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晴 作者:紫月纱依 这就是个杯具小受带球跑,然后告别旧爱,带着旧爱的包子投奔新欢,把杯具变成洗具,然后再为新欢蒸包子的故事, ⊙﹏⊙b汗 内容标签:生子 青梅竹马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晴,齐朗 ┃ 配角:昭阳,韩晔,朔望 ┃ 其它:琉璃,瑽瑢 1、第一章 ... 胤武帝十六年,渝京。 “爹爹,这里就是京城吗?人好多,好热闹哦……” 站在渝京城最繁华的长安大街街头,琉璃仰起小脸看着韩晴,好奇地问道,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闪耀着兴奋的神色。 琉璃出生在江南,五岁之前一直生活在那里,从不曾离开,这是韩晴第一次带他出门,所以特别开心,尤其是在进入京城后,更是如此,不停地追着韩晴问东问西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对啊,这就是京城……”韩晴淡淡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爹爹,你说过你的家也在京城的,璃儿能去看看不?” 琉璃漆黑的眼眸中透漏出隐隐的期待,以往在江南的时候,他有很多玩得很好的小伙伴,他们都有爹爹娘亲,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他却只有一个爹爹,琉璃一直很好奇,难道他和爹爹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然他们怎么会什么亲人都没有呢。 韩晴最初听到儿子离奇的想法不禁哑然失笑,随即黯下神色,他没有办法告诉璃儿,不是他们没有家,而是因为他的任性,他的家,已经回不去了。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告诉琉璃,他们的家在京城。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琉璃对京城便是充满期待,他希望爹爹有一天会带他回家,他不知道,那是韩晴一辈子都不打算再回去的地方。 “爹爹的家就是璃儿的家,璃儿当然可以去,不过不是现在……” 能让韩晴在事隔六年之后改变主意重回京城的,是皇帝驾崩的消息。 那天是个赶集的日子,韩晴像往常一样到镇上的药铺送药,却被小镇铺天盖地的白色给吓呆了。那样的阵势,只有一种可能—— 韩晴捂住胸口,满眼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匆匆丢下药材,在药铺小伙计诧异的眼神中转身就走,急急沿着来路往回走。 回到家中,韩晴把尚未起床的琉璃从被窝里挖出来,给他梳洗完毕,又收拾了一些简单行李,就抱着他骑马上路了。 “爹爹,我们要去哪里?”琉璃睡眼朦胧地问道,表情有些不乐意。 “我们回京城。”韩晴神情肃然,他和月华自幼跟着君妃学习医术,天枢的身体状况如何他很清楚,不过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就能接受的,他如此,朗哥哥更是如此吧,哪怕他从来就不是他最重视的孩子。 “……哦。”琉璃点了点头,乖巧地窝在韩晴身前补眠。 回京的路途韩晴赶得很急,可是真的回到渝京,他却又是无所去处,他想回家看看父王和爹爹,但是他带着璃儿,他不敢让父王见到他,直到现在,韩晴都还记得天权当年说过的话。 “晴儿,你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天权别过头,没有正眼看韩晴。 “不……我想要他,父王,我要他……”韩晴双膝跪地,眼眶微红,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孩子的存在都是不该的,可是他已经来了,他便不能放弃,他舍不得。 “晴儿,你不能这么固执!”雅尔海晴皱了皱眉头,他是除了天权和韩晴之外,第三个知晓孩子身世的。真要算起来,这个孩子还是他们的长孙,但是雅尔海晴很清楚,这个孩子是不能留的,绝对不能。 “爹爹,连你也不肯帮着我吗?”韩晴抬起头,直直凝视雅尔海晴。 “晴儿,不是爹爹不帮你,可是这件事……”雅尔海晴显得很为难,“你必须听你父王的,这个孩子,他留不得啊……” “父王,爹爹,对不起!”韩晴郑重地磕下头去。他很清楚,只要他不同意,父王和爹爹不会强迫他打掉孩子,但是他们会放弃他,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而且死不悔改。 “啪!”看到韩晴的举动,天权怒从心起,重重一耳光当即扇出。 “父王,对不起!”韩晴没有躲闪,仍是跪在原地,表情异常坚定。 “晴儿,你……”天权恨铁不成钢地抬起手,却没舍得再打下去。 “天权,你别再说了。晴儿累了,让他下去休息吧……”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雅尔海晴赶紧出来充当和事老,“再说明天是昭阳回门的日子,咱们可要早些起来准备。” 听完雅尔海晴的话,天权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转身吩咐韩晴道:“明天家里人多,你就在自己院子里休息吧,没事不要出门。” “……嗯。”韩晴低低地应了一声,低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尽管被天权禁足了,韩晴还是在昭阳回门的当晚趁着家里人多事杂,无人有空理会离家出走了,他不能见到那个人,他怕自己会失控。 “那要到什么时候啊?”琉璃急切地追问道,精致的小脸上写着浅浅的一丝失望,他还以为回到京城就能跟着爹爹回家呢,还是不行么。 “下次吧……”韩晴稍许有些失神,韩王府他不能回去,朗哥哥那里他却是不敢去,尽管他心里担心他担心得要命。 “下次是什么时候?”琉璃年纪虽小却极聪慧,如何听不出韩晴话里的敷衍意味,表情不由变得急切,看得韩晴心头一痛。 “璃儿,你真的……”很想有家吗。韩晴伸手揉揉琉璃柔顺的黑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一道清丽婉转的声音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星星,你有没有觉得前面那两个人看起来很面熟啊?” 凭心而论,那个女孩子的音量已经压得很低了,奈何韩晴功力深厚,听力也比寻常人更敏锐些,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觉得啊,他长得好像琛儿。”回应她的是个比她年龄更小的女孩,声音很甜,软软糯糯的,听着特别舒服,“要不是知道珊儿病了姐姐在家照顾着,我还以为是她女扮男装瞒着姐夫带了琛儿出门玩呢?” 韩晴知道她们是在议论自己和琉璃,初时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可听到后来,脸色却是忽然一变,他略显狐疑地扭过头,不仅见到了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紫眸的女孩子,也见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爹、爹爹……”韩晴拉着琉璃,下意识地往后退,其实他很清楚,既然被雅尔海晴逮到了,他今天便是插翅难飞。 “晴儿,都回到京城了,你怎么不回家呢?”雅尔海晴心里偷着乐,面上的表情却是格外严肃,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和孙子跑了,尤其是那个小家伙,根本就是缩小版的晴儿,他好想搂过来抱抱。 “父王……他还在生我的气么?”韩晴垂头问道,声音低不可闻。 “你说呢?你说他生不生气?”有了这么漂亮的小孙子都不抱回家给他们看看,他们能不生气吗。雅尔海晴似乎忘了,当年的他和天权是如何坚决反对韩晴留下这个孩子的,他现在一心就想要抱孙子。 “爷爷,爹爹以前是不是闯了很大的祸,所以才不敢回家的?” 听到韩晴对雅尔海晴的称呼,琉璃立即猜到了他的身份,就怯生生地给韩晴求起情来,爹爹明明就很想家的,他得帮帮他才行。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小东西?”雅尔海晴本来就在打琉璃的主意,见他主动问他更是正中下怀,立马扔下儿子和孙子套起近乎。 “因为璃儿闯了祸也不敢让爹爹知道的……”琉璃不好意思地笑笑,“爷爷,你不要生爹爹的气好不好?璃儿帮他跟你说对不起,你就让爹爹回家吧,他很想你的……” “璃儿……”虽然琉璃说的都是事实,而晨星和另外那个女孩子也很识趣地去了附近的饰品店闲逛,可心事就这么被儿子说了出来,韩晴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浮现出淡淡的绯色。 “好吧,看在璃儿的面子上,爷爷就不打爹爹的屁股了……” 雅尔海晴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直到琉璃嘴巴扁起,金豆豆在眼眶里打转转,才赶紧改了口。 “璃儿,回家吧……”见韩晴不动声色,雅尔海晴又劝道:“你父王很想你,不然也不会你们一进城门就把你们给盯上了……”雅尔海晴可不敢说,他们是从韩晴父子离开江南就开始盯上他们的。 “父王还好么?”韩晴喃喃问道,天权和天枢兄弟情深他是知道的,如今皇伯父驾崩,父王肯定很难过,不亲眼回家看看,他也不放心。 “你回家看了不就知道了。”雅尔海晴不正面回答,而是抱起琉璃,回身唤道:“星星,苏丽儿,别逛了,我们回家!” 2 2、第二章 ... “爹爹,我……”韩晴尚有犹豫,奈何琉璃已经伸出双手紧紧环抱住雅尔海晴的颈项,一副生怕被他落下的小模样儿,便也只得作罢。 “大哥,我听父王说,小时候你是最喜欢我的,是不是啊?” 晨星一听到雅尔海晴的声音就急急拉着苏丽儿跑了过来。当初,韩晴离家之时她刚满周岁,对他并无印象,只是不时听父王和爹爹说起,她有个大哥,素来喜欢妹妹,盼了十余年才盼到她的出生。 “怎么不是呢?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韩晴唇角微勾,伸手揉揉晨星漆黑微卷的长发。六年不见,记忆中那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已经长成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了,而他,却错过了这些年。 “怎么样?我就说大哥肯定记得我的……”晨星略显得意地转过身,向着苏丽儿炫耀道,紫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苏丽儿轻笑不语,心里却想,这话应该倒过来吧。 昔年,韩晴离家的时候十六岁,而晨星只得周岁,韩晴记得妹妹再是正常不过,倒是星星,若不是这些年天权和雅尔海晴在她面前念叨,她是肯定不会记得自己还有个最疼她的哥哥的。 “星星,这位妹妹是——”回家途中,韩晴拉着晨星悄声问道。 “苏丽儿是依兰姑姑家的小女儿,也是我没过门的五嫂。”晨星说着掩唇而笑,苏丽儿不过比她年长两岁,却已经和她的五哥韩曜订婚,这让晨星很担心,天权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这么早?”果然,韩晴面上浮起惊讶之色,“是曜儿的意思么?” “那还用说?”晨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要是五哥自己不同意,父王和爹爹能点头吗?”韩曜的固执在兄妹几个中间可是有数的。 有了晨星这样的回答,韩晴牵着苏丽儿的手就有点别扭了。 本来嘛,他以为和雅尔海晴还有星星一起出来玩的,肯定就是亲戚家的女孩儿,他看她也不超过十岁的样子,所以在她和晨星一左一右地拉起他的手的时候,韩晴不觉任何奇怪,而是任由她们拉着。 可谁曾想到,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竟是曜儿的未婚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再想想比她大不了两岁的曜儿,韩晴的心情很复杂。 由于韩晰离家未归,韩晔进宫为妃,而韩暝又远在西南,所以韩晴在时隔六年之后重新跨进韩王府的大门,第一个感觉竟然是冷清。 “父王,你不要那么紧张……”得知韩晴带着琉璃进城的消息,雅尔海晴就带上晨星和苏丽儿出门迎接,韩曜则是陪着天权在家等消息,“爹爹都已经亲自出马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晴儿真不肯回来,你爹爹还能绑了他不成?”天权面露忧色。 五年前,韩晴在离家半年的时候曾被雅尔海晴逮到过一回,可他趁着雅尔海晴不留神,愣是捧着个怀孕八个月的肚子,从他手上溜走了。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天权今天见不到儿子是不会安心的。 “就算爹爹心软,也还有星星和苏丽儿在啊。”韩曜对妹妹和媳妇儿的本事显然很信任,“她们会帮着爹爹把大哥和小侄儿带回来的。” “但愿如此!”琉璃出生之前,天权是最反对韩晴生下他的人,可是孩子生都已经生下来了,他也不会再说什么,就盼着他们父子安好。 “父王,我们回来了!”就在天权等得焦急之时,晨星挣开路上一直拉着的韩晴的手,急急向他跑去,笑容灿烂明媚。 与此同时,苏丽儿也松开了韩晴的手,不着痕迹地挪到了韩曜身边。 “爷爷,那个人长得和爹爹好像,他是爹爹什么人啊?” 琉璃是被雅尔海晴抱进花厅的,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天权,忙贴到雅尔海晴耳边低声问道,长得那么像,他们应该是亲戚吧。 “他是你爹爹的另一个爹爹,璃儿也该叫爷爷的……”雅尔海晴这样解释道,却把琉璃搞得更加糊涂,为什么爹爹有两个爹爹呢。 “晴儿,过来……”见韩晴站在门前,迟迟不进屋,天权轻声唤道。 韩晴抬起头,直直和他对视,脚下却是一动不动,仿佛生根了似的。 “漂亮爷爷,你不要生爹爹的气,他是害怕你生气,打他屁股才不敢进来的……”虽然没有搞懂爹爹为什么会有两个爹爹,琉璃还是记得雅尔海晴先前在街上时对他说过的话,于是赶紧帮着韩晴求情。 “扑哧……”晨星在外逛了半天,口渴得很,这会儿端着茶杯喝水,听见琉璃奶声奶气的告饶,当即笑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韩曜和苏丽儿稍微好些,虽然没笑出声,但是忍笑忍得极为辛苦。 琉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就见所有人都在笑,而且笑的好像是自己,小脸立即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曜儿,你带着星星和苏丽儿先下去。”到底是自家孙子,琉璃可怜兮兮的小表情看得天权心疼不已,立马把那几个罪魁祸首赶了出去。 “漂亮爷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然爹爹都不敢进来了……” 琉璃的话倒是给了天权一个不错的台阶,他笑眯眯地抱起从雅尔海晴怀里挣脱出来跑到自己身边的琉璃,扬声道:“璃儿的话你也听到了,进来吧,我不罚你就是了……” “父王……”韩晴缓缓走到天权身边,双膝跪地,唤了一声“父王”就再无多话,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晴儿,有话起来再说。”雅尔海晴向来宠溺孩子,尤其是韩晴还是离家六年首次归来,哪里舍得让他长跪不起。 “爹爹,皇伯父……”韩晴没有起身,而是咬着下唇问道。如果不是得知先皇驾崩的消息,他是没有想过回家的,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此事说来话长。晴儿,你先起来吧……”不等雅尔海晴回答,天权直接伸手扶起晴儿,他怀里的琉璃当即笑得眉眼弯弯。 随后,天权把天枢病重,朔望瞒天过海的事情一一说与韩晴听了。 “朔望!他怎么那么大胆?”韩晴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眸。 “晴儿,不可直呼陛下名讳。”天权淡淡地提醒道。从今往后,朔望首先是帝王,然后才是他的侄儿,是晴儿的堂弟。 “孩儿明白了……”韩晴这时也反应过来。虽然天枢尚在人世,但是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那个人已经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朗哥哥,他还好吗?”知道天枢还活着,韩晴的心情放松不少。 “如果没有他,眼下的朝局恐怕就是一团混乱了……” 天权苦笑着摇头,直到现在他都坚定地认为,朗儿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但是天枢不给他,他亦无能为力。在对待朔望的态度上,天枢从来都是以父亲的身份行事的,而非帝王。 夜色朦胧,烛火摇曳,齐王妃燕筝端坐于琴案之后,面色晦暗不明。沉默许久,她缓缓起身,朝着齐朗的房间走去。 “臣妾见过王爷。”燕筝微微福了福身,语气波澜不惊,全无最初的惊慌失措,反而显出淡淡的关切之情。 “你过来做什么?”齐朗的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眉目间似有不悦之情一闪而过,但是燕筝却是看得清楚。 “臣妾今天得到一个消息,听说——”燕筝故意顿了顿,见齐朗抬眼看向自己,方继续说了下去,“臣妾听说,韩王世子今儿回府了……”她说完便直直看着齐朗,似要等待他的反应。 “那又如何?”齐朗不答反问,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晴儿回京的消息他很早就知道了,而且他还知道,他是带着那个叫做琉璃的孩子一起回来的。琉璃,他终究是选择了留下他。 早些时候,就是雅尔海晴带着晨星和苏丽儿出门接人时,韩曜就已经派人过来通风报信了,只不过是他没有及时过去而已。 就像他回答燕筝的那样,晴儿回来了,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当初,十六岁的韩晴已经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六年之后,他又怎会改变呢。 凭借齐朗对韩晴多年的了解,他很清楚,他不会变。 “难道你不想见他?”燕筝秀眉一挑,娇媚的容颜上浮现些许阴霾。 她不信齐朗的话,完全不信。 燕筝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的她是怎样羡慕晴儿的。 她始终不懂,那个比女孩儿还要漂亮的晴儿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先是皇祖父,再是朗哥哥,他们有了晴儿就都不喜欢她了。 3 3、第三章 ... 长大以后,燕筝不再羡慕韩晴,她嫉妒他,甚至恨他。 因为在她深深爱慕的人眼中,至始至终,都只有韩晴一个。 “此事与你无关。”齐朗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在人前,齐朗从来都是温文而从容的,而燕筝,她总是有本事逼出他性格中最深藏的部分。 “臣妾只是好奇而已。”燕筝淡然笑笑,对齐朗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丝毫不以为许,“既然王爷不说,臣妾不问了就是。” “燕筝,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齐朗刻意加重了语气,话里是浓浓的威胁味道,“背叛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王爷也请不要忘记你许过我的承诺。”燕筝言罢翩然而去。 窗外轻风徐徐,月色清亮,可齐朗的心情,却比燕筝来前更纠结了。 不同于齐朗的心烦气躁,此刻的韩晴却是格外惬意,尤其是在他抱着琉璃回到自己的小院,却发现里面的陈设和六年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时。原来,他们从来就没有不要过他的。 因为是韩晴的房间,琉璃比起先前在花厅时更自在,满屋子地转悠着找好玩的玩意儿,不一会儿就翻出来摆了一桌子。 “爹爹,你快来看,这个珠子好漂亮!”琉璃独自摆弄了半天,不知发现什么惊喜,大声唤着韩晴,“璃儿的名字是不是就是这个?” “璃儿,你发现什么了?”韩晴原本在整理自己的一些旧物,见琉璃唤得急切,就疾步走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爹爹过来看嘛,真的好漂亮哦!”琉璃故意不说,只要韩晴来看。 “璃儿,是什么啊?”待到韩晴看清琉璃怀里抱着的紫檀木匣子以及他手中抓着的黑珍珠时,他的脸色不自然地僵了僵。 韩晴当然不会忘记,那是当年齐朗送给他的生辰礼物。由于他们少不更事,把沧浪王进贡的上好黑珍珠当成弹珠来打,还被父王和皇伯父说道过呢。不过皇爷爷帮他们求了情,所以他没有挨罚,但是朗哥哥还是被皇伯父罚着抄了十篇字,真是好可怜哦。 “爹爹,这个就是琉璃珠吗?”琉璃黑葡萄似的漂亮眼珠子眨啊眨,满脸期待地问道,他稚气的声音唤回了韩晴逐渐飘散的思绪。 “不是。”韩晴微微摇了摇头,“璃儿,这是珍珠,黑色的珍珠。” “原来不是啊……”琉璃眼中闪过浅浅的失望,不过他又补充了句,“黑珍珠也很漂亮呢,就像爹爹的眼睛。” “真的吗?”韩晴闻言轻笑,抱起琉璃使劲儿亲了亲。 “是真的,是真的……”琉璃也笑,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璃儿想要琉璃珠啊,爹爹帮你找找,我记得应该有的……”韩晴见琉璃喜欢,就放下他四下翻找,边找边自言自语:“是在哪里呢?” 琉璃见状也跟着帮忙,原来爹爹真有琉璃珠啊,他好像看看。 终于,在把原来整洁如新的屋子翻得面目全非之前,韩晴总算找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串七彩琉璃珠,那是他十岁生辰的时候齐朗送给他的。 “璃儿,你看这个,喜不喜欢?”要不是琉璃期盼的眼神太过殷切,韩晴其实都有点不想把琉璃珠子给他了,那是朗哥哥送给他的呢。 “喜欢,喜欢,璃儿很喜欢……”谁知小家伙只看了一眼就急急地把珠子拿了过去,口中还不停念着:“爹爹真好,璃儿最喜欢爹爹了!” 就因为这样,韩晴原先的那点点舍不得立即烟消云散。不管怎么说,儿子才是自己的,其他的,那是身外之物,哪有儿子来得重要。 韩晴笑着摇摇头,从琉璃手中拿回七彩琉璃珠,帮他挂在了脖子上,又塞到衣服里面,叮嘱道:“璃儿,这个珠子爹爹今天就送给你了,你可不许弄丢了,不然爹爹会生气的。”他的语气非常认真。 “璃儿不会的,爹爹放心。”琉璃认真地点了点头,喜悦之情尽显。 翌日清晨,正在齐朗犹豫要不要抽空去看看晴儿,以及见了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韩晴却带着琉璃主动上门了,搞得他措手不及。 “晴儿,你怎么过来了?”齐朗又惊又喜,全无平日的镇定自若。 “朗哥哥以前不是说过,我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的吗?”韩晴不解地眨了眨眼,故意问道:“莫非现在不作数了?朗哥哥骗人……” 天枢登基为帝那年,齐朗九岁,也就是在那一年,他承袭了齐亲王的位置。在外人看来,这是无限的恩宠,是皇帝未来选择的一种暗示。可是齐朗明白,这是补偿,是父皇给他这个嫡长子的一点安慰。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朗急急解释道:“只是早朝的时辰到了,你这个点儿来,我不能在家陪你,实在是……” “没关系,朗哥哥家里我比自己家还熟呢,我等你回来就是。”韩晴语笑嫣然,心中却道,我就是趁你不在来看你家王妃,不挑这个点儿要挑什么点儿,“况且筝姐姐在家,我和璃儿不会无聊的。” “晴儿来了啊,怎么不提前告诉姐姐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啊……”韩晴正在想着,燕筝就已经闻讯而来。 “自家姐弟,何必客气呢。”韩晴客气地应道,又嘱咐琉璃,“璃儿,快叫人,爹爹在家教过你的,可别叫错了。” “璃儿见过堂伯,璃儿见过堂姑。”得了韩晴的吩咐,琉璃立即有模有样地向齐朗和燕筝行了礼,只是那称呼,显得有些怪异。 燕筝是燕王天玑的女儿,长韩晴一岁,是他的堂姐,若在以前,琉璃叫她声姑姑倒也使得。可是现在,她已嫁入齐王府,成为齐王正妃,女孩儿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琉璃其实更应该叫她伯母才对。 “璃儿真乖。过来,伯父有见面礼给你。”看着眼前的缩小版晴儿,齐朗的表情异常柔和,他从身上摘下一枚玉佩,递给琉璃。 “爹爹……”琉璃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回身看向韩晴,仿佛没有他的许可,他就不敢收下齐朗的礼物,虽然他心里还是很想要的。 “璃儿,接着吧……”韩晴微笑颔首。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收了他家朗哥哥多少礼物,早已习惯成自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如今小琉璃接着收他的礼,在他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不对的。 “谢谢堂伯!玉佩很漂亮,璃儿很喜欢。”琉璃冲着齐朗甜甜一笑,再把新礼物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小荷包,心里还在盘算着,从昨天回到爹爹家里到现在,他已经收了多少好东西了。 看着儿子一副“小财迷”的表现,韩晴不由失笑,这个小东西,过去几年他也没亏待他啊,怎么见了好东西就舍不得放过呢。 “璃儿,姑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想不想要呢?”燕筝似乎并不介意琉璃对她的称呼,甚至以此自称。她说着还从手上褪下一串红麝珠,拿在手里晃了晃,似是在逗着琉璃玩。 “想——”这一回,琉璃没有再去征求韩晴的意见,他伸手接过燕筝给的红麝珠,拿在手上把玩了会,也放进了小荷包里。 因为早朝时间临近,齐朗和他们说笑几句,就不得不匆匆告辞。 “晴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齐朗走后,笼罩在燕筝和韩晴周围的气氛就不那么融洽了,不过他们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昨天。”韩晴不动声色,简短地答道,面上不显任何情绪。 “晴儿在外游学多年,怎么突然就想到回京了?”燕筝明知游学只是借口却还是故意问道,她对韩晴即将要给出的答案很好奇。 “我是得知皇伯父驾崩的消息赶回来的。”韩晴低垂下头,留给燕筝一个深怀愧疚的印象,其实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不够悲切的表情。毕竟,天枢尚在人世,而且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确实悲不起来。 “父皇走得突然,我们也是始料未及……”见韩晴如此,燕筝忙拾起帕子,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并且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 和韩晴最初听到先皇驾崩“噩耗”时的悲从心起不同,天枢的“死”,燕筝从心底不会感到难过,而是有着隐隐的难以言说的兴奋。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他的残忍,她根本就不会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失去父亲,成为孤女,他首先是他的仇人,然后才是她的伯父。 燕筝没有想过,如果天玑当年的计划真的成功,天枢的下场只会比她的父亲更惨,而齐朗他们兄妹几个,也未必会有她和燕笙的幸运。 4 4、第四章 ... 十六年前,天权和雅尔海晴在北疆和阿烈古琪的军队激战正酣,若即仗着手中西南四营的兵力,牢牢控制着渝京周围所有州郡的局势。 随后,雅尔海晴挥师勤王,摇光拒绝重归皇位,天枢登基为帝。 他没有对篡位谋逆的天璇、天玑赶尽杀绝,而将天玑软禁在燕王府,无诏不得离京,再将天璇贬到江南,永世不得回京。 三年之后,天玑郁郁而终,他和天璇至死没有再见一面。 那是天玑一生最大的憾事,也是燕筝最恨天枢的理由。 在她看来,他的报复,其实是很残忍的。 “晴儿,你回京之后可有见过昭阳?”沉默半晌,大概两个人都觉得演戏演得差不多了,燕筝重新起了个话头。 “还没有。”韩晴轻轻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见她。 “是么?”燕筝眼底闪过了然于心的笑,转瞬即逝。她顿了顿又道:“听说郡主家的千金这两日身上不好,要不我们过去瞧瞧?” “好的。”明知燕筝不怀好意,韩晴还是无奈点头。在他的记忆里,燕筝和昭阳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爹爹,我们是要去看姑姑家的珊儿妹妹吗?”琉璃昨晚就从天权和雅尔海晴那里得知,韩晴有个姐姐名叫昭阳,她家有两个小孩,大的那个是男孩,叫做贺兰琛,跟他同龄,小的那个是妹妹,叫贺兰珊,现在还不满周岁,听小姑姑晨星说,珊儿这两天生病了。 “是的,璃儿。”琉璃的话使得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略微缓和,韩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问道:“珊儿生病了,我们现在去看她,璃儿也想看妹妹么?”他的话里有着隐隐的期待。 “想看,璃儿一直想要妹妹呢……”琉璃连连点头,韩晴满脸黑线。这孩子,怎么这个爱好也跟他一样啊,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妹妹。 燕筝和韩晴结伴来到晋阳侯府的时候,贺兰雪上朝去了,家里就只有昭阳和两个孩子。韩晴回家的消息昭阳是知道的,可是他和燕筝一起来自己家,却是她始料未及的,昭阳愣了愣,忙把他们迎进了门。 “爹爹,姑姑好漂亮哦!”面对容貌和韩晴酷似,气质却是迥然不同的昭阳,琉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情。 “璃儿也很漂亮啊……”昭阳脸上的笑容在听到琉璃的话后变得格外灿烂,女人哪有不喜欢听说自己漂亮的,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 更何况,这个小家伙只说了她漂亮,却没有说燕筝,单是凭着这点,就让昭阳对琉璃的印象很好,当即给了他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镯子。 “琛儿,过来见过舅舅和表哥。”尽管燕筝就坐在她的面前,昭阳让贺兰琛过来行礼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把燕筝给忽略过去。这个女人,她恨不得永远都不用见到她,昭阳秀美的唇角不自觉地挑了挑。 “舅舅好,表哥好。”不过贺兰琛是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他在见过韩晴和琉璃以后,还是管着燕筝叫了声表婶。 “都说外甥多像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燕筝对昭阳的忽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而是就贺兰琛和韩晴的相貌说道起来,她抬手指指贺兰琛和琉璃,笑道:“你瞧这俩孩子,不知道的见了,保准以为是亲兄弟呢……”她说完便斜眼睨着昭阳,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昭阳像是知道燕筝话里隐藏的意思,不过她没有按照她希望的说下去,反而摆出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 她和晴儿是嫡亲姐弟,两人长相本就极像,他们的孩子长得像兄弟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像才奇怪呢,少见多怪的女人。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昭阳心里清楚,琉璃和琛儿像的,可不仅仅只是她和晴儿,那两个孩子的眉眼,其实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在的。 “琛儿,带我去看珊儿妹妹吧。”琉璃对昭阳和燕筝的对话没兴趣,短短一会儿工夫,他倒是和贺兰琛熟稔起来。 “嗯,好的……”贺兰琛笑着点头,也没问昭阳的意思,就径直带着琉璃去了后院,边走还边说着:“珊儿平时很可爱的,不过这两天她身上不舒服,老是在哭,你待会儿可要小声一点,不要吓到她……” “你放心,我不会的,我最喜欢妹妹了,不会惹哭她的……” 燕筝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就不再停留,闲话几句便告辞回府,由于琉璃去看贺兰珊还没出来,韩晴只得独自留下。 燕筝离去后,昭阳的容色立即冷了下来。 “晴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玩得乐不思蜀了呢?” 燕筝离去之后,昭阳的容色立即冷了下来,优美的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湖水蓝的眸中带着些许玩味,倒叫韩晴一时不好作答。 “你先去过齐王府了吧?”见韩晴不语,昭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嗯。”韩晴默然颔首,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你好过分!”昭阳面色忽地一厉,仅有的几分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才是你亲姐姐哎,你怎么可以一回家就先去朗哥哥那里。” 尽管昭阳已经嫁给贺兰雪六年,但她在面对齐朗的时候,还是维持着旧有的称呼,由此可见,她家琛儿管燕筝叫做表婶,是她故意教的。 “姐姐,你……”韩晴闻言抬首,面露愕然之色,却见昭阳笑得春花灿烂,哪里还有先前的冷若冰霜。 “怎么?就许你不声不响溜出去玩这么些年,就不许我吓吓你啊?”昭阳嘻嘻笑着,神情再是自然不过,燕筝先前那些若有所指的话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韩晴甚至在想,是不是他想得太多了,他的姐姐,其实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姐姐说的哪里话——”昭阳的不按常理出牌让韩晴有些难以适从,“珊儿病得厉害么?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当然要了……”昭阳似乎早就在等着韩晴的这句话了,“其实珊儿就是有些咳嗽,太医来家看过,也开了方子,不过小丫头怕苦,那药喂不下去,好得就慢了些。你要是能给她弄些甜甜的药丸子,只怕比什么汤药都来得惯用——” 在昭阳的带领下,韩晴很快来到贺兰珊的房间,小姑娘醒着,正坐在榻上玩着布偶,琉璃和贺兰琛在一旁陪着,兄妹三个倒是其乐融融。 “娘、娘……”贺兰珊不满周岁,目前就会说两个字,见了昭阳进门自然要显摆一番,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特别舒服。 “宝贝儿,娘亲抱抱……”听她唤得急切,昭阳忙把女儿抱入怀中,在她粉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好几口,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趁着贺兰珊和昭阳嬉闹,韩晴不动声色拉起她的手,探了探脉,发现就像昭阳说的那样,珊儿只是有些着凉,并无大碍。 看过珊儿,韩晴就想带着琉璃告辞,昭阳想要的那种带甜味的药丸子他得回去琢磨一番,不喜欢吃苦药的,可不止一个贺兰珊。 就在韩晴准备要走的时候,贺兰雪下朝回来了。 “昭阳,珊儿今日可好些了?”贺兰雪这人,平时虽然冷冷淡淡的,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他对一双儿女,却是疼爱得很,尤其是贺兰珊,更是他的掌中之宝,平时宠得就跟什么似的。 “爹,爹……”贺兰珊也是个“势利”丫头,有了爹就忘了娘,立即伸出双手,想要他抱。贺兰雪笑笑,立马从昭阳手上接过女儿。 “好多了,今天早上喂过药,也没怎么咳了。”昭阳一边替女儿整理衣裳,一边略带抱怨地道:“你不知道,喂她的药有多难,我和奶娘一个抱着,一个捏着鼻子灌,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喂进去小半碗。” “我可怜的女儿,今天被你娘收拾惨了吧。谁叫你睡觉不老实,乱踢被子呢,下次可不许了哈……”贺兰雪也不管女儿能不能听懂,在她耳边细细念道,惹得贺兰珊小眉头直皱,生怕再吃苦苦的药。 “贺兰……”韩晴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道:“你回来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和贺兰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而他在旁边,就像是个多余的人。 突然,韩晴自嘲地笑笑,在他们之间,他本来就是多余的,不是么。 “爹爹,我们不是要回家去了吗?”虽然不明就以,可琉璃还是注意到了韩晴的失神,于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5 5、第五章 ... “我们这就走。”韩晴醒过神来,怜爱地揉揉琉璃的黑发,温言道:“璃儿,我们走了,快跟姑姑、姑父说再见。” “姑姑再见,姑父再见,琛儿再见。”琉璃礼貌地道别,又补充道:“珊儿妹妹再见,我改天再来看你,要记得琉璃哥哥哦……”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吃过中饭再回吧。”贺兰雪对韩晴的举动有些不解,怎么他一回来他就急着要走,该不是他哪里得罪小舅子了吧。 “父王和爹爹在家里等着呢,我和璃儿还是回去用午膳比较好。” 韩晴说完拉着琉璃就要出门,想了想却又回身道:“姐姐,珊儿的药我回去再想想,过两日就派人送来。” “什么药?你不是说珊儿好些了吗?”贺兰雪一听韩晴这话,马上就紧张起来,事关他的宝贝女儿,他是半点马虎都不敢有的。 “珊儿不喜欢喝汤药,我就让晴儿想法制点药丸,最好是甜的,省得以后灌药那么麻烦,珊儿难受,我们看着也心疼啊。”自家闺女从小就是个三灾八难的,就是这次用不上,提前备着也是好的。 “爹爹,你很怕姑父吗?”琉璃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没有忽视韩晴见到贺兰雪时慌乱的眼神,就冲着这点,他对贺兰雪便没有好感。 “不是……”韩晴微微摇头,眼神飘渺而迷茫。他看得出来,昭阳和贺兰雪过得非常幸福,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六年的时间,终于让他看清一件事实,那就是—— 贺兰雪爱过的人,只有昭阳。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就是在那一夜,他口中念到的,也始终只有她的名字,而不是他的。 尽管昭阳在十三岁那年就对贺兰雪一见钟情,并表示非君不嫁,但是为了让天权点头同意他们的婚事,她等了足足五年。 原因无他,痛失爱女多年的韩王殿下舍不得女儿过早嫁人,就是天枢亲自下旨赐婚都被他给驳了回去。 直到小女儿晨星出世,天权才勉强松了口,点头同意了他们的事。 “表兄,你这回可以放心了吧?”齐朗和贺兰雪自幼一起长大,虽然是表兄弟,感情却比亲兄弟还要好,他和昭阳的婚事拖了那么多年,他也是深表同情,如今贺兰终于抱得美人归,他自然是为他高兴的。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你等婚礼的时候再来跟我说恭喜也不迟。”这么多年耗下来,贺兰雪对他那位在昭阳的婚事上极其嬗变和固执的岳父大人已经是见惯不怪了,不到最后一步,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你就放心好了,表兄。”齐朗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抬手拍着贺兰雪的肩膀说道:“虽然四皇叔是很舍不得把昭阳嫁给你,不过这次既然是他亲自点头同意的,你就不用担心他会反悔,他不会的。” 齐朗既是贺兰雪的表弟,又是昭阳的堂兄,那两个人的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事实上,昭阳第一次见到贺兰雪就是在他的齐王府。 由于昭阳自幼流落塞外,直到八岁才被寻了回来,天权舍不得她早嫁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也是他先前推阻他们婚事的最主要的原因。 不过现在,昭阳已经年满十八,怎么都是该出阁的年纪了,天权哪里还会强留着不放人,他又不是真的不想要女儿嫁人。 贺兰雪的担心,在齐朗看来纯粹就是杞人忧天。 “但愿如此。”听完齐朗的话,贺兰雪略略宽心。 “表兄,咱们出去喝一杯吧,庆祝一下……”齐朗不由贺兰雪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我派人去叫晴儿,人多热闹点。” 未来的很多年里,齐朗都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后悔不已。他经常会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叫上晴儿,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和原来不一样。 酒过三巡,贺兰雪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其实他酒量不差的,可就是架不住齐朗和韩晴的连番轰炸,尤其是韩晴,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晴儿,你不要喝的那么急。要是醉了,四皇叔肯定要说你的……”看着韩晴把酒当成水喝,齐朗不悦地皱了皱眉,低声劝道。 “朗哥哥,你不用管我的……”韩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吗?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父王和爹爹不会说我的。” 韩晴这话倒也不是在说笑,他的酒量深得两位父亲的遗传,说是千杯不醉绝不过分。就刚才那会儿功夫,他喝下去的只怕比齐朗和贺兰雪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多,不过他的眼神却是清明得很,全无醉意。 “晴儿,别理朗儿,我们继续……”贺兰雪今天心情好,逮着谁都想和人碰杯,“朗儿,你不喝也就算了,干嘛拦着晴儿,没义气!” “就是,朗哥哥最没意思了……”韩晴跟着在一旁帮腔,“每次都是自己不喝,却把别人灌得半醉。不行,我今天不能放过你。” “晴儿,你别这样。”见韩晴的眼神是认真的,齐朗感觉有些不妙。和韩晴天生的好酒量一样,他糟糕至极的酒量也是与生俱来的,如果韩晴真的抱着灌醉他的想法,他自认是没有办法躲得过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朗哥哥,你不要这样嘛……”韩晴虽然在笑,只是那笑,却达不到眼底。在那双漆黑如墨的晶亮眸子里,有的只是一闪而过的黯然,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扑捉。昭阳和贺兰就要成亲了,他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呢,韩晴斟酒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由于韩晴痛下杀手,齐朗自然招架不住,可以说是溃不成军,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在劫难逃的时候,他的救星出现了。 “齐王殿下,陛下有事找你,让你立即进宫。”齐朗的近身侍卫凌萌贴在他的耳边说道。虽说不是储君,可比起宫里那位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他家主子才是遇事出力最多,终日忙得不可开交的人。 “晴儿,我先走了。你待会儿记得把贺兰送回家,路上小心点……” 父皇有命,齐朗不得不遵,而贺兰雪和韩晴眼下喝得正欢,齐朗只得叮嘱韩晴一番,然后急急跟着凌萌走了,能让天枢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他回去的,肯定不是小事。 “朗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把未来姐夫给弄丢的……”韩晴笑着应了下来,急于离去的齐朗没有注意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黯然神伤。 即使是在那个时候,韩晴对贺兰雪,都没有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念头,哪怕他喜欢他的时间,并不比昭阳晚。 但是贺兰眼里的人是昭阳,不是他。关于这点,韩晴比谁都清楚。 韩晴认识贺兰雪是在三岁的时候。那时,雅尔海晴在北疆所向披靡,而贺兰雪却是因为那场战争痛失双亲,从而被天枢从明城接回渝京。 “朗哥哥,他是谁啊?”被若离寄放在齐王府的小晴儿好奇地扯了扯朗儿的衣袖,他对在正厅里和天枢说着话的贺兰雪十分感兴趣。 “他是我的表哥,名字叫贺兰雪。”虽然贺兰谨之在朗儿不到周岁时就已经病逝,不过她的兄长贺兰诚介每年冬夏都会有两次进京述职,朗儿对于舅父、舅母,以及这位唯一的表哥还有很有印象的。 “哦,贺兰哥哥是不是会一直留在京城呢?”既然是朗哥哥的哥哥,那应该也就是晴儿的哥哥了,晴儿的小脑袋很快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们不敢离得太近,所以也就没听清天枢和贺兰雪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朗儿略显无奈地道:“怎么,晴儿很希望他留下吗?”舅父、舅母双双去世的消息朗儿还不知情,所以他不清楚贺兰雪此次回京是短暂停留还是长留于此。 他现在介意的,其实就是晴儿对贺兰雪异乎寻常的热情。 “对啊,这样的话以后又有人陪晴儿玩了。”晴儿开心地拍拍小手,天真地道:“难道朗哥哥不想贺兰哥哥留下来陪我们玩吗?” 朗儿抬眼望天,实在不好说出自己其实正有其意。 然而,这个时候的贺兰雪哪里又会有心情去理会晴儿想的那些事呢,他才只有七岁,却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 他的寂寞和寒冷,不是皇家的恩宠和赏赐可以消解和融化的。 “贺兰哥哥,我是晴儿,我们可以在一起玩吗?”晴儿笑着向贺兰雪伸出右手,笑容格外灿烂,天性热情的小家伙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增加朋友的机会,贺兰雪冷若冰霜的神情显然是没能吓住他。 6 6、第六章 ... “你可以不要吵我吗?”但可惜的是,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他人拒绝的经历,晴儿小嘴一扁,漂亮的丹凤眼立马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晴儿乖,不要哭哦,我陪你玩……”朗儿原本是不讨厌贺兰雪的,可是见他竟然惹哭晴儿,也就对这位表兄彻底没有好感了。 “不要朗哥哥,我要贺兰哥哥,我就要,呜呜……”谁知晴儿不肯,反而是“呜呜”地抽泣起来,泪汪汪的黑眼睛带着控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贺兰雪不放,哭得十分伤心,叫人看了心疼不已。 也不知是好奇还是其他什么缘由,贺兰雪越是不肯理会晴儿,晴儿就对他纠缠得越紧,便是后来有了自家的小跟班晰儿,也丝毫没有改变他对贺兰雪近乎莫名的执着。 贺兰雪到底也是孩子,晴儿又是那般的聪明可爱,彼此相处时间长了对各自的性情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就没啥抵触不抵触的了,于是就剩下朗儿在旁边郁闷了,好在还有一个小晰儿陪着他一起郁闷。 由于自幼相识,就是韩晴自己,恐怕也说不上来他对贺兰雪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他只知道,他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陪着他做他喜欢的事情,即使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三人行,甚至四人行。 直到有一天,昭阳和贺兰雪相识,进而相爱。韩晴并不后悔自己从来没有向贺兰表明过心迹,他看得出来,贺兰对他和姐姐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他就是说了,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晴儿,你、你怎么晃来晃去的?”贺兰雪的舌头已经有点打结了。 “贺兰哥哥,我没晃,是你在晃……”韩晴伸手按住贺兰雪准备斟酒的手,耐心劝道:“你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吧。”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更希望醉掉的那个是自己,只是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不回去!”贺兰雪反手握住韩晴的手,另一只手趁机去拿酒壶,“晴儿啊,以后有你姐姐管着,咱们可就没机会这样在一起喝酒了,你就装作不知道,让我多喝两杯吧……” “说好的两杯,不许再还价哈……”要是可以的话,韩晴其实不介意陪贺兰雪喝到天亮的。说什么以后怕被姐姐管,还不是他心甘情愿,他就不信昭阳还能拿绳子把他绑在屋里不出来。 虽然早先答应过齐朗会负责把喝醉的贺兰雪送回侯府,但是贺兰醉得实在太厉害了——当然,这里面是有韩晴的功劳在内的——所以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回去,韩晴就地把贺兰雪安排在客栈凑合了一夜。 在把贺兰雪扔上床榻后,韩晴本来是要转身回隔壁房间的,然而贺兰拉住了他的手,尽管他口中叫出的名字是“昭阳”。 那一刻,韩晴心里鬼使神差般地产生了一个极大胆的想法。 他停下脚步,俯□,在贺兰雪的唇上轻轻吻了下,那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本来,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的,但是韩晴没有那么做。 在接下来这个不为人知的深夜里,他做了件他以往从未想过,以后也不敢再想的事情,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 因为担心贺兰雪中途会醒来,韩晴顺手在帷帐内撒了把百合香。 那之后的一切都是在慌乱中完成的。直到最后,韩晴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不管那件事有多不应该,他都是做了,做得义无反顾。 贺兰雪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韩晴怎么会把他独自扔在客栈,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他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额角,没有想出答案。贺兰雪也就不再多想,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他和昭阳的婚礼,他要准备的事情,还多着呢。 胤武帝十年,六月初八,冲龙煞北,宜嫁娶,纳采,祈福,求嗣。 昭阳公主和晋阳侯的大婚之日就被钦天监择定在今日。本来呢,昭阳是亲王之女,最多就是封为郡主,但天枢自幼疼她,便特地在她婚前下了圣旨,给了她公主的封号,使得她的婚礼能以公主的规格操办。 “昭阳姐姐,你今天好漂亮!”望着镜子里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绝世容颜,褚安由衷地感叹道,话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说,她以前就不漂亮了?”肖紫衣摇着一把折扇,慢慢踱了过来,从她揶揄的语气可以听出,她很想惹得昭阳抓狂。 “才不是呢,昭阳姐姐以前很漂亮,今天更漂亮……”褚安没好气地甩她一记白眼。说起昭阳和肖紫衣的恩怨,她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年元宵,她和肖紫衣无事进京游玩,由于某人女扮男装在灯会调戏邻家小妹,被打抱不平的郡主殿下当成登徒子,两人当即大打一场,虽然事后证明那是误会一场,但是肖紫衣和昭阳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紫衣姐姐,如果你肯换回女装的话,肯定也很漂亮的……” 月华从来没有见过肖紫衣身着女装的场景,因此很好奇。在她看来,肖紫衣有着一张“宜男宜女”的脸,如果换回女装,一定很惊艳的。 “她才舍不得呢,她就喜欢惹得一群小姑娘为她争风吃醋……”对于肖紫衣的这个“不良爱好”,褚安早已是见惯不怪了,只要她不追着自己说是她未过门的小媳妇,肖紫衣喜欢招惹谁她都没有意见。 “呵呵……”月华捂嘴轻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安儿,你这两日可曾见到晴儿?依我看啊,四皇叔有点等不及了哦……” 月华说的没错,天权嫁女儿不急,恨不得越晚越好,娶儿媳则不然,那是越快越好。这不,昭阳还没出门,他就和昆陵枭商量上了。 “枭儿,就这么说定了,等昭阳的婚事一过,我就派人来下聘书。”由于有个君唯扬长期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天权对自家尚未过门的儿媳妇非常上心,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搞丢了,比韩晴本人还要紧张。 “四哥,你放心吧。”昆陵枭不禁失笑,“我们教主没有儿子……” 当初,为了安儿的婚事他还头痛过,要是肖家和韩王府同时来要人,他上哪里去弄两个女儿出来。幸好君大教主家里只有两位千金,安儿和晴儿的婚事因此顺理成章,省却了不少麻烦。 “我不担心这个。”天权闻言黑线,别说君唯扬没儿子,就是他现在赶着生一个,也来不及跟他抢安儿了啊,枭儿家里还有个小谧儿呢,“我只是觉得奇怪,安儿来渝京也有好几天了,晴儿怎么都不去找她玩玩……”他明明记得,两个孩子小时候还是玩得很不错的。 “兴许是在害羞也说不定……”昆陵枭不以为许,小孩子们的事情,他没有兴趣去管。其实要是君唯扬有儿子的话,他更愿意把安儿嫁到他们家的,这样一来,他以后想见女儿要方便得多。 然而,昆陵枭的猜测和事实差得很远,韩晴这几天没怎么露面的原因和害羞没有半点关系。他不是在害羞,他是在害喜。 “世子殿下,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年仅十二岁的小侍女梅朵被自家主子最近半个月的反常表现吓得够呛。 “不用,我没事。”韩晴拍拍胸口,竭力压下心头的恶心烦闷之感,“你帮我倒杯水过来就好。”自己的身体如何,他再是清楚不过。 这样的后果,韩晴此前完全没有想过。但是,他很满意。 贺兰是属于姐姐的,而这个孩子,却是属于他的。 “叩叩……”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晴哥哥,你在不在?”那是褚安的声音,韩晴愣了愣,随即让梅朵去开门。 “安儿小姐,世子在屋里,你请进。”虽然没有正式定亲,但韩晴和褚安的关系是韩王府上下皆知的,梅朵也不例外。她知道,眼前这位褚家小姐是未来的世子嫔,对她的态度也是格外恭敬。 “晴哥哥,你准备好没有?昭阳姐姐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褚安是被月华她们几个撺掇着来找韩晴的。王朝习俗,新娘子上花轿是不能步行的,须由娘家兄弟背着上轿,韩晴自然是第一人选。 “你等我换件外套,马上就好。”韩晴示意梅朵陪他去内室更衣。 “……哦,好的。”褚安点了点头,面露狐疑之色。都这个点儿了,韩晴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呢,要嫁人的那个,可是他的嫡亲姐姐。 7 7、第七章 ... 韩晴和褚安赶到的时候,昭阳的院子已经很热闹了。韩晰带着韩晔、韩暝还有韩曜在门前拦轿,又是出难题,又是要红包的,好不热闹。就连晨星也抱着个大大的红苹果坐在门槛上,坚决不让贺兰雪进门。 “红包,星星也要红包,要大大的……”见哥哥们都有收获,小晨星嚷着也要,而且她还不要和他们一样的,这下可把贺兰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齐朗急中生智,把身上的荷包、扇坠儿什么的全给贡献了,才让贺兰勉强过了小姨子这关。一群人簇拥着新郎官往里走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个收获不小的晨星郡主竟然趁着人不留神,自个儿爬进停在院门口的花轿里去玩了。 昭阳头上盖着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盖头,韩晴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是他能想象,他的姐姐,现在是何等的幸福。 由于心神恍惚的关系,韩晴没有留意到花轿里多出的不明之物。 送亲的花轿行至半路,昭阳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奇地掀起了盖头一角,想要看个究竟,可她只看了一眼,顿时就傻眼了。 “姐姐,吃果果。”晨星似乎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她捧起手里的大苹果,又指指昭阳手上的红苹果,意思是让她陪她一起吃。 “星星,不要说话。”昭阳赶紧捂住妹妹的嘴,不再让她出声。 晋阳侯府和韩王府就在同一条街,隔得很近,不过片刻工夫就到了,看着紧跟在身旁的小尾巴,昭阳愁了。 “星星,等下姐姐出去的时候,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好不好?” 昭阳原本打算让晨星在花轿里先等一会儿,等她拜过堂,进了洞房,回头就让人过来接她。 “不好,星星要和姐姐在一起。”晨星认真地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星星,你听话嘛,姐姐以后什么——”昭阳正在和晨星打着商量,眼前突然一亮,原来是贺兰雪来踢轿门了。 “昭阳,这是?”看着花轿里的姐妹二人,这回轮到贺兰雪发呆了。 见贺兰雪一乘花轿抬走自家两位宝贝闺女,雅尔海晴的脸顿时黑了,他觉得自己好亏。倒是天权,表现相当淡定,他面无表情地抱开仍在懵懂地啃着苹果的晨星,方让昭阳下了花轿,和贺兰雪顺利拜了堂。 等到昭阳被送进洞房,贺兰雪立马就成为众人围攻的焦点,看他那群“损友”的架势,大有不让他醒着回到洞房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韩晴没有上前凑热闹,而是独自躲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喝着闷酒,谁也不睬,就是韩晰也没能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踪迹。 韩晴的酒量素来不错,至少齐朗以前就没看他喝醉过,不过今天却是有些不同。齐朗很不讲义气地从贺兰雪身边溜走,躲到侯府的后花园透气时,正好见到韩晴蹲在花园的一角吐得撕心裂肺。 “晴儿,是你么?”齐朗的语气显得很迟疑。这主要是因为他对韩晴的酒量太有信心了,觉得除了他日后和褚安的婚礼,应该没人能把他灌醉,不过那个背影看着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他才试探着唤道。 “朗哥哥?”韩晴闻言微愕,缓缓转过头来,面色略显苍白。 “晴儿,真的是你!哪里不舒服吗?”确定那人真是韩晴,齐朗疾步走了过去,扶他起来,拉着他的手想要看个究竟。 “朗哥哥,我没事的……”韩晴微微一笑,人却软软地向下滑去。 “晴儿,你怎么了?晴儿……”见韩晴昏倒,齐朗大惊,忙将他打横抱起,抱进附近的厢房歇着。又因万俟千袭今日也来观礼,齐朗便让凌萌去将他请了过来,让他给韩晴诊脉。 万俟千袭来得很快,不过他看过韩晴的脉象后却是迟迟没有出声。 “万俟先生,晴儿他——”齐朗等得有些急了,不由催问道。晴儿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就昏倒了,莫非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朗哥哥,我想回家。”就在万俟千袭犹豫的瞬间,韩晴悠悠醒转,及时阻止了万俟千袭即将要说出的话。 拗不过韩晴的坚持,齐朗只能把他送回韩王府,好在两家隔得不远,倒也方便。万俟千袭也跟着去了王府,韩晴的事他可以不告诉齐朗,但他不能瞒着天权和雅尔海晴,尤其他还知道,韩王府的这位世子,是他家表侄女的未婚夫,应该没有被他两位父亲嫁出门的打算。 由于万俟千袭的存在,天权和雅尔海晴很快就被告知,他们即将要抱外孙的消息,不过两人面上都没有喜色,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 “晴儿,告诉我,这孩子是谁的?”万俟千袭走后,天权立即问道。 “父王,我、我不能说……”韩晴支吾道。今天是昭阳的新婚之日,他绝不能让人知道他和贺兰的过往,而他也不能随便编个名字出来,因为他知道,那个人肯定会被愤怒的雅尔海晴给生吞活剥了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天权面色一寒,厉声道:“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欺负我的儿子!”盛怒之下的韩王殿下完全没有考虑过,在这个世上,有本事欺负他儿子的人其实不多。 “没、没有……没有人欺负我……”韩晴垂下头,避开天权咄咄逼人的眼神。这件事是他的错,是他算计了贺兰,可他怎么能说呢,韩晴不敢想象,如果他的父亲们得知真相,他们会对自己有多失望。 “晴儿,你可是被人逼的?”不是雅尔海晴不相信自己的孩子,而是韩晴的身手他实在太了解了。虽然他长着一张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脸,但在这个世上,有本事欺负他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且韩晴自幼跟随君妃学医,别人想要对他下药什么的也很难得手。 “爹爹,没人逼我——”韩晴咬着下唇,打死不说实话,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但是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 “晴儿!你……你对得起安儿吗?”天权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自认为不是个顽固的人,对家里的几个孩子也向来不作过多约束,若是晴儿能坦白地告诉他,他喜欢的人是男子,他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他绝无多话。可现在的问题是,晴儿什么都没对他们说,却已经珠胎暗结,还不肯告诉他们孩子是谁的,这让他如何能不恼火。 “父王,你不要说了……”韩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雅尔海晴。 “天权,有什么明天再问吧,千袭不是说了晴儿现在需要休息吗?”雅尔海晴历来是最疼韩晴的,看不得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出言劝道,反正有些事情不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天权想着雅尔海晴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不再多问,同他一起离去。 尽管韩晴什么也不肯说,雅尔海晴仍然在两天后查到了事情的真相,他把所有的线索组合到一起,得到了一个他完全不能接受的事实。 “这怎么可能呢?”雅尔海晴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 他原本想着,只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不管是用拐的,还是骗的,他都要逼着那个臭小子对他家晴儿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颖族的孩子,非两情相悦不可得。这至少意味着,晴儿和那个人之间肯定是有情的,至于其他的事,在雅尔海晴看来都是可以商量的。 但是雅尔海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贺兰雪,昭阳的新婚夫君。 “啪!”雅尔海晴重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贺兰是昭阳的夫婿,他和晴儿两情相悦做什么,真是气死人了。 “海晴,你会不会弄错了?”听完雅尔海晴的分析,天权期期艾艾地问道。怎么会是贺兰呢,天权现在是有气没处撒,他的宝贝女儿刚刚嫁到贺兰家,可那个该死的小子竟然在婚前和他儿子搅到一起,这算什么,姐弟通吃吗?天权这会儿撕了贺兰雪的心都有。 “我也希望是我错了……”雅尔海晴的声音略显沉重,“我让人查过晴儿过去两个月的行踪,除了两个月前有天晚上他和贺兰一起喝酒,彻夜未归外,我找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 “贺兰雪,我真是看错他了!”虽然一直有意无意地阻碍着贺兰雪和昭阳的婚事,但是在天权心目中,贺兰始终是女婿的最佳人选。 “我想我们该找晴儿谈谈了。”明天就是昭阳回门的日子,如果贺兰真的脚踏两只船,雅尔海晴必须考虑还承不承认这个女婿的事情了。 8 8、第八章 ... “父王,爹爹,对、对不起……”韩晴的脸色比起两天前好上许多,“那件事贺兰不知情的,真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不知道孩子怎么来的?”天权怒了,拍案而起。 他就不信了,没有贺兰雪的配合,晴儿自己能整出个孩子来。 “他真的不知道……”韩晴紧紧咬着下唇,颤抖着声音道:“那天是我把贺兰灌醉了,还使了些药,才、才和他……” 韩晴的话没能说下去,可那话里的意思天权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晴儿,你——”天权气得说不出话来,晴儿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孩子,他从来没想过,他竟会做出这种傻事。 “晴儿,你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天权别过头,没有正眼看韩晴。 “不……我想要他,父王,我要他……”韩晴双膝跪地,眼眶微红,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孩子的存在都是不该的,可是他已经来了,他便不能放弃,他舍不得。 “晴儿,你不能这么固执!”雅尔海晴皱了皱眉头。 真要算起来,这个孩子还是他们的长孙,但是雅尔海晴很清楚,这个孩子是不能留的,绝对不能。 “爹爹,连你也不肯帮着我吗?”韩晴抬起头,直直凝视雅尔海晴。 “晴儿,不是爹爹不帮你,可是这件事……”雅尔海晴显得很为难,“你必须听你父王的,这个孩子,他留不得啊……” “父王,爹爹,对不起!”韩晴郑重地磕下头去。 他很清楚,只要他不同意,父王和爹爹不会强迫他打掉孩子的,但是他们会放弃他,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而且死不悔改。 “啪!”看到韩晴的举动,天权怒从心起,重重一耳光当即扇出。 “父王,对不起!”韩晴没有躲闪,仍是跪在原地,表情异常坚定。 “晴儿,你……”天权恨铁不成钢地抬起手,却没舍得再打下去。 “天权,你别再说了。晴儿累了,让他下去休息吧……”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雅尔海晴赶紧出来充当和事老,“再说明天是昭阳回门的日子,咱们可要早些起来准备。” 听完雅尔海晴的话,天权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转身吩咐韩晴道:“明天家里人多,你就在自己院子里休息吧,没事不要出门。” “……嗯。”韩晴低低地应了一声,低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尽管被天权禁足了,韩晴还是在昭阳回门的当晚趁着家里人多事杂,无人有空理会离家出走了,他不能见到那个人,他怕自己会失控。 “爹爹,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理璃儿?”琉璃伸手扯着韩晴的衣袖,委屈地仰脸看他。他不明白,怎么刚从昭阳姑姑家出来,爹爹就开始神游天外,再也不肯理会自己,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什么,我们回家吧。”琉璃稚气的声音唤回了韩晴飘散的思绪。 六年之后,他再一次见到了贺兰雪,却没有了当初的疯狂和悸动。 他清楚地看到,在昭阳和贺兰之间,没有他的位置,从来没有。 “爹爹,抱……”琉璃笑着向韩晴伸出双手,讨要抱抱。他不喜欢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爹爹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你都多大了啊,还要爹爹抱。”韩晴微笑着摇摇头。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还是把琉璃抱了起来。这个孩子是因为他的任性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不后悔自己留下他的举动,却仍然对他心怀愧疚。 “璃儿喜欢爹爹嘛……”琉璃把头靠在韩晴肩头,笑得一脸满足。 韩晴带着琉璃回到王府的时候,天权和雅尔海晴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晴儿,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天权一边说着,一边从韩晴手上接过琉璃,他对这个昨天才见到的小外孙可是爱不释手。 “漂亮爷爷,我和爹爹去了堂伯家,还去了姑姑家……”见韩晴没有回答问题的打算,琉璃乐呵呵地代为答了。听到他们去过昭阳家时,天权的嘴角不为人注意地轻轻抽了抽,正好被雅尔海晴看到。 “璃儿见到琛儿和珊儿了吗?”觉得现在不是讨论某些问题的时候,雅尔海晴急忙把话题岔开,免得韩晴触景生情。 “见到了,珊儿妹妹很可爱。”琉璃提起贺兰珊时的喜悦表情让雅尔海晴不禁感叹,这亲兄妹就是亲兄妹,第一次见面呢,就喜欢上了。 当天晚些时候,齐朗来到王府找到韩晴,让他陪他去见天枢。 “皇伯父还好么?”韩晴回避了自己先前带着琉璃去过齐王府的事,直插主题。朔望的大胆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总算是有惊无险……”齐朗幽幽叹道,话里透出浓重的庆幸色彩。 “那就好,那就好。”韩晴闻言略略松了口气。从小到大,除了父王和爹爹,皇伯父算得上是最疼他的人,见他没事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父皇知道你回来了,想要见你……”齐朗的语气略显迟疑。 琉璃出生之前,他和韩晴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如果有一天,韩晴主动回到渝京,那就意味着他决定放弃过去,和他重新开始。 但是现在,韩晴回京的原因显然不是因为这个,他是误信了皇帝驾崩的传言才会特意回来的,这和他们的约定,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了,要带上璃儿吗?”韩晴不确定,天枢想要见他,究竟是有什么事,带上琉璃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看是用不着了……”齐朗抬手指指不远处的床榻,玩累了的琉璃已经趴在上面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他今天一天收到的战利品。 “朗哥哥,我们走吧。”韩晴隐隐有种感觉,天枢今晚召见他,应该是和他当年跟齐朗的那个约定有关。 毕竟,他是帝王之尊,当年齐朗为了找他可以说是指使地“凌月”和“隐星”鸡飞狗跳,天枢想要不知道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皇伯父,你、你吓死我了……”不管怎么说,韩晴会这么匆忙赶回京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皇帝“驾崩”,不然他是不会回来的。 “早知道这招这么有用,我就该早点试试的……”天枢微笑,被朔望骗回京城的可不止一个韩晴,那个人,他也回来了。 “皇伯父……”韩晴无语望天。他很清楚,朔望当初会出此下策也是被逼无奈,天枢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谈不上乐观。 “晴儿,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天枢故意看了眼齐朗,方正色看向韩晴,他的语气,不是疑问。 “我不知道。”韩晴坦白地摇了摇头,避开齐朗失望的眼神。 当初,他对他说过,等他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会回来。可是现在,他回来了,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五年前的那个承诺,他失言了。 “没有关系,你可以慢慢地想,留下来想也是一样的。”天枢的表情很平静,仿佛韩晴的回答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皇伯父,对不起!”韩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抱歉,可是齐朗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无以为报。然而,他过不了自己那关。 更何况,他有燕筝了,他不能夺人所爱。同样的错,他不想再犯。 “晴儿,你没有错,不需要说对不起。而且我也不可能像当初对晔儿那样,一道圣旨将你困在深宫。”提到韩晔,天枢话里的歉意和惋惜显而易见,这让韩晴对他那个已经“母仪天下”的弟弟颇为担心。 “晔儿,难道他不是自愿——”入宫的,话到一半,韩晴赶紧噤声。这样的话,他怎么可以在天枢面前直接说出来呢。 “有时间的话,你进宫看看晔儿,我觉得……”天枢顿了顿,又道:“他和朔望之间,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是么?”韩晴闻言蹙眉,朔望和韩晔从出生就开始的纠缠不是他能理清的,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晔儿入宫为后,竟然不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而是被人强加上去,哪怕他们都是他的亲人。 就在韩晴打算抽个时间,带着琉璃进宫去看韩晔的时候,从宫里传出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那个好消息就是,皇后有喜了。然而韩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紧随而来的另一个消息把心揪了起来。 “世子殿下,陛下请你即刻入宫。”宣旨太监边说边擦额上的汗水,“皇后今日和陛下起了些争执,动了胎气……” 9 9、第九章 ... 晔儿和朔望发生争执,以至于动了胎气,韩晴闻言不禁冷笑。 韩晔的身体如何,他还能不清楚,如果真是小小争执,怎会动了胎气这么严重,晔儿素来可不是小性子的人,这其中必有缘故。 然而情况紧急,容不得韩晴多想,他就被拽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 可是韩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晔儿和朔望之间的僵局,竟然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也不是很过分了。 “晴哥哥,你快进去看看晔儿吧……”朔望一直守在含光殿外,见着韩晴来了特别激动,很有点久旱逢甘霖的意思在里面,“他还在生气,不肯见太医,也不肯见朕,朕很担心……” 韩晴的神经原本还绷得紧紧的,可他听了朔望这番话却是放松不少,能有力气耍小脾气,看来晔儿的情况没他想得那么严重。 因为弟弟和侄儿的安危比较重要,所以韩晴没和朔望多说,急急跟着宫侍进到内殿,想要为他诊治一番。 “大哥来了,坐吧。”韩晔斜靠在锦榻上,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 “晔儿,你怎可如此胡闹!”细细看过韩晔的脉象,韩晴厉声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有孕三个多月了竟然还想瞒着……” “我不想生孩子!”韩晔小声嘀咕着,面露不甘之情。 “你给我闭嘴!”韩晴狠狠瞪了弟弟一眼,伸手捂住他的嘴,正色道:“这话是随便可以说的吗?”若被有心人听去,还不知会怎么着呢。 “反正我跟朔望说过了。”韩晔不以为意,打从朔望登基,他再不曾当面叫过他的名字,可在自家兄长面前,他却是毫无顾忌。 “晔儿,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就这么狠心?”韩晴火了,刚才诊脉的时候他就发现,韩晔的胎息不稳,若不小心保养,胎儿定然难保,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你以为是我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韩晔冷笑,抚在尚不明显的腹上的双手轻轻一颤,不小心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难道不是……”宫中没有嫔妃,除了这位不想生孩子的皇后,韩晴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伤到韩晔,总不可能是朔望吧。 “我若真不要他,就不必费心瞒着了。”韩晔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这么说,你还是想要孩子的了?”韩晔和朔望之间的纠葛不是韩晴可以解开的,他也不打算插手,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家的小侄儿。 “我能不要吗?”朔望宫里就他一个皇后,他不生,谁生呢。 “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好生在床上躺半个月,待胎儿稳了才能出屋。”韩晴说着提笔开方,然后吩咐宫侍下去煎药。 “那么久啊?”韩晔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讨厌这样虚弱的自己。 “如果不想保住孩子的话,你请便……”韩晴对自己几个弟弟的脾气都是很了解的,知道对付晔儿就得说狠话,对他温柔是没用的。 由于韩晔不放朔望进门,韩晴只能先嘱咐他,再出门叮嘱朔望。 “陛下,晔儿胎息不稳,经不得刺激,这段时间你就让让他吧……”对于朔望,韩晴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希望他们好自为之。 “晴哥哥,对不起!”朔望满脸歉意,神色黯然地道:“我不知道晔儿有了宝宝,不然我不会跟他动手的。”从小到大,朔望和韩晔之间的矛盾都是用拳头来解决的,由于两人的身手完全不在一个级别,所以朔望并没有手下留情的习惯,没想到此次差点铸成大错。 “我明白的,你好好照顾晔儿吧。”朔望对韩晔的用心,韩晴是从来不怀疑的,他们的问题,不是出在感情本身,而是在沟通和交流上。 “我会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晔儿,就是我自己——”说话时,朔望的神色异常郑重,让人不容忽视,“也不可以。” “陛下自有分寸,臣先行告退。”担心琉璃独自在家害怕,韩晴说完该说的便告辞回府。不料当天夜里,就从宫里传来皇后小产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呢?韩晴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以确定不是在梦中。 白天他给晔儿诊脉的时候虽然觉得他胎息不稳,但他身体素来强健,只要休养恰当,并无大碍,怎么会突然就小产了呢。 “爹爹,天还早呢,你怎么不睡了?”琉璃历来浅眠,韩晴一动他就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外面好吵,发生什么事了?” “璃儿快睡吧,爹爹去看看。”韩晴说着就要起身,准备看个究竟。 “我也要去……”琉璃伸手扯着韩晴的衣角,不放他走。 “璃儿听话,爹爹很快就回来的。”琉璃从小只跟着韩晴,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又是半夜三更的,难免有些害怕。韩晴想了想,又道:“要是璃儿害怕的话,爹爹让小姑姑过来陪你,这样可好?” “……嗯,好的。”琉璃点了点头,同意了。他回到京城时间不长,平时见得最多的除了韩晴就是晨星,对这位小姑姑非常喜欢。 安抚好琉璃,韩晴急忙来到外面厅里,天权和雅尔海晴也都起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阴沉沉的,看得韩晴心头一紧。 “父王,爹爹,这是……”韩晴迟疑着问道,能在这个时候惊动他的两位父亲,绝对不是小事,他有种即将要变天的感觉。 “晴儿,晔儿他——”天权犹豫片刻,方继续道:“小产了。” “这怎么可能呢?”韩晴脱口而道,对天权的话接受不能。 “咱们别在这里自己吓自己,有什么事情,进宫看了不就知道了。”雅尔海晴虽然惊慌,却没有失措,“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由于韩晰、韩暝都不在家,所以雅尔海晴让韩曜看好家,照顾好妹妹和侄儿,然后便和天权、韩晴急急进宫去了。 韩晴他们一家三口赶到含光殿时,齐朗已经在那里了,他正在和朔望说着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难看得很看,似乎话不投机。 韩晴原想先去看看晔儿,却被齐朗拉到了一旁,他等天权和雅尔海晴跟着朔望进到内殿,方压低声音道:“朗哥哥,你想跟我说什么?” “皇后没事,你放心。万俟先生刚刚看过的,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呢……”齐朗的语气说不出是惋惜还是什么。 “皇伯父也知道了?”韩晴猜测道。如果不是天枢得到消息过来了,有话想跟他父王说,朗哥哥应该不会拦着他去见晔儿的。 “父皇很自责,他觉得那是他的错。”朔望和韩晔的婚事是天枢一手促成的,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他不过是为了成全朔望。”很难得的,韩晴又对皇帝直呼其名了。 “可他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父亲……”齐朗没有再说下去,在对待家里除了朔望以外的任何一个孩子时,他的父皇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朔望,他是一个例外,天枢对他的宠溺,更多的是以父亲的身份给予儿子的,而不是以帝王的身份给予臣子的。 “朗哥哥,你——”齐朗的话并没有说完,可韩晴的脸色已经变了。这是什么地方,他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他还要不要命了。 “晴儿,你是在担心我吗?”齐朗似乎并不担心隔墙有耳之类的事,他现在更有兴趣的,是韩晴对他的态度。 “是的。”韩晴从来不否认自己对齐朗的关切之情,尽管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好。”齐朗郑重点头。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晴儿留在京城,不然人都不在,他朝着哪个方向努力呢。 自从那日之后,齐朗便开始了他的努力。从某个方面来说,他的努力是卓越而富有成效的,至少在切入点上,他是完全找对了。 “堂伯,今天又有什么礼物送给璃儿?”看见齐朗进门,琉璃兴奋地迎了上去。在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里,齐朗每次到韩王府都不会忘记给琉璃这个“小财迷”带上点小礼物,以至于小家伙形成条件反射了,将他和礼物紧密联系在了一起,看得韩晴哭笑不得。 “璃儿先猜猜看呢?”不过齐朗倒是乐此不疲,每回都有新鲜玩意儿奉上,让见“财”心动的琉璃心动不已,待他也是格外亲切。 “是不是小马儿呢?”琉璃眨了眨他那双酷似韩晴的细长凤眸,满脸期待地问道,天真而娇憨的小表情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10 10、第十章 ... “璃儿真聪明,你是怎么猜到的呢?”齐朗说着干脆抱起琉璃,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琉璃长得实在是太像小时候的晴儿了,让他没法不喜欢,何况这小东西比当时的晴儿还要更好“收买”呢。 “我不告诉你!”琉璃骄傲地歪了歪小脑袋,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收了齐朗半个月的礼,琉璃已经摸出规律了。齐朗送他的,往往都是他最想要的东西,尽管他还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地那么清楚的。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好在齐朗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微微一笑就转而问向别的问题,“璃儿,你爹爹在里面吗?他在做什么?” “爹爹在里面,不过他好像有点不高兴……”琉璃的眼神略显茫然,就是因为发现韩晴今天从宫里回来后情绪不对,他都没敢缠着他玩。 “璃儿知道为什么吗?”齐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韩晴这些天主要在忙着照顾韩晔,听说皇后恢复情况挺好的,他在担心什么呢。 “不知道哎。”琉璃继续摇头,表示完全不知情,“璃儿也问过爹爹,可爹爹说他没事……” “璃儿去看马儿吧,堂伯去找你爹爹。”齐朗说完放下琉璃。 “我让小姑姑陪我一起去……”琉璃向来喜欢晨星,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和她分享,他说着就蹦蹦跳跳地往晨星的院子去了。 “朗哥哥,你这样会把璃儿宠坏的……”韩晴早就听到齐朗和琉璃的对话了,不过是一直没出声,直到琉璃去找晨星才幽幽叹道。 “怎么会呢?”齐朗故作不解地蹙眉道:“我从小就宠着你,你现在也不坏啊?”他的话还没说完,韩晴的脸就刷地红了。 “朗哥哥……”韩晴嗔道,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啊,他怎么还提。 “璃儿说你心情不好,在宫里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齐朗见韩晴面红耳赤的,便不再打趣他,而是正色问道。他心里清楚,能让韩晴如此忧心的,肯定和宫里那对让人不省心的皇帝皇后少不了关系。 “我没事,是晔儿他、他想离开宫廷。”韩晴沉默半晌,方低声道:“皇伯父也同意了,说是让他养好身体就去朔州四营转转……” “这事是真的?皇上也同意了?”齐朗闻言大惊,朔望对韩晔的执着他是了解的,他怎么可能会放韩晔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陛下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韩晴唇角微弯,似笑非笑地道:“他现在反对也没用,晔儿执意要走,他能怎样呢?” “爹爹,爹爹……”齐朗正要开口,琉璃就拉着晨星的手闯了进来,“堂伯送我的马儿好漂亮,你教我骑马吧?” “璃儿!”韩晴面色微愠,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眼神也变得犀利,“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没看见爹爹和堂伯在说话吗?” “对不起,璃儿不是故意的……”琉璃委委屈屈地道了歉,然后就往齐朗怀里钻,“堂伯,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带璃儿去骑马好不好?” “好啊……”齐朗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又笑着问道:“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璃儿想要什么时候去呢,堂伯陪你。” 齐朗的话听得韩晴直翻白眼,韩晔小产、朔望生病,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指着这位齐王殿下做主,用“忙得脚不沾地”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都有点不够用,他还敢说自己随时有空,这不是欺骗小孩子么。 “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去啊,今天天气不错的……”琉璃跃跃欲试。 “现在吗?”齐朗略略沉吟,只觉事情的进程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不行么?”琉璃紧张地问道,生怕齐朗说出否定的答案。 “行啊,不过璃儿到时候可不能怕哦……”齐朗想起韩晴小时候闹着要学骑马,结果却被不听话的马儿给吓哭的事情了。 当然,那时候的晴儿还不到三岁,有那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不会的,璃儿不会怕的。”琉璃赶紧表态,然后补充一句,“堂伯,爹爹不想要璃儿去骑马,我们今天不带他玩好不好?” 琉璃此言一出,齐朗顿时汗颜,不带晴儿玩,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璃儿,你好小气!你就不担心哥哥会生气吗?”晨星假装没有看见琉璃慧黠的眼神,跟他一唱一和,搞得就跟真的似的。 “爹爹,你也想去吗?”琉璃侧过身,故作好奇地问道。 琉璃向来是聪明而敏感的孩子,齐朗对他极好,他不是不知道原因,不过爹爹以前都是他一个人的,要他分一半出去,他得好好想想。 “你不是想学骑马?那还不去准备,待会儿晚了可就玩不了了……”韩晴哪里不懂儿子的意思,只是见他玩性正浓,不忍拒绝罢了。 “小姑姑,我们去换衣服吧。”琉璃至始至终没有放开过晨星的手。 “嗯,等下我来教你。”晨星的自告奋勇使得齐朗心花怒放。 虽然有着琉璃和晨星两根小尾巴,但在齐朗看来,这比只带琉璃出来要好得多。最起码,那两个小的自己玩去了,他才有时间陪着韩晴。 齐朗送给琉璃的是一匹刚满周岁的纯血大宛马,它浑身雪白,柔软的毛发没有一丝杂质,在阳光下散发着银光,看得小琉璃目不转睛。 前前后后地绕着小马看了好几圈,琉璃才停下脚步,抬眼看向韩晴,认真道:“爹爹,这匹马儿好漂亮,我能叫它‘雪儿’吗?” “雪儿?”齐朗哑然失笑,他觉得他的那位表兄听到这个名字肯定会抓狂的,尤其是这匹马还是通过他的关系才从西域商人那里得来的。 “雪儿不好听么?璃儿很喜欢呢……”琉璃扯着齐朗的衣襟撒娇道。他已经发现了,有爹爹在的时候,找堂伯撒娇特别管用。 “既然璃儿喜欢,那就叫‘雪儿’吧。”韩晴赞许地点了点头,决定不去考虑同名问题,反正这个名字也是蛮贴切的,他应该不会介意。 虽说是琉璃贪玩,闹着出门骑马,可齐朗和韩晴身份贵重,两个孩子更是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齐朗没有带他们去外面游玩,而是出于安全考虑,带着两个小鬼去了京郊的皇家猎苑。 反正朔望不喜狩猎,韩晔又嫌这些人工饲养的猎物打着没劲,所以这猎苑闲着也是闲着,好容易来了两位主子,可把看守的人给乐坏了,要是今儿把小主子给伺候好了,赏钱应该不会少吧。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这群人在对待琉璃和晨星的时候格外殷勤,而这恰好合了齐朗的意思。晨星的马术是雅尔海晴亲自调教出来的,自是不用让人操心,她自个儿选了匹好马,就在马场里跑了起来。 琉璃看着眼热,闹着也要骑,还不肯让人带,要自己骑。韩晴无奈,只得命人牵来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抱着琉璃坐上去,让人牵着溜圈。 “爹爹,我要‘雪儿’……”琉璃说着皱起小眉头,这匹马儿没有他的“雪儿”漂亮,他不喜欢,他想要“雪儿”。 “璃儿,你还不会骑马呢,‘雪儿’现在不会让你骑它的。”齐朗没有告诉琉璃,“雪儿”还没有被完全训练好,是不能骑的。 “是不是等璃儿学会骑马,就可以骑‘雪儿’了?”琉璃不疑有他,忙又问道,只要能让他骑“雪儿”,叫他做什么都可以的。 “……嗯。”齐朗暗自计算了下训练“雪儿”需要的时间,以及琉璃学会骑马需要的时间,最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小姑姑,你等等我。”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小琉璃信心十足。 “我才不等呢,你自己来追吧……”晨星清亮的嗓音从风中传来。 “晴儿,我们去那边走走吧。”琉璃兴高采烈被哄走了,齐朗也终于有机会单独和韩晴说话,小孩子的麻烦程度超出了他的预计。 “我们就在这里吧,我不放心璃儿……”虽说那匹小马极温顺,牵马的又是养马多年的老师傅,琉璃身边还有道坚实的人墙护着,怎么看都不可能出事,可韩晴还是不愿走远,不亲眼看着他没法放心。 “那些人都是我挑选过的,没有问题,而且凌萌也领着‘凌月’的人在暗处盯着,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会有事的……” 不是齐朗过河拆桥,而是马场旁边太吵闹,他和韩晴说话都得靠吼,全无情调,和他接下来要对韩晴说的话气场严重不合。 “那好吧……”考虑到齐朗素来的稳重,韩晴虽有犹豫仍是同意了。 11 11、第十一章 ... 时值春日,午后的阳光轻泻而下,洒下无限暖意。两人沿着桃林深处的小径慢慢走着,微风轻轻拂过,便有花瓣不时落在肩头。 “晴儿,我知道你还没想好,但是——”很难得的,齐朗脸上也会有这种类似于不知所措的表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因为我而留下。” “朗哥哥……”韩晴面露诧色。这样的话,齐朗五年前就对他讲过。 那个时候他还告诉他,只要他愿意跟他回京,他立马就对外宣布琉璃是他的儿子,然后向皇伯父请旨赐婚。然而,他拒绝了。 韩晴从不怀疑齐朗对自己的用心,他不相信的,其实是自己。 “朗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他都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你是晴儿啊,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呢……”在齐朗的概念里,对韩晴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自然也不需要回报。但是这样的答案,却没有办法让韩晴接受地心安理得。 六岁之前,韩晴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不仅父王和爹爹疼他、宠他,就是母妃和皇伯父,还有宫里的皇祖父和皇祖母,也个个都把他当成是心肝宝贝,只要他喜欢,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为他摘来。 所有的这一切在他六岁那年发生了变化,那一年,韩晴没有盼来自己渴望多时的妹妹,却多出来一个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姐姐。 对于昭阳的出现,韩晴的内心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他很庆幸父王和爹爹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但是另一方面,面对父王明显偏移的关注重心,说他一点都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无论如何,韩晴都没在面上表现出丝毫对昭阳的不敬。他知道,父王不喜欢看到他们这样的。而他,也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 此后的十年,韩晴和昭阳相安无事。选择忍让的,不只是有韩晴。 除了贺兰雪,韩晴从来没有觊觎过任何昭阳看上的人或者是物。 而贺兰,他却是完全属于昭阳的,韩晴的孤注一掷,输得彻彻底底。 没有办法面对新婚回门的姐姐、姐夫,韩晴选择了离家出走。 在所有寻找他的人里面,齐朗是最执着的那一个,他甚至比雅尔海晴更早一步找到了他,那时的他正孤立无援地躲在江南。 如果那天没有齐朗的出现,韩晴日后就不会有平安生下琉璃的机会,就是为着这点,他也不能不感激他。 但是齐朗想要的东西,韩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给得起。 那年离家的时候,韩晴并没有想过太多以后的事情,他只是不想见到昭阳和贺兰雪,他只是想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然而独自离家的生活,却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尤其他还有孕在身。 因为走得匆忙,韩晴身上没带多少银两,而且他要防着雅尔海晴暗中派来寻找他的人,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停留,而是专挑僻静的小路走,生怕留下行迹,被人逮回家去,从而保不住孩子。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韩晴来到江南的杏花村,在那里落下脚来。 “晴儿,累了吧?”苏如意抬眼看着韩晴,笑得一脸温和,关切道:“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到家就能休息了。” “苏哥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虽然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但是韩晴的身体素来不错,倒是他看着苏如意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还背上背着背篓,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很是不好意思,“苏哥哥,要不要我帮你拿点东西啊?”韩晴对于自己的两手空空略显歉意。 “不用,不用……”苏如意连连摇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苏哥哥,你家里有什么人?我这么贸然上门,会不会打搅他们?”见苏如意这么说,韩晴也就不再坚持,而是和他唠起家常。 “我家只有爹爹和弟弟两个,他们都是好客之人。再说晴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见了你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打搅呢……” 苏如意是在三天前去镇上送货的时候碰上韩晴的,那天他刚用晒干的药材换了些银两,准备买些油盐回家,却被两个小混混给缠上了。 韩晴当时正好路过药铺抓药,就顺手赶跑了两个小混混。苏如意得他相救,自是感激不已,非要请他去家里做客。韩晴推辞不过,又听得苏家是在山里,距离镇上也有三天的路程,于是就答应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韩晴不以为意地笑笑。 离家一个半月,他整日东躲西藏的,也辛苦得很,眼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个隐秘的歇脚处,心下也是极满意的。 “晴儿,你瞧!那就是我家。”苏如意指着前方院落向韩晴介绍道:“看见没?我家院子就在那棵大榕树下面……” “……嗯,看到了。”韩晴微笑颔首。他功力深厚,目力甚佳,不仅看到了苏如意说的那棵大榕树,还看到了树下等着哥哥回家的少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苏哥哥的弟弟吧。 果然,韩晴和苏如意又往前走了一段,那少年就看到他们了,急急地跑了过来,口中连连唤道:“哥哥,哥哥……”那一刻,韩晴很自然就想到了韩晰,以往他偶有出门的时候,晰儿也是这样等他的。 “锦儿,你慢点跑……”苏如意见弟弟跑得急促,忙出言阻止他道:“你跑这么快,身体受不了的。”苏忆锦是早产儿,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每年能有半年时间是病着的,苏如意不能不小心谨慎。 “哥哥,他是谁?”尽管只是短短几步路,苏忆锦还是累得有些喘。 “我叫韩晴,是你哥哥的朋友。”韩晴只看了苏忆锦一眼,就知道他病得不轻,看来自己在苏家待的时间,恐怕是短不了。 “……哦。”苏忆锦轻轻点了点头,看向韩晴的眼神有着隐隐的警惕,让他不禁再一次想到了韩晰,自己不告而别,晰儿会很难过吧。 苏家院子不大,北房三正两耳,错落有致,是苏家兄弟父亲的卧室和书房,东西各有三间厢房,苏如意和苏忆锦住在西厢房,东厢房留作客房,南房四间倒座,用作厨房和堆放杂物。 “爹爹,这是晴儿。前两天在镇上时,他可帮了我的大忙。”苏如意把东西放好就拉着韩晴和苏忆锦去了正房,去见他的父亲摇曳。 夏末的阳光明媚而灿烂,摇曳在窗前看书,斑驳的碎影洒落在身上。 “那就多谢你了。”摇曳笑望着韩晴,开门见山地道:“如意,你可要好好招待恩人,不可失了礼数……” “小事而已,伯父不用客气。”阳光下,摇曳的目光坦然而又真诚,韩晴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就凭他的身手,这样的小事实在不足为题,不想苏家伯父竟然这么客气,他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哥哥,这位晴哥哥到底帮了你什么啊?”苏忆锦好奇地问道。 见弟弟问起,苏如意就把那天在镇上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苏忆锦的脸色立马变了,低低地抱怨道:“要是爹爹肯教哥哥功夫,哥哥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来救啊……”听他话里的意思,摇曳似乎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还不低,只是不知为何不肯传授儿子。 韩晴心里存了好奇,打量摇曳的目光不由有些“放肆”。 而摇曳也在仔细看他,先前有些逆光,看得不清晰,现在隔得近了,他便觉得韩晴看着眼熟,特别像他昔年的一位故人。 不过摇曳什么也没问,只说他们赶路累了,让苏如意带韩晴去休息,然后留了苏忆锦在身边说话,至于谈话的内容,韩晴自是不得而知。 许是得了摇曳的嘱咐,苏忆锦后来在见到韩晴时客气了许多。而韩晴也出于善意地为他诊了脉,还看了他平时惯服的药物。 “此药系何人所配?”韩晴微露诧色。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山野地方,也有医术如此高明的大夫,苏忆锦的病,可不是一般地棘手。 “是村东头的两位老爷爷,因为他们年纪大了,哥哥还经常帮着他们上山采药,他背去镇上卖的,都是两位老爷爷看不上的……”大概是自幼相识的缘故,苏忆锦并没觉得他口中的两位老大夫如何了得。 “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韩晴自幼跟着君妃学习医术,眼界极高。可那两位老人家的医术仍是让他侧目,非常渴望与之相见。 “行啊,吃过午饭我就带你过去。”苏忆锦不假思索,立马应了下来。 12 12、第十二章 ... 韩晴正和苏忆锦说着饭后去见两位隐世神医的事苏如意就来叫他们吃饭了。苏家没有女人,摇曳奉行“君子远庖厨”,苏忆锦在厨房里的破坏能力无人能比,所以不管苏如意手艺如何,他们家人吃饭都得指着他,不过苏如意的厨艺还是在韩晴的期待值之上的。 “苏哥哥,你定亲没有?”在苏家父子三人诧异的目光中狼吞虎咽地解决完三大碗饭菜之后,韩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众人惊讶不已。 “晴儿,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苏如意不解地问道,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从他疑惑的表情上,韩晴能够看出答案是否定的。 “也没什么……”韩晴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叹道:“我就是觉得,将来能够嫁给你的女孩子很幸福呢。”完全可以不用自己下厨啊。 “哥哥是我的,他才不会娶别人呢。”不等苏如意有所反应,苏忆锦立马宣布自己对兄长的所有权,“晴哥哥,你可不许打我哥哥的主意,不然——”他刻意拖长了声音,“我们家不欢迎你的。” “扑哧……”似曾相识的表情和话语让韩晴不禁莞尔。 这个苏忆锦,他能不能不要那么像他家小晰儿啊,韩晴不由想起当年韩晰知道安儿是他的未婚妻后坚决不让人家进门的事情了。 “锦儿,你在胡说什么?”摇曳轻声斥道,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无奈。 “我才没有胡说呢,哥哥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苏忆锦自小多病,又被摇曳拘在身边养着,说话、做事历来爽快得很,从来不会拐弯。 “你说什么!”可是他的直接却把正在喝茶的韩晴给吓得差点呛住,苏忆锦说的,和他想的,应该不是同一个意思吧,韩晴满脸黑线。 然而,苏如意从额头红到脖子的表现却在侧面证实了韩晴的猜想。 “锦儿,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看得出来,被苏忆锦吓到的不止一个韩晴,还有摇曳,他连问话的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 “爹爹,不关锦儿的事,你不要怪他……”感觉摇曳有动怒的倾向,苏如意二话不说,首先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这种事,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实在是熟得很,不过这一次,却又有些不同。 “不关锦儿的事?”初听苏如意这话,韩晴几乎要以为自己想岔了,发生在人家两兄弟之间的,就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事。 “不关他的事难道还是你强迫他的不成!”然而摇曳怒意更甚的问话让韩晴反应过来,他没有想错,那个苏忆锦的胆子真的就有那么大。 “爹爹,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要罚……就罚我吧。”苏忆锦虽然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可最基本的责任心还是有的,当即认错表态。 摇曳无奈地长吁一口气,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他对发生在苏如意和苏忆锦之间的那些小动作不是一无所知。 但是他始终想着,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就是再亲厚也有限,也就没有管得太多,却不想苏忆锦从小被他们宠着,做事肆无忌惮,而苏如意对弟弟的无理要求又是习惯性地拒绝不能,于是他稍不留神,他们就闯下祸来,而且是这种无法挽回的弥天大祸。 事情到了这一步,韩晴在旁边有点坐不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忆锦说的好听,要罚就罚他,可就他那副脆弱不堪的小身板,韩晴都想不出来摇曳有什么可以罚他的。 不过韩晴还是低估了摇曳眼下燃得正旺的怒火,苏忆锦话还没说完,他就重重一巴掌扇了过去,晦暗不明的表情让韩晴看着特别眼熟。 片刻过后,韩晴反应过来,在他离家的前一夜,他在两位父亲的脸上看到过这种又恨又痛的表情,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和韩晴比较起来,苏忆锦的运气要好上许多。最起码,摇曳的那巴掌就没打到他脸上去,而是被“护弟心切”的苏如意半路给拦截了。 摇曳是真的气得狠了,下手的时候没留半点情面,苏如意又是个不会功夫的,哪里挨得住他的全力一击,当即就被打得飞了出去。 苏忆锦从未见过摇曳如此震怒的模样,被吓得愣在旁边一动不动。 韩晴初时还有些庆幸,这幸亏打的不是苏忆锦啊,不然他的小命还能保住吗?不过没过多久,韩晴就笑不出来了。 苏忆锦的命是保住了没错,可他儿子就要没命了,韩晴无语望天。 “如意,如意……”摇曳最先反应过来,急急朝着苏如意奔了过去,“你怎么样了?”他是真被自家两个胆大妄为的小混蛋给气昏头了,竟然忘了他们都是不会武功的,谁也挨不住自己盛怒之下的一击啊。 “苏哥哥,你醒醒,苏哥哥……”韩晴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他好歹还记着自己是会医术的,赶紧凑上前去给苏如意诊脉。 韩晴的手指探上苏如意的手腕不过片刻,脸色立即变了,他愣了愣,换了只手,继续探脉,似是对自己的诊断结果有所怀疑。 “锦儿……”苏如意恰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刚唤出苏忆锦的名字就因为腹中剧烈的疼痛而无法出声,可他心中的恐惧却是因此更深,他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哥哥,我在这里,哥哥,你不要有事……”苏忆锦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眼下更是惨白一片。 韩晴微微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只乳白色的精致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小药丸,他想了想,又加了一枚,然后略显不舍地把两枚小药丸递给摇曳,让他喂苏如意服下,再用内力助他把药效化开。 “晴儿,如意这是……”见儿子服过药后缓和许多,摇曳轻声问道。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药丸的味道闻起来,似曾相识。 “苏哥哥没事,他就是——”因为不想打击摇曳,韩晴良久无语。 “哥哥到底怎么了?晴哥哥,你倒是说话啊!”苏忆锦急了,扑过来抓住韩晴衣襟不放,晃得他头昏眼花,就连肚子都隐隐地疼了起来。 “锦儿,你要当爹了!”当着摇曳的面,韩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打击他的话,于是就把被打击对象改成了苏忆锦,他好歹是当事人之一,接受能力应该会更强些吧,韩晴心里这样想到。 “什么意思?”韩晴没有想到的是,苏忆锦的领悟能力比他原先预计的要迟钝得多,人家压根儿就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晴儿,你说的……都是真的?”摇曳迟疑着问道,脸上浮现出死灰一样的白。如意和锦儿,他们是亲兄弟啊,这怎么可能呢。 “……嗯。”韩晴默然颔首,沉吟半晌方道:“苏哥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他现在胎息有些不稳,得好生休养才行。” “晴哥哥,你说哥哥肚子里有我的宝宝了?”后知后觉的苏忆锦现在也反应过来了,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顿时浮起一层绯红。 “锦儿,你喜欢么?”苏如意忐忑不安地问道,当初和弟弟做出不伦之事时他就想到会有今日,但是锦儿的表现,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当然喜欢了,那是哥哥和我的宝宝哎……”苏忆锦急急点头,生怕苏如意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全然不觉他们的关系有何不妥,更没有注意到摇曳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和锅底相比拟了。 “锦儿,你们不能要这个孩子。”摇曳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不容置疑。 “为什么?”苏如意默不作声,苏忆锦猛然回头,讶然问道。 “锦儿,如意是你的亲哥哥!”摇曳加重了语气,刻意强调道。 “我知道啊……”苏忆锦点了点头,并不否认摇曳的话,“虽然爹爹从小就对哥哥特别偏心,但我知道自己是爹爹生的,不是捡来的。” “你既然知道你们是亲兄弟,怎么还能做出——”摇曳说不下去了。 “这样不是亲上加亲吗?”苏忆锦懵懂地问道,纯属胡搅蛮缠。 “锦儿,苏哥哥需要休息,你别吵着他……”知道苏忆锦不肯离去,韩晴也不做无用功,叮嘱他两句就拉着摇曳出去了。 “伯父,你不用劝锦儿和苏哥哥了,他们肯定不会听你的。”韩晴的话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的。他要是肯听天权和雅尔海晴的话,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以己度人,他对苏如意和苏忆锦的态度很有把握,而且他也不觉得摇曳能够对儿子狠下心来。 13 13、第十三章 ... 虽然出发点和最初完全不同,但是苏如意服过安胎药睡下后,苏忆锦仍是拽着韩晴去了村东头,寻找两位隐世的老神医。 在韩晴看来,苏忆锦的行为是红果果的怀疑,是对他医术的不信任,不过出于对两位老爷子的好奇,他也没有反对苏忆锦的意思就是了。 “聂爷爷,吴爷爷,你们在家不?聂爷爷,你们在不在……”苏忆锦还没进门就高声叫嚷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似的。 “小锦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们两个老头子啊?是不是你的如意哥哥出门了,自己在家不好玩啊?”聂颖笑着打趣苏忆锦。 虽然苏忆锦管他们叫做爷爷,可是实际上呢,他和昆陵无咎的曾孙女都是和苏忆锦差不多的年纪,只是小家伙叫习惯了,他们也无意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才将错就错地叫了下来。 “不是……”苏忆锦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过了会儿才重新抬起来,正色哀求道:“聂爷爷,哥哥身体不舒服,你能过去帮他看看吗?”他到底没有说出苏如意不舒服的原因。 “是这样啊……”听说生病的是苏如意,聂颖略微怔愣,“小锦儿,你等等啊,我进去跟你吴爷爷说一声。”说完掀帘进了内室。 因为昆陵无咎的大名太过响亮,在江湖上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近些年来都是以“吴咎”一名自称,免得被人认了出来。 趁着苏忆锦和聂颖说话的工夫,韩晴简单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感觉特别亲切,不仅满屋子都是他喜欢的药香味,就是房间的布局和摆设也看着十分眼熟,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以往是在哪里见过了。 由不得韩晴细想,聂颖就已经收拾好药箱准备和他们出门了。回家的路上,韩晴悄悄扯了扯苏忆锦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什么都不说,就不怕等下聂爷爷看了苏哥哥的脉象会觉得奇怪吗?” 韩晴只是想着,苏如意以男身孕子一事在常人看来是怪事一桩,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在不经意间,竟把未婚妻的曾祖父给降了辈分。 “聂爷爷和吴爷爷的医术很好的,应该不会觉得很奇怪吧?” 苏忆锦的语气也不是那么肯定。他只知道,他小时候的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而且每次都是病得很严重,寻常大夫见了他就只会摇头,然后让摇曳听天由命。可是那两位老人家却没把他的病当做一回事,随便给他抓了两副药,他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就像苏忆锦猜测的那样,聂颖发现苏如意怀了孩子,动了胎气并不是很意外,真正让他感到好奇的却是韩晴给苏如意服下的那两粒药丸。 “小朋友,你的雪参丸是从哪里来的?”聂颖侧目瞥了眼韩晴,隐隐觉得这小孩儿有些面熟,深深怀疑他是自己的某位故人之后。 “……是我自己配的。”韩晴初时不以为意,雪参丸虽然出自拜月教,但是知道配方的人多了去,应该不会被人看出什么端倪的。 “谁教你的?”聂颖继续问,就像韩晴想的那样,知道雪参丸配方的人的确不少,可能配出最正宗的雪参丸的,却只有药王谷出来的人,因为那道方子,最早就是出自昆陵无咎的手笔。 “……是我家祖母。”韩晴这时开始有所怀疑了,他怀疑聂颖是认识自己的人。至少,他是认识自己的某位长辈的。 聂颖闻言轻轻颔首,昆陵无咎门下弟子不少,可女弟子却只有一个,而且就是聂颖看着和韩晴很像的那位,但他隐世多年,对这些也不是很在意,因此没有再问下去。 而韩晴则不然,想到这里,他心下不由惴惴不安,自己怎么那么傻,人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要是真是熟人,他岂不是很危险。 谁知聂颖却不再往下问了,他给苏如意看过脉后,又开了方子留下,就回家去了,他的不闻不问使得韩晴心中的不安逐渐加深。 尽管韩晴不能猜到聂颖和昆陵无咎的真实身份,而那两位隐世多年的老人家也没兴趣管他一个小孩子离家出走的把戏——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知道韩晴是离家出走的,而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韩晴还是在第二天匆匆选择了离开,理由非常充分。 一方面,苏如意有孕在身需要静养,他不好意思麻烦他;另一方面,有聂颖和昆陵无咎在,他觉得自己留下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对于韩晴的离开,摇曳和苏家兄弟虽然略显不舍,但也没有强求。 一心想要躲到人群之外的韩晴不会知道,在他离家的过去两个月里,他的家人是如何寻找他的,尤其是齐朗,更是亲自寻了上来。 齐朗一听到韩晴在江南的消息就急急赶了过来,谁知又扑了个空。 “启禀王爷,最后一次有人见到韩王世子是在东山镇上,不过那已是十天前的消息,此后再没人见过世子。”凌萌掬身行礼,面露愧色,“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从京城一路打探过来,可惜还是跟丢了韩晴,凌萌深觉自己有负齐朗的重托,故而十分自责。 “晴儿当时在做什么?”齐朗对此不以为意。韩晴的身手他很了解,要是真动起手来,就是凌萌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跟丢了不足为奇。 “据药铺掌柜说,世子当时在店里抓药,出门时遇上一位来店里送药的小哥被镇上的两个小混混欺负,世子出手相救,然后就和那位小哥一起离开了。”凌萌如实转述自己前一日刚刚得来的消息。 “抓药!晴儿病了?”齐朗眉宇微蹙,忙又问道:“他抓了什么药?你可有打听清楚。”凌厉的目光看得凌萌不寒而栗。 “属下打听过了,都是些普通温补药物,并无特殊之处。”凌萌追随齐朗多年,办事向来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忽略这些细节。 “那位送药小哥家住何处?晴儿和他朝着哪个方向走的?”听说只是普通药物,齐朗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继续追问韩晴的去向。 “属下问过药铺掌柜,因那小哥不是常来,往往三五个月才来一趟,所以他们也不清楚他家住在何方,只晓得是往西边去的。” 凌萌垂首,答道:“不过属下向镇上的人打听过了,从这东山镇出去,往西边走有好几条道,分别通向平安、清河、余姚三个县,西边还有好几座山,山上也有不少村寨,韩王世子的去向,属下无法判断。”凌萌说完立即单膝跪地,等待齐朗发作。 “没事了,你下去吧。”齐朗挥挥手,示意凌萌继续寻找,有了消息立即来报。凌萌告辞后,齐朗看似平静的表情显出几分忐忑。 “晴儿,你在哪里?为何对我避而不见呢?”齐朗喃喃自语道,他能感觉到,韩晴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他心底的不安却没有减轻。 韩晴离开苏家的那天,天气特别好,他还连连感叹自己运气不错呢,可是没等他走出翠岩山,天色就阴了下来,眼看就要下雨。 “宝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韩晴的表情稍显苦恼。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很不妙,往外走和往回走路程差不多,不管怎么选,都很难逃脱被淋成落汤鸡的命运。 韩晴腹中的小家伙才四个月,连最基本的动弹都不会,自然也不可能给出什么有效的建议。就在韩晴犹豫之际,天边电光隐闪,响过几声闷雷,雨点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 要在以往,这样的天气韩晴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他现在情况特殊,哪里敢冒风险,于是就在附近寻起避雨的场所,准备雨停再作打算。 而他运气也还算不错,在林中躲闪一阵就见到个小山洞,虽然不大,但是遮风挡雨却是足够了,韩晴展眉一笑,便朝着山洞走了过去。 就在韩晴还有两步就要走到洞口的时候,他突然绊到了地上的树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韩晴心下大急,却又无能为力,他只能紧紧捂着肚腹,希望摔倒的时候不要伤着孩子。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眼睛都只能半睁着,可韩晴不敢在雨中久留,只得连滚带爬地进到洞中。经过这番折腾,他此刻已经是满身泥泞、狼狈不堪了,浑身上下更是虚软无力,连翻个身都变得很困难。 “宝宝,别怕!”韩晴无力地在腹上画着圈圈,柔声道:“你乖乖的,爹爹肯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许霸王俺哈,不然—— 俺就不要朗儿出来了,呵呵(奸笑着飘走~~) 14 14、第十四章 ... “王爷,我们还要往前走吗?”从东山镇一路行来,途经岔道无数,凌萌的语气从最初的肯定转变成现在的迟疑。 “当然要走。”齐朗毫不犹豫,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晴儿就在这里。 “那我们该走哪条路呢?”凌萌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 “……嗯,你让我想想。”齐朗略微沉吟,眉宇间带着些许担忧之色,半晌方严肃地道:“凌萌,你走左边这条路,我走右边。不管有没有晴儿的消息,天黑之前在这里碰头,不得有误。” “是的,属下遵命。”凌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旋即飞身而去。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临近天黑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虽然是初秋,白日里温度不低,可这山里的夜晚,却是秋寒料峭、凉意逼人。 韩晴昏昏沉沉地躺了半日,身上非但不见好转,反而觉得头痛欲裂,一睁眼更是天旋地转,只得双目紧闭,方感觉好了些。 到底是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平时就是再怎么坚强也是有限的,此刻的韩晴也不例外,他双手抱膝,把自己紧紧缩成一个团儿。 “宝宝,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因为没有外人在,韩晴现在也只能冲着孩子撒娇,尽管小家伙能够给出回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爱的琉璃包子目前还是一颗尚未成型的小豆芽儿,自然也不会懂得韩晴的烦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蠕动两下,以示安慰之情。 “呵……”宝宝的动作虽然轻微,可韩晴仍是感觉到了,他抬手轻抚肚腹,秀美的面容浮现出异样的惊喜,“宝宝,是你在动吗?” “宝贝儿,再动一下,就一下下……宝贝儿,你就再动一下嘛……” 有了这样的认知,韩晴顿时来了精神,他轻柔地在腹上摩挲着,试图能让宝宝再动一下,可惜小家伙累了,再不肯动,让韩晴颇为失望。 “宝宝,你怎么不理爹爹呢?”韩晴委屈地嘟了嘟嘴,喃喃低语道:“爹爹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不要爹爹……” 韩晴正在哀怨地“泣诉”着,他挂在脖子上的碧玉哨子就滑落出来,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熟悉物什,他的眼神忽地亮了起来。 “晴儿,生辰快乐!”齐朗缓缓伸出双手,向前摊开。 在他的掌心,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哨子,叫人看了爱不释手。 “这只哨子送给你,如果哪天你遇到了麻烦,而我又不在你的身边,你就吹响它吧,我保证会出现的。” 七岁的齐朗一脸的认真、郑重,看得只有四岁的小晴儿一愣一愣的。 “朗哥哥,是真的吗?”韩晴想了想,歪着小脑袋细声细气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齐朗点了点头,肯定道:“我什么时候骗过晴儿?” 齐朗有点小小的郁闷,在贺兰雪出现之前,晴儿本来是最喜欢他的,可是贺兰出现之后,晴儿就开始追着他转了,他不高兴。 由于齐朗的生日和韩晴是在同一天,所以他从来没有忘过他的生日,年年都有新奇的礼物奉上,今年也是如此。 何况他还知道,贺兰是没有给晴儿准备礼物的,他不能浪费机会。 “谢谢朗哥哥!你对我真好!晴儿最喜欢你了!” 韩晴笑着拿起哨子,放到嘴里试着吹了吹,哨音清亮悦耳。 如果他现在吹响哨子,朗哥哥是不是也会出现呢,韩晴好奇地想。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韩晴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那个哨子。 他想尝试,可又不敢,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尝试的,他害怕失败的后果,自己承受不了。 齐朗曾对凌萌说过,天黑之前在他们分手时那个路口碰面,可是随着探寻的深入,他不觉忘了自己的初衷,他觉得他离晴儿越来越近。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雨虽然比早些时候小了些,但是路上泥泞不堪,却比先前更加难走。齐朗始终没找到有人留下的行迹,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力。莫非,他们真的走错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亮的哨音突然响起,齐朗侧耳倾听,只觉声音特别耳熟。他凝神听了片刻,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晴儿,你在哪里?晴儿,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顺着哨音的来源,齐朗急急向前赶去,他的感觉是对的,晴儿真的就在这里。 “朗哥哥,是你么?朗哥哥……”韩晴声音很低,充满了难以置信。 韩晴根本没有办法用文字或者语言形容,他那个时候见到齐朗是怎样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的宝宝有救了,朗哥哥果然是不会骗他的。 “朗哥哥,你终于来了,呜呜……”韩晴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忽地扑进齐朗的怀抱。他确信,在那里他一定是最安全的。 因为淋雨的关系,那天夜里,韩晴发起高烧,他身上其实有药,但是为了宝宝却不敢服用,只能硬生生地挨着,整个人烧得糊里糊涂。 虽然震惊于韩晴有孕在身的事实,可齐朗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怜惜。 “晴儿,宝宝没事,你再忍忍,天亮我就带你下山。”天早已全黑,而雨却始终没有停,齐朗不敢贸然带着韩晴下山,只得一直抱着他,用冰冷的泉水为他擦拭掌心和额头,帮他降温。 “朗哥哥,我不怕的——”因为你在,韩晴对齐朗的感情也许说不上是爱,但是他对他的信任却是伴随着整个童年的记忆而存在的。 有齐朗在的地方,对韩晴来说就是安全的,这是他早就认定的事实。 “晴儿,睡会儿吧。”齐朗像小时候那样亲亲他的额头,温言笑道:“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静的魔力,韩晴笑着合上双眼。 就像齐朗承诺的那样,韩晴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东山镇上最好的客栈上房了。齐朗坐在床边看着他,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之色。 “晴儿,你醒了。”齐朗温和地笑道:“你要再不醒过来,我可要派人去请万俟先生了。”韩晴情况特殊,他自然不敢使用普通大夫。 “朗哥哥,不要——”韩晴急急唤道:“不要告诉爹爹和父王。” 他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下落,他更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 “这个嘛……”齐朗故意拿乔,“就要看晴儿你听不听话了。” “朗哥哥,只要你不说出我的下落,我肯定什么事都听你的。”韩晴扯着齐朗的衣角,低声哀求道,他相信齐朗不会出卖自己的。 “那好,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彻底好起来,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的话——”齐朗笑得好不得意,对于在天权和雅尔海晴面前隐瞒晴儿下落一事,他并没有像韩晴以为的那样深负犯罪感。 天权是什么人,是王朝三大军团的幕后首领,雅尔海晴又是什么人,是手握重兵的神武大将军。这样的两个人,他们手上有的消息来源,比起齐朗,那是只多不少。既然他能凭着运气,先行一步找到晴儿,那么他们很快也能找到他的,他说与不说,区别其实不是很大。 “没问题的,朗哥哥。”韩晴保证道:“我肯定会好的,你要相信我,千万不要告诉父王和爹爹我在这里,否则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虽然韩晴身体底子好,又有内功护体,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往,偏又有不少药物出于对胎儿的保护不能服用,因此一场普通的风寒,也是拖了七、八日才好得彻底,使得他对齐朗的承诺非常担心。 “朗哥哥,这东山镇上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从三个月前离家算起,韩晴从来没在同一个地方待过十天以上,然而这个东山镇,他却是停留了将近一个月,感觉很不安全。 “晴儿想去哪里呢?”齐朗微微眯起眸子,眸中却带着深深的玩味。 如果韩晴打算只身离去,那么不管他去哪里,他都不会同意的。 但如果韩晴愿意与他同行,那么不管他去哪里,他都没要意见的。 “我还没有想好,朗哥哥呢?”从内心深处来讲,韩晴是绝对不希望齐朗和他同行的,哪怕他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相信的人之一。 因为他能感觉到,齐朗对他腹中的孩子,是有着明显的排斥的,除了那个雨夜,他甚至没有在和他说话时提起过他。 所有的这些想法,韩晴都没有在齐朗面前表现出来。 对于现在的韩晴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他的孩子更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在霸王俺,呜呜 15 15、第十五章 ... 如果齐朗知道韩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肯定会被气得想要吐血。 齐朗并不清楚韩晴腹中的胎儿是何人的,也不打算过问。在他看来,晴儿宁可独自带着孩子远走天涯,也不肯去投奔那人,这就说明他们已经结束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触碰他的伤口呢。 然而,孕夫的思维是不能以常理去推断的,齐朗的善解人意落在韩晴眼中就被解读出了和本意完全相反的意思,叫人哭笑不得。 “我再陪你两天,等你身体好些我就要回渝京了……”不是齐朗不想陪着韩晴,而是朝中事务繁忙,他确实脱不开身。就是此番南下江南寻找晴儿,他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天枢,哪里还敢迟迟不归。 “你要回去?朗哥哥……”韩晴蓦然睁圆了双眸,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有些不安地垂着。他从来没有想过,齐朗会把他一个人留下,他甚至处心积虑地想着,要怎样才能摆脱齐朗,免得被他逮回家去,却不想人家根本没把自己算在计划之内,强烈的失落感顿时涌上韩晴心头。 “晴儿,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齐朗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道。 “朗哥哥,对不起……”韩晴轻轻摇头。尽管他不可能跟齐朗回去,但是有他这句话,他的心情仍然好了许多。至少,他没有不要他。 “晴儿,你不喜欢做的事我不会勉强你。”齐朗了然于心地点点头,正色道:“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管你做过什么,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留在原地等你,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的。晴儿,相信我。” “朗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他都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你是晴儿啊,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呢……”在齐朗的概念里,对韩晴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自然也不需要回报。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回答,韩晴不禁感慨万千。他转过身,静静看着齐朗的侧脸,记忆中的景象和眼前的情景模糊在了一起。 “朗哥哥,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韩晴说着垂下眼帘。 “晴儿,你……”齐朗正欲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晨星尖锐的叫声,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话语,也把两个人的神经紧紧地绷了起来。 “璃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韩晴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琉璃失足坠马的情景,他心头一慌,什么都不及想就飞身掠了出去。 尽管韩晴动作够快,但是距离毕竟太过遥远,等他匆忙赶到的时候,琉璃已经被抢先一步采取行动的凌萌抱在怀里了,看样子吓得不轻。 “璃儿不怕,爹爹在这里……”韩晴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去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接过微微颤抖的小琉璃,抱在怀里轻轻哄着。 “爹爹,对不起!璃儿不是故意的……”韩晴哪里知道,小琉璃怕的压根儿就不是他从马上摔下一事,而是他会从马上摔下的原因。 “凌萌,这到底怎么回事?”韩晴忙着哄儿子,琉璃忙着卖乖,追究责任源头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齐朗头上。虽然他清楚地看见,小琉璃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不时望他几眼,大有求情的意思在里面。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璃儿逞强,非要骑马来追我吗?”不等凌萌回答,晨星直接出卖了琉璃,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早知道小家伙这么不听话,而且胆儿这么肥,她才不敢带着他骑马呢,真是吓死人了。 “琉璃!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得知这场虚惊是琉璃自己惹出的,韩晴怒了。他不仅提高了音量,而且是很难得地直呼了儿子的全名,吓得小家伙愣愣的,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晴儿,你别说了。璃儿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吓他做什么?” 要知道,齐朗对琉璃那张酷似韩晴的脸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小家伙现在还是一副委屈到不行的表情,叫人看着就心酸得很,如果训他的那个人不是韩晴,齐朗估计都不会让他有机会再说下去的。 可就是这样,韩晴对齐朗明显偏心的态度仍是有所不满,他微微眯起漆黑如墨的眸子,唇边的笑意,在玩味之外,更添了几许愠怒。 搞错没有,璃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哎,他说道他两句都不行吗,朗哥哥那是什么意思,他又没有在欺负他的儿子,韩晴在心里腹诽道。 他没有意识到,在想到齐朗和燕筝可能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时,那丝浅浅的他几乎没有察觉到的不快。他只是突然想起,他和齐朗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在他们中间,多了一个燕筝。 “堂伯,爹爹他凶我……”琉璃可不知道韩晴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就是单纯地发现,韩晴看他的目光不是那么友好而已。 “璃儿,没事的。你爹爹才没这么小气呢……”齐朗故意忽略掉韩晴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泰若自然地笑着从他手上抱过琉璃,逗着他道:“璃儿想要骑马是不是?堂伯带着你去好不好?保证你赢过星星。” “好啊好啊!”琉璃乐呵呵地拍着小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还等什么呢,我们走吧。”齐朗抱起琉璃,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你们——”太过分了,韩晴恨恨地跺了跺脚,久久没有下文。 “大哥,你没事吧?”晨星觉得韩晴的表情可以用幽怨来形容了。 那天的南苑之行,琉璃玩得非常尽兴,而韩晴则恰好相反,可更让他感到郁闷的是,他到最后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不高兴些什么。 半个月后,韩晔身体复原,他不顾朔望的强烈反对,执意去了朔州。 “晔儿,你都想好了?”韩晴虽然没有表示反对,可他对韩晔的此举仍是有所微词。承受丧子之痛的并非他一人,他却在这时选择离开,这样自我的决定对朔望来说,应该是很难接受的吧。 “大哥,你和父王怎么问得一模一样?”韩晔略显苦恼地皱了皱眉,“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我也不是你,不会走上三年五年也没有消息的,少则三月,至多半年,我肯定回来。” “你确定?”韩晴有些不信,以至于他都没有计较韩晔把他当做反面教材的事情,追问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又何必要走呢?” “我就想出去透透气而已,为什么你们都要想得这么复杂呢?” 韩晔现在是真的无奈了,失去那个孩子,并不是由于意外,可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朔望的,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责任的。 软弱也好,逃避也罢,总之他现在就是不想留在宫里,可为什么除了天枢以外的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呢。 难道他们真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回来,怎么可能呢,韩晔自嘲地笑笑。 他是皇后,是大胤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他哪里走得掉呢。况且,他也舍不得丢下朔望一个人在寂寞深宫啊。 “大哥,我现在很同情朗哥哥,真的很同情……”见韩晴沉默无语,韩晔压低声音,在他耳旁低语道,神情格外真诚。 “他不是已经有燕筝了吗?”韩晴的话脱口而出,醋意十足。 “原来是为这个……”韩晔哑然失笑,见韩晴面色不虞,忙解释道:“大哥,这件事跟朗哥哥没关系的,都是燕筝……” “跟他没关系!”韩晴面露厉色,冷笑道:“难道跟我有关系?” “本来就是啊……”韩晔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说的。 “晔儿,这到底怎么回事?”韩晴抓狂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哥,你得去问朗哥哥。”韩晔言罢扬长而去。 韩晔的背影在韩晴视线中彻底消失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现身。 “陛下,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以为晔儿没有看见你吗。 “晔儿现在不肯见朕,所以——”明知韩晴不会追问下去,朔望还是下意识地解释道:“晴哥哥,我要去见父皇,你去吗?” “皇伯父近来可好?”因为天枢身边有万俟千袭照看着,韩晴也不是日日进宫请安的,不过今日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朔望疾步向前走着,脸色有些古怪。 他不肯承认,父皇的身体好转和那个人的出现是有关系的。 他更不想承认,那个人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比自己还要来得重要。 16 16、第十六章 ... 尽管韩晴深表怀疑,可韩晔仍是遵守了当初的承诺,在朔州以及塞外游荡了不到四个月就乖乖回京了,使得苦等多时的朔望喜出望外。 韩晔回京,最高兴的有两个人,朔望就不说了,那是肯定的。 而另外那个人就比较特别了,不是旁人,正是朔望他爹,阿烈古琪。 韩晔离京四个月,独守深宫的朔望寂寞无聊,每天处理完政事就直奔天枢休养所在的永和宫,成天赖着不走,搞得阿烈古琪见他就火大,再无最初见面时的愧疚之情,而是恨不得将他踢得远远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阿烈古琪见到韩晔时的激动之情就很好理解了。 他首先把朔望赶回含光殿,随即带着天枢重返江南,渝京的这些事,还是留给他们年轻人自己折腾吧,他是没有兴趣插上一脚了。 阿烈古琪的做法给了雅尔海晴很好的启示,他和天枢能这么做,他和天权应该也没问题吧,反正自家儿子也到可以继承王位的年龄了。 雅尔海晴想得不错,倒是天权有些犹豫,朔望和晔儿尚且年幼,他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只顾自己逍遥自在,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啊。 然而在他有意无意地对几个儿子试探一番后,天权的想法改变了。 他第一次惊讶地发现,原来他的王位不是那么好送出去的。 首先说韩晴,他是嫡长子,继承王位理所当然,可以这么说,从韩晴出生起,天权就没想过自己的王位还会有交给别人的可能。 但是韩晴明确拒绝了天权提出的建议,并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再说韩晰,他虽然不是天权和雅尔海晴亲生,可好歹养了这么些年,只要他愿意,让他继承王位天权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无奈当年韩晴离家不到三月,韩晰就紧随他的步伐,出走不知所踪,至今也是消息全无,天权的想法,只得再度落空。 前面两个大的没戏了,后面两个小的也是没法指望,韩晔入宫为后,韩暝则是常年浪迹江湖,谁也没有那个精力再来管理王府的事。 这样就只剩下韩曜了,和他不着调的哥哥们比较起来,这个少年老成的小儿子可以说是天权最放心的,只是他的年纪,让他有些犹豫。 “海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曜儿……”天权的语气明显有迟疑,“他才十二岁啊,我们现在就把王府的事情交给他,是不是……” “十二岁怎么啦?不小了……”雅尔海晴不以为意,“在我们草原上,像曜儿这个年纪都可以娶媳妇了,继承王位算什么啊?” “不是吧?”天权汗颜,苦笑道:“这会不会太早了啊?” “怎么会早呢?要是曜儿将来也学晴儿他们几个,我看你怎么办?”雅尔海晴不承认自己是在危言耸听,有苏丽儿在,曜儿哪里还有叛逆的机会,他就是想敲打敲打天权,让他早日下定决心。 最终,在雅尔海晴的竭力劝说下,天权终于在韩曜十二岁那年把王位扔给了他,然后和雅尔海晴带着小女儿晨星四处逍遥去了。 三年一度的冬猎是胤王朝开国以来的传统,况且今年还是新帝登基,纵是朔望和韩晔再不喜欢,也不得不倍加重视,不敢出半点差错。 举行冬猎的狩猎场就设在当初齐朗和韩晴带着小琉璃去玩过的南苑,在皇室成员以及诸多文武大臣到达之前,南苑早已被重兵包围起来,反反复复进行了多次地毯式排查,以确保万无一失。 韩晴上次参加冬猎是六年前的事,那是他和昭阳对抗最激烈的年代,两人无论做什么都要互相比较一番,狩猎自是不在话下。 “爹爹,璃儿想要只红狐狸,就是琛儿都有的那种……”琉璃知道,贺兰琛的那只红狐狸就是贺兰雪亲自打下来送他的,他也想要。 “好!”韩晴郑重地点头,又问道:“璃儿还想要什么?”对于狩猎,韩晴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不过既然来了,他还是不想输的。 “璃儿只要红狐狸,其他就不要了……”琉璃乖巧地摇了摇头。 他跟随韩晴行走江湖数年,见过他行医救人,却没见过他与人交手,对他的身手并无概念,他甚至很担心,韩晴能不能帮他打到红狐狸,他记得琛儿说过,红狐生性狡猾,很难猎杀。 “那好吧,璃儿去找琛儿玩,爹爹帮你打红狐狸去!”虽然儿子没有提出更多要求,不过狩猎嘛,自然是猎物多多益善,韩晴的想法也是如此,他检查了下随身携带的弓箭,就拍马朝着韩晔他们过去。 “晴儿,你怎么一个人啊?你得小心不要输得太惨哦……”昭阳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骑装,漆黑的长发高高盘起,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小心也没用,我们会联手让你输得很难看的。”没等韩晴反应过来,齐朗身旁一袭紫色骑装的燕筝就阴阳怪气地接过了昭阳的话。 “联手!今年冬猎改规则了?”韩晴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不知道呢。 “晴哥哥,你不知道吗?今年的冬猎两人一组,然后比较总成绩。”苏丽儿不可思议地望着韩晴,好像他不知道新规则是件很奇怪的事。 韩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愣住。朗哥哥昨儿晚上找过他,还跟他说起今日冬猎的事,不过他那时和琉璃闹得很欢,没注意听,搞不好他说的就是冬猎要分组的事情,经过苏丽儿的提醒,韩晴回想起来。 “你还是快点去找搭档吧,世子殿下。”燕筝幸灾乐祸地拖长声音。 韩亲王的爵位已由韩曜继承,韩晴不过是普通的闲散宗室,她刚才的称呼,落在旁人眼里是很无礼的,韩晔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齐朗眉宇微蹙,冷冷瞥她一眼,燕筝毫不在意,只装作没看见。 对于韩晔和齐朗的回护之意,韩晴面上虽然不显,心里还是受用的。只不过他的搭档,就不是那么好找了。 朔望和韩晔,齐朗和燕筝,还有昭阳和贺兰雪,不管人家是面和还是心和,反正都是夫妻合作,共同上阵,看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就是韩曜,身边也有个苏丽儿呢,两人也是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于是这个时候,韩晴开始怀念韩晰和褚安了。 要是他们在就好了,他也不至于成为孤家寡人啊,韩晴如是想到。 “子韶哥哥……”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就抓他来顶一阵好了。韩晴病急乱投医,顺手抓了来京述职的穆亲王任子韶充数。 “我不准备参加比赛的,晴儿。”任子韶爱莫能助地摊开双手。 “为什么?”韩晴愕然,好歹也是叔伯兄弟,子韶哥哥太无情了吧。 “你自己看吧……”任子韶并无多话,他直接把左手递给了韩晴。 韩晴顺手探了脉,心下了然,自己果然是找错人了,准备转移目标。 “七裳,七裳……”韩晴的下一个目标是摇光的宝贝女儿。 然而,看着明显把冬猎当作了冬眠的七裳,韩晴都想自暴自弃地放弃比赛了,和她一组,他还有赢的可能吗。 “别怪姐姐没提醒过你,燕笙没有加入任何一组。”燕筝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惹来众人一阵侧目,她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燕笙,曾经和他最不对盘的堂弟,韩晴为难了,要不要和他搭档呢。 想到璃儿渴望已久的红狐狸,挣扎许久,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退出的韩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与燕笙同组的安排。 他很想知道,在他和燕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朕宣布,冬猎现在开始!众爱卿当身先示卒,以示我天朝神威!”随着朔望一声令下,各对搭档纷纷领命,顷刻间消失在围场的密林。 韩晴一门心思地要为琉璃猎得一只红狐,□的骏马自是脚程飞快,与大部队渐行渐远,燕笙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紧紧尾随他而行。 和貌合神离的韩晴、燕笙相比,韩晔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因为朔望是不可能亲自去打猎的,尽管他本人表示兴趣甚浓。 “陛下,你老老实实回营帐呆着,我出去转两圈就回来……”韩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韩晴和燕笙远去的方向,他直觉那里有热闹可看。 “嗯,有好玩的要记得回来告诉朕。”朔望认真点头,他被韩晔之前的离家出走吓得怕了,对他言听计从,完全不敢有反驳的意思。 “那是当然。”韩晔轻轻挑眉,他配合燕筝改了冬猎规则,就是想陪他们一起好好玩玩,要是不好玩岂不是亏了。 17 17、第十七章 ... 尽管韩晔的想法非常美好,然而现实,却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哪怕他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天,韩晔不仅没有看到一出好戏,反而是看到了一场闹剧。 为了琉璃想要的红狐狸,韩晴和燕笙进入了密林深处。一路上,韩晴完全是把燕笙当成了透明人的,既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燕笙好像也明白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他除了一路始终跟着韩晴前行,没做任何不该做的事,也没说任何不该说的话,以至于韩晴如果不是偶尔回头看看,差点就要忘了他的存在。 “晴哥哥,此地过于危险,我们还是止步吧……” 火狐生性狡猾而且喜居险要之地,燕笙也是看着韩晴走得太过偏僻,才突然横过马身挡住他前进的方向,想要阻止他继续前行。 “别叫得这么亲热,我们没这么熟!”韩晴根本不理会燕笙的劝说,他抬眼间看见密林深处有团火飞速闪过,想也没想便拉弓射箭。 随着韩晴一气呵成的动作,只听一声哀鸣,火狐跌跌撞撞地倒下。 韩晴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燕笙一把扑倒,就地滚了两圈,在他们滚过的地方,又是两枚长箭接踵而至。在燕笙的背上,是他为韩晴挡下的那支箭,伤口血流不止,韩晴抱着燕笙,眼底一片肃然。 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家围场做出这样的动作,幕后之人不容小觑。 “为什么要救我?”沉默良久,韩晴微微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这样一来,你们的计划不是全部白费了吗?” 燕笙背上的箭在他和韩晴在地上打滚时刺得更深了,伤口触目惊心,更糟糕的是,箭头还喂有剧毒。韩晴很担心,燕笙身上不会有解药,毕竟他对燕筝还是很了解的,她做事,从来不留后路。 “我舍不得你死。”燕笙的表情显得很惊讶,他完全不明白,他们的行动是在哪里露出破绽的,但是他对韩晴说的,绝对是实话。 “是么?”韩晴的语气全是无奈,他虽不像讨厌燕筝那样讨厌燕笙,可是对于燕王府的人,他是从来没有喜欢过的。 “信不信由你。”毒素迅速在体内蔓延,燕笙的脸色愈加苍白。 “你真的没解药?”尽管心里早有这样的猜想,不过燕笙不说,韩晴仍旧抱有一线希望,毕竟暗箭是不长眼的,难道她就不怕会有意外。 “没有。”燕笙虚弱地摇摇头,燕筝信不过他,怎么会给他解药呢。 “有个这样的姐姐,你可真够倒霉的!”言语之间,韩晴出手如电,他封住燕笙的全身要穴,护住他的心脉,阻止毒素进一步扩散。 “我算什么?”燕笙自嘲地笑笑,“你不觉得更倒霉的是我姐夫吗?整天想着如何防范自己的妻子,做人做到这份上,他够失败的……” 燕笙的姐夫?韩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齐朗。 原来朗哥哥和燕筝的关系有这么糟糕啊,韩晴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青花小瓷瓶,倒出两枚散发着异香的丸药,拿起塞进燕笙嘴里,笑道:“我的玉蕊丹虽然解不了你的毒,但是把毒性压下两个时辰还是没问题的,我想你姐姐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燕笙闻言只得苦笑,燕筝自然是有解药的,可她只要把解药拿出来,这围场行刺的真相就必然水落石出,到那时,燕筝还能有活路吗? 燕笙在想什么,韩晴没兴趣知道,他把燕笙扶上马背,然后弯腰捡起那只受伤后不能动弹,躲在树下装死的火狐,翻身上了马,韩晴现在想的是,璃儿见到这只可爱的小狐狸应该会很开心吧。 韩晴带着燕笙回到驻地的时候,昭阳和贺兰雪,韩曜和苏丽儿,还有韩晔都没有回来,倒是齐朗和燕筝早早就回营了,看上去收获颇丰。 韩晴没有看到齐朗,只看到了燕筝,他什么都没有说,把受伤的燕笙交给她就带着小狐狸去找琉璃了,小家伙应该等得着急了吧。 果然,琉璃看见火狐非常高兴,他拉着晨星一起给小狐狸包扎伤口,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火焰”,两个人抢着要抱“火焰”,玩得兴致勃勃,小狐狸初来乍到,身上又有伤,只能很无辜地看着他们。 “璃儿,今天见过堂伯没有?”陪着琉璃和晨星玩了会儿,韩晴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从来到围场起,他还没有机会跟齐朗说话呢。 “见过,他往那边去了。”琉璃抬手指了指围场的西面。 “又不是夏天,可以去湖里游泳,真不知道朗哥哥过去做什么?” 围场的西面有个很大的湖泊,湖水四季冰凉,炎炎夏日之际,在湖边散步,在湖上划船,甚至到湖里游泳,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可是眼下已是初冬,那湖边就没什么好玩的了,难怪晨星会有此问。 “璃儿、星星,你们乖乖在这里玩,爹爹出去逛逛……” “爹爹,你去吧,璃儿会乖乖的……” “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看着璃儿的……” 得知了齐朗的去向,韩晴坐不住了,他不知道,在他挑帘出门之后,两个孩子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然于心的笑容。 韩晴随意逛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琉璃所指的湖边,不过他却没有看到齐朗。事实上,除了韩晴之外,湖边一个人也没有。 站在湖边吹了会儿冷风,韩晴原本要往回走的,可他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总有些焦躁不安,似乎有某种事要发生,偏偏又寻不到痕迹。 犹豫片刻,他决定继续往前走,也许能碰上朗哥哥也说不定。 沿着湖岸走了会儿,韩晴隐约听到有人的呼吸声,似乎还有些沉重,他放心不下,便朝着声音的来源地走去。 “朗哥哥,是你么?你怎么了?”更让韩晴感到吃惊的是,那个泡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的人,竟然真是齐朗。见他眉宇紧锁,满脸通红,韩晴暗自心惊,什么也顾不得想,就直接跑了过去。 “晴儿,不要过来!”齐朗握紧拳头,好不容易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言罢他再度死死咬住下唇,坚决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朗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韩晴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听齐朗的话,他疾步跑到湖边,揽住齐朗微微颤抖的身体,抓起他的左手,三指朝着脉上探去,只觉齐朗脉息急促,沉浮不定。 韩晴的医术是何等的高明,他这一探,自然就知道他是中了春/药。 “朗哥哥,告诉我,这是谁做的?”韩晴急了,竟然下这么猛的药,他想要朗哥哥的命是不是,“朗哥哥,你起来,这样下去不行……” 韩晴说着就要去拉齐朗的手,这围场又不是没有女人,朗哥哥为何要委屈自己呢。韩晴承认,在想到齐朗可能会和其他女人上床的时候,他心里很不舒服,他不想要他的朗哥哥去抱别的女人,燕筝也不行。 “滚!你不要碰我!”不是齐朗想对韩晴发脾气,而是他觉得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燕筝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对自己下了什么药。 “我不滚!”齐朗什么时候对韩晴凶过,他刚才那一吼,可把韩晴给委屈得不行,不过韩晴并没有被他骂走,而是坚定地留了下来。 “晴儿,不要任性!”齐朗的声音略显沙哑,“我不想伤害你!” 他连一个无辜的女人都不忍伤害,更何况是韩晴呢,那是他从小到大最疼爱的晴儿啊,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能伤害他的。 “……可是我也不想伤害你。”韩晴说着跳下水,从背后抱住齐朗,“朗哥哥,这是‘珠泪’,不是用冷水就能解掉的……” 韩晴的说法很含蓄,他只想告诉齐朗,如果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解掉药性,他宁可他抱的人是他,他接受不了他去抱其他人。 “晴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齐朗用力掐了把大腿,以剧痛逼去几分情/欲。他不否认自己对韩晴的渴望,他想得到他想得快要疯掉,可他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他。因为,那是一种侮辱,他做不到。 “我不后悔!”知道齐朗和燕筝的关系并非自己想象中的琴瑟和鸣,而是充满了各种算计、各种利益,韩晴早已没了当初的顾忌。 “晴儿,你会后悔的……”齐朗轻叹一声,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眼中的韩晴,始终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娃娃,他做事随心所欲,却从来不计后果,因此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作者有话要说: 水底的霸王们都出来透透气哈 18 18、第十八章 ... “我不后悔,不会……”韩晴呢喃着,摸到齐朗手的位置,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只见掌心的血印清晰透骨。 “晴儿,你不用这么做的。”齐朗用力挥手,想要挣脱韩晴,只是他深受药性折磨,又在水中浸得久了,一动便踉跄着向前跌去。 “朗哥哥,小心!”眼看齐朗就要摔倒,韩晴心中一惊,忙上前想要拉起他,却不巧踩到了湖底的卵石,脚底一滑,顺势向前倒去。 “晴儿!”齐朗尽管自身难保仍是顺手一捞,将韩晴捞进自己怀里。 韩晴猛然抬头,直直望着齐朗,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慢慢靠了过去,双唇贴上齐朗的唇。水亮的双眸瞬间睁圆,齐朗顿时没了反应。 韩晴的吻很生涩,但却认真,让齐朗再也压制不住愈发强烈的欲望,他略略犹豫了下,终于决定遵循身体的本能,夺回了主导权。 良久,一吻终了,两人都乱了气息。 “晴儿,过了今天,你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或许晴儿的初衷只是为了救他,但是齐朗,他不会再给韩晴离开自己的机会。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小院的……”韩晴看似无意地提醒道。 齐朗二话不说,拉起韩晴跃出水面,疾步朝着最近的院落过去。 “小姑姑,爹爹怎么还不回来?”虽然知道韩晴是去找齐朗了,可是眼看着就到了晚膳的时辰,那两个人还不见踪影,琉璃着急了。 “我不知道。”晨星摇头,同样表示不解,“朗哥哥也没回来呢。” “我们去找找他们吧。”琉璃说着就要往帐外跑去。 “璃儿,回来。”晨星急忙叫住他,“天都要黑了,你去哪里找人?” “那怎么办呢?”琉璃站在原地,茫然地对着手指。 “我们去找三哥吧,让他派人帮我们找大哥和朗哥哥。” “嗯,好的。”琉璃拉起晨星就朝着朔望和韩晔的帐殿跑去。 “晔儿,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朔望征求韩晔的意见,其实韩晴和齐朗的功夫都不弱,这又是在守卫森严的皇家围场之内,如果不是白天发生的那些意外,他根本不认为齐朗和韩晴有可能出事。 “不用。”韩晔摆了摆手,起身拿剑,“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齐朗和燕筝狩猎途中发生争执,回到营帐后也不消停,最后齐朗夺门而出;韩晴和燕笙在狩猎时遇到突袭,燕笙为了韩晴而受伤;韩晴把燕笙交给燕筝,然后去找齐朗,两人至今不归…… 以上几件事单独看都没什么奇怪,可是连在一起,韩晔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燕筝和燕笙那边他已经让“凌月”的人暗中盯着,至于大哥和朗哥哥,他还是亲自过去比较好,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呢。 齐朗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他睁眼一看,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神智清明,小心翼翼地控制动作,以免伤了晴儿,随后药性愈发猛烈,他不知何时竟失了理智,只顾肆意索取,把韩晴做到昏迷过去也是毫不自知。 看着韩晴身下的血迹以及白浊液体,还有遍布全身上下的青紫痕迹,齐朗恨得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嘶声喊了句,“晴儿……” “朗哥哥……”韩晴此时也醒了,正眯眼看他,眼神温润清澈。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被人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听到脚步声,韩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拉起卷成一团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免得被人看去此刻的狼狈,却因为牵扯到伤口而痛得龇牙咧嘴。 “大哥,我能进来么?”来人很快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是晔儿,你快开门……”韩晴忙叫齐朗,他现在明白韩晔的脚步声为何那么明显了,他就是故意让他们听见的。 “大哥,你和朗哥哥……”韩晔可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他一进门就看出这间屋子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没想到会那么惨烈罢了。 “晔儿,你怎么来了?”韩晴不答反问,对于韩晔在这个时候的出现表示惊奇,他和齐朗的事情,不需要旁人过问,哪怕是弟弟也不行。 “你出来得有好几个时辰了吧?你家小璃儿正到处找人呢……” 韩晔很明显地感觉到,齐朗和韩晴现在似乎不欢迎他,不过没关系,他可不是故意来打搅他们的,而是他在帮小琉璃的忙呢。 “晔儿,今天晚上帮我看着璃儿。”韩晴现在无比痛恨燕筝,下什么药不好非要下“珠泪”,害得他被朗哥哥折腾得差点没命。现在就是想回去看儿子也是有心无力,只能让韩晔帮忙,好在还有星星陪着,璃儿应该不会害怕的,不知道朗哥哥怎么样,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问题,我会照顾好星星和璃儿的。”韩晔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表情,笑得那叫一个诡异。 “是燕筝对你下药的?”打发走了韩晔,韩晴问道,尽管他已经猜到答案。如果朗哥哥真的不待见燕筝,他当初怎么就会娶她呢。 “……嗯。”齐朗默然,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她也对我下手了。”韩晴挑眉冷笑,“不过很遗憾,她没得手。” “晴儿,你没受伤吧?”听闻燕筝竟然暗算韩晴,齐朗又急又怒。 “我没事,受伤的是燕笙。”韩晴摇头,眼神极其无辜。其实,就是燕笙不为他挡箭,以他的身手也不可能受伤的,白白欠下一个人情,韩晴心里很不爽,就是为了燕笙,他也不可能置燕筝于死地。 “燕笙,他为什么要救你?”齐朗突然有了威胁感。要知道,以前的韩晴和燕笙可是很不对盘的,但是现在,他都能感觉到晴儿的歉意。 “我问我,我问谁?”韩晴一脸茫然,他是真的不知道,燕笙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们之间的交情,可没好到生死相交的程度。 “晴儿,白天的事……对不起……”既然晴儿没那个心思,那么燕笙怎么想的,齐朗并不在乎,能让他关注的,只能是对手。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韩晴笑着反问,“不过是你情我愿而已。” 你情我愿,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齐朗震惊了,他原以为晴儿眼中只能看到贺兰的存在,可是现在,这是不是意味着晴儿开始在乎他了。 韩晴一直不知道韩晔那天回去后怎么给琉璃解释的,总之从那天起,琉璃就变得古古怪怪的,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喜欢亲近齐朗,而是偷偷摸摸地找机会看他,被他发现转身就跑,韩晴问他也是什么都不说。 “燕筝,你玩够了吧?”齐朗的语气很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敢对他下春药,敢对晴儿放冷箭,齐朗对燕筝的容忍已经到极致了,为了晴儿和璃儿的安全着想,这个女人是不能留了。 “真的是我在玩吗?齐王殿下。”燕筝面无表情,眼圈下全是青黑。 为了替燕笙解毒,燕筝这几日夜不能寐,围场伏击的真相一旦败露,整个燕王府都会玩完的。毕竟,当年的燕王天玑就是有不良前科的,只是天枢不计前嫌,在他死后仍让燕笙继承了王位。 “我是在陪着你玩,燕郡主。”齐朗冷笑,他和燕筝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场闹剧。很小的时候,齐朗就知道燕筝喜欢他,他虽然不接受,可对这个自幼失去父亲的堂妹还是颇有几分怜惜的。 后来,韩晴因为他和贺兰雪的事远走他乡,齐朗为了找他费尽心力,却不料燕筝对他的事情格外关注,竟从他行事的蛛丝马迹猜到了事实的部分真相,然后以此为威胁,要求齐朗娶她为妻,否则就…… 齐朗怒极,却没有拒绝燕筝的提议。那个时候的齐朗,对他和韩晴的未来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他不信自己能取代贺兰在韩晴心中的位置。 身为皇帝的嫡长子,齐朗是不可能不成亲的,尽管他很不乐意,而且他也不想随便找个女人应付。毕竟,要做他的正妻,出身门第什么都是极好的,他舍不得委屈好人家的女孩儿。正好燕筝撞上门来,反正她是有预谋的,娶她当摆设,齐朗没有心理负担。 不过现在,燕筝的所作所为越过了齐朗所能容忍的底线,她如果不想把整个燕王府都拖下水就必须听他的,从此在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去大觉寺……”衡量再三,燕筝终于还是选择了她的家人,如果失去燕笙,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做不到。 19 19、第十九章 ... 齐朗是个很敏感的人,琉璃疏远自己的事情他很快就发现了,他想起那天他和韩晴回营后朔望诡异的笑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朔望,肯定是他对璃儿说了什么,不然小家伙不会变得那么奇怪的。 这天下朝后,齐朗去韩王府找韩晴,他刚进到韩晴住的院子,就看见琉璃躲在游廊的拐角处偷偷看他,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齐朗再也按捺不住,疾步走了过去,把正要溜走的小家伙抓个正着。 “璃儿,你怎么看见堂伯就跑啊?是不是闯了祸不敢让爹爹知道?” 齐朗知道琉璃就是在躲着自己,却还是故意问道,璃儿是晴儿的心肝宝贝,不把这位小祖宗给哄好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那天在围场的意外发生后,齐朗本以为他和韩晴的关系会就此突破,不想晴儿还是原来的样子,对他并不比从前亲密,当然也没有疏离。 “没有,璃儿没有闯祸……”琉璃似乎很怕齐朗的样子,一步步往后退着,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湿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齐朗,看得他好生心痛,只想把欺负小家伙的人揪出来揍一顿。 “那璃儿为什么要躲着堂伯呢?”齐朗始终觉得,只要收服了琉璃,他和韩晴的事情八字就有了一撇了,可是围场回来之后,他明明没做什么啊,小东西怎么就不理他了呢,齐朗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璃儿没有躲堂伯……”琉璃垂下头,不敢正视齐朗的眼神,长长的睫毛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投下阴影,挡住了他眼中害怕的情绪。 “璃儿,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齐朗猜测道,除此之外他想象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至于那个人是谁,在他看来朔望的嫌疑最大。 “……”琉璃继续低着头,既不说话,也不抬头,保持沉默到底。 “璃儿,你是不是在堂伯的生气?”齐朗试探性地问道,尽管他自己根本不觉得他有得罪到小琉璃的地方,不过他实在是没辙了。 “……嗯。”良久,琉璃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动作微不可见。 “……啊?”齐朗傻眼了,他没想到,小家伙原来真是对他有意见。 “你为什么不要我和爹爹?爹爹生病了,你不来看他;璃儿想你了,你也不来看璃儿;现在我和爹爹都回来了,你还不肯认我们……” 没等齐朗回过神来,琉璃就猛地扑进了他的怀抱,小东西一边捶打着他的胸膛,一边大声地控诉着,哭得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璃儿不哭,有话好好说啊……”齐朗莫名其妙,他怎么就不要晴儿和璃儿了啊,听璃儿话里的意思,他觉得自己都快成负心汉了。 “我才没哭呢!”说到这里,琉璃突然用力推开齐朗,昂首挺胸道:“我跟你说啊,我决定不要你当我爹了,以前是你不要我和爹爹的,现在我和爹爹也不要你了,哼!”琉璃说着还使劲瞪了齐朗一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齐朗彻底混乱了,他是想当璃儿的爹,不过晴儿不是还没同意吗,怎么璃儿现在就要开除他的资格了,而且他有不要晴儿的时候吗,一直都是晴儿不要他的啊,齐朗觉得自己很冤枉。 “璃儿,你在胡说什么!”不等齐朗喊冤,韩晴带着怒意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吓得琉璃一个哆嗦,直接跌进齐朗的怀里。 “璃儿没有胡说!”韩晴没来的时候,琉璃在怕齐朗,可等韩晴生起气来,他又自觉把齐朗当成靠山了,有他在背后顶着,他都敢大声和韩晴对吼了,齐朗抱着小琉璃,觉得还是这样的包子比较可爱。 “你还敢犟嘴?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韩晴并不知道齐朗来了,他原是出来叫琉璃回屋吃点心的,正好看见他和齐朗在游廊上说话,一时好奇就过来听听,却不想琉璃的那番话会如此惊人。 “皇帝叔叔跟我说,堂伯其实也是我爹爹,只不过他和爹爹吵过架,把爹爹惹火了,爹爹就带着璃儿跑了。”琉璃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很没义气地把朔望给供了出来,韩晴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璃儿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会生堂伯的气的?”齐朗突然很想感谢他的皇帝弟弟,虽然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照着他的思路发展下去,他要把晴儿和璃儿拐回家,似乎是看到点希望的曙光了。 “……对啊。”琉璃老老实实地点头,认真地道:“就算爹爹离家出走是他不对,可是他都带着璃儿走了那么久你还不来接我们,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是你早点来,爹爹说不定早就原谅你了……” 韩晴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明知道朔望对璃儿说的都是骗他的话,可是当着琉璃的面,既然齐朗都不反驳,他又怎么能打击他呢。 “晴儿,我现在道歉不晚吧?”齐朗倒不是真要道歉,他就是想顺水推舟,要是晴儿愿意承认琉璃是他儿子,他不介意当这个便宜爹的。 “朗哥哥,这样……”不好吧,韩晴为难了。他不想打击到小琉璃,他看得出来,只要他肯点头,那小子就能立即改口管齐朗叫爹。 “晴儿,我不急的,这事你慢慢考虑……”亏得晴儿及时出来,不然他要拿下小琉璃还得费上一番功夫,至于韩晴,齐朗很乐意给他足够的时间,反正儿子已经拐到手了,儿子他爹嘛,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这样,由于朔望的插手,齐朗和韩晴的关系很意外地向前迈了步。 后来,齐朗问过朔望,为什么要给琉璃说些有的没的,幸好那时他和韩晴都在场,要是他们的话对不上,小家伙还不知道得伤心成啥样。 “要不是你和晴哥哥都那么磨叽,朕才懒得管你们的事情……” 对于齐朗的责问,朔望很不满意,他这位皇兄,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太没魄力,总是犹犹豫豫的。虽然他不知道当年他和晴哥哥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导致晴哥哥带着包子出走那么多年。 可是现在,晴哥哥明明都已经回来了,他们两个还是拖拖拉拉的没个结果,也不看看人家小琉璃有多么想认爹。他这个当叔叔的也是看着心疼不过,才会把身世告诉给璃儿的,有了儿子的刺激,他们之间说不定也能有些进展,朔望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听完朔望的解释,齐朗心里窃喜,敢情朔望一直以为琉璃是他和晴儿的儿子呢,难怪他要给他说那些,原来朔望真不是捣蛋的。 “陛下,你怎么知道璃儿是大哥和朗哥哥的孩子?”齐朗告退之后,韩晔问朔望。琉璃的身世,在韩王府可以说得上是最大的秘密,就是他们兄弟几个,都不清楚他的另一个父亲是谁,怎么朔望就知道了。 “除了皇兄你还见过谁和晴哥哥关系那么亲密的,还有璃儿的长相,你没仔细看过吗?一看就是皇兄的种啊,长得那么像的……” 朔望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懂韩晔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皇兄从小就对晴哥哥很上心的,晴哥哥也从来没对皇兄红过脸,对于他们的关系,朔望可是很羡慕的,要是晔儿也肯这样对他就好了。 “真的很像吗?”韩晔努力回想,他就觉得琉璃和贺兰琛很像。 琉璃之前埋怨齐朗不过是因为误会他不要他和韩晴,自觉受了委屈,在韩晴很是委婉地解释过这事和齐朗没有关系,而是他自己任性后,琉璃对齐朗的芥蒂就立即没了,对他的称呼也从堂伯变成了父王。 “朗哥哥,对不起!”虽然知道这样的处理对琉璃的未来是极好的,可韩晴始终觉得这么做对不起齐朗。璃儿,他毕竟是贺兰的儿子啊。 “晴儿,这话你可不能再说。”齐朗的表情很凝重,“你要记住,璃儿是我们的儿子,永远都是!”齐朗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就只有天权和雅尔海晴知道琉璃的身世,就是燕筝,她也不过知道些相关的事情,还不至于连琉璃是谁的儿子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真相的人很少,他们就更要保守秘密,不给琉璃任何知道真相的可能,那样的真相,对太多人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 “朗哥哥,是我错了……”韩晴咬着下唇,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终于明白,他的一意孤行给多少人带来了伤害,如果没有朗哥哥,他甚至没有办法弥补那些伤害。 20 20、第二十章 ... 胤成帝二年起,王朝西南边境的西夷人连年犯境,到了四年的春天,西夷人更是打进了滇郡,直逼首府昆阳。 看过战报之后,朔望把驻守西南的任子韶骂得狗血淋头。 “陛下,稍安勿躁。”和暴跳如雷的朔望相比,韩晔要显得冷静得多,“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任子韶的能力他很清楚,如果西夷人只是单纯的突袭,他不可能连续三年都让他们得手,这其中必有隐情。 “朱夏,肯定是他们在搞鬼。”听过韩晔的话,朔望冷静下来。 朱夏是胤王朝西南的一个小国,夹在王朝和西夷之间,常年向胤王朝称臣纳贡,换取王朝的庇佑,因为他们的存在,胤王朝和西夷国比邻而居多年,虽然偶有摩擦,但是大规模的战事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现在,朱夏人似乎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朔望的眼神瞬间锋利,西夷人给了你们多大的好处,朕会让你们十倍奉还的。 “陛下,我想亲自去趟芜城。”韩晔不是不放心任子韶,只是穆亲王一系待在西南的时间太长了,有些东西,他们反而看不到。 “不行!”朔望想也没想就反对道,尽管他非常明白,韩晔的话只要说出来就不是为了跟他商量,而只是起到告知的义务。 “陛下,旁观者清。”韩晔对朔望的反对态度不以为许,只淡笑道:“我想子韶哥哥应该会很欢迎我的。”韩晔没说的是,他乖乖在宫里待了四年,成天被人逼问着什么时候生儿子,问得他快要发疯,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再不出去透透气他就真的要疯掉了。 “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朔望嘴上说着反对的话,心里其实也知道,韩晔想好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止,只得闷声问道。 “不知道,我尽快吧。”韩晔实话实说,打仗这种事情,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不过他的想法是速战速决,没想过要打持久战。 韩晔在西南的战况暂时略过不谈,总之结果是让朔望满意的就是了。 不过让朔望感到不解的是,捷报都已经传来半个月了,韩晔怎么还没回来呢,不仅他没回来,连随身的亲兵也没个回来报信的。 这天,韩晴正在王府里研究新药,就听下人来报,说是韩王府的四爷过来了,急着要见他,韩晴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是韩暝回来了。 韩暝幼时身体不好,天权和雅尔海晴为了给他治病送他去了紫薇山,韩暝从此习惯了江湖生活,就是后来身体好了,也是常年四处漂泊,很少有着家的时候,韩晴带着琉璃回京四年还没见过他一次呢。 “大哥,你快跟我走。”韩暝等不及韩晴有请,径直闯了进来。 “暝儿,什么事这么急?”韩晴不是责怪韩暝急躁,而是他很清楚,暝儿的性子在他们几兄弟中算是最冷静的了,连他都慌成这个样子,事情肯定棘手,而且很不好收场,韩晴没法不急。 “你快跟我回府看看三哥,他现在很不好……”韩暝边走边说。 “晔儿怎么了?”韩晔在西南边境大败西夷人的消息韩晴是知道的,他迟迟不归他也是知道的,此刻听韩暝这么说,心中也是一惊。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韩暝觉得韩晔的情况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他拉着韩晴出了门,双双上马,疾驰而去。 回到韩王府,韩暝不给韩晴任何休息的时间,就拉着他就往韩晔住的院落跑去,韩晴也是忧心弟弟,什么也没有多问。 “大哥,暝儿,你们回来了……”见到韩晔的时候,韩晴有些震惊,他看上去没什么不对的啊,怎么暝儿那么紧张,害得他差点以为晔儿出了什么大事,韩晴长长地吁了口气,心情放松不少。 “大哥,你快过来看看,三哥体内的毒能不能解?”韩暝神情急切,只有他才清楚,韩晔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尤其是他还那么固执。 听过韩暝的话韩晴不敢掉以轻心,疾步走到床前,执起韩晔的左手,三指向腕上探去。这一探脉,他的脸色立马变了,居然是“无回”。 “晔儿,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有了孩子还敢这么折腾?”韩晴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他这个三弟,真的是太胆大妄为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他是皇后,而且还是朔望放弃了整个后宫就只要他一个的皇后,自从当初的那个孩子掉了之后,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皇上的嫡长子诞生,他怎么就能怎么不在意呢。 “大哥,我不知道的,我当时要是知道就不去了……”韩晔很委屈。 出发去西南之前,韩晔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他是到了那边以后才发现的,因为不想白跑一趟,韩晴仍是留在芜城,和任子韶商议起前线军情来,但他本人,是从来没有亲自上过战场的。 “出发前不知道,到了芜城你也该知道啊……”韩晴还没气过,继续数落弟弟,对于韩晔的这次疏忽,他是真的不能接受。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想想三哥的毒怎么解吧?” 见韩晴气成这个样子,韩暝都不敢帮韩晔说话了,其实吧,韩晔真的没做什么对不起孩子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朱夏公主,她下毒的水平,实在是不输给拜月教还有唐门的人啊。 “有什么可想的,这朱夏的‘无回’对别人来说算是无解,可是凭着晔儿的功力,把毒逼出来不算难吧。”韩晴的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的确不难,可是逼毒就要毒走全身,孩子怎么受得了……” 韩暝觉得韩晴好像是真被他们给气到了,说话完全没有逻辑性,如果只是逼毒这么简单的话,韩晔就不用苦苦以内力压住毒素,然后赶着回渝京找他帮忙了,因为他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不惜任何代价。 “所以想要解毒,就必须先舍去孩子。”韩晴的表情异常凝重。 “大哥,连你也没有办法吗?”韩晔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一直以来,他都相信韩晴可以救下他的孩子的,但是他却告诉他,他做不到。 “晔儿,你想要我怎么做呢?如果你想保住孩子,现在就不能解毒,而是要等到孩子出生以后。”韩晴语带苦涩,无奈道:“胎儿现在四月有余,别说是靠你的功力,就是你我二人联手,也不可能把你体内的‘无回’压制五个月以上的时间,这个孩子,你要不起……”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他……”韩晔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慢慢渗出。 他悄悄回京就是不想让朔望知道这件事,他永远都忘不掉,当年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朔望是怎样的伤心欲绝,他不想要他再难过一次。 “大哥,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韩暝问道,他和静儿已有了个两岁的可爱儿子,自然不希望韩晔在四年之后第二次失去孩子。 “如果我和晔儿联手,或许有可能将‘无回’勉强压上三个月……”沉默良久,韩晴低声道:“但是晔儿,七个月的孩子能不能活,我们谁都没有把握,尤其是你中毒在身,胎儿的发育也可能受到影响。” “大哥,你帮帮我。”韩晔想了想,下定决心,他要赌上这一把。 “三哥,你再想想。”韩暝却觉不妥,虽然韩晴没说他和韩晔要如何联手,但从他的犹豫来看,这样的做法对三哥的身体肯定是有害的,如果他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最后却……韩暝不敢再想了。 “我已经想好了。”韩晔态度坚决,“大哥,你帮帮我,好吗?” “好。”韩晴点头,是他的话,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也会这么做。 “现在么?”韩晔又问,他是真的不希望朔望知道这件事。 “三天以后。”韩晴摇头,“我还需要做些准备,而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韩晔的状态,直接决定了他们最后能否成功。 “大哥,这件事不要告诉朔望,可以么?”即使到了现在,韩晔仍想瞒着朔望,他真心希望他能开开心心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而不是终日都是提心吊胆的,那样的滋味,他一个人尝就够了。 “我只保证我不会主动告诉他这件事。”至于能不能瞒过朔望,那就要看韩曜的本事了,“暝儿,你去找到曜儿,让他做好准备。” 吩咐好了弟弟们,韩晴就回齐王府去了,齐朗那边他是准备瞒着的,不过他要回家小住的事情却是要跟他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包养,求留言! 收藏此文章 21 21、第二十一章 ... 尽管准备周全,可韩晴没有想到,他既没瞒过齐朗,也没瞒过朔望。 就操作过程本身而言,要帮着韩晔暂时压下他体内的“无回”毒素,对韩晴来说并不算是很难的事情。 从某种角度来看,韩晴和韩晔都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他们一个继承了西列斯王族传承千年的“帝王之血”,另一个则是打从出世起就带有半甲子的功力,不然就凭他们俩现在的年龄,即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习内功,也不可能有现在这般高深的修为。 考虑到韩晔目前有孕在身,运功不能太过,以免伤及腹中胎儿,韩晴在为他施针的时候就要辛苦许多,不过这样程度的损耗对韩晴来说,还是在承受范围之内的。而韩晔,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只要能救他,他辛苦点又算什么呢,韩晴自小就是个很称职的好哥哥。 然而事与愿违,施针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韩晴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就算他每下一针都是带着内力的,也不可能才到一半就支持不住啊。因为整个运功的过程是不能有停顿的,韩晴不敢多想,他挥掉脑海中不对劲的感觉,以及小腹处传来的阵阵冰凉,继续为韩晔施针。 韩暝和韩曜在旁边为两位哥哥护法,表情都是严肃得很,只可惜韩暝的武功偏向至阴至柔一道,和韩晔的至阳至刚完全相反,就是想帮忙都不可能,而韩曜则是不懂医术,同样只能在一旁看着,无处下手。 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韩晴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他长长吐了口气,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大哥,你怎么了?”幸好韩暝站得不远,两步上前,正好扶住昏倒的韩晴,把他抱到床前的软榻上躺下,面上一派惊慌失措。 “暝儿,大哥没事吧?”韩晔倒是保持着清醒,随着韩晴施针完毕,他明显感觉全身松快不少,不等他睁开眼睛就听到韩暝急切的叫喊,忙侧过身来问道,脸上焦急的神情和韩暝如出一辙。 “大哥他、他……”韩暝伸手探上韩晴的左手腕,“他”了半边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圆睁的双眸更是写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韩暝天生残脉,幼时体弱多病,在紫薇山求医多年,在治好病的同时还学了身很不错的医术,虽说及不上韩晴,可简单的把脉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他刚一探出韩晴的脉象,眼神就慌了。 “大哥到底怎么了?四哥,你倒是说话啊……”韩暝迟迟不肯开口,就是性子向来最沉稳的韩曜,也是有些急了。 “大哥……大哥他也有身孕了……”韩暝面带忧色,略显迟疑地道:“而且还动了胎气,胎儿现在很不稳……” 不用说,这肯定是韩晴之前为韩晔疗伤的时候运功过度造成的。 “什么?”韩晔的脸色瞬间雪白,怎么会是这样呢。韩晴的医术那么高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那是暝儿都能探出来的啊,可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宝宝,他还肯冒那么大的风险,韩晔心里充满了内疚,要是大哥和孩子真有什么意外,他怎么对得起他和朗哥哥。 “三哥,四哥,这事我们不能再瞒着了。”韩曜肃然道:“大哥怀孕的事情咱们总不能不告诉朗哥哥吧。”如果没有韩晴的意外,韩晔中毒这件事他们几个都商量好了,就是谁也不说,等到晔儿生产的时候,由韩晴帮着接生,其他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可是现在不行,韩晔这边是暂时没事了,可是韩晴和他肚子里的宝宝却很危险,韩暝虽然也学过医术,可他到底不是专业人士,为了韩晴父子二人的平安,这事儿得交给专门的产科大夫来负责。 “大哥的事肯定是要告诉朗哥哥的,但是你们千万不要让朔望知道,我体内的毒只是暂时被压下,而不是彻底解了。”因为韩晴动了胎气总是要有原因的,这样韩晔在西南战场中毒的事情也就瞒不下去了,可他仍是不想让朔望知道,“无回”的毒素仍然潜伏在他的体内。 商议好了对策,韩曜就去齐王府找齐朗,韩暝则是送着韩晔回宫了。 自从四年前在秋狩时解开心结,韩晴就带着琉璃搬去了齐王府,这些年来,他和齐朗的感情倒是不错,只可惜孩子的事儿迟迟没有音讯,让齐朗心里始终有些芥蒂,随着时间的推移,韩晴也感觉到了这点。 齐朗执着的倒不是孩子本身,他对琉璃的疼爱绝对是将他视若己出,不过颖族的孩子“非两情相悦不可得”,这件事齐朗一直是知道的,他真正介意的就是这个,他害怕韩晴和他在一起是出自感恩的心情,而不是因为爱上了他,但他又不能去向晴儿求证,只能自己苦恼着。 苦苦等了四年,齐朗终于等来了韩晴怀孕的好消息,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为了救韩晔而大动胎气的事情,叫齐朗真是喜忧参半。 齐朗进门的时候韩晴已经醒了,可他一直闭着眼睛,始终不敢睁开眼去看他。过去四年的时间里,齐朗对他的好,对璃儿的好,韩晴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朗哥哥的,可他不敢确信,他需要一个证明。然而孩子,他就是不肯来,这让韩晴的心始终有些不安。 韩晔和韩暝都以为韩晴是明明知道自己有孕还为了救韩晔而冒险的,可是韩晴自己却很清楚,他是真的不知道。 当然,他就是知道,他也不会放着韩晔不管的,只是那样的话,他的手段或许会温和些,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晴儿,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是醒着的。”对于韩晴不顾自身的冒险行为,齐朗要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当他看见韩晴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虚弱模样,也就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朗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韩晴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投下半月形的阴影。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失去他和朗哥哥的孩子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韩晴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如何面对齐朗。 “我知道,我都知道。”齐朗在床沿坐下,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心底的疼痛如潮水般漫开,他伸手握住韩晴冰冷的双手。 当年,他在翠岩山上找到韩晴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虚弱苍白的模样,齐朗的心微微揪了起来。这个晴儿,照顾别人挺在行的,可他怎么就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呢。不行,他以后绝对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不然他还能惹出事来的,齐朗暗自下定决心。 “朗哥哥,你在想什么啊?”韩晴闭着眼眯了会儿,却一直没有听到齐朗的声音,他睁开眼来,就看到齐朗神游天外的模样。 “我是在想,你现在该没有办法再跑了吧。”那个时候,就只有他和晴儿在,气氛也是很融洽的,齐朗以为晴儿会乖乖地跟着他回京的,却不想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韩晴竟然跑了,他说宝宝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和他在一起,他对不起他。 “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别说是你了,就是璃儿也会盯着我的吧。”韩晴把手从齐朗的掌心抽了出来,他伸手捉过齐朗挂在腰上的荷包,拿在手里把玩着,语气很有几分不忿。 为了向琉璃解释当初韩晴带着他远走江南的原因,齐朗编了个连韩晴都不知道的故事,从此韩晴在琉璃眼中的形象就多了个任性、小气,不能轻易得罪,韩晴很想反驳,可是他又没办法说出真相,于是只能郁闷地接受儿子异样的目光。他是那么小气的人么,真是的,朗哥哥为什么要告诉琉璃自己离家出走是因为争风吃醋啊,吃醋的对象还是那个对他根本没有威胁的燕筝,韩晴的感觉很不爽。 “晴儿,答应我,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不然我迟早会被吓死的。” 齐朗想起他进门前御医对自己说的话就后怕不已,因为是在怀胎初期就动了胎气,韩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卧床保胎,至于效果,那还要两个月以后才能看得出来。 “朗哥哥,我答应你,我和宝宝都不会有事的……”韩晴放下荷包,伸手覆上齐朗的手背,郑重承诺道。 这一刻,韩晴什么都不怀疑了,他爱的人,就是齐朗。 至于贺兰雪,他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22 22、第二十二章 ... 胤武帝十六年,朔望和韩晔大婚,至今已有四年,除了成婚当年皇后由于意外掉过一个四个月的男胎,皇室此后再无喜讯传出。 然而今年不同,韩晔出征去了趟西南,回来时竟然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可把朔望给乐得,整天是喜笑颜开的,都快找不着北了,就连韩晔瞒着身孕去西南战场的事他都很大方地不予计较了。 当然,朔望真要计较也没用的,韩晔出发的时候怀孕还不到一个月,就是那些天天给帝后请平安脉的御医也没人给诊出来。 再说,要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朔望说什么也不会放韩晔走的,特别是在他知道韩晔在战场上还中了一只毒箭后。 为了自己耳根清静,韩晔对朔望隐瞒了自己毒伤未愈的事,反正只要坚持到孩子出世,他就能把毒素给逼出来,说出来除了让朔望担心,起不到任何实际的用处,还会给自己平添许多烦恼。 即便如此,朔望的小心翼翼仍是让韩晔压力巨大,很是有些吃不消,他知道朔望想要儿子,其实他也想要,但是他能不能不要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生男生女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因为韩晴近些年都在渝京的缘故,朔望就是一直盼着皇子,也没想过从拜月教专门请颖族的大夫过来,反正宫里的御医本身就是顶尖的,再加上有韩晴在,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谁知韩晴现在自身难保,而罪魁祸首恰恰就是自家苦盼多年的皇儿,朔望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就要派人去拜月教所在的芜城请大夫。 因想着韩暝在拜月教总坛生活了多年,对那边的情况极为熟悉,朔望就是看他再不顺眼也专门请他进宫了一趟,就是为了向他打听打听,芜城哪个大夫的医术最好,事关韩晔和皇儿,朔望不敢掉以轻心。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和小时候一样,韩暝见到朔望就没有好脸色。在芜城的那些日子,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韩晔在宫中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开心,能让他三哥不开心的,除了朔望还能是谁。为此,韩暝本来就对朔望很不好的印象更是降到了冰点。 “韩暝,你……”朔望说着用力拍了拍御案,除了拍得自己手痛之外什么作用都没起。打从那天韩暝陪着韩晔进宫,他就把含光殿当成了自己家似的,搞得他这个皇帝每天下朝都没地儿可去。 朔望很想对着韩暝发作,偏偏他又把韩晔照顾得极好,而那些却都是他不会的,为了韩晔,朔望就是再讨厌韩暝也只得咬牙忍了。 而朔望不知道的是,和他同龄的韩暝已经是个两岁男娃的爹了,照顾孕夫什么的,那是很有经验的,他比不过人家,真没什么丢人的。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静儿了,他过几天就会带着琰儿过来渝京的。”见朔望不拍御案也不瞪眼了,韩暝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静儿是谁?琰儿又是谁?”朔望不关心韩暝,韩暝成亲时也没给他下帖子,他自然不会知道韩暝口中的静儿和琰儿是谁。 “谁准你叫静儿的名字了,那是我老婆。”韩暝眉毛一扬,狠狠瞪了朔望一眼,“琰儿是我儿子,到时候你儿子就要管我儿子叫哥哥了,哈哈……”就因为自己晚了半天出来,结果叫了韩晔二十年的哥哥,现在自家琰儿走在了韩晔的小孩前头,韩暝还是很得意的。 “你已经成亲了啊!”朔望突然对那个“静儿”的到来有点期待了,等他带着他们的儿子过来,韩暝应该就没时间缠着韩晔了吧。 “难道我不能成亲吗?”韩暝莫名其妙,他觉得他和朔望真的没什么交情可言的,怎么朔望听到他已经成亲了那么开心呢,想不明白。 “当然不是。”朔望笑着打哈哈,“朕是在想,你都没请朕喝喜酒。” “我为什么要请你啊?”韩暝翻了个白眼,气得朔望跳脚。 听韩曜说昆陵静要带着韩琰来渝京的消息,韩晴本来也是很开心的,他还真没见过“弟妹”和侄儿呢,可当他听说和他们父子二人同行的还有昆陵静的姐姐褚安时,韩晴顿时笑不出来了。 安儿,她没事过来渝京做什么啊,韩晴秀眉紧蹙,怨念十足。 很多年前,在韩晴还没有离家出走的时候,褚安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不过后来韩晴逃家了,他和褚安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谁知差不多十年过后,他竟然又要见到褚安,韩晴的心情有点复杂。 褚安和韩晴同龄,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子早就膝下儿女成群了,可褚安偏偏就还没有嫁人。当然,褚安不嫁人和韩晴是没有关系的,但问题是这件事褚安知道,韩晴知道,外人不知道啊,韩晴都不敢想他家朗哥哥要是哪天见到褚安会是什么表情。 齐朗每天都要上朝,当他不在家的时候陪着韩晴的就是琉璃,小家伙今年九岁,长得是越来越漂亮,让韩晴顿时对腹中的孩子充满期待,这胎要是个女儿就好了,韩晴历来都对可爱的小女孩没有抵抗力的。 想当初,韩晴为了要个妹妹缠了天权那么多年,可惜等到晨星出生后他却离家出走了,都没多少机会好生逗逗自己的宝贝妹妹。 好在琉璃现在和晨星的关系很不错,晨星也对医学很有兴趣,每个月住在齐王府的时间比在韩王府的还要多。 “爹爹,你就不要抵死顽抗了,还是乖乖把药喝了吧。” 监督韩晴喝药,这是齐朗每天交给琉璃最重要的任务,别看韩晴本人就是大夫,也不知道给多少人开过药方,可是轮到他自己喝药,那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的,没人看着绝对不行。 “那药有些凉了,喝了也没有效果的。”韩晴摇头,表情非常认真,他想告诉琉璃的是,他没有骗他,真的。 “爹爹,你不许耍赖……”琉璃现在很想哭,爹爹怎么可以这样啊。 一刻钟前,这碗安胎药端来时绝对是滚烫的,可是韩晴说药太烫了,他喝不下去,于是琉璃把药放在旁边晾着,现在药温适合了吧,他却又嫌药太凉,喝了没用,真不知道父王以前是怎么劝爹爹喝药的。 “我没耍赖啊,那药真的要热热地喝下去才好的,不信你问御医。”韩晴的眼神特别无辜,逼得琉璃都不敢和他正视了。 韩晴想不明白,他明明最讨厌汤药的,怎么朗哥哥就非要他喝,改成丸药不是一样的吗,就算他现在没法亲自制药,可是他出的药方子,让晨星把药制出来,跟他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区别,朗哥哥怎么就不肯相信小星星的手艺呢,非要逼着他喝苦苦的汤药。 为了不再喝苦药,韩晴对昆陵静的到来格外期待,但是想到和他同行的还有褚安,他又郁闷得不行,他要怎么给朗哥哥解释呢。 “要不我让人把药再热热?”琉璃很无奈,他觉得他自己喝药都没有这么麻烦的,下次父王再说什么好话他也不要接下这个活了。 “那可不行,这药热过就更没有药效了……”明明是自己生的孩子,他怎么就只听朗哥哥的话呢,韩晴也想哭了。 “那我让人再煎一碗药总行了吧。”等到下一碗药煎好时,父王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哄爹爹喝药就不是他的事情了,琉璃在心里盘算着。 “行啊,行啊……”能让琉璃退到这个程度,韩晴已经是很满意了,就算下一碗药非喝不可,他至少也逃掉了一碗啊。 晚些时候,齐朗下朝回府,首先就是找到琉璃问话,听说韩晴又把药给推了过去,齐朗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韩晴是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就是不喝汤药他也会吃丸药的,齐朗每天在安胎药上跟他过不去就不是为了喝药本身,而是韩晴整天想着法子逃避喝药,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了。 “朗哥哥,等我喝完药,带我去花园坐会儿好不好?”就算齐朗亲自出马,韩晴也没忘记提出条件,药可以喝,但是不能白喝。 他现在虽说是要卧床保胎,倒不是说真的一动都不能动,而是他身上没有力气,就是起身如厕什么的都要有人扶着,哪里还能出屋去啊。 “好,只要你喝了药我就带你去,但是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齐朗也知道,韩晴天天躺在床上不能动,那是真的闷坏了,他的这点小小要求,只要他肯乖乖喝药,他是不会为难他的。 23 23、第二十三章 ... 在韩晴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情中,昆陵静一行人很快到了渝京,在他们中间,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年方两岁的韩琰小包子。 “爹爹,琰儿来了,琰儿好想你,你想不想琰儿啊……”唇红齿白、眉眼精致的小包子一下了马车就径直扑到韩暝的怀里,又是要亲亲,又是要抱抱的,韩暝十分宠他,对他的要求可谓是来者不拒。 “爹爹当然也想琰儿了……”韩暝抱着儿子一通乱啃,“琰儿一路上有没有听爹的话,要是没有的话,爹爹可是要打你的小屁屁的。” “琰儿很听话,爹爹可以去问爹的。”韩琰乖巧地回答着韩暝的问题,不时看上昆陵静两眼,似乎想要他给自己作证。 昆陵静就在旁边站着,看着他们父子俩的互动,神情十分温柔。 韩琰是个得来艰难的孩子,因为韩暝天生残脉,而且还是九阴绝脉,本该是无嗣的,就是他修习了冷月谱,化解了体内的阴寒之气,这点也是无法改变的。韩暝自幼认识昆陵静,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父母也对他们非常看好,长大之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韩暝第一次知道,他这辈子很可能都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韩暝倍受打击。为此,他和昆陵静差点分开。 后来,还是君唯扬提醒他们,去江南找昆陵无咎和聂颖,那两位医术高超的老人家或许会有办法,要是连他们都没辙,他俩就可以考虑向兄弟过继孩子了。毕竟,韩暝的命是捡回来的,有些东西不能强求,韩暝和昆陵静想了想,到底是不甘心,就双双去了江南求医。 幸运的是,他们终于求来了韩琰,可让韩暝很想不通的是,明明就是他自己的身体原因,为什么为了怀上这个孩子吃苦最多的却是静儿,那时候,看着被两位老人家折腾得惨兮兮的静儿,韩暝都想放弃了,为什么一定要孩子呢,就算没有孩子,他不是还有静儿吗。 然而,昆陵静不肯,他不想放弃,连那个病得要死不活的苏忆锦都能有一群小娃娃围在身边叫他爹,他的暝儿想要个宝宝怎么就不行了。 正是因为韩琰来得如此不容易,韩暝对他的宠爱就可想而知了,而且为了不再让昆陵静吃苦,琰儿也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了。 若不是韩暝之前说过很多次,他有个儿子叫韩琰,琉璃怎么都会以为这位新来的小盆友是他的表妹,哪有男孩子长得这么漂亮的啊。 凭心而论,琉璃也是长得很漂亮的孩子,可他再怎么漂亮,那也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孩儿,而韩琰就不同了,韩暝和昆陵静绝对是没有把他当成女孩子来打扮的,可韩琰看上去,就是个漂亮的女娃娃。 “琉璃哥哥,抱抱。”韩琰很喜欢琉璃,成天跟在他的身后叫着哥哥,还要琉璃抱他,若他不肯,他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直到他投降。 “那琰儿可要先亲哥哥一下。”琉璃没有弟妹,平时和他玩得最多的就是姑姑昭阳公主家的贺兰琛和贺兰珊,现在有了个漂亮的小琰儿,他也是很欢喜的,更何况小包子对他还是言听计从呢。 韩晴也很喜欢韩琰,无奈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也就只能把琰儿叫到床前摸摸脑袋揉揉脸什么的,想要亲亲抱抱都是不可能的。 “你就安分点吧,晴哥哥。”见韩晴一副爱不释手的表情,褚安笑道:“静儿他们在渝京是要长住的,你想见琰儿,以后还怕没有机会。”褚安自己没有孩子,对弟弟的儿子自然也是疼爱得很。 “静儿他们要长住,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留下很久?”韩晴面露喜色,他不是不喜欢安儿,他是不知道该如何向齐朗解释他和褚安的关系。 将心比心,就是一个和朗哥哥仅有夫妻名义而没有实质关系的燕筝,他都吃味了那么久,何况是安儿,他曾经的未婚妻。 韩晴和褚安自幼相识,感情笃深,不过不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彼此最信任的存在,用肖紫衣肖大小姐的话来说,那叫“闺中密友”,只不过关于这点,韩晴从来都不肯承认就是了。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啊。”听闻韩晴不欢迎自己,褚安有些不高兴,“我还没见到我干儿子呢……”褚安口中的干儿子,自然就是琉璃,他可是她亲手接生的呢,这也是韩晴生平最郁闷的事情之一。 “你想见璃儿就见呗,他天天都在家里的,不过你不许在朗哥哥面前出现哈。”韩晴提前给褚安打了招呼,防范于未然,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让齐朗有机会见到褚安的,免得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为什么?怕我抢走你的朗哥哥啊……”褚安故意曲解韩晴的意思,失笑道:“你放心,本姑娘对你的朗哥哥没有兴趣的,哈哈……” “安儿,你告诉我,我的孩子会没事的吧。”东拉西扯了半天,韩晴终于在褚安面前放下了面具,有些话,他甚至不能对齐朗说的。 “如果你能保证在孩子出生之前一直安分守己的话,那么宝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褚安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她不敢打击韩晴。 事实上,韩晴现在的状况的确很不好,本来就是运功过度动了胎气,偏偏他的孕期反应还特别严重,简直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完全得不到营养补充,搞得原本就是元气大伤的身体更是虚弱不堪。 若不是韩晴体质特殊,有西列斯的“帝王之血”护体,体内自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护着胎儿,褚安也是不敢对他打包票的。 “安儿,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的,如果没有他……我和朗哥哥很可能就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韩晴的声音压得很低,面上一片彷徨之色,有些事在他心底压了很久了,急需发泄,而褚安,就是他最好的倾述对象,因为他们都知道彼此最大的秘密。 “晴哥哥,你都在乱想些什么啊。”听到韩晴这样的语气,褚安心里就着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韩晴胡思乱想,只要他不动那么多的心思,孩子在他肚子里就算是住踏实了。 “安儿,我没乱想,我是说真的……”如果韩晴本人不懂医术,那么褚安的话对他或许还有安慰的作用,可他偏偏就精通医术,对胎儿的情况也是了若指掌,纯粹的安慰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呢,晴哥哥。”褚安绝对是被韩晴吓到了,开始口不择言,“且不说宝宝不会有事,就是真有个万一,你和齐王殿下也都年轻,哪里就会没有孩子了,你以为谁都像暝儿和静儿那样倒霉啊。” “安儿,你不懂的……”韩晴呢喃道。他觉得,他和齐朗现在的情形就很像当初的昆陵静和韩暝,只不过他们的不确定因素还要多些。 韩晴和齐朗在一起已经有四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都做过了,可他们一直没有孩子,除了怀疑自己,韩晴甚至怀疑过齐朗。 当然他怀疑的不是齐朗对自己的感情,而是他的身体,只不过他们的运气,比起昆陵静和韩暝是要好些的,他们终究还是有了这个孩子。 这不是韩晴第一次怀胎,可是他的反应,较之当年有了琉璃的时候,却是要严重许多,基本上是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吐,吐得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仍是压不住阵阵泛起的恶心感。 韩晴自己就是大夫,抑制孕吐的法子也知道不少,可是每招使到身上都不管用,就是他以前怀着琉璃的时候最喜欢的那些酸食,现在看见都能让他呕上半天。韩晴心里明白,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现在的身体,负担不起这个孩子的存在。 可是韩晴不能放弃,他害怕他们下次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韩晴既不想让齐朗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想他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管朗哥哥对琉璃有多么好,韩晴始终都觉得,齐朗还是很想要个和自己有着血缘之亲的孩子的。 褚安对韩晴现在的状态也很担忧,她觉得他的心结还是在齐朗身上,他把这个孩子看得太重了,重得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有些话是应该由齐朗对韩晴说的,可褚安不知道她该怎么去见齐朗,她曾经是韩晴的未婚妻,她去找齐朗,怎么看怎么都像挑衅。 就在褚安左右为难的时候,肖紫衣及时出现,为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24 24、第二十四章 ... “不知肖家表妹突然造访渝京有何贵干?” 君唯扬是天枢的堂弟兼表弟,肖紫衣是君唯扬的长女,自然就是齐朗的表妹,只不过他们一个身居朝堂之上,另一个则是游戏江湖之中,向来少有见面的机会,更说不上有什么交情。 因此,当肖紫衣半夜未经通传就贸然闯进自己的书房,齐朗想不吃惊都是不可能的,这个小表妹的身手,只怕就是凌萌都有所不及,要不“凌月”的成员也不至于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想请朗哥哥帮个小忙。”见齐朗不是很欢迎自己的样子,肖紫衣也不介意,她潇洒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真是很小很小的忙,绝对不耽误朗哥哥的正事。” “是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齐朗没有直接应承下来,而是刨根问底,心里对君唯扬这个素未谋面的小舅舅颇有微词。 要说外貌吧,肖紫衣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个大美人,可她那性子,怎么就没半分女孩子该有的温柔娴淑呢,单看她的举止,倒更像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纨绔子弟,特别是配上她那张宜男宜女的俊美容貌,以及一年四季不离手的折扇,效果更是明显。 “真的没有什么啦……”肖紫衣摇摇扇子,笑着说道:“我就是想让朗哥哥帮我个忙,叫晴儿把安儿还给我就行了。” “我叫晴儿把安儿还给你!”齐朗重复了遍肖紫衣的话,他发现自己没有听懂,晴儿和安儿怎么了,而且为什么要还给她啊。 今天之前,齐朗就只见过肖紫衣一次,那还是当年楚王天璇逼宫时候的事情,天枢委托若即把贺兰雪和齐朗还有月华带去了芜城。 那时候的肖紫衣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女孩子,想什么做什么,不过她和褚安,齐朗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这算什么跟什么啊。 “对啊,难道你不觉得让晴儿和安儿在一起待久了很危险吗?” 肖紫衣终于不摇她的扇子了,她发现齐朗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强调道:“安儿和晴儿可是有婚约的,虽说现在没人提起这事,但是他们的关系始终是在的,现在他们两个整天腻在一起,要是哪天旧情复燃,我们岂不是死得很难看……” 肖紫衣其实并不觉得韩晴和褚安会有什么旧情,就是胜在名正言顺,他们要是当初真的看对眼了,早就在一起了,哪有她和齐朗什么事,只不过就是她看安儿重视晴儿,到渝京后更是天天陪着他,心里很是不爽,想到齐朗和自己命运相似,便想拖他一起下水罢了。 “肖紫衣,你想得太多了。”齐朗夺过肖紫衣的扇子,在她额上狠狠敲了一记,他果然看错人了。以前还以为这个技惊武林,让各大门派都不敢小视的表妹是个靠谱的,却没想到她始终都是君唯扬的女儿,要是偶尔不抽点风,那都不正常了。 韩晴和褚安有婚约,这事齐朗是早就知道的,不过他们之间没有那个意思,他也是知道的,否则的话,当年就是为了褚安,韩晴也会勉强自己娶了她的,那样琉璃照样会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世,可是晴儿宁可悔婚也要逃跑,这就说明他和褚安是没有那样的关系了。 “我才没有想多呢。”肖紫衣怒瞪齐朗,她抢回自己的扇子,继续道:“朗哥哥,你还不知道吧,璃儿可是安儿亲手接生的呢,晴儿的性子有多别扭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把安儿当成了自己人,他肯让她那么做吗?”肖紫衣没告诉齐朗的是,韩晴生琉璃的过程并不顺利,那会儿他就是不想她和褚安帮忙,只怕也是没有力气反抗的。 “真的?”齐朗用的虽然是问句,可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他现在介意的是,男女授受不亲,他的老婆他还没看过呢,就被别的女人给看光了,尤其那个女人还是他的未婚妻,他心里极度不平衡,他那会儿为什么不仔细点,非要让晴儿跑掉呢。 “当然是真的了,要不你自己去问晴儿。”肖紫衣现在就恨不得齐朗立马去找韩晴,那样褚安也不好再赖在齐王府不走啊。 听完肖紫衣那一番掺了点儿水分的话,齐朗坐不住了,他心烦意乱地看了会儿朔望扔给他的折子就回后院去了。 “朗哥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韩晴本来已经睡了的,只不过他历来浅眠,齐朗刚推开门他就醒了。就是因为这个,齐朗好些时候处理事情晚了都是直接在书法睡的,就是怕回去吵到晴儿休息。 “我不是说了吗,困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的。”齐朗看见屋里的灯还亮着,以为韩晴一直没睡,不由有些担心。 “我没等你,我就是看书来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韩晴有些不满,也不知道齐朗最近在忙些什么,三天有两天是在书房睡的,他都想叫琉璃过来陪他睡了,谁知琉璃好容易过来一次,偏偏就赶上齐朗那天回来了,把小家伙给为难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烛火伤眼,以后晚上就别看了。”齐朗现在也看到韩晴手里捏着的医书了,他略微皱了皱眉,拿过他手上的书,放到枕头旁边。 “我这不是没事做吗?”韩晴委屈,白天齐朗就是再忙他也无所谓,反正还有其他人陪着他,可是晚上齐朗不在,他多无聊啊。 “晴儿,对不起啊,等我忙过这阵就向皇上告假,天天在家陪着你。” 齐朗也郁闷,西南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可后续工作还很多,这些事情朔望只需要吩咐一声,他这个总理六部的齐王就要忙得脚不沾地了,就是晴儿现在胎息不稳、卧床安胎,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陪着他。 “我没事,朗哥哥,就是你晚上不要熬得太晚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韩晴搬到齐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齐朗做事追求尽善尽美的习惯他也是知道的,以前齐朗要是忙得晚了,他还能去书房里捉人,可是现在没他盯着,他还怕他熬坏身体呢。 “也不是很晚了,就是怕打搅到你休息,有时候我没进来睡而已。” 齐朗一面对韩晴说,一面还在心里默默念着,儿子啊,你父王为了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将来可不能不念父王的情啊。 好吧,齐朗承认,他晚上不回来除了有不想打搅到韩晴休息的意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想避免某些现在不适宜的运动。 整整十个月,要他美人在怀,却只能看、不能吃,真的是太残忍了。 “没关系的,朗哥哥,你不在我睡不着。”韩晴说着低下头,让齐朗误以为他是在害羞,其实他就是想找个借口,省得齐朗天天熬夜。 “晴儿,对不起……”齐朗叹了口气,伸手把韩晴揽入怀中,哀怨地想到今晚他估计又得洗冷水澡了。 为了让自己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齐朗开始东拉西扯地找话题,问了一大堆诸如“儿子今天乖吗?”,“你都吃了些什么?吃了还吐吗?”之类的问题,好在韩晴也有耐心,逐一都回答了。 “瑢儿才三个月呢,还不会动的,肯定乖啊……”尽管宝宝还有半年才能出生,现在就连性别都还不知道,可韩晴和齐朗还是早早地给他或者是她取好了名字。瑽瑢,环佩玎玲的意思。 “刚起床的那会儿吐过一次,早膳用了半碗粥,是安儿熬的乌鸡糯米葱白粥,吃着还不错,吃过也没吐,午膳没胃口,就吃了两口面条,晚膳喝了半碗鸡汤……”齐朗问得很仔细,韩晴答得也很认真,可是听完他的答案,齐朗吓得的脸都绿了。 照这样算来,晴儿一天下来就只喝了半碗粥和半碗汤,难怪他的肚子都三个月了还看不出来,他可怜的儿子啊,也不知道有没有饿肚子。 “朗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吃不下去……”韩晴急急解释道,不过是说话急了些就有些喘,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齐朗看着心疼得很,晴儿的身体从小就很好,几乎没有生病的时候。他小时候每次喝药的时候都很羡慕晴儿的,他怎么就从来不生病呢,但是现在,齐朗后悔死了,当初他怎么就坚持要了这个孩子呢,晴儿现在的身体,真的是负担不起啊。 “晴儿,我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齐朗抱紧韩晴,温言道:“你跟我说实话,要下这个孩子,真的不会对你的身体有损伤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忙开学的事情,没有更新,不好意思哈,未来几天会尽量保持日更的,呵呵 25 25、第二十五章 ... “我和瑢儿都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韩晴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十分笃定,回身看向齐朗的眼神也是瞬间明亮起来,“朗哥哥,你相信我。” “……嗯,我知道的。” 良久,齐朗微微点了点头,除了相信韩晴,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朗哥哥,你今晚怎么不怕吵到我了?”韩晴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前段时间,朗哥哥要么就是不回来,要么就是在他睡觉之前赶回来,像今天这么晚才回来的还真是没有,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肖紫衣找过我,抱怨说你抢走了她的安儿。”齐朗是很洒脱的人,对肖紫衣和褚安惊世骇俗的关系接受得非常迅速。 “我就是要抢,她能把我怎么样啊?”因为安儿的缘故,韩晴小时候没少被肖紫衣欺负,就是现在说起她来也没什么好气。 “她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我会在意的。”见韩晴毫不掩饰自己对褚安的好感以及对肖紫衣的“厌恶”,齐朗的危机感顿时就上来了。 “你在意什么啊?”韩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和安儿没什么的啊,所谓婚约也不过是双方家长的一厢情愿,就他们本人而言,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的,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为了贺兰雪孤注一掷了。 “我在意禇姑娘抢了我的晴儿啊。”齐朗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原来小气的不是只有肖紫衣一个啊……”韩晴嘟囔道,笑意深刻。 “我一直很小气的,晴儿难道不知道吗?”齐朗说着拥紧了韩晴。 齐朗真的不认为自己是个很大方的人,在他看来,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在意,可只要所有权属于自己了,他就不会松手。 感情也是如此,以前韩晴心里只有贺兰雪,齐朗再难过也不会逾越,可现在不同,晴儿已经是他的人了,他的心里自然不能再有别人。 “朗哥哥,我和安儿没什么的,真的。”也许是因为齐朗刚才的话,韩晴下意识地解释了句,“而且她和肖紫衣也不可能会分开的。” “肖紫衣说,璃儿是安儿亲手接生的。”齐朗如实转述肖紫衣的话,随即又问道:“晴儿,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朗哥哥。”虽然这件事韩晴是一直都不想让齐朗知道的,可既然他已经问起,他也不会骗他。 “晴儿,当初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怎么那个时候你会碰上禇姑娘?”齐朗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现在是在吃醋,他就是很想知道,当初晴儿在离开他的身边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啦……”韩晴垂下头,有点不想提及过去的那些事,不过齐朗的态度却很坚决,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 “晴儿,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齐朗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道。 在东山镇上的客栈休养了大半个月,齐朗见韩晴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就想带他回去,不过韩晴不肯,坚持要独自留在江南。 “朗哥哥,对不起……”韩晴轻轻摇头,他现在是不能回去的。 “晴儿,你不喜欢做的事我不会勉强你。”齐朗了然于心地点点头,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管你做过什么,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留在原地等你,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的。晴儿,请相信我。” “朗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他都没有办法拒绝。 “谁让你是晴儿呢,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呢……”齐朗温和笑道。 因为那时颖族的存在还没有人所皆知,而韩晴的身形早已掩饰不住,所以他干脆换了女装,谎称自己是夫婿死后被婆家人赶出来的。 这样一来,雅尔海晴他们要想找到韩晴也都变得很不容易。 不过,雅尔海晴毕竟不是普通人,在综合多方面的信息之后,他终于确定了韩晴眼下所在的位置,为了不让宝贝儿子回家就和天权冷战,他决定先找到韩晴,把他哄好了再带他回家。 后来,雅尔海晴为了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了很久。 雅尔海晴找到韩晴的时候,他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可雅尔海晴推门进屋时,韩晴并不在家。为了不引人注意,雅尔海晴没有再让人出去找人,而是在屋里坐下,一边等着晴儿,一边打量他现在居住的环境。 看着眼前布置简单却又充满温馨的房间,雅尔海晴颇有感概。 在家的时候,他的小晴儿什么时候自己动手做过什么啊。 可是现在,为了一个也许根本就不该到来的孩子,他竟然做了那么多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村里的人都很淳朴,听说韩晴是被无良夫家赶出来的,而兄嫂又不肯收留,都很同情他,平时对他也很是照顾。后来又见韩晴医术不错,给村里不少看不起病的人都治好了病就更是喜欢他,看他身子不便,他家的挑水、砍柴之类的重活都是有人包了的。 这天早上,韩晴去村东头给一位小朋友看病,等他扎了针,小孩子的体温很快就下去了,把那家父母给高兴的,在他走的时候非要他拎走两条刚打上来的鲫鱼,说了熬汤喝了对胎儿很好。 单手拎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鲫鱼,韩晴扶着腰慢慢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刚到门口他就警觉地发现屋里有人,不由停下脚步。 不等韩晴犹豫,雅尔海晴就风一般地冲了出来,拽着他又冲了回去。 看着身着女装的韩晴,雅尔海晴的表情有些古怪,隔了许久方笑道:“晴儿这么打扮还挺好看的,呵呵……” “爹爹……”如果现在出现的人是天权,韩晴说不定转身就跑,因为他知道,他家父王的决定是不容质疑,也不可更改的。 不过雅尔海晴就不同了,他一贯是宠儿子宠得没谱的,在天权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韩晴对自己的命运尚有期待。 “好啦,好啦,别哭了,再哭宝宝就要笑话你了……”雅尔海晴笑着逗儿子,逗得韩晴破涕为笑,很是不好意思。 “宝宝才不会笑话我的呢,爹爹就会骗人……”韩晴推开雅尔海晴,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寻找理由,“人家这是看见爹爹高兴的。” “晴儿提了鱼回来啊,爹爹给你熬鱼汤好不好?”雅尔海晴很聪明,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韩晴说回家之类的事情,要不他准得翻脸。 “好啊,好啊,爹爹做的东西最好吃了……”韩晴欢呼雀跃,把手上拎着的两条鲫鱼交给雅尔海晴,不像他自己,虽然做的东西也能吃,但是味道就不敢让人恭维了。 因为父子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某些现在绝对不能被提及的话题,这顿午饭吃得还是其乐融融的。 “晴儿一个人住很辛苦吧?要不要爹爹留下来陪你?”看见韩晴身子不方便,偏偏又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雅尔海晴十分心疼。 “不用了,那样父王很快就会知道的。”韩晴的言下之意便是,雅尔海晴要留下可以,但是他得帮着他瞒住天权才行。 “爹爹答应你,绝对不跟你父王说,晴儿就让爹爹留下来吧。” 因为膝下儿女众多,雅尔海晴照顾孕夫的经验是很丰富的,晴儿现在七个多月的身孕,就算有周围的人帮衬着,也是辛苦得很,雅尔海晴着实不放心他一个人住,说什么也要留下来陪他。 “那好吧,但是爹爹不许骗人……”雅尔海晴不是齐朗,他的功夫在韩晴看来都是属于高深莫测级别的,要从他眼皮底下逃跑,韩晴自认没有那样的功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爹爹拉成自己的同盟军。 “没问题,爹爹绝对不跟你父王说的。”雅尔海晴拍着胸膛打包票,要是你父王自己知道了,那就不关爹爹的事了。 雅尔海晴心里的这番想法,韩晴是完全不知道的,不过有了雅尔海晴的照顾,韩晴的日子要过得舒服多了。 纵是如此,韩晴也不敢放松警惕,雅尔海晴虽然疼爱他们兄妹几个,也从来不会骗他们,可他一直和爹爹在一起,父王迟早会找上门的。 于是,那天雅尔海晴上山打野兔的时候,韩晴给褚安发了封信,那是他们特别的联系方式。 果然,韩晴的直觉是很准确的,就在雅尔海晴找到他的半个月之后,他从爹爹欲言又止的表情上猜到了父王即将上门的消息。 趁着雅尔海晴出门接人,韩晴在肖紫衣和褚安的接应之下顺利离开。 韩晴心里明白,他能跑得这么顺利,和爹爹的纵容是有关系的,虽然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开番外,决定把琉璃的出生放到正文,呵呵 26 26、第二十六章 ... “晴儿,你宁可相信禇姑娘都不肯信我吗?”齐朗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看似平静的语气中蕴藏着怎样的哀怨和醋意。 “朗哥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 韩晴欲言又止,他该怎么说呢,齐朗要带他回渝京,他拒绝了,可是当雅尔海晴和天权找到他的时候,他却向褚安——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求助,他要怎样说才能让朗哥哥相信他不是不信任他呢。 “只是什么?”齐朗打破沙锅问到底,韩晴性子内敛,从来都是只做不说的,要找到合适的机会让他敞开心扉可不容易。 “朗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不想欠你的情……”韩晴垂首想了会儿,终究是说了实话。 “你不想欠我的情,你就想欠禇姑娘的吗?”齐朗对韩晴的答案不是很满意。在他心里,他难道还比不过褚安。 “欠安儿的,我总有机会能还给她,可是欠你的……”韩晴迟疑了,“我这辈子大概都别想还清了。” “笨蛋晴儿,我什么时候要你还过什么了?”齐朗好笑地摇了摇头,在韩晴的额上轻啄了下。 “就是因为你不要,我才不好意思啊……”那个时候的韩晴已经明白齐朗的心意,可他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怎么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给予他的一切呢。 “从海晴叔叔那里逃出来后,你就和禇姑娘她们在一起了吗?”齐朗继续追问,语气仍然显得有些不甘。 “没有啊,我没和她们在一起的。”韩晴摇头,解释道:“肖紫衣是个闲不住的人,你让她老老实实在哪里待上一、两个月,她肯定会憋到发疯的,所以她和安儿帮着我安顿下来就走了。” “走了?她们就这么走了?留下你一个人走了?”齐朗惊了,他从来不知道,肖紫衣是个那么不靠谱的人。 掐指算算,晴儿那时候差不多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吧,她们居然敢把他一个人扔下,然后不负责任地走了,齐朗想起来就为琉璃感到庆幸,他能平安出世真的是有月神庇佑啊。 “对啊,她们要去湖州参加武林大会的,不走留下来做什么?”韩晴完全不觉得肖紫衣和褚安那会儿留下来除了给他找别扭还能做什么,再说她们还给他留了个叫做“长乐”的侍儿照顾他,虽说那个小笨蛋什么都不会,但也比肖紫衣和褚安看着顺眼啊。 “不会吧……”齐朗扶额长叹,他后悔当时没有强行把韩晴带回家。 肖紫衣和褚安去了湖州以后,韩晴带着长乐在益州附近的一个小庄子住了下来,那里毗邻临川郡,等到韩晴生产的时候要找大夫很方便。 “公子,公子,你快看我今天打到的山鸡,是不是很漂亮啊?”拎着今天进山的战利品,长乐咋咋呼呼冲回了他和韩晴两人住着的小院,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献宝的表情。 产期临近,韩晴的身子已经很笨重了,不过本着多运动好生的想法,他还是扶着腰慢慢地挪了过来,等他看清长乐手上提着的两只山鸡,脸色顿时就黑了。 这个长乐,说他是笨蛋真的不冤枉他,他让他进山打猎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肚子里的宝宝馋了,想要吃好吃的。 可你看这个小笨蛋打回来的山鸡,好看是好看了,尾巴五颜六色的,但那个头,是不是也太娇小了点,让他看了觉得塞牙缝都不够。 “公子,你说话啊?”长乐显然不知道韩晴的想法,还在向他邀功呢,“这两只山鸡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选出来的,很漂亮吧?” “漂亮你个头,漂亮能当饭吃啊……”韩晴没好气地回了过去。 自从孕期进入后期,对于韩晴来说就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山鸡漂不漂亮他没兴趣,他就关心它肉够不够嫩,味够不够鲜,其他的,一概都不重要。 “哦,公子你肚子饿了啊,我马上就去厨房做饭,你等等啊……” 韩晴的怨念长乐完全没有听出来,他就听懂一句,他在催他做饭了,于是把山鸡放到院子里,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比起肖紫衣刁钻古怪的口味,长乐觉得韩晴是个非常好伺候的主子,他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多难得啊。 而长乐不知道的是,韩晴以前也是很刁钻的人,只不过是他近几个月来被自己的手艺给恶心到了,所以只要是逮到个厨艺比自己好的人,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长乐在厨房做饭,韩晴抱着肚子在院子里转圈,顺便看那两只被绑着腿的山鸡在院子里蹦来蹦去,不是他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吃山鸡了,而是这两只山鸡的个子,还是先养肥再说吧。 野鸭汤是长乐早上出门前就炖在炉子上的,所以午饭做得非常迅速,等他端着做好的饭菜上桌时,韩晴才刚刚在院子里转到第三圈呢。 今天有道菜是清炒的野山菌,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勾得韩晴肚子里的馋虫直流口水,可就是筷子试探了几次,也没敢伸手去夹。 不知道那个小笨蛋会不会认蘑菇,要是被他采着有毒的可怎么办啊,韩晴的表情十分为难。 “公子,这个菌子是没有毒的,你放心吧。”长乐以前是跟着肖紫衣的人,别看他脑袋有点不灵光,可做事还是很踏实的,要不然肖紫衣也不放心让他照顾韩晴啊,“大小姐和禇姑娘她们也都很喜欢吃的,不过这种菌子产量稀少,每年就是这个季节的雨后才有,而且年年都长在不同的地方,要不我今天运气好,还采不着呢……” 见长乐说得言之凿凿,韩晴也就放心了,再说他虽然不会认蘑菇——特别是煮熟了的——可他会辨毒啊,因此夹起来看了两眼,确定没有问题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就因为蘑菇的味道不错,韩晴没能吃到野山鸡的怨念也少了不少。 “公子,你看这差不多都已经到时候了,大小姐她们还没消息过来,我要不要先下山请个大夫回来啊?”肖紫衣和褚安在去湖州之前的确说过要在韩晴生产之前赶回来的话,可就凭长乐对她们的了解,她们的话还是不要太信的好。 “请大夫做什么?难道你还不信我的医术吗?”要不是韩晴本身医术过人,肖紫衣她们在离开之前说不定就会找个大夫来贴身看着他的,是韩晴自己说不用她们才作罢的。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觉得……”长乐也很为难,韩王世子的医术他绝对不怀疑,医者不自医之类的话就不说了,但说到接生,那是自己能够进行的吗。 “现在还不着急嘛,你过两天下山赶集的时候再请大夫也不迟啊。”为了避人耳目,韩晴他们住在山上的小庄子里,很多日用品都是要到附近镇上才能买到的,因此长乐每隔十天就要下山一次。 长乐算算日子,觉得韩晴说的也对,就不再坚持了,不过他显然没有想到,韩晴的运气会有那么差。 就在那天晚上,益州城下起了大雨,窗外电闪雷鸣的,亮得就跟白昼一样,韩晴本人是不怕打雷的,照样睡得香甜,可他肚子里的宝宝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被响雷多吓了几次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呃……”韩晴硬生生是被痛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摸了摸有些发硬的肚子,心下一片茫然。 没等他摸上几下,肚子就又不痛了,也恢复了平时的柔软,于是韩晴也没在意,躺回去继续睡了。 不过韩晴这次没能睡得安稳,就是睡梦里也总觉得肚子躁动地厉害,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因此再次痛醒的时候,韩晴已经吓得没有睡意了。 他这是要生了吧?韩晴有些迷茫地想到,然后努力回想他以前看过的那些医书。他虽然自幼学医,可是接生,却是没有系统学过的,而他唯一看过的生产场面,就是他家父王生小妹晨星,韩晴摸着肚子使劲回想,最后想起的就是自己被血糊糊的小婴儿吓得失声痛哭的场景。 “啊……”就在这个时候,肚子又痛了起来,韩晴捧着肚子大叫。 他想起来了,父王生星星的时候没要多久,而且也不是很痛的样子,他渐渐放下心来,大声叫起长乐的名字。 这个时候的韩晴还不是很慌的,因为他还记得,他的好几个弟妹都是爹爹亲手接生的,雅尔海晴基本是不懂医术的,他都能搞定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搞不定呢。 韩晴显然忘了,给别人接生,和自己生,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作者有话要说: 俺要日更,求鞭策,握拳~~ 27 27、第二十七章 ... “公子,发生什么事啊?”长乐到底也是习武之人,耳力不错,就是外面惊雷阵阵也及时听到了韩晴的叫喊,他听韩晴叫得急切,就顺手抓了件外衣披着,然后趿着布鞋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屋外忽明忽暗的,韩晴搞不清眼下什么时点,他就盼着快点天亮,好让长乐下山请个大夫回来。 “回公子的话,现在丑时刚过。”凭着不错的目力,长乐看清了桌上放着的沙漏,也给予了韩晴不小的打击。 “还有那么久啊?呃……”韩晴幽幽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失望,然后肚子又痛了起来,于是他连失望的时间也没了。 “公子,你是哪里不舒服啊?”长乐这会儿算是看出韩晴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了,忙凑到床边问道,语气十分关切。 “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韩晴赌气似的埋怨了句,方哭丧着脸道:“早知道这孩子这么性急,昨儿下午就该让你去请大夫的。” “那要怎么办啊?要不我现在去请大夫?”长乐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该明白韩晴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年纪比韩晴小,又不是学医的,虽然是颖族人,可对接生什么的,也是陌生得很,得知韩晴要生了,顿时吓得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 “谁让你现在去啊,外面黑灯瞎火的,你就不怕崴了脚……” 韩晴赶紧拦住了长乐,他虽然没生过,但也知道第一胎通常比较慢,现在已是寅时,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长乐到时候再去请大夫也是来得及的,这会儿三更半夜的,叫人下山太不厚道了。 “那我要做什么啊?”听说不让下山,长乐立马愣在原地,回过身来问道,仿佛这个时候不找点事情做,他就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 “你先去烧点热水,然后给我弄点吃的吧。”别看韩晴以前没生过,可理论知识还是不差的,就是缺乏实践而已。 “我马上就去,公子你等着啊。”长乐急急忙忙去了厨房,留下韩晴捧着肚子在床上辗转反侧,痛得冷汗淋漓。 生孩子是个苦差事,这事儿韩晴早就知道的,可是真轮到自己生了,他才很悲哀地发现生产之痛和他以前遭遇过的各种疼痛都不是那么一回事。首先,它不是很剧烈的痛,不会一下子就让你痛到受不了,而是酸痛,特别是腰腹一带,完全就是酸软无力,还要忍受那一阵阵袭来的钝痛,相比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韩晴倒是希望那刀子能够更锋利些,反正都是要痛的,早死早超生。 因为躺着实在是不舒服,韩晴干脆抱着肚子起了身,摸黑在屋里走动起来,这个长乐,真是个没眼力的,把他留下也不知道给他留个灯,好在韩晴的眼力也不错,再加上窗外一阵一阵的闪电,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火折子,把油灯给点燃了。 长乐在厨房里忙活,屋里就剩韩晴一个人,他也没啥顾忌,什么姿势舒服就换什么姿势,坐、躺、蹲、跪……就没有他没试过的。 等到长乐端着刚烧好的热水进屋时,韩晴正跪在脚踏上喘着粗气呢,长乐吓坏了,以为韩晴是摔下来的,忙把水放好,过去扶他起来。 “呃……你别碰我,呼呼……”好不容易熬过这波阵痛,韩晴才顺着长乐扶他的手站了起来,在床沿上坐下,单手在腹上画着圈圈。 “公子,你没事吧?”长乐在家是长子,下面好几个弟妹,也曾看过父亲生产时的情景,没觉得他像韩晴这么折腾。 “没事儿,就是躺着难受,起来还舒服些……”其实,那个时候人们的普遍观点,生产还是在床上进行比较好,要是大夫来了,肯定不许韩晴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不过现在没人能管他,他就由着性子来,怎么舒服怎么过,反而错有错着,使得宫口比寻常产夫开得快得多,但是韩晴本人却没注意到这点。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啊,要是磕着绊着可怎么好?”长乐不懂医术,对韩晴的做法没有异议,就是担心他身子笨重,不小心伤着自己。 “我知道了,要不你待会儿扶着我好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折腾了那么会儿,韩晴觉得自己是又累又饿,反而是肚子,没有起初那么疼了,因为知道颖族男子生产艰难、产程漫长,韩晴对现在短暂的间隙十分珍惜,催着长乐给他上早饭。 “小的已经熬了粥在厨房了,这就端来。”长乐也知道韩晴这个时候是很需要体力补充的,赶紧回去给他端早饭。 韩晴胃口不错,一口气喝了两大碗小米红枣粥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让长乐帮着拧了帕子擦拭了□体,又让他扶着在屋里转悠了几圈。 这时候,东方现出了鱼肚白,而韩晴的阵痛也开始有些规律,且疼痛的程度比起先前也是有所增加。 到底是没经验,韩晴对自己独立完成生孩子这种大事还是没有信心,他看天色蒙蒙亮了,窗外的雨也小了些,就催着长乐下了山。 长乐走后,韩晴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了会儿,同时还数着每次疼痛的时长还有间隔,实在躺得难受就干脆起了身,仍像之前那样,一会儿蹲着,一会儿跪着的,不过这时候长乐不在,他也不敢乱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韩晴觉得双腿跪得有些发麻,想要起身换个姿势的时候,他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下汹涌而出。 韩晴愣了楞,知道这是破水了。在他以往知道的常识里,头胎生产的颖族男子能在十个时辰内就生下孩子的,算是顺利得很了,可是他从子时那会儿算起,到现在也不过三、四个时辰,这是不是快了点啊。 韩晴爬回床上躺着,只觉肚子坠得厉害,里面的活物不停往外冲着,双腿似乎都没法合拢了,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腿,随着阵痛往下用力,心里却是狐疑不已,虽然肚子很痛,但还没有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孩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要出来吧。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韩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用力,他想了想,伸手朝身下摸去,因为肚子挡着,这个在平时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动作让韩晴十分辛苦,可是当他摸到孩子硬硬的脑袋时,顿时就无语了。 原来宝宝真的就要出来了啊,也不是很痛嘛,感觉自己被骗了的韩晴瞬间有了勇气,他想起当初小星星出世的时候,从看见她的小脑袋,到她从爹爹的肚子里钻出来,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嘛,有了这样的认知,韩晴也懒得去想长乐什么时候能带大夫回来了。 然而,这一炷香的时间却是韩晴这辈子经历过的最长的一炷香,无论他如何用力,孩子的小脑袋就出不去,韩晴纳闷了,怎么会呢,胎位明明没有问题啊,他昨天还摸过的呢,孩子的身量也不是很大,至少不会有当初的曜儿那么大,可他怎么就出不来呢。 更让韩晴感到惊慌的是,他能清晰地感到,宝宝的动作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有力了,这到底为什么呢,韩晴想不出来,但他隐隐有种感觉,宝宝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且是他自己不能解决的麻烦。 “父王,爹爹,你们在哪里啊?”等不到长乐回来,韩晴开始慌了,来自腹部的坠感越来越强,可是他却不敢再用力,要是宝宝是被脐带给缠住了可怎么办啊。 “晴哥哥,晴哥哥,你在不?”褚安的声音犹如天籁。 在湖州玩够的肖紫衣和褚安终于想起回来,本来她们昨夜就到了的,无奈雨势太大,只得今日晴了才上山来。 刚进门,两个丫头就被韩晴惨兮兮的模样吓坏了。 “晴哥哥,你没事吧?”褚安差点吓得哭出来。 “我没事……”韩晴一脸的惊惧不安,“可宝宝有事,他出不来……” “我看看啊……”褚安本来也很害怕,可她看韩晴好像更怕的样子,就不敢露出害怕的表情了,她撩起韩晴的上衣,在他肚子上摸了摸,便让肖紫衣找来一根长针,在火上烤过就直接扎了下去。 “啊……”褚安那一针扎得极深,甚至扎到了韩晴腹中的胎儿,孩子痛得乱动,韩晴痛得惨叫。 进过褚安那一扎,孩子的动作瞬间有力起来,韩晴来不及多想,顺着胎儿的坠势往下用力,一鼓作气生下了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长乐终于带着大夫回来了,他们在胎儿的右手虎口上找到个明显的红点,那是被褚安给扎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包子生得很顺利吧,折腾的是他弟弟呢,呵呵 28 28、第二十八章 ... “璃儿的手上现在还有印迹吗?”不知道是不是对褚安医术的怀疑,齐朗对她当年扎的那一针显得不是那么放心,要不是时辰实在晚了,他都想去趟琉璃的房间,检查一下他的右手了。 “早就没了。”韩晴失笑道,只是针眼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的伤口,琉璃还没满月的时候,他在他手上就找不到任何的痕迹了。 “要是禇姑娘她们当时没能及时赶回来,你和璃儿该怎么办啊?” 齐朗先前只是知道琉璃是褚安接生的,却不知道过程竟是如此曲折,此刻不过是听韩晴讲述当年的情景,也是后怕得很。 “那就等长乐带着大夫回来啊,也不过是前后脚而已……” 时过境迁,韩晴倒是不记得当初的彷徨无错了,就只觉得小琉璃真是调皮得很,明明就到时候出来了,还死死握着自己的脐带不放,吓得他够呛,差点以为他是被脐带给缠着脖子了,所以才出不来呢。 “瑢儿肯定不会这么调皮的!”听完韩晴的话,齐朗沉默良久,然后没头没尾地冒出来这么一句,韩晴愣了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在齐朗看来,虽说最后时刻有点小小的虚惊,但是琉璃的出生过程总的来说还是很顺利的,这也让他放心不少,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晴儿的头胎都能生得这么顺利,瑢儿是第二胎了,应该会更容易些吧。 过于乐观的齐朗显然忘了,在这两个包子之间隔着的十年时间,以及韩晴现在与十年前完全不同的身体状态。 “朗哥哥,天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韩晴说完还打了个呵欠,有孕之后,他一直嗜睡,像今天这么晚还没睡的属于特殊情况。 “我这就去洗漱,晴儿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齐朗落荒而逃。 除了害怕打搅韩晴休息,齐朗最近躲着他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在身边躺着,搁谁谁不动心啊,齐朗也不例外。 但是因为韩晔的事情,韩晴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齐朗哪敢真对他做什么,所以干脆躲到书房去了,谁知今天却是躲不开了。 齐朗磨蹭了很久才从净房出来,他本想着,韩晴这会儿总该睡着了,却不想他回到卧房时,韩晴仍然亮着灯,睡眼朦胧地等着他。 “怎么还不睡?你不困瑢儿也困了啊……”齐朗认命地叹了口气。 “睡不着……”韩晴说着往齐朗身边靠了靠,“瑢儿想要你抱……” 韩晴很想告诉齐朗,有需求的不是只有他一个,就算他们现在不可能做到最后一步,但也不能完全没有啊,他躲那么远做什么。 “晴儿,你想做什么?”齐朗一把抓住韩晴不听话的双手,额上冷汗直下,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晴儿不能这么狠啊。 “你说呢?”在一起好歹也有四年了,韩晴不信齐朗不懂他的意思。 “晴儿,当心孩子!”齐朗抵死顽抗,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稍微轻点,不会有事的……”韩晴不为所动,继续上下其手。 “真的?”齐朗双眼放光,早说嘛,他这两个月忍得很辛苦啊。 “真的!”韩晴再次强调,他轻捻着指头,顺手弹熄了桌上的灯。 尽管韩晴已经很明确地说了没有,第二天早上,齐朗还是去了趟琉璃的房间,捏着他的右手认真看了会儿,看得琉璃莫名其妙。 “爹爹,父王今天好奇怪哦,他一直捏着我的右手看,我的手有什么不对吗?”齐朗上朝去了,琉璃来到韩晴的房间,好奇地抱怨道。 “他真的来看了?”韩晴笑着扬了扬眉,他以为齐朗就是问问而已,没想到他还真去检查琉璃的手来着,真是够执着的。 “嗯,而且看了很久。”琉璃茫然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写满了不解,“可是我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么?” 就是因为齐朗看得太过专注,琉璃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父王这是要做什么,他是嫌他字写得不漂亮了,还是剑练得不够好啊…… “璃儿不用担心,你父王就是想看看你的手上还有当年安儿姑姑扎的印迹没有?”见琉璃好奇心十足,韩晴也不瞒他,将他出世时的情景细细讲述了一遍,现在看来,那也就是段有趣的往事而已。 “不会吧,那个笨蛋肯定不是我。”虽然完全没有印象,可琉璃坚决不承认那个握着脐带不放的小笨蛋就是自己。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哈哈……”见素来稳重的儿子被自己逗得满脸通红,韩晴笑得甚是得意,只可惜乐极生悲,他肚子里的瑽瑢似乎也感染到了他的喜悦,在里面轻微地动了动,痛得韩晴笑意全无。 “爹爹,你还好吧?”见韩晴痛得脸色都变了,原本在旁边生闷气的琉璃也顾不得生气了,面子哪有爹爹和弟弟来得重要啊。 “璃儿别怕,爹爹没事的。”韩晴深深呼吸两口,不敢再笑了。 比起琉璃,小瑢儿还真是娇气得很,他但凡有点过激的情绪,他就会很强烈地提出抗议,害得他做什么事都不能尽性。 肖紫衣和褚安在渝京没待几天就走了,让齐朗大大地松了口气。 倒是韩暝,带着昆陵静和韩琰就在京里长住下来,见天就往宫里跑,缠着韩晔不放,气得朔望跳脚。朔望本想找昆陵静共同合作的,无奈人家有子万事足,根本就不介意韩暝和韩晔成天扎堆儿。 韩晴到底是“帝王之血”的继承人,身体条件比起普通人要好得多,恢复起来也是很快,孕期进入四个月之后,他就不再吃什么吐什么,而是整天都吃不饱似的,恨不得一天能吃六顿,很快就把前期的亏空补了回来,肚子也慢慢地凸了起来,就是隔着衣裳也能看见了。 韩晴的身体恢复得好,他肚子里的瑽瑢也发育得快,才四个月多点就开始踢腿儿抡胳膊,把初为人父的齐朗给激动的,每天回家就恨不得抱着韩晴的肚子不放,结果把韩晴给惹烦了,带着琉璃回了韩王府,晾了齐朗好几天他才有所收敛的。 如果这样的形势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瑽瑢绝对会是个很健康的包子,韩晴怀孕初期的运功过度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他就不会发生的。 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中的除了齐朗,还有朔望。现在,他和韩晔的宝宝已经七个多月了,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能见到他了。 最近一直都在忙于给胤王朝未来的皇太子取名字的朔望没有注意到,进宫陪伴韩晔的韩暝那愈加凝重的脸色。 “三哥,你真的不能再这样撑下去了,你身体受不了的……”这天,在韩晔运功完毕之后,韩暝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一开始的时候,韩晴就说过,即使是他和韩晔联手,也不过能把韩晔体内的“无回”毒素压制三个月的时间。 如今,三月之期已到,韩晔却舍不得现在就让孩子出生。 韩晴前几天被齐朗拐去了京郊别院,他就干脆装作没有这回事似的,每天仍是运功压制体内的毒素,绝口不提催产之事。 “暝儿,我还撑得住,你就让宝宝再多待几天吧。”韩晔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就算是求人,语气也是平静得很。 “三哥,你瞒得住别人,可你怎么瞒得过我呢?”韩暝打断他的话,他和韩晔是双生兄弟,韩晔身上有什么不适,他都是可以感觉到的,要不韩晔当初在西南着了朱夏人的暗算,他怎么会到得那么及时。 “暝儿,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宝宝现在就生下来的话,他能活吗?”韩晔完全没有信心,不是每个早产的孩子都有韩晴那样的幸运的。 尤其是他现在体内余毒未清,对胎儿的发育也有影响的,要是辛苦了这么久,到头来却保不住这个孩子,韩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要是再不出生,就很有可能没命活着出世了……”只要想到昨天昆陵静从宫里回家后对自己讲的话,韩暝就恨不得韩晔肚子里的孩子能马上出来。 “你让我再想想吧……”韩晔犹豫道,如果只是伤及自身,他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可是他压不住“无回”,宝宝也是有可能中毒的,对于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小婴儿来说,“无回”的毒素绝对是致命的,韩晔不能不认真考虑韩暝的话。 没等韩晔考虑出结果,就有人先替他做出了决定。 29 29、第二十九章 ... 齐朗想着,韩晴前些日子在府里养胎,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实在憋闷得慌,因此见他身体有所好转,就带着他和琉璃去京郊别院散心了,同时也给自己放上两天假。 朔望怎么说也是个皇帝,他不能把什么事都推给他啊,齐朗觉得自己这个辅政亲王当得也很郁闷,什么事情都要管不说,背后还有个挑剔的皇帝,他每天不做别的,就专门挑你做的不好的地方,他必须得让朔望知道,那些他以为很容易的事情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朗在京郊别院的日子过得很舒坦,白天带着琉璃出去骑马、打猎,晚上就抱着韩晴做点他肖想了很久的事情,至于朝堂上的那些事儿,就让朔望自己头痛去吧,齐朗坏心眼地想到。 然而事与愿违,逍遥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齐朗和韩晴在京郊的别院住了不到十天就被宫里来的急诏给招了回去。 “朗哥哥,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圣旨来得这么急……” 韩晴好奇地问道,圣旨是齐朗接的,具体内容他并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齐朗摇头,面露疑惑之色,“皇上让我们即刻回京,暂代监国之事。”不知怎地,齐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韩晴对齐朗的这个用词表示不解,首先不说朔望为什么会突然要齐朗回去监国,可无论如何,这事儿也没有他的份啊。 “没错,就是我们,我估计皇上的身体又不好了。” 齐朗说着皱了皱眉,圣旨上是韩晔的笔迹,看来朔望病得不轻。 “你确定是皇上身体不好,而不是皇后……”和齐朗不同,韩晴想到的是韩晔体内的“无回”,三个月的期限,好像已经到了。 “我确定,因为圣旨是由皇后代笔的。”齐朗凝视韩晴,目光中带着些许歉意,“看来我们得提前回去了。” “没事的,朗哥哥。下次再来就好了,我这就让人去叫璃儿。” 就是没有朔望这道旨意,韩晴也打算这两天就要回去的,韩晔那边,已经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和孩子都有危险。 齐朗揽着韩晴的腰往内院走去的时候,韩晴顺手拿过他手上的圣旨,只看了两眼就微微蹙起了眉头。 “晴儿,有什么不对吗?”因为此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齐朗倒是不觉奇怪,朔望的身体,真的是不太好呢。 “我觉得这不像晔儿的字……”韩晴迟疑,对自己的揣测颇为担心。 “你说什么?”齐朗抢回圣旨,认真看了两遍,没看出任何问题来。 韩晔代笔圣旨,这是朔望允许过的,可要是其他人,那就是矫诏了,齐朗没法不慎重对待,真要出了什么纰漏,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可这就是皇后的字啊!”再三看过之后,齐朗松了口气,他把圣旨重新递给韩晴,要他再看看,反正他是没看出不对的地方。 “这是暝儿的字。”韩晴的语气非常肯定,他相信他的判断没有错。 或许是双生的缘故,韩晔和韩暝的字迹不是一般的相似,除了韩晴,也就只有天权和雅尔海晴分得出来。 当然,朔望和昆陵静也是有可能认出来的。 “暝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朗愣了,目瞪口呆。 要是其他人,他肯定会怀疑他另有目的,可是韩暝,他能做什么呢,他连朔望要给他个亲王头衔都是拒绝了的,他没有矫诏的理由吧。 “我想……暝儿代笔圣旨,应该就是晔儿的意思。” 韩晴的神经瞬间紧绷,齐朗说朔望的身体可能不好,可他担心晔儿,他的情况可能比朔望还要糟糕,要不怎么会让暝儿代笔呢。 “晴儿,别想了,我们在这里想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回去再说吧。”齐朗说完就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去了。 别院距离京城不过百余里,要是骑马的话,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到了,但是韩晴有孕在身,经不得颠簸,所以齐朗就让马车特意减慢了些,他们午后出发的,将近黄昏时才进了城。 为了不再耽搁时间,齐朗让凌萌把琉璃送回了齐王府,他和韩晴直接进宫。尽管车里铺着厚厚的褥子,渝京附近的道路也很平顺,可韩晴毕竟是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孕了,半天功夫折腾下来也是累得不轻。 “晴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齐朗抱着韩晴下了车,要不是韩晴一路催着,他还想让车夫再慢点的。 “我没事儿,我们先进去看看吧。”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在齐朗的视线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韩晴还是伸手揉了揉酸胀不堪的腰腹。 “那好,我们进去吧。”因为朔望给了齐朗皇城内骑马的特权,所以他们的马车一路顺畅地进了含光殿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哥,朗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韩暝见到韩晴就扑了上来,神情全无平时的冷静,这把韩晴的心揪得更紧,晔儿肯定出事了。 “暝儿,有话好好说。”齐朗把韩暝从韩晴身上扒拉下来,然后扶着韩晴坐下,他们两家的弟弟,好像都没有省心的。 “皇上不知怎么知道了三哥中毒的事情,就来问他,开始的时候两人都还说得好好的,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因为殿内当时没有外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又是怎么吵起来的……” 韩暝说到这里略顿了顿,接着又道:“反正皇上叫人的时候就是三哥体内的‘无回’发作,静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暂时压住三哥的毒,结果还没松口气,皇上又晕了过去,情形似乎还不太好,太医们围着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名堂来,静儿忙着给三哥催产,也没时间去看,所以三哥就让我以他的名义叫你们回来了……” “晔儿的毒发作了?”韩晴“蹭”地站了起来,面色很不好看。 怎么可能呢,他算过的,凭着他当初的施针,还有晔儿自身的功力,撑到现在是没有问题的,怎么还是没压住呢,如果是在“无回”发作之后生产,晔儿的身体亏损极大不说,孩子也是很危险的。 “还不是被皇上给气的……”韩晔和朔望的对话韩暝是没听到,可是韩暝历来对朔望没有好感,把事情怪到他的头上也是很正常的。 “暝儿!”齐朗喝住韩暝,这是什么地方,这种话哪是随便可以说的。 “现在哪边比较麻烦?”韩晴问韩暝,面带无奈之色。 皇上病重,皇后毒发,韩晴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不然真不够用。 “三哥暂时还好,静儿刚让他喝下催产的药物,说是现在还不要紧,就是最后孩子出来的时候有点棘手,担心过了毒……” “那我先去皇上那边看看……”韩晴掐指算了算,觉得时间还够。 朔望的病是从胎里带来的,从来就没治好过,一直是靠各种名贵药物养着,拖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所以韩暝说太医束手无措也是正常,他们估计都已经找不到能用的药物了。 “晴儿,你当心点!”齐朗很不放心,又叮嘱了韩晴两句才去含光殿的前殿,他怀疑朔望把这十来天的折子都给他留着呢。 “朗哥哥,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大哥的。”三哥那里有静儿守着,他老老实实陪着大哥就好,他现在也是重点保护对象呢。 朔望的寝宫内,太医院的太医们除了去皇后的寝宫帮着接生的,其他的都已经到齐了,不过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要是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有个别太医甚至在想,自己当初怎么没学产科呢,现在还有借口逃掉,要是他们知道皇后那边的情况比皇上这儿更棘手,估计他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医们看见韩晴进门会有怎样惊喜的表情就是可想而知的了,韩暝觉得他们脸上就差没写着“救星来了”几个大字了。 “皇上现在怎么样?用过什么药?”韩晴也不跟他们废话,开门见山直接就问朔望的病情,忙过这边他还要去看晔儿呢。 太医院院首赶紧上前,把皇上的脉案呈了上来,韩晴大致扫了两眼,微微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着龙床走去。 他还是自己看吧,那帮太医,诊脉、用药都是一个风格,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真不知道朝廷花钱养着他们是做什么的。 给朔望把过脉之后,韩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迅速下笔开了方子,让人去煎药,看过韩晴开的方子,在场诸人的心都紧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多多给点鼓励吧,今晚说不定会有二更哦,呵呵 30 30、第三十章 ... 凭心而论,韩晴这个方子并不复杂,和朔望以前的用药也区别不大,就是某几味药的分量有所调整。 这是太医院的大部分太医都能想到的,可他们就是不敢开。 他们在顾忌什么,韩晴是知道的,自古以来,给帝王看病就是份危险的工作,但凡朔望的身体稍微好点,也许都会有几个太医敢冒险的,可是现在……韩晴这会儿看那帮太医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趁着煎药的功夫,韩晴握住朔望的双手,往他的体内输送了些真气,然后帮他施了针,使得经脉能够畅通,可以这么说,要是韩晴没有做这些准备工作,就他那方子煎的药端来,不是救命倒是催命了。 有了韩晴的真气,朔望很快醒了过来,张嘴第一句话就是问韩晔的。 “晔儿,你不要有事啊,我以后再不和你吵了。” 听吧,连“朕”的自称都给忘了,可见朔望当时被吓得有多惨。 “晔儿没事的,陛下莫要担心。”韩晴坐在床前,柔声安慰朔望。 “晴哥哥,是你啊……”朔望抬手揉了揉眼,终于看清面前的人。 “嗯,就是我。”韩晴侧身坐着,单手在腹上画着圈圈。 “晔儿现在怎么样了?”朔望急切地想要起身,无奈全身无力。 他刚支起个脑袋,就被韩晴摁着躺了回去,可他没有办法忘记,晔儿苍白如雪的脸色,那是他昏睡前最后的记忆。 “晔儿那里有静儿守着呢,不会有事的,你现在需要休息……” 韩晴基本上拿出琉璃小时候哄他睡觉时的那种耐心了,这对他而言,也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晔儿真的没事吗?”朔望仍不放心,再次试图起身未果。 他还记得,那个“无回”是很难解的毒,就是韩晴也不能解。 “晔儿真的没事,陛下不信晴哥哥了吗?” 要是平时,韩晴绝不会在朔望面前自称哥哥,不过生病时的朔望简直就像个粘人的小孩子,对他不温柔点,那是很难收场的。 “我信……”朔望急急点头,又道:“可是晴哥哥也解不了‘无回’。” “陛下都知道了?”韩晴挑眉,知道还找晔儿吵架,你抽什么风呢。 “晴哥哥,你告诉我,晔儿和宝宝都不会有事的,你不要骗我……” 朔望说完就直直地盯着韩晴的眼睛看,漆黑如墨的双眸澄澈、透明,叫韩晴有种不说实话就是在欺骗小孩子的感觉。 “只要晔儿能尽快把宝宝生下来,他和宝宝就都不会有事的。” 尽管还是说的没事,但是韩晴这回增加了前提,他没有万全的把握。 “可是宝宝现在才七个月啊……”朔望惊讶地瞪大双眼,他自己就是不足月出生的,自幼体弱多病,他不要宝宝和自己一样。 “不行,宝宝不能现在出生,他会没命的!”朔望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就要起来。 “可要是宝宝不出来的话,晔儿就会毒发身亡的……” 虽然这样的选择十分残忍,可韩晴觉得朔望还是有知情权的。 “那你还骗我说宝宝没事……”朔望的声音很低沉,就像韩晴猜想的那样,在韩晔和孩子之间,朔望的选择永远都是前者。 “我没有骗你,我说宝宝没事,他就肯定没事的。” 事实上,韩晴已经半个月没见过韩晔了,对他的近况也不了解,而且昨夜他还毒发过一次,有没有对孩子造成影响,他也不知道,可韩晴还是很坚定地告诉朔望,他和晔儿的宝宝会没事的。 “我能去看晔儿吗?”朔望未必信了韩晴的话,可他喜欢这个答案。 “可以啊,不过你得先喝药。”韩晴趁机提出条件,朔望满口答应。 药很快煎好了,韩暝从内侍手中接过托盘端了过来,在转身的时候,他把韩晴之前给他的药丸偷偷放了进去。 想到马上就能去看韩晔,朔望很配合地喝了药,然后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了过去,韩晴长长地松了口气。 “皇上睡着了?”韩暝压低声音问道,生怕吵醒朔望。 刚刚静儿派人过来了,三哥那边的情形暂时还算顺利,可是难的还在后头呢,他们哪敢让朔望过去,谁也没空照顾他啊,再说他也受不得那个刺激,所以韩晴才会让他再药里加了安神的药物。 “嗯,我们去晔儿那边看看吧。”韩晴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要不是韩暝及时扶着,差点就要摔倒。 “三哥现在没事。”韩暝急忙扶着韩晴坐下,“大哥,你先休息会儿,用过晚膳再过去也不迟。” 当初韩晴帮着韩晔逼毒,结果伤了自身的事情可不能再重演一次了,真要那样的话,韩暝自己就能把自己抽死。 韩晴尽管忧心韩晔那边的状况,可也不能不顾及腹中的胎儿,在朔望的寝宫配殿休息了会儿,又用了点粥才和韩暝去了韩晔的寝宫。 韩晔服下催产的汤药已经两个时辰了,阵痛开始趋于规律。 “静儿,到底要多久啊……呼呼……”也许是痛得还不够厉害,韩晔还有精神和昆陵静扯闲话。 “顺利的话,天亮之前就可以吧。”昆陵静边说边为韩晔顺着胎位。 和其他人由于意外造成的早产不同,韩晔的早产是属于人为的,因此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周全,比如胎位什么的,都没问题,不足月婴儿的体量也偏小,就是前期补得厉害,也不至于说就不好生了。 “还要那么久啊,呃……” 韩晔喟叹一声,就把注意力重新投回腹中新一轮袭来的阵痛。 “你算是很顺利的了,我家琰儿生了两天两夜呢。”昆陵静淡然道,目光依旧温和。 “那么久啊,一定好痛。”韩晔眼中透出点同情,“静儿你好厉害!”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那个时候根本没空想这些,就只想着琰儿不要有事就好……”昆陵静的语气始终很平静。 “琰儿有什么事啊?”昆陵静正在回忆往事,韩晴和韩暝就进来了,不过韩暝只听到了昆陵静说的后半截话,所以有此疑问。 “我在说以前的事情呢。”昆陵静直接带过,“大哥,你快过来瞧瞧,明早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做?” 就生产本身而言,韩晔现在很顺利,不过他体内的“无回”已经发作——尽管被昆陵静强行压了下去,可后遗症还是在的——在孩子出生的时候避免孩子中毒是件很棘手的事情,而且韩晔的生产过程来不得半点意外,不然生完之后他哪里还有力气逼毒。 “晔儿,要保住宝宝,只能靠你自己了。”韩晴探过脉后沉声道。 孩子是在母体内,要护着他不中毒,只有韩晔能做到,可那样的话,韩晔估计就没有力气来护着自己了,所以他还得出手。 “嗯,我会的。”韩晔点头,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时间考虑自己。 “静儿,暝儿,你们陪着晔儿,我到隔壁屋躺会儿,到时候叫我。” 如果没有早先那次动胎气,韩晴对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是现在,他不能不慎重。 他是很想保住晔儿和他的孩子,但是他不能让自己和瑢儿有事。 “大哥不会又要冒险吧?”韩晔面露为难之色。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死都不会让韩晴为他冒这种险,可是孩子…… “我想晴哥哥会有分寸的。”昆陵静反而没有那么担心。 韩晴现在也是有身孕的人,他不可能为了韩晔孤注一掷,他既然还敢动手,应该就是有把握的,不是百分之百,七八成总是没问题的。 不晓得是不是心有灵犀,没等韩暝过来叫自己,韩晴就先醒了,心里有着莫名的不安。擦掉额上的冷汗,韩晴单手撑腰,慢慢走出房间,他刚出门就看到被内侍扶过来的朔望。 “陛下,你怎么来了?”韩晴大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晴哥哥骗人,你说过我喝了药就让我来看晔儿的。” 朔望不满地轻哼了声,如果不是韩晴动了手脚,他才不会睡着呢。 既然人都来了,也不可能再回去,韩晴只能请朔望在外间榻上坐下,自己推门去了里间。 “什么?皇上来了?”韩暝很无语,他觉得朔望就是过来捣乱的。 “啊……”韩晔握紧垂下的布巾,向上挺了挺身,用力往下推去。 在他的双腿之间,胎儿的头颅已经隐约可见。 韩晴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容不得半点失误。 “暝儿,你把晔儿扶起来,我好帮他施针。” “静儿,你注意孩子,只要胎儿一露头,你立即把他拽出去。” “晔儿,你只要护着孩子就行,其他的,都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哦,俺说话还是很算话的吧,呵呵 31 31、第三十一章 ... “到底还要多久啊?皇后和皇儿都会平安无事的,对吧?” 内室,韩晔低低的呻吟若隐若现,外间,朔望不过等了一刻钟就有些坐不住了,急切地向身旁的内侍询问道,想要求得一个安心的保证。 “陛下洪福齐天,皇后和小皇子有陛下的庇佑,定能父子均安。” 朔望身边的人都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对他的性情显然也是很了解的,知道皇上这个时候想听什么样的话,自然也会遵照他的意思。 “可那个孩子还是去了……”朔望喃喃自语,面上浮现出黯然之色。 他想起他们四年前失去的那个孩子了,如果不是他的任性,还有晔儿的固执,那个孩子或许就能活着生下来了,那是个男孩儿,要是活到现在都已经四岁了,他说不定都已经把他立为皇太子了。 尽管朔望的声音很轻,不过这屋子里的人还是可以清晰听到的,只是这一次,谁都没敢出声,只能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婴儿低弱的啼哭声打破了深宫的寂静。 “生了!生了!皇后生了!”比起惊喜到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的朔望,他身旁的宫人们倒是把喜悦之情表现得更明显些。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平安诞下皇长女!”没过多久,在韩晔身边伺候的内侍就抱了个明黄色的襁褓出来。 “皇后怎么样?身体可有大碍?”朔望看都没看新出生的女儿一眼,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韩晔,他不知道韩晴他们能不能顺利为他解毒。 “回皇上的话,皇后无事,只是产后脱力,暂时睡了过去,齐王妃在里面照看着呢。”那个内侍把韩晴早先教他的话转述了一遍。 “朕去看看皇后!”很明显,朔望不信他的话,说着就要起身。 “皇上!您不能进去!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血房不详,不得入内!”没等朔望站起身来,周围的人就全部都跪下了。 “呜呜……”许是感受到了父皇的冷落,小公主低低地呜咽起来。 女儿这一哭,立刻就吸引了朔望的注意,他低头看去,只见襁褓中的小婴儿又瘦又小,皮肤又红又皱,一点也看不出他和晔儿的相貌来,不由嘀咕了句,“好丑!”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原本是无声呜咽的小公主改成嚎啕大哭了,不过听她的哭声中气十足,朔望原有的担心倒是放下大半,看来这个孩子的体质是随了韩晔的,虽然早产两月有余,可身体还是不差的。 确定女儿的身体无碍,朔望的担心对象就又转回韩晔了,不过他本来就在病中,过来等候女儿的出生就已经是强打精神了,现在女儿平安出世,他心头大石放下一半,又忧心韩晔的身体,便支撑不住,向后软倒,失去了意识,好在太医就在门外候着,倒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和外面的兵荒马乱相比,韩晔所在的内室要显得平静得很,由于生产过程还算顺利,韩晔这会儿已经在运功逼毒了。倒是韩晴,因为之前给朔望输送真气、打通经脉,现在又运功相助韩晔的缘故,有些动了胎气,好在没有当初那次严重,只要悉心调养数日就好。 孩子的情况也算不错,虽然不像韩晴和韩晔那样天赋异禀,但是作为一个不足月出生的婴孩,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很让人满意了,要不昆陵静也不敢现在就让人把孩子抱去给朔望看看,至于朔望会在看到孩子之后欢喜得晕过去,那就不是昆陵静能够预料到的了。 韩晴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在含光殿的后殿,而是在齐王府,没等他完全醒过神来,耳边就传来了齐朗饱含怒意的质问。 “韩晴,这就是你保证的没事?”得知韩晴再次动了胎气,齐朗气得已经没有语言了,他以后再也不信韩晴说的没事了。 “还好吧,我和瑢儿不是好好的……”韩晴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他明明有保护好自己和瑢儿的,怎么朗哥哥还会骂他呢。 “你有什么好好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三夜,你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话说到这里,齐朗已经不是生气,而是在后怕了。 “有这么久啊?”韩晴惊讶地张开嘴,半晌没合上。 “从现在开始,直到瑢儿出世,我会天天守着你,看你怎么折腾?”齐朗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十分坚决。 “你不上朝吗?”韩晴惊愕道,他觉得他这回是真的把齐朗惹到了。 “我请假。”齐朗恨恨地拖长声音,都是朔望和韩晔惹出来的麻烦,累得他的晴儿两次动了胎气,他现在不想管他的弟弟们了。 “朗哥哥,你是开玩笑的吧?”韩晴难以置信地问道,要是齐朗真的不管朝上的事情了,朔望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谁开玩笑了,我告假的折子都递到皇上那里去了,皇上也准了。”齐朗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正经,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皇上还好吗?还有晔儿和小公主,他们都没事吧?” 帮着韩晔生下孩子没多久韩晴就支撑不住地昏睡过去,不过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听见外面的内侍在叫太医,说是皇上晕倒了,而晔儿体内的毒有没有清除干净,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们都好得很,皇上已经给小公主赐名了,叫做明珀,封号太平,皇上还想借此大赦天下呢,不过被大臣们给劝下了……”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女儿顺利出世了,韩晔的“无回”也解了,朔望现在的精神好得很,对齐朗把政事全部交回去完全没意见。 “要是个皇子的话,估计就没人会劝了吧……”韩晴幽幽叹了口气。 皇上大婚四年,膝下仅得一女,看来奏请朔望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折子很快就会多起来的。 “皇上皇后还年轻,日后何愁没有皇子。”韩晴想的齐朗也能想到,不过他却不担心,这点压力都顶不住,那就不是朔望了。 “父皇他们应该收到消息了吧?”不想再讨论朔望的后宫问题,韩晴果断转换话题,他觉得天枢添了孙女应该很满意的。 “八百里加急的话,就是这两天了吧,我想父皇会很高兴的,说不定还会亲自回来呢。”齐朗的语气怪怪的,明珀不是天枢的第一个孙女,不过她是朔望的第一个孩子,天枢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隆重?”韩晴诧异,怎么他父王和爹爹就没有回来的意思呢。 “大哥、大姐,还有月儿家的孩子,父皇都是见过的,朔望的孩子,这还是第一个呢。”齐朗认为天枢很有回来的可能。 “父皇回来也好啊,到时候住上几个月,说不定还能赶上看到我们家瑢儿呢。”韩晴可不敢想天枢会为了他们瑢儿特别回来。 可惜韩晴和齐朗都猜错了,收到孙女儿出世的消息,天枢尽管高兴,却没有亲自回来,而是派人送来了贺礼。 那送贺礼的不是别人,正是离家出走多年的韩晰。 “晰儿,你……”韩晰到达京城的时候明珀已经快要满月了,而韩晴也终于得到齐朗的许可,可以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了。 “哥哥,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韩晰是在当年韩晴离家之后出走的,原因至今不明。 “我也很想晰儿,你这些年过得好吗?”韩晴抱着韩晰就不撒手了。 “马马虎虎吧……”韩晰比起当年倒是细致多了,见韩晴身形不便,很体贴地扶他在院中软榻上坐下。 “爹爹,爹爹,我喜欢那个漂亮姐姐,可是漂亮姐姐不肯理我……”韩晴正要开口,一个莽撞的小身影就扑了过来,径直扑进韩晰怀里。 “晰儿,你都有孩子啦?”韩晴有些震惊,他们兄弟多年不见,不想再见面的时候他的小晰儿都已经有宝宝了。 “嗯,他叫珏儿。”韩晰别扭地点了点头,把儿子从怀里拉了起来,给他介绍道:“珏儿,快见过大伯。” “大伯好,我是珏儿。”韩珏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叫过韩晴,又问:“大伯,你知道那个漂亮姐姐叫什么名字吗?” 韩晴闻言怔住,不知道韩珏问的是谁,他们家没有女孩子的啊。 正在这时,韩暝抱着韩琰气呼呼地冲了进来,进门就问道:“二哥,你家小鬼也太夸张了吧,看把我家琰儿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韩珏见到韩琰就乐呵呵地叫了起来。 韩琰别过头去,根本不看他,精致秀丽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记得那个生在马车上的包子啊,呵呵 32 32、第三十二章 ... “珏儿,你管琰儿叫姐姐?”看着韩珏天真的笑颜,韩晴哭笑不得。 “大伯,‘琰儿’就是漂亮姐姐的名字吗?很好听呢……”韩珏扬起笑脸,表情再是天真纯良不过,“琰儿姐姐好漂亮,珏儿好喜欢……可是琰儿姐姐怎么都不肯陪珏儿玩呢,她不喜欢珏儿吗?” 韩珏话音未落,韩琰就气得扁起小嘴,金豆子不停在眼眶里打转转,他才不是什么漂亮姐姐呢,他才不要喜欢那个讨人厌的小鬼呢。 “珏儿,琰儿可不是你的姐姐哦。”韩晴笑着把韩珏拉到自己怀里,伸手揉了揉他粉嫩白皙的脸颊,有些明白韩琰为何不肯搭理他了。 “为什么呢?”韩珏无辜地眨巴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 “琰儿不是女孩子,琰儿不要当姐姐……”不等韩晴解释,韩琰终于开口还击,肉嘟嘟的双颊气得红通通的,看上去特别可爱。 “嗯?”韩珏愣住了,似乎不明白韩琰的话是什么意思。 “珏儿,琰儿和你一样是男孩子呢,你可以叫他‘漂亮哥哥’,但是不能叫他‘漂亮姐姐’,不然他会生气的,就不理你了,知道不?” 韩晴说着又捏了把韩珏的脸,这小东西和韩琰一样,脸上肉呼呼的,捏着手感特别好,不像琉璃,这两年开始长个子,整个人都抽条了,虽说看上去多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但是捏起来、抱上去,真的就没有小时候那么舒服了,所以韩晴现在对韩琰和韩珏的喜爱,原因是有很多重的,不过韩暝和韩晰显然都是没有发现真实原因的。 “……哦,珏儿知道了。”韩珏懵懂地点点头,看上去好像是懂了,“可是琰儿哥哥好漂亮,比珏儿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要漂亮呢。” 韩珏话至于此,韩晴和韩暝彻底无语了,两人同时把不是那么友好的目光投向韩晰,意思很明确,兄弟,你是怎么教孩子的啊,竟然教出这么个爱美如命的小色狼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关我的事,珏儿这样都是跟着那伽学的。”单是韩暝也就算了,韩晰历来不怕弟弟,可韩晴也认为他教子无方,他就不能不争辩了。 事实上,韩晰始终觉得,珏儿现在的性子,除了那伽的纵容,天枢和阿烈古琪无原则的宠爱也是有推波助澜的作用的,不过人家是长辈,他也不好说他们的坏话,所以黑锅就只能让那伽一个人背着了。 “那伽?”韩晴愕然,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他不是阿烈古琪的儿子。 “琰儿哥哥,你陪珏儿去玩好不好?珏儿以后都不惹你生气了……”韩琰被韩暝抱在怀里,韩珏够不到他,只能垫着脚尖去扯他的裤腿。 韩琰没有理他,而是把头埋在韩暝胸前,也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害羞。 “琰儿,你是哥哥,要带着弟弟一起玩……”儿子乖巧是好事,可是乖巧到扭捏就不好了,韩暝对此也是深感头疼,他养的是儿子,不是闺女啊,要那么乖做什么呢,还能被弟弟欺负,真是的。 “……好吧。”韩琰抬起头,细声细气地应道:“爹爹,你放我下来,我带珏儿找琉璃哥哥玩。”比起韩珏,韩琰还是很喜欢琉璃的。 韩琰到底是昆陵静教出来的孩子,脾气好得很,先前要不是韩珏一直叫他姐姐,把他惹火了,他也不会不理他的,现在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又口口声声地叫着自己哥哥,自然就答应他的要求了。 “大哥、二哥,你们继续聊啊,我看着两个小家伙去。”韩琰和韩珏手拉着手去了外院,韩暝不放心,紧紧跟了上去。 “晰儿,你和那伽,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韩晴没有办法不好奇,他怎么想都觉得晰儿和那伽之间没有交集。当然,朔望不算哈。 “我们很早就认识的,就是那年全家去洛城看爷爷他们的时候,不过那会儿只是觉得聊得来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后来哥哥不辞而别,我以为哥哥不要我了,就偷偷离家来找你,结果没找到你,却碰上了那伽,他一直跟着我,我怎么也甩不掉,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明明是略显无奈的语气,却被韩晰说出了甜蜜的味道来,韩晴对弟弟口是心非的性子也是很了解的,于是没有拆穿他,浅笑而过。 “你们又是怎么想到去江南的,专门去看皇伯父的?”韩晴又问道。 那伽是阿烈古琪的儿子,韩晰是天枢的亲生儿子,他们两个去江南,到底算是什么呢,拜见公婆,还是见岳父岳母,韩晴颇为好奇。 “嗯,皇伯父那时候身体不大好,佳期姐姐还特意给朝哥哥传信了,让他和小姑姑尽快过去,不过朝哥哥他们去西域了,一时赶不回来,然后我和那伽就先回去了。”对于天枢,韩晰的定位始终就是伯父,而且他没好意思告诉韩晴,韩珏就是生在他们回江南的马车上的。 “此后你们就一直待在江南?”韩晴弯起嘴角,唇边的笑意更浓。 天枢对韩晰的歉意,韩晴略知一二,可韩晰对天枢的抵触,韩晴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晰儿都肯带着孩子在江南陪伴天枢,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解呢,韩晴对此十分满意。 “那伽他爹舍不得珏儿,我们就一直没走……”其实天枢更舍不得,不过韩晰不肯说,坚决把他们留在江南的原因归在阿烈古琪头上。 “皇伯父身体现在如何?”韩晴很担心,他原本以为朔望有了女儿,天枢会亲自过来看看的,不料没来,不由多留了分心。 “还行吧,和以前差不多。”韩晰的语气淡淡的,要仔细听才能发现隐藏在里面的担忧之情,不过天枢的身体韩晴也是知道的,当初损伤过重,再养着也就是那样了,不可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 晚些时候,齐朗和那伽一起回府的,齐朗的表情很无奈,倒是那伽,显得十分兴奋,一进门就逮着韩晰嘀嘀咕咕,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因为那伽说的是赫提话,他和韩晰的谈话内容韩晴和齐朗都没听懂,但是只看那伽的表情,显然是碰上了什么好事。 晚上回了卧房,韩晴才有机会向齐朗问起白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那伽单独见过皇上,两人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不过皇上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从那伽的表现来看,朔望的不高兴肯定是被他给气的,不过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啊……”韩晴面上显出些许担忧,那伽一看就是个没心眼的,而朔望,心里的弯弯绕绕却不知道有多少,要是那伽惹到朔望被他给记恨上了,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晰儿。 “父皇还在呢,不管那伽怎么惹到皇上,皇上都不能对他怎么样的。” 不管怎么说,那伽和朔望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要是朔望真敢不顾兄弟之情,天枢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而天枢,恰恰就是朔望最大的软肋之一,所以齐朗并不担心那伽,他反而觉得朔望比较可怜,别看他被气得不轻,人家那伽说不定都不知道他在生气呢。 “那就好。”韩晴略微放下心来,伸手揉着酸胀的腰腹。到底是之前伤得重了,他今天不过陪着晰儿多坐了会,到了晚上身上就不舒服,尤其是腰,又酸又麻的,不管是躺着还是坐着,都觉得不对劲。 “晴儿,哪里不舒服?”韩晴脸上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脱齐朗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腰上有点难受,你帮我揉揉吧。”韩晴说着侧过身。 “晴儿,等我有空,咱们还是再去别院吧?”齐朗一面动作熟练地帮韩晴捏拿腰腹,一面提出建议,他觉得韩晴应该会接受的。 “不用这么麻烦吧,就在王府挺好的啊,璃儿还要上学呢,老是缺课像什么话?”韩晴不同意,他知道齐朗的意思是想让他在没人打搅的环境下安心养胎,不过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真要没事,待在王府也挺安静的,谁敢拿事烦他,要是真有大事,待在哪里也躲不掉啊。 “我不是怕你累着吗?”虽然天权和雅尔海晴不在,可韩晴的弟弟们现在倒是全在渝京了,不仅如此,他们还都喜欢过来串门,要是他们只是自己来也就算了,谁知他们每次都带着孩子过来,而且每次上门都得韩晴陪着,齐朗现在很想把两家的弟弟都列为拒绝来往户。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今晚有双更,俺先闪了! 33 33、第三十三章 ... “我哪有这么娇气啊……”听完齐朗的话,韩晴显得很无奈,他斜眼看着齐朗,委屈道:“你要上朝,璃儿要念书,我一个人在家很闷的,有暝儿和晰儿在也好有人陪我说话啊……” “那琰儿和珏儿呢,那两个小鬼可是没轻没重的,你不许单独和他们待在一起。”齐朗真正不放心的,就是韩晴的两个小侄儿,不巧韩晴的小孩儿缘向来很好,两个孩子每次过来都是又要他亲又要他抱的,可把齐朗给吓得不行,说什么也要把他们隔离开才好。 “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好了。”韩晴失笑,原来齐朗是在担心这个,他以前还笑话朔望对晔儿紧张过度,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齐朗比起朔望,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以后再不随便笑话人了。 孕期进入第七个月之后,胎儿的发育明显加速,齐朗觉得韩晴的肚子几乎是见天都在变化,稍不留神就又长大了一圈,着实让人惊讶。 与此形成宣明对比的,是韩晴自身愈加虚弱的身体,早先那两次动了胎气的影响在临产前的最后三个月充分显示了出来。 最明显的就是,包括昆陵静在内,所有大夫在看过韩晴之后都认为他气血不足,需要进补,可糟糕的是,无论食补还是药补,那些吃下去的东西似乎都是被孩子吸收了,而韩晴本身,却是没有什么进益。 这就形成一个两难的局面,到底还要不要补,补吧,韩晴虚不受补,而且胎儿的个头也容易过大,到时候不易生产;不补吧,韩晴的身体本就受过重创,孕期还有最后也最重要的两个月,就这么亏损下去,再好的底子也受不住,让人根本无从选择。 更何况韩晴在筑胎初期还两次动了胎气,虽然当时的反应并不明显,但遗症却是留下来了的,再这么耗下去,说不定父子两个都有危险。 昆陵静私下曾对齐朗说过,韩晴前面两次动胎气,单是说伤害本身,肯定是最初救下韩晔那次更大,但是如果只有那一次,以他的功力和身体,尚不至于撑不住,更不会留下今日无法解决的隐患。 倒是韩晔生产这回,韩晴看似受损不大,可问题是他是旧患加新伤,两次加在一起,比起第一次严重多了,如果不是韩晴本身的底子好,又有“帝王之血”护体,说不定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然后昆陵静又说了,要是孩子当时真的没了,反而是好事,至少韩晴不会有性命之忧,倒是现在,孩子是保住了,而且没什么问题,韩晴的身体却是被伤得不轻,况且胎儿现在已经将近七个月了,可以说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怎么看韩晴的状况都不妙。 听了昆陵静的话,齐朗重重一拳砸在书案上,砸得手上鲜血淋漓也是无动于衷,怎么会是这样呢,他的晴儿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 “王爷,你别这样……”昆陵静想劝慰齐朗,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说韩晴当初不该救韩晔,那是不可能的。 “静儿,我没事,你帮我照顾会儿晴儿,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齐朗现在很生气,却没有出气的对象,他能怪谁呢,怪韩晴重视骨肉亲情,不惜代价也要救韩晔,还是怪韩晔出征西南、讨伐朱夏,如果他们都没错,错的又是谁呢,齐朗想了会儿,又往案上砸了一拳。 在书房沉默地坐了很久,齐朗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回屋的时候昆陵静正好从里面出来,手上端着放了空碗的托盘。 “大哥用过药,刚躺下,想来还没睡着。”昆陵静说完就转身走了,他觉得他可以迟点再过来,他相信齐朗和韩晴有话要说。 齐朗推门进屋,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床上挂着的帐子发呆。 “朗哥哥,你在外面做什么?”韩晴的声音依旧淡然,却打破了齐朗一直胶着的心思,他疾步走到床前,伸手撩起帐子。 “朗哥哥,你过来坐。”韩晴侧身躺着,和他四目相对。 齐朗在床沿坐下,伸出去,却不敢摸上去,韩晴的脸上早失了红润的血色,显得苍白无比,只有双颊,却布满了病态的嫣红。 现在已是冬月,外面寒风呼啸,屋里就是烧着地龙,温度也低得很,韩晴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倒是遮住了他早已高高隆起的肚腹。 “朗哥哥,你的手怎么了?”韩晴握住齐朗受伤的右手,诧异道。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碰的……”齐朗想要把手缩回来,没成功,他深深看了韩晴一眼,企图转移话题,“你照顾好自己就是。” “我也没事,瑢儿很乖的。”韩晴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后面那句。 齐朗的心随着他轻颤的睫毛跳了两下,薄唇微启,应道:“那就好。”既然他说他好,那么他就信他。 “你把药箱给我拿过来,我帮你包扎伤口。”齐朗手上的伤口不浅,需要尽快处理,韩晴看着看着,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回头处理就是。”齐朗不想累到韩晴,坐着没动。 “你不拿是不是?我自己去……”韩晴说着就要起身,齐朗没办法,只得帮他把放在柜子里的药箱拿了过来,让他给自己包扎伤口。 这样的小伤对韩晴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他身子重了,身上又没力气,就是靠着床头坐了会儿,眉上就渐渐渗出些汗来。 “你先歇会儿,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回头再来陪你。”处理完伤口,齐朗看韩晴有些累的样子,就想劝他休息,其实他现在没事的。 “朗哥哥,我不困。”韩晴摇了摇头,“整天躺床上,骨头都要酥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齐朗,让他无从拒绝。 “外面风大,路上也湿的,改天吧。”齐朗扶住韩晴,还想劝他。 “以后风更大呢,你就不要我出门了啊。”韩晴不依,现在刚入冬,在他生产之前,风雪只有更大的,难不成他就一直窝在屋里了。 “外面冷,你多穿点。”没有招呼侍女,齐朗亲自为韩晴更衣,然后扶他起来,这意思很明确,他投降,不打算再拦着他。 “还有几天就是腊八,要煮腊八粥了吧……”从卧房到花园并不远,才几步路,韩晴已有些喘,不过勉力而已。 “这些杂事自有人过问,不用你操心的。”齐朗不解地看着韩晴。 其实,这些年节上的事情都是该由王妃来管的,不过韩晴不耐俗务,齐朗也不拿这些事烦他,所以齐王府的这些事情,一直是府里的管家在负责的,韩晴今天突然问起,倒让齐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想操心只怕也没有机会了吧。”韩晴轻轻叹了口气,他很少会说这样让人沮丧的话,今天却是例外。 “晴儿,你别乱想……”这样的韩晴,陌生地让齐朗觉得害怕。 “朗哥哥,我就说着玩的。”韩晴停下步子,面色沉静地看着齐朗,其实心乱如麻,“你府上的事情,我用什么身份来管呢。” “晴儿,你是说……”齐朗愣住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韩晴在一起五年了,因为双方长辈都在外面,所以一直没有正式成婚,可韩晴今天突然提起这事,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难道我说错了吗?”韩晴但笑不语,笑容意味深长。 “我这就跟皇上请旨,请他册封王妃。”齐朗转头看韩晴,正色道。 齐朗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跟朔望递了折子,请立韩晴为齐王妃。 朔望的回应也很快,当即准了,然后又说过年事多,礼部忙不过来,先交代下去,来年二月就办他们的婚事。 韩晴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掐指算了算日子,觉得还可以接受。 腊月中旬,已经好几年没在京城过年的天权和雅尔海晴竟然回来了,说是今年要在家过年,晨星也跟着他们回来了,让琉璃十分开心。 尽管天权在见到韩晴的时候只字没提他和齐朗的事情,不过韩晴隐隐有种感觉,他们是为了他才回来的,是不是齐朗对他们说了什么呢。 又过数日,天枢和阿烈古琪竟然也回了渝京,打的理由是看望孙女,不过从天枢回京就在齐王府扎根的表现来看,那更像是个借口。 于是韩晴慌了,本来只是他一个人在胡思乱想瞎胡闹而已,齐朗怎么就把两家的长辈都请回来了,尤其是皇伯父,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因为他累着了,他怎么过意得去啊。 34 34、第三十四章 ... 尽管心下忐忑不安,可天枢和阿烈古琪都是特地从江南赶回渝京的,韩晴就是再别扭也得硬着头皮前去请安,就紧张程度而言,绝不亚于新媳妇第一次见公婆,其区别在于,他以前是见过天枢的。 “晴儿见过皇伯父,给皇伯父请安……”话说到一半,韩晴语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阿烈古琪,其实不止他,就是齐朗也搞不清楚。 “小晴儿,怎么现在还不改口啊?”天枢笑着逗韩晴,笑容明快。 韩晴是天权的长子,容貌、性情无不酷肖其父,天枢自小疼爱天权,对韩晴自然是爱屋及乌,见他大腹便便身形不便,哪舍得让他久跪,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让人把他扶了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话了。 至于阿烈古琪,他看天枢这架势就知道他有话要和韩晴说,很自觉地消失了,反正那伽和韩珏现在都在齐王府,他不愁没事儿做。 “……父、父皇。”韩晴又羞又窘地改了口,心里的歉疚之情更浓,自己没事闹什么别扭啊,搞得两家的长辈都跟着受累。 “这才乖嘛。”天枢满意地笑笑,握住韩晴的手轻轻拍了拍。 过去这些年,齐朗和韩晴的纠结天枢都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就是韩晴和贺兰雪的那段往事,天枢也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对于韩晴的过去,天枢不是从一开始就能坦然接受的,可以这么说,如果韩晴不是天权的儿子,如果齐朗对他不是用情至深,天枢都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他们的关系,可韩晴偏偏就是天枢一直疼爱的侄儿,也是齐朗从有记忆起就认定的人,面对儿子的执着,天枢只能让步。 “父皇,你把我当璃儿哄啊……”韩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家璃儿都十岁了,他还被长辈夸着说“乖”,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晴儿,你知道吗?对朗儿,我一直充满歉意。”天枢敛容正色道:“在我所有的孩子里面,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朗儿。” “父皇……”韩晴闻言愕然,他微微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朗儿的母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我胤朝母仪天下的皇后,朗儿是我的嫡长子,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他。” 惠帝四年,天枢登上皇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贺兰谨之为皇后,与此同时,他却封了齐朗为齐王。于是,很多人就明白了一件事。 齐朗,这个本该是王朝最名正言顺继承人的孩子,被他的亲生父亲,排除出了储君人选的范围。原因,众说纷纭,不得而知。 而那个时候,齐朝流连塞外,迟迟不归,至于朔望,他还是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没有人知道他能不能顺利长大。 “父皇,朗哥哥最在意的不是这些。而且他也说过,愿为贤王,辅佐明君,此生不作他想。”韩晴愣了半晌,回过神后下意识地争辩道。 齐朗最想要的是什么,韩晴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 “我知道朗儿不会在意这些,可就是他在意的,我也从来没给过。”韩晴注意到,从开始起,天枢用的就是“我”,而不是“朕”。 颖族的孩子,非两情相悦不可得,齐朝、佳期、月华还有朔望,都是天枢心甘情愿,不惜男身孕子,为阿烈古琪生下的孩子,他对他们的感情如何,不言而喻。韩晴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他能理解这种感情。 四个孩子里,就算齐朝和佳期一出生就被天枢寄养在了紫微山,可是天枢对他们的牵挂,也不是他养在身边,却很少关注的齐朗能比的。 至于月华和朔望,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是天枢千般宠溺、万般纵容养大的孩子,除了阿烈古琪的长期缺席,他们的人生,什么也不缺,甚至就是这点遗憾,也因为天枢和阿烈古琪的重归于好减轻不少。 除了自己生下的四个孩子,天枢还有两个儿子,齐朗和韩晰。 韩晰暂且先不说,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天权和雅尔海晴的宠爱,有韩晴的陪伴,韩晰的童年,幸福无比。 只有齐朗,他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在他不到周岁的时候,他的生母贺兰谨之就去世了,齐朗甚至没有机会亲口叫她一声“母妃”。 贺兰谨之去世后,天枢就是齐朗唯一的依靠,然而他那时忙于政事,齐朗就被扔在王府,由若离照看着,后来又多了个天权,以至于齐朗在被天权接到韩王府后都差点不想回家了。 “父皇,你不要这样,朗哥哥他……”韩晴有些慌了,他不明白天枢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诚然,天枢在对待儿女的时候有失偏颇,然而雷霆雨露、均是天恩,齐朗就是再不平衡也得接受,再说天枢也没偏心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他只是在不自觉地忽视着齐朗,在他身上,没什么可让他担心的。 韩晴有时候会想,这和齐朗表现太好有关,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齐朗从懂事起就在不停地向天枢证明着自己,他交给他的差事,他每件都办得很好,天枢面前的齐朗,永远都是最完美的。 韩晴很怀疑,天枢已经觉得那个完美无缺的齐朗才是正常的了,所以他不需要花那么多的心思在他身上,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晴儿,听我把话说完。”天枢打断了韩晴的话,继续道:“其实琉璃出世的消息我很早就知道的,我告诉了朗儿,他对我说,他不介意,他只要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肯回来,他都要你。” “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晴儿,我还是得告诉你,在朗儿的心目中,只有你才是无可取代的。他曾经对我说过,无论是我还是他的母亲,我们最爱的人都不是他,我听了很生气,当时还打了朗儿一记耳光,那是我唯一一次打朗儿,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打他的时候……” “你知道朗儿是怎么回答我的吗?”天枢自问自答,“他说他的母亲最爱的人是我,而我最爱的人,是……烈。”虽然略微顿了顿,天枢仍是清晰地说出了阿烈古琪的名字,“只有你,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可能最爱他的人,为了这个可能,他愿意等,等到你回心转意。” “所以晴儿,我拜托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弃,朗儿不能失去你的……”这是天枢的心里话,没有韩晴的齐朗会是什么样子,他没有办法想象,也不想看见,“晴儿,你不能有事的。” “没有那么严重啦,父皇……”韩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这就是懂得医术的痛苦,如果生病的是其他人,他还能骗骗人家,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放到自己身上,韩晴真的看不到这样的可能。 “你见过你父王了吧?”天枢突然问道,天权和雅尔海晴比他们到的要早,韩晴身体不好,天权回京后连自家王府都没回就来了齐王府。 “……嗯。”韩晴默然颔首,他不该让他们那么担心的,是他的错。 “他昨天来见过我。”天枢的语气有些低沉,“他很担心你……” “父王昨天来过?他怎么没来看我?”天枢和阿烈古琪是昨夜到的,为了不影响他们休息,韩晴昨天没过来,不想天权竟然来得这么急,而且见过天枢之后他没有再去看韩晴,所以韩晴吃惊也是正常的。 “他说他不敢见你。”天枢也不想刺激韩晴的,可是他现在的状态,看得实在太让人揪心了,他对自己的未来,已经完全没有期待。 而且更糟糕的是,别的病人在这个时候闹别扭,多半是因为想不开,可是韩晴,他不是想不开,他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太了解了。 凭心而论,韩晴现在的身体还没有遭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可问题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改善这种状况,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况变得更糟。 “为什么?”韩晴的声音开始颤抖,他的绝望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晴儿,我都快不记得喵喵上次扑到我怀里哭是在什么时候了……”天枢幽幽叹道,他固然是疼爱晴儿的,可是和齐朗还有天权比起来,似乎又差了点,他今天找晴儿说这些,也不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父王……”韩晴紧紧咬住下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他不想这样的,他真的不想,可他还是让他们为他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中秋节快乐! 35 35、第三十五章 ... 从天枢的住处回到卧房,韩晴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挥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发呆。 直到琉璃下学过来请安的时候,韩晴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没有变过,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初时那么茫然了。 “爹爹,爹爹……”琉璃连着唤了好几声,韩晴才如梦初醒回过神。 “呃……”久坐不动的结果就是浑身酸痛,尤其韩晴现在身子重了,他转过身来看琉璃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的腰给扭了——尽管他现在的腰在哪里已经不好找了——韩晴倒吸口凉气,不自觉地低吟出声。 “爹爹,你怎么了?”虽然韩晴和齐朗都没在琉璃的面前说过什么,可琉璃历来是很敏感的孩子,韩晴身体不适的事情他是一直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有多严重而已,这会儿看他痛得脸色突变,自然吓了跳。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韩晴伸手在后腰处揉了揉,缓了过来,他觉得自己走神得厉害,竟连琉璃走到面前了都不知道。 “爹爹,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儿了……”见韩晴没有大碍,琉璃不满地嘟了嘟嘴,颇有些向他撒娇的意思。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天枢的话,韩晴想了很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见见两位父亲,他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回家?”琉璃初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方道:“回韩王府吗?” “……嗯。”韩晴微笑颔首,反问道:“璃儿不想见见两位外公吗?” “想啊,我还想见到小姑姑呢。”提到晨星,琉璃的神采瞬间飞扬,“可是我们怎么去呢?父王现在不会让爹爹出门的,要不……” “要不什么?”韩晴的语气有些急切,他也知道,就自己现在这样,想要齐朗放他出门实在有点困难,哪怕他是想要回家转转。 “爹爹,你还是不要回去了,我们请外公他们过来吧……”反正天权他们过来的话晨星多半也会跟着来的,琉璃并不在乎见面的地点。 “这样啊……”韩晴的神情顿时变得沮丧,居然儿子也不听他话了,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朗哥哥在琉璃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爹爹,你生气了?”看着韩晴有些生气的样子,琉璃反而笑起来。 他还是比较喜欢韩晴这样,有什么想法都在脸上表现出来,像他前段时间那样,有什么都不说,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可把他和父王吓得不轻,要不怎么会把爷爷和外公都请了回来,现在看来这招果然是管用的,爹爹都会向他耍小脾气了,他得告诉父王这个好消息去。 韩晴扳过身去,不理琉璃,小家伙笑得好诈,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爹爹,不要这样啦,你生气对瑢儿不好的,要是瑢儿生下来就是张苦瓜脸,那可怎么办啊?”琉璃说着说着双手就摸上了韩晴的肚子。 瑽瑢显然很赞同哥哥的话,琉璃的手刚摸上去,他就用力地踹了脚。 韩晴气得无语,这个小瑢儿,平时没声没响的,只要齐朗和琉璃在,立刻就活蹦乱跳的,他们不在,他就懒得一动不动,什么态度啊。 最终,由于齐朗和琉璃的劝阻,韩晴放弃了想要回家的举动。 作为补偿,齐朗当天就让琉璃把天权和雅尔海晴请到了齐王府。 “父王,爹爹,你们来了……”见到两位父亲,韩晴想要起身请安,结果他刚坐起来就被雅尔海晴重新给塞回了被窝。 “你就老实躺着吧,看看你那脸色,比外面的雪还白……”雅尔海晴的话换来天权一记白眼,不过他装作没看见,仍是笑嘻嘻地捏捏韩晴起码小了一圈的脸,湛蓝色的眼眸中写着明显的关切之情,“晴儿,是不是齐朗那小子饿着你了,一点肉都没有,捏着真不舒服……” 韩晴额上顿时布满黑线,实在无话可说,这算不算是报应啊,他以前也嫌弃过璃儿的脸捏着没有琰儿和珏儿舒服的。 “海晴,你正经点,晴儿身上不舒服呢,你还逗他……”天权虽然是在数落雅尔海晴,不过看到韩晴眼中比起上次见面多了的几分生气,他还是很高兴的,真正让天权难过的,并不是韩晴眼下糟糕的身体,而是他之前那种平静到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 “父王,对不起……”韩晴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对天权说这句话了。 “你还知道你对不起我们啊?”天权没说话,雅尔海晴把话接过去,“还有你家那个笨蛋儿子,要写信就好好写嘛,偏偏写些吓人的话,害你父王一路催着我赶回来,我倒无所谓,要是把你父王累出病来,你可不要心疼我教训你儿子……”雅尔海晴故意露出很凶的表情。 “父王身体还好吧?”韩晴不怕雅尔海晴教训琉璃,他怕天权有事,毕竟他的身体在生他的时候就是留下了病根的,而且他也不问天权,而是直接问雅尔海晴,报喜不报忧什么的,雅尔海晴不会做。 “别听你爹爹瞎说,我哪有什么不好的?”天权瞪了雅尔海晴一眼,说完就在床沿坐下,他伸手抚平韩晴额上的乱发,沉吟片刻,方道:“晴儿,从小你就是最让我放心的孩子,聪明、懂事、会照顾弟弟,可我现在才发现,比起你的那些弟弟来,你才是最不懂事的那个。” “父王,我错了,我再不会这样了……”就是当年他为了贺兰雪执意生下琉璃的时候,天权也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韩晴慌了。 “晴儿,你听我把话说完,父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不等韩晴说完,天权打断了他的话,表情也显得有些不是那么自然。 “昨夜哥哥他们回来,我过来见了他。哥哥跟我说,因为朗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不给他惹麻烦,他反而经常忽略他,那时我就在想,我和你爹爹对你好像也是这样的……昭阳任性、晔儿顽劣,暝儿体弱——除了曜儿还算听话——晰儿又是离姐姐的遗孤,于是我和你爹爹就老是只注意到他们,现在想起来,我们好像也挺对不起你的……” 要不是天枢提起齐朗时有所感概,天权从来没有想过这点,不过仔细想想,觉得真的挺有道理的,越是懂事的孩子,越容易被父母忽视,因为他们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反而让当爹娘的,显得有点没有用武之地。为此,天权和雅尔海晴都做了深刻的自我批评。 “父王,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听完天权的话,韩晴愣了,按照天权的说法,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行为不就成了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哪有这么任性的,他当时也真的没想过这些啊。 “晴儿,我们知道你没有这么想过,可是我们还是想要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父王和爹爹最心爱的孩子。” 韩晴出生的时候,正是天权最绝望的时候,那时他刚刚失去了可爱的女儿——在收到殷妲送来的项圈时,天权是真的以为昭阳已经不在了——如果没有晴儿的出生,天权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因此对于天权和雅尔海晴来说,韩晴是最特别的,但是关于这一点,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让韩晴本人知道过。 “父王,我明白的,你说的我都明白……”韩晴咬住下唇,死活不让眼泪流下来,不管结果如何,他现在都不能再让他们为他难过了。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考虑到韩晴现在不方便出门,难得聚齐的两家人在齐王府摆起了团圆宴,就是韩晔都偷偷抱着明珀来了齐王府。 见到可爱的小孙女(小外孙女),天枢和天权固然高兴,可也没忘了数落韩晔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他们,真是够可以的。 “有大哥在啊,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韩晔满不在乎,他对韩晴的信任程度,由此可见一斑。明珀“咯咯”笑着,像在附和他的话。 等到韩晔被教训完,齐朗和朔望结束宫宴溜了回来。韩晴身子沉重,不能久坐,敬过酒就回到卧房休息去了,齐朗陪着他去的。 两个当事人都不在,剩下诸位正好讨论他们的婚事。 本来呢,婚事推到瑢儿出世之后是最好的,可以说是“双喜盈门”,可现在的问题是,真等孩子生下来,会不会红事变白事啊,谁也没有把握。这样一来,婚期提前就是必然的,同时考虑韩晴的身体情况,大婚的程序也要精简,那些繁琐的过程不是他现在能负担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生,小晴儿,你做好准备没有啊 36 36、第三十六章 ... 经过众人的再三讨论,册封齐王妃的日子被正式定在了正月二十八,这是朔望特意让钦天监选的日子,比起原定的二月中旬提早了些。 至于大婚的具体过程,则是被韩晔大刀阔斧地砍得差不多了——凡是需要韩晴亲自出场的环节,通通都被他给精简了——为此,礼部的人没少找到朔望辩论,不过朔望在这些事情上历来都是为皇后是瞻的,礼部的人就是磨破了嘴皮也没用,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转眼到了正月下旬,接到消息的齐朝和佳期也带着孩子赶了过来。 这样一来,除了远在碧波的月华,齐朗的兄弟姐妹也算是到齐了。 齐朝和舒伦的一双儿女齐琪、齐瑶分别已是十八岁和十四岁的年纪,除了齐瑶稍显好奇地问了句,她以后该叫韩晴“婶婶”还是“哥哥”让众人黑线了一下外,倒也没惹什么事端。 反而是佳期和楚阳的宝贝女儿无瑕,小妮子的最大爱好是欺负弟弟,月华家的韩琢就长期被她欺负得惨兮兮的。 这次月华没赶得及参加齐朗和韩晴的婚礼,韩琢自然也就没来,不过有了韩琰和韩珏的存在,无瑕丫头还是很兴奋的。 “爹爹,我发现两个好可爱的弟弟,我捏他们的脸,他们都不哭哎,好好玩……”无瑕得意地向楚阳炫耀,顶着韩暝和韩晰愤怒的目光,楚阳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女儿,你自求多福吧。 “好男不跟女斗,琰儿哥哥,我们自己去玩,不理无瑕姐姐了……”韩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惹不起无瑕就开始躲,并且没忘叫上韩琰。 “姐姐在那边,我们不要被她发现了……”韩琰很赞同韩珏的建议,因为无瑕的出现,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了飞跃式的发展。 看着两个小包子顶着被无瑕捏得红通通的小脸蛋手牵手地悄悄溜走韩晴笑得乐不可支,琰儿和珏儿真是太可爱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高隆的肚腹,他的瑢儿,也该是个同样可爱的孩子吧。 不晓得是不是双亲好事临近,他心情不错的原因,随着韩晴的抚摸,瑽瑢手舞足蹈地动了起来,像是要告诉韩晴,他也很可爱似的。 “今天怎么想起理爹爹了啊,瑢儿以前不是只理父王和哥哥的吗?”韩晴得寸进尺,开始抱怨瑽瑢偏心。听了韩晴的话,瑽瑢继续乱动,至于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是赞同还是反对,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瑢儿,你以后要乖乖的,要一直听父王和哥哥的话,知道吗?”有了小瑢儿不明其意的迎合,韩晴继续和他说话,“如果你不听话,爹爹会打你的小屁屁的,到时候你可不许哭哦……” 韩晴躲在屋里和儿子说话的时候,齐朗正好回来有事,他在门口听到韩晴那句“要一直听父王和哥哥的话”,心马上揪了起来,晴儿这是什么意思,让瑢儿听他和琉璃的话,那他自己呢,他做什么……不过听到韩晴后来说瑢儿不听话他要打他的小屁股,齐朗反而笑了起来。 “朗哥哥,你在偷听我和瑢儿说话吗?”韩晴功力深厚,耳力不俗,就算现在不能妄动真气,可齐朗就站在门口,不被他发现也很困难。 “我没有偷听。”齐朗摇头,理直气壮地道:“我是正大光明地听。” “这时候回来,有什么事吗?”虽然朔望很不情愿地给了齐朗婚假,可是假期开始前的日子,他还是要充分利用人力资源的。 “给你拿礼服回来,要不要试试?”齐朗看韩晴这会儿精神还不错,就想干脆让他穿来试试看,那可是他亲自设计的样式。 “不是说没有这些过程吗?”韩晴喜出望外,虽然韩晔是出于好意,可是他把大婚该有的仪式全给省了,韩晴还是有些失望的,他这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吧。 “别的能省,可是拜天地不能省啊……”齐朗的想法和韩晴差不多,反正他们也不请外人,就是朔望直接下旨,然后他们自家人聚一聚,就算韩晴身子不便,给双方长辈磕个头什么的也是该有的。 “朗哥哥,礼服很好看,可是……”把齐朗刚拿来的礼服放在炕上,韩晴的语气迟疑了,眉心也蹙在了一起。 “有什么不对吗?”齐朗对自己的作品可是很有信心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穿什么都不会好看吧?”韩晴对自己没信心了,他现在八个多月的身孕,身材臃肿得厉害,再好看的衣服,到他身上也没法见人啊,韩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齐朗的一番苦心。 “怎么会呢,我的晴儿是最好看的,穿什么都好看……” 齐朗绝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面不改色,情话张嘴就来。 “朗哥哥可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哦……” 就算有一天他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他也不能忘,绝对不能。 正月二十八很快就到了,因为不让外人参与,所以册封王妃的旨意是由贺兰雪宣读的,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和皇家没有血缘之亲的人了。 贺兰雪念完圣旨,韩晴面色平静地双手从他手中接过圣旨。 “晴儿,恭喜你们了。”贺兰雪的笑容真诚、坦然。 韩晴微笑以对。他想,他们的人生,从此再无瓜葛。 拜过天地之后,韩晴被送回新房休息,至于齐朗,就算都是自家人,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到底是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就算白天没怎么折腾,回到新房的时候韩晴还是累得慌,也不等齐朗回来就和衣躺下了。 等到韩晴睡醒一觉的时候,正好看到齐朗推门进来,估计是那班兄弟手下留情了,韩晴发现齐朗的步子还是不是很乱的。 “晴儿,你今天很漂亮!”齐朗绝对是喝高了,要不他不会忘记韩晴也是个不喜欢被人称赞漂亮的,一听到“漂亮”这词就炸毛。 好在韩晴今天心情好,没和他多计较,而是笑嘻嘻说道:“朗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朝着桌上瞥去。 “还有交杯酒,对吧?”齐朗得意地笑笑,“我可没忘……” 喝过交杯酒就该是今晚最重要的事情了,不过就凭韩晴现在的身体,齐朗显然是什么都不能做的,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进入二月,随着韩晴产期的临近,整个齐王府的人都高度紧张起来。 尽管韩晴眼下的情绪还算稳定,可是他的身体较之先前却没有好转,只能说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维持在一个让人看着还有希望的状况。 毕竟,他气虚体弱的情况是由于孕期两次妄动真气,伤了元气所至,而不是什么忧虑过重,病由心生……心情的好转和病情的好转,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只是看着不会那么让人揪心了而已。 韩晴本身就是大夫,以前也生过琉璃的,自然知道产前多活动活动,对于生产是很有利的,不过他连拜堂都是被人搀着进行着,进入二月后更是以卧床为主,更谈不上什么活动了。 比起韩晴每况愈下的身体,小瑢儿的发育却是很好,好像所有的营养都被他给抢走了似的,韩晴这会儿的肚子,比起当初琉璃出生时起码大了两圈,这也让众人的担心更深了。 孱弱的产夫,强壮的胎儿,这实在不是一个恰当的组合啊。 因为担心昆陵静搞不定,佳期和楚阳从江南过来的时候,特意叫上了万俟千袭,但是万俟千袭对韩晴的状态也不看好。 “瑢儿,乖点,不要再闹腾你爹爹了,让他好好歇会儿。” 齐朗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想法,他既盼着瑢儿早点出来,那样韩晴可以轻松点,他又害怕瑢儿出来,如果这个孩子的得到,真的要用韩晴的性命去换,他宁愿一辈子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呃。”韩晴捧着肚子低吟了声,沉声道:“朗哥哥,你别说了,这孩子就是人来疯,你越说他越动。”才不管你说话的具体内容呢。 在齐朗矛盾而又复杂的期待里,瑽瑢终于在某个半夜轻轻敲了敲门。 这俩小子,果然是亲兄弟!夜里被阵痛惊醒的时候,韩晴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当初的琉璃也是半夜三更来报到的。 要不要叫醒齐朗呢,韩晴有点犹豫,他觉得还早,要是齐朗知道了,其他人很快都会知道的,被那么多人围观生孩子,韩晴很有压力。 阵痛发作的程度很浅,间隔时间也长,韩晴还没想出结果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睡得没有早先那么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俺低估了自己话唠的程度,泪 37 37、第三十七章 ... 自从韩晴怀孕进入第七个月之后,齐朗就再没睡过安稳觉。因为韩晴半夜抽筋、盗汗之类的情况很严重,他每夜都得醒来两、三次,给他揉揉腿、擦擦汗水、换换衣裳什么的,两、三个月下来,早已习惯成自然,到点儿就会自动醒了,今夜也不例外。 半睁着眼,齐朗习惯性地往韩晴额上摸摸,不出意外摸到一手滑腻,他迅速起身,点燃桌上的蜡烛,又吩咐在外间守夜的小厮打来热水,准备帮韩晴擦拭一□上的汗水,再重新换身里衣。 等齐朗拧好帕子回到床边,才发现韩晴的表情不是很对劲。 即使是在睡梦中,韩晴也是微微皱着眉头,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不停滑落,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晴儿,晴儿……”齐朗动作轻柔地给韩晴擦拭着身上,低声唤道:“你醒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唔,你别碰我!”可是韩晴似乎很不喜欢他的触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嘴里咕哝道:“难受……” “晴儿,哪里难受,告诉我好不好?”韩晴这么说,齐朗更着急了。 韩晴一向是个很能忍的人,如果不是身体特别不舒服,他是从来不会主动对他说的,只有在这种半梦半醒的时候,他才会完全不加掩饰。 “肚子,肚子难受……”肚子一阵阵发紧,韩晴再也没法安然入睡,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是齐朗放大的写满担忧的脸。 “晴儿,你别怕,我这就去请万俟叔叔过来……”齐朗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他表现得比韩晴还要害怕。 “朗哥哥,你不用这么急,天亮再去也行的。”韩晴这会儿算是彻底清醒了,他掐指算了算,发现两次阵痛之间的间隔差不多能有一炷香的时间,他自己以前生过孩子的,也给别人接生过,知道距离最后的生产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这么早就叫人,实在没必要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天亮的时候,他们或许就能见到孩子。 “是么?”齐朗愣在原地,“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呢?我去告诉父皇和父王他们?”他说着就想往外走。 “朗哥哥,真没这么急的,你让父皇他们好好睡觉吧,唔……”韩晴失笑道,谁知笑到一半,下一波阵痛就来了,他扶着肚子说不出话,不停地用力喘息着,齐朗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床边看着韩晴。 好不容易缓过这波阵痛,韩晴紧蹙的眉心重新舒展开来,他轻笑道:“朗哥哥,你什么都不用做,陪我说说话就好。” 韩晴有些害怕,他怕他们以后不会再有这样平静相处的时光。 “说什么呢?”齐朗这会儿绝对是傻了,脑子完全呈罢工状态。 “说什么都很好啊,你就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吧……”韩晴无所谓,他拉起齐朗的手,轻轻握在手心,笑容舒爽而明朗。 “小时候……”齐朗脸上浮现些许怀念的神色,“晴儿,你知道吗?在你还没出世的时候,我就吃过你的醋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韩晴讶然,他本来只是随口找个话题的,没想到齐朗竟然说到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都说了是你没出世的时候啊,你怎么可能知道?”这回轮到齐朗笑话韩晴了,原来傻掉的不是只有他一个。 “你为什么要吃我的醋?”韩晴努力回想,在他的记忆里,齐朗从小就是对他最好的人,没有之一,他怎么还会吃自己的醋呢。 “因为我怕父王和爹爹有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啊……” 齐朗小时候是很黏天权的,甚至错把他叫成过“父王”,好在被天权及时纠正了回来,要不然天枢肯定会很郁闷的。 “是么?”被齐朗这么一提醒,韩晴突然就想到琉璃了,“朗哥哥,你说璃儿不会吃瑢儿的醋吧?” “应该不会吧,我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岁哎……”齐朗说得很没底气,因为他不仅吃过韩晴的醋,还吃过朔望的,在某些涉及到人之本性的事情上,年龄真的不是问题。 “但愿吧,璃儿看起来好像挺期待弟弟的。”韩晴说着又皱了眉头,“呼呼……呼……” “又开始疼了?”齐朗这会儿看出点门道来了,神色不再那么慌张。 “……嗯。”韩晴轻轻点头,面上显出些许疲惫。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过了卯时,东方的天空开始露出鱼肚白,齐朗再也按捺不住,出门吩咐人准备去了。 看着齐朗难得慌忙的背影,韩晴的心里暖暖的,就连再度袭来的阵痛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忍了。 万俟千袭很快就过来了,探过韩晴的脉象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万俟叔叔,有什么不好吗?”齐朗担心地问道,他害怕韩晴有什么不肯对自己说的。 “暂无大碍,王爷不必忧心。”万俟千袭先说好话,免得吓到齐朗,“不过孩子出来还有些时候,王爷先让人传早膳过来吧,晴儿这会儿得多用点吃食才好,不然等下哪有力气来生孩子……” “朗哥哥,我想吃天然居的荷香糯米鸭。”不等万俟千袭把话说完,韩晴就开始提要求了,虽然这要求有点古怪。 天大地大,孕夫最大,韩晴的话齐朗哪有不依的,当下就去吩咐人。 趁他出门的工夫,韩晴赶紧问道:“万俟叔叔,是不是孩子不好?”韩晴这话不是随便问的,他是真的觉得这次生产和当初琉璃出世时的情景完全不同。 “孩子没事,有麻烦的是你。”韩晴的医术乃是君妃亲传,在他面前,万俟千袭也不说废话。 “总比孩子有事要好。”纵是如此,韩晴仍是松了口气,“万俟叔叔,一切就拜托你了。” “趁着羊水没破,待会儿用过早膳你起来走走,你的宫缩太弱,孩子只怕不容易下来呢。” “能不能用点药?”韩晴倒不是害怕吃苦,他就是怕拖的时间太长,他现在身体,拖不起。 “你说呢?”万俟千袭没好气地白了韩晴一眼,要是能用催产药的话他至于这么头疼吗。 “……”韩晴讪讪地笑笑,随即把精力用到抵御新来的这波阵痛上。 万俟千袭坐到床边,为韩晴按摩腰上的穴位,阵痛的强度本就不大,再加上万俟千袭手法得当,韩晴差点就又睡了过去。 幸好齐朗这时回来了,还带了韩晴点名要吃的荷香糯米鸭,别看之前说得坚决,可东西真到面前了,韩晴却没能吃下两口。 用过早膳,韩晴就在齐朗的搀扶下起了身,在屋里转圈圈,虽说疼痛的强度还在韩晴的忍受范围之内,可他近段时间都是卧床休养,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说是他在走动,还不如说他是被齐朗拖着走。 刚走了不到两圈,得了消息的天枢就赶了过来,别人可以不让进门,可人家前皇帝陛下是来看孙子的,谁敢拦住啊。 “父皇,你来了。”韩晴这会儿走得累了,正挂在齐朗身上休息呢,看见天枢,他首先想的是,下一个估计就该是父王了。 果然,韩晴扑在齐朗身上喘了会儿气,天权就推门进来了。 “父王,你也来了。”韩晴表情很无奈,为什么这两位就一定来呢,有他们在,他会很想撒娇的啊。 “晴儿,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看着韩晴全身无力地挂在齐朗身上的样子,天权忍不住劝道。 “父王,我撑得住,还是再走会儿吧。”韩晴摇头,他这会儿可不能偷懒,要是等会儿羊水破了,他就是想走都不成呢。 “天权,你先过来坐会儿,晴儿有分寸的。”天枢的表情还算镇定,只可惜他端着茶杯的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情。 走走停停折腾了半天,韩晴终于是没气力了,被劝着躺回床上休息,万俟千袭重新给他把了脉,表情愈发凝重。 看到韩晴动作极其轻微的摇头,万俟千袭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再用点食物,然后趁着现在阵痛强度不大,间隔也长抓紧时间睡会儿。 午膳韩晴也没能用多少,不过他凌晨就开始发作,到现在是真累了,吃过东西躺下就睡着了。 趁他小睡片刻,天枢示意万俟千袭来到外间,三个人一起对他施压,万俟千袭无奈,只得说了实话。 “晴儿宫缩无力,宫口迟迟不能打开,就这么耗下去,只怕父子两个都要不好。而且晴儿之前两次大动胎气,伤了元气,也不能用催产的药物,所以很是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生了,小晴儿,你加油! 38 38、第三十八章 ... 能让素来乐观的万俟千袭说出“棘手”二字,韩晴的情况有多糟糕,天枢和天权都是心里有数,齐朗更是慌得变了脸色。 许是阵痛减弱的关系,韩晴这觉睡得很熟,睡了将近两个时辰才醒。 在叫人进来之前,他先为自己把了把脉,心头的不安之情愈发浓重,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样呢。 韩晴并不算明显的动作惊动了守在屋内的齐朗等人。 齐朗疾步过来,笑问道:“晴儿,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什么?”他想起韩晴早膳和午膳都只用了不到半碗粥,不禁有些担心。 “朗哥哥,我不饿。”韩晴轻微摇头,“你还是扶我起来走会儿吧。”孩子迟迟没有动静,他有不好的预感。 “晴儿,你撑得住吗?不要勉强自己。”尽管休息了不算短的时间,可韩晴的脸色仍然呈现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我没事的……”韩晴咬牙道,他拉着齐朗的手,缓缓坐起身。 齐朗拗不过韩晴,只得取过外衣,给他披上,正要扶他起床,就听到万俟千袭一声惊呼,“羊水破了!”他的声音隐隐含着几分惊慌。 韩晴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天权更是急声道:“千袭,这可怎么好?”他想到韩晔和韩暝出世的时候了,也是羊水先破,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暝儿更是差点没命,就是希奥出手救下他们父子二人,他的身体还是在那时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后来不得不舍去一身功力,才勉强保住性命。 “没事,没事!”万俟千袭稳住心神,笑道:“晴儿这是快要生了!” 他的神色很平常,就像是在问吃过饭了没有,只不过天枢和天权都是经历过多次生育的,又怎会不知韩晴现在的情况不妙,万俟千袭真正能安慰到的,也就只有齐朗而已。 “万俟叔叔,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感觉到身下的床褥越来越懦湿,韩晴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他知道这个孩子生得不会顺利,可这样的情况,仍在他的意料之外。 羊水已经破了,可孩子始终没动静,再这么拖下去,后果他不敢想。 “万俟叔叔,你瞒着我答应晴儿什么了?” 齐朗有些纳闷,他不过就是出门给晴儿准备了一下早膳,他怎么就和万俟千袭达成什么他不知道的协议了呢。 万俟千袭低头不说话,他这会儿开口,不是两头都要得罪吗。 “千袭,你说!”天枢的语气很平静,万俟千袭却没了沉默的理由。 “晴儿的羊水破得早了些,孩子却没有出来的迹象,要是再不生产,只怕会有危险……晴儿要我先保孩子……”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天权颤声问道,他还记得万俟千袭说过,晴儿现在的身体没法用药。 “可以压胎,但是孩子现在没动静,完全不能配合,强行压下来的话多半会有损伤;也可以用剪子,只是晴儿……” 天权闻言瞠目结舌,无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天枢的手。 韩晴想了想,望着坐在身边发傻的齐朗,静静地说了句:“朗哥哥,我要瑢儿……” 齐朗看着平静到不可思议的韩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痛难忍。 他帮他拭去腮边的泪水,哽声道:“晴儿……”他的目光有些幽远,语气也是充满苦涩,“万俟叔叔的话你都听见了,如果用剪子的话,你肯定会……还是压胎吧,孩子有可能……” “朗哥哥,不要……”韩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为了他,朗哥哥竟然愿意放弃瑢儿,这是他能想到的,这也是他不能接受的,那是他们的瑢儿啊,他怎么舍得。 “可我更怕失去你!”齐朗说完紧紧抱住韩晴,就怕自己一个松手,万俟千袭就要对他动手似的。 “不行,不行的!”韩晴大声道:“朗哥哥,他是瑢儿啊,是我们盼了四年的瑢儿啊,你怎么舍得不要他?” 韩晴的话没有说完,如果失去这个孩子,他们可能再也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即便有,他也不是瑢儿。 齐朗的眼角有水光闪动,他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韩晴哀切的表情,而是回身去看两位父亲,他想他们会支持他的决定的。 “晴儿,我们都知道你很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他……他真的就比什么都重要吗?你舍不得失去瑢儿,可父王和爹爹更舍不得失去你啊!” 天权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晴儿,怎么会面对这么艰难的选择呢。 “父王,对不起!对不起……”韩晴抓住天权的手,目光异常坚定,“我记得小的时候皇祖母对我说过,我出生的时候也很凶险,所有人都在劝父王你放弃我,可是你没有……”天权被韩晴堵得哑口无言。 天枢微微启唇,似要开口,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朗哥哥……”韩晴把目光重新投回齐朗身上,“你再摸摸瑢儿吧,他已经足月了,他一定很想出来的……” 屋子里落针可闻,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齐朗,等待着他的决定,他有些无力地靠在床头的架子上,面上毫无表情。 半晌,齐朗慢慢站起来,对万俟千袭道:“万俟叔叔,你们动手吧!”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却是很镇定的,带着一份决然。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不要瑢儿!”韩晴再顾不得其他,他挣扎着拉住了齐朗的衣袖,“朗哥哥,不行的!” “父皇,父王,你们帮我劝劝朗哥哥吧,我不想放弃瑢儿啊……” 齐朗重新坐下来,抱住韩晴,温言道:“晴儿,你听我说……” 他的眼底深处有着难掩的哀伤,“如果压胎的话,你和孩子都有可能活下来的……”如果用剪子,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不行,不行的!”韩晴抱住了齐朗的胳膊,小声地哭泣起来。 他现在的情形和普通孕夫不同,别人压胎,多半是因为胎儿过大或者胎位不正,但是胎儿本身还是在往下冲的,只不过是力量不足而已,在那样的情况下压胎,只要手法得当,胎儿是不会受损的。 可他不同,在折腾了大半天过后,他的宫缩几乎停了下来,阵痛也是越来越轻,没有胎儿的配合,强行把他压出来,孩子就是有命活着,也会受伤严重,那样的后果,他不敢尝试。 “千袭,真的没办法了?”天枢不死心地问道,他甚至想到了朔望。 “晴儿的身体不能用药,他受不了……”万俟千袭摇摇头,他都想到剖腹取子了,不过他不是若离,他没有把握能保住韩晴。 “瑢儿,对不起!”齐朗最后伸手摸摸韩晴的肚子,表情毅然决然。 不是父王不想要你,可是父王舍不得你爹爹,你要怨,就怨父王吧,你爹爹比任何人都要爱你的…… “朗哥哥,瑢儿、瑢儿他又在动了……”韩晴惊喜地道,难道这孩子真能听懂他们的话,他也想活着见到他们,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万俟千袭忙上前把脉,发现韩晴已经减弱的宫缩有加强的迹象,于是决定立即动手,如果孩子能配合,压胎对他的影响就会小得多。 “朗哥哥,我疼……呃……”万俟千袭下手很重,刚揉搓了没几下,韩晴就抱着肚子呻吟起来,好看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万俟叔叔,你能轻点吗?”齐朗心疼地看不下去了。 万俟千袭不理他,继续在韩晴的肚子上揉搓,痛得韩晴哼哼卿卿。 好在韩晴的这番辛苦不是白费的,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宫口差不多已经开了一半,让众人悬吊在半空的心,往下落了一点。 不过也有不好的消息,就是胎水破得太早,就是万俟千袭为韩晴压胎的时候刻意为他垫高了下半身,可经过这么久的折腾,羊水也差不多要流尽了,等到宫口全开的时候,多半得要干生。 韩晴在里面生得辛苦,雅尔海晴在外面也是等得着急。 阿烈古琪从早上起床就看着他在院子里转圈圈,一直转到天黑,终于看不下去了,便出言劝他,想让他安静坐下,免得绕得人眼晕。 可惜雅尔海晴现在心慌意乱,正想找地方发泄,阿烈古琪撞枪口了。 “我儿子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冷静?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可理喻!”阿烈古琪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即顶了回去。 “敢情我儿子生的不是你孙子,你不想等就出去!”雅尔海晴火了。 “本来就不是啊!”齐朗是天枢的儿子,不是他的,阿烈古琪腹诽道。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下章出笼,话说俺想结文开新坑了,怎么办呢~~ 39 39、第三十九章 ... “现在这个不是,那么珏儿呢,明珀呢,难道那两个也不是?” 雅尔海晴郁闷了,怎么他家儿子都是给人生孩子的命啊,真是奇怪,难道他上辈子欠阿烈古琪钱了,不然至于这样吗。 阿烈古琪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现在就是说多错多,不说最安全。 谁知雅尔海晴仍不满意,接着又是一句,“有什么你好歹回个话啊,我没冤枉你吧?”说完还拿眼角的余光瞄了瞄那伽和朔望。 那伽和朔望同时感到寒意骤起,下意识地往韩晰和韩晔身后躲去。 “我又没说不是,你急什么急?”阿烈古琪的语气显得很不友好。 真要说起来,他和雅尔海晴间的恩怨是算不清的,现在能平静地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要他们兄友弟恭,那不现实。 听了阿烈古琪的话,雅尔海晴更是憋屈,二话不说就和他动起手来。 天枢和天权都在韩晴身边守着,外面的人除了舒伦全是晚辈,可舒伦偏偏还是阿烈古琪的儿媳妇,谁敢劝他们啊,两人自然是打得火热。 直到天枢听到动静一脸不善地出来,雅尔海晴和阿烈古琪才停了手。 “大哥,晴儿怎么样了,怎么还没生啊?”雅尔海晴扔下阿烈古琪,直奔天枢而去,要不是天权拦着,他真想进去看看。 阿烈古琪皱了皱眉,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以后有机会再算账。 “晴儿还好,就是肚子饿了,说是想吃你做的香菇鸡蓉粥……” 看着打得一片狼藉、没法再见人的庭院,天枢觉得把雅尔海晴和阿烈古琪分开是很有必要的,再说那也的确是晴儿提出的要求。 雅尔海晴向来就是“二十四孝老爹”,韩晴这会儿又处在特殊情况,有什么要求自然是要满足的,于是立即去了厨房。 天枢转身想回屋里帮忙,却被阿烈古琪握住了手,“你注意些,不要太累了……”此时已是华灯初上,看样子今夜多半是要熬夜的。 “我晓得,你别担心。”天枢笑笑,眼角的笑容淡淡的、倦倦的。 “爷爷,爹爹和瑢儿都不会有事的吧?”琉璃期期艾艾地凑过来。 “不会的,璃儿就等着当哥哥吧。”安慰过琉璃,天枢转身回屋。 “晴儿,你再等等啊,你要的鸡蓉粥很快就来……”看着全身被汗水打湿,简直就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韩晴,天枢很是心痛,然后不经意地看了眼天权,他都这样了,他更舍不得吧。 “父皇,我撑得住,呃……你别担心……”从凌晨折腾到现在,阵痛终于有所加强,韩晴虽然疼得厉害,可心里却是放松不少。 “晴儿,我帮你擦擦身上,然后换身衣裳……”见韩晴暂时熬过这波疼痛,天权抓紧时间给他擦身,换衣服。 “父王,不用了,反正待会儿也要打湿的。”韩晴其实就是懒得动,他为数不多的体力早就耗尽了,能撑到现在凭的全是意志力。 “那怎么行,着凉了怎么办?”天权不听他的,坚持给他换了里衣。 等到天权这边收拾好,雅尔海晴端着新鲜出炉的香菇鸡蓉粥进来了,他也是实在不放心儿子,才想来看看的。 “爹爹,你来了……”韩晴倒不介意雅尔海晴进来,其实他在身边,他心里还能更踏实些的。 “晴儿要吃鸡蓉粥,爹爹当然要赶紧给你送来,要不要爹爹喂你?” “要!”韩晴轻轻点头,他其实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他需要体力,因为他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瑢儿就越不利。 齐朗见状赶紧往旁边让了让,把韩晴身前的位置让给雅尔海晴。 近乎强迫性的,韩晴把满满一碗粥全咽了下去,其间阵痛几度来袭,宫口也开到了差不多六、七指。 用过晚膳,又让韩晴稍微休息了会儿,万俟千袭继续给他揉搓腹部,或许是为了让孩子更快下来,他下手的时候越发用力。 韩晴痛得全身痉挛,冷汗淋漓,心中更是担忧不已。 这样的疼痛,连他都快要受不了了,瑢儿,他能受得了吗。 “万俟叔叔,瑢儿他不会有事吧?”终于,韩晴忍不住问道,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他们,是不是做错了。 “晴儿,我不能给你保证,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越早能够出来,瑢儿生存的机会就越高……” “那么,继续吧……”韩晴疲惫地闭上眼,随即睁开,目光坚定。 齐朗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是汗涔涔的,却是再没松开。 直到过了子时,韩晴的宫口才算完全打开,不过这时他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是阵痛来临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齐朗怀里微微抽搐,脸色苍白得让人不忍去看,只有一双眸子,还是亮晶晶的。 “父王,你身上有雪凝丸吧?”韩晴淡淡一句话打破了天权的平静。 “晴儿,你要做什么?”天权急了,他怎么能把这么凶险的东西用到晴儿身上,他可以不要外孙,但他不能没有儿子。 “父王,我真的没力气了……”羊水早已流尽,就算此时宫口全开,没有韩晴自身的努力,孩子也是很难出来的。 “不行,我不能给你。”天权的话承认了他是有雪凝丸的。 雪凝丸是拜月教的不传秘药,它能在最短时间激发人体的所有潜力,不过由于药效霸道,对心脉伤害极深,向来不会轻易被人施用。 韩晴的身体受过重创,伤了元气,服用雪凝丸无异于饮鸩止渴。 “爹爹,你帮帮我!爹爹,我求你了……呃……”韩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雅尔海晴,他相信他会有办法说服天权的。 “天权,你就给他吧……”雅尔海晴的声音格外低沉,他想起了他们二十一年前在雪峰山生下晔儿时的情景。 当时,他阻止不了天权,那么现在,他们也不可能拦住晴儿。 “朗儿,你怎么说?”天权把决定权交给了齐朗,然而不管齐朗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满意的。 “我听晴儿的。”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服过雪凝丸,韩晴身上又多了几分力气,而阵痛这会儿也没了间隙,随着万俟千袭的用力推压,孩子的头颅终于顶了出来。 “呃、啊……”没有了羊水的润滑,孩子离开母体的过程异常艰难,黑色的胎头顶出来好几次都缩了回去。 “晴儿,憋住气!痛得最厉害的时候再使劲往外推,就是这样……”万俟千袭说的韩晴都明白,无奈有心无力。 反复几次之后,不仅韩晴的体力消耗大,孩子的动作也微弱下去。 万俟千袭看着不是办法,伸手抓住韩晴的手,让他往身下摸去。 硬硬的、有些扎手,韩晴反应过来,那是孩子的脑袋,他心里一紧,身上反而涌出一股力气。 “啊、啊……呃、啊……” 韩晴仰起头,再度往下用力,孩子的小脑袋又顶了小半个出来。 万俟千袭害怕孩子再退回去,就伸手用力按住韩晴变得坚硬的肚子,韩晴痛得差点背过气去,可他不敢松懈,稍微喘息片刻就继续用力。 “呃,啊……”终于,孩子没再往回走,整个小脑袋全部出来了。 万俟千袭单手托住孩子的脑袋,另一手轻轻一拽,孩子的身体很快就全部出来了,看上去个头不算小。 期待中的哭声久久没有响起,韩晴的心越提越高。 就在他眼前发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像小猫一样的哭声终于响起。 “万俟叔叔,我要看看瑢儿,你快把他给我!”韩晴此时异常亢奋,完全不像刚生产完的人,齐朗不放心,紧紧扶住他。 “晴儿,你别乱动,胎盘什么的还没下来呢……”天权赶紧劝着。 韩晴不管,急急抱过瑽瑢,小家伙身上有些乌青,胳膊腿儿都齐全,但是有没有其他损伤还有待继续观察。 好在胎盘很快落了下来,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不过韩晴抱了会儿瑢儿就坚持不住了,倒在齐朗怀中沉沉睡去,吓得他连呼万俟千袭。 天权把孩子抱到旁边清洗,雅尔海晴过去帮忙,万俟千袭过来给韩晴看脉,看完只说了一句话,“暂无大碍,以后好生养着吧。” 齐朗略略放下心来,这才想起该要通知守在门外的诸位,回身一看,天枢已经出门了,于是转身继续看韩晴。 “爷爷,瑢儿是弟弟还是妹妹啊?”琉璃急切地问道,尽管韩晴早就说过瑽瑢是男孩,可琉璃没亲眼看到仍是有些不放心。 “是弟弟,现在很晚了,璃儿快回去休息,天亮再来看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是不是很虐的,呵呵 40 40、第四十章 ... 胤成帝十二年,毓庆宫含光殿。 “明珀姐姐,你等等我,明珀姐姐,你不要跑得那么快啊……” 瑽瑢正在犹豫,要不要跟着明珀去看皇帝叔叔家刚生的双胞胎妹妹,可是等他想好,明珀已经跑得没影了,瑽瑢赶紧推着轮椅追了上去,动作特别小心,生怕被人发现了。 “瑢儿,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要不咱们怎么去看妹妹啊?” 刚追到拐角处,瑽瑢就被等在那里的明珀拉了过去,拉着瑽瑢藏好,明珀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放下心来。 “哦,我知道了。”瑽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听姐姐话的好孩子。 “那我们走吧。”看着瑽瑢小心翼翼的样子,明珀忍不住捂嘴偷笑,然后推起轮椅,朝着两个新生妹妹住的含光殿西配殿而去。 对于瑽瑢,明珀一直是充满歉意的,在她有限的认知里,瑽瑢的双腿之所以会天生残疾,和大舅舅在怀孕的时候两次为了救她和父后动了胎气有关——这事从来没人告诉明珀,就是朔望和韩晔也没说过——因此明珀从懂事起就很疼爱瑽瑢,万事都以这个堂弟为优先。 “明珀姐姐,为什么皇帝叔叔和皇后舅舅都不让我们看妹妹啊?” 瑽瑢的双眸漆黑如墨,眼中明显写着不解,韩晔生下明珠和明玉这对双胞胎姐妹已经三天了,封号永安公主和长乐公主也都昭告天下了,不过明珀和瑽瑢还是没被允许去探望小妹妹们,这事儿有点不寻常。 “听说是珠儿妹妹的身体不大好,所以……父皇才不让我们见的。” 明珀猜测道,过去这些年,虽然宫里和齐王府都没添过孩子,可韩曜和苏丽儿却是先后生下了璎珞和琳琅两个儿女,作为堂兄堂姐,他们都是在当天就见到了弟弟妹妹的,所以明珀这次才会格外忧心。 “怪不得爹爹好几天都没回家了?”瑽瑢自言自语,既为明珠担心,也有些羡慕明珀,他也好想要弟弟妹妹啊。 双胞胎是早产儿,身体虚弱,身边自然离不得人,明珀和瑽瑢想偷偷看到妹妹,走大门是行不通的,两人在房间背后的窗户下停下了。 先把瑽瑢推到窗下,明珀又蹑手蹑脚地把窗户拉开,从她动作的熟练程度来看,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事实上,明珀的确是第二次来偷看妹妹的,只不过昨天她虽然是进了屋子,却也没敢走近摇篮,只是影影绰绰地看到包裹着妹妹的襁褓,连个照面都没打上,感觉非常遗憾,于是今天卷土重来。 朔望和韩晔大婚十几年了,膝下始终无子,身为嫡长女的明珀完全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教育的,功夫自然不弱,很轻松就翻了进去。 可是瑽瑢就没那么容易了,尽管他的双腿并不是完全不能使力,但是要完成翻窗这种高难度动作,就算是有明珀的帮助,也是很困难的。 好容易两个人都进了房间,没等明珀和瑽瑢匀过气来,在外面屋子给两位小公主检查身体的韩晴就被他们惊动了。 韩晴放下孩子,让奶娘过来看着,他略显好奇地往后走去,结果正好看到自家的宝贝儿子从窗台上翻下来,摔在明珀身上。 “瑢儿,珀儿,你们这是做什么?”看着两个狼狈不堪的孩子,韩晴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把瑽瑢扶了起来,看他有没有摔着。 “爹爹,我们想看妹妹……”瑽瑢从来不怕韩晴,他知道,只要他肯撒娇,爹爹就什么都会答应他的,他只是有点懊恼,明明可以找爹爹直接带自己来看妹妹的,为什么非要跟着明珀爬窗子呢。 韩晴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抱着瑽瑢,牵起明珀,往两个小侄女的闺房走去。想看就看吧,反正人都进来了,他总不能把他们从窗户再扔出去,扔儿子,自己心疼,仍侄女,皇帝找他拼命。 “妹妹好小哦……”明珀惊叹道,她不是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可像明珠和明玉这么小的,却是头次见到,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珠儿还不到三斤半,玉儿好点,勉强过了四斤,加起来还没别人家一个孩子重呢……”就是他家小瑢儿,出世的时候也是过了七斤的。 “这么轻啊?”明珀继续感叹,随即焦急地问道:“大舅舅,妹妹们都没事吧?”这么小的孩子,能养活吗,她都不敢伸手去摸她们。 “没事的,只要平时精心照顾,两个丫头应该都没问题的……”两个小丫头也就是生在了宫里,各种灵丹妙药不要钱似的灌着,要是普通人家碰上这么两个孩子,那是肯定不成的。 “爹爹,我觉得妹妹们的名字取错了……”瑽瑢开始没说话,死死地盯着两个小妹妹看了半天,最后却得出这么个结论。 “为什么?你说哪里错了?”韩晴和明珀异口同声,他们家这一辈的孩子都从“玉”旁,明珠和明玉的名字都很正常啊。 “明明二妹妹比较瘦小,为什么她要叫‘小猪儿’呢,这个名字该给三妹妹才对,然后三妹妹的‘小鱼儿’才该给二妹妹……” 瑽瑢的表情非常严肃,他不知道,就是他今天的这句话,决定了两位小公主的小名,明珠为此懊恼了很多年。 “就是因为小猪儿长得太小,父皇才希望她能长得胖点啊……”明珀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瑽瑢撇了撇嘴,没说话。 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明珀去了含光殿的正殿给韩晔请安,韩晴原本想在宫里再待两天的,不过被瑽瑢缠着,于是背上儿子打道回府。 “爹爹,瑢儿也要妹妹!”回家的马车上,瑽瑢趴在韩晴腿上撒娇。 “瑢儿羡慕珀儿了?”韩晴早就注意到瑽瑢羡慕的小眼神了。 “嗯,不过瑢儿只要一个妹妹就好了……小猪儿和小鱼儿看上去真的好脆弱哦,瑢儿都不敢去摸她们……爹爹,好不好啊?” 想要弟弟妹妹的念头,瑽瑢很早就有的,不过他以前听说韩晴的身子在生他的时候受了损,就一直都不敢提,可是今天看了明珀的妹妹,就又有些心动起来,而且,父王和爹爹也很想有个健康的孩子吧。 “这个啊,你让爹爹先想想……”其实韩晴早就想给瑽瑢添弟妹的,除了瑢儿刚出世的那两年,他和齐朗也没做什么防护措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怀不上,韩晴对此很无奈,更不敢随便答应瑽瑢,要是儿子认真了怎么办,自己当年追着父王要妹妹的事他可没忘。 “不要……爹爹你就答应我吧?”瑽瑢只顾着撒娇,都没注意到马车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齐朗,更是已经站在车外等着他们。 “瑢儿想要什么你爹爹没同意你啊?父王答应你就是了!”齐朗掀开马车帘子,连话都没听全就答应了瑽瑢的要求。 “父王真好!”瑽瑢笑着扑了过去,韩晴无奈叹气,这都什么事啊。 齐朗抱着瑽瑢进了王府,陪他玩了会儿才让他去书房跟着琉璃练字,然后回房间询问韩晴,瑢儿到底想要什么了,他居然不想给他。 “朗哥哥,你让瑢儿来接我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在门口等着呢。 “我再不叫你回来,你得在宫里住到什么时候啊?”齐朗笑容得意,皇后早产,韩晴在宫里一连待了好几天,他想自家王妃是正常的吧。 “小猪儿情况不好,皇上和晔儿不放心……”韩晴直接叫上小名了。 “晴儿,刚才瑢儿想要什么来着?”齐朗问起进家门之前的事情。 说起这个韩晴就来气,他一把推开齐朗,白他一眼,无奈道:“瑢儿想要弟弟妹妹呢,你倒好,问也不问就应了,到时候没有,看你怎么给儿子交待?”齐朗宠儿子的程度,可是丝毫不亚于韩晴的。 原来是这个,齐朗不以为意,“璃儿现在大了,不怎么陪着瑢儿玩,瑢儿也不能老是进宫去找明珀,想要弟弟妹妹很正常啊……” “你说的我知道,可是孩子……总是要看缘分的。”韩晴不好再说,他和齐朗在一起十来年了,却只得了瑽瑢一个孩子,他们现在的年龄也不是很年轻了,今后能不能再有,谁能说得准呢。 “缘分要看,可咱们自己也得努力啊。”好几天没有见面,齐朗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把他家王妃推倒,然后吃干抹净。 “朗哥哥,你轻点,唔……”韩晴试图反抗,未果,于是顺其自然。 照着他们努力的程度,瑢儿想要的小妹妹,其实不是很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俺是真的要完结了,不是开玩笑的,⊙﹏⊙b汗 瑢儿的故事以后也许会写的,俺不敢保证,晴儿的三包子会在晔儿的文里写到,呵呵 明天开新坑,源儿和耗子的古代版,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瞅瞅,俺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