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好坏(出书版)by万语 内容简介: 打从幼时在那棵树下相见,这就是一场沐宗英精心设计的骗局。 对叶秀全贴心温柔、亲昵撒娇,讨他欢心; 也对他任性索求、蚕食鲸吞,直到占有他的身, 这一切,全是沐宗英为报丧母之仇设下的局, 只是他以为,从不好男色的自己不可能爱上仇人, 也以为,当他将叶秀全送给别的男人暖床, 达成报仇的目的后会很痛快, 但当他再次见到叶秀全,见对方以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沐宗英才明白何谓心痛...... 叶秀全穿着单薄的亵衣,满脸泪痕,用陌生的眼光注视沐宗英。 「你跑回来干什么。」沐宗英硬起心肠,冷声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怪不得本宫,要怪就怪你义父!要不是他抢走了父皇的心, 母妃就不会死!我要他也尝尝我尝过的痛苦!」 『原来,原来如此……』叶秀全失魂落魄的望着面前的人。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原来自己只是他报复义父的工具。 如此看来,这场骗局从当年他们见面时便已经开始。 清脆的掌声在屋内响起,叶秀全一巴掌打在沐宗英脸上。 「你……你敢打我!」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叶秀全毫不畏惧的回瞪他。 『沐宗英,我今日割发代首,从此便恩断义绝,再不相见。』 语毕,他拿起柜子上的短刀,抓住自己的长发,一刀割了下去──…… 第一章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简陋的马车辘辘前行,坐在前面赶车的人年约三旬,穿着一身飘逸白衣,剑眉星目,英挺俊秀,并不像普通的车夫。   「停车……快停车!」车内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全儿,你醒了。」白衣男子面露喜色,转身掀开车帘,向内探去。   只见车内一个黄衣童子正着急坐起,年纪大约十三、四岁,圆润白净的脸庞上满是慌乱之色。   一见白衣男子,那童子眨着清亮的眸子,一反方才的惊慌,欣喜万分的叫了一声。   「义父!」他一把扑进白衣男子怀中,委屈的扁了扁嘴,「全儿和师父被人欺负啦!」   「全儿受惊了,都怪沐小王爷不知轻重,下手伤到你。」白衣男子摸着他的头,浅浅一笑。   「义父,我师父呢?你有见到他吗?」想到昏迷之前,师父被人抓走,叶秀全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父母早亡,失去双亲后,一直跟在师父秋离尘身边,师徒相依为命,他也从师父那里学了不少医术,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第二个父亲——   谁知来了个自称王爷的男人带人来将师父掳去,还将他给打昏!太可恶了!   「你师父没事,沐小王爷是请他下山替沐老王妃治病,他也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师父。」看着许久未见的义子双目含泪,风挽秋眼中满是怜惜之色,又轻声安慰一阵。   全儿这孩子心善聪慧,当年他为了答谢秋离尘对自己父亲的救命之恩而上山,一眼看见这孩子就投缘,便收为义子,之后几年偶尔也会接全儿下山玩玩,将他当成亲生孩子般疼爱。   「义父,你这是带全儿去哪?」听到师父没事,叶秀全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打量周遭的景物。   虽然师父几乎不下山,但他偶尔会随义父下山游玩,对旅行之事早已习惯,遂而好奇的问起风挽秋他们的目的地。   「去京城,义父有些事要办,你暂时先跟着义父。」   「好啊,全儿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呢。」   以前义父怕师父担心,所以带他去的地方通常离医谷不远,这回难得能出趟远门,怎么叫他不兴奋。   「坐进去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京城。」风挽秋让他回到车内,接着扬起马鞭,赶着车朝前奔去。   傍晚时分进了城,叶秀全才知道义父居然住在皇宫中。   原本他还在担心,听说皇宫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平民百姓擅闯是要杀头的。   但义父似乎很厉害,拿了个牌子给宫门外的侍卫看,那侍卫就恭恭敬敬地放行了,他才安心地跟着义父进了宫。   不过当晚,他就失眠了,铺着丝被的大床和软枕虽然舒服,却让他十分不适应,而且义父替他安排好房间后就不知去哪了,连想找人陪自己一起睡都没主意,只能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全儿,住得还习惯吗?」一大早,风挽秋来看他,脸上笑容明朗。   「还好……」急忙的低下头,不想让义父看到自己脸上的倦意,他立刻起身下床,穿上衣衫。   「全儿不必瞒着义父,看你眼圈都青了,恐怕一夜没睡好吧。」端详着他的小脸,风挽秋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义子性格温和,处处为他人着想,这样的性子固然好,但他却担心有一天,全儿会因此吃大亏。   「义父都知道了,还取笑全儿。」叶秀全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他这么说也是不想让义父担心,没想到义父居然笑他……   「好,不笑不笑,快来用早膳吧,义父待会还有事,不能陪你,皇宫大内不比市井,你自己可不要乱跑。」风挽秋笑了笑,从食盒中取出几碟精致点心放到他面前。   「是的,义父。」叶秀全乖巧的点了点头,简单洗漱过后,便坐到桌前和义父一同用膳。   之后,风挽秋就匆匆离开了,叶秀全像和师父在山上一般,将人体穴道默了一遍之后,便在房内转了转,却发现房中连本解闷的书都没有。   无聊得很,他决定到附近走走,说不定能找到一、两本感兴趣的书来打发时间。   他所居住的这院落虽说是「小」院,却比山里的医庐要大上许多,加上回廊和房间又多,没走多久,他就迷了路。   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致,又想起义父临走前的叮嘱,叶秀全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这该如何是好?」他左顾右盼,但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眼看都日正当中,时间已经接近晌午了,他却依然找不到回去的路。   「呜……呜呜……」   忽然,他听到了不寻常的响动,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似乎是一阵细细的哭声,并透着压抑。   「是谁在哭?」好奇心起,他循着哭声来处走去。   不会是鬼吧?望着头顶上方的烈日,叶秀全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鬼?!   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哭泣的人,在树丛下蹲着一道小小身影,走近一看,却发现是个粉雕玉琢的男童,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脸庞往下滑落,将衣襟打湿了一小片。   「别哭了。」他毫不犹豫的走上前,轻轻将男童拉起来,抱进怀中安慰。   「呜……」小男孩似乎是伤心至极,也不管认不认识眼前人,就趴在他怀里,抽抽噎噎泪流不止。   「乖,别哭,是不是哪里撞伤了?」叶秀全伸手抹去男童眼角的泪水,仔细的端详着他的额头。   该不是他顽皮,从树上摔下来,撞到了头?   可是,小男孩的脸上并无一丝伤痕,再看看他的手臂,洁白如藕、光滑如玉,根本就没有受伤的痕迹。   「你是何人?!」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惊得从悲伤里回神,男童瞪起泛着水雾的双眸,停止哭泣,戒备地问道。   「我叫叶秀全,你呢?」看眼前男童唇红齿白,活像尊瓷娃娃似的,叶秀全不由得心生好感,放低了声音问。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般水灵可爱。   「你不知道我是谁?」男童指着自己的鼻尖,眨了眨眼,长长睫毛像小扇子般搧了搧,说不出的灵动。   「这身衣裳倒是精致得很,你是哪位大臣府上的小公子吗?」摸了摸他华丽的衣衫,他可从来没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衣裳。   在叶秀全想来,他都能和义父一起进宫,说不定大臣们家的公子也经常出入皇宫,何况这男童生得这般俊秀,说不定是太子的伴读,一时淘气跑出来玩。   之前他曾听义父说过当今圣上只有一子,视若珍宝,肯定有不少伴读、随侍。   「你……你猜的没错。」迟疑了片刻,男童又将头埋在叶秀全怀中蹭了蹭。   嗅到淡雅的药草香味,男童又深吸一口气,感觉心中的悲伤渐渐淡去,情绪也平复下来……   究竟是这香味能让人平心静气,还是这人的声音安抚了他……   「怎么了,莫非伤到了内腑?」担心是他摔得重,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实则已受了内伤,叶秀全担忧地拉起男童的手腕把起脉。   男童好奇的抬头望他,嘴唇微动,末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看着他。   「脉象平稳,没有问题啊……」究竟是怎么了呢?   「你会医术?」男童将手抽了回来,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是啊,我跟着师父学了四年医术。小弟弟,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呢?」男童并不是受了伤,那么也许是有心事。这么一想,他索性蹲了下来,耐心询问。   「我……我娘死了……」提到伤心事,男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叶秀全心疼的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别哭、别哭,你娘是去了天上,她会永远在那里看着你,并没有离开你。」   难怪这孩子会哭得如此伤心,当初娘亲死的时候,他也是哭了一天一夜,之后想到都还会抽鼻儿。   「胡说,我看着娘死的,她的身体冰凉凉的,我怎么叫也不理,才不是去了天上。」男童愤怒的推开他,双目赤红。   「是真的,师父曾告诉过我,人死之后若不是下地狱,要不就是上了天,你娘定是个大好人,会上天庭的。」   「你说的是真的?」男童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叶秀全肯定的点点头,满脸真挚。   师父说过,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死去的娘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他、在冥冥之中保佑自己,他相信小男孩的母亲也一样。   「娘……宗英好想妳……」听着叶秀全的话,男童又望着天上低声啜泣。   「拿着,闻闻。」见他又哭泣不止,叶秀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塞到他手中。   「这是什么?」望着这以粗布缝成的荷包,男童愣了一下。   「闻闻就知道了。」轻轻笑了笑,叶秀全握着男童的手,将荷包凑到他鼻前。   一股淡淡清香从荷包内飘散出来,沁人心脾,让他整个人都舒畅起来,什么烦恼也忘了。   「真好闻!」难怪叶秀全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原来是这个荷包!   「这里面装的是特制的草药,能提神醒脑、益气安神。」   当初他花了许多心思做了这个荷包,本想送给义父,哪知做成之后,义父有许久都不曾去医谷,他只好一直放在身旁,昨日遇到义父,一时兴奋却又忘了,如今倒是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原来如此。」男童频频点头,顺手将荷包放入怀中。   当叶秀全还想再开口安慰他一番,男童却轻轻推开他,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朝他露齿一笑,彷佛初绽的花朵一般,让人为之惊艳。   「谢谢你,我记住你了。」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男童转身跑开,眨眼便消失不见。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摸着被男童吻过的地方,忍不住扬起嘴角,想着被男童带走的荷包,看来只得下次再做一个给义父了。   午时的太子寝宫闹得人仰马翻,宫里上上下下都出动了,只为了寻找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叫声不断,宫人们急得满头大汗。   「吵什么,本宫在这里。」身着明黄锦衣的男童出现在宫门口,双眉紧皱,不悦的哼了一声。   「恭迎殿下回宫。」数十位焦急的宫人一见到寻找多时的小主子,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起来吧,你们都下去。」挥退了宫人,沐宗英快步向殿内走去,脸上依稀还挂着斑驳泪痕。   他正是叶秀全在树下遇到的男童。此刻的他一脸英气,哪里还有一丝方才在叶秀全面前流露出的悲色,小小年纪的他,已显露出帝王的霸气。   「殿下,你刚才去哪了?」一位四十余岁的宫装妇人迎了出来,满脸着急的询问。   「本宫这不是回来了。」见到自己的奶娘,沐宗英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您可急死嬷嬷了。」甄嬷嬷上前将他搂在怀中,看了又看,这才发现了他的异常。   「不用看了,本宫刚才去了母妃常去的花园。」沐宗英抿着双唇,将头扭向一边,神情有些狼狈。   「……殿下不要太伤心,淑妃娘娘已经去了,您是娘娘唯一的牵挂,切莫让娘娘在地下也不安心。」甄嬷嬷说着,轻叹一口气。   「本宫知道,只是一时无法忍受心中的悲伤罢了。」说到这里,沐宗英脑中又浮现出叶秀全的身影,回想起那人身上那股好闻的药香、想起他安慰自己时柔柔的音调,忍不住又想念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是个才刚认识的人,怎么会让他如此牵挂?   「那就好,殿下近来在宫中可要小心,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出一点点差错。」   「嬷嬷放心,本宫自有轻重。」觉得奶娘今天似乎特别唠叨,沐宗英有些不耐的挥挥手。   「奴婢不是说这个,殿下,听说风挽秋回来了,还带了个十来岁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的私生子。」甄嬷嬷突然沉下脸来,声音也带着怨气,似乎与风挽秋有深仇大恨一般。   「那厮还敢回来?!」一听见风挽秋的名字,沐宗英俊秀的脸庞便蒙上一层恨意,令人难以想象如此年幼的孩子脸上竟会出现这般阴狠的神色。   「可不是,他独自霸着皇上,还害死了淑妃娘娘,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哼,等本宫登基的那一日,便是他的死期!」沐宗英小小的拳头捶在了桌上。   若不是风挽秋媚惑父皇,使母妃抑郁而终,母妃也不会离他而去,天下最可恨的人,就是那厮!   「殿下切莫操之过急,皇上可是一心护着他。」   「那是自然,本宫还知道轻重。」冷冷一笑,沐宗英露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笑容。   「殿下,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甄嬷嬷在他身边闻了闻。   「是啊,今天我在御花园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他送了个荷包给我,很好闻。」说完,他献宝一般将荷包拿了出来。   平日他绝不会和陌生人说话。但叶秀全不同,从见到那人真挚的眼神起,他便知道叶秀全是真的关心他、不会伤害他,因此当对方将荷包放到他手中时,他二话不说便收了。   「这手工真差,连针角都没收好。」甄嬷嬷看了看那香包,又凑到鼻前闻了闻,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最后还给了沐宗英。不过这样粗糙的东西,和宫里的用度自然不能比。   「手工是差了点,但人倒是挺不错的。」想起叶秀全,沐宗英瞇起双眸,笑了出来。   平常宫人们见到他,全都是低着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不然就是跟在他身边,一脸的讨好,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这个人在皇宫里,居然不知道他是太子,还如此耐心的哄他,和其他人真是大不相同。   不知道这人是从哪来的,会不会是刚进宫的小太监?   一想又不对,叶秀全说他学过几年医术,八成是太医院的药侍,没机会到东宫,所以才从未见过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再见到叶秀全,想和他聊天说话,想那人再次用温柔的手摸他的头、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而迷了路的叶秀全,在沐宗英离开后,满头大汗的在宫中转了好几圈,依然找不到回去的路,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宫女,将他带了回去。   等他回到院里,天色已经黑了,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在外面晃了大半天,连午膳都没有用,幸而桌上还有些早上没有吃完的点心,赶紧就着茶水吃起来,打算充充饥。   「全儿,你这一天上哪去了?」突然,门由外而内的推开来,一道高大身影闪电般冲进了房。   「咳、咳……」风挽秋的突然出现,让叶秀全不慎噎到,咳个不停。   「吃慢点,没有人跟你抢。」   「义父,你下次进来,先打声招呼吧。」他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止了咳。   「义父这也是担心你,你这一天到底去了哪里?」风挽秋着急的追问。   「没去哪,只是出去走走,谁知道却迷了路,转了大半天才回来。」   「叫你不要一个人出去,宫里很多禁地的,你这样不知轻重的乱闯,万一惹了什么大麻烦,你让义父怎么帮你?」风挽秋忍不住板起脸孔责备。   「全儿以后不敢,只是我一个人在房内实在无聊,连本书都没得看。」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叶秀全还是忍不住抱怨一句。   「这也怪义父大意,连个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为你准备,好,明天我就让人给你送些书来。」见他知错了,风挽秋也没有再责怪他。   「对了,义父可知道太子殿下身边是否有位粉雕玉琢的伴读?」想起今日在后花园中见到的男童,他随口向义父询问。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那么可爱的孩子实在太讨人喜欢了,说不定还可以交个朋友呢。   往日,娘在世之时,他还曾吵闹要个弟弟或妹妹,可每当提起这事时,娘总是一脸的哀伤的望着他,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提了。   如今的他除了义父便只有师父,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见了那孩子,他便喜欢得紧,所以才会连本来想送义父的荷包都拿出送人。   「太子?太子现在还没有伴读。」风挽秋想了想,如此回答。   「那他会是谁……」知道自己猜错,叶秀全喃喃自语起来,单纯的他完全没想到男童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怎么了,你今天在宫里遇到谁了?」风挽秋察觉到什么,敏锐的追问下去。   「没有,谁都没遇到。」想到自己不过出去晃了一圈就被义父骂,叶秀全怕说出遇到人的事,会又使风挽秋不悦,当下摇头否认。   他还是下次遇到那孩子的时候,再问他叫什么名字好了。   叶秀全长年跟师父秋离尘待在山上,没什么消遣,加上早产,出生时身体就弱,不适合习武,便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   那日以后,风挽秋经常就替叶秀全送来不少书,不只有他最爱看的医书,四书五经、野史等等,五花八门。   有了书的陪伴,他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内,足不出户。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日遇到的男童身影。也不知道那孩子从悲伤中走出来没有……   犹豫再三,这天,他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籍,依着记忆找到上次的花园。   令他惊喜的是,他要找的人正靠着树干,手中把玩着从地上摘下的草茎,一脸无聊的模样。   此时的沐宗英已换了一身白衣,衬得他俊秀可爱的脸蛋,彷佛仙童下凡一般。   听到响动,沐宗英回过头,见到是他,双眸瞬间亮了起来,露齿朝他一笑。   「你是在这里等我吗?」意识到什么,叶秀全大步走上前,拉起他的手。   「全哥哥,宗英等你好久了。」见到想念许久的人,沐宗英一下子扑到叶秀全怀中,在他颈侧蹭着。   「你叫宗英?」抚着沐宗英清秀的脸庞,见他脸色红润,表情已无哀痛,想必已从丧母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是啊,全哥哥就叫我宗英吧。」   「好呀,宗英这些日子过得好吗?」见他在自己怀中像小猫似的蹭着,不肯放开,叶秀全也就亲昵地搂着他在一旁的树下坐下。   「吃得好,睡得好,就是好想全哥哥。」眨着水润的大眼,此时的沐宗英完全没有身为太子时的霸气,就像个普通的小男孩,渴望着亲情的抚慰。   「全哥哥也很想你呢。」   「全哥哥以后要想我,就来这里找我。」身为独子,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所有人都对他敬畏有加,这也使他从没尝过与人亲昵相处的滋味,只有叶秀全愿意这样对他,让丧母不久的沐宗英更感温暖。   「嗯,我要是有空,就在这里等你。」摸着他的头,叶秀全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可爱得紧。   又听话,长得又可爱,这样的人儿,简直是自小便渴望有弟妹的叶秀全心中理想的弟弟,不禁对他生出怜爱之意。   「对了,全哥哥是何时进宫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沐宗英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   他曾派人去查过,太医院却说没有叶秀全这个人。   「我是跟着义父进宫来的,还不到一个月,你自然没见过我。」叶秀全温和的笑着。   「义父?」但听到这两个字,沐宗英却瞇起双眸,一脸若有所思。   进宫不到一个月,又是跟着义父进来的,难道他会是……   「是啊,我义父是皇上的侍卫,而我师父这些日子有事要办,便将我托给义父照顾。」并没有察觉沐宗英的异样,他笑咪咪的解释。   「……全哥哥的义父可是姓风?」低垂着眼,沐宗英声音平静地问。   「宗英真厉害,一猜就中!」   「全儿,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找得好辛苦。」   突然,头顶响起风挽秋的声音,叶秀全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义父,握着沐宗英的手也松了开来。 第二章   午后的树荫下站着一大两小,半晌没有人开口说话,沐宗英更将头埋在叶秀全怀中,久久不肯抬起来。   终于,叶秀全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开口叫了一声,「义父……」   义父曾叮嘱过他不要到处走动,如今自己偷偷跑出来,还被逮了个正着,这下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听到这一声呼唤,沐宗英低垂的小脸当场煞白,环在叶秀全腰间的手臂渐渐松了开来。   「全儿,出来怎么也不告诉义父一声。」   但风挽秋并未像他想的那样责备他,反而还上前揉了揉他的头,眉宇之间全是浅浅的笑意,让他愧疚的主动上前认错。   「……义父,全儿下次不敢了。」   「看你这副模样,义父又不是凶神恶煞,不用怕。」爽朗的笑了几声,风挽秋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他怀中的小人儿身上,突然觉得这孩子有几分眼熟。   「好了,替义父引见一下你怀中的小朋友吧。」风挽秋笑着望向沐宗英,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引得他的乖义子不听他的叮嘱往外跑。   「宗英,这位就是我义父。」拍了拍怀中的沐宗英,叶秀全想将他介绍给义父认识。   沐宗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向风挽秋微微一笑。「风侍卫。」   「太……太子殿下!」风挽秋惊呼一声,当即单膝跪下。   「快起来,你是父皇身边的人,又是全哥哥的义父,这礼本宫可受不起。」这瞬间,沐宗英心头思绪转了好几圈,接着露出笑容,一扫方才的阴霾。   「全儿,还不快跪下,向太子殿下行礼。」见义子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风挽秋不禁拉了他一把。   「全哥哥就免了,本宫不把他当外人。」但沐宗英依然笑咪咪的拉过叶秀全的手,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宗英……你真的是太子?」呆呆的望着他,叶秀全愣了半晌才冒出这句话来。   「怎么了,难道全哥哥嫌弃我吗?」圆润的大眼里泛起雾气,沐宗英鼓起腮帮子,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怎么会呢,不管宗英是什么人,全哥哥都不会嫌弃你。」生怕他误会,叶秀全赶紧反握住沐宗英的手。   他喜欢的是宗英这个人,又不是他的太子身份,他只是一时太过震惊而已。   「不会就好。」甜甜地说完,沐宗英又转向风挽秋,「风侍卫,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太子有什么吩咐,请说。」   「本宫很喜欢全哥哥,想让他到东宫来陪我。」虽说是请托,但沐宗英的口气强势得不容人拒绝。   「这……也要看全儿的意思。」从方才就隐隐猜到什么,因此风挽秋对他的要求并不惊讶,但他也不想强迫自己的义子。   「全哥哥,好吗?」沐宗英又转而望向叶秀全。   「好,只要你不嫌全哥哥只会看书、不懂什么生活乐趣,全哥哥就陪着你。」叶秀全点头应允。   一来他着实喜欢宗英,二来也免得义父为难,答应下来是两全其美的事。   「太好了,那么全哥哥和本宫一起回宫吧。」拍着小手,沐宗英欢呼雀跃。   「义父……」没料到沐宗英这么快就要自己过去,叶秀全望着一旁的义父,有些犹豫。   「去吧,小心照顾太子殿下。」风挽秋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太子年幼丧母,这打击对他来说相当巨大,若全儿能化解太子心中的悲伤,让他们俩彼此作陪,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置身于东宫内,叶秀全浑身不自在,之前住的小院虽然也很豪华,但这东宫雕梁画栋不说,殿内每件摆设都价值连城,连茶杯都是上好的白玉制成,从小住在山上的他哪曾见过这些排场,只想着万一碰坏了,他可是一辈子都赔不起。   「全哥哥,快过来。」   「嗯。」见沐宗英在书房内笑着向他招手,叶秀全小心翼翼的走去,每迈一步都格外小心。   「全哥哥,这个给你。」沐宗英从书架上拿下一尊巴掌大的玉貔貅塞到他手里。   叶秀全一看,这玉貔貅色泽温润,晶莹剔透,分明是件上好的名贵玉器,他哪里敢收。   「不用了,这宝贝还是你自己留着玩吧。」   「全哥哥是嫌它不入眼吗?」见他推拒,沐宗英眼眶一红,眼看着泪珠便要滚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秀全慌了,赶紧开口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全哥哥不要,宗英也不要。」说着,他作势便要将价值连城的玉貔貅往地上砸去。   「等等!」叶秀全眼捷手快的将玉貔貅抢入怀中,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惊得他手一滑,又差点将玉貔貅摔在地上。   「大胆奴才,还不快把太子殿下的东西放下。」   「嬷嬷,妳吓到全哥哥了。」沐宗英皱眉站了出来,将他挡在身后。「全哥哥别怕,她是我的奶娘,甄嬷嬷。」   「呃……」望着眼前的宫装妇人,叶秀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匆匆弯腰行礼,手中紧紧的抓住玉貔貅,就怕一个不小心摔坏了。   盯着他手中的玉貔貅,甄嬷嬷的脸板了起来,「殿下,这玉貔貅是皇上送你的周岁贺礼,怎能让个奴才随手拿着?!」   「那是本宫要送给他的,本宫要送礼给谁,嬷嬷不必过问。」   闻言,甄嬷嬷惊愕的瞪大双眼,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在沐宗英的瞪视下,还是闭上了嘴。   「找本宫有事吗?」沐宗英又问。   「奴婢是来提醒您,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回话之时,甄嬷嬷仍不停打量着叶秀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方便当面说出来。   「走,全哥哥和宗英一起用膳。」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叶秀全愣愣的被他拖走了,待看到满席的佳肴才回过神来。   「全哥哥,怎么不吃呀,难道是菜色不合胃口?」沐宗英挥退了一旁伺候的宫人,不停为他布菜。   「不是,我马上就吃。」大口吃起面前的菜肴,叶秀全心里不禁涌起小小的欣喜。   知道宗英是太子之后,他原担心身份上的差异,将令他失去宗英这般乖巧听话的弟弟,可如今他放心了,宗英还是像他们认识的时候一样天真可爱。   「好吃吗?」沐宗英笑嘻嘻的看着他,自己却一口都没有动。   「嗯,好吃,宫里的膳食比我在山上吃的要好太多了。」又吃了几口,见沐宗英都没有动筷,叶秀全便夹了些菜到他碗里。「宗英,你也吃啊。」   「喜欢就好,多吃一点。」   一顿饭下来,耗去了不少时间。   原本沐宗英想留人在宫中睡一晚,但叶秀全担心义父记挂自己,执意回去,沐宗英也不好强留,便派人送他回去了。   「殿下,恕奴婢多嘴,这等来历不明之人还是不要轻易结交的好。」夜里就寝时,甄嬷嬷为他脱去外衣,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提醒。   「嬷嬷可知他是何人?」沐宗英抿着双唇,问了一句。   「奴婢不知,难道此人还有什么来头?」   「他是风挽秋的义子。」他冷哼了一声,眼中透着森冷的寒意。   从知道叶秀全的身份那瞬间,母妃死去时的容颜就不停在他脑海中徘徊。有那么一剎那,他想扑上去杀了仇人,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风挽秋的对手。   幸而,报复从来都不只有一种方法。   「是他……那殿下更不应该和他结交,风挽秋可是害死娘娘的凶手!」甄嬷嬷蹙眉劝阻。   「哈哈,如此更好,那人是颗棋子,可以为本宫所用!」沐宗英放声大笑。   正面硬碰硬是最不智的做法,风挽秋夺走了他最爱的亲人,他便也要他尝尝那种痛苦。他要将一切的恨与痛都透过那家伙的义子报复在他身上!   现在只是开始,对叶秀全百般讨好、亲近只是手段,他要让风挽秋尝到无边的痛苦,当他在叶秀全心中的地位超过风挽秋之时,就是动手之机。   翌日,叶秀全像往日一般,天刚刚亮便醒了过来,但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全哥哥,早安。」一身锦衣的沐宗英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正坐在床前笑呵呵的望着他。   「太……太子殿下……」忍不住揉揉双眼,他以为自己尚在睡梦中。   「不是说过了,叫我宗英吗?」沐宗英嘟起嘴抱怨一句,但随即又露出笑靥,「全哥哥快起来吧,宗英等了你好久呢。」   「真是对不住啊,宗英等急了吧,我这就去洗漱。」发现自己不是在作梦,叶秀全红了脸,连忙起身。   「嗯,宗英等着全哥哥。」看着叶秀全背影,沐宗英冷冷的笑了。   匆匆的换了身干净衣裳、洗了把脸,叶秀全回到房中。   这时宫人们已经将早膳送来,精致点心摆满一桌,他也着实饿了,便拉着沐宗英坐到桌边,吃了起来。   沐宗英一大早就起床到叶秀全住的小院来,此时饿得慌,一口一个水晶饺子,吃得急了,馅料都沾到脸颊上,看得叶秀全失笑地伸手替他抹去。   「宗英生得真好看。」那张白嫩脸蛋光滑水嫩,让他忍不住在沐宗英的脸上又摸了摸。   「那是当然,父皇都说我长得像母……」说着说着,笑意从沐宗英的脸上退去,转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知道他是想起了亡母,叶秀全心头一揪,连忙安慰,「都怪我这张嘴,宗英不要放在心上。」   明知道宗英刚刚丧母,却又提到他的伤心事,这不是拿把刀子往他心口上插吗?自己真是大意。   丧母之痛他也承受过,直到如今,见到和娘亲身形相仿的女子,他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两眼,更何况是年幼的宗英……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虽然母妃不在了,但还有全哥哥陪着宗英。」灿烂的笑容再度出现在沐宗英脸上,照亮了整间屋子。   「那就好,全哥哥以后就陪着你。」摸着眼前人冰冷的小手,叶秀全郑重的许下承诺。   「好啊、好啊。」沐英宗拍着手欢呼。任谁也料不到,他单纯天真的笑容底下,掩藏着险恶的心思。   转眼,叶秀全在宫中已待了近一个月,日日皆与沐宗英在一起,两人一起读书游玩,让他对这听话可爱的孩子是越来越喜欢。   「全儿,太子又送东西来了?」看着屋内堆满的箱子和礼盒,风挽秋有些讶异。   「是啊,我劝过好几次,宗英都不听。」叶秀全摆弄着箱里的新奇玩意,虽然喜欢,但还是放回去收好。   当日,宗英送他的玉貔貅已经是价值连城,再加上眼前这些,他都不知道如何处置好。   退回去又会惹宗英不高兴,可收下来,他又连放的地方都没有,况且他以后是要回医谷的,这些东西哪带得走啊?真是为难!   「太子真是喜欢你,这些东西可都是珍宝,常人很难见到的。」   「嗯,殿下聪明可爱,全儿也很喜欢他。」   多日相处下来,他发现宗英不仅相貌出众,连脑筋也比别人灵活得多,他曾将人体几处重要穴位讲给宗英听,他一下就记住了,记得自己当时可是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才背起来。   「全儿还记得师父吗?」风挽秋话锋一转,提起了他数日未见的师父。   「当然记得,义父可是有我师父的消息?他在沐王府如何?」扯着风挽秋的衣角,叶秀全紧张兮兮的问。   「你师父已经治好了沐老王妃的病,只是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不方便离开罢了。」   「那义父能不能带全儿去见见师父?」   「如此也好,义父也有阵子没见到你师父了。」   一大一小出了宫,虽然叶秀全顺利的见到了师父,但秋离尘却告诉他还要留在京城一些日子,吩咐他跟着义父即可。   尽管依依不舍,他还是听话,乖乖和风挽秋回宫。   刚一回宫,他便想去找沐宗英,来到东宫,却见进进出出的宫人们个个如临大敌一般紧张,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赶紧拦住一位宫人,追问之下才知道是太子中毒了,当下惊出他一身冷汗,二话不说向沐宗英的寝宫冲去,刚到殿门外,就被守在那里的太监总管柯公公拦下了来。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太子寝宫!」柯公公皱起眉头瞪着他。   「我……我……」叶秀全迫切的想进去看沐宗英,却绕不过对方的阻拦,急得他满头大汗。   柯公公见他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便铁青着脸将他推了出去,正要喊人来将他拖走,一道人影突然飞身赶至。   「全儿,小心些。」一双大手扶住了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的叶秀全,正是随后赶来的风挽秋。   「义父。」他紧紧抓住义父的手臂,方才站稳。   「风侍卫。」柯公公见来人是他,立刻换了张笑脸。   长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他,自然知道眼前这名风侍卫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甚至还有些特殊关系,一点点也不敢怠慢。   「他是我义子,自小跟着秋神医学医,听说太子殿下中了毒,所以特地过来看看。」风挽秋虽然满心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   「原来是风侍卫的义子,瞧老奴这双狗眼不识人啊,小公子快快请进。」柯公公陪着笑,让到了一边。   虽然也不喜欢这太监逢迎谄媚的模样,但如今叶秀全懒得和他计较,绕过柯公公便冲进太子寝宫,扑到了沐宗英床前。   只见躺在床上人儿,小小的脸庞已布满黑气,平日灵动的眸子此刻紧紧的闭着,蹙着眉头痛苦的呻吟。   「英……太子殿下!」顾忌到宫人在场,他立刻改了口,却难掩神色中的焦急。   他抓起沐宗英的手腕把了会脉,又掰开他的嘴,看着黑了大半的舌根,脸色凝重。   「全儿,殿下的毒……」   「这毒很厉害,全儿也瞧不出来。」失望的收回手,叶秀全惨白着脸垮下肩。   枉他跟着师父学医四年,却看不出宗英中的是何种毒。   此刻的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沐宗英昏迷不醒,什么也做不了。   「没事,等御医过来看看,自有分晓。」摸了摸他的头,风挽秋如此安慰着。   半盏茶工夫,皇上便和御医一起到了,御医仔细诊治过后,表示只能暂时控制住毒素蔓延,却不能根治。皇上闻言当即大怒,要人将御医拖出去砍了。   「皇上且慢,我这有一物,或许能解太子的毒。」叶秀全突然想起了什么,跪倒在皇上面前。   「快起来,只要你能救宗英,朕重重有赏。」皇上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得到许可,叶秀全不再多说,毫不犹豫的从脖子上拉出一条黑色细绳,绳上串着一颗黑色的珠子,他将细绳抽掉,取了那珠子塞到沐宗英口中。   「全儿,你给殿下吃了什么?」风挽秋不解的问。   「那是我父亲的遗物,听师父说,那颗珠子有祛百病、解百毒的功效。」他紧张的握紧拳头,目光全放在沐宗英身上。   师父一直叮嘱他,这珠子得随身带着、可保他身康体健,但为了救宗英,他什么都能舍得,只希望,这珠子真的能够救宗英一命……   渐渐的,沐宗英脸上的黑气退去大半,紧闭的眼皮也动了动,隐约有醒来的迹象,乐坏了殿内的众人。   「宗英他……太子醒了。」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叶秀全激动不已的握住沐宗英的手,等待着他的苏醒。   就在殿内一片寂静之时,沐宗英悠悠醒来,无神的双眸扫了四周一圈,最终定在他身上。   「全哥哥……」   他这是怎么了?   记得午膳的时候,见菜肴里有他最喜欢吃的龙虾,一时贪嘴多吃了些,没想到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你中了毒,别乱动。」将想坐起来的人轻轻按回床上,叶秀全摇了摇头,示意他躺下。   「全哥哥,宗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轻轻说一句话,就几乎得用尽全身力气,沐宗英完全没办法思考其他,只能在叶秀全的安抚下乖乖躺回床上。   原来是中毒了,难怪如此难受,究竟是谁敢向他下毒?胆子倒是不小!   「不会的,现在不是都没事了吗?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抚着他苍白的小脸,叶秀全心疼不已。   「嗯。」沐宗英也觉得累,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而皇上见儿子醒来,龙心大悦,想要赏赐叶秀全,却被他推拒了,皇上见他品性绝佳,好好称赞了一番,并同意他留在东宫照顾太子。   事后彻查此事,得知是后宫某位妃子听信传言,认为皇上之所以不再临幸她们这些妃子,甚至当年会产生解散后宫的念头,全是因为已经后继有人,为了替自己挣得一线希望,才铤而走险,派人从宫外买来剧毒,想要谋害太子,没想到因为叶秀全的出现而功亏一篑。   皇上立刻将那名妃子赐死,宫中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一次的风波平静下来,叶秀全的心里却波澜起伏。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危急时候根本帮不上忙,若不是有父亲留下的保命珠子,恐怕沐宗英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每每想到这里,他心头便是一阵阵绞痛,真希望能立刻将师父的一身本领全部学会,好保护宗英不再受毒害。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清晨时分悄悄的落下,将整个皇宫妆点成银色世界,怕冷的叶秀全从早上一起床,就穿上厚厚的棉衣,躲在燃着暖炉的屋内不肯出去。   「全哥哥,我们出去玩。」捺不住寂寞的沐宗英跑到他屋内,使劲把他往外拖。   前些时日一直被迫待在寝宫中调养身子,连寝宫大门都出不了,尽管沐宗英因为身份而少年老成,但终究还在爱玩的年纪,被闷了两个多月,早已受不了,所以今日一可以下床,就迫不及待的想找人陪自己玩耍,而对象自然是他想要「讨好」的叶秀全。   「还是不要了,你身子刚好,出去会受寒的。」摇摇头,叶秀全说什么也不肯依他。   宗英中毒之后,日子已经过了两个多月,虽然毒解了,宗英的身子也调养好了,但他还是很担心。   义父说的对了,宫中情势复杂,有人居然连太子都敢毒害。宗英年幼,难保有不注意的时候,要是再次中毒,可没有另一颗珠子能救他。   「我已经没事了,快出来玩吧,外面的雪积得好厚,咱们来打雪仗。」沐宗英不放弃地扯着他的袖子。以往那些宫人每次听他说要打雪仗,都一脸担心的劝诫,今年好不容易找到愿意陪他玩的人,沐宗英怎肯放弃。   虽然在来之前,他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遍,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拉近与叶秀全的关系,以达到报复风挽秋的目的,但对玩耍的期待,在此时似乎完全压过了复仇的心情。   「好好,等我一下。」实在拗不过他,又担心沐宗英一个人在外面玩出事,叶秀全只好答应。   在出门之前,他又从床头的小箱子中取出一个手镯,慎重其事的套在沐宗英手腕上,只是这手镯做工一般,身为太子的沐宗英压根看不上,二话不说便要脱下。   「这是什么?宫中有不少样式的镯子,我不缺这个。」   「等等,这镯中有玄机,你看。」从镯子的一端打开个缺口,从里头滚出几颗黑色的药丸,这镯子内部竟是中空的!   「这是什么?」沐宗英好奇的望着药丸问。   「这是袪毒丹,你之后若是再遇到有人下毒,取出一粒服下,不是太独特的奇毒,这药都能解。」叶秀全边解释,边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重新塞回手镯中。   这些袪毒丹是前几日去沐王府向师父求来的,他自知医术还未到家,却又担心宗英再出意外,便求师父调制这味药丸,镯子也是在宫外请人打造的,自然没有宫中精致。   「全哥哥真好。」听着对方解释这镯子的来由,沐宗英觉得心头一暖,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将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在他印象里,只有母妃对自己这般好,母妃过世后,这么对他的,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叶秀全了。   这一刻,他忘却了仇很,只有满心的暖意,只希望叶秀全永远都如此,只对他一个人好。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抚摸着他的头顶,叶秀全浅浅的笑了起来。   整个冬天,叶秀全都过得很快乐,沐宗英带他逛遍了整个皇宫,但他没有忘记师父,更没有忘记要回医谷研习医术。   「全哥哥,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日,听到叶秀全要走,沐宗英立刻赶了过来。   由于跑急了,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还喘个不停。   「全哥哥要回谷跟师父学习医术,将来才好保护宗英。」望着身边着急不已的小人儿,他勾唇笑了。   虽然舍不得宗英,但他必须学会一身本领,才有资格回来陪伴他。   「不要,宗英不要全哥哥走。」沐宗英拉着他的手用力摇晃着,心头慌乱不已。他的计划才刚开始,叶秀全就要走,那接下的戏该怎么唱?   虽然他感激叶秀全救了他一命,但母仇不共戴天,要怪只能怪这人认了风挽秋做义父!   「宗英乖,全哥哥还会回来的。」但叶秀全哪知道他的心思,只当沐宗英是使孩子脾气,只好揽过他,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他。   「不要,就是不要。」   但沐宗英执拗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加上他的太子身份,也没有人敢硬来,弄得所有人都为难不已。   最后,皇上知道了此事,将沐宗英软禁在东宫,叶秀全方才得以收拾行李离去,临走之时他什么也没带走,只带走了沐宗英送给他的玉貔貅。 第三章   十年后,医谷。   医庐前枫红片片,院前药圃里种的奇花异草随着轻风左右摇摆,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院后竹屋内,一名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正背对着门,整理着桌上的药草。   「师兄、师兄,谷外有人找。」突然,一名十四、五岁的蓝衣少年冲入屋内,满头大汗的叫道。   「什么人找我?」白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见少年一身狼狈,不禁摇摇头,「斐师弟,说了多少遍,你还是改不了性急的毛病。」   男子目若秋水眉如柳,整个人恬静淡雅,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正是回谷多年的叶秀全。   「来人一身官服,听说是从京城来的。」莫斐嘻笑着,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京里来的?那还不快请他入谷。」闻言,叶秀全眼前一亮,抛下手中的药草便匆匆跑出去。   「师兄是不是着了魔,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摸着后脑勺嘀咕了一句,莫斐紧跟着追出去。   就见院外立着一人一马,身着暗红官服,见到叶秀全出现,立刻取出一个小箱子递到他面前。   「叶公子,这是太子送给您的。」来人恭敬的道。   「冯侍卫,有劳了。」伸手将箱子拿在手中,叶秀全笑逐颜开。   往年京里有人送东西来,都是他出谷迎人,没想到今年被斐师弟撞上了,难怪他一脸的慌乱,毕竟冯侍卫那一身醒目的官服也实在吓人。   「叶公子,太子有话让小的告诉您,下个月便是殿下的戴冠礼。」冯侍卫没有往下说,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回禀太子,我一定准时到。」叶秀全点了点头。   想想,也八年没见到宗英,不知道长大后的他会是何种模样?那孩子从小就生得水灵俊秀,想必长大了,更是风采出众吧。   自那年离开京城,他就经常收到宗英派人送来的东西,一开始是信件,上面写满了对自己的思念和生活琐事,而后随着时间长了,跟着信件来的还有些小东西,有时是赏玩的器物,有时是些名贵药材,总让他惊喜。   其实这几年间,有好几次他都想去找宗英,对方也几次提到想邀他到宫中小住,但因为师弟年少贪玩,总是把医谷弄得鸡飞狗跳,师父又时常不在,谷中大小事都落在他身上,实在走不开。   如今宗英即将及冠,说什么他也要去观礼。   「太子殿下若知道叶公子到场,肯定会很高兴的。」   「呵呵,我也有些迫不及待呢。」叶秀全笑道。这几年往来送信的人一直都是冯侍卫,算起来也是熟人了。   「冯侍卫进屋喝杯茶吧,我写封回信让你带回去。」   「是,那小的就打扰了。」   半个月后。   将谷中大小事宜安排妥当,又叮嘱了师弟一些事之后,叶秀全方才收拾行李,匆匆下山去。   摸着包袱里准备好的贺礼,想到能见到那个一直挂念着的人,叶秀全心情舒畅,一路上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但前往京城的路上,遇见了几位得了怪病的人,他便停了几日,治好了病人,却耽搁了行程,直到太子及冠的前两日才傍晚抵达京城。   然而京城里的客栈早已被为太子祝贺而来的各地官员们和其家眷占据,在城中绕了一圈,天已大黑,仍然找不到可以投宿的地方,正无奈间,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叶公子,小的等您好久了。」   叶秀全讶异回头,见到熟悉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冯侍卫,原来是你。」   「殿下等候您多时了,吩咐小的一找到公子就领您进宫。」   「也好,我正愁没地方歇脚。」叶秀全欣然应允,坐进冯侍卫安排的轿子,一路向皇宫而去。   轿子摇摇晃晃的前进,叶秀全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好几年不见了,不知道宗英变了多少?   虽然他远离尘世,居住在医谷中,但师父每次回谷都会带回一些外面的消息,偶尔下山义诊时,也从人们的闲聊中听说当今太子文武双全,品德出众,更时常微服出行、体察民意,未来将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   听到这些事,叶秀全高兴之余也有些忧愁,他高兴宗英深得民心,能当个圣明君主;但也忧虑,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随着年岁渐长,他的责任也越来越重,自己不过是一个山野鄙夫,两人身份如此悬殊,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两小无猜吗?   轿子停在宫门外,冯侍卫领着他往东宫走,一路上景色依旧,莫名地令叶秀全带些不安的心冷静了下来。   「公子,到了,小的就不陪您进去了。」停在太子寝宫外,冯侍卫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叶秀全走上前,推开殿门,再度迈入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令他有些感慨,墨色双眸不住向四周张望,寻找当年那个活泼的小人儿。   殿内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点灯,他正暗自纳闷着,突然一道身影冷不防向他扑来,他躲闪不及,被抱了个满怀。   「全哥哥,你终于来了。」宏亮的男声响起,烛光也在同时亮了起来。   「你……你是宗英?」他惊讶的瞪大双眼,这才看清眼前之人。   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眸中含着笑意,修长的身形看似清瘦,实则精悍,华贵的衣着更衬出他的气势非凡,比叶秀全还要高出大半颗头,哪还有半点儿时的稚嫩模样。   「是啊,我可是一眼就认出全哥哥,倒是全哥哥认不出我来了。」沐宗英笑道。   「都长这么高了,记得小时候你才到全哥哥的胸口。」上下打量着沐宗英,叶秀全只觉得不可思议,当年长得比同龄孩童还瘦弱的人,如今不但长高也变得结实了。   「全哥哥,宗英都快及冠了,当然长高啦。」   「也是,只是宗英的变化太大,一时半会,我还真认不出来。」他感慨着,眼前的宗英已经不再是孩童,瞧他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贵气和沉稳,想必将来定是个英明君主。   「宗英再怎么变,都还是全哥哥的宗英。」沐宗英狡黠一笑,故意搂着他的肩膀。   「全儿这些年都吃了什么,怎么这么大力气。」发现沐宗英比想象中壮实许多,叶秀全打趣地问。   「还不都是全哥哥的功劳,每年都送补身的药来给我,我才会长这么壮啊。」   听他这么说,叶秀全忍不住开心的扬起嘴角。   记得第一次收到宗英的礼物,他便想着该如何回礼,但宗英贵为太子,要什么宝物没有,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在药上动心思,经过一段日子的研究,他总算做出一些补身益气的药丸,每回冯侍卫进谷,便托他将药丸带回给宗英。   「全哥哥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冯侍卫不是很早就带信过去了吗?」   「路上遇到了几个病人,耽搁了。」   「原来如此,全哥哥的心肠真好。」沐宗英听是这个原因,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但心里却在冷笑。   这叶秀全还真是烂好人一个,连路上的陌生人都出手救治,他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他可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报仇大计。之所以每隔一段时日就差人送信、送礼给叶秀全,也是为了讨好他,让他记着自己。现在看来,自己这几年来的忍耐还是有用的。   如今,叶秀全再次入宫,就是他报仇的最好时机。   「咕噜——」   突然,一道怪异的声音响起。   「全哥哥,你还没用膳?」沐宗英耳尖的听到声响,讶异地问道。   「是啊,忘了。」叶秀全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向来一专心便容易忘东忘西,以前在谷中,都是师弟喊饿了,他才会记得吃些东西,如今急着赶路,倒完全没注意肚子的饥饱。   「来人啊,传膳,本宫要为贵客接风洗尘。」沐宗英闻言,立刻唤来宫人备膳。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麻烦……」   「那怎么成,再晚也不能饿着全哥哥。」   最终,叶秀全还是拗不过他。   这一夜,是叶秀全有生来最高兴的一晚,沐宗英一直陪他聊天到天亮。宗英一点也没有变,除了见识广博了、更加能言善道之外,他还是那么温柔又善解人意,就像当年那个讨喜的孩子一样。   原先还担心经过了这些年的分别,两人之间会有隔阂而产生的不安,在几杯酒下肚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宗英……我喝多了,让我睡一会儿。」打着酒嗝,两颊泛红的他趴倒在桌上,阖上了双眼,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睡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伸手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沐宗英挑唇一笑。   很好,他等的人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年的等待几乎让他的耐心磨光了。   该如何折磨这个人,让风挽秋感到椎心之痛呢?   沉睡之中的叶秀全没有察觉到沐宗英的变化,依然睡得香甜。   见他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沐宗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触手的肌肤柔细滑嫩,比少女更吹弹可破。   「啧,以前没仔细看,模样倒是生得不错。」细细打量着叶秀全俊秀的眉目,比之几年前的青涩,长大的叶秀全更加俊美,宛若天仙。   「宗英,我好想你……」睡梦中,叶秀全呢喃了一句。   「很想我?本宫也很想你!」将脸凑到他的嘴边,听清了这句话,沐宗英邪邪一笑。   但视线无意间落在眼前沾了酒液的淡粉色唇瓣上,却令他一时鬼迷心窍,竟低下头,轻轻含住那饱满的双唇。   「太子殿下,皇上有请。」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将他从迷醉中唤醒,他立刻将叶秀全推开,脸色黑如锅底。   「你先去通报,本宫马上就到。」不悦的皱起浓眉,他扫视了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毫无所觉的叶秀全,这才阴沉着俊脸,大步离开。   叶秀全这一睡便是一天,酒醉再加上赶路的疲惫,让他直到傍晚时分方才醒来,当他发现自己躺在沐宗英的床上,而床的主人却坐在不远处的桌前翻阅着奏折,当场傻了眼。   「全哥哥,醒了。」昏黄的烛光下,应该如鹰般凌厉的双眸此时却柔情似水,沐宗英露出惑人心神的笑容。   「我睡了多久?」扶着酸胀的额头,他咬牙坐了起来。   「你丑时才睡,现在不过酉时。」走上前扶他坐起,沐宗英顺势坐到了床头。   睡了一整天,难怪他觉得头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叶秀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哎呀,我差点给忘了。」   他昨夜见到宗英太过激动,竟然把早已准备好的贺礼给忘了。   伸手往旁边摸去,幸好包袱就在身边,他赶紧将包袱打开,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臂环。   「这是你十岁时我找人做的,这是十一岁……」叶秀全如数家珍一般,将臂环一一摆好。   自发生那一次的下毒事件后,他便时刻记挂着宗英的身份地位会为他带来数不尽的危险,再想到那时的手镯太小,恐怕过不了两年就不能佩戴,便趁着外出义诊时,请村中的师傅打造了一个臂环,里头装着他自制的祛毒丸,想着有机会能亲手送给他,无奈始终没有这个机会。   之后每隔一年,他都会请人打造一个臂环,今年终于能将这些礼物亲手送给宗英。   「可以了,全哥哥的心意,宗英都收下了。」沐宗英拿了几个顺眼的臂环在手上把玩,眼中除了笑意之外,还有得意。   没想到叶秀全还有这份心,每年都为他准备贺礼,不枉费这些年来自己的努力。   「本来我是想做手镯的,但想到你是男子,戴手镯不恰当,便做成了臂环,臂环中还有几颗我新研制的解毒药丸。」叶秀全说着,将最大的臂环一端拉开,从里面滚出了十几颗暗红色的药丸,药香扑鼻。   每每想起当年的那一场毒杀,他便心有余悸,这数颗解毒药丸花费了他许多时日,总算赶在宗英及冠前做出。   「有劳全哥哥费心,宗英非常喜欢。」他接过臂环套在手臂上,没想到大小刚刚好。   不过他还真得感谢叶秀全,这些年来他连风寒也没有染过,身子一直很好,都多亏了这些补身药,太医也曾好奇的向他讨了几颗药丸去研究,直夸制药之人医术高超。   「你喜欢就好。」满心欢喜的望着沐宗英,见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叶秀全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之后几日,叶秀全便被沐宗英留在东宫住下,两人经常同榻而眠,感情好得像亲兄弟似的。   这几日他也曾抽空去找义父,哪知义父却出宫主持武林大会,下个月才能回来。   太子及冠大礼,皇上亲自主持,满朝文武齐声道贺,从各地赶来的官员们带着贺礼齐聚皇宫,盛况空前。   宫中大摆宴席,叶秀全身为太子的贵客,自然也列席其中,但他不习惯这种排场,便一直待在坐位上,看着众人向沐宗英道贺,也跟着默默在心中为他祝福。   待宾客陆续散去,沐宗英已有三分醉,被宫人扶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嘴中还不停的嚷着他的名字。   「全哥哥……」   「我在这里,别拉了,我又不会跑。」看着拉着自己衣袍的大手,叶秀全是哭笑不得。   他试着轻轻推沐宗英,却被他顺势抱了个满怀,他尴尬无比的望向四周,宫人们全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两人,弄得叶秀全红了大半张脸。   「全哥哥,我胸口好闷。」捂着胸,沐宗英皱眉趴在他肩上,似乎醉得不轻。   「快给我看看。」一听这话,叶秀全有些慌,抓住他的手腕把脉,见脉象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你是喝多了,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叶秀全没好气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年轻也不能这样喝,酒喝多了可是会伤身的。   「太子没事吧?」皇上也察觉异常,特意走过来关心。   「回皇上,殿下没事,只是喝多了。」叶秀全恭敬地回答。   「嗯,你们还不快扶太子回宫。」皇上一声令下,宫人们忙架起太子,匆匆送回东宫。   叶秀全也放心不下的跟了去,回到太子寝宫,宫人们忙着端茶倒水、擦身换衣,根本就没有他插手的份,他便索性坐在床头,担忧地望着酒醉的人。   「全哥哥,不要丢下宗英……」突然,沐宗英大吼一声,从床上坐起,双手四下挥舞,吓到了一干的宫人们。   「不会的,我再不会丢下你了。」叶秀全也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将他的手按了下来。   见他又低喃着和当初自己离开时同样的话,叶秀全心头一酸。没想到自己当初离去,让宗英记到现在,连喝醉了都还担心他离开……   「真的吗?」沐宗英突然坐了起来,睁大布满血丝的英眸,猛地抓住他的手。   一旁的宫人们早已识趣的收拾东西退了出去,房内只留下他们两人。   「当然是真的,全哥哥何时骗过你?」叶秀全任由他握着,并不挣扎。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说话不能不算话。」宫人们一走,沐宗英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   「你没醉?」看着这样的沐宗英,叶秀全有些意外。   他轻轻一笑,松开叶秀全的手,转身从床后的柜子中取出一个青花瓷酒瓶和两只晶莹剔透的白玉杯。   「那点酒还醉不倒本宫。」笑嘻嘻的坐到他身边,沐宗英举起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从小他就号称千杯不醉,他只是厌烦那些道贺的官员们,想早些清静一下,才故意装醉,也趁机试探叶秀全一番,结果让他很满意。   「别喝了,酒是穿肠毒药,喝多了会伤身。」叶秀全见他又倒了一杯,连忙伸手去夺杯,却被沐宗英闪了开来。   「要我不喝也行,全哥哥你喝。」   「不行,我没什么酒量。」叶秀全有些为难。   「你不喝,那我自己喝。」沐宗英二话不说便将酒往嘴里倒。   「慢着,我喝就是了。」怕沐宗英继续喝酒,他赶紧伸手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却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   「全哥哥,看你,我又不会和你抢。」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沐宗英低低地笑了。   「咳、咳。」叶秀全咳个不停,俊脸酡红的靠在椅子上。他的酒量本就不好,又喝得太快,自然禁不住酒力。   只觉得头脑有些昏沉,眼前的沐宗英也由一变二、由二变四,越变越多……   「全哥哥,你醉了。」伸手将他拉到怀中,沐宗英勾起笑,挑起他的下巴,逼着他凝视自己。   一切如他所料,叶秀全根本对他没有防备,是时候动手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给予叶秀全最沉重的打击,让风挽秋也尝到至亲被伤害的椎心之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占有身为男子的叶秀全,让他全身心臣服于自己之后,再狠狠抛弃他,这样的打击才是最为深刻的。   「唔……」叶秀全无力的趴在沐宗英肩上,浑身上下出奇燥热。   「全哥哥,你喜欢宗英吗?」抚着他黑亮的长发,沐宗英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喜……喜欢……」他口齿不清的低喃着。   他怎么会不喜欢宗英?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忘不了那个在树下哭泣的小男孩……   「有多喜欢?」沐宗英伸出舌头,在他耳边轻舔了一下,立刻引来一声细微的呻吟。   「啊……」   视线顺着他白皙的颈项往下望,因磨蹭而敞开的衣襟遮不住叶秀全胸前春光,粉色的茱萸若隐若现,多了一种别样风情。   沐宗英并不喜男色,但如今抱着叶秀全却不觉恶心难受,甚至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人柔韧的身躯以及俊美的脸蛋,比他想象中的好上百倍。   「……」不知道莫名涌上的感觉是什么,叶秀全脑子里一团混乱,他微睁双目,眼前就是沐宗英的俊脸。   「全哥哥,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吃掉你的。」一边说着,大手一边剥去身下人碍事的长衫,露出如玉般的胸膛,手掌抚过那片滑腻,只觉得手感好得出奇。   「吃……」想听清楚他说什么,叶秀全主动靠了上去。   「这可是你邀请我的。」邪邪一笑,沐宗英翻身将他压倒在床上,利落地将他全身衣物皆褪去。   不到片刻工夫,叶秀全便如初生的婴孩一般,赤裸裸的躺在他身下,有些迷蒙的眸中波光流转,漾着薄薄的雾气。   看着这模样的叶秀全,沐宗英哪还忍得住,抬起他的下巴便吻上那片粉唇。   「唔……」令人醺醉的酒气,夹杂着沐宗英喷吐出来的热气,不断地经由紧贴的唇进入口中。   叶秀全不禁心跳加快、呼吸紊乱,全身上下像置身于沸水之中一般,让他无力承受过高的热度,只能无力的喘着气。   「全哥哥,喜欢我吻你吗?」吻了良久,沐宗英才放开他,诱哄似地问道。   叶秀全没有动,也动弹不得,只能闭着眼睛,乖顺地躺在他身下。   「不说话就表示喜欢喽。」沐宗英邪肆一笑,欺身而上,将炽热的吻洒遍了身下人的全身。最后才回到那片唇上。   叶秀全羞涩的紧闭着眼睛,被动地承受激烈亲吻,只觉得心头狂跳,却不想阻止沐宗英的动作。   理智提醒他不应该如此,但意识到身上人是沐宗英之后,他并没有再挣扎。 第四章   夜色朦胧,却掩不住满屋的春色,细细的呻吟声回荡在四周,荡人心魂。   「啊……」叶秀全微微睁开双眼,当沐宗英的手指抚过他腰际时,不禁浑身一颤,阵阵酥麻袭向四肢,令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当沐宗英的掌心在他腿间抚摸时,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下身隐隐有了骚动的迹象。   「热……好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渐渐遍布全身,体内好像有一条火龙在肆虐,烫得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忍忍,待会儿就好了。」沐宗英在他耳边安抚着。   一切都如他所计划的,叶秀全对他毫无防备,轻易就让他灌醉得手。   虽然他不好男色,但身下这具躯体却比往日碰过的女子都更具诱惑力,他能清楚的听到叶秀全胸口传来的剧烈心跳,他身上淡雅的药草香味也似乎随着情欲更显浓烈,沁人心脾。   肆意揉捏着白皙胸前的两枚红果,看它们在指尖下慢慢胀大,淡淡的粉色转深了些许,但依然诱人。   「你这里是粉色的……」他本以为男子皆和他一般,胸前两处都是褐色,哪知叶秀全的居然是粉色,如花瓣般粉嫩诱人。   再看他这副生涩的模样,想必这人平日定是洁身自爱、未经人事。   思及此,一阵愉悦浮上心头。自己占有了叶秀全的处子之身,下一步便是叶秀全的心,他要一步一步的蚕食,直到最后给予深重的一击!   在沐宗英轻柔的抚弄下,滑嫩的肌肤微微泛红,淡粉色的茱萸迅速硬挺起来,彷佛初绽的花苞,娇嫩欲滴。   沐宗英立即低头将其中一枚颤抖的红果含在嘴里,用力的吸吮着。   「啊……哈……」比刚才更强烈的酥麻袭向叶秀全全身,沐宗英的手同时握住他腿间微挺的玉茎,更加令他迷乱难耐。   当沐宗英宽厚的大掌拢住玉茎慢慢撸动时,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急促的喘息声,脸庞涨得通红。   彷佛他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佳肴,贪婪的舔弄他的胸口,沐宗英化身饥饿许久的野兽,还用牙齿吮咬他变得硬挺的茱萸,惹得他不住呻吟。   「唔……」他本能的拱起身,玉茎前端也滴出了些许液体,沾湿了沐宗英的手掌。   沐宗英邪肆一笑,更加卖力地在根部爱抚着,感受着玉茎在自己手中由软变硬,开始不住抽搐。   「啊……啊……」不知不觉中,叶秀全大叫着泄了,沐宗英趁机往下探去,手指顶在紧窄的后穴入口,借着掌心的热液顺利插入一指。   「好痛……」被入侵的感觉令他紧咬下唇,眉宇深皱,手指已深深的陷入沐宗英的后背。   沐宗英并没有因为他的叫声停下来,手指不断的在他体内律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渐渐的探入第二指、三指……   终于,沐宗英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停在他体内某一处,轻轻的按了下去。   「啊哈……」破碎的呻吟从叶秀全口中涌出,陌生的快感刺激着他。   「全哥哥,是这里吗?」不断在那一处戳刺着,沐宗英俯望着身下人的反应,但笑容并未到达眼底。   「不要……不要碰那里……」叶秀全疯狂的摇晃着脑袋,情欲被完完全全的激起,指头的摩擦令他忍不住高声呻吟。   理智逐渐脱离身体,他忘我的扭动腰身,期望这痛苦中带着甜美的折磨快些过去。   「你这里好紧好湿……」手指被紧窄潮湿的后穴紧紧包裹,沐宗英附在他耳边戏谑道。   看着身下人为自己意乱情迷的模样,沐宗英十分兴奋,本来清冷的双眸也被火热的欲望占据,下身也越来越紧绷,他现在只想将自己深深埋入叶秀全体内,享受那销魂的秘所。   「宗英……为什么要这样……」勉强睁着双眼,叶秀全喘息着抓住他的手臂。   「全哥哥喜欢宗英吗?」不答反问,沐宗英狡猾的将问题抛还给他。   「喜欢……」虽然迟疑着,他还是道出了心声。   「那全哥哥讨厌宗英这么做吗?」指尖再度往弱点按去,耳边立刻传来叶秀全隐忍的呻吟声。   「不……」   「不讨厌就是喜欢,宗英好喜欢全哥哥,全哥哥不要离开宗英好吗?」亲吻着叶秀全的唇角,沐宗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   「我……我不会再离开你……」心头一阵悸动,看着这样的宗英,他哪还狠得下心拒绝。   「那就好,宗英最喜欢全哥哥了。」沐宗英边用手指在他体内恶劣地搅动着,边说着甜死人不偿命的情话。   「啊……我……嗯……」叶秀全紧咬下唇,强迫自己不大叫出声,此时的他已经陷入激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见他面色酡红,身子不停扭动,沐宗英便知道他已然情动,而自己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   「全哥哥碰过女子吗?」他轻声问,似乎只是随口提起而已。   叶秀全抬起迷蒙的双眼,有些不解。「女子……什么女子……」   「全哥哥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就可以了。」在他眼角落下亲吻,沐宗英笑得很迷人。   他最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过,就算是叶秀全也不例外,虽然叶秀全只是他用来报复的工具,但还是他的东西。   面对温柔似水的沐宗英,他心头一阵狂跳,喃喃的开口,「没有……」   「没有就好,全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沐宗英将他的长腿架到肩上,把自己早已胀成紫红色的巨物抵在紧窒的后穴。   「全哥哥,我要进去了。」不容他拒绝,沐宗英一个挺身,用力将自己的欲望顶入他体内。   「啊……痛……」   叶秀全咬牙忍着剧烈的痛楚,双眼紧闭,不敢去看那狰狞的巨物。   当沐宗英腰一沉,更深的进入他时,晶莹的泪水也随之滑落……   强烈的撕裂痛楚冲击着他,叶秀全知道,这下子他永远都不能回头了,但他并不后悔,因为占有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一直都放在心里的宗英。   「全哥哥真厉害,全都进去了。」低头看着自己粗大的欲望,完全没入身下人的体内,沐宗英不禁得意的轻笑出声。   叶秀全已经是他的俘虏,身为男子却心甘情愿的雌伏于他身下,他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   「唔……」羞赧的扭过头,叶秀全用手臂遮住脸,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沐宗英拱起。   「全哥哥,我要开始动了。」后穴的紧窄超出他的想象,被挤压着的欲望蠢蠢欲动的渴求激烈驰骋。   「慢一点……」叶秀全细细的呻吟着,并没有太多的反抗。这是他的选择,既然已经接受了宗英,他就不会后悔。   沐宗英将他的下身整个抬起,在暧昧的呻吟声中,将巨物抽出大半,而后又缓缓挺进,让那销魂的后穴再一次将巨物吞没。   「全哥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十指相扣,沐宗英在他耳边沙哑的说道。   「嗯……」叶秀全喘息着,他觉得自己快要融化掉一般。   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宗英在自己体内的滚烫,前所未有的满足溢满心头。   汗水从身上人的额头滴落,抬眼望去,就见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叶秀全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知道,沐宗英在为他忍耐。   「可以了吗?」沐宗英声音带着压抑的问他。   「可……可以……」他轻启唇瓣,抬起腿环在沐宗英腰上。   得到了他的同意,沐宗英开始在他体内律动,抽送的速度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热楔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到他体内深处,而随着他的抽送,叶秀全也大声的呻吟起来。   「啊……唔……嗯……」   「还痛吗?」沐宗英在他耳边轻声问道:「痛的话,我马上退出去。」   「还好,不打紧。」说完,他赶紧闭上双眼,双颊滚烫,有些羞涩。   事实上真的不是很痛,除了开始的那一下他毫无准备,之后便渐渐适应了在体内掠夺的存在。   沐宗英接着放缓了律动,但每一次撞击的过程都变得更深长,叶秀全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幻境之中,从来没有被触及过的地方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令他感到极度的兴奋。   渐渐的,他不再感到胀痛,开始主动拱起腰迎合沐宗英的冲刺,索要更多。   「啊……」他将双臂环在沐宗英的脖子上,艰难的喘着气。   原来情事是如此欢愉,往日就算有这方面的需求,他多数是自己忍着,久了也就习惯了。   他知道师父的情人是沐王爷,本以为同性相爱有违常伦,但如今他已深深的体会到师傅的心情。   情爱不论男女,一旦喜欢上了,便没有道理可言……   「宗英,你真的喜欢我吗?」仍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紧张的问道,生怕自己是在作梦。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沐宗英像出了柙的野兽一般,又加快了冲刺的速度,每一次的进出都惹得他腰肢狂摆,呻吟不断。   「啊……我不行了……宗英……啊啊……」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情潮,叶秀全全身都颤抖起来,紧贴在沐宗英小腹上的玉茎在一阵抽搐中喷射出白浊的液体。   沐宗英也加快了抽送的速度,紧紧扣住窄臀,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深埋入他的体内。   「宗英……宗英……」发泄过后的叶秀全浑身瘫软,只能被动承受接近高潮的沐宗英越加激烈的索求,口中直叫着他的名字。   「全哥哥!」沐宗英大吼着,在他体内射出滚烫的液体。   激情过后,两人都安静下来,但仍然紧贴着,喘着气。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许久,沐宗英才起身退出他体内,侧身躺在一旁,而叶秀全则两眼发直的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全哥哥,后悔了吗?」抚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沐宗英温柔的问。   「没有。」他喃喃的说,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眼神清明,醉意早已在情事中消退。   明知道和宗英发生这种事于礼不合,但他却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在宗英进入他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头满是喜悦。   他知道自己沦陷了,完全着了沐宗英的魔。   翌日,清晨。   叶秀全是惊醒过来的,宿醉令他头疼欲裂,浑身上下像被巨兽踩过一样酸痛无比。   身边轻微的呼吸声让他心头一阵狂跳,头轻轻一转,目光落在躺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天啊!是宗英!   低头望向胸前,不着寸缕不说,还布满青紫淤痕,双腿间的不适更提醒了他发生了什么……   想到昨夜的放纵,叶秀全的脸色当即由青变白、由白转红,最后几乎就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他双手微颤的抓紧盖在身上的薄被,看着身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宗英的手还横在他腰上,在他身边睡得如此安详沉静。   肌肤因为对方的碰触而微微发烫,他作梦都没有想过会和宗英发生这种关系,他一直将宗英当做亲弟弟看待。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这么对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宗英!   这时,那双紧闭的黑眸缓缓睁开,看到他后,沐宗英启唇一笑。   「我……你……」叶秀全脸一红,支吾了一阵,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沐宗英已经一个翻身压到他身上,低头吻住他柔软的双唇。   「唔……」叶秀全倒抽了一口气,双眼大睁。   他略带羞意的想躲开,但沐宗英却扣住他的后脑勺,不容他抗拒,舌头霸道的侵入唇间,留下属于他的气味。   「全哥哥,你终于是我的了。」沐宗英靠着他的唇轻声低喃,语气令他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沐宗英不断的亲吻着他,时而如羽毛拂过,时而又热情如火,叶秀全的双手无力的环在他肩上,在热切的索吻之下,情不自禁地阖上双眼,全心投入其中。   他以为昨晚已对情事有所了解,而今才发觉自己知道的还是非常少。   当沐宗英的唇落到他的胸前,舌尖逗弄着他胸前的红果时,叶秀全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脸涨得通红。   「不……」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推拒,双手却被沐宗英抓住按到头顶。   「全哥哥,难道你不想要吗?」   沐宗英邪笑着含住他胸前的弱点吮吸起来,令他差点叫出声来。   叶秀全原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了这种折磨,可事实上除了心跳加速以外,身体并无其他不适。   他试图将沐宗英推开,却无能为力,本来他的力气就无法与长年习武的沐宗英相比,再加上如今的身体早已识得情欲滋味,哪还禁得起沐宗英的挑逗,没几下便化作了一摊春水。   「全哥哥,你都是我的人了,还这么害羞。」   在他神智涣散之际,沐宗英的手已探到他的双腿之间,揉捏着他的大腿内侧,触手是一片湿润,正是昨夜激情最好的证据。   不可思议的欢愉从体内爆发出来,在沐宗英的抚弄下,叶秀全逐渐失去理智,细细的呻吟声不断从他口中逸出。   「啊……呜……」   「全哥哥的叫声真好听,多叫几声给我听听。」   此时的他只能发出一阵又一阵急喘,所有的挣扎都变得虚软无力,沐宗英的唇舌顺着他的胸口一路下滑,一寸一寸地舔吮着,一直到敏感的腰际,不停画着圈,留下数道湿痕。   感受到唇舌滑弄过后所留下的湿意,让叶秀全觉得体内像是被虫子爬过一般,那种麻痒难耐的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阖上双眼,无意识地随着沐宗英的舔吮,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   「啊……」   「全哥哥,你好敏感。」沐宗英喃喃的说道。   闻言,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肌肤泛起淡淡粉色,彷佛稀世珍珠一般,光彩夺目。   见他这般不能自已的模样,沐宗英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狂放起来,两指探向幽穴入口,深入其中,撑开仍涌出些许浊液的穴口,观察着里面嫣红的媚肉。   「昨夜……我们不是才做过……」叶秀全咬着牙抗议,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伴随着呻吟。   「一次哪够,全哥哥也太小看我了吧。」掬起他的长发亲吻,沐宗英笑得很恶意。   「这种事……白天做不太好吧……」   「抱着全哥哥,就算我是圣人也忍不住啊。」沐宗英说着,将巨物抵在穴口,借着温热的液体,猛地顶入。   「啊!」突然的侵入令叶秀全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用力揽紧身上人。   而得逞的沐宗英,立刻开始强而有力的抽送,令他情不自禁的高声呻吟,这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在宗英狂猛的掠夺中昏死过去。   这一纠缠,便直到日上三竿,沐宗英方才放过不断讨饶的人儿。   扫了身边满脸倦意的叶秀全一眼,他冷笑着披衣下床,「来人啊。」   伊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十几名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两位从容自若的取来热毛巾和新衣,目不斜视的为他擦身更衣。   衣冠整齐之后,沐宗英推门离去,正想着去见父皇,却在门口遇到了一人。   「太子殿下。」发髻高梳的宫装老妇向他弯腰行了个礼,正是已经年过半百的甄嬷嬷。   「嬷嬷,有话到书房说。」说完,他便领头向书房走去。   隔墙有耳,何况叶秀全就在屋内,要是被他听到什么,那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殿下,成了?」甄嬷嬷跟在他身后,一阖上书房的门便急着问。   「本宫出马,怎么可能失手。」沐宗英自信一笑,眼中满是轻蔑。   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得手,原以为叶秀全会有些反抗,没想到只不过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他便温驯如羔羊,任他摆布。   回想着昨夜的放纵,滋味确实不错,置身于报复快乐的同时,也可以享受美妙的肉欲,倒是两全其美的事。   「那就好。」甄嬷嬷这才放下心,笑容满面。   「嬷嬷这些日子尽量少出现,以免叶秀全怀疑,本宫会等最佳的时机出手。」   他知道嬷嬷恨风挽秋入骨,连带着也不喜欢叶秀全,若是在叶秀全面前露出马脚就不妙了。   近来风挽秋都不在宫中,就算他此刻给予叶秀全打击,也伤不到风挽秋。因此,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   「奴婢明白,但太子可要小心,切不可引火自焚。」甄嬷嬷仍忍不住嘱咐。   「嬷嬷多心了,本宫才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沐宗英冷哼一声。   他如此这般去抱叶秀全,全是为了替母妃复仇,否则没有龙阳之好的他,岂会主动去与一个男子交欢! 第五章   当叶秀全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   他正准备起身下床,却发现双腿根本无法站立,望着胸口的淤痕,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宗英……」腰间酸软无力,心中却甜蜜异常,他忍不住环顾四下,寻找心头挂念的那人。   看天色,时辰也不早了,宗英恐怕已经上朝,就不知道昨日宗英错过早朝,会不会被皇上责难?   思及此,脸颊不由得发烫,头顶几乎快冒出烟来。   「全哥哥,你醒了。」房门突然被推开,紫衣金冠的沐宗英领着一名宫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你……你不是去上朝了吗?」他既意外又羞涩。   尚未理清自己的思绪,就要面对沐宗英,叶秀全有些难堪,还好对方并未提起那件事,态度也没有改变,心中才释然。   「我向父皇告了假,全哥哥是否觉得不适?」接过身后宫人手上的银耳红枣汤,沐宗英端到他面前,体贴地问道。   「这样不好吧,你是太子,会被人说闲话的。」叶秀全轻轻摇头,深感不赞同。   虽然皇上只有宗英这么一个儿子,但是皇族旁系子弟颇多,难保其他人没有野心,若是因此参宗英一本,岂不是害了他。   「哼,朝中上下都是我的人,谁敢说闲话。」无意间,沐宗英露出了他霸气的一面。   自小生长在深宫中,这些尔虞我诈他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叶秀全还不知道他的这一面,处处为他担忧,实在好笑。   「宗英,你真的长大了。」但叶秀全并未想那么多,听他说没事,也就放下心来,只觉得当年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男孩已经长大到能保护自己,心头就一阵欣慰。   「不管我如何变,都还是全哥哥的宗英!」见他如此,沐宗英摆出笑脸,舀了一勺红枣汤,送到他的嘴边。   「那是当然,宗英不仅长大了,也会关心人了。」斜靠在床头,叶秀全淡然一笑。   「宗英只关心全哥哥一个。」将他的每一个表情尽收眼底,沐宗英心中暗自得意。   捧得越高,摔得越痛,等叶秀全的心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可以动手了!   叶秀全没有接话,乖巧的张嘴喝下勺中的银耳红枣汤,时不时的抬眼望望沐宗英,又低下头,这样一口又一口,一碗甜汤都见了底。   「好喝吗?」温柔的拭去他嘴角的残渣,沐宗英轻声问道。   「好喝。」其实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毕竟一天一夜未进食了,但他又不想麻烦沐宗英。   「好喝但不能多喝,你那里还伤着呢。」低头在他的嘴角偷得一吻,沐宗英话里有话地说。   叶秀全闻言,脑袋像炸开一般,脸庞红如晚霞,眼神游移,不知道往哪放好。   他当然明白宗英说的那里是哪里。身体确实还有些酸疼,但却很清爽,想必是宗英为他清理过了,至于下身的胀痛,应该是纵欲的后遗症……   「全哥哥不要胡思乱想,好生休息,待会儿我再替你上药。」言罢,沐宗英在他眼角一吻,便转身离开了。   躺在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边的锦被上全是宗英的气息,让他格外心安,不知不觉中,浓浓的睡意便袭来……   转眼几日过去,叶秀全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身上的痕迹也淡去不少。   这几日都待在房中休养,他觉得有些闷,今日一能下床,他起身梳洗过后,便走到御花园中观赏美景,哪知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阵女子说话声。   本想转头离去,但一听到她们谈论的就是自己,迈开的脚步也收了回来。   「妳们听说没,太子宫里住了个美男子。」   「早就听说了,我还亲眼看过,太子对他好得不得了。」   「天啊,殿下居然有龙阳之好,我的心都碎了……」   「得了吧,殿下就算不好龙阳,也不会看上妳。」   「那人好像姓叶,是个大夫,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太子!」   之前他便担心会有闲言闲语傅来,曾劝过宗英让他出宫去住,但宗英不答应,无奈之下只好依他。   如今亲耳听到宫女们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眉头不知不觉的拧在一块。   「妳们有活不干,聚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要是传到太子耳中,妳们的小命还想不想要了。」不远处,一位身着青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冷冷的将这些碎嘴的宫女责难了一顿。   「莹儿姊姊,我们不敢了。」   「叶公子是太子的贵客,哪容得妳们在这里嚼舌根。」青衣女子轻哼了一声。   「此女究竟是何人?」叶秀全没有贸然走出去,只是对这为他说话的女子有些好奇。   正思考间,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全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猛然回头,就见沐宗英近在眼前,把他吓了一跳。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宫女们此时早已离去,叶秀全平复下狂乱的心跳,这才抬头望向沐宗英。   那些宫女们说的闲话,要是被宗英知道,他肯定会很生气,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下次出来前说一声,你可知道我回房没看到你,有多担心。」沐宗英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嗯……」叶秀全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炽热的目光。   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突然感觉掌心中多了一物,他好奇看去,那是一个黄褐色的精致牛皮囊。   叶秀全不明就里的望向沐宗英,用眼神询问着。   「打开看看。」沐宗英一脸神秘的卖关子。   依言打开皮囊,只见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九根长针,与平日所见的金针、银针不同的是,每根针都是黑色的,而且黑得发亮。   「这……这是天雷神针……」语音带颤,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普天之下用于针灸的名针有三,其中最珍贵的就是天雷神针。   相传天雷神针的本体原是天上一块奇石,陨落到凡间之后,经过九九八十一次天雷冲击,本来坚硬的石块变得柔软如泥,后由天下炼兵第一人百鬼生炼制成一柄神剑,余下的一小部分则锻造成一套医针,名曰天雷神针。   相传天雷神针一出,死人也能变成活人,虽然传说不可尽信,但此针失传己 久,他不曾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见到。   「全哥哥习医,这天雷神针送给全哥哥再适合不过了。」此针是进贡而来,他见着顺眼,便拿来哄叶秀全开心,没想到效果甚佳!   「……」叶秀全将皮囊紧紧的抓在手中,久久不肯松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全哥哥没事吧?不要吓宗英!」见他有些呆愣,沐宗英担心地将他搂入怀中,掌心贴在他额头上探着。   「我没事,只是一时太激动了,这可是学医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贝,真是太谢谢你了。」面红耳赤的轻轻推开对方,叶秀全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你我之间还言谢,太见外了吧。」亲昵的在他的嘴角吻了吻,将对方的一切反应收入眼中,沐宗英邪肆一笑,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冷寒。   晌午时分,叶秀全只身走在廊上,脸上始终洋溢着浅浅的微笑,整个人如沐春风。   与宗英的相处是幸福甜蜜的,但宗英毕竟是太子,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他的身边,闲来无事,他不是看书,便是在宫中闲逛。   「咦,这不是那日见到的宫女?」刚过转角,一抹湖绿色身影映入眼中,正是那日帮他说话的女子。   他走过去,想和对方道谢,却见那宫女提着打扫用具,正匆匆往沐宗英的书房走,结果因走得太急,被门坎绊倒在地,痛呼出声。   「哎呦!我的腿……」   「姑娘,没事吧!」叶秀全见状,立刻冲了过去,扶起了她。   「叶公子……奴婢见过叶公子。」望着突然出现的叶秀全,青衣宫女瞪大杏眸,正欲起身行礼,却痛得站不起来。   「别急着起身,我是大夫,妳的腿受了伤,可以让我看看吗?」男女授受不亲,他不好意思直接去掀对方的裙襬,便蹲在青衣宫女的面前询问。   「那便有……有劳叶公子了……」莹儿羞涩的拉起长裙,露出雪白的脚踝。   「伤得不轻,这里都肿了。」小心翼翼的抬起对方小腿,他仔细看了看伤处,并用手按了一下。   虽然没有断,但还是得及时救治,否则,怕是会有后遗症。叶秀全想着,从怀中取出随身带着的天雷神针,取出三根扎在伤处上,而后替她按揉化瘀。   「啊……好疼……」巨大的痛楚袭来,莹儿忍不住呻吟出声。   「忍着点,一下就不痛了。」叶秀全一边动作,一边开口安抚着她。   「啊……」紧咬下唇,她尽量不让自己叫出来。   「好点了吗?」叶秀全也是满头大汗,背上都湿了一大片,但瘀血总算是化去了。   「嗯……好多了……」   门外,刚刚下朝的沐宗英扬着笑脸大步走近,刚到门口就看到叶秀全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到女子的呻吟声。   仔细看去,就见叶秀全的身边多了一抹刺目的青色身影,再加上女子的娇呼,他当下黑了脸。   「你们在干什么?!」   「宗英,你回来了。」听到他的声音,叶宗全立刻回过头,不意见到沐宗英怒火中烧的模样,当场傻了眼。   「太子殿下,奴婢……」眼见不对,莹儿赶忙开口想解释。   「给本宫闭嘴,这里没有妳说话的份!」怒吼咆哮,沐宗英赤红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她。   竟然敢勾引他的人,找死!   「宗英,你这是怎么了?」叶秀全一脸的莫名其妙,起身走到沐宗英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在他记忆中,宗英从来没有对他大声说话,总是那般温柔,可如今却狂暴得像头刚从沉睡中苏醒的狮子……   「你好意思问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她勾引你的?」指着跪趴在地上的宫女,沐宗英怒气冲冲的质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看到叶秀全和其他人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隐藏在心底深处数年的怨气就这么爆发出来。   「宗英,你误会了,她扭伤了腿,我在替她治伤。」明白了什么,叶秀全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原来宗英在吃醋,难怪他这这么生气。   「治伤?」沐宗英愣了愣,目光放在了宫女的身上。   「是啊,她刚才摔了一跤,伤得不轻。」看着目光存疑的情人,他又好气又好笑,他本以为宗英长大之后变得成熟不少,没想到也有这么冲动的一面。   「只是单纯的治伤?没有别的?」沐宗英也发现自己很可能是误会了,但却不愿承认。   这是怎么了,明明对叶秀全是逢场作戏,只是为了拿他打击风挽秋,为什么如今见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心头就冒火?   「不然还能怎么样?」强忍着笑意,叶秀全觉得此时的宗英实在是可爱极了。   宗英刚刚及冠,就算身为太子,毕竟还年少,偶尔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也不奇怪。   「奴婢告退。」莹儿颤抖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等……」见她一副狼狈,走得又如此匆忙,叶秀全忍不住想叮嘱她这几日不要太劳累,尽量多休息,否则伤势会更严重。   「宫中有太医,她自己会去看。」冷着俊脸,沐宗英伸手将他拉入怀中,强行将他的视线转回自己身上。   「可是……」目光从沐宗英身上移向门外,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   「没有什么可是,你是我请来的贵客,又不是替她们治病的大夫,不用管她。」扣住他的下颚转回来,沐宗英牢牢与他对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此时他一身王者霸气显露无遗,彻底震撼了叶秀全的心,那双透着寒气的眸子也让他感觉压迫。   觉得眼前的宗英有些陌生,这才意识到宗英早已不是当年的孩子,而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没事就在屋里待着,她不过是个宫女,凭什么让你为她治病。」不悦的撇撇嘴,怒气未消的沐宗英态度霸道而强硬。   叶秀全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制的药只能给他吃,就算诊病也只能看他一个人!   闻言,叶秀全脸色微微发白。这样的话已经超过一般吃醋的程度了,这样的宗英实在让人觉得陌生,令他一时难以适应。   「你先回房吧,我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待会再过来陪你用膳。」见他脸色苍 白,沐宗英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立刻换上一张笑脸。   「也好,你也不要太操劳,保重身子要紧。」叶秀全说完,转身离去。虽然态度一样柔顺,但眼中却多了一丝疑惑。   他走了以后,沐宗英一言不发的低头沉思起来。   没过多久,甄嬷嬷推门而入。   「殿下刚才失态了。」   「本宫也不想,只是突然……」沐宗英抿着唇,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明明知道那样会引起叶秀全的怀疑,却还是忍不住发起火来,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心中到现在都还未平静下来。   「恕奴婢多嘴,太子切莫让十来年的努力全都白废,虽然叶秀全没有什么错,但风挽秋却是害死娘娘的元凶,太子千万不可心软。」她语重心长地提醒着。   「本宫知道,嬷嬷放心。」话虽这么说,但矛盾不已的沐宗英仍然浓眉深锁,背着手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为何他看到叶秀全和宫女在一起,心理就像被针扎一般?   就算赶走了那宫女,叶秀全却还是记挂着她的伤势,往日叶秀全的眼中都只有他一个,从不曾看他……   难道说他是习惯了叶秀全对他好,容不得叶秀全对别人好?   「殿下已经长大成人,自然能够明辨黑白,奴婢也就不多说了,其实奴婢也不恨叶秀全,那孩子温顺识大体,挺讨喜的,只能怪他认贼作父,也怪不得我们。」甄嬷嬷慨然道。   这些年,叶秀全为太子做了什么,她都看在眼中,如果不是风挽秋,她也不想对如此温良的青年如此狠心。   「好了,嬷嬷就少说一句,本宫心里烦着呢。」不耐的低吼一声,他的胸口堵得气闷,自然对奶娘也没有好脸色。   此时,回到房中的叶秀全也是忐忑不安,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   是他多心了吗?还是宗英本就那般专横霸道?   他不过是为一个小小的宫女治腿伤,他便大发雷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虽然他对那名宫女无意,但难保以后不会遇到类似情况,要都像今日这般,那该如何是好……   他这一坐便是一个多时辰,天也渐渐黑了下来,眼看着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他也毫无所觉。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来,沐宗英大步走进,脸上已没有了下午的阴沉,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向他走来。   「全哥哥,肚子不饿吗?」   「还好……」回过头来,他望着沐宗英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今天在朝堂上遇了大事,所以心情不好,下午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沐宗英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一脸真诚的向他道歉。   「遇了什么大事?」   「外族进犯,掳劫了边境不少百姓,以此要挟父皇拿粮食和马匹去赎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越说越气,沐宗英狠狠一拳捶在桌上,震得桌子晃了晃。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怎么如此反常。」叶秀全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看来是他误会了,宗英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自己和宫女共处一室,确实让人容易误会,宗英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来以后他要多加小心,尽量避免落人口实的事,如此一来宗英自然不会再动怒,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好了、好了,你不生我的气就行了,快去吃饭,饭菜都凉了。」见自己的这番说词打动了叶秀全,沐宗英也松了口气,赶紧唤来宫人传膳。 第六章   自那日的风波过去之后,沐宗英格外小心,摆出一副温柔好情人的模样,哄得叶秀全完全沉溺在温柔甜蜜的漩涡之中不可自拔。   「这么晚了,宗英怎么还没回来?」这日,他坐在桌前,手中虽然拿著书册,心却早已飞到外面。   虽然知道宗英身为太子,每日事务繁忙,但也鲜少这么晚回宫过。心头有些担忧,他正要起身唤宫人来问,一道宏亮的男声已从门外传来。   「我回来了。」   「你……」叶秀全起身相迎,就见踏入寝宫内的沐宗英一脸倦色,眉头紧锁,便关心的问:「宗英,你还好吗?」   「我、我怎么了?」见到他,沐宗英露出微笑,但仍难掩脸上的疲惫。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又那么晚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他这么问,沐宗英愣了下,方才回答,「没什么,近日西北边境战事不断,兵部的事多了点,这几日可能都会晚些回来。」   身为太子,他十分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每件父皇交到自己手上的政务,他都尽心尽力地办好,所有细节都一一过问,没空休息也是常有的事,他自己从未在意,不料叶秀全居然上了心,心头不禁有些感动。   说实在话,叶秀全长相俊美,性情又和善温柔,若不是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样的人儿,说不定他真会倾心……   但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一记起母妃那苍白消瘦的面容,他就不可能放下这段仇恨。   「国事要紧,倒是你也要注意身子,可别累坏了。」没有察觉沐宗英的心思转折,叶秀全轻轻抚着他满是倦色的脸庞,叮嘱道。   「放心,你送的那些补身益气的药丸,我还继续在吃。」沐宗英一笑,温言道。   「那就好。」喃喃自语着,叶秀全一边低下了头思索。   虽然宗英持续在吃补身的药丸,但再怎么好的药,若是长年服用,身体习惯了药性,之后就算继续吃,可能也帮助不大。   记得三年前他偶然得到一个民间流传下来的古方,只是方子中有一味药材乃极阴之地所产,医谷四季如春,他没有机会凑齐方子上的药,如今也许可以去找找。   「全哥哥在想什么呢?」发现他走神,沐宗英不悦的抬起他的脸问。   叶秀全不会看出什么来吧?他自认没有露出破绽,还是说自己并没有完全占据叶秀全的心?!   「没什么……你用过膳了吗?」药还没制成,他不想将大话说在前,只好转移话题。   「全哥哥用过了吗?」沐宗英不答反问。他心中虽然不快,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挂着笑容。   「还没呢。」   「那正好,我也还没吃,我们一起吃。」说着,沐宗英唤了宫人传膳。   「你呀,以后饿了就先吃,不用回来和我一起。」叶秀全伸手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沐宗英的手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好,没和全哥哥一起用膳,宗英吃不下。」   「就算要回来吃,也要先用些点心垫肚,这样饿着……」叶秀全有些无奈,忍不住数落起他来。都这么大了,又不是黄口小儿,吃个饭还要人陪。   不过,宗英的这番话让他感到非常窝心,至少宗英心中时时刻刻都记着他,连用膳也没有忘记他。   心思单纯的叶秀全,何曾想过这一切全都是沐宗英引他入瓮的计谋。   「我饿着,全哥哥心痛了吗?」沐宗英一把握住他的手,挑逗意味十足。   「你……没个正经。」快速将手抽了回来,叶秀全脸浮上一抹淡淡红霞。   「全哥哥真是秀色可餐,只是这样看着,我就不觉得饿了。」又将对方的手一把抓了回来,沐宗英一个使劲将人拉到怀里,轻啄着那粉嫩的唇瓣。   「等、等一会儿,吃完了饭再……」叶秀全脸皮薄,在正厅就被人轻薄,让他不停挣扎。   但沐宗英哪里会放过他,他猛地将人抱起,起身走向里间,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自己很快扯掉外衣,压了上去。   他低下头深深地吻着他,尽情的汲取叶秀全口中的津液,舌尖紧紧缠绕着他的,引诱他随之共舞。   「全哥哥,我想要你。」   鹰眸中散发出浓浓的欲望光芒,炽热得让叶秀全心头一阵狂跳,却无力抗拒。   「全哥哥喜欢宗英吗?」虽然明知道答案,但沐宗英依然再次询问。   「喜……喜欢……」要是不喜欢,怎么会允许他做这种事?   「有多喜欢?这里只有宗英一个人吗?」说着,沐宗英剥开他微敞的长衫,修长的手指在他左胸前暧昧的画着圈。   「只有你一个……」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沐宗英邪邪一笑,利落地解开他的腰带,褪去碍事的衣衫,让那具白玉无瑕的身子袒露在面前。   躺在他身下的叶秀全紧紧闭着双眼,任由他为所欲为,心脏怦怦乱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沐宗英的目光注视着他不着寸缕的躯体,如月光般白皙的肌肤因为羞赧而透着红润,两枚羞涩的红果微微的抖动着,小腹在他炽热的目光下上下起伏,窄瘦的腰身,修长匀称的长腿,还有那让人流连忘返的秘所。   沐宗英伸手握住他的玉茎,笑道:「全哥哥这里都是粉色的,真好看。」   「别……别碰那里……」叶秀全扭动身子,伸手去推他,难为情的叫了出来。   但是沐宗英的大手仍牢牢的握住弱处,上下揉搓,使他刚出口的叫声全都化成呻吟。   粗糙的掌心摩擦着欲望顶端,令他逐渐迷失在极度欢愉之中,铃口处不断涌出透明液体。   「全哥哥,想要我吗?」沐宗英像只饥渴的野兽般舔舐他凸起的茱萸,彷佛在享受着人间美味。   「啊……啊……不要……」细微的刺激让叶秀全无意识的发出销魂呻吟,身子像火在烧一般,只能不断在沐宗英的身下磨蹭。   他呻吟难耐的模样,在沐宗英的眼中极端诱人,炽热的欲望火焰包围着两人,此时的沐宗英已忘却一切,被欲火燃烧的身体只想要进入身下这柔韧的躯体尽情驰骋。   「想要了吗?别急,今晚我会好好满足你的。」   如雨点般的吻悉数落在叶秀全身上,彷佛要在那白皙身躯上烙下只属于他的印记。   沐宗英绝佳的调情手段,轻易撩拨起他内心深处原始而热切的情欲。   「宗英……不要这样……」苦苦地哀求着,再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会死在宗英怀中。   「你是我的,永远都只属于我。」口气充满占有意味的宣示着,沐宗英的唇从颈上移到了平坦的腹部。   「啊……不……」话才说了一半,叶秀全立刻倒抽一口气。   沐宗英的舌尖不停的在他的小腹上画圈圈,使他的身体一阵颤抖,下身挺立得更高了。   「全哥哥总是口是心非,都硬成这样了,还说不要。」撸动着玉茎的根部,却不让他释放出来,沐宗英一脸坏笑的调侃。   他一直空着的左手终于来到最隐秘的股间,摸索着往里探去……   「啊……」被猛地入侵,叶秀全红着脸,轻叫一声,而后咬紧下唇承受在体内翻搅的长指。   手指在他体内抽插一阵,沐宗英用力抬起他的右腿,架在自己肩上,如此一来,紧闭的后穴就无法躲开他火热的目光。   「好久没碰这里,又变紧了……」   「啊哈……」叶秀全羞怯的想要将双腿并拢,却被沐宗英压得动弹不得,在体内肆虐的指头碰到了敏感处,用力的按了下去。   「啊……宗英……」他失控的呼喊着,无力反抗如此强烈的攻势,只能难耐的扭动着身体。   「别急,我会让你更舒服的。」修长的指尖不停戳刺着那一处,沐宗英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他沉浸在欲望中的脸庞。   手指在紧窒的甬道内更加快速的抽送着,那种舒畅感令叶秀全不自禁叫出声,整个人弓了起来,双腿也无力的颤抖着。   沐宗英的手指来来回回的进出他紧窒又湿润的后穴,每一次都刺激着他的弱处,惹得他放声大叫……   「想要我吗?」沐宗英问。   他极度想将自己埋入叶秀全的体内,但他知道对方也在渴望着自己,所以他不急,等着叶秀全主动开口恳求。   他要让这个人不论身心都臣服于自己,这样才能达到他的目标。   「宗英……给我……」在快感的冲击下,叶秀全终于抛弃理智,哀求出声。   「等的就是你这句。」沐宗英一笑,飞快褪下衣衫,露出狰狞的紫色巨物。   「这么大……」当天酒醉之时,叶秀全根本没有看清,这会亲眼见识到巨物的惊人尺寸,令他不由得心惊肉跳。   「大不好吗?上次全哥哥可是很喜欢它呢。」   「不……这太大了……」在那硕大的热物顶在入口时,动人心魄的坚挺与热烫,令叶秀全忍不住打起退堂鼓来。   「不会的,我慢一点就是了。」沐宗英轻松抬起他的窄臀,在他惊叫的同时,用力的一个挺身,深深地埋入那湿热紧窒的体内……   已经忍耐很久的沐宗英,一进入温暖的窄穴内,便疯狂冲刺着,而激烈情交所带来的欢愉令叶秀全只能无助的抓住他宽阔的肩膀,身子随之上下摆动着。   「宗英!我不行了……」他喘息着在几乎要灭顶的情潮里哀求。   但沐宗英可不打算轻易放过身下人,他还没有要够,他已经完全沉醉在与叶秀全欢爱的感觉之中。   而被迫承受的人完全无力说话,只能柔顺地瘫软在沐宗英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叶秀全顺从喘息的神情是如此诱人,沐宗英一时失了控,扣住他的腰身猛地加快速度,接着身体一阵强烈的颤动,滚烫的热液全都射入他的体内。   他释放的同时,叶秀全也在他身下泄了,白浊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这几日由于军情战报陆续到京,沐宗英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看着他日渐忙碌、消瘦下去的模样,叶秀全炼药的打算更加坚定了。   他花了些时间将那张古方找了出来,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   这日,沐宗英去上早朝后,他匆忙起身梳洗,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衫,将古方随身带着,一路来到宫门口。   路上遇见的宫人们都认识他,也没有多问,到了皇宫门口,正好遇上了冯侍卫,冯侍卫得知他要出宫,问清了原由,便亲自驾车送他出宫,前往目的地。   「冯侍卫,就到这里吧。」叶秀全婉拒了对方要陪同他上山采药的好意,决定独自上山。   「这里地势险峻,在下还是陪公子上去。」冯侍卫仍有些不太放心。   「多谢冯侍卫关心,我长年在山上采药,早已习惯独自一人,天黑之前我会自己赶回皇宫的。」   「那在下先回去了,叶公子可要早些回宫。」想着手上还有事情待办,冯侍卫也不再坚持。   见马车离去,叶秀全抬头望瞭望林间茂密的大树,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花了一个下午走遍大半个树林,却没有找到古方中需要的阴行草,失望的他只好靠在树干上,休息片刻。   但他突然眼前一亮,一抹娇嫩的淡黄映入他的眼帘——   那株小草高不过半尺,两片绿叶对生,叶片呈羽状,淡黄色的花瓣对生于茎枝上。花冠呈唇形,上唇微带紫色、下唇黄色,正是书中所述阴行草的模样。   「终于让我找到了!」兴奋不已的他冲了过去,伸手便去采摘。   哪知,新鲜的阴行草到他手中,却迅速枯萎,淡黄色的花瓣也变成了深褐色,他这才想起阴行草属阴,必须在子时采摘,否则药力尽失。   可惜他刚才过于急切,将到手的阴行草毁了……   「既然这里有,那附近应该也会有。」沉思了片刻,他再次望向四周,仔细寻找。   但最后他只在靠近悬崖的山壁上发现了同样一抹嫩黄,那株小草随风摇曳,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落一般。   「不行,等我回去找帮手再来,恐怕阴行草就没了。」   不想冒这个险,他只好坐在地上守着阴行草,打算等到午夜子时摘了便回去。   沐宗英因政事繁忙,直到天亮了才回宫。   当他揉着发酸的额角,刚踏进宫门,便听宫人来报,叶秀全失踪了!   「什么?不是要你们好好的服侍他吗?怎么把人给弄丢了!」雷霆大怒,沐宗英此时一丝睡意也无,瞪大的双目布满血丝。   「但早上还看到叶大夫在宫中走动,哪知下午便没了踪影。」一名宫人哆嗦着回答,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够了,都给本宫再去找找,没找到人,就提项上人头来见本宫!」大声咆哮着,沐宗英手一挥就将瓷杯给砸到地上。   叶秀全会跑到哪里去?   难道说报仇之事让他知道,他趁自己不在偷跑了?   可此事只有他和甄嬷嬷两人知道,叶秀全怎么可能得知?这不可能,一定不是因为这个,但他会去哪里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脑子里只想着一个人——叶秀全!   越想越心烦,怒火中烧的他一拳打向大门,大门应声而碎,他拳上也伤痕累累。   「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在东宫门前值夜的冯侍卫听见响动,立刻过来查看,见他如此震怒,错愕不已的问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   「太子殿下为何事生这么大的气?」   「还不是叶秀全,失踪了一天一夜,不知道跑哪去了。」   会不会回医谷了?应该不会,叶秀全答应过他,要留在他的身边陪他,而且依他的个性,怎么可能连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   「叶公子还没有回来吗?」冯侍卫愕然。   「你知道他去哪了?」沐宗英听出什么,疾步上前,扣他的肩膀质问。   「叶公子昨儿个离宫说要去找一味药草,是属下给他带路……」   「你带他去了哪里?」隐隐有些不安,沐宗英的手施了力,疼得冯侍卫皱起了眉头。   「百里之外的阴云山。」冯侍卫此时才惊觉事态严重,额际冷汗直冒。   「你怎么将他一个人丢在那里?!」闻言,沐宗英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神像要将他吃了。   「是叶公子不让属下跟着,而且保证天黑之前会赶回来,所以属下才回来的。」冯侍卫后悔不已。早知如此,昨日就应该守在叶公子的身边。   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令沐宗英脸色铁青。   虽然阴云山并不高,却有很多断崖,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   不行,叶秀全的命是他的,怎么能让老天爷夺去!   「备马!点兵!本宫亲自带人去找。」越想越觉得不妥,沐宗英当下大声喝令。   一旁战战兢兢的宫人立即领命而去。 第七章   策马来到阴云山下,沐宗英焦急的抬头望去,整座阴云山都被白茫茫的雾气围绕着,根本看不清山顶。   「叶秀全,你在哪里!」他张嘴大吼,四周的鸟儿全被惊得四处乱飞。   但山间除了鸟鸣便只有回音,胯下骏马连奔数里,正从鼻间不断喷出热气,不安分的踏着步。   在林中穿行,骑着马匹多有不便,沐宗英索性翻身下马,徒步往深处走去,身后侍卫也急忙跟上。   一行人在山林间穿梭了两个时辰,终于有名侍卫在山顶的草丛中找到了线索,但却几乎让沐宗英昏厥过去……   「这是我送他的天雷神针。」接过侍卫递来的牛皮囊,他心头慌乱。   低头向四周望去,只见草丛间有几个杂乱的脚印,一路延伸至悬崖。   叶秀全的天雷神针落在这里,这只有一个可能……   叶秀全坠崖了!   他立刻奔到悬崖上,往下望去,心差点从胸口跳出来。只见崖下约两丈多处有块岩石平台,上面隐约可见趴着一人,只是看不清此人的模样。   几名侍卫立刻运起轻功下崖,将石上之人带回崖上。   待人被救了上来,沐宗英一看,正是他寻找多时的叶秀全。   此时的叶秀全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衣衫破烂不堪,不管他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沐宗英立刻将人抱在怀里,身边的侍卫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他冷冷地瞪了回去。   「回宫!」   沐宗英一路策马狂奔,甚至忘了禁宫之内不得骑马的规矩,往东宫方向疾驰。   还没进宫门便大声嚷着,让整个东宫都乱成一团。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抱着怀中的人跳下马,沐宗英边怒吼着边往寝宫跑去,将叶秀全放在床上。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老太医终于被请来,一番诊治后,才说叶秀全并无大碍,只是头部遭到重击,有些瘀血不散,才会昏迷不醒,施了针后又开了一帖药,嘱咐好好休息,过一段时间便会醒来。   老太医正待起身,突然发现叶秀全的右手握得死紧,不太寻常。「殿下,他的手上好像捏着什么。」   沐宗英上前一看,果然看到叶秀全紧捏的拳头里好像握着什么,伸手去扳,却怎么也扳不开。   试了几次未果,沐宗英只好在他耳边低声哄道:「全哥哥,摊开手给宗英看看。」   语音刚落,叶秀全拳头突然松开了来,众人才看清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株奇异的药草,淡黄色的花瓣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老太医将药草拿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才道:「这是阴行草。」   「阴行草何用?」沐宗英问。   叶秀全很明显就是要采它才坠崖的,为了这么一株小草连命都不顾,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此草虽然稀有,但用处不大,老臣只听说可以做为某个古方的配药。」老太医眼尖的看到叶秀全衣襟中露出的一角纸片,伸手将那张纸抽到手中细看,频频点头。   「是这个方子,此方用处不是很大,益气补身而已,但对时常操心劳神的人是非常有用的。」看了两眼,老太医又将方子塞回叶秀全怀中,聪明的点到即止。   操心劳神?除了他以外,叶秀全身边没有其他人。   可想而之,阴行草是为他才去采的!   想通这点,沐宗英心里五味杂陈,待宫人送走老太医后,他便坐在床沿,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沉睡中的人。   叶秀全这一昏就是一天一夜,沐宗英也衣带不解的陪在床边,心中乱成一团。   「殿下,您就算不睡,好歹也吃一点东西吧。」一名宫人端着一碗百合银耳粥,苦口婆心地劝道。   「拿开。」沐宗英眼也不抬,冷冷地轻斥。   「殿下,您这样下去不行的,就算叶公子醒来了,您也倒下了。」宫人仍然不死心的劝说。   「再不走,本宫砍了你的头。」耳边的声音,让本就有些烦躁的沐宗英更加控制不住脾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留在这里,每当他想站起来,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一步也动不了。   就算知道自己在这也是无济于事,他还是走不开,心眼里全是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人儿。   「殿下……」   「够了,滚出去。」沐宗英再也忍受不住,咆哮怒吼。   「好吵……」细若蚊鸣的呻吟声从床头传来,几乎小到听不到的地步,却清清楚楚地落入沐宗英的耳中。   他低头望去,叶秀全搁在床上的右手微微动了两下。   「全哥哥,是我,我在这里。」激动莫名的沐宗英立刻牢牢抓住他的手。   「嗯……头好痛……」眼皮动了动,叶秀全终于醒了过来,入目的却是沐宗英那张因为疲倦而憔悴的脸。   「你这是……」皱起了眉,他虚弱的想问他是怎么了。   「头痛不痛?」见他蹙眉,沐宗英立刻紧张的问。   「还有一点点,但是不要紧了……对了,我的药草呢?」想起了什么,叶秀全这才发现掌中空空如也,好不容易摘到的阴行草不见了。   「放心,阴行草我已经命人收好了。」   「那就好……」一场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他欣慰不已的吁了一口气。   说起来也挺意外的,好不容易等到子时爬上崖顶,要伸手去摘阴行草,哪知草丛中突然冒出一条长蛇,头呈三角形,不停吐着红信,一看便知剧毒无比。   为了躲避那只毒蛇,他往左边闪避,谁知脚下一滑,竟然就这样摔了崖……   「你去山上就是为了摘阴行草?」沐宗英牢牢盯着他的双眼,将放在心中许久的疑问说出来。   「是啊,本想当晚就回来,哪知道摔下了山崖,让你担心了。」他没有告诉宗英自己要去阴云山,就是怕他担心,若是再告诉他上山是为了他,恐怕宗英心中会更不好过的。   「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要一个人去,那里多危险!你可知道我担心了一天一夜!」鼻子酸酸的,沐宗英的眼圈红了起来,毫不掩饰的大声怒吼。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骂他,原来老太医说的都是真的,叶秀全是为了他才会去采草药而掉下悬崖……   但沐宗英的怒吼并没有吓到叶秀全,因为他看见了宗英眼里的担忧和心疼。   「宗英,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意识到自己又失了态,沐宗英抿着薄唇,连语气都有些僵硬。   「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可以。」   沐宗英一言不发的离去,却没有再回来,只是命宫女送来热粥,叶秀全也不以为意,只当他去处理积累的政事。   皎月当空,沐宗英处理完这段时间积压的政事后,才回到寝宫,他悄悄走到床前,凝视着熟睡中的叶秀全。   烛光下的叶秀全脸色苍白,似乎仍有些虚弱,他伸手想摸摸叶秀全的脸,但在触到的那一刻,却像被烫着一般缩了回来。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转身离开了,但却明显有些恍惚,走出寝殿时还差点撞到门外的宫人。   快步走到书房,他躺在休憩的软榻上,只觉辗转难眠。   「我这是怎么了?」   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叶秀全,可一闭眼,脑海中全是那人的身影,怎么也甩不掉。   「这样下去不行,真到动手的时候,我怎么狠得下心来?!」   夜里,他始终睡得不安稳,母妃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还有甄嬷嬷的话,不断在他耳中徘徊,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殿下,你还好吧?」蓦地,静寂的屋内响起一道女声。   「嬷嬷,妳怎么在这里?!」看着突然出现眼前的甄嬷嬷,他有些意外。   「有消息,风挽秋回京了。」甄嬷嬷摸着他消瘦的脸颊,从怀中掏出丝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   「妳的意思是,要动手了?」   「正是,殿下切莫心软。」甄嬷嬷似乎看出些什么,沉声提醒。   「本宫知道了,嬷嬷回去吧。」摆了摆手,心力交瘁的他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叶秀全坠崖刚醒,在这个时候给他打击,会不会太过残忍?   若真是如此,确实能给风挽秋沉重的一击,但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殿下,风挽秋是害死娘娘的凶手,不要让娘娘死不瞑目啊!」   「够了,本宫自有分寸。」大吼一声,他的心全都乱了。   这是有史以来,沐宗英第一次对自己奶娘发脾气,一吼完,他便后悔了,只是话已经收不回来。   「殿下,恕奴婢多嘴。」甄嬷嬷含泪退到一边。   道歉的话含在嘴中,沐宗英却说不出口,只能满含歉意地看着她。   他知道嬷嬷这么做也是为了母妃,儿时最疼他的除了母妃之外,就是甄嬷嬷,在母妃过世后,他更将嬷嬷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娘。   「殿下没有错,是奴婢太心急了,一切但凭太子做主吧。」言罢,甄嬷嬷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苦恼的沐宗英,一个人待在房内沉思着。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沐宗英连着几天都没有去找叶秀全,不过就算不去见他,他脑中仍时常冒出那人的身影,耳畔好像听见他温言的问候,令沐宗英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只好烦闷地在花园里散步。   他边走边想着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不知不觉竟走到当初他和叶秀全初遇的那棵树下。   望着已经高大不少的树,他想起那年两人第一次见面,自己一眼就对温柔和善的叶秀全起了好感,只想接近他,在他怀里撒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纯粹的喜欢变了质,添进了仇恨呢?   叶秀全依然是叶秀全,依然是当年那个会关心他、安慰他,为他的身子担心的人。   但他却已经变了。   这一切若不是因为风挽秋害死了母妃,就都不会发生!要怪,也只能怪风挽秋,还有叶秀全身为他仇人义子的命运!   「太子殿下,没想到臣弟才踏进皇宫不久,就有幸见到尊贵无比的您。」突然,一道揶揄男声从身后传来,沐宗英瞇着眼回过头。   只见来人头戴金冠,身着玄色锦衣,腰上悬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玉佩,鬓若刀裁,眉如剑锋,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倒不如说今天是吹什么风,你这个大忙人竟然有空进宫?」他冷着脸淡淡嘲道。陆宗庭,他舅舅的幼子,官拜工部侍郎,虽然生得一副好相貌,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袴子弟,尤其喜欢狎玩美少年。   对这个表弟,他向来没什么好感,都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才会和他说几句话。   「唉,臣弟还不是奉娘亲之命送些甄嬷嬷吩咐的糕点来,你也知道从淑妃娘娘还在世时,就最喜欢我娘亲手做的糕点,最近淑妃娘娘的冥诞就快到了,甄嬷嬷特意差人要我娘亲准备的。不过看来臣弟来的不是时候,太子殿下似乎心情欠佳?」陆宗庭上下打量着他,神色戏谑,正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一道男声打断他。   「宗英。」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穿着一袭青衣的叶秀全正浅笑着走来。   见到他,沐宗英不悦地皱起眉头,迎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身子都没好,出来干什么。」   叶秀全淡淡一笑,「我在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近来是不是政事繁忙?」   他眼中只有沐宗英的存在,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瞪着自己,满脸惊艳的陌生男子。   「是……是啊。」听他这么问,沐宗英硬着头皮答了一声。   他哪里是政事繁忙,该处理的事早就处理完了,只是他心里烦,才一直躲着他而已。   叶秀全徐徐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递给他。「这个你拿着,每夜服上一颗。」   「这是什么?」沐宗英盯着玉盒,并没有伸手去接。   「我刚制好的药丸,对你身子有益处的,你快去忙吧,我回房了。」将盒子塞到他的手中,叶秀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握着手中的玉盒,沐宗英浓眉拧成了结。   他不想再收叶秀全的东西,叶秀全对他太好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的心会沦陷……   「殿下,他是谁啊?」陆宗庭痴痴的往叶秀全离去的方向望,若不是沐宗英在场,他恐怕早就追了过去。   这么标致的人儿世间罕见,他府上的男宠还没有一个及得上美人半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这美人儿弄到手!   他开始感谢甄嬷嬷指定他进宫送糕点了,否则这么美丽的人,岂不白白错过?   「他是本宫请来的大夫。」将玉盒收入怀中,沐宗英冷冷的回了一句。   对这表弟的性情,他再了解不过,看他那模样,肯定是看上了叶秀全。   「殿下,能不能将他送给臣弟?」陆宗庭搓了搓手,一脸讨好的笑着。   「送给你?」沐宗英瞇起了鹰眸,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怒意。这人竟然想向他要叶秀全?   「是啊,这么俊的人儿实在难得,不过若殿下舍不得的话,臣弟自然也不敢强求。」   「哼。」沐宗英冷哼一声,正想回绝,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这说不定是一个摆脱叶秀全的机会。   他一直担心自己再待在叶秀全身边,总有一天会对他产生感情,要是到时候舍不得下手,自己这几年来的苦心计划将全都付诸流水,也无法替母妃报仇。   虽然这么早就动手不是他的本意,不过此时情况已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还不如趁此机会,利用陆宗庭给予叶秀全沉痛的打击!   思及此,沐宗英对一脸失望的陆宗庭堆起笑脸,「你可是我表弟,不过是个大夫罢了,本宫怎么会舍不得,过几日便给你送过去。」   风挽秋已经回来,若是他知道叶秀全沦为陆宗庭的禁脔,肯定痛苦万分,二来自己也不用时常看到那人,弄得自己心烦意乱。   「那就多谢太子赏赐了。」陆宗庭眉飞色舞的连连称谢。   但看着他这副模样,沐宗英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令他脸色不快地敷衍两句,便快步离开了。   三日后,沐宗英趁着一次用膳,在叶秀全的酒里下了迷药,待迷倒了他,便差人将叶秀全送到陆府。   「我这是在哪里?」待药力过后,悠悠醒来的叶秀全,眨着迷蒙的双眼环视四下,却发现此处并非他所熟悉的太子寝宫,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记得晚上用膳时,他在宗英的劝说下多喝了几杯酉,不久便觉得一阵头昏,不省人事,孰料一醒来,就置身于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房门被打开,一个玉冠锦衣的男子走了进来,笑咪咪的望着他。   「你……你是什么人?」叶秀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明明是在东宫,此人竟有天大的胆子将他劫出来,不知是何居心。   若宗英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出来寻他,他只要拖延时间,宗英一定会来救他的。   见他一脸戒备的模样,陆宗庭不禁觉得有趣,他府上这些男宠小倌,个个见了他,不是战战兢兢就是逢迎讨好,如叶秀全这般的,他可从没遇过。「我?我是陆宗庭,是朝廷命官,还和当今太子有亲戚关系。啧、啧、啧!不愧是本官看中的美人,这种状况下还能保持镇定,好胆识。」   「大胆,我是太子宫里的人,你竟敢掳走我,小心你的项上人头不保。」叶秀全怒喝。   「哈哈,美人就是美人,生起气来也如此动人,实话告诉你,就是太子表哥将你送给本官。」伸出手去扣住他的下颚,陆宗庭放声大笑。   他原以为太子不会答应,没想到最后还是同意,并把人送来了,虽然是太子不要的破鞋,但可以享用未来天子亲自调教过的身体,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胡说,你在骗我,宗英才不会这么做。」脸上血色全无,叶秀全用力想挣开陆宗庭的箝制,试图离这个登徒子远一些。   他想起来了,前几日他曾见过此人,当时他就站在宗英的身旁。   如今听他叫宗英为表哥,难道说真是宗英将自己送给这个人?   不,他不相信,宗英绝不可能这么做,绝对不可能!   「本官骗你又有何意义?你还是乖乖听话,说不定本官一高兴,封你为男妾,也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急着想抱美人的陆宗庭趁他发愣之时,猛地将他压倒在床上,一阵上下其手。   「住手,快住手!」叶秀全狂乱的挣扎着,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哪敌得过习过武的陆宗庭。   不一会,长衫便被扯下,中衣也凌乱不堪,露出了雪白的肌肤,束好的发髻早已松开,如墨长发披散下来。   「你还是乖乖从了本官,太子表哥说了,你酒量很差,要是你不从就灌你酒,你醉了就听话了。」用力压制住疯狂挣扎的叶秀全,陆宗庭边喘着粗气边说。   「宗英……这不是真的……」这话让他怔住了,晶莹的泪珠不断的从眼角滑落。   他鲜少在人前喝酒,知道他酒量差的也只有几个亲近之人,而眼前的男人如此言之凿凿,他究竟该相信谁……   「好了,本官会好好待你的,你哭什么。」见他不再挣扎,以为他死了这条心,陆宗庭放松了警戒。   就在此时,叶秀全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踢向他的双腿之间。   「啊!」痛叫一声,陆宗庭立刻捂着下身软倒在一边。   惊惶失措的叶秀全迅速跳下床,拉开房门,慌不择路的冲了出去,所幸附近的侍卫早让急色的陆宗庭调离,他才能一路有惊无险的逃出大门。   一冲出陆府,他就往皇宫的方向跑去,满是泪痕的他一心只想见到沐宗英,想要听他亲口证实陆宗庭说的不是真的。 第八章   书房内,沐宗英正埋头处理政事,时不时的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两口,但眼睛却不住往外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殿下在等人吗?」站在一旁服侍的莹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上次太子大发雷霆,事后并未处置她,她知道这全是叶大夫为自己求情,当她得知太子将人送走了,以为太子是因为自己的事迁怒叶大夫,不由得满心的愧疚。   「多嘴。」沐宗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悦的站起来走到门边。   算来,叶秀全到陆府已经有两个时辰,以陆宗庭的急性子,恐怕已经得手。   一想到叶秀全身无寸缕的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呻吟,心头莫名烦躁许多,连看公文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全是叶秀全带笑的脸。   他这是怎么了?本以为将人送走之后,自己便可以不再想他,也可以达到报仇的目的,为什么他心里仍然记挂那个人,甚至,一想到那具柔韧的身躯即将在别人身下承欢,就忍不住怒气骤生,想把所有看过那白皙身子的人全杀了泄忿。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这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他狠狠的瞪着侍卫,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对方身上。   「殿下,叶……叶公子他……」顾不得太子发怒,侍卫上气不接下气的跪在地上。   「快说,他怎么样了?」一听事关叶秀全,沐宗英大步上前将他拖了起来。   「叶公子他回来了……在、在寝宫……」   「什么?!」没有听对方把话说完,沐宗英立刻推开侍卫,冲出了书房,直直来到自己的寝宫。   当他踏入殿门,看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叶秀全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的望着他。   眼前的叶秀全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满脸泪痕,整个人狼狈不堪,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见到他来,不只没有扑上来,反而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注视着他。   这样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沐宗英。其实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不是吗?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宗英……」衣衫不整的叶秀全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语不成声。   「你跑回来干什么?」忍着将受惊的人儿搂入怀中的欲望,沐宗英硬起心肠,冷声问他。   「是真的吗?」听着那冰冷的语气,叶秀全的心也跟着凉了。   枉费他还一心自欺欺人,相信着只要自己回来,宗英还会像以往那样温柔安抚他,告诉他这恶梦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扭过头不去看他,沐宗英的身子僵硬。他不想看到叶秀全万念俱灰的模样,他怕自己会心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叶秀全想站起来,无奈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一个不小心,他便跌趴在地,地面异常的冰凉,但仍比不上他内心的寒冷。   如果宗英亲口对他说不喜欢他了,他会收拾包袱走人,绝不会苦苦纠缠。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宗英竟不顾他的意愿,将他随意送人,那他在宗英眼中算什么?   一件可以随意送人的礼物,还是说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旧衣?   难道宗英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上他?那他为什么还要接近他,甜言蜜语的哄着他?!   「怪不得本宫,要怪就怪风挽秋,要不是他抢走了父皇,本宫的母妃就不会抑郁而终!我要他也尝尝我有过的痛苦!」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想隐瞒下去,索性将心里话吼了出来。   「原来,原来如此……」失魂落魄的望着面前的人,叶秀全的眼中失去了神采。   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也是,除了酒醉那夜,沐宗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两字。到头来,自己只是他报复义父的工具,想来真是可笑,他是真心喜欢沐宗英,甚至为了他,身为男子仍雌伏于另一个男人身下,一片痴心,却换来绝情的对待……   如此看来,这场骗局从当年他们见面时便已开始,也亏得沐宗英能忍耐了这么多年,不愧身为未来的帝王,心机如此深沉。   「……你没事吧。」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沐宗英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是想伤害叶秀全来达到报复风挽秋的目的,但他并不想要叶秀全的命,如果他因此想不开……   「告诉我,你喜欢过我吗?」扶着一旁的柜子,撑着身体努力站了起来,叶秀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令沐宗英一时语噎。但最后他还是口是心非冷冷回道:「你是本宫仇人的义子,本宫怎么会喜欢你。」   「呵呵,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狼心狗肺之徒。」   「啪——」清脆的掴掌声响起,叶秀全一巴掌打在沐宗英的脸上,俊美的脸庞上立刻留下一道鲜红的五指印。   「你……你敢打我!」沐宗英捂着发烫的脸颊,双眼瞪得老大。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叶秀全毫不畏惧的回瞪他,令沐宗英哑口无言。   这确实是他的错,是他狠狠伤害了叶秀全,虽然这样能给风挽秋打击,但叶秀全是无辜的……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讨厌叶秀全,在不知道他是风挽秋的义子前,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沐宗英,父债子偿,义父欠你的,你要向我讨,我认了,如果你还不解恨,那么我割发代首,代他全部还给你。」语毕,叶秀全从医箱中摸出平日时割药草的短刀,抓住自己的一头长发,一刀割了下去。   齐腰长发顿时断成两截,留在头上的仅到肩膀。   「……你这是何苦。」见那头乌丝散落一地,如同无根柳絮,沐宗英心里满是苦涩。   「以后我们便恩断义绝,从此天涯陌路,再不相见。」说完,叶秀全背起医箱,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殿下,要追吗?」守在门外的侍卫紧张的问道。   「不必了,让他去吧。」沐宗英摆摆手,心头的沉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叶秀全临走前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转眼一个月过去,东宫安静得像无人的荒宅一般。   因为这一个月,太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一点小事都能惹得他大发雷霆,让所有随侍在侧的宫人们全都绷紧神经,生怕犯错。   这日从户部回来,沐宗英一进门就踹翻一张椅子,让一旁的宫人们个个胆颤心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真是气死他了!一群饭桶,除了推说国库无银之外,还会做什么?国家打仗,需要钱粮支持,那群无能的臣子却一再拖延!是真要前方的将士们饿死不成?!   近来西北用兵不断,军需粮饷的调度频仍,没想到明明几日前就该调拨到前线的粮草竟然迟迟未到,今日看了紧急送来的军报得知此事,他立刻走了一趟户部,才知是因钱粮尚未筹齐,气得他当场摘了户部侍郎和几个要员的乌纱帽,并要人将他们拖下去斩首示众。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仍在气头上的沐宗英大吼一声,「人都死光了吗?还不快上茶!」   他话音刚落,一名小宫女便颤抖着送上热茶。   但刚抿了一口,他又甩手将茶带杯往地上砸去。   「这茶这么烫,叫本宫怎么喝!」   小宫女惊恐的跪下求饶,被热茶溅到的手已经红肿起来,却咬着牙不敢喊痛。   「殿下,请喝口茶消消气。」莹儿立刻端上另一个茶杯,挥手要那小宫女赶紧退下。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杯茶都沏不好,还留你们做什么!」沐宗英没接过杯子,眼皮抬也没拾,吐出的话语寒气冻人。   知道主子这一个月来比以前要难伺候好几倍,莹儿当即跪下为那小宫女求情,「殿下请息怒,小春是新来的,还不够机伶,奴婢一定好好教导,请殿下饶了她这一回。」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名小太监已在门外通报,「太子殿下,皇上有旨,请太子前往御书房见驾。」   沐宗英立刻站起身,「等本宫回来再处置你们这些废物。」说完,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皇上召见,不为别的,正是为今日太子在户部处置几个户部要员一事。   几名大臣在午门外看见正要被斩首的几个户部要员,连忙要刽子手刀下留人,问明事由都觉得太子此举太过轻率,便一同到皇上面前求情。   沐宗英这几日的反常,其实皇上都看在眼里,但他以为这只是近日边境军情告急所致,并未特别放在心上。   但今日之事却让他不得不深究儿子反常的原因,便叫了东宫管事的大太监和几名侍卫前来询问,这才知道了有关叶秀全一事的始末。   沐宗英一进御书房,皇上便先就几个户部要员的事责备他一番,要他以后做事不可如此鲁莽、草菅人命。   「朕问你,风侍卫的义子叶秀全,之前可是一直住在你宫里?」喝了口茶水,皇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   「是。」沐宗英没有否认。   「你对他做过什么?」皇上定定看着他再问。   「……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多少有一些心虚,他回答得不是很干脆。   「别以为你做的好事朕不知道,你不仅花言巧语骗了叶秀全,还辜负了他一番心意,将他送予他人,还敢装蒜?!」龙颜大怒,皇上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   「一个会因为私情影响公事的人,不是一个理想的君王,一个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更不配当我沐毅琛的儿子,你太叫朕失望,若非你是朕的独子,朕甚至可以废了你!」   「父皇……」沐宗英一脸震惊,双目睁得老大。   从他出生以来,父皇还不曾对他大声说话,更遑论说出如此重话,如今竟为了叶秀全……   「还不滚回去面壁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你踏出东宫一步!」   被五名御前侍卫押回东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惹得皇上如此震怒,要软禁他。   「殿下,风侍卫求见。」沐英宗刚在桌前坐下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侍卫的通报和骚动的声音。   「你们都闪开,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他,我就不姓风!」侍卫的话音刚落,一名白衣男子便冲了进来,一拳往他的胸口击去。   虽然沐宗英也练过武,但他哪是当了三届武林盟主,武功高超的风挽秋对手,加上事发突然,猝不及防的他被风挽秋一拳当胸击中,摔倒在地。   「全儿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如此狠心地伤害他,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吗?」风挽秋大声的责问他。   「自从母妃死后,本宫就没有了心,都是你害死了母妃,否则我也不会这样对待他。」胸口痛得他直皱眉,但沐宗英仍然不甘心地大吼着。   「你说我害死了你的母妃?」   「不是你还有谁,你霸着父皇,令母妃郁郁寡欢,最后才会心碎而亡。」想着早逝的母妃,他强忍着巨痛没有倒下,忿忿地瞪着风挽秋。   「枉你还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做事竟如此不经脑子,连你母妃都已看破了的事,你竟然拿它来当做伤害别人的理由。」风挽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若不是看在这人是太子,是他爱人的儿子,他肯定用拳头好好痛揍这个不明是非的浑小子。   「你干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沐宗英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真是胡涂,道听途说就定了我的罪,你知不知道全儿有多喜欢你,你这样伤害他,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你在说自己吗?你现在知道心痛的滋味了吧。」听到叶秀全的名字,沐宗英浑身一震,似乎有些动摇,但很快又变回冷酷无情的模样。   「沐宗英,到底你是听谁说,我害死你的母妃?」风挽秋抓着他的衣襟,大声吼道。   从琛的口中得知一切之后,他便立刻冲到东宫来向伤害全儿的这个负心人讨公道。但话听到这里,他却觉得事有蹊跷。   他当年曾见过淑妃,也和她谈过几次话。那时他就知道她是个识大体又开明的女性,自嫁入皇宫为妃之后,她一直谨守本份,甚至对皇上的期望向来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护她陆家子孙一世荣华、让她的儿子能继承大统,在深宫之中,她最爱的其实并非皇帝,而是她的儿子沐宗英。   这些都是淑妃在几次与他的谈话中透露的。可惜的是自从一场大病之后,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不到几年便香消玉殒了。   风挽秋怎么也不信,这样的淑妃会灌输儿子,她的死是自己的错、要沐宗英为她报仇的想法。   「本宫凭什么要告诉你。」沐宗英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你要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风挽秋怒极,高高举起拳头,就要以武力逼供。   「住手,是我告诉太子的。」甄嬷嬷及时出现在门口,阻止了即将落下的拳头。   「妳是何人,为何要诬陷我?」   「你身为男子,竟不知羞耻,和淑妃娘娘争夺皇上的宠爱,害得淑妃娘娘无心照顾太子,最后抑郁而终,这些事都是事实,岂能说我诬陷你。」甄嬷嬷一脸理直气壮。   「妳是淑妃的身边人,我不信妳不知道淑妃当年有意出家,是她顾念太子年幼,需要她在身边照顾,才打消这个念头,她的死则是因大病之后体虚所致,将这些事情怪罪到我头上,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明知道淑妃娘娘的心里只有皇上,却成天勾引皇上,不让皇上来后宫,若非如此,淑妃娘娘怎会想要皈依佛门。」   「住嘴,妳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勾引过皇上,我和皇上是两情相悦,这些事淑妃也全部知道,她本来就是个心胸宽大的女人,不喜争宠,尤其在发生了当年太后逼宫的政变之后,她更向皇上坦言她已厌倦这宫中的勾心斗角,一度萌生削发长伴青灯的念头,只是舍不得年幼的太子,因此才留下。」风挽秋强忍怒气将一切说了出来。   他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颠倒是非,把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捏造成这个模样。若不是眼前的人是个女的,还已经是个老妪,他早就一掌劈了过去。   「嬷嬷,他说的是真的吗?」狼狈的坐在地上,沐宗英神情愕然。   如果风挽秋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年来,他真的恨错了人……   「殿下,休要听他狡辩。」甄嬷嬷恶狠狠的瞪着风挽秋,仍然坚持自己的说辞。   「我狡辩什么,不信的话,我去将皇上请来当面对质,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风挽秋忿忿道。他真不知道为何这个老妇要害他,他们明明互不相识。   「不用请,朕来了。」话音刚落,皇上便阔步而入,屋里屋外的所有人全都跪倒,高呼万岁。   「甄嬷嬷,方才妳说的话朕全都听到了,真是一派胡言,妳说,妳究竟为何要诬陷挽秋?」他抬抬手示意其他人平身,独独没有让甄嬷嬷起来。   「奴婢没有。」她仍然矢口否认,不愿承认自己诬陷他人。   「还说没有,若非妳告诉太子,是挽秋害死淑妃,太子岂会如此怨恨挽秋?」   「奴婢说的都是事实。」甄嬷嬷依然嘴硬的不肯承认,但神情已有些慌乱。   「来人啊,将甄嬷嬷拖下去杖责,直到她坦承为止。」皇上铁青着脸,毫不留情的下了旨意。   「不要,父皇。」沐宗英见状大叫,将甄嬷嬷护在身后。   「走开,这般恶奴不狠狠教训,她永远不会说实话。」但皇上却将他拉了起来,推到风挽秋身边。   几名侍卫立刻进来,将甄嬷嬷拖到门外,接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响起,沐宗英三番两次要冲出去,全都被皇上拦了下来,杖责一直持续到甄嬷嬷开口讨饶才停止。   被拖进来的时候,甄嬷嬷已经奄奄一息,背上的衣衫全被鲜血浸湿。   「妳为何要诬陷挽秋?」皇上又问。   「皇上可记得冯良娣?」披头散发的甄嬷嬷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脸上的神情却阴冷无比。   「当然记得,妳认识冯良娣?」   「她是我亲妹妹,就是他害死了她!」甄嬷嬷满怀恨意的瞪着风挽秋。   甄嬷嬷原是冯家长女,冯良娣是她唯一的妹妹,姊妹俩年纪相差不小,甄嬷嬷一直很疼爱这个小妹。   冯良娣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便进了宫,当时她年方十五,但进宫之后并不受宠,直到太子登基为帝,她都未受临幸,于是被撤了良娣称号,降为普通宫女。   一日雨后,她经过荷花池边,一时不慎跌入池中,是风挽秋经过救了她,自此她便芳心暗许,喜欢上了风挽秋。   之后,她四处打听,才知道风挽秋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而这一切都落在甄嬷嬷眼中。   虽然甄嬷嬷早已出嫁,但由于丈夫战死沙场,她便在妹妹的推荐下进宫当差,见妹妹为情所苦,她忍不住自作主张,写信约风挽秋一叙,风挽秋也如约与冯良娣见了面,但却当面拒绝了她,冯良娣又羞又气,就在两人相遇的荷花池投水自尽。   得知妹妹病逝的消息,甄嬷嬷大悲,认为是风挽秋害死了妹妹,自此视风挽秋为眼中钉。   后来,她被淑妃相中做了太子的奶娘,她便偷偷留了心,淑妃因病辞世后,她便藉此机会,向年幼的太子灌输是风挽秋害死了淑妃,想借刀杀人。   「嬷嬷,这不是真的……」抱着越来越虚弱的甄嬷嬷,沐宗英心头一片慌乱。   「殿下,奴婢错了……不应该利用你报仇……奴婢要走了,你还是去把叶秀全找回来,奴婢知道你喜欢他……」颤抖的双手抚摸着沐宗英的脸,甄嬷嬷连咳几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在沐宗英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殿下,请节哀。」风挽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你恨她吗?」沐宗英抬头望着他,双眼红通通的。   不仅嬷嬷错了,他也错了,他听信了嬷嬷的一面之词,恨了风挽秋这么多年,又伤害了自己所爱之人,真是胡涂至极!   摇摇头,风挽秋叹道:「不,我不恨她,若是我当年思虑可以更周全,措辞再宛转一些,冯良娣说不定不会死,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风波。」   「对不起。」沉默了半晌,沐宗英站了起来,真诚的向他道歉,「我不应该听信嬷嬷的话,没查清楚真相,便一味的仇恨你,不仅错怪你,也伤害了全哥哥。」   仇恨消失了,他的心头豁然开朗,现在他终于知道之前盘据在心中的痛苦是什么。   他是喜欢叶秀全的,不,应该说爱。从初遇那时起,他的心中就一直留着那个人的身影,只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心!   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全哥哥,他那么残忍的践踏全哥哥的一片真心,真不知道全哥哥是否愿意原谅他?   「我要去找全哥哥,求他原谅我。」错全在他,是他亲手伤害了全哥哥。如果全哥哥心中还有他,愿意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他会百倍、千倍的对他好。   「你是真心喜欢全儿吗?」   「绝对是真心真意,我发誓从今而后,不再欺瞒他,一心一意待他好,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我就信你这一次。」见他这模样,风挽秋决定帮他一把,「全儿回医谷了,你快去找他吧。」   「多谢义父,我这就去求全哥哥回来。」   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沐宗英二话不说就冲出殿门,大嚷着要人备马。   「你这儿子倒是个性情中人。」望着沐宗英远去的身影,风挽秋朝情人挑起眉头。   「那还不是像我,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中还是只有你一个人。」说着甜言蜜语,给人冷峻印象的皇帝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将风挽秋搂入怀中便要亲。   「你还是让老天爷保佑你儿子一路顺风吧。」一掌将他推开,风挽秋往殿外看去,叹了口气,「全儿虽然心地善良,脾气却硬得很,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九章   八天后。   连夜赶路的沐宗英翻身下马,停在医谷入口。   「记得冯侍卫说过,医谷里有迷阵,若是贸然进去,很可能出不来。」但是,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进不去就见不到全哥哥,见不到全哥哥,又要如何求得他的原谅?   都怪他太心急,忘了先问风挽秋或冯侍卫这谷中迷阵的破法,又坚持不要侍卫跟随,才会如此犯难。   犹豫再三,眼看天都快黑了,他决定不管这迷阵如何凶险,都要入谷一探。   刚刚入谷时并未遇到阻碍,很快就进到山腰的竹林里,哪知越往前走,越不对劲,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他还是没有走出这片竹林。   他干脆停下来,在身边的竹子上做了记号,才又继续前进,不到一盏茶工夫,竟发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这下他肯定自己已入了迷阵。   虽然沐宗英允文允武,但对奇门遁甲却一窍不通,根本不可能破解迷阵。   「全哥哥、全哥哥。」无奈之下,他扯开嗓门大喊,希望叶秀全就在附近,能听到他的声音。   可惜的是连叫了数声都没人回应,他只好暂时放弃,另图他法。   在阵中一待便是三天,沐宗英数度尝试走出迷阵,全告失败,身上带的干粮也早在第二天便吃光了。   「全哥哥,你真的不愿意见我吗?」饿得没有力气说话,沐宗英仰躺在竹林中,想到被他伤透心的爱人,胸口不由得一阵酸楚。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医谷?」突然,竹林外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令他又惊又喜。   「本……我找叶秀全,阁下方便为我通报一声吗?」沐宗英赶紧坐了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听得很清楚,这不是全哥哥的声音。   「师兄不见客,你走吧。」那声音又说。   「劳烦阁下转达,就说沐宗英想见他。」不放弃,沐宗英恳切地试图说服对方。   「你这人真是的,师兄说过,不见就是不见。」   「无论如何,若见不到他,我就不会离开。」   「你爱待不待,就算死了,师兄也不会见你。」对方只丢下这一句,便再无动静。   沐宗英贵为太子,何曾受到这种对待,心中怒气骤起,大吼了几句没人回应,无处发泄,又想到如今受到这般对待,也是咎由自取,便沉默的坐了下来。   他又在阵中待了两天,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又饿又倦的他已经连坐着都觉得费力,只能躺在地上,虚弱地瞇着双眼。   「全哥哥,你真不想见见宗英吗……」干裂的嘴角已经渗出血,神智也有些涣散,但沐宗英仍一直叫着叶秀全的名字。   「沐宗英,你怎么躺在这里?」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眨了眨,却觉得看不真切,直到那熟悉的脸庞凑上前来,他才看清了来人。   「我是在作梦吗?居然能梦到全哥哥……」他伸出手,想去摸摸这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却扑了个空。   「你来这里干什么。」机敏的往后退去,不让他碰到自己,叶秀全的脸色差到极点。   他本打算下山采买,哪知走到这里,就见一个人躺在竹林里一动也不动,他赶忙跑过来查看,见人还活着才松了一口气,但也发现此人竟是他不愿再见的沐宗英。   「全哥哥,原谅我好吗?都是我的错,听信一面之词,将义父当成仇人,还伤害了你!」沐宗英断断续续地道着歉,他神情迷茫,眼神呆滞,显然仍将眼前的叶秀全当成幻觉。   「别说了,我送你出去。」心头一阵绞痛,叶秀全要自己不可以心软。   一句道歉就能化解对他造成的伤害吗?   刚回到医谷时,他镇日魂不守舍,有时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脑海里尽是沐宗英的面貌,有他幼时天真可爱的模样,也有他长大后俊美无俦的样貌,但每想到他一次,他的心就像刀剜般疼痛……   夜里时常作恶梦,梦中的沐宗英一次又一次的将他送人,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些深深刺伤他的话。   若不是斐师弟这一个月来总是想法子逗他开心、逼他吃饭说话,让他振作起来,他真不知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如今沐宗英再度出现,又让他平静的心再次躁动起来,但他分不清是恨还是仍对此人念念不忘,只觉得心上一阵窒息。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全哥哥……」沐宗英不死心的挣扎着,不让他扶。   「不回去不行,待在这里你会死的。」叶秀全皱眉。就算沐宗英伤他极深,他也不愿亲眼见这人受此折磨,毕竟他曾深深爱过他。   「全哥哥不原谅我,我就不回去。」但沐宗英却像孩童般耍着赖,紧紧抓着他的袍袖嘟囔道。   「你……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了。」叶秀全试图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却怎么也扯不动又气又恼的他用力一推,竟令沐宗英的头撞到一旁粗壮的竹子上。   遭到重击的沐宗英当即闭着双眼晕了过去。   「沐……宗英,你别吓我。」叶秀全慌了,赶紧伸手探向沐宗英的鼻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昏了过去,看他这模样,八成是饿昏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无法见死不救。无奈之下,叶秀全只好用割药草的短刀削断几根竹子,再用绳子绑起,做个简易的担架,最后将人翻到担架上,缓慢的拖着向竹屋走去,自然没有发现背后的人眼皮颤动了几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狡黠笑意。   回到竹屋,费力将沐宗英移到床上,叶秀全立刻打开药柜,取出几味药,端着药要出去煎药。   「师兄,他是谁啊?」从屋外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见沐宗英躺在叶秀全床上,好奇的嚷了起来。   「他是当朝太子。」叶秀全忙碌着,头也不抬的回道。   「太子不待在皇宫里,跑到咱们医谷来干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就是他被困在阵中,我要他走,他却死赖着不走。」莫斐一拍脑门,大叫一声。   糟糕,他竟然忘了迷阵中还有人!   「前几日他就入阵了?」眉头一拧,叶秀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在阵中被困了那么久,既没水又没有食物,难怪沐宗英会昏倒。   「师兄说不见客,所以我才没告诉你。」莫斐知道自己闯了祸,紧张的挠着脑袋,又有些委屈地辩解着。   「师兄不怪你,但下次可不能这样,迷阵虽然不至于要人命,但长久滴米未进是会死的,尤其他还是当朝太子,要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是的,师兄。」   这话落在假装昏倒的沐宗英耳中,却是格外刺耳。   原以为全哥哥心中还有他,放心不下才救他回来,没想到却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讨厌自己的身份,他倒宁愿自己是个平民百姓,这样就算全哥哥不和他回去,自己也可以留在医谷,一辈子陪着他。   一个时辰后,叶秀全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坐到床沿扶起沐宗英,想将碗中的药灌进他嘴里。   但心中有气的沐宗英始终牙关紧咬,不肯喝药,药洒了一小半在外面,并没有喂进去几口。   「这可如何是好?」托着药碗,叶秀全一脸为难。   「师兄,让我来吧。」这时,从外面走进来的莫斐,伸手便要去接药碗。   「好,我还有些事要下山去办,他要是醒了,你便送他下山去。」叶秀全犹豫一下,还是将药碗递了出去。   但沐宗英听他要走,哪肯放人,立刻呻吟几声,翻身将叶秀全的衣襬压在身下,「全哥哥,不要走……」   「师兄,他在叫你呢。」   「算了,还是我来吧。」这下子根本无法起身,无奈之下,叶秀全只好再次端起药碗。   这次喂药非常顺利,刚喝下药不久,沐宗英便醒了过来,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直盯着他,眨也不眨,好像在向他倾诉着连日来的思念。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叶秀全怔忡之下,也有些心跳加速。然而被深深伤害的痛楚又再次提醒了他这人曾经如何对他。   难道这人又想骗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引诱他再上一回当?   「殿下既然醒了,就请回吧。」把持住心神,他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全哥哥,我饿了。」沐宗英却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只是嘟囔一句。   「师弟,去拿几颗馒头过来。」叶秀全面无表情的转头吩咐。   「师兄,这……」听到他要用昨天吃剩的冷馒头招待太子,莫斐有些为难,但还是在师兄的眼神催促下转身出去。   看莫斐拿着两颗馒头进来,沐宗英的脸立刻垮下,「这是什么?」   他在宫里向来是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等粗食。不过聪明如他,自然知道叶秀全拿这样的东西来就是为了气他,要他知难而退。   「谷中只有这个,吃不吃随你。」将他犯难的表情尽收眼底,叶秀全突然觉得很解气。   「吃,全哥哥能吃,我没道理不能吃。」沐宗英牙一咬从莫斐手中拿过馒头,就往嘴里塞去。   没想到他真的吃了,叶秀全赶紧从他的手中夺下馒头,「别吃了,你饿了几天,不能这么快就吃馒头。」   可惜沐宗英已经吃了几口进去,呛得他咳嗽不止。   「师兄,水。」莫斐眼捷手快的递了一碗清水过来。   一碗清水下肚,沐宗英才止住咳嗽,却还是喘个不停,抬眼见到叶秀全冷漠的表情,心头一阵痛楚。看来全哥哥是当真恨极他了。   但他不愿放弃。既然如此,他就要留在这里,用行动打动全哥哥。   「全哥哥,让我留下来好吗?」   「留下来做什么,我们这地方破旧,留不起尊贵的太子殿下。」   「呃……」沐宗英一时辞穷。他留下,当然是要挽回全哥哥的心。但这话可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他没忘记旁边还有个小师弟在。   「师兄,你昨天不是说还缺个捣药的吗?」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莫斐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捣药是吧,我来做就是了。」听见有机会,沐宗英喜上眉梢地自告奋勇。   「随你。」实在拿沐宗英没办法,再说对方好歹也是太子,他总不能真的拿棒子赶人。   叶秀全冷哼一声,起身离开了。   转眼间,沐宗英在医谷待了大半个月,除了捣药就是捣药,又因为不熟练,手都快磨出水泡来。   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有死心,天天跟在叶秀全身边,不断试图与他说话,但叶秀全却始终不给他好脸色看,甚至还常当做没看见他。   十几日下来,就算他再有耐心,也都快被磨空了。   「宗英哥,你发什么呆啊?」突然,在他身旁晒着药草的莫斐用手肘拐了他一记。   莫斐年纪还轻,又生性爱玩闹,虽说知道沐宗英是太子,但对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而言,太子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并不那么确切了解,在他眼里,沐宗英只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人,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随性起来。   早已习惯别人恭恭敬敬对待自己的沐宗英,一开始还会为莫斐的态度感到不满,但想到若不是他,自己说不定没有办法留下来,再加上他是全哥哥的师弟,也只得忍下这口气。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我没事……」狼狈的将思绪收了回来,沐宗英继续手上的工作。   原本他拥有着美好的一切,却被他亲手毁去,他来之前已有了心理准备,想要让全哥哥回心转意是件难事。   这时,叶秀全从屋里走了出来。   穿着一身淡绿长衫的他看起来温文儒雅,只可惜长发已剪,无法像从前那样挽起,只能用丝带松松在脑后扎起。   看着心上人那头及肩的短发,沐宗英想起当日割发断义之景,不由得心如刀割,这才明白何谓悔不当初……   「师弟,过来一下。」叶秀全朝莫斐招了招手。   待莫斐走近,他拿了张单子叮嘱了对方几句。   莫斐点点头,进屋拿了工具后,就朝医庐后的药草园走去。   「全哥哥。」见叶秀全又要转身进屋,沐宗英赶紧丢下手上的活,冲到他的身边。   「要走了吗?」叶秀全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将他正要脱口而出的情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全哥哥不原谅我,我就不走。」赌气的噘起嘴,沐宗英跟在叶秀全身后想进屋,谁料却被猛地阖起的门给阻挡在外。   吃了结结实实的一记闭门羹,沐宗英更加沮丧,他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也没有心思再捣药,便走到远处的大石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托着下巴哀叹。   「这不是太子吗?」这时,一声惊呼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有两位男子正沿着山道走来,其中一位竟是熟人。   「皇叔!」   「好久不见,你怎么跑到医谷来了?」走在前面的男子一身锦衣华服、眉目俊朗,与沐宗英的面貌有几分相似,正是沐宗英的皇叔,当今圣上的堂弟沐显阳。   「这位是……」望着皇叔身边的陌生男子,沐宗英忖度着对方的身份。   「别见外,他便是这医谷的主人秋离尘。」   「原来是秋神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一听是叶秀全的师父,他马上起身行礼。   「见过太子。」秋离尘一脸淡漠地回礼,并未因为他是太子而改变态度。   「英儿,你不是应该在京中,怎么会待在这里?」沐显阳好奇地追问起他出现在此的原因。   「此事说来话长……」叹了一口气,沐宗英将一切缓缓道来。 第十章   用了大半个时辰,沐宗英才把过去的恩怨讲清楚。   「什么,你居然用这种手段骗了全儿!」事关自己最疼爱的徒儿,向来性子平淡的秋离尘不禁怒火中烧,声音也大了起来。   「离尘,冷静些,太子知错了。」沐显阳见状,赶紧安抚他。   「秋神医,我知道错了,我是真心想向全哥哥赔罪,但如今,全哥哥说什么都不肯原谅我。」沐宗英言语诚挚,神态悔恨。   「哼,你一句知错了就能弥补对全儿造成的伤害吗?」   「这事怪不得太子,太子也是被人蒙蔽,再说他都已经来医谷,可见其诚意。」沐显阳拚命的为侄子说话。   「他是你们沐家的人,你当然护着他。」   「这……」被这么一说,沐显阳脸一红,再说不出话来。   「秋神医,请不要为难皇叔,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自会承担。」沐宗英只差没下来负荆请罪。   「你能承担什么,心里的伤是最难愈合的,万一全儿因为你的伤害自此封闭心灵,不再爱人,那又该如何?」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心病还需心药医,那神医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不把全哥哥求回去,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他早就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好小子,果然有我们沐家人的气魄,想当初我……」沐显阳说着,就要搬出自己当年的丰功伟业来自吹自擂一下,却被秋离尘拧了下手臂。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在秋离尘的瞪视下,沐显阳识趣的闭上了嘴。   「离尘,你不是说想念全儿,还不快去见他。」知道恋人正在气头上,沐显阳小心地陪着笑脸。   「我这就去,回头再来找你算账。」秋离尘怒气未平,狠狠的瞪了沐宗英一眼,方才离去。   秋离尘一走,沐宗英立刻厚着脸皮挨到沐显阳身边,「皇叔,你可要帮帮我。」   「帮你?怎么帮,祸是你自己闯下的,难道还要皇叔替你擦屁股吗?」沐显阳翻了个白眼,对侄子的所作所为也很不满。   若非他是自己的侄子,刚才他又怎么会在恋人面前为他说话?要换做是别人,不用恋人出声,他就先教训对方一顿,毕竟全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皇叔,我是真心喜欢全哥哥,求你帮我这一次吧。」他刚才话说得满,其实已经无计可施了,据说皇叔当年可是京里无人不知的风流王爷,这类手段想必很多,说不定能给他一些建议。   「你这是当局则迷,全儿要是心中没你,会让你进谷?」望着这为爱犯愁的侄儿,沐显阳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   「我知道他心中有我,但每当我想更进一步的时候,他便不给我好脸色看。」沐宗英很无奈。   「你不知道用苦肉计啊,装装病,他保证会心软。」   「早用过了,当初就是用这招,他才让我进谷的。」全哥哥还没那么傻,会上同样的当两次。   「那是你用的计不够苦,你过来,皇叔告诉你一个办法。」说着,沐显阳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   耳语一阵之后,沐宗英犹不放心的问了句,「要是全哥哥不管我怎么办?」   「要是全儿不管你,皇叔再替你找一个更好的就是了。」沐显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但沐宗英却断然摇头,「不要,我只要全哥哥一个。」   见他这副认真的模样,沐显阳噗哧一笑。   他这太子侄儿真是痴情得紧,比起当年的他不遑多让,很有他们沐家男儿的风范。   「那你到底是试还是不试?」   「试,我就不相信全哥哥真的狠心不要我!」握紧拳头,望向不远处的医庐,他把心一横。   隔日,沐显阳为了帮他,早早便将秋离尘拖到山下逛市集,连莫斐也一并带走了,谷中只留下沐宗英和叶秀全两人。   「全哥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做。」这阵子在医谷凡事自己动手,他就连下厨都会了。   沐宗英一大早就跟在叶秀全身边嘘寒问暖,一会问渴不渴,一会又问饿不饿,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消沉,如今快到午膳时分,他便抢先一步询问叶秀全想吃什么。   「不用,我自己来。」对他的殷勤,叶秀全依然冷脸相对,但眼中已经没有了浓烈的恨意。   昨日与师父长谈过后,他已经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原来沐宗英也是被人蒙蔽,误以为义父害死了他的母妃……   当下他有一股冲动想立即原谅沐宗英,同时也认知到,原来自己还是在意着这个人。但一想起过去沐宗英对他的甜言蜜语全是谎言,他就怕这又是一个温柔陷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现在根本不敢轻易相信沐宗英,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害,他也已承受不起。   「全哥哥,我给你做鱼汤好吗?」见他说了句话后又沉默下来,沐宗英赶紧提议,就怕机会稍纵即逝。   「也好。」心里想着其他的事,叶秀全也就随意点了点头。   第一次得到正面响应,沐宗英平复下激动的情绪,背着竹篓大步向河边走去,叶秀全愣愣的望着他远去,心中波澜起伏。   沐宗英这一去便是半个时辰,一直忙着收拾药草的叶秀全隐隐觉得不对劲。以沐宗英的身手,抓鱼哪需要这么久,应该早就回来了。   越想越不对,他赶紧放下手上的事,向河边走去,谁料刚到河边,就让他看到心惊肉跳的一幕──   沐宗英身在河中,只露出大半颗头,双手胡乱挥舞不停挣扎,眼看着便要沉下去。   「全哥哥,救我……」   「我……」叶秀全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因为他根本不会泅水!   儿时他也曾在这条河中溺过,当时是师父救了他,所以他对河水有股莫名的恐惧。   「救我……」见他站在河边不动,沐宗英急了,更加使劲挣扎,弄得水花更大。   「宗英,我来救你了。」见他就要沉下去,再顾不得那么多,叶秀全立即跃入水中。   沐宗英满心欢喜的等他游过来,打算再照皇叔教的那样,趁机将人抱住倾吐心声,哪知叶秀全入了水,手脚拨了两下,人却突然往下沉,之后就一点动静也无。   「全哥哥,你不要吓我!」他立即钻入水中,见叶秀全痛苦的挣扎着往下沉,赶紧游了过去,将他托出水面,送到岸边。   「咳、咳……」吃了不少水的叶秀全趴在河岸咳个不停,模样狼狈。   「全哥哥,你还好吧?」顾不得全身湿透,沐宗英蹲在他身边,满脸紧张。   见叶秀全这副模样,他既感动又自责──全哥哥不会泅水,却不顾自己的安危,跳入水中救他!   「你……你又骗我……」回头见到一点事也没有的沐宗英,叶秀全立刻明白自己中了计,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搧了过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会泅水。」捂着被打得红肿的右脸,沐宗英缩起了脖子,自知理亏,也不敢发脾气。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叶秀全破口大骂,用力推着他,将他推倒在地。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人总是在骗他!这要他如何相信沐宗英对他是真心的?   「我不滚,你心中明明有我,为何还要这样折磨我?!」忍耐了许久的沐宗英听到叶秀全要赶自己走的话,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那是过去的事,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捂着耳朵不愿听他说,叶秀全用力摇头。   「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会跳下来,明明不会泅水,是想自尽吗?」扣住他的双臂,将人拖入怀中,沐宗英大声质问。   「这……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赫然发现沐宗英此时的神情,与当初在书房中赶走那名叫莹儿的宫女时一模一样。   当初他还以为宗英是因国事繁忙、心情不好,所以才会那般暴躁,如今想来,恐怕宗英平日就是这副脾气,只是为了骗得他的真心,才装出温柔的模样。   「什么真面目,是你把我气成这样,平日我可曾对你大声说过话?」沐宗英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但态度依然强硬。   「那……倒是没有……」确实如此,除非自己真的将他惹毛了,不然他倒是很少对自己发脾气。   「那不就得了,想必秋神医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了,上次将你送人是我不对,全哥哥,我是真的知错了。现在我特意入谷向你道歉,想求你原谅,难道还不够真诚吗?」沐宗英抬起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深情凝望着他。   「你究竟想怎样?」被这样热切的眼眸凝视着,叶秀全只觉得彷佛回到在皇宫时一样,心头一阵悸动。   「和我回宫吧。」沐宗英毅然请求。   「不要。」皇宫是他的伤心地,那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我不想回去。」   听出他话里的软化之意,沐宗英暗自欣喜,询问的话里也多出调笑意味,「那……那要不我学父皇,回去找几个侍妾生几个继承人之后,再回来陪你?」   「你敢!」横了他一眼,叶秀全一拳捶在他胸前,「你要敢这么做,我直接将你扎成太监。」   「全哥哥,你好凶哦!」沐宗英嘻笑着,将他紧紧的搂在怀中不肯松手,以往会用力推开他的人儿,此刻却乖巧的靠在他怀里,让他忍不住在叶秀全眼角上亲了亲。   「哈、哈啾!」叶秀全刚张嘴想说话,却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不好,刚从水里出来,又吹了这么久的风,要是染上了风寒就不好了。」沐宗英二话不说,抱起他便往医庐里冲。   换上干净衣物的叶秀全,被沐宗英强行灌下驱寒的药,又裹着棉被缩在床上,活像只胖猫。   虽然觉得这样子有些夸张,不过看沐宗英一脸担心的模样,在他身边忙来忙去,除了有趣,他也感到些许温暖,便由着他了。   记着两人都尚未用餐,沐宗英后来又回到河边抓了几条鲜鱼,熬成鱼汤,端到叶秀全床前,细心喂他喝下。   自那次误会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温馨的相处过,两人都觉得弥足珍贵。   喝完鱼汤,叶秀全觉得有些累了,沐宗英便爬上床去,隔着棉被搂着他躺下。   叶秀全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想要挣扎,但沐宗英搂得紧,他挣脱不开,只好随着他去。   躺了一阵,发现腰后有个热烫的东西顶着自己,叶秀全皱眉扭动了下,想避开那东西,却突然听见沐宗英闷哼一声,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欲望,他这才知道顶着自己的是什么,脸刷地红了。   「全哥哥……」沐宗英突然凑到他耳边,轻轻吐着热气。   全身一阵酥麻,他连带着声音也不稳起来,「干、干什么……」   但沐宗英不答,只是轻柔地将他扳过身来。看着沐宗英那双满溢着深情的眸子,叶秀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愣,身前的人已经抬起他的下巴,凑上来锁住他的唇。   沐宗英贪婪地舔吮着,与他的唇舌交缠──   叶秀全被他吻得头昏脑胀,浑身像火烤着一般,他难耐的扭动了几下,但炽热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怎么也摆脱不掉。   「别乱动!」沐宗英咬牙哼道。   「宗英……」   沐宗英迫不及待地将他身上的长衫脱掉,让那诱人的身体袒露在眼前,他用双手仔细的膜拜,每一寸都不放过。   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在他的抚摸下渐渐泛起淡粉色,纤瘦的腰身随着他的抚弄轻轻摇摆,玉茎也缓缓抬起头。   「啊……」身体深处涌起的热流令他忍不住发出轻吟。   「全哥哥,可以吗?」沐宗英沙哑着嗓子问,汗水不停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此时的叶秀全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喘着气。   沐宗英低下头将白皙胸膛上挺立的红果含入口中,用力吸吮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大掌包裹住柔软的玉茎,上下撸动。   「啊……」   太过强烈的情欲令叶秀全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但不知为何,双手却反将沐宗英的头按向自己,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不说话就表示同意喽。」沐宗英坏坏一笑。   叶秀全羞怯地扭过头不去看他,「你这个小骗子!」   「全哥哥,我对天发誓,若是以后再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突然握住他的手,沐宗英表情严肃的立下誓言。   把他的全哥哥伤成这样的事,一次就已让他悔恨终生,怎么可能再来一次。   「你……」虽然被情欲弄得脑袋胡涂,但这句话仍清楚的传进叶秀全的耳中。   「全哥哥,做我的太子妃可好?」沐宗英温柔的在他耳畔说着。   「我是男子,怎可做太子妃,再说……」他摇头无力的呻吟。   虽然有男子入宫的先例,但从未有册封男妃之事,就算是义父也只是以侍卫身份伴于皇上身边,宗英一开口便要他做太子妃,实在是太荒唐了!   「以后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说可以就可以,全哥哥只要点头就好。」   他不仅要全哥哥做他的太子妃,还要做他的皇后,就算全哥哥无法生育,大不了从其他皇室成员中挑选继承人。   「不……这于礼不合……」叶秀全仍想抗拒。   「那我们就做到你答应为止。」   还没来得及想通沐宗英此话何意,俯在他身上的人已将他的双腿大大分开,低头将他腿间的玉茎含入嘴中吞吐起来。   「啊,不要这样……」他推拒着,却被压制得更紧。   他拚命压抑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从口中逸出呻吟。   沐宗英的舌尖灵活地舔弄着每一处,连细微的地方也没放过,最后停留在铃口上打转,掀起的强烈快感令叶秀全觉得自己快要被那火热完全融化。   「啊……哈……」   「全哥哥,我爱你!」沐宗英深情的呼唤着他,眼神温柔得几乎快滴出水来。   「宗英……」叶秀全颤抖着身子,抬眼望向对自己倾诉着爱意的人。   「想要我吗?」将一指探入紧窄的后穴,立刻被敏感的内壁紧密包裹,销魂噬骨的滋味让他恨不得立刻进入身下人的体内。   「要……我要你……」叶秀全再也顾不得矜持。要是宗英再不进来,他怕是会立刻崩溃。   但沐宗英却没有如他的愿,只是律动着手指,拨弄着里面的媚肉,更加放肆地挑逗着深处。   「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只要我一个!」他强势地要求着。   全哥哥的离去让他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总觉得自己一转身,他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他不仅要锁住全哥哥的人,还要锁住他的心。   「我……我永远都不离开你……」羞红着脸依照他的要求给予承诺,就算叶秀全已经尽力克制,但还是难耐地发出阵阵销魂叫声。   沐宗英也到了极限,得到想要的承诺后,立刻将他的双腿拉起,环在自己腰侧,用力顶入紧窒的后穴中。   「啊!轻点……」眉头都拧在一起,叶秀全的十指深深陷入沐宗英的后背,留下数道抓痕。   「全哥哥……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沐宗英不断的重复着,并没有放缓冲刺的速度,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不断在叶秀全身上驰骋着,引得他喘息不止。   「轻一点……」   「全哥哥,你真紧。」轻舔着他泪湿的眼角,沐宗英的神情里带着一丝疯狂。   全哥哥的身子只有他可以碰触,只有他可以吸吮他身上每一寸肌肤,进到他身体的最深处──   沐宗英双手扣住他的臀,抽送的频率越来越快。   「不要了……太深了……」叶秀全忘情的呻吟着,腰部也开始配合着扭动起来。「啊……啊……」   感觉深入身体的那一部份一阵强烈的战栗之后,一股滚烫热流迅速的射入体内,令他浑身发抖,玉茎的前端也迸射出浊液。   「宗英……」   等一切平静下来,叶秀全全身无力的靠在沐宗英的胸前。   拥着怀中的人平复下紊乱的气息,涌上心头的只有难以言喻的满足及幸福,失而复得的宝物如今就在怀中,让沐宗英无比愉悦。   突然想起什么,他伸手从散落在床下的衣衫中找出一物,塞到叶秀全手上。「这个你拿着,可别再丢了。」   「天雷神针!」摸着熟悉的皮囊,他心头一阵悸动。   「嗯,全哥哥,送你这个的那时候,我只想着要讨好你、利用你达到目的,算不得真心。」看着他的双眼,握住他的手,沐宗英神情诚挚认真地说:「现在我再次把它送给你,这次我是真心诚意的只想你开心,它也是咱们的定情物,你若收下了,就代表原谅我了。」   「这……」听着如此露骨的情话,向来脸皮薄的叶秀全如今更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还是说全哥哥不愿意原谅宗英?」沐宗英的脸当即垮了下来。   「不……我、我收下就是了……」还是见不得他沮丧的模样,叶秀全终于松了口。   「我就知道全哥哥最好了。」沐宗英高兴地抱着他亲了又亲,连带着手也不安份起来,在他身上上下游走。   叶秀全虽然努力想要摆脱他的魔爪,但刚经过一场情事的身躯异常敏感,很快就被挑起反应。   「全哥哥,我还想要……」将再次挺立起来的硕大顶在他的下体慢慢磨蹭着,沐宗英在他耳边轻声要求。   「……轻一点……我的腰……」虽然这么说,但叶秀全没有抗拒,任由沐宗英上下其手。   他想,这一辈子自己恐怕真得栽在这看似温柔,实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太子手里了……   夜色虽浓,却掩不住一室春意,也掩不住终于苦尽甘来的情人那浓烈似火的情意。   *想知道秋离尘如何让风流王爷沐显阳心甘情愿为情所缚,请看月光之城071《师兄别跑》   *想知道心机天子沐毅琛如何以爱牵制潇洒不羁的风挽秋,请看月光之城078《皇上不要》   完美小受养成计划  万语   系列第三本《太子好坏》终于跟大家见面喽~~这次和以前的大不相同,一反往日的深情攻,这本里面的攻是有点渣攻倾向的……   其实太子殿下也不算很渣,只是因为误会才会做出这些事,可是苦了叶秀全,又当哥哥又当情人,最后竟被伤透一颗心。   也幸好太子殿下及时醒悟,迷途知返,施了一场苦肉计,方才挽回美人心。   几年前曾看过藏王大志的《恋爱妙不可言》,当时就迷上了书中的受,那位小受实在是太完美了,因此我就立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写一个完美受,如今大好的机会来了。   在写上一本《皇上不要》的时候,我就在考虑要写怎么样的太子,想来想去都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位太子应该也要和皇上一样温柔又有心机才行,还好写完之后并没有走型太多,父子都是一样的有心机,当然也同样喜欢吃醋,嘿嘿。   其实我很喜欢养成系的故事,很疗愈,叶秀全正是这种完美的人妻受,习得一手好医术不说,一颗心也全系在爱人身上,像这样完美的男子应该放在家中珍藏起来。不知道大家看完之后有没有跟我一样喜欢他?   回归正题,这一个系列前三本都是年下攻,全是我的大爱,不过下一本就不是了,大家猜猜下一本的主角会是谁呢?   偷偷的说,两位的身份都不低,小受还在之前的故事中出现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