　赵小鱼还是很感激大伯一家的，虽然厌烦他们一家三天两头上门借钱借物，可赵小鱼和哥哥赵小虎上门从来没有空手而回过。赵大伯看不上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和好赌成性的侄子，也护着他们没让他们一家饿死。其实仔细想想遇上自家这种亲戚也真够糟心的，难怪大伯么每次见了他们都没个好脸色。
　　原野听了赵小鱼的话，吩咐甘伯把送赵大伯的年礼加厚了一成。不说别的，赵大伯至少没有缠着赵家要卤菜方子，也没有闹着要进自己的染坊。
　　原野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村里人不管怎么想，看见他们还是一脸笑容问好寒暄的。原野也不烦，见着谁都笑着回个一两句话，道声过年好、大吉大利。
　　赵大伯看见原野，就要把他往长辈和村长他们坐的那桌引，原野摆摆手，笑着道，“我们跟爹他们一桌就行了。”大过年的他不想应酬，而且今天他还带了甘伯一家。他们也没个亲人，大过年的总不能把他们一家丢在家里，原野仗着自己送的礼厚，全家都来了。
　　赵小虎看见原野就赶紧招了招手，原野一行人依次坐下，原野右手边就是赵小虎，左边是赵小鱼。
　　赵小虎咳嗽了一声，道，“那啥，年前我去给姜大夫他们送年礼的时候，和姜大夫聊了会儿，姜大夫说他们一家也不会回乡过年。我想着县里的铺子都关门了，怪冷清的，就极力邀请他们来村里玩儿，姜大夫也没说同意不同意。今天早上姜大夫找人给我递信儿了，他们闲来无事想来玩儿几天。”
　　原野挑了挑眉，这是过了长辈的关了？
　　赵小鱼知道自家哥哥的心思，笑着道，“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赵小虎连连点头，“别的我都让阿姆准备好了，只是下午我去接人要借用一下你们家马车。天儿太冷了，我怕坐牛车他们受不住。”
　　这种小事，赵小鱼当即道，“行，一会儿你来就是。”
　　赵小虎又问原野，“我想着明天带他们一去河上砸冰捞鱼，你们一起去吗？”
　　原野看着赵小鱼，赵小鱼想了想，“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一起去吧，人多也热闹一点。”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赵老爹和赵王氏却觉得眼前的赵小鱼有些陌生，这样大方干脆，脸上无时无刻不带着笑容。原野真是宠他，这种小事也要问他的意见，让他拿主意……


第49章 
　　璃哥儿要来, 赵小虎自然是要告诉自家老爹和阿姆的。听见儿子看上的哥儿一家来玩儿，赵老爹和赵王氏铆足了劲儿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特别是姜大夫和姜璃要住的房间，赵王氏把入冬之前做的两床新被子都用上了，褥子床单枕头虽然不是新的, 却也是洗干净晒足了阳光的。
　　姜大夫提出来原家村的时候，璃哥儿是反对的。他们和赵小虎一家又没什么关系，大过年的上门做客成什么样子？姜大夫道，“你怎么年纪轻轻的比我还迂腐，我和小虎是忘年交成不成？朋友就不能上门叨扰了？”他说完看了看姜璃的脸色，又缓和了语气道, “听说他们原家村依山傍水, 景色宜人，过年走亲访友的人多特别热闹，我也有好多年没有到处走走了。爷爷年纪大了，不知道再过几年还走不走得动……”
　　璃哥儿一听爷爷这个语气就心软了，他也知道往年他们三个人在县里过年十分冷清，除了和他下棋, 爷爷没事只好抱着《医经》和《草药大典》看。
　　姜大夫一看璃哥儿妥协了，连忙找了相熟的人传信儿，果然下午赵小虎就赶着马车来了。
　　事已至此, 姜璃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他心中的天平一直左□□斜，赵小虎对他的用心他不是感觉不到，但自从赵小虎接了送银丝炭的活计, 他往县里跑得勤快，姜璃在翠红楼门口撞见他的日子就更多了。
　　县里的妓馆那么多，赵小虎却只往翠红楼跑。姜璃就猜想他是不是在翠红楼有个相好的，或许是青梅竹马的儿时旧友？爷爷的这番举动也让他下定了决心，这次去原家村，找赵小虎问个明白……
　　赵小鱼知道自家老爹和阿姆都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也怕姜大夫他们初来乍到，身边没几个熟悉的人觉得拘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推开黏在他身边的原野，兴致勃勃的要回赵家。
　　“璃哥儿他们差不多该到了，咱们去看看！”
　　早上的事情让原野食髓知味，他们吃完饭之后也没有多停留，直接回了家。两人一直单独呆在一起，原野又开始撩拨他。赵小鱼真是怕了他的好精力，巴不得找点事情做。
　　原野抚着额头笑了，他不过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摸摸他，抱抱他，不想却把自家小夫郎吓到了。
　　有了赵小鱼和原野的加入，姜大夫一行人并没有表现出不自在，也是因为赵王氏和赵老爹的殷勤，沉闷如赵老爹，也赶鸭子上架和姜大夫说上了话，又有赵小虎和原野插科打诨，气氛还是挺和谐的。
　　第二天早上，姜大夫很早就起来了，赵王氏刚刚点燃灶火，看见他，连忙招呼道，
　　“姜大夫这么早就起了？早饭还要等一会儿，您跟我当家的聊会儿天吧。”
　　说完使了个眼色给赵老爹，自己钻进厨房去了。
　　赵老爹搓搓手，“姜大夫这边坐，我刚把堂屋的炭盆点上，凑近点儿暖和。”
　　姜大夫看出他有话要说，依言坐下了。
　　赵老爹道，“姜大夫，我这人也不会说话，就直说了。我们想请您帮我家小鱼看看，他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孕痣也暗，如果真的身子太差不好怀胎，也能尽早吃药调养。……这事儿您别让小鱼和原野知道。”
　　姜大夫捋了捋胡须，道：“之前小鱼在我那药铺养伤，我每日给他诊脉，他的身子倒是没有大问题。但是不瞒你说，我对妇科着实不太精通。你说的这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他追问道，“小鱼成亲不过才一个月吧？怎么就说他不好生养，谁诊的脉？”
　　“是我那夫郎听村里人闲话，非要我来问问您。我本来也不信，可您不知道，我们以前对小鱼不上心，家里又穷，常常吃不饱饭。小鱼之前瘦的，全身就剩下骨头了。而且小鱼那孕痣确实暗，我们实在不放心！”
　　姜大夫点了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倒是有个认识的大夫擅长妇科，但是好多年没有联系了，我回去写封信试试。小鱼才成亲，正好可以等几个月，他也未必怀不上。”
　　赵老爹听见这话心放下了一半，既然姜大夫都这样说了，他们也就等一等，免得把小鱼吓到了。
　　说完赵小鱼的事情，赵老爹正想问问两家的亲事。却不妨几个孩子都起来了，姜璃和姜莘打了招呼就去了厨房帮忙，赵小虎在院子里四处忙活准备等会儿去捞鱼的工具。
　　赵老爹只好转移话题说起明年买地的事，又顺便跟姜大夫讨论了一会儿方圆几百里的地价。赵老爹说这个也是有目的的，赵家又不像原野家建了漂亮结实的砖瓦房。他们家又没地，再不展现一下财力，人家怎么肯吧孙儿嫁到他们家。
　　捞鱼这事，赵老爹和赵王氏常年住在村里，不怎么感兴趣。姜大夫年纪大了，一直呆在河边也受不住，就打算在附近走走散散步，让姜璃他们自己去玩儿。
　　有赵老爹陪着，姜璃也没说什么，只念叨着让爷爷走路小心，别摔跤，别累着了。
　　姜大夫玩笑道，“年纪轻轻跟个老阿么似的，爷爷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两家隔得近，没一会儿原野就赶着牛车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赵小鱼和甘清清。赵小虎看见原野车上的铁架子，碳炉，银丝炭，还有串成一串串的蔬菜猪肉香肠之类的，就笑了起来。
　　“你打算去河边烧烤？”
　　原野白了他一眼，”不然呢，不燃了火盆吃点东西，你要让几个哥儿一个个就杵在河边吹风吗？”
　　赵小虎摸摸鼻子，还是原野考虑的周到。
　　一行六人，三辆牛车。
　　赵小虎道，“我知道有段河道人少鱼多，岸边也平整，有树林子挡着风也不大。”
　　原野没怎么出来玩儿过，不了解。几个哥儿也没意见，原野就让赵小虎赶着牛车在前面带路。
　　到了河岸上，西边儿有一块断崖，下面长了成片的桉树，确实风不是太大。
　　原野和赵小虎动手搭了一个土灶，放了一口大铁锅烧热水，姜璃和姜莘见状，就在附近树林里捡些干柴来烧。
　　赵小虎不放心，大声道，“别跑远了，不够我一会儿来捡！”
　　姜璃招招手，“知道了！”
　　赵小鱼和甘清清把碳炉子点染，又搭上铁架子。原野忙完，正要去搬几块干净的大石头当凳子，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小鱼！”
　　赵小鱼看那两个身影像是元哥儿和他那侍从，就招了招手回应了一声，“这里！”
　　很快两个人就顺着山路跑了过来，原野把赵小鱼安置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问道，“他怎么来了？”
　　赵小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元哥儿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一行人是来玩儿的，“你们这是，在烧烤吗？我们能不能加入你们？”
　　赵小鱼看着原野，元哥儿也期待的看着原野，原野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有不给面子，道，“行，坐吧，人多也没那么冷。”
　　赵小鱼问，“元哥儿，你怎么来了？”
　　元哥儿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在家里无聊，就想来原家村找你玩儿，村里人说看见你们往这边来了，我就带着唐林一路找了过来。”
　　正说着，原野摸了摸赵小鱼的脸，觉得似乎有点冷，就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葡萄酒拿了出来。
　　这酒也是跟沙哈鲁买的，他都忘了，因为想到要烧烤，才翻了出来。
　　去找人的赵小虎也带着姜璃和姜莘回来了，每人都拖着一大捆柴禾。他们看见元哥儿两人，都有些好奇。赵小鱼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也算是认识了。
　　原野已经找到杯子倒了一杯酒给赵小鱼，“这是西域的葡萄酒，不容易醉人，你少喝点暖暖身子。”
　　又对甘清清道，“你帮他们都倒一杯，免得冻着了。”姜莘和唐林听了都上前帮着倒酒。
　　一行人围着火堆坐了一圈儿，人手一杯葡萄酒。
　　赵小鱼轻嘬了一口，眯着眼睛道，“甜甜的，也不辣喉咙。”
　　元哥儿道，“这西域的葡萄酒我喝过，上次有人送了我爹一坛，我都没喝几口就没了，原野怎么得来的？”
　　赵小鱼道，“估计是去府城买的吧，我听他说他在那边认识了几个西域人，还跟他们做生意。”
　　元哥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原野，“你还认识西域人？他们是不是都长得跟妖精一样？”
　　这话题大家都有兴趣，都盯着原野。
　　原野道，“他们五官比我们深邃一些，大多数都长得高大健壮，头发有红色，黄色和褐色，眼睛也是蓝色、绿色或者褐色。”
　　赵小虎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妖怪。”
　　“他们都比你还高吗？”元哥儿问。
　　原野摇摇头，“比咱们中原人高壮，但也不是个个都长得比我还高的，壮倒是挺壮的。”
　　元哥儿还要再问，原野让甘清清把肉和蔬菜，调料找出来，教他们烤肉了。
　　几个哥儿都是第一次烤，烤肉技术有好有坏。
　　除了元哥儿，几个哥儿平日里都会下厨，烤出来还算差强人意。元哥儿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烤糊了，元哥儿也算有自知之明，他每次烤坏了，就自己偷偷吃掉。多来几次就被姜璃发现了，姜璃笑着道，“元哥儿，你就别动手了，我们帮你烤吧，烤糊的吃太多会拉肚子的。”
　　赵小鱼也道，“是啊，烤坏了丢了就是。”
　　元哥儿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学就一直不会，自己吃了才知道哪里烤的不好。”
　　唐林道，“少爷，我帮你试吃。”
　　元哥儿拒绝了。他偷偷看了看烤好了肉片和蔬菜，端着喂给赵小鱼的原野，脸色黯淡了下来。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原野怎么看得上他呢。


第50章 
　　原野吃了一会儿, 就让甘清清守好赵小鱼，自己拉着赵小虎砸冰洞捕鱼去了。
　　原野选的地儿是河的下游, 离他们烧烤的河边有些距离。怕出意外，除了他们两个，谁都没准靠近。
　　他们喝了酒, 抡锤子砸冰洞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热，偏偏一群人都是哥儿，也不能脱了衣裳。两个人热得满头大汗才算把厚厚的冰层砸穿。
　　元哥儿正想掏出手帕给原野擦汗，原野却径直朝着自己夫郎去了，元哥儿只好愣愣的收回手。赵小鱼细心的给他擦了擦脸，道, “快坐下歇会儿, 背上湿了没有？我找张布巾给你隔一下。”
　　原野拉住他，“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那我给你弄杯水。”
　　另一边满头大汗的赵小虎傻笑着往姜璃那边去了，姜璃才不会给他擦，只把自己的帕子丢到了他身上。赵小虎满脸惊喜的接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坐远点, 臭死了。”姜璃嫌弃的道。
　　赵小虎也不恼，往旁边挪了挪，拿着帕子仔细把脸上的汗珠都抹了干净。
　　姜璃嘴硬心软, 给他递了一杯水过来。赵小虎接过，三两口就喝完了。
　　不一会儿冰洞里就有鱼群过来了，赵小虎和原野选了些大个的捞了上来, 几个哥儿帮着刮鳞去腮，破肚挖肠，又兑了温水清洗干净。满满当当的一大盆，只等着众人来烤。
　　这次不需要原野指导了，烤了这么久大家都学得差不多了。原野挨着自家夫郎坐着，等着他的爱心烤鱼，一手葡萄酒，一手烤饭团，悠哉得不得了。
　　元哥儿偷瞄着原野，觉得他啃饭团的样子都十分迷人。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原野的细心专情吸引了元哥儿，越发了解他之后，元哥儿是真正的喜欢上了这个人。他高大俊朗，尊重夫郎，见识广博又谦卑低调，比这世上的所有汉子都来的好……
　　另一边。
　　“璃哥儿，帮我烤一条吧，我快饿死了。”赵小虎摸着肚子恳求道。
　　姜璃发现周围都是些哥儿，赵小虎确实不好挤过来，点点头同意了。
　　众人吃吃烤鱼，喝喝小酒，没一会儿就个个都吃得肚皮溜圆。
　　闲来无事，元哥儿就给大家伙儿讲故事，他讲的都是些神鬼类的志怪故事。虽然是白天，但冬天也没什么光，周围又有大片的林子。配合着气氛，把姜莘、赵小鱼、甘清清几个吓得惊叫不已。
　　姜璃心中有事，就扯了扯赵小虎的袖子，用下巴指了指不远的林子。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河边，钻进了林子里。
　　原野看见了，也没啃声。赵小虎娶姜璃他是十分乐见其成的。不说别的，姜璃是大夫，他和赵小鱼以后少不得要请他帮忙。之前撮合他们两个一直没个结果，今天姜璃对他的态度软了很多，兴许两人谈开就成了。
　　林子里，姜璃把一张纸条塞给赵小虎，就转到一棵树后去了。
　　赵小虎打开一看，里面就写了三个字，翠红楼。
　　赵小虎认得的字不多，这三个字他都认识。最近他常常去这个地方，翠红楼的牌匾他都认熟了。
　　他看见这三个字背心就是一凉，笑容瞬间消失，暗道，雨哥儿的事情他知道了？！
　　姜璃一直在树后看着他脸色，此时心里也是一沉，问道，“我常常看你去这个地方，你怎么说？”
　　赵小虎扣了扣鼻子道，避重就轻道，“银丝炭的生意是翠红楼的老鸨牵的线，我帮忙送货常常跑县里，就顺道去拿客户定的单子……”赵小虎说到这里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你不会是以为我去……去那个啥？！”
　　姜璃的脸红透了，“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因为银丝炭的生意才进去的？”
　　赵小虎听他的语气，判断他应该是不知道雨哥儿的事情。他以前那么喜欢雨哥儿，雨哥儿被卖进翠红楼之后他又常常去看他。如果被璃哥儿知道了，难保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去跟雨哥儿……
　　既然不知道就瞒着吧，赵小虎瞬间有底气了，道：“当然只是因为生意！我绝对没有找过小倌儿，不信你去问原野，问翠红楼的老鸨，他们都可以证明！”
　　姜璃已经信了大半，转过身低声道，“咱们回去吧，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赵小虎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嗓音中有着压抑的欢喜，“璃哥儿，你是因为以为我去翠红楼，才一直拒绝我的？”
　　姜璃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我很早之前就撞见过你去翠红楼。”
　　多早？不会是原野还没有弄出银丝炭生意之前吧？！赵小虎的冷汗又要下来了。
　　他咳了两声，“那，那既然知道我不是去找小倌儿的，除了这个，你还对我有不满意的吗？”
　　姜璃摇了摇头。
　　赵小虎咧开了嘴巴，试探着将人抱进怀里，“那等你们回去了，我就找媒么上门提亲好不好？”
　　姜璃推了两下，赵小虎抱得牢牢的，他勾起了嘴角，嘴硬道，“那是你的事情。”
　　赵小虎抬起他的脸，眼睛亮晶晶的，“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又小心翼翼的探看他的脸色。姜璃并没有打他，只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赵小虎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两人也没敢多呆，一前一后回来了。众人正听元哥儿讲到高潮，又是背对着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原野一看赵小虎脸上的傻笑就知道他好事近了。
　　一群人一直呆到快要天黑才离开，他们一下午都在吃吃喝喝，肚子也不饿，回家连晚饭都没吃。
　　元哥儿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没有哥儿们互相攀比，寻别人的麻烦。只是喝着葡萄酒，吃着烤鱼。他讲故事第一次有人这么捧场，个个吓到脸色发白还意犹未尽。元哥儿十分矛盾，他喜欢这种简单的朋友间的相处，可他更喜欢原野。他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因为原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求而不得的痛苦。他遵循自己内心的野望，一步步接近他、靠近他。如果，如果原野喜欢他，是不是这些他都可以兼得……
　　但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不说原野对他十分平常。就算原野喜欢他，伤害了赵小鱼，他跟赵小鱼之间，就再也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马车上，元哥儿一直不说话，唐林劝道，“少爷，别再跟他们来往了。”
　　元哥儿痛苦的问唐林，“……为什么先遇上原野的人不是我？”
　　唐林担忧的道，“少爷，原少爷他已经成亲了，你还是别在他身上花费时间了。”
　　元哥儿摇头，“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少爷……”
　　元哥儿道，“你让我再想想……”
　　另一边，回到赵家的姜璃却发现姜大夫的脸上似乎隐隐泛着怒气。
　　虽然爷爷没有表现出来，但姜璃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么久，爷爷脸上的僵硬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晚上，姜璃趁着给爷爷端水洗脸的功夫问姜大夫，“爷爷，您今天怎么了？”
　　姜大夫道，“爷爷好着呢，什么怎么了？对了，我们明天回去吧。”
　　这下姜璃确定爷爷是有事瞒着他了，“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说要回去，您不是说要好好玩儿几天的吗？”
　　“有什么好玩儿的？！咱们不能老是丢下铺子在外面玩吧。”姜大夫突然发脾气道。
　　姜璃满头雾水，可他也不敢忤逆爷爷的意思，既然爷爷坚持要回去，他们回去就是了。
　　姜璃端着水盆正要出去，姜大夫又叫住他，“璃哥儿，既然你不喜欢赵小虎，咱们也不用勉强。你过了年才十九，爷爷再找老朋友给你寻个好相公。”
　　听见这话，姜璃的脑子‘嗡’地一声就乱了。姜璃一直都知道爷爷是喜欢赵小虎的，可为什么才来了原家村一天，爷爷就改变了想法。想必与赵小虎的爹和阿姆有关，难道，又是因为爹、阿姆和哥哥们的事情……
　　姜璃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都被抽了干净。明明下午的时候他才忍着羞涩和赵小虎说开了，知道赵小虎没有去找小倌儿，姜璃满心的甜蜜，只觉得幸福唾手可得。可这才不到半天，幸福的假象就土崩瓦解，为什么他和赵小虎总是不能顺利走到一起？
　　姜璃不想再退缩了，该问的他要自己问清楚！
　　听见敲门声，屋里的赵小虎一骨碌的就爬了起来。今天跟璃哥儿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他激动得怎么都睡不着，正躺在床上翻烙饼呢。
　　“璃哥儿？！”看见门外的人，赵小虎简直不敢置信。
　　还以为璃哥儿也想见到他，赵小虎心中一喜，颇有些手足无措。
　　姜璃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温声道，“咱们说说话？”
　　赵小虎连连点头，侧身让开门，“进来说？”
　　姜璃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天已经黑了，去外面被村里人看见了更是说不清楚。
　　赵小虎屋里就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就如此刻姜璃的心。
　　“爷爷说，我们明天回去了。”
　　“啊？！姜大夫不是说要多玩几天吗？”赵小虎也不是傻子，他觉得璃哥儿的情绪也有点不对，平静得诡异，平静下的沮丧和疲惫让他心疼。
　　下午回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他们都还沉浸在彼此倾心的甜蜜中……
　　赵小虎拉住他的手，急切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姜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爷爷不肯说。我，我只能猜......小虎哥，你把我家的事情告诉你爹和阿姆没有？”
　　赵小虎僵住了，“还，还没有，我是准备你答应之后再告诉他们的。你放心吧，我们家也受够了流言之苦，我爹和阿姆他们不会嫌弃你的身世的。”
　　姜璃苦笑了一下，“如果他们不在意，我爷爷不会急着要回去，也不会说要另外给我寻个......”
　　赵小虎抓住他的肩膀，“不会的，我爹他们今天晚上还是乐呵呵的，哪里像是跟你爷爷争吵过的样子？！”
　　听到姜大夫要给璃哥儿另外寻个对象，赵小虎也有些慌了，“璃哥儿，我们下午才确定过心意，你说过喜欢我的，别这么快收回去好吗？”
　　姜璃顺势把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我很害怕。小虎哥，如果你爹和阿姆他们真的不同意，怎么办？”
　　赵小虎将人牢牢抱在怀里，“不怕，他们会同意的！有我呢！”
　　赵小虎从没想过赵家老两口会不同意他娶璃哥儿，在他看来，不详之人什么的，不过是无稽之谈。原野还是丧门星呢，爹和阿姆还不是毫不犹豫就把小鱼嫁给他了。
　　“你们明天先回去也好，我把事情给爹和阿姆说清楚，就立刻去你家里提亲！你答应我，千万别去相看别人......”
　　璃哥儿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点点头，“好，我等你来，你一定要早点来，别让我等久了。”
　　“别怕，咱们的亲事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


第51章 
　　初三赵小虎该去送银丝炭了, 一大早，他就找到村里一个常常帮他送货的汉子家。大过年的, 那汉子不愿意去，但赵小虎出了八十文一天的高价。那汉子还在犹豫，他家夫郎骂道, “送上门的钱你都不挣，你是不是烧的慌？”
　　“老子说正事，有你插嘴的地儿吗！快去做饭！”汉子把他夫郎赶走，转头就答应了赵小虎。
　　赵小虎笑了笑，又跟他细细交代了一番，索性今天就县里鸿升酒楼和李大户两家要送货。
　　面对姜大夫, 赵小虎就知道璃哥儿为什么这么慌了。姜大夫对他非常冷淡, 姜大夫一向是非常和蔼慈祥的，对于他和璃哥儿的事情，也是乐见其成。待遇的落差让赵小虎瞬间明白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赵小虎强忍担忧，一路安安稳稳将几人送回药铺，又偷偷跟璃哥儿说了几句话，才驾着马车飞奔回家, 他要问问昨天他爹和阿姆跟姜大夫说了些什么！
　　听见赵小虎的问题，赵老爹愣了一下，“没什么啊。”
　　“爹你好好想想, 不管重不重要，你都说给我听听。”赵小虎耐着性子道。
　　“怎么了这是？火急火燎的......”
　　“你就说吧，你看把咱家小虎急的！”赵王氏道。
　　“昨天你们出去之后, 姜大夫说要去村里转转，我们就出去了。我们俩聊了聊地里的庄稼，我说明年要趁春种之前把地买了。姜大夫还劝我不急，免得买贵了。后来，后来我就说了说你和璃哥儿的事，大过年的，璃哥儿的爹和阿姆也不在，我就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咱家好去提亲啊……”
　　赵小虎抹了把脸，“然后呢？”
　　“然后，姜大夫说璃哥儿还小，不急。”赵老爹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他一把年纪了，还能乱说话吗？
　　“就这样？”
　　赵老爹努力想了想，“......对了，姜大夫说他亲戚家有个哥儿，父母兄弟全都死于一场意外，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汉子牵牵线。我一细问，这哥儿名声也太糟了，竟是因为给他定亲去寺里合八字，把亲爹阿姆还有两个哥哥都害死了。这样的人我敢搭线吗？当即拒绝了……”
　　赵小虎分辩道，“怎么是他害死的？都是意外，怎么能怪人哥儿！”
　　赵王氏道，“小虎你不懂，这样的人就是刑克六亲！这哥儿跟姜大夫他们不亲近吧？须得离他远点，免得被他祸害了！”
　　“既然如此，村里都说原野是丧门星，你们还让小鱼嫁给他？！”
　　赵老爹和赵王氏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尴尬，赵王氏道，“原野那么有钱，咱家嫁哥儿，又不是娶媳妇！”
　　赵小虎蹭的一下站起身，“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想！”
　　他在屋子里困兽一样的转了几圈，抹了把脸，狠了很心道，“爹，阿姆，姜大夫说的哥儿就是璃哥儿，他家人的事情都是意外，我喜欢他，我要娶他！”
　　“不行！”赵老爹和赵王氏异口同声反对。
　　听见赵小虎说这刑克六亲的哥儿是姜璃，他们都吓到了，小虎可是他们的命根子，绝对不能娶个不祥之人！
　　“爹，阿姆。璃哥儿如何你们也看见了，他长得好，又温柔懂事，还会医术，人也勤快，你们不能因为迷信，就把人一杆子打死！”赵小虎劝道。
　　“他就是再好也不行！”赵王氏急切道，顿了顿，软下语气说道，“小虎啊，你年纪轻不知道厉害，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种哥儿不能要。这十里八村的，又能干又漂亮的哥儿多得是。等咱们买了地，攒些银子，阿姆再给你寻个漂亮哥儿，保证比姜璃还要好！”
　　“阿姆，我不要其他哥儿，你们就让我娶璃哥儿吧。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给你们生一堆的大胖孙子的……”
　　赵老爹‘嘭’地一声，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吼道，“不行就是不行！除了璃哥儿，你要娶谁都成，这事没得商量！”
　　赵小虎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赵老爹很少发火。仅有的几次，也是因为他赌钱输了，人家拿着欠条上门要债。眼下堂上的老爹黑着脸，赵王氏也是一脸不赞同，赵小虎心中一急，‘噗通’给老两口跪下了。
　　“爹，阿姆，我求你们了，璃哥儿家人去世只是意外而已，真的不关璃哥儿的事！姜大夫和姜莘与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一直活得好好的。”他不敢说自己跟姜璃已经两情相悦，答应要上门提亲了。
　　赵王氏一向偏宠赵小虎，看到儿子跪在地上，一脸哀求。他心中不忍，红着眼睛看了看赵小虎，又转头想帮他说话。可张了张嘴，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跟儿子的命比起来，让他放弃自个儿喜欢的哥儿不算什么，时间长了他也就淡了。之前小虎那么喜欢雨哥儿，后来不也任由原野送走了他。
　　赵老爹又何尝不宠赵小虎，之前赌钱的事，要不是赵老爹心软回护纵容他，仅凭赵王氏，赵小虎也不能越陷越深，把家里的地都输光了。
　　可就这件事，无论儿子怎么求，老两口立场一致，绝不答应！
　　“你们要不答应，我就离家出走，去姜家当上门儿婿。”赵小虎威胁道。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赵王氏道，“你敢去我们就敢闹，姜璃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再沾上狐媚子的名号，把汉子迷得老父阿姆都不要了，我看他还敢不敢出门！”
　　“阿姆！”赵小虎又惊又怒的看着赵王氏，直到今日他才觉得阿姆真的难缠。以赵王氏的战绩，他是真的豁的出去，可璃哥儿不行，阿姆若真的上门去闹，姜大夫只会把他打出门！
　　“你不想我去闹，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再去姜家。过几天我找宋媒么给你定个好哥儿。”赵王氏硬下心肠，垂着眼皮道。
　　他宠了半辈子的儿子这么看着他，他心中也是难受不已。
　　赵老爹站起身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两口都不想再看到赵小虎这副窝囊样子，丢下他就要走，赵小虎拉着赵王氏的衣摆祈求道，
　　“阿姆，别去找宋媒么，我不想娶别的哥儿！”
　　赵王氏到底心软，“一个月，你尽快跟姜家哥儿断了，开春阿姆给你定个好哥儿，让你尽快成亲。小虎，你爹和我年纪都大了，再也经不起一点波折。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老两口吧。”
　　阿姆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哀求，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也不知不觉多了很多。都怪他以前太混账，让他们整日担惊受怕，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赵小虎的手颓丧的放了下来……
　　赵小虎眼见自己说服不了爹和阿姆，只好去原家找原野想想办法。
　　原野皱着眉头听完他的叙述，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他忘了古人是有多么迷信，父母双亡的哥儿本就遭人诟病了，姜璃一家人还是因为要帮他合八字才出了意外。他知道赵小鱼基本就是被赵家老两口放弃的，但赵小虎不一样，赵小虎就是他们的命。他们咬死了不松口，在这个听从父母之命的年代，赵小虎能坚持抗争多久真的不好说。而且姜璃的年纪也不小了，他愿意等，姜大夫也不会允许。等成了老哥儿，到最后一场空，谁来可怜他？
　　“原野，你那么聪明，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赵小虎怀着最后的希望问原野。
　　原野摇了摇头，“你要是愿意，你阿姆帮你定了哪家，你就去闹把事情搅黄了。但这也不是保险的法子，总有家里穷不在意的人家。况且这法子太毒了，害人害己。”
　　“要不，我回去劝劝爹和阿姆？”赵小鱼犹豫道。
　　“别去，你回去除了挨骂，没有任何作用！”原野阻止道。这种事情，外人插手只能让老两口同仇敌忾。
　　赵小虎愁的抓自己的头发，“我答应璃哥儿尽快去提亲的，现在该怎么办？！”
　　“……”
　　除了跟着发愁，原野和赵小鱼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厢赵小虎发愁，那厢县里的姜璃也是万分忐忑，一点等不到赵家上门来提亲，他就一天安不下心来。
　　晚上，姜莘熄灯已经半个时辰了，床上的姜璃还在翻身。
　　“少爷，你就别多想了，小虎哥不是说了吗，他一定会上门来提亲的。”赵小虎走了之后，少爷一整天都神思不属的。
　　姜璃捂着脸，“我也知道想这些也没用，可我控制不住……如果我们注定没有缘分，老天爷又何苦让我们遇见呢。”他苦笑一下，“他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结果不过是把自己抬得太高，人家家里可能根本就看不上我，那些流言我听了那么多，还是没有学乖。”
　　“少爷！现在事情或许没有糟，你又何苦贬低自个儿。”姜莘道。
　　“我就是忍不住想，万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少爷你再说我真的生气了！”姜莘气呼呼的道，“这些人就是迷信胡说八道！如果赵家也信这个，少爷不嫁也罢！咱们大越国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没有不惧流言的真汉子！”
　　姜璃叹了口气，知道急也没用，就按耐下心中的焦急等。哪知道一连等了几日，连赵小虎的人影都没见着。
　　唐老爷最近觉得自家哥儿变了，变懂事了。不但主动下厨学习厨艺，还求着他的奶阿么学针线。这些事情他以前怎么逼他他都不肯学，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还是怎么的？
　　这天饭桌上，全家人看着桌上那道漆黑的煎黄鱼儿，个个都面有难色。果然，跟昨天一样，唐老爷主动夹了一条，又跟他们使眼色。
　　“你们看什么呢？吃饭！”
　　唐夫人拉起元哥儿的手，“想学厨艺就好好学，可别虎头蛇尾，学几天就没兴趣了。”又对他身后的唐林吩咐道，“好好看着少爷，可别让油烫着他的手了。”
　　唐林立即点头应是。
　　元哥儿抽回手给阿姆夹了一条黄鱼儿，“知道了，阿姆，你每天念叨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这盘黄鱼儿是我亲自煎的，你快尝尝看。”
　　唐夫人笑着道，“好，阿姆这就吃，咱家元哥儿越来越厉害了，都会烧鱼了。来，大家都试试。”
　　老爷夫人都发话了，唐老爷的七个妾室都面带笑容一人夹了一条，正好盘子里就剩下最后一条了。
　　元哥儿正想试试自己的手艺，却不妨老爹伸筷子把最后一条黄鱼儿夹走了。
　　“爹？那是我的！”
　　唐老爷已经三两口把之前那条吃完了，今天除了糊了点，盐少了点，其实还不错，当然跟唐家的厨子是没得比，但唐老爷不想让元哥儿失去信心。
　　“元哥儿这条就让给爹吧？你也知道爹喜欢吃鱼。”
　　元哥儿撅了撅嘴，可老爹这么捧场他也挺开心的，“爹，是不是味道很好？我的手艺不错吧？”
　　唐老爷边吃边点头，“……不错，不错！”
　　那边夫人们已经飞快把盘子里的鱼吃掉了，个个都笑容满面的夸他的煎黄鱼好吃。
　　唐老爷趁机道，“元哥儿既然有心，也跟爹学学做生意吧？”
　　元哥儿瞬间眼前一亮，原野就正在教赵小鱼学做生意，他一定喜欢有本事的哥儿！
　　“好！”
　　“真的？！你愿意跟爹去铺子里？”唐老爷满脸惊喜，转头跟唐夫人对视了一眼。
　　元哥儿不耐烦道，“真的，真的！爹是不是年纪大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要问几遍？”
　　唐老爷不在意的笑笑，只要元哥儿愿意跟他学做生意，他就是吃糠咽菜都愿意！


第52章 
　　赵小虎眼看着拖不下去了, 只好自己买了些聘礼，请了县里的一个媒么上门下聘。
　　面对姜大夫的目光, 赵小虎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同是县里的人，媒么对姜大夫家里的哥儿什么情况自然有数。听见赵小虎要去姜家提亲, 他还有些惊奇。不管赵小虎知不知道姜璃的名头，反正是他自个儿愿意来提亲的，他只管把这媒礼收好就成！
　　“姜大夫，这么好的哥婿人选，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呀！您看看赵公子这长相这身板儿，五官俊朗, 器宇轩昂。今天赵公子来提亲, 可有诚意了……”
　　姜大夫抬手打断媒么那张滔滔不绝的巧嘴，对赵小虎道，“你跟我进来。”
　　说完就掀帘子进了给客人看病的内堂。
　　赵小虎让媒么稍等片刻，就跟着进去了。
　　看见姜大夫端坐在看诊台后面，赵小虎心里直打鼓。
　　“你今天来提亲，你爹和你阿姆可同意？”姜大夫问。
　　赵小虎想硬着头皮骗姜大夫, 可他张不开这个嘴。他喜欢姜璃，自然也非常尊重姜大夫。他今天说了谎，假以时日谎言揭穿, 姜大夫只会对他更失望。而且两家要定亲，赵家老两口的态度是隐瞒不了的。
　　赵小虎垂着眼皮道，“姜大夫, 我也不想瞒着您，我爹和我阿姆他们现在还没有想通。我想着先把亲事定下，他们再反对也来不及了。成亲之前，我一定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璃哥儿这个儿媳的。”
　　这个情况姜大夫已经料到了，毕竟那天赵老爹的态度非常明显。冷静了几日，他也没有最初那么生气了，“赵小哥，这两家结亲，是缔结秦晋之好。你这种做法，只会结仇。就算最后璃哥儿真的能嫁给你，他在赵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在还能看顾他，等我去了，璃哥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被人欺负了也求助无门。”
　　“不会的！我……”赵小虎想说话，姜大夫打断了他，“你想说，你会保护璃哥儿？你能保证每时每刻都在璃哥儿身边？你想过没有，你阿姆要是和璃哥儿发生冲突，你会不会因为婚事自作主张，对他们愧疚，要我的璃哥儿退让？你们的婚事，开头已经是一团糟了，你要我怎么放心把璃哥儿交给你？你回去吧，你已经尽力了，我不怪你，你们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赵小虎满脸茫然无措，姜大夫说的情况，不是不会发生。爹和阿姆这么坚决，他要是一味的枉顾他们的想法，只会让他们更加讨厌璃哥儿。他了解阿姆，以前阿姆撒泼搅事替他散后的时候，他还洋洋得意他的手段厉害。如今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些手段用在璃哥儿身上又该如何？小鱼就是前车之鉴，他真的能不管不顾让璃哥儿跟着他受苦吗……
　　“可，可我是真的喜欢璃哥儿，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但我会对他好的，为什么你们都想拆散我们，为什么……”赵小虎口齿不清的呢喃道，他的目光毫无焦距，似乎已经陷阱了自己的思绪里。
　　门外的姜璃已经泪流满面。
　　“少爷……”姜莘也是泪流不止，少爷的命怎么那么苦？
　　姜璃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没事！我早就猜到了不是吗？”说着说着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屋里的赵小虎已经冲了出来，“璃哥儿！”
　　姜璃哀伤的抿了抿嘴唇，“我们，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赵小虎红了眼眶，拉着他的手臂不放，“什么算了？怎么能算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爹和阿姆同意的！璃哥儿，再给我一点时间……”
　　姜璃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抽泣了一声，推开赵小虎跑了。
　　“璃哥儿……”赵小虎抬手想抓住他，到底还是迟疑了。
　　“少爷！”姜莘瞪了他一眼，转身追人去了。
　　赵小虎到底还是被姜大夫客气的请出了药铺，他拿着姜大夫退回给他的聘礼，浑身颓丧。他一直逃避不敢来，就仿佛来了这一趟，这段感情就会戛然而止。现在噩梦成真，他轻一脚重一脚的离开，恍惚中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那媒么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孽缘……
　　赵小虎大醉了一场，才摇摇晃晃地驾着牛车回到原家村，他不想回家，就去了原家。
　　看到原野架在身上的醉鬼，赵小鱼又急又气，“怎么就喝了这么多？他在哪里喝的，还敢赶着牛车回来，要是不小心栽到地上，磕到脑袋怎么办！”
　　原野安慰道，“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你现在骂他，他也听不见。”
　　“我这不是急吗……”
　　赵小鱼帮着将人扶到客房里，又看着原野给他拉上了被子，“我让甘阿么给他熬个解酒汤，一会儿你给他灌下去。”
　　原野点点头，“你让甘清清回赵家说一声，免得你爹他们着急。”
　　扶着门框的赵小鱼想了想，“算了，还是我去吧。”
　　听说儿子喝醉了，还跑去了原家，赵王氏拉着赵小鱼的手就红了眼睛。儿子这几天都没精打采，回到家里话也不说一句，天没亮就往外跑，赵王氏知道他要送货，也不能阻止他出门。
　　“小鱼，你哥这个样子，阿姆心疼啊……”
　　“那你和爹不如成全了他……”赵小鱼到底没忍住，开口劝道。
　　赵王氏丢开他的手，“不行！”
　　又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明明知道姜璃是个不祥之人，你还想把他推给你哥！你是不是心肠都烂透了？你是不是心肠都烂透了？！那可是你哥！”赵王氏越骂越生气，也不管赵小鱼是不是已经嫁人了，抬手就打。
　　赵小鱼硬生生挨了好几下，脸颊都红了。
　　赵王氏打完又后悔了，小心翼翼地抚着赵小鱼泛红的脸颊道歉，“小鱼，对不起，阿姆是一时气急了。阿姆不该打你的，阿姆对不起你……”
　　儿子因为婚事和他离了心，他和赵老爹又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只能僵持着。短短时日，他心中的郁气已经积累了到了顶点，赵小鱼的话就像一个火苗，把他的郁气噌的一声全部点燃，让他失去理智发泄般的打赵小鱼。
　　“小鱼！”院子外面传来原野的喊声，这才一刻钟不到，他就寻上门来。
　　赵小鱼刚过来原野就后悔了，现在赵家的气氛这么紧张，以赵王氏的德性，小鱼一句话不对就会把所有的错冠到他头上。
　　赵王氏看到原野就往赵小鱼身后缩了缩。
　　果然，原野看见赵小鱼红的不正常的脸就皱起了眉头，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原野抓住赵小鱼的手，“跟我回去！”
　　赵王氏张口想认错，原野板着脸道，“小鱼是我的人，我每日里将他捧在手心里，生怕他磕着碰着。既然他回赵家就会受伤，我以后就不带他回来了，请你们见谅！”
　　说完也不管赵王氏什么脸色，直接拉着赵小鱼就走。
　　原野人高腿长，此刻气急了，走得又快。赵小鱼跌跌撞撞，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走出老远，原野突然回头将人抱进怀里，“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你阿姆的性子，我还放你一个人回来。”说着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脸……”
　　赵小鱼的脸还有些红有些烫，原野用指腹轻轻的触了触，“痛不痛？”
　　赵小鱼抱着他的腰，摇了摇头，心中十分熨帖。他就是被阿姆打了几下而已，原野就发这么大脾气。原野没说错，他真的是把自己捧着手心里。
　　原野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牵起他的手，“走，咱们回去，我拿个鸡蛋给你滚一滚。”
　　赵小鱼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我没事。”
　　原野不高兴地哼了哼，带着人回了原家。这次不但放慢了步伐，还将人半抱在怀里，右手轻轻的环着他的腰。原野回家后果然让甘阿么拿了一个刚煮的鸡蛋，剥了壳，给他泛红的脸颊滚了滚。
　　他做这些的时候都放轻了手脚，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切做完，原野道，“我刚刚跟你阿姆说的话是认真的，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赵家，没有我跟着，也不能见你阿姆。”
　　赵小鱼偷偷的睨了眼原野，发现他一脸严肃，考虑到他在气头上，也不反驳他，“哦，知道了。”
　　原野摸了摸他的脑袋，“听话。我不想再见你受伤，就是轻轻打一下也不行！”
　　赵小鱼张了张嘴，把刚刚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就叫你别管你哥的事，看吧，管闲事遭雷亲！”原野尤有余怒，在他的下巴上轻轻的捏了几下。
　　赵小鱼顺势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的印了一个吻，然后睁着大眼睛讨好的看着他。
　　原野就吃这套，他一个没忍住，抬手就按住他的脑袋，对着自家夫郎那张红润可人的嘴唇就吻了上去……
　　赵小虎醒来发现自己在原家客房，他心情不佳也没心思起床，只揉着脑袋发呆。
　　还是早起的甘伯给他送了一碗醒酒汤来。
　　赵小虎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谢谢甘伯。”
　　“赵少爷不必客气。老爷昨晚上说了，赵少爷醒了就让你回家去，他醒来不想再看见你。”甘伯尽量还原了原野的吩咐。
　　赵小虎询问的看着甘伯，甘伯也不隐瞒，将夫人回赵家被打的事情说了。
　　阿姆这是迁怒，赵小虎心知肚明。
　　心中又愤怒又是无奈，真是他的好阿姆！他只管一味的对他好，不管旁人的感受！
　　赵小虎苦笑了一声，谢过甘伯，才穿着腌咸菜一样的衣裳走了……


第53章 
　　赵小虎回家之后跟赵王氏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赵王氏也知道赵小鱼成亲之后不能再对他动辄打骂, 昨天原野的话也让他很心慌。眼下赵小虎还回家责备他，他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因为一个姜璃，你就跟爹和阿姆闹脾气，一天天家也不回, 阿姆还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为我好你就打小鱼？你们的关心让我很痛苦，我现在恨不得让自己消失！”赵小虎吼完就冲出了家门。
　　赵王氏没拉住儿子，哭着坐到了地上，“孽障！连阿姆都骂，姜璃是给我们小虎吃了什么迷魂药, 狐狸精！还没进门就闹得家宅不宁, 我的小虎……”
　　赵老爹沉默的抽着烟，也不说拉他起来。
　　“小鱼也真是，他如果不说让姜璃进门的话，我能打他吗？！都嫁出去了，还插手娘家的事，我教训他一顿怎么了！我是他阿姆！”赵王氏继续坐在地上哭骂, 他感觉自己非常冤枉，他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个个都要怪他！
　　现在炭窑非常忙, 赵小虎索性就住到了炭窑那边，他每日里就忙着银丝炭的生意，因为什么都没从家里带出来, 他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他也懒得打理自己，转眼络腮胡都长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两个深陷的眼圈，加上黑漆漆看不出原色的衣裳和指缝里的炭渣，街上的乞丐都比他要来的干净。
　　原秋和刘有田都劝他回家去，赵小虎不以为意。反正他送炭的，弄那么干净干什么？他还是放不下姜璃，时不时偷偷送一些吃的用的过去。他都是将东西摆到药铺后门，再往院子里丢颗石头，等姜璃或者姜莘开门的时候，他早走了。
　　没多久村里就传出了流言，赵王氏在下水村相中了一个哥儿，已经算好了日子，正在四处张罗聘礼准备下聘呢。事情发展成这样，赵小鱼也是始料未及。他担忧的看了看给他送货单过来的赵小虎，将阿姆要给他定亲的事情说了。
　　赵小虎扯了个笑，“嗯，定就定吧，反正我也做不了主，他们愿意就行。”
　　“哥，你再回家求求爹和阿姆吧。你这样，我真的好担心……”
　　“没用的，你看我这样子，他们再心疼都不肯让步。”
　　赵小鱼也看见哥哥这个乞丐样儿了，原家又不是没有新的衣裳，他几次让他换衣裳洗澡他都不肯，但他今天还是忍不住道，“哥，你还是换身衣裳吧，不然下次再见你，我得让你呆在院子里了，你真的好臭！”
　　赵小虎白了他一眼，又往前站了站，“臭正好，那哥儿见了我，吓跑了正合我心意！”
　　赵王氏看中的哥儿也姓吕，叫做吕向月。家里也算是下水村的富户了，他上面有四个哥哥，他阿姆才生了他一个哥儿，自然是非常宠爱。
　　本来吕家是看不上赵小虎的。但四处都传赵小虎戒了赌，赵家的卤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带着王家一起发财。不仅如此，赵家的哥婿也厉害，又开染坊，又开炭窑的，赵小虎还帮着炭窑送货。不说日进斗金，每日大把大把的挣钱是有目共睹的。赵王氏又承诺赵家马上就会买地，赵小虎是赵家唯一的汉子，赵家的家产以后都是他的。这条件一摆上，至少在周围十几个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吕家阿姆就有些松动了，只是一直不见赵小虎人影还有些疑虑，赵王氏推脱说他忙着送货。这就是再忙，人生大事都不参与也说不过去了吧？
　　这天，吕向月就上原家拜访来了。
　　赵小鱼看见甘清清领进来的哥儿也有些尴尬，只好客气的请人坐下，又让甘清清上茶。
　　“不知道这位哥儿是……？”就算知道了，还是要礼貌性的问一问的。
　　“我叫吕向月，你叫我月哥儿就行。”吕向月也不遮掩，落落大方的继续道，“我知道你叫赵小鱼，我就叫你鱼哥儿了。”
　　赵小鱼点了点头。正好甘清清端了茶盘过来，赵小鱼道，“请喝茶。不知道月哥儿今天来有何事？”
　　吕向月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嘴巴，“我也不爱兜圈子，就直说了。你阿姆想将我聘给你哥，可我们家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他的影子。今天能让他过来见见吗？”
　　赵小鱼心中虽然站在姜璃那边，但吕向月这利落劲儿也让他好感大增。更何况他想得也周到，并没有向他打听他哥的情况。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分明了。
　　“我哥午后会过来一趟，不若你多等一会儿？”无论如何，人家哥儿都找上门了。赵小虎的心思，赵小鱼一清二楚，但他始终不是本人，还是要让他自己做决定的。
　　中午原野回家，看见饭桌上多了一个人，就询问的看着赵小鱼。赵小鱼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问。
　　他们吃到一半，赵小虎就来了。
　　赵小鱼闻见那股可怕的气味，就知道谁来了，平日里还忍得住。今天饭桌上，赵小鱼放下筷子就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哥，你怎么吃饭的时候来了？”
　　原野连忙帮他拍了拍背，挥手让赵小虎出去。
　　赵小虎摸了摸鼻子，自觉的退到了院子里。他就是肚子饿了，想来原家蹭个饭。他抬手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他有这么臭吗？这一闻，他自己也有些作呕。
　　赵小虎正咧嘴吐舌头，身后月哥儿捏着鼻子过来了。
　　“你就是赵小虎？！”
　　赵小虎坦然的点点头，“我就是，你哪位？”
　　月哥儿道，“我叫吕向月，我们两家正在谈亲事。”
　　赵小虎面无表情，“你如果不介意守活寡的话，就答应吧。”
　　月哥儿吃了一惊，“什么？！你还不能人道？”
　　我他妈什么时候说我不能人道了？！ 赵小虎正想发火，刚蹦了几个字又顿住了。反正他就想把亲事搅黄了，有些难听的名声正好！这样一想他就默认了！
　　月哥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赵家的汉子毛病也太多了吧？就这个浑身能搓出三斤泥的样子，他是有几年没洗澡了。不会就是因为不能人道，所以自暴自弃了吧？
　　这么一想，月哥儿就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
　　他就是再不挑，每日有这么个汉子睡在身边，想想他都要吐了！
　　月哥儿二话不说就告辞了。
　　轻松解决了亲事，赵小虎忽然计上心来，不能人道什么的，挺好用的！虽然有些丢脸，但为了娶璃哥儿，他豁出去了！
　　堂屋里，赵小鱼还是干呕不止，原野将他扶回房间，又给他喝了半碗酸辣汤，才算让他平静下来。
　　甘阿么端着托盘，有些犹豫的道，“老爷，夫人这个样子，会不会是有了？”
　　有了？原野愣了一下，突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他一直将赵小鱼当男人，虽然知道他能怀孕，但他从没往那方面想。仔细想想赵小鱼这几天起床都有些干呕的症状……
　　“快让甘伯去镇上请个大夫来看看！”
　　甘阿么看老爷那样子就心中有数了，连忙去前院找自家老头子。
　　床上的赵小鱼也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能吗？他们圆房才不到三个月……
　　“怎么了？”原野抓着他另一只手，又小心翼翼的帮他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小鱼，如果真的有了，就生下来好不好？我知道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但他是我们的骨肉，别放弃他好吗？”
　　“啊？”赵小鱼愣了愣，他什么时候说不要孩子了？
　　原野凑过来吻了吻他，“宝贝别怕，你只管生，我想办法带。”
　　赵小鱼推开他的脸，“你走开！我什么时候说不要孩子了？而且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说这个太早了。”
　　原野笑了笑，抓住他的手亲了亲，“没有也没关系，我会尽快让这八字有第一撇的！”
　　赵小鱼的午饭没吃多少，原野亲自去厨房给他做了一碗醪糟鸡蛋，醪糟还是甘阿么做的，酸酸甜甜的，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赵小鱼很喜欢。
　　堂屋里，没人理会的赵小虎盘踞在八仙桌边，拿了一双干净的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他每日里不是跟原秋他们凑合就是馆子里随便吃，有时候为了赶时间还常常吃包子馒头什么的。最近他连馆子都进不去了，没办法，他这形象，店小二一见他就赶人，有钱都不让进！
　　很快甘伯就领着大夫上门了，在一家子的殷切目光下，诊脉的大夫习以为常的伸出手，接过甘清清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才伸出三根手指替赵小鱼诊脉，
　　一室寂静。
　　老大夫很快就收回手，扬起了笑容，“恭喜，令夫人确实是有孕了，目前只有一个多月。”
　　原野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不真实。这么快，他就要当爹了吗？
　　“真，真的有了？”
　　老大夫点点头。
　　“确定？”
　　“老夫诊了两次脉，自然能确定。”
　　“好，好，好！”原野大叫了三声，又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大夫，“多谢大夫！”
　　原野转了几圈，转身对甘伯道，“甘伯，帮我送大夫回去！”
　　甘伯乐呵呵的点头，满脸笑容的将大夫送走了。
　　甘阿么道，“我再去给夫人炖点甜品。”
　　说完也拉着甘清清走了。老爷这会已经高兴懵了，也没空理会他们。就让他和夫人好好说说话吧。
　　堂屋的赵小虎也听到小鱼怀孕的消息了，想到自己就要做舅舅了，赵小虎勾起了嘴角。
　　不过小鱼都要当阿姆了，他这当哥的还没有成亲，他的计划，要赶紧实施了……


第54章 
　　这天, 赵小虎先在原家洗了个澡，把自己打理干净。洗了两大桶水, 才算是把浑身的泥垢给洗干净了。最麻烦的是头发，全缠到一起了。赵小鱼已经怀孕了，是没办法接近他的。原野才不想虐待自己, 就去染坊把原路叫了过来。原路看见赵小虎就笑了，没别的，他以前就是这个味儿！
　　原路花了半天才算是把赵小虎收拾出个人样儿来。
　　赵小鱼看见面目一新的哥哥，惊奇道，“哥，你怎么想通了？”
　　赵小虎道, “我今天要去见璃哥儿。小鱼, 你那里有没有香粉香膏啥的？我怎么老觉得自己还是臭得很呢？”
　　还有心情想这些，他哥没毛病吧？
　　“你擦那么香，就不怕璃哥儿误会。”
　　听见这两个字赵小虎僵住了，“那还是算了吧。汉子臭一点也没啥，璃哥儿要是嫌弃我，我还可以让他帮我做个香囊。”
　　赵小鱼扯了扯嘴角, 人家都不一定见你！
　　赵小虎还是老办法，他没去前面铺子，还是在后院丢了个石头。姜璃听见响动就冲了出来, 小虎哥送这么多东西，他实在是受之有愧，他们既然没缘分, 就该断个干净！
　　“璃哥儿……”赵小虎唤道，他们一个多月没见了，他每每想到最后一次见面，璃哥儿的样子，就觉得心痛。
　　姜璃稳住了往外冲的身子，扶着门框看着赵小虎，一时也五味杂陈。
　　“你怎么瘦了？”两人异口同声。
　　确实，姜璃和赵小虎都消瘦得厉害。姜璃是食不知味，赵小虎每天三餐混乱，肚子不饿他都记不得要吃饭。
　　“你以后别送东西来了！”“我想到办法了！”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不过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题。
　　赵小虎上前几步，“璃哥儿，我想到办法娶你了！这次我爹和阿姆一定会同意的！”
　　“什么办法？”姜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们那么在乎名声，要是我也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他们就无话可说了。我要是娶不上媳妇，他们说不定还会求着你嫁给我！”赵小虎抓了抓脑袋道。
　　姜璃感动的看着他，赵小虎这番举动，无异于破釜沉舟。他这么一搞，如果自己反悔了，他……
　　赵小虎也有些担忧，“你要是听见别人传什么胡话，可千万别信，我就是怕你又误会我了。”
　　姜璃主动上前抱着他，“传什么胡话？”
　　赵小虎的脸爆红，那种话要是被璃哥儿听见，他汉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赵小虎也抱紧了他纤细的腰肢，为了心上人，他豁出去了！
　　赵小虎第二天就去以前的据点堵住了赖狗子等人。
　　“虎哥，我没听错吧？你要我们传啥？你不举？”赖狗子五个都惊呆了。
　　赵小虎睨了他们一眼，“没错。就这么传，我要让十里八村的都知道，这一贯钱你们先拿着，做得好后面还有。”
　　看见赵小虎甩到桌上的钱，赖狗子五个眼睛都直了。但赖狗子好歹还有点脑子，“不是，虎哥，这么传你的脸面可就丢光了。”赖狗子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可想好了，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你日后还要娶媳妇儿不？”
　　他也怕赵小虎日后反悔了找他们的麻烦，赵小虎现在在村里有钱有势的，他们惹不起。
　　赵小虎道，“我就是要娶媳妇儿才这么传！”
　　他冲几人招招手，“你们过来，我们合计合计……”
　　赵王氏最近是诸事不顺，他看中的哥儿，还没来得及下聘，人家就让媒么过来推了。一问，媒么也是一脸茫然。村里人不认识吕哥儿，就是认识，他们也不可能跟赵王氏说。赵王氏在村里人缘非常差，他的脾气，寻常人挨上就跟被油烫了一样要揭下一层皮来，没人愿意主动搭理他。赵家最先听到流言的还是赵老爹，来取卤肉的王大舅遮遮掩掩的告诉他，“虽然小虎已经这样了，你们也不要放弃，该找大夫还是要找的。银子你们也挣了不少，看病要紧！”
　　赵老爹皱了眉头，“看什么病？”
　　王大舅瞥了瞥嘴，“这都传到镇上去了，你们还想瞒着呀！赶紧给小虎找大夫去吧！”
　　“我瞒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小虎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赵老爹急的吼了起来。
　　王大舅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角落里，“你还不知道？镇上都快传遍了。小虎不是又跟赖狗子他们混在一起了吗？听说一块儿去县里找小倌儿的时候，小虎根本就不行！”
　　“不行？你是说……”赵老爹白了一张脸。
　　“举不起来！”王大舅索性直说了，他看着赵老爹的脸色，也可怜他，“也不一定就治不好，赶紧给他找大夫吧！”
　　赵老爹不信，“肯定是假的！我家小虎身子好着呢。”
　　王大舅附在他耳边道，“好几个小倌儿都这么说，什么手段都用尽了，愣是立不起来。这事就是赖狗子他们传出来的，好好儿的，赖狗子也不能胡说……”
　　“……那，那等小虎回来，我再问问他。”
　　……
　　王大舅走了之后，赵老爹坐立难安，连卤肉都不想卖了。
　　赵王氏道，“你在那儿转什么呐？这都半上午了，你还不出去？”
　　赵老爹咬咬牙，这种事情，还是要跟自家夫郎商量一下。
　　赵王氏听到这消息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小虎是他们唯一的继承人，他要是不行，赵家可要绝后了！
　　老两口心慌意乱，赵老爹去炭窑让原秋给赵小虎递了个信儿，就伸长了脖子等赵小虎回家。
　　天擦黑的时候赵小虎果然回来了，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爹，阿姆，你们找我有事？”
　　赵王氏道，“没事你就不回家了？整日往外跑，像什么样子！吃饭了吗？家里还剩了些卤肉，我给你切一盘儿。”
　　“嗯。”
　　没一会儿，赵王氏就端上了一盘卤肉，一盘炸花生米。
　　赵老爹道，“把前天我买的那坛酒拿出来，我跟小虎喝一杯。”
　　赵王氏应了一声，给他们摆上了酒，就自个儿进屋了，留下爷俩对饮。
　　不一会儿，那坛酒就下去了大半，赵老爹道，“小虎啊，爹不让你娶姜家哥儿也是为你好。你的八字轻，就怕你受不住啊！”
　　赵小虎一脸冷淡，“这么久了，我早忘了，娶谁都一样。”
　　赵老爹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又跟赖狗子他们混在一起了？”
　　“无聊，随便玩玩儿，爹你放心，我也不想跟他们玩儿了。”赵小虎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来，把这杯干了。”赵老爹端起酒杯来。
　　赵小虎心里暗笑一声，他爹是想把他灌醉了？
　　他依言端起酒杯，二话不说，一口就干了。
　　两人又喝了两刻钟，赵小虎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赵老爹问，“我怎么听人说你去县里找小倌儿了？”
　　赵小虎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道，“没，没有的事。”
　　“真没去？赖狗子他们都说了……”
　　“说什么了？！”赵小虎的神色非常的紧张，像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他们说你不行。”赵老爹直白道。
　　赵小虎的酒醒了大半，“他们胡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不……爹，赖狗子的话你别信！他们就是混子，能有什么好听的话。都是假的！假的！”赵小虎说着说着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把身后的长凳嘭地一声撞到了地上。
　　赵小虎浑然未觉，还在解释，“赖狗子污蔑我！我压根儿就没去过什么‘风雅馆’，他们说谎！爹，是他们嫉妒我们赵家，才在背后编排我的坏话，他们泼脏水，爹你别信！”
　　赵小虎越是强调，赵老爹的心就越往下沉。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这事是赵小虎自导自演的，毕竟这种事情一旦流传开来，哪个汉子还能抬起头来？
　　这厢赵小虎已经演完了，他用手掩着脸一副困倦的样子，“爹，我累了，回房睡了。”
　　说完也不等赵老爹回应，摇摇晃晃地摔门进屋了。
　　偷听了大半宿的赵王氏这才探出头来，酒桌上，儿子已经不见了，独留赵老爹佝偻的背影。
　　赵王氏的手抖了抖，哑着嗓音问，“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好啊？”
　　“……我明天就去镇上请大夫，他大舅也说了，不一定就治不好！”
　　“对对对，咱小虎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毛病，怎么可能得这乱七八糟的病，吃点药就好了！”赵王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夫身上。
　　下午的时候，收到消息的元哥儿也从镇上过来了。
　　他几乎整个月都没有来找过原野，听到赵小虎的流言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快了起来。他努力告诉自己他是来找赵小鱼报信的，可他的心跳却让他骗不了自己。
　　听见元哥儿红着脸，断断续续讲出自己大哥的传言。赵小鱼一开始非常慌乱，但他仔细一回想那天赵小虎突然转变态度，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事情有古怪。
　　原野还在染坊，赵小鱼想了想，还是打算等原野回来再跟他商量。
　　“你，不告诉原野吗？”元哥儿问道，他的脸还红着。毕竟这种事对于未婚的哥儿来说，还是太羞耻了。
　　赵小鱼点点头，“我晚上再跟他说，最近染坊很忙，我怕贸然去打扰到他。”
　　听见这话，元哥儿失望地‘哦’了一声，他是不可能留在原家吃晚饭的。既然今天注定见不到原野了，元哥儿也没有再耽搁，“我最近在跟我爹学做生意，有些忙，就先回去了，你有空来镇上找我玩儿啊！”
　　“好，今天谢谢你了，元哥儿。”
　　元哥儿摆摆手，“我就是听到一点传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们好好查查是谁捣鬼。”


第55章 
　　赵老爹和赵小虎在喝酒的时候, 赵小鱼和原野已经躺床上休息了，赵小鱼把元哥儿传来的消息跟原野说了一遍, 末了还分析道，“你说，这事会不会是我哥搞的鬼？他传出这种消息, 是要把自己的脸皮揭下来，放地上给人家踩啊！”
　　原野摸了摸他还没有丝毫起伏的肚皮，“宝宝今天乖不乖？”
　　赵小鱼一把把他的手打开，瞪了他一眼，“跟你说正事呢！”
　　“我问的也是正事！”原野理直气壮，“还有什么比咱家儿子更重要？你哥要折腾, 你就随他去。他敢这么做, 想必也不要什么面子了。我要是他，我也豁的出去。”
　　“你的意思，还真是我哥做的？”
　　原野不以为意，“八成吧。赖狗子他们敢随便招惹你哥？”
　　赵小鱼叹了口气，“但愿他心想事成，我总怕事情会越来越糟。”
　　说到这里, 他连连呸了几声，“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我胡说的, 各路神仙保佑我哥顺顺利利娶上媳妇儿！”
　　原野笑着将人抱到怀里，“你最近老关心你哥，就不能关心关心你相公？”
　　赵小鱼知道原野又要作妖了, 撇过头不想搭理他。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知道那个元哥儿今天来找你，你还在书房单独见他！”
　　赵小鱼翻身坐到他腰腹上，两手拉住他的脸皮往两旁扯，“你还要不要点脸？以后宝宝出生了，我把你的话都告诉他，让他知道他老爹是个什么德性！”
　　原野吓得赶紧护着他，怕他一个不小心伤到孩子，“你小心点。”因为被扯着脸，他有些口齿不清，“……宝宝肯定站我这边，你跟别人卿卿我我，你不爱我了！”
　　他的嘴唇被扯开像一只大嘴鲶鱼，偏又要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赵小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就会逗我开心！”
　　原野不甘示弱，撑起身子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末了又念念不舍的舔吻了一番。
　　赵小鱼的腰身一下子就软了，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嗯，不行。”赵小鱼近乎呻吟一样的拒绝，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原野口齿不清的道，“也不是不行，宝贝，还记得洞房那晚吗？……”
　　……
　　第二天，赵王氏找了借口将赵小虎留在家里，赵老爹赶着牛车去镇上请了大夫来。
　　赵小虎看见大夫就脸色大变，“爹，我又没有病，看什么大夫！”
　　说完就‘嘭’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赵老爹和赵王氏守在门外，只听见屋里‘噼里啪啦’震天响，是赵小虎在自个儿屋里疯狂砸东西的声音！
　　赵王氏不放心，拍着门板道，“儿啊，不要怕，不管有病没病我们就让大夫看看。”
　　屋里的声响停了一阵，紧接着传来赵小虎的怒吼声，“我没病，不看！”
　　赵老爹和赵王氏面面相觑，赵老爹给赵王氏使了个眼色，赵王氏小心翼翼的哄道，“小虎，你就看看吧，爹和阿姆也是关心你。不管啥病，我们倾家荡产都给你治！”
　　‘啪’地一声脆响，瓷器砸在了门板上，稀里哗啦碎了满地，“我没病！让他滚！”
　　赵老爹和赵王氏吓了一跳，急忙退开。
　　赵王氏哑声道，“咋办？”
　　赵老爹也是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两边正僵持着，赵小虎的房门忽然啪地一声打开了，老两口松了口气，正要说话。赵小虎风一样的卷了出来，裹挟着大夫就进了屋。
　　大夫冲着焦急的老两口摆了摆手，赵小虎‘嘭’地一声，重新甩上了房门。
　　虽然是大白天，屋里门窗紧闭，也没有点灯，不至于漆黑一片，却是看不清人的。
　　经过赵小虎刚刚一番打砸，屋里的桌椅凳子倒了一地，大夫的脚不时踩到碎瓷片上‘咯吱’作响。这大夫是镇上专精这方面病症的，因为涉及到汉子的脸面，他的病人比赵小虎还疯狂的不是没有。
　　“能点个灯吗？”大夫问。
　　“不行！”赵小虎慌张又强硬地拒绝了。
　　大夫叹了口气，望闻问切，观气色是观不到了，“那我们先诊脉？”
　　“嗯。”赵小虎低低地应了一声。刚刚打砸的时候，他就已经吃了一些特殊的药物，现在应该已经起效了。
　　屋里昏暗一片，大夫只能依靠诊脉和问诊来探究病情，赵小虎已经把这方面的问题都打听过了，自然不会露馅。
　　大夫本还想触诊，但赵小虎道，“……县里最厉害的小倌儿使尽了手段都没起来，还是算了吧！”
　　其实大部分汉子都拒绝触诊，大夫就是循例问问。
　　大夫无法，只能问了一些病人自己的观察和以往的病况。
　　赵小虎都一一答了。
　　“你的情况也不是很糟，我先写个方子，你吃一个月药再看看！”大夫说完，就循着原路开门出去了，他还细心地给赵小虎关上了门。赵小虎等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趴到门上偷听。
　　大夫跟赵家老两口说的话也是差不多，大夫证实了赵小虎的病情，赵家老两口都快要站不住了。一听还有救，在赵王氏的催促下，赵老爹连忙赶着牛车跟大夫回镇上抓药去了。
　　一连半个月赵家的院子里都传出了药味，虽然赵王氏极力否认，把生病的源头都揽到自己身上。但村里的流言已经传遍了，赵家的动静就跟证据一样明晃晃的，轻而易举就联系了起来。
　　“你们说，赵小虎不会真有毛病吧？”
　　“八成是啊，赖狗子他们说的真真儿的！”
　　“赵王氏每天都在家里熬药呢，上次不是说定亲吗，也没动静了……”
　　村里的流言愈演愈烈，赵王氏怎么解释都没有用，简直愁白了头发。赵小虎二十三了，连亲都没有定，能不让人怀疑吗？可他现在要给赵小虎定亲，难了！
　　以前赵家的条件，赵王氏都不带挑的，身体健康能干活就行。赵家挣钱之后，赵王氏看的都是家境殷实，外貌优秀，人人夸赞的好哥儿。但现在赵王氏能让媒么带去看的人家，都是三餐不继，穷的要卖哥儿的那种。这些哥儿脸色蜡黄，浑身没几两肉，出来见人也是躲躲闪闪不敢跟人对视。赵王氏要多问几句，胆小怯弱的哥儿们一句完整的回答都说不出来，这落差不可谓不大。
　　别说赵小虎，赵王氏自己都看不上。可他有什么办法，赵小虎有病的传言已经传遍十里八村了，心疼哥儿一点的人家都不能让人嫁过来守活寡啊，而且注定没有亲儿子养老的！
　　赵王氏又突然想起姜璃的好来，璃哥儿不但识字，还是个大夫，家里三代行医的。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克亲呢！现在儿子已经这样了，赵王氏不甘心，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璃哥儿住在县里，不一定就知道儿子的病！
　　但他也怕他把儿子克着了，想想还是去镇里找算命的看看。
　　赵王氏不知道姜璃的生辰八字，这事他也不好问小虎。要是算命的又说不成，小虎还不得魔怔了！赵王氏想了想还是去原家找了赵小鱼。
　　原野和甘伯都在染坊，三月中旬就要交货了，他们最近每日里都在染坊忙活。
　　看到赵王氏上门，甘阿么二话不说，就想去染坊找原野。赵小鱼阻止了他，他阿姆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到原家来打他？原野也太大惊小怪了。
　　甘阿么同甘清清牢牢的守在夫人身后，坚决不肯让赵王氏动他一根手指头。
　　赵王氏自从上次之后，一直没有见过赵小鱼，这次来本就有些尴尬，甘阿么他们还做出这副阵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咳！甘阿么，你去给我们端一碗金银花茶来。”赵小鱼忍笑吩咐道。
　　甘阿么应声去了。
　　“清清，你去看看后院的衣裳干了没有，干了就收了吧，免得又扯了露水。”
　　“可是夫人……”
　　“快去吧，乖啊。”
　　甘清清不情不愿的去了。
　　人都走了，赵王氏道，“小鱼啊，阿姆上门不是因为别的，还是你哥的亲事。”
　　“阿姆你说。”赵小鱼面上淡定，心中一紧，怕他阿姆又看上哪家哥儿了。
　　“这，阿姆想问问你，这姜璃的生辰是哪天？”
　　“阿姆怎么想问璃哥儿的生辰了？”
　　赵王氏睨了他一眼，“阿姆想想还是姜璃好，拿他的生辰八字去镇上算算，合适就请媒么上门提亲。”
　　赵小鱼心下大喜，但他还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阿姆，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哥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样？你可不能害了璃哥儿啊。”
　　赵王氏又想生气，但上次原野的警告他没忘，“你哥好好儿的！我又怎么害璃哥儿了？你知道就快把生辰八字给我。”
　　这他还真知道，璃哥儿说过。赵小鱼记心不错，当即就把璃哥儿的生辰八字告诉了赵王氏。
　　说完他又好奇问道，“阿姆是想找谁算命？”
　　赵王氏嘴里念叨了几遍，记了下来，顺口回到，“镇上的王瞎子。”
　　既然想问的问到了，赵王氏也没有多留。他对原野怵得慌，生怕撞上他。
　　赵王氏一走，赵小鱼就拉着端茶过来的甘阿么道，“快让人去找我哥！”
　　为防节外生枝，被其他人知道，赵小鱼也不好让人传话。
　　赵小虎的动作很快，有赵小鱼这个内应的消息，他立马就借了原家的马车去了镇上……


第56章 
　　隔天, 赵王氏送赵老爹的牛车出门之后，就独自去了镇上。
　　他怕给人看见, 就拿了件旧衣裳遮掩了一番。
　　王瞎子还在镇西面的大树地下支了个摊儿，脏兮兮的算命幡上就两个大字——算命。
　　赵王氏坐下就把姜璃的生辰八字说了，“帮我算算这个哥儿的命！”
　　“天启四十三年生人？”王瞎子一听这个熟悉的生辰就乐了。
　　“从命宫来看, 这哥儿是已时生人，十五岁之前不宜定亲，否则命途多舛，祸及家人。十五岁之后就百无禁忌了，此时定亲他还可以将福运惠及夫家，甚至旺夫旺子。”
　　“真的？！”赵王氏惊喜不已。王瞎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姜璃幼时定亲果然带累了全家。
　　王瞎子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
　　赵王氏又把赵小虎的八字说了, “那你算算这两个八字合不合？”
　　王瞎子拱拱手，指了指装银钱的木箱道，“合八字一百六十文。”
　　虽然昨天赵小虎已经给了一两银子了，但该挣的他也不会不要。
　　赵王氏早有准备，丢了铜钱就催促道，“快算算看。”
　　王瞎子掐指合计了一番, 抚掌笑道，“这两人是天作之合！他们成亲，必定大富大贵, 恩爱和谐，子孙满堂，老夫好久没有测算过这么合的八字了！极好极好！”
　　赵王氏高兴得跳了起来, “天作之合，子孙满堂？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赵王氏合手在四方拜来拜，才谢过了王瞎子，一路兴匆匆地回家给赵老爹报信去了。
　　赵小虎的流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偏偏涉及了‘风雅馆’，极为香艳。没多久，这流言就传到了姜莘的耳朵里。姜莘喜欢八卦，听见这个消息就连忙跑回家告诉了姜璃。
　　“少爷！幸好你没跟那个赵小虎定亲，不然现在……”姜莘嚷了半句，才发现不太合适，连忙将人拉进房里。
　　姜莘红着脸把外面的传言说了，末了却发现自家公子红着脸蛋，笑得甜蜜又羞涩。
　　姜莘满头雾水，“少爷，外面都传成这样了，你怎么还笑？！”
　　姜璃背过身，抿着嘴道，“都是假的。”
　　“少爷您又知道了？说不定赵小虎真有毛病呢，你看他时不时就往翠红楼跑。谁知道他做生意，还是去……”
　　姜璃轻轻打了他一下，“不许胡说！跟你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就行了！”
　　姜莘听着少爷笃定的语气，满脸疑惑，这事情难道还有内情？
　　姜璃心里甜甜的，想不到小虎哥可以为了他做到这个程度。上天保佑，希望他们能尽快过了这一关，他的心，再也受不起波折了……
　　赵王氏回家把算命的结果给赵老爹一说，赵老爹高兴之余又有些忐忑，他害怕姜璃知道了小虎的毛病，不肯答应。
　　而且，“我们之前坚决反对，现在突然同意了，人家不得查一查吗？”
　　赵王氏道，“成不成都要试试，再说了，他们住在县里，周围谁认识咱们小虎啊？咱们提亲的时候态度好一些，诚心诚意的道个歉，他们提什么要求都答应。最好让姜大夫当场同意，免得出岔子。”
　　赵老爹道，“小虎的毛病也不知道治不治得好，咱们这样……”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吃了那么多药，咱小虎早晚会好的！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等璃哥儿嫁过来，咱们对他好一点就是了！”赵王氏道。
　　赵老爹叹了口气，同意了。
　　晚上，赵王氏把要上姜家提亲的事情告诉了赵小虎，结果赵小虎不但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反而极力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你们之前不是反对我娶璃哥儿吗？现在我这个样子，怎么有脸上门提亲！阿姆你们就消停一些吧，儿子不想害人家哥儿！”
　　“什么害人？咱们家也是殷实人家，吃喝不愁，你长得也好，人又勤快，怎么配不上他了？”赵王氏抢白道。
　　赵小虎蹲下身子，抱着脑袋，一脸痛苦难受，“阿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绝对不行，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娶夫郎！”
　　一听这话，别说赵王氏，赵老爹都急了，“没你说话的份儿，这事我们做主了！你老实在家待着吧。”
　　赵小虎哀求，“爹，阿姆，求你们了，别去，还不够丢人吗！”
　　赵王氏一听他话中的意思，生怕他们前脚提亲后脚他就来说实话，咬牙威胁道“小虎，你敢跟着去捣乱，我就吊死在咱家大门口，阿姆说到做到！”
　　赵小虎一脸震惊，“阿姆！”
　　当天晚上，无论赵小虎说破了嘴，也没让赵家老两口改变心意，赵小虎妥协道，“既然你们一定要去，那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就是拼死，也不娶！”
　　赵小虎说的郑重，赵老爹道，“你说。”
　　“我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要你们发誓，不管将来如何，你们会好好待璃哥儿，不然我赵小虎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赵王氏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这种话可不准胡说！”
　　赵小虎拨开自己阿姆的手，“阿姆，我知道你们疼我，但是我已经对不起璃哥儿了，你们不发誓，你们就是提了亲，我也不会娶的！”
　　赵王氏看了赵老爹一眼，赵老爹道，“行！我们本来就打算好好待璃哥儿，只要不违背誓言，也不怕老天爷惩罚。”
　　“阿姆？”
　　赵王氏咬咬牙，“阿姆也发誓！”
　　“好，我去点香，咱们让赵家的先人作证！”
　　赵王氏询问的看着赵老爹，赵老爹叹了口气，也没反对。
　　赵小虎一脸严肃，果然点了香，让赵老爹和赵王氏在赵家的先人面前发了毒誓。
　　发了誓，赵王氏道，“小虎，爹和阿姆也依你的要求发了誓了，你总放心了吧？”
　　赵小虎还是没有一丝笑模样，他点点头，抿了抿嘴，“嗯，你们想起就去吧，我回房了。”
　　不管赵老爹和赵王氏如何发愁叹息，赵小虎一个人悄悄地在屋里兴奋地团团转，可惜这成功的喜悦璃哥儿还不能跟他分享。不过没关系，爹和阿姆一定会定一个最快的日子成亲，他就要抱着媳妇儿了！
　　没过几日，赵王氏就请了宋媒么去姜家提亲。因为心虚，赵王氏的提亲礼备的异常的丰厚。铺子里进了一批新药，姜大夫正在分装捡收。看到赵王氏和宋媒么提着大包小件的进来，他还没回过神来。
　　“你们来干什么？”
　　宋媒么道，”哎哟，姜大夫您还看不出来？咱们是上门提亲来啦！”
　　姜大夫并不知道赵小虎的小动作，狐疑地看向赵王氏，“这……”
　　赵王氏道，“姜大夫，您不知道，我们老两口一直都喜欢璃哥儿，他长得好，乖巧又懂事。之前我们怕小虎配不上您的孙儿，不敢上门提亲。但我们左思右想，怎么都要上门来试试才甘心，不然您把璃哥儿定给别的人家，我们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姜大夫皱着眉头，“那你当家的也是这个意思？”
　　赵王氏连连点头，“当然！我们当家的不点头，我怎么敢自作主张。您放心，我们老两口都想通了，之前是一时想岔了，没转过弯儿来。命理什么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姜大夫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只好道，“不如今天你们带着东西先回去，人生大事，轻率不得。”
　　“别呀！姜大夫，您有什么疑问，现在就可以提。今天赵夫人来的时候，都跟我说好了，不管您提什么要求，咱们都可以商量！”宋媒么笑容可掬的道。
　　“是啊，姜大夫，我们家小虎您见过，咱们赵家什么情况您也知道，都大大方方摊开给您看了。之前那事，我们已经知道错了，人总有犯轴的时候，咱们知错就改。您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我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出来，再空手而回，不说脸面什么的，我家老头子也不能轻饶了我！”
　　他们越是急迫，姜大夫越是觉得不能轻易答应，推脱道，“我们家璃哥儿知书识礼，嫁人这事，我还是要问问他自个儿的想法儿。”
　　宋媒么道，“璃哥儿在家吧？不如您现在就进去问问，我们就坐这儿喝杯茶，您快去快回。”
　　他说着就拉着赵王氏反客为主，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姜大夫见他们赖着不走了，只好道，“那你们稍坐，我让人给你们上茶。”
　　姜大夫掀帘子进了后堂，姜莘正在跟姜璃咬耳朵，看见姜大夫，两人火速分开。
　　姜大夫打发姜莘道，“莘哥儿，你去给前面上两杯茶。”
　　“是，老太爷。”姜莘给姜璃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姜大夫坐下，沉默了一会儿，道：“赵小虎家来提亲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姜璃点点头。
　　“你是怎么想的？爷爷总觉得他们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刚刚在铺子里，赵家夫人也太殷勤了些。谁家上门提亲，当天人家就答应的，他们也太急了些！”姜大夫抚着胡子道。
　　姜璃偷笑了一下，又抿住嘴，“可能是小虎哥做了什么吧。”
　　姜大夫‘嘶’了声，“璃哥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姜璃撇过头，“最近小虎哥在两河镇的名声不太好，赵夫人也是急了吧？”
　　“什么名声？”
　　姜璃不答，姜大夫问得急了，他站起身就走，丢下一句，“爷爷做主吧，我都听爷爷的！”
　　“誒？这孩子……”姜大夫手举到一半又放下，这两个孩子不知在搞什么，今日的事情，看来都是他们弄出来的。罢了，既然两个孩子都有心，赵家老两口也放下成见，他成全他们又何妨？
　　这样想着，姜大夫稍微为难赵王氏提了几点意见，赵王氏都一一应了。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求娶，小虎那孩子我也知道，是个好孩子。……我答应了！”
　　赵王氏和宋媒么大喜，异口同声，“真的？！”
　　赵王氏抹了抹眼角的泪，“老爷子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待璃哥儿的，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姜大夫道，“赵夫人，您这句话我可记住了。”
　　“我说话算话，姜大夫放心！”赵王氏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赵王氏出师大捷，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小虎了，但他不得不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来，简直憋闷得慌！
　　原野听见他的抱怨后笑着道，“这次算你侥幸过关，就这你都受不了？”
　　赵小虎讪讪道，“我就说说，我就是高兴，又不敢表现出来。”
　　赵小鱼道，“哥，照顾好璃哥儿。”
　　在赵家过了十几年，赵小鱼知道爹和阿姆的德性。眼前这关是过了，日后璃哥儿的日子，还是要靠哥哥居中周旋。
　　“放心吧！这次的事情，我也找着办法对付咱家老爹和阿姆了。”
　　反正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自己，日后他对症下药，就不怕他们继续作！


第57章 
　　既然提亲成了, 赵王氏也不敢耽搁。姜大夫答应之后他就立即问他要了姜璃的名帖，听见姜大夫说的生辰八字, 跟赵小鱼告诉他的分毫不差，他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八字也合过了。
　　没两天赵王氏就遣宋媒么去纳吉, 他选的日子只有两个，一个四月十八，一个五月十六。同一个村里住着，宋媒么也知道赵小虎的情况。用尽三寸不烂之舌才算是让姜大夫答应了四月十八过大礼。
　　四月十八过大礼，五月初八就可以正式成亲了。
　　原野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月中旬苏记的掌柜来之前完工了。他一高兴, 就大手一挥, 就给染坊的工人的发了双倍的工钱，又给他们放了三天假期。苏记的二掌柜很准时，三月十五当天果然准时来了。他不但带来了新的布匹，还带来了沙哈鲁的染料。原野跟二掌柜结了账，支付了染料的货款，他又有五千多两左右的银子入了账。
　　二掌柜道, “原老爷，我们东家让我给您带个信儿。朝廷在直隶开放了对外通商口岸，四月到六月都是开放时间, 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届时南洋甚至海外的大商人都会汇聚而来，东家说您见识不凡，想邀您同行。不瞒您说, 这次染好的布匹，我也是要直接运到直隶去。”
　　原野听得眼前一亮，那不是可以看到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不知道能不能去捡漏！
　　但他想了想还是客气地拒绝了，“掌柜的帮我回了你们东家吧。我家夫郎刚怀孕，我也舍不得这个时候抛下他外出。”
　　二掌柜愣了一下，夫人怀孕让下人看着，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行了，这位怎么还要亲自守着？但他也算见多识广，并没有出口反驳，而是接着道，“原老爷若是想带上夫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云华县有京杭运河的码头，我们苏记在那里准备了许多客运商船，从云华县坐船，到直隶不过半月而已，也不用舟车劳顿。”
　　原野还是有些犹豫，坐船是方便，但小鱼要是晕船怎么办？孕妇吐起来可是非常可怕的！
　　二掌柜的看他犹豫不决，笑着道，“这封信是老爷亲自写的，您如果想去，只管到云华县我们苏记的码头，把这封信交给管事的就成，他会给您安排的。”
　　原野接过信，感谢道，“替我多谢苏老板！”
　　二掌柜的摆摆手，“东家说原老爷博学多才，有许多奇思妙想。您的那本画册，还有一些建议，东家都照着做了，我们苏记在京城一时风头无两，可惜您没能亲眼看看。这次也是机会难得，原老爷多考虑考虑。”
　　原野点点头，再三谢过了二掌柜，才送他们的车队离开。
　　接下来两天原野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既想去，又放不下小鱼。
　　这天赵小鱼实在忍不住了，他抽走快被原野涂花的炭窑账本，没好气地道，“你说帮我对一对账目，结果又拿去涂鸦。你到底在烦什么？说给我听听？”
　　原野讪讪地放下手中的笔，将苏安泰邀请他去直隶的事情说了。
　　赵小鱼失笑道，“家里有甘伯他们一家，我哥也会不时过来照应，你只管去就是，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的。”
　　原野摇摇头，“我不放心！而且我也不想错过宝宝成长的每一个阶段，你现在一不在我身边，我就心慌，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赵小鱼舔了舔嘴唇，“二掌柜也说可以坐船，我跟你去吧，两个月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我也不过四个月而已。”
　　原野还是一脸担忧，“这样好吗？我知道怀孕初期有些人会孕吐，万一你晕船引起孕吐……”
　　赵小鱼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肚子，“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原野沉默了，其实他还是倾向去的，之前去府城他没有带小鱼，最主要的原因是要隐瞒空间的存在。现在他带小鱼去直隶，如果小鱼真的受不住晕船，他正好可以坦白空间的事情，一辈子这么长，他没想过一辈子向枕边人隐瞒。而且小鱼生产之后，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小鱼开眼界，这次是很好的机会。
　　原野叹了口气，“好吧，咱们俩一起去，如果路上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告诉我，千万别忍着。”
　　赵小鱼一脸惊喜，“真的？你愿意带我出门？”
　　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还是原野带他去的。现在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了，还能坐船看运河，说不定还可以看见妖怪一样的西域人！
　　原野挑了挑眉，“你这么想去？”
　　赵小鱼抓着他的胳膊拼命点头。
　　原野伸手环住他的腰上，他才怀孕两个月，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原野对着他那双精神奕奕的大眼睛笑着道，“傻瓜，跟我还这样言不由衷？你以后想做什么，只管告诉我。”
　　赵小鱼垂着眼皮，“不是，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才不是麻烦，你是我的宝贝。还有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小宝贝。”原野说着，亲了亲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小腹。
　　听见原野要带赵小鱼出远门，赵老爹和赵王氏都想反对。
　　之前村里流言说他们家小鱼不好生养，余王氏还带着庆哥儿过来，话里话外要让庆哥儿给原野当妾室替小鱼生孩子。赵王氏横了一辈子，当然不能让他。莫说他们家小鱼才成亲，就算是一把年纪了。只要原野不发话，赵王氏才不会主动牵线让搅家精进原家门。
　　现在小虎虽然定亲了，但他的病还没好，说不定他这辈子没有子息就要靠小鱼的孩子过继了，如果小鱼再出点意外，他们赵家就真的绝后了！
　　可小鱼是嫁出去的哥儿，原野这个当相公的要带他出去，他们就是手再长，也管不到原家的事。
　　“小虎啊，你去劝劝原野，你弟哥儿怀着孩子呢，不好好在家里安胎，到处跑什么呢？”赵王氏道。
　　赵小虎无奈，现在炭窑已经停了工，他除了隔三差五去趟县里看璃哥儿，就在赵家老两口眼前晃，可不就被赵王氏逮着念叨吗？
　　“阿姆，原野主意正着呢。他决定的事，谁敢反对？我可不敢去劝，原野拳头硬得很，他打我从不手软，你也不想你儿子送上门挨打吧？”
　　赵小虎瞥了嘀嘀咕咕的赵王氏一眼，“不然阿姆你亲自去说？”
　　赵王氏白了他一眼，“我去像什么话？”
　　赵小虎心道，什么像话不像话的，阿姆你就是怕原野。
　　因为打着赵小鱼不舒服就让他进空间的想法，原野谁都不打算带，留下甘伯管着染坊，甘阿么和甘清清看好原家院子。还有赵小虎，甘伯一家毕竟不是原家村人，又是原野买来的。如果村里有人出幺蛾子，赵小虎也可以照应着。原野的那两亩地，开春之后有根叔就过来说了，让他不用管，他和原秋帮他种了，原野也没推辞。
　　一切交代好，原野就驾着马车带着赵小鱼上路了。因为顾及到赵小鱼的身体，原野赶着马车不敢走快了，基本上半下午就进客栈休息。索性赵小鱼一直适应良好，他们第三天下午就到达了云华县。
　　自从运河挖通之后，云华县的码头不时有商船停泊补给，经济发达了，自然街道宽敞，四通八达，店铺林立。原野一路询问，才找准方向赶着马车到临近码头的苏记客货运行。
　　管事的是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他体型中正，见人就露三分笑，十分和气。
　　原野拱拱手，“我姓原，这位是我夫郎，苏老板邀请我去直隶参加通商大会，这是他的引荐信，麻烦您了。”
　　管事已经不着痕迹将两人打量了一遍，原野和赵小鱼外面穿的都是之前在苏记定制的衣裳，无论是款式设计还是手工都是最上等的。又听见是自己东家亲自邀请的客人，掌柜的不敢怠慢，接过信快速看完，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些，“原老板既然是东家的客人，我一定竭尽全力让您满意！不瞒您说，明天就有一艘大船要载着这片儿的商人老爷们去直隶，我把最大最宽敞的舱房给您留着。咱们客运行有专门的客栈，今晚您二位就入住吗？”
　　原野点点头，又道，“我的马车……”
　　“可以寄放在我们这里，您回来再取就是了，定会给您照顾周到的。”管事的笑眯眯的道。
　　“行，那我们这就去吧，需要交定金吗？”
　　管事连连摆手，“您是东家的贵客，怎么能收您的钱，都是免费的！”
　　原野也不跟他争辩，反正去见了苏安泰再说。
　　客栈离码头并不远，就步行五分钟的路程，管事的亲自赶着马车将他们两人安顿到了客栈里。
　　原野他们住的是上房，分里外两室，摆的家具都是黄花梨木制成，表面刷了清漆，莹润飘香，内室摆了一个同样是黄花梨木和薄如蝉翼的丝绸做的大屏风，屏风上绣着开放得绚烂的牡丹花，这屏风隔离出来的，是一间浴室。
　　原野四处看了看，这房间比他们家豪华多了。他是实用派，虽然也享受生活，但很显然比不上这些古人。
　　“累吗？”
　　赵小鱼摇摇头，“我啥都没干，怎么可能会累？”
　　“那咱们下去吃饭？”
　　“嗯，我饿了。”
　　原野睨了他一眼，“饿了不早说，别饿着我儿子。”
　　赵小鱼不想跟儿子的蠢爹说话，径直转身出了房门。
　　“等等，我扶你下楼。”
　　赵小鱼无奈，让他扶着走下楼梯，刚在楼下站定，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叫他，“小鱼！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58章 
　　赵小鱼回头一看, 对方一行五个人，当先的年轻哥儿正是元哥儿。
　　“元哥儿！”
　　看见赵小鱼身后的原野, 元哥儿心跳骤快，几乎快不能呼吸。他眼角的余光偷瞄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闻言走过来的赵小鱼身上。
　　“元哥儿, 你怎么在这里？”赵小鱼问，远离家的地方看见一个熟人，他还是挺开心的。
　　“我爹说直隶有一个通商大会，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对了，小鱼，这是我爹, 你叫他唐老爷就好。爹, 这是我的朋友赵小鱼，还有这位是，是他的相公原野。”介绍到原野时，元哥儿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这一看他的脸就红了，原野本就长的英俊，只是平日里多有些不修边幅。如今穿上上好的绸缎长袍, 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抹了点发油，根根顺滑, 一丝不乱地挽在头顶，用墨绿色镶金边的玉冠固定了。这样一打扮，本就七分的外貌一下子上升到了十分, 高大英俊，贵气逼人。元哥儿眼神闪烁，根本不敢再看。
　　唐老爷挑了挑眉，他们家元哥儿的朋友？眼前的小夫郎虽然脸上有道长疤毁了容貌，但他眼神干净清澈，看得出来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他的相公倒是举止稳重，十分不简单。
　　“唐老爷好，真巧，我们也是去直隶参加通商大会的。”赵小鱼笑意盈盈的道。
　　“原来是元哥儿的朋友，幸会幸会，我们正要用晚餐，一起吗？”唐老爷和气的点点头，又看着原野询问道。
　　原野皱了眉头，“我夫郎怀有身孕，我特地让客栈厨房弄了些容易下口的清粥小菜，恐怕不太方便，唐老爷好意我们心领了。”说罢拱了拱手。
　　唐老爷理解地点点头，倒是对原野有了好印象，心疼夫郎的人，怎么样心肠都不会太坏。
　　“既然如此，原小哥请便。”
　　唐老爷礼貌地告辞，他身后的两位管事也对两人拱拱手，在小二的指引下进了稍微隐蔽的雅间。
　　元哥儿听到赵小鱼怀孕心中就是一痛，明知自己没有希望，听到他们有了骨肉还是酸涩不已。他愣神的空档，唐老爷已经告辞了。
　　元哥儿和侍从唐林落后一步，元哥儿压抑着心中的失落问道，“小鱼，那我先走了，明天你们也坐苏记的大船吗？”
　　“你们也是吗？”赵小鱼问道。
　　元哥儿点点头，拉住赵小鱼的手，“那明天见！”
　　“好，明天见。”
　　目送元哥儿离去，赵小鱼偷偷窥视了一眼身边的原野，原野也在看他，两人目光正好撞到了一起。
　　赵小鱼有些心虚的扬起一抹笑容，“我好饿，咱们赶紧吃饭吧？”
　　原野无奈，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他一不能打，二不能骂，他也不能真的阻止小鱼交朋友。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因为原野事先交代过了，小二也机灵，两人刚坐下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怕小鱼贸然出来不习惯，原野让厨房准备的是什锦鸡丝粥，口味偏清淡，另备了三道爽口的小菜和一笼青菜包子。
　　赵小鱼还真饿了，他怀孕之后就更能吃了。除了正餐，不时还要吃些零食才能度过一天。今天他们刚到云华县，他一时好奇，下午就忘了吃东西。
　　原野趁热给他舀了满满一碗什锦鸡丝粥，搁到他面前，“小心烫。”
　　“嗯。”赵小鱼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进嘴里。什锦鸡丝粥熬的绵软，有着鸡汤的香味，又兼之蔬菜的清淡，入口即化，温热的食物滑过肠胃，赵小鱼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这么好吃吗？”原野好笑的问到，他刚刚也吃了几口。
　　说实话，客栈的什锦鸡丝粥熬的非常精细了，但还是比不上甘阿么平日里熬的粥水，只从熬制的时间上来说，客栈的就远远不及。
　　“好吃。”赵小鱼边说边小心的用勺子刮着表面冷下来的粥。
　　原野给他夹了一个包子，“只喝粥容易饿，吃包子。”
　　赵小鱼也不挑食，夹起菜包子就吃了起来。只是他再能吃，也只吃了两碗粥，一些小菜和两个半菜包子。原野看他吃饱了，就把剩下的扫荡一空。
　　虽然这个客栈招待的都是有钱人，原野吃光食物的行为也没有引起侧目。
　　两人吃饱喝足，原野又吩咐小二准备了晚上的宵夜。不管小鱼吃不吃得下，有备无患，剩下的他可以吃。
　　暗暗关注他们的唐老爷等人都有些惊奇，这汉子也太宠爱夫郎了。吃个饭嘘寒问暖不说，夫郎吃剩下的菜包子他也拿过来吃了，谁家不是相公吃饱了，夫郎吃剩下的？就算他夫郎怀孕了，但他现在完全没有显怀，这相公不是拉着他手，就是扶着他走，小心呵护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唐家的大管事道，“这汉子是不是上门哥婿？这也太小心翼翼了……”
　　顾虑到他们是唐少爷的朋友，大管事才没有说出这个汉子太窝囊的话。毕竟在他看来，如果哥儿极美，当相公的怜惜宠爱还算佳话。但赵小鱼长得硬不说，脸上还有一条长疤，这汉子只能是有所求，才会如此作态。
　　元哥儿脸颊有些微红，“不是的，原野很有本事，他有一间染坊，跟府城的大商人做生意呢。赵小鱼是他未发达时娶的夫郎，跟他出去玩儿才伤了脸。原野是个温柔的人，并不嫌弃自己夫郎，反而对他极好。”
　　大管事道，“倒是我误会了。”
　　唐老爷点点头，“苟富贵，不相离，这人倒是重情重义。”
　　元哥儿目露欣喜之色，“爹也觉得原野好？”
　　唐老爷摇摇头，“管中窥豹而已，爹跟他认识不过半刻钟。元哥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哦。”没有听见爹夸奖原野，元哥儿失望的低下了头。
　　第二天，原野和赵小鱼被苏家客运行的管事安排上了大船。他们的舱房果然是最大的，采光好不说，还有内外室，外室有固定好的桌椅，也算是有个小小的客厅了。
　　早上是登船的高峰，甲板上到处都是人，原野让赵小鱼乖乖留在舱房里，他下船去买些东西。
　　赵小鱼撅起了嘴巴，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好吧，那你要早点回来。”
　　原野把包裹里的话本给他找了出来，“你看看话本，我很快回来，甲板上乱得好，千万别出去，乖啊。”
　　说着亲了他一下，又四处看了看，确定一切正常，才放心离开。
　　原野出了舱房门，又在甲板上抓了一个伙计，让他给他们房间弄一壶白开水过去，才踩着临时搭的木板下船。
　　赵小鱼看了一会儿话本，就听见舱房外有人敲门。打开房门一看，为首的是端着托盘的客运行伙计，身后跟着元哥儿和唐林。
　　“夫人您好，刚刚原老爷让我送壶热水来。”伙计道。
　　“麻烦你了，放桌上吧。元哥儿？你们已经安顿好了吗？”赵小鱼让伙计进门，又跟元哥儿打招呼。
　　“刚刚弄好，听说过了午时才开船，我就出来到处转转。”元哥儿道。
　　伙计告辞走了，元哥儿带着唐林左右看了看，“小鱼，你们的舱房好大啊，采光和通风都好。我们那边虽然大，大白天的黑漆漆的，简直呆不住人。我听说好的舱房花钱都订不到，原野怎么办到的？”
　　赵小鱼笑了笑，“原野好像认识苏记的东家。”
　　元哥儿瞪大了眼睛，“真的？我听我爹说，苏记的东家是皇商，真真正正的豪商，还跟京城许多高门大户有往来，有钱有势。原野怎么认识他的？”
　　“应该是之前去府城认识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元哥儿暗自嘀咕，“原野的手腕那么厉害，难怪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赵小鱼忙着找蜂蜜，倒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元哥儿，林哥儿，过来喝杯水吧。”
　　“额，没什么。”元哥儿敷衍道，依言带着唐林坐下。
　　赵小鱼拿出带来的蜂蜜罐子，一个杯子里舀了一大勺，才拿起水壶冲了热水下去。金黄色的蜂蜜慢慢在热水中融化，呈现出淡淡的黄色，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味。
　　赵小鱼把杯子推给两人，“原野不准我喝茶，就只有蜂蜜水了，将就一下吧。”
　　“谢谢，我喜欢喝蜂蜜水。”元哥儿伸出左手就拿过杯子，右手拿着杯中的勺子搅了搅。
　　“谢谢。”唐林也道谢。
　　只是赵小鱼已经没功夫听了，刚刚那一瞬间，他看见元哥儿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眼熟，无论款式和花样，都跟他和原野的一模一样！
　　元哥儿的左手刚刚拿住杯子，就像是被烫了似的快速收回去，改用右手握着杯子，心虚的转头偷窥赵小鱼。
　　赵小鱼有瞬间的失神，在元哥儿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垂眸搅拌着眼前的蜂蜜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心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为什么元哥儿会有这枚戒指，难道也是原野送的吗？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心痛不已。如果原野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这份感情，他还能淡然接受原野找别的哥儿。但现在不行，如果原野真的背着他找了别人，他会痛苦至死的……
　　元哥儿见赵小鱼没有发现，暗自松了口气。
　　不会的，不会的！赵小鱼在心中嘶吼，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理智让他相信原野，原野对他的宠溺是实打实的，如果原野这样的汉子都不能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赵小鱼的目光在元哥儿身上扫过，含着若有若无的审视。最有可能的，是元哥儿喜欢原野！除了第一次他们遇上，后来元哥儿每次见他都主动示好，还喜欢把话题扯到原野身上。之前他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元哥儿不止一次夸赞原野，似乎对他非常崇拜！
　　“小鱼？你在想什么呢？”
　　“啊？”赵小鱼回过神来，勉强扯了个笑容，“我觉得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再出去转转。”
　　元哥儿观他脸色确实不好看，当即带着唐林告辞。
　　赵小鱼目送他们离开，只觉得十分难受，有种酸涩的感觉在腹中翻搅。他突然站起身冲出门外，扒着栏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第59章 
　　原野回来见到的景象就是赵小鱼趴在围栏上干呕, 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满手的东西都丢到地上, 上前扶着他，给他拍背舒缓。
　　“好点没有？怎么我才走半个时辰你就晕船了？”
　　赵小鱼摆摆手，又呕了一会儿, 才摊在围栏上平息。
　　“还想吐吗？”
　　赵小鱼摇摇头。
　　原野直接拦腰将他抱入怀中，一路将他抱回舱房，靠在床上坐好。
　　“我去给你倒杯水。”原野温柔的道。
　　他走到外室才发现桌上放着三个杯子，小鱼似乎刚刚招待过客人。水壶里还有热水，他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
　　“来，用热水簌簌口会舒服很多。”原野将杯子放到他嘴边, 让他喝下簌了口, 吐在他备好的小桶里。
　　“好点了吗？”
　　“嗯。”
　　漱了口，赵小鱼感觉好多了。
　　“要不要睡一会儿？”原野问道。
　　赵小鱼摇了摇头，“我怕躺下会吐。”
　　“你等下，我把丢在外面的东西捡回来。”原野道。
　　短短时间并没有人过来，原野提着自己买的大包小件就进了舱房外室，又转身把门锁上了。
　　原野坐在床边, 两手拉住他的两只手，“刚刚有人来过了？”
　　赵小鱼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元哥儿他们来过。”
　　赵小鱼已经有晕船的症状了, 原野想着说出自己的秘密，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不自然。
　　原野想了想，努力组织好自己的措辞, “小鱼，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是我的秘密……”
　　赵小鱼一惊，自觉的把他的问话和秘密联系了起来。
　　“什么秘密？”
　　问话的时候，赵小鱼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恐害怕。
　　原野也紧张起来，难道小鱼已经发现了？他知道古人不像现代人接受度那么高，他们的生活非常枯燥单调，稍微有些怪异的事件，就会推脱到灵异神怪身上。他要是说了，小鱼会不会以为他是妖怪？
　　原野舔了舔唇，“我……”
　　赵小鱼打断了他，“你说的秘密跟元哥儿有关？”
　　他也不想怀疑原野，可知道元哥儿来过，一向表现沉稳的原野神色为什么这么紧张？赵小鱼关心则乱，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其他的可能。
　　原野愣了愣，“元哥儿？关他什么事？”
　　不是就好，赵小鱼松了口气，“今天元哥儿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戴了一个戒指。”赵小鱼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戒指，又爱惜的摸了摸，“他那个戒指，跟我们的一模一样。”
　　原野皱起了眉头，“什么？！……等等，你不会是以为我送的吧？”
　　赵小鱼抿了抿唇，“既然不是，你刚刚的神色为什么那么紧张？你想说的秘密又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确定是自己误会原野了，颇有些害怕原野生气，想试着转移话题。
　　原野气笑了，“小鱼，一码归一码，元哥儿的手上戴一个相同的戒指你就怀疑我吗？”
　　赵小鱼拉住他的手，“没有，我相信你的。只是你刚刚问了元哥儿，又说有什么大秘密，神色紧张，我才慌了神胡乱猜测。对不起，我……”
　　他抬起头，原野已经转身走了，赵小鱼只看见原野气冲冲出门的背影……
　　赵小鱼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真是活该！有这么好的相公，每日里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爱，他还怀疑他。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他看见光鲜亮丽的哥儿们，就忍不住怀疑自己！原野说过喜欢一个人不能只喜欢他的外貌，现在让他发现他的内心也这么丑陋，他会不会不再喜欢自己了？
　　赵小鱼这么一想，越发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
　　“哎，哭什么呢，该哭的是我吧……”
　　听见熟悉的嗓音近在耳边，赵小鱼抹掉流窜而出的眼泪，泪眼朦胧中看见原野熟悉的身影。
　　他回来了。
　　“对，对不起。”原野越是妥协，赵小鱼心中越是愧疚。
　　原野举着衣袖小心的给他擦眼泪，“不对，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赵小鱼努力睁大眼睛，“亲亲相公，对不起，小鱼错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他鼻头红红的，大大的眼中全是泪水，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让原野心中的余怒一下子消散了。
　　原野叹了口气，“快别哭了，小心伤到宝宝。”
　　赵小鱼立马抹掉眼泪，抽噎着努力露出笑容，“……我不哭了。”
　　还不如哭呢，笑着更可怜了，原野心道。将人抱进怀里，抚着背脊安抚着。
　　赵小鱼抽噎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停了下来。
　　原野推开他，虎着脸，“这次你还知道主动问，我就不怪你了，不准有下次了知道吗？”
　　赵小鱼知道他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再也不怀疑你了。”
　　“这还差不多。”
　　两人闹了这么一场，原野见他情绪还不错，抓紧机会道，“小鱼，我那个，秘密。”
　　赵小鱼点点头，“嗯？”
　　“你听了别害怕，……我不是妖怪，就是遇见了一个大机缘。我有一个空间，呃，就像是一个随身的袋子一样，你们看不见，空间里面有房子，有土地。”
　　“啊？相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赵小鱼满脸迷茫，他果然还是太笨了，原野说的秘密他完全听不懂。
　　原野上前拉住他的手，让他站起来，然后抱紧他的腰，“等会儿发生什么，都别怕知道吗？要是实在害怕，就抱紧我。”
　　原野说的慎重，赵小鱼虽然听得十分不解，还是信任的点了点头。
　　“开始了哦？”原野再一次确认。
　　“嗯。”赵小鱼笃定的点头。
　　瞬间场景转换，原野和赵小鱼就出现在了空间里。
　　发现眼前的景色瞬间变了，赵小鱼倒吸了一口凉气，腿脚都软了。他哆哆嗦嗦的道，“这，这就是你说的空，空间？”
　　原野抱紧他，“嗯，就是空间，你把它想象成一个你们都看不见的小房子就成了，我可以在里面自由出入，还可以放东西。”
　　赵小鱼看着脚下，“能……种地？”
　　原野点头，“可以，我之前种的都是些药材，蔬菜什么的，你想种吗？”
　　赵小鱼摇了摇头，有些颤抖的摸了摸原野的身子，“你真的不是妖怪？”
　　原野捏了捏他的脸，“当然不是！”
　　赵小鱼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是我也认了，嫁乞随乞嫁叟随叟。”
　　原野板正他的脑袋，“今后你少跟元哥儿接触，没事我就陪你呆在空间里，免得你晕船。”
　　赵小鱼老实的点点头，“我不想跟他做朋友了，他喜欢你！”
　　“还算没有傻到底，不然咱们儿子生出来可怎么办？”
　　赵小鱼呆了一会儿已经缓过来了，闻言瞪了他一眼，“如果我不说，你也不知道呢吧？”
　　原野嘴硬，“我不是让你少跟他接触吗？这种心眼太多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凑上来跟你交朋友。”
　　赵小鱼撅起了嘴，“哦。”
　　他好不容易交一个朋友，人家却偷偷仰慕他的相公。
　　“饿了吗？”
　　赵小鱼早上吐了，又哭了一场，现在肚皮早就打鼓了。
　　“饿。”
　　“你呆着别乱跑，我出去把糕点拿进来你填填肚子。中午在空间里面吃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赵小鱼有点犹豫。
　　“别怕，里面很安全，我保证很快。你闭上眼睛，数二十下。”原野哄道。
　　赵小鱼果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一，二……”
　　他闭上眼睛没有看见，原野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又拿着包裹很快出现。
　　这时候赵小鱼还没有数完，原野道，“好了。来吃东西。”
　　空间里有栋木屋，除了一间静室和一个仓库什么都没有。原野把静室改装成了卧室，又在外面用砖头和水泥搭了一间厨房。
　　原野让赵小鱼在卧室的椅子上坐着吃糕点，他出去做午饭。
　　赵小鱼摇头，原野只好让他坐在院子里，这样厨房的情况他看得见，又不会被油烟熏到了。
　　空间原野很久没有打理了，药田和蔬菜都已经长成，鲜活旺盛的长在地里。池塘里原野丢了一些鱼进去，又栽了一些果树在池塘边，苹果，梨子，樱桃，桃子等都挂在树枝上，水果特有的香甜味道飘来，让赵小鱼垂涎不已。
　　不放心出来看看的原野看见他的谗样儿，笑了，“想吃水果我一会儿去摘，你别动。”
　　赵小鱼无声叹息，原野真的将他当成废人了，就摘几个果子，都怕他掉进池塘里吗？
　　闻见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赵小鱼顿时对手里的绿豆糕没了胃口。他好久没有吃到原野的手艺了，自从甘阿么来了之后，原野不是忙着染坊就是炭窑，上次烧烤不算，他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考虑到赵小鱼饿了，原野做的酸菜肉丝面条，加了地里新鲜的莴笋叶和煎的焦香的煎蛋。
　　赵小鱼尝到那股酸酸的味道就食欲大增，一不小心就把一碗面全吃了。吃得太饱，原野带着他在空间里散步消食。
　　“能吃鱼吗？我一会儿给你炖个鲫鱼汤。”原野又在想下午该做点什么给他吃了。
　　赵小鱼摇头，他自从有身孕之后就闻不得鱼腥味了，之前他可是非常爱吃鱼的。
　　“呃，那就别勉强了，我给你做点别的。”原野怕他又吐了。
　　他们两人散步的时候，船上的伙计来敲了敲门，本是要问他们要不要午饭的，房内没有应答就只能转身走了。


第60章 
　　原野和赵小鱼在空间里用午饭、散步的时候, 来往的客商都已经安顿好，大船撤掉甲板顺利启航。他们也没有老是呆在空间里, 长时间消失是会引起怀疑的。
　　赵小鱼睡了午觉起来，又吃了两个水果，感觉已经好多了。晚饭前, 原野把他放了出来，两人在舱房外室里练字。
　　写了没一会儿，元哥儿来了，他一来就嗔怪道，“小鱼，你们下午的时候去哪儿了？我来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
　　赵小鱼看了看他的手, 戒指已经不见了。人家没说破,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让对方知难而退。万一他否认，尴尬的是他们。
　　“我早上不太舒服，我们吃了午饭就睡了，大概睡得太熟没有听见吧。”
　　原野道，“唐公子，我夫郎怀有身孕。每日里总会觉得疲累, 能否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休息。”
　　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元哥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原野，眼眶都红了。
　　“原老爷,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公子也是关心原夫人！”唐林维护道。
　　原野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的都没有，“你们的关心就是嘴上说说，老是来烦他, 他又要打起精神招待你们，怎么可能休息好？”
　　被自己的心上人这么攻击，元哥儿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这次机缘巧合他们同坐一船去直隶，他以为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只要他可以多和原野相处，原野说不定就会对他改观，甚至会……
　　现在原野虽然没有揭破他的心思，但他的话无疑让他非常难堪。元哥儿活似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扇巴掌的这个人，还是原野，他心心念念的原野！
　　“对不起，小鱼，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们了。”元哥儿强忍着眼泪，又羞又恼的转身跑走了。
　　“少爷……”唐林连忙跟上去追。
　　赵小鱼抿了抿嘴，原野侧目问道，“你觉得我太过分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元哥儿也不坏，他……”赵小鱼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他是元哥儿，原野是别人的相公，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不住想破坏他们。
　　原野板正他的脸，“你还可怜他，人家却是想将你取而代之。要不是你有我这么好的相公，顶住了诱惑，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我的好相公。”赵小鱼无奈的笑了。
　　……
　　晚饭的时候伙计又来了，原野随便点了几个菜，给了他十文赏钱。然后告诉伙计，以后他们要餐食，会提前去主舱的柜台预定，不用他再来回跑了。
　　伙计自然是愿意的，他送餐食过来也能得着赏钱，还不会跑空。
　　另一边，元哥儿大哭了一场，唐林好不容易把他劝回去了。只是晚饭的时候，他一直闷在舱房里不肯出来，唐老爷担心儿子，在房门外敲了又敲，怎么都没能把元哥儿喊出来。
　　唐老爷焦急万分，拉着唐林就问原委。
　　“你怎么照顾少爷的？！我问你少爷怎么了，你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是不是我让人把你拖出去打过板子才肯说？！”唐老爷怒道。
　　唐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爷饶命！少爷，少爷不让我告诉您。”
　　“你不说，就不用回唐府了，留在直隶吧。”唐老爷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一件物品一样。
　　唐林吓得快瘫在地上了，“老爷，老爷饶了我吧……”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敢出卖少爷。他不说，老爷饶不了他；他说了，少爷也不会再要他。既然两边都是死路，还不如拼死不说，还能指望少爷好心救他！
　　唐老爷还要逼他一逼，元哥儿睁着肿的核桃一样的眼睛打开了门，“爹！你别逼林哥儿了，是我不准他说的！”
　　看着元哥儿的惨样儿，唐老爷大惊失色，“你怎么哭成这样了？！谁欺负了你？告诉爹，我定饶不了他！”
　　元哥儿听见就瘪了嘴，“爹你别问了，没人欺负我！”
　　“爹又不是瞎子，你的眼睛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元哥儿别怕，告诉爹！”
　　“真的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好。”
　　唐老爷就差扯着嗓子吼了，“你不说，我就把他卖了！反正他也没照顾好主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跪在地上的唐林吓得发抖，祈求的看向少爷，希望他救自己一命。
　　元哥儿吞了一口唾沫，“爹，我求你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别问了！”
　　“不行！”唐老爷还是不放心，元哥儿是他的独苗苗，出不得任何岔子。
　　元哥儿咬了咬牙，沉默了一会儿，对唐林道，“……你跟爹说吧。”
　　唐林迟疑地看着元哥儿，“少爷，我要，怎么说？”
　　元哥儿睨了他一眼，“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话落，他‘嘭’地一声把舱房门甩上了。他不知道爹知道了这种事会怎么看他……
　　其实他还有一种隐秘的企盼，希望一向疼爱他的爹支持他。他们家是两河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如果原野娶他，以他的家世，能帮助原野的一定会比赵小鱼多得多。而且他还是唐家独子，以后唐家的家产都是他的。原野虽然有钱，但是没有汉子会嫌自己钱太多，暴富的诱惑，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抗拒……
　　但是很可惜，唐老爷这么精明的大商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唐老爷听完唐林的叙述之后，当即就命唐林看着少爷，不准少爷再去找原野。不管原野有多优秀，他唐家的独子怎么可能嫁一个有夫之夫？而且对方的夫郎还已经怀有身孕了！就算对方的夫郎肯退一步当妾室，他也不会同意！更何况他是打算给元哥儿招赘婿的。
　　接下来的几天唐老爷都拘着元哥儿不准他乱跑，元哥儿自己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去原野面前晃悠，倒是让原野和赵小鱼关上门过起了清闲日子。运河沿岸有不少镇、县，但除了客运行预计好的三个客运码头，大船一路航行，并不会随意停船。日子一久，船上提供的食物都变成了土豆、白菜、腌肉等可以长时间放置的种类。鱼当然是每天都有，偶尔会有鸡鸭肉。经常坐船走商的已经习惯了，一些特地出门参加通商大会的小商人们就直呼受罪。每到码头停船，船上的人都迫不及待的上岸打牙祭。
　　原野和赵小鱼在空间吃得满足，也会跟着下船放放风，体验一下各地的民俗风情，尝尝当地美食。他们遇上了唐老爷一行几次，元哥儿也没有再凑上来，只是会点点头打个招呼。
　　只是唐林知道少爷还是没有放下，每次他们离开，少爷都会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沉默良久……
　　唐老爷也找机会劝了元哥儿，“元哥儿，你现在见过的人少，看见一个条件好的汉子就觉得人家不错。等你到了直隶，你会发现好的汉子满世界都是，那个原野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元哥儿反驳道，“其他人再好，他们也比不上原野。爹，你不知道，原野还认识苏记的东家，那个皇商。”
　　唐老爷不以为意，“说不定就是见过罢了，人家堂堂皇商，难道还会记得这种小人物？我听说他就是原家村的一个村里汉子，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过如此罢了。元哥儿听话，日后爹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优秀的汉子，比那个原野好一千倍、一万倍！”
　　“不是的，他们的舱房就是看在苏记东家的面子上才安排到的。”
　　唐老爷笑了笑道，“你听苏记的人说的，还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不过是想沾沾苏老板的光，抬抬身份，也就你这个傻哥儿会信。”
　　元哥儿还是不服气，只是他也没有别的证据可以反驳。
　　唐老爷抬手道，“元哥儿听话，人家夫郎都娶了，面上看着是夫夫恩爱，谁知道私底下有什么龌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日后爹给你招个高大英俊又体贴人的上门赘婿，保证你过得比那个赵小鱼还好，你不用妄自菲薄羡慕人家。你是我唐家的哥儿，不是随便什么乡下哥儿都比得上的！”
　　元哥儿说不过爹，只好道，“爹把珍珠当鱼目，早晚你会承认自己看走眼的！”
　　两父子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不了了之。
　　……
　　半月后，苏记的大船终于到达了直隶府府城的大码头。
　　原野本想着先找客栈投宿，再跟苏安泰联系。却不妨他刚刚带着赵小鱼下船，就迎面碰了苏记布庄在澜州城的二掌柜。
　　“掌柜的，还真是巧，咱们在这儿碰上了。”原野笑着道。
　　二掌柜笑了，“不巧，东家知道您要来，专程派我在这儿等原老板。我备了马车，咱们这就走？”
　　原野也不含糊，直接答应了。三人上了马车，因为原野带着赵小鱼，二掌柜并没有进车厢，而是跟着车夫坐在车辕上。
　　既然车厢里没有别人，原野就紧靠着赵小鱼坐在一起，掀开车帘子，一起看窗外的景象。
　　这边的府城比澜州府更繁华，因为通商口岸已经开放，外来的大小商人老爷们非常多。除了高鼻深目的白人，还有头发剃得怪模怪样的东洋人，皮肤黝黑的天竺、高棉人等。原野这个现代灵魂都看得眼花缭乱，更别说第一出澜州府的赵小鱼。
　　“你看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还有他的胡子，好大一捧，是棕黄色的！”赵小鱼小声惊呼道。
　　原野跟着看过去，那是一个高鼻深目的洋人，目测有四十来岁，体格高大健壮，脸颊龟裂，似乎饱经风霜。看他的打扮，像是古代波斯人。原野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波斯帝国，毕竟他连现在的朝代都没听过。
　　两人看热闹的时候，马车稳稳当当的驶入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原老板，到了。”二掌柜在车外道。
　　原野掀开马车车帘，跳下车，又小心地将赵小鱼扶了出来，自己提着两人的包袱。两人站在门口向上看，八扇深红色檀木大门齐开，最上的巨大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驻马客栈。
　　看得出来这间驻马客栈是这条街上最好的客栈之一了，来往的无不是锦衣华服的贵人，就算他们的仆役，身上穿的亦是苏锦。
　　原野挑了挑眉，苏安泰不愧是皇商，这一路上他见识过的铺子和商行，无一不是管理有度，井井有条，各处都彰显出身后的底蕴。
　　“原老板，原夫人里面请。”二掌柜示意他们先走，原野客气了一下，让他引路。
　　二掌柜当先踏入客栈，找到柜台后的大掌柜，介绍原野道，“这位就是原老板。”
　　大掌柜的连忙客气的问了声好。
　　二掌柜道，“我已经让客栈的掌柜给您安排了最好的客房，原老板先住下休息，东家知道您来了，一定会尽快派人来找您的。”
　　原野拱手道谢，“麻烦您了。”
　　二掌柜办完了差事，就跟原野告辞离开了。
　　原野和赵小鱼住进了客栈，立即就要了热汤，洗去一身疲惫，又吃过午饭，才兴致勃勃地出门闲逛。


第61章 
　　原野和赵小鱼一路逛到了北城商铺最多的一条街。
　　现在大概是未时一刻, 用过午饭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出现在街头巷尾。因为开通商会的关系，人流量大, 有些铺子生意太好太拥挤客人们都挤不进去。官府同意街上的铺面临街搭建一些临时的摊位，只需要按摊位大小缴纳费用就可以了。这样一来街道就更狭窄了，万幸府城的街道本来就有四辆马车并行的宽度, 就算占用一些也能容纳两辆马车路过。只是街上人多，赶马车比之步行还慢。
　　临时铺子有些是本地的商人，有些却是让精明的外商租赁了去，外商的摊位卖的都是些本国特产，像是珍珠、宝石、布匹、手工艺品等，直隶府府城本就是临海的港口, 卖海产品的不光有海商, 本地人也会卖，只是种类各有不同。
　　原野小心地护着赵小鱼一路走过去，只大致了解下花样繁多的货品和价格，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们今天才到，马上就开始购进货物并不理智。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算原野非常小心, 还是不时有撞过来的路人。原野苦笑了下，在赵小鱼耳边道，“我们去那边避一下。”
　　说着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巷子, 巷口有些小商贩在卖香料。赵小鱼点点头，配合着原野一路挤过去，进入巷子里, 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条街人也太多了。”赵小鱼抱怨道。
　　原野还算是淡定，“客栈掌柜的说官府专门建了外商集市，在城外，咱们明天去那边，那里人应该没这么多。”
　　“这位，夫人？”
　　两人正说着，不妨安静的巷子里有人叫了一声。原野和赵小鱼闻声齐齐转过头去，才发现这深巷里居然有一个异族老阿么，他用深蓝色的土布在地上摆了一个小小的摊位，摊位上面卖的是些奇奇怪怪的兽牙、树根、草药、银饰和一些瓶瓶罐罐。
　　“您是在叫我吗？”赵小鱼问道。
　　老阿么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是。我有一种祖传的祛疤神药，你脸上的疤。”老阿么说着用干枯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划了划，“要不要买回去试试？”
　　原野嘴角抽了抽，这个老阿么的推销方式，好像现代摆地摊卖神药的骗子。
　　赵小鱼倒是听进去了，摸了摸自己的脸，“老阿么，我脸上的疤痕这么深，能治好？”
　　“当然可以，这碧玉凝脂粉是用曼陀罗，龙葵，七叶一枝花等草药用秘法炼制而成，不但可以祛疤，止血治伤也有奇效。”老阿么耐心的道。
　　“那我怀孕了，也可以用吗？”赵小鱼兴奋的追问。
　　“可以，这药本就对胎儿没有伤害，况且你抹在脸上，又不用你吃。”老阿么看赵小鱼感兴趣，极力推荐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若是买一瓶，我还多送你一个雪山凶兽的兽牙，它带着凶兽的杀伐之气，可以保你不受妖鬼侵扰。”
　　听到这话，原野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个打扮奇装异服的老阿么绝对是个骗子！
　　“你的碧玉凝脂粉要多少钱？”原野问道。
　　老阿么道，“十五两一瓶。”
　　赵小鱼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贵？！”
　　老阿么拿的是土法烧制的瓶子，瓶身不过碗底大小，原野手掌长短。而且这瓶子跟现代的玻璃瓶不一样，它的瓶身非常厚，摔在地上都不一定破，可想而知里面有多少空间。就这么一瓶药粉，要十五两银子？
　　“真的不贵了，制这药的草药都极为稀少，特别是有一味积雪草，喜欢长在悬崖绝壁上，落雪才会长出来，化雪就会枯萎，我族的勇士们冒着生命危险才能采到。”老阿么急着解释道。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摆了三天都无人理睬，赵小鱼是他的第一个客人。
　　“小鱼？”原野询问地看着赵小鱼，让他自己做决定。
　　赵小鱼摇摇头，“太贵了，我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算了吧。”
　　“夫人，你若是觉得贵，十三两怎么样？”
　　赵小鱼仍旧摇头，拉着原野就要走。
　　“等等！”
　　老阿么急了，他抽出腰间一柄铁造的弯刀，在赵小鱼的惊呼声中，用力在手心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老阿么不慌不忙地打开药瓶，倒了一点点药粉上去。药粉一接触到血液就变成了凝胶状，渐渐在伤口上包裹了一层绿色的隔离膜，前后不过一刻钟，汹涌而出的血液就完全止住了。
　　原野拉过老阿么干枯的手掌，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翻卷的伤口上抚了抚，确定仍旧新鲜的伤口上真的没有血了。
　　原以为老阿么是骗子，想不到还真是异族神药！这下就算碧玉凝脂粉没有祛疤的功效，冲着它止血治伤的神奇，原野也要买回去。这样神奇的药，如果可以量产，用于战场上，可以救多少士兵的性命！
　　“老阿么，您这药的配方卖吗？”
　　老阿么摇了摇头，“这是我们族里的神药，代代相传，传给外人是会被地母惩治的。况且配方你们买回去用处也不大，这里面的草药，除了我族的圣山，别的地方都没有。”
　　原野点点头，他问配方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不十分失望。
　　“老阿么，您这药一共有多少瓶？”原野接着问道。
　　老阿么伸出右手掌比了一下，“只有这么多了，草药不好采，我勉强才凑够五瓶。”
　　“好，我们全买了。”原野当即拍板道。
　　老阿么喜不自禁，连忙道，“谢谢，我再送你们一些驱虫药，保证洒了见不着蛇虫鼠蚁！”老阿么边说，边在自己身后的兽皮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起码装了半斤药粉的蓝色土布袋子，交给了原野。
　　原野眼睛亮了亮，古代蛇虫鼠蚁多也是一件很烦人的事，今天真的赚到了！
　　原野掏出钱袋子，找出大概八十两的几个银锭子递给老阿么。
　　“这……”老阿么看着银子为难道，“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找你。”
　　原野笑着道，“不用找了，当我们谢谢你送的兽牙和驱虫药粉。”
　　老阿么又是连连道谢，还要再送东西，原野连忙阻止了他。就这么没完没了的送下去，他们该把整个摊子都买回去了……
　　“夫人，你要用的话，只需每日取蚕豆大小的药粉，兑水成膏状，敷在脸上即可，最多半月，你脸上的伤疤就会明显变淡。”两人临走的时候，老阿么又详细说了一遍用法，生怕他们浪费了神药。
　　赵小鱼连连点头，脸上隐隐透着欢喜和兴奋。
　　原野也不知道该不该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免得碧玉凝脂粉的祛疤效果不好，他会再次失望。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效果再说，在小鱼充满希望的时候泼冷水，不亚于再次伤害他。
　　这样一来，就算赵小鱼没有催促着回去，也无心再逛，他的全副心神，都飞到了新买的药粉上。原野怕他心不在焉被人撞到，又怕他累了饿了。当即决定返回‘驻马客栈’。
　　刚刚进入客栈大门，掌柜的就迎了上来，“原老板，你们可回来了，刚刚东家派人过来，说是明日邀您出城，去外商集市。”
　　原野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麻烦你给苏老板带个信，明日一定去。”
　　掌柜的当即应了，又问道，“您定的山莓桃胶牛奶羹现在端上来吗？”
　　原野点点头，“麻烦你了。”
　　不管赵小鱼怎么无心进食，原野还是压着他把牛奶羹喝完了，两人才返回房里。
　　赵小鱼正想去兑药粉，就被原野按在了床上，“你睡一会儿，那个药粉我先试用一下。”
　　赵小鱼心中一暖，好笑的道，“你脸上有疤吗？”
　　“有哇，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原野指着脸上的几个陈年疤痕道。
　　“说不过你。”赵小鱼道，原野不放心，他也不勉强了。
　　“好了，乖小鱼，快睡。”原野伸手捂着他的眼睛，赵小鱼的睫毛在他掌心扫了扫，让他的心也跟着痒痒的。自从小鱼怀孕以后，他就戒了房事。就算是让小鱼用手，也很少，总觉得不满足。
　　原野胡思乱想着发呆，没一会儿，赵小鱼就睡熟了。原野趁着他熟睡的功夫去了同一条街的医馆，
　　“大夫，帮我看看这个药粉怀孕的夫人能用吗？”原野将装了一点药粉的油纸给大夫看。
　　那老大夫用小竹片拨动药粉看了看，嗅闻了一番，又捻了一点药粉尝了尝。
　　“虽然不能完全推测药粉的成分，但确定没有麝香、红花等容易致人流产的药物。这位公子，这药是口服或是外敷？”大夫问道。
　　“外敷的。”
　　大夫点了点头，“外敷应是无碍的。”
　　原野付了二两银子谢过了大夫，才转身回客栈试药。
　　赵小鱼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了，彼时原野用在脸上的药膏也没有过敏红肿的症状。赵小鱼又吵着要试试，原野无法，只能让他用了。


第62章 
　　“我们可能会在那里呆一整天,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等会要是累了，饿了, 不要瞒着。”原野不厌其烦的叮嘱道。
　　“我没事的，你看我能吃能睡，壮得跟头牛一样。你专心办自己的事, 不要因为我拖累你。”赵小鱼道，原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孕夫都很脆弱，需要小心呵护。他已经跟他说了几次他很好，但原野压根儿就不相信他。
　　“小鱼，你不是拖累, 你怀的是我们的宝贝。我知道你很辛苦, 所以能让我分担的，我都想帮你。”原野正色道。
　　“嗯，我知道，你就放心吧。”赵小鱼道，他敢说这大越国就没有比他更幸福的孕夫了，相公每日嘘寒问暖, 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说，他还生怕他受了委屈。
　　原野还要再说，赵小鱼已经剥了一只煮鸡蛋, 塞进了他嘴里，“快吃，等会儿苏老板都要等急了。”
　　也不能怪赵小鱼堵住他的嘴, 他从昨日担心到今日，没完没了了。
　　客栈给他们安排了马车，两人走出大门就坐上马车直奔外商集市而去。所谓集市，其实是在直隶府行馆内。皇帝或者钦天监的大臣每年都会来海边祭祀，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跟随而来观礼的大臣们，就会住在行馆内。此次开放通商，皇帝就特准了知府使用行馆。
　　两人刚下马车，就看到一辆奢华的四骏马拉的马车驶过来，马车的车檐上，挂着一块褐色的精致小木牌，用白墨写了一个‘苏’字。
　　原野带着赵小鱼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苏安泰从马车上下来了。大半年不见，苏安泰的变化并不大，还是那副高挑清瘦的模样。他穿着一身黑色绣金色云纹的服饰，腰间围着同色的墨玉镶金腰带，挂着深紫色提神香囊和一方雕刻精美的碧色冷玉，通身的豪富精贵之气。
　　他带着一个贴身常随和两个管事，上来就爽快地跟原野打招呼，“原兄弟！”
　　原野拱了拱手，“苏老板。”又对着他身后的常随和管事们点头问好。
　　常随和管事们都拱了拱手回礼。
　　“柳公子没来？”
　　苏应淮笑了，“他倒是吵着要来，被他爹拘在家里读书呢，今年的秋闱再考不过，他这辈子都别想出门了。”
　　赵小鱼‘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位是……”苏安泰看着赵小鱼问道。
　　原野温柔的笑着道，“是我的不是，这是我家夫郎，赵小鱼。”
　　苏安泰虽然心中惊讶，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原夫人。”
　　赵小鱼礼貌的回礼问了好。
　　苏安泰的目光没在赵小鱼的脸上多做停留，转头问原野，“咱们这就进去？”
　　“好，苏老板先请。”原野客气的道。
　　苏安泰点点头，一马当先踏进了大门。
　　“苏老板今天来是有目标了吗？”原野问。
　　苏安泰笑道，“还要让原兄弟帮忙验看验看。”
　　虽然是客套话，原野还是应允下来，“只要是我懂的，一定知无不言。”
　　虽然是大早上，行馆的商人们已经开始接待汇聚而来的人流。越是靠近正门，外商们的摊位就越是密集，原野进门就被疑似波斯人的摊位吸引了注意，无他，这摊位上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毛毡、地毯、毛毯。原野饶有兴趣的带着赵小鱼挑拣了一番，他是买回去自己用的，机会难得，他每样都挑了十来张。几乎每个摊位都有大越国的人辅助，原野挑了货品，付了订金再报了客栈和自己的名字，之后会有人将东西送上门。
　　苏安泰也饶有兴趣的跟那个棕发蓝眼的商人聊了聊，那个外商能说一点大越的语言，两人边说边比划，倒是勉强能够交流。他还跟原野一样挑拣了一番，最后却没有买。
　　“苏老板不买些吗？”
　　苏安泰笑了笑，“之前已经定了一批，大致都差不多。”
　　这个摊位上还有皮具出售，质量比大越国的要好一些，原野买了一套马鞍。其实原野不怎么会骑马，也算有备无患。
　　大部分商人都是漂洋过海来走商，带的食物类的东西是最少的，基本上都是些干货，水果干、糖类、红茶、干花、干海产等等。原野每样都订了一些，特别是海参、花胶、鲍鱼之类现代品相好能卖到天价的海产，他买了一大堆。小鱼怀了孩子需要补身子，多买一点没错。
　　“这是……燕窝？”原野看见一种淡黄色的干丝团子就走不动路了，说实话，古代的燕窝并没有像现代处理得那么纯净无暇、莹润诱人。他眼前的燕窝看上去脏兮兮的，还有不少杂质附着在上面，就那么随意地堆在地上，卖相糟糕透了。
　　“原兄弟认识这个东西？不会是……吃的吧？”苏安泰艰难地问道，他看见这个肮脏的团子就有些恶心。他虽然自认不迂腐，知道有些蛮夷茹毛饮血也还能接受，但让他也吃就另当别论了。
　　原野诧异了，作为大豪商的苏安泰居然不认识燕窝？难道京城顶级门阀的夫人们，皇宫里的贵人们都不吃燕窝？
　　“你们都不吃燕窝的吗？”原野问道。
　　“这个叫做燕窝的东西真是吃的？看起来挺恶心的，怎么吃？”苏安泰道。
　　原野没答，而是接着追问道，“那京城的贵夫人们吃些什么补品？”
　　“灵芝、人参、鹿茸、红糖阿胶之类的。”苏安泰斟酌着答道。
　　原野又看着苏安泰的常随和管事们，“你们看见过燕窝吗？”
　　常随和管事们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小鱼，你等我一会儿。”
　　赵小鱼听话的点点头。
　　原野将苏安泰拉到一边，“苏老板，燕窝中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具有滋补养颜润肤，延年益寿的功效，是美容养颜的圣品。连续半月，每天吃一盏燕窝，就能感觉到皮肤明显变得光滑莹润，气色也会变好。”
　　苏安泰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这燕窝要怎么吃？”
　　“这是干燕窝，要泡发了，滤掉杂质，撕去杂毛再和水炖。加冰糖、蜜枣、雪梨和鸡等等都可以。”原野道。
　　“你的意思是？”作为商人，苏安泰当然知道打着美容养颜旗号的补品有多么赚钱，只是东西是原野发现的，他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苏安泰也不想占人便宜。这里还有这么多外来商品，原野的眼光毒辣，还能发现什么好东西真不好说。
　　“燕窝稀少，这买卖只能做贵人的生意，我不参与。你每次送布匹的时候让人给我送一点就成。”原野道。
　　“这不行，既然点子是你出的，你若是不想分一杯羹，我用银子买断吧？”苏安泰道。
　　“也成，但是燕窝我还是要，我也不要多了，每个月有十几两就好。”
　　苏安泰就喜欢原野的干脆，哈哈笑道，“成交！只要这生意能做，你夫郎每日把燕窝当饭吃都可。”
　　原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苏老板别开玩笑了。”
　　苏安泰看了他一眼，心道，也不知道谁，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拉着自己夫郎不放。现在就走开一小会儿，还频频回头查看。那位夫郎倒是乖巧听话，就是样貌太一般了，他还以为手下人的报告夸张了，想不到完全属实，原野真是个极度宠爱夫郎的。
　　“那我今天买一些，晚上试试原兄弟炖的燕窝？”苏安泰道，他也想看看炖出来的效果。到底多少银子买方子，还有待商榷。
　　“明天吧，今天回去来不及泡发了。”原野道。
　　两人在角落嘀咕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苏安泰穿着不算低调，他又时常走南闯北，不少行商们都认得他。
　　“那位就是皇商苏老板？”一个小商人好奇道。
　　“若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他那个常随我也认识。”
　　“跟他说话那人是谁？这么熟稔，不会是什么大商人或者豪门贵胄吧？”另一个行商也凑了过来，商人讲究消息灵通，多结识人总没错的。
　　几人八卦得起劲，不知道身边的唐老爷和元哥儿已经看得呆住了。
　　唐老爷道，“元哥儿，原老板是你的朋友，咱们上前打个招呼？”
　　元哥儿为难地道，“爹，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再跟原野他们接触了吗？现下看见苏老板，咱们又凑上去，多难看啊。”
　　“傻哥儿，苏老板可是皇商，从他手里漏一点好处，都够把咱们唐家家底番一番。原老板跟他这么熟，可惜了！”唐老爷咂咂嘴道。他这会儿还真是觉得可惜，要是原野没成亲，或者在船上的时候他凑上去交好一番，现在又是另一个光景了。
　　不管元哥儿怎么劝阻，唐老爷还是执意拉着元哥儿上前打招呼。
　　“原老板，好巧，在这里碰上！这位是……”唐老爷笑眯眯的打招呼，又留下话头让原野介绍。
　　苏安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种时不时贴上来的谄媚之人他见得多了。
　　原野也没有打脸装不认识，礼貌的回道，“唐老爷，真是巧。我介绍一下，苏老板，这位是我的同乡——唐老爷；唐老爷，这位是苏老板。”
　　唐老爷行了礼，又拉过元哥儿，“苏老板，这是我的独子，元哥儿。”又对元哥儿道，“元哥儿，快跟苏老板问好！”
　　元哥儿羞愧的看了原野一眼，声如蚊呐的问了声好。
　　苏安泰客气的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唐老爷道，“原老板，这里人多嘈杂，不若咱们结伴而行，也算有个照应？”
　　苏安泰已经看懂原野的态度了，当即婉拒道，“原兄弟还要跟我一起，恐怕有些不方便。”
　　唐老爷经商多年，闻弦音而知意，也不见尴尬，打哈哈道，“那下次再请原老板喝酒，不知道原老板住在哪个客栈？”
　　原野道，“就在城里的驻马客栈。”
　　“好好，我们改日来找你，告辞了。”
　　“请。”
　　元哥儿松了口气，跟着老爹的步伐离开了。


第63章 
　　“元哥儿, 咱们找个机会拜访一下原老板。”唐老爷道。
　　元哥儿一听就有些犹豫 ，也不知道该说好, 还是不好。他想见原野，越是见不着，他越是想见他, 哪怕只是跟他说说话也好。可爹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真的去了，他又觉得难堪。
　　上次船上的事情，他也搞不懂原野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估计跟赵小鱼身子不舒服有关。现在原野自己都带着赵小鱼到处跑，应该不会再迁怒他了吧？
　　没听见回答, 唐老爷又问了一遍, “元哥儿，你听见没有？”
　　“爹，等等再说吧。”元哥儿推脱道。
　　“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苏老板走了咱们就白忙活了。”唐老爷积极得很，能不能搭上皇商, 就看这次了！
　　“那，那爹你安排吧。”元哥儿道，心想这次是爹找上原野, 不是他自己硬要凑过去的。
　　燕窝的事情商量好，原野就出面将那个商人摆出来的燕窝都买了。现代的燕窝判断品质都是靠燕盏的大小、完整度和背高。这个商人的燕窝品质不错，就算达不到一级, 标准燕窝的规格还是够的上的，两斤大概有两百盏左右。因为大越国土地上基本没有吃燕窝的人，燕窝没有处理卖相也不好，大多数商人都不识货，价格还是很便宜的。
　　苏安泰这次的主要目标是茶，有一个异族的商人带了整船的茶叶来，品种还不少。面对苏安泰的邀请，原野直言自己不懂茶。现代人，没点底蕴没点时间的，谁敢说把茶文化了解透彻了，而且能喝的饮料太多，许多年轻人都抛弃了茶投入了酒精，汽水，奶茶，咖啡的怀抱。
　　苏安泰笑了，“原来还有原兄弟不了解的东西？没关系，一起去看看。”
　　原野问赵小鱼，“想去吗？”
　　赵小鱼点点头，“既然苏老板邀请，咱们去见识见识。”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茶也是一样的。几吨茶叶箱子堆在大堂里，几乎整个室内都飘散着一股清新的茶香味。卖茶叶的商人肤色比较黑，像是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他们一行五六个汉子都有黥面，主要分布在两颊和额头，渗入皮肤深一些的呈黑色，浅淡一些的，看起来像是深青色。
　　苏安泰的到来，让为首的那名商人欢喜万分，显然知道苏安泰的身份。他带的茶叶有三种，青心乌龙、龙井和铁观音。
　　苏安泰带来的两名掌柜都是茶道高手，泡茶，闻嗅，品茶都似模似样。原野不太懂，就带着赵小鱼在大堂里四处转悠。角落里摆放着一盆巨大的红珊瑚，暗红的色泽，形状像长得茂盛的树枝，看外表是被打磨修剪过。赵小鱼第一次看见，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树呀，怎么长得这么红，看起来有点像是石头。”
　　原野半抱着他解释道，“这是红珊瑚，并不是树，红珊瑚是海底的珊瑚虫尸体堆积而成。这么大一丛红珊瑚，形成不知道要用多少年。”
　　“这位老板真识货，这么大的红珊瑚可遇不可求，要不要买回去摆在家里？有了它，保管你生意红火，八方聚财。”那茶叶商人操着奇怪的口音道。
　　苏安泰也饶有兴趣地走了过来，“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能发现宝贝？这红珊瑚可是个稀罕物，怎么样，要不要买回去？”
　　原野拒绝了，“我家就那么大，哪里摆得下这么大的珊瑚。”他的目标就是小富即安，这种异宝摆在家里只会招来厄运。
　　听到原野不要，苏安泰就笑了，最近宫里有位贵人要过生日了，正愁没有礼物送，这株红珊瑚正合适！他笑着冲那商人道，“我若是把你的茶叶都包圆了，这珊瑚你就便宜点卖我吧？”
　　那商人咧着一口黑牙，“大人，这珊瑚我买回来可不便宜啊。”
　　苏安泰走过去，两人小声嘀咕了一阵，最后似乎达成了协议，都一脸满意的神色。
　　赵小鱼还在盯着珊瑚树看，原野在他耳边道，“你若是喜欢，我给你买些小的珊瑚做饰品，这个太大了，咱们拿回去不合适。”
　　赵小鱼摇了摇头，也小声道，“我不想要。你刚刚说它是虫子尸体做的，我看着它就浑身毛毛的。”
　　原野笑了，刚想说虽然是虫子尸体，但它漂亮就行了。突然想起了燕窝，为了小鱼好，他还是别说燕窝是怎么形成的了。
　　生意谈完，已经临近午时了。苏安泰早有准备，他的常随租了几间干净的房间休息，自有苏家的奴仆带着精致的食盒来送餐。苏安泰早说过今天的安排了，原野也不客气，带着赵小鱼蹭了饭，才陪着他到隔壁房间休息。
　　进了房间，原野大致看了看，还算干净。刚吃了饭，原野也没让他马上就躺上床休息，陪他说了一会儿话，看他打哈欠了，两人才一起睡了个午觉。
　　等他们起来，苏安泰没等他们，已经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他让行馆的仆役带了一个口信给他们。原野也无所谓，他们俩自己闲逛更轻松。
　　原野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捡便宜，二是买些好东西回去改善生活质量。
　　原野拉着赵小鱼的手边走边看，遇到他不懂的还给他细细解释一番。因为条件限制，大部分商人的商品都大同小异，珍珠，宝石，器皿，布匹，精油，香料，皮革等。早上看到水果干，原野就想买些热带水果种子。虽然原家村的气候种不了，但他的空间可以种。明显大部分商人都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基本上都没人带种子，原野问了好久才算买到几袋，只有荔枝，甜橙和石榴。
　　晚上原野回到客栈里就把燕窝发上了，第二天下午借用客栈的厨房，准备亲自炖一道冰糖雪梨燕窝。原野买的是完全没有后续加工的燕窝，泡发之后还要细细地挑毛、过滤，处理干净了才能上锅炖。
　　原野刚把燕窝炖上，就听到掌柜的派人来说有人找他，原野愣了一下，稍微一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在这直隶府，找他的除了苏安泰，就只有唐老板和元哥儿了。
　　原野不慌不忙的将手洗干净，又吩咐厨房的活计帮忙看着火，才转身往外走。
　　“原老板。”唐老爷看见他就迎了上来。
　　“唐老爷，元哥儿。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找我有事？”原野问道，他大概能猜到他们上门的原因。
　　元哥儿抿了抿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唐老爷将身边管事提着的一箱子礼物拿过来，笑着道，“原老板，这里有一个小礼物，请你收下。”
　　原野连忙推辞，“无功不受禄，这礼物还请唐老爷收回。”
　　唐老爷笑着道，“有功有功，之前多谢你帮我照顾元哥儿。”
　　一听这话，原野更不可能收了，坚决不要。
　　唐老爷道，“听说原老板喜欢红珊瑚，我运气好，好不容易淘到一株，虽然没有苏老板买的那一株大，品相也算很不错了。原老板不如打开看看？”
　　原野不想跟他绕弯子了，直接道，“唐老爷，你有事直说，礼物我是真的不要！”
　　唐老爷沉吟了一下，请求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我引荐给苏老板？”
　　“昨天不是介绍你们认识了吗？”原野故作疑惑的问道。
　　“这……”唐老爷的脸上有些尴尬，“我们早上去苏家别院拜访，连门都进不去。”
　　原野皱着眉头，“唐老爷，苏老板不见你我也没办法，你总不能要求我说服苏老板跟你做生意吧？”
　　听见原野这话，唐老爷的脸色变了变，“原老板，咱们都是同乡，出门在外互相帮点小忙，不过分吧？你就再找个机会让我们见见，我自己跟苏老板谈。你要是不喜欢珊瑚，别的珍宝你尽管提。”
　　原野道，“唐老爷，我并没有为难你要东西的意思。昨天你们贸然出现，我也好心好意将你们引荐给苏老板了。一次不成功，你们又想故技重施？我跟苏老板也只是合作关系，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荐同一个人，恐怕任何人都会厌烦，更别说苏老板了……这不合适，你们请回吧。”
　　当然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原野想帮忙的话，有成千上百种方法。本来元哥儿就惹他不快了，昨天唐老爷利用他认识苏安泰他也大方的忽略了。昨天搭讪没成功，今天就提着礼物上门求助？唐老爷是商人，这种做法他可以理解，但是抱歉他并不会配合。
　　元哥儿拉住还想说话的唐老爷，“爹，原野都说不行了，你就别为难他了，咱们回去吧。”
　　“元哥儿，爹好言好语相求，怎么是为难……诶？原老板！等等……”
　　原野拱了拱手就告辞了，径直回了房间，不想再跟唐家父子纠缠。
　　午睡的赵小鱼已经起来了，原野陪着他写了会儿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拉着他的手下楼吃燕窝。
　　因为原野吩咐文火慢炖一个时辰，他是东家的贵客，伙计不敢怠慢，一直盯着沙漏呢。哪成想他刚把将冰糖雪梨燕窝端下炉子，东家居然来了厨房，还饶有兴趣的吩咐他把盖子打开。
　　被东家这样盯着，伙计激动得心跳都快了几分，也不管原野了，听话地把砂锅盖子揭开。滚烫的水汽飘散，砂锅里隔水放着四个嫩生生的玉白小盅。
　　原野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整间厨房的人傻愣愣地盯着白玉小盅的模样。
　　原野抚了抚额，道“咱们出去吃吧。”
　　苏安泰对原野非常有信心，当即兴致勃勃地往外走，他的常随连忙端过伙计的托盘跟上。
　　几人刚刚坐定，唐老爷和元哥儿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原老板，苏老板！”
　　元哥儿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原野，小鱼……”
　　原野的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唐老爷估计是派人守着呢，动作挺快的，收到消息就来了。
　　原野冷着脸不说话，赵小鱼看了他一眼，勉强对着元哥儿笑了一下。
　　“苏老板，我……”唐老爷正想说话，冷不妨苏安泰冲着常随摆了摆手，“太吵了。”
　　常随拍拍手，马上就有四个壮汉冲了过来，架着唐老爷就往外走，唐老爷心中有点怕，还是强撑着叫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我……原老板，麻烦你跟苏老板说一下，我没有恶意……”
　　原野没理，赵小鱼正想说话，原野拉住了他，在他耳边道，“没事，他们就是把人丢出去而已。”
　　“原野，小鱼，我爹他……”
　　元哥儿吓到了，回过神正想求情，就听苏安泰道，“你还不走？再不出去我让他们把你也丢出去了。”
　　唐老爷已经被他们推出了客栈大门，他没站稳，一下子就跌坐到了地上。元哥儿连忙追出大门，上前搀扶老爹起身。
　　“记住他们的样子，以后不准再放进来。”常随对着诚惶诚恐的客栈掌柜道。
　　“是。是。”掌柜的满头冷汗，连连点头应是。
　　听到这话，元哥儿心中又羞又恼，“爹，咱们回去吧！”
　　经过了这一遭，唐老爷丢了面子，又惧怕苏安泰的权势，心中也打了退堂鼓，“走。”
　　只是唐老爷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元哥儿，你这交的什么朋友，一点情面都不讲……”
　　“爹，你就别说了……”
　　元哥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知道今天爹把他们往日的情谊都消耗了干净。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没脸再上门打扰。往后，他们就真的没有交集了。他的眼神祈盼的看向原野，想看他最后一眼，却发现他完全没有理会他，他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小盅，摆在赵小鱼面前。
　　元哥儿颓然地转过头，苦笑，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罢了，老老实实跟爹回家吧……


第64章 
　　原野揭开小盅, 内里的冰糖雪梨炖燕窝映入众人眼帘。盅内的炖品呈可口的淡黄色，原野加了几颗枸杞子, 在鲜红枸杞子的衬托下，还在氲氤发散热气的炖品越发让人垂涎欲滴起来。
　　苏安泰也端过一盅，拿着白瓷调羹搅了搅, 润滑细腻的触感传来。苏安泰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吃进嘴里，细细品尝。
　　原野也拿过一个白瓷调羹，递给赵小鱼，“慢点吃，小心烫。”
　　“嗯, 你也吃。”
　　冰糖雪梨炖燕窝的口感自然是不用说, 丝滑柔腻，味甜而爽口。苏安泰彻底被这味道迷住了，他把最后一口吃进嘴里，慢条斯理地用手巾擦了擦嘴角，才问原野，“这燕窝真的可以美容养颜, 滋补身体的功效？”
　　原野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安泰听了这话也没生气，他的眼神看着吃燕窝的原野两人, 渐渐陷入了思考。
　　苏安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我要是把这燕窝生意做起来，这干燕盏的价格会贵几十倍不说, 想抢生意的人也会如见着糖的蚂蚁，蜂拥而来。”
　　原野道，“以你的手段，做成最大的燕窝供货商不成问题，要想垄断，就困难了。”
　　“我要是想办法让宫里那位把它定为贡品……”苏安泰沉吟，他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手眼通天，这点小事还真不难。
　　“可别！我还想让小鱼吃呢。”原野连忙阻止。
　　苏安泰叹了口气，“当我没说，若是真的滋补养颜，想吃的可不止你家夫人。”
　　原野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收购干燕盏？”
　　苏安泰笑了，“当然是派人挨个寻问了，要是被人知道我收购这东西，价格马上会涨上十倍不止。”他心知就算这样这样价格还是会涨。
　　原野吃了一惊，苏安泰这皇商的明星效应也太不错了，立杆见影。
　　他玩笑道，“你以后想大量卖的货物，你就干脆放消息收购。”
　　“那人家卖货的找上门怎么办？”苏安泰认真问道。
　　“可以找借口，量少的直接拒绝，量大的可以说负责人还没回来，要亲自上门验货。等他多来了几次，就可以推脱已经在别家买了。”原野道。
　　苏安泰越想越觉得这办法虽然损了点，却有很大的运作空间。人家利用他的名气谋利，他难道不能自己利用？
　　苏安泰哈哈笑着拍了拍原野的肩膀，“我就知道你鬼主意多！”
　　……
　　亲自品尝了燕窝，苏安泰也没多停留。这燕窝生意大有可为，至于怎么运作，他还要回去好好筹谋筹谋。
　　接下来几天，原野没事就带着赵小鱼去外商集市闲逛，能淘到好东西就买下，不能就当给小鱼增长见闻了。期间苏安泰派了两个人来学炖燕窝，‘驻马客栈’的众多厨子也不时偷偷过来偷师，原野索性一起教了。炖燕窝的活计有人接手，还因为教学的缘故花样百出，赵小鱼和原野都吃得很满意。
　　要离开的前几日，原野偶然听人说起城外的马市，半大的小马驹才二十到二十五两银子左右，十分便宜。原野打算买十来匹，无论是自家人骑或者建一个小型的车队都够了。他问过苏安泰，他们有商队，可以帮忙送。
　　马市的环境不好，原野没打算带自家夫郎去马市，因此将他一日三餐的膳食打点好，让掌柜的派了辆马车送自己出城。
　　马市的马贩子们是大越国的人，他们也是听说通商的事情以后才成群结队赶过来，在离行馆不远的地方形成了一个范围不小的驻扎地。原野在马市逛了没一会儿，就挑中了一个贩子的小马驹。这个贩子搭了两排马棚，小马驹就有二三十匹。原野将每匹小马驹都看了看，又问道，“你的小马驹就这些了吗？”
　　那贩子道，“这位老爷，前面的马棚里主要卖成年的马匹，小马驹后面还有，我带您过去看看？”
　　原野点点头，“好，看看吧。”
　　绕过前面的马棚，后面空旷的地面上搭建了许多巨大的帐篷，帐篷前面有几堆篝火堆。已过早饭时间，大多数篝火堆都已经熄灭了，只有一个篝火堆上燃着火，上面有一口巨大的锅，里面烧着半锅热水。
　　帐篷旁边立了几根木头柱子，被人拉上了麻绳，晾晒衣物。最边上的两根柱子上面，五花大绑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是成年汉子，高大结实，一身遒劲的肌肉；另一个是六七岁的孩子。两人都皮肤黝黑，棕发棕眼兼之眼窝深邃，高鼻阔口，是异族人的长相。看两人嘴唇干渴起皮的程度，似乎被绑了很久了。
　　原野皱起了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贩子连忙安抚道，“这位老爷别怕，他们都是我买的昆仑奴，前天晚上筹划逃跑，我只是给他们一点小惩戒而已。”
　　原野眼尖，发现两个昆仑奴的颈上都缠着浸湿过的麻绳，一会儿太阳晒过，麻绳会越缠越紧，让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手段虽不至于要人命，却也十分狠辣。
　　原野没打算管闲事，继续让马贩子领着看小马驹。他在小马驹群里一番挑拣，心中满意却丝毫不露。返回的时候，两人又一次路过木头柱子，原野站住了，沉吟了半分钟，问马贩子，“这两个人卖不卖？”
　　马贩子连连点头，“卖！卖！”
　　“你开个价吧，合适我就买走。”
　　“这个大的八十两，小的四十两。你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他才十六岁，肌肉结实，力大无穷。还有他弟弟，也是个好坯子，再养几年，体格不会比他小。”马贩子夸赞道。
　　难怪长得差不多，原来是兄弟。
　　原野露出不甚高兴的神色，盯着马贩子，“两个八十两，你要是同意，十六匹小马驹我就在你这里买了。”
　　马贩子道，“这位老爷，八十两太少了，您加十两吧？九十两，两人都是你的了。”
　　原野挥挥手，作势要走，“那算了。”
　　马贩子急了，连忙拉住他，“别算呀，行行行，八十两就八十两吧。”这两个一有机会就想跑，他也怕他们影响其他的昆仑奴。
　　原野付过银子，查验过卖身契，贴身收了起来。马贩子招了招手，角落里的三人马上跑过来解了绳子放人。
　　两人被放下柱子，都摊在了地上。大的那个挣扎着爬过去，抱起小的，想说话，叫出来的都是气音。
　　原野让马贩子给他们水，大的那个看见水囊就抢了过去，给小的喝了大半，剩下的灌进了自己嘴里。
　　原野等他们喘匀了气，问他们，“鄂伦鄂古是吧？你们会养马吗？”
　　年纪较大的鄂伦偷偷看了看原野，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新主人了，“会！我们从小在草原上长大。”
　　原野点点头，“站得起来吗？跟我去挑小马驹。”
　　“是。”鄂伦扶着弟弟鄂古站起身，两人起初都有些腿软，原野知道他们被绑久了，血液不流通，肌肉暂时性的僵硬了。他也没有催促，等了一会儿。
　　原野转头先让客栈的马车夫回去，带商队的人过来接小马驹。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事，马车夫点点头，驾着马车就走了。
　　等商队来的时间，原野耐心的挑好了小马驹，又让马贩子给烙了印。鄂伦鄂古确实挺懂马的，挑选的时候原野也问了他们意见。他们虽然怕马贩子，但他们易了主了，为了给新主人一个好印象，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原野将十六匹交给商队的人就带着鄂伦鄂古走了，商队会在送货的时候，将小马驹给他送到原家村。
　　回到客栈，原野给鄂伦鄂古点了一桌利于消化的午饭，让他们吃了一顿。两人念念不舍的吃完，就差把盘子舔干净了，捂着肚子还是觉得饿。
　　“你们一天多没吃饭了，别吃得太饱，小心撑坏了肠胃。”原野道。
　　两人心中一暖，看得出来，新主人说这句话并不是怕他们太能吃。
　　原野又给他们定了一间客房，热汤也已经准备好，这时客栈的伙计也把新衣服新鞋子买回来了。原野让他们回房洗头洗澡，将自己洗刷干净。
　　两人跟着马贩子呆久了，身上都是一股味儿，两人用胰子洗刷了一下午，原野反复检查了几次才算是放过他们。鄂伦还想把旧衣服收起来，找机会洗干净。原野一头黑线，直接让伙计丢到厨房烧了。
　　晚饭过后，原野才让赵小鱼见了他们。
　　“这是夫人。”原野拉着赵小鱼的手介绍道。
　　看两人要跪下，原野阻止道，“不用跪，我们家没有下跪的规矩，你们听吩咐办事就好，我也没有打杀人的喜好。”
　　简单见过了人，原野吩咐他们回房休息。
　　赵小鱼问原野，“你怎么又买了人？”
　　原野道，“我买了十六匹小马驹，让他们兄弟给我们养马吧。”
　　“你就嘴硬吧，难道你不是看他们可怜才救了他们？”鄂伦鄂古虽然收拾干净，换了新的衣物。但脸颊脖颈的伤又藏不住，特别是鄂古年纪小，看起来更是凄惨可怜。
　　原野道，“他们是养马的好手，而且鄂伦力气大，可以看家护院。”
　　赵小鱼在他一本正经的脸上捏了捏，伸出手道，“碧玉凝脂粉拿一瓶给我，我给他们送去。”
　　“就一些皮外伤，用得着擦药吗？”原野嘀咕，又道，“还是我去吧，他们两个都是汉子，你去不方便。”
　　赵小鱼也不勉强，“那你赶快去吧，等会他们都休息了。”
　　隔壁房间，来送药的原野已经走了，鄂伦拿着刚刚老爷交给他的伤药有些出神。
　　鄂古道，“哥哥，老爷夫人看起来都是好人。”
　　“嗯，过来，我帮你擦药。”
　　……
　　他们已经出来一个月，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赵小鱼惦念着哥哥的婚事，原野也怕夫郎肚子大了坐船受苦，没两天就带着赵小鱼和鄂伦鄂古坐上了返程的商船。鄂伦的力气果然很大，原野买的那些东西，搬上搬下全靠他。鄂古年纪虽然小，力气比赵小鱼还大，他心疼哥哥，也会抢着干活。
　　原野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自己请了童工。


第65章 
　　两河镇原家村。
　　赵小虎顺利在四月十八过了大礼, 就等着五月初八成亲了。哪知道这天百味药铺突然出了一件大事。姜大夫的一个病人，白府的小少爷, 白永寿突然死了。
　　白老爷四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继承人，全家人都接受不了这个噩耗。
　　白府葳蕤院里，白夫人脸色苍白, 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白老夫人一听到这消息就晕了过去，白老太爷也是又悲痛又恼怒，迭声叫嚷着让白老爷把这些玩忽职守的下人都拖出来打死。
　　照顾白小少爷的下人们吓得瑟瑟发抖，小少爷的贴身仆役强撑着将小少爷前几天的异常都一一说了，末了补充道，“小少爷自小就体弱, 我一直贴身照顾他, 未有丝毫懈怠。姜大夫给小少爷看病之前，他只是有些咳嗽流鼻涕。但他吃了三天药之后老吵着说头疼、眼花，还有些怕光，我没敢隐瞒，全都报给夫人知晓了。夫人说少爷得了伤寒，再让少爷吃几天药再看看情况。我没有玩忽职守, 求老爷详查！”
　　正在这时，白府的下人带着提着药箱的姜大夫一路小跑了过来。姜大夫年纪大了，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被盛怒的白老爷提住了衣领子，“你这个庸医，你还敢来？！”
　　白老爷抓得紧, 姜大夫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眼看着气都喘不过来了。管家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拉白老爷，“老爷，您先别冲动！咱们不如报官，让官府处理！”
　　他也怕白老爷一气之下把姜大夫掐死了。
　　白老爷目呲欲裂，犹豫了片刻还是松手将姜大夫丢到地上，“还不快派人去报官！”
　　姜大夫瘫软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因为是命案，游县令很快带着幕僚、主簿、仵作、都头及手下衙役来到白家。游县令一来就命仵作查验尸体，仵作一看白少爷的尸体就皱起了眉头，“这模样，似乎是中毒哇！”
　　“中毒？！”白老爷和白老太爷红着眼睛，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游县令当机立断，立马命衙役将闲杂人等赶了出去，封了院子。他又将伺候的下人一一传唤来审问。游县令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将白少爷死前的症状，一日三餐都问得清清楚楚，并让衙役搜证。因为白府报案是怀疑姜大夫医死人，游县令将姜大夫开出的药方，剩下的两包药和今天还没处理的药渣都打包带走了。
　　至于姜大夫，他是嫌疑人，只能一并带走了。
　　姜大夫这把年纪，伍都头也没有为难他，给他上枷锁。只命两名衙役左右挟制着他回县衙。至于姜大夫带的药箱，他捡了起来，作为证物一并带回去。
　　“爷爷！”收到消息赶来的姜璃快要吓死了，怎么爷爷跟白府的下人回去看个病，就被县令大人抓起来了？！
　　“璃哥儿……”姜大夫虚弱的唤道，他今天跑了老长一段路，又差点被白老爷掐死，若不是两名衙役扶着，他站都站不住。
　　姜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忍不住想上前搀扶姜大夫，“爷爷，你还好吗……”
　　话未说完，就被衙役推开，“他现在是命案疑犯，请勿靠近！”
　　姜璃趔趄了一下，姜莘连忙扶住站不稳的姜璃，惊慌询问衙役，“什么命案？谁死了？”
　　衙役指了指白府大门，“白府状告他医死了他们家小少爷。”
　　姜大夫有了点力气，对着姜璃动了动手指，示意他走，“我没事，璃哥儿，快回去。县令大人公正廉明，定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爷爷……”爷爷苍老无力的模样让姜璃心痛不已，他转头四顾，看见伍都头手里提着的药箱，连忙道，“药箱里有人参片，能不能给我爷爷含一片在舌下？”
　　伍都头犹豫了一下，询问还在附近的主簿。主簿拿出参片，细细闻了闻，又咬了一小块，递给伍都头，“给他用吧。”
　　姜大夫含了人参片精神好了一点，伍都头松了口气，亲自开路带人回县衙。姜璃和姜莘不放心，一路跟随。到得县衙门口两人进不去，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才念念不舍的回转。
　　两人的脑子都乱糟糟的，毫无头绪，姜莘道，“不然我让人带信给小虎哥，他来了，也能有个照应。老太爷现在在大牢里，咱们两个哥儿，进出都不方便。”
　　姜璃连连点头，“对对，我马上找人带个口信给他！”
　　原家村的赵小虎听见这个消息腿都软了，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人命官司。知道姜大夫被关进了大牢里，赵小虎二话不说，一边回屋收拾衣物，一边让赵王氏给他拿银子。赵王氏又开始疑神疑鬼，“小虎啊，姜大夫这事，是不是璃哥儿……”
　　赵小虎沉下脸，“阿姆，你发过的誓还记得吧？你是想让我死……”
　　赵王氏连忙打断他，“呸呸呸！阿姆不说了，阿姆给你拿银子！”
　　赵家银子也不多，赵小虎又哄又骗，从赵王氏手里抠走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差不多把赵家的家底都掏完了。
　　赵小虎想了想，又去原家找甘伯。原野就给甘伯他们留了五十两银子，甘伯要用作家用，还要给染坊的人发工钱，吃饭，只拿的出四十两给赵小虎。
　　不过，“老爷走的时候留了封信，他说要是有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就拿着信去县衙找县令大人求助！”
　　赵小虎大喜，连忙要了过来。
　　当天下午赵小虎就赶到了县里，牛车刚到百味药铺门口，等候已久的姜璃就冲了出来，紧紧拉着他的手，“小虎哥，你总算来了，爷爷被抓进大牢里了，怎么办？！”
　　“别怕，原野留了封信，我马上带着信去县衙。你不如装一些衣物和吃的，我试试带给姜大夫。”赵小虎道。
　　“好好，我马上去！”姜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带着姜莘去了。
　　赵小虎让同乡的赶着牛车先回去，自己另租了一辆马车。让姜莘守着家里，他带着姜璃去了县衙。
　　县衙西边柳树下，赵小虎偷偷将伍都头叫了出来，让他帮忙给县令大人带个信。
　　伍都头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原来姜大夫是你夫郎的爷爷，这封信我找机会递上去给县令大人。”
　　赵小虎半揖身，“多谢都头了。”
　　伍都头突然挥了挥手，高声道，“你们走罢，有没有冤枉，县令大人自会查证清楚的！”他又极小声补充了一句，“两刻钟后，县衙后巷。”
　　赵小虎轻轻一点头，配合地演戏，“都头大人！我们家老太爷真的是冤枉的！都头大人……”
　　伍都头拂开赵小虎，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璃根本不用演，他见到伍都头就想起爷爷，一直不停的擦眼泪。
　　隐蔽的县衙后巷里，赵小虎半抱着姜璃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县令大人查清楚了，爷爷很快就会放出来的。”他其实也没底，但璃哥儿已经慌作一团，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抚他的情绪。
　　“我怕！”姜璃浑身都在发抖，眼泪掉个不停“我就爷爷一个亲人了……也不知道爷爷在大牢里冷不冷，饿不饿？”
　　赵小虎上下拍抚着他的背，“你还有我呢，别怕！咱们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到爷爷的再说。一会儿伍都头就来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好好儿想想……”
　　两人正说着，伍都头闪身进了巷子里。
　　两人精神一震，赵小虎压低嗓音问道，“伍都头，信给大人看了吗？大人怎么说？这案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伍都头点点头，“大人看过信了，承诺若是这事跟姜大夫无关，他保证不会让姜大夫受苦。这案子有点麻烦，仵作那边说是中毒，这会儿他们还在验尸。姜大夫没在药方子里加什么要命的玩意儿吧？”
　　姜璃道，“不会的。白少爷年纪小身体弱，又只是伤寒，爷爷怎么可能给他下重药？白府有药单子，让人验一验不就知道了吗？”
　　伍都头道，“若真是如此，明天县令大人让人查过姜大夫开过的药方子和药，洗脱了他的嫌疑，就会放人了。”
　　姜璃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在大牢里呆一晚可不好过，大人说姜大夫年纪大了，可以酌情带点衣物进去。”牢房阴冷，昏暗，冬天的时候能直接冻死人，就算现在是四月份，晚上睡着了也能冻得人瑟瑟发抖。而且里面空气不流通，霉味骚臭味充斥在鼻腔中，令人作呕。没人打点看顾，住一晚就生病的大有人在。
　　“有，有。我们带了一件大棉衣、提神醒脑的药丸和一点干粮。”赵小虎道，说着翻捡包袱给伍都头看，末了塞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给他，“一点小意思，多谢都头替我们多方跑腿打点。”
　　伍都头也不推脱，“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姜大夫那里我看着，你们就放心吧！”
　　伍都头把银锭子塞进怀里，拿着赵小虎的包裹迅速走了。
　　得到伍都头的承诺，知道爷爷在牢里有人照料，姜璃没那么慌了，他突然想到，“以往爷爷开药方子，都会在铺子里照抄一张，以防病人忘了带方子来抓药。咱们赶紧回去看看！”
　　赵小虎也来了精神，“那咱们快回去！”
　　两人驾着马车飞奔回家，姜璃进了药铺就在抽屉里找出那本药方簿子，一页页翻看查找。“找到了！这里，白永寿！”
　　姜璃细细地将单子上的药材看了一遍，这就是一张治伤寒的药单，连稍微重一点的药爷爷都没敢下。
　　姜璃欣喜的冲着赵小虎和姜莘道，“你们看，单子上面的药都没有毒性，绝不是爷爷开错了药，他一定会没事的！”
　　三人都松了口气，勉强弄了晚饭吃下，就等着第二天去接姜大夫了。


第66章 
　　游县令一大早就传唤了仵作和幕僚过来商议案情。
　　仵作道, “根据白府下人描述的死前症状和属下勘验尸体的结果来看，白永寿确是颠茄中毒而死。”
　　“颠茄？”游县令不懂医理, 看向自己的幕僚。
　　幕僚道，“颠茄也是一味药，含毒素, 量大会致死。微量可以治疗跌打损伤，镇咳平喘等效用。”
　　游县令拿过姜大夫开的药方子细看，“药方子里并没有颠茄。白府的下人们都说白永寿身体虚弱，这种含有毒素的药材，姜大夫应该是不敢冒险的。”
　　“剩下的药包和药渣查看过了吗？”
　　仵作汗颜，“禀大人, 属下还没有来得及查看。”
　　游大人摆摆手, “让衙役将东西带过来，我等你们现场查验。”因为是命案，游县令非常重视，能不能破案关系到他的考绩。
　　大人亲自盯着，仵作和幕僚两个不敢怠慢，用了半个多时辰, 一一查看过之后，又小声讨论了一番。幕僚道，“大人, 未用完的药包里面，没有发现颠茄，但是药渣中似乎有。”
　　“似乎？能够确认吗？”
　　幕僚擦了擦汗, “大人，属下还要把药煮过了，才能下结论。”
　　游大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们尽快。”
　　赵小虎和姜璃在县衙等到中午，也没见着差役来释放姜大夫。姜璃心中焦急，忍不住道，“现在都还没放人，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赵小虎安慰他，“姜大夫的药方子上既然没有重药，他跟白家小少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看他都是冤枉的，别担心了。”
　　“嗯。”
　　赵小虎看了看天色，“这都快正午了，现在都没放人也不知道何时才放。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赵小虎心知他是不能放心走远的，直接提议买吃的过来。
　　“我吃不下。”姜璃道，他这两天别说吃，连喝水都少，还是赵小虎押着他吃东西。
　　“不行！咱们下午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你不吃东西撑不下去。”赵小虎心疼的道。
　　“那，那你随便买点啥吧。”姜璃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爷爷没事之前，他的身子不能垮了。
　　“你别乱走，我很快回来。”
　　赵小虎买了几个肉包子，又接了一囊水。两人食不知味的将肉包子塞进嘴里，算是填饱了肚子。
　　两人等到天黑都没个结果，在赵小虎的劝说下，他们筋疲力尽返回家中。
　　听见开门声，屋子里的姜莘欢快地跑了出来，看见两人又疑惑的顿住了脚步，“少爷，老太爷呢？不是说今天能放回来吗？”
　　姜璃苦笑，“我们等了一天，什么消息都没有，明天或许……”
　　正说着，药铺后门传来敲门声，赵小虎在地上捡了根棒子，警惕地走了过去，“谁？”
　　“我！”声音虽然压低了，赵小虎还是听了出来，是伍都头！
　　他连忙将手里的木棒丢了，卸下门栓拉开门，低声道“伍都头，快进来！”
　　姜璃和姜莘心急，听见来人是伍都头，也围拢了过来。
　　伍都头四处看了看，问姜璃“你们药铺进过颠茄这味药没有？”
　　“颠茄？”姜璃熟知药物，瞬间明白了，连忙抄起一盏油灯奔回前院查看账簿。
　　油灯下，姜璃动作极快，拿出药铺的账册，翻了一会儿就找到了，“……有，今年初进的，有半斤。我们往年都没有进过这味药。”他又拿着油灯一个个看柜子上的标签，“颠茄，颠茄……”
　　姜莘和赵小虎如梦初醒，连忙点了灯帮着找。
　　“少爷，在这里！”姜莘指着角落的药柜子喊道。
　　姜璃拿着油灯过去，随手放在一边照明，空出手把柜子里的药材取了出来，又喊道“莘哥儿，把秤给我。”
　　秤上的数字确实是半斤，姜璃松了口气，“没错，半斤！我们铺子里一点都没卖出去。”说完看向伍都头。
　　伍都头点点头，“我也不瞒你们了，仵作已经确认，白少爷是死于颠茄中毒，虽然药方子和剩下的药包里都没有，但是药渣里发现了颠茄的残留物。”
　　赵小虎皱着眉头，“剩下的药包里没有，就证明不是我们药铺抓错了药。如果白府的人投毒……”
　　伍都头看了他一眼，“案子还没有审之前，姜大夫还不能放，你们再等等。”
　　姜莘抓住他的袖子，“还要等？我们老太爷在牢里好不好，有没有冻着饿着？”
　　“放心吧，我让人看着呢，没饿着也没冻着，就是没什么精神。我回去给大人说说，准你们探监，你们每日给他送点粥水汤药什么的，养养身子。”伍都头道。
　　其实白府里已经有人坐不住跑了，伍都头今天下午，就是收到同僚的消息，去白府查看情况的。弓手队已经连夜追人去了，他怕赵小虎他们担心，才趁着天黑过来给他们安安心。
　　“真的？！”姜璃和姜莘异口同声道。能见着人，比在外面不知道情况焦心好。
　　伍都头点点头，“真的，你能放开我了吗？”他的眼睛盯着姜莘拉着自己的手。
　　姜莘吐了吐舌头，连忙放手，又伸手将他的都头服抚平，“……”。
　　伍都头哑然失笑，“姜大夫没事的，你们好好休息，明天等我的好消息！我先告辞了。”
　　说着又穿过内院，往后门走。赵小虎三人将他送出门，都松了口气。
　　姜莘道，“我明天一早就去买只肥鸡炖上，给老太爷加餐！”
　　“你今天不是才炖了鸭子吗？”赵小虎道，闻到厨房里的味道，他都饿了。
　　姜莘拍了拍脑袋，“说到鸭子，我一天没吃饭了，咱们吃饭吧？”
　　知道老太爷算是安全了，明天可以探监，姜莘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姜璃和赵小虎也只是随便垫了肚子，又枯等了一整天，早就饿了。姜璃道，“吃饭吧，吃完早点睡，明天咱们去看爷爷！”
　　因为是顺流而下，原野他们的商船已经抵达了云华县。客栈里，赵小鱼拿着不甚清晰的铜镜左照右照，惊喜道，“我的疤是不是淡多了？”
　　他才擦了半个月的药疤痕就淡了很多，相信再过半个月，这些疤痕会彻底消失的！
　　原野两只手指捏着他的下颚，将他的脸反复翻看，赵小鱼的眉毛浓黑，眼睛大又明亮，最近每日吃燕窝补身子，浅浅的小麦色皮肤光滑水嫩，嘴唇红润气色极好。至于他在意的那条疤，也浅淡了不少，呈淡粉色，不盯着看其实不扎眼。
　　原野在他唇上亲了亲，“嗯，都看不见了。”
　　赵小鱼捂着脸笑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吓一跳？”自从受伤，村里人老说他太丑配不上原野，他努力让自己不在意，偶尔听到还是会觉得受伤。
　　“肯定会，咱们家小鱼越长越俊了。”原野嘴甜的道。
　　“咱们明天赶紧回去吧，我哥的亲事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染坊，你不在他们不会把布匹染坏了吧？”一到云华县，赵小鱼就有些归心似箭了。
　　“没事，你哥成亲还有几天呢，我们回去帮忙来得及。染坊也不用担心，甘伯学得挺好的，他有分寸。”原野淡定得很，一点都不着急。
　　结果他们的马车刚进原家门，赵老爹和赵王氏就找了过来，小虎都去县里七八日了，一直住在药铺子里没回家。他们找上门去，赵小虎又把他们劝了回来，直说过几天姜大夫就放出来，让回家他们好好准备亲事。
　　姜大夫还在大牢里呆着呢，怎么可能没事？
　　赵家老两口乱糟糟的，成亲前夕亲家老太爷出了这种事。这亲到底还要不要结？别他们这边准备了喜宴，那边姜大夫被判了斩首，这儿媳他们还敢要吗！
　　可小虎不听他们的，他是铁了心守着姜璃了。这不原野和赵小鱼刚回来，赵家老两口就巴巴地找上门来问原野拿主意。
　　其实他们也是想让原野出面把赵小虎弄回来，自从在原家呆过以后，他们家小虎就非常听原野的话，原野说东他不敢说西的。
　　听到赵王氏说姜大夫因为毒害白家小少爷被抓了，原野和赵小鱼都吃了一惊，赵王氏说起这事就焦心地很，“我们就是想让小虎回来，好好的牵扯进命案里，他跟着搅和，要是被打成同伙可怎么得了。”
　　他们家可以不退亲，等案子判了再说，反正小虎毛病不小，万一姜大夫没事，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原野皱着眉头，“我一会儿去县里看看，你们先回家去吧。”
　　“诶，诶！”听得原野这话，赵家老两口连连点头，怕耽搁原野的事，他们得到想要的答案就走了。出门的时候直给赵小鱼使眼色，让他催促原野出门。
　　送走两人，甘伯已经吩咐鄂伦鄂古把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了。
　　“我去看看，今晚不一定能回来，东西能收拾就收拾，不能收拾就放着。你在家该吃吃该喝喝，要是让我回来发现你没好好吃饭，你知道后果……”原野对着赵小鱼道。
　　“我知道，你快去吧。”赵小鱼心里也急，璃哥儿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了。
　　原野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甘阿么和甘清清，“照顾好夫人。”
　　两人连忙应好。
　　安排好家里，原野才驾着马车直奔县城而去。


第67章 
　　因为伍都头的承诺, 赵小虎清早就赶着马车去县衙外面等着。姜璃和姜莘一大早就去了集市买鸡。住县城里久了，就会碰见一些熟识的阿么, 哥儿们，那些人看见他们就远远地避开，好似生怕姜璃两个跟他们打招呼一样。
　　姜璃和姜莘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人情冷暖了, 两人都淡定的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姜璃认得议论他们最大声的那个夫郎，他家相公被人打断了腿，连药钱都拿不出来，还是爷爷让他们赊欠药钱才治好的；他旁边那个阿么，爷爷还救过他溺水的孙子，现在他用菜篮子挡住脸, 跟邻居八卦他们药铺的事情……
　　“听说姜大夫把白家的少爷医死了, 现在都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啊？那他孙儿还有心情来买鸡？”
　　一个阿么捂住嘴，“莫不是要处斩了？最后吃一顿好的好上路吗……”
　　“哪有这么快！秋后才斩人犯呢。”
　　……
　　他们离得远，对着姜璃指手画脚的嘀咕他们也听不见，卖鸡的觉得倒霉，怎么早上第一个客人就是这两个呢。
　　姜莘瞪着眼睛，“怎么？你的鸡给银子都不想卖？”
　　卖鸡的看他不好惹, 讪讪地道，“没有没有，您挑中哪只了？”
　　姜莘指着最肥的那只, “那只，称吧。”
　　买了鸡和一篮子菜，两人提着东西回药铺, 一路上的行人纷纷走避，仿佛他们得了瘟疫一般。姜璃心中发愁，倒不是为自己。爷爷开了一辈子药铺替人看病，一朝出事，连个来抓药的人都不见。就算日后县令大人查清案子洗清了冤屈，人们也会觉得他们有了污点。
　　“少爷，快帮我拿个大盆舀点热水！”姜莘突然道。
　　“哦，好，马上来。”姜璃应了一声，去厨房舀热水了。
　　提着鸡的姜莘叹了口气，少爷就是想得太多，除了让自己难受，也没别的作用。他摇了摇头，提起菜刀利落的把鸡脖子抹了。
　　两人炖了当归黄精炖鸡，补气益血，润脾养肺，又蒸了一锅馒头，做了几个小菜。午时未到，赵小虎就驾着马车回来了。
　　“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赵小虎满头大汗的点头，“大人同意了，咱们这就去，伍都头已经跟牢头打过招呼了。”
　　“太好了！”
　　“老天保佑！”
　　“你先去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两个收拾好就可以走了。”姜璃欣喜地安排道。
　　姜璃又拿了些衣物，另装了一箱子药，他忙活这些的时候姜莘已经把食盒准备好了，三个人激动又忐忑地往县衙走。
　　关押犯人的牢房在县衙北边儿，有专门的出入口，入口处有两名衙役看守。赵小虎上前说明了情况，一人塞了一两银子，其中一人努了努嘴，“进去吧。”
　　赵小虎拿着包裹当先踏上了台阶，姜璃和姜莘连忙低着头跟上。
　　穿过正门，内里是一方小小的天井，顶上只有四尺见方的一个正方形开口，就算现在马上正午了，天井内的光线也不甚明亮，似乎有一种阴深寒冷的气息。
　　正堂有一个方桌，两名狱卒正在吃花生喝酒，看见赵小虎三人，眼睛就是一亮。赵小虎照旧一人递了一两银子，“我们是来探望姜大夫的，就是因为白府小少爷的案子被抓进来的老大夫。伍都头说，大人允许我们进来探监了。”
　　两人本来还觉得银子少了点，一听是早上都头来打过招呼的人，也没有为难。两名狱差把几人带进来的东西都翻查了一番，留下了药箱子，“这个不能拿进去，”又对着赵小虎三人上下看了看，这季节衣裳轻薄，藏不住匕首等武器。姜璃和姜莘红着脸躲到了赵小虎身后，赵小虎也伸出手警惕地护着他们，幸好狱卒没有要搜身。
　　粗略检查过后，一个狱卒拿出一大把钥匙道，懒洋洋地道，“跟我来吧。”
　　三人跟着他穿过阴暗的走道，前方污水发霉的味道，屎尿的骚臭味扑鼻而来。赵小虎回头拉住璃哥儿的手，紧紧地握住，“别怕。”
　　“嗯。”
　　“到了。”狱卒边说边用钥匙打开门，“给你们一刻钟，长话短说。”
　　他说完就出去了。
　　稻草上睡着的姜大夫听见锁链碰撞的响声艰难的爬起来，还没有回头看看，就听见璃哥儿的声音，“爷爷！”
　　赵小虎已经率先进了牢房，小心地搀扶着姜大夫坐起来，又帮他拢了拢棉衣，并把他头发上沾的稻草摘下来丢了。
　　姜大夫道，“璃哥儿，你们怎么来了。”
　　姜璃的眼泪一下子就留了下来，爷爷一向喜欢干净整洁，此刻睡在这肮脏湿冷的大牢里不说，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呆多久。他拿出手帕小心地帮爷爷擦了擦脸，又替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爷爷，您觉得怎么样？他们没对你动刑吧？”赵小虎问道。
　　姜大夫点点头，“我没事，幸好你们给我带了棉衣和干粮。”又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我的案子解决了吗？大人破案了没有？”
　　“莘哥儿，快把食盒拿过来。爷爷，你先吃点东西，边吃边听我说。”赵小虎道。
　　还在抹眼泪的姜莘连忙把食盒打开，璃哥儿也帮着一样样的将东西拿出来，“爷爷，先喝点鸡汤，刚刚炖好的，还热着呢。”
　　姜大夫才进来的时候，因为受了冤枉，这里环境又糟糕，伙食又差，他根本就吃不下。幸好后来璃哥儿他们带了一点干粮给他，他才能吃着勉强度日。不然靠牢里提供的发馊的粥水，他的身子早就扛不住。这会儿看见炖的金黄喷香的鸡汤，他也不说什么，拿起勺子就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姜璃忍着眼泪道，“爷爷慢点吃，别噎到了，喝了汤再吃点馒头小菜。”
　　赵小虎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说道，“爷爷，你听我说。你的案子已经有眉目了，白小少爷是死于颠茄中毒，这跟咱们铺子没关系，相信大人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爷爷你再忍几天，等大人开堂审过案子咱们就能回家了。”
　　“颠茄？”听见这个消息，姜大夫心里一松，但他看了看璃哥儿和赵小虎，又叹了口气，“都是爷爷连累你们，再有十天你们就要成亲了，我也不知道几时能出去。小虎，你爹和阿姆……”
　　赵小虎连忙道，“爷爷，这事又不能怪您，您也是受了牵连，还吃了这么大苦，我爹和阿姆他们也很担心您。我们成亲还有十天呢，一定来得及的！”
　　“是啊，爷爷，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好。”说着拿起姜大夫的左手，“我给您把把脉。”
　　姜大夫笑了，“爷爷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毛病我自己还能不知道？”说是这样说，他的手却没动。他又没有大毛病，不给璃哥儿看他更担心。
　　“少爷，老太爷身子怎么样？”姜莘问道。
　　姜璃拿出带来的衣服给姜大夫搭在腿上，“还好，就是有些气血虚。”
　　正说着，狱卒进来催促道，“时间到了，该走了。”
　　赵小虎帮着把姜大夫身上的衣服拉好，说道，“爷爷，我们明日再来。”
　　姜莘也把食盒收拾了一下，“老太爷，食盒就留给您，您趁热再吃点，我明日再给你做好吃的来。”
　　璃哥儿拉着姜大夫的手不放，被赵小虎半抱着出去的。
　　等三人退出去，狱卒重新锁上了门。
　　出来的路上，三人默默无语，姜莘姜璃瑟缩在一块。到大堂的时候，狱差把药箱还给了赵小虎。
　　三人出了大门，绕过县衙，赵小虎道，“明日我一个人来就好。”
　　姜璃摇头。
　　赵小虎难得对他强硬，“璃哥儿听话！这地方不适合你来，今天看在伍都头的面子上他们并没有为难我们，难保其他人不会。”
　　姜莘也劝道，“是啊，少爷，小虎哥看着，老太爷有事他会告诉我们的。”
　　姜璃正在犹豫，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唤道，“赵小虎！”
　　三人转过头一看，正是驾着马车的原野。
　　赵小虎精神一震，“原野，你们回来了？”
　　“嗯，今天早上刚回村里，就听爹和阿姆说出事了，姜大夫的案子怎么样了？”
　　赵小虎把他拉到一边，把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
　　原野点点头，“你送他们回去，我去找伍都头喝酒。”
　　赵小虎应了，“好嘞，晚上我在百味药铺等你？”
　　听见原野请吃酒，伍都头欣然应允，不过关于案子，他的嘴巴非常紧，只告诉原野姜大夫绝对没事，让他们安心等几天。
　　原野把他灌醉了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东西，不过得到他这番保证，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伍都头已经喝醉了，原野把他架上马车，一并去了药铺。
　　药铺里三人都没睡，听到原野的话，都有些失望。原野将伍都头丢到姜大夫的屋里就回马车上睡觉了。床被人占了，赵小虎无法，只好在铺子里搭了几根条凳将就一晚。
　　半夜，姜莘起夜上茅房，路过厨房听见里面有声响，还以为是老鼠，哪知道进门就看见一个高大壮硕的黑影，姜莘顺手拿起一根干柴就敲了下去，一边敲一边大叫，“有贼啊！！”那黑影夺过他的武器，反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别叫别叫，我不是贼……”
　　话未说完，就被情急的姜莘咬了一口，“……嘶！你怎么咬人呐！”
　　听见动静的赵小虎和姜璃提着油灯赶来，才发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怎么是你？！”看清对方的脸，他们异口同声叫了出来，俩人都有点尴尬。
　　姜莘瞄了瞄伍都头的手，上面一个血淋淋的牙印子，他刚刚可没留情。
　　姜莘讪讪地，“你在厨房里干什么？又不点灯。”
　　伍都头道，“我就是口渴找点水喝。小哥儿牙齿挺利，你这是袭击县衙都头，喏，证据都还在，明天跟我去县衙！”
　　姜莘傻了，“我，我，我什么都没做！”
　　伍都头又用左手揉了揉后脑，“你刚刚还敲了本都头脑袋。”
　　“那，那我让你打回来，咬回来！喏。”姜莘给他递了棍子，又闭着眼睛把手伸出去。
　　‘噗嗤’伍都头笑了出来，把手里的棍子丢了，他本来就是逗逗他的，这哥儿真有意思。
　　赵小虎和姜璃面面相觑，姜璃道，“都头，你的手，不如去铺子里包扎一下？”
　　“也好。”
　　伍都头点点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对着姜莘勾勾手指，“你，过来给我包扎！”
　　姜莘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第68章 
　　既然姜大夫没有生命危险, 又有赵小虎、伍都头他们照顾着，原野也就放心回村了。回去之前他顺路去定了一批木头和瓦, 在直隶府买的小马驹快要送来了，他还要回去安排搭建马厩。
　　听到原野带回来的消息，赵家老两口虽然没有看见赵小虎, 也算是松了口气，亲家老太爷没事就好。想了想，赵王氏为难道，“那这亲事怎么办？”
　　原野道，“还有九天，照常准备吧。”
　　“这……要是办不起来, 亲戚们白跑一趟不说, 吃喝的东西该放坏了。”赵王氏道。
　　“放不了的吃食先不买，要是成亲前两日小虎还没回来，再送信给亲戚们。若是时间太紧我让甘阿么他们和染坊的工人都去帮忙，不用担心。”
　　赵老爹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
　　原野建马厩找人做工，村里的汉子就没有不愿意来的。他开的工钱高不说, 他家的伙食还特别好，几乎顿顿都有肉吃。
　　搭马厩简单，就是费点力气的事, 原野只要了七八个人。他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本想在后院建个作坊，随便弄点现代的东西挣钱, 因此后院非常宽敞，如今正好用来建马厩。
　　村里人没见过外族人，因此初初看见鄂伦鄂古的时候吓了一跳，就差喊他们恶鬼了。后来一起干活久了，慢慢熟悉起来，才敢靠近他们。鄂伦沉默寡言，但他干活不惜力气，谁喊都会帮一把，渐渐地，他们也敢跟他说两句话了。
　　原野回村里没几天，游县令就张榜宣布要公开审理白府小少爷白永寿被毒死一案。一石激起千层浪，得到消息的人们沸腾了，有钱有闲的都争先恐后往县城赶，生怕错过了这场年度大戏。
　　原野考虑到小鱼的身体，并没有带他去，独自一人驾马车去了县城。
　　这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县衙八扇大门齐开，三班衙役聚齐才勉强阻挡热情高涨的人群。游县令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时辰一到，准时开堂审案。
　　为了让看热闹的人们了解案情，由主簿出面大声交代了一遍县衙收到报案经过，又有仵作出来说明死者死因。
　　姜大夫上堂不过是走个过场，简单说明情况剔除他的嫌疑之后。后面押上堂的，才是案件的相关人员。童三是白府的一个下人，案发第二日他就因为害怕逃走了，弓手队用了三日才把他抓回来。
　　“堂下何人？”游县令问道。
　　“小人童三，是，是白府的下人。”众人目光下，童三已经整个人蜷成了一个虾子。
　　“你因何逃走？”
　　“小，小人……”
　　在童三吞吞吐吐的叙述中，众人也听出了大概。那日案发之后，童三越想越不对劲，他跟给白少爷熬药的下人关系好，夫人的贴身侍从几次给他银子，让他找借口将人叫走。听说小少爷死于中毒，童三整晚没睡着，第二天就趁着白府糟乱的空隙逃跑了，哪知道还是被抓了回来。
　　后又有陈记医馆的大夫作证，白夫人的侍从半月前拿着方子来买药，他买的药中，就有颠茄。
　　随着游县令层层审问，最后衙役押出真凶的时候，人群中响起巨大哗然！
　　真凶居然是白夫人！
　　“怎么可能是白夫人？！”
　　“他不是白少爷的阿姆吗？”
　　“白夫人的贴身侍从都承认了，还有假吗……”
　　白大人将惊堂木往案堂上重重一拍，“安静！”
　　话音刚落，堂下两排皂班衙役立即在地面上敲击手中杀威棒高声喝道，“威……武……！！！”
　　一番静场之后，人群的声音小了很多。
　　游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白氏，你可认罪？”
　　堂下的白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头长发糟乱，脸上黯淡无光，面对游县令的询问，他垂着头，不言不语。
　　游县令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白氏，你可认罪？！”
　　白夫人还是兀自呆愣着，游县令正要命人给他用刑，被白老爷关在家里的白家小哥儿逃了出来，在堂下大叫道，“阿姆！”
　　听见熟悉的呼唤声，白夫人浑身颤了颤。白家小哥儿从衙役阻挡的空隙中钻出来，扑到白夫人身上，“阿姆！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你毒死阿寿？！阿姆，不是你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说到最后，他已经泪流满面。
　　白夫人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用手细细的抚摸白家小哥儿的脸庞，“廉哥儿，对不起，白永寿是我让人毒死的。”认证物证俱全，白夫人也没在隐瞒。
　　“为什么？！”
　　“……呵呵，为什么，廉哥儿，我才是白府用花轿抬进门的正头夫人，凭什么我生的哥儿才只有区区五百两陪嫁？白家所有的家业都要留给那个杂种！”
　　听到这话，白家小哥儿如遭雷击，他前两个月才定亲。陪嫁的事情，阿姆一句话都没有跟他提过，难道阿姆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吗？
　　白夫人什么都说了，跟着被宣上堂的白老爷恶狠狠的盯着他，破口大骂道，“黎露云，你这个烂心烂肺的毒夫！你疯了吗？！我们白家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让你进了门！你自己生不了，还不准我纳侍。我尊重你，让外室生了阿寿就打发他走了，孩子抱回来养在你名下，你还不知足？”
　　“知足？我凭什么要知足！你口口声声不会亏待我的廉哥儿，却五百两就打发他出门。自从小杂种进门，你找借口把我的嫁妆骗了干净，想把所有东西都留给那个小杂种。呵呵，现在那个小杂种死了，你白家就只剩下我的廉哥儿，哈哈哈哈……”
　　看着白老爷难看的脸色，白夫人觉得痛快至极，疯了一样的大笑起来。
　　其实他也没想到那小杂种死了白老爷会报官，那小杂种从小就体弱，病死不是很正常吗？他让人下毒只是每次下一点，想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去，哪知道下人细心，白老爷又怀疑姜大夫用药过度，医死了他，最后才报了官。
　　当初下药，白夫人也想过被抓住的下场，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他只是放不下他可怜的的廉哥儿。
　　白夫人抓住机会，抱着廉哥儿，在他耳边道，“廉哥儿，你听好了，我在县里还有个铺子，就在东大街十四号，记得我给你那把钥匙吗？我把房契和剩下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了。廉哥儿，听阿姆的话，千万别相信你爹！”
　　白家小哥儿惊惶未定，下意识地去看白老爷。
　　白老爷一脸焦急，上前推开白夫人，将廉哥儿拉到身后，“你这毒夫还想要跟廉哥儿说什么？！”
　　白夫人满面讥诮，唾骂道“你活该！你当初将我的廉哥儿弃如敝履，从今往后，你还要求着他留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吧？我给你下了绝子药，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其他的子嗣了！哈哈哈哈......”
　　白家这场大戏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听到白夫人最后吼出的这句话，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一言难尽，太疯狂了，白夫人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还是游县令反应快，惊堂木一拍，“肃静！白氏休得咆哮公堂！”说着挥了挥手，自有衙役上前，将他压跪到地上。
　　“阿姆......”廉哥儿呆呆的看着，还要再上前，被白老爷强行拉走了。
　　“白氏既已认罪。”游县令接着道，“薛主簿，认罪书给他签字画押。”
　　白夫人顺从地签了认罪书，游县令当堂判了他秋后处斩，他的贴身随从同罪。至于童三，贪财当了帮凶，游县令念在他不知情，只判了他杖五十。
　　就算只杖五十，童三没有三个月也别想下床。
　　案子完结，姜大夫也被准许释放回家。这若是现代，被冤枉下了大牢，怎么也得告上去要个说法。可这是古代，谁敢跟官府对着干？况且姜大夫被白家状告医死人确有其事，官府只是把他带回去调查，谁也不能说官府错了。姜大夫就算要赔偿，也只能找白家要。
　　赵小虎和姜璃把颤巍巍的姜大夫扶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姜莘忿忿地道，“咱们老太爷的苦难道都白受了？不行，我要去找白老爷讨要说法！”
　　姜璃拉住他，“爷爷好不容易放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白老爷已经自食恶果了，咱们回去照顾爷爷要紧。”
　　姜莘嘟了嘟嘴，“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马车上的姜大夫也劝道，“莘哥儿，别闹。我好着呢，又没有少块皮肉。在牢里走了一遭，我也想明白了，咱们一家子都安安生生的在这儿，就比什么都好。吃一堑长一智，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谁都不怨。”
　　姜莘僵着不动，还是姜璃把他强行拉上马车的。
　　原野与伍都头说了一会儿话，谢谢他这几日的帮忙，又邀请他五月初八去原家村参加婚宴。伍都头自然是满口答应，末了又过来跟赵小虎和璃哥儿道喜。
　　姜莘看着他手上明晃晃的牙印就觉得牙酸，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消呢？前几天明明给他包的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大咧咧地露出来，他就不嫌丢人吗！
　　伍都头也看见姜莘的目光了，笑着道，“前几日好些人问我谁咬的。”
　　姜莘紧张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伍都头摆出正直脸，“当然实话实说了！大家都说百味药铺的莘哥儿牙尖嘴利，凶恶得很，也难怪喜欢咬人。”
　　“你……你，你才是狗！”姜莘气得不行，又说不过他，突然伸手将马车车帘拉了下来，眼不见为净！
　　看着眼前摇晃的车帘，伍都头大笑了起来。
　　马车车辕上的赵小虎和地上站着的原野交换了一个眼神，赵小虎挤了挤眼睛，跟原野道，“帮我给阿姆说一声，我明天就回去。”
　　原野点点头，“好，你快送他们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第69章 
　　赵小虎拿出去的银子, 一共一百七十两，他花了二十两左右, 又将在甘伯那里拿的四十两还了回去，带回来一百一十两，都还给了赵王氏。
　　用了的银子, 赵王氏也没有怪他，这比他设想的要少得多了。况且赵家的卤肉生意还不错，每日都有进账，这二十两很快就能挣回来。他也庆幸姜大夫这次有惊无险，不然他家小虎那样子，还不把家底都掏空了！
　　五月初八很快就到了, 原野一大早就带着赵小鱼和甘伯一家去了赵家。
　　赵小虎在吉时之前用马车把璃哥儿接了回来, 县里姜大夫请了一些关系较好的邻居撑场面，等放过了鞭炮，接新人的马车离开。姜大夫发了喜糖谢过了邻居们，也没有硬撑面子。关了门，带着姜莘就跟着迎亲的队伍去了原家村。
　　驾着牛车来接他们的是伍都头，这是之前原野跟他说好的。姜莘看见伍都头就撅起了嘴, 不情不愿的坐上了牛车。
　　姜莘今天要去参加喜宴，自然是好好收拾了一番，穿了一件八成新的湖蓝色长袍。之前几次伍都头见他, 他穿着打扮虽不至于邋遢，但他那时候担心姜大夫，根本没有心思打理自己。今日伍都头一见到姜莘就觉得眼前一亮,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就被他大大的瞳仁白了一眼。
　　被人翻了白眼，伍都头却勾起了嘴角。他偷偷地看了看他瓷白细腻的侧脸和细长柔弱的脖颈曲线，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瞎。这么漂亮的哥儿，他愣是把人逗火了，现在一见他就翻白眼。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姜大夫看得清楚明白，心里偷着乐，面上却只做不知。莘哥儿也是他的孙儿，他也盼着莘哥儿能有个好归宿。
　　璃哥儿的爹他们出事之后，姜大夫就收了姜莘当干孙，还去衙门使了大笔银子消了他的奴籍。但姜莘坚持着没有改口，其实在他心里早把姜大夫当成了自己的爷爷，姜璃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只是他想用称呼谨记自己的身份和姜家的恩情。
　　原野今天带了甘伯和甘阿么两个帮手，就偷懒没有去招待客人，而是一直腻在赵小鱼身边，帮他剥果子吃。
　　“小鱼，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吃完一个果子，原野问道。
　　“我出门才吃了一碗馄饨，还没饿呢。”赵小鱼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原野瞄了一眼他略微起伏的肚子，“你说，里面是个小汉子还是个小哥儿？”
　　赵小鱼翘起嘴角，反问他道，“那你想要小汉子还是小哥儿？”
　　原野纠结地皱起了眉头，“村里的小汉子太调皮了，咱们也生一个那样的，我还不得每天追着他到处跑……”原野想象了一下自己追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破孩满村跑的景象，觉得那画面太美，他有点接受不了。
　　“若是小哥儿，我又怕他给人欺负……”他只要一想到自家萌萌的小包子给人欺负，火气就往上涌。“不行，若是生了哥儿，我定要请个武师傅，教他拳脚。”
　　赵小鱼摇着头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前几日原野给他讲述白家命案的时候，原野打心眼儿里不屑白老爷的做法，他嗤之以鼻道，“自作孽不可活，他命中注定就只有哥儿送终。哥儿怎么了？他难道就不能努力培养自家哥儿顶门立户，再招个上门女婿。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听说他家哥儿的亲事也退了，日后两父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原野笑看自己夫郎装模作样的叹气，在他耳边笑着道，“你要是愿意学，我现在就请武师傅回来教你。”
　　赵小鱼伸出手指在他头上点了一下，“我才不学。日后我们家哥儿要是被你教成了假汉子，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办！”原野刚想说话，又被他捂住了嘴，“别说招赘，好好儿的汉子，谁给人当赘婿啊。”
　　原野扣着下巴，“那我们现在就挑个眉清目秀的小汉子当哥婿，从小培养，让他对咱们家哥儿言听计从。指东他不敢往西，要星星不给月亮。”
　　赵小鱼笑了，“我还没生呢。”
　　原野怎么就这么好呢，这辈子遇见原野，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好运了，就像是做梦一般。
　　……
　　“咦，赵小鱼的脸好了？”一位偷窥的阿么突然道。
　　“你也看见了？”
　　“你看原野对他多好，这么好的汉子，我怎么就没遇上呢！”
　　“谁说不是呢，盼着他下堂的哥儿们，怕是有得等了。”
　　村里的夫郎阿么们看他们说笑，举止亲昵，气氛融洽，俱都感叹不已。曾经说原野没多久就要纳侍的人也闭上了嘴，原野这么久都没厌了赵小鱼，还带着他四处玩。等赵小鱼生了子，坐稳了原夫人的位置，又被原野这样宠着，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午间开宴之后，原野特意去跟姜大夫喝了一杯，对他道，“姜大夫，以后您要是觉得县城里呆着寂寞，不如来我们原家村开个药铺？赵家明年就要建房，您就在旁边多建一个院子。或者建在我家旁边，我当初买的地还剩了一块，您要是愿意来，我就送您了。原家村适合养老，日后璃哥儿有了孩子，您还可以抱曾孙玩儿。”
　　他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姜大夫出事之后百味药铺就基本没人上门了。虽然县衙还了姜大夫清白，但药铺的生意始终还是受到了影响。而且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姜莘也嫁了出去，姜大夫就彻底一个人守着药铺过日子了。
　　原野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原家村看病不方便，小鱼现在又有了孩子，村里有个大夫安全点。而且小孩子容易生病，大半夜的发烧什么的，还得驾着马车去镇上请大夫抓药。
　　姜大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着原野这法子可行。
　　赵王氏准备的喜宴在村里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肉菜有三四个。但大锅菜始终是大锅菜，缺油少盐，更别说还要抢。别说原野，就是最近吃惯了美味的赵小鱼，都觉得有点食不下咽。
　　拜堂是在傍晚，原野稍稍吃了一些喜宴。就借口小鱼怀孕累不得，留下甘伯一家帮忙，自己带着小鱼回家了。
　　提前回家的两人兴致勃勃地在空间里煮了面条，原野在面条里加了番茄鸡蛋，还有新鲜的空心菜，搭配丰富，营养又美味，赵小鱼吃的满足不已。
　　两人又回房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午睡起来之后，才慢慢悠悠的往赵家走。
　　原野给赵小鱼准备了一小篮子自家做的发米糕当零食，赵小鱼直接提着去了新房。新房里姜璃姜莘正和村里的哥儿们聊天，看见金黄的发米糕，姜璃忍不住拿了一个吃。吃午饭的时候他有些紧张，根本就没吃多少，这会儿已经饿了。赵小鱼就是怕他饿，专程来送零食的。赵小鱼又招呼其他哥儿吃，大家看见姜璃吃得香甜，都忍不住拿了一块。原家做的东西，味道肯定是极好的。哥儿们吃着发米糕，心里默默祈祷着吃了这块糕点，日后能像赵小鱼一样，嫁进殷实人家，每日都有好吃的不会饿肚子。
　　赵小鱼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变成哥儿们崇拜的对象了。他们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鞭炮声，知道吉时到，要拜堂了，才跟着其他人往外走。赵小鱼身边的哥儿都争着扶他，就好像被他拉过手，就能有好运一般。一群哥儿将赵小鱼送到原野身边，才不依不舍的散去了。
　　大家观了礼，晚宴也开席了。
　　村里人吃饭都快，特别是肉，没一会儿就能夹完。原野照旧吃了一会儿，敬过酒，就带赵小鱼回家了。
　　另一边，本该开心过洞房的赵小虎却纠结不已。他们家还是原来的土房子，若是他房里动静大了，难保爹和阿姆不会听见。他现在还在装病，若是今晚就龙精虎猛的洞房，他的一番筹谋，就白费了。等爹和阿姆明白过来，倒霉不会是他，只能是璃哥儿。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让璃哥儿面对爹和阿姆的刁难。
　　赵小虎本就为难，伍都头又拉着他拼酒，他索性喝了个够。喜宴结束之后被伍都头和赵家堂哥拖着丢到了洞房门口，还是璃哥儿把他扶进去的。
　　璃哥儿好不容易把醉鬼丢上床，醉鬼就醒了。赵小虎一见璃哥儿就抱着他哭，“璃哥儿，你抱抱我……我，我想洞房，可是我不能。”
　　璃哥儿一听就红着脸，捂住了嘴笑，“没关系，我给你洗洗早点睡，听话啊。”
　　醉鬼瞥见他嘴角的笑容，生气了，“璃哥儿，你笑话我。”
　　姜璃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有，乖啊，别闹。”
　　赵小虎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又努力抬头想回吻一下。他的嘴唇初初碰上璃哥儿的脸颊，就力竭砸回了被子上，跟着眼睛一闭，下一秒就睡着了。
　　姜璃‘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自家可口的夫郎每日都睡在身边，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他却不能碰，这是多么非人的折磨！赵小虎忍了几日，最后还是找原野帮忙，将赵家老两口都骗出去半天，才算是艰难的圆了房。
　　县城里，姜璃出嫁之后，姜大夫和姜莘都不太适应。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他们都觉得家里清净了不少。伍都头是个衙役，巡街抓人，时不时会受点小伤。自从认识姜大夫他们，他就不时上门来包扎伤口，顺便逗逗姜莘。也是有他插科打诨，姜大夫他们才渐渐适应了现在的日子。
　　原野的提议，姜大夫是听进心里去了，璃哥儿出嫁他都快受不了了，日后莘哥儿也出嫁，这日子又要怎么熬？百味药铺的生意也不好，一天也来不了几个人，还不如把铺子卖了，去原家村当个乡野郎中。
　　姜大夫打定了主意，又亲自去问了姜璃和赵小虎意见，小两口当然是惊喜万分。赵小虎甚至拍着胸脯说他的院子自己包了，和赵家一起建。赵小虎也不是不愿意让姜大夫来赵家过日子，他就是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赵家老两口给姜大夫气受。姜大夫也要继续开药铺，还不如让他有个自己的家。离得近，璃哥儿白天还可以去药铺帮忙，跟住一起也差不了多少。
　　事情说定了，姜大夫当场拿了二十两银子给赵小虎，让他帮忙建个小院子。为了安姜大夫的心，赵小虎老老实实收下了，打定了主意建完自己多补贴点，剩下的还给姜大夫。
　　他们商量好，赵小虎又偷偷回家做了自己爹和阿姆的思想工作，免得他们听了点闲话又要闹。对于姜大夫来原家村养老，赵家老两口倒是没什么意见。一是姜大夫开药铺对他们有好处；二是由己度人，赵老爹和赵王氏现在也怕赵小虎无后，他日后无人养老晚景凄凉。
　　赵小虎没多久就开始买砖瓦建新房了，原野会不时去看看，给他提点建议。
　　安排好自己的养老生活，姜大夫就安心等着伍都头上门提亲了。


第70章 正文完结
　　可等了一个月, 赵小虎小院子都给他建好了，伍都头三天两头来药铺, 就是不提亲。姜大夫对他的态度从满脸笑容到现在耸拉着一张老脸，都想薅着他的衣襟骂他负心人了。有他这样儿的吗？只管撩不管娶，他再耽搁他就不等了, 带着莘哥儿回乡下！
　　伍都头不是不想提亲，他想死了那么想，可他手里就二两银子，聘礼都拿不出来。按说他一个都头，县衙发的月例，别人的孝敬, 一个月怎么都有十来两吧？但伍都头有个很不好的毛病, 他为人豪爽大方，酒肉朋友又多，银子来得快他花的更快。喝酒吃肉，这个帮一帮，那个用一用，花钱如流水一般, 根本没想过存银子。
　　就因为他这个毛病，伍家老两口宁愿跟着老二过日子，也不想跟着他这个看起来颇为出息的老大。
　　曾经伍家老两口还想给他娶个夫郎管一管, 谁知聘礼都被他拿去请人喝酒了。老两口心灰意懒，直接分了家。之后伍都头就在县里租了房子，过起了单身汉子的美好生活。
　　现在想娶夫郎了, 才觉得手头没有银子的难过。伍都头试着跟他那些酒肉朋友借银子，谁知他借了那么多出去，楞是没一个要还给他。这些人脸皮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不借就算了，还跟他哭穷。伍都头看着人家身上的衣裳鞋子，又看看除了两套都头服就没一身好衣裳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他觉得自己豪爽仗义，别人指不定怎么说他傻呢，想通的伍都头站起身就走了。
　　一同喝酒的人慌了，连忙喊道，“都头哪里去？”
　　——伍都头走了谁付账啊？
　　伍都头理都没理，径直奔去了百味药铺。
　　现在正是午后，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姜大夫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姜莘在一边磨药材。
　　伍都头一身酒气的站在姜莘面前，“莘哥儿，以后我的银子都给你，只给你，再也不给别人了！”
　　专心磨药材的姜莘抬起头来，“啊？什么银子？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又伤到哪儿了？”仔细看看，他身上好像也没有伤口。
　　伍都头不答，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两手撑着下巴看他磨药材。
　　姜莘又磨了一会儿，伍都头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姜莘无奈问他，“你不回家吗？”
　　听到姜莘提起家，伍都头又想起自家光秃秃的四面墙壁，家具没几样，连房子都不是自己的。以前爹和阿姆不是没说过他，他老在外面混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觉得糟心。连正经家门都没有一个，他还觉得自己挺能的。
　　伍都头沉默的摇了摇头。
　　莘哥儿总觉得今天的伍都头很伤心，很难过。
　　“你要不要去后院睡一会儿？”姜莘道，自己心情不好的话，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伍都头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姜莘将他领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现在住进了内室，外室的卧榻让给伍都头睡一个午觉也没什么。
　　伍都头垂着脑袋坐在卧榻上，问姜莘，“莘哥儿，等我存够了银子，你嫁给我好不好？”
　　抱着薄被的姜莘哆嗦了一下，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说真的！”伍都头委屈道，活似一只可怜的大狗。
　　姜莘将被子丢到他脑袋上，“赶紧睡觉！”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溜进前边铺子，发现他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好像有些失落，忍不住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红通通的脸颊。
　　伍都头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神清气爽的爬起来，谢过了姜大夫和姜莘，脚下带风一般走出了药铺。
　　姜莘没敢正眼看他，看他好像完全忘记了那些醉言醉语，一本正经的打完招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药铺。接下来半个月，伍都头再也没有出现在药铺里。
　　姜莘从一开始的隐隐期待，到伤心失落。只笑自己痴心妄想，信了人家醉后的胡言乱语。他已经二十了，还当过奴仆，人家堂堂一个都头，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
　　姜莘的变化姜大夫看在眼里，反正原家村的院子已经建好了，姜大夫气鼓鼓的表示要将铺子盘出去，带姜莘去村里生活，姜莘早就知道姜大夫的打算，闻言当然是没有丝毫意见。村里有璃哥儿有小鱼，他还可以种点菜，养养鸡鸭，这样的生活比县城里舒心。
　　姜大夫说做就做，第二天就动身去找了牙侩。百味药铺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大街，且铺子宽敞还带后院，就算姜大夫的开价高，牙侩还是信心十足的表示最多半个月就能有好消息。
　　牙侩刚刚放出消息，伍都头就听说了，他火急火燎的赶到药铺，进门就问姜莘，“莘哥儿，我听说姜大夫要把铺子盘出去，你们要回乡？”
　　猛地看见他的身影，姜莘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他抿了抿唇，回道：“嗯！伍都头想买吗？”
　　姜大夫笑眯眯地，“伍都头若是要买，我可以便宜些。”
　　伍都头满头大汗，嚷道，“不是，不是，这……你们走了我上哪儿提亲去？”
　　听见这话，姜莘僵住了，耳边嗡嗡的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姜大夫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急了，早干嘛去了？！他面上却只做不解，“提亲，提什么亲？”
　　伍都头道，“我，我好不容易凑了些银子，隔几天就请媒么来上门提亲，姜大夫，我想娶莘哥儿！”
　　姜莘连忙掩面逃走，跑回后院，按住自己狂跳的心，一时脑中纷乱理不出头绪。
　　伍都头和姜莘的亲事最终还是顺利的定了。
　　另一边，知道姜大夫要卖铺子以后，原野直接用两百两买了下来，并让他们住到姜莘成亲以后。姜大夫也不跟原野客气，乐呵呵的答应了。
　　上上个月苏记的二掌柜送布匹来的时候，送了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来。原野大概猜到是苏安泰买燕窝方子的钱到了，但他想不到苏安泰整整给了他一万两，想来燕窝生意应该是很好了。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中午的时候根本没人敢出门。曲水河、伏王河水位一直下降，地里的庄稼，就算辛勤的农夫一直浇水，也晒死了一大半。原野看情况不对，让甘伯和鄂伦鄂古抢购回了一千多斤大米和两千斤小麦。粮店早就趁势涨价了，原野买的价格，比原来市场卖价贵了一半多。
　　但出了九月之后，突然下了几场暴雨，气温陡然降了下来。雨后，担惊受怕的人们都松了口气。粮店里粮食的价格虽然还是偏高，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原野倒不介意损失一点银子，不干旱就好，要是爆发了旱灾，澜州府乃至全国很快就会发生动乱。
　　但人们还是放心早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流言。戎人大军攻破了定西府，并在城内烧杀抢掠了一番，血流成河。皇上震怒，降下圣旨全国征兵。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走亲访友，红白喜事都少了很多。
　　原野也问过伍都头，伍都头摇了摇头，“最近大家都很紧张，户籍已经封了，征兵文书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下来。”
　　果然，五天后，朝廷的征兵文书就到了县衙。
　　这次征兵，以户籍为单位。年纪十三以下，六十以上的汉子可免于征兵。若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人可出，只需交二两的征兵税；若是家里只有一个壮劳力，需要五两征兵税；若是家里壮劳力多，除了一个可留下以外，其他人或是被征兵，或是收取三十两一个人头的免征税。
　　原家村这边，没几天就有衙役带着县衙的征兵文书进了村，村长将全村人都召集到一起。衙役当众宣布了征兵的消息，又把按户籍征兵的要求讲了一遍。正式征兵是在十天以后，送走衙役，慌乱的村里人围着村长问个不停。村长解释了又解释，才算把大家打发回家商量。
　　赵老爹还没有六十，也算作壮劳力，赵家需要交三十两免征税。而原野家有三个壮劳力，需要交六十两。原野有钱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村里其他人家只觉得天都快塌了。这么多银子，除了卖地，谁家都出不起。但每家每户的地都只够糊口的，卖了地，明年家里就能饿死人。而出人，留下谁也是一个问题，家里汉子多的人家都快打起来了。上了战场，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九死一生，谁都不愿意去。
　　原荣原贵早分了家，他们的大儿子都超过十三了，两家都要面临征兵。原荣原贵一合计，就带着全家堵上了原家大门。原野不理，他们就在门外哭嚷闹事。
　　原野冷笑，带着鄂伦就打开了大门。原荣原贵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怕，只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了。
　　原荣咬咬牙道。“原野，你发达了就不念亲情了吗？你侄子才十四呀，你忍心让他上战场吗？你那么有钱，出三十两帮你侄子交免征税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原野道，“你不忍心他去，你可以自己去啊！”话刚说完，只听见‘噗嗤’一声，他身后的赵小鱼笑了。原野回头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进屋去。又拿出断亲文书，对原荣挥了挥，“还有，别乱认亲戚。白纸黑字写着呢，这张纸难道是我要你们写的？”
　　原贵道，“我和大哥也是逼不得已，家里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不把你分出去，全家都要饿死了。”
　　原野挑了挑眉，“那你们选择把我饿死，现在又来求我是什么道理？别忘了，当初我就分了两亩旱地，你们可分了五亩旱地一亩水田呢，现在回去卖地来得及！再来闹事，我就不客气了！”
　　原野说完，对着原荣原贵点了点手指。
　　他跟人交道打多了，身上自有一股气势。原荣原贵对着他，就跟面对大户人家的老爷一样，本就矮了一头。他一放狠话，两人更是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他们的家人缩在他们身后，跟鹌鹑一样。
　　原荣原贵两家人灰溜溜的走了。
　　后面又陆续来了几家借钱的，原野烦不胜烦，全部拒绝了。这些人来借钱，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他再有钱，也不是冤大头啊。
　　有根叔也来借钱了，他有四个儿子。算上他自己，他们家需要交一百二十两。四兄弟之前挣的银子有六十多两，他们只需借六十两就够了，原春几个都是给自己打工的，原野二话不说就借了。
　　想了想，原野拿了两百两给村长，让他问问村里的老弱孤寡家庭，想借钱的，就签张借据，十年内还清就行。
　　村里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卖地了，不卖不行，人走了留着地也没人种。因为卖的人多，买的人少，地价一降再降。现在一亩旱地才十二十三两，一亩水田才十八到二十两。
　　又有大户趁机压价，旱地十两，水田十五两。狠心一点的人家，就打算出人了。家里有田又想保住人的，也只能咬牙卖。
　　原野也命甘伯放出消息买地，旱地十五两，水田二十五两，原家村的优先。原野还算厚道，给的是征兵之前的地价。原家买地的价格一出，十里八村的都找上门来了。
　　实在太远的，原野也没要。卖了地想租回去的，原野也按三成租子的要求签了契子。这样一来，原野也算有上百亩地的小地主了。赵家也趁机买了十亩旱地，五亩水田，他们家银子不够，剩下的是原野垫付的。
　　十日后，征兵的人来了。交钱的交钱，拉人的拉人，闹了一场之后。整个村子似乎都沉寂了下来。人们还沉浸在亲人离开，奔赴战场的伤痛中。
　　转眼十一月了，这天，大着肚子的赵小鱼吃完早饭正和原野在田间小路上散步。原野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赵小鱼脸色一变，“呃……”
　　原野连忙问道，“怎么了，他又动了吗”
　　赵小鱼的声音抖了抖，“不是，我，我好像要生了。”
　　原野低头一看，他的裤子已经被羊水打湿了。原野吞了吞唾沫，抄起人就往家跑。
　　原家
　　接生婆、姜大夫早就请到家里准备好了。看见原野抱着人回来，众人进产房的进产房，烧水的烧水，拿东西的拿东西，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被放在产床上的赵小鱼有点想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只是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生了。
　　“别怕，我陪着你！”原野牢牢的握着赵小鱼的手，颤抖着安慰他。
　　赵小鱼道，“嗯，我不怕。”
　　“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生？”原野又问。
　　赵小鱼无奈，“我刚吃了早饭，啊！……”
　　原野急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好像要开始生了……”
　　接产婆就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产夫，瞪了他一眼，“别说话！留着力气生孩子！跟着我做……”
　　经过两个时辰的努力，赵小鱼终于把原野的宝贝小包子给生了出来。
　　产婆一看就笑了，“恭喜原老爷，是个小汉子！”
　　原野浑身僵硬，半晌才反应过来接产婆说的话，问道“生了？”
　　接产婆已经在甘阿么的帮助下把孩子洗干净了，正在卧榻上给他穿衣裳，一边穿一边笑着道，“原老爷，你们家小汉子可真重，估计得有七斤了……”
　　赵小鱼疲惫的眯缝着眼睛，原野帮他把汗湿的头发捋了捋，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听见了吗？是个小汉子。”
　　“嗯。”
　　原野又亲了亲他，“小鱼，辛苦了。还有，我爱你。”
　　赵小鱼笑了，“我也是！”


第71章 原润番外1
　　原润从小就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爹的亲儿子, 在他的记忆中，他爹不是抱着他的阿姆, 就是抱着弟弟雪哥儿。至于他——堂堂男子汉抱什么抱？今天的字写了没有，晚饭之后我要检查。
　　爹让雪哥儿学拳脚，雪哥儿嫌累不想学, 嘟着嘴巴跟爹撒娇，“爹爹，雪哥儿不想学，让哥哥学会了保护雪哥儿好不好？”
　　他那没原则的爹立马就同意了！
　　雪哥儿闹着学骑马，已经骑的很溜的他每日要守着弟弟学，还要时刻给他爱的鼓励。
　　阿姆押着雪哥儿学管账, 厨艺, 绣活儿，雪哥儿不服气，“为什么哥哥不用学？”
　　他的好爹爹当即道，“谁说的，我让你哥跟你一起学！”
　　总之，雪哥儿不学的他要学, 雪哥儿学的他更要陪着学。从小就有这么一个坑哥好弟弟，原润每日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强大了。
　　因为弟弟雪哥儿对他的阴影越来越大，原润二十岁了, 都没找到自己心仪的夫郎。
　　下个月初六是阿姆赵小鱼的生辰，原润早早的就开始给阿姆准备礼物。他知道老爹一定会请戏班子到村里来唱戏，珠宝首饰老爹送了一大堆阿姆也看不上, 唯一能送的，就只有话本了。
　　原润打算凑齐四十本精彩的话本装在礼盒里送给阿姆，等他打开礼物的时候，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想到就做，原润骑着马去了镇上。镇上的书肆他已经很熟了，跟老板打了招呼，原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让伙计送了杯茶，打算边看边挑。
　　送阿姆的话本 ，首先主角的道德观得摆正了，另外还要感情丰富，情节跌宕起伏，最好还要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结局。原润挑的很仔细，很快他的右手边就堆了高高一摞书——这些都是不能要的；而他左手边上选好的，才四五本。
　　“这本书，你要吗？”一把软嫩的嗓音在原润的耳边响起，将他沉浸在书中的思绪唤回。
　　原润撩起眼皮，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双水汪汪的纯真眼眸印入眼帘，让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君哥儿也吓了一跳，刚刚这个书生低着头，他也没有仔细观察他样貌，此刻他抬起头，君哥儿才发现这书生长得太俊了。
　　君哥儿有些手足无措，他并不是故意来搭话的。原润觉得眼前这哥儿就跟羞涩胆小的小鹿一样，波光潋滟的大眼睛，颊边的婴儿肥，还有刚刚听到的软嫩嗓音，都让他坚硬的心裂了一条缝。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原润轻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明媚的春光里，原润长长的眼睫拉出扇形的阴影，他五官精致，面白如玉，似乎整个人都融进了阳光里，下一刻就会羽化成仙。
　　他的嗓音也很好听，低沉温柔，撩人耳朵，君哥儿暗暗想。
　　君哥儿未语脸先红，小小声的道，“我，我刚刚问你，这本书你要不要？”他一边说一边用白嫩的手指指着原润左手边最上面那本《金钗记》。
　　原润将书拿起来，“你也想买这本？”
　　听出了原润的未尽之语，君哥儿失望的抿了抿嘴唇，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那你买了借我抄录好不好？这是最后一本了。”
　　他的嗓音软嫩，这句请求，说得好像撒娇一样。
　　发现原野惊讶的看过来，君哥儿又羞又急，越发声如蚊呐，“我也不白抄你的书，我家里有很多珍藏的话本，让你也抄录一本好吗？”
　　原润眼睛一亮，欣然应允，“不瞒你说，我阿姆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凑够四十本话本送给他。你家珍藏的话本，能不能都借我抄一抄，我付银子！”
　　君哥儿小声道，“不用你给银子。”
　　原润的眼睛转了转，“我家也有很多话本，我们交换？”
　　“真的吗？”
　　君哥儿柔柔的抿住高兴地不住上扬的嘴角，大眼睛越发明亮，显然对原润家的话本十分期待。
　　原润道，“既然你同意了，咱们不如先把记得的书名先默一遍，给对方看看，免得交换到相同的话本。”阿姆的话本有那些他一清二楚，默出来问题不大。
　　君哥儿听话的点点头，柔声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你坐下？”
　　“好。”君哥儿依言在他对面坐下，两人隔桌相对。书肆的小桌子不过四尺而已，原润甚至能闻见君哥儿身上的香味儿，清清淡淡的，让他想忍不住凑近了嗅闻个够。
　　原润到底没有做这么失态的事，他帮君哥儿铺好了纸张，研了墨，分外的殷勤。两人一边回忆一边写，足足写了半个时辰，才算把记得的书名写好。
　　原润道，“对起来太慢了，你念，我找我自己的，有相同的咱们都划掉。”
　　这哥儿柔嫩嫩的嗓音真的太诱人了，原润忍不住想听他多说说话。
　　君哥儿不疑有他，“嗯，那我开始了？”
　　“等等。”原润又喊了停。
　　“怎么啦？”
　　原润竖起一根手指，“未免吵到别人，咱们小声一点。”
　　君哥儿腼腆的笑了，本就娇嫩的嗓音更是压得低，“你说的对。”
　　原润的小人在心里打滚，怎么办，眼前的人浑身上下都好可爱，忍不住想抱回家好好保护喂养！
　　因为声音小，两人的脑袋凑得更近了，他们交头接耳，气息交缠，偏偏两人都浑然未觉。
　　核对完毕，原润道，“明天咱们先交换五本？我该去哪里找你？对了，我叫原润，就住在两河镇旁边的原家村，你呢？”
　　“你可以叫我君哥儿，我家就在镇上。”君哥儿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细声道，“我们明天去唐记茶楼交换吧，我可以让掌柜的把知元雅阁留给我。”
　　君哥儿不愿意透露具体姓名，原润也不恼，哥儿在外行走多有不便，随便说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遇上坏人就糟了。
　　“那咱们说定了？”原润眉眼含笑的问道。解决了阿姆生辰礼物的问题，他心情大好。而且眼前的小鹿，真的太可爱了，长得就是他喜欢的样子，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得地不得了。他好几次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脸颊。
　　此刻的原润还没察觉到自己对君哥儿的好感，是因为一见钟情。单身了二十年的原润，思想已经走歪了，他现在就想把人家当小动物圈养起来。
　　君哥儿看着原润含笑的眼睛，深邃又明亮，比话本里写的俊美书生还要好看。君哥儿被他看得心跳都乱了，只是很快他又有些忧愁的皱起了眉头，这么好看的书生，那些妖精到底要多好才能配得上呢？
　　“君哥儿？”原润轻轻的喊了一声。
　　“嗯？”君哥儿回过神来。
　　“咱们说定了，明天见？”
　　君哥儿抿起了嘴角，“嗯，明天见。”
　　第二天两人果然在唐记茶楼的知元雅阁碰了头，原润注意到，君哥儿似乎跟这里的掌柜很熟。两人交换了彼此带来的书，君哥儿就要起身回去了。
　　原润连忙挽留道，“等等！我先看看这些话本能不能要，你喝杯茶等我一会儿？”
　　话一出口，原润就忍不住想给自己脸上来一下，他就是想跟小鹿多呆一会儿，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偏偏君哥儿没有多想，他听话的坐下了，“那我也看会儿话本。”
　　就这五本书，原润两刻钟就能翻完，他也不爱看话本，只要确定话本里没有阿姆不能看的东西就行。但他今天改了性，一本接一本的细细翻看，硬生生的坐了两个时辰，若不是天快黑了君哥儿赶着回去，原润还想多呆一会儿。
　　临走时，君哥儿道，“咱们五日后在这里碰头？”
　　原润有点失望，“五日太久了，我阿姆下个月初六的生辰。”
　　“那，三日？”君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太快了我怕抄录不完。”
　　原润有些懊恼，他怎么像二傻子似的。
　　“是我没想得周到，我有几个同窗，字写得还不错，我这次本就打算拿给他们帮忙抄录的。我下次带话本，就直接带抄录好的过来。”
　　原润的这几个同窗都家贫，时常会给人抄录或者写书信赚点润笔费。
　　君哥儿小嘴张了张，“那，那我不能占你的便宜，抄录一本多少钱？”
　　原润笑道，“那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茶楼收多少钱我也给。”
　　君哥儿的脸红了，软软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要给钱的话，你别生气。”
　　小鹿的脾气也太好了，原润道，“君哥儿，我没生气，我把你当朋友了，别跟我见外好不好？”
　　君哥儿欣喜的抬起头来，“真的吗？……好，咱们是朋友了。”
　　这天以后，两人时不时就在茶楼见面，看看话本，聊聊天。原润忍不住送了他一个自己做的小兔子玩偶。
　　君哥儿喜欢的不得了，简直爱不释手。
　　原润道，“我改日再做个好看的送你。”
　　君哥儿疑惑道，“润哥哥，这是你做的？”
　　原润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嗯。”
　　君哥儿崇拜的看着他，“润哥哥你手真巧！你教我做好不好？”
　　“好，改天我把针线和布料带来。”
　　赵小鱼总觉得自家儿子最近有些不对劲，成天往外跑不说，还整天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偷偷问原野，“润润最近怎么了？”
　　原野摸着自己的下巴，“难道是，看上了哪个哥儿？”
　　原润的样子，明显荡漾了，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真的？！”赵小鱼惊喜不已，润润都二十了，还不成亲。原野不催，润润自己又不想娶夫郎。他都担心死了，生怕润润有什么毛病。
　　“猜的！”原野实话实说。
　　赵小鱼狠狠地在他身上拍了一掌，“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让我省心点！润润这样，雪哥儿这样，还有你，就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孩子们才这么不着调的！”
　　原野讪讪地，“你这是迁怒。”
　　“哼！”赵小鱼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
　　二十年过去，赵小鱼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痕迹。因为生活优渥，原野又变着法儿的给他给他补身子，他的皮肤比年轻时更加白皙细腻，大眼睛仍旧黑白分明，精神奕奕。
　　原野将人抱回来，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你干嘛？”赵小鱼笑问。
　　原野道，“既然两个不孝子惹你生气，咱们把他们都赶出去。”
　　赵小鱼在他腰上拧了一下，“雪哥儿已经离家出走了，你想对我的润润做什么？你再不老实，我把你赶出去！”
　　原野用脑袋在他颈上拱了拱，“小鱼，你不疼我了。”
　　“嗯。”
　　“啊？！”原野故作大惊失色。
　　赵小鱼‘噗嗤’一声笑了，在他脸上捏了捏，“都一把年纪了，脸皮还这么厚。”


第72章 原润番外2
　　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月底, 原润早已集齐了给阿姆的礼物。但不知为何，他一直拖着不想告诉君哥儿。
　　这日早上, 原野瞥了一眼春风得意的原润，提醒道，“你是不是该去铺子里了？”
　　“爹, 我今天正要去。”原润平静无波，他今天没有约君哥儿，正好趁机去县城的布庄里送货并查账。
　　老爹在他十三岁就把镇上和县城的布庄生意交给他，万分恳切的表示要培养他的能力。小小的原润责任感十足的接下了任务，一接就是六年。若是曾经的原润还对老爹有什么幻想，现在也已经看透他了。老爹就是懒, 他只想日日跟阿姆过悠闲日子。
　　因为要送货, 原润没有骑马，而是跟鄂伦驾着一辆满载布匹的马车去县城。去县城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环山小道，周围都是树林子，几乎没什么人烟。他们的马车刚刚驶进树林没多久，鄂伦突然勒停了马车。
　　车辕上仍在走神的原润还没发现不对，正要询问, 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冲了过来。
　　他满头是血，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救命啊！救命！”
　　看见原润两人, 他激动极了，甚至一不小心撞到石头跌了一跤。他闷哼了一声，也没空管自己的伤势, 迅速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
　　原润和鄂伦早就迎了上去，鄂伦抓着他问道，“为什么叫救命？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跟我来！我家少爷和友哥儿被一群流氓带走了！”
　　“哪个方向？”
　　那大爷举着手往右边指，“在，在那边山坳里！”
　　鄂伦和原润对视了一眼，原润对鄂伦道，“伦叔你守着马车，我去看看。”
　　说完迅速回马车取了一根铁棍当武器，往山坳的方向跑去。
　　那大爷急了，对鄂伦道，“哎呀，你不去吗？他们有四五个人，那后生打不过啊！”
　　鄂伦道，“我家少爷身手很好，你放心。”
　　大爷看他不为所动，没办法，又气喘吁吁的跟着往回跑。
　　原润跑进山坳里，远远就听见林子里半人高的灌木丛中有人说话。
　　“嘿嘿嘿，小美人儿，过来吧你！”
　　“你轻点，别玩儿坏了。”
　　“滚开！！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敢动我家少爷，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伴随着这声尖叫，原润听见了衣裳被撕裂的声音
　　一群汉子猥琐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这两个哥儿不错，身子又白又嫩。”
　　“是啊，好久没遇到这种货色了。哥几个，这次该我先上了吧？”
　　“什么该你，这次该我了!”
　　“滚开！流氓！……呜。”这次是原润非常熟悉的软嫩嗓音，他破碎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原润的心紧了紧，这声音，怎么是君哥儿！
　　“吵吵什么，赶紧把人按住了。”
　　伴随着这句话，两个哥儿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好几双肮脏的手伸出撕扯他们的衣服。无论君哥儿怎么厮打抵抗，极力挣扎，还是被人撕开了衣裳，露出了半边雪白的胸膛。
　　“住手！！”
　　看见几人的恶行，原润怒喝一声，提着铁棍冲着最前面那人就是一棍，‘嘭’地一声，那人应声而倒。他力气大，又学过功夫，挥舞着铁棍一棍一个，很快将人都敲晕了。
　　“你，你是什么人？”最后那人几乎吓尿了，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原润一棍子敲在他后颈上。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原润回头，君哥儿和友哥儿已经拢好衣服坐了起来。
　　“君哥儿？”
　　君哥儿的手指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听见原润叫自己的名字，他的眼睛眨了眨，看清原润的样子，忍了好久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润哥哥……”
　　原润心痛的要命，连忙脱下外衣要给他披上。衣服披上身的时候，君哥儿抖了一下。原润蹲在他身前，怜惜道，“君哥儿，没事了，乖，没事了，润哥哥带你回家。”
　　君哥儿呜咽了一声，扑进了他怀里。原润紧紧的环抱着他，颤抖着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几下。
　　听着君哥儿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声，原润又心痛又后怕，幸好他来了。若是他再来晚一步，小鹿一样可爱的君哥儿会经历什么样的悲惨遭遇，他简直不敢想。原润将人抱在怀里，极力的安抚君哥儿颤抖不停的身子，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早就对君哥儿一见钟情了，君哥儿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他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一直不敢承认。
　　“君哥儿别怕，润哥哥把他们都打倒了，他们不敢再伤害你了，润哥哥带你回家。”
　　“呜……润哥哥，我刚刚好怕……”君哥儿紧紧抓着润哥哥的衣裳，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润哥哥就不见了。
　　友哥儿看着两人举止亲密的样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又惊又疑，“你，你认识我们家少爷？”
　　原润点点头，“你还能走吗？”
　　友哥儿动了动自己已经酸麻的脚，咬牙道，“能走。”
　　君哥儿哭了一通发泄害怕情绪，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原润轻声问他，“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君哥儿摇摇头，在原润的帮助下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右手仍旧紧紧抓着原润的衣袖，用还鼻音浓重的软软声线道，“我，我没事了。友哥儿，你还好吗？”
　　友哥儿擦干眼泪摇摇头，“少爷，我没事！”
　　“少爷！友哥儿！”气喘吁吁的大爷终于到了，看着满地昏迷躺倒的人，大叔吓了一跳！“少，少爷，你们没事吧？”
　　君哥儿披着原润的衣服摇了摇头，“……杨叔，我们没事。”
　　原润道，“君哥儿，我先带你们回马车上去。”
　　“嗯！”君哥儿和友哥儿都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地上的流氓虽然晕了过去，但他们很怕这些人突然醒过来。
　　君哥儿不让原润背，他只好让君哥儿抓着他的衣袖领着他走。四人走了一刻钟，才返回唐家的马车上。
　　原润小声的告诉君哥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那些人。”
　　君哥儿害怕的抓住原润的手，“润哥哥，别去！我不想你因为我惹上人命官司。”
　　原润笑了，“你放心，我不会要他们的命的。君哥儿，这事情咱们不能报案，可咱们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他们都是惯犯了，再让他们逍遥下去，不知道要糟蹋多少清白哥儿。我不要他们的命，只是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让他们下半辈子都手脚不便而已。”
　　君哥儿从未听过这般血腥的手段，一时有些呆住了。
　　原润接着道，“再在他们脸上写两个字，就写‘流氓’好不好？”
　　“嗯！”君哥儿手还有些抖，想到刚刚的害怕绝望，忍住了阻止的话。放过这些地痞流氓他们还会害人，润哥哥做的是除暴安良的好事。
　　“我让杨叔把马车赶到我家的马车那边，你别怕，我家伦叔力大无穷，还学过拳脚功夫，他会保护好你的。”
　　君哥儿乖巧的点头，“那，那你快些回来。”
　　安排好君哥儿，原润果真返回山坳里，用匕首将五个流氓的手筋全都挑断了，又拿出姜大夫调制的显色药水，在他们脸上刺了字。
　　做完这些，原润径直离开了。这些人若是运气好，逃过一命，下半辈子也只能顶着脸上的刺字和不便的手脚生活；若是他们运气不好，血腥味引来狼群，就不关他的事了。
　　出了这事，原润只想安全的送君哥儿回家，也没心思送货了。他让伦叔去送货，自己坐上唐家的马车，一路护送君哥儿回家。
　　在原润的暗示下，友哥儿没有进车厢，非常自觉的坐在车辕上。
　　马车的空间就那么小，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君哥儿有些窘迫。原润只好跟他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君哥儿，你去县城做什么？”
　　君哥儿扣了扣手指，抿着嘴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原润心下一紧，他就是随口一问，君哥儿难道去见什么人不成？这么久了，他也没有问过君哥儿定亲没有，他要是许了人家，他该怎么办？
　　原润看着他不说话，君哥儿嗫喏了几下嘴唇，还是乖乖回答了，“我，我想去找新的话本。”
　　原润心里一颤，上次见面君哥儿就有些担忧的告诉他，他们家里的话本都给他看过了，他若是还不够的话，他只能另外想办法帮忙找找。原润藏了私心，不想告诉君哥儿他集齐了阿姆的生辰贺礼，却差点导致君哥儿和他的小厮被人侮辱。
　　这一刻，懊悔，怜惜，喜爱的情绪在原润心中交替出现，他不顾一切的拉住君哥儿的手，问出困扰着他的问题，“君哥儿，你可曾定亲？”
　　君哥儿看着润哥哥英俊的脸庞，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跳得飞快，脸颊慢慢地红了。君哥儿偏开脑袋，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嘟哝了一声，“……没有。”
　　原润看着君哥儿红润的脸颊，四处闪烁的眼神，偷偷的松了口气——君哥儿的样子，对他也不是无意。就算君哥儿现在对他只是有一些好感，只要让他把人娶回家，他一定能让君哥儿爱上他的。
　　“那你嫁给我可好？”将心中的话问出口，原润也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热。
　　“我，我……”君哥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润哥哥长得俊，能说会写，还能打流氓，这么好的润哥哥，真的要娶他吗？
　　君哥儿想答应，但是，他今天差点被那些流氓……
　　他的脸逐渐惨白，“润哥哥，你若是为了刚刚的事情，大可不必的。”
　　原润握住他的小手，“君哥儿，不是这样的！我要娶你，是因为我想，心之所至，无关其他。君哥儿，我不想再体会差点失去你的感觉了，嫁给我好不好？”
　　“……”君哥儿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不好？”君哥儿不答，原润又追问了一句。
　　君哥儿快哭了，柔柔的问他，“我，我可不可以答应？”他想答应，心中一个否定的答案都没有。
　　“当然可以！”原润咧着嘴笑得得意，心里激动想抱抱人，又怕把他吓到了。
　　“那咱们就说定了。今天我先认认门，等几天就让媒么上门来提亲？”原润似是询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嗯。”君哥儿伸手按住自己急速跳动的心，润哥哥这么好，他说要娶他呢。
　　“对了君哥儿，你的名字还没告诉我呢。”
　　听到原润的问话，君哥儿抿抿唇，用软嫩的嗓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姓唐，叫做逸君。”
　　原润怔了怔，“唐记那个唐家？”
　　“嗯。”
　　原润傻眼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惊讶将人送回家，又告诫杨叔，友哥儿，君哥儿千万不能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才匆匆赶回家找老爹商议，惨了，君哥儿居然是唐家的哥儿！


第73章 原润番外3
　　原润之所以对唐家印象深刻, 是因为跟他老爹不对付的就那么几个，绝大部分都在村子里, 两河镇上就只有唐家了。当初原家的布庄在镇上开业的时候，唐老爷还给他们弄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上一辈的事情，老爹也没有瞒着他。小心使得万年船, 既然自己以后要接管原家家业，跟老爹不大对付的人，他傻了才会瞒着不告诉自己。
　　“噗！”听见儿子话，原野一口香茶喷了老远。
　　“你说你看上谁家的哥儿？唐家？镇上那个唐家？”原野迭声询问，脸色古怪得不行。
　　难道他跟唐家的缘分就那么深？当初元哥儿疑似暗恋他，现在他儿子又看上人家的哥儿, 这是怎么样的孽缘啊！早知如此, 他当初就不得罪唐老爷了。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原野只能让儿子自求多福了。
　　原润狠狠地瞪了老爹一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脸上的幸灾乐祸！造孽的是老爹，为什么后果就要儿子来承担？！
　　与原野正相反，赵小鱼想儿子娶亲都快想疯了。如今听说儿子看上的是唐家的哥儿，他急得不行, “这可怎么办？唐老爷那么记仇，当初还说要跟我们原家势不两立。润润要是上门提亲，还不得被人乱棍打出来！”
　　说着他捅咕了一下身边的原野, “你还坐的那么稳？快给润润想个办法呀！”
　　原野抓着他的手，一脸无辜，“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人都得罪了。要不, 我把臭小子逐出家门？”
　　话未说完，赵小鱼又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嘶，轻点，轻点。我不也是没办法了嘛……”
　　都二十年了，他现在就算是提着礼物登门道歉，也已经来不及了。唐老爷又不是傻子，原家突然来求和，肯定别有所图。到时候别说求亲了，说不得唐老爷会火速把人嫁出去，也不便宜原家。
　　原润眼睁睁的看着爹和阿姆拌嘴，也是一筹莫展。他几次遇上唐老爷，他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一家三口商量半宿，都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原润无法，只得偷偷给君哥儿递信，约他在茶楼见面。君哥儿接过友哥儿递来的信就脸红心跳，原来他还不觉得。自从润哥哥说要娶他，他一想到要见他就变得羞涩起来，又期待又忐忑。
　　不管怎么样，到了约定的时间，君哥儿还是如约而至。
　　“君哥儿！”原润一见他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为了今天的见面，君哥儿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清爽的月白长袍，系着云纹腰带的腰身挺直纤细，配上他眼尾下垂的无辜大眼睛和颊边嫩嫩的软肉，越发惹人疼惜。原润一见他眼神就黏在了他身上，一刻都舍不得移开。
　　君哥儿不好意思的躲开他烫人的视线，小声道，“润哥哥，你来多久了？等久了吧？”
　　原润拉着他的手坐下，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我刚刚来。”
　　等小二给他们上了茶点退出雅间，原润看着默默喝茶的君哥儿，关心道，“这两日，你过得还好吗？”
　　君哥儿长长的眼睫抖了抖，“嗯。”
　　其实他过得一点不好，每当夜深人静，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林子里的遭遇，那些恶心的流氓对着他肆意调笑，撕扯他的衣裳，胡乱摸他的身子……他又恶心又害怕，拼命挣扎，可无论怎么跑，都无法逃脱那个熟悉的林子。
　　他每晚都会哭着醒来，可惜身边没有润哥哥，没有人抱着他安慰，给他安全感。如果不是润哥哥突然的表白转移了他大部分心神，他现在的样子说不定会更糟糕。
　　君哥儿不会说谎，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原野看着他眼下的黑青，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特意配制的安神香囊，“傻哥儿，你都不会说谎，还想骗我吗？这个是我做的安神香囊，里面加了苍术、檀香、石菖蒲等药材，可帮你安神助眠。”
　　君哥儿接过原润送的香囊，香囊是用浅色的绸缎缝制的，绣工精湛。上面甚至还用深色绣线，绣了一丛修竹。里面放的虽然都是药材，但搭配得宜，味道十分好闻。
　　这香囊的缝制手法，跟那个小兔子玩偶是一样的。润哥哥这么关心他，他还说谎。君哥儿满心愧疚，“润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原润摇了摇头，温和的逗他，“还害怕吗？来，润哥哥抱一抱就不怕了。”
　　君哥儿红了脸，却听话的一头扎进原润敞开的怀抱中。原润惊喜坏了，他就是开个玩笑，君哥儿居然就乖乖的主动投怀送抱了！
　　不过转念一想，原润火热的心又凉了下来，他现在都没解决唐家的问题，有什么资格再抱着君哥儿。
　　可怀里人又软又暖又香，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原润咬咬牙，君哥儿是他的，就算是抢，他也要把人抢回家！
　　原润摸摸他的脑袋，满心忐忑的试探着问道，“君哥儿，你知道你们家有什么宿敌吗？”
　　君哥儿刚刚想摇头，又顿住了，“我曾经听爷爷骂过原记布庄的主人，说什么冷血无情，不顾道义，要跟他们势不两立。他们家的布就是再好，我们家的人也不准买。”
　　原润扯了扯嘴角，苦笑，“君哥儿，你爷爷骂的，恐怕就是我们家。”
　　“啊？怎么会……”君哥儿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润哥哥难看的脸色，君哥儿已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那咱们怎么办？”君哥儿急了，爷爷那么恨原家，又怎么能同意把他嫁给润哥哥。
　　原润抹了把脸，“我现在只能试着跟你大哥套套近乎，你大哥性子怎么样？咱们跟他求求情，能不能行？”
　　君哥儿的大哥唐逸明是唐老爷一手培养的接班人，今年不过十八岁，已经颇有手腕了。
　　君哥儿皱着眉头，“我大哥很听爷爷的话。他虽然疼我，但这种大事，他不可能跟爷爷对着干的。倒是我阿姆，我可以回去求求他。”
　　“真的？！”总算有个突破口了，原润眼神一亮。
　　“爷爷骂原……你们家的时候，阿姆帮你们说过话。润哥哥，爷爷为什么那么恨你们原家？”好几十年前的事情，唐老爷又嫌丢人，当然不会更小辈们说，就是唐逸明，恐怕也不清楚两家的纠葛。
　　原润一五一十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当然没有说疑似君哥儿阿姆暗恋自家老爹的事情。这事情谁也没有揭破，就不用说出来了。
　　“……我爷爷极要面子，在直隶府丢了这么大脸，也难怪他恨上你们家。”君哥儿听完也知道这事爷爷有错，但爷爷是长辈，他也不能说爷爷不对。
　　“你爷爷气性也真大，都快二十年了，还记着。”
　　君哥儿气鼓鼓的瞪他，“润哥哥……”
　　原润举起双手，“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
　　君哥儿也不小气，大方的原谅了原润，又道，“我偷偷跟阿姆商量，阿姆一定会同意的。”
　　原润懂了，“那我趁着你爷爷出门的时候来提亲？”
　　“还有我爹呢。”他爹是个秀才公，讲究礼仪。要是让爹知道他们瞒着爷爷定亲，不知道会不会极力反对。
　　“哦。”原润苦了脸。
　　唐家除了君哥儿和他阿姆，就没个简单角色啊。
　　第二日，君哥儿趁着家里人都不在，偷偷跑到书房跟阿姆撒娇。
　　元哥儿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一个汉子，从小就被爹放在眼皮子底下培养，几乎没有跟他撒过娇。小儿子君哥儿就不一样了，他性子软，又乖巧可爱，元哥儿夫夫两个是把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君哥儿，你又想跟阿姆求什么？阿姆不是把珍藏的话本都让你了吗？”元哥儿笑着问道。
　　君哥儿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阿姆，“阿姆，如果我喜欢上一个爷爷不喜欢的人，你会不会帮我？”
　　“你爷爷不喜欢的人，谁呀？”元哥儿愣了愣，君哥儿才多大，就有喜欢的人了？
　　“就那个，那个原家的……”
　　“原家？你说原家村原家？”
　　“嗯。”君哥儿忐忑的点头。
　　元哥儿皱着眉头，“你喜欢他，那他呢？他喜欢你吗？”该不会自家君哥儿又走上他的老路了吧？
　　“喜欢，润哥哥说过要娶我。”君哥儿老实的点头。
　　元哥儿松了口气，“既然喜欢，为何不上门提亲？”
　　“润哥哥不敢来，他怕来了，爷爷会马上把我嫁给别人。”
　　君哥儿现在还小，才十六岁，不到万不得已，原润不想冒险。
　　一听不敢来，元哥儿本有些生气。但他转念一想也是，依爹的性子，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
　　元哥儿虽然曾经喜欢过原野，但他并不恨他们，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后面他也回想过，原野他们或许也看出来了，所以才刻意疏远了他。
　　“君哥儿，阿姆要跟你那个润哥哥见见，才能确定他能不能帮。”就算是原野和赵小鱼的儿子，也要看看品性如何。至于原家，元哥儿知道原家有多富庶、原野有多宠夫郎，并不担心君哥儿嫁进去会受苦。能嫁进原家，对哥儿来说，其实是一个好归宿。
　　“阿姆！”听见这话，君哥儿高兴坏了，“我就知道阿姆最好了！”
　　元哥儿点了点他的鼻子，“你呀。”


第74章 原润番外4
　　知道君哥儿的阿姆要见他, 原润既惊喜又有些忐忑。君哥儿的阿姆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原润不敢怠慢, 第二天亲自提了礼物上门求见，当然他是在友哥儿的带领下走的角门。
　　唐老爷妻妾众多，加上来往的仆役, 唐家的宅子住了六七十人，比原家大得多了。原润跟着友哥儿七弯八拐，走了一刻钟，才到达元哥儿的书房。
　　书房里，元哥儿看见原润就觉得眼前一亮，这似曾相识的年轻汉子面如冠玉、眉清目朗, 行止之间一股潇洒之态, 穿着玉色长袍，身量高挑不显瘦弱，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他的眉目像原野，脸庞却像赵小鱼，几十年没有见过二人，如今却看见了他们的儿子, 元哥儿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世间的际遇真是神奇。当年他偷偷喜欢上原野，如今原野的儿子却看上他家的君哥儿。
　　“阿姆？”润哥哥都行礼好久了, 阿姆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不说话，君哥儿不得不提醒他一声。
　　元哥儿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原公子是吧？”
　　“是，小子名叫原润。”原润恭恭敬敬的道。
　　“长得倒是仪表堂堂。”元哥儿点点头，“你可有读书？”
　　“学了几年，我胸无大志，考上秀才就没有继续进学了。”原润如实回答。
　　“哦，为何？”
　　原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爹常说知足常乐，我也想跟他一般，娶个喜欢的夫郎，日日闲云野鹤，悠闲度日。”
　　“你喜欢我的君哥儿？”听见阿姆的话，低着头立在一旁当摆设的君哥儿蓦的红了脸。阿姆不是知道了吗，怎么还问？
　　原润温柔的看了一眼君哥儿，坦然承认，“是，很喜欢。”
　　这一刻，元哥儿在原润身上看见了原野的影子，曾经原野就是用这种眼神看赵小鱼的，现在原润又这样看着君哥儿，元哥儿放心了。
　　元哥儿点点头，“你回去吧。”
　　“啊？阿姆，润哥哥说错什么了？你再多问他几句嘛，润哥哥很好的。”见阿姆没说几句就要撵人，君哥儿急了。
　　元哥儿笑睨了自家哥儿一眼，一门心思都是他的润哥哥，再不嫁出去，也留不住了。
　　“阿姆又没说你的润哥哥不好，等我问过你爹，你再找个好日子来提亲。”元哥儿道，后一句是对着原润说的。
　　原润内心激动，面上却不大显，只勾起了嘴角，稳住嗓音拱手道谢，“多谢夫人。”又看了看君哥儿，“那小子今日就先告辞了。”
　　元哥儿通情达理的点点头，“君哥儿，还不快去送送？”
　　“好。”君哥儿欢喜的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别出院子。”元哥儿又加了一句。府里下人多，要是给人看见告诉了唐老爷……
　　“嗯，谢谢阿姆！”君哥儿小鹿一样蹦回来，在阿姆的脸上印了一个亲亲，又欢快的跑了。
　　晚上，元哥儿两夫夫已经躺下快要睡了，元哥儿突然道，“阿蔚，君哥儿也有喜欢的人了，我今天见了那个小子，是原野的儿子。”
　　“什么？！”顾蔚被夫郎的神来一笔吓得坐了起来。
　　元哥儿道，“你要坐着听吗？坐着也行……”
　　“不是，君哥儿喜欢上谁，原野的儿子？……原润？”顾蔚当然知道谁是原野，娶夫郎的时候元哥儿老实告诉过他了。顾蔚家里太穷，为了给顾老爹治病主动入赘到唐家的。本来他对夫郎如何并不太在意，只是后来日久生情，他又不敢问元哥儿忘了原野没有，吃了好久的飞醋。
　　“咦？你认识他吗？”听见相公准确说出原润的名字，元哥儿诧异了。
　　顾蔚道，“原家的布庄都是他打理的，见过几次。小伙子人不错，长得好，温和有礼，还没有坏习性。在咱这两河镇上，想把哥儿嫁给他的人家多了……你说，他看上我们君哥儿？！”
　　“你到底要重复几次？”元哥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顾蔚心中有点纠结，那是原野的儿子！曾经让元哥儿心心念念好久的原野！
　　“你同意了？”顾蔚一脸委屈。
　　“算是吧，你都说人小伙子不错了。”元哥儿牙酸得很，又来了，“都多少年了，我连原野长什么样子都快不记得，早移情别恋了！别打岔，说君哥儿的事！”
　　“那君哥儿嫁给原润，你日后再见了原野……”
　　元哥儿想暴起打人了！
　　他拉过顾蔚的衣襟，“生逸明那年我不就说过我移情别恋喜欢上你了吗？都老夫夫了，你到底要计较几年？！”
　　顾蔚握住元哥儿的手，“那你不许再移情别恋，不许多看原野一眼！”
　　“嗯？你同意把君哥儿嫁给原润了？”都老夫夫了，元哥儿当然明白顾蔚的意思。
　　“你答应我，我就同意。”顾蔚道。原润确实不错，君哥儿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的。
　　“那行，哪天爹不在家咱们让原润那小子来提亲。”
　　顾蔚瞠目结舌，“对，爹好像挺讨厌原野的……咱们真的要瞒着爹？”
　　元哥儿已经躺下准备睡了，“不然呢？让爹棒打鸳鸯？君哥儿会哭死的。”
　　顾蔚想想自家性子又软又娇的君哥儿，别说让他哭了，就是他眼眶红一点，顾蔚都觉得心疼得不行。
　　这么一想，顾蔚就闭上嘴妥协了。
　　既然两边都有意，又有唐老爷这个拦路虎，定亲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很快，元哥儿就安排了一个合适的日子让原润上门提亲。
　　今日是原润提亲的大日子，元哥儿和顾蔚都穿的齐齐整整的，明显非常重视。要给儿子提亲，原野和赵小鱼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不但礼物准备的丰厚，两人俱都亲自到场了。
　　元哥儿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两人，只觉得恍然如梦，一眨眼都二十年了。
　　“小鱼，原野。”元哥儿含笑打了招呼，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的变化都不大。
　　赵小鱼笑看着元哥儿，“元哥儿，好久不见。”
　　元哥儿笑了笑，看着两人正要说话，不妨被自家相公拉了拉衣角。这个小气的，在提醒他那晚答应他的事呢！看见这一幕，赵小鱼揶揄的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元哥儿微红了脸，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顾蔚客气道，“两位请坐。”
　　原野拱拱手，“请。”
　　客随主便，两方都坐下之后，提亲也就正式开始了。原润请的媒么是十里八村都出了名的巧嘴，在他的舌灿莲花，插科打诨之下，气氛还算热络。两边正要交换信物，不料变故陡生。
　　“我不同意！”
　　随着大门外一声大喊，已经年逾七十、仍旧精神矍铄的唐老爷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元哥儿心里咯噔一下，爹不是外出谈生意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爹，你别添乱……”
　　“我怎么就添乱了，元哥儿，只要你还认我这个爹，就不许把君哥儿嫁给原家人！”唐老爷中气十足的吼道，显然元哥儿自作主张让他很生气。
　　元哥儿气结，“你好好儿看看原润，高大英俊，一表人才，这就不说了。人原家富庶，家里上百亩地，这样的良配都不要，咱们家君哥儿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只要他是原家人就不行！”唐老爷非常强硬。
　　原野上前见礼，“唐老爷，我当年年轻气盛，一时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若您同意，我改日再带着礼物登门道歉。我儿子原润极为喜欢您家君哥儿，还请您玉成此事。”
　　原润也道，“唐爷爷，求您同意这门亲事吧。我喜欢君哥儿，娶了他以后，我一定会对他好，此生都不让他受一丝委屈。”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早干嘛去了，现在来道歉，告诉你们，晚了！”唐老爷想到当年被人扔出门的耻辱就心绪难平。
　　“爹，当年的事情我们也有错，你何必耿耿于怀呢！”元哥儿劝道。
　　“唐老爷，你要我原家如何赔礼道歉？您给个说法，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照办。”原野道。
　　“好！你要是能在两河镇全镇百姓面前给我跪下叩头认错，我就答应！”
　　“爹！”元哥儿和顾蔚同时叫了出来，这也太侮辱人了！
　　原润道，“唐爷爷，您明知这个提议我们不可能答应，您要是诚心愿意和解，又何必为难人？”
　　“哼！我就这唯一的要求，你们不同意就滚罢！”唐老爷道。
　　“抱歉，这要求我确实办不到！”原野也恼了，当年的事情唐老爷自作自受，他仅仅是没有出手帮忙而已。
　　眼睁睁看着本该欢欢喜喜的亲事要搞砸，顾蔚急了，“爹，这么好的汉子打着灯笼都难找，您就看着君哥儿的面上同意了吧！”
　　唐老爷瞪了他一眼，“三条腿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汉子多得是！我就不信我不能给我们家君哥儿找个更好的！”
　　“唐老爷，你讲讲理，一桩事归一桩事，你恨我们夫夫俩，能不能不牵连两个孩子？”赵小鱼道。
　　“我就是不讲理！管家！死哪儿去了，赶紧出来送客！”唐老爷吼道。
　　躲在大门后管家抹着满头汗出来，咬着牙送客。
　　几人又求了几句，唐老爷充耳不闻，甚至叫了家丁出来撵人。
　　原野无法，只得带着赵小鱼离开，身后跟着满心失落的原润和没回过神来的媒么。
　　大堂里，元哥儿气得肝疼，好话都说尽了，爹还是油盐不进。唐老爷也气鼓鼓的，元哥儿居然趁着他不在，要把君哥儿定给原润那小子！要不是他临时有事返回，这事恐怕已经板上钉钉成了。
　　原家人走后，得到友哥儿报信的君哥儿才知道事情有变。君哥儿匆匆赶来，左右四顾，没看见原家的人，大堂里气氛又沉闷，他忍着担心问元哥儿，“阿姆，润哥哥他们呢？”
　　“……被你爷爷赶走了。”元哥儿一时气愤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听到这话，君哥儿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看见软萌的小孙儿哭了，唐老爷有些不自在，仍旧倔强的道，“君哥儿别哭，爷爷给你找个更好的！原家那个小子根本就不算什么！”
　　“爷爷，我不要别人，我只喜欢润哥哥。”君哥儿抹着眼泪道。
　　“喜欢？喜欢他什么？就是个白面公子哥儿而已！君哥儿听话，原家都不是好人！”唐老爷恨恨地道，又对着管家吩咐，“我没有给小少爷定亲之前，不准再放他出府。”
　　“爷爷！”“爹！”听见这话，堂上的三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许再提关于原家的事！”


第75章 原润番外5
　　自从上次提亲失败, 原润已经十天没有见过君哥儿了。这天他实在坐不住了，半夜偷偷换了身黑衣, 潜进了唐府。
　　上次友哥儿带他进来的时候，两人随口聊了几句，从他口中知道了君哥儿住的院子。原润仗着自己学过功夫, 手脚灵便，轻松的避开唐家值夜的下人，摸到了君哥儿的院子里。
　　正房的灯还亮着，原润弓着腰潜到了半敞的窗户底下。房里君哥儿正在缝一个白色的兔子玩偶，他缝的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垂下, 遮住了他的眼波。看得出来他不太擅长针线, 为了缝出细密的针脚，他下针的动作很慢，许久才动一针。
　　原润看见他手里做了一半的玩偶就露出了笑容，不枉费他亲自教了几个时辰，君哥儿已经做得似模似样了。
　　友哥儿拿着蜜茶进来，看见小少爷还在缝玩偶, 不由得劝道，“少爷，天晚了, 灯下伤眼，明天再缝吧？”
　　君哥儿摇摇头，“这个玩偶快要做成了, 我再缝几针。”
　　“少爷，你都缝了几天玩偶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这个我缝得最好了，你看，是不是跟润哥哥送我的一模一样？”君哥儿坤了坤手里的玩偶，又拿出原润之前送的那个，将两个兔子玩偶并排放在一起。新做的这个因为还没做成，棉花续的不够，没有旧的那个饱满。除此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少爷，老太爷已经在四处给你张罗结亲对象了……”友哥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少爷，原家的提亲，老太爷是铁了心不同意了。
　　君哥儿声音低落的道，“我知道……除了润哥哥，我谁都不嫁。”
　　“少爷，你是拧不过老太爷的，老爷夫人他们都拿老太爷没办法了。”
　　听到这儿，原润捏起一颗石子儿，从窗户里丢了进去。石子儿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君哥儿脚下。
　　“谁？！”友哥儿喝了一声，迅速挡在少爷身前。
　　原润翻窗而入，稳稳落在地上，竖起食指冲两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转过身轻轻的把窗户关上。
　　君哥儿压低嗓音惊呼了一声，“润哥哥？！”
　　友哥儿也吓得不行，“原少爷，你怎么进来的？”
　　原润笑了笑，“上次进来记住了路，我偷偷摸进来的，放心，没人看见。友哥儿，麻烦你帮我们守一会儿门，我跟君哥儿说几句话。”
　　友哥儿有些犹豫地看着君哥儿，“少爷？……”
　　君哥儿羞涩的笑了，红着脸看着友哥儿，“友哥儿，求你了。”
　　友哥儿叹了口气，怕院子里的其他人看见，连忙关门出去了。
　　碍眼的人走了，原润三两步上前，拉住君哥儿的小手，“想我吗？”
　　君哥儿老实的点点头，“想了。”
　　原润拿起他缝的兔子玩偶细看，末了眼眸幽深的看着他，“想我就缝玩偶？”
　　君哥儿的眼泪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润哥哥你，若是爷爷真的把我定给别人，我想着亲手做一个兔子玩偶给你，也算给你留一个念想。”
　　原润心疼的将人抱进怀里，“君哥儿，别乱想，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君哥儿大眼睛红通通的，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真的吗？”
　　“真的！君哥儿，如果最后所有办法都不成，你愿意跟我走吗？”原润满心忐忑的问他。
　　自古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要君哥儿跟着他私奔，远离家乡、远离亲人颠沛流离不说，别人还会看不起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能带着君哥儿私奔。
　　君哥儿惊喜的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攒了些银子，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着他放开原润，四处翻捡东西，就要收拾行囊。
　　原润拉住他的手，心中熨帖又哭笑不得，“君哥儿，别急！还没到那一步。”
　　君哥儿皱了皱眉头，“可是爷爷已经在给我相看对象了。”
　　原润小声道，“等几天风头过了，我找人扮做富家公子上门来求亲。”也就是俗称的骗婚。
　　听见原润这么说，君哥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要是被人识破了，你会被抓起来关进大牢的，我不想你这么冒险！”
　　原润安慰道，“我骗婚是为娶夫郎不为纳侍，且不图钱财，大不了被大人打个几杖。”其实原润说得轻松了，大越律法，骗婚者杖五十，徒三年。
　　君哥儿流着泪点头，末了高高昂起脑袋，“润哥哥，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君哥儿半合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紧张的抖个不停，红润的小嘴微张着，似乎在寻求他的怜惜。原润吞了吞口水，无法抵抗这般诱惑的画面，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君哥儿的嘴唇。
　　君哥儿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脑袋，努力的加深这个吻。起初两人都很生涩，只是唇舌交缠的感受实在太美好，两人吻了又吻，气喘吁吁仍旧舍不得分开。
　　这般的亲密，让原润浑身都燥热得不行，未免出丑，他不得不将君哥儿推开。只是君哥儿紧紧的抓着他不放，柔软的身子还贴在他身上，原润觉得他忍不了多久了——
　　原润将他推开一点，唤道，“君哥儿？”
　　君哥儿垂着眼睑，满面绯红，长长的眼睫眨个不停，回避着他的视线。原润懂了，君哥儿是想……
　　原润心中感动，君哥儿虽然单纯，但他一旦动了情，只会全心全意的投入。就像刚刚自己提出带他走，他就真的愿意收拾行囊马上离开，傻得让人心疼。
　　原润附在他耳边热切的道，“君哥儿，我想要你，但不是现在。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君哥儿撅起了嘴，“你……”
　　原润牢牢的抱紧他，“别胡思乱想，我不会放弃的。这辈子，我的夫郎只会是你。”
　　……
　　只是原润还没来得及找人上门骗婚，唐老爷就看中了两河镇李大户的幺子。两边一商议，都很满意。两家口头约定了婚事，唐老爷得意的不行，对元哥儿夫夫俩道，“人家李家的公子才十七，已经过了童生试，来年就要考秀才了。我亲自考验过，人品才貌都好得不行，甩那个原润几条街了。”
　　结果没两天唐老爷就被打脸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唐家的哥儿已经被四五个流氓侮辱了，早就不是清白之身。那些流言的时间地点都说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人不相信。况且君哥儿好久没在镇上出现，不知不觉坐实了流言。李家本来准备提亲了，唐家莫名其妙传出这等流言，就算是假的，说的人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李家人歇了心思，转而聘了别人。
　　流言越演越烈，唐老爷不得不将君哥儿放出去，让人看看他们家哥儿耳后的红痣还在。结果看是看了，碎嘴的人又随口污蔑是假的。不然为什么之前不见人影，流言一传就出现了，还不是心虚！把唐老爷气得在家里砸了几套茶碗。
　　原润也听到流言了，派人一查才知道。原来之前那五个流氓没死在狼嘴之下，他们残了手脚，脸上被刺了字。丧失了劳动力，还让家人蒙羞，他们心中怨恨不已，又找不到罪魁祸首报仇。偶然间其中一人在街上撞见了杨叔，跟踪之下，才知道他是唐家的人。
　　五人一合计，才想起那天友哥儿喊的少爷。几人不思反悔，只觉得落到如此下场都是因为君哥儿两人。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对外放出了流言。
　　原润请了伍都头帮忙，带着手下的衙役把五个流氓绑了，让他们跪在两河镇中戏台上。敲锣打鼓召集镇上的居民，让他们来听这些流氓认错忏悔、澄清流言。
　　“之前的流言都是我们五人传的，我们偷鸡摸狗给人打断了手脚。知道唐家富裕，就想找唐家讹钱，我们连唐家哥儿的面都没见过，之前的流言纯属诬赖！”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混账！”
　　“两河镇的父老乡亲，我们一定改邪归正！”
　　“唐家哥儿那些流言都是我们编造的，我们再也不敢了！”
　　镇上的居民早就受够了这些地痞流氓，好手好脚的只会欺负街坊邻里，不少人受过他们的威胁打骂。此刻几人落难，大家伙儿争先恐后的对着他们扔石头，砸臭鸡蛋烂菜叶，伍都头等衙役们怕被误伤，一个个离得老远。
　　唐老爷和唐逸明赶来的时候，五人已经被烂菜叶砸得满头满脸，甚至倒霉一点的，还被石子儿砸破了脑门。唐逸明看着跟伍都头站在一起的原润，对唐老爷道，“爷爷，这原润人还不错，有人脉有手段……”
　　后面的话在唐老爷的瞪视下自动消音了，唐老爷翘了翘胡子，“你懂什么？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原家就没一个好人！”
　　流言虽然澄清了，经此一役，也没人登唐家的门提亲了，君哥儿的亲事彻底耽搁了下来。
　　原润没有放弃，每隔一月就上门提一次亲，唐老爷拒不接受。每次都破口大骂臭小子脸皮比城墙还厚，死都不嫁哥儿给你，然后让人把人和礼物都丢出门。媒么已经习惯了，这每月一次都有钱拿，原润已经变成他的长期客户了。
　　唐老爷也是心中发苦，不是他愿意让原润进门，不让他进门他就在唐家大门外嚷嚷得人尽皆知。
　　这已经变成唐家附近的奇景了，就没见过这么执着的汉子！后来一打听，人家人品相貌家业样样拿得出手，人还一往情深执着得不行，非卿不娶！不管被赶出来几次，下个月又接着来。没过几个月，唐老爷的一些生意伙伴见面就劝他，“这么好的孙儿婿，可不要拿得太高，把人赶跑了，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听说原家的公子执意求娶您家哥儿？原公子您都看不上？不提别的，就原公子的样貌，以后您的外曾孙绝对差不了！”
　　听见这些话，唐老爷快气成河豚了，可他脾气再大也不能跟生意上的人发，只能下次见到原润的时候骂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恼火。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多，这个月，唐老爷从初一等到初十都没看见原润上门求亲。其实初八的时候他就有点慌了，暗暗嘀咕臭小子不会真放弃了吧？一连几天他都没睡好觉。
　　这天趁着吃晚饭的功夫，唐老爷偷偷瞥了瞥安静吃饭的君哥儿，期期艾艾的道，“原家那个臭小子怎么不来了？”
　　元哥儿嘲讽的看了老爹一眼，“人家来过十几次了吧？次次都被你赶出去，两河镇都快传遍了，人家也要脸啊。”
　　唐老爷气哼哼的，“臭小子脸皮那么厚，他会怕丢脸？才十几次就放弃，这种人也嫁不得！不来就不来，我给咱家君哥儿找个好的……”
　　唐逸明一口汤岔进了气管里，咳个不停。
　　不明所以的君哥儿黯然不已，都一年多了，爷爷还是不同意。
　　哥哥还在咳，君哥儿给他拍了拍背，软嫩的声音问道，“哥哥，好点没有？”
　　唐逸明背过身子，摆了摆手，“咳咳，我没事。”
　　唐老爷有点食不下咽，吃到一半交代了一声就去书房了。
　　等爷爷走得没影，唐逸明冲着君哥儿眨眨眼睛，“爷爷同意了！”
　　君哥儿傻乎乎的看着他，“没有啊。哥哥不要逗我了，刚刚爷爷还在骂润哥哥呢。”
　　元哥儿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听你哥的没错。”
　　君哥儿瞪大了眼睛，哥哥和阿姆都这么说……
　　“真的同意了？！”
　　顾蔚、元哥儿和唐逸明齐齐点头。
　　君哥儿跳了起来，“那我给润哥哥送信，让他赶快来提亲！”
　　顾蔚拦住了他，“别急。让你的润哥哥下个月再来！”
　　“为什么？”君哥儿不解的撅起了嘴巴，都耽搁一年了，再等爷爷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元哥儿又伸出食指，这次君哥儿眼疾手快的躲开了，他冲着阿姆嘿嘿傻笑。
　　元哥儿笑着摇摇头，“听你爹的！”
　　“哦。”君哥儿乖巧的答应了，爹和阿姆他们自有他们的道理。
　　原家染坊里，看过君哥儿递来的信原润差点蹦了起来。他拿着信匆匆跑回原家，在书房里找到爹和阿姆，冲口道，“爹，你的办法真是神了！”
　　“怎么？那边松口了？”原野挑了挑眉，他就是让儿子这个月不要去了而已。
　　原润连连点头，傻笑，“君哥儿给我送信来，让我下个月去提亲！”
　　原野想了想，“我和你阿姆还是不去了，下个月你上门的时候给这次缺席找个借口，一切照常。”
　　原润一听就懂了。
　　第二个月初二，急不可耐的原润就带着媒么提着礼物敲响了唐家大门。一番通传之后，管家把原润等人请了进去。原润刚刚跨进唐家大堂里，就敏锐地感觉出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唐老爷并元哥儿夫夫都在。唐老爷高高坐在正中，元哥儿夫夫并坐在他左侧下首。
　　唐老爷嘬了一口茶，明知故问，“你们有何事？”
　　媒么道，“哎哟，唐老爷，咱们都熟门熟路了，您还需要问啊……”
　　唐老爷嘴角抽了抽。
　　元哥儿憋不住，抬起衣袖遮住脸颊偷笑，被顾蔚拉了拉衣角。
　　原润冲着媒么使了个眼色，媒么马上改口道，“唐老爷，您家的小哥儿温柔贤惠，俊俏大方，原公子心仪已久，今日特意上门求娶，万望您成全。”
　　原润接着道，“晚辈诚心求娶，日后定会待君哥儿如珠如宝，绝不会让他在原家受丝毫委屈。”
　　唐老爷咳嗽两声，媒么以为他又要唤家丁赶人的时候——“既然你小子有诚意……我答应了。”
　　原润克制住心中狂喜，立即作揖道谢，“多谢爷爷成全！”
　　媒么傻眼了，这戏码什么时候改了？！
　　两人说完，安静了几息，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媒么，定亲的流程需要媒么来主持。媒么回过神来，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既然唐老爷答应了，咱们可以交换信物，合庚帖了……”
　　……
　　因为唐老爷的松口，定亲的流程异常顺利，原润踏出唐家大门，恨不得大笑三声，历时一年多，他终于提亲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