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犯桃花之欲染狼烟 作者:汐木 文案 为什么他的青梅竹马会是两只腹黑的大色狼? 美人始终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一次次吃干抹净的! 偏偏两只还不够,还有另外两只中途杀入,不甘示弱, 骗不到可以抢,抢不到还可以威胁利诱啊! 一场惊天变,一段惊世情, 倾城贵公子,对上四只炯炯有神的大尾巴狼…… 爱江山更爱美人,且看群狼如何携手抱的美人归! 一受多攻,美人贵公子受,木头坚持一贯风格——勤更,小虐怡情,绝不大虐伤身。永远的大HE! 关键字:命犯桃花之欲染狼烟,汐木,美人贵公子,一羊多狼,各式美型坏男 楔子 青梅竹马(一) 十八年前,御花园——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清纯美好的童音在园子里四散开来,五个锦袍幼童边念着先生刚教的诗边嬉笑着闹成一团,身边围绕着陪着笑脸的侍卫奴婢成群,无不在心里暗自羡慕着这些王公贵胄们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五个幼童,分别是太子逸尘,与太子同为皇后所生的小王爷茗仑,当朝宰相的一对双胞公子梵沐、梵汐,以及太子夫的独子北冥。 …… 楔子 西湖戏言(二) 十八年后—— 晚春初夏,西湖畔上正是游玩的好时节,各式华美的船舫穿梭之间,花娘的娇颜燕舞、红粉相错,莺歌巧笑、不绝于耳。 而正是在这一片红颜歌舞之间,那一叶素雅的小小扁舟才显得格外醒目。 当然,让来往的游船客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将目光陷进去不能自拔的,并不是那叶没有任何装饰、比渔船大不了多少的小舟……而是舟上那两位风骨绝佳的翩翩公子。 靠近船头的公子,容姿绝佳,惊为天人,嘴角只是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淡淡笑容,便足以把那些西湖河畔数一数二的花娘比的暗淡无光,那一袭锦衣华服,显然不是寻常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那么简单,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盛气凌人的俗气,只有全然高贵的清雅;靠近船尾的公子,俊逸超凡,年纪亦是轻轻,便透着几分仙风道骨、加上手边放着一把刀鞘别致考究的长剑,游舫上的船客中不乏武林中人,自然知道所谓“高手中的高手”多半是对方勿需出手、剑不出鞘,便能让人远远地感受到一身剑气,肃然起敬。只是这位公子一身雅白华服,比起武林中人又多了几分高贵,嘴角也挂着温柔的浅笑,竟然迷人的有些不真实。 西湖最不缺的,就是传说。 在各种各样的美好传说里,就算是仙侠妖媚,也都被蒙上了一层传奇而浪漫的色彩……人们便是抱着这样一种似是而非的心情,纷纷从船舫里探出头来,远远的观望着这一道不可方物的风景。 只不过被“围观”的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境遇,依旧满脸的旁若无人。 两人背靠着背,安逸的坐在小小的扁舟上,各持一支鱼竿……显然,这里并不垂钓的好地方,可是钓鱼的人并不在意。 与其说他们是在垂钓,倒不如说这是另一番风情的游湖。 “梵汐,昨晚你收到飞鸽传书了?” “恩,是梵沐的口信,说是赵家小姐知难而退了,爹爹让人传口信给我,说以后不会再逼我成亲了,让我不用离家出走了,赶紧回去!” 美人嘟着嘴,明明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洋洋,可是无论什么表情摆在他那张每一个五官都刻画的美轮美奂的脸上,都显得那么迷人,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所以,背后的北冥才选择背对着这个天然的妖精! ……不看着对方的眼睛,心事便没那么容易泄露! “所以,你脾气闹够了,也该回去了吧?那赵家小姐好歹是尚书千金,如果被你害的嫁不出去,小心赵尚书以后在朝廷找你麻烦!”北冥无可奈何的摇着头,早就习惯了他小小的任性,“不过,这事儿如果让宰相大人知道是梵沐通知到你的,绝对会被你们两个不孝子气到中风!” 如果这个朝代有颁奖礼这么一回事儿的话,那我们可敬可爱的宰相大人,绝对能颁一个“最悲惨父亲奖”! 老来得子,一得便是一双,本来也可谓是双喜临门,只不过这两位公子—— 梵沐,两年前被太后以三尺白绫赐死,追其缘由,自然是因为犯了宫廷大忌,以男儿之身跟当时身为太子的逸尘相恋,直到当初逸尘死活不肯立太子妃,两人的恋情才被发现,当今太后那是咳嗽一声、就不止三宫六院、恐怕连金銮殿上都要抖三抖的厉害角色,怎么会放过他?只是因为宰相大人手握重权、又是太后嫡系亲信,所以才没有牵连到其他人,只是暗中赐了一条白绫了事……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不知道,如果让那个女人得知梵沐压根就没死,那不过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金蝉脱壳,而帮着梵沐欺君罔上、演这出“诈死”桥段的正是如今已经贵为当今圣上的逸尘,她会作何感想? 当然,这是他们这群青梅竹马之间的秘密,梵沐还活着,连亲生父亲都瞒着……因为某两个家伙还要在这天子脚下谈情说爱! 而眼前这位宰相府仅剩的梵汐大公子,俨然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比“故去”的梵沐更让老宰相终日急得跳脚—— 作为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却很少有上朝的时候,要说这个明晃晃的官品由来,绝对能气歪了民间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的鼻子——只因为逸尘坐在金銮殿上闷得慌,软磨硬泡要塞给这个每天闲的冒泡的青梅竹马一个够品阶上朝的官职,让梵汐去陪他玩!梵汐倒也不含糊,从一大堆别人梦寐以求的“金饭碗”里挑了个内阁大学士,至于理由,比逸尘找他去上朝的理由还要“可恨”——兵部侍郎太累,礼部侍郎太烦,刑部侍郎太脏,六部尚书要管着一群老头子太无聊……还是内阁大学士好,做学问嘛,可做可不做,谁会知道他是做了还是没有做? “可是……这次真的不是我惹麻烦……” 梵汐果然又委屈的嘟起嘴来……那赵家小姐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他,老爷子急着抱孙子,居然没经过他同意就定了,他不离家出走才怪!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至少,也要他心甘情愿才对吧! “与其跟那些莫名其妙又无聊的女人在一起,我倒宁愿跟北冥你在一起……”梵汐的牢骚像是还没发够,又随口补充了一句! 跟北冥在一起多好,比起上朝为官、守着妻子朝九晚五的苦闷日子,他更喜欢和北冥这么无忧无虑的湖畔垂钓、吟诗作画、把酒舞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只是他心中所向往的生活不属于官宦之家,“不幸”生在宰相府,更让他的言行变成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离经叛道罢了! ……还好,他还有北冥! 一起游山玩水,一起闲云野鹤,甚至一起懒得娶妻生子……有青梅竹马,真好! “恩,我也觉得还是跟你在一起最开心,要不然,我娶你好了!” 背后的人,轻轻地低语了一句,分不清是认真还是戏言……反正身边有梵沐和逸尘这对“典范”,就算开这么个玩笑也不算过分。 只可惜,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这句话的时候,梵汐却突然站起身来,兴奋地指着前方比手画脚—— “北冥,快看……那个是传说中的断桥吗?” 天晓得之前那句话他到底听到没有! “是是,断桥,你不用这么激动!”北冥抚额,今天他恨透了这座破桥,不早不晚、偏偏在他鼓起勇气告白的时候冒出来,“你先坐好,起风了,小心掉下去——” 却不料,话音没落,第一次来西湖、欢快的忘记了自己正在船上的梵汐,猛觉脚下一滑—— ……   楔子 乌龙奇遇(三) 今天在西湖上游船的人,可是赚到了—— 不但有湖光春色可以享受,还有翩翩公子可以欣赏……到了最后,居然还打开眼界的看到了传说中的“水上漂”! 只不过,这最后一幕——没有传说中那么“飘逸”罢了! 要怪只能怪梵汐落水的时候,北冥正背对着他……再说,谁会想到一个打五岁就开始师从名师习武的人、功夫再怎么不济,平衡感居然会差到从稍微有些摇曳的小船上,一头栽下去!? 北冥猛的感到船身一轻,瞬间飞身之时,耳边已是“噗通”一声……在周围游船一片尖叫声中,只听“噗通”又是一声,北冥也一头扎下去……对于梵汐的各种乌龙事件,他原本以为他已经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足够适应了,现在看来,他“修行”的显然还远远不够! 北冥入水只是刹那间的事儿,转眼间只见一道白影从水中飞出,在湖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犹如白龙出海,气势十足,引得游人一阵惊叹后方能定睛——竟是白衣公子手里紧紧抱着刚才的美人同伴! 两人皆是全身湿透,却见北冥并没有在落定船上,而是一个漂亮的水上漂转眼间便从湖面消失在断桥河畔,只剩下一片久久回不过神来的游人,看得懂的江湖中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刚才的那一招看似普通,但能同时附着全身水重和另一个同伴的重量,以那样惊人的速度、完全不挨着湖面的移动……这等轻功,在当今武林也找不出几个! …… 人说春雨贵如油,那也要来的是时候才行! 老天爷阴晴不定闹脾气的时候,最让人没办法,比如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而已,便降下了瓢泼大雨来! “北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乖乖闭嘴,别乱动,这样就是帮我了!” “可是北冥,你干嘛一直抱着我?” “你全身都湿透了,再淋一场大雨,明天想风寒么? 抱紧我,这样比较暖和!” “呐,北冥,刚才为什么不回到船上去,你的剑还在船上呢!” “你打算湿哒哒的回到船上,然后划船到岸边,再徒步到店铺买衣服换上么?那种小船的速度,湖上又凉,还没等它划回去,你就得发烧!” “可是北冥,害你又为我丢剑,我会过意不去的……” “小傻瓜,放心吧,陪你出来玩了两个月,这已经是丢第六把了,我都丢出经验来了,所以除了第一把之外,其他的都是附近卖的普通兵器,只是剑鞘做的漂亮一点罢了,不是什么宝贝,丢了就丢了吧!” “那我们这趟回京城后,我去逸尘那里要一把好的给你,我临走前才听说番邦进贡了一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寒月剑’呢。” “好好,随你高兴,怎么都行,反正逸尘因为你总是惦记他的国库,跟梵沐诉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北冥这会儿是心急如焚——西湖附近的人家应该不少,怎么偏偏他落地的这地方这么荒凉?梵汐的体质单薄、这会儿全身又湿透了,再让他淋着大雨,生病的话可就糟了!他又不敢用轻功,那样雨夹着风,会更寒,以梵汐的身体一定受不了…… 他急着赶路,可怀里的人却一点都不配合,勾着他的脖子,仰着一张俊美的小脸在他怀中不安的扭来转去,喋喋不休的诱人唇瓣、一张一合全都映在他眼里……这不是折磨人吗?刑部的十大酷刑都没这么惨,天晓得他多想干脆就这么站定,然后俯下身、狠狠地咬上去…… “北冥,你看那里有个破庙——” 梵汐突然指着不远处,一脸喜出望外。 情急下,北冥用身体护住怀中的人,脚下生风,转眼间两人已经在他口中的“破庙”门前,只是站在门口,梵汐并没有注意到北冥的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 “道长,我们是路人,雨太大了,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避一会儿雨?” 北冥的态度十分温厚,把心头的疑惑尽数隐藏的不显山不露水—— 其实梵汐管这里叫做“庙”也没错,反正因为房子太破了,压根就分不清是和尚住的庙,还是道士住的观,可笑的小院门口的牌子上模糊地写着——桃花山,桃花庵!西湖附近,哪来的山?还有“庵”应该是尼姑住的吧,可眼前这个在院子里扫地的猥琐老头分明是一身道士打扮!而且,会有人冒着大雨拿着把扫帚在院子里扫泥吗? 不过算了,他是来借房子的,又不是来找和尚! 如果遇上对他们怀有歹意的草寇,大不了一掌拍死就是了! 专心扫地的老道士,慢慢的抬起头,目光却压根没有看他,而是在望见他怀中的梵汐时,浑浊的眼眸蓦然一亮—— “贫道黄半仙,想不到今日得见有缘人,两位快请——” 名字和长相倒是很匹配……一样的猥琐。 北冥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脚下倒是丝毫没有怠慢,迅速跟着老道士挪进屋里,只是这一进屋,连他都傻眼了,更何况梵汐—— 这哪是道观?这分明就像是…… 楔子 命犯桃花(四) 房间里一点都不破,收拾得很干净清雅不说,满屋桃粉色的轻纱幔帐,眼前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双人床榻……这哪点像是和尚道士住的房间?倒像是青楼女子的闺房! 这下连梵汐都嗅出了不对劲,他没有北冥那样的城府之深,疑虑之色顿时都写在了脸上-- “道长,这里是——” “贫道刚才说过了——这里是桃花庵,两位便是贫道苦等的有缘人。这位公子休要再问,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两位还是先稍作休息吧。” 自称黄半仙的道人,便再也笑而不语,北冥感觉到怀中的人因为发冷,打了个寒战,连忙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道谢,这黄半仙看到这么大一锭金元宝也没露出半点惊讶之色,也不推辞,笑眯眯的收了钱,从外面合门而去。 “呐,北冥,你觉不觉得,那个老道士很奇怪?” “我们是借他的房子避雨,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快把衣服脱掉,钻进被子里去……” 北冥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他心里惦记的是这个人的身体,这房子他留意过,虽然装饰诡异,但并没有迷香之类的味道,倒是还算安全。 被他这么一说,梵汐也觉得自己全身发冷,湿透了的衣衫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立刻把自己从里到外剥落的干干净净,然后乖乖的钻进被子里……却没注意到,整个过程,北冥都是转过身、背对着他。 “北冥,你的衣服也湿了,你也快脱了钻进来啊!” “哈?” 他不明白,转过身的北冥,为什么脸色比平日红了许多,可他把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可怜巴巴的望着对方—— “快点进来,你要是感冒了,我们明天怎么动身回京城?” “被子里怎么也这么冷啊……还是你在身边的时候暖和……” “你该不会是害羞吧?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我们小时候不是一直都这么睡吗?” 他一个人在床上,一边不知危险的不停“邀请”,一边还不老实的跟被子作斗争,来回翻滚,白皙滑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站在床头的北冥狠狠地吞着口水,上床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下意识的摸着嘴唇上方,祈祷自己不要流出鼻血来才好……偏偏他还不是得用闪闪的眸子望过来……最后,这个男人只能一咬牙,脱衣服!上床! 只不过,没过多久,北冥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有了这个“热源”,梵汐睡在暖和的被窝里无比的安逸,很快就跟周公约会去了,而且因为受了寒,睡梦中的美人还不断地向“热源”靠拢,不停的蹭来蹭去,不一会儿就顺利滚进了北冥的怀里,这才心满意足的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对方身上,不动了。 可怜北冥平躺着,极力忽视被子中间被他胯间的东西顶起的“帐篷”……两人都是一丝不挂,怀里“被迫”抱着的又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被梵汐这么个蹭法……若不蹭出“火”来,那才奇怪! “你呀……真是个折磨人的妖精!等到‘那一天’,你也要这么乖才好!” 凝视着正枕着自己的手臂,散开一头柔顺如锦缎般的长发、酣然入睡的人,男人一脸的无奈和疼惜,睡着的梵汐象一只卸去爪子的小猫,乖巧甜美的样子,让自己在他身边苦苦忍耐的每一刻都变成了煎熬…… 为了这个人,他忍的心甘情愿! 而且……他必须得忍! 等到把“那件事情”干净彻底的解决,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因为他不想让这个美好的人跟自己一起去承受任何一点风险! 虽然这个小迷糊在这方面有点迟钝,明明大家都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羁绊,只有他自己还浑然不觉,不过他有这个自信,他的告白,梵汐一定会接受吧…… 外面突然传来的轻声敲门,就像知道有人在睡觉一样,然而也正是这敲门声,让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北冥心中猛的警铃大作——这个老道士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这样悄然无息的接近门口,以自己的内力居然没有察觉! “道长,有什么事?” 北冥的声音压得很低,将怀中的人牢牢的护着,如果梵汐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吓呆了——因为这一脸杀气的北冥,跟在他眼前的那个永远温柔体贴的青梅竹马,根本判若两人。 “公子勿须紧张,贫道只是来‘还礼’的——这是您那一锭金子的谢礼。”这黄半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规规矩矩的摆放在床前几步外的桌上,“这是贫道给您身边这位公子求的签,此乃‘命犯桃花签’——” “多谢道长——” 北冥也不跟他废话……莫名其妙的谢礼,不求自来的签文,更何况他头一次听说不相面、不测字,不问生辰八字,不亲自摇签筒,就能随便给人算命的! 可是现在梵汐在这里,只要对方不露出明显的不轨意图,他不想在梵汐面前开杀戒……更何况,这老道士实在是诡异得很,他也怕贸然动手,会把怀中的人卷入危险中。 黄半仙说话就要转身离去,却背对着他,手扶门框,突然钉住了脚步—— “公子,情恕贫道冒昧的再多说一句——” “请讲——” “沙场上也分为很多条出路,你可以保家卫国,也可以血洗苍生……无论您选择哪一种,贫道只劝公子一句,请您牢记您的初衷,牢牢记住在您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很多事,一旦迷失、错过,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大胆!你敢跟我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北冥是那种表面温和儒雅,永远带着温和的笑容里却藏满了心机的人,像现在这样失控的怒喝,甚至忘记了梵汐正在怀里酣睡,这是极为少见的事,可问题是—— 他的确是收到了逸尘的密诏,要他立刻带着梵汐返京,因为边关告急,一到京城立刻让他拜大将军、出征沙场……为了不让梵汐担心,这件事他压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而且密诏是昨天梵汐收到梵沐的飞鸽传书后的午夜才到……为什么这个自称半仙的诡异道人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可他这一声怒吼,却把睡的正香甜的梵汐惊醒了,柔软滑腻的身体在他怀里无意识的扭动着,像是不满被吵醒一样,嘟着诱人的唇瓣,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慢慢张开一双弥松的美眸—— “北冥,你在跟谁说话?” 被他这么一问,北冥心里才咯噔一下……他早就习惯了凡事都以这个人为最优先, 以至于在怀里的人懒洋洋地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失了神! ……高手过招,这个瞬间就足够让他丧命! 而那个假道士,无疑是高手里的高手! 可是……对方却没有那么做。 “哦,没什么,刚才我做噩梦,吓醒了……快点起床吧,不早了,雨也停了……天黑之前回客栈比较好。” 北冥淡淡一笑,极力掩饰表情中的僵硬——在他失神的一瞬间,那个道士不但没有偷袭,而且……不见了! 像一阵风一样的消失……或者说,压根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如果不是桌上那张签文还好端端的放在那里,他说不定真的会以为刚才那只是一场噩梦! ——他自问就算自己的身手不敢妄称天下第一,但能在他面前以这种夸张的方式来去从容……北冥从不信鬼神妖狐之说,可后背却已经湿了大片。 梵汐听话的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穿好衣物,然后也望见了桌上的字条—— “咦?这是什么?” “哦,刚才道长来过,说是我给他酬金的回礼,为你求了一支签——” 北冥不想让梵汐看那张东西,天晓得那上面写着什么,可是站在地上换好衣服的梵汐距离桌子近在咫尺,他又不能强行用轻功抢夺,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脸好奇的梵汐把纸条拿起来,暗自祈祷着希望上面别写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料,梵汐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签文上时,突然一脸骇然—— “那道士呐?” “他好像有事离开道观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梵汐默默地把字条放在他的掌心,接下来,这骇然像是会传染一样,迅速染上了北冥一贯镇定的脸,纸条上写着—— 命犯桃花春泥乱,欲染狼烟百劫开。 这字迹,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到……两年前,逸尘和梵沐借着微服私访的时候,畅游江南,然后…… 北冥猛的一拍大腿,终于想了起来—— 梵沐曾经说过,他们在途中遇上过一个自称来自桃花山上桃花庵的古怪道士,还给他卜过一卦,梵沐回来之后还拿着签文跟他们说笑,说是后来一打听,附近根本没有桃花上! 当时那张签文上写着——命犯桃花深宫暗,真假莫辨生死还。 一模一样的字迹! 而他们从江南回去没多久,两人的恋情便东窗事发,太后一条白绫赐下,梵沐不得不诈死,从此隐姓埋名…… 待两人迅速追出去……空荡荡的院落里,哪还有那黄半仙的身影? …… 可惜,北冥和梵汐不可能会料到,他们匆匆忙忙追远之后,被他们丢在身后的破房子,正像空气一样,诡异的渐渐消失…… 一片混沌中,隐约可以听到空气中回荡着几个不同的声音—— “到底是谁规定了,讲经输掉的人,要来扮那种猥琐道士,指引凡人的?” “我看你还是废话少说,我们赶紧会佛祖那里回报吧!” “咦?罗汉,你这是……干嘛这么看着那两个人?” “……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刚才的“黄半仙”,隔着凡人根本无法看到的距离,远远的盯着那两个牵手而去的男人——他们的路,还有很长很艰难的一段要走,至于走后能不能走到一起,那还要看各自的造化,和他们能够爱得有多深了……   第一章 梵沐,白玉,蓝香宫 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不成文的规矩,比方说青楼楚馆多半叫做“XX楼”“XX院”,再高档点的,充其量挂个“XX绣坊”之类的招牌…… 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蓝香宫——恐怕是普天之下,唯一以“宫殿”自居的青楼,何况这家提供小倌男色的青楼还是京城近郊,天子脚下! 更重要的是,所谓“蓝香宫”,并不是是托大的噱头,它是真正意义上的“宫”—— 据说,这幕后的经营者白玉公子是位有着倾国之色的千古奇男子,而所谓“白玉”更是当今圣上钦赐,“白玉”本乃圣上将自己“皇帝”的“皇”字一分为二后,又加了一点赠与此人……单凭这并非空穴来风的说法,又有哪个衙门敢去造次捣乱? 又据说,这蓝香宫的构造与当今皇后的东宫占地、构造完全一致,不仅庞大辉煌,更是占据了风水宝地之极致;再据说,这蓝香宫内的每一位公子,不是出自官宦富甲之家的叛逆子嗣,就是不堪旧礼束缚的名门之后,个个气质浑然天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无数的传言,让这区区青楼楚馆变成了一个神秘而又让人憧憬之地,更让幕后的白玉公子成为了一个最诱惑的传说! …… 然而真正知道白玉身份的人,除了当今皇上,怕是只有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睡在他床上的、精致的五官跟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子—— “梵汐,你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虽然是斥责,却没有半点斥责的样子,比起外面传闻还要俊美上百倍的脸,此时却只剩下一脸的莫奈何。 清早起来才刚刚去泡了个花浴,回房的途中便有婢女一脸为难的禀报说,“那位公子”又来了…… 屏退婢女,白玉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蓝香宫的人只知道这位“常客”每次一来就直奔他的房间,只知道他们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幸好这“蓝香宫”的构造为了保护客人隐私,客人之间都见不到面,才能隐瞒住梵汐就是当朝宰相家公子的秘密! 否则他们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往哪里一摆,自己是谁……岂不是也昭然若揭了! “梵沐,你听说了吗?逸尘又准备废皇后了?”床上的梵汐没有挪动身体,只是微微张开一双美眸,天外飞来一笔,意图不明。 “关我何事!”他这次却真的轻蹙起了漂亮的眉头,“不许喊我的名字——宰相家的大公子梵沐,两年前就死了,你不是也常常陪着二老去扫墓嘛?” 挑了挑眉,就算给自己扫墓这种事,从他本人口中说出来,他也没有丝毫的心里不安稳——这就是表面温文尔雅,纤细柔和的外表下却比任何人都坚强的梵沐。 哦,不——现在是这蓝香宫的幕后老板,白玉公子。 “切,你能开青楼,为何我就不能逛青楼?何况还有个当朝天子常常往这里跑…… 你们分明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梵汐撇撇嘴,根本不买账,“你是怕被我连累,被爹娘找到吧?” “你知道就好!”梵沐没好气道。 废后?要废就废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在那个人眼中,恐怕除了他谁也没有资格常住东宫……可他偏偏就不领情。话说,且不说他以男子之身难以服天下,单是那沉闷的后宫生活怎么比得了这里逍遥快活? “梵沐,不,白玉公子——”他故意把语调拖得长长,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好歹咱们俩和逸尘也算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难得一国之君如此痴情,你就忍心看他的后宫天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如今已不是两年前,现在逸尘是当今圣上,要把你接进宫去,这不难。” “他也常常来这里陪我啊,你眼前那半盘子水果还是他昨天剩下的!”他没心没肺的瞪着一双凤眸。 哼!后宫? 接进宫,他能当皇后吗?不能!只因他是男子……难道要他以男宠的身份留在爱人的身边? 休想!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他,就要让他有尊严的去爱! 而且……慢说是贵妃皇后,就是那位凌厉的太后奶奶,又能独占皇上吗?金銮殿上,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那是他的责任;紫禁城里,皇上是三千佳丽的皇上,那也是他的责任! 但是,在这蓝香宫,他不是皇上,而是他白玉一个人的男人! 好在他的男人可以包容宠溺他的一切任性,不但帮他隐匿身份,还承诺——只要他不点头入宫就绝不勉强,逸尘是心甘情愿以一国之君的尊贵,来青楼找他“偷情”一辈子! 切!什么叫“欺君之罪”?那被“欺”之人都没有意见,哪有旁人多嘴的份! “对了,你从杭州回来也有几天了,怎么天天往这里跑!北冥呢?” 不想让梵汐一个劲儿的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扯,梵沐干脆换了个话题。 他还活着的事,除了梵汐和逸尘,知道的人还有北冥和茗仑……这就是青梅竹马。 可谁不知道梵汐和北冥是如胶似漆的一对儿?还傻傻的蒙在鼓里的,恐怕也就是自己这个傻弟弟……只不过梵汐打从回来后,就天天一个人泡在他这里,实在是古怪得很! 不料,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梵汐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顿时染上了一层藏不住的落寞—— “北冥他……我们回来当天,逸尘给他拜了‘天威大将军’,现在正在奔赴沙场的途中吧……” 干吗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实他根本是跑来分散注意力,不想让自己担心的睡不着觉而已—— …… 第二章 趁虚而入 一个月后—— 其实,在蓝香宫里,为了避免自己总是被这个臭小子缠着的梵沐,给梵汐准备了一套最好的院落,只不过梵汐像昨晚这样的留宿下来而已。 除了回家睡觉,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跟北冥泡在一起,留宿最多的地方也是北冥府,连每次来探望梵沐、也总是和北冥一起来……原本身为大内十万禁军统领的北冥,这也是第一次率兵出征。 ……突然之间被拉开的距离,让梵汐心里第一次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身边少了重要的东西一样,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这种手足无措不会持续太久……或者说,这个从小被大家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宝贝,不会有人让他寂寞太久—— 今天,茗仑王爷就像往常一样,一大清早便出现在蓝香宫,他的住处。 自从梵汐隔三差五的住在这里打发时间,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便也沦为了蓝香宫的常客。只是他和逸尘不一样,逸尘每次来找梵沐的时候,必须要隐姓埋名,掩藏身份,而茗仑就要自由得多,这反倒让他的出现比逸尘更加的显眼……大多数小倌都没资格见到梵汐本尊,更不会知道住在那个院落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位英俊又温柔的王爷每次来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名贵礼物去讨那个人的欢心,还道是里面住了什么新来的头牌,个个无不是满眼的羡慕,藏都藏不住…… 只是今天,茗仑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对话和呻吟—— “啊……茗仑,你轻点!疼死了——” “我已经很小心了,第一次都会痛的……你忍忍!” “真的很痛!不然换你试试!啊……啊……” “别哭,别哭……要不我们换个位置重新来?” “哈?还来?!我不行了……不如你换个人好了!” “小笨蛋,不是你自己说想要的嘛?” “你没跟我说会这么痛啊!啊……茗仑,住、住手……” “马上就好了……你不是想要飘飘欲仙嘛?” “哈啊……啊……这么疼,哪里还飘的起来!?” “小笨蛋,只有最初会痛……很快就会舒服了……乖……” “哈啊……啊……唔恩……你快点弄,我实在受不了了……” “……” 站在门外,梵沐和逸尘面面相窥,梵沐抬起来悬在半空中的手,原本是打算要敲门的……不过现在这情形……他到底还该不该敲下去? 望向自己的爱人,逸尘又何尝不是一脸的左右为难——里面有一个也是他的亲弟弟! 茗仑喜欢梵汐……这就像是梵汐和北冥两情相遇一样,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蒙在鼓里的只有对这方面很单纯迟钝的梵汐自己而已!也为此,茗仑和北冥成为了五人中关系最疏远的! 北冥的离开……茗仑会把这个当做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所以他们也不能偏向哪一个,只能看着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只是没有想到梵汐居然笨到这么容易就被弄上了床! 不过,在刚刚早朝收到了那份前线战报之后……目前这样的发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神色凝重的对视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不该瞒着梵汐! 而逸尘,正是因为这件事,早朝才一结束,就立刻换了便装、偷偷溜出宫来的! 想及此,梵沐压根连敲门都忘记了……抬起手猛地一把,门居然没有插好,被他就这样推开了!然而—— 房间里的情形却跟他们脑海中的剧场大相径庭—— ……   第三章 噩耗袭来 坐在椅子上、一脸莫名其妙、衣衫完好的梵汐;蹲在地上,抱着梵汐小腿,一脸坏笑的茗仑……一脸错愕的,反倒是梵沐和逸尘。 “皇兄圣安——” 虽然逸尘早就说过在这里不需要君臣之礼,不过生自皇家的茗仑总要比其他人规矩一些,站起身来微微欠了一下身……这就是逸尘唯一不喜欢这个弟弟的地方,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最想要的就是有几个不把他当做君王却真心为他好的人,否则所谓“高处不胜寒”,“冻”死在王座上的人比比皆是! “恩,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最让逸尘不爽的是,这小子一边毕恭毕敬的向他问安,一边却坏心眼儿的存心耍他--他们五个人自小师从同一个老师习武,除了梵汐实在不是习武的材料,剩下的四个人都称得上高手,其中梵沐略逊,北冥最强,而他们两兄弟则实力相当……如果刚才他们是在云雨之欢,那没有察觉到他们在门口也是正常的,但他们不是,所以茗仑这个臭小子,压根就是早就知道他们在门外误会了,故意作弄而已! 他最亲的弟弟,还有最爱的爱人……这两个人有一个显著的共同点--都是一脸阳光无害的温柔,满肚子精明的坏水儿! “梵汐想学轻功,我给他绑铁砂袋呀!”茗仑抖了抖手里的两条铁砂袋,一脸的无辜。 梵沐和逸尘各自一脸黑线……轻功是那么好学的吗?当初就是因为学这个太苦了,他们都心疼这个宝贝,才把这项课程给他抹去的。 “我这几天快要无聊死了!所以想找点事情做……学会以后,等北冥回来,我可以表演给他看啊!”显然,梵汐对上次北冥在西湖上救他用的那招水上漂记忆犹新,只是此时,俊俏的小脸正痛苦的扭曲着,一双美好无暇的眸子正委屈的转来转去,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兮兮,“谁知道,光是绑这东西,就勒的这么痛……” 可他不提北冥还好,一提这个名字,逸尘和梵沐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茗仑,你今天怎么没去早朝?” 逸尘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这个话夹子,只是看茗仑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这家伙一定还不知道…… “恩……我抱病了……” 茗仑挠了挠后脑勺,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是因为梵汐昨天下午才说想学轻功,为了让他的宝贝少受点罪,他昨天特意去给梵汐特别订制了一套戴起来能更舒服些的铁砂袋,今天一大早、沙袋送来后,他就直奔这里,急着想要看到这个人满足的笑颜……压根就把上朝的事儿抛在了脑后! “皇兄,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 不过,看出两人的脸色极差,茗仑还是很快嗅出了其中的不对劲,表情也迅速正色了起来,慌忙补问了一句。 逸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梵沐跨了几步上前,一把将压住还摸不着头脑的梵汐的双肩,想是想要给他勇气和坚强一般—— “梵汐,今天的早朝上有件事轰动朝野,我们觉得不该瞒着你,现在你认真地听逸尘说--” 梵汐不笨,只是一直大家宠着,有些娇惯而已,被他这么一说,前所未有的糟糕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逸尘慢慢开启的唇—— “梵汐,今早收到战报——北冥他……刚到我军营地,就遭到不明身份的刺客袭击,已经确认身亡!而且,他死后从随身的箱子里,竟然被人找到了通敌叛国的文书……现在尸体和证据正在运反京城的路上,一旦回京后证据确凿、被定欺君叛国之罪,将无法避免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梵汐美好的面容,在这个瞬间,像是石化了一样,唯一的感觉就是全身的血液都用上了大脑里—— 北冥……死了?! 北冥……叛国!? 到底是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 第四章 我要为你做些事! 整整一天,梵汐坐在原地那张椅子上,不说,不动,不吃饭,面无表情……其他三个人就这么默默的陪着他消化着这个噩耗。 一个月前,那个被公主名媛们争相追捧的白衣翩翩贵公子北冥,拜了大将军,朝野上下一片盛赞,皆称此人前途不可限量……然而一个月后,北冥却死了! 而且死得不明不白——第一次出征的北冥,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死在了自己的营帐里!刺客下落不明,却在他的箱子里找出了通敌叛国的书信! 突然之间,青梅竹马离奇殒命,还背上叛国大罪……谁心里也不好受。 可他们毕竟不是梵汐,北冥于梵汐而言,早就超过了青梅竹马的存在,北冥把梵汐当做世上最重要的珍宝,一直小心翼翼的捧在心间;而梵汐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北冥当做了他人生的全部内容……那根本就是两情相悦! 尽管梵汐情窦未开,这种感情他并不明白,可是那颗心早就许了进去,面对这样的结果,让他怎么受得了? 这种静坐,一直从大清早坐到了夕阳西下,梵汐像座石像,连目光都被钉住似的,期间梵沐几次想开口劝他吃点东西,可望着那张陷入绝望的脸,谁也开不了口。 “北冥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我要帮他把冤屈洗刷干净,还他清白——” ——打破这寂静的人,是梵汐本人! 终于清醒过来的梵汐,眼神里有着二十二年生命中从未见过的坚强和清醒! 他的北冥不在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纵容着他的任性,惯着他的坏毛病;再也不会有人随时随地出现在他身边、帮他收拾他闯祸的烂摊子;再也不会在他累的时候随时借肩膀给他靠、在他冷的时候立刻把胸膛借给他取暖;再也不会有人夜里只睡一个时辰、忙着处理公务,只为了白天陪他游山玩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捂着他的眼睛说“猜猜我是谁”…… 眼泪,在清醒的这个瞬间,才像决了堤一样涌出,转眼间哭花了俊俏的脸。 可是却被他狠狠的抬手抹去……不停的滚落,就不停的抹! ——他再也不能哭了! 因为,男人掉眼泪是件很丢脸的事,以前遇上难受的事情,只在北冥一个人面前哭,只有在那个人身边,他才不怕丢脸……现在北冥不在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没了那个包容他所有软弱的人在,他必须要变得坚强起来! “恩,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也不信北冥会谋反,但这是通敌叛国罪,不是儿戏,等尸体和证据运回来,如果真的证据确凿,就算我是皇上,面对满朝的文武大臣,也不能随意免罪,到时候北冥家难逃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所以,在尸体运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得抓出那个陷害他的人,证明北冥是清白的!” 见他清醒过来,逸尘总算松了口气,他们之前一直担心梵汐受不了刺激,精神会出现问题……还好,只是突如其来的变故逼着这个从小到大都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突然间成长到这样坚强的模样,每个人的心里都会觉得酸楚、无奈。 可如逸尘所说,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却有太多的事要做! “我能做什么?” 梵汐一双美眸紧迫的盯着当今圣上……只要他能做到的,赴汤蹈火,他也要为北冥去做!做不到,他也要想尽办法去做到……北冥走了,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冥的家人还蒙受不白之冤、落到满门抄斩的地步,那样的话,北冥在天上一定不能瞑目! “有!有件事,只有你能做——” ——逸尘一脸认真! …… 与此同时,京城城门口—— “喂,你是干什么的?把箱子打开,检查——” 卫兵一把将一名俊逸优雅的白衣公子拦住。 “在下是来京城探望亲戚的。”公子淡淡一笑,与当初的北冥一样,单是一个笑容就能迷醉了人眼,只是比起北冥,眼前的这个人的笑容里更透着七分邪气,只是卫兵是俗人、看不清透罢了,“大人,这马车上的箱子里是在下给亲戚带的一些礼物和特产,若是被检查的时候翻乱了就不好看了,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所谓行方便,当然没有白行的……两枚大大的金锭子不显山不露水的从一尘不染地袖子里滑出,滑进卫兵的掌心……两只眼睛差点蹦出星光来的小卫兵,立刻换上一副点头哈腰的嘴脸,又岂有不放行之理? 哼……这埋满冤骨的糜烂之城……还是老样子! 想不到,他千夜……竟然还有回来的这一天—— ……   第五章 复杂的简单任务 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其实,书 香 门 第这种夜晚也适合一些比杀人更卑鄙肮脏的勾当——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里,终于站定,突然被摘取眼罩,男人觉得墙壁上的火把都变得有些刺眼,周遭的一切都透着不舒服。 “您就是千夜?”声音来自这群蒙面人中,站在最中央的那个人。 “哦!千夜——便是在下。请问阁下用这种方式请人,有何贵干?”他冷冽的声音,透着浓重的不满。 如果不是看在这人预先支付了一百两黄金的份上,这种装神弄鬼的见面,他才不会来! 当然,不是为了钱……而是对于这份值得了这么多钱仅作为预付金的任务,稍微有些兴趣罢了。 “请原谅在下对英雄敬仰之情,才有了此番冒昧的邀请。三年前血洗武林大会,阁下凭着一对短刀灭了武林盟主满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所有参加大会的高手被屠戮到鸡犬不留,被传为天下第一邪道高手,但阁下却对盟主之位看都不看一眼,离经叛道的做起了杀手,传闻只要被阁下盯上,便和已然变成狱鬼没有区别——对于您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在下很有兴趣结识。”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尚轻,蒙着面,露在外面的一双精明的鹰眸,也断然不是泛泛之辈。 “哼,在下看来,自己不过是个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罢了,而且赞美远没有银子好使,所以不必说这么多废话浪费彼此的时间。”千夜压根没有领情的意思,只冷哼一声,直奔主题,“阁下需要我代劳做什么事?报酬是多少——直说便是!” 只听对方一阵仰面大笑,措辞虽然考究的很,态度却轻狂至极…… “好一个快人快语!那在下也不兜圈子了——明天,皇上要派人去抄投敌叛国的北冥大将军府邸,这里还有几份大将军谋反的罪状,你帮我把它放进去……放在一个看上去既隐蔽、实则又能确保被搜出来的地方。这是黄金五千两的银票,事成之后还有五千两!” 千夜眯缝着一双冷冽的眸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淡淡一笑—— “哼,真是大手笔啊!” 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好像已经过时了,眼前的这位所做的事,明显已经升级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证! 不过,想到自己来京城的目的,他还没有找到事情的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反倒撞上了他?加上送上门的一万两黄金……他凭什么不要? …… 次日—— 梵汐站在昔日的北冥府,脚下黑压压的跪着一片人中还有北冥白发苍苍的双亲!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在常来这府邸找北冥一起吟诗舞剑,“伯父、伯母”的亲昵的喊个不停,想不到一个月后已是阴阳相隔、物是人非……梵汐极力抑制喉咙中的哽咽,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而他的身后,严阵以待的近卫军,早已做好了抄家的准备,只待他一声令下—— 这就是逸尘交给他的任务——抄北冥家! 满朝文武都在看,抄家是不可避免的,老百姓看的是热闹,但朝中人却懂得门道……抄家能把清清白白的人家里抄出数不清的罪证,也能把恶贯满淫的人“抄”的清清白白……北冥死得离奇,幕后黑手很可能就在朝中,所以这个人选绝对要谨慎! 不是绝对贴心的外人不敢用,慢说逸尘是皇上、就连茗仑身为王爷都不方便亲自现身,智勇双全的梵沐偏偏又是“已死只身”……到头来,只剩下梵汐这么一个人选!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们都不愿让这个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呵护下心地纯洁的梵汐出马,这种复杂又充满黑暗、勾心斗角的背后步步危机的事情,一点都不适合他……可他们实在是除此之外,半个人选都没有了! 梵汐倒是不但不怕,而且自告奋勇……他的北冥死了,他现在要长大了,要坚强的为北冥洗刷冤屈…… 千夜规矩的站在队伍中,其实想混进这队伍容易得很,昨天夜里把去小解的士兵拖出去弄死一个埋掉,再照那人的样子易了容就没问题了。 他有点好笑的打量着这个美得不像样子的指挥官……生的这么漂亮标志,不去做男宠真是浪费了!内阁大学士呢?明明一副柔弱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过,这个美丽的家伙站在那里磨磨蹭蹭,已经让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   第六章 初次交锋 心里再难受,家还是得照抄,许久后,梵汐终于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冥叛国案兹事体大,但念其满门忠烈,故待其尸首返京之后再行审判。即日起,北冥将军府暂由朝廷收管,其九族之内皆不得擅自离京,听候审判!钦此!” 听着脚下一片“万岁”声,他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 抄家不灭门——要堵住悠悠众口,这是目前他能给他们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何况,如果今天他能够找到北冥忠心朝廷的证据的话…… “抄——”只听他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 ……昨天已经私下给几个侍卫长派发过银两并且交代妥当,这些人若不“打点”周到,难保抄家的时候不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几本禁书、几封反信什么的……这就是所谓的“小鬼难缠”! 眼看士兵们抄的规规矩矩,他心中才放下心来,大步流星的向北冥的书房奔去。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座府邸,所以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也是正常,士兵们按部就班的查抄,当然没有他直取目的地的速度快—— 趁着抄家的机会,摆脱那些黑暗中的眼睛、光明正大的进入这里,让他仔细的查找一遍是否还有能为北冥平反的证据!这也是逸尘为青梅竹马做的安排。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推开北冥那间最隐秘的书房——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梵汐猛地一声厉喝,因为竟然有人比他还要先到达! 这个士兵正在书房里来回摆弄东西……显然这个人也不是来抄家的! “呦,来得真快!美人,比看上去有用一些嘛!”千夜显然没有料到这漂亮的指挥官会出现的这么快,“看来我们目的差不多啊!” 既然被识破,再继续伪装便失去了意义。 其实,他们的目的差多了——他原本打算昨天夜里就行动的,手里那些所谓的“证据”,当然是放进最隐秘的书房深处,最为合适!只不过这种江湖小痞子干的活儿让他来做,居然开出那么大的价钱请他出山……完全是杀鸡用牛刀!但是暗中观察了一夜发现——这府邸被各路不明人士暗中盯着,想要不被任何人发现基本不可能!只有趁着这次抄家易容混进来,他刚把东西个个按照雇主的要求塞到了一些“既隐蔽、又能被找到”的地方,明明可以溜走的神不知鬼不觉,偏偏却被眼前这个“美人”撞个正着! 梵汐一句“来人”尚未喊出口,只觉胸口一痛,捂着嗓子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千夜在一旁一脸玩味的看着被点了哑穴的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这美人为什么会是朝廷要臣?怎么看都是压在床上、用来哄男人取乐更合适,若不是自己对男色毫无兴趣,单凭对方这一副绝佳的容姿,也一定会兽性大发吧? 不过,真不幸……既然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也只好把他灭口了! 虽然千夜自问对男人硬不起来,可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等着美人惊愕完毕,然后落荒而逃,到时候再在那撩人的背影上补上一掌便了结了这条命,省的那张美丽的脸在惨死的时候对着他扭曲,破坏美感! 然而,就算是千夜也没有料到—— 梵汐没有逃,没有后退一步! 梵汐……拔剑了! 千夜错愕之余,干脆歪着脖子笑看着这个他——那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手腕明明在发抖,实力的巨大悬殊,这小子应该还看得出吧……他想干嘛?找死也没有这么玩的! 只见梵汐本能的咽了一下口水,利剑便挥了出去——他不是没有自知之名,因为从小体质单薄,而且总有北冥保护在侧,所以虽然师承同一个老师,他的功夫却一直是五人之中最差的,充其量也就能跟朝廷里那些最低级别的侍卫过过招……眼前这个人,单凭出手点他哑穴那一手,就知道肯定不是一个界别! 但是现在,眼前这人必然跟北冥的死脱不了干系!如果能抓到这家伙,说不定就能逼问出陷害北冥的幕后主谋……他这是豁出性命了! 千夜双手环胸,不紧不慢的左右闪避着他花拳绣腿的攻击,不由的频频点头——剑的确是名剑,招也是好招……若不是由这样柔弱的人来演绎的话,想必自己也会对这场打斗产生几分兴趣的…… 只可惜,这里不是玩乐的好地方,书 香 门 第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士兵们的搜查终于到了后园。 看来,此地已经不宜久留! 千夜终于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目光蓦然间已经充满了杀机—— …… 第七章 乌龙的药 “美人,我不陪你玩了。” ——千夜冲他邪魅一笑,那杀机只在眸中一闪而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杀他了。 其实……指挥官在抄家的时候只身遭遇了藏匿在北冥府的反贼同伙,殊死搏斗之下技不如人被劫持逃离,闻声赶来的属下在那间房间里找到了大量北冥将军谋反的铁证——事情发展成这样,与结果而言也不影响,不一定非要搞出人命嘛! 可是……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怜悯起人命来?千夜被自己突然改变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饶有趣味的望向那个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一双漂亮的凤眸正恨恨的瞪着他的美人…… 也罢,就当是对他以这种三角猫的功夫,还敢对自己拔剑的奖励好了! 事不宜迟,先带走,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置再说! 然而……这显然是千夜单方面的想法! 梵汐的武功的确是不怎么样,不过小看他的那点小智慧的人,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被他说了那么一句“我不陪你玩了”,梵汐以为这家伙要逃走,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打是肯定打不过了,不过他还有药! 梵沐以前给他的迷魂药,说是闻到的人必然是当场失去知觉、陷入昏迷!虽然他不怎么会洒,自己也一定会吸进去……但只要能让对方中招,就已经足够了! 反正随后赶来的士兵会把他们一起抬走——把他抬去治疗、弄醒,把这家伙抬去刑部大牢锁起来! ——实力悬殊的对峙,两人各怀鬼胎。 如果不是千夜太小看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对手,梵汐哪来的机会出手? 然而—— 这药粉猛地抛出后,在心底升起惊愕的却是两个人! 突然之间置身在纷纷扬扬的粉末中,措手不及的千夜立刻闭气,已经来不及了,只觉胸口一阵异样……江湖经验丰富的男人立刻察觉到这毒的古怪,是他以前从未遭遇过的! 心中大呼不妙的同时,一掌猛的推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被点了哑穴的梵汐,轻盈的身体便狠狠的撞在了墙角上! 这一掌,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不至于要他的命、却也没有收力道,足以让梵汐伤的不轻! 没料到这个身着官服、一脸单纯的美人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这会儿千夜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怜悯之心早就荡然无存,恶狠狠地面容,一览无遗的狰狞……现在他补上一掌拍死这个人,都嫌太便宜! 可是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在不知自己身中什么毒的情形下,尽量少用内力与人交手,这点常识千夜还是有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是君子,所以不用等十年!等他把这在丹田越来越火烧火燎的怪药解决了,他绝对要立刻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白脸儿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就是千夜施展开轻功,最后回头扫了梵汐一眼,那冰冷彻骨的眼神里的全部内容! 可是,被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的梵汐,也陷入了错愕—— 身体像是置身在漫天的火海中一般,同样受到药粉侵袭的梵汐,只觉得自己正全身炽热难耐……跟梵沐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糟了!怪不得那刺客没有昏迷——之前,蓝香宫梵沐最贴身的那位喜欢激情的红莲公子,拜托他弄点的好的烈性春药,他让逸尘跟御药房弄了些贡品,本打算今天抄完家之后,反正都要去那边……就把药袋里的药粉换了……这种事,现在才想起来,太迟了! 那个刺客跑了! 怎么办? 来人……救火……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身体好热、好重,千夜那一掌打在小腹上,剧烈的痛楚伴随着难耐的燥热,就算千夜不报复他,没有受过一点儿罪的梵汐,此时就已经觉得生不如死了! 动弹不得的身体,歪歪扭扭的倒下,头撞在侧面的桌子上,顿时连额头上也血流如注起来,然而—— 桌子被撞开数寸,原本桌脚的位置露出一个凹槽,里面竟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北冥的笔迹赫然入目——“青梅竹马落琴崖”! ……字迹……一定是北冥出征前预感到了什么,亲手藏的……那就不能不外人看到! 可是他……小腹中的那一掌,已经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梵汐,在昏迷前做了最后的一个决定——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纸条团成一团,咽了下去。 这样,北冥留下的线索,就不会趁他昏迷的时候被用心险恶的人知道了—— …… 第八章 解药 雕金八蟒床,和这卧房里名贵的家饰古董相互协调,无一不展示这房间主人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 茗仑王爷,跟当今皇上一母所出,乃亲王中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今天,平日服侍主子的丫鬟婢女一干人等被尽数赶了出去,只剩下门外四名顶尖侍卫,名为护主,实则护法,寸步不离的守在大门两侧。 而房间里,放下幔帐的大床上,只剩下衣衫尽褪、陷入迷离的美人,不停扭动着娇白诱人的身子,发出一声声撩人心魄的呻吟…… “梵汐,乖,别乱动,还差一点……别扰乱我运功!等一下我再抱你——” 该死,外面有再多人护法也没有用,怀里这个小祸害因为难受,正不停的用柔软的身子在他身上乱蹭,蹭的他心猿意马,想要集中精神运功简直难如登天! ——跪在床榻上的茗仑,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火炎掌不算什么厉害绝学,而且从梵汐受伤的位置来看,对方显然是随手挥出而已、附着内力有限。可让茗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内力居然强大到这种地步,随便外泄的一点内力,就让他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为梵汐运功疗伤,才勉强将其逐出体外…… 而梵汐的状况就更糟糕了,他这种身体怎么受的住这样的内力折磨?加上疗伤的时候两股真气在体内的负担,根本已经迷迷糊糊、坐都坐不住,小脸痛的扭曲在一起,泪水无意识间沾满了脸颊……从小就被他们捧在掌心里的宝贝,何时曾受过这种罪? 最要命的是梵汐居然还在这种时候吸入了春药!真气加速了药物在体内的作用,此时怀中的梵汐正不安分的用所剩力气无几的葱白双臂勾着他的脖子,迷人的身体紧紧的贴着他,娇喘连连,所中那一掌的问题刚解决,接下来…… 茗仑吃力的咽了一下口水,喉咙里却是火辣辣的一片燥热,这感觉就像是吸入春药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父皇驾崩以前,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他们的第一次的时候才两岁,抱着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家伙,喜欢的怎么都不肯撒手,曾经被长辈们开玩笑,说如果梵汐是女孩子就好了,那皇上跟宰相大人便可以缔结为儿女亲家……可惜,梵汐不是女孩子,可他却依旧喜欢了这个人二十二年! ……可惜,梵汐的心里却只有北冥! 现在北冥死了——自己终于有机会了! “梵汐,不哭,哑穴解开了,打你的那一掌也已经没事了,现在我帮你解药……好不好?” 早就沉沦的心,在耳边一声声急促的呻吟中,彻底崩塌了理智! 茗仑将怀中的宝贝慢慢的放平在床上,然后才迅速将自己身上多余的阻碍迅速地脱去,统统丢到幔帐的外面——今天,再也没有北冥那家伙来搅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俯下身,一寸寸舔去爱人脸上委屈的泪痕……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味道好甜…… “梵汐,汐儿,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以后就把你交给我……我会比北冥更好的照顾你!” “唔恩……恩……” 意识还在迷离的梵汐,只觉的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唇瓣,呼吸不畅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伸出柔软的舌头想要将“侵略者”抵御出去,却不知这样的抵抗对于只要看着他就会欲火焚身的茗仑而言,简直就形同勾引,甜美的舌尖迅速被吮吸住,连那娇媚的唇瓣一起捕获的那么彻底! 茗仑的手在织白的身体上来回游走,所到之处,如同引信一般引爆着梵汐体内熊熊燃烧的欲望……他本来就吸入了不少春药,迷迷糊糊中哪里受得了这样?只觉得空虚的身体像是缺少了什么,极力的渴望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正不停地呻吟,甚至双腿自动地攀上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的腰际…… “汐儿,乖,马上就舒服了……” 结束了渴望了二十二年的甜蜜长吻,茗仑喘着粗气也早就把持不住了,从枕边拿了梵汐刚被送进来的时候,他就偷偷打定了这个主意、准备在那里的玫瑰油,将一双美好的双腿小心翼翼的架在肩上…… “恩啊……不……那里……” 梵汐就算神智处在迷离的状态,可是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突然被茗仑用手指沾着又滑又凉的膏体侵入,顿时难受的扭动的更激烈起来。 “汐儿……等一下就好了……汐儿,汐儿……” 梵汐这点微弱的、似是而非的抵抗哪里是茗仑的对手? 迷恋的那个人就这样被压在身下,娇红的小脸,不住的喃呢……茗仑今天是铁了心一不做二不休,没有了北冥那块“绊脚石”,他们一定能修成正果! 然而—— 当茗仑一切就绪,早已经肿胀不堪的欲望,慢慢的抵住那个梦寐以求的入口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声嘹亮的传报—— “皇上驾到——” …… 第九章 心生芥蒂 逸尘只身跨进门槛,外面的侍卫像是早就得到命令一般,毕恭毕敬的从外面关上门——房间里只多了一个人,尴尬的气氛却有增无减。 “皇兄——”茗仑蠕了蠕嘴,却不知该要继续说些什么,“不知皇兄驾到,有失远……” 仓皇间,他身上只来得及套了一袭黄绸里衬,这种衣衫不整的样子见皇上,是大不敬,当然他知道逸尘是绝对不会计较这个。 “得了吧你!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跟我来这套?你呀……”逸尘没好气的打断他,无奈的扫了一眼挂着幔帐的床榻,他当然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做过了?” 茗仑一愣:“还没来得及……” 不是你捣乱,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当然,腹诽只能在心里。 逸尘明显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 “这是解药,给他服下吧!” 茗仑不放心梵汐第一次执行公务,所以在去抄家的近卫军里,安排了自己的人……于是,近卫军在发现梵汐受到重创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人送到了他的府上;逸尘又何尝放心,近卫军里又安知没有他的人?梵汐遭遇刺客,中了一掌还被下了药,被抬进了茗仑王府,又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线? ——王权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无论是多亲密的关系,永远都会给自己留着一手! 对此,大家心照不宣,没什么好抱怨或者惊讶的,只不过谁都不想让这肮脏的王权染脏了他们小心呵护的梵汐罢了! 茗仑默默的收下解药,脸上不满的表情与其说是没有藏好,倒不如说是压根没打算掩藏——眼前这个人是当今圣上不假,却也是他的亲哥哥! 阻碍他和梵汐在一起,他当然要不满——这也无关于政治! “你呀!”逸尘倒也有几分做兄长的姿态,只是望向床边幔帐的目光,比对自己的亲弟弟还多几分怜惜,“北冥还尸骨未寒,你就抢他的爱人,我们都是一起长大,这样合适吗?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更不反对你从现在开始就代替北冥照顾他,但我希望你能多为梵汐考虑一下,至少等北冥的案子尘埃落地,在捅破这层窗户纸……给梵汐点时间,这种事情是要两情相悦的!你别小看了梵汐,他虽然性子温善,但绝对不是逆来顺受,今天如果你真的趁人之危的占有他,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被他原谅了!” 从这一点来看,北冥要比茗仑聪明得多……所以才会明明是三个人一起长大,在梵汐这件事情上,自己这个笨弟弟才会处处落于下风。 两人一边交谈,手里却没闲着,开始打开纸包,帮梵汐冲药……中了这种难以启齿的药不说,茗仑给他脱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药袋才知道那是梵汐自己撒的……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只好由高高在上的王爷和皇上关起门来,亲力亲为。 却不知,幔帐里—— 梵汐极力调息压抑着药物,不由自主的急促喘息中,渐渐清醒的泪水滚落在枕边…… 体内的火焰掌退去之后,虽然还是浑身燥热难忍,可他毕竟吸入的不多,其实……甚至在差点被茗仑侵犯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八九成,只是手脚无力的反抗,让茗仑意识不到这一点而已…… 逸尘说……北冥喜欢自己…… 茗仑……他竟然…… 为什么这些事,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而与此同时,不是每个人遭遇不测后都能被这样的呵护和心疼,真正吸入了大部分春药的人是千夜! 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山崖下—— 荒草丛中,千夜屏气凝神,盘腿而坐。 天杀的!本来施展轻功藏身到这里打算解毒,谁知能解百毒的解药竟然无效,随着体内的火越来越烈,他才意识到这是什么药!从来都只有他给别人下药!看那小子一脸的纯洁还穿着朝服,他才会没有防备——打不过居然给他撒春药! 早知道当时应该直奔青楼!可是现在药效发作,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飞上这悬崖根本不可能!偏偏这四下别说是女人,连个比鸟大点的生物都找不到!这药性如此之烈,怕是用真气逼个一天一夜才能勉强压下去,到时候再找个青楼解决吧! 该死的!至少浪费他两年的内力! 哼!等他飞上去,就让那个臭小子好好尝尝敢暗算他的代价—— …… 第十章 真假证据 梵汐彻底清醒过来、有力气说话、能正常走动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逸尘已经离开了,他便假装不知道对方来过; 茗仑一脸看到他醒来的如释重负,他便憨憨的一笑,假装不知道那时候的事…… ——北冥不在了,很多事他必须要自己学会去面对! “茗仑,谢谢……我……”从没有受过挫折的梵汐,此时的脸上写着无穷的失落。 “你这种走到哪里都会出乱子的家伙,现在北冥不在了,我不看着你能行吗?”茗仑没有从正面回答他,而是抬手有些宠溺的撩拨着他前额湿透的碎发,“你是怎么弄的?不是让你去宣个旨,清点一下北冥的府邸而已嘛?怎么会被人点了哑穴?还吸入了大量的春药外加中了一掌?” “我不知道……巡视的时候看到一个士兵不太对劲,后来打了起来,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你知道的……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别看他生自相府,又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正因为被保护的太好,才让他对于朝廷的概念只有金碧辉煌的金銮殿而已……今天,他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朝廷的险恶。 “然后就被人算计了?”茗仑无奈中夹杂着溺爱的摇着头,把叠好的衣衫一件件递给他,“还好这次是春药!你以后不许这么乱来!你身上的火焰掌,我已经帮你用真气逼出去了,但身体还很虚弱,等你养好身体之后再进宫跟皇兄复命吧。” 梵汐没有立刻接他的话,而是掀开被子后,立刻麻利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他们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算平时一起溜进华清池沐浴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现在……茗仑于他而言,这种感觉变了! 梵汐的单纯在于对自己的情感看不清楚,但……身边有梵沐和逸尘这对特殊的情侣,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茗仑是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知道了这件事,心底的防备便不由自主的生出来! 无论如何……自己与这个人,绝对不该是那种关系! “对了,茗仑,今天抄家的结果呢?” 这一问,为了避开尴尬,更是为他心中所想……那个假侍卫,让他心里一阵的不安稳。 茗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却闻言面色一沉—— “梵汐,北冥的书房里找出了几分谋反铁证,加上伤了你的人很可能被定为北冥的同伙……所以,在你昏迷的时候,那些证据已经交给六部了……我的亲信藏了两份,但其他的众目睽睽,没办法搞到手,只好公事公办……” “你也相信北冥谋反?” 梵汐不可思议的看着茗仑。 “梵汐……我们尽力了,不管信不信,现在铁证如山……你……”茗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两封信,“这是我的亲信带回来的,其他的都在六部,你自己看——” 信上,是北冥和敌国互通讯息的往来,署名处还有北冥的印鉴为证! “可这不是北冥的字迹啊!” 梵汐愤怒的将所谓的“证据”揉成一团,他和北冥天天在一起,北冥除了教他舞剑,他们也常常一起舞文弄墨,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北冥的字迹。 可是—— “梵汐,你冷静一下……字迹的问题,你好好想想看,除了你,还有别人能证明吗?六部会相信你的证词吗?” 茗仑为了表明自己也不相信这些证据,并没有阻挠他的动作,只是冷静的分析之下,却句句正中要害—— 北冥是武将,基本上没有奏章可上,哪来的字迹可以对比?他们从小一起跟太子夫、也就是北冥的父亲念书,可是如今太子夫身为罪臣之父,证词不可取,梵汐又是北冥的好友,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除此之外,还有谁能作证说,那不是北冥的字迹?且不说,有没有凭证可以证明,就算有,谁会冒着被当做同党的危险来做这种证明? “可是,北冥的书房里一定会找到他的亲笔啊!” “梵汐,昨天把你抬出来之后,北冥的书房莫名其妙的起火,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 梵汐沉默了—— 很显然,如果这件事真的有人在背地里操纵,那个人已经做得滴水不露……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竟然这么难! ……是他太没用了,才给了幕后黑手可趁之机! “茗仑,不早了,我想先回家休息……让我好好冷静一下……” 梵汐没落的起身,背后的茗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挽留……梵汐的别扭,他怎么会察觉不到?也许真的被发现了……只是,梵汐还没有撕破脸、怒斥他的趁人之危……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也许,他也该好好的冷静一下…… 只是梵汐并没有像他跟茗仑说的那样,回府休息,而是只身来到了近郊的悬崖边—— “青梅竹马落琴崖”! ——跟那些栽赃北冥的“证据”不同,那张字条是真正的北冥的字迹! 可是因为之前,听到逸尘和茗仑的那些对话……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把字条的事说出来! 落琴崖——不是什么名胜,而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的名字,因为,这名字是他小时候信口取的! 这也是他手里唯一的线索—— 北冥,到底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 黑暗中,这里显得尤其荒凉,梵汐把身子向崖外探了探,下面的一片漆黑,让人说不出的恐惧。 然而,黑暗中,梵汐的瞳孔猛地收缩—— 崖底有什么东西,猛的划过一道闪亮刺眼的轨迹! …… 第十一章 狭路相逢落琴崖 刚才那光,绝对不是幻觉——难道北冥留给他的秘密,就在下面? 可是…… 梵汐望着又恢复了漆黑一片的崖底,坐在上面生生的吞了一下口水……只恨自己以前因为随时随地都有北冥护在身边,才会觉得习武一点用都没有、现在以自己那两下三角猫的功夫,要怎么才能飞下去? 北冥……北冥……一想到那个人,眼泪便又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滚。 今天不小心听到逸尘和茗仑的对话,才知道北冥曾经对自己抱有的那份心思……他不是梵沐,他没有办法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这种事,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北冥…… ……要是北冥还活着!只要能让北冥活着…… 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只要还能跟那个人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 为什么他偏偏比谁都知道的迟? 为什么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梵汐慢慢的从悬崖边站起来——只要想到那个人,心里便多了莫大的勇气! 北冥不在了,至少要为他做点事……只要能按照那张字条找到线索,就能救回他们全家九族的性命!他必须要坚强—— 向下望去,仍旧是一片漆黑,黑的让人心里没来由的恐慌……可是一想到那张字条,这黑暗却让他的心里也同时产生一丝希望。 崖边是野草疯长的地方,梵汐心一横——拔了不少看上去比较粗壮、韧性也不错的草,编在一起……他知道这样是很乱来,但是他算了算长度,大概可以让他够到下面那个勉强可以站人的石头……他再怎么说,毕竟也算是个习武之人,平衡性总是好于常人的! 这样的草绳,他编了一大把系在腰上——每次用一根,落到第一个目的地后,把绳子跟那里的位置接好,再往下一个目标……以此类推……等他下去一探究竟之后,再顺着这个危险地“草制阶梯”爬回来!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过……但是今天知道了茗仑对自己的心事,他无法再相信别人……他只能靠自己,为了救北冥的家人,他豁出去了! 只可惜……现实远远没有设想的美好,梵汐的身手也远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可靠! 这种根本靠不住的“梯子”还没下到第三层,梵汐只听到上方传来“啪”的一声断裂声,回过神来的时候,轻盈的身子只剩下不由自主的向下坠落的份,哪还有什么平衡性可言? 这个高度……绝对会摔得粉身碎骨!完了,帮不上北冥了! ——这是他在急速坠落、身体不停撞在山体侧壁的岩石上,在阵阵的剧痛中昏死过去之前最后的意识! …… 崖底—— 千夜黑着脸,拎着手里的兔子回到火堆旁边。 切!以后身上绝对不会自负到只带一枚飞镖……看着自己仅有的那一枚飞镖飞旋在山壁上,划过那一抹银色的亮光,他还洋洋自得的以为,好歹到明天晚上压制住药力之前的温饱解决了,结果他以为峭壁上跑的是只小羚羊,想不到竟然是只野兔! 这大小差太多了吧?!看来昨晚内力消耗过度,接下去一天的饭又只好用石头打了! 把兔子架在火上——糟糕透顶的野蛮人的日子! 他本能的坐在更远的一边继续调息——他体内的烈火之气比这篝火更胜,恨不得把自己丢进冰窟里才好! ——这全都是拜那个该死的小白脸所赐! 他是越想越恨,越恨就越是怒火中烧,跟着好不容易用内力压住一点儿的燥热欲火便又反扑丹田……这药,不是江湖五毒,内力越胜的人发作也越厉害,更何况一整包的一大半都被他吸进来! 不料,就在他咬牙切齿的在心中咒骂时,一股香气却飘然而至—— 千夜本能的打了个机灵,立即闭气……那不是兔子的香气…… 练功的人,鼻子要比寻常人灵的多,像千夜这种高手中的高手,更是自不待言……这是人身上的味道,却不似女人身上的脂粉香那么甜腻,清新淡雅,却又不知为什么有几分熟悉…… 该死,千夜狠狠的甩了甩头,难道说这药还有后发的迷药作用不成?不然这悬崖下,哪来的体香? 可这味道不但没有因为他的定神而消失,反而可以辨得出是在很近的地方……这让这个机警的杀手顿时又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现在是他的特殊时候,如果这种状态下遇上仇家…… 等一下,那是什么? 顺着香气袭来的方向,他终于在百步之外的树杈上猛的定睛……那可不就是个人吗? 不会吧?他现在最需要有个人能解药……上面就摔下个人来? 千夜不喜出望外才怪! 那个人背对着他倒挂在树枝上,看背影像是个柔弱的男人……虽然他没有碰男人的嗜好,不过这种时候管对方是男人女人,死的活的,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特殊情况下什么更重要,他比谁都拎的清楚! 天助我也!这下两年的内力省下了! 这会儿千夜也不顾体内正欲火焚身,一个飞燕诀便如踏平地一般飞身上去,把那人从树枝上“摘”下来! 恩,运气不错……还活着! 总好过奸尸……事后,给这人多些银两,算是补偿他掉下来的“很是时候”便是了…… 然而,当他平稳落地后,把怀中轻盈的身体一把翻过来的时候,脸上庆幸的笑容却戛然而止—— 怪不得……这味道稍微有点熟悉……原来是他白天闻到过! 真是山水轮流转啊! 一抹恶魔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俊逸而邪魅的脸上—— 臭小子,这可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   第十二章 小白兔遇上狼 “梵汐,快看……崖边的花……” “真的很好看!北冥,我去摘——” “不准,那里太危险了,乖乖的待在我旁边,你喜欢的话,我帮你摘——” “那……北冥你要小心点……” “小傻瓜,我又不是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拿到——” “切,又不是只有你能摘到!梵汐,我也帮你摘!” “茗仑?你别去,你的功夫没有北冥好,太危险了!” “小笨蛋,你不给我表现的机会,怎么知道我不如他?” “茗仑……你当做是梵汐关心你不行吗?干嘛这么认真!” “北冥……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认真!废话少说,先摘到的人赢!” “……哎,你们两个别飞那么快,等等我啊……啊……” “梵汐小心——” 黑暗中,梵汐听得到那时候的声音——那三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是当年的他,北冥,还有茗仑。 那年他十二岁,茗仑十四岁,北冥十五岁。 那天他们两个为了崖边一朵被他夸赞了的漂亮黄菊不惜一较高下,虽然都是少年郎,可那时的北冥和茗仑都已经武功修为不错,轻功使得行云流水,他怎么追也追不上,却没留神脚下一空、踏在了浮草上……那天,他们比试的结果是—— 花,被茗仑摘到了; 而差点掉下悬崖的自己,却是被北冥一把抱住,飘然落地。 ……茗仑愿意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而北冥,则以他的一切为最优先。 ……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但是,如今……北冥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在危难的时候向他伸出那双手! 痛……痛……好痛……全身一阵快要散架般的痛楚之下,梵汐甚至不想张开眼睛,让他一直活在当年的美梦里,该有多好! 他还没有无知到会以为自己变成了孤魂野鬼的地步……能感觉到痛,说明他还活着,只不过这种超出身体负荷的痛苦,让他觉得这比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缓缓的张开一双紧蹙的凤眸,透过那些茂密的树枝射进来的月光可以判断的出……他昏迷的时间并不长。 “啊——” 梵汐本能的想要站起来去寻找出路,可是下身猛然传来的剧痛却让他失声惊叫出来,哪还挪得动半分? ——这痛,不太对劲! 虽说是明知道自己伤的不轻,可是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最痛的位置,为什么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你醒了?” 当他一个人全身乏力的胡思乱想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顺着声音寻去,一个陌生的男子竟然就坐在他身后。 他痛苦的扭曲着漂亮的五官,吃力打量对方——身材匀称修长、丝毫没有被结实的肌肉破坏美感,赤裸着上半身在月光下,小麦色的皮肤泛着炫目的光,五官明明也好像是精雕细刻般的英俊,却不似自己这般柔和……有点像北冥的感觉,不对,还要比北冥更粗犷野性许多! 但是……怎么觉得这个人望着自己的表情怪怪的? 可他现在全身都痛得找不到北了……哪还顾得上细想这么多? “是你救了我?”他怯生生的问道。 下意识的……他有点怕这个男人……正常人,会三更半夜在这悬崖下面打坐吗? “怎么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对方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他。 那时候在将军府,他的确是易了容。 梵汐倒吸了一口冷气,本能的向后挪动身体……不想这一动,下身传来更强烈的刺痛让他立刻缩成一团。 是那天出现在北冥书房的刺客! “你想对我做什么?”他有一种糟糕之极的预感。 “你何不自己看呢?还没发现吗?真是迟钝的好孩子。” 他一脸不怀好意的暧昧,充满嘲讽地笑着,梵汐下意识的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而且……这身上斑斑点点的淤血是什么…… “要不要检查一下‘那里’?” ——恢复了元气的千夜像一只狡猾的猫,意犹未尽的逗弄着自己的玩物。 …… 第十三章 落琴崖,断梦崖 “你——” 梵汐突然瞪着一双充满了水汽的凤眸,即使此时的狼狈之下却依旧显得别样风情的容颜,却惊得再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小脸“唰”的一下变得更加惨白了—— 两腿之间,因为他刚才试图挪动……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慢慢的流出来! 他吃力的抬起每挪动一点儿都痛得钻心的手臂,羞耻的摸向那里……望着手上粘稠而浑浊、带着腥味的液体……他也是男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他……他被……他被这个衣冠禽兽给…… 短时间里短路的大脑里,顿时只剩下一片空白……这个瞬间,仿佛被疼痛折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可莫大的屈辱却将更撕心裂肺的痛刺在心间! “畜生……你卑鄙!” 梵汐不会骂人,也不会说绝望的话……他的人生一直都是无比美好灿烂的,从来还没有过绝望,更没有被这样凌辱过! 北冥……喜欢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却不敢轻易越过这道雷池……以至于他现在才知道,什么都迟了…… 茗仑……今天也差点对他做了这种事,他想起来都觉得全身难受……除了北冥,他接受不了任何人,连茗仑也不行! 但是现在……北冥尸骨未寒……他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被这个陌生的男人…… 绝望……在这一瞬间,在心中无限的放大开…… 一丝腥味划过喉咙,他这才发现不自觉的咬破了嘴唇—— “你要杀便杀,你这个恶心卑鄙无耻的畜生!”他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瞪着这个混蛋,却早就是一脸的羞愤不堪。 谁知千夜不但不生气,反而靠了过来:“畜生?你可真会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说是谁向我抛洒春药的?这是你自作自受!你想死是吗?你以为死就那么容易?!” “你还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嗅到异样的梵汐,惊恐的瞪着一双美丽的凤眸,眼睁睁的看着他步步接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伤痕累累的身体却一下都动不了千夜冷笑着将手攀上眼前柔滑的身体上,不怀好意的来回游走—— “之前是为了解除身上的药力,你一直昏迷不醒的话……光是让你感受到此刻的疼痛,作为敢暗算我的惩罚是远远不够的!” 温柔的手陡然间变了力道,梵汐甚至没有看清楚那有力的手掌是怎么卡到他的脖子上的,只觉得喉咙被一把掐住、身体被提了起来……“砰”的一声,后背的痛让他以为自己的脊椎要断了—— 轻飘飘的身体,被毫不怜悯的丢到一边的大石头上。 梵汐现在根本站不住,但千夜也不会任由他一头栽到地上—— 轻易地将他按在石头上,别说是现在几乎要奄奄一息的梵汐,就算是完好无损的梵汐,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将无力反抗的肢体像固定货物一样固定好,然后才牢牢地覆在他身上,在他的耳边用近乎残忍的热辣语调喃昵着—— “我要你像此刻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是怎样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恣意玩弄的!我要你无比清醒的感受这份痛苦,感受自己是如何被撕裂!我要你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的立场——你是怎么被人像女人一样用来发泄和侵犯的!” 梵汐惊骇的看着他,这次明明没有被点哑穴,嗓子却好像塞进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要……不要……拼命摇着头,无力的抗争……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他一直都是被众星捧月般呵护在掌心里的…… 面对这样的恶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唯有正贴在他身上的这个人那张邪笑的脸,看得那么清楚—— …… 第十四章 怜悯?还是迷恋? “唔嗯……” 正如千夜所说,梵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未被外人触碰过的唇,被眼前的这男人粗鲁的封上,他无力抵抗下不由自主的紧张喘息凌乱不堪,在这个人看来更像是故意的诱惑,在他唇齿间的攻城略地变得更加的疯狂,让他很快就连呜咽抽泣都变成了一种奢望,前所未有的耻辱在他唇齿之间迅速扩散开…… 可是更糟糕的是生涩的梵汐却压根不会换气! 为了艰难的喘息,不得不张开双唇,门户大开的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然而,千夜看来,这还远远不够——这吻本来是纯粹的惩戒,或者说把这个美人弄得泣不成声这种事,跟他预料中一样的有趣!然而……这种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却难以抑制的在心间蔓延。 ……美妙的感觉,超乎预料的暴走了! ……此时,反倒变得与其说是惩戒,倒不如说,其实他想要更多! 梵汐摔得不轻,要不是侥幸被树枝挂住,早就小命都丢了,哪还有力气反抗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就要被他压碎一样……这种感觉,就像是压在身上的并不是另外一个男人,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即将把自己拆吃入腹。 可受这美妙感觉的影响,千夜的动作开始不由自主的由暴行转而怎添了不少玩味,好不容易放开那甜美的唇,却意犹未竟地舔舔嘴角,开始轻咬着他的耳垂、脖子,感受到他在自己身子下面瑟瑟发抖,滚烫的指尖开始在他胸前柔软的肌肤上游走、不时狠狠地在他敏感的部位上掐两把……手终于移动到他的下身,修长的手指肆意的挑逗玩弄下,直到一声不由自主的呻吟从一直极力隐忍的梵汐口中飘逸而出…… “呦!昨晚才第一次吧?可是你看上去很受用嘛!真是天生一副被人抱的身子!”他在他耳边吐着滚烫的热气,嘲讽着他急促的喘息,“这样的勾引就算是我也承受不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分明从一开始,他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客气”才对! 梵汐心头一惊,意识到他接下来将要做什么,用尽力气拼命的想要将自己身上这个沉重的“对象”推开,可惜他的推动无异于蚂蚁憾树,在千夜看来,这不安的蠕动只会点燃他更大的欲望! “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碰我……” 明知道这个人哪有半点怜悯之心?所以他宁可把自己咬的满嘴血腥也不打算求饶……可是到了最后关头,恐惧却还是没出息的占了上风。 猛地感到后腰一阵刺痛,身体已经被千夜修长的手指侵入进去。 “啊……恩啊……求、求求你……” ——当他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求饶的份,可天生华丽魅惑的声音在千夜听起来却是无比的娇嗔。 “哦?求我?那你继续求求看……说不定我会考虑的——” 故意放慢了动作,已经两眼昏花的梵汐看不到他一脸邪恶的笑,更看不到离开自己身体的手……凶手正在解开腰际的锦带…… “求……求求你……求求你……” 为什么他会落到这般的狼狈……全身颤抖的身体恨不得缩成一团,可是压在他身上的人当然不准他那么做! “是在求我的赐予吗?”千夜一脸坏笑,故意歪曲他,“好吧,既然你这般的恳求,我满足你便是!” 欺负这个人,果然很有趣! ……难以启齿的入口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痛的快要断气一般——刚刚结痂的身体又被这男人再次毫不怜惜的冲撞进去,撕得粉碎! ——这个瞬间,梵汐已经无力再为自己被耍弄感到愤怒……他的世界,再次塌了! 哀号着求他,在千夜听来却像是一种更大的吸引,他恍惚间只知道身体里的冲撞越来越激烈,而且好像听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呻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的呻吟从干涸的唇瓣不胫而走,听上去却放荡的将他自己吓得心惊肉跳…… 明明不堪重负,苦不堪言,可身体却好像被对方控制了一般,跟着这个人的节奏、在歇斯底里的痛楚中夹杂着一抹怪异的膨胀感…… 将再次被折磨到昏迷的梵汐平放在临时为他铺的草垫上,千夜歪着脖子,不自觉的再次将目光落在他美好的脸上。 切!这种程度的惩罚居然也能晕倒,这些娇嫩的公子哥儿真的能保家卫国嘛? 话说回来,那时候没有一掌拍死他,真是太好了! 刚才的一番云雨,果然比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舒服多了……其实,这也是他的第一次! ——第一次享用男人! 虽然是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驰骋和凌辱……但是,千夜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所以他不会否认身体清清楚楚的感觉! ——舒服到难以自已,美好的不可言喻! ……以前女性的床伴也不少,只是没有人能够在事后还把影子留在他心里……杀手的血,注定应该是冰冷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好像不太一样——轻轻的抹去他脸上的泪痕,自己好像刚才有些激烈的过分了! 可他明明是在报复、是要对方生不如死才对吧?事情的确是按照他的一贯绝情的作风在进行,可是心里的想法怎么就变了味儿? 刚才他们共同释放的时候,凝视着那接近昏迷却仍旧露出的痛苦而诱人的表情,挂着泪花的脸让这美好的脸庞看上去反倒更加招人怜爱……还有那生涩紧致而又炽热、极力克制又不由自主作出回应的身体…… 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冒出来…… 怜爱? 哼……也罢,如果说是那大半包春药的报复,做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 至于接下来—— 也许,他顺便……不小心捡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 第十五章 求生的代价 (上) 梵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正午,让他惊讶的是自己被抱到了湖边—— 原来这悬崖下面竟然也有有这样美的景色,不但周围鸟语花香,甚至还有这一滩不算大的天然湖泊! 只可惜,这时候别说鸟语花香,就算是出现天女散花……也难以改变被像货物一样“铺”在湖边大石头上的梵汐,苦涩到极点的心情! 他开始睁着眼睛一眨不眨,脑海中全都是昨天晚上被那个恶棍凌辱的画面,羞耻的地方还是痛的很厉害……梵汐被太阳晒的头昏眼花,使出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抬起手赶走在脸旁边飞来飞去的花蝶…… 身体的痛楚变得麻木,远不及心里的重创来的痛苦。 那个无耻的男人在他醒来的时候便没了踪影,想必是玩弄够了就离开了……他的状况比昨晚还要糟糕,全身一下都动不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活活饿死在这崖底! 就算没有昨晚那些耻辱,这悬崖的高度,他掉下来也必然爬不上去,最后还是活活饿死在这里——与结果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做那种事,梵汐只觉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北冥在的时候,从没有人敢欺负他,就算是微服出访他都从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不用回头他都知道北冥永远都站在他身后! 而现在……北冥含冤而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无能到这种地步,无力站出来替他平反不说,暗访证据都会落到如此下场,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他还不想死,至少他想在死之前还给北冥一个公道! 梵沐、逸尘……还有茗仑……大家这会儿找不到他,一定急死了! 可身体却不争气,一下都动弹不得……只剩下等死的份! ——只要想到要在这种情况下和大家永别,绝望的低泣便又象昨晚一样难以抑制。 “喂,你除了掉眼泪还会点别的吗?”头顶传来的千夜悠哉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他的出现让梵汐羞愤交加,还是他的话正好戳到了痛处,梵汐只觉得如同泪腺失控一般,想要止住丢人的眼泪,可一时间反倒泪如泉涌。 大概是他的眼泪起到些作用,或者说,就算这种冷血的人永远不会内疚,至少是让千夜感到头疼,于是干脆不再逗他,直接伸手解开他的穴道。 这么一解穴,梵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并不是受伤过重而动弹不得,而是……这个混蛋点了他的穴道! 下意识的想要往起坐,就像昨晚一样……可是一想到全身上下那种一阵阵钻心的痛楚和无力……但小心的动了几下之后,梵汐却彻底呆住了——除了皮肤表面的伤口和难以启齿的地方一阵阵被撕裂的痛楚之外…… 原来落崖的时候五脏六腑因为剧烈的撞击受的伤,连同昨晚被这个畜生按在石头上遭到的伤害……都已经被治好了七八成! 刚才之所以感到麻木,并不是因为快要死去,而是被点了穴道——居然连这种事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白痴吗?还是因为昨晚的屈辱让他的智商也受到了影响? “哭鼻子也是很浪费体力的,先吃东西!”千夜的口吻是命令式的。 ……美人都是祸水,原本是因为这个大美人“从天而降”而喜出望外,是因为这样就不用他再用内功往外逼出药性、能节省两年的功力…… 可天晓得自己昨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为了给他治那些从山崖滚落下来的伤势,他那两年的内力可是半点都没有省下! 梵汐接过他抛来的整只烧鸡,狼吞虎咽了几口才注意到——这些食物是京城那几间有名酒楼的招牌菜,还是热的。而且这个人全身上下也已经换了干净的新衣衫……而且,还是白色的,跟北冥的喜好一样。 “你不是走了嘛?”他别过脸,一脸的厌恶。 这个人果然不是一般人,显然可以轻易回到城里去,这夸张的悬崖上下来去自如,可他又回来干什么?难道他还想…… 心里面冒出的可怕念头……让梵汐下意识的直往后退……可后面就是湖!这里没有北冥,更没有人会用水上漂来捞他! “怎么你舍不得我?”千夜抬起眼来,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明明避开了他犀利的视线,可被这样的视线上下打量的梵汐,还是心里发怵,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答话,心道,我真舍不得让你这种畜生这么容易就死了! 看他的脸上有了藏不住的恨意、这倒也算有了生机,千夜眼睛一转,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还打算死吗?死了可就不能给你的朋友全家平反了。可是,你若是改变主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回到京城——当然不可能是无偿的。要不要考虑看看?” 梵汐一愣,显然这个人的话正中要害——他还要给北冥平反!逸尘是皇上、茗仑是王爷,他们都是皇家的人,面对叛国谋反的罪名,他们在朝廷上下的眼皮底下很难有什么动作!而梵沐又是已“死”之身……这次能够帮北冥的人,只有自己! 而且,北冥的骨灰运回京城大概还要一个月的光景,在这之前如果他不能让案情水落石出的话,那北冥的家人、九族、连坐……将全部都会被牵连受难甚至处死! 还不能死!他此刻头脑恢复了镇定——北冥在天上看着他,以前都是北冥在身后保护他,现在轮到他保护北冥的家人了……他不能死得这么没有价值! “你要什么条件?多少钱?”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这是他第二次仔细看这个人,比起月光之下,白天的他显得更加阳光耀眼。甚至让他产生一种错觉——昨夜那个压在他身上发泄兽欲的畜生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钱?”只听千夜贼贼的干笑两声,“哈哈,我的钱可不一定比宰相府的少!” 大清早替这个美人运功疗伤,还得先上去一趟买吃的穿的……明明记得最初是想要看他痛不欲生来着,自己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这趟也没白去,听说是皇上早朝的时候特意传了那位青梅竹马——传说中的那位常常不上朝、却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宰相家的独子、身兼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梵汐公子……结果被告知一夜未归,行踪不明,现在堂堂的茗仑王正亲自带着御林军亲自寻人,满京城的净街锣已经乱了套…… 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美人根本不是做官的料,居然能带领御林军抄大将军府,一定另有隐情,他还道是哪个王宫贵胄的男宠,昨晚发现他是初夜的时候还暗自吓了一跳! 想不到这美人居然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哼……远远地看那茗仑王爷焦急的快要发疯的模样,八成也是很中意这个美人吧! 倒也难怪,连自己这种不好男色的人,只要“尝”过一次,便意犹未尽……那家伙一定想不到,宝贝的心上人昨晚在他的身下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 “那你要什么——” 一听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梵汐反射性的抖了一下……他还没有忘记这个人诡异的出现在北冥府,刚才还那样无所谓的谈论着北冥的事……他一定是知情人,甚至和幕后黑手脱不了关系……他该不会是想要威胁自己在北冥的事情上做手脚吧! 不料,千夜一脸早就看透他心思的坏笑—— “放心,我只是要的是你——我要你的身体而已!你要答应我,以后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在我的身边,直到我厌倦了为止。” 昨晚那美妙的滋味儿……实在是……好吧,他承认他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了! 觉得是好东西,就肆意的抢过来,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不会有丝毫的畏惧——这才是这个男人的一贯作风! …… 第十五章 求生的代价 (中) 梵汐一言不发,一双委屈的凤眸正愤怒的瞪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千夜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他收回刚才的傻念头,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变态!禽兽!畜生!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千夜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把他的愤怒照单全收—— “如何?当然你可以不答应,我也不会再强迫你。不过等一下吃完东西我就走了,你得自己想办法爬上去……” ——千夜的脸上分明写着“请君入瓮”四个大字。 梵汐紧咬着嘴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樱唇贝齿此时纠结在一起,泛着水渍的光泽,看上去有多么诱人……这个无赖,这叫什么条件?分明是还想要像昨晚那样糟蹋他! 可是伶俐的小白兔和狡猾的大狐狸之间的勾心斗角,答案是毫无悬念的—— “好,我接受你的条件。” 梵汐一咬牙,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根本就不是选择……想要活着走出这个他根本爬不上去的崖底,除了顺从这个无耻的混蛋,他哪有其他办法? 不过……只是答应而已! 这个混蛋真当他这么好欺负吗? 先答应了再说!等回到了京城,那就是他的地盘!到时候还想要他的身体?还想像昨晚一样欺负他……简直是做梦!还不一定谁是谁的奴隶!谁要谁的脑袋!(╮(╯▽╰)╭小白兔也素有那么一点点腹黑的说~) 谁知,千夜早就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这只小白兔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不过他倒是对他那点小心眼儿早有“防范”——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甚至还有一盒红色印泥都早就帮他准备好了! “这个,没意见的话,就按个手印——” 梵汐被迫接过那东西,迅速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像只惊弓之鸟一般生怕被对方触碰到——那张纸,是一份契约。 虽然事先就明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目光落在上面的内容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 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他梵汐大学士自愿把身体供这个叫做“千夜”的恶棍玩弄,直到对方厌弃、将他丢弃为止! “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口头协议还不行吗?我又打不过你……就算想要违背,也……何必再弄这种羞辱人的东西!” 打定了主意以先求生还为重,即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嘴上却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放软了姿态。 “口头协议?”千夜挑了挑英俊的眉峰,“万一你回去之后不认账,长安城怎么说也是皇上和宰相大人的天下吧?” 一语击中对方的心事……其实御林军什么的,他才没放在眼里,只不过是想要看这个美人此时这般有趣的模样罢了!再说,如果以后每一次都用强的,那不是浪费了这么美妙的身体? “那你就不怕我签了之后,不认账?难道你一个杀手还要拿着这东西去跟相府打官司不成?” ——梵汐不得不拿出十足的精神,想方设法的讨价还价。 “这个嘛……”千夜狡诈的一笑,“这种官司我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不过如果这张契约流传出去……堂堂相府,堂堂大学士……你丢得起这个人吗?” 千夜根本是句句拿准了他的软肋。 不料,就在梵汐百般无奈的按了那个标志着自己屈辱的开始的手印之后—— 千夜把东西重新收进怀里,却没有立刻动身的意思,反倒是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竟把腰带一松,犀利的目光的在他身上贪婪的打量—— “做为对我救你的感谢,你总得先给点表示吧?” “我……”意识到对方话中的含义之后,梵汐单薄的身体,猛的抖了一下,“我……我还要回家,而且上也还没好……反正契约在你手里,以后还不是随时都……” 天……且不说那个要命的契约,以后要怎么办!光是想到这个男人此时要重温昨晚那种恐怖的事情…… 千夜歪着脖子忍着笑,注视着他可爱的模样,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这么一点让步,就足以让梵汐暂时的喜出望外……可惜笑容却只保持了片刻而已—— 只见千夜伸出修长的中指轻轻搭在他温润有型的唇瓣上:“那就用这里为我服务吧。” …… 第十五章 求生的代价 (下) 半个时辰后—— 身边的湖泊看上去很干净,沐浴也本来应该是件舒适的事情,只是……趴在湖边的大石头上,被这混蛋沾着水把手指伸进去帮他清洗……这绝对不是件享受的事情! 可是千夜坚持……他不敢违抗! 哪知道千夜压根就没安好心——大概是之前回京城买衣服和食品的时候,顺便买了一本见鬼的书,什么“男男技巧”之类的淫秽图册,然后一边清洗一边在他里面乱摸,还念念有词的找什么“敏感点”! 最丢脸的是也不知道被他歪打正着的碰到了哪里……自己竟然丢脸的发出了羞耻的呻吟!结果就像被发现新大陆一样……这个该死的人渣……口口声声说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决定暂时不碰他,却逼着自己用嘴给他做那种肮脏的事……可到头来,却趁着清洗的时候,一直不依不饶的用手指刮搔他找到的那个地方…… 梵汐望着自己终于射在大石头上的那一滩白浊,这回可真的是欲哭无泪了……偏偏那个罪魁祸首却站在一边双手环胸,满脸都写着“你看,你果然是天生用来被男人抱的吧”! 等千夜玩够了,才给他换上预先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梵汐恨得牙痒痒,可打又打不过,要爬上去还得靠这个人,再加上自己又被欺负的虚脱……最后只好任由自己被这男人“公主抱”在怀中—— 然而—— 亲眼看到千夜轻松地抱着他,在山崖之间夸张的距离间跳跃上升——直到此时,他才确凿的明白,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是何等的天差地别! 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梵汐不由在心中暗自算计着等到回京之后,抓捕这样的怪物要派出多少官兵?他自己是文官,就算用上爹爹的宰相印,能调动的官兵数量也绝对对付不了这个怪物……去跟逸尘活着茗仑借几个大内高手说不定还有戏……可要怎么说呢?闹的动静太大的话,被人问起来难道要说自己被这个无耻之徒给……所以要调兵抓人?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个人跟北冥案幕后一定有联系,这个人侮辱了他!他不会就这么算了!再说,契约还在这家伙手里,也必须要一上去就想办法夺回来……关键是要怎么做才行? “你怎么不说话?” ——千夜故意摆出好奇的看着怀中沉默的梵汐,心中却早就对他心中所盘算的事情心知肚明。 可梵汐不明就里…… 这家伙果然是个怪物!他在心中骂道……上面是悬崖,下面是深渊!而自己好歹也是个男人,抱着这样的份量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乱蹦,不但有余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他说话,还没事人一样的盯着他乱看! “恐高。”他艰难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不是他非要惜字如金,而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生怕腹中的味道又泛起来——这个混蛋,逼他用嘴含住那脏东西……最后居然在他的嘴里……完事之后还那么一拍,害他竟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这份咽下去的“耻辱”,等他回家后说什么也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抓稳了!” 恍惚之间,他觉得身体一阵震荡,原来是接近顶峰的崖壁变得陡峭起来,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的上半身随着惯性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 恩?等一下……机会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就能制服这家伙的机会—— …… 第十六章 风水轮流转 “好了,不要怕……我们已经上来了,把眼睛张开吧。” ——千夜被自己脱口而出的温柔语调吓了一跳,忽然觉得这口吻怎么听上去有些……宠溺? 等等!这事儿——不对啊! 从一个阻碍他任务的无能执行官,到向他抛洒春药、害他落入狼狈境地的敌人……狠狠地“教训”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美人之后,才发现这妙不可言的身体是那么的令人贪恋,所以他才不惜使了手段让这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大美人变成自己的“性奴”……但不管怎么七十二变,都不该夹杂着宠溺这种东西吧? 就算对方比寻常人生的精致了那么一点……好吧,他承认梵汐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 就算昨晚梵汐的反应生涩了些……好吧,那确实是人家的初夜,而且还是情窦未开就被他强行侵犯了…… 可是这又不是他的错!明明他才是吸入那些药粉的受害者……可是低头望着这张人畜无害的纯美面容,他灭人满门的时候都没有的负罪感便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可就在千夜满脑子天人交战的时候,他怀里的梵汐也在动脑筋—— 缓缓的张开双眼,先注意到的是这个男人凭着深不可测的轻功翩然落下时,腿脚上的白色衣裤上竟然都没有沾染到一丝灰尘。不由心里越发的没底……如果认真跟他打,这个怪物捏死自己应该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吧? 而自己紧张之下竟然将双手紧紧的环在千夜的脖子上,不由面色一红,赶紧顺势跳下来……即使是这样,他也要赌一把!就算不是为了给自己报被凌辱的仇,那北冥的案子还得从这家伙身上找着落呢! 只见梵汐努力挤出一个青涩的笑容,看的千夜迷花了眼的时候,这才两脚落地,接着顺着千夜的脖颈抽离自己的双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千夜胸前“砰砰”两声,声音不大……千夜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他差异的盯着突然的一起来的梵汐。 这只小白兔也不笨嘛! “干什么?你以为只有你会点穴吗?本公子也是师承名门!” 终于可以大着胆子翻脸的梵汐咬牙切齿的用一双美好的眸子瞪回去。 虽然他只会点穴,不会解穴,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风水的轮流转! 哼!被他毫不防备的抱在怀中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惜在上来之前不能乱点,否则两个人都会摔下去——所以,这家伙还不设防的将穴位袒露给他的时候,就只有抓住刚才的那么一瞬间! 他成功了! “关于你师承名门这点我倒是相信,不过我要是你师父就找块豆腐去自杀——收徒不慎,自毁名声!” ——千夜身体不能动,嘴巴却不饶人。 梵汐反手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他的脸上顿时冒出两片印记清晰的“五指山”。 “你敢打我?” ——千夜显然没料到这只之前还迫于无奈顺从了他的小白兔,竟然也有这样凶巴巴的样子。 “打你?”梵汐恨恨的注视着他,伸手便扣住了他的喉咙,“我还要杀了你这个畜生!” 千夜笑了:“你不会杀我——杀了我,你就中断了给朋友报仇平反的线索。” 梵汐一惊……他差点忘记了,差点就被屈辱的恨意冲昏了头脑! 这个人,的确暂时还不能杀! …… 于是,几个时辰后—— 京城最好的客栈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 一位俊美的摄人心魄的公子吃力的拖着一条巨大的麻袋进来,要了一间最上等的客房,跟伙计要了些剪刀、灯油、纱布之类的杂物后,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便再也没有出来—— ……   第十七章 美人的报复 客栈的掌柜也不是第一天出来见世面,当然看得出那可疑的麻袋里——很可能是个人,可是开门做生意,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何必要多嘴徒惹麻烦! 只是,若是他知道这位美人公子就是已经被茗仑王爷差点把京城翻过来都找不到的梵汐大公子的话,一定不会这么淡定的给他们特意腾了一间最好的朝南客房——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客房里,打发走店小二的梵汐把门闭得严丝合缝后……他自有他的打算! 就算不能杀又怎样?那他也不会便宜了这个人渣—— 千夜被从麻袋里拖出来,一动不动的被“定”在床上,任凭梵汐毒辣的眼神在他身上忿忿的打量。 ……美人就是连一脸歹毒的时候,看上去都是美的……千夜发现自己的脑袋从昨晚抱了这个人之后,就像中了毒一样开始就不对劲了…… 梵汐才不管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呢……风水轮流转,现在这个混蛋的生杀大权可是捏在自己手里!既然不能杀……点起灯油,将剪刀在火上烧得通红—— 哼,不能杀他,不代表不能收拾他! “你听说过司马迁吗?” ——梵汐一脸憎恨的举着剪刀向他靠过来,这意思已经是相当的明白! “这么简陋的条件,就这几块纱布啊?如果我失血过多死了……好歹我们昨晚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可记得给我埋了。” 千夜嘴里的布被取走后,明明能说话,却也不呼救,一脸的不紧不慢……那一句“一夜夫妻百日恩”更是让梵汐本来就因为紧张而微红的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这种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梵汐瞪着那张让他恨之入骨的脸,不断的自我安慰……明明现在是自己占了绝对优势才对,为什么那一脸胜券在握的人,却还是这家伙! “那就快点动手嘛,你的手在抖什么?” ——千夜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意,更没有求饶,反倒鼓励他。 可越是这样,越是能有效的制止了梵汐的企图,他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这家伙暂时可得万无一失的活着,万一真的被他一刀下去,失血过多,那北冥案就…… “原来你果然还是只会哭的男人啊。”千夜继续火上浇油,态度没有之前那么玩味了,反倒多了一丝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阴晴不定。 只要想到梵汐会在受了自己那么大的屈辱之后,还宁可忍辱负重……全都是为了那个北冥……心情就不由自主的变得奇怪起来…… 然而,一句“男人”反倒提醒了梵汐—— 同样是男人!不就是变态吗?谁不会! 一咬牙,放下剪子,恨恨地瞪了千夜一眼——梵汐笨拙地脱去彼此身上多余的累赘,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把千夜拖回来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这会儿连脱衣服的动作都迟钝得很! “呦,长本事了?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千夜依旧笑盈盈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即将被侵害的人与他无关似地…… 梵汐则心一横,模仿着这个混蛋先前对自己做的事,将纤细的手指狠狠的划过他的腰际……不断向下移动—— 直到最后的一刻……梵汐惊骇的望着自己突然被牢牢攥住的手,和身下这男人一脸奸笑,突如其来的逆转之势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嘴巴张的大大的合不拢—— “你不是被我点了穴吗?” 千夜从容不迫的将他反压于身下,一脸的邪恶的抬起他美丽的下巴:“怎么?师承名门的你没有听说过‘移穴换位’嘛?” 梵汐只觉得大脑一阵缺氧——这个混蛋!从一开始便在故意作弄自己! 等不及他多做计议,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滚烫的话语-- “坏孩子,就要受到惩罚!我只重复一遍,叫做‘千夜’,记住了——这是你委身之人的名字,我要你在高潮的时候呼唤我……” 被恐惧和紧张所感染,全身发软的被按在这个混蛋恶魔的身下……犹如昨夜重现的画面,让梵汐一阵头昏眼花,恨不得自己就此昏过去……虽然他知道即使自己现在昏死过去,也无法阻止这个禽兽的暴行…… 然而,这场新一轮的“惩罚”却被另一件突发的事情阻止了—— …… 第十八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客栈里木制的楼梯,走的人多就会发出很大的响动……梵汐听到的是多人的匆匆踩踏而上,楼道里的骚乱……不由惊喜交加,这动静很像是官兵! ……可是,那些人是不是千夜的对手? ——万一冲进来,被人看到自己和这个男人这样赤裸交缠的被压在下面怎么办? 可是……这毕竟是他现在唯一的生还希望! 但为什么……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嘴角却划过一抹诡异之极的笑容……他像惊弓之鸟一样盯着千夜脸上千变万化、却没有一种是他能够看得懂的表情,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千夜不是梵汐,凭他的内力可以对外面的动静听得更加清楚……比如说掌柜的战战兢兢的一边走一边跟对方的长官汇报,说他见过画像上的人,就住在天字号房里!想必是终于看到了梵汐的画像,那个肥硕的奸商此时必然是一脸的诚惶诚恐,生怕把自己牵扯其中…… 哼,官兵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大内高手来了,十个八个他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只不过,他来京城是有重要的事情做,所以不便暴露身份,暂时还不想打开杀戒罢了!但是只要他愿意,从官兵眼皮底下把人带走,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不过,他突然发现一件比跟官兵玩“躲猫猫”更有趣的事—— 跟掌柜的对话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长官,因为掌柜的怯生生的叫对方“王爷千岁”——茗仑王! 而更有趣的事情是——这声音他前不久的确听过! 不是只身从崖底返回买食物和衣服的时候,那时候只看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急的拼了命的净街,找他的心上人,距离太远是不可能听到的……是在那之前,在地宫里,那个重金雇用他陷害北冥大将军的人! 有趣!有趣得很! 他之所以会去地宫,是好奇那么多的钱,究竟是想要雇用他做什么…… 而之后之所以接受了这份工作,那是因为这份工作和他此次来京城的目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想想……他当天只不过是路过了一下城门,对方便知道他大名鼎鼎的千夜正在京城,并被选为最合适的人选,又不惜一掷千金的买他这份“保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还没来得及找到突破口、按照计划接近对方,对方却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上了他……这回,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想法在电光火石之间,茗仑带着官兵也火急火燎的上了楼,正在迅速向他们的天字号客房靠近……本打算呼救的梵汐,在听到茗仑的声音之后,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死一般,硬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算他的功夫再弱,也是练功之人,眼力总是有的,他很清楚,茗仑根本不是千夜的对手! 如果他呼救……茗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进来! 到时候万一这个怪物狂性大发,到时候说不定连茗仑也…… 充满恐惧的眼神对上千夜的一脸玩味……他多希望能从这个混蛋的眼睛里看到对方正在打算什么! 可惜……千夜怎么会让他看出来? 而且,现在到底是要把人带走,还是把这个宝贝暂时还给那家伙,然后躲在背地里看好戏……千夜自己也没有盘算好! 说时迟那时快—— “开门!开门!” 外面的拍门声听起来震耳欲聋,像是要把门板拍烂一样! “梵汐!汐儿……你在里面吗?” ——紧接着,是茗仑焦急的呼唤。 梵汐的嘴张了几下,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敢不敢把茗仑叫进来……可与此同时,却见千夜从他身上起来的同时,娴熟的点了两下——哑穴!这次,就算他想呼救都没有机会了! 到底要不要把美人带走? ——千夜认真的凝眉,要立刻做出最后决定! 然而就在这时候,“馊”的一声,一支利箭从二楼的窗外飞了进来,伴随着凌厉的箭风,狠狠地扎进了床头! 而箭头上拔下来的字条,却最终促使了这个男人的决定—— …… 第十九章 心疼 “砰”的一声,外面得不到回应的茗伦,焦急之下终于决定一脚将房门踹开! 然而,第一个冲进房间的他,却立即身子一僵,挡住了外面正要冲进来的官兵—— “都在外面给我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要是敢闯进来,格杀勿论!” 王爷一反常态的命令,哪个不要脑袋的敢违抗他? 直到房门被重新关得严丝合缝,茗仑才猛地冲到床前,先前的镇定自若一扫而光,换上的是满脸的愤怒和心疼—— “梵汐——” 窗子大开着,显然凶手已经逃之夭夭,只剩下他最宝贝的梵汐……梵汐被点了穴不能动,连哑穴也被点了,单薄娇弱的身体被赤条条的丢在凌乱的床榻上,全身上下原本美好无暇的肌肤被蹂躏的青一块紫一块,那些斑斑点点遭人侵犯的痕迹尤其明显!而且还被故意摆成一双修长的腿屈辱的大大分开,连被狠狠糟蹋过严重撕裂的穴口,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梵汐,在流泪……哭得那么屈辱,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茗仑情急下第一件事当然是帮他解穴,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 他解不开! 再试,还是解不开! 最后使出全部内力,才勉强解开哑穴,而梵汐因为单薄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强大的内力,在他解开穴道的同时,一口鲜血猛的喷出来,染红了他的锦衣玉袍! “梵汐!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做的!” 梵汐还是不能动,被他一把紧紧地抱在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茗仑,我……” 只是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便泣不成声,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重见天日的感觉,受尽了凌辱和委屈的梵汐只剩下蜷缩在他的怀里,不停地发抖,贴在他胸前不住溢出泪水的脸庞,迅速染湿了他的衣襟。 茗仑也在气得全身发抖——他的心肝宝贝,一直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里,连表白都不敢,生怕说出来会被对方讨厌……连北冥都还舍不得碰汐儿一根手指头! 竟然被人糟蹋成这样! “汐儿,到底是谁?告诉我——” 茗仑盛满怒火的眼眸,几乎变成了赤红色。 可是梵汐能回答他的……只是不住的颤抖和摇头。 没有注意到,茗仑情急之下呼唤他的时候,称呼和平日不太一样……那是这个男人曾经在心底里演习了无数遍都没有勇气喊出口的亲昵。 千夜——他只知道那个禽兽的名字! 可是他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去信任茗仑,因为茗仑和北冥曾对自己抱着一份同样的心思,如果北冥死了,最可能得益的人是茗仑……在茗仑试图对自己做这种事未遂之后,他无法劝说自己把那个牵扯到北冥案幕后黑手的男人说出来,那份该死的协议还在千夜手里,那个禽兽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他们还会见面,他还有机会抓住那家伙……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一想到北冥,他不能把这唯一的线索对茗仑和盘托出! “汐儿,别怕!你已经安全了,有我在……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茗仑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心疼的五内俱焚,又怎么有余力去多想!只是拼命地想要安抚他,生怕这样伤痕累累的梵汐会随时崩溃、碎掉一样。 “茗仑……我被……” 难以启齿的屈辱说不出口,连声音都破碎了一般……可是茗仑都已经看得真真切切,什么都看到了! “汐儿,别哭!听我说……我们先想办法解开你的穴道,然后好好休养就没事了,别胡思乱想,乖乖的,我帮你穿衣服!”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中伤痕累累的心上人,生怕自己的愤怒隐藏不好再刺激到梵汐,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梵汐的穴道被点住动弹不得,茗仑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他娇软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帮他穿衣服,这样亲密的画面他曾经梦想过千次万次,却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现在的当务之急的确是给梵汐解开穴道!可解不开的穴道,茗仑也是第一次遇上,他的功夫绝对可以跻身为高手行列,可他毕竟不是武林中人,面对这诡异的点穴法,也是一筹莫展……外面待命的随从中,除了近卫军之外,他倒是也带了几个贴身护卫的大内高手,可是梵汐目前的身体,根本不能被外人看!而且他刚才只是解了个哑穴,梵汐单薄的身体就已经受不了用那么强的内力强行冲撞开穴道、还吐了血,都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再乱来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拿梵汐的命开玩笑! 现在,想要帮梵汐解开穴道的话,只有去一个地方可以试试看—— …… 就在茗仑抱着衣衫已经穿戴完好的梵汐上了八抬大轿,声称梵汐大学士遭到奸人暗算受了伤,先是浩浩荡荡的抬进了王府,又避开众人耳目后,悄然上了蓝顶小轿前往另一个不可告人的地方时……在京城近郊的枫树林里—— 一袭白衣,俨然一副翩翩俊美公子模样的罪魁祸首,千夜,也飘然现身。 只不过,在这没什么人的偏僻树林里,此时却不止他一个人罢了—— “真是少见啊!堂堂漠北三妖的媚妖,怎么想起现身京城了?难道是漠北的男人不够用了不成?” 千夜的态度懒洋洋的,充满了调侃,虽然言语间若有若无的露出鄙夷之色,却也没有夹杂着任何敌意——飞箭传书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犹如妖孽再现的女子。 ——这就是他在最后关头放弃带梵汐走的理由! 因为,他要见的人……不适合带着那个美人来!只好暂时把梵汐交给那位茗仑王“保管”几天! “主人让我问问你,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对面的妖娆女子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却也没有多少尊重,她的主人和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只不过是合作关系,她为主子办事,没必要为了千夜的出言不逊而跟这个江湖上有名的冷血动物生气。 当然,她大老远从漠北赶过来,自然不会只是为了问句话那么简单,但是前面说了,他们只不过是合作关系,她也没有跟这个人禀报行踪的义务! “转告他,事情进展得越来越有趣了!他的两个目标,我已经接近了一个,现在进行的很顺利,茗仑王已经对北冥府下手了,目的恐怕是盯上了那十万近卫军的兵符!给我点时间,说不定还能一石二鸟!” “不愧是千夜,主人还真是没看错人!”女子显然是喜出望外。 出乎意料的顺利,让她甚至忘了千夜之前的冷嘲热讽,不由自主的赞叹起来。 可惜,千夜根本不领情—— “即使你的主人这么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没用的称赞倒不如陪我过过招,进京这几天实在太无聊了,连个对手都找不到,全身的骨头都痒得很呢!” 其实也不是很无聊,不知为什么……千夜在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脑海里竟然是那个美人挥之不去的身影,还有被他欺负的时候各种各样楚楚可怜的表情……哼,所以他才有点不高兴,气这个女人来的不是时候! “免了吧,除了我家主人和银婆婆之外,相信不会有人会有这种兴致的。” ——媚妖耸耸肩,并不否认自己技不如人。 因为,这三个人加起来——便是江湖的巅峰! …… 随着夜幕渐渐落下,蓝香宫里一如平日的达官名流的轿子川流不息。 在蓝香宫,能接近宫主白玉公子的人,其实并不多,但能够接近他的人都知道一个规矩——当白玉公子所居住的院落门口挂起了一盏橙色的风灯的时候,无论任何人在发生任何事情的情况下,都绝对禁止去打扰! 蓝香宫的人,只知道这是必须遵守的规矩,却没有人知道这规矩定下的理由……人们都偷偷的私传说,白玉公子能做的如此之大,背后必然有牢不可破的后台,挂起那盏灯的时候,便是他和那个幕后大金主约会的时候…… 事实其实和传闻差不多,只不过纵然有关于蓝香宫这个“宫”字的来由传说,但谁敢真的去设想,跟白玉公子约会的人,便是当今的圣上呢! 只是今天……灯是挂上了,逸尘也确实来了…… 只不过这“约会”可能进行不成了! 因为,逸尘和梵沐围着松软的床榻,正都是一脸的焦急,梵沐的床上睡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茗仑刚刚送来的梵汐! …… 第二十章 隐形的敌人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逸尘的龙颜大怒自不待言! 这个人也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青梅竹马——梵汐,是他们大家的宝贝,他堂堂一国之君,书 香 门 第也从不曾对梵汐假以辞色过,更别说把人弄成这样! ……到底是哪个混蛋不要命了! 当着茗仑的面,梵汐依旧是默默的摇头,只是这一次极力隐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他不能老是掉眼泪,北冥不在了,自己便落到了这个地步……丢脸也要有个限度! “皇兄,还是先把他的穴道解开再说吧!” 茗仑试过,所以知道逸尘这样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虽然话是对这逸尘说的,可茗仑的目光却转而向一旁的梵沐求助——梵沐的功夫虽然是他们之中除了梵汐之外最差的,但和梵汐已经是天壤之别,亦能称得上是高手!最重要的是,梵沐对穴位的了解和研究是他们之中最全面的,虽然实战不及他们,却是一本移动的“武学宝典”! 要解开梵汐身上的穴道,又不能再用内力硬冲,更不能找外人……这件事,只能让梵沐想办法! 梵沐的本性本来是那种一脸纯良,满腹精明的人,很少有人见他不是运筹帷幄的时候……可此时的梵沐却已经炸了毛——床上这个被人糟蹋的伤痕累累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他一直都在拼命呵护的亲弟弟啊! 直到被茗仑提醒,才从愤怒中清醒了神智,在梵汐身上小心翼翼地试了几次之后,竟然无力的摇摇头—— “这种古怪的点穴法,我也解不了!我们只能换一种方法试试看——”紧紧地蹙着漂亮的眉头,在心里诅咒了那个不知名的混蛋千次万次之后,却还是不得不在自己的力不从心面前低头,“茗仑,等一下我和逸尘给梵汐运功疗伤,一边补充他的内力,你趁机用足所有内力按照常规的办法给他解穴,我们的内力在他体内相互抗衡,应该可以把冲击力降到最低!” 结果……到头来他的办法还是跟茗仑差不多,只不过这个办法没有他们两个的帮忙,梵汐根本就扛不住! 而更加让三人感到郁闷的是——直到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按照梵沐的办法把穴道解开时才发现,原来根本的问题就不在手法上!是内力!对方用普通的点穴法而已,但是因为附着的内力过于强大,才会导致他们怎么都解不开,产生了误会! “梵汐,谁干的!” 眼见他解了穴道,逸尘望着虚弱的密友,恨得咬牙切齿的把问题重新搬上了台面。 只是梵汐的眼神却左右闪烁—— “……一个……一个江湖无赖……” “我觉得……让他先好好睡一觉吧……” 梵沐看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继续问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而且这么一直问下去,梵汐只会想到那些痛苦的事情,心里会更加难受罢了。 这晚,梵汐睡在梵沐的房间里,被青梅竹马们给他掖好被角,在温言细语地安慰下睡的浑浑噩噩,噩梦连连…… 而外面甘心替他守夜的皇上和王爷,还有亲哥哥,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眼! “逸尘,我要去给梵汐报仇——”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弟弟,从小在他们的保护下半点伤害都不曾受过,可是梵汐身上那些屈辱的伤痕……梵沐第一个就坐不住了! “有我和茗仑在,你别插手……万一被人知道你没有死,母后追究起欺君之罪来,到时候不仅是你,恐怕还会连累整个宰相府!” 逸尘把心爱的人极力安抚在怀中……其实,他不让梵沐插手,还有一层考虑,解穴道的过程中,感受到的对方的武功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他不想爱人也卷入危险!想到梵汐身上那些遭到凌辱后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伤,万一那人对梵沐出手,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茗仑,你怎么看——”逸尘想及此,果断的把目标锁定了一边正凝神思考,显然也是为追凶的茗仑,“要不要我借几个御前侍卫给你?” 很显然,这事儿他是皇上,没法出面,只能茗仑出面辑凶,而且现在北冥不在了,也许他们两个总有一天能够修成正果也说不定……可这事儿又不能明察…… “不用,调宫里的人不合适,我有更好的人选——” 茗仑狠狠的目光像是能把院子里的荷塘月色都凝结成冰一样……他的心肝宝贝遭人侮辱,他要把那个畜生抓来凌迟!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一刀都不能少! 而且,他的确有相当合适办这件事的人选—— …… 第二十一章 记忆的伤痕 数日后,“遭到刺客袭击受伤”后,暂住在茗仑王府的梵汐大学士伤愈回家了。 公子大难不死,宰相府里,自然是一派欢天喜地,从宰相大人到丫鬟婢女,连扫院子的老头儿都无一不是满脸喜气的模样。 这也难怪,那个漂亮纤细、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麻烦、还常常玩失踪让府里每次找他找到鸡飞狗跳的公子……这一次也平安的结束了“失踪”,总算毫发无伤的回府,单是这一点,就该放鞭炮庆祝了。 只是,这一次公子的样子和平时却大不相同……以往若是有什么惊险刺激的经历,一定会跟大家显摆个不停,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像孩子一样单纯的公子……从回到家开始便常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连那招牌式的灿烂笑容都几乎看不到了,虽然有时候也为了让大家安心而努力的挤出点笑容、也同样很好看,可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显然并没有笑意,让人忍不住的担心。 而且,回家五天以来,公子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只有浴房—— 池子里的水烧的温热适宜,上面飘着五颜六色的干花不时泛起各种甜腻的香味——梵沐偷偷送的“百花包”果然名不虚传,他要的就是这浓郁的香……最好能浓郁到让他恶心,彻底消弭掉他身上曾经驻留过的那个男人的气息! 梵汐狠狠地揉搓着早已泡的晶莹透亮的皮肤,转眼之间那里便又多了一道伤痕……每天这样洗,总有一天可以洗干净吧?其实那些痕迹早就已经消退,真正退不掉的是那不堪的一幕又一幕留在他心中的痕迹。 那之后,知情的几个人都绝口不提那件事,不过逸尘却以各种名义给宰相府派了不少大内侍卫,名义上是侍卫,他还是看得出其中不少大内高手——这是对青梅竹马的他的保护。 所以,这些天来,宰相府里还算安宁,也没闹出刺客之类的事。 那个人害怕了?还是玩腻了? 泡在热水中许久后、却依旧冰冷的手划过大腿内侧,他猛地打了个机灵,分明只是自己沐浴时寻常的触摸,却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曾经被那个人花样百出的蹂躏,最让他不寒而栗……除了那份难以弥耦的屈辱心情,还有自己的身体当时也曾不争气的“投降”,他不是不记得,在崖底的那个夜晚,自己究竟昏迷过多少次,可是身体却像是逐渐的适应了那种折磨似地,跟着对方的节奏不断地沉沦……那些放浪的呻吟声让他至今都无法相信是自己的声音、后来还因为被那个混蛋用手玩弄后面、就不争气的释放了出来……虽说是被迫、被挟持,可身体却…… 他无法原谅那么不堪、下贱而淫乱的自己……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那个让他想起那一夜屈辱的人! 可他又在等待着千夜来找自己……他们之间还有一纸契约的束缚,虽然是单方面屈辱的性奴条约,那也是他们能够扯上关系的唯一联系! ——至于北冥的事,只有北冥的事他绝对不会放手! 那个叫做“千夜”的男人是重要的线索……现在宰相府里布满了逸尘派来的大内高手,只要那个混蛋出现,一定可以把他抓住,然后顺藤摸瓜、替北冥洗清冤屈……到时候,再报仇不迟! 千夜……这个名字已经把他原本单纯了二十二年的大脑搅得一团麻! “我叫做‘千夜’,记住了--这是你委身之人的名字,我要你在高潮的时候呼唤我……” ——那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挥之不去! 梵汐本能的四下张望,才发现竟然是幻听……而自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颤抖不已。 他突然抓狂的拍打着水花、拍打着自己扭曲的脸……花瓣随之四散飞溅……千夜、千夜……那个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他逐出脑海! “想不到温柔的梵汐哥哥,竟然也有如此阴郁的一面啊。” 背后的稚嫩而动听的女声,让他身体一僵,片刻之后终于确定这次不是幻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 …… 第二十二章 必须要守护的人 “北纾?” 梵汐的惊讶绝不亚于第一次见到千夜时! 又是千夜!他狠狠的甩了甩湿透了的长发。 “北纾,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纾是北冥的亲妹妹!因为年纪小好几岁,所以他们谈不上青梅竹马。她本来应该在江南的女子学堂念书,这次北冥家突逢巨变,他还在暗自庆幸好在北纾不在京城,万一情况实在无法逆转,好歹可以留下北纾这个命脉……但是……她怎么会…… “嘻嘻,梵汐哥哥你的反应好奇怪哦,简直比哥哥以前描述的还要迟钝!”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淘气的盯着他看。 梵汐这才明白她的“迟钝”指的是什么——这孩子竟然和自己一样赤身裸体的泡在偌大的浴池里!他慌忙再次背过身去,脸色已是一片通红。 “北纾,你一个女孩子胡闹什么?学堂的先生没有教你‘男女授受不清’嘛?快点你先上去穿好衣服!” 谁知,北纾却在背后突然哭了:“我哥曾经说过——如果日后他发生什么意外,就让我跟着你!他说你会照顾我……” 他后背一僵……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家里的事! “我当然会照顾你!你先上去穿衣服。”他依旧不敢乱动。 “照顾?怎么照顾?”她显然也没有移动半步,依旧带着哭腔,“收留我?如果我们家被定罪,你照顾我就是包庇之罪……而且,就算你不怕被牵连,还是无法逆转我将被砍头或者发配边疆甚至沦落到什么烟花之地的命运!”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救你?我只要做得到,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姑且不说这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儿,单是因为她是北冥的妹妹,都足够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也容易啊,娶我!”北纾突然狡黠的破涕为笑,“我一直在江南念书,朝廷的人没几个认识我!只要你不说出我的身份,我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你的妻子,他们就找不到了!” 他没有立刻回应她,这姑娘的语调变换之快让他觉得有点……但她的确是北冥的妹妹,这一点千真万确! 何况……娶她…… “你刚才也说男女授受不清了……我们都这样了……”背后又传来北纾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委屈。 娶她……梵汐轻轻的咬着下嘴唇,末了却微微苦笑—— “好吧,娶你就是了!乖,快去穿衣服!” 娶妻……这才是正道!很多同龄的男子都是二十岁不到就当爹了不是嘛?只是自己一直有北冥陪着,吟诗舞剑、游山玩水,才浑然不觉的玩到了现在……朋友毕竟代替不了妻室,现在连北冥也已经不在了,突然觉得心中空空如也。 娶妻生子,像别人一样生活……何况,娶得还是北冥的亲妹妹……这更容易让他走出那个混蛋留给他的阴霾! 千夜的身影突然从脑海中再次划过,温热的水中,梵汐猛的一个寒颤—— 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决定了一直抵死推脱的婚姻大事?! ……到底是因为北冥已经离开了…… ……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 只是梵汐连自己已经把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都没有意识到,又怎么会注意到—— 像是讨到糖的孩子一样,欢天喜地的爬出水池穿衣服的北纾,才一转脸,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便被阴仄仄的表情所代替……这男人果然是单线条动物! 否则,至少应该考虑一下她是怎么绕过那么多大内高手的巡逻,溜进浴房来的吧? 或者,至少应该想想……她是怎么无声无息的跟他钻进同一个浴池的! 还是说,只要涉及到北冥的事,就什么戒心都撤掉了! 不过算了,好骗……其实是件好事儿! …… 第二十三章 暗流汹涌的喜事 宰相府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张灯结彩——为梵汐的婚事。 虽然当事人一直要求低调,可无奈根本压不住身边亲朋好友的亢奋,梵汐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由他们操办就是! ……那个叫做“千夜”的男人一直都没有出现,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焦急! 昨晚甚至在梦里梦到了那个混蛋……可是醒来的时候,却羞耻的发现……自己竟然一想到那个人,身体便会产生了怪异的反应,居然独自在被子里……丢脸的释放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与此同时—— 这是千夜第二次进入这个暗黑的地宫里,依旧是蒙着眼罩,由穿着黑衣的属下搀扶前行……虽然,只要走过一遍,即使被黑布把眼睛蒙的密不透风,他也照样能够健步如飞在这蜿蜒曲折的通道里,不过做这种事完全没有必要! 尤其是在他知道这地宫的主人是谁之后……低调和示弱,是扮猪吃老虎这一招中永恒不变的真理! 就像他明知道对方是谁,依旧在装傻充愣一样—— “这是你的另一半酬劳——” “谢谢!” 到了地方,摘掉眼罩后的千夜,只顾着数银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上次……”蒙面的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上次你的任务做的很好,只是……下次如果再遇上那个文官,请你手下留情!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就是那个突然给我撒春药的男人?”千夜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耸耸肩,脸上摆出适度的冤枉,“上回我可被他害惨了,还以为是什么毒,耗了不少内力都解不开,最后还是去青楼找了几个人才把药力泄掉!那个耍宝的男人……我不做任何评价!” 睁着眼睛说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哼,青楼的姑娘……怎么比得上那个美人性感紧致的身子来的那般销魂……只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知道的话,大概会气得暴走吧! “呵呵,就是他……以后遇上他的时候,请你避让,他的身体比较单薄,上回你那随便的一掌,就已经把他伤得不轻……他受不了的!” ——黑衣人毫不掩饰口吻中严重的宠溺。 “以后?怎么阁下还有‘后续任务’要委托吗?那在下可是有言在先——酬金要另算!” 不想在关于梵汐的话题上纠缠,千夜干脆摆出一脸唯利是图的嘴脸……杀手,见钱眼开的最好用,若是做杀手还沽名钓誉、一身的臭脾气,那才是雇主最头痛的事! “当然,在下还有三个委托,报酬方面好说,每个都按照上次的报酬翻倍,如何?” 对方的反应完全在千夜的预料之中,毕竟普天之下比这个掌管六部的王爷有钱的也没几个,可他还是不负对方期待的摆出一脸的喜出望外—— “有钱什么都好说,那就说说阁下的委托吧——” 黑衣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以极有威势的目光下周环视了一圈,原本站在周围的属下们,立刻识趣的退避离开。 刺眼的火把在原本漆黑的空间里,只映着两双犀利有神的目光队是在一起—— “听好了,事关重大,我只说一遍,这三件事,完成之后钱会自动送到你手里……至于让你做的事,你要让他和你的骨头一起带进坟墓,让它永远成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 “好!”千夜一脸很有职业操守的点点头,“请说明——” “第一件事,上次那个给你撒春药的人在当天晚上离开了茗仑王府之后,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实不相瞒,我要你找的是一个伤害了他的人,给我抓活的!” “哦?伤害?请问是怎样的伤害呢?” ——千夜挑了挑眉,故意摆出一脸好奇,明知故问,实在是坏心眼的很! “这不关你的事,如果你抓到了那个人,听说了什么,也记得让它烂在肚子里……记住,是抓活的!我要让那个人好好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这件事,想来想去都是委托千夜最为合适,第一,这个人事不关己;第二,这个人有足够的实力;第三,赚这种钱的人不会把事情公布于众,不会玷污了汐儿的名声…… “好……我尽快去查,不过阁下提供的线索实在是太模糊,可能需要点时间……” 如果到时候,你还有命付我酬金的话——千夜在心里偷偷的补充了一句。 “恩,尽快吧!” 黑衣人用蒙面遮着脸,虽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眼神里却也尽是无奈……什么线索都提供不出来的人,毕竟不是他,而是梵汐啊! “第二件事,宰相府最近要办喜事,我要你把新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至于之后要杀还是要玩,那是你的事,总之我不要那个女人再出现!” “呵呵,这倒是小事一桩,浪费了这么高的报酬!” “哼,那你就当多余的部分是为第三件事额外支付的好了——城郊有一家专营小倌的青楼,叫做‘蓝香宫’!宫主叫做白玉公子,在他的背后有一名恩客……” ……   第二十四章 挡不住的恶狼 梵汐的婚礼,要说隆重,那也是必然的! 梵汐是什么人物啊!光是逸尘以皇上的身份赏赐下来的大婚恩赏就堆的宰相府满庭院都是,加上宰相大人的故交好友门生络绎不绝,连那些朝廷还有地方的官员、甚至很多番邦大吏都争着来给这位虽然只官拜大学士、却在皇上面前比亲王都珍贵的公子献礼,平日那是梵汐总是不务正业、游山玩水,想送礼都逮不着人,而且宰相父子皆以清廉为名,又不好送……这结婚大礼,可就送的堂而皇之了,这是多好的机会,白痴才会不来! 可梵汐的婚礼,要说草率,倒也不是一般的草率—— 从那天在浴室见到北纾到明天的新婚典礼,一共才五天时间而已! 婚期提前的有些仓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皇上要在他原本选好的那天举行封后大典呢!把北纾变成“梵氏”,防止北冥案万一救不了,她会受到牵连,这是当务之急,可也不能跟皇上抢好日子啊! 不过说实话,对于封后的事,文武百官远没有对梵汐的婚礼热情高涨……谁让逸尘三天两头换皇后?登基不足一年,皇后这是换第五个了,也不知道这个能坚持多久!而且据说这次这个还是茗仑的得意门生之女!那小子还真忍心把自己人家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啊! 再反观北纾,那可就要幸福多了!梵汐飞鸽传书给一位尹姓文豪朋友,人家二话没说就帮了他大忙——认北纾为义妹,这样北纾就变成了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尹纾儿”。再加上那丫头天生一副清纯可爱的模样,又能说会道,这几天住在府上把爹哄得就跟她亲爹似得,别提多喜欢!他那当宰相的爹更是一连几天笑的合不拢嘴,逢人便夸儿媳妇好! 宰相大人本来就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经过上次的离家出走事件后,又不敢再硬逼,只能看着他每天形单影只的晃来晃去,在心里偷偷的干着急!这次可好,梵汐自己主动提出大婚,而且对方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还这么讨人喜欢,就算没有媒妁之言,老人家也知足了。 ……每次看着父亲一脸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孙满堂的幸福笑脸,多少能够抵消梵汐心头一些罪恶感。 北纾无疑是个好女孩儿,至于相爱什么的,慢慢培养就是了,身边的人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不认识的人拜了天地,然后就过一辈子……比起那些人,他已经幸福多了。 今天才刚刚把北纾送到了茗仑那里,明天从茗仑府接亲。她的身份自然瞒不过他们青梅竹马的几人,对于茗仑,梵汐虽然有所怀疑,但北纾只是个小姑娘,与任何大局无碍,所以这点信任他对于茗仑还是有的! 也因为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不在,他才难得这么清闲的在布置好的婚床上先一个人躺会儿,抽点空整理一下思绪……明明一切看上去都美满的一塌糊涂……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在他心里,北纾代替不了北冥的位置,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北冥,那个千夜也代替不了…… 等等!怎么又想起那个混蛋!他哪有可比性! 他是要被千刀万剐的仇人! “唉。”他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个混蛋千夜……” ——“你就那么想我吗?”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梵汐没有吃惊,而是拼命的甩着头:“你少得意!那晚的事,我很快就会忘了!快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 最近,这样的幻听越来越多,这种折磨就如同那家伙在身边一样阴魂不散! “原来已经忘不了我,把我刻在了脑海里啊。恩,好孩子。” ——一袭白衣的千夜从挑高的屋顶上翩然而至。 梵汐狠狠地揉了揉眼睛,这个人——是活生生的千夜! 是惊?是怕?还是喜?梵汐在这一刻已经分不清了,但这一次他的嗓音却在第一时间跟上了脑海的运转速度—— “快来人,有刺客——” 能不能抓住这个混蛋,在此一举! 千夜有恃无恐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两扇门,正中放着一张黄花梨的大原木桌,上面还有六只名贵的官窑茶杯,这就够了,他站在桌前,不但不惊慌,甚至还微微含笑! 那些皇宫的侍卫和宰相府的护院主要都在前院保护来宾、维护秩序,要冲破外面的层层守卫冲进来时间难如登天的事,谁曾想到这个怪物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冒出来? 不过侍卫中特意安排的大内高手领到的命令是保卫梵汐大学士,那就另当别论了,既然他一个人在婚房小睡,总会有那么几道黑影藏在暗处关注着他的! 就像此时,梵汐只这么一喊,只听“砰砰”两声,两扇门,同时涌入的六个人——围住了桌子,也围住了靠在桌子上的千夜! “……你们,给我抓活的……” ——现场的状态实在是太紧张刺激了,以至于梵汐觉得自己的声音也跟着听上去有些痉挛。 然而,他预想中的激烈打斗压根就没有发生,只见千夜站在原地,手法如飞,以梵汐这种水准根本就看不清这个人都干了些什么,只知道回过神的时候—— 房间安静下来了! 六个大内高手被像石像一样定在原地,不能说话,嘴巴却张得大大的,各自脚下皆有一只碎落的茶杯。 这些人不是梵汐,个个功夫不弱——正因为看得清楚才更加觉得恐怖!以一对六,竟然瞬间将内力注入外物,准确的点到穴位的同时,上面的内力还能够强大到点震住对手的哑穴……一瞬间,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的他们,便沦为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还打算叫更多的人来吗?请随意——”千夜挑挑眉,英气逼人的俊逸面容,笑的那么从容不迫,却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多了不少大内高手啊,特意为我准备的吗?不过你猜——这种特殊的日子里,府里有那么多提前来庆祝的贵客……你的呼救声传出去后会怎么样呢?万一我跟他们打了起来,不小心误伤几个道台巡抚或者打死什么藩国的王子之类的话……后果会不会变的不太好收场?” 眼前就有前科之鉴,六个侍卫一动不动的围着圆桌被定身,眼巴巴地望着他……这种时候,别说是继续呼救、效果也差不多,单是他随便一句话惹毛了这个混蛋的话,千夜随时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这群人! 梵汐望着越来越接近的身影,生生的咽了一下口水,被迫摇摇头……他没有想到实力会差这么多!这样下去再多来几个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好孩子,真乖。” 千夜的人已经挪到了床前,一把将他提起来扣在怀里,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两枚飞镖,“砰砰”两声,便把刚才被侍卫们撞破的大门从里面别住。 房间变成了密室,里面是六个一动不能动的看着他的侍卫,还有自己跟这个随时会兽性大发的禽兽。 “我要大婚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想娶妻生子……求求你,放了我吧。” ——被压在这个危险的怀抱里瑟瑟发抖的梵汐,可怜巴巴的抬起水灵灵的眸子哀求着这个冷血的男人,而且声音也压得极低……他不想让那些侍卫听到这种屈辱的事…… “哦?你可真敢讲!你该不会忘你我们的协议了吧?那我重新告诉你一次——你是我的,你这副舒服又迷人的身子是用来给我享受的!我可不记得同意过让你结婚生子这种事!” 千夜的言语明明那么暧昧,却让梵汐只觉得全身发冷……并没有收敛的声音,显然让后面的侍卫都听了去…… “这次你休想阻止我,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结婚!” 梵汐也有自己的坚持,尤其是在这种倍感屈辱的时候……那些侍卫如果不是被点了穴,他几乎不敢想象那一张张脸上能够出现的表情……他被这个男人“欺负”的事,就这么轻易地被抖了出来。 “哼!杀了你,我怎么舍得……” 千夜的笑声明明也并不凶狠,梵汐却在这笑声里,觉得后背的冷气一阵阵的向上冒! “啊——” 惊恐的失声轻呼,声音却中途因为恐惧而痉挛—— 这个混蛋居然把他……居然把他…… 梵汐轻盈的身子被猛的提起来,再次落下的时候已经换了地方—— 硬邦邦的大圆桌上,跟他被丢过去的身体一起飞过去的还有身下的床单……虽然依旧很硬,娇嫩的肌肤被铬的生痛,可这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在六个侍卫围成一圈的狭窄空间里,被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千夜,却已经一脸不怀好意的欺身过来! 这个禽兽!他该不会是又想—— ……   第二十五章 危难的婚房 “你要干嘛,滚开!” 梵汐一个劲儿的想往后退,可是刚才被丢过来撞在桌面上的后背痛得要命,每挪动一下都被像是脊椎断掉一样的剧痛折磨的蹙起眉头……这情形根本就跟他们上次在崖底相遇的时候相差无几,他又怎么可能逃得过敏捷的千夜? “安心,我只是想要重新教教你关于你的‘立场问题’而已!让你明白那份契约对你我而言的意义!”千夜一边笑眯眯的说话,一边已将他逼入了再向后挪就会从桌子上仰面朝天掉下去的境地,这才不疾不徐的压了上来,“明明是你自己答应供我享乐的,那张纸上还有你梵汐大学士的签名和手印,我前些天忙,出了一趟门而已,本想回来后连本带利的在你身上补回来,现在你说你要结婚?求我放过你?我可还没玩够呢!既然你弄了这么一群废物想抓我,那我就让他们好好的见证一下——你这天生就是用来被男人抱的身子,是怎么在我身下哭着求饶的!” 顾不得他言语的侮辱,眼见这样明显的意图摆在面前,这下梵汐是真的毛了! 好歹他也的确是师从名师,这会儿急了,管他是昆仑还是峨眉的掌法,早就慌了手脚、杂乱无章的抬手就向这个混蛋招呼去……一边的大内侍卫们看着他那三角猫的功夫,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似地乱抓乱咬那是这个可怕的男人的对手,他们不能动,不能说话,额头上却早已是冷汗连连……这位主子要是有什么好歹,他们可就真的要提头回去见皇上了!可是梵汐不反抗的话,这个男人的意图在场的也都听明白了,断袖之癖在历朝历代都不少,可是如果这个美得跟画里的人似地梵汐大公子在他们面前遭人强暴,那就另当别论了……事后,为了封口,恐怕他们照样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不管外人再怎么暗自着急,亮出爪子的炸毛猫,那也终究是猫而已! 梵汐甚至压根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双手是怎么被抓住的,一双纤细的皓腕便被紧紧的扣住举过头顶,只听“撕拉”一声,锦缎外袍被撕裂后直接扯到千夜的手中,千夜干脆就地取材把长袍当绳子用,将他苦苦挣扎的双腕绑住,另一头绑在桌面和桌腿的连接处…… 这下,千夜又跻身在他两腿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把他本就没什么力气的下肢牢牢压住……梵汐就算想要反抗,都扑腾不起来了…… “放开我……不要这样……放开我……” 梵汐终究是心有余悸,不敢放肆的扯开嗓子大声呼救,可是小声的委屈求饶又显得那么的苍白。 白色的纯棉里褂被压在他身上、渐渐喘着粗气的男人解开,白玉一样滑腻无暇的肌肤无论展现多少次都是那么的耀眼…… “求求你……不要……” 那单薄的胸膛正在瑟瑟发抖,上面两朵淡粉色的茱萸却像是被欲望侵袭一般染上了一层更加撩人的红晕……梵汐哽咽着,明知道对这个冷血禽兽求饶没有用,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挽回败势…… 这个畜生! ……千夜是要当着这么多侍卫的面,把他…… 可是他不敢再大声呼救,这么多大内高手竟然根本不是千夜的对手,这原本是意料之外的事,因为自己的计算失误,才把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不能再让那些朝廷重臣、番邦大员被卷进危险中来,更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他被侵犯的屈辱…… 他在想什么,千夜当然知道,每次欺负这个美人、看他那一脸天人交战的表情都觉得很有趣……其实他自己当让没有那么狠心,他的人被外人看去怎么行? 不过稍微吓吓这只不长教训的小猫也好—— …… 第二十六章 鲜血的惩戒 (上) “唔恩……恩……” 滚烫的唇堵上喋喋不休、不停求饶的性感唇瓣,而梵汐惊恐之下的生涩反应,更加大大的满足了男人的占有欲,千夜用健硕的身体狠狠的压住这只颤抖的小白兔,在甜美的唇齿间攻城掠地、贪婪的留恋着每一寸温湿蜜意…… 幸好,笨笨的梵汐还不会换气,是他上次就知道的事情,否则这个梨花带雨、娇喘连连的美人搞不好真的会被他吻得窒息昏过去……直到他意犹未尽的放开那软软的唇瓣时,梵汐还许久无法平定急促的喘息…… “啊恩……别……那里……” 还不等梵汐这口气喘过来,千夜的下一轮攻势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 下移的唇带着滚烫的热气,顺着白皙柔嫩的肌肤一鼓作气的含住胸膛上青涩的果实,连另一边的乳尖也被千夜用手指灵活的挑逗起来……这个美人就像是糖做的一样,无论哪里都让人产生甜甜的错觉,简直妙不可言! 千夜贪婪的轻咬吮吸,他本身以前就是风月高手,只不过上一次碰男人还是初次罢了!那夜之后他曾经也试着去找过小倌,只不过根本做不下去……除了这个人,他果然接受不了男人的身体……但只有这个叫做梵汐的美人,却像罂粟花一样,让他尝过一次、从此便欲罢不能,每晚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梵汐梨花带雨的娇喘,还有那紧致的身体、销魂的味道……他买了些书,这种事完全可以无师自通! 敏感的蓓蕾在他娴熟的技巧下战栗,灵敏的舌头,灵活的手指……梵汐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从求饶变成了甜腻的呻吟连连…… 千夜当然不会就此止步! 直到长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去,一双纤长的腿被他高高地架起在肩上,全身被吻得酥酥麻麻的梵汐才猛觉大事不妙—— “求求你……不要……不要在这里……” 哪怕换个地方也好,不要在这里被一群侍卫看着他被这个男人侵犯……哀求的内容一再退让,可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立场! 好在千夜这次并不粗暴……上次是情况特殊,虽然美人可怜兮兮的颤抖求饶的样子也很美,可不知不觉的一份疼惜却在心里滋生开,至少,他不想再把这么美好的身体弄得遍体零上,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只要留下他一寸寸亲吻、欢爱的痕迹就好,伤口那种东西不适合再来破坏这份完美。所以—— 千夜不疾不徐的从怀中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玫瑰油,显然是有备而来! “哈啊……住手——” 苍白无力得拒绝话音未落,才刚刚伤愈不久的紧致蜜穴就被男人沾满玫瑰油的修长手指长驱而入! “听话,别乱动……我不想再弄伤你……” 千夜说话的口吻宛如一个温柔的恋人,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宠溺的味道夹杂其中,一边说一边隐忍着小腹已经被激起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帮他扩充……如果不是绑死梵汐双腕的绳子,如果不是周围还有一群侍卫在“围观”…… “哈啊……啊……啊……” 梵汐的身体异乎寻常的青涩和敏感,偏偏千夜的记忆力有好的惊人,一边扩充一边为了不让他还有余力不停地闹腾,干脆一进入便直击他上次找到的最敏感的地方,梵汐怎么受得了这个?曲线美好的身子难受的来回扭动,也根本无法抵御小腹传来的一浪浪的快感,精致的分身也迅速挺立起来,甚至前端分泌出少许晶莹剔透的液体…… 贪婪的注视着身下扭动的美人,噙满泪水的迷人凤眼,陷入欲望泥沼的迷离神情……千夜眯缝着眼,着迷的仿佛三魂六魄被吸进去一般,一双深不见底的幽邃冷眸渐渐温度上升,很快便写满了欲火…… “啊——” 一声甜美无边的呻吟之下,一股白浊终于从梵汐充血的前端喷薄而出,带着热度打在他平滑的小腹上,这一幕也罢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的欲望撩拨到了最高—— …… 第二十六章 鲜血的惩戒 (下) “你可别叫得太大声,如果再引来什么人的话……被更多人参观到你这样张着大腿被我上,那我可不负责!” 其实明明很喜欢听这天籁般的美妙呻吟,可也知道这种事梵汐根本忍不住,所以才坏心的故意作弄,千夜爱极了这个男人羞愤委屈的表情。 这话让陷入迷离的梵汐猛的一个激灵,一想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正被那些侍卫看在眼里,恨不得一头撞死……可千夜怎么可能给他这种机会? 武林高手的手很少有像北冥保养得那么好的,千夜的手也是关节分明,摩擦感特别的强,千夜感觉到扩充的差不多之后,猛地向外一抽—— “啊哈……唔恩——” 指间故意在他的敏感点上狠狠地划过,在摩擦入口而出……梵汐果然忍不住又是一声声动听得无法言喻的娇吟从微微开启的口中泄出,可一想到千夜刚才的“提醒”,立刻又痛苦的抿住娇艳欲滴的双唇……那样子,可爱的让人抓狂! 好戏,才刚刚开始—— 千夜腾出手,撩开自己的白锦长袍,将裤子略微拉低了些,早就按耐不住、呼之欲出的欲望立刻弹了出来,而因为对方的突然暂停而越发不安、下意识艰难的抬起些头的梵汐,刚好看到那个“庞然大物”,显然是吓坏了……上次他被折腾的奄奄一息,就连次日千夜逼他用口的时候,因为觉得恶心,而委屈的闭上双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这个禽兽的“尺寸”! 坏坏的看着拼命摇头的梵汐,千夜“嘿嘿”一笑—— “怎么,对你的男人的尺寸还满意吧?” 梵汐涨红着脸,奇怪明明都是男人,自己在这个时候明明应该是恐惧得不得了才对,为什么会害羞成这副样子? “不要进去……我求求你……怎么样都行……不要……” 被那种东西进去会死人的……可是除了没出息的求饶,他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喊还不能喊…… “放心……你乖乖配合,我不会把你弄伤的!刚才不是叫得很舒服吗?” 开天辟地头一回,强奸犯叫被害人“好好配合”的!亏这个不要脸的禽兽说得出口! 可是千夜的忍耐也到了极限,这种时候傻瓜才会把宝贵的时光浪费在说话上—— “啊——” 只觉下身猛地刺痛——痛并屈辱着,也许是之前做好了准备和润滑,没有记忆中那种撕心裂肺的撕裂,可当着六名侍卫的面,这个混蛋却毫不犹豫的侵入了他的身体! “出去!出去……” 朝思暮想的身体,紧致的甬道里说不出的舒服,千夜牢牢的抓抓他的脚腕让他连折腾的余地都没有,又怎么会听他的? 猛烈地抽动,狠狠的贯穿,勇猛的凶器在较弱的身体里驰骋,一下又一下顶着他敏感的地方…… 梵汐只觉的大脑正在迅速缺氧,抑不住的娇喘和呻吟,被丢脸的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却看到自己的欲望不争气的再次抬起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自己释放了几次……梵汐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屈辱的念头在来回翻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体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被男人侵犯的时候居然还不知羞耻的产生这种灭顶的快感? 只是到最后,千夜突然狠狠地几个挺身,他只觉体内猛地冲入一股热浪……屈辱的咬破了娇嫩的唇。 千夜慢慢地从他身体力抽离,然后只要迅速提好裤子,放下长袍——就像出现的时候一样衣冠楚楚。 ……而自己却…… 体内那些证明他的屈辱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从羞耻的地方流出来……他被糟蹋得那么狼狈…… 千夜将他抱起来,这次比之前要温柔不少,至少没用丢的,而是慢慢的放在床上—— “真应该让你看看自己刚才的样子,我把你弄得那么舒服吗?” 一脸玩味的望着床上潮红未退、已经缩成一团的美人,千夜嘴角噙着一抹也许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笑意,他倒是没有再难为梵汐,反倒反手抽了条被子搭在他身上,只是转过脸来,那张俊逸的面容顿时冷若冰霜—— “不错啊,你们就那么有感觉吗?” 笔直的步子悠哉的走到哪几个被定了身的侍卫面前——其中的三人竟然已经流了鼻血! 一个猛烈的掌风之下,两个侍卫的裤子被他的掌风震落,里面的东西居然硬邦邦的高高挺起…… 梵汐一想到刚才自己那副样子,被这些人看了去,顿时羞耻的无地自容,又眼见那些侍卫胯间的反应……这个禽兽根本就是故意羞辱他! 而千夜似乎还嫌这种程度不够,嘴角噙着淫靡的冷笑—— “那你们想不想轮流干他一次?想就眨眨眼,不想的话……” 不想的话,很可能这个疯子会要了自己的命,况且谁也没想到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梵汐大学士,被男人玩弄的时候,看上去会那么的销魂……几个侍卫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拼命眨着眼睛! 这话,显然把梵汐再次吓的魂不附体,拼命地往后缩。 “那你想不想在像刚才伺候我一样,把你的这些走狗们挨个伺候一遍呢?他们看到你的眼神,很饥渴呢!” 千夜一脸恶作剧的笑容,犀利的逼视着他。 “不要……不要……” 梵汐拼命的摇头……他知道这个混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料,转过头的千夜,却是一脸修罗死的眼神—— “他说他不要,那么,你们作为增加情趣的工具,已经用完了!” 话音没落,梵汐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紧接着眼睛才跟上这个男人的速度——满地的尸体,六个侍卫血溅当场,头颅在地上滚动着! 而他只看到有个闪亮的东西在眼前一闪,就被千夜收回了袖中……那才是这个男人真正的武器! 千夜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美人是他的,岂容这种人窥伺? 只不过被人注视着的同时被他侵犯的梵汐,那份别样的紧张……他恶趣味的想看罢了!而且……也该让这只小白兔长长教训,以后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侍卫来煞风景! “你——” 房间里的血腥味直冲脑门,梵汐早已经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哼!别怕……乖乖做我的人,我不会让你步他们的后尘的!”千夜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白衣依旧是白衣,一滴血迹都没有沾上,“记住我的话——不准结婚!” 话音才落,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拔掉门上的飞镖,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扬长而去! 只留下梵汐傻在原地,紧紧地抱住胸前的被子,许久才回过神来,望着满地的尸首,感受着下身那些液体还在往出流的屈辱,咬牙切齿的低语—— “我偏要结婚——” ……   第二十七章 茗仑 伤心归伤心,可现在终究不是有时间伤心的时候! 又惊又吓、还刚刚被千夜狠狠的侵犯过,全身发软、腰部更是困痛的要命的梵汐,能够勉强扶着家具一路挪到门边、把千夜离开时的那扇门从里面抵住不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情形——这已经是极限了! 内阁大学士梵汐,当朝宰相家的独子梵汐,在即将大婚前一天,在自己的婚房里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狠狠地侵犯——这种事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 他丢不起这个脸,宰相府更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不能被人看到,更不能叫外面的护院或者侍卫来处理……不然自己这副肮脏不堪的样子,岂不都被人看了去?传了去? 可是不找人来处理更不行……这里明天就要当做洞房,总会有人来的,更何况满地的尸体和头颅,不光是看着触目惊心,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那些目前在前院巡逻的其他大内高手,一旦发现联络不到后院执勤的同伴,只要来附近查看,绝对能一下子就闻到血腥味…… 还好他还能飞鸽传书,无力的倚在窗子旁边的墙上,把窗子支开一个小缝隙,尽量不让外面的人看到他赤裸的身体和里面的一片狼藉,然后拿着以前北冥送他的哨子轻轻地吹……不远处的鸽子房里,立刻有一只白色的信鸽顺着特殊的音频飞到了床前,他被困的麻木的手腕一时半会儿也拿不起笔、更无法研磨写信,想了想,撤下脖子上一块从小就带着不离身的指甲盖儿大小的玉坠儿,缠在了鸽子腿上——这东西,是青梅竹马的话,一定认识! 可是到底飞鸽传信给谁? 逸尘即将大婚,正每天被皇太后那个女人扯着耳朵念叨抱皇孙的事儿,肯定溜不出宫! 梵沐因为逸尘大婚的事,这次竟然生气了闷气……不管怎么口口声声说他不在乎,谁又会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爱人三天两头迎娶别的女人?只因为自己不是女子,便连光都见不得……这回,连梵沐的脾气都被爆了出来,一气之下说是上山进香去了,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山,怎么找得到?而且,以梵沐的身份,现在也根本不能公然出入宰相府…… ……北冥又…… 每次一想到北冥,无论怎么拼命告诫自己不准哭都没有用,不争气的眼泪就是“哗哗”的往下掉……以前北冥总是在他身后,从不让他受半点的委屈……永远都把肩膀和胸膛借给他依靠…… 可现在,不说委屈,他的天都要塌了,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去掉这三个人选后—— 梵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剩下一个人,他没得选择了! ……至少,那个人不会害他,也会全心全意的帮他、为他好…… 不出半个时辰,“提前来贺喜”的茗仑王便匆匆赶来,茗仑王爷和梵汐公子是青梅竹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一进门就免了所有人的大礼,直奔梵汐睡午觉的洞房,告诉所有人不要去打扰他们聊天,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汐儿——” 茗仑看到梵汐从不离身的玉坠儿,却又是宰相府飞出的信鸽……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了,身在被大内高手层层保护中的宰相府里,能出什么事儿?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 一把将倒在地上一大片别人的血泊中的梵汐抱在怀里,茗仑望着爱人身体上如同昨夜噩梦再现般的星星点点遭人侵犯的痕迹,这次比上次还糟糕,梵汐被蹂躏后尚未闭合的穴口,那些白浊的东西还粘在大腿内侧…… “茗仑……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我……” 梵汐的脸色惨白,靠在熟悉的怀抱里顿时多了一份安心,吃力的抬起眼,极力想给对方做一个安心的表情,可是满眼的屈辱和委屈,哪是藏得住的?! “又是那个人?” 茗仑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谁!对这样单薄纤弱的人,怎么能够狠得下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他! 难以启齿的答案,梵汐没说话,算是默认,只是艰难的转了转头,四下环视了一周后,才仰着头望向陷入愤怒的茗仑—— “茗仑……拜托了……” 极度的体力消耗和受惊过度,在意识到茗仑可以帮他处理这个烂摊子的时候……梵汐终于也撑不住的昏倒在对方的怀里。 “信,你在吧!” ——茗仑心疼的抱着怀中娇软的身子,慢慢站起身来,突然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 而所谓的“自言自语”,却可以收到意料之中的回应——一道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来,像真正的影子一样冒出来的年轻男子单腿跪地。 “是,主人!” 所谓“影卫”,本当如此。 “你能查出是谁做的吗?” 千夜太慢了,竟然还没有跟他回报……还没能查的出嘛?凝视着饱受其辱的心肝宝贝,那家伙竟然还敢再次下手,满腔怒火的茗仑是一刻都等不了。 “这……主人,属下已经退隐江湖多年,而且属下的本事主要是使毒,这调查……”年轻男子面带难色。 他倒是能理解接这个任务的千夜的难处……凶手神不知鬼不觉、连被害的当事人梵汐公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能派人大张旗鼓的追查,这要怎么查? “那你就把这个烂摊子收拾掉,别让外人看到,这总能做到吧!” 茗仑的口吻透出了明显的不满。 “是——” 使毒的人,对于这种事是手到擒来,信从上衣衣襟里掏出几个小巧精致的瓶子,除了化尸粉之外,其他的茗仑也不认识,反正他知道信能够处理好就是了,剩下的大概是处理血迹和腥味儿的东西吧! 茗仑抱起梵汐,小心翼翼的帮他套上衣服……不管怎么说要先带他去洗澡才行! 这情形似曾相识……上一次在客栈也是这样…… 每一次自己都姗姗来迟,每一次都没能好好的保护他…… “主人——” 看他们即将离开,信一脸的欲言又止。 “说——”茗仑的口吻,今天是怎么也善不起来了。 信似乎是慎重的考虑了一下要如何说辞—— “主人,属下觉得昨天入住到王府的纾儿小姐并不太对劲,那位小姐似乎能够感受到您身后有属下的存在,昨天你们不是有几次在院子里遇上,还她有一次差点撞上您嘛。那时候,属下觉得那位小姐急收住脚步的时候,脚下又不自觉地运功的痕迹……所以就稍微查了一下……” “信,你想说什么?”茗仑停下了即将迈出的脚步,眯缝着眼睛并没有回头,而是执着的审视着怀中的人,但质疑显然是对身后的信发出的。 ……北纾,怎么会有武功! 而信则干脆“不负所望”的给了他一个惊人的答案—— “主人,这个北纾小姐绝对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在蓄意冒充——因为,真正的北纾,三个月前已经失踪了,只不过北冥府的人并不知道罢了,因为北纾小姐是匿名去念书,所以学堂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无法跟家人及时联络。而前几天,当地有人在一口水井里打水,不小心提起了北纾小姐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三个月前失踪的时候就已经落井身亡了!” “你确认那是北纾?不是尸体已经泡得面目全飞了吗?” “主人,从尸状来看,浸泡的时间和她消失的时间吻合,而且让仵作和画师一起做了尸样还原,身材样貌也都吻合,脖子上还挂着北冥家的信物项链……那项链,也算是很值钱的东西……” 信的最后一句话,茗仑听懂了——名贵的项链还在,说明不可能是遇上劫财劫色,如果不是那个倒霉的女人自己掉进水里,那一定是有什么人有更大的图谋才会实施谋杀!而从有人冒充她这一点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主人,要不要把王府里现在那个冒牌货……” ——信把手刀比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 不料,茗仑却摇摇头:“不用,这种事不该王府的人做!” 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搞什么把戏?如果自己也陷进去就看不清楚了,反正之前跟千夜的约定里原本就有处理掉北纾这一项……既然人是假的,倒不如稍微修改一下协议,见机行事——不管这到底是多少人套着多少层阴谋,但把黑手伸向他的汐儿,就绝对不行! 满眼疼惜的俯视怀中的人挂满泪水的憔悴睡颜,茗仑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他的心肝宝贝……搞不好被不止一个混蛋盯上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只有把生米做成熟饭,逼着汐儿接受自己,然后把他接去王府,由自己亲自来保护了! ……希望这个小傻瓜,不要恨他太久才好—— …… 第二十八章 趁人之危 燥热……还有无力感……浑浑噩噩之间只觉得自己这样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住,怎么也挣不脱…… “不要——” 猛的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的梵汐,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浓浓的水汽。 “慢点,别乱动,汐儿——” ——被他突然这么一挣脱,两人正在温热的水里,帮他轻抚着身体的茗仑吓了一跳,不由手上一滑,险些失手把怀里的宝贝摔出去! “恩啊……” 本就无力、又在水中失去重心的梵汐脱口而出的轻吟之下,不由自主的又倒回男人的怀中,这会儿神智才清醒了些,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也明了千夜已经离开,身边的人是他搬来的“救兵”——茗仑。 两人皆是身无寸缕,置身在相府的浴池里……虽然有了那一次自己身中春药、茗仑差点把持不住的经历之后,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坦然的面对这种情形,不过他还是自恃茗仑不会在他清醒的时候乱来,既然此时他全身发软、在温水的浮力下更是想要站住都难,也只好这样无奈的靠在对方的胸膛上。 “茗仑,我昏迷了多久……” “不久,一炷香的功夫而已,我们才刚进来……” 茗仑温柔的言语却所言非虚,梵汐这么快醒来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自己还没来得及帮他检查“那里”的伤势,他原本打算如果汐儿那里没有受伤,就趁他昏迷的时候,把他们的关系做实…… “那……我们上去吧,这里太热了,我头晕……” 其实头晕倒也不至于,关键是他不想一直这样跟茗伦赤身裸体的贴在浴池里。 “稍等一下就好,我帮你把身子洗干净。” 梵汐不语,不知是没想好该怎么拒绝,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拒绝……明天要大婚,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力气清洗遭人玷污的身体……依靠茗仑吗? “傻瓜,你在害羞吗?我们可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背后上方,传来茗仑戏谑的笑声,话音未落,茗仑保养极好的手已经在热水里一寸寸抚摸着他锦缎般柔滑的肌肤……这样,看上去也像是清洗吧…… 只是不知为什么,梵汐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越来越快,肌肤也变得异常敏感,每一下触碰都让他咬紧了牙关才忍住不要颤抖或者轻吟出声来……两次被茗仑看到自己被人糟蹋、屈辱不堪的样子,现在他尽可能的再不想丢脸…… 浴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茗仑用轻功避开众人的耳目进了浴房,只让几个随身护卫守在外面,万一有人乱闯,就立刻拦下称王爷和梵汐公子在里面沐浴,禁止任何人进入。 安静的空间里,一时间只有两人刻意放轻却略显不规则的喘息和浴池里温水的撩拨声。 “汐儿,外面洗完了……里面也要洗,不然你会发高烧的!乖,去池边扶着边沿爬好,我来帮你——” 看似不经意的建议,却怎么听也无法用一颗平常心去度量……因为茗仑的意思很明显,是要用手伸进去帮他清理…… “不、不用,我自己来……” 无论梵汐怎样的故作镇定,一想到那个时候茗仑帮他扩充、然后想要对他做跟千夜一样的事的时候……茗仑一定不知道他那时候是恢复了神智的,可按捺了许久的羞臊,脸还是蓦的红透了。 “你自己够不到,明天若是因为这个发烧……你要如何大婚?乖,听话——” 茗仑看似句句有理的循循善诱,耐心而温柔,就像是在呵护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充满了溺爱……这是他们一贯疼惜这个人的方式,只是疼惜和疼惜的意义不一样,他和逸尘、梵沐他们对汐儿的感情更不一样! 其实,若是在平地上,蹲在地上也能自己勉强清理,他以前见那些男宠们弄过,只不过在水里、全身软绵绵的梵汐在热水的浮力下、自己的怀抱里办不到罢了!故意趁他刚醒、又被热水气蒸的晕晕乎乎,失去判别能力的时候误导他……梵汐果然迟疑了…… 想到那个该死的禽兽千夜临走前的那番话……明天他大婚,就算赌这口气,他也要办得风风光光,却对不能发烧倒下…… 不知道自己那根筋不对,他竟然稀里糊涂的真的依茗仑所言,慢慢的被对方抱着挪到浴池的边缘…… “唔恩……恩……” 虽然极力的克制,可是尚未闭合的穴口被茗仑的手指慢慢推入的时候,还是无法隐忍的娇喘起来,樊曦紧紧地抿住了自己的薄唇。 茗仑起初还算规矩,只是小心翼翼的在温热潮湿而紧致的蜜穴里慢慢的探索,其实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受了伤……如果他的心肝宝贝真的今天再不适合做这种事,他会一切以汐儿的身体为最优先! 只是千夜那时候看似凶狠,却也着实不像第一次那么乱来,其实……他也有小心翼翼地疼惜这具身体,所以梵汐只是脱力,肌肤上遍布着那个男人留下的吻痕,可身体却几乎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受到伤害! ……只是不知道,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茗……茗仑……别……别……把手拿走……啊……”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身后的茗仑可就没那么规矩了,梵汐终于察觉到体内娴熟的手指并不是在帮他清理,而是在探索他的敏感所在,立刻失声惊呼起来—— …… ---- 第二十九章 夙愿 然而,转瞬之后,梵汐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茗仑“听话”的把手指抽了出来,可那只手却立刻从背后牢牢的扣住他纤细的腰际,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为了阻止他呼救,迅速堵上他才刚刚开启、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的柔软双唇! “呜呜……唔……” 茗仑,你不可以这样做! 茗仑,快停下来! 茗仑,别让我恨你! 辗转于胸的言语吐不出半个字,茗仑的动作已经将他牢牢的控制住……梵汐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以冷静睿智著称的茗仑,会做出这样丧失理智的事! 殊不知,茗仑堵住他的口,固然是不想让他呼救,若是外人只道他们俩在浴池里沐浴嬉戏,自然会乖乖地听侍卫的阻拦,反正他们几个从小便是这样一起长大,众人早就司空见惯了,可这毕竟是在宰相府,不是他的茗仑王府,万一梵汐的大声呼救被外面的旁人听去,那可就另当别论了……但更重要的,却是怕他说出心中所想—— 茗仑,别让我恨你!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把这个人盛在眼中二十二年,怎么会不了解梵汐所想?如果梵汐将这话说出口,他怕自己真的不忍心继续下去…… 他等不及了……二十二年……只能在一旁望着自己心爱的人与北冥亲亲我我,现在北冥好不容易死了,他的爱人却几次三番被人欺负、被人染指……若是连汐儿都无法保护,无法占有,他还当这王爷何用?他还图谋这天下何用! “汐儿,不要闹!安静的听我说——以后你跟着我,北冥以前对你如何,我茗仑会加倍对你更好!不要成亲了,你跟我搬去王府住,以后由我亲自保护你,寸步不离,我就不信那个混蛋还敢来?他敢来更好,我会帮你报仇,把他个畜生千刀万剐!你放心,我和你不同于逸尘和梵沐,逸尘是一国之君,他和梵沐的恋情涉及到江山无后,但我不会……母后因为梵沐的事,本来就觉得愧对你们相府,她需要你父亲的扶持,所以不会对你斩草除根的,只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我就算纳王妃也是摆设给外人做样子,今生我只爱你一个人,只抱你一个人……所以,今天乖乖地从了我,别再拒绝我好吗?” 就算他有一天为王者,到那时,母后也再干预不了他的爱情! 可是怀中的人,早就是一脸梨花带雨,只是在蒸汽腾腾的浴池里,眼泪滴落在茗仑的手背上,也很难察觉到罢了! 梵汐气他的强迫,怕他接下来要做的事,羞两人此时赤裸相贴的身子……茗仑总是什么事都考虑的无比周到,总有一万个理由说得头头是道来说服他,可是这件事……就算说破了天,他也无法接受,只能拼命的摇头! 茗仑跟千夜不一样……茗仑是一起长大并且对他呵护有加的青梅竹马,是最亲近的人,不同于千夜那种下流无耻的登徒子……所以,他拼命的摇头,他觉得只要拼命的拒绝,茗仑一定会心软…… 可惜这次,梵汐的算盘却打错了—— “汐儿,别怪我……我会小心的,不会伤你,我会让你舒服,就算是强迫,我也要让你成为我的人!这是我二十二年来的夙愿!只有今天,由不得你不接受——” 耳边,热气的话语,盛满了欲望……茗仑火热的唇轻咬着他羞愤的赤红的耳尖,由此扩散的敏感让梵汐猛的全身一颤,可是身体被茗仑牢牢地扣在怀里,却压根逃脱不开,只觉身后一个早已坚挺的欲望已经抵在了那里,蓄势待发! 稍微用力向后拖动梵汐的腰际,同时膝盖顶开那双闭合的修长双腿,逼的梵汐身不由己的变成了高高翘起挺翘的臀部,张开双腿的羞耻姿势。 “呜呜……唔……” 不要……茗仑……不要……他们绝对不该跨过这条界限! 可是茗仑却如同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猛兽,借着包围着他们的温水润滑,猛的一个挺身……梵汐之前遭到侵犯、尚未闭合的入口顿时被新一轮的征服填充的满满当当! “呜呜……” 颤抖的厉害的身体,却不得不被迫接纳对方的硕大,不由自主的收缩、紧紧的包容,更让名仑为之疯狂的抽动起来—— “汐儿,我爱你……清醒的感受我!你的男人是我才对!” 耳边喘着粗气的宣告占有是那么的执着,在体内一轮一轮猛烈的攻势下……梵汐无力的趴在浴池的边沿,只能任由背后的男人在他体内恣意驰骋,却抑不住这羞耻的身体渐渐起了反应,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别的什么,拼命的扭动……可这形同勾引的反抗,也只能引来茗仑更亢奋的侵犯罢了! “呜呜……唔……” 放开我……这不是爱! 这和千夜做的有什么不同? 茗仑……居然会强暴他! ……   第三十章 崩溃 宰相府的浴室很大,很奢华,以前梵汐公子喜欢和朋友在里面一起一边煮酒一边沐浴闲聊,这里毕竟比皇宫要舒服自在得多,所以包括浮桌浮床都一应俱全……池子,更是特意扩建精修,像个小小的湖泊一样大…… 只是此时,牛皮制的浮床上,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皆是大汗淋漓,却依旧交缠在一起—— 梵汐被迫跪在上面,茗仑一只手将他双腕反束在背后,来回推动他纤细美好的身子以配合自己的侵略,另一只手还是牢牢地堵着他的唇,不让他呼救……怕他在水中支撑不了太久,连浮床都用上了,天晓得他们做了多久! 梵汐的身体渐渐觉得麻木,连正被侵犯的地方也跟着因为长时间的被异物侵犯抽动而困麻,可是里面却因为最敏感的地方被反复的故意摩擦而压不住不时传遍全身的灭顶快感,喉间委屈而又羞耻的呜咽声不断的溢出,他不知道茗仑已经在他体内宣泄过几次,那种被另一个男人留在体内的耻辱,让他的颤抖从未停止,可是让他更加感到羞耻的事,眼前的浮床上、那一滩滩自己喷薄而出的白浊…… 千夜纵使耻笑他“淫荡”,一边强行侵犯他,一边还侮辱他是“天生用来被男人抱的”……看着眼前这不争的事实,他竟然再也无言以对…… 他不是……他不是……是他们强迫他,欺负他没有北冥守在身边、欺负他无力反抗……他几个时辰之内,竟然三番四次遭到不同的男人侵犯,让他情何以堪? 可是……眼前的这些白浊物又算什么? 就算嘴上想要千般抵赖只是苦于说不出话,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即使能开口说话,恐怕也无语争辩…… 他们这些混蛋! “汐儿……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做我一个人的专属,再也不准让别人碰你,让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汐儿,我把你盛在眼里,放在心里,二十二年不曾变过,更不曾改变过……以后也不可能改变!” “汐儿,试着接受我……我保证我会比北冥对你更好!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为什么不能给你自己新的机会?” “汐儿……” 肉体淫靡的撞击声夹杂在背后滚烫的告白里……茗仑固执的走到了这一步,所谓夙愿得偿,就是像这样无论怎么要都还嫌不够,极尽缠绵还是舍不得放开一寸…… “汐儿,你看,你的身体对我也不是没有感觉对不对?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就算你不爱我,也总会有些不同于对别人的情分的!我们可以等你搬进我的王府后慢慢培养感情……北冥死了,以后总要有人照顾你,你就像菟丝花一样珍贵,天生更适合被人照顾、被人小心翼翼的呵护……所以,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人,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这样亲密的关系,你就干脆接受我好不好?” 茗仑一边像着了魔一样根本不下来享受着这具朝思暮想的身子、比想象中给他带来的更大的快感,一边却还不停的软言软语的哀求……堂堂茗仑王,掌管六部的亲王中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生之年恐怕也唯有眼前的人能让他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 只是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梵汐渐渐的不反抗了,连摇头的动作都没有了! 也许他该认为这是对方终于应允了他的哀求,可直觉却让他越发的隐隐不安起来……这感觉,就像是抱着一具任由他凌辱的尸体一样,没有半分的活力……他感觉得到,在他的小心翼翼之下,梵汐并没有昏厥过去! “汐儿,我爱你!我爱你!啊……” 不知是为之抓狂还是发自内心的心虚,突然开始的更加猛烈的抽动,没过多久便在这紧致的体内释放了滚烫如岩浆般的情欲。 “汐儿……你怎么样了?汐儿,别吓我……” 小心的把自己的硕大从梵汐体内抽出,立刻把处于他控制下的爱人翻转过来……他换了那么多姿势,却惟独不敢让两人直面相对……他怕看到梵汐痛苦的表情,却又忍不住……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做完之后,梵汐是个心软的人,身体是他的,现在又只有他才能保护梵汐周全,北冥也死了,这么多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只要他好好劝服…… 可是这一次,茗仑也算计错了—— “你玩够了?那就滚吧……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梵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任何表情,麻木的瘫在他怀里,并不挣扎,连语气都平静的毫无生气……昔日里清澈见底的目光不见了,他没有看茗仑,却也不知在看哪里,披头散发、目光涣散的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灵气。 ……对梵汐而言,今天的打击太多了! 千夜……然后又是茗仑! 他恨透了几次三番糟蹋了他的千夜,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茗仑对他做了这种事,却要比千夜对他的伤害严重千倍万倍! 千夜是个混蛋!千夜是个恶棍! 可茗仑是什么……茗仑是他信任依赖了二十二年的朋友!他在最脆弱的时候,被最重要的“朋友”欺骗了,背叛了,甚至强暴了…… 如果说千夜的凌辱让他的世界塌了、一片漆黑……那茗仑这样的强暴,却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虚无……北冥没有了,尊严没有了,朋友也没有了……他还能剩下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 “汐儿!汐儿!你清醒点,不要吓我!我错了……” “汐儿,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从此再也什么都不提,也不会强行接你去王府,好不好?” “汐儿,你回答我!只要你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做这种事,我可以等!” “汐儿,要打要骂,你倒是有点反应啊……汐儿……” 近在咫尺的急促呼唤,听上去却是远在天边似地,茗仑得不到半点反应,梵汐从此安静的像尊石像,不哭不闹不说话,除了能感觉到心跳和喘息之外再无半点反应,俨然变成了失去失去灵魂的躯壳…… “汐儿……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祸的茗仑,紧紧地抱着怀中轻飘飘的身体,茗仑自己在颤抖……什么都没有怕过,连天下都敢谋算的茗仑王,这次吓坏了,吓得不知所措……可是泪水打在怀中娇嫩的肌肤上,后者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的汐儿,彻底崩溃了! “汐儿……我错了,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别这样好不好……汐儿,给我点反应……汐儿……” 房间里,任凭茗仑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像是怀中的人压根不存在一样…… 茗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他只知道汐儿的好,汐儿的温柔,汐儿的单纯……却忘记了汐儿骨子里的倔强…… 早知道这样,他宁可一辈子都远远的看着他的汐儿笑…… 不知过了多久,茗仑恍惚回过些神来,怀中的人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怕他着凉,帮他清洗之后,茗仑把自己的锦衣给他裹上,然后才轻轻地、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琉璃至宝一样将他抱起来,放到浴池旁边不远处、铺了厚厚的名贵兽皮的长椅上。 凝视着眼前形同木偶般呆滞的恋人,有着绝佳容姿的梵汐看上去就像是顶级精致的玩偶娃娃,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茗仑深深地吸了口气,暗自运功以特殊的音频向外面发送了暗语—— “信,我要‘忘尘’!现在给我送来——” ……这是他唯一能换回汐儿笑脸的办法了! …… 浴室的外面,刚把那间所谓的“婚房”恢复如初的信,正在一边把玩指间那些繁杂多彩的药瓶,一边等候主人的差遣。 然而,却在收到传音的瞬间—— “哗啦”几声,从来都处变不惊的年轻男子,竟然在惊愕之下,手中的药瓶尽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 第三十一章 忘尘之变 信的出现,就如同那时候千夜突然从梵汐守卫森严的房间的上方飘然落下一样的诡异,明明连浴房的门都好像没有开,人却形同鬼影一般,茗仑才刚发出暗语便已悄然而至。 所幸这里原本只有两人,茗仑已经习惯,而梵汐已经神智不清,所以没有人被他的突然现身吓到。 “主人——” “我记得你曾说过,当年你退隐江湖的时候,曾经将你魔蝎教的那颗门派至宝、江湖失传已久的‘忘尘’偷了出来,现在是否带在身边?” “是——” 信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大小可置于掌心的黑色丝绒锦盒,打开盖子,里面一颗莹白药丸,如同夜明珠一样清透……黑白相间,隐隐散发着浅淡而诡异的香气。 “此物便是那‘忘尘’?” “是,主人,此物便是。只是……您真的要给梵汐公子用么?”信略显迟疑。 “怎么?你舍不得?” ——茗仑见他迟迟没呈上来,终于转过头,眸间寒光厉色,与望着怀中人时的温柔,俨然判若两人。 “当然不是,属下的命是您救的,属下的一切都归您所有,何况是一颗小小的药丸……只是这‘忘尘’的药性……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所谓“忘尘”,虽然名字起的虚无而令人生畏,其实倒也不是什么绝情绝念的药物……只不过,服药之人,会忘记关于喂他吃下该药、最后一个留在他身边的人的全部事情……所谓选择性遗忘,针对的对象单一,没有其他影响……可对于茗仑而言,彻底的被梵汐遗忘、把他从二十二年的珍贵记忆中删除……这意味着什么? ——从此便是陌路,再也不相识! 他怀里,是他爱惨了的那个人,这是要下何等的决心……才能做到的事? 主人能与这个梵汐公子做了断,在信看来原本是件好事——成大事者,本就不该拘泥于儿女私情,更何况等他真的谋到了当今天下的时候,恐怕也是这位公子对他拔剑相向之时……只不过,茗仑的这份痴情不知道有没有感动过上苍,却也感动了身边的冷血之人。 鲜少露出任何情绪的信,轻声的叹了口气,双手将锦盒呈上……便犹如影子一般不见了踪影。 梵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即使抱着他的男人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即使那颗莹白如玉的药丸送到嘴边,依旧纹丝不动……与其说是伤心过度,倒不如说已然崩溃、陷入了痴傻。 茗仑把心一横,白色的药丸已经送到了那干涸的唇边—— 他宁可被遗忘,宁可痛苦一辈子,也不能允许他的那个可爱聪明又伶俐的汐儿,变成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都是他的自负惹的祸,那苦果就由他一个人来尝好了! “汐儿,即使你忘了我,即使我们的相遇重新开始,即使这回我比北冥晚了二十二年……相信我,我依然会在你身边,下一次……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爱上我——” 无论是唇边的药丸,还是男人信誓旦旦的誓言……梵汐张着一双空洞的美眸,半点反应都没有,任由茗仑将药丸揉碎,一点点放入他口中,迅速化开…… 茗仑始终紧紧抱着他,心疼的一刻都不肯撒手,在药性渐渐开始发挥作用的时候,梵汐涣散的目光终于在昏迷前的一瞬间汇聚到了一起,只可惜……视线里终于出现的身影,竟是那样的模糊…… 次日,才四更—— 不知自家公子、准新郎梵汐昨天受伤的内情的下人们,天还没亮就开始为今天的婚礼忙活上了。 只是梵汐的卧室内,却是一片宁静。 茗仑坐在床头,执着地望着床上昏睡的人……之前先是跟下人们说梵汐因为泡得太久,昏倒在浴室里,又装模作样的请了太医,然后由对外说梵汐醒了,今晚他们在房里把酒言欢,不准外人打扰…… 信说过,服了“忘尘”的人也是因人而异,早的话也差不多快醒了,可他该怎么办? “你好,我是茗仑……我是你的好朋友。” ——不行,这个太平庸! “你好,我是茗仑王,我们是青梅竹马……” ——也不好,太矫情! “汐儿,你怎么把我忘了……我可是这个世界上你最重要的人啊!” ……这个虽然可以误导汐儿的记忆,不过自讨没趣的可能性很大。 像个傻瓜一样,梵汐在这张床上睡了多久,他就在一边自言自语了多久……等梵汐醒来,一定要给他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可也不能唐突……只是这大半夜,守在人家床前,又要怎么解释? 排练了无数遍的开场白,竟让见过无数风浪的茗仑紧张的掌心冒出汗来、然而,就在他心中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床上的人却轻咛一声,缓缓的张开一双漂亮的眸子……这一瞬间,明伦悬在嗓子眼儿里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双眸子里绚丽的神采,那才是他的汐儿! 只是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对上这双眸子的主人那一脸的茫然……自己之前的排练,全都白费了,居然紧张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梵汐眉宇间的迷惑之色更重了。 “汐儿,我、我、我其实……是……” 不料,梵汐却突然欣慰的一笑—— “茗仑,你怎么还在啊?要不上床来睡吧,大半夜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他的汐儿,竟然记得他! 可是……   第三十二章 特别的羁绊 “汐儿,你……” ——这回,陷入惊愕的反倒是茗仑了。 “恩?放心吧……我……还好……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梵汐慢慢地垂下头,掩不住也不想掩饰内心的委屈,“两次都是你在为难的时候救我,上一次是客栈,这次又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羞耻的事情,谢谢你可以帮我,还为我保密……对了,我到底昏倒多久?” 茗仑没有答他——其实不是两次,而是三次! 还有那一次,梵汐吸了春药的时候! ……只是梵汐好像连那件事都忘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会忘了我吗?” ——茗仑的此一问并不是对着梵汐,而是再次以内力传暗语给随时随地都隐藏在附近执行保护之责的信! 梵汐当然听不到,只是张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面写满了遭遇不幸的哀伤和对他的感激,单纯的望着他。 他能感觉到信的气息,却没有立刻等到信的回答,想必是对方也被这异变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汐儿,别傻了……如今,北冥不在了,最该保护你的人,不就是我吗?你午宴之前昏倒到现在,身体还舒服吗?要不要传下人送夜宵过来?” 想了想,茗仑回答的小心谨慎,又极力的错开话题! 汐儿,似乎只忘记了他们之间,他最想要忘记的那一部分——在他晕倒之后,自己做的最不可原谅的事,甚至包括那时候春药的事…… 可是他不敢肯定,心头暗喜,却也只能含糊其辞。 “啊……说起来,还真是……”被茗仑这么一说,梵汐突然觉得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失去知觉一样……早晨的确是没吃早餐,又被千夜那么一通折腾,他本心是不想麻烦旁人,无奈肚子实在是不争气得很,“那就让人简单准备些点心吧。啊——” 本意是想要起身,可才刚一挪动身体,全身好像要散架一样的酸困且不说,单是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的撕痛,就让他生理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汐儿——” 茗仑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转瞬就将床上轻柔的身子抱住,不由分说的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梵汐没有丝毫的挣扎,让他在做出这个本能反应之后,由衷的松了口气——对于已经失去了那一小段痛苦记忆的梵汐而言,自己已就像小时候开始一样,也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之一,虽然仅次于北冥…… 没有不甘是假的,可是比起下午浴室里,那个不说不笑不动不闹、被他害的痴痴傻傻的汐儿来说……能有现在的结果,他已经要感谢上苍眷顾了! ……剩下的,只能慢慢来。 “让你看笑话了……那个混蛋……” 最后一句,梵汐夹杂着屈辱的声音很低,当然,茗仑听得到……显然,他把自己身体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吻痕、以及最重要的地方正承受的痛楚全都归结于一人所为。 ——那个先前欺辱了他的男人! ……这样,未尝不好……只是却无法代替茗仑此时心中想无底洞一样备受折磨的内心——其中本来也有他的错,他自负和欲望暴走把汐儿弄成这样,就算汐儿不记得、不恨他,他却难辞其咎! “汐儿,你这副样子,要不然……婚礼延期吧?” 茗仑露出担忧和心疼的样子,其中心疼当然是真的,至于担忧就……本来就不想让这次大婚顺利举行,更何况千夜那边也不知道进展的怎么样了……府里没有急报,说明那个该死的新娘王府逍遥自在! 他愿意为梵汐忍下一时欲念,可不代表放弃了最珍视的人……这回这“忘尘”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奇怪的效果……如同天意,其实于他,反倒成就了最好的结果。 “不,我要结!明天大婚照常进行,我能挺住!” ——不曾想,一提到这个话题,梵汐的态度却远远超出他意料的坚决。 “你就那么喜欢北纾嘛?”茗仑挑了挑眉头,明知故问,却并不说破假北纾的事。 果然,这一问……却让梵汐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他天生就不是那种可以说出违心话的人。 首先,北纾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她的身份就不能再拖,否则被人发现,定然会危险重重;其次,他现在很想找一个妻子,让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 到底是为了救北冥的妹妹? 还是为了那个混蛋千夜的要挟! 他自己也快要分不清了……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跟千夜那种人赌这口恶气?难道说是为这具被玷污凌辱过的身子不成? “茗仑,我能拜托你帮我个忙吗?” 短暂陷入自己的思绪,突然又抬起头来的梵汐,倚在茗仑的怀中,一双绝美的凤眸柔中带水,带着心事的淡淡凄哀是从前的梵汐所没有的,让人心疼,却又无法否认其中多了一种更加迷人的魅惑力。 “当然,只要汐儿你说的出,我赴汤火也在所不辞!” 汐儿……只要是汐儿,现在让他去死,他都会去! 却见梵汐轻轻摇头,淡淡苦笑—— “说那么严重干什么?天快亮了,我是怕今天的婚礼有人捣乱,心里放心不下,而且我的身体有……茗仑,做我的伴郎,好吗?” 这一瞬间,茗仑欣喜若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偏偏此时,却传来了信以暗语的回应—— “主人,属下刚才去查证,这‘忘尘’之效,记录中确有变异的例子——如若在服药人的心中,对喂药人有着难以割舍的羁绊,哪怕自己浑然不觉,也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原来是这样……茗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虽不及北冥,自己在汐儿心中也是特别的羁绊存在……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汐儿……却拜托自己送他跟别人入洞房…… 不觉中天色已亮,外面传来了喧天的锣鼓声—— …… 第三十三章 不听话的代价 望着后堂堆成山的贺礼,梵汐苦笑着——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彻底的廉洁哪有说起来那么容易! 幸好,婚礼进行的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除了被茗仑使坏教唆的几个淘气的丫鬟讹去几十两银子的红包之外,北纾这孩子倒是出奇的配合,连走走过场的眼泪都没掉,带着盖头连蹦带跳的就跟他上了花轿。想她从小被寄养在江南的女子书院,深闺礼仪之类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书中刻板的教条,看来回头他还得好好对她调教一番,让她知道什么叫大家闺秀的仪态…… 宰相府中更是一派热闹非凡,不光是皇亲国戚、京城大员,连藩国王族、地方大吏都来了不少,连人带礼把宰相府挤得满满当当,宴席更是从厅堂到庭院甚至街巷,最后直接铺到了街面上!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做官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他最初不是也打算低调嘛?虽然那是因为对新婚提不起多大兴趣的缘故!不过闹到这份上,他反倒无所谓了——以他和逸尘的交情,这些事他想怎么张扬都不会引来猜忌! 反倒经过了昨天的事,他干脆授意管家放手往大了铺张! 千夜那个混蛋肯定在什么地方看着!就是要让他好好的看看——他就是“不听话”,不但要成亲,还要把他的幸福沸沸扬扬的昭告天下! 除了加派了更多的侍卫,宾客中亦混着不少高手,其中不乏他特意跟皇上借来的御前三四品的带刀护卫!哼,那个混蛋千夜要是敢来更好,那他的大婚就变成了双喜临门——能抓到他这件事比娶亲更让他来的欣喜若狂! 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行礼的吉时将近,皇上和梵沐却都不见踪影。 梵沐不能现身他当然能理解——蓝香宫再怎么传奇也毕竟是青楼,这种时候若以蓝香宫的名义来恭贺,反倒不合适宜,而且贺礼他也没敢指望,梵沐那家伙,不会给他搞什么春药送来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逸尘的贺礼是一座看上去很不错的宅子,通透清幽很合他的胃口,不过要搬进去恐怕还需要多日的清扫。至于本人为什么没有来,就无从知晓了。 幸好……他身边还有茗仑。 爱人大婚,自己却身为伴郎——天底下最可悲的伴郎,茗仑,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却还要努力的挤出一脸温柔的笑脸,一刻不离的伴随左右。 “小心,你身上有伤,别走那么快……我已经吩咐下人把你的酒换成了水,等一下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别让伤口感染了……” 凑到耳边小声的嘱咐,字字关切,里里外外早就被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好了……外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是看到梵汐公子和茗仑王爷那副关系亲密的样子,俨然是更加得太高了这位举世无双的美人公子那本就高高在上的地位。 “——茗仑,谢谢……” 一提“伤口”,梵汐清瘦的双颊立刻飘上了两朵红云,其实就是难以启齿的地方才重新上过药,还没有完全长好,而且清早的时候,要还是茗仑亲手帮他上的,被这么一说,让他怎能不羞臊? 只是他只顾着难为情,却没有看到身边男人望着他的时候,眼中盛满的深情。 婚礼热闹非凡,但对当事人而言,没有新婚的喜悦作为前提,其实也颇为无趣。 酒量和武功一样都不怎么样的梵汐,在管家偷偷在酒里兑水的“关照”之下,总算顺利的熬过了敬酒这一关,没有彻底醉死,终于挨到了晃晃悠悠摸进洞房—— 他做梦也没想到,洞房里等着他的却不是披着盖头的北纾! 而是,一张白的刺眼的的字条,醒目的用飞镖钉在他的婚床上—— “作为不听话的惩罚,我把新娘带走了!若想见她,乖乖的等我指示。” ……没有署名。 梵汐顿时面若土灰,他用大腿都能猜到这是谁干的“好事”! …… 第三十四章 北冥之疑 翌日,皇宫御书房—— “昨天的洞房花烛如何?” 逸尘坐在宝座上,揶揄他的脸上也略带着疲惫。 “还好。”梵汐淡淡一笑,轻描淡写。 昨天的酒宴,茗仑替他挡下了很多酒,以至于入洞房的时候,茗仑几乎醉的不醒人事……明明有些酒他不需要喝、而且茗仑也从不曾轻易醉过……昨天的茗仑,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种感觉,他说不出!只是早早的让人扶他上轿,送回了王府……所以,北纾不见了的事,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昨天跟他形影不离的茗仑,当然也包括眼前的逸尘! ……不是不信任,而是女人的名节是何等重要的事,北纾落到千夜那种淫贼的手里,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象……若是此事传出去,就算将北纾救回来,怕一个弱女子也无颜再活下去…… 只是苦等了一夜,到清晨被皇上召见之前,千夜都没有跟他联络……这次,北纾都是被他的任性连累! 逸尘的心情看上去也实在不怎么样,两个男人,一个刚刚大婚,一个即将立后,只是两张垂头丧气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沾着喜气的色彩。 “逸尘,这大清早的,你该不会只是关心昨天的洞房吧?有什么要事吗?”他适时的转移话题。 昨天他的婚礼,逸尘没有出现……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单说那是宰相府的大喜,就算那位厉害的皇太后最近抓着自己儿子再紧,都不可能不准逸尘出宫的!毕竟,他爹也是太后的心腹,必要的笼络手段也是需要的。 ……想必,是出了什么其他的状况才对! 逸尘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 “是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与你我都有关系!所以我昨天得到消息后心里乱得很,便没去参加你的婚礼。” “与你我都有关?关于北冥?”他声音一沉。 目前朝堂上的大事小事里,最有可能出状况的、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关于北冥! “洛音出事了。” “洛音?”梵汐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这个名字,猛然一惊,“是那个北冥出事前一直带在身边的军参?” 这个洛音原本就是北冥家里的家丁,后来发现他身手谋略都不错,北冥便送他进了军营,一手提拔起来。最重要的是,他是北冥出事前最后一个见过的人!所以逸尘才会颁了一道命他“立刻进京述职”的圣谕,目的是为了让他赶在北冥的尸骨运回之前先进京,把第一手的情报最先交给他们! “昨天早上,一个往城外挑粪的农夫在京城郊区的杂草地里,发现了尸体,经过确认就是洛音!发现他时,尸体早已经僵硬,但是没有任何腐烂迹象,应该是被杀一天左右。他从军多年,身手不凡,尸体上却只有脖子上一道极细的刀痕,瞬间切开喉咙致死……应该是顶尖的刺客所为。” ——看得出,逸尘的情绪也坏到了极点,但显然不是单纯因为某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军参的死! 如果说,北冥的死已经掀起一个不可小窥的悬疑,那么洛音显然是因为某些人为了隐藏这个秘密而再下杀手——这就更能证明,北冥之死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庞大而又不可告人的阴谋! 他知道此刻的逸尘,最忧虑的是什么——北冥拜大将军、奔赴战场之前,身为近卫军统领,手里掌管着十万禁卫军,是京城武将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是,北冥年轻,也从未上过战场,更别说在沙场上扬名立万、让敌人闻风丧胆了……敌国实在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也就是说,那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来自朝廷,那对方的目的恐怕…… ——没有一个君王,是不会担心自己的江山的! 可是梵汐皱着眉,没有说话。 这洛音被杀的时间是在自己新婚的前一天早上……而那个人消失数日后,再度出现在他身边凌辱他的时间是在同一天下午……第一次遇上前千夜时,那个人正冒充禁卫军在北冥的书房翻什么东西…… 就算认为千夜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这也是情理之中。 看来,无论是北纾,还是北冥甚至还有洛音——所有的问题结症,又都重新回归到同一点上! ——千夜! …… 第三十五章 恩客?刺客? 到最后,梵汐也没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逸尘说个明白……要谈及千夜的问题,就得把来龙去脉都交代个清清楚楚——这是他必须要跟逸尘说的事! 因为,这关系到北冥的清白,关系到为北冥报仇,更关乎北冥整个家族那么多口人的性命! 更因为,这很可能直接关系到逸尘的江山! ——可是,要他怎么开口? 身为男子,三番四次糟那个混蛋强暴……虽然第一次的时候,逸尘是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自己的,可那些龌龊的事他说不出口!他想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所以,他暂时逃了—— 在蓝香宫,他自己的别苑里,其实梵汐知道这种像鸵鸟一样的做法无法逃避问题,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其一,他要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跟逸尘谈这件事,才能说得即把千夜跟这件事的牵连和盘托出,又能尽量不谈及自己所承受的屈辱…… 其二,他躲在这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这位有名的大公子携新婚妻子去畅游山水了,连朝廷之上他也煞有介事的上了奏本请假!不找个地方藏身的话,被人发现岂不糟糕? 不然要他怎么办?北纾一个大活人,新婚之后再也不见了踪影,宰相府人多嘴杂,又能瞒得了几天? 好在,他不说理由,逸尘便都不问,这就是青梅竹马之间的默契。梵沐去进山上香还未归……可他还是没有告诉茗仑……那天的茗仑让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理由,却又无法释怀。 所有的事情像纠结在一起的麻线,乱套了,而从前遇上任何麻烦都有永远站在他身后的北冥出面解决的自己,从不曾陷入过这种困境,一颗纯净的心……措手不及! 自己……是喜欢北冥的! 可惜,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喜欢……从学步时就不知不觉的养成了依赖着北冥的习惯……那个人,独一无二,无可代替,而自己现在却悲哀的不得不戒掉这种依赖! 北冥死了……很有可能被那个混蛋千夜害死的!每次想到这件事,心,就像被万箭穿心一样,绞痛的无法呼吸千夜!该死的又是千夜! 他本能的抓住胸口的衣襟——每次一想起那个男人,就不由得感到身体阵阵的发烫,可他却偏偏又不知怎么回事,无论想什么事的时候,千夜都会突然从记忆中跳了出来,尽是些污秽不堪的记忆……这就是憎恨的力量! 北冥,北纾,洛音……他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指沾着杯里的茶水不知不觉的在桌面上比划着,又不知不觉得在这些名字下面长长的画了个箭头,箭头的另一边,用力的写上他最憎恨之人的名字——千夜! 不行!他明天要去找逸尘! 他必须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毫无保留的告诉逸尘——追凶!破案!此为关键!为了给背上叛国污名的北冥洗刷冤屈,自己的屈辱又算什么?保护北冥的家人,本来就是刻不容缓的事! ……浑浑噩噩的思考,让他连有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察觉到—— “我的大公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不太好吧?” ——红莲俊颜浅笑,站在他身后振振有词。 这位红莲公子也算是蓝香宫大红大紫的人物,说得确切点,表面上,红莲公子是蓝香宫的头牌,暗地里却是梵沐培养的接班人,也是这里唯一知道他们兄弟俩身份的人。 话说,上次害他意外失节、从此陷入噩梦的那包春药,便是帮他带的。 传说中,红莲公子本是南方一位现任知府的三代单传,满腹才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只有一点常人眼中的“瑕疵”——喜欢男人!男色之风在这个朝代并不新鲜,可是以知府公子的身份却喜欢处于下方,那就另当别论了……厌恶着那些流言蜚语,坚决不肯顺从家中安排的婚事,一怒之下闻名投奔了梵沐,立志要当天下第一小倌,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性如烈火的美男子…… 梵汐被他这么突然冒出来,着实吓了一跳,慌忙擦去桌上的水字。 “你以为谁都敢像你一样,门都不敲?” 他信手又拖出一把椅子,示意他坐。 “你呀,还是至少应该安排几个丫鬟杂役吧,一个人太闷了。” 梵汐笑而不语,这别院比起宰相府小得多,即使是在府里,他自己住的地方都很少让下人出入——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的悠闲感,不用总板着一张主子的脸。 “对了,你来干嘛?不会是好久没有作弄我了,专程赶来的吧?” 梵汐朝他身后张望,虽然到了晚餐的时间,可红莲的身后也并没有端着食篮的婢女啊! 红莲聪明,性格却也顽劣腹黑得很,简直跟梵沐有一拼,怪不得如此对梵沐的脾气……这两人加在一起,每次作弄起他来,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这一问还好,红莲如梦初醒:“哦,对了,来叫你去花厅吃酒。” 这倒惹得他一脸狐疑:“今天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要知道,在蓝香宫最稀罕的事,反倒是喝花酒——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有头有脸的贵客们通常都有自己中意的小倌,轿子亦可以直接抬进每位小倌独立考究的院子,谁也不必担心撞见谁——天子脚下,保护客人的隐私和他们的安全,同样都是顶级青楼的责任。 所以,像这样公开喝花酒的事,只有外地来的富豪们会做,可是这蓝香宫的大门,又不是随便什么土财主都进得来的! “你不知道吗?今天咱们蓝香宫出乱子了!”红莲立刻换上一副八卦的表情,“希的恩客今天被七八个刺客袭击了,当时他挺身而出给那位恩客杀出一条逃走的路,可惜他不是那些刺客的对手,自己差点变成刀下鬼!后来他的恩客也被制住了……咱们养的那些保镖真没用,一看这架势,跑得比兔子都快……” 梵汐听到这里,“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 “刺客在哪里?” 问了这话,他自己也笑了—— 以这里客人的身份之尊贵,无论是谁都有被买凶行刺的价值,不过红莲此时能在这里眉飞色舞的讲故事,自然是没事……何况希好像本就是一家有名的武馆馆主的儿子,自小耳闻目然,身手比自己还要强些……他若是不敌,自己去了又能做什么! 可是,红莲接下来的话,却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后来他们被刺客误打误撞的逼近了花厅,吓的大家魂都没了!关键时候,偏偏白玉公子去庙里拜佛了,那时候我们以为死定了呢……结果有个很帅的白衣大侠突然从天而降,三下两下就把那些人全都干掉了!所以今晚咱们关张,在花厅摆酒,向那位大侠道谢。” ——红莲是那种天生喜欢处于下方的人,欣赏男人的角度也有所不同,在谈及那位救命恩人的时候,一双秒亮的瞳眸里尽是闪光。 哦?白衣大侠啊……梵汐迟疑了片刻。 ……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 当一向心高气傲的红莲谦卑的搀扶着身边这位风华绝代的的美公子出现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早已在花厅恭候的诸位小倌不由唏嘘不已——他们其中的不少人,也是第一次有幸见到藏身于后园那间考究的别苑中的这位公子。 只是一眼,便知与他们的不同,这个人有着跟白玉公子一模一样的天人之貌,却一眼便看得出并不是白玉公子!那份浑然自成的高贵和纯净……难怪他会眼睛长在头顶上,从不见他接客,却见连茗仑王那样尊贵之人,前一阵子都常常跑来讨好这个人了! “还好你是相府公子,你要是跻身这一行,恐怕要挤兑的大家都没饭吃了。”红莲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一边扶着他下台阶,一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嘟囔。 私交甚好是一回事儿,但当这种人的面,所谓尊卑有序,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两人一路窃窃私语,等到走下楼的时候,众小倌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两边让开一条路,他身姿优雅的迈着轻慢的步子向里面走去,在小倌们的身后,那位传说中英俊无比的白衣大侠,这才悠哉向他转过身来,然而—— 笑容,却同时凝结在了两个人脸上! “我们果然有缘!” ——回过神来的千夜,惊讶从眼中一闪而过,转眼便是笑的一脸意味不明。 梵汐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又喜又怕。 喜的是所有悬疑的线索就在眼前! 怕的却是……这家伙正用一种极为深长的目光在他身上四下打量,那炙热眼神竟是无比的熟悉—— …… 第三十六章 今夜不成眠 晚上的花酒喝的相当愉悦,这位有恩于蓝香宫的大恩客,英俊的翩翩公子,高深莫测的白衣大侠——在被各色俊美的小倌围绕的酒宴中如鱼得水、半点没有拘谨之色,想来必然是常常混迹于烟花柳巷之人,以此来看,此人关键时候出手相救也就能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偶然性解释的通! 红莲看在眼里,却暗暗的捏了把汗——梵汐不是小倌!整个蓝香宫里,除了梵沐,只有他知道这位绝代风华的翩翩公子究竟是谁! 可是眼前,无论怎样与小倌们调情,这位千夜公子的右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梵汐的腰际! 从一见面开始,就将他牢牢扣在身边,不许片刻离去……回想起他们刚见面时说的话……梵汐的身份,这个人恐怕是知道的! 他们之间…… 不对劲! ——因为梵汐,在这个人的怀中,没有一丝恋人似的甜蜜感,梵汐……一直在微微颤抖,却又极力不愿表现出来! …… 吃完花酒,躺在屋顶一边赏月吟诗,一边讲述了很多关于星空的美丽传说……赏完了月,又带着大家放烟花……直到把大家一个个哄得兴高采烈、如痴如醉,最后强烈要求这位千夜公子留下来多住几日…… 而欢宴散去,仅剩下两人静静地走在花园里碎鹅卵石砌成的小路上时,这场似是而非的对峙才刚刚拉开序幕—— “想不到连你也有文采清扬、温柔浪漫的一面。” 梵汐心知大家还没走远,现在还不是拉下脸的时候,可是不胜酒力的他,刚才一直被这个混蛋灌酒,现在头脑和脚底都开始飘飘然起来,有点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 就算心里有再多得恨和屈辱,都敌不过北纾的命重要! 现在面对这个人,他不能再逃了,而且有了前几次千夜的有意“教训”,他也终于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根本斗不过千夜……他现在只想要回北纾,然后北冥的事,也不能来硬的! “哦?‘想不到’?这算是赞扬吗?那你原本以为我是怎样的人?”千夜的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和梵汐在这里重逢的确是个意外!这个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让他始料不及。不过也因此没来由的快乐起来,那个白玉公子不在,看来他真要留宿几日,本来也正在发愁这次有点漫长的行动会很无聊……有这个人相伴的话,什么无聊都一扫而空了! “你?一个流氓而已!”梵汐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显得有些轻薄。 “这算是邀请吗?”他挑挑眉毛,不怀好意,“还是期待?” 一句玩笑话,却让梵汐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一把将他失去重心的身子勾住,凝视着怀中香香软软的美人这幅狼狈娇态,千夜不由自主的吞了一下口水,果然是愈发的让人想要欺负,不由坏坏一笑—— “放心,至少我不会把你按倒在这花丛里。” “你不要得寸进尺!纾儿在哪里?你特意跑到这里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提出条件让我赎回纾儿嘛?除了用我身边的人作要挟,你也没什么别的本事!” 连珠炮似的质问却并不厉色,更像是哀怨,可他故意在最后加上那样一句,是想用激将法来保住那群还把这魔鬼当做恩客的小倌们不受他伤害! 千夜依旧含笑望着他……其实下午的刺客是他的“雇主”派的,为的就是演一场戏让他顺利的混进这座普通百姓就算有钱都进不来的蓝香宫……不过,他们的目的可不在于梵汐! 梵汐的出现是个意外! ……而且,丢了新娘后,居然假称去蜜月,然后偷偷躲在这里,这恐怕是出这个馊主意的“某人”也不知道的事吧! 他突然发现,自己第一次愿意相信,天底下真的有缘分这种事,真好! 只是,梵汐口口声声的喊“纾儿”,却让他心底一阵不悦。 “纾儿?叫的真亲密啊!看来你果然是学不乖!”他的笑声听上去透着几分邪气,让怀中无法挣脱的人更加的不安,“放心,人质的话,一个就够了,我对蓝香宫里那些人没有兴趣!另外送你件礼物吧,让你‘安心’!” 一件红色丝缎的织物被丢到梵汐手上,让他的手不由得轻颤起来——那是一件女子的肚兜! “你对她做了什么?”梵汐愤怒的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千夜不怒反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不准成亲!你这是自食恶果。” 看着梵汐愤怒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他继续变本加厉、步步紧逼:“怎么?那残花败柳的女人,你还打算把她要回去不成?我记得她好像还活着,不过你弄回去之后,不嫌恶心吗?” “她在哪里?不要再伤害她……任何条件只要你提出来,我全部都愿意照做。”梵汐深吸了一口气,委屈哽咽的声音,双眼已经蒙上一片水汽。 任何条件……他明知道这个混蛋想要什么…… 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被他的任性所连累受苦的北纾救出来,然后认认真真的照顾她一辈子!不然他还有何面目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北冥? 不料,千夜的目光却突然一冷,口吻中不难分辨出怒意—— “为了一个烂货,你什么都愿意?” 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梵汐不懂! 那种像是自己重要的东西被人出言侮辱一样的心情……却连千夜自己都不懂! 但是两人抱着不同的心情,却都清楚同一件事…… 这个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 …… 第三十七章 虚以委蛇 “是,我什么愿意!只要你肯让她安然无恙的回来!” ——借着酒意壮胆,梵汐梗着脖子瞪着这个强势的男人,晕晕乎乎的把这句话一直坚持到了他的房里,却把千夜逗笑了! 假北纾的事,连茗仑都知道,他安能不知道?他不但知道,而且已经比任何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不过……那不是能告诉梵汐的事!更何况,美人难得如此乖巧这一回…… 越是这样,千夜反倒没有了往日的强势胁迫,不疾不徐的从里面插上房门,转过身却发现梵汐已经跪在床上,衣衫尽褪,白皙如玉的肌肤和优美的曲线,在烛光和墙上那些夜明珠的映衬下越发的光滑耀眼,而微醺之后天然的醉态中还夹杂着一抹平日里看不到的妩媚……单是这一幕,就足以让男人血脉膨胀、全身燥热起来! “你急什么?”千夜的嘴角挑了一个坏坏的弧度,强压着小腹一阵阵难耐的热流,硬是耐着性子让自己坐在不远处的座椅上,“你就那么想被我抱么?” 梵汐先是垂着脸不说话,然后受不了他火辣辣的目光逼视,干脆把自己平铺在床上“挺尸”起来。 那意思分明就是—— 任你怎么欺辱,都不会有半分挣扎……完全把自己作为交换条件,只要能保住北纾的性命! 千夜眯缝着眼,细细的打量着床上诱人的身子,一直到慢慢的靠近过去,却都没有像以前一样饿狼扑羊的冲上去……劫走新娘的那天,他想了很多事……到底是为了茗仑王爷的命令,还是为了他自己心头的隐隐不爽? 如果只是贪恋这具身体,那梵汐娶妻关他何事?只要他想要的时候,随时都能把这美人抓出来享受一番!可他就是不想让别人接近这跟他签了契约、属于他的人;如果只是贪恋这具身体,那梵汐大可以就这样行尸走肉的躺着,只要扯开他的双腿、掰开臀瓣,一个挺身把早就涨得难受的欲望送进去……不管梵汐配不配合,里面销魂的感觉都不会变!可他却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不想要这个毫无生气、任由摆布的梵汐! 每个杀手的心都是冰冷的,越是顶尖的杀手,越是无情……所以,千夜不会用迷恋来解释自己的朝思暮想,他只是……想要这个人的陪伴罢了! 那种带着暖意的陪伴……不知算不算是一种奢侈的想法…… 梵汐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的手在他身上并不粗暴的流连,极力克制住颤抖,任由那只手绕过他的颈部……可千夜没有压上来,反倒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扶起来! “你……还想干什么?” ——身无寸缕的坐在这个男人怀中的梵汐,眼中藏不住的惊恐,反倒更甚了。 千夜像变戏法一样从怀中变出一壶酒,就用梵汐先前饮茶的杯子自斟自饮起来……他不需要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玩具! 梵汐带着满脸错愕的……第一次没有被立即压倒,竟让他产生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该死的,哪儿跟哪儿! “那个红莲,好想跟你关系很不错?” ——千夜的目光带着玩味的探究,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题,奸诈的目光却可圈可点。 “我们只是朋友!”梵汐心中咯噔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不是有千夜圈着他,他一定已经从床上蹦了起来,“红莲只是好朋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直到北纾不见了,他才明白这个恶魔那种听上去荒诞不经的独占式警告是认真的!他现在深刻的恐惧着,生怕自己的一时失言让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如同北纾那样不明不白的消失掉! 千夜这才抬起头来看他,似笑非笑:“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像个烈妇。” 这一句玩笑,却让从进门便硬忍着眼泪梵汐,顿时泪流如注……自己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又是谁害的! 把他横抱在腿上,千夜轻声一叹:“别哭了,今晚我不欺负你就是。” 他从不哄女人,从儿时得知母亲的死因开始,女人在他心目中就是恶毒的代名词,解决生理需要的玩物!这些年来,他从没珍惜过什么,但是眼前着梨花带雨的男人,却莫名其妙的让他一中划过一丝怜悯。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也许是因为他一句“不欺负”这样模棱两可的承诺,让梵汐壮着胆子抬起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什么。 “你说?” “北冥的事和你有关吗?北纾现在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洛音是不是你杀的?你究竟知道多少?为什么死的是北冥?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还有……” 斗不过,北纾的命又在这个人的手里,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可是一句“不欺负”,却让他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梵汐不敢来硬的,只能把所有的恨都打碎了咽下去,如果此时的虚以委蛇,能够给他还原一个北冥之死的真相的话…… “你这是一个问题?你当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千夜忍不住打断他,又倒了一杯酒,送到他写满了问号的脸面前。 梵汐的那点小心思,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却见饮下那杯酒、还妄想等他的答案的梵汐……迷离的看着千夜,视线愈发的模糊…… “你在酒里下药了……”他无力的盘问听上去更像是诱人的轻吟。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全身燥热的感觉让梵汐立刻意识到刚才喝的酒被他做了手脚,却已然来不及…… 眼睁睁的任由自己被这双强壮臂膀紧紧抱住、放平……模糊的视线里,剩下的只有身体里面澎湃汹涌的热望……还有模糊中,千夜那张满是得意的脸。 “真乖,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明早我就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好了……” 在意识沦丧前的最后,耳中却飘入了男人如此深沉的话语。 如果这样能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话,千夜并不吝啬在这个灰暗的游戏里,增加一点特别的“亮点”—— 第三十八章 意外燃妒火 身体承受着又被药物撩拨起来的欲望折磨,不由自主的将双手攀住上方这个望着自己坏笑的男人的脖子,身体紧紧地贴合着对方,难耐的摩擦,脸颊上泛起的红云正在急速扩散着他的欲望,双唇由于炙热带来的干渴而微微开启,诱人的舌尖不断地在皓齿之间闪现…… 明天就把真相交给他……就算不是为了北纾,光凭千夜这句承诺……梵汐也认命了…… 心里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断了。 千夜再次勾起邪恶的嘴角,满意的看着他生动的欲望,这才是他所需要的身体! “抱我……抱我……啊恩……” 分不清楚是舒服还是痛苦,那该死的药让梵汐发出让他自己绝难以置信的甜腻喃呢,更像是对覆在自己上的男人莫大的鼓励和邀请。 ……这情形似曾相识……他们在北冥府的时候他也吸了春药……可是后来……他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处理的了……只是那时候自己一定还有几分理智…… 可是现在……像是沉溺在一个稻草都没有的黑暗里,他能够面对的,只有这个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这个人覆上他温润无暇的身体,双手在他的胸前、肋间摩挲着,一直滑落向下到腿间……从无措的唇瓣到难以启齿的私处,他节节败退,不由自主的任由对方予取予求……身体里的异物像是烙铁,滚烫的入侵,一寸一寸将他烫的遍体鳞伤,却越来越如此熟悉…… 然而…… “北冥……北冥……” ——欲望膨胀到顶点之时,另一个名字从被羞耻的快感折磨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梵汐口中飘然溢出。 千夜的动作,却嘎然而止。 …… 次日—— 红莲来送早点时,梵汐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却依旧默不作声,不为别的,他对千夜能否信守承诺不伤害他周围的朋友这件事,始终无法全然的信任。 “红莲公子还真是体贴啊。” 千夜细数了食篮内的早点品类之后,汤里里面居然还有阴阳大补药的味道,不由笑道。 “那当然了,梵汐公子是贵客,我们当家不在,我们这些人也一样要把他照顾周到不是?当然,您也是贵客,那就由我来一并照顾如何?” 由他亲自来照顾……不如说是由他一个人来帮梵汐守住这个秘密,现在当事人三缄其口,让人很难猜出其中的缘由,昨天那一脸的不情愿,可是房间里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他昨晚之所以放任他们同住,是认为如果不是梵汐自愿,又有谁敢对他霸王硬上弓? 红莲脸上笑得面若桃花,他是风月高手,又怎么会在千夜面前流露出半点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就连他们之间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聪明如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才让随行的丫鬟在别院门外候着,独自进来。 他不由对这个聪明的头牌频频点头,说笑之间还另给她封了一张银票,才将他送走。 然而,当红莲的背影消失在别院门口时,千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起来吃饭吧,别枉费了你的蓝颜知己一片心意,给你好好的补一补。” 他阴沉的语调让梵汐一阵心颤,昨夜的事情迷迷糊糊他记住的并不多,但是自己被下了药,还有千夜那时候一脸得逞的笑容他总是知道。自己浑然不能自抑的放浪让他羞愧不堪,甚至一大早藏在被子里没有颜面出来……但是,后来随着药物的效果越来越明显,除了那些羞耻的快感……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眼前的千夜,连他都看得出不对劲……这一大早乌云密布的脸又是为了哪般? 他见过不少种千夜的表情,得意的、邪恶的、狠辣的、阴险的、愤怒的……偶尔也有似是而非的温柔,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是充满自信,仿佛天下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谈笑之间……他从没有见过千夜此时的阴沉,像是要血洗整个世界一般的黑暗。 所以,梵汐像只嗅到了危险的小动物一般坐着没动,千夜便也不理会他,独自吃了起来。 “那个……昨晚……我们……”他忐忑的看过去,不知道要怎样开口询问,或者说要询问什么,结果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不是说,今天早晨要告诉我真相吗?” 千夜终于肯转身看他,眼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酷:“哼,真相?你记得很清楚嘛……就凭在我的身下呻吟着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梵汐一愣,脱口而出—— “北冥?” 说完,便后悔了——千夜本没有提到“北冥”的名字! 这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在被他占有的时候,脑子里在想的却是…… 可惜……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任谁也收不回来! 梵汐只觉眼前黑影一晃,方才还坐在一丈之外的餐桌前就餐的千夜,竟已欺身在他身边,而他的左臂处正传来一阵阵生痛。 “你干什么?放手!疼——” 他痛得忍不住失声惨叫的这一刻,才猛然想起……其实这个人,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把他按在石头上做了那种事情之外,并没有伤害过他! 可是手臂上承受的力度却有增无减,梵汐甚至听到细碎的骨头断裂的声—— 住手! …… 第三十九章 被扰乱的心 “疼?是心里疼吧?你是不是心里一直在遗憾每次压在你身上的不是那个死掉的男人!?”千夜阴冷的盯着他痛苦的表情,“还是说,早在他死之前,你就早已把这天生用来被人抱的诱人身子给了他?” 他骇然的望着突然失控的千夜—— “你胡说什么!不许你玷污北冥!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 他唯一不会妥协的,就是不准任何人玷污北冥! 这话却理所当然的遭来千夜更大的报复,只听“咔嚓”一声,左臂便被他硬生生的折断了!悲惨的呜咽声中,痛的忍不住想要缩成一团的梵汐,却被眼前凶狠的男人一把抓住,拖到身边—— “他是君子?我是小人!对吧?” 这次,千夜的手换到了他的右臂上,痛楚丝毫不减。 然而这一次,梵汐吃痛的咬破了嘴唇、舌头,血水顺着嘴角如小溪一般浸透了身前的被头,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丢脸落泪的时候可以安心靠着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面对眼前这个狰狞的恶魔,人的坚强是有底线的…… “既然你们都说我爱上了北冥,那我就承认好了!”他终于语出惊人,忍着痛耿起脖子向他挑衅,“我就是喜欢北冥又怎么样?就算我喜欢男人,我暗恋我的青梅竹马有什么不对!现在他死的不明不白,我为了给他报仇平反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那又怎么样?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又不是我的爱人!再说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爱!你只不过是看上我的身体而已,不管我是否愿意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强迫我!我爱上谁跟你宣泄你的兽欲有关系吗?好吧,我打不过你,当初救我上崖的时候,你提出的条件是看上了我的身体,让我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给你发泄是吧!好啊,那你就来啊,怎么糟蹋随便你高兴——玩腻了赶紧给我滚!” 想杀了他就杀了他吧!这种屈辱他熬不住了……他心爱的人,在他情窦未开的时候撒手人寰,而他却要忍受着这个禽兽日复一日的侵犯!他没有那么勇敢,为了逸尘的江山、为了北冥的冤屈,能做的他都做了,甚至于昨晚还主动地……到头来还是落得这样的结果……他受够了! 然而,这个可以轻易捏死他的男人却没有动手!手臂上的痛楚反倒减轻了—— 千夜呆呆的看着这只抓狂的小白兔,像是被他连珠炮似得言语吓到了一样,一瞬间划过眼底的失落。 默默的与梵汐那不顾一切的绝望、充满厌恶的目光对视许久,他默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药师会来帮你处理伤势,好好休息吧……晚上我住那位希公子那里,不会再来打扰你。” 没再回头,丢下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他的人影便消失在了空荡荡的庭院里,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心,有点乱了,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 …… 傍晚再次来到暗黑的地宫,依旧带着眼罩的千夜健步如飞,完全不需要身边引路人的带领,现在,他心情不爽到了极点,没工夫跟他们玩假装的游戏! 所以,当他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蒙面人的面前时,对方的吃惊还有蠕动着嘴唇打算说什么——虽然隔着蒙脸的黑布,他也一样感觉得到。 可是对方大概是想起来他不喜欢被“赞扬”的旧话,便终究忍住了没说。 “我不是正在做事嘛,北纾被我弄走了,那个白玉公子去庙里烧香了,还没有回来,除了等待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他今天直接把不耐烦写在了脸上,“您又找我做什么?” 引线的人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酒馆喝闷酒,这是他绝少做的事。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被梵汐那些决绝的责问问住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呢? 从第一次的意外开始,就莫名其妙的被那具有着致命诱惑的身体所吸引着,不加思索的把那身子的主人占为己有!因为抱着梵汐亲热,让他有着无穷的快感——那个男子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量,想要掌控他太容易了……不就是想要他的身体吗?连梵汐自己都放弃了挣扎,说出“随你高兴”那样的话,可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霸道的不准他成亲! 知道他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的怒不可遏! ……连他也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梵汐说得对——梵汐爱上了谁,关他什么事?他又有什么身份去责难惩罚他?他要的是身体的快乐,根本就两不相关! “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爱!” ——梵汐那时的这句话,像是他见过的最凌厉的暗器,竟让他有了受伤的感觉! ……没有爱……他说的也没有错! 谁也不爱,什么都不在乎,喜欢的东西就抢过来,碍眼的就消弭掉——作为一个出生在一片血色的记忆中、没有一丝温情的杀手,这是他的人生铁条! 可是……他的人生里……好像出现了某个例外! “阁下——”黑衣蒙面人被他晾在那里许久,眼见他一下蹙眉一下又在眉宇间写满了犹豫,神情诡异,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这次找你来,是要你帮我找人——上次那位梵汐公子,帮我找到他!不要伤害她,也不用抓他回来,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是否平安!” 黑衣人的言语间也透着掩不住的焦急! 汐儿洞房的那晚,他喝多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去了宰相府才知道,梵汐早朝后直接带着等候在宫外的新娘去蜜月了……回到家就收到去找千夜联络的影卫汇报说,千夜说新娘已经被他昨夜带走了!那……他的汐儿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却见千夜一愣,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暖意,答得不卑不亢—— “我是一个江湖杀手,不是包打听!” “你若是包打听,我还不敢用呢。”对方顿了一下,“你不需要出城,可以继续潜伏在那蓝香宫,运用江湖朋友的关系帮我看着他就好,最重要的是——如果有陌生人接近他的话,请务必拿下交给我。” 千夜沉思片刻,不置可否,那陌生人指的是谁,他当然心知肚明,只是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不知会作何感想了……将银票揣在了怀里,戴上眼罩……带着他那颗习惯了黑暗的心消失在黑暗里。 有些事,想通了,心情也就变得豁然开朗……如果说梵汐是他生命中的意外的话,对眼前这个男人而言又何尝不是? 好在,就算是要争,自己也站在起跑线的前面—— …… 第四十章 千夜 黑暗中—— “主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 “大事将成之际,这个千夜在蓝香宫的行动是最后胜利的关键!这时候,让他去管那位弱不禁风、什么都做不了的公子哥儿梵汐少爷做什么?” “哈哈,大事将成?你太天真了!北冥死了,那位表面豁达的皇帝没准儿在心里已经怀疑我,你当那位皇兄真的想看上去那么没用吗?时事逼着我加快脚步,一不做二不休!可是在这个时候,连洛音也死了……事情变得有点出乎我的控制,以后要步步小心,搞不好我们在螳螂捕蝉的时候,有一只大麻雀正在背后盯着呢。” “主人,那个千夜嚣张的态度……您……” “哼,他有嚣张的资本,就由他去……信,你若不服气的话,事成之后,我给你个跟他公平决斗的机会就是了。” “多谢主人——” ……反正用过的棋子,总是要丢的,只是自己千万不要变成了别人的棋子就好。 …… 与此同时,蓝香宫里—— “这位公子,可能会有点疼,请忍着。”大夫谨慎的又叮嘱了他一遍。 梵汐神情麻木的点点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那家伙从什么地方请的大夫,总之一看打扮就知道不是寻常医馆来的,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却也好歹从师习武多年,这老头在江湖医者中怕是也非泛泛之辈……若不是他现在行踪不便,直接跟皇上借御医多方便,何须要承那家伙的人情! 等等!怎么变成自己欠那个混蛋了?是谁把他弄得伤痕累累,连手臂骨头都被掰断了! 把他害的双臂尽断,然后就那么一走了之……那个混蛋! 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脑海里就一直翻滚着那个恶魔离开时,脸上落寞的神情……切,又不是自己对不起他,他凭什么难过成那样? 梵汐紧紧的抿着薄唇,一边痛得大汗淋漓,却有一边游神……想到千夜那时候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心里的仇恨像是减少了几分似地…… “啊——” 老头儿突然出手,他忍不住一声低吼,顿觉得左臂有了些支配感,却是一阵还胜过刚才的火辣辣的痛! 他的反应倒是先把一旁给大夫临时打下手的红莲急的团团转……这可是宰相府的大公子啊,被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子这么一通胡乱摆弄,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残了,他要怎么交代? “没事了。”老头儿不用回头似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悠悠的说,“我刚才先把左上臂骨的断口对正了位置,现在敷的是帮助断口长合的药……最后打了石板,就很快会没事的……总之有我在,不用担心……只不过……” “不过什么?” ……看梵汐痛苦成那样子,红莲早就急了,恨不得把这慢吞吞的老头推到一边,自己来。 “公子,请允许老夫冒昧的问一句——公子既然是那位千夜大人的密友,在下想请问……”老头欲言又止的墨迹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道,“那又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了您?” 梵汐本就吃痛的厉害,再说这伤是被谁弄得……让他如何回答?被这怪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不免烦躁—— “怎么千夜那个混蛋是这么了不起的人吗?” 这话里确实充满了疑问,却也毫不掩饰心中的嘲讽—— 千夜……除了会仗着武功比他高一点而对他做那些变态的事、利用他身边的人要挟他乖乖受辱之外,就会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勾当……他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不成! 可这回轮到老头儿吃惊了—— “难道您不是千夜大人的朋友么?” 老头从梵汐一目了然的脸上似乎看出了什么,竟自顾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万丈崖下医仙谷的谷主——人称‘医王沈药仙’!我的医仙谷距此地快马脚程也要一天脚程,但是只要千夜大人一句江湖传话,却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用就传到了我那里——这就是江湖!所以,我也没敢骑马在路上耽误工夫,一路轻功飞过来……还好,还好……” “好什么?他在江湖上是那么有威望的人吗?”红莲亦是一脸不解。 老头苦笑:“这不是威望的问题啊!若是我路上飞得慢、耽搁了这位公子的医治,落下残疾……那我医仙谷数十医众,怕是就只剩下在家洗干净脖子,等待天下第一杀‘暗影’来取走我们的项上人头这一条路了。” 在那一瞬间,梵汐突然觉得手臂不痛了,比手臂更加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心里的一根隐刺! ……按照这个老头的说法,那日在崖底,那家伙就根本不需要签下什么契约,随时抓到他根本就如探囊取物吧?那日在宰相府,千夜杀了六个侍卫、以其他人的性命威胁他……其实,那是在教训他的不听话,否则也许不用威胁,那家伙大可以血洗宰相府,然后把自己捆在身边…… 天知道那个变态在想什么? 难道还要自己感激他不成? 不知为什么,想到那个男人,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竟然是昨夜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自己明明是被强迫的,可是身体却……记忆让他的脸颊不由自主的飘上了两抹浓的化不开的红晕……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是到了时候该好好的谈谈了…… 可谁会想到,两人就像心有灵犀似地—— 说曹操,曹操就到! …… 第四十一章 无法出口的恨意 梵汐眼睁睁的看着千夜对着药王的态度,和平日里嬉笑着欺负自己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不怒而威,全身散发着冰冷肃飒的气息,尤其是那么大年纪的一代药王,面对千夜时的畏惧……那种感觉和朝堂上跪在逸尘王坐下的群臣一样…… 他不懂江湖,但是却因此更加充分的理解到了这个男人在江湖中的地位。 ……而这样一个男人,却对自己…… 打发走了药王和红莲后,两人坐在床前面面相窥,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梵汐因为伤势的缘故面如纸色,却双颊绯红,想是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此时乱七八糟的心绪,对视良久后慢慢地垂下头,可清秀的眉眼却肿的通红,哪里能逃得过千夜犀利的目光? “对不起,还疼吗?” 让事情出乎自己的掌控、这样尴尬的开口……千夜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可是这个人的样子看在眼中,却是那么的让人心疼!这么单薄的身子,自己怎么就下得去手?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道歉,第一次道完歉之后,他把接受他歉意的亲姐姐的头割了下来丢到了井里……而现在,他却将眼前这憔悴的男子轻轻的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好像怕一不留神就把他弄碎一样。 “恩,还痛。”梵汐声音也有些沙哑却非常诚实,“你不是说……今晚会住在希公子那边吗?” 到底是手痛,还是心里……他不知道,只是觉得明知道必须要直面这个人,却又对千夜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出现,感到措手不及。 明明是欺辱与被欺辱的关系,却在两人心中都掀起莫名涟漪之后,让气氛不由自主的变得奇怪起来—— “我等一下就过去睡了。有点不放心你的伤势,先来看看。” “哦。” “你今天哭过了?” “恩。” “因为我弄疼了你?” “不是。” “那——因为我早上就那样走掉,又要去别人房中过夜……你吃醋了?” ——笑容悄然攀升到千夜的脸上。 “怎么可能?做梦的话麻烦到了晚上再讲!” ——梵汐没好气的打断他脑海中的妄想。 ……第一次努力这样平淡的沟通,站在一个近乎平等的位置上!因为这一天,他们都看到一个前所未见的对方,在心中引起五味俱全的感受。 之后,是片刻的沉默,各怀着各的心事。 “你——” “你——” “你先说……”千夜尽量表现出豁达的样子。 今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他的冷血也是他自负的资本,在这个男人今天为他所伤之前,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怜惜任何人……可如今他就是怜惜了,有一个人入了他的眼,还从他的眼中走进了心里!让他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出人意料的是,这感觉好像并坏! 喜欢了不敢承认,那不是自负,那是自欺欺人——他是无所畏惧的勇者,在任何时候都是,当然也包括直面自己的情愫!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要开始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决不能以只是欺辱与被欺辱,恐惧与被恐惧……他要这个人的心! “千夜,我们谈谈吧,你不是总喜欢玩游戏、讲条件吗?那就当是游戏——轮流一问一答,如何?” 梵汐看着他的眼神,跟平时不太一样,或者说他已经逐渐适应了他的方式,开始尝试着要“反击”了。 “好,你先问。”千夜继续保持姿态,云淡风清的笑着,“但我不能保证所有问题都能立刻回答你。” 他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有趣……他看上的小白兔,果然是与众不同! “千夜,我才知道所谓‘暗影’是什么意思,以及这名号在江湖上的意味。以这样身份的你却屡屡出现在京城不该出现的时间里、地点上,你必然跟我在意的事情脱不了关系。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北冥和洛音是你杀的吗?” “哼,是药仙那老头乱说话吧。北冥不是!洛音是!理由和雇主不能说,我是杀手,有杀手必须遵守的规矩!”他答的干脆利落,“换我问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吸入的春药是谁帮你解的?” “怎么问这种问题?”梵汐轻轻嘟囔了一句,低下了头,可是想起规则是他定的,又不好立刻食言,“……那个……我记得是被人送去了茗仑王府,茗仑也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应该是他救了我吧!” 不是他难以启齿那晚的事……那颗变异的“忘尘”,产生的效果是连茗仑都措手不及的,又何况梵汐这个浑然不觉的“受害人”? 千夜若有所思,如果是送进了茗仑王府的话……会发生什么事,他根本不用大脑就可以想到!可是……那天在崖下,梵汐被他抱得时候,那种惊慌失措、吓坏了的样子,还有那紧致异常的身子,再被他侵犯之前还没有受过伤……很显然,那个倒霉的王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得手! 想到这里,愉悦的心思便大大地超过了强烈的占有欲,在嘴角勾起一丝暧昧的弧度来。 “该我了!”梵汐自然是看不懂他一个人偷乐什么,千夜笑起来很好看,可惜他哪有欣赏的心情,“北纾还活着吗?你把她怎么样了?” “恩,她活得很好,那个肚兜是故意逗你的,是我路过街市的时候顺手买的,本想下次见你的时候让你在床上穿给我看……我没有碰你的‘妻子’,我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行的!明天我带你去见她,把她还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此言一出,梵汐的小脸顿时更红了,轻声骂了一句:“变态!”,却不知自己羞臊的样子看上去是何等的撩人。 只不过,关键是北纾平安无恙,他心底的那块大石头总算平安落了地。 他看到梵汐明显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由觉得好笑—— “北纾”目前的确是安然无恙,只不过……看来,明天要演一场“好戏”,把必须瞒住的事、必须瞒住的人……看来想抱得美人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不过,单纯的梵汐在他刻意营造的氛围之下,渐渐的放下了恐惧,这显然是个好的开始—— “轮到我问——梵汐,你对我的恨意,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呢?” 这问题显然让梵汐措手不及,没有马上答话,而是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这么难以回答吗?你恨我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他故作轻松,可是心,却在梵汐慢慢开启双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漏跳了半拍。 “你既然知道,还问?做都做了,这问题有意义吗?”梵汐别过脸去。 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锥心入骨——他原本是打算这样回答的,每次想起这个强行抱了他、把他所有情欲破坏的支离破碎、把他的尊严践踏的荡然无存的男人,就恨不得立刻把他推上凌迟台,一刀一刀生剐了他都不能结他心头之恨! ……可是,当千夜把这问题坦坦荡荡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迟疑了……在崖底,自己摔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如果不是千夜不惜消耗数年的内力救他,恐怕他现在根本没有命在这里谈爱谈恨;在客栈,虽然被这个人反反复复的占有,却没有一次是用武力胁迫他屈服的,那些看似阴险无比的要挟……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周折;在宰相府的那一次交欢,医仙老头儿的叙述彻底推翻了他从前自以为是的想法,如果这个人愿意,那天大可以血洗宰相府把他强行带走,可是千夜杀了六个侍卫之后,再没有伤害任何人半根汗毛,只是威胁;自己把他惹恼了受了伤,他一个本该隐藏行迹的杀手却宁可会动用江湖的力量,让人第一时间飞来帮他治伤;而且现在连北纾都没有受到伤害…… 他不能否认自己的恨,他很清醒的知道——虽然北冥的死不是这个人所为,却和千夜脱不了干系!何况那些所谓的小感动,也不过是他淫威下的少许善举罢了!变得越来越奇怪的只有他自己……早上听到胳膊断裂的声音时,他最痛的不是身体的创伤,而是心里的隐痛,因为这个人终于不在乎再让他保有完好;听说他是天下第一杀手“暗影”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哀伤,因为那时他以为是他亲手杀了北冥……那时候的感觉,的的确确是哀伤大于恨…… 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心也随着身体的沦陷而变得不正常了吧! 千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固执的等候着答案—— …… 第四十二章 变了味儿的约定 时间随着香烛一点一点耗过去,佛龛里的香灭了,千夜终于站起身来—— “好了,我不问了。今天到此为止。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找北纾!” 这个允诺让梵汐的心再次放松下来,却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放松竟浑然不觉的减少着心中的恨意……望着那道转身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转过身的千夜,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 ——如果说不出口的话,至少代表梵汐对他也不全是恨意,而是跟他一样,在心中咀嚼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只是这个在情欲方面还太过单纯的家伙,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今天……这个收获已经足够了,毕竟对梵汐而言,他做的事不是可以原谅的,慢慢来,好过吓到他! 不料,梵汐却在他的一只脚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突然出声—— “等一下……那个……我是说,要是你晚上可以老老实实睡觉的话,其实……留下来也可以!不过我受伤了……所以,所以你别再……” 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可是梵汐却依旧被自己脱口而出的挽留吓了一跳! 不想让这个侵犯了自己的家伙再去染指别人……这算哪门子逻辑! 可是……这个念头刚才的确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接着便脱口而出……望向转过身的男人一脸的戏谑,梵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家伙只不过是今天对自己稍微温柔一些,就以为他是安全的…… 自己这种人……果然是活该被欺负吧!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他简单的一句话便留下了这个人,却让这个夜晚变得异常的漫长—— 单人的床,两个大男人睡,的确是不怎么宽敞。 可是千夜慢慢地把他放平,让两边的石板自然的搭在床板上,首先保证了他的伤处不被压倒之后,千夜的位置可就没了保证,即使把后背贴在墙壁上,可一双“闲置”的手臂还是没处放…… 梵汐一边假寐,一边偷偷地把美眸张开一条缝,不由暗暗叫苦……他怎么就忘记了,他的床是梵沐给他用来休息的,哪有那些小小倌们接客用的大?早知道就不留他了……难得这个人今天良心发现,没有再欺负人,天晓得自己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呐,我的手没处摆,抱着你吧!” 压根听不出千夜的口吻是不是在跟他商量,反正以前侵犯他的时候可没有这般的温柔……可是不等他答话,那双早就不安分的手已经小心翼翼的攀上了他的腰际…… 手中的身体,不是十分明显的轻颤了一下……可是梵汐没有拒绝…… ……大概是觉得,就算拒绝也会被驳回吧!比起又把这个男人刺激的胡来,还是这样比较安全? “……睡吧……” 憋了半天,梵汐只是羞怯怯的吐出两个字来,便再也不搭理他……梵汐,确实是被折腾累了。 更不会看到身边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逐渐平静的睡颜,性感的嘴角划出一个更大的弧度—— 如果,以后自己都让他在怀中睡得如此安心的话,他是不是总有心动的那一天呢? …… 这一夜,两人破天荒的和衣而睡,除了始终被圈在千夜手臂中的腰际,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这种“体贴”的待遇之下,梵汐难得一次睡得格外安稳。 甚至睡到日上三竿才张开弥松的睡眼后,望着身边安分的用极其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男人时,心头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暖意,缓缓地从心底涌出来。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 当梵汐跟着信守承诺的千夜去寻找北纾的时候,下马的地方让他不由吓了一跳—— 落琴崖! …… 第四十三章 惊人的醒悟 “伤好些了吗?” 看出他的心神不宁,千夜不由得担心起来……梵汐单薄的手臂上还夹着两块对他而言绝对算得上是沉重的石板,让千夜越看越不爽,尤其是想到把他害成这样罪魁祸首是自己,不由得更加心疼起来。 “恩,医仙就是医仙,今天早上又换了一次药,除了左臂活动起来还不是很方便之外,其他完全没事了。” 梵汐已经能够努力的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倒也没有替他着想到不想让他担心的地步,更多的是着急北纾的安全,不想在自己的伤势上多浪费口舌。 经过昨天的那番交谈,两人的气氛似乎突然之间变得融洽了不少……当然,随着他渐渐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便也深知这种融洽也是瞬息万变的。 “那个……你……昨晚休息的好吗?”他蠕了蠕嘴唇,不确定这尴尬问候在千夜听来是否有歧义。 昨晚这家伙难得规矩…… “你介意吗?”果然,千夜故意摆出一脸委屈,“如果我说一夜没有睡着,难道你会‘补偿’我不成?” 见他不接话了,千夜也不再逗他,一起向悬崖边走去。 昨晚他的确是没怎么睡,第一次那么认真的注视着这张脸,虽然以前就知道梵汐的漂亮,可是昨晚……这张漂亮的睡颜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异乎寻常的安心! “上次我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下面有一道锐利的光闪了一下,就不由自主俯下身子想看个究竟……”故地重游,站在崖边的梵汐颇有点百感交集啊。 若不是那样掉下去,也不会落到这个男人手里! “哦,说起来……那时候你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做什么?”千夜忍着偷笑。 关于那道所谓的“光”……他想起了当时百般狼狈的他正在用最后一只飞镖打兔子……原来,真的有宿命这回事! 梵汐讪讪道:“散步。” 千夜静静地听着,并不戳穿他的谎言。 于是他又继续不由自主的陷入回忆—— “小时候,和几个青梅竹马常常嫌御花园太闷了,就偷偷的溜到这里玩……有一次只有我、北冥和茗仑的时候,还差点在这里遇上了绑匪,幸好他们两个功夫好,才逃回去!” “绑架你们的是乱党吗?你们三个?你不是说你么一起的青梅竹马是五个人一起吗?”千夜一脸好奇。 “应该不是乱党吧,应该是看见我们衣着光鲜,想要绑架捞一笔的普通流民而已。那时候太子的身份特殊所以比较忙,梵沐就喜欢陪着他来……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而且茗仑还尤其喜欢来这落琴崖……” 梵汐的声音嘎然而止——青梅竹马落琴崖……难道北冥所指的是…… ——北冥已死,当然不是自己做的! 逸尘不会图谋自己的江山,连进宫都嫌烦的梵沐更不会! 所以……如果北冥真的是那个意思……真凶岂不就只剩下…… ——茗仑! 这件事,等他上去之后,究竟该不该告诉逸尘?无论他跟茗仑多么要好,江山为大、百姓为大的道理,他还明白!更何况其中还有北冥家上下九族几百口人的性命!可万一他误解了北冥的意思怎么办……那个可是茗仑啊! “你在发什么呆?”千夜却在这时候打断了他面对惊人发现的震撼,“像上次一样,紧紧的抱住我!” 梵汐一愣。 …… 原来,“像上次一样”是这个意思! 被千夜抱在怀中飘荡而下,他恍然大悟——这崖底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 “故地重游,感觉如何?值得纪念的地方啊。”千夜一边将他慢慢放下,一边在他耳边若有所指的吐着热辣的言语。 他的脸立刻诚实的蒙上一层红色,赶紧别过去:“快带我去见纾儿吧!” 这算哪门子“故地”?纪念什么? ——难道要纪念他在这里被迫失身于男人的初夜?那件事他恨不得这辈子都记不起! 对于他产生的反应,自然是在千夜的预料之中,他倒是并没有继续让他难堪下去,本想牵着他的手,可他的手夹着石板并不方便,便一把搂住了纤细的腰际,这才笑盈盈的向前方走去。 梵汐挣不脱,只好一脸苦闷的由他胡作非为。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梵汐的眼前豁然开朗--碧草连天的山谷,鸟语花香犹如人间仙境! “那天你睡着的时候,我独自回城的路上发现的这里。”千夜每每面对眼前的景色,也不无动容。 梵汐没有搭理他……什么叫“睡着了”?说得轻巧啊!他明明就是被某人强行“抱”了,本来就虚弱的身子被羞辱、折磨的死去活来,最后终于晕死过去! 可是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却让梵汐没有精神再去纠结当初的不堪—— 前方的草地上,居然搭着个简易的草棚子,正坐在棚子下剥山果子吃的女子—— 那个人,正是被千夜掳走的北纾! …… 第四十四章 真真假假 “你快放手,会被看到的!” 梵汐刚要大步跑去,却发现自己的腰际还圈在千夜的手中。 谁知,千夜非但不放手,反而圈的更紧,像是生怕他被人抢走一样,居然干脆就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硬是把他拖了过去…… “梵汐哥哥--” ——北纾在转过身的时候,喜出望外的眼神并不避讳的落在了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上。 “梵汐哥哥受伤了?”她却对他手上的石板万分震惊,“怎么弄的?要不要紧?” “跌、跌倒……摔伤了,没事,一点都不疼。倒是你,这些天有没有受伤?” 梵汐一边闪烁其词,一边试图不留痕迹的将身体从千夜的控制中挣脱出来,可惜毫无效果,这家伙的手是钳子做的吗? “我啊,还好……这谷底除了蚊子多、又没有点心吃之外,都还不错!梵汐哥哥,能让我抱你一下嘛?特别想你!” 北纾依旧是娇滴滴的北纾,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水灵的凤眼却始终在偷偷的望着千夜。 梵汐稍稍迟疑一下,撞了撞身边固执的家伙,两个男人这样抱在一起已经够丢脸的了,偏偏还当着北纾这样一个姑娘家,这家伙没有廉耻心的吗?这要他以后怎么跟北纾解释? 千夜没趣地耸耸肩,最后还是松了手。 他这才向北纾靠近过去—— “当然可以,抱吧!你是我的妻子啊!” 如果他的手能动,想必已经张开双臂把这孱弱的女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了。 北冥尸骨未寒,本想好好照顾北纾以慰北冥在天之灵,却不想北纾却因为他的缘故遭到这样的劫数……何止一个拥抱,就算要他的手臂又有何不可? 不料,这个拥抱却被某个不知趣的人硬生生的挡在中间—— “在此之前,先说正题吧。” 不待梵汐反应,千夜已经把他们的对话上升到了另一个境地。 于是,北纾倒也知趣,看了看二人,幽幽道来:“梵汐哥哥,我有事想跟你说……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梵汐冷不丁的没有反应过来、 “哪里都行……我哥的尸体快运回来了,突然反倒不想睹人伤情,谢谢你愿意娶我,但是对你来说,我并不是你最合适的人对吧……这位大侠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梵汐哥哥,既然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不想要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其实也许这位大侠说的对,你更适合被呵护和疼爱,其实也许你们的一生厮守才是正确的选择。” 梵汐怔怔的看着这个女子,和北纾真正的相处其实也不过数天,他却从未见过北纾如此认真的神情。可是细细咀嚼北纾话中的含义,羞得无地自容的尴尬,让他觉得好像是自己被人剥光了一般不知所措。 “哈?我跟他?厮守一生?”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算什么? 他跟这个一次次欺负他、强行占有他的混蛋? “我只是跟她说了些实话而已。”千夜连忙把自己置身事外。 许久,梵汐没有看他,正面着北纾,目光却飘渺到更远的地方,轻声一叹—— “你,若是也常常跟我说些实话多好。” 北冥之死幕后的主谋,千夜言明是知情的,却说什么杀手的规矩,不肯告诉他,连昨晚换得了他真心话的那些答案,他都分不清有几分真假……突然肆意的侮辱,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温柔,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又是为了哪般? ……这个人对自己而言,不止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更是谜一般的存在! 不过,该去之人不能留,也许这个结果对谁都好——这个道理,梵汐自然懂得,可惜北纾离开的理由却实在让他难以平复。 “梵汐哥哥,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爱惜自己。” ——北纾别有所指的望着他,眼神却依旧温情的很。 面对她再次张开的双臂,千夜这一次自觉地闪到了一边。 ……任由他们相拥良久,直到北纾自己松开手。 “梵汐,你在这棚子下稍等片刻,就算是我也无法同时抱两个人上去,所以先送北纾姑娘离开。” ……这是个理所当然并且难以提出辩驳的提议…… 然而—— 半柱香的光景之后,距离京城较远的郊外—— “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做了,话也都是按你的意思说的,这下你满意了?快把我的七经八脉的死穴解开!” ——“北纾”愤怒的瞪着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目光绝对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拥有的凌厉! …… 第四十五章 幕后黑手 “你急什么?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能先把脸上这张拙劣的皮拿下来?我看着恶心。” 此时的千夜脸上的表情绝对是梵汐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 冰冷、绝情,全身的肃杀之气——这才是“暗影”本来的面目! “北纾”手起手落,右手上变多了一张易容用得假面皮——而比起先前那个面目清秀天真的北纾而言,眼前这个女子的真面目要妖娆得多。 而且,这张脸分明是他不久前才见过的人——媚妖! “我说你这次进京城来做什么呢!真正的北纾三个月前早已被人勒死在江南的学堂里!堂堂漠北‘三妖’之一的魅妖,扮作人家小姑娘,死皮赖脸的要嫁入相府——你想干什么?不要脸也有个限度吧!” ——千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动不动,却比粗暴对待梵汐的时候的样子阴森的多。 “你不会不知道我是‘那位大人’的人吧?破坏主人命令给我的行动、还点了我的七筋八脉的死穴,害的我飞不上那破崖、在那里喂了好几天蚊子不说,刚才又逼着我跟那个漂亮的公子哥诀别——我才要问你想干什么?” 妖娆的女子毫不示弱,虽然她很有自知之名,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但她背后还有强大的主人,她就不信这家伙还真敢把她怎么样不成! “那个老宰相长了一副神佛一样慈悲的面孔,却不是吃素的人,主人派我去监视,顺便把他在意的那个‘心肝宝贝’拴在身边——难道你想破坏主人的计划?还是真的动了心、想抢主人中意之人?你要背叛不成?” 见他不答话,媚妖的气势又胜了几分,俨然咄咄逼人! 很明显,这男人对那个美人公子有兴趣,可那是主人的人! 千夜也只有在想起梵汐的时候,脸色才会稍微缓和一些—— “那家伙……还真是个招人喜欢的麻烦。” 自言自语间的宠溺之色,居然毫不加以掩饰……其实,他又不是刚刚知道,只不过第一次抱了梵汐的时候还不知情罢了! 可是紧接着的脸色一冷,却与方才谈及梵汐是温柔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那个人是你的主人,可不是我的主人!我们只不过是由于某些原因在一起合作而已!就算他想要惩罚我,也要掂量一下现在是不是时机!” 媚妖果然大怒—— “哼,区区一个杀手也敢妄自尊大!等我跟主人禀报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就安心等死吧!就算没有你,主人照样可以成大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先让你摘取易容吗?” 千夜脸上浮现的冷漠,足以将厉鬼都吓回幽冥地府去……那轻浮的表情,显然没有把她的要挟听进去! 而女子这时候也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可惜筋脉被锁而不能一跃而起! 就听“咔啦”一声——伏地的女尸脸朝后背,脖子被硬生生的拧断了! ……一双突出的眼睛张着甚是恐怖,她到死都没有看到所谓天下第一杀出手的瞬间。 “因为我不想在你死后还得去碰你那张恶心的脸!江湖有句老话——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 千夜直视着她恐怖的眼睛,依旧面无表情。 ……现在,还不是让那家伙知道的时候!至少要等到梵汐跟自己两情相悦之后,他才能有五成把握,从那家伙手里抢人! 说起来,他的美人还在崖下等着他…… …… 第四十六章 报酬与交易 千夜重新回到落琴崖下的时候,天边已经可以看得到晚霞。 梵汐刚想抱怨,却见他手上拿着一把奇怪的草,这个人古怪颇多,便也隐忍着没有开口。 他不问,千夜倒主动解释—— “我刚才跟药王那个老家伙要的宝贝!你看,有了这草,我可以在一个时辰里治好你的伤!你就不用再带着那两块碍事的石板到处跑了。” “这不就是把草么?” ——梵汐绕着那把草看了一圈,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这不知不觉卸下防备的纯真本色,却落在了千夜眼里,变成一道怎么看都看不够的风景线。 “你可别小看这草,十几年就能长这么几根,是老头儿的镇谷之宝,当年江湖大乱的时候,少林方丈腰椎碎裂了,一群和尚在医仙谷跪了一年……那老头儿都没舍得拿出来!”千夜脸上不无得意。 他飞去药王谷在飞回来花不了多少时间……在“魅妖”身上浪费的时间,这样子就可以解释的过去了。 梵汐满腹狐疑的看他,本来想问——那老药仙为什么会给了你? 可是一想到昨天看那老头子面对千夜畏惧的样子,这东西怎么来的也不难想象。 而且被他这么一打岔,梵汐还真的忘记问他花了足足多半天的时间,究竟把北纾送去哪里了。 “把上衣脱了!” 梵汐闻言,一愣。 “你不脱上衣,我怎么给你敷草疗伤?” 他笑了,温柔的看不出眼神中隐藏的狡黠…… 坐在无人打扰的芳草地上,靠着身后的若干绿树、披着衣服看夕阳……如果身边这个一直用火辣辣的眼神在他身上游走的家伙不在的话,这一切就更完美了! ……这家伙,即使这样难得的安分,依旧有办法让他紧张得浑身不自在! “彻底好了吗?” “恩……就算拆了石板也一点都不痛……” 梵汐清澈的双眸望天,一边回应他。 北冥的事,千夜原原本本的回答了他,虽然与结果而言,千夜提供的欣喜没什么帮助,可是当他得知北冥并不是这个男人杀害的之后,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安慰……说不清楚那是什么理由…… 北纾的问题,现在也已经解决了……虽然说,他再来这里的路上想过无数种见面之后的情形,却没想到北纾会自己执意离开!可是直到北纾的身影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的那一刻起,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想要结婚,只要北纾能够没事、不要回来自投罗网……也许,他倒宁可选择这样的结局…… 临时的纷乱,暂时的落下帷幕……他知道,享受完这片刻宁静之后,他回去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至少还给死去的北冥一个清白、拯救北冥全家这件事,他绝不会放弃! 可正是这片刻的安宁,两人间最激烈的矛盾淡去了……身边的千夜虽然还是一直在他身上打量,可昨夜过去之后,他直觉这个男人有点不一样,现在的千夜看上去让人有点安心…… 只要他不再对自己做那种混账事……其实,原谅也不是不可能……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的梵汐,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是多么的丢脸……他可是被这个人糟蹋了!只要对方对他好些,心便又软了下来…… 从小被北冥呵护出来的坏毛病,看来总有一天得改掉! 梵汐苦笑着摇头,自己却浑然不觉。 “那我就放心了,我用内力和真气将药气推进你体内,这药性想必有溶骨密合之效。”千夜明知道他走神的原因,却没有出言打消他的顾虑,反倒贼贼的一笑,突然挑了挑眉毛,便是话锋一转,“汐儿,这可是第二次了,为了帮你疗伤,我可是耗了不少内力……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我可不做赔本的生意!” “什么‘汐儿’……不要叫得那么恶心行不行!” 虽然茗仑也这么叫,以前北冥有时候也这么叫……可他们是青梅竹马呀!这家伙又算什么? 梵汐蹙着漂亮的眉毛,别扭了好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抓错了“重点”—— 啊?报答?果然反应过来的梵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自己的手臂是被谁弄断的?又不是自己主动要求他帮忙治伤的!何况之前他也没说有条件啊? 这不符合游戏规则吧? “我说……” 梵汐正欲开口辩驳……却只觉身体一倾,失去重心的倒在草地上。 眼前,千夜那张英俊而又邪恶的脸正在迅速放大……冷不丁的,他的双唇就被轻易的掠了去,跟着便是一番让他头晕目眩的狂吻…… “唔恩……恩……” 别!干什么!不是要放过他了么? 可是这家伙……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的千夜,分明是故态萌发,娴熟高超的技巧运用在唇齿间,转眼间已经让他丢盔弃甲,推不开这个男人强有力的身子,冷不防发出惊呼的瞬间,已经被对方火热的、带着浓浓欲望的舌头挤了进来,肆意的舔弄着他甜蜜的唇舌…… 就在在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千夜却突然见好就收,耳边再次传来千夜粗犷而挑逗的气息-- “对不起,你太甜了,一时没忍住!” 话虽这么说,千夜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依旧将他压在柔软的草坪上,趁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惊恐之余还顾不及出声的时候,男人再次低下头,这一次只是轻轻地舔掉了他俊秀的眼角正在因为惊吓而向外溢出的晶莹。 “呐,汐儿,我不会再强迫你了,刚才那个吻就当答谢我帮你治伤好不好?不要生气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男人温柔的哄他,还是因为这话让他总算吃了一颗定心丸,慢慢抬起水汽朦胧的双眸……可是,虽然这家伙这么说,但两人的距离实在是近的不正常…… “汐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不管你对北冥抱着怎样的心情,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不能守着思念过一辈子吧?给自己一个新的机会,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哈?” 梵汐果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下了一跳。 可他的反应却完全在千夜的预料之中,千夜并不让开、也不在胁迫他,只是轻柔的抚摸着他额前的碎发,带着淡淡的宠溺依旧固执的凝视—— “我想……这样迷人的你,一定有人跟你说过这种话对不对?” 梵汐一愣……被他这么一说,总觉得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 “除了你……还会有谁说这种过分的话!就好像你很高兴北冥离开了,你就可以趁虚而入一样!” 卑鄙两个字……梵汐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那颗“忘尘”之变,让他把那些不想记得东西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但忐忑的情绪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挨了骂,千夜反倒莞尔——原来那个蠢王爷竟然没敢说出口吗? “呐,汐儿……不管你有没有听过,但我和别人不一样!” “是你的脸皮厚度跟别人不一样吗?还是你想说你的情感天下无双?” ——就算梵汐脾气再好,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欺负,言语间也免不了夹杂了浓浓的嘲讽。 “呵呵,小傻瓜,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要你做我的人!不是性奴,是恋人,是要跟我携手一辈子的那种,因为我想我大概永远都无法厌倦你在怀里的感觉!但是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给你心里谁都无法代替的那个北冥洗涮冤屈,还他清白,不但可以让他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还有办法救他全家洗脱罪名!如何?” 也许,他的喜欢并不是天下无双,但他开出的“特殊”报酬却绝对是独一无二……千夜很清楚,这也是唯一能让眼前这个人动心的条件,能做到的人也只有自己而已! 梵汐果然愣住了—— ……   第四十七章 沉沦 “我答应你——” 说着话的时候,梵汐轻轻的咬着单薄的下嘴唇,明明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却又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坚强! 不能让北冥含冤而死!不能让北冥家满门九族被斩杀的不明不白……一定要还北冥一个清白!可这些事,无论他怎么在心里一遍遍的跟自己强调,做起来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就连逸尘和茗仑都没有办法……可是千夜不一样,他知道幕后主谋是谁,手里说不定还有给北冥平反的铁证! ……反正,他都已经被这个混蛋……这个人鬼使神差地看上了自己,以后就算拒绝也没用吧。 而且,千夜明明可以一直强迫他,却主动提出这种条件——倒不是信任,而是千夜根本没有骗他的必要! “汐儿——” “恩?” “你现在是我的恋人,你这辈子将都属于我!你真的想好了?” 千夜分明是明知故问……他何尝看不出梵汐内心痛苦的挣扎,何尝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卑鄙和狡诈!可是除了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彻底的得到这个人!就算自己之前没有做那些过分的事,那也依旧是来得太迟,这个人的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 精神上的强迫,比肉体上的强迫更加的残忍……可是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他看上了,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梵汐是那种心地很柔软的人,只要点了头就会努力的信守承诺,到时候他总有办法让这个人变得死心塌地…… “恩,我想好了——我愿意!” 梵汐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下神,逼着自己抬起头,仰视着压迫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眼神中却依旧掩不住的忐忑。 “那就叫我的名字!”千夜笑了。 “千、千夜……” “哦?”一脸戏谑的男人故意把音调拖得老长,挑着眉毛,“汐儿,我是你的男人!” “夜……夜——” 梵汐咬着一排整齐漂亮的牙齿,没有一丝情调的被迫喊着他觉得酸溜溜的昵称,连身子都不知觉的僵住了,可脸色却不由自主的绯红起来。 “真乖!”假装不知道他的无奈和委屈,自欺欺人的摆出一脸欣慰,千夜轻轻的抬起了身下美人的下巴,“现在我想要你——” 一把将轻柔的身体攥在怀里,粗暴中带着柔情的动作下,明显感觉到梵汐的轻颤,却没有像从前那样的放抗……会变成这样,就算是他也预料到了! 不能逃……这是交易,不能逃! 在心里默默地、一遍一遍的说服着自己,任由这个轻易换走他一生的男人将身上的衣物已渐渐的剥落,温热的大手触碰在他柔软微冷的肌肤上时,梵汐下意识的一声轻吟,立刻害羞的抿住了嘴唇,偷偷看到这个男人正揶揄而欣喜的望着自己,那样火辣辣的眼神……怎么也压不住这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时所带来的燥热,干脆窘迫的闭上双眼,任其为所欲为…… ……只要千夜能信守承诺,这也是北冥全家唯一的希望了…… 纤长的双腿被对方慢慢的架在腰间,抵在他难以启齿的地方的是那已经渐渐熟悉的滚烫欲望,让他羞耻不堪…… “宝贝儿,张开眼睛……看着我——” “唔恩——” 下身的微凉,这家伙竟然早有准备的随身带着玫瑰油……关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敏感的小腹之内出出入入,伴随着男人充满怜爱的轻唤…… “啊——” 用了没一阵子,心知自己的欲望被无法抵抗的撩拨起来,梵汐本能的想要夹紧双腿却被对方抓得牢牢的,随着千夜满意的轻笑声,手指被抽离的同时,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也紧张的张开了双眼……同时,千夜早已按耐不住的硕大也慢慢的挤了进来! “宝贝,叫我的名字——” 千夜“坏心眼”的在这个时候还不忘逗弄着他。 “千夜……啊——夜……夜……” 一时忘记了亲昵称呼的梵汐,当然收到了小小的“惩戒”——千夜猛的几个挺身,狠狠地摩擦在他最敏感的地方,泣不成声的他只好立刻改口……可是这美妙的感觉,被欲望征服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停得下? “哈啊……啊……恩恩……” 异物的侵入没有最初那么痛苦,他最怕的就是这样引来的阵阵奇怪的酥麻,千夜不停地落在他白皙的颈间、胸膛上的深吻,让他不由自主得呻吟、呼喊……身体却已经在这个人的带领之下如入无我之境…… 初夜被凌辱的画面一幕幕的回到脑海中…… 这悬崖之下一定是被诅咒了……连同他的身体一起……却不再只是撕心裂肺的痛楚那般揪心! 而是更可怕的沉沦! …… 第四十八章 情变? 梵汐醒来的时候,不在崖底,也不在蓝香宫,而在宰相府 。 腰部的钝痛让他再次领教了居然敢在他身边、在相府中大模大样安睡的混蛋有多么的不知节制……他知道这家伙渴望自己,尤其如今还是自己点头答应的,就更加…… 已经一连几天了,几乎天天都是在床上度过,害得他连昨天逸尘的封后典礼都没赶上! 恋人……吗? 梵汐苦笑着甩甩头……就算心里不能接受事情变成这样,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话,北冥就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有舍必有得。 只不过梵汐并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宫里的传令官和府里的下人们不正常的喧闹声吵醒的! 麻烦似乎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蜂拥而至——答应了帮他救北冥家人、还北冥清白的千夜迟迟没有行动;一向无视逸尘娶那些作为摆设的宫妃皇后的梵沐这次奇怪的动了怒气,号称去上香,至今未归;茗仑自他结婚那天起便再也没有露过面,偏偏他又在落琴崖悟到了北冥留下的字条的意思,却不知该找谁倾诉……现在又是昨天才娶了新的皇后娘娘的逸尘,不在宫里陪皇后,却大清早的派人来找自己去御书房! 梵汐隐隐觉得不对劲,一问下人才知道,最近京城的三件大事的发生让本就繁华的京城显得有点沸腾的过了头—— 第一件事,当然非当今圣上的皇后册封大典,这也是三件事中唯一能跟喜庆沾点边的;第二件事,前些日子刚刚大婚把京城街头巷尾渲染的一片喜庆的、被老百姓背地里偷偷评为“京城最美的新郎”的梵汐大公子回来了,携新婚妻子外出游山玩水的他却是一个人回来的--据说那个幸运的新娘在杭州游湖不幸落水身亡,转眼间变成了天下最不幸的新娘!虽然传闻无从查考,但宰相府一夜之间卸去了所有婚礼的装扮,人人身着素服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这是千夜的馊主意,不然北纾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总不能说是他在玩“大变活人”吧,总要有个说法,他自然也心知肚明! 只是第三件事,却让整个京城的百姓闻讯色变—— 郊外的荒草丛中发现了一名赤裸的无名女尸,脖子被活活扭断、脸贴在后背上……一时间街上少了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身影,给天子脚下的太平盛世蒙上一层恐怖的阴影。 命案,照道理来说算不上稀奇! 可是却让梵汐忐忑的忍着全身酸痛,手忙脚乱的换上衣服便朝外面早就准备好的轿子那边,吃力的挪过去——没来由的不安! 总觉得……逸尘这个时候找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只是梵汐如此仓皇的离去,却没注意到枕边其实早就醒来的人,不疾不徐的张开一双犀利的眼眸望着他的背影,那眼神里有疼惜、也有无奈。 …… 不多时,御书房—— “难得昨天立后,可以得到暂停三天早朝的休息,你不在东宫陪娘娘,大清早又来找我做什么?” 梵汐一脸同情,当然同情的对象是那个毫无选择的余地就被茗仑推进“火坑”的女人。 谁知逸尘一边瞪他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情却无论如何的提不起好兴致—— “我在御书房看了一夜书,都还没睡呢。对了,我送你的府邸赶紧打扫出来,以后咱们几个没事聚聚也方便……不然像现在,在这宫里我总得当皇上,又不方便总忘宰相府跑……”逸尘前言不搭后语的继续打着他的哈欠。 “如果说那宅子的话,我爹安排了宰相府的下人一直在收拾,过几天就能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哦,对,也许我不该在现在说这个……”逸尘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是他送給梵汐的新婚贺礼之一……然而如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梵汐假借蜜月之名在蓝香宫躲避了数日,然后放出了妻子遇难的消息……无论真假,其中必然有难于出口的苦衷。 “北纾的事责任全都在我,我现在真的是没脸见九泉之下的北冥了。”梵汐苦笑着,“不过和宅子无碍,我只是觉得——你不是还有蓝香宫吗?” 梵汐注意到当他提到“蓝香宫”这三个字的时候,在逸尘的脸上—— 忧愁的神情一闪而过。 …… 第四十九章 君王惑 关于北纾不见了的真相,他还没有想好怎样跟逸尘解释,因为其中涉及到千夜,只好按照千夜事先给他编好的传言先瞒着……好在逸尘别看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之一,却也是几人之中最懂得分寸的!逸尘不问,总算让他心中稍微好过些。 只是想及此,梵汐的心里也是乱作一团——千夜是杀手,那是地方官府通缉的事!但是他与“北冥案”牵连甚多也是铁一般的事实,在其中扮演着何等重要角色,他更是一无所知。自己明明是一心要给北冥平反报仇,明明也恨透了从第一面起就不断蹂躏糟蹋他的身体、破坏他的生活的千夜……如果是那样的话,趁现在把千夜其人和他藏身之处说出来,岂非是揭开北冥被刺之谜和报复凌辱之恨的最好的时机! 但是千夜现在答应他的事,是连逸尘都做不到的! 所以,他不能这么做……而当初信誓旦旦的复仇的豪言壮语还在他心头澎湃,只不过脑海和身体却像分离成为了两个人,做着自己都感到羞耻不堪的事,却渐渐的变成了一种堕落的习惯!早晨听说了郊外女尸的时间,更是在乘娇入宫的路上第一时间赶过去告示牌那里确认了一番,当他看到画上那女子的脸不是北纾的时候,那种小人式的畅快感不止是对北纾的担心,还有一丝对于千夜能够信守承诺的欣慰……他必然是被千夜用什么药物迷失了心智吧…… “以后,一段时间里可能不能常常去蓝香宫了。” 逸尘当然不知道他这半天不语,是在心里斗争什么……他自己倒是虽然尽力掩饰却根本藏不住苦着的脸。 “为什么?” “因为新的芸珊皇后,毕竟她是茗仑的人。” ——逸尘看似直言不讳的话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气息。 梵汐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还娶?早先回绝了茗仑不就好了?” 他这话,当然有为梵沐打抱不平的意思,但却也不尽是。 毕竟梵沐不是自己,那样强势聪明的梵沐,若是他真有不满,那么要打抱不平也还轮不着自己披挂上阵! 问题在于,逸尘在这次立后的事情上,处理的一反常态——茗仑毕竟是感情要好的青梅竹马,却明知道后宫的皇后反反复复的更换、最后只能落得在冷宫里空度残年的下场,却还介绍自己的亲信之女进宫?逸尘也从来都不会立自己的亲信的亲属为后,这次明知道隔着这层关系,还接受了茗仑推荐的芸珊。 ……也许,他可以解释为这个男人终于对梵沐这种特殊形式的爱和任性感到疲倦了,决定重新认真对待另一个女子……但是,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梵汐,问你个问题——” ——逸尘绝少有如此认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恩,你说吧!” 君臣之间敢如此对话的,恐怕上下五千年也就只有梵汐了,虽然没有群臣的敬畏,却有着比任何人都真心的关切……这也就是为什么逸尘只能把心事同这个人讲的原因—— “北冥出事后,经群臣联名举荐——我把原先北冥手中的兵权交给了茗仑。他是我的亲弟弟,也是唯一跟我一样由母后嫡出的皇子,地位自然远远高于别的王亲贵族甚至王爷,大臣们出于这个角度考虑倒也未必有什么私心,但是如果……”逸尘顿了一下,言辞变得十分谨慎的捕捉着梵汐每一个细节的神色,“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觉得这皇上的位置会落在谁的头上?” 梵汐心头一紧,尽管逸尘尽量用再平淡不过的口吻问他,可这问题本身却绝对不平常,他沉思了片刻—— “应该也是……和您同为太后嫡出的茗仑吧。” 太后是个极为强硬派的女人,当年先皇宠妃众多,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置身于深宫之内,不但躲过所有的明枪暗箭,还扫平前进的障碍,更以区区嫔妃的身份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帝宝座,自己也从此母仪天下……就算今天,那位太后的话在朝野上下依旧如律天听!就此而言,就算真的皇位易手,也绝不会离开她的手掌心。 然而,梵汐却猛然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答案吓了一跳——茗仑! 他猛然想起前几日与千夜重上落琴崖时的猜测……青梅竹马落琴崖……难道北冥暗指之人果真是他们几个青梅竹马之中,而是最喜欢上那落琴崖的茗仑?! 因为事关重大,无凭无据的猜测他自然不能随意讲出来……可是,逸尘察觉到什么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茗仑真的要谋反……那他也就只能毫不犹豫地站在逸尘这一边! “梵沐明天要回来了。” ——当梵汐就要忍不住把北冥留下字条的事脱口而出时,逸尘却若有所思的切断了方才的话题,把谈话又引到了原点上。 “还有一个人也快要回来了。” ——梵汐却连这个话题也不喜欢,干脆跟着他也有一出没一出的转换着话题。 “恩,北冥的尸骨后天抵京。”一谈到这件事,就算是逸尘也淡定不下来了,“奏折上说的是因为路上为了保存尸体完好而是用得冰块散了,不然可能在封后大典之前就到,那也说不定。” 两人对视一眼,却也不知道是否该为这种意外感到庆幸。 ——眼下真凶不明,案情没有实质进展,这时候北冥的尸骨自然是越晚回来越好! 逸尘心里想的是——到底是不是茗仑?如果是,这案子该怎么结?不是,那又是谁?无论是不是,现在他只能从获得好处的角度来考虑,没有半点证据之下,连怀疑都让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彷徨;而梵汐的脑海里,则意外的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那家伙答应了帮他给北冥全家平反,答应了他还北冥清白…如今他已经把自己都赔了进去,为什么千夜却迟迟没有行动? 当初他出主意让皇上跟他当宰相的爹“唱双簧”,一个上奏、一个恩准,这才把北冥叛国通敌的案子拖了下来!但是拖下来不代表获救……朝野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没有证据,逸尘何尝不是束手无策?这次北冥的尸体返京,无疑又会带来一场新的危机…… 梵汐不避君臣之礼,直视着逸尘,想要在他脸上找寻一个答案。 芸珊皇后也好、梵沐也好……无关性别,逸尘是他们的男人,爱谁宠谁或者不爱不宠,那是他的情事,无论多么亲密的朋友都只能点到为止,但是,两人的谈话也接近了重点问题的中心——依旧是北冥之死! 于私,几人从学步时便缔结的友谊,让他们不惜豁上性命为北冥沉冤昭雪的理由充分成立,这一点自不待言,可现在又很可能牵扯进来了茗仑! 于公,北冥生前本是御前禁卫统领,与京官王室牵连颇广,却是第一次出关带兵打仗,敌人没有必要对一个还未交过手的初出茅庐的武将费尽心思用这种陷害的手段,若是北冥冤死,十有八九来自京城的幕后黑手,其目的昭然若揭! 不解开这谜题,别说梵汐寝食难安,连逸尘的皇帝宝座怕是也会不得安稳! “那么下一步怎么走?验尸?那要用什么理由?谁来下这道命令?”梵汐的提问更像是在出谋划策。 “只能还用老办法——有你爹来上奏,你在朝上附和,我来恩准。”逸尘无奈道。 ——特意对证据确凿的反贼验尸,启用这种非正常程序,本身就是摆明了要翻案。但这不是别的罪名,是叛国!自然没有办法从他这一国之君口中提出来。 梵汐苦笑:“你最好给我爹下道密旨吧,否则凭我劝说的话,恐怕这次连他都不肯再出面了。” 上一次为了劝说他爹上奏,就费劲了口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奏再奏三番四次替证据确凿的反贼公然在朝堂之上辩言,他日若是他们不能给北冥翻案,那恐怕连宰相大人也会变成众矢之的,遭到政敌的反攻陷害。在官场混迹一生的老爷子深知这道理,上次帮他已然是仁至义尽。这次若是没有一道圣旨护身,他是绝对不会再站出来。 逸尘蹙眉,沉思良久—— “好,密旨我明天派亲信之人送去就是!你明天开始帮我做三件事……隔墙有耳,附耳过来……” 梵汐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凑过身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然而,听到了逸尘的耳语秘诏后,梵汐一双清澈的眸子这才越瞪越大—— …… 第五十章 意外的对峙 逸尘让梵汐办的第一件事,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替逸尘迎接梵沐归来! ……由他去接的话,是不是也就代表着逸尘那番“暂时不能”来蓝香宫的话是认真的? 如果逸尘真的怀疑到茗仑头上的话,那假意宠幸、让芸珊以至于背后的茗仑放松警惕、露出马脚……逸尘那对芸珊皇后的这番虚情假意也算是用心良苦……只是任性的梵沐买不买账,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爱江山,超过爱他,可以为了保住江山而让他受到一度的冷落——他不认为说出理由,就能让表面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骄傲的梵沐咽下这口气。 最可怜的反倒是梵汐—— 一个为了江山,临时顾全大局,没有错! 一个备受冷落,这才负气出走,更没有错! 可怜他这个注定要在中间受夹板气的……梵汐昨晚一直在想今天该怎么安抚梵沐咽下这一时之气……谁曾想—— 被凌乱的思绪困扰,后半夜才浑浑噩噩睡过去的梵汐,居然睡过了头!彻底的在宰相府的卧房里酣睡到被正午的太阳刺痛了眼睛,这才猛地跳起来—— 一边手忙脚乱的更衣,一边诅咒昨晚依旧没有放过他的那个混蛋!住回宰相府这两天,千夜那家伙依旧每晚准时出现在床榻上,不但毫不收敛那些无耻的行径,反而因为得到了他的允许而更加肆无忌惮,堂堂宰相府在他看来如入无人之地!若不是昨天胡思乱想又被他折腾到五更才睡着,他怎么可能会睡过头! 梵汐揉着酸困的腰际,扫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另外半边床……那家伙又是半夜里来,半夜里去,答应他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兑现,更不知道每天鬼鬼祟祟的究竟在忙些什么! 而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接触”,不会像刚开始那样身体痛苦的下不了床,连心也逐渐麻木起来,羞耻感在逐渐消退……反正打不过他、无力反抗,反正北冥的事还要指望这个人……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延续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千夜的态度也在悄然改变,除了依旧喜欢花样百出的霸王硬上弓之外,其他时候明显要温柔体贴的多…… 有时候,他在默默的祈祷,希望北冥的事与此人无关……然后,又常常被自己这想法吓得冷汗连连…… 自己果然被他沾染、变得奇怪了,已经沉沦了! 但是现在,绝对不是纠缠于这些病态情愫的时候! 为了背人耳目特意从后门溜出来乘上早就准备好的普通小轿,一路狂颠冲、锋似得赶到蓝香宫,却不曾想,第一个撞见的却是在门外急的跳脚的红莲—— “红莲,梵沐回来没有……” 他刚下轿,不待一句话说完,却被红莲一脸望见救星的模样扯住就往里面走,而且目的地居然是——他自己的别苑! “红莲,到底是怎么……” 可惜这句话,他依旧没能问完,因为他的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短兵相接的声音! 匆忙破门而入的梵汐,被房间里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呆了—— 不算宽敞的房间! 两个各自贴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人! ——居然是梵沐和千夜! ……   第五十一章 血光之灾 “千夜!” ——梵汐猛觉心头一紧,那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并不是出于恐慌,而是本能的担心! 被这个混蛋折腾到五更天才浑浑噩噩睡着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像是习惯了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习惯他的做派……可身体上明明还残存着他留下的气息和温度,转眼之间他却再一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什么都不告诉他……上一次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这家伙究竟又想做什么? 或者说,在这种种纠结之中,这个人的百般纠缠和北冥的迷案是不是都只是阴谋的其中一部分?这其中会有多少真心…… “宝贝儿,你终于来了!你若再不来,这么凶猛的美人……我怕是扛不住了啊。” ——千夜看到他出现,非但不惊讶,反倒是嘴角轻挑,俨然一副早就知道他今日行程的模样。 如果说惊讶,那是在看到梵沐的瞬间——毕竟,没有人告诉他,白玉公子跟他的心上人长的一模一样!不过两招之间对方的身手和杀气,便足以让他确定这个绝对不是他昨夜所拥的温香软玉! 当然,关于白玉和白玉今日归来的事,梵汐不可能跟他提过半句!至今为止,除了喜欢上这个美人之外,他的每一步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如果梵汐知道连他答应的承诺都本就是计划之中,不知道会不会伤了心?千夜不愿往下想。 而梵汐不自觉的轻咬着单薄的下唇,看着眼前的状况——梵沐目光凌厉、屏息凝神,手持利剑锋芒毕露,出手招招狠辣制敌,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掀起一片刀光剑影;再看千夜,两手空空并不出招,只是一边笑一边左闪右避,情急了就用手肘或者膝盖巧妙地将武器格开,双脚始终稳如泰山的粘着天花板,不但方寸纹丝不乱,还大有闲暇一边像做游戏一样避开对方的攻击,一边偏过头来毫不在意的跟他继续说着那些床递之间肉麻不着边际的说辞…… ——谁胜谁劣,一目了然。 “白玉,住手!”梵汐急了。 以他对千夜的了解,这个人动机不明的明显相让,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当然,前提是他真的了解这个人的话。 可他怕的是——当这家伙那些“猫抓老鼠”的把戏玩腻之后,也可能反手一刀便能要了梵沐的小命! 怎奈他说话之间,两人又对拆了几十招,梵沐剑光飞舞、步步紧逼之下,千夜干脆施展轻功、为了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飞到了房间的对角。 听到他竟然还敢出言轻薄梵汐,梵沐闻言不由愈发生气,大叱一声之间身子一转,漂亮的身形迅速飞像千夜的落脚处,剑尖直指敌人的眉心……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脑海在这个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梵汐,同时冒出了两个念头——不能让千夜伤害梵沐,也不能让梵沐刺伤千夜! 身体……随着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冲了出去,居然傻傻的冲到了两人的中间! 再看梵沐,眼见梵汐突然冲出来,猛惊之下……可泛着寒光的手中剑即将刺入他最宝贝的弟弟的头颅时,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等冲出去之后才意识到危险的梵汐,却被剑芒的杀气吓呆了,脚似乎被影钉钉在了地板上,即使此时再想逃也无论如何迈不开分毫…… ……梵汐本能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一股咸腥血气扑鼻而来……只是…… 等他再张开双眼,脚下已是一片鲜血淌成一滩,然而那血却不是他的—— 千夜居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冲上来挡在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左胸口顿时血流如注。 “梵沐!”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歇斯底里的冲梵沐叫喊过,“你疯了!你伤他做什么?” 歇斯底里的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千夜,本来不就是敌人吗? 可是……昨夜还在床地之间对他极尽挑逗的这个人,转眼间即将殒命于至亲的剑下,还是为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是巨大的魔咒将他的脑海掏的空空如也。 “你没事……真好……” ——千夜在昏厥过去之前,靠在他胸前虚弱的笑了一下。 “你别死……我求、求你……” 梵汐猛然间发现自己早已不成声,不知不觉咬破的嘴唇,嘴里的血味是那么苦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梵沐会和千夜打起来? 又为什么这个冷血的男人居然会替犯傻的自己挡下那致命的一剑? 谁能告诉他—— 这个反复欺负他、又摆脱不掉的混蛋终于倒在眼前,可他的心却为什么没有一丝的畅快?反倒这么的疼? …… 第五十二章 有多少虚情假意愿以命相搏? 就在千夜为了保护梵汐、意外受到重创的几个时辰后—— “他的血止住了,暂时死不了,你坐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梵沐一直阴沉着脸,到此时都没有半点舒缓。 梵汐再次确认了一下昏迷中的千夜逐渐平稳的呼吸,这才起身坐到桌前。 “梵汐,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脸色就知道,梵沐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他是为了什么跟那个家伙打起来的?明明知道不敌还那般拼命……她又不是傻瓜!做这么危险的事当他是为了谁? 是谁被人糟蹋得遍体鳞伤,然后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又是谁口口声声要千刀万剐了那个给予他凌辱的畜生!北纾莫名其妙的失踪说是溺水身亡……鬼才相信那是意外!还有红莲口述的他不在蓝香宫时发生的种种……他不是自己亲弟弟的话,他犯得着跟人拼命吗? “红莲都跟你说了?” ——梵汐尽量收起打从千夜受伤开始就藏也藏不住的抵触情绪,蹙在一起的眉头却无论如何也舒展不开。 虽然梵沐见过他被千夜欺负后,伤痕累累的身体……但仅凭一次的叙述,梵沐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恩,那是当然!红莲可是我能将这蓝香宫拱手托付的人。”梵沐狠狠地赏了他一记大白眼,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按照红莲的描述——武功奇高、霸道之极的男人一直住在你的房里,我就猜一定是你先前说的那男人!本来就火冒三丈,打算在你房中等你来问个究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在我之前便呆在那里等你……我有询问过他,你们的关系,这人简直不要脸,居然根本不避讳的承认了!所以……我才……” 逸尘专宠芸珊皇后的事,本来他就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爱人移情别恋,可他总不能像个女人一样哭闹吧,这个时候再撞上凌辱了梵汐的元凶……一贯以冷静睿智著称的他会暴走,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拼了半天命,他们二人的表现根本就像是一对可以为对方毫不犹豫去舍命的情人!梵汐这小子那时候脸上分明写着对他伤了那个家伙的抱怨……到头来,反倒是他里外不是人! 梵沐不生气才怪! “他……确实是那个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也不是,就是事情变的有点……”梵汐有点把持不住自己的舌头,这话应该怎样解释是好呢? 梵沐讲得明明都在理,做的明明是为自己好……可是在看到千夜浴血倒在自己怀中的时候,那种灰暗的感觉,就像那时得到北冥的死讯时一样……那种伤心,他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存在。 “不过……‘不要脸’这说法还真准确。”末了,他也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想要混过去。 想到千夜没有死,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可梵沐哪是那么容易被蒙混过关的? “梵汐——”梵沐神情一肃,“你说他是侮辱糟蹋你的人,我看不像,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什么叫不像,压根就不是!看梵汐那满脸焦急的样子……他不是非要八卦别人的私事,而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对梵汐保护得太周到,尤其是北冥和茗仑更是什么丑恶的事情都不让这个宝贝遇上!如今那个男人又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先是强行侵犯,然后又乱了梵汐的心…… 无论是作为亲人还是密友,梵汐此时的样子都让他担心不已。 “我和千夜……你猜得没有错,就是这个男人对我……甚至北纾也是因他而出走……可我觉得我像是被什么咒语蛊惑了,慢慢的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甚至习惯了他无耻的触碰……他不在的时候偶尔也会不由自主的猜想一下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有危险的时候这个人的名字会条件反射一般第一个从脑海中挑出来……不过,千夜现在对我还算温柔,也没有再欺负我……” 如果霸王硬上弓不算欺负的话…… ——可梵沐的意思,梵汐明白,也正因为明白,为了不让别人为自己担心,才不得不回答。 只是这答案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心头却是一紧……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你爱上他了?”梵沐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这种在旁人看来不正常的纠葛,在豁达开放的梵沐眼里,反倒没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梵汐真的喜欢,关键是如果那个男人真如梵汐所说的那样待他的弟弟好…… 现在北冥已经不在了,这种结果未必是坏事……虽然对一直苦苦手着梵汐的茗仑而言,太不公平,可两情相悦也是别人无法改变的事…… “怎么会!?别乱说!”梵汐果然被他大胆的结论吓了一跳,连忙否认,“也许只是一种习惯,也许他根本都没把我当做习惯——只是他突然兴起玩的一个病态的肉欲游戏……只是……” ……只是自己似乎太缺乏定力,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语无伦次的……分不清出真假…… 梵沐叹了口气,望着他有些无奈—— “游戏?梵汐你听好了,也许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我也不能说太多去左右你的想法,一切都要等你自己慢慢领悟。但是,他受伤时,你那种绝望的表情让我看了害怕……我只想提醒你,没有人会把生命当儿戏!你说你只是他的游戏,可他刚才差点为你而死!” 梵汐就是这种对自己的情事反应迟钝的孩子,当年他和北冥的事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有他自己意识不到。 如果真的相爱,他不想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再错过一次……虽然,他没来由的讨厌那个男人。 “不时的,我留在他身边是有原因的!”梵汐慌乱的解释,当然也是因为没有旁人在册,对梵沐他可以知无不言,“千夜是个很有名的杀手,红莲应该告诉你了。他承认洛音是他杀死的,是受雇主的委托,北冥却不是他下的手。雇主是谁,他不愿说……我想,也许逸尘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逸尘所猜忌之人……怕是非茗仑莫属,前有北冥留下的“青梅竹马落琴崖”,后有不日前在御书房的那番谈话……更有……他想起了逸尘托付给他的第二件事……这些事事非非,他不想让已经置身世外的梵沐再卷进来,所以关于茗仑的事,梵汐还是选择了只字不提。 而且……现在告诉梵沐的,与其说是真相,不如说只是千夜的一面之词……其中多少玄机,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沉溺其中、不得要领的玩具而已…… “梵汐,别担心,如果他只是被买通的杀手,将来如果出了事由你来求情的话,是不是也能落个发配边疆的轻责啊。”梵沐像是已经在为他们的将来计算后路一般,神色却透着几分空洞,“这世上啊,最亲密的人没有几个,我倒觉得怀疑好朋友的时候应该更加慎重……你说是吧?” 聪明如他,梵汐瞒不过他……或者说,他意识到逸尘怀疑茗仑,远比梵汐更早。 而模棱两可的出言安慰……则是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有个人可以逐渐代替北冥在这孩子心目中的位置,逐渐抹去北冥之死在他心中留下的伤痕,而且这个男人也可以在危急时刻挺身挡在梵汐的身前;忧的却是如果这个男人真与北冥一案牵扯颇大,那么东窗事发之时必然逃不开王法的处置、到时候恐怕最痛苦的就是夹在中间的梵汐。 可是,事到如今……有些事,已经会不了头了! ——就在千夜险些被梵沐用剑穿透身体、尚处在昏迷中的同一天下午,梵汐却意外的出现在茗仑王府的大门外。 就算心里担心着始终昏迷的千夜,可逸尘交给他的第二件事,事关江山社稷,却是无论如何都耽搁不得的! “真是稀客,很多年你都没有主动来过我这府里了!” 看到梵汐的那一刻,茗仑无论是从眼底还是口吻中所折射出的——都彻彻底底的只有惊喜。 …… 第五十三章 深入虎穴 “因为你这里尽是些莺莺燕燕无趣的东西嘛,谁要天天来陪你看歌舞啊,还不闷疯了我!” 梵汐撇着嘴,谁让茗仑王的喜欢美色是人尽皆知的事呢!以前除了总是围着自己转,茗仑最喜欢和那些漂亮女人混在一起了。 ……这感觉……无论他们在五人中的感情如何,这从儿时养成的默契却任凭怎样都无法改变,这种亲密感自然毫不造作的感觉永远都胜过他们之外的人。 但是,逸尘让他做的第二件事却不能不做! “那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想我那些莺莺燕燕了?”茗仑故意挑着眉毛逗他。 一颗忘尘,帮了他,也让他的爱留下了遗憾……只不过“遗憾”这个词,本来就是属于弱者的,对他而言,遗憾的事情是用来弥补的,补得比原先更加天衣无缝才行! 所以配合着梵汐轻快的玩笑之间,茗仑注视着这张熟悉而有唯一能够令他悸动的脸,心里却暗暗的盘算着。 果然一提这个,梵汐的脸顿微红:“胡说什么!好久没见来看看你不行吗?” 说罢,径自便王府里走。 现在千夜还躺在他的别苑里昏迷着,若不是身怀逸尘的密诏不得不办,他怎么有功夫跑来这里插科打诨。 茗仑屏退了下人,笑呵呵的跟在他身后,隐约间城府极深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他并不是不知道梵汐是来做什么的!不由心中苦叹——这次逸尘可真是选对了人,若不是梵汐,换作任何人他都不敢保证来人还能活着走出这茗仑王府! …… “很久没有这么清闲的在一起坐坐了,而且也想念你这里的‘母树大红袍’呢。”梵汐坐定,见四下下人已散,便随性了不少。 近两年来先是梵沐诈死,再是逸尘登基,紧接着北冥拜了大将军远赴边疆又发生了意外,而他这边又因为北纾的事弄成了红白事连着办……别说几人已经好久没有像从前一样悠哉的聚在一起,就连他和茗仑最近的几次见面,也都是在各种典礼场合,除了上次拜堂之前的短聚,其他时候根本都没顾得上打个招呼。 仔细想来,倒是唯有茗仑一直没有变——终日嘻嘻哈哈,毫不掩饰的迷恋美女和奢侈品,胸无大志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虽然这只是他给外人的假象,但是这样也比他们活得逍遥自在吧。 “哎?你狮子大开口呀!半年不登门,登门就要喝我的母树大红袍?你知不知道那茶叶举国一年才产八两,我跟母后缠了足足半个月才弄来二两啊!你怎么不去敲诈皇兄啊?!” 果然,茗仑故作不舍,摆出一脸的大惊小怪。 梵汐突然笑了,淡淡的……这就是茗仑想要逗他开心的方式,看上去笨拙却不乏用了心思……这种好一直不逊于北冥,却让他感到困惑。这也是他不由自主疏远这个人的理由,当然他也知道——这也是逸尘派他来的理由。 在北冥的尸体回来之前,用任何方式潜入茗仑府,调查茗仑是否有谋反的迹象——这就是他领到的密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逸尘是在利用茗仑对自己的呵护有加,在利用自己在他们之间特殊的位置……可逸尘是君王,要捍卫的是江山,这种利用,连他自己都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为江山安固也好,为逸尘的宝座也好,为北冥的含冤平反也好,为证明茗仑的清白也好……来的路上,他找了无数理由安抚自己的不安,现在坐在这里,面对面前如此坦荡的茗仑、青梅竹马的茗仑、一直对他关照有加的茗仑——他还是觉得罪恶感深重。 看他笑了,茗仑也笑了:“这才好,很久没见过你这种笑脸了,除了想喝茶还想做什么?一并说出来!难得你来看我,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 真的!就算这个人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会去摘! 梵汐却稍稍一沉思:“那就去后园听戏吧,一边品茗一边看戏,如何?” ……看着茗仑欢天喜地的亲自去使唤下人搭戏台、请戏班,梵汐不由轻声一叹—— 他要看的不是后园的戏,而是后园的秘密! 那个只有他们极少数人知道的、特别的地方! 如果真有那个所谓“秘密”的存在,那么隐藏的地点而言,那里是不二之选—— ……   第五十四章 眼见为实 就算不像与北冥府走动的那样平凡,这里也终究是他们们从小一起玩乐的聚集地之一,梵汐根本就知道能够藏下秘密的地方屈指可数! 而茗仑也远不是看上去的那种玩物丧志的王公子弟,这层保护色下的茗仑比起北冥、逸尘甚至千夜都毫不逊色,在这座戒备森严的王府里……除了利用他对自己的不设防,梵汐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完成使命—— 在擅长玩乐的茗仑王府,要筹备一台名角儿云集的大戏也不过就是一两柱香的工夫,他可以利用的时间有多少也都掌握在梵汐的意料之中。 假借去茅厕的功夫摆脱茗仑,然后站在阔别多年的密道门口——密道依旧是密道,而且院子的修建格局让这里变得更加隐秘,这里的草比周围的要新鲜,说明至今仍有人在使用! 茗仑……他还在利用这个地方做什么? ——梵汐有点不敢往下想! 当年茗仑还年少、作为皇子的时候,并没有自己的府邸,这里原先是先帝的国舅府,后来因为国舅串通先永宁皇后造反被诛,这里变成了荒园,也就成了他们能够躲开侍卫家丁视线混在一起的为数不多的“游乐场”,这密道便是那时发现的,据说是先国舅爷挖向宫中的密道,可能是为了谋反便利……后来茗仑成年后,先帝赐府邸时,他便主动要了这块地方。 梵汐知道进去的方法,却迟疑的徘徊在门外——进去了,也许就会得到他所需要的答案,那个答案将把他和茗仑的友谊至于万劫不复…… 站在门口踌躇了良久,他终于向密道之门迈出了脚步——身在其位,别无选择! 他更愿意相信,去里面走这一遭,能够证明茗仑是清白的!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顺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摸索前行的时候,一道身影已悄然尾随其后。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梵汐终于停下了脚步,有件事他极不愿承认——他迷路了! 这种时候……居然乌龙到迷路了! 虽然为了防止秘道中有人,他没有打着火折子而是在黑暗中全屏摸着墙壁行走,而让速度慢了许多,但是他毕竟已是成人,走了这么久他才发现——比起那个儿时走不了多久就能到头的半截儿地道而言,现在的规模明显被人扩建过了! 被谁扩建?为什么扩建? ……又是一个不敢往下想的问题! 就算是梵汐也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乱走陌生的路搞不好死了都没人会知道,不由心中害怕起来,不敢再继续乱走却又不能停在路中间,只好摸着墙壁打算就近找个合适的地方蹲下调整气息…… 却不曾想——这时候,墙壁的形状却变了! ——墙壁拐弯,感觉一个顿时开朗的空间就在他眼前,他不由打开火折,借着昏暗的光线,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得险些跌倒在地—— 这个并不像感觉上那么大的房间,充其量只有普通人家的卧房那么几丈见方,但里面摆放着的两个物件却是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够摆放的! ——龙袍和龙椅! ……   第五十五章 茗仑的野心 梵汐微微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见为实,可眼下这情景却又是他最不愿见到的!茗仑谋反,眼前证据确凿,多年的亲密友情,现在茗仑却变成了反贼!而且还很可能是杀害北冥的真凶! ……他现在别无选择! 然而,他当然明白此处不宜久留,要尽快离开此地回去找逸尘说明真相的时候,一把猛然架在脖子上的寒冰玄铁匕却让他身体一僵—— “什么人!”梵汐心中大骇。 从他看到黑暗中的寒铁冷光到脖子上冰冷的触觉——来人太快,快的别说挡下,连试图躲闪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知道我是谁没有关系!总该认识我妹妹吧——漠北魅妖!现在告诉我,是谁杀了她!” 黑暗中说话的是个男人,语调就如同他所使得兵器一般寒冷。 “什么魅妖?” 摸不着头脑的梵汐觉的自己如果这么死了,实在是冤枉。 “她易容冒充三个月前就死掉的北纾去跟你成亲,自己却死在京城郊外——被人扭断了脖子!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易容被取下了,你又在同一时间对外宣布新夫人落水身亡……若不是看你这软弱相,谅你也伤不了她半根汗毛,我现在就宰了你去祭她的坟!快说,是什么人害了她!” “北纾……三个月前死了……?”梵汐全身一震。 喃喃自语间,突然竟仰头大笑起来—— 北纾三个月前死了,前些日子在他府上那个活蹦乱跳的丫头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终于明白了那日为什么千夜声称去送北纾一去就是大半天!什么找医仙寻草……原来都是些鬼话连篇!郊外那具女尸原来就是假北纾……那杀了她的人必然就是…… “你笑什么?”对方对他异常的反应粹不及防。 “笑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梵汐突然毫无惧色的双手攥住脖子上的匕首的刃部,“不如你就此杀了我,就当给你妹妹报仇……如何?” 全部都是假的! 逸尘对芸珊皇后的宠溺是假的,对茗仑制造假象才是真的! 茗仑的纨绔子弟是假的,阴谋造反才是真的! 千夜良心发现把北纾还给他是假的,早就知道其中有诈,伺机出手灭口才是真的! 连北纾这个大活人都是假的…… 所有的人的在假惺惺的骗来骗去……二十几年的至交好友,在枕边不停诉说爱意、甚至于为他舍命挡剑的人……个个都满口谎言的把他骗得团团转! 唯独不会骗他的,怕是只有九泉之下不能瞑目的北冥! “疯子!那我就成全你!” 黑暗中,血色隐藏了利器的寒光,梵汐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攥着刀刃的手掌被割破的声音,紧接着一大股腥血扑面而来,他只觉得满脸都被这血覆盖着,一股恶心的味觉直冲脑门——但是……不对! 若是这许多血飞溅出来,岂止他的双手都被砍下都不够!但是……他的手还在,只是受了些伤——第二次的血……不是他的! ——墙壁上的火把在这时候被点着了。 梵汐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着了什么魔道,一下都动弹不得,呆呆的面对眼前的一幕—— 刚才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旁边身首异处的尸体恐怕就是黑暗中胁迫自己之人……而在千钧一发之时杀死此人,又点亮火把的人是—— 茗仑! “这就是传说中的‘漠北三妖’的老二,赤妖啊!”茗仑故意踢了一脚那颗古铜肤色的人头,若无其事的站在他面前,笑容依旧,“你呀,我就说你是个麻烦精,一刻不看着都不行!现在北冥不在了,看来以后我真得寸步不离的看着你!” 梵汐不接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是冰冷的,却让人看着心疼。 ——在这龙椅、龙袍面前……他无法像这个人一样装作若无其事! “既然你都看到了,打算怎么办?”茗仑索性正视着他,并不辩解。 “理由——为什么背叛逸尘?背叛大家?为什么要害北冥和那许多人!”梵汐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只觉得心口痛得厉害。 “我没有背叛过谁吧……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同样是一母所生,只是比我早出生一年多,凭什么江山就是他的?我并不是背叛自己的哥哥,只是认为‘天下应以能者居之’……何况,除了北冥,其他人并不是我杀的!”茗仑耸耸肩,双手一摊,脸上没有一丝心虚,对于北冥的死也算坦然,“好了,你打算怎么办?去告诉逸尘?还是跟我合作?你们父子是当朝两代之中的翘楚之辈,他日待我登基之时,你们父子在文官武将中的一番劝服定能胜过我千军万马!如何?” “哦?跟你合作?那好处呢?”梵汐冷峭的口吻摆明了是在嘲讽他,把一个那么善良的人逼到以这样的姿态相对,足见他的心伤的有多疼,“你既然很清楚我们父子二人已是位极人臣,干嘛还要提着脑袋跟你冒险?难道你会把江山归我们作奖励么?” 哪怕是反嘲,这也是绝对大逆不道的言论!可此时受挫到极点的梵汐却口没遮拦的不顾这许多。 “不,是因为——”茗仑突然以极其认真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想要你跟随着我!我想我能够给你幸福!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珍惜的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梵汐彻底愣住了。 这是……表白?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可是你却迷恋着北冥还浑然不觉;我想要得到你,所以北冥该死!我想要天下,可是逸尘占据着它,所以,逸尘也该死!但是,要夺天下不是一句儿戏话,北冥手里的十万禁军的兵权是决胜的关键——所以,第一个就轮到他死!” 此时的茗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有把所有真相展开给他看个明白之势。反倒是梵汐退却了,真相摆在眼前却不愿向前再迈一步—— “你别过来……你杀了北冥,我不会原谅你,逸尘不会原谅你……大家都不会原谅你!现在……”跌坐在地的梵汐分不清是生气还是畏惧而颤抖不停,一边抖一边本能的用双手支撑向后挪动,“现在,我落在你手里,是我自己的不小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是请你不要再扯什么喜欢之类的荒唐话了!” “杀你?荒唐话?”茗仑又笑了,无奈而又意味深长,“我知道你此时的行动是逸尘唆使……他为什么会选择你,你不要说自己不知道!” 这就是梵汐,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都不肯说服自己去看看真相! 梵汐被他的话戳中了要害,张着嘴巴出神的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一切都果然如茗仑所暗指——都是自己早就意识到的事情! 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 “你说的这么有把握,那为什么不杀逸尘?你们身手相当,你又是他亲弟弟……想要杀他的话,偷袭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梵汐再次瞪着他的时候,眼神是愤怒的,却是迁怒的成分更高。 北冥……茗仑害死北冥的理由,居然有一半是因他而起! 谁知,茗仑却突然一步抢上前,将他瘦弱的上半身紧紧地拥在怀里,梵汐被他温柔的抱着,却因为悲伤而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口紧张的喘不上气来。 “我的小傻瓜,你是认真的吗?那么杀了逸尘以后呢?背上谋朝篡位的罪名,很快被外围的军队推翻,被那群臭文人写入史册、遗臭万年?”他牢牢的把梵汐固定在怀中,任凭他如何挣脱就是不肯放手,宠溺的在他耳边笑着他的天真,却是一脸认真,“我不是你,你只要继续天真善良就够了,因为以前有北冥保护你,现在我会保护你,无论是逸尘还是梵沐,大家都真心的心疼你——你天生是被保护的……但是我不行!我的计划是--杀了北冥,把他手下逸尘派给他的十万京城禁军接手,然后动武的话,如今京城就已经是我的天下了!我现在等待的是一个机会——等他发生‘意外’的机会!比如说皇上私自出宫混迹青楼烟花之地,又不幸卷进江湖恩怨、或者遇上谋财害命的盗贼,然后因此丧命的机会!这样的话,他一死,江山就是我的囊中物,若是有人不服,我亦可以理直气壮的用手中的禁卫军镇压!” 听完这番话,梵汐彻底忘记了挣脱这不属于他的怀抱—— 青楼、梵沐……如果这不是个偶然的比喻…… “你要派杀手……在逸尘身在蓝香宫的时候动手……你……” 梵汐颤抖的声音随着他猛然间的一个激灵,惊怒的言辞嘎然而止。 杀手,蓝香宫! 如果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的话,有一个人,就算他不愿想起都不行—— 千夜! …… 第五十六章 第三种选择 在那一瞬间—— 千夜为何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后便天天混迹在小倌之中;为何出现在他蓝香宫的别院里还和梵沐打了起来、又为何帮他挡那一剑——谜题昭然若揭! 先假装恩客,摸清楚蓝香宫的地形,等所谓的“白玉公子”归来,再以那种方式与其发生冲突,甚至不惜演绎出苦肉计……为了救他、留在他的房间养伤是天经地义的!他的房间距离梵沐的房间最近,而千夜的伤恐怕根本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严重,谁又会去防备一个伤员? ……到此,已是万事具备,只等逸尘一到…… “你哭了。”茗仑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他脸上的泪水抹去。 梵汐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了下来——上次被千夜所伤的时候,曾发下重誓,身为男儿身的自己再也不会为谁掉半滴眼泪……但是……也许……千夜就是那个杀手,这一事实对他而言,要比茗仑谋反本身还要残酷、还要揪心! ……原来,什么舍身相救……也全都是假的! 恐怕之前那一夜一夜占有他的缠绵和情话都是假的! ……只不过是为了让事情的发展变得理所应当而做的铺垫! “把你的手拿开。”梵汐终于镇定下来,弹开他为自己拭泪的手,可目光也冷了,“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说你不会杀我,难道你不怕我去告诉逸尘?” “你会这样做吗?” “会!”梵汐这一次异常的坚定。 把茗仑和逸尘这对青梅竹马放在同一座天平上的话,逸尘的一边还有国家、有天下苍生,而自己也尚有一个为人臣子的觉悟! “杀了我!否则我立刻就会告诉天下——茗仑王谋反!还北冥的清白来!” 他喜欢的人,被这个人害死了! 他被迫的……好像有点喜欢上的人……却骗了他,和茗仑合伙弄了个骗局,让他往这个圈套里钻! 对于这样的答复,茗仑苦涩的笑容里显然没有太多意外—— “我怎么舍得杀你?如果你决定了要告诉逸尘,就去好了——我会尊重你的一切选择。来,再让我抱一下,然后上去泡个澡回去吧,今天受的惊吓也不小了,看这一身冷汗出的。”茗仑的口吻像平常一样平淡无奇。 这一次,梵汐没有避开这怀抱。 茗仑是认真的。 认真的让梵汐想哭,他们毕竟在一起二十二年的感情……可如今,面对如此对他的人,他却别无选择。 就让他抱这一次,算是对他这二十年来付出的回报……今天一别,下次怕是在断头台才能再见了。 心中这样默默的想着,安静得让他抱着…… 两人不知在一起抱了多久,只听耳边突然传来茗仑依旧饱含着磁性、并且无比平静的声音—— “汐儿,你好像忘记了,我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那我就只好把你囚禁在我的府中,直到我得手登基为止了。” 梵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一手! 却猛然间觉得后背一麻—— 是昏睡穴! 梵汐心头一惊,迷茫的抬头看了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茗仑一眼,什么都来不及说,便失去了知觉。 “信,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茗仑没有回头。 果然,一道黑影从背后闪出来—— “主人——” “逸尘那边怎么样了?” “主人,芸珊皇后似乎很得皇上厚爱,皇上天天都陪着她……您放心”对方毕恭毕敬。 “哼,放心?” 如果他傻到了看不出逸尘在做戏,那就根本不配窥伺天下了!不过这样也好……逸尘既然做戏给他看,那他就刚好利用逸尘的做戏—— “去宫里通知芸珊,明天开始抱病——” “哎?”信狐疑的微微抬眼,搞不清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让你去,你就去!” 茗仑嘴角划过一抹算计,可转而低下头的时候,望着怀中难得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心上人,那眼神便又是如水般的温柔。 哼……逸尘不是喜欢做戏给他看吗?那芸珊病倒、便是他装模作样让人好好照顾“皇后”、然后没有人缠着他、背地里心急如焚的去探望梵沐的最好时机…… 只要他去了…… 他可不想软禁梵汐太久……越久,梵汐就会越恨。 只要他能在数日后登上王座之巅……到时候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任梵汐怎么气,终究也会平复下来的…… “对了,你易容成梵汐,从王府光明正大的出去,逸尘一定会找人在门口监视,让他们看到‘梵汐’已经平安的从王府出去,再甩了那些人回来!” 丢下这句话,茗仑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人,朝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头也不回的离去。 信望着主子一脸宠溺的抱着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气氛,但有件事,主人似乎忘记了—— 明天,是北冥的尸体运回京城的日子! ……   第五十七章 尸首风波 次日,一夜未眠的逸尘快要急疯了,也不是没来由的! 明明派去的大内侍卫说看着梵汐安然无恙的从茗仑王府出来……可怎么就下落不明了呢? 先不说梵汐应该立刻来向他回报,更没有躲着他的理由,就算是想要躲他,以梵汐那种三角猫的脚力,又怎么躲得过大内侍卫? 现在最要命的是——今天上午是北冥的尸首回京! 对于北冥的死,很多疑点都存在着蹊跷,而且据说尸首已经高度腐烂……虽然让梵汐去看,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恐怕也只有那两个天天黏在一起的人,才能认出对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北冥! 可偏偏梵汐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了! 而且也不知道梵汐有没有危险?出了什么事!人是他派出去的,更不知道要如何跟梵沐交待! 满脑门的官司,可时间不等人,到头来还是只能他亲自摆了銮驾,大清早赶到城门口。 然而,灵车却没有如约而至! “还没有到吗?” 逸尘有些焦躁的不停向身边的士兵重复着同一句话。 而士兵能给予他的答复,也一直都是一脸难色、战战兢兢道—— “启禀陛下,方圆二十里未见灵车。” 眼看日头接近头顶,逸尘的汗也顺着额头滚滚而下——当然不是因为热! 最近总是有不好的预感冒出来,然后便有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就像此时也一样!北冥的尸骨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陛下……陛下……” 逸尘杂七杂八的思绪被身边的士兵喊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再无法悠哉的胡思乱想—— 士兵居然敢这样无视尊卑的跟他大呼小叫,必然不是寻常状况,他也不会计较这些,可问题是—— 几个出城迎接的士兵气喘吁吁的抬着担架来到他面前,他刚要怒斥几人为什么不好好的保存尸首,不用棺椁反倒用起了担架……定睛一看,担架上的人并不是北冥,而且还有一丝尚存! “启禀陛下,我们沿着城外的官道走了将近五十里地,发现了运送北冥将军尸骨的一行,护卫的士兵全都被人杀了,只有这个好像还活着……将军的尸骨……” 大汗淋漓的士兵欲言又止,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北冥呢!”素以儒雅闻名朝野的逸尘很少像现在这样暴跳如雷。 “将军的尸骨……”士兵显然被他的反应吓坏了,蠕动着嘴唇—— “……被烧成了一团灰烬……我们的几个官兵正在尽量保持完整的向城门运来……可能稍后就到……” 可正在这时候,担架上的人似乎恢复了少许意识,艰难的看着逸尘——“银、银发……银发老……老太婆……” 未等逸尘反应过来,便两腿一蹬咽了气。 随行御医掀开那人的上衣,肚子上一块碗大的黑印赫然入目,不由摇头叹气:“西域那边的邪门功夫所至,救不活了……大人,还请速将此士兵火花,接触过的几个官兵也尽快就医,您切不可靠近,最好立刻就近让微臣为您诊治……这尸体恐有剧毒。” 逸尘猛的向后退了几步,耳边是贴身侍卫们大呼“护驾”乱作一团的声音,可他脑子里却全都是青梅竹马奔赴战场的那一天,英姿飒飒的告别! 北冥,北冥死的不明不白,至今含冤待雪,如今却落得个连尸骨被烧得荡然无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的恨他…… 银发老太婆……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可是,御医糟糕的预感却偏偏在这时候灵验了! 逸尘猛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该死,到底是什么毒!仅凭伤口和空气的接触就能在周围空气中传播! 在昏倒的刹那间,他脑海里出现的,却不是凶残的敌人,而是被他狠心冷落了多日的……最爱的那个人…… 好想他! 如果能昏倒在梵沐的怀里……该有多好…… 第五十八章 举步维艰 夜晚—— 蓝香宫全部摘掉了灯笼,就意味着停业,这是很罕见的事。 当逸尘昏昏沉沉的醒过来,脑海中第一件事就是要亲自鉴定北冥的尸首,可才一起身便立刻感觉到身体不对劲,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再次回荡在脑海里…… 强撑着去看了北冥的尸体,结果去了他就后悔了——尸体已经烧得连人型都没有了,停尸房里到处泛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算是反系在……他也不能忍心让梵汐来看这一幕。 那是梵汐最爱的人……他……一定会当场崩溃的!就连逸尘自己,看到昔日情同手足的青梅竹马落得如此地步,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可梵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为了追寻这个答案……他终于在一次他进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地方! 一双手适时的伸到他面前,端着一杯泛着浓重苦味儿的黑色药汁——昏迷前潜意识里最想见的人就在眼前! 至少,在蓝香宫,有他的梵沐在。 “陛下,您的药,请趁热服用。” ——梵沐那张和梵汐酷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俊逸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沐,别这样……我……” 梵沐从来都没有用这样尊卑有序的态度对待过他……这意味着明白疏远! 逸尘知道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或,可他的背后背着江山……有苦难言。 “我都听说了。”梵沐避开他殷勤的脸,淡淡的叹了口气,“别硬撑,你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药!昨天抬那护卫尸体的几个士兵全部都死了,你没有碰他,总算万幸,这才捡回一条命!那毒,我溜进京城衙门保存士兵尸体的停尸房看过。用毒之人本人就是毒物,体质乃百年不遇之奇才行,以西域沙漠中剧毒的夺命蝎注入掌中,再以内力伤人,让毙于掌下下的尸体依旧在很长时间里保持着剧毒不停挥发的状态……我以前好像看过这类的医术。所以,我估计士兵们找到的那个活口是故意留下的——为的是暗算你,当今圣上!” 身在青楼的梵沐,从来都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皇宫达内的密探未必有他知道得多,而且他们之中,以“武林宝典”自居的梵沐,虽说身手略逊,但论博闻,确实是无人能及……可如果不是爱着眼前这个身份特殊的男人,他犯得着操着许多心么? 可这个男人……在江山面前,自己的这份执着有算得了什么? “别担心,我没事,太医的药和我在来之前、在宫里已经做了简单的调息,至少功力恢复了八成。” ——逸尘依旧忐忑地望着眼前态度冰冷的爱人,心里稍微放下几分心来,也不管碗里那看上去很恶心的东西是什么,为了讨爱人欢心当即一饮而尽。 毕竟梵沐还愿意这样关心自己……虽说自己才跟死神擦肩而过,可他此时更关心的是,他这次伤害了这个人,那道落在对方心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他忍不住了!不想再做戏了……一想到梵沐备受冷落,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清冷身影,他每个晚上都要抓狂了……这就是爱人。 “那……北冥的尸体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你希望我如何处置?”逸尘反问,意味深长。 梵沐便听明白了其中的意义——翻不了案,北冥就背负着叛国大罪,如今尸体已经返京,没有再拖下去的理由,一旦定罪,就意味着要满门抄斩,连北冥的尸骨怕是也…… 逸尘不愿说出来,是因为知道他能懂,也更因为逸尘自己也极不愿意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梵沐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望向漫天的繁星——他不是梵汐,更不会感情用事。 “弑君之罪……” ——这样的叹息,是回应,也不算回应。 谋杀君王,这可不是儿戏……北冥之死背后的玄机,他们每个人都猜出了一二,但今天的事情却验证了他们的猜测——连尸体都要利用,无所不用其极的幕后黑手! 北冥之死越来越透着玄机,他知道他们在怀疑茗仑……他不愿去怀疑,怀疑茗仑的话,就好像打破了他们最纯洁的友谊,打破了二十多年来最干净的梦,可是苗头却越来越直指茗仑,让他连劝谏的理由都越来越牵强…… 蓝香宫里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千夜,他下了那么重的手伤了那个人,到头来不过是看清了梵汐的心,那孩子从小变迟钝,这一次也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羁绊……一味的逃避,可惜事情还是陷入了最棘手的境地,千夜无疑是个危险的人,他在整件事中的关系也必然没有他跟梵汐描述的那样简单,可是他对梵汐是认真的,梵汐自己也早就陷了进去浑然不觉——当保住千夜,和给北冥平反两件事陷入必然对立的时候,梵汐那孩子也就陷入了最痛苦的抉择! 所以……千夜的事,他暂时跟逸尘只字未提。 第一次对逸尘有所保留,为了梵汐的话,有朝一日他应该会理解吧。 “我可以偷偷安排将他好生安葬,只是墓碑上不能刻他的名字。”这是作为君王,这是对于青梅竹马的最大信任,却也是最无奈的安排,可以趁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我首先要确认——那具尸体究竟是不是北冥的!” “怎么?尸体存在疑点嘛?”梵沐狐疑的看着他。 逸尘摇摇头—— “残存的骨骼很像是北冥的,存在疑点的不是尸体,而是动机——刻意烧毁他的动机是什么?又想隐藏什么?既然是冲我来的!那应该和北冥没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吧?” 可是……烧成那样的北冥,要怎么验? 普天之下,恐怕有可能认得出的人,只有梵汐! 可让梵汐看到那样的北冥吗?那绝对是一场心碎! 而眼前,抛开这个两难的选择不说——梵汐,他到底在哪里?又出了什么事? …… 与此同时—— 那是一间装修极其考究、里面包括每一件小饰物都尽显奢华的房间,只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显然,这个特别准备又“见不得光”的房间,还处于地宫之内。 房间的床上,一直昏睡的梵汐轻咛了一声,慢慢的张开了朦胧的双眸—— …… 第五十九章 禁锢的痴恋 “汐儿,你醒了,要吃晚餐吗?还是先喝点水?你不是说要喝我的母树大红袍嘛?我亲手帮你泡好了……” 张开双眼的同时,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在枕边响起。 朦胧间,梵汐下意识的伸出手,轻咛了一声—— “恩……茗仑,现在什么时辰……” 亲切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变,只可惜……在梵汐彻底清醒过来的瞬间,猛地抽回的手,却注定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说是“猛的”……动作却半点都不敏捷—— “茗仑!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梵汐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眸子……被茗仑击晕之前,他满腔的愤怒和悲哀,可是没有来得及有多少惊恐,但是现在,望着自己的“处境”,梵汐却吓呆了—— 自己正一丝不挂的睡在这张软玉香床上,而茗仑正揽着他的腰际同样身无寸缕的躺在身边,直勾勾的望着他……先前的那些告白涌上心头,再配上眼前的画面,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可梵汐指的并不是这个!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有没有被“欺负”用感觉就知道……还好,茗仑没有趁人之危做“那种事”,但是另一件事却让他同样的焦急和害怕—— 刚才抽回手的时候发现的……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把手伸出去了一下、那么点幅度已经是极限了……梵汐再神经粗,毕竟是个习过武的人,就算是几天不吃东西、不停的昏睡,也不可能自然变成这样! “汐儿,放心,我只是让你吸入了一些软筋散,你应该明白……我是怕你伤了自己!你放心,我保证这种日子不会超过三天,我就立刻接你上金銮殿!” ——不愧是茗仑,算计的精明! 不放他走就以死相逼……他怕梵汐真的冲动之下做出这种事来,到时候他绝对不能让梵汐的安全出问题,可一旦放行,他苦心筹划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实现的宏图伟略可就化为泡影了,到时候自己也免不了身陷天牢! 所以……他让梵汐连那个自绝的能力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承诺对梵汐而言,却是莫大的噩耗——三天内接他上金銮殿! ……意味着三天之内,茗仑得手,逸尘就会命丧千夜之手! “卑鄙!” 梵汐无力的转过头,看都不想看这个男人一眼……变成这样,恐怕无论他怎样求饶都是徒劳,可是到底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他得去通知逸尘……他要阻止千夜! 那个混蛋……到头来居然连终于感动了他的以命相救……都是骗人的! 想到那个男人陷入昏迷时沉睡的脸,才觉得心头阵阵的翻江倒海……千夜,你可曾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吗? 无论如何,千夜为他挡的那一剑是结结实实,险些丧命……而自己也曾庆幸昏迷的千夜便不能来破坏、搅局了……俨然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的嘴脸! 可是如今……那个让他终于心动的美好泡沫……破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的被那个人牵着鼻子走,欺负他、凌辱他,又在意他、拼了命的救他……他无法理解却深陷其中,早已经不想再追究受辱之恨……但至少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和千夜成为敌人! 千夜叛国或者杀死北冥——涉及其中任何一项,他们都会成为不可避免的宿敌! ——这是他的底线! 为什么……那个男人偏偏要触动这根底线! 然而,陷入混乱思索的梵汐,却因为身边茗仑的一个突然的动作,而猛的僵住了身子—— “汐儿——” 茗仑突然收紧揽着他腰际的双臂,将两人赤裸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你干什么!” 梵汐不止一僵,而且脑海的空白处也猛然闪现出一道并不是此时的茗仑能够带给他的恐惧——这种似曾相识的绝望和亲密……为什么他会那么的害怕! “汐儿,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的……你知道我舍不得!我让下人去煮了些补身体的粥品,在他们送来之前,让我再好好的抱一会,好么?我保证只是抱着!” 梵汐抗拒的反应,又何尝不让茗仑伤心?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看着北冥这样拥着他心爱的人,虽然梵汐并不理解那是什么,可他依旧嫉妒北冥嫉妒得要死!如今,这个人终于落进了他的怀抱……怎么抱,都抱不够。 只是,茗仑确实不敢再做什么……上次要不是那颗“忘尘”,梵汐已经变成了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他不敢再刺激这个人! “别碰我!” 梵汐本就没什么力气跟他抗争,加上吸入了软筋散之后,挪动一下身体都费力,更别说是要推开茗仑了……本来他是不想在搭理这个人的!可背后,无论茗仑怎么忍耐都压制不住身体的忠实反应,感觉到两腿之间抵着轮廓明显的硬物的梵汐,怎么可能不慌? 或者说不只是惊慌失措! 温水里……被迫压成屈辱的姿态,趴在池子边沿、睡床上,翘着屁股不断被这个男人侵犯……梵汐在惊声怒斥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头痛极了,可是脑海中泛起的一幕幕,那到底是什么…… 他的记忆力明明就没有这些事……茗仑再怎么样也不该会那样对她! ……可是为什么,那些画面却又那么清晰! “汐儿——” 茗仑突然发现怀中的人颤抖的不正常,不由心中一惊,小心翼翼的硬是把梵汐翻转过来,却因此不得不面对对方满眼委屈和厌恶的眸子——那天在宰相府的浴室里,他始终没敢把这个人翻转过来,就是因为他怕看到这张脸…… “汐儿,听我说——我登基也好,逸尘驾崩也好!这些都已经即将成为铁板钉钉的事实,你已经无法逆转!还有另一件事,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那就是我爱你!所以,接受现实吧!就算你现在气我、恨我,我任你打任你骂,但你终究也只能成为我的人!我会比北冥活着的时候带你更好,我会让你们父子比逸尘治下更加权倾朝野!还有,我不是逸尘,不会让你受到梵沐那样的委屈!不久的将来,你将成为我的王后,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跟我平起平坐共治天下!我不会再设后宫三千,这一生都专宠你一个,如果母后反对,我就把那个女人‘请’到冷宫去!汐儿,我不是逼迫你,我不会逼迫你!我只是告诉你,你只有我一个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以这样的话来安抚怀中的人,却也不是信口雌黄! 只有茗仑自己清楚,他为什么想要这天下! ——天下算什么?他要的是公正和自由! 让他手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又怎样?他要的不是权利不是江山,他要的是一份公平!他不过比逸尘晚出生一年多,却样样都不比逸尘逊色,凭什么江山就是逸尘的?而他只能做个屈膝行礼的王爷?帝王家的兄弟情……本来从最初呱呱坠地的时候,就注定了是畸形的! 而且,他才不要想逸尘那样弄一群看着就生厌的后妃,却远望着自己心爱的人,连最起码的名分和幸福都给不了!逸尘太顾及天下、顾忌群臣和母后,白白浪费了手中的权力,他才不会让他的汐儿受到那种不公的待遇,他要给这个人的——是终极的幸福! 梵汐被他抱得太紧,这种赤裸交缠的感觉,让他羞愤不已,一双漂亮的眸子早已因为委屈而蒙上了一层水气,可是落到这个地步,听完茗仑又一次的告白后,至少能相信自己暂时是安全的,稍稍在心里松了口气的梵汐,口吻却显得平静了下来—— “我不要跟你分之天下!我不要你的溺水三千……把逸尘还给我,把千夜还给我!” 那口吻,平静却也夹杂着哽咽。 不料,茗仑的脸色却在闻言后,突然一沉—— “千夜?你认识千夜?” 他从来不记得把这个名字透露给梵汐过,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千夜,就是那个凌辱我的男人!可是他现在对我很好,不要让他去做那种忤逆天下的事情!” ——梵汐说的这句话看似情急无心,却暗藏着玄机……羊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眼前的茗仑口口声声说爱他,一直想要找到当初欺负他的人,一定想不到那个人是跟他合作的杀手……反正千夜骗他,他为什么不能利用千夜来扰乱茗仑的计划? “哈哈哈……” 然而,茗仑却突然仰天大笑了三声,笑声里透着无尽的自嘲……原来是这样!阴差阳错,亏的他还拜托那家伙找凶手……千夜那个混蛋当时一定笑出暗伤来了吧! “汐儿,别白费心思了!千夜行刺君王,得手之后我为皇兄报仇才是理所应当吧!” 梵汐的那点小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 ——计划已经迫在眉睫,不可能临时换人,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大事已成,他就要以行刺君王的名义,让那个敢欺负他的心肝宝贝、还敢把他耍的团团转的千夜,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倒是梵汐,还没从他离间失败后要怎么办的想法里走出来,就听见耳边茗仑带着无尽哀怨的叹息—— “想不到他明明是强暴了你,也能换来你的真心相待嘛?” 那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曾经做了同样的事,结果却…… 他还敢不敢再试一次?说不定从走投无路的汐儿那里能得到像对待千夜一样的垂青—— …… 第六十章 条件 其实,在心里盘算着铤而走险的人,又何止茗仑? 但是区别在于……茗仑只能想想,曾经发生过一次的悲剧,现在他连“忘尘”都没有了,又怎么敢再来一次? 可有人敢—— “茗仑,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你也听我说——”面对他执着的告白,梵汐心知离间未成、逃脱无望,反倒平静了一些,打从睁开眼之后第一次鼓起勇气正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我不要你给我权倾朝野、分治天下!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这个……可既然你不给我其他的选择,那至少……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请求的话,我可以考虑跟你在一起:你杀了北冥、如今逸尘也免不了死在你的算计中,但至少梵沐是无辜的,别把他卷进来!还有……我希望事成之后你可以放过千夜——保他们平安,这是我的底线!” 这话,句句在理,看得出梵汐是冷静下来在认真的思考了—— 北冥已经死了,这是无论他怎么恨都无法逆转的事实! 逸尘不死,茗仑就无法登基……外面已经在进行的阴谋,他也无计可施。 ……比起恨,保住梵沐和千夜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至于代价……把他自己送给茗仑,就算他不提出这个交易,茗仑也一样不会放他,区别只是顺从罢了,偏偏茗仑已经执着到了相信只要他慢慢的顺从,总有一天能得到他的心! 所以这个交易……他算准了,茗仑不会不答应! 事实也的确如此——茗仑这个比梵汐要精明的多的男人,面对爱情,同样不能例外的犯傻! “汐儿,你是说……只要我放过梵沐和千夜,你就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茗仑甚至连激动的情绪都掩藏不住。 他本身也不想伤害梵沐,毕竟那个人是他一起长大的朋友,更何况还是梵汐的至亲。至于千夜,虽然说让他放弃向那个人报复,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可以让梵汐心甘情愿的跟他在一起…… 这是他纠结了二十几年无法实现的梦! “恩,只要你能做到……我,愿意。” 梵汐闭着眼睛,天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可他毕竟还是一咬牙,答应了! 肯定的答复换来的是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比想象中更加热情的紧紧相拥,两人严丝合缝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单薄的梵汐不止在对方清楚的体温中难以挣脱,就连对方的心跳都感觉的那么明显…… “茗仑……我……” 耳边急促的喘息声渐渐滚烫起来,他不可能意识不到……茗仑想要干什么,但是…… “汐儿,你说的我都答应……所以,不要再拒绝我,给我看你的诚意和真心!” 已经按捺到极限的茗仑,一直这样抱着爱人柔软的身子早就克制不住,再加上梵汐终于点了头,又怎么可能还忍得住?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满眼的欲望再也藏不住…… 诚意……这个词让梵汐猛地一个激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第六十一章 投怀送抱 “唔恩……恩啊……” 这一次,梵汐没有喊“不要”,而是果真顺从的由着茗仑将火热的舌头探到自己的口腔里! 他一直都是这么生涩……千夜总是喜欢欺负他的生涩,却从没有教过他如何接吻,从来都是被迫的接受那家伙的挑逗,而如今这份生涩反倒更让茗仑如痴如狂。 ……那些风花雪月的夜晚把那些美人小倌、男男女女当做替身,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心爱的这个人的模样所练就的高超技巧,茗仑在此时才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再也不用在那些思念难耐的夜晚依靠抱别人来排遣相思了! 上一次,他没敢这样光明正大的亲吻,没想到汐儿的味道居然比他想象中还要甜美! ……他以后可以抱着他最爱的人……这辈子都不放手…… 梵汐哪经得住他这样对待,没一会儿便娇喘连连,不是从口中泄出被迫的呻吟,却甜腻美好的令人抓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茗仑终于停下来这个吻,却没有急于进一步的动作,而是慢慢的俯下身,再一次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人。 梵汐……甚至可以感觉到这个压在身上的男人比他还要颤抖的厉害…… “汐儿,我终于可以拥有你了……” 一生夙愿得偿,激动到声音和身体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面对这份执着,梵汐轻轻的别过脸去……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无言以对。 又抱了好一会儿,知道耳边传来梵汐喘不过气来的轻咛,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茗仑英俊的脸上,嘴角正挂着一抹无限温柔的笑容,却慢慢抓住他的两只脚腕、分开,又俯下身…… “茗仑……别……这个姿势……”梵汐知道这个男人要开始他的占有了,只是这个身无寸缕、被人在烛光下打开双腿、羞处完全暴露在外的姿势,实在是让他难堪不已,然而很快他就没有余力再提出异议,“啊哈……啊……” 茗仑全然不顾王爷的尊贵,心甘情愿的跪在那双纤细美好的腿之间,将他精致的分身小心翼翼的含在口中……既然上天眷顾,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一次说什么他也要给心爱的人留下最美好的感觉,绝对不能让梵汐以后排斥被他抱! “啊……茗仑……停下来,我要忍不住了……啊……” 梵汐拼命的摇头,可是吸入了软筋散的身体却连坐起来都办不到,很少受到刺激的前端迅速羞耻的挺立起来,他自己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分泌出来,这样下去…… “啊——” ——茗仑听到他的“求饶”,非但没有停下来,反倒加快了吮吸的速度,结果也就变成了必然—— “茗仑,你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梵汐皱着眉,望着对方将自己的性液饶有趣味地吞咽下去,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这种恶趣味,他恐怕永远都理解不了! “有什么关系呢,不要害羞!我的汐儿……所有的地方都是甜的!” 茗仑的温柔,让梵汐觉得有些晕眩……仔细想想,二十多年,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待他好,只是当北冥已经不在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注意到其他人……只可惜,这份好用错了地方。 “茗仑,给我解药……我不希望跟你之间的第一次是这样发生的,一动不能动……好像被强暴一样……” 梵汐淡淡的一句,却让茗仑愣住了—— 不是第一次!强暴也确实发生过……这是他绝对不愿让梵汐想起的事! 所以—— “哦?原来汐儿想要更主动一些吗?” 茗仑挑挑眉,竟真的拿来了解药的香薰,放在梵汐的口鼻之间! ……如今,梵汐愿意跟随他,如果再用这种方式禁锢,反倒显得他没有诚意;……如果让梵汐保持这种被迫的姿态接受自己,难保不会想起当时的事情;……就算梵汐想要逃跑,又怎么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茗仑有太多的理由,让他必须这么做! 只是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眼眸,却没有注意到他心目中那个纯洁天真的汐儿,眸间一闪而过的心虚—— …… 第六十二章 美人有诈 “茗仑……我……我在上面吧……” “哈?汐儿?” 茗仑诧异的望着梵汐早已羞红的脸,虽说他知道梵汐愿意接受他,可这样主动的汐儿,害羞待放,就在眼前活色生香的坐起身来勾着他的脖子……欣喜,如若置身梦境一般,反倒让他局促起来。 “恩,就当是我给自己下的决心——是我主动跟你在一起的,以后再也不会回头了……” 梵汐说的决绝却也动情,却也倒不如说这样才让他突然态度大变的行动变得合情合理! 见茗仑没有反对,梵汐干脆一个翻身让自己置于上方—— 以前千夜逼他用过这种姿势,因为被侵犯的更深而会更加的痛,他知道的……可是,此时的梵汐却除了娇羞之外,满眼写着心意已决。 “汐儿,我帮你——” 茗仑欣喜之余却不忘心疼他,双手立刻托住他的腰际没有让他这么乱来的硬坐上去,而让他坐在自己胸口后,才抽出一只手将枕下的玫瑰精油拿出来,把他的身体微仰、露出因为刚才的撩拨而不由自主一张一合的入口,这才小心翼翼的沾着精油在上面来回涂抹起来…… “恩唔……茗仑……不用……” 忍不住发出甜腻呻吟的梵汐,吃力的探起头,茗仑沾着精油进入自己体内的手指看得清清楚楚……这感觉…… 心里有一道墙,像是挡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不知为什么茗仑居然这样了解他身体的敏感锁在,伴随着小腹一股股的热流涌向全身,那堵墙也在渐渐裂开似地……里面的内容模糊的分辨不清,却又那么无形的令人害怕。 等茗仑做足了前戏,确保他的心肝宝贝不会受伤之后,才缓缓抽离了手指,把梵汐扶正—— “汐儿,那我就拭目以待你的‘主动’了!” 坏坏的笑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体贴……从来没有指望梵汐有多好的技术,只要是这个人,那一切都好…… 梵汐在尚未平复的艰难喘息中、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还不忘大煞风景—— “别忘了你答应的条件!”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 慢慢抬起单薄的身子,以前一起洗过很多次澡,却是第一次认真注视着这个男人对自己充满欲望的昂扬,那么大、那么亢奋……看得出,茗仑有多想要占有他! “啊恩……” 慢慢的坐下去,咬着牙把所有的屈辱往肚子里屯,将那昂扬的硕大慢慢的挤入自己难以启齿的私处……因为被侵犯而被充满的身体,随着茗仑在下面由慢而快的几个挺身,娇吟连连的梵汐随着某一轮高潮的来临,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感觉……不是熟悉,而是……发生过! 心里的那堵“墙”彻底碎了,藏在后面的昔日发生的那一幕幕在这特殊的时候重新回归了记忆的温床! ……茗仑居然…… 与此同时—— 蓝香宫。 “睡在梵汐别院的那个人究竟是他的什么朋友?认识二十多年,除了北冥,还没见过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对谁这样执着过,而且是怎么弄得昏迷不醒的……” 逸尘只穿着内衣坐在床上,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凌乱的床榻之上处处显示着之前的云雨之欢,只是梵沐却已经做到了对面,整理好衣衫,一副置身世外的姿态——他要抱,就让他抱!不是因为对方是爱人,而是因为那是不可忤逆的陛下! 第一次以如此姿态交欢,做完之后形同陌路,如此的梵沐,清冷的背影让人看得心疼,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又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底的隐痛,让逸尘渐渐明白一件事—— 这些年来,也许,他把心爱的人摆错了位置!梵沐应该比江山更重要吧……可惜如今伤了这个人的心,遭了报应才幡然悔悟,也不知还是否来得及? 而对于千夜的事,本想瞒住逸尘的梵沐,微微皱了一下眉,心里暗骂那些下人多嘴,脸上却没多一份的好脸色—— “是啊,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比你我在他心目中都重要也说不定。”梵沐一边答得模棱两可,一边双手将茶碗奉上,“这是新到的雨前龙井,比不得东宫皇后的御茶,还请将就喝吧。” 这话不卑不亢,软中带硬,生分得很。 逸尘一愣,接过茶,欲言又止。 梵沐上次使性子离京,他始终没有安抚过,如今他又把梵汐弄丢了……难怪梵沐到现在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两人就如此对坐,面面相窥,谁也不说话,转眼间一柱香的工夫就过去了。 “怎么?嫌我的茶不好么?”终于梵沐先开口了,冷眼看着他手中纹丝未动的那杯茶,“还是说,时候不早了,陛下该回后宫了!” “哦,不……不太渴。”逸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心中愧疚,可是身为君王他的无奈跟谁解释?他讨厌这客气,“那个……最近的争分太多了,等我把最近的事忙完,时局安定下来,到时候你跟我……” 一切尘埃落定后就跟我回宫吧,再也不想放开你了! ——可是这种时候,这样的话又显得多么可笑和不合时宜。 “北冥一家的判决下来了?什么时候行刑?”梵沐却故意打断了他。 知道这个男人说什么,但是他不是梵汐,他对遥远不着边际的承诺没有兴趣。 “恩,三日后,菜市口满门抄斩……叛国证据确凿,群臣众目睽睽,现在翻不了案,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待他日能够为他洗刷罪名之时再做计较……” 人都死了,还能计较什么?只不过是恢复名誉……又有什么意义呢?逸尘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可是身在其位……想及此不由又伤神起来,神情顿时变得更加黯淡。 梵沐看着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他在想什么……这么多年的相处自己当然知道,想要安慰两句又觉得实在症结难解。 “哈,明知道那人是冤枉的,还要斩了人家全家,竟然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要给他平反什么的——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如此虚伪,这样好吗?”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漆黑的身影从窗口飘然而至。 梵沐大骇!来人—— 竟然是千夜! …… 男人是一种注定有弱点的动物,无论是将相帝王、还是武林第一……只要是男人,就会有某一个瞬间是完全不设防、也无心防范的—— “啊……哈啊……茗仑……我……” 名义上的上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主动权早就落进了按捺不住的茗仑手里,伴随着下方一个又一个激情的挺身,梵汐望着自己喷薄而出的白浊,再一次在心里委屈的感叹着男人身体本能的悲哀。 不过现在,不是他自叹自怜的时候—— 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茗仑,也终于到达了顶峰,感觉到瞬间涌动在体内的热流,梵汐本已发软的双腿猛地一颤—— 就是现在! 每个男人都会出现的一瞬间失去防备意识的空挡! 梵汐毫无预兆的伸出刚才还无力的撑在茗仑胸膛上手指,剑指如风来形容他的动作可能夸张了,但这的确是梵汐习武以来表现最好的一次—— 转眼之间,陷入高潮、大脑还沉浸在全然幸福的一片空白中的茗仑便被连续三次封住穴道! ——不止动弹不得,连哑穴、丹田穴都封死,不但不能说话,无法运气的话、连用传音叫人都做不到! 想到因为自信能全然掌控梵汐,已经故意支走了信,心情顿时从云端跌入了地底的茗仑懊悔不已,却只能睁着一双哀伤的眼睛,望着单薄的爱人从他身上吃力地爬起来,自己方才留下的白浊正顺着白皙的大腿内侧流淌而下…… “茗仑,你错了。”梵汐望着他,手并没有闲着,好在他注意到他之前穿的衣服就叠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距离床不远处的桌上,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许多的穿起来,“这个世界上对一个臣子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忠君卫国,对我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人,是已经被你害死的北冥,我必须要保护逸尘,要让北冥沉冤得雪……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之前故意那样说,无非是要骗取茗仑的信任,给他解药!甚至不惜主动将身体交给他、咽下所有的屈辱……为的也不过是等待茗仑掉以轻心的那一瞬间罢了!否则,他怎么可能逃得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 ……至于千夜…… 那个人伤了他,却也救过他,最后骗了他……什么愿意给北冥平反,骗得他咬紧牙以身相许…… 只是现在,他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麻利的换好衣服,就算现在两腿软的站着都困难,但凡西还是心一横——拿起墙上装饰用的剑,最后看了床上的茗仑一眼,那眼神百感交集……却不等对方感受到,便匆匆离开了窄小的门! 希望……还来得及! 千夜……那家伙可千万别已经动了手—— …… 第六十三章 杀手 且不说蓝香宫里的小倌们都是独门独院,梵沐的房间又最为隐蔽,没有人能听到这里的动静,就算有人敢来,面对千夜这种身手,谁又能做什么?无异于螳臂当车罢了—— 梵沐大骇,却不待其提起长剑,直觉眼前人形闪动一下,猛然定在原处,竟已被点住了穴道! “你不是被我所伤、昏迷不醒吗?你想干什么?” 话一出口梵沐自己却已然明白——这才是这个人真正的实力! 和自己相差太多了!上次和他对战那么久根本就是故意等梵汐出现、为今天的行动埋下伏笔……只要这个人愿意,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就结果了他! 千夜当时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他要等待他的目标出现—— 对!他的目标既不是自己更不是梵汐……而是——逸尘这个一国之君! “若不那么做,你会悄然将我安置在距离你房间最近的梵汐的别苑里吗?” ——千夜压根没有看他,虽然这个美人有着一张跟自己在意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可是感觉却完全不同……果然论到怦然心动,只能是那个乖巧的在他怀中轻颤的梵汐! 而此时,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提起剑的逸尘,目光充满了冷嘲—— “呦,陛下,在下已经恭候大驾多日了。” 梵沐觉得一阵寒气袭向心头……在这家伙步步为营的算计中,该不会为梵汐挡下那一剑都在计算之中吧?如果不是发生那样的事,自己是绝不会让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逗留在蓝香宫的,更不会把他的身份对逸尘隐瞒……好狡诈的苦肉计! “你是杀手?谁派你来的?”逸尘阴着脸。 方才的平和一扫而光,口吻中充满了君临天下的天子威仪。手上的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当然看得出——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江湖宵小之辈。 “好吧,看在你就要死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你做了糊涂鬼,梵汐会怨我的!”千夜倒是笑的十分豁达。 “等等!”梵沐却在这时候打断了他,“我先问你——你真的是在利用梵汐?那是纯粹的苦肉计?” 逸尘和梵汐苦苦追寻的真相就在眼前,他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江山社稷在梵沐心目中远远没有他的宝贝弟弟那么重要!如果眼前这个人只是利用那孩子的话……那梵汐就太可怜了! 千夜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他是我的人,所以也不喜欢那身体的主人心里想着别人。当然,想要他全心全意心里只有我的话,就对他好一点喽!” 他耸耸肩,对于梵汐,他还想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解释自己对他的好。 总之就是喜欢那个人依偎在自己怀里,早就打定了要占为己有的主意! 当然,事实也跟梵沐猜得差不多——其实他早就醒了,那种伤以他的内力来恢复,轻松得不得了!那时候,他的确是故意激怒梵沐、再等梵汐出现、在缠斗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整了对峙的角度、以至于梵沐差点失手刺中梵汐,利用了这件事让自己顺其自然的留在蓝香宫,方便等待逸尘的到来,再伺机动手!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剑即将刺中梵汐的时候,自己的心有多紧张! 那一瞬间的心情,他躺在床上反复的咀嚼,到现在依旧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而梵沐却不再问,只是黯然苦笑——显然,对这种答复,他们两人的理解截然不同—— …… 第六十四章 蓝颜帐下龙虎斗 梵沐伤心无语之际,两个刀剑相向的男人之间的对话却依旧在继续—— “说吧,交待出忤逆主谋的话,说不定定罪之时,朕会给你留个全尸。” 逸尘从刚才他们的对话里,听懂了此人便是终日睡在梵汐别院中的男人,对于梵沐的隐瞒多少有些恼火,却顾不上在此时跟他多做计较。 “你自己不是也猜到了么?北冥死了,如果你也死了……谁是最大的获利者!” ——千夜轻笑,似乎逸尘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一般,没有什么值得隐瞒。 “是茗仑——”逸尘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最不愿面对的现实终于铁一般的摆在眼前! 千夜挑了一下嘴角—— “我只是个杀手,拿钱办事!皇上的项上人头可是价格不菲呢!” ——他手中冰冷的寒刃已然举起,不再给对手留更多的时间。 …… 七十几个回合下来,逸尘早已是汗流浃背。 ——这个对手,比他预料中更为狠辣,招招致命,是他生平所遇最强敌手! 再反观千夜,也多多少少露出疲态。 只怪自己先前有些轻敌,他以为皇上都是从小养尊处优,没有了侍卫的保护,杀个皇上应该像踩死只蚂蚁那么容易……可他错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皇上的功夫也是这般了得,虽然听说是这皇上跟梵汐和梵沐师出同门,却俨然不在同一水平上!轻敌让他准备不足又错失先机,现在不得不全力应战。 不过……千夜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 实力全开的话,杀这个男人还是有把握的! 梵沐被定身在原地,猛然间觉得胸口一闷,心下大呼不妙——直到现在,这个可怕的男人才内力全开! “逸尘小心——” ——他急得只能呼喊,却一口鲜血被千夜的内力硬生生的震了出来。 “喂!你是傻瓜吗?你还有余力管他?赶紧自己调息护住元气,我可不想连你也杀了,梵汐知道我杀了他的亲人又该闹别扭了!” 千夜没有功夫看他,却毫不客气的斥责了一声……亲人是什么感觉,他根本不懂,他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不想让那个人难过罢了! 刺杀逸尘,软禁梵沐……然后一边陪在梵汐左右,假装帮他“破案”、然后把这盆“脏水”扣在茗仑的头上,一边实则是留在京城,等待某个人的接应……来来回回,他早就把行动要如何瞒着梵汐都算计好了! 只见千夜将手中的寒铁匕首飞快的那么一搓——刚才还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单匕,转眼间就生成了两把,跟方才比起来,这对匕首更薄、更锋利,而且匕首内侧闪耀的黑色液体……那是,淬毒! 逸尘本能的咽了口吐沫——就武器的长短而言,自己的剑还是有优势的!如此自我安慰。随即一记华丽的转身将长剑反手送了出去,直刺千夜的眉心。 奇怪的是,千夜纹丝未动,直到剑尖即将刺入眉心之际,突然抬手用其中一把匕首格开长剑,另一把匕首却向逸尘扬去…… 逸尘一脸惊骇的站在原地,顾不得拭去左脸上的血,表情就像见鬼一般…… 以那么短的匕首还是原地施力……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格开他全力刺出的一剑?而且,他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刚才幸好躲闪得快,可是……他明明已经彻彻底底的避开了呀! 等等,他再次伸手摸了一次自己的脸—— “逸尘,别逞强,打不过就跑!你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梵沐急眼的冲他大喊,不由气息一乱,又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然而,逸尘的手停在脸上,像禁锢住一样,没有回应他…… 不,确切的说,是已经没法回应—— …… 第六十五章 千钧一发 “啊,真是浪费,划到了没用的地方!”千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炫耀一般看着他,“脸上没感觉了是吗?你放心,别害怕,我的刃里不喜欢淬剧毒什么的,那是麻药!看着对手被一刀一刀得划伤,然后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让对方毫不疼痛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匕首挖出来的感觉——我很仁慈是吧?” 脸上的麻痹让逸尘无法言语,用余光尽量不留痕迹的关注定在那里饱受两人内力折磨的梵沐,还有他身后半开着的窗子,心下犹豫不决。 照道理说,梵沐的判断没有错……他是皇上,志在江山,不是武士,没必要明知打不过还在这里跟人决一死战!逃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问问题是,他走了,梵沐怎么办?梵沐已经为他牺牲太多了,为了他诈死、为了他堂堂宰相之子到头来连个身份都没有……因为爱他,不清不楚的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欠心爱之人的,穷尽一生都还不清,更不能再害了梵沐! 更何况……逃走谈何容易,无法确定对方的轻功脚力、若是这杀手连轻功都在自己之上,那背后被斩杀的可能性极高……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的飞出去的同时,抓住什么东西牢牢堵在窗口争取时间!可窗口只有梵沐……他要拿梵沐替自己挡剑,那就简直是畜生都不如了! 可是……怎么办……这样下去…… 逸尘不是傻瓜,高手对决,几十招足够看明白高下,这样下去,自己怕是撑不到天亮就得沦为到下鬼,而且还是个不明不白死在青楼的皇帝,留下万事恶名…… “怎么?害怕了,想逃跑吗?又害怕你跑了的话我会伤害这个男人?”千夜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不由流露出一脸的鄙夷,“安心,他是梵汐的亲人,我不会动他!不过——你的轻功好得过我吗?有自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只是背后被砍成烂泥一般的逃跑死状,作为一国之君可不太体面,我觉得不如战死,起码留下的名声能稍微好点,你说呢?” 他是不愿伤梵沐……对着那张和梵汐酷似的脸,其实心里也有些没来由的下不去手。 不过这番话显然起到了最好的效果—— 刚才露出明显慌乱的逸尘,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静下心来重新运气调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显然是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凝神片刻,像是在思讨对策,然后突然以变化极快的身法向他袭来,眨眼之间已是数剑的攻势。 ——就快招而言,剑本是不如匕的。 但眼前的敌人和他手中的怪刀却不能以常人之法权衡利弊,逸尘便也只好铤而走险! 果然,这一次千夜不得不左右闪避,没有像刚才躲开的那般轻巧。 “好剑法!”千夜大喝一声,整个人凭空跃起,一双匕首依旧一只挡剑,一只从他头顶袭来……这一次,见血的是右脸! 逸尘更是无法再说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手中的匕首——这次他看的着实分明,躲过了,刀尖明明距离他的脸还有数寸! 可是……虽然没有感觉,他却知道自己的右脸正在流血! “好剑法,好身法——躲得不错啊!又浪费我的麻药砍在多余的地方!”千夜看透了他的疑惧,却故意嘲弄他,“这次换我了!” 只见他手中双刃飞转如风,刀法快的根本看不清楚方向,像一阵旋风一般向逸尘卷了过去,已然冷静下来的逸尘静气定睛,终于在接触到他身边的一瞬间看到了刀尖所在,赶紧提剑去挡,却不料在刀刃相碰的瞬间,猛地失去重心——那诡异的匕首竟像绳子一般柔韧的划过他的剑锋,向他的身体笔直的冲过来…… ……逸尘吃力的试图抬起右臂,无奈伤口太深,不止鲜血奔涌而出,连渗透进的麻药也不是脸上的分量可比,无论他怎样努力右臂都抬不起分毫,只好原地站着,左手持剑……这意味着胜负已然分明。 但是……他就是不明白……三次,三次他都分明的躲了过去…… 千夜眼见此景,也不急于取他性命,而是反手扬刀,将刀尖对准了梵沐织白的细颈,这动作让逸尘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梵沐眼见逸尘已败,反倒并不害怕,一脸的视死如归。 “别害怕,我说了不伤你。只是你的男人败得稀里糊涂,我好心让他临死之前至少可以了解他是怎么死的!”千夜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将刀尖向梵沐的脖颈推过去。 在距离他脖颈还有数寸的时候,只听梵沐轻声惊叫了一下,再看他的脖颈,一道血迹已经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那是什么?” ——梵沐终于忍不住替不能说话的逸尘道出心中的惊疑。 先前逸尘的三次中招他看的分明,他和逸尘一样以为那是没有躲过、或者为剑气所伤……但是,现在在千夜刻意的慢动作之下,他分明的感觉到——脖颈与刀尖之间凭空的数寸中,有什么锋利的异物存在着,正在刮开他的皮肤! “我的匕首有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天下无双’!”千夜收起匕首,“合在一起的时候,削铁如泥的利刃,分开的话,可软可硬,两匕内侧可以藏毒,刀尖的前端有一部分是肉眼看不到的特殊材质——别小看它,这可是外邦进贡、先帝御赐之物。” 最后一句话显然引起了逸尘的警觉——这个人究竟究竟是什么人!一个杀手怎么会有先帝御赐之物? 他不会是个简单的杀手——从第一眼看到千夜时,他就这么觉得,不安着! “我是什么人啊……谁知道呢!” ——千夜吊足了他的胃口,又像是故意要让他死不瞑目一般,眼神中竟有一丝憎恨厌恶。 当他手中的匕首再次抬起时,逸尘左手持剑,明知不敌却也不愿坐以待毙,想要再次放手一搏。 千夜冷笑,一刀送出,又快又狠,直指逸尘的喉咙—— “噗——”的一声—— 刀没有穿透喉咙,却穿透了胸膛! ——穿透的是梵沐的胸膛! 他的嘴角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孱弱的吐了几个字—— “那一剑,我算是还给你了……” 转瞬间,千夜一愣,而只听“桄榔——”一声,逸尘登时丢掉了手中的剑,用左手将梵沐紧紧的抱在怀中,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 上一次梵沐使出全力都还解不开梵汐被千夜点住的穴道……这一次,他居然用自己的真气冲破了穴道——以他比千夜逊色太多的内力而言,这无异于自杀性的行为!就算没有这一刀,恐怕也是……而他做到这种地步,无非是为了替自己挡这一刀! 刚才还因为他的隐瞒而迁怒的逸尘,此时脸部麻木不能说话,眼泪却不能自抑的汩汩而出……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呀!这个人为了能跟他在一起,把什么都舍弃了,可他却以自己是一国之君为名,一再对母后妥协,如果他当初能抗争到底,把爱人光明正大的接回宫去,哪还会有今天…… 千夜站在一旁,许久,才叹了口气,弄成这副境地显然不是他所希望,看来这次不但杀了逸尘还重伤梵沐……可是,正事还要赶紧办! 他后悔了,所谓“夜长梦多”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 之间千夜重新提起匕首,面对无心抵抗的目标,他打算速战速决! 然而—— “千夜!住手——” 门外凌乱虚弱的脚步声,千夜不是没有听到,他当是哪个小倌,如果被人闯进来,大不了今天刀下多一条冤魂罢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他万万没想到,破门而入的人—— 竟然是梵汐! “梵汐,你怎么……” 千夜惊呆了……梵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宰相府舒舒服服的安睡吗? 可是梵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凌乱的衣物、拼命奔波过的痕迹,还有……大腿内侧的裤子上,从里面浸出一片他应该猜得出是什么东西的湿迹…… 该死!到底是谁动了他的人! 可是,梵汐才是吓傻了的那一个—— 满脸是血的逸尘蹲在地上,怀中抱着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正是他的至亲! 而眼前这个跟他有肌肤之亲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锋利凶器上……还滴着血! ……   第六十六章 信以为真 “梵汐……我……” 有些事,还真不好解释,至少就梵汐目前看到的这一幕而言,千夜就是长了一千张嘴也没办法给自己圆一个像样的谎言。 而且,梵汐也没工夫听他解释——梵沐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太刺眼了! 梵汐的行动,在意料之中、却又激烈的出乎意料—— “逸尘,带梵沐走……一定要救活他!” ——几个踉跄跌跌撞撞挡在两人和千夜之间,梵汐这话是说给逸尘听的,眼神却以前所未有的犀利,瞪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 其言下之意,千夜哪有听不明白的道理——要杀这两个人,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那种恨意和绝望,竟看得踏过无数腥风血雨的千夜一阵阵无法抵挡的心虚。 梵汐这会儿其实也两腿酸软的再也迈不开步子了,红肿的后庭又承受了一路骑马而来的颠簸,可是那全身的颤抖却没有一丝一毫来自恐惧或者痛楚,那是全然的委屈和愤怒—— “千夜,你可曾跟我说过一句真话吗?” 他不是女人,讲不出如泣如诉的哀怨,只是这悲伤的一句,其中那种每个字眼儿都像利刺一样刺在心头的滋味儿,只有他自己硬生生的咽下去—— 这个男人……否认是他害死了北冥,自己愿意相信,还暗自庆幸;说他可以帮北冥洗清冤屈,自己也愿意相信,不惜以男儿身委身于其下作为报答;一场“舍命相救”的苦肉计演的淋漓尽致,和那些终日强迫在枕边耳鬓厮磨的情话……他终于相信了! 他以为这个人就算是混蛋、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愿意给北冥平反,愿意在危机的时候用血肉之躯挡在他身前……这样的话,他信了,也认了! ……可到头来……自己却输得一败涂地! 全都是骗局……没有一场戏不是在利用他的单纯和信任来达到目的…… “梵汐,别激动……那些全都是真心的,我承认我们立场不同,我确实耍了花样,可我对你是真心的,那时候救你虽说是设计的,可我那时候的担心也是真的……你别……” ……别哭,千夜没有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刀,只是梵汐的眼底不断渗出的泪水渐渐布满了苍白的脸,那副绝望的样子让人看了发自心底的抽痛。 ……至少,再相信我一次,这一次……是认真的…… 然而,梵汐的回应却再次惊呆了千夜,也吓着了逸尘……如果不是梵沐在他进来的之后昏了过去,恐怕会更加的吃惊、心疼—— 一颗一颗解开上衣的纽扣脱去外面的长袍,脱去里面的白色内衣裤,直到赤裸的身体一丝不挂,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之前欢爱留下的痕迹,那些白浊甚至还在从两股之间不断渗出…… 除了乳白色的屈辱,还夹杂着红色的痛楚……从王府逃出来并不难,那些下人们只道他是和王爷详谈甚欢、像以前一样晚归而已,顺便跟那些下人要了王府最快的马,反正谁不知道他是王爷捧在掌心的宝贝,要什么不都得双手奉上?只是一路疾驰之下,才饱受蹂躏的私处早已被马鞍磨破了…… 梵汐坦荡的望着千夜,甚至连羞愤都忘却了—— “你的雇主,茗仑做的……不过我是自愿的,不这样,我逃不出来……如此的结果,你可满意?你们一个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牺牲什么都无所谓!又何况是我这种不干不净、可以随便玩弄、早就尊严尽失的人!背地里我这样的人,为你茶余饭后添了不少笑料吧?千夜……我再也不会信你!” 明明想要更加决绝,可眼泪却那么不争气的滚落下来,单薄的身子在前后两个男人的注视下瑟瑟发抖,那么屈辱……那么无助…… “梵汐……” 逸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至此,之前王府出来的“梵汐”是茗仑找人冒充的,他已经猜了个大概,恨自己的不小心才把他送入虎口……可是现在自己狼狈的情形,怀中的梵沐已经陷入了昏迷,自己自身难保,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抚他? 不料,却听“咔嚓”一声—— 千夜手中的双刃合璧,单刀却入了怀,一步步的靠近,靠近的那么小心翼翼……这份小心,不是对逸尘的防备,而是生怕自己的动作有一点点激烈,都能把这个已经绝望的仅剩躯壳一般的人震碎似地。 “你们走吧——” 无奈也好,妥协也好……这一刻,这个人,让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却不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 …… 就在逸尘万般担心却又别无选择的看了梵汐一眼,单手抱着梵沐破窗而出之后—— “把我留下,算是人质?还是放了他们的交换条件?”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你会不会离开我?” “会——” 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柔软身体,并不挣扎,回答却是那么斩钉截铁! 千夜抿着唇,许久,才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那就当是吧!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我喜欢你,汐儿,我喜欢你!现在茗仑王败露,北冥谋反一说不攻自破,你可以放心了……如果我放下所有的事情,你愿意跟我远走高飞吗?我是真心的想要对你……” “别!反正我只有听凭你摆布的份,但是别说……别让我再信以为真……” ——怀中的人,正用最平淡的方式,向他表达着最惨烈的绝望。 …… 第六十七章 变天 一夜之间,变天了。 逸尘昨晚单手抱着“三年前已经被太后赐死”的梵沐,跌跌撞撞撑到回宫,便一头倒在寝宫门前,道出了茗仑谋反后便晕厥了过去,一时间整个后宫乱作一团;当晚,御林军包围茗仑府的时候,茗仑倒不是全无准备,只可惜才从地宫出来还没等考虑是出逃还是把梵汐抓回来……便被丢进了天牢。 …… 梵沐悠悠转醒,疲惫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身边的老头他认识。 就因为认识,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御医——”他一脸苦相的轻声唤着。 想不到兜兜转转,他这“已死之人”终究还是再次回到了皇宫大内。 “梵沐大公子--”老头看他醒来,不由松了口气,赶忙转身招呼,“您脱离危险太好了。” “是吗?哪里好了?”他苦笑着,“逸、哦不、陛下如何了?太后她……有什么旨意吗?” 因为儿时跟这个老太医混得颇为熟稔,说话倒也不需要太过小心……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讨厌深宫的繁文缛节,更讨厌那些枝枝蔓蔓的关系、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也许……那时候把他带回来是逸尘能够救他活命的唯一办法,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太后再杀一次?“死”都“死”了……现在一道“欺君之罪”下来,恐怕还要连累旁人! 御医叹了口气,深谙这位大公子的性格,只好硬着头皮一一作答—— “半个时辰之前,陛下也脱离了危险,只是陛下身上的麻药极为奇特,脸上因为中毒很少勉强清除了毒素……但是右臂却暂时还是抬不起来,需要一段时间散药,现在其他御医们正在研究应对之策……而您住在这里的事,恐怕太后娘娘早就知道了,您也应该知道,当年那三尺白绫,太后娘娘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御医算是老臣子,比别人看了更多这深宫和朝堂风云变幻的过往,看多了,便也只是有更多的无奈和叹息罢了。 “恩,御医无需多言,你们做臣子的,更怕言多必失不是吗?” ——梵汐轻声一叹,对方要安抚自己些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太后从小疼他远远超过梵汐,俨然当做半个儿子在养,有时比起茗仑和逸尘来,自己和那个女人也许还亲密更甚些……谁曾想,养着养着,天天和逸尘在一起竟玩出了了不得的感情,那是据江山社稷所不容的,于是那个女人一向都知道什么更重要,第一个要维护的,毕竟是自家的江山和亲生的儿子,给他的……也只能是三尺白绫…… 难过……也许真的有吧?但是当他“死”去的那一刻,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太后现在打算怎么办? ——再杀他一次? 上次诈死的事,皇家未必丢得起这个脸!而且宰相府和老太后关系密切,上一次那个女人已经是得罪了宰相一次,他们之间互为靠山,这次说不定能买家父一个薄面,更何况那女人对自己也是有些舔犊之情的…… 如果能大难不死的话,重回蓝香宫是不大可能了,交给红莲吧,自己回去只能连累他们……看来他也只能再任性一次,离家出走好了,仗剑天涯,也许再过一些年,逸尘手里的大权握实、心里若还有他…… 想到分离,心中揪心的痛,梵沐下意识的想要跳下床要冲向逸尘的寝宫……多看一眼是一眼……不料脚下一软竟跌坐在地上,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意识严重的虚脱。 御医赶紧上前搀扶他回到床上,踌躇了很久道—— “大公子,您现在最好什么地方都不要去,安心调养……您这条命是托了陛下在回宫的路上已经虚弱的状态下还运真气给您才保住的……不过……” 梵沐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一种糟糕的预感袭上心头:“不过什么?” 御医低着头,不敢看她:“您……任督二脉已经严重损伤,靠天山雪莲才护住真气,以后恐怕……” “我的武功彻底废了是吗?” 他终于明白刚才跌在地上的时候,想要勉强提动真气站起来却毫无反应是为什么了。 御医点点头:“您先安心休养,别想太多了……” 话毕,像是害怕被他继续追问似地,御医飞也似的离开了寝宫。 梵沐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屏退了周围的侍女,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寝宫里望着自己滞留在半空中的手发呆——武功废了啊,原来是这样。 哼,什么仗剑天涯……现在也泡汤了…… 也许对一个随遇而安惯了、除了他心里的那个人、其他什么都能舍弃的男人而言,这算不了什么!至少梵沐的表情是淡漠的、淡淡的惆怅,却也没有太多的绝望—— 现在,有功夫让他为这种事绝望嘛? 自己将会被如何处置?被抓起来的茗仑又会被如何处置?茗仑杀逸尘为的是某朝篡位、那为什么要连北冥的尸体都焚毁了…… 最要命的是梵汐……他和千夜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逸尘被千夜所刺险些丧命,这“谋刺君王”的灭九族之罪自然连梵汐也逃不过。可是御医刚才却只字未提到梵汐,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所以他才也没有提及梵汐……他不能主动问这件事,看这样子,逸尘多半是为了保住梵汐而对梵汐也在场、以及他和杀手的关系都没有提及…… 而梵汐恐怕被千夜劫持而去了……生死不明…… ——那个人,是为了梵汐的哀求而停止了刺杀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他们都还活着……而那时候他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了! 脑海中无数个为什么,搅动的他不住的抚额,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宦官刺耳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 …… 第六十八章 逼宫 来的还真快,梵沐皱皱眉头,想要起身迎驾,才想起自己周身疼痛,根本动弹不得。 “不用多礼了——” ——太后的声音已经如影而至。 “太后……”他蠕动着嘴唇。 兰秀太后依旧像当年那样光彩照人,只是乌云密布的脸上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梵沐,胆子不小啊!居然跟我玩诈死,单凭这一条,你满门抄斩都足够了!” 梵沐尴尬的笑笑,心道,如果真的要满门抄斩,你还会来这一趟嘛? “唉,算了,反正逸尘也有份。”果然,太后还是叹了口气,表达出不予追究的意思,“不过你们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你得进宫!” “啊!”他轻声惊呼,没有想到太后会在这种时机提出这种要求,脱口而出,“后宫不是有芸珊皇后吗?”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且不说茗仑进了天牢,那位芸珊皇后的荣耀怕也是昨日黄花了。 单说他以男儿之身窥伺后位,又是一条不敬之罪! 果然,兰秀太后先是一撇嘴—— “她?冷宫里关着呢!一进宫我就不待见她,每天死气沉沉的样子,搞得整个后宫跟没有活人一样!”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咱不说她,就说你——你说你要是女子该多好,梵沐,我是个爽快人,我喜欢你这个既聪明又有性情的孩子!如果你是女子,东宫之主,非你莫属!但你不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国家的礼制素来就有男妃,可我当年却执意要将你、这个我很喜欢的孩子处死吗?” “因为他爱我——” 横竖躲不过这关,更别指望装傻充愣就能从这个精明的女人眼皮底下混过去,梵沐干脆豁出去了,明人不说暗话。 什么他是女子的话,东宫之位非他莫属?即使他真的投胎成女子,也不要跟别人分享一个爱人! 东宫……那又算是什么东西!他可以为逸尘隐姓埋名、舍弃了所有的身份……还在乎这东宫之位么? 这个女人当初要他死,是因为他和逸尘相爱,如果只是一个宠物,后宫里多的是、多他一个也不多,但他被那个君临天下的男人专宠着……这就是祸乱后宫,继而祸乱朝廷…… “哼,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你这点呢!梵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作为男子,你永远都别想窥伺后位、更不可能让逸尘变成你一个人的!” “我对后位根本没有兴趣!” ——梵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放在背后的手,攥紧了拳头。 我不是你——这话即使在心里说,都是大不敬。 ……所以,他恨皇宫! “但是你必须进宫!”兰秀太后突然话锋一转,一双极其好看的凤眼流露出的却是绝对不容忤逆的威严,“后宫不能一日无主,没有你在的后宫,逸尘的心也不在这里!我说出来也不怕你看笑话——逸尘他根本从来都没有碰过一个嫔妃,你让他的江山如何后继有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反正‘梵沐’‘已死’,让你换个身份进宫做男妃,不会抹杀了宰相府的脸面!虽然身份低微,可逸尘他疼你,不会委屈了你,他日等他有了三五个子嗣之后,哪怕你们终日耳鬓厮磨,我也不管了——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做不到,那当年的诈死,‘欺君罔上’的罪名你逃不了,整个宰相府就是你的陪葬!我虽然不愿轻易动宰相大人,这些年也仰仗了你父亲不少……但江山无后和自己的亲信哪个更重要,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太后这话,字字掷地有声……软硬兼施,又以他满门九族作要挟…… 梵沐紧抿着群,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掌心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男妃……后宫里最卑贱的一种人,说得明白点,就是皇上的玩物…… 他可以一死来保全自己最珍贵的情感,也可以一走了之、就算没有武功,这皇宫大内照样拦不住他,宁可永不相见、也不让人践踏他的情……可是,“满门九族”…… 他输不起,他不能让父亲、梵汐、家里老老少少那么多口无辜的性命……都跟着他赔进去! 这个女人……是算准了他不敢拒绝的。 “是,谨遵太后懿旨。” 那声音,低哑的连梵沐都几乎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对于这答复,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梵沐满脑子都是将来他的爱人会跟别的女子在龙床上翻滚、生儿育女的杂乱画面,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兰秀太后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此行的目的,这只是其一—— “梵沐,我还有一事问你——” 太后脸上升起的严肃,比刚才更甚了—— …… 第六十九章 有多少秘密可以深藏 “昨夜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的态度在这个问题上开始咄咄逼人起来,显然是在逸尘那里被搪塞了。 “这个……”梵沐一愣,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悲哀中回过神来,“和逸、不,陛下约了见面……然后遇上了刺客……” 他心知肚明——要谈进宫的事,本不急于一时,这兰秀太后此行的真正目的,便在于此。想必是她去问过逸尘,问不出所以然来,才会跑到自己这里下功夫。 当然,他也不能说……把蓝香宫和梵汐扯出来,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可是,精明的兰秀太后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逸尘问急了可以三缄其口,他可没那身份架子,装哑巴是绝对混不过去的! 太后的脸果然沉了下来—— “你们都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做事从小就异于常人,所以和逸尘私会这种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们约会的事,杀手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以逸尘跟你合力,普天之下能把你们伤得那么狼狈的人没有几个,居然说不出对方的来路名号?梵沐,我要你明白,作为母亲,茗仑他和逸尘一样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哪怕是蛛丝马迹……我不愿看着茗仑背上忤逆谋反的罪名——哪怕它是事实!” 太后绝少流露出这般的表情,绝非一般女性所有的强硬中夹杂着身为母亲的焦虑。 而且,话中有话……显然是告诉他——这个案子,她要护短,容不得梵沐他日在刑部公堂乱说话! 或许是太后那句“没有几个人”提醒了人,只见梵沐微微蹙眉,踌躇半晌,轻声自言自语:“天下无双……” “你说什么?” 他抬起眼来看着太后,反正他总得说点什么—— “太后娘娘,我记得那个杀手使得一对神兵异器,格外厉害。他说那物件出自宫中,乃先皇所赐,名为——‘天下无双’。” 不料,此言一出,太后一双锐利的美眸在瞬间蒙上了一层恐慌,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确定是叫‘天下无双’?是一对……一对可以组合起来的、内刃可以藏毒、刀尖还是隐形的匕首吗?” 梵沐肯定的点点头,他本是想随便说点线索混过去,想不到兰秀太后居然认识那匕首的主人! 太后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苦涩,不如说是惊骇、慌乱成了一片。 “太后娘娘,那匕首的主人……” “不要问!”太后厉色打断他,并且站起身来,“我回去了,你好好休养,等候册封仪式的圣旨就好……但是,关于那匕首的事,就你和皇儿知道,绝对不许跟任何人提及!” …… 梵沐呆呆的望着女人诡异而凌乱的步伐消失在门口,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在即将断裂之前被松开一样。 ……那“天下无双”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可是对着四面墙壁,却又忍不住苦涩的抽动着嘴角……他现在还有工夫考虑这些吗? 男妃…… 人都看到这深宫大内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锦衣玉食,谁又能知道这宫门深似海,每个深宫大内的女子心中都有一片见不得光的阴霾,更何况…… 男妃…… 那个人明明就是他的爱人啊! …… 与此同时—— 一匹快马在深夜的郊外官道上疾驰,上面手持缰绳的男子,正极力的让怀中的人坐在自己一侧的大腿上,小心翼翼的舍不得他在受半点伤害—— …… 第七十章 放下 梵汐从茗仑府骑来的快马已经疾驰了一天两夜,承载着两个男人的分量,就算是千里马也已经疲不堪言,可手执缰绳的人却不愿有片刻的停歇—— 千夜倒是并不畏惧回到宫的逸尘如何报复,也不怕茗仑伏法后、他的那些手下要找他这个“叛徒”秋后算账……但是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怕!他怕的是—— 万一他的梵汐在被人抢走……怎么办? 万一他的梵汐逃走了……怎么办? ……在最恨他的时候……放这个人离开的话,以后除了强抢,恐怕见一面都难…… 第一次被美得不似真人的男子勾去了三魂六魄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掠夺;第一次尝尽了这个人的甘甜,从此食髓知味的时候,从此难割难舍;第一次,这个人为了他半真半假的承诺,顺从地乖乖被他抱得时候,他动了心;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即将被锋芒所伤,明明是精心安排、把握十足,可只因为是这个人,心还是漏跳了一拍;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满身遭人染指的屈辱痕迹,绝望的望着他的背叛、误会他的出卖…… ——这一次,千夜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了。 千言万语诉不尽,万千修辞不足以形容……这个纤细的人,到底这样稀里糊涂的夺走了自己多少个第一次? 今晚……他只知道,如果是为了怀中的人……他放的下! 也许,幕后那个他真正的合作者,正在为茗仑的人仰马翻而偷笑,这原本就是个阴谋一个套着一个、对手少一个是一个的“局”,茗仑恐怕到现在还当他只是个口风不禁、没有规矩的杀手,那家伙恐怕到死都猜不到——他此次来京城的目的,就是鼓动并且协助茗仑王造反、然后再将其害到身败名裂、送上断头台吧!只不过要是能把皇上的头也顺便弄过来、让茗仑“顺便”背了这个“黑锅”更好……没曾料想,他才到京城,那王爷自己已经按捺不住野心,主动找他、送上门来……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只不过,就算是幕后的那家伙,也不曾知道——自己,一个杀手愿意帮他到这种地步,不是为了那大把银票的诱惑,而是为了昔日灭门的血海深仇…… 没有人知道在这场皇权争霸中,他究竟想要什么!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一个人的背负……而且,一切都进展得那么顺利! 可偏偏…… 他捡到了这个人……然后……这个人居然成为他一生中—— 比一切都重要的人! 梵汐不说话,也不反抗,安静的任由千夜抱上马,甚至从没有开口问过,自己将被带去什么地方……这样的梵汐,反倒让千夜忐忑了一路,这种不安,除了梵汐,没有人可以让他如此。 “汐儿!你倒是说句话行不行,骂我也行、打我也行……你别这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染指这些事情,我们把所有的都放下,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疾驰的马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千夜的呼喊夹杂在风里,显得噪乱不安到了极点。 是,放下! 刺杀逸尘之后,他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一半,也算是对二十年前的灭门之恨,给自己一个交代……梵汐是不该出现的,他应该在宰相府酣睡才对!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人会落到茗仑手里! ……杀皇上的机会,稍纵即逝,可那个时候,当他看到梵汐那张错愕、充满悲伤的脸,硬是下不了手!他不愿让梵汐看到那一幕,宁可错过这可能是一生唯一的机会,也不愿让梵汐看到他最亲密的人被自己血溅当场的一幕! 他,宁可为了这个人……什么都放下! 可是梵汐显然误会了,梵汐以为他既然和茗仑是一伙的……那茗仑做的事,他必然什么都知道…… 这种天大的误会——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最珍贵的爱人交给别的男人,任由其他人糟蹋? 可是一个一个的谎言接二连三的被戳破,现在却任凭他说破了嘴,这个人也听不进去半个字! “你说句话!算我求你!”千夜是真急了,生平都没有这样求过谁,急得不由轻轻摇动前面梵汐的身体,“汐儿,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接近皇上,可我不知道那是皇上、也从没有想过要刺君,连我的雇主是茗仑王,都是他找上我很久、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也就是去北冥府放下一些字条之后,我才知道的!汐儿,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我们的相遇是个意外,但是我对你说过爱上了你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谎话的最高境界是真假参半……那些情话是真的,茗仑主动找他也是真的,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反正茗仑现在死定了,一千刀是死,一万刀也是死,为了挽回梵汐的心,这个“黑锅”茗仑不背谁背? ——只是这谎言……就算是不得不说,心里却也没有那么心安理得……他在心里发誓,这是自己跟怀中的宝贝说的最后一个谎言! 而千夜,也的确精明,费了一路的口水,虽说没有反应,可梵汐的底线是什么,他心里却有数—— “汐儿,听我说——现在皇上没事,你哥哥的伤虽然重,可皇上不会让他死,逃走的路上用他剩下的真气替恋人续命的话,一定也会没事的!茗仑王爷被抓是一定的,不过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有太后周旋不一定会定死罪,说不定只是秘密圈禁起来,有太后关照、他无非是失去大权在握罢了,不会受什么罪!而他一定罪,你最在意的那个北冥的冤案也就自然洗清……所以,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绝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汐儿,我是真的爱你,爱惨了你,留在我身边好吗?再原谅我一次,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以后那些事事非非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有我,带着你逍遥天地游……好不好?” 最后一句,问得那么忐忑,却也充满了希翼……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有一丝希望,这是勇气! 当然,千夜并非有勇无谋,他很清楚梵汐心中的底线是两方面—— 第一,给北冥平反,让那个人全家转危为安; 第二,他在乎的那些人,都能有个好的结果,至少平平安安。 如果说还有其他的话,他不知道这样想,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证明自己并没有背叛他,没有欺骗他,更没有把他送给别人玩弄!自己的爱是真的,还是值得信任的…… 要知道梵汐在蓝香宫那句“不要让我在信以为真”,伤了他,却也让他欣喜若狂——这不正是说明汐儿曾经全心全意的相信着自己么? ——他要夺回这份信任!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怀中的人,轻轻的动了一下,还轻咛了一声,想必是私处的伤还未愈合,在马背上终于颠簸的忍不住痛了,千夜立刻勒住缰绳……从蓝香宫出来,他考虑过用轻功离开更快,可是担心梵汐单薄的身体承受不了夜风的凛冽,最后还是选择了马匹。 极力让怀中的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中午的时候,路过一家小镇,耽搁了一个时辰,给梵汐把身子清理干净、又跑了个热水澡解乏,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你说——”梵汐终于开口了,却平静的不正常,“现在京城怎么样了?” 一路上,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疼惜,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脑海中梵沐浴血的那一幕,却迟迟挥之不去……可是,无论这个人此时所言是真是假,至少有一点分析的对——并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不是吗? 梵汐有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争气的被前夜的这些话动摇了恨意……眼下被“掳”的情况,算是迫不得已吧……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借口! 身体可以被俘虏,心也可以吗? “京城,乱一阵子就会一切恢复太平的,安心。” 看他终于开口了,千夜不由松了口气,也不敢给他过多刺激,凡事都往好的方面说。只是察觉到这份动容,男人僵硬的双肩终于深深地舒缓了一下,一个小心翼翼的轻吻落在怀中人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独一无二的味道……永远都闻不够…… “茗仑……他有错吗?他无非也是只想争个公平……” ——梵汐依旧木讷的没有抗拒,或者说心思还并不在这里,才会天外飞了一笔。 千夜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稍稍沉思—— “公平……可惜他争错了地方——皇宫里,原本就没有公平。” 不然,就没有二十年前他全家的灭门之灾!但是那些陈年旧事,他还不打算告诉眼前的梵汐。 “说的也是。”梵汐的口吻带着淡淡的、却又格外明显的惆怅。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在他和假北纾成亲的前一天晚上,茗仑对自己做过的事! 在他被茗仑又一次进入的时候……可能是刺激太大了,或者是相同的情形再现……完全想起来了! 假北纾的事,他已经无力再问身后的男人,也许那时候茗仑也是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被骗的团团转! 可是—— ……茗仑的告白…… ……茗仑的拥抱…… ……还有……茗仑谋反的真相!那龙袍,那龙椅…… 他到宁可自己自己失忆,全部忘光了多好……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真相,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残忍至极的闹剧罢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自顾轻吟着,两行眼泪便不知不觉的落下来。 青梅竹马啊……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泪水顺着在身边急速划过的晚风,打在身后千夜的脸上,千夜只是将他的腰抱得更紧,让他无法忽略自己的存在。 “汐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从今天起,带着他浪迹天涯,给他最美好的幸福! “哼!我若说我想回京城,你也带我去吗?呵呵,骗你的,反正我刚好也不想再回去了,我们去江南吧!” ——淡淡的冷哼,听不出是抗拒还是自嘲。 “江南,好主意,想去江南的什么地方玩?” “江南女子学堂……去祭拜一下北纾吧。” 北纾的事,千夜瞒着他,他不去质问,可是却也不躲躲藏藏……那是他最后一点点牵挂,代替北冥尽一个做哥哥的义务。 背后的男人果然一僵:“好,我带你去!” 了了最后一个心愿,从此只有你和我。 …… 可世事哪能尽如了他们的愿呢? 第七十一章 浓浓的宠溺,淡淡的幸福! 半月后的江南—— 两个玉树临风又风格迥异的男人信步在江南的街头,立刻就变成了姑娘们眼中一道打眼的风景线。 ……这情形,似曾相识—— 当初的西湖畔、断桥下,他和北冥…… 梵汐猛的甩了甩头,很多事,也许恍若隔世也是一种被迫,但正因为是被迫,才更加多想无用、只能徒增伤悲。 “怎么了?” 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下来的千夜,收紧手中的力道,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存在的同时,温柔的弯下腰——对,他们“引人注目”的另一个原因是,两个大男人正在闹市手牵着手。 “别这样,大庭广众的……” 梵汐虽然还是会抱怨,还是会羞的面色微红,可是似乎也知道抗议无效,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霸道和厚脸皮。 “那又怎么样,我可以向所有人炫耀——你是我的!”凑在耳边,促狭的一句,伴随着热气。 这样羞怯的梵汐他越看越是喜欢…… 当然梵汐就是抓破了脑袋也不会明白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干脆不搭理他……不过,“你是我的”,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千夜为北冥平反,北冥全家就会获赦,而他的确是答应过这个男人,做得到,自己一辈子就属于对方…… “其实,这样也不错……”梵汐突然没来由的随口冒出一句,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不错吗? 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半个月以来如此生活了,自从北冥出事,就日日绷紧了每一根弦,屈辱、阴谋算计,逼着自己坚强、甚至不惜把自己一次次的出卖…… 这半个月,这个男人待他很好,他们同吃同睡、出双入对,其实千夜却半点没有再勉强过他。 出来了才发现自己对于侯门相府之外的生活完全不行,才发现以前那些四处游历的日子都是北冥在默默的打理,而现在的千夜,其实做的半点不比北冥差—— 衣食住行,无一不以的他喜好和舒适为最优先,细致到客房里的一只茶杯都按照他的喜好命老板另备哥窑的上品,连客栈的茶都被丢掉、他喝的是千夜沿途路过一品茶庄的时候特意为他选的雨前龙井;每到一处,先把被褥都命人换了最好的、崭新的缎面,浴盆什么的全都换新的,不让他的身子沾上别人睡过的物件……而那晚之后,千夜心疼他的辛苦,立刻弃马坐轿,雇了一顶里面足可以放下一张大的双人床的夸张的十二抬大轿,里面有桌有床,赶路的时候怕他太累,给他休息用,又担心他难以启齿的私处旧伤未愈,特意在床褥下面铺的都是上等的羊皮…… 梵汐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也不会被这种奢侈的做派吓到,可是……这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呵护,全都在这点点滴滴中看得到,让他怎么无动于衷? “你说什么?”千夜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我说……这样也很好啊……安逸的生活。” 他更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关注弄得别扭起来,生怕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古怪—— 安逸的生活……北冥死了、茗仑谋反、逸尘和梵沐重伤……那么疼惜自己的那些人,曾经的青梅竹马,现在一定把京城惊动的天翻地覆了!与其待在那种伤心地……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胆小鬼,他选择了逃避,而且还要用曾经答应过千夜的交易作自我安慰! “宝贝,你是安逸了,我可是很惨呢!” ——千夜一脸坏笑,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若有所指。 梵汐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上次他们做那种事还是在宰相府,之后先是千夜装作昏迷不醒,然后刺杀逸尘的晚上抱着他离开后……他们夜夜睡在一张床上,这个人每晚都抱着他,或者让他枕在怀里,却再没有强迫过他…… 宠着他、尊重他……尽管梵汐有时候半夜醒来可以感觉到抵在小腹上的某个坚硬的东西……千夜,果然是一夜一夜都睡得很煎熬吧? “你以前不用我允许,不也照样欺负我吗?”梵汐赌气,不由赏了他一记大白眼,脸却红的更娇艳了。 难得出来散步,稍作休息,明天就能到女子学堂了,这家伙脑子里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没有别的吗? 谁知,千夜突然一脸严肃,却不乏温柔的相望—— “那不同,既然我已经确定了是爱你的,就不能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可以等你慢慢接受,可以陪着你重新恋爱一次——上次,对不起,我们之间好像落下了这个步骤!” 恋爱……梵汐觉得自己的身子轻轻一颤。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心底却悄然升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甜意…… 然而,没等他蠕着单薄的唇瓣回应,两人走着走着……前方的人群突然密集起来,人头攒动的围着城门边的告示牌。 “你等着,我去看看——” 看到梵汐微微皱起秀气的眉,千夜立刻一个飞身……却不见,身后的梵汐望着他的背影,就好像突然冒出什么糟糕的预感…… 第七十二章 藏不住的噩耗 很快,笑眯眯的千夜就回来了,满不在意的挥挥手—— “走吧走吧,安心,是县衙在抓江洋大盗罢了。”说完,便把手往梵汐肩上随意的一搭,簇拥着他继续朝集市的方向去,闻着心爱的人身上淡淡的体香,还不忘脸皮厚厚的补了一句,“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安心了。” ——他当然知道梵汐在担心什么,而这种担心让他心底里一阵按捺不住的受宠若惊! 他的汐儿,说到底还是心里有他,会担心他……他们之间不再是单方面的强迫,总有一天会变成两情相悦。 “江洋大盗?你确定布告旁边没有附加你的画像吗?真难想象什么江洋大盗比你还‘大’!” ——梵汐不甘心被看穿了心思,不由撇撇嘴,死鸭子嘴硬,若论江洋大盗,普天之下还有比身边这个更“大”的么? 只是打心眼儿里的安心,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没有千夜的通缉令,证明逸尘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有他和梵沐能三缄其口,把那日的事情瞒得滴水不漏。 “那是啊!说起‘大小’来,我的尺寸……宝贝你是最清楚的了!” ——某个欲求不满的男人,厚脸皮的一边歪曲他的意思,一边将火辣辣的目光隔着衣物往他的小腹向下的位置移去。 “你……下流!” 羞窘的轻声嘟囔了一声,梵汐一双美眸愤愤的瞪着眼前厚颜无耻的家伙,却也未见得真的生气……如此这般的千夜,也渐渐让他成了一种习惯…… 总之,没事就好! 可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契合的暧昧,心里不由自主的暖暖的,依旧牵手前行,即将步出城门之际,意料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彻底打破了这份和谐—— 擦肩而过的两个平民之间对话,却让梵汐震惊的停下了脚步,几乎石化—— “想不到北冥将军全家要被抄斩了,原以为会有人站出来给他伸冤呢!不是说,后来传闻谋反的不是他嘛?” “就是说啊,北冥将军几年前曾经跟随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皇上来过江南视察,我远远地看见过,很温和、平易近人的好人啊!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你没看那布告上说吗——七日之后,先斩完他全家,紧接着就是皇上今年的纳妃大典,又要娶几十个妃子……君王啊,自古都是这样……” “嘘,你小声点,你想被抓去一起斩了啊……” “……” 梵汐只觉得大脑中“轰——”的一声炸了锅! …… 第七十三章 不得不染指的是非 梵汐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回过头冷着脸瞪着千夜—— 什么抓江洋大盗,他绝对是故意打算那样糊弄自己走过去就算了的! 千夜无奈的耸耸肩,谎话被戳破,尴尬倒是没有,只是心里恨的咬牙切齿,要不是梵汐在侧,他恨不得立刻把那两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抓回来大卸八块! ……虽说跟自己发过誓,以后绝对不会骗汐儿,可刚才那个是他发自真心的善意谎言……这个漩涡,让梵汐再卷进去的话,只会越陷越深,将来无论结果如何,受伤害最深的也只能是如此单纯的他! “这是怎么回事?” ——梵汐这一次可没那么好糊弄了,一脸认真的凝视着他。 “呵呵,看来老太后想保她的亲生儿子啊。”千夜只能苦笑。 如果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的话,的确有可能会做到这一步的! ……二十年前,自己不是已经亲身承受过一次了吗?那个女人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怎么事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可你不是跟逸尘说清楚了是茗仑的幕后主谋吗……” ——看到千夜诚恳的态度,梵汐也渐渐冷静下来,可是很多事,他显然没有身边的男人看得更透彻。 “没有用的。”千夜打断他,“如果太后插手想救茗仑的话,只要力持‘北冥谋反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而茗仑的罪证不过是一个江湖杀手的一面之词’,何况,我这个证人还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加上太后的强权压制,办案的人员哪个敢跟她对着干?这就足以把最后的结论颠倒过来,就算你那个皇上朋友对于真相有自己的见解,也只能是理屈莫辩。” “千夜——”两人沉默了良久,梵汐突然轻轻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恩?”他转身看他。 记忆中,梵汐很少这样正式的喊他的名字,声音虽轻却无比认真。 “千夜,你究竟是什么人?”梵汐重复着他的名字。 这个人在江湖上有着邪魔一般的威望,却又用着先帝御赐的奇兵利器;这个人口口声声自称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江湖杀手,却对朝廷的一切程序手段了如指掌、甚至连太后的习惯脾气都心知肚明……面对一切的变故,千夜都太冷静、太不当回事儿,平静的让他没来由的不安! 千夜一愣,这才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微微浅笑—— “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这一次,他没有编瞎话糊弄梵汐,若非逼要,编一个谎言的代价是今后需要编更多的谎言来圆谎,最后的结果是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虽然他也知道,这不置可否的答案足以引得单纯的梵汐在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猜测。 “不过,你想救你朋友全家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故意卖个关子,这办法有效地把梵汐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 老实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闲事,他是真的不想管! 只不过,就连他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到现在还如此沉得住气,看来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牺牲掉北冥家了……他不想看到梵汐伤心的脸。 这张可爱招人疼的脸,果然应该每天都开心才对! “你还有办法救北冥全家?”梵汐眼睛一亮,竟然不顾身在繁华街市,不由自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千夜面前,“这一次,算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救他一家老少!” 两人本就显眼,这么一跪更是比那布告还要招摇,立刻引来了不少围观。 “你先起来。”千夜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悦,“我不喜欢你为了别的男人的事,做到这种地步……我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回京城做证,而且我手里有真凭实据、那是到时候连太后也无力消弭的实证。” 梵汐呆住了,或者说被这个男人所谓“唯一的办法”吓到了—— 作证?说得轻巧……若是千夜此时回去,等待他的必然是死路一条——做出证供、提出实据,然后作为同犯被关入天牢、等待秋后问斩……这是谋反!纵然千夜在怎么厉害,毕竟是一个人,不可能跟国家机关抗衡!否则这天下岂不早就是那些武林高手的了! 他这一去……即使能救了北冥全家,可于他自己而言,无疑是送死! 这家伙居然说得像串门那么轻巧! 这个天天在自己耳边不厌其烦示爱的男人,居然真的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 第七十四章 这算哪门子条件? 一切都在千里之外的千夜预料之中。 梵沐坐在后宫秘密的侧殿里,他对这种被禁锢的命运厌恶至极……但是现在武功被废、又被以家人性命相要挟,已然是束手无策。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让茗仑和北冥的案子迅速走出民众的关注,兰秀太后居然把给逸尘的选秀女男妃的日子安排的这么紧凑……更糟糕的是,逸尘到现在都没来看过他,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恐怕是太后命令接触过他的宫人都三缄其口,编了个什么理由、比如说他为当初诈死之事又趁人不备逃出宫中之类的理由,然后再假惺惺的安慰逸尘,就说既然他们到了这个地步,就免去他的欺君之罪,等逸尘彻底康复、完成册封典礼之后,就让逸尘去找他……每年被选进宫的秀女男妃那么多,何况逸尘根本就不看、全是应付差事,根本不可能在典礼之前见每个人,到时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选作男妃…… 就算逸尘在典礼上看到他,知道中计了,也已经来不及了……典礼一开始,他这辈子就只能是男妃,以自己爱人的一个玩物的身份,终声被禁锢在这死气沉沉的后宫里! 到时候,杀手不见了,梵汐被掳走了,他和逸尘陷入眼前的困境……民众的视线也被皇上新一轮的选秀拉走了……还有谁能忤逆那个女人的意思? 他不是想至一起长大的茗仑於死地,但是与友情而言,死的不明不白还要牵连九族的北冥岂不更冤枉?与爱情而言,如果茗仑真的打算动摇逸尘的江山,那她更是不会原谅! 可惜现在,梵汐身在何处、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在太后故意制造的重重困境面前,北冥的冤屈,怕是神仙也帮不了他了! …… 与此同时—— 江南,官塘岸边最豪华的那艘租价惊人的坊船被人包了去,不止将船连包了三天三夜,还带了一大群歌舞伎上船,手笔之大在这富庶的江南也实在少见。 据说包船之人是两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更让这官塘沿岸的大姑娘小媳妇不由窥探不已。 宽敞的甲板上,乐队舞姬歌舞升平,奇怪的是跟别的富商巨贾不同,这两位客人却不允许姑娘们去坊内敬酒陪坐,还在之间挂上一层薄薄的纱帘。 “今天天气不错啊,看来游湖的日子果然选对了。”千夜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像平常一样悠闲自在,“只可惜这些姑娘究竟是比不了蓝香宫的那些美人啊。” “恩,我也比不了你对花酒花娘小倌这样在行,所以感觉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梵汐侧卧着,将头枕在盘坐身边的他的膝盖上,不由想起了千夜第一次出现在蓝香宫时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忍不住煞风景的话脱口而出。 ……这家伙,以前一定是经常流连那种烟花柳地,一想到他对别人也相对自己一样那般的温柔……梵汐觉得不知怎么了,心里竟然一阵没来由的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亲近这个人,虽然这样的小动作在对方看来可能不以为意——再开心的陪着他,在这江南玩三天! ——这就是千夜提出的救北冥的条件。 千夜说,他从来不做赔本买卖,答应他这个“条件”,他才肯伸出援手。 倒不是相信,而是北冥全家抄斩的日子是自那天发现布告的七日后,而从这里返回京城,就算骑快马、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也要十来天……他实在是无能为了了!求千夜,多少有几分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而千夜没有必要骗他,如果办不到直说就好,在这种本来就不可能办到的情形下,就算自己伤心,也怪不到他头上,何必要骗他?沿途对他这样好,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融洽了些,此时骗他,换来他三日的温柔,之后便是被欺骗的愤怒……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选择相信! 而且,这家伙说什么“不做赔本买卖”……自己又有何德何能,能用三天的温柔相待,换取对方的以命相搏?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突然想起那时候梵沐的话—— 这一次,不会再是苦肉计了吧! …… 第七十五章 无以为报 这三天来,梵汐的心里都在承受着一份煎熬——他甚至几次想说出不用千夜以生命去换北冥的清白和北冥全家的命运……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都硬是咽了回去。 一边是他最重要的北冥,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一边是对他呵护有加的千夜,细心的温柔近在眼前……在这个天平面前,他像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恨自己的不争气,可除了左右为难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可在这个天平上增加上北冥家几百口家人的性命,天平就倾斜了——自己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居然眼睁睁的让待自己如此好的人去送死! “哟,这口气……怎么像是在吃醋啊?那我答应你好了,下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碰!。” 千夜明显揶揄的口吻和调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心里所想的影响,竟然也能让他的心,“砰砰”的加快了跳动! 梵汐偷偷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却发现他依旧满不在乎的望着自己傻笑,原来刚才这话也是为了让他放松下来而故意逗弄吗……那么精明无比的人,怎么就傻了呢? 下辈子……这算是什么?生离死别的承诺? 千夜的示爱依旧每天在耳边翻滚,梵汐依旧不认为自己会爱上北冥意外的人,更何况是这个双手沾满别人鲜血、还屡屡侵犯过他的千夜! ……可这个人却愿意为他豁出去了! 过了今天,千夜就要返京认罪……这一次,不是被威胁,而是心甘情愿的这样亲近在他身边…… 梵汐半卧起身,将脸靠近千夜的脸,脸上的表情并不暧昧,却有几分的认真—— “很久以前,我曾经想过——如果不是生在王侯将相之家,而是一个布衣书生、或者江湖浪人什么的,在这有‘浪漫之都’之称的江南船舫上,可以日日把酒吟诗、闻乐舞剑,再有那么几个红颜知己相伴在侧……那样的人生才是我梦想的乐事——而今,这样的景象就在眼前,只是身边的人非我所憧憬,却更胜我所憧憬。” 非我憧憬,却胜我憧憬……他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千夜平时说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可这却是他此时真实的心中所想。 话毕,竟用他微冷的唇,轻轻的在千夜的脸上蹭了蹭,这大胆的动作,引来千夜满目的惊讶……他想再做点什么,可是这叫做投怀送抱吧?他没有做过,也不知再如何继续下去。 “呵呵,傻瓜,生在名门相府的你,又怎么会了解民间的疾苦?那些你所憧憬的风流文客、江湖浪人有几个人能够真的像我们现在这般衣食无忧、如此悠哉雅致的讨论这种不找边际的话题?” 这一次,千夜却淡淡一笑,表现出罕得一见的克制,宠溺的将手环上他的腰际,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梵汐只得进一步将唇攀上他的耳际,吐着诱人的气息:“千夜、夜……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么……” 话没说完,自己的脸已经红的像是烧透了一般,这样的画面、这样不检点的言辞,先生的四书五经里没有,可是此时他却不知怎么了,打定了主意想要诱惑眼前的人。 ——千夜明天就要为他去送死了!除了自己之外,他没有任何可以报答的东西! 梵汐只觉得腰际上,千夜的力道明显在增加,耳边男人的喘息也随着他的撩拨在变粗重,可是千夜显然并没有放弃克制—— “汐儿,别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会忍不住……”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忍?不像你” 他的目光像水晶球一般清澈的落在千夜焦躁的脸上,羞涩却没有做作的矜持,他今天已经想得很清楚——他们之间还从来没有个你情我愿、极尽缠绵的欢爱过,他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把自己好好地送给这个男人一次! “因为……”千夜顿了一下,将额头轻轻的靠在他肩上,“在我说了‘爱上你’之后,便不会再胁迫你,也同样不会接受你的同情或者报答……我希望得到的——是对等的感情。” 该死的,这的确不像他……可谁让这个小笨蛋把愧疚,那么明显、藏都藏不住的写在脸上! 梵汐凝视着他,不语,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四目交织,舫间里只剩下外面传来的乐曲声回荡不已。 末了,才听梵汐轻叹一声,主动地伸出双臂环住千夜的脖子,很少想这样勇敢的毫不避讳他炙热的目光—— “你是想说,你会等到我爱上你的那天吗?” “恩。” “那如果我说……过了今天,你这个人、你的名字再也走不出我的心,可以吗?” 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情话,望着千夜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即使被对方灼热的视线来回审视,都没有一丝的逃避! 只这一句,就足够天雷勾动了地火! ——千夜笑了,环在他腰际上的手顿时活跃起来,动作娴熟的卸去他腰上的锦缎丝带,梵汐丝质的上衣顺着宽大的领口瞬间滑落下来。 “如果为了这一句,即使死了……也值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早已熟悉大手、带着火热的情欲,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触碰……梵汐的身子轻轻一颤。 这到底是谁在如谁的愿? 如果是为了换取临死前的千夜这样的心情,那么即使说谎也值了,不是吗? 说爱上了……什么的…… 除了这具千夜还算感兴趣的身子之外,他还能用怎样的方式来报答……可是,就真的只是同情么?他们该做的都做过了,虽然他无法爱上这个人,但是那种深刻的羁绊又算什么呢? 他无法理解这种羁绊,深刻的仿佛早已融化在他的血液中化为一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已忘记了这个人当初的种种凌辱,忘记了那种想要把对方千刀万剐都不能解心头之恨的心情……从知道他保留了很多秘密开始,误会他杀死了北冥,毫不犹豫的为自己当下梵沐那一剑而险些丧命,到现在为了帮自己完成拯救北冥家人的心愿不惜进京赴死——每一次都让他痛彻心扉…… 这些情绪,到底是什么!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想我,不许想别的事。”耳边传来一阵酥麻,还有千夜正用霸道而含糊不清的声音一边含着他性感的耳垂,一边表达着对他在这种时候走神的浓浓不满。 回过神来的梵汐,总算明白自己的“真情告白”让“诱惑”计划成功了! 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这个男人将衣物剥落的一丝不挂,羞涩却又直勾勾的凝视着早已将他放平、翻身覆在他身上的千夜,竟下意识的学着对方的样子伸出手,也想要去触碰这个男人满怀欲望的的身体—— “我答应你,如果这次你能够大难不死——以后我都会这样陪在你身边……” 谎话甜死人不偿命,这也是他此刻最忠实的愿望……虽然他知道这一去,怎么可能再回来? 毫不负责、漫不着边的承诺,他竟就这么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了。 “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听到的却是千夜的喜出望外。 如果他能活着回来就好了——梵汐突然如此强烈的祈愿着。 北冥已经死了,眼前的千夜又即将去赴死……每一个珍惜着他、并且被他珍惜的人都是这种命运告终,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老天爷的无情! 身体,也渐渐被熟悉的摩挲所点燃了热情—— “恩唔……千夜……进来……” 第一次……这么的心甘情愿,矜持什么的,在生死离别面前……太不值一提。 男人怕太急躁,弄伤他细嫩紧致的身体,只是一寸寸的舔舐,一点一点的扩充,却被身下的人一把勾住脖子,魅惑至深……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炙热欲望,一个挺身……深深地进入柔软温湿的蜜穴中,他苦苦等来的邀请,回应的当然是卖力的欢爱! “啊啊……夜……啊……夜……” 不要走了……梵汐心里的那个声音叫嚣着,眼角的泪不知是为这真假难辨的心声,还是为了身体正在承受的痛楚和欢愉…… “你就像一块瑰宝,让我真的越来越舍不得死了。” ——千夜笑着亲吻他的额头,满脸宠溺的逗弄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两人一路互相撩拨,做做停停,梵汐羞臊的把脸埋在胸前……他从来不知道,情事可以做得这么让人血脉膨胀…… 又静静地相拥了许久之后,千夜才恋恋不舍的起身、推开窗子,让湖上的清风吹走身上的大汗淋漓,一边又十分体贴的将丝衣搭在他身上,任由他枕着自己的臂膀。 “那就活着回来。” 梵汐迎上他温柔的笑容,挽留的话却依旧开不了口…… 然而—— 千夜这次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在此时皱起了眉头,本能的将他圈在怀中,神色突然一正,跟方才判若两人—— “你也算是师从名门,若以一人之力对战七八个江湖小喽喽的话,有没有问题?” 梵汐被他这天外飞来的一笔弄得彻底摸不着头脑,傻傻的想了半天,“恩,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了?” 如果不把他此时的腰酸背痛计算在内的话! 而千夜像是松了口气,迅速穿好衣服又帮他系好腰带,这才从床榻边的矮桌下面抽出一把剑,梵汐定睛一看,不由轻呼—— “那不是我的剑么?你什么时候——” 千夜一把捂住他的嘴—— “嘘,顺便拿来的,没空跟你解释,听我说——有‘客人’来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客人,等下你只要打发他身边带来的那些打手,绝对不许管我!这个人的功夫远在皇上和茗仑王之上,你插手进去只有帮倒忙得份,还容易受伤……” 不待他话说完,甲板上便传来歌舞伎的一片惨叫—— …… 第七十六章 遇袭 “哈哈,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杀’,我人还在岸边就被你发现了——” 空中猛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不待梵汐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舫船的船篷便被砍得支离破碎,而几乎同时,千夜的身影也如同闪电一般一跃而出—— 等梵汐回过神来的时候,千夜和来人已经凭借着各自极高的轻功跃出数丈之外,凭空立于湖面上,对峙之势已然形成。 “千……” 他情急之下,刚要呼喊千夜,脑中猛然想起他刚才的嘱托,这才环顾四周,自己这边亦是被一群江湖刀客团团围住,不容乐观。 这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喽喽么? 梵汐轻轻的一蹙眉——严格的说,他从来都没有踏足过江湖,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认为这些人像千夜所说的那样不堪……至少对他而言,就算此刻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欢爱、全身正酸软,这也已经是相当重的负担。 ……千夜,之所以会那样说,是希望给他增加自信,让他更加从容不迫吧……也就是说,千夜早已意识到这场恶斗中,他是无法顾到自己的,才在别无选择之下说这样的话…… 只见梵汐手上宝剑一抖,寒光凛凛,嘴角轻轻一扯—— “一起上吧,杂碎们!” 正因为是这样,他才更不能成为千夜的包袱和累赘,他并不是个永远都一点用都没有的人! …… 其实,梵汐会错了千夜的意图。 “想不到那个美人还果真有点用啊。” ——跟千夜对峙中的男人,口吻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你带那些虾兵蟹将来,不就是为了牵制他么?”千夜冷冷的回敬,“就算他打输了也不会受什么伤害,只不过你不想让他介入你我的决斗,才出此下策吧?若是他被误伤……你的旧主子那里怕是反倒会记恨于你。” 所以他才会放心的让梵汐去跟那些人动手——因为至少这一点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哼,不愧是千夜,心眼也比别人算得精明。” “不敢当,彼此彼此。” 两人的对恃完全不同于和逸尘的那一次,一上来便交上了手,别看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嘲讽,手上的家伙可从没有停下半刻,刀光剑影之间转眼上百招已经拆了出去。 当两个缠斗的的身影再次分开时,顿时都停在了水面上—— 千夜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肩,手掌立刻被染成了一片腥红,毫不犹豫的“撕拉--”一声将这边长袖撕去,一道并不深却全部发了黑的伤口顿时映入眼帘。 “哼,‘魔蝎剑’——上官信,到底是不一样,退隐江湖这么久都没有退步啊。” 上官信……创立了江湖第一毒教,又亲手毁了第一毒教,本身亦是能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传说,却在多年前突然悄声隐匿……若不是在茗仑王身边看到了那个蒙面黑衣随从随身佩剑,这把绝少有人见过的“魔蝎剑”的话……就算是他也很难想到这样一个狂傲之人,会甘愿做茗仑王的走狗! 就算此时,如果不是交手,他又怎么敢相信这张年轻的面容竟然是……天知道这张脸是用了多少死人皮缝制的! “彼此彼此。”那人对于自己被认出来似乎并不惊讶,将他先前的话原封不动得还给他,只是单手捂了一下腹部,血液亦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时,才略显惊愕,“我听说你的两刃之中不是只藏麻药么?怎么换了?” 千夜却在此时突然挥刃向自己肩上的伤口砍去,转眼间肩上便又添了一道更深的新伤,而里面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总算是渐渐由黑变红,跟这种人对决,解毒是最麻烦的! 而他的兵器,从破船而出的时候就是分开的,因为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保留实力无异于自取灭亡—— …… 第七十七章 兵行险招 “在你前任魔蝎教掌门面前用麻药,岂不是班门弄斧……我,等你很久了,从第一次见你主子的时候,就猜到可能会有今天,所以自然要把你的门道先研究透彻才行!” 所以,他的刃里这次非但不是毒药,反而是解药——专解蝎毒的秘方,早在他上次为了隐藏自己杀了“假北纾”而去找药王老头儿为梵汐要了那把草的时候,便也一并弄到手了! ——跟这家伙对上,不是今天才做的准备! “王爷先前曾经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跟你公平决斗的机会,如今为了防止你作出不利的证供,正是时候!等等……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背叛王爷?” 想到这一层,信的脸上才流露出不可思议的错愕! ——如果不是这样……就算这家伙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大家都是效力于王爷的人,如果不是压根就是为了背叛才早料到有这样对决的一天,又怎么会对自己早早的做好了防范? 千夜一脸的无所谓,或者说压根没有隐瞒的意思—— “怎么样都不重要吧,杀了皇上然后拉茗仑王顶罪是最好不过……就算杀不了,借此除掉茗仑王也行。” ……在这场游戏里,每个人的失利,最后都归结到一句“自负”上,茗仑王如此,眼前这个上官信更是如此! “你到底是……” 对方话到一半,突然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扭曲状—— “你在刀刃里淬了什么?” 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什么痛楚的伤没受过?若不是这痛苦实在超出了他所能忍受的范围,信是断然不会在敌人面前做出这种表情的! “蝎毒的解药啊。” ——千夜说得理所当然,一切都在他的预计之中。 对于这个全身的血液都和蝎毒混为一体的怪物而言,解药就是最好的毒药! 而且……除了解药之外,他还在全部的刀刃上擦了特殊的东西——烈性的春药! 当然,这也是受梵汐的启发! 当这家伙充满蝎毒的血液受到解药的影响气血逆流的时候,春药的燥热也会随之遍布全身……对手是用毒的行家,一般的毒物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上官信?可这个素来清心寡欲的男人现在一定绞尽了脑汁也辨别不出自己正身中何毒!也只有这样变态的用法才能让他摸不着头脑,自己先乱了阵脚! “你卑鄙——” 对方迅速封死了腹部伤口周围的穴道,重新提起了剑,通红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哼,卑鄙?你是不是在王府呆的太久了,脑袋卡壳了?我是杀手,不是剑客!我只求结果,不问手段!茗仑王答应你公平决斗……我可没有答应过!” 千夜冷笑着,双手舞刃向他飞身过去,两手上的匕首皆如风轮一般飞转着,两臂之间的身法更是变化莫测,对方立刻以剑御之,这一剑也自然非同当初逸尘之剑的威力,转瞬间千夜的一只匕首已经被挑飞了出去,但是—— 自以为“身中奇毒”、血脉逆流中的上官信,势力比方才的凌厉早已经大打了折扣—— 瞪着死尸一般暴起的双眼,缓缓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这个男人艰难的吐出最后几个字—— “难道是你……” 当初北冥的随行官洛音在京城郊外被杀,让茗仑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怎么也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做的…… 千夜看也不看,飞起一脚将他的尸体踢入湖中,特意从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擦干净仅剩下的一只匕首上沾满了他充满蝎毒的血—— “对啊,我就是在洛音的喉咙上留下了跟你一样的伤口的人……可惜,并不是为你的主子做的!” 千夜望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丢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这才立刻调息驱散体内残留的蝎毒,许久终于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其实,赢的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容易。 只是确保了身上的毒素不会沾到梵汐后,这才有余力匆忙将视线投向自己心爱的人—— 梵汐那边的状况却…… 那些刀客原本是为了封住他的行动,并没有动真格的,可上官信已死,为了保命也好、报仇也罢,这些人的动机变了,攻势自然也就招招歹毒起来—— 很明显,梵汐,受了伤! …… 第七十八章 珍惜 千夜顾不得再扫一眼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立即飞身冲向梵汐的身边—— ……而梵汐却在这一瞬间终于坐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成功了! 虽然……只有最后一个、只有最后一个是真正被他干掉的,其他的打手则是……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家丁打手江湖混混,只不过在他们的头儿被干掉之前,没有人跟他认真动手,只是想要冲破那些人的封锁都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他也是占了不知什么理由他们不敢伤他的便宜,才各个击破……经历完刚才那个刀客的反扑,他现在深刻的明白一件事——如果她们一开始就出手而让自己腹背受敌的话,结果早就反过来了…… 但是,这算什么,这才是千夜早就打好的算盘——利用这些人牵制他不能去帮忙,还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当他是傻瓜吗? 还是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就是这般的没用? 然而,他将气恼的目光投向飞快赶来的千夜,视线却在一瞬间定格住了—— “你要不要紧?我们去看大夫!” 有些心情的产生,不需要理由。当他的目光碰到千夜肩上那一深一浅两道诡异又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所有的怨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过来!” 眼见梵汐一脸焦急的冲上来,就要触摸他的伤口,千夜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挥起另一只手将他推出去数米、跌倒在地上。 “伤口上的东西不是一般的毒,等一下——” ——他边说边从船角的一个不起眼的包袱里掏出个青花小瓷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伤口上。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千夜的面色才恢复过来,梵汐连忙扯下身上的锦缎腰带、再一次凑过来帮他束住伤口。 “对不起……疼吗?” 千夜轻轻揉着刚才被他猛推开后、好像磕在船板上的腰际……虽然是怕他的冒失贴近、也误中蝎毒才不得以而为之,可是看着心爱的人被自己弄疼了……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疼了起来。 “没……一点都不痛!倒是你……” 梵汐望着千夜肩上一深一浅两道血淋淋的伤口……比起这样的伤,自己身上的几片乌青有算得了什么? 可是腰带被他拿去给千夜包扎伤口,之前匆忙间穿的松松垮垮、打斗中又早已凌乱的衣物被这么一扯掉腰带,他上身的V型衣襟大大的敞开,那些刚才打斗中留下的淤血和伤痕便暴露在阳光之下。 千夜可就不干了—— “他们打的?”千夜顿时满目怒气。 “恩……最后那个人认真的跟我打了,受了点小伤。”梵汐不以为意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处,稍稍有点自豪,“但是我有赢他!再说这点伤比起你的根本不算什么!别以为我什么用处都没有,就算那人是认真的,我也赢了……啊,你干什么啊?” 不等他小小的得意完,人就被千夜一把按倒、又坐在地上,本就残破不堪的上衣也被麻利的撕落了一地。 “干什么?帮你疗伤!” 一边说着话,千夜已经运动真气输进他的体内、帮他化瘀止痛。 这副白皙诱人的身子是他千夜独有的,他才不会允许有人在这身体上留下这种毫无美感的瑕疵! “呵呵,小傻瓜,你刚才所见的才是江湖,并不是你所憧憬的那样子吧?” ——帮他治疗这种程度的上,千夜连集中注意力都用不着,便一点和他聊天,想要驱散刚才的惊心动魄在他心中留下的余悸。 谁知梵汐反而轻轻的笑出声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江湖并不是我憧憬的江湖,但是在这江湖之中,却有超过我所憧憬的人。” 你就是那个人啊!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感觉到背上的力道减轻了,他不由回过头,看到千夜一脸的诡异的笑望着自己—— “汐儿,你这种没有生活常识的贵公子,不适合这种生活!以后没有人陪着的话,不准一个人乱闯!乖乖听话,知道吗?” “谁说我没有常识!我以前也到处……再说……” 梵汐突然不说话了,两次中断的抢白,一次他想说“我以前到处跟着北冥游山玩水”……另一次他想说“再说,我没有常识,那不是还有你么?” ——可是,两句都不是现在能说的话! 北冥是他心爱的人,千夜是以他的男人自诩的人……在千夜面前,不该提北冥! 北冥死了,千夜也很快要去送死……为了帮他救北冥全家…… 面对回到原点的结症锁在,梵汐默默地低下了头。 可千夜似乎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在耳边温柔的笑着—— “你呀,就是嘴硬,身体好些了吗?如果一个人,走路骑马什么的,没问题吧?” “当然,我又不是女人……而且你自己还带着伤给我疗伤,我当然完全没问题了!” 可惜……脑中陷入混乱的梵汐没有听懂这话的真实意图! 两人一直在被打得支离破碎、勉强浮在水面上的船上一直相拥做到傍晚,直到千夜“突然”想起了什么—— “糟了,刚才跟那家伙交手的时候,我的刀掉进水里了,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把它弄上来,然后我们就上岸吧!” “恩,你的伤口……下水打捞没问题吧?” “当然——” 随着“噗通”一声,已经渐渐熟悉的那道身影,一头扎进随着天色渐渐变暗的水中,梵汐呆呆的望着回到回归平静的湖面,一直极力保持着乐观、被打得满身是伤的时候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脸,突然湿了—— “千夜,别走了……不要走了……” 止不住的泪水,再次从心底泛起的疯狂念头,这一刻的梵汐终于做出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决定—— 等千夜上来之后,就告诉那个男人,不准他去送死!不准他去自首! 然而,梵汐千算万算却没料到—— 号称去“打捞武器”的千夜,却再也没有回来! …… 第七十九章 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 ——千夜被关入天牢最底下的牢房,和茗仑关在一起……那地方是关谋反、弑君之类的重刑犯的,本朝至今没有犯人能从那里活着出来! 当然,茗仑是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又有太后保着,可能会另当别论也说不定。 但逸尘不是这么想的,樊汐也不是这么想的—— 梵汐风风火火冲进御书房的时候,吓了正在那里议事的大臣们一跳……御书房是那么容易乱闯的吗?就连他们这些为官数十载的老臣们不也是该在外面候着的时候,那也得一把老骨头在外面撑着! 可梵汐不是别人——他就是骑马直接冲进御书房,恐怕也没有哪个侍卫敢拦着,谁让人家跟皇上的关系好呢,皇上把人家当宝一样呵护有加,谁会闲着非要去提着脑袋自讨没趣? “他能活吗?”梵汐一进门,开门见山。 逸尘被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愣了半天神才想起来遣散了众臣子,叹了口气—— “茗仑他是谋反罪,你觉得呢?其实他是我弟弟,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但是事情一定要解决,要水落石出,到时候他不死,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这话,也表达着他为人兄和为人君的矛盾,但恐怕更多的是一种抵触……这些天来,太后施加的压力不小,但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跟太后对着干——虽说百善孝为先,但他是君王,他不能任由那个女人乱了朝纲! 不料,梵汐压根就没咀嚼他的含义,直接打断—— “我指的是千夜!” 那个混蛋……那晚,说要去河里打捞掉进去的另一只匕首……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可怜他在船上等了几个时辰,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没日没夜、快马加鞭的向京城里赶……无奈在快的马又怎么赶得过千夜登峰造极的轻功…… 一进京城,就听到街头巷尾在津津乐道着刺伤皇上的杀手,突然自首入狱的消息! 逸尘吃惊的看了梵汐一眼,虽然从梵沐那里得知一些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毕竟没有想到时至今日,梵汐最关心的不是下落不明的梵沐、也不是他和他的江山,更不是茗仑的谋反和茗仑的死活——而是那个差点把他置于死地的男人! “你怎么不问——你能活下来么?”逸尘果然脸色一沉。 上一次,若不是梵汐的关系,那千夜根本不可能逗留在蓝香宫,若追究起来,这弑君之罪连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他竟连自己的死活都只字不提。 岂料,此刻的梵汐却显得比平日任何时候都异常的平静—— “那件事,主要是我的缘故不是吗?不如由我担下来……这样的话,千夜是不是能减轻罪行?” 逸尘盯着他的脸足足看了半柱香的功夫,确定他在上次被那个人劫持走之后,精神确实没有变得异常,脸色终于因为无奈缓和了下来—— “你担下来?你的话总该知道弑君是什么罪吧?你直接说你想替他死不就行了!” 彻底被这个死孩子打败了! 可是他怎么忍心对梵汐下手……在他心里,这个人比他的手足更亲! “我只是不想让他死!”一向温驯的梵汐,很少有这样斩钉截铁的时候,直愣愣的回应着逸尘的视线,“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逸尘微微沉思,梵汐的这句话倒是给了他些启发……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同时他却也是君王,如果一举两得,既能维护王权、有能帮到梵汐的话,岂不更好—— “梵汐你听着,托那个千夜及时赶来投案的福,北冥全家的斩首才有理由拖延,现在人也都关在大牢里,如果他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他的死活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意义……我反倒该替北冥全家感谢他。所以,于公,我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们能让目前的状况扭转,矛头不在他身上,我就能想办法饶他不死!于私,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我很担心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你替我做的这件事会得罪谁,你很清楚,如果那个人真的这么重要的话,再去做,否则,不值得!” 梵汐紧抿着薄唇,微微一愣,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逸尘要让他做什么了……太后现在以逸尘要选秀为由,终日将逸尘缠在后宫、他根本没有余力再来亲手了断茗仑这件事,而太后的铁腕手段之强,现在又名言要保茗仑,其他的官吏谁敢违抗?形势根本就是一边倒,而且还是朝与逸尘相背离的方向倒戈……在这样下去,莫说此案不能还北冥清白,恐怕以后皇权也要落入太后手里…… 哼,自己这次一定会被一心想要保住茗仑的太后恨死了……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豁出去了! 救千夜……混乱的脑海中仅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梵汐,我给你个忠告,你要多小心,你应该知道——最想要他命的人,并不是我。” ——逸尘看他心意已决,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其实他的处境梵汐只猜到了一半,还有更糟糕的就是梵沐“丢了”! 他才不信太后的那套说辞……他那天才逃亡的路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帮梵沐运功续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梵沐的一身武功保不住了,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爱人,会在他重伤之际逃离深宫大内?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无法相信……他几乎不敢往下想,天晓得她们把他最珍视的爱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本来在看到梵汐的时候,就想要商量这件事的对策! ……通过这一次险象环生,他才终于明白了,那个人对自己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一直默默地舍去一切守在自己身边的爱人,如今自己却被太后束住了手脚、想要找人难如登天! 可是看梵汐早已慌了阵脚的样子,他怎么还说得出口……从小备受呵护的梵汐,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复杂而残酷的状况,再给他施加其他压力的话,他一定受不了…… 果然,危难的时候,各自的爱人,还要各自想办法保护才行!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梵沐找回来,哪怕丢弃后宫三千的祖制、留下千古骂名,他也要给那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而压根不知道梵沐出事的梵汐,有了千夜之前保证梵沐不会有事的承诺,没来由的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又见逸尘也不提及,便满心以为自己的至亲还在后宫、有爱人呵护着养伤,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也就没有余力再过问。反倒是逸尘的“提醒”,让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最想要千夜死的人,就是最想保住茗仑的人! ——太后! 他刚才还天真的以为这次只是要帮逸尘操纵茗仑谋反这件事,跟百官周旋,纵然忤逆了太后的意思,最多被记恨、他日更要步步小心、随时会招来报复……但是加上这层含义的话…… 要就是说——这一刻开始,宫廷朝堂,要分开阵营了! 自己站在了逸尘这边,就意味着马上要开始直接对上那个可怕的女人! 当初梵沐都不是太后的对手,只落得了三尺白绫的下场……可他,像一颗没有走出过温室的花,比起智勇双全的梵沐,相差何止千里! 但是,如今他已经不能后退一步,更不能输…… 输了,就再也看不到千夜了! “如何?梵汐,你想要救他的话……这次就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逸尘意味深长的口吻有些游离,却在他的耳边回荡不已。 作为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的一枚棋子,作为逸尘的棋子,为了还北冥清白,更为了救千夜性命……梵汐有无数个理由心甘情愿的成为这颗棋子! …… 翌日,正式的官文下达到宰相府—— 宰相大人的二公子、内阁大学士梵汐大人,正式调入宗人府,担任“茗仑王爷谋反案”主审官一职,即刻上任—— ……   第八十章 升堂 梵汐一大早赶到宗人府上任的时候,宗人府的官员早已毕恭毕敬的候在那里。 在朝廷混饭吃,没有审时度势的本事是绝对不行的。梵汐是什么人? ——当今皇上的青梅竹马、朝廷的大红人!虽然三天两头不在朝野而是四处游山玩水、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但是朝廷每到有什么重大的决策、人事变动时,皇上第一个找去商量的人非他莫属!何况他还是当今宰相独子…… 这样的人,是他们平日里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的,眼下自然是绝好的机会! 梵汐冷眼看了一下这群人给他准备的“朝房”——江南名匠出品的手工屏风,黄花梨木的大案几擦得几乎可以照见他的脸,案几旁边摆的是两盆藩国送来的热带观赏树,案几上沏在紫砂壶里的茶,他浅浅的品了一口、是今年刚到的雨前龙井,紫砂壶旁边是一对用来把玩的玛瑙球、檀香熏炉,他的靠椅上铺的是上好的白豹皮、连踏脚处都摆着波斯地毯…… “我还以为我走错门了,这是朝房吗?是不是就差一杆大烟枪了?” ——梵汐阴着脸,本来就抑郁的心情,刚好赶上这群人,马屁拍到马腿上。 跟这些朝官在一起,毕竟不同于逸尘那般贴心,所以无论他如何心急如焚,也要先在这边应付一下,不能直奔天牢。 但是……眼下的状况确实让他着急跳脚—— “茗仑王的卷宗呢?” 这群人只顾得拍马屁,一应俱全的案几上,竟然没有案子的卷宗! 一名文官赶紧将卷宗呈上,他装模作样的翻阅了几下,在他从逸尘那里出来的时候,这件案情的进展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了。 “升堂——”他突然将案卷往案几上一拍,厉声正色道:“我要审案!” 这样虎着脸阴沉的样子,不该是属于他的表情……可是为了千夜,他现在连脑袋都是寄存在脖子上,还会惧怕什么? ……于是,只消一时三刻,公堂之上—— 梵汐坐在大堂中央,两边分别是宗人府原先的最高官员,茗仑处变不惊的坐在堂下,跪在他身边的是千夜! 看到千夜的一刹那,梵汐只觉得心中一股酸楚席卷而来,硬是咽了一口吐沫将情绪隐忍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左右—— “两位大人,今天此案由你二位预审,梵某退而旁听,可否?” 话是问句,却不是提问的口吻。 两侧的官员一愣,推让客套了片刻最后不得不应承下来。心里均道——都说这梵汐是个娇生惯养的浪荡公子,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精明的主子。 两人对视一下—— “王大人请--” “李大人请--” 太后先前的嘱托自然不敢忘,可眼前的梵汐大人自然是为皇上的意图而来的…… 梵汐出这一手,必定是想先摸清楚宗人府是站在哪一头的……可他们这些当差的,夹在中间,谁也得罪不起啊。 “大胆刁民千夜,你可知诬告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么?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诬告茗仑王爷的种种动机从实招来——” ——沉不住气的王大人,终于不得不开了腔。 千夜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他的目光说有似无的从梵汐身上扫过,却又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大胆!来人,给我廷杖伺候——先打棍!” ——见梵汐不语,李大人立刻后来居上。 衙役头儿稍稍踌躇了一下,军棍啊,身体一般的早就直接打死了,就算听说这个人武功不错,那也毕竟是血肉之躯……但是观察堂上几位大人的脸色,当差的自然不敢怠慢—— “来人,上家伙!” 衙役头儿挥挥手,让衙役们把家伙抬了上来…… 特制的铁木棍子,上面还有不少以前沾上、刷洗不掉的血迹斑斑,天晓得这棍下曾经打死过多少人—— …… 第八十一章 对簿公堂 (上) “且慢——在下愚见,这人说的也不错啊,我朝陛下以官民平等和严以律己名扬四海,主张的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观点,难道二位大人对此有异议吗?” ——梵汐坐在中间,别看装模作样的慢悠悠的品着茶,心里可是急的快要冒火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出去了,谁敢有异议?开玩笑!那是欺君之罪,两位大人立即“万岁英明”“微臣罪该万死”高呼个不停。 他便顺水推舟道—— “既然如此,堂下二人既有同犯之嫌,茗仑王爷有座,这千夜当然也应有座,打更是使不得……来人,看座!” 这是哪门子道理?王爷有座是皇亲国戚的定法,千夜是杀手……这挨不上!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愣是没人敢说个不是。 他偷偷的瞄了千夜一眼——那家伙好像笑了一下。 虽然早知梵汐来意,但他居然敢这样旗帜鲜明的站在千夜一边,明着对抗太后娘娘,这种大胆的举动还是大大出乎了王李两人预料。梵汐背后是皇上,茗仑王爷背后是太后……这案子要怎么审下去,两人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两位大人请继续吧。”梵汐故意又把二人推了出来,“不如我们先来听听二人的各自证供如何?” 两人忙点头称是。 “茗仑王爷贵为亲王,就由他先开始陈述吧。” ——梵汐挥挥手,故意把“皇亲特权”用到了这种地方。 和千夜的假装素不相识完全相反,茗仑从上堂开始就始终看着他,面带微笑。此时却是他轻声一叹—— “汐儿……终于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这种改变若是能为了我,该有多好……” 这种不合时宜的暧昧言语让全场顿时哗然。 梵汐一愣,下意识的微微垂下脸才知道自己的脸色“腾”的一下染上了羞红……他和茗仑之间曾经有过那种关系,即使在这庄严的公堂之上,想到当初那些让人羞愤的画面、想到那些自己在浴室里被迫…… “是么?多谢王爷盛赞。”梵汐强迫自己定了定神,立刻出言阻止他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叙旧的话还是请堂下说吧。本官现在想请问——杀手千夜指认你就是雇用他刺杀皇上的幕后主谋,你可认罪?还是另有隐情……希望你能从实证供!” ……不能让茗仑继续说下去,万一把那时候的事说出来,他要如何做人? 不料,茗仑却淡淡一笑—— …… 第八十一章 对簿公堂(下) “汐儿,你放心,就算我真的上了断头台,也不会做一件对你不利之事,不会说一句对你不利之言——你对我有多重要,你心里清楚的!就算我他日身首异处,也会希望你可以幸福!” 茗仑是何等聪明的人?梵汐的那点小心思,他怎么会看不透……点到为止的言辞,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向这个人倾诉心意,却决不让梵汐陷入尴尬……最自私的,也不过是希望他朝思暮想的汐儿,能在他死后还记得他,仅此而已…… 梵汐愣了半晌,心知公堂的气氛被任性的茗仑搅和得一片诡异,可是心思却被这么几句话搅和的比深处的气氛还要混乱,或者说……酸楚…… 自己做到这地步是为哪般?为逸尘?为北冥……最初的确是为了北冥,这也是他不得不为逸尘做的事!可是不知不觉中……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在那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的千夜……他心急如焚的赶回来、不惜与强权的太后为敌、不惜将青梅竹马的茗仑送上断头台——现在,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他几乎已经忘记的事,茗仑提醒了他——茗仑对他是何等的好,他们是怎样一起玩耍长大……那些他一直逃避不去想起的事…… “茗仑王爷,谢谢您的祝福,在下铭记于心,现在可以问案了吗?比起在下的私事,在下更想知道此案的真相!” ——公式化的口吻,面无表情的冷面,谁能理解他此时心中翻江倒海的辛酸? 只因为无论如何,他已经改变不了自己已定的心意,方方面面的因素让他绝对不能后退一步、甚至不能露出一个忧郁的眼神……所以,表露出多余的情绪,也许对他们都是更加残忍的懦弱! “真相?你在意么?皇兄的心中怕是早就有了定论了吧……我听凭处置就是,没有什么异议,也不打算再争辩什么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他心意已定,茗仑的目光不由的暗淡下来。 这话再一次在公堂之上引起一片哗然——为了救他,太后不惜走出后宫、四处活动,而当事人已经漠然的连争辩一下都懒得说,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梵汐蹙着眉头,目光在他脸上定格了片刻,转移到千夜身上:“那千夜你呢……” 千夜也是一笑,却笑得无比陌生—— “该说的已经在前几次会审中都说过了,茗仑王花钱雇用我刺杀皇上,我收钱办事,至于证据——茗仑王府下面的地道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搜查的话,龙袍玉玺之类的物件应该也有……话已至此,在下也是听凭处置。” 那条地道,恐怕还没有搜出来! 而里面龙袍龙椅的事,千夜直到现在才说出来、足见城府之深,其实茗仑几次约见他便在里面,可除了漆黑一片就只有见面的那一小块地方,墙壁上有火把,所以恐怕茗仑王爷都不知道他曾经偷偷返回、潜入过…… 当然,这些话本是要留在皇上亲审的时候才能说的,否则一旦供词到达皇上那里之前、证据就被太后毁灭的话……那这案子想要反过来,就真的难如登天了!只是没想到,代替皇上前来的人,居然是梵汐……那天做得那么激烈,以他出现的时间来看恐怕是日以继夜的快马归来……这个笨蛋,不痛吗? 梵汐却闻言突然失声自语—— “啊,地道!龙袍……那个我也……” 该死的,那些东西他也见过,只是因为那时候被茗仑……在他最不愿意想起的那段回忆中可以的逃避。却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给忘记了! “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能知道什么!看好我的供词就行了!” ——千夜却是一副轻蔑的口吻立刻打断他。 梵汐呆呆的看着他,这样一脸不耐烦的对待他的千夜,却故意不让自己去佐证他的供词……他不笨!千夜说不定早就猜到他也知道地道的事,却不想让他说出来…… 千夜到现在还在保护他、不愿让他因为知情太多也深陷危险……甚至故意在外人面前疏离他! 不自觉的紧咬着单薄的唇,他不能冲动,他的背后还有全家老小……梵汐在心里一次次的警告自己,可这弑君是何等的大案,再看这两名嫌犯……一个一个,这案子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该要怎样继续审下去了…… “那……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和补充供词,初审就……”梵汐艰难的看着茗仑依旧望着他微笑着的脸,觉得要吐出每一个字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然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个中年女音极有威势的插播进来—— “且慢——” 紧接着是宦官尖细刺耳的长腔—— “太后驾到——” ……   第八十二章 决意斗凤仪 繁琐的见驾礼节之后,太后威仪的目光下四下一扫,“办事不利”的王李两位官员顿时吓得打了几个哆嗦,连梵汐心里都打起鼓来,偏偏太后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身上—— “梵汐,好久不见了。上次一别还是在你哥哥梵沐的‘葬礼’上呢。” 她故意将“葬礼”两个字说得很重,意味深长。 梵汐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赔上笑脸—— “梵汐终日在外奔波,没能常常去向您请安,罪该万死。” 这女人的老辣他从小便见识了,此时她故意提梵沐诈死的事,无非是暗示他——那件事让他有把柄落在她手上……不只是他、梵沐甚至连他们全家都足以被扣上个“欺君之罪”斩首流放……眼下梵沐在宫里,虽然他以为梵沐正被逸尘好好照顾着,可那也同样的危险……全在太后一念之间! 所以…… 这摆明了是个赤裸裸的要挟! 果然,太后话锋一转—— “哼!万死?人哪有万死啊,再罪大恶极的人,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梵汐,你说是吧?你是和皇上还有茗仑一起长大的,是你的话,应该能够明白这种心情才对。” “这……太后所言极是。” 梵汐微怔,他没有想到太后会一上来就把话说到这种地步。 “难得你明白,那就好!”太后长袖一挥,突然厉声吓道:“来人,把这个捏造证据、危言耸听,企图陷皇室忠良于不义的奸佞鼠辈拉出去乱棍打死!” 她一听说皇上认命了梵汐为主审官,便料到了这种局面是王李二人所不能控制,这才不得不匆匆赶来,不惜现身宫外也要救自己的儿子! ——无论他们兄弟为了天下闹到了何种地步,在她这个做母亲的看来依旧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且慢——” 梵汐眼见官兵要动手上前去拖走千夜,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阻止。 “梵汐,你敢违抗本宫?” ——这个自己从小就不看好的、懦弱的孩子,竟然敢这样旗帜鲜明的站出来,太后顿时又是错愕,又是愤怒,以至于怒气毫不掩藏的全都表露出来,吓得周围官员又是一通哆嗦。 “微臣不敢——”梵汐不卑不亢,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只能豁出去了,“微臣担任此案主审官,乃皇上钦点,必会查明真相,以报皇恩浩荡。太后您贵为一国之母,理应统领后宫,母仪天下……但这后宫干政,本乃历朝之忌,微臣斗胆认为——如此不妥。” “梵汐,你大胆!” ——太后的声音变得异常尖利。 顿时所有人全部跪倒在地,梵汐跪在太后脚下最近的位置,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她颤抖不已的裙摆,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太后被他震怒的不轻。 “好,好,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是吧?”太后的声音因为怒气滔天而变了调,“好,梵汐,你用祖制用的很好、很是地方!以前我真是看轻了你,你也不枉费皇上的一片知遇之恩,真是比梵沐一点都不差!” 梵汐把“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抬出来,即使是太后,此时也不能再为所欲为。除了拂袖而去,这个女人只能恨恨的丢下最后一句话,把“梵沐”两个字咬的尤其清楚! 望着那气急败坏的背影,梵汐突然跪地高喊—— “多谢太后成全——” 他明明知道……这哪里是成全? 他得十万火急的让逸尘赶紧保护好梵沐,不能让他落到那个女人手里……至于梵沐当年的欺君之罪,他倒是还有个法子化解,只是如果那么做的话…… 但愿今晚,自己别被爹剥去一层皮才好! …… 第八十三章 一线生机 夜幕深沉的宰相府祠堂—— “当着列祖列宗的排位面前,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给我跪下!” 宰相大人是出了名的笑面佛,对这唯一剩下的儿子更是素来宠爱有加,没有人见过甚至无法想象他此时正怒发冲冠的模样。 梵汐一声不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牌位先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再起来看--额角已是鲜血汩汩。 他早就知道回来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为了回家拿到某些东西,也许他就留宿在逸尘那里,也好探望梵沐了……可是—— 丹书铁劵…… 偷偷看了一眼盛怒下的父亲……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开口讨要? “我们家怎么出了你们这么两个混账东西!太后遣人来说,梵沐当初诈死、现在人在宫里,那犯得是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的啊!我这边还在焦头烂额,难得太后许诺不但不追究还愿意成全他们……你倒说说看,当众激怒太后,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把我们全家都送上断头台么?想把咱家祖宗都从祖坟里挖出来被鞭尸嘛?” 大儿子喜欢男人,还喜欢臣服于男人身下,简直就是丢尽了列祖列宗的脸,居然勾引的还是皇上,害得全家不得安宁,这种儿子不要也罢!偏偏小儿子也这么不省心……宰相大人不着急上火才怪! “为人臣子,不应该忠君么?”梵汐低声反问,这是他最后的挡箭牌。 可这一套冠冕堂皇,对外对付太后还行,面对自己的父亲就…… 宰相被他气得半晌不语,最后才长长的叹一声—— “你呀,伴君如伴虎,你以为你和皇上他们亲梅竹马,就什么都了解么?你不站在他们的位置,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感受……当年你哥哥就是例子!就算皇上真心喜欢他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这般下场?在王权面前,私情有算得了什么?依我之见,就算茗仑王爷不谋反,他的日益做大也早晚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又何必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把自己送到风口浪尖儿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毕竟是老的辣!在朝位极人臣数十载的宰相说出这番话,仔细咀嚼,并非没有道理。只可惜—— “如果我执意要继续下去呢?” ——梵汐盯着父亲的脸,眼中闪烁的是从所未见的锋芒。 也许父亲是对的,这就是身为君王的悲哀。但是……他现在最想要保护的,已经并不是逸尘的江山了…… 宰相一愣,没有想到他会倔强到这种地步,顿时愤然—— “那我就把你关起来,在事情结束之前都不准离开宰相府一步!” 不料梵汐并不畏惧的一笑—— “你忘了一件事——三纲以忠君为首,我现在是皇上钦定的宗人府掌管,茗仑王弑君案主审,兹事体大,你现在将我关起来?岂不是自己先犯了欺君之罪?” “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继太后之后,宰相也被这个一夜间性情大变的臭小子气得全身发抖。 “不管怎么说,眼下这马虎眼儿也打不过去不是么?皇上和太后只能服从一头儿了!爹,太后已经被我得罪了,你想要继续做‘太后党’,恐怕就要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了!因为我和梵沐都会跟逸尘同进退,到时候,你也未必还能再获得太后的信任!不如放任我赌一把——太后不会今天之后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我想借用爹的特权,先把天牢的守备全部换掉,以防生变!另外我要跟爹爹借用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和丹书铁劵!” 一口一个“爹”,可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还威胁的头头是道……虽然是对一直对自己宠溺有加自己的亲爹,可远有北冥的冤情、逸尘的江山,近有千夜的性命、梵沐的安全……这一把的赌注太大,梵汐输不起,所以也顾不得讲究手段是不是卑鄙了! 被他逼进死角的宰相,凝神注视着自己满面血流的儿子那前所未见的认真表情,许久,默默背转身望着祖宗牌位—— “臭小子,我英明一世,怎么就摊上你们两个混账儿子!你要记住——你这次赌的是我们全家老少的性命,没有失败的机会!” 这根本就是被自己儿子将了一军,被逼无奈的倒戈。 可梵汐,依旧喜出望外。 “事不宜迟,用做什么就去吧!只是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件事——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老宰相没有回头,却每一个字掷地有声。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当爹的当然了解,梵汐的反常让他不得不有所警惕。 梵汐上扬的嘴角僵在脸上,低低的应了一声—— “因为,我也有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声音虽低,却斩钉截铁。 …… 然而,这个风云乍起的夜晚,注定不会太平,像一叶扁舟做好了要在即将到来的狂风巨浪中玩命的人—— 又何止是梵汐一人? ……   第八十四章 旧伤未愈,再逢险象!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天梵汐和太后的那场较量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潜规则深不见底的朝廷里,哪有不透风的墙? 虽说梵汐是暂时占了上风,可是真正看好他的人却没几个……这么斗下去,倒霉的是谁,几乎一眼就能看到结果! 在官场深谙明哲保身的官员们不会明白,即使他是站在皇上那边的,斗不过太后也是情理之中、以他和皇上的交情定然不会被怪罪,何至于如此激烈的不惜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他们的确不懂! 一个“情”字,除了当事人,又有几人能懂? 而在这个漫长的夜里,被这个“情”字折磨的人,又何止是梵汐一个人? 逸尘在御书房踱来踱去,且不说一夜的添灯油、沏茶,但是他全身散发着乌云盖顶的气息,就足以让身边的奴才个个战战兢兢…… 发生了白天那种事之后,梵汐立刻来找过他,说要救梵沐的办法不是没有—— 丹书铁劵! 宰相家中有先皇御赐尚方宝剑一把,丹书铁劵一支,后者可以保住万死之人免死罪! 可问题是——那丹书铁劵只能保一人性命,而欺君之罪乃满门抄斩,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太后赐梵沐三尺白绫的时候,宰相大人宁可失去爱子,也没有将其拿出来的原因!救了梵沐,则全家不保! 但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行得通——皇上大婚,可大赦天下,后宫娶得必须是清白无罪之人,丹书铁劵给梵沐用了、梵沐便是无罪之身,迎娶梵沐入宫,再大赦天下、不追究宰相府的连带罪责,这才师出有名……其中环环相扣……而这里的大婚只得可不是选秀女男妃之类的,而是立后才能称为“大婚”! ……这回,得罪母后……得罪定了! 上一次……他没能为爱人做的事,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做到! 可是问题的归结又回到了——梵沐在哪里? 他没有敢告诉又匆匆离开的梵汐,梵沐已经被他弄丢了的事!因为梵汐今天闯了弥天大祸,回去要怎么跟老宰相交待都是个问题,就算过了这一关,还得想办法让那个老顽固心甘情愿的请出丹书铁劵……今晚,梵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刚才,派出去的贴身影卫已经陆陆续续汇报—— 宫内所有的城门都绝对没有见过梵沐出去,不止是梵沐,最近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可疑人物出入或者可疑事件发生;蓝香宫内,也没有梵沐的身影,可以断定他未曾回去过…… 武功尽废,一个连驾驭轻功的能力都没有的人……他要怎么逃出去?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他又能去哪里? “小林子,最近宫里有什么有趣的是没有?说来听听,给朕解解闷——” 逸尘对着站在一旁想打盹儿又不敢的小奴才天外飞来一笔,看似漫不经心,心下却已经盘算着主意——梵沐八成是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宫里,被某些人藏了起来! 这小林子跟着皇上时间不短,在内侍中也颇受皇上青睐,就连皇上今天见梵汐和影卫的事,都没有避讳他,俨然把他当做自己人,那他自然是聪明伶俐的主儿,不可能不知道这位焦急的陛下脑子里在想什么,也知道陛下看似随意的问“有趣的事”,值得肯定不是哪位娘娘争宠或者飞鹰走狗之类的事情,不由微微一沉思—— “陛下,要说有趣倒也无趣,只是听说……冷叶宫……来了姿色非常的男妃候选,倒也奇怪的事,以往那些候选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争风吃醋、还没正式册封便事故频频,可今年这冷叶宫倒是平静的不正常,甚至太后娘娘还特意吩咐奴才不用派下人过去服侍,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有趣的人呢……” 小林子是大内总管,给备选秀女男妃安排下人招呼调教原本就是他分内的职责,可这种小事,太后却特意亲自插手……加上眼前陛下所担忧之人……他便也能猜到了几分,只是万一他猜错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妄言,所以他一直不敢说,直到此时才以这种方式,自然若有所指…… “冷叶宫?” 逸尘眯缝着眼睛,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这个地方……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对他而言就是个摆设罢了,就算偶尔去也就是摆摆样子,喝杯茶就走,对那里他肯定没有小林子熟悉!不过,这冷叶宫,他偏偏还是有点印象的—— 前不久,茗仑谋反的阴谋暴露,受他连累,芸珊皇后被打入冷宫,其实他对那个女人的印象不算糟糕,因为她挺安静、从不向别的妃子一样为了争宠吵吵闹闹、耍尽花样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她还不算烦人……虽然明知道把那个女人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用意,却也知道有句话叫做“身不由己”……所以芸珊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没有激烈的反应、大概对那个女人来说去哪里都差不多,反倒是他有些良心不安,特意的去送她……那是他第一次去冷宫! 冷叶宫就是从冷宫出来后,在那个萧条的宫殿旁边看到过牌匾,身边的奴才说,那是不大的小侧殿,是每年选秀的时候,因为册封之前大家都住在一起,而男妃又不能跟女眷同住,留他们在后宫不便、却又不得不留在后宫,这才另辟住处,放在冷宫附近的话,也不必担心他们跟皇上的宫妃发生任何不正当接触……那是男妃被册封前住的地方! 但……为什么不用调教?不用服侍……母后不是一直很讲究后宫规矩吗?不是一直以做这种“无用功”乐此不疲吗?为什么特意…… 脑海,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撑破了一样,混乱的思绪伴随着不祥的预感—— “小林子,你带路,不带侍卫宫女,就我们两个,摆驾冷叶宫!” 思绪,在一瞬间凝成一股巨浪破竹而出! 然而,与此同时,冷叶宫的情况正如逸尘所想,又远远比他所料想的糟糕得多—— 每年男妃的数目本就很稀少,对于不能传宗接代的玩具,每年只给皇上准备一两个就行了,更何况皇上根本对谁都没兴趣,招进来也是摆设,所以这冷叶宫素来都比旁边的冷宫更萧条! 今年的男妃也只有一名,只是此时……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里,却正传来细微的打斗声,因为打得半点都不精彩,连动静也不是很大,站在冷叶宫外是压根就听不到的,只是对里面的人来说,却是一场生死博弈—— 梵沐的武功废了,招式却还记在脑海中,身体也毕竟是经过训练的体质,即使现在这种水平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对决,充其量就像是跟一群泼皮打架,他还是能勉强占到上风! 然而……武功尽失的梵沐,终究已经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重伤未愈,时间拖得长了,渐渐地失去了优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啊——” 一声低吼,后腰和手臂同时被三面袭来的人抓住,刚想要腾空踢开、可飞脚之后才想起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腾空了……脚,也在这时候被人牢牢的按住! “太后娘娘,这个人要如何处置?” 几个男子皆是满头大汗、不少都挂了彩,才把这个人制住,不由在心里捣鼓——长得这么美艳的男人,居然这么难对付! 兰秀太后就站在门口的一侧,冷眼望着房间里的凌乱……会稍微费些功夫也是她预料之内的事情,毕竟这些“手下”实在不得力得很! 此事非比寻常,为了确保万一不传到皇上耳中,她没敢动用大内侍卫,可这深宫里除了大内侍卫就是一群宦官,剩下的、能对她绝对服从的就只有眼前这些……男妃! “太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让我入宫、做男妃、软禁我……我哪一样没有顺从您的意思?” 对太后自称是“我”,已然是大不敬! 一向谨慎聪明的梵沐当然不是傻瓜! 可他好端端的刚要休息,便冲进这么一伙儿人来,从这些人个个容姿出众却体质单薄、身手笨拙……加上随后没有摆凤驾便悄然而至的太后,一看这个女人的满面冰霜,便什么都明白了! ——外面的动作果然开始了,而这个女人恐怕是吃了哑巴亏,有气没处撒…… “梵沐,你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我说的那么清楚了吧?我现在不会杀你,因为你的好弟弟正在宗人府插手我们皇家的事、跟我对着干,所以我留着你有用!我也不会现在就以欺君之罪治你们宰相府满门,还不到时候,动你父亲等于我自卸左膀右臂……但是我很生气,我可以毁了你!哼,男妃?你以为自己做男妃很委屈吗?我可以让你连男妃都做不成!你们……今晚随意‘尽兴’,给哀家‘毁’了这个人——” 女人阴狠的目光,振振有词的发难,还有身上这些人顿时变得极不规矩的手脚…… 梵沐心中大骇的同时,也终于知道这个疯狂的女人到底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可是陷入困境的身体,却对他的反抗半点帮不上忙! 只听“撕拉撕拉”几声,身上本就单薄的衣衫已经被这群常年关在深宫里、饥渴难耐的男人们撕得几乎粉碎—— …… 第八十五章 嗜血美人 这些男妃,很多本身都身份不低,虽不及梵沐出自侯门相府,大多也来自官宦或者富甲之家,以他们的出身原本不至于此,可听说皇上喜欢男人之后,很多人便打起了用自家子嗣说不定能换取代代权贵的主意!谁曾想,皇上好男子不假,却只垂青于一人! 那些后宫的贵妃们都形同寡妇,更何况他们这些地位卑微的男妃?而且男人终究不同于女人……这等于是让他们住在这生宫内院,空生了一副男儿身,却得终身禁欲……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 面对眼前的梵沐,一方面这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对一群饥渴已久的雄性动物而言,诱惑至深是可以想象的;而另一方面,他们又恨极了这个独占君心的男子……现在由太后的命令傍身,他们还担心什么? 因为有着这样特殊的理由,这些人虽然不是练家子,可对梵沐却没有一丝怜悯,下手极重! 要说这梵沐,跟梵汐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骨子里却硬得很,在已经被束缚住手脚的情况下还在奋力挣扎,却咬紧牙关没有半个字的哀求,充满恨意的目光撞上太后残酷的冷笑,也没有丝毫退缩。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的馊主意——让这群人糟蹋了他,然后立刻会有人来“捉奸”,把满身耻辱和狼狈的自己以“淫乱后宫”的罪名关进冷宫,光明正大的让逸尘再也不想碰他一下……而冷宫却依旧是太后的天下,冷宫里的妃子的死活更是这个女人只手遮天,既分开了他和逸尘,又给了敢忤逆她的梵汐一个狠狠地教训,接着再用半死不活的他去要挟梵汐,让梵汐停手……留下他的性命,保全了宰相家,这样还不得罪父亲、让父亲继续为她效力……这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身上的衣衫转眼间褴褛成一条条的碎步,再也遮不住他还伤痕累累的身体,使劲最后的力气一脚将一个企图将他的双腿掰开的男妃蹬出去、那个男人正好撞在桌脚上,顿时趴在地上起不了身……可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失去武功又身负重伤之下,要同时对付七八个男子根本不可能,才踹开一个,立刻就有人有冲过来压住他的抵抗! 因为心里带着恨意,这些人每次扑过来都下狠手,很快在挣扎中不止是皮肤上多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乌青、要命的是被一脚踩在胸前上次为逸尘挡剑的伤口上——血水再次渗了出来,致命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的抵抗迅速减弱,很快再次被压得死死的,这群人轻易拉开他的双腿—— “哀家回去了,你慢慢享受你那宝贝弟弟带给你的‘优待’吧!” 兰秀太后毕竟碍于身份,再怎么恨,一群男人交媾的场面,她自然也不方便留在这里,便冷冷的一个转身,背后的男人们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太后的视线,便更加放肆起来,开始脱裤子…… 然而,一只脚踏出房门的女人,却没料到两件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在同时电光火石的将她夹在中间——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别小看人了——” 这话,来自背后的梵沐!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能咬牙切齿的讲出这种话,半点没有低头的意思……这才是卸下温文尔雅的面具的那个真实的梵沐! 当然,这并不是逞口舌之快,因为几乎同时,背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个压在他身上、企图把自己的性器挤进他两腿之间的男妃,本想先俯下身子狠狠地吮吸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不料刚弯下腰,便被猛然弹起的梵沐用嘴撕断了喉咙! 飞溅满地的血水、明明被他们压制着、却满目锋芒,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的男子,脸还是刚才那张漂亮的脸,可是满脸沾的都是血迹,配上狰狞的表情,宛若来自地狱的嗜血修罗…… 参与动手的都是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男妃,顿时被这场面吓傻了眼,忘记了禁锢这个危险的男人,纷纷向后退开—— “你以为你这样就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梵沐,你也别小看了哀家!”太后听闻背后声音不对,立刻转过头先是一惊,可她毕竟不同于那些男妃,后宫的争斗历朝历代都无比惨烈,能有今天这个位置的女人,岂会没见过世面,“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把他拿下?面朝下压住,我看他还怎么伤人!他今天如果没事,我保证你们个个都有事!” 如果被匍匐压在地上,梵沐就彻底失去了伤人的能力,而且还能照样被侵犯——她这招的确损到了家!而且最后一句话,也让那群手足无措的男妃心都一紧,清醒过来—— 不照做的话,心狠手辣的太后娘娘绝对会让他们死得比刚才那个同伴还惨! 再次被包围起来的梵沐,冷眼瞪着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突然惨淡的一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能逃出去——” 那一瞬间,始终保持坚强的他,眼底滑落了一行泪迹,却见话音未落,刚才打斗中摔碎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狠狠地朝自己的喉咙割去—— 士可杀,不可辱! 他不允许自己成为梵汐的负担,更不允许这一生被逸尘以外的人染指他的身体……这是梵沐最后的骄傲! 然而,有人却比他的动作更加的风驰电掣—— 兰秀太后怔在原地,突然感觉耳边一阵冷风掠过,只听“啪”的一声,梵沐手中的碎片刚划到脖颈,就被什么东西打飞了出去!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吓得惊在原地—— 地上,摔成两半的碎玉环—— 那是皇上从不离身的玉扳指! …… 第八十六章 忏悔 没有厉喝让这群行凶的男人“住手”……因为,眼前的画面已经足够让逸尘陷入抓狂,就算他们没有得手,也不配获得这位天子的赦免! 紧随着破碎的玉扳指而来的,是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 可惜等一干人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有的胸口已经被逸尘手中的利剑戳穿、有的更是身首异处——除了被惊得瞠目结舌的兰秀太后之外,窄小的房间里已经是满地的尸首! “梵沐,振作点!我在——” 把爱人抱在怀里、丢掉利剑的逸尘,这才小心翼翼的收紧手臂……他从来没有见过梵沐被伤成这样过,心里抽痛的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起来—— 白皙的肌肤上,大片大片被人殴打的痕迹,乌黑青紫、触目惊心,更严重的是胸口曾经为自己挡下那一剑的致命伤,又被二度撕开了刚刚长合的伤口,血水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还有脖子上刚才被他自己划开的口子,虽然不至于割破喉咙,但是依旧已经划开一刀不浅的伤口,足见他当时求死的心念有多么的坚决! “我知道你在,别摇……好疼!你总算来了……真好……” 梵沐安分的躺在他怀里,因为重伤,断断续续的言辞显得气若游丝。 可是一句“真好”,却听得逸尘再也控制不住、心痛的潸然泪下—— 一点也不好!明明都是自己的错……放弃名门相府的荣华富贵、放弃了大好的前程,甘愿领了三尺白绫,做一个没有身份的“活死人”、藏身青楼……全都是为了他,可他都做了什么?一次一次的纳别的女人进宫为妃为后,却连个名分都给不了心爱的人!梵沐从来都没有怨过他,连他娶芸珊的时候,梵沐只不过使性子而已,仅仅这样他都没有去安慰,反倒还去疏远……可被他疏远的梵沐,却在生死时刻为他挺身而出、用身体帮他挡住了危险…… 直到现在,是他的疏忽才会把这个人置于险境,不但让梵沐做男妃这种事倍受侮辱,竟然还……他的梵沐,是那么骄傲的人……却至此差点丧命,都没有怨他半个字!总是表现得那么不在乎,总是他给予一点点付出就满足…… 一句“真好”,让逸尘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愧疚的无地自容。 “宝贝……听我说……”小心的将爱人打横抱好,逸尘这个没什么情调的男人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认真,“以后,我再也不会委屈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原谅我以前的自私,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在你和皇位之间必须做出选择的话,这一次,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你!” 梵沐淡淡一笑……他很累了,终于闭上双眼倒在这个温暖的怀里,可是嘴角勾起的笑容却还没有散去! ……“选择你”……原来,他真的可以等到这一天的! 脱下自己的龙袍外罩,把他伤痕累累的身子包裹起来,逸尘甚至不想看一眼站在门边的始作俑者,就这样昂首挺胸向外走。 “站住!皇儿……哀家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是皇上——” ——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昔日听话的儿子,气得浑身哆嗦!她一直以为,逸尘要比茗仑更乖更孝顺,现在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 “母后,我敬你是我的母后,这些年才一再退让,害他吃了那么多苦……以后,我依旧敬你是我的母后,但是请你记住,我敬的是你的十月怀胎、身为母亲的恩德,不是因为你是统领后宫的皇太后!我是皇上,但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他是我这一生唯一挚爱的人,我不会再犯傻了!我的皇位,是你帮我争取到的,如果想要回去,就凭你的本事来拿走吧!小林子,去宣太医去我的寝宫,就说是给未来的皇后急诊——” 平静的言语,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 男人满是柔情的目光落在怀中已经陷入昏迷的爱人身上—— 这一次,我再也不放手了! 第八十七章 天牢的尴尬 不过,爱江山更爱美人这种选择,也不过是逸尘的主观愿望罢了,而眼下时势迫人——如果他真的为了一生独宠梵沐而退位,那依太后的立场,接下来不但茗仑没罪、恐怕茗仑就是下一任的君王!到时候,茗仑无罪就意味着千夜诬陷皇族,五马分尸都够了!茗仑无罪,就意味着北冥谋反属实,那北冥家大大小小那么多人口,还是得该砍头的砍头、该充军的充军…… 梵汐绝对不可能罢手,所以逸尘若真退了位,就等于把梵汐往刀口浪尖上扔!再说,如果失了势……那太后再想要对付梵沐也就容易得多了! ……无论哪一种角度考虑,都逼的逸尘必须要当好这个皇上,不但江山美人一件都不能放,还要做好梵汐的坚实后盾! 次日—— 就像梵汐所预见的一样,兰秀太后不带銮驾,只带着一名婢女、微服直抵天牢,却意外的被守卫拦下来,这才发现原先打通关节的守备军已被全数换去。 梵汐得到通报匆匆赶来的时候,这个女人正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恨不得把他咬死一样的表情。 其实,兰秀太后若要硬闯,怕是谁也不敢拦!可梵汐做的也够绝—— 把先帝御赐给他爹的尚方宝剑悬挂在天牢门口,见物如见先帝! 此物悬在那里,就连兰秀太后都不得不忌惮,只好隐忍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士兵去通报梵汐—— “你防范的倒是真严密!” ——见他一露面,太后便是满口的冷嘲热讽。 梵汐不卑不亢,笑脸相迎—— “多谢太后夸奖,微臣惶恐之至。” 把这女人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这是在防范谁呢?梵汐心中暗道。 ……从前的梵汐,脸比纸薄,是断然不会有这般举止……也难怪要对付他这关的难度大大超过了太后的算计……但是时事迫人,现在为了保护千夜,他早已豁出去了! “梵汐,我想探监。” ——太后强忍住心中的恶气后,决定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于是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当然可以,您贵为一国之母,茗仑王爷又是嫡出皇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梵汐回答的看似爽快,却不待太后脸上的喜色落定,突然一个转折,“但是,按照律法,他是钦命要犯,您探监的全过程需要有五名以上官兵在侧……当然其中也包括微臣在内。” 他躬身偷瞄着太后身边婢女手上的食盒——茗仑贵为王爷,既是身陷牢狱也绝不会受到半点委屈,给他送吃的?大可不必吧。母爱这种东西在这个女人的心目中可不是这种细碎的定义……倒是千夜和茗仑关在隔壁,这盒子里要是装上那么一瓶鹤顶红什么的,到时候来个人犯在牢中“畏罪自杀”的状况,他总不能把太后也抓起来吧! 然而—— 天牢底层的情形,不仅是太后、连梵汐也着实吓了一跳—— 隔着仅有的一道木栏,千夜和茗仑正在把酒吟诗,皆是一副微醺的模样,气氛融洽得不得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昨天不还是对簿公堂吗? 梵汐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外牢手足无措的牢头儿,最后还是隐忍下来没说什么。一则当着太后的面不便发作,另外这种犯人确实不是一般的难管,一个小小的牢头又敢说些什么呢? “儿臣恭迎母后——” 看到太后,茗仑的酒醒了大半,以礼跪迎,反观千夜微微的抬了抬眼,依旧坐在那里抱着酒壶,一动不动—— …… 第八十八章 千夜的秘密 “平身——” 所幸太后的眼中似乎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时候,儿子都沦为了阶下囚,旁边又有碍事的梵汐在侧,自然不想跟他呈口舌上的计较……但是,梵汐总觉得太后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曾经从千夜的身上一扫而过……当然,这仅仅是他的一种直觉。 “梵汐,你出吧,不要在这里影响人家母子团聚嘛!”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千夜!他正盯着渐空的酒壶蹙着眉头,看都没有看梵汐一眼。 梵汐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谁知千夜见他不动,又变本加厉道—— “怎么?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想把我也带出去回避?你那皇帝朋友怕是不会同意吧!说你不明事理,还委屈你是怎么的?” 只觉得一阵委屈袭上心头……自己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跟太后死扛这都是为了谁?梵汐不由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去,不让旁人看出异样。 太后在一旁冷眼旁观,本来他想要怒斥这臭小子没大没小,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但是眼瞅着他正把话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说,她偷笑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出声阻止。 眼见自己的一番担心好意转眼间却变成了众矢之的,三个人冷淡的目光都落在他这个不受欢迎的人身上,梵汐低着头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抬起头来—— “好!在下告辞,不过探监时间有限,还请几位好好珍惜。” 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佯作不经意的再次从千夜身上扫过,他依旧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去留的样子…… 并不是他受不了几句冷言冷语,就要玩忽职守,而是如今的梵汐比当初要聪明很多——千夜一直都在拉开他们的距离,如今见了他不是冷眼相待,就是冷嘲热讽,自从进了天牢,对他的态度就像换了个人! ……他知道的,在复杂的大内里,撇清他们的关系……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只是尽管如此,依旧觉得心里难受罢了。 丢下一个“你自己小心”的眼色,他知道千夜看得懂,而且……故意要支走他的千夜,心里一定有自己的算盘,他目前要全力配合,自然不能破坏任何一个属于千夜的机会!梵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干脆连牢头儿、带跟自己一起进来的官员、还有太后身边的婢女一起带了出去…… 直到“咔嚓——”一声,梵汐从外面把门锁好,脚步声有越来越轻逐渐远去……牢房里,三人的面部陡然变色-- “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食盒里面,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太后此时看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茗仑,而是隔壁的千夜,“你有什么足以用来交换的东西呢?” 兰秀太后亲自提着食盒,态度少有的谨慎小心,却没有了先前高高在上的威仪……现在所有的情形都对茗仑不利,昨晚逸尘又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跟自己反目,为了不同时失去两个儿子,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是千夜特意塞了钱让狱吏给她送话——他要这天牢所有的钥匙,并有足够的资本来交换……这家伙让正为想不到救茗仑的办法而心急如焚的太后,不得不屈尊降贵的赶来谈条件。 千夜轻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一顾—— “那您想要什么呢?您儿子的命?还是那对‘天下无双’?!” 果然一提到“天下无双”,太后顿时面呈蜡色,内容复杂的看了茗仑一眼……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愿当着自己的儿子谈论那件事……但是,眼下似乎是她最后的机会…… “你跟那把刀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你究竟是谁……你该不会……” 这家伙该不会是为了跟自己清算旧账,而故意进的天牢吧……太后只觉得背后的冷汗汩汩而出。 “你害怕了么?怕那几百冤魂找你算账……现在害怕是不是晚了点?现在仔细看着我的脸,还没有发现么?” 太后像是不由自主一般,向他的脸望去,不由深深的吸了口冷气,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你……你是……永宁皇后的……” “啊,没错!”千夜这才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狰狞,“亏你还能叫她一声皇后,真是不易,看来在你心里也对自己窃取来的宝座心有余悸啊。我对你这张蛇妖一般的脸没什么印象也难怪,那时候身为太子的我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也不会记得父王每一个嫔妃的样子……但是你看到这张酷似的脸,总该明白了吧?我就是被你害死的永宁皇后的儿子!” 儿时被姐姐千流抱出火海得以捡回一条性命、而不得不接受满门惨死的现实……一幕一幕又再次袭上心头。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帮那个人的理由! ——他要毁了这个丑陋肮脏的王朝! ……然而,这样的会面却不想兰秀太后想的那样……为了梵汐,他本是宁可放下仇恨、愿意远走高飞的;却又为了梵汐,他不得不回来重新搅动这滩浑水…… “那你……”一直在侧旁听的茗仑终于忍不住惊呼出来。 这杀手——竟然是…… 永宁皇后当年深得皇上宠幸,若不是因为谋反大罪,也不至于全家满门抄斩!他们的母亲更没有机会坐上皇后的位置,就更没有之后的皇太后,没有逸尘这个皇上! 今天的茗仑王府,就是当年的国舅府……茗仑用的那条地道,传闻就是当年永宁皇后在深宫里向国舅府挖地道、一边叛军入宫的铁证! ……这么说,千夜……竟然是逸尘之前的皇太子…… 差点坐上皇位的人,原本是这个人—— …… 第八十九章 爱与恨的天平 “茗仑你闭嘴!”太后眯缝着一双美眸,根本不给一边的茗仑插嘴的余地,“千流……她人在哪里?” “死了。”千夜的口吻平淡无奇,仿佛事不关己,“当她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之后,我为自己无知向她道歉了,然后拧断了她的脖子。” ——姐姐当年为了把还是幼童的他救出去、毁了一脸的国色天香,为了让他能够复仇、为了让他学的一身天下第一的本事,以公主的千金之躯日日操劳……他为自己年少无知而道歉。 ——但道歉不代表原谅!如果不是那个跟他有着血浓于水关系的女子当年的糊涂……做一个冷血的人,踏遍江湖、有朝一日能够有为全家报仇的本事——既然这是那个女人的希望,那就让她成为自己历练无情的第一个试验品好了! “她可是你的亲姐姐!而且也是她把你救出宫中……你居然……” ——太后轻声惊呼,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人的狠辣竟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这样的人,说是仇家,觉得毛骨悚然也是必然的! “……是啊,若不是那个傻女人被你所骗,在舅舅家挖那个破地道,哪来的栽赃我母后的证据!” ——千夜将血红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她。 单是这目光,就让太后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当年千流公主看上了新科状元,永宁皇后觉得那个男人家世无法匹配堂堂公主而坚决不同意,这才让当时身为嫔妃的兰秀趁虚而入、接近公主,并且允诺公主会在皇上面前为她进言,条件是拜托她在国舅府后院神不知鬼不觉的挖一条通向宫中的地道,声称因为自己非常想回娘家看看,却苦于得不到皇后娘娘恩准…… 如此荒诞不经的谎言,在天真无邪的千流公主看来,却生出同病相怜的感受……当然地道还没通到皇宫,便被举报招来了御林军,于是国舅谋反证据确凿,不但满门抄斩连带永宁皇后被贬、太子被废,圈入冷宫……之后是一场冷宫里莫名其妙的大火,倍感自责的千流冒死将只有两岁大的弟弟救了出来,自己也在火海中毁掉了花容月貌……从此隐姓埋名,从小便让千夜苦练武功,直到他成人的那一天,被自责折磨了一辈子的千流终于说出了真相…… 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在今天由当事人口中缓缓道出,依旧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我毁了你们全家……所以你要毁了我视为生命的两个儿子?要夺回皇位?那么,你又为什么愿意放过茗仑?怎么,难道你现在才怕死了?” 太后满脸的狐疑,放过茗仑——千夜没有说,但除此之外,此时的他又有什么能够交换钥匙呢? “皇位,那种东西我从来都不稀罕!我恨的是你毁了我曾经美满的家!至于怕死……”千夜不屑一顾的耸耸肩,却又语出惊人,“是啊,我现在怕死了!以前的我不怕死,是因为从没有活过……除了仇恨,没有任何可以珍惜的东西。但是现在,我才真正尝到了‘活’的滋味,有了超越自己生命的珍惜……就算是我,也会怕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透出不合时宜的温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无情,他的冷血,他的残酷……全都被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彻彻底底的打破了! 太后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这样的反应对她而言算是吃了定心丸——眼下,只有这个人能扭转乾坤,保住茗仑的性命! “我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道歉,身在深宫,身不由己……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太后若有所指。 “我只能保证留下茗仑这条命,完好无损的活着,其他的比如说能不能继续当王爷……一概不能保证,因为我要给北冥一个清白,这是我在意之人的愿望。你要做的是留下钥匙,然后回去做你的太后,这里的事、我要怎么做——全部与你无关!” “那我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 两人你来我往,做着赤裸裸的交易,显然千夜拿准了太后的软肋,最后这女人不得不默不作声的将食盒留下,恋恋不舍的望向茗仑…… “太后娘娘,您的探监时间差不多了。” ——铁门正好这时候被打开,从门缝里探出梵汐阴沉的脸。 ……   第九十章 你,我,他! 牢头儿再次给他们添好酒菜的时候,苦瓜一样的脸一目了然……虽然刚才梵汐大人没有怪罪,可玩忽职守的罪名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将来秋后算账怎么办?倒霉的男人一面心中暗暗祈祷这两个人斩首也好、无罪释放也好,赶紧从这地方放出去就好……一面战战兢兢的退出回避…… “梵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再次只剩下两人之后,千夜自斟自饮,又好像自言自语。 茗仑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别逗了,他刚才一直趴在门上偷听,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渐渐远去直到消失的脚步声,那种小把戏骗得过太后,怎么骗得过他们这种内力修为的习武之人?更何况是武功绝顶的千夜了! “不听话的小孩儿真是麻烦!” ——千夜揉着太阳穴,心里盘算着回头要怎么跟他解释。 ……不过,骗过太后就足够了。若是太后察觉到梵汐洞察了她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梵汐的杀身之祸也就不远了……故意不惜冷嘲热讽、恶言相加的把那个小笨蛋赶出去,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呐,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你是我的皇兄?如果不是永宁皇后被废,今天坐在皇帝宝座的人……岂不就是你?” 茗仑的脸上除了刚才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显出一丝正常人都会产生的惊异之后,此时倒是也握着酒壶,平静了许多……都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强势男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至于被惊吓过度吧! 只是,他倒和千夜一样——这个节骨眼上,两人却谁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别把我跟充满臭气的皇家扯上关系,我没有兴趣!” “那你还在其中充当如此重要的角色,心甘情愿的为‘他’铺路?” ——茗仑的语调越发平淡的不正常。 千夜这才再次抬眼,极为认真的审视着他,许久—— “你猜到了?” “哼,他没有死吧?没猜错的话,一开始你就是冲我来的吧,只是我自己运气不好,自投罗网、主动先找上了你……不然你也会找上我、然后投靠在我门下,鼓动我造反,无论成败、只要我和逸尘毁掉一个,你就算成功了——当然,如果杀掉逸尘,再把弑君谋反的罪名加在我身上,那就最好不过……”茗仑苦笑着,“不是猜到的,是‘排除法’,除了那家伙,很难想到别人了,不是吗?” 半晌,千夜没有说话,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 基本上,茗仑的推断是正确的……至于一些细节,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呐,千夜——” 茗仑的态度从昨天退堂后就变得很古怪,让狱卒拿来酒,跟他同斟共饮,俨然两人相变成了朋友一般,千夜不便相问,却也大方的没有拒绝。 “恩?” “千夜,梵汐的意外出现,帮了你很大的忙吧?若不是他,你也没那么容易察觉到我的身份,若不是他你也没那么容易在第一时间接近逸尘……你该不会是从头到尾在利用他吧?” 比起自己的生死,茗仑显然更关心梵汐的事。 “我们之间如何……你在意么?” ——千夜不置可否,他对那个人的情谊,天地可鉴,没必要跟外人诉衷肠,而且一想到这个人曾经侵犯过自己心爱的人,可是那件事自己却又脱不了的责任,就算想替梵汐报仇,却过不了对自己的良心拷问这一关……说到底,会发生那种事,自己有一半的责任,如果他拔剑直接杀了茗仑,恐怕反倒会被梵汐看不起,所以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字不提! 可偏偏茗仑却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让他不由的心烦—— “茗仑王,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真相和幕后主使,为什么又宁可背负着万世唾骂的罪名去赴死,都不肯说出来?” 这话,有故意给对方难堪的嫌疑……心里有口气不知道该从哪里出! 不料,茗仑却淡淡的一笑,其中却夹杂着似乎深不见底的苦涩—— “你既然已经放弃了报复,那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你明知道那个人在汐儿的心里有多重要,他才是不久之后你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把真相告诉汐儿,岂非更加胜券在握?” 看似反问,实则明知故问……千夜一愣,神色间竟添了几分凝重,而茗仑显然并没有打算听他的答案,而是继续自顾说下去,带着浓浓的叹息—— “我和你的理由是一样的!这件事说出来的话,我不敢想象汐儿会伤心绝望到什么样子……就算全天下的人背叛了他,至少那个人还可以成为他活下去的勇气,但如果连那个人也背叛了他……千夜,你跟我不一样,我和他们一起长大,见过汐儿脸上那些你不曾见过的表情——信任、依赖、倾慕,甚至把对方当做全部!”茗仑在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眼神里充满着羡慕和嫉妒,甚至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无力回天的落寞,“以前,我以为天下和爱人并不冲突,我以为只要北冥死了,天下为我所有,心爱的人也会迟早心甘情愿的投入我的怀抱……直到昨天在公堂之上,看到他的决绝我才明白,即使我真的夺得了天下,也不可能得到那个人,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早知道是这样,二选一的话我一定不会放弃他!可惜我明白的太迟了……你没有见过那个天真烂漫的汐儿,曾经没有一丝的忧愁,一个干净的无法言喻、单纯、善良,连灵魂都是晶莹剔透的汐儿,他本来应该一直都是那样,被小心的呵护、疼爱,保持着他那份纯真,可公堂上那个汐儿变了,那么坚强、充满了睿智,冷静、勇敢……望着那样的他,我当时没有欣喜,而是心疼!是我们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啊!” 千夜依旧不语,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茗仑一口一个“你不曾见过”,一口一个“我们一起长大”,用了那么多最美的形容词来把自己的心上人描绘的纯净如天人错落凡间一般……他突然发现自己发自肺腑的嫉妒,嫉妒他们相遇太晚,恨自己错过了那么多人生最美的风景线…… 而茗仑却展现给他满脸的哀伤和愧疚。 他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在忏悔了……可是这忏悔却是会传染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茗仑有份,某个至今执迷不悟的家伙有份,自己也有份……梵汐强迫自己坚强的背后承受着多少的痛苦,害他落到这个地步的正是这些口口声声“爱他”的人! “你甘心吗?” ——千夜不是个会自欺欺人的懦夫,迎上茗仑意味复杂的视线,他也有他的困惑,问的自然不是谋反的事。 ……明明那么深爱,却甘愿背上所有的黑锅,替情敌去赴死、临死都被心爱的人怨恨……这种事,就算千夜明白理由,也不由暗自思讨,自己是不是能做到这样纯粹的地步。 “……一开始我就输了,不止我,逸尘也输了!就像当初把汐儿输给他一样,这不是偶然,是确实技不如人!现在,那个王座将来是谁的,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看到他伤心欲绝的表情……”绝望的汐儿,他见过一次,就够了,那种恨不得自己替他死掉一样、连呼吸都心疼的感觉……茗仑甚至不敢回想,却猛的神情一肃,“你呢?还在自欺欺人!你明明也知道——我们搅和在一起的话,真相迟早会东窗事发!” ……万一这个诡计和背叛环环相扣的阴谋,到了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梵汐该怎么办? “所以你宁可自认倒霉,让他一辈子被那家伙骗?” “如果没有你,没有我,那个比任何人都聪明、比任何人在汐儿心中都重要的家伙,他可以做到的!不管我多讨厌他,都没办法否认他对汐儿的珍惜!” “真的珍惜,就不会做这种事!你自己没出息、要把汐儿拱手让人,那是你的事,别拉我下水!” “你真的很自私,如果我们都离开……那家伙回来后,一定能瞒天过海,其实能被骗一辈子,生活在美满的幻像里,未必是件悲哀的事!他现在那么痛苦,你看不到吗?” 两人争锋相对,突然间激烈的争吵,又突然安静下来,尴尬而诡异的气氛下,各怀心事,面面相窥。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也有了超越生命的珍惜!” ——千夜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为了梵汐,灭门的家仇他都不打算继续报复下去了……但是,如果真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其实,谁说他心里不怕? …… 第九十一章 喜讯下的阴霾 那天,梵汐早早的告假回家,之后立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步都没有踏出过—— 千夜是前皇太子! 兰秀太后是害死他全家的幕后黑手! 带着一身绝世武功的他,是来向冷漠的皇室报仇的! 千夜为了他,却愿意放下仇恨…… 那时候,他把那却狱卒打发到外面,自己借着守门的机会偷偷听到的内容……他本来是担心兰秀太后加害千夜,不放心才…… 可是听来的内容,却让他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能消化得了! 直到清早黎明破晓,一直张着一双凤眸的梵汐,还在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发呆,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因为自己的烦恼而再给已经混乱重重的现状增加瓶颈! “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从床上一步跨下来,准备再次入宫,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丹书铁劵交给逸尘去救梵沐的梵汐,在双脚落地的刹那,攥紧了拳头,轻声却无比坚定的一句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 然而,计划却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的御赐快马还没到宫里,宫里却已经被搅和的鸡飞狗跳……一夜之间,变故来得太突然,才抱着爱人小心翼翼的睡了半宿的逸尘措手不及,甚至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千夜,逃了! 留下的是茗仑谋反的确凿证据——茗仑府地下迷宫的地图,御林军第一时间赶去,在里面果然找到了龙袍和龙椅!还有几次秘密给他下达命令的密函、可以查出皇家出处的巨额银票……还有只有太后才能搞到的全套天牢钥匙! ……谁会相信,太后那是去帮一个陷害茗仑王的杀手逃离?正常的思维模式都会觉得她是要私自放走尚未定罪茗仑王! 至此,茗仑王谋反案,证据确凿! 兰秀太后作为后宫之主,公然干政,甚至参与营救叛乱主谋,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那些平日对她唯命是从的官吏一看情形不对,就算她是太后,兹事体大、涉及祖制,纷纷见风使舵、撇清关系…… 只是没料到,千夜最后竟然还为茗仑留下一枚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跟丹书铁劵有异曲同工之效,谁说那东西只有宰相府有?虽然逸尘也吓了一跳,但那牌子是真的,他无话可说,而且他并不是那么想要处死自己的手足,只是坚持要让案件水落石出罢了……也许这样的结果才是他想要的,何不顺水推舟? ——千夜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当初答应梵汐给北冥平反,就北冥全家,他做到了; 答应太后放过茗仑,他也做到了! 茗仑因此逃过一死,遭到圈禁; 北冥一家也因此逃过了杀身之祸,北冥将军得以平反,立了祠堂。 太后受到牵连,避居冷宫,从此无论朝堂还是后宫的权利都完全回到了逸尘手里……这也算是他小小的报复! 至于他如何逃走的,隔壁牢房的茗仑声称前夜醉酒,一概不知。 ——轰动一时的谋反大案,就这样画上了闹剧一般的句号。 当人们刚觉得谈资渐淡、索然无味的时候,另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则轰动了街头巷尾——皇上要立后! 隔三差五换皇后的皇上,又要大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新鲜的是这次的皇后……居然是男人!不但要娶个男人为后,还要废弃后宫,说什么溺水三千,只取一瓢……朝堂之上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 可逸尘也不是傻瓜,发了个皇榜——庆祝大婚,全国免税三年! 老百姓过日子过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谁还顾得上反对你娶的老婆是男是女?不用纳税,逸尘就是娶只猫回家,都照样民心所向!如今太后彻底失势,唯一有资格取而代之的茗仑王又被革去爵位、圈禁起来,只剩下那些迂腐的大臣们,又能上蹿下跳到哪里去? 所有的事,都突然朝好的方面汇拢,可是坐在梵沐的寝宫里,梵汐却笑不出来—— 他刚想要用后半生好好的珍惜那个男人……可是……为什么…… 千夜不见了! 不是越狱那么简单,是彻底的失去了联络……就好像故意躲他一样! ……   第九十二章 面对你的心 十日后,皇后东宫—— 伤势基本痊愈的梵沐,大大咧咧的靠在专门为他定做大了一号的贵妃床上,身前是两名侍女小心翼翼的在为他修整指甲…… “我说,登基大典貌似是明天吧,你现在还不是皇后呢,这样子太不成体统了吧?” ——梵汐皱着眉毛,双手抱胸坐在一旁。 梵沐和逸尘的大婚,本来是一件最该为之欣喜的事情,眼见最亲的手足苦苦等候了这么多年的幸福,终于苦尽甘来……可今天却是梵汐第一次来探望。 他第一次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无法给自己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却还是忍不住做了——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丢下他远走高飞的混蛋找出来! 梵沐淡淡一笑——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逸尘他没娶我之前,不是也常常上我的床么?” 现在连最厉害的兰秀太后都住进了冷宫,这后宫之内还不是就是他最大了么! 梵汐看见一旁的侍女很明显的抖了一下,不由也笑了。 这就是他的梵沐,以后有了他的后宫,想必大家都不会再寂寞吧……当然,也应该不会再有像永宁皇后那样的悲剧…… 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千夜。 这些天,千夜的事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甚至有些后悔那夜在门外偷听。 千夜的故事,不是他这样的心可以承受的重量! 有了这样的故事,自己是不是也该原谅千夜的利用呢? 将茗仑推上断头台也好、差点至逸尘于死地也好,连最后为了自己自愿自首赴死、听那时候太后的意思,说不定都是千夜都是早就计算好的……如果他从头到尾从来没有认真的看待过自己……那样的话,还能够被原谅吗? 连呼吸仿佛都成了巨大无比的负担,张开眼便是天旋地转…… “汐儿,我爱你!” ——一次又一次想起千夜当初的告白,到头来却全部都走不出一场精准的算计…… 唯一失控的,是不是只有他自己……如果不是,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在船舫上答应过如果不死,就死守在一起的诺言,到头来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当那个人遁形于天牢,一去不复返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 说不定,说不定真正爱上对方的……到底是谁爱上了谁?难道从一开始就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他自己么? “你知道么?我让逸尘封我名号为‘白玉皇后’,如果对方是他的话,我不觉得为后是耻辱,而且我果然是很喜欢这名字,舍不得换回去!” 梵沐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袖,故作轻松的扯到其他话题上……他眼见梵汐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便明白了他心中正在想什么,但除此之外却无力说出一个字的安慰。 “哦?那蓝香宫你打算怎么办?” ——发现自己失态的梵汐,赶紧将眼泪忍回去,顺着对方的话题配合道。 “我交给红莲了呗!” 像是早就知道有进宫的这么一天,诸多事情的安排早就在建立蓝香宫的时候就有条不紊的进行了。 “哦。” 梵汐空洞的目光穿过他的身影,飘向更远的地方,魂不守舍的应着她。 梵沐叹了口气,说什么转移话题……谁又能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一条路走到黑的弟弟呢—— “其实,当时我根本不打算原谅逸尘——他故意摆出宠爱那个芸珊皇后的假象,来迷惑茗仑,这件事我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可我依旧无法原谅这个男人将我的位置放在他的政治之后。就算到了现在,我依旧无法原谅!” 对于他在大婚之前突然讲出这样的话,梵汐愣了一下,这才终于把精神集中回来,然而,梵沐却没打算给他插嘴的机会。 只听他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中竟透出少有的温存—— “但是你知道吗?当我豁出性命去为他挡住千夜那一剑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那样做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余力去为他再挡下第二剑、第三剑……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傻!因为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谅不等于爱,所以就算无法原谅,也不能改变深刻爱着对方的现实!”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仔细的咀嚼这些年来的过往……以青梅竹马的身份、仗着一国之君的宠溺,他任性的躲在青楼里不肯入宫,自己任性胡为又何尝不是给逸尘带来很多的麻烦和困扰……那个男人从没有抱怨过、一味的宠爱纵容——这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怨,那只是他的爱! “原谅不等于爱,所以就算无法原谅,也不够改变深刻爱着对方的现实……” ……梵汐轻声喃呢着,重复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是啊,我看你是‘听懂’了我的意思。”梵沐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幸福这种事,没有谁可以给你保障或者承诺,没有谁对不对得起谁……但是,输掉幸福的,一定是最先放手的那个人!” ——他话外有话,却将视线故意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望着不顾礼节、拔腿向外飞奔而去的梵汐,梵沐莫奈何的轻托着下巴……看来明天他的封后大典上,又有至亲要缺席了…… “喂,梵汐,去找红莲想想办法吧,说不定他能帮到你!” 冲着那个急匆匆的背影喊了一声,梵沐微微蹙眉,掌心里还放着红莲刚才送来的飞鸽传书……他能提醒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此去是福是祸,要看着孩子的造化了。 不过比起看着他终日神情恍惚的后悔一辈子,这样鼓励他追过去……也许是对的吧。 …… 第九十三章 再探蓝香宫 尽管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从下午一直下到现在,可这丝毫不影响夜幕之下的蓝香宫,悄然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老板换成了红莲,都是些见过大世面的小倌们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和不安——白玉本就是传说中的绝代公子,对他们而言亦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就算突然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每逢想起便会产生淡淡的怀念之外,与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梵沐从烟花之地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皇后的秘密,当然也只有红莲知道,这秘密也只能烂死在心中。不过接手蓝香宫,成就了他特立独行的梦想,这也让梵沐成为他一生中最为感激的恩人。 然而,他这换了老板的蓝香宫,重新开业没几天,棘手的客人便接二连三、接踵而来—— 当红莲看到门口的梵汐时,若不是认识这张熟悉的脸,差点以为这是哪里来的落地秀才—— 没有下人轿夫、连把伞都没有撑,全身被淋得湿透了的梵汐,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已经虚弱到了仿佛轻轻一推就会随时倒地不起的地步。 “梵汐!” 当红莲惊叫着想要上前搀扶他的时候,他却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声音低的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那个人,他在这里吗?” 丢下大婚的逸尘和梵沐,这他没日没夜的走遍了所有他知道的千夜可能去的地方——这里,是最后一处。 ……也是梵沐那句话提醒了他,梵汐并不笨,只是他不想往这方面考虑,人总是想要给自己留下一丝希望的—— 如果千夜真的躲在这里……那不就意味着那个男人果真是在躲避自己? 为什么要找他?找到他又能怎样……他完全不清楚! 但是,他就是想要找到他,哪怕只是当面问个明白…… 可他这么一问,却意外的难住了红莲。 “这……” ——红莲面带难色。 不是他想要隐瞒梵汐,只是有时候见到了……反倒只会更加伤情而已,所以他才只是把这件事告诉梵沐,却想不到梵沐会做出这种判断。 他在! 红莲的反应让梵汐突然目光一亮,毫不犹豫的就要进去,不料虚弱的身子一倾、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好有红莲在一旁赶紧上前扶住。 “唉,你实在要见的话……我带你去就是了。” 红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透着少许悲情……梵汐怎么说也是个习武之人,一个“情”子,却可以把他害成这样……眼见如此,他又怎么忍心阻拦得下去。 然而—— 直到看到眼前的一幕,梵汐才明白红莲为什么要一再阻拦他—— 在蓝香宫最大的花房里,十几个小倌嘻嘻闹闹,有的衣衫不整的乱舞成群,有的不断举杯花样百出,更有不堪的直接一丝不挂……房间里充斥着淫靡不堪的味道…… 而被这些小倌们包围着、不时传出微醺的笑声的那个人—— 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千夜! …… 第九十四章 给我一个理由! 红莲在身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几天前重金包下这里,然后终日放浪形骸,并且嘱咐过他如果梵汐问起,不要说他在这里的人…… 这个男人……他就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此情此景,他一个外人只能悄悄的挥挥手,示意所有的小倌从这间随时会暴走的房间里退出来,然后悄然的从外面把门关上。 ——把时间留给他们,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房间里,顿时只有死一般的静寂。 两个人四目交织,意味不明的注视着对方,连呼吸声清晰可辨。 “你来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千夜先开了口,却带着一脸毫不遮掩的厌恶。 梵汐完全被刚才的状况打懵了一般,呐呐的看着他—— “我来找你,我想……” 想跟他问个明白,这么一走了之算是什么?曾经的那么多真诚的承诺又算是什么……但是,看完眼前的狼藉,梵汐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失去了控制,吐出每一个字都那么艰难。 “你想?”千夜一边为自己半裸的身体披上一条丝毯,一边不耐烦的斜睨他,“我的大少爷——你搞清楚了,我们之间不过是我要了你的身体,作为报酬我帮你完成了救你朋友全家的心愿!我们两不亏欠了。而且,在江南的时候,你要玩精神恋爱我也奉陪了;你想要浪漫的江湖游,我也让你体验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再美也是个男人,跟刚才那些一样,又不能生孩子!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一直跟你纠缠在一起吧?跟你说的明白点——我的新鲜感结束了!我腻了!” 遭到他突如其来的这顿抢白后,梵汐脸色惨白的咬着下嘴唇,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无法抑制的哆嗦。 两人就这样有坚持了许久,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的千夜终于忍不住又转头看他—— “你怎么还不走?你该不会把自己当成贞洁烈妇一样等着我对你负责吧?别让人笑掉大牙了!我当初看你是个男人,身骨不错才要了你……早知道你比女人还麻烦,鬼才会招惹你!” 听闻他变本加厉的羞辱,从一进门就抑郁在胸口的委屈,终于随着梵汐的眼泪一起喷涌而出—— “千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我在家里想了很久,除了当初在江南分别时你那番‘下辈子’的戏言,我找不到再见你的理由……但是、但是……”泣不成声,在心里一遍遍的骂自己没出息,可是堵在胸口的委屈却依旧不吐不快,“你连我都没有任何交代就一走了之,我每天晚上满脑子都是你的事,突然发现过往中你所有的欺负和凌辱都变得不重要了,能记住的都是你那些感人的话、你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一夜一夜无法安枕,你却……我就是想要找到你,亲口问清楚——这是为什么……” 变得太快了,没有任何的预兆,不是在天牢之内还费尽心思的维护着他嘛?怎么转眼之间,会变成这样……梵汐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是有太多太多,可却是第一次这么拼了命的要跟一个人较真! 这个混蛋……他骗走了他的心…… 千夜怔怔的看着他,良久,任由他抽泣的喘不上气来、虚弱的靠在一边凌乱摆放的椅子上,并没有上前扶他,而是端起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脸上竟浮现出初见时那种恶魔般的表情—— “我怎么听着像是你在跟我示爱啊……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我厌倦你了,我们之间在落琴崖下的那个最初的契约结束了——我不想说第二遍!现在你最好是离开,顺便走的时候帮我把外面的美人儿们叫进来,不要在这里再让我看着心烦!” 梵汐突然抬起头,数日不曾休息过的通红双目看着他,不但没有走,反而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过来,这让千夜反倒下意识的向后挪动了一下身体。 “这个人真的是千夜么?我想看得更清楚……” 站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梵汐的声音却沙哑的几乎听不到。 “如果你这么想要确认的话,那我再满足你一次倒也不是不行。”千夜突然冷笑着,面目竟然久违的狰狞起来。 …… 第九十五章 为了谁? ……梵汐就这样被他顺势推上了床,比平时更单薄、更虚弱、失去了反抗意识的梵汐,轻飘飘的像一块浮木,眼中却写满着无限惊恐…… 那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鹿似地眼神,就像他们在落琴崖下的初次一般。 只是相同的情形,因为人心的改变,其中复杂的辛酸又何尝能同日而语? 千夜动作麻利的将他反转过去,凶狠的摁在床上—— “想证实我是不是千夜本人?还是怀念我们的床递之欢了?” 他的无情嘲弄伴随着衣服被狠狠撕成了碎片的声音,刺耳的像一个巨大的魔咒,梵汐很想转过脸去去看看他此时的表情,却被死死的摁着,努力想要转身换来的却是自己双臂脱臼的声音……就像是心脏也随之支离破碎一般。 没有爱抚、没有调情、没有任何前奏……千夜就这样充满恶意的侵犯进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同样是久违的,却没有他的心痛那般厉害…… “千夜……不要……停下来……疼……” 断断续续的求饶,虚弱而充满了绝望,而背后侵犯他的男人却似乎没有一丝怜悯—— “你不是想要看清楚我吗?你不是想要感受我吗?我的大少爷,感觉怎么样,你还满意吗?这可是附加的服务……” 狠心的羞辱之下,千夜一个又一个狠狠的不断冲刺……除了疼,什么都感觉不到! 梵汐渐渐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房间里肉体的撞击声听上去是那么的残忍、刺耳,耳边除了讽刺和侮辱就是男人充满兽性的喘息……喉咙喊哑了、他便一声不发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绝提的泪水不断地滴在身下的锦缎床褥上…… 这个……就是他许了一生相伴的男人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喂!梵汐!醒醒……汐儿……”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一张熟悉的脸焦躁着……身体所承受的莫大痛苦好像停下来了,只是他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清楚…… 这才是千夜的表情吧?焦急的、一脸关心的把自己抱在怀里……之前一定是做了一场噩梦…… 梵汐觉得自己好像笑了一下,便又再次昏厥过去。 房间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很少像现在这样严肃的红莲一个婢女都不带,独自走进来,又反手把门关上。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药箱,显然是有备而来。 “混蛋!我就猜到会这样!” 他瞪了千夜一眼,麻利的打开早有准备的药箱……他一直在门口候着,一听到千夜歇斯底里的吼声,就立刻意识到搞出了事! 千夜明知道他进来,也顾不得搭理他,只是不停的摇动着气息微弱的梵汐,不停的喊他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 ——直到此时,他才将梵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喃喃自语,再也抑制不住当着梵汐的面不愿表露出的那些刻骨的疼惜。 跟茗仑的那最后一夜长谈,动摇了他执着守护这个人一生的念头……他看到那个茗仑的心意、对汐儿深深的执着不逊于任何人,但为了心爱的人能够幸福、放手的却那么决绝。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梵汐之间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隐患——等那家伙回来,望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梵汐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曾经以为这场无可避免的龙争虎斗的胜负,取决于他和那个家伙不分伯仲的力量,还有梵汐的心里究竟装着谁更多一些!以前,关于梵汐的心,他没有这个自信,却逼着自己硬着头一搏,因为天晓得他有多么想要拥有这个人!可是现在,梵汐给了他一生的承诺、又在公堂上大牢里为了保护他不惜拼上性命与兰秀太后作对……无论这其中有多少是爱意、多少是回报,他的心都被不停的感动着、鼓励着,他以为照这样下去,等到那一天放手一搏,自己未必会输…… 可是,茗仑却告诉他一件他从没有想过的事——在这场争斗中,无论谁输谁赢,受伤最重的那个人一定是梵汐,这就是茗仑最后选择背上黑锅、退出的理由。 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那家伙一定能把所有的阴谋隐藏得天衣无缝,一定能让梵汐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幸福的被呵护到老……哪怕这“幸福”只是幻象,但只要沉浸在幻象中的人自己觉得幸福,那便是幸福,那可是梵汐在遇上他之前最大的愿望和最憧憬的人啊!可如果自己还去抢的话,当那个阴谋被戳破,梵汐该要怎么面对所有自己信任的人都背叛了他的残酷? 茗仑说,他见过梵汐崩溃过……变得痴痴傻傻,生气全无……那种心痛,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爱上一个人,就是即便放手,也要让他幸福…… 所以……他才会…… 天晓得,这些天来他想念心上人已经想念的快要发疯了! 天晓得,刚才对梵汐恶言相向,甚至做出那种暴行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难受…… 他只是换了一种选择,他只是想…… “你只是想给他留下一个最恶劣的回忆,然后逼他知难而退?”聪明如红莲,一边从瓶子里倒出几粒药丸递给千夜,一边没好气的接着他的话,“那你知不知道他多少天没有睡过觉?多少天粒米未进?他顶着烈日、冒着暴雨没日没夜的找你……他的体质娇贵、你是知道的,进这蓝香宫大门的时候,梵汐都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拜托你呀,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千夜一声不响的用热水把药丸口对口的让梵汐服下,一柱香的功夫后,在药丸和他的体温作用下,梵汐的面色逐渐红润了些,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是啊,他是老江湖,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每当遇到梵汐,他就失控了,乱心了…… 刚才梵汐被他折磨得昏死过去的时候,他的心……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他自己先要崩溃了! 红莲查看了一下梵汐无恙,便要离去。 临走之前,却意味深长的给他丢下一句话—— “白玉公子刚才飞鸽传书,让我如果看到你,帮他转达一句话——‘梵汐这孩子,对于感情可能比任何人都迟钝,但是一旦动了情就比任何人都执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惜大费周章的执意要逼他离去,但是你自己也很痛苦吧?真心喜欢的话,就别再辜负他,不要伤害他!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当房间再次恢复宁静,接上了他的双臂脱臼的位置,千夜凝视着梵汐紧闭的双眼,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血腥味翻了上来。 “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在江南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对梵汐说过。 也许茗仑是对的! ——与其等到谎言揭穿、阴谋败露,让自己的爱毁了他,不如放了他! 所以,他在最后的那个夜晚,改变了要跟他厮守的初衷! 可是……怀中人似乎压根不领情—— “千夜……不要走……留下来……” 梵汐不知不觉的侧了一下身,人并没有醒来,脸却是湿润的,他轻声的呓语无疑像一枚炸弹,书 香 门 第轻易地在千夜的心里炸开了一个口子。 而梵汐这么一侧身,两腿间正有不少血迹流出的私处更是看的千夜想要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光……他没有做到最后,可是他的宝贝还是受了伤!明明是那么珍贵的存在,他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手! 不由自主的收紧手臂,紧紧地抱住对方,在这个瞬间,什么理性的逻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只有拥有这个人…… “对于感情可能比任何人都迟钝,但是一旦爱上了就比任何人都执著……” ——千夜失神的重复着红莲离开之前的话,心头像是中了什么奇毒,说不出的滋味。 “千夜……千夜……”这次不再是呓语,被他下意识勒得太紧的梵汐,终于张开一双泪眼婆娑的凤眸,舔了舔之前被咬破的嘴唇,开口的样子显得很艰难,“千夜……那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不是不要我了,也不会那么对我,对吧?你答应过的……” 梵汐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忐忑不安,仰着头,像小鹿一样仰视着这个拥他入怀、却不回答他,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男人……突然心头一紧,蠕了蠕伤痕累累的唇,轻声的补充了一句—— “千夜,你不是要对等的爱情吗?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 第九十六章 和你在一起 数日后—— 京城的繁华街市背后,崭新的碎石小路曲径通幽,在路的尽头,一种峰回路转的视觉冲击之下,凭空冒出的府邸赫然入目。 黑色门匾上,两个朱砂红大字写的刚劲有力—— “多府?” 两名外貌出众的锦衣男子携手而至,其中一名男子不由自主的念出声来,,另一名男子却在一旁意味不明的浅浅的笑个不停。 …… 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在这栋府邸的后园—— 坐在园中的石椅上、品着新茶,逸尘依旧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梵汐,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面跟千夜紧贴着坐在一起的梵汐,涨着微红的脸—— “新房子收拾好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下人丫鬟都没有请……你们要来至少先打个招呼……” 这座宅子本来就是当初他和假北纾大婚时,逸尘送的贺礼。 只是,被关在大门外,拍了一炷香的功夫的门板还是无人应门,最后逸尘抱着梵沐施展轻功“飞”进来……逸尘和梵沐情绪不佳他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好歹也是结了婚的人,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是贵为皇后,居然还这么喜欢便装私会…… “我不是说这个!”逸尘看了千夜一眼,打断他。 先是在他和梵沐的婚礼上缺席,然后一纸辞呈消失得无影无踪、丢下他这个皇帝像光杆司令一般的独坐金銮殿……他可不是来他们的新府邸观光的,他要好好的找这小子算账! ……但是,看到千夜这个男人出现在梵汐身边的时候,所谓的答案,他心下却已明白了几分。 “暂时离开朝野一段时间,是我的主意……我觉得前一阵子的事,让汐儿精神很疲惫,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果然千夜插话进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模大样的将梵汐的手攥住。 那时候,梵汐被他欺负的伤痕累累,却还执着的挽留他的样子,甚至内秀的梵汐竟然开口告白…… 那时候他才发现,爱的方式什么的,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两情相悦的人,如果不能在一起,会遭天打雷劈的! 暂时?逸尘将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身上——这个千夜可不是梵汐那种想什么就说什么的孩子,他的每一个措辞很可能都有推敲的价值。 不过,当着梵汐的面,他却没办法这么问,只好故意错开话题—— “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这么平淡的话,在不同的人听来却有着不同的意味,只见梵汐突然本能的伸出手臂,连身体都一并挡在千夜面前—— “陛下,大婚不是天下大赦么?而且千夜、千夜他为了你的事和宫里政变的事,不是也曾经豁出去性命去天牢赴死吗?难道这还不足够弥补……” 以为他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梵汐,立刻急眼了! 看着他微微有些颤抖的瘦弱身体,挡在千夜身前,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千夜和逸尘居然同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千夜更是宠溺的将他顺势一把揽入怀中。 逸尘则摆出一脸委屈—— “这种表情太伤人了吧,还那么见外的喊我‘陛下’?青梅竹马在你眼里根本就比不上这个家伙嘛!” 话音未落,逸尘只觉后脑重重的挨了一下——敢殴打皇上的人,不用问都知道是谁!书 香 门 第去厨房切水果的梵沐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记大板栗—— “你们两个!把我们家梵汐逗哭,就这么有趣吗?” 他双手环胸,视线这么一扫,逸尘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赶紧把椅子拖过来:“老婆,切水果辛苦了,快休息一下。” “谁是你老婆?”梵沐毫不吝啬的又赏他一记大白眼。 刚才翻墙的时候,才深感武功被废的麻烦,居然还要被抱着……梵沐现在的心情可是尤其不爽,可是罪魁祸首变成了能给他亲弟弟幸福的人,他又没办法在追究,一肚子怨气当然是发泄在身边这毛手毛脚的家伙身上喽! 这是这场面却看得一旁千夜和梵汐目瞪口呆……原来皇上也是会怕老婆的…… “不过话说回来——”坐定后的梵沐环视一下四周,“好歹是皇上赐的宅子、宰相大公子住在这里,一个丫鬟都不请……不用做的这么清贫吧?” 切个水果倒没什么,不过可以预见的是——以后这里必然会成为他们聚会的窝点,没有下人丫鬟,难道今后沏茶倒水洗衣做饭都要亲力亲为不成? “而且……也完全看不出这府里住的是谁……你们两个不会是在玩‘大隐隐于市’吧?”逸尘话里有话的在一旁补充。 是啊,门匾上挂着的是“多府”二字,不知情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呢…… “那个匾……是在下拙笔。”千夜微微一颔首,自然知道他言下所指,不动声色的在怀中拼命挣扎的梵汐固定的牢牢地。 “哦?想不到你不但武功超群,文墨也颇有心得啊。有没有兴趣效忠朝廷?你的话,官职俸禄绝对不会受委屈啊。” 逸尘一脸笑盈盈的样子,好像完全忘记了他们在蓝香宫的那场生死对决。 这个人绝非等闲,总有一种非友即敌的危险的感觉……他和梵汐之间存在着那样深刻的羁绊,趁机收为己用是最安全的做法。 梵汐顿时忘记了挣扎,在他怀中仰起头来,忐忑不安的偷偷观察着千夜——高官厚禄纵然是逸尘不计前嫌的一番好意,但是、但是对方是千夜的话……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宫廷阴谋,现在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就不是逸尘、而是千夜! 他一直佯作不知,不想让他和千夜之间好不容易可以享受幸福的气氛被那些旁的事情搅乱。 可是千夜……他不在乎皇室的血脉、不代表他不会介怀这种邀请—— …… 第九十七章 切磋 谁知千夜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激烈反应,只是淡淡一笑,温柔的抚摸着梵汐的额头—— “再说吧,我很珍惜跟梵汐在一起的美妙时光,虽然我们会一辈子黏在一起,但我还是不想哪怕有一刻钟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云淡风轻的拒绝,和柔情蜜意的情话……说的都是那么自然,即使在人前也表达的天经地义。 梵汐微微一愣,顿时一张俊秀的小脸便被染得更红了……这家伙的告白,无论听多少次都还会觉得不够,每一次都会听的他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砰砰乱跳! 而面对这种拒绝,完全出乎了逸尘的预料,他张着大嘴,半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咳嗯——”还是梵沐实在忍不住打破这尴尬,“我们兄弟很久没见面了,要私底下拉拉家常!你俩太碍事了,要不要去喂喂招?逸尘上一次可输的记忆犹新呢!” 他指着后园不远处草坪上一处空地,意思倒是十分明白—— 那片空地不大,但在这样亭台楼阁、假山叠嶂的建筑里,却显得十分打眼——平地上有个虽然不大但十分考究的兵器架,正中央又有梅花桩、铁索道……没人会认为那是梵汐建来给“自己”练功用的! 这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果然是招人羡慕! “好啊,一直不甘心想再堂堂正正的切磋一次!” ——逸尘倒是十分配合老婆大人,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便飞身过去。 “恩,好主意,没有身手相当的人陪我玩,我也怕退步!” ——千夜亦是终于肯暂时放开怀中的宝贝,伴着话音,身影已然追去。 “呐……你们两个小心点,别误伤了……” 身后,梵汐还是有些担心的话语紧随而至,而梵沐脸上的表情却已经严肃起来—— “梵汐——” “啊?” “你知道那门上‘多府’是什么意思吗?” ——说话的时候,梵沐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远处的千夜。 “多府……的意思,他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梵沐,我的心也许永远无法像你那样勇敢,我只是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心里很安逸。” 梵汐不自觉的托着下巴,轻声道。 梵沐无奈的望着迟钝的弟弟,用一生来呵护这个人……千夜那家伙也够受的!不过,明明彼此酷似的脸,却连他都总觉得果然还是梵汐更招人疼…… “对了,我想抽空去看看茗仑,你去吗?” 这才是他支走那两个男人的重要原因,比起逸尘和茗仑的微妙立场,这件事显然是应该先跟梵汐商量才对!毕竟梵汐和茗仑…… 果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梵汐一愣—— …… 另一边,兵器的碰撞声“乒乓”作响,和上一次相反,千夜选了一柄钝剑,而逸尘选的刃也快不到哪里去。 两人拿着这种兵器却身影缠斗在一起,若是行家高手看来、必然会发现其中古怪,书 香 门 第不过还好能看到他们的只有梵沐和梵汐这种半调子,倒是不必担心起疑。 “然后呢?皇上特意跟在下独处,到底想说什么?” ——趁着缠斗在一起的空隙,千夜压低的语调不疾不徐。 …… 第九十八章 宠溺是必须的! 逸尘是皇上、不是武士! 所以,就算以前曾败在他剑下,也断然不至于有所介怀——那本来就不是他的所长!而且如果他真的介意就更不会明知不敌、还再来重蹈覆辙! “恩,有些事想单独问你。” ——见他主动开口,逸尘也不需要在拐弯抹角,这种程度的打斗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给梵汐看,他也一样是摆摆打斗的动作而已,面不改色心不跳。 “讲——” “要怎么说呢……”逸尘的目光稍稍游离,显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上次茗仑的事件虽然也算是画上了句号,但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些细节我对不上号——比如说为什么茗仑要费尽周章毁掉北冥的尸体、那个被杀的士兵临死前说的‘银发老太婆’又是什么意思……很多地方想不通、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我去幽禁之地问过茗仑,他只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其他避而不谈,显然是对我有所隐瞒。我想,如果是对那件事介入颇深的你的话,也许会知道更多的内情。” “我究竟介入了多少?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谁知道呢!你知道吗?连我都不知道!”千夜手上动作未停反倒越来越快,此时方才显出几分凌厉,“我只知道——做皇上的是你不是我,无论要面对任何变故……全部都是你的义务,至于有没有能力承受下来,这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 千夜故意让剑法凌厉逼人,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给逸尘纠结的余力,而逸尘逐渐感到身法有些吃力,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在身手上能胜过千夜,有此一念便故意放缓动作,这一招当然会有效——知道不远处梵汐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千夜又怎么能真的伤了他!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逸尘的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 “喂,你和茗仑该不会是为了梵汐,隐瞒着什么吧?” 他了解茗仑的性格,能让茗仑牺牲自己的——唯有梵汐,这是连梵汐本人都不知道的事! 他虽不了解眼前谜一般的千夜,却看得见他对梵汐炙热的用心,这种凡事以梵汐为最优先的态度,他一点也不陌生……这两人唯一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共同点,如果能成为动机的话…… 错愕在千夜的脸上一闪而过,传入逸尘耳中的,却是他前所未遇的阴冷—— “我只是个已经置身世外之人,但是如果你敢再把汐儿牵扯进去,我也并不介意刺杀你第二次……而且,我保证你不会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 待逸尘从这寒意中回过神来时,千夜却已不在身旁,只听不远处那个又黏着梵汐,一脸宠溺、温柔的微笑着的男人,与方才的千夜旁若两人。 “什么?你们想去看茗仑王?” 弃剑紧随而来的逸尘,第一句听到的就是比他早既不回到爱人身边的千夜的反问,从千夜的口吻中听得出他也是吃了一惊。 “恩,我跟梵汐商量过了……我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如今他已经获罪、卸掉爵位、遭到圈禁——于公,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于私,我们毕竟是青梅竹马……所以……” ——梵沐聪明、但绝非无情之人。 事实上最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的人,一直都是他,但是去探望茗仑这件事,其实最难过的是梵汐这一关——梵汐被茗仑侵犯过,这是逸尘差点被千夜所杀的那个晚上,他们都真真切切看到的事实!他犹豫了这么久,就是一直在考虑该不该叫上梵汐一起,不知道梵汐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可是没想到,梵汐却在深思熟虑后,答应了。 “千夜……我……” 梵汐蠕了蠕性感的薄唇,忐忑的偷偷瞄了一眼回到身旁的千夜……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平平静静的生活可以这样幸福,甜蜜! 以前跟北冥形影不离的时候,他像朵温室里的花、没见过巨浪的船,终日觉得日子无聊、总是找数不清的麻烦来打发日子,北冥就一直在身后宠着他、默默地帮他收拾无数的烂摊子……但是,经过最近这些他恐怕毕生难忘的经历之后,心爱的人离世、最信任的人背叛、作为男子被侵犯,一夜之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儿要他变成一个比任何人都坚强、狠心的人,豁出性命去力挽狂澜……所以,他长大了,学会了珍惜眼前的人,也懂得这份安逸的珍贵! 对待茗仑的问题,他和梵沐的态度差不多,却比梵沐更加复杂——虽说茗仑谋反在先,但他却是为了北冥、为了千夜,执意要把茗仑送上断头台……同样是青梅竹马,一想到茗仑对自己的心意,他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 ……可他最怕的、最不愿意的……就是千夜面前提起茗仑! 虽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男人的恋人,可梵汐的骨子里依旧很传统……他曾经被茗仑……那件事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而千夜觉得那件事他也有很大责任、所以疼惜他、从不提及,两人一直避讳着关于茗仑的一切话题,彼此心照不宣。 可是现在,他却答应了梵沐,就在也逼不开这个话题,他怕千夜心里会…… 不料—— “小傻瓜,想去就去吧!”千夜笑的依旧很温柔,小心地捧起他忐忑的脸,“我又不是小气鬼,你们毕竟一起长大,我可以理解,不过我和你一起去好嘛?就当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小心眼儿,不放心老婆一个人跑去见别人!” 一袭故意打趣的话,让梵汐的心顿时放下不少—— “谁、谁是你老婆……” 同样的话,从梵汐和梵沐的口中说出来,完全是两种感觉,梵沐女王气十足、别有一番迷人风韵,而眼前的梵汐则羞怯带娇,诱人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当即就扑上去啃一口! 不过,因为千夜适时的逗弄,也让原本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 只是在梵汐看不到的角度,千夜和逸尘彼此交换了个眼色……要说无奈,多少有一点吧,其实最不想见面的人,是他们才对—— 曾经疼爱有加、全然信任的亲弟弟谋反,如今更落得如此下场,作为皇上的逸尘……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相见;而千夜则突然有点“怕”……怕当自己拥着梵汐出现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面对这样的结果,对方会不会看不起他的“自私”…… 两人各怀心事,却又不足与人道起,望着各自爱人充满期待的目光…… 除了点头,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 第九十九章 双宿双栖 日暮时分,夕阳把天空也燃烧的暧昧起来。 离开的时候,梵汐和梵沐到底是手足,各自一脸的依依不舍,只是梵沐终究是东宫皇后,夜不回宫这种事已经不能像当初那个“蓝香宫”老板那样的自由自在了。 “以后,咱们没事的时候就经常来吧,和梵汐他们在一起比在后宫痛快多了!” ——直到离开后,他意犹未尽的扯着逸尘的手回味。 “恩,当然,你喜欢的话……不过,老婆大人是不是也抽空帮我批批奏折,以你的才华智谋,终日住在后宫实在浪费了。” 逸尘答应的也十分爽快,而且他当日废弃后宫、溺水三千的做法,虽然震撼天下的同时,让梵沐成为他唯一的妻子,终于让自己的爱人展开了真心的笑颜,可麻烦却接踵而至——后宫太大了,冷不丁把那么多人都赶出宫去,只剩下梵沐一个人、就算加上几十个内侍婢女伺候,那也依旧显得空荡荡的,再加上后宫不干政的该死祖制,简直就是要让的他心肝宝贝寂寞的发慌! “切!你是抓我做义务苦力吧?你那些破奏折,我才不要帮你看!” ——梵沐撇撇嘴,这也是他的体贴所在。 他们最终能在一起,是因为推倒了兰秀太后,而推到兰秀太后最有利的武器,是那个女人企图放走茗仑,这是后宫干政、祸乱江山社稷……如今,逸尘让他去批奏折、共治江山,无非是因为看他被禁锢在后宫里,原本那么活泼的人被那些数不清的祖制禁锢的寂寞,心里愧疚、过意不去……可他如果真去了,就等于让逸尘扇自己的脸! 可梵沐不会这样拒绝,因为如此只会让这个本身就高处不胜寒的男人,更加的内疚……他就永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让对方有半点尴尬甚至不给对方内疚的机会…… 逸尘淡淡一笑,爱人的心意,他懂! 因为懂得,才更加珍惜。 “那明天我就安排一下,我们四个一起去看看茗仑吧。”梵沐难得会向他提出点要求,就是再难做,他也不会拒绝,逸尘摸着下巴又突然补充了一句,“要不后天,我们再去看看北冥的家人,再给他上柱香。” 后者,纯粹是为梵汐考虑,他们两人随时都能去,但是最想给北冥上香的人一定是梵汐,可是千夜也在身边的话……所谓幸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梵汐的左右为难,可想而知。 “恩,好主意!对了,你好像不怎么排斥那个千夜嘛!” 梵沐轻笑着,那家伙可是差点要了逸尘的命,还费了自己一身武功……可他是个豁达的人,只要那个人能让梵汐幸福,以前的过往云烟,不计较也罢! “谁让他是梵汐的命中注定之人呢……我们五个人,现在变成了今天的局面,只希望一直被我们捧在掌心里的他能够过得好,这个比很多事都重要!” 轻轻着过爱人的手,握在掌心里,顺势一记轻吻落在对方光洁的眉头上……彼此的心意,竟也是那么接近。 只是,此时方才慢慢咀嚼着跟那个千夜那场喂招时的对话,逸尘悄悄的掩藏了心中的忐忑,看来要解开他心中的困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对了!”梵沐突然一脸暧昧的笑容,“你知道那个门匾的意思吗?” “‘多府’?”逸尘蹙了蹙眉,摇着头,“怎讲?” 今天他的心思已经被打得乱七八糟,关于那奇怪的门匾他本也是好奇的,却偏偏忘了问,这突如其来的新话题,倒是适时的缓解了他心里的阴云。 “你把‘多’字拆开,再看看——” ……那是两个“夕”啊! 梵汐的汐中拆除一个“夕”,千夜的夜中也能拆出一个“夕”,谐音则是“双宿双栖”——那个男人倒还真是文武双全,竟然将自己的承诺这样不留痕迹的藏在其中…… (“栖”为多音字,分别发“qi”和“xi”,在双宿双栖中本该发“qi”,但木头拿来用了谐音,特此注明。) “哎?原来那家伙这么浪漫嘛?” “是吧是吧,你学着点!” “我对老婆也是苍天可鉴啊……” “是嘛……” 两人没有了宫中的规矩,一路嘻嘻,大大方方牵着手的两道身影在夕阳下无限的拉长…… 双宿双栖—— 这何尝不是他们的心愿! 只可惜,很多时候天不遂人愿,好事,总要多磨才行…… 第一百章 关于牌匾的“小插曲” 次日—— 所谓君无戏言,逸尘既然答应安排,自然不会把重要的事情耽搁。 一大清早,一行四人便来到这深宫大内最特别的一处宫殿——深安宫。 位置和冷宫在地图上打对角的这个地方,是历朝历代用来囚禁被废逐皇族的地方,当年永宁皇后安的当事人不是满门抄斩、就是冤死于冷宫,此处并没有人落脚,所以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倒退一个月的话,谁会想到下一个住进这宫中的人,会是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茗仑王爷! 只不过,走到这宫门前,四人先是一愣,各自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门匾上的“深安宫”……什么时候被改成了名字!?私自篡改大内御笔亲题的牌匾,又是欺君大罪一条! “奴才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那个……那个千岁千岁千千岁!叩见梵汐大人,叩见……哎?” 要说这个带着一队负责看守这里的侍卫、慌忙出来迎接的小统领也够倒霉的,皇上昨晚下旨说会来视察,谁会想到他这么早?再说这皇后,他本来想高呼“皇后娘娘”,可喊了一半才反应过——如今的皇后可是男人,若是喊“娘娘”,万一凤颜大怒,倒霉的可不还是他嘛?还有那梵汐大人的身后跟着一袭便服的,那个不就是…… “哎?怎么是你呀?” 千夜和梵汐也几乎同时认出来——这小统领可不就是不久前,天牢里那个牢头儿嘛! “正是奴才,奴才也是刚调过来!” 小统领满脸堆着阿谀的笑容,就差把褶子都笑的掉出来了,可心里那个暗叫倒霉啊……当初就因为千夜逃走,害得他们一干人获了个渎职的罪名,其实里面究竟怎么一回事儿,深宫里面的道道儿多了去了,可意会不能言传,黑锅他不背谁背?总算皇上心里有数、没要他们的脑袋,把他们打发来看守者必冷宫还冷得宫,结果名为看守、实则还得继续伺候里面那位喜怒无常的王爷……再看这个始作俑者,皇上大婚、大赦天下,结果人家越狱无罪不说,还转眼跟梵汐大人成了好朋友!梵汐大人那是什么人啊,皇上怎么宠着都不嫌过、那是有目共睹,果然现在居然跟皇上并肩散步溜达到宫里来了……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这牌匾……你换的?” 逸尘恶趣味的明知故问,果然把这奴才吓得一阵哆嗦—— “启禀皇、皇上,您就是再借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这是……这是……” 差点把胆汁儿都吓出来的奴才,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还面带难色的指了指这大门之内……除了那行事怪异的茗仑王,还有谁敢干这事儿? 要说这茗仑王,那也的确跟其他皇族不一样,别人一朝失势,要么垂头丧气、终日夹着尾巴做人、连在下人面前都矮了三分;要么陷入癫狂、终日摔摔打打;还有的彻底陷入绝望、冷冷清清也让他们落个安宁也好!可这茗仑王倒是跟没事儿人似的!虽然被摘取了爵位,可吃的用的皇上都吩咐过照以前茗仑王府的标准伺候、不得造次!性情也还是以前那般,不低沉也不闹腾,没事干种个花儿养个鸟儿,心情好的时候还一个人逗逗蛐蛐儿,大半的时间用来吟诗赋词、舞墨弄画……这匾就是他来这里第二天换的! 做下人的当然要有眼色,尤其在宫里做事,没眼色那是要掉脑袋的!要知道皇上登基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没有子嗣,如今更是废除后宫、娶了个男皇后回来,江山若是后继无人……谁敢保证万一哪天皇上有个什么好歹,那登上王座的不会是这个唯一跟皇上同母所出的茗仑王?再说,谋反都不砍头,皇上都特意下旨不可慢待……又有哪个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敢趁机刻薄他? 所以这牌匾之事……一群侍卫都是满脸黑线的看着那位胡来的王爷大笔飞舞,心里着急可谁敢管啊!只是,到头来要背黑锅的时候,这掉脑袋的黑锅,他们可背不起!于是转眼间,地上已经诚惶诚恐的跪了一片…… “哈哈,还行啊,至少说明茗仑过的还可以,没有被吓人欺负!” 敢这么理解,还大模大样说出来的人……当然是逸尘连走路都依依不舍得扣在怀中的梵沐。 “也是!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别在这儿吓唬人了!” 千夜耸耸肩,表面难得的体恤,其实是不想在这里停留片刻——那块牌匾,让他相当的不舒服! 一行人各怀心事的前行,这宫殿不大,很快就看到了住处,只有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梵汐,一个人偷偷的回头……那块匾让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情,又被搅动的心神不宁! 那块匾上,以极其漂亮的字迹挥舞出两个大字—— 念汐! 茗仑,都到了这个地步,你…… 第一百零一章 寄托的思念 进入室内的门开着,可是大热天却挂着门帘。 四人交换了个眼色,总觉得有些古怪,到是梵汐想了想,淡淡一笑,在唇间做了个“嘘”的动作,悄然挑开门帘—— 他想看看,茗仑一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却不知……身后的三个男人,却将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背影上,其中有忧虑,也有欣慰……梵汐是个善良的人,太善良、也太重情,能做出眼下这种举动,也许他本人还意识不到……但这无疑代表着原谅! 原谅里面那个男人曾经的背叛甚至侵犯、原谅那些留在他心灵深处的屈辱,甚至因为自己执意将茗仑伏法落到如此境地而内疚……普天之下,能以如此心境待人的人,究竟还剩下几个?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眼前的梵汐,便是他们所共同珍视的瑰宝。 然而—— 掀开帘子的梵汐,却愣在了原地! “汐、汐儿……你……你怎么会……” 正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绘制工笔人像的茗仑,听到有动静才猛地抬起头……只是一眼,手里的毛笔“啪”的一声陡然落地,乳白色的衣角顿时染上了斑斑墨迹。 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梵汐是真实的、活生生的存在,茗仑深深地吸了口气,丝毫掩不住脸上的惊喜。 “恩——” 梵汐将在原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除了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外,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房间里挂满了画像……各种各样的姿态,不同年纪的样子,小到蹒跚学步、大到双十年华、风华正茂——全都是同一个人,全都是他! 每一张都画得惟妙惟肖,连画中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真实,仿佛昔日再现……他们一起长大,总是相伴左右,原来,这个人把那些过往时光里,他的每一个瞬间都这样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梵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明明昨天花了一个晚上来镇定自己的心,明明想好了今天来到这里一定要表现的镇静自若,他已经原谅了茗仑,当初那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本来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以前一样来拉拉家常,看看茗仑过得好不好…… 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幼稚想法! 也许,他拼命想要忘记的那一幕幕,对茗仑而言却是最珍贵甜蜜的往事,这个人……甚至是依靠那些记忆作为动力,才能够如此坚强的生存下来…… “茗仑,好雅兴啊!” 感觉到梵汐僵在门口,气氛不对劲,身后的逸尘一行人立刻大大的挑开门帘,紧跟着进来—— …… 第一百零二章 无法理解的诺言 眼前的景象,当然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震惊,只是他们不想梵汐这样单纯的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罢了。 “草民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茗仑看到逸尘之后,依旧是以前的那副态度……不卑不亢,礼数却没有半点缺失。不止如此,还悄然无痕的把已经不再是王爷的自己称为“草民”,其中的疏离远近,当事人的感觉自然都是五味俱全。 “你呀,老毛病还是不改!就算你不在是茗仑王……你还是我的弟弟,血缘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 逸尘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见面果然尴尬……当初如果茗仑只是想要他的王座,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作为亲弟弟,为了王座居然派杀手行刺他……如果说心里没有这个结,那是不可能的!他执意要顶住太后的压力侦办此案,细细想来,大概只有一半是为了王权,而另一半是因为心头这口被最信任的手足所背叛的恶气! 可如今尘埃落定,他却选择了放下姿态……对方,到底是他的弟弟! “谨遵皇上教诲,茗仑一定改!”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态度,只是一抹不知名的东西从茗仑的眼底一闪而过,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是石头心肠,“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恭喜你们,一定要幸福!” 望见逸尘和梵沐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茗仑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那样的笑容里,充满了羡慕,而随后目光从随后而来的千夜搭在梵汐肩上的那只手上一扫而过……一瞬间露出的鄙夷,那恐怕就是只有千夜自己能感觉到的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自私的不可救药!” ——茗仑态度突变的冷冷语调,甚至干脆别过脸去,连看都不想看那个男人一眼! 千夜的态度更绝,连话都懒得搭,直接抄反方向也别过脸去,俨然像两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要说千夜,哪个男人看到这满屋子的画像上画的都是自己心爱的人、自己的宝贝被别人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心里会高兴的?早在看到外面那块牌匾,他心里就不爽得很!眼下,别人听不懂,他当然知道这家伙在指责自己什么,偏偏这指责又让他无可辩驳…… 到是梵汐,没听懂他们在打哑谜,却以为茗仑对自己还在心生芥蒂—— “茗仑,上次宗人府的事……对不起,我知道我辜负了你,但是做臣子,我有忠君的义务,作为个人,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所以请你……” 所以……请你原谅我…… 他着急的样子,让茗仑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眼底却不知什么时候泛起了少许的湿润-- “小傻瓜,你觉得我会怪你嘛?明明是我犯错在先,我想要奢求你的原谅才对!你肯来看我,我已经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我都只能对着这些画像想念你的样子、你的声音,幻想着你在我身边……” 梵汐还愿意来看他,是不是能够说明虽然得不到这个人的爱情,但至少还有一份重要的友情留在了这个人的心里……如此这般的自己,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他知足了! “……恩……” 沉默良久的梵汐,低着头,不敢看他激动的表情、也不敢满屋子自己的画像,最后只是模棱两可的再次轻声应了一声。 不然怎么办? 如果他说,以后会经常来看茗仑,茗仑一定会高兴得发疯的! 可是……他身边还有千夜,这是他的爱人,而对于茗仑,友情、同情、愧疚……人都是自私的,即使是梵汐,他也不能让这些因素影响他和千夜的感情!更何况,原谅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和茗仑曾经发生过那种事,他又怎么可能在坦然的面对对方…… 气氛突然毫无预兆的陷入了尴尬,就连逸尘和梵沐都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茗仑却在这时候突然再次开了口—— “汐儿,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我,或者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来!记住了,我为你可以赴汤蹈火,这不是告白,这是诺言——” 茗仑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在此时显得无比认真,可这话……却说的梵汐根本摸不着头脑!而显然,他并不介意、或者完全预料到梵汐会是这种反应。 “那个”时机……如今应该说是差不多了,该来的人也该回来了! 加上梵汐身边那个执迷不悟的大魔头……那两个人到时候火星撞地球,也许他的汐儿到时候真的有需要他的时候,那也说不定。 “有我在,我当然会保护我的人,请你可以不必操心了——” 千夜当然听懂了,会有好气才怪,立刻硬邦邦的顶回去的同时,像宣告所有权一样,把梵汐紧紧的圈在怀中。 被他们这么一搞,尴尬的气氛不但没有缓解,反倒更加僵持起来! 不料,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有穿着金黄马褂的侍卫闯进来,跪地就参见逸尘——那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会突然这样没规矩的出现在这里,自然有紧急的理由—— 来人将一个被锦缎包裹的小物件,双手上呈给逸尘,逸尘只撩了一下边角、刹那间谁也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逸尘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我有要事要回御书房,你们先各自回去吧!” 丢下这样一句话,匆匆的离去。 如此失态的逸尘,是众人第一次见,望着那道急匆匆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   第一百零三章 你和我的世界 不知该说是那日望着逸尘的背影,几人心中那份莫名不安的预感应验了,还是该说千夜当时的“预言”应验了—— 那时候,千夜跟逸尘说“暂时让梵汐辞去职务,好好休息一阵子”,逸尘当时不是还私下仔细推敲其中“暂时”的意指么? 可终究是谁也没有料到——梵汐返朝,官复原职,居然会这么快! 而返朝的原因却本不是为了复官,而是—— 逸尘匆匆离去的那个早晨,几人不久后便散了,意兴阑珊的不得不返回东宫的梵沐,站在门槛边恋恋不舍的望着恋人离去的茗仑,千夜牵着爱人的手大模大样地出宫、甚至还带着梵汐去街市转了一遭,买了些民间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带着梵汐去吃民间小吃,费了不少功夫才让陷入郁结和不安的梵汐再次展露出开心的笑颜…… 然而,他们下午才返回新宅子,结果凳子都还没坐热,逸尘就派人来传见,让他直抵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 可梵汐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是—— 北冥! 活生生的、真正的北冥——回来了! 早晨逸尘急急匆匆返回御书房,就是为了这件事——这无疑是个莫大的惊喜,可是没有亲眼所见之前,逸尘却没有胆量贸然告诉梵汐!毕竟,那个可是北冥,是梵汐心心念念的、最重要的存在,他怕万一消息有误,那好不容易才能重新振作的梵汐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到头来还会重新陷入悲伤…… 可是等他叫人去通知梵汐的时候,那座“多府”中,却空无一人……那两个家伙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话说,梵汐没找到,可已经平反的北冥大将军,重新归来的消息却上午就在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的朝廷里炸了锅——习惯了见风使舵的官员纷纷立刻上表朝廷,对于北冥将军的归来表达着各种各样的祝贺,歌颂皇上圣明,好像生怕比别人晚一步就会被臆测出其他的意味似的。 而不管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表忠心,到头来唯一被一并召见的,却还是只有最后得到消息的梵汐—— …… “……事情就是这样,我当时伤的实在回不来,而且暂时失去了还击之力、那些杀手又在到处搜查我……所以耽搁了行程!这次真的是……谢谢你和梵汐在最危急的时候保护了我的家人。”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就像自己的兄弟一样,你出事、我能坐视不理么?不管怎么说,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比什么都让我欣慰!只是话说回来,这次要多亏了梵汐,他这次为了给你报仇伸冤、为了保护北冥府,什么都豁出去了……” 御书房里,逸尘拍着北冥的肩膀,彼此亲密的寒暄,毫无君臣的生疏感,他们一直都亲如手足——那种亲密的友情一如昨日,不但半点都没有改变,反倒是经历了这次生死劫难后,变得更加稳固了。 在逸尘的心中,对北冥是有愧疚的……想当日若不是梵汐的坚持和千夜的铤而走险,现在北冥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满门的风平浪静和迎接他的喜悦气氛,而是已经满门抄斩、家破人亡……身在王座,他有他的无奈,可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他应该如何面对北冥呢? “对了,我已经让人去传梵汐过来,估计等一下就到,待会儿咱们一起用晚宴。” ——逸尘打量着外面的日头渐落,心下盘算着梵汐快到了。 “哦?太好了!他这段时间一定被我的事折腾的够呛,没少哭鼻子吧?” 果然,一提到梵汐,北冥脸上的轮廓立刻不自觉的柔和起来。 “这个……那是当然,把我跟梵沐折腾的快不行了。”逸尘倒是习以为常的双手一摊,“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清楚?那孩子一向都是后知后觉……你再不跟他摊牌,说不定哪一天他跟别人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逸尘佯作打趣儿道。 何况北冥和梵汐之间,现在又多了个千夜! 逸尘故意以“商议朝政”为由,让人把梵汐召进宫,就是不想让千夜知道北冥活着回来的事,那个定时炸弹也是个麻烦的主儿……但关键是他猜不到梵汐日后会怎么选择,所以这件事不能由他来选择,还要把选择权交还给梵汐自己! 而北冥才回来,一身风尘仆仆、他当然看得出北冥是心心念念着想要见梵汐、只是不好意思跟自己说明罢了,现在跟他说千夜的事请为时尚早,何况再亲密的朋友,感情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将来就算要说破,那也只能是梵汐自己去说…… 不过,作为青梅竹马,他当然希望最终能跟梵汐在一起的人是北冥,而不是那个杀手千夜! “啊,快了……我想等时机成熟。”北冥的目光透着无限的温柔和自信,“他注定是要和我在一起的……就算山海无踪、天地合一,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只有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让它改变的! 世上的事,常常会遇上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巧合,就像此时的北冥才刚表达出那么惊天动地的爱意,熟悉的声音却接连而来—— “北冥——” 当梵汐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北冥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站在门口的梵汐,纤细优美的身影和外面炽烈的阳光混合在一起,闪着耀眼的光芒……这幅画面,除了绝美之外,实在让人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 然而,优美的梵汐的下一步动作,却是大步流星的冲上前来,只听“啪啪”两声,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北冥的脸上留下两个清晰可辨的手印! 北冥一愣,旋即笑了,将泪水溢满脸庞的梵汐一把抱住,轻声的耳语——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只是这轻轻的一句,伴随着两人余年来所有的默契一起,所有的担心、斥责全都化作乌有,只剩下眼泪变本加厉的涌动…… 梵汐的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北冥还活着,北冥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这个念头强烈的占据了梵汐全部的大脑,乖乖的被他像从前一样揽在胸前,泣不成声—— “你这个混蛋,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给你报仇、为你平反……我的世界一夜之间全塌了……混蛋、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到底有多重要!混蛋……你没有死……真的太好了……” 语无伦次的言语,颠三倒四的表达,哭的很狼狈也很难看,眼泪鼻涕统统都蹭在北冥刚换的崭新的锦缎白袍上……北冥一动不动,只是抱着他,任由他哭了又骂、骂了还哭,对着自己又捶又打,哽咽的断断续续的说着听不清楚的话…… ——很多年了,在这个人面前,梵汐早就养成了肆无忌惮的习惯,这是过度宠溺的后遗症;当然,习惯的人也不止是他,被他捶打的人也习惯了这样“特别优待”的待遇,被他放肆代表着他把自己当做了最亲近的人,只要这个人是梵汐,怎么折腾都永远不嫌过分,只有此时终于又能把这个人拥在怀中……北冥才会觉得这么多日子来,自己这颗心终于又回到了原位,又找到了当初甜蜜的感觉。 “小笨蛋!”北冥轻抚着他两鬓的发丝,充满疼惜的叹了口气,看来他还得把刚才跟逸尘说的那一通解释再重复一遍,否则很难让梵汐平复下来,“梵汐,我这次确实差点回不来了!那天如果换了别人断然没那么容易得手——是落音,我一手把他带出来,像亲弟弟一样信任他……可他却被茗仑收买了,给我的茶里下了药。后来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他对我下了杀手。” 北冥微微扯开衣领,胸口的新伤赫然入目,刀口之深让梵汐心惊肉跳。 “后来受了很重的伤逃到山林里就昏死过去,被一个采药的老婆婆搭救了,这才逃过一死。因为一直在养伤,下不了床又被追杀……所以……” 尽管这个理由实在是合情合理,可是一想到梵汐终日担心的样子,死里逃生的北冥却依旧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满脸愧疚的捧着梵汐的脸,忐忑的舍不得放手。 “那……没事……真好……对不起……” 想到自己刚才对着北冥的伤口那顿捶打,梵汐攥着单薄的拳头先是被针扎了一样、立刻忐忑的想要缩回来,不料却被北冥一把抓住。 不止是谁先开始,两人突然不说话了,四目相知……这两个人,一直都有属于他们共同的、其他人很难插足的世界,每一个眼神都能把自己的情绪全然的传达给对方…… “咳嗯!”逸尘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一边揶揄,“北冥,这下知道了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和梵沐的衣服不知道有多少件都被这小子拿来擦眼泪和鼻涕,你就是他的克星,你不在我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北冥闻言浅笑,轻轻抬起梵汐潮湿的下巴,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帮他抹去眼角的泪珠,轻声道—— “你才是我的克星啊。”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熟悉,无论在亲密的举止,在两人之间都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 第一百零四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逸尘对于北冥只有在梵汐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如此温柔的神情,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已经早已免疫了—— “喂喂,你们两个差不点行吧?我们去吃饭!今天就去梵沐那里吃、梵沐已经在等着了,你们饿坏了我的老婆,可赔不起!” 无论免疫了多少年,逸尘还是觉得眼前的暧昧画面太过于耀眼,偏偏这两个家伙似乎还浑然不觉。 “恩,我也想梵沐了呢,不知道那家伙做了皇后是什么样子……你们两个也算是终于修成正果,好歹也得给我补杯喜酒吧!” 北冥淡淡的一笑,一派温文尔雅,却依旧让梵汐扯着衣襟,只有勾着那单薄的肩头,他才能笑得如此踏实。 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且因为梵汐的关系从小就净往宰相府跑,所以和梵沐的关系一直很好……历险重逢,北冥当然不会有半点生疏感。 “我的人,不准你乱想!当了皇后、有我天天在身边照顾,我家梵沐自然是越来越光彩照人!你还以为是梵汐这个小可怜儿呢!至于喜酒,哼,连我和梵沐结婚都缺席,等一下绝对要你先罚酒三杯!” 提及自己的爱人,逸尘自然地眉飞色舞起来,怎么夸赞都嫌不够,连开玩笑的口吻都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层幸福感,只是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得意忘形的逸尘带着身后两人通过花园朝梵沐的居所走动,只是接下来随口的一句话,却让三人间的气氛瞬间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对了,还有梵汐,你也要罚酒三杯!谁让你在我们的婚礼上也缺席?” 话音未落,逸尘就后悔自己的多嘴了,而北冥依旧一脸温和的笑容,可精明如他又怎么会真的没发现扯在他衣襟上的梵汐的手突然一僵…… “咦?梵汐,你怎么会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这么大的事,小笨蛋,你该不会睡过头儿了吧?” 故意挑着眉、若无其事的反问,表情极其自然随意,却在梵汐想要放开他的衣襟时,不留痕迹的握住那只细嫩无骨般的手……他握的大大方方,像从前一样,梵汐自然是不好意思硬往出抽…… “……还不是因为那些天,以为你出事了,结果伤心的病倒、就、就病了么……” 梵汐的解释,要蒙一般人倒也绰绰有余……可惜他眼前的人,是在他们青梅竹马五人中,无论武功谋略、还是心思智慧都当之无愧的拔得头筹的北冥! ——如果因为悲伤,那应该是刚听到他出事的时候就倒下了,可是汐儿已经变得很坚强,不但没有倒下、一定还拼了命的为他四处奔波;那么,又为什么会在抓到了幕后元凶茗仑、自己也沉冤昭雪,还是逸尘和梵沐大喜的日子悲伤到病倒……细辨之下,这时间有很微妙的出入! 梵汐从没把北冥当做傻瓜过,可是这是不善说谎的他一时间找得到的最体面的借口! 一边说的支支吾吾,一边忐忑的用眼睛偷偷瞄北冥的表情,来确认自己是不是混过去了……却不知道这样怯生生的眼神,反倒再一次出卖了他的心虚。 ……那时候,他是在拼了命的寻找千夜! 而正是逸尘方才的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看到北冥还活着,一时间兴奋地脑袋里什么都忘记了!像以前一样撒娇、像以前一样赖着北冥、像以前一样毫无距离的亲密,一切……就连时光都好像倒退回了那个时候! 可是逸尘的一句话,却让他蓦然惊醒——时光回不去了,他有了千夜! 他想起来了——如今的北冥不再是那时候他单纯的认为是青梅竹马的北冥,而是喜欢他的北冥、是他喜欢的北冥!在他以为北冥已死的时候,才满怀绝望的发现,可北冥活生生就在眼前的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他有了千夜! 他现在是有了爱人的人! 千夜一定不喜欢他现在的表现……想让那个男人高兴,不想让那个男人为此时如此失态的自己感到失望……这是他作为爱人必须做到的忠诚! 可是……北冥却不让他把手抽回来……他们以前也是这样手牵着手、常常被北冥揽在怀中、相依相偎,因为从小如此,以至于他长大后也没觉得这并不正常,但现在他的心却跳得像小鹿一样。 “对不起——” “啊?” 梵汐张大了一双凤眸,汪汪的望着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冒出一句的北冥,可眼前这男人熟悉的样子,却认真极了! “我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北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这张明显比他出征前消瘦了不少的小脸,所有的心疼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恩,这还差不多!以后不准再这么吓唬人,听到没有——” 故意板起脸来配合着他演绎着一种别样的、想要缓解气氛的可爱模样,梵汐自己却知道,他还在掩饰自己心里的难受和不安—— 再也不分开了……如果这话放在以前,他会欣然把它当做承诺,热泪盈眶!但是现在……也只是不分开而已,他们的关系最多只能原地踏步,甚至他为了考虑千夜的感受,以后恐怕会更加注意克制那些过分亲密的举止…… 有缘,无份。 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得到这份凄凉,但这却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 现在,他爱的人是千夜,那个男人对他百般呵护、宠溺的丝毫不逊于从前的北冥……他很幸福! 这就是鱼翅与熊掌不能兼得! 等到这几天北冥忙完了积压的一堆事务后,就到了他该带着千夜去拜访的时候……他现在望着北冥满眼的温柔,实在说不出口。 “听到了,遵命!”所幸北冥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心中的天人交战,却突然将另一只手也勾过来,“让我看看,你想我想得到底瘦了多少?过些日子一定给你吃回来——” 冷不丁的,梵汐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被身边的男人腾空抱了起来! “北冥,别闹了,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多难看呐!” ——梵汐有些尴尬,却也不好硬是挣扎,轻声的抱怨在北冥看来反倒是一副别有风味儿的娇嗔。 当日在西湖河畔,冒着大雨,北冥也是这么抱他的……可是此时,他才发现两个男人原本不该这样亲密! “喂喂,你们两个大晚上在我的门前,亲亲我我……想干什么呀!” ——好听的男声突然插话进来,倒是阴差阳错的解除了逸尘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的尴尬场面。 其实这里距离梵沐的住所大概还有十几丈远,只是我们的皇后一听说北冥活着回来了,当然是喜出望外的立刻命人准备酒菜,梵沐不想多出入御书房、怕招来大臣非议,可这三个家伙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无奈下才一个人出来溜达溜达,倒刚好撞上了! 一看到宝贝老婆就把什么都抛诸脑后的逸尘,讪讪一笑、永远能用那副温文尔雅掩饰所有尴尬的北冥,还有被梵沐揶揄的涨红了小脸儿的梵汐……饭菜,还是昔日的玉食美酒,人,还是曾经的青梅竹马,可这顿饭,对有些人而言……却少了一抹以前的滋味。 不过,总之为了庆祝北冥回来,其乐融融还是当然的。 边喝边聊中,了解到那时候落音之死,是缘于茗仑要灭口的动机——派了落音去给北冥投毒、伺机暗杀,然后拿到禁卫军的大权,顺便还让北冥将军谋反案吸引了朝廷的全部主意,再趁机杀掉逸尘、篡位!之后买通杀手去杀落音灭口,而焚烧尸体是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北冥……虽然不知道茗仑一直三缄其口的理由,但是事件的疑点至此已经全部解开,逸尘还是没有提及那个杀手就是千夜其人,但他终于可以长长地松口气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三人详谈甚欢,而酒量和酒品一样差的梵汐,因为北冥的生还而亢奋,比平日里喝的还要多,早就不争气的“败下阵来”。 逸尘头疼的看着一旁喝得不省人事、还在含糊不清的胡言乱语着的梵汐——玄月当头,月下把酒叙旧……多好的光景,可惜这小子……亏得他刚才还敢一杯一杯兴奋地喝个不停! “现在打算怎么办?” ——逸尘一脸的没奈何。 北冥同样始终满脸写满温柔的望着梵汐,把迷迷糊糊的可爱醉鬼靠在自己身上—— “什么时候方便正式跟满朝文武宣布我回来的事,这个当然随便你来安排就好了。” “那个当然是越早越好,我每天当光杆司令多辛苦啊!明天早朝就宣布!我现在是说……这小子怎么办?送他回宰相府?” ——梵汐另有府邸的事,逸尘还是没办法说出来……否则当事人昏迷不醒的时候,若是让北冥和千夜撞上了……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只见北冥轻轻的凝视着怀中人,许久,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大—— “等一会儿,我直接带他回家!今晚就让他住在我的府里好了,反正他从前也经常来在我那里不走的……” 再也不放开这个人了,这一次要趁机好好的说清楚……今晚…… 逸尘和梵沐在旁边看得暗暗叫苦,虽然他们都更倾向于梵汐和北冥在一起,但千夜那边要好好的解决,如果今晚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那……可感情的世界里,再亲密的朋友都是外人,他们又是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阻止。 不料,倒是抱起梵汐准备离开的北冥,突然反问—— “呐!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吗?” “当然,出了很多事啊!北冥篡位未遂、你全家差点被砍头、太后进了冷宫、我们大婚……” ——梵沐喝的也稍有些晕乎,掰着指头渐渐数来。 “我是说梵汐……”北冥突然打断他,淡淡的一句话里,却透着无穷的落寞,“他……梵汐的身边,出现了什么人,对吗?” …… 第一百零五章 夜澜之共浴 北冥府,北冥的父亲是逸尘的太子夫,他们家的府邸自然距离皇宫不会太远,而北冥尚未成家,虽然有自己的独立庭院,其实也在祖宅附近,谈不上另立府邸。 所以,只削半个时辰的功夫,醉的不醒人事的梵汐,已经躺在北冥的床上酣然入梦了。 至于公子生还、第一天回家的北冥府,太子夫夫妇激动得泣不成声,本来全府上下张灯结彩要大大的庆祝一番,可北冥一进家门就立刻要求停止所有活动,只是简单的跨了个火盆去晦气,然后轻声细语的安抚了双亲一会儿——从始至终,都没把怀里的人放下,不让他们锣鼓喧天的庆祝,也是怕吵得醉酒的梵汐头痛罢了…… 而此时,凝视着自己的床榻之上,这张熟悉而甜美的睡眼,他亲手掌上灯—— 瘦了,看得让人没来由得性疼; 梵汐俊秀的眉,在睡梦中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安的蹙起……北冥便用没有拿着油灯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帮他抚平。 昏黄的灯光下,望着爱人均匀的喘息,北冥下意识的狠狠滚动着喉咙。 ……他的问题,到最后,逸尘和梵沐也没有回答。 他们说,那不是他们能够回答的范围,想知道的话,就问梵汐吧! 对北冥而言,这样小心谨慎的措辞和已经知道答案几乎没什么区别! 梵汐从来没有躲避过他亲昵的行为,尽管他承认那是他故意从小就给梵汐养成的习惯,以至于单纯的梵汐才会长这么大都辨别不出那并不是寻常朋友之间该有的亲密;而且,出了茗仑是他一直无法隔离的竞争对手之外,他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一个有一点点实力、有可能会被梵汐关注的人任何机会接近他的宝贝,在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操纵下,梵汐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他,梵汐对一切的认知都来源于他! 他承认这么做很卑鄙,可是这个人……太美好,就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股清泉,为了彻底得到这个人,他觉得就算不择手段也是当然的! 可是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宝贝……他离开两个多月里,唯有这个人让他日思夜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回来后等着他的却是一记当头棒喝——梵汐的世界里竟然就有了别人! 他连茗仑都终于处理掉了,那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动了他的梵汐! 梵汐自己倒是睡得正酣、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睁开双眼的话,一定会被眼前北冥的样子吓坏——这样愤怒、拳头攥的“嘎嘎”作响的北冥,跟在他面前连句大声的话都没有说过、永远温柔、永远可以依靠的北冥俨然判若两人。 而让北冥突然如此狰狞、失控的原因在于—— 一路被抱回来、梵汐身上变得很凌乱的衣衫,被他自己因为酒后的燥热下意识扯开的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附近,那些星星点点的红印儿…… 北冥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视如珍宝的心上人,昨夜跟别人欢爱留下的证明! 那个人……他明天就去查,他要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都不能消去他心头这口恶气! 可是……天底下最了解梵汐的人,很可能就是北冥自己! ——如果他被人欺负了,强暴了……一定会跟自己哭鼻子的! 梵汐并不坚强,尤其是这些年来被他过度的宠溺之下,至少在他面前是毫无伪装的……梵汐没有跟他诉半句苦,反而想要躲开他一如既往的怀抱,想要跟他撇清关系……梵汐是自愿的! 这个小笨蛋以为那点心思已经被隐藏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其实看得那么清楚,那么辛酸……他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才能把爱人的心夺回来! 梵汐是爱他的,尽管这个小笨蛋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但现在,这份爱却被别人抢走了! “嗯……嗯……别过来……不要走……”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本来正安睡的梵汐突然再次紧紧蹙起了秀气的眉,不安的床上翻滚起来,没有醒来,却下意识的呢喃着让人无法听懂的话。 北冥随即一怔—— 从前,总是由着他漫无边际的依靠,习惯了被他粘着、习惯了陪着他做各种各样的事、习惯了他玩累了便毫无防备的睡在身边……但是,这种两小无猜背后那股被自己压制的冲动……自己总是想,等他的宝贝再长大一点、不要唐突的吓到他…… 也许,今天在御书房里,逸尘的建议是对的—— 也是时候,该确立他们的“关系”了! 择日不如撞日,何况今天良辰美景—— “梵汐,汐儿……醒醒,我们聊聊……” 这念头在脑海划过之后,北冥立刻付诸于行动,轻轻的摇动着床上柔软的身子,带着淡淡的酒气却一点都不难闻,永远都能勾动起他想要将其拆吃入腹的冲动…… 可梵汐不但不配合,反而像从前很多次一样……酒品不佳、酒后胡乱扑腾,被叨扰了睡眠的梵汐滚了几下,偌大的床上当然是不会掉在地上,可是头却迷迷糊糊的枕在了男人的大腿上,而且他睡得这个朝向实在是…… 温热的喘息刚好喷在北冥的两腿之间! 北冥只觉小腹一股热流向外攒动,本来纹丝不乱的外袍上顿时顶起一个尴尬的帐篷…… 男人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深不见底。 …… 花香,又不似蓝香宫的那般甜腻,只有儒雅清逸的芬芳……随着水汽沁入心肺…… 梵汐缓缓张开双眼,看到北冥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竟在飘满百合花的浴池里,被北冥揽在胸前! 低头看了一眼两具一丝不挂的躯体,梵汐面色微红,竟轻声呢喃了一句—— “北冥,难道你的生也是一场镜花水月么?” 今天,上天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大脑至今还没有得到缓冲。 可耳边却飘来这些天无数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那是北冥的声音—— “小傻瓜!难道你的酒还没有醒么?我让下人给你熬了参汤,等一下洗完澡趁热喝了再醒醒酒。” 北冥! 梵汐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本能的从他身上跳开,脚下一个踉跄,在水里打出几个狼狈的水花—— “你、你……我……” “怎么了?”北冥歪着脖子,带着一贯的温柔和包容,笑盈盈的望着他,“你跟我一起共浴多少年了……现在才不好意思会不会晚了点?难道你想就那么吐得全身乱七八糟的模样去睡觉?还是想醉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淹死在浴池里?” 其实没那么严重,无论什么样的梵汐,北冥都爱不释手。 ……他只是想让梵汐更清醒些,免得自己今晚变成了乘人之危,那他这么些年来的忍耐岂不全都白费了? 而且……这水里放了特殊的矿石,可以消除肌肤上的印痕……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看得火冒三丈,一寸他都不允许留在他的梵汐身上! 梵汐被他揶揄了一愣,心中突然升起许多莫可名状的滋味…… 是啊,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在一起的,无论多亲密都是天经地义的……这个人,是北冥啊!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思变得这样敏感、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开始在他眼里衍伸出这许多暧昧的意味呢? ……因为北冥不在的时候,离开北冥完美无瑕的保护,他的世界就被他们打乱了,乱得面目全非……是那个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给他幸福。 “你又在走什么神?醒了就上来吧,我拿衣服给你,泡了半个多时辰,再不出去你的身体受不了。” ——看他总算清醒过来,目的达到的北冥说着从水中站起身来。 “啊!”梵汐却不忍惊呼出来。 ……伤口! 北冥胸前的伤口远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白天在御书房里他敞开衣襟让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那横七竖八的一片刀伤,每一刀都足以致命的严重! “没事的,这只是那时候被落音下了药后偷袭留下的,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在你面前么?这水有消除伤痕的功效,每天坚持泡一炷香的功夫,难看的疤痕就很快会消失的。” ——面对突然在水里笨手笨脚追过来,小心翼翼的触摸着他的那些伤口,眼瞅着眼泪就又要掉下来的梵汐,北冥赶紧反过来安慰他。 “伤口的皮肉才刚长好……你不该陪我泡那么久……” 梵汐把头埋在他胸前,低语。 “没关系,这点伤不算什么,别胡思乱想。相比之下,你在关心我,这个才让我好开心!” “我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关键时候又什么忙都帮不上……” 联想到这些天来的事,若是没有千夜、逸尘和白玉……梵汐不由心头一酸,自己还是依旧无能的啊。 北冥望着他水晶球一般清澈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挽了挽他还在滴着水的发丝,轻叹一声——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有一天,不再需要我……那才是给我添麻烦!” “哈?” 这句话,梵汐没有听明白,可是他不用明白,因为北冥依旧随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其中的意味…… “唔嗯……嗯……” 那喋喋不休的娇软唇瓣,顷刻间被温暖的唇所覆盖上…… 第一百零六章 夜澜之共枕 梵汐几乎搞不清楚他是怎么从浴室里出来的! 北冥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居然还、还伸到他的嘴巴里去,牙齿、舌头……一寸寸都被对方细细的品尝了去,而自己像个笨蛋一样,不但忘记反抗,反倒全身软绵绵的倒在北冥怀里,最后还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予取予求…… 梵汐再怎么单纯,也知道这绝对是超出了青梅竹马的范畴,可是北冥在恋恋不舍的结束了那个长得不像样的深吻之后,却什么解释都没有! 舔着嘴角、笑得一脸柔情,把瘫软在自己怀中,喘息急促的美人打横抱起来,放在浴池旁的软椅上,细心地帮他换好干净的浴袍,然后才让下人端着提前准备的醒酒汤进来,亲自一勺一勺喂给他……每个动作都那么自然的一起连贯而成,让梵汐纵然心中堵着千言万语,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喝过了参汤,梵汐的酒也彻底醒了……只是眼前的情形,却是越是清醒,越是觉得不对劲! 梵汐的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可走路已经绰绰有余,只是心中暗自懊恼不该一时高兴喝了那么许多酒。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衣服很宽松,是北冥的,然后两人并肩穿过月色下的庭院,被北冥牵着手,梵汐默不作声的走着——就像儿时一样。 如果没有那一场变故,自己此时一定是扯着北冥的衣袖,兴高采烈的在月色下喋喋不休吧?那是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只有单纯的想法……但是现在,他明明就知道——北冥,曾经是他爱慕的存在。 但是—— 千夜……现在一定还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回家…… “北冥——” “嗯,怎么了?” ——北冥惊讶的转头望着停住脚步的梵汐。 “北冥,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梵汐的样子是极认真的。 留宿在北冥这里,本是很正常的事,可前提是——这只是场老友重逢的话!但是北冥,刚才竟然…… 北冥,吻了他! 其实不动心是假的,他和北冥那么多年形影不离、那份早就刻在骨子里的依赖和亲密,以至于他那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爱慕也深入骨髓……他是强迫自己不准动心! 千夜……北冥…… 梵汐觉得脑海中有两个小人莫名其妙得打斗着,搅得他的心乱糟糟成一团。 所以他必须赶紧离开……否则这个晚上,梵汐从来没有在北冥身边的时候,心里如此忐忑得那么难过! “小笨蛋,你看看现在几更了?你喝得这样手软脚软,要怎么回去?” 以往,梵汐任性起来,北冥会立刻自告奋勇,何况现在梵汐只是要回家……送他去,岂不更是理所当然的! 但现在是春宵千金、机会稍纵即逝……傻瓜才会把自己心爱的宝贝,往别的男人怀里送! “这……”梵汐果然支支吾吾起来。 的确不能开口让北冥送,不然北冥岂不是直接就在他家会撞上千夜!这件事,果然还是要挑个适当的时候才能说清楚。 “呐,汐儿,你刚才泡了那么久、毛孔现在都是张开的,所以你现在不适合出去乱走动,会得风寒的,晚上照例睡我房间吧,乖——” 刚才把他美好的唇瓣品尝了个够本、却没有丝毫解释的北冥,这会儿解释起来不放他离开的理由,倒是头头是道,还可以强调“照例”两个字,硬是说的梵汐哑口无言。 梵汐担心的望了一眼满天繁星的夜空……也不知道千夜睡了没有,会不会担心他? 明天要怎么解释才好…… “汐儿,进来吧,别着凉了——” 直到北冥说出这话的时候,梵汐才猛然发觉,——刚才自己明明顿住了脚步,可不知什么时候有被北冥拉着走了一段距离,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北冥的卧房门前。 淡淡的苦笑——习惯这种东西,真是要不得! 习惯了信任这个人的结果就是——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下意识的就会跟着北冥走…… 开门,插门……眼前的北冥总是微笑着,细心周到的做这些再细小不过的事。 梵汐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可以反驳这个建议的余地——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擅自改变的只是自己七上八下的心境而已。 跪在床边把被褥铺开——刚才被他穿着外衣在上面滚来滚去、弄得一片凌乱的被褥,显然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被下人重新整理好了。这加宽的床也是因为小时候他常常吵着赖在北冥家过夜,北冥怕他睡得不舒服,才特意吩咐人特制的…… 现在想来,对于北冥的依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从没有改变过……但是,梵汐下意识的整了整身上的浴衣。从前总因为两个人睡在一起太热,喜欢仅仅穿着短裤入睡,可今天总觉得别扭。 跟北冥在一起的时间,他第一次觉得变得漫长了。 “梵汐——” 谁知就在他满脑子天人交战的时候,北冥从后面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温柔的轻唤,让梵汐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刚才那个深吻的画面顿时又重新回到脑海中,顿时羞涩的潮红又重新爬上了俊美的小脸……他经常喜欢靠在北冥胸前,但此时被这么一抱,心却猛地抖了一下! 北冥肯定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却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这个世上……我最恐惧的事……就是害怕自己会有一天会被你讨厌。但是,我也同样恐惧——如果不能这样一直抱着你,也许有一天我会被你滞留在的世界之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北冥双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言语却前所未有的深情,“这个念头我藏了二十多年,但是现在你终于长大了,我也再也藏不住了——你愿意一直被我抱着么?我是说,以朋友意外的感情方式存在,就像逸尘和梵沐那样!” 迟来了二十多年的告白,这个男人以最温柔的方式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出。 在那一瞬间,梵汐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汐儿,这不是劫后余生的突发奇想,我以我二十二年来的守护发誓——我爱你!你,愿意吗?” 梵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耳边的喘息有多么炙热,可以感觉来自背后的目光有多么滚烫,他努力的逃开这目光,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被北冥横抱到了床上,眼前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是这些天来让他急得发疯的那个人! “我……” 他想拒绝……他必须拒绝…… 就算千夜也说“他天生一副被男人抱的身子”那么过分的话……可是……可是为什么呢……他连千夜都接受了,现在却无法…… 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千夜,所以才…… 只能恨阴差阳错,有缘无分么? “我……” 可是喉咙却好像被堵得严严实实,连哽咽的力气都失去了——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北冥啊! 不料陷入矛盾挣扎的梵汐,这样欲言又止的反应,却让北冥会错了意。 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是北冥欣慰的笑脸! 像是终于得到了西奈的宝贝,欣喜的让人不忍打断的表情……然后这张脸却迅速放大,直到温润的舌头再次撬开他错愕的唇齿—— “额……北冥……唔……”  梵汐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人,像是从不曾认识有如此暧昧表情的男人,但这神情又像是早就刻在了他的心里,那么意外的如此熟悉……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理解到刚才在浴室里,北冥那个吻的含义—— 示爱! 熟悉的暖意伴着唇齿之间密合的勾动,梵汐被吻得只觉天旋地转,竟然彻底的忘记了拒绝和抵御……这温情的接触没有千夜的直接霸道,没有茗仑的反复迟疑……北冥的亲吻,像水一样柔和亲密,让他完全失去了掐架,就这样被渗透进来似地。 “宝贝,你知道我等待这一天有多久么?美得好像做梦一样……” 北冥的声音低哑而充满了欲望,传入耳际,让梵汐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这一刻,喜欢就是喜欢,一份单纯而执着的感情被唤醒,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这个人顺着脖子一路亲吻,所到之处都滚烫的好像燃烧起来一般…… 只是此时,跟刚才那个吻不同,北冥所要的,不再是示爱那么简单—— 多余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压在身上的男人彻底卸去,散落在床的四周,北冥那双熟悉的手和他的唇极富温情的在眼前光滑白皙的肌肤上游走,梵汐恍惚的望向他,这种感觉—— 连精神都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汐儿,从今晚开始……接受我!” ——男人轻咬着他滑腻可口的耳垂,含混不清的在耳边吐露着充满占有欲的宣言。 …… 第一百零七章 夜澜之觉悟 “唔恩……啊……北冥……” 迷离间,似乎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呻吟声的梵汐,立刻伸手堵住自己樱红的唇瓣。 覆在他身上的北冥,正顺着他白净的脖颈一路畅通无阻的细细吻到身下平坦细滑有起伏不定的单薄胸膛上,每一寸都要认真的经过,熟悉的大手刚刚触碰到那粉色的笑笑蓓蕾、还没来得及揉搓,便感觉到了那小小的两个点已经硬挺挺的站立起来…… 这样的画面让北冥抬起头,暧昧的望着梵汐笑个不停—— “你看,你对我多有感觉……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梵汐慌乱的想要用手肘挡住红的像是快要熟透的脸……明明可以活动自如,却无法伸手去把这个男人推开;明明打定了要回家的注意,却无法出言拒绝;明明知道不能继续下去,可身体却轻易的、在对方才开始轻轻撩拨的时候便已经敏感的受不住了…… ——感情是没办法自欺欺人的! 这一刻,面对这个在他心里的第一位摆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他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小笨蛋,不要躲,看着我——” 粗重喘息下的深情语调配合着温柔的动作,将他纤细的手腕一把攥紧温暖的掌心,慢慢拿到一边——北冥不要他逃避,不要他自欺欺人! 他要梵汐清楚地看着自己的神情,看着自己成为他的男人,而他要就这样看清楚他的宝贝在被他占有的时候,每一个精彩的表情——为之甜蜜,为之疯狂! “唔……哈啊……” 梵汐的手被轻易地拿开了,胸前羞耻挺立的蓓蕾被再次俯下身的北冥小心翼翼的含在口中,明显是故意要挑逗他、让他舒服,北冥时而用温润的舌头在上面灵活的打着圈儿、轻轻撕咬、用牙齿刮搔……这样的小动作,却如同一根可以点燃整个身体的引信,从小小的点上迅速向全身扩散…… 梵汐甜腻的呻吟和伴随着因为一浪浪不断涌上来的快感而轻颤不停的美好身子,完全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目光越来越深邃、越来越火热……从胸前再寸寸向下,反复流连…… “汐儿……宝贝儿……” “啊……那里……北冥你……” 别碰那里! 自己重要的男性器官突然被对方攒在手里揉搓,梵汐不安的扭动着……别碰那里……可是早已被撩拨得急促不堪的喘息,一双燥热干渴的娇唇才微微开启,甜美的呻吟便泄了出来…… “汐儿,你硬了!你也渴望着我,对不对?” 没有等他的回答,望着身下万般娇媚的爱人,北冥狠狠的吞了几下口水……再怎么理智的男人,望着这一幕,理性也会被体内沸腾的兽血所淹没! 不由分说的将一双修长美好的腿架在自己的肩上,顺着双腿间的缝隙向大腿内侧不断地舔舐、吮吸,直到连白皙的腿上都布满了他专属的痕迹……大片相连、充满欲望的色彩…… 北冥的前奏做的超乎寻常的耐心、漫长,就像在不断诉说着他这些年来小心翼翼的珍惜一般,他想让梵汐完全的融入他所营造的欲望里,爱上跟他合二为一的感觉…… 这是他们珍贵的第一次欢爱! 为此时,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和身下的梵汐完全沦陷几乎同时到来,北冥再也不想忍耐了! “汐儿,我会用一生好好珍惜你的——” 这个弥足珍贵的承诺,迟到了,因为一个人只有一生的时间,梵汐已经把它许给了另一个男人……可北冥不管这些! 修长的手指因为自小勤奋习武的关系,并不像寻常的官宦子弟那般细润,摩擦感却更加的强烈……一点一点,慢慢侵入梦寐以求的蜜穴里,里面很紧、却早已在他的撩拨之下变得湿润柔软起来,灵活的手指很快就找到了心上人最敏感的所在,北冥慢慢的增加手指的数量、轻轻的反复摩擦…… “啊啊……唔恩……北冥……北冥——” 这样被快感煎熬着的梵汐,娇喘扭动的更加厉害,大脑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北冥是什么时候也衣衫尽褪,高昂的欲望距离他一张一合、紧紧咬住体内正在侵犯着自己的手指的穴口越来越近—— “汐儿,我要你——” 耳边粗重的喘息,北冥悄然将手指抽离,紧紧的贴合着爱人美好的身体,慢慢的挺身,将硕大的分身一点点挤了进去! “啊——” 跟之前的快感完全不同的被充满,难以启齿的地方突然被撑开,痛苦伴随着羞耻感,让梵汐的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的同时,也猛的找回了迷失的理智—— “北冥!停下来!北冥、出去……” 刚才还被他牵着脖子走、乖乖配合的梵汐,突然在他身下挣扎、闹腾起来! 糟糕!自己在干什么……体内的人不是千夜!怎么可以这样! 清醒过来的梵汐,满眼的难以置信,几乎吓傻了……自己的恋人是男人也就算了,自己还是下面那个、张开双腿被侵入的那个……如今还允许不是恋人的男人也侵入进来……就算那个人是北冥,那也…… 他和千夜有着穷尽一生的约定,他不能—— “北冥……出去!快出去!” 梵汐越闹腾越厉害,一边伸出手想要将北冥推开,一边拼命地想要把自己的身体向后挪……可他怎么可能推开北冥?北冥又如何允许他在这个时候退缩? “汐儿,是我,我是北冥,汐儿……接受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北冥温柔的语调有些走样,看得出是极力保持不想吓到梵汐,可是却也终于不再游刃有余,焦躁和失落都有些藏不住了……虽然语言上还在耐心的安抚,可是双手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一边把身体伏得更低、让两人均是身无寸缕的身体、肌肤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将他不停挣扎扑腾的双腿牢牢地压制住,一边伸出手抓住梵汐胡乱推搡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能功亏一篑? (咳咳,插出去的XX,泼出去的水——此乃他们木头亲妈的名言。) 伴随几个用力的挺身,北冥的欲望也在他的挣扎中不断攀升,感觉到梵汐紧致柔软的内壁正紧紧的包裹着自己,那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感,让男人越发的XX。 “汐儿,别闹了,听话……我不管你曾经跟谁在一起过,那是我对你呵护不周所犯的错,可你无法否认你是爱着我的!那就回到我身边来,我们重新开始……” 一边大力的抽送、一边还在循循善诱,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惜说出了他知道了真相的事实……只要梵汐能回心转意……况且,现在也不由梵汐不回心转意…… 果然,这样的话让苦苦挣扎的梵汐突然绷紧了弓着的身体,不动了—— “住手,北冥……你正在起强奸我……住手……” 这一次,没有大声呼救、也没有抑制不住的呻吟……尽管梵汐的双腿正因为欲望的关系抖个不停,连紧致的入口也不由自主的一张一合,把这个男人紧紧的“咬”住,两人的身体正严丝合缝的融为一体,可梵汐的心终于清醒了! 尤其是北冥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管你曾跟什么人在一起”……这个聪明的男人果然感觉到了,可北冥可以不管不顾,他却不能!他再也不要伤了千夜的心…… 低哑的嗓音含糊不清,那是因为他正紧紧的咬住自己性感的薄唇,倔强的不肯再发出一点点言不由衷的声音来诱惑北冥,可是因为咬得太紧,嘴角开始源源不断涌出的血迹和眼角不断下滑的泪水一起,流淌的悄然无声。 你正在强奸我——当北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间一怔,停住的身体像是石化了一般,呆呆的望着身下满脸屈辱、看上去那么让人心疼的梵汐…… 为什么他们之间精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为什么他们本来应该是天经地义的恋人……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话,在北冥的心中伴着落寞流淌,却终究没有对梵汐问出口,而是做了一半的欢爱,男人默默的退了出来。 这不是强暴,他没有、也不可能这么做! “对不起,我……” 被他木讷放开的梵汐,吃力的将身子挪到床头、轻扯起被子一角遮在身上,低着头不敢看他,身体却还在瑟瑟发抖……稀里糊涂的被对方点燃,又稀里糊涂的将对方推开……自己就是这种没有自觉的人,就因为这样才会把什么都弄得一团糟! 可是刚才——他脑海里竟然出现千夜的身影! 千夜的表情是那么落寞,那么难过…… 他,不要再看到那个样子的千夜!无论怎样,他们之间有着难以斩断的羁绊,所以……他不能这么做,哪怕这个人是北冥,他也回不到当初了! “应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那么急躁的要你立刻接受……没有吓到你吧?”北冥并不掩饰自己的遗憾,却很快适当的收起了悲伤,抬起手轻抚着他零乱的头发,帮他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甚至捡起刚才的衣衫为他披在身上,“会因为这样讨厌我吗?” 梵汐抱着被角,默不作声的摇摇头。 这个人是北冥,他曾经一直毫无察觉的的爱慕着的人,只是昨日之事不可留,他们已经错过,怨的话只能怨他自己……不恨,不讨厌,依旧亲切、依赖,却不能再动相爱的念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梵汐发现他完了,北冥回来才第一天,他已经深陷在矛盾的漩涡里,快要疯了! “安心睡吧,今天累得够呛了。”北冥将他轻轻推到枕头上,自己也侧身躺下,中间似有似无的留下了一尺宽的距离,“放心吧,你不点头我是不会强来的。不过汐儿,我是认真的,而且绝对不会放弃你——” “恩,晚安。” ——梵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一句话,只能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北冥能否听到。 可是,刚刚发生了那种事,两人又怎么可能真正睡得找? 北冥做了一半,硬是在欲望高涨的时候,被要求强行把了出去……连梵汐都知道对一个男人而言,那是多么煎熬的事,可北冥却对他没有半句怨言。 ——这就是君子般的北冥,永远都会以他的感觉为优先。 可是梵汐此时的心里想得更多的是—— 等天亮回家之后,要怎么跟千夜解释这一晚夜不归宿的事儿! 他不想骗千夜,可如果被千夜知道他整晚和北冥睡在一张床上……他更本不敢想像千夜会暴走成什么样! 更何况,单纯的梵汐还在笨笨的想着—— 刚才变成那样,那自己和北冥到底算是“做”了没有啊? 。…… ------ 第一百零八章 纸包不住火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比如说—— 次日,梵汐回到“多府”的时间,跟他昨晚计划的“天一亮,就立刻赶回来”有很大的出入,而是已然午膳用过后,烈日当头! 梵汐坐在宫里给他派的轿子上,在轿子停稳、轿帘被掀开的一刹那,梵汐觉得今天的太阳异常的刺眼,晒得他头晕目眩,不由在心里偷偷的嘀咕那个又拉他下水的逸尘的不是—— 原来官复原职的不只是北冥,竟然还有他梵汐! 而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是四更天时,直接在北冥府和北冥一起接到正式的圣旨! ……其实,他本来打算再也不用进朝堂了,把每天的时间都用了陪伴在千夜的身边……他本来就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相爱的两个人终日耳鬓厮磨,实在比在朝中跟一大群老狐狸每天斗智斗勇要舒服得多! 可再怎么要好的青梅竹马,那是私底下,无论逸尘对他多么溺爱有加,皇上终究是皇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圣旨,让他哪有反驳的余地? 结果就是——拜北冥所赐,昨晚一夜未眠;四更接旨、官复原职;才五更天,就带着两只黑眼圈去早朝,之后在御花园,逸尘大宴群臣,一方面是为北冥的平安归来设的正式的庆祝宴,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他们二人重新走马上任而庆祝,所以他不好缺席…… 整个中午,耳边全是那些见风使舵的同僚们的阿谀奉承,怎奈他再怎么归心似箭也脱不了身…… 可眼前奇怪的是—— 府邸的门竟然大敞着! “千夜——” 梵汐心头一紧,从轿子里几乎是蹦出来的同时,大声呼喊—— ……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突然在心头发酵出来…… 直到他一口气冲进同样大敞着的卧房门前—— “呦,你回来了?” ——千夜背对着他,不但没有像平日那样看到他就立刻跑到身边,将他一把圈在怀里,反倒是语调怪怪的,或者说冷冷的。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梵汐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却在说话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喉咙在痉挛——明明看到千夜后抑制不住的高兴,却和刚才大起大落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眼角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湿了。 “哦?我为什么要走呢?” ——千夜没有转过身来。 他在喝茶,虽然背对着,但是这满屋的茶香却弄得难以掩盖。 “因为……因为……”梵汐一时语顿,因为自己昨夜……本来想了一夜要怎么混过千夜这一关都没想出结果,然后又被逸尘中途插了这么一杠子,到现在才又回到跟昨晚衔接的状态上,不善说谎的他立刻变得有些找不着舌头,“咦?我记得你不是讨厌香气太浓的茶吗?” 他只好试图转移话题,但是无疑失败了—— “对了,昨夜在宫里过夜了?玩得很开心吧?也不说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千夜终于转过身来,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抱他。 “哎?哦,哦……是啊,昨晚在宫里过的夜,和逸尘还有梵沐彻夜聊天呢。”他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千夜的说法往下编,“只是临时决定得太匆忙,又喝了些酒,就忘记差人告诉你了,对不起嘛!” 论编瞎话,他哪里是千夜的对手? 只听千夜突然话锋一转,脸色也冰冷了下来—— “哦,是么?你开心就好了……但是,皇上大清早派御史来宣召的时候,问你回来了没有?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去北冥府找你试试看……看你这身官服重新穿上……想必是找到了吧。” “哎?不对呀!他明知道我住在北冥那里,差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一根筋的梵汐脱口而出后,再想捂住自己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顿时在心中大呼不妙,却早已跌进了千夜小儿科的陷阱之中。 千夜已经知道北冥活着回来了!而且连昨天在北冥府上过夜的事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傻眼了片刻之后,梵汐慌了—— “千夜,你听我说……我是怕你误会,北冥居然没有死,他回来了,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以前我又对他……那些事你都知道的,所以我怕你误会,我们就只是叙旧而已,小时候我也经常住在他家,我们已经真的没什么了……” 怕千夜误会,怕千夜对自己失望,怕千夜再像上次一样一走了之……就像上次不惜放下所有身段,追到蓝香宫的时候一样,梵汐再一次发现,如今的他是那么害怕失去这个人! 千夜许久没有做声,连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都格外刺耳……他却在这时候终于站起身来,转过身,望着他一脸焦急辩白的表情…… 想起很久之前也是在蓝香宫,那时候他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还是被迫的,只因为被侵犯的时候迷迷糊糊喊出“北冥”的名字而被折断手臂的那次,梵汐怯生生的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千夜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呆住了—— 被千夜一把紧紧的抱在怀里,耳朵贴在这个男人的胸前……千夜的心跳声是那么急促,那么……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里面滚烫的心脏一般! “汐儿,对不起,不该凶你!我真的很怕你骗我,很怕你们又旧情复燃……以后有什么事,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要对我有信心;而我,我相信你,只要你说没有……我就愿意相信你。” 千夜的声音很轻,可在梵汐听来却字字都压得他喘不过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声音。感动和愧疚、说不上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只是不由将脸贴的更近…… 他从没有想过,这个本来像火一样暴躁而霸道的男人,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可越是这样,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梵汐的心里也是愧疚的无地自容—— 千夜是如此的珍惜着他……早就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想再多抱你一会儿,好吗?我是说现在——” ——话音刚落,梵汐轻飘飘的身体已经被千夜抱在了床上……小心翼翼的,像是抱着个最宝贝的琉璃娃娃。 这不是他的风格,可是梵汐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 其实最怕失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啊! 梵汐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幕似曾相识,在昨夜……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肮脏,虽然他昨夜在最后关头推开了北冥…… “眼睛里都是血丝,昨夜没睡好么?” ——甩了甩头,想把脑海中乱作一团的思绪都甩出去似的,梵汐捧起上方、千夜的脸,难得的没有抱怨这家伙“大白天就不合礼数、好重”什么的。 千夜别了一下脸,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把努力让他安心的笑容挂在脸上—— “恩,稍微醒了几次” 轻描淡写的回答,他不愿告诉梵汐——昨夜整整一宿,他和衣坐在刚才的桌旁,纹丝未动,直到梵汐回来。 他和北冥之间那层特殊的、不为人知的合作关系还在,所以那个男人活着的事,他根本就从一开始就清楚,就连北冥这次返京,他都没道理会收不到消息——所以,昨晚,梵汐在什么地方、去见谁……逸尘派使者来要梵汐去“议事”的时候,他就一清二楚! 他只是……强忍着想要把爱人抢回来的冲动,硬是逼着自己纹丝不动的坐在家里,等候“答案”,罢了! 在天牢的时候,茗仑所述说的那些决定和守护的方式,动摇了他自私占有的想法,拗不过梵汐的执着,意外的获得一个幸福美满的结果……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霸占的男人。 ……把选择权交还给汐儿,如果汐儿选择了那个男人……只要自己的爱人能够获得幸福……也许他没有那么高尚,能够去祝福他们,至少他还可以退居幕后,在一个即将风起云涌的乱世中、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心爱的人。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等了一夜,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只是想法归想法,一想到自己跟北冥在梵汐的心里比起来,根本就没有胜算,他这一夜有多难过就可想而知了,再加上梵汐迟迟不归,他还以为……这个他最心爱的人,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他了…… 生平头一次慌乱如麻的心事,才导致梵汐进门的时候,他那份突如其来的暴躁! “不过,现在抱着你就不会了……抱着你,我觉得好安逸。” 人一生要说多少甜腻肉麻的情话,千夜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也会落得如此地步,只是这一刻—— 他的唇攀上梵汐光洁的额头,吻着怀中的人不由紧闭的双眼,希望自己那些说一辈子都嫌不够的滚烫蜜语顺着梵汐的耳朵能够传达进这个人的心里,双手在不断升级的亲昵中渐渐的不安分起来,慢慢划开心上人的衣衫前襟…… 和这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当他明白了这件事,并且决定为之守护的时候,就已经赌上了他所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舍弃理智,不顾一切的信任。 然而—— “千夜——” 破例默许了这家伙大白天的“不规矩”,可是突然感觉到上方动作戛然而止的梵汐,摸不着头脑的张开双眼—— 千夜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梵汐觉得连这一幕都似曾相识——在蓝香宫,同样是被折断手臂的那次……刚才的羞涩脸庞上,顿时蒙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果然,映入他眼帘的是千夜愤怒的双眼,不,那是满含杀气的双眼! 脸上……被什么东西沾湿了,他以为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落泪,伸手一抹却是红色的——是血!是千夜悬在半空中的手,因为攥的太紧,力道失控的硬生生的攥出血来,滴落在他的脸上。 “千夜?”他怔怔的望着突然态度大变的男人,不安的蠕了蠕唇,“怎么了?” 梵汐承认他害怕了,害怕这样的千夜……并不是害怕再收到伤害,而是对方那种受伤的表情让他一阵揪心。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昨晚你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千夜的声音透着极度的压抑,他不是那种洁癖的人,也知道爱人之间什么更重要,所以他没有去介意梵汐和茗仑之间曾经发生的事,反倒因为自己的爱人承受过那样的伤害,而更加呵护的小心翼翼! ……但是,被迫是一回事儿,通奸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的确是心甘情愿的按捺着自己,愿意把选择权交回梵汐自己手中,逼着自己冷静的等一个结果——但他要等得结果,绝对不是自己的爱人昨晚跟别人在一起,做尽了背叛他的事之后,还返回头来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什么都没发生过”,把他当傻瓜一样耍弄……别说是他千夜,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的耻辱! “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聊天……” ——梵汐突然遭到质问,却明显的底气不足,只能硬着头皮嘴硬。 没有做,真的没有做……他在最后关头拒绝了,虽然到了那种地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算做了没有,可他决绝了从小到大一直依赖着、爱慕着的北冥—— 因为他的背后,还有千夜! 他把爱,当做了信念。 但是想到昨夜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种种,梵汐还是不由心虚起来。 而千夜的目光则决绝的定格在他的脸上,片刻之后却站起身来,径自穿好衣衫,用冰冷的背影对着他—— “站起来,去拿镜子,仔细看看你自己拿丢人的身体,再来编瞎话吧!” …… 第一百零九章 我是你的人 这一次,千夜冷嘲的语气像个陌生人。 梵汐懵懵懂懂的低下头,顿时好像头有千斤重,僵硬的脖子怎么也无力抬起来了—— 胸前一片片红红紫紫色的印迹,一直向下蔓延到大腿内侧,那是显然不是之前千夜留下的……是昨晚北冥…… 我…… ——梵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像被抽干了一样,一个字的都说不出来。 “尽管明知道你满口的谎言,我还是拼命说服自己去相信你!梵汐,我真的很想珍惜你,你说什么我就努力去信什么……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么?这一次……不要再来找我!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没有像梵汐预计中那样大发雷霆,平淡冰冷的语调带着浓浓的伤感,千夜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得沙哑起来,听得出是气急攻心却还极力保持着冷静。 只是丢下这一句,男人整理了一下穿好的衣衫,再不看他一眼,掉头就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 梵汐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原本疲惫不堪的半跪在床上,却突然跳下来、在千夜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时候,猛的几个踉跄、跌跌撞撞的追上去,一把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对方的腰。 “千夜!别走——” “放开我!去找你的北冥!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不是两情相悦吗?那就去……别再来招惹我!我走,我不再妨碍着你们,这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千夜不肯转身,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在梵汐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拳头早就攥的爆出了青筋来! ……他已经在拼命克制着心中翻腾的怒火,怕自己突然暴走再伤害了梵汐……可这个小混蛋,居然在背叛了他、选择了别的男人之后,还回来拖着拽着不让他离开……臭小子,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我和北冥……昨天没有做到最后……昨天在宫里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北冥的床上,可是最后我让他停了下来……” ——梵汐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自己居然真的说出口了! 做过了和做了一半……这种事在千夜眼里,真的有区别吗? 可他除了这些……实在不知道要怎样替自己辩白,毕竟昨晚那些事的确发生过,千夜那么愿意相信他,他就更不能再欺骗对方了——喜欢、习惯了待在千夜的身边,害怕千夜丢下他再也不回来了,他想要跟这个人相依相偎一生的时间…… 为此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放下所有的自尊,说着让他自己都感到羞耻的话。 “恩?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还是你觉得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千夜没有回头,语气仍旧冷冷的。只是,身体僵在原处、迈出去一半的脚步定格在门槛上……要离开就必须甩开背后单薄的身子,可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不愿伤到身后的这个人。 两个人僵持不下,慢慢的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湿热和轻颤,他知道梵汐在哭,眼泪甚至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 “千夜……对不起。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北冥回来了、北冥还活着,你知道的——遇上你之前,那个人是我全部的世界!当他向我示爱、当他碰触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可是到了最后一刻,我想起了比那更重要的事——我是你的人!我是你的爱人!我们约定要厮守一辈子……所以我没有让他做到最后,北冥是绝对不会对我用强的,所以我们停下来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如果你觉得我脏了,我无话可说……” 最后一刻,苦苦哀求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梵汐,选择了慢慢的放开手……放得那么不舍得,可他必须要放开了。 “你刚才说什么?” ——被放开的前夜,居然没有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我说对不起……” “我不是说这句,你被、哎、就是那个时候,你说你想起什么?” ——千夜索性转过身,一双盛满意味不明的眸子牢牢的盯着他的彷徨无措。 “我……我想起……我是你的人……” 梵汐看他没有离开,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似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还是鼓起勇气、怯生生的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一双湿哒哒的美眸里映照的全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 猛然间,只觉得身子重心一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再次紧紧的被男人勾进怀中—— “别说了……不管你昨晚做过没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千夜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的没原则和窝囊……一点都不像自己! 可是…… “我是你的人”——居然说出这种情话来还浑然不觉、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的发疯,还说这样的话……千夜觉得在那一瞬间,望着那一张一合的唇、可怜巴巴的小脸……实在太卑鄙了! 脚,像是被天底下最结实的链子困在了这里,镇死在了这个人的身边! 梵汐在脑海还是一片空白的时候,就把头窝在这个温暖可靠地胸膛上,直到这会儿才终于回过身来,水汪汪的眸子大大的瞪着,仰着小脸满眼的惊喜—— “你不走了?你不会不要我了?” “恩……我说了,只此一次,以后你好自为之!”千夜依旧虎着脸,眼神却柔和了不少,一双精明的眸子迅速打了个转,“不过,我要惩罚你——” 话音没落,小白兔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他丢上了床—— “背对着我趴下,把腿折起来、屁股给我好好的翘起来,把腿最大限度的分开……” ——背后,千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下着这些色情十足的指令。 本身就已经身无寸缕的梵汐,那美好撩人的身子……再摆出这些动作了……比如那柔滑嫩白又好看的小屁股、白白的两团在眼前扭来扭曲、再比如那漂亮得像小鹿一样的双腿大大的张开、露出那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小洞口……光是想想,都让人有鼻血喷薄而出的冲动…… 其实,千夜早就想这样别有“风味儿”的试试看,只是最近实在宠溺得过了头,什么事只要梵汐不同意都会习惯性的不去做,俨然一个模范丈夫……这会儿提出来,梵汐一定不会反对的! 更重要的是,梵汐有时候像个过分单纯的孩子,正因为经历的太少才会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很显然是北冥为了将他占为己有故意把他变成这样!如今留下的后遗症,只好由自己慢慢来“教育”,看来果然不能只给糖吃,偶尔鞭子也是必要的!作为惩戒,稍微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否则像昨晚那种错,梵汐日后如果再犯,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会抓狂成什么样子! 果然,身体还没付诸行动,光是听他说的这些,梵汐那张精雕细琢的粉嫩小脸儿便涨红的就差冒烟了,可是一想到这是“惩罚”……照做的话,千夜就会把这不愉快的一页翻过去吧? 一想到还能跟这个男人像之前一样开心的在一起,梵汐一咬牙,居然真的照做了! “放松点,真乖!”某只色狼在他身后,早就望着眼前的一派春光深深的吞着口水、两眼放着绿光,却还坏心眼儿的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平滑的后背上,僵硬的脊椎,“现在,自己把手伸进去,把里面为我扩充好?” “哈?” 这个羞耻的姿势,让梵汐转过头的时候显得有点艰难,一双灵动的眸子蒙上一层委屈的水汽。 “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我做……” 紧抿着性感的薄唇,梵汐把他细滑的手慢慢从身子一侧别向两股之间……至少从某一点看,千夜想的也没错——至少在不懂情趣的梵汐看来,这种羞死人的惩罚, 一辈子一次就足够了。 而背后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紧致的穴口进进出出……这个角度,他自己能探进去的并不多,更不可能摩擦到里面敏感的位置,但这样的画面却让人看的又是觉得可爱、又是心疼不已,更重要的是,千夜的心被撩拨的像有只小猫在不停的抓挠…… “可以了……” 听到来自背后的指示后,已经害羞的无法思考的梵汐,迷迷糊糊的抽回了手……他当然看不到,背后的男人已经褪去下着物,巨大的性器胀的看上去很痛苦,前端还滴出少许晶莹剔透的液体,却依旧强按着欲望,耐着性子在上面反复涂抹着厚厚的玫瑰油—— 虽说是惩罚,分寸千夜当然有!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真的弄伤了眼前珍视的人! “啊——千夜!” 这个瞬间,梵汐瞪大了眼睛,像是忘记呼吸一般,刚才紧抿的唇也张的大大的——千夜,居然毫无预兆的突然一个挺身,挤进了他的体内! 做了扩充,也备好了玫瑰油……只是这样一声不响的“偷袭”,让梵汐吓了一大跳的同时,不由自主的紧紧收缩着那个突然被侵入的地方! “哦啊……小笨蛋,轻点,把你的男人夹断了,当心你后半辈子的‘性福’没了着落!” 千夜并没有立刻“增强攻势”,而是弯下腰,用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梵汐的后背,直到此时听到他口吻中的戏谑,梵汐才意识到自己被作弄了…… 可是,千夜原谅了他——这个念头在心头涌动,竟让梵汐的第二个反应不是委屈得落泪,而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千夜……做吧,弄疼我也没有关系,我爱你!所以我要你!” 嘴巴张成“O”型的人,从梵汐换成了千夜……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腼腆内秀的男人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可是你说的……我也爱你!” 主动表白着心意的心上人……真美! 滚烫的吻落在梵汐后背那些星星点点的刺眼痕迹上——他要把那些全都覆盖上自己的印记! 伴随着肉体大力撞击的声音和梵汐不再隐忍的动听呻吟,迅速将房间里的情色味道渲染到了极致……梵汐热情的回应着对方的侵略,他把什么都放下了,如果这个人是千夜的话……没什么好丢脸的吧? …… 从下午做到日头落下,不知做了几次之后,千夜才发现自己“激情”的有些过头儿了—— 梵汐完全没有力气去洗澡,甚至连饭都不想吃一口,却像只猫一样团在自己的身边,昏昏沉沉的眯着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也不想擅自抱着他去洗澡打扰了他的好梦…… “汐儿,我们去打造一对首饰吧,明天请几个一流的金匠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戒指或者长命锁什么的……” 望着爱人疲倦的睡颜,千夜苦笑着轻声自说自话,却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还能听到……应该有个定情信物,让梵汐走到哪里都能想起他,想起他们的诺言! ……是他的人,想起梵汐之前用那样怯生生的表情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千夜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谁知,身边的梵汐却揉了揉弥松的睡眼,张开,轻轻的瞟了他一眼—— “长命锁……那是给满月的孩子戴的!” 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这个没常识的白痴! “可我……好想把你锁起来,连你被别人看一眼,我都心惊胆战,生怕你被抢走了……” ——千夜宠溺的抚着他额前被汗水浸的湿透的留海儿,这算是大变态的言论呢?还是最高境界的情话! “呐,夜!我不想再待在朝中了!我们明天远走高飞吧……” 梵汐却破天荒的没有嘲笑他,而是淡淡的蹦出一句,却显然思考良久,并不是突发奇想—— 远走高飞,对千夜而言当然是求之不得,京城本来于他而言便是块家破人亡的伤心地,而北冥回来更是会让他很快又陷在他们之前的复杂阴谋中无法抽身,最重要的是如果能跑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就不用担心梵汐再被北冥抢走……可是千夜之所以一直没有提,默默的陪着爱人安居在这“多府”,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选择对梵汐而言有多困难! 这里有梵汐的家,有他重要的亲人和所有的朋友……远走高飞,岂不意味着要抛弃一切,将后半生的所有都交付在自己手中? 没想到……如今,这个话题却由梵汐自己提了出来! “你想清楚了?” “恩,想清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动身——” 梵汐的声音大概因为疲惫的关系,很轻,却很坚定。 他再也不想像昨晚那样承受着左右为难的煎熬,面对北冥不能相拥、满心又都是对千夜的愧疚……那种痛苦,他真的受不了了! 既然选择了千夜,这是他的爱人,那就选择的彻底一点……也许他不够聪明,可这是他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床上,再次陷入沉睡的美人,嘴角也渐渐漾开少许安逸的弧度。 …… 只可惜,次日清晨,从朝阳洒进房间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开始,接二连三的不速之客却把他们好不容易做出的、对未来甜蜜的二人世界充满憧憬的计划……打乱成了满盘的散沙! …… 第一百一十章 鸡飞狗跳的清晨 “汐儿,还在睡吗?” ——当第一个冒出来打扰这对甜蜜爱侣的清晨相依相偎的人出现时,梵汐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依偎在千夜的怀中,睡的正酣。 可这声音…… 梵汐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从被子里“腾”的一下坐起来,可是因为动作太猛,可怜了那昨天“饱受摧残”的小蛮腰,一阵猛然袭来的困痛让他一双精致眉宇顿时可怜巴巴的纠结在了一起。 ……北冥! 不是做梦吗?北冥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和千夜的家? 还没有睡醒的梵汐,呆呆的望着幔帐外面……彻底傻了眼,幸好身边还有可以将他疲惫的身子揽进怀中的男人—— 这幔帐可以遮挡阳光,营造朦胧浪漫的气氛也不错,不用问又是梵汐从逸尘的贡品库里翻出来的土耳其贡品……可是这薄薄的幔帐用来遮挡视线,效果实在不怎么样! 梵汐看得到外面怔在原地的北冥,北冥自然也看得到他,不,是他们……眼前,朦胧的帐子里,虽然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可是自己心爱的人正一丝不挂的倚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大清早、满床的狼藉,稍有点常识的人都可以轻易看得出昨天在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场怎样激情的翻云覆雨! 要说这千夜,倒也真沉得住气,以他的内力而言,就算他和北冥不分伯仲,对方一路接近到这里……那也不可能全然不查!可他偏偏就装的一副纯粹不知情的模样—— 对于北冥,他不想见,却也不怕见!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啊……汐儿,他是你朋友吗?” ——甚至还装腔作势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 寻常的情况来看,大清早突然有陌生人冒出来,不但私闯民宅,居然还直奔主人的卧房……千夜这反应至少给梵汐看来,倒是正常得很! 只是对于幔帐外面的北冥而言,因为他这突然一句而分辨出了这说话之人的身份,却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个人,他认识! ——混蛋,居然是……这个混蛋! 隔着帐子,早已自顾慌乱成一团的梵汐,当然看不到男人的咬牙切齿—— “恩,这就是北冥……北冥,稍等一下,我换衣服,起床再说——” 脑子里一团混乱的梵汐,硬着头皮应着……至于说什么?怎么说……他又怎么会想到昨天经历了那么难割难舍、左右为难后,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状况,却这么快就又出了状况! ……而且还是大状况! 北冥,居然和千夜“撞”上了,还是这么尴尬的场面。 “哦,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北冥啊,以前只是听闻过大名,还没见过呢!”千夜装模作样的帮他换好衣服,自己也不紧不慢的穿戴体面,才慢悠悠的掀开幔帐,毫不介意向来人展示着身后的一片狼藉,“就算是朋友,怎么也不知道敲个门吗?大清早的,吓人一跳!” 故意强调“朋友”两个字,让僵在原地的北冥,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吓得着他?才怪!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外人在……我们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一直是这样,汐儿早就习惯了,对吧?” ——北冥如法炮制,把“外人”两个字咬的重重的,以牙还牙! 若不是梵汐还傻傻的坐在床上,恐怕这两个男人早就掀了桌子动手了! “汐儿,你不愿意接受我……是因为他吗?” “……”梵汐没料到北冥会问的这么直接,怔了片刻后,终于蠕了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干涸的唇,“恩,千夜是我的爱人。” ……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千夜笑了,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轻轻地揽着他的腰际—— “宝贝儿,去洗澡吧,昨天你太累了,我没舍得叫醒你——” 温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在北冥听起来,却无异于明晃晃的挑衅! “啊……不用了,现在……” ——自己若是现在离开这个房间,指不定这两个人会把房子拆成什么样呢! 可是梵汐刚想站起来,脸色却“唰”的一下绿了——有滑滑腻腻的液体正从两股之间流出来,而且数量还不少!是昨晚的…… “汐儿,去吧,没事的……你最明白我的心,不是吗?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不会乱来的,我们两个泡杯茶等着你回来——” 这澡……看样子不洗是不行了!难得北冥能体恤他,转过头对上的又是千夜满眼温柔的冲他点头……心,稍微踏实一点。 可梵汐绝对不可能想到,他前脚立刻出卧房去沐浴,转眼间这个房间里的火药味儿就变成了一幅怎样的情形—— “媚妖,是你杀的?” “恩,我跟你不一样,就算是女人……我也绝不让那种货色来接近梵汐!” “你知道他是我的人!” “现在……他是我的!” 两个男人在爱人的视线之外,肆无忌惮的对峙,倒是考虑到梵汐随时都会回来,手脚还算安分,可光是两人因为暴怒和敌视所影响,泄出的内力就让房间里的桌椅、器皿轻声的摇晃、诡异的响动不绝于耳。 当初媚妖那个女人初到京城、第一次在小树林见千夜的时候,千夜曾邀她试试身手却被断然拒绝,那时候那女人曾经说——普天之下,除了她的主人和银婆婆之外、不会有人有这个“兴致”!其实不是“兴致”,而是胆量,送死的胆量! 光看两人这种姿态的对峙就知道,那女人所言不虚。 只是北冥现在才知道,他派来本打算看护梵汐,并监视梵汐家那个做宰相的父亲的媚妖,到底是怎么死的……之前,对此千夜一问三不知,几次飞鸽传书也只说茗仑手下有个魔蝎教的前掌门、功夫十分了得,他还以为……真没想到机关算尽,却被同盟的这个混蛋给骗了,居然还骗走了他的汐儿! “离开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要杀我?哼,你不敢——” 千夜扯扯嘴角,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倒不是说北冥不敢跟他动手,只是刚才梵汐对自己的心意和鼓起勇气当着北冥的面给了他“恋人”身份,这个时候如果他现在有什么意外发生……恐怕北冥就难“骗”梵汐回头了! 他当然看得出……汐儿于这个男人而言,必然是无可比拟的重要,否则那天晚上,就凭梵汐那点小本事,又怎么可能中途停下来! 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我可以告诉他——这个阴谋里你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你觉得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待在你身边吗?” “你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件事,拆穿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你要不要拭目以待——看汐儿到时候恨谁比较多?” 那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说出来大家一起完蛋,千夜挑了挑眉,他不是不怕,而是断定北冥也不敢——茗仑活生生的例子就发生在不久前…… 说出来,伤害的是梵汐,而它们两个则重新摔回起跑线上……至于比他们更有实力的竞争对手、能趁虚而入抢走梵汐的人,这两个自傲的男人都认为压根不存在,他们还可以艰苦的重新追求,只是谁也不想让心爱的人受伤! 料定北冥的不依不饶,千夜也不是吃素的——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汐儿昨天主动提出来要跟我远走高飞了……你刚刚不是还虚情假意的说,只要他幸福,你就会满足嘛?” 事实上,暂时的胜利还是不要显摆的太早比较好……果然一听这话,北冥一双凌厉的瞳眸闪现出了嗜血的色彩—— 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汐儿真被这家伙带走了,那自己可就当真没戏了! “我手里还有你如何陷害茗仑的证据……你要不要试试看,是真是假?” 北冥的杀手锏一出,果然千夜这才突然变了脸色——能证明茗仑谋反背后有人支持,把他拖出来,却又扯不到北冥身上……北冥一脸稳操胜券的淡定,让他看不出这家伙是真的留了一手,还是逼急了故弄玄虚! 有没有那种东西……千夜也不敢尝试! “不准带他走,而且那个计划你也不准退出!你绝了我的希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总有一天我会把汐儿抢回来!他注定是要跟我一起的!” “……拦得住,你就试试看——” 别看是针锋相对,虽然没有动手,可这场你来我往、言辞锋利的“谈判”显然是以失败告终了! 两个打起来不分仲伯、手里又相互攥着对方把柄的男人……一面杀气腾腾,另一面却陷入了对方制造的困境! 各自心里都清楚——为了把心爱的人留在身边……这场恶斗恐怕是迟早不能避免! 只可惜,这两个人还没打起来,第三个闯进来的人,却出了状况—— “梵汐,起床没有?呐,我跟你说……这次我无论如何要住在你这里几天,我……咦?你们两个……呃唔……噗——” 跌跌撞撞冲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梵汐有着几乎一模一样容颜的另一个大美人——梵沐! 只可惜,他今天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刚才两个人光顾斗气,没留意到外面……可梵沐突然一头撞进来,本身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如今又已经武功尽失,身体哪受得了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散功?等梵沐感觉到身边流窜的气息那种压迫感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梵沐,你要不要紧?” “过来坐下,休息会儿……” 这下俩人顾不上都齐了,立刻收了内功,这要是让梵汐洗完澡回来刚好看见,误会是他们干的就不好了(咳咳,本来就是你们俩干的好不好?) “你刚才说要住在这里?”把梵沐扶到椅子上坐下,急着表现的北冥立刻抢了运气疗伤的工作,千夜只好在一边站着,倒是突然想起了刚才梵沐一边进门一边说的话,“我说你呀,好歹你是皇后,稍微有点规矩,敲敲门行不行?”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这是他和汐儿的家,又不是公共场所! “谁要当皇后!我是离家出走跑来的——” 梵沐在北冥的帮助下,倒是恢复的挺快,可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却让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梵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没关系,你消消气,有我和梵汐给你做主!” “你们夫妻俩能有什么大不了,要搞到离家出走?赶紧回去吧!” ——这次,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梵汐如果真要和千夜远走高飞,北冥自讨若用好言相劝未必能拦得住,硬来又舍不得上了梵汐的心……可是他拦不住,有人可以,如果这个人是梵沐的话……所以这会儿他摆明了是在煽风点火! 而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千夜自然急着灭火,息事宁人。 可还没等梵沐喝上一口水,平静下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个男人又几乎同时微微地蹙了一下眉—— 以他们的武功,这会儿又不是像刚才梵沐进来时在彼此对峙那么专注,当然很容易发现又有人从墙头“飞”了进来……而且这个人是谁,也能猜个大概!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果然,某人刚在院子里落下,便一扫平日的稳重,焦急的边喊边往这边疾奔—— “老婆!沐……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倒是听我解释啊……” 光听着情形,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好吧,这回皇上不玩“废后”了,改成皇后玩“离家出走”了! 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去沐浴的梵汐像是凑热闹似的,非赶这个节骨眼儿回来,还刚好比逸尘早那么一两步,一看到梵汐嘴角忘记擦去的血迹,本来这个澡就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顿时炸了锅—— “梵沐,怎么了……你们两个对他做了什么啊!” 于是,这个早晨注定是太平不了了,只可惜有些人陷入了混乱,有些人却是杨祚混乱,心里却偷偷的盘算—— 等一会儿要如何利用这场“乱”,才能江山美人两把抓——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皇后与花神 “哈?花街的‘花神’擂台?”梵汐嘴巴张得圆圆的样子,可爱的让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咬一口,却换了一副表情,以无比同情的目光看了逸尘一眼,“梵沐,这次也太胡闹了吧!” 自称是早晨想向梵汐为那晚的事道歉而去了宰相府,却被告知梵汐已经另有府邸、才一路找到这里来的北冥,虽说撞上千夜和自己在那种情形下,让梵汐狠狠地捏了把冷汗,可在他沐浴归来后,情绪明显已经克制住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相待,甚至对千夜也礼遇有加,让梵汐大大的松了口气之后,也不得不信他之前那番话—— 这就是北冥,只要确定自己是幸福的,便愿意一直站在他身后,哪怕是默默的守护! 越是这样,他的心便越是愧疚…… 不过意外的是,千夜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排斥北冥,刚才误会他们伤了梵沐的时候,两人还争相为对方解释……真没想到连一贯霸道、目中无人的千夜,都能如此体谅他…… 心里的这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只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这边有惊无险,平安过渡,梵沐和逸尘却刚好后院起火!梵沐对逸尘的心,天地可鉴,什么都依着逸尘、牺牲了那么多。还差点连性命都丢了,都没有半句怨言,而如今却看似无理取闹的发了这么大脾气,自然有他的理由……这回,事情大条了! “就是说啊!老婆,你现在是皇后,是被天下人所仰望的存在……你不是已经把那‘蓝香宫’全权托付给那个红莲了吗?那就不要管了,万一被人拆穿身份,到时候被朝臣非议……那就……” 逸尘苦着脸,要说委屈,他这苦水儿可以倒半年的—— 以前就不说了,好歹一方面众人都以为梵沐已死,为了隐藏身份、藏身在那种地方,心怀内疚的他也无话可说……而且,所谓的“白玉公子”在那些寻欢客看来,只是个传说,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白玉公子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是蓝香宫的幕后老板,可没有人见过这位公子的真面目…… 这次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堂堂一国皇后,要去花街抛头露面、以小倌儿的身份参加什么花街擂台,这万一被人认出来,一本奏上来,要他怎么处置?万一被外国使节认出来,他堂堂中原大国的国威何在? “可是红莲现在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了,我想帮他——” 五年一度的“花神”擂台,并不是京城某条花街的活动,而是全国花魁的大选,除了性别分类成两名头魁之外,没有任何限制,来自全国各地的没人都会在这一天云集在擂台上,比拼容姿、才艺,一教搞下,对每个身在这一行的人来说,那都是人生的重大庆典和转折…… 要说这蓝香宫,原本是稳操胜券,可偏偏下周就要上擂台了,蓝香宫的小倌儿们之间却开始流行一种皮肤病、大块大块的掉皮屑、症状惨不忍睹,连红脸都不能幸免,蓝香宫目前还处在闭门谢客的阶段……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临时招募,根本找不到能够胜出的人选!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在乎这种比赛的输赢呢?” ——千夜这么一问,是好奇,也偷偷藏着不甘心! 他和北冥表面的和乐融融,只是不想让梵汐担心,而北冥更是用这种手段企图感化梵汐、为了达到留住梵汐的目的!但若是梵沐执意这么闹下去,他和梵汐必然走不了……今天,他因为梵汐终于明了的态度而略占上风,可北冥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再呆下去的话,这家伙指不定还会出什么阴招把梵汐骗回去…… 可梵沐却很少这样沮丧的叹气—— “你们不会明白——这次‘花神’擂台,呼声最高的就是崛起才刚刚三年、甚至都没参加过上次大选的蓝香宫,甚至很多来自各地的名楼都在拭目以待!跟那些本来就夺冠无望、失败了就当是露露脸、也没什么损失的小花楼不一样,蓝香宫现在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旦失败,以后恐怕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那个青楼?” 千夜扔在步步紧逼,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困惑——那是梵沐诈死期间创立的,无论是从创业还是从久居的角度想,有深厚的感情是必然,可那也要分跟什么比?正如逸尘所说,国体、帝王家的尊严,兹事体大,它为逸尘连性命都能不要,却为什么独独放不下这蓝香宫? “不是放不下一座青楼,是放不下那些曾经跟着我的人。”坚强的梵沐,即使是面对失去一切、面对太后的设计被逼入绝境时都没有落下过一滴眼泪,此时一双微红的凤眸却闪动着少许的晶莹,“跟着我的那些人,跟其他迫于无奈、流落风尘的人不一样,他们背后的家族不是富甲天下的富商、便是高官侯爵,最差也是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从出生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与别人不同,被家族紧紧的束缚、被逼着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拼了命的从那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礼教中逃出来……传说中,白玉公子是皇上的人,虽然那时候外人不可能往更深层次的去理解我和逸尘的感情,可是至少皇上的宠儿,谁也不敢动,所以才能保住他们!可如果蓝香宫倒了,你让他们去哪里?他们一个个只会琴棋书画,个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糊口都做不到!而从操旧业更是不可能,他们的家人一直都在虎视眈眈着,想把辱没门风的逆子抓回去,别的普通的青楼楚馆,哪个还敢接纳他们?一旦到时候他们被抓回去,怕是没几个活得了的,那些家族抓他们回去并不是为了亲情,而是嫌他们在外面丢人现眼!为了保护家门名誉,他们会被‘处理掉’,就算是让他们活下来,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被幽禁、再也跨不出小黑屋一步……给他们钱?如果他们想要不劳而获,睡在家里晒太阳。当大少爷多好!可能,你们觉得他们那样的梦想很畸形、很变态,可那不是被这个畸形的世界压抑的吗?他们只是喜欢男人,谁不想要被人专宠、用尽一生去享受幸福……可同性的恋人不能生儿育女、不能传宗接代,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除了被当作玩物的,又有几个人能像我和梵汐这么幸运!与其被那些龌蹉的男人买去做宠物,还不如在这蓝香宫还能给他们保有一份尊严——因为我、因为蓝香宫的存在,他们才有踏上这条不归路的机会,我不能给了他们机会之后、再撒手让他们被抓回去、从此生不如死!” 其实,梵沐比梵汐有智慧、有勇气,更冷静也更坚强,但是他们毕竟流着相同的血——所以,也同样的善良。 谁也没有料到,在他这执意任性的背后,会存在着这样的理由,这里有不止感人,而且因为在场的这些人特殊的立场,他们还能够感同身受! “所以,这个‘花神’我必须去抢!皮肤病什么的,之后花些时日一定可以治好,但现在没有时间了,红莲他们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现在已经开始有所好转,可‘花神’擂台,他们显然是赶不上了!逸尘,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一次,算我求你——” 梵沐望着陷入沉思的爱人,他本来是想借着闹脾气离家出走,把这件事解决掉,可是望着离开追出来的逸尘……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过分,会让爱人左右为难。 “对不起,是我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让你受委屈了。”逸尘终归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想去就去吧,无论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想办法帮你瞒过去,万一瞒不过去,我也会和你一起去面对!” 作为一国之君,不会有太多的感性……可是梵沐刚才讲的那些故事,却真的打动了他。 “其实我觉得,没那么容易穿帮——”一直不说话,在暗自思多的北冥却在这事后站出来,“你们想啊,除了封后大典,平时梵沐别说不上朝堂、连御书房都不去,除了宫里的侍女和内侍宦官之外,没几个人见过他!那些内侍宦官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花神’擂台的观众席上,而在封后大典上就算有些喜欢寻欢作乐的官员见过,那也是远远的瞄了一眼,谁敢大模大样盯着皇后的脸一直看?更何况打扮也很重要,正式的册封礼服繁缛得很,和花街的款式妆容差别很大,应该没有人能认出来,是你们想多了!否则,梵沐和梵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些大臣只道是宰相家的大公子梵沐早就去世了,却没有人提及过新皇后跟梵汐长得像……不是吗?” 关键时候的冷静,的确能够救命——就像此时,北冥一番精彩的推论下,让众人不由心脏回归了原位! ……原来是这样! ……原来被他们顾及的不知怎么是好的大问题,竟然被北冥分析得如此简单…… “北冥,你干嘛老是那么聪明,会让别人自卑的,最讨厌了!” ——有时候,不是别有他意,只是习惯,当像以前一样的习惯性撒娇脱口而出的之后,梵汐才发现自己又忘记了时过境迁! 偷偷瞄了身边的千夜一眼……还好,千夜好像没有留意到他的失态,两人目光相撞,千夜还极其温柔的笑了一下,让他的心顿时觉得暖暖的。 殊不知,此时的千夜正在想——怎么把自家的汐儿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再简单的乌龙事件,有北冥这个男人从旁故意搅浑的话,都不可能不出状况……朋友变成敌人的唯一好处就是,太了解自己的对手! 只是,他还没想到好主意,就听刚条条有理他们分析完的北冥,又“支招儿”了—— “不过我觉得,梵汐你最近最好多陪着梵沐,他要参赛,最近少不了往蓝香宫跑,他现在没有武功傍身,绝对不能出半点差池……你是我们几个中最有空的,而且还有千夜陪你,你们两个保护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这种擂台恐怕白天晚上都有比试,跟以前逸尘只是晚上去找梵沐不一样,他是皇上……” 字字体贴,心思细密的补充,梵汐刚才被梵沐那个感人的理由,感动得不得了,又岂有不答应之理? 投给千夜内疚的目光,用眼神将歉意传递给爱人——抱歉,远走高飞的计划,可能要推迟几天了! 而千夜,则一边在回应给他的笑容中盛满了包容,一边干脆又贴在他身后,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四目相织,就像是在说——别担心,无论任何事,你都有我在身边! 可心里,千夜却把那个故意提出这种“馊主意”拉自己爱人下水的混蛋,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保护?根本就是为了留下汐儿不择手段! 这只该死的狐狸…… 这回,他得寸步不离的守着,这场乌龙选秀,可千万不能出事——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混乱,陷阱! 要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者说人倒霉喝凉水都要塞牙……这种话用在第一次参加“花神”擂台就差点全军覆没的蓝香宫众人身上,不、确切的说是眼下要独挑大梁的梵沐身上,简直在贴切不过—— 次日,梵汐和千夜尽职尽责的陪着梵沐,先是召来御医讨了些预防皮肤病传染的药物,然后顾不得御医老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一行人便急匆匆地动身、悄然从后门进了蓝香宫。 蓝香宫里的人,如梵沐所言,病情得到了控制、正在好转。可那皮肤上还一片青一片红、有的地方还在脱皮……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光景,想要见人是不大可能了! 一群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平日里个个都会以对镜自怜为乐的小倌们……引以为荣的相貌被暂时毁了,情绪可想而知,整个蓝香宫里比起昔日颓废了不少! 然而—— 真正让梵沐陷入困境的,却是从红莲裹满纱布的手上结果那纸擂台规则的那一刻! 每一行都有先辈留下的规矩,被奉为天条玉律,青楼楚馆自然也不例外,可这规矩却让梵沐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进门的时候,红脸的脸苦的像个南瓜—— 他们哪里还有七天准备时间? 他们之前全然没经验,之前打听来的所谓一周时间……那是擂台是分为五天、小倌和花娘分组同步进行,小倌擂台的安排是—— 第一天,地点在京城有名的七星客栈里被包下来的二楼酒馆,当日正午开始“卖座儿”,酒楼里每个座位都是价高者得,想都知道那些位子会被众多一掷千金的富甲高管哄抢而光,重要的是,得到座位的客人便会成为这次擂台贯穿始终的考官!紧接着是所有参赛美人们各自一炷香时间的亮相,完毕后,就是由那些称为考官的客人来选择小倌们的去留……不管多少人,谁报名都能上,但这天结束后,将只剩下二十名准备次日的正式擂台! 第二天,在琴棋馆,上午是黑白对弈,输者淘汰;下午,只剩下一半的打擂者表演琴艺,考官们以赏赐银两的方式打分,得到赏银最少的两名,淘汰。 第三天,只剩下八名打擂的美人,赛场在京城的一家民间书院,上午比的是文墨书画,下午比的是吟诗赋词,而淘汰方式跟前一天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是对半淘汰…… 第四天,比赛进入了白热化,比赛方式依旧,这是地点换到了赛马场,比的是骑马射箭,武场英姿,依旧是对半淘汰! 第五日,两名脱颖而出的美人,到了这最后一个阶段,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擂”—— 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设下真正的擂台,上面只摆两个席位,依旧是价高者得!做一个极品的小倌,不止要融姿出众、气质高贵,还要精通琴棋书画、擅长舞文弄墨,同时也要文武双全……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伺候男人! 当然,这两名美人无论胜负、到了这一步都已经是个中翘楚、此时不仅身价傲人、也有了骄傲的资本,声音不会当众表演床技、不会再众目睽睽下涉及那些需要宽衣解带的服务。其实所谓“伺候”,就是简单的端茶递水、按摩捶背,陪客人聊聊天之类的……坐在那两个坐席上的客人一边享受、一边观察对方身边的小倌,如果提出想要跟对方交换,那他身边的小倌便被判定为输,如果没有这种情况,则在三炷香的功夫后,由周围坐席上的其他考官继续用赏银的方式来判定最后的胜负。 如此规矩细读下来。由不得梵沐不紧张——擂台在七日后,这不就是说……第一场比试,就是后天! “那,梵沐……这最后一场实在是太……被逸尘知道的话……” ——梵沐最担心得倒不是时间问题。 ……端茶倒水、按摩捶背……被逸尘知道自家都舍不得让他劳动一根手指的宝贝老婆、堂堂的一国皇后,去给别的男人做这些……那个倒霉的暴发户、擂台之后顺便给捏个罪名,满门抄斩是足够了! “不然这样,到时候我花银子去买那个最贵的坐席,自家人的话就能保证绝对不越矩,更不会提出换人,逸尘是皇上,我又不是,我行动比较方便——” ——千夜还算是脑子动得快,拍着胸脯自告奋勇。 而且考虑到到这最后一关未必是梵沐所擅长,比起那些从小接受调教的小倌来,自小生在宰相府、锦衣玉食,开了蓝香宫的梵沐只是做老板、又不接客,他那个王者至尊的男人从来对他呵护有加、更不会让他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搞不好他长这么大都还从没有做过这些事…… 这叫什么事儿啊!不过为了把这次的乌龙事件顺利解决……他也只好牺牲一下“色相”,到时候由着梵沐想怎么揉怎么揉吧! 可梵沐却不领情—— “不行,为了防止作弊,确定了考官后,会有专人调查所有考官的身份……你以前跟蓝香宫有些渊源,万一被识破的话,那蓝香宫才会名声扫地呢!” 为了潜入刺杀逸尘,故意安排的那场英雄救美,被众小倌众星捧月一样居住在这里的那段日子;从天牢逃出后,为了躲避梵汐,在这里终日醉生梦死的那段日子…… 梵沐倒是记得清楚,害的千夜好心没好报,不由有些心虚的扯了扯身边爱人的衣角,轻轻的咬了一下梵汐微微泛红的耳尖—— “宝贝,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脸皮儿薄的梵汐立刻被他弄得害羞起来,却舍不得推开他,干脆被他得寸进尺的又勾进怀中,这才满面羞红的连忙点头。 “不过,梵沐你现在骑马射箭没问题吗?”梵汐还是比较担心,毕竟梵沐如今功夫尽失,而且这还是千夜和他的责任,“要不这样,第四天我去替你,反正我们容貌很接近,不会被认出来,再说就像北冥说的那样,换上了花街的服饰妆容,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我觉得不用了!” ——本来梵沐到是也打算这样推辞的,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又被千夜抢了先。 “汐儿,梵沐虽然武功没了,但是多年习武的身体还很不错,加上那些基本功的招式也都在,又不是去跟高手对决,他现在对付那些小倌儿们还是绰绰有余吧,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个行业,万一去添了乱怎么办?” 千夜一本正经的“解释”……梵沐那是别人老婆,他要怎么胡闹,那是那个皇上要头疼的事情!梵汐可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他的汐儿要是就这样美美的站在一群淫贼的视线里,被那些贪婪的目光视奸……光是此时想象,千夜都想把这群混蛋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加上梵沐也连连摆手,梵汐这个提议才被搁置到一旁,只是紧迫的时间,还有一大堆凌乱无章的准备工作没有开始,他们三个跟红莲一起,一直研究到日落才匆匆又从后门离开,被梵汐和千夜重新送回宫中、毫发无损的送回到担心了一天的逸尘手中。 只是关于擂台项目的内容,之前有梵沐交待……所以谁也没有向这位可怜的皇帝老公透露半个字罢了。 这么一折腾,擂台还没开始,大家就都担心得够呛,可是晚上,好不容易忙了一天朝政国事的逸尘,想要安心的好好抱抱宝贝老婆,却也不能如愿—— 大晚上的,北冥突然很正式的在御书房求见,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梵沐是个识大体的人,当然不会阻拦。 只是等那个让自已一生魂牵梦绕的君王离去之后,独自一人靠在窗前的梵沐,摒退了侍女,独自整理着乱糟糟了一天的思绪。 可惜,别说是在家好不容易可以安心温存的千夜和梵汐,就连此时正对自己已经身处险境还浑然不觉的梵沐都不会想到—— 他们这一天,全都白忙活了,因为,“有人”不会让他站在那个擂台上! 皇宫里的侍卫正想往常一样严密的巡逻中,可惜……那个一袭黑衣蒙面,却露出满头白发的中年女人,却悠哉的靠在树上、一双少见的犀利眼眸四下扫视,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东宫,那个后宫最高的琉璃屋顶上。 哼,在那个傻皇帝“议事”回来之前,时间已经足够用了……这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得太快,只留下一抹冷笑,转眼像风一样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 靠在窗前的梵沐突然觉得身后一股冷气袭来,想要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感觉后颈一阵剧痛,便什么都不知道的倒在了白发女人的怀中——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牵一发,动全身! 老百姓都说为官的享尽荣华,可谁知道为官的苦? 每天三更天出发,四更天上朝……这份日复一日的幸苦,虽然梵汐这个小懒虫是最近因为刚刚落幕的“茗仑案”牵连甚广、朝中百废待新,才会临时被逸尘抓了“壮丁”,不会坚持很久,可是千夜每天在家看在眼里,还是会照样心疼不已。 然而,次日—— 五更便回到家的梵汐,却没有了平日里一样把他从暖和的被窝里挖出来、叽叽喳喳的倾诉那些今天有趣的事、完全没了那热闹个不停的精神,看上去一副忧心忡忡。 “汐儿,出什么事了吗?” 千夜披上衣服,一把拥住他,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按倒在床榻上一段激情的“晨练”,却将他按在胸前、用自己温暖的体温帮他驱走满身的清晨寒气。 “也不是出了什么事……逸尘今天没有上早朝,我和北冥偷偷问了内侍总管,说是也没有生病,也不知道临时出了什么事,居然也没用找我们去后宫商量……总觉得怪怪的,你说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有时候,单纯的人……第六感总是比别人更加灵敏。 “小傻瓜,原来你就在为这种事庸人自扰啊?你那皇帝朋友也是人,又不是神仙,人家也有偶尔想要睡个懒觉的时候吧?快别胡思乱想啦!把衣服脱了,快进来暖和一会儿!” 千夜一边笑他发傻,一边又宠溺满满的轻拍着他额前的碎发,把头埋在青涩的颈间心满意足的偷着香,另一只手却已经开始不安分的帮他宽衣解带……既然没出什么事,那“晨练”当然要补上了! 只是……但愿是真的没出什么事才好! 但愿不是那家伙已经开始动手了……可这一层的担心,千夜却没办法对梵汐说明。 …… 然而,要来的,怎么也躲不过—— 吃过午饭后,按照约定又到后宫去接梵汐、打算为了明天就要开始的“花神”擂台做准备千夜和梵汐,到了后宫才发现—— 后宫已经鸡飞狗跳的乱了套! ——梵沐,丢了! “逸尘,到底是怎么回事!梵沐他一个欢蹦乱跳的大活人,怎么就能丢了呢?” 突然得知发生这件事,梵汐不着急才怪,连他都很清楚——平日里梵沐任性,出出入入没人管,那是因为他是皇上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的心肝宝贝,谁敢管?但是,绝对不可能没人发现!守卫后宫的侍卫高手众多、梵沐如今又连武功都废了,他根本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的本事! 更何况,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为什么要逃!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和北冥在御书房里讨论这次西域大国“罗伊国”派使臣觐见的事,罗伊王给我找了点小麻烦,他听说我专宠的皇后是男人,就送了两个男妃来做礼物,这种礼物我当然不会收……可是那两个男妃还是罗伊王族,退回去等于打罗伊王的脸面!昨天他们的使团才到京城,是我让北冥去接待的,打算过几天等梵沐打完擂台再接见,结果北冥昨天跟他们的使臣聊天的时候得知这个状况,才会连夜找我商量……谁知道,二更天的时候,我回到寝宫,梵沐就不见了!” 逸尘焦躁的坐在空荡荡的床上,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这个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帝王,此时何止憔悴了一点? 他已经从昨天半夜开始亲自带着御林军快把整个后宫翻过来了,去他的罗伊国!去他的什么王族男妃!普天之下,他只要梵沐一个人……可是他的爱人到底去哪儿了! 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哪还有心思上朝,可他又没脸把这事儿告诉梵汐…… “会不会是梵沐曾经去御书房找过你们,然后听到了只言片语的对话,误会了,以为皇上要再次纳妃,一气之下又离家出走?毕竟他可是有‘前科’。” “我觉得不会,第一,以我和逸尘的功夫,梵沐若是接近过,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第二,就算我们没有察觉到、被他听到了,一气之下要出去……这深宫内院纵然没人敢拦他,但夜间巡逻的大内侍卫一定会有人看到他的去向才对!” “你是说……他被人绑架了?在自己的东宫里?” 北冥和千夜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敲分析,他们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梵汐的面前对掐,一切都表现的是在急梵汐所急,想梵汐所想。 可是得出的这个结论却着实骇人听闻—— 如果说皇后可以在自己的寝宫里随意被人抓走,那堂堂的中原大国的帝王,逸尘的脑袋岂不也随时寄放在别人刀下? “你们有没有办法找到梵沐?” 逸尘现在哪有功夫管自己的脑袋?一想到他的爱人落到了什么奸贼手里,还指不定会被怎么折磨,便心如刀割…… “唔,办法……”北冥突然煞有介事的轻吟,然后环视一圈后,目光有些抱歉的落在了梵汐身上,“好办法我暂时想不到,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倒是又一个!” 那目光让千夜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这只死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 “快说——” 逸尘俨然把他这所谓“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当做了救命的稻草! “梵沐是堂堂一国皇后,要抓他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费这么大周折、冒这么大险去抓他的目地也绝对不可能单纯到是为了垂涎他的美色,所以你先安心,他应该不会被卖到什么青楼楚馆中!不过嫌疑人,我心里倒是有一个——那罗伊国也是泱泱大国,罗伊王派来送给你的男妃又是在他们国内地位显赫的王族!我觉得他们应该不可能只是甘愿做个地位卑微的侧妃,男人为后,既然已有梵沐的先例,那他们垂涎后位、以稳固两国关系也就不奇怪了……这样的话,被专宠的梵沐皇后,就变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北冥永远是条条有理,每一条分析都充满着睿智! “那……我现在就派兵去抓那些使臣来拷问,他们住的驿站挖地三尺,我就不信找不到梵沐!” 逸尘是真的急了,急的有些大脑短路。 只要是为了梵沐,他不介意做个昏君! “等一下,不要莽撞!”北冥一把将就要张口传谕旨的逸尘按住,坐回椅子上,“逸尘,别冲动,狡兔三窟,明着他们的使节是昨天才抵达京城,可如果早就预谋要做这种事,谁敢保证他们没有提前潜入、另有据点!万一你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梵沐就危险了!而且,你没有真凭实据,万一他们一口咬定不承认,到时候怎么办?你现在最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接见他们、甚至接见那两名男妃,也不要表达出不会纳他们的意思,对皇后丢了的事表现出不以为意……就算要报仇,也要等把梵沐就出来再说!他也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他日等他被救出来,我必然亲率大军踏平罗伊国,给你们出这口恶气!” “那现在该怎么找梵沐?” ——虽然知道他说的有理,可被他云里雾里的这么分析了一通,梵汐就更着急了。 不能打草惊蛇,可是也不能放着梵沐不管啊! “汐儿,这要看你的了——”北冥有些为难的望向梵沐焦急的小脸,“梵沐不在,那个‘花神’擂台照样要参加,不但参加,还要赢!你想想看,如果你是那些西域使臣,难得来到中原、赶上五年一度的美人聚会,他们的任务又顺利完成,会不去看嘛?既然绑了梵沐,那些人必然牢牢记住了梵沐的长相……如果突然看到居然有人和梵沐长的一模一样,会有什么反应?汐儿,你能去代替梵沐打擂嘛?” 至此,千夜终于知道这个混蛋在打什么主意,可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人会为了以防万一,把梵汐也抓起来……但是如果我们有人在暗处盯着,顺藤摸瓜……这样就能找到梵沐被囚禁的地方!” 这是拿梵汐当诱饵! “我去!我一定会想办法赢……交给我!” 为了救梵沐,让梵汐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不会眨眨眼睛,这就是血浓于水…… “放心吧,不会有事,我们几个分工,逸尘在宫里对那些罗伊国使臣虚与委蛇,我去秘密搜查他们的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你身边有千夜保护,他绝对可靠的!” 亏的北冥还能这样沉得住气,温柔的安抚着他不由自主紧张起来的心情。 “要说分工,现在就开始吧,汐儿,你和皇上对宫里最熟悉,你们再四处搜一遍吧,万一梵沐只是闹脾气、藏到什么不容易找到的地方,我们这趟周折岂不是白白胡闹?我和北冥再好好的检查一下这房间,如果真的是被人掳走,说不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绝对逃不过我们俩的眼睛!” ——从刚才就被迫被北冥牵着鼻子走的千夜,总算找到机会开口,虽然已经来不及阻止梵汐已定的心意…… 梵汐和逸尘就这样被两人忽悠走了,顺便还以“保密”的名义,把所有的侍女侍卫也都赶出去、在他们出去之前,连房门口都不准任何人接近—— “喂!是你让银婆婆干的吧!梵沐人在哪里?” 确定四下无人,千夜脸上的寒霜立刻代替了之前的关切,说什么罗伊国使臣,什么莫须有的引蛇出洞计划……最大的窃国贼,分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呵呵,梵沐啊……他是一个好的突破点,不是吗?” 北冥如此大大方方的一句,无异于是在默认。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梵沐! 梵沐丢了,逸尘慌了,顾不得国事、内可以引起大臣惶恐、外可以引起邦交大国间的恶战……这都要看他怎么“操作”了,趁着跟罗伊国恶交,衣出战为名骗到更多的兵权,循序渐进,那王位已经近在咫尺;梵沐丢了,梵汐慌了,可他不想让自己正在做的事被梵汐知道,最好能让什么事吸引走梵汐全部的注意力,这个擂台来的很是时候!等着汐儿把擂台打完,恐怕天地也变了颜色,只要给他点时间让他能够对他重要的爱人瞒天过海就好! 至于千夜,这个男人的确是他所遇最棘手的对手,而且如果给这个危险的杀手一点时间,搞不好以他的本事真能找到梵沐所在!所以,才不能给他这个时间!虽然北冥自己也极不舍得梵汐去那种擂台上抛头露面,不过有千夜寸步不离的保护,绝对不可能发生任何的事情……为此,千夜将会没有任何时间来拆穿他的把戏或者把梵沐找回来! ……这叫“一举两得”! “你……卑鄙!” 千夜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在这里跟这个混蛋起更严重的冲突! “切!你在五十步笑百步吧!” 那天早晨,在梵汐的卧房里吃的亏,北冥已经后发制人,完全扳转过来了。 “把梵沐交出来!” “不可能!不服气,你就去告诉梵汐啊——” 如果他们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等梵汐回来,被吓到不说……关键是他抓走梵沐的事,千夜没有证据,说出来只会被他倒打一耙!汐儿本来就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又有躲她深信不疑的逸尘从旁帮忙,到头来倒霉的人还是千夜自己! 没想到,这家伙动手这么快!千夜在大脑中迅速搜索对策的时候,北冥却突然淡淡的丢下一句—— “我有个建议,暂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等我这边处理好那个笨皇上,我们再为了汐儿做个了断!其实我调查过你,因为那时候我很好奇——普天之下,能以一人之力把皇上推下王位甚至要了他的命的人,我可以,银婆婆可以,你也可以!银婆婆不做,是因为她似乎没兴趣,而且她是女人,想法不一样!我不做,是因为做了没好处,杀了他只会给其他对王位虎视眈眈的亲王提供机会,我要的是江山,不是他的命!所以我要先处理掉最麻烦的茗仑王,然后再想办法骗到越来越多的兵权,直到可以掌控天下……但我很好奇你是为了什么?所以才稍微调查了一下——前皇太子殿下,我想你的仇恨并不是针对逸尘,而是想要推翻这个王朝,逸尘的命对你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所以你才愿意帮我……对吧?现在,所有的事都在朝你就报报仇成功的方向发展,为什么就不能先置身事外的看着呢?” 这番突然“推心置腹”的言论,让千夜一怔……他的确从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在很久以前就调查过他,更不会想到,这只狐狸是早就心如明镜,故意有所保留。 ……可是,如此北冥所预料的一样,一想到汐儿灿烂的在他怀中展开笑颜的样子—— 明明知道这是个很可能爬不上来的大陷阱,可为了梵汐,他却只能睁着眼睛往下跳!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各司其职” 而梵汐和逸尘就算再把整个后宫翻过来一次,当然都不可能找到梵沐;就像他们返回梵沐寝宫的时候,看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的北冥和千夜做做样子而已。 严格的说,不算是达成共识,只是北冥挖好一个圈套,逼的千夜不得不跳罢了! 当天晚上,逸尘在东宫旁、接待规格最高的染心殿设国宴,和群臣一起为罗伊国来使接风洗尘,虽然在宴会上不便随意提出联姻之事,不过那两位自己被利用了还浑然不觉的罗伊国王族美人还是拼命地表现、讨好,使劲浑身解数的靠近这位英俊不凡的帝王,而逸尘也并没有抗拒,左搂右抱,不亦乐乎。 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失踪的事在后宫折腾了一整天之后,下面的诸大臣也大多听到些端倪,可是见眼前皇上又如此这般,不由在心里各自打起了算盘……男人和男人的情感,果然也不过如此而已,这两个美人成为新欢恐怕也是迟早的事儿!有了这层打算,对罗伊国使臣便又多了一层故意亲近的意味! ……当然,这场盛宴之上,那两张距离逸尘最近的位子始终空着,可看皇上没有不悦的意思,想必是有什么事事先禀奏告假过了,谁让那两个人是皇上最亲近的人?梵汐大人和北冥将军,在朝为官的都知道,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的话,这两个人的坏话,还是少说为妙! 与此同时,蓝香宫里一辆装饰豪华的双马共架的大马车也像模像样的从大门口出发了! 红莲的脸现在还见不了人,所以出发前就在里面院子中上了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倒是都知道那是蓝香宫头牌小倌、现在的老板,红莲公子专用的马车。 问题是,只要是上了一定档次的寻欢客们都知道,这蓝香宫的小倌个个都大牌得很,从来不跟客人外出、更不会和客人在外面过夜,纵然你有家财万贯,位高权重,进了蓝香宫也一样要提前预约……更何况是头牌红莲公子!可这会儿正是青楼营业的黄金时间,明天一早又是“花神”擂台,这红莲公子大张旗鼓的外出多半是为了奉客,到底是谁有这么大面子? 因为“花神”擂台的关系,蓝香宫成了很多同行暗暗关注的地方,所以红莲的去处倒也瞒不住那些有心人的追踪——闹市不远处的七拐八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那座考究的新府邸,上面挂着个大大的牌子“多府”。 至于这里面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很多人挖空心思也想不到这京城里有什么姓“多”的大人物! 要说红莲,自然不想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可明天就要开始擂台,总要把所有的服饰、器皿都运过来吧?代表蓝香宫出战的人从梵沐换成了单纯的像白纸一样的梵汐,怎么能不让他狠狠的捏了把冷汗! 这下可好!简直就是梵汐和他绑在一起,被赶鸭子上架——那些花街青楼的规矩,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有什么忌讳……都还要连夜重新教! 果然—— 没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宽敞的堂屋里,就开始不停传来红莲几乎陷入抓狂的咆哮——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学会啊!不要傻呆呆的,要有媚态!行走要妩媚、腰部轻轻的扭起来,但不似女人那么风情,轻轻地动,似有似无,看不出幅度、却要撩人心魄!还有眼神要勾人,但不能被人看出来你在勾引他,而让男人感觉是被你的眼中的柔情撩拨勾引而去……就是那种哪怕你从男人身边不经意的路过一下,他都会立刻硬起来的那种魅力!” 头牌不是白当的,红莲自然有他在这一行骄傲的资本,可是对着一块“木头”讲课,实在是让他的头顶青烟直冒。 不是红莲不怜香惜玉,而是这场擂台事关蓝香宫的存亡,而明天就要跟梵汐同场亮相的都是个个名楼的头牌,这种基本功都不会,岂不是要第一天亮相就被刷下来! 偏偏旁边还有两个添乱的—— “我觉得汐儿什么都不用学,他往这里一站,不就是天然魅惑吗?” “对啊,我现在已经硬了!宝贝儿,不信你摸摸——” 北冥和千夜,一左一右坐在梵汐身后的椅子上,贪婪的望着心上人此时别有一番风韵的造型,比平日的清纯肃净打扮更加性感妩媚,故意衬托身材的衣衫配上一个淡淡的中性妆容……这是刚才红莲一进门就抓住梵汐给明天试妆的成果! 这样的梵汐,让背后的两个男人看的只觉全身的气血往上涌,心里好像小猫抓似地。 而本来就被那些花街礼仪搞得晕头转向、又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花哨衣衫的梵汐,被他们这么一逗弄,更是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了。 “呐,红莲,我真的很糟糕吗?” “……”红莲把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从下到上再看了一遍,突然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万一客人就喜欢你这股青涩的味道呢……我们现在再来挑一下你明天的衣服,发型就定下来用刚才我给你做的这个吧,衣服我觉得颜色还不太对……” 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指望梵汐学会那些风尘的玩意儿,是不大可能了,时间也根本不够! “那你们慢慢挑,我也该回去了,还得部署一下明天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外使驿馆、搜查的事情,所以明天我就不去了!”北冥突然站起来,恋恋不舍的望着身边的梵汐,“千夜,明天我们各司其职,我没有时间出面,保护汐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出差错!” “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他!” ——当然,包括你! 千夜也站起来,算是表示相送,顺便把梵汐抱在怀中,轻轻揉搓着他性感的腰际,连带着语调也无限的柔和。 对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挤出一脸温和友善的笑容,可眸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冰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会这么想的,不只是当初利用自家原本就有的那条地道的茗仑,其实北冥也这么想! 毕竟,梵沐不见了之后,别说逸尘把整个后宫翻过来,他就是把整个京城翻过来又怎样?谁会想到梵沐竟然会藏在他最信任的北冥家?谁又会想到堂堂北溟大将军居然效仿谋反的茗仑王、在自家挖起了密道?更没有人会想到,这密道的入口会大模大样的安置在书房里,机关却藏的那么不显山不露水! 不过,过了一天的光景才幽幽醒来的梵沐,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才一睁眼,肩部传来的剧痛便让他痛得有些吃不消。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边的锁骨都被拇指粗的铁链穿过,然后把他锁在背后坚硬牢固的铜柱上……别说挣脱,稍微挪动一下都疼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梵沐毕竟是梵沐,到了这个地步,还极力保持着冷静……立刻回想起自己在寝宫被袭击的那一幕,而眼前这个满头白发、可面容并不见有多老、顶多也就四十多岁的女人,恐怕就是凶手! “哟,你醒了,怎么不求饶吗?” ——在不远处椅子上打坐的女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充满了厌恶。 “哼,求饶你也不会放了我,不是吗?你到底为什么抓我?” 两边锁骨上的伤实在是太疼了,就这么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虚弱的梵沐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能这样尽量装出平静的说话,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也正因为这么一出汗,让他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被掠走时,他穿着皇家为他特别设计的皇后正装不见了,连身上内衬的正黄锦缎里衣裤也不见了踪影,可是除了锁骨上的刺穿,身体并没有被用别的方式折磨过的痕迹,却特意又为他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棉质里衣,从两边锁骨那里不断渗出的血水,在白色的织物上,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红白交错,触目惊心。 再仔细环视了一下周遭,很快就找到了他原先的衣服——正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不远处的小柜子上。 ……特意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可惜,容不得梵沐多想,中年女人形如闪电,刚才两人之间还有几步的距离,可转眼之间压根就没看到她是怎么欺身上来的梵沐,已经挨了两个重重的耳光! ……血,顺着梵沐的七窍往出流,对方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梵沐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像被狠狠地碾过一样,可模糊的听觉,却还是听到了这个疯女人冷酷而充满恶意的叫嚣—— “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为了跟我们女人抢爱人,恬不知耻的张开大腿、让男人们随便操的贱货!” 受到侮辱的梵沐正艰难的抵御着挨打后的头昏恶心,再加上刚才那两个巴掌对身体的牵动、扯到了锁骨上的伤口,痛得差点昏死过去,心知跟她辩解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想再激怒这个疯婆子,便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料—— “哼!嘴挺硬啊,那我们接下来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这么硬!” 见他不似以前遇上的那些公子哥儿,挨了两个这样的巴掌,竟然没有哀号求饶,这样的反应反倒进一步激发了女人的癫狂! “啊——” 这回,当烧得通红的烙铁落在梵沐的小腹上时,他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当然终于忍不住的惨叫出声来……可惜,这女人并没有住手的打算! “你不是喜欢把自己当女人用吗?好啊,那我觉得男人的玩意儿,你留着也是浪费!” ——这一次,再次烧得红通通的烙铁,居然伸向了梵沐的两腿之间!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楚枫楼的凤鸣公子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熟悉的声音飘来的瞬间,一枚暗器也从来人的袖口甩出,在烙铁即将按在梵沐分身上的时候,猛的和暗器撞在一起,只听“咣啷”一声,烙铁冷不防被打了出去,而梵沐还在不由自主颤抖个不停的两条腿之间,还残留着刚才那恐怖的热度! 然而—— 危机暂时解除的梵沐,不顾两边锁骨的剧痛,艰难的抬起头……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是他看错了! “银婆婆,不要对梵沐动刑……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爱人的哥哥!请你记住——” “是,公子!” 中年女人立刻收起了方才的狰狞,可是梵沐却张大了嘴,许久才回过神,恨得咬牙切齿—— “北冥……连你也背叛逸尘!” “呵呵,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因为从一开始,背叛他的人,就是我啊!”北冥的笑容一如昨日的温善,却说着石破天惊的言辞,“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害你的,等一下让婆婆给你松绑、上药,不过骨头里的铁链只能先留着了,谁让你也是个聪明过人的人呢,我得给自己买份保险啊!” 对于青梅竹马的了解,梵沐的古灵精怪,让他不得不防,就算失去了武功、又有银婆婆看守,也难保梵沐没办法逃出去,在他大事告成之前,万一让梵沐溜出去,那才是功亏一篑……而锁骨上那两条粗重的铁链是很好的保障,这办法对朋友而言虽然残忍,可比点穴保险得多,现在就算放梵沐从柱子上下来,他也根本站不起来,更何况是逃跑! “北冥!你背叛梵汐!你混蛋!” 顾不得激烈的挣扎让深至骨头的伤口再次血流不止,梵沐瞪着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目光从难以置信到怒不可遏—— 梵汐在那时候为了帮他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为了给他沉冤昭雪,付出了那么多,受尽了屈辱……到底算是为了什么! “别说得那么难听,玩诈死这种事又不是我开的先河……梵沐你可是始祖啊!安心,我不会伤害梵汐的……我是真心的珍惜他!至于你,应该在这里也不会孤独很久,过些天我把逸尘弄来跟你作伴,到时候你们还要擦亮眼睛,看我怎么给汐儿幸福!”北冥压根没有近身,而是径自走到他对面的小桌上,“梵沐,对不起了,现在我如果再说我也同样真心的把你当做朋友,你可能要骂我虚伪,我只能说这些事……时势逼人、身不由己!你的衣服我借来用用——” “呸——” 梵沐狠狠地啐了一口,可是望着北冥不但不以为意,而且还拿起他原来的衣服就要离开,一个危险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住手!把衣服还给我……回来!” 他猜到了这个混蛋要利用他的衣服去干什么! 可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那道熟悉的背影却压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而心心念念着陷入这个陷进的弟弟,可梵沐绝对想不到此时的梵汐正在干什么—— 一夜的仓皇准备,次日清晨便进了七星客栈里为打擂的众美人准备的临时休息室……除了一袭花街华服,脸上青涩不改的梵汐,硬是要逼着自己挑起他留下的担子! …… 初日亮相,因为人数较多,无法单独安排房间,所以干脆给他们所有打擂的美人腾出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家都在一起,互相也有个提前认识的机会……只是,美人只能只身进入、不准带随从,一方面这样可以防止有人带着很能打的随从入内伤人,另一方面,每人带个随从等于人数翻番,即使是这间七星楼里最大的厅堂也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所以千夜只好被留在了门外,不过他倒是也不急——那个什么罗伊国的阴谋全都是北冥捏造,他当然不用担心真有外国刺客来抢人!此时休息室的窗子大开着,他从外面的楼顶可以把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就算里面互掐起来,梵汐好歹是习武之人,绝不可能吃到一群小倌的亏,他要防的是等一下亮相的时候,万一梵汐被一些麻烦的江湖客缠上…… 至于现在,里面的情形,还有自家宝贝那些可爱的反应,还是很有看头的—— “请问公子们都是哪个楼的啊?可以敢问各位的名讳么?”一进门就大大方方的坐在屋子中央的正座上,悠哉品茗的俊美青年,优雅的落下茶杯,才淡淡一笑,“哎呀,忘记自我介绍了,实在失礼。在下是凤鸣,来自江南的‘楚枫楼’——” 梵汐迷惑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做完一个普普通通的自我介绍后,为什么房间里其他的小倌突然变得有些诚惶诚恐,纷纷自我介绍、求关照什么的……可是望着这男子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红莲教他的那些—— 妩媚……简直是妩媚之极……举手投足间的那些撩人气息如同浑然天成……相比之下,梵汐不自觉的低下头,像自己这种菜鸟,亏他昨天还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拿到“花神”荣誉…… 自卑,一点一点在心里扩散开来。 “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自哪个楼啊?” ——这凤鸣公子含着淡淡的笑,却并没有将笑意传达进一双魅惑的眸间。说得直白点,他对这些主动献殷勤、套近乎的货色没兴趣;再说得直白点,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不可能成为他夺冠的绊脚石! 倒是那边那个穿着白色锦缎为底、以上面的百花图案衬托着精致妆容的男子……让他心里打一进门就隐隐不安。更让他不安的是,听到他来自楚枫楼,对方不但没有任何的惊讶,反倒还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这算什么?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干脆挑衅? “啊?我?” ——突然因为凤鸣的话,而成为全场焦点的梵沐,冷不丁吓了一跳。 “恩,是啊,公子过来坐吧!中午才开始卖‘考官座’,现在时候还早呢,大家一起聊聊天,缓解一下赛前紧张也好啊!” 这个凤鸣对梵汐的态度,显然有别于对待其他人,而这种热情,偏偏就是梵汐最没办法免疫的! 虽然打心眼里不想坐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可是梵汐还是耐不住凤鸣一句又一句的邀请,最后只好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那个……我叫白玉,来自蓝香宫,我们蓝香宫只开办了三年的时间,所以我这也是第一次参加‘花神’擂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梵汐按照昨晚红莲教他的话,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却立刻引起周遭一面惊叹声。 “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玉公子啊!” “就是蓝香宫那个……传说中的幕后老板!” “真好看……难怪传闻中,就连皇上也……” “嘘,这话不要乱说……小心掉脑袋……” “可是,的确百闻不如一见……难怪蓝香宫才创办三年,就有了今天的地位!” “恩,看到他,我都想赎身、改投到他门下了……” 周遭一片窃窃私语,梵汐听得清楚,不由暗暗叫苦,这个梵沐,诈死就诈死嘛,你藏个身、搞得这么出名做什么……可他只顾得低头害羞,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凤鸣脸色一僵,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原来是白玉公子,久仰大名,原来是凤鸣怠慢失礼了。” “不必客气,白玉入行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梵汐硬是挂着相熟的笑容,心里早就叫苦连天的炸开了锅,原来这花街的繁文缛节比朝廷还麻烦啊,尤其是旁边这个凤鸣,他到底要客套到什么时候? 要说这凤鸣倒也知道适可而止,可是收起客套话,却柔中带韧的话锋一转——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白玉公子没把我‘楚枫楼’放在眼里了。在坐的公子们大多都知道,五年前的上一届‘花神’就是我们楚枫楼的伶星公子,他是我的哥哥,只是岁月不饶人,尤其是做我们这一行的,纵然哥哥才貌出众却也已经不能跟诸位同台竞技了,所以现在他是楚枫楼的老板了。” 凤鸣像是惋惜兄长的年华流逝一般,俊美的脸上写着淡淡遗憾,配合着恰如其分的叹息,连感叹都变的妖娆妩媚起来,只不过在场的都知道,这番做作柔中有刺,不过是向对手示威罢了,听不出来的,恐怕只有坐在一边不知该怎么出言安抚的梵汐罢了。 没有蓝香宫之前,楚枫楼是当之无愧的老牌花街第一楼,历届的“花神”十个就有八个都出在那里,也难怪这凤鸣敢如此骄傲,可三年前开始这种地位有了微妙的变化,原因当然是“蓝香宫”!只是两家青楼相隔大江南北、平日里互不影响、井水也实在犯不着河水……而此时的“花神”之争,显然是双方角逐地位的一个最适合的平台! “啊!原来是这样……那是白玉我失礼了才对,是我太没见识了,还请凤鸣见谅。” 尽管梵汐连忙解释……可是这种场合,会有人信他才怪!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任何比赛恒古不变的真理,大家都懂,更何况是凭一人之力创造了蓝香宫辉煌的白玉公子,又怎么可能不是个心思细密、智慧过人的人物? 可怜梵汐的真单纯被当成了装纯,自然就把他看做可以跟凤鸣一较高下的人物,一群人都一脸敬仰却在心里偷偷盘算、等着看这场龙虎斗……那以己度人的凤鸣,就更不会相信他的话了。 “白玉公子,既然如此有缘,我们不如结了金兰,如何?”凤鸣假惺惺的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在外人看来这是何等的荣耀,可梵汐倒是稀里糊涂就接了,皇上亲手斟的茶他都常常在喝,更何况是旁人,只是凤鸣接下来的话,却让刚含了一口茶水入口的他,把茶水极为不雅的喷了出来,“白玉公子,那我们今天起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噗——”梵汐呆鸟一般的眨着眼,“姐、姐妹?!” 拜托,性别先搞搞清楚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白玉公子真会说笑!”凤鸣也不嫌脏,居然亲自掏出手帕,帮他擦起了被茶水喷湿的衣衫,“这里的每个人,不都是夜夜张开大腿伺候男人的吗?只不过伺候的男人分个三六九等,脱了裤子、被上的时候,也没什么分别!” 凤鸣的话说的露骨,在场的都是同行,却觉得没什么……倒是梵汐的脸烧得面红耳赤,跟这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这么不要脸的话,真的可以乱讲吗? 却不知凤鸣是个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在旁人都觉得这大名鼎鼎的白玉公子矫情的过了头儿的时候,他却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这个白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先结拜了再说——” 凤鸣和白玉都是这一行的佼佼者,他们结拜,旁人自然只有面子上道喜的份,轮不到他们,可是在一片虚伪的道喜声中,望着凤鸣重新递过来的茶,梵汐却再找不到推开的理由,只好顺势接过来…… 在心里悲催的自我安慰……反正是演戏,姐妹就姐妹吧! 只是梵汐刚才完全走神,他哪里注意到——凤鸣在递茶给他的时候,小拇指修的格外考究的长指甲、曾经若有若无的在茶水里沾了一下,而远处的千夜只能看到屋里的一派平和、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小动作…… ——藏在指甲盖儿里的药粉,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混了进去! 而梵汐刚满心无奈的把这茶水一饮而尽,外面的跑堂先生便来敲门了—— “各位美人,座位已售完,准备今日的亮相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关,登台亮相! 亮相没有什么固定的排序,只是像约定成俗一般,按照历来的青楼馆排名,倒也不混乱……而按照这么个排法,凤鸣和梵汐自然是压轴! 这倒给了他们不少在走廊里偷看外面情形的时间—— “切!这些人还跟五年前差不多嘛!” 身边的凤鸣轻声嘟囔了一句,没有摆出方才那种场面上的姿态,是因为他这声很小,周围的人根本听不到,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而已。 只不过就算是他也没料到……梵汐站得离他太近,本身又是习武之人,耳朵多少要比别人好使些—— “哎?凤鸣公子不是说上次的‘花神’是你哥哥吗?” 五年一次的擂台按照现在这个人才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那五年前的凤鸣是绝对不可能来参加比赛的,又怎么会知道…… 凤鸣一愣,有些支吾—— “哦,那时候作为哥哥的随从,来开开眼界,也不奇怪啊!” 所以,他很清楚从一开始就要着重讨好哪几个客人,有钱人和有钱人的家财差别也很大,肯一掷千金的态度也不同,后面连续三天的笔试都是以赏银的多少来定输赢、而不是按人数投票,也就是说,只要知道哪个老板最肯往他们这些小倌身上砸钱、哪个老板比赛后会把小倌锦衣玉食的包养起来、从此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亮相的时候,就佯作不经意的在谁面前多停留那么一下、多抛几个媚眼勾搭几下,这个对擂台的胜负和日后出路都很重要! 所以,当初哥哥才故意带他来“长见识”……其实已经是在给今天做准备了。 他之所以支吾,是怕梵汐继续追问,这种制胜关键,他怎么可能告诉竞争对手? (咳咳,乃考虑多了,咱家梵汐是天天在国库里随便翻腾的人,还会在乎你眼里这几个钱?--) 梵汐其实就是没心眼儿的随便那么一接口,当然不会继续问下去。 倒是见他这样的的反应,放下心来的凤鸣便也不再忌讳,小声对着外面十个座位上的大恩客评头论足起来—— “恩……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梵汐当然是脱口而出,他会认识才怪! 不过也幸好他这样说,否则凤鸣随后就可以以评委是蓝香宫的常客、蓝蓝香宫地处京城占尽天时地利、与比赛不公为由向他发难了。 这个答案显然让凤鸣有些失望,心道,这家伙装的挺傻,看来也不是真的傻嘛! “白玉,你看一号做的那个大叔,一看就是常年在家养着的禁脔的那种;你再看二号,贼眉鼠眼、皮包骨头,绝对是爷爷荒淫、纵欲过度;你再看三号,那个大肚子,像不像女人怀胎三月?想到被那种人操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你说他那么大肚子、会不会卡住下面那玩意儿进不去?还有四号那个大胖子,长得肥头大耳、浑身胖的流油,这种人‘那里’发育都好小,简直就是花生米,上次我遇上过这种客人,最倒霉了,不但要自己坐在上面动,累了整晚也就只能放在入口儿上、自己都爽不到就算了,还得假叫、装高潮、表现出被他插得多爽似地……” 露出八卦本性的凤鸣越说越露骨,梵汐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和他。 “哎……那个……” “怎么了?” 凤鸣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发出轻声的一句惊呼,梵汐顺口问了一声。 “你看那个客人……第十号。只有那个是新客人,是上次‘花神’擂台没见过的……好帅啊!” 凤鸣心眼儿是多了一点,心地是毒了一点……可毕竟还是个是八九岁的孩子,望着坐在那里、玉树临风的男子,面色顿时翻出少许的桃花色。 “哎?” 对此兴趣缺缺的梵汐,也只好顺着他的视线偷偷瞄过去—— 年纪嘛,跟自己相仿,高挑清瘦、白白净净,五官也长得不错,全身散发着一股类似于书香却又不大一样的清雅气息,实在很难想象也是有这种癖好、流连青楼楚馆的人。 不过,跟自幼接客,不得不强打笑脸去逢迎每一个无论方圆长扁的客人的凤鸣相比,从小无忧无虑被呵护长大的梵汐生在美人堆里,对长相反倒没那么容易注意到,只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才觉得那个男子外貌真的很不错罢了。 而就在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外面已经翻到了凤鸣的牌子—— “下面有请‘楚枫楼’的凤鸣公子——” “凤鸣在这里有礼了——” 凤鸣一边招呼一边已经迈着行云流水般优美得步子走到了厅堂中央,一上场便是一个满堂彩。 而躲在走廊里的梵汐干脆看傻了,外面那个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注意力的青年,跟方才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时而发牢骚、时而又满眼桃花的凤鸣俨然判若两人,那一颦一笑、一走一扭都恰到好处,比昨晚红莲给他形容的还美……简直就是妖精! 而此时的凤鸣正对着刚才被他形容的恶心到让人想吐的那个“肥头大耳”娇言巧笑—— “凤鸣不才,向恩客道午安,见到恩客五官方正、神目炯炯。印堂发红,如此英俊的福像,让凤鸣不由慌了神,这颗心也跟着怦怦直跳,请容凤鸣为您斟杯茶、了表心意,可好?” 梵汐在走廊里捂着脸,听得直作呕……这凤鸣做戏还真有一套,跟人家相比,自己果然不是这块材料。 但见那凤鸣连沏茶的动作、每个角落都恰到好处,显然是早就设计好后长期练习的结果,唯美得像幅画,一边斟茶还不忘向所有在场的客人含笑,眸光流转,秋波频频—— “各位恩客,请原谅凤鸣的失态,如果有机会走到擂台的最后,每个人都有机会接受凤鸣的款待哦。” 如此这般勾引,让一群久经欢场的男人被迷得七荤八素,这杯茶还没倒完,周围已经纷纷举起了“通过”的牌子,为此,那个“肥头大耳”更是被哄得乐不思蜀,直接一张一万两银票作为赏银便塞进了凤鸣怀中…… 梵汐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这该死的衣服,前领开口果然太大了,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有人给他这样塞法……那岂不是会像凤鸣那样,胸部被人吃豆腐……那在对面楼上埋伏的千夜还不冲进来杀人? 不过意外的是,以凤鸣这样的表现,居然也只十票通过了九票,那个第十号的青年男子,居然无动于衷?梵汐分明记得,刚才凤鸣四下大送秋波的时候,那含笑的目光无比柔情的在那位客人身上停留的最久才对! ……这样都能免疫嘛? “呐,白玉……下一个就该你了,要好好表现哦……” 趁他走神的时候,已经回来的凤鸣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他。 “啊!”回过神来的梵汐发现自己好像太紧张了,心跳得厉害,连忙在登场之前找个话题给自己分散注意力,“凤鸣,你不是说那个肥头大耳很恶心吗?为什么还专门对他特别对待啊?” 只见凤鸣笑而不语,这种事怎么能告诉他? 那个肥猪很舍得砸钱给看中的美人,后面几场要胜出,还指望那傻X的银票呢! 这时候,外面已经在喊了—— “最后一位登场的,是‘蓝香宫’的白玉公子——” 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这传说中连皇上都垂青有加的绝色美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玉公子,想不到能在今天一睹真颜。 “快去吧,别让恩客们等急了——” 凤鸣用不大不小的力气,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梵汐就这么踉踉跄跄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却不见背后的凤鸣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收敛了方才的笑容,露出阴狠的表情—— 那药,也差不多是时候发作了! 我看你大出完洋相之后,还拿什么跟我争!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壶清茶压满堂 “各位中午好,我叫白玉……” 脚步凌空的这么跌撞出来,这下梵汐再怎么单纯,也知道是凤鸣故意使坏了,可是接下来的自我介绍,明显胆怯的语调,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喉头的痉挛,这可怪不到凤鸣头上。 这种极富“特色”的出场风格,登时让在座的十位客人集体傻眼,在感叹这位白玉公子的美貌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的同时,也纷纷在心里思量着……他故意如此,是想要又如何的表现来让他们更加大开眼界。 却只见梵汐蠕了蠕唇,最后还是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像凤鸣那样说那么多肉麻的话,只能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自己—— 镇定、镇定,就当是每次上朝前,陪着那群老家伙聊天就好了……可是一抬头,对上那一道道正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的色迷迷的目光。他哪里还镇定的下来? “白玉言拙,愿为各位奉茶——” 梵汐是这么打算的,反正说不了那么多肉麻的话,这一柱香的时间要怎么熬过去……不做点什么,一直站在台子中间被这群饿狼视奸的话,恐怕不是他别扭死,就是这群人被他闷死,要么就是在那之前就得被按捺不住冲进来的千夜搅和了! 他一定要每天都成功入选,才能让自己更有机会进入那些抓走梵沐的家伙的视线……北冥是这么说的!就算最后实在做不到,他也不能因为怯场而逃走! 这个主意打定,梵汐便从一号桌开始了。 然而,实际的情况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就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戳木桩,就凭他天生的美貌早就让这些男人被迷的失魂落魄,又怎么会让跌出前二十? 可梵汐这么简单的一沏茶,却歪打正着,让这些以貌取人的男人们不由得暗自惊叹起来—— 所谓“简单”其实也不简单,梵汐和凤鸣注定是不一样的,任何方面,当然也包括这小小的沏茶—— 凤鸣的茶是一种勾引男人手段,重在卖弄身姿、而茶本身根本不是终点,就像在青楼的时候一样,小倌们坐在客人身上倒茶敬酒不过都是个求欢的引子,为的是让客人中意自己,点自己的牌子才是目的。所以这茶的味道,即使是那位赏了一万两银票的冤大头,也只是牛饮而尽为博美人一笑罢了。 梵汐的茶却相反,沏茶的人半点不造作,甚至下意识的挽了挽华丽风情的袖口、露出一双肌肤细腻的皓腕……这不讲究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是一股别样的天然妩媚,谁会才到那时这个大美人为了克服紧张,一门心思的想要找一件既可以集中注意力、克服胆怯、又能熬过这一炷香的功夫、最好还能技压全场的事儿,这么看来,梵汐也的确不是笨蛋—— 因为,接下来的茶技,丝毫没有辜负了在场的这些见识颇广的有钱人们—— 那坐在一号的客人一双贼溜溜的目光始终在身边的美人身上打转,两人的距离近的可以闻到梵汐身上淡淡的天的体香,若不是怕坏了规矩被扔出去,他恐怕早就上手去摸那略显宽大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滑腻肌肤了……可是梵汐却埋头选茶,并不理会他的挤眉弄眼、眉目传情,或者说压根儿就没看到?做小倌儿的,哪见过这么没眼色的!男人觉得自己今天可是高高在上的考官,这美人居然敢不买他的帐,不由心里动了坏心眼儿—— “我喝这个,就用这个沏吧!有劳公子了——” 那客人到底还有几分上流官绅的教养,这种场合也不发作,很儒雅的一声客气,却俨然是故意给梵汐出了一道大难题—— 这种擂台当然是把一流花楼的极尽奢华展现的一览无遗,从鼎鼎大名的七星客栈能放百余桌宴席的大厅里只摆了十张桌子就能看出一二,这桌子上更是为了满足客人的各种需求,各种水果糕点、茶品茶具,连中药中可冲服包养的药材和西洋传来的咖啡都应有尽有……而这男人给梵汐出的第一道难题便是,先指了指一旁的铁观音,有直接把一套功夫茶具推到了梵汐眼前! ……既然美人泡茶,不泡人……那他当然要从泡茶的角度来评定!这也无可厚非。 且不说这铁观音讲究的人品茗,本就步骤颇多、难沏,一壶好的铁观音,就算是满京城专业的茶艺楼里,同样的茶能沏得出极品口感的也没几个,更何况是青楼里终日应付客人花天酒地的小倌?男人却还坏心眼儿特意推给他一套宜兴紫砂的功夫茶具,光是盘子里和孩童拳头那么大点的小茶壶还有四枚药丸儿大小的杯子,早就让那些亮相完之后躲在后台看热闹的小倌们看傻了眼——这玩意儿,有人见过,有人没见过!见过的也是在花楼里见过摆设而已,这些人如果家境殷实到可以在家讲究的品茗的程度、谁会卖身青楼?估计这种有福不享的公子哥儿全都被白玉的蓝香宫收了去,可外人哪儿知道啊!而去青楼的那些寻欢客,不是喝花酒就是直奔主题,谁会花大把银子弄个美人来面对面坐着品茶?就算摆一套茶具在旁边也只是附庸风雅罢了。有人在心里幸灾乐祸,也有人为他捏了把汗,大家心里纷纷觉得,都是白玉公子装清高装过头儿了,这下得不偿失…… 却见梵汐淡淡的勾勒一下唇角,不管怎么说、能安心泡茶终于让他冷静下来,却不知自己的一笑倾城又勾走了多少人得心魄—— “请稍等,白玉这就为您泡茶——” 一双显然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极为细嫩好看的手缓缓拿起茶具,非常讲究的用初沸的开水注入、烫洗,一边不忘用优雅的嗓音轻声报出茶艺名目,“此为‘白鹤沐浴’。” 接着拿起桌上的小称,准确的取足分量,纳入壶中,“此为‘观音入宫’。” 再次煮沸的水,被他高高抬起、一柱倾入,不只水流好看,壶中的茶叶也转瞬间旋转起来,“此为‘悬壶高冲’。” 纤细修长的手指以极漂亮的手势轻轻拿起杯盖,将壶中的泡沫小心翼翼的抹去,壶中顿时一派清明,“此为‘春风拂面’。” 又等了一两分钟之后,才拿起小巧的茶壶,依次巡回注入到事先摆成并行状的小茶杯中,“此为‘关公巡城’。” 到了这会儿,全场已经鸦雀无声很久了……在座的能从众多竞拍这种以最高的价钱买到仅有十个的坐席,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别看人数不多,却是名流士绅云集,见识自然也不差,一个小小的小倌儿都有如此精湛考究的茶艺,不但手法了得、连专业词汇都和他们听过的一字不差,这份清雅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似乎不是一个小倌等着他们评头品足,而是他们在眼巴巴期待着一位清高素雅的翩翩公子的垂青。 梵汐倒茶的时候,并没有一次注满,而是一点一点均匀的往返于各个茶杯……便终于有行家忍不住跟他一起报出了名堂,“这是‘韩信点兵’!” 梵汐放下茶壶的时候,只是随意的转过头,对那位说出名称的客人微微颔首,表示正确……可就是那淡雅的笑容,却让承受的人觉得如此炫目。仅仅是一个笑容,也让其他人跃跃欲试起来,在脑力搜刮着以前在茶艺馆的情形,如果能答对下一句,也能换得这样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该多好……不知不觉,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请您鉴赏汤色——” 梵汐面带微笑,不卑不亢的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表示自己分内的工作已完成。 “啊!哦哦……” 刚才故意出难题刁难他的客人这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所谓的“奖赏汤色”指的是观察,男人认真的观察着手中的被子里的茶色……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反过来被这个小官儿牵着鼻子走、听命于他了。 ……刚才,他不只看到了梵汐的美貌,也看到了认真的梵汐别样的风情……即使是久经欢场的老手,可那种干净、清澈的眸子、一颦一笑都是没有丝毫做作的魅惑…… 到了这一刻,人们才发现……人家只是倒了杯茶而已,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自己便不知不觉被吸引了!原来,这“白玉公子”之所以闻名,不是有多高超的媚态,恐怕就算现在站在这里也没打算给他们做任何的展示…… 这个人……是纯天然的! 不只是生得一副常人无法比拟的容姿,更有一份在这乌烟瘴气的欢场里,最弥足珍贵的清雅和干净。 “白玉公子,可否赏脸,一起品缀甘露?” ——至此,这个男人已然是一副发自真心尊重的姿态,与方才判若两人。 “白玉公子,想不到您对茶艺如此讲究,不知师承何人?” 就算是这些人,如此品过茶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才想着这白玉公子一副茶艺大师的风范,必然是出名门,却不料梵汐端着杯子先闻其气、再尝其味,浅酌慢饮之后,才不好意思的笑了—— “没有啊,我只是自学而已,在宫里喝茶的时候,比较喜欢喝母树大红袍,但是那点儿产量根本不够喝啊,后来宫里的茶艺官说这铁观音和大红袍同属于乌龙、属青茶,所以冲泡方法和口味也有相近之处,所以每次他给我泡茶的时候,我就稍微留意了。” 梵汐啊,是真憨,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尤其是这会儿的气氛不错,人们看他的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猥琐,一放松下来就忘了给自己多留个心眼儿,结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捂住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在一群人心里,不掀起轩然大波才怪—— 母树大红袍……那是顶级的贡品,全国一年才产八两,别说是达官贵人,就是那些稍微疏远的点儿皇亲国戚,也一辈子都碰不到一口……可他刚才居然说“那点儿产量不够喝”?那他说的宫里,自然不是蓝香宫、而是皇宫吧?连皇上御用的茶官都要亲自伺候他…… 在场的,大多都听说过白玉公子受皇上宠幸的传闻,可传闻毕竟是传闻,欢场上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什么传闻没有?这白玉,毕竟只是个小倌,就算真有其事,也不过是被皇上临幸过罢了——之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被他这么一说,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小小的一杯茶……折射出的可是天大的荣宠! 而这位白玉公子身上,却没有任何的高傲……只是高贵,清雅,有了先入为主的敬畏,梵汐这会儿饰演的白玉,俨然就像一位完美的天人,让人们贪婪的目光变成了一种憧憬。 梵汐有点尴尬的挠挠头……虽然变成这样实在是……完全误会了!自己不就是在皇宫长大的吗?不过,给他少了很多麻烦是真的! 这圈儿茶,梵汐依旧一杯一杯挨着倒,只是房间正中央用来计时的那炷香早就燃尽了,可是人们却也早就忘记了时间……这个惊为天人的美人,是来自“上位”的人,别说是龌龊的念头,就算是赏美那也是修来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躲在走廊里看热闹的一群小倌儿这下可算是打开了眼界,偷偷的赞不绝口,不由自主的心服口服……当然,也有个别人不会这么考虑! 刚才还站在视线最好的地方、没人敢挤他的凤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这白玉来头也太大了,这要怎么斗! 还说什么“斗”?此刻正躲在休息间的凤鸣分明在发抖……那药,就要发作了……老天保佑八个傻白玉千万别想到是他干的。否则要真为了打擂惹上那些皇族,自己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 与此同时,大厅里—— 梵汐的茶也终于绕了一圈,走到了十号桌,也就是刚才那个让凤鸣两眼犯桃花的俊逸青年身边。 “这位客人,请为您……” “我喝白水就好。” “……”梵汐发现这家伙果然是块铁板,“好,那白玉帮您……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不曾料到—— 端起茶壶的梵汐正要给对方的杯子里添水,不料全身猛地一股巨痛袭来……这种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点一点,像针扎一样,并不密集却全身流窜,像无数把刀在身上乱扎一样,手里盛满开水的水壶顿时失手向对方劈头盖脸的飞去—— “小心——” “小心!” 那个瞬间,梵汐惊得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却听到两个声音—— 一个是熟悉的,一个是陌生的!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医者 梵汐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人已经倒在了熟悉的怀抱里—— “千……这位公子、我没事,谢谢——” 梵汐的倔强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居然疼得快要站不起来了,还在假装不认识千夜! ——万一有绑架梵沐的那些人在看着呢?那不就知道他身边带着厉害的保镖了?万一那些人不对他出手,那要怎么放长线、钓大鱼,找到梵沐被囚禁的地方? 他只能假装不认识千夜……假装对方只是个远远看热闹、然后垂青于自己的江湖客!看到自己跌倒后趁机亲近…… 而这份心思,千夜不可能不懂——这都是那个该死的北冥信口开河的错! 梵汐的小脸儿煞白,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了,可娇软的身子明明已经在他怀里抖得那么厉害,显然是非同寻常……显然是非同寻常……可他不能说破北冥的弥天大谎,说破了,汐儿若信了该有多伤心、若不信又该如何自处!可不说破,梵汐这个样子又挣扎着不让他抱去请大夫…… 这样的梵汐和千夜,一个痛的死去活来,一个心疼却左右为难,怎么会注意到另一个站在梵汐身边的男子,那双原本清逸的目光落在千夜身上的时候,一闪而过的怨毒——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 被这一声“惊醒”,人们才纷纷想起那个被泼了“开水”的“十号”,俊美的青年这会儿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却是一派干燥,刚才的的那只水壶已经平平稳稳的放在了桌上,周遭却没有一滴水迹…… 刚才人们都光顾着看到下的大美人,却错过了精彩的一幕——这个人千钧一发的时候以掌心轻轻托起那表面滚烫的水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个优雅转身,不知怎么的,那些扑向他的开水便被他通过那窄小的壶嘴儿又重新接入壶中! 此时被他这么一较真,人们才纷纷想起来……虽说这名突然飞进来的男子衣冠楚楚、相貌不俗,可行有行规,他既不是考官、也不是小倌,怎么能由着他自由出入、还大模大样的抱着他们梦寐以求的白玉公子? 看出他飞进来的那一下轻功不是泛泛之辈,主办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保镖便不知从什么地方涌了出来,把千夜团团围住。 “这位公子,请离开吧,好意白玉心领了……但白玉真的没事……” ——梵汐说这话的时候,还顺势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出……不能被坏人看到!同时也不留痕迹的抓了一下千夜的手,暗示他绝对不准乱开杀戒。 可这么一抓,千夜就更担心了——梵汐的掌心里,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就像是刚沾过水一样! “不然这样吧,我看今天的比试也差不多了,白玉公子技压群雄,愚以为理应通过,不知各位意见如何?”病患就在眼前,这男子却没有以梵汐为最优先,竟先讨论起比试的事儿,直到全场写着通过的牌子都举起来之后,才不慌不忙的望向其他考官,“既然结束了,在下看白玉公子不大舒服,身为医者,想先行告退,去后堂为其诊疗。” “你能治?” 千夜眯缝着眼,一脸的不信任……可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馆确实还有一阵子距离,梵汐一身汗又不能抱着他用轻功…… “这位公子,您如果别这样耽误他的时间的话,应该能治!这不是病,依在下看恐怕是中毒,在下身上刚好带了不少种解药,若有现成的话,岂不很快?还是说,你能治,无须再劳他人之手?” ——对方的态度看似彬彬有礼,可对千夜的措辞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千夜有一股想把这臭小子那颗喋喋不休的脑袋拍烂的冲动,可是如果能治汐儿,那就另当别论了,“那你还不快治!” “诊断讲究望闻问切,在这里怎么看……先去后堂吧,他们应该有专门用来休息的地方才对吧!倒是你……你是他的什么人?后台除了小倌儿就是我这个医生,如果是不相干的人,请止步比较好!” …… 千夜气得鼓鼓的,瞪着那个混蛋的背影—— 是梵汐一直给他使眼色,不准他承认他们的关系,怕爱人着急又耽误治疗的时间,何况后堂的休息室是好十几人一个大房,那么多等完场的小倌儿都在后面休息,谅这小子也做不出什么越矩轻薄的事……至于那毒,照梵汐的反应来看,就是为了折磨体质单薄的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考虑到这方方面面的关系,他才放心让那个臭小子打横抱着已经痛得无力走动的爱人离开……不过,哼,敢抱他的人……等汐儿缓过来,他绝对要砍了那双手! 至于现在—— 千夜一个纵身,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神秘男子便又破窗而出、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那毒,虽不厉害、可用来折磨梵汐却刚刚好,那投毒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动机或者仇恨,说起来,他的汐儿那么优秀、在今天这种场合被人嫉妒陷害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今天汐儿所到之处,不是和小倌儿们聚在后面的休息室、就是在众目睽睽下的大厅里,既然别人都没事就可以排除气体或者触摸这类媒介……剩下的,就是直接入口!在大厅里,虽然梵汐几次与客人对饮,可茶是他泡的、杯子是随机拿的,对方没有碰过,所以排除杯子被下毒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有事,这又排除了茶叶或者茶壶早就被人投毒的嫌疑……剩下的,汐儿今天只有上午喝过那个凤鸣的茶! 而蛰伏回早晨的位置,千夜却突然发现——因为房间里有刚才大放异彩,现在又被客人抱回去的“白玉公子”而在休息室里的小倌儿们乱作一团,都忙着招呼……但其中已然不见了那凤鸣的身影! 千夜一双凌厉的眼眸顿时迸发出骇人的杀气——该死,居然是在自己眼底下……是他太大意了! …… 以此同时—— “公子,这……刚才多谢你,可是一定要脱么?” 被平放在供大家休息的大床上的梵汐,吃力地仰着头望着这个刚才关键时候把千夜支走、现在又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的陌生男子,虽说他现在真的好希望千夜在床边抓着自己的手,可为了掉到抓走梵沐的凶手这条大鱼,他必须忍耐、必须坚强! 一双写满感谢的漂亮的眸子,因为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已然水汽连连,更加的让人觉得魅惑至深,可是梵汐却到了这个时候依旧牢牢的抓着原本就宽大的衣领…… “不不要叫公子了,太生分,我叫巫冷月,你叫我冷月就可以……你说全身都痛,我总要看看是神经荼毒还是腐蚀毒素,才能对症下药吧!而且如果是腐蚀性的,那你胸口的皮肤会最先开始溃烂……所以,让我帮你看看吧,放心,我没有恶意,更不会不规矩。” 巫冷月对他的别扭倒是丝毫不介意,还不厌其烦的好好解释,又让人拧了一把凉毛巾搭在他头上,以凉意缓解阵痛……风姿翩翩的医生、每一个温柔的动作都让背后那些小倌们羡慕不已……这个英俊的医生一定是迷上白玉公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都在心里偷偷想。 可是梵汐这种单线条,这会儿又疼的死去活来,哪儿还会想到这一层? 可人家说的合情合理,而且大家都是男人……梵汐突然觉得做了男子的恋人、又始终处于下方这件事,让他变得敏感过头了…… “那……冷月公子,有劳了——” 这个只是医生正常的诊治,他好像实在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手实在痛得厉害,便慢慢松开,任由对方帮忙,慢慢的解开他上衣的扣子……白皙细嫩的肌肤,顿时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连胸前两点纯粹因为疼痛而站立起来的粉色茱萸,都一览无遗。 这一幕,确实让这个叫做冷月的男子微微一怔,一抹惊艳从眼底一闪而过……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怪只能怪我们梵汐大美人实在生得一副“祸害”相! “对不起,我失态了。”冷月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尴尬,不过那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人,旋即便回复了一派淡然的医者风范的他,反倒长长的松了口气,迅速帮他和好衣襟,“还好,皮肤没有从里面开始腐蚀的迹象,应该就是神经类的东西,就是说其实你并没有受伤,药物对你的头部进行控制,产生的真实错觉,我刚好有药,你服下应该可以立解。” 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后,冷月又对他严谨的把了一次脉,确诊后方才从随身的锦囊里掏出一个小药盒—— “把这个,不要冲水,嚼服就好了。” 那药丸挺大,冷月噙着一脸的温和把东西送到梵汐的嘴边,意外的是……翠绿色的药丸长得挺可怕,却一点都不难吃,带着一股淡淡的花果的甘甜…… 再说千夜这边—— 那凤鸣要继续打擂台,总不能躲到海角天边去吧?其实他只是因为害怕,又重新自己掏银子开了间房……在一群人围着被抱进来的“白玉公子”乱作一团的时候,偷偷溜走了而已。 到底该怎么办?万一那个白玉反应过来,找皇上给他出头……拿自己要怎么…… 其实,这笔账哪儿用得着逸尘出面? 就在他惶恐不知所措的时候,原本从里面插好的门,却突然开了! 凤鸣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地上掉落的齐齐断成两半的木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可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呼救的时候,外面那个阴沉着脸的男人已经一阵风似地近了身,死死地卡着他的喉咙—— “你给他下的药?那是什么药?” ——千夜本来想要直接拧下这个人的脑袋,可是想了想,还是先打听清楚那药物的成分比较妥当,万一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不料,这凤鸣却是一边哆嗦一边委屈—— “我真的不是道!昨晚,有人夜访我的房间,他说是哥哥派人来帮我的,那药可以压实在指甲盖儿里,方便携带、遇水就化,那可以让我的劲敌在场上洋相百出、疯疯癫癫,如果遇上对手,就可以先发制人把对手解决掉……” 可是梵汐的症状,显然跟那人说的不一样,而且细想之下,哥哥也不曾说过会派人来帮忙这种事,哥哥五年前也是赢得堂堂正正,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是他求胜心切,直到现在才发现里面有诈! “那人长什么样?” ——千夜蹙眉,严厉的审视着草容失色的凤鸣,他看得出这个人不是在说谎,但如果是单纯的嫉妒,事情还好办点,如果有幕后黑手的话…… 除了北冥,还会有谁这么缺德! 可北冥那个混蛋再怎么丧尽天良,也绝对不会对梵汐出手的! “别杀我……我真的不知道……别杀我,他进我的房间的时候,晚上,他一进来就突然弄灭了灯、还穿着一袭黑衣,还蒙面……只知道说话的声音,虽然故意变了声,但应该是个年轻男人。”感觉到喉咙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凤鸣毕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青楼小倌儿,吓得就快尿了裤子也不奇怪,只是为了保命,拼命地搜肠刮肚,想找出什么对于对方有用的线索,“对了,我想起了来了!” “想起什么了?” “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儿,不像是香料或者香包,像是那种常年待在新鲜药草边熏出来的味道,哥哥说过,最上等的药浴也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等苦药味褪去便留下药草特有的体香……沁人心扉……” 千夜卡在他喉咙上的手,却在这一刻猛的僵住了—— 京城里普通的行医者,是不可能接触到只有在深山药谷中才能接触到的新鲜药草磨制熏干这个过程的! 糟了,那个医者! 等等……那个人……仔细想想,那记忆似乎太久远了—— 那味道他很久以前闻到过,那张脸……也曾经见过!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陷阱 千夜傍晚才回到家,因为等他风驰电掣的冲进七星楼的休息室时,梵汐已经不见了! 提着那群倌儿问了半天也问不明白,后来总算说清楚是冷月公子和他一起离开了……急的心里立刻炸了锅的千夜,把他们徒步能及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然后又去了蓝香宫也看不到梵汐的身影,听说梵汐丢了的红莲等人也急的团团转。 最后没办法,只好徒劳的仙回家,准备从长计议。 却万万没想到——— “千夜。怎么才回来?” 他才一推门而入,坐在院子里的人便轻声的唤起了他的名字——那好端端的一脸微笑往他的人,不是他的宝贝梵汐还能是谁? “笨蛋!你去了哪儿?” 梵汐几乎没看清楚千夜是怎么近身的……娇软的身体已经被一把勾入对方怀中,千夜心急火燎,立刻撩开他的衣衫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个遍,弄得梵汐脸色通红—— “千夜,别这样……你这是怎么了,还有客人呢?” 看他确实安然无恙,有被提了个醒,身上千夜才慢慢抬起头,落在她刚才就看到得——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他是担心梵汐要紧,没顾上搭理这个混蛋罢了! “千叶,别担心,这位巫冷月公子是好人。去哦身上的毒也是多亏了他,也是他怕我发了一身虚汗、受风,特意雇了轿子送去我回来……送我回来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他可是一位游历大江南北、行侠仗义送我医侠呢!所以我不是真正白玉的事情,也告诉他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正好考官里有他的位子,他还可以帮忙呢!” 梵汐看上去,刚才跟巫冷月公子在院子里聊的很开心,只是那时单纯从朋友的角度来看的,和此时依偎在千夜怀中的那份妩媚娇嗔完全不同。 “哦,原来是巫冷月公子,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天的事抱歉了,谢谢你今天照顾我的汐儿,既然他这么喜欢你,那就多留宿几天,如何?” 千夜在心里暗暗叫苦,却宁愿装模作样出一派豁达,只要梵汐能够安心……巫冷月,原来真的是四年前那个臭小子,还当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连易容都,没有做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今天,她的心都系在梵汐身上,才没有当场认出来! ……这家伙。到底跑来想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然是冲着他来的! 哼,臭小子倒是不怕被他当场扭断脖子! “哪里哪里,今天在下也是因为救人心切的医者之心,出言冒犯,还望见谅。” 巫冷月嘴角噙着一抹淡雅的笑容,比起白天的梵汐简直丝毫不逊的魅力,当然不同于那种柔美,梵汐觉得那笑容很可靠,只是两个男人彼此间却相当清楚那笑容中危险的意味。 一起吃了一顿和乐的晚餐,梵汐邀请巫冷月留宿,可巫冷月拒绝了,理由是他现在怎么说也是“花神”擂台的考官,如果被外人看到他们相交甚好、甚至早晨去参加擂台的时候从同一个门里邹鸥出去的话,难免流言蜚语,如果害得梵汐被影射贿赂考官什么的,就不还了。 梵汐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被如此体贴,自然不会怀疑有它,更不会怀疑以“他明天还要去比试、早点休息”为由,自告奋勇去替他送巫冷月的千夜。 …… “巫冷月,我我到差点忘记毒医巫家还有你这么个人或者!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漆黑的小巷里,确定自己已经出了站在门口目送的梵汐能看到听到的范围,刚才还一路有说有笑的两个男人,淡笑嘎然而止,而代之的是千夜得言语伴随着丝毫未动、硬撑下生风的蠢蠢欲动。 巫冷月走在前面,千夜一袭白色锦衫,而他则是一袭青色丝袍,两人在月光不怎么明了的漆黑小巷里,身影都非常醒目。 只是巫冷月并不意外的扯了一下嘴角,他甚至懒得回头,再说回头也没用,若真的打起来,不屑半柱香的功夫,背后的男人就真能拧下自己的头颅——这是实力差距,他从来都不怀疑!只不过他能淡定如此,自然有所持凭—— “你知道今天下午,我为你的心肝宝贝解毒的时候,为什么坚持把你之开吗?想必你已经知道那个愚蠢的小倌儿手里那点下三滥的毒药是怎么来的了,那你要不要猜猜看——我为什么要给他下了毒,有这么好心眼儿的帮他解毒?” 这一句,让千夜已经向他劈出的一掌,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故意下点儿无关紧要的、一看就是下九流的药,好让他放松警惕,然然后接着给梵汐解毒的机会,以“解毒”让梵汐服下的恐怕才是真的毒物!恐怕他认出那东西,才故意支开他…… “‘千草莽’加上‘双尸水’还加了一只‘蚕王蛊’,这些你觉得够分量吗?还是你以为,就算杀了我,普天之下也有人能够解开我巫冷做的毒?哼!对你的那个心肝宝贝,我可是下了很大成本呢!” 其实,就是白天那颗绿色的、很大的药丸,就算是普通人,冒然给对方吃那种东西,也不会吃的吧……解毒,果然是个永远好用的理由! 巫冷月嘴角弧度不断加深,自信满满的转过头…果然看到千夜停在半空中的那一掌、慢慢的攒成了拳,紧紧的攒着,知道攒出滴滴血水滴在地上……却不得不慢慢放下…… 如果这个混蛋真的给梵汐吃了那种东西,别说杀了他,千夜现在就是一根汗毛都不敢伤了巫冷月—— 毒医巫家,跟已经被杀死的摩羯教前掌门,信,最本质的不同是——摩羯教尚武,各个武功不俗,以天下剧毒淬兵器,见血丧命,称为第一毒教!可相比之下,这个巫家尚毒,族人大多武功平平,他们的毒不是天然而成,而是后天再造……比摩羯教还可怕的是一点就是,巫家人下的毒,普天之下只有制毒的本人能解! 而这“千草莽”“双尸水”“蚕王蛊”——正是巫家闻名天下的东西! 用一千种草籽浸泡、改造、浓缩,让原本在水中乐意发芽的草,变成同样可以在人的血液中存活的变态“凶器”……误服得人,起初看似无恙,一千颗草在血液中慢慢发芽生长,发现的时候已经疼得满地打滚,草芽胀破全身的血管、乃至皮肤,最后的死状惨不忍睹,简直就是面目全非!要解毒并不难,难的是必须准确的知道这一千种草得名字,否则解药只要配错一种就会加速生长……而这种毒,每次配的时候,品种都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所谓的“千草莽”! 这“双尸水”就更恶心了,材料来自尸油!中毒之人死的时候,就想僵尸一样皮包骨头、满身尸斑,再俊美的人中了这个,死的时候都会面目狰狞到令人生畏!要说其中的毒物并不难解、可巫家人在里面用了一种特殊的配方让毒药和尸油的性能混和,致使解药必须和毒药出自于同一具尸体才会有救,故名“双尸”,也就是说……普天之下除了制毒的同时也做了解毒之人,再无人能解! ……本来,当巫冷月说出前两个名字的时候,一个艰难的选择在千夜得脑海中一闪而过——擒下巫冷月,易如反掌!他有一万种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可以逼这个混蛋老实交出解药……可他又怕着巫冷月既然是为了报仇而来,会不会早就把生死置于度外?故意给他个假的解药、让他亲手害死梵汐,从此一辈子走不出害死了挚爱的痛苦中…… 可是,巫冷凝管月显然是有备而来,当他说出第三个毒物的名字时,千夜已经连这么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蚕王蛊,那不是毒,是蛊……从蛹开始用特殊的药物培育的嗜血食肉如命的蚕王,将其昏迷、压缩,进入人体 后、那东西一旦苏醒,便从周遭人体的内脏壁上开始蚕食,每天能吃一个拳头大小的分量,而从小在药物中泡大、其抗拒能力比人体略优,就是说想用微量的毒弄死是不可能的,蚕王死之前、人就已经中毒身亡了!这蚕没有嗅觉和味觉,也不可能被其他东西勾引出来,会牢牢的吸附在肉壁上,直到把人肯光……如果蚕王在梵汐体内苏醒,他就只能每天眼睁睁的看着爱人活活疼死、被蚕食的只剩下一张皮…… 把蚕王取出只有一个办法,要靠内力!可不是谁的内力都行,必须是最初被制蚕的那股内力,也就是说只有制蚕之人办得到,并且如果制蚕之人受了伤、内力有异都不会有效果……所以,千夜顿时连巫冷月的一根手指都不敢伤害! 他的汐儿…… “你到底想要什么?四年前,你的满门族人,是你自己亲手杀的…难道你也想算到我头上?就算你要报仇,冲我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千夜愤怒的咆哮,从来都霸道至极的嗓音,竟然掩不住明显的颤抖! 哼!只有你的心肝宝贝无辜吗?难道当年我那些守护‘药王丹’的族人就不无辜吗?” ——巫冷月有恃无恐的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来自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却宛若修罗一般令人生畏。 …… 第一百二十章 “讨债”来的故人 “你放心,他体内的东西,六天后才会发作!所以,你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美人,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把自己洗的白白净净,在床上等你回去温存呢!” 六天后,是擂台结束的第二天! 巫冷月带着明显讽刺的解释,让千夜提到嗓子儿里的心,总算稍微向原位靠拢了些……这么说的话,他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到底想要什么?要我上天入地为你效命、还是为了报仇你要我这条命……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照办!但不准上海汐儿,立刻去给他解毒!” 都是自己年少莽撞时造的孽,只要能救回梵汐的性命,现在让他做什么他都绝对不会眨一下眼! “别说的好像是我威胁你似地!我只是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药王丹!只要把那东西还我,我就替他解毒!” ——可巫冷月却偏偏挑了个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为难他! 那“药王丹”本是毒医巫家的镇门之宝,闻名江湖!这群只喜欢在家研究毒物,闭门不出的怪异毒医的祖先,研究出了以外物传承内力的千古之法,每一个即将死去的族人都会把内力注入一颗拳头大的药丸里,而那颗药丸还有融汇各人内力相贯通的功效!这些人的内力虽不高,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全族上下一百多人、又代代相传了数百年,其中蕴含的力量当然是不可小窥,简直就是能让内力一夜之间飞升数十倍的灵丹妙药!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会成为武林中人争夺的目标! 可巫家虽不理江湖事、又武功平平,却能以怪毒护身,每一个想夺取“药王丹”的人,最后的死状都惨不忍睹……久而久之,“药王丹”便成了江湖中的一个传说!可毕竟还是有人做到了—— 四年前,急于向皇室报仇,可苦于毕竟修为太年轻,习武遭遇内力瓶颈的时候……有勇有谋的千夜,成功了! 不止成功取走药王丹,而且为了防止自己成为那些江湖宵小之辈成天穷追猛打的对象,他杀了当天看守药王丹的几个人之后,却故意留下其中一个—— 那个人就是因为崇尚武毒兼修而正被族人排挤、在巫家备受冷落的长子——巫冷月! 为此,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是巫冷月为了练武,残杀了同门,独吞了镇门之宝……这巫冷月饱受了族人的猜忌、疏离,听说最后还动了家法,被毒物缠身……最后不知怎么挣脱,狂性大发,仗着常年习武又熟悉毒物,真动起手的时候以一当百,一夜之间将那些背叛他、不信任他的族人杀的一个都不留,血洗了自己的家族后,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死了,畏罪自杀,也有人说他吃了“药王丹”后获得了了不起的武功、却看淡了时间的名利之争,归隐山林…… ——当然,这些都不关千夜的事! 但是现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巫冷月,却跟他要“药王丹”……如果有的话,别说是一颗提升内力的药丸,就算是要他的心脏,只要能救梵汐,他会毫不犹豫的剖开胸膛! 可那药王丹……四年前他就吃了,从而诞生了今天神功出神入化的杀手之王,千夜。 现在,让他去哪里再还巫冷月一颗? “除了那药王丹……换成别的不行吗?任何东西……”除了那时候向梵汐表白自己的心事之外,心高气傲的千夜还从来没有哀求过什么人,可现在,他分明就是在苦苦哀求这个对自己怀着刻骨仇恨的人,“那东西,我当年吃掉了……我实在是变不出来了,求求你,换个条件吧,上到山下油锅,只要你能救梵汐……” 巫冷月轻蔑的看着这个男人,四年前的那一天,和自己一起守护“药王丹”的同伴被这个人屠杀的那一幕幕,他从不曾忘记过半分,可当初那个残酷无情的杀人狂,此时却已窝囊的眼神哀求着自己放过那个美人……哼。看来他这几天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费,到底是押对了宝! 当然,这种“星优乃”不是偶然的,若不是早就把千夜对那个美人的好看在眼里,万一押错了注,他不是有可能早就被这个冷血动物捏碎了脑袋? 他到京城,就是为了千夜这个男人——有目的而来! ……先前那场闹的风风雨雨的“茗仑王叛乱”:,所雇用的杀手据说上了皇上,曾一度贴出了通缉布告,虽然之后很快皇上大婚,大赦天下,从而不了了之……但是布告上那张脸,他不可能认错!就算是大婚大赦天下,也分什么犯人,谋反刺君被大赦还是头一回听说……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这个人说不定还在京城! 结果,他到京城的第一题便看到了——就是一群人去看过茗仑的那天,之后为了平复梵汐低落的心情,千夜带着他去逛街市,那副极尽宠爱、恨不得把所有天下最美好的东西全部都给这个人的那种眼神……被偶然看到他们的巫冷月看在眼里,尾随了很久…… 巫冷月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内幕,但是他知道这是个机会!所以暗中注意着那个美人,宰相家的贵公子、皇上身边的大美人,堂堂的内阁大学士、刑部尚书……这美人来头实在不小,怪不得千夜刺杀皇上都能免罪,原来是傍了个“护身符”…… 不过,他一点也不讨厌梵汐,那个人很可爱,也很招人疼……这些天因为怕被千夜发现,只是远远地监视,却看到了这个美人很多活色生香的表情;在擂台上看他摔倒时,明明是自己配的药,知道不会有事,可那声焦急的“小心”,却是那一瞬间下意识脱口而出;在床榻上装模作样的为他解毒,撩开衣衫,看到那完美的身体时,才发现一向清心寡欲的自己,居然生平第一次有了冲动!而梵汐还是那么的善良,在回来的路上偷偷扯着他的袖子拜托他不要再在千夜面前提下毒的事儿,其实是谁下的手,那个人也猜到了吧?即使如此,依旧想再给对方悔改的机会;梵汐又是那么干净单纯的一个人,轻易的就被他把话都套了出来,那时候他没有成就感,只是隐隐心疼……那么美好的人,本来是应该被疼惜的…… 要怪,就怪他遇人不淑! ……除了用他来要挟,巫冷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千夜的对手! “我告诉你个除了巫家人,没有别人知道的秘密……那药王丹,有两颗!” 巫冷月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吓了千夜一跳! “你说什么?” “我说,那药王丹有两颗!五十多年前,其实”药王丹“已经被抢走一次,族人担心镇门之宝丢失,会影响毒医巫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所以没有声张,偷偷地又重制了一颗……所以,严格的,你当初吞掉的,只是其中半颗!我要你把另外半颗找回来给我!” “这怎么可能!”千夜是真的想捏死这个信口开河的混蛋,“就算有,那也是五十多年前,恐怕吃了那玩意的人都入土了……我去哪儿给你找去?” 这种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不料,巫冷月却把握十足的用一种紧迫的视线盯着他—— “不可能!祖上传下来的那个药王丹,跟你吃的那颗可不同!没有巫家人的独门药水解封的话,别说吃、只要挨到人体的任何部位、都会立刻产生溃烂腐蚀的症状……我不认为有人会一边抓着药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在腐烂,还会一边把那种危险的东西吞进去!” “就算有……可是大海捞针,你们只给我六天的时间……这根本不可能!” ……天晓得流传到哪里、什么人手里……就算他知道,六天时间往返,远的地方他不眠不休的用轻功都来不及!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这几天可以去找,我暂时替你看着你那个宝贝美人,保他安然无恙!不过六天后,你若找不到,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巫冷月勾动着嘴角,笑容一成不变的那张脸,天晓得他到底在想什么。 …… 而与此同时—— 北冥的确是去了罗伊国使臣所居住的驿馆,只是并不是去搜查,而是暗访! “北冥将军肯亲自来到敝所,真是蓬荜生辉啊……” 在上次的酒宴上,未曾目睹到皇上身边两个大红人,罗伊国使臣的心里一直都七上八下,最近皇上又频频招他带来额两位皇族进宫游乐、却对纳妃之事绝口不提,他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哪个环节没有走到?首当其冲的就是想到了梵汐大人和北冥将军,可外国使臣又不好擅自求访,以免引起君王猜忌……他正在这儿左右为难…… 想不到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男子,竟然一上来就亮了将军腰牌,这使节能不喜出望外吗? “客套话不必了,我是为了解你困惑而来,特意给你带来一件东西——” ——北冥一张英俊的面容却不能不怒而威,一本正经的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哎?这是……” 也难怪连这罗伊国使节也吓了一跳——桌上放着的,是一件明黄色的男装长袍,那是皇家特有的颜色! “你们啊,少跑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你们要给陛下敬献美人为妃,最不高兴的当然是皇后了,你们要先讨好他才行,陛下是最宠皇后的,如果他不开口,陛下就算有这个心,也不会为了那两个人惹他不高兴!你们把这个带给陛下,就说是特意为皇后织造的……让陛下觉得,你们对皇后尊重有加、绝没有窥伺后位之心;同时也讨得皇后开心,觉得就算增加两个人、也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还能给他解闷,他一点头,一切都好办了!” 那使节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可有不禁有了新的狐疑—— “北冥将军……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没什么,就是觉得作为一国之君,专宠一人未必是件幸事罢了。” 北冥淡淡的丢下一句,使得出神入化得轻功转眼间便遁去了身影,只留下罗伊国使节独自傻在原地,许久才回过身来,无比小心的轻抚着那衣衫上考究的缎面,面露欣喜的轻声道—— “这下可有救了!” 他怎么会想到……这件袍子,将会成为他的“断魂引”——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引狼入室 梵汐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洗完澡,回来的千夜身后居然还跟着巫冷月!又回来了? “宝贝,我们考虑了一下,这里不是蓝香宫,美人知道你住在这儿,所以让冷月住下也无妨,而且我临时有事,明天一大早可能要外出,几天才能回来,冷月的功夫不弱,如果那些绑架梵沐的人出现,他也可以保你安全,救出梵沐!何况他还医术高超,万一发生今天白天那种事儿,他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放心才怪,这根本是引狼入室! 可千夜在硬着头皮作这番解释的时候,心里却是百般心疼……只有六天的时间,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得去找回另一颗“药王丹”,否则眼前正满眼信任和柔情望着自己的爱人,就会香消玉殒! ……好在,罗伊国的刺客,绑架梵沐的绑匪,都是北冥那个混蛋杜撰出来的,不会真的出现,威胁到梵汐,巫冷月的目的在于另一颗“药王丹”,为了到时候跟他顺利交换,也一定不敢再伤害梵汐一根汗毛……细细想过这两层关系之后,千夜才终于不得已做了这个决定。 “浪迹四方惯了,偶尔不用住在冷冷清清的客栈,多了两个朋友,能感觉到一点儿家的温暖……真好呢!梵汐,那我就不客气的打扰了。” ——回到梵汐视线里的巫冷月,又立刻回到了之前那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让人觉的说不出的亲切。 “哪里的话,你就安心住着吧!千夜啊,总把我当小孩子,总觉的我需要被照顾,弄得我怪丢脸的……不过这一次情况特殊,还真的劳烦冷月了!” ——梵汐不算客套的真心欢迎,欢迎“劳烦”当然是指的那件无须有,他却毫不知情的“梵沐被绑架”的那件事。 巫冷月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全力以赴,绝对保证他的安全……其实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巫冷月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出了千夜的底气不足,遮遮掩掩,可他毕竟是局外人,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他还真的搞不清楚,不过他也没有兴趣知道。 只要把“药王丹”搞回来,不就是做六天“保镖”么?何况是陪着梵汐的话,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因为时候不早了,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考虑到梵汐第二天还有比试,把巫冷月安置在隔壁的卧房后,千夜和梵汐也回到自己的房里,吹掉油灯—— “夜——” 黑暗中,感觉到对方紧紧地抱着他,梵汐轻轻地蠕了蠕唇……相爱的人,感觉是可以互通的,今夜,千夜的不舍,他感觉得很清楚。 “恩?” “你要走几天?” 虽然千夜既然说巫冷月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更何况巫冷月之前的本事他也见识过,现在他们还是朋友,即有人保护他完成任务,又有人作伴不会寂寞……但有一种寂寞是无法代替的…… 他也舍不得千夜!可是他不想做那个拖爱人后腿的人! “最多五天,也可能更早!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男人含混不清的耳语在枕边回荡,轻轻地咬着他的耳垂,让他分明的可以感觉到一股无法遏制的欲望,可是千夜除了紧紧地抱着,没有做任何事! 梵汐接下来还有好几天紧张的擂台要比试,千夜舍不得再给他娇柔的身子增加负担。 ……六天时间,如果找不到那颗“药王丹”怎么办?这不是万一,而是很有这种可能,他也不是万能的神! 如果找不到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巫冷月为他怀中的汐儿解毒? 千夜的心,在知道他的汐儿被下了那该死的毒蛊之后,早就乱了,这一刻……他只想牢牢地抱紧怀中的人,这辈子,一刻都不松手! 可这么简单的愿望……前有北冥手里抓着他的把柄相威胁,后有巫冷月掌控着爱人的性命相要挟……想要实现,怎么就这么难呢? “呐,夜……” “恩。” “出去要保重,不准受伤!” “恩,放心吧。” “夜,我……”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抱我吧,现在。不然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一刻都舍不得分开,梵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没出息到了这种地步……可是那种迷恋,却在心中激荡的那么明显。 “……” 千夜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的落在爱人的小脸上,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居然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梵汐的脸颊已经像烧红了似地,因为害羞而烫的吓人。 “小傻瓜,你明明知道我抗拒不了你……”因为对方一句轻声的邀请,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便被夺走了……真的是一点点都抗拒不了,“可是你还要比试……” “不碍事……夜,我爱你!” 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安,那么浓重的在心底形成的阴霾,只有这个人可以给予的安全感,梵汐不想再逃避自己的渴望,最近这么多事,日复一日的惶恐不安,只是有千夜在身边,他就会觉得自家一定能够撑过来……那是一种比言语更直接的可以表达彼此对对方的渴望的方式! ……身边的男人一个翻身,牢牢地压在他身上,粗重的喘息、每个动作都那么的小心翼翼…… ……梵汐不会知道,自己口中泄出的那些情不自禁的呻吟,却让睡在隔壁的另一个男人听得清清楚楚,一夜未眠。 …… 于此同时,皇宫里—— 目光落在罗伊国使节送来的那条明黄色锦缎长袍上,逸尘心里的五内具焚可想而知……他们居然剥下了梵汐的外衫,这群混蛋到底对他的爱人做了什么?! “听闻皇后乃中原第一大美人,吾等虽不敢窥伺,但了表敬仰之情,特意精心缝制了此物,以献给皇后,还望陛下成全。” 那个罗伊国使节哪知道这袍子背后的文章?只是按照北冥所授意,依言讨好。 “好,很好——” ——逸尘恨得咬牙切齿。 可那使节毕竟是西域人,比不得中原人机灵,竟没有听出逸尘话中的反义,还顿时受宠若惊,心道这北冥将军的办法果然好使,连忙趁热打铁—— “其实,此次进京,吾等还有个小小的目的——贵国乃中原第一大国,而吾国亦在西域有所持凭,两国邦交历来和睦,此次吾帝与将其赠与陛下为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听闻陛下为了皇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有他们两个伴随左右,也可以给皇后解个闷儿,请陛下恩准——” 这番咬文嚼字的言辞,他可是在来的路上琢磨了很久……这趟如果不把两个美人亲王留在这皇宫里,他回去只怕也不好交差。趁着皇上赞赏,赶紧把这一直挂在心头上的钥匙敲定了是最好! “你先出去,此事容我想想——” 逸尘不是不想当场斩了那颗狗头,可是这袍子明明就是对方有意要挟所持凭的证据,就像是在说,不纳那两个男妃,就休想再见到他的梵沐……他不敢啊! 只待那使节前脚一走,就听“哗啦”一片杂乱的响声,一双凌厉的眸子露出了暴敛的暗红血色的逸尘,满身杀气,却只能恨恨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挥手全推到了地上—— “你都听到了吧!他们竟敢那我的梵沐作要挟!你说……梵沐他现在……” 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人……还是已经身首异处…… 脑海中充满各种恐怖的幻象剧场,让逸尘的声音都走了样。 “不会!他们若真的伤了梵沐,以后就算让那两个人进了宫,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恐怕是把梵沐安置在什么隐蔽的地方,还在诱骗吧……就算要除掉梵沐,也绝对不是现在!他们毕竟人生地不熟,处理尸体是个麻烦!” ——听到逸尘的话之后,从他身后的幔帐背后若有所思,缓缓走出的人,不是北冥还能有谁?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欠他的太多了,我爱他,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弥补以前犯的错,还没来得及让他过几天好日子……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北冥,你今天真的没有搜到?” 也难怪逸尘会如此……自己心爱的人出事,在理智的人都会陷入这份癫狂……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只有虚以委蛇,先把那两个人娶进门,等日后梵沐安全了,再把他们陵迟! ……怕只怕,即使是这样的理由,在梵沐的心里……也没办法接受自己再娶别人吧…… “驿馆里面,里里外外,我甚至让手下从僻静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挖地道下去侦查……没有!房里没有,下面也没有可以的地窖之类的容人之所。不过,逸尘,如果你打算先娶那两个人的话,我反对!我怕他们达到目的后,才会对梵沐下手!你想啊,如果你现在发现了梵沐的尸体,便断然不会迎娶那两个男人,但如果你迎娶之后,让他们以为奸计得逞,他们是蛮夷,跟我们的思路不一样……万一他们觉得大功告成,就算让‘皇后出点什么意外’比如说死在郊外的密林之类的地方,或者明显是死于野兽攻击……那你没有证据,就以为你不敢动手掀起两邦交战……” “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北冥的话,漏洞不少……可一旦话题涉及到梵沐的安危,逸尘的智慧便卡壳儿了! “我的意见是继续找,你继续稳住他们,再给我几天时间,只是……”头头是道的北冥突然面露难色,“可是,我现在手上只有将军府的人可以调遣,时间太短,实在不够用……” 北冥奔赴战场之前,掌管的是京城十万禁军,此次回来之后,因为驻军的将军名额已满,所以暂时还挂着“将军”的空衔…… “这好办,明天早朝我就下旨,十万禁军和我的大内御林军统统归你全权率领,这是两块腰牌,你一定要把梵沐毫发无伤的给我就回来!” “你放心……梵沐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啊,这下人手够用了,你在拖他们个三五天,如果梵汐那边还没有掉到这条‘大鱼’,我也差不多把皇城翻过了!” 可惜……逸尘没听懂这句“把皇城翻过来”其中还有更深的意思。 更不知道眼前这个他能与之肝胆想照的密友,正在心里冷笑他的愚蠢—— 哼,故意暂时放手的兵权又回来了,可绕了这么一圈的收获却是除掉了茗仑这颗绊脚石!如今御林军都是他的,简直就像是带利息一样……当然,这还不够! 一件外衫,便让精明的陛下傻了……那他下次拿出手里还偷偷藏下的那条梵沐的内衫呢? 果然,这个游戏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当然还要好好的玩一把才行——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有套在一起的阴谋扣 次日,逸尘在早朝上不顾群臣反对,毅然将禁卫军和御林军的两块大将军腰牌交到了北冥手里,在殿上金口玉言,给予了北冥无上权力的任命! 其实那些敢于冒死直谏的臣子并不是不知道他们青梅竹马的交好关系,也不是对北冥的为人或者能力有任何的质疑……而是因为——本朝开国以来,这两支军队的统领权,从来没有掌握在同一个将领手中过! 御林军和禁卫军加起来等于京城的全部守备! 同时交给北冥,就意味着整个京城落到了此人手中! ——这群臣子不是不怕掉脑袋,而是此时兹事体大,实在是不能不谏! 可惜……为了梵沐的是早就昏了头的逸尘,并没有理会他们!天底下还有比北冥更值得信任的人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他,但梵沐、梵汐、北冥,他们三个绝对还会站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 …… 对于北冥和逸尘那边的进展,梵汐在这段时间里跟他们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连最起码的联络都没有—— 北冥要在几天之内完成他的“大事”,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千夜,想办法把爱人的心抢回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梵汐纠缠的太近,万一穿了帮,被梵汐憎恨,落得比茗仑还惨的下场,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然,他一直都有派人监视,也交代过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梵汐性命无碍,都不准妄动,先来回报他……毕竟千夜那家伙也不是吃素的,挖个陷阱等他的人跳进去,再给他来个在爱人面前百口莫辩,这种事自己干得出,那千夜也干得出!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探子来报,说是那个千夜四更天就离开了,不但离开,还留下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在多府陪着梵汐,两人有说有笑…… 为什么离开?为了对付他吗?那个千夜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新来的男子又是什么人?斯斯文文……哼,恐怕是看上去而已吧!多半是千夜找来的帮手,想必武功也不差,否则那家伙怎么有胆量离开? 不过那个男子倒是有些本事,能把正处于极度敏感时期的梵汐哄得团团转,显然并没有被排斥…… 千夜那个混蛋,竟然没有把他派去监视的人弄死,他才不信千夜会察觉不到……难道是有意让他知道?为什么? ……不过算了,特殊时刻,北冥现在也是分身无力……既然所有的危险都是他杜撰出来的,本身就习过武的梵汐怎么也不该吃到那些小倌儿的亏,何况还有千夜留下的那个朋友在…… ——北冥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暂时刻意不去跟梵汐联络,可梵汐也有自己的理由。 北冥没有来找自己,代表那边的搜索没有进展,那他要在这里更加努力,更加吸引瞩目才行,哪有那个功夫去找北冥,再说北冥也一定忙着在找梵沐,自己不能总给他添麻烦……再加上,千夜不在家,他还是避免掉一些容易引起误会的接触,免得千夜以为…… 所以……就连北冥的“大将军”再次名副其实这种事,埋头考虑要怎么站在最后那个醒目的擂台上的梵汐,都始终不知道。 幸好,比赛这边一直都很顺利,顺利的理所应当却又意料之外,连梵汐自己都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转眼间,明天就是最好的擂台。 红莲来帮他准备了明天上擂台要穿的衣服后,离开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可闲下来的梵汐却在自家院子里的小湖边,失了神。 上次一行人去看茗仑,回来的时候千夜和梵汐又顺着御花园回来,梵汐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路上讲了很多他们小时候在御花园湖边的趣事,虽然那份慌乱的心情没能藏得住,可那湖却被千夜暗自记住,一回来便请匠人来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缩小版”,湖也好,水池也好,其实大小一点也不重要……喜欢那个人的话,大概就会这样像傻瓜一样诚惶诚恐吧…… 而此时,梵汐正独自坐在湖边的石椅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千夜……从强暴、纠缠、绝望,到相依、相伴、相爱……每次回味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但怎么想都不可思议!也许是自己太轻贱。也许真的是命,可是两个人走到今天,他已经不愿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只要那个人在平平安安的在身边,就会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安逸的归属感…… 千夜说最多五天,也就是两天后,等他比试完,说不定也救出了梵沐……等到所有的事成埃落定,他就履行他的诺言,再也不让这些事事非非缠住他们,困扰千夜,跟着他远走高飞…… “怎么?不高兴?还是担心?明天的‘花神’非你莫属,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突然冒出了的声音,把梵汐吓了一跳,险些从石凳上闪下来,被背后的人一把托住。 “冷月,从背后吓人会吓死人的,你走路没声音的吗?”梵汐摸着自己的胸口,却没注意到一瞬间因为不好意思泄露心事而让俊美的脸颊上下意识的染上两抹娇羞的红云,“说起来,冷月,这几天实在是……让你破费了,回头我把钱还给你吧?” 说到钱的事儿,梵汐却是有些无语……从第二天道第四天的比试,都是以从考官那里获得的赏银为判定标准,其实,就算没有“特别帮忙”,他也是稳操胜券,因为唯有的对手凤鸣不见了!他故意不跟千夜提及下毒的事儿,就是怕……可惜好像还是没能帮那个人一把!凤鸣推出让他觉得愧疚,虽然那个人对付他不择手段,可毕竟人家才是本来应拿到“花神”名号的人,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到头来却被自己这种不知所谓的半吊子抢了风头…… 只是没了凤鸣,他根本就没有劲敌,但巫冷月似乎还嫌他这次风光的不够,每场都照着十万两银票给他垫场,没几天功夫,外面就传的沸沸扬扬,说那位十号恩客对白玉公子志在必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弄得梵汐反倒是既不好意又过意不去,可每次事后谢绝,都被对方巧妙地混过去…… “呵呵,那点小钱无所谓啊,常言道‘千金散尽,难博美人一笑’,相比之下,我已经很幸运了,能天天都看到你的笑容。” 巫冷月淡淡一笑,显然钱的事情他实在很无所谓,只是才三天,每天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看着这个人各种不同的样子——早晨揉着祢松睡颜,披着件睡衣,走在通往浴室的小路上的天然清纯的梵汐,精心装扮过后光彩耀眼的梵汐,擂台上展示着琴棋书画,才华横溢的梵汐,晚上弄几个不算精致的小菜,笨手笨脚却格外可爱的梵汐……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答应千夜留下来,照顾这个人见天到底对不对? 因为,有一种错觉……好像中了一种不知名的强大毒蛊的人是自己一样…… 果然……这样一个越看越美好的人,陪着千夜那种冷血杀人魔,简直就是浪费! 可他最喜欢看的,却是刚才那样面带桃花色,娇羞的梵汐,当然,这一幕只能偷窥,而且这三天来他不知道已经偷窥过多上次……因为当梵汐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必然又是想念那个人了,那不是会给他看到的表情。 还真是……让人有点嫉妒! “怎么这年头做大夫的都这么赚钱嘛?” 被他挪揄的不知说什么好,梵汐只好 佯作不经意的反问一句岔开话题。 “恩,大概吧。” 他可不是普通的大夫,毒医世家的唯一传人,无毒不能解,无病不能治。只是比起救人,他更喜欢以毒杀人的快感,普天之下能请得动他的人也没几个,自然个个都是不会在乎这两个银子的主儿。 “怎么不说话了?” 望着沉默的梵汐,巫冷月的心里偷偷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千夜找不回另一颗“药王丹”的话……其实没有人比他更爱毒医巫家,当初要不是那群老家伙不肯听他的习武,还把独自练武的他视作异类排斥,便不会让镇门之宝被偷的悲剧一而再的上演,如今他想要重振巫家,没有那颗药王丹,便无法证明他是巫家正宗的传人,无法给门派正名……如果那个千夜弥补不了当年犯的错,那此仇不报,实在是让他不甘心! 那他就真的要了结这个人的性命吗?突然发现心里竟有些舍不得了…… “唔,有点担心明天的擂台项目……” 凤鸣无声退出,而明天跟他同台竞技的那个小倌儿,跟他相比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只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罢了……只是,明天比试的项目是伺候男人…… 梵汐虽然不骄纵,但毕竟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怎么可能会那些,又怎么能比得过青楼楚馆里从小调教出来的小倌儿们! “那个啊,放心,有我在呢?明天的两个特别考官席位,不是价高者得嘛?我买一个位置,如果和你对上,无论你怎么招待,我都说好不就行了么!万一交叉开,那我就立刻要求换人,你赢得更快!” 他的顾虑,巫冷月早就替他想到了。 而且……有件事是他在上面比赛的时候,巫冷月在下面和其他的考官聊天时才意外知道的……原来这个大赛,擂台并不是最后一项,还有一个“保留项目”让他很感“性趣”! ……当然,那是秘而不宣的事,第一次参加擂台的蓝香宫不知道,梵汐便也更不知道了。 巫冷月突然不可思议的发现,比起焦急等待千夜带着药王丹归来,自己似乎更期待明天的到来——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讯 最后的擂台,要在京城当红的青楼举行,如今的京城里放眼望去,岂不就是蓝香宫莫属了么?幸好红莲等人皮肤病在巫冷月的帮忙下,恢复可要比京城的大夫的那些要快躲了,一夜之间的康复,正要准备开门迎客…… 可一心想要借助在擂台上大放光彩的表现,吸引绑匪注意,从而以自己为诱饵救出梵沐的梵汐,做梦也没想到……第二天,街头巷尾最引人关注的事,并不是五年一度,美人云集的“花神”擂台,而是距离蓝香宫并不算很远的外使驿馆—— 北冥大将军亲自骑马率领一大队禁卫军冲进去,凡是罗伊国人,不论男女老幼,杀无赦,当场鸡犬不留!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要回到今天一大清早,北冥在早朝前就直奔御书房,给逸尘呈上的第二件“血衣”说起—— 摆在逸尘面前的,不再是完好无损的外衫,而是被撕得面目全非,血迹斑斑的梵沐失踪前贴身穿着的那件内衫! “这是昨天半夜,在树林里发现的……但目前还没有找到梵沐的尸体……” 北冥故意用了“尸体”这个字眼儿的时候,逸尘一把掀翻了龙案……可也是徒劳罢了—— 那件衣服,两腿间的部分撕开的最厉害,边缘上遍布着血迹触目惊心,光是此时看着就知道当时穿着这件衣服的人,遭到了怎样的轮暴和性虐待,还有全身那些显然是被鞭子抽开,处处带着血的破除,还有心脏的位置被一剑刺穿后大片发黑的血迹…… 那一幕幕在脑海中形成的画面,怎么能让逸尘不抓狂? 北冥低下头,显然是在等他进一步的行动指示……要骗过逸尘,随便做点血迹是不可能的,所以逸尘脑海中那些画面的的确确事发生在昨天,只不过……衣服是他跟梵沐“借”来的,穿着衣服遭受这一系列酷刑最后到死亡的人是一个死囚罢了,反正都是死,换个惨烈点的死法,给他家人不少银子买下他的命,两相得益,那家人这会儿已经运送者死者的尸首一起离京了。 “杀!什么使节,什么进贡的男妃……给我杀,一个不留!” 梵沐都死了,他还顾忌什么?他的爱人居然死得这么惨烈……这一次,又是为他所累!逸尘几乎要暴出来的一双眼眸泛着嗜血的红色,满眼皆是杀气。 “可是杀了他们,那罗伊国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哼,就算他们肯善罢甘休,我也不肯!杀了他们,然后我要御驾亲征,踏平罗伊国!” “逸尘,不是我要泼你冷水,为了一个人,掀起战乱,一定会乱了民心,群臣也……这个时候你在离京,没有人坐镇朝堂的话……” “那就你去!” ——逸尘心意已决,罗伊国不灭,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这……”北冥故意摆出一副忧郁状,“上次的两块大将军腰牌已决让群臣猜忌,如果再让我哪一块塞外的大将军腰牌,统领驻边大军……我恐怕……” “北冥,梵沐也是你的朋友,办这件事……我只能靠你!你率兵出征,如果谁有什么非议我还坐在朝堂上!梵沐仇我一定要报!这种心情你明白——” 失去理智的逸尘执意如此,北冥表面的无奈应承,心里何尝不是乐开了花……三块大将军腰牌到手,意味着这王座已如探囊取物!接下来他只要给自己“正一下名”,光明正大的坐上去便大功告成! 算一算,汐儿的比赛也快要结束了……还有一天时间,完成最后的部分,足够了! …… 蓝香宫自然是一贯的歌舞升平,还在认真打擂台的梵汐,还不知道梵沐已经“死”了……按照巫冷月的机划果然行得通,望着特意搭起的高台上,已经安坐在那两个坐席其中之一的巫冷月,梵汐大大的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的过意不去……这个人,这些天到底在自己身上花了多少银子啊! 而且梵汐的运气不错,刚好抽到跟巫冷月一组,只是相对而言,巫冷月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了—— 这位梵大公子岂止是不会按摩?简直就是……幸好自己昨天教过他简单的姿势动作,否则还不笑翻了其他围观的考官!可样子是有了,就是……这像小猫抓一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乱炸一气就算了,偏偏还长了一张可爱迷人的脸,既然是服侍,贴的这么近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淡淡体香沁人心扉的同时,还不停的望向自己,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眸就像是一直在问他“怎么样?舒服吗?” ……可怜巫冷月早就被他挠的心慌意乱,只觉得有一股冲动正从小腹抑制不住的蔓延向全身,真想一把抓过那两只小爪子,狠狠地拖进怀里,然后告诉他——其实他们还有更加“舒服”的事情可以做! 要说旁边那一组,论技术,人家绝对要比梵汐强得多,可是那位客人早就垂涎梵汐的容姿,此时又看到巫冷月一脸惬意,居然还是不是发出两声不由自主的呻吟,只见这白玉公子一定是按得他很销魂才对,要知道那可是伺候皇上的技术啊……想及此,不由按捺不住了,突然跳起来,举牌,要求换人…… ——这场比试,其实一点悬念都没有。 可真正的悬念还在后面—— “什么?还有附加项目?为什么非得做那种事……” 本来因为一直比到最后都没有把绑匪引出来而抑郁不已的梵汐,一听主办方说还要再经过一个特殊的“附加项目”才能于第二天拿到“花神”的名号,顿时不乐意了……他又不是冲着要当什么“花神”来的…… 更何况所谓的附加项目,居然是——侍寝!把自己当成物品一样,现场拍卖……不管被谁买到,都要陪那个人一夜。次日这位客人给出好评他才能获得“花神”称号! 他才不去做那种事!就算梵沐在野绝对不会做! 梵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总觉的拖得越久越危险…… 可正当梵汐要开口提出质疑的时候,门外出现的不速之客却让众人一惊—— 北冥……按道理说这是不让外人进入的场合,可蓝香宫的人都知道北冥将军与梵汐大公子昔日何等交好,不便烂;再者说,北冥今天一袭将军轻铠,上面还沾着明显的血腥味了,谁敢拦? 可北冥很有分寸的并不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冲梵汐微微颔首,梵汐立刻意识到时要他出去……是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说的事,或者说梵沐找到了! 喜出望外的梵汐丢下众人,拔腿就往外跑,却不见背后的巫冷月和北冥的目光撞在一起又一闪而过,彼此估摸着对方的身份和实力,皆是一脸温文尔雅的笑容,却看得到对方眼里那层深不见底的阴霾。 巫冷月看着两人在门外窃窃私语,其实他看得出梵汐虽说单纯、容易相信人,但想走到他心里被全心全意的依赖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比如自己,已经被简单的他当做好朋友,可是要自己帮忙的时候,稍微花了点小钱的时候,梵汐会流露出很别扭、过意不去的样子,但梵汐望着那个男人的眼神不一样……哼,穿着将军轻铠,这么年轻,莫不是那位被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北冥将军?一个将军,一个宰相的贵公子,倒是门当户对,看来千夜挖人墙角的也不容易吧! 真让人嫉妒…… 在这个瞬间,昨天冒出的一个似是而非的念头,突然在巫冷月的心里重现,而且变得肯定起来—— 他要尝尝这个美人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而这回,好像正是时候! 只是令巫冷月没有想到的是,梵汐是哭着回来的,一步步向他走来,眼眶里晶莹的液体越积越多,终于在他身边滚落下来,突然陷入脆弱的梵汐,随手抓了一个浮木似地,像只小鸵鸟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巫冷月立刻感觉到他的轻颤,还有自己胸前的衣襟被濡湿了…… 巫冷月没动,只是安静的由着他依靠,目光落在胸前纤细的身体上,心里却忍不住觉得……连脆弱的样子,都这么让人忍不住更想要狠狠的欺负! 全场被这变故搞得鸦雀无声,人吗目瞪口呆的望着失态的白玉公子,搞不清状况。 许久,梵汐才慢慢的把头抬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低低的在身边的男人耳边说了一句—— “冷月,对不起,最后一个项目,可以帮我吗?” 梵沐……已经被人害死了!死得惨不忍睹,连尸首都不曾看到…… ——这种事,让他怎么能接受! 可是北冥说,得到“花神”的美誉,保住蓝香宫的这些人,是梵沐生前最后一个愿望,所以让他安心在这里完成,明天再来接他回宫! 他没告诉北冥,自己面临的最后一关是什么,因为那样的话北冥一定不同意他留下来继续……可他比北冥更想要完成梵沐的遗愿,所以也只好在麻烦巫冷月了,只要巫冷月把他“拍”下来,一定没事的……这下欠这个人的钱搞不好要跟老爹那里讨一些才够还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迫不得已的交易 巫冷月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虽然动机不同,不过两人显然想到一起去了,就算梵汐不说,他也会那么做的。 这场竞拍的过程高潮迭起,到最后俨然是银票漫天飞,为博美人的一场纸醉金迷,可对于满心哀伤的梵汐和视金钱如无物的巫冷月而言,实在是无聊透顶! 梵汐怀疑巫冷月那修长的身材里,到底是怎么装下这么许多银票的!到最后一群人的竞争之下,满地的银票把地毯都快埋住了,只剩下他和凤鸣说的那个“肥头大耳”还在飚,梵汐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他身后,生怕被那肥头大耳的家伙拖了出去!巫冷月就干脆又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不玩银子了,开始跟那家伙飚黄金,最后果然是吓退了对手,获得了“花神”的侍寝权! 不甘心的众人慢慢散去,好在身在已经恢复营业的蓝香宫,这个夜晚,这些有名的寻欢客们想必谁也不会寂寞,只是被最后这个项目弄得忧心忡忡的红莲不住的往这边看,毕竟无论是梵汐还是梵沐,这个给客人侍寝的项目都是绝对不行的!可梵汐他会心的点点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也总算让稍微放下点心,安排下人去准备他们今晚的“洞房”。 梵汐现在,自己的心尚且起伏未定,被悲伤层层包围着,他没办法开口告诉红莲……梵沐死了!而且陷入痉挛的喉咙也让他一时半会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出什么事了?” 等到外人散尽,巫冷月这才轻声问道。 ……想必是刚才那个人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是那个北冥看着梵汐的眼神充满了爱慕和疼惜,真的会忍心看他伤心吗? 果然,梵汐不肯说,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垂着的头,眼睁睁的看到又是几滴泪水滚落到地毯上。 “呐,梵汐……看来今晚不洞房是混不过去了,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我整晚坐在椅子上打坐也可以的……”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巫冷月却正直勾勾的凝视着他单薄的身影,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天赐良机,他怎么可能放过! ……千夜没回来,到也是件好事……只是等那家伙带着药王丹回来发现他的心肝宝贝已经被人染指,这个交易会不会有问题? 重建毒医巫家是他毕生的梦想……如果因为一时的贪恋美色,而造成任何麻烦,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所以,巫冷月的心里其实也矛盾,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安分守己的守了梵汐这好几天! 可梵汐满脑子都是梵沐的死,加上本来对身边的男人便信任有加,又怎么可能会意识到这份图谋?狼狈的抹了抹眼泪,这才仰起头—— “不用,让你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大家都是男人,反正我们又没有那种关系,坦坦荡荡的和衣睡一夜就好!冷月,真的太谢谢你了……我……” “说什么傻话!” 巫冷月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素雅的方巾,细心的帮他擦拭着眼角。擂台上比赛的时候要上淡妆的,被梵汐这么一哭,俨然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梵汐也不动,木讷的站着,任由巫冷月帮他擦掉眼泪,好有那些花掉的妆容……那只手帕和这个男人一样,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让他一阵没来由的安心。 “巫冷月,你在干什么——” ——横空冒出来的声音,倒是把梵汐连那巫冷月一起吓了一跳! 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冒出来的千夜,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第一眼就看到他日思夜想的汐儿在掉眼泪,还以为他受了什么欺负,千夜敏感的危机意识立刻大肆叫嚣起来。 不料,梵汐看到他先是一愣,才好不容易被擦干的眼泪……看到自己最亲密的人,顿时又再次涌出来,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夜,怎么办!梵沐被害死了!怎么办……” 不是梵汐脆弱,至亲突然身亡,试问哪个就算是铁铮铮的男儿不掉泪?只是他还继续强颜欢笑的打发走那些高官,只为了完成梵沐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哈?谁说的?你们找到尸体了?” 这回轮到千夜吓了一跳,连抱着梵汐的手都不由僵住了——再怎么说,梵沐是梵汐的亲哥哥,是他们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以为那家伙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北冥刚才来过,说是找到了血衣,逸尘已经下了旨,抄驿馆,杀尽罗伊国使臣,撕毁盟约,挥军南下,要扫平罗伊国……北冥过几天可能要出征了!” 说到底,对于北冥出征,在梵汐的心底是有阴影的,毕竟上一次北冥出征……可是在千夜面前,他不能说。 “别哭了,看,眼睛都哭肿了……成心让我心疼是不是?那你就努力完成梵沐最后的遗愿吧,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我带你远走高飞,陪你去给他上香,以后每一年我们都回来给他上香,好不好?” 千夜心疼的抱着爱人,温言细语地安慰,心里却骂足了那个混蛋北冥的祖上十八代!那个混蛋应该已经接着为反面“报仇”的借口把所有的兵权都弄到了手了吧!接下来恐怕就是想个办法把皇帝弄下宝座,他自己堂而皇之的坐上去!该死的混蛋,谋反就谋反去,把梵汐弄哭干什么? 北冥快得手了……自己也该早点做准备……不管梵沐这次是真死还是假死,带梵汐走是最保险的办法! 而千夜抱着梵汐温柔的样子,实在是让背后的巫冷月跌破了眼镜,这种杀人魔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种事,这个杀人魔就会越发的心疼到无以复加……这种报复,还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酣畅淋漓! 只是千夜没想到,在他怀中哽咽着点头的爱人,动作突然越来越小,仔细一看,居然睡着了! 站着睡着……这么快?才怪!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千夜不是傻瓜,立刻意识到梵汐并不是睡着,而是中了什么药!将手放到他的鼻息、脉搏出查看了一下这才放下心来,立刻怒目圆瞪着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巫冷月。 只见巫冷月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手中刚才用来给梵汐擦泪的素帕—— “沾到皮肤就会嗜睡的眠香罢了。” “那你自己怎么没事?” ——面对这个全身是毒的怪物,千夜不得不打一万个小心,防止他又对梵汐作什么手脚。 巫冷月轻蔑的耸耸肩—— “从小用各种毒药泡澡长大的巫家人,这点小玩意儿都抵不住的话,我要怎么重振巫家!” 恐怕就是端一瓶鹤顶红在他面前,巫冷月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酒一样一饮而尽……过分天才的人总是会被排斥,所以他以前才会一直被家族里那些老家伙看不顺眼~! “那你弄晕他,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让他听到我们接下来的对话,不太适合吗——他的命只能到明天中午,我要的‘药王丹’呢?” 巫冷月倒是会顺水推舟,明明之前连他也不知道千夜回来了……他只是不想让这个美人在被自己抱的时候又是哀求又是挣扎,煞了风景罢了。 可这一问,却问住了刚才还气势凌人的千夜。 “巫冷月,你能不能换一个其他的要求?五天的时间,我实在是……” 气势不由得低了半头,实在是因为受制于人……可这五天时间,他不眠不休,甚至不敢骑马耽误时间,一路轻功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这半点线索都没有的大海捞针似的找法,到头来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哦?那就怪不得我了……” ——巫冷月面色微变,冷笑了一声,说着掉头就往外传。 “等等!你不能走!我的汐儿若是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全是而退?” 千夜的身法要快得多,尽管怀中还抱着陷入深度睡眠的梵汐,可脚下生风的步法,转瞬间已经挡在巫冷月的面前……如果汐儿真的发作,他绝对要让这个混蛋死得更难看! “他现在距离药物发作还有将近一天时间,你们可以好好相处,就算发作了,起码还得疼十天半个月才死得了……你若现在杀了我,那蚕王现在就会苏醒,你是这么打算的吗?” ——尽管技不如人,可巫冷月有恃无恐! “换个条件,算我求你……只要你肯给他解药,让我答应你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眼看硬的不行,又只好来软的,一想到梵汐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性命,若不是一只手还抱着梵汐,千夜这会儿一定已经给巫冷月跪下了! “好吧,看在你这份情感动天的份上!听好了,我只说一次,而且这个条件你很容易就能做到,但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巫冷月的脸上突然狡黠的一笑,“今晚,我要他——” 白净修长的手指,大大方方的指着正靠在他肩上酣睡的梵汐,一脸的坦然。 “你——”这个要求显然是千夜做梦也没有想到的,顿时拳头攥的嘎嘎做响,“你休想碰他!” “哼!那随便你好了!就只能换这么一个条件!如果你同意,你今天就把他留下,明天中午来接他,我可以保证不让他知道交易的事;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那你就自己抱着他,慢慢的等着明天的降临,然后守在他身边,慢慢看着他的皮一寸寸脱落,肉一块块腐烂,身体被一天天的,蚕食殆尽,最后变成一把腐臭残缺的骨头!” 巫冷月说着,便绕开挡在眼前的千夜,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可当他的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却听背后咬牙切齿的一句—— “等等……我……我愿意……” 一句“愿意”,却像是野兽在哭泣一般的悲哀——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靡色幻梦 毕竟承办“花神擂台”是业内最高的荣誉,所以红莲叫人布置的“洞房”十分考究,四壁被浅粉和天蓝色的透明幔帐包围,犹如雾里看花的床榻上,纯白的锦缎被褥配上银丝的精工刺绣,特制的花草幽香和檀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淡淡的沁人心扉,刻意营造出的氛围仿佛并不是身在青楼楚馆,而是宛若仙境一般。 巫冷月凝视着床上还在熟睡的美人,脑海中映现着这些天来这个美男子的一颦一笑,不由自主的勾动起唇角,竟发现自己的心在这一刻“砰砰”的跳动得厉害。 梵汐像是在睡梦中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不安的蹙起了一双秀气的眉,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含混不清,听不懂他说什么,可那双诱人的唇瓣却勾得身边的男人的喉头再次狠狠的滚动,巫冷月从怀中摸出一颗桃红色的药丸,这次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很容易便从他微微开启的唇瓣塞了进去,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始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巫冷月不是登徒子,更不好男色,长期与草药为伴,性情淡漠、比常人更加清心寡欲……对于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狠狠占有某个人的冲动这种事,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更想要好好尝尝这个人的滋味到底有多美妙,能令自己如此失去把持…… 这颗药丸本身是用来和其他药物融合,用来升温助溶罢了,当然它有个附加作用——催情。 他实在不想看到梵汐在自己身下泪流满面的哀求和挣扎,那种煞风景的画面! 行家下药,自然跟常人的效果不同,等巫冷月把衣衫褪尽、转过身来的时候,短短的一小会儿,迷迷糊糊\、不知算不算是醒来的梵汐,已然是另一番风情—— 燥热,燥热……还是燥热……除此之外,他几乎意识不到其他! 燥热让他下意识的不停扯开本就宽大的衣领,凌乱的衣衫、被扯下一多半的裤脚,白皙细嫩的胸膛和修长光洁的腿……大半的春光展露在外,原本挽得精致的发髻也因为簪子不知丢到了哪里去而披散下来,乌黑的秀发长长的垂着,梵汐自己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正以一种怎样魅惑至深的模样示人,一双迷离的美眸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的男人,喉间含混不清的发出一声声曼妙动听的呻吟…… 这种一瞬间就能让人全身的血液暴走、勾走男人三魂六魄的画面,就算是神仙也把持不住,更何况他巫冷月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唔嗯……嗯……” 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弯下腰一把勾住梵汐织白的脖子,将那双XX的唇瓣勾到眼前,狠狠的吻上去。 巫冷月的吻技其实也不怎么样,可梵汐失去理智后的热情却完全弥补这点不足,燥热,干渴,想要汲取更多的水分,拼命的吮吸……梵汐打开了自己的唇,一边以一种绝对邀请的姿态迎接男人的攻城掠地,一边紧紧地吮吸着对方正在自己口腔来回XX的舌头,暧昧的房间里,只听巫冷月的喘息越来越重,床上的长吻早已是极尽缠绵…… 在这个难以割舍的长吻告一段落的时候,梵汐身上剩余的衣物也被巫冷月剥的精光,像上好的玉石一样滑腻细润、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完完全全的展露在眼前,巫冷月像是发现一块瑰宝似的,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抚摸。可这样的程度怎么满足得了梵汐的欲火焚身,迷迷糊糊中难受的扭动着身子,不停地在身边男人的身上舔来舔去…… “这么渴吗?”巫冷月坐在床边,伸手抬起床上清瘦的下巴,果然还是脸颊上挂起潮红色的梵汐最好看了,以一种深不见底的目光凝视着对方下意识不断点头,不由轻笑,“那就好好地舔,你要乖,我就给你更多——” 轻轻地拖动他娇软而滚烫的身体,把他的头拖到自己的胯间,早已高昂起来的分身前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涌出了少许晶莹的液体……梵汐像只听话的小猫一般,刚用柔软的唇瓣碰上去的时候,巫冷月便全身猛地一个激灵,紧接着而来的深深吞吐,更是让他……原来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妙的感觉,跟他自己以前用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舒服的,难以言喻,飘飘欲仙…… 作为一个处男,巫冷月也不例外的十分丢脸的没坚持了几下,便在梵汐XX的吮吸下,完成了这个妙不可言的过程…… 只见巫冷月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他、他只不过是因为第一次,然后梵汐还这么的……每个处男的第一次都是这样吧,绝对不是他很逊才对! 望着梵汐饥渴的将他的东西深深地咽下去,嘴角还挂着一些白灼的残留,无意识的伸出撩人的小舌头在嘴角四周舔着……那副样子实在是……还好,这里只有他自己和根本已经被药物操控的梵汐,否则这人可就丢大了! “梵汐……你真的是个宝!我会好好满足你的,乖,过来,躺好——” 半拖半引诱,反正现在的梵汐什么都不知道,很乖的就被他平放在偌大床榻的正中央……望着胸前那两个早就挺立起来的粉色小点儿,伴随着梵汐急促的喘息而颤动着,巫冷月深深地吸了口气,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含住,一边轻轻吮吸撕咬,一边用手来回揉搓着另一边,上方立刻又传来梵汐天籁一般的呻吟连连。 事实上,巫冷月的确是一点都不逊,尤其是尝到了“甜头”之后,连下面被他禁欲多年的“兄弟”都跟着扬眉吐气、意气风发起来,刚才射了那么多之后,居然压根就没有疲软的意思,反倒越发的硕大…… 把身下美人一双修长的美腿高高的架在肩上……虽然没做过,不过作为一个熟悉人体每一部分的医生,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做哪里,他还是知道的! “唔嗯……啊……痛……啊……” 没有经验的巫冷月,不懂得用精油润滑这些事,所幸的是药物的作用,梵汐的私处已然温温柔软,可完全没有经过扩充的领地突然被巨物侵犯进来,梵汐还是立刻痛得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哭喊起来。 可已经箭在弦上,初尝禁果迷恋上这种美妙滋味的巫冷月,在进入这柔然滚烫的蜜穴中后,这股不断涌来的快感让他顿时失去了理性,哪还管得了他这许多? 狠狠地挺身,想要更多,更多……这种忘乎所以的状态下,一改平日温柔的假面,梵汐一边疼得不住哭喊,一边却因为药物的作用,和体内的敏感点被反复的摩擦而亢奋起来,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肩头,渐渐地、呜呜变成了泣不成声的呻吟,一声声渐渐变得甜腻的娇喘让巫冷月越发的把持不住…… “美人……你真的很好,真的……真的……” 巫冷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之前丢脸的失败只是偶然,这个强势的跟身材完全不成正比的男人此时只是个初尝情事的少年,不断地、狠狠地驰骋…… 你真的很美,美得妙不可言,美得让这个夜晚……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被换了多少个羞耻的姿势……是药物,总有失效的时候,何况像巫冷月这种不知节制的采撷?梵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或者半梦半醒……隐约发现自己正羞耻的被侧压制在床上,一条腿被高高的提起来,正被一个男人狠狠的侵犯…… 黑暗中,模糊的视线里……那个人不是千夜! “你……啊……啊恩……住手……” 吓坏了的梵汐,断断续续的抗拒和呻吟却没能继续一小会儿……体力早就被折腾到极限,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 …… 整个晚上,千夜其实都在—— 站在距离他们的房间不远的院子里,呆呆的注视着那扇早已熄了灯的漆黑窗子,里面时不时传来自己爱人悲惨的哀鸣……每一声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心坎儿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原来也是有眼泪的动物,可是这一夜,他脸上几乎没有干过……被他视如珍宝的爱人,被他拱手相送,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被狠狠的折磨…… 为了汐儿的解药……他只能站在这里,攥紧了拳头等待着次日正午的来临。 可是,当第二天中午,千夜冲进那扇房门的时候,床上的一幕还是让他到底是忍不住了—— 巫冷月正在穿衣服,已经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床上的梵汐,脸上、身上、两腿间遍布着男人的性液、白皙的肌肤上不止有星星点点的吻痕,还有很多因为大力抓着他摆弄而抓出的乌青指印,一双纤细的腿几乎无法并拢的瘫在污迹斑斑的床褥上,大腿内侧甚至还沾着血迹,粉色的浊物正从明显受伤的私处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 “畜生——” 千夜一把提起巫冷月的领子……他自己曾经那样的伤害过自己的爱人,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汐儿受委屈,可现在他却还得汐儿再次…… “不好意思,因为他实在是太美妙了,所以没控制住。”巫冷月淡淡的一句,就算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他也不会在仇人面前表现出来,“我给他服了一年的解药,一年内他体内的毒蛊不会发作,所以这一年时间足够长了吧,你最好赶紧把“药王丹”找到还给我!明年,我还来找你——” “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卑鄙——” “你聪明,别人也不傻!我若彻底给你的心肝宝贝解了毒,此刻还有命在吗?至于昨晚,就当是这一年的利息好了!你若明年还找不到,我不介意再收一次利息……毕竟,他的味道真的很棒!” 仗着千夜为了爱人,不敢伤他,巫冷月大力的甩开对方的手,意犹未尽的望了一眼床上酣睡的人,居然就这么扬长而去! 只留下千夜一个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过自己的无能……呆呆的望着床上被折腾的一身狼籍的爱人,心疼的好像碎了一地。 可偏偏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凌乱的心情,床上的梵汐却翻了个身,说着含混不清的呓语,眼角还挂着昨夜噩梦的泪滴…… 就这样,醒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 就在千夜还不容易送走了瘟神巫冷月,暂时保住了梵汐的性命,却不知要怎么面对自己出卖、遭人侵犯后的爱人的时候……掐算好今天是“花神”擂台最后一天,准备把行动进入尾声、然后把汐儿抢回来的北冥也开始动手了—— 北冥府—— 北冥将军领着一个身材修长不凡、但相貌平平的男子悠然回家。 “你说梵沐没有死,也没有被人欺负?你把他接到你家了!” ——这个相貌平平、穿着一身粗布衫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听从北冥安排、特意易了容的当今皇上,逸尘。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到,这件事牵连太广,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等见到他在慢慢说。” 北冥带着逸尘直奔书房,今天本来是应该安排他出征讨伐罗伊国的日子,可逸尘一听梵沐没事,果然高兴的把什么都抛诸脑后了,也不想想如果梵沐没事,那这乱杀友邦使节的乱子要怎么收场?不过这么听话的易了容跟自己一起溜出宫来、甚至没带一个护卫……倒是很方便! “梵沐人呢?” 进了书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逸尘一门心思惦记着爱人的安危,却没有留意到将军府中沿途的侍卫少得不对劲! “在这里,跟我来——” 北冥在为他打开密道入口的时候,没有回头去看好友脸上的错愕,而是自顾勾起了唇角——在他的家里看到这样类似茗仑谋反时的密道,会惊讶甚至猜忌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逸尘是君王,可逸尘必须进了,为了梵沐。 ……至于进来之后,难道他还指望出去吗? 这条密道没有逸尘想象中那么长,可是当他看到被绑在床上、双肩都被沉重的锁链穿透肩胛骨、以至于白色的衣衫血迹斑斑的梵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说过,用不了几天,就带着你的爱人来跟你团聚,没有说谎哦!” 逸尘的背后这才传来北冥幽幽的一句,显然是冲梵沐说的。 “逸尘!北冥才是最大的窃国贼!” 梵沐不顾肩上的剧痛,拼命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爱人就是爱人,就是逸尘此时易了容,他还是一眼便认得出! 逸尘愣住了,许久才怔怔的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果真是最要好的青梅竹马一派从容的表情,背后的入口已经关闭了—— “北冥,你……” “梵沐一开始就是我抓的,罗伊国的那群人不过是替死鬼,连衣服都是我给那个笨蛋使节的,不然我怎么骗的到禁卫军和御林军的两块腰牌,又怎么拿得到塞外大将军的兵权?逸尘,皇位该换我坐坐了!你是从宫里溜出来的、又是易容进的将军府,从今天起,将没有人知道堂堂皇上和皇后被囚禁在这里,你们可以在这儿亲亲我我、安度晚年了!” 露出真实面目的北冥,似笑非笑的目光充满了嘲讽,不知是嘲讽逸尘的头脑简单,还是嘲讽他们的所有“友情”竟是如此的虚无缥缈。 逸尘一双闪耀的眸子里,希望的光芒一点点的陨落、熄灭……哪怕有一丝的机会,他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正看到的事! 可惜……铁一般的现实把他心中最后的那丝希望都掐断了! “你才是千夜真正的雇主?” 逸尘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出现在多府的时候,和千夜的那场对话……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一直在为了梵沐偷偷的矛盾,一边希望梵汐可以跟北冥在一起,不忍心看着北冥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一边又担心因为自己的武断,而让梵汐错失了也许是他最喜欢的千夜……原来到头来都是一场庸人自扰! 千夜和北冥,居然是一伙的! “我们可没有茗仑那种自以为是的关系,我们只是合作,利用茗仑打算杀我的机会,反其道而行罢了!不过你这个皇帝当得还真不称职,枉费了当初兰秀那个女人的一片苦心给你抢到这位置,居然到现在还只把他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杀手……今天也不怕告诉你,当初如果不是你母亲煞费苦心的陷害抢走了永宁皇后的宝座,那今天坐在王位上的,就是千夜,就算抢也轮不到你们兄弟斗得你死我活!” 梵沐已经彻底被这个突然接受的信息吓懵了……千夜的身份,怪不得他会有先帝钦赐的“天下无双”,可梵汐知道吗?如果知道,那又为什么帮着朝廷余孽为虎作伥? 逸尘也在想,但不是想这些!这些可以等回到金銮殿上慢慢细想,可当务之急是——出去! 没有兵器,逸尘自讨掌法也颇为得意,虽然比北冥可能稍逊,但如果加上先发制人、猛然突袭……他们以前切磋过很多次,北冥虽然比他稍强些,可他也了解这个男人的招数,不管有没有百分之百一招制敌的几率,他的机会都只有一次! 然而—— 默不作声的没有再回应北冥的挑衅,却猛地运足内力的一掌狠狠地劈出去的逸尘,这一次却是被吓呆的—— 这一掌没有任何失误,也穷尽他半生绝学……只是,被北冥挡了下来!让逸尘感到恐怖的并不是北冥挡下了这一击,而是北冥挡得太不费吹灰之力——只用了一根指头! 一根食指,精准的戳中了他的掌心,像一柄利剑从里面刺穿他的手臂似的,剑气如虹的内力从两人皮肤相接触的地方破气而入,势不可挡—— “啊……” “逸尘!” 梵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被这么轻轻一点之后,身体猛的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几丈开外的墙壁上、再滚落下来! “你……”压不住胸口被搅乱的真气,逸尘大大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洒衣衫,“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练就了这种……以前我们练功切磋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同为高手的逸尘,面对这种惊世骇俗的强势,这一刻已然知道他们逃不出去了! “哼哼,什么时候啊……”北冥吹了吹手指上莫须有的灰尘,一脸的若无其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我已经记不清了!至于我们以前的事……我可不记得我跟你切磋过,那只是我在陪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陛下玩家家酒罢了,当然是不让你输得太难看比较好!” “你——”逸尘不可思议的看着昔日的青梅竹马,如果说茗仑是因为随着年龄的成长,渐渐不甘人下……那这个始终站在他左右的密友,竟然是从不曾对他肝胆相照过吗?“北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某朝篡位,就算你现在手握重兵,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那你也将会成为遗臭万年的罪臣!” “哼,我才没有那么傻,不然直接杀了你,岂不是方便?还是你觉得,我只有等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这样的机会,从小到大我有很多啊!只是除去了茗仑那颗绊脚石,接下来的事就方便多了——我要你给我写一纸圣旨,就说你去寻找你最爱的皇后了,把国家交给我保管。反正你也没有子嗣、最有资格坐上这个王位的茗仑也成了阶下囚……其他的王族有意见的话,我出兵镇压也师出有名!再写一份禅让书,几年后我把它拿出来,到时候水到渠成……” “你休想——” “哦?是吗!梵沐时梵汐最亲的人,他们还长了一张酷似的脸,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尽量不想伤害他……但他终究不是梵汐,逸尘,我在说什么,你明白吧——如果你不照做的话,那梵沐会怎么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就凭他这副漂亮的样子,万一出现在边塞部队的军妓营里,那里可没有人认识皇后长什么样子!啧啧,太可惜了……” 其实,北冥只是说说而已,就凭梵沐和梵汐有着那么酷似的容貌,那种事他就做不出来!普天之下,唯一被他真心以待的梵汐,即使只是酷似,那梵沐送去任那些低等的人糟蹋,他自己心里也受不了! 可这样的说辞,吓到逸尘,已经绰绰有余了! “逸尘我不准!你敢为了我把国家让给这个混蛋,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北冥的身影猛地一闪,“啪啪”两声,倒在床上的梵沐被点了穴道,不能说也不能动,一双凤眸里写满了悲哀的望着已经提笔的逸尘—— 别看是双生子,比起温柔如水的法玛新,这刚烈似火的梵沐比逸尘还要麻烦,不点他穴道,他便真的会用头撞墙或者咬舌自尽……北冥当然会对他多留个心眼儿。 可这一层的想法,心系着爱人安慰的逸尘早就顾不上细想了,眼前摆着北冥早就准备好的空白圣旨锦卷和笔墨,连红印都置办妥当……颤抖的手拿起笔,墨汁几次差点滴在圣旨上…… 他曾经为了江山,害得最心爱的人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又因为他的江山,再次害得梵沐受这种铁索穿骨的折磨……够了,其实江山在他心目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手里拿着墨迹未干的“圣旨”,北冥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没有想象中的亢奋,却意外的如释重负!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梵汐!去找梵汐! 逸尘突然失踪了,留下一纸圣旨说是去找梵沐、然后把江山社稷托付于他……他已经派人努力找了,可是还没有音信!他一个人、又是武将,无论如何坐不了金銮殿,要梵汐回到他身边帮忙,一起照顾逸尘的江山——这个理由,一定可以成为他和梵汐重新开始的良好开端! 就算为了逸尘的江山,梵汐也一定会舍得走…… 瞒天过海,一举两得! 只是就算是北冥也有计算不到的事—— 拿着“圣旨”匆匆离开密道的的北冥,和尾随他们而至、一直守在密道外面的银婆婆擦肩而过,以后看着里面两个人的工作,就是银婆婆来守卫,普天之下,除了那个千夜还有一点本事一搏,还有谁近的了银婆婆的身? 可他才刚出书房,迎面匆匆赶来的竟是昨天派去监视梵汐的手下! “将军——”来人面色实在不好看,吞吞吐吐,终于还是忍不住表示要附耳密语,北冥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便也没有阻止他,“昨天,我看到……” 他从巫冷月抱着梵汐进房,一直监视到中午千夜推门而入……是北冥交代过只有梵汐公子性命无忧,就不准插手,可昨晚的那种事……实在是…… “什么?为什么不救他?!” 刚才面对江山之争尚能游刃有余的北冥,突然暴跳如雷,根本没有跟对方一句辩解的机会,一掌扫去,可怜那个昨晚因为千夜的魂不守舍而侥幸没被发现、留了条小命的属下,转眼间被他这一掌震得心脉俱碎,当场气绝,连其身后的石柱都被打碎半根! 而北冥进攥的拳头沾满了血迹,却迟迟无法松开—— 那个该死的千夜!居然敢这样对待他最珍贵的人!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冲冠一怒为蓝颜 “不要碰我——” 床上纤细的男子突然一声呓语,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床褥上……昨天一夜的折腾,此时全身就像散了架一般的困痛,哪经得住梵汐这么一惊一乍的? 只听“咚”的一声,漂亮的五官已经纠结在一起、把所有的痛都写在脸上……尤其是这么一摔、昨天被过分采撷、本来就受了伤的私处更是苦不堪言,可这么一摔,也把梵汐摔醒了——体内,难以启齿的东西正在流出来! “千夜,我……” 痛得他缩成一团、缩进床脚,却下意识的扯着被角,遮住羞耻的身体——尽管他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最亲密的爱人! 可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记得是靠着千夜、在大堂里和冷月说话,说着说着为什么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可是他记得半夜醒来的时候……那个压在他身上的人,不是千夜,怎么好像是巫冷月! ……到底为什么……梵汐尴尬的躲闪,却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昨晚的那些记忆到底有几分真实…… “小笨蛋,你干嘛?是我啊!”一把抱住爱人不停颤抖的身体,千夜想哭,可他必须得笑,“昨晚明明还那么热情,突然这是怎么了?” “啊?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明明在大厅和巫冷月……夜,告诉我——” 梵汐没有推开他,可感觉得出身子还是紧绷着,表情也忐忑依旧,虽然千夜极尽暧昧的言语明显是在说,昨晚和自己一夜尽欢的人是他,可是失去的那段记忆和脑海中巫冷月在那种情形下模糊不清的脸,却让他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心头的恐慌。 “傻瓜,你的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啊?”千夜的怀抱越抱越紧,把梵汐的头紧紧的压在胸前,却不让梵汐看到自己正拼命仰起的脸,如果不是这样……面对被蹂躏了一夜、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爱人,他怕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出来,“呐,汐儿,对不起,昨天是我跟巫冷月讨了些可以增加情趣的药……你知道的,我明明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你,却硬是分开了六天,我实在是太想要你、可逆每次都那么含蓄保守,所以我偶尔想稍微刺激一下……谁知道那药性那么强,昨晚,你那么热情、性感、我就忍不住一次次的……对不起,是我把持不住,做的过火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弄伤你了,很疼吗?” 千夜的心也很疼,疼得碎了一地,却还要偷偷捡起来粘合在一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这样欺骗的话,梵汐那样的人一定过不了心头这一关、更不会原谅他被拱手相送这件事! 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把什么都承认下来! 怀中,发现轻轻的点点头,居然一句抱怨都没有,乖巧的靠在男人的怀里——虽然身体好痛,但只要是千夜的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做了那种不知廉耻的梦! 可……自己已经乏味到了需要爱人用那种药来增加情趣吗?发现的眼底有些泛红,昨夜的委屈都在一双疲惫的美眸中打转,说不定……千夜也会厌倦的吧…… 爱情就是一方去回应另一方的纠缠和迷恋,只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不再是回应,而是不知不觉的被扯进了这个无底的漩涡,已经不能回头了,所以也怕对方回头,把自己一个人丢在漩涡里。 “抱我去洗澡可以吗?我现在下不了床……” 梵汐的内秀,只要有点办法他都不会为了这种事拜托千夜,以前一起共浴也都是千夜主动贴上来……可是昨晚的那番毫不节制的折腾,让他现在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生锈了一般,动一下小指头都疼。好在这里是个套间,隔壁有很大的木盆,就算容纳两个人共浴也没什么问题。 “恩……” 千夜小心翼翼的把爱人抱起来,他看穿了梵汐的心事和误会,疼在心上,可是想要开口解释安抚,才发现再解释下去,只会让这个残忍的谎言越远越大! 梵汐身上的毒蛊还没有可以根除,这一年的时间他要怎么找那颗“药王丹”?就算找到了,巫冷月那个狐狸也会顾虑自身安危,防止给梵汐解药后被他一掌拍死,那家伙绝对不会肯给梵汐永久的解药……难道要他隔些年就去讨一次解药不成?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万一哪天那巫冷月有个闪失、死了……那梵汐怎么办?万一以后续解药的时候,那个混蛋再提出那种要求怎么办…… 千夜的脑海里也乱得像个战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怎么去找“药王丹”这件事,很快他就已经没办法再去做了! 到底是奢华的贵宾房,浴室还挺先进,上面挂着个巨大的挂桶,里面常年有从外面烧好、灌入的热水,冷了立刻会有人从上面的屋顶更换热水……用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扯旁边的线,里面温度适宜的洗澡水便会流出来,注满木盆……据说这还是梵沐在的时候发明的…… 一想到梵沐,千夜的心里就稍微有些不舒服……那个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人都有是良心的,就算是再冷酷的人也总有一份感恩之心,当初他决意撒手的时候,是梵沐鼓励汐儿来找他、也是梵沐让他知道怀中的这个人对自己的感情……一想到北冥正在做的那些事…… 他目前只能置身事外,别无选择,因为他不能让梵汐知道当初的那个惊天大阴谋,自己也有份……最多只能在心里多叹息两声罢了。 可就在千夜刚放好洗澡水,把爱人柔软的身子缓缓放入水中、打算脱去自己的衣物一起进去的时候,却听“哐啷”一声—— 结实的雕金木门顿时被拍成碎片四下散落,而站在门口的人……是怒发冲冠的北冥! “落神影?你为什么落神影?” 千夜的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护住浴盆里的梵汐。 这次不似昨晚,昨晚的确是他失魂落魄才没察觉到被人跟踪、或者说压根早就悲伤得忘了那档子事儿!可刚才不是,他之所以没有察觉被人接近,是因为——落神影,顶尖的轻功流派,步履如穿梭无物、却又无影无息,并不是中原的功夫!可是早在当年逸尘的父辈大举进攻某个南国小邦的时候,该国的最后一名落神影传人已经死于战乱,此绝技也因此失传已久…… 仔细想来,他们从没有真正意义上动过手……江湖传闻中的三足鼎立,会让人下意识的认为他们棋逢对手,可此时让千夜感到惊愕的,并不是北冥会使这失传的“落神影”,而是北冥一个一直在京城、游乐也从不曾离开中原的贵公子,图谋皇位固然是狼子野心,但还不至于匪夷所思,可他居然还会塞外江南失传已久的神秘功夫……这不由得不让人往下想——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平日里到底隐藏了多少! “我还会很多你不知道的,今天我都可以“展示”给你看——” ——北冥全身的杀气环绕,那架势,哪里是展示?分明是要跟对方决一死战!这一刻,他不藏也不掩了,没有任何一个词汇足以形容他心中的震怒。 千夜眯缝着眼,显然是在考虑——就算北冥已经大功告成、可以了断他们之间的问题,但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吧?就好像在说,“谁赢了,梵汐就归谁”!心爱的人又不是可以用来打赌的东西,这让梵汐情何以堪? ……这家伙,到底这时突然抽什么风! “北冥,你这是要干什么?” 千夜心中的疑问,却被浴盆里的梵汐先问了出来……怯生生的口吻,从来没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北冥,显然把他吓着了。 “梵汐,这种人渣,今天我要杀了他,把你夺回到我身边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对你!” 北冥直言不讳! 来的路上,他想得很清楚——他改变主意了! 他原本打算就像夺取王位一样,智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样梵汐才不会伤心,不会猜忌,能够心安理得的在自己身边共度后半生……但是,那是在千夜这个混蛋也能善待梵汐、不让他受委屈的前提下! 可这个人渣,竟然给梵汐下药、把他送给别的男人恣意玩弄……当北冥的视线落在梵汐沐浴在温水中的身子上时,那些透过清澈的水波依旧可以看到的伤痕累累,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 他什么都不管了!他现在就有把人抢走!总是运筹帷幄,面面俱到的自己又怎么样?还不是算来算去把最重要的心上人算进别人的怀里!这次,他也要莽撞一次! “哈?北冥……”梵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温文尔雅的北冥会一夜之间变成这样,总觉得一定是有了什么误会,“北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千夜,他对我很好……” 下意识的将羞耻的身子在水中蜷缩起来,这样的自己是在无颜面对北冥,可眼下的状况是他根本无力改变。 这话倒是让北冥微微一愣,脑海却在飞转——梵汐这么说,代表他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温不温柔那是他的事!而你,只能是我的人!” ——北冥一咬牙,一贯八面玲珑的他,这次甘愿当一次黑脸……总好过把真相告诉梵汐! “我们出去打,别在这儿伤了汐儿,他的身体受不住你我的内力撞击!” 到此,千夜也终于明白北冥为何会突然暴走了,自知理亏,却也暗自憋着一肚子火无处xx……也罢,该来的总是要来,自己的爱人当然要自己来保护! “正合我意——” 北冥杀气刺骨的回应了一句。 两人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没有理会梵汐一遍遍的呼喊,连劝阻的机会都没给他,各自一个纵身,两道敏捷的身影已经纵身跃上房顶——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算不如天算 “千夜!” “北冥!” “不要打……回来……” 梵汐全身的钝痛、让他连从浴缸里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一个个腾空而起,破顶而出…… 那架势,分明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 不要……都回来……梵汐不明白,为什么昔日里都对自己呵护有加、他说什么都愿意照做的两个男人,此时会这样的执意,甚至对他的劝阻哀求都置若罔闻。 蓝香宫的院子大得很,里面独门独户的小院儿更是不计其数,这会儿虽说是正午,可很多寻欢客都还没有起床,更何况今天下午在蓝香宫宣布“花神”的结果,客人比往常还要更多几成!这两人动起了真格的……那倒霉的人便也多了去了! 只见两人腾空过招,都是招招凶狠、直取要害,虽徒手、犹有剑气凌厉的席卷而来……可这些,外人都看不到,梵汐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连他们的出招都看不清楚,太快了,快的不似真人!作为外人可以感觉到的,使他们彼此的内力相撞、外面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起来,梵汐甚至感觉到上方的屋顶上的瓦片正在被这“风”掀的“哗啦哗啦”作响。 梵汐能感觉到,那其他人也不是傻瓜,红莲带着小倌儿们以为是地震,立刻从室内逃了出来,却被头顶上的对决吓了一跳,心里担心着梵汐,可要跑到梵汐的房间里必须经过庭院中央……那两个家伙的脚下,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看似安全的地方暂时把头缩了回去……再怎么说,那两个人绝对不会伤害梵汐! 只可惜有些人就没那么走运了—— 两人大约斗了一炷香的功夫,拳脚内力连速度都实在不相上下,任何一个想要轻易取胜都没那么容易,别说取胜、打了半天,根本谁也没有伤到谁,可彼此在对方的激烈攻击下不断消耗着大量的体力,各自心里都很清楚! 终于,千夜“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他那柄名扬天下的“天下无双”,当即拆分为二,两刃之间的内侧明显泛着黑色,那是淬过毒的特征!而与此同时,梵汐才明白一件事——原来以前北冥佩剑不过是为了给他把玩罢了,北冥真正的武器是他从不离身的一把素面折扇! “刚刚”猛地几声巨响,只见千夜以千变万化的身形、避开了北冥从扇子里发出的暗器,那些细如发丝的钢针乒乒乓乓的散落了一地,梵汐看着地上的触目惊心的东西……那两个人的身法太快,完全看不清,可是真的好着急!这个时候哪怕有个人能扶着他站在那两个人面前也好…… 但见千夜也毫不示弱,北冥的先发制人被他避开后,立刻机敏的开始了反击,只是他本以为对手的扇子是用来发暗器的,却不料单刃横扫,却被北冥轻松挡下来……那扇子的骨架不仅是全钢的,而且还条条带着利刃! 在两刃拼尽全力的相撞下,“砰”的一声,梵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各自落到了附近的屋顶上……其实他们距离梵汐这边最近,却都可以没有靠近!只见他们落下的地方,屋顶上的琉璃瓦片被强大的内力震得四下飞散,房子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声后,终于“轰隆”一声—— 好端端的房子硬是变成一片彻底坍塌的废墟里,北冥和千夜谁也没有看废墟的缝隙里,露出里面已经被压扁的寻欢客变形的脸,是今年刚考中的榜眼儿大人……在蓝香宫,遇上谁都不奇怪! 北冥像个疯子,千夜只好陪他疯! 血……一滴一滴从两人的虎口向下流淌,是刚才武器撞在一起时,彼此震伤。 “我一定会带梵汐走——” 今天变成这样的导火索,千夜自知理亏,可他绝对不会放弃他必须要坚持的人! “我会杀了你!” 北冥满脸杀气不减,连一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眸子都泛着血红色……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糟蹋他的爱人的人渣! 两条身影在此同时一跃而起,几起几落的交错,在下面逃不出去的人被他们掀起的漫天风沙迷花了眼,在那不像是人类的速度之间,梵汐觉得脸上突然一阵湿湿的,下意识的摸了一脸颊,顿时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血……这次是大片大片,却不知是谁的血! 梵汐这会儿才勉强用痛的快要断掉的手撑着木盆的两边,终于站起来……艰难的想要迈出去!没穿衣服的羞耻和无礼他已经顾不上了……那两个人,他宁可自己一死,也容不得他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尤其是夜……那是他要相伴一生的男人,是他的爱人!怎么可以这样—— 当那两道身影落定,梵汐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的挪到了门口,可是重新落入眼帘的情形,却让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千夜,双刀只剩下一把,另一把不知什么时候飞出去,插在另一边倒塌的废墟中,失了武器的那只手臂鲜血淋漓、伤口甚至像是蔓延到了胸口要害…… 北冥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钢骨折扇只剩下半边,没能护住的另半边身体显然伤的也不轻,虽然看不清伤口具体在哪里,可一袭白袍上被染得实在是触目惊心! “你们两个混蛋!都给我住手——” 斗得正酣的两人,听到他的喊声后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倒不是打算乖乖的听他的话、就此住手,而是仅凭声音微小的变化而判断他离开了浴盆……特意不靠近,让他待在安全的地方,这个笨蛋还想要乱跑什么? “梵汐,今天你拦不住我,只有这一次,我必须告诉你……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杀了他,然后嫁给我,我要堂堂正正的把你娶回家!” “宝贝!如果你喜欢八抬大轿,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漂亮的婚礼,还可以给你一辈子的甜甜蜜蜜……稍等一下,我很快就能结束!” 两个男人分明都在嘴硬逞强,明知道棋逢对手,要赢哪有那么容易?可是不由自主的同时用余光望向心爱的人,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梵汐,快跑!” “汐儿……” 那个瞬间,时间对梵汐而言是静止不动的——两个弃他于不顾的男人,突然忘记了对决、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如果自己就这样可以阻止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该多好……梵汐在心里傻傻的想!可是为什么要跑?他现在这样勉强站着已经是极限了…… 梵汐自己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那个浴室里供给热水的装置,在刚才周围的房子纷纷坍塌了不少之后,受到震动的影响,已经垂下来……不,确切的说那东西和天花板之间只剩下一个竹管在连接着,眼看就要连沉重的桶子袋里面滚烫的开水一下砸向地面上一动都不能动的梵汐! 北冥和千夜,两个男人在望见这一幕的同时,忘记了彼此正以命相搏,忘记了只要稍稍失神都可能随时丧命在对方的利刃之下……同时收起兵器,各自展开惊世绝伦的步法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只听又是“轰隆”一声—— 最先倒下的,不是那个装满滚烫热水的木桶,而是房梁、石柱,紧接着连桶带开水才跟着瓢泼而下……那时候,想把梵汐从那里救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最先冲进去的,不是会使“落神影”的北冥,而是毫不迟疑的千夜,尽管都是弹指之间的事,可那个硬生生的挡住砸下来的石柱、为梵汐挡住那些滚烫的开水的人……是千夜! “夜……夜——”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梵汐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一堆废墟里,上面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滚落到他身上的血水…… “傻瓜!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千夜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依旧在紧张的问东问西,可他没办法去擦自己额头上正在源源不断往出流血的伤口,因为手……双肩的骨头全都断了…… “千夜……” 梵汐伸出细嫩的手,拼命想要把压在爱人身上的柱子搬开,可他那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半分……而且没刨两下,身体突然被悬空抱起—— “北冥!放开我!北冥!放开我!放开我!救千夜!帮我救救他!” ——泣不成声的梵汐,不顾全身的痛楚,在男人结实的胸膛前使劲折腾。 “乖乖坐着,等我一下——” 把自己的武将披风摘下来,小心翼翼的包裹住爱人身无寸缕、又是土和水和成的泥土又是血迹沾得满身狼狈的身体,把梵汐放在院子里安全的地方坐下,这才慢慢转过身……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千夜下意识的抬起头,撞上北冥一步步靠近、充满杀气的目光,千夜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比鄙夷的冷笑,至于他笑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这巨大的石柱,如果用硬气功扛下来,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不会让千夜伤成这样……刚才,并不是北冥比千夜慢,而是在那一瞬间,两人都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北冥选择了运气开盾,而千夜毫不犹豫的用血肉之躯替爱人挡住了危险……否则,只是那么电光火石之间的差池,梵汐现在说不定已经被砸成肉酱了! 千夜为自己的爱而骄傲的同时,北冥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为什么那时候会下意识的开盾、而不是立刻冲上去……梵汐,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么? 他不否认刚才如果不是千夜,他的爱人就香消玉殒……可是,越是这样,鄙视着无能的自己的同时,也更加憎恨着对方! 当北冥走到眼前的时候,千夜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原处还以为北冥是来救他的梵汐……手臂上的骨头断尽了,身体又被压着不能动,只露在外面头部和前胸……北冥是如何卑鄙的人,他又不是今天才认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下地狱之后就别再操心了……” 果然,背对着梵汐的北冥冷冷的瞪着他,突然挥起一掌狠狠的拍向千夜露在外面的胸膛—— 梵汐似乎哭的歇斯底里……可是他听得很模糊! 他知道这一掌拍碎了自己的七经八脉,断气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这种重伤之下的痛,却似乎丝毫没有心里的疼来的让他撕心裂肺…… 汐儿……我爱你,真的好爱! 汐儿……对不起,答应你不放手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条件 “千夜——” 一边歇斯底里的呼唤着爱人的名字,一边是连滚带爬的想要挡在爱人的身前,梵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地最好、人最温柔、待自己最好的北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可是……溅在滚了一身泥的身体上的血水,却是真真实实! “梵汐,别哭了……跟我回去吧!”北冥也不怕脏,弯下腰把几乎是匍匐过来、满身泥泞的梵汐一把抱在怀里,用他沾满鲜血的手紧紧的扣住,“我说了,只有这一次,我不能依着你!忘了这个马上就会消失的男人,跟我回去,嫁给我!” “放手!你不是北冥!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这是生平,梵汐第一次在北冥的怀里拼死挣扎,一双绝望的眸子所折射出的心意竟是那么的决绝和彻底! 从北冥怀里硬是伸出的手,想要触碰到依旧睁着眼睛望着自己,却已经不知是死是活、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爱人……近一点、再近一点,眼看就能摸到千夜胸前那血淋淋的伤口,无力的手却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扯回来! “梵汐,我不准!”北冥嘶吼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压抑全部诉说给他听似的,“我不准你再靠近他,哪怕是尸体也不准!我苦苦的爱着你这么多年,你不也曾经爱着我吗?我们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是这些不相干的人从中搅局,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变心!你是我的!我!现在我既然回来了,就让他们桥归桥、路归路,重新回到我身边来!” 院子里,这会儿已经站了不少人,那些寻欢客不少都是朝廷要员,平日里蓝香宫的隐私工作做得好,彼此都看不到、不知道,这下可好,为了逃命,谁还顾得上隐私啊……可园子的正中央,那两个人……不是朝中大红大紫的北冥大将军和梵汐贵公子嘛? 慢说是北冥,就是梵汐此时卸下了装也很好辨认……可他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再看梵汐好像没穿什么东西,之披着一件斗篷,众人不由心中“明了”……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啊!想必这梵汐公子也是在这里养了哪个小倌儿吧…… 满心以为千夜死了,那柔弱的梵汐想找个坚强的臂膀依靠,那便非自己莫属……北冥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梵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事事都在他计算之中的乖宝宝了。 趁北冥不敢弄疼他、而微微放松了怀抱的力道的时候,使劲全力奋力一推,让自己从这个怀抱中跌了出来……在北冥被吓了一跳,猛的一愣之际,梵汐却“噗通”一声跪下来—— “救他!你不是想要娶我吗?好,我嫁便是了!但前提是救活他,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千夜如果死了,我就跟他一起死!北冥,你本事大、武功高,可是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阻止一个人求死的意念,除非你一辈子绑着我、点我穴、给我嘴里塞上东西,否则我随时都可以咬舌自尽!北冥,救他——” 第一次,不再是亲密无间的关系,梵汐给自己跪下的那一刹那,北冥想哭……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 可是,梵汐不是在哀求,而是在要挟……以自己的性命做砝码,不救千夜,他便以死追随;以自己的终生作为报酬,救了千夜,他便肯披上嫁衣,一生陪伴在他身边…… 这道拿捏恰到好处的选择题,让北冥心里的天平倾斜了…… 也正好这会儿,因为这里打得天翻地覆,收到百姓报案的京城提督衙门,也派人匆匆赶来,可官兵们一进门便傻了眼——还以为是抓江洋大盗呢!别说中间的北冥将军和梵汐公子是皇上面前鼎鼎红的人物,就连周围被迫“看热闹”的那些,也有好多正提着裤子的大人耳熟能详……这、这抓谁?哪个他们敢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贼人从柱子底下拉出来——” 北冥冷哼一声,心里骂这群喽喽来的不是时候,不过他倒也无所谓,可跪在地上的梵汐却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口吻转向梵汐的时候,立刻变得温柔无比—— “梵汐,来不及了……他已经全身的经脉、血管全断了,救不活了!别闹脾气了好吗?我以后会对你的好的!绝对会比这家伙还……” “他不是贼人,他是我的爱人!你们都给我小心点搬动,弄伤了他,我拉你们做陪葬!” ——梵汐猛的抬起头,冲着那群无辜的士兵歇斯底里。 对老百姓和下属口碑一向不错的梵汐,这会儿显然是已经急昏了头,在外人面前大大方方的承认对方是自己的爱人,与其说是口不择言,倒更像是在向对方明鉴自己的心意—— 千夜,我那么爱你!你不准就这么走掉! 可怜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那几个士兵……这家伙是好人还是贼人,管他们什么事!好在一个要他们“把人拉出来”、一个要他们“小心点搬动出来”,两位大人的指示并不矛盾!倒是梵汐那句“爱人”加上之前听到北冥的告白,再笨的人都该听得出其中的意味了—— 北冥将军原来喜欢梵汐大人,然后争风吃醋……以这种方式杀了对方的爱人,要将其占为己有! 不得不说。现场传递的这种信息实在是太刺激了……可是这群当差的哪敢废话半个字?就是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有可能被这两位陷入诡异气氛的达官贵人要了自己的性命! 士兵们不声不响的慢慢搬动,北冥无奈的望着梵汐的决绝,他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太多狼狈的样子,可是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听—— “咚咚咚咚”……连着十几声脆响,直到北冥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一把将不停磕头的梵汐抓住,梵汐白皙的脸上已经是血流满面—— “北冥,你救不了,有人可以,还有冷月……他是医术高超的医侠,他一定可以……” 这个时候,梵汐的脑子突然猛地清醒过来,立刻想起了巫冷月这个人的存在,昨天在聊天中那么失礼的睡过去、那家伙又给千夜催情药……可现在,并不是他不好意思相见的时候! 他不提巫冷月还好,这一提巫冷月,北冥的脸色可想而知……“砰”的一声一掌拍断了身边的房梁,可对着梵汐的脸却在极力收敛着自己的怒不可遏! “你说的那个冷月,已经离开这里了。” 迟早他要连那个男人一起抓回来碎尸万段!可他没办法告诉梵汐更多的事,没办法告诉梵汐昨晚迷奸他的人并不是千夜、而是那个混蛋!北冥不明白为什么千夜可以给梵汐下药、把他送给其他人玩弄,却又能拼上性命去救梵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不管他明不明白,人他是迟早要抢的……他不想让梵汐自卑、觉得自己变脏了……他太了解梵汐的纯洁……可他的这份心意,梵汐根本不领情! 眼看着士兵们终于把人抬了出来,除了睁着眼睛之外,千夜几乎全身都没剩下几块完整的骨头,身体因为各部位骨头的折断而变得奇形怪状,仍旧有大量的血水从全身各个伤口不停的涌出来,千夜早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北冥,救他!救他我就嫁你!” 无疑,梵汐最后的底牌,对北冥而言,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好,我只能保住他的命,他全身的经脉全碎了,就算骨头都接好,也不可能再动得了,任谁也救不了……他以后就是个只能看能听,连说话吃饭都做不到的活死人,只能靠泡在药水里续命!你也要救吗?你这样想的话,我就救他,然后把他养在府里,反正将军府里不差这一口饭!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嫁给我,从此不许再跟他见面!” 梵汐的要挟,让北冥伤心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你不是要谈条件吗?好,我跟你谈! 这样的条件何等的残忍,却把梵汐逼得再无退路,逼着自己狠狠的点了点头……他不能再犹豫,多耽误一瞬间,千夜便又失去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北冥这才弯下腰,运功,将手慢慢搭在地上千夜只剩一口气的身体上……别说他根本不想救,就算想救、被打成这样,连他也只能如此运气护住这家伙的心脏不要立刻散了罢了…… 这情形,不远处的蓝香宫众人也纷纷落泪——北冥公子他们都在很早以前就很熟悉,可是以前常来找白玉公子玩的北冥,温文尔雅、常常带着斯文温柔的笑容,跟眼前这个乘人之危的家伙一点都不一样!千夜他们也算熟悉了,看着那两个人那么艰难的相爱,如今却…… 可事情,早就不是他们所能掌控—— 就在据说是保留了一口气、但看上去和私人无异的千夜,被北冥命人关入大牢;梵汐哭得撕心裂肺却被强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第二天—— …… 梵汐这一夜,被点了昏睡穴,醒来的时候发现满身的泥泞和污血都被洗的干干净净,睡在将军府上好的客房里,北冥和衣坐在床边,为他蓄了一夜的檀香……北冥没有再对他做趁人之危的事,可他却无法再报以一丝的感激! 一夜之间,他的世界因为这个男人塌陷了第二次—— 可是北冥为他准备了官轿、朝服,若无其事的拉着他上早朝……他想推说不去,可梵汐的事儿,他不能不去,所幸的是身体的状况比昨天好得多……至少能动,也勉强经得起轿子的颠簸! 只是梵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的皇后失踪,久久不见归来,对朕而言,蓝颜一笑远胜于万里河山,故朕决意去把皇后找回来!各位爱卿无须为朕担心,在此期间朕将国家大事全权交予北冥处理,见北冥如见君,望各位能够配合北冥,治理好朕的江山社稷——钦此。” 金銮殿上,内臣的宣旨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这俨然就是在宣布……北冥是代皇上一般! …… --- 第一百三十章 风云变幻 退朝后的朝房,两人昨天在蓝香宫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和因为主角失踪而不了了之的“花神”擂台,朝中不少人都有所耳闻,并且起了疑,觉得搞不好梵汐大人就是那位“白玉公子”……可当着当事人的面,谁也没法问,更不敢问! 两个都本来就是皇上面前大红大紫的人物,而且如今北冥的地位俨然就是……而且北冥对梵汐的宠溺有目共睹,昨天更有了那样的传闻……这样的人,谁敢得罪! “北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但这事儿,梵汐却非要较这个真儿! 之前北冥不是说梵汐死了吗?而且就算逸尘要托付,王族还有不少人……为什么偏偏会选上他?现在的梵汐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那么信任这个男人! 被他这么一问,朝房里顿时鸦雀无声,不管是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的,都竖起了耳朵瞪着北冥给出交待! 却见北冥淡淡一笑,却带着少许的委屈—— “昨天我去找你,就是皇上宣我们晋见,说是梵沐的事有变!可我看到你个那个人在一起,中安不住心底的嫉妒,才把正经事抛诸脑后……我想,那件血衣发现后并没有搜索到尸体,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隐情,昨天找我们去,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吧!如今,你更不准离开我了,我么过些日子大婚之后,你就正式搬进将军府吧,我们白天一起帮皇上处理公文、治理国家,晚上让我可以抱着你,比什么都安心!” 众目睽睽下……这样的解释固然无懈可击,可是之后的求婚却……旁人听得字字真切,岂有不吃惊之理? 继皇上废了后宫三千、迎娶了个男皇后之后……如今北冥将军……竟要迎娶梵汐大人! 被反将一军的梵汐,艰难的望着北冥……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在身边的就只剩下这个人,人生的际遇居然是这样的深不可测……可他满脑子都是昨天被北冥命人押入大牢的千夜,千夜那样的身体状况、在阴暗又有老鼠、吃不好睡不好的大牢里会不会死?到底是哪间大牢?他不知道……可是他们的交易中说得很明白,不准他再去见那个人! 心里乱如麻,北冥居然在这个时候,在朝房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提出结婚! ……那是他昨天主动提出的,梵汐的眸子跳动了两下,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悄然飘向窗口——他的父亲、宰相大人当然也在朝房! 一个儿子魅惑君王,如今下落不明……另一个儿子,如今又要以男儿之身嫁于北冥,作为父亲,本当情何以堪? 可梵汐却意外的看到……父亲正在望着窗外,专心致志,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就像他们完全不认识似地!这到底是…… “北冥!你休想以此牟取我们王室的江山!那张圣旨……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我们不承认!” ——尴尬,被打破了! 突然闯入朝房的一行人,个个一袭杏黄……这些是王族! 对于忠君的臣子而言,忠于的是当今皇上,也就是逸尘,既然这皇位是皇上金口玉言、暂时托付,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不妥;对于那些墙头草式的臣子而言,江山是谁的,并不重要,识时务者为俊杰,管他里面有什么猫腻,重要的是北冥将军现在手握三军大权,别说是有圣旨托付,就算是真要叛乱谋反,又有谁挡得住?何必要螳臂当车! 但对王族不一样!虽说先皇子嗣寥寥无几,只有永宁皇后有一对子女最后还死在冷宫,这兰秀皇后当上了皇太后,也不过一双儿子,如今一个谋反、一个离家出走,传闻是这兰秀太厉害,所以皇上并没有其他皇子,可先皇还有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家还有数不清的儿儿女女,就算要托付江山,自家人岂不更亲近?凭什么要把王座让给一个外姓武将? 梵汐以为,这一行人的闯入,可以暂时把自己从被逼婚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却不料北冥把他所有的心事映入眼底后,却压根没把这群人的发难放入眼里—— “各位王爷、小王爷,这里是朝房,还请各位低声喧哗,如果各位能够证明圣旨有假,北冥甘愿听凭各位处置,如果各位不能,那么请恕北冥不能辜负密友的托付,无法从命!” 圣旨无疑是逸尘亲笔,连上面的印鉴都是那颗逸尘从不离身的印鉴……单从圣旨来看,何假之有?北冥的信誓旦旦不仅说服群臣,也说服了对此抱有疑虑的梵汐,当然对梵汐而言,被说服只有这件事而已! 逸尘如果要离开……北冥的确适合托付!这些王族……托付给他们的王位,将来等逸尘带着梵沐回来的时候,还指望他们能吐出来吗? 他们根本就是听说逸尘不在,想要来趁火打劫! “不管那圣旨真假,江山是我们整个王族的祖先提着脑袋打下来的,为我们王族所有!你算哪颗葱哪颗蒜?就算皇上他想退位了,那也轮不到你! ——年轻的小王爷气盛的很,不但带着佩剑闯朝房,还口出狂言之际,拔出剑来直指着北冥的脖子! 背后那些长辈当然知道此为不妥,就算是武将都不能带兵器进朝房,可是现在正是利益盘根错节的时候,以王族的身份把王座搞入囊中的大好机会……谁也没顾忌此事! 北冥把对方当做空气的态度,可以理解为不卑不亢,也可以理解为无声的傲慢,可是梵汐没能沉得住气——” “这里是朝房,请小王爷遵照祖训,收起兵器!” 此言,并不算向着北冥,既然能够理解了逸尘的用心,不论是身为臣子还是密友,当然都要抛开私心、全力辅佐,抛开自己的私事不谈,梵汐和北冥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上的配合可不是说假的!再说,这朝房是群臣上朝前后休息的地方,无论文官武将皆不准佩带兵器,否则以图谋弑君论处!而小王爷之所如此,他身后的一群皇族皆不阻拦,是根本没把逸尘放在眼里!摆明了想要趁乱夺取王座…… 梵汐一言既出,群臣也跟着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那小王爷的举止实在出格,加上后面一群不检点的长辈,实在有失王族风范。 “住口,你算什么东西!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蛋儿,到处勾搭男人的货色,要不是看在你也算出身名门的份上……本王爷也让你尝尝这胯下的滋味儿!” 这小王爷别看年纪小,从小沉溺于男欢女色,出言便越发放肆,带着明显的羞辱,骂的梵汐一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红。后面的皇叔这才一把拦住他,梵汐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之子,虽然蓝香宫的事他们有所耳闻,可朝房里却容不得他这样信口开河! 然而,此时阻拦,显然已经晚矣—— 在场的也不乏武功高强的武将,但是几乎没有人看清楚北冥的身影是如何起身过去的……等人们发现的时候是因为刚才那位不断口出狂言的小王爷突然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待大家定下睛来,却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尤其是那些文官、一个个被吓得魂不附体—— 那个小王爷的头,被硬生生的拧了下来,正滚落在地上,一双可怕的眼睛还大大的瞪着! 只见北冥平静的抓着尸体、从无头的身躯前襟上撤下一块方帕才松手、尸体这才倒下去,而北冥则耐着性子一边擦拭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一边慢条斯理道—— “既然不能证明圣旨是假的,那我会把皇上的旨意执行到底——此为忠君!朝房佩刀、辱骂朝廷命官,两罪并罚,当斩立决!北冥如今在其位谋其事,请各位无怪罪!” 一句“在其位谋其事”,便用一记手刀砍下了王爷的脑袋,在场的众人这下傻眼了……这北冥,果然不是个随便捏圆捏扁的主儿,以前在朝堂之上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还真是深藏不露了! “北冥,你好大的胆子——” 身后几位年纪较大的老王爷顿时勃然大怒,可是谁也不敢再靠近……刚才北冥那形如鬼魅的身法实在是……可以此同时,听到里面响动的御林军侍卫也闻声而至。 “北冥将军,如何处置——” 带头的人环视一周后,毫不犹豫地向北冥下跪……北冥是他的直属上司,当兵的只认腰牌不认人! “算了,一点小误会……把尸体拖下去处理了!” 王族有王族的葬法,如果说刚才的小王爷是口出狂言,那北冥这样的语调简直就是大不敬,可在众侍卫的包围之下,无论是群臣还是王族才能够深深体会到兵权的可怕,当然,这才只是冰山一角。 北冥重新贴近到梵汐的身边,用刚才梵汐喝了一半、已经放冷的茶又冲了一次掌心的血腥味儿,擦干,这才一把将对方拥入怀中,比起梵汐的尴尬、满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北冥可要大方得多—— “各位,我和汐儿明天大婚,诸位不嫌弃的话,到时候欢迎来将军府赴宴!” 明天?!梵汐吓了一跳,这是谁决定的? 可当他刚要开口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却将滚烫的热气贴在他的耳朵上,轻声的耳语—— “我已经一刻都忍不住的想要得到你了!相信我能够许给你一个最幸福的未来,安心交给我!” 梵汐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并不是相信什么承诺或者可以安心呃交付,而是因为千夜还在北冥的手里、生死不明! 可北冥这说给众人听的话、反过来听不就是——不来的,岂不就是嫌弃他么? 谁敢?群臣一片唯唯诺诺之下,连刚才那群王爷们,都如同落水狗一般没了气势。 谁知,这种场合之下,有个刚才始终一言不发的人却突然出了声—— “梵汐,你敢做这种辱没门风的事,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老宰相说话的时候,口吻异常的平静……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震怒,却异常的斩钉截铁,让人无法去试着想想这个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无疑老宰相站在了反对北冥的立场上! 老宰相的那柄尚方宝剑,可以上斩昏君、下斩乱臣,斩杀北冥也够级别了……一时间,众人的立场又暗暗地微妙起来……一双双探查究竟的目光落在了梵汐的身上—— 点头或者摇头,这个时候他的一个态度,说不定可以间接决定明天的王座上……坐着的人是谁!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骑虎难下 谁也没想到,早晨朝房内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会以没有结果为结果—— 北冥的一句“岳丈大人,请您见谅!”,然后便硬是在众目睽睽下,牵着梵汐的手,大模大样地走出了朝房! 梵汐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如果让父亲知道他爱的原本就是男人,只可惜不是眼前这个,不、眼前这个曾经也爱过,只是现在……千夜在北冥手里……这样错综复杂、不知羞耻的话,他没脸告诉父亲,更没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 可是想到千夜还危在旦夕,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他不能不跟北冥走! 但在众人眼里,两人分明是那么的般配、那么的两情相悦……每个人都以为,老宰相一定会在回家之后,提着尚方宝剑上北冥府算账,在场的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好心眼儿的为他们捏了把汗,也有人事不关己、等着看热闹…… 可惜的是……直到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北冥口中所谓的“婚期”,宰相府非但没能兴师问罪,反倒府里上下乱作一团—— 宰相大人中风倒下了! 人人都说是被梵汐这个不孝子气的,可没人敢当面儿说……大清早,临时得到消息的梵汐、还穿着一身心不甘情不愿的套上的嫁衣,就匆匆忙忙赶回来,背后还跟着穿着新郎官衣服的北冥! “爹!爹……你醒醒啊……爹!儿子不孝……” 跪在床前的梵汐,哭得跟泪人儿似地,昨天还跟他们发生争执的父亲,一向身体硬朗得很,突然中风的这么严重,动都不能动、话也不能说……一定全都是被他要嫁给北冥才会气成这样的! 老宰相当然没办法作出回应给他,可他身后的北冥却也紧跟着“噗通”一声,跪得瓷瓷实实—— “宰相大人,请您原谅我昨日在朝房里的轻浮无状,那实在是面对外人不得已而作态!但是宰相大人,我跟梵汐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从小就总是来贵府叨扰,给您也添了很多麻烦,也许是我高攀不上,但我一直在心里把您当成半个父亲,因为我一直偷偷的爱慕者梵汐,所以还望您能够成全我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您放心,我一定会带他比世上的任何人都好!我会让他成为最幸福的爱人,我也会孝敬您如同孝敬我的生身父母。希望您可以早些好起来,我们俩一起侍奉您安度晚年……” 北冥话还没说完,就被梵汐一把拉起来、拽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 “我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跟他说婚事?就不能等等吗?” 一方面确实想要拖延婚期,一方面也觉得在这个时候还在说他们的婚事,实在是不孝透顶……可是梵汐扯着北冥的衣角谈不上哀求,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有些像小时候那样撒娇的味道……那是他自己也浑然不觉的。 感情的事,很难捉摸,当北冥跪在床前,一口一个“青梅竹马”、一口一个“两小无猜”,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他突然想起了两人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一起长大的他们,有太多的画面可以回忆,所有的画面都是这个男人把他护在身后、或者捧在掌心…… ……不可否认,当初选择了千夜就必须要舍弃北冥,梵汐用了好大的勇气,一辈子都愧疚……可是他没有想过,暴走的北冥居然会做这种事,想到爱人此时的处境,梵汐又是一阵心如刀割!加上父亲也变得如此,让他怎么能安心上得了花轿? “梵汐,婚宴在今天中午开始,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我不逼你……但是,你不是想看看那个千夜到底活着没有吗?婚礼后,我会让你看到他!至于岳丈大人,他是我的岳丈,也就是父亲,我怎么会对他不管不顾?我已经帮他请了一个世外高人,相信他的中风很快就能治好……好嘛?” ——北冥却把他考虑不到的事情,都替他考虑周到了!甚至不惜再次把千夜的生死抛出来做诱饵。 梵汐愣住了……千夜!他做梦都想看看自己的爱人到底怎么样了! 昨天他梦到只剩下一口气、手指都不能动一下的千夜,在牢房被其他犯人欺负、被老鼠啃食、伤口大片大片的溃烂……全都是自己害得!那时候千夜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又被北冥趁人之危了…… “北冥,我……” 他愿意……结婚什么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可就在梵汐蠕动着嘴唇,自己愿意以身相许这种话,身为男人的他觉得实在说不出口的时候……他想表达的意思却被突然插入额度声音打断了—— “北冥将军,老太婆我来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 梵汐愣了一下,只见来人是一位女性老者,一脸笑容可掬,完全是一副亲切的乡下老太太的模样,跟府上的佣人别无二数,可不知为什么,那头银白色的头发却看得他眼皮直跳。 “对了,梵汐,这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世外高人——这位是银婆婆。” “额,银婆婆好。” 银婆婆……总觉得这名字在那里听说过…… “梵大人,老婆婆我和这位北冥将军有缘,有幸在塞外救了他一命,就一直蒙将军厚爱、带在身边。听说令尊宰相大人病了,连御医的束手无策……老婆婆我自幼住在深山以采药为生,对病理略有研究,可否让我为令尊调理一阵子?” 原来这就是救了北冥的老人!梵汐顿时喜出望外—— “当然,劳您费心,在下感激不尽!” “对了,婆婆,家里的‘野兔子’什么的,都拴好了吗?别跑出来,就麻烦了!” ——北冥看似寒暄,其中的意思,对方当然听得懂。 “放心,不止那对‘小兔崽子’用铁链穿骨拴着,连‘老兔子’也下足了猛药,一时半会儿,根本醒不了!” ——银婆婆若有所指,却笑得那么憨厚。 “怎么?银婆婆养兔子吗?” 梵汐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他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寒暄,而是他们的对话实在是…… 养兔子他还头一次听说要用铁链栓的,还要下猛药?这兔子也太可怜了吧! “哦,银婆婆养的是从山里带来的特殊品种的野兔子,可以做药用的,特别凶猛,不光咬人,攻击起人来还可以咬死人的那种哦!” 哑然失笑的北冥,满脸宠溺的把发呆的宝贝圈进怀里,笑容却在梵汐看不见的地方消失在脸上——如果让梵汐知道,“那对小兔子”指的是逸尘和梵沐,而“老兔子”指的是正卧床不醒的老宰相的话…… 他不敢想……所以绝对不能让梵汐知道! 遇佛杀佛,遇神弑神——他的幸福,谁也阻挡不了! ……把父亲送入虎口的梵汐还浑然不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北冥骗回了将军府! 两个男人的婚礼,不用挑盖头、也不用新郎一个人在外面酒席上周旋,更不用在喜床下面塞什么花生核桃,反正喜袍无论男士女士都是一个长长的大袍子,设计上除了刺绣的图案和纽扣之外,差别并不大,北冥给梵汐定制的新娘装趋向于中性,并不女气,也没有逼他戴凤冠之类的繁杂首饰,望着那一派天然俊逸的脸庞、那么熟悉,他才会觉得心里踏实……那是他的梵汐啊! 两人举案齐眉,在婚宴上一起招待宾客,肩并肩、手挽手,俨然一对神仙眷侣般俊逸、般配! 那些宾客大部分是朝中要员,北冥的父母没有来,生气也是情理之中。至于其他很多原本是对男人和男人结婚颇有微词,可前有皇上为例,后有这梵汐和北冥又都是手握重权之人,就算有微词也不敢说、看不起也不敢不来,更何况连宰相大人都被气得中风在家,他们都要执意结婚,这不孝轮不上他们指责,可这朝中今后将是谁的天下,已经一目了然……所以这场婚宴声势浩大的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又让这些原本不情愿来的宾客忍不住生叹——到底是天造地设的对儿壁人啊! 北冥有意如此,就是不想让梵汐感到一点点委身于男人的屈辱,模糊掉新郎和新娘的界限,让他渐渐在一片被他们感染、变得真诚起来的祝福中,放下紧张……果然,宴席过半的时候,梵汐渐渐展露出了昔日那些醉人的笑颜,倾城的魅惑迷花了众人眼,却让北冥越发的骄傲——这样美好的人,终于是他的了! 梵汐知道他的心思,这样的安排不可谓不感动……可如今除了感动,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把强颜欢笑做的那么惟妙惟肖,以前那个单纯而任性、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梵汐,根本做不到……但如今,到底是应该拜谁所赐?他做到了! 婚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梵汐有些累,可并没有醉,北冥几乎替他挡下来所有的酒,寸步不离的呵护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直到宴席结束,宾客纷纷尽兴散去,两人的手还紧紧地牵在一起,像从前一样漫步着穿越熟悉的花园,梵汐却说着煞风景的话—— “那个……北冥,你不是说……结完婚,就让我见千夜一面吗?” 北冥的脚步陡然顿住,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跟我结婚的吗?答应嫁给我是为救他!答应今天举行婚礼是为了见他!都是为了那个男人么?” 梵汐默默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许久,北冥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跟我来,我马上就让你们见面!” 可是牵着梵汐的手、奔走的朝向却……他们的洞房!?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人对影却成双 “北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千夜吗?” 站在洞房门口,北冥推门的时候,梵汐有点急了……明明说好了结完婚就让他见千夜的!北冥还从来没有对他说话不算数过,可是一鼓作气把他从花园拉到洞房,这又算什么意思? 难道北冥要食言?还是说千夜其实已经被害死了? 不料,北冥阴沉着脸,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突然伸出手,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 “千夜!” 里面的呃情形,把梵汐吓呆了! 洞房,的确是洞房——红色的纱帐、幔布、窗帘,大红色的被子缎面儿上,还绣着一对北冥特意找了名匠精绣得鸳鸯,月老造型的烛台里,红色的蜡烛还在安静的燃烧,崭新的黄花梨家具上也都是请了有名的匠人刻了喜庆成双的雕花图案…… 只是……距离床前的幔帐三四步左右的地方……吊着个人影! ——千夜! “夜!夜——”回过神来的梵汐,惊慌失措,发疯一样冲进去,一把抱住千夜的身体,“北冥!你到底想干什么?把他放下来!” 背后的北冥。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不疾不徐的从背后“咔嚓”一声把房门锁上—— 今晚,他要彻底断了他的汐儿……对这个男人的所有念头! “宝贝,你不是要确定他是死是活吗?伸手摸摸他的心跳吧,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证明他是活着的一样东西了!不是我非要虐待他,是他全身的骨头错位的错位、粉碎的粉碎,经脉全断、血管也大面积栓塞,神经恐怕脖子以下也全废了……别说站,他连坐都坐不住,只能吊着,而且还吊不了太长时间,他现在不能吃饭也不能排泄,全靠在药水里泡着续命,在外面最多能坚持个三五天,离开药水时间长了,就会立刻死掉……” 北冥字字句句落地有声,像是给被吊在房梁上的男人下了悲惨的鉴定书一般,却心疼的望着自己的爱人抱着这个废物不停的摇动,不甘心的一声声呼喊,那些在新婚之夜本不该滚落的眼泪,却也像是滚落到北冥的心里去一样—— “宝贝!就算你要因为他的事恨我,我也照样爱你,我也照样不会放过你!我不会再让你的心里住进去别人……梵汐,对不起,虽然我从小到大对你都是有求必应,但那是因为我爱你!可我不是神,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的爱人变了心、爱别人爱的死去活来,我也会嫉妒、会伤心、会绝望!我也会报复、会把我的人抢回来……我的新娘,在新婚当天不停的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在洞房里抱着别的男人哭,我也会抓狂……梵汐,请你记住,从今天起,我才是你的丈夫——” 梵汐的手,僵在了千夜的胸口,千夜被吊的并不高,双脚距离地面最多也就一尺,他可以摸到这个人微弱的心跳,他也相信蜡黄的脸颊上突兀出那双半张半闭的眼睛,可以看到他、可以听到他的呼喊……可是他怎么也唤不醒这个男人的时候,身边的北冥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手,慢慢地从千夜的身上离开,看得出当梵汐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北冥偏执的目光时,是如何在强忍着自己的哀怒和悲伤—— “把千夜送回去吧,别让他在这里遭罪了……不是说要去泡药水吗?” 看到心爱的人,被这样一直吊着,梵汐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恨也好,怨也好,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欠北冥的,北冥对他那么好,这么多年来事无巨细的小心呵护……到头来,他却在北冥不在的时候,轻易的变了心! 可他也欠千夜的,千夜本来要离开,因为他人心的去追逐才挽留下来,可到头来,把千夜害到这个地步、生不如死的人,也是他!他不是没有想过……对千夜而言,这样活着是不是不如痛快的死去,可他真的舍不得,自私的舍不得…… 北冥如今把千夜弄成这样……让他应该怪谁?怪来怪去,还是觉得都是自己不好……而且,他也不敢怪北冥,北冥说出了这样的话,显然是被自己的变心逼急了,他若再因为千夜的事跟北冥来硬的,难保北冥不会再次伤害千夜! 如今,想杀千夜太容易了……他不能! 不料,北冥大步跨上前,却没有看千夜一眼,而是一把将梵汐紧紧地圈在怀中—— “宝贝,今晚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要让他留下来作见证——你,是我的了!” 没有什么主意,比这个更残忍! 梵汐傻傻的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明明很熟悉、此时又是那么陌生的男人,确认北冥到底有几分认真……或者说,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可是没有,北冥的脸上,没哟一丝玩笑的成分! 他太了解梵汐……梵汐不是一个会背信弃义的人,更不是一个会因为爱人陷入危难而弃之不顾、另飞高枝头的人,千夜变成这样,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实力再跟自己争,可梵汐的心里装着的人却依旧是这个男人……而且还会越发觉得对不起千夜、后半辈子都想跟他厮守,哪怕用一生照顾一个废物,梵汐也愿意…… 所以……他今天就要掐断这个念头! 让纯洁的梵汐知道——这个男人见证了他们在一起,当着千夜的面,他被自己占有了……梵汐便自以为,再也没脸、也不能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了! “北冥……不要!你不能这么做……” 梵汐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可是怎么挣得脱? 北冥的动作很温柔,小心翼翼的把他拖到床上,轻轻的放下,就算被他胡乱挣扎的动作抓伤了脸颊,都没有皱一下眉头,更没有弄疼他! 可是很快就被压制在床上的梵汐,被狠狠弄疼的……却是一颗心! “北冥……别……别这样……” “宝贝,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你是我的新娘,洞房是天经地义的吧?还是说……你的承诺不算数?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们是两小无猜,本来就该我们是一对啊!” 北冥细细的吻过他光洁的额头,潮湿的眼角……那些泪水的味道是苦涩的,咸咸的……北冥小心翼翼的把它们全部吮吸干净!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到这一步,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人落泪,每一滴泪都会落在他心里,无限扩大成巨大的疼……可是梵汐不停地在他面前表现出“即使那个男人变成了废物,我心里也一直放着他”的意思,今天为了见千夜才肯举行婚礼、本来婚宴结束后好端端的气氛、梵汐露出来久违的笑容,他以为梵汐终于回心转意了,可一张口,又是千夜! “北冥……求求你,把千夜送回去……我不要……” 尽管泪水模糊了视线,可吓得泣不成声的梵汐知道,几步之外,自己心爱的人正被吊在房梁上,眼睁睁的看着他!看着他狼狈的穿起嫁衣、委身于其他人之下、这幅丢脸的样子…… 千夜……不要看……不要看…… “梵汐,不要管其他人……看着我就好了!我才是你的男人!以后,你的人生里只有我——” 压在他身上的北冥,眼神和口吻都是那么神情,可这充满占有欲的表白,却让梵汐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身体被北冥巧妙的压制住,不痛、也没有被点了穴道,却只是动弹不得,身上的衣衫却一件件被对方富有技巧的剥落,直到最后,偌大的婚床上,像展示着一块珍惜瑰宝似地,梵汐一丝不挂的身子白皙诱人,却在瑟瑟发抖。 “唔恩……恩……北冥……放开……呜呜……” 轻颤的薄唇狠狠的覆上,迅速被撬开的唇舌根本无从招架男人的攻城掠地,很快便彻底的沦陷……梵汐不会懂,这一刻,这个男人等了多久! 当他发现自己是爱着北冥的时候,昔日的所有记忆都是那么的暖心;可是对于这么多年来拼命呵护着个人、却有爱不能言,只能远远地看着……坚持了这么久的爱情,满以为很快就到了得成正果的时机,却发现自己守护了二十年的爱人,却在他离开的几个月里变了心、还一而再的遭人染指……那种痛苦,梵汐永远都不会懂! “北冥……停下……” 梵汐依旧在拒绝……一想到自己正在千夜的眼前遭到侵犯……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千夜,也不敢看北冥,推又推不开,只能无助的哀求! 可北冥压根就没打算停下!而且此时他哪里还停得下? “啊……” 被吻遍了全身的梵汐,突然觉得下身猛地一紧,北冥修长的手指沾着厚厚的一层玫瑰精油已经挤了进去。 “宝贝,别动……我不会伤害你!别忘了你是我的新娘……” 不管这样的宽慰是否有意义,北冥扩充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缓,梵汐能做的只是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千夜听到自己不知廉耻的呻吟! 可是北冥…… 衣衫褪尽,将他一双纤细的长腿高高的架起来,那小时候一起共浴见过无数次的性器,此时梵汐才发现是那么大的可怕,紧紧地抵在自己的两股之间……面对这个人,反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啊……北冥……出去……啊啊……哈啊……出……” 原来,北冥也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模糊的视线里,梵汐的大脑剩下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影像——正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是北冥! 这种时候,两人都不可能注意到—— 吊在不远处的千夜,依旧一动不动,可一双好像快要干涸的突兀眼睛,却有红色的液体顺着两边的眼角流淌而下……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君上任三把火 大臣大婚,接朝廷礼制,本应有几天假期可以享受,可是北冥的处境比较特殊—— 刚刚才“受逸尘委托”、目前俨然就是代皇上,以臣子的地位来看,高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这位置还没坐暖和、坐稳当,前有逸尘滥杀友邦使臣的烂摊子没有收拾,罗伊国国王勃然大怒、要发兵中原;后有不甘王位落于外姓之手的王族联合起来、经过上一次的朝房对峙,这些人现在倒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可暗地里依旧小动作不断…… 北冥面对意料之内的腹背受敌,虽说对他而言,这并不算太糟糕,可放任不管是不行的! 大婚的第二天,半夜四更天开始挨家挨户拍门的钦差,把都还在被窝里抱着小妾男宠、睡的正香的那群大臣家惊得鸡飞狗跳——皇上离家出走,把江山委托给北冥大将军这件事,本来就还名未正、言未顺,又刚刚大婚,大家当然都琢磨着谁来给他们上朝呢?休朝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当大伙儿忙不迭的听从钦差指示,穿了朝服、让轿夫卯足了劲儿赶到金銮殿的时候,大模大样坐在龙椅上的人,却是北冥! 也难怪群臣交头接耳,个个面露忧色—— 就算是代皇上,也终究不是皇上……这龙椅,岂是他随便坐的? 可是,不等这群大臣出言奏请,北冥就先发制人—— 摘去顶带花翎三人、处以二十军棍四人……理由,早朝无理由迟到,扰乱君纲罪! 代皇帝也是皇帝! 这一招杀鸡儆猴,立刻让那些打算进言的文官乖乖的闭上了嘴,恨不得找根针封起来以策安全。 细心的人会发现,挨打的都是喜欢“多嘴多舌”的文臣,这群读书人哪受得了那又粗又重的军棍?没几下就有人哭爹喊妈,有人更是直接昏死过去……而武将则早早的到位整齐,一派听候训诚之意!仔细再看、细想,这些武将基本上都是北冥上次出征之前、还担任禁卫军统领的时候,陆陆续续向陛下进言提拔起来的,换而言之……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栽培的“北冥党”! 如今,北冥三块腰牌在握,其他零散的兵权掌控者也都为其效力,那些来自桃李满天下的武将世家的后起之秀们、也都是有他的提携才能将家族的辉煌延续……个个都对他忠心不二…… 那些忠臣焕然大悟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皇上在离家出走之前,就已经被这个野心勃勃、却一直伪装的温文尔雅的男人架空了! 可是无论忠臣也好,奸臣也好,对大部分做臣子的而言,当然都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那天在朝房里,那个小王爷是怎么死的,众人都还历历在目,谁会想做第二个?敢做第二个的那些人,刚在都被以“迟到、扰乱君纲”为由,拉出去二十军棍了! ……唯一说补丁能跟这个北冥抗衡的宰相大人,也被气得中风、瘫在了床上!宰相家的不孝子执意以男儿身嫁进了将军府,自然是和北冥一个鼻孔出去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忠臣垂目不言,谗臣趁机大肆在朝堂之上歌功颂德、大献殷勤! 可惜,暴力手段是每个君王、尤其是初登大宝的君王必要的手段,北冥现在只差个名分,却也必须铲除异己……但北冥既不是暴君、也不是昏君! 一个像他这样优秀、智慧的人,既能分得清忠奸,也懂得恩威并施,更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 早朝“杀鸡儆猴”的节目一演完,立刻提上议程的就是罗伊国已经向中原发兵一事,如今皇上离奇失踪,外界各种版本的传言之下、人心惶惶,罗伊国又是西域大国、同样兵强马壮,这个时候跟这样的对手掀起战乱,无异于雪上加霜……提及此事,大臣们纷纷摇头,心里也偷偷腹诽着逸尘滥杀无辜、祸国殃民,只是没法说明罢了! 不料,北冥却依旧是一脸的运筹帷幄,压低声音跟身边的内侍臣说了几句,紧接着边听内侍臣大声道—— “宣:罗伊国使臣觐见——”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又是一片窃窃私语——这罗伊国不是因为派来的使臣和王族被杀,才出兵扬言要踏平中原吗?怎么会在已经发了并在路上的时候,又派了使臣来? 可是,真正让群臣惊讶道不可思议的事情是—— 款款走上大殿的人,正是当日在驿馆被屠杀的使臣和那两位本打算进献给皇上的皇族美人! “罗伊使臣巫尧,叩谢北冥大将军当日不杀之恩!” 罗伊国与本国原本就是平等友邦、并非藩国,使臣代表的是君王,就算眼前坐在龙椅上的事逸尘,使臣也无需下跪行礼,可这位使臣带着深厚的王族一干人等,这么自愿的、深深地一跪,反倒把北冥的地位衬托得立刻就不一样了! “不必多理,保护友邦使者本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当日北冥不忍滥杀无辜、已属欺君之罪,要怎么处置、等陛下回来还不一定呢!不过,各位能够安然回国,真是万幸!” 北冥此时的一脸温文尔雅,依然就像一位嫌厚仁君,跟方才铲除异己时毫不手软的样子判若两人,可就是连那些在心中大呼其虚伪的大臣都不得不承认——比起当日陛下的滥杀使节,北冥的这个“欺君之罪”实在是朝廷的万幸! 只是这北冥实在是精明的很,两件旗袍先后陷害罗伊国使臣两次的人是他;进谗言给当时已经为了梵沐的事急昏了头的逸尘、出主意诛杀这些人的也是他;率兵冲进驿馆、表面做样子、暗地里救下这些人的还是他;如今里外做好人,被感恩戴德的人又不是他! “巫尧已经让人以快马加鞭和飞鸽传书两条途径,用最快的速度将吾等平安的消息传给吾王,相信吾罗伊大军还未到达边境,就能收到收兵命令,请北冥将军放心,就算是为了像您这样忠肝义胆的大将,罗伊国也比必然不会主动破坏两邦友情之交!若您真的为此获罪,罗伊国的大门,将永远向您敞开——” 这使臣的话里有话,第一层意思说得很明白,他们活着,所以罗伊国会退兵,这全是北冥大将军的功劳,就连那些不服气的大臣也不得不感激北冥昔日的仁慈给朝廷免去了大患;可这第二层意思,就带着明显的对陛下的不敬了,在本国被判欺君可以去罗伊国享受厚待,这话其实还是因为身在他国、已经算客气了,否则这个巫尧打算说得更直接——这皇位,明明是仁厚明理的北冥比逸尘这个昏君更适合! 群臣有人现了怒色,有人在察言观色北冥的表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却听北冥坐在龙椅上,一阵“哈哈”大笑,豁达却并不狂妄—— “您言重了,我们的陛下很英明,大概不会怪罪北冥的擅做主张才对!不过,您能让贵国撤兵,实在是帮了大忙。” 这话,既捧高了逸尘,又向群臣展示他和逸尘的亲密无间,还表达了对使臣的歉意和感激,一举三得,说得滴水不露。 朝堂之上,不便多做寒暄,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北冥干脆允诺散朝之后,在将军府设宴,顺便介绍新婚的爱人给他们认识,这才把这件两国间天大的事和和睦睦的落下帷幕。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今天梵汐大人并没有来早朝……这本来应该是极容易发现的事,可谁让今天情况实在是特殊,个个都紧担心着自己的脑袋,谁顾得上在不在? 可有人却偏偏要在北冥解决了燃眉之忧、众望所归的时候,跳出来使绊子—— “北冥将军智勇双全,可敬可佩!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刚才那些迟到了不足一炷香功夫的大臣们都拉出去打了二十军棍,那直接缺席早朝的内阁大学士梵汐大人,当如何论处?” 梵汐缺席早朝一直以来就是家常便饭,游山玩水不在京城、时辰太早起不来……各种乌龙的理由,反正逸尘宠着他、连这官都是逸尘缠着他、非要他当……这样的大红人,谁敢说半个不字! 可今天不一样,逸尘不在,梵汐小小的缺勤反倒成了别人向北冥发难的口实,而这发难的人是梵汐的父亲不在的时候、位列第一的文官,同时也是王族的成员! 谁知,北冥不急不恼,淡淡一笑—— “汐儿啊,他昨天累了……所以早晨我没有舍得叫醒他!” 那笑容间充满了幸福感,一句“累了”竟在朝堂上公然带着浓浓的暧昧,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起那个人在自己怀中柔软的身子、均匀的喘息……北冥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你,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需百姓点灯!” 北冥表现得知此有恃无恐,自由他的主意,群臣都嗅出了危险、大气不出,偏偏这个仗着自己是皇家人,还不依不饶起来。 被他的叫嚣破坏了好心情的北冥,微微皱起眉头,一双突然间变得冷冰冰的目光直直的射过去,竟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昨天我和汐儿大婚,按照朝廷礼制,我们本来就可以好好休息几天……指示我惦记着罗伊国邦交的事,才特意起了个大早,这算是额外的吧?我的妻子休息有上什么不对吗?如果今天我不来、你能平定两国交战的事,那我岂不也就可以在家休假了!” 面对王爷,一口一个“你”“我”这样出言不逊,又言语间明摆着室在骂对方无能……显然是因为对方为了找自己麻烦而一再攻击梵汐。把北冥激怒了,刚才的斯文依旧、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朝堂之上已经蒙了一层隐隐杀气。 那王爷也不是傻瓜,感觉到这杀气的时候,心里已经害了怕……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朝房里,那个小王爷也是因为出言攻击梵汐而惨遭杀手……可是当着众人的面,面子也不能不要,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 “罗伊国没什么了不起,就算打起来,我等王族自然能淤血沙场,捍卫国土!” 反正知道打不起来了,漂亮话谁不会说? 不了北冥却立刻反口冷笑—— “到底是王爷,了不起!既然您这么英勇,留在这朝堂之上实在是浪费人才……那不如就随了您的愿,去驻守北疆如何?哪里的香邦叛乱上有小规模余孽未定,保家卫国的重任就交给王爷您了!”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王爷,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开上门玩笑!北疆哪里根本不是叛乱,是民风彪悍,常年跟朝廷过不去,但因为并不是要独立,朝廷便也没有派大量军队去剿匪!那里只有负责修城墙的几百老弱残兵……这根本就是让他去送死! 可是逸尘的圣旨上说,朝中所有事务、连江山都暂交给了北冥将军,如果他不去,就是抗旨不尊!去了就是尸骨无存……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怎么?王爷不打算领旨谢恩么?” 北冥淡淡的扫视了一圈,除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那个王爷之外,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 “那就散了吧,相关的官员尽快给这位王爷准备出征!我也要回去陪汐儿……” 轻易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命运,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却早就将心思飘向了别处……他的心肝宝贝这回应该要起床了吧?昨晚把小笨蛋累坏了,今天要好好疼惜才行! 众人傻了眼一般,愣是看着这个刚才还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将天下事运筹帷幄、智斗群英德男人,转眼间嘴角噙着幸福无边无际的笑容,像是想起了某个人之后将他们全部忘记似的,大模大样的离开金銮殿……回过神来,才不由在心里偷偷感叹—— 被这样一个男人如此的迷恋上,到底是福是祸,实在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而与此同时—— 被他们所叹息的那个人,却轻咛一声,缓缓的张开了一双还沾着水汽的凤眸——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专属的温柔 揉着弥松的睡眼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北冥,房间里也没有千夜。 身体上上下下都被清理的很干净,昨夜被弄得片片污浊的床褥都更换了新的…… 昨夜,像是一场梦,可是腰间的困痛和全身星星点点的痕迹却让梵汐没办法自欺欺人——昨晚,他和北冥做了,当着千夜的面,做了一次又一次……那是他们的洞房,那将是他们今后关系的开始和写照! 北冥去上朝了,梵汐大概猜得到的——特殊的处境之下,北冥是个从不偷懒也不会逃避的人,他会怎么去完成逸尘的托付,梵汐发现无论立场怎样改变,多年的默契都让他拉不开这层距离感! 而千夜…… 梵汐迅速的用枕巾擦拭去眼角多余的湿润,昨天在他被北冥弄得精疲力尽、最后也不知道室快要昏迷还是沉睡过去的时候……其实,北冥在他体内释放的刹那,处于羞耻、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的一瞬却听到那个男人在耳边低沉的话—— “千夜他以后都会活着!前提是,你不要再见他、不要再提起他的名字,不要再想着他……因为我爱你!” 在他的身体陷入那种状况下的时候,说出这话的北冥多半是难以抑制嫉妒的自言自语,没指望他能听到……可他听得真真切切…… ……就是说,如果他不想害死千夜,就必须照做……否则总有一天会再次点燃了北冥心底的那把火,就像那天在蓝香宫的时候一样……他不能再害千夜了,除了那条命,那个为了他把一切都堵上的男人,已经没有上门可以输的东西了。 “宝贝,你醒了?” ——这时候推门而入的北冥,假装没有看到梵汐擦眼泪的小动作,轻手轻脚的从里面和上门,免的外面的风吹进来、吹病了才刚刚睡醒的爱人,这才坐到床前,弯着腰,柔声细语。 “恩。” 跟那些故作柔情的不同,梵汐的羞涩是天然的,即使不是第一次与男人承欢……尤其是昨夜,曾经是他最信赖、最依恋、最亲密的男人,突然之间有了这一层关系…… 北冥的突然出现,让他的脑海中立刻涌现出昨夜的种种画面,顿时一阵忍不住的脸红心跳,迅速像一只小鸵鸟一般吧自己红透了的脸缩进了被子里。 “小笨蛋,还在害羞啊……我是你的夫君了!” 把他的小脑袋从被窝里“挖”出来,北冥怕自己刚进门、身上还凉,就只隔着被子把他不安涌动的身子紧紧地抱住。 “夫君什么的……我也是男人!干吗不说我是你夫君……” 梵汐撒娇似的小声嘟囔着,其实他想问……千夜哪里去了?可是昨夜北冥的话……在他有办法就出那个男人之前,想让千夜活得久一点,他就不能再问! “因为夫君是比较辛苦的,做妻子的只要躺在床上享受就好……昨晚不享受吗?” 见梵汐只字不提千夜的事,北冥知道他学乖了,心里不由暗喜……这也就是说,他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心里想着,便不由自主的逗弄起怀中羞涩的爱人来。 果然梵汐被他揶揄的全身都变烫了,只好忙不迭的转移话题—— “话说,昨天是你帮我清洗的?那你到底几点就起来了?” 四更去上朝,在那之前如果还要帮他放水、清洗,还要换掉所有的被褥……这家伙,恐怕一夜都还没睡吧? “我的人,我恨不得一刻不离的宝贝,当然所有的事都应该由我来亲力亲为。还是说你以为,我舍得让别人来清洗你的身体吗?差不多中午了,等一下还有罗伊国使臣要来家中吃饭,小懒虫你也该起床了吧?” 把自己的身体暖的差不多,北冥这才扯开梵汐的被子、把衣服拿来,目光落在自己昨夜留下的那些情事印记上,笑得一脸暧昧,而爱人美好的身体,却又看的他不忍痴迷。 “哎,罗伊国使臣?”梵汐吓了一跳,“就是抓走梵汐的那个罗伊国吗?” “恩,但是我调查过……我们应该是冤枉了他们!可那时候逸尘坚持要诛杀所有罗伊来使,我当时顶着欺君之罪把他们藏起来,实在是不详让逸尘铸成大错,事实证明,我应该是对的——梵汐一定没有死,逸尘一定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才会不告而别去找他的,这样看来的确跟罗伊国没什么关系!” 北冥解释的头头是道。 “可是……你家做客合适吗?” 梵汐也是当朝为官的人,大事儿上并不迷糊……外使和大臣私交是个禁忌,虽说逸尘不计较他们几个人的行事豁达,可众臣子的口舌之谏却不得不妨。 “什么‘你家’!现在是‘我们家’——”北冥满眼宠溺的笑他到现在还在不知改口,“你别忘了我现在的立场,虽然来的是将军府,可现在我代表的可是一国之主,这是正常的两国邦交啊。” 每个解释都能够让梵汐释然不已……他们相处的时间足够长,长到可以很容易了解对方的想法,而单纯的梵汐所了解的只是这个男人表面的一层温柔强势,可悲悯却早就把爱人的心思,摸得入骨三分。 像很多年前一样,趁梵汐刚起床还迷迷糊糊、问东问西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北冥穿好了。 ……从小到大都喜欢赖着北冥、经常赖在这个男人家过夜,北冥家里特制的波斯浴池、北冥的卧房特意加宽的大床都是当初儿时的他嘟着小嘴儿、一句戏言下的产物!那时的他就是喜欢和北冥在一起,做上门都好,年纪小的时候斗蛐蛐、躲猫猫,年纪大了些后,便把酒弄剑、吟诗赏月,虽然他的剑使得很糟糕,可北冥却总说“至少舞得很美”,每次最先醉酒的人一定是他,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狼狈,因为处理掉被他吐的一片狼藉、扒下来他污秽不堪的衣服丢掉、帮他洗澡、把他放进暖暖和和的被窝里忍受他一夜的折腾和呓语,第二天大清早亲自去厨房给他熬醒酒汤,然后一口一口喂他喝下,中午再叫他起床。帮他更衣的人……都是北冥!这些事,北冥早就做的驾轻就熟,难怪以前连逸尘都梵汐他们都说,北冥把他惯坏了,还开玩笑说……将来被惯成这样的梵汐一定讨不到老婆,干脆嫁给北冥算了…… 指示没想到……当年的戏言,居然有一天会成了真! 所以,他没办法狠北冥,即使是北冥做了这样的事……对于千夜的愧疚、心疼、悔恨,他只能恨自己,并且把这份恨意藏得深不见底,才能保得住千夜的性命。 北冥……就是这样呵护了他二十二年,到头来,自己却在他不在身边的几个月里,爱上了别人……情何以堪? …… ……虽然午宴是在将军府里、北冥笑称只是家常便饭,可聪明人立刻就会明白……以北冥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言,这就是相当于国宴了,所以罗伊国使臣自然没敢怠慢,不但早早的在大厅等候,而且还均是一副盛装出席的模样。 却不料,这真的是一顿家常便饭……只是这顿没有御厨掌勺的便饭,却“精贵”得很—— “这个是无锡小排,哪个是葱爆羊肉,啊,左边那个锡纸包鸡,还有右边那个是糖醋活鱼……” ——北冥一边笑呵呵的介绍着,一边不停地给身边俊美的男子夹菜,此时完全没有朝堂上的威仪,看的一干使臣目瞪口呆,心知那个不可方物的美人必然是早晨北冥将军口中的将军夫人,只是谁也没料到居然也是个男子… “北冥将军,请问这些菜有上门讲究吗?” 北冥还没介绍,他们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询问,只是这使臣巫尧此问,并非不懂中原礼数,正是因为略懂一二才更加的心生疑问——这是相当于国宴的宴席,桌上只摆着七八个家常菜,而且菜系也乱系八糟,完全不成一体啊! “哎?哈哈,你们多虑了,上门讲究都没有,这些不过是我家汐儿爱吃的罢了,以前每次陪他出游,无论大江南北,只要是他说好吃的东西,我都会记下来,然后把会做这菜的名厨偷偷请来学会……昨天是我们大婚,所以今天想要特意亲手做一桌饭菜给他,就变成这样了!”只要在梵汐的身边,北冥的笑容格外的温柔灿烂,溺爱的望着爱人眼中闪来闪去的感动,不顾使臣在侧的轻声耳语,“小笨蛋,不要乱动了,菜都凉了!”快尝尝看,这可是我学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当着外人的面,梵汐被他这丫把那个不节制的深情弄得害了羞,只能尴尬的朝众人笑笑,却不知自己的一笑倾城,害的身边的男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扒拉着小算盘犯小心眼儿——他的希尔这么漂亮的笑容,居然又被别人看去了! 使臣被他的笑容迷的七荤八素,又一听,这是身为代君王的北冥大将军亲自下厨做的,不由惶恐,这规格可比御膳房精心料理的国宴高多了。 “真是想不到威武的北冥大将军,竟然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啊!将军夫人还真是幸运啊!本来今天赴宴之前,吾等还曾经合计过,既然皇上溺水三千,北冥将军又如此大仁大义、更是吾等救命恩人,便打算将两位美人留下给将军做小……现在看来,在这样的将军夫人面前,他们实在是自惭形秽了。” 酒过三巡,话也多了起来,虽然巫尧这话让他深厚的两名皇族美人面色微变,却没有更大的反应……显然,他们其实也是想留下来在这位英俊威武的大将军身边的。 北冥淡淡一笑—— “谢谢使臣美意,不过在下也同样是溺水三千,只取一瓢!而且,我的汐儿并不只是我的夫人,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的膝下独子,是朝廷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不久前才新任的六部尚书——梵汐大人!我们之间并不只是宠溺与被宠溺的关系,而是青梅竹马,珠联璧合。” 满眼的爱慕望向爱人,这样的说法是容不得外人对梵汐有半点轻视,他的汐儿分明就是天下无双! 梵汐默不作声的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堆得高高的糖醋鱼……那副害羞青涩的模样,也是让人怜爱至极的。 只是外人怎么会懂?他不只是害羞,还有无力。 这样的一份深情,如今的自己要如何回应……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个世界,很小! 饭后寒暄了一会儿,梵汐说是要回去看父亲大人,北冥给他特地准备了舒适的轿子,里面铺着厚厚的珍贵兽皮,里里外外检查了半天,确定了舒适度,这才安心的让他坐进去、“还痛吗?” 耳边的一声密语,让梵汐顿时羞赧的等了他一眼,不知道要说上门才好……原来,铺这么厚,是怕他…… 昨晚上……难以启齿的私处现在还…… “不怎么痛了……” 真想在轿子里凿个洞,钻进去算了! “那就好,我让轿夫抬慢一点,稳稳当当,你别在路上赶,不然我会内疚死的……宝贝,对不起,以后我会更小心的……” 耳边无法忽略的热气伴随着甜言蜜语,每一个西街都替他考虑周详,这样的北冥,让他恨不起来、也不推开…… 一直目送着小轿离开了视线,才恋恋不舍得转身回去,对上使臣的依恋揶揄,北冥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对梵汐的爱,他以此为荣! 只是意外的发现……先前同饮的两位皇族已经不见了身影,只剩下那巫尧一人独坐着等他。 “巫尧,你也是罗伊国皇族么?” 一杯酒饮到一半的巫尧,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将军何出此言?” “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就当朋友拉家常不好吗?不必‘将军将军’的叫了,叫我北冥就是了!我只是好奇——在罗伊国,王族是很珍贵的,因为稀少,凡尔个个手握重权、地位奇高,可那两个王族青年,始终以为你为马首是瞻,毕恭毕敬,没有半点骄躁之气……所以我猜,你的地位,应该在他们之上才对!” 北冥的目光是何等的毒辣犀利,这巫尧看似沉稳,可年纪恐怕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让他密探打听过,罗伊国目前最为位高权重的皇族中,除了罗伊王之外,并没有这么年轻的,可巫尧却能统领王族,他到底是什么人……与其说室精明的北冥在对别国的家事感兴趣,倒不如说是他在揣测这个人是不是能够为已所用! 否则以他的特殊地位和巫尧的使臣身份,大可以在宫中设高规格的国宴招待,何必特意请到家里来? 而这巫尧也不是泛泛之辈,连身边的皇族都摒退了,想必也是有所图谋而来—— 但见巫尧一愣,瞬间闪过一丝尴尬,无奈的摇摇头—— “这世间,恐怕真没什么事,能逃得出您的眼睛、脱离开您的算计了!” 北冥今天在朝上的作为,他看在眼里,这个人的厉害他不是不知道……想当初帮他出谋划策、只身现身驿馆给他那件锦袍的北冥,虽说不卑不亢,却也没有半分的热情,冷淡的很……而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友善…… 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事儿!如果说着北冥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并且在自己身上有所图谋的话,那他所图谋之事,巫尧也猜得出一二……这倒是正和他意! 两个人你来我往,没有旁人,,明人不说暗话—— “北冥,我的确不是皇族,我是皇族的宗家家臣罢了!” “家臣?恐怕是罗伊王身边最亲密的‘家臣’吧?” 见巫尧一愣,并不惶恐,北冥干脆挑明了—— “我刚才看到你看梵汐的眼神与众不同……带着淡淡的羡慕,藏都藏不住哦!” 普通人就算同好色男,但第一次见面就见他如此过度的宠溺着爱人,在这个男宠风行的社会,多少都会流露出几分诧异,但这个巫尧流露出的却是羡慕……羡慕梵汐被如此对待,就意味着……他很可能室那罗伊王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我国……没有这么开明。” 巫尧淡淡的苦笑,并没有否认,暗地里他是王唯一的爱人,但明处他只能是一个家臣、却因为这层关系被那些人背地里当做男宠,鄙夷他却没人敢当面露出辞色……这样的处境,并不好过! “其实,我是想要帮那两个孩子。”巫尧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干脆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所谓“孩子”指的自然是他这次带来原本要敬献给逸尘的两个美人,“在罗伊国,王族稀少,宗家就更稀少了!而且正因个个都手持大权,所以历来王族中总价和分家争夺王位的斗争都是不死不休,异常惨烈!那两个孩子都是分家的后代,却对势力之争完全没兴趣……没有实力就意味着会被当成炮灰,我于心不忍,正好有这次联婚的机会,王也想把分家的人弄得越远越好,所以我就带他们来了……” “哦……所以才不能塞给皇上,就像塞给我啊!”北冥恍然大悟,释然一笑,“那就留下吧,给梵汐做个伴儿也好,不过只是单纯的将军府食客的身份,我可没打算去碰梵汐以外的人!这就当是跟你一起帮他们一把好了!” 这巫尧不是恶人,其实北冥也不算是……至少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随手能做的好事,做那么一两件也无妨。 “看来这王位之争,自古以来……哪朝哪代哪个国家,都不能幸免呐!” “既然有此一叹,你想必也有所觉悟了吧?”巫尧突然话中有话,话锋一转,开始步入正题,“实不相瞒,巫尧来这儿见您,正是为了此事!目前我国宗家这一代只剩下王一人,被分家贵族环嗣已久,前些天王以为我被杀,才会怒极之下大动干戈,如今更是落人口实,内战一触即发……我们需要贵国的援助!如果你愿意,那么他日你登基之时,王也会鼎力相助——” 经过今日朝堂那一场,北冥对王位的窥伺,在巫尧眼中,已然明了。 “哦……凭你我今日相交一场,北冥定当鼎力扶持便是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北冥此言,和承认自己的图谋,没有什么差别……异常双方都有好处的交易就此在几碟家常小菜面前,顺利的达成。 “巫尧,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也姓巫,年纪大概跟将军不相上下,流落中原。” “你弟弟?” 北冥挑了挑眉,看来他今天还真得应承不少义务助人的家务事儿,不过既然彼此有了这层合作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帮忙找找看便是了。 不过此时可以提起这“巫”姓,倒是让他突然想起一件非常不悦的事——当时“花神擂台”的时候,据他派去监视千夜和梵汐的收下回报曾提过,梵汐叫那个混蛋医生“巫冷月”。 “不不,巫姓乃我罗伊国王族姓氏,巫尧的姓乃王钦赐……其实这一代宗家还有一位传人,是我王的亲弟弟。” ——巫尧连忙摆手。 “哦,那你可知道中原有什么巫姓的武林大族么?” 这一问,看似跟巫尧的话题有关,其实北冥不过是想打听那个混蛋的下落罢了,说起武林上的事,他终究是比千夜不如,可那个混蛋既然是千夜认识的人,应该在武林中有点名堂才对! “唔,要说起中原的巫家……” 巫尧哪知道他们这档子事儿?只知道是北冥在一心一意为了帮他打听得更容易而追问,立刻搜刮脑汁的仔细考虑,叙旧才谨慎道—— “中原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有名的巫家,不过我国很多代之前,曾有几个王族与世无争、一心炼药,为了躲避王室之争而迁徙中原,代代相传,虽不是武林世家,却被武林人所敬畏,被称为‘巫毒’或者‘毒医巫家’。我要找的人,跟他们还颇有些渊源——先王在王后诞下我王之后,迷恋上一个女子,正是一个偶然返回我国、为了取我国罗伊独有毒草的当初远走中原的巫姓王族,没想到最后竟发展到与其私奔,至今下落不明!据说他们还曾又有一子,便是王的亲弟弟,也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想,如果能找到这个巫家的人,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位小王爷的下落……” “那毒医巫家人,要如何寻找?” 北冥心里早就把巫尧托他找人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脑子里,盘算的是怎么把那个家伙抓回来,抽筋扒皮! “这……现在恐怕很难找了!据传闻,数年前,巫家曾经遭了一场劫难,有人说他们满门被灭,也有人说还有一位传人在世,就是不知传闻是真是假,也不知小王爷是否尚在人间……”若有所思的巫尧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掩饰自己的忧虑,“王说……他想退位了,然后带着我归隐,可是王位不能落到分家的手中,所以一定要把小王爷找回来……” “呵呵,每个王原来都这么任性啊。”北冥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对了,冒味一问,罗伊王的名讳……” 随口应付式的聊天,心里却在计算着那个巫冷月就是传说中那“毒医巫家”最后一个传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料,巫尧带着淡淡暧昧的一句,却让北冥一愣—— “我王单姓巫,名寒天。” 巫寒天……巫冷月…… “你们的先王……很有意思……” 巫尧摸不着头脑的咀嚼着他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 北冥却一脸玩味的把玩着手中酒杯——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药王丹”现世 其实,要说北冥了解梵汐入骨三分,如今说来,倒也没那么准确……他了解的,不过是当初的那个梵汐罢了。 至少他送走巫尧之后,没有立刻去宰相府,而是布置人手去给他全国秘密追捕那个“毒医巫家”的最后传人,一方面是出于迫切的恨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到梵汐只是去看那个现在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跟千夜没什么分别的老头子。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银婆婆却在日暮时分,出现在王府,的确是吓了北冥一跳—— “出什么事了?你不是看着那个老头子吗?” “我就是从那里过来,那个废物有什么好看的?放心,出不了事!那两只‘小兔崽子’也牢牢的锁在密道里,我刚才去书房看过,也给他们留了点吃的,饿不死!”银婆婆不以为意,却转眼间换了无比慎重、甚至饱含敬意的神情,“这个,我给你带来了——” 一个以黄色锦缎层层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交到了北冥的手里,北冥一愣,立刻会意。一层层将它打开的时候,手竟有些颤抖—— 被包在最里面的是——一个牌位! 上好的翠玉镂金牌位,看得出这牌位上所写的人地位应当是极高的,一个陌生的名字像是女人的,只是旁边还附着长长的梵文,并不像是中原人士。 “这是你生母,我的主人——塞纳公主!” 银婆婆只有在望着牌位上的名字时,满怀杀机的眼眸才会流露出几分柔情,像是回忆起少女时代的旧事一般。 “恩,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晚我去闯皇陵,把牌位放进去!” 北冥亦是一脸凝重,机警的环视四周只有他们两人,这才慢慢转动花瓶,露出下面的暗格,万般谨慎的将那玉牌位放置进去。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要这江山何用?他抢来这江山又有何意义! “那一百零八活死人怎么办?” ——银婆婆突然想起了什么,有所顾忌。 “你我联手,硬闯——” 北冥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皇陵的外面是禁军把守,那些是他的人,不打紧,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不便让外人知道,只要不惊动他们就行了,对他们两人来说,不惊动军队悄然潜入皇陵是轻而易举的事!要命的是皇陵里面守护牌位的一百零八个“活死人”,按照少林一百零八铁罗汉阵法制成、却是选用身体强壮的死囚尸体配合药物和金属制成,有血有肉、灵活性要比铁罗汉还要好得多,却在尸体里植入金属,变成抗打击性极好的不到金刚! 那东西五年一换,去年刚换过,现在应该是性能最好的时候…… 但是,他自信和银婆婆联手,天下无敌,他就不信破不了那金刚阵……反正那里面之后每隔五年器械名将去更换的时候才会有人去,就算一百零八活死人阵全毁掉,也无所谓! “对了,梵汐在做什么?” “哈?”银婆婆被他这天外飞来一笔的问法问蒙了,“少主,那是你自己的人,问我做什么?” “你不是从宰相府来的吗?他中午一吃过饭,就去看望宰相大人了啊!” 北冥心里“咯噔”一下,他派去跟随梵汐的保镖的确是一到宰相府便立刻飞鸽回报……梵汐的确时进了宰相府错不了才对! “是啊,我是从那个老废物那里来的!我怕他醒了,又给他加了些药……这下,他就可以一只‘中风’下去了!可是……我没有看到你那个宝贝啊!” 北冥脸上的表情,闻言立刻僵住了—— 。…… 与此同时,宰相府—— 梵汐的确是来了这里,只是他没有立刻去看望父亲,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药库! 凡是大的府邸,一般都有自己的医生和药库,北冥府有、宰相府也有,可他不能让北冥知道。那就只有借着来看望父亲的时候,先进来这里找找看……找完了,再去看父亲也不迟! 不过,从来没有进来过这个库房的梵汐,这才发现自家的药库居然这么大的离谱……当然,对他而言,虽然查找的困难些,却是件好事! 千年古参、极品鹿茸、天山雪莲……老宰相的宝贝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完全不懂医术的梵汐却只能认得这么几种,反正是捡最好的拿……不是传闻中这些东西都可以续命吗? 拿完之后,在地上的石板中选了一块就算有人进来、走路也不容易踩到的位置,掀开石板,下面的土硬是用一双细嫩的手刨出个小土坑来,然后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纸垫着,把东西拿纸包好、小心翼翼的藏在里头,当他准备把上面的石板盖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书! 他记得刚才找药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找到了! 梵汐踮着脚尖费了老大劲,终于从柜顶上把两本蒙尘多年的册子拿下来,顿时喜出望外—— 《经脉断裂疗法》《碎骨重造》 。……原来天底下真的有这种神奇的办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介文官的父亲会收藏这种东西,但这下千夜有救了! 接下来把这些东西藏在一起,然后想办法打探千夜被关在什么地方……以自己在北冥身边的地位而言,就算他在将军府乱闯、应该也没有人敢拦他才对!找到千夜后,再假借来探望父亲为由把东西取出,最后再想个法子骗过看守。把千夜“偷”出来……能逃多远逃多远,然后尽可能的治好他! ——梵汐紧抿着薄唇、大脑在飞转着,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的疯狂过,可这次,为了千夜,他必须要搏一次! 眼看窗外的夕阳已经被山挡去了半个,梵汐知道不能再耽搁,要赶紧把医术也一起往那个小坑里塞……等一下万一北冥来找自己一起吃晚餐,被发现就完了! 可梵汐怎么也料不到……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宝贝,你在干什么——” 正当他正要把书放进去的时候,听到背后的轻唤,下意识第一时间回过头的梵汐,一张刚才因为紧张而憋的红扑扑的小脸儿,顿时“刷”的一下一片惨白—— “北、北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 他话音未落,北冥的身影已经从门口一闪、在定睛,已是贴在他身边。 梵汐一紧张,藏在背后的医术“哗啦”一下掉到了地上,上面醒目的名字,赫然入目。 “北冥……你听我说……我……” 还蹲在地上的梵汐仰着脸,一脸的惊惶失措!还能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被“人赃俱获”了…… “千年古参,极品鹿茸,天山雪莲……都是好东西啊!”北冥挑了挑眉,显然看到了他背后的他个坑,淡淡一笑,并没有暴怒,眼神中却带着极大的失望和落寞,弯下腰,一把将还傻傻蹲在地上的爱人抱起来,紧紧地圈在胸前,“宝贝,你就这么想让那个人死吗?我倒是随时都很乐意成全你这个愿望的!” 北冥的言辞很温柔,在爱人的耳边吐着暧昧的热气,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落在那两本医术上的目光异常凶残——都是因为那个混蛋千夜,现在他的宝贝不但背叛他,还学会了欺骗他! 那家伙不是该死,而是该碎尸万段! “北冥……不要!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怀中传来梵汐急促的哀求声,北冥一怔,小心翼翼的捧起对方写满恐惧的脸……哀求、恐惧、不信任……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那些挂在梵汐脸上的泪珠,确滴进了他的心里! ——一抹浓重的悲凉突然从心底涌出,弄的挥之不去! “汐儿……别这样……别怕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低吼的北冥吓找了语无伦次的梵汐,呆呆的望着他,却不知道他也想哭,可他能跟谁哭去?“汐儿,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了!如果你还这样,下次你会看到他的尸体……” 这是妥协,北冥言出必行,从不妥协……但只有对这个人,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把所有的原则都抛诸脑后! 怀里埋着的小脑袋,忙不迭的狠狠点了几下,可能是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可北冥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有点潮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依偎,许久都不吱声,末了—— “呐,我们把这里收拾回原样吧,不然明天来打扫的下人还以为进贼了呢。” 到底还是北冥先打开了话夹子……他舍不得看这个人伤心。 “我自己来吧!我想静一静,就一小会儿……好吗?” 梵汐仰着头,眼中掩不住的忐忑……北冥还会信任自己吗?会不会不再让他一个人独处”会不会怀疑他又把东西偷偷藏起来……他只是一想到要营救千夜无望,一想到千夜一辈子都会那样半死不活的泡在药水里……他需要点时间来沉淀心里那些不能再被北冥看到的悲伤。 “好,我在门口等你!快点出来,我们去看岳丈大人、然后一起吃晚餐……别让我等你太久哦!” 北冥低下头,先是轻啄似的,一点点把爱人眼角的泪迹吮吸去,心疼的掏出手帕将他一双刚才挖坑时弄得脏兮兮、还磨破了皮的手捧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泥土擦去,又抚了抚他额前汗水未干的刘海儿……这才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去…… ——有时候,其实并不是信任,而是不得不信任! 就像此时,以他的内力,完全可以听到库房里梵汐很低声的松了口气……所以,不是信任,是心疼! 然而,就在梵汐不得不把那些说不定能救千夜的东西,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件一件放回原处之后,转过头想要把被他掀起来的石板盖回去,确猛然呆住了—— 他确定刚才这块被他丢到一边的石板上,绝对没有这个东西—— 透明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盒子里,攀着一颗拳头那么大,却像是夜明珠似地东西……梵汐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现盒子的地步还贴着个看上去已经写了很久、早就泛了黄的字条,幸好上面飞舞的字迹还依稀可辨—— 药王丹! 梵汐单纯,可是不傻……这东西来路不明,可就冲这样霸道的名字,应该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才对!说不定可以救千夜? 。……可是,救千夜的东西,肯定不可能是北冥给的……那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放下的? 心里藏着无数个疑惑,可如今的梵汐不可能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偷偷的用余光瞟向门口,北冥似乎是为了故意向他证明那份信任,正站在门槛外面,背对着他—— 旋即,梵汐一把将那可疑的药丸,连盒子一起装在怀里! 但是,没了盒子的遮掩,石板旁边的另一个东西,却把梵汐吓得魂飞魄散—— “啊——” 北冥在门口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在想要怎么利用晚餐的时间把气氛缓和过来。让心爱的人不要总这么怕他……就听到背后,最亲密的那个声音猛地发出了吓破胆似地惨叫——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秘的血脚印 “梵汐——” 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喊,使得出神入化的“落神影”已经让男人在梵汐的一声惊叫尚未结束时,便出现在他身边,本能的将他紧紧护住——这一次,北冥再也不会迟疑,那天在蓝香宫的瞬间迟疑,虽然也因此成为了他战胜千夜的关键,可那也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然而,这一次,没有危险,没有敌人,有的只是—— 一枚脚印! 在那块被挪开的青石板旁边,多了一枚沾血的、轮廓清晰的脚印! “刚才这里还有别的可以东西吗?” 环视了一下四周,只有这一枚脚印……这让北冥不得不怀疑这枚脚印落在这里的用意! “……没、没有。” ——梵汐迟疑了一下。 被他收起的那个什么“药王丹”说不定能够救千夜的命,他绝对不会告诉北冥! 北冥以为他被吓坏了,所以才会反应迟钝了一下,也并没有怀疑有他,而是干脆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枚脚印上—— 梵汐再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更何况身在官场,监斩什么的也不是没见过……不可能被这点血迹吓到! 梵汐真正恐惧的理由和北冥此时心中的惊疑也是同出一辙—— 谁! 刚才他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这个脚印绝对没有!这间仓库只有一扇门,房子建的奇高、像个大烟囱,窗子都在接近三丈多高的屋顶附近,而且窄小的根本无法通过一个人!而刚才自己就在那扇门外堵着……那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再看这脚印,诡异!梵汐挑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为了很少有人走动,因为空旷、没有什么杂物!但是正因为空旷,周围的地板上却没有别的脚印,不,确切的说,整个房间就只有这一枚……房间不比户外,这样的轻功如同生有羽翼,让北冥都不得不在心中自叹不如! 再看这血迹,更诡异!落在青石板上还是潮湿粘稠的,应该是刚刚行的凶,可是血液的颜色却……几乎接近纯黑色,如果不是亲手摸了一下,他还以为那是干涸很久的痕迹……这到底是什么血? 等等……这个人的轻功既然这么好,那其他的功夫恐怕也不差,比如说可以完全在他面前隐藏其气息的存在……北冥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 “糟了!中计了——“ 猛地转头向门口的方向,只觉眼前一道什么东西从门的方向闪了出去! “北冥?怎么了?” 那个黑影太快,感觉到北冥身子一僵、猛地转头的同时,梵汐也抬头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却半点都没看到,反而更加忐忑起来。 “没什么……我们快点出去吧,如果真有刺客,现在宰相大人也不一定安全……” 北冥说着放开他,把那个石板盖回原处。 宰相应该没什么事,既然直奔仓库,应该是有图谋而来……若是为了刺杀,他们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不过……被摆了一道而已! 那家伙应该是在梵汐进来的时候就在了……恐怕是正在找东西的时候,听到梵汐推门进来,可梵汐把门关上了,为了确保不和梵汐撞上,就一直隐匿气息挂在上面的房梁上,直到自己推开房门……趁着自己在门口转过头的时候、那时梵汐也离开这个石板去把书放回原处,便留下那枚脚印、故意引起梵汐惊叫,把自己引过来的时候……趁机脱身! 这个推理,大方向上是没有问题!可说不通的地方却有三处—— 第一,此人武功奇高,放眼天下,有这等水平的人……千夜已经废了!银婆婆是自己人……再没有第四个……这样的人,可能名不见经传吗?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既然有这么高的武功,单凭气息就必然能判定出对手的实力强弱,那为什么连自己都不怕……却偏偏不想撞上梵汐到了宁可窝在房梁上以求万全的地步? 第三,刚才那样的机会,其实在自己进后门、没有关门,然后和梵汐对峙的事,也曾有过一次,那家伙为什么不趁机逃跑?那时候爱人对他流露出恐惧,让他又气又心疼,注意力全在梵汐身上、背后大门就那样大敞开着,那个人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离开!可是对方没有那么做、却选择了留下诡异的血脚印、吓坏了梵汐、又把自己引回来的机会……既然不想撞上梵汐、却宁可选择被发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或者说……与其说这两次机会有什么不同,不如说这两次机会之间,那家伙能做了什么事吗? 狐疑的目光落在爱人的身上,他不想再怀疑梵汐……但这最后一点,总觉得尤其的说不通! “什么?我爹——” ——可梵汐被他的话惊着了,匆匆忙忙的往出跑。 望着那焦急的背影,单纯的爱人身上……实在是找不到说谎的痕迹! 结果……老宰相当然如北冥预料的一样安全——依旧不能说不能动的瘫在床上! 只不过,让北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那天夜里,他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血脚印! 二更天,把梵汐哄得入睡后,还在卧房里点了支迷香以保万全,这才抱着白天那只金镂玉质的牌位,在皇陵入口跟银婆婆汇合的北冥,本想问问这女人关于那脚印的事,打听打听武林中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是想想实在不是时机,只好暂时作罢。 两人的轻功各自出神入化,一路潜入到皇陵入口,以内力推开巨大沉重的密道石门……都没有惊动到一个守卫! 然而,直至此时,望着眼前的一切,真正被惊呆的人反倒是北冥和银婆婆—— 传说中最厉害的机关“活死人阵”就在眼前,只可惜不再是什么阵,而是一滩泛着腐臭和遍地黑色血污的烂肉泥! ……有什么人,在他们之前来过这里,破了阵! 而且,从那些恶臭的被处理过特殊血液还是液状来看,应该前后差不了半天功夫! “少主,算了,不管他了,既然来了……我们办我们的事吧!”心里也同样充满惊疑的银婆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里不是耽误工夫的地方,指了指夹在北冥腋下的牌位,“公主的遗书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把牌位摆在那个老混蛋的旁边!被伤了心、被骗走了国家、被害的名节不保、身败名裂,最后只能以死向列祖列宗谢罪……到头来,心里却还想着那个害她的男人!这就是女人的苦命……” 一说到自己昔日的旧主,银婆婆的话便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甚至露出了鲜少的婆婆妈妈,只是她的絮叨却被北冥冰冷的打断了—— “恐怕,母亲的这个唯一的遗愿,暂时没办法完成了——” 北冥眯缝着眼,阴冷的注视着隔着一片腐臭尸体、实现对面拜访皇族牌位的台子,银婆婆顺势望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被私闯,但仍保持整齐的牌位中,唯独少了先皇的! 在牌位的附近所倒下的“活死人”的尸体周围……和白天一模一样的脚印! 他现在终于知道,白天那个脚印上,那些明明已经呈暗黑色却还保持液态的血迹是哪儿来的了……那时这里的活死人身上的血! 破了阵,盗走牌位,又闯进宰相府的仓库……到底为什么? 紧紧攥着拳头,满眼迸发着愤怒的北冥发现——谜题解开了一道,却又冒出了好几道! …… 与此同时—— 今天卧房里比平日多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浅香,虽然淡,却充满了迷惑的味道……特意点了这迷香才离开,北冥就是怕梵汐中途翻身醒来。 其实,一天的担惊受怕,已经疲惫到极点的梵汐……即使没有这迷香,恐怕也能一觉睡到天亮!只可惜,有人却偏偏要搅乱他的梦乡—— 一只干枯却有力的手,徒手捏碎了香薰炉中还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那道影子悄然飘之床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字条,放在梵汐的枕边,然后又拿了一只小小的鼻烟壶出来,在梵汐的鼻息处小心翼翼的晃动了几下,只见床上原本安睡的人突然揉了揉弥松的睡眼,翻了个身……那道黑影这才一闪消失在窗口! 梵汐不知自己是怎么醒的,只觉得迷迷糊糊,头痛的厉害,可是当他看到枕边的字条时,猛地一惊,所有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去后宫,找到千夜,带着他和药王丹去找巫家最后一代传人——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隐隐于市 半年后—— 金銮殿,早朝。 北冥治国,跟逸尘的方式截然不同—— 逸尘精明却很厚道,天生仁心、也仁政,对老百姓厚道,对官员也不错,通常只要不犯大奸大恶,不要触动梵沐这根“底线”,对这些辅佐朝廷有功的大臣们还是不错的,就算有什么小错也只是小惩;北冥不一样,一则他要铲除异己,另一则也是性格所致,撕下那副从前温文尔雅的假面,他的施政却俨然变成了苛政,却是苛官不苛民,才不过半年,贪赃枉法的官员斩首了好几批,家常一律就地施恩给赃官所辖的百姓,朝廷上下一片清廉,在民间名声鹤起、深受拥戴的同时,也借机将朝中对自己坐在这王座上有所质疑的官员,清理了大半。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北冥,已经俨然是一副帝王相! 朝堂之上,文臣武将林立两侧,中间的三名罪官已被摘取了顶戴花翎,在大殿上磕头如捣蒜。 “各位,对这三个人的处置,还有什么意见吗?” 北冥极具威势的四下环视了一圈,偌大的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半年前,他刚坐在这个位子上时,那个向他发难、被他打发去驻守北疆的王族,没多久就传来了阵亡的消息,朝中其党羽乱了一阵,被镇压下去……下面跪着的三个,就是那个家伙最后的三个门生,因为一直没犯什么错,所以才拖到了今天才得以收拾! “那就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已经习以为常的御林军,听闻此言立刻上了殿,眼看就要将三人拖走,却听堂上突然冒出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 “北冥,我认为不妥……请你三思而后行!” 众臣依旧垂目,心下偷偷担心却没有任何的惊奇——当今天下,已经没有第二个人敢跟北冥用这种口吻说话了。 只见梵汐单薄的身影从百官之首的位置站出来,声音虽然温和却掷地有声—— “这三位同僚,收受百姓的财务的确有过错,但是他们平日都是勤政爱民、有口皆碑的好官,家中的婚丧嫁娶也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因为邻里百姓念他们的好,为了表达谢意送去少量的财物以表心意,就定为‘强纳民财’,我认为不妥!收了礼是事实,可定罪,但不至于一死,请你再好好斟酌一下,不要枉费了天下这些为朝廷尽忠的好官们这腔热血。” 也只有梵汐,现在还敢以平起平坐的口吻,这样跟王座上的那个男人说话。 “哦,那汐儿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北冥十指交叉,托着下巴,深谙察言观色的大臣们不会注意不到,打从梵汐大人站出来之后,大殿上肃飒的气氛就因为王座上的那个男人情绪的改变而改变了……一脸的玩味,原本犀利的眸子正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幸福感。 ……他们是夫妻,梵汐大人坚决臣子的立场,不肯与其并肩而坐…… “……按照律法,他们的罪行应处以降级沿用到发配充军不等,我觉得折中比较合适,比如说发配原籍。” 梵汐先是皱了一下漂亮的眉头,这北冥……大殿之上居然对他放肆的用昵称,可是当着众大臣,实在不方便出言计较。自从听说了朝堂之上有人以自己不上朝为借口向北冥发难,他便天天早朝,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给这个男人添麻烦,他本身就聪明伶俐,久而久之,朝廷的典律便在脑海中倒背如流,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任性的梵汐公子了。 正因为今非昔比,所以今天的梵汐在朝上反倒成了北冥最大的麻烦—— 这发配原籍看似惩戒,其实根本就是救他们的命,若降级沿用,他日还有机会再次抓住他们的把柄重处,若发配充军,这些文官一定会死在路上,可这发配原籍,叫什么发配?根本就是让他们安然无恙的衣锦还乡,还可以在地方做个绅士名流…… 梵汐用这样的办法救人,不是第一次了! 这道理,在场的大人们都懂,北冥岂有不懂之理?可是—— “好,既然汐儿说的头头是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即日遣返原籍,永不得进京——” 既然是梵汐的意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依着他、让他高兴,这不是很好吗?满眼溺爱的望着爱人在一群朝官中美好超群的身影,北冥每次只有在望着他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独有的笑容。 不过,懒得理会下面的一片感激声,北冥依旧托着下巴,却开始考虑更长远的事——半年了,火候儿也差不多了,是该到了“名副其实”的时候! 过些天,他的宝贝爱人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就不用站在朝堂上跟这群臭男人混在一起,到时候就算汐儿想推辞都不行了! 想到这一层,这天早朝散了之后,破天荒的没有直奔朝房去找梵汐,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要“名副其实”,他还缺一样东西。 就是那个有名无实的帝王——逸尘的“禅让书”! 而落得清闲的梵汐,也并没有回寝宫,而是独自在御花园“溜达”……是的,是寝宫,他现在住在梵沐之前住的地方,深宫大内,前皇后的住所。 思念梵沐,想住进来——用这个理由对北冥提出要求,北冥是不会拒绝他的!虽说于礼制不妥,可是以北冥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言,谁敢拦着他。 只是思念梵沐倒是不假,但梵沐现在是渺无音讯,逸尘既然毅然去找他,以那两人的才智武功应该能摆脱困境……那两个人要赶紧回来才好,北冥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开始担心逸尘这样的嘱托是不是真的对?北冥越来越适合那个王位,每次在金銮殿上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越来越陌生,由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恐惧…… 就比如说今天,“水至清则无鱼”——这是当年初入朝堂时,北冥教他的,如今的北冥,看似整顿朝纲,在百姓中的声望也很高,可追其真实目的,梵汐实在不敢往下想…… 但当务之急、也是他住进后宫的真正目的,仍旧是那个人——千夜! 无论时间过去半年、一年、还是十年、一辈子……他都不会放弃寻找! 半年前的那个晚上,那张字条不是说……千夜在后宫嘛?字条已经被他在北冥回来之前处理掉了,可他却是因此才会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直觉告诉他北冥有事瞒着他,可他现在更着急的是生死一线的千夜!字条上的话,他不是轻信,是只能相信! 他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找那个字条上所谓的“毒医巫家的最后传人”,可是他把药王丹藏在了北冥不会察觉到、又能随时方便去取出的地方,接下来至少他得先找到千夜! 然而,这半年来,他借着游玩的名义,在这本来就无比熟悉的后宫四下侦察打探,根本没有半点线索,经常陪在他身边的北冥,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心虚或者怕他进入什么地方的样子……千夜,真的在这里吗? 站在御花园荷塘中雕琢精致的石拱桥上,摒退了侍从的梵汐,不安的转着圈四下环视……自从被逸尘遣散后宫三千之后,这里住的人只剩下一些内侍婢女,人数少了不少,很多宫殿都被腾空了、甚至拆掉改建了园林景观……很好找! 可是放眼望去的梵汐却反倒茫然了……半年来,他几乎把这数不清的琼楼玉宇找了个遍,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有找过的吗?还是说……他压根被那张字条骗了? …… “我说,小榛子,你慢点走……” “你傻呀!干这种事当然越快越好……被人抓到,你想死啊!” “不会吧,现在连皇上皇后都不在后宫,谁抓呀?” “那北冥大将军连一品大员都敢满门抄斩,斩你我还不跟杀鸡似地!” “快点,趁这会儿,刚下朝,北冥将军和梵汐大人都在御书房呢,过一会儿这御花园都不好走了……” 两个穿着内侍臣模样的少年,鬼鬼祟祟的捧着肚子一路慌慌张张,偏偏走在前头的少年光顾着跟后面的同伴说话,扭着头没往前看—— “哎哟!谁呀这么不长眼……啊……梵、梵、梵汐大人!” 也赶上梵汐正背着身向对面的宫殿群眺望,聚精会神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落下了什么偏殿没有去……就这么“噗通”一声被撞上了后腰。 面对转过头来的梵汐,两个内侍压根不敢抬头看他此时的表情,早就吓破了胆……梵汐大人位高权重,还是北冥将军最宝贝的人,就是伤了根头发……他们这种做奴才的拿命都赔不起啊!““没事,你们别紧张,只是轻轻撞了一下,我又不是纸做的……“——梵汐苦笑着转过身,现在害得连他都被当做凶神恶煞似的。 揉着被撞痛的腰,其实这一下撞得不轻,回去赶紧擦药,不然被北冥发现,这两个奴才的脑袋恐怕就危险了。 只不过……刚才那一下……怎么都感觉不像是撞在人身上,而是有一种撞在什么金属器皿边缘的锐利痛感…… 梵汐下意识的打量着两个内侍臣,目光突然一沉—— “你们两个怀里装的是什么?” 宫里的内贼,内侍偷窃……从小在宫里玩大的梵汐见多了,所以一眼看到那衣服里鼓鼓囊囊的样子,心里便明了了几分。 “没、没什么……我们……真没什么……” 撞到他的那个小内侍还想狡辩,却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一扯对方的衣衫,“哗啦”一声,里面的雕金香炉、夜明珠便掉了出来! “还敢狡辩?你们竟然连皇后宫里的东西都敢偷?” ——就算是梵汐也有厉色的时候。 其实这些内侍家中也有老小,当差不容易,以前他遇上这种事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过去算了!可如今后宫那些嫔妃的宫殿都已经被整理得家徒四壁、宫女又不可能有这些东西……也难怪他会认为只有梵沐的宫殿里,才能偷得到这些值钱的东西! 一想到最重要的亲人正生死未卜,这些人居然还落井下石,偷他东西……梵汐能不生气吗? “梵汐大人饶命!梵汐大人饶命!这些真的不是皇后宫里的呀!我们可没有那个胆子,不信,您再仔细看看——” 另一个跟在后面的一看梵汐真的动了怒,慌忙解开衣衫把怀中东西交了出来,不外乎也是些宫中珍宝罢了,都说梵汐大人心眼儿好……这种事要是被别人撞见,他们绝对连小命都保不住,现在只能求他网开一面,谋条生路了! 而且……梵汐大人也在皇后的寝宫住了将近半年了,是不是皇后的东西,他许是可以辨别得出的! 果然,细辨之后,梵汐刚才突如其来的怒气小了不少—— “你们从哪里拿来的?” 那的确不是梵沐的东西,而且其中还有些金银首饰,明显是女人的……可这后宫,如今还有女人嘛?逸尘应该不会背着梵沐做那种事才对啊! “是……是凤宁宫……” 这个答案,让梵汐一愣——凤宁宫,那是兰秀太后进入冷宫之前,居住的地方。 后宫……是有女人的!冷宫,他们都把那个地方给忘记了! 兰秀太后进入冷宫后,逸尘为了感念母亲的恩德,保留了那座宫殿,除了如今无人居住之外,里面的一切都保留着原样……只是如今,那里似乎成为了宫中的忌讳,没有人会再涉足! “是真的,不信您闻闻,我们身上还有凤宁宫里特有的药臭味儿呢!” 怕他不信,两个内侍急着证明清白,又稍微靠近了些,果然有股怪怪的味道,像是很浓的药草味儿、还夹杂着一股腐臭气。 “凤宁宫的药臭味儿?” 梵汐不由自主的轻轻蹙眉,他记得兰秀那女人最注重凤仪,小时候因为贪玩被叫去责罚几次,那里明明是粉香四溢……如今就算没人住,也不可能有臭味才对,更何况既然无人,又哪里来的药? “是真的!宫里的人都知道,凤宁宫最里面的兰秀太后的寝宫里,打从半年前开始,就有一股古怪的药味儿,北冥将军下令把那里封住了,时间一久,就多了一股药水放馊了似的臭味,很恶心,而且据说那里现在还闹鬼,夜里当差的侍卫不止一次半夜曾看到寝宫的窗子上映出的鬼影……就连、就连我们这些偷拿东西的奴才、也不敢再往里面靠近…… 看着梵汐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两个内侍又赶紧讨好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传闻一五一十的描绘出来。 然而,听完他们的话,梵汐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对劲—— “东西给我,你们可以走了!哪来的什么鬼怪,再敢妖言惑众就数罪并罚……我去把东西送回去,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你们出去别乱说,不然我可保不了你们!” 梵汐没有再理会那两个磕头如捣蒜后一溜烟跑走的内侍,而是拿着那些东西,大步流星的朝那个距离御花园不远、而且非常醒目的宫殿走去! ……是他疏忽了! 凤宁宫……从小总因为贪玩在那里手心挨板子,下意识的不去接近那个地方……所以,他找遍了后宫所有的宫殿,却独独没有去过那座大模大样坐落在醒目位置的凤宁宫! 药味儿……被北冥贴了封条……如果说里面藏着被泡在药水中的千夜的话,那半夜的鬼影就是去定期偷偷换药的北冥……这也就说得过去了! 站在这座宫殿的门口,梵汐望着原封不动贴着的封条,踌躇了一下……他不是北冥、他不会轻功,如果撕下来,就会被发现! 等等!那两个内侍不是也压根不会武功吗? 今天的梵汐……早就不是那个着了急、便痛哭流涕的笨蛋!耐着性子绕着围墙转了大半圈,梵汐笑了——狗洞! 不起眼的杂草中,有一个挺大的狗洞,恐怕不一定是原先用来玩宠的,应该是后来那些偷东西的奴才门弄出来的…… 为了救那个男人,让他下地狱他都不再会眨一下眼睛,更何况是钻狗洞? 梵汐身材清瘦,这个洞对他而言足够大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连那些奴才们偷走的东西都拖了进来,放在大致相应的位置……如此一来,如果里面真有千夜,那在他救出爱人之前,这趟行踪便不会被北冥察觉了! 爱,可以给人无穷的力量,即使不会轻功,梵汐似乎也能健步如飞。 没多久之后,站在这座深深庭院的最后一间房门前——寝宫! 梵汐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终于猛地抬手一推,门开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这一幕,却让他的视线在一瞬间被泪水模糊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机漏算 “千、千夜……” ……那个人,的确是千夜…… 却没有了那个风流倜傥的千夜半点昔日身影! 满屋子的臭气,就像那两个内侍说的一样——地上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的药水早就泡臭了,酱黑色的水面上还浮着一层虫子和蛾子的尸体……水刚上面只露着一张脸! 那张昔日英俊的脸庞,已经瘦得似乎只剩下一张脸皮包着头骨,蜡黄泛黑,眼眶深深地凹进去、眼睛被一大坨长期以来眼角不断产生的分泌物糊住,别说睁开、连眼缝都看不到了,干涸的嘴完全看不出嘴唇的眼神,微微开启的姿态不知保持了多长时间、嘴角边便是散发着恶臭的药水,连同那些虫子尸体一起飘浮在旁边…… 水缸的旁边还放着一缸清水,上面漂着哥水瓢,一侧还有个敞口的咸菜罐子,里面的红色粉末梵汐当然不知道是什么,却也大致猜得到——恐怕北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添药、添水,那小罐子里应该就是能为千夜续命的东西,里面却也爬满了飞虫…… “千夜……” 喉咙痉挛了,望着这样的爱人……梵汐的五感好像伴随着千夜的一起消失一样,闻不到臭味儿、也看不到那些恶心的漂浮物……几个踉跄冲过去,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张曾经伴随左右、无比熟悉的脸,慢慢地把毫无知觉的爱人靠在自己胸前—— “北冥……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这就是你让他活着?你怎么能这么丧尽天良……” 这就是他以自己为代价,给爱人换来的生不如死么? …… 与此同时—— 只身返回将军府、与银婆婆在密道汇合的北冥,却正暴跳如雷—— “什么?东西找不到?” “是,的的确确找不到!那个夹层里是空的!” ——银婆婆亦是一脸意外,他们说的东西指的自然是能在禅让书上盖印的传国玉玺,那东西只有帝王用来写传位遗诏时才会用到,跟普通圣旨上的不一样,所以就算是逸尘也不会带在身边。 “什么?不可能没有的!” ——第三个发出惊叹的人,竟然是床榻上、正紧紧把爱人护在身后的逸尘。 梵沐昏昏沉沉的靠在爱人肩上,情况已经糟透了……被囚禁于此半年,虽不至于忍饥受冻,而且北冥还算有点人性,在他写了那份荒谬的“委托书”之后不久,就取下了梵沐身上的铁索,当然附加条件是要逸尘乖乖的吞下了“软筋散”,一身好武功却有内力使不出,加上梵沐又武功尽废,两人根本没办法从这厚厚的石门机关密道中逃脱! 可是梵沐梵沐本身废了武功的时候身体就大不如前,连常人都不如,还没来得及好好调养,又遭了肩骨穿刺的酷刑,取下锁链后大病了一场,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过这个月…… 那传国玉玺的收藏之处,从来都是有当朝皇上一人知道,代代相传……现在逸尘,却甘愿交出传国之宝,作为交换条件,北冥答应给梵沐请大夫、熬药……但现在,传国玉玺为什么会不见了? “我没有骗你们!传国玉玺的确在御书房的龙椅下面的夹层里……千真万确!” 面对北冥的怀疑,对方显然是在怀疑他说了谎,逸尘慌了,梗着脖子叫喊,完全失去了昔日的镇定……丢了国家的时候,他愤怒、他哀伤、他恨自己不争气保不住祖宗的基业,可他没有像此时一样的心慌—— 没有了传国玉玺,那北冥就不会按照约定给梵沐请大夫——他的爱人已经撑不住了! 三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的同时,也极力探查着对方的心事,确定着对方所言的真假! 许久,北冥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到底是谁……把东西拿走了?” 他信了,二十多年的相处,他了解逸尘,这样的处境下,这个男人不像是说假话。但事情也因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更加的难办——如果逸尘说了假话,他自然有办法撬开这个男人的口风,可逸尘没有的话……那到底是谁? 没有了传国玉玺……他就无法名副其实的变成一国之主! “银婆婆,半年前那个脚印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沉思了半晌,北冥的脑海中搜刮了半天,突然想起那件事……明明他志在必得、而且屡屡得手,可以说一切都进展的一帆风顺,可偏偏一到关键时候就给他冒出“无头公案”来…… “毫无线索,不管怎么查……如果说光闯皇陵还说得过去,但按照你的说法、那在你面前隐匿行踪、还有那出神入化的轻功……武林中除了我们三个,根本没再有那么厉害的人存在!千夜我也去确认过,他确实废了、废得很彻底 ,跟一滩烂泥一样,不可能是他干的!” 说到这件事,银婆婆也觉得堵心……她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棘手的对手,一想到正有人在暗中窥伺着他们,一到关键时候就捣乱…… “你们在说什么?闯皇陵?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逸尘机警地竖起耳朵,“还有那个千夜,他不是你们的同伙吗?你们……那梵汐现在……” 虽说对那个助纣为虐的杀手恨之入骨,可对梵汐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早已与世隔绝的他们,一直以为至少那个男人是真心疼爱着梵汐,他们所珍视的梵汐一定还生活的很好…… 而听到“梵汐”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病怏怏的靠在逸尘身后的梵沐,也终于吃力地抬起了头,一张苍白的脸,早就没有半点血色。 “哼!他只是合作的人,不是同伙,更不是朋友,他敢染指我的汐儿,你觉得我会给他好下场吗?”北冥说起这件事,至今无法散去的恨意,还在咬牙切齿,可谈到梵汐的时候,却又掩不住温柔甚至是骄傲,“梵汐很好,不老你们挂念!他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做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梵沐闻言,刚才因为焦急而变得有几分生气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来……失去了焦距!无论如今的北冥如何混蛋……对梵汐……那份认真和执着是真的,那梵汐便不会受他此时受的这份罪就好! “话说回来……少主,那个千夜……为什么不能把他放在外面?哪怕是也关在这里,都好过放在宫里吧!万一被他的心上人发现……” 说起了那个男人,银婆婆稍显忧虑,总觉得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北冥显得意气用事了。 “千夜不是他们,那是个江湖客,他有什么江湖朋友或者仇家,我们都摸不清楚底细,放在外面反而容易闪失,万一被人救走怎么办?万一被仇家杀了……我岂不是要失信于汐儿?”北冥的考虑倒也不错,当然他不否认自己的意气用事,“而且,不但活的生不如死,还跟自己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永不能相见……不是很有趣吗?” 既然梵汐要那家伙活,就让他活,又如何?还不如死的痛快! “那你就不怕……”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心,我的宝贝就算无数次从那个地方路过,都绝对不会想要踏进一步的!” 北冥知道银婆婆想说什么,不等她说出口便出言打断,他自有他的自恃。 不过,想到梵汐,原本清晰的思路还是变的有些心急起来—— “今天就这样,我要回去了,中午要和汐儿一起吃饭,银婆婆,传国玉玺的事儿,你暗中调查,我自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在明面儿搞到可疑人员的名单,到时候你再暗中逐一排查!不管和半年前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为,这次他可做不到那么天衣无缝!”北冥顿了顿,目光在梵沐虚弱的身体上一扫而过,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还有,去找个好大夫来给梵沐看病,诊断完、开了方子,就把大夫就地‘处理’了,以后你依方抓药、煎给他吃——” 到底是真无情,还是逼着自己必须无情……北冥不想分辨的那么清楚,因为王位上的角逐从来都是残酷的,一瞬间的踌躇就足以让自己露出破绽、功亏一篑! …… 等北冥回到宫里时,梵汐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甚至还在身上特意用了番邦进贡的上等香料。 “宝贝,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怎么跟我作对就这么开心吗?” 一进门,北冥便笑着将爱人柔软的身体拥在怀中,满满宠溺的口吻,情不自禁的将温润的唇贴在对方白皙清香的颈窝里偷着香—— …… 第一百四十章 浸泡在假像中的“两情相悦” 以为梵汐是因为早朝上的事,怕他不高兴……前几次也是这样,梵汐每次在朝堂上把他要处理掉的眼中钉就下之后,就会尽量用更温柔的方式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他怎么会为了这种事责难自己珍视的爱人?可梵汐有这份心,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心结在一点点的冰融,北冥看在眼里,自然也就暖在心里。 “才没有……只是……” 不说什么,因为说谎不是他的强项,而这样窘迫的样子,反倒能常常被这个男人当做害羞混过去……梵汐也有自己的心思! 这半年来,他一边拼命的寻找着千夜,却也一边渐渐重新熟悉了这个怀抱,抗争没有用……而且这个人是北冥,是在他之前的二十二年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所以,他渐渐的……可今天的那一幕,却让他的心彻底被撕裂了…… 自己有一天,要对这个男人虚与委蛇,这是梵汐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可他却做到了—— 好好地泡了一个小时的花瓣浴,又撒了香料……北冥果然一点他身上的药臭味儿都闻不到了! “对了,北冥,我的朝服丢掉了,今天在御花园摔了一跤,扯破了,明早我想告病假,赶紧做套新的,不然好丢脸……” 沾了那药臭味儿的朝服,被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烧掉了;明天,他也不能去上早朝……因为…… “什么?要不要紧?” 北冥果然立刻紧张起来。 “没事,只是摔伤了腰——” 正好今天回来发现腰上果然被哪个小内侍撞得乌青了一片,倒是可以顺便解释。 “让我看看——”北冥不由分说把他打横抱到床上,解开他在寝室里所穿的宽松衣带,顿时心疼得皱起了眉头,“那些奴才怎么当差的?怎么能让你摔成这样?还痛吗?我去帮你拿药酒……” “不用,不打紧!别怪他们了,是我今天在早朝上又顶撞你,心里不是滋味儿,所以把他们打发走想一个人静一静,结果不小心……” ——梵汐轻轻扯住男人的手,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乌青,又害的那些下人倒霉。 “好,那明天不去早朝了,正好可以睡个懒觉,我一下朝就回来,乖乖再被子里面等我!” 梵汐不上朝,北冥自然很乐意,一方面早就心疼爱人的这份辛苦,梵汐是因为上次有人对自己发难的事才会坚持早朝,北冥是知道的,也暗暗的感动,所以才一直没有阻止过,可另一方面,明天趁梵汐不在,他还能处理掉一些早就该“处理”的人! “对了,上次那两个罗伊国敬献给你的美人……还在将军府吧?” “恩,怎么了?他们只是留在那里帮我打理些家务,你要是吃醋,我把他们遣送回去就好,我跟他们可是绝对清白的!” 梵汐突然提起那两个人,北冥自然赶紧解释,却不料梵汐轻声浅笑—— “我又不是醋坛子,我知道的,我是说最近有点闷了,让他们今天下午进宫陪我吧,你不是下午还约了大臣在御书房议事么?有人陪我下下棋、对对诗,总是比整天对着那些大气不敢出的内侍强多了吧!” “行!没问题,都是我太忙了……宝贝,我觉得亏欠你……” “别说,你待我很好……” 什么时候,他已经可以把做戏的本事练得如此炉火纯青了?梵汐在心底,却只有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如果让这个男人知道,他此刻的每一句或撒娇或温柔都是有所图谋的话…… “宝贝,还有半个时辰才午膳,那我之前可不可以先吃点别的……比起那些来,其实我更想吃……” ——爱人难得的含情脉脉,让北冥望着那片白皙诱人的肌肤、目光迅速的升温。 “你不是昨晚才……每天都要,你不累吗?不烦吗?” 梵汐嘟着嘴、仰望一张精致的小脸儿,并没有推开男人的拥抱,而是任由北冥一边翻身上了床,一边在他耳边吹鼓着热气—— “不烦,一辈子都不够……” “唔恩……你、你慢点……” 望着那只熟悉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的时候,梵汐娇羞的轻咛着……这一瞬间,他突然那么厌恶着这样的自己,可是已经走过的路,回不了头了……就算救出千夜,这样的自己还有脸再跟他在一起吗? 梵汐不知道,却在闭上眼睛顺从的在男人身下承欢的同时,脑海中依旧在细细的盘算—— 他今天忍着心痛,把千夜继续丢在那个药缸里,连那些恶心的虫子都原封不动的没有帮他清理……他不能动,万一今晚北冥要是去了,就会被发现;下午把那两个罗伊国的皇族找来; 明早不去早朝…… 他今天下午洗澡的时候,一个大胆的念头已经形成了——把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元素连在一起,便能形成他所能想到的一个最完美的部署! 明天,他要跟正在他身上驰骋的这个男人赌一把大的—— 一招失误,便会满盘皆输! “啊哈……啊啊……” 体内、被填充的慢慢的,伴随着男人激烈的抽动,而不由自主的呻吟,同时落下的眼泪也被对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舔舐掉……梵汐的轻颤,梵汐的眼泪……全都被北冥以为是爱人在欢爱中承受着强烈激情的反应。 梵汐,默不作声,把一切都承受下来! 明天无论成败,他和这个男人之间最后一丝扯不断的情丝,将会由他来亲手斩断——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调虎离山 午膳的时候,北冥命人把那两个罗伊国皇族传来,听凭梵汐调遣……北冥对那两个人算是有救命之恩,所以那两人诚惶诚恐、当然来的也挺快,等他们这顿甜甜蜜蜜的午膳用完,人已经在梵汐的住处了。 北冥这才千不舍万不舍的把爱人抱了又抱、吻了又吻……终于不得不动身去御书房。 本来是约了几个重臣谈出兵协助友邦罗伊国平定国内叛乱的事情,不过现在他的提案上又多了一项内容——当然是关于传国玉玺! “……事情就是这样,连龙椅腿儿上的四颗宝石,皇上登基之后还特意给我们几个看过,可现在我才突然发现不见了!皇宫里丢东西的事儿,历朝历代屡见不鲜,但这龙椅上的宝石被窃关于国威,务必要彻查——” 龙椅上的宝石当然是子虚乌有,可北冥总不能说他要找的是偷走传国玉玺的窃贼吧,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他应该找的!但这个装模作样的借口,实在是考虑的周详。 “请问北冥将军,我们应该怎么查?” 一阵窃窃私语之后,一位大臣终于蹙着眉头忍不住开了口。 就算是他们这世代代为官的世家子弟,龙椅的腿儿上镶有宝石的事儿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以北冥和皇上的关系,若真有什么秘密镶嵌跟他分享过,倒也不足为奇……到底是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又想耍什花招?还是确有其事……这人拿不准!可事关重大,拿不准就意味着必须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宝石是在皇上登基后不见的,最有可单独呆在御书房的就是内侍,我要-份从那时起至今、所有有资格单独留在御书房打扫、添灯油或者陪侍的内侍名单,包括已经和死亡的!你们布置下去,最快的速度把名单给我,人由我亲自排查!” 这里常年都有专门的御书房内侍臣,大臣和逸尘以前那些妃子不会有机会接近龙椅,就算对手功夫卓越、比如说连皇陵里的“活死人阵”都能拆,当然更可以轻易杀死那些门外面的守卫和里面的内侍,但却很难做到要拿那么显眼处的东西、跑到龙椅上掀开坐垫、启动开关、打开夹层偷走传国玉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最大的可能是监守自盗,其次的可能是某个内侍早就被害死、然后被别人易了容潜伏进来…… 所以,这些年间离宫和死亡的内侍才是最可疑的,只要有名单,银婆婆自然有本事挖地三尺……他不信,那家伙能从他眼皮下面逃过第三次! …… 就在北冥在御书房磨刀霍霍的时候,在御花园的梵汐也没有闲着—— “不知道梵汐达人把我们找来……有什么……” 两人的忐忑显而易见,毕竟他们以那样尴尬的身份来到中原、被皇上和北冥将军拒绝了两次,最后好事北冥将军同情他们的遭遇才肯留下他们。免除或过后被王以办事不利的名义铲除的厄运……可是,也因为这样,作为将军夫人的这位梵汐夫人,对他们心生嫌隙也是应该的,所以他们平时在府里尽量躲着走,梵汐搬进宫里之后更是鲜少见面。 “我确实是有事才找两位的!其实就想问问,你们喜欢北冥将军吗?” ——梵汐正在和其中一人下棋,迂回战术打得快,含蓄漂亮的落子、却字字夹带着不可小窥的锋芒,他从不曾记得自己的棋下的有这般长进过,看来下棋果然还是在比心眼儿。 果然梵汐的话把两人吓了一跳,那执子之人干脆惊慌之下,手里的棋子也滚落在地上…… “梵汐大人,我们不敢窥伺。” ——西域人终究要比中原人直白得很,是“不敢”而不是“不想”,既是害怕遭遇报复,话却依旧说的这样直截了当。 北冥在他们眼中是大英雄,是救命恩人,也是举目无亲的自己今后独立在中原生活的依靠……会心生倾慕,这样的心情完全在梵汐的预料之中! “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给他再多找两个伴儿……”梵汐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棋子停在半空中,这才抬起头,满眼认真的和对方忐忑的目光撞在一起,果然是全然的真诚,“北冥与我 ,同朝为官,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们在政见上最近有些分歧……我终究是个在朝为官的男人,双重身份让我也很为难,所以我想最近静一静,而且我觉得他也需要些比我更温柔、更能够体谅他的人陪伴左右……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是三妻四妾很正常不是吗?” 梵汐一脸贤惠和包容的微笑,像个识大体的正妻,这样的提议让两个本已失去希望的罗伊国美人,心有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恢复了心思。 “我就想问问,你们是否愿意……因为他主动留下你们,自然是不排斥、说不定暗中也有几分喜欢,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毕竟你们是高贵的王族,我可以再去征集……” “哦,不!梵汐大人……我愿意!我们愿意的……” “对,愿意愿意!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您和北冥将军……” 直爽得西域人,话很好套,梵汐这招欲擒故纵还没使完,就已经达到了充分的效果,于是,他才掏出下一个诱饵——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北冥对我……你们是知道的,就算他心里偷偷喜欢你们,我在的时候也绝对不好意思,我提出来他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我有个主意……明天早朝我不去上朝,散朝后北冥将军必然会立即回寝宫找我,然后你派人偷偷在我勤工外面看着,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你们就……” 两个年轻人丝毫掩不住满面的欣喜,把他的“勾引北冥将军”的计划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生怕一出出了错,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梵汐一边一脸真诚的对两个比自己还单纯好骗的年轻人循循善诱,一边在心里鄙夷着自己…… 不过他思前想后,只能利用这两个人……毕竟北冥正与这罗伊国交好,就算东窗事发,也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才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害人了! …… 真正的行动,在第二天早晨才真正展开了—— 北冥穿好衣物,在“熟睡”的爱人脸颊上落了一个轻吻之后、才匆匆去早朝……那会儿,天色当然还没亮,却不知他前脚刚走,梵汐便张开眼睛、穿上衣衫、也迅速消失在寝宫门外。 他不让内侍跟着,内侍自然不敢跟随……这才方便他再次偷偷地溜进那凤宁宫,昨天没敢妄动,就怕北冥深夜再来这里,此时一进凤宁宫的寝宫,先给自己套上一层厚厚的衣物、防止沾染上过于浓的药臭味儿,用最快的速度把千夜拖出来,用院里的水池中的水清洗掉大部分味道后、撒了些香料做最后的掩盖。 给他穿上考究的白色内衬衣裤,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进昨天让那两人在凤宁宫偷偷准备的轿子里—— 他们是王族,有自己的随身是从、轿夫,可以调遣自己的小轿不用惊动北冥……只要梵汐说,今天他若留下、北冥一定会不好意思,所以帮他稍微回避一下才好……而且这轿子就放在这没人进入的凤宁宫最安全,让轿夫晚一些、在约定的时间过来,不容易引人注意! 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轿子里的秘密了。 做完这些,他又把那些药缸旁的药粉也取了些以备不测的放进轿子里,这才丢掉之前的衣物、匆匆返回寝宫又洗了个花瓣浴、香喷喷的裸身重新回到床榻上。 时间卡得刚刚好,他才躺下,风尘仆仆的北冥就回来了—— “小坏蛋……你到底想干什么?存心勾引我的话,我可不让你休息了——” 果然,一进门便闻到他身上带着沐浴后嫩嫩的香气,男人的心不由跟着荡漾起来……显然梵汐是趁他去早朝的时候又把自己洗的水水嫩嫩,这样性感的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实在是…… “昨天你不是说你喜欢这味道嘛?所以……喜欢的话,就钻进来躺一会儿……你不在,我睡不着……” 七分羞、三分娇……梵汐俊脸微红的从被子里露出诱人的小脸儿,天然的妩媚一览无遗,让北冥怎么把持得住?当然迅速脱掉朝服……这邀请,他这辈子都抗拒不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脱里衬,就听外面有人匆匆忙忙的冲开了内侍的阻拦,闯进来,还没等他发作,就听来人焦急道—— “将军、将军……未央宫着火了……” 北冥一愣,那两个罗伊国皇族还真会给他添乱……因为他们虽然是自己食客,可是在皇宫里名义上毕竟是友邦皇族,所以给他们准备了自己的住处、也允许他们带自己的下人…… 虽然极其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可是……想到那两个人的身份,放任不管的话、烧死了总归是个麻烦…… “北冥还不快去,我随后就到……这是正经大事儿!” ——加上梵汐的催促。 “好,我换上衣服这就……” “还换什么衣服!当然是救人要紧!” 梵汐把床头的披风直接丢给他,一脸焦急。 “号,那我马上去,你随后赶过去的时候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火要是太大,你就立即跟我会合、不准往危险的地方乱冲……” 一边披着披风,北冥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着才匆匆离开……却不见,他的背后,爱人的脸上迅速收敛的表情。 他不会气得……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大火,火是有的,那两个人听的馊主意放了点小火情,等北冥赶去的时候,火势想必已经差不多了,北冥去探望那两个人的时候,面对他们趁势在床上勾引,就算是讨厌,要拒绝恐怕也得花点时间…… 梵汐再次匆匆穿好衣物,一边将北冥刚脱下的朝服包裹好,又拿了些金银细软,用最快的速度急奔到千夜那边,等他将北冥的衣物给千夜穿戴好,四个轿夫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了! 轿子抬起来很重,轿夫自然知道里面不是一个人的重量……但身在宫里,做奴才的明哲保身不二法则就是少问少听少看。 只是在宫门口坚守盘查的时候—— “什么人?” ——侍卫不认识这顶小轿。 “内阁大学士梵汐和北冥将军。” 梵汐掀开旁边的帘子,从里面伸出自己的官牌,侍卫的诚惶诚恐也是意料之中的。 知识,两位了不起的大人怎么会突然挤着做这种不起眼的单人轿子,心中的狐疑让侍卫忍不住往里面多看了一眼,里面的男人正将头枕在梵汐的大腿上,这亲昵的总做让侍卫也不由得脸红! “对不起,梵汐大人,刚才多有得罪!放行——” 重要的是,侍卫看到里面的另一个男人正穿着北冥大人的官服……若在盘问,岂不是自找麻烦……人家是夫妻,亲昵的挤在一起也说得过去吧? 青缎小轿,就这么大模大样的消失在了宫门的入口——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患难见真情 北冥就如梵汐所预料的一样,虽然对两位罗伊美人的手段有所不满、但毕竟是无伤大难的事儿,碍于自己和罗伊王的合作关系,只是严词拒绝,又探望了对方的身体确实无大碍后,便索然无味的返回……当然,等他面对空荡荡的寝宫时,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旋即想起的便是身在凤宁宫的千夜。而凤宁宫早已也是空无一人,于是震惊变成了怒不可遏! 大规模的搜索原本就在梵汐的预料之中。今天的梵汐,却不再是那个逃不出北冥手掌心中的宝贝。 命轿夫一路向南,离开宫门侍卫的视线后,换马再向南…打发走轿夫后,找了一家客栈,租了一辆带着简易棚子的驴车,买了两身粗布衣衫,再向南消失在客栈老板的视线后绕了个圈才向北。 梵汐是不喜欢寒冷的地方的,所以以前和北冥多次离宫游历,都是前往南方,他喜欢南方的温暖和四季花开,是北冥对他的了解。 凭借宫门侍卫的口供、北冥很快抓回了那四个轿夫……勃然大怒下软禁了两个罗伊皇族,又顺着轿夫的口供顺藤摸瓜的追查到租车给他们的客栈…所有人的口供都是他们向南离去…… 所以北冥的搜索也朝着南方大面积的撒网展开——毕竟,他所熟悉的梵汐是不会玩这种花样的,而梵汐,偏偏就是凭着这样声东击西的伎俩,才得以保全住自己和千夜不被抓回去。 这农家小院儿,是一对老夫妇的,上了年纪、子女又在战乱中丧命,没有谋生能力的两个老人只能靠出租房为生,可这里地处偏僻、北方气候又差,时不时的风沙或者暴雪,经常没人租房、饥一顿饱一顿也是常有的事儿,不过老天总算肯眷顾了他们一次,半个月前来租房的客人出手挺大方,平日只要他们提供一日三餐,连餐费带房租让厚道的两个老人合不拢嘴,直接把南边最好的厢房腾了出来。 那两位年轻人,一个除了第一天进门时,便再没有露过面,大概是残废或者更严重……两位善良的老人拿了丰厚的租金后并不刻薄、时不时的炖只老母鸡过去给病人补补身体,倒是另一位漂亮的年轻人相当随和,他们这种地方没见过那么水灵的人,总是很温柔的跟老婆婆学这学那,—双细嫩的手恐怕以前是什么都没做过的大少爷,性格却一点都不骄纵,很踏实的在学着过日子……这样的人,虽然来路不明,却让人没办法不心生好感。 此时,南厢房里 梵汐吃力的把千夜扶到轮椅上,这样千夜便不用终日摊在床上了。 前天他在老公公的帮忙和指导下做出的木轮椅,虽然简陋得很,却很细心的把每个千夜可以接触到的地方磨过了……虽然为此弄得满手水泡、一沾水便钻心的疼,可是拉着千夜到窗前、让窗外暖暖的阳光撒在爱人身上的时候,他还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千夜,喝了,喝完之后,尝尝我的手艺,我今天跟婆婆学着炖了骨头汤——” 他明知道千夜听不到,可是每天都不停地跟对方说着话、拉家常,说说今天婆婆的老母鸡下了几个蛋、说说他把窗子上那旧的窗纸换掉了、新贴的窗纸更透亮、更保暖、上面还贴着他自己剪的窗花,说说前一天又和老公公一起去赶集、买了个牛皮做的布郎鼓…说什么都好,因为他始终坚信着,这个男人总有一天会开口回应他、会骂他啰嗦… 说是药,其实他也没有对症的药,临行前的那个下午、除了布局他还回去看了一次爹,只可惜自己终究还是个不孝子,没办法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却顺手牵羊了一些上好的补药。 “我喂你喝,不准再吐了,知道吗?带来的已经不多了,不要浪费,再吐我就不理你了哦!” 这些天来,自言自语的撒娇,对梵汐而言已形成了一种习惯……如果千夜醒着,一定会笑话这样的他,然后宠溺满满的一把将自己抱进怀中…… 千夜闭着眼,一动不动,梵汐却尽可能的想象着自己正沐浴在爱人充满甜蜜的目光里一样……千夜不能喝,他便一口一口把参汤含在自己口中,一次一次口对口的喂!不止是药,还有鸡汤、米汤、骨头汤……毫无意识的千夜只能靠流食,他便一天天不厌其烦、一顿顿周而复始的这样做! 梵汐是对的 这样的做法坚特了半个月,千夜虽然没有醒过来、更不可能因此让骨头和筋脉恢复,但比起那时候光泡水而言,男人的脸色却是一天好过一天,还长了不少肉,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英俊,可至少恢复了基本的摸样,不是半个月前在凤宁宫时、那副如同骷髅骨架似地吓人。 可因为这繁琐的喂法,消化能力现在很差的男人,经常把喂进去的东西又从喉咙里溢出很多,梵汐也不气馁,吃进去一点就算一点,一遍遍的络他擦嘴、帮他洗衣服……因为进食而开始有新陈代谢、梵汐反倒因为这一点点起色开心得不得了,一点都不嫌麻烦的一次次帮他清理被秽物弄脏的身体、每天换特洗好几次床单…原本养尊处优的梵汐大公子、在外面寒风凌烈的天气里,坐在院中用井水不停地洗、洗的满手开裂、冻疮…… “今天没吐,很乖嘛,奖励一下!”梵汐没有了当初的羞涩,深情的轻吻落在男人嶙峋的脸颊上,“你坐着晒太阳,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洗澡!” 昔日,是你为我承受了所有的伤害,赌上一切为我撑起了一场幸福的美梦;那今天,就换我来坚强,让我来拼上全部,保护你! 梵汐挽起袖子,还是昔日那般单薄、却再也看不出柔弱,肌肤起以前养尊处优的时候变得略微成小麦色,反倒更加性感了几分。 只听一阵“叮叮咣咣”的动静,就见他费了老大的力气从简陋的门背后、拖出一个巨大的木桶,折腾开了——去外面烧水,洗木桶,把木桶拖回来后,瘦弱的肩膀开始拿起扁担往屋里挑水,凉的热的、一次次不厌甚颊的用裂开很多口子的手去试温度,等他把满满一桶热度正好的洗澡水灌满,己经累的气喘吁吁。 “老公公真好,今天我砍的木柴不够了,他把他的分给咱们用呢!” 梵汐一边脱去两人身上的衣服,一边继续跟爱人聊天---…昔日白润如玉、没有一丝瑕疵的身体,早已变得伤痕累累,手上的惨不忍睹就不说了,肩上被扁担磨起的水泡已经渐渐被一层薄茧所代替,小腿上的伤口是第一次砍柴的时候不会用斧子、不小心留下的,还有胳膊上那帮老人收地时、被庄稼穗儿和镰刀弄伤的…砍柴、种地、挑水、生火、做饭……这事儿,是他眼前的生活词典中根本没有的,但是他现在全部都可以做! 用足了力气,把千夜抱进浴桶里,梵汐自己也跟着进去…他有点庆幸,幸好千夜看不到,不然一定会臭骂这样不爱惜身体的自己吧…… “千夜,带来的人参快用光了,药粉也快没有了……你快醒醒吧,告诉我该怎么办?” 水,是粉色的……里面放了他从永宁宫的罐子里带出来的药粉,那个应该是北冥用来给千夜续命的,他把里面的虫子全部都挑出去、然后跟老婆婆学着晒药,已经重新晒好,每天给千夜沐浴的时候放一些……可是现在,能给这个男人维持生命的东西眼看都要弹尽粮绝了…… 千夜当然没法回答他,现在就算是再急迫的问题,也只能由他自己来解决! “呐,千夜,你知道要怎么找到‘喜医巫家’的传人吗?” 可这种事,就凭梵汐,是想破了头都不可能有解的。 “我手有颗‘药王丹’,可我不知道该怎么用……我一定能找到那个人,你一定会有救的……” 那时候,那张字条上的话,他可是一字一句,半点都没有忘记……可茫茫人海,那个什么巫家最后的传人怎么找,他却完全没有头绪!总不能在马路上见人就拉住问“你是不是巫家传人吧?” ……那样的话,恐怕他还没找到人,就已经被北冥抓回去了…… 只可惜,这个世上的事,常常都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梵汐满腹心事的从浴桶里出来,不顾自己正一丝不挂、在这简陋且不怎么保暖的房间极容易风寒,便先拿了衣服过来想要把千夜抱出来、裹好……却不料——眼前猛地一黑,衣衫掉在了地上,梵汐用湿淋淋的手捂着嘴,跪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只是最近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每次都是突如其来的恶心、头昏、最要命的是胃痛的好像要裂开似地! …… 与此同时—— 西域大漠里,独自行走的旅人并不多,如果商队遇上这种人,多半都会躲得远远地……因为这些,大多不是泛泛之辈,充满了危险…… 比如说,巫冷月正悠哉的骑着骆驼,拿着水袋畅饮了几口,从他身边路过的一只商队似于遇上过什么意外、脱了水源,却硬生生的挨着干渴,望了他几眼选择开……这个男人的肩上,还趴着一只深黑色的沙漠剧毒蜥蜴,有经验的商队都知道,招惹这种人,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那个部落酋长给的酬金还是相当可观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种毒中原罕见,他对这次解毒很有兴趣才会跑着一趟……接下来,该用这笔酬金去什么地方挥霍才好呢? 巫冷月收起水袋,从肩上把蜥蜴放在手中把玩,那蜥蜴仿佛认可了这个主人一般,乖巧得很,可他偏偏不喜欢这乖巧,非要把手放在蝎尾处,还故意弄疼那小家伙,只见诡异的蝎尾由黑变红、终于忍无可忍的根根刺进他的手指……巫冷月却悠哉依旧,愣是等着小家伙的毒素全部释放完,才又放回肩上、喂了些食物。 ……刚抓来的这个东西也算个毒中之宝,这样每天三次,等他走出出沙漠的时候,身体便又多了一种剧毒抗性…… 说起毒物……男人不由蹙起了俊逸的眉峰,重要的事情,他当然从不曾忘记—— 千夜那家伙也不知道找到“蒋王丹”了吗? 放在那美人体内的蚕王,虽说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才会正式催动,但现在也该有些反应了。一想起那个娇嫩可口,便会想起那个销魂的夜晚,让他至今还会常常想起,还是意犹未尽…… 无聊的心情,突然变得亢奋起来。 好吧,至少他现在知道,接下来他该去哪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雪上加霜 梵汐照例把从浴桶里抱出来的千夜擦的干干净净,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才哆哆嗦嗦的也钻进了一点都不暖和的被窝里…他果然更适合待在南方,这鬼天气加上他的体质总是很难产生什么热量……以前、和千夜住在多府的时候,每次洗完澡,这个男人都会把他抱在怀里,暖暖的…… 可今天,说不定就要到了最后了—— 最后一根人参已经完全煮成了渣、没法再喝了,这穷乡僻壤,当然是什么都买不到。 最后一把药粉,刚才千夜洗澡的时候也用尽了,那东西除非再去找北冥讨要配方,否则… 而且,连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起不对劲,好心的房东给他找了土方子,可惜压根没有用,频繁的干呕、胃痛,有时候甚至还能吐出大口的鲜血来…… 侧身凝望着爱人已经渐渐恢复了昔日英俊的摸样,日渐憔悴的梵汐却半点都笑不出来……他已经顾不上担心自己,但这样下去,千夜还是死路一条!“千夜,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爱人熟悉的脸颊,想到千夜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身体,明天一断药便会又立刻……梵汐不争气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澡粗布枕巾上。 他从离开皇宫,就没有再哭过…因为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为他拭去眼泪,以后的都要靠他自己扛起来! 可是…此时的绝望不同于昔日自己被男人欺负时,那样自暴自弃的念头…现在,他们就要死了!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到头来还是没能保住为了他被毁掉的爱人! “千夜,我实在找不到那个什么毒医巫家……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 他每天都要照顾千夜一日多餐加上喂药,根本就走不了多远,又无从打听起……这又不是找菜市场,他这种找法要能找得到那才怪! “千夜,我觉得我手里的药王丹……说不定可以有点效果,明天我喂你吃吧,我虽然不是大夫,可只要药是真的,我觉得总会有些效果的…” 千夜不回应他,他只能自己想招……从枕头底下小心翼翼的掏出被他收好的那颗药丸,但凡有一点办法,梵汐都不会对自己的爱人死马当活马医。 然而,梵汐没想到的是,最先吃到这药王丹的人,却不是打算明早嚼着喂给千夜吃的自己,更不是动都不能动一下的千夜! 这天晚上,他太累了,累的忘记了关好单薄漏风的柴门,累的把药丸放在掌心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床前的情形却把他吓得目瞪口呆—— 药丸被他睡着的时候掉在地上、盒子摔开了……地上那只芦花鸡是老婆婆养的,恐怕是半夜不知为什么.大概是觉得屋里暖和,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芦花鸡的尸体却已经僵了,鸡嘴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粉未,从在药丸上留下的那点痕迹来看,那粉未应该是从上面啄下来的。 鸡喙完全呈黑色,羽毛落了一地,连鸡皮都发黑,而药丸的附近,躺着一片死蚂蚁…… 这下,就算梵汐再怎么没经验,也知道这药王丹必然是剧毒之物! “到底为什么……” 傻了眼的梵汐,喃喃自语的捡起盒子,药丸还在盒子里,他没敢乱碰便匆匆忙忙的合上盖子,可心,却已经乱了—— 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没有了!或者说原本就不存在! 可那个放纸条和药王丹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才对!既然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又为什么要设下陷阱,如果是想要害千夜……当初不告诉他千夜的所在不就行了吗?那样他一辈子恐怕都找不到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爱人…又何苦费这一圈的周折? 他想不通,却也没有人给他想通的时间—— 外面“砰砰砰”的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像是要把薄薄的门板拍烂似地,没等梵汐应门,房东老头儿便上气不接下气的闯进来—— “你们……快逃吧!” 望着两个男人裸身盖着一张被子在窄小的床上,老头子甚至没顾上看自己家的芦花鸡一眼,似于明白了点什么,却仍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催促。 “老公公……怎么了?” 接二连三倍受打击的梵汐,以为对方是看出了他们的关系,心生嫌弃,连忙收起悲伤,忐忑的望着对方,视线里尽是哀求……他们已径无处可去了…… 不料,老头子却憨直的摇摇头—— “村子里来了很多士兵,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听说是上面的村子里来的,一个村子挨着一个村子的搜…他们的手里,有你的画像!孩子,快带着他逃吧,村里有不少人知道你住在这儿,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啊?”梵汐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一张憔悴的俊脸越发的惨白,“那……老公公……您和老婆婆怎么办?” “孩子,看得出你们是好人……放心吧,我老伴儿在门口呢,估计能拖住他们一会儿,我这才赶紧来通知你们……柴房后面有堵墙前几天刮大风的时候塌了,你们正好可以从那里走!找不到人的话,我们应该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其实老两口合计过了……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来历,可像梵汐这么好的孩子,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好像他们自己的孩子没有死在战乱中一样,他们本就注定要孤苦老死的人生最后、又意外的多了一段天伦之乐,已经知足了……反正他们都已经风烛残年,就算是…… “不行!” 梵汐在这个时候却表现的比任何一次都勇敢……北冥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小伎俩,开始朝北方下手了!是他小看了北冥,太大意了…… 对他自己而言,就算被北冥抓回去,恐怕那个男人也无非是勃然大怒一场,只要乖乖认个错,他还是无法想象北冥对自己大发雷霆甚酷刑折磨的这种事……北冥,不会这样对他……可是如果被抓回去,千夜就死定了!所以他绝对不能束手就擒…… 但他也不能逃,身在名门相府的他很清楚,就算北冥的本意只是把他带回去,可一级一级传下来的命令,却常常会面目全非!那世士兵固然不敢对他怎么样,可对老公公和老婆婆就…… 梵汐一边匆匆披上衣衫,一边在混乱的脑海中搜寻对策,可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只听外面院子里一片喧嚣,勒马声、呵斥声……还有老婆婆的衷求惨叫,顿时此起彼伏! 院子里已经鸡飞狗跳! “死老太婆,你们村里的百姓都已经说了,人就在你家!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知府大人亲自出马,身后还跟这一干衙役,因为被这个碍事的老太婆拼命阻拦而影响到他们冲进去,一个衙役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她的肚子上,老婆婆哪经得住这样下狠手,顿时被踹出去老远,幸好头磕在了背后的柴堆上而不是石头上,却也是头破血流,鲜红的血水瞬间染红了花白的头发! “还不快给我搜!找到人给我恭敬点儿,别没轻没重的,若是伤了梵汐大人,你和我的脑袋都得搬家,听到没有——” 知府压根没把老太婆的死活放在眼里,却心虚的擦着汗—— 要不怎么说蓝颜祸水,那个梵汐达人还真会给人找麻烦! 堂堂的宰相公子、内阁大学士,不好好做男人、却要嫁给男人做妻子,这还不算,当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北冥大将军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掉的宝贝夫人之后,他居然还不知足,竟跟野男人私奔了……那北冥大将军是什么人啊,现在哪个官员还看不出来——那迟早是要名正言顺称为皇上的人,现在已经是整个朝野都在那个人的掌握之中了! 偏偏人跑到他这个地方来……若是把人带回去,定然是大功一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若是把人弄丢了,他就洗干净脖子在在家等死算了!前几天,一个拉拢其他大臣反对北冥坐在龙椅上破坏体制的二品大员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斩首,全家发配边疆……他可不打算成为第二个……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真的没有……” 老婆婆再次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拖住要往前冲的官兵的腿脚,死死地拖住…没有文化、更不懂的计谋的她当然意识不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那个亲切的好像是她亲生孩子在世一样的年轻人----- “老太婆,你找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会和你在一起! 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婆婆几户看傻眼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个青年竟也有如此厉色,不怒而威的模样! 知府也傻眼了-----他的官阶是没资格见到这些终日在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的……原来真人竟比画像上还要美,不只是漂亮,而且……人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可偏偏就有这种人,即使是灰头土脸,穿了脸颊的破粗布衣衫,依旧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高贵…… “还不都给我住手!下官乃本地知府,叩见梵汐大人-----” 那些官兵一见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大老爷这一脸献媚像,就知道眼前这不可方物的大美人,必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纷纷收敛了行动。 “婆婆!婆婆……对不起……” 疾步跑过去,蹲下身子,一把将只剩一口气的老人抱住,梵汐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折转,可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不能让泪水落下来。 “梵汐大人,下官是奉了北冥大将军之命,接您回宫……” “住口!我不可能跟你们走,也不可能让你们踏进这小院儿一步!” ------梵汐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着把老公公留在后面的厢房照顾千夜,一边把老婆婆抱到了院子里比较安全的地方……转过身,已是一脸决绝。 “这,恐怕下官恕难从命……今天就算是用绑的,也必须要接您回宫,得罪了------” 支付暗暗叫苦,这梵汐大人他当然得罪不起,可如今大权在握的北冥大将军……他更得罪不起啊!要是让人在他眼皮底下跑了,他简直不敢想像回去等着他的是什么…… 只听着一声令下,梵汐已经被一群官兵团团围住! 可惜,这脑满肠肥的知府,到底还是小看了梵汐……一个文官,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又生得如此纤弱貌美……在他眼里,要制住梵汐简直就跟平日里强抢民女一样的容易! 却不料,只见梵汐顺势从柴堆里抽出一把柴刀,转眼间,先扑过来的四名衙役已经被刺中了喉咙、胸口,恐怕是当场气绝------再不济,他也是从小习武,当日跟千夜在江南船舫上,尚能对付江湖刺客,后来的日子,为了打发时间,无论是千夜还是北冥也常常教他几招……这么一群普通的小衙役又怎么困的住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窄小破烂的小院儿里,已经横七竖八的遍布着尸体,院子里原本干涸的土地被血水染红了大片……如果说那时候在江南,他想要跟千夜并肩作战,那是自卫的话,那这次就是梵汐第一次大开杀戒!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捍卫的事物,望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梵汐清澈的目光一沉,到了今天的地步,他无怨无悔! “梵汐大人饶命!梵汐大人饶命!……” 院子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老婆婆,杀气腾腾的梵汐,还有吓得屁滚尿流的知府。 依照梵汐的性格,做到这种地步早就心有不忍,更何况是赶尽杀绝?可是……如果不杀此人,放他逃走,自己和千夜的行踪已暴露,必然永无宁日,更会连累两位老人…… 像几次,梵汐一咬牙,再次挥起了滴血的柴刀,然而------ “唔……哇……” 就在他的刀即将刺中对方的脖子的时候,梵汐却猛的跪倒在地,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为已经被染红的土地又添了一抹新红!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胃,要被撕裂一样……竟然又发作了! 那知府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可是眼瞅着能捡回条小命,哪敢恋战?一溜烟儿的逃的无影无踪。 梵汐跪在地上,在鲜血中紧紧的蜷缩着,不停的因为承受不了剧痛而颤抖……缓了好一会儿,才吃力的站起身,和老婆婆相互搀扶着回到房间,望着老伴儿被揍得惨不忍睹,老头子心里难受,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的时候,梵汐却已经开始收拾行囊。 “这位公子……你到底是……” 老婆婆年轻的时候给地主家种地,没少挨打,身子倒是硬朗,虽然已经鼻青脸肿,喝了点热水之后,长长的松了口气,看上去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望着那平日鱼肉百姓的昏官,对这个年轻人那副态度,一口一个“大人”、一口一个“回宫”……这才知道家里一定是住进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两位,请把这些收下,今日的大恩大德,梵汐无以为报。”梵汐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却在老人面前重重一跪,磕了三个响头,呈上的小包裹里,是他身上所有的金银细软,“狗官很快就会再派官兵前来,我不能再连累你们!拿着这些钱,赶紧远走高飞吧!梵汐就此别过------” 今天若不是老人通风报信的及时,又拖了些时间,若是千夜被擒住以此要挟,他断然逃不脱! 可是为了不被北冥降罪,那逃走的知府一定不肯善罢甘休,追兵马上就回来……而且经过刚才那番较量,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衙门的差役,而是附近驻军的参将带兵了,到时候……他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别说了,我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们走了,那你……” ------老人赶忙把梵汐单薄的身体扶起来,掩不住满脸的担心。 “放心吧,您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快走吧,后会有期……” 不由分说的把两位老人送走,梵汐刚才强打起得笑容却迅速消失在脸上------ 后会……恐怕是无期了! 但至少……他再也不能让千夜落到北冥的手里! 想到这一点,陷入绝望的他又迅速行动起来------给千夜穿好衣服,抱上轮椅,又给轮椅上压了一层棉被,还鬼使神差的把那颗有毒的药王丹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也顺收塞进怀中。 既然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行踪,和他引来的麻烦,他便只好从老公公之前说的拆房后那堵坍塌掉的围墙后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千夜连同那个简陋的、轮子不怎么圆的轮椅弄出来! ……这次的逃跑没有方向! 反正以他的身体状况,恐怕活不了多久,能救千夜的药又没有了……只是固执的不想被北冥找到,顺着那些官兵来的反方向一路推着轮椅,磕磕绊绊的前行,越走越荒凉…… 谁知,命运……就是冥冥之中,有些结果已经被上天注定了一般------ 没多久之后,望着眼前的悬崖绝壁,梵汐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千夜,对不起……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千夜,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任何时候!” “千夜……你还记不记得,在江南,我以为你要去京城送死的时候,你跟我说……下辈子,我们还会在一起?” “……” 到了这个时候,梵汐的语调反倒是平缓了下来。 一边说话,一边把依旧毫无知觉的爱人抱下来,然后把轮椅一股脑推下了悬崖------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尸体究竟落到了什么地方……他到现在都无法憎恨北冥,却固执的不愿被那个男人找到自己,哪怕是尸体! 欠一个人的债,可以自欺欺人的说,用下辈子来还……可是如果不止一个人呢? 他还不起! 北冥欠他的是义,而他欠北冥的……是情! 反正,都到最后了……就这样抵消了吧……别无他法的话…… “千夜,等一下,一定要抱紧我,知道吗?” “千夜,我也会紧紧地抱着你的,就算手断了,也不会松开------” 明知道男人听不到,梵汐还是一脸温柔的将对方靠在悬崖边的歪脖树干上,紧紧地依偎着,用棉被紧紧的将两人的身体裹在一起……不只是为了弥补两人身上单薄的衣衫挡不住悬崖边呼呼的北风,更重要的是------ 这样跳下去,说不定能留下全尸吧! 嘈杂的兵马声由远及近,迅速接近……追兵,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千夜,这是最后了……对不起,我爱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羞辱你,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紧紧抱着对方站立在悬崖边的梵汐,比千夜矮半头,自然没有看到男人始终紧闭的双眼、眼角处正有晶莹的液体不断渗出,被吹飞在凌冽的北风里。 “千夜,下辈子,等我去爱你------” 最后的诀别,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裹着棉被,从高耸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绝处逢生 就算是老头子,也未必都是像梵汐之前的房东那样的普通人……至少,这个在悬崖绝壁上如履平地的白发老人,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 老头子一眼看去显然已近古稀之年,却穿着一袭利落的短打武装,肩上还背着个编筐-----有些特别的药材只生长在悬崖绝壁,那些不成器的徒弟终究还无人能采,到现在还得他亲自出马,也难怪老头儿会叹气连连。 可叹气归叹气,身法却没闲着,在绝壁上下穿梭,不一会儿背上的药筐便满了大半,然而老头儿的身影却因为看到了不远处树枝上挂着的“一团”东西而突然愣住了------ …… 梵汐从浑浑噩噩中猛的张开双眼,从偌大的窗子上渗透进来的刺眼阳光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下了地狱!然而,真正让他惊得合不拢嘴的是------ “你……您……您不是药王沈医仙么?这里是……唔……” 头好痛,痛的好像要炸开一样,梵汐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捂住痛苦的头部,才发现双手被打了很多夹板。 眼前正一脸忧虑的老人……他见过! 认识千夜不久的时候,在蓝香宫里被愤怒的千夜折断手臂的那一次……帮他接骨的不就是这个人吗? “别乱动,全身到处都是骨折、骨裂、才刚都打好夹板……难道你想要下半辈子都残废在床上吗?” ------正捋胡子叹气的沈医仙一把将他按住,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这个漂亮工资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是什么地方?千夜呢?他怎么样?他在哪里?” 身上换了新的衣服,自己正躺在暖和的屋子里,干净的床上……可他现在最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个! “这里正是老夫的药王谷所在------万丈崖下。所有的摔伤都在你身上……他和以前一样……” 人和人之间的缘份,还真是巧合的很! 发现他们的时候,药仙承认他被这个年轻人的疯狂行径吓到了------紧紧地抱着对方,手骨和臂骨几乎全都错位了也不肯撒手,尽可能的用身体护住对方的全部,恐怕感觉到要装上东西时,也是故意在那一瞬间把自己垫在下面……若不是撞上的是树枝,以至于两人被卡住又裹着一层棉被,恐怕梵汐那单薄的身体早就摔得支离破碎了! 就算如今,沈药仙也无法乐观……命,他是暂时救回来了,可梵汐体内的那个东西……那就不是他力所能及了! “药仙,求求你……救救千夜,他全身的经脉都……” 梵汐猛然想到既然这是鼎鼎大名的药仙,那千夜的伤岂不是也有救了?想及此,顿时激动起来。 “你呀,先顾你自己吧!你吐血的情况,已经持续多长时间了?自己知道病因吗?” 沈药仙替他把完脉,一脸的严肃。 ……那东西,那蛊……实在不是凡物,而且就凭这份在蛹中尚未苏醒便有如此的凶狠劲,这感觉倒让他有七分熟悉,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下的手,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将近两个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医仙,求求你,救千夜,我不要紧的,只要你能救他恢复以前的身体,让我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都行……求求你……” 梵汐这会儿根本就顾不上自己,依旧在一个劲的张口闭口都是千夜。 不料,这样的反应,却让一直不想刺激他的沈药仙,终于忍无可忍,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救你可以,就算救不了,我也会尽力,这是为医德之本,何况公子你看上去为人不错,老头子愿意结这个善缘……但是那个千夜,现在就被仍在我遥望谷的外面,他……我不救!我药王谷不会救一个曾经危害武林、欺压鱼肉我等的武林败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梵汐自己都不知道被下了蛊,恐怕那个人的本意并不是想要折磨他或者要让他惨死,这样的话,他出手相助就算没能力救人,至少可以减缓梵汐的痛苦……这么做,应该不会被怪罪才对! ……至于那个江湖人称“暗影”的天下第一杀手…… 梵汐惊愕的发现------昔日,这个药仙明明是毕恭毕敬的称千夜为“大人”,可此时,同一个人,对方的口吻却对千夜充满了不屑,甚至是咬牙切齿! “药仙,您……” “以前我们身处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敢怒,不敢言,如果不听话惟命是从,随时都会被他拿走脑袋……今时今日,他变成废物那是报应!我没有手刃了他,而是把他丢在药王谷外面自生自灭,那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想让我救他?那是绝不可能!” 武林中人对那个男人,恐怕一千个中有九百九十九个都是这样的看法,怕得要命,不敢违抗……那个男人就像是地狱恶鬼的代名词,他们心里只有怕,没有敬……所以如药王沈医仙所说,如今千夜变成这样,他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实属不易! 可自生自灭的意思,其实也是一样的------这万丈崖地处北方,横纵的方向也不比他们当初相遇的落琴崖,崖底因为有大面积的地方被峭壁当着,常年见不到阳光,所以终年积雪……千夜被丢在那种地方,恐怕还没等体内的能量耗尽就先被活活冻死了! 这番话,说的简单直白,一点都不难懂,从错愕中清醒过来的梵汐,顷刻间全明白了。 却听“噗通”医生,其实以沈药仙的身手不可能拦不住他,却因为梵汐的行动实在是出人意料,而忘记了出售,任由着梵汐从床上“腾”地一下滚下来------ “求你,救救他!救救千夜!他已经不是当初你所认识的那个杀手……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双手双臂严重受伤的梵汐,平衡性大打折扣,在冰冷的地上蠕动了半天才让自己保持了下跪的姿势,不停的磕着响头……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放弃;如果没有生机,只要他还活着,就要给千夜创造生机! “快起来,你说的事……不可能,想都别想!你再这么胡闹,不配合我治疗,我连你的命都保不住!” ------沈医仙有些生气他的正邪不分、胡搅蛮缠,拒绝的口吻已经显出了浓浓的不悦,而且拒绝的斩钉截铁! 在地上磕头磕的两眼冒金星,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梵汐,吃力的抬起头,满眼的哀求之色……让沈药仙突然觉得再这么待下去,自己一定会于心不忍!干脆站起身来------ “我回去了,定时定点都会有徒弟来给你送药、问诊,我明天再来……你好好养伤,不要再胡闹了!” 他搞不明白,那样一个曾经在武林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为什么会让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做到这种地步,可他绝对不能答应这种无理要求……否则如果传出去被人知道,岂不是连累他药王谷也要被人唾骂? 不料,背后却传来梵汐凄凉而决绝的笑声------ “他是我的爱人,我和他同生共死……他活不了,你也不用浪费药草救我了!” 说罢,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就往门外踉跄而去! 如果这是病人的意愿,沈医仙不能阻止,眼睁睁的望着那道单薄的、病怏怏的身影,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硬是在院子里的众目睽睽之下,步履蹒跚的挪出了院门,一步步离开药王谷,朝千夜被丢弃的雪地里走去…… 第二天------ 沈药仙坐在药房里配药,不知为什么,昨天那个年轻人离去时的那一幕,在心里久久无法挥散而去。 他这一辈子,见多了生老病死,原本早就该麻木了才对,可是那句“我和他同生共死”却让他的心隐隐的跟着揪痛。 “你去看看,外面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鬼使神差的打发身边一个正磨药的徒弟,没多时就回来了------ “师傅,两人靠在一起,昨天从咱们这里出去的那个病人好像弄了点野果子,不过他那手不怎么灵便,估计是捡的树底下那些烂果子,我看见他正把果子嚼碎了,一口一口喂果汁给那个杀手……” 沈药仙沉默,没吱声。 第三天------ “你再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明明昨晚下定决心不管的,可今天又忍不住打发另一个徒弟去。 “师傅,昨晚下了场大雪,刚才看见他已经把手上胳膊上的夹板全都拆了,紧紧地抱着那个男人,好像是给对方取暖……我跟他说,这样他的双手会废掉的,让他进来暖和些,顺便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 “他怎么说?”沈药仙没好气道。 “他说……”徒弟面带难色,“他说,要进一起进,要救一起救……要死,一起死……” “胡闹!这是他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见死不救!” 沈药仙气鼓鼓的嘟囔着,却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瞟向外面……昨天的那场漫天大雪把整个山谷里都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银装! 为了那个男人,还当真不要命了不成? 第四天------ 雪,在昨天夜里,停了。 只不过,今天出了太阳,雪地开始融化的时候才是最冷的…… 沈药仙穿着皮袄,一边在炉旁取暖,一边听今天没等他吩咐便自动跑去“打探情况”的徒弟汇报------ “师父,那个……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看见那个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全都裹在对方的身上,然后自己躺在雪地里,让那个杀手覆在他身上,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现在外面好像烂果子也找不到了,估计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了……要不师父您就行行好……” “师父,您就行行好吧,你不是教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是啊,师父,救他们吧!” “师父……你再不出手,他们估计最多成不了一个时辰了!” 今天外面的雪地没法磨药,聚集在屋里的众医者实在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的为这对素不相识的有情人求情。 医者仁心……虽然都是男人,但这样的爱情,他们都还是生平头一次见。 那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跟对方生死与共啊! 只听沈药仙长长的叹了口气------ “去,把他们抬进来,动作都轻点!” 无奈的摇着头,他治病救人一辈子,见过的伤者无数……可这一生,能够救回这样一对生死鸳鸯,也算不枉行医一世吧! 那个千夜……还真是命好,能找到这样的爱人! 只是------ 那两个人的身体,他只能倾囊相救,至于结果如何,恐怕……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杀人神医 梵汐再次张开双眼的时候,和上次的反应一样------ “千夜!千夜------” 只是这一次,学精明了的沈医仙眼明手快,在他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又要猛地坐起来之前,一把将他按住,没好气道------ “你的那个男人我救还不行么?别乱动!我好不容易把你全身受损的骨头重新固定住,你下半辈子打算瘫在床上照顾他不成?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 活了大半辈子,固执的老头儿这还是第一次跟病患妥协。 果然一听这话,喜出望外的梵汐立刻挺尸在床上、不敢再乱动分毫了……这会儿,全身上下好像散架一样的痛苦在猛地窜上来一样,疼的不住的咧嘴------ “谢谢!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只要千夜不死,以后我给您做牛做马……” “别了!做牛做马不敢当……你给我好好躺着养几天,我就知足了!省的传出去说我沈医仙连这点小毛病都治不好,砸我招牌!” 沈药仙算是彻底被他的执着打败了……原来,天底下真有这样的情感存在,也算是让它入土之前开了一回眼界。 只是,差不多也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有些病情,反正也隐瞒不了多久------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你从山崖上掉下来的外伤、还有在外面冻出来的风寒我都能治,但是你的体内被人下了蛊……那蛊很厉害,我现在只能尽量帮你压制住它,没有办法帮你除根!而且如果我没有诊断错的话,那蛊恐怕目前还没有苏醒,一旦到了苏醒的时候,我也就无能为力了……到时候,你还是死路一条……” “那千夜呢?” 说来说去,还是惦记着那个男人为最优先! 对梵汐而言,蛊是什么他都搞不清楚,沈医仙就算再跟他细细解释也是白塔,总之就是一种不能治、迟早会死的病吧……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只是当知道了眼前这个了不起的大夫肯为千夜治伤的时候,梵汐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爱着千夜…… 曾经,他去蓝香宫挽回那个男人的时候,千夜说过,他要的不是同情,不是交易,而是一份对等的感情! 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大声地说------他爱!可是对方却听不到…… 他爱着那个男人,所以他宁可选择背叛了青梅竹马,将他视为珍宝的北冥,放弃了安逸的生活和荣华富贵,冒着重重风险和爱人一起逃出来。所以他宁可把洗衣、做饭、砍柴、挑水这些从未做过的粗活都从头学起,虽然弄得满手水泡和老茧,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心里就是暖的。所以他宁可放弃生命,和爱人一起跳崖也不允许再有人侮辱他最重要的心上人,所以他宁可和爱人在雪地里吃雪充饥、活活冻死,也不肯一个人独活…… 可是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事,都是他在千夜还没有知觉的时候,能做的事!等到千夜醒了,有些事,不是他想不到,而是这些天还顾不上去想,去痛苦------ 他真的还有脸面对醒过来的爱人吗? ------他不得不嫁给北冥的那个洞房夜,那时候千夜还是清醒的,只是不能说,不能动,却眼睁睁的看着北冥就在眼前的婚床上,将他压在身下的那个晚上……那一夜,他不可能忘记,千夜更不可能忘记! 与其他日尴尬相对,只要千夜能够醒来,也许他就这样撒手离去……反倒是好事! 只可惜,沈医仙虽然看不懂他脸上突然浮现的凄凉,却不得不给他了让他无法安心撒手离去的答案------ “他……我不知道该说是他的情况比你好?还是比你差!我保不住你的性命,充其量能在你死前让你少受些痛苦,可他,我能保住他的性命,但也只是保住性命而已,就算有奇迹发生,也就是让他的神志能够醒来!可他全身经脉不但全断而且错乱,根本不可能恢复到以前,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能够恢复五感中的看和听,恐怕智商也会退会牙牙学语的时期。至于骨骼,他那不是骨折骨裂,他全身的骨头不但断裂错位,而且大面积的粉碎,到处都是骨渣……想站起来,根本是痴人说梦!他这一辈子,就只能瘫在床上,靠流食和汤药为生……” 望着梵汐渐渐因为惊愕而呈现出O字状的口型,此时就连沈药仙自己,也无法确认,这样活下来,是不是更加的残忍。 “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救他的办法了吗?” 梵汐艰难的表情,显然是在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他那么拼了命的努力,绝对不是为了让爱人活的生不如死! 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王,沈药仙的每句话都是经过谨慎推敲的,可是面对梵汐固执的表情,却又忍不住安慰------ “其实也不是没有……如果“尊者大人”肯出手,那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那是谁?要怎么找到他?” ------仿佛又抓住救命稻草的梵汐,立刻穷追猛打。 刚才沈药仙说自己的姓名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不知道够不够时间去把那个能够救千夜的人找到! 却见沈药仙苦笑的颇为无奈------ “那个人应该就相当于武林高手中的“天下第一”吧,在我们行医者的世界里,那个人被称为“尊者”,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也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神医。”沈药仙用最方便理解的方式诠释着那个人的地位,“就连你身上的蛊,也只有他一人能解……只是,那个人居无定所,神出鬼没,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要看缘份了。” 梵汐身上的毒蠱,八成就是那个人所下……至于给不给他解,来不来得及给他解,这都要看那个人是抱着什么心态下的蛊了。只是既然梵汐本人都不知道此事,他自然也不好说出来。 “那我……没办法去找么?那……” 什么叫居无定所,神出鬼没……武林高人都是这样的吗?梵汐的心情顿时又跟着着急起来。 “依老夫看,你呆在这里,说不定就是最好的“邀请”……尊者大人对天下奇毒很有兴趣,说不定会主动找上门来呢!再说,千夜他现在的情况,起码可以续命,不怕耽误时间,你也不必太过忧虑。” 沈医仙话里有话,只是梵汐听不出罢了------ 若那人想杀人,要杀梵汐易如反掌,这蛊虽然他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可必然是珍贵之物,完全没必要,若想故意折磨他或者有所要挟,梵汐不可能不知情……由此看来,尊者并无杀人之意,说不定真的会寻来解毒。 只不过,会不会救千夜就很难说了! 毕竟千夜变成这样,是武林中正道中人将其诛杀的好机会,那亦正亦邪的诡异尊者会怎么做……他实在无法断言! 更何况,他还有一点没有告诉梵汐------ 那个人以杀人为乐,身为医者却以各种毒物杀人如麻,至于救嘛……虽身怀绝代医术,但肯施救之人至今却屈指可数…… 他已经……实在不忍心在看到眼前这执着的年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 数日后------ 听从了沈医仙建议的梵汐,为了让自己称为最好的“诱饵”,出奇的配合治疗,加上身在药王谷,有高超的医者和充足的妙药,不但外伤恢复的相当快,连那要命的胃痛也再没有发作过,今天已经终于拆掉了全身的夹板,身体虽然还虚弱的很,到底是可以活动自如了。 他能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看千夜! 沈医仙没有骗他……千夜的状况虽然依旧是毫无知觉,可身体却在一天天恢复中,到底是妙手回春的名医,跟他那种半调子的照顾、效果完全不可比较,如今的千夜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容貌。脸颊和身体都日渐痊愈,可见沈医仙是真的在用心给他治疗。 从那天起,梵汐每天的生活就只有一个内容------围着千夜转! 跟那些药王谷的徒弟们一起为他磨石采药,在沈医仙的指导下学会了帮他推拿活血,每天必泡的药浴依旧少不了,都是他亲自完成……看着爱人一天天的好起来,梵汐的心情也跟着渐渐找回了昔日的幸福感。 现在的他,就只有一个愿望------ 在自己体内的怪病发作身亡之前,能看到千夜张开眼睛,喊一声自己的名字! ……日子一晃,又是半个月。 这天因为给千夜配药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味重要的草药因为当时新收的徒弟没经验,存放不当发了霉,因为明天配药眼看就不够,需要的用量又大,沈药仙情急之下便带了所有的弟子进谷采药去了。可这样一来,千夜的药浴又成了问题------他沐浴用的水是从两里多外的一个成份特殊的温泉挑来的。现在挑水的人手没有了……梵汐便毫不犹豫的自告奋勇! 两里地,听起来不远,可中间崎岖的小璐,肩上还要用扁担挑着两大桶温泉水……对梵汐而言,负担可想而知。 梵汐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得平日负责挑水的弟子那般健壮,挑的慢。为了不耽误千夜准时沐浴,梵汐从五更天就出发了……一趟一趟,等到最后一趟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正午。 本来就纤细,又是大病初愈的梵汐,趴在温泉旁边的石头上,筋疲力尽的喘了好一会儿,全身黏黏的汗,被冷风一吹,顿时一阵阵寒意涌上来。 这温泉水暖和,而且沈药仙说还能解乏,梵汐想了想,决定在回去之前先钻进去暖和一下身子再说,省的风寒了又不能照顾千夜了。 这地方,是悬崖峭壁之下,四下从来无人,梵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直接宽衣解带…… 被湿湿的暖意包围着的他,又怎么会想到------与此同时,头顶上正有一道情色的身影,凭借不俗的轻功飘然而下! ……巫冷月的心情,此时正不怎么好! 他到京城先是听说梵汐嫁给了北冥大将军为妻……又与人私奔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街头巷尾却也传的沸沸扬扬,总之找不到人,连千夜也不知去向! 到底是又跟什么人私奔了? 那千夜究竟是为了爱人去给他找药王丹了?还是爱人移情别恋后,一怒之下撒手不管,等着梵汐自己发作? 尤其想到梵汐的事,心里便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 ……而且,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个美人的话,蛊王一旦发作,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他! 闹心的事接连不断就算了,偏偏随身带的小家伙儿也趁机捣乱------他从沙漠带回来的那只黑尾剧毒蝎,好像是水土不服,这几天总觉得奄奄一息,好歹也是罕世毒物,死了可惜……反正传闻有个知府在北边面过梵汐,却没能抓到,他便顺着北边找来,记得这沿途会路过一个药王谷,顺便下来找点外面买不到的药草,把毒蝎救活。 虽然隐匿了自己是毒医巫家传人的身份,但就凭“尊者”这个称号,只要是江湖名医的地方,就都相当于他的下属晚辈,找点药草,那还不是他走到哪儿,都得毕恭毕敬的给他呈上来? 巫冷月敏捷的身形缓缓下落,眼看已经接近谷底,渐渐能够看清楚下面的花草树木了……嗯?好像还有一潭水…… 等等!他好像记得听那个老头儿说过,药王谷虽然地处寒冷地带,却又一处效果颇好的药用温泉,看那下面热气腾腾的一片,难道就是这里?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笑里藏刀的“朋友” “梵汐——” 这个世上,很少有什么事能吓到他巫冷月……不过望着热气腾腾的温泉中、露着香肩、长在沐浴的男子……从天而降的巫冷月,嘴巴顿时张成了O型! 狠狠的揉了揉眼睛,这的确不是梦……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不过……这算是最美好的巧合吧!惊愕,随即转为欣喜,毫不掩饰的都写在脸上—— “梵汐,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啊……冷月?!” 闻声转过头来的梵汐,更是瞪大了一双被温泉的热气蒸的水蒙蒙的眸子,满眼的不可思议。 “冷月!遇见你太好了……我记得你也是大夫吧!你知不知道你们武林名医里,有个被叫做“尊者”的人在哪里?” 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时日不多,要赶紧找到那个尊者、让千夜好起来的梵汐……在错愕之后,直接跳过了老友重逢的寒暄片段。 “哈?尊者啊……你找他做什么?” 巫冷月这一次将错愕隐藏得很好,一边不置可否的反问、一边望着水中那诱人的肌肤……的确是迷人依旧,却被弄得伤痕累累,梵汐明显瘦了一大圈,而且不止是那些小伤口,以他的犀利也不可能没看到梵汐肩上那些薄茧……到底在搞什么?到底是跟哪个混蛋私奔?居然放着这么美好的人不知珍惜、还把人折腾成这副模样! ……不过,梵汐居然会知道“尊者”的事,想必是沈药仙那老头儿多嘴,毕竟自己下的蛊……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解,梵汐到底是走到哪里都这么讨人喜欢,连那个古怪老头儿都动了恻隐之心,才会告诉他的吧。 不料,梵汐的答复却远比他的问题更加的唐突—— “千夜!是千夜他受了伤……沈药仙说……只有那个什么尊者能治,可是我找不到……” “哦?千夜他也在这万丈崖下?” 再次吃了一惊的巫冷月,这一声轻叹比起刚才可就可圈可点了……原来和梵汐私奔的那个人,就是千夜!他早该想到的…… 不过千夜居然受了伤,而且还是连沈老头儿都治不了的伤……可到底是什么人能打伤那种怪物?还伤的那么重? 这还真是苍天有眼,这样一来倒是阴差阳错的替他报了仇……只可惜药王丹的着落是没戏了! 不过…… 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百看不厌的美人……这个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得有失的,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没有药王丹、不能重振巫家又怎样?他自己也已经代替了消灭的巫家、站在了药石界的巅峰!那如果他用蚕王要挟千夜的条件不是药王丹而是梵汐呢?就说他一次只给一年的解药,让千夜自己放弃这个美人、然后自己趁虚而入……让梵汐一辈子都伴随在身边的话…… 这个念头本就是这些天在脑海中越来越明晰的……可如今…… “梵汐你别着急,慢慢说——”巫冷月自然地坐在温泉旁的石头上,与正要上来的梵汐近在咫尺,“千夜他,伤得如何?” “沈药仙只能维持住他的性命,千夜全身的筋脉都断尽了,骨头也碎了,现在不但不能动、还昏迷不醒,……每天就只能瘫在床上,或者泡药水……” 梵汐见他并没有否认自己认识“尊者”,顿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满脑子都是千夜的事,急迫的靠近过来,一边傻傻的把事情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一边也忘记了自己正身无寸缕的尴尬。 “哦,这样啊……那沈老头还说了什么?” 巫冷月一贯清冷的视线不觉中便炙热了起来,凝视着身边迷迷糊糊就这样爬上来的梵汐,那美好的身子上还挂着水珠、柔顺的发色湿了大半、贴在精致的小脸上,白皙的肌肤、性感依旧的锁骨、纤细的腰际、挺翘的臀部,还有像小鹿一样修长漂亮的双腿……这一幕出水芙蓉,让他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一夜缠绵的画面,小腹顿时传来一阵阵涨热,反应的异常强烈……不由自主的就看得痴迷。 可同时,这个男人痴迷却不迷茫——千夜废了,这个消息让他差点就忍不住窃喜,要大笑出来! 他之前所有要用蚕王威胁千夜,把美人让给他的假设……统统作废! 因为……对手不存在了,这个美好的人已然是唾手可得! “他……他说……只有那个被叫做“尊者”的神医,才有可能让千夜恢复如初。我……你能找得到那个人吗?” 哼,那沈老头倒是真敢给他找麻烦! 只是梵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本能的抓住巫冷月的手,不停的摇动、哀求……男人摸着柔软的手,心里早就开了花,当然现在喜形于色还太早—— “唔,他的话,找倒是能找到,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才能找到他,只不过——” 巫冷月故意摆出一脸的难色,直勾勾的目光却不曾从眼前的一派春光上移开半刻。 “只不过什么?”果然,梵汐立刻紧张起来,“诊费很贵吗?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带什么钱了,不过你请他放心,只要能治好千夜,我一定做牛做马尽快把诊费给他凑上!” 从来都乐善好施的梵汐,第一次后悔把身上的金银细软都给了那两个老人……毕竟,还是千夜最重要! “不只是钱的问题!要那个人出手救人本来就是很难的事……他救人全凭个人喜好,成名多年被他救的人却屈指可数,而且他的诊费确实贵的离谱,普通人根本望尘莫及,你就算做牛做马一辈子、恐怕连零头都凑不够……” 假意不知道梵汐便是身在将相之家的贵公子,巫冷月看着他身上那些干粗活弄出来的伤痕,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嫉妒千夜那个混蛋,实在不是滋味儿。私奔出逃、得罪了如今掌控天下的北冥大将军,梵汐一定吃足了苦头儿,而且根本不可能再回去了。 ……真的值得为了那么一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梵汐傻了眼,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 “那……那我该怎么办?只要他愿意出手,无论让我……” “哦?无论让你做什么都行吗?如果他“要”你呢?” 觉得玩得差不多了的巫冷月,突然话锋一转,抬起手,轻轻的挑起美人清瘦的下巴,这话虽然唐突,可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白。 “啊?”梵汐被他突如其来的假设吓了一跳,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正一丝不挂的靠在巫冷月的身上,不由尴尬的拿起石头上的衣服挡住身体,可巫冷月的话才是他最尴尬的根源,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许久才慢慢蠕动着嘴唇,“如果,如果……只有这样做的话……我,我愿意……” 如果这话被千夜听到,会为他的不自爱而暴跳如雷吧?这种屈辱的事情,和卖身根本没什么分别!可是他就是想让千夜变得能听到、能骂他才做到这一步……反正他早就没脸面对千夜了,反正沈药仙也说他活不长了,如果这副身体还能有点用的话…… “呵呵,小笨蛋,我开玩笑的!先带我去看看他吧,好歹我也是大夫——” 巫冷月却适时的停止了这个恶劣的玩笑,帮他披上衣服,站起身来……梵汐那副委屈的样子,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看看那个千夜到底是真的废了,还是有玩什么花招,到时候再考虑对策也不迟……而且,他不想跟梵汐做这个交易,因为他怎么会对仇人伸出援手? 等他们回到药王谷的时候,谷里依旧没有人在……沈医仙临行前的确说过,大概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不过有了巫冷月的帮忙,已经筋疲力尽的梵汐倒是轻松了不少——虽说巫冷月也是身材修长、看上去并不强壮的那种人,可武功修为在那儿摆着,挑两桶水回去对他而言实在是小儿科。 巫冷月替千夜把完脉,也到了给千夜洗澡的时间,他自己就安静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默不作声的看着梵汐给那个人细心的洗澡,口对口耐着性子喂药水、喂骨头汤……一双淡漠的眸子,全是对方温柔的身影,还有深深藏在里面的羡慕和嫉妒。 “冷月,你觉得千夜怎么样?还有别的办法吗?” 等把千夜重新抱回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回过头来的梵汐,依旧是一脸的忐忑……如果能有别的办法而不用找那个什么“尊者”就好了!虽然之前巫冷月只是开了个玩笑,可不知为什么,自从结束那番对话后,他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这个啊……”巫冷月若有所思,想不到千夜真的废的这么彻底,怪不得沈老头会说只有自己能治,哼,会治他才怪,这叫恶有恶报,要不是身边还站着梵汐,他恨不得敲锣打鼓去庆祝了,“我和沈老头儿是朋友,这里有我的客房,你先跟我来,我们坐下来再慢慢谈——” 他一脸的认真,轻易地让梵汐以为他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办法,当然想都没想,就欣然跟在他身后,进了这药王谷里最偏僻、也布置得最舒适的那间客房…… 单纯的梵汐,对这个男人充满了信任!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 等着他的,却绝对不是救治千夜的方法!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作茧自缚 “梵汐,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会儿——” 一边说着话,一边对这里显然轻车熟路的巫冷月从屋里的火炉上去取下还留有余温的茶壶,倒了两杯清水,递给梵汐一杯。 梵汐意外地东张西望……这间房……在这里住了也有一段日子了,他知道这不是沈医仙的房间,而其他弟子更没有这样好的住宿条件。可这间常年无人的客房,每天都打扫得这么干净、连炉子都烧好、热水都准备好吗? “冷月,你到底是……” 他是个没什么门第观念的人,此时却不安地望着巫冷月,一双忐忑的凤眸,看上去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我不是说了么,我和沈老头儿是朋友啊。” 不可置否的淡淡一笑,巫冷月不想现在告诉梵汐……那个沈药仙根本不配,他只是路过这里两次而已,当然在武林中,这是莫大的荣耀! 他和千夜不一样,人们畏惧那个人的强大、唯命是从却半点没有敬意,可谁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尤其是脚踩着一半棺材行走人生的武林中人,所以人们通常都不会得罪他们这些江湖名医、更不会得罪有着“尊者”地位的他!他所经过过的地方,通常都会把他用过的房间日日打扫、如同供着祖师爷一样——他虽年轻,可这一行是靠技术吃饭,他有这资本。 “这样啊,那太好了。”梵汐毫无戒备的坐在床上、喝着巫冷月刚给他倒的清水,挑了一上午水、泡了温泉又喂千夜喝了那么多骨头浓汤,都还没来得及休息,他这会儿不止累、也的确渴得嗓子要冒烟了,“对了,冷月,你是不是有其他办法让千夜康复?” 之前的好奇归好奇,刻梵汐最关心的……终究还是千夜的事情。 谁知,巫冷月直勾勾的看着他沾了水的晶莹唇瓣,此时却笑而不语。 梵汐终于隐隐开始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冷月?怎么了?说话呀……冷……” 身体突然僵住了……不,是头……好晕…… 茶杯,摔在了地上,碎了。 巫冷月定神凝视着昏迷在他床榻上的美人,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一步步的靠近,坐在一旁,把梵汐抱在怀中—— 跟上次在蓝香宫的手段差不多,别说梵汐对他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就算有……他是把药趁转身提壶的功夫放进水壶里的,两人喝着同样的水,梵汐又怎么会察觉到? 只不过那点蒙汗药对他抗毒性极强的身体而言,就算多喝个三壶两壶,也是在跟喝白水无异罢了。 把梵汐柔软的身子慢慢的平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扯开他的衣襟,美好的春光半遮半露,顿时呈现在男人的眼前,刻巫冷月在狠狠地吞了几次口水之后,却硬是按捺住小腹滚滚而来的冲动,没有再做任何侵犯性的动作—— 他不能每次都用在蓝香宫的那种办法拥有这个人!至少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解毒!取蛊! 这半年多的时间,每次想到梵汐被蚕王折磨的样子和最后的惨死状,心就不由自主的隐隐作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如今,千夜废了,他也压根不再想要“药王丹”了,他要的是这个人……总有一天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就像那个让他回味至今、久久难忘的晚上一样…… 巫冷月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这个可以先解了梵汐身上的尸毒和千草莽,那药丸的大小,跟当初在蓝香宫骗他吃下的那颗有一拼,比夜明珠还要大,浅粉色带着另一种好闻的香气——懂药玩毒的人都知道,药丸越是香、毒性就越大,色泽艳丽好看的草药,多半都是毒草……只可惜,当初稀里糊涂吃下那颗浅草绿色、带着淡淡草香的药丸,甚至至今还浑然不知的梵汐,压根就不懂这些…… 而他手里此时拿的这颗,要比当初那颗颜色更浅更好看,味道也要香得多……当然,毒性也强了很多,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这也是一毒一解的巫家人所特有的唯一一颗解药! 巫冷月把玩着手中的东西,目光却相当柔和的望着床上美好的睡颜——离开蓝香宫之后,他就把解药做在一起,那时候便惦记着要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美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不管那个千夜是不是找到了“药王丹”,威胁是一种手段,但这个牺牲品他舍不得!发现找不到梵汐之后更是急得要命,随身装着,以便万一在梵汐最危难的时候找到他、也能施救及时! 只见男人嘴角也噙着和眼神中一样的温柔,淡淡一笑,张嘴把药丸放在自己嘴边,一口一口的嚼碎,用梵汐不久前喂千夜的方式,口对口的给梵汐喂下……这方法,也只有他敢用,换做别人,多少条命都扛不住那药丸里的剧毒! 可这,才是个开始,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唔恩……恩……” 昏迷中的梵汐,因为化成汁的药缓缓划入喉咙,所以难受,下意识的呻吟,让附身覆在他上方、刚刚“大功告成”一件的男人瞬间的失神,末了,才伸出手指在他刚刚被自己反复碰触的性感薄唇上轻轻来回划了几下—— “别别这么急着勾引我,等一下我会好好满足你的——” 巫冷月当然不会忘记,最大的麻烦还在梵汐体内——蚕王蛊! 无论是什么蛊,取蛊的方法是一样的——要么从上面、梵汐口中取出,要么从下面通过新陈代谢取出,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办法,若不是很重要的人,所有的蛊师都不愿意用,那就是化蛹! 对每隔蛊事而言,蛊都像自己精心培养的孩子……尤其像是这只蚕王蛊,那是蛊界珍宝奇葩、就连巫冷月也只有这么一只,天下无双!前两种方法去取蛊,都可以不伤蛊,所以蛊师救人一般都用这两种,可蚕王实在强的非同寻常,无论从喉咙还是肠道路过,梵汐将承受的痛苦都绝对是他承受不了的,到时候大病一场、瘦个十几斤很久都恢复不过来是必然的! 巫冷月把他小心的扶起来,靠在床背上,双手慢慢覆在那单薄的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底下,只有他特殊的内功能化掉这只蚕王蛊。 “小笨蛋,我可是下了本血呐,这只蚕王可是何止价值连城!不过它哪有你重要……等一会儿,你可要好好的回报我……” 掌心凝聚的内力开始伴随着越来越高的温度,源源不断的输入梵汐的体内,失去意识的梵汐只是下意识能感觉到很舒服的感觉,胃里暖暖的、胀账的,渐渐那股说不出的力量向全身蔓延开…… 以蚕王的强力,就算是巫冷月,这个过程也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等到确认蚕王蛊完全化尽成水,被梵汐吸收之后,终于停下来的巫冷月也是大汗淋漓,一阵的虚脱感,可是望着梵汐一张惨白的小脸上浮现出的红晕,巫冷月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蚕王乃罕世至宝,其蕴含的营养要比几车地天山雪莲、千年古参多得多,以前就连它每年退下的蚕茧、都会被那些武林大派的掌门动辄数千两黄金买去熬汤,更何况其本身,只是梵汐这半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太虚弱,怕他承受不了,有了自己这样帮忙,完全吸收进去……不但可以补足这半年来的消耗、而且远远要让他今后的体质比以前强得多,此时,就连梵汐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淡了不少,相信假以时日必然会恢复昔日白玉无瑕的肌肤。 “笨蛋小美人,现在轮到你好好地“报答”我了……” 巫冷月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正事办完,连他也觉得有些虚脱了……可是美味在前,从在温泉的时候就极力隐忍的欲望,在凝视着梵汐美好的身体的此时,欲望像决提的洪水,他再也不想忍耐片刻! 重新被放平在身下的梵汐,似乎感觉到被什么压住,不舒服的轻轻蹙起眉头,却醒不过来—— “唔恩……恩唔……” 娇红的薄唇再次被撬开,这次不用喂药,巫冷月的舌头长驱直入,细细地舔舐着里面甜蜜的温暖,一分一毫都不肯错过的享受,就好像回到了蓝香宫的那个晚上一般,两腿间炙热的欲望早就按耐不住的高高站立,挤在身下被他撩拨的呻吟不断的美人腿间…… “啊……啊……” 毫无意识的呻吟声,夹杂在一阵阵急促的、富有节奏的肉体撞击声中,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在房间里渲染出一派淫靡暧昧的气息。 然而,巫冷月下药的动机毕竟是为了隐瞒梵汐当初下药和如今解药的事,也是不想让他在化茧的时候感到恐惧和痛苦……终究不是为了迷奸! 所以梵汐…… “啊……这是……冷月……你……” 梵汐,不知什么时候醒的,醒来的时候,山谷外面已经蒙上了一层夜色。 可是,梵汐却被自己正身处的一幕吓傻了—— “冷月!啊……唔恩……住手……出去……” 为什么会是巫冷月! 这个正抓着他的两条腿、把它们屈辱的分开、在自己身上卖力抽送、侵犯着自己的男人——居然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 第一百四十九章 趁人之危的尊者 “滚出去……” 他被侵犯了……被下了药,正在被身上的男人强奸…… 梵汐瞪着一双沾满水汽的凤眸,大脑一片空白,泪水却不由自主的先滚了下来—— “巫冷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出去……” 把他叫到房间里来,说是商量救千夜的事……然后喝了那杯水、之后的事突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梵汐在这种情形下很难搜刮脑海中的细节,告诉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因为他的突然醒来,巫冷月暂时停止了动作,让他可以顺畅的把话说完整,却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可是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这个正在自己体内的男人! ……原来,巫冷月这么强吗? “因为我喜欢你啊!千夜已经废了,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跟我在一起不行吗?我也不比你以前的男人差吧!刚才你叫的也很好听啊,也很舒服吧?” 大汗淋漓的巫冷月,说着便又是几个狠狠地挺身,像是要印证自己所言不虚一样。 面对突然变脸的好友,梵汐发现自己被狠狠地耍了!可是他根本就不是认真起来的巫冷月的对手……要制住他纤细的手脚,太容易了! “我……走开……啊啊……唔……” 听到自己羞耻的呻吟,梵汐立刻紧紧的咬着嘴唇,嘴唇咬破了,可血水还没来得及流下来,便被再次俯下身的男人紧紧的覆上,用滚烫的舌头一点点将那些红色的液体吮吸—— “小笨蛋,别把自己弄伤了!” 唇边传来幽幽的调戏,含混不清的言语带着滚滚的热气、让他根本逃不开。 巫冷月一边把他胡乱挣扎的双腕攥在手中,高高的举过头顶,一边压低身子,让自己侵入的更深,他到身体卡在中间、让梵汐根本没办法并住正大大张开的双腿…… “唔恩……唔……” 这是他们在梵汐清醒的时候,第一次接吻……巫冷月突然发现,虽然作为完美主义者的自己,并不喜欢他的猎物过分激烈的挣扎,可是梵汐小小的笨拙的舌头正拼命抵御自己的滋味儿,其实也蛮不错! “呃——”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只美味的小白兔……居然敢咬他! 狠狠的擦了一下染血的嘴角,巫冷月居然真的从梵汐舒服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当然,依旧高涨的欲望摆明了是在说——他可没打算就这么鸣金收兵! 梵汐受惊过度的拖着酸软的身体、立刻缩到了大床的角落里,慌乱的随手扯过一块被角将瑟瑟发抖的身体遮住——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朋友吗? 可是巫冷月对他做了什么——居然在距离千夜不远的房间里……迷奸了他! “呵呵,需要这么紧张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抱!” 巫冷月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脸谐谑的看着他,心疼,想把这小美人圈在怀里,好好的疼爱,告诉他——自己以后都会对他好的!可是眼下,美人需要调教的显然不只是身体! “你说什么!” 看巫冷月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是……什么叫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的言辞无疑让梵汐心里的恐惧再次升级了。 “怎么,千夜没有告诉你吗?在蓝香宫的“花神擂台”结束后的那个晚上,你把我伺候得很舒服,让我至今都念念不忘……哦,对了!那个被你拼命保护的男人可是知情的,不但知情,给你下了催情药的事儿,他也有份……谁让他欠我东西还不了呢,那就只好把你抵给我一夜抵债了!结果,那一夜却让我食髓知味、实在是意犹未尽……” 太残忍了,残忍到望着梵汐此刻的表情,巫冷月心里都隐隐作痛,有些后悔说了这样的话……可是,这样的话,梵汐便不会执着于那个“出卖”他的男人了吧! “不可能……千夜不可能……我不准你污蔑他!” 梵汐不再是当初那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瓜了!一个可以在决斗中途抱着必死的决心、豁出性命救他的男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可是鼓起勇气梗着脖子怒斥这个虚伪的混蛋的时候,梵汐的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那时的情形——说起那一晚的感觉,迷迷糊糊,早晨醒来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千夜说无论是下药还是一夜激烈的缠绵都是因为小别胜新婚,所以他信了,还为自己那时候梦到和巫冷月在一起而偷偷的羞耻不已…… 打住!够了……他不敢往下想了! “我和他早就认识,我去找你也不是偶然,而是因为你是他珍视的人……本以为可以以你要挟,逼他把我的家传之宝还给我,可他为了躲债,却配合我的谎言佯作不认识,还把你丢给我那么多天,自己逃之夭夭!” ——看出他内心的迷惑,巫冷月拿出那时候的事,继续蛊惑他、逼他不得不动摇。 那时候、千夜的行踪从表面上看,让巫冷月此时假中有真的谎言完全说得通……只不过,千夜那时候是为了保住爱人的命、才出去玩命的找药王丹,甚至在找不到药王丹的前提下,为了让梵汐能够活下来,承受了那个晚上莫大的煎熬……这些,巫冷月当然不会告诉他! 石化了一般的梵汐,蜷缩在原地,依旧在颤抖,可是涣散的目光却不知在望着哪里、显然再细细咀嚼过这个男人的话之后,彻底的不知所措了…… 按照巫冷月的意思,就像是在说……这个人从没有把他当做朋友,自己不过是个玩物,早就在浑然不觉的时候,沦为了他们交易的对象,早在那个晚上,他就已经被……而且,千夜还是知道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是不相信,而是压根不敢相信……如果这个男人正绘声绘色所说的这些有凭有据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不会、千夜绝对不会…… 就在梵汐一脸的天人交战、而一旁的巫冷月则步步紧逼、趁他失神的时候再次将美人入怀,翻身便再次将梵汐压上——他还没享受够呢!此时趁梵汐傻了眼、迷茫之际,就这样让他彻彻底底的接受自己、认了这个“命”,以后慢慢的再将美人的心也捕获……巫冷月的算盘打得当然响! 却不料,当他再次将梵汐已经忘记拼命踢开他的双腿分开,俯下身的时候,却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刹那间,床上的两个人都愣了—— 巫冷月捂着发红微肿的脸,甚至连发怒都忘记了……要论打架,十个梵汐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只小白兔居然有这么烈性的一面,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还真是痛的要命! 再说梵汐,脑袋里早就被搅一团浆糊,只是在刚才的一瞬、望着自己又被大大分开的双腿、和男人高昂的欲望,屈辱在一瞬间占了上风,这一巴掌打的他自己都措手不及,直接呆住了……自己用了多大气力打这个耳光,梵汐说不清楚,可是手腕却已经在刚才脱臼了,力道自然是…… “我……” 回过神来怯生生地望着在发怒边缘的男人,梵汐下意识的想要向后缩、恐惧的吞着口水…… 谁知,这节骨眼儿上,外面居然传来了敲门声—— “尊者,是您大驾光临么?” 那是带着弟子返回的沈药仙的声音! “恩,是我——” 捂着脸的巫冷月,阴森森的回应可想而知。 “尊者,沈某拜见尊者——” 这沈药仙可能是太激动了,尤其是尊者在这个时候到来,简直就是冥冥中注定了这对苦命鸳鸯有救了,再说巫冷月也没说不让他进来啊! 可这么一个推门而入,三人顿时面面相觑,最先傻眼的人反倒是沈药仙—— 眼前的大床上,梵汐全身赤裸、身上星星点点、布满欢爱中留下的痕迹,正瑟瑟发抖的被巫冷月压在身下,脸上还挂着泪水……巫冷月也是身无寸缕,正用腰身强行挤入身下美人的两腿之间,硕大的欲望还没遮没拦的露在外面,却一手捂着挨了打的脸,一脸恼羞成怒的阴沉。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巫冷月没想到这个老头儿一大把年纪居然还这么莽撞,立刻扯了身边的床单将梵汐的身体遮住,对他的心情而言,沈药仙的闯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沈药仙先是给自己弄得面红耳赤,然后一怔,惋惜的扫了床上显然处于被迫而且劣势的梵汐一眼,慢慢低下了头—— “是,尊者。沈某让弟子们去给您准备晚餐,等二位方便的时候,尽管使唤沈某用餐便是了——” 沈药仙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向后退了两步,毕恭毕敬的从外面把门关上……傻瓜都看得出梵汐是被迫的,明明那两个人那么相爱……可是自己却不敢去阻止那个从来都肆意妄为的男人! 被尊者看上了,对梵汐而言……绝对是一场噩梦吧。那么纤细的身体、一步步艰难的撑到了今天,为了爱人把沈某都豁出去了,可是今天发生这种事之后……他该怎么办呢…… 而就在沈药仙独自在院子里叹气连连的时候,重新被封闭的房间里,气氛也大大的变了样—— “你……你就是尊者?” 直到沈药仙从外面关上门,这才如梦初醒的梵汐,硬是逼着自己仰起头来,复杂的目光落在上方的男人脸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乱,乱的让他根本整理不出头绪来,更别说是对策! 而巫冷月没有回答,依旧直勾勾的望着他,算是默认。 “救救千夜吧!求你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打你耳光,你打回来行不行?别为了这个生气……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他……” 在这一瞬间,救千夜的执念远远的超过了自己所承受的屈辱,梵汐委屈的哀求,甚至主动抓住男人的手。 “哦?我都已经告诉你,那个混蛋把你卖给我了,你还这么想救他?” 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巫冷月挑了挑眉毛,怒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是,我要救他!我不信,千夜绝对不会出卖我……”到这会儿,梵汐的思路总算慢慢从震惊和屈辱中走出来,一个肯用性命护着他的男人,就算眼前的巫冷月说的都是实情,千夜也一定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信任,是爱的底线,“求你,救他,我求求你了……” “哼!不记得我白天在温泉跟你说的话了么?你把我巫冷月当做什么人?能请的到我救人的人,你伸出一个手掌的手指就能数完。凭什么我非得救那种混蛋!” 巫冷月继续嗤之以鼻,梵汐越是这样,他就心里越是不平衡……那个千夜,他凭什么? 可是“白天”“温泉”这样的字眼儿却让梵汐猛地打了个激灵……的确,白天这个男人说的话,他都还记得,所以…… “你……白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梵汐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很清楚,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好不容易救出千夜、挽回的那么一点尊严……碎了。 “哈?” 巫冷月愣了一下。 “你白天也说……如果我可以作为救他的条件……我……” 接下去的话,梵汐实在说不出口,可是身体却傻傻的付诸行动——将抖得厉害的纤细双腿慢慢的打开,甚至缠上了男人的腰……自己则慢慢的闭上了一双眼眸,别过脸去…… 他听天由命了,如果这样就能救千夜的话……他欠千夜的不只是情,还有命!千夜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他必须要救!反正从那个残忍的洞房夜开始,他就已经没脸再面对自己的爱人了……就算再被弄脏…… 因为他的态度突变而陷入错愕的巫冷月,凝视着他痛苦的模样和诱人的身体,念头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场恶战……自己白天的玩笑话,到这会儿他也想起来了! 可他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打算做什么交易……更何况,他明明可以轻易用强的占有这个人,何必要交易……但望着梵汐依旧潮湿的侧脸,男人却犹豫了…… 比起刚才拼了命抵死挣扎的时候,此时的梵汐乖巧顺从得像只小羊羔一样……如果他真的用强的,这只小羊羔会不会就真敢死给他看?还是说,让梵汐有点寄托会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美味就在眼前,就算是为了自己正急不可耐的兄弟着想,巫冷月也不可能成为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梵汐摆好的姿势给了他极大的方便,只见巫冷月狠狠甩了甩头之后,嘴角终于重新勾起了充满欲望的笑意,俯下身子,硕大的昂扬紧紧地跟身下的美人那无比消魂的私处贴合在一起,然后猛的一个挺身—— “唔恩……哈啊……啊……” 房间里此起彼伏的粗喘和娇吟再次变得越来越急促…… 管他呢,先“吃饱”了再说! …… 第一百五十章 又一只栽进温柔乡的狼 “哈啊……啊……” 梵汐哭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那是因为心里巨大的痛楚,还是因为身体受不了极端的亢奋……男人的身体,永远都是那么可悲,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可就连他想要紧紧的咬着嘴唇,不再发出这种羞耻的声音……巫冷月都不准! 他总是不断地一边抽动、自己在这个让他迷恋不已的男子寻找着难以言喻的快感,一边却又从不曾忘记兼顾梵汐的感受,不停地抚摸着身下的美人白皙的肌肤,感觉着梵汐慢慢在自己的努力下变得燥热起来,感觉到他颤抖的原因也从因为之前的屈辱和羞耻渐渐变成了亢奋,巫冷月才带着欣慰的笑意,慢慢将手探到两人之间连接处的附近,小心翼翼的抓住那已经被迫站立起来的精致分身,不断的把玩、一次次俯下身深深地吻住那双被欲望染得娇艳欲滴的唇,每一次放开都能听到梵汐悦耳的呻吟、看到梵汐不由自主沉沦在自己带给他的快感中…… 人,本来就是贪婪的动物! 从第一眼的闪耀,到那一夜罪恶的销魂,从此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不停的找寻、想要更多……梵汐是这个男人抱得第一个人,巫冷月不是没有在那晚之后试着去寻找别的代替品,可是一次次都失败了,除了这个人,他谁也不想抱了…… 所以,他要把这样美好的梵汐占为己有,从身体到灵魂,一点一点……这一辈子,就只打算抱这么一个人! 也因为打心眼儿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所以巫冷月虽然做着极其恶劣的事,却毫不懈怠的极力在身体上取悦这梵汐,像是个想要获得认可的孩子一样……他也有自己的执着! “唔嗯……我……我受不了了……啊……” 梵汐已经射了好几次,平滑的小腹上沾了不少的白浊,甚至还有的已经滑落到了床单上,在他体内的巫冷月失去了平日的淡漠,像个孜孜不倦的索取、初尝情事、不知疲惫的毛头小子。 可是听到梵汐这样的哀求,巫冷月尽管还觉得不够,却忍不住心疼起来—— “好,那我这就射了,然后我们去吃饭——” 还真是听话……可惜,没有听话到梵汐所期望的地方! “啊……那个……你……唔嗯……” 其实,梵汐想说……能不能不要射在里面,可是又怕再惹恼这个男人迁怒于千夜,正在犹豫之际,双唇已经是今天不知道多少次被紧紧地覆上,这下,他想说什么都说不出了! 体内,男人的攻城掠地突然变得更加猛烈起来,梵汐受不了强烈的刺激,下意识想要夹紧双腿,却只能紧紧的夹住男人的腰际,反倒引发的巫冷月更加亢奋,终于……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硕大物一阵痉挛…… “啊——” 伴随着唇瓣,男人惬意的低吼,只觉得一阵滚谈的热流在自己难以启齿的地方释放……梵汐现在就算想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眼泪可以拿来让他宣泄了。 一番激烈的云雨之后,巫冷月倒也算是个既体贴又细心的人,上次在蓝香宫,因为第二天早晨千夜来的太早,害得他都没能给被自己祸害成那样的梵汐善后,动了心,自然会心疼,那时候自己的扬长而去,让事后后悔起来的巫冷月一直觉得是心中的一根刺,这一次,他要把所有的温柔都拿来好好补偿。 让人先准备了洗澡水,在药谷里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在水里加一些提神抗疲劳的草药,当然巫冷月命人将娶疤痕和化瘀伤的也加了进去,虽然他做的很小心,可毕竟梵汐已经很久没有被男人碰过、紧致的入口处还是有些撕裂,加上皮肤上那些之前干粗活留下的伤痕……以后跟着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小笨蛋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苦! 梵汐的确累得虚脱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一动不动的和巫冷月一起坐在偌大的浴桶里、趴在对方的身上,任由男人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甚至把手指探进他最羞耻的地方清洗…… ——这情形和他为了保住千夜而跟北冥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差不多,区别在于北冥,他还得虚以委蛇,而对巫冷月,则纯粹是明晃晃的交易、甚至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现在才觉得羞耻,已经晚了。 这条路……是他自己的选择! 洗完澡,之前沾满汗迹的衬衫早就被巫冷月丢掉了,洗澡前他交代了沈医仙去做两件事——给梵汐准备些像样的、舒适的衣服,还有就是晚上为他接风洗尘的酒菜全部换成清淡的药膳,因为梵汐刚刚吸收了蚕王,今晚不适合大鱼大肉。 因为是先把梵汐放进热水中才出门交代、然后回来一起沐浴,所以梵汐并没有看到沈药仙那副惊愕的样子……蚕王啊!说出来梵汐也不懂那是什么,可沈医仙怎么会不懂?尊者大人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一看那眉眼尚未散去的柔情便知道是认了真! ……如果认了真,不再放手……那梵汐和千夜这对苦命鸳鸯还有机会在一起吗?尊者恐怕根本不会对情敌伸出援手吧…… 那千夜,这回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沈药仙对千夜其人本是极其厌恶的,可是望着那样执着的梵汐……他即使是站在一个长者立场上,也无法不心疼那样好的孩子……可惜,有些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当然,心思归心思,沈药仙还是没敢有半点怠慢的用轻功出谷,麻利的把事情办完了。 送回来的款式跟梵汐平日穿的差不多,上好的白色暗花锦缎,袖口衣襟上金银线刺绣也都格外考究,当然这都是巫冷月特别交代过的。 “你这是……不用破费了,我……” 梵汐不安的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男人小心的给他换衣服,半点都不像是以前那个出身相府、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他现在只是个因为付不起诊费而沦落到卖身的人…… 而那样局促的神情,却让巫冷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换好衣服后,立刻一把将他瘦弱的身子紧紧的圈在怀中—— “我会让你生活得像以前一样舒服,不、是要过得比以前更好……看看你,皮肤都被那些粗布磨成什么样了,那东西是你穿的吗?再看看你这双手……从今天起,不准再跟那些徒弟去采药了,以后每天和我同吃同睡,你的身上、手上,我要一日三次给你上药,直到恢复如初!” 梵汐努了努嘴,他本想说大可不必,反正自己也活不久了,更不可能回到原先的生活,身份什么的……他早就无所谓了,可这样的话他斟酌了一下,没有说出口……他怕,如果巫冷月知道自己这个玩具的寿命很短,会不会觉得不合算,就不跟他交易、也不去救千夜了! 可是,他这没出口的念头,却被巫冷月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堵在喉间—— “梵汐……我……不太会表达,也承认我是贪恋你的身体在先,但是我现在想要的是你的全部,你明白吗?我知道,你的心,你现在给不了,可是我们可以慢慢的相处……至少,你应该懂得你今天跟我做的交易,意味着什么吧?不要以为你可以一死了之,有我在,你死不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好好的照顾你,心疼你,我也可以给你幸福……所以,把你那些侥幸的念头全部丢掉——你是我的了!” 这到底算是告白还是霸占宣言,或者说是交易契约……梵汐也说不清楚,但是男人正俯身直勾勾的凝视自己,那双眼眸里很温柔却也无比的犀利……这个精明的男人,轻易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并且开诚布公的把那些想法捏得粉碎! 巫冷月像是要给他些时间接受现实一般,并没有急着跟梵汐要一个早就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的答复,两个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去吃晚餐,一顿丰盛的药膳,巫冷月说那都是对他身体极好的东西,可惜以梵汐现在的心情而言,就是给他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太上老君的仙丹,恐怕他都舒服不起来。 梵汐的手上,被他涂抹了不少治愈伤口和保养皮肤的药,虽说没有颜色也没有古怪的味道,可终究不是很方便,巫冷月正好以此为借口,让终于得到的珍宝坐在怀中,不顾梵汐拒绝,一口一口无限体贴的喂他吃……周围站了好几个沈医仙的弟子从旁伺候,这些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个前些天才用那么真挚的爱情感动了他们的男子,此时却在别人怀中备受呵护的样子…… 那些眼神有惋惜,也有鄙夷……梵汐知道,所以一直低着头,默默地一句话都不言语。 知道最后,巫冷月看他勉强吃饱了,这才淡淡的说一句—— “走吧,跟我一起去给千夜诊治,你可要记得你的诺言——”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卑鄙,失信,欺诈! 其实巫冷月的心里,一直在偷偷的好奇……明明梵汐那么情切的想要救千夜,甚至为此不惜出卖自己……可似乎他们达成那个“交易”之后,梵汐却一直没有催促过他,无论是共浴,还是晚餐,只要他没点头说结束,梵汐便乖巧的在身边陪着……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还是说……其实梵汐没有他预计的那么在乎那个男人,所谓“交易”只是为了委身给自己的一种借口? ……这种荒唐的念头当然纯粹来自巫冷月的意淫。 梵汐的心里分明早就急得心乱如麻,可是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口口声声要见千夜,就不会激怒了北冥,北冥也不会在洞房里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他已经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为了不给自己的爱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不由自主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负责掌灯的沈医仙。 沈医仙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巫冷月还会对千夜伸出援手,此时倒也隐隐猜到身边的两人突然这样亲密起来,很可能是梵汐舍去自己做了什么交易,不由得恻隐之心再生……可他亲眼看着梵汐被侵犯的时候都不敢阻拦这个男人,更何况是现在? 不过对沈医仙而言,这也无疑是个好机会——传闻尊者的手中,只要患者没咽气,便能妙手回春,可真真见过其怎么治疗的过程的人,却从没有过……巫冷月这个年轻的男人,就像是一个神话!但今天,他却有机会亲眼目睹,同为大夫,怎么能不兴奋? 只可惜,这种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拿着巫冷月寻常的望闻问切之后所开的药方,扫了一眼之后,这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沈药仙心里已然明了,可他不敢说破,更不忍心去看梵汐满怀期待的脸。 “就这些药,一日三次,让你的弟子们给他煎药,准时服下,先服两个月吧,到时候再看好转的情况而定。” ——巫冷月淡淡的目光从他身上,却像是要把人看透了似的,当然知道这个老头儿在想什么,毕竟“沈药仙”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可他也料定了这个老头子知道什么叫做“三缄其口”,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是,尊者,我这就下去安排了……” 沈医仙低垂着眼睑,这个房间……他一刻都不想留下了。 尊者压根就没打算给千夜治病——他手里的药方上,故意开了些外行不懂的草药,其实那些东西的成分连普通的人参都不如,只是些形同糟粕的营养药,却可以在慢慢损害身体的同时,达到让皮肤看上去越来越有光泽,好像在渐渐恢复生机一样……梵汐根本不懂这些,当然会因此以为千夜在好转,燃起希望,以为假以时日千夜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天,会更加感激这个男人……却不知道,这些假象只要药一停就会消失,千夜的身体不但不会康复,只会越来越衰竭……最后,形成“自然死亡”的假象。 到时候,只要巫冷月说,他失败了,表现的充满抱歉……千夜本来就伤的那么重,反正别人也治不了,那么善良的梵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怪到他头上的……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早有预谋,不惜砸自己的招牌,也要把梵汐彻彻底底的骗到手罢了! “恩,快去安排吧!” 这会儿巫冷月干脆看都不看他了,更不想让梵汐看到这老头儿脸上隐隐浮现出的失落模样,不耐烦的把他直接打发了出去。 ……哼,医德什么的,如果他心里真有那种迂腐的东西,就不会被人称作“杀人神医”了! 更何况—— 沈医仙出去之后,巫冷月认真的审视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千夜,在梵汐没注意到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彻的弧度——他若真动手救了这家伙,那才是脑袋有问题! 上次蓝香宫的事,加上这次彻底把梵汐据为己有的事……这个男人如果恢复如初,那第一件事就毫无疑问的是把他碎尸万段! 救他……那岂不是自掘坟墓? 再说,等千夜醒了,梵汐的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也就没这么容易继续下去了! “那……巫冷月……千夜他会好吗?你刚才诊断的怎么样了——” 可怜梵汐哪儿知道自己早已经被这只狐狸弄进一个恶劣的骗局里,正被骗得团团转?他看巫冷月认真的凝视着千夜,良久不语,还当他是在考虑治疗的方法,忍了很久终于熬不住心底的焦急,怯生生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你别着急,他伤得太重了,全身的机能几乎全废了……要治,倒也不是没有希望,我只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这也不是三天五天能见效的啊!” 只有在望着梵汐的时候,巫冷月的目光才是发自肺腑,暖暖的温柔。 “你是说他有救?” 梵汐欣喜的张着一双漂亮的凤眸,现在能给他希望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恩,算是吧。” 巫冷月依旧在微笑,连眼中的闪烁不定和态度的不置可否都在这温暖的笑容中蒙混了过去,只是当梵汐不由自主的靠近过去,想要伸手去触摸爱人的脸庞时,手,却被他一把攥住,直接连人一起扯进自己怀里—— “你先别碰他,你的手上有药水,跟他现在服的药相冲,他会过敏。” ——纯粹是无稽之谈,巫冷月不过是不喜欢看梵汐再去触碰那家伙罢了。 可是这一招很有效,梵汐立刻不在他怀中闹腾了……谁让这个男人是权威、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是唯一能够救千夜的人,这话,他不敢不信! “那……巫冷月,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我……唔恩……别……” 男人冷不丁落在他唇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吓了梵汐一跳,也打断了他断断续续的话语。 “你刚才叫我什么?” 巫冷月一脸戏谑的凝视着怀中慌乱的小白兔。 “我……”梵汐语凝。 “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是我的人,一辈子要跟从着我,陪在我身边……”巫冷月勾着唇角,这样的距离下,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怀中的人,心跳正在加速,却依旧悠然的继续着,“叫我‘夫君’或者月——” “哈?” “你不愿意?还是关于之前我们在床上的约定,你已经想要反悔了?” 巫冷月挑着眉头,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一顿晚餐的时间……比起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他觉得给梵汐接受事实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我……我愿意。夫、夫君……月……” 梵汐低着头,额头正好抵在男人不够强壮却意外结实的胸膛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之前北冥也是这样……这下可好,他一个男人,平白无故多出俩“夫君”来,两个却都还不是他最想要拥抱的人。 “真乖——” 一句“夫君”听的巫冷月心花怒放,顿时情不自禁的收紧了圈在对方纤细腰际上的手臂,低下头,又在那织白的脖颈上细细的舔舐起来,天底下居然真的有这种人,可以摄人心魄,可以在浑然不觉中让人着迷,比任何的毒药都厉害……伴随着粗喘的狂乱亲吻,一寸一寸,怎么反复占有都还嫌不够…… 梵汐推开他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直到突然感觉到小腹上被一个渐渐坚挺的硬物抵住,这才慌了神……这个男人该不会…… “恩啊……巫冷……月……月,不要!不要在这里……算我求你了,我不想当着千夜的面……” 毫无征兆的哽咽,这个瞬间,梵汐的脑海中又想起了他和北冥那个残忍的洞房花烛夜……那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伤! 听到了他的哭声,巫冷月猛的心头一紧,这才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帮他拭去泪水—— “怎么了?小笨蛋!他又听不到,看不到……你怕什么?” “可是他存在,千夜他……” 千夜他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活在他的心里……不管他已经下贱的爬上了谁的床…… 巫冷月凝视着他眼底那抹卑微的哀求之色,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我尊重你就是了!你先回去吧,今天是我累着你了,先回房间睡觉,我还要再看看他服药后有没有不良反应,稍后回去。” “那我也想在这儿陪着千夜……” 梵汐一听不良反应,顿时吓了一跳。 “陪他?”巫冷月声音一沉,“回去吧,好好考虑一下你的诺言,以后别再跟这个男人纠缠不清……这是他活命的代价!放心吧,不良反应的几率很低,更何况就算有也是我来处理,你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继续流连下去,我可能会忍不住……你不是不愿意让他看到你为我张开双腿的样子吗?” 有些不高兴,却形于色的恰到好处,坏心眼儿的故意说一些让梵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话,却依旧保持着温柔的语调——论心计,巫冷月可是比北冥丝毫不差! 在这样半软半硬的劝服下,梵汐不得已,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然而—— 梵汐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前脚才离开,房间里的气氛却陡然变了—— “别装了,睁开眼睛吧!” 巫冷月一扫先前的温柔,全身的气息顿时降到了冰点,至于他说话的对象…… 这房间里,除了他就只剩下千夜!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都是为了爱 像是不可思议的魔咒一般—— 床上,千夜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巫冷月并不意外的看着他,嘴角噙着残酷的冷笑,充满了嘲弄……能看,能听,却不能言语更不能动一根指头……也许这种状态对这个强势惯了的男人而言,还不如彻底废了来得痛快些! 别说是内力尽失,连全身筋骨都碎了的千夜,演技实在了得……毕竟连沈医仙都骗过去了,可是想骗他可没那么容易。 他承认白天被梵汐带来,仓促的诊脉只是为了演戏,满脑子想着要如何给梵汐解毒,然后趁机一鼓作气的把那个美好的人占为己有,所以并没有留意到,可是晚上又重新再来的这一次,他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的秘密! 所以,巫冷月也很清楚……刚才他和梵汐的对话,亲吻,甚至差点水到渠成的再次狠狠占有……千夜全部都听到了!本来他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这间房间里跟梵汐好好的再来一段云雨之欢,反正梵汐也压根就以为这个男人毫无意识……千夜越是生气,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开心,心里越是畅快! 可望着那样苦苦求饶的梵汐,他到底是心软了——珍惜的人,毕竟不是用来报复的工具! 不过对千夜,巫冷月就没那么好的心肠了!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因为长期闭着眼睛,此时就连屋里微弱的烛火都让千夜觉得刺眼,所以微微张开一点,浑浊的目光,其实早已大不如前。 “想让他放弃你,所以做到这个地步么?”巫冷月冷哼一声,“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还真是凄惨啊!” 千夜吃力地眨了眨眼,算是承认——巫冷月猜得一点都没错! 那个晚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救他被迫披上嫁衣,被北冥压在身下,恣意的侵犯,看着梵汐屈辱的哭泣……那时候,他就决定了—— 他已经无力回天,梵汐如果继续执着下去,只会受更多的委屈,吃更多的苦……如果梵汐放弃自己,安心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的话,不再抗拒北冥,相信北冥也不会欺负一个被深爱了二十多年的人,只有放弃,梵汐才能得到幸福…… 所以……其实和那天一样,他仅剩下的视力和听力都没有消失,可是在梵汐找到他的时候,他却干脆装起了毫无意识的活死人……不想再给那个人留下一丝希望! 可偏偏梵汐那个小傻瓜,不但没有按照他预期的放弃,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傻事……冒着那么大风险,放弃了身份地位和所有的荣华富贵,把他从宫里运了出来!在那个破落的民宅里,自己心爱的人受的是什么样的苦,他全都知道! 梵汐从小娇生惯养,明明那么娇弱,却为了他……心,是那么的暖,又是那么的疼,可不能说话不能动的他只能一直装下去,等着梵汐失去耐心,弃他而去的那天……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等来的是爱人毅然决然的抱着他,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那时候,爱人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 可是如今,除了印证那些话——下辈子,好好地再疼他,千夜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所以,即使巫冷月这样出言侮辱,他的眼眸中竟也没有显露出愤怒。 如他刚才所听到的,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说不定比北冥……更适合照顾梵汐的后半辈子。 再也……再也……不想让那纤细的身影再受半点苦了!可梵汐本应该需要的幸福……他已经给不了…… 望着千夜前所未有的眼神,让巫冷月没来由得一阵暴躁……这感觉就像是梵汐是这个混蛋让给他的,而不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一样! “你知道吗?梵汐他啊……为了求我救你,什么都肯答应,包括跟我上床!他在床上乖巧的被我抱的样子,还有那又香又软的身体,别提多舒服了,怪不得你那么着迷……你说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死还不死彻底,弄个半死不活,让爱人张开大腿,靠出卖身体给你续命!那么好的梵汐,你配吗?他还眼巴巴的指望我救你,老实告诉你也无妨——天底下的确只有我能治好你!但是,你休想!” 巫冷月轻蔑的轻轻拍打着他的侧脸,那不是暴力,那是变本加厉的羞辱! 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这个男人当年把他害得有多惨——被整个家族的人怀疑,甚至严刑逼供,硬是说他偷了家传之宝,杀死同门兄弟!他明明是那么爱着从小养他长大的巫家,明明是那么努力的想要把巫家发扬光大……可到头来只能蒙着一辈子都洗不清的冤屈,为了活命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全族! 现在千夜落在他手里,若不是为了骗过梵汐,他保证这个混蛋要比现在还要惨一千倍!一万倍! 俯视着床上无力的男人,巫冷月却意外的发现——眼角,有晶莹的东西不断地滚落。 果然就算是想要把对方推开,可心里的羁绊却无法割舍吧……更何况是被他刻薄的言语,字字戳中痛处!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是我的人,自然应该幸福……至于你,大概还能活一阵子吧,你就好好的看着他是怎么慢慢忘记你,心甘情愿投入我的怀抱就行了!这不就是你的心愿吗?” 巫冷月转身离开之前,还不忘把男人眼角的泪水抹得干干净净……这种东西,可绝对不能让梵汐看到! 只是不知为什么,离开房间的巫冷月,望着近在咫尺的另一扇房门——明知道珍视的人就在里面,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没有他想象中那种复仇的快感,没有半点的酣畅淋漓,羞辱了那家伙一通之后,自己的心反而跟着沉重起来。 千夜,是真心的把梵汐托付给了自己吧! 这么辛苦得来的宝贝……以后,定然要加倍的呵护,怎么珍惜都还嫌不够!再也不让他受苦,再也不让他伤心落泪……因为爱,让肩上的责任陡然沉重起来,可是这份沉重却也让他的心难以言语的幸福着。 这滋味,说不明白,他也是第一次……终于遇上了命里注定的人。 可是还没等他消化完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后,踏进那扇依旧亮着灯,想必是在等他的房间……偏偏就有不识趣的人,来煞风景—— “请问阁下可是毒医巫家的最后传人——巫冷月?”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们是什么人?” 巫冷月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人,被四个黑衣人架着从上面飘然而下。显然这人本身不会武功或者功夫实在不怎么样,可他身后带着的这群黑衣手下,应该个个都是如假包换的高手。 “小王爷,请跟我们回去,我王正在罗伊国等候您——” 月光照在巫冷月英俊的侧脸上,让脸部的轮廓和五官都变得清晰起来,巫尧拿着手里的画像慎重的看了片刻之后,显然是将眼前的人跟画上的进行了比较,在心里得到了确认。 这画像……多亏了热心的北冥大将军给他找来,说是他的手下见过,八成就是这个人,所以让画师根据那手下的描述画的……想不到巫家消失这么多年,都逃不开北冥大将军的法眼,倒是帮了他大忙! 巫尧当然不会想到,北冥之所以这么热心是因为老婆跑了,无暇再去兼顾缉拿情敌……这才想出借刀杀人的办法,等他真的把巫冷月找到,定然会先返京向北冥道谢,到时候巫冷月能不能活着走出京城还是个未知数! 当然,巫冷月也不可能知道还有这一层意思,但他却既不惊讶,也不领情—— “回去告诉他,我喜欢中原,而且中原有我喜欢的人!我闲云野鹤的日子过习惯了,对他那个破王位,既没有心思也没有兴趣。” 小时候,他曾经听父亲和母亲提起过自己的身世,所以来人的动机也猜得出八九分! 可惜,他跟父亲一样的不爱江山爱美人……做什么王爷的,哪有每天抱着心爱的人四海云游来的逍遥快活? “这……小王爷,这怕是由不得你了!” 巫尧也有自己的苦衷,再说谁会想到这小王爷一上来就这么油盐不进的拒绝的干脆利落?他给身边的武士使了个眼色,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可他也未免太小看巫冷月了……那武士往出迈了还不到一步,就定着了,旁边的人想催促。才刚推了一把,顿时“啊”的惨叫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巫尧大惊失色啊,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倒地的武士身上,一个小小的黑影一闪便不见了,好像是蝎子……再看那依旧站着的武士,喉咙上有个不小的窟窿,早已经站着断了气! “知道为什么我只杀两个么——我给你留两个人,好把他们拖上去,然后把你也送上去……省的留下些不干净的东西,吓着我的爱人!” 巫冷月阴森的表情,就足够把眼前这些人都送回地狱去了,更何况他掌心里还多了一只通体乌黑、钩尾发红的蝎子! 可就在巫尧被吓得失魂落魄,进退两难的时候,背后却传来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那个……冷月,是你吗?” 显然是刚才那个武士临死前的惨叫声惊动了正在房间里坐卧不安的梵汐。 巫冷月微微蹙起眉头,可转过身已是一脸温情—— “恩,你还没睡吗?” 这样温柔,不用问都知道……这就是刚才他口中的“爱人”了。 巫尧连带两个手下倒也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两个武士在他回头的瞬间,一手抓一个同伴的尸体,另一手协力搀着他们的巫尧大人,纵身一跃……转眼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恩,睡不着,我想问你……千夜他……” “他没事,你当药物反应那么容易遇上吗?我不过是小心谨慎罢了。我们回房吧,小心着凉……” 巫冷月也不管身后消失的那群人,没让梵汐看到更好,省的编瞎话解释了,掌心的蝎子早就不知去向,只剩下满眼柔情蜜意的男人紧紧拥着羞窘的爱人,一步步朝房间温暖的大床走去…… ……只不过,梵汐没看到黑暗中的巫尧,却不代表巫尧没有看到梵汐! 巫尧被两个武士拖着,狼狈的逃了上去,很快到了安全的地方,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惊愕的合不拢嘴—— 刚才借着梵汐背后的灯光,他看到了对方的脸……他们是在将军府北冥将军的家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个……不是北冥将军的夫人吗? …… 第一百五十三章 被戳穿的骗局 这一夜,出乎梵汐的意料,巫冷月并没有再欲求不满的把他按倒在床上,又做些什么,而是张开手臂让他枕在上面,就像是深知他单薄的身体一直无法适应北方的寒冷一样,让他纤细的身子蜷缩在自己的怀里,抱着他暖暖和和的…… “睡吧,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乖乖的睡,我不会吵你的——” 男人体贴的话语很轻,充满了怜惜……让梵汐喉间突然一阵哽咽,不知说什么才好。 以自己为代价,把自己拱手送给了这个人……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更不知道将来等到千夜醒了要如何面对……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出于这样的动机,就算巫冷月把他当做玩物,狠狠地羞辱和虐待,他也无话可说,毕竟跟这个人只有几天的相交,现在却发现那还是一场可笑而残酷的骗局……巫冷月和守护了他二十多年的北冥当然不一样,这个男人没有珍惜的理由。 可巫冷月越是温柔,就让他越是没办法破罐子破摔下去……这个男人在沐浴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吧?志在必得的想要连他的心一起掠去! 满心都是睡在不远处房间里,千夜的身影,这样的梵汐却不得不被迫接受身边的温柔,认命的在男人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去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半年多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梵汐,的确是早就累到透支了,在知道千夜有救的这个晚上,像是一只绷着的弦突然被松开一般,不管脑海里正万马奔腾似的何种混乱,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在这个不算熟悉的怀抱里,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 而接下来的日子,也并没有梵汐所想象的那么沉重和煎熬—— 首先让他喜出望外的,当然是千夜的好转! 虽然还是没有意识,但先前凹进去的眼眶慢慢饱满,皮肤也越发的亮泽,光滑起来……每一点迹象都表明千夜正在一点点的好起来。 其次,巫冷月也并没有再在千夜的房里对他做过什么……总是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包括在外人面前都对他呵护的无微不至,连身上那些疤痕和晒斑都在巫冷月的精心调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在无依无靠的处境里不由自主的依赖……只是回到“他们的”房间里,这个男人才会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抱他,越来越温柔,嬉笑着以他的“爱人”自居。 自己心里面住着的那个人是谁……梵汐很清楚,可他没脸见的人是谁……答案也是一样的……面对北冥可以,面对巫冷月也可以……反正置身在这个身不由己的漩涡里,没有人肯听他说“不”,是他自愿用一份契约把自己卖了的! 但是等到千夜醒来……他……面对自己的爱人,那是不一样的! 两个月后—— “效果不错啊,照这样下去,再有一两个月,他就能恢复意识,就算是当即能恢复当初的一身好武功也说不定!” 那个药方按照预计的喝够了两个月,一大早就来给千夜重新诊断的巫冷月,一脸的喜气洋洋。 “真的?!太好了,冷月,谢谢你!谢谢你!” 喜极而泣的梵汐,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早就把其他的事都抛诸脑后,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千夜,幸福的泪水沾湿了男人的白色衣襟,就算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但只要是这个人,只要知道他能够康复,梵汐的心里就被幸福包裹的暖暖的。 梵汐不可能知道……身边望着这样的他,巫冷月正以一种怎样的表情望着他纤细的背影和男人平静的脸——羡慕,嫉妒,恨,决绝的要将其抹杀……在梵汐看不到的地方,这些情绪已经全都清楚地写在眼里。 “当然是真的,我答应你的事,怎么会是假的。这是接下来的药方,沈老头你去让你的徒弟煎药,这个是每天晚上给他喝一次就行!” 巫冷月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张鬼画符似的药方,递给一边的沈医仙,其实就算他不这么写,上面那些稀奇古怪的草药的名字,梵汐也看不懂。 当然,梵汐更不会知道,这个满眼真诚的枕边人,正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让他最爱的人“药物过敏”“意外猝死”…… “好,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备药——” 沈医仙垂着眼睑,实在不忍心被梵汐看到自己脸上的落寞……这次的药方里,多加了一味可以让心脉衰竭,造成无征兆猝死假象的毒草……尊者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做这种事,恐怕是怕被梵汐怀疑,而如今,就算发生什么“意外”,只要内疚的道歉,咬定了“这是一起意外”,再温柔的陪伴在伤心欲绝的梵汐身边……那么单纯的梵汐也很难去怀疑一个精心替他诊治爱人两个月,让千夜的的确确有了起色的男人! ——这药,恐怕喝不出三天,千夜的命就没了! 巫冷月之所以让他派人晚上煎药,服用,是因为晚上千夜毒发的时候,梵汐正在睡觉……等梵汐第二天睡醒后,千夜的尸体都硬了,巫冷月也免得到时候梵汐万一求他救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的麻烦。 沈医仙很清楚……自己是在助纣为虐,是在做杀人帮凶……可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是医者,他也早就见惯了草菅人命,更何况尊者“只杀不救”早就名声在外……就算心里有不满,也由不得他吐露半个字! 却不料—— “我去!你们两个多休息一会儿,一大早辛苦了……这种跑腿的差事交给我就好了。” 沈医仙手里的药方,被梵汐一把夺过去,欢快地跑出了房间——今天,受这个极大的好消息影响,梵汐因为千夜的事,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心爱的人那一脸许久未见的笑容,本来心疼他,从不让他跑腿的巫冷月只是淡淡的笑着,也没说什么。反正那些徒弟就算有人能看懂这些药方,也无妨,他们的师傅都不敢做声,还有谁会这么大胆不要命了,跟他巫冷月作对! 但是,很快……已经在盘算等这个碍事的千夜一咽气,他要带着梵汐去哪里玩的巫冷月,就后悔自己这时候没把这个小家伙牢牢地困在身边! 悔的肠子都青了! …… 草药房门口,梵汐正要敲门,却被里面的对话声惊住了—— “师兄,这种草药只剩这么一点了……昨天用的差不多了,今天不够,怎么办?” “怎么会不够的?不是两个月前专门去采的嘛?” “唔……其实是昨天,给小师弟养的兔子吃了些……” “什么?!你们吃了那兔子?!” “啊?没有!我们想做兔皮护膝,那兔子毛不光溜,以前你不是说过这药有光滑表皮的疗效嘛?我们就试试看了……对了,师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紧张才怪!那是慢性毒素,吃下去以后看似皮肤光滑亮泽,时间长了就会金属中度,虽然要不了命,那也会越来越虚弱……” “哎?真的假的?可这药不是煎给那个杀手救命用的吗?怎么会掺毒药?” “嘘!别让人听见!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看不出尊者对那个梵汐大美人的用心吗?你以为那是真心要救他啊?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搞不好,真正毒的还在后面呢!” “啊?那……那个杀手不是死定了!师父不管么?” “师父那也得敢管啊!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幸亏梵汐现在已经很久不来这草药房了,不然给他听到的话,你和我都死定了!” “那今天缺的草药怎么办?就差一顿的量,上次不是说两个月后,也就是明天就要换药了么,那采药的地方又远又冷又危险,仅仅为了一顿,我实在不想再去一趟……师兄你给想想主意,我怕被师父知道了又挨罚,你看有没有别的药能代替啊?” “……哎,算了,反正也是糊弄人的东西,你把那边那个味道差不多的给他放一小把进去吧,比起来,咱们放这个还算是做好事了……记住啊,今天的话,一个字都不准传出去。” 那个师兄长长的叹息中夹杂着抹不去的惋惜,就算是在外人看来……这样被命运玩弄的梵汐,都实在是可怜的看不下去,却又无力回天。 草药房里的两人,很快又投入到磨药和煎药的忙碌中去了。 只是——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如雨下的梵汐,目瞪口呆的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那里,手里那张刚才还被他视若珍宝的药方,紧紧地攥着,皱成一团,上面还沾了少许被寒风吹上去的泪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失败的兴师问罪 巫冷月在梵汐离开之后丢下千夜给药王谷的徒弟们料理,自己径自回到房间里,沈医仙也跟着……要说这些天,巫冷月对着老头守口如瓶的回报,明眼人也一眼便看得出。 就像此时,巫冷月拿着一套奇怪的黑色长针,在房间里对着模型,悠哉的指导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啊大好几轮、却甘愿在他面前自称晚辈的沈医仙。 “这里,隐藏着一个很少有医书描述到的穴位,如果病人身中奇毒、暂时又没有解药的时候,就用这个穿刺到这里,这是一套毒针,但是遇上这种情况,多半有以毒攻毒的奇效……这个穴位呢,可以让代替解药的毒素在全身迅速扩散……” 虽说,喜好杀人远远超过救人,但是巫冷月确实是个医术奇才,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 沈医仙正听得津津有味,就听背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巫冷月当然也早就听到了,而且他还轻易的辨别出那是他的爱人! 只要跟梵汐有关,男人的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挂起温柔的笑容,想着她可爱的宝贝此时开心的跌跌撞撞、笨笨的卡埃模样,巫冷月定格在门上、充满期待的目光变再也移不开了…… 当然,他做梦也不曾想到——几乎是冲进来的梵汐,会是这副样子! 满面的泪流,沾了水的脸颊被外面呼呼的北风刮得明显冻伤泛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斤梦便剧烈的咳嗽……居然咳出一口血来! “汐!你怎么了?”巫冷月错愕片刻后,立刻一个箭步把人抱进怀中,同时将真气运于掌心,附上了梵汐的心肺,免得他咳伤了肺,“出了什么事?谁敢欺负你!” 心疼的无以附加之后,当然是震怒……他这么精心呵护的珍宝,到底是谁把梵汐弄成这副样子?! 可怀中的人却压根不领情—— “巫冷月!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白皙柔弱的手,却硬是狠狠的扇上来……只是梵汐没有上一次的“好运气”,手掌被巫冷月一把攥住! “汐儿,你到底怎么了?” 至此,巫冷月已经隐隐察觉到搞不好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如果是他的话,恐怕就只有一件事情能惹得这只乖巧的小羔羊如此暴走,伴随着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一旁已经愣住的沈医仙。 “你有脸问我?为什么骗我!你根本没打算你根本没打算治好千夜……这两个月来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慢性毒素!你这个骗子!这又是什么?你到时告诉我啊——” 梵汐的另一只手里因为愤怒而抖得厉害,手中拿着的正是被揉成一团的刚才那张配方! “谁告诉你的?” 巫冷月的脸阴沉下来,转向了一旁无辜的沈医仙。不是……不是我啊!就对不是我……” 无辜归无辜,可吓得惊慌失措的沈医仙这么一解释,等于是替巫冷月不打自招,让他连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滚出去!” 巫冷月一声低吼之下,沈医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有些担心的看了梵汐一眼,最后还是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梵汐,你听我说!我们抛开千夜的事不谈,因为没有一个人会对她的情敌好……我只想问你,你觉得我对你到底好不好?” 极力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的巫冷月,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要在千夜的事情上继续编瞎话,俨然已经不可能了。可冷血的他却第一次相信情能动人—— 动了心的自己,迫切的想要被对方了解并接受的心情。 可梵汐正在气头上,更何况这不是别的事,是这个虚伪的男人差点要了千夜的命,他怎么可能领情? “‘好’就是把我骗的团团转?‘好’就是我把你当朋友的时候、却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我做出那种无耻的事?‘好’就是骗我签下卖身契、心甘情愿的供你玩弄、你却不但不实现你的承诺、反而对千夜下黑手?巫冷月……你……我再也不用你的假好心,我现在就带着千夜走……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用哽咽的嗓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梵汐喘的厉害,一双依旧沾满水汽的眸子恨恨的瞪着这个骗子……为了救千夜,她把自己都卖了,两个月来,每个晚上都任由这个男人翻来覆去地抱她、一次次侵入她体内……清白、尊严……什么都没有了……到头来,确实镜花水月的一场空欢喜! 不但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耍个团团转,还连累了千夜受了更多的苦……可他,他真的很没有用,救不了爱人,更没能力报仇,连献身都被骗,到头来……她除了带着一身屈辱带千夜离开之外,根本就不能把眼前这个无耻的骗子怎么样! 只可惜,梵汐的想法毕竟太天真了! “你说你要带她走?” 巫冷月眯缝这一双犀利的眼眸,其中掩饰不住的危险让梵汐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无奈一只手被对方抓在手中,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强健的手却像钳子一样,牢牢地把他扣住! “放开我!我们不用你治了……我们去哪里,都跟你……没有关系!” 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的梵汐后悔了——她应该直接去千夜的房间把人带走,而不是跑来兴师问罪!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现在才明白…… 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兴师问罪的能力! “放开我!” 连怒斥都变得干巴巴的、外强中干。 人,却猛地觉脚下重心失衡,才发现巫冷月拖着她一只手,径直拖到床边,狠狠地把他甩上去!梵汐刚挣扎着要起身,就见巫冷月那张已经渐渐熟悉的脸迅速靠近、放大,在耳边吐着热气和危险的蛊惑—— “我看你啊,很多是根本就不了解状况!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还是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你这个骗子!放开我!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根本没做到,你还想干什么?” 梵汐眼中的恐惧依然藏不住,可是心中满满的愤怒主宰,还是外强中干的梗着脖子冲这个已经在她身上的男人怒吼,吼着吼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想要向后缩……可是后面就是床背,还能由着她缩到哪去! “所以说你不了解情况!那交易,可是你主动提出的,对我而言……你觉得我想要占有你,需要这么大费周折么?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对你用强的、或者给你服用点什么依赖性的药物,让你从此无论是不是被强迫、都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或者,那怕我什么都不做,只要一开始就告诉你他没救了……我说没救,那天底下谁也救不了他!我之所以会答应你,是因为我喜欢看着你笑,我喜欢你,所以我创造了一个让自己循序渐进代替那个男人的全过程,让你的心一开始充满了希望,等他的死让你绝望的时候,你已经习惯了让我代替他站在你身边,陪着你……做你的依靠……我不会救他,因为我要你!而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杀了我,然后把你抢回去!梵汐,我爱你啊!” 句句发自肺腑的解释,有时候却变成了最大的残忍!梵汐难以置信的瞪着这个执着的盯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千夜吗? “滚开……我们不要你治了!放我走……” 男人的目光开危险了,梵汐下意识的要逃开,伸开双臂狠狠地推着上方、对方想磐石一样纹丝不动的身体……可是一双纤细的手腕却被巫冷月一把抓住,狠狠地举过头顶,顺势抽下梵汐腰间的锦缎腰带,直接把一双皓腕牢牢实实的困在床头的雕栏上! “放开我!你这个骗子!骗子……” 腰带没有了,质地丝滑的衣衫顺势敞开,露出里面洁白、大V领的里衬,白皙的胸膛在拉扯中坦露出大半,梵汐没有余力遮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对上男人贪婪的在自己身上游走的视线,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又要做什么的梵汐,奋力地用双腿想要把巫冷月踢开! “小笨蛋,昨晚被我抱的时候不是还很乖嘛?看来我得让你明白并接受两个事实——千夜死了!而我,将是你今后共度一生的人!别再自欺欺人,你能感觉到我有多爱你的……对不对?” 男人像着了魔似地,疯狂的撕扯开他衣衫、扯掉裤子……昨夜那些欢爱的痕迹明明还都历历在目! 为什么偏偏都是为了那个千夜?望着在身下拼命扑腾的心上人,委屈一股股的从心里涌出来……他明明也拼命的在付出,小心翼翼的每时每刻都呵护在身边,为什么在这个人的心里,却始终比不上那个废人! “放开我……巫冷月!放开……唔恩……” 梵汐不停地摇头——那不一样,昨夜之前一直支持者她挺过来的信念,没有了! 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强行打开她的双腿—— “啊……疼……好疼……放开我……畜生……” 梵汐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被骗了……她的兴师问罪,到头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论是谩骂还是哀求,她都已经无法阻止男人暴走式的疯狂行径,巫冷月甚至压根忘了给她开拓和润滑,被嫉妒占满的脑海中仅剩下一个念头—— 占有! 这个人,明明应该是他的!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他的梵汐抢走! …… 可就在梵汐眼睁睁的看着昨天还对她温柔有加,让他觉得虽然是交易、却依旧心里有所愧疚的男人,正在她的身上疯狂驰骋的时候…… 当巫冷月在脑海中盘算了无数个伎俩,要把千夜从梵汐脑海中赶出去,就算是用强迫、也要让心爱的人从此只追随着他一个人、只看着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料到,有些是不是他想就能达成的! 万丈崖上,几十里的沿线已经被重装的精锐部队重重包围! “你们在这里原地待命,有企图突围上来的武林中人,生面孔一律格杀勿论!昨天挑好的侍卫,跟我下去——” 站在悬崖旁,威威风凛凛的发号施令的人——不是北冥还能有谁? 在北冥的身后,一群轻功卓越、身手不凡的大内高手早就严阵以待,面对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没有一个露出惧色,他们就到的命令是—— 等一会冲破那药王谷,除了梵汐大人,其他格杀勿论!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物归原主 “巫冷月,你……给千夜一个痛快的死法吧,用毒或者别的什么……别再折磨他了。” 梵汐张著一双大大的眸子,经过一番折腾之后,这会儿不哭了也不闹了,两腿就那么大大的张开着,任由体内屈辱的白浊不断涌出、弄脏了身下的床单也没有挪动一下身体,眼眶里没有泪水,连灵魂都像是丢掉一样……可她是清醒的! 天晓得她有多么憎恨自己此时的清醒……如果像那时被茗仑欺负的时候一样,崩溃掉……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可偏偏…… 如今,经历了太多悲伤的她……连崩溃都做不到! 千夜……已经被害成那样,一再的被她拖累……如果救不了他,至少让他在死之前少受点罪吧。 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有多疼,只有梵汐自己能够体味! 那种痛,痛的闯不过气来……她拼上了全部才走到今天,救过还是只能把那个人还得更惨……自己才是最没用的废物! “梵汐?梵汐你……” 刚才被暴怒冲昏了理智、精虫上脑的巫冷月,这会儿宣泄完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梵汐的下体,伴随着他的东西一起流出的还有不少的血迹——他居然,把喜欢的人弄伤了! 强占这种事……一旦真的爱上,果然是行不通的! “疼吗?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冲动……” 蠕了蠕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伤痕累累的爱人……恨自己冲动已经来不及了。小心翼翼的给梵汐就开绑带,把柔软的身体抱进怀里,巫冷月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生闷气,痛苦的皱着眉、闭上双眼,深深地吸气—— 上次的告白,只是告诉梵汐他是如何在京城的就是上,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时、目光一亮;只是告诉梵汐,在“花神擂台”的时候,众人面前像星辰一般闪耀的梵汐,让他平然心动;只是告诉梵汐,那个晚上,让他有多么的念念不忘、意犹未尽……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梵汐,这两个月来,自己想得到底有多深—— 这样美好,善良,天生温柔、替人着想的一个人,陪在身边,即使有被他强迫的成分,即使是为了明晃晃的交易,梵汐依旧会努力微笑着回报他的体贴,会用温柔的声音感激他,在每个夜晚,害羞、窘迫却不能推开他的时候,默默地应允着他的胡作非为,却不由自主的露出别有风味的娇羞模样……他喜欢看这个人的笑容,即使受了那么多苦、被逼入了绝境,只要给梵汐一丁点希望,这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已经变得比谁都坚强的人都会露出那样乐观的、坚强而干净的笑容…… 从好感,到贪恋上这幅美妙的身体……如今,却真的爱上了,爱的难以自拔了……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梵汐对他每天拼命的讨好根本视而不见,眼里全都是那个千夜…… “梵汐……对不起……你跟我说说话吧!我不该这么对你……不该弄伤你……” 即使这样也不该成为他在着纤细的身体上宣泄兽欲的理由,他后悔了! “去帮我杀了千夜吧!算我求求你……让他死的痛快点!” 梵汐长长的一声叹息,声音沙哑的厉害,没有转过脸看他,却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话。 “梵汐——” 巫冷月心疼的呼喊着爱人的名字,却无法成功的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他是傻瓜才会照梵汐说的去做!如果他真做了,回来看到的恐怕就是爱人也已经绝气的尸体——梵汐这是要殉情! 不能救千夜,便不独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问过沈医仙为什么会对千夜那种人伸出援手,梵汐这样的原话,他是听到过的! “那个男人在你心里那么重要吗?无可替代吗?梵汐……我……”处于下方的梵汐突然感觉到脸上湿湿的,这才不又抬眼,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刚才还像疯狂的雄狮一样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居然哭了,泪水滚落在她的脸上,“梵汐,对不起……我是真心的爱上你,我……我无药可救了,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求求你,也试着爱我好不好?要怎么样,你才肯选择我……” 手足无措地说着孩子气的傻话……一点都不像是平日里那个处变不惊的巫冷月! 也正是这样的巫冷月,勾起了梵汐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恻隐之心,艰难的仰起头,正视着他,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 “千夜,是我的爱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虽然他也曾经粗暴的接近过、凌辱我……但是,他为了帮我完成心愿,明知道是骗局、还三番四次的去赴死!他明知道京城对他来说是个伤心地,而且还极其危险,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考虑着我,放弃了复仇,每天都若无其事的陪在我身边,变着方的让我开心……在多府厮守的那些日子,是他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爱人!可没想到到了最后……他为了我和北冥决斗的时候,却还是为了救下处于极度危险的我,对自己的生命根本不管不顾,才会被北冥偷袭……变成了这样……巫冷月,这不是内疚、不是自责,我是真心的爱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大大方方的谈起千夜的事,梵汐的声音显得沧桑却满是柔情,连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柔和起来,看的巫冷月又爱又恨,可梵汐却在此时话锋一转,“别再问我怎么才能选择你……我们之前说好的,只要你肯救他,我就是你的!是你自己背信弃义,把我们逼到了绝境……” 本来她就想好了,千夜醒来,自己就离开……做了那种事之后,她没脸再见自己的爱人,可巫冷月现在才来说这些话,已经太迟了! 巫冷月呆呆的听着她的诉说,良久,慢慢地垂下眼睑—— “梵汐,对不起!我和千夜……不是他欠我东西不还那么简单!对不起,不该瞒着你——”不是要装可怜,而是既然梵汐能够对他开诚布公,那他也不该再遮遮掩掩,“五年前,千夜拿走了我们毒医巫家的传家之宝‘药王丹’,还杀了所有守护宝物的族人,只留下我一个,为的就是让所有人以为是我偷了‘药王丹’、省的江湖中人找他麻烦!结果他成功了!我被家族的人排挤、怀疑、动刑、甚至要杀了我……为了生存,我只能诛杀了自己的满门……没有人比我更爱巫家,我是被逼的……他对于我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他……但是……” “等一下!”梵汐差异的打断他,“你是毒医巫家最后的传人?” 那个字条上…… 巫冷月也惊讶他过激的反应,呆呆的点点头。 只见梵汐艰难的从他身下挣扎起来,全身的困同和下体严重的撕裂让他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可她坚持着一步一步爬向床头靠墙的角上,爬动的时候,那些粉色的浊液还源源不断地从两股间流出—— “是这个吗?” 梵汐拿到里面丢者的一个粗布包裹,那是沈医仙救了他之后把他随身带的物件都原封不动的给她抱起来,打开包裹后,从里面掏了掏,其实他没有多少点东西,就她和千夜跳崖前穿的两件破衣服,那“药王丹”正是塞在已经里的,因为带着盒子,也完全没有被损坏! “啊?恩……梵汐,你从哪里来的?” 巫冷月拿着手里的透明盒子,惊得眼睛差点脱窗……虽说这传说中失传已久的传家宝,他也是头一次见,可毕竟是巫家的东西,他认得出! “我不知道,就是当初……” 梵汐把当初纸条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也难怪他说不知道,这是给谁听来都是一头雾水。至此,她彻底放弃希望了——那纸条说,毒医巫家的最后传人和药王丹可以救千夜;沈医仙说,尊者可以救千夜!到头来,原来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根本不会对千夜使出援手! 只是,此时的他……也并不后悔交还药王丹!比起之前气急败坏的来兴师问罪,他听到这个男人的心声了,了解了这个男人的爱意,这些天来巫冷月的心意,他又不是木头,当然感觉得到!可他们相遇的太迟了,自己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别人……恨这个男人不肯救千夜,可当她知道两人昔日的恩怨之后,这个恨以今天让他恨不起来了…… 不如就这样了结了吧——巫冷月独自回他的阳关道,自己和千夜至少还可以携手踏上他们的鬼门关! 巫冷月眯缝着眼,视线定格在手中的药丸上,这药丸的来历实在是邪乎得很——按照梵汐所说的,给她药丸的人身在深宫,又怎么会知道连武林中人都鲜为人知的秘事?千夜废了,当时身在宫中的武林中人还有谁? 可现在显然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梵汐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把药王丹交给自己的动机显而易见! ……自己如此善良的爱人,他不允许梵汐就这样绝望…… “梵汐,这药王丹来的真是时候,用它救千夜,事半功倍!” “啊?可它不是毒药吗?” “对外人而言是毒药,这是只有巫家人才会用的万能圣药!” 巫冷月也大概猜得出,当初偷走药王丹的人,恐怕也是发现其剧毒,无法服用才保存至今吧。 “哎?等等……”梵汐这会儿才突然发现自己疑惑的不是地方,“你说什么?你要救千夜?你……耍我还没有耍够吗?” “……如果,你这个小傻瓜……非要跟那个混蛋同生共死的话……你觉得我还能坐视不理吗?”巫冷月苦笑着,灿若星辰的眸子渐渐地暗淡下来,浓密的睫毛上蒙了一层委屈的水汽,却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我救他!什么条件都不要了……救活他我就走,你……开心就好了……” 他的人生中从没有做过这样败笔的抉择,可是梵汐口中千夜的那些付出,还有眼前梵汐的善良和宽容……却让他觉得比不上,无地自容! 可能当他看到爱人绝望的容颜时,就明白吧——这个人的笑容,比占有更重要! “你真的愿意吗?救千夜?” 梵汐带着一点点信任和更多的怀疑,忐忑的轻声问道。与其说是自己傻呼呼的原意在信任一次,倒不如说她很清楚,现在的巫冷月,没有欺骗她的理由! “你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能救活吗?” 梵汐干脆避开信任这个话题。 “恩!本来就算是我,也只能让他像普通人一样活下来,恢复功力这种事,最多两成把握……毕竟伤的太离谱了!但是有了这颗药王丹……我有把握!” 明白她的心思,巫冷月却没有表现出失望。 ……至少,梵汐还愿意在依赖他一次,不是吗? 不了,梵汐却苦涩的一笑—— “救活他,我跟你走,远走高飞,再也不见千夜!” 经过那样的洞房夜,和北冥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又和巫冷月在一起纠缠、缠绵……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醒来的千夜?这也算是……陪这个男人的报酬吧! 惊喜的巫冷月,坚决的梵汐……一场重新开始的、堂堂正正的交易……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按照他们细目中最好的方向发展下去…… 正当巫冷月喜极而泣,一把将心爱的人紧紧抱在怀中,激动地一个字都说不出的时候,外面却晴天霹雳一般的传来了一个让梵汐又害怕又熟悉的声音,响彻山谷—— “汐儿你在吧?我来接你了——” 极力佯作平静的男音浑厚有力,其中却夹杂着山雨欲来的怒火,仿佛在一瞬间给整个山谷蒙上一层阴翳一般……这声音…… 梵汐猛地打了个激灵—— 北冥!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下最单薄的“铜墙铁壁” “是北冥——” 巫冷月下意识的穿衣就要起身,这北冥大将军的声音,在他“花神擂台”的时候听过一次,对这个人,他不会没有忌惮,尤其是知道千夜都能为其所伤之后……可是一想到那家伙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要抢走梵汐! 守护爱人的心,让他立刻翻身站起……论武功,他绝对不及!使毒的话,面对绝顶高手也未必好使,至少他的奇毒面对千夜,恐怕就未必能奏效!但这北冥不是千夜,就算武功相当,江湖险恶的经验,不一定有千夜丰富……这样的话,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 在心里盘算着,他已经将房间里备用的毒物扫了一圈……毒不离身是他的习惯,但为了不伤及梵汐,平时都把各种毒粉、毒液密封保存、活物也都收起来了,现在是拿出来的时候了!只是这里不是他的主场,东西就这么多……心里在一瞬间各种盘算,不管能不能斗得过,望着梵汐瑟瑟发抖的样子,显然并不是自愿想跟那个男人回去……所以,他都只能出去拼一次! “冷月——” 不料,梵汐却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手。 “恩?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个时候,巫冷月就算底气不足,也得强撑着表现出镇定自若。 就在两人四目相织,都读解出对方的心思,一时相对无语的时候,外面整齐厚重的一大片脚步声,却击碎了他们最后的侥幸—— “是铁卫……冷月!不准去!不准去送死……” 梵汐的生意带着明显的颤抖……身在相府的他,懂得巫冷月这样的江湖中人所不懂的东西! 铁卫……由禁卫军种武功高强的大内高手们组成的“特别军”,根据战斗需要可以穿金丝重甲尚能灵活自如、个个不只武功高强、而且善用十八般武器、装备精良,分开战斗的时候每个人都能削铁如泥、百步穿杨,集合战斗的时候又擅长布阵,以群对一……巫冷月的毒物咬不透金丝重甲,药液也无法渗透那种特殊的盔甲,挥洒在空气中的毒粉对上特制的、战场用的防止赌气的面具,效果恐怕也……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北冥能追到这里来……可如今看来,北冥大概是已经知道这里有巫冷月守着,才故意针对他调整了铁卫……巫冷月冲出去就会被重装弓箭手射成刺猬,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更何况……失去毒这个利器……他哪是北冥的对手? “铁卫?”巫冷月蹙了蹙眉头,微微沉思:“梵汐,我不知道铁卫是什么,但我必须保护你!你不愿意跟那种人走,我就不让你被带走!” 千夜可以用生命保护梵汐,他也可以……这是爱的誓言! 可是梵汐却依旧牢牢的抓着他的袖子,死活不放手—— “听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爱,不是送死!千夜舍命救我,结果是他的确救了我……但现在不一样,你出去是白白送死!”梵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慌乱再床上翻找衣衫,原先的被巫冷月暴走的时候扯破了,幸好他还有包袱里的粗布衣物,麻利的套上,“冷月,对不起,我好像暂时无法实现对你的承诺、没法跟你走了……但是,我还可以托付你吗?带千夜走!然后救他!” 到了危急关头,梵汐浑浑噩噩的大脑反倒一下子清醒、冷静下来。 “梵汐,你要干什么去?” ——这次换巫冷月一把拉住摇摇晃晃就要往外冲的梵汐! ……方才他被冲动冲昏了头脑,把梵汐伤的不轻,此时又受了惊吓,梵汐一张小脸完全惨白、失去血色的唇还在不停的颤抖……口口声声不让他去送死,他又怎么能让这样的爱人独自冲出去!实在太乱来了! “北冥……他不会杀我!但是如果今天不把我交出去……他的目标,你和千夜都首当其冲,恐怕整个药王谷、连沈医仙他们都难逃一死……冷月,带千夜走吧!我去拦住他们——” 巫冷月错愕的望着明明还在不停发抖的爱人,他无法想象,这样单薄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勇气! “不行!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谁都走不了……”经过了那一阵子的相处,梵汐已经渐渐了解了青梅竹马的真是秉性,对不爱的人和仇视的人,北冥比谁都残忍,“冷月,听我说,只有我能拦住他们,因为北冥不会伤害我!你可以不怕死、千夜可以不怕死,但是你忍心让我在你们死去之后,一辈子都被囚禁在深宫里吗?活下去才有希望!所以今天,请你抱住你们的命,他日才有机会让我重新见到你……到时候,我今天的承诺依旧有效!” 关键时候,梵汐的思路出奇的冷静……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打击的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遇事只会不停颤抖、躲在别人身后的公子哥儿了! “可是……” 巫冷月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梵汐是对的……可是……让他怎么忍心…… “别可是了,没有时间了,记得你的承诺——救千夜!” 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厮杀声,显然是沈药仙和弟子们已经跟这群外来的“侵略者”对上了……那些人怎么可能是北冥和铁卫的对手……他多耽搁一下,外面就会多死几个人! “梵汐……我……我记下了!等我,好好的活着,等我去带你走——” 被悲伤哽咽了喉咙,巫冷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松开的手……被泪水模糊了视线里,爱人清瘦的身影越来越小,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然而,梵汐终究是来迟了—— “北冥!住手——” 单薄的身影,站在被鲜血然后的山谷中间,望着眼前大片大片平日朝夕相处的那些药王谷弟子的尸首,沈医仙的尸体被挂在门口的梧桐树上,胸口开了一个碗大的洞……梵汐痛苦的闭上双眼。 ……到最后,他还是一个都没能救活! “汐儿?” 北冥微微一愣,看到梵汐,他自然是高兴的,可他原本以为出来应战的人会是巫冷月——那个傻瓜,居然跑去求他帮忙,说是找到了罗伊裹的小王爷,却不知为什么跟将军夫人在一起,请他出兵把小王爷带回去,同时表示愿意归还将军夫人! 哼……涉及到梵汐,是一句“归还”就能了事的么? 他要把那两个人挫骨扬灰,以绝后患,如此都不能解心中这口恶气! “北冥,对不起……我,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但是,是你对千夜……你让他活着,可你怎么能让他那么活着?你……” ——梵汐垂着眼脸,声音不高,可是在他出现后边顿时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呼风声的山谷,却格外清晰。他站在一群铁卫的包围中显得格外瘦小,可那些人却个个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轻慢之色……毕竟这个人对北冥大将军意味着什么,现在大家都看在眼里,沸沸扬扬的私奔事件后,北冥大将军依旧这样大费周章的寻找,看到对方后依旧面带喜色……每个人,都有他命里注定的克星。 “汐儿,冷吗?快过来——”北冥看他穿着一身粗布单衣站在凛冽的北风里,早就心疼得无以附加,之前就算有怨气,望着这样的梵汐,也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对梵汐无限度的宠溺,早就变成了融入骨血的一种习惯,“汐儿,回来吧!我不生你的气,是他们两个不好……只要你回来,我既往不咎!” 千夜,他是料定没可能治好的……可那个混蛋巫冷月,居然在这个时候畏首畏尾的藏起来,把他的汐儿丢出来做挡箭牌,还穿着这种破衣烂衫,那个混蛋,到底是怎么虐待梵汐的……北冥越想,越是咬牙切齿! 然而,一贯温顺的梵汐却在这个时候做除了北冥做梦都想不到的举动—— 猛地举起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冷月!就是现在,带千夜走——”梵汐猛的吼了一声,手里的匕首是寻常物、不算快、但割断他的喉咙足够了,“你们谁也不准动!谁敢向前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背后的房门突然被人破门而出,将一动不动的千夜抱在怀中的人,正式巫冷月……这个时候,如果梵汐能回一下头,一定能看到千夜已经睁开了双眼,正满眼不甘和心疼的望着自己的爱人……可梵汐不能回头,北冥的功夫何等的出神入化,他已经领教过,他一个瞬间的走神都可能被对方制住、满盘皆输! “梵汐,等我——” 巫冷月悲哀的回应着,脚下一跃,人已经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向万丈悬崖上面飞去……上面有守卫,是巫冷月预料到的事,但不及下面的铁卫精锐,就算他手里得托着千夜,用随身的毒香对付也绰绰有余……这次,他不会撒手,因为——这是梵汐的托付! 而下面的情形,跟梵汐预料的一样—— 被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招,所有的人连北冥在内,都不敢乱动了! 实力悬殊的对峙,待续着! 这道单薄的身影,一时间成为最有效地“铜墙铁壁”——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谁宽容了谁? 僵持,不知道进行了多久…… 对于自己一贯乖巧的宝贝居然做出这种事,北冥的震怒可想而知!可是望着在寒风中不断颤抖、手上因为抖动而控制不住、割伤了白皙脖颈的梵汐……北冥又心疼得无以附加……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小心翼翼的用心呵护了这个人二十多年,没有出过半点差错……他却能够这样坚决的对待自己?满眼都是恐惧、抗拒,甘愿用性命要挟也要救那两个后来冒出来、横刀夺爱的混蛋! “梵汐,放下刀吧,他们已经走远了……我追不上了……” 这样挫败的北冥,也是再场的铁卫门第一次见到……就像是战场上挂了白旗的将军,面对如此弱小的对手,威风八面的北冥大将军……居然彻头彻尾的输了! ……爱,有时候实在无法取决于力量! 北冥的话,倒是事实……至少今天,他已经没办法在追上那两个人了。至于日后,恐怕就算他不去寻仇,对方也会送上门来找他算账! 梵汐已经被懂得不怎么灵光的大脑,迟钝的确认了他的话之后……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在那个瞬间,断了。 虚弱的身体缓缓倒下的时候,北冥眼明手快、在他手中的凶器离开脖颈的瞬间,一个速度惊人的落神影、一闪便将失而复得的爱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可这一抱,也将他的怒气点燃到了极限—— 梵汐匆忙间穿的凌乱的衣衫,宽大的衣领在近距离下看去、颈间除了刚才被他自己无意识划伤的血迹和伤口之外,星星点点连成片的青紫吻痕也无比清晰……梵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冻硬了,那是因为冲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是潮湿的,恐怕是刚刚剧烈运动之后、以满身汗迹的身体急匆匆的穿上衣服才会这样,而他的两腿之间的裤子上,那明显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的硬度……那是别的男人留下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清理而流到裤子里、被冻住了…… 那个该死的巫冷月,居然让梵汐就这样冲了出来!他自己却逃的无影无踪! 一圈的铁卫,鸦雀无声,站在稍远处的他们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这样杀气腾腾的北冥将军……谁也不敢再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去招惹…… 而北冥的满腹愤怒,又舍不得对着已经又经又累、冻僵到混过去的梵汐发作。 “传令,收兵,驻扎在附近最近的营地里!明日我去跟你们汇合,返京——” 咬牙切齿的一声令下,还没等铁卫们反应过来,北冥抱着爱人已经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一闪而去—— …… 等到梵汐缓缓张开眼的时候,是当天夜里。 置身再陌生的房间,身边还放着烧的很旺的火炉,房间的陈设在他的视线里渐渐的清晰,梵汐大概猜得出应该是最近的小镇上的头等客房之类的地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窗外传来微小的响动、像是砂锅磕碰的声音,那种感觉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熟悉……八成是北冥在亲自给他煎药。 白天的事情,一点一点在脑海中回放,许久,梵汐僵硬的脸部线条居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千夜被冷月救走了……冷月说他会治好千夜…… 这下,有救了! 睡的僵直的身体,因为被子里很暖和、下意识的蜷缩,却没有意料中的困痛,惊愕之余梵汐掀起了被角……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状态回到了北冥怀里,可现在才羞耻,早就晚了! 意外的是……不但身子没有那么痛,连身上那些多日来被巫冷月不知疲惫的印上的情事痕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相比是北冥用内力给他化瘀、都消去了……两腿间难以启齿的私处也很清爽,应该也是北冥帮他处理过,还给受伤的入口上了药…… 想到北冥给他那里上药的情形,梵汐本来就被炉火温暖、已经泛出少许红色的小脸,顿时“刷”的一下变成了猪肝色,双手扯着被头直接将脸一起蒙住! 可这个动作毕竟比较大,立刻惊动了窗外听力过人的北冥,急急匆匆的推门进来—— “汐儿,你醒了?要不要紧?还难受吗?我正在给你煎药,等一下乖乖喝下去……你今天太乱来了,你的身体单薄、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如果难受,赶紧告诉我,小心风寒!” 今天才经历了那么一场极其尴尬的对峙、并且被梵汐害的在众官兵面前颜面扫地的男人,此时情急之下,却字字句句,全是关心。 “恩……没事了……” 被他冲进来、而变得更加难为情的梵汐,牢牢的压住被子,就是不肯露出头来,被子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回应,让北冥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对梵汐而言,最怕的……不是这个男人的残酷合决绝,却正是这份温柔! 这样的温柔、过分的呵护,常常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很久以前的北冥又回来了!就像这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恍若隔世,他们还想以前一样依赖着、被依赖着…… 明明为了保护被北冥残害的爱人,他可以做得那么决绝!明明他想到千夜的事,就一刻都不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明明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服巫冷月,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这个男人的身边形容的水深火热、让巫冷月他日来把自己救出火坑…… 可一旦真的面对这个男人如此温柔而熟悉的一面……他还是当初那个仓皇而逃的他——依旧很不起来!甚至根本没办法讨厌…… 这个男人总是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梗再喉间,无从选择! “小笨蛋,你老是蒙着被子做什么?你又不是鸵鸟!快出来,别再蒙的发起烧就糟了——”北冥愣是硬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然后摸着他滚烫嫣红的小脸,立刻吓了一跳,“哎?不会真的发烧了吧?汐儿,你头还晕吗?你别怕,我立刻让店家再把大夫找来——” “不用……我……”不想再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大半夜惊动大夫,梵汐情急下一把扯住北冥的衣角,“我没事,就是……就是……” 总不能说……他是因为被北冥出力了遭到巫冷月侵犯的私处,因为害臊才会把脸烫成这样吧? 好在,北冥已经习惯了解读他各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被他这么支支吾吾了一通,顿时明白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之后,顺势一把将他柔软的手攥在掌心里,坐到了床边—— “汐儿——” “北冥……我……” 梵汐依旧低垂着头,可是手被对方握着,却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千夜他一定要救,巫冷月也不能被北冥杀掉……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只是,如今,面对北冥还是这样的温柔相待,却让他不知如何自处。 “汐儿……你回到我身边了,我好高兴!不管是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在这件事情上依着你,因为我爱你,不能失去你!至于之前的事,你说得对,千夜的事情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而且我不该在威怒之下对药王谷的那些人下杀手……可是你知道我当时见你心切、又被他们拦着,一急就……既然都已经过去了,我既往不咎,你也不要恨我,好么?别逃了,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这话,真假掺半—— 既往不咎当然是认真的……谁让他爱惨了这个人,就算有一天梵汐真的那把匕首插进他的心脏里,他也没办法去恨自己的爱人! 至于对千夜那件事的态度……那纯粹是为了迎合梵汐的心理,此时做个放低姿态的态度,又如何? 梵汐的愧疚合左右为难他都看在眼里,有了这次教训,北冥明白了——过不了这个坎儿,他的汐儿永远没办法真心待他!反正梵汐以后都会在他的身边,他让外面的人暗地里找到那两个混蛋、出力的干干净净,梵汐又怎么会知道! ……到时候,梵汐最多以为那个巫冷月骗了他,贪生怕死,根本不敢再来找他……不把那两个混蛋挫固扬灰,怎么消得了心头之恨! “你……北冥……” 果然,梵汐惊愕种写满了藏不住的喜色……至少,北冥不再追杀千夜,那千夜一定是安全的! 只是连累了沈医仙他们…… 至于自己……反正没脸再回到千夜的身边,答应了巫冷月的承诺、北冥不知道,如果巫冷月真的会回来救走他,他就遵守承诺跟巫冷月走!如果巫冷月不来,他就……留下……这样墙头草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为之不齿!可现实,由得了他做主吗? 清白这种观念,很奇怪,尤其是对于像他这样处境的一个男人而言,这个词或许还夹杂着少许屈辱的成分! 对北冥……他会难为情…… 对巫冷月……他倒不会有更多的顾虑! ……他终究是个男人,不能像那些良家少女一般,失了贞操就寻死觅活……再说,北冥是他第一个爱人,也是他从小到大最踏实的依赖;而巫冷月,是明知道这些事还跟他进行交易的人,巫冷月的感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他知道那个男人待自己的真心……不能回报同等的爱,至少他可以遵守约定,把自己给那个人…… 唯独千夜! 深爱……便做不到无所谓,便容不得自己的一丝瑕疵…… 事到如今,预期让他来考虑这个根本无解的问题……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汐儿,答应我……别逃了!” “恩……” 梵汐的回应,含混不清。 次日,北冥将军不亚于皇家銮驾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返京。 可是,无论是梵汐还是北冥都没有想到……他们此次回京后,等着他们的不是可以长长的松口气、休息几天的安逸,而是又一场轩然大波已经在京城里酝酿多时,就等着北冥回去,自投罗网——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处处迷踪 前往万丈崖的时候,北冥带着随身铁卫一路轻功、随行部队也都是马不停蹄的急行军……可回来的时候就不同了,北冥不仅特意准备了双人乘坐、里面有床有桌、还都铺着厚厚的珍奇异兽皮的大马车,还为了顾及梵汐的身体,北冥甚至特意让马车再跑慢些,免得把梵汐颠得不舒服……一路该歇的地方就歇,该游玩的地方,一处不差的带着梵汐去玩……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总是那样柔情蜜意、形影不离一般。 所以,拜北冥这蜜月式的走法所赐,这趟回京之路,足足走了三个月。 只是快到京城城门的时候,银婆婆提前在城门五里外的地方迎接,不止吓了梵汐一跳,连北冥都颇感意外……银婆婆江湖儿女、而且也有她的任务,他和爱人归来的事,再怎么样也犯不着她这么大费周章地出来相迎。 这个念头在北冥脑海中只转了一个圈便大概明了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寒暄间以目光能做的交流很有限,倒是梵汐一个劲儿的询问老宰相的病况——身为人子,上次就那样不负责任的逃走了,他心里的愧疚可想而知。 “请梵汐公子放心,令尊目前虽尚未清醒,但是渐渐印堂发红、面色红润XX,相信假以时日……” 面对梵汐,银婆婆的态度永远都是面带着憨厚的微笑,毕恭毕敬,却始终只有她一人没有改口称梵汐为“将军夫人”, 梵汐自然是挺乐意,也没来由得因此觉得这个老婆婆又多了几分亲切感,可在这个女人心中自有她的主意——银婆婆不喜欢梵汐,确切的说,她很讨厌这个人!少主食公主大人留下的唯一血脉,自然应当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每天抱着个男人算什么啊?就算梵汐再好看,那也不能生孩子吧?这岂不是要害得他们一族从此断子绝孙? 可现在少主跟找了魔一样迷恋这个男人,眼下大事未成,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所以银婆婆才一直按奈着心里的厌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因为这个没什么用的男人跟少主起争执,在她心里……处理掉梵汐,是迟早的事! “哦……谢谢您,这些日子有劳了。” 如果换做以前,梵汐一定会喜出望外,可是此时银婆婆的回答,却不知为什么让他想起了巫冷月……巫冷月对千夜“救治”的时候,不就是每天都让他看到起色,可就是不醒……总是给他那么一丝明知道不可能的希望…… 当然,他相信亲切的银婆婆不会这么做……他只是突然想起那些事,才短短三个月,恍若隔世,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揪心的难过。 千夜……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巫冷月……会遵守承诺么? “汐儿,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北冥立刻察觉出怀中爱人异样的神情,轻轻地晃了晃手臂,这才把梵汐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阿!没、没什么……” 可梵汐的惊慌,怎么瞒得过他? “来,喝点热水,压压惊……你呀,每次一走神,精神就会变得不好!不知道我心疼的么?” 北冥倒也不点破他,而是转身又进轿子拿了只骨瓷杯,把随身的双层保温皮袋子里的水倒出来,温柔的送到他嘴边。 ——男人满眼的温柔当然一直都是认真地,所以梵汐乖乖的喝了水之后,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都没来得及怀疑什么! “到底出什么事了?” 荒郊,摒退了左右,把喝了蒙汗药的梵汐小心翼翼的放进轿子里、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先睡着,转过头的北冥已然是一脸的阴森。 “少主,你看这个——”银婆婆心里虽然对梵汐如此的没用嗤之以鼻,可这样也正好方便得很,她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北冥,“昨晚,一夜之间不止是所有的官员家中突然被飞针投入了这样的字条,连一些大户财主甚至寻常百姓家都收到了,最离谱的是还出现在了京城的布告栏上,那里是常年有官兵守卫的,可守卫的官兵却都表示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现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朝上朝下恐怕也早就乱了套!” 北冥眯缝着一双犀利的眸子,默不作声的将目光落在手中的字条上,那显然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纸上的内容直指北冥大将军意图谋朝篡位,囚禁了真正的皇上,逼供之下得到所谓的“委托圣旨”! ……如果光是这些内容,北冥大可以一笑置之,因为说不定是什么人捣乱,毕竟朝中人心难测,乱猜之下不小心命中也不是没可能!反正他手里的圣旨是真的,而说他囚禁逸尘却没有任何证据! 但要命的“文章”还在后面—— 不止说他的圣旨时强逼来得,还说皇上对他的狼子野心早有防范,当初赐给他的那三块大将军令牌根本就是假的!这次可不只是一面之词,纸张的下面还有模有样的附加了作为证据的拓印—— 上面三个是北冥将军的令牌; 北冥拿了自己的令牌出来比对,其中,在令牌的背后极不易注意到的地方,果然有一个小米粒大的暗红印记……是他的令牌上所没有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令牌的事,可大可小……如果真的被证明他的令牌是假的,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军队是只认牌子不认人的!到时候他便再也无法统帅三军! 而军队和武林高手的作用是截然不同的!真的征战起来,到了战场上,即使是像北冥和银婆婆这种人……如果几个武林高手就能开疆拓土,哪还要军队做什么? 如果失去了军队的掌控权,他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会付诸流水,朝廷亲信也会纷纷倒伐…… “我去你书房的迷道里检查过,那两个人还好端端的被关在里面,而且我说出这件事的时候,狗皇帝表现的比你我还惊讶……他应该不会故意给你假令牌!” ——银婆婆若有所思,她当然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棘手。 “恩,不会是逸尘!”北冥也相当确定,那个时候的逸尘对他还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的……但是,他突然对手里的令牌是真是假也没那么自信了,“如果真的被掉包过,恐怕是在连他都不知道的时候!或者很早很早以前……” ……这感觉,就跟传国玉玺丢了,逸尘那个糊涂蛋都不知道是一样的! 那么一点肉眼难辨的差别,无论中间这令牌曾辗转在哪个武将手中,谁都不会细看的!毕竟,谁会怀疑皇上御赐的令牌会是假的? 可现在有人偏偏要拿这件事跟他较真,如果对方真有办法证明他手中的令牌是假的……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在字条的最后,对方写得明明白白——一个月后,其举证者将现身朝堂,受君王所托,拿着真的令牌和皇家史库里的当初开国时、御造令牌的文献相对照,揭穿北冥的骗局! “少主,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了,要不我去——” 银婆婆的确急了,眼看大功告成,突然就……字条上,一副有真凭实据的口吻,加上北冥自己的不确定……俨然就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被什么人涮了一把一样! “别轻举妄动!” 北冥还算沉得住气,他当然知道银婆婆想去干什么——烧了皇家史库,到时候就算此人现身,谁知道哪块才是真的!但这么做,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早不着火、玩不着火,一有人提出举证就出事,这不就等于他们不打自招么! 冷静下来的北冥,目光还落在字条上,心思却已经开始缜密的分析这件事—— 第一,字条出现在布告栏,守卫的官兵却不知道……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 第二,如果此人说的是真的,那此人手里必然有真的将军令,否则如何拓本?可他手里的令牌又是什么时候被拓上去的? 第三,既然对方万事俱备,为什么还要等一个月?这种明显要置他于死地的做法之下,当然不是为了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那是为了什么?真的令牌加上皇家史库德证据难道还不够吗? 说起其他重要的东西—— “少主,我想……这个人跟比我们先一步到皇陵的人、还有盗走传国玉玺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银婆婆道出自己多日来的疑惑,很显然,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北冥离开的这些日子,她还是没能找到传国玉玺! 不料,这话却让北冥心头一个激灵,豁然开朗—— “对!传国玉玺!” ……如果还有什么重要的元素,对方和他一样没有凑齐的话……那就只剩下传国玉玺了! 对方一个月的期限,除了此物恐怕很难有其他理由,那就推翻了银婆婆的猜测——偷走传国玉玺的人跟这次手握将军令的人……并不是同一人才对! 这样的分析无异于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一来,只要他在对方之前把那东西搞到手,还不是没有机会!忧的是……藏在暗处的敌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你继续去查玉玺的事,十万火急,逸尘和老宰相那里兼顾这点就行了!我现在回去,立刻上朝——” 北冥的目光比起方才,锐利又胜了几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北冥岂是那么容易被料理的主儿! 此时,这个男人的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满口荒唐言 北冥一进京,还没等次日朝更,便立刻通知所有大臣上朝,这是众人所料不及! 按道理说,遇上这种事,无论真假,都会心慌意乱吧?不是应该先闭门不出,好好考虑一下对策嘛?这北冥可好,反其道而行……要说他是“胸怀坦荡”,身在这浑浊不清的朝廷里而言,他也未免坦荡的过头儿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满朝文武都等着拿别人当枪使、向北冥发难,却没有一个敢率先站出来的……朝局现在实在难辨,万一站错了立场,难保他日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正是因为都抱着这样的念头,所以北冥的非常规召集,不多时,在朝堂之上,也照样是满朝文武都到齐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缺了两人—— 宰相梵大人卧病在床,人尽皆知; 内阁大学士、兼六部尚书梵汐大人……北冥的说辞是他的宝贝夫人累了,需要休息。 跟人私奔被抓回来,尚能被如此呵护……北冥对梵汐无边的宠溺,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反正梵家父子本来就非寻常人,今天的重点也是有没有他们都可以……没有人在这件事上纠缠,反倒是不少虎视眈眈的目光始终落在依旧大模大样坐在龙椅上的北冥身上。 “请各位来,是因为我一回京城,就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所谓传闻,其实是有凭有据,北冥大大方方的把那张字条亮出来,展览了一圈。 不等别人发难,他倒先发制人。 北冥这样的态度,反倒让怀疑他的官员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北冥手里会有比那些拓印更确凿的证据为自己洗刷清白不成? 不料,北冥接下来的话,却把众人的魂都惊了出来—— “我的将军令,是不是伪造,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这是 从御书房‘偷’出来的!如果皇上真的做了几个假令牌玩儿……那我也实在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这、这、这成何体统,难道这个人真的要篡权某国不成? “北冥将军,您的令牌分明是我们在朝堂之上亲眼看到皇上赐给您的,又何出此言?” ——下面,还有不少北冥党,眼看他突然口出狂言、自毁前程,不由得跟着着急,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急的争相恐后的站出来、给他台阶下。 可北冥依旧坦荡的一笑,半点没有“领情”的意思,“好戏”还在后面—— “那时候,的确是皇上赐予的令牌不假,可是事后我却已经还给了皇上!其实,有件事一直瞒着各位,现在也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早在皇上离京之前,曾经找过我,提出想将皇位传给我,他说他厌倦了王宫的日子,想跟皇后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做一对神仙眷侣!当时,我并没有同意!毕竟,我身上没有流着皇家的血脉,不该如此!众所周知,我和皇上……算得上朋友!也许这样的说辞大逆不道,但是我倒觉得这是一种另类的忠君,高处不胜寒啊,皇上他需要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所以我们几人青梅竹马,各位达人看在眼里,就不必北冥一一道出了……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理由,皇上选择了我,而我那天却斗胆跟他发生了争执,我拒绝,所以还把将军令牌都给他放在了桌上,表示如果他再这样、我就辞官!谁曾想,次日皇上就不见了……还留下那纸委托书的诏书……我虽然为难,可毕竟那是当着各位大人宣读的正式圣旨,我不能像我们以朋友身份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争吵,皇命不能违抗,否则那是欺君之罪、也影响皇家颜面,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也同样是考虑到皇家颜面,这件事,我一直守口如瓶!这位子我本来就做的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度日如年不说,也承受着太多的窥伺,随时要把我拉下来掀翻……至少,在皇上回来之前,我得为他守住皇位、守住江山,出于这个目的,我去御书房翻出了这三枚将军令!” 莫须有的故事,被北冥诉说的绘声绘色……虽然按照他的说法,他的有些行为实在已经够得上欺君之罪,可正是这样不顾自己安危的大忠大义,又有谁还能斥责他半个字的是非?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好忽悠—— “可是,北冥大将军,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今全无对证……难道你说说我们就信吗?” 此言一出,立刻又引来一片窃窃私语。 北冥望着末班上那个初入官场、还不怎么懂规矩的新科状元,淡淡一笑……他就等着有人出此一招…… “的确,这都是我的一面之词,全凭天地良心。如果非要证据的话,我没有,但是我有证人——这位大人,您觉得皇上这个证人,如何?” ——北冥今天是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慌了神,纷纷左顾右盼,生怕他们那位任性的皇上突然从自己身边冒出来。 只听北冥哈哈一笑—— “各位别着急,皇上此时并不在朝堂之上!”北冥故意顿了顿,等着满朝文武渐渐安静、直到鸦雀无声,一双双求解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这才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其实,众所周知,这趟我去北方是因为和汐儿吵架了,害的汐儿离家出走、吃了很多苦,当然这纯属私事、不足向外人道起,我想说的是,此行回来的途中,我却意外的遇上了皇上!皇上和皇后两位确实如神仙眷侣一般生活的很好,虽然当时没有侍卫在侧、汐儿也在睡觉,所以同样没有人可以为我证明……但是,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皇上答应一个月之后回宫!所以各位,既然字条之人说他一个月后才能来指证我,那各位可否稍安勿躁?北冥是不是也可以在一个月之后,等皇上回来为我证明真伪?” 对方留了一个月时间的余地,来寻找传国玉玺……那他也留一个月,寻找同样的东西!这样也算公平吧! 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开始! 果然此言一出,转机立现!先前对他面露明显质疑的官员,纷纷换回一副阿谀之色……皇上回来如果证明北冥大将军所言属实,那他们这样的质疑岂不成了违抗圣意的胡闹?就算北冥将军说假话,到时候被揭穿了,他们再落井下石也不迟!怎么想,都还是多等一个月比较妥当! 北冥淡淡一笑,心道,这缓兵之计,还真是浪费口舌! “各位,今天北冥把大家找来,就为了澄清此事。所谓清者自清,北冥我坦荡无愧。既然各位都已经没有了质疑,那这个月里我们还一起照常,剩下的就等下个月皇上回来之后,做最终定夺吧!散朝——”可是,这还不算完,只听他突然话锋一转,“哦,对了,我离京之前的那天,在御书房一起议事的几位大人请留步,关于那天我要的名单,我们还是得再细细讨论一下——” 讨论是假,讨要是真! 上次的讨论指的当然是招回龙椅上莫须有的宝石,讨要的便是可疑者的名单了! 眼下,时间如此紧迫……当然是一天都浪费不的!拿到名单立刻给银婆婆逐一排查……他就不信,自己明明天时地利人和,怎么会输给两个畏首畏尾、连面都不敢露的小人! …… 正当北冥为了应付突发状况,第一次觉得驾驭的没有以前那么游刃有余的时候,却因为稍有些焦头烂额而一时忘记了后宫的床上……被骗喝下蒙汗药的心上人,也差不多该醒了! 其实,梵汐比那药物预计的时间更早醒来,以他那沾点迷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的纤弱体质而言,那是北冥绝对想不到的……可谁会想到,就是那副轻盈的身体里,不久前曾经被化入了整只的蚕王呢?梵汐的身体,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罢了! 坐在桃花依旧、人面全非的房间里,梵汐只记得之前好像突然觉得很累便睡过去了,又怎么会怀疑北冥?可如今,当初他执意住进这深宫原本是为了寻找千夜,这个理由没了,剩下的只有睹物思人! 没听到北冥在朝堂之上胡说八道的梵汐,一想到梵沐已经离去那么久,也不知道逸尘到底找到他没有?会不会凶多吉少?还是说梵沐早就已经…… 不敢想下去,失去亲人的感觉让失去寄托的他,这会儿心里尤其的憋闷、难过,不由自主的翻身下床,简单的梳洗之后,换了件轻快的衣衫,摒退了婢女,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当然,凤宁宫那个方向,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只是梵汐忘记了——这深不可测的后宫里,原本就处处都有他的“故人”! “念……汐……” 信步游亭,直到站在似曾相识的小院前,望着院落门口的牌匾下意识的念出声来的同时,梵汐的脚步却顿住了—— 是他! 一个儿总是被他遗忘,却在他的心里始终站着一席之地的人! ……   第一百六十章 你,还是你 原先,那个人不是住在这里的,但是只要看到那个门匾,看到里面那种二十多年来的记忆力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一幕幕的往事……梵汐又怎么会忘记? 沉溺于旧思绪的梵汐自己也许都没注意,脚步已经跟随着一种早就养成的习惯,慢慢的向里面的那扇门、向这里的主人步步靠近过去—— “汐儿——” 茗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从远处缓缓走来的梵汐……不自觉地,做出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动作—— 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惊喜着,却又害怕着又像平日一样……是一场空欢喜的幻象! “恩,你还好吗?” ——梵汐轻轻地点了点头。 多俗气的开场白……曾经不该是他们之间会说的话。 “还好,坐吧——” 失去了你,看不到你,身边没有你……我会好吗? 茗仑拉开身边额度藤椅,给梵汐拍打干净上面的尘土……体贴的心是有了,可从小养尊处优的王爷实在不是干活儿的材料,被他这么一弹,立刻扬得满屋子灰尘…… 梵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蹙起眉头,捂着嘴—— “咳咳!茗仑……你在干什么啊?那些下人呢?”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外面的侍卫、里面的婢女……虽然被幽禁,可逸尘对茗仑的兄弟情人还是有的,并没有借机刻薄过他!剥夺了爵位,日子却过得不比从前差才对啊! 可是眼前……随着灰尘渐渐落定,梵汐才终于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到处都蒙着一层尘土,包括茗仑身上的衣服都污迹斑斑,桌子上更是一片狼藉、什么垃圾都在上面乱堆着……墙角趴着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猫,大概是以前从那些冷宫妃子们那里跑出来的,也脏兮兮的,猫的旁边还扔着个破掉的饭碗,里面盛的八成是茗仑剩下饭、留给小家伙吃的……茗仑正手足无措,一脸尴尬的站在这一大片混乱中…… “汐儿,对不起,要不你回去吧……我这儿……太脏了,没有你落脚的地方……” 茗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局促的搓着鞋、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他好不容易可以看到心上人一眼,却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等一下,你就吃这个?”这样一来,梵汐反倒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了,指着地上猫碗中的残羹剩饭,一脸的不可思议,“那些侍卫呢?婢女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茗仑,回答我!” 破碗里的那些东西,连御膳房的猪都不吃……娇生惯养的茗仑,怎么受得了这个? “后来……搬了一次家,我就把侍卫和下人就全都打发走了……不过是有人定期给我送点蔬菜、水果、点心什么的,其实都挺新鲜的,是我自己厨艺不好才弄成这样的……你别瞎担心了!我挺好的……” 一个月送一次蔬菜,还只有点青菜萝卜什么、哪有点心水果?就连那些蔬菜一个个歪歪扭扭、会新鲜才怪! 北冥一坐上龙椅,立刻就给他搬了住的地方,当然是因为不想让梵汐再找到他……以绝后患! 所以连侍卫和下人都撤了,除了每个月送一次食物的一个御膳房的厨子之外,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这鬼地方,上次梵汐找千夜的时候差点把后宫翻过来都没找到,可想而知有多偏僻! 不光如此,为了撤了侍卫之后放心,北冥还给他吃了软筋散,里面还加了每月不服解药就会七窍出血而死的慢性毒,他还能跑去哪儿? ……只是这些,他实在不想让梵汐知道……面对喜欢的人,每个男人都想展现出自己最春风得意的一面,而不是像他这样狼狈不堪…… 茗仑依旧站在原地,本来想邀请梵汐坐下,可是看了看自己房间里脏兮兮的椅子,本来想靠的更近些,却突然发现白色的长袍都穿成了灰黑色,还一股子馊味……最后,还是一动都没敢动。 梵汐错愕之后,慢慢的低下了头,站在茗仑的角度,只能看到心上人白皙光洁的颈椎,可是梵汐的脖子明显的伴随着身体颤动,却让茗仑立刻慌了神—— “汐儿,别哭!你……你这是怎么了?我……” 每次面对梵汐潮湿的容颜,这个男人便不知所措起来……忘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急着跑过去给梵汐擦眼泪,可刚刚还在弄炉灰的手,顿时把梵汐精致的小脸擦成了一只花脸猫! “汐儿……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去院子的井里给你打水来擦擦脸……” ——让人卑微的,并不是狼狈的处境,而是爱情本身。 “等一下!院子里有井水吗?” ——梵汐却突然抬起头,甚至一把拉住他。 “啊……有。” 不知道梵汐什么意思,茗仑愣了一下。 “你呀……我帮你打扫房间吧,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洗……顺便你也学着点,这么大的人了,笨哦!” 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努力呃微笑。 ……在茗仑的眼里,也许眼前这个还是昔日他被圈禁的时候,那个永远都单纯可爱的爱人,可如今的梵汐早就不是他记忆里的人了,,他这种瞎话怎么瞒得过去? 是北冥……梵汐猜得到。 那个人,自从坐上王之后哦,越来越让他觉得……除了他,对谁都很残忍。 茗仑落到这个地步,是他当初坚持的结果,为的是帮北冥……可面对今天的北冥,面对已经消去了昔日野心的茗仑……他开始茫然了,自己当初做的事,到底对还是不对? “哈?你?教我?” 茗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梵汐是被大家宠大的,众所周知的什么没做过……可是梵汐这样的提议代表着他们还能在一起多呆一会,除了惊讶之外,一方面舍不得梵汐干活,另一方面又舍不得他走……梵汐的这个提议,实在是让茗仑左右为难。 “要不先把脏衣服都拿出来,身上这件下次再洗——” 虽然都是男人,可有过肌肤之亲的事梵汐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只是现在面对这样的茗仑,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介怀了,却一不想面对茗仑的裸体……再说,这家伙可能所有的衣服都脏了,没有换洗也不行。 对他们这种完全没有生活常识的贵公子而言,干活这种事靠闭门造车的研究是没戏的……梵汐当初有房东老婆婆教他,现在他可以教给茗仑。 没一会功夫,梵汐利落的在院子找到两个被当做垃圾丢弃的大木盆,在井边洗洗刷刷,很快就把容器洗干净了,然后又径自到茗仑的里屋,洗了铺盖,在院子里找了几个破竹竿、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后插在院中的泥土里、又如法炮制的弄了跟横杆、用麻绳固定好,这才把床单被褥一件件的搭上去。最后又从他的门背后搜出一堆馊了的脏衣服……春暖花开的季节,这里又不是昔日他和千夜住的大北方,没有呼呼的北风,这点活对梵汐而言,已经算是轻巧的多了。 茗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来—— “汐儿!别干了……我自己来!” 一把将梵汐抱住,男人紧紧的皱着眉,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怀中的身子,变得更轻了。 打从北冥回来,他就知道千夜未必是对手,那个人的心思细密不是用高强的武功就能制住的,作为一个失败者,他很了解这一点,所以他也知道,北冥将他的汐儿纳入了怀!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北冥那个混蛋,他到底是怎么照顾梵汐的!? 不是权倾朝野嘛? 不是从小就是处处把汐儿据为己有吗? 真的让他得到了……那个混蛋却…… 梵汐瘦了,目光变得这么坚强,什么粗活累活儿都能干,脸上却失去了当初甜美无暇的笑容……这单薄的身子,北冥那个混蛋到底让他受了多少罪? “那怎么行?脏衣服穿一年不换,岂不比外面的叫花子还要脏?皮肤会起疹子的!等一下把衣服洗干净后,我再帮你把房间打扫一下,桌子要清洗……猫也要洗下,你每天生活在那种房间,想得肺痨吗?” 梵汐不在意的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水……身在不同的角度和环境,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不同,也许对于昔日锦衣玉食的他们而言,做这些粗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是经历了那么久的逃亡生涯之后,他倒不那么觉得了。那些老百姓不都这么做吗?可看那些人过的,却好像个个都比自己开心一样,反倒让他羡慕了。 茗仑拦不住,就只好跟着他学,好在茗仑一点也不笨,学得快自然就能多帮他干一些。 两人一边抢着干活,一边渐渐的开始有了说笑,心中的那层芥蒂……悄然退去。 ……两人一口气做到西方的天空泛起了斑斓的晚霞,茗仑的房间和小院儿被梵汐收拾的井井有条,像是换了个地方似地。 最后的工作就是由茗仑来擦抹桌子和扫地,梵汐捅好炉火、烧上一大壶热水,打算把墙角的那只小脏猫也洗干净。 “汐儿……你的手……粗了。” 干完活,站在他身后的茗仑,心疼的看着他最宝贝的人那双因为今天洗了太多的东西而泛红的手……千言万语,梗在喉间。 ……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久违的温存 梵汐正背对着茗仑,还在捣鼓着教这个生活白痴如何洗衣做饭的那点事儿……只是突然,房间里没有声音了——茗仑突然从背后伸出手,紧紧的圈住他! “茗仑?你……” 不知为什么,昔日的肌肤之亲突然涌上心头,梵汐轻轻地打了个激灵,轻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僵住了。 茗仑也没有再乱动,更不会乱来,只有因为悲伤而变得沙哑的嗓音响在耳边—— “手……变粗糙了……你这个小笨蛋,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只要一直天真善良下去就好了……” “唔,你说这个啊……我没关系的,北冥他……准备了很多番邦进贡的上品动物油,坚持擦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和以前一样的。” 梵汐只能佯作满不在乎,心里却不由有点小小的庆幸——幸好没有被茗仑看到他住在北方那座民宅的时候,那双遍布着老茧和裂口、惨不忍睹的手,不然又该碎碎念了吧。 “汐儿,你长大了。” “人,总要长大的……长大了不好么?” “没、没有……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那个又善良又温柔的梵汐!只是……这个过程太让人心疼了……” ——茗仑一直以为,当初背负上所有的罪名的退出一定错不了,因为北冥一定会把天下最极致的幸福统统都给予这个人……可是抱着这个隔着衣物相拥、都能感觉到苦涩正在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清瘦后背,他后悔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动不动……梵汐突然发现,这个怀抱其实没有那么讨厌!或者说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因为他的注意力总是集中在北冥身上,而把这个男人忽略了太多太多…… 同样是青梅竹马,看着自己天天黏在北冥的身边、赖在北冥的床上、和北冥形影不离的少年时……如果茗仑真的像他以前所说,从小就痴情的迷恋着自己的话,那每天目睹这那一幕幕、又是何等的痛苦? ……也许,不是茗仑不好,只是他从来没有给过这个人机会。 两人各怀心事,如同石化一般,直到炉子上的水开了,见他们都没有反应,墙角里虽然脏兮兮却很机灵的小脏猫便来回扯着两人长袍的衣角闹腾开了,这下,“梦中人”才算是如梦初醒! “你去给院里的盆子里打点井水,我把热水提出去……小家伙要洗澡呢!看看你把人家养的跟一块小煤炭似地。” 梵汐自然地揶揄着,不留痕迹的挣脱了这个怀抱。 “不不,你坐着,我打水,我提壶……都让我来做就可以……” 茗仑脸上的喜悦藏不住,因为……刚才汐儿……他以为他的情不自禁会引来的反抗没有发生,那个拥抱,他的汐儿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不排斥他了! 望着这个男人乐呵呵地跑出去的背影,梵汐有点哭笑不得……如今这样不堪的自己,竟然还值得被如此珍惜吗? 一手提起乖巧的小脏猫,笑着追逐着那个背影,消除了芥蒂的气氛变得融洽极了……也许现在再重新考虑爱情,对他们而言已经来不及了—— 无论是对于已经爱上了千夜、又失去了爱人、被迫囚禁在这深宫的梵汐,还是对于荣华尽失、武功使不出、连命都攥在北冥手里的茗仑……这样的感情都太奢侈、太不切实际…… 他们能做的,就是自欺欺人的多望几眼彼此,什么都不说破,就是青梅竹马而已……安然的享受着这过一天少一天的美好气氛。 小脏猫很乖,一动不动的任由他们洗来洗去,还是不是在热水中伸着长长的懒腰,舒服的“喵”几声,直到洗完擦干才发现,原来这只猫还长得很漂亮呢! “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梵汐看了看晚霞的颜色已深,整了整衣衫,第一天回来,北冥一定有很多要事要跟群臣商量,会回去晚一些,所以他才敢这样耽搁……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无限度的任性,再连累茗仑倒霉。 “那……我送你……” 茗仑蠕了蠕嘴唇,最终也没说什么多余的,梵汐的心思他明白……他的汐儿变得越来越会为别人着想了。 只是,早就知道一定会到来的离别,还是让欢喜了一天的心情突然沉下来,变得无比萧条。 一直送到院子门口,梵汐坚决不让他出门相送,自然是怕被外人看到,给茗仑引来杀身之祸……可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背后的男人却终于忍不住,轻声的问了一句—— “汐儿,你……还会来吗?” 因为问的忐忑,男人的口吻中竟不知不觉流露出像个要再次被抛弃的孩子一般怯生生的口吻。 也是这样的一问,让梵汐一怔……望着被他害到这个地步的茗仑,他到今天才知道他把这个男人伤的有多深。 “恩,我一有空就会来的!下次来的时候,我带自己做的点心给你,顺便来给你做好吃的!” 像是哄孩子一样,梵汐用早就学会的强颜欢笑对上那张那么容易满足的俊颜,一时间竟不知怎么了,笑着,眼泪却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汐儿别哭!我好高兴……我保证每天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和小猫一起等你来——” 茗仑想帮他拭去眼泪,所以贴得很近,却不料梵汐突然踮起脚尖——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男人的额头上。 茗仑石化了。 “我走了——” 重新强打起笑容的梵汐,趁男人还在发呆的时候,掉头就跑,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红……心跳得好厉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发奇想的去吻茗仑? 这算是安抚,还想要表达抱歉……梵汐已经快要分不清了。 却不知,身后—— 茗仑回过神的时候,心爱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抚摸着似乎还留有余温的额头……男人性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的同时、脸颊却不由自主的湿了! 他的汐儿,终于愿意这样亲近自己……在汐儿心中,也许自己还有机会吧! 这一刻,茗仑才知道什么叫做欣喜若狂! 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实他还有拿出来为自己翻身一搏的“王牌”,虽然对手的北冥,但是看汐儿现在的情况—— 恐怕是千夜已经被北冥处理掉了,而北冥那个混蛋也根本没有好好照顾他,他很显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待在那个男人身边……如果这时候,自己能够跟北冥分庭抗衡的话…… 说不定,梵汐会更愿意待在自己的怀里! 虽然跟北冥斗,有多凶险他自己很清楚……之前他一直把“王牌”藏得不显山不漏水,就是因为他不想冒这个险……人,都会怕死的,而且他对王位已经没有任何的欲望了…… 但现在,为了汐儿的话……值得! …… 与此同时—— 北冥也是刚回到寝宫,没看到自己的爱人,却看到了守在那里的银婆婆,不由蹙起眉头——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个女人对梵汐的心思,梵汐自己不懂,北冥可是心如明镜,他之所以不说破,是出于和银婆婆相同的理由——大事当前,现在不是因为这些事内讧的时候,可是他也交代过这个女人,平时尽量不要接近寝宫! “特殊时期,少主别忘了你只有一个月,浪费一点就少一点,所以我直接来这里找您汇报——” 拿着早朝后、北冥以寻找龙椅上的宝石为由骗来的名单去调查了一天之后的银婆婆,显然是为了传国玉玺的事而来。 “那你快说——” 北冥望着天边减退的晚霞,心里还在惦记着不知又跑去什么地方玩的梵汐。 “名单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可以确定不死内侍臣干的!” 可银婆婆带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凡是有资格在皇上不在时独自打扫御书房的内侍臣,包括生老病死、辞官回乡、连因偷窃获罪、至今还在牢里的她都排查过了……实在是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那你不去重新找线索调查,跑来这里干什么?” 面对这样的复命,北冥显的有些没好气了。 “但是还有另外两件事——”银婆婆好像并不很在意他的态度似地,继续安之若素的往下说,“虽然那些内侍臣那里并没有可疑之处,但他们却有些人无意中说出了一些让我惊讶的事——青梅竹马的你们几个,一直都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的么?” 此言一出,北冥顿时愣住了——他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 梵沐自打出了诈死的事情之后才不再进宫玩儿了,梵汐一直都随时可以……但如果偷走传国玉玺的人在他们中间,那一定不会是他们俩,更不会是自己,再排除掉逸尘本人……就只剩下……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冤无头债无主的陈年烂账 “少主,要不要我去……” 看着北冥的表情从阴晴不定到陷入阴霾、最后豁然开朗……银婆婆似乎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两人显然是想到一起去了! 大臣们没有机会在面见皇上以外的时间单独留在御书房,又不是伺候皇上的内侍臣干的……那在剩下的这几个人中排除法,其实很容易得到答案——茗仑王! 如果是之前也曾意图篡位的茗仑王,为了给自己他日得势后早作准备,提前偷走了传国玉玺……这就完全说得过去,而且他做这种是根本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 不料,北冥却别有深意的转动着睿智的眼眸—— “先不要去,不要派人去监视、更不要去直接逼问……一切如常。” 银婆婆显然是小看了自己那位青梅竹马,要控制逸尘还可以利用梵沐?那茗仑呢?总不能用自己的心肝宝贝梵汐来要挟吧?可是除此之外,其实那对兄弟认真起来,骨头可是硬得很呢!跟茗仑来硬的逼问,怕是动上十大酷刑,换来的不过是满口带血的嘲笑罢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不要吧?那可是传国玉玺啊!” 银婆婆当然着急了,而且时间也…… “你立刻带人去已经被封的茗仑王府,给我挖地三尺……我就不信,他进大牢、造圈禁、又屡次搬家,还能把东西带在身上不成?进出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人看到……” ——北冥自有他的主意,茗仑偷印、被抓之前,都还只是一心想着对付逸尘,没把自己算计来才对,所以拿东西很有可能收的没那么谨慎。能在王府找到的可能性极高……茗仑不好对付,能不招惹那家伙,就不招惹那家伙,让他自生自灭最好! “是,少主!” “对了,‘那个人’ ……找到了吗?” 北冥突然阴仄仄的一句,显然已经毫无征兆呃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而这个话题让银婆婆突然一愣——只有这件事,才能让这个城府比谁都深的青年完全掩饰不住全身的杀气腾腾。 “没、没有……我夜闯了吏部数月,夜夜翻看那些官员档案……在您回来之前,我已经把年龄在符合范围内的武将全部看了一遍……没有找到时间和地点相符的人!” 这又是一笔无头烂账! 也正是因为这笔账,才让北冥在十岁那年、被她找到之后,了解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国破家亡的北冥,小小年纪便开始谋划着这场惊天变……对于逸尘的江山,与其说他是想要得到,倒不如说是一本心思要将其夺走,要毁了整个皇族,以泄心头之恨—— 二十五年前,北冥两岁,还不是能够记事的时候……他之所以在十岁那年愿意相信银婆婆的话,并不是听信一面之词,而是寻找机会让身为太子夫的父亲受了点小伤、然后偷偷地弄到了父亲的血液、背地里做了滴血认亲……父子的血,无法相溶,可他的血却能够和银婆婆精心保存的、其口中声称是自己生母的北国公主生前留下的血胭脂相溶……孰真孰假,在容不得他半点自欺欺人,他是—— 被先皇率大军踏平的北方雪国的公主之子! 而让北冥从此最难以释怀的,并不是国破,而是银婆婆口中所说的、母亲的惨死和死因…… 他立下重誓要报复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先皇,可惜已经死了,只好把这笔烂账算在逸尘的头上,而另一个—— 是一名那时候曾经被称为“红魔将军”的武将! 那一年,先皇御驾亲征,率兵北上讨伐不断跟朝廷发生边境冲突的北方雪国,陪伴其左右的是一名身穿大红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因为其脸上始终带着整张的面具,没人见过他脸、连本国将士也第一次见到此人现身军中,探子更是查不到他的底细,只知道刺人与先皇同吃同住、任何时候不离左右……被人们背地里称为“红魔将军”。 战事持续了大约半年,雪国亦是北漠大国,曾与中原本朝以及西域罗伊国三足鼎立,实力自然不弱,而先皇这边因为长途跋涉,粮草逐渐不济、人心惶惶起来,眼看就要露出败事的时候,在接近尾声的一场决定性战役中,两军对垒,那位红魔将军突然一跃而出、如同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正在里地的双方军队中,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先皇身边,却以一人之力凭借着如有神助的武功改写了那场战役……从此,神秘的红魔将军写进了史册。 北冥自讨,以一人之力在战场上敌对军队……就算是他和银婆婆加上千夜这三个被人称为江湖顶端的人联手,都不可能做到……可那个人,就像是个神话! 却也就是那个神话击碎了他的家园—— 雪国紧急召集王族商议求和,觉得先皇的粮草不足,必然也无心恋战,谈何对双方都有利,最后提出联姻的法子以表诚意,雪国一共两位公主,大公主才思敏捷、容姿倾城,早已被选定为下一任女王,而且虽早年丧夫却已育有一子,当然不能和亲,那就是北冥的母亲;二公主年少单纯,温柔可爱,当然是被选为联姻对象的不二人选……可悲剧发生在两国同意和谈的那场酒宴上——大公主一眼爱上了英俊潇洒的先皇,不惜以毒酒毒死自己的亲妹妹,私会先皇、背着自己的族人提出自己不日登上女王宝座,愿意以一国疆土为嫁妆嫁于先皇为妃…… 可惜,先皇却没把这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的投怀送抱放在眼里,却也没有直接拒绝……居然做出一件无耻到令人发指事——约了大公主在自己房里见面,等公主兴冲冲地赶去赴约的时候,才发现房里竟然还有一个人——红魔将军! 那两个畜生轮奸了大公主,让人把赤身裸体的公主挂在雪国的旗杆上……被救回的公主没脸面对自己的族人,自尽身亡……身为公主贴身侍女的银婆婆抱着年仅两岁的少主,在两国狼烟再起的时候逃出了雪国,半年后再回去,昔日的故乡已然被移为一片狼藉的平地。咽不下这个口气的银婆婆带着少主想要刺杀先皇而潜入过一次京城,可惜没能找到红魔将军不说,却把少主不慎弄丢了……只好含恨回到雪国,带着残留的百姓重建家园,这也就是北漠被称为民风彪悍、屡屡反抗朝廷的理由——那本来就不是他们的领土! 而北冥十岁那年,再次潜入京城,打算就算找不到红魔将军、也要行刺先皇的银婆婆,以医师自居混入太子夫府的食客中,准备伺机行事,却意外的看到了在浴池中跟宰相家公子梵汐嬉戏的北冥身上的胎记……失而复得的巧合让她暂时按捺住了自己那凶多吉少的计划,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的少主会为国家、为公主报仇雪恨! 然而—— 她和北冥都估计错一件事! 那红魔将军的武功空前绝后,所以他们以为必然是朝中厉害的武将或是鼎鼎大名的高手侍卫,故意戴上面具掩饰身份……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翻遍了吏部所有的档案——二十五年前,当时超过十六岁以上、从低级校尉和普通站岗的侍卫往上数的满朝武将中,包括已经辞官和暴毙、问罪的在内,当时竟然全部都有职责在身,没有一人可能出现在针对雪国的那场战争的战场上,时间和地点根本对不上! 被他们恨之入骨的仇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留下个名号之外,连长什么样都没人知道! 北冥恨恨地一拳捣在身边的宫柱上,石柱顿时裂开一个不小的裂缝! 他原本以为比起传国玉玺,这个人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他不甘心! ——就算那个混蛋死了,他要也掘地三尺,挖出来鞭尸! “北冥,你干什么?” ——远处现身在离门口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的梵汐,望着他从未见过的如此暴怒的北冥,不由轻声惊呼。 “啊?汐儿啊!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一个人在家里又无聊又担心,正好银婆婆来了,我给她表演武功呢!你看……这是我打的——” 银婆婆在一旁满脸黑线的听着自家少主在这边胡说八道……刚才明明还很严肃的话题,愤怒的让他感到有些害怕的少主……突然之间,怎么就变了味……北冥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旁边这个像白痴一样指着开裂的柱子,笑的傻呼呼的男人……银婆婆总算知道为什么说陷入爱情里的人,都是傻瓜了! “还好意思说,你这叫破坏!明天又要劳烦匠人修,把手给我看看,弄伤没有——” 对这个男人的那种关心,梵汐自己也说不清楚……从很久很久以前,已经被刻在骨子里的、很深很深的习惯,无论这个人如今已经如何偏离了人生的轨道,无论他每次冷静下来的时候感到多少的寒心,可每次这样相对,便会不由自主…… 北冥的手流血了。 可这个男人不以为意,却一把将靠近过来的紧紧地抱住,半天都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北冥将军,那我回去了,我会遵照您的吩咐,好好照顾我这把老骨头的。” ——银婆婆不喜欢看两人甜腻的样子,也知道这个梵汐一来,今天的对话就要结束了,干脆话中有话,表示会按照北冥之前的吩咐、带人去细搜前茗仑王府。 作揖告辞的银婆婆,还是很厌恶听到背后的软语缠绵—— “北冥,你的手——” “没事,一点小伤!哎?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汐儿,快给我看看……” “唔……那个,在御花园,遇上一只小脏猫、很可爱,玩了一会儿,估计不小心被爪子挂到了……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只是刮破一点皮,跟你相比……” ……梵汐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这样的解释连身上的那股味儿都顺便诠释了。 “小傻瓜……八成是小宫女偷偷养的吧!她们也挺不容易,别那么赶尽杀绝,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不要赶尽杀绝,给人留条活路——梵汐一直都想这样好好的跟这个男人谈谈,可他不敢,此时也只是在撒娇的时候借着“小宫女”的名义宣泄着心里的抑郁罢了。 如果这个爱他的男人,也能够懂他,该有多好! “你呀,好吧好吧,就是一副好心肠……” 梵汐没再说话,北冥突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突然陷入的尴尬、寂静,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相拥。 “北冥……你……怎么了?” 许久,梵汐才仰起头,有些担忧的望着男人……今天的北冥,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刚毅的侧脸不知为什么让人隐隐作疼。 一个两个三个……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有时候会觉得他的心里似乎装着的、关心着的、心疼着的……不止是一个人那么简单!梵汐从不敢继续这个问题往下想……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你在我身边……” 男人没有说下去,只是牢牢地抱着他,像一尊承载着幸福的石像一般。 被仇恨洗礼过的人生……谁说他不累? 只有每次把这个他这一生唯一动了心、决意要用心呵护的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那种愉快才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把仇人杀尽、血洗敌国,都不会得到这种踏实…… 只有抱着这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找回自己的良心……等他夺走了国家、斩杀了红魔,便再也不折腾了,守着这个人,如此踏实安逸一辈子,该多好……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温暖 那一晚,北冥并没有像平日一样孜孜不倦的渴求爱人美好的身子,而是打从用膳后,便安静的抱着梵汐入睡,一动不动,小心翼翼……那种只要和爱人相拥便能获得的温暖独一无二,望着怀中的小脸从不安到终于被他哄到酣睡,整个一夜,北冥几乎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这种珍视的情感,丝毫不必夜夜缠绵的渴求逊色。 也正因为这样,他就更不允许自己失败,甚至不由自主的急功近利,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快的能如此坦然和爱人夜夜相拥……所以,他决定要把行动更加紧凑,要更快的做个了结,他累了。 于是,十几天后,当银婆婆报告说茗仑府已经被她带人挖的差不多了之后—— 北冥突然向梵汐提出来因为在京城近郊想搞个农田水利的建设、造福于民,所以他要离宫两三天去考察,因为太辛苦了,所以要梵汐乖乖的待在宫里等他……其实,他的确是有两件要事必须亲自去看看,而这两件事必须要要找个理由瞒过梵汐才行。 所幸梵汐压根就没怀疑……或者说,并没太上心。 一方面,虽说北冥如今在很多事情上越来越偏激,可梵汐一直觉得那是被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压得透不过起来,又怎么可能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正在颠覆一个国家、谋国篡位?另一方面,打从北方回来,梵汐就一直告病没有上过朝,私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他不想去面对那些虚伪的同僚,所以水利工程之类的事,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其中是不是确有此事…… 不过,北冥的暂时离开,到底是让他心里稍稍喘了口气——对这个男人,梵汐的心理复杂极了,被迫留在北冥身边,却不由自主的心疼和关心,矛盾着,却又能安然相处……但终究不知为什么,待在如今的北冥身边,再也找不到年少时无忧无虑去依赖的感觉,莫名的压迫感常常让他觉的透不过起来。 北冥暂时离开几天,对他而言是好事! 当然,梵汐再也不会逃跑了……千夜的事,心愿已了,再加上整个药王谷那些无辜的人惨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再也不会乱跑,不想再去连累别人…… 更何况,如今的深宫里,还多了一个让他放心不下的人——茗仑。 所以,那天早晨他和北冥一起出宫,北冥出城,而他回了一趟宰相府……探望生病的父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他心思的北冥自然不会再派人跟踪监视、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反倒给了极大的自由——下午回宫的时候,“顺便”还拿了些党参、枸杞、甚至蔬菜鸡蛋瓜果,大包小包的放在马车拖回宫里。 ……虽说都是些寻常的材料,比不得宫里的精致,可如果从御膳房拿、难免引人怀疑、传到北冥耳朵里就糟了,如今身在京城,以他的身份又不好自己去菜市场乱逛……回“娘家”拿,这倒也是个办法! 梵汐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茗仑。 等他打发走内侍婢女,终于有机会一个人溜出去的时候,感到茗仑所居住的那所“念汐”小院儿,和上次一样,又是西方的天边刚刚能够看到些绚烂晚霞的时间。 “茗仑……你……你们……在干吗?” 一踏进小院儿,梵汐就被坐在院子里抱着小猫发呆的茗仑吓了一跳——一脸的愁眉苦脸、目光呆滞,连小猫也似乎通灵性似地,跟茗仑的表情俨然同出一辙!一人一猫,傻乎乎的坐在院子中的地上,旁边还防着一只用来饮水的大瓷碗,里面的水早就不冒热气了,天晓得他们俩到底在这里傻坐了多久…… “汐儿……” 在看到梵汐的瞬间,茗仑眼中的黯淡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突然迸发出的光彩……实在难以言喻。 聪明的小猫似乎在提醒这个笨蛋主子赶紧站起来相迎,而不是在这边傻高兴,突然从茗仑怀里蹦出来,“喵”了一声扑到梵汐脚下,淘气的用爪子勾着人华丽清雅的衣衫的衣摆。 “汐儿——” 回过神来的茗仑,凝视着对方错愕的脸……一步步靠近,终于紧紧地将对方抱住—— “我以为……我以为……那天你就只是不想看到我伤心的表情,才会说你还会来,其实只是敷衍我这个傻瓜罢了……好怕……好怕你再也不来了……” 梵汐的耳边,回荡着男人轻声的喃呢,有点哽咽,带着浓浓的委屈……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茗仑,却似乎更加的让人心疼。 天晓得,这短短的几天,他到底是怎么过的……梵汐离开的那天,傻傻的笑了一个晚上,可第二天梵汐没有来,第三天梵汐也没有来,第四天……后来他终于发现,也许汐儿不会来的,那样的答应只是不想看到他落寞的样子,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也可能只是因为同情…… 日子开始变得无限漫长、煎熬,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坐在院子里等,不断的说服自己说,汐儿一定会来!然后为了那么一点卑微的可能,一边患得患失,一边又每天早晨都会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再给小猫洗个澡,烧一壶开水,准备好茶叶……就只等着汐儿到来,然后等着被夸奖…… “汐儿……我……” 就算此时已经真真切切的把对方抱在怀里,可欠缺的安全港还是让这个男人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可偏偏持续哽咽的喉咙又不配合……千言万语都梗在喉间,只有用更加用力的拥抱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别说了……你果然就是傻瓜!我不是来了嘛!你看,我上次答应给你做好吃的,我连材料都带来了!” 梵汐知道自己不该任由对方这样抱着……他么现在的处境,都已经容不得半点擦枪走火……可是,如此的茗仑,实在让他不忍心推开。 以前,他都是被大家照顾、呵护,其中当然也包括茗仑,武功好、办法多、又会变着方的想主意逗他开心,只是那时候,他的眼里除了北冥早就没有别人的位置……如今,才发现,原来茗仑也有如此孩子气和脆弱的一面,原来总是在他面前笑嘻嘻的这个男人,也需要被疼爱…… 就在梵汐为此情此境所感,不知所措的时候,小猫的存在似乎是在提醒着两个陷入迷离的人……因为茗仑的拥抱,梵汐把手中的两个大布袋子放在地上,小家伙儿闻到了里面的鱼腥味,立刻欢快的叫了起来,这么一叫,也终于叫醒了两个梦中人。 “我去给你做完饭,你和它乖乖呆着!” “我不,我要陪你……” 任性的茗仑跟牛皮糖似地,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让哭笑不得的梵汐怎么都拒绝不了。 这里的厨房其实比起梵汐在北方民宅里的那种要大得多,也好用得多,只是茗仑一直不会用,几乎没有开火正式弄过像样的饭菜,每天都只是利用屋里取暖的炉子上随便把那些送来的东西、撒点盐巴乱煮一气,荒废了很久……不过自打上次梵汐说会来给他煮饭,茗仑早就把这间废弃的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不止把灶台擦抹的一尘不染,连那两口废弃的锅都洗的铮亮。 梵汐被这里干净过头儿的程度吓了一跳,转念便苦笑着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个男人对他的执着,原来早就超过了他的想象。 特意给小猫带了一条一尺多长的鲜活大鲤鱼,于是跟随着落难的主子已经好久没开过荤的小馋猫,拖着鱼早就不知钻到哪个角落开动了,偌大的厨房只剩下两个人,再也不会被打扰。 梵汐忙活着切菜、烧菜,从来没有干活意识的茗仑便主动凑过来、帮他洗菜,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越聊越开心,包括很多年少时共同遭遇的趣事、糗事……就好像这一刻,流失掉的那些时光神奇的又回到他们之间,却比当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时候更显得融洽、温暖…… “好了,四菜一汤——猪肉炖粉条,韭菜炒鸡蛋,清炒豆腐,凉拌花生米,还有一个葱花小拌汤!” 梵汐得意洋洋地望着小小的四方桌上自己的“杰作”,还冒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在两人之间摆放着。 他当然不会像北冥那样为了哄他开心去做什么无锡小排,他没有皇家御厨做师傅,那个房东老婆婆能教他的都只是些普通的农家菜,就算是这些,老婆婆说那也是他们过年收成好的时候才能吃到的……可是对茗仑而言,眼前这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就像带着一股玩暖的魔力,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更珍贵! “想不到有一天,会换你来照顾我……我、我……汐儿,你怎么就能这么好?好得让我都快舍不得你走了……” 茗仑轻轻的扯着梵汐的袖子……天色不早了,像上次一样,他估计这个人又快要离开了,每次梵汐从眼前消失的感觉都是那么的可怕,那么的心疼…… 不料,梵汐淡淡一笑,给了他一句新的“惊喜”—— ……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茗仑的杯洗具 “没关系,今天我陪你吃完饭,再给猫洗澡,再走也不迟!今天北冥不在宫里,他去督监京郊水利了,要离开两三天吧……不会有人发现我晚归的!” 一边说,一边从布袋里拿出两双干净的筷子来,茗仑厨房里那些早就脏的洗不出来了,刚才已经拿去填了柴火……梵汐,显然是有备而来。 因为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像儿时一样,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吃一顿饭了。 “哎?” 茗仑的脸上的惊喜是真的,但除了惊喜之外,也有梵汐看不到的另一种心情……北冥终于有行动了?熬不住了! 不过,这回他不急,王牌在手,他尽管在这里享受着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姜太公钓鱼,坐等那愿者上钩! “茗仑,看我还给你带什么来了?” 兴冲冲的梵汐,还以为身边的茗仑因为开心而发愣,冲着他淘气的眨着眼睛,又从袋子里“变”出一罐密封好的陈年女儿红! “汐儿……这么多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带来的?” 茗仑的反应却是心疼了,贴在爱人身边,满眼温柔的帮他揉着那单薄的肩膀……又是菜又是肉、还有餐具和给猫带来的鱼,现在居然还提着这么一大罐子酒……以前,从来没有人舍得让汐儿拿过这么重的东西! “别少看人了,我又不是手无搏鸡之力的大姑娘,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快来开饭,等一会儿凉了!” 梵汐拉着他直接坐在简陋的方桌前,一脸的开心。 茗仑以前很喜欢饮酒的,怕是很久没喝过了吧……所以他才……这些东西跟他以前扛着扁担挑着两个大木桶打水的时候相比,已经小巫见大巫了! ……他长大了! “怎么样?我的手艺……好吃吗?” 虽然,那时候老婆婆也常常夸他……可眼前是吃过无数珍品佳肴的茗仑啊,梵汐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忐忑起来,却不知自己不由自主对着手指的样子、脸色因为紧张而微红的样子……看的茗仑的心“扑通扑通”,自己的心跳听得那么清楚,心头的悸动对男人而言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折磨! “嗯,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以后你常常来做给我吃好不好?小猫也很喜欢你……” 茗仑立刻“得寸进尺”,还拉了家里那只捡来的猫作掩护,分明是因为梵汐对小动物一向很有爱心,跟那只小猫又投缘的很……到了这会儿,他已经不再像上次刚刚重逢时那样茫然、裹足不前、抓住可以打动美人心的一草一木……他要给梵汐幸福可能还需要点时间,但是要到时候汐儿的心里有了他,那他一定能…… “嗯,好啊!以后只要能过来的时候,我就来帮你收拾收拾房间,弄点好吃的……” 茗仑没想到梵汐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今天的梵汐……了无牵挂,跟前夜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交集了,那段写满爱意和誓言的恋情对他而言只能成为一段最珍贵的回忆……可如今面对北冥,却无法面对自己复杂的心情,在茗仑这里却大不相同,如今境遇的他们早就和当初不能同日而语,桃花依旧、人面全非之后,反倒是此时坦荡相对,让梵汐觉得更轻松、更纯粹……所以,比起北冥,其实他自己的意愿也是更加愿意来陪茗仑说说话,沉浸在儿时那些美好时光里,自欺欺人的给自己编织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汐儿,你醉了……” 这顿饭进行了才一半的时候,茗仑抱着怀里迷迷糊糊刺着一双漂亮眉头的爱人,苦笑不已——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灌醉梵汐的意思! 昔日的教训,让他不会再对汐儿趁人之危,更不会对心爱的人有半点强迫……是梵汐自己…… 口口声声说“自己长大了”“可以一起把酒对饮了”……他紧拦着慢拦着……结果还是……这个小坏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的酒量不好,而是往醉里灌自己吧…… 心里的苦闷……无处宣泄……才会这么乱来的吧? “汐儿……汐儿,醒醒……” 男人在一起喝起酒来没时没点的,这会外面依然是夜幕降临…… “唔嗯……嗯……” 这回,梵汐总算有了点反应——发出一声甜美呻吟后,在他怀里迷糊的翻了个身,然后柔软的身子顺势滑下来,头终于滑到一个他潜意识觉得更舒服的地方……这下,茗仑的脸色僵住了! ——梵汐把身子一沉,他手滑了一下没抓住,结果梵汐舒服地趴在他的大腿上呼呼大睡起来。而且,最要命的是……梵汐正面朝着他,滚烫的鼻息不停地拍打在男人最重要的地方…… “汐、汐……” 茗仑顿时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可身体如果这样还没反应,那就不是男人了……小腹里热流滚滚的后果当然是被亏待已久的“兄弟”一刹那精神起来,把梵汐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色长袍上,顶起一个威风凛凛的坚挺,刚好抵在梵汐红晕的小脸上……这还不算,深醉中的梵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的用小脸在上面蹭来蹭去,嘴里轻声“咕噜咕噜”的不知道喃呢了些什么,可那甜美魅惑的声音,茗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一边嘀咕,一边还用诱人的小舌头隔着衣服时不时舔两下,像只没有吃饱的小猫…… “汐儿……别这样……我……” 好诱人,他快要抵抗不住了! 不行!这样下去……又会被汐儿讨厌的! 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茗仑的脑海里大战了三百回合之后的结果是……茗仑一动不动的坐着,人又这个酒品糟糕透顶的小家伙儿胡闹!梵汐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舔弄的是什么,八成光顾喝酒、还没吃饱呢,茗仑在庆幸还好他没有用牙的时候,却猛觉两腿之间热流喷涌而出! 糟了!射了……一裤裆! 茗仑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本来就正逢欲望过剩的年纪又差不多一年没有做过了……现在、趴在他那里百般挑逗的人又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心上人……照理说,弄成这样也不丢人,可…… 这……叫什么事儿啊! “汐儿,那……要不……你今晚就睡我这里!” 如果北冥在,茗仑绝对不会做这种决定——不能让自己的私欲在还不恰当的时候伤害到梵汐,如今的梵汐显然受了太多的苦,让他在心里推翻了当初以为那个混蛋会真心对汐儿好的念头!他不怕北冥,却怕北冥在盛怒之下伤了他的汐儿! 可现在……北冥不在宫里……留下一个晚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故才对,而且这样的梵汐要怎么回去,就算他踏出这个院子送梵汐回去,如今武功不能用的他,也不可能不知不觉,万一被人发现,反倒坏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酒品奇差小坏蛋居然还在他“那里”捣鼓个没完没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汐儿,乖!我抱你上床睡——” 茗仑当机立断的把梵汐抱起来,转身直奔卧室——他可不想再丢脸一次,幸好现在除了醉得神志不清的梵汐,没有别人,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啊…… “汐儿,你乖乖睡觉,要是半夜渴了或者饿了,就喊我,我就在旁边……” 把梵汐的外衣脱去,给他盖上被子,凝视了那张精雕玉镯的小脸许久之后,茗仑蜻蜓点水的吻落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就好像上次梵汐离开时那样,然后便准备离开这张床—— 不能被汐儿讨厌,而且他把自己在这样待下去会把持不住……光是这样望着对方沉醉的容颜,两腿间的冲动便再次袭来……他不能! ……所以,他打算把外面铺桌子的毛毡拿进来,打地铺。 却不料,他刚转身站起来,身后的梵汐像是突然感觉到身边失去了方才的温暖一般,竟然迷迷糊糊的张开了迷离的双眼,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别走……” 、想要抓住他,可是醉得太厉害,一头撞向了床柱! “汐儿——” 幸好茗仑眼明手快,一把是、将人抱住! “汐儿……我不能……我不能再趁你……” 怀中,迷迷糊糊的梵汐不安的乱动,轻声的喃呢……仰着小脸儿直勾勾的用一双沉醉的水眸子望他……该死的,为什么他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却不能……身体和心理双重挑战下,茗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不要走……不要走……” 梵汐那诱人的唇瓣,一张一合,反反复复的吐露的只有一句话……这个时候,跟他讲道理显然是不可能的。 “汐儿……你还知道我是谁吗?清醒点……我不想让你后悔……” ——茗仑的太阳穴上,连青筋都因为忍耐而高高的暴起,他已经道极限了! “唔……” 梵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人在喝醉酒的时候,混乱的思维很难然人理解,刚才他明明喊得是注定一辈子都回不来的千夜,可是定睛之后,出现在模糊的视线里的人……却是…… “茗仑……不要走……” 梵汐也许都没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就像抓到救命的稻草似地,伸出手牢牢的缠住对方的脖子,正确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茗仑……不要走…… 在这个突然变得混乱的晚上,这句简单的话语,却成为隔断男人理智的最后一把利器——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唔恩……啊……茗、茗仑……”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酒意稍微有些清醒的梵汐,突然以一种绝对是最难为情的姿态清醒过来—— 双腿被分开,缠在男人的腰间,自己的手还牢牢的勾着对方的脖子……压在他身上的人是茗仑,满头大汗的茗仑还在他紧致的蜜穴里,卖力的驰骋着……视线才刚由模糊变得清晰的同时,似乎是自己一声声不由自主的呻吟声把自己吵醒的……随即而来的便是来自难以启齿的地方涌向全身的快感、让身体难以自持的轻颤着,连声音都在发抖…… 身下羞耻的“泥泞”让梵汐很容易就可以知道……今晚,这个男人应该已经在他身上不是征战了头一回合了。 “茗仑……唔恩……” “啊……汐儿……” 爱人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那柔中带媚、万般撩人的声音,清楚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正要再一次冲刺到欲望巅峰的茗仑,只觉小腹又是一阵痉挛,伴随着男人在特有的时候独特的低吼—— “啊——” 梵汐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却抵不住体内猛地被灌入的热浪……几乎同时,一直被撩拨的他,自己还在错愕,可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表率——一股白浊喷涌而出,在平滑的小腹上又增添了一滩新的白渍。 “汐儿……我……你听我说,今天是因为……”从一个绚丽的美梦中陡然惊醒的茗仑,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也知道害怕了!立刻不顾自己还在膨胀的欲望,小心翼翼的从他体内退出来,轻轻地把心上人扶起来、让梵汐靠在自己胸前,明明才刚刚高潮迭起过,可茗仑的脸上却尽是忐忑甚至骇色,“汐儿,你之前喝醉了,勾着我的脖子、不肯让我走……我……” 就算这样,也不该对没有意识的梵汐出手……茗仑这次,是真的慌了! ……他等了二十多年,才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他的汐儿终于可以在他面前毫不防备的展露出单纯的笑颜……如果因为今晚的事,再被梵汐讨厌一次,那他就什么都完了! “汐儿,是我不好……我不该经不住诱惑,你醉了,可我是清醒的,我不是想给自己找借口,我、我知道错了……汐儿,求求你,别生气好不好……我……” 也同样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醉,可酒不醉人人自醉……借着冲动和酒劲做错的事,刚才完全沉醉在爱人美妙的感觉中的茗仑,苦苦的在哀求梵汐。 在今天之前,他们有过两次肌肤之亲——第一次,在宰相府的浴室里,若不是那颗“忘尘”,梵汐已经疯了!第二次,在茗仑府的密道囚禁了梵汐,可梵汐却已经变得坚强了很多,甚至不惜献出身体来设计他,成功的逃出去救了逸尘和梵沐! ……这一次…… 梵汐安静的任由他圈在怀中,一动不动,反倒让茗仑想起了第一次在宰相家浴室的时候,越发的不安,可他断断续续的解释终于进行不下去的时候,梵汐却开口了。 梵汐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呻吟变得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跟他的样子完全不相符的沧桑感—— “你被圈禁之后不久,北冥就回来了,可是那时候我才第一次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主动地自我清醒过来——我爱的人,是千夜!对北冥,我很愧疚,可他说没关系,他愿意看着我幸福,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可没多久之后,他却食言了!那天,他和千夜在蓝香宫的浴房打了起来,不相上下,两个人都好厉害,可是后来浴房上面的大水桶突然掉了下来,我刚好站在下面……不顾一切救了我的人是千夜,可他也因此遭到了北冥的暗算,变成了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活死人!北冥答应我说,只要我愿意嫁给他,他就留下千夜的性命……我们洞房那晚,他把千夜吊在屋梁上,整个一晚上,让千夜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他……” 喉间的哽咽,让梵汐突然紧紧地抿住唇说不下去了,他不想丢脸的哭出来……那种事……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 “汐儿……被说了……” 茗仑不懂,梵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可是望着梵汐满眼都是哀伤的样子,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因为……每说一个字,梵汐的心一定都会像流一次血一样疼! 那个混蛋北冥……他以为那家伙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再怎么狠辣也不可能去伤害他们从小都珍惜的汐儿……可是现在看来,他错了,一开始他就不该退出——那家伙,疯了! “不,你让我说下去。”梵汐明白这个男人的好意,可是他要说,“那之后,我为了让千夜活下去,一直都百依百顺的待在他身边,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所谓的遵守承诺……就是为了让千夜生不如死!所以……我逃走了,带着千夜一起……” 茗仑无奈,只好默默地听着,北冥那样对付千夜,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一听到梵汐出逃,他的怀抱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下——他的汐儿,明明那么瘦弱,从小就被大家呵护着长大!怎么能够只身一人去亡命天涯?还带着个活死人……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汐儿突然会做这么多活儿,那时候的艰辛,梵汐不讲,他却猜得到……心疼,心疼的不能呼吸…… “我和千夜跑去了寒冷的北方,住在一对普通的老夫妇家里,大概过了几个月,千夜不但没有苏醒、身体反而越来越差,然后官府的追兵到了……那天是我第一次大开杀戒,为了脱身为了救那对善良的老人……我亲手杀了那么多官兵,这双手也染满了血腥……”梵汐的声音,因为想起了那时候的事而变得颤抖的厉害,身边的怀抱立刻又收得更紧了、像是拼命要给他温暖和勇气一样,“那天,我推着千夜被追动了万丈悬崖,我一咬牙就抱着他跳了下去,结果因祸得福,遇上了药王谷的沈医仙,被救了回去。” 跳崖,殉情……茗仑知道,梵汐当时的绝望绝对不像这会儿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 “可是,千夜的伤……就连沈医仙都治不好!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治好……那个人是出了名的千金不救,更何况当时我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可是他看上了我的身体……所以我,为了就千夜,把这身体跟他做交易,任由他夜夜对我……后来,北冥追来了,杀了药王谷所有的人,我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才只给他们俩争取到逃跑的机会……所有的人都是我害死的,我……我被带回来了,很没用……我再也不敢逃走了、再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了……我每晚都做噩梦,梦到老公公、老婆婆,梦到在我垂死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的沈医仙,梦到那些被我亲手杀死的官兵还有被我间接害死的药王谷的那些徒弟,梦到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梵汐痛苦的抱着头……他总是在北冥面前什么都不说,因为说了也没有用,可他从来都没有逃开过良心的拷问…… “不是你!汐儿……那不是你的错!不是……” 紧紧地抱住被悲伤浸透了似的爱人,茗仑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到底有多疼……只能地吼着,那么物理的想要把他从一个噩梦里拉出来! 他终于明白梵汐为什么会荒唐到把自己灌得那么醉,也许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很奢侈的逃避方式——每天要对着北冥那个混蛋一脸幸福的笑着,还要来面对自己满是温柔的笑着,一天天的强颜欢笑,却要把失去恋人的痛苦、一天天饱受屈辱的痛苦全都打碎了强咽下去,善良的他还要把那些人的死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这么些沉重的包袱,已经快要把怀中那么简单的身体压垮了! “茗仑……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吗?” ——梵汐却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茗仑紧紧抱着他的双臂微微一僵。 梵汐却报以淡淡的苦笑—— “不要爱我,不要这么珍惜我……像我这样的人,又脏、又背着一辈子洗不清的血债……我不配!而且我们今天你的处境,我也不敢……我……” 茗仑对他的感情,他以前没有认真的面对过,知道最近……每接近一点,就发现这个男人的爱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深一点……直到刚才,看着茗仑因为害怕他生气、伤心,居然吓得那样的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他知道了,他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他不想让茗仑成为第二个千夜……北冥,不会罢休的…… 可茗仑的执着,依旧超乎了他的想象—— “汐儿,看着我的眼睛 ——”茗仑稍微用了些力气,强迫他看着自己,四目相织在一起,其中的复杂,谁也说不清楚,“你还讨厌我吗?” 梵汐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就够了!我知道你喜欢千夜,可没想到你会为了他牺牲到这种地步!但是汐儿……你能为爱人做的,我茗仑也能!不要担心我,我有办法让你解脱,我有办法给你幸福,我可以给你幸福!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世上最纯洁、最干净、最善良、最该被呵护的汐儿……相信我一次,行吗?” 凝视着梵汐被惊呆、却又流露出犹豫的表情,茗仑知道自己在这一刻不是没有希望的,立刻乘胜追击—— “就当是为了公平好了……小傻瓜,你别忘了……你还从来都没给过我机会!是这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见证我有多爱你……好不好?” 他知道,让梵汐忘了千夜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就算是“代替品”他也做的心甘情愿! ……他绝对,不会再让他的汐儿受那种苦了! “我……” 梵汐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自私的答应这样的要求……自己如此的不堪,也不能再连累了茗仑……可他真的……好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喘口气的港湾。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茗仑不由分说的在那欲言又止的红唇上烙上一个轻吻,“那你……今晚的事,不会恨我吧?” 梵汐如此的反应,聪明的茗仑当然知道…… 他逃过了大劫,汐儿并灭有因此排斥他!所以才敢故意提起这个话题,引开梵汐的注意力,不给怀中的人反驳他们关系的机会。 “我……恩……” 果然,梵汐望着自己狼狈的身体,羞窘的缩了一下,这么一缩更糟糕……体内、这个男人之前留下的东西立刻流到了床单上…… “再让我抱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弄疼你……然后我去烧水给你清洗,再换干净的床单,抱着你睡……” 茗仑笑盈盈的一脸温柔,让人完全注意不到他正在得寸进尺。 “我……你……不是刚才一直都在‘抱’么……” 梵汐的脸本来就潮红未退,现在更是羞窘的埋在胸前,那诱人的模样让茗仑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可他轻声的一个理由,就让梵汐怎么也无法开口拒绝—— “因为……我一直都好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在被你认可的时候……两情相悦的跟你相拥……” 他还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今晚,将是人生中一个最幸福的崭新开始! 夜,还长着呢……长到足够在两人耳鬓厮磨的欢爱中慢慢逝去……然后还有明天、后天、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可是沉浸在灭顶的幸福中的茗仑,却忘了一件事—— 明天,是每月北冥派御膳房的人一大早给他送补给的日子! 这座院子里焕然一新的改变,还有在他怀中累的酣睡过去的梵汐……这一切,如果现在就被撞破的话……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唱黑脸 不过,两人忘情交缠的这一夜……旁的事,忘了就是忘了。 纵然有一万个绝对不能被人撞破的理由……可这样的情形下,又怎么会撞不破? “茗仑,快出来拿你这个月的菜和米,别睡了,再睡我可走了……你这个月就饿着吧……”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眼看皇上也不见了踪影,得势的北冥大将军显然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就连御膳房送菜的杂役,口气也变得蛮横起来。 若是以前,茗仑的本事怎么能容得他近得了身?可如今的茗仑一身内功被软筋散压制、根本就跟寻常百姓无异,昨晚床榻上的两个人又都累坏了……直到听到这一声吼,冷不丁惊醒的茗仑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大呼不妙,身边的梵汐便也被紧随而来的一声惊叫吓醒了! “你……你、你们……” 这个御膳房的杂役本以为这个时间,茗仑还在睡觉……为了早点赶回去,省得被师傅骂,竟然干脆极其不礼貌的登堂入室,直接闯进卧房来……那他惊的是什么,自然也就显而易见了—— 床上,两个男人合盖着一条被子,仅仅遮住比较重要的部位,还是很容易看得出他们都是一丝不挂,满屋的情事过后的味道骗不了人……其中那个张着嘴惊愕不已的人,居然是被北冥大将军专宠的梵汐大人! 偷情……这个念头在小杂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噼里啪啦”的丢下手里的劣质食物,掉头就想跑! 与此同时,茗仑已经不顾自己正身无寸缕的下了床……绝对不能让这家伙跑了!都则传出去……他要等跟北冥斗一场、有了保护汐儿的资格之后才能光明正大的把爱人拥入怀……否则,受伤害的,很可能是汐儿! 现在,还不是让北冥知道的时候! 她现在虽然武功不能用,可是身体底子还在,招式动作也都挤在脑海里,要杀这么个小子并不难……可杀了他,这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又又怎么瞒得过精明的北冥? 茗仑的动作因为内心的矛盾而在追逐中迟疑……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站住——” 房间里,一声厉喝,说话的人……居然是梵汐! 而这句话,竟然让那个小在意,像着了魔似的,真的不敢动了。 就连茗仑,也惊呆了一般,望着眼前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爱人……汐儿他这个…… 只见梵汐不紧不慢的抓了距离他最近的衣衫披上,那是茗仑的,这才阴沉着声音—— “放心,至少今天我们不会伤害你!现在转过来,看着我!”这样不怒而威的表情,原来连梵汐也有,“跑那么着急做什么?就算要去告密,北冥现在也还没回宫呢——” 他的话,让正打算玩命外跑的小杂役一个哆嗦,不得已的转回头,却不敢对上他犀利的双眼,只是一个劲的垂着头使劲摇晃——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去报告北冥将军是必然的,可现在这情形下,如果说出来,一定会被杀的……小杂役在心里的盘算又怎么骗得过两人的眼睛。 “呵呵……我跟别的男人私奔,在外面耳鬓厮磨数月,结果如何?北冥还不是一样疼着我、宠着我,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倒霉的不过就是那些不慎放我出工的人、在外面对我伸出援手的人……北冥永远不会上我一根指头!”梵汐居然在轻蔑的冷笑之后,突然抛出这么恬不知耻的话来,却紧接着话锋一转,“你猜,你去打小报告,倒霉的是谁呢?除了茗仑,你以为你自己跑的了吗?” 这话,让小杂役又是一个激灵——如果自己把事情都出来,茗仑倒霉是理所当然的,可北冥将军一定还是舍不得眼前的大美人……梵汐要杀他报复,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事后在北冥将军面前说一声想让他死,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反过来讲,如果不是你打的小报告,就算有一天我们东窗事发,那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你一个月只不过来一次,装不上也是很正常……不是吗?” ——梵汐冷冷的望着站在原地,已经被他吓得差不多的杂役,不紧不慢的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那杂役将如何选择……答案显而易见。 他和宫里所有的人一样,都一只以为梵汐大人又温柔又漂亮,天生就是被男人抱的材料,没什么本事全靠着家世和男人的庇护……但是今天,他才总算了解到深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滩深不见底的浑水中,每个人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可怕一面。 “行了……你走吧!今天那你看到的,去不去告诉北冥,是你自己的事!” ——看到火候足了,梵汐这才挥了挥手。 “奴才对天发誓,今天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会乱说!” 那小杂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通狂磕头之后,才失魂落魄的逃走了。 梵汐这才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又重新靠回枕头上……这样一来,那小家伙儿就不会谁出去了,他绝对不能再连累茗仑…… “汐儿……” 上方,突然传来茗仑快步接近,然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轻唤他名字的声音。 “恩?” 梵汐下意识的仰起那张俊秀的面容,却冷不丁的已经被对方仅仅抱在怀里……刚才一直在旁观的茗仑,始终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的抱着。 许久之后,倒是梵汐先忍不住出了声—— “呐,我没事的,只不过是唱了一场‘黑脸’而已……别这样,真的没事……” 心里有对方的位置的话,彼此的心意便可以互通,就像现在,纵然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只是一个紧紧的拥抱,便可以知道牢牢抱着他不撒手的男人在心里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茗仑心疼的想哭……他的汐儿,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汐儿,总是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在那张单纯的小脸上一目了然……二十多年从未改变过!从蹒跚学步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注定是要被疼惜和呵护的,他一直做梦都想要做那儿守护着汐儿的人! ……可是今天,他发现汐儿变了,变强了、变聪明了、变得会演戏了……明明还是那么善良,却在危机的时候演绎着他自己最讨厌的角色……演的那么惟妙惟肖…… ……为了生存,为了追逐他自己的梦想和爱情,梵汐的改变里有太多的痛苦和无奈,刚才望着那样的爱人,他似乎看到了爱人变强的过程中艰辛的一幕幕似的……心,忍不住的酸楚…… “汐儿……以后就都交给我吧,记住了,你以后就有我了,有什么事,不准再一个人抗!我来替你背负,而你,只要做汐儿,永远都过得简简单单,每天都开开心心就好……”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一诺千金。 “恩,我知道了……谢谢你。” 明天会怎么样?或者说他们还有没有明天……其实谁也不知道,只是如果这样的答案能够让言情的茗仑心里好过点的话……会这样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的梵汐,才是今天的梵汐,回不去了,却也不尽然都是坏事。 “茗仑,我差不多也该收拾一下回去了,北冥最早的话,应该明天会回来吧……” 在他们之间,北冥一定是个不该提及的话题,可却也是不得不提及的话题……目前的茗仑,就算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也不能阻止的提议。 梵汐掀开被子,娇白的美好身躯顿时彻底的呈现出来……昨天的衣衫被他醉酒胡闹的时候弄得很皱了,他只好苦着脸捡回来,小心翼翼的尽量弄平再穿出门,不然被那些下人们看到实在不像样……却不知在白天的阳光下,自己浅蜜色的柔滑肌肤一寸不落的全部映在茗仑的眼底…… 茗仑不由自主的狠狠吞了一下口水……这个人,还没有在白天的阳光下,这样两情相悦、光明正大的抱过……茗仑写满欲望的目光在美好的爱人身上四下游走,却不敢再提非分的要求,硬是忍着胜利的冲动……然而,当他的目光又下到上落到某一处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那个……汐儿……我觉得你还是再住一晚吧?” “哈?”梵汐狐疑的望他,“怎么了?” 本以为茗仑是想任性的留下他,可是看那张英俊的脸上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不太像。 “你看这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昨晚……” 茗仑拿来了铜镜,一脸的内疚。 梵汐的下巴到脖子之间明显的地方,被印上了一个清楚明显的吻痕……大概是昨晚他们太狂乱,太激动之下,忘乎所以的杰作……他明明一再的提醒自己,现在还不能做这种事,结果到底还是抵不过情欲的诱惑…… “啊!这……” 梵汐除了无奈的摇头,一时间还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个不但不能让北冥看到,也不能让其他虾仁看到,可是位置太高了,衣领挡不住,所以今天不出门显然是他的最佳选择……看来他今天只好如茗仑所说,再住一宿了,要好好地拿活血油擦一擦,等北冥回来一定不能看到才行! “呐,汐儿……反正还早呢,要不我们再‘睡’一会儿?” 现在最开心的人,当然是茗仑了。 “恩……好啊……”昨晚确实被累坏了,今天又大早被吵醒的梵汐打了个哈欠,这个提议是今天最容易被他接受的一个,刚才还故意一脸盛气凌人的恐吓那个小杂役,这会儿却已经像只小猫一般可爱的团成一团儿,背对着茗仑缩了缩,后背却因为来自背后的温暖而不由自主地向对方靠拢……只不过,两股间突然多出来的那只打手却让他猛地睡意全无,“哎?你乱摸哪里啊?不是睡觉吗?” “可是……我想在阳光下抱你……怎么办?” 背后,男人的声音被欲望染上了低哑,轻轻抓住了梵汐的手,握住了自己早已精神抖擞的欲望,手中的炙热让梵汐的脸“刷”的一下蒙上了一层红晕。 “汐儿没我们‘晨练’好不好?” 背后的嬉笑,很温柔,温柔的让他不想拒绝……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他现在还有拒绝的必要吗? “唔恩……啊……你……” 昨晚明明才刚刚清理过才入睡,紧致的蜜穴却被男人的诱惑所影响,不知什么时候变湿了……轻易地便被茗仑的手指趁虚而入…… “好湿,而且好热……汐儿想要我的……对吧?” 背后的茗仑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不遗余力的小心开拓,伴随着爱人迅速变得不成声的喘息,这个大清早便被不速之客闯入的阴霾早晨,渐渐乌云散尽,只剩下床上享受着云雨之欢的两个人,眼里只映着彼此的身影…… 与此同时,心心念念着“独守空房”的爱人,北冥的动作算得上很快,可他也的确按照梵汐预料的一样……还回不了宫! 昨天,整整一天一夜……在以前茗仑的府邸,面对着被银婆婆挖地三尺毫无收获的拉摊子,他只好亲自出马搜索了个通宵……可惜,就算是他,没有的东西,终归还是没有! 到了清晨,他不得不让银婆婆带人把那个宅子恢复原样,而他自己,则匆匆赶往一个连银婆婆都想不到的地方,那里,那是他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 ……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意外的收获 北冥大将军府是一个统称,就像梵汐以前住在宰相府,却也有自己的“多府”别苑一样……北冥当然也有自己的府邸。 只是跟梵汐情况不同的是——北冥府是家里给他建了原本为娶媳妇用的,和父亲的府邸只有一墙之隔,因为离得太近,就被人们当做了整体来看待一点都不奇怪,而且北冥的官职很早以前就已经超过了做太子夫的父亲,所以就被人们统称为将军府。 严格的说,北冥今天去的……是父亲家! 当然……不是为了探亲! 那传国玉玺长什么样……逸尘那个糊涂蛋说不清楚,说是当初想着要用到拿东西还早呢,便看都没看直接收藏了起来!现在朝中侍奉过先皇的元老,死的死、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还有几个是在他还不知道传国玉玺丢失的时候、因为反对他而被他置于死地的……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梵汐和自己的父亲,老宰相又已经废在床上……有可能知道传国玉玺具体模样的人,他就只能找老爷子来问了。 否则时间只剩下十来天,连东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下人说老爷子在书房,他便以便让下人去通报,一边径自往里走,这毕竟也是自己家,难道还能迷路不成?而且作为大少爷……吓人也不会拦他。 只不过—— “谁让他回来的?给我轰出去!我们家门没有这种不肖子孙——” 才刚走到书房的院子门口,里面便传来了熟悉的咆哮声。 ……所以,他没事的时候才不愿回来……北冥苦笑着摇头。 ……父亲也是站在反对他的行列里,虽然心里知道那是养父,并非生父,可毕竟是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连父亲也杀了吧? ……更何况,娶了梵汐也是他们父子反目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毕竟,娶个男人为妻,不能生孩子,没法传宗接代,而且父亲对梵汐他…… 北冥想了想,父亲在气头上不便乱闯,惹毛了老头子更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便站在书房门口候着,等老头子气消了,自己再进去好言相劝几句比较妥当。一个人在门外百无聊赖的时候,便顺着刚才冷不丁想起的事情,让思路继续下去—— 父亲对梵汐…… 如果不是刚才突如其来冒出的念头,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留意到这种事——不止是父亲对梵汐,还有老宰相对待自己……从小到大,应该说是相当“微妙”才对—— 同在朝廷为官,拉党结派少不了,更何况两人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宰相,一个是跟皇族关系最亲密的太子夫,可那两个人一直以来既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任何友好的意思,就好像两条永不相交的线一样!就算是为官清廉或者性情淡漠,但两家的孩子关系好成那副样子,做家长的互相拜访一下这是连平民百姓都知道的基本礼貌吧?可是,没有,从来没有! 越是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挖掘好奇的地方,才越是奇怪不是吗? 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或者说发生过什么,两人间那道无形的沟壑,就好像用尽一生也无法穿越一般。 跟北冥预料的差不多,到底是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亲,就算气的吐血,儿子还是儿子……就在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书房里猛地飞出一个玉石镇纸,正好摔在他脚下,帅的粉碎—— “还不快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还嫌我们家的脸没有被你丢彻底吗?” 北冥苦笑着掸了掸长袍的边角处……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个文人书生,脾气一点都没变……除了自家父亲,他还就从来没见过这般火爆脾气的书生! 一进屋,刚好和进去替他同胞的下人擦肩而过,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爹,消消气,我来看您了……” “你是来看我有没有被你活活气死的吧?”太子夫没好气的别过脸去,“真是对不住了,我还活得好好的!比你都健康……我还要亲眼看着你怎么倒霉!说什么也会看到你把偷来的国家还给皇上的那一天——” “父亲,如果您儿子我真的做了您说的那种事……当如何是好呢?” 因为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的戳中了短处,北冥的脸色顿时就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我当然是选择与先皇、不,是与皇室共存亡!” 太子夫看似斩钉截铁,却中途慌张改变了称谓的回答,却没有逃过北冥敏锐的观察—— “爹,看来……您和先皇的关系,好像很不错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希望自己这一趟最好能不虚此行了。 “大胆!什么关系不关系,他是君王,我是臣子……在我的房子里,不准有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太子夫越是反应激烈的过头了,北冥便越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哦?把先皇称为‘他’……爹,您这样的措辞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吧!别那么激动,我不会做那种事的……您误会我了。” 果断地抓住对方话语中的纰漏,北冥对于自己不会做“哪种事”却故意形容模糊的一带而过,面对这个把他养育成人的男人,他说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 可是这无疑给站在他对面书桌前的男人带来了最大的安慰—— “你真的没有想过某朝篡位?” “我只想把国家治理的更好。”北冥的回答滴水不漏,至于是为了逸尘还是自己……那就天知地知了,“不过爹,我们只是私底下闲聊,您和先皇……” 儿子没有篡位之心,儿子……还是儿子……仅凭这一点,面对自己曾经寄以厚望、并且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一样变得像此时一样优秀的北冥,太子夫在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之后,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也是在北冥的意料之中。 唯独出乎他意料的是,气氛缓和下来的父子间,北冥只是想要借此打开话题,找到合适的时机掏出传国玉玺的事,可太子夫最先回应他的态度……确实一声长叹—— “三十年前,我还是个屡屡落第的穷秀才,其实自大的说一句,并不是没有文采,而是没有钱财,从乡到县的考官层层剥皮,中第的哪轮的到我们这种人?那年,双亲在瘟疫中病死了,我只身一人进京赶考是破釜沉舟的卖光了家里所有的财务才凑够的盘缠,没想带一进京客栈还没找到就遇上了麻烦,说来惭愧,遇上恶霸强抢还是个不分男女都抢的混蛋……”从太子夫的面部轮廓来看,不难看出昔日也必然是个引人瞩目的美男子,所谓强抢为合适也就不难明白,难怪他现在说起来还一脸怒色,“我被微服出访的先皇就下,却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为了想私底下看看那批文人才子的真材实料,自称也是考生,我们同吃同住的在客栈待了很多天,那时候又在客栈认识了同批赶考的梵大人,也就是梵汐的父亲……说来荒唐,我们俩分别中了文武状元,进殿面圣的时候才吓了一跳,金銮殿代表无上权利的那把椅子上所坐的人,居然是他……” 太子夫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迷离,夹杂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显然是在他简单的描述中并没有提及的、却又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回忆。 北冥低着头,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轻扯了一下嘴角,抬起头却摆出一副单纯的好奇—— “这么说,您和宰相大人还有先皇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非常好了?” 话虽这么说,可父亲和宰相之间……绝对不是关系非常好吧?相反,因为撇清的过于干净……反倒让人很容易秀出不正常的味道…… “哼!算是吧。” 太子夫显然不想就此多做解释,可不屑一顾的态度却出卖了他的心事。 “原来是这样啊!那爹,你为什么不喜欢梵汐呢?我记得小时候你对他也不错啊……他还救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 北冥却趁势“捆绑”了对方的思路,天外丢出一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看父亲的样子,跟梵汐的父亲或者是先皇之间……一定有点什么……那就不该对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才对! “我那时不想让下一代再跟他们家人有任何的瓜葛!”被他这么一诱导,突然愤怒的吼叫出来的太子夫,想要收回自己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总之,你要还当我是啥你父亲,就赶紧把这段笑话一样的婚姻给我结束掉!” …… 从家里出来的北冥,没有坐轿也没有骑马,摒退了侍卫之后一个人安静的走在回宫的路上……他得好好安静一下,整理整理思路。 他当然不会答应老头子的无理要求……谁也分不开他和汐儿! 只不过,到最后也没能开口问传国玉玺的事……他本来打算用话把老头子绕进来、再套话,可惜最后一个话题结束的时候,老头子却陡然清醒了!到底是思维敏捷的太子夫……他再问,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只是今天的意外收获已经够多了……父亲、宰相、先皇……这到底是一根怎样的感情线? 上一辈的感情,他没有太大的兴趣,可先皇是他的仇人,那红魔跟他们三个又会存在着怎样的关系?这就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可是比起红魔,更迫在眉睫的传国玉玺……看来到最后,他今晚还是只能亲自去找茗仑了! 深知茗仑那里绝对是吃软不吃硬,北冥蹙着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上衣口袋里的药盒……茗仑身上软筋散和慢性毒的解药……不知道对于哪儿失去自由和尊严的男人而言,这个交换条件够不够分量……实在不行,就再加上“另一个条件”…… 可北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时在茗仑的房间里,正上演着一场春色无边,主角儿便是他那个最珍视的爱人—— ……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强者间的交易 茗仑的嘴角,噙满了幸福的笑容……凝视着枕着自己的臂弯熟睡过去的爱人,昨天到今天,这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比起当王爷时那些尽享荣华的虚度时光,能这样和汐儿天天在一起的日子,才是那么弥足珍贵! 他再也不想当初那样发傻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觉得应该要点什么……所以傻乎乎地去抢王位那种根本一点都不重要的东西! 如今的他,必须要重新拿回荣华富贵的理由只有一个……那是他跟北冥一教高下、守住汐儿的资本;那是他再也不让爱人受半点苦的保障……全是为了怀中的这个人! 梵汐今天显然有些累,早晨那段缠绵,怎么抱都还嫌不够,而梵汐自己也不再讨厌被这个男人抱着,热情的回应更是让茗仑欲罢不能,等到两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终于决定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收拾好昨天厨房里丢下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个小杂役丢在卧房里的食物,又给茗仑和早已饿的“喵喵”打晃的小猫咪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和茗仑一起收拾完餐具又换洗掉昨天被她们弄得沾满了爱液的床单被罩,梵汐洗那些东西的时候,那张小脸都因为害羞始终红扑扑,在一旁帮忙的茗仑一直在偷偷地喵他,爱人此时的模样像个娇羞动人的妻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这会儿,虽然快到了晚饭时间,梵汐却累得睡着了……茗仑怎么舍得叫醒他? 恋恋不舍的凝视,望了又望,茗仑这才慢慢的、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梵汐架起来、抽出手臂,把他的头安稳地放在枕头上,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这两天,他看着梵汐做饭,一直在留心的偷学,这样就不用爱人辛苦了,今天的晚饭由他来做,给汐儿一个惊喜。 然而,刚出了卧房、路过最外面的厅堂时,茗仑却万万没有想到—— 刚好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人,确实在这个时候最不该出现的“老朋友”——北冥! “好久不见了!过得如何?” 北冥不紧不慢的环视了房间一周,他倒的确是美想到茗仑能把日子过得这么井井有条。 “我很好,有劳费心——” 茗仑一边没好气地反嘲,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着汐儿刚刚沉睡过去,没那么容易醒来。 淘气的小猫,从北冥的身边经过,像是通人性一般,“喵”的一声炸毛跑走了。 “过的还挺有情调啊。” 北冥冷压扫了那只猫一眼……哼,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情养猫? “托你的福,不过……有话就直说吧,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拐弯抹角的小动作在我跟前就不必了吧!” 茗仑当然知道这位昔日的青梅竹马是来做什么的,他也一直在等北冥自己送上门来,可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事情搞定,让这家伙走……绝对不能跟梵汐装上! 既然他打开了话夹子,那北冥也就乐得米国人不说暗话了—— “传国玉玺在你那里,对吧!你要什么条件?不如我把你身上的毒解了,把软筋散的解药给你……怎么样?” “呵呵,两颗解药换一块传国玉玺?北冥啊啊,你真是越来越会算账了!你该不会是还没有睡醒吧?” 茗仑并没有否认,只是口吻中带着明显的冷嘲,显然这笔交易这么“做”法,是做不成的……北冥的如意算盘,在同样精明的茗仑面前,可没那么好打。 “话不能这么说,以你现在的处境,那东西对你而言无非就是一块年代久远一些的石头……拿了解药,后半辈子少受点罪,不好吗?” 北冥其实也是想再努力全书一下……这样的交易如何的不平等,他自己岂会不知道,他原本也买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实在不行,他还有更大的筹码,只是他尽可能不想用了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可惜,茗仑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的—— “说得真好听!当初你给我吃下那些东西的时候,我们可曾有做过真么交易吗?没有吧!只不过是我虎落平阳被犬欺,无论是比权势还是武功,在你的逼迫之下都不得不吃而已……给了你东西之后,你再摇身一变从窃国大盗变成了正统的王位主人,而我却依旧是个囚徒……根本什么都没有变,你让我再吞食一次毒药又有何难?那传国玉玺岂不等于白送你了?” “那你想要什么?” 北冥并不意外他的心思缜密,就像茗仑所说……他们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 只是按照茗仑的“提示”……他们似乎想到了一块去——这家伙想要的,便是他迟迟不愿提出、不愿给、但是如果真到万不得已,为了交换传国玉玺、又不得不给的东西! “我要‘茗仑王’——”果然茗仑说出了北冥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其实他更想说他只想要梵汐,可是爱人不可以当做物品来交换,而且北冥也绝对不会同意,反倒会弄巧成拙,还不如一步步来的更稳妥,“我要你帮我恢复‘茗仑王爷’的爵位……别跟我说很难办,你现在大权在握,只要你肯想办法,总能办到……否则,我这个人记性不大好,钥匙是在想不起来把传国玉玺那东西丢到了什么地方去,这也很难办!毕竟就像你说的——那东西对我来说,充其量就是一块年代久远点的石头!” “你……“ 北冥有些气结……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可被这样明晃晃的威胁,实在是心里不爽。 而且,比起不甘心来,更重要的是自找麻烦……茗仑一旦恢复爵位,就意味着皇室有了正统继承人,在这种情况下,反对他登基的大臣便有了凝聚点,日后要消灭朝中的茗仑党,将是一个长远又艰辛的过程! ——那样,茗仑就摇身一变,从一个废物变成了他实力相当的对手! 北冥的计划是,等字条上号称要揭穿他谎言的那天,让逸尘上殿,表示心意已决地坚决要把皇位传给他,并且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禅让书……这就等于,他利用了某些躲在暗处、想要害他的人创造的这次机会,反将一军,一举名正言顺的拿下王座,他又手握军权,以后清理不服从他的人也师出有名……虽然他已经控制了逸尘,为了梵沐的安危、逸尘只有听从他这一条路,但没有传国玉玺,禅让书便无法生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果拿不出传国玉玺……十天后,大殿上如果写字条的人真的出现,并且证明了他手里的三块将军令牌都是假的……那他不但会失去军权,而且连他这被“委托”的权利都会受到质疑…… 这个节骨眼儿上,是不成功便成仁,他没办法不接受茗仑的要挟! “好,我答应你!这两颗解药,你现在就可以服用,明早应该就能恢复自如……明天早朝,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爵位,让你回到王爷府,官复原职……然后,你去御书房找我,把传国玉玺拿来——” 北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当即先把两颗解药放在桌上,茗仑也不含糊,直接拿起来、谁都没喝,就硬生生的干咽了下去—— 一个毫不犹豫的率先履行承诺,一点搜不担心对方会事后出尔反尔,一个毫不怀疑药中会不会有诈,张口就咽……这背后当然不是因为信任。 北冥不会在药中做手脚,因为他要的是传国玉玺,不这么做的话,茗仑怎么会给他? 茗仑有谋反前科,如果他拿着那东西不给北冥,而是自己伪造禅让书……没有逸尘从旁佐证,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不容易可以重见天日,若此时再被扣上一项“偷走传国玉玺、伪造圣旨”的罪名,得不偿失,就算他不拿出来,相信北冥也有办法让逸尘把这个“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其中利害,两个精明的男人早就都分析的头头是道。 “逸尘和梵沐,被你弄走了……对吧?” 茗仑吃完药,效果还没有立刻现出来,因为知道药是真的,他倒也不慌张,只是没好气的甩给对面的男人一句——这样心急的要传国玉玺,如果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心思细密的北冥不会连回复王爵这种事都答应。 “恩,放心吧……没有十分的必要,我也不想置他们于死地,他们现在很好,只是逸尘必须听话才行!不过如果他像当初的落音一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北冥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把茗仑对梵汐的图谋算过去……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压根就觉得汐儿在自己昔日对茗仑的陷害下,不可能再对这个男人有意思的情谊,茗仑也应该早就放弃了才对!否则……这屋子…… 他不是傻瓜,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茗仑应该是已经和什么人厮混在一起了吧,否则就凭茗仑,这里应该变得比猪窝都不如才对……而且,此时他也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那并不属于他们的…… 哼,喜欢偷听的情人吗?那就对不住了,等一会儿走的时候,他就只好把那只“老鼠”捏死了,相信茗仑也不会有意见的——谁让他偷听了不该他听到的东西! “洛音可是你的亲信!” 茗仑的内力还没来得及恢复,自然听不到那本身就很轻的喘息声,只是觉得自己对当初的信尚不至于这样残忍……那洛音…… “哼,谁让他不小心撞破了我设的局,知道了我有意利用你派人刺杀的事情借机装死……又不肯站在我的这边,坚持要回京面圣!这种喂不熟的狗,我要他做什么!” 两人都没想到—— 北冥话音刚落,就听“哗啦”一声,门厅一侧通往卧室的厚门帘被掀开了—— “汐儿!” “汐儿——” 茗仑大惊失色,他做梦也没想到梵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而北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早知道那里有人,他以为是跟茗仑私通的小宫女,本就打算离开前一掌拍死,免得秘密泄露……可是这扬起的一掌却怎么也拍不下去……为什么是…… 是他的汐儿! 。……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东窗事发 “北、北冥……你……你叛国……“梵汐这一年多来,磕磕绊绊的走过来,早已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受了太多的委屈和惊吓,早就应该美誉什么能再吓到他的,可是没有一次超得过此时的震惊! 北冥……诈死陷害茗仑!甚至为了演戏逼真,不顾家人的性命……那他当时为了给北冥沉冤昭雪所做的那一切、还把茗仑送进天牢、差点要了茗仑的命!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茗仑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恐怕千夜也是知道的……都是怕他此刻额痛苦,才不约而同的三缄其口?甚至茗仑为了不让他像此刻一样绝望,甘愿独自背上一世的骂名,甘愿放弃所有的荣华富贵……却被他误会的那么深! 北冥……要谋朝篡位……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梵沐和逸尘根本没有去携手天涯,而是被北冥囚禁起来了…… ——梵汐的头,只觉得”嗡“的一声炸了锅!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身边最亲密的人……居然是一只豺狼! 。……那,他该怎么办? 梵汐傻眼了,大脑停止了转动,艰难的几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睛一眨不眨的瞪得大大的,瞪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眼泪却像断弦的珠子一样流淌而下。 如果不是他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小猫闹醒、死命的扯着他的被角往外拖……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听到这样的真相! 但是现在……一切虚幻的假象,像泡沫一眼……“啪”的一声碎了! 原来,露骨的真相,竟是这样的残酷—— 他该怎么办? 然而,如果说伤心绝望,此时的北冥,却也不比梵汐的情况好到哪里去—— 眼前的爱人,只披着一件睡觉时才会穿的丝薄内衫,白皙的脖颈上那么清晰的痕迹——那是茗仑印在上面的、欢爱的时候才会特有的印记!这房子里里外外都是梵汐帮忙打理的、甚至桌上还放着中午已经放凉的剩菜也是梵汐给茗仑做的……那种充满温馨的、充满爱意的方式,梵汐是娇贵的、他从来没有舍得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多操劳一下……可现在,居然在这里把别的男人照顾的如此周到! ——原来,茗仑的情人…… 居然就是自己的爱人! 虽然角度不同,可北冥的北悲伤和震惊……却丝毫不亚于梵汐! “是!我从十岁就开始惦记着这江山!哼!什么青梅竹马……这十余年来,你以为我用过真心吗?我的确是利用茗仑、诈死来除去他这个最大的绊脚石;我故意在书房留下‘青梅竹马落琴崖’的字样,就是知道逸尘当时无人可用、很可能会拍拖到你头上,我就是为了误导你、要让你亲手把茗仑送上断头台!连我的家人,我也知道善良的你一定会救!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行刺中受过伤,更没有什么山中采药的老婆婆!银婆婆她一开始就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杀了那些运送假尸体的差官、再在他们尸体上投毒打算让逸尘昏迷一阵子,可惜失败了!更可惜的是千夜为了你从中作梗,茗仑才能保住性命!如今梵沐和逸尘都在我手里,梵沐的一双肩胛骨还被我上了穿锁之刑!逸尘现在为了保住梵沐,什么都肯做,只差一枚传国玉玺,我就大功告成了!你以为还有人阻挡得了我吗?你以为你父亲真的是中风吗?那是银婆婆的杰作!梵汐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跟被绝望打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梵汐相反,愤怒的北冥像一座终于迸发的火山,连珠炮似地言语,残忍的撕开了所有真相! 其实……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决绝……虽然当初的确是利用了梵汐的善良,但他都是思前想后确定对梵汐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才敢那样设计,千夜的临阵倒戈和横刀夺爱都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唯独对这个人,他的心意,苍天可鉴! 可是梵汐的行为却……一再的背叛、一再的出轨! 对于千夜的事,北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在两人的相处中避开,可是他心里有多介意,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苦苦的守护了二十多年的爱人,短短的几个月便背叛了他、把心给了别人,甚至废了千夜之后,梵汐的表现还始终那么至死不渝、不惜一再背叛他,不惜逃宫、私奔……宁可带着一个活死人去跳崖也不愿回到自己的身边,不愿接受自己的好……可北冥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咽了下来,不断的自我安慰说,那都是他自己的错!都是因为咋梵汐最脆弱的时候,他没能陪在身边,才被人趁虚而入,是他没有守护好自己的爱人,是他保护的不够周到……他以后再也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他以后要用尽全力让他的宝贝变成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以后要耳鬓厮磨、再也不离开汐儿的身边…… 如果不这样做,他还能怎么办……他连责骂都舍不得,更何况惩罚?他不能再失去这个人……那是他最重要的爱人! 可是梵汐……梵汐就是这样践踏他的爱—— 茗仑住在这种鬼地方,又不外出……梵汐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他前脚才出宫,他的爱人后脚便溜出来跟别人偷情! ——狠狠地践踏他千般呵护、万般小心的爱! 在北冥看来,梵汐根本就是宁可跟以前他从来看不上的茗仑鬼混,也不愿意珍惜自己的爱,是在故意的作践他的感情……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背叛了他一再的退让和信任! 背叛了他小心翼翼的呵护! 背叛了他苦苦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爱! 所以……对此一再忍耐额北冥……终于暴走了—— 房间里,顿时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不只是梵汐,连茗仑都被他这连珠炮似地爆发惊呆了,任谁也想不打北冥会在梵汐面前一这种方式坦白,毫无悔意,咄咄逼人。 。……这个男人,为了得不到的爱,发疯了…… “北冥!你别乱来……是我强迫汐儿的,不关他的事+”直到最先反应过来的茗仑,一个箭步冲到北冥和梵汐的中间,“汐儿,你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茗仑远远比梵汐会察言观色,此时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北冥太危险了……一旦做出什么发疯的事,他根本就拦不住,梵汐……很危险。 可惜,他的满腔好意却浪费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北冥,彻底伤透了心的梵汐偏偏这个时候倔强起来,像是故意要跟北冥对着干似地,不但没有趁机逃走,反倒梗着脖子冲着他似乎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冷笑—— “哼!能不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在千夜安全逃走的那一刻,我就根本已经不在乎了!我最爱的人是千夜,被你毁了……现在我喜欢上茗仑了,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少造点孽、多积点德 比较好……就算你害了茗仑、还有第三个、第四个……数不清的男人,我就是下贱,我就是喜欢跟人上床,我就是喜欢在男人身下承欢,就算不是千夜、不是茗仑、还有张三李四王五、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宫里卑贱的小杂役……天底下额男人多了,反正我早就不干不净、跟人尽可夫差不多了!我还怕什么呢?但是北冥,你记住了——那个男人就算是街边要饭的,也永远不会是你!我绝不会和一个窃国奸贼在一起!” 北冥暴走了,暴怒之下口不择言,展示给梵汐一个完全陌生的、残酷的北冥;可发疯的又何止他一个?梵汐也抓狂了。平日里那么温柔斯文的梵汐,第一次像只炸了毛的猫,满口妄言,针锋相对,什么话刺激对方就说什么…… 一直以来,北冥都处处宠着梵汐,除了千夜的事,从来没有违背过梵汐的意思;就算是千夜的事,北冥都没有对爱人说过一句重话;一直以来,梵汐总是事事依赖着北冥,就算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包括失去了最爱的人,梵汐都无法说服自己去恨北冥。 可这一次不一样……两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生如此激烈的碰撞!情况彻底的失控了,到底是谁背叛了谁……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不过,在这一刻,因为茗仑挡在身前而意识到北冥会伤害千夜一样伤害茗仑,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的梵汐故意这样说,更重要的其实是想要变相的救茗仑——把自己羞辱的一文不值,等于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暗示这个发疯的男人——就算杀了茗仑也无济于事,问题根本不在茗仑身上! 却不知他和茗仑这样相互舍弃自己的安危来保护对方的行为,在北冥眼里点燃了更大的怒火—— 。…… ---------- 第一百七十章 爱与恨的一线之隔 “梵汐!这就是将你给我的答案吗?这就是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的答案吗?还是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或者我配不上你?梵汐,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暴走的北冥,已经无法用被愤怒填满的大脑给自己一个答案,他只想把眼前这个人狠狠的抓过来,问个明白! 可茗仑却不知死活的挡在中间,用身体护住梵汐,不停的催促他走。 梵汐却别过脸,以一种绝对抵触的姿态漠漠的面对男人的质问……看上去,分不清他到底是痛苦还是对于对方的不屑一顾他想要什么……他想要北冥把逸尘放了、把穆帆放了!想要北冥把江山换回去!想要北冥不再伤害他身边的人……这个男人做得到吗?答案是必然的——北冥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他心底里那个存在深深羁绊的北冥已经不在了,面对眼前这个抓狂的陌生人……他在怒骂之后,只剩下长久的沉默。 可这样的姿态,却像答案一样摆在了抓狂的男人面前—— “哈哈哈……好!明矾,很好——” 突然仰天长啸后的北冥,双目赤红的等着催促他离开的茗仑还跟他“拉拉扯扯”,咬牙切齿的语调终于把危险渲染到了极致! “汐儿!小心——” 突然意识到这个瞬间欺身过来的男人想要干什么,茗仑想都没想就用胸口挡在了梵汐的身前……如果他一身武功已经恢复,也许能抵挡片刻,可如今的他猜刚刚吃下解药,以这样的身体阻挡北冥,结果可想而知—— “噗——” 满满的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袍……茗仑在低山颤悠了几下,只要他还有一份力气,他绝对会继续挡在梵汐前面,可他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身体,满满地倒下去,空瞪着一双眼眸里写满了焦急,可不停的在地上扑腾,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茗仑——” 随之而来的是梵汐的惊叫……北冥的动作快得让他看不清楚,可眼前浴血的茗仑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去扶住第二个为他受难的男人,纤细的手腕已经被另一只像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攥住,狠狠的攥住,然后猛地一用力……不管麻烦西愿不愿意,他都不可能挣得脱这个男人紧扣的怀抱。 “北冥!你混蛋!放开我……那是茗仑!我们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混蛋,你难打没有心吗?你怎么下得了手……放开我……” 梵汐从来没有对北冥抗拒到这种程度,像个疯子一样奋力挣扎……当然,即使如此,他已然挣不脱男人打定主意要禁锢他的双臂。 “那是他自找的!我的心……早就都给了你,而且已经被你践踏殆尽……你还想让我怎么样?的言辞气的” ——北冥反唇相讥 被梵汐那样的言辞气的失去理智,他本来就是想要把这个人牢牢的抓住,哪怕是用锁链每天锁在他的床上,也好过失去! 他把这一生全部的爱恋都压在这个人身上,一放就是二十多年……他输不起,也不准自己输! 可他的手伸出一半,茗仑居然敢用身体挡、这才顺势给他胸口狠狠的一击……不过因为是顺势、并没有一开始就带着杀机,所以比起当初的千夜,茗仑的伤并不致命,却也伤的不轻。 “北冥,你不是要传国玉玺吗?我给你!我给你……我什么条件都不要了,放开汐儿——” 被胸口的剧痛牵连,根本站不起身的茗仑,生怕北冥一时昏了头,把梵汐一把掐死……这是他唯一能救梵汐的办法!他本来打算,他日后重登王爷宝座,能跟北冥势均力敌的时候再捅破这层窗户纸,到时候只要梵汐是自愿住在他的王府,就算是北冥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那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但是此刻急转直下的危机情形……当然是梵汐的命最重要! 可是北冥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哼……晚了!” 事已至此,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北冥,一双冒火的眼睛里就只有梵汐极力抗拒的表情……被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爱人,一次次滚上别人的床,又用如此厌恶的目光瞪着他……那种被痛苦一寸一寸噬去心脏的滋味儿,让这个男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梵汐越是挣扎,他心里的怒火便越是高涨,就好像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的身体脱离了控制一般,猛地一把将怀中的人推到不远处茗仑的书桌旁……桌角,撞痛了梵汐单薄的身体,撞在小腹上,痛得半天直不起腰来,可背后的男人却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来,抓住他松大的衣领又是一提—— “撕拉——”一声 ——痛得只差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就被这样提了起来,领口因为全被勒到后面、差点把梵汐勒晕过去,可就在他眼前金星乱冒、手脚都因为供血不足动弹不得的时候,薄锦内衫终于因为承受不了整个人的重量,被撕成了两半,只听一声闷响,梵汐狼狈的衣衫大敞、重重的摔在桌面上! “北冥!你别乱来,你给我情形点,汐儿他身子单薄、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传国玉玺就在蓝香宫,我把它分成两半、假借教汐儿轻功的时候藏在送给他的绑腿沙袋了,现在还在他蓝香宫的别院!你去拿吧,拿回来一粘就行,天下就是你的了……别再折腾他了!你会后悔的……” 匍匐在地上的茗仑急的大吼,在解药正发挥作用的时候气急攻心,冷不丁又是大大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无论是偷走传国玉玺的时间,还是藏匿传国玉玺的地点……每一样都堪称叫绝,可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北冥却失去了该有的反应—— 桌上的笔墨纸砚哗啦一片被寄到了地上,梵汐被镇纸硌到背后的脊椎,痛得蜷缩成一团,却依旧逃不开男人狰狞的脸! “唔恩——呜呜——” 猛地压上来,粗暴的撬开他早就失去血色、不停颤抖的双唇,在里面横冲直撞的索取……直到北冥突然闷哼一声,微微抬起头,嘴角流出的血迹表明他被奋起反抗的梵汐咬破了,而且恐怕舌头还破得挺严重。 迎上身下的人满目的京剧和抵抗……想到自己居然被如此激烈的排斥着,北冥突然恶狠狠的攥住梵汐的下巴——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北冥像一只发疯的野兽,手上的力道完全不知道控制,梵汐只觉得自己的下颚骨快被捏碎了我,生理的痛楚让眼泪像决堤似地滚落,可倔强的眸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向这个无耻的窃国贼妥协,僵持不下换来更大的痛楚,终于在下巴要痛得失去知觉的时候,唇齿被迫被撬开,两人染血的唇齿在充满腥味的口腔里疯狂交缠着,不时传来梵汐痛苦的哀鸣…… 可惜的是……这样的声音,北冥已经听不到了! 这个昔日里最疼他、最宠他,别说碰他一根手指、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男人在被他的背叛刺激到癫狂之后,听不到、看不到,眼里只有爱人脖子上象征着欺骗和背叛的痕迹,耳朵里只听得到梵汐那一声声故意刺激他、把自己形容的淫乱不堪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梵汐被流进喉咙的血水呛得不断咳嗽之下,可是……这才是开始—— “梵汐,你不是说自己下贱淫荡、就喜欢被男人干吗?好啊,今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有多淫荡!” 梵汐眼中的惊恐,他知道这个疯子整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哼,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被男人干吗?怕什么?应该高兴的扑过来给我舔才对吧?贱货!” 北冥狠狠的抓住那双纤细的交完拖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撩开字节长袍,露出高昂坚挺的分身,没有润滑、没有开拓,甚至像是故意弄疼他一以示惩罚似地,对着那小小的、整因为恐惧和屈辱一张一合的入口,就是一个充满而已的庭审—— “啊……啊——” 那是纯粹出于痛苦的悲鸣,惨烈的叫声中,梵汐布满泪痕的俊俏面容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你不是喜欢男人这样对你么?那就叫的好听点啊!” “梵汐,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能从我身边逃开!” “就是用锁链绑,我也要天天把你绑在床上,我就不信喂不饱你!”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眼睛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伴随着一声声不是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狠话,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再紧致的蜜穴里冲刺……在这个瞬间,爱人悲惨的哀号和茗仑歇斯底里的求饶都听不到了,忘记了疼惜,忘记了诺言,只剩下纯粹的兽性——狠狠的占有! 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爱的尽头,到底是恨,还是偏执……谁也说不清楚! 猩红的血水,顺着男人的每一次抽动,从梵汐脆弱的私处源源不断的流淌而下…… 没有呻吟、没有一丝情不自禁……有的只是全然的屈辱,和被压制住身体、挣扎不脱的被强暴! 。……直到最后,男人将滚烫的东西留在他体内,梵汐的身体都没有一丝回应,只剩下撕裂的伤口、止不住的鲜血,还有已经沙哑到说不出话的喉咙。 “梵汐,你给我听好,你以后最好别再做这种事,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敢跟别人偷一次情,我就会像现在这样当着那个人呢的面,让他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被我‘惩罚’的!让他好好看看,你张开大腿紧紧夹着的人是谁!” ——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北冥直到从它体内拔出鲜血淋漓的分身,都还美誉察觉到,依旧面目狰狞的放着狠话。 梵汐一动不动的王者天花板,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抗拒的方式,现在只剩下这样。 然而,他还是错了,他以为北冥至少到了这个地步可以停手了,不了北冥却猛地扯着他凌乱的头发,一把又将它拽到地上,拖了既不,拖到茗仑的面前—— “今天是第一个,我希望茗仑也是为了你这种荒诞的行为,死的最后一个人!” 当着茗仑的面,殴打、强暴了茗仑,再当着梵汐的面让茗仑身首异处……此时的北冥只是一头凶猛野兽,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 他要让梵汐,一次就刻骨铭心的记住“教训”……以后乖乖的做他一个人人的…… 可这一次,北冥却错到了悔之晚矣的地步—— 阴冷的掌法带着滔天的怒气,一掌拍下去——中掌的人一口黑血喷出好远,毫不意外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可傻眼的人士茗仑和北冥…… 中掌的人……却变成了梵汐! 。……那一瞬间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以你个奄奄一息,明明梵汐怎么可能快得过北冥……可绝望的力量让梵汐创造了一个冲向死亡的奇迹—— 猛地冲上去,用后背挡住了茗仑的胸口! 那一掌,正中后心! “梵汐——” “汐儿——” 这一刻,北冥突然被自己死心列费的吼声惊醒了……可是,来不及了他的汐儿……满身伤痕,紧致的私处更是已经被撕裂的惨不忍睹,那么多的血,身上的、腿上的、口中喷出的……血迹斑斑的像个血人! 。……这是……谁干的! 北冥傻傻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无法相信……这,不可能是他! 这一切,不可能是他做的! 这个人,明明是他必须要用尽一生的时间来拼命疼爱的爱人……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梵汐安静的倒在地上,情急下也快要傻掉的茗仑想扶起他,可碰了一下就不敢动了——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他不敢乱动,生怕骨渣会刺破心脏…… 时间再这一刻,停止了。 只剩下梵汐微弱的喘息,此刻却听得那么清晰。 眯缝着眼,狭小的视野一片模糊,只有两个身影……分不清谁是谁,看不清他们焦急的脸,好像有人在喊他…… 梵汐微微的摇了两下头—— 不要再造孽了~ 他想这样告诉身边的男人,可是说不出话…… 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黑暗中,到底是谁的泪,唤醒了儿时那再也回不去的美梦……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悔之晚矣 七天后—— 传说中茗仑王被囚禁的偏僻寒宅,突然就成了香饽饽,好吃好用、名贵药材统统都往那边运,宫里掌事的几位名御医统统住到了那宅子的偏厅,随时听候差遣…… 梵汐的身体,已径没办法往更远的地方搬动了……只能就近放到了茗仑的床上—— “婆婆,求求你,想想办法,我知道你不喜欢汐儿……但是求求你,没有他,我真的话不下去——” 北冥打从十岁那年跟银婆婆相认,始终保持着作为一个少主应有的威仪和冷峻,淡漠的从不曾像个少年,可此时,突然跪在银婆婆脚下、牢牢的抓着对方的脚、不停磕头的北冥,却让银婆婆着实吓了一跳。 银婆婆望了一眼床上刚刚被她诊断过的人—— 连着七天,敢说真话的御医们,都快被斩的差不多了……谁说梵汐救不话,就得死…… 这两个守着梵汐的男人,变成了两头抓狂的、逮谁咬谁的野兽! 老实说被急招来的路上,她的确想过趁机铲除掉梵汐这个麻烦,可是现在望着几乎已经崩溃掉的少主和床上完全不可能获救的梵汐——不想骗北冥、也不想使任何的手段,能救的话她一定救,可惜的是就算她什么手段都不用、全力相救,那梵汐恐怕也—— “少主……对不起,请恕婆婆无能……他,若不是二位以内力相护、又配以了宫内最好的药石,恐怕这会儿尸体早就硬了!可即便如处,他心脏周围的骨头、血脉已径全都碎成了一片……还是请两位早做‘准备’吧,他恐怕就只有这么一两天的光景了。” 银婆婆最后还是只能摇了摇头,弯下腰想把自己少主扶起来……给她跪在地上,让公主的在天之灵看到,像什么样子! “骗人,上一次我对那个千夜比这次下手还重,你不是也能保住他的性命嘛?” ——北冥现在变成了一个偏执的孩子,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 “少主,你冷静一下!那千夜是什么身体,这梵汐是什么身体?您自己不知道吗?” 梵汐的身子太卑薄,这一年来的奔波又让他的体质变得更差更脆弱,就连这些天来给他运功护体都根本不敢全力以赴,梵汐的身体根本受不了太强的内力和大剂量的药,有力气没处使,一群太医也急的团团转。 “你说吧,要怎么才能救他?只要能救他,任何代阶都无所谓——我可以把传国玉玺给你们!救他!” ——始终守在梵汐床头,凝视着昏迷不醒、日渐消瘦的爱人,茗仑终于开了口。 那天,清醒过来的北冥,没有再跟他动手,一则是汐儿都已径变得如此,哪还顾得上其他?二则,他是汐儿用性命救下来的,这个代价让北冥下不了手……但是,这并不代表化干戈为玉帛,茗仑首先不信任的就是这个银婆婆,或者说是他自欺欺人的觉得,梵汐一定是还有救,汐儿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他们想以此要挟…… 果然,银婆婆一听“传国玉玺”,眼晴顿时一亮,还有三天,没有传国玉玺的话,少主就会功亏一篑……但是—— “婆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不过我听说中原有个神医,江湖人称‘尊者’,没有他治不了的病!现在去发告示,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毕竟是来自漠北的外人,就算是银婆婆,也并不知道所谓“尊者”便是毒医巫家的最后传人,便是被少主恨得咬牙切齿的巫冷月……那北冥他们便更不知道尊者是谁了! 更何况,梵汐现在就剩下两三天的时间就会油尽灯枯,那尊者现在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赶过来?皇榜散布到地方上的时候搞不好梵汐已径……而且,那有着“只杀不救”传闻的古传家伙肯不肯救人,都是是个未知救…… 北冥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喊人发榜,平日的威仪早已荡然无存。 银婆婆在背后看着,我奈的摇了摇头,对她而言,梵汐的死活并不重要,他今天是想来跟少主说要加快逼问传国玉玺下落的事,他们也只剩下三天了,而且难得刚才茗仑说出了那样的话……可现在看来,跟茗仑几乎悲伤到神志不清的状况一样,她的少主也好不到哪里去……江山在他们眼里,竟然不足以超过床榻上的这个男人么? 这情形让她开不了口,而且这会儿说什么也没有用……银婆婆在一个劲的摇头叹息中,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没多久就安排妥当,回到房间的北冥,看了一眼床头茗仑和梵汐那么靠近的画面,默不作声的站在墙角……过了一会儿,御医送来了药汤,看着茗仑口对口、小心翼翼的给梵汐慢慢喂下,他只能站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 茗仑的内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给梵汐运功疗伤足够用……这里,其实没什么可以用得到他的地方,他也没脸靠近过去。 ……是他的偏执,让他一条路走到了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他毁了……什么仇恨,复仇……等他发现这一切都没有床上那个人来的重要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可不复仇、不要江山,他什么都不要了……他不会离开,不会玩什么沙场祚死的把戏,一直长相厮守,紧紧地拥抱着那个人,一辈子……那该多好! 可惜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做到时光倒流……只是爰人倒在他恶毒的掌下的那一瞬间,时间停止了,他在那一到开始,沦为了万劫不复,才知道……失去的,到底有多么珍贵…… 他现在,连靠近过去,抚摸一下爱人的脸的资格都没有了。 茗仑把一切都做好,继续安静的守在床前,他当然知道北冥的存在,要说恨,他恨得想要把这个混蛋碎尸万段,可现在他守着汐儿,一步都不舍得离开,连吃饭睡觉去茅房甚至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他什么都不想做,争分夺秒的这样守着……梵汐,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汐儿,不要怕,已经给你请最厉害的大夫去了,你要撑住哦!” “汐儿,忍着点疼,很快就会没事了!” “汐儿,你不是答应要重靳给我一次机会吗?怎么才一天?你要醒来履行诺言哦,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汐儿,我那天学会儿了你做的菜,回头我做给你吃……” “汐儿,我让人摘了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野菊花,摆在房间里,很好看,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一眼?” “汐儿……” 茗仑像这些天来的每一天一祥,不知疲惫的在梵汐耳边低语,企图把床上的人唤醒。声音已经因为不吃不睡,早就沙哑了、自己却还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床上失去生机的爱人,泪水变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打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梵汐,是为了他挡下那一掌的! 逃不过一生梦魇的人,又何止是北冥一个? 北冥把一切都看在眼底,默默地低下了头——他甚至羡慕茗仑可以像现在这样跟汐儿说话! ……梵汐,恐怕不会再想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北冥俏然无声的退出了房间,一个“落神影”消失在狭窄的庭院里—— 到了现在,他唯一能为汐儿做的事,恐怕就只剩下…… 今天应该是个讨厌的阴雨天,只是阴雨天对每个人的意义不同。 在北冥府书房的密室里—— “沐,怎么样?好点没有?” 逸尘紧张的褪去两人的衣衫,不为别的,只为了这样赤裸相拥,可以用自己体内的阳刚之气来温暖对方的旧伤口。 这鬼他方,外面是什么天气根本看不到。 可是梵沐肩胛骨上被穿刺过的旧伤口,却一到阴天下雨,便会疼的死去活来。 “恩,没事!都这么久了……别瞎操心……” 明明已经疼得满头大汗,纤细的身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却依旧倔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极力的想让爱人放心,希望逸尘不要再为自己的事情自责……这样的梵沭,让逸尘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每一次都要表现得这样好,让无能的自己自惭形秽……逸尘什么都没说,默不作声的紧紧抱住,彼此的胸膛贴在一起,用自己的热量帮对方化去阴寒带来的痛楚。 然而,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扇禁锢他们已久的石门……会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北冥——” 他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个混蛋! 可是北冥今天的样子却奇怪得很,确切的说是可怜极了,像只霜打的笳子一样…… “你们自由了,逸尘,皇位还给你,国家还给你……但是你现在,先跟我来——” 北冥没有给他们任何质疑的时间,沙哑的嗓音丢下这样的话,一脸的倦容,却不由分说,掉转头救示意两人跟他走—— 这个时候,把逸尘放出来意味着什么……北冥当然知道! 皇位会回到皇族的手里,自己谋朝篡位的阴谋全都完蛋了……他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人已经…… 如果真像银婆婆所说的那样,那最后的这两天,这两个人……一定都是汐儿最想看到的吧……不管是亡羊补牢,还是悔之晚矣,这都是汐儿想要看到的结果…… 与此同时,城门口一青一白两条身影,远看是并肩前行,近看却不难发现其中的古怪——相互挟持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两个英俊的男人,说不出的诡异! 而两人,正惊呆一般站在刚贴出的布告栏前—— “北冥……那个混蛋!” 一个恨得咬牙切齿,一个默不作声的攥紧了拳头——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机 “梵汐——” 逸尘和梵沐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一生还有机会结束囚禁、重见天日,可更让他们想不到 的却是…… 跟着北冥匆匆赶回宫,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无血色的梵汐……让北冥良心发现的代价 居然会是这样一幕! “梵汐——” 梵沐不顾自己身体也不适到了极点,冲过去想要摇醒自己最亲的弟弟,却被一旁的茗仑眼疾手 快的拦住—— “梵沐,别碰他,他现在……不能碰,骨头都碎了……” 天晓得,茗仑做出这样的解释的时候,自己的心也跟着又碎了一次! “北冥,你这个混蛋!把梵汐还给我!你把那个活蹦乱跳的梵汐还给我——” 梵沐的身子一僵,短暂的呆滞后,愤怒的拳头砸在身边的罪魁祸首身上……北冥不动、也不出 声,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床榻上,心爱的人的那张惨白的容颜…… 汐儿,就要死了……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事了! ……都是他做的,都是他……就算现在梵沐要取他的性命报仇,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惜的 是……就算取了他的性命,梵汐就能活过来么? 梵沐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自己累得直不起腰、气喘不己,才被心疼爱人的逸尘一把抱住,房 间里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安宁。 “北冥——”逸尘面对这样的梵汐,何尝不是心疼到了极点,可是他现在算是一群人中最清醒 的那一个,也必须得有个人保持着理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待换不回昔日总是在他们左右展露着甜美笑颜的梵汐,逸尘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立即出现在 朝堂上,宣布自己的归来,以免北冥反悔、夜长梦多,应该立刻下令把这个乱臣贼子打入天牢…… 可那样做就能换回梵汐吗? 面对这样的梵汐,王座什么的……就连他都没有那份心思! 突然抓了他们、用尽卑鄙手段想要图谋他的江山,大功告成之际却突然放手,为什么要图谋? 又为什么要放弃……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感情全是假的吗?梵汐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不问个清楚,他不甘心!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不甘心! “逸尘,传国玉玺在蓝香宫、梵汐住过的别苑里,你可以派人去找到一个练习轻功用的沙袋, 东西就藏在里面……以前的事,抱歉了。你的江山……我没有兴趣了,继续圈禁我的话……能不能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过几天再说……” 先回应他的人,却是茗仑,淡漠的语调就好像在说的是菜市场几文钱一堆的大白菜,而不是传 国玉玺……这东西现在在他看来实在都差不多,唯有最后一句哀求,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梵汐只有一两天光景了……找那个什么尊者,傻瓜都知道是大海捞针,只是他们都嘴硬的拒不 承认罢了。 茗仑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一件事——一直看着床上的人,一直看着就好…… “逸尘,抱歉!以前的所有事,抱歉!”北冥沙哑的嗓音比茗仑强不到哪里去,却不想再做什 么解释,国仇家恨之类的事……那都跟逸尘没有关系,说了逸尘也不会懂,而且那事现在对他而言 ,也已经不重要了,“我也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让我多陪他几天……” 他的罪,是无论如何都应该立刻投入天牢,定罪问斩的……可是……跟茗仑出于同样的理由, 他还不能被抓,他只是想呆在这里,陪着梵汐,哪怕不能像茗仑那样亲密的靠近,只是这么远远地 望着那张惨白的小脸…… 北冥完全陷入崩溃的蹲在地上,用双手狠狠地抓着自己已经多日未洗、油腻的头发……让他再 多陪这个人几天,之后就算是要把他凌迟都无怨无悔——是他把汐儿害成了这副样子,那么绝望又 那么坚强,受了那么多苦,最后还倒在他的掌下……一切的罪,都是他犯下的,无论自己怎样的下 场他都认了! ……就是想再多看汐儿几眼…… 汐儿,现在的这世……都是你想让我做的事吧? 放了逸尘,放了梵沐,把江山归还,再也不伤害你身边的人……就这样安静的守在你身边,再 也不会对你凶,再也不会欺负你,像以前一样的呵护、哪怕你心里有了别人、哪怕你再也不会原谅 我……我的心意都会始终如一,我还是你的那个北冥! ——这样,你可以睁开双眼了吗? 北冥很害怕……害怕床上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答他心里的问题。 “少主——” 突如其来插入的声音,这里的每个人都不陌生,错愕的人是突然闯入的银婆婆! “少主,公主的血海深仇呢?我们的亡国恨呢?少主,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她去北冥的书房例行检查还有给他们二人送吃的东西,看到人去放空……便猛地意识到了……果 然,看到逸尘和梵沐就在眼前,银婆婆立别就明白了。 “呵呵……血海深仇啊……其实那都是你的经历,于我而言,那个记忆中还没来得及刻上的国 家和母亲……比不上我的汐儿一根汗毛!婆婆,对不起,就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孰轻孰重,可惜太迟了。 银婆婆站在原地,恨铁不成钢的抿着唇……她把少主当作公主的影子,那是她的寄托和活下来的 希望,可如今面对这样的少主—— 作为北漠皇朝的余党,她不甘心; 可作为一个被主子托孤的忠实奴仆,北冥的样子又让她看得那么心疼。 ……这么一瞬间,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她立刻做出选择,太难了…… 逸尘和茗仑相继一愣……国仇?家很?他们在敏锐的从这个危险的女人口中捕捉到这世信息的 同时,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三缄其口,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 ……与此同时,北冥猛的一个闪身站在逸尘面前,显然是为了防止银婆婆突然向逸尘发难。 面对临阵倒戈的少主,银婆婆默默地低下了头,两行泪不由的滚落下来,滴在地上,瞬间被石 板吸去……主人最终作了这样的选择,她一个做下人的,除了无力,还能做什么?别说是有北冥挡 着、就算她现在杀了逸尘,又能改变什么? “少主,银婆婆我是公主留下来照顾您的……既然您这样决定,我无话可说,依旧会追随您左 右,听凭调连,包括他日和您一起上断头台都无怨无悔!婆婆只求您一件事——在我们问斩之前, 一定要找出红魔!杀了那个淫贼!” 这辈子都忘不了公主临死前那张绝望的脸……那曾经是她的憧憬,那样高贵的人…… ——这是她的底线。 “好,一言为定,但是这件事要之后再谈!” 北冥的目光再次落在梵汐身上……现在,没有什么比他的梵汐更重要! “也许……我确实像茗仑以前说的那样——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不配做个一国之君。”逸尘 突然轻轻的一声叹息,充满了悲伤和无奈,“所以……北冥,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在汐儿没有清 醒的这段时间,陪陪他……” 紧紧地抱住怀中依旧愤怒不减的爱人,逸尘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哼!这个男人一直都在玩弄他们的感情,把他们当作道具玩弄了二十多 年,骗走了他们多少的感情——北冥,不配被原谅谅! 北冥把梵沐害成现在这个地步,从那么健康、活泼又聪明伶俐的爱人,到如今病怏怏的、满腹 仇恨的爱人……他每次望着爱人憔悴的脸,都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碎尸万段! 可是……北冥正用那样凄凉的目光看着梵汐,如果不是梵汐还一息尚存,这个男人会自绝谢罪 吧?也许对现在的北冥而言,活着比死更痛苦,可是为了多看梵汐一眼…… “银婆婆,既熬你今天肯真心的认我这个少主,劳烦你去蓝香宫把玉玺给逸尘取回来——” ——逸尘是天下的的皇上,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弃天下于不顾,这是北冥唯一能够回报逸尘以德 报怨的方式。 银婆婆愣了一下……没有做声,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样的安排,也意味着对她巨大的信任。 “天下之大,就没有能救他的办法吗?” ——终于意识到爱人的想法,在逸尘怀中停止扑腾的梵沐,只能不甘心的望着梵汐,他目光都 那么的小心翼翼,就像床上的人能够被目光击碎一样……他最宝贝的弟弟……这种事情,他无法接 受! 可这样的问题却让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如果有,这里的每个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只可惜…… “北冥,你个混蛋……” 今天,突然闯入的人还真多……明明是戒备森严的皇宫,明明门口还守着大内侍卫……可偏偏 进来的人,都不是那世侍卫拦得住的,门外的守备早就被男人的怒气席卷的七零八落! 这个声音,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既熟悉……又遥远! 而最错愣的人是北冥…—— 因为,这个声音,代表着梵汐的生机! 仓促间,北冥狼狈的接住冲进来的黑影的攻击,接的很勉强,那人来势汹汹,而且武功显然登 峰造极、丝毫不在北冥之下—— “千夜!你是怎么被救得?救你的人呢?” 如果不是急着要问这个问题,也许陷入深深自责的北冥都不会伸手去挡这招招致命的攻击! 被他这么一喊,旁人才终于定晴看清楚来人——千夜! 这个……住进梵汐心中最深处的男人! 却不到混乱中,另一道黑影也飘熬潜入,直奔梵汐的床前,未见过此人的茗仑一见他伸手就要去 触碰梵汐,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刚想招架,却听此人一声呵斥—— “千夜,你先住手!要救汐儿,可能还要用到这家伙的内力!”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千夜和北冥都不打了……这话就像是在说—— 汐儿……还有救!?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情敌携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茗仑因为这句话而迟疑的刹那,对方的手已经小心翼翼的搭在了梵汐的脉搏上,一旁的逸尘亦是一脸的错愕,也难怪……这里除了北冥和千夜,他们并不认识床头的男人便是巫冷月。 “你们不是发榜找我吗?” 巫冷月为了专心给梵汐诊断,强行按捺着心头的怒火……他的宝贝汐儿,他以为北冥那样的执着,就算负了天下人也不会伤害到梵汐,所以那时候才听了梵汐的话……早知道汐儿会被害成这副样子,当初就是死他也不会放手…… “你就是尊者?”茗仑果然喜出望外,“太好了!汐儿有救了!你说吧,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得出价钱,只要你能救他……要什么我们都给,要多少钱都行!” 旁边的逸尘慌忙点头附和,天下都是他的,只要能救活梵汐,没有什么是他给不起的! 只有北冥,深邃的目光长久的落在床前埋头诊断的男人身上……意味深长……巫冷月……尊者……难道这,也是他们宿命安排? 巫冷月干脆不理他们,沉下心思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梵汐的身上,脉搏太弱了,少有分神便感觉不到一般……许久,房间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数双眼睛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男人紧抿的双唇,等着他给他们最重要的人下生死判决。 终于,巫冷月小心翼翼地放开手中纤细的皓腕,转过脸却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撕咬的粉身碎骨的表情—— “哼?报酬?你们把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害成这样,你说——我该问你们这些混蛋要什么报酬呢?” 话,是冲着刚才乱搭腔的茗仑说的,可巫冷月一双蛇蝎似的阴冷眸子,却直勾勾的瞪着北冥——新仇旧恨,让他看到这个人就气血上涌。 可偏偏,现在尤其是他……最不能意气用事。 为了昔日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千夜救活了……完全恢复的千夜要杀他原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千夜却在关键时候改变了主意——要从北冥手里抢人并不容易,他跟北冥公平的拼杀起来,平手的机会很高,如果再加上一个银婆婆的话…… 他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帮手! 这也是巫冷月所需要的! ——这就是两人达成的临时和平共处条约! 先一致对外,联手把人救出来……再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结果一进门看到的巨幅皇榜,说是宫里有人受了重伤,重金寻求“尊者”大驾光临……他们本来也只想打着这个旗号混进来救走梵汐……只是两人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受重伤的人居然是梵汐本人! 。……现在,普天之下只有他有机会救活汐儿……所以,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被仇恨和怒火冲昏了头脑。 “你是汐儿的孪生兄弟?” ——就在茗仑、逸尘和梵沐为他的话惊愕不已,半天回不过神来的时候,巫冷月却没有给他们跟上节奏的时间,咄咄逼人的目光犀利的落在一旁的梵沐身上。 “是,我可以做什么?只要能救他,你尽管说——” ——梵沐的反应倒是相当快,虽然不知道他们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究竟有发生过什么,可是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心要救梵汐、也是梵汐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就算要你的命?”巫冷月冷峻的脸色没有一丝缓和,“我需要你的血……而且需要的量很大,以你现在的身体……搞不好会因为失血过量而死掉……” 向他这样的医者,就算没有把脉,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就知道梵沐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这种情形下强行取血…… 其实,在巫冷月的心里分明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个跟梵汐长的一摸一样的人愿不愿意,他都要做,因为梵沐的血是关键、也是前提……只不过,既然是梵汐的亲人,还是先礼后兵。尽量周到比较好。 “你可以抽我的血,我很健康!我可以替他……” ——被巫冷月这么一说,最先着急的当然是逸尘,一国之君,威仪天下,可经过了这番磨难之后,那些虚荣的繁华甚至自己的生死……都比不过爱人的一根汗毛,亏欠的太多,爱人太好……他总应该做点什么,至少他不能看着梵沐经历危险。 “你闭嘴!你们的血要是管用,我用着向一个病怏怏的人下手吗?” 巫冷月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直接冷冰冰的打断逸尘的自作主张。 “我愿意!只要能救梵汐,我的血,你尽量拿去就是了——” 梵沐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逸尘的心意,他懂,此情,他领了。从为了帝王的一世英名把他搁置在宫外到此时愿意以命相换……到了这一步,他没有遗憾了。 只是……血浓于水,此时所彰显出的亲情力量,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好,现在救人要紧,汐儿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听我的安排,其他的事,等汐儿能够醒来后,我们再解决——” 这个时候,天大地大,医生最大!巫冷月的话,当然不会有人反对。 至于他口中的“解决”……如果梵汐醒了,在场的每个人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北冥! 可即便如此,北冥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众人之间,只要能救梵汐,就算要他这条命…… 巫冷月扫了一眼桌上的檀香,汐儿的时间再也耽搁不得—— “你是皇上吧?你现在立刻去吩咐人在汐儿的床边搭一张简易的床,让他的孪生兄弟躺在上面,再把宫里最好的补血药都拿来,该煎的煎、该熬的熬,不要怕药力太盛他受不了、之后他的失血量会相当高、而且会持续,早就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所以你就负责照顾他,他扛不住的时候,你就用内力给他化药!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去准备,如果到了时间你还没有弄好,我不会等你,直接开始的话,那样他就死定了,现在就去——” 巫冷月一边说话,一边从衣衫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医药包,虽然很小,但打开之后,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却都是这里的人从未见过的。而逸尘闻言,自然不敢懈怠,在他话音刚落之际,早已冲了出去。 “北冥和千夜,等一下我会固定住汐儿重点脏器周围的骨头,把他扶起来,然后贯穿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主血脉,北冥你负责用内力将他的血液推进汐儿的体内,千夜你帮汐儿送内力,一边吸纳新血液,一边以热力尽可能将他体内过于粉碎的骨渣化去。记住,不可以太急、也不可以太慢,否则汐儿都会死,自己掌握节奏,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要保持力量平稳协调……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北冥和千夜对视一眼,要两个生平最大的宿敌携手合作,而且还要隔着两个人的身体、光凭着梵汐和梵沐之间的一根细管来做到心神合一,这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两人本应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时却逼着自己沉下心来……这次,容不得半点闪失,一个闪失之下,他们就要永远失去床上最珍贵的爱人了。 巫冷月掏出一个看似蛇皮的软管,两边带针,用打火石擦出的火苗和高度酒处理之后,那东西没有烧化却微微变成了粉红色,搭在两人同样白皙纤细的手腕之间,然后才从怀中摸出一个透明药盒——那是上次治疗千夜剩下的多半颗“药王丹”! ——这也是他要做的事。 “那我呢?我……” ——一旁的茗仑,见迟迟没有给他安排任务,眼看巫冷月就要开始,不由急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一旁看着!给汐儿做完这些之后……我们所有人恐怕都会陷入脱力、昏迷,不要管我们……到时候只有你能守着他,知道他醒过来……一刻都不要眨眼的看着他,如果他能醒来,我才能给他做第二次治疗……” 巫冷月有点没好气的回应,让茗仑立刻闭了嘴,这会儿,逸尘也回来了,身边的工人迅速把床摆好,御药房的大夫也迅速的将能收集到的补血灵药都端进来。 气氛,紧张的好像每个人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地。 巫冷月望着手里的药王丹,深深的吸了口气……如果父母在世,看到他这样乱来,一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吧……可是现在,为了救这个世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上次救千夜的时候,千夜的身体本来就奇好,他有很多充裕的时间,自然不用这样铤而走险,但是现在……汐儿快要撑不住了,他只能这样铤而走险—— 用自己的血来化丹毒,把封丹之毒全部留在自己体内,把药王丹蕴含的巨大力量全部疏导给梵汐! 即使是他……这大半颗药王丹的毒恐怕也…… “准备好了,就开始——” 巫冷月突然神色一凛,随着几人迅速就位,手起手落,细管两头的针刺入梵汐血管的同时,猛的割开梵汐另一手的血管,黑血汩汩而出、转眼间染红了大半张床单…… 而他自己,一口将那药王丹吞入,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咬开了自己的手腕,将带着药性的血水送到梵汐干涸的唇边—— 。…… 汐儿……爱你…… 听到的话,就睁开眼,看看我…… ——也许,让这些男人做到齐心协力真的很难,可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里却回荡着同一个声音。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人小联盟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敌人,朋友,一个个倒在脚下……茗仑才真真意识到—— 交给他的这件事,托付了多少信任! 也许素未谋面的巫冷月做出这个判断实在是因为人手不足,不得已而为之……他……可以趁他们完全陷入昏迷的此刻,轻松地取走这一个个跟他抢汐儿的混蛋们的性命! 。……但是,如今的茗仑已经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不想做第二个北冥,也不允许自己让汐儿醒来后伤心!只要梵汐能够张开双眼,像以前一样笑的那么灿烂…… 这就够了! 那个夜,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无论是一念之差决定谋反、暗自督造龙袍龙椅的时候,还是被关入天牢、随时会被斩首的时候,甚至是被囚禁起来、标志着一生将失去自由的时候……都比不多今夜,漫长的煎熬、等待,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充满期待的凝视着床头的梵汐,眼巴巴地盼着他醒来,却又忐忑到了极点,生怕他就此一睡不起。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了一夜,不眨也不转,却丝毫感觉不到累似地,只是睁着眼却好像可以做梦一般……眼前一幕幕的景象,全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 小时候第一次去郊游,编了花环想给漂亮的汐儿戴上……可惜,等他追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慢了一拍,花丛中,他的汐儿正戴着北冥做的花环,笑的比花儿都甜美…… 少年时,举行了成年冠礼之后,兴冲冲的把御赐的象征皇族成员的腰牌送给了最重要的人,结果回家差点被父皇打烂了屁股,可是一想到汐儿带着他的腰牌一摇三晃的那股欢喜劲,就一点都不疼了…… 母后第一次赏的雨前龙井,他整包抱去给汐儿喝,结果被他冲得一塌糊涂还烫伤了手,回家裹着纱布卖力的跟茶师学了一个月,第二年,果然汐儿夸他泡的茶好喝,还说以后会经常去他的王府喝茶……那天他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只可惜那之后汐儿却忘了,几乎没怎么来过…… “汐儿,你醒醒吧,好不好……求求你了!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依你……只要醒来,我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了;只要醒来,哪怕你心里还装着别人,我也可以继续等,一辈子不长、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你的眼里看到我的那天为止……我也可以和别人一起照顾你,我什么都不计较了,你教我的那些,我都学会了,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所以,拜托你,醒来好不好……” 打从梵汐受伤到现在,茗仑也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床上的人,眼球早已干涩到眨一下都痛得要命……可这样一双眼睛,却依旧伴随着颤抖的悲戚声滚落出泪水来,那是来自心灵最深处的眼泪。 一滴,两滴,三滴……不由自主的滚落,伴随着心底那份浓的化不开的苦涩,滴落在梵汐失去生机的脸颊上。 梵汐在这样下去,恐怕连他也要撑不住了——被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茗仑觉得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狠狠的揉了几下眼睛……还是不行……人的身体不是铁打的,终究是有极限的。 可身边的一声轻咛,却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在一瞬间,大脑清醒了,眼睛看清楚了—— 梵汐干涸的唇瓣,轻轻的蠕动了两下! “汐儿——” 不敢太大声,怕把他吓着,怕把他伤着……心里激动得无法形容,却又那么的小心翼翼。 “水……” 梵汐的双眼依旧紧紧闭着,只是轻轻蠕动着双唇,用气音艰难地蹦出一个嘶哑的单音来。 就在茗仑忙不迭的要命人把水端进来的时候,却被地上匍匐的巫冷月突然扯住裤腿—— “不准给他水……噗——” 猛的一大口黑血从口中喷出,若不是那股特有的腥气,很难想像这一大滩漆黑如墨、伴随着浓浓的让人恶心的臭气的黑水居然是血!那是药王丹的剧毒,刚一落到地板上,就听到“兹”的长长一声,石头制的地板居然被腐蚀去厚厚一层,可想这东西的毒性多么骇人。 茗仑惊的目瞪口呆的同时,也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个怪物,那种东西居然就那么直接吃进去了! 。……可是当时如果不是巫冷月这样“胡来”,这会儿梵汐说不定已经咽气了……这个男人,也真的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挽救梵汐。 巫冷月这会儿全身的血脉还没有完全把毒素消化,哪有功夫搭理他的吃惊?其实醒了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之前中毒太深以致昏迷,幸好他的血通过长年培养、可以以毒攻毒,这才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又走回来,可是醒了不能动、连说句话都困难,又不想惊动守护梵汐的茗仑,只好匍匐在地上暗自提气。想把毒一点点逼出体外……结果才逼到一半,梵汐突然醒了!又惊又喜之下,又突然听见某个笨蛋要去给梵汐倒水喝,终于不顾真气逆流,硬是爬起来…… “汐儿,你还不能喝水……你的内脏受伤很厉害,暂时不要让水把好不容易灌进去的药物冲淡了!乖先喝这个——” 巫冷月慌忙擦去嘴边的血迹。强打起精神,一边温言细语地哄着还不忘狠狠瞪旁边那个没常识的家伙一眼,一边毫不犹豫地再次咬破了自己好不容易凝结住的伤口,滴着鲜血的手腕送到梵汐的嘴边…… “冷月……不……” 梵汐支离破碎的声音,还足以完成一句完整的话语,但是慢慢睁开少许的眼缝里,却丝毫掩饰不住看到这个男人的百感交集……巫冷月果然说话算数的来找他了…… 只可惜,不管是出于感动还是难堪,他现在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尽全力才轻轻摇了摇头……尽管喉咙里浓浓的腥味,他猜得出大概自己之前已经迷迷糊糊的被灌下不少,冷月的脸色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差过!可现在清醒的他,怎么能喝冷月的血?他又不是妖怪……那是人血!是冷月的血啊…… 巫冷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伸出手轻轻压住他乱动的小身板,明明那么温柔,却又是那么的认真—— “乖,别乱动,骨头正在长合……会不太舒服,忍着点!汐儿,你不用说话,只要认真地听我说就好——怪怪的喝下去,至少现在我的血可以救你的命!别觉得过意不去,是我不好,爱上你却放了你,害得你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都是我不好……听我说,如果你死了,我会陪你去!你知道吗?以前的我,实在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什么都不在乎,我是个终日研究着用各种奇离古怪的毒药取人性命、以此取乐的混蛋!可是上天让我遇上了你,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是必须要我用生命去守护的……所以,不要丢下我!小傻瓜,我可是特意服毒救你的,都伤成这样了,你忍心浪费我的一片心意吗?” 软磨硬泡,深情的话语甜死人不偿命……巫冷月从来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可是一点都不后悔,望着梵汐终于肯乖乖张开嘴,慢慢的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腕上正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突然觉得……这一刻,幸福的让人想要流泪。 。……虚弱的梵汐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再次睡过去。 巫冷月伸出一只手,先是测了他的鼻息、接着是脉搏,确认他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并没有危险的时候,这才再次用内力凝结了自己的伤口。 这会儿,千夜和北冥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两个内力最深厚,醒了也有一会儿了,之前是跟巫冷月出于同样的理由——站不起来、不能动,巫冷月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件消耗相当可怕的事,而且相互牵制彼此强大的内力,以在梵汐体内求得平衡,这件事除了他们谁也做不了,就算是他们,这会儿也都虚脱的摇摇晃晃、早已精疲力尽。 等他们能动的时候,巫冷月正在喂梵汐喝血……听着巫冷月磨破了嘴皮才好不容易劝说梵汐肯乖乖配合,因为担心看到自己会让心爱的人再次激动起来,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选择继续“装死”,趴在梵汐的角度看不到的地上……见面的事,只要梵汐能够得救,以后还来日方长。 巫冷月看了看梵汐另一只手腕流出的血已经黑色全退,变成了正常的猩红色,代表这之前严重内伤后留在体内的腐败血液都已经散尽,这才帮他止血,接着取下了连在他和梵沐之间的管子……刚才梵汐昏昏沉沉,注意力又都集中在茗仑和自己身上,这才没注意到地上的两人,甚至没注意到一边被他故意用身体挡住的梵沐和逸尘……否则,善良的家伙一定又会难过起来…… 三个男人默不作声的看他做完这一切,心里自然有不是滋味儿的地方……一直以来,从来都以为是他们三人在争……现在突然又冒出这么一个来,而且刚才看梵汐对他的态度…… 只是如今,巫冷月才是梵汐的救星! 如果最后,自己心爱的人真的选择了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的话……如今的他们,再也不会做那种傻事了,与其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怀里哭,倒不如看着他在别人怀里展露着一生的笑颜。 “呐!汐儿他……得救了吗?” 茗仑问的那么忐忑不安,这才是他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不料,巫冷月却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 “你刚才说的那句,是真的吗?” “哈?”茗仑一愣。 被巫冷月这么一问,茗仑明显感觉到连其他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你刚才不是说……就算和别人一起照顾他,你也愿意吗?” ——巫冷月“好心”的提醒他的同时,另外两个男人的眼角也抽搐了一下。 那时候,其实他们三个都是醒着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怎么?你想跟我一起?” 茗仑挑了挑眉毛。像是挑衅,又像是邀请……既然巫冷月现在有心情谈这个,说明汐儿已经安全了! “如果我说——我也愿意,如何?” 巫冷月模陵两可的态度,细辨之下却不难发现——两个男人已经在这个瞬间“结盟”了! 北冥仗着他的强势,和汐儿跟他从小到大的深深羁绊; 茗仑盘算着手握王牌,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杀出重围,做那匹爆冷门的黑马;千夜和巫冷月想要联手对付宫里的这两个,然后再私下解决,一个仗着有跟梵汐在药王谷有过信誓旦旦的约定,一个相信梵汐对自己的深情才是最坚不可摧的…… ——这些心眼,都是梵汐倒下之前的算计。 如今,望着床榻上刚刚转危为安的爱人,那么憔悴,那么柔弱……有些事,反而越强便越容易被强势迷住了双眼,这一刻,这几个男人清醒了! 爱情……考阴谋算计……什么都得不到! 真的想把握这最后一次能与爱人共伴此生的机会……唯有拼上全部的真情! 梵汐的心里,放的不只是一个人的羁绊,这一点在梵汐自己还没有察觉的此时,他们已经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局面—— 茗仑在梵汐的心里,出现的太迟了; 巫冷月则是在梵汐的生命中,出场的太晚了—— 联手,就如同一加一大于一的道理一样,无疑能够加重他们在爱人心里的砝码……接下来只要在梵汐康复后慢慢用真情打动他…… 却不料—— “我也要加入,你们没意见吧?” 两人压根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千夜,作为梵汐的第一个男人、一直被珍惜着的男人,千夜会在这个时候跟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面对两人的错愕,千夜苦涩的摇摇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爱人平稳喘息的睡颜—— “如果他能够开心……那就让他开心一辈子吧……” 你们错了,其实这不是一加一大于一的问题,而是把汐儿想要的,都留在他的身边……如果能够早点明白这个道理,该多好。 在千夜的目光中理解到些什么之后,巫冷月和茗仑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可片刻的沉寂之后,两人却又异口同声—— “但是,我们绝对不接受他——” 两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始终站在最远的地方、默不作声的北冥身上。 。……无论怎样考虑……单凭如今床榻上的爱人还在奄奄一息,这个混蛋的所作所为,就永远都不配被原谅! “那是当然——” 千夜鄙夷的扫了北冥一眼……如果不是汐儿现在这个样子。他无力分身去顾及其他事,他绝对不会让这个男人在靠近他的宝贝一步! 北冥低着头,依旧不言语。 。……自作孽,不可活…… 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不配……他只是舍不得离开,厚着脸皮想在上断头台之前,再站在这里,多看一会儿就好…… 然而,床上的梵汐像是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似地,不安的想要翻身,立刻就被茗仑学着之前巫冷月的手法又轻轻按住,现在还不能让他这么乱动,可他到底不是医生,这么一按却把梵汐弄醒了。 在虚弱的身体和多重药物、体内的真气多种原因下,其实梵汐现在是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状态,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这一次,梵汐从模糊到清晰的视线里,却渐渐看清楚了房间里的一切—— 这里的每个人! “你们……”他的头很痛,浑浑噩噩之下还要变得百感交集,那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可是嗓子本来就痛得说不出话,更何况第一次面对四个男人同聚一堂,他实在组织不出像样的语言,最后他选择了重点的,“梵沐……他怎么……” 身边多了半张床,上面的梵沐和靠在梵沐身上的逸尘,两人不知是昏倒了还是睡着了,个个都是脸色惨白,叫他怎么能不着急?(汗,小汐啊,你现在泥菩萨过江,还有闲心思担心别人?) “汐儿……你现在好点没有?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巫冷月果断的抢过话题,本意当然是不想让梵汐知道梵沐昏死过去的内情,怕他在心急之下、血气上涌,却不料,梵汐老老实实的一句简短回答,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腿……没感觉……”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两日后—— 在妙手回春的巫冷月精心治疗之下,又有这么多高手从旁辅佐,还守着御医房里大量的珍贵药材……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梵汐的康复之快简直就是个奇迹! 如今他们为了让梵汐的饮食起居得到更好的照顾,已经搬回了皇后住的宫殿,这里……梦沐住过,梵汐也住过,如今住着一群大男人,反正宫殿里的院落多得很,那些内侍和宫女虽然觉得这么一群达官显贵、连皇上皇后都这么混居在一起,实在是既又不妥,可他们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 梵汐已经可以进些流食,少量多餐,逸尘亲自按照巫冷月的交代、传令下去的专用食谱,御膳房自然打点的万分小心谨慎! 梵汐的喉咙也基本上恢复了昔日甜美的嗓音,只是那之后不怎么爱说话,有时候会强打起笑颜不想让人担心他,却不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正好赶上初夏的季节,天气倒是很适合病人在户外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梵沐和梵汐到底昌血浓于水,这些天来能够跟梵汐真正作些交流的人,也就只有他了,所以他今天提出要陪着梵汐,两人单独在宫殿里的御花园散心,其他人不但没有意见,反倒是有人能打开他的心房,一群人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可是,直到个个都满脸温柔笑容的把两个人送出门去,凝重的神情才终于在彻底看不到梵汐的身影时,僵在了一张张英俊的脸上—— “巫冷月,汐儿的腿……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两天了,茗仑终于沉不住气了。 巫冷月跟梵汐解释说,是因为睡了太久麻痹了,他的身子现在还虚弱得很,没什么力气……过些天就会慢慢恢复如常…… 这种鬼话连篇……也就骗骗梵汐还行! “有特殊的碎骨片卡在了重要的地方……骨片大,用内力化不掉,卡的位置又没办法归位、没法借助药王丹的力量跟成骨融合……压迫住了重要的筋脉……” 此时的巫冷月,为了让梵汐安心而表现出的幸福笑容已经荡然无存,无力地垂下眼睑……就像是上苍真的有因果报应一样,报应他这个杀人神医,到头来……他这一生唯一治不好的病人,居然是他最重要的人。 “你应该有办法吧?你可是‘尊者’!你一定有办法!” 千夜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激动之下有力的大手还在不停地颤抖——他绝对不会嫌弃一个双腿残疾的爱人,可是梵汐他自己,接受得了吗? 刚对自己立下了再也不让那个人伤心的誓言,却要立刻让梵汐去面对再也不能用双腿走路的残酷现实……这对梵汐而言,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蛮夷的医术中,有一种叫做外科,简单地说,就是把汐儿后背上的肉全部割开,直到找到那根骨头,取出后,再缝合……但是——”巫冷月也不挣脱他粗鲁的行为,一张脸上没有丝毫的信心,就像是抛出一个希望,又把重拾希望的众人丢进冰窖一般,“这是一种极端精密的手术,脊椎附近的筋脉血管复杂、骨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卡进去,能不能取出来为……所以失败率很高……” “如果失败会怎么样?” ——逸尘不甘心地问。 眼前这个巫冷月,被称为第一神医,没有治不了的病……汐儿变成那样,危在旦夕的时候,都能妙手回春……他实在无法接受最要好的青梅竹马变成一个废人的这种事实! “失败的话,轻则重度瘫痪,汐儿现在废掉的是两条腿,失败之后很可能会脖子以下全部失去知觉……重则,中断往脑部的供血……死路一条……而且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不足两成……” 做还是不做……两天来,这个抉择已经让巫冷月寝食难安。 而此时,面对这样的抉择……巨大的不安被扩散。 偌大的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样的抉择……要怎么做? …… 与此同时,御花园里—— 梵沐推着逸尘命人赶时间精工打造的轮椅在湖边漫步,轮椅上面坐着的人正是梵汐。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映在旁边平静的湖水上……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无缘的和谐,仔细想想,打从数年前梵沐诈死的那天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像此时这样相处过了。 “梵沐……身体好些了吗?你就是乱来……” ——幸好,背对着对方的这个角度,并不影响他们交谈。 事后,梵汐还是知道了……自己的体内留着梵沐曾舍命相求的血……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恩……好多了!多亏了巫冷月……你这个傻瓜,我是你最亲的人,那是我必须得做的!” ——梵沐毫不犹豫的摆出哥哥的架势,这副模样倒也是多年未见。 那几个家伙,那天晚上为了救梵汐消耗的内力,怕是得用小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恐怕还不止是内力,北冥和千夜受的内伤、还有巫冷月体内的剧毒……那是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康复的。可即便如此,这两天巫冷月还是顺便对他伸出援手,不止帮他治好了在密道里受肩胛穿刺之刑的旧伤口和他常年呆在见不到阳光的阴冷暗室里、体内的阴潮……连他的武功,巫冷月说,假以时日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每天在抽空帮他针灸…… 他当然知道……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梵汐。 自己是梵汐最亲的亲人,也是梵汐现在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巫冷月的用心,显而易见,那个中途冒出来的男人,怕是也爱惨了自己这个宝贝弟弟。 “梵汐,你到底怎么想的……至少可以告诉我吧?” 我很担心你——流着相同的血,这种话就算不说出来,也可以把心意传达到对方的心里。 梵汐许久没有说话,平静的望着身边的湖水,还有里面自己憔悴的倒影……最后,轻轻的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 为什么老天爷总要给他这么多解不开的难题? ……北冥,他喜欢了二十多年,守护了他二十多年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却用尽了极端的手段,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伤害殆尽,玩弄权势、图谋天下……当那个男人终于把他逼上了绝境、让他觉得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恨这个阴险狠毒的暴徒的时候……北冥却翻然悔悟……这几天来,他不是感觉不到——他的北冥回来了!那个熟悉的北冥、永远都在身后可以依赖的北冥回到了身边……可是他该怎么办?原谅吗?那原谅之后呢……那个男人如今只是远远地望着他,那个男人也许再过不了几天就会被送上断头台……他该怎么办? ……千夜,他最爱的人,越是因为那份爱……越是无法接受自己的不洁!跟北冥的那个洞房夜、跟巫冷月在药王谷做的交易……让他用这样的身体……如何再回头面对那个男人?千夜可以不介意、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他没有那样的厚颜无耻…… ……茗仑,他一直忽略掉的、就在身边的一道风景线,直到他这次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温柔、那个从的执着,突然发现如果他不是在心里早就习惯性的给对方留出了一块位置,抛弃所有的纷纷扰扰,重新开始两个人的世界……只可惜…… ……巫冷月,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意外,就是遭遇了那个男人!明明是一场交易,却那么地温柔,当他在药王谷听着那个男人海枯石烂式的告白却并没有厌恶的推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那个人的温柔……明明是一场交易,那时候却为了他不惜豁出性命要出去跟北冥决战,前几天为了救他又吞下了药王丹,昨晚,巫冷月偷偷来他床前看他的时候还以为他睡了,可他却知道那个男人还在吐血……在人前的逞强、不想让他看到后自责……都是为了他…… 如今四个人聚在同一个屋檐下,梵汐并不自闭、或者伤心过度才每天不爱说话……而是面对那一张张柔情蜜意的脸,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要如何自处了。 如果梵沐问的“怎么办”指的是他要如何选择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这种选择他没法做……更何况—— 梵汐望着自己纹丝不动的双腿……样子像是在苦笑,却掩不住眼底深深的落寞……如今的他,变成这副样子,再也不想拖累别人—— “呐,梵沐!我打算过些日子回家里住,爹现在都还卧床不起,我那时候任性地丢下他不管实在是……不如回家尽孝道吧 !我不打算让他们跟我回家里……” “梵汐……你……” 梵沐知道他的难处,却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他居然会……这不就等于是……一个都不要? “我的腿……其实是废了吧?我知道的……可是他们都那么努力地骗我……所以……”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瓜,却不忍心戳破那几个男人善意的谎言……到底是谁在安抚着谁,已经不重要了……给彼此留下点希望,就算是决别,也不至于诀别得那么遗憾…… 他的淡淡一声叹息,却堵住了梵沐想要继续追问的勇气……原来这个傻孩子……什么都知道。 “你……” 梵沐艰难地酝酿着语言,想着要怎么安抚他……突然一夜之间失去了双腿,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太残酷了。 然而……突如其来的意外,却让梵沐的安慰根本没有机会继续下去—— “砰”的一声—— 两人只觉上方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当他们辨别出那是人影的时候,这道人影已经“扑通”一声摔在了他们的面前,而且……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地上的那个人全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地倒在他们脚下,手里还拿着一件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沾满鲜血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因为受伤过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仇敌忾 梵沐拖着沉重的负担回到寝宫门口的时候,立刻吓傻了宫门口守候的那些侍卫——堂堂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娇贵之躯,居然…… 肩上找着浑身是血、已经昏厥过去的银婆婆,他的身体本来就还没有康复,两天前又损失了那么多血、差点把小命丢了……对这样的身体而言,肩上的女人已经是足够大的负担,累得他一张俊脸面无血色虚汗直冒,可他的另一只手还牢牢的抓着梵汐的轮椅—— 早知道就不该为了说话方便,把御花园里的下人都打发走……这次可真要命! 梵汐执意要自己转着轮子回来,偏偏遇上了比他还要固执的梵沐……梵汐用上这轮椅也不过不到两天的功夫,还不能完全熟练的掌握平衡,身体才刚刚好一点,骨头都还在最脆弱的状态下生长,如果这个时候再摔一跤,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固执的梵沐、逞强的梵沐,硬是咬着牙这样两边兼顾,把两个人都带了回来,重重地倒在宫殿的门口,吓坏了一干侍卫和婢女,这才手忙脚乱的把人都抬了回去……这会吓坏的可不止是下人了—— “沐?你要不要紧?” 把无关的下人打发出去,逸尘立刻心疼地把乱来的爱人打横抱上床,难得都窝在房间里没心思外出的几个男人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把梵汐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确定他和出门时一样,并没有受伤,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而——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与此同时,北冥把奄奄一息的银婆婆放到一旁的贵妃床上,对方显然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没有办法回答他任何问题。 以银婆婆的武功,居然有人能把她伤成这样!普天之下,除非自己和千夜联手,否则北冥实在无法想象……他本以为,是时候跟逸尘说,送他上断头台……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有什么事,是他必须要完成善后之后才能安心离去的。 “不知道……她突然掉到御花园里,大概是被什么人袭击了,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回来……” ——这是梵汐几日以来,第一次正面北冥的问题,他何尝又不是惊魂未定,而且不止是惊恐,还有……要面对这个昔日充当北冥帮凶的女人…… 对梵沐而言,这个女人不止幽禁了他和逸尘一年的时间,更是对他实施酷刑、甚至差点被这个疯女人阉割…… 对梵汐而言,北冥说过,正是这个女人,害得父亲至今昏迷不醒、瘫在床上…… 厌恶、愤怒……甚至仇恨,都没什么不应该的,可是他们都知道——银婆婆此次外出,是替北冥给逸尘取回传国玉玺去了……私人的仇恨没有国家的安危重要,从小生在王侯将相家的他们,又岂会是不识大体之人? ……所以,才拼了全部的力气,也要把这个女人弄回来! “逸尘,我没事……别瞎操心!看看这个……对吗?好昏迷前交到我手里的……” 梵沐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锦缎包好的小包,外面的锦缎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就连逸尘小心翼翼打开包裹的手,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腥,但是—— “没错,就是它——传国玉玺!” 茗仑率先认出那个被他故意藏起来的东西……可是因为这样,也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银婆婆拿到传国玉玺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返回到北冥身边!而从蓝香宫到皇宫,以这个女人的轻功,根本连半炷香的功夫都用不了……先不说到底什么人能伤得了她,单从时间来推断,这就不可能是普通的江湖恩怨,而是有人早有预谋的暗中盯上了他们—— 之所以按兵不动,必然有所图谋,直到他们把银婆婆派出去行动,猜到银婆婆这个时候出去很可能有了传国玉玺的下落,便尾随而去,等她拿到玉玺的瞬间下手! ——那个人要的……是传国玉玺! “沐,她昏迷之前,交给你玉玺的时候,有跟你说了什么么?” ——逸尘微微蹙眉之后,心里自然也理出些头绪来,可是那个凶手的线索,却依旧没有着落。 巫冷月已经在帮那女人诊治了……只可惜内伤太重,对方的阻寒掌风还驻留在她的五脏六腑,现在北冥和千夜的内力才恢复了连三成都不到,其他人则压根没有跟那种内力相抗衡的本事,谁也没法去运功疗这种夸张的伤势,只能让巫冷月凭借单纯的药石给她维持住一口气在,这已经是极限了。 梵沐犹豫了一下,微微的摇了摇头,却又好像想了什么,只是态度却显得相当疑惑—— “……恩,其实她是想要说什么吧,可惜只说了一个字,就撑不住了……” “什么字?”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可梵沐的回答却让他们失望了—— “梵……她把玉玺交给我的时候,好像说了一个‘梵’……” 伤她的人,既不可能是梵沐,更不可能是梵汐……这个字,毫无意义。 可是,梵沐疑惑的是……这句“梵”当然可以理解成为,下意识的想要叫他的名字,然后要把东西托付给他……只不过,银婆婆打心眼儿里一直鄙夷他和梵汐,平时都不以姓名相称,更何况是危机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可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还会把时间和力气浪费在指名道姓上么? ……这个女人想说的……该不会是其他重要的事吧? 不过,这样不安的猜测,梵沐没有说出口……宁可信其无、不愿信其有……这么不详的感觉,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那是最了不过! “逸尘,对不起……虽然以我现在的戴罪之身,说这种话好像没有立场,但是,请再给我点时间……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那个字条和令牌的事情么?至少这次,如果你还愿意信任我的话,这件事,让我帮你——” 到底是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北冥这话,逸尘一听就懂了—— 昨天梵汐睡觉的时候,他们聊了很多,确切的说是北冥主动接近逸尘——自己就要进天牢之前,想把很多事情交待一下,包括这一年里自己实施的国策、朝廷人事的一些变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回来了这种事,早就在臣子们中间传得沸沸扬扬,可逸尘三天不上朝、也没有接见任何臣子,难免引得朝中人心惶惶……他建议逸尘尽快上朝,稳定民心,而且为了以以免逸尘离开王位已久,突然再接掌,会生疏,才会交代这么多……不管亡羊补牢是不是来得及,至少这是他觉悟之后,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的。 当然……他们的话题里也谈到了将军令牌……到现在,逸尘才知道银婆婆当然突然莫名其妙的逼问他将军令牌的真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们直到刚才还以为一定是朝中有死忠于皇室的忠臣,在力挻逸尘。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是步步为营的谋算,无论是北冥还是逸尘……都在那家伙的掌控之中! 所以……北冥担心逸尘不敌……他得留下来…… “呐,你那时候……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逸尘突然转过脸,认真地注视着这个害苦了他的青梅竹马。 “什么话?”北冥微鄂。 “你说……你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做过朋友!” ——逸尘完全不否认这个混蛋昔日的言行带给自己多大的伤害,承认自己的脆弱并不是懦弱。 “呵呵……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谈这个行么?” 北冥尴尬地耸耸肩,不打算接他的话题。 他的血海深仇,他的国仇家恨……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逼着自己承认那样的想法,让他怎么下得了手? ……谈友情吗? 以前的他……不敢; 现在的他……不配! 可是左顾言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动荡,再也掩饰不住他的心并不像他昔日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绝情……北冥心虚的别过脸,却刚好撞上梵汐那双清澈依旧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他…… 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能保持着这样的眼神……北冥很想冲过去,紧紧地把那个夜夜都出现在他梦里的人抱住,可是他不能……他不配“呐,你放心,还有我们呢!怎么说也算汐儿身边的危险,我们不会坐视不理,放心好了——” ——千夜和巫冷月这态度,哪像是跟九五之尊说话?不过说的倒是大实话……其实他们两个算得上局外人,到现在也还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只不过逸尘和梵沐都是他们的爱人心中很重要的存在,帮逸尘,一定是梵汐心中所愿。 ……学着做一个让爱人可以安心依赖的男人,现在可不正是时候吗?再说了……对于某些已经在他们心里判了死刑的混蛋,怎么可能让北冥在这个时候独自挺身而出? 汐儿心软……万一再让他博得好感?再翻身……岂不亏大了! 北冥嘴角扯着苦笑,没搭理他们……论起朝中的人心险恶,这两个人显然并不在行。 “逸尘,明天就是那个字条上所说的日子……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出现,就在明天了!我和你一起上朝——以将军的身份。我们就可以知道……是谁偷走了将军令牌,又打传国玉玺的主意!” ——这相当于把身在暗处的敌人明朗化! 逸尘想了想,点点头……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管能不能够原谅,至少现在已经到了需要他们联手的节骨眼儿上…… 只可惜,他们终究是棋差一招—— 外面的侍卫突然一阵惨烈的呼喊,凌乱的兵器格斗声更是转眼间就没了声音!只有一个掷地有声的脚步声,在大模大样的接近! 房间里的人猛地心头一震……这是要在宫里行刺不成? 到底是谁? 也许不需要等到明天,就能揭开分晓! 然后—— 推门而入的身影,却让所有的人傻了眼——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残酷关系 “爹——” 梵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本应中风倒在床上的爹,居然会跑到这里来……一定是一醒过来就来找他们的…… “爹,你怎么来了?身体才好些,要多休息……” 梵汐到底是想法要简单一些,一时间被亲情和对父亲的愧疚占满了大脑,竟忘了身处的危险,毫不犹豫地转动着轮椅的轮子不要靠近过去…… 爹看到他和梵沐都在,看到他们好端端的……一定会开心吧…… ——在这个瞬间,梵汐被喜出望外的想法完全脱离了自己的处境。 然而—— “梵汐,小心——” 背后,是北冥急促的喊声! 梵汐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可还不没等他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背后,猛地被人抱起来,耳边害一瞬间“轰”的一声,不知是自己激烈的耳鸣,还是什么东西碎了…… 等他回过神来、再定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才他坐的轮椅……零零散散地碎了一地,而自己正被北冥紧紧地抱在怀里闪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北冥的内力尚未恢复,刚才那一刹那实在是九死一生,险些没能躲过突如其来的攻击,右臂却还是受了伤——整个手臂外侧的衣袖全都碎了,血水正汩汩而出……只是被掌风擦到而已,居然都能伤得如此严重! 刚才那一下……如果不是他抱着梵汐闪开,这一掌应该正好击中梵汐的心脏! “北冥……你要不要紧?” 望着鲜血直流的北冥,梵汐慌了……这一刻,之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北冥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在报以一个极力让他安心的笑容之后,将他一把护在身后……在蓝香宫的时候,汐儿的危险是千夜用性命挡下来的,而他自己却……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处,他明明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为了这个人,面对一切都挺身而出才对! “爹……你……为什么……” 梦汐这才呆呆的望着那个仿佛他从不认识的父亲……刚才那一掌……他难以置信! ……父亲,为什么会想要杀他? ……父亲,居然会武功,还这么厉害……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 ……到底是…… “你是红魔?” 北冥突然的发问,才让已经被惊呆的众人猛地清醒过来……宰相……居然要杀梵汐? 也难怪刚才第一个冲出去的是北冥,因为大家都以为是梵汐的父亲,被梵汐欣喜的引导……才会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判断力…… 而北冥却先入为主——中了银婆婆的毒,就算从他下令的时候开始停药,老宰相至少也要半个月才能起床……现在才三天!更何况外面杀得昏天黑地之后,出现的居然是这个人……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而不引起外部守卫的骚乱,深谙朝廷的礼制、连将军令、传国玉玺这种事都知道、还能在暗地里操纵自如……对方位高权重是必然的,此人则是不二之选! 可就算是他也没料到……这个人会一上来就对梵汐下手!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就算老家伙图谋江山,也实在没有必要对自己的亲子下毒手…… 这个问题却让宰相也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知道红魔的事……是又怎样?”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的母亲是塞纳公主……我找你找得好苦——”北冥将身后的梵汐交到茗仑怀里,不顾众人的错愕和不解,义无反顾的挡在了最前面,“为了找你和老皇帝算账,我才会想到颠覆这个国家……但是现在看来,不用了!” 北冥的脸上顿时杀气腾腾。 不料,老宰相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哦……那个二十多年之前就被我玩过的烂货啊,有那种倒贴上门的骚货做母亲,我真替你不值!不过就凭你?别说是现在的你这副软脚虾的德行……就是以前,你赢过我吗?在我府里的药房,我还不是堂而失不再皇之地从你面前离开,你抓住了吗?在皇陵,那个破烂活死人阵,貌似也是我先破的吧!年轻人,说话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梵大人,父皇的灵位是你偷走的?为什么……” “那天的药王丹……是爹留下的?” “当年是你偷走了巫家的药王丹?” 这下,逸尘、梵汐和巫冷月几乎异口同声。 闯皇陵的事,北冥也告诉了逸尘,只是没有告诉过他理由……而巫冷月则在药王谷的时候,听梵汐说起过这药王丹的诡异来历,从药丸的保存来看,应该没有易手过……如此算来,当年偷走药王丹时,老宰相最多十二三岁,就能独闯巫家……这个人,太可怕了。 “哼!你们当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从一进门,宰相不屑的表情就没有改变过,他是压根就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那我就发发慈悲让你们做个明白鬼——是!都是我!那该死的丹药,是我小时候费了老大的劲偷来的,可是根本就是颗毒药……谁让梵汐和他生父一下下贱、一样水性扬花,到处惹来风流债,弄了你们一群人破坏我的计划,所以干脆给他一颗毒药让他带着千夜死得越远越好,我眼不见心不烦,能省很多麻烦!反正到时候就算被人发现……就凭他死于药王丹,这笔账也算不到我头上!谁知道,这个小孽种居然又被救了回来——” “生父?” ——这个词无异于再次让梵汐五雷轰顶,连身后的梵沐也变了脸色……他们是孪生,也就是说…… “是啊,想知道你们两个小孽种的生父是谁吗?”宰相从怀中掏出了昔日从皇陵里偷出的牌位,“狸猫换太子……听说过吗?谁会想到如今的九五之尊,是我当年从路边的老乞丐手里买来的婴儿?兰秀那个傻女人,到现在还以为我在真心辅佐她,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初第一胎生下的原来是一对双胞胎!看她那么傻,第二胎的时候,我干脆直接给她从逃难的灾民手里又买了一个,她生下的那个直接溺死在了井里!所以兰秀要赐死梵沐,或者梵沐自甘堕落到青楼里去,我压根就懒得插手……” ……逸尘,是假皇上! ……茗仑,是假王爷! ……梵汐和梵沐,才是真正的皇子?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让人怎么相信?让人怎么敢相信! “你以为谁会听你这种信口雌黄?” ——北冥也不例外地被震惊了,而且看老宰相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到了这个地步,他明显是要杀死他们全部人,所以也没有必要说谎……可他就是不忍心看到梵汐那副受伤的表情,就算是颠倒黑白,他也必须要坚持推翻这也许不是荒谬的言论。 “哼,亏你还有脸质疑我?北纾是怎么死在女子学堂的枯井里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为了让一个杀手来代替她,不惜害死她本人,到底不是亲生的兄妹……我就是要让他的在天之灵好好地看着,他的王朝是如何被一个窝囊的孽种毁在王座上的!所以才想让比他这笨蛋哥哥稍微聪明一筹、又企图夺权的茗仑死!只可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塞纳那个贱女人的儿子,居然混进来踩这趟混水,也没有算计到从小被我故意培养的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梵汐,会弄了个千夜来破坏我的计划,救了茗仑!巫家传人也掺和进来,救了梵汐和千夜……你们一个个真该死!” 北冥眯缝着眼,被他的话噎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北纾确实死得很无辜,养父养了他,却养了一只白眼儿狼,害死了亲生的女儿……那都是他被仇恨蒙住双眼的时候,做得孽! “今天你休想伤害汐儿一根汗毛!” 千夜终于按捺不住,并肩站在了北冥的身旁……他们说的事情,他听不懂,可是这个混蛋刚才差点对梵汐一掌拍下去,他可是看得清楚……就算不是亲生,毕竟养育了梵汐和梵沐二十多年,这家伙简直就是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 不料,宰相冷冷的一句,却让他的理智也跟着沸腾了—— “前皇太子啊,梵汐这个小灾星,还真会挑男人给我惹麻烦……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当初给兰秀出主意陷害你母亲永宁皇后、以此上位的人也是我!不过之后冷宫的大火,兰秀并不知道,那是我亲手放的火,却没料到居然还被你和千流两个小孽种逃了!” 气氛……一时间针尖对麦芒的对上了! “为什么……爹?为什么……” 只有梵汐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杀气……那是他的爹!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爹……比起愤怒,梵汐身上所显露出的……是更加让身边的人心疼的失落…… 如果爹这么厉害……恐怕就算想要篡位,也早就得手了……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不想承认,可是话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容不得他不信! “哼!为什么啊……”只有在此时,宰相抚摸着手中的灵位时,才突然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来,“因为我本来一点都不想要他的江山,只是如今看你们一群人和乐融融、我才不会让他的后代活得这么滋润!可是我想要的……不是江山,是人,已经离开、再也回不来的薄情人……我只能让他在天上看着他的骨肉死的死、受苦的受苦,看着他的王朝完蛋!让他做鬼都不能忘记我——” 这话,旁人听得懵懵懂懂,似乎有所头绪,却又无法置信……只觉得他说这些话的口吻让人心里突然一阵五味俱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感染了似地,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话中所指的那个人——是先皇! 他们之间…… 北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时候提起先皇,也曾流露出同样的表情…… 然而,今天,已经有太多的惊心动魄……无法接受的事实,以后留着消化也不迟! 除了仍陷入噩梦的梦汐,其他人已经在心中盘算起对策来—— 这家伙,很厉害! 北冥尤其地清楚——红魔当年曾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场乾坤,那样的实力……简直就是神话! 今天既然宰相把话说破到这种地步,接下来的你死我活的死拼在所难免! ——再看他们自己,门口的侍卫恐怕没有留下活口,这里发生的事,传不出去……就算有人赶来,也不可能是这家伙的对手! ……梵汐和梵沐一个重伤未愈、别说打斗、站都站不起来,一个身子虚弱、武功丧失、靠在床上几乎累得虚脱,银婆婆现在还没醒过来,根本生死不明、完全指望不上! ……最厉害的千夜和北冥,内力恢复了不到一半…… ……逸尘和茗仑根本不是对手! ……巫冷月还有点战斗力,可惜孤掌难鸣,再说梦汐和梵沐需要有人护着…… ——这种糟糕的情形,难怪这个阴冷的男人会如此有恃无恐! “你们俩,把这个吃了——” 巫冷月突然从怀里掏出两个乌黑发紫的药丸,递给北冥和千夜……就凭那颜色和气味,两个男人便立刻能够辨别出其中必然毒性凶猛,却二话不说,张口就吞下去—— 这人时候,巫冷月不可能害他们! ……就算是毒……那也认了! 就像被梵汐连接起的某个支点,让几个男人的力量因为一份必须要守护的爱而抱成了团,因为爱,所以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必须要所向披靡……梵汐在身后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明白了爹为什么这么恨他! “你们俩,看好汐儿和沐——” 北冥和千夜几乎异口同声……背后,就这样交给临时的“伙伴”,逸尘和茗仑了! 而巫冷月打从交药丸给他们的同时,小动作就已经开始了——趁着男人拿着灵位分神的时候,既然明知道不占优势,偷袭当然是最保险和最事半功倍的做法! 借着他们几人大模大样的部署掩人耳目之际,那只漆黑的剧毒沙漠蝎王……已经不知顺着什么路线,悄然爬上了男人的衣襟,突然从袖子上坠下去,以人类的眼睛和习惯而言,根本都还下意识的以为是什么虫子的时候,已经狠狠地一尾勾刺向了敌人的脉搏! 然而…… 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众不敌寡 宰相再怎么说也毕竟是人,就会有人类的弱点—— 跟巫冷月所预料的一样——那蝎尾在他下意识以为是虫子的瞬间,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主动脉……普天之下,除了他巫冷月,没有人能挡得住这沙漠王的蝎毒!刺进去的瞬间,就表示他已经大功告成! 然而……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沙漠王蝎……伴随着宰相狰狞的冷笑,由黑迅速变成灰色……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巫冷月已经面如土色,紧接着,果然没有动、蝎王却突然掉下来! 巫冷月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蝎王已经死了! 而且……蝎王的尸体上多了一根好像针一样的暗红色东西,转眼间便化成了地上的一滩污水,可宰相却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像是嘲讽他的失败一样—— “哼,天下第一毒医,还真是名不虚传,不光使毒厉害……这偷袭的卑鄙手段也实在了得!” “彼此彼此,过奖在——” 只有巫冷月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厉害……这家伙简直变态!就算是他也头一次看到有用这种方法御毒的……在发现自己被蝎王刺中的同时,以及其阴寒的内力冻住了伤口被注入的毒液以及周围被染上毒的血液,冻死了蝎王,再让蝎王的尸体滚落的时候、顺着伤口的小孔连体内变成固体冰柱的毒液一起拔出来…… 这个死变态……真的是汐儿的养父嘛? 他的宝贝汐儿,看上去那么的阳光无害,又温柔又性感……怎么会是被这种人养大的……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时间——” 宰相因为被毒蝎刺中,心情变得不怎么好,他中不会再浪费功夫给他们慢慢思考对策……杂碎就是杂碎!伴随着极度轻蔑的口吻,一阵阴冷的掌风伴随着强大内力引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北冥和千夜交换了个眼色,突然同时兵分两侧夹击过去……虽然被宰相一一格开,可面对这两个人的同时攻击,对方自然也不能视如无物,你来我往之下,三人的身影终于破墙而出! 巫冷月并没有急于去助战,而是转过头从怀中掏出白色的方帕放到梵汐手中。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 “噗”的一声,从梵汐口中喷出的鲜血,已经将雪白的手帕染红了大半。 “冷月……” 梵汐不安的望着这个男人依旧在眼中噙满的温柔……今天发生的事、今天跌破的真相……他到现在都还没找回自己的思绪!可是他知道——爹要杀了他们,北冥和千夜正在外面拼命,所以他不能主上他们担心…… “小傻瓜,受水了就要说出来啊……” 巫冷月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掉嘴角最后的一点血迹……他就猜到汐儿受不了刚才房间里强烈的内力震荡,本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心肺都虚弱得很……梵汐是不想让那两个男人担心,不想在生死关头成为束缚别人手脚的累赘,才故意强压住受了内伤的反应。 ……这也是千夜和北冥突然还手,然后把对方吸引出去的原因。 ——彼此把对方当做首当其冲的重要存在,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被他这么一提醒,逸尘猛的去看梵沐,不由心疼得攥紧了拳头——失去内力的梵沐又何尝抵御得住?失去血色的嘴角,也是血迹若隐若现…… 还真是兄弟……都这么能忍,一样的乱来! “唔恩……” 梵沐突然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男人突然放大的脸,柔软的唇瓣被紧紧地覆上,充满腥味的血气在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口腔里无限扩散……逸尘一点点将爱人口中的血迹吮吸干净,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你有我,所以不准总是这么逞强!把自己交给我就好……” 原来自己的皇位,原本就应该是梵沐的……自己却为了这个皇位,让他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一次,他会用性命去捍卫这个人……与皇位是谁的没有关系,只因为这是他最重要的爱人。 “你们俩看着他们,我去——” 眼看外面的三人缠斗的不分上下,逸尘觉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不应该在这里等着被保护……反正他也不是真正的皇上,他应该去帮忙……让有毒护身的巫冷月留下保护他们更合适。 然而他才跨出去一步,却被巫冷月一把扯住—— “你是去帮忙还是帮倒忙?给我乖乖在这里待着……如果他们俩输了,我们加在一起都不是老怪物的对手!” “可是他们……” 茗仑存在着和逸尘同样的忧虑——千夜和北冥的内力恢复了不到三成…… “放心!如果现在他们的水平只有三成,早就被拍死了!刚才我给他们的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内力提升数倍,而且他们的掌风现在都带着毒性,打斗的过程中,被掌风扫来扫去……我们等着老怪物慢中毒的效果开始显现出来的时候,再上去给致命一击!” ——巫冷月来自江湖,跟茗仑和逸尘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式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水准,至少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所以,他才不急着去帮忙。 背后,茗仑和逸尘对视一眼,有些话又实在不方便说出来……因为不能被梵汐知道—— 短时间里高倍提升内力的药,他们在宫里也听说过——攻敌一万,自损三千,对身体的伤害极大,更何况还掌风带毒,恐怕宰相倒下的时候,北冥和千夜中毒会更深……巫冷月这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才不得已而为之。 ……除了这样,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这样的觉悟,恐怕在那两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的时候,便很清楚了。 “药效能保持多久?” 逸尘毕竟是掌管天下之人,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外面,三人的打斗实在是骇人,身法之快、招式惊人、想不到平日里文邹邹的老宰相,居然暗藏了这样可怕的实力……这种对手…… 如果在药效范围之内,千夜和北冥不能得手……那就如巫冷月所说,他们就是死路一条,等宰相冲进来的时候,他们三人联手根本挡不住一时半刻! “一炷香的时间——” 没有多余的语言,巫冷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局势,随时准备着趁虚而入……他的心里,何尝不是早就捏着一把冷汗。 然而,现实却没有他预料的那么顺利……或者说,这种棘手到超载他想象的对手,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半时间过去了,宰相非但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反倒是比平日的最佳状态还要厉害数倍的千夜和北冥,渐渐落到了下风。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简直不像人类! “红魔……以前听父皇提起过……那个人曾以一人之力,在两军对垒中扭转乾坤,然后销声匿迹,虽然知道他的人不多,可他却是我朝的一个神话。” 同样眼睁睁的看着情势不对劲,逸尘突然想起了之前北冥称对方为“红魔”……他总算想起了这个人…… “茗仑,我们上——”巫冷月终于按捺不住,从怀中又掏出两颗跟刚才同样的药丸,其中一颗交给茗仑,却给了逸尘一个瓶子,“如果我们四佧人都挡不下那个老怪物……等他踩着我们的尸体靠近的时候,把这个撒了——” 除非是踩着他们的尸体,否则休想碰他的汐儿一根汗毛! “这是——” 逸尘问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下来了……从巫冷月眼中的决绝中,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 巫冷月笑着,和茗仑一起吞下了药丸。 交给逸尘的……是一种毒粉,可以让人在瞬间窒息,死的不知不觉,可惜这种东西只能大面积使用,是同归于尽的东西,不能单独对付宰相……但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至少他不希望汐儿被人活活劈死,至少可以死得安宁、没有痛苦…… 然而……四人合力的结果,却远没有巫冷月说得那么轻松! 北冥和千夜的胸口和后心各中了一掌之后,巫冷月和茗仑的败势加速了……转眼间两人已是血迹斑斑,一身伤口,再反观宰相,虽说也受了一些伤,但都是无足轻重的…… 红魔之名,名不虚传! 太快的身法……他们四人合力,以极限的力量围堵,仍无法得手! ……一柱香的时间,眼看就到了! 四个男人也知道到了最后,巫冷月和茗仑明知道实力悬殊,却突然破釜沉舟的从正面攻过去,瞬间被甩开的北冥和千夜立刻会意,用尽最后的力气突然凌空而起,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脸色惨白—— “呯——”的一声! 这一掌,准确无误的击在了敌人的胸膛……可缓缓倒下的人,却是千夜自己! ……药效,过了! 被击中的胸口,硬邦邦的东西被击飞出来……突然从远处甩到了梵汐身上! 梵汐冷不防一吃痛,定睛却发现怀中躺着的,是灵位……按照宰相的说法……这个,才是他的亲爹! 那灵位显然对于宰相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么被击飞出来,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东西,那个男人……重要到他可以在以命相搏中,放弃将脚下这几个废物一击毙命的机会,径自向梵汐欺身过来! ……这会儿,四散倒在地上的四个男人,已经药效发作、全身脱力,别说阻拦,站都站不起来了…… 逸尘眼看着对方近身,下意识想拿起剑的时候,突然紧攥着巫冷月给他的瓶子—— 败局已定,是作为英雄战死,还是做一个懦夫,比给心爱的人和重要的人一个最安逸的死法? 他攥着瓶子的手,抖得厉害…… 可就在他做出了选择,狠狠拔开瓶盖的时候,却听到睛天霹雳的一声—— “梵,你闹够了——” 又是一个“老熟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多少误会可以重来? “爹——” 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北冥,差点闪立夏上舌头。 只见太子夫一袭素纱白袍,虽说这样的确能将当年玉树临风的风采衬托出不少……可再怎么说都太素了,让人看上去有一种浓浓的哀伤感。 太子夫只扫了他一眼,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后,便转过脸去,正视着宰相,两人气势各不相同,这样的对峙说不出的诡异。 “哼!怎么?连你也想阻拦我?看来就算不是亲生父子,这自不量力也可以遗传啊——” 宰相的冷笑和嘲讽之下,太子夫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不出任何杀气。 正当一群人心道,这武之最高境界原来如此的时候,却不料太子夫的一句话便让人跌破了眼镜—— “我不会武功,只是个一介书生,当然阻挡不了你!只不过,你想拿走传国玉玺,接着篡位夺走‘他’的天下作为报复,我觉得很可笑罢了。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两个真相,是你所不知道的——” 原来,他跟隐藏实力的宰相不一样……什么武学的终极奥义……搞了半天他是真的一点武功也不会……那他来干什么? 燃起希望的几个男人,顿时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这不就是多了一个来送死的吗? 而关于这一点,宰相显然是早就知情的,所以才在他出现之际,立刻收起了四散的内力——这个人是不同的,如果要杀,一定要千刀万剐,而不是被殃及而死的不明不白! 太子夫的表情依旧冷淡的像是从冰里捞出来的一样,北冥他们的心思,宰相的心思……这个男人似乎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却置若罔闻,却转过头去望向唯一没来得及受什么伤的逸尘—— “皇上,请您去拿三只干净的白瓷碗来——” 逸尘愣了一下,或者说所有人、包括宰相都跟着愣住了……谁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可是此时应无计可施的逸尘,想了想还是依言行事,哪怕是拖延点时间也好。 碗,寝宫里就有……作为装饰用的上等纯白瓷器,里面自然是被下人每天擦洗的干干净净。墙角有一张桌子,因为靠在墙边,所以刚才并没有被屋里短暂的打斗伤及。逸尘把它搬出来放在两人之间,又把碗挨个放上去——堂堂的一国之君,做这些事显得不那么熟练,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而太子夫的第二个吩咐,俨然比第一个还离谱—— “梵汐、梵沐,你们俩把自己的血,各滴进其中一只碗里。逸尘,你去把千夜的血也拿一只空碗取来——” “哈?” 逸尘迟疑了……这太子夫到底是站在哪头儿的? 这才一上来,就让他们这群已经伤痕累累的人再次见血……总该有个理由吧? “快去!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会给你们看一个事实——” 太子夫不为所动之下,只见梵沐第一个勉强从床上站起来,拿过一只碗直接咬破了手指、鲜血一滴滴流淌进碗里,红白分明——反正现在也是死路一条,听他的也没什么损失! 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梵汐紧随其后,接过梵沐递给他的大碗…… 眼见爱人如此,逸尘便也不再迟疑的跑向千夜,转眼间,桌子上的三只大碗,碗底已经都有了鲜血,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都目不转睛地定格在太子夫的脸上,寻思着他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就拿着几只碗,要怎么扭转乾坤? 当太子夫走到桌前的时候,宰相也跟了过来——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看出什么新花样来?当年在‘他’的心里你输给了我,今天你也一样赢不了!” 太子夫闻言,终于不由自主的露出苦笑—— “是啊,我从来都没有赢过,所以我才要给你看我输得彻彻底底的证据——” 话音未落,这个人居然猛地咬破自己的手腕,几乎是从动脉中喷出来的鲜血立刻随着他挥开的手臂,喷洒进三只碗里,然后,奇迹发生了—— 太子夫的血,和碗里的血……一点点融合在一起! 三只碗里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你——” 宰相脸上的骇色可想而知,这是——滴血认亲! 可是为什么……千夜、梵汐和梵沐不是应该是“那个人”的子嗣吗? “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事实——其实‘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一直只属于你一个人!可他是一国之君,比起逸尘他们这一代人的张扬,他更多的懂得背负责任意味着什么……他知道江山不能无后,至少在外人看来他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他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到为了他什么都肯做……你以为永宁皇后傻吗? 兰秀皇傻吗?就算自己的孩子被掉包、她们不知道,难道皇上的性癖好、若真是同床共枕那么多年,那她们也能不知道吗?是他拜托我……为了跟他有一个只属于两个人共同的秘密,我连替他跟嫔妃做爱这种荒唐事,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两个女人一直以为跟他们的丈夫厮混的人是我,这是‘他’对你的保护,她们想要的只是一统后宫地位,所以才从不声张,装傻充愣……‘他’连孩子被掉包的事都知道,只是让我瞒着那两个女人,承受了你所有的任性!梵,睁开眼睛,清醒的看看你现在所做的事,你根本不配被一个人这样爱……” 等等……这到底是…… 突然冒出来的太子夫所说的话中传达的信息……让几个年轻人的脑子再次炸开了锅! ……这到底是什么关系……太乱、太复杂、也太不可思议了……乱到让人一时间理不清楚所以然来—— 先皇从来都不曾碰过任何嫔妃,也没有留下一个子嗣!梵汐和梵沐是兰秀和太子夫的孩子,千夜和已经死去的千流是永宁皇后和太子夫的孩子……然后,他们被当成是皇子,被心怀仇恨的宰相调包成了逸尘和茗仑?接着太子夫为了掩饰自己和夫人的有名无实,而收养了捡来的孩子……却不巧那个孩子刚好是对朝廷有着国仇家恨的北冥? “爹……你们……” 北冥的情况和千夜差不多,胸口要害中了致命的一掌、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极阴极寒的一掌,若无人相救,恐怕他们也撑不了多久就得灯尽油枯……偏偏唯一能救他们的巫冷月,也半死不活的倒在那里。 可北冥的这一声“爹”……却比之前那充满疑虑的一声洪亮许多……眼前的这个爹,也不知是算他们谁的…… 可太子夫那样的言辞,分明是在描述出了上一代的三个人之间的恩怨……不,也许应该说,是情怨! 一个谁也不曾想到过、或者说谁也不敢去想象的事实! “北冥,对不起……我是真心的把你当儿子对待,所以才不赞同你和汐儿在一起……在我眼里,你和他都是我的儿子,我不想看你们在走上这条艰难的老路。”太子夫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再望过来,而是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谁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可是北冥,到头来我却是养虎为患……北纾的死,我不想记恨你,但是我也容不下你想要毁了‘他’的江山的这份心念!在我这一生中,只有人的事……是最重要的!比你对梵汐丝毫不差的心意,你懂吗?” “哼!那又怎么样!就算他没有碰过那些女人,可到头来……他却……” ——宰相在刚才的一刹那,却是被眼前的真相所打动,一想到自己深爱了一辈子的那个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没有动容是假的,然而,“那件事”却依旧让他耿耿于怀,那是他所有仇恨的起源! “到头来……他却死在我的床上,是么?这就是你对他的信任?” ——太子夫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过脸来,脸上却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姿态。 被他们这么一说……北冥他们也突然想起来—— 先皇驾崩的时候,的确是死在太子夫家里……那时候太傅的解释是说,皇上去找他讨论如何教育太子的问题,突然发病,扶到床上的时候,再传太医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也从来没有往其他地方考虑过…… “难道不是?你们两个背着我……” 一谈到这个,宰相显然激动起来,沸腾的怒火压不住从体内散出的真气……生于武林世家、一身好武功,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功名利禄,更没有想过考取什么武状元!是意气风发时的一次偶遇,一见钟情,为了那个人,他放弃快意江湖的自由生涯,甚至放弃一生戎马、在战场上恣意驰骋的机会,甘愿隐姓埋名陪他出入朝堂、为了他的王朝一次次挺身而出,和那些让他不屑一顾的勾心斗角……这一陪,就是一辈子! ……虽说他当初一直记恨着那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留下子嗣……他不准,他嫉妒,所以他敢下了狸猫换太子的勾当,可他一直都还对那个人怀着一丝期待……因为明明答应过他,等太子成年,就跟他找个安静的人间仙境、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人至少还能相濡以沫直到死…… 可最后……爱人却死在了别人的床上! 让他如何能不恨? 而太子夫显然是不会武功的,这样的内力压迫下,嘴角渐渐地渗出鲜血……看得出,是极力在忍着,不允许自己在对方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才强撑着没有倒下—— “他是君王,为了和他呆在一起……我愿意委身在他身下!你能吗?你不能!他那天去找我,还把我拉进卧室、摒退了下人,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盼了一辈子!可他……却只是为了来跟我说——他想退位,想跟你双宿双栖去!他来拜托我帮着快要登基的太子坐稳王位!他可以把整个江山交付给我来弥补他的亏欠,却吝啬于分给我那么一丁点儿的爱!那天我跑在地上求他,为了我,留下来……可他那么绝情,毫不犹豫地告诉我——他这一生,有你就足够了!那天……谁知道他会突然间病发、倒下……我拼命地喊人来救他,可是来不及了!”太子夫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凄凉,“太医还没来,他就已经……我把他的尸体抱上了我的床——那是我一生的夙愿!” 这个小院里,鸦雀无声,仿佛天上的飞鸟都能感到着悲伤的压迫感,空荡荡的天空……什么都没有了。 宰相的脸色突然间变得一片煞白……许久,喃喃自语似地蹦出几个字—— “你胡说……你骗人……” 如果说,真的有这种事……那他……那他这些年来……承认了,就代表着自己真的不配,可不承认……偏偏这样的故事又是对他而言最幸福的归宿……他…… “这个……是他临死前让我交给你的!看了你就知道了……” 太子夫也不跟他再多做解释,只是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条明黄色的锦缎帕子,慢慢的走到宰相面前,交出去……他不怕对面的男人伤害他,怕的话,当初就不会做事—— 私自扣留了他们最后的信物……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终于赢了一次! 谁会料到……若干年后,他因为嫉妒而刻意制造的误会,竟然会引来这么一场腥风血雨……那个人,在天上,最不能原谅的人恐怕就是他吧? 宰相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条手帕,展开,两行被他冰封多年的泪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那条手帕上,有他的爱人临死前用血写下的一行字迹—— 抱歉,无法与子偕老;爱你,此情一世无悔! …… 第一百八十章 三人成殇 “噗——” 突然,许久沉默不语的宰相,猛的一口鲜血喷在手中的锦缎血帕上……刚才还威风凛凛、无人能敌的男人,转眼间变得有些呆滞,甚至行为像个孩子一样,眼看着自己的血弄脏了那条宝贵的手帕,拼命地用手在上面手忙脚乱的抹来抹去,想要把上面的血迹抹去似地……结果上面的血迹当然是越抹越脏! 只是……就算整条手帕都被血水浸透,可因为原先的字迹被珍藏了太久的年份,陈年的血色却没有被盖住,反而一深一浅,映衬出更加凄凉的图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满含着不断向外溢出的血水,宰相的口齿很不清楚,可这样的喃喃自语,旁人有没有听清楚,根本就不重要! 他的眼睛里……只有手中那条手帕,只有那个男人留下的一生的情话! 对不起……对不起…… 北冥等几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像是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被打散了一样,可是彼此交换了个颜色,却个个心如明镜—— 这个男人此时的真气四散,极为紊乱……加上刚才的气急攻心……走火入魔这种事,武功越是强,自损便越是厉害!加上此时这个男人体内的真气乱窜,血脉混乱,刚才他们打斗中是用的毒,虽然那时候被对方轻易压制、但毕竟是进入了体内,要说以此人的内力,事后逼毒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毒气随着他的血气已经扩散到全身…… 现在,是扭转乾坤最好的机会! 只可惜,抱着这样的念头、互相对视……只要有一个人现在还能打,他们就赢了!偏偏,伤得太重,愣是卯足了全力之下,还是谁也站不起来! 一阵仰天长啸之后,宰相突然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北冥—— “当初,你母亲的事,是我一人所为,轮奸什么的,根本子虚乌有!他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根本不屑于做那种事……那是银婆婆那个奴才自己误会了,因为她以为既然那个女人进来的是‘他’的房间,他便一定有份!其实那次的战事本意只是因为北漠一直在扰我边境,想出兵吓吓他们,没有要剿灭的意思!可是他……之所以提出御驾亲征, 是知道我一直渴望金戈铁马的日子、却一直默不作声的陪在他身边,他说至少要让我体会一次真正的战场,才不会抱憾终身,我执意要无时无刻的陪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会提出要御驾亲征!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就是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宠臣文臣,他甚至细心的准备了面具……以至于阴差阳错的被人传出‘红魔’这样的名字!我们本来已经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北漠设宴求和,我们也答应了,赴了宴,准备要收兵……可是那天……我们一直形影不离的住在一起,对外他说我是他的影卫, 反正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那天我跨进营帐,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想要先给他一个拥抱的时候,却发现凌乱的床上,躺着一个赤裸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不久前的宴会上,频频向他示好的北漠公主、也就是你的母亲……那时候,我被愤怒冲昏了头,才会做出那种不堪的事!等到之后他在附近的平民区安稳人心归来,才发现我完全搞错了……那个女人根本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 仗着经过上次宴会后已经是友邦的公主身份混进来,自己脱掉衣服爬上了他的床,想要在他回来之后勾引他……她当然不可能知道我们在一起,我心爱的那个人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大错已经铸成了!既然是北漠的公主、未来的女王,对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才会突然翻脸,彻底剿灭了一个国家,以绝后患……所以,你要报仇,就冲我来吧……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再伤害他的国家……” 他们之间,这一生,到底环环相扣了多少错误,谁又说得清楚……反正这些债……穷尽一生也还不清了。 就连北漠在这一刹那,也突然觉得复杂的情绪引发的悲恸,让毒气进一步接近了心脏……他听银婆婆说过,母亲为了接近先皇,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原来就该想到不是吗?只不过…… 让他如何敢去想象? 国仇!家恨! ……到头来变成了一场笑话! 可他却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个笑话,到头来伤害了所有信任着他的朋友,还伤害了这个世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 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比眼前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要取他们性命的男人,更加的不可原谅! 宰相说完这样的话,并没有去在意北冥的反应……对他而言,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尽头,北冥会不会继续含恨,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他之所以说出当年的最后一个真相,只不过是因为—— 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的爱有多任性!那么,至少他应该在临走之前,把清白的名声还给自己的爱人! 他的“他”……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天下最好的存在。 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越来越黑……无一不显示着他全身的毒素已经完全被扩散,运用着强大的内功时突如其来的悲恸更是让他心脉损伤到了极限……大限将至,男人的脸上反倒没有一丝的紧张。 真正的天下无敌又能怎样?他的一生所求……到头来却是以这样收场……他其实打心眼儿里羡慕着梵汐,羡慕着梵沐!羡慕着开明的这样一代人……如果“他”当初也能像逸尘这样,把祖宗的礼法、江山的重量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那如今的他们说不定……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眷恋的了……等等,不!还有一样—— 当众人眼看着这个危险的男人就要自绝身亡,他们就快转危为安的时候,宰相的一个动作却让他们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 一步一步,充满渴望的伸出手……艰难地挪向了坐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梵汐! 就在逸尘和梵沐紧张得不知道该不该拿起床边的长剑,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却听从几人开始以命相搏时便再也一言不发的梵汐突然出了声—— “逸尘,梵沐,住手!让他过来——” 逸尘承认听到这样不要命的要求时,大脑卡壳了一下……偏偏就是卡可得这么一下功夫,宰相在接近梵汐,梵汐却突然抢过逸尘立在床边的剑鞘当拐杖,竟然向对方靠近过去! “汐儿……小心!” “梵汐!不要!” 纵然这个人已经身负重伤、大势已去,可百足之虫虽死不僵,连基本的躲避都做不到的梵汐,就这么贸然的靠上去……太危险了,根本就是送死啊! 可惜,等他们反应过来,逸尘和梵沐想要上前去把梵汐抢回来的时候,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每个人都潸然泪下—— 就在两人的距离几乎要接近零的时候,到达极限的男人终于倒下了,可是梵汐却眼明手快的伸出双手……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其结果自然是两个人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您要的是这个吧?爹——” 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泪迹,梵汐的笑容却很甜,就如同一年多之前一样,依旧甜甜的喊着那个男人“爹”,与此同时,从袖子里拿出了刚才摔倒时也被他保护得好好的灵位,牢牢地塞在了男人的手里—— 这份执着,他懂。 “你……” 已经眼看就要咽气的人,错愕地望着他的如此态度,耳边却想起梵汐柔和的声音—— “当初我为了救千夜的时候,那个晚上跪在祠堂跟您求取尚方宝剑……也许您是因为觉得我只是个一事无成、不会掀起什么风浪的废物,才会给我的吧?可是您完全可以不给我……其实,您是面对一份好像当年您所经历的情感一样的经历,无法克制内心的动容,对吧?我的确是很没用、很弱,而当初千夜受了重伤、无法行动的时候,您要杀我们,那么容易,却非要大费周章的弄了一颗药王丹……其实,您是舍不得亲自动手吧?毕竟是养了我那么多年……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冷血!无论您做过什么,至少,让我再叫您一声——爹!” 宰相是含着笑,断气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临死前展露出毕生不见的笑容,恐怕只有在九泉之下,他自己明白。 断气的时候,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抱着那个灵位。 有一句话,是这个男人死后,梵汐才说出口的……很遗憾,这片刻的迟疑,不知道他在天上,是否还能听到—— “爹,你安心去吧,我把你们的灵位摆在一起……生也好,死也好,对也罢,错也罢,无论今生还是来世……相信爱的人,都会在一起的!只是也请您记住,来世一定要做一个更好的爱人,更多的信任着对方,更多的坦白自己的心事,要更勇敢的去爱那个人!” 众人在这一刻,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听着—— 到了此时,他们终于明白……宝贝汐儿,真的长大了…… 可是,人们并没有忘记另一个人的存在,在这段被扭曲的爱情里,到底谁更悲剧……他们都没有发言权,可是当逸尘和梵沐终于将地上的梵汐扶起来时,众人的眼光投向太子夫,却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个男人面色铁青,一看就是出门前就服过毒了。 “爹——” 这是北冥今天喊出的第三声……也是唯一一次喊得好不迟疑! 难怪太子夫今天会穿这么煞人的素服……原来,恐怕出门之前,这个人便是抱着求死之心而来! 他却没有看北冥,没有再看其他任何人一眼……依旧充满不甘、却不再有怨气的目光,悲伤地望向梵汐,声音已经变得相当虚弱—— “梵汐,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爹,虽然我不配……但是也请你把我的灵位……摆在他的身边,好嘛?也许‘他’下辈子会爱上我……也说不定,你说对吧……” 梵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慢慢的点了点头——也许这么做……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这三个人的纠缠还会继续吧? 可是……这样的临终哀求,又让他该如何拒绝? 一生的至死不渝……两人的爱,三人成殇。 谁又能说这样的执着……有错呢? ……那天,不久后赶来的宫人和侍卫手忙脚乱,收拾残局、御医救护……后宫乱作了一团! 可他们几个就像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声称——刺客已经逃走,梵宰相和太子夫护驾殉职,厚葬。 那天……初夏的夜里,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尘埃不落地 那之后的一个月,可以说发生了许多事,可对于有些人而言,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那天的恶斗,就算对千夜和北冥这种数一数二的高手而言,都恐怕是这一辈子所经历的最可怕的一战,可是前所未遇的强敌,却又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那场噩梦。 接下来的首要问题,当然是养伤……因为巫冷月自己也伤的够呛,那之后的半个月压根下不了床,所以面对那种离谱的伤势,即使御医们已经尽了全力,众人的伤势都还是康复的比较慢,知道后半个月、巫冷月自己能勉强下地,这才进展神速起来,甚至连梵沐失去的武功,也在巫冷月的妙手回春之下,恢复了大半…… 出了这么一通状况之后,梵汐那个本来就很难下决定去冒险的手术,巫冷月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只会让成功率降得更低,当然不可能乱来……梵汐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渐渐的,几乎完全恢复了后蹦乱跳的体质……只可惜,逸尘让人又精心打造了一件轮椅,比原先的轻便许多,因为梵汐……一直都没能站起来走路。 经过了那一天,每个人的心都悄悄地发生了变化……现在,他们知道了,他们的汐儿不再是当初的小傻瓜!梵汐有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判断力,还有自己的坚强……所以,每个人都隐隐察觉到了,“因为身体虚弱所以站不起来……”这样蹩脚的借口,说不定梵汐早就知道了!可梵汐对自己的腿从此只字不提,对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也同样只字不提……他恢复的很快,因为在那场恶战中、几乎没受什么伤,之前的伤势因为在巫冷月倒下之前便给他配好了药、一直由御药房负责煎药、药膳,所以他倒成了最早坐着轮椅满地跑的人,每天展露阳光灿烂的笑容,挨个串房间似地、反倒帮忙照顾起他们几个重伤员来……其实他能帮到的忙并不多,克斯和那样久违的、温暖的笑容,却像是带着一股深不可测的魔力,可以渐渐的扫去了那天留下的阴霾。 ……在这种情形下,谁也开不了口……不敢提他的腿,也不敢提他们之间,到底该情归何处…… 等到众人的伤势基本上无碍的时候,逸尘不得不去上朝……他们没有一个人身上流着皇室血脉这件事,既然是先皇的意愿、而且偌大的国家也不能弃之不顾,只能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毕竟,朝中还有一大堆麻烦等着他—— 北冥执政的一年,其实做了不少好事,那个男人的英明睿智相当了不起,逸尘只是把他铲除异己、有目的的一些决策稍作改动,便事半功倍。 不过,有些事却无法让他劳心费神,举行了一次大型祭奠,借着祭祖的机会,取消了活死人阵这种残忍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做法,主要也是让梵汐履行了对那两个男人的承诺——趁祭祖完毕,众臣离去之后,将那三个灵位安放于皇陵深处。 然而,在这一片平静地氛围中,每个人都知道……有些事,不是假装若无其事,便能过去的。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大家不约而同的去维持这样虚假的安宁,只不过是因为每个人都缺少面对的勇气、或者说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梵汐!不好了……出事了!” ——那天,祭祖大典之后,当梵沐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梵汐的卧房时,这份平静就终于被打破了。 那时候,梵汐正坐在轮椅上,抱着偌大的瓶子学插花,周围摆着各式各样鲜艳明丽的花束,却不及这花丛中的男子半分天然美好。 “恩?怎么了?” 梵汐闻声从一堆花朵中抬起头来,神色有些茫然。 ……有些事,他不能想……想多了,心便会乱了。 只是如今的他,不想坐着轮椅上朝,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拼命给自己找事做,读书、写字、甚至在无聊的时候宁可跑去跟宫女学插花……总之让自己无聊的时间被占得满满当当,直到无暇胡思乱想为止。 不过,望着梵沐的惊慌失措,他秀气的眉合适轻轻地皱了一下……能出什么事儿呢?大劫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又聪明、又冷静的梵沐,实在是很难有这样慌了神的时候。 “北冥……北冥不见了!” 谈到北冥,梵沐的口味多少有些别扭……那个人曾经抓了他,囚禁了他一年,身体造成的伤害、甚至当时的穿锁之刑留下的疤痕,都在巫冷月的精心处理之下消失了,可是心里留下的伤、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的那份痛楚,却不是一天两天便能消失的。 然而—— 那一天,当他直到北冥做了这么多混蛋事的理由的时候,谈不上原谅,只是……不恨了……因为他觉得,北冥再这个过程里,心中所承受的东西,比起他和逸尘所受的苦,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像是宰相和太子夫还有先皇之间的故事一样……到了那个地步,很难再去判断到底是不是错、是不是罪! “什么!” 梵汐手中,一枝娇红欲滴的月季应声落地。 ……他和那个人之间的羁绊,跟梵沐不同……他,早就原谅了,在他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所熟悉的那个北冥回来了,更何况之后为了保护他的以死相搏?从那时起,他就原谅了。 只是那之后,北冥总是躲着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层界限……因为他的腿,如果他和北冥能恢复年少时的关系,那他该如何面对?他们毕竟不是少年郎了,自己如今只不过是废人一个,再也不想拖累任何人,更不想面对那一层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可使,不管如今谁的体内流着谁的血,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就算北冥再怎么极力隐藏,要说完全不了解,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北冥突然不告而别,他很可能是要…… “其实,北冥是先去找过逸尘的,他要逸尘将他以乱臣贼子的身份立刻投入天牢,等待秋后问斩……逸尘没有同意,毕竟……虽然她做错了事,也确实伤害了我们,但最后的舍身相救却是真心的!既然宰相和太子夫都能以功臣的名义厚葬,所以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他……就算他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做过朋友,但那已经过去了……那之后紧接着大家都在忙碌祭奠的事,谁知道等祭奠一结束,他就不见了……茗仑和逸尘已经骑快马往他家追去了……” 梵沐和梵汐其实想到了一起去,依照北冥的性格……希望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 “梵沐,冷月呢?赶紧找他来帮我,让他带我去北冥府——” 梵沐的身手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但毕竟体型纤细,力气不足,没办法抱着他用轻功乱飞……自己这样动都动不了的状态,如果坐着轿子慢慢挪去,恐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不管他多没有勇气去面对,不管他多想逃避,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错过的悲剧,如同先皇和宰相还有太子夫之间那样,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现在不立刻赶过去,他和那个人的这一生将会就此擦肩而过! “这……趁我们去祭祀的时候,巫冷月一大早就去了京城附近的山崖采药,恐怕天黑之前不可能回得来。” 梵沐面带难色,其实以巫冷月现在的恢复程度,去那么危险地悬崖峭壁上采药实在是太勉强了,冒着很大的危险……可是打从那个人能下床开始,已经偷偷坚持了半个月……为了梵汐,虽然连打架都明知道这种保守治疗的方法,希望微乎其微,可巫冷月却从没有停止过。 梵汐一听巫冷月不在,梵汐因为焦急而蹙起的一双秀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连冷月都不在,那剩下的就只有…… “我带你去吧——” ——突然说出这话的人,并不是梵沐,而逝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千夜! “千夜……我……” 梵汐愣了一下,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半只脚的距离,却在男人的眼中划出一道浓浓的伤痕。 ——那天之后,汐儿就一直躲着他,虽然见了面也会尽量装成自然的打招呼,可是彼此间明明可以察觉到的尴尬,却让近在咫尺的距离显得越来越远…… 千夜当然知道理由……本来,他的汐儿为了被其他人染指过的事情,就一直在回避他,现在还多了一条——他们是如假包换、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滴血认亲都做过了……现在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这也是根本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梵汐……没有勇气再面对他! “什么都别说了,想要挽回对你而言重要的人,就先跟我走——” 千夜摇摇头,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的微笑……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而梵汐眼看时间紧迫,实在没有别的人选,终于默许的被男人抱在怀中一跃而起——彼此的心,贴近到可以听到心跳的距离,却被命运强行分开的那么远、那么远…… 于此同时—— 到底是彼此之间有着无法割断的羁绊,梵汐猜得一点都不错……北冥,的确就在北冥府,在当初他们成亲的洞房里—— 手里紧紧地拽着一条白色的锦帕,北冥的表情有点像那天宰相的样子,只是那条素雅又好看的锦帕上却什么字都没有……那是他打着督造水里的旗号离开后,在集市上突然看到,觉得梵汐一定会喜欢、所以便买回来……只可惜,那天他的爱人却跟别人逃走了…… 咬破了手指,想在最后给这辈子最心爱的人、也是最亏欠的人留下点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苦笑作罢。 ——他不是先皇,他不配! 手指上的血水就这么一滴滴的流淌而下,滴在打从婚后就没有改变过颜色的红鸾床褥上……就像泪水一样,只留下一片不明显的濡湿。 汐儿,对不起!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伤害你……这辈子,我却只剩下以死谢罪了! 北冥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物件,白色的锦帕放在大红色的床上,突然觉得有些有些刺眼。 而与此同时,突然聚满内力的一掌却猛地拍向自己的额间—— “北冥……住手!” 突入起来的厉喝,伴随着两条绳索同时从门外飞进来——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只要你归来—— “北冥,你疯了吧!你死了,梵汐怎么办?他会哭的很伤心知不知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在哄着他,到时候你不在了,谁来哄他?” 茗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明明一直都那么想要代替这个人,可是现在…… “北冥,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被你折腾惨了的人使我们吧……梵汐受了那么多苦都没有想过死,你的坚强呢?” 逸尘望着昔日最信任的朋友,居然选择了最懦弱、也是最残忍地逃避见,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 两人合力,一人一条锁带才勉强在一瞬间将北冥挥起自毙的一掌牵制住,旋即两人才相继飞身而入。 三人在这种情形下相对,恐怕是一起经历了成长的二十多年里,谁都没有想到过的! 尴尬、悲伤,还是苦涩相加……所有复杂的情绪留在北冥脸上的痕迹,却只剩下无奈的苦叹—— “我走了,汐儿还有你,还有千夜和那个巫冷月……你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协议,要一起好好的照顾她吗?没了我……他会更幸福才对,他的痛苦都是因为我……” 虽然,定下那个荒唐的“三人协议”的时候,梵汐还在昏迷不醒……那种事,他用脚趾想都知道他青涩的爱人,绝对不可能接受得了……可是,这三个人也绝对不会欺负汐儿、也不会再强迫…… ……他,默默地观察了一个月,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茗仑被他一句话顶回来,像吃了只死苍蝇似地,皱着眉头,脸色不佳的瞪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北冥……以前的事情,过去了!我这个最大的受害者都不想记你的仇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想想,你要真就这么自我了断,梵汐他该多伤心?他一定舍不得你……你的死,会在他心底留下一道一辈子都好不了的创伤!你忍心吗?” 眼看他冥顽不灵,想起那时听来的、这个人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背叛了大家……逸尘终究还是无法恨……何况,现在连梵汐的伤都好了,他没有恨这个人的理由!北冥从小便是他们的向往——才华、睿智,武功、兵法,这个文武双全的人就好像无所不能的存在,就是他是皇上,也忍不住偷偷地羡慕、崇拜…… 而对这样一个人,即使那时北冥残忍的说——这么多年,他们都只是他的棋子、他的游戏、从来没把他们当做过朋友……可付出的信任和憧憬,又这么是那么容易就能收回的? 他不想让北冥死……可是出了梵汐,他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动对方的理由。他和,茗仑加在一起都不是北冥的对手,若这家伙执意求死,他们便根本拦不住第二次! 果然,一提梵汐,北冥两次都露出了迟疑的神情,可接随而来的确实满眼的绝望,轻声的喃呢…… 他……恐怕再也不想靠近我了…… “北冥,你混蛋!我们一起长大……汐儿心里装的是谁,你不知道吗?” 茗仑被这个脑袋突然进了水的家伙气得半死……明明一直以来都嫉妒他嫉妒得要命,仙子阿却把汐儿的感情说的这么廉价……如果不是因为让他这样下去,自己的爱人一定又会露出伤心地表情,他真不想管了。 “别骗我,汐儿他不会再对我……再也不会了……我不配……” 北冥猛地用力一挥,顿时挣断了禁锢他的手臂的锁带,重新聚集了内力的手,再次瞄准了胸口……自己做了那么多混蛋的事情,汐儿再也不会…… “如果本人说是真的呢?你也不肯听我说一句吗?北冥——” 突如其来的声音,伴随着一道矫健的身影飘然而至—— 千夜将怀中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距离北冥几步之遥的椅子上……那个人,正是刚才说话的梵汐! 这样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俨然要比逸尘和茗仑的锁带好使多了! “汐儿……我……” 北冥傻眼一般站在原地忘记了靠近、忘记了疏离,也忘记了自己正要自绝于世……为什么,汐儿会出现在这里? “北冥,我一听说你不见了,就猜到你会做这种傻事,还好赶上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猜到吗?”梵汐显然没有期待回答,却一双秋水波光似地眼眸一直定格在目瞪口呆的男人身上,“我认识的那个北冥,总是什么都运筹帷幄、凡事力求完美,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完美的存在,样样都让人憧憬……这样的他,正因为从来没有被任何事难倒过,所以一旦遇上不好的事,才会比我这个笨蛋更加的会选择逃避……这些天,你躲着我,可是我一直在等,等待我熟悉的那个北冥回来!” “汐儿……你……我……” 原来他的汐儿是这样看待他的……真好!如果他在拥有的时候认真的珍惜,就不会……你别这样,我实在是已经没脸再见你! 尤其是当北冥涣散的视线落在爱人那双一动都不能动的腿上的时候……那是他一掌拍下去的结果,每次看到梵汐的双腿,他就有一种想要把自己千刀万剐的冲动! 就算他那样做了……恐怕都难消心头之恨吧?恨这个、害那个,到头来最无法原谅的,确实把爱人逼上了绝路,然后还嫌不、又给了致命一击的自己! 他无法理解,这样平静地望着自己这个毁了他一生幸福的梵汐,说出这样的话,到底在想些什么? “北冥!我从小就喜欢你……只可惜是我自己太迟钝,发现得太迟,等我以为你死了,再也看不到你的时候……才发现我到底有多喜欢你、依赖你,有多想和你在一起……那种懊悔,太痛苦了,别让我再经历第二次好吗?” 这话,梵汐在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都不曾说出口过,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千夜……他以为,这件事将是一个会烂在他肚子里一辈子的秘密! “北冥!是你不珍惜我,是你辜负了我……到了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再跟你像以前一样,不可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的心里乱了,里面装着不止你一个人,虽然我比你更想逃避这种不堪的事实,可今天,你却让我没办法再自欺欺人!”梵汐望着他,将所有的心事都毫不掩饰的盛在目光中,既然今天,难以启齿的话都说出口了,那就干脆说个痛快,省得他下次又失去了勇气,“可是北冥,我依旧必须告诉你——你对我而言,很重要,重要的不输于任何人、甚至是我自己!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心,我会伤心一辈子!就算是这样,你也要离开我妈?你从小到大花了二十多年时间让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你告诉天下人‘我是你的妻子’,你又把我的腿害成这样,以后都不能再走路了……你不觉得你得负点责任吗?留下来照顾我吧,好不好?就当是你欠我的债,总是要还的!” 一席话,说的北冥这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转眼间泪流满面。 他的汐儿……他差点又忘记汐儿已经长大了,会用这样的方式,明确的告诉他自己的感受! 可是被迫坚强到这种地步的梵汐,只会让他的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是他害的这个人受了那么多苦,这样的坚强背后,全是他最爱的人数不尽的眼泪和血水换来的! “汐儿……谢谢你……欠你的,下辈子我一定还!” 他留下……只会带给爱人痛苦,像他这种人…… 这样一个念头之下,北冥贪婪地望着那个人,望了又望……像是要把这一生的遗憾都看个够似地,然后却猛地一个闪身,冲出了房里—— 他不想死在汐儿的眼前,不想到了结束还给这个人留下不好的回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汐儿——” 背后一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发出惊愕的呼喊,让北冥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却连他都再次陷入了错愕—— 梵汐,正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辛,却不准别人来扶……吃力地向他走来! “汐……儿……你的腿……” 愣了半晌后,欣喜若狂的北冥忘记了自己要逃离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作了结—— 梵汐……能走了! “北冥……好累!快来扶我……” 梵汐正辛苦的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那眼神,就如同很久以前那个一直依赖着他的梵汐一般。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刚才北冥一心寻死的冲出去的时候,心里那种无法言语的痛楚、焦急、想要拦住这个人……突然就…… “恩恩,我在——” 多年的习惯,让这个男人毫不犹豫的一个落神影,便把快要摔倒的爱人,稳稳当当的扶进怀里……这才发现,怀里的小家伙居然在笑,却笑得满脸泪痕—— “我一点都不坚强,我需要你!我恨透了那个抛下我、又害我万劫不复的混蛋北冥,可是……那不是我认识的北冥……你,不是回来了吗?不要走……” 他熟悉的北冥……回来了! 没有众人脸上那么喜悦,对于自己突然之间就能走了这件事,于梵汐而言,根本没有北冥的事重要……他果然,还是不能恨!果然,还是放不下! 之前强打起精神,说了那么多漂亮话,想要用那样的表演来证明自己的坚强,不想让这个人一辈子逃不过良心的罪……可是心里……确实怕极了,尤其是他发现他想了一路的方式失败之后…… 他的心哪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北冥,不要走……留下来……我……” 这样的他,才是抛去那些最近才学会的坚强伪装之后,真实的梵汐,原来的梵汐! “恩……‘ ——颈侧,紧紧抱着他的男人,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梵汐,他放不开,怎么办? …… 就在众人望着和好如初、就像回到恋人关系一般的两人,心里各自五味俱全的时候…… 千夜,却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骂醒一头猪 “喂,现在好像不是你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吧?” 采药归来后,听宫人说梵汐去了北冥府的巫冷月当然是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一趟,尤其是知道爱人的腿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免不了一番诊治,换药,可一回来……便撞上在御花园的石亭里喝闷酒的千夜。 “汐儿呢?他的腿……” 千夜摆出一张“我的事、你少管”的嘴脸,却不得不焦急的跟这个男人打听自己爱人的情况……明明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却靠近不得,这样的悲哀…… “他是很好,而且他的腿也快要康复了!只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窝囊、喜欢就去追,兄弟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指望汐儿给你生孩子不成?” 巫冷月的态度突然改变,倒不是因为有多好心——谁都看得出,汐儿对他们有情,只要好好劝说,一定可以被那个心软的男人接受! 只不过,目前梵汐排斥千夜的同时,却也怕千夜难受……干脆一视同仁,害得他们也跟着活受罪!每天可口的爱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干瞪眼,吃不着! ……都是拜这个迟钝的家伙所赐! “那我……” ……这些天被“兄弟”的事实打击的够呛,紧接着又被梵汐排斥…… 那我应该怎么办? 总不能再强行逼迫汐儿吧…… 这样的问题没有说出口,却通过眼神传达给了狡黠的巫冷月。 真是风水轮流转…… “大声的告诉他——你爱他!这都不会吗?兄弟又怎么样?比爱还重要吗?如果在爱情的面前还必须加一个条件——是兄弟,就不能爱!有血缘,就不能爱……那还是爱情吗?如果连你都想不通,就趁早滚蛋,别再留下来看得汐儿心疼!” ——巫冷月的鄙夷,和像刀子一样锋利的话语,让千夜陷入迷茫的心意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而与此同时,梵汐今晚破例留在了北冥府,每个人都知道自从那次荒唐的“大婚”之后,那里给他的心底留下多少的伤害,可他为了北冥,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茗仑打着随时观察他的腿的旗号,厚着脸皮也留下来。 “你们俩……就只是睡觉,不可以乱来……” “恩恩,当然了!” “那为什么还要脱我衣服?” “因为汐儿你香香软软的,抱着睡觉最舒服了——” “我……别把我说的跟女人似地!茗仑,你的手……唔嗯……你摸哪里……还有北冥……你……拿开……” “傻瓜,女人哪有你好?” 背后,耳边传来滚烫的话语,梵汐才发现自己真不该留下,两个男人前后夹击,虽然不敢过分,却也上下其手,占尽了便宜。 “宝贝,你很久没释放过了,对不对?我们只是想帮你……” 北冥笑着舔了舔他润滑细腻的小脸,手也渐渐不安分起来…… “恩哈……别……拿走……”梵汐突然吓的落了泪,却是两个男人始料未及,“停下来,不要再继续……千夜他……” 不阻止他们的话,今晚是不会停下来的。 千夜他知道了会伤心! 这样的哭诉,果然让两个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呐,好吧,我们不动,乖乖睡——” 北冥温柔的像很久以前一样,让梵汐枕着他的臂膀酣睡,而茗仑从后面轻轻揽着他的腰……等到梵汐睡着了,两个男人才相视无奈的苦笑—— 早知道当初他们就不该争,像现在这样多好……白白引来两头大灰狼,现在最要命的是那个千夜……那是汐儿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怎么办? 现在好像不止是千夜那家伙一个人的问题了—— …… 数日后—— 最冷静最骄傲的北冥居然寻死觅活的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留在梵汐的身边,这个人永远都有着无人能取代的位置;茗仑总算是在上一代的恩怨被真相大白前赶上了末班车,小院里的几天真心相处,让梵汐终于可以对他敞开心扉;巫冷月这个中途杀进重围的,反倒成了距离梵汐最近的人……他是大夫,要治病啊!梵汐的腿,一天天的好起来,慢慢的和昔日无异,加上当年在药王谷的默契,梵汐倒是一点都不排斥他。 ……只可惜,被接受的只是温柔,却不是爱! 梵汐的闪躲,几个男人都能够理解,毕竟他已经足够勇敢了,而那天趁他昏迷的时候,巫冷月提出的那个“共同照顾”的提议,就算他们现在为了照顾梵汐的感受,勉强让北冥加入进来,可使没有人敢跟梵汐开口提及,那不是也白搭吗? 再说……还有一个阻止他们通往幸福的绊脚石呢! 当巫冷月正式宣布梵汐的腿恢复如常,逸尘准备了晚宴庆祝,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梵汐说既然不需要别人照顾了,那次日便叫人开始收拾一下宰相府,打算搬回去住,北冥和茗仑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宅子再说最近又分别恢复了大将军和王爷的身份,有一大堆让他们焦头烂额的正事要办,不能天天睡在宰相府,巫冷月厚着脸皮扯着梵汐的衣角,口口声声自己无家可归,梵汐一点都不为难的就把他留在家中,把那两个男人嫉妒得要命! ……整个宴会,人们都在偷偷用余光看一个人——坐在距离梵汐距离最远的地方,千夜。 尤其是巫冷月得了便宜还卖乖,哭喊着留在了宰相府的时候,人们都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打算怎么办? 千夜平静地望向梵汐,梵汐却几乎在同时“不经意”的别过脸去,男人便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接着,在这个大家都嗅出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晚宴上,梵汐喝多了……其实没喝多少,却自己把自己灌多了!有心事的人格外容易醉,以前吃了那么多这件事情上的亏,偏偏总学不会长教训! 那个晚上,这场不太平……从宴会,蔓延到了寝宫。 “唔恩……恩……夜,千夜……别走……” 应付这个小笨蛋醉酒后的胡乱折腾,当然是属北冥驾轻就熟,只是他一边麻利地脱去梵汐被吐得一塌糊涂的衣物,把爱人小心翼翼的抱进热水桶里洗的干干净净,一边爱人一张一合的撩人小嘴、红红的嘟起来,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站在一旁突然成为众矢之的的千夜,本想低下头,却猛地扬起脸——这样,丢脸的眼泪就不会滚落下来。 ……汐儿,你若清醒的时候能这样挽留我,该多好! “你出去,我们有话跟你说——” 北冥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和茗仑交换了个眼色,把浴桶里醉的迷迷糊糊却万般撩人的宝贝暂时托付给一旁的大狐狸巫冷月,指着千夜的鼻子,半分都没有客气。 千夜耸耸肩,心情显然也在一点就着的时候,摆出一副要打架还是要干什么。他都奉陪到底的架势,随之跟着出了门。 这群莽夫……得了便宜的巫冷月一个人,轻轻蹙着眉头,却迅速的脱去自己的衣物,钻进木桶里、把滑滑腻腻、香香软软的心上人紧紧抱在怀里——共浴,这应该不算过分吧! 不过,那三个家伙若真的打起来,就未免蠢得不可救药了! ——一边给梵汐香滑的肩头划水,时不时趁着梵汐晕头转向的时候把脸埋在香喷喷的颈间舔舐偷香,巫冷月还偶尔“惦记”几下外面那几个不省心的混蛋!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去要留,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吗?你以为他醉成这样是为了谁?” 北冥把千夜拉出来,只是为了谈判! 这两个一见面就会水火不容的男人,这会儿为了共同的爱人,也都压着满腔的怒气。 “我……” 要打架,千夜不怕……可他这会儿最怕的,就是面对这样的质问。 “梵汐……最近一直在为了你的事伤心,夜夜喊着你的名字……拜托你,你不是说你要照顾他吗?你要是还爱他,今晚就去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如果你不爱,今晚就收拾东西滚蛋!你知不知道你每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想爱你却又不敢……他有多痛苦,你不知道吗?你身受重伤的时候,汐儿为了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你自己心里有数……以后,我们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这样伤他!” 茗仑显然对这家伙不乐意已久,也难怪这么不客气。 要不是梵汐心心念念着这个混蛋……他们早就趁这次机会把这个碍眼的男人赶走了。 可是对千夜而言,这是继前不久巫冷月的警告之后,两人连珠带炮似地发难,无疑是给他蠢蠢欲动的心得出一个最后答案的机会—— “我现在就去!谁也别想让我放开他!” 丢下这样一句话,懒得再搭理他们俩……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汐儿……心里还想着他…… 那就谁也别想让他放手! 茗仑望着男人的背影一下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哎?那巫冷月还在房间里呢?怎么办?” 不料北冥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意味深长的一句—— “不是说要一起吗?” 这种事要怎么被汐儿接受,实在是很难,万一让爱人觉得委屈,继而被恨上了……这也是那天在北冥府,他和茗仑没敢下手的原因! ……一定要让爱人心甘情愿、开心的接受,才能换来一辈子的幸福和快乐! 至于是不是行得通—— 里面的那两个不是不错的实验品嘛? 北冥贼贼的盯着那扇突然熄了灯的窗子——千夜没有出来,巫冷月也没有出来! 怎么可能会甘心?可是…… 谁让他爱惨了那个人!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有爱,最大! 巫冷月一点都不讶异千夜独自回来,倒是千夜,在门边站了那么久,都不见这个不识趣儿的家伙自动离开,终于耐不住了—— “喂!也许你之前说的对,所以今晚我要和他好好谈谈,你让一让——” 这就好像在满席的公共场所,随便抓起一个人,告诉人家“你站起来,我要坐”一样的不讲道理,还真符合这个从来都我行我素、霸道自我的男人的风格……只是此时,心里有了一份比自己还重要的羁绊,千夜便再也霸道不起来了。 深知这一点的巫冷月,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恶意的冷笑,虽说果然站了起来,可抱着依旧在迷离中不能自拔的爱人,耳边不断响着甜腻的娇吟,娇软的身子沾着水晶莹剔透……这让男人化血成魔的一幕之下,千夜狠狠地吞着口水,有些把持不住,可巫冷月却还抑制着同样的冲动,不紧不慢的帮梵汐擦干净身子,小心翼翼的抱上床,这才一点都不避讳自己的身无寸缕,悠哉的转过身—— “你打算和这种精神状态的汐儿谈什么?他现在恐怕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吧?我怕到了明天早晨……你的沟通变成了趁人之危,到时候可就百口莫辩了?” 这话的本意当然不是替千夜担心……有两只大灰狼在外面等着看热闹,这几天被冷落的理智都长毛的千夜忽略了,可不代表巫冷月也想不到——哼,不就是等着拿他们当实验品吗?万一汐儿接受了他们两个,能同时接纳两个人的话,那再加两个就容易多了……那另外两个家伙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反过来说,万一他们失败了,被汐儿排斥……那两只大灰狼还可以借机冒出来当好人,顺便把他们挤走……想得到是挺美! 不过,这话倒也说得没错,一击命中到千夜的心坎儿上—— 跟醉的迷迷糊糊又如此迷人的心上人在一起,做梦都想要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抱着汐儿……那到了明早,汐儿醒了之后……他这话一句都好没来得及说清楚,岂不就先成了迷奸?! “你有什么好办法?” ——千夜眯缝着一双凌厉的眸子,他才不信这只无利不起早的狐狸这么好心! “不如……‘一起’吧?以前不是说过要一起照顾他吗?就算汐儿接受了你,也会为了别人而心有遗憾吧!再说,到了明早……有个为你说话的人,不好吗?外面那两个可使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人家是青梅竹马,我们比不了……不想出局的话,我可是不错的伙伴!” 就像是知道这个男人无从拒绝一样,巫冷月不等他答话,就已经擦干了自己、迅速爬上了床,顺势就把梵汐紧锁在怀中——知道外面那两个家伙的算计不假,可正如他所说,人家是青梅竹马,有二十多年的感情做资本,这一点他和千夜可没有!原本以为梵汐对千夜的情最深,而北冥已经出局,他才找茗仑合作,结果谁曾想一夜之间局势逆转,千夜跟梵汐变成了同父异母的兄弟,从而止步不前,既然那两个家伙为了争取汐儿都能不计前嫌,那显然他和千夜都是急转直下……所以他也只能找这个走背字的家伙合作,而且明知道是坑,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晕晕乎乎的梵汐刚才被擦干,潮湿的体表稍有些发冷,面对热源的接近,立刻下意识的缩成一团,紧紧贴在巫冷月的怀里,这一幕看得千夜嫉妒得直咬牙—— “你明天,绝对得帮我——” 一起抱,总好过没得抱……再说,如果这是汐儿的愿望的话…… “那当然,你再不过来,我们可就‘睡’了……” 巫冷月挑了挑唇角,俨然大功告成了一半! 当然,此‘睡’非彼‘睡’——又有千夜如狼似虎的加入进来,这个夜晚……梵汐有的睡才怪! …… 后腰被紧紧的抱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在那里,让他那么的不安却又没有逃开…… 温润殷红的纯被紧紧地覆上,被小心翼翼的敲开,明明动作那么小心,可却热情到让他快要喘不过来一般的狂风骤雨,一寸寸地细细轻舔…… 脖子、胸膛、后背……都被舔的湿湿的,那么烫,柔软地舌头每触碰一处都让他忍不住不停地粗喘…… 知道最后的防线也被含住…… “唔恩……啊……不……” 梵汐猛地一个激灵,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只是好像张开了双眼,可迷离的视线里,却被他早就偷偷藏在心坎儿上的男人……还不止一个……前后紧紧夹着,半点都动弹不得…… 好热…… 好舒服…… 渴望…… 想要更多…… 这个晚上,是一场绚丽的迷蒙……当然,至少在梵汐次日终于清醒过来之前,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像平时一样,因为是梦、因为不会有人听到,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所以可以大声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然而,当他终于抵不住正午刺眼的阳光,慢慢张开了弥松睡眼的那一刻,身体理所当然地僵住了—— 才轻轻动了一下,就全身酸痛的要命,而且……有什么东西……正从难以启齿的地方流淌而出…… “恩……痛……” 本能地皱着眉头轻拧了一声,却把一前一后抱着爱人睡得美美的两个男人一下子便惊醒了。 “汐儿,要不要紧?还痛吗?” “宝贝……哪里不舒服?对不起……好像忘记清理了……现在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昨晚,饿了太久的两个男人,是如何的精力旺盛、饿狼扑羊,可想而知……到现在都还恋恋不舍的各自抱着爱人软软的身子不放,生怕昨晚自己的过分行为惹得宝贝汐儿一生气、拂袖而去了,道歉、装可怜、表内疚的表情一瞬间便表达的淋漓尽致。 可怜梵汐别说是拂袖而去……被折腾了一夜的身子,又被两个家伙死死抱住,哪还动得了半分?就连大脑都迟钝了半晌,才跟上了眼前的画面—— “我……你……你们……昨晚……我们” 梵汐一双清澈迷人的眸子在大脑“嗡”的一声之后,猛地跟上了节奏……瞪得老大,却半天找不到自己的神志! ……昨晚,庆功宴上他喝多了…… ……现在……他…… 前面有千夜、背后有巫冷月……三人都一丝不挂的睡在他寝宫的大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就算了,还彼此肢体交缠在一起,他的周身困乏,他的“那里”正有东西…… “你们两个混蛋!放开我……” 终于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的梵汐,顿时羞愤交加,可谁让他脸瞪着眼睛骂人的样子,都像一只红眼睛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想再多啃两口! “汐儿,你听我说——” 梵汐终于醒了,虽说爱人永远都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可现在显然不是再扑上去啃几口的时候,该面对事,总要面对,昨晚就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吗?千夜用双手板着他的双肩,力道不大,却也不容他挣脱!他们好久没有这样四目相炽,梵汐想要躲闪,却逃不开男人一脸的认真和深情—— “汐儿,我爱你!别再想要逃开了,行吗?”男人低沉的声音显然不是因为欲望,而逝因为这些天备受冷落的压抑和痛苦不堪,这样的声音像是能够把痛苦传达给对方似地,挣扎的梵汐渐渐地不动了,鼓起勇气注视着对方,“汐儿……我向你坦白一件事,你把我从宫里就出来的时候,你为了我跟巫冷月做交易的时候,一直到你把我交给巫冷月、自己跟着北冥走的时候……我都是清醒的,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不能动,我以为我废了,所以才故意让你失望、直到绝望,然后放弃我、去寻找能够让你更加幸福的归宿……可是你没有,你这个小傻瓜! 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的背影、那么纤弱,为了我,砍柴挑水、磨面采药……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我快心疼死了,恨死了老天爷不能给我一个好好再珍惜你一次的机会……我跟自己发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用尽这一生的时间守着你,爱你、宠你宠的捧到天上去……汐儿,我知道我们是兄弟这件事,给你打击很大,可是汐儿,我不需要你给我生孩子,我们相爱不需要对任何第三个人负责,如果我只因为我是你哥哥你就不爱我了,那不是爱!现在,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到底还爱我吗?” 梵汐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一大清早,头脑都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到这种深情告白……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我……爱……但是我们是……” 当然爱,他最爱的就是这个男人,可是他们是兄弟啊! 可这样的话,却被男人长长的深吻吞没在呜咽声中,等千夜意犹未尽的放开他微肿的薄唇后,接随而来的吻合含混却不容抗拒的告白还在持续—— “这就够了,‘你不爱我了、不要我了’——这是我唯一可以接受的一个被你抛弃的理由,汐儿……我好开心,你肯让我待在你身边……好开心……” 这样喜极而泣的千夜,让梵汐拒绝的话说不出口,默默地、紧紧地张开双臂将这个男人拥住——爱!怎么不爱!这些天来,他不是也被这份滚烫的爱情折磨得透不过气来么? 就不如任性一回,兄弟又何妨? 他只知道……上一代人的错,他们已经承担了太久的恶果,他现在只想好好的拥抱,因为这个是他的爱人! 只不过,他似乎忘了点什么—— “汐儿……昨晚对不起!可是……我想跟他一起照顾你……好不好?” 背后的巫冷月大狐狸,还真会挑时候—— 等千夜把火候儿控制地恰到好处,又趁着梵汐大清早还不是那么清醒……趁势把自己跟这个刚得到“爱情许可”的家伙挂靠在一起! “哈?一起……” 梵汐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来,腰部的一双手却紧紧地勾住他,要不得困痛和后面被什么东西抵着、让他无法忽略这个人的才存在,说起来—— “昨晚……你们两个……” 都是千夜的告白太深情,才让他一时忘记了……昨晚这两个家伙居然一起把他…… “汐儿……你讨厌我吗?排斥我吗?我也爱你,我相信你对我的那些温柔也是真的吧?”最狡猾的就是巫冷月,趁着梵汐早晨还因为宿醉、有些迷糊,还没等梵汐发难,便一连串的提问打断,引来梵汐下意识的摇头,然后贼贼的亲吻着爱人的颈间,“其实,我们商量好了……能够一起被你爱着,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长这么大,没有人真心的关心过我,也没有人能唤起我的真心……汐儿,是你把我的人生变得不一样了,让我留下吧,不是以你家食客的名义,而逝以爱为名……我可以不介意跟别人分享,只要无时无刻都能看到你在眼前快乐的笑着,能够这样拥着你……就好了……别拒绝我哦,不然我就无家可归了,变回原来那个冷血的巫冷月,好残忍……” 又是告白,又是示弱,装可怜外加软威胁……巫冷月在这方面的功夫,可比千夜强多了。 “啊?三个人一起……你们……” 梵汐大概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刺激过头儿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提议并没有让他惊得跳起来(其实可怜的汐儿这会儿腰酸背痛,哪儿还跳得起来?),却还是怯生生的看着千夜……其实,药王谷的那段日子,巫冷月的温柔,巫冷月的好,还有这个男人那天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不肯撒手的求爱,甚至愿意跟他去赴死的决心……这么久以来,他都默默地记在心里,只是…… 在他艰难地无法选择的时候……每次想做出选择,都发现他无法面对被自己伤害到的人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巫冷月却给了他这样一条“出路”…… 可是…… “夜……” 本以为千夜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和巫冷月大打出手……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万一打起来会比较吃亏的巫冷月,却怯生生地用一双秋水眸子望向千夜……连梵汐都不知道这个明明是自己被这两个家伙欺负了、明明该他兴师问罪的早晨,这么会变成这样…… 然而—— “汐儿……的确是我们背着你擅自商量好的!对不起……没有先问过你的意思……好怕你不肯接受……但是汐儿,我想,你真正需要的,也许不是我,而是我们……如果这样你就不为难,这样可以如你所愿的话……我愿意!你……愿意吗?” 心高气傲,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人……恐怕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现在的千夜,凝视着怀中娇媚的爱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要是这个人的心愿,他做什么都愿意! “那……我……” 同意的话,没说出口,可使从梵汐那张已经羞得通红的娇俏容颜上,不难看出被说服的心意……这样荒诞不经的安排,这样丢脸、羞耻的事……可他这么久答应了呢? 说到底,谁让他的心底,住进了不止一个混蛋! “呐,汐儿……我们是先去洗澡,回来再做?还是先做,等一下再去洗澡?” 大获全胜的巫冷月,贼兮兮的在枕边给闻起来香喷喷、摸起来软滑滑的宝贝下了个套,等着梵汐往里钻…… “那就先……哎?” 梵汐狠狠地用漂亮的眸子瞪着这个坏心眼儿的家伙一眼,身边的千夜,则抱着怀中的爱人,笑得差点岔气……这个本来应该乌云密布的早晨,被一场名为“深爱”的太阳雨冲刷的阴霾尽散。 然而,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岂不是傻瓜?偏偏在外面守了一夜的两只大尾巴狼不是傻瓜—— “汐儿……你也爱我的吧?你也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宝贝!我也愿意跟他们一起照顾你……你不会嫌弃我,厚此薄彼吧?” 门被很不礼貌的推开了,那两个他再熟悉不过、这世上最亲切的男人带着一脸温情的笑容,步步靠近—— 不过现在的梵汐,可没功夫计较对方礼不礼貌? 哎?等一下—— 这大灰狼……怎么从两只变成了四只?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惹麻烦的巫冷月 欢欢喜喜一起抱得美人归,固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可也不能终日抱着美人,什么都不做吧?该上朝的还要上朝,该做事的还要做事,否则又把逸尘独自一个人丢在金銮殿上当光杆司令,就算是逸尘也会炸毛的! 就算北冥再怎么不舍,可论办正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银婆婆虽然失了武功,可在北漠边民的地位犹存,那些恪守着自己的祖训、以祖辈的王者身边唯一幸存下来的最亲近又强大的女人马首是瞻,如今眼看自己的少主毕竟是遵守了承诺,红魔一死,了了心愿的银婆婆先是只身回到北漠,紧接着那边就传来了暴民们要拥戴他们失而复得的少主为王、夺回天下的声音,这下何止是北冥,连逸尘都焦头烂额。 北漠因为上一代战乱的关系,虽说夺下也有几十年,可从来都没有太平过,战乱不断,搞得朝廷也很头痛,北冥就更是难做人,他哪想当什么王、更何况是背叛逸尘?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抱着心爱的人好好过下半辈子,可时势逼人,对方指名道姓要拥立他,不出面又解决不了问题、在抄题引来不实的猜忌更是麻烦,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地把事情处理掉,顺便还能给逸尘把北漠的问题一劳永逸的解决! ……这一次,北冥出发的坦坦荡荡,而且也承诺给心爱的人——他会很快坦坦荡荡的归来! 千夜也被逸尘物尽其用的抓了“壮丁”……御前侍卫和禁军的实力一向是王族的骄傲,可通过这一次,逸尘才知道自己俨然就是一只井底之蛙,如果以后再遇上像北冥、千夜、老宰相这样可怕的敌人,那形同虚设的近卫军怎么能行?为了防患于未然,愣是软磨硬泡地从梵汐这里把这个强大的男人“借”了去训练近卫军,要这个独行江湖、留下千古神话的男人、每天面对一群在他眼中完全如同饭桶的家伙,气得两眼冒烟,可一想到爱人柔中带娇的蹭着他的胸膛、像只小乖猫一样可爱的拜托,转眼间什么气都消了,愣是每天咬着牙准时到岗,比夜里打更的太监都准时! 梵汐和茗仑也没有闲着……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以前的宰相到底承担着朝廷多少的事务和责任,便也知道那个人装病期间,强大的北冥一个人承担起这一切有多了不起!可是现在,宰相已死,北冥又去了北漠,朝廷上下顿时陷入一片脚打后脑勺的混乱!梵汐一咬牙,拉着茗仑愣是把这一大片的事务都揽了过来……可怜茗仑本想过夜夜抱着美人,每天耳鬓厮磨的悠哉日子,可逸尘倒是相当配合梵汐的立刻给他回复了爵位,从此埋在六部堆积如山的奏折里,叫苦连天,这王爷岂是那么好当的?可他却还不忍心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受苦,连梵汐手头的活也揽过来一大半,恐怕每天开心的时光,就只剩下每天晚上累得精疲力尽后回到家里,一把扑到又香又软的心肝宝贝、然后啃个痛快了……这个吊儿郎当了二十多年的茗仑王,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念北冥那家伙的! 要说清闲,倒是也有清闲的人在……巫冷月这个大闲人,每天晃来晃去,同为出类拔萃的江湖侠客,但朝廷绝对不会把他也聘请来叫人施毒吧?他的那手救人的法子,多半是和那些离奇古怪的毒药合二为一,御医们也学不来……为了打发闲的过分的时间,只能天天煲药膳,给身子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过来的梵汐,他的爱人太瘦了,要是能再胖一点就好了…… 可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行,日子久了的话…… 转眼间,北冥走了一经由一个多月了,前几天逸尘收到北冥的飞鸽传书——那家伙已经顺利收复旧日臣民,先顺应民意为王,然后以藩国的姿态臣服于我朝……当然,这只是走个形式,对于北漠那块麻烦的土地,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北冥那家伙才没心思留下做什么见鬼的藩王,顶这个藩王的名义压根就是归心似箭,据说已经马不停蹄的在回来的路上了…… 一向比任何人都冷静,一向比任何人都能够置身事外似地看得清楚的巫冷月,随着日子的推移,越来越冷静不下来了—— 在梵汐的心里,自己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比长情,他比不过北冥和茗仑跟汐儿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精心呵护;比深情,他比不过千夜在汐儿心里可以不顾一切、什么都愿意付出的执着…… 他只是趁人之危的介入,凭着一桩交易建立的关系,欺负汐儿心软、一再的撒娇耍赖似地纠缠,让汐儿长不了口将他拒之门外,那个早晨又借着千夜的光才得以名正言顺的一起留下! 而如今,在爱人的生活里,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作用,帮汐儿排忧解难……只有他,汐儿的双腿已经彻底康复了,他这个做医生的就算有通天的医术也没有用武之地,当然,他也永远不希望他的医术还会用在宝贝爱人的身上……他想让汐儿每天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那他,还有什么用! 会不会有一天,梵汐突然发现……其实对他的爱,没有那么深、没有那么 必须,也不再需要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冷月,你在干嘛?小心——” 背后,突然传来那个让他最亲切的那个声音,让巫冷月一愣,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到连梵汐靠近都没有察觉到。 “啊……额……” 掌心突然传来的痛楚,才猛地低头,才发现刚才煲了一半的药膳已经开了锅,滚烫的蒸汽才刺痛了还抓着锅盖的手。 “冷月,要不要紧?快给我看看!你这个笨蛋,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啊?” 梵汐一把将爱人被烫红的掌心拽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吹着,一脸的紧张,吹着吹着,巫冷月到底是个武功不凡的习武之人,这点小烫伤的红肿很快就散下去了,可梵汐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下意识的抬起头、视线刚好撞上这个比他略高挑一些的男人柔情的视线,那份专注才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冷月,你……不要紧吧?” 这样的一份份深情,不管用多久的时间,他都无法习惯,却又忍不住沉溺其中。 可是……最近的巫冷月实在是……不对劲,让他忍不住担心,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无法开口询问。 “没事……汐儿!我真的很爱你——” 每天说不完的情话,只要对上这个人、那双清澈见底的美好瞳眸,说多少遍都还嫌不够。 “恩……我……” 我也爱你啊……可是这样的话,羞涩地梵汐,至今都还说不出口。 谁会想到,就是这样说不出口,却让这个男人的心里越发地七上八下——汐儿,在过一年、十年、二十年,你还会用现在的目光注视着我吗? 巫冷月不知道,却不敢问,生怕他会得出一个跟他唯一能够接受的那个答案所不同的答案。 “汐儿,明天是七夕,听说在民间是可以放船灯的日子,要不要去凑热闹?” 巫冷月一副突发奇想,心里却暗暗盘算——听说,明天有外国友邦的使臣来朝圣,晚上茗仑作为王爷一定要陪坐、国宴宾客,听说千夜也答应了为国宴守备的事……以前的过往,他落下了、赶不上了!以后,他要多多制造两人好好相处的机会,制造数不清的浪漫回忆,把缺憾的部分补回来才行! “听说,在放船灯的时候,在船灯上写上爱人的名字,就能保住一生一世的爱情……以前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觉得简直是缪不可言,可现在……哪怕在荒谬的事,只要能够加一分刻意留在汐儿身边的保险,他都愿意去做!” “可是明晚……茗仑和千夜……” “只有我和你,不行吗?我们还没有好好的约会过呢……” “这……那好吧,我去跟逸尘打个招呼,就说明晚的宴会我有事不去了!” 其实……巫冷月错了。 因为梵汐的心里……早就种下了他那时候哭着诉说自己的爱恋的身影。 只是,这个错误当他发现、并且想要欣喜若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次日晚上。 民间的灯会,自由一番别样的乐趣,只是牵着爱人的手一路逛下来,巫冷月享受的何止是乐趣? 其实梵汐已经意识到巫冷月这是想要跟他享受两个人的约会……虽说家里的床上,稀里糊涂地“添置”了四只大灰狼,可真正的约会,他也还没有来得及经历过,虽说羞涩却也有那么一点点兴奋,为了不扫巫冷月的兴致,还特意拜托最会大半的梵沐帮忙,精心打扮了一番。 本来就生的一副天然俊美、勾人心魄的模样,再被他这么一打扮——上等纯白加桃红的妖媚锦衫,开口比平日略大的V字领,一头飘逸的长发挽了个比平日更加清闲的发髻…… 美好的爱人如同画中仙一样牵着他的手,这样的感觉……当然是看的巫冷月眼睛都直了! 整个灯会,两人都手牵着手,一起捞金鱼、买糖人,梵汐在这个男人身边开心地笑着,笑得那么明媚、好像把天上璀璨的星辰都要比下去似地……巫冷月更是一刻都舍不得放手,就连别人多看梵汐一眼,心里都老大的舍不得! 两人的翻开只是一瞬间,因为按照民间的规矩,相爱的人要在河的两头同时放出花灯……说是河,其实就是一道只有两三丈宽的小水道,上面架着一座精致的小桥罢了……即使站在桥的两头,两人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被写满情话的船灯映照的脸庞。 梵汐再怎么说,也是习过武的,吃不到普通人的亏! 所以巫冷月其实不是不放心,而是舍不得。 可他却没想到……就这么依依不舍的瞬间分别……却把爱人弄丢了! 在巫冷月低下头的刹那,点燃了他浸满爱意的小船上的蜡烛的同时,当然对面的梵汐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是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甚至挤到了没有人看到有一只黑色袖腕突然冒出来,沾满迷药的手帕突然捂住美人的口鼻…… 等巫冷月放出才船灯再抬头的时候,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 汐儿…… 不见了! “哥哥!刚才有几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个陌生的、稚嫩的童音,把陷入惊愕的巫冷月拉回了现实,然而这个一看就是个普通农家稚儿的小家伙,用胖嘟嘟的手塞给他的字条…… 可上面的内容,却让巫冷月的两眼一黑,彻底陷入了噩梦中——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危难在罗伊国 十日后—— 罗伊国迎来了这一代王者登基以来,第二次最高礼节的盛世大典——迎接失而复得的亲王,巫冷月的归来。 罗伊国,王族稀少,跟巫寒天一脉相传的……更是只有这位冷月王爷一人,国名的呼声之高,可想而知。 可惜……这也注定会成为罗伊国史上最惨烈的一次欢迎盛典……被欢迎的人从迎接队伍的入口开始,血洗一路,那些残忍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毒使得出神入化的同时,也深刻的表现着这个男人的怒火滔天! ——当然,会变成这样,完全在巫寒天的预料之中。 所以,他压根没有亲自迎出去,甚至巫冷月一路杀进来的时候,这位悠哉的王还若无其事的和巫尧在喝茶。 “把汐儿还给我——” 势如破竹进来的巫冷月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如果不是因为爱人在这两个混蛋手里,刚才最先破门而入的就不是他饱含怒气的声音,而是他手里的化骨粉! 这是巫冷月第一次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坐在王座上,跟他的容貌有几分酷似的年轻男人,却散发着比他还要刚毅几分的不羁气息、略微挑眉却并不轻佻、也没有彰显出任何恶意……只是一种单纯胜利的表示,模棱两可,难以捉摸! 这样的表情……恐怕只有他身边的巫尧能够读解,所以……巫尧突然没有忍住在本应淡漠的脸上划过一抹发自内真心的笑容—— 小王爷终究是年轻气盛——只要看到对方站在这里,哪怕是此时的怒极、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似地……可是,他和寒天已经赢了! “汐儿在哪里?把他交出来——”巫冷月比家里另外三个男人,修养称得上最好,最喜欢用智谋来解决问题,最不屑于粗鲁和暴虐……但是,能让他像头发疯的狮子一般暴怒的情况,恐怕只有这一件,“如果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发誓,你们一个都别想却身而退!” 好端端的七夕放船,在点燃的船上刻上彼此名字,一直点燃到对方的心里……他以为,这可以成为他们浪漫的开始,弥补他的先天不足……明明开始的那么美好,可一抬头,他的爱人居然不见了! 手里那张被他汗水浸透的字条,那个被利用来传递消息的稚儿只收了两文钱的好处,却把他一瞬间丢进了深不见底的冰谷—— 要见你的人,只身回罗伊! 该死的!谁会想当什么见鬼的王爷……这块上辈子就已经背井离乡的所谓故土,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出发前,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当茗仑和千夜还在夜宴上,以为他们两人还在浪漫约会、并且嫉妒的牙痒痒的时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他把人,弄丢了? 本来就样样不如人……没有别人缠绵的长久,没有别人的羁绊之深,还没有别人的辅佐之功……他唯一能够稍微骄傲一点的心理安慰,便是唯有他从来没有拖累过汐儿! 梵汐为了救北冥和北冥府的时候,吃尽了苦头;为了救差点废掉的千夜的时候更是九死一生;前不久又因为茗仑的事情,被北冥误伤,差点废掉双腿……那么坎坷,那么招人疼的汐儿……唯有在这件事情上,他坦荡无愧他从来没有连累过汐儿,他一直都像块靠山一样站在爱人的身后…… ……但是现在……汐儿居然为了他是罗伊国王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被抓到这种千里之外的西域来…… 他没脸告诉别人…… 可是……他却容不得他的心肝宝贝有半点的损伤! “小王爷……那个是曾经的北冥将军夫人,北冥将军上次耍的我不轻……那个也是您的心上人,您上次差点要了微臣的命!如今,他落在巫尧的手里……你觉得巫尧会如何待他?” 巫尧冷哼一声,像是故意要气的他最后一点理智也崩塌一样,却聪明的在说话的时候,不留痕迹的藏在了自己爱人的身后——这位小王爷冷淡表面下的暴脾气,他可是领教过,他可不想因为几句话,就把小命搭进去! “你敢!” “我敢不敢……你何不亲自擦亮眼睛试试看?” 依照巫尧的性格,会跟巫冷月剑拔弩张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他现在完全相信,如果不是那个大美人还在他的手里,这小王爷身上绝对会像上次又飞出什么可怕的毒物,早就把他挫骨扬灰了! “行了,你们别吵了……想见他,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背地里故意纵容巫尧口出狂言、让巫冷月疯狂担心爱人安慰的始作俑者——巫寒天,等两人势如水火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站出来。 而且,这个办法还真是老套! “为什么非要找我回来?你一个人坐拥天下多好!你是不是当皇帝当久了,脑袋烧坏了!” 怒不可遏的巫冷月干瞪着这对卑鄙的狗男男……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条件! 不就是让他回来当王爷吗? “行,我答应你!赶紧带我去见汐儿——” 见巫寒天笑而不语,他只好沉不住气的作出妥协……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身在中原、头上多个无趣的空衔罢了。 谁知巫寒天却得寸进尺—— “挂上王爷的头衔……这好像是上次我让巫尧去请你的时候,提出的!可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的那个心肝宝贝在我的手上,顺便还外加上北冥耍我的那笔帐……怎么说也该涨涨价了吧?” “你够了吧,别太过分!你到底还想干什么?赶紧说!只要汐儿没事,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虽说攥紧了拳头,气得咬牙切齿,可巫冷月心里知道,这会儿无论这个应该被他称作哥哥的混蛋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谁让他的宝贝汐儿在这家伙手里!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巫寒天轻挑了一下嘴角,像是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似地—— “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你以王爷的身份留下来,留在罗伊,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王,终身不得离开罗伊国!” 巫冷月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半响才蹦出一个字—— “滚!” 话音未落,狠狠的一拳就砸在巫寒天英俊的帝王相上……巫寒天论武功倒也不一定怕他,可是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全身都是古怪的毒,还是勉强的身子一闪,避开了。 答应他,就是要永远离开汐儿……中原才是汐儿的家……那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要求! 巫尧却突然叹了口气——自己的男人,也实在是恶趣味得很!又恨人家的母亲抢了他的父亲,又想把人家威逼到自己的身边来替他把江山扛着……好歹也是兄弟,非得一见面就闹到以命相搏的地步才行吗? “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要不答应王的要求,等你见过他之后再谈不迟——” 巫尧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看似心软,可一旁的巫寒天倒丝毫不着急……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巫冷月心惊胆战起来…… 三人行,带着各自深不可测的表情,一路前行,沿途皆是行跪拜之礼的宫人,巫冷月一概视如无物,只是他第一次来这罗伊皇宫,也不认识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这两个心怀叵测的家伙走,捏着腰间锦囊的手却早进入了临阵状态—— 一看到汐儿,立刻用药放倒所有的人,把他的心肝宝贝就出来……让这个见鬼的所谓皇兄直接去死好了! 然而,当一行人终于随着巫寒天停下的脚步,驻足在好像已经走到深宫尽头的一座宫殿前时,巫冷月望着门把手上那道特殊的“锁”,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偌大的宫门,两个长长的把手之间用一块白底桃花的布料紧紧缠住……那布,可不就是梵汐跟他约会的那个晚上,梵汐特意为他打扮的面若桃花,那时所穿的衣裳吗? ……此时却被撕得破破烂烂,变成烂布条,挂在门上……那他的汐儿…… “畜生!你们到底把汐儿怎么了?” 巫冷月突然变成深红色的眸子像要着火似地,一把揪起巫尧的衣领,勒的对方愣是半天没喘过气来,直到被看不下去的巫寒天一把夺回来才算作罢—— “哼!你怎么不自己看——” 在王的示意下,两个冒着生命危险的守备才手忙脚乱的解开上面被当做门栓的布条,大门终于打开了。 而这一刻,巫冷月却发现自己的心……疼得要窒息了—— 这是一间构造奇特的房子,把他带到这里来足见巫寒天是早有预谋——房子从通铺的天花板到从上而下的所有墙壁、甚至脚下的地板……有无数面似铜非铜的金属镜子拼装而成,所有的镜面都可以同时映照出同一幅画面……可现在,他却无暇感叹这房间的别有洞天! 因为每块镜子的画面里,都映着—— 他的汐儿,正被人扒光了衣衫,捆在一个简陋的长条椅上……已经哭喊哀求到喉咙干的说不出话来了、满身遭人凌虐后留下的痕迹和屈辱,娇小的身子想要蜷缩起来瑟瑟发抖都做不到……还正在被几个彪壮的大汉肆意凌辱,被强行分开、已经折磨到麻木的两条腿,还遍布乌青、伤口,还有数日来遭人侵犯留下来的数不清的耻辱的白浊…… 就当巫冷月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仿佛跌进爬不上来的深渊时,背后却传来巫寒天阴仄仄的声音—— “唉,都是巫尧心软……被你看到了……那你……这个交易还要做吗?” 或者说—— 这个被弄脏的爱人……你还要吗?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帝王的恶趣味 以毒救人——他算得精明,巫寒天也不傻! 这个跟他留着相同精明透顶的血液的男人,早就把他天下无双的医毒也计算在其中——这个独特的空间,如同为了对付他“杀人神医”量身定做一般,别说是撒毒,现在他连迷魂香都不敢撒……因为,站在这个古怪的房间里,他根本就找不到影像的来源所在,汐儿到底在什么地方遭受折磨……他不知道!找不到! 他绝对相信正站在身边、一脸有恃无恐的这两个混蛋事先已经交代过……自己敢碰他们一根汗毛的代价,将会放大到汐儿身上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让他们住手!我答应你——我不离开罗伊,我愿意立刻接受王族印记!说什么我都答应……” 巫冷月歇斯底里的嘶吼的时候,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承诺意味着什么……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要怎么避免汐儿陷入崩溃!要怎么弥补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在爱人的心口闯下的弥天大祸! 然而,巫寒天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欣喜,反倒划过一抹不可思议的惊讶、甚至还夹杂着失望—— 谁说他的威胁技巧老套?他只不过……声东击西…… 让巫冷月尽快接掌王位固然是巫寒天心中所急……可他还有比这更着急的事——如果巫冷月他一样断袖之癖,那他还把跟王位交给这小子有什么意义?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继承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对祖先和臣民有个交代的帝王……在巫冷月他日在他的安排下登基之前,先把这对鸳鸯拆散了才是当务之急! ——这个局,他最想得到的结果——是巫冷月放弃那个“被糟蹋的已经破败不堪”的男人! ……他以为这个设计,足够让骄傲的弟弟放弃……就算被憎恨,下次他再用别的办法设计这小子继位也来得及…… 却没想到……巫冷月居然真的在抓狂之下……答应了! 宁可舍弃一生的自由,也要换取一个已经“肮脏不堪”的男人吗? “喂!小子……你想清楚了?” ——这下,反倒变成了巫寒天有些沉不住气。 “快放人!否则我保证你连王爷也得不到——” 巫冷月突然反手一挥,利落的遏住自己的脖子,傻瓜都看得出这家伙来真的,只要在稍稍一用力,他真的会把自己掐死……汐儿在他们手里,他不能动别人分毫,难道还不能伤他自己么? “喂,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这下,巫寒天急了……这臭小子要是自尽了,他去哪儿再找一个跟他有着相同血脉、能帮他扛起江山的人? 就算不能让巫冷月心甘情愿的放手,至少先让他接管王族印记也算不枉这么一番折腾……巫寒天想及此,立刻命人为他专门准备的王爷印记,上面还刻着巫冷月的大名,高高举起,朗声道—— “巫冷月……现在行归宗大礼,跪下绶印——” 巫冷月一双悲戚的眼底载了大半的眼泪,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却硬是隐忍着只低声蹦出几个字,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抬高—— “大礼完成后,立刻把汐儿还给我——” 完全臣服的姿态,双手接过沉重的大印……那象征着从此捆绑了他一生的自由,想着从此被困在这个地方、再也不能跟心爱的人厮守…… 可是……巫冷月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汐儿正在遭受的屈辱……要怎么才能磨平这次的事带给爱人的伤痕? 然而,意外的事却在他接稳了大印的这一刻发生了—— “轰隆”一声——所有的镜子轰然坍塌,没有一扇镜子的后面,有他的宝贝爱人正在遭受侵犯的悲惨画面……有的只是—— 朝堂! 镜子后面,是罗伊国最神圣的朝堂。 满朝文武跟他们的君王一起见证着他们失而复得的小王爷接过王族印记的瞬间辉煌,几乎同时跪倒了黑压压的一片,朝廷上下激动的歌颂着——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不绝于耳的声音,像是催命符,让巫冷月越发忍不住悲恸的泪水……却被人当做是喜极而泣,还恭喜不断。 “行了,今天冷月王爷也累了,国宴明天再续,到此散了吧——” 还是巫寒天先挥了挥手,把那群被他当做道具的臣子赶紧打发了下去……托他们的福,总算把巫冷月王爷的身份坐实了,这下这个臭小子逃到天涯海角还是他罗伊国的冷月王,逃不掉了!不过如果再让那群人待下去……巫寒天偷偷扫了一眼巫冷月脸上像是要把魔鬼吓回地狱的表情……他可不敢保证,如果再继续“玩”下去,自己这位性格恶劣的王弟会不会真的崩溃掉,然后大开杀戒! “把汐儿还给我!把汐儿还给我……把汐儿还给我——” 巫冷月暴怒的站起来,像着了魔似地,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好好,还给你!” ——一旁的巫尧发现再这么下去,恐怕还等不到巫寒天把王位丢给这家伙,这个巫冷月就得直接弑君,为了不让爱人卷入无谓的危险,反正计划总算完成了一半,只听他轻轻地击了两下掌…… “呜呜……呜” 被两个士兵拖上来的人,居然真的是梵汐……只是—— “汐儿——” 一个简单的称呼之后,巫冷月几乎失声……没有人拦他、当然也没有人拦得住……一把紧紧地将心肝宝贝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了许久之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直到梵汐再次忍无可忍的“呜呜”起来,完全陷入慌乱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拿掉堵在梵汐口中的织物—— “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梵汐……跟那天被掳走的时候一样,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就在眼前,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更别说是遭人侵犯后的污渍……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外衫不见了,也就是刚才绑在门上的那块布! “我……冷月——”梵汐却被什么东西堵上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依偎在这个男人怀里,半响才带着轻声抽泣的说了一句,“冷月,你这个傻瓜——” 刚才巫冷月所做的一切,都被给人禁锢着的他在巫冷月看不到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为了他,宁可舍弃一生的自由……这个傻瓜! “幻术——”看着爱人的反应,巫冷月恍然大悟,一边庆幸的紧扣着爱人瑟瑟不已的肩膀,一边转过头来咬牙切齿,“你们两个混蛋!” 西域幻术闻名遐迩……想不到巫寒天本人也是个中高手! 这布满镜子的房间是“局”,七绕八绕刚好绕道朝堂背后,特意给他临时搭建的这间房里……因为他的意志力比常人坚定的多,为了让他中招,刚才解开被当做门锁的衣衫时,那衣衫上洒了药!本来对巫冷月用药简直是班门弄斧,可一看那是梵汐的衣服,巫冷月心里一着急,哪还会注意到那么许多?而且那件衣服本身又是诱饵,在他中招之前在他潜意思里造成“爱人被扒光了衣服,被人欺负了”这样先入为主的意识,接着中招后的他…… ——镜子里那些画面都出自他的想象! “反应挺快嘛?不管怎么说,你是罗伊国的王爷,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终生不离开罗伊是你的承诺,你还是认命吧!至于他——”巫寒天笑得贼兮兮的,却弯下腰极为礼貌的鞠了一礼,“梵汐公子,我们罗伊和贵国的误会已然化解,您理当是我们的贵宾,在下自然不敢怠慢,之前为了我国内政对您多有得罪,寒某在此致歉!接下来的时间,还请您尽情的在这里玩到回国就好——” 这巫寒天心里可不糊涂……梵汐的身份,他恶作剧、利用巫冷月的闹部剧场还可以,梵汐在中原大国朝廷的地位他可是有所耳闻的,若真的伤了他……那北冥听说已经收复北漠,中原实力大增,两王鼎力的平衡局面已经不再,他若真伤了这个水做的大美人,岂不是给自己找来无穷的麻烦?那种傻事,他才不干呢! 本来,他跟梵汐信誓旦旦的说——巫冷月这种人,不可能爱别人胜过他自己的尊严,他一定有办法让巫冷月主动提出分手!梵汐那时候虽说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可是被堵着嘴,反驳的话想说也说不出口……却不料,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结果却输了—— 巫冷月这个弟弟,还真有他们家血脉的本色……不爱江山爱美人,父亲这样,所以丢了一个江山给他,害得他背负着这份沉重的责任,有爱却不敢肆意享用!他本来想如法炮制的把这副沉重的担子丢给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巫冷月,却不料连着皇弟都沾染了他们家人的性子……别人眼中炙手可热的江山社稷,反倒成了他们家人眼中烫手的山芋,丢,不能丢给外人,守,谁来守?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梵汐的底细他是他听过的,真没想到自家的皇弟好歹是大国王族,居然没出息到跟别人共妻!简直是丢尽了列祖列宗的脸……还好这梵汐家里既然还有三个男人,总不会为了巫冷月一个人留在罗伊国吧!巫冷月现在又走不了……就算他们两情相悦又怎么样?不照样还得分开? ……那样,他这次这番折腾,虽然离间不成,效果不理想……倒也算是……勉强大功告成! 只不过……巫寒天的算计犯了两个错误—— 他实在不该小看巫冷月,更不该把如今的梵汐还当做只是一只漂亮的大花瓶——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深情与乌龙 “啊哈……冷月……别……那里……呜呜……受不了了……” “才不要……宝贝,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至少今天你该把我喂饱吧?” “恩啊……可是……你不是每天都……” “我可是每天都有忍耐哦!” “你哪有……昨天在凉亭……啊……还有前天在书房……你分明……啊啊……” 巫寒天像根柱子一样,这些天来第N次石化在门口……每次来想跟巫冷月谈传位的事,可里面的动静就从来没有换过……这家伙是禽兽吧?对!绝对是—— 日子一晃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这两个家伙分明在用实际行动在向他证明……什么叫引狼入室,什么叫姑息养奸,什么叫养虎为患! 巫冷月顶着王爷的名号,要了一座享乐的舒适府邸,一天朝堂都没上过,反正不是逼他当王爷吗?当就当呗!虽然他生在江湖,可是游手好闲的王爷有什么难当的?就算他以前不会,前一阵子在宫里看着茗仑,有样学样还不会? (可怜正在中原忙的找不着北的茗仑,正喷嚏连连……) 再说……巫冷月打心眼里乐意得很呢!在中原的时候,还要跟人分享,现在汐儿只属于他一个人,虽然两人偷偷商量好的主意,心里也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不长,可过过一天乐一天,他怕什么?他要趁机好好把他的宝贝再养的胖点,谁让那群混蛋把汐儿冒昧的抓来,又惊又吓了好几天,都瘦了……他要抓紧一切机会,全方位好好“疼爱”他的宝贝爱人,才不搭理巫寒天那个混蛋事后伸过来想要修复兄弟关系的橄榄枝! 而梵汐也有他的主意……那双清澈的眸子忽闪忽闪,出的主意是一天损过一天——纳妃!亏他想得出,不是变相软禁巫冷月嘛?不是让他以贵宾的身份尽情留在这里玩到痛快再回国嘛? 好啊!他还就偏偏“玩不到痛快”,留下没完没了了……巫冷月一纸纳妃,要将他封为王妃,这可是连巫寒天都没敢做的事,顿时搅得宫里鸡飞狗跳,到底是纳还是不纳?纳的话……男王妃在罗伊国没有先例,于公,朝廷大员们是在别扭,于私,巫寒天每天回去都要对着巫尧千般羡慕的样子,一想到自己为了顾及名誉,连巫冷月的勇气都没有,完完全全在爱人面前被比下去了……可不纳,那要怎么处置梵汐?请神容易送神难,总不能把他以祸乱后宫罪处死吧?换个人倒是还可以……可这梵汐,梵汐背后的权势,又不好得罪,朝廷里居然还有新兴派趁机进言,建议纳了算是通婚,增进两邦友谊……反正冷月是王爷,也不是皇上…… 巫寒天这回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总不能告诉别人,他这么千辛万苦的把这个臭小子找回来,就是为了传位吧?这种事,事关重大,没有敲定之前,让他如何乱讲? 总之,半个月下来,被搅和的鸡飞狗跳的罗伊后宫,巫寒天也无力管他们俩每天窝在自己的欢乐窝里亲亲我我,每天为了他们的事上奏的大臣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再说,梵汐有好几个丈夫的事,他也得有苦难言的替巫冷月的兜着,不然传出去,他王族的威信何在?但这群大臣是不知道啊,所以才会支持他们大婚的呼声越来越高,算算日子,他承诺将“来本国游玩”的梵汐公子平安送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那北冥也快还朝了……那三个家伙聚在一起,找不到老婆,不挥军西下才怪……给他惹了一大堆的麻烦,还都不得他兜着嘛? 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说,与此同时,在王府里逍遥的一对终于互通心意的恋人—— “呐,冷月……那个时候……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呀?” 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云雨之欢后,梵汐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乖乖的缩在爱人的怀里,潮红未退,言语间还夹杂着魅惑至深的娇喘,一切都让巫冷月着迷的无法自拔。 这是他这些天最爱问的一个问题——那时候,他知道巫冷月中了幻术,以为自己有危险,才会那么做,只是……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个男人却一直三缄其口。 “啊……没、没什么啊!对了,你这样一直留在这里,没问题吗?” 那件事的答案,巫冷月当然打死他也说不出口,那么龌龊的想象……他是打定了要这辈子烂在肚子里的主意,当然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妙。 干脆赖在这里,甚至要嫁给他做王妃……这都是梵汐故意要给巫寒天施加压力的计策,这几天从那个混蛋巫寒天的反应来看,显然是相当成功……这还真是难为了他的宝贝,如今居然变得这么聪明。 有时候他会想,这一切要是真的该有多好……守着汐儿,守着他举世无双的王妃,那他呆在这里也认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汐儿……能坚持多久呢?抗得过那巫寒天的耐性么?如果坚持不住了,输了,他就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做什么见鬼的王爷,再也见不到怀中深爱的恋人,那种日子他简直不敢想象! 可是梵汐的心里……也会着急吧?也会心心念着那几个家伙吧? 他不该自私的把人留在身边,利用汐儿想帮他摆脱困境的善心……即为了摆脱困境、能够永远在一起,又不由自主的贪恋着这份温暖……其实汐儿的心里,说不定早就归心似箭了吧? “冷月——” “恩?” 被梵汐很少有这样深情而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记忆里爱人总是羞涩的,很少有这样勇敢的眼神。 可是,爱就大声的说出来——这曾经是巫冷月骂醒千夜的话,如今,无师自通的梵汐却也可以上演的淋漓尽致—— “冷月,对不起,我知道陪着我在京城的日子,对你而言不是那么习惯,我一直忍着不说,是因为小小的自私……我想你在我身边,舍不得你离开,却束缚了你的手脚,看着你不开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假装不知道、没有察觉……那天的船只虽然只放了一半,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谢谢你给我的约会,其实那天被抓走的时候,我的船灯已经刚刚放进河里了,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你愿意为了我,留在我身边吗?”梵汐像是偷看了他的心思,却也看透了两人兜兜转转小心翼翼反造成的误会,干脆自己告白起来,“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这个问题是我之前一直问自己的,虽然之前你主动提出愿意留下来照顾我,可是那时候我受了伤,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而且,爱难免有冲动,而厮守却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自信。直到那天,看到你中了幻术,为了我,你不顾一切的把所有的事都承担下来,甚至放弃一生的自由,那一刻……我找到了答案!冷月,我是爱你的,也许无法给你全部的爱,却也丝毫不输于别人……这样卑微的感情,你是不是还愿意再接受一次?” 一口气把心里的话都说出了口,不吐不快,说完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梵汐的脸已经红透了。 巫冷月像是听傻了一样,半天才回过神来,哽咽的喉间没有吐出半个字的能力,只能用一个紧紧地拥抱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拥着爱人的双臂在颤抖…… “汐儿……我……愿意!永远都愿意……一辈子都愿意!下辈子也愿意……” 激动的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后,便是一次次语无伦次的诉说爱意。 “恩,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不会和你分开,不会让你孤独的留下——” 其实,不是不想念家里那几个男人……而是,一个多不能少,他会把他的爱人,一起带回去! 巫寒天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算再坚持,北冥他们也会来要人……虽然依赖别人的办法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可梵汐知道——他有自己必须的坚持! 然而,让巫冷月和梵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虽然和他们预料的一样,还没等北冥他们赶来,巫寒天就坚持不住了,可是……这坚持不住的方式实在是…… 巫寒天居然束手无策之后,干脆也学着巫冷月——人,总要为了自己考虑一下!他前半辈子这么辛苦的打理江山,要说逍遥,怎么也该轮到他了!所以—— 次日,巫寒天居然在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留下一纸圣旨、连同玉玺,全部留给了巫冷月,自己带着巫尧打包了不少金银细软,直接离家出走了! 等早朝,上位侍官一宣召……还在王府抱着爱人,美美地沉醉在温柔乡的巫冷月,突然被下人告知府邸被满朝文武“包围”了!迷迷糊糊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的倒霉男人,就在一片高呼“万岁”中,稀里糊涂的变成了皇上! 可更为离谱的还在后面—— 巫冷月这个绑来的皇上,坐在龙椅上正千般不情万般不愿的时候,北冥和千夜还有茗仑幸灾乐祸的赶来接老婆……却不料,他们这客房的椅子还没有坐热乎,就听驿站传来八百里急报—— 原来逸尘听说了巫寒天的事,若有所悟,连夜带着梵沐江湖逍遥游去了,这还不算,居然也有样学样的留下一道圣旨——光说了当年掉包婴儿的事,既不提及主谋,也不提及太子夫,只说真正的皇子是梵汐和梵沐,然后传国玉玺在禅让书上盖了个大大戳子—— 传位于梵汐!那两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居然就这么脚底抹油,开溜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尾声 浩劫尽,狼烟散,桃花开! 三年后—— 到底是什么样的丰功伟绩,成就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到底又是怎样一位帝王,才能被如此千古传唱? 那个人,才一登基,便立刻收复了常年战乱的北漠,从战乱之地到降服的藩国,再到彻底归顺,前后仅仅几个月,上百年困扰一夜之间明朗,藩王北冥不但俯首称臣,还甘愿留在京城,辅佐帝王左右,以将军为职,鞠躬尽瘁;那个人,才一登基,便吞并了实力相差无几的罗伊,双足并立的时代彻底结束,从此进入中原独大的空前盛世,那前罗伊王巫冷月不但主动归降,还效仿北冥,称臣、驻京,终身追随帝王……在一次前所未有的瘟疫大灾难中,所有人都以为朝廷将陷入危难的时候,他以另一个身份挺身而出,化解了那场灾难,曾经千金不救的杀人神医,为了这位帝王,甘愿拯救天下苍生;那个人,才一登基,便敢大肆起用不久前才谋反过的茗仑王,当这位从来都吊儿郎当的王爷重新站在朝廷的舞台上时,却是内政邦交无一不通,朝廷上下被治理的一派祥和,而这位即使公开没有皇室血缘依旧名声大噪的王爷,从此一生追随帝王身后,死心塌地,忠心耿耿;那个人,以仁之天下,被天下人感恩戴德,却又大胆启用江湖侠客入朝为官,整顿训练近卫军,创立了的特别影卫机构,不但大大减少了军队的使用,从而降低军费对百姓的负荷,还以此促进了朝廷与江湖的天下大同。那个为他统领影卫特别机构的男人,曾经作为江湖神话的杀手千夜,终身效忠,不离左右! 此后不久,这位帝王却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将四位如同江山铜墙铁壁似地男人,统统纳入后宫!朝廷的事,当然他们依旧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却有了另外一个相同的身份——王妃! 至少对于一个造福苍生的千古明君而言,又怎么会有人过分干涉他的私事? ……恐怕是连他的爱情,都成为代代流传的佳话! 那位举世无双,被奉若神明的帝王,便是——梵汐。 只是真实的情况往往和人们传唱的内容有所出入,比如说此时正是一派“大好春光”的寝宫里—— “那今天到底算是谁的?” “按日子排该我了!” “你的不是排在明天了吗?” “上个月三十一天,上上个月也是三十一天,你们三个都多排两次了,怎么说也该我了!” “……要么就让汐儿自己挑……汐儿,今晚你跟谁睡?” “……我” 无论过多久,梵汐还是原先那个容易脸红害羞,面对情事生涩诱人的梵汐,面对这样露骨的问题,“我”了半天之后,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先面红耳赤起来。 再说,他现在这副样子……龙袍在地上丢着,内衫被解开一半、白皙如瓷器般滑腻诱人的肌肤若隐若现,上面还留着昨夜激情的痕迹……不管怎样,是不是应该先让他把衣服穿上、从床上下来再说? 可怜的梵汐,刚才四个人吵吵嚷嚷、拳脚相加的闯进来的时候,他压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不知是谁把他抱上床,至于衣服……那就更不奇怪了!哪次跟这几只混蛋大色狼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他能保持衣冠楚楚的? 只是听了半天才搞清楚——敢情今天是二月二十九号,原先按月计算、一人一天的侍寝表上,把闰月落下了! “你们先别吵……这个……”梵汐仰着娇红的小脸,万般无奈的用一双漂亮眸子东看看西看看,倒是很有盘中餐的觉悟,赶紧岔开话题,“那个……你们今天,难道都没有公事没有做完吗?” 开什么玩笑,让他选?他选一个,就代表其他三个会觉得在他心里失去了位置……然后免不了化悲痛为“力量”,把这力量用在侍寝的时候,他还下得了床吗? 可论耍小心思,他哪是这几个男人的对手? “当然,我昨天已经把兵部所有的文件都处理完了!” “那还用说,所有的训练和任务都已经安排好了!” “早就搞定了!” “所有的奏折都弄完了才出门的!” ——早就在心里算计上了这多出来的一天,各自做的不显山露水,免得引起别人注意,多了竞争对手……谁想居然大家都想到一块儿! “呐……这种事你们自己协调吧……我……我,难道要我把你们都留下不成?” 梵汐可怜巴巴的望向他的四位“后宫佳丽”……说什么他也不能自己选,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不知道他这副撩人的表情根本就是勾人犯罪! “其实……一起的话,也可以啊!” “只要汐儿想要,一切都没问题!” “宝贝,今晚你可别想睡着了……” “我们会好好疼爱你的……” “哈?可是我……你们等等,天还没黑呢……唔恩……哈恩……” ——慌乱的梵汐,闪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还没等话说完,一双叫红欲滴的薄唇已经被牢牢的覆上,本来就坐在床上“讨论”的男人们,哪个是行动慢的主儿? “宝贝,没关系……那我们就先做到天黑,然后再用完膳接着做好了……”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的“甜言蜜语”? “哈啊……嗯嗯嗯……那里……别、别碰、别摸……” “恩,好,我不摸,宝贝这么甜,光用摸得怎么够?” ——是哪个混蛋才把手抽开、灵活的舌头便凑上了他轻颤的胸膛,一寸寸地细细舔舐起来! “你们……呐,我……你们不是我的后宫嘛?” 梵汐趁着唇舌被暂时放开的刹那,问出了积郁在他心中已久、想破头都没想明白的问题——后宫,不是应该在下面的吗? 不料,几个沉浸在情欲中男人相视一笑,转过脸认真的凝视着自己心中的至宝,万般温柔的异口同声—— “后攻,当然是用来让宝贝性福快乐的啊!” 这个快乐没有期限……因为一辈子的时间太短,还嫌根本不够! …… 在一片春光撩人的房间里,半透明的幔帐若隐若现着床上的柔情蜜意,伴随着一声声甜腻无比的娇吟,快乐的不只是身体……身体和这份难以言喻的快乐,是彼此把心交付后的证明! 而在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被梵汐不知什么时候弄丢的那支签文,正安静的躺着,像是在见证眼前的只一刻似地—— 命犯桃花春泥乱,欲染狼烟百劫开。 正所谓—— 欲念宫廷深似海, 染血江湖纵百川。 狼虎同舞终无悔, 烟雨过境共尽欢。 对这几个人而言,从这一刻开始—— 浩劫尽,狼烟散,桃花朵朵开! …… 【END】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汐的幸福还会继续,但是他和他的后攻们的幸福生活,就到这里要跟亲们说再见了。 木头接下来的各坑及新坑所有更新安排,明天会发布具体的全程更新表,敬请亲们一定关注哦~话说,完结了,记得给木头留言和撒花哦~捂脸,木头不要冷冷清清的完结,打滚儿要评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