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色治理江山 作者:入眠酒 文案:雷点避让!!! 第一人称论坛体!!! (省略号可以自由的发挥想象,或者cp论坛见全文,或者wb自取:搜索美色) np总受(很不像np的np,很素,零星一点车零件) “你的每一句好巧 都是我夜不能寐的解药。” 轮椅骨科/装柔弱杀手/敌国将军 过程1v3,结局1v1,买定离手,最后有可能赔的血本无归。 作品标签:古代架空,宫廷斗争,虐恋,论坛体,HE。 第1章 太子死了 1.我是九州八大国隔壁小国的皇帝,从小太傅和父皇就教导我,为了国家要鞠躬尽瘁 我深深的把这四个字刻在心里,现下国不泰民不安,隔壁八大国各个对朕的国土虎视眈眈。所以当隔壁八大国之一的大宗派使者来的时候,朕就决定身先士卒,亲自上阵。 2.其实最早诏书拟定的太子并不是我,毕竟模样我刚出生时,要不是胯下那拇指大的玩意儿,奶娘差点儿把我当成公主。父皇也不太喜欢我,说我模样太过软媚,丝毫没有威严的皇家之气。 我穿着皓色的锦袍偏着脑袋看了看我上面的四个哥哥,大小眼的太子,脸上皱纹像沟壑一般深的二哥,小腿比大腿还要粗上一截的三哥,还有那个一双丹凤眼天天笑眯眯的四哥。虽然四哥成天笑眯眯的,但我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怕他的很,说他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但我不会怕比我还矮上一大截的男人,更何况他还坐着轮椅呢。 3.太子和二哥三哥总是欺负我,我在父皇面前也不敢哭,只能在晚上偷偷跑到御花园哭鼻子。有一次我闷着脑袋跑的太快,一下子把四哥放在湖边的轮椅给撞了下去,我以为我四哥也被我搞下去了,憋着气一股脑就跳了下去。我在下面寻了半天也没见人,最后浮出水面的时候,发现我那单薄柔弱的四哥正坐在石凳上冲着我笑。 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越发他风姿绰约,尤其是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看的让人心直发痒。 “你在做什么?”四哥笑着问我。 “我在寻你。” “在湖里寻我?” 我干巴巴的点了点头,双手撑着地面从湖里爬了出来,湿溻溻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坐在石凳上的四哥冲我招了招手,许是月色太美,我一时间忘记母妃劝告我远离四哥的嘱托,丢了魂儿一样的走了过去。锦缎面的靴子里全是水,走起路来仿佛有千斤重。我站在四哥面前,看着他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我下巴上的水滴,然后笑着冲我说:去湖里是寻不到我的,我又不是鱼。 对,你不是鱼,你是狐狸精。 当然这话我没敢说。 4.后来再见到我四哥的时候,他还是坐着和那天掉进湖里一模一样的轮椅,仿佛那天的一切都是个梦。直到太子再次在众多宫女和太监的面前扒了我的裤子,我再次在御花园碰见了一席淡竹色锦袍的四哥。他没问我为什么哭,我也没说,只是坐在他旁边哭了个够。 直到我哭的差不多了,四哥才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我身前:“喝点水,哭的嗓子都要哑了。” 我不敢跟父皇告状,他只会嫌我没出息,我也不敢和母妃说,因为母妃的脾气比父皇更差。我看了看四哥宽松锦袍下瘦弱的双腿,一时间生出了和他同病相怜的特殊情感。当下便声情并茂的讲述了太子平日里是如何欺负我的,又是怎么嘲笑我的长相的。 四哥没说话,只是垂眸盯着面前的茶盏,直到我说了今天下午他扒掉我裤子的事儿,四哥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他脱你裤子了?” 我看着四哥琉璃般透亮的眼,怔愣的点了点头。 后来,太子死了。 第2章 越儿要不要做皇帝? 5.太子和四哥是都是皇后娘娘所生,两人虽说关系并没有十分亲近,但彼此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当太子的死讯传来时,一向宠辱不惊的四哥,还流下了几滴眼泪。他自己待在祠堂里,盯着面前的牌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站在祠堂外不知道要不要进去,直到空旷的祠堂响起男人温润的声音。 “越儿,你怕我吗。” 那是自打我记事起,第一次有人叫我的名字。 6.我名叫时越,我坚信当时父皇给我取这个名字时还是对我寄予厚望的,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可后来再大些,母妃看着我唇红齿白的脸只是叹气,一国皇子长成这模样,还是让人欢喜不起来。所以当四哥唤我的名字时,我心里还是有几分惊喜的,一时间忽略了四哥的语气。 我冲着他笑笑,语气轻盈:“我为什么会怕四哥?” 轮椅上的人指尖冰凉,他扶上我唇边浅浅的梨涡,漫不经心的道:“越儿真乖。” 7.好景不长,在我光着屁股躺在床上吃桂花糕的早晨,穿着绛紫色官服的男人闯进我宫里。他手腕一抖,从袖口里滑出金黄色的圣旨,我顾不上未着丝缕的屁股,跪在冰凉的青石纹地砖上。 只是吃完一个桂花糕的功夫,我就从一国皇子变成了霍乱朝纲的妖孽。 观星台的人夜观星象,西边突然出现一颗紫星闪着异色,隐隐有盖过东边金色真龙之势。关于那颗紫色星星怎么就是我这回事,反正就是观星台的老头拿着个石盘,走呀走的就走到我宫里的后院,指着一株玫紫色的月季花道:“这花的主人,便是将来恐扰乱朝纲的妖孽。” 父皇听说他儿子里有妖孽本来还有几分担心,但知道那个妖孽是我之后,松了口气。 8.我关在不见天日的大牢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只知道牢外守门的侍卫换了好几次。牢里的饭从刚开始只有几根青菜,变成我最喜欢吃的糖醋桂鱼。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关在牢里的这些日子,外面早就变天了。 身体康健却一直在炼丹药的父皇一夜之间暴毙,而之前拟好的圣旨,却写着传位给四子时予。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是坐着轮椅的羸弱男子,大臣们纷纷向其余两个皇子上书,希望两人能站出来主持大局。但两人只是不语,接受了四哥分地封王的旨意,离皇城远远的。 我被放出来的那天,四哥没有穿朝服,他一身淡竹色的锦衣,坐在轮椅上冲着我笑了笑。待我走到他身边时,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唇角。 “越儿想不想做皇帝?” 9.四哥的皇帝只做了一天,甚至新的朝袍还没赶制出来,他就随意一道圣旨把皇位给了我。这下别说大臣们了,就连皇城脚下的子民也都纳闷,昨天刚贴出来的告示今天就揭了,合着还能换着当皇帝玩儿。 其实我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让我吃吃桂花糕还行,治理国家真不是我能做的事。 “没关系,我会帮越儿的。”四哥笑吟吟的看着我,那双勾魂的眼像极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再怎么蠢笨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做的皇帝,我尽量严肃的问:“四哥想让我怎么做?” “越儿只要每天开心就好。” 他替我拢了拢被子,又从润白的瓷盘里拿出一块桂花糕放在我嘴边,我想也不想的一口吃掉他手中的桂花糕,动作太大不小心舌头蹭过他的指尖。时予动作一顿,慢悠悠的收回手,盯着我吃完了一整块桂花糕之后,伸出手在我唇上擦了擦。 “可能观星台说的也没错,这么好看的皇帝,准是要霍乱朝纲的。” 10.当了皇帝之后,我除了吃的胖了些,生活几乎没什么变化。倒是我四哥,每天守在我身边,随身带着几大摞的奏折,就连去听个说书都跟着。我不喜出行有那么多人跟着,时予便屏退所有下人,只有我和他两人,听着台上人说着段子哼着调子。 我在前面嗑着瓜子,时予便不声不响的坐在我身后批折子。有时候听到好笑之处,便扯着他的衣袖讲给他听,这个时候他便会放下笔,一脸认真的听完我的胡言乱语。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依着我的,比方说在选秀这件事上,我四哥就固执的可怕。明明十个折子里九个都是让我选秀纳妃的,但时予朱笔一挥,直接驳回。 那天晚上,我裹着被子侧倚着发呆,房间另一头是点着烛火伏案批折子的时予。摇曳的烛火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握着毛笔的手好看极了,我不想让他整天批折子。 “四哥,你觉得我要不要选秀。” 时予垂着头,听见我这话笔尖一顿,他没有抬头,嗓音喑哑。 “只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第3章 他的眼睛会说话 11. 木质的轮子停在床边,四哥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平日里这个时候我早就就寝,所以屋内只在案边点了一盏烛火,现下时予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突然心里没由来的紧张,我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拽着四哥的袖口。 “四哥要是不想我选秀,那就作罢。”见他还是不吭声,我接着道:“我只是担心四哥成天为那些无聊的折子发愁,才想着替你分忧。” 隐在暗中的人叹了口气,他手腕一翻捉住我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我掌心里摩挲着。我只觉得发痒,稍稍用力想收回手,却被那人攥的更紧了些。 银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肩头,时予弯着腰撩起垂在我脸侧的黑发,他眸色如水,正当我失神的刹那。他突然冷不丁的朝着我脖颈轻咬了一口,我嘶的叫出了声,却没有躲。在黑夜中,我身侧的人满身月光,眸色温柔,他冰凉的手探进我的内衣,在我胸口停下。 “好想看看越儿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我。” 12. 时予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有几丝慌张,生怕他突然抽出匕首,照着我的胸口就来上一刀。宫里到处都在传,父皇生前练的丹药就是四哥掉包的,连亲生父亲都能杀的人,给自己一刀还不是眨眨眼的功夫。不过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着轮椅出了房门,一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我硬撑着眼皮听完了底下臣子的碎碎念,随便应付了两句便退了朝。四哥走后我愣是没睡着,总是觉得有人拿着尖刀抵着我胸口,凉的吓人。 今天四哥没来上朝,我心里一阵烦闷,闷着脑袋乱逛便走到了御花园,瞧见不远处的湖泊,挥了挥手屏退了两侧的下人,自己走到了湖边。 不知道那时四哥看着我从湖里钻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大晚上的他难道不会觉得撞鬼了吗。 我这么想着,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紧接着一只湿漉漉的手便扒上了我的鞋。 13.四哥那时候一定也被吓到了,因为我被那只手吓得原地弹出去了几丈远,皇家威严荡然无存。我看着那颗探出水面的脑袋,努力的分辨这到底是人是鬼。 “你坐在地上干甚?” 鬼开口说话了,从小太傅授课时便说,若是敌方愿意与你交谈,那定是有机会化敌为友的。于是我咳嗽了两声,摆出皇帝的派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泡在湖里作甚?” “寻人。” 这一幕多少有些熟悉,只不过当年那个泡在湖里的人变成了如今站在岸上的那个。我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楚那个鬼的长相。他的眉眼并不像我四哥那般勾人,和我相比也甚是普通。但他鼻梁挺直,鼻尖上还有一颗小巧的黑痣,倒衬得整个人俊秀又干净。 我伸出手想把他拉起来,可胳膊还没伸直,心里突然有些发闷。当年我泡在湖里的时候,四哥坐的那么远,要不是腿脚不方便,他也是想伸出手把我拉出来的吧。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发懵,直到湖里那人把手放在我掌心,我才下意识的把他拉了出来。 这人从水里出来我才发现,他的个头居然比我还高出许多,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身后男人带着笑意的嗓音。 “好巧。” 话是冲着我说的,可那双勾人的眼,却落在我和那人相交的手上。这突然让我想到一句老话,他的眼睛像星星,一闪一闪的会说话,说的仿佛是你再不松手把你手砍掉。 第4章 你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我 14. 我忙松开手,一边在衣服上蹭着手上的水一边朝时予走了过去。对上他有些苍白的脸,我想了想才开口:“四哥病要紧吗?” 他没接话,浅淡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他身上的浅色布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身材。感受到时予的视线,男子有些畏惧的向后躲了躲。那模样,像极了幼时胆小又软弱的我。我平日里甚是懒惰,对不相干的人或事都不上心,可那天,我蹲**,轻轻推了推我四哥的手臂。 “我还不是看在四哥的面子上,才顺手一帮的。” 时予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他垂眸无声的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我不再看站在一旁的男子,推着轮椅朝另一边走去。 15. 初春的天还带着几分寒意,我看着四哥裸在外面的脖颈,下意识的便把手背贴了上去,如寒玉一般冰凉细腻。我推着轮椅停在树下,脱**上的朝服披在他身上,在他颈边紧了紧领口,却被四哥按住了手。 他语调不急不缓,像是落在玉盘上的水滴:“刚刚那人,生的倒有几分姿色。” “和四哥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对待四哥,我一向狗腿谄媚惯了,甜言蜜语不用过脑子张嘴就能来。可不论诚信与否,每每四哥听完我的话,都会弯着唇角,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就像哪怕我给他端了一杯毒酒,只要我甜言蜜语哄着他喝下,这人也会甘之如饴。 16. 四哥的风寒是真的,只在外面待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脸色煞白。我本想留下照顾他,却被他笑着赶了出去,我只能顺着长廊往御书房走去。 我眼尖的很,只是一瞥便瞧见那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的男子。身形高大的男人缩在墙角,浸了水的衣服被风一吹更是冷的刺骨。我与他距离不近,但他鼻尖那颗小巧的黑痣我倒是看得清楚。 他原本蹙着眉一副受惊了模样,但看清来人是我时,他眉间顿时舒展开了,有些委屈的扁着嘴角。 “我迷路了。” 17. 这四个字猛烈的撞击着我的心头。 小时候发高烧,奶娘临时被调去给太子调汤羹,我只能凭着那颗晕晕乎乎的脑袋尽量寻着回宫的路。夜晚宫里的路并不好走,草里是悉悉索索的蟋蟀声,我手里拎着的灯笼被一阵妖风给吹灭了,我呆呆站在路中间不知所措。 想起守株待兔的典故,我当下便决定就地坐下,看看能不能守到撞着我这课大树的兔子。 我烧的太厉害,只觉得朦胧间有个男人背对着月亮站在我身前。因为高烧,嘴唇只觉得干巴巴的疼的厉害,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那人叹了口气,蹲**把我背在身上,我隔着细腻柔软的外套摸到他的肩胛骨,我想说些什么,但头晕的厉害,只迷迷瞪瞪的嘟囔着:我迷路了。 18.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直到背上的我早已睡过去,他才微微侧过头,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 迷路还只顾着闷着头向前走,你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我啊。 第5章 狐狸精与桂花糕 19. 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着这个说话做事跟我如出一辙的男子,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此刻我正居高临下的看他,我不喜欢这样看人,于是便也跟着他蹲**。 “你是哪个宫里的?” 他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小声吐出几个字:清虚宫。 清虚宫离我的寝殿不远,我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衣袖扶着他站起身,让他跟在我身后慢悠悠的走着。因为他身形还要比我高上一点,我只能靠着我那不太强壮的身躯,尽量挡在他身前,替他遮挡些迎面而来的冷风。 20. 当我第十二次转回原地时,我再次认清了一个事实。 我转过身,男人身上的布衣已经干了大半,我冲着他咧着嘴笑了笑。 “抱歉,我好像迷路了。” 于是我便站在他身边等待着来寻我的公公,现下我毕竟是个皇帝,是个消失半柱香时间,就会有大批人来寻的重要人物。没等太久,半弯着身子的公公便跑到我身前,他姿势一起刚打算行李,就被我拦下了。 “送这位……”我顿了顿,才发现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人只是低着头,没有要告知我名讳的意思,我也不打算自讨没趣。 “送这位公子去清虚宫。” 21. 那人走出了几步却又倏地停下,他转过身,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皇上,真是生的十分好看。”他话毕,露出个柔软的笑容,眼尾的褶皱像是掺了蜜。 哪怕过了好久再想起那一幕,我也始终相信他那个笑容是真的,虽然后来他用匕首插进我肩头的疼痛,也是真的。 22. 后来再见到他,是在四哥的生辰宴上,他抱着古琴坐在众多宫人之间。太后手里抱着白猫,手指拂过光亮水滑的皮毛,她笑吟吟的道:“栖枝是我从民间寻来的琴师,琴技超绝,今日就让他为皇上和四王爷弹一曲。” 他从人群中站起,冲着高位上的我俯了俯身算是行礼,手指略过琴弦,如泉水般叮咚的琴音缓缓泄出。配着推杯换盏的金属声,倒是好听。 一曲终了,我还沉浸在琴音中没有缓过神,便听见身侧太后传来两声嬉笑:“想不到皇上如此喜欢听琴,那栖枝不如就留在皇上宫里?” 我愣了愣,下意识的便往身旁看去。 23. 四哥今日寿辰,他穿着暗红色锦服,胸前的黑金盘扣显得他气宇不凡,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拉着杯壁,我心下发闷,只觉得他那手指是在我心上抓挠一般。时予握着就被,漫不经心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皇上若是想留,那就留下。” 24. 哪怕我再是个绣花枕头,眼下看着四哥一杯一杯的喝酒,也知道他心情不佳。可如今百官和太后都在,我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只得一个劲儿的冲他使眼色。右眼都快抽筋了,我四哥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倒是另一边的吴公公瞧见了,猫着腰跑到我身侧,问我是否需要叫太医。 叫,当然得叫,应该叫来个兽医,看看这狐狸精又犯什么毛病了。 25. 但我不敢。 26. 栖枝最后还是去了我宫里,太后认为我身边没个贴心的人,刚好栖枝心里活络人又机灵。而从始至终,他抱着琴半跪在大殿中间,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我只顾着讨好四哥,目光扫到手边的浅藕色的桂花糕。我们两人的座位离得不是很近,我又要维持天子威严,伸长了手臂也还差上一截,坐在底下的大臣准在对着我的姿势发笑。 刚打算收回手,那人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歪着脑袋一口吃掉我筷子上夹着的桂花糕。他嘴上的动作很慢,我甚至看见他猩红小巧的舌尖舔过我的筷子。他面上浮起两团绯红,嘴角沾着几滴晶莹,手撑着下巴,晃悠着脑袋冲着我笑。 27. 我迎上他的目光,身子便像脱了骨一般软下来,可身下某一处却莫名的发涨。 第6章 他环上了我的腰 28. 四哥那暧昧不清的举动让众人吓了一跳,我余光瞥见太后闪烁的眸光,便上道的咳嗽了两声,拿出了朕应有的威严。随意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大家都散了去,我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生怕上面那人会出什么闪失。 栖枝从始至终都半跪在大殿上,一动不动。我推着轮椅路过他时,瞧见他有些红肿的手腕于心不忍,便交代吴公公把他送回去,挑个好些的房间让他先住下。我还没走出几步,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力道。 少年纤长的手指攥着我的衣摆,他还是垂着头,唯唯诺诺的道:“你……,皇上要把我扔到哪儿去?” 我还没说话,轮椅上的那人突然低笑了两声,他歪着脑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轮椅扶手。 “你最好把手松开。” 29. 我把最后一勺醒酒汤喂进四哥嘴里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喝了酒的时予看起来比平日里好相处的多。尤其是当我从腰带里拿出早就雕刻好的木雕小像时,他总是挂着浅淡阴霾的眼底,好像被什么吹散了。 其实我手艺挺差的,找到小师傅教我了半天,最后把师傅气的一边摇头一边道:除了一副好皮囊外一无是处。 四哥把小像放在手里仔细摩挲着,我看着小像上几乎融为一体的眼睛和鼻子,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四哥半晌都没动静,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我有些紧张,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待我抬起头时,四哥正噙着笑意望着我,嘴角的笑意从眉眼化到唇齿。他一只手举起木雕小像放在脸旁,眉宇舒展,在静谧的房间轻声道:“跟我好像。” 30. 世人皆道我可怜,四王爷时予利欲熏天妄图控制朝政,而我身为天子却没有一丁点儿实权。 利欲熏天的四王爷在他生辰那日,手里握着有些寒酸的木雕小像,对着桌上的糖醋桂鱼和桂花糕许了愿。 时予自知罪孽深重,不奢望得到解脱,只愿越儿一生顺遂。 你瞧,我不是没有实权,而是我不想要。 31. 时予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心中叹了口气,我还是这般自私狡诈,知道说出的愿望是不灵的,在心里偷偷许了另一个愿望。 “我要你喜源于我,痛源于我,悲亦源于我。” 32. 我从小便知道自己和其他皇子不太一样,每每太子和二哥一起讨论哪个宫女长得好看时,我都插不上话。说这个没多大意思,她们都没我好看。 其他人对我这种想法觉得不耻,堂堂皇子去和宫女比美,但我四哥觉得我说的对。 他有些上扬的狐狸眼冲着我弯了弯,手指绕上我胸前的黑发:“越儿自然是最好看的。” 33.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扑到四哥身上的主要原因,但我收不回手了。可能四哥会觉得我恶心,会一把将我推在地上,会把我他紧紧攥着的木雕扔进莲花池。 但没想到,四哥伸出手轻轻环上了我的腰。 第7章 和我在一起时只看着我 34. 他的手扯着我的腰带,稍稍用力我便被他拥进怀里,我坐在四哥的腿上,心里却着急的紧。我虽说身材并不健壮,但好歹也是个男人,生怕坐在四哥腿上会弄疼他。 四哥似是看出我脸上的担忧,他手指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往常总是上扬着的眼尾现在似乎软了下来,我能从他眼中看见衣衫凌乱的自己。 放在我腰上的力道突然收紧,我与四哥贴的更紧,他抬起手拆掉了我束发的白玉冠。散下来的黑发落在四哥轻微起伏的胸前,没想到一个人的小心思这么容易被发现,连头发丝都藏不住。 后脑传来一股力道,四哥白/皙的手指穿过我的发,薄唇覆上了我的。他用舌尖一点点勾勒我的唇形,贝齿轻咬着我的下唇。 “和我一起时,你只看着我就好。”” 35. …… 四哥让我双腿跨坐在他身上,他没着急动我,手指从我的眉毛逐渐往下,再到眼睛,再到鼻梁,最后落在我的锁骨。我也是没出息,顺着他手指的痕迹软成了一滩水,直到他的指尖碰到我的侧腰,不自觉的低呼出声。 尾音上扬,满是浸在情/欲中的勾/引意味。 四哥扯开我的腰带,原本就松垮的外衣顿时便散在地上,他看着我衣领前露出的大片肌肤,眸色逐渐加深。他微微凑上前,含住了我胸前的两点,带着挑/逗意味一般的轻舔。放在侧腰的手逐渐下移,最后停在了我的大腿根处。我有些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抵在我下/体的某样东西正迅速胀大。我瞪大了眼,语气带着几分迷茫。 “四哥……四哥不是不举吗?” 男人勾着唇眉眼轻佻,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而后一点点褪去我白色的内里。 “嘘。” 他牵过我的手,接着放在他两腿之间的物什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它的炙热。我正在发愣,四哥侧着头附在我耳边,慢悠悠的道:“越儿抓住我的把柄了。” “那就得做我的人了。” 36. 四哥不举这事儿并不是我瞎说。 在我还没登基时,兵部侍郎家的二女儿便十分有名,为了嫁给我四哥,抱着金银细软在他府前等了三天三夜。后来好像因为太久未进食,活活晕了过去。 但这二女儿消息实在不灵通,那几天我四哥根本不在府中。 他在我那儿。 37. 兵部侍郎家的女儿想嫁我四哥,最先跳出来不乐意的是太子,这兵权要是落到四哥手里,他还不得天天做噩梦。于是他就着四哥腿疾的事儿,在宫中到处宣扬时予不举,这事儿从小太监传到小宫女,最后也传到了兵部侍郎耳中。 他并没有当真,那日家宴特地邀请了我四哥,喝了些酒便当玩笑一般说了出来。 “宫里居然有传言道四皇子不举,这种话也敢乱传。” 时予只是端着酒杯笑,愣是把侍郎大人笑的头皮发麻。 38. …… 如今我跨坐在他身上,昂扬的玩意儿搁在我手里烫的吓人,我一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之所以敢大胆的撩拨我四哥,就因为他不举的传闻,本想放把火就跑,没曾想这火烧到自己头上了。 他的手指往私密处游走,酥酥麻麻,我只想躲,可腰侧的手却紧紧的锢着我。我动作不敢太大,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我四哥,只得任由他在我身上胡作非为。 感受到我身体的僵硬,他含住了我的耳垂,嗓音喑哑:“会疼的。” 我没犹豫太久,伸出手环着他的脖颈,顺势在他锁骨上舔了下。 “我不怕。” 39. …… 他的手指逐渐没入了我的股间,只是刚刚进去了一点,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顿时遍布全身,我不自觉的抓紧了四哥的衣领。 见到我痛苦的神情,四哥停下动作,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脊,像哄小孩一般轻轻吻着我的头发。 我的脑袋抵在他的肩头,深吸了两口气,压低着嗓子,声如蚊呐。 “别停。” 覆在我背上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股间的手指一点点向里推进,我痛的全身直冒冷汗。恍惚间有人覆上了我的唇,我下意识的咬了上去,身下人唔的一声。 男人衣衫不整,清晰精致的锁骨暴露在我眼前,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重新扣上我的脑袋。 “拿你该怎么办。” 第8章 擒贼先擒王 40 .…… 奇异的快感遍布全身,我一时间没忍住,喊出几声细碎的呻吟,然后便被身下人全部含在嘴里。四哥的舌头轻轻勾着我的舌尖,他似乎很享受看我不知所措的模样,并且乐此不疲。 直到我终于泄了出来,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贪婪的闻着男人身上的檀香气息。 四哥突然闷哼了一声,我才发现他身下的那玩意儿还是斗志昂扬,我有些尴尬。我就像是个只顾自己快活的嫖/客,全然不顾他人的累死累活。 我想为四哥做些什么,可刚把身子撑起来,双腿却软的完全没力气,又跌回他身上。我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十分固执,来此好几个回合之后,四哥没忍住按住了我的肩。 “无妨,越儿明日再来。” “可我明早还要上朝。” “不上了。” 我真想把观天台的那老头从坟地里揪出来,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在霍乱朝纲。 41. 我有些愧疚的瞥了一眼四哥高高隆起的下`体,暗自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寻几本**图好好研读,争取下次让四哥再脱裤子,必对我刮目相看。 我不敢让宫人们来接我,我拖着疲软的身子站在门口,四哥坐在轮椅上,脸上闪过一丝寂寥。 “抱歉,没办法送你回去。” 四哥总是在这些时候露出这般无力的表情,我走到他身旁,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希望能让他安下心来。 我还没走出没远,看着两侧长相无异的大树,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又得绕多远才能找到回寝殿的路,我垂着脑袋踢着路上的鹅卵石,直到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身影。 “等你好久了,皇上。” 42. 栖枝走到我身边,俯了俯身算是行礼,他歪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听吴公公说皇上总是迷路,所以便寻过来了……” 每每看见栖枝,我都不由得盯着他鼻尖上那颗黑痣出神,眼下光觉得他嘴巴一张一合,倒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恍惚,脸上的笑意更大。 “皇上在四王爷处,待得好久啊。” 我兀的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开口。 “因为我喜欢他。” 我只顾着低着脑袋往前走,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栖枝已经落在后面很远。我转过身,看着他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的冲他挑了挑眉。 栖枝突然笑了出来,五官全都舒展开了,是别样的好看。 43. 自打那天回宫,一向做事妥帖的栖枝变得毛手毛脚。今天打碎了我的茶盏,明天漏掉了我的吃食,这会儿我对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栖枝,你是打算篡位吗?” 他慢悠悠的跪了下去,垂着脑袋带着笑意说道:“奴才不敢。” 我叹了口气,冲着他点了点头:“那你就是存心想饿死我。” 栖枝低着脑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得他轻笑一声,含糊不清的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44. 可能老天觉得我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悠闲,便给我找了点事做。 我坐在高位上,看着跪满一地的大臣还有宫人,第一次没有看四哥的眼色,正色道:“朕会御驾亲征。” 大秦屡屡犯我边境,我军与他们交战三次已有两败,大家都没了士气。 我虽然屁也不会,但历朝历代皇帝都是要御驾亲征的。 我走时,四哥没来送我,待我走出好远时,转过头看见在城墙上的白色身影。 45. 有我这么一个羸弱的皇帝已经很好笑了,而我身侧还跟了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厮。 栖枝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桂花糕,我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没有四哥那儿的好吃,但我没说。 营地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多,起码没有敌军把大刀劈在我的脸上。我随着将军入了帐,他告诉我他们已经找到了连连败退的原因,是因为有奸细,而他昨日已潜逃回了大秦的阵地。 没有四哥在身侧给我出谋划策,我也不知道看谁的眼色,只是连连点头,嘴巴一秃噜便开口道。 “朕会想办法。” 46. 但我其实没什么办法,我坐在营帐里快把头发都给揪掉完了,突然眼前一暗。 栖枝蹲在我身前,端着一碗浓白的热汤,笑盈盈的看着我。我没出息的狠狠嗅了两下,是鱼汤,肯定补脑子。 果然喝完之后我便有了主意,按照我以前曾读过的兵法,我打算着人把那个奸细抓回来,看看能否策反。 他们给我画了一幅奸细的画像,我粗略看了两眼便发给了我帐下的得力助手,让他今晚务必把那个奸细绑回来。 47. 两个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彪形大汉扛着个麻袋倏地进了我的营帐,他们随手把麻袋往地上一扔,跪在地上向我询问下一步的指令。 从麻袋的外观依稀能辨认出人形,可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他不是被弄死了吧?” “我们只是把他迷晕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的。” 我点了点头,继续摆着皇帝架势冷声道:“你们下去,朕要亲自审。” 可能是一国之主的天性使然,我对这奸细实在没什么好脾气,我踢了他两脚还觉得不过瘾,想了想便一把扯下扎着麻袋口的草绳。 里面那人露出了脸,我有些发愣,深邃的眉眼和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好像和画像上那人不大像。我从口袋里掏出画像,搁在旁边仔细比对。 哈,抓错人了。 第9章 我这做皇帝的很没面子 48. 我拿着画像坐在地上发愣,想了想还是再比对一遍,兴许我晚上眼花看错了呢。我把烛台小心翼翼的搁在我身侧,一手拿着画像,身子向他那边侧了侧。 画像上那人看起来是小眼睛,躺在这儿的这位哪怕合着眼,也能想象的到他眉眼的深邃。我又接着往下,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唇形,我的心基本上已经凉了一半了。 直到发现画像上男人脖颈侧面的那颗痣,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伸出手指推着男人的脸,把他的脖子露了出来,没找到痣。我没忍住叹了口气,刚打算站起身,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 我下意识的便找着手边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烛台,心里想着那玩意儿能不能把他敲晕。 49. 可我胳膊还没伸出来,就被一股怪力狠狠的拽走,整个人扑在那男人怀里。我的脸压在他的甲胄上,硌的生疼,我刚想说话,就听头上那人略带惊喜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儿。” 我挣了两下没挣开,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装在麻袋里,他的手搁在我的侧腰,轻轻的抚摸着。我身为一国之君,还是有些血性的,士可杀不可辱。 我猛地抄起还燃着的烛台,想也不想就往那人头上砸去。 可那人手腕一转,食指和拇指卡住了我的虎口,我手腕顿时没了力气,燃着的烛台眼看就要砸在我身上。我下意识的闭上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半眯着眼,瞧见头顶那人手中稳稳的端着烛台,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着他手背上红色的蜡油,皮肤上好像已经被燎出了泡。 他把烛台搁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挑眉笑道:“就算是带把儿的美人儿,被烫着也是不好。” 50. 我坐在圈椅上,看着那人从麻袋里爬起来,这儿摸摸那儿看看,见到我桌上放着的桂花糕,想也不想的便吃了好几块。 我看着他腰间晃来晃去的玉牌,心里咯噔一下。 他抖了抖身上的浮灰,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看,我咳嗽了一声,轻声道:“大人,明日我便着人把你送回去。” “不必。”他摸了摸鼻尖,迈着步子向我走来:“哪有刚来就走的道理。”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椅背,眼下手边只有那盘桂花糕了,但我觉得用桂花糕还是砸不死这人的。 只是抬眼之间,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挡在身前,他手上执着一把短剑。 “你最好别再往前走了。” 51. 这声音听着耳熟,我稍稍探了探身子,歪着脑袋问道:“栖枝?” 身前那人身子一僵,他偏着脑袋瞥了我一眼,语气没有一丝波澜:“闭嘴,蠢死了。” 我这皇帝做的也忒没面子,但目前看来,这俩人我都打不过,所以我只得暂且忍气吞声。那人看着栖枝扬了扬眉,他向后退了几步倚在墙边,双手抱胸:“小美人儿藏我一个还不够,居然在房梁上还藏了一个。” “嗯。”栖枝手腕一翻收回短剑,他靠在我身边的桌子上,捻起一块桂花糕淡淡的道:“我们皇上最是贪得无厌。” 他咬了一口桂花糕,皱着眉又扔掉剩下的半块:“这玩意儿真是难吃。” 我面上毫无波澜,但待我回宫之后,定要扣栖枝半年的俸禄,居然敢诋毁我最爱吃的桂花糕。 52. 我是在前几日觉得栖枝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的,那日他在马场为我抚琴,我瞧他那琴比寻常的琴要厚重些,便开玩笑问他:“栖枝,你这琴里该不会有剑吧。” 他指上的动作没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嗓音像浸了蜜:“皇上明鉴。” 看着现在站在房内毫无表情的栖枝,我觉得,他除了会琴,约莫着还会变脸。 第10章 扪萝正意我,折桂方思君 53. 兵书上都道擒贼先擒王,但并没有说擒到王之后该怎么办。 屋里暗流涌动,被绑来的那人准是皇家人,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浪子模样,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看出几分贵气。他晃了两下脖子,脱掉上身的甲胄扔在地上,脚轻轻点地一跃坐在窗棂上。 纯白色的内里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蜿蜒在胸口的淡紫色伤疤。 身侧的栖枝倚着墙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短刀,锃亮的刀刃带着肃杀气息。 我觉得他俩都不好惹,我突然有点儿想四哥了,要是他在的话…… 54. 我想起四哥眼尾微扬的狐狸眼和似笑非笑的神情,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他还是不在的好,坐轮椅的那厮最吓人。 55. 屋里明明有三个人,但没一个人说话。平日里这个时间我早就上了榻,再加上这几日的奔波,我困的眼皮直打架。我撑着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困意逐渐吞噬了我的意识,我的脑袋眼看就要砸在桌子上了。 一只手接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脑袋,我能感受到那人手指上的薄茧。 我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见栖枝脸上一闪而过的别扭还有迅速收回的手。 不远处突然传来男人的一声嗤笑,我转过头,男人一条腿踩在窗柩上,挑眉笑着道:“美人儿困了就睡,不用担惊受怕。” “我在这儿看着你。” 你可闭嘴吧,被小狼崽一样的眼睛盯着,鬼才能睡得着。 56. 我向他展露了一个善意美好的笑容,点了点头便挪到榻边一头栽在床上。床板比我想象中硬多了,身子和床板接触的闷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尤其大,窗边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背对着他们,身上的被子裹的更紧了点。 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我脸上投下阴影,他缓缓弯下腰抓住我的脚踝。我装死失败,连身子都没翻,憋着吃奶的劲儿猛地向那人****。 他显然没料到我这一手,左腿向后撤了一步,手上的力气陡然加大,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鞋还穿着。”栖枝垂眸看了看白`皙脚踝上的红印,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想帮你脱掉。” 57. 我不知道栖枝的武功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我看着肿的老高的脚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他站在我身侧,手里端着一叠桂花糕,瞧见我带着怨念的眼神,目光躲闪。 我还是没出息的吃了两块桂花糕,但当我的脚刚刚沾地,剧烈的疼痛让我的五官全都揪成一团。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走到我床边,低着头看了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他蹲下`身,一面打开瓷瓶一面沾沾自喜的嘟囔:“这药一般人一辈子也见不着,本王愿意给你用你这辈子也是死而没憾了。” 我虽说上学时功课学的也不太好,但还是没忍住好心道:“那是死而无憾。” 他也没搭理,自顾自的打开瓶子用手指沾上药膏,可在他手指离我的脚踝还有几寸距离时,他却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我肿胀的脚踝勾着唇角摇头笑了笑,站起身把瓶子递给站在一旁的栖枝。 “我是打仗的,手上力气没有轻重,别弄疼你。” 58. 大将军王郁北失踪的消息是在三天后传到我军中的,我托腮看着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赤着脚盘腿坐在我床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手里的小人书。自打我把这人绑来,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自家军队,反而在我这儿蹭吃蹭喝。 前几天晚上还窝在墙角凑合睡,后来非说自己伤口痛,整个人赖在我床上赶都赶不走。我只能找了个由头又要了两床被子打地铺,瞧着那不要脸的玩意儿在我营帐里呼风唤雨。大半夜这人的呼噜声震天响,我看着栖枝从房梁上翻下来,面无表情的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我能直接了结他吗。” 我瞧了瞧床上睡得歪七扭八的男人,压低了嗓音冲栖枝笑了笑:“再忍忍。” 59. “小美人儿。”郁北蹙着眉,漆黑的眼中带着疑惑,他把小人书翻了过来,指着上面的几行字开口道:“你帮我瞧瞧这句诗。” 我自知自己也打不过他,只得没出息的裹着被子走到他身前。 “扪萝正意我,折桂方思君。”我手指着上面的小字,解释道:“就是说当你抚摸藤萝思念我的时候,我也正在手折桂枝想念你。”没想到这小人书上还有这么有深度的诗词,我便多看了几眼,可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这小人书讲的是闯荡江湖的故事,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情意绵绵的诗词? 我抬头刚打算问,兀的撞进郁北黑漆漆的眼里,他低下头小声又读了一遍那句诗,合上书冲我笑着道:“我记住了。” 第11章 我在他面前总是没面子 60. 因为军中无人坐镇,大秦也无心再战,亮了白旗在明日便会打道回府。当我把这事儿告诉郁北时,他像个没事儿人一般,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便继续看他那小人书。 栖枝换上平日里的青色布衣,冲着我俯了俯身轻声道:“皇上,大将军开了宴席,邀请皇上过去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斜倚在床上的男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合上书,砸吧了两下嘴道:“栖枝,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副嘴脸令人没胃口啊。” 栖枝脸上的笑意不减,他直起身子,:“早晚弄死你。” 61. 我的御驾亲征虽然连马还没开始骑,但大秦却已退兵,这也算我出奇制胜,随便一抓就逮到大秦的大将军王。郁北把盔甲扔在角落里,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一套布衣,正会儿正往身上套。我把敌方将军抓来自然落了个理亏,我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他。 “这包里是些盘缠,将军一路平安。”他接过布包放在手里颠了颠,挑眉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脚稍稍向后撤了一步,却马上被那人捕捉到。 “得,那就多谢皇上了。”我见他终于松口也长吁一口气,忙让栖枝给我更了衣便赶去赴宴。因为走的太过匆忙,没有注意到在我转身之后,那人眼里星星点点的落寞。 62. 虽说在这几人面前我这皇帝当的实在没面子,但在其他臣子面前,我还是个有些威严的皇帝。镇远将军冲我举了举酒杯,笑道:“这次还是多亏了皇上的妙计才得以如此轻松的击退敌军,来皇上,老臣敬你。” 四哥曾经打趣我,说我的酒量和蚊子差不多,几滴就倒。但如今镇远将军向我敬酒,我却不敢不喝。我们时家这江山怎么说都有他很大功劳,成年在外领军打仗吗,劳苦功高。我端着酒杯冲他笑笑,仰着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点点流进胃里,然后化作炙热的一团。 酒过三巡,我只觉得整个天地都要颠倒过来。栖枝见我不舒服,着人送上来了一碗桂花羹,甜腻冰凉的口感中和灼热。我刚打算再要一碗,身侧的小太监却突然轻轻撞了一下我的手肘,我眼下头晕脑胀,只觉得这小太监好看的紧。他瞧见我的模样,勾唇笑了笑,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小美人儿,你那句诗我记下了。” 话毕,那人便弓着身子离开了大殿,我只觉得他在临走前往我手里塞了点儿什么东西。我垂着脑袋摊开手,是一束桂花枝。 63. 我挡不住镇远将军的兴致,只能随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我爬到桌上抓着身侧下人的衣袖不让人走,满殿的大臣才噤声放过了我。栖枝原本还装作妥帖温顺的模样扶着我,可刚走到没人的地儿便嫌弃的瞥了我一眼。我双腿直发软,走起路来歪七扭八,步子虚浮。 他扯着我的衣袖强拽我走,可我实在醉的实在厉害,不论他怎么拽我,我还是在原地打转。我刚打算坐在地上喘口气,身子突然腾空,栖枝稍稍用力将我放在他的背上。 栖枝的功夫一定很好,要不然走起路来怎么会如此平稳,一点儿晃荡的感觉都没有。我生怕自己掉下去,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侧着脑袋枕在他肩上。 “栖枝。”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但栖枝目不斜视完全没理我,我以为他没听见,脸又往他耳边凑了凑,几乎贴在他耳边:“我是不是很重啊。” 64. 我话音刚落,栖枝脚步一顿好像受了惊吓,等我再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因为喝了酒,我那平日里藏着的那些泼皮耍赖的小性子全都冒出来了,屁股上的疼痛把我的酒劲儿也给驱散了不少。 “栖枝,我好歹也是个皇帝吧,把皇帝扔到地上是不是不合适?” 我越说越觉得委屈,眼睛涌出水汽,鼻头也开始发酸。 栖枝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他俯下/身冲我伸出手:“不太习惯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抱歉。” 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有能容人的胸襟,所以我不与他计较,把手递了过去。 第12章 “我很不善良” 65. 在去赴宴之前,栖枝在我房里燃了香,萦绕在鼻尖的檀香让我舒服了不少。栖枝把我放在床榻上,可我的屁股刚一沾床就觉得痛的不行,我半眯着眼又坐直了身子,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虽然我平日里就没有皇帝架子,但如此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还是让栖枝长了见识。 我趴在床上吸溜了两下鼻子,恍惚之间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我下意识的便挣扎了起来。我平日里就好吃懒做,力气不大,和栖枝相比更是不值一提。他膝盖压住我的小腿后替我脱掉了鞋袜,接着又俯下/身想要解我的衣领。 “我不要脱衣服。”我捂着胸口,看向毫无表情的栖枝。 栖枝完全不把我当回事,他一只手捉住我的手腕,将我的胳膊压过头顶,另一只手灵活的解开了衣领的扣子。 “一身的酒气,臭死了。” 我沾了酒之后整个人便胡搅蛮缠了起来,见自己毫无威严,便扯着嗓子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护驾!” 栖枝完全没想到我会来这一出,他有些手忙脚乱的用手捂住我的嘴,可我话还没说完,舌尖不经意的舔过他的掌心。原本毫无表情的栖枝眉间蹙起,放在我唇上的手一僵。我自知栖枝扛不住我这招,挑着眉又在他掌心舔了一下,果然他的脸更黑了。 66. 此时栖枝的膝盖压着我的双腿,一只手紧紧的压着我的手腕,而我还不知死活的冲着他笑。之所以是不知死活是因为在半柱香之后,栖枝看着衣衫半褪的我,突然伏下/身用唇含住了我的锁骨,像是报复一般伸出舌头在我的锁骨上扫过。我感受到他胯下的涨大还有迷茫的眼神,整个人蔫了下去。 67. 屋里静的吓人,我能清晰的听见栖枝胸口的跳动还有低喘,我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栖枝的双眸突然变得清明,他一个闪身翻下床,定定的看着屋外的身影。 我没坐起来,因为我听见指尖敲击扶手的响声,还有男人温柔的声线。 “越儿。”他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车轮压过门槛,他停在了我的床榻边,身影挡住了映在我脸上的烛光,投下一片阴影。 栖枝看清来人脸上表情一滞,他不急不缓的跪在地上,垂着头道:“四王爷。”他没有接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在床上装死的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轮椅上的那人再开口。 “栖枝。” “不知道越儿有没有告诉你,我很不善良。” 第13章 他才是我的良药 68.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栖枝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我只觉得后脊发凉。我不太知道为何四哥会在这儿,但我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实在不太好。我只得一寸一寸的挪着手,偷偷捻起半褪的衣领,重新遮住露出大半的胸口和锁骨。 屋里静的让人心慌,我没忍住偷偷掀了一下眼皮,却撞上四哥浅淡的目光。 69. 四哥瞧见我心虚的目光勾了勾唇角,他挪动着轮子向前了几步,原本跪在地上的栖枝却兀的站了起来。收起原本温顺的神情,冷眼对上四哥似笑非笑的脸。 我从未见过这般场景,自打我记事起,除了父皇和母妃,从未见过有人在四哥面前站的这般直。尤其当我瞧见栖枝袖口露出的银光,我心里一慌,坐直了身子一把抓住栖枝的衣袖。 四哥见到这副情景脸上的笑意更大,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扬,手撑着下巴笑着道:“栖枝,皇上舍不得你杀我。” 栖枝垂着眼看了看扯着他衣袖的手,白/皙纤长,现在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有些发白。 我生怕栖枝会对四哥动手,我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 “栖枝你先出去。”我冲他笑了笑,栖枝盯了我一会儿,抬手把我拽着他袖口的手拂到一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70. 待栖枝出去后,屋里的气氛更加奇怪。四哥推着轮椅坐在我床边,皓色的锦袍上沾着些黑色的浮灰,离得近些我才发现他脸上的疲惫,还有微微泛红的眼角。 我试探的伸出手,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四哥没理我。我借着还没散完的酒劲儿,一咬牙攀着四哥的脖子跨坐到他身上。小时候我也算是爹不疼娘不爱,我别的没学会,扮狗腿说瞎话没人比我更出色。 我冲着四哥笑了笑,两只手搁在他头顶,一边比划一边歪着脑袋问:“四哥你的狐狸耳朵去哪儿了?” 四哥的眼睫微垂,以往上翘的唇角抿成一条线,我知道他在生气。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做癞蛤蟆样,整个人贴在四哥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我与四哥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趴在他身上后我突然有点儿难过,不自觉的吸了两下鼻子。 71. 母妃瞧不上四哥,认为他小小年纪便心思深沉,所以我小时候和四哥不怎么亲近。但毕竟大家同在宫中,时间久了我便发现,不论我去哪儿,总是能不经意间发现四哥的身影。距离不远不近,但总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 我的课业在几个兄弟之间并不好,上课又总是走神,少不了被太傅责罚打手心。这样来来回回好多次,原本坐在前排的四哥突然把位置换到了我身后,太傅提问我时,他便用手指在我背后写字提醒我。可四哥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时候,我反倒跑神的更厉害了,只觉得太傅的嘴一张一合,脑子嗡嗡直响。 72. 四哥这招不奏效,我还是被打了手心,白净的掌心里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可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又不敢流眼泪,只能自己抽抽搭搭的憋着大气也不敢喘。 我低着脑袋,恍惚间听到身后人叹了口气,我还没缓过神,便感觉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他将我手腕一翻,不知道在我手心里放了什么东西,我收回手,看见了两块淡黄色的桂花糕。 四哥又握住了我另一只被打的手,冰凉的指尖一下下在我掌心划过,明明不是什么良药,但我竟觉得疼痛缓解了不少。 第14章 不要让别的男人背你 73. 等我再大些我才知道,四哥对我,是偏心。是不论我做了什么事,他都站在我这边,不偏颇不护短在我这儿通通失效。或许他玩弄权术有心机,但这样的一个人,他所有的珍视和温柔,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越想越难过,头抵在四哥的肩上,一个没忍住便抽泣了两声。原本一言不发的四哥突然偏了偏脑袋,他抬起搁在膝盖上的手搁在我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你惯会用这些小伎俩让我心软。” 四哥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完我的眼泪便收不住了,我拽着四哥的袖口在脸上蹭了蹭,心里只觉得委屈:“我以为四哥生我的气了。” “是生气了。”四哥摸了摸我的头,手顺着发丝落在我胸前,他捻起一缕黑发绕在指间。 时予看着泪眼婆娑的我,轻轻用手按住我的脑后,在我眼角落下一个吻。 “但我只是气自己。” 74. 看着四哥暗下去的眸光,我只觉得心像是被揪起来一般,平日里脱口而出的甜言蜜语这会儿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我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我不愿他难过。 这么想着,我的手放在了四哥的胸口,感受到身下人的呼吸起伏,我鼓起勇气脱掉了四哥的外衫。四哥的肤色很白,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衫套在他身上也显得十分好看,我看着四哥敞开的衣领,垂下头在他胸前轻轻吻了吻,是如玉般光滑冰凉的皮肤。 我把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刚打算扯开却被人按住,我抬头对上四哥平静的目光。 “你喝酒了。” 我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四哥瞧见我的神情,低头笑了笑接着道:“皇上醉了,可我很清醒。” 恐怕是被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给勾了魂,我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扭过头在屋里找酒,我有些委屈的道:“可现下我房里没有……唔。” 后几个字淹没在喉咙里,唇上的柔软让我起了一身颤栗。四哥轻轻舔舐着我的唇形,细致又温柔,但扣在我后脑上的力气却很大,我只能整个人瘫在四哥的怀里。他的舌尖探入我的口中,我躲不开,只能努力回应着四哥的挑/逗。他一点点吮/吸我的舌尖和下唇,我只觉得四肢发软,无法呼吸。 就当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四哥突然松开了我。原本白/皙的脸上染着绯红,他眼眸微眯,手指轻轻擦过我唇角的晶莹后抚上我腰间的系带。 “四哥……” “嘘。”他笑着在我唇角吻了一下,接着一点点扯开我的腰带,他歪着脑袋凑在我耳边,嗓音满是情/欲的喑哑:“我现在已经醉了,你别后悔。” 75. …… 四哥的手穿过我的黑发,他突然含上我的耳垂,一点一点吮/吸着。我觉得头脑发懵,等我反应过来时,四哥已经脱下了我的内衣,我第一次赤身裸/体暴露在我四哥面前。 大概是因为冷,我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些,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羞赧。 四哥捕捉到我躲闪的视线,他低笑了一声,嘴唇含住我胸前的两点,轻轻啃咬。我伸出手想推开,却被他握住手腕反背在身后。 76. 不知道逗弄了多久,四哥才把嘴唇从我胸前离开。我看着自己挺立在空气中的乳尖,下意识便想要挡,可手上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冰凉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声音浅淡:“我想要你,但怕你疼。” 我的身躯有些发抖,视线渐渐模糊,水汽不知道什么时候溢满了眼眶。我从四哥的身上慢慢滑下来,弯着腰褪掉剩下的衣裤,站在四哥身前。 衣衫尽褪,我不知道这一幕对于四哥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抬起手冲我勾了勾手指。 “越儿,上来。” 77. 四哥扶着我的臀一点点没入,我只觉得下/体又涨又痛,额上也布满了薄汗。埋在体内的炙热向上挺了挺,我不小心低呼出声,尾音打着转轻轻上扬,我不知这一声呻吟对四哥有多大影响,只觉得体内的昂扬又涨大了些。 直到全根没入的时候,我咬着下唇趴在四哥的肩上,两根手指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越儿,叫出来。” 我摇了摇头,刚打算开口说话,身下人猛地一挺身,原本安然无恙的话语到了嘴边变成了破碎婉转的呻吟。那叫声仿佛成了四哥的催情药,他压着我的背脊,一下又一下的索取,轮椅被压的咯吱作响。 以前我觉得四哥孱弱,如今看他小臂流畅的线条和不知疲惫的撞击,我突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四哥叫我不要后悔了。他的手不知何时握上了我的前端,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着,下腹一股股热流似是要往外涌。我忙压着四哥的手,可他一下又一下的向上挺,原本劝阻的话也成了断断续续的撒娇。 直到滚烫浓稠的液体交代在四哥的手上,他手上的动作才堪堪停住。我不住的喘着气,身上几乎没了力气,我双手扣着四哥的脊背,诺诺的开口:“我是第一次……” 男人冲着我眯了眯眼,鼻尖擦过我的侧颈,“没事,还有第二次。” 78.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下兀的腾空,原本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突然一把将我抱起。他带着笑意的眼眸触及到我瞪大的双眼后,轻笑了两声后将我搁在床上。 他一只手握住我的脚踝轻轻向上抬,露出我早已湿透的下/体,直到昂扬完全进入后才重新压了上来。 “四哥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唇上的柔软堵上了嘴,他一下下撞击着,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热烈。我也顾不上疑惑,环着时予的腰身,任由一阵接着一阵的热浪侵占我整个身体。欲死一般的缠绵让我无法招架,我无力的跪坐在床榻上,身后的四哥进入的更深,我不禁呜咽出声,眼角也溢出了水汽。 男人在身后肆意摆动,他撩开我脸侧的黑发,小臂锁着我的脖颈凑在我耳边,压低嗓音:“知道错哪儿了吗。” 我红着眼摇了摇头,只觉得一下一下快要把我刺穿。四哥猩红的舌尖舔掉我眼尾的晶莹,他停下了动作,手指划过我挺立的乳尖。 “以后,不要让别的男人背你。” 第15章 别再盯着我看了 79. 打小我身侧就没睡过人,倒不是皇家规矩多,只不过打小我便不怎么得宠。父皇喜欢太子和四哥,母后觉得我不争气见到我就不高兴,后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当我睁开眼瞧见身旁衣衫微敞的四哥时,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的手轻轻搭在我腰间,发丝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清香。我知道四哥生的好看,可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让我着了迷,直到他眼梢微挑的睁开眼。 “还未看够?”四哥的嗓音有些哑,夹杂着让人心慌的情/欲。 我耳朵一热,拉着被子便遮住了脑袋,只听头顶男人一声低笑,而后垂头在我肩上落下一个吻。 80. 他不亲我这一下还好,他的吻刚落下,我混沌的脑袋便清醒了大半。我一掀被子,挑眉冲着他笑了笑:“四哥,你的轮椅还坐吗?” 81. 四哥没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笑,我低头瞧了瞧自己落满吻痕的锁骨,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我随意从地上拾了件衣服裹在身上,不顾四哥有些疑惑的眼神,赤着脚站在地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没办法,若是与四哥平视,总是觉得落了下乘。 他瞧着我这副模样,索性侧过身子用手撑着脑袋,锦被顺着肌肤滑落到腰间,露出好看的腰线。我梗着脖子愣是不看他,我堂堂一国之君,怎会被区区美人计搞得头昏脑涨? “之前确实无法站立,更别提行走了。”四哥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什么不关己的事儿。“前几年寻了位藏世名医,一直医着,如今虽不似寻常人那般,但也能走几步路。” “真的?” 四哥缓缓掀开被子,露出紫青的膝盖和肿胀的小腿,冲着我扬了扬唇角。 我这下也顾不得什么美人计,皱着眉便跪在床边:“四哥这可要紧?用不用叫太医?”他瞧我这般着急,脸上的笑意更大,原本狡黠的狐狸眼如今柔软的像蜜。 “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 我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轻轻帮他揉着小腿,一边揉一边道:“这就是四哥不对了,明明就有腿疾为何还要这般任性?” 男人靠在榻上,垂眸轻笑,媚眼如丝:“越儿是第一次,我自当要尽全力。” 82. 我本以为昨夜和四哥之事无人知晓,可当我梳洗完打开门时,一眼便瞧见双眼熬的通红的栖枝。他倚着朱红的柱子,见到我出来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打小我的脑子就不太好使,很多事闭个眼的功夫就忘得差不多了,我正低着脑袋思索着昨晚我有没有太过放/荡,面前却兀的暗了下来。 栖枝逆着光站在我身前,目光锐利的像刀,从我的脸慢慢滑到脖颈。他抬起手拉过我的衣领,稍稍往里拢了拢,漫不经心的吐出几个字。 “遮一遮。” 83. 本打算过两日就回京,可现下四哥的腿受不住颠簸,我便打算再等两日。军营虽吃住都不能与宫里相提并论,但没有太监宫女跟着,倒也轻松不少。 虽然四哥说腿并无大碍,但我还是放心不下,第一次在四哥面前摆出皇帝架子,站在门前挡住他的轮椅。 “朕说了,你必须在房里休息。”我说完觉得还不够有威信,又忙加了一句。 “这是圣旨!” 我的撒泼耍赖在四哥身上一向受用,他摇着头笑了笑,转着轮椅从门边退了回去。我瞧着他坐在书桌旁,随意拿了本书便翻着看,眼睛盯着书页,手却伸向一边的小瓷盘,捏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梨膏。葱白纤细的手指和润白的梨膏,我竟一时间分不出到底哪个会更好吃。 四哥把手中的书一扣,挑眉看着门边的我,“皇上,臣定不会抗旨。” “所以,就别再盯着我看了。” 84. 我几乎是小跑着从屋内离开的,想起四哥轻挑的眼尾,绯红便顺着下颚蹿到耳尖。美色误国这事儿我如今是理解了个透彻,桌上堆着小山一般的奏折,我却看着看着便跑了神。白纸上的横竖撇捺似乎都变成四哥绕在胸前的黑发,手中凉滑细腻的玉玺也像极了那人胸前的滑腻。 我应当是魔怔了。 所以当我瞧见插在桌上晃悠的匕首时,居然也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我抬头对上栖枝毫无感情的眉眼,他冷哼了一声,倏地拔掉了立在桌上的短刃。 “像皇上这样的,怕是死上数十次都不嫌多。” 我自知有把柄握在他手里,只得讪讪的笑了笑。 85. 我重新耐着性子批着奏折,栖枝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在桌上,我瞧了瞧封的十分严实的信件,疑惑的看了看栖枝。 他低着脑袋擦着手中的匕首,直到他刀刃擦得泛着银光,才开口:“不知道给谁的。” 与栖枝相处的久了我也知趣,他不想说的话,就算你求他捅死你他也懒得说。我重新把视线放在信上,纸张顺滑,凑近了还能隐隐闻见上面附着的檀香味儿。我想了想,还是拆开了封口。 86. 纸上字不多,但寥寥几个字,却足够将我打入地狱。 第16章 我给你机会来杀我 87. 栖枝看着时越攥的发白的指尖,原本觉得不管他的事,但瞥见那人有些泛红的眼眶,还是不自觉开口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水浇了个透顶,明明已经冷的刺骨但还是不罢手。水渐渐漫过胸腔,让人直喘不过气,眼看着就要漫过头顶了,但却不想招手也不愿有人来救。 我攥着手中的信站起身,栖枝想也不想的挡在我身前,目光露出一丝疑惑。我一把推开他,闷着脑袋跑回了营帐。四哥答应我的事一向都能做到,就像现在,他依旧坐在桌旁,只不过手里的书换了一本。 四哥没想到我竟这么快就回来了,眼睫微扬,语气宠溺:“桂花糕刚做好越儿就来了,真是有口福。” 我向前走了几步,对上四哥勾人的狐狸眼,突然响起母妃曾对我说:时予不可信。 身躯不自觉发抖,我摊开掌心,露出里面揉作一团的信纸。我把它放在桌上,一点点摊开,指尖不自觉的颤抖却依旧执着的抚平上面的折痕。 字体娟秀却有力,我瞧见四哥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 我往后退了几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恭喜四哥。”刚说了几个字,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又干涩。人多奇怪,明明眼睛和嗓子都长在我身上,嗓子干的不行但眼睛却又热又酸,让我招架不住。我抬手揉了揉眼,盯着桌上的桂花糕,轻声道。 “你大婚的日子定下了。” 88. 从小我的运气就不太好,每次到手的好事都能让我给弄丢了。我对上四哥漫着雾气的双眼,摇摇欲坠的心仿佛跌进深渊。昨夜蠢蠢欲动的放纵,现在看起来却十分刺眼。 四哥动了动嘴,但却什么都没说。 89. 我推门而出,心中却依旧留了一丝余地,如果四哥唤我,我会停下听他解释。不论他说出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话,我都愿试着去相信。 但身后静的吓人。 我在转角处找到了阖目养神的栖枝,他见我过来稍稍掀了掀眼皮,没有理我。我走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横在脖颈上。栖枝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但依旧顺从的被我扯着手臂。 我攥着他的袖口,尽量掩盖声音中的颤抖,眼中氤氲的水汽让栖枝的脸有些模糊,我冲他笑了笑:“呐,你不是想杀我吗?” “我给你个机会。” 90. 栖枝眨了眨眼,歪着脑袋挑眉道:“竟如此明显?” 我看着他脸上的认真,无力的松开他的手臂,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嗯,就跟写在脸上差不多。” 他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瞥了我一眼,“时予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尾音下沉,不是询问的语气。 “如此明显?” 栖枝轻轻的唔了一声,对上我泛红的眼眶,:“你写脸上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张着嘴愣了半晌又抿了起来。栖枝偏着脑袋盯着我瞧,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走到死角处,牵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他身轻如燕,一个翻身便在马背上稳稳落座。 “上来。” 又是这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到底谁是皇帝?我要是个昏君,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我心里这么想着,可手却轻轻落在他的掌心,干燥温热的手指握上我的手腕,我脚下一空,随着他上了马背。 第17章 我的人头只值五百两 91. 我其实有点儿怕马。 小时候跟着父皇去围猎,母妃欢喜的不得了,命内务府通宵赶制出一身绛紫色骑装。临行前她握着我的手,指尖颤抖,抑制着眼中的狂喜:“越儿此去一定要多和父皇在一起,要多替你父皇想着些事情,再适当的表现一下。” 我眨巴了几下眼,等了好久也未听见母妃关心我的话,我垂眼瞧着母妃紧握着我的手,点了点头。 到了猎场我才发觉,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我。满天的羽箭齐刷刷的朝着一只梅花鹿飞去,它连呜咽的声音都没有便倒在了地上,黑色的瞳仁上插了一只剑羽,血肉模糊。 92. 我见不得这场面便想着往后撤,可却瞧见另一边身着月色骑装的四哥驾着皮毛油亮的黑马飞驰而来。脑后的黑发被白玉冠高高的束在脑后,露出他好看精致的眉眼。 我一时间竟看呆,目光追随着他身下疾驰的骏马,直到马的前蹄倏地打了折,座上的人随着马匹一起,朝着不远处高高的土坡跌了下去。 众人全都一窝蜂的冲了上去,只剩我自己站在原地。我的耳边只剩下莫名的轰隆声,夹杂着时不时的叫喊。我不是不关心四哥,我是害怕。 害怕看见与那只梅花鹿一般,血肉模糊的尸体。 93. 我后来还是没忍住,跟在皇叔身后伸着脖子瞧了一眼。月色的锦袍上满是黑色的泥土,男子抱着头缩成一团,掩着面看不见神情。 他咬着下唇面色煞白,细长的脖颈青筋尽显,就算是这样,他也一声疼都未曾喊过。 94. 从那之后,我见着马恨不得冲它下跪。如今坐到马背上才缓过神,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我紧紧攥着身前的缰绳一动不动。我现下就在期盼栖枝能够随意溜溜马就成,要是真策马奔腾起来,那我恐怕得失禁。 95. 我每次对栖枝的期待都能落空,他手中皮鞭一扬,毫不犹豫的打向身后。马儿的前蹄瞬间腾空,高昂着脑袋鸣叫了一声便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我吓得噤了声,身子忙向后靠,直到与栖枝贴在一起才稍稍放松下来。几乎同一时间,男人有力的手指扣上我的肩,措不及防的疼痛让我低呼出声。栖枝手上的动作一滞,缓缓的松开手。 但我知道,他刚刚是想把我扔下去来着。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我只觉得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全都倒了个儿,栖枝约莫是看我脸色不太好,最终吁的一声停在一旁。 96. 我和栖枝坐在树下,我捂着胸口强忍着腹腔中的翻江倒海,本来身子就不爽利。偏偏余光又瞥见身侧那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手中的短刀,我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双手攀着树干就往上爬。 我从小生的瘦弱,但爬树这档子事,倒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我。手脚并用,手里攀着脚下蹬着,没费多大劲就爬了上去。我挑了根粗壮的树干坐了上去,晃荡着腿居高临下的瞧着树下的栖枝。 心情好到想唱一出西厢记。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树下那人慢悠悠的收起短刀,脚下轻轻一点,身子瞬间腾空,他手拍在树干上,一个翻身便落在我身侧。 那姿势比我好看了不止一点点。 97. “是谁让你来杀我的?”我一边晃荡着腿一边问,但我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因为我觉得自己爬的有些高,正在思索一会儿怎么下去。 栖枝似乎没想到我会问,他偏过头挑眉道:“不能说。” 我点了点头,“那我的项上人头多少钱?” “五百两。” 我有些得意,没曾想我这项上人头居然还值不少。我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便听得身侧人悠悠道:“五百两白银。” 好歹一国之君,我心下不忿,冷哼一声便低着脑袋不吭声。 栖枝话少,本以为他也不会再开口,喑哑的声线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我抬起头对上他明亮的视线。 “你要不要雇我。” 第18章 伤害你不是我本意 98. 我每每离近了看栖枝,视线都会不由自主的胶在他鼻尖的黑痣上,小巧的黑点让人移不开目光。 “五百两白银?” 他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不远处挂着红色军旗的营帐。 “你允我个承诺就好。” 一国之君一诺千金,栖枝是这么解释的。我当下也没想太多,张嘴就应了下来,反正到时的要求要是做不到,我说悔就悔了。我心下已经算计好了,便也放下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你是真的会琴还是只会那一曲?” “三千曲谱都会。” 我有些讶异,本以为他当日殿中的那一曲不过是寻个由头来我身边,没曾想他还真会。 “除了会琴还会些什么?” “琴棋书画,膳食茶道都会。”他顿了顿,接着道:“还有床笫之事,也比你想象中擅长的多。” 他不动声色,语气轻飘的仿佛在说什么寻常事。我自不愿落了下乘,也学他语气轻松道:“是御龙还是御凤?” 这般露骨的话已是我咬着后槽牙才说出来的,本以为栖枝没法再应,便听得身边人轻笑一声。 “都会。” 99. 我原本觉得栖枝的五官长得平淡,可如今他漫不经心的说出这话时,我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头脑发昏。 “我七岁时第一次用刀割破了一个男人的喉咙。”栖枝眨了眨眼,“那时师傅夸我刀口利落干净,是个好苗子。” “八岁时我的记录簿上已经有了好些朱批,师傅觉得我在这方面是个奇才。” 他一面说一面抬起手拿掉了落在我发上的树叶,夹在指间没有扔掉。 “十岁时便有人带我进了宫,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我只觉得嘴唇发干,心中隐隐蹦出了些骇人的想法,但又生生被按了下去。 “他脱掉了我的外袍,接着又扯我的衣领。” “我本想反抗,可他说这是我接下来要学习的功课,我便任由他来了。” 大家都说欢愉是最令人入迷的毒药,但我好像没有感受到,只有钻心刺骨的疼痛和恨不得咬掉舌头的屈辱。待红烛燃尽时,我裹着破碎的外袍跟在男人身后。 他对我十分满意,并且叮嘱以后不需要送来其他人了。 我擦了擦嘴角干涸的血迹,松了口气。 100. 站在门外等待的是我妹妹,我若是不够出色,下一个轮到她了。 “不过我自然是什么都能做的好的。”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我原本悬在空中不停晃荡的脚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挂在我脚踝上,让我动弹不得。 “那日我将你扔在地上。” “不是我本意。” 我满腹的花言巧语全都哽在喉头,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低下头瞧见了栖枝的手。他的手指纤长,指腹上有一层淡淡的薄茧。我悄悄把手挪到他手旁,抬起小指搭在他的小指上。 刚放上去我就后悔了,栖枝本就排斥与人肌肤相亲。我看了看树枝离地面的距离,暗自盘算一会儿被他扔下会不会摔死。 101. 但我想多了,栖枝没有动。 第19章 摸着黑玩刀可不是好事儿 102. 本以为与栖枝已算是互相吐露心事的好友,没想到等要下树的时候,他一个闪身便跳了下去,留我一人以怪异的姿势挂在树枝上。 我虽心有不满但也不想开口求人,便顺着树干一点点滑了下来。虽然树皮蹭的我大腿生疼,但我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栖枝。 还好回去的时候,他牵着缰绳慢悠悠的遛马,留了我一命。 我坐在马背上时便看见营帐前的白色身影,我原本想让栖枝停下,可那人却像后脑勺长了眼一般,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 栖枝驾着马停在四哥面前,我从马上跳了下来,四哥的眸色淡淡的,他径直略过我,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栖枝上。 “栖枝。” 103. 我坐在营帐里等着两人回来,可进来的却只有一人。 我寻不到那抹白色身影,没忍住便问:“四……四王爷呢?” “走了。” 我的手指攥着锦袍的下摆,听见栖枝的话我松开了手。抓不住的东西,死攥着好像也没多大用。 栖枝盯着我看,冷不丁的开口道:“你给我个信物吧。”见到我有些疑惑的神情,他忙接着开口:“你允我的承诺,总得有个信物。” 我脑子一片混乱,听见栖枝的话点了点头,垂着脑袋在腰间摸着有没有玉佩。 “不用玉佩那么贵重的物件。” “那要……” 栖枝目光有些闪躲,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木雕就行。” “可现在没有工具……” 104. 烛火摇曳,我看着桌上散落的木头块儿和各类小刀,还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栖枝。 105. 我手里攥着小刀,一点点在木块上用力刻着,直到终于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圆。我心下一喜,手上的力道便放松了些,刚打算抬起头炫耀,用力过猛的小刀便朝着我的拇指戳了过去。 还好刀刃不够尖利,只擦破了点皮。 原本站在角落的栖枝一个闪身便站在我身前,他有些暴躁的拽着我的手腕,凑在眼前打量了半天才放下。他看着我手中歪七扭八的木雕,一把夺了过去。 “丑死了。”栖枝蹙着眉,语气满是嫌弃。 我拍了两下桌子,“还没刻完呢,刻完就好看了!” “已经够丑了。”栖枝手腕一翻把木雕藏在袖中,背过身不再看我,脚步生风一转眼便消失在屋里,只剩我一人对着满桌的木屑叹气。 106. 夜晚总是难捱,我手中把玩着小刀,任由刀刃轻轻划过我的肌肤。也许这样就能让我忘记昨日的欢愉,还有今日令人喘不上气的忽略。 烛火轻晃,我只觉得屋内好像有些凉。我转过身,只见原本紧闭的木窗大开着,男人穿着暗红色的锦袍,敞着衣领坐在窗台上。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深邃的眉眼看起来也温柔了许多。见到我瞪大的双眼,他咧着嘴笑了笑,手里的剑在掌心打了个转后稳稳的支在膝上。 一条腿半弯着膝踩在窗台上,歪着脑袋冲着我开口。 “摸着黑玩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20章 我怕你反悔 107. 褪去甲胄的郁北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他一席红衣手持长剑笑着看我,黑发用缎带高高的束在脑后,比起手握重兵的将军,更像个快意恩仇的青涩少年。 手指轻轻在窗台上点了一下,他轻飘飘的落在我屋内,咧着嘴冲我笑。我见他来我这儿仿佛回到自己家,懒散又随意,长剑大喇喇的往我榻上一扔,顺势坐在我身边。 郁北单手撑着下巴盯着我看,盯了一会儿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原本深邃的眉眼软塌塌的。他坐的离我很近,就连他眼尾细细的褶皱我都瞧的一清二楚。 “你倒是清闲的很。”我移开视线,说完伸手又打算去拿搁在一旁的小刀。他的动作比我更快,在我指尖还未触到刀把时,那把小刀便已落在他手里。 烛火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郁北手腕一翻把小刀藏于袖中,目光灼灼。 “你要不要随我去大秦兵营看看?” 我连头都懒得抬,我再怎么无用也是个皇帝,怎么会无端跑到敌方军营去。 “就呆五天。”他的嗓音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干净又剔透,郁北似乎知道我不会应,接着道:“你若是去了,从今往后我的兵再也不会越过边线半步。” 我转过头对上郁北干净的眉眼,黑漆漆的眼里是面色疲惫的我。 “我倒是无所谓。”我实在好奇的紧,歪着脑袋向他身边凑了凑,“但是将军你,图什么呢?” 他听见这话抿着嘴角低下了头,过了半晌才重新看向我。他嘴角噙着笑,双眼明亮,那是我过了许久都无法忘记的夜晚。 卸下戎装的将军低着脑袋凑在我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小束花枝,鹅黄色的碎花零零碎碎的洒在地面上。甜腻的桂花香顿时充斥在屋内,他小心翼翼的把花搁在桌上,冲着我眉眼弯弯。 “图你好看。” 108. 我也不是一点儿脑子都没有的,昨晚应下郁北之后,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从屋里推了出去。我好歹一国之君,怎能让敌国将军一直与我共处一室呢? 他虽然笑眯眯的扯着我的衣袖,嬉笑着冲我说他身上刚添了新伤,但我完全不信。把他从屋内赶出去之后,我落下了门栓,又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才上了榻。 109. 所以当我清晨半眯着眼瞧见站在我床前的两个男人时,我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 110. 皇家人大多也是会功夫的,当时我跟着众皇子们在操练场上扎马步,第一天的时候我们大家一起扎,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就剩我自己了。 师傅说我没什么根骨,学武是要慢些的。后来我勤学苦练,终于从扎马步换成了踩梅花桩,而那个时候,四哥正在不远处衣玦纷飞的舞剑。我这人别的好倒是没有,但就是识时务。 往后我再也没去过演练场。 我捂着被子缩在床角看着床前站着的栖枝和郁北,余光瞥见横在窗上却断成两截的木栓,突然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何没学过一招半式。 “你要去大秦兵营?”栖枝冷不丁开口,我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点了点头。 “我与将军约定好就呆五天,栖枝你要不要随我一起?” 栖枝没搭理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迈出屋门时才传来男人冷清的声音:“不去。” 111. 郁北这人怪得很,我明明在与栖枝说话,可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瞧,似乎想把我的脸上盯出个窟窿。我也懒得管他,掀开被子下了榻,从柜子里找出包袱,想着带几件换洗衣物。 我背对着郁北看着榻上的衣服,不知道到底要带淡青色还是皓色的。 “淡青色的好看些,配你。”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转过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这会儿正探着脑袋往我榻上看。郁北黑漆漆的眼中满是笑意,他站直了身子,晃悠着脑袋:“刚刚要是离得再近些就好了。” 我见不得他这副轻佻的模样,想也不想便伸手朝他肩上来了一拳,他也十分给面子的捂住胸口趔趄了几步。待我收回手时才感受到手背上的淡淡潮意,那是夜神露重时的潮湿,我这会儿才发现他还穿着昨夜的红衣。 郁北看出我脸上的犹豫,他怀中抱着剑,剑鞘上沾着亮晶晶的水汽。 “我昨夜一直在你门外。” “怕你反悔。” 第21章 我想学你的名字 112. 栖枝说他不去,但我还是在城门口等了他半晌,他果然没来。 113. 我虽说是皇帝,但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唯一一次跟着去天坛祭天,还因为脚莫名其妙的抽筋所以待在房里休息。如今到大秦军营的路程虽然不近,但我一路上愣是一个哈欠也没打,直到进了大秦的城门。 郁北在离城门口有些距离的时候突然下了马,他一面牵着缰绳一面嘱咐我把斗笠戴上。 他还是给我这个皇帝留了几分面子的。 我在登基大典时也没有什么风头,那时候虽然登基的人是我,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后的四哥身上,也就没多少人在乎我这个皇帝。当郁北在马下牵着缰绳带我走进大秦兵营时,我居然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尤其是看着敌军将领跪在我马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虽然我清楚他们跪的不是我,而是这会儿正当着我马夫的郁北。 114. 我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沾沾自喜的坐在郁北的书房中,直到小厮递给我了一盏茶,然后甜甜的唤了我一声:小姐,喝茶。 现在换成郁北扯着嘴角傻笑了。 115. 既然别人都把我当成郁北金屋里藏的娇了,这斗笠倒是不好摘下。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我与郁北桌边站着的那人不知道是第几次对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瞧我。 “没事,念。” 郁北嗓音沉稳,全然没了和我单独在一起时那副轻佻浪荡的模样。 当那人开始念手中的信时,我才明白刚刚那人看我并不是因为想窥探我的美色,而是因为他手中拿的是大秦密报。里面内容及其丰富,从哪个嫔妃与侍卫有染到皇后又产下一位公主再到与大昭国的信件往来,哪怕我再怎么想刺探军情,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大喇喇的坐着听。 116. 等那人终于念完走出去时,我摘下头上的斗笠松了一口气。 对上郁北含着笑意的眼,我没忍住还是开了口:“嫔妃和侍卫有染你为何要知晓啊?” 这话问完我就后悔了,于是我忙不迭接着道:“你当真不识字?” 他身子向后靠,垂着眼睫点了点头。 我走到他身边,拿起他桌上搁着的书随手翻了两页,一页上恨不得全是画儿。 “你教我吧。”他笑着冲我说。 想不多也有我能教导别人的时候,我拾起桌上的毛笔沾了沾墨,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大字:郁北。父皇从小到大就夸过我的字,他那时候拿着我刚刚临摹的诗贴,感叹道:“这字写的真是刚劲有力。” 虽然他后面瞧见我的脸之后,又补了一句可惜,但我全装作没听见。 117. 郁北也没夸我,他重新换了一张纸,撑着下巴看着我。 “我想学你的名字。” 118. 我大约是因为太想展示才艺,一时间也没听出他话里到底有几分意思。 时越。 我写完后便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用鼻孔瞧着他。 郁北十分有眼力见儿,目光落在纸上的两个大字上,过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好看。” 第22章 他们都说,将军开窍了 119. 郁北确实觉得好看,因为他已经坐在那儿好几个时辰没有动过了。我一笔一划的教他,可他却比我想象中要笨上许多,也不知道那拿刀骑马的手为何握上笔杆就抖的像筛糠。我授课和上课一样没有耐心,半个时辰过去后我的眉头便揪成了一团。 “这个撇要拉出去。” 郁北点头,可笔尖刚沾上纸,手腕便又开始抖的不像样。我头皮发紧,索性伸手握上他的手腕,对上他黑漆漆的眼,我挑着眉语气不善。 “看我干嘛,看纸!”他把目光挪开,我也卯这劲打算让他写出个漂亮字来。可偏偏郁北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我这细胳膊完全控制不了他,我心下火大,便又加上另一只手,紧紧的制着他的手腕。 这么来去几个回合,我的额上已经覆了一层薄汗,我瞧着这人像与我拔河一般的力气,脑中嗡嗡作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扔在桌上,一手撑着旁边的柱子,气喘吁吁。 “郁北,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 “握笔不要力气那么大知道吗!” “你不要再冲我笑了!有什么可笑的!” 我在这边暴跳如雷,而始作俑者只是撑着下巴,眉眼温柔的勾了勾唇角。 我火更大了。 120. 我将我毕生所学的所有难听的话,全都一股脑的倒了出去,这人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而教学这事,最后以我太过疲累而告终。 但我不知道,在我撒泼发火的这一段时间,谣言已经在大秦兵营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道,他们那个木头桩子一样只知道打仗的将军,在我这个小美人儿面前,仿佛从老虎变成了大猫,什么都不会做只知道傻笑。 将军,终于要开窍了。 121. 大秦兵营伙食不错,我这个当皇帝的甚至还有点儿羡慕。 我瞧着桌上搁着的西湖醋鱼和佛跳墙,再看看坐在一旁人高马大的郁北,暗自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勤勉朝政,壮大我国。 郁北瞧我对着菜发呆,突然伸出手,是一个淡青色的瓷碟,上面放着几块桂花糕,摸上去居然还热腾腾的,应当是刚做好没多久。 “你在我大秦,我也能保你想要什么都能有。” 在这鸟不拉屎的边疆,郁北居然还能找到做桂花糕的厨子,我心里的嫉妒和艳羡又多了几分。我还没吃上几筷子,门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扁了扁嘴去一边戴上斗笠,坐到一旁扮起了乖巧的大家闺秀。 “将军,您该换药了。”小厮拿着瓷瓶走了进来,冲我哈了哈腰算是行礼。 郁北唔了一声,接过药瓶摆了摆手:“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小厮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我,抿着嘴冲我眨了眨眼,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脚步欢快的退了出去。 122. 现在的小厮真的很喜欢自作聪明。 123. 郁北没有换药,他坐在桌边,冲我招了招手,“快来吃,一会儿要凉了。” 我慢吞吞的挪过去,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你受伤了?” 他眼尾微扬,把鱼往我这边推了推,“担心我?” …… “那日在你房里,我告诉过你我有伤。” “我以为你在骗我。”我放下筷子,对上他黑漆漆的眼,想起他拉着我的手,软绵绵的唤我小美人。 “你惯会说胡话。” 124. 郁北嘴里还是有实话的,当他褪下外衫露出缠在肩上的白色布条时,我只觉得上面渗出的猩红刺眼得很。不知怎么的,我就突然想起那晚我捶在他肩头的那一拳,他笑嘻嘻的捂着肩膀向后趔趄的模样。 我分不清,他那个时候到底痛不痛。 我也分不清,那时我手背上淡淡的湿意到底源于什么。 我时越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我想了想拿过他手中的药瓶,半跪在他身前,一点点拆开他从肩头绕过腰间的布条,露出下面狰狞蜿蜒的伤疤。那是一道很长的刀伤,哪怕现在已经隐隐愈合,也能想得到当时他挨这一刀时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我心里一颤,拿着药瓶的手却怎么也洒不上去,我总觉得那些白色药粉撒上去会痛得扎人。温热的指腹突然抚上我的眉心,我一怔,抬眼撞进他眉眼间藏匿的温柔。 “不痛的。” 第23章 戴在你耳边很好看 125. 我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撒上药粉,余却光忍不住瞥向他,生怕瞧见他眉间的褶皱。 “怎么会不痛。”我把药上完后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替他换上新的布条,“我小时候被打了十几大板就疼的好久没下得了地。” 我话音刚落便感受到郁北身上骤起的僵硬,他喉头轻轻滚动,缓缓开口:“那时没有人救你。”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包扎上,没听出他话中的语气,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那时疼的哭天喊地,别提有多丢人了。”手中的布条一点点缠到他的腰腹,我在侧腰上打上了一个结。 “不过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我也不太记得了,估摸也是不怎么重要。” 郁北没说话,只是一味的给我夹菜,然后便用手撑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过了好久,才听得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不记得也好。” 126. 我平日懒散惯了,本以为在大秦兵营会睡不惯,谁知道我早晨睁开眼时便已日上三竿。耳边是金属碰撞的响声,郁北身上套着银白的甲胄,走起路来哗啦哗啦直响。 许是感受到我的视线,他转过身冲我笑笑,“吵醒你了?” 我歪着脑袋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菜,打了个哈欠,“你这不是故意的吗。” 郁北的嘴角勾了个无可奈何的弧度,他盛了一碗鱼肉粥放在桌上。 “我过会儿要去巡兵,你吃完饭若是还困,就再睡会儿。”我一听见这话忙不迭掀开被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十分纯良的冲他眯了眯眼。 “我不困,我随你一起去。” 大秦治兵是天下闻名,我身为皇帝的自我觉悟在这一刻突然醒了过来,不论那鱼肉粥的清香怎么往我鼻里钻,我一概不闻。 127. 从营帐走到练兵场还是有些距离,我弯着腰捶了两下像灌了铅的腿,忍不住给不远处的男人一个白眼。我见到马还是有些怕,当郁北牵过马时,我双手背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郁北点了点头,没有强求我,只见他脚尖轻点,身形轻盈,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然后便一直不急不慢的走在我前头,时不时还会贴心的停下来等等我。 似乎是瞧见了我不大不小的白眼,他驱着马停在我面前,手撑着马背倏地跳了下来。 “你上去,我牵着马带你走。” 也就奇怪,这话要是四哥或者栖枝说的,我肯定点着头忙不迭的就上去了。可对上郁北,我那股蠢蠢欲动的别扭好像开始缓缓蔓延。我不愿在他面前落了下乘,余光瞥见一旁显眼的藕粉色时,我仰着脑袋冲他招了招手。 128. 我在郁北面前摆足了皇帝架子,这种感觉让我飘飘然,一时也忘了去想他一个敌国将军为何对我如此言听计从。 他将折下的那朵月季搁在我手里,淡淡的藕粉色艳而不俗。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下头。 郁北黑白分明的眼中有几丝疑惑,但依旧十分听话的低下头,任我在他头上摆弄。 “好了。”我美滋滋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身上的银白甲胄闪着冰凉的光,一头黑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深邃的眉眼。一个威风凛凛杀伐果断的将军,耳边却簪着一朵月季。 他眨了几下眼,手轻轻抚上耳边的花,我一眼便看穿他身上的僵硬,我心里更乐。 “戴在你耳边,很好看。” 我说完这话便大摇大摆的转过身,一边走着一边接着道:“这是朕送的,你可不能摘下来。” 第24章 我想要更多 129. 原本我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可当这人真的戴着耳边那朵月季在练兵场招摇过市时,我却反悔了。 “大家都在瞧你。”我用手把斗笠盖的严丝合缝,压低嗓音。 男人晃了晃缰绳,侧着脑袋冲我笑了笑:“我知道。” ……想不到最后竟是我抵不住众人的目光,随便寻了个由头跑走了。明明穿着盔甲耳边簪着花的人不是我,但我的脸却烫的吓人。我觉得郁北多少还是会要些脸面的,总不会戴着花去练兵。 可他真的不要脸。 130. 郁北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瞧着四周投来的炙热视线,轻轻清了清嗓子。 “把近两日的线报读一下。” “……将军。”跟随郁北许久的副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目光落到自家将军耳边的嫣红上。凭借他与将军数十年的情谊,只凭这淡淡一眼,将军定能明白他心中的考量。 “嗯。” 短短一个字,就把副将的心打入冰窟,看来他与将军的情谊还不够深厚。 “将军今日身体可否不适?” “我看起来像不适的样子吗。”郁北身子微微向后倾,双手抱胸挑眉看他。 副将摸了摸额头,讪笑了两声,“那倒不是,将军看起来壮如猛虎。” “但属下是想问,您耳边戴着的,是花儿吗?” “你是瞧不出来?” “能能,但属下就是想问……” “我戴着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 他们将军显然只听见了前头那句,他故作镇定的端起茶杯,却掩不住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131. 我随意在郁北的书桌上寻了个画本子看,流畅顺滑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的山水和人物,我看了会儿竟也入了迷,没过一会儿这一本便要见底,我刚打算合上书,却从最后一页里掉出一小页纸。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翻来覆去的瞧,也只是重复两个字。 时越。 我有些慌乱的将纸重新塞了回去,顿时看书的心情也少了大半,索性脱掉鞋袜窝在榻上装死。 132. 所以当郁北站在桌前布菜时,我瞧着他耳边早已干掉大半的月季,张了好几次嘴还是把嘲讽的话给咽了回去。那歪歪扭扭的小字,一笔一划好像都落在了我的心上,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今天小厨房里多做了好几样菜。”郁北摆好碗筷在一旁坐下,他笑盈盈的接着道:“原来大家看见美人儿都会献殷勤,我平日里可没这口福。” 我赤着脚走到桌边,想了想与郁北隔了一个位置坐下,我瞧着桌面上摆着的各色菜肴,一时间竟没了胃口。还是像往常那样,他将所有菜的推到我面前,自己便撑着下巴瞧我。 第一次觉得这道视线是如此炙热,热到令人难熬。 我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着脑袋往嘴里塞菜,一向嘴刁挑食的我,没一会儿便已消灭了桌上一小半的菜。 133. 许是吃的太多,我只觉得觉得头脑发涨,连带着视线好像也模糊不少。我伸出手想去拿杯子,可胳膊像是脱了骨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手指不小心擦过郁北的小臂,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烫的吓人。 郁北应当也发现了,他收起眼中的浪荡和轻佻,蹙着眉一把抓过我的手腕。冰凉的指腹擦过我的肌肤,我不由得长出了口气,喉间还夹带着不可闻的细碎呻吟。 郁北看向我的表情越发复杂,他有些疑惑的端起手边的清粥嗅了嗅,整张脸顿时冷了下来。我身子滚烫,腰肢也不知为何软塌了下来,我扒着腕上男人的手一点点撩起袖口,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臂。 我想要更多。 第25章 我也想你 134. 思绪一片混沌,我浑身都软了,轻喘着气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对上郁北漆黑的眼。 “我好热。” 他挪开目光,抿着唇不看我,可胸前的起伏却越发明显。我抓着他的手我的脸上,只觉得他掌心的冰凉似乎抚慰了我不少,让人舍不得放手。眼前的事物涣散成了一圈圈的光影,我垂着眼睫怔怔的盯着郁北手腕上的淡粉色伤疤,像是着了迷,鬼使神差的在他腕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一惊,猛地抽回了手,我的身子失了支撑,竟软踏踏的倒在了地上。我的下腹好像有一团火,烧的我指尖发麻。郁北见我跌倒忙弯下腰去扶我,露出的肌肤上带了一层淡淡的粉红,是时刻待人采摘的诱人。 “你忍忍,我去找大夫。”我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眼看他站起身就要走,我手一勾攥上了他靛蓝色的衣摆。 “求你。”我浑身无力的蜷着身子,双眼也无端的蒙上层层水雾,我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我把他的衣摆朝我这边轻轻拽了拽,可我力气太小,他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求你,别走。” 这几个字说完,我只觉得胸口处有什么要跳出来了,攥着衣摆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顺着细滑的布料一点点往下落,那人却还是岿然不动。 就当我以为今日就要死在这里时,头顶突然一暗,男人冰凉的手抚上我的后颈,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膝弯,稍稍使劲我的身子便腾空。他将我放在榻上,双臂撑在我身旁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不知该如何做,只能伸手勾上他的脖颈,有些着急的把他往我胸前带。 男人单手抓住我的手腕压过头顶,眼底漆黑,嗓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沙哑低沉。 “你确定吗。” 我半张着嘴,下半身不自觉的向上挺,努力迎合着男人胯下涨大的昂扬。 郁北抓着我的手腕搂上他的脖颈,他朝我压下来,贴在我的耳旁,一点点舔舐着我的耳垂。他的手轻轻解开我的衣带,手指探上我胸前的挺立,我不禁呻吟出声。男人的动作缓慢有力,一层层涌来的欲/望几乎将我吞噬。 我睁开眼,他的双眸依然紧盯着我,只是眼尾染着我从未见过的情/欲。我努力想看清,可他的眉眼却像晕开的水墨,让我抓不住也摸不着。这张脸渐渐与我脑海中的容貌重叠,那是一双漾着淡淡笑意的狐狸眼。我闭上眼,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颤抖。 “我好想你。” “四哥。” 135. 胸前的停滞几乎转瞬即逝,他眼睫微垂,遮住眸中的思绪,唇在我身上游移,最后在我肩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嗯。” “我也想你。” 第26章 原来都是空欢喜 136. 他俯身把我压在身下,唇齿所到之处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从喉间一直到脚踝的滚烫,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在叫嚣,想要更多。 “我好热。”语气是我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软腻,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觉得委屈。 他垂着脑袋,鼻尖轻轻碰上我的鼻尖,接着一寸寸往下,从下巴滑到锁骨。我衣衫半褪,原本束着的黑发也不知道何时散开,我有些着急的去解开他的腰带,可越是心急越是力不从心。 我忙着解他的衣服,身子却冷不丁一轻,然后便被人稳稳的抱在腿上。我抬眼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黑眸,他勾了勾唇角,一点点解开腰带,露出紧实的腰腹。 还有触目惊心的伤疤。 137. 原本仅存的一丝理智终于被湮没,我的指尖抚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身躯不自觉的发抖,直到柔软的唇落在我的眼尾。 “别哭。”他的眼底是一片氤氲的温柔,指尖攀上我的背,“早就不疼了。” 我点了点头,整个人蜷缩在他的颈窝感受一阵一阵的撩拨,可就算这样,我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的瞟上他身上的伤痕,没一会儿便觉得眼眶发热。他含上的我耳垂,我隐约间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 他将我的身子摆正,有些无奈的笑道:“怎的又要哭?” “看着觉得好疼。”我垂着眼,本不想被人瞧不起,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吸了两下鼻子。我本又打算伸手去摸那些伤疤,眼前却突然一黑。 眼前似乎被人用什么东西遮住,我打算去拽,却被人按住。我能感受到男人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侧颈,可我却什么也看不见,直到那人牵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就不要看。” 138. 他将我放在床上,细碎的吻重新落在我的胸前,我只能把手扶在他的脸颊,感受那些看不见的细节。我只觉得有人一点点剥开我剩下的衣物,然后握住我的脚踝放在腰间。 几乎是一瞬间,他进入了我的身体,毫无保留。 我无法抑制的叫出声,他伏下/身含住我的下唇,手指插入我的发间,一点点撞在我最脆弱的地方。源源不断的快感让我浑身起了颤栗,我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夹在他腰侧的双腿不自觉的用力,希望能与他再近些。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渴求,腰间的抽送变得更快,不断在我的身体里探索,每一下都顶入身体里最深的位置。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原本缠在他腰间的双腿也松了下来,刚刚那一下,让我想跑。 这人却没有想放过我的意思,他发觉我的颤抖,便一刻不停的刺激着。我腿间早已生出细密的汗,想要求饶的话到了嘴边也被撞成了细碎的呻吟,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听见他越发急促的呼吸声。我几乎快要把持不住,一阵颤抖之后,腹部的炙热倾泻而出。 他缓缓抽出在我的体内的炙热,我正打算取下蒙在眼上的物什,腰间的大手却猛地将我向前一推,我的双膝落在榻上。男人顺着身下的潮湿再次进入,手指与我扶在墙上的手紧紧相扣。 “我还想要。” 139. 腰被身后人紧紧扣着,体内的炙热似乎不知疲惫的紧紧出出,我浑身没了力气,整个人像虚脱一般的靠上他的胸膛,这样的姿势却贴的更近,我只能任由他摆弄,听着他在我耳旁不停的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含上我的唇,辗转间发出低沉的呻吟,他环着我,久久都未松开手。 我头脑昏沉,只觉得附在眼上的系带被人取下,还未熄灭的烛火映在我的眼皮上,我用手蒙着眼,不由得蹙起了眉。 几乎一瞬间,摇晃的烛火被熄灭,我像只餍足的猫,在他的胸膛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的睡去。 140. 男人披着外袍站在坐在桌前,从窗间透出的月光洒在他的侧脸,映着他眼底的晦暗。 “将军,银桂寻来了。”跪在地上的男人将几支桂枝搁在桌上,但座上那人却久久未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男人喑哑的嗓音,没有半分情/欲。 “是不是我平日太过纵容你们。”男人眉梢轻挑,语气含着轻笑,“你们的胆子,变大了。” 清淡的语气却让跪在地上的人大气不敢出,他的额头贴在地面,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的声音。 “我们是看将军如此喜欢那名女子,却迟迟没有动作。”见郁北没有打断,他大着胆子接着道:“我们只是替将军着急……” “出去领罚吧。” 副将从地上站起,冲座上人俯了俯身转身离开,走到一半他的步子一顿。 “将军,下次的桂花要哪种?” 桌上的淡黄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刺眼,男人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 “以后都不用了。” 141. 似乎人在极致的欢愉中都会受到蛊惑,就像窝在他肩颈的人,眼中是散不开的情/欲。他的手臂勾上自己的脖颈,光滑的锦被顺着他的动作下滑,露出白/皙光洁的腰身。 “其实我早就知道小时候偷亲我的是你。”他的语气带着得意和天真,他凑的更近些,贴在耳畔缓缓道:“那天四哥你喝了桂花酿,对不对?” 几支桂花便使得屋内充斥着甜腻的香味,像是在不断提醒他。自己一直记着的,是心上人与他人的心意相通。 他的眉眼和小时候一样,无数次梦到的人躺在他的怀里,明明心里该是盈满暖意的,但好像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欢喜。 第27章 那边风景很美 142. 我似乎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我住在一个小院里,院外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顺着安静涌动的风飘了进来。晃着尾巴的白猫躲在屋檐下,而我躲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我在他胸口蹭了蹭却还不满足,扬着脑袋去寻他的唇。是柔软细腻的触感,我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颈,一点点舔舐他的唇形。 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能感受到他背脊上细密的薄汗,还有他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 但我听得最清楚的,却是他埋在我颈窝处的那声叹息。 143. 我坐在榻上看着衣衫整洁的自己有些发愣,除了鞋袜被搁在地上,腰带甚至都好好的系在腰间。我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铜镜边,扒着衣领仔细瞧了半天,除了一片白皙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有些茫然的转过身,却刚好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双眼。 他身上穿着那日我曾见过的暗红色外袍,衣领松垮,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肤。他侧倚着门框,挑着眉冲我笑笑,就如往常一样。 除了他眼底淡淡的乌青还有浓重的酒气。 “你……” “我倦的很。”他随意打断我的话,打着哈欠走到床边,几乎是一头栽了下去。他的头蒙在被子里,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昨日副将拉着我喝了一晚的酒,喝的我头疼。” 我有些犹豫的走到他身边,想了想还是开口:“你昨夜,一整晚都在喝酒?” 他侧过头,露出微扬着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冲着我眯了眯眼,“不然呢?” 我没接话,兴许是那个梦太过真实,让我头脑发懵。我这么想着,手不自觉的抚上脖颈,似乎在感受昨夜梦中的抵死缠绵。我头脑昏沉,有什么东西好像被雾霭遮住,让我看不清又摸不着。 “昨夜除了你。”我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人进过我房间吗?” 郁北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晦暗,他突然坐起身,用手捂着眼,一动不动。 144. 我以为郁北不会理我,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之后,榻上的男人淡淡开口,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没有。” 145. 我自知他心情不好,便不打算在他身边转悠惹他烦闷,我穿好鞋袜打算出门随意转转,却在伸手开门的一刹那又被人按住。我转过身,男人的手臂横在我头顶,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周身紧绷着的气氛突然软了下来,他垂着眼睫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那边有一个山坡。” “风景很美。” 我这一次没有挣扎,任由着他牵着我的手腕走出房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倒不是因为我不会武功打不过他,只是他嘴角的弧度和眼尾的温柔,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疲惫。 146. 我不知道郁北说的那个山坡的风景到底美不美,因为我没看到。 栖枝骑着马停在路中间,他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我被郁北牵着的手腕,慢悠悠的从马上跳了下来。我本想说些什么,可站在我身前的郁北却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我与栖枝交换的视线。 “打扰二位了。”栖枝淡淡开口,语气不善。 我向前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栖枝冷不丁扔过来的信砸中了脑袋。 “朝中之事与我无关,但有些事你还是知道的好。”栖枝冲着郁北轻轻勾了勾唇角,接着道:“现下宫中无主,奏折已经堆积成山,朝中各种妖魔鬼怪都耐不住性子了。” 我随意扫了两眼信件上的内容,在瞥见四王爷三个字时心头一痛。 “四王爷大婚之后,竟快活到连朝中事物都不沾手了。” “嗯。”栖枝随口一应,牵过缰绳翻身上了马。“时予是管不了朝中的事儿了。” “因为他快死了。” 147. 我看不清栖枝的神情,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连带着头脑都开始不清明。我不是个什么善良的人,在四哥走后我不知在夜里咒骂过他多少次,恨不得食他骨血,咬他皮肉。 但那也只是恨不得,是恨与舍不得。 手中的信纸因为力气太大被我抓破,指甲狠狠的嵌进掌心,要是在平日里,我定是要乱叫两声,说不定还会配合着流下几滴眼泪。但现在,那些泼皮性子好像都使不出了,我浑身颤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出一步。而坐在马背上的栖枝,从始至终都未动过一下,他居高临下的看我,像是在瞧一个矫揉做作的戏子。 “那个山坡就在前面。”身后男人突然开口,攥着我手腕的力气突然紧了紧,我回过头,对上他黑漆漆的眼。 “离的很近。” 我的喉咙发紧,嘴唇发干,“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看。”我扯开他的手便跑向栖枝,马上的人冲我伸出手,我想也不想的搭了上去,借着力稳稳的坐在他身后。栖枝拽着缰绳掉转方向,我的额头抵着栖枝的背,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郁北一眼。 148. 副将提着灯笼站在山坡上,昏黄的火光映着男人忽明忽暗的侧脸。远处刮来的风裹挟着淡淡的花香,副将瞧了瞧不远处刚刚栽好的桂花树,那是他们将军前不久花了重金从南方买来的。前不久又亲自栽到这片空地上,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不知裂了多少次,可还整天笑的合不拢嘴。 “将军,这花可真香。” “是吗。”男人的头抵在膝盖上,声音轻轻的,“我怎么觉着还不够呢。” 一定是桂花不够香,他才不愿留下的。 第28章 原来四哥不是狐狸精 149. 我不是个急性子的人,当初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边疆时,我也未曾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如今我坐在马背上,哪怕因为颠簸使我的七脏六腑全都绞在一起,我也没让栖枝停下。 我只是觉得这段路居然这么长,长到似乎没有尽头。 不管我再怎么不受待见,可毕竟是皇家人,从小也算是养尊处优。我从未觉得骑马是个如此折磨人的事儿,大腿内侧的肌肤已经被磨破,伤口与衬里的布料摩擦着,我疼的一阵阵冒冷汗。我本就在跑神,当身下的马突然跳过一个水坑时,我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栽下去。 身前的男人猛地一拉缰绳,向后伸出手扶上我的腰间,我一时也顾不上失不失礼,两只手紧紧的扒上他的肩,直到稳住身形。而从始至终,栖枝只是侧着脑袋瞧我,一言不发。我讪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收回按在他肩上的手。 也许是我惊魂未定的脸让栖枝起了点儿怜悯之心,他握上我的手腕向他那边的位置拽了拽,然后将我的手搁在他的腰间。我的脸贴上他的脊背,少年精致的肩胛骨硌的我脸生疼,但我心里却觉得十分踏实。 “你搂着我会死吗?” 他的语气冷淡,可话里的嘲讽与嫌弃却清晰的很。我搂着他腰身的胳膊紧了紧,甚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身前那人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 看来我力气不够大,没办法直接勒死他。 150. 我不知道从营地到宫中需要多久,在马背上的我仿佛不知疲倦,可当我站在窗后,瞧着床上那人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时,我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线似乎断了。他素白的手指执着汤匙,靠在榻上一点点往手里送着,平静的眉间蹙起好看的褶皱。 我小时候嗜甜几乎到了癫狂的地步,让我喝下那黑乎乎的汤药几乎是要了我的命。哪怕因为高热,脖颈和脸颊都泛起怪异的粉红,但我依旧坚决的像个战士。 少年不知何时进到我房中,他接过奶娘手中的碗坐到我床边,他将我额前汗涔涔的碎发拨开,那双微微上扬的狐狸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温柔。 “四哥这鎏金边的香囊真好看。”我心里有些羡慕,这香囊父皇给每位皇子都送了一个,唯独没有我的。父皇说我与这鎏金不配,过些时日送我一个镶着夜明珠的。可我等了好久,父皇也没再提过这事儿,我委屈巴巴的去问母妃,她正涂着指甲上的蔻丹,瞧了我一眼:“可能你父皇觉得夜明珠与你也不太配。” 原本我觉得这话不对,可如今我瞧着这鎏金的香囊挂在我四哥身上,果真是无比好看的。 “那送给越儿。”四哥取下香囊放在我手中,重新端着碗笑盈盈的看着我。 拿人手短,我叹了口气张开嘴,眼瞧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进了我的嘴中。那苦涩几乎融入了每一滴血液,苦到我的五官全都皱在一起,像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儿。我死都不愿再喝第二口,四哥无奈的笑笑,他舀了一勺放进自己嘴里,如此苦涩的药他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我与越儿一起喝,可好?” 151. 四哥不知苦,可如今却对着一碗药汁皱了眉。 四哥喝了半碗便放到了一旁,他靠着床榻,盯着手中的东西出神。我原本打算走,可还未转身便听见房中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他躬着身子,眉眼间满是痛楚。我张了张嘴想唤他,可喉间却干涩的发不出声音。 因为我瞧见他雪白袖口上触目惊心的猩红,还有攥在他手心里的木雕小像。 那一瞬间,我藏匿在心里的委屈愤恨和不甘好像都化成了烟,那些情绪在这一刻都显得无足轻重。 原来四哥是人,不是狐狸精,他会生病,吃药也会觉得苦,有一天也是会死的。 152. 我走路没有回头的习惯,所以我没瞧见在我转身离开时从房顶落下的黑影,也没有瞧见榻上那人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第29章 与我欢好,我救他 153. 栖枝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榻上那人像是看不见他似的,一手撑着脑袋,垂着眼睫盯着手中的木雕小像发呆。 “你倒是会演。”栖枝语气不善,我的目光落在时予手中的小像上,只是一瞬便挪开。 榻上那人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的瓷碗,将剩下的半碗药汁喝了个精光才放下。他似笑非笑的瞧着栖枝,眼尾轻轻上扬,“与你相比,我还是差了些。” “不过越儿这次回到我身边,我还是要谢你。”时予眉目舒展,哪怕只是一瞬,他依旧捕捉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多谢你,把我说的像是快死了一样。” 154. 这世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是来自于私心,有人装病为了勾起心上人的恻隐之心,有人送花是为博心上人一笑。 我当下的私心,大概就是希望四哥能活着。所以当我在后院的小花园寻到栖枝时,我忽略了他眼中的怔愣,不管不顾的攀上他的袖口。 “救救他。”我语气中的颤抖十分明显,这次我不是做戏,只不过实在掩饰不住心里越涨越高的担忧和无助。 栖枝低垂着的眼眨了眨,他盯着我攥着他衣袖的手指,似乎看的出神。 “他杀了刘侍郎。”栖枝缓缓抬起头,双眸幽深,“刘玉芝也死了。” “岳父和妻子都死了,你不问缘由,只想着救他吗。” 我张了张嘴,最终早已在心里演练千万遍的托辞一句也没能说出来。时予不是好人,我从小便知道,我面上怕他惧他。但心里,却是没有理由的偏颇,是不论他做多少坏事,我不必找借口,也能无数次原谅。 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笑,他一把抓住我攥在他袖口的手,他细细摩挲着我的指腹,动作温柔。 “你与我欢好,我救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好。” 155. 他松开我的手,身子微微向后靠,垂眼冷冷的看着我。 “那就在这儿吧。” 栖枝脸上的冷淡是我从未见过的,没有满目春情,也没有狂热缠绵,他只是居高临下的打量我的狼狈。好在我从小便习得没皮没脸的功夫,我挑眉冲他笑笑,一把扯开腰间的系带,脱掉挂在身上的外袍。 他的神情并无大异,目光落在我胸前露出的大片肌肤上,他微眯着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继续。” 一国之君当着别人面宽衣解带的恐怕只有我一个,甚至是在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小花园。太阳不知何时落下了山,吹过的风都带着阴冷,让我不禁牙齿打颤。 我一点点解开内里的纽扣,从领口一点点往下,直到大片莹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我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攥紧,而栖枝只是懒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细碎的声响,是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可能再过一会儿那人就会出现在小花园里。会撞见狼狈又衣衫不整的皇帝,还有一旁无动于衷的栖枝。 空气几乎凝固,栖枝没有让我停手的意思,也不知怎么的,我居然在这会儿生出了身先士卒的壮烈情感。我闭着眼,心里一横便脱掉了白色内里,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而那阵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像是不停作响的战鼓,在我心里响了个透彻。 156. 不是想象中的狼狈,在宫人进来的一瞬间,我身上突然一暖。 我睁开眼,被扔在地上的外袍不知何时盖在了我头上,他的手臂揽在我腰间,力气大的像是要把我融入他的骨血。我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听着他打发掉了宫人,然后便是一阵寂静。 “你还真敢。”他嗓音低沉,夹杂着我听不懂的情绪。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他消瘦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的蹭了两下。 “要是救了时予我就会死。” “你还要不要我救?” 他的手指挑上我的下巴,我顺着力道抬起头,柔软的触感落在我的唇角,是温柔又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要把余生所剩无几的缠绵在这一刻都塞给我。我心里有了答案,可当我把外袍从头顶掀开时,栖枝已经不见了。 第30章 我借着酒劲吻了他 157. 我寻了栖枝好久,从小花园跑到尚书房,又拐到御花园,都没见到他的身影。我本想再去清虚宫瞧瞧,可老天不随我愿,豆大的雨点突然打在我肩上,而后便是瓢泼大雨。 我本想接着找,可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一大片宫人,他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要我保重龙体。我年纪轻轻,便天天有人追在我屁股后头要我保重身体,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吴公公打着纸伞送我回宫,可路上风太大,纸伞形同虚设。我瞧着他虚胖的身子挡在我身前,头顶那把纸伞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只堪堪挡住了他自己。我对自己往下滴水的头发并不在意,只不过吴公公走起路来动静很大,一步一个脚印,把水洼里的脏水全溅在了我的鞋袜里。 原来当皇帝,也会如此狼狈。 158. 栖枝还没回来。 我穿着湿溻溻的外袍坐在台阶上,看着屋外顺着檐瓦滑落的雨滴,一下下砸在青石板的地面上。这中间吴公公又来了一次,他见到我这副模样慌张急了,整个人恨不得扑在我身上。 “皇上,您可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啊!”他的嗓音又细又尖,像盛夏时草地里的蛐蛐儿。 “朕身体很差吗?” “皇上洪福齐天,身体怎么会差?” “那朕折腾几下怎么了?” 吴公公可能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猫着腰退出去后再也没回来。许是天气不好,连带着我的心情都跟着阴郁起来。我坐在石阶上,后知后觉的想起过去与四哥的点点滴滴,想到许多未曾说出口的结局。他细碎深情的眼神,嘴角噙着的笑,还有化作一滩春水的温柔。 虚实难辨。 四哥在我心中可能有千种模样,有时我甚至觉得他是画本子上跳出来的,一人怎么会有千面,明明音容笑貌都是如此熟悉,但我却不敢认。 我这个皇帝可能真的不是洪福齐天,坐在外面吹了会儿风便觉得头疼,我回到屋里,看着铜镜中狼狈的自己不禁发笑。我伸手去拿榻上的锦被,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的线装本子。我一面将它拿起来一面在心里想,屋里什么时候有这么破旧的本子。 封面上没有字,纸张泛黄,但页角却十分平整。我随手翻了一页,却再也移不开眼。 四哥千种的模样我找到了一种。 爱我的模样。 159. 当我跌跌撞撞的出现在四哥门前时,他灰暗的眉眼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我顾不上他脸上的诧异,穿着还未干透的外袍坐在榻上,强抑着指尖的颤抖。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一概不许问。”我拿出了二十年来都未有的强硬,四哥虽疑惑,但却点了点头。 “好。” “你为何要杀刘侍郎。” “他觊觎你的江山。” “那为何要娶刘玉芝?” 轮椅上的那人倏地低下头笑了笑,他眼睫轻颤,低声道:“她觊觎你。” 160. 我登基多年却还未纳妃,刘侍郎仗着自己手握兵权,便想着将自己的女儿先送入我房中,好占着皇后的位置。可刘玉芝心里只有我四哥,她那晚跪在我四哥面前,梨花带雨的向他哭诉。 若他不要了自己,便是要嫁给我的,于是四哥便娶了她。 “她不是觊觎我。”我只觉得眼眶发烫,连带着声音都颤抖,“她爱的是你。” “那越儿呢?”四哥突然抬头看我,眉间的清朗与矜贵都被抹去,只剩下有些狼狈的执念。 你爱的是我吗? 他自诩擅玩弄权术窥探人心,到了头却发觉自己在心上人身上居然毫无把握。在时越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数次的呆坐在院子里,瞧着覆在水面上的波光粼粼。他不信神佛,但在那些苦夜,他也曾在心中暗暗期许,愿你爱我,愿你只爱我。 161. - 今日与越儿一起在练武场学了武,可他扎马步便用了好几天。本想等他的,但又怕有朝一日他嫌我蠢笨,还是一边等他一边学剑好了。 - 听人说越儿以后都不会学武了,我练剑好像也没了什么意思。 - 今日越儿迷路了,师傅说我腿伤未愈不能受力,但我还是去背他了。那一路不长,但我走了好久好久,虽然那之后腿疾更重了,但我想想那晚,却还是不自觉发笑。 - 今日宫宴,越儿夹了两筷子的松鼠桂鱼,下次要告诉小厨房多准备些。 - 今日终于在御花园等到越儿,他跳到湖中却说在寻我,但我心中还是欢喜的。 …… - 今日,我借着酒劲儿,吻了他。 泛黄的线装本上,从头到尾,写着时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第31章 我在等你 162. 想起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心事,我重新看向轮椅上风姿绰约的那人,雾气氤氲的眉眼,好看的令人心惊。似乎比在军营那时瘦了些,脸颊两侧有些凹陷。 “既然这样。”我把怀里的包裹拿出来,嘭的一下扔在桌子上。包着的白色绸布散开,露出通体幽绿的玉玺。 “玉玺还你,这皇帝谁爱做谁做。”我不管不顾的将玉玺塞进他的怀里,气势汹汹的瞪他,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只觉得满心满腹的火没地发撒。 四哥低头瞧了一眼怀里的玉玺,细白的手指在上面拂了几下便搁随意搁到一旁。他抬起手,轻轻攥住我的袖口,细细摩挲,眉头轻蹙。 “怎么湿着衣服来的?” 我一直悬着无处安放的心突然落地了,不再去探究掩在他眼中的虚虚实实,我早该知道,我不是四哥的对手。 他太了解我,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能恰好戳痛我心尖上的**。 163. 屋外还有雨水在淌,屋内燃着的炉火上放着药罐,溢出的苦味儿蹿到我的鼻间。我背对着四哥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指绕上我的发,用帕子一点点擦干我的发尾。 “你不该娶刘玉芝。”四哥手上的动作一滞,我接着道:“我会伤心。” 他似乎叹了口气,将我脑后的湿发捋到一边,我不知他想做什么,刚打算回头去看。柔软湿润的触感骤然落在我的后颈,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肌肤,我缩了缩脖子。 “我之前也没有喜欢过谁,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好的。”他一面说,一面褪下我半湿的外袍。 “只想着把最好的都给你。”他掩着衣袖轻轻咳嗽了两声,我有些着急的回过头,对上四哥敛着春水的狐狸眼。 我扯着他的衣衫,似乎从他苍白的脸上,看透了他沉着多年的心绪。 “四哥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 他嘴角噙着笑,手指轻轻勾上我的小指,一阵酥麻从指尖蹿到了头顶。四哥低低的唔了一声,抬手抚上我的眉眼。 “好。” 164. 我从未觉得四哥如此难缠,我端着碗吹开浮在上面的药渣,又小心翼翼的送到他嘴边,可这人竟偏过头去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的坚持不懈都用到这些地方了,四哥越是不喝我越是来劲,后来干脆迈开腿骑在他身上,拿出一国之君的气势,趾高气扬的举着药碗。 四哥眨了眨眼,他接过药碗面不改色的抬手灌下,另一只手却不知不觉的抚上我的侧腰。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绯红顿时蹿上了耳尖,我有些窘迫的清了清嗓子,端着碗便要从他身上下来。 身下人突然将我揽在怀里,我胳膊高举着不敢动,生怕碗里的药渣洒在四哥身上。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嘴里含含糊糊的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165. 那药约莫有助眠的功效,我瞧着四哥上下打架的眼皮不禁发笑,将他扶到榻上没一会儿,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我随意将脑后的黑发束起,推开门离开。 几乎是推开门的一瞬间,我瞧见了我寻许久的栖枝。 他站在石子路的中间,穿着我第一日见他时的那件衣服,这次他没再对我冷嘲热讽,他向我走来,衣袖上沾着风雨。 “等你好久了。” “你去哪儿了?”我抚平了领口上的褶皱,“我才是寻了你好久。” 栖枝垂眸拉起我的手,十分自然的牵着我向前走。栖枝从未对我如此,我一时间也忘了松手,上前了几步有些狐疑的开口。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伸出手撇开我挡在我头顶的柳枝,侧目瞥了我一眼。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稳重的皇帝,话太多了。” 我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反驳,满脑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憋的一肚子火不知道如何发泄,瞧见前方满是积水的水坑,我猛地一脚踩下去。 栖枝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如此,他一个闪身躲过,反而我自己被溅的满身都是。他抬起手,拇指擦过我脸颊上的污水。 “蠢死了。” 第32章 别忘了我 166. 这种不伤人却害己的事儿我决定还是少做为好,于是我任由栖枝牵着我一步步往前走,一路上他一句话不说,我路上好几次想搭话却都忍了下来。 栖枝说的对,皇帝还是稳重些好。 这种稳重没持续多久,当我与栖枝并肩站在塔楼下的时候,我有些纳闷,眨了两下眼,“来这儿做什么……”我话只说了半句,另外半句便消失在风中。 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塔顶。栖枝松开环在我腰间的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两条腿在空中荡悠。我为了不落面子,咳嗽了两声后也学着他落座,可腿却怎么也伸不出去。 “栖枝,你不会是来跟我同归于尽的吧。” “你瞧那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绯红盈满了檐瓦与山间,所到之处满是燃着红光的灯笼。 “想带你看这种景色。” 167. 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最近宫里也在布置,但大红灯笼却还没挂上,没想到宫外居然已经是这般景色。我从未在如此高的地方看过夜景,这会儿也不顾上害怕,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瞧。 身侧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递给我,我接过后想也不想便猛灌了一口,辣的我直咳嗽。 栖枝似乎看了我好久,他双臂撑在身后,慢悠悠回过头:“你能活这么久还真是稀罕。” “谁给的东西都敢吃。” 栖枝的冷嘲热讽我早就习以为常,如今他这不冷不热的几句话我丝毫没有感觉,我笑嘻嘻的将酒壶还给他,支着下巴看着远处缓缓升空的孔明灯。 景色虽美,但一阵阵刮来的冷风却让我牙关直打颤,正当我打算离开时,身旁人突然偏过头,一瞬不瞬的看我。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我转过头,盯着他鼻尖小巧的黑痣,点了点头:“我记着呢。” 他倏地低头笑了笑,我以前从未见栖枝如此笑过,眸中似乎融了一汪春水,带着炽烈的温柔。映着火红的光,我才发现他的脸颊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168. “你要我现在兑现吗?” 他细长的手指拨弄着瓦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弯着唇角摇摇头。 “明日吧。” 栖枝的眼眶被暗夜里的绯色映的猩红,我回过头,突然瞧见头顶上的月亮,漾着动人心魄的银白。 “今晚的月色真美。” 深夜的冷风吹得我头脑发昏,我突然觉得神志有些不清明,只觉得朦胧间有人抚上我的眉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169. 这一晚我睡得十分不安稳,我这人太小气,心里一直思忖着栖枝要问我要什么东西,若是太贵重的我该怎么糊弄过去才好。明明躺在软塌上应该十分惬意,但我却莫名浑身酸痛,仿佛还有什么东西抵在我颈边。 我半眯着眼,但面前的场景却让我困意全无。 身穿甲胄手持长剑的侍卫密密麻麻的站在不远处,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一副随时要冲上来的模样,但又好像一步也不敢迈。我稍稍动了动脑袋,却觉得颈边一阵刺骨的寒意。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敢动了,因为有人正拿着匕首抵在我喉间。 身后人似乎发现我醒了,握着匕首的手腕颤了颤,他凑在我耳边轻声道:“睡得可好?” 是栖枝。 170. 我一度觉得自己在梦中,要不是身处悬崖边的恐惧太过强烈,我约莫着还会大笑两声。倒不是我胆子大,而是这场景实在让人恍惚。昨日他带我去塔顶看灯笼,与我说些不重要的心事,还和我共饮一壶酒…… 我呼吸一滞,如潮水般的涌来记忆渐渐清晰,栖枝昨日好像没喝那酒。 前方领兵的将军似乎发现我醒了,他冲我一拱手,中气十足的喊道:“皇上恕微臣救驾来迟!栖枝你这反贼还不快束手就擒!” “若是皇上被伤半分,你也绝不要肖想活着离开!” 身后人倏地低笑两声,他凑在我耳边,嗓音喑哑:“真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你瞧他这话说的多蠢。” 崖边的风吹起栖枝的衣摆,风沙迷了我的眼,我想伸手去揉,可脖颈旁的刀刃逼的我一动不敢动。双方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我听见身后人浅淡的叹息,扣在我肩头的力气突然松了许多。 “时予会对你好的。” 心头似乎裂开了缝,从沟壑中生出细密的不安与慌乱,我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颤抖。我想攀上他的手臂,但栖枝是习武之人,他的动作比我快上许多。 他一个闪身出现在我面前,手里的匕首高举在空中却未落下。我瞧见在他身后如密雨般袭来的剑羽,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拉开他,可栖枝一动不动,他眼梢含春,唇角漾着动人的风情。手中的刀刃突然落下,明明是朝着我的心口,可最后却是偏了位置,直直的插在我的肩头。 无数利箭对准他的脊背,他似乎对我说了些什么,但崖边的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我没听清。 温热的液体溅到我的眼皮上,皓色的长衫上漫出星星点点的血色,我看着他的身子一点点低下去,最后倒在我的脚边。我这人娇气,可如今我肩头洇着血,但却一点儿感觉不到疼。不远处的将领见乱贼倒地,长剑入鞘向我跑来,我瞧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沾着泥点的长靴踏上我脚边人的身体,染上了个乌黑的脚印。 171. 栖枝爱干净,白衫弄脏了是要生气的。 我想这么说,但张着嘴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我看着随后跟上的侍卫扯着他的脚踝向后拖,全然不顾地上的沙粒与碎石,这确实是处理乱臣贼子尸体的法子。大概因得肩上的刺痛,我眼神也变得清楚了些,一眼便瞧见浸在血泊里的玩意儿。 是从栖枝怀里掉出来的,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但依稀能辨认出是块木雕。是那日我还没做完,就被他一把抢走的木雕。 172. 耳边的风簌簌作响,我好像突然知道了他倒下的那一刻说的是什么了。他眉眼温柔,笑着对我说: 别忘了我。 第33章 我太想再见他一面了 173. 之后发生的什么事儿我都不大清楚,只觉得从耳尖到脚趾,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烫的难以忍受。身侧的软塌陷下去一块,有人坐在我身旁,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眉尾,一寸寸往下,最后停在我的脖颈。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替我拢了拢被子,便再没有动作。直到傍晚,我渐渐有了意识,才发觉自己有多狼狈。肩上缠着厚厚的布条,嘴唇早已干裂,鼻息间满是血腥味。我掀了掀眼皮,屋内早已燃上了烛火,晃着亮光,但我却未感到刺眼。 轮椅上的那人不知在我床边坐了多久,他逆着烛光,在我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 往常总是盈着笑意的眼中满是无奈和彷徨,直到与我四目相对。他挺直的背脊突然垮了下来,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他用手掩着面,似是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醒了,不然我就要疯了。” 174. 那时候我才知道,许多事只需要一晚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想到太后居然起了谋逆之心。” “唉,四王爷也真是可怜,亲手给自己母妃上枷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我还没睁开眼,便听见了这两句话,他们许是觉得我没醒,那些闲言碎语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门外木轮的响声越来越近,屋里的太监顿时噤了声,低着脑袋专心弄着手里的活。乌木轮子停在我床边,他掀开的锦被,瞧了瞧我的肩头才放下心。 “要吃些什么吗。” “让他们都出去。”嗓音的嘶哑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像是多年未曾开过口的老妪,夹杂着令人不悦的粗糙。 175. 小太监猫着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我与四哥,我强忍着肩上的痛,支着胳膊坐起来。对上四哥眼下的乌青,哪怕我嘴角干裂,但我依然冲他笑了笑。 “四哥是知道的,对不对?” 176. 手中的热茶冒着腾腾热气,他将杯子递给我,倏然低下头笑笑。 “他果然是把烂摊子都丢给我收拾了。” 时予想起那日的事,不禁觉得好笑。栖枝站在他房中,眼中的厌烦与杀意毫不掩饰,甚至露出了藏在袖口的刀刃,闪着寒光。时予放下手中的书,挑眉看他。 “你都知道了。”栖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不露一丝端倪。 “培养多年的杀手,居然会将尸体埋在院子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时予一边说一边沏茶,狭长的眼微眯,掩住眸中的思忖。他早觉得栖枝不对劲,那日只是随便去越儿宫中查一查,没想到在后花园的林地里找出数十具尸体。除却喉间的一道血痕,再无伤口,干净利落。 他顾不得朝中动乱,当晚便寻了马车一路不停赶到边境,他满心恐惧,生怕会看见满身污血的时越。可当他瞧见栖枝把时越压在身下的时候,他明明嫉妒的头脑发昏,但却还是松了口气,还好。 “埋在后院的人,是谁?” “是太后派来的。”四哥敛了眸光,他低着头,顿了顿接着道:“许是见栖枝迟迟没有动作,等不及了。” 177. 栖枝为太后做事已经很久了,久到让我有些不可置信。那时四哥的腿原本是会痊愈的,可却有人偷偷潜入四哥的卧房,在他的药罐里倒了些粉末。后来太医再来瞧,却只是摇头。 那个下药的人,是栖枝。 四哥说,栖枝做事从未失手过,所以来刺杀我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太后发现了四哥搁在箱子里的线薄,她便让栖枝做我之前做过的事,好让我觉得自己与他同病相怜。 栖枝在水中说在寻人,在墙角说迷路了,还有楚楚可怜的攥着我的袖口,都是装的。 可后来,他却不装了。 178. “我没想到栖枝会将线薄拿给你看。”四哥抬眼看我,他笑得无声,“那日他来寻我,告诉我那时给我下毒的人是他。” “我还以为他良心未泯,来求我原谅。” “谁知他竟是来威胁我的。”四哥眼睫轻颤,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他把匕首狠狠的插在我的桌面上,面无表情的说,若我对你不好,他一定会来弄死我。” 明明嘴角干裂的生疼,但我扬着的笑意却越来越大,我低头抿了一口茶,自顾自的喃喃:“栖枝还总说我蠢,都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还跑去威胁别人。” “他也不怎么聪明。” 我不怎么难过,只是觉得心上好像被拉开了一个口子,这会儿正飒飒漏风,吹得人溃不成军。 179. 时予不再看榻上那人,目光落在手上的白玉扳指上。 他还是藏了见不得人的私心,他没有告诉时越,那晚栖枝站在门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我想带他去看灯笼。”他的脑袋靠着门框,慢悠悠的道:“我满身罪孽,倒也没想着善终。” 话落之后他低头笑了笑,没了往日的冷硬。 “但我太想再见他一面了。” 第34章 手边的李子果 180. 我惜命,舞刀弄枪的事儿从来不做,小时候父皇曾在家宴上送了每人一把镶着祖母绿的小刀,说是防身用。所有皇子中,只有我没有带在身上。虽然我对待父皇一向尊敬,但觉着随身带把刀太过危险,若是有人想杀我但是忘了带武器,一瞧我自己身上便带着一把,这岂不是死的更快了些。 不过我现在裹着被子,低着脑袋瞧着放在我手边的匕首。它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没有镶宝石,刀柄的末端带着磨痕。刀刃上泛着渗人的银光,好像不经意间便能在身上划一道口子。 我将匕首我在手里,光滑冰凉的触感让人不自觉冒冷汗,若是以前,我一定把它扔的好远。 “临死前还不忘了捅我一刀。”我学着那人的模样,将匕首隐进袖口,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被子。 “你这人,还真是不安好心。” 181. 不知道栖枝有没有想到,他在这血雨腥风中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成了无人掩埋的枯骨。我听着坐下人的回禀,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攥紧。 “多谢陈大人。”我冲他笑了笑,冲一边的吴公公点了点头,“这次也是朕不小心,竟让贼人近了身。” 座下男人忙作揖,他低下头接着道:“是皇上宅心仁厚,同情这贼人才将他留在身边,这怎么能是皇上的过错。” 肩头又在隐隐作痛,好像是还没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我冲着座下人笑了笑,刚打算请他离开,便听得他带着疑惑的声音。 “但不知为何,微臣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那贼人所用的凶器……” 袖口里像是藏了条冰凉滑腻的蛇,我的食指轻轻划过刀鞘,就像那人曾经做过的一样。我冲着男人笑了笑,轻声道:“还望陈大人多费些功夫去寻了。” 182. 我阖目坐在主位上,身旁的吴公公端着药碗走过来,他见我不动,试探性的开口:“四王爷那日将太……齐太妃送进大牢后,身子就一直不见好。” “不知皇上还需要奴才去请四王爷审问吗?” 我睁开眼,指尖攀上碗沿,端起面前的药碗,一点一点将它喝到见底,连药渣都不剩。我下意识的去摸手边的瓷碟,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才发现口感有些陌生。 是红彤彤的李子果。 我吃了一个又一个,可满腔漫着的酸苦却好像怎么也压不下去。我将最后一个李子拿在手里站起身:“带朕去见齐太妃。” “牢狱阴冷,皇上的伤还未好,如此……” 我站着没动,这些日子我总觉得疲累,有的时候也懒得多说话。本想听着他把这些唠叨话说完,谁知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消失在空气中。他神色紧张,好像是觉得我眉目不善,他弯下腰,低声道:“是奴才多嘴了。” 183. 在我还未登基时,我与太后便算不得多么亲近,大概就是逢年过节去请个安的关系。但我不讨厌她,因为她对待所有的皇子都是一样的,不论是四哥太子,还是我。 她端庄大气,不论发生何事,面上总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处事不偏颇,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母。 在我打开牢门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直到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以往油亮的秀发变得干枯发黄,其中夹杂的几根银丝便显得异常显眼。她头靠着墙,敛目坐在角落里,嘴里呢喃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怎的是你来了。”她冲我笑笑,手抚上胸前的黑发,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时予呢?” “四哥身子不大舒服。”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笑意更大,她虚掩着嘴,却掩盖不住语气里的雀跃。 “他这是要死了啊……”她的眼尾生出细密的褶皱,表情越发兴奋:“他终于要死了!” 我没接话,只是站着一瞬不瞬的看她,看着她的神情从雀跃再到怔愣,最后带着咬牙切齿的狰狞。她上前双手攥住我的衣摆,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他有解药了是不是?” “你告诉我是不是!” 我垂眸看她,瞧见她浑浊眼中的癫狂,我本打算开口,可她却兀的冷笑一声,自顾自的拂了拂衣服上的尘土又重新坐了回去。烛火摇曳,她貌美的脸忽明忽暗,她执起一旁的茶碗放在唇边。 “栖枝。” “果然是喂不熟的狗。” 184. 据说四哥小时候惊才绝绝,文课武学都在所有人之上,父皇在这几个皇子中,也是最属意四哥的。直到围猎那日,四哥从马上跌落,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日。就算是我那心硬自私的父皇,在深夜也曾为四哥流过几滴眼泪。 但却没人深究脾性温顺的马为何在那一日会受惊,父皇和皇后都没深究,就连四哥也只是缄口不言。 “他挡着我儿子的路了。”似乎想起逝去的太子,她神色有些松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只要没有他,我的桢儿一定会是太子。” 我本想问,为何同是你所生却要如此狠毒偏心? 但我瞧见她脸上的冷恨和眸中散不开的执念,我把那句疑问吞了回去,心间密密麻麻的疑惑和纠结似乎都连了起来。她看着我,又似乎越过我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眉目间满是疮痍。 “早知如此,时予被抱回来的那日。” “我就该掐死他。” 第35章 回家 185. 太后在年少时嫁与当时还是六王爷的父皇,两人相敬如宾,日子一天天过得惬意舒心。在父皇登基不久,太后的亲姐姐梅氏成了寡妇,每日以泪洗面,太后便把她接到宫中替她解忧思。 之后的一个夜晚,父皇躺在榻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床板上的镂空雕花,他淡淡道:“梅氏与皇后,长得不太像。” 想象中姐妹共侍一夫的场面并没有发生,那日梅氏拉着她的手,眉眼温柔的告诉她:“我是不会霸占妹妹的夫君的,是妹妹的,永远都是妹妹的。” 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在那个孩子被抱回来之前。 186. “梅儿走了,她希望你能抚养她的孩子。” “毕竟你是她的亲妹妹。” 她的枕边人眸中满是灰败,他溢满着的悲痛欲绝,却是在她心上一把一把的插刀子。 “梅儿不愿让朕告诉你,她怕你难过。” 她兀的在暗下去的烛光里又哭又笑,手心里攥着几根铺在地上的枯草,直到指甲深深的陷进皮肉。 “她抢了我的夫君,她的儿子还要抢我儿子的皇位。” “我不过是废了他的双腿罢了。” 常年积累的恨意和不甘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倾泻了出来,她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抽动,尖锐的嗓音在昏暗阴冷的牢中听得我心里发慌。似乎是瞧见我神色复杂,她低头笑了笑,手半拢着放在唇边,像是睡梦中的梦呓。 “姐姐太贪心了。” “只要不和皇上交媾,她的毒又怎么会发作呢。” 187. 她的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意气风发,连带着阴暗的苦牢都沾上了几分艳丽。她似乎早就忘记自己是被打入牢狱的罪人,也忘了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面具出现了裂缝,只需要一阵风便能吹得支离破碎,她像是忙着向我炫耀,敛着笑喃喃:“从小,时予的吃食便是我亲自准备的。” “吃了这么些年了,以后定是不会有子嗣了。” 我学着她的模样席地而坐,我冲着她笑笑,轻声道:“四哥和朕,也没打算有孩子。” 她的神情并无意外,但我却看出她笑意中的讽刺,她揉了两下戴着镣铐的手腕。 “杀你不过是为了让时予疯掉罢了。” “你也莫要怪我。” 她在寻找时予的弱点,在他虚与委蛇的淡笑下最在意的东西。找到最后她甚至就要放弃了,像时予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有在意的东西。直到那日,她无意中发现了时予书房架子上的木箱。 里面只有一本还未写完的线薄,最后一页上有还未干透的墨迹,一笔一划都未有潦草,带着见骨见血的痴念和情真意切。那一刻她欣喜若狂,余光瞥见铜镜中的自己,笑的癫狂又可怖。 188. “你恨梅氏,可四哥又有何过错。” 我笑得轻盈,压低声音道:“更何况,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弑兄杀父的人,他对你的情谊又有几分是真?”她无声的笑了笑,垂在膝上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他不是人,他是地狱前来讨债的恶鬼。” 我拢了拢衣袖,她这话我倒是觉得对,四哥他绝对不是人,他随便扬扬眼尾,便勾的人心神皆涣。 “只是未曾想到,哀家到头来,居然被自家养的野狗反咬一口。” 我听见这话一愣,心底破开的大洞好像又开始漏风。那日他被无数只利箭穿透背脊,然后跌落在我脚边的场景仿佛又重现在眼前,目到之处,皆是大片大片的血色。 “一个被我养到大的下贱东西,居然也敢跑来问我提要求。”她这几句话说的刻薄又激动,话落便低下头咳嗽了好几声,肩头颤动。 我挪开目光缓缓站起身,扶了扶身上的浮土,“如何处置你,我还需问问四哥。” “想必他会念及旧情,还你一条生路。” 她似乎觉得好笑,一面笑一面咳,直到笑声掩在含着冷恨的喘息中。她高昂着头,几乎要把一口牙齿咬碎:“让我求他苟活,我宁愿一死。” 我学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但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悦,喜悦到攥着匕首的手指都在颤抖。 189.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扒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捂在胸口,但却止不住不断涌出的鲜红。温热的液体溅上我胸前的衣襟,女人尖锐的指甲扣住我的肩头,我不觉疼痛,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瞪大的双眼。 意料之外的人才会有这种神情。栖枝没有,所以在悬崖边的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鼻间,我几乎无法抑制身上的颤抖,但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匕首。直到她终于不再挣扎,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才撒开手,狼狈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在地上。我不知在牢里呆坐了多久,直到听见吴公公的惊呼。 牢里阴冷,双手微微冻得僵了,我捧在嘴边呵了两口气,站起身走到满身血色的女人身边,弯下腰一把拔出插在她胸前的匕首。我随意拎着衣服下摆,自顾自的擦着刀刃上的血渍。 “传旨下去,太后薨了。” 190. 不知道吴公公是不是被我这副样子吓到,一直到傍晚也没见他回来。我抹了抹衣襟上的血迹,却发现早已干透了,怎么都抹不掉。我叹了口气,自己走出了大牢,一路上站在两旁的侍卫没有一个敢看我。他们全都低着脑袋,好像生怕我一刀子捅上他们似的。 我觉得好笑,脸上也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但在瞧见门外的那抹皓色身影之后,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明明离得很远,但他眉宇间的担忧和心疼我却看的一清二楚,我本想冲他笑笑然后跑过去的。 但突然觉得浑身疲累,累到一步也迈不动了。 意识混沌间,我看着他推着轮椅一点点走到我身前。支着扶手缓缓站起身,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遮住我衣衫上溅着的血花。 “越儿不必这样。”他抚上我的眼尾,喃喃道:“我能处理好。” “栖枝不该死的。”我垂着眼,盯着我们两人相触的鞋尖,“况且她的血,不配沾在四哥手上。” 四哥没接话,身子却有一瞬的颤抖。我刚想抬头看他,却在刚刚捕捉到他泛红的眼眶时被他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环上我的腰,力气很大,似是想把我融入他的骨血。我本想着慰藉他几句,话还未说出口又憋了回去。 他轻轻顺着我的背脊,轻声道:“没事了,不怕。” 我的双手覆着眼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往外漏,但我止不住。埋在心底的委屈像是漫出界限的水,一发不可收拾。我死命的攥着四哥胸前的衣襟,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四哥和以前一样,他轻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的顺着。 我将脸埋在他胸前,能清晰的听见他缓慢又坚定的心跳声,抚平我心上起的波澜。 “回家吧。”他的下巴抵在我头顶,嗓音喑哑。 “嗯。” 第36章 画上那人有福气 191. 四哥低垂着眼,有些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 “倦了去床上睡吧。” 我摇了摇头,固执的挽着四哥的手臂,头抵在他肩上,映着烛火看他细白的手指执着朱笔批阅奏折。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我顺势撒开手,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将脑袋搁在他胸前,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四哥抬起手将我脸颊边的发别在耳边,他细细瞧我的眉眼,冰凉的指尖从额头划到眉骨,最后落在了我的眼角。 他怔怔的瞧着我眼睑上不知何时生出的红痣,淡笑着开口:“明明要保护好你的。” “可怎么就让你哭成那个样子。” 我抬起头,鼻尖蹭过他的下巴,哪怕四哥掩饰的极好,但我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紧了紧,我想了想,还是开口:“四哥小时候,太后对你好吗。” 眉间被斑驳的烛光映的亮起一片,四哥眼睫上都镀着金光,他眨了眨眼,低头唔了一声。 192. “她对我和太子,从来都不偏颇,太子有的我都有。”四哥并不看我,手指穿过我的黑发,幽幽的道:“不过她从不看我。” “她愿意抱我,愿意牵我的手。” “小时候为了这事儿垂头丧气,有一日瞧见她摸着太子的头,笑盈盈的夸他功课做得好。”四哥兀的低笑一声,似是想起幼时执拗又单纯的自己。 “我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她终于愿意看我一眼了。” 那是一个雪天,屋内燃着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响声,小时予仰着脑袋,双手恭敬的背在身后。女人尖利的护指擦过他的眼尾,最后停在他的颈边。 “你真是什么都能做的好啊……” 193. 那时他没有听出女人话里的深意,直到围猎那天,他曲着身子倒在谷中,不知哪里来的钢叉刺穿了他的膝盖。他想放声大叫,可他不能落了母妃的面子,让别人看笑话。 几位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突然涌上来的人让他无法呼吸,他头脑早就不清明,但依旧泪眼朦胧的寻找他的母妃。 他没有找到母妃,只是瞧见了一个五官舒展,唇边含笑的女人。从那时,他便知道,他以后再也没有母妃了。 我没说话,只是将搂着他的双臂环的更用力了些,想用我所剩无几的温暖去融化他眉梢的冷冽。似乎察觉我的情绪,他低头展眉一笑,凑到我颈边,在我的耳垂上落下一个吻。 “这悲惨的身世有没有让越儿更怜惜我一些?”他尾音上扬,在这静谧的夜晚带着说不清的情/欲,我也学着他的模样,伸长了脖子去寻他的耳垂,结果却怎么也够不到。 四哥瞧见我丧气的模样,一边笑一边弯下腰,将他的耳垂送到我的唇边。我俯上去含住,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有。” 194. 他眸中的笑意更大,仿佛一抖便会落下满地的星辰,他挑着我的下巴吻了上来,冰凉的舌尖仔细描绘我的唇形,唇齿相容。我喘不过气却又贪婪的不愿放手,他将我的手拉到自己胸前,额头抵着我的,他轻笑着眨了眨眼。 “今后的日子,还要麻烦皇上了。” 我吸了吸鼻子,双臂环上他的腰,一面摇头一面嘟囔:“不麻烦。” 195. 太后的丧礼辍朝三日,一众行人浩浩荡荡的登上山顶的惠国寺祈福诵经,我手抄了一整本佛经,抄的我头晕眼花。四哥穿着素服坐在我身旁看奏折,手上却不闲着,一直往我嘴里送吃食。依照律法,原本应当一日不许进食的,但四哥却撑着下巴,挑着眉道:“四哥许你吃。” 虽说是太后,但一日不上朝便有堆积如山的奏折,原定的三日到最后也缩成了两日。因得太后是在牢中殁的,宗室皇亲便前去打牢里拜祭。明明只有几天的功夫,牢中的狱卒和侍卫便已换了一轮,那日的事仿佛变成沉入湖底的小石子,再无涟漪。 是四哥在替我善后,那时我的 早已被胸腔中燃着的怒火烧的一干二净,全然没有顾忌到牢中还有许多人。他似乎看出我眼中的顾虑,“他们还活着。” 对上四哥的目光,他轻声道:“以前我不怕报应,认定生死皆有定数,可如今倒是有些怕了。” “只想着能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突然想到什么,我伏下/身双手捧着四哥的脸,认真的道:“那四哥身上的毒……” “栖枝给了我解药。” 听见这个名字,我只觉得心上突然漏了一拍,接着每一次跳动的声音都大的吓人。想起那时我身边只有栖枝,他又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便病急乱投医。他是如何拿到解药的……只是起了个年头,我便忙把它压下去,我不敢去想。 196. 吴公公跟在我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原本唠叨又谄媚的老头儿一转眼便沉默寡言起来,想是四哥又去吓唬人。我瞧见他心事重重的脸觉得好笑,便一边走一边道:“想来那时也是吴公公一直陪在先皇身边的。” 吴公公见我突然开口,他忙点头,余光不断打量我:“老奴运气好,先皇和皇上都不嫌弃奴才蠢笨。” 想来又是巴结的话,我心下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开口,吴公公沟壑密布的脸上有一丝慌乱,他笑着道:“先皇年轻时比起朝政,还是更喜欢作画。” “当时一叠一叠的画纸堆满了整个书房。” 当人的年纪大了些,回想起曾经的往事总是面上带笑。想来吴公公也没比父皇年轻多少岁,我步子顿了顿,转过头说:“去旧书房瞧瞧吧。” 197. 因为小时候不得宠的缘故,我没怎么见过父皇的笔墨,他写出什么好字画出什么好画,原先第一个给四哥瞧,后来便先给太子瞧。我站在角落,个子长得又不高,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 最后还会因为仪态不佳被父皇呵斥。 吴公公说的没错,父皇确实很喜欢画画,留下的墨宝比我想象中多的多。我一页一页翻看着,吴公公可能觉得我感兴趣,便凑上来给我讲解:“这副是先皇在荷花池画的,那日刚画完便下了大雨……” 没有四哥画的好,我心里这么想。 翻了好几页,大多是些风景画,我兴趣缺缺便递给吴公公。年纪大的人动作也不太利索,他踮着脚尖想放回到上层去,但手肘却碰掉了一旁的画轴。 绑着的丝带散开,我弯下腰捡起,本打算重新将它合上,但目光却无法从画上挪开。 198. “啊这个孩子,我还记得呢。”吴公公凑了上来,他笑着看画上眉眼干净的少年。 “先皇对他甚是宠爱,去哪儿都要带着他才行呢。” “那时夜深了些,先皇怕他晚上睡不安稳,还会专门跑去看他,有时一呆便是一晚上。” “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见不着他了……。”吴公公沉浸在那时的回忆当中,他笑着道:“不过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画上的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五官干净,鼻尖上小巧的黑痣更衬得他灵动又气质不凡。只不过他明明嘴边含笑,但眉目间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我掩下纸上因为手指太过用力而泛起的褶皱,将画卷一点点卷好。麻木顺着指尖一直往上,最后停在了心口,还未愈合的窟窿又被撕开,粘连着皮肉,一眼见骨。 栖枝他,若是真有福气就好了。 第37章 我想我能做到 199. 我有些迷茫的站在小苑里,我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未来过栖枝的住所。大概是因为他永远在我身后,只要一个转身就能瞧见的人,我便没有多大兴趣去探究他的一切。 屋内的摆设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圆木桌和四把矮凳,雕花木床还有一把琴,是那日在宴席上,他弹的那一把。 也不知他这么些年攒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琴旁,手指覆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便发出叮咚的琴声。我突然发觉,自己有好多想问他的。 比如他说自己会弹凤求凰,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坐在琴后,又胡乱的拨了好几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我虽不精通乐理,但也算从小耳濡目染,对这琴音也算是了解。这琴的声音未免太过低沉,像是在琴箱里放了什么东西。 200. 我看着横在琴箱里的长剑,倏地笑了出来,那日在兵营,我本以为他是在打趣,没想到琴里还真有剑。我虽不会舞剑,但还是拿出来摆弄了好几下,直到手腕有些酸痛才放下。 想把剑放回去时才发现,琴箱最底部,叠成一团的纸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上头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只是隐隐洇着墨。 201. 皇上亲启: 不知等你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你命宫人收拾我所住的别院,又或是你与那人情深意浓时突然想起了我。但只你能看到,我心中便是欢喜的。 皇上,说来好笑,在我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从未想过这样叫你。倒不是我多么目中无人,不过是觉得这两个字太重,重到你在天上而我在泥里。我杀过不少人,我也从未因为害怕而夜不能寐,虽不能说吃得香睡得好,但日子也算过得去。 太后命我来杀你时,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应下了,因为她允我五百两白银。 我打小便擅长弄虚作假逢场作戏,让你这心思单纯的人起怜悯之心并不是难事,许是因为我在暗处做事,一旦遇到点儿光亮,便是会迷失了的。早知道你敞亮,但没想到我会如此茫然,到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人都道我身世可怜,小小年纪便手持刀刃做些腌臜事儿,但我从未怨天尤人,毕竟人各有命。这些事儿总要有人来做的,若落到我头上,也算恰当。 不过后来,许是变得贪心了,我总在夜晚咒骂老天不公。有时甚至在想,若我也像时予或者郁北那般是个皇室宗亲,哪怕是跪在你脚下的臣子,也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不过事后想想,老天也算待我不薄,让我碰上了你。这话可能有些自以为是,但若你在为我死的事儿难过自责,你大可不必。与你所处的日子是我偷来的,早晚是要还回去的,就算还的多了些我也不在意。 愿来世再见时,我能洗掉满身脏污,也带着桂花香气来见你。 202. “字真丑。”我揉了揉眼站起身,心里觉得好笑。哪有给别人写信是随便撕张草纸的,每个月给他那么多俸禄,到头来连张好纸都懒得用。 突然想起悬崖边上他要我允下的那件事。 我想我能做到。 第38章 栖枝视角番外 男人阖目泡在浴桶里,光滑白/皙的小臂搭在桶沿上。他顺着浴桶往下滑,温水逐渐漫过口鼻,再到耳朵,接着是眼,最后整个人都浸了进去。摇晃着的水一层层荡开,依稀能瞧见那人姣好的肉/体,是不染一丝血污的莹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悠悠的从水中探出头,细长的睫毛上沾着水,鼻尖上的黑痣若隐若现。他将黑发拢在脑后,从浴桶中出来,赤着脚站在地上。湿漉漉的黑发往下滴着水,但他好像全然不在意。不着丝缕的背脊更显得他身子消瘦,栖枝披着外衫坐在榻上。 已经是第四次了,他的目光投向园中刚刚翻动过的新土,那里面藏着数十具尸体,有两具是他刚刚埋进去的。想是太后觉得他迟迟不动手,便等不及了,又或是单纯来试探他的。 不过他无所谓,别人的心思筹谋都与他无关。 余光瞥见搁在一旁的铜镜,镜中男子白/皙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脖颈处却有一个红点。栖枝微微蹙眉,他靠的近了些,手指覆在上面摸了几下,一阵刺痛。本以为是溅在身上的血渍没有洗掉,没想到居然是伤口。 栖枝手臂撑在身后,仰着脑袋发愣。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了,可能他真的是天资聪颖,在取人性命这方面做的甚好,从未失过手。脖颈处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却完全不想上药,甚至想让那伤口烂的更厉害些。 他想看看,当自己血肉模糊的出现在那人面前时,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么想着,栖枝低着脑袋轻笑了两声,却在瞧见自己腰间蜿蜒的紫色伤疤时,面色恢复如常。从小训练的关系,他的身子极软,小时候因得身体柔软师傅夸过他,可那时他只顾着沾沾自喜,没去看师傅晦涩不明的神情。因得他的出类拔萃,宫中来挑人的时候,只带了他走。 那是栖枝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她眉眼含笑,手指上的护甲镶了颗很大的珍珠。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的女人眸中一亮,越过他冲着远处俯了俯身。他顺着女人的目光转过身,看见了逆着光站在殿外的男人,他身形高大,眉眼透着疲倦。 后来有人告诉他,那是皇帝,他被皇帝看上了,便是到下辈子也衣食无忧的。 可他没想着衣食无忧,只想抹脖子之后马上到下辈子。他不懂为何皇帝会满身酒气的将他压在身下,一边啃咬他的脖颈,一边顺着他的腿往下摸。沾在他唇边的唾液让他觉得反胃,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冲着他笑笑,一点点拨开他胸前的遮挡,唤他小美人。 那人似乎喜欢看他皱着眉的模样,从一开始的掌掴,到后来用炭火棍烫他腰间的皮肤,直到他终于忍受不住皱着眉哭出声,他才会放手。人总是会长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演技也越发炉火纯青,学会嬉笑怒骂,学会娇嗔,学会环着那人的脖颈笑着说爱他。 终于有一天皇上玩腻了,便叫着女人把他领了回去,女人关上殿门,弯下腰小声的问:“皇上他,和你在一起时有没有提起我?” “有的。”少年脸上带着干净单纯的笑容,一双眼弯成了月牙。 思绪渐渐被拉回,栖枝不再去想,他穿戴好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刚刚走到院前便瞧见一道人影,他怀里抱着泛黄的线薄,急匆匆的往外面跑。 想来是瞧见那本子了,栖枝没去追,他站在院中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竟倏地低笑出声。他突然不想把解药给时予了,明明他和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怎的他的运气就那么好呢。 “真是有些嫉妒啊。” 栖枝叹着气晃了晃脑地啊,脚尖轻点攀上枝杈,几个闪身便超过了还在努力分辨方向的时越。他掩下自己的身形,压低身子落在灰色瓦片的屋顶。 “想好了?”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桌上的盒子,冲着门口那人挑了挑眉。 栖枝低低的唔了一声便不再接话,时予沉吟了一会儿,推着轮椅走到他身边:“那你自己的毒,打算怎么办。”栖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知道时予聪明,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我自己有办法。”栖枝转过身,垂着眼看着轮椅上的那人,一双狐狸眼漾着风情,多看两眼仿佛就要溺进去了。“你这个祸害好好活着吧。”他顿了顿,接着道:“若你负他,我会杀了你。” 见轮椅上的那人不反驳,他眉眼间的冷硬软了几分,他看着天边漫着的火红:“我想带他看灯笼。” 时予果然是时予,对待救命恩人也丝毫没有感恩之心。 “只是看灯笼。”时予挑眉看他,缓缓道:“你最好不要做别的。” 他本可以站在门外去听时越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话,但想想还是作罢。栖枝倚在树旁,百无聊赖的晃着手里的酒壶,最后一天了,他还是不往自己心上戳刀子了。没过太久,时越便推开门出来,栖枝捕捉到绯红的耳尖,心里一滞。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怎么还是会喘不上气呢。 栖枝看着身旁一脸闷闷不乐的时越,低头笑笑,余光瞥见两人快碰在一起的手背。这次他没有怎么犹豫,想也不想的便握住,人总要贪心一次的,就这样走这一段路就好。 “栖枝,你该不会是想与我同归于尽吧。” 男人低声笑了笑,他努了努下巴,面上映出几丝火红。时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一双湿漉漉的眼中仿佛有细碎的星光,看着让人心动。 酒中的药似乎起了效,时越的目光有些涣散,但却依旧直勾勾的瞧着远处的灯笼。 “今晚月色真美。” 栖枝转过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身旁人的侧脸,从眉梢一直到下巴。直到他的脑袋晃了两下,最后沉沉的向后倒去,栖枝伸出手臂将他揽在怀里,笑着喃喃。 “你也是。” 怀里的人呼吸平稳,睫毛轻颤,殷红的唇上还沾着几滴晶莹,想来是刚刚喝的酒。 掀起衣摆盖在身旁人的脸上,栖枝闭着眼,隔着细滑的布料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没有过分的留恋,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栖枝抬起头,慢悠悠掀开盖在他脸上的衣服,手撑着脑袋将他看了个够。看了这么久,这眉眼想必是会记到死的,最好是下了地狱,也能刻在腕骨上。 总算是,没留下什么遗憾。 第39章 你想要的都会给你 203. 我大病了一场,持续不退的高热让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到了后来甚至全身起了红色的疹子,看起来十分骇人。可就算这样,宫中的人并不担心我会传染给他们。 因为他们更怕四哥。 之后我醒来,吴公公一边为我擦着胳膊一边小声说,自打我生了病,四哥就直接搬到我寝殿来住了。所有太医都在劝,说若是传染病,一下子染上两位皇子那岂不是会动摇国本。 吴公公顿了顿,从桌上为我端来汤药:“四王爷说,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要这国本也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对皇帝说死这种事儿是很不吉利,吴公公突然双眼一瞪,膝盖狠狠的跪在地上,他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颤抖:“奴才失言了……老奴该死!” 是人都会死的,虽然每日都说着万岁万万岁,但若是只有自己活到万岁,还有什么意思。 “哪有那么多该死。”我索性随着他的模样坐在地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支着下巴笑着道:“我喜欢听,你多说些。”吴公公不愧是宫中的老人了,描述起来栩栩如生,我甚至能想象到四哥的神情。 他低垂着眼睫盯着自己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四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偶尔抬起眼,狭长的桃花眼轻轻扬起,唇角抿成一条线,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台下人。 是我着迷的模样。 204. 吴公公看出我脸上的欢喜,他心里应当也有了计较,于是便与我说了许多四哥的事。 包括那时我在狱中,四哥是如何与二哥三哥周旋让他们放弃争夺皇位的。 “臣弟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他勾着唇笑了笑,嗓音轻柔:“但这皇位要是臣弟不喜欢的人去做,我也是要不高兴的。” 二哥三哥应当对四哥的手段十分了解,我不知道在那时,宫中流传着许多风言风语。他们都道,时予是只疯狗,是连自己父皇和兄弟都咬的疯狗。 我正低着脑袋发愣,突然觉得头顶处的光亮暗了下去,我抬头瞧见男人清瘦的身影,他逆着光坐着,看不清神情。 我也不需要看清,我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几乎头也不抬的跑到他身旁,环上他的脖子。 男人轻笑了两声,他扬起手拍了拍我衣衫上的灰尘,目光落到跪在地上的那人身上,缓缓道:“在说什么呢,还要坐在地上说。” “我小时候的事儿四哥都一清二楚。”我将他的轮椅推到榻边,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那人,笑着道:“四哥的事儿我却知道的甚少,这也太不公平。” 四哥眨了眨眼,偏着脑袋瞧了一眼地上那人,漫不经心的开口:“可话太多的下人,不好。” 205. 当我开口让吴公公退下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我的寝殿,我瞧见他刚刚跪着的地板上洇出的水渍,叹了口气。 “四哥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让这些人吓成这样。” 他背靠着椅背,笑着看我:“越儿是怕我?” “那倒不是。”我摇了摇头从榻上下来,双腿一曲跪坐在地上,脸趴在四哥的膝上,道:“只是觉得四哥厉害,好奇。” 我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话,我将头偏过去,鼻尖擦过那人的侧脸,我这才发觉四哥与我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瞧见他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还有他红的像是要滴出血的唇。 “我还有更厉害的。”四哥在我的鼻尖上落下一个吻,包含暧昧与情/欲的嗓音让我耳尖发痒。 “越儿好奇吗。” 他的手指覆在我腰间的系带上,勾着眼冲我笑。 206. 大抵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我痴痴的点了点头,四哥脸上的笑意更大,眉眼像是一汪融了的春水,而我心甘情愿溺进去。 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声音,接着四哥便朝我伸出手,我鬼使神差的搭了上去,他执着我的手站在门前。我推开门,面前是一顶绛紫色的轿子,还有八个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我随着四哥上了轿子,里面铺着柔软的丝质软毯,内里的还放着小茶几,上面满是各色的糕点。 “我若是说不好奇,四哥打算怎么办?” 我脱掉鞋袜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角落,瞧着他执着手里的热茶,朝我伸出手。 “那就想点别的法子,连哄带骗的让越儿好奇。” 207. 那些黑衣人应当是习武之人,抬起轿子来毫无摇晃的不适感,甚至比在游船上还要舒服些。 因为太过舒适,到了地方我反而赖着不想下去,便闭着眼装睡。四哥也不催我,坐在一边自顾自的翻着手中的书,直到我装不下去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 对上我不满的目光,他放下手中的书,轻挑着眉冲我弯了弯眼:“睡得不好吗。”瞧见他眸中戏谑的神情,我的气焰越来越弱,最后只能低着脑袋掀开帘子嗯了一声。 早该知道,自己被这人吃的死死的。 208. 直到身后人攀上我的手腕,我才兀的反应过来,转过头对上男人黑白分明的眼。 这是一座温泉山庄,父皇会在天冷些的时候带着皇子们来玩,虽说宫里也有温泉,但与这儿的是万万不可比的,当然这些都是太子和其他皇子们对我说的。 我没去过。 第一次的时候父皇是带着我的,可临到了上马车的时候,太子却突然抱着父皇的腰,拧着长脸说他不乐意。不乐意与我泡一个池子,他觉得我长得妖里妖气,脱光了泡在一块儿别扭的很。我心里不服气,明明都是男子有什么可别扭的,但我没敢出声,我想着父皇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昨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我愣了愣,搂紧了怀里的包裹,轻轻摇了摇头。他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怀里少年的肩膀,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回去把功课做完。父皇刚转过身,太子便一改刚才的委屈模样,冲着我挤眉弄眼,沾沾自喜。我冲着他笑笑便转身离开,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可惜了我藏在马车里的鱼竿。 昨晚上没做功课,光顾着偷摸着做鱼竿了。 我走出几步,突然感觉有人攥住了我的手腕,我眼眶发酸没有抬头。只听得他在一旁轻声问我:“很想去吗。”我本来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但那会儿也不知怎么的,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关怀搞得支离破碎。他拆穿了我佯装不在意的姿态,还有内心那点儿不值一提的自尊。我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城门走去。 “喏。”我低下头,被塞在手里的细长竹竿是似曾相识的熟悉,翠绿色的竹节有些发黄,手柄侧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小字:时越。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竹竿,转过身站在四哥面前,笑着冲他说:“这鱼竿是不能用的,竹枝上挂不住钓线。”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笑盈盈的眨了眨眼。 “还有这个山庄。”我眼眶发烫,声音也带着有些颤抖:“父皇说闹鬼,下令封掉了。” 他拉过我的手指,笑着一点点抚过我的指节,点了点头:“我知道。” 209. “你这个鱼竿是虽说用不了,但太子他们还硬要跟我抢,只不过他们蠢笨,抢不过我。” “皇家人亏心事做多了。”他抬起头,冲着我弯了嘴角,“随便做些手脚便把他们吓得不轻。” 他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句:你想要的,都会给你。 鱼竿是,温泉山庄是,江山是,我也是。 第40章 四哥说他浅薄过头 210. 若说四哥以往对我的感情都是藏在山间匿在风里的话,现在就可以说是盛夏午间最惹眼的光亮,明晃晃的映在我心上。日子久了,我也曾在不少个夜晚细细想过,四哥到底喜欢我什么。若说文才武略,四哥一定是瞧不上我的,除了那些上了不了台面的小心思,我实在没什么谋略。难不成是喜欢我心地善良?但我好像也站不上边,毕竟皇家人都自私,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来想去,只剩下这一副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但我觉得四哥绝不是这种浅薄的人。 我推着轮椅一边走一边压着嗓子嘟囔,声音回荡着空旷的山庄,字字句句打着转的落到轮椅上那人的耳中。他稍稍偏了偏头,我只能看见他露出的鼻尖还有轻颤的睫毛,他似笑非笑的拍了拍我的手。 “我可能得让越儿失望了。” “我浅薄的过头,一栽就是七八年。”轮椅停在巨大的大理石泉池旁,他盯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语气温柔:“只要你给我机会。” “我还能栽的更深更久些。” 211.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有些呆愣的站在他身侧,看他冲我招了招手,我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四哥撩开我垂在脸侧的发,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耳廓,酥酥麻麻。 “臣想泡个药浴,但不知有没有那个福气。”尾音上扬,夹杂着不可说的情/欲,缓缓道:“皇上能否为臣更衣?” 蛇打七寸,我想这个坐在轮椅上比我矮了一头的男人,将我那不太好找的七寸,捏的死死的。我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到跟在身后的宫人,我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我转过身,对上四哥微微上扬的眼,那其中含着狡黠的笑意让我不自觉的有些窘迫。 虽然知道这辩解显得有些苍白,但我还是轻咳两声,移开目光小声道:“四哥可别胡思乱想,我没别的心思。” 四哥挑眉笑笑,便垂眼自顾自的要去解衣带,我也不知哪来的冲动,突然蹿到四哥身前蹲下/身一把按住他的手。 对上他漾着笑意的眼,我脖子根红的发烫,他笑着道:“皇上是想让臣穿着衣服泡药浴吗?” 我不愿总在四哥面前落了面子,便梗着脖子道:“四哥既然说了要我伺候,怎能让四哥自己去脱。” 声音像是染上了水池的湿气,音调突然变得很低。 “我来。” 212. 明明不是第一次,但我却心上却突生胆怯。想来第一次,我攀上四哥的膝,硬生生的想要扯开他的衣领,也是因为喝酒壮了胆。如今攥着衣带的手指不自觉打颤,指尖越发麻木,原本系的松垮的衣带被我缠了缠去的倒弄成了死结。 额上都急出了汗,我不敢去看轮椅上那人的神情,头低的不能再低。只听见头顶一声低笑,冰凉的指尖抚上我颤抖的手背,食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我抬起头,看进四哥的眼里。 情/欲悄然漫上那双眼,他目光紧紧盯着我不放,另一只手却勾上我的腰间,他垂着眼睫,一点点扯开我的衣带。 “你瞧,衣带要这么解。” 我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半敞开的外衫还有露出一半的内里,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抬眼,瞧见他眼角漾着笑意的褶皱,我猛地站起身向后撤了几步。 明明说好我替四哥更衣的,怎的又成了我衣衫半解。 四哥的指间还攥着我的衣带,细长的鎏金绸带顺着落在他的脚边。他手指半撑着额头笑笑,眼中的促狭一览无余,我见状更是恼怒,索性走到柱子旁背过身不再看他。 听见身后微不可闻的叹息,我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回过身。总要给四哥一点教训,省得他成日捉弄我。我面上虽摆着一副生气的模样,但却大气也不敢出支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细细碎碎的响声,想必是四哥自己将衣衫脱掉了。想起刚刚自己打颤的指尖,脖颈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漫了上来,真是丢人。 噗通。 是什么掉落水中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回过头,看见了搁在一旁的轮椅,还有水里若隐若现的人影,一层层漫开,越发模糊了起来。 213. 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连半披在肩头的外衫都没有脱掉,我屏着气跳进泉池,闷着脑袋去拽他飘在水中的青色衣衫。束在脑后的黑发不知何时散开,真的像是哪里来的妖精。 那双总是含情的眸紧闭着,我心下一紧,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腰,暗自悔恨自己的可笑至极。恍惚间,那双眼却兀的睁开,是我熟悉的那双惯会招蜂引蝶的狐狸眼。 他手臂一勾将我俩之前的距离拉的更近,肌肤相触,所到之处是湿漉漉的火热。我有些慌乱,双腿一蹬浮出水面,我急着说话,没留意狠狠的呛了一口水,环着四哥的脖颈咳了起来。 四哥眉头一蹙,双手搁在我的腰间将我抱在他的腿上,他搂着我,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呛到了?” 我咳的双眼都模糊了起来,下巴抵着四哥的肩窝,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四哥又骗我。”我顿了顿,抬起头对上四哥有些担忧的眼,“这才不是药浴。” 似是没想到我会说这话,有些冷硬的眉眼骤然舒展开,沾在眼睫上的水珠簌簌落下,好看极了。他将我贴在额上的湿发撩开,柔软落在我的额角,接着往下,最后停在我的唇边。 “我有。” “什么?”我略带疑惑的开口,直直的望进四哥的眼中。那里闪着波光,映着脸颊绯红的我。 “我有胡思乱想,我有别的小心思。”不等我回话,他单手挑起我的下巴含上我的唇,另一只手匿在水中,撩开了我的外袍下摆。 第41章 没有名字的一章 214. 我的心神被噼啪的烛火烫的糟乱,下意识的想去推开身下那个越发得寸进尺的人。感受到我的躲闪,他低笑一声,手腕一翻便捉住我的手臂。 似是有什么东西缚上了我的双手,四哥缓缓松开,我低下头去瞧,是一条绣着银纹的绸带,是我衣衫上的那条。趁我发愣,细长的手指灵巧的用它打了个结,我便挣扎不开。 “皇上说要伺候臣的。”他手臂环紧我的腰,嗓音沙哑:“可不能食言。” 我头脑发胀,也不知到底是谁伺候谁,只是顺着后脑的力道扬起下巴,含上那人探进来的舌尖。环在我腰间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要把我碾入骨血,我双腿不自觉用力,却刚好让他钻了空子。 身下的衣物不知何时被脱了个精光,我知道周围没有人,但还是不自觉心下颤抖,低着脑袋靠在四哥的胸膛上。离得近了些,我才发觉他心跳的很快,一下一下。 “真好看。”四哥轻喘,手指挑开半搭在肩头的外衫,他低头在我锁骨上落下一个吻,而后继续往下,舌尖掠过温热的泉水擦过我luo在池中的肌肤。 酥麻感从耳尖沿到脚踝,我双手被缚着有些着急,挣了半晌也没挣开,只得垂头丧气的倒在他肩上。四哥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我泛红的脖颈,抹掉我的薄汗。 我被身下的挑/逗弄的浑身酸软,环着他的脖颈,盯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衣衫。带着温热的手指缓缓滑向我的股间,喉间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低呼,却在即将喊出声的那刻被身下人封住了唇,他的舌尖卷走了所有支离破碎的呻吟,一点点含进腔中流到腹间。我的身子被他的双手托起,感受到那抹炙热一点点在我身体里充盈,最后占满我松软的身体。 大概是浸在水中,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比如他伏在我肩上长出的那口气,还有隐在我体内剧烈的颤动。素白的手指插进我的发间,精瘦的腰缓缓动了起来,溢在唇齿间的呻吟被我咽了回去,只留下四哥的那声轻笑。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他的眼中,湿漉漉的手指擦过我的下唇,他垂眸凑了上来,吮住后含糊不清的开口:“好紧。” 我倏地觉得面红耳赤起来,头稍稍向后撤双手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前进半分。长发发尾散在水中,四哥冲着我扬了扬唇角,匿在体内的炙热突然向前猛顶了一下。泡在池中的脚趾不自觉的跟着蜷缩,刚刚隔开的几分距离又被瞬间缩短,我伏在四哥胸前大口喘着气,忍不住颤抖。他的手指轻轻抚着我的脊骨,从后颈一寸寸往下,所到之处皆是滚烫颤栗。 感受到我软塌塌的身子,身下那人突然拽住我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箍在我腰间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搅碎。狭仄的体内是愈发滚烫的力道,被溅起的池水弄湿了我的眼,像是站在塔尖上的摇摇欲坠,我只能尽力的攀着他的脖颈,让自己不要往下坠。 “让我一直爱你。” “好不好?” 我想去应他,可那短短几个字却怎么也连不起来。我只能强撑着上半身,抹掉眼皮上的晶莹轻轻点点头。这动作仿佛像是催情药,原本抽出的大半却猛然向里顶的更深,我能感受到四哥的滚烫,脸颊上的,心口处的,还有身体里的。 215. 好几个来回下来,我心神皆涣,只任由着身下人不知疲惫的索取。腕上缚着的绸带不知何时散开,荡在水中。头顶那人见我这副模样,嘴角微扬,手臂探入水中,握住我的脚踝。 刚刚才压下的情绪又被点燃,在心窝里掀出涟漪,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我踝骨上画着圈。我强忍住喉间呼之欲出的呻吟,抬起眼对上四哥噙满情/欲的眼。 我心下一动,从水中捞出浸湿的绸带套在他白/皙的脖颈,我手上一使劲,那殷红的唇便朝着我压过来,我毫不示弱的吻上去。另一只手忙不迭去扒他身上的衣服,只又我一人搞得如此狼狈,未免也太没有面子。 他附和着我的手忙脚乱,直到我终于脱掉他的上衣,干净白/皙的身体暴露在我的眼前,后知后觉的羞赧才缓缓涌了上来。我的手指还扯着绸带,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脖颈处却缠着丝带,看起来越发勾人。 四哥的手扶住我的腰,身子微微向后靠,四哥促狭的笑一声,目光盯着一丝/不挂的我。 “臣腿脚不便。” “还得劳烦皇上亲自来了。” 我双腿早就没力气,我勾着他的肩背摇头,“不,不要了……” 话只说到一半,猛然袭来的痉挛让我剩下半句变成了要命的呻吟,我不管不顾的咬上四哥裸露的肩头,但身下却绞的更紧了些。恍惚间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夹杂着凌乱的喘息。 “越儿当真是。”他的手指一勾轻挠了一下我的脚背,感受到我身子的颤抖,他长出了口气:“当真是让人松不开手。” 第42章 好久不见 216.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泉池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赤着身躺在床榻上,腰间盖着薄毯,除却脖颈,目及之处皆是青紫的痕迹。我稍动了动腿,酸痛顿时布满全身,我倒吸了一口气。 “醒了?” 我抬头,对上四哥有些懒散的眼,他动了动身子,我才发觉他的手臂枕在自己头下。我有些慌乱的支起身,瞧见四哥素白的手臂上的压痕,想来是枕着睡了一晚上。 想起昨晚在泉池里的抵死缠绵,我脸颊发烫,身子不自觉的向后缩。余光却瞥见始作俑者正垂眸看我,目光大喇喇的落在我遮挡住的腰间。 “怎么躲我?” 我别过头不看他:“四哥明明知道的,还要故意问。” 他撑着身子凑近我,强迫我与他对视,嗔笑着道:“越儿怎的光怪我。”我抬起眼才瞧见四哥脖颈处,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痕迹,像是在声声的宣告着,我昨日到底是个什么疯癫模样。四哥半撑着脑袋笑着瞧我,松垮的衣领敞着,露出颈下精致清晰的锁骨。 我漫不经心的挪开目光,心里却暗自羞恼:人家露个锁骨就想冲上去,真是没出息。 217. 我觉着宫人们一定都在我们背后嘟囔,明明还没到严冬,怎的四王爷已经围上了狐裘。我侧目瞧着身旁人,白玉般莹润的肌肤上覆了一层薄汗,但眉目如常,仿佛热的不是他一样。我心里觉得好笑,前脚刚上了马车便噗嗤的笑出了声,转过头对上四哥平静的目光。 我咳嗽了两声,讪笑的冲他点点头:“辛苦四哥了。” 他一面去解脖上的狐裘一面侧目看我,挑着眉慢悠悠的道:“臣白日辛苦,晚上就劳烦皇上辛苦辛苦了。” 在与人逞口舌之快这方面我一向没什么天赋,我自知说不过四哥,便抿了抿嘴安静的坐到他身侧。与四哥在温泉山庄的这几日,朝中的大小事务都没来得及处理。自太后离世,四哥明里暗里又动了不少人,太后生前的势力大多都被处理的差不多了。 所以时局动荡,也在情理之中。在八大国的夹缝中生存本就不是易事,多方势力每日都虎视眈眈的想吞并掉我这块不太大的国土,我在书房思忖了许久,提笔向隔壁大秦皇帝写了一封亲笔信。我自认为那封信写的极好,明面上是在求和,暗地里也表现出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 待寄出去几日之后的一个夜晚,我突然想起那个穿着火红衣衫的男子,他斜倚在窗台笑着看我的模样。我翻了个身,透过窗缝瞧见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好像和那晚遇见他时一样亮。 218. 宴席上推杯换盏,耳边是阵阵靡靡之音,男子穿着宽松衣衫坐在席间,一杯杯喝着。偶尔有胆子大的侍女垂涎他精致面孔,晃着柔软腰肢坐在他身侧,捧着酒杯要喂他。男子只是笑,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但拦在两人之间的手臂却无半分松动。 直到女子觉得无趣,嗔怒着离开,他的身子才重新放松了下来。 他只知道喝酒,全然不顾正在吟诗作对的他人,待顺序轮到了他,才一脸疑惑的停下斟酒的手。身旁男人大笑两声,在身旁女人的胸上摸了一把,接着道:“让我们将军吟诗真是难为他了,倒不如让他耍个剑来的痛快。” 男人挑眉笑笑,手却已抚上腰间挂着的佩剑,身旁男人忙噤了声。 “这样,若是郁北能读出两句诗,就算他赢。”高位上的男人看向他,目光闪烁。 郁北晃着手中的酒杯,冷硬的眉眼软了下来,他半垂着眼,虚虚实实的情绪都掩了起来。男人嗓音低哑,语气清淡:“扪萝正意我,折桂方思君。”他话落,便仰着脑袋喝下杯中的烈酒,辛辣的一团滑过喉间,最后在胸腔里化成一团盖不住的炙热。 似是没想到他这能背出句诗来,众人脸色有些尴尬,高位上那人笑了笑,接着道:“这么些年总算有了点儿长进!说吧,想要些什么,朕都允你!” 男子目光有些涣散,但依然亮的吓人,他嘴角噙着淡笑,歪着脑袋:“皇上,臣弟想解甲归田。” 219. “想来皇上也听说了,出现在营帐的那位。” 郁北放下酒杯,眼尾敛着柔软:“我总想着他,没法子行军打仗了。” “喜欢娶来便是,什么女子你郁北配不上?” 郁北摇了摇头,笑容苦涩:“娶不来的。”他揉了揉眼,手掩在面上:“怕是也配不上。”男子身形高大气宇不凡,但许是酒喝的多了些,眸光灰暗,像是在人世间迷路了许久,跌跌撞撞,但还执拗的不愿回头。 220. 我是在城门口遇见郁北的。 那时我四处发帖寻遍名医,终于找到一位匿于深山中的江湖游医,他擅接骨解毒,村中许多残疾多年的老人都是他给医好的。四哥那时正在书房批奏折,我脚底生风,年迈的吴公公愣是从快走变成了小跑,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撸了撸袖子将他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不敢不顾的推起他的轮椅就往门口走,四哥面上只是闪过一丝惊讶便再无波澜,任由我一通发疯。 “四哥不问去哪儿吗?”我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脊背闷声问。随着我还未完全停下的尾音,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接着道:“去哪儿都好。” “若是我叫你去死呢。” “那我就只能拉着越儿一起了。”他偏过头,眼睫轻颤,盯着我握在扶手上的指尖:“我这人心坏,断然不肯自己去死的,越儿自是要陪我一起。” “真是祸害。”我不知四哥这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细想想,若是一起死也还不错,起码不用孑然一身终生孤苦。 四哥将朝中之事交代妥当便随着我一起前去寻医,这一路说是寻医但更像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竟花费了数月。几乎每日都有飞鸽传来的奏折,刚开始我还去翻看,日子久了我也没了耐性,便一股脑都丢给四哥。 我躺在他膝上,嘴里含着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桂花糕,含糊不清的道:“四哥有腿疾时心眼儿便那么坏,将来腿好些岂不是要大开杀戒?” 他低声笑笑,目光没有从手上的奏折上挪开,只是伸出手轻轻拭掉沾在我嘴边的糕点屑,慢悠悠的放到唇边舔了一下。 “是要大开杀戒。”他目光落在我露出的一截腕骨上,眉眼弯弯:“先朝你开戒。” 221. 风吹得车顶两旁挂着的琉璃铃铛直响,我突然觉得心慌便翻了个身,被卷起的门帘撩开一个缝。 我瞧见站在城门边上,戴着黑色斗笠的男人,他面上有几分疲惫,衣衫也不似初见时那般干净服帖,甚至隐隐有几分潦倒。 他直直的看向我,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他突然大喇喇的冲我笑笑,没了往日的恣意轻挑。 “好久不见。”他语气中似有几分颤抖,停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小美人儿。” 第43章 桂花和小月季 222. 四哥比我先反应过来,他手上的动作一滞,顺着卷起的门帘向外看去,对上车外男人黑漆漆的眼。 “熟人啊。”他放下手里的奏折,素白的手指轻轻搭在我肩上,半眯着眼笑着道:“看起来等越儿许久了。”我不知郁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一时忘了揣摩四哥的语气,我一个翻身坐起来,头顶嘭的撞到了车顶。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刚打算转身向四哥告状,却发觉他压根儿没看我,目光直直的落在不远处的那人身上。郁北拿下头上的斗笠,我这才看清他脸上的疲累,还有额角未结痂的伤口。 我想了想跳下马车走到他身前,我细细去看他眼下的乌青和伤口,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垂眼看了我许久,最后扬眉朗声道:“你既然不想看边疆的风景,我只能来寻你,来看你这边的风景。” 223. 我询问郁北为何搞得如此狼狈,他只是低着脑袋笑,一言不发。我推着四哥走在宫里,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我有时回过头瞧他,只看见他轻松的笑颜。 我本不想让郁北和四哥单独在一起的,但自打出了太后那档子事,我实在不放心将四哥的药交于他人之手。我瞧了瞧端坐在书房里的两人,轮椅上的男人面无异色的喝茶,一身黑衣的郁北倚着柱子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玩着腰间佩剑上的剑穗。 “我去煎药。”我目光落在郁北身上,这才发现他袖口处居然破了个洞。“你要换身衣服吗?” 他挑眉看我,歪着脑袋:“煎药还要皇帝亲自去?”我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得不远处响起一声轻笑,四哥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盈盈的冲他弯了弯眼:“将军羡慕了?” 郁北没回头,灼灼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坦荡:“羡慕。”我不再看屋里两人的神情,低着脑袋便走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在书房大眼瞪小眼。 “将军这些日子过的辛苦。” “行军打仗之人,这点算不上苦。”郁北迎上时予打量的目光,他站直身子,一字一句的接着道:“想见心上人才是真的苦。” “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时予手指交叉放在膝上,眼尾微扬:“强扭的瓜不甜。”郁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着脑袋看远处白云浮动,嗓音低哑:“总要试试,才知道甜不甜。” 224. 等我回到书房时,屋里两人都不见了踪影,我手里拿着衣服绕了好几圈,最后在灯心湖边的草地上瞧见了正阖目养神的郁北。我走上前伸长了脖子瞧他,大片阴影投在他面上,他一动不动。 “我四哥呢?” 他没理我,只是缓缓睁开眼,瞧了我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过得好吗。” 我愣了愣,随着他的目光坐在他身侧,想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好像过了许久,才听得他缓缓回道:“那便好。” “你怎的会来?”我心里明白,郁北堂堂大秦将军,怎的会为了看我小国风景专程跑一趟。郁北点了点头,伸出手拿走了我怀里的外衫,在指间细细摩挲了好久倏地松开手。 “我要成亲了,在下月。”我对上郁北亮晶晶的眼,那双眸子看向我,里面仿佛有暗潮涌动。他嘴角抿成一条线,肩骨微微隆起。风吹散了他话中的颤抖,我笑着道:“那要恭喜将军了。”黑眸中的光亮好像暗了下去,我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接着道:“不过下月我要陪四哥去医腿,怕是没办法讨你一杯喜酒了。” 他只是低着头笑,笑急时甚至咳嗽了好几声,就连肩头都在颤抖。我突然想起那日,他要我去看后山的风景,想来也是不守信用,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凉亭那处的景色不错,你要不要去瞧瞧?” 我回头,望进他黑白分明的眼中,那里似有雾气氤氲,他勾唇笑笑:“不必了,现在就很好看。” 郁北剩下的半句哽在喉间,他没说:八岁见到笑意明媚的你,已是绝色风景了。 225. 直到我被烈日晒的犯困,身旁人才拍了拍我的肩,“既然看过风景了,那我也不再你这儿耽搁了。” “这就要走?” 郁北淡淡的应了一声,我随着他站起身,还没开口便听得他笑着道:“回去告诉四王爷。” “强扭的瓜苦涩的很。”我没听懂,他也没再解释,只是咧着嘴冲我笑,眉目舒展甚是好看。我见不得郁北孤苦的模样,还是这般的恣意少侠适合他,张扬又鲜艳的人。他看着我向后撤了两步,抱着双臂挑眉朗声说:“等一会儿我走,你可不要回头看我掉眼泪。” 我轻笑一声,一边转过身一边随意的挥了挥手,大声道:“下次去大秦,你可得多个胖娃娃才行。”我听了他的话,没有回头也没有掉眼泪。我总觉得相距不远,总会再见面的。 郁北看着那人利落潇洒的背影,笑着叹了口气,没曾想这个时候他居然如此听话,真的没有回头。罢了,不回头也好,若是真回过头,我怕我就走不了了。手里的外衫是冰凉的触感,他手攥的太紧,上面生出细密的褶皱,就像平整妥帖的心,生出裂缝后便再难补救,也懒得去救了。 他明白的太晚,早该知道这世间多的是努力过后还不得圆满的结局,只不过他不甘心,偏要去撞那南墙,头破血流也不愿撒手。 226. 不久之后大秦有使者来访,席间倒也算的上愉快,我连连饮下好好几杯才开口问:“郁北将军大婚后可好?” 那人一愣,面色带着些疑惑,他笑道:“皇上是否消息有误?将军并未大婚。” “而且已经解甲有些时日了。”我手中的酒杯轻晃了一下,心上仿佛漏了一拍,只听得那人接着道:“据说将军在边疆时看上了位美人,为此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也没心思打仗,请辞之后便去寻那人去了。” 使者许是多喝了几杯,言词之间也没有之前那般的慎重,他摇头晃脑的笑着嘀咕:“也不知将军有没有抱得美人归。” 藏匿于心底的情绪被掀翻,我展眉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没再提郁北,偶尔聊到他我也只是附和两句便过去了。可我喝的酒却越来越多,直到头脑昏沉的趴在桌上,耳边响起身旁吴公公略带担忧的声音。他搀扶着我,晃晃悠悠的走到殿外,一阵甜腻的花香萦绕在鼻间。 “这是一株上好的金桂。”使者笑盈盈的瞧着不远处的一抹金色,他侧过头说:“这是之前将军花重金寻来的,一直栽在他的别院中,如今我们借花献佛,送给皇上。” 据说皇上最喜桂花。 我稳着身形,一步一步走到那株桂花树旁,异香扑鼻,甜腻的空气掩盖住我身上的酒气。桂花被他养的很好,枝繁叶茂,花也开得很旺。在我打算转身时,余光瞥见一抹粉色,是藕粉色的小月季,只开了一朵,孤零零的栽在硕大的桂花树旁。 我看的出神,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喝多了?”冰凉的手指贴在我的脸侧,我笑着转过身,对上四哥柔软的眼。 “没有,我们走吧。” 我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吴公公小声问道:“皇上,这花盆中的月季要拔掉吗?”我步子一顿,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刚刚喝下的酒都堆到了心口,堵的人喘不过气。 留着吧。 第44章 郁北番外 郁北第一次见到时越的时候是春天。 他站在奶娘身后,从层层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带着涉世未深的剔透。他本想看的再仔细些,可奶娘扯上他的手腕使得他不能动弹,于是八岁的郁北只能瞧着那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小男孩离他越来越远。后来在宴席上,原本低着脑袋喝汤的少年突然抬起头,红着脸大声问道:那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孩是谁。 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只觉得好笑,他的小儿子从小便内向寡言,哪怕受了委屈也是只抿着嘴不出声。学堂的太傅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每次讲完后都弯着腰问他听懂了吗,少年垂头敛目,轻轻点头便算是听懂了。如今还是他第一次当着宫中众人开口说话,但居然是问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 郁北受了几句责骂,但也得到了答案。他是隔壁小国的皇子,他的父皇让他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但在这里他不算是皇子,是质子。后来听其他哥哥们说,质子其实就是送来当人质的,目的是为了讨好他们大秦罢了。郁北不知道该如何与质子相处,但他好像着了迷,被那双燃有余烬的眼,迷的神魂颠倒。 找到那人比想象中容易,他总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出现在花池边,坐在摇曳斑驳的光影下一动不动。那人远处赏月,他便隐在树丛中痴眼瞧他,但郁北从未迈出一步。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生怕惊扰他眸中的波光,转眼对上他的冷目蹙眉。 没过多久便是皇室家宴,郁北被围在四周的侍女挤的喘不上气,只能伸直了胳膊任她们摆布。若是往常他定觉得难以忍耐,可这次不同,那个小质子也会去的。果然在他行过大礼入席之后,穿着皓色衣衫的男孩便出现在了门前,他三步一叩首走进来,跪在席间。 可坐在高位的男人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同身侧人交谈,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郁北坐的离他有些距离,但他却把那人看了个仔细,比如他胸前的盘扣没有系紧,右肩肩头的线头有些松散,左脚的鞋后跟上还沾着没有干透的湿泥,还有他紧紧抿着的唇角。郁北想了想伸出手去拽男人的衣角,却被躲开了。 他跪了很久,直到席上坐满了人,高位上的男人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笑着道:“时越什么时候来的?怎的光跪着不出声呢。” “刚来。”他笑盈盈的抬起头,唇角的笑意更大:“这宴席看的臣眼花缭乱,一时间竟忘了出声了。” 男人眯了眯眼,似是对这回答十分满意,大手一挥便不再瞧他。少年再一次将额头贴在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他面上神色无异,但郁北还是瞧见他掩在衣袍下的左手,轻轻揉了揉发酸胀痛的膝盖。原本胶在时越身上的视线突然被打断,穿着粉色衣裳的侍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俯身红着脸为他斟酒。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郁北再偏着身子去寻那人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之后他便没那个功夫去寻时越了,因为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正举着杯子,笑眯眯的等他饮下杯盏中透明的酒液。此次家宴,远在封地的皇叔特地赶来,为的就是看一看小时候那个脸皱成一团的小侄子,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郁北不喜欢他,尤其是对上那双意味不明的眼时,他不自觉的别开了目光。 但他的父皇显然没有看出他眼中的不愉快,依旧面上带笑,看着皇叔用各种怪异的理由一杯杯把他灌醉,最后双眼迷离的摆着手磕磕绊绊的说着不要了才算结束。小小年纪不胜酒力也算正常,父皇差了身边的公公将他带回寝殿,他只觉得浑身仿佛被放在火上烤,贴在冰凉绸缎上的肌肤都火辣辣的疼。 大概是见他躺在榻上不动弹,站在门口的公公探头瞧了瞧便猫着腰离开了,留他一人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叫渴。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郁北想转身去看,却被一只按在腰间的大手锢着动弹不得。夹着浓重酒气和脂粉香扑面而来,熏的他越发头脑昏沉。那只手逐渐往下,一点点抚过他的小臂,最后停在他的手腕,他将男人粗重的喘息听得一清二楚。 他太过胆怯,害怕四目相对的窘迫和尴尬,也怕自己哽在喉间却说不出一言半语。他紧闭着眼,在心里不断的渴求,希望那人快点走,希望有人来救他。耳边无端响起莫名其妙的鸣声,他几乎要把下唇咬破,强忍着涌上心头的不适。 院中一阵细碎的声响,接着便是少年有些疑惑的嗓音:“你在做什么?”郁北听出来了,是时越的声音。 身旁男人停下了动作,他有些气急败坏,压低声音扬着手叫他快滚。他不知道时越是怎么做的,只是没过多久,院内便升起腾腾黑烟,沿着草地再到树干,燃起刺眼的火光。身旁男人似乎吓了一跳,听着从院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酒醒了一半,忙低头整理衣衫。郁北支着胳膊坐起身,透过层层缭绕的烟雾,对上少年晶亮的眼。 当众人将他围在中间,他才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带着小心翼翼的道:“臣是不小心……”落在地上的是看不出形状的纸灯笼,还有被大火熏黑一大片的琉璃瓦。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依臣看,此人必要严惩!” 郁北攥紧了衣摆,转身便想穿鞋下床,却被身侧的老太监拦下,皱着眉冲他摇了摇头。他只能坐在榻上,透过未关紧的门缝瞧见趴在凳子上挨板子的时越。他垂着脑袋,扒在凳子两侧的指节发白,偶尔从喉间发出几声闷哼。那是郁北第一次感受到,明明并没有剔骨剜肉,但却因为无能为力,心上揪的生疼。 郁北开始习武,娇生惯养的皇子头顶烈日,站在武场扎马步,直到簌簌落下的汗水将地面浸湿。不是为了博高位上的那人一笑,只是对于他来说,那是最直白的法子,保护他的法子。但时越却走了,他是从伺候的小太监那儿知道的,说是一大早就走了。 他心上溃败但却还是松了一口气,再怎么样,回到家总是会开心些的。他们总有一天会再遇到的,他日夜那么想着,对着月亮投下的斑驳光影喃喃低语。 他早就得知敌方的皇帝御驾亲征,如今得了消息来抓安插在内部的奸细,他打发了那人,自己却留在账内。匿在黑夜中的心咚咚作响,从未有如此期盼,期盼敌军早点把自己捉走。他被带到营帐内,闻见漫在空气中的熏香,他睁开眼,对上那张有些无措的脸。 和小时候一样,只要看他一眼,便注定只能做节节败退的溃军。 你看,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