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昏 作者:Ermiao 文案 NP总受,1v6,总有一款适合你。 练手,不讲基本法,缘更,跳坑需谨慎。 第1章 被擒 贡潇在给新入门的师弟们答疑,凌施远远看着,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中的拳头却握得很紧,贡潇面上如春风拂过,新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好不容易脱身让身旁的师弟带他们去参观师门的其他地方,一转身,好像看到了凌施刚刚离开浮动的衣角,贡潇微微皱眉沉吟不语。 凌施握紧拳头回房,胸中浊气无处释放,转了三圈一拳砸在房内柱上,霎时间鲜血淋漓,心中的难过却丝毫没有减轻。 还有身体……身体的异样也一直存在着。 门被毫无预兆地叩响,凌施身躯一震,“谁?” 门外是贡潇关切的声音:“施儿,我刚刚好像看到你了,你方才是想找我吗?” 凌施听到师兄的声音突然想哭,但唯恐被师兄发现异样,强忍泪水,佯装无事:“无事,我只是随处转转。” 贡潇站在门口不言语,复叩门:“施儿,你这次打从山下回来就没有见过我,我和师父都很担心,开门让师兄看看。” 凌施低头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拳头,咬了咬牙,“我不太舒服,师兄你还是走吧。” 已经三日不见,贡潇没有那么好打发,“你想吃什么吗?我去准备。” “不用了师兄,等我好了再去见你。” 门外的人又站了许久,才沉默着挥袖离去。 凌施看到贡潇的身影消失,才感觉到手上的疼痛,然而这点痛根本填补不了他心里和身体的空虚。 等他随意包扎好伤口,贡潇又出现在他门口,轻言细语:“我去做了些你最爱吃的菜,放在外面了,你要记得吃,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最近新入门的弟子众多,师兄难免杂事缠身,你要照顾好自己。” 凌施想说让他拿走,又舍不得,张了张嘴,闻得门外的人叹息一声,就离开了。 打开门,果然有准备好的饭菜,凌施端进房里放在桌上,看着师兄百忙之中为自己准备的饭菜,不由得落下几滴泪来。 他没有吃,而是转身脱了外衣,褪下亵裤,果然,已经湿透了,浸满了淫液,如此鄙贱的自己,怎么能与师兄相见呢? 换做是几天前的他,都不知道原来男子后/穴竟会出水。 凌施把换下来的衣物扔在一边,换了身干净的,这才开始吃师兄为他准备的饭菜,一言不发,拿着碗筷的手却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食物,而是师兄的抚慰,还有……还有…… 但这事不可让师兄知晓,万万不可。 整件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山下扶仁村的村民上山求师父救助,来人说扶仁村的村民一夜间被人毒死了大半,求化宁派帮忙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本是件小事,师父原意让贡潇下山查明,但思虑后又觉不妥,自己马上要闭关,入门考核又即将开始,作为大师兄的贡潇离派等同于化宁派失去了左膀右臂,凌施知道师父的思量,主动请缨下山,师父也欣然同意了。 但贡潇很担心他,“我心中总有不祥之感,你出门在外万事一定小心。” 凌施跃跃欲试,兴奋不已,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贡潇不好再打击他,只是一味叮嘱他一切要以自身为重。 就这样,凌施跟着村民下山,在村子里住了七日,一无所获,有些颓然,一日,突然发现自己被人跟踪,返回住处后佯装入睡,待跟踪之人离开后反追踪至村后树林。 发现对方是个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很快发现了他,凌施也不躲藏,恭敬作了一揖。 “少侠是何人?与扶仁村村民是否有何怨仇?” 那男子了然,面前这人定是把他当成了扶仁村村民惨死的罪魁祸首,但懒得与他计较,只扔下一句话,就飘然远去。 “此事和无妄教有关,你不是他的对手,速速离开才是。” 原来是来提醒他的,但此人轻功竟然极好! 片刻间就只留下凌施一人在树林中愣怔,喃喃自语:“无妄教?” 直到返回住处后他还是满面愁容,一个人坐在房中思索,这事若是牵扯到无妄教,他一人恐怕能力不足,但是回山找人又觉得丢人,明明自己也是化宁派的弟子,却一无是处,什么事都要师兄帮忙,他也想成为独当一面,可以帮得上师兄的人。 于是很快决定,自己继续追查,先不让派中师兄弟知晓,万事留有退路就好。 在闹市中找了位包打听,才知道树林中那位黑衣少侠所言不虚,近日来附近确实有无妄教的人出没,不知寓意何为。 凌施初出牛犊,兴奋非常,住进了城中最大的客栈,故意放出扶仁村村民死亡和无妄教有关的消息,希望可以引蛇出洞。 然而又过了两日,城中并无奇怪的事件发生,凌施有些恹恹,正思考自己这兵行险着是否已经被人看穿,客栈中就住进了一位大人物。 凌施是猜的,对方入住当日他正百无聊赖坐在店中吃饭,观察到对方身上衣物价值不菲,出手阔绰,气质非凡,还带着斗笠不让人看清楚面貌,一下子引起了店中所有人的注意。 如果那时候就知道这位“大人物”的真实身份,凌施就是死也不会主动接触对方。 那位客人恰好住在他隔壁,凌施悄悄趁其他人不注意在门外窥探。 隔着窗户纸看不详尽,凌施轻轻戳破了一个小洞,才看到里面的人取下斗笠,身体瞬间僵化。 古人说,美人如花隔云端,他今日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美人。 “进来吧,躲在门口偷看又能看清什么?” 声音中竟带着笑,凌施此时转身离开也不合适,讪讪推门而入,果然看得更清了,呼吸都滞了一瞬。 自己站在这人身边,随意呼吸都仿佛是大不敬。 “你是谁?”美人眨眨眼好整以暇看着凌施,凌施咽了咽口水,终于找回开口说话的能力,“我叫凌施。” 美人轻笑,“为何要偷看我?”眉眼中带笑,凌施竟被个男子看得脸红了。 “好……好奇。” 美人起身朝他走来,毫无预兆抚上他的脸,“借口很烂,长得倒是不错……” 凌施像被登徒子调戏的小姑娘一样闪身后退:“请公子自重!” 美人愣了一下,随即挑眉大笑:“还是个会功夫的,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扭捏?莫不是还是个雏儿?” 凌施脸红似滴血,转身跑了,却没看到他离开后身后美人瞬间没了笑的脸。 一笑似和煦春风,不笑似地狱罗刹。 凌施回房关上房门心跳还是震耳欲聋,那美人说的不错,他确实从未破身,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深深呼吸,虽然美色当前,但他也没有完全被美色迷惑,简单几句交谈,他就看出了那人武功在他之上,同理,对方估计已经将他摸透了。 于是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时注意隔壁的动静。 可惜隔壁的美人似乎没什么交际,直到夜里凌施准备睡了,还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动静。 睡到半夜,被一声压抑的低吼惊醒,凌施摸到了身边的剑,小心翼翼侧耳贴墙听隔壁的动静,除了之前的低吼,只有些细小的动静,什么都听不清。 凌施沉吟片刻,决定用跟下午一样的方法探听虚实,下午只那美人一人,现在似乎还有其他人,再小心些,说不定对方不会发现他。 抱着侥幸心理,凌施摸黑出门利用下午戳破的窗户纸窥探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美人正用旁边侍女递上来的手帕擦拭指尖,仔细一看,手帕上全是血,地上跪着一人,捂着脸低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美人脸沉得厉害,声音更是冷冽,和下午判若两人。 “看来我平时是对你们太宽容了,倒让你们忘了我离卢究竟是什么人。” 离卢?! 凌施心中一凛,是无妄教教主离卢?世人竟不知道他长得如此貌美? 地上跪着的人畏缩着身子,凌施瞟向他身边,见他腿边有什么东西,细细观察,好像是两个眼珠子,还有……还有舌头? 这人必然是无妄教教主离卢没错,只有魔教才会如此残暴,听他言下之意,跪着领罚的人是他的手下,既是他手下,还罚得这么严重,这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果然人不可貌相,书里诚不欺我。 “我不管你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消息,现在坊间只知我无妄教一夜生祭上百人,武林中那些‘名门正派’正打着旗号要来讨我呢,你想办法解决,否则,我定取了你的狗命。” 地上男人一直磕头嘴里呜呜啊啊,形状惨烈,离卢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温度,示意旁边的人拖他下去。 凌施跳上房梁,待人走开,松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却听得房里的人开口,与方才的语气大不一样,和下午倒像是同一个人。 “听完了就想走,哪儿有那么容易。” 凌施心下觉得不对,但准备逃遁为时已晚,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用的什么招数,就已经昏迷过去,完全失去知觉。 第2章 喝酒 凌施醒后发现自己还在客栈里,甚至……在自己的房间里,只不过,房中坐着一个人,似乎在饮酒,凌施有些晕眩,艰难坐起身来,才发现坐在那儿的人是离卢。 顿时戒心大起:“你……你准备做什么?”下意识去摸自己手边的剑,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离卢回身看他,轻笑着从桌上拿起凌施想要找的剑,指尖轻挑,剑出了鞘,“这剑一般,也就能对付一些小毛贼,你拿来对付我,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收鞘后扔给他,凌施抬手接住,“你懂什么!魔教的人又怎能懂我师门传下来的武器,你们只会些阴狠招数罢了。” 不知晓他身份之前,看到这张脸只觉惊艳,知晓了他的身份,再看就是满心的可怖。 离卢却没生气,面对他时一副讲道理的好脾气。 “你师门?呵,像化宁派这等小打小闹的门派,我随手便能屠你满门。”言语间的轻松凌施不敢细想,而且自己从来没有透露过从属何派,他是如何知道的? 就好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凌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让师兄和这魔头碰上。 “你不如跟着我,我见你武功不高,但轻功不差,长得也不赖,交给我来调教,以后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离卢循循善诱,看着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些其他东西,凌施本能往后躲。 他知道自己和离卢对上绝对没胜算,但现在逃走也基本没可能,简直进退两难。 凌施咬咬牙,“你做梦!我师门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奉行的是天理公道,你们无妄教多年来残害百姓,生灵涂炭,为祸江湖,我势必与你们一世为敌,绝不会同流合污!” 离卢眯起眼睛看他,目光中透着危险,凌施胆颤,但话已经说出口,就算是死,也要为正义而死,绝不能做宵小之辈,他挺起胸膛,准备直面死亡。 片刻,离卢倒了杯酒,“我不会杀你,别怕。”他将酒杯递给凌施,“你很有意思,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天真的人了。” 凌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接,离卢举着杯没有放下,“长得也甚合我意,你喝了这杯酒,我便放了你,绝不伤你一分一毫。” 凌施皱眉看他手中的酒杯,“你是什么意思?” 这魔头竟然说要放了他? “我说今日会放了你,便决不食言,你喝了这杯酒大可离开。” 离卢似乎心情很好,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逗弄小动物,凌施依旧没有接酒杯,“你放过我,我却不会放过你,是你杀了扶仁村那么多条人命?” 离卢无辜地摇摇头:“不是我,我也惩罚了那个坏人,你看到的,他瞒着我做生祭,想要将我变成禁脔,却失败了,你说蠢不蠢?我啊,也觉得他这样丧尽天良,才会惩罚他的。” 语气中竟有对逝去生命的惋惜,凌施有些动摇,接过了那杯酒,却没喝,离卢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酒杯,“我不愿再伤害无辜,你此番也是为了这件事下山的吧?此刻已经可以交差了,不打不相识,喝了这杯酒,我们便一笑泯恩仇。” 凌施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不可,你我不是一路人,毕竟古今正邪均誓不两立。” 离卢却极有耐心,“你今日打不过我,想来你自己心里有数,若强行想擒了我,只会白白献出一条命,不如回去用心修习,有朝一日可与我一战,岂不是可以在江湖中留名?” 凌施皱眉看他,这人似乎……不像是江湖传言中那般阴翳莫测,好像脾气不坏,他说的都对,但唯一的疑点是…… “你为何愿意放过我?” 离卢弯起唇角,笑靥如花:“我说过了呀,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况且……”离卢语气暧昧,意有所指:“你长得甚合我心意。” 凌施睁大眼睛,想骂他,又不想像个姑娘一样扭捏,迟疑了一下,他醒来的时候离卢正在喝酒,这酒应该没问题,于是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抹了嘴:“你说话算话?” 离卢满意地点头:“自然。” 他笑得像只狐狸,凌施觉得不对,这酒的后味儿很奇怪,有些腥气,酒怎么会有腥气?再加上离卢的表情,他懂了。 “你下毒?!可是你也喝了?” 好歹也是个教主,竟然用下毒这种下作的手段,该说不愧是魔教吗? 离卢眼中带笑看他,“我喝的是茶,只是用了酒杯,你看,我说你很天真吧?”他像个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开心,凌施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感觉头晕目眩想吐身上还疼,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见不到师兄了,越想越难过。 “你说过会放了我的!”凌施恶狠狠地,恨透了眼前的人,离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我说话算话,自然会放了你,这酒里,可放了好东西,那混蛋想用这个牵制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呵,可我也很好奇……想试试它的效果。” “究竟是什么东西?”凌施眼睛都气红了,转瞬又觉得其实是什么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什么时候会死?” 他想赶回去见师兄一面。 离卢惆怅地摇摇头,“你不会死,只是,会变得快乐很多。”他笑起来,此刻比之前更像魔教中人,“半个月后,你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话毕,抬手轻挥,凌施再次失去意识,昏昏睡去。 等凌施再次醒过来,离卢消失了,凌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好好活着,而且,之前的不适感全都没了,就像是错觉一般。 不止是离卢,连带离卢身边出现过的人,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凌施在城里待了几日,风平浪静,又回到了扶仁村,得知有不明之士将毒杀村民的罪魁祸首杀了吊在村口,留下信函说是化宁派凌施抓住的,不慎被其逃脱,神秘人路见不平,将其抓获,还村民们一个公道。 有看热闹的江湖人确认那是无妄教的护法温寿,从另一个方面确认了扶仁村的惨事确是无妄教所为,人们痛恨魔教,又感谢凌施帮他们报了仇。 凌施心情沉重,从村民口中描述可知吊在村口的那人确实是离卢当日惩罚割舌挖眼的男人,死状极惨,但不知神秘人是谁。 是当日在树林中跟踪他穿黑衣的男人,还是离卢本人? 如果是离卢本人,真不晓得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安全起见,离卢说过半个月后酒里的东西会起作用,凌施这件事虽然算是迷迷糊糊解决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回去。 就算是死,也该死在外面,否则师兄那么关心他,必然会追究根本为他报仇,师兄不是离卢的对手,不能拉师兄下水。 凌施忐忑地在外面晃荡了小半个月,除了心思焦虑睡不太好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不禁思考起来,离卢莫不是又驴了他? 对啊,说不定是耍他的呢,离卢那个魔头心思难揣测,说不定就是想要这种效果,想让他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吃不好睡不好。 怀着这样的想法,果然轻松了许多,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师兄了,凌施只想快点儿回去见师兄,一路马不停蹄回山。 到家却被告知师兄下山选人去了,他们两个刚刚错开,凌施有些遗憾,但已然回家,身心轻松,没有一丝不适,他只觉得离卢就是在驴他,没有再把下毒当回事。 就在当晚,不适感出现了。 睡梦中发觉喉咙干渴,想喝水,浑身发烫,想要冰块抚慰,意识模糊,翻来覆去一夜梦魇,梦中与人肌肤之亲,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自己骑坐在那人身上扭动,难耐的燥热怎么都丢不开,那人摸上他的臀,有什么东西从后/穴钻了进去,饮鸩止渴,却远远不够。 他低吟呼唤着谁的名字,趴在那人身上想索取什么,似乎听到谁在轻笑,想起来那是谁的声音时,猛然出了一身冷汗,惊醒,但见下/身斑驳,床铺一片狼藉,竟遗精了,前面软了下来。 身上的汗凉透了,凌施才开始换衣服,腰酸背痛着收拾床铺。 这事发生的蹊跷,男子遗精不奇怪,师兄教过的,他第一次遗精时吓得半死,悄悄告诉了师兄,师兄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比他长得快,告诉他不会死,只是身体本能,还教他清心诀。 长大后也会产生欲/望,每次念上几次清心诀,再想想其他事,也就过去了。 但这一次凌施知道很不一样。 他后/穴……竟想让什么东西填满,身体空虚的来源主要是后/穴,而且……后/穴竟然可以出水。 另外,他以前……偶尔会幻想和师兄在一起,但这次,他听到的那声轻笑,他可以确定,那是离卢。 离卢一定对他下了咒。 当晚,艰难地再次入睡之后,又做了那样的梦,起来,浑身酸痛,满床狼藉,凌施坐在床边拨开额角湿了的发,总算想清楚离卢下的是什么药了。 果然龌龊! 第3章 夜袭 师父一直在闭关,后来贡潇回来了,得知他回山,赶来看他,凌施躲在房里不敢相见,他只是听到贡潇的声音,后/穴就湿得一塌糊涂。 只能借口身体不适,不适宜见人,日日躲在房里。 转眼,就过了三日…… 今日实在是想念师兄了,才会偷偷出去看他一眼,没想到被他发现,他在门外想必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凌施恼得想揪自己头发,全怪他不自量力,一个人跟离卢对上,被他摆了一道,还……中了这么下流的毒。 他没有人可以商量,连这毒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起来,谁都不敢见。 尤其是贡潇,对方对他的了解比他对自己的还深,一见面就会知道他不对劲儿。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凌施无计可施,呆坐在房中直到日落,他现在尤其厌恶夜晚,一到夜里孤枕难眠,清心诀完全没有用,自己抚摸前面也没有用,他甚至试过自己用手指……在后面,还是没用。 整夜整夜压不住的呻吟,涕泗横流,狼狈不堪,他痛苦极了。 但又不甘心这样一死了之。 就算要死,也要抓住那个罪魁祸首一起死才行! 刚入夜,有人来敲他的门,听敲门的轻重倒感觉陌生,凌施问道:“谁?” “凌师兄好,我是新来的,贡潇师兄让我来给你送饭菜。” 凌施的心被狠狠捏了一下,“你放在门口吧。” “不行。”好像是个固执的新人,“贡潇师兄吩咐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吃下去才行。” 一口一个“贡潇师兄”,听得凌施的心揪着疼。 以后,贡潇还会有很多师弟师妹,他却再也叫不了“师兄”二字了。 心里有些触动,再加上门外的人实在固执,凌施无奈开了门。 门外的人其貌不扬,抬头看他,小声“呀”了一声,凌施引他进门,“怎么?” “凌师兄好好看啊。” 小师弟眼神不敢多加停留,将食盘放在桌上,还主动擦了擦筷子,递给凌施:“师兄快吃吧,还是热的。” 这位新师弟长得一般,行为倒很懂事乖巧,凌施接过筷子,默默吃饭,小师弟话多:“凌师兄一定要都吃完哦。” 凌施无奈,只想赶快打发他走,入夜了,恐被他看出端倪,身上已经出了些汗,“我吃了,你先走吧,新进师弟住在外院,你回去晚了,会走丢的。” “不要紧。”面前的人一脸自豪,“我认路很厉害的,师兄你快吃,多吃一些,凌师兄,你的手怎么了?” 凌施低头看到之前捶柱留下的伤痕,没有回答,身体却有些坚持不下去了,放下碗筷,有点儿头晕,这感觉这几日他熟悉得很,是个不详的预兆。 他顾不得在新人面前留下好印象,起身就想赶人,“天黑了,你找不到回去的路的,先回去吧,我帮你向师兄交代。” 凌施手软腿软,声音也软了下来,面前的人变成双重影子,却巍然不动,表情也怪异起来。 之前稚嫩的笑变得无比灿烂,“凌师兄,你这样忍着是没用的,需要有人帮你,我来帮你吧?” 凌施听到这突然变化的声音仿佛听到地狱恶鬼索命,浑身颤抖起来,后/穴更加饥渴难耐,难得他还能保持一丝清明。 “你根本不是什么新来的小师弟!” 面前的人扯下平凡面孔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举世无双的脸,“我当然不是。”那熟悉的笑容此刻更显阴森可怕,“不过我真的是来帮你的。” 离卢的话让凌施产生一丝希望,“你会帮我解毒?” 可惜对方绝情地摇了摇头,“这毒若真是这么好解,温寿又何苦辛苦寻来想用在我身上?”他无奈地说:“我没有解药。” 凌施热血冲到了头顶:“那你又说来帮我?” 离卢这人怎么会如此可怕,化宁派虽然称不上高手如云,但这么大一个人悄悄潜入,竟没有一个人发现,甚至逃过了贡潇的眼睛。 凌施有种这次死定了的感觉。 离卢一边靠近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衫,语气暧昧,眼神露骨,“小施儿,帮你还有其他方法,过来,我教你。” 凌施虽然没有经历过情事,但年少时也偷偷和其他同门师弟看过画本,男子和女子的看过,男子和男子的也看过,不至于离卢脱光了他还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你休想!”凌施看到离卢胯间巨物,身体自然反应咽了咽口水,但心里是抗拒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和这魔头纠缠在一起,又如何能去面对师兄呢? 师兄绝对会嫌弃他的。 离卢靠近,凌施心里想躲开,身体却不听使唤,被对方所吸引,离卢的唇在他耳畔流连,声音带着魅惑,引他犯错,“我知道你爱慕你师兄,第一次,你可以把我当做他,但是,只许这一次……以后,你想起来的,都必须是我。” 他手下也不闲着,先拿起凌施的手亲吻伤痕,又过了片刻,凌施的衣服就像是飞走了,等他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才发现自己已经赤身裸/体,离卢的手绕到后面,轻轻一抹,凌施立刻腿软到站不住,跌进离卢的怀抱。 离卢抬起手让他看,“你比我想象中厉害,竟然坚持了这么多天,你看看,它在哭呢。” 凌施脑袋发晕,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浑身燥热,抱着他的人像个冰块,舒服得紧,他不由得抱得更紧了,嘴里却嘟囔着“不行”“不可以”“师兄……”“救救我”之类的话。 离卢轻笑,“你师兄可救不了你,毕竟,你没有选他。”他点了一下凌施的鼻尖,“也可以说,是我先选了你。” 凌施眼神迷离,抱着离卢扭动身体,“难受……”“救我……” 离卢抱起他,将他放在床上,“夜很长,我们慢慢来,不急。” 他吻上凌施柔软的唇,和想象中一样香甜,凌施在他身上蹭着,离卢手掌包裹住凌施蓬勃跳动不停吐精的性/器上下撸动,呼吸也有些粗重了。 他分开凌施修长的腿,发现后/穴果然泥泞不堪,这几日应该都是这样,也不知他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这么喜欢他师兄吗?喜欢的难受到了这种程度,也不愿意去亵渎? 还是不够喜欢呢? 离卢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用坚硬的下/身抵住入口,小/穴似乎感觉到了他即将入侵,又吐了些淫/水出来,像是在欢迎他。 “我说过会让你快乐的,这就给你。” 后/穴很紧,瞬间包裹住了离卢的性/器,像无数张小嘴亲吻它,吸/吮它,舍不得它。 离卢和凌施同时忍不住舒服到叹了口气,他没有看错,凌施的后/穴很适合他,简直是天生一对一般契合。 他动了起来,每一次都几乎完全抽出,再狠狠插入,带出一些淫/水,又推入,让凌施的身体产生更多。 凌施被插得头晕目眩,嘴里喃喃叫着“师兄”二字,离卢顿了片刻,“只此一次。”凌施当然什么都没听到。 他红着脸闭着眼在情/欲的苦海里翻涌,早就迷失了自我。 凌施随着离卢的动作嗯嗯啊啊的叫着,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嗓子都哑了,身上的人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甚至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换了个趴着的姿势。 凌施的尖叫堵在喉咙发不出声,感觉到后/穴填满他的性/器在他体内转了一圈,继续深入,旋转的瞬间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那凶器完整可怖的形状。 又过了很久,凌施已经射了几次,再没有东西能射出来了,后面的人才有一丝丝要射的意思,呼吸比之前重了许多,最后一次狠狠插入,终于将全部精水统统留在凌施体内深处。 凌施意识恢复了一些,总算还记得他身边的人是谁,迷茫地望着屋顶,“杀了我吧。” 离卢闻言咬了一下他的鼻尖,“你让我这么舒服,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凌施眼神变得凶狠:“你不杀我,我必杀了你。” 离卢又亲他的脸,“我等着那一天,你可千万快些,别让别人先下手了,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你手里。” 凌施莫名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些悲戚。 再一次醒来,离卢已经不见了,他总是这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就翩然离去,扔下一堆烂摊子。 凌施今日已经没什么不舒服了,内心的焦躁也没了,洗去一片狼藉,一身清爽。 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出门,大厅人满为患,新来的师弟师妹们不知道他是谁,因他样貌出众,都忍不住侧目悄悄看他,引起一阵骚动。 凌施这才想起来,今日是最终选拔,被选中的人将会留在化宁派,在这里安家。 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一席白衣的贡潇,眉宇间全是浩然正气,他正皱眉看着下面的人比试,师父闭关,派里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他处理,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今年选上来的人他不是很满意。 熟悉的师弟看到了远处的凌施,悄悄在贡潇耳边说了什么,贡潇往这边看过来,看到他,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直接朝他大步走过来。 第4章 告别 其他人的注意力均在比试的人身上,对贡潇的突然离开倒没有太过在意。 凌施对眼前的人粲然一笑:“师兄。” 贡潇点头,关切问道:“你身体可痊愈了?” “已经大好了。”凌施带着笑:“师兄不必担心。” 贡潇将他前后左右看了个遍,才彻底放心点了点头:“好像是无碍了。” 凌施见他眼中有藏不住的疲惫,心中一痛,面上却只得不动声色:“师兄近日很累吗?” 贡潇弯唇:“倒不是很累,只是担心你,正想今日过了去寻你,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确认你是否安好。” 凌施垂眸,“害师兄担心,是我不对,我已经没事了。” 贡潇宽慰道:“你这次下山的事我听说了,你办的很好,只是被人捷足先登残杀了恶徒,我了解你,你不喜杀戮,定不会那么残忍将恶徒杀害,我禀明了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么说,大家都没有怪你,你也不必介怀。” 凌施低着头没说话,贡潇继续开导他:“你回来后,我又忙着新人入山的事,无暇顾及你,整整一月多不见,你好像瘦了。” “没有啊,师兄,你做的饭很好吃。”凌施笑着看他,贡潇舒了口气,“今日过了就不忙了,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施儿,你想要什么礼物?” 凌施沉吟片刻:“我想要师兄一辈子平安,健康。” 贡潇忍俊不禁:“这要老天赏脸,我自己可做不了主。” 凌施见他笑得开怀,也是眉眼弯弯。 “到时候师父出关,我就能偷偷懒了,我带你去长安吧,你此次下山,为了办事,肯定没有机会好好玩,你不是一直很想去长安吗?长安城市井繁华,人来人往,和山上很不一样,我陪你玩儿个够。” 凌施吸了口气,抬头乖巧应道:“师兄说了算,都听师兄的。” 身后有人过来在贡潇耳边说话,贡潇听着,眉头又皱在一起,看向凌施说道:“新进弟子比试时打伤了人,真是没轻没重,我过去看看,你不要乱跑。” 凌施点头,轻言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师兄。” 贡潇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继而转身离开,凌施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最终默入人群不见,深吸一口气,马上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们两个如今,注定殊途。 贡潇解决完麻烦,赶走了人,便坐着继续看新入门的其他师弟师妹们比试,心却不如之前静了,心神不宁,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想了想,已经看不进去下面的比试,干脆起身再次穿过人群,发现凌施之前所站的位置,哪里还有人。 不是说要等他吗?难道又是身体不适,回房了? 细细想来,刚才他的表情,还有……顺从的语气动作,都有些奇怪。 只怪他这段时间太忙,失去了最基本的洞察力。 贡潇眼皮一跳,心中一凛,忙向后院疾步走去。 抬手轻轻敲了三下门,无人应答,贡潇斟酌片刻,便使劲儿推门而入,房中根本是空无一人。 贡潇心中骂了句该死,转身想立刻出去寻人,希望凌施只是在外面闲逛,一低头,油灯下压着的一张纸打破了他的期翼。 ——“师兄,我出去逛逛,或许很快回来,不要寻我,照顾好自己。” 没有署名,但这字迹贡潇再熟悉不过了,确实是凌施的。 他一定出了什么事,或许现在还没走远? 不会的。 想必是先留下了字条,又去找了他,之后就直接走了,现在最起码过去了三个时辰,他若想跑,早就找不到了。 都怪自己太大意。 适时,贡潇听到院外有人说话,似乎在找他,权衡之下,他将字条先妥善收起放好,大步走了出去。 凌施下山走了小路,路难走些,但胜在不容易被抓到,师兄今日最忙,倒是给了他方便。 下山一路上没碰到一个人,凌施脑中不断响起昨夜离卢在他耳边的喘息,两人交织的躯体,汗流浃背的舒爽,身体里被注入的滚烫…… 还有离卢最后说的那句话:“这药效何时还会发作我也不知道,但你和我这辈子,算是缠在一起了……” 像躲不开的咒语。 凌施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模糊。 昨夜做了许多次,今早起来身体确实没有前几日那么饥渴了,行动也自如了许多。 可离卢的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原本以为,这药效只要生扛过去就好了,谁知道根本抗不过去,离卢昨晚在他体内驰骋,最后思绪清明一些的时候,他身体由不得自己,但心中可耻地竟也有一丝痛快。 他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谁知…… 按照离卢的说话,这药还会发作,而他好像确实没有解药,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认为离卢没有必要骗他。 如果这药真是温寿找来想要用在离卢身上的,凌施完全算是自己倒霉碰上了。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这件事放在那儿不理会难道是要等药效再次发作吗? 而且在那么靠近师兄的地方……他受不了。 凌施决定要下山想办法先解毒,目前还没有目的地,但是首先要离开师兄。 多看他一眼,便多一分心痛。 走到山下,便碰到一辆马车正在踌躇,见到他从山上下来,小厮打扮模样的人立刻冲上来问路,见他容貌出众却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看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公子,请问化宁派该从哪边上去?” 凌施心下了然,想来又是投门的,他作了一揖,也是彬彬有礼:“这是小路,南边有条大路,你们的马车也可以上去,但是等你们上去,恐怕新人选拔已经结束了。” 小厮刚想开口,身后便传来好听的声音:“我们是去找人的,并不是去投门,你是化宁派的人吗?”小厮让开路,后面的人走到前面来,模样清隽,衣着打扮不俗,翩翩世家公子,莫非是来找师兄的? “公子要找哪位?我确实是化宁派的人。” 然而那位公子在看到他的瞬间竟呆住了,凌施不禁心下鄙夷,怎么感觉一个小厮都比这位公子见的世面多。 “沂儿?你是沂儿吗?”那位公子急切地问道。 凌施听到这陌生的称呼,迷茫地皱起眉:“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我绝不会认错,你是凌沂,我是骆孟思啊。”骆孟思显然激动过头,想过来拉他的手以表重逢之情,凌施不动声色闪开,这位公子显然不会武功,很好打发。 “我不是什么凌沂,也不认识你。” 骆孟思没拉到他的手,惆怅地低下头,“就是你,我记得你的眼睛,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还有……你怎么变成男人了?难道是女扮男装吗?” 凌施将记忆投向很久很久之前,好像……是有个模糊的影子,小小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其余的都记不清楚了,他上山前的很多记忆都丢了,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他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小厮已经在一旁看呆了,“少……少夫人?” 凌施被这一声喊懵了,骆孟思却很开心,凌施被人调戏一般瞬间羞红了脸,对着小厮发脾气:“你胡说什么?!” 小厮懵了,又想到这位少夫人是个会武功的,畏缩着退了一步。 凌施瞪着面前的公子气愤道:“我不是女子,也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骆孟思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你是凌沂。” 凌施懒得跟他继续纠缠,没好气道:“你们若是想上山,就快去,天黑了上山的路可不好走。”说完想要甩袖走人,骆孟思赶紧跟上,又怕他使轻功跑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凌施气恼准备甩开,骆孟思忙道:“我不会武功,你不能恃强凌弱!” 险险收了手,凌施担心师兄马上追上来,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自己不是凌沂就不是吧。”骆孟思收回手,有些意犹未尽,看到凌施脸色不好,又觉得自己是否轻佻了,不好意思轻声道:“但我们不上山了,你要去哪里?我们送你一程。” 凌施暗忖,师兄就算赶来,也只会认为他是一个人下山的,不会想到他和别人同行,有马车作掩护确实方便很多。 “你们进城吗?”凌施语气好了些。 “进啊。”骆孟思利落地上车拉起车帘邀他进去:“刚好顺路,刚好顺路。” 顺路……吗?他们刚才明明才打算上山。 骆孟思的目的太过明显,但凌施只能假装没看透,毕竟需要对方帮忙。 小厮在车边忧伤地看着自家公子,似乎有难言之隐:“公子……夫人和老爷……” “对了……”骆孟思眼睛一转,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告诉父亲母亲我晚些回去,关于少夫……”凌施一记眼刀扔过来,骆孟思瞬间改口:“关于这位公子的事,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小厮委屈巴巴,刚想上马车,就被公子赶了下去,“你自己找办法回去,我来驾车,去吧。” 后者闻言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真的不熟练地驾着车远去了,才发现公子是真的丢下了他,让他找办法回去。 第5章 旧事 一看骆孟思平日里就是锦衣玉食,驾起马车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凌施半路提出跟他换位置,他还怎么都不愿意,半天过去,凌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强行跟他换了位置,自己虽然也不太会驾车,最起码比他那样的富家子弟适应能力强得多。 骆孟思在一边偷看他,凌施刚刚和离卢做了那档子事,现在对男子暧昧的眼神尤其敏感且厌恶,于是冷言道:“你要么看前面,要么进去睡觉。” 对方半晌没说话,凌施看过去,发现骆孟思低头作难过状,后知后觉方才自己态度好像有些差,“抱歉,我心情不大好。” 骆孟思听到他的道歉立刻变得开心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可以帮到你吗?” 凌施摇摇头:“跟你没有关系。” 骆孟思可不这么想:“毕竟我跟你是从小定下亲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凌施瞪他一眼:“我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骆孟思满怀信心倚在车门上,“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你。”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目星河。 凌施懒得理他,只顾赶路,这马车主要是为了路途中舒适不颠簸,所以速度不快,再晚些恐怕就要天黑了,他不想和这位娇滴滴的世家公子露宿野外。 骆孟思嘴上却闲不下来,好奇地问他:“你是不喜欢我,还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凌施瞟他一眼:“我不会和男人在一起的,更不要说什么定亲,简直是无稽之谈。” 骆孟思看起来为人简单,心思纯良,却很聪明:“你在逃避问题,其实你记得我!” 凌施无言以对,想知道这人是真的傻偶尔聪明还是扮猪吃老虎,他迂回劝解道:“你父母也不会同意你出来找未婚妻,结果带回去一个男人吧?别闹了,回家去。” 骆孟思已经肯定凌施记得他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笑得灿烂极了,“你救了我,他们当年也同意了,怎么会不让你进门呢,再说了,只要我坚持,软磨硬泡,总有一天他们会同意的。” 凌施把马车停下,转头凝视骆孟思,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骆孟思年龄比他大,看来被保护得很好,一脸稚气。 他跳下马车,将马解下,找了棵大树拴好,骆孟思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好奇问道:“我们不是进城吗?” “天晚了,这地方适合露宿,再往前走没有适合停下来的地方,我们等天亮再走。” 骆孟思没有意见,似乎能跟他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好的。 “你们带吃的了吗?”凌施问道。 “有的。”骆孟思马上去马车上给他取来,凌施一日没有进食,现在确实饿了。 他看着骆孟思眼睛不眨地盯着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能不能别看着我了?” 骆孟思羞涩一笑,“沂儿,我很想你。” 又是这个久远的称呼,凌施有些恍惚,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沂儿了,骆孟思一路上说了很多话,也勾起了他的一些模糊的记忆,定娃娃亲,似乎是有这回事,但……那只是个误会。 “你出来是想找回你的未婚妻子,但我不是,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骆孟思不以为然:“你就是你,是女子便是我的妻子,是男子又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妻子呢?” “……” 真是个固执的人。 “如果一个月前遇到你,我大概会觉得开心,起码是个小时候的玩伴,但现在遇到你,抱歉,我实在没什么心情跟你叙旧。”凌施冷冷地说道。 骆孟思抿唇思索:“所以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呢?我可以帮你的。” 他的后半句话唤起了凌施昨夜很不开心的回忆,凌施沉默着吃完手中的东西,不再理会身边的人,回到马车上倚在车门合眼休息。 骆孟思有些颓然,但还是坐在他旁边,凌施没有睡着,能感受到骆孟思久久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 “当年那神棍是骗你们的。”他突然开口,骆孟思摸不着头脑:“什么?” 凌施睁开清明冷漠的眼睛,“当年他只是想骗你们家的钱,又受旧人所托想帮我找个好归宿,以为我是个女娃娃,才说许给你做媳妇,帮你挡煞,后来发现我是男孩儿,就怕了,怕被发现,于是又转口说让你父母将我送上山静心修习,为你祈福,没想到你的父母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骆孟思听懂了,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否则他怎么会前后言语不一,一开始说让我留在你们家,后来又说一定要将我送走,与你们家十八年不得相见呢?”凌施轻声说道:“都是一场骗局,你不必当真,回家去吧。” 他重新闭上眼睛,骆孟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是一言不发。 天快亮的时候凌施醒了,骆孟思睡在一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凌施想起他小时候孱弱的模样。 骆孟思说得越多,他记起来的就越多。 他记得小时候骆家已经是名满全长安的商贾之家,大儿子已经成年,骆家又得了个小儿子,因为是老来得子,家里爱这个小儿子更多些。 但那孩子身体不好,小小年纪常年流连病榻,骆家寻遍世间名医为小儿子医治,大夫们都说他活不过十岁。 那时候原本带着凌施的流浪汉刚刚病死,流浪汉在弥留之际将他交给一个神棍,神棍初入长安,闻得骆家小儿子的事,想了个办法,让他们两个人都能得到好处,于是带着他上门拜访,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神棍打着什么主意,只记得骆家好大啊,一眼望不到尽头。 神棍说有个方法可以为那孩子挡煞,就是跟另一个与他八字相合的娃娃定下娃娃亲,说骆家要对那孩子视如己出,小公子的病才有可能会好,又推出了他。 凌施那时候还叫凌沂,什么都不懂,还不知道他说娃娃亲是什么意思,只晓得最后神棍发现他是男娃娃之后大惊失色,急得团团转。 一拍脑袋,又去跟骆家夫人老爷胡说八道,说小公子命中带劫,凌沂可以帮他挡,但留在身边太危险,必须将他送上山清修,等同于与小公子一命换一命,旦夕祸福,就看两个娃娃的造化了,只是十八年不得相见,相见后,命就断了,至于断的是谁的命,难说,另外,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骆家老爷和夫人当然欣然同意,他们那时候已经是油锅上的蚂蚱,病急乱投医,什么都愿意试一试。 于是其他人只知道骆家送了一个孩子上山修习,对其照顾有加。 一开始骆家还托人传来消息,谁知道,凌沂被送走后,骆小公子的病竟然真的一日一日好了起来,骆家托人传信,找人给了凌沂很多钱,再后来,听说那位骆小公子的病已经全好了,骆家渐渐也就忘了那个被送上山的孩子,自然也没有拿当年神棍所说的娃娃亲当回事。 神棍带着凌施在骆家住的那几日,他常常能见到那位集得万千宠爱却身体不好无福消受的小公子,小公子面容憔悴,明明比他大两岁,却更显小,下床走动都要有下人扶着,凌施那时候六岁,只觉得他可怜,常常跑去跟他说话。 后来,他被送上了山,师父给他改了名字,骆家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他遇到了师兄,师父也对他很好,渐渐长大,竟然就忘了上山前的那些日子,也忘了当年的小公子。 凌施看着骆孟思蹙起的眉,不知他做了什么梦,他实在搞不懂,骆家家大业大,想找什么样的少夫人不行,这个死心眼,为什么还千里迢迢跑来找他。 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瘦小的小孩子,凌施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的小孩子,身上全是浓郁的中药味,像一直在药缸里泡大的小孩子,竟然会长成如今这翩翩公子的模样。 原是老友相逢,却像仇人相见。 只怪时机不对。 骆孟思是被凌施叫醒的,凌施忍了很久,觉得再不叫他他可能会睡到日上三竿,明明睡得那么不舒服,怎么还能睡得那么熟呢? 凌施喂了马,重新驾车,骆孟思吃了些东西,还在揉眼睛,似乎没睡醒。 他于心不忍,好歹骆孟思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为了他。 “等进了城,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你到时候就可以找个舒服的客栈,好好休息了。” 骆孟思摇摇头,“我不要跟你分道扬镳。” 凌施惊诧,强调道:“我是男人。” “我知道,可我们有婚约。” “……”凌施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固执,耐心说道:“那是个骗局。” “我不管。” 骆孟思眼神坚毅地重复:“我们有婚约。” 凌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作罢,算了,不能和他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还是先进城再说,到时候实在不行还可以设法甩掉他,骆孟思不会武功,甩掉他的方法有很多。 第6章 发作 凌施和骆孟思入住了一家普通客栈,骆孟思本意是想住那家最好的,被凌施拒绝:“你去吧,我住普通的就行。” 骆孟思当然不干:“我也可以。” 他想尽办法留在凌施身边,可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入住高级客栈的。 好在凌施不忍心他继续委屈自己,饭菜要了最好的,骆孟思吃东西很挑,但既然是凌施一番心意,他只得装出好吃的样子,吃完还要佯装意犹未尽地回味一番,见凌施果然面色和善了许多,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新的和凌施相处的技巧,很是高兴。 凌施吃完东西让骆孟思待在客栈休息,说自己要出门,骆孟思不依,虽然他也想沐浴一番好好睡一觉,但心里不安,总觉得凌施会就此丢下他。 事实上他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凌施是想要丢下他的,奈何骆孟思寸步不离,这个念头只能暂时打消。 “你还没有告诉我,下山来是准备做什么的?” 凌施看他一脸好奇,突然有了个想法,他沉声说道:“寻医求药。” 果然,骆孟思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为谁?” “为我自己。”凌施叹了口气。 骆孟思简直像是被谁打了一闷棍似的愣在原地,“你……你怎么了?” “我中了毒,将会不久于人世,此番下山,是为求生,你若继续纠缠我,我必死。” 骆孟思深吸一口气,沉思不言语,眼神暗了下来,半晌问道:“谁下的毒?” 凌施不打算告诉他,骆孟思不是江湖人,但很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真担心这位公子头脑发热跑去高金悬赏取离卢项上人头,这位公子对上离卢,才是必死无疑。 “与你无关,我只想寻得良医,在毒发之前,救自己一命。” 骆孟思急切地拉住他的手,凌施现在对男子的亲近反应极大,直接甩开,骆孟思也不计较,“你跟我回长安吧,长安城鼎世繁华,人才众多,肯定有可以救你的大夫。” 凌施一开始其实有想过去长安,但……繁华也有其坏处,鱼目混珠之人众多,他没有时间耗下去。 与其漫无目的地找,不如先找到那位他确知是良医的人。 “我已经有目标了,只不过那位大夫神出鬼没,现如今不知在哪里落脚。” “是谁?”骆孟思好像是想下一刻就将那人带到他面前来似的。 “叫容淇,我小时候跟着师父见过他一面,听说医术高明,但行迹神秘,不容易寻到。” 容淇其人,常年隐居市井小巷或深山老林,幼时师兄得了场大病,那时听闻容淇好像正巧在化宁山下落脚,师父救徒心切,凌施跟着师父带着师兄上门拜访,苦苦求了几日,那人才救了师兄一命。 医术确实高明,但脾气不好,说他们师徒找上门来,自己的行迹又暴露了,治完师兄须得另寻住处,头疼得紧。 看着师兄也是一脸的不耐,扎针下药手都不轻,师兄那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头。 师兄病愈后,某日,容淇便不见了,凌施那时已经懂了些事,猜测这位大夫确实是个怕麻烦的,说走就走,一刻都不耽误。 师父说,容淇这人医术之高只怕当今世上无人能敌,所以恃才傲物,情有可原,那时凌施才知道,原来这就叫做所谓的高人。 骆孟思听完眼睛咕溜溜地转,后来一拍脑袋,“这个名字我听过,那时父亲母亲为我寻遍良医,也找过他,高金重请他也不来,后来父亲母亲亲自上门拜访,才把他请到家里来,却说了句‘没救了’,把我母亲都吓病了。”骆孟思啧啧感叹:“那人不是良医,他说我没救了,如今我不是活得好好的?是个庸医。”他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还是跟我去长安,我帮你找个货真价实的好大夫。” 凌施见过容淇,知道他的怪脾气,虽然说骆孟思没救了是没说准,但医术他是相信的,再说了,离卢都没有解药的毒,那些市井中的所为名医又怎么会知道解毒的办法。 “你说你父亲母亲曾经找过他,是怎么找的?” 骆孟思见他还是一意孤行要找那个容淇,觉得凌施固执,是不想跟他回家,但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毛捋,“有钱能使鬼推磨。” 然而凌施没有钱……只能碰运气。 凌施在市井中找了个包打听,据他所说,听说过五十里之外的枣太村有个名医正在施医赠药,他的药堪称仙丹妙药,吃了小病全消,大病过几日也有明显好转。 好像是姓容,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位。 “肯定不是他。”骆孟思看到凌施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以那老头儿的性子,还能施医赠药?” 听起来有道理,凌施印象中的容淇,也不像是会施医赠药的大夫,他最怕麻烦。 “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的,要见了才知道。” 这次换骆孟思忧心了,“你究竟中了什么毒啊?” “我不知道……” “那你还有多少时日?” “不知道……” 骆孟思眉间的忧愁怎么都化不开,看向凌施的眼神越发怜爱了,仿佛下一刻他就要驾鹤西去似的。 在客栈附近买了匹快马,凌施准备去往五十里之外的枣太村,骆孟思也要跟着去,凌施实在不想带着他,“你富家公子千金之躯,我要快马加鞭赶过去,带着你不方便。” 骆孟思不依:“我家虽有钱,但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般柔弱不堪,不能吃苦。”说着也翻身上了马,挤在凌施背后,紧紧抱着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你大可快马加鞭全速前行,不必顾我。” 后来察觉凌施浑身僵硬,又见他迟迟不见动静,骆孟思偏头看他:“沂儿,你怎么了?” 坚实的躯体紧紧贴在凌施背后,温热的气息从耳后传来,抚过凌施的耳畔和侧脸,耳垂瞬间红了,脸颊也染上绯色。 更要命的是,骆孟思见他双颊微红,抬起手放在他额头,“怎么了?这么烫?” 凌施尽量放缓呼吸,还不敢大喘气,身后人近在咫尺,男性气息浓郁,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 “你,下去,另骑一匹马。” “不行。”骆孟思眨眨眼睛:“我追不上你的。”说完还紧了紧环抱住凌施的手臂:“你休想甩下我。” 只听得凌施倒吸了一口气,脸更红了。 骆孟思真切地着急起来:“你不舒服?究竟是怎么了?” 凌施在心里苦苦哀嚎,没怎么,你离我远些就好了。 这次情潮来得急切且汹涌,之前没有一丝预兆,直到骆孟思落在他身后,紧紧贴着他,后/穴就不自觉地就流出淫/水来,偏偏该死的骆孟思还紧紧抱着他。 实际上凌施现在感觉自己股间已经是一片湿濡,他明白,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到找到容淇的时候了。 凌施缓缓呼吸,“你先下去,我有些不舒服,我们明日再去。”他的声音极轻,尽量错过骆孟思的味道,他离得这么近,凌施担心自己忍不住扑过去寻求抚慰,骆孟思见他似乎真的难受,不敢忤逆赶紧下了马,凌施下马都有些艰难,骆孟思伸手想扶他,被他躲过了。 顺利下马后凌施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进了客栈,骆孟思把马交给店小二,赶紧追了进去。 可是凌施速度很快,等他追过去,就已经进房关了门。 骆孟思不敢硬闯,只能压着担忧敲门:“沂儿,到底怎么了?我帮你找大夫过来先看看吧?” “不用……你回房休息,我……我好了之后去找你。”凌施的声音都在颤抖,骆孟思很担心:“你先开门,我想看看你。” “……”凌施咬牙压抑住呻吟,从牙缝里吐出个“滚”字,声音不大,但他知道骆孟思听到了,因为门外自此没了声儿。 凌施不再理会门外的动静,躺在冰凉的地上翻来覆去,这是客栈,隔音不好,他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不可大叫出声,否则谁都能听到他浪叫的声音。 直到这时才后悔为何当时没听骆孟思的话去住更好的客栈,起码你在房里怎么淫乱,外面都听不到。 他很熟悉这种空虚的感觉,第一次发作时是在夜晚,那会儿他还在化宁派自己的房间中,在睡梦中沉沦,他忘了有没有这么严重。 不过后来发作都是在夜晚,这还没有入夜,怎么回事? 难道离卢给他喝的那药,后续发作会更严重,根本不挑白昼黑夜吗? 他胡乱地脱了自己的衣服裤子,光着身子咬着一口银牙想要压住呻吟的欲/望,臀/部在灰扑扑的地上扭来扭去,他感觉后/穴的淫/水流在了地上,眼睛却睁不开,好像浑身都是湿的,不知是不是出了汗。 手指在后/穴湿漉漉地没有技巧地抠挖着,缓解了一些燥热,但只缓解了一些,根本止不了渴。 就这样哼哼唧唧翻滚了不知多久,凌施就那么赤裸着,一身狼藉,长时间得不到高/潮慰藉,竟然生生晕了过去,躺在脏兮兮的地上。 第7章 勾栏 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浑身无力,凌施看到自己这副样子都吓了一跳,像是被谁怎么了似的,但他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没有被怎么,才会是这副样子。 他穿上衣服,唤来店小二让他打桶热水放进房间李,店小二收了钱下去准备,没多久就准备好了,凌施浑身无力,但嫌弃自己身上脏得紧,必须洗洗,小二收拾好一切准备下去,被凌施叫住:“跟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呢?你见了吗?” 店小二略微思索一瞬就道:“他中午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了,后来好像没有回来过。” 凌施听完心中有数,骆孟思当时肯定以为他快死了,才会急忙跑出去请大夫,打发走店小二,他脱了衣服泡在热水里闭目养神。 顺便思考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若是一辈子留在化宁山上,和师兄在一起,无忧无虑,不好好练功,再被师父骂一骂,不是也挺好的吗? 何苦走这一遭。 有了经验,他知道下午这一场过去只是个前菜,真正的重头戏还远远没有开始。 如果不找个男人交媾,之后一天会比一天发作严重。 交媾…… 等等,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交媾也未必需要真的找个男人吧?他曾在画本里看过,那些需要通过后面获得满足的男人,若没有相好的,会借用某些工具,叫什么来着?对了,玉势。 他用手指达不到顶峰是不是因为手指太细呢?他仔细端详自己的手指,也不够长,他想起离卢曾在他体内冲撞的性/器。 长得那么阴柔魅惑,性/器却……不容小觑。 要找个跟他那根差不多的才行。 可是到哪里去找呢?总不能到大街上去问小贩哪里有卖的吧?或者玉器店?不对,不对,方向偏了。 画本里好像画过,勾栏妓院里的男子女子需要经验累积,不能在客人身上试炼,就得自己躲在房里练习,他们一定有玉势。 但……他定然不能要别人用过的,也不知他们卖不卖? 凌施赶紧把自己冲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门。 在楼下时将店小二叫到一边问话,“城里何处有勾栏?” 店小二愣了一瞬,“客官您是想听曲儿还是打洞?” 听曲儿凌施倒是明白,但是……“打洞是什么?” 店小二暧昧地笑了一下,“就是找姑娘行/房,听曲儿的和打洞的地方不在一条街上。” 凌施脸有些红,咳咳两声,轻声道:“打洞。” 店小二给他指了条街,详细说了路线,顺便还分析了一下哪位姑娘适合他。 “嫣红温柔,翠玉妖娆,还有如林,如林可是头牌,最适合公子你了。”店小二见他敷衍点头应声,欲言又止。 凌施问道:“怎么了?” “其实她们都没有公子你好看,你去找她们,还要给她们钱,她们要价可高,你有些吃亏啊……” 凌施失笑,这倒是个老实人。 另一边,骆孟思担心凌施毒发身亡,骑马在城里疾驰奔走,花重金请了三位据说是全城医术最顶尖的大夫,想将他们强行拉回客栈。 可大夫们年事已高,受不了颠簸,再说了,一匹马也坐不了四个人,骆孟思还帮他们找了辆马车,叫了个车夫,留了地址,自己跑在最前面先回去了。 他猜测凌施毒发时口不择言让他滚,一定是觉得自己发作起来的样子可怖,担心吓到他,或者担心太丑,自己会嫌弃他。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气恼,生死关头,怎么还能顾忌这些? 而且他很担心凌施现在怎么样了,那毒发作的若是快,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谁知,骆孟思先跑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凌施站在里面正和店小二说话,似乎相谈甚欢,哪里有毒发的样子? “沂儿!”凌施闻声便知是谁在唤他,叹了口气,这人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沂儿,你如何了?”骆孟思把马丢在身后就跑向他,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可是无碍了吗?” 凌施冷淡点头,“无碍了。” 骆孟思看见他似乎刚沐浴过,身上还有水汽,眼角也有些湿润,心里痒痒的,但也着实松了口气,“我很担心你,我请来了三位大夫,一会儿让他们都给你瞧瞧。” 凌施掀起眼皮瞅他,不接他的话,反问道:“你身上可有银子?” “有啊。”骆孟思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问他这个。 “借我一些。”凌施说道。 骆孟思不疑有他,直接取了钱袋交给凌施,“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凌施点点头:“我要出门一趟,你不许跟着我。” 骆孟思一愣,“大夫马上就来了,你还是让他们看看吧。” 凌施没有理他,直接越过他就往外走。 骆孟思看着凌施的背影无可奈何,于是回头问站在一边假忙的店小二,立刻换了之前温柔的表情,反而压迫感十足:“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店小二心里有些害怕,但也想说这位客官莫不是人傻钱多,他朋友借了他的钱去嫖妓,这位竟然还给的那么快。 但都是客人,他谁也不敢怠慢,再说刚才那位客官也没说让他保密啊,于是照实说了。 “那位客官问我哪里有勾栏,他要去找姑娘。” 骆孟思瞪大眼睛,额头青筋一跳:“什么?!” 店小二被吓了一跳,身子畏缩了一下:“是……是真的,我不敢骗您。” 骆孟思咬牙切齿,心里满是怨气,脑海中就回荡着一句话:“凌沂要去勾栏!” 明明才刚从鬼门关回来,还让他滚,现在身体好了,第一时间竟然是要去找青楼女子?! 成何体统?! 找青楼女子必然不会是聊天吃饭,他虽没去过青楼,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店小二看到眼前这位客官脸都黑了,有些担心:“客官……你……” 骆孟思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黑着脸瞪着他:“你给他推荐了哪一家?” “平……平乐街的浮芳苑。” 骆孟思沉着脸点点头:“一会儿会来三位大夫,你给他们开最好的房间招待着,不许怠慢了,让他们等我回来。” 店小二记下了,仰着脑袋问:“客官……您……您也要去吗?” 骆孟思瞪他一眼,随即冷笑一声,“我去捉奸。” 凌施顺着店小二说的路线走,果然在平乐街看到一家灯火通明花红柳绿的勾栏,站在门口揽客的姑娘眼尖看到他在张望,立刻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我们这儿什么样儿的姑娘都有。”尾音绕了好几个弯,绕得凌施头疼,话音还未落手就摸上了凌施的胸口,又勾/引道:“公子觉得奴婢怎么样?” 凌施躲开她的手,身上却沾上了对方的脂粉味儿,皱了皱眉,那姑娘见他似乎嫌弃自己,有些可惜,这位公子的相貌去卖都行,如果自己入了他的眼,简直是占了大便宜,可他好像看不上自己。 “我不找姑娘,你们这儿卖不卖……咳咳,玉势?” 凌施一口气说完,脸已经红透了,他决心这辈子只要离开这里,就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城了。 那姑娘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随即更觉可惜,长得这么好的男人,竟然是用后面的,多浪费啊。 “有。”但是打开门做生意,可惜归可惜,客人需要什么她们就提供什么。 “公子需要空房吗?”她周到地问道。 凌施原本只是想买完东西就离开,结果对方竟然还提供房间,正合他意。 来这地方的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欲/望里,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也不会有人在乎他在做什么。 “要,帮我安排一间干净的。”凌施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 “公子放心,包君满意。”对方答应得欢天喜地,活像朵牡丹花。 那姑娘召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厮点点头,低着头恭恭敬敬目不斜视,对着凌施说道:“公子请跟我上楼。” 凌施跟着他走,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把他交给小厮,就又回到门口揽客去了。 小厮帮凌施打开二楼尽头的一间房,房内散发着香气,但并不馥郁,只是淡香,闻着挺舒服,只消片刻,身心都舒畅起来。 房内桌上放着一排摆放整齐的支架,支架上是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玉势,小厮依旧低着头恭敬地站着。 “云依姑娘说让您选一个,都是干净的。” 凌施红着脸,一言不发装模作样挺直腰杆走上前去,细细端详了一番。 原来世间真有这种东西,和男子胯下阳/物无异,有长有短,有粗有细,细看,就连每一根上的沟壑都不尽相同。 虽然不想回想……但身上的毒是离卢下的,第一次……也是和离卢做,他只能想象着离卢的阳/物,照着他想象中的进行挑选。 选来选去,只有那根最长的和离卢的有些相似,只是没他的粗。 只是看着形似离卢胯下那根的假阳/物,后/穴就有些……隐隐发痒了。 “这个吧。”凌施抬手一指。 小厮应了声,“公子可到后面沐浴准备,我让人将其余的都拿下去,门关上后就不会有人再打扰公子了。” 刚好,凌施也不想让其他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模样,他自知自己长相有些扎眼。 凌施道了声“好”,绕到后面去,他在客栈时已经沐浴过了,此刻只需等他们把其他的都拿下去,就可以独自一人逍遥快活了。 第8章 捉奸 很快,房间里的人搬了东西离开,凌施听到关门声后才从后面走出来,果然桌上只留了他选的那根玉势。 强势地耸立在那里,似乎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凌施身上有些发热,闻着屋子里的熏香,头脑也不太清晰,竟透过那翠色的玉势,仿佛看到了离卢正危险地盯着自己。 后/穴方才只是有些发痒,现在瞬间变得湿濡不堪,亵裤似乎都湿透了,凌施咽了咽口水,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并不是离卢,他移步朝桌前走去。 只是根玉势,并不是离卢,他可以掌控自己的情/欲。 这样暗暗告诉自己,凌施颤抖着抬起手,拿起那根玉势,手中冰凉的触感竟然带给他了一丝丝安全感。 吸了口气,凌施走到床前,褪下衣衫上了床,解开床前的帷帘使其自然垂下,平躺着,举起那根玉势,眼睛盯着顶端看。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晚印象太过深刻,他对离卢的性/器记得很清楚,形状,沟壑,长度,粗细,此刻看来,手上的这根和离卢的,一点儿也不像。 凌施甩甩头,试图将离卢的脸从脑子里甩出去,不再想他,不再回想起那晚的细节,他自己摸索着,将这根玉势,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推进后/穴。 太凉了,不适感很强,虽然后/穴湿透了,但对这种东西很排斥。 凌施迟疑了一下,狠了狠心一把推入到底,自己忍不住叫了出来,玉势冰凉,他感觉到似乎自己往后/穴塞进去的是冰块,难受极了,但好歹是被填满了。 可做这事的是他自己,他心里清楚那只是死物,没有温度,也不会动。 凌施自己试图用手动了动,他想起离卢碰到他体内的某一点他就浑身战栗,是哪里呢?自己为什么找不到? 玉势在后面渐渐因为他的体温而变得温热,可凌施还是很清醒,反而戳来戳去有些索然无味,身体想要其他的东西,男人胯下的……真实的东西。 这根假阳/物根本帮不了他。 凌施有些绝望,将已经没那么凉的玉势抽出又插入,模仿交媾的行为,但不行,他骗不了自己的身体,后/穴甚至被塞得有些难受,之前流下的淫/水渐渐干了,玉势进入有些干涩,甚至有些疼。 可身体却热了起来,甚至又开始有水,后面进入很容易,已经不疼了。 凌施知道那代表体内的毒又发作了,但只是玉势插入,根本没用,他也找不到自己的敏感点,迟迟到达不了高/潮。 在床上翻来覆去呻吟,玉势在后/穴粗暴地抽/插,完全没用,就是到不了那个点。 像要溺死了,却没人能救他。 无助地躺着继续着这无意义的行为,凌施竟落下泪来。 骆孟思走在路上越想越气,几乎要气炸了,凌施不喜欢他也就罢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努努力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真心,凌施说自己中了毒活不了多久了,没问题,他骆孟思有的是钱,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可以花重金请大夫帮他解毒,或者他非要找那个庸医容淇也可以,天涯海角自己都陪着他去找,但是! 他现在竟然要去逛勾栏! 去抚摸,亲吻,甚至那什么那些青楼女子,他怎么敢?! 他们两个从小就定了亲,婚约是他自己说不作数就不作数的吗?! 当他骆孟思那么好打发?他又不是那种上赶着没人要的人! 既然凌施总说小时候的事只是一场骗局,那就让他用他的一辈子来弥补自己这些年的损失好了,弥补他付出的时间和真心,还有几乎和父亲母亲决裂也要出来找到他的决心。 凌施休想丢掉他! 兴许是面上煞气太强,走到浮芳苑门口时,在门口揽客的云依唯恐被煞气伤到,迟迟不敢上前,但见这位公子相貌堂堂衣着华贵,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不想失去一个大客户,所以斟酌再三还是小心翼翼迎了上去。 “公子里面请,想要什么样儿的姑娘?” 那位公子竟然真的跟她往里走了几步,虽然脸色很难看,甚至还捂着鼻子。 云依低头瞅瞅自己,今儿这是怎么了?来了两位客都气度非凡,可好像都很嫌弃她。 她笑嘻嘻继续问道:“公子是头一回来?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我帮公子举荐。” 骆孟思瞪他一眼:“我不找姑娘,我找……” “公子找小倌儿啊,我们这儿也有,不过数不多,可都是好货色……” “闭嘴!”骆孟思气急了,完全丢掉了从小习得的诗书礼仪,对面前这女子凶神恶煞:“我找人,客人,来你们这儿最好看的客人。” 云依在他吼她的那一刻就被吓到了,果真闭口不言,等到听他说完,才明白过来,最好看的客人……可不就是不久前进去的那一位么。 小厮下来还跟他说呢,那位公子在那么多玉势中选了个最长最可怖的,倒是个妙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骆孟思看她陷入沉思,冷哼一声,“看来是记得,我找他,他在哪个房间?找的哪位姑娘?” 云依低眉顺眼的:“那位公子没有找姑娘,那位公子……” “没找姑娘?”骆孟思沉思片刻,又联想之前这女子说的话,勃然大怒:“他来这儿找了个小倌儿?!” 云依还没开口辩解,骆孟思便跟疯了似的推开她往里走,里面很大,骆孟思有些无处下手,便回头问道:“哪个房间?说!不说我今天就把你们这儿买下来拆了!” 云依没反应过来,骆孟思干脆没头苍蝇一般乱闯,云依连忙跟上去,“公子别急,容我去问问,客人的行迹我们不能透露的!这是规矩。”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小两口吵架了,这位想必是那位公子的相好,闹了矛盾,才跑来寻人的。 骆孟思才不管她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往楼上闯,气得浑身发热,“不告诉我?好,我一间一间自己找!” 说完就一脚踹开了离他最近的房间门,里面两个人正在翻云覆雨,意乱情迷,被这动静一吓,男的瞬间萎了,“怎……怎么回事?!” 云依忙跟里面的人道歉,帮人把门关上了。 骆孟思大步走着就准备如法炮制踹第二个门,被云依及时拦下:“哎哟,祖宗哟,我告诉您,我告诉您还不行吗?”骆孟思喘着气皱着眉瞪大眼睛看着他。 云依纤纤玉指一抬,指了个方向:“那边儿,最后一间雅间。” 骆孟思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推开她,朝着那最后一间房走去。 越往后走越安静,骆孟思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生气,凌施带小倌儿做这事儿,还挺挑房间。 他气急了,一脚使劲儿踹开了门,也不管屋里的人在做什么,门被踹开后,他却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息声。 愣了片刻,就抬脚往进走,后跟上来的云依连忙帮他们把门关上,唯恐这房间里一会儿的动静太大吵了别的客人。 “沂儿?” 骆孟思进去云依将门关上后,身后的一切喧嚣就都被阻隔在门外,他却突然怂了起来,叫了两声凌施,他的呼吸才逐渐恢复平稳,正是因为这样,才听到了弥漫在屋内细碎的呻吟。 他脑袋懵了一下,又升起怒火,握紧了拳头,凌施竟然真的和别人……和别人在做那档子事! 外面没人,那就是在里面了,骆孟思大步走向床前,却见床帘闭着,他抬起颤抖的手,深呼吸了一下,一点点地,将床帘拉开,却看到了香艳的,却从未预想过的一幕。 哪里有小倌儿?只见凌施一个人扭动着赤裸的身体,面色潮红,用一根玉势在自己身后……的后/穴里一下一下抽/插着,好像很痛苦,眼角还有泪,嘴里嘟囔着什么。 骆孟思看着他柔软的腰肢喉结动了动,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爬上床一下子抱住了凌施。 “沂儿,你怎么了?”他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可能性,“是不是他们给你下了药?是不是?” 凌施这会子才察觉到身边有人,还是个男人,他丢开手里的玉势,凭直觉向身边的男人索取着什么,对他动手动脚,嘴里依旧是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李……李什么?李陆? 骆孟思还来不及想太多,凌施的手就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他又惊又喜,但转瞬间又觉得羞愧,想推开凌施,可又舍不得。 “不……不可。”骆孟思再次出声就更不得了,凌施睁着迷茫的眼扫视着他,找到他的唇,将他的脑袋一下拉近,干干脆脆地堵上了他的嘴。 骆孟思嗯嗯呜呜的,欲拒还迎,心里想着要推开,手上却将凌施抱紧了,他身上都是汗,背上很滑很细,手感很好,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到凌施的手开始脱他的衣服,一层层剥光,直到两个人都是赤身裸/体,凌施紧紧地抱着他,松开了他的唇,将脸颊贴在他胸口,长长喟叹了一声,像是走在沙漠中的人,终于找到了绿洲。 第9章 迷离 骆孟思的下/身已经高高翘起,他也险些失去了理智,但若是凌施心甘情愿与他交媾倒也罢了,他自然欣然同意,可现在……傻子都看得出来凌施根本没有清晰的意识,正是意乱情迷之时,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沂儿……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凌施嗯嗯啊啊地在他身上蹭,无意中触碰到了他胯下滚烫的坚硬,手掌堪堪握住,就上下滑动起来。 “啊……”骆孟思叫了一声,胯下阳/物在凌施手中被他把玩,又涨了几分,真是……圣人也忍不了了! 他强行捧起凌施的脸,对上他湿润迷离的眼,“沂儿,这于理不合,但……事已至此,我……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一生一世都好的。” 凌施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一张一合的嘴唇,形状姣好,他凑上去舔了舔,又咬了一下。 骆孟思叹了口气,反守为攻,压住凌施,含住他的嘴唇,一点点舔舐,凌施迷蒙地轻启唇舌,骆孟思趁机长驱直入,攻城夺地,舌头在凌施口中到处探索,凌施被呛到,突然咳了起来,无意中咬了他一口。 他赶紧退出来,轻轻拍打凌施的背,方才凌施咬到了他的唇角,骆孟思抬手摸了一下,发现流血了,他猜测自己的脸大概要比凌施还要红,他没有经验,唯恐丢人,连亲吻爱人都不会。 幼时身体不好,成年后家里的大夫也时常为他诊脉,说他现在虽与常人无异,但担心某日会出问题,所以让他一直保持元阳不泄,保存精气。 成年时常有欲/望,但每每都是强行压了回去,后来年纪渐长,大夫说无碍了,他自身的欲/望却少了,私以为是自己能够掌控欲/望了,谁知其实是没遇到那个让他疯癫成魔的人。 现在下/身坚硬得就快要爆炸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凌施止了咳,又来寻他的唇,骆孟思躲开了,“沂儿……我想进去。”他在凌施腿间顶了顶胯,凌施听不懂他说的话,身体却懂了。 他将骆孟思推倒,让他躺下,自己则骑在他身上,从腹部往下移动,骆孟思看着他的动作,呼吸都停住了,凌施的臀在他腹部留下水渍,看着十分淫靡。 凌施额间的发散了满脸,骆孟思抬手帮他拨开,凌施笑着侧脸含住了他的指尖,又含深了些,舌头绕着他的手指打转,骆孟思看着他的笑容已经呆了,自重逢来,他还从来没有见到凌施对他这样笑过。 察觉到手指的湿润温热,骆孟思吞了口水,“沂儿……”轻声呼唤身上的人的名字。 凌施放开了他的手,自己的手往后摸,摸到了骆孟思高高翘起的阳/具,借着本能,起身,对准自己的后/穴,慢慢坐了下去。 被柔软包裹住,骆孟思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意识,但也只是瞬间就回了神,他可以感觉到凌施温暖的后/穴正努力地含着他的东西,凌施忘情地摆动腰肢,上下扭动,骆孟思跟着他一起呻吟,他低下头看到二人相连之处,起了层白沫,凌施后/穴流出的淫/水又将那些白沫冲掉。 凌施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欲/望中,后/穴不再是冰冷的玉势,而是滚烫的,男人的性/器,他思绪不清,这个却感受得到。 这个认知给了他身心极大地满足,于是努力地为身下人服务着,也是为了让自己更舒服。 “沂儿……”骆孟思捻起凌施的一缕发,缠绕在指尖,称赞道:“你好棒……让我好舒服……” 凌施轻笑着,骆孟思看到凌施的性/器在自己的腹部一甩一甩地,手指轻触顶端,顶端瞬间就溢出了粘液,沾了他满手。 骆孟思哀叹,凌施体内实在是太紧致舒适了,凌施主动用后/穴搅弄着他的性/器,他坚持不了多久,肯定就会泄了。 没有研究过,他也不知道男子多久泄了才算正常,他只能让自己尽量坚持久一些。 “沂儿……”然而身上的人太馋人,凌施从不回应他,只自顾自地上下活动,身前的性/器前端溢出了更多液体,凌施喘息着动得快了些,骆孟思福至心灵突然捉住了一些感觉,跟着他一起动起来。 双手扶住凌施的细腰,迫使他每次都坐得更深。 果然有效,凌施绞得更紧了,嗓子里哼着什么话,听不真切,紧紧闭着眼睛,最后几下收紧了后/穴,骆孟思将他的腰使劲儿往下压,感觉自己顶到了凌施体内的最深处。 凌施后/穴收紧,骆孟思终于没能抗住,精关失守,将满满滚烫的精水统统射进凌施体内,于此同时,凌施的性/器也达到了顶峰,射出全部白浊,洒在骆孟思腹间,顺着他的腰腹流到了床上。 凌施终于无力地趴在骆孟思身上,两人一起喘息着恢复体力,骆孟思的性/器还留在凌施体内,想到这个,脸又红了。 “沂儿,你舒服吗?” 凌施闭着眼睛,哼哼了两声,骆孟思又问了一遍,才听到他小声回答:“舒服。” 骆孟思将他小心地翻了个身,让两人都侧身躺在床上,他将自己的性/器从凌施体内拔出,带出大片精/液,全都流到了床上。 两人浑身都是汗,凌施好像累得睡着了,身体一动不动随人摆弄,微微皱着眉,呼吸很轻。 骆孟思用床上的被子角帮他擦了擦,又轻轻摇了摇他:“沂儿,我让他们打水给你洗澡吧。” “嗯……” 九转十八弯,是个拒绝的语调。 骆孟思循循善诱:“我的……全都留在你体内了,不洗干净,好像是会生病的……” 凌施早就会周公去了,根本不听他的话,骆孟思叹了口气,但自家媳妇儿,又能怎么样呢? 他把凌施层层包好,自己穿好衣服,开了门,冷着脸叫来了一个小厮让他换热水,小厮见惯了这种激烈情事后留下的痕迹和气味,也不多言,更不敢多看,手脚利索很快换好了热水。 住这间房的非富即贵,他知道怎么做人,在骆孟思伸手试水温的时候,适时开口询问:“公子,床铺要换吗?” 骆孟思回身看床上被包裹严实的人,“换,去门外候着,我让你进来你再进来。” “是。” 等小厮出去关了门,骆孟思将浑身赤裸的凌施抱起来,缓缓放进热水里,就这样他竟然都没醒。 骆孟思又将屏风换了个方向,确认下人们收拾床铺的时候看不到凌施,才唤人进来。 来了两个人,手脚麻利,很快铺好床端着换下来的东西出去,细心关上了门。 骆孟思确认不会再有人进来了,才脱了衣服,也坐进热水里。 浴桶很大,足够两人共浴。 骆孟思看着凌施歪着头靠向一边,为他冲洗身上的痕迹,手伸到身下,想帮他弄出体内的精/液时,凌施哼哼着迷迷糊糊躲他的手,似乎很不舒服。 “沂儿,乖,我帮你弄出来,不要乱动。” 他压住凌施的双腿,又分开,凌施果然动得幅度小了很多,但依然不好清理,一点点抠挖,好不容易几乎全都清出来了,浴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他担心凌施着凉,赶紧将他抱回床上,细心地帮他擦干头发。 骆孟思低头看着凌施因为微凉的空气而被刺激的挺立的乳尖和白/皙的脖颈,下/身又变得半硬,于是赶紧移开目光,将凌施用被子盖好,不给自己留下遐想的余地。 凌施睡得很熟,也很安稳,骆孟思做完一切侧躺在他身边,看着他安静的脸,还是会忍不住回想起之前那一场旖旎情事。 “沂儿……”骆孟思摸了摸他的脸:“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询问得不到回答,只是眉蹙得更深了。 虽然他没有经验,对床第之事也不大懂,但他能看得出来,凌施那时神志不清,就算最后能跟他简单交流了,也还是神志不清,兴许目前为止都不知道他是谁。 若是说是这里的人搞的鬼,小厮进来时不会神态自若滴水不漏,也就是说,凌施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中招了。 店小二说凌施要来勾栏确有其事,但凌施一个人跑来这里干什么呢? 必然是从一开始这房中就只有他一人,否则他那副迷离动情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做不到转身离开。 骆孟思一边看着凌施熟睡的脸,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慢慢也睡着了。 天亮时桌上的油灯还没灭,屋子里有些昏暗,凌施睁开眼的瞬间记不起自己在哪里,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 浑身都疼,尤其后/穴,这感觉他已经熟悉了,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内心的空虚消失了,后来又想起,这是勾栏,他来这里是为了……纾解欲/望。 但记得最开始,他用玉势抚慰后面,好像没什么效果啊,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记不清了。 凌施的手在被子里动了动,突然无意中碰到一个坚硬滚烫的东西,浑身僵硬,他不敢动,缓慢地,又朝那个地方摸了摸,果然摸到了男人的性/器。 他轻轻捏了捏,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没醒,身边微弱的男性呻吟却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不敢往旁边看,只听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或许是睁开了眼睛。 “沂儿?”声音突然变得清醒又兴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10章 假意 凌施一头雾水看过去,真的看到了骆孟思关切的神情:“你怎么……”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骆孟思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命根子正被凌施握在手里,脸红得像番茄。 “沂儿……你先放开我,我……我已经很久没有早上起来这样了……” 凌施也感受到了手中的滚烫因为主人苏醒大了几分,烫手山药似的赶紧松开,骆孟思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压下想冲出去的欲/望。 骆孟思缓了半天,皱着眉很辛苦的样子,怎么都压不住身下的邪火,凌施还偏偏看着他。 “沂儿……你,你先别看我好吗?你看着我,我很难冷静下来。” 凌施起身,毫不扭捏地越过他下了床,找到自己昨晚脱下的衣衫,一件一件理好准备穿。 骆孟思看他赤裸着身体下床,身下更难受了。 非礼勿看,非礼勿看,他闭着眼睛想像高山,草原,树木,鲜花……总算冷静了下来。 等骆孟思快速穿好衣服出去,发现凌施早已经穿戴整齐了,却没有离开,正坐在外面沉思着什么。 不用说,骆孟思也能看得出来,凌施心情很不好。 “沂儿。”他坐在凌施身边,乖巧地像只宠物:“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凌施一言不发,转头看他,看得他心虚,主动承认起错误来。 “昨晚我是不是太粗暴了?抱歉……我……我没有经验,是不是弄伤你了?或者不舒服?我帮你看看吧?”说着就顺手想去拉凌施的手,被凌施躲开了。 “沂儿,你不要不说话,我担心你。”骆孟思对他一向是没什么脾气。 凌施无奈开口:“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介怀。” 骆孟思见他总算开口,高兴了些:“沂儿,你放心,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你我从小定亲,现在既已行/房,已经有夫妻之实,我昨夜也已说了,我会对你好的,今日一样,以后也一样。” 他红着耳根将手放在凌施手上,凌施看了他半晌,率先抽回了手,骆孟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发呆。 凌施起身,“昨夜只是一场意外,左右你其实没有什么损失,便不必放在心上。” 骆孟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沂儿,你在说什么啊?” 凌施回看他:“如今我已不是凌沂,这个名字,只有你会叫,也只有你还记得了,幼时是个骗局,昨夜是个误会,如此便都忘了吧。” 骆孟思猛摇头,“我才不要忘,我多辛苦才能跑出来找你,如今找到了,又坐实了我们是伴侣,我为何要忘?” 凌施叹了口气,斟酌再三,又说了狠话:“你是富家公子,你我本不相配,说实话好了,我中的毒,发作起来就是昨夜的样子,而且……你也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骆孟思垂眸黯然,但情绪却没有太大起伏,凌施有些奇怪,按这人如此信守承诺高门世家的情况来看,应该很愤怒,或者很嫌弃他才对,现在看来,却只是失落。 凌施看着他轻言细语:“骆孟思,回家去吧。”他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是想赶他走。 骆孟思依旧摇头,郑重地看着他:“其实我猜到了。”他认真道:“你昨晚的反应不像是第一次,我……猜到了一些可能性,没关系的。”骆孟思拉起凌施的手,固执地唤他很多年前的名字:“沂儿,无论你之前有过谁,我想好了,我都不介意,之后……咱们好好在一起就好了,我会继续陪你找大夫,如果你……再发作的时候,我也好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那么辛苦了。” 凌施承认,骆孟思如此认真地说着这些话,再加上卑微的眼神,他是心动了的,可是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跟他在一起呢?而且……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你似乎跟小时候,很不一样了。”凌施说道。 骆孟思见他没有继续拒绝,把一颗噗噗跳动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我长大了嘛。”他拨开凌施鬓角的发,“我向来说话算话,你一定要相信我。” 凌施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搭话。 浮芳苑白日不做生意,在这里晃荡的也就是过夜的客人,骆孟思抱得美人归又疏解了长久以来压抑的欲/望,心情愉悦,赏了云依很多银子,云依笑得嘴都合不拢。 凌施看着他一派无忧无虑悠然自得的样子,有些羡慕。 若是两人重逢在他中毒之前就好了,兴许可以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既然玉势无用,凌施也不拿了,只是骆孟思看到床上的那东西时脸沉了沉,不过什么话都没多说,凌施大概猜到了他昨晚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为何,最初有反应时是在化宁派里,那个时候他觉得羞耻,痛骂自己淫/荡,无颜面对门派的师兄弟们,也……念不得师兄。 一想起他就觉得心脏不舒服。 可发展到现在,和离卢做过,自己用玉势试过,又和身边这个富家子弟扯在一起,想起那些床第间的细节,好像连脸都不会红了。 习惯了自己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欲/望,习惯了自己淫/荡需要男人抚慰的身体,还真是可悲。 凌施和骆孟思回客栈退房牵了马,准备出发去找容淇,骆孟思还是那个借口,强行要和凌施共骑,凌施也没拒绝,骆孟思一路上话很多,凌施只是随意答上两句,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容易满足的人,在失去的时候,是否会更伤心呢? 凌施常常看着骆孟思的眼睛,就会想到这个问题。 自己这种人,就算有过特别的过往,在骆孟思这种人的生命中,注定只会是过客而已。 门不当户不对不说,性别也成了大问题。 他应该找个持家有道,性情温顺,知书达理,貌美可人的大家闺秀。 凌施一路上行得快,但到了包打听说的枣太村时正接近午夜,村里路上都没人了,骆孟思感到困倦,打了个哈欠,“我去敲敲门,看看哪一家能收留我们一晚?” 被凌施拦住:“算了,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对村子里不熟,动静闹得太大,小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在刚才那片树林里歇一晚吧。” 骆孟思听他的话就跟听圣旨似的,从来没有不一样的意见。 凌施在树林里找了片空地架起火堆,骆孟思支着下巴看他,凌施简单用衣服在地上铺了铺,“你困了就睡吧。” 骆孟思没有动,“你睡吧,我看东西。” 凌施无奈笑了笑,“让你睡你就睡,我扛得住。” 骆孟思撇撇嘴,他确实是有些扛不住了,于是乖乖躺下,看着满天繁星,身边是凌施架起的火堆“噼啪”作响。 “沂儿。” “嗯?” 骆孟思翻了个身,看着还在加树枝的凌施,问道:“你在化宁派开心吗?” 凌施的手停了一瞬,然后恢复正常:“挺开心的。” “吃苦了吗?” 凌施摇摇头:“没有,师父对我很好,而且……你们骆家在最开始,为我花了不少钱,吃的用的都是师兄弟里最好的,托你的福,大家都对我很好。” 骆孟思笑了一下:“你走以后,我总是常常梦到你,尤其是你的眼睛,怯懦地,小心翼翼地,我问母亲把你送去了哪里,她从来不告诉我,说,高人说了,十八年不得相见,而且也不能对其他人提起,所以不准我再问。” 凌施也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些事,笑笑:“那是因为怕你们家找他麻烦,我小时候跟着个流浪汉到处跑,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后来流浪汉得了病要死了,写了封信,把那个神棍叫了过来,我那时候才知道他竟然识字,还会写字,神棍来了没多久,流浪汉就死了,碰上你生病,全长安城都知道你家为你遍寻名医,甚至,求仙问道,无所不用其极,神棍想着流浪汉将我托付给他,却以为我是个女娃娃,才去碰碰运气,谁知,你那时已经病入膏肓,你父母什么都愿意试试,竟然还真的同意了。” 骆孟思猜到了之后的故事,“他本来以为为你找了个好归宿,或者起码在我活着的时候能过上一段好日子,结果……发现你不是女孩儿。” “嗯。”凌施继续说道:“他吓坏了,生怕你们家找他麻烦,于是又搬出那么一套理论来,说是十八年不得相见,其实只是怕你们发现我是男孩儿罢了。” 骆孟思苦笑了一下:“原来就因为这个,我竟然真的傻傻等了十八年,才来找你。” 凌施往火堆里扔进一根树枝,神情在火光的映射下晦涩不明,“所以啊,骆孟思,你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全是你自己的命,而我能活到现在,反而是因为你。” 骆孟思看着火堆,眼睛里是燃烧着的火苗,烤得脸有些发烫,声音却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如水:“既然是因为我,那就好好报答我吧,千万别再想着推开我了。” 凌施没有说话。 第11章 大夫 骆孟思后来竟真的因为困倦在地上简陋的床铺上睡着了,等他醒来发现已经天光大亮,凌施却不在身边,十分焦虑,立刻翻身起来去寻,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凌施正站在村口的早点铺子跟人说话,那人看起来像是老板。 凌施扭身无意中看到了他,招呼他过去,骆孟思松了口气,跑了几步,“你在做什么?”凌施先拉他在简陋的棚子里坐下,才娓娓道来:“问了一下情况,买点儿东西吃,本来想买回去给你,你自己就醒了,想吃什么?” 骆孟思笑笑:“什么都好。” 凌施要了两笼包子,两份儿馄饨,店主掀起蒸笼盖,热气扑满面,骆孟思看着,自己心里也跟着热腾腾的。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现在虽然好了,大夫有没有特别嘱咐不能吃什么?” “虽说一直让我忌生冷油腻,但什么都在吃,并没有忌口,大夫主要吩咐不能生病,说小病可能会引来大病。” 凌施点点头,“我记下了。” 骆孟思嘴角一直抑制不住地往上挑。 老板端来两碗馄饨,被凌施叫住:“老板,你放才说,那位大夫施医赠药极为随意,平日里都是等街上有人了才出来,摆上几个时辰,那依你看,今日他何时会来?”老板看了看日头,“这几日里也就是这个时候来,今日……倒是不知。” 凌施沉吟半晌:“我们有急事,不能等,你知道那位大夫住在哪儿吗?我们可以上门拜访。” 老板有些为难:“知道是知道,但那大夫性情古怪,你们就算诚心上门求诊,他也不会见你们的。” “无碍。”凌施说道:“你只需告诉我们地址即可。” 老板说了个地址,凌施小心记好了,才开始吃东西,骆孟思见老板走远忙自己的去了,才开口询问:“那大夫是你要找的容淇吗?” 凌施叹了口气,“应该不是,年龄对不上,长相也不对,听说长得不错,但性格冷峻,跟容淇根本不沾边,而且不太说话,连续几日施医赠药,这边却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包打听的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骆孟思“哦”了一声,显然只在乎前半句,有些阴阳怪气:“这小地方的人看我也是貌若潘安的,看你就是看天上的神仙了,他们说长得好,不作数的。” 凌施不言语,骆孟思回想起来,凌施的目的肯定也不在此,于是讪讪开口询问道:“那你还要去找他吗?” “好歹来了一趟,去看看也好。”凌施蹙眉吃馄饨,见骆孟思没动,催促道:“快吃吧,把你饿坏了,我可找不到人赔给你爹娘。” 骆孟思“嘿嘿”一笑,这才低头开始吃东西。 二人迅速吃完,凌施又去跟老板问了详细路线,老板见他心热,不想泼冷水,但又忍不住。 “年轻人,如果你们是看急病,我劝你去城里找大夫好了,这位大夫虽然出手必好,但未必会出手的,他近日似乎被谁缠上了,出面更少了。” 凌施低头道谢,又淡淡说道:“试一试也好……” 不知是说给谁听。 地方小,倒是更不好找,费了些功夫,竟然在村子深处看到一处小别院,和整个村子格格不入。 确认了很久,才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栋别院,和城里的其他别院比起来小得多,但放在这里,竟然是最好的屋子了。 骆孟思见凌施迟疑着,自己率先上前叩门。 凌施看他敲门也没有动,他心里没底,这扇门后会出现很多种情况,不是容淇,或者帮不了他,或者是容淇,不愿意帮他,再或者,他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师兄,都是不愿意面对的可能。 “有人吗?”骆孟思见没有人回应,又敲了几下,凌施走上前去,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难道没有人?”骆孟思不忍心凌施走了这么远,就只能面对着这扇紧闭的门。 正想开口安慰,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二人目光同时投向门内。 里面站着个清冷英俊的青年,正蹙眉极不耐烦地扫视着二人,凌施向前走了一步,作了个揖,“请问,您是大夫吗?” 青年掀起眼皮瞅他一眼:“今日不看诊,回去吧。”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 凌施眼疾手快挡住了门:“我有急事,否则不会如此冒昧前来求见的,大夫,你是否认识容淇大夫?” 里面的人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是何人?” 凌施恭恭敬敬回答:“我叫凌施,师从化宁派,容大夫很久之前救过我师兄,我曾见过一面。” 青年打了个哈欠:“又当如何?” 凌施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我身中了一种不知为何名的毒,不定时发作,希望容大夫能为我诊治,看是否有消解的办法。” 青年摇摇头:“他不久前死了,你来晚了。” 凌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怎么会……?” 青年不以为然:“如何不会?大夫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医术再高也是一样。” 骆孟思在一旁看着凌施怅然若失的样子,于心不忍,质问青年:“那你跟容淇又是什么关系?” 青年耷拉着脑袋,似乎有些疲惫:“他是我师父。” 闻言,凌施重新燃起希望:“名师出高徒,你或许也可以帮我。” 青年却不这么想:“可我为何要帮你?” 骆孟思看不下去了:“身为行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分内之事,这事还求个什么缘由?”说完还有些气愤:“罢了,就算为银子,你需要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 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我不要银子,我对你中什么毒没有兴趣,就这样。” 凌施不甘心走到这一步了还要放弃,于是强行留住他:“我儿时曾有幸见过尊师,他性情虽古怪,但内里还是有一颗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心,刀子嘴豆腐心,但你却跟他完全不同,你似乎看起来并不在乎病人的死活,那么你为何要跟着容大夫学医?” 青年并不吃这套激将法,冷冰冰道:“与你何干?” 凌施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青年心情似乎很差:“据你所说,我师父已经救过你的师兄,而今你仓皇上门,又要求我救你,就因为我们是大夫,就必须要救人吗?”他靠近凌施,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学医者,也可以是为了杀人。” 凌施固执地望着他,似乎不为他看诊就不走了的架势,“你想要什么?” 青年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方才凄厉的表情全然不见,现在变成了埋有愁绪的普通人:“你死不了,无论你中的是什么毒,你都不会死的,既然不会死,也就不紧要,赶快走吧。” 凌施知道自己不会死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看来温寿对离卢之心只有那一个目的,不至于置他于死地。 “就算死不了,也很紧要……”凌施说不出口,骆孟思在一旁想到某些画面,也悄然红了脸。 青年听不太懂,表情更加不耐,“讳疾忌医是为大碍,有话直说,否则就走人。” 凌施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和表情,反而觉得容易开口了:“我中的毒类似春药,但药效很猛烈,隔一段时间发作一次,必……必须和男子交媾才可获得一时消解,之后便如常人一般,可……不知何时会发作,一次比一次失了神志。” 青年听完后表情变了变,眼神中似乎还产生了某种类似兴奋的情绪,整个人颓然冷峻的气场逐渐消散,看着凌施:“你跟我进来。” 凌施松了口气,连忙跟上他,骆孟思在一旁也跟了上去。 “他出去。”青年强制叫停:“这里只接待我认可的病人。” 骆孟思一愣,“凭什么?我们是一起来的。” 青年瞟他一眼:“就凭我是这里的主人,就凭你需要我帮他看病。” “沂儿……”骆孟思见这人似乎见不得他,向凌施撒娇,凌施却没什么显著的表情变化,还开口泼他冷水:“不如,你先回家去吧。” 听完这句话,骆孟思的表情可谓是绝望无比:“你又想赶我走?” 凌施好言相劝,“我在这里治病,哪里也不会去,既然……”他眼神闪烁,不看骆孟思:“既然你已经决定你我二人必须在一起,那也要回去请示你的父母,另外,等我解了毒,也要回去向师父禀报和你的事,此事还是郑重些好,早做打算。” 骆孟思转瞬间从之前的绝望化作一滩春水:“你是说真的?” 凌施温情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骆孟思心里升起一朵烟花,在最高点炸开,噼里啪啦把他的心炸成了一滩水。 “沂……” “你留下吧,我改变主意了。” 青年看着两人说完这些意味不明的话,突然说道,骆孟思情绪还没有转变过来,面上全是疑惑。 凌施皱眉看过去,发现青年也在看他,不知怎么的,对上青年的眼神倒是一阵心虚,赶紧移开目光低下头去。 第12章 生辰 别院房间不多,骆孟思缠着要跟凌施一间,被凌施以“看病重要,不要总黏在一起,不方便”为由拒绝了,骆孟思恹恹地,住了凌施隔壁的房间,脾气上来,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好,青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他们入住后青年就出去了,大半天见不到人,终于回来,凌施一看到率先把人堵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啊”了一声,显然也忘了自我介绍这件事,但随后还是惯常的冷漠表情,凌施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把这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来看待。 “我叫容澶。” 也姓容?凌施不可避免地往另一个方向考虑,容澶看出来了:“不,他只是我师父。” “哦。”凌施有些着急,但一直又不好意思直说,他担心不知何时体内的毒会发作,容澶虽然称他为自己的病人,但似乎没有诊治的意思。 “容大夫,你……准备何时替我把脉?” 容澶怔了片刻,似乎这件事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凌施心里有种无力的绝望感,似乎所托非人了。 这人虽然把他留下,但好像根本没有准备上心帮他看病。 “入夜后。”容澶看着他:“你来我房间。”又强调道:“一个人来。” 凌施顿了顿,应了。 下午容澶又出去了,骆孟思在外面买了些东西回来两个人一起吃,也问起这个大夫究竟靠不靠谱的问题,凌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把两人上午的对话详细说了,骆孟思霎时间骂了起来:“入夜后诊脉?还让你一个人?去他房间?” 凌施心里虽有些奇怪,但不至于觉得自己的相貌,就连容澶这种冷冰冰的人都能瞬间为之倾倒,所以没有往那方面想。 “你未免太草木皆兵了,世间男子还是喜欢女子的居多,他对我应该没有什么兴趣。” 骆孟思不这么认为:“有没有的,为何非要夜里诊脉呢?” 凌施也有些奇怪,但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他应该在忙别的事吧,你看,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骆孟思又说了好多,凌施统统没听进去,看着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考虑每一件事,看着他规划的所有事都有他的位置,凌施心里有些不好受。 入夜后,容澶果然回来了,彼时,骆孟思在房内睡觉,凌施正百无聊赖翻他随意扔在桌上的医书,见到容澶竟然莫名紧张起来,有种自己肆意妄为在别人的家里捣乱,被抓现行的感觉。 “抱歉……实在没什么事可做,我见书放在桌上,就随便翻了翻。” “无碍。”容澶好像真的不在意,“今日是否有人上门来找过我?” 凌施摇了摇头,见到容澶竟稍稍松了口气,“你跟我来吧。” 容澶走在前面,凌施步步紧跟,毕竟是在别人的底盘,上午骆孟思想一个一个推门进去看,被他给拦了,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容澶是哪个房间。 没想到是最不起眼,最……小的一间,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 倒跟他这个人很配,哪里都住不长,哪里都不是家的感觉。 “坐。”房内的桌子边,只有两个凳子,凌施都不用问坐在哪里,容澶在他身边坐下。 “左手。”凌施忙不迭伸出左手,紧张地看着容澶面无表情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思索自己盯着对方的脸是否不太好,于是低头看着容澶白/皙纤长的手指虚虚搭在他的手腕上,看得出了神。 “你为何要骗他?”容澶清冷的声音在房内响起,说的确实听不懂的话。 “嗯?”凌施抬头,不解。 “那个一直跟着你的跟屁虫,早上,你为何要骗他?” 凌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突然产生兴趣,但是……仔细想想,他突然改变主意留下骆孟思,或许对这件事产生兴趣不是一时的冲动。 “这是你突然改变主意留下他的原因?” 容澶没有说话,搭在凌施手腕上原本冰凉的指尖染上了他的温度。 凌施的目光重新放在自己的手腕上,“我没有骗他。” “你现在就在说谎。” “……” 凌施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这么冷漠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件私人的事产生浓厚的兴趣呢? “因为他是个好人。”凌施最后终于说道:“他身体不好,跟着我也没有结果,不如说些好话哄他回家。” 凌施以为容澶还会再问些什么问题,谁知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讨论结束了,容澶收回手,“跟我想的一样。” “?” 凌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骆孟思跟他的事,还是他的脉象。 “我……中的是什么毒?”他小心翼翼地问。 “合昏。”容澶说起这个词,眼中多了些光彩,某种程度上,终于有些像个正常人了。 “那是什么?” 容澶起身,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诊脉的指尖,凌施有些尴尬,收回手,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传言是西域一种古老的催情药,一般是王公贵族用在不听话的禁脔和奴隶身上。”容澶重新坐下,看着他说道。 听起来倒是符合温寿对离卢的龌龊想法,“那……怎么解呢?” “传言合昏没有解药。” “无解?!”凌施几乎要晕过去了。 容澶却依旧那么淡定:“是,制造合昏的人,原本就没打算帮人解。” 凌施有些绝望,“也就是说……我没救了?” 容澶低头沉吟片刻,“或许吧,又或许,我可以试试。” 凌施瞬间被他从溺水将死的状态中拉了回来:“真的吗?你会做解药?” 容澶摇摇头,“不一定成功,不过……就算做不出解药,暂时压制药性,应该也不会很复杂。” “可以压制也好啊……”凌施心情好多了,他实在不想再沉溺于那种无法自拔的情/欲中了,那根本就不是他。 “大概需要多久?” 容澶看着他,眼中还有些其他东西,凌施看不真切,也看不透他这个人。 “不晓得。”容澶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毒,从来没有接触过。” 只要容澶合作,凌施心里就很有希望了,其他的都打击不了他,“没关系,我可以等,不过……在解药研究出来之前,可不可以先帮我压制药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容澶微微蹙眉,转身从枕边拿出一包什么东西,放在他面前才发现是银针。 “针灸?” “试试。”容澶言简意赅,凌施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针灸结束后,容澶下了逐客令,凌施不敢多做停留打扰,赶紧道谢离开,没想到骆孟思在前厅等他,等得心急火燎的。 见他出现,像几天没吃饭的兔子见了胡萝卜。 “如何了?”骆孟思迎上来,凌施有些惊讶他竟然真的能在门外等得住,还以为他会破门而入。 “回房说。”回的是凌施的房间:“容大夫说我中的是合昏,暂时没有解药,不过他会试试看。” 骆孟思听得认真:“合昏?那是什么?听都没有听过。” 凌施把容澶说的一五一十跟他分享了,骆孟思点点头,“好像很棘手,不然我们去长安吧,我爹可以帮你找御医,我感觉那个容澶,就是空有其表,谁知道医术怎么样,不要等那么久,最后还是白费功夫。” “他看起来不是普通人,我见识过他师父的厉害,名师出高徒,他应该也不弱,小时候,我师兄都快要死了,被他师父施针,才三天就有好转了。”凌施说道。 骆孟思撇撇嘴,“随你了。”语毕,又拉起他的手,莫名兴奋,“来。” 似乎要带他去哪里。 凌施跟着走出去,见骆孟思只是拉着他推开了自己隔壁房间的门,一脸献宝的样子,凌施不解:“怎么了?” 刚问完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东西,那是……一碗面? “我不饿。” 骆孟思“哎”了一声,“不饿也要吃,生辰就是应该吃长寿面的,是我亲手做的,来尝尝。” 凌施听罢,心蓦地软了一下,鼻子一酸,“你如何得知今日是我生辰?” 骆孟思一脸的得意和骄傲:“你我小时候合过八字,你忘了?” 凌施叹了口气,不敢看他的眼睛:“都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忘了。” 骆孟思微微偏头:“你忘了,我可没忘。”他递上筷子:“快吃吧,许个愿望,一定能实现,记得第一口不要咬断。” 凌施拿过筷子却没动:“你什么时候做的?” “上午出去,和卖早点的老板打了招呼,下午又溜了出去,放心,虽然称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的,我在家做过很多次。”骆孟思忍不住挺起胸膛:“就是为了今日,能让你吃到。” 凌施低头没看他,夹了一筷子喂进嘴里,全吃进去才细细咀嚼。 味道确实一般,但……心意很重。 “好吃吗?”骆孟思期待地望着他。 “好吃。”凌施笑着对他说道。 骆孟思极其兴奋,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玉佩,递给凌施:“还有这个,这是你当年离开后,我母亲专门找人做的,我让他做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正好赶上你生辰,便偷懒,将它做贺礼好了。” 凌施接过,看到玉佩上果真刻了“凌沂”二字。 骆孟思看到他看着玉佩上的字不言语,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如今已经不是凌沂了,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其实我心中还有些欢喜,毕竟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人叫你凌沂了。” 凌施将玉佩收起放好,“我没想那么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第13章 主动 面吃完后,凌施起身收碗,骆孟思突然拉住他的手,凌施以为怎么了,谁知他只是拉到眼前细细端详,“这是针眼?” 凌施才反应过来,他是看到了容澶施针后留下的点点痕迹,“唔,不疼的,其实我自己都没发现还留下了痕迹,我说如果解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希望他能帮我抑制一下药性,不要发作时那么难堪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骆孟思说的认真,凌施一时间不晓得该呈现出那种表情。 他想抽回手,却被骆孟思拉住,对方看着他,在他虎口处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凌施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轻轻抽回手,淡淡笑了一下。 已经是子时,凌施躺在床上睡不着,他很少会有失眠的时候,小时候练功不勤奋,几乎每天都要被师父罚,半夜还让他背心法,大师兄总是半夜悄悄给他送吃的,然后就会发现他睡得雷打不动。 长大后也都是无忧无虑的日子,无烦恼压身,仿佛没有什么比睡觉更重要。 想想,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睡不着了。 凌施起身,听到村子里谁家的犬吠,愣了一会儿,干脆推开窗户,仰头看天边清冷的月亮,看了半晌,披了衣服出门。 骆孟思正梦到自己带着凌施回家,父亲母亲大发雷霆,罚他跪佛堂,然后要将凌施扫地出门,凌施也没有任何反抗,就那么走了,他撕心裂肺地叫凌施的名字,对方却非常狠心,头也不回。 都快气哭了,突然听到敲门声。 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顶,才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门外的人又敲了两声,仿佛带着迟疑,容澶不会来敲他的门,只有一个可能性,骆孟思鞋都没穿就跑去开门,果然看到了门前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凌施。 对方还很清醒,明显没有睡。 “沂儿,怎么了?睡不着吗?”骆孟思拉起凌施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凉,“快进来,别着凉了。” 凌施一言不发看着他,跟着他进门,骆孟思之前睡得很迷糊,现在后知后觉自己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有些尴尬,“沂儿,你先别看我,等我收拾一下……” 骆孟思飞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回头一看凌施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和表情,察觉出不对来,一阵担忧:“沂儿……怎么了?不舒服?还是……”他仔细观察着凌施的表情,“你……” 谁料凌施直接扑过来擒住他的唇,骆孟思一惊,第一反应竟是推开他,凌施也是一愣,没想到骆孟思确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他,“沂儿,你是不是发作了?很难受?要不要先去找容澶看看?他不是给你施过针了吗?难道严重了?” 眼中的担忧,脸上的严肃不是假的,凌施低头吸了口气,又呼出去,头一次觉得自己太不是人。 骆孟思以为他发作了,半夜来找他纾解,第一反应不是照单全收,而是问他要不要让大夫先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没有。”凌施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我只是睡不着。” 他亲眼看见骆孟思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还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容澶真是个庸医呢,别再把你看坏了。” 骆孟思握住凌施的手,“你的手很凉,来,床上暖和。” 说着把他往床上带,凌施没有丝毫迟疑,脱了外衣真的躺上了他的床,骆孟思挨着他睡在外侧,凌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结果这人就那么躺着,什么也没有做。 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肚子:“你不是睡不着吗?睡吧,我看着你睡,小时候我不舒服睡不好,我娘就是这么哄我的。” 凌施眨了眨眼睛,“你不想做点儿什么吗?” 骆孟思听到他问的话愣了片刻,有些懵,似乎还没睡醒,反应很慢,“不想啊。” 说完见凌施眉眼带笑,才想到他有可能是什么意思,自己耳根子先红了,“你是说那个吗?我……我其实是想的。”坦白自己的欲/望在骆孟思来说是很羞耻的事,但是既然凌施这么问了,他继续扭捏未免太不像话。 凌施垂下眼睛,骆孟思见他不再说什么,以为只是随便问问,拿他寻开心,有些惆怅。 片刻间,却感觉到被子下起了变化,凌施的手……钻进了他的亵裤里,轻轻握住了他的性/器。 骆孟思睁大眼睛看着凌施,凌施也看向他。 “沂儿……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凌施做坏事的手动了动,骆孟思的性/器就半硬了,倒吸了一口气,险些把持不住。 “你不是想要吗?” 当然啊…… 骆孟思在心里哀嚎,但是这份幸福来得太快了,他认为自己招架不住。 不对不对,自己并不是主要原因。 “沂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做啊?” 凌施凑上前舔了舔他的唇角,带着无限的魅惑:“只要你想,就能做。” 这话是开启疯狂情/欲出口的咒语,骆孟思咽了咽口水,翻身压住凌施,轻咬他的唇舌,凌施手下没停,稍微加重了些力气,轻轻撸动骆孟思已经完全硬了的性/器。 很快,两人拖得精光,肌肤触碰肌肤,彼此感受着对方躯体的温度,骆孟思恋恋不舍地离开凌施的唇,带出点点银丝,凌施的嘴唇沾有水渍,显得淫靡不堪。 凌施喘息着,脖子的脉搏跳动明显,骆孟思趴在他身上,用自己的性/器去摩擦凌施的性/器,两人都完全勃/起后,骆孟思的手伸向凌施的后庭。 不知何时开始湿的,如今湿了一片,骆孟思沾了满手晶莹的淫液,给凌施看,“你什么时候湿的?” 凌施轻轻咬住骆孟思的脖子,辗转反复,留下齿痕,“你开门之后……” 骆孟思感觉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低头也在凌施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凌施“嘶”地倒吸了一口气,他也没有放开。 直到察觉到自己嘴里出现血腥味,才发觉自己似乎下口重了,赶紧放开,果然出血了。 “咬破了……”他有些担心凌施生气,可……今晚的凌施格外诱人,也格外温柔好说话,“没事,我的血好喝吗?” 骆孟思舌尖附上去舔舐了一番,“是甜的。” “骗子。”凌施下了结论,鲜血怎么会是甜的呢? 他下/身扭了扭,是一副邀请的姿态,骆孟思意会,将自己的性/器抵上了入口,“忍一下,很快就舒服了。” 凌施随意点了点头,骆孟思没有技巧地,一下全都塞了进去。 虽然已经足够湿润滑腻,但他这么莽撞还是会痛,凌施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骆孟思见他额间出了汗,眼眶都红了,发觉自己似乎弄得他很不舒服。 “抱歉……我……”辩驳的话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骆孟思单手揉着凌施的臀/部,帮他放松,渐渐地,凌施的表情有了好转,从最开始的煞白变得红润,嗓子里也不由自主地飘出腻乎乎的呻吟。 骆孟思这才稍微动了动,凌施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骆孟思重新吻上他的唇,和他的唇舌纠缠在一起。 渐渐下/身动得幅度大了,凌施每次被狠狠撞击嗓子都忍不住溢出小声的尖叫。 他想起在自己房间里听到的犬吠,这村子太静了,就算是在房间里交媾,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在荒郊野外,方圆十里都能听到似的。 凌施死死压下本能发出的声音,咬紧牙关怎么都不开口,骆孟思亲吻他的眉间:“怎么了?怎么不出声?” “会……会被听到。”他小声喘息着回答。 骆孟思循循善诱,“不会的,就算被听到,也不会知道是你。” “……骗子。” 就算外面村子里的人听不到,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容澶肯定还是会察觉的。 这么静,肢体交缠,汗流浃背,粗重的喘息声在夜里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虽然在黑夜里欢爱,此刻在凌施心中,却觉得和光天化日下没有区别。 骆孟思看他依旧咬紧牙关不松口,起了戏弄的心,突然猛地插了进去。 “啊……” 毫无预兆地,凌施痛苦又欢愉地叫了一声,叫完又觉得太浪荡了,狠狠瞪着骆孟思,骆孟思笑得开怀,身下动得更快了。 凌施红着眼懊悔,今夜就不该送上门来,为何要来招惹骆孟思呢?自己好好睡觉不行吗? 因为愧疚?因为不忍?因为他的一片真心错付? 可骆孟思这样也很过分啊…… 他不再看骆孟思,头偏向一边,蓦地惊出一身冷汗,下/身都萎了一些,骆孟思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凌施的后/穴瞬间绞得很紧,害他差点儿泄了出来,身下的人似乎很紧张? 骆孟思同样看向凌施看着的方向,发现门外立着一个人,映出了那人的影子,纤长消瘦。 没别人了,肯定是容澶。 骆孟思心里不痛快,凌施的兴致则少了很多,小声央求他停下来,似乎已经无地自容,骆孟思偏不,他扬声道:“容大夫,站在门外听人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门外的影子动了动,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轻飘飘开口:“可是合昏发作了?” 语气正经严肃,和屋内的淫靡是两个世界,凌施身上烫极了,因为羞耻,将脸埋在骆孟思胸膛,闭着眼睛不说话。 第14章 分别 可骆孟思就是不停下来,还加大了抽/插的力度,就算凌施已经死死咬紧牙关就是不出声,黑夜的寂静根本盖不住这肢体撞击的声音,还有床铺吱呀呀地响。 “并不是,我们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 他言语间的得意如何都掩藏不住,容澶却连步子都没有挪动一下。 “凌施?”他甚至还叫了凌施的名字确认。 连骆孟思都皱起眉头了,这人莫不是不懂七情六欲?是个傻子?可明明是大夫,这方面应该比他们还了解才对。 凌施脸红得要滴血似的,硬着头皮“哎”了一声,“我没,啊……” 骆孟思见他这时候还和那个讨厌的庸医说话,心里不爽,干脆一撞到底,太深了,凌施不敢想他顶到了哪里,眼角滑出了泪,却还是没能忘了外面站着的人,“我没……没事……” 他带着喘息夹杂着呻吟和门外的容澶讲述自己的状况。 太放/荡了…… 容澶却还是立着没动,不知在想什么。 骆孟思懒得理他,狠狠撞击着,凌施的呻吟最终还是压不住,无意识地叫了出来,粘腻娇媚绕梁宛转,凌施已经不记得门外还立着个人了,他和身上的人完全沉溺在情/欲中无法自拔,两人肉/体的碰撞夹杂着欢愉渴望的呻吟,凌施湿透了的泥泞后/穴,骆孟思坚硬巨大的阳/物,透过一扇虚无的门,统统传到了门外人的耳朵里。 凌施到达巅峰后射了出来,猛地绞紧后/穴,骆孟思顺势狠狠深入,将滚烫的种子全数洒在凌施体内最深处,两人依偎着喘气,凌施好不容易缓过神,偏了偏头看向门口,门外的影子不知何时消失了。 骆孟思一大早就起床了,出去给凌施买早点。 凌施装死躺在床上后悔,他几乎一夜没睡,看着骆孟思睡熟餍足的脸很生气,又后悔。 两人在交媾时被容澶听到,还……还发出了那种声音被他清楚地听到,容澶有可能没有听到吗? 别自欺欺人了! 太丢人……太丢人了…… 借住在人家的地方,还需要他帮忙看诊,还……唉,凌施从小到大还没有过这样如此窘迫的时刻,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容澶呢? 骆孟思买了东西回来叫他,“别想了,容澶不在,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凌施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种话只是浅浅地安慰他了一点点。 梳洗起床,骆孟思打水来给他清理,昨夜之后完全没心情好好清理,若是因为这样生病,还要去面对容澶,他会更无地自容的,不对,就是没有因此而生病,也还是要面对容澶…… 自己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骆孟思见他闷闷不乐,深知昨晚最后自己是有些过分,于是也不敢说更多的话,怕被厌恶,静悄悄地就当个摆设。 正午时容澶也没有回来,凌施甚至猜想经过昨晚的事,容澶是否不想继续理会他们,打定主意要把他丢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了。 骆孟思见他愁容满面,忍不住宽慰道:“不至于不为你诊脉,那人性格那么奇怪,兴许这事根本没在他心里留下痕迹呢?说不定真是去忙自己的事了。” 凌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骆孟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正午刚过,容澶还没回来,却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是在骆孟思意料之外。 凌施见之前跟着骆孟思的小厮哭兮兮地进门来,见到骆孟思之后直接跪下,求他回家。 而骆孟思开口第一句话则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凌施无言以对,上前去扶起小厮:“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厮抹了把泪,点点头,又转向自家少爷:“夫人病了,怎么说都不肯吃药,盼着少爷回家去呢。” 果然,骆孟思脸色变了:“怎么会病呢?” 小厮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凌施,抽泣道:“少爷离家太久了,夫人担心,每天为少爷祈福吃素,少爷你又一点儿消息都不往家里传,夫人思念成疾,这才病了。” 骆孟思听罢眉毛拧成疙瘩,焦急地来回踱步,小厮跟凌施对视了一眼,见少爷看过来,又赶快恭敬地低下头去。 凌施一句话都没说,就看着他着急,骆孟思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回去吧,回去看看。”凌施开口劝说道。 “可是你……”骆孟思迟疑着,左右为难:“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凌施摇头:“你母亲见了我会更生气的,再说,我现在不能走。” 骆孟思也了解他现在不能走,只是怀着那一点点希翼,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走。 “你回去吧,好好在家陪陪你母亲,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去找你。” 骆孟思蹙眉,有些委屈:“你会去吗?” “会的。” 骆孟思把身上的大部分钱都给凌施留下后,就急匆匆跟着小厮走了,凌施知道,骆孟思自己也清楚,凌施的话根本不值得信任,可是没有办法,只得离开,他只能赌一下,其实一定会输。 换其他人就能想得到,事情太巧了,但骆孟思偏偏不是个会怀疑他的人。 凌施站在门口送走了骆孟思,却一直没转身进门,就那么站着,失魂落魄的。 天空应景地下起了小雨,显得他的身影更加落寞。 容澶回来便看到了凌施这副样子,左右不见那个话多还对他有敌意的跟屁虫,知道了大概。 “他走了?” 凌施“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本来以为再次见到容澶会很尴尬,没想到离别来得如此之快,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尴尬,容澶的表情也很自如,这样相处,倒是舒心得多。 “昨天,我见到你跟一直跟着你们的人说话了。” 凌施很惊讶:“你也知道有人跟着我们?” 容澶小小叹了口气,“他们离得太近,跟踪的方法也太不高明了。” 凌施扯起嘴角嘲讽似的笑了笑,“也是,但骆孟思就没有发现,你说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呢?” 容澶没有说话,看了他一会儿,进了屋子忙自己的去了,实际上凌施也不需要别人安慰,路是他自己选的,没道理让谁来安慰这个得到最终结果的他。 骆孟思的母亲生病是假,但思念是真,小厮根本就没有回家,他只需要在这个时候带骆孟思回家,然后提前趁机跟他家里的父母把凌施的事情一说,骆孟思大概就出不来了。 关上一段时间,他或许会妥协,或许不会,但一定不会再找得到凌施,凌施已经想好,等合昏毒解了,化宁派他是万万不可能再回去的,师兄也不会再见,到时候去哪里还没想好,但会跟这一切都做个了断。 让骆孟思死心放弃只是时间问题,过不了多久,他发现找到他无望,便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亲生子,平安度过有福气的一生。 和凌施的这段风流韵事,过上多年想起来,或许还会后悔,也或许是美好的回忆,但到那时,都已经与他无关。 晚上容澶又帮他把脉,坐在那儿,表情平淡看不出任何端倪,凌施看着他清冷的脸,这才意识到,这偌大的别院里,从今晚开始,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凌施清了清嗓子,“容大夫,你每天出去,都在忙什么啊?” “躲人。” “啊?” 容澶轻飘飘看他一眼,“一个大麻烦。” “哦。” 凌施讪讪一笑,不敢就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于是换了话题。 “听说之前你一直在施医赠药,之后还会……” “不会了,换手。”凌施忙不迭递上右手,容澶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淡淡开口:“我师父去世前说他虽一生为医,却做了许多见死不救之事,人之将死,想起过往种种,心中无法平静,便让我为了他在他出生的地方施医赠药七日,求得心理安慰。” “哦……容淇大夫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 “嗯。” 凌施问道:“那为什么不继续了呢?施医赠药,治病救人,即使你师父已在九泉之下,但也可以为他攒些功德啊,而且你的医术是他教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在为他攒功德。” “麻烦。” “……” 这是什么样易消逝的师徒情啊。 容澶收回手,和昨晚一样用手帕擦了擦指尖,凌施腹诽了几句,其实他好像已经习惯了。 “好了,现在说说吧,昨晚的事。” “什么?”凌施不知道他指哪件事。 “为什么会和骆孟思交媾?” “……”凌施整个人像被闪电劈中了,他以为容澶一下午没有问这件事,就代表这件尴尬的事已经结束了,结果……竟然只是刚刚开始吗? “什……什么为什么?”他从耳根子开始,红到脖子,再往下,非常无地自容。 然而容澶却还是那副悠然的表情,甚至还带了一点儿疑惑,“我明明已经为你施了针,即使施针无用,也不会催化你的情/欲才对,而且合昏发作的间隔应该没有那么短,毕竟你们来之前,刚刚交媾过不是吗?” “……” 凌施表情变得很难以言喻,他懂了,彻底懂了,容澶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在为难他,也不是在调戏他,更不是在羞辱他,只是……只是很认真地在思考凌施为什么会想和骆孟思交媾,他考虑的全都是身体的状态,他从来不会考虑精神,人情,情绪层面的可能性。 第15章 怪人 和这样的人应该如何交流?凌施没有既定应对措施,有些无措。 他深吸了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容澶果然坐好,一副打算认真听讲的样子。 “……我设法让他回去,他还记得我的生辰,送了我礼物,为我做了许多事,所以……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啊……”容澶若有所思,得出结论:“所以,你就用自己的身体去回报他?” “……”凌施瞬间脸更红了些,抿了抿唇:“可以这么说。” 容澶恍然:“也就是与合昏无关?” “……是。”凌施发现,自己和容澶交流时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很艰难。 容澶收起好奇的眼神,又变得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凌施忍不住问道:“你有头绪怎么制作解药了吗?” “暂时还没有。”容澶瞥他一眼:“我也不理解你的做法。” “不理解?”凌施不知道为什么容澶又将话题扯回到了上一个,但也有些好奇他说的话。 “既然你愿意用身体去回报他,为什么不愿意干脆直接给他想要的呢?” 容澶是在很认真地发问,凌施哑口无言,斟酌半天,才缓缓说道:“他想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但是永远,是件很复杂的事,两人在一起,要……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惺惺相惜,而且……以他那样的身份,找个女子共度一生,会更好,也会更适合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肉/体的欢愉是一时的,你可以付出,但一辈子太长,你不愿意陪着他?另外,什么样的生活方式,究竟适不适合,难道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吗?” “……” 凌施在心里哀嚎,为何这个人说话总是如此一针见血? “他对我是十成的真心,我能给他的,只有那一点欢愉。” “你很讨厌他?”容澶不解,“那你们还一起来找我?” “当然不是……” “哦……”容澶再次恍然大悟:“你没有那么喜欢他,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 凌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容大夫,你曾经可有喜欢过谁吗?”凌施对这个容澶,很是好奇。 “不曾。”容澶回答得很平淡,应该是真话。 “也不一定是指男女之情,父母,兄弟,朋友,或者师徒啊,都算的,你难道不喜欢你师父吗?” “哦,那是喜欢的。”容澶看着他强调,“如果这样说,算起来,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那你曾经为你师父做过什么吗?比如,祝贺生辰时准备礼物,天凉了提醒他不要着凉,天热了提醒他注意防暑。” 容澶微微蹙眉,“他去世后,我为了他施医赠药整整七日。” “……” 凌施想起早点铺子的老板曾说,这位大夫施医赠药那几日,都是等街上有人了才出来,摆上几个时辰就收摊,还有他自己说的“麻烦”……原来对自己内心所认为的最喜欢的师父,也只是喜欢到了这种程度啊。 容澶看着他变换莫测的表情,又产生了好奇,“你怎么这副表情?” 凌施看了一眼他桌上放着的擦过指尖的手帕,叹了口气:“我有些了解你看待这世间万物的想法了。” 容澶莫名地眨了眨眼,继续追问,凌施却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多说了,容澶也不强求,送他出门。 凌施回到自己房里看窗边皎洁的月亮,脑子里不断重复想起容澶无所谓的标准表情,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其实就是个从来没接触过的稀奇玩意儿罢了,他同意为他诊治合昏,也是因为他对合昏有兴趣而已,而对他有兴趣,是因为不理解他做事的方法。 这么想来,虽然有些失落容澶并没有把他看成是病人,但莫名地还挺安心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骆孟思此刻走到哪里了,再过多久能到家呢?等他发现一切是骗局后,自己应该早就离开这里了,他回来也需要时间。 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次相见了。 凌施好不容易睡着后,又梦到了根本不敢想的那个人,他在梦里看着大师兄从他虚无的身体中穿过,叫着他的名字,问他在哪里,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在黑暗中震耳欲聋。 他捂着胸口,久久平静不下来。 容澶早上出了房门就看到凌施呆滞地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也没有在做什么,好像就只是在发呆。 走近一看,便知道他夜里没有睡好。 “做噩梦了吗?” 凌施听到他的声音才猛然惊起,直接站起身来,差点儿撞到容澶。 回过神来,连忙致歉:“抱歉,我没发现你过来了。” 容澶也不介意,点了点头,转身向内屋走去,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回过身朝着凌施走来,凌施不解,正想问他怎么了,突然感觉到头顶放着的手,轻轻抚摸了他的头顶三下。 凌施浑身僵硬,却没有敢躲开,“容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村里的孩子做了噩梦,大人就是这样安抚他们的。”容澶说道:“说是可以将他们被吓走的魂魄找回来。” 凌施哑然失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容澶“嗯”了一声,收回手,没有丝毫尴尬,淡然自若地看着凌施,凌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两声:“容大夫,你今日不出去吗?” “不出去了,她两日都没有来,应该不会再来。” 凌施刚想开口问这个“他”是谁?又想到容澶与常人思维想法皆是不同,他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好,便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骆孟思走后的第一天,换凌施出去买吃的回来投喂容澶,两人还是头一次一起吃饭,凌施发现容澶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调理,吃饭的时候尤其能体现出来,例如吃菜,同样的菜不会吃第二口,每一个菜都轮番吃一遍,然后按照第一遍的顺序,再将每一个菜轮番吃一遍。 观察久了,还是可以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得知他偏爱吃什么菜的,但普通人,难道不是喜欢吃什么就多吃一些吗? 容澶无论喜不喜欢那样菜,都会吃,而且吃的一样多。 真是个怪人。 吃完饭后,百无聊赖之时,凌施终于看到他拿出药材出来研磨,有些跃跃欲试:“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容澶看他半晌,转身进了厨房,从来没有开过火的厨房,不久后,出来了,拿出了两个碗,一碗里装着什么东西,另一个则是空的,他全都递给凌施。 凌施一看,那碗装着东西的,是一碗红豆里面夹杂着绿豆,他猜测到:“你想喝粥吗?” 容澶否认:“不,你帮我将红豆和绿豆分开吧。” “……”凌施先是惊讶,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如果你要用红豆和绿豆,重新用本来就分开的不是更方便?” 容澶面上带着疑惑,“你不是很无聊吗?这碗是我刚刚混合在一起的,我用不上,只不过看你无聊,给你找些事做,将它们分开很费时间,足够你打发一个上午了。” “……” 凌施深吸一口气,无语地盯着手里的碗,心想自己为何要想不开,非要设法将骆孟思赶走呢?他在身边其实挺好的,最起码比这个怪人接地气,不是吗? 容澶研磨各种药材,凌施在一边分豆子,他分上一会儿就会瞟一眼面无表情的容澶,实在是好奇容淇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徒弟的。 骆孟思是富家子弟不食人间烟火,但偶尔会下下凡,也能做到体会和理解普通人的生活和心酸,但这位呢,他的心好像永远在九天之上,难以捉摸。 凌施有时候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是……也不能每一次都是故意的吧? 容澶好像只当他是个乖巧的观察对象,摆在院子里挺好看,也不惹事,还能用来解答他心里关于普通人的种种疑惑,还挺有趣的。 所以……容澶真的有想过替他解毒吗? 凌施不禁深深怀疑起来。 有人叩门,凌施被叩门声惊得回神,反应过来起身打算去开,却被容澶拦住,对着他深沉地摇了摇头。 “……” 难道他知道外面是谁? “容大夫……”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幽怨泣诉,凌施用了然的眼神看了看容澶,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外面那位,就是这几日容澶一直躲着的人。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出去躲了两天,这才第一天待在屋里,人就找上门来了。 凌施靠近容澶小声提议:“实在不想见,我去打发她走,就说你不在?” 容澶还没说话,外面的女子先说起话来:“容大夫,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若是不在,门都是开着的……” “……” 对于容澶,凌施觉得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容澶依旧不出声,甚至坐着动作都没换过。 外面的女子继续唱着独角戏:“容大夫,我父亲勒令我马上回家,所以……明日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恐怕这一生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只求你再见我一面,只一面就好,容大夫,我只是想请你吃一顿饭,今晚过后,我不会再纠缠你,我发誓。” 凌施听得都有些动容,容澶却一脸不耐的表情,一言不发。 他对自己的爱慕者,也实在是狠得下心。 其实不只是爱慕者吧,他对谁都是一样。 他好像没有心。 第16章 喝醉 门外的女子嘤嘤哭了起来,凌施听得有些动容,然而稳坐钓鱼台的那位,满面却只有不耐。 “容大夫,我真的只求见你一面,请你了了我这个心愿,以后我是死是活,是嫁人或是孤独终老,都不会再纠缠你。”女子吸了吸鼻子,“今晚戌时,我等你,你一定要来。” 凌施虽然不认识门外的女子,但也为她觉得不值,喜欢一个人不受自己控制,并没有错,可是看容澶现在的表情,他一定不会去。 一片真心错付,世间常有,但遇上像容澶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倒是罕见。 门外淅淅索索的声音过后,就重新归于平静,凌施轻轻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的动静了,才打开门。 果然,门外空无一人,只留下淡淡余香,想必是那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凌施回头想看看容澶的表情,谁知一回头发现他就站在他身后,距离极近,容澶似乎在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凌施马上跳开。 可容澶蹙眉,又凑过来,在他身上嗅了嗅,凌施浑身僵硬,距离太近了,头一次和容澶距离这么近,但可以看出,容澶对他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眨巴着眼睛,小声开口:“容大夫,怎么了?” 这一声叫得糟糕,容澶淡漠的目光本来看着虚无的某处,听到他的声音,在咫尺之间,对上了他的眼睛,像深渊的暗流,静静凝视着凌施。 凌施咽了口口水,呼吸有些不畅,他张了张嘴,刚想再说点儿什么。 容澶却退开了。 “……” 不管身后人是一种什么表情和动作,容澶转身回到桌前,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沉默着研磨药材,但凌施偏偏就从他平静的表情中读出了那么一丁点儿不平静。 可一个问题,他问第一遍,容澶不回答,那么再多问几遍,容澶也不会回答他的。 只得做罢。 凌施关好了门,也走过去坐下,安静地分豆子。 分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容澶:“你今晚会去见她吗?” 容澶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轻轻偏了偏头:“去。” 凌施有些意外,但也挺高兴,兴许容澶这是稍微懂了点儿女子的真心,这最后一面,还是要去见见,了了她的心愿。 这是不是代表容澶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般绝情呢? 不再多问,凌施继续低头分豆子,容澶等凌施移开目光后,才重新看向他,沉思着什么。 夜晚如期而至,凌施静悄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外面的动静,将到戌时,容澶果然行动了。 凌施听到他打开/房门,又轻轻将房门关好,然后听到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凌施将自己的房门轻轻开了个小缝,亲眼看到容澶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应该确实是去赴约了没错,凌施站着想了一会儿,去把骆孟思送他的玉佩翻了出来,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他开始反思,就连喜欢容澶的姑娘都能求仁得仁,自己是不是对骆孟思太狠了。 凌施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周围静得可怕,他听容澶说起过,这里是他师父的故乡,于是后来又在闲聊中得知这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宅子,其实是他师父几十年前就找人建好了的。 大概漂泊的人总是希望自己最后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他师父直到发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之时才带他回到这里来,只度过了一生中最后几日短短的时光。 容澶理所当然就成为了这里的新主人。 凌施不禁看向容澶所住的房间,他的房间是整个宅子里最小的一间,既然他是主人,为什么要给自己选一个最差强人意的房间呢? 不想被发现这宅子里住着个他?还是不想被闯入宅子的人打扰? 不得不说,凌施对容澶的心理世界真的非常好奇。 凌施斟了壶酒,坐在院子里等容澶。 他猜想容澶去和那个姑娘告别,或许回来后会觉得有些许落寞,而他对普通人类的情绪明显不太理解,凌施想到容澶安慰他做噩梦的那个动作,回想起来也是挺温暖的。 如果他想跟人说说话,自己也可以充当个倾听者。 可是等到了亥时快过,容澶还是没有回来。 凌施打了个哈欠,有些等不住了。 突然灵光乍现,莫非……莫非那姑娘所求最后一晚还有别的意思?容澶也同意了? …… 虽然离谱,但容澶本身就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兴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 凌施越想越觉得可能,无奈地将酒壶和酒杯收好,统统拿进了自己的房间,本来已经睡下,想了想,又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两杯酒,一饮而尽。 他很少喝酒,在化宁派时除非有节日,会和师兄喝上一杯,不过师兄也只让他喝一杯,喝两杯倒是从未有过的事。 好像近日来很少想到师兄了,师兄此时或许还在山上,以为他真的是贪玩游历江湖乐不思蜀不想回去了。 也挺好的。 凌施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困意很快袭来。 不知睡了多久,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什么动静,凌施毕竟是练武之人,对周围的环境时刻警惕着。 他翻身下床来不及穿衣,轻轻打开门缝,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门口。 是容澶?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凌施还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他放了心,打开自己的房门,叫道:“容大夫?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容澶听到了凌施的声音,站在原地没有动,片刻后,才转身看向他。 凌施心下有些奇怪,“容大夫,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酒了?” 他连忙走出去,怀疑容澶喝了酒站不住,需要人扶。 结果他还没有走上两步,容澶倒是大步朝他走了过来,直接进了他的房间,凌施一头雾水,往大门瞟去,容澶竟在里面落了双重锁。 这是……唯恐谁来闯门吗? 而且……容澶怎么会直接进他的房间?按照容澶帮他把个脉都要擦下手的情况,进他的房间……难道他还在做梦? 他甩了甩头,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容澶的情况再说。 凌施进了自己的房间,发现容澶坐在桌前喝酒,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像小孩子不谙世事的样子。 他上前去抢过容澶的酒杯,“容大夫,你是不是喝多了?” 容澶笑着将食指竖在凌施唇前,又凑近了些,直到冰凉的食指触碰到了凌施温热的唇,“只喝了……一杯。” 语气也很像小孩子,明显是醉了。 凌施不禁想到等他清醒后知道自己的手指碰过了他的唇,需要用手帕擦上几遍。 他往后退了一下,容澶微微皱眉,收回手去,继续将酒壶里的酒倒入另一个杯子里。 凌施已经分不清这两个杯子哪一个是他喝过的了,但他又抢了过来,“容大夫,你不能再喝了,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容澶摇了摇头,见酒杯被凌施抢走了,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酒,有失准头,倒了一部分在他的衣襟上,前胸/部分全都湿了,容澶不舒服,将衣领拉开了一些,凌施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口干舌燥。 容澶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穿戴整齐,一副冷艳没有七情六欲的样子,现在这样……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凌施察觉到自己身体产生了某种熟悉的变化,暗骂自己一声,真是被情/欲操控的畜生! 他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粗暴地拉好容澶的衣服,手上也沾到了容澶衣服上的酒液,容澶一直仰头望着他,等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突然拉住凌施的手,凌施吓了一跳,虽然经常把脉也会有接触,但……这倒是头一次被容澶拉手。 “容大夫……你喝醉了。”他认真说道。 容澶笑着摇了摇头,低了一下头,凌施浑身僵硬,他刚才感觉到了手上被温热的舌尖舔了一下……容澶这是舔了他的手?天哪,等容澶清醒过来会不会气到要剁了他的手? 凌施想挣脱开,却没想到容澶力气那么大,明明看起来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容大夫,你喝醉了。”凌施再次重复道,容澶又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对着他笑:“没有喝醉,只是中了毒。” 凌施瞪大眼睛,连忙坐下,也没管自己的手还在容澶手里:“你说什么?中毒?” “嗯。”容澶连着点了好几下头:“中了合昏。” 他还是笑着的,可凌施冷汗出了一身,干笑着:“容大夫,你是在开玩笑吧?” 容澶低头撩起衣服,凌施一看,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容澶胯下,支起了高高的帐篷。 但……凌施尴尬地跟他解释:“容大夫,你这是男人的正常现象,并不是中了合昏,首先,发作时间不会这么快,其次……其次,主要是后面会有反应,前面反应不会这么大的。” 容澶继续摇头:“就是合昏。”他的语气很笃定,凌施差点儿就信了。 “为什么?” “今日那女子……走后,我闻到了她留下的味道,跟你……跟你身上的,很像。” 凌施皱眉,细细在脑子里将整件事捋了一遍,先不管是不是合昏…… “你既然知道她身上带毒,你还去赴宴?!”凌施很生气,那女子用爱慕之心绑架容澶,而容澶知道对方可能会出手还去赴宴?这都是些什么神人啊? 容澶却全无烦恼的样子,只是因为欲/望促使他满面潮红,又将衣领拉开了许多,露出纤长的脖颈,“我也想知道,那是不是合昏,我对合昏,好奇得很。” “……” 第17章 喜欢 凌施的心脏砰砰跳动,头皮发麻:“你是故意去,让她有机会给你下药的?她现在人在哪儿?” 容澶只回答了他后一个问题:“被我迷晕了。” 说完有些不耐烦,急躁地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前挺立的两点,将凌施抱在怀里磨蹭着,凌施感觉到了怼在自己腿间,容澶下/身的坚硬,后/穴情不自禁溢出了液体。 容澶下/身一直被束缚着很不舒服,干脆自己晕晕乎乎地脱掉裤子,浑身赤裸,拉着凌施往床边挪动。 凌施看到他光着身子满面潮红的样子,后/穴湿得一塌糊涂,但…… “容大夫,不能这样,你肯定是中了普通春药,不会是合昏……合昏发作没有这么快,而且……你后面一切如常……”对,他看到了,凌施的嗓子都有些喑哑了,“你只需要自己发泄出来就好了,或者……你是大夫,你这里一定有药,你需要什么?我去帮你拿。” 凌施使劲儿想抽出自己的手,容澶却死死地看着他手上一使劲儿,待凌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床上被容澶压着了。 他感觉到容澶带着酒气的呼吸抚在自己面上,容澶一字一句慢慢说话。 “是合昏。”容澶说一个字就在他鼻尖蹭一下。 “合昏分为阴阳两种,你中了阴,我中了阳,后者是西域高官夫人们,为了受到不配合自己的男子抚慰而制的,药效很快……而且……跟你中的一样……会不定期发作。” “……” 凌施被他禁锢得死死的,哀嚎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好好练功,现在连个大夫都能压得住他了。 “你为什么要主动中毒啊?你明明可以只拿到,自己不吃啊。”凌施完全无法理解容澶到底在想什么。 容澶亲吻着凌施温热的唇,感受着刚才指尖感受过的温度,“我想知道你的感觉……身不由己的感觉……其实挺开心,挺兴奋的不是吗?” “……” 疯子!绝对是个疯子! 开心的是你,要被肏的可是我啊! 凌施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使劲儿翻腾,却怎么都翻不出容澶的身下。 容澶皱眉,寒光一闪,脖子上微微刺痛,凌施就失了力气,动弹不得了,“怎么……怎么回事?” 问完就看到容澶手中拿着一根银针,顺手扔在地上。 他刚才不是脱光了吗?!哪儿来的银针啊? “你会失去力气五个时辰,足够了。”容澶的手指轻挑开凌施的衣服,他急急忙忙出去查看自己的情况,只穿了亵衣亵裤,倒是脱得更容易。 凌施欲哭无泪,“容大夫,我求求你,别这样,你会后悔的,你现在不清醒,等你清醒后,一定会后悔的。” 容澶可不这么认为:“我很清醒。” 那是你自己以为! 凌施不想说狠话激怒他,毕竟自己根本反抗不了,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容大夫,我去帮你找人,帮你找别人,你不想压制也可以,我保证帮你找个合适的人回来,而且对方肯定会配合你,我发誓。” 容澶摇摇头:“我只跟你交媾。” “……” “为什么啊?” “他们脏。” “……” 凌施都快急出眼泪了,口不择言:“我也很脏啊,我……我不仅跟骆孟思睡过,还有其他人,我……我都这样了,容大夫,你会找到更好的人选的!” 容澶趴在他的脖颈处轻嗅,“你不脏,你很香。” 一个大男人香什么啊香?! “容大夫……”凌施仰着头无力地哀求容澶:“别这样……不能这样……” 容澶终于脱尽了凌施的衣服,见他胸前乳尖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就瞬间挺立起来,手指伸上前去捏了捏,凌施倒吸一口气,喉结一动。 他将凌施双腿扛起,果然,后/穴已经泥泞一片,容澶将食指没入,可以感受到凌施的后/穴会自然收紧,吸/吮他的手指,很有意思。 可凌施却一副凄切的表情,死死咬着牙。 “你后面很湿了,表情却为什么这么难过?” 容澶是真的不理解,他会插入的,会在他体内释放,会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可凌施的表情为何和身体不同步呢? “你和骆孟思做的时候,好像很开心。” 凌施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微放大:“你跟他不一样,你根本比不上他。”他恶狠狠地说。 反正道理也讲不通,不如发泄情绪好了。 “为什么?”容澶放下他的腿,将指头抽出来,凌施“唔”了一声,后/穴空虚地厉害。 凌施红着眼睛瞪着他:“我对他,有感情,对你,没有。” 容澶重新趴在凌施身上,“你只是有一点喜欢他。” 凌施闭上眼,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容澶有些生气,“他长得也没有比我好看。” “他比你好得多,无论我喜欢他是多是少,毕竟是喜欢的。”凌施闭着眼睛说道。 容澶静了片刻,坐了起来,凌施察觉到他迟迟没有动作,怀有侥幸心理,莫非他被这话中伤了?不做了? 凌施重新睁开眼睛,发现容澶正牢牢地看着他,“等我们做完,你也会喜欢我的。” 话音刚落,凌施就感觉到后/穴被坚硬滚烫铁一样的东西塞满,容澶第一下竟然就插得那么深! 凌施“啊”尖叫了一声,容澶片刻都没有停留,直接抽/插起来,容澶心冷,身体却是普通人的身体,会产生自然反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性/器每一次深入都被凌施后/穴绞得很紧,里面很热,很温暖,被包裹住有种奇异的,从未出现过的满足感。 容澶继续深入,凌施原想压住情不自禁的呻吟,但实在压不住,容澶就连交媾都很有规律,每一次都插得一样深,停留的时间一样久,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性/器退了出去,又狠狠插了进来。 凌施放声浪叫着,容澶也出了汗,看到凌施扭动的身体,他孤独的性/器因为身体扭动而甩来甩去,无人问津,顶端甩出点点体液。 容澶松开一只原本拉着凌施大腿的手,握住了凌施的性/器,发现凌施的脸上露出了某种迷醉的表情,似乎很快乐,希望被这样握着,容澶用大拇指指尖轻轻刮蹭了一下龟/头下的沟状部分,凌施小声尖叫,容澶又刮蹭了几下,凌施身体抽搐,瞬间,自己的胸膛被凌施的精/液弄脏了。 凌施躺着大口大口的一直喘着粗气,容澶指尖点了点胸膛上滚烫的白浊,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放进嘴里含住了。 下方的凌施看到这个场景瞪大了眼睛,无奈身上根本没有力气:“你……很脏的。” 容澶抽出指尖,一脸无辜:“是腥的。” 凌施如果能动,肯定会用手捂住脸,太羞耻了,他怎么感觉被一个小孩子给肏了。 哪儿去说理去?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凌施已经得到满足,容澶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在凌施体内抽/插着,每一次都推到了最深处,凌施放/浪大声叫着,也不管周围有谁能听到或者听不到,实在受不了了,根本抑制不住。 到最后,凌施已经感觉后/穴流不出水来了,容澶还没有射。 难道是合昏的药效作祟?他平时不可能这么持久吧? 一定是因为合昏! 后/穴的液体都被容澶的性/器带出体内,后/穴变得干燥,凌施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他感觉后面被容澶捅了个窟窿,越来越疼,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受伤的。 凌施努力地收缩了一下后/穴,果然,感觉到容澶的性/器在他体内停顿了一下,筋脉上突突跳着,凌施胳膊无力搭着,眼神也变得虚无,刚才那一下使劲儿已经让他失去了仅剩的力气。 “你帮我……恢复一些力气……我……我帮你射出来。” 容澶停了一下,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银针,在凌施腹部轻轻扎了一下,凌施活动了一下手臂,还是不行:“没用。” “只能让你用后面。”容澶冷漠地说道。 “……” 凌施试着动了动屁股,还真能动了。 为了不让自己受苦,凌施努力地收缩着后/穴,尽力吸纳容澶巨大的性/器,容澶浑身是汗,从颈间滑落,混入之前凌施射在他身上的已经几乎干涸的体液里,凌施看着这情形,不知怎么的,后/穴竟又能出水了。 容澶也感觉到了两人紧紧相连的地方起了变化,“你又变湿了。” 凌施却觉得要命:“你什么时候能射啊?” 容澶不再多言,卯足了力气往里肏,凌施的呻吟像猫叫,但比猫叫好听多了,让他的心痒痒的。 最后一次深入,凌施感觉自己像是险些被肏了个对穿。 太深了,不过好在,一堆滚烫的液体在他体内喷洒出来,目的总算达到了。 容澶趴在他身上微微喘息,凌施佩服这人的体力,肏了这么久,竟然也只是微微喘息而已。 发现他在看自己,容澶笑着凑上前去,含住了凌施的唇,舌尖轻轻深入,他嘴里还有之前的酒气,凌施被吻得目眩神迷七荤八素,听到容澶的声音。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一些了?” 第18章 事后 凌施愣了愣,还是浑身无力,“你……你先出去。” 容澶的性/器还在他体内埋着,虽然射过疲软了些,但也不至于没感觉。 “不要。”容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凌施欲哭无泪,“做一次就好了。” 容澶紧紧抱着他:“那晚,我在门口听到,你就在骆孟思身下像刚才那样叫着,我不理解,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痛苦,却不推开他。” 凌施静静听着,不想做出任何回应。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很舒服,就算有力气,你也不会推开我的。” “……” 容澶帮他拨开眼前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你里面好舒服,就算这样放着,也一直吸着我……” 凌施闭上眼睛不再看他,明明没脱衣服前是个那么正经严肃生人勿近的人,现在这是怎么了? 容澶见他闭上眼不理会自己,暗自沉思了一会儿,将性/器拔出,还带出大量精/液,凌施吸了口气,下/身没忍住抖了抖。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凌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听到他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好奇心的驱使下凌施还是睁开了眼睛,见到容澶光着身子拿来一条湿润的手帕。 他赤裸着坐在床边,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将手帕敷上凌施的后/穴。 凌施“嘶”地一声,屁股一直躲。 好冰,他沾的是凉水。 “别乱动。”容澶压着他的身体:“擦干净了我帮你上药,有些肿了。” 那都是拜谁所赐啊?! “冰……”凌施小声开口。 容澶一愣,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热水的层面,停了手:“抱歉。” 他拿着手帕起身又光着身子出去了。 这次时间更长,凌施浑身无力,盯着床顶看,看着看着就要睡着了。 是被后/穴的湿热叫醒的,容澶坐在床边,见他醒了,也不言语,将两根手指轻易推入,弄出自己留在里面的精/液。 凌施不受控地小声哼哼着,容澶突然笑了一下,“又湿了,你很容易因为刺激而出水。” 别……别说话了,好羞耻。 “没有中毒之前,你也这么敏感吗?” “……” 这话好像不是调侃,似乎是用大夫的身份问的,凌施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容澶:“不知道,以前……我自己没碰过,别人也……” 容澶点点头,清理完凌施后/穴的精/液,他用脏了的手帕擦了擦凌施的臀瓣,只是这样,凌施后/穴又流出了些许液体,容澶没有理会,又随意擦了擦自己的身体,然后把手帕扔在一边。 起身后弯腰,轻而易举地抱起凌施。 凌施一惊:“你还要做什么?” 两人都是光着的,容澶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似的,凌施一抬头,就看到容澶胸前两点粉红近在咫尺,羞愧难当,赶紧闭上眼,假装没看到。 “去我房里睡吧,你床上脏了。” 说完也没管凌施还要说什么,抱起他出了门,真的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凌施的脸贴在容澶胸口,可以听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以此可以确定他是个活人,但为何做的这些事都这么匪夷所思呢? 容澶将怀里光溜溜的凌施放在自己床上,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凌施皱眉:“看着我做什么?” “你躺在这里,会让我觉得更满足。”容澶似乎不能理解,有些疑惑。 凌施冷哼一声:“那是俘获战利品的喜悦。” “战利品?” 他其实很喜欢听凌施说这些事,解答他的疑惑,他还很喜欢问凌施各种各样的问题,凌施不会觉得烦就搪塞他,凌施每一次跟他说话都很有耐心。 可是今晚不同。 凌施闭上眼没有理他。 容澶拿起一瓶药膏帮他擦在后/穴,凌施身体颤抖着,好在只是那么一会儿。 片刻后,容澶起身在桌边干什么,凌施偏头看过去,发现他点了一根香。 “那是什么?” 容澶见凌施重新开口,挺开心,又爬回床上:“安神的,你之前不是做噩梦了吗?我想让你睡个好觉。” 凌施心中又千句话想脱口而出,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容澶躺在他身侧,这张床比他房里的要小,容澶只能侧着睡,胳膊环绕在凌施腰间,凌施突然闻到枕边好像放了什么药材,有股药味儿。 说起来,容澶虽然是大夫,身上却没有药味儿,房间里也没有,床上竟然能闻到,不过,在床上放药材做什么? 容澶见他一直不睡,拢在凌施腰间的手紧了紧:“怎么?睡不着?” 凌施和他肌肤相亲,身体变得僵硬,清了清嗓子:“你床上放了什么?有药味儿。” 容澶迟疑了一下,立刻恍然,因为地方太小,只能趴在凌施身上,手伸到凌施那侧枕头下摸索,凌施能感觉到容澶的乳间在自己胸前磨蹭,救命,好像又想要了。 好在,容澶的动作没有持续太久,他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扯了出来,重新躺回去,凌施轻轻松了口气。 容澶将拿出来的东西在凌施眼前晃了晃,是个小香囊。 “里面放着药材?” “嗯。” “什么作用?” “安神清心。” “什么?”前面两个字他听懂了,但是后面是什么意思。 容澶看着凌施的侧脸说道:“那晚你和骆孟思做得很激烈,我就开始梦到你在我身下求饶尖叫的样子,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做了这个,睡着后就不会梦到你了。” “……”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问呢?自讨苦吃。 容澶用手轻轻捂上他的眼睛,“睡吧,你很累了。” 咒语一般,凌施的睫毛在容澶的手掌心忽闪了两下,闭上眼睛,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凌施身上恢复了力气,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刚动了身子,发现容澶还在。 不知道醒了多久,睁着眼沉默着看着他,嘴上挂着一丝笑意。 “……” 两人相顾无言,容澶又抱紧了他,凌施现在有力气了,想要赶紧挣开,却因为地方太小未果。 容澶有些恼意,看了他半晌,起床穿衣。 凌施下/身酸痛到不行,艰难地坐起身来,却发现……这是容澶的房间,没有他的衣服。 “容大夫……你能不能……去我房里,帮我拿套衣服来?” 容澶回身冷眼看着他,“抱都不让抱,却让我伺候你吗?” “……” 话也不是这么说啊,毕竟昨天晚上…… 算了算了,凌施可不敢这么说。 “那……你要怎样才能帮我呢?”凌施笑脸相待,毕竟对方是个打不过的,昨晚他已经见识过了,对方一根银针就能让他瞬间没了气力,骨气算什么呢? 容澶听了这话表情缓和了一些,靠近他,弯了下腰,将自己的脸凑到凌施面前。 凌施拿不准容澶这是要让他做什么,可容澶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凌施喉结一动,对着容澶的嘴亲了下去。 瞬间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容澶一下一下舔舐着他的唇瓣,凌施一开始睁着眼,可看到容澶也睁着眼,赶忙闭上。 两人亲吻间发出啧啧水声,这声音在这最角落的最安静的房子里显得尤为显著,凌施听得脸红心跳。 好在,容澶终于退开了,带出点点银丝,淫糜非常,凌施抹了抹微肿的唇,见容澶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转身准备出去,连忙喊道:“容大夫,衣服!” “等着。” 容澶头也不回地答道。 没一会儿,容澶回来了,将他原本就没有几件的衣服全都拿了过来,凌施疑惑,“怎么全拿过来了?” 容澶看着他挑了一套慢慢穿上,才说道:“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 “不行。” 直接被凌施否决,容澶又不高兴了,“若是你发作了当如何?若是我发作了又当如何?” 凌施的命脉把握在容澶手中,他有太多话不好说出口了,只能转个弯表达自己的意愿。 “我睡觉不老实,怕打扰你休息。” “我不怕,我不会嫌弃你的。” 容澶一副居高临下/体察民情的样子。 “你的房间不大……两个人有些挤。”凌施小心翼翼说道,容澶环顾四周,似乎是在考虑他的话,“有你在,似乎是小了些。” “是吧?”凌施自以为找到了突破口:“住在同一屋檐下,和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是没有区别的。” 容澶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凌施,凌施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那我跟你住在一起,反正是一样的。” “……” 凌施不知道该怎么破解这个招数,当场愣在原地。 中午吃饭食之无味,容澶看了他好几眼:“你是不是觉得不好吃?” 凌施不想说是心情不好,对待容澶,他算是看透了,得顺着毛捋:“一直吃那家的,也会吃腻的啊,你不腻吗?” 容澶沉思片刻,“有厨房,没用过,你会做饭吗?” 凌施瞪大了眼睛,自己得陪他睡,还得给他做饭? 容澶以为他这个眼神是不会,轻轻点了点头,“那下午我来做。” 凌施眼睛瞪得更大了,容澶往他碗里夹菜:“这顿就先凑合吃吧。” 第19章 咬伤 虽然两人的关系经过那一晚有了非一般不可思议的进展,但容澶好像真的开始着手制作解药了。 还会给他们两个人做饭,都是些简单的清粥小菜,味道也一般,但……凌施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从骆孟思离开后,直到现在,他和容澶之间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凌施完全想不懂。 容澶除了给凌施做饭,就是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研究草药,一整天一直要等到了晚上才会跟凌施说话,因为他真的搬到了凌施的房间。 不过,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凌施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不正常,他跟容澶生活在一起,就像……就像一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 太可怕了。 其实他清楚容澶对他的想法,就是没什么想法,往深了说大概会有些好奇,但仅限于和合昏相关,而凌施本人,在容澶眼里,和村子里的其他路人甲乙丙丁是没有区别的。 只是凌施不信任自己,容澶从一开始的冷漠变成现在理所应当的无微不至,凌施担心自己真的会生病,还是脑子上的那种。 又是一个夜晚,凌施决心今晚一定要好好跟容澶谈一谈,说说自己的想法,他洗干净了之后躺在床上,等了半天,容澶并没有从他的小房子里出来。 担心自己睡着,凌施起床坐在桌前等,又等了许久,已经过了平时容澶休息的时间,他还没来。 凌施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出门想去看看他。 到了门口才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凌施正奇怪那是什么动静,准备靠着门板细细听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容澶满面潮红地盯着他,凌施吓得一哆嗦,这样子……他往容澶身下看去,果然勃/起了。 看来是合昏又发作了,怎么会这么快? 但也说不准,他当初发作间隔也没有依据可寻。 “容大夫?”凌施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容澶红着眼睛,红着脸,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一伸手,把他捞进屋子里。 凌施见他把门一关抵在门上不让他出去,然后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赶紧移开目光,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领,心说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妥协了。 一鼓作气转身准备跟容澶好好说的时候,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脱光了。 光溜溜地向他走过来,凌施有些一言难尽。 容澶的性/器高昂地翘起,他比谁都知道合昏的威力,这事儿,是说说就能说得通的吗? 何况容澶上次已经说了,只能和他做,可…… 他们不是情人,更不是伴侣,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 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脱了。”容澶喑哑的声音响起,皱眉看着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凌施。 凌施一惊,纠结半天,干干脆脆地自己把衣服脱了。 容澶眼中多了些柔情,上前去抚摸他的脸,凌施闭着眼睛,想起某人的脸,心中一痛,又睁开眼,看到容澶的脸,目光坚毅地,率先吻了下去,他清晰地看到了容澶眼中的错愕。 两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没多会儿就滚到了床上,容澶的昂扬的性/器抵到了凌施腿间,因为两人的动作,在他腿上留下可疑的水渍痕迹。 凌施捧着容澶的脸先停下来,容澶呼吸粗重,凌施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时候,他却突兀地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吗?” 容澶自然而然地点头,却没说话。 凌施身上火热,心中却觉得一阵悲切,容澶又缠了上来,将凌施压在身下,性/器在他后/穴穴/口磨蹭,很快,凌施后/穴流出淫液。 容澶心满意足,看向凌施,却见他平躺着,仿佛神游天外,身体是他的身体,身体反应却和他无关,容澶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觉。 他没有着急插进去,而是摸了摸凌施的脸:“你怎么了?” 容澶的声音像被火燎过似的,凌施还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插进来,竟然没有。 凌施很意外,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多了些生气,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抬起头献给容澶一个吻,“进来吧。” 容澶看了看身下凌施那已经一片泥泞的后/穴,却依旧没有动,“你讨厌我?” “没有。”凌施坦然地说道。 “可你很不开心。”容澶语气坚定,凌施佩服他,下/身硬得快爆炸了,还能在这里跟他聊这些有的没的。 凌施不想多说,坐了起来,将容澶推到,容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也就依着他,恍然间,凌施已经跪在他腿边。 容澶喉结一动,他好像隐约知道凌施会做什么了,但…… 果然,凌施俯下/身,将他快要爆炸的阳/物含进口中,艰难地吞咽,容澶情不自禁大腿紧绷,手握住了床角,嘴里却不可抑制地发出难忍的呻吟。 这么一打岔,容澶早都忘了他刚在在跟凌施说什么话了。 凌施不熟练,又担心牙齿磕到容澶的阳/物,可嘴巴长得太大,不一会儿就酸痛起来,涎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凌施有些不舒服,想退出,刚动了一下,容澶手拢在他后脑不允许他退出去。 容澶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将凌施的脑袋拉近,这一下几乎捅到了喉咙,凌施眼角瞬间被挤出了泪,“呜呜”地反抗着,容澶另一只手抹了他的泪,放在自己嘴里品尝,凌施嗓子很不舒服,有想吐的感觉。 正觉不妙,容澶突然放开了他,凌施脑袋偏向一边咳嗽,几乎要把肺叶咳出来,容澶轻轻拍着他的背,凌施好些了回头望他。 容澶看他红着眼睛,下巴上都是涎液和他阳/物溢出的体液,只想狠狠肏他。 想着,就这么做了,他将凌施压在身下,对准后/穴,狠狠戳了进去。 又想到他的性/器刚刚被凌施的嘴巴服侍,现在又被他的后/穴服侍,只觉心满意足。 一次又一次激烈地撞击,每一次都肏到了最深处。 凌施在他每一次肏进去的时候都要忍不住尖叫一声,他仰着头,不看容澶,看着床顶,床帘因为他们的动作小幅度摆动,他白/皙的脖子很扎眼,容澶红了眼,将他身体折起了一些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性/器插得更深,凌施一个没守住,精/液喷洒而出。 然后凌施的尖叫还在嗓子眼儿又被容澶狠狠咬了一口,大声呼痛,可容澶充耳不闻,并没有打算放开他。 渐渐地,疼痛变得麻木,容澶才放开凌施柔软的身体,重新看到了他的眼睛,水汪汪的,满是委屈。 “你……为什么要咬我?” 就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染上了可怜兮兮。 “因为……你在想别人。” 容澶伸出舌尖舔了舔凌施颈间的伤口,出血了,殷红在他舌尖萦绕,味道竟然不错。 “我没有……” 凌施小声反驳。 容澶帮他拨开头发,下/身突然猛地一撞,凌施后/穴不自觉地绞紧,一下子受不了,尖叫着又躺回床上。 “永远别对我说谎,我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凌施小声呜咽,容澶一下下的猛烈撞击让他的呜咽化作了妩媚的呻吟,终于,容澶在最后关头将性/器拔了出来,全数射在了凌施胸膛。 容澶执起凌施的手,让他沾了自己的精/液,又强迫他放进嘴里搅弄,凌施可怜巴巴看着他,浑身狼狈不堪,容澶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跟我在一起时,不准想其他人。” 凌施抽回手,抹了抹嘴,表情有些萎靡:“可你并不喜欢我。” 容澶没有立刻否认,凌施的心逐渐沉入海底。 “或许,是喜欢的,也不一定……” 凌施侧过身体,背对着容澶,对于刚刚交媾过的两个人来说,他们看起来对彼此都太冷漠了。 容澶看着凌施的脖子,还有被自己咬出血的伤口,有些困惑,困惑来源于他们交媾时他对凌施没来由的强占欲,还来源于他只知道凌施现在很不开心,却不知道他为何不开心。 自己若是说谎,凌施难道会认为他说的是真话吗?可现在说了真话,凌施却不开心。 容澶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容大夫……” “嗯?”容澶听到凌施叫他,凑过去将自己的头搭在他的肩上,但这个角度看不清凌施的表情,“怎么了?” “解药何时能做好?”凌施突然开口问,容澶愣了片刻,心脏猛地收紧了一瞬,他不晓得这是为什么,有些发慌。 又听到凌施说:“骆孟思察觉不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还有我师兄……他也一定会来找我的。” 容澶强行扳过他的身体,逼他和自己对视,却发现凌施的眼神很淡然,和方才的失控判若两人。 “你如果怕人来寻,我们可以先行离开。” 凌施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他:“我想要解毒,想要……恢复自己的本性,想要……我的身体只属于我自己,谁也掌控不了。” 第20章 被掳 容澶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凌施光滑的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施睁着眼睛看着空白的墙壁,盯了一会儿,发觉眼睛酸痛,闭上了眼,却怎么样都没有睡意,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身后的容澶也没有睡,因为察觉到他靠近了些,呼吸平稳,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腰间,似乎是沉吟片刻,腰间的胳膊又紧了紧。 “我会尽快做好解药的。” 凌施放缓呼吸,睁大眼睛,没有应声。 第二日清晨,凌施醒过来之后容澶就不见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凌施穿好衣服下了床,满院子看了一圈,容澶不在院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最后他才发现园中石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容澶说自己到山上采药去了,明天才能回来,让他不用担心,还说让他自己记得抹药。 抹药?抹什么药? 还有,明明前一晚什么都没有听他提起过,怎么突然就要去采药了? 但凌施不疑有他,将字条收好,看到桌上果然还放着个小瓶子,拿起打开鼻子下面闻了闻,味道似乎和他在化宁派用的金创药很像,但……又有些许不一样,凌施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脖子,这才反应过来容澶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装着的心事太多,身体也总是不由自己掌控,甚至疼痛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早上醒来他已经忘了容澶咬他的这件事,能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却还以为是正常的。 凌施拿回自己房间脱了一侧肩的衣服抹药,冰凉的触感,抹上反而不疼,抹着抹着又走了神。 怎么会觉得身上有伤口,不舒服,疼痛感是正常的呢? 正常的人应该是能跑会跳,无忧无虑,心无旁骛的才对。 他拖着这样一副躯体已经委身于三个男人身下,现在对身体留下的任何不适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凌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突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绝望。 “小施儿在想什么?已经出神好久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凌施身体一震,突然忍不住发起抖来。 他拉好衣服,慢慢地转过身去,果然,离卢虚虚靠着床帷,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凌施听到自己的声音,居然也在发抖。 不可能的,就连师兄都找不到他,离卢这个魔头怎么会找到他?不,这个姑且不说,离卢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来找他?他不怕自己抱着必死的心会与他同归于尽吗? 离卢歪着头笑了一下,竟然带了一丝稚气,“小施儿无论跑到哪里去,我都能找得到。” 凌施皱眉,他感觉有些不对,离卢的状态似乎有问题。 他后悔的事不多,但似乎桩桩件件都与离卢有关,例如最初,他不该高估自己和离卢对上,例如现在,他很后悔当初从化宁派出来为何不带上自己的剑。 那时他自暴自弃,觉得自己配不上师兄给他的那把剑了,便留在了化宁派,如今不禁想到,若是带上,和这魔头决一死战之时用上,也不枉费师父师兄多年来对他的一片苦心。 离卢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声不吭,便笑了笑,“小施儿又在想什么?” 凌施咬牙切齿,“在想你何时死。” 离卢也不恼,竟然走了过来,坐在凌施身边,凌施紧紧握住拳头,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离卢,而且还是这种硬碰硬的局面,可仅仅只是靠近,凌施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挤出血来。 “你来干什么?” 凌施紧紧攥着拳头,似乎离卢在他手心里似的。 “来看看你。”离卢声音很轻,甚至可以说很好听,但在凌施听来,这简直是地狱里传来的声音。 “我早就到了,看到你和那个大夫情意绵绵床第之间好不快活,担心打扰到你们,这才好不容易等他走了才现身。”离卢眼神落定在凌施颈侧,凌施知道离卢是在看他的伤口,于是立刻把衣服领子扯高了一些。 离卢见他这个动作,眼神变了变,片刻后又微笑起来,“小施儿,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我倒是帮了你不是吗?你的本性本是如此,合昏只是个引子,你爱慕你师兄,却委身于我,可以说是合昏的作用,但之后的……”他意有所指,语气暧昧,凌施也忍不住想起每一次…… “……合昏只是给了你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罢了,对吗?” “放屁!” 离卢看到凌施恼羞成怒的样子,似乎更开心了,“你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凌施终于沉不住气,抬手就是一掌,离卢闪身躲过,他快,离卢比他还快,在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拳脚相向,凌施攻击,离卢闪躲,从不还手,他每次都能避开,但……在五招之后,凌施察觉到了异常。 离卢似乎受伤了。 他每次都是险险躲过并不是为了戏弄凌施,刻意的戏弄和吃力的闪躲他是能看出来的。 离卢武功很高,这点毋庸置疑,就算贡潇跟他对上,也绝对没有胜算,凌施不觉得自己中了合昏之后会功力大增,竟然能与离卢较量一二。 只有一个可能性,离卢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凌施心中燃起希望,如果想杀了他,或许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然而他的想法被离卢看穿,离卢也不继续与他纠缠,就在凌施准备下狠手的时候,离卢变成了率先攻击的一方,精准地掐住了凌施的脖子。 凌施呼吸一滞,眼前霎时间变得有些模糊,他暗骂自己为何不能再快一些,眼看着离卢好像变成了两个。 两个都在对他微笑,是很残忍的笑容。 “小施儿,你很聪明,也很勇敢,但……远不是我的对手。”离卢手上逐渐加力,凌施似乎听到了自己脖子断裂的声音:“就算我今日真的快死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凌施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离卢,表示自己不屈的意志,他恨这个人,恨到了骨子里,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算是死,也想要拉他垫背! 离卢看着他怨毒的眼神,突然有些无趣似的,松开了凌施的脖子,凌施瘫倒在地上猛烈呼吸咳嗽,想要与这个魔头决一死战,却奈何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 “你……你还不如杀了我。” 凌施的嗓子完全哑了,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离卢蹲下/身子与他对视,“杀了你,我岂不是没了趣味?” 凌施心脏痛得厉害,趣味?这魔头以捉弄他当成是自己的趣味? 果然是个不能以正常心情去理解的变态! “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要追着我不放?” 离卢轻轻地眨了几下眼睛,“就想追着你,没有理由。” 凌施眼睛通红,怒发冲冠,手上却没有力气,连拳头都握不住。 离卢的脸突然放大,凌施没能躲开,唇被碰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脏器都在翻滚,恶心不已。 “小施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凌施回过神来心下一惊,在这里还能指望容澶回来,若是换了地方…… 可是凌施却全无反抗之力,只见离卢指下一点,自己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只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凌施微微睁眼,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好像是个洞穴,他坐了起来,看到洞穴深处有个影子隐隐绰绰。 凌施肯定那个影子是离卢,但这是哪里他不知道,而且,离卢将他掳来这里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影子突然过来了,凌施赶紧重新躺下,假装还在昏迷。 他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侧停住,他能感觉到离卢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近在咫尺,却一言不发。 渐渐地,凌施呼吸开始有些乱,他知道,离卢早就知道他醒了,干脆睁开眼睛,果然看见离卢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呢。” 凌施起身,强装镇定:“让你失望了。” 离卢摇摇头,“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凌施有些奇怪,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清亮,不像是在说胡话:“这是哪里?你为何要将我掳来?” “是一个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地方。”离卢背手走了两步,“知道吗?我真是烦透了你身边总是有人。” 凌施能听懂他说的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那晚过后,我知道你必定不会继续留在你师兄身边,谁知只是几日不见,你身边就多了那么一个笨小子,笨小子走了以后,又冒出来一个大夫。” 离卢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凌施:“你身边为什么总是那么多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 凌施有些紧张,离卢知道,离卢竟然什么都知道,知道容澶也就罢了,他还知道骆孟思。 他咬牙切齿道:“还不都是这该死的合昏。” “不。”离卢轻轻摇头:“不是合昏,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本身。” 他又笑了起来,唇边噙着世间的一切美好,却说着最恶毒的话:“他们知道你喜欢你师兄吗?” 第21章 伤口 凌施浑身僵硬,他不知道面前阴晴不定根本猜不透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更不知道现在容澶有没有发现他被掳走的事。 或许……容澶如果已经回去了,发现他不见,会以为他不想面对他们两个之间尴尬的事实,所以跑了也不一定。 越想越心灰意冷。 如果今天离卢就在这里直接杀了他,可能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凌施闭了闭眼睛:“你没有资格,提我师兄。” 离卢弯起唇角:“为何没资格?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他至今为止,可有排上号呢?再说了,你那么念着他的好,他可有来找过你吗?我都找到你了,你觉得你师兄怎么会找不到?” 凌施心脏像是在酸水里泡着一样,眼睛红了,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或许两者皆有。 他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既然离卢能找到这里,如果师兄下决心想要找他,找到这里来也不难。 于是凌施不说话,倔强地看向一边,全然当离卢不存在。 离卢坐在他身边的石头上,竟然还是一副绝尘出世的样子,样貌似神仙,可惜,这人却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 “那一晚,你也是这样的态度,所以我才忍不住,总想欺负你。”离卢说起,笑了两声:“你杀不了我的,我知道,你也知道,所以你被欺负的样子才格外好看。” 凌施不愿继续受辱,听这些污言秽语,还不如坦荡求死,可这人不会杀他,只会折辱他。 “我至今想不明白,你为何非要缠上我?” 离卢轻轻摇头否认,“是你,缠上了我。”他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如今,我可是放不下你了呢。” 凌施忍不住冷笑,出声嘲讽:“你放不下我?你只是想看我不屈不挠却受你折辱的狼狈样子罢了,实话说,我这身子也不干净了,我不止跟了你,他们啊,反而样样比你好,我现在看开了,与其反抗,倒不如沉溺于其中尽情享乐,事已至此,谁又能在这浑浊的人间求得个清净?我不会再求死了,若有朝一日我将死,必定要拉你垫背。” 离卢听到他说的前一段话,脸色一沉,但听完,却又笑了,“若我将死,有你作伴也不错。” 凌施闭上眼睛不看他,离卢却凑近他耳边呢喃:“小施儿,别急着装睡,正经事还没做呢。” 正经事? 凌施心里打起鼓来,刚才的话只是赌气,想气死眼前这个魔头罢了,他并没有想要随便委身于人的想法,他只是觉得离卢可能会因此厌弃他,杀了他或者伤了他怎么样都好,但……竟然还是逃不过吗? 果不其然,凌施感觉到离卢的手灵活钻进自己的衣裳里,从胸膛往下…… 凌施一把抓住他意图不轨的手,离卢眼神清亮,毫无邪念,似有迷茫,像个稚子,不过凌施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他的伪装。 “怎么?方才还说要尽情享乐,现在又后悔了?” 凌施强装镇定,与离卢的眼神对上:“教主天姿国色,我如今已是狼藉之身,教主竟然不嫌弃?” 离卢很镇定,笑得妩媚,手下都没停,“我怎会嫌弃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凌施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愣怔片刻,又想起眼前这人不是骆孟思,也不是容澶,而是他最痛恨的离卢,猛然回神,起身躲开。 “有一无二,我不会再与你苟且!” 离卢看他跳开,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开怀无比。 “我就知道你在硬撑。” “……” 凌施杀不了他,也不想继续与他纠缠,“我要回去了,教主您忙您的吧,最好不要再来找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说罢转身,但离卢当然不会放过他,他才走了两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离卢绕到他身前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以为我把你弄到这儿来,就是跟你叙叙旧,聊聊天吗?你太小看男人了。” “……” 凌施不止被控制住了身体,还开不了口,否则他真想提醒离卢,他也是个男人。 离卢将他轻松抱起,往洞穴里面走去,凌施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看着离卢光滑的下巴,还有纤长的睫毛,离卢真的很美,然而这样绝色的面孔,为何偏偏给了他? 真真是,世事不公。 洞穴深处有块大磐石,离卢将凌施放在上面,凌施能做的只有睁大眼睛表现自己不满的情绪,然而离卢不在乎,凌施见离卢的身体覆上来,将他身上的衣襟扯开,很快将他所有鳞片去除,像条任人宰割的鱼。 离卢自己却是衣着整齐,他冰凉的指尖绕着凌施腹部打转,似是闲聊,更像呢喃:“你身上都是别人留下的痕迹呢,我听闻,西域有奇药,可让男子怀孕产子,如此惊世骇俗,我倒想见识见识,小施儿想为我生个孩子吗?” 凌施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离卢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他知道离卢说想见识一下绝对是真的,可他不想啊! 离卢问了也是白问,凌施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如果他能动,一定在发抖,可现在,像具尸体,一动不动。 “唉。”离卢没等到凌施回答,自顾自叹了一声:“还是算了,我很讨厌小孩子,见一个就想杀一个。”他喜怒无常,又笑起来:“不过你我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凌施在心里疯狂摇头,你的孩子可别安在我头上。 离卢的手指渐渐滑向凌施的下/体,他的身体很争气,目前为止还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后/穴有……一丁点空虚,但愿离卢发现不了。 “没发作的小施儿,果然比较冷静,无碍,今日……即使不靠合昏,我也会让你快乐起来的。” 别别别别别,我不想快乐。 离卢冰凉的手掌握住凌施全身上下最火热的地方,竟别有一翻滋味,凌施在心里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就当抚慰他的人不是离卢。 是谁都好,就是不想是离卢。 然而离卢不让他得逞,见他闭上眼睛自暴自弃,手上轻轻发力,凌施心脏抽搐了一下,睁开眼睛瞪他。 离卢的指尖在他顶端下侧轻轻刮蹭,凌施在心里哀嚎尖叫,明明前一晚才跟容澶做过,现在遇到这种程度的挑/逗,他后/穴就能立刻湿了,未免也太敏感了。 “想让我解开穴道吗?” 凌施疯狂闭眼睛又睁开表达自己的意愿,离卢轻轻点头,似乎在犹豫:“可是,你总想跑呢,我帮你解开,不要跑好不好?”凌施再次用快速眨眼睛的方式回应他。 离卢手指轻点,凌施松了口气,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可命根子还被这位祖宗握在手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凌施将离卢的手握住,阻止了他的动作,“你如果想做,就直接进入正题好了。” 他自暴自弃拿开离卢的手,光溜溜地躺在石头上,抬起双腿,门户大开,以及其羞耻的姿势邀请自己最痛恨的人进来。 可是离卢好像不吃这一套,他用指尖在凌施后/穴穴/口试探,“果然湿了呢。”却不插进去。 凌施不解,看着他,离卢收回手,似乎很不开心,“你对着谁好像都能湿呢。” 离卢对上凌施迷茫的双眼,眼中似乎有痛彻心扉的情绪:“你看看你身上,还留有别人那么多的痕迹,我很生气,好生气啊!”说到最后几乎是嚷了起来,凌施吓了一跳,赶紧一个机灵起身,拿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还没套好离卢就扑了上来,凌施被扑倒在石头上,整个后背生疼,呻吟出声,离卢恶狠狠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上他的唇咬了起来,并不是亲吻,就是撕咬。 凌施总觉得离卢今天和之前不一样,现在看来,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但比喝醉酒的人可怕多了,喜怒无常,好像情绪起伏特别大。 他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使了大劲儿推开离卢,两人都气喘吁吁,凌施面对着这样的离卢,心里有莫名的恐惧。 “你……你怎么了?” 离卢却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为什么可以对所有人都有反应?我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应该是只属于我的,就算是玩物,也只能是我的玩物,为何……为何……” 他说话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凌施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离卢又扑了上来,咬他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脖子,凌施简直要疯了。 离卢还在脱衣服,脱自己的衣服,见凌施挣扎得厉害,又点了穴,凌施维持着反抗的动作瞬间动不了了,心脏砰砰狂跳,被离卢推倒,这时候已经几乎没有欲/望了,而离卢就这样,突兀地直接攻了进去。 不至于流血,但很痛。 凌施连咬唇的动作都做不了,看着离卢狠狠冲撞,脸上逐渐露出迷醉的表情。 他绝对,绝对,不正常。 心理上是反抗的,实际上身体本身开始也没有快感,但随着离卢的抽/插,凌施的身体渐渐背叛了他,奔向欢愉去了。 还好出不了声,凌施看起来就像是被动承欢似的,但他的眼神和身体的绯色出卖了他。 离卢在最后关头抽出,将全数精/液洒在凌施双腿之间,而凌施不知是因为被点了穴,还是其他原因,前面总是到达顶点却释放不出来,离卢射了他还硬着。 凌施憋得满脸是泪,离卢看了他片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是苦的。”离卢低语。 眼泪怎么会是苦的,是咸的才对。 离卢现在似乎思绪不清,抱了一下凌施,才发现他腿间的阳/物还坚/挺着,竟嘻嘻笑了两声,将凌施的穴位解开了。 凌施松了口气,全身的自主权回到了他身上,他虚脱至瘫倒,离卢趴上来,手握着他的性/器上下撸动,“抱歉,原来你还难受着呢。” 没多久,凌施总算射了出来,离卢抱着他一起喘息,凌施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也都是轰鸣,感觉到离卢凑上来亲他,他没力气躲开,任人摆弄。 离卢的衣服脱了一半,散散挂在腰间,凌施侧头躲他的唇,无意中看到了离卢腰间的殷红,他腰间缠了白布,此刻全被自己的血染红了。 原来他果然受了伤,还似乎伤得很重。 第22章 沐浴 离卢发现了凌施目光所在的位置,低头看了一下,起身沉默着将衣服穿好。 凌施后知后觉移开目光,并没有开口询问,虽然他其实很好奇,以离卢的武功,连师兄都不是他的对手,在这江湖中,究竟是谁能伤他,而且还伤得那么重。 “不要想着乘人之危可以杀了我哦,你杀不了我的。” 离卢微笑着说完,拨开凌施额间的发吻他,凌施下意识偏头,却没能及时躲开。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是自嘲的语气。 离卢没有多言语,竟然还帮凌施一件件穿好了衣服,看着惊愕的他,柔声说道:“走吧。” “走……去哪里?” “我送你回去。”离卢半抱着将凌施扶起,凌施好不容易站稳,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回去?” “嗯。”离卢还脾气很好似的回答他:“那个大夫,你待在他身边反而比较安全。” “……” 凌施感觉今日离卢像是被鬼上身了。 可离卢说的话……“安全?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离卢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突然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凌施有种不祥的预感,却没来得及躲开,于是再次失去知觉。 等醒过来,发现已经安安稳稳躺在自己的床上了,而离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离卢来找他,总是这般神出鬼没.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像一场幻觉。 如果真的是幻觉就好了,也不会发生后来这些破事儿。 凌施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了好久,他仔细回忆离卢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想要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思索着,很想知道究竟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第二日清晨,村子里的鸡刚刚叫了一声凌施就醒了,隔着门发现院子里似乎有人影晃动,前车之鉴告诉他不容小觑,凌施一个翻身坐起来,悄悄趴在门上静听外面的动静。 凭借着细微的悠然自得的脚步声,他瞬间就认出了门外的人是容澶。 凌施松了口气,打开门走出去。 容澶见他出来,小小惊讶了一下,“我吵醒你了?” 凌施摇摇头,在容澶不在的时候和离卢纠缠了那么一场,让他看到容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谁家的鸡,叫的声音很大。” 容澶微微点头,突然凑上来靠近凌施,凌施吓了一跳,率先想往后躲,却被容澶一把抓住胳膊。 凌施无奈只得站在原地,容澶在他颈边细嗅,神情严肃:“我不在的时候,谁来过?” “没谁啊。”凌施的谎话脱口而出,他在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容澶显然变得更不高兴了:“我似乎跟你说过,永远别对我说谎,我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谎话。” 凌施心中紧张,却没开口辩解。 “更何况,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闻起来,是个男人。” 一个谎话开了头,就绝对不能轻易改嘴,凌施死鸭子嘴硬一般坚持道:“我身上只有你留下的那瓶药的味道。” 容澶面上乍看似乎不动声色,但凌施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面前这人很生气,是前所未有过的生气。 “你还在说谎。”容澶的声音宛若九尺寒冰,利剑一般刺向凌施。 “他留下的气味浓郁,若没有猜错,你们交媾了。” “……” 凌施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只有那一瞬间的恍惚,现在心里清楚,容澶说的都是实话,他身上还有离卢留下的痕迹,但让他承认和谁有苟且都无所谓,唯独和离卢,他不想承认,即使是被捉奸在床,他也会下意识狡辩,哪怕这种狡辩在事实面前根本毫无意义。 他就是不想和离卢纠缠在一起。 离卢和骆孟思和容澶都不一样,凌施就是死,都不想别人提起自己的时候,后面还跟着离卢的名字。 容澶察觉到了凌施的情绪变化,周身寒气收敛了一些。 “你是被迫的?” 凌施看了他一眼,立刻垂下眼睛,看着地面片刻,终究是没有回答,转身离开,进了房间,把容澶和他的疑问统统关在门外。 凌施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他脑子里,这几个男人的脸来来回回晃荡。 无论是自己自小暗恋的师兄贡潇,还是找他麻烦的魔教教主离卢,还是总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富家公子骆孟思,抑或是现在身边这个奇奇怪怪的大夫容澶,除过师兄不说之外,他相信其他人对自己都只是一时的兴趣使然。 至于师兄……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对方只当他是个不上进需要自己多劳心费力一些的小师弟罢了。 他在化宁派看过话本,听过故事,他知道,男子与男子之间动了感情的也有,但极少。 所以凌施才会在察觉到自己对师兄的真实情感之后如此恐慌,唯恐被师兄或者其他任何人发现。 他难以启齿的秘密先是被离卢发现,又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臣服于男子身下,原本他有些心安理得,无论被谁肏,都是合昏使然,但离卢一番话让他发觉,或许合昏只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借口。 他的身体或许本来就渴望男子的蹂躏呢?否则正常男子怎么会爱慕自己的同门师兄? 所以容澶问他是否是被迫的,换在之前,他可以点头,如今,却有些不确定了。 容澶没有叩门,直接推门而入,犹如进入自己的房间。 “出去。” 凌施面朝墙面闷声开口说道。 容澶充耳不闻,“我帮你备好了洗澡水。” 凌施没有动。 “难道你喜欢自己身上一直存留那人的味道?” 凌施咬了咬牙,起身跟他出去。 容澶备的洗澡水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热气弥漫氤氲,迷了凌施的眼。 他立住没动,容澶也没动,才木然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尴尬,“你……出去吧。” “我帮你洗。” “……” 他就知道。 自己开口打破了平静,似乎给了容澶可以动手的借口,对方走过来帮他剥衣服,凌施每每想开口拒绝,看到容澶不容反抗的眼神又把拒绝的话压了下去。 他心里有疑虑。 离卢知道容澶不在才跑来找他,凌施猜想,不单单是因为他受了伤,不想和容澶正面对上。 或许即使他没有受伤,也会顾忌容澶,不过,为什么? 而且还说他留在容澶身反而比较安全。 “你会武功吗?” 容澶听到问话手下一顿,抬起眼皮看他,“一点点,怎么了?” 凌施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措辞就被推进热水里,看来容澶虽然是在问他,却没打算给他机会回答。 容澶心情不佳,手下力度也不小,当他是个死物一般使劲儿揉搓,凌施彻底把心里的疑问重新放回肚子里,身上有些疼,不过可以忍受,他一声不吭低着头,头发也浸湿了,抹了把脸,才回过神来发现热水里还有其他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 初泡入不觉得,现在发觉这香气愈发清晰起来,但不馥郁,是幽香,细细品来,好像和容澶身上的味道相似。 凌施抬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容澶,却没发现对方在看到自己湿漉漉的眼睛时眼神变了变。 “怎么了?” 凌施突然问不出口了,“没事。”重新低下头去。 容澶纤长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柔地帮他洗头发,凌施看着热气弥漫的水面,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场景下,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可两个人都不说话,太尴尬了。 正思索着,感觉到容澶拿起毛巾帮他擦背,深入水下,在他后腰侧停了一下,继续移动,触到了他的臀,毛巾却不见了,是手指的触感。 凌施浑身战栗了一下,看向容澶,眼神是不容反驳的拒绝。 “里面也要清理。” “我……我自己……我自己来。” 事实证明,容澶不会听他的话。 凌施眼睁睁看着容澶脱了衣服,也坐进浴桶里,一言不发掰开他的双腿看了一会儿,“转过去。”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即使转过去坐着也什么都清理不干净,所以容澶的意思是让他转过去,跪着,撅起屁股…… 太羞耻了。 “转过去。”容澶催促道。 凌施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去照做。 “唔……” 凌施感觉到容澶的手指深入后/穴,动作并不轻柔的抠挖,其实回来之后他清洗过了,他不可能带着离卢的精/液入睡。 但他知道容澶需要这么个清理仪式,他一定要确定凌施被自己清理过了,这件事或许才会过去。 “好了。” 兴许是发现他自己清理过了,容澶也没有多加为难,凌施松了口气,重新转过来,发现和容澶面对面,还不如刚才那个姿势。 凌施低下头去,却意外看到容澶的下/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反应。 “哗啦”一声,凌施直接站起身,水花四溅,容澶却抬头看着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凌施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皱眉跟容澶道歉,“抱歉,我洗好了。” 他说完也不顾容澶的反应,披了衣服跨出去,身后容澶也开始动作,自顾自地穿衣服。 凌施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也太尴尬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对的还是自己从来都看不透的容澶。 难办。 第23章 情话 “我……我先回房了。” 扔下一句话,凌施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不管也不顾身后的人。 一整天,整整一天容澶都没有再来找他。 其实凌施待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毛线团似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可是想了想,出去就要面对容澶,只想继续孤独地待在房间里。 傍晚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突然听到叩门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醒过来才发现不是梦。 是容澶在敲门,凌施瞬间紧张起来。 “何事?” 他躲在房间里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愿承受大人的责罚,这种说法不对,但稍稍符合现状。 “开门。” 容澶也不跟他废话,就只说了这不容反抗的两个字,凌施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去开门。 没想到,容澶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热乎的饭菜。 “你……”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饭。” 容澶打断他想说的话,走进去,顺手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神色漠然,凌施不知怎么的,看见这样的容澶却鼻头一酸,立刻乖巧地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吃到中途,听见身边的人微微叹了口气,“不想说也可以,我不会再问了,你不必躲着我。” 凌施抬头看容澶,他之前身上的锐气确实肉眼可见的软化了下来,这人好像真的不再生他的气了。 “我没有躲着你……” 容澶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好吧,我……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容大夫,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凌施放下碗筷,深深凝视着容澶:“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狠狠地唾弃我,当然,你有正当的理由,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所以……唉,算了,总之,我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容澶依旧淡漠,眨了两下眼睛,抬眼看他:“明天一早,我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凌施心里一沉,联想到离卢的那些话,不禁猜想是否最近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而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只要有一个人能找到你,其他人找上门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还有骆孟思,你不是也担心他回来吗?” 凌施低头沉思,看来容澶的消息渠道比他还不如,估计更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按他所说,只是担心有人找上门来而已。 理由充分,不过……凌施有些奇怪,怎么容澶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被其他人找到? 他暂且压下心中的一切疑虑。 “我们要去哪里?” “去淇庄,在扶风镇,我在那里长大的。”容澶说道:“放心,大隐隐于市,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 凌施有种错觉,似乎容澶想要把他藏起来。 是个奇怪的想法,但眼下这里确实不能久留,容澶的建议很靠谱。 “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吃吧。” 凌施没有反抗,重新拿起碗筷,本来想问容澶吃饭了没有,每次看过去,就发现那人定定的看着自己,看得他说不出话来。 容澶面无表情,眼神带有审视的意味,凌施和离卢待在一起经常会有现在的感觉,是那种想逃开的感觉,本能告诉他,面前的人很危险。 但容澶不是个危险人物,他甚至原本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以救人为本,怎么会给他一种和那个魔头带给他的一样的感觉呢? 安静地吃完饭后,凌施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容澶先他一步,将所有东西如数端走,再没跟他多说一句话。 凌施手粗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容澶离开的背影,心中霎时间升起不可抑制的羞愧来。 第二天一早,容澶来敲他的门,凌施前一晚就早早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跟着容澶出门,在大门外看着容澶关门,竟有些不舍,他离开化宁派之后,这里算是他短暂的避风港,怎么都算是在这里渡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可容澶却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就像这地方与他无关,见凌施在门口停留,还开口催促他抓紧时间赶快离开。 容澶先领着凌施在临近的镇子牵了两匹马,他依旧维持昨晚的态度,凌施一路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无论自己说什么,容澶都不搭话。 凌施坐在马背上沉思,容澶兴许是对他厌恶极了,如果他没有中合昏,或许根本不愿再见到他,也不愿意与他同行。 傍晚在客栈落脚,凌施将二人的马交给小二交待好一切才进去,却发现容澶只开了一间客房。 上楼的脚步都慢了慢,小二在后面跟着停顿,以为这位客官找不到房间位置,跨了两步上前头去了,一边走一边招呼着凌施。 凌施低头抿唇跟了上去。 容澶在房间中央坐定,将随身携带的药材一一摆在桌子上,正拿起一种什么药材放在鼻尖轻嗅,小二领着凌施进来,看到容澶的动作,再看到满桌子的药材,笑吟吟地问道:“客官懂医理?” “他是……” “不懂。” “……” 凌施刚想说容澶本来就是大夫,并不是稍微懂一些医理而已,却被本尊扔出二字驳回。 小二发觉二人间暗流涌动,讪讪一笑,识相走了。 凌施坐在容澶身边,盯着桌上的药材细细看,一个都不认识,不是大众药材,还有些绿植鲜花,都洗得很干净,他猜测那些是容澶上山采摘回来的,在……他和离卢在一起的时候。 “在想什么?” “……” 凌施很惊讶,容澶似乎能看懂他的想法,说能看穿他有没有说谎倒也罢了,但为什么心里有某些想法出现的时候,他都能适时地直接问出来呢? “你不仅仅是大夫吧?你好像能看穿我。” 容澶不以为意:“你胡思乱想的时候,呼吸与平时不同。” “……” 凌施想尝试一下,闭上眼,静静听整间房子的声音,可外面正是一天中相对来说最热闹的时候,房间不隔音,即使他想尽全力排除杂念仔细聆听自己想听到的声音,也不可能做得到。 “这不可能。”凌施根本不信,“你怎么会听得到我的呼吸声?我听到的都是外面的嘈杂声。” 容澶眼中终于带了丝笑意,“你看着。” 他将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桌子上,闭上眼,一下一下,轻轻敲打桌面。 凌施因为紧张呼吸不稳,他没觉得自己发出了能盖住外面嘈杂声的呼吸,但在一呼一吸之间,凌施死死盯着容澶的手指看,发现他敲打的节奏确实和自己的呼吸惊人的吻合。 容澶睁开眼睛看他,凌施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可能……” “因为我在意你。”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凌施的身体像被钉在凳子上一般不能动弹,骆孟思经常会说喜欢他,师兄会说他让人操心,但没有人说过在意他,只有容澶这样说。 “什……什么?”他喃喃开口问道。 容澶坦荡地重复,丝毫不扭捏:“因为我在意你,所以我可以摒弃世间所有嘈杂,纷扰,其他人喋喋不休的吵闹,只专注你,只听得到你。” 凌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移开目光,偏巧面前坐着的是容澶,说这话的人也是容澶。 他很清楚,容澶并不觉得这是情话,他只是想这么说,认为这是事实,于是就这么说出口了。 但……这绝对是情话。 那句话,容澶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凌施的耳边,凌施脸红得厉害,发觉自己得找个借口离开。 “你……你想吃点儿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但容澶从来不是会配合他的人,他永远沉浸在自己的疑问中。 例如现在,他抚上凌施绯红的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凌施强迫自己与容澶的眼神进行对视,认真说道:“你有时候,会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容澶眨了眨眼,“例如什么?刚才?刚才我让你误会什么了?” 凌施心情轻松了不少,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你让我误会你真的在意我。” 容澶似乎不能理解:“我确实真的在意你。” 凌施轻轻摇头:“我们两个说的在意并不是同一种意思。” 容澶还想说些什么,凌施起身:“我饿了,我去叫些吃的上来。” 凌施跟店小二吩咐完站在走廊往下看,眼神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他清楚容澶是个怪人,说些怪话,有些怪想法可以理解,但离开师父,离开师兄,被别人的爱慕和在意……哪怕是骆孟思那种暂时执拗的爱意,和容澶这种自己都没当真的在意环绕,感觉很妙。 他不清楚自己对骆孟思或者容澶是什么想法,他只能确认自己现在喜欢的人还是师兄,但若是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不真实的奇妙中去呢? 之后会发生什么真的重要吗? 师兄不会与他在一起,他和容澶和骆孟思,还有……和离卢做的事,师兄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做,如若未来本就没有任何指望,现在沉溺其中,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第24章 舒服 夜里,凌施没有任何抗拒先躺在床的里侧,容澶还坐在桌前点着油灯弄他那些草药,似乎没有入睡的意思。 凌施等了一小会儿,渐渐放了心,真的有了困意。 然而半梦半醒间,感觉脖子上有类似小动物舔舐的感觉,软糯黏腻,他随意动手一挥,就触碰到了顺滑冰凉的长发,凌施心下疑惑,睁开迷蒙的眼,看到了正趴在自己胸前的容澶。 吓了一大跳。 “容大夫!”凌施身体向上缩,想挣脱容澶的桎梏,“你做什么?” 他皱着眉,还伴有没有睡醒的起床气,又羞又恼,像个被歹徒非礼的小娘子。 可容澶一脸无辜,“我想做了。” 凌施听完愣了一下,随即浑身发抖,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气到浑身发抖,其实是事后才想明白的,他认为容澶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对待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一个……可以随时使用的抚慰品。 当下他没有时间想那么多,把容澶推远了些,“你并没有毒发。”他语气不好。 “是。”容澶也不隐瞒,事实上他不觉得自己需要隐瞒,但他似乎不太理解凌施此刻的反抗是什么意思,“所以呢?” 凌施心中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和容澶说话:“我们不是爱人的关系,更不是夫妻,甚至我们都没有相爱,肌肤之亲是错的,之前都是逼不得已,可今日,不能再这样了。” 容澶眯着眼看他:“可你也和其他男人做了,为何不能和我做?” 凌施紧紧攥着被角,“你终究好奇那件事,好,我告诉你,那是离卢,我身上的合昏是他下的,我打不过他,也杀不了他,只能任由他随意摆布,你问我是不是被迫的,之前我可以斩钉截铁说是,可如今,我的身体仿佛不由自己控制,它对男人的抚摸亲吻都会起反应,离卢那天说,我浪荡的性子或许根本不是因为合昏,而因为我的本性,我越想反驳他这句话,就越是怀疑起自己来。” 他眼中竟噙了泪,“容大夫,你说,我是不是被迫的?我又是否是天生性淫呢?” 容澶面上神色已经温和了许多,轻轻握住了凌施攥紧被角的手。 “你不是。”容澶轻声说道:“交媾之事本是顺应双方之意,和我们饿了会想吃饭,渴了会想喝水一个道理,你被人逗弄会有反应说明你的身体敏感,并不能说你的本性放/荡。” 他轻轻肯定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凌施闭了闭眼睛,“我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我并没有轻慢你的意思,我只是,很喜欢与你亲近。” 凌施整个人愣愣的,“为什么?” “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和你交媾也很舒服,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吵闹,聒噪,总是让我疲惫,你很安静。” “……” 容澶喜欢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不爱说话? 那也是因为容澶本身太难琢磨,他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不过凌施听他说完这些话,心情舒畅多了。 容澶见他情绪稍有好转,又凑上来,凌施还是往后躲:“容大夫……” 不过容澶没有继续安抚他情绪的意思,这次没有停下来。 “我不喜欢你拒绝我。” 容澶坚定地扯下凌施肩头的衣服,看着自己留下的伤痕,怔了片刻,迎上去吻了一下,凌施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 “还疼吗?” 凌施咬唇摇了摇头,“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儿伤算得了什么。” 容澶笑了笑,又看向那个已经飞速愈合的伤痕,“若是能留下永久的痕迹就好了。” 凌施偏头想自己看看,却看不真切,“虽说男人身上留下伤口也没什么,但……这一看就是被咬的,应该不会留疤吧?” 语气中倒是有些介意的意思。 容澶的舌尖从他的伤痕处舔向耳后,凌施喉结一动,险些把持不住想要拥住容澶,“容大夫……” “其实是可以留疤的,你抹的那种药……” “不会吧?” 凌施立刻联想到容澶从不用到正道上的医术造诣,清醒了一些。 容澶凑得很近,喝醉了似的对他笑笑:“吓唬你的,有我在,不会留疤。” 凌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容澶常常给他一种深不可测捉摸不透的印象,但两人单独相处的这段日子,也偶尔会有这样的对话,让他察觉到容澶的可爱之处。 他只是性格奇怪了些,总归还是个普通人。 有普通人的想法,有普通人的情绪,会生气,会愤怒,会不开心,但他好像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的,不加遮掩。 凌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盯着容澶的脸看了很久了,对方也静静地看着他,周身围绕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容澶下/身顶了顶凌施,凌施身体被这滚烫畏缩了一下。 “做不做?”容澶的呼吸近在咫尺,凌施有些恍惚,想不起来自己和容澶认识多久了。 “做。”他说。 容澶床上的技巧少得可怜,明明凌施也没有多少值得学习的经验,但正经说起来他确实是比较有经验的那一个,却在容澶身下常常失去理智深陷情/欲无法自拔。 凌施感觉到容澶的头发搭在他胸前,有些凉,感觉到容澶趴下/身子含住了他胸前一点轻轻吸/吮,手却滑向他身下后方,刚刚插进去一指凌施就呜咽了一声,他有些羞耻,又想起容澶说的话。 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不必羞耻,顺应身体本意,这是正常的。 凌施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的床顶,和轻微晃动的床帷,他细微地体会身体每一刻的变化,温度渐升,在此刻还没有完全陷入情事之中的时候,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得到容澶同样猛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他的思绪突然不合时宜地飘到很远的地方,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解了之后应该去哪里,师门肯定不能回去,去找骆孟思想都别想,还有最大的麻烦,离卢,如果离卢再来找他怎么办? 不过离卢好像有些避讳容澶,暂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如果容澶真有能降住离卢的办法,自己留在容澶身边是否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容澶愿意收留他多久。 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凌施跑远了的思绪又跑了回来,“怎么了?” 容澶侧躺在他身边,同样看着床顶,有些颓然,凌施紧张起来,趴在容澶身上观察他的表情:“怎么了?” “你总是很容易在这个时候走神。” 凌施不知怎么的笑出声来,容澶的表情难以言喻。 “抱歉。”凌施亲吻他的下巴:“不是你的原因,我……我只是在想解毒之后要去哪里。” 容澶垂下眼睛看着凌施光洁的额头,“你哪里都不必去。” 凌施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的手往下,握住容澶早以昂扬的坚/挺,被掌控者倒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死死盯着凌施。 凌施的手熟练地上下滑动,感觉到肉/棒又大了一些,他不动,就看着容澶从淡漠疏离到难以自抑的表情变化,他已经几乎可以掌控什么时候应该动什么地方,例如他看到容澶微微皱眉,拇指稍微使劲儿划过顶端下方的沟状,容澶的呻吟终于溢出嘴角,凌施得了个满手滚烫。 他起身,随意拿起放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液体没了,气味却好像怎么都擦不掉。 突然被身后的人抱了个满怀,凌施又变成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 “不是已经……” “你不希望我肏你?” 凌施看着容澶的表情,想看出些蛛丝马迹,想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生气,好像没有,但又不确定。 他轻轻摇了摇头。 容澶在他后/穴轻轻戳了两下,拿出来给他看,“明明你都湿透了。” 声音喑哑,带着若有似无的魅惑,凌施的腰软了软,半晌没有说话,容澶也不再理会他的情绪,用自己的性/器在凌施双腿间抽动。 凌施这会儿才发现他竟然又硬了,怎么会? “你怎么会……” 容澶牵起嘴角,“我是大夫。” 凌施想不通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也不必想清楚,容澶直接就着后/穴溢出的淫液狠狠插了进去。 “唔……” 还是很爽,是一种看着别人射,自己抚慰前面都得不到的感觉。 后/穴被滚烫的肉/棒填满,身体被狠狠贯穿,一次次抽/插,身后人在耳边的呼吸,还有后/穴不由自主的绞紧,那些仿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淫液。 凌施原本死死闭着嘴,此刻才终于出了声,娇媚婉转的呻吟在屋内回荡。 他得承认,实际上从上次去勾栏之后就应该承认,这个身体喜欢被男人驾驭,只凭借前面,或许他再也不会觉得满足。 容澶帮他打水清理了身体,端着水出去,凌施趴在床上盯着床角看,有一个小飞虫在角落飞来飞去,一直撞墙,他觉得有些像自己的处境。 如果以后一直跟着容澶呢? 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最起码若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容澶应该会看在他们相性相合的份儿上救他一命,想到此处,凌施突然笑了起来。 第25章 饺子 二人在路上行了三日,总算到了容澶说的扶风镇,凌施在这里发现了有趣的现象,镇上的居民们似乎都认得容澶,而且很热络地招呼他们,但容澶却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凌施若不是和他相处这么久,一定会以为他对这些人和对其他人一样淡漠,但事实不是,他能感觉到容澶有些微妙的小情绪,和在枣太村时不同。 现在更像是端着,那会儿才是真的毫不在乎。 凌施一直在想容澶和他师父容淇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容澶说这是他长大的地方,还说本来他和师父原本住在靠近山边的茅草屋里,那里人迹罕至,冬日寒冷,夏日炎炎。 据他所说,他十来岁的时候,师父性子突然变了,愿意和人多说话了,便带着他搬回到了镇上来,还美曰其名是为了让他能和其他人正常交流而作出的让步。 他师父花了大价钱买了座宅子,请人挂了块匾取名叫“淇庄”,诺大的宅子,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却谁都不觉得孤寂,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 地方不大,风倒跑得急。 镇民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到晌午,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容澶回来了,前来登门拜访。 等了半天却只见一个陌生的青年站了出来,“容大夫舟车劳顿,不便见客,他说大家的心意他领了,却不得不暂时闭门谢客,等短暂休整过后,会见大家的。” 门外有姑娘喊了起来:“你是哪位?”还红着脸。 凌施哑然一瞬,又变回了彬彬有礼:“我是容大夫的朋友。” “老容大夫呢?怎么不见他一起回来?” 一位老奶奶走上前来,颤颤巍巍的,凌施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但转念一想,容澶不想见客,或许也不会考虑这些小细节,说出来应该反而能为他的行为做出佐证。 “容淇大夫已经仙逝了。” 一片愕然。 凌施作了一揖,“所以,大家请先回去吧。” 人群散去,凌施才松了口气,容澶交给他这个任务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 凌施关了门朝里院走,容澶一回来就随便带他看了看环境,安排了自己房间的隔壁房间给他住,然后一头钻进自己房间里再没出来过。 容澶房间的窗户对着院子,窗户没关,凌施站在窗前看着房内容澶背对着他的身影,低头忙碌着。 凌施默认为他近期头等大事是制作出合昏的解药,所以从没问过,他近期暂时还没发作过,不知道跟在未发作时与男人交媾有没有关系。 但身体没有出现不由自己掌控的情况让凌施放心了一些。 容澶埋头于草药中两耳不闻窗外事,转眼就过了三日,每日都是凌施做好饭端进房里勒令他吃完,然后再端走碗盘。 不是他事多,若是任由容澶自己吃饭,他根本想不起吃饭这件事来。 三日来,容澶跟他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凌施有些无聊,翻着屋子里的医书看,基本上看两页睡三觉,想了想还是选择在院内练武,就算不再回化宁派,也不能丢了化宁派的脸。 傍晚有位姑娘登门,凌施见了,发现是那天他们两个刚到的时候,问他是哪位的那位姑娘,长相朴素,但看起来性子温婉。 “容大夫还是不见客的。”凌施也希望容澶一鼓作气能制作出解药,于情于理都不希望他被人打扰。 “我知道。”那姑娘红着脸,“我是来找公子你的。” 凌施愕然,他又不会医术,找他作甚? “姑娘你……找我?找我何事?” “我叫段玲,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凌施。” “凌公子。”段玲笑了笑,拿出一直放在身后的食盒,递给凌施:“我看到你买菜了,我寻思,你和容大夫两个大男人做饭肯定简陋,我今日包了饺子,专门给你们送来。” 凌施下意识去接,接了又觉得不好,“我们会做饭的……” 段玲强塞到他手里,“怎么样也是我一番心意,收下吧,又不值钱,做得不好吃,你别嫌弃。” 目的太明显,凌施有些不好意思,但人家都送上门来了,自己也接了,此刻不好再推辞。 “如此我就收下了,以后千万别麻烦了。” 段玲笑了笑,“煮开以后加两次凉水就好。” “嗯,谢谢。” 两人又聊了几句,其实是段玲说的话比较多,凌施主要在听,都是些镇上的小事,他随意附和两句,送段玲离去,凌施看着摆在那儿包好的饺子,叹了口气。 这姑娘注定所托非人。 晚上凌施照旧打算亲眼看着容澶吃饭,谁知一看他端去的是饺子,容澶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还会包饺子?” “会一些,但我包的不好,这是段玲段姑娘送来的。” “段玲?是谁?”看来容澶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呃……段乡长的女儿,你不记得吗?” “段乡长又是谁?” “……” 好吧,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些话都是白说的才对,凌施没有继续帮容澶回忆镇民们谁是谁,简单将傍晚时分段玲来访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容澶面上看不出喜怒。 “你吃了她包的饺子?” “嗯。”凌施点头,“我吃了一半,专门给你留了一半。” 这几日他们都不在一起吃饭,凌施担心自己打搅到容澶,都是自己先吃完,再准备他那份,给他端来,看着他吃完。 “好吃吗?” 容澶只问却不动筷子,凌施想说你自己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考虑了一下,才回答他。 “挺好吃的,皮薄馅大,味道也不错。” 容澶起身,端起饺子,走到窗前,全都倒了出去。 “容大夫!”凌施莫名其妙,有些生气,“这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心意,你这是做什么?” “一番心意?”容澶回头看他,面上带着一丝冷笑:“你觉得她这番心意意欲何为?” “……” 凌施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段玲这番心意意欲何为,可……再怎么说,浪费粮食是不对的啊。 容澶把空盘子放回桌上,“看样子,你也知道她什么意思,却还收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没什么意思。”凌施真心觉得那些饺子很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拒绝,等到想拒绝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又想,毕竟是她一番心意,专程送来,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凌施,你究竟是不知道怎么拒绝,还是不想拒绝?” 容澶打断他说的话,是明显的质问。 “……”凌施眉头紧皱,“你觉得,我是收了她的礼,想跟她有点儿什么?” “我没这么说。”容澶语气很差,他长久以来都没怎么休息,此刻愤怒上头,有些口不择言:“但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凌施看了容澶半晌,握了握拳,最终什么都没说,走出去将地上的饺子收拾干净,再没跟容澶多说一句话。 凌施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 容澶说话过分,但他还不能过于计较,只能自己生闷气,方才是想跟容澶继续吵下去的,可看到他眼圈乌黑,眼睛发红,就开不了口了。 容澶这几日埋头研制解药,连多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还因为这种小事发脾气,想必是遇到了瓶颈,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事只是导火索。 不过说实话,凌施没想到他会计较这种小事。 凌施也相信,如果换成休息得当,可以仔细思考,不钻牛角尖的容澶,一定会知道他接受段玲送来的食物,这本来就不代表什么的。 只是这个时候的容大夫格外不讲道理,自己只能忍让。 毕竟容澶多半是为了他。 虽然容澶也身中合昏,但他好像一直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发奋做解药,是从凌施说想要恢复自己的本性,想要身体谁也掌控不了开始的。 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跟他吵。 凌施生过气也就算了,又想起容澶晚饭还没吃,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去厨房给容澶下了碗阳春面。 这是他最拿手的饭食,以前常常做给师兄吃,师兄每次都要夸一夸他,他曾下定决心,以后这阳春面,只做给师兄一个人吃,只要师兄想吃,他就做。 淋油的时候想起自己曾经的这个想法,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谁都不能说永远,谁都不能保证永远。 一年前的他根本不会知道,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会为了讨另一个男人高兴,重新做起这碗阳春面。 凌施端着面进屋,发现容澶没有埋头桌前,而是站在窗边,沉思着什么,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他。 见他端着一碗面,眼神倒是动了动,面上还是寒色。 凌施摸清楚了他的习性,先走上前去道歉。 “抱歉,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收别人的东西了,你先吃饭吧。” 容澶抿唇一言不发走了过来,也不再盛气凌人,拿起筷子夹了面,咬了一口。 “很好吃,谢谢。” 凌施身体都放松了一些,知道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门外突兀地响起叩门声,门内两人均是一愣。 “这么晚了……”凌施喃喃着走了几步,打算去开门看看是谁,听到外面的声音身躯一震,脚步骤停。 “化宁派贡潇前来寻我师弟凌施,深夜叨扰,还请容大夫见谅,望开门一见!” 第26章 重逢 从容澶的角度,只能看到凌施骤停的脚步,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可以听到他明显非常不稳的呼吸。 容澶看着门外眯了眯眼,想起刚认识凌施时候的事,凌施说过并不喜欢骆孟思那个小子,但他看得出来,凌施有中意的人。 现在看来,很明显了,就是门外那个。 虽然是强忍着,但距离失控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越过凌施,想出去会会那人,却被凌施一把拉住。 容澶心中不爽,今日一定不是个黄道吉日,他用眼神质问凌施想要怎么做,凌施一张脸煞白。 “如果我们不出去,他会不会离开?” 容澶撇了嘴,“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独自出去,但我不会说谎,他若问起你,我会告诉他你确实在这里。” 凌施眉毛拧在一起,他知道容澶说的是真话,没有唬他,而正因为是真话,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深夜到访,确有打扰,贡潇愿当面赔罪!” 门外的男人还在,而且语气中言之凿凿确信屋里有人,凌施有些绝望,如果他们迟迟不出去,师兄绝对不会离开不说,很有可能还会直接闯进来。 容澶也不再理会他的百转柔肠,出去开门,凌施在原地愣了片刻,咬牙跟上去。 门打开了,凌施从小到大唯一爱慕之人就那么玉树临风地站在外面,他试想过很多次与师兄重逢的场景,独独没想到过现在这样,身边还有一个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男人。 贡潇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一身坚毅被春风拂过一般化开了,对着凌施一笑:“施儿,你果然在这里。” 凌施仿佛戴着一张只会干笑的人皮面具,五官僵硬地堆在一起:“师兄,你来这里做什么?” 贡潇听见凌施一开口不是说其他话,而是问他来做什么,脸色变了变,语气如泣如诉:“我来找你,施儿,我很担心你。” “他在这里很安全,不劳你担心。” 容澶一张脸寒若冰霜,凌施小心地看了容澶一眼,担心他说出什么更不该说的话来,这小心翼翼的讨好被贡潇看在眼里。 “公子是何人?我与我师弟说话,与你何干?” 容澶站出去,轻飘飘瞥了凌施一眼,“我是这里的主人。” 贡潇一怔,“你不是,我见过容大夫。” 容澶冷笑一声,刚想开口,被凌施抢在前头,“这位也是容大夫,是容淇大夫的徒弟,这些日子,多亏他照顾我。” 虽然……照顾到床上去了,但凌施说得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说,容澶也算是帮他在解毒,更何况,容澶现在还在尽心尽力帮他制作解药,如果把容澶惹毛,没有好结果。 贡潇脸色终于好了一些,“方才多有冒犯,请容大夫见谅,也谢谢容大夫照顾我这不听话的师弟。” 凌施耳朵动了动,不听话? 师兄指的是什么?他看过去,发现贡潇眼睛正盯着他,眼神中带有责怪之意,凌施有些心虚,低下头去。 这一幕被容澶收于眼底,“我照顾他谈不上,他照顾我倒是多些,再说,我与凌……施儿的关系,谈什么谢不谢的,分内之事。” 凌施紧张到头发根儿都在冒汗,果然看到贡潇皱眉在想什么似的,嘴唇微张似乎想问个清楚明白,凌施先发制人:“天色不早了,我先带师兄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贡潇见他这副紧张明显想掩饰什么的样子,眉间“川”字更深了些,却也没有驳他的意思。 “也好。” 容澶却不那么好说话,“我这院子小,容不下第三人,只能委屈贡公子去找找镇上的客栈了。” 贡潇不让步,态度却没有一开始强硬,柔和了许多:“天色已晚,此刻想必也没有客栈开门了,我看容大夫这院子也不小,若是没有多余的房间,我与施儿挤一间也是可以的,反正我们师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以前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常有的事,想必施儿也不会介意的。” 凌施当然不会介意,但也不会同意,可容澶一定会介意,根本不可能同意。 容澶一张脸拉得老长,“以前是以前,现在却已不是从前了。” 贡潇眼睛在凌施和容澶身上来回游移,似乎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样吧,委屈贡公子先住在我的房间,我与施儿住在一起便可。” “那怎么行?” 贡潇脱口而出。 凌施也虎躯一震,他现在不能单独和容澶在一起,长久以来相处的经验告诉他,容澶今晚很不开心,句句带刺,虽然他不认为自己魅力无边让容澶这么喜欢,但,他可以理解容澶对他这种不自觉地私人化,其实是对自己的东西不愿别人染指的一种冲动。 而这种冲动很可能在今晚蔓延成某种灾难,他今日最不能面对的就是这种灾难。 可和师兄住在一起也不可能,师兄一定有一堆话要问他,他现在这种的情况,根本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师兄聪慧,定会起疑心。 思来想去…… “师兄,你一路劳累了,就这样吧,我与容大夫将就一晚,你好好休息。” 容澶表情缓和了许多,和贡潇的不可置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施儿……”贡潇还想说什么,凌施走在前面,“来,我带师兄看看房间。”不容反驳地轻易越过了他,不去理会他心中还有什么疑惑和不满。 容澶的房间不大,凌施这间倒算是大的,用来招呼贡潇正好,而且……好歹也带了这几日,凌施知道这院子里还有几间空房,说是和容澶挤一间只是场面话,不驳他之前的说法罢了,等师兄休息,他就安抚好容澶,然后悄无声息随便睡一间空房,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否则,凌施今晚是疯了才会真的答应和容澶睡在一间房里,他又不傻。 “师兄,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千万不要客气。” 凌施带贡潇看房间,容澶也跟在后面,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贡潇神情落寞到凌施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他知道,自己这种疏离的态度伤了师兄的心,可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贡公子一路劳累,现在是否觉得饥饿呢?施儿刚刚给我做了一碗阳春面,味道还算过得去,若是贡公子不嫌弃,我让他也帮你准备一碗?” 容澶似乎是察觉到快没热闹可看,便自己制造热闹起来。 这不紧不慢的语气,娓娓道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容大夫待客有道。 凌施心中一窒,果然,贡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垂着脑袋很沮丧的样子,声音低沉:“不必,深夜叨扰已是不妥,又怎么能再麻烦你们呢。” 这种和自己先前同样疏离的态度,让凌施心痛到难以呼吸,他真的很想好好和贡潇说说话,解释清楚这一切,但……又觉得自己不配和他说话。 很多事,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还是不让师兄知道比较合适。 “如此,师兄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贡潇没有说话,容澶先行一步走出去,凌施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意图往外走,又听见贡潇开口唤他。 “施儿。” 凌施应声回过头去,“怎么了?师兄。” “会有明日吗?” 贡潇的眼神落寞,凌施见他这个样子,险些站不稳,他感觉贡潇似乎知道了什么,但现在聊起来,不是个好时机,凌施稳了稳心神才粲然一笑:“当然,师兄在担心什么?” “那日,你说哪里也不去,就等着我,转眼却不见了。”贡潇说道:“又留下纸条说出去逛逛,很快回来,我也信了,还以为你真的只是出来逛逛,很快就会回去。” 凌施喉结一动,已经几乎要维持不了正常的面部表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面对着这世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却唯独不能说实话。 太痛苦了。 凌施清楚地知道师兄对他没有报以同样的感情,但又想责怪师兄,既然不能回馈同样的感情,为何还要穷追不舍一定要找到他呢? “很晚了,师兄,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说。” 凌施不想看到贡潇之后的表情,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还贴心地帮师兄带上了门。 门外没有人,容澶房内的灯亮着,凌施胸中的悲凉瞬间转化成抓狂,这边解决不了,还是先去看看容澶吧。 他知道如果一声不吭睡在其他房间,容澶绝对会跟去,做了某些事弄出动静让师兄察觉,他便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世上了。 容澶装模作样在桌前看书,见他进门也不动声色,拿在手中的书却久久没有翻一页。 凌施叹了口气,“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容澶终于有了变化,放下书看他,直切正题:“你的意中人,就是他?” 凌施对这个问题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他也认为刚才容澶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小孩子的独占欲,其实没太当一回事,他觉得他们可以达成共识,于是也不隐瞒。 “是。” 他大大方方承认。 第27章 出事 容澶瞳孔微缩,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凌施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只当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坐在一侧,直接言简意赅进入主题:“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中了合昏,明日我就打发他走。” “他能找到这儿来,倒比先前那个还本事些。”容澶冷笑,“你确定打发他,他就能走?” 凌施低头沉吟片刻,说道:“我会想办法。” 容澶不置可否,不再搭话,又装模作样去翻那本医书,凌施讪讪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打算离开。 “你去哪里?” 容澶声色俱厉,凌施有些被吓到,更多是因为心虚,“我……你说没地方住只是因为不想让他住下,我去其他房间睡一晚。” “你的意中人来了,你连跟我睡在一张床上都觉得不自在了吗?” “……” 凌施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不是的,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忍不住肏你?”容澶说话真是不客气,不留一点余地。 “……” 事实上,确实是,但凌施此刻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放心吧,我不是骆孟思,用占有表示沾沾自喜,很幼稚。” “……” 看来容澶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然而凌施拿不定主意,他还是觉得应该另寻地方,哪怕今晚不睡了呢,实际上他肯定也睡不着。 “我还是……” “留下。”容澶语气很差,似乎也没打算跟他多说,只扔下这两个字,就自顾自地重新翻起那本医书,凌施知道他根本没看进去,只是……拿书本撒气。 可是生的是哪门子气呢?明明都跟他说清楚了,凌施也是真的打算明日打发师兄离开的。 深夜,凌施不睡,容澶也不睡,凌施原本以为自己能坚持到天亮,毕竟心烦意乱,但不知不觉有了困倦之意,可容澶貌似没有睡觉的意思。 凌施知道容澶睡眠很浅,平日里他呼吸重一些,容澶都会醒。 其实他等这么久,只是是想等容澶睡下后,装模作样睡在外侧,然后方便悄悄行动。 师兄一定也还没睡,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凌施了解师兄,但是……即使知道这样,他还是想去看看师兄,上次分别,恍如隔世,好不容易重逢,虽然确信自己一定要推开这个人,但现在朝思暮想之人近在咫尺,他近乎贪婪地总想多靠近一点。 想起这个,凌施又不困了。 临别时他留下那张草率的字条,师兄当了真,也不知如今,是否还能那么容易就相信他。 凌施又跟着容澶坐了一会儿,油灯都换了好几次,凌施不声不响打了个哈欠,容澶掀起眼皮看他,他讪讪道:“容大夫,还不准备休息吗?” 容澶看都懒得看他,“若是想去找他,去便罢了,不用想着等我睡着,我今日精神很好。” “……” 完全是被看透了。 话说的这么明白,凌施也不假意奉承了,他起身出去,只听得身后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再听,又仿佛先前听错了。 贡潇房内的灯是灭的,门外看来,漆黑一片,凌施站在门口踟蹰。 “找我有事?” 熟悉的声音却是从上方飘下来的,凌施猛地抬头,坐在房顶上的那个人,可不就是自己师兄么。 “师兄你在房顶上干什么?” 贡潇潇洒一笑,“等你啊,就知道你要找我。” 凌施心说,我不是要找你,只是想偷偷看看你。 可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让贡潇知道的。 “师兄,你……下来吧。”凌施抬头看他看得脖子疼,既然被正主当场抓住,趁机说说话也是好的。 “你上来。”贡潇却难得不听他的话,反而跟他唱起反调来。 凌施叹了口气,心甘情愿爬上房顶。 他坐在贡潇身边,心中想的却是别的事,他住在这里很久了,从来没上过屋顶,也不知道结不结实。 容澶知道他来找贡潇已经很不高兴了,再知道他们在自己家里这么肆无忌惮,估计会气到想要立刻把他也赶出去。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师兄问的轻言细语,凌施在心里将自己先前的想法又重复了一遍,有些心虚,眼神闪躲,瞎话张口就来。 “我只是睡不着,出来逛逛,想看看师兄睡着了没有。” 贡潇开始了长久的沉默,眼神望向很远的地方,凌施静静坐在他身边,就觉得够了。 已经足够了。 有生之年还能像这样,安静地待在师兄身侧,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凌施都觉得很幸福。 现在回头想来,过去不也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吗?一生一世都和师兄待在一处,看着他接师父的班,成为化宁派的掌舵人,看着他为门派增添光彩,名垂武林史,自己在他身边做个小角色就好。 然而现在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为什么突然下山?” 凌施还在胡思乱想,就听到贡潇的问话,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有些慌乱。 贡潇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落到凌施身上,凌施却忍不住不去看他。 “……只是突然想出来看看。” “那为何要瞒着我?那段时间我虽忙,但你晓得,我很快就会忙完,一起出来看看不好吗?” 凌施咬了咬唇,然后故作放松般舒了口气,“我只是了解自己,若是跟师兄提起下山的事,师兄开口挽留我,我一定舍不得走。” 贡潇的眼神终于落在凌施身上,“那又为何不等我一起?” 凌施不敢对上贡潇的眼睛,他看着这样一双眼睛没办法说谎。 “因为……很多事只能一个人做,一个人面对,而且……我也是那时候才知晓,我其实没有办法一辈子和师兄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说?”贡潇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 凌施故作洒脱笑笑,“有朝一日,师兄一定会娶个美人回家,然后生很多漂亮可爱的孩子,你们夫妻二人看着孩子们长大,百年过后,师兄名垂武林史,师兄你会有自己的小家,还有理想中的大家,而我,远没有那些远大的理想,论能力也不如你,所以我想去寻找自己的那个小家,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做到一些,是只有我能够做到的事。” 这谎话可谓是冠冕堂皇,凌施说着说着自己都要信了。 可他了解自己,他哪儿有那么励志,还搞追求自我那一套。 初入武林就被离卢摆了那么大一道,实在汗颜。 贡潇却似乎信了。 “那你为何停在此处?”贡潇上下打量他:“我原以为你生病了,见到你才放心些,看你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症,精神也不错,为何偏偏选择留在此处?” 凌施一时想不出完美的答案,准备将他一军:“那师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贡潇果然被打乱了思维,他面对凌施总是会选择先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似乎想到了不开心的事,眉头紧蹙:“你还不知道那件事?” 凌施眼皮一跳,刚想问“哪件事?是出了什么事吗?” 又见贡潇恍然“哦”了一声,又道:“也是,你虽说出来闯荡江湖,但距离江湖甚远,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怎么了?”凌施有些着急,从再次遇到离卢开始,他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了。 “离卢死了,天下大乱,人心浮躁,人人都像是被下了蛊,就连化宁派都不能幸免,我担心你,故而出来寻你。” 凌施只听到了他开头所说的四个字,然后就开始走神。 他一直想手刃离卢这贼人,但一没有实力,二没有机会。 师兄当然不知道他和离卢之间的瓜葛,否则不会将离卢的死描绘得如此轻描淡写。 这般轻描淡写在凌施看来,则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贡潇不会说谎,再说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也没有什么意义,可凌施却不敢相信,离卢死了?死得那么轻易吗?明明不久前才和他…… 对啊……那时候他已经受了重伤,被高手趁机杀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或许真的死了,也不一定。 “施儿?” 贡潇见凌施走神走得厉害,开口唤他。 凌施果然回神,“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是很突然。”贡潇似乎没有多想,“无妄教众人方寸大乱,又不知道是谁传出教中有宝物,引得江湖人纷纷去抢,无妄教教众死了大半,然后就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很多人都变了,变得暴戾残忍,失去理智,仿佛被下了蛊,又有人说,离卢那人擅长使毒,或许也会用蛊,那些人,可能是他生前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陪葬品。” 凌施咽了口口水,“听起来很危险,师兄弟们都没事吧?” “门派中也有人失了心智,还好暂时可以控制,师父让我下山打探情况,没找到你,我总是放心不下。” 凌施点点头,心有余悸,原来他在为自己的事烦恼的时候,江湖也并不是一派风平浪静。 但听贡潇描述,这事发酵已久,不像是近几日才出事。 “离卢什么时候死的?”凌施问道。 “一个月前。”贡潇回答他,见他神色不对,又问道:“怎么了?” 第28章 选择 “没事。”凌施随口撒谎道:“只是很好奇谁能杀得了他……见到尸体了吗?” “有人见到了。”贡潇安抚凌施的情绪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江湖中有这样怀疑的人还不少,不过……按照离卢的性格,外界已经传言他死了一个月之久,他如果没有死,一定会出现的。” 凌施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心里门儿清。 那家伙哪儿那么容易死。 何况前几天还跑来骚扰他了一番,看来江湖传言,即便是言之凿凿也不能全信。 “施儿。” “嗯?” “跟我回去吧。”贡潇好言相劝道:“如果没有这些事我一定不会执意要求你跟我回去,但是你一个人漂泊在外,我真的很担心,门派内也需要人手,你也只是出来逛逛不是吗?我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散心,也该收收心回家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回家…… 凌施疲惫地歪了一下头,眯了眯眼睛,他听到这个词有些难过。 从他决心离开化宁派的时候,那儿就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师兄,我累了。”凌施打了个哈欠,来掩饰情绪上的失落,“有什么话,天亮再说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贡潇轻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凌施回到房间,见容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下了,睡在里侧,将外侧大片位置空了出来,意思很明显,这是给他留的,方才整颗心像堕入寒潭,现在却有丝丝暖意,还是从容澶这里感受到的,真是不容易。 脱了外衣轻手轻脚躺下,凌施面向门口,完全没有睡意。 即使没有指望,凌施仍然会忍不住幻想,如果他能够掌控合昏就好了,他能够感受到师兄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他也相信师兄说的那些确有其事,而且都不是小事,必定已经在江湖中翻起了轩然大波,而他却闲赋在这里,只每日为了自身的破事儿担忧。 帮不上一丁点儿忙也就算了,师兄还暂且放下一切如此心系他,竟跑来找他,他却一直在给师兄帮倒忙。 半晌,凌施察觉到了异样,容澶的呼吸太轻了,轻得就像……根本就是清醒着的一样。 “容大夫,你没有睡着吗?” 凌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在黑夜中还是显得突兀,像砸在自己心脏上似的,他突然想到,如果容澶睡着了,这下肯定也被他吵醒了。 “嗯。”容澶很轻很轻的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凌施想了想,翻了个身,看着容澶的背影,开口说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容澶没有动:“是想跟我说说话,还是想随便找个人说说话?” “……” 自从师兄出现,容澶就一直在跟他闹别扭,好像怎么都哄不好。 “说吧。”容澶大赦一般开口,凌施松了口气。 “一方是天下人,一方是自己,容大夫你会选哪个?” “自己。”容澶都没犹豫哪怕一下下,就直接回答了他。 “……” 凌施后悔不该这样问他的,容澶从来都是以自己为主,又怎么会选天下人?何况,即使凌施没有中合昏,陪着师兄披荆斩棘,也不能为天下人做到什么了不起的事,他也只是蝼蚁一般的小人物。 于是凌施又对另一个问题产生好奇。 “一方是你爱的人,一方是自己,你会选哪个?” 谁料,容澶此番竟然沉默了,没有立刻回答他,凌施来了兴致,趴在容澶肩头凑过去想看到他的表情,只见容澶面上没有表情,闭着眼睛假寐。 “我知道你没睡着,回答我啊。”凌施玩心突起,用发丝在容澶脸上捣乱,被一把抓住了手,呵斥道:“睡觉。” 凶巴巴的。 凌施有些扫兴,“这么难回答吗?我以为你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呢。” 容澶没有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施刹那间突然变得聪明起来,若是容澶没有动情,怎么会觉得为难?他当然会像上一个问题一样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可若是容澶动了情,又怎么会觉得为难?他这个问题只有两个选项,非黑即白,他在为难什么? 是……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所爱之人?还是……真正开始思考所爱之人值不值得他放弃自我? 凌施像突然闯入禁区,有些不敢往下问了。 他乖乖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强迫自己酝酿睡意。 可容澶却变成了不依不饶的那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黑夜中突兀地响起。 “一方是天下人,一方是你师兄,你会选哪个?” 凌施装死失败,认命答题:“我师兄。” 没想到容澶还有问题:“一方是……你自己,一方是你师兄,你会选哪个?” “……我师兄。” 凌施是师兄至上者,容澶问这种问题不难回答,但……丝毫不迟疑说出口,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方是快死了的我,一方是你师兄,你选哪个?”容澶语气不善,凌施连忙“呸呸呸”了三声,生气起来,“怎么好端端咒起自己来了。” 容澶却很执着,坐起身来,死盯着他,追问道:“你选哪个?” 凌施看着容澶的表情,愣了半刻,耸了耸肩:“我选你,我选你行了吧?”他真的有些生气:“怎么能随便用自己的性命开这种没有意义的玩笑呢?又不是小孩子……” 容澶眉间舒展了一些,又突然扑上来咬住凌施喋喋不休的唇,咬得出了血才作罢,凌施有些懵,搞不懂容澶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记住,你选的是我。” 容澶唇上还沾有凌施的血,这样恶狠狠地警告过他,就自顾自抹了一下唇,直接躺下了。 凌施还在迷茫中,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又莫名其妙被警告了一句。 “什么意思啊?”凌施喃喃道。 可始作俑者根本不愿意再理会他。 后半夜颇为平静,但凌施心里风起云涌,天快亮的时候凌施才睡了一小会儿。 听到外面有动静,凌施便瞬间清醒过来,他知道那是师兄早上在练功,师兄这么多年都有早起练功的习惯,风雨不改。 容澶绕到床尾下床离开,凌施也跟着坐起来,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有些颓然。 他这辈子最怕师兄受到伤害,最怕师兄伤心,可是今日这伤害师兄的坏人,还得他自己来当。 容澶正在穿衣服,听见叹气声回头看他:“想好怎么打发他走了吗?” 凌施摇了摇头,又期翼般地看着他:“容大夫,你觉得解药什么时候能做好?” 他抱有微弱的希望,若是容澶在几日内可以将解药做好,他能离开,说起暂时性的谎话来便容易许多,可若是遥遥无期,就…… 容澶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你想都别想。” 凌施撇撇嘴,他也只是随便问问。 凌施收拾妥当才出去,看到贡潇久违的潇洒身姿近在咫尺,胸中升起本不该存在的愉悦。 得不到,还不如看不到摸不到嗅不到。 容澶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院内只有贡潇一人,见他出来,微笑着朝他走过来。 凌施也扬起笑脸:“师兄昨夜睡得好吗?” “很好。”贡潇当然不会说不好,但凌施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他虽然没有容澶那么厉害,能听见他呼吸声的细微变化,但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绝技。 凌施能看出贡潇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就在瞬间,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不同于容澶从客观条件来判断,他就是可以知道师兄一切的情绪变化。 他的师兄贡潇,是天下最妥帖温柔的人,从来不会挑三拣四,不会耍狠闹别扭,不会耀武扬威欺善怕恶,他万事以其他人为主,自己最次,他心中装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唯独没有自己。 凌施在发觉自己喜欢上自家师兄之后,才掌握了这个绝技,因为他太喜欢师兄了,总想知道师兄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时常注意着,却发现师兄滴水不漏,好像从来没有个人的需求,永远都是师兄弟为主,师父为主,天下为主。 他最初会觉得师兄就像个虚假的,活在话本里的人物,哪儿有人是这样活着的,可观察久了,才发现,贡潇就是这样一个人。 吃得下苦,却不愿享福。 凌施一开始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独独只喜欢他,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为什么。 贡潇心中装了整个天下,他心中却只装下贡潇,也挺好的不是吗? “施儿,昨夜我说的话,你考虑好了吗?”贡潇收起剑,目光灼灼看着他:“今日跟我走吧,好吗?” 凌施看着贡潇那张脸,心中反复练习了几千遍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但只是没说出口,贡潇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是明显的失落:“为什么呢?” 有人在他们身后嗤笑一声,惊扰了二人,凌施和贡潇同时回头看过去,容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正站在不远处。 “容大夫?” 凌施喃喃叫了一声,容澶大步朝他走过来,横插在二人中间,卯足了气场和贡潇对视。 “贡公子还是死心吧,有我在这儿,他根本不会跟你走。” 第29章 施针 纵使贡潇脾气再好,此刻也被这狂妄的语气激怒了,但好歹没有直接发火:“容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澶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瞥了一眼一直在紧张出汗的凌施,悠悠然说道:“你这师弟身体康健,为何偏偏留在我处?是因为我在这里。” 他的话暧昧非常,指向性明显,在凌施耳边也荡起了丝丝涟漪,凌施眯了一下眼睛,他好像领会到容澶为何要说这些话了。 容澶知道他面对师兄,根本说不出赶人的话,所以干脆跳出来帮他一把。 这是凌施最不愿意用的办法,因为或许会让师兄永远厌恶他,但眼下看来,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贡潇不愿再和容澶纠缠,遂将注意力转向凌施,“施儿,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施艰难地对上贡潇审视的双眼,耳边回响着他方才质问的语气,咽了咽口水,心脏猛烈跳个不停,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等下文的容澶,抿了抿唇。 “我……我心悦他。” 这话说得非常没有底气,但却显然吓到了贡潇,贡潇险些没站稳,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目光像一把利剑一样在凌施身上刺来刺去。 凌施看得心痛,他更坚定了要稳住这个借口的想法,只说他心悦容大夫师兄就这个反应,若是知道了他对自己觊觎已久,师兄可能会不堪其辱提剑砍了他。 “什么?” 贡潇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凌施站直身体,迎上贡潇的不甘和质问,又重复了一遍。 “我心悦容澶。” 凌施这时候脑子十分清楚,此刻再叫容大夫未免太生分,做戏要做全套,然而,他的注意力都在师兄身上,错过了容澶在听到自己名字从凌施口中出来那一刻,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嘴边的微笑带了些触手可及的温度。 贡潇张了张嘴,看样子是在脑中换了好几个开口,紧紧蹙眉,最后好不容易整理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怎么会——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凌施闭了闭眼睛,无奈道:“师兄。” 他唤了贡潇这一声,却不敢去看贡潇的眼睛。 “我喜欢男人,一直以来都是。”这话是真的,只不过,后面要说的话就半真半假了:“这次出来,我遇到了容大夫……容澶,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自己很喜欢他,再也离不了他,所以,我这才一直跟着他,陪在他身边,所以,我才不能跟你回去,不能跟你走,师兄,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你喜欢男人?”贡潇呼吸急促,在凌施看来,显然是气急了,竟然抬起手来,似乎是想打他,师兄还从来没有打过他。 所以凌施下意识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硬着头皮重新站好。 师兄从小和他一起长大,陪他练功,陪他受罚,帮他挡下了不少麻烦,现在,自然接受不了他喜欢男人的事实,凌施此刻心中已经满是绝望,想着即使被师兄打上几下,或者打残也是好的。 只要师兄能解气。 然后接受这个事实。 但打他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贡潇握拳,收回手,放在自己身侧,凌施小心翼翼看过去,发现师兄气得手都在抖。 “你说的这些?当真?”贡潇咬牙切齿问道。 “自然都是真的。”凌施恳切地说道。 容澶此时过来又插了一脚:“贡公子放心,施儿在我这里很安全,贡公子大可去做自己的事,想他了,过来探望我们便好。” 凌施悄悄瞥了容澶一眼,他这几日疯疯癫癫的,说起瞎话来倒是眼都不眨。 可贡潇不接他的招,只死死盯着凌施。 “为了他,你不要师门,不认师……不认师父了吗?” 凌施连忙摇头,“我永远是化宁派的人,你和师父,也永远是我的师兄师父,这一点我是不会忘的。” 贡潇呼吸急促,凌施从小与他一同长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贡潇这幅样子,像是情绪不由自控,快要提剑杀人了一般可怕。 “只是师兄,世间事有很多万不得已。”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万不得已!” 凌施被他一次次逼问,真的好想直接说出真相,但,不行,他只能选择将谎话瞎编到底,还要说得情真意切。 “情难自控,万不得已。” “好一个‘情难自控,万不得已’!”贡潇将拳头甩在身后,也将凌施甩在身后,拿起放在一边的佩剑,直接大步出了门,再没有回头。 待贡潇身影彻底消失,凌施后知后觉自己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软了,直接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轻轻喘息着。 容澶站在一边,没有过来扶他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安慰他一下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他。 凌施五脏六腑搅着疼,一张脸煞白,抬头看着冷眼旁观的容澶,多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澶看了他半晌,也是一言不发,最后自己进屋去了。 凌施在地上坐了两个时辰,贡潇都没有回来,想必是气急了,对他失望极了。 他知道,贡潇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此刻得知他的真实想法,也知道他不可能离开容澶跟他去办那些大德大义之事,必然是离开办要紧事去了,不会再回来的。 只是,真的很难受。 他伤害了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原来这么难受。 天空竟然星星点点下起了小雨,为凌施这副凄惨的样子又添了些悲凉的背景。 容澶出来,见凌施维持着两个小时之前的样子凄凉地坐在地上,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 “至于吗?不然你跟他走好了。” 凌施微微抿着唇,满面委屈,他是不想吗?他是不能。 都怪那该死却还没死的离卢! “我六岁上山,便日日夜夜和师兄在一起,他对我极好,师父膝下有很多徒弟,最喜欢他,他身后跟着许多师弟,却待我最好,我对他有了非分之想便罢了,如今,却还……却还让他如此失望。” 凌施讲到最后竟哽咽了几下,吸了吸鼻子,容澶静静听着,不作评价,也不言语。 “容大夫,我知道你医术高明,有朝一日可能都能解了合昏之毒,但……但这心痛,你无论如何也帮不了我。” 容澶微微眯起眼睛,“谁说的?” 凌施抽噎着抬头看他,“你……你能帮我?” “当然,我医术高明啊,你说的。”容澶蹲下/身子瞅着他,眼神中含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你想让我帮你?不想再这么难受?” 凌施垂下头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容澶微笑着看着他,“办法多得是,只要你愿意。” 凌施此刻心系师兄,没有察觉到容澶语气里的诡谲,他也是真想自私地让自己能好受一些,点了点头。 “只要有办法,我自然愿意。” 容澶引凌施进屋,又让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轻轻解开他的衣带。 几乎将他剥光的时候,凌施感觉到有些不安,睁开眼睛,“容大夫,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这是要做什么?” “施针。” 容澶回答坦荡,反而显得凌施满脑子龌龊思想。 “施针?” 凌施眼睁睁看着容澶将他胸前的一片露了出来,胸前两点有些微的凉意,很快挺立起来,凌施夹了夹双腿,有些不自在。 “嗯。”容澶目不斜视,打量他的身体,然后转身取他的工具。 “人的情绪可以通过药物来改变,施针自然也有效,而且,比吃药效果更快,你只需要放空自己,或者想些轻松开心的事。” 凌施对容澶在医术方面深信不疑,其实相处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见过容澶医治过几个病人,容澶也没有成功配出合昏的解药,但凌施还是对他的医术深信不疑,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他跟容澶之前并不认识,但不晓得这没来由的信任是怎么回事。 凌施闭上眼睛,听了容澶的话,努力地放空自己,他已经忘了上一次觉得轻松是什么时候了,也没办法去想开心的事,能让他开心的事,都和师兄有关。 他感觉到容澶的针落在了他的眉间,眼皮条件反射微微颤动,容澶手下没停,又是一针,落在他的胸口,他感觉到容澶还捻了捻针,有些刺痛。 之后几针几乎没有痛感,唯有头两针,扎着的地方越来越痛,凌施想睁开眼睛询问这是否是正常现象,却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睛,甚至都动不了。 他想张开嘴说话,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凌施有些害怕,却如砧板上的鱼,只能任容澶宰割。 容澶施完所有针,站定在床前看着凌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凌施满头大汗,身体还有细微的颤动,容澶知道这是因为害怕而不自觉地产生的抵抗,但凌施说的很对,他医术高明,此刻的凌施,根本无法与他匹敌。 片刻后,凌施没了动静,睡着了,容澶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收了针。 凌施没醒,容澶替他穿好了衣服,又找来一床薄被帮他盖上,看了他半晌,心满意足地睡在他身边。 第二日,凌施醒得比平时早,容澶醒来后便看到他在院子里练功,他大步走过去打招呼。 “昨夜睡得如何?” 凌施停下来看着他:“容大夫早,我昨夜睡得很好。” 容澶唇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吵的那一架吗?” 凌施露出懊恼的表情,挠了挠头,“容大夫,我说过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随意收别人的东西了,怎么还要提啊?” 容澶眯了眯眼,神色却如常,看不出多少端倪:“好了,不提便不提吧,那晚你做的面很好吃,以前经常做吗?” 凌施点头,有些骄傲地回答他:“我在化宁派的时候经常做的,经常做给……”他嘴里的话说了一半卡壳了,做给谁吃的呢?是师父?还是其他师兄弟?那个人的名字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继续想,头就有些痛,凌施抬手想揉揉额角,谁知容澶先他一步。 容澶的指尖很温柔,轻轻帮他按压着正确的穴位,果然有效,脑袋立刻就不难受了,容澶笑得也很温柔,声音也如春风拂过一般轻柔。 “想不起来的就不要想了,那种面,你以后也要常常做给我吃。” 凌施懵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晓得原因,但他知道容澶现在好像很开心。 第30章 隐瞒 从那日开始容澶每天都会给凌施一小碗汤药,亲自看着他喝完,容澶告诉他,解药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出来,但那碗汤药可以有效地暂时压制合昏的药效,当然,容澶说自己也在喝。 凌施听完这些话后,也不觉得那药苦了,每次都干脆地一饮而尽,后来还主动帮容澶熬药。 两人继续相处了半月有余,尽量避免了亲密接触,容澶说是要观察药性。 值得高兴的是,凌施的合昏果真再没犯过,容澶的也是。 凌施对此充满希望,他相信,容澶都能制出压制合昏的汤药,那么一定很快能制作出解药。 只是他有时脑子会有些乱,很多东西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例如,他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何会果断地离开化宁派了,他记得离卢半夜偷袭,他不堪其辱,他猜测自己当时应该是没脸再留在师门,怕别人看出端倪,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少了些什么。 凌施也记得在山下遇到了骆孟思,然后和骆孟思一起找到了如今一直在他身边帮他尽心解毒的容澶,可他想不起为何会知道容澶的师父容淇的一些事情了,也是因为想找到容淇才会遇到容澶,但就像是容淇这个人突然被放进了他的脑袋里,没来由的。 像是突然就上了年纪,记忆产生偏差。 凌施跟容澶说过这个问题,容澶说那大概是因为合昏,他不疑有他,也就不再深究。 只是偶尔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总觉得不舒服,心里空落落的。 与此同时,凌施发现有时候容澶会悄悄看他,实际上,说是悄悄端详更为恰当。 每次凌施察觉到完全不能忽视的目光回望过去的时候,容澶就立刻收回目光,假装自己一直全神贯注地在做另外的事。 太多奇怪的事了,容澶对待他情绪上很容易察觉的细微变化,还有自己很多想不明白的记忆漏洞。 凌施常常会在梦里见到一个人,好像很熟悉,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脸,每次看到那人越走越远,凌施张嘴想喊对方的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就是出不了声。 惊醒后,眼角常有泪水,心跳震撼如雷,凌施感觉到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人,又好像掉入了一个死局,找不到出口。 凌施内心不知名的焦灼随着时光流逝越发严重,某日,容澶盯着他喝完药,收碗离开后,凌施坐了片刻还是想追问合昏解药何时能好,于是起身朝厨房行去。 刚好看到容澶将他喝完的空碗放在灶台上,又将刚刚熬过药的药壶里的剩药倒在旁边的杂草中。 凌施不敢出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察觉到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那药是他熬的,他想帮忙,于是提出主动熬药,药是两人份,自己喝了一份,那么,容澶倒掉的那一份,必然是他原本应该喝的。 这是头一次吗?还是日日如此? 凌施看着容澶纤长忙碌的背影,悄悄退了出去。 这一夜,容澶睡得晚,进屋时凌施竟然待在他的房间里,而且还没睡,为了测试药效,二人半月来一直是分房睡的。 于是容澶有些惊讶凌施会在这时出现在此处,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凌施回头看他,浅浅笑了一下:“还不困,想跟你……亲近亲近。” 他似情人间的呢喃,容澶第一反应却不是心猿意马兴致盎然,而是不解风情有些紧张地问他:“合昏发作了?” 凌施起身朝他走去,轻轻摇头,“你的药很有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容澶的眼神在片刻间变了变,凌施发誓那绝对是想到了什么又迅速释然了。 很快,容澶不加思索问道:“那你为何……” 凌施打断他要问的话,反问道:“容大夫,你为何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帮我?” 容澶眨了眨眼,倒是一脸无辜相,得知自己的药方没有问题,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坐在桌前挑了挑油灯,老实回答道:“我从未见过中了合昏的人,很是好奇。” 这是凌施意料之中的回答,容澶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一开始留下自己的目的也是这个。 “所以,你希望自己能制作出可以解合昏的解药吗?” “那是自然。” 容澶的眼睛在晃动的烛光边显得格外温柔,满目纯良,凌施不想继续看他的眼睛,否则他会说不出那些狠绝的话来。 “那你为何,明明已经有了解药,却还给我每日灌那只能压制合昏的劳什子汤药?” 凌施一口气说完,却没有听到容澶的回答,复去看他,容澶对上他的眼睛才淡定地开口。 “什么意思?” 嘴上虽是这样问,可眼底确是一片清明,凌施明白,他的猜测绝对是事实。 这半月来,自己确实因为这药压制了合昏的药性,但容澶若是没有喝药,为何合昏也不再犯? 两个可能性,一,容澶当初根本就没有中合昏;二,容澶早就做好了解药,而且自己已经吃过了,给他灌的药,是压制合昏药效所用,容澶身上的合昏已解,自然没有必要跟他一起喝。 “你自己心里清楚。”凌施有些难过,他许久不曾接触其他人了,身边只有容澶,他原以为容澶即使不是为了帮他,而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会尽力为他解毒,他心中本是充满了感激的。 如今却…… “我知道你已经喝了解药,但却不知你为何要下这番功夫,来瞒着我。” 容澶没有丝毫被当场揭穿的慌乱,依旧如初见一般气定神闲,凌施很好奇容澶这样的人,究竟在什么样的情景之下才会乱了阵脚。 明明是他不对,却好像是拆穿的人理亏。 容澶显得更像是受害者,很无辜,良久,才轻声开口。 “我也不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 凌施深吸一口气,不愿与他在无谓的问题上作过多纠缠:“你会给我解药吗?” “不会。”容澶回答的更决绝,许是见到凌施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又加了一句:“暂时不会。” “为何?”凌施咽了咽口水。 “我还没有想清楚。” 容澶似乎是真的苦恼,蹙眉看他,渴望得到一个解答。 凌施很不耐烦,他不晓得容澶的苦恼和他有什么关系,又和这合昏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用他来当牺牲的人。 但若是容澶执意不给解药,凌施也没有办法,解药是容澶做出来的,他有主宰的权力,他可以决定给谁或者不给谁。 凌施行尸般挪动自己沉重的双脚,向门外走去。 容澶突然叫住他,语气中好像添了些之前的紧张,“你要去哪里?” 凌施缓慢地转身:“你要想清楚,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左右我本就是来求你帮我的,你不想帮,我走便是,只是,若有朝一日/你愿意帮我,原意给我解药的话,我还是会一样感激你的。” “你要走?”容澶皱眉说道:“现在外面很乱。” 凌施站在门外,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再看这院子四周,还有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轻声道:“容大夫,我在这里停的太久了。” 久到都快忘记了往日的一切,久到……都快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夜里镇上几乎没有人,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凌施有种悲凉的无助感。 人人都有家,只有他孤身一人。 一直待在淇庄没什么感觉,出来了再回头想,淇庄虽然住着舒坦,但并不是他的家,容大夫平日里看着也很好相处,什么都不与他计较,但却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他从小颠沛流离,进了骆家,又因为啼笑皆非的谎话被送上了化宁派。 那么化宁派呢?几百里之外的化宁派,那里是他的家吗?师父还有一众师兄弟算得上是他的家人吗? 好像也不是。 凌施有些冷,秋意已至,他前两日还跟容澶说过不了几日就要清扫院中的落叶了,也不知他离开之后,容澶会不会记得这件事。 他抱了抱胳膊,偏了偏头,明明脑子里好像是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家人的人选的,那人是谁呢?想到关键时刻就像这几日一样,走到悬崖边,却突然没了路。 敲开一家客栈的门,老板似乎是睡了被吵醒,脾气不大好,一见是凌施,变脸似的迎上来,“是容大夫需要什么帮助吗?” 凌施原意是想暂住一宿的,听了老板的话,方才想到这容澶在镇上的名号很大,他摇了摇头,有些后悔,思来想去,深夜赶路虽不现实,但总比住在这里好,如果第二天容澶找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老板,可否卖给我一匹马?” 牵着用骆孟思留下的钱买来的马,凌施乘着月色行到树林中才停下来。 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微微火光闪烁,才决定就地休息。 凌施不愿上前去打扰同样走夜路的人,因为不晓得对方是好是歹,以他如今的心力,再没有力气去对付难缠的陌生人了。 睡到天快亮时,凌施听到前面不远处有吵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哭喊,他被吵醒,心烦意乱,小心翼翼凑近了些观察对方,发现原来对方不仅仅是一两个人赶路,一行十来个,之前安静似乎是因为都睡着了,现下吵吵嚷嚷是准备继续赶路。 第31章 救人 三四个彪形大汉抽打着手腕串绑在一起几个年轻人,其中似乎还有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是牙行,也就是人口贩卖,他听说过这样的事,被卖的人多半不是被拐来的,就是家里人犯了事流落至此。 凌施多看了几眼,心下不忍,但又不想多管闲事,就算运气好救下来了,那么多人,他怎么安置都是大问题。 如今不该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他已经有太多属于自己的麻烦了,还是管好自己为上策。 他刻意等那群人走远了才骑马慢悠悠地进城,这城里比容澶待的镇子繁华许多,街道宽阔,什么都有卖的。 容澶并没有追来,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其他熟悉的人,算是运气比较好。 凌施在客栈投宿,吃饭间听隔壁桌瞎聊,聊起近来一些怪事。 例如好好的人突然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短期内变得十分暴戾残忍,又力大无穷,滥杀无辜,杀红了眼亲人都不放过,人人都说,那是无妄教教主离卢死后留下的诅咒。 …… 等等,离卢死了? 凌施竖起耳朵听,又听见他们说是一个多月前死的。 他皱了皱眉,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突然涌在心间。 离卢当然没有死,他半个多月前还见过他,还与他……那什么过。 但这两件事,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可又的的确确是第一次听说。 正思索着,客栈的门突然被狂风吹开,吱呀吱呀乱呼扇,吓了在座的所有人一大跳,包括凌施,他刚夹起的菜都掉到了桌子上。 老板连忙差遣伙计去关门,又连连跟客人们道歉。 天确实开始凉了,凌施突然想起一个人住在那偌大淇庄里的容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猛然被吓一跳,或者,会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不习惯,会觉得有些寂寞。 想了想又自嘲地笑笑,自己在容澶身边也只是个药罐子,再往上说就是个实验品,容澶这种医痴,当然更在乎合昏这种世间少见的东西。 人这玩意儿,随处可见,又有什么稀奇的。 凌施原本以为这狂风吹上一时半会儿就停,谁知风还没停,雨又来了,瓢泼大雨。 他原本想赶着去外面问问这里最有名的大夫是哪位,想要赶在合昏没发作前寻求帮助。 凌施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街道上原本摆摊的小贩都急忙收拾东西,一路小跑着回家去了,就算他冒雨出去,也无人可问,甚是惆怅。 客栈老板也跑到门口来看,看到凌施惆怅的表情,宽慰道:“公子别急,无论要去哪儿,眼下都走不了,不如暂且住下。” 凌施点点头,否则还能怎样?又问他道:“你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是哪位?我想等天晴后去拜访。” 老板沉吟片刻,笑眯眯地看着凌施,“城里有两位老大夫医术不错,但主要还是看公子你想看什么病,若不是寻常的病,还是向南多走走,那边住着两位神医,一老一小,听说皆是医术高明,不知道名字,但晓得姓容,前段日子年长的那位似乎去世了。” 凌施有些颓然,心说,还用你说,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看来,还是走得不太远。 他又好奇:“老板你怎么知道我看的不是寻常的病?” 老板笑呵呵的:“我见公子你精气神饱满,能吃能喝能行能坐,若是给你自己找大夫,自然不是寻常的病。” “……” 凌施不想继续与他搭话,惆怅地望着门外,雨水倾盆而注,像是天空漏了一个大窟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好。 远处走来一伙人,凌施眯起眼睛看,好像是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那群人,他又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他们,用绳子拉着后面那些双手被绑住的年轻人,雨声盖住了他们的哀嚎和抽泣。 “是牙行的人。”客栈老板有些紧张地说道:“要不公子你先回房吧,跟他们撞上,你这出众的模样,或许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 凌施又看了几眼,这才沉默着抬脚往楼上走去,他知道老板担心什么,若是这些人找上自己,自己敌得过最好,但若敌不过,想必老板也不会出手帮忙,自己如果不配合,他会很为难。 但此刻凌施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和谁对着干。 凌施一边往上走,一边模糊地听着老板吆喝店小二出去帮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眼见只有那几个彪形大汉进来了,绑着的那些可怜人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去。 楼下骂骂咧咧的,老板一边赔笑一边倒茶,凌施悄无声息关了房门,把一切喧嚣都关在了门外,倒在床上躺尸,没多会儿,又觉得有些闷,干脆起身开了窗户,他这屋的窗户能看到后院,天晴时通风,下雨时受潮。 此刻雨声巨大,风夹着雨往屋子里撞,片刻间窗边地下湿了大片。 凌施又觉得有些吵,吵得人心烦意乱,准备关窗户时想看看雨势,脑袋探出去,却模糊地看到窗下蹲着个人。 好像是个人,正瑟瑟发抖。 凌施心下奇怪,是这客栈的小厮吗?被罚了?那也不至于这么大的雨让他在外面受罚吧? 他刚想出声唤,窗下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过来,脏兮兮的脸,看不出模样,但对方有一双极为黑亮的双眼,带着不可名状的期翼,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个孩子。 凌施突然福至心灵,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知道对方大概是谁,为什么会在那儿了。 与此同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吵吵嚷嚷的,凌施迅速移步趴在门上小心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在找人,听起来像是不好惹的人正一间间推门打扰客人,客栈老板一边阻拦堆放一边跟在后面给被打扰的客人道歉。 听声音,越来越近了。 凌施只用了一瞬就做好了决定。 他跨步到窗前重新看向窗下的人,食指放在唇前,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懂了没有,就关了窗户,当什么都不知道似地躺在床上。 谁知门外的人走到他这间房门前却停了下来,凌施听着外面的争执。 几个人牙子想进来搜查一番,结果老板拦着不让,两方僵持不下。 凌施心里是感激的,但必须让对方先看看这间房,其他事才比较容易混过去。 他只能主动出击,像真的一样打了个喷嚏眯缝着眼睛,皱着眉头一脸不耐开了门,“什么事啊?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门外的人均是一愣,老板暗道一声不好,抬头却愣了。 这好像不是之前那位长相出众的公子,有几分相似,但……现在这位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相貌平平的年轻人,表情有些恼,刚起床似的,可声音却和之前的公子一样……老板不敢多嘴,立刻明白了,赶紧接过来解释道:“这几位客官要找个人,拦都拦不住,对不住了公子,既然您都被吵醒了,那劳烦看看,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凌施皱眉扫过屋外几人,那几个大汉果然只是随意打量了他一下,就语气不善地开口骂道:“小子,让我们进去看看,没人你就能继续睡你的觉了。” “凭什么?”凌施挺着下巴故意和那几人唱反调,“这屋子我掏了钱的,你们说进就进,掏钱啊。” “放屁!”站在前面的大汉才不管他,一把推得凌施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人气势汹汹进了房,老板赶紧将凌施扶起来,大汉们将床下和柜子里纷纷翻了一通,像悍匪一般不讲道理。 凌施在他们后面气得跳脚:“我要报官!这几个什么人啊?土匪吗?!” 老板在一旁小声劝他:“客官别气,别气,那几位爷也就是急了些,找不到人也就算了。” 凌施大声问他:“找什么人啊?” 老板还没回答,为首大汉听说他要报官,竟笑了出来:“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报官吃亏的也是你,不如好好睡你的觉,别多管闲事,如果见到一个小杂种,记得要马上告诉我们。” “什么小杂种?”凌施懵懵地发问,看样子是被唬住了,虽然还是很气,但气势上已经弱了许多。 达到了自己认为的效果,人牙子们给他描述目标的模样,“长得不错,这么高,看起来……很欠肏。”几人说起这个均是淫邪笑了起来。 凌施在身后攥了攥拳头,面上还是畏畏缩缩。 “是齐王早就定下的禁脔,肯定还藏在这客栈的某个地方,你若是见了,知趣的话马上来告诉我们。” 凌施不知道哪个是齐王,但听他们这么说,似乎是个大人物,而自己听到这名号应该露出畏惧的表情,他没再说话,小心地点了点头。 几人满意了,大步走出去,毕竟还要继续找人。 老板跟在最后面,回身看了凌施一眼,凌施已经变回平常的表情,身体也不再是蜷缩着,对着老板微微颔首,眼看着他关了门。 凌施凑在门前,听着他们确实是走远了才放下心来。 他干脆利落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又将床上的床单扯下和自己衣服系在一起,打开窗户往下看,还好,那孩子还在。 他甩下床单,那孩子颤颤巍巍起身,看着他,凌施发现那或许不是个孩子,看起来大概已经十六七岁的模样,他张嘴做口型,“上来。” 底下的人却没动,凌施有些着急:“上来,安全。”他不敢出声,怕把麻烦再惹回来,只敢做口型。 少年抬手轻轻握住床单一角,又抬头看了看上面对他伸出援手的凌施,眼神变了变,凌施快疯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正考虑要不要再想其他办法,就感觉到手中的衣服被扯了一下,凌施赶快拉紧衣服,见那少年死死抓住下面的床单,他使劲儿将人拉了上来。 第32章 阮悠 近看少年更瘦弱了,瑟瑟发抖,全身湿漉漉的,衣服能拧出水来,头发贴在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黑亮,炯炯有神。 凌施抹了把脸,露出原本的模样:“别怕,他们来过了,不会再来了。” 少年见他容貌变了,睁大了眼睛,大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施笑笑,并不介意他盯着自己看,毕竟不是个小孩子,面前的也算是个孩子。 这是容澶教他的,容澶说是自己平时出门经常用到的办法,只用简单的几步就能让自己的容貌产生巨大变化,其实是障眼法,把自己脸上耀眼的角度藏起来,让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稍微平庸一些的方面。 当然容澶是用女子平日里用的脂粉,凌施刚才是用了地上的灰尘…… 现在想起容澶,还是会觉得有些黯然。 凌施将少年引到床上去,二话不说将他剥了个干净,强势塞进被子里,好一会儿,少年惨白的脸色才逐渐好转,也不再发抖了。 这雨下了很久,人牙子之前肯定拉着他们在雨中行了许久的路,他不知怎么逃了出来,估计是一直躲在窗下淋着雨,凌施怀疑自己若是不救他,没过多久他可能不会被找到也会被冻死。 “你叫什么名字?”凌施轻声问。 “……”少年动了动依旧青紫的嘴唇,只发出了两个气音,凌施没听清,但不打算再问。 他起身开门出去,恰好在门外见到了店小二,吩咐他准备一桶热水和几样热菜,还有姜汤,小二收钱应了,欢喜地下去准备。 凌施又回到房间里,看着少年警惕地盯着他,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于是先从轻柔的语气下手。 “一会儿小二会送热水进来,你别吭声,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的,放心。” 凌施说完将床帷放下,刚准备起身,却听到里面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阮悠。” 凌施没懂,掀开床帷看向里面的少年,“什么?” 少年眨了眨眼睛,执起了凌施的手,摊开他的手掌,凌施对陌生男子的触碰会有本能的抵触,即使是个孩子,但他担心当下立刻抽出手会伤到这孩子,故而忍住了。 见他认真地在自己手心写下了两个字,凌施明白过来。 “你叫阮悠?” “……嗯。”猫儿一般的声音。 “我晓得了。”凌施想抽回自己的手,阮悠却没放开,愣愣地看着他的掌心,凌施手上什么都没有,连他刚刚写下的字都是虚无的,他在看什么呢? 凌施又发现阮悠手还是很凉,他反手握住了阮悠,“你还是很冷吗?” 阮悠被抓住手一怔,抬头看他,轻轻摇头:“现在……很暖和。” “骗人。”凌施顺手伸进被子里摸上了阮悠光滑的背,刚才身上是湿的,被被子裹住,现在被子是潮的,但身体好歹暖了,或许真的只是手凉?凌施收回手,没有过多在意阮悠一直僵硬的身体,正巧门外敲门,凌施赶紧放下床帷。 小二陆续送来热水热菜,最后也没忘了姜汤,果然是拿了钱好办事,期间还时不时地抬头悄悄瞅着一言不发的凌施。 末了,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凌施摆摆手:“没有了,出去吧。” 小二“哎”了一声,出去之后还帮他关上了门。 这也是障眼法的一种,凌施将容澶教给他的方法学以致用,反过来用了。 小二在这房里只会格外注意他的容貌,所以即使房间里有些微的古怪,他大概率是不会发现的。 看起来,果然没有发现。 凌施将门从里面锁好,才让阮悠出来,先灌了他一碗姜汤,阮悠抹嘴的时候,他又将阮悠扔进热水里,“先暖暖身子,一会儿再吃饭。” 阮悠任其摆布,没有任何抵抗。 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凌施把自己的一套衣服整理出来在屏风外放好,跟里面的阮悠说道:“你先穿我的衣服吧,待会儿洗完换上,别着凉了。” “唔。”里面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凌施不再管他,自顾自坐下吃饭,折腾这么一通,他确实有些饿了。 结果吃了许久,阮悠还没出来,凌施叫了一声,无人应答,他大步走进去,才发现这孩子在热水里睡着了,也不怕被淹着。 睡得很熟,难怪听不到自己叫他。 凌施轻轻在他肩膀上摇了摇,轻声叫道:“阮悠,别睡了,起来换衣服吃饭。” 水中的人猛地惊醒,凌施看到他那双惊恐的眼睛,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坏人了。 “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阮悠看到凌施的脸,缓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凌施突然想到容澶那个安慰孩子的方法,照葫芦画瓢,抬手在阮悠头顶轻轻抚摸了三下,后者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凌施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幼稚可笑,偏偏容澶做起来就那么自然,兴许是因为他从心底里觉得安抚人就应该是这样,是有效的吧。 阮悠不知是什么时候落到那些人手中的,凌施怕刺激到他,也不敢问,既然把人救了,自然事无巨细都要上心些。 凌施甚至帮他穿了衣服,“有些大,不过是干净的。” 阮悠倒很高兴的样子,眼角眉梢终于带了笑意,像过年收到了新衣的小孩子。 等吃了一会儿饭,凌施才小心翼翼开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可以送你回家。” 阮悠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嘴里包着饭,摇了摇头。 凌施宽慰道:“不急,你慢慢吃,吃完再说。” 阮悠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小声说道:“全死了,只剩下我一个。” 凌施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两个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可现下他自顾不暇,又如何再照顾这样一个孩子呢? “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待多久,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不管你,不过,如果被他们发现你还在这里,我不会插手,不会继续多管闲事,你懂吗?” 阮悠听着眼里立刻噙了眼泪,凌施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话,这孩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您救救我!我知道您是好人!我不想被他们抓到!” 凌施赶忙扶他起来:“嘘,你若是再大声些,我就真救不了你了。” 阮悠已经是满脸的泪,凌施于心不忍,却也有疑虑,“我方才见你身上并没有多重的伤痕,想必他们其实也没对你怎么样,你之前为什么不跑呢?” 凌施先前以为这孩子被凌虐过,但方才一瞥,才发现自己好像猜错了,他认得出被鞭打的伤痕,也熟悉经历过激烈情事后留下的痕迹,这孩子身上很干净,两者都没有过。 阮悠见凌施不信任他,抹了把眼泪低下头去,“跑过,他们说我是齐王定下的人,不能动也不能打,但给我吃了一种药,说是妓馆里用的,没多久,浑身就会像火一样烧,他们又往我身上浇冷水,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我每次都晕死过去,之后再不敢跑了。” 凌施越听眉头越皱,满世界都是这样的事。 阮悠说得动情,凌施相信不是假话。 之前那些人说到这个齐王也是一派趾高气昂的样子,貌似是个大主儿,所以不敢动主儿的人,也是情理之中。 “那为何今日又敢跑了?” 阮悠吸了吸鼻子,“我听他们说,明日就要将我交出去了,说那齐王玩得更狠,我……我不想再受那样的苦,就算是死,也想跑出去再死。” 凌施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小小年纪,死什么死……你今年多大了?” “前几日……刚满十八。” 凌施听完一惊,这孩子太瘦了,个头儿也不高,怎么看都不像是十八,十五六倒还说得过去些。 阮悠见凌施不说话了,以为他在想什么办法撇下自己,又立马“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去送死,若您不想救我,现在杀了我也好,我会感激您的!” 凌施又赶紧将人扶起来,“我说了,别总说死死死的,听了晦气,我救你便是。” 阮悠如临大赦,抹了泪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小心地看着凌施的脸。 凌施心中犯难,这人是一定要救的,但要怎么救……倒是大个难题。 “你方才说,他们明日就要把你送去给那个什么齐王了?” “嗯。” “齐王也在这里?” “听他们说,是将我移交给齐王的人,我不知道他在不在……” 凌施摸着下巴思考,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况且现在那些想抓阮悠的人就在这间客栈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罢休,或者去别的地方找,离开客栈,凌施一时间没有好的可行的办法。 阮悠见凌施面露难色,又变得紧张起来,带有某种意味性去轻轻拉凌施的手,“只要您救了我,想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凌施有些发愣,换做以前的他大概不会这么快明白过来,但现在……他知道阮悠是什么意思,他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看到阮悠黯然的神色,不解。 “你既不愿意去伺候那个什么齐王,不愿意去当他的禁脔,为何又愿意委身于我?” 阮悠蹙眉,“不一样的,您是好人,您帮了我。”他脸上还挂着泪:“我无权无势,又身无分文,自己根本活不下去,您若是不愿意带着我,我也会被其他人牙子卖到其他地方的,与其委身于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是您的话,我愿意的。” 凌施一阵头疼。 “那倒也不必。” 第33章 解决 一夜后雨停了,阳光露面,雾霭散去,店小二正打着哈欠擦桌子,突然听见叩门声,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早会来人,随即“噔噔噔”跑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个瘦弱的少年,平平无奇一张脸,白白净净的,眼睛却异常黑亮,使得注视他的人不自觉就会将目光聚集在那双眼睛上。 “客官这么早?打尖儿还是住店?” 少年似乎有些过于孱弱了,脸色苍白,轻启朱唇:“我找人。” 声音极小,亏得店小二耳朵尖,“您要找哪位客官?”他眯着眼睛笑着问道:“叫什么名字?” “凌施。”少年抿了一下唇:“是我表哥。” 店小二“哦”了一声,转身去翻登记入住的簿子,“啊,找到了,是那位爷啊,来,我带您上去。” 少年跟着他一步一步上楼,店小二轻轻叩门,里面的人过了片刻才来开门,睡眼惺忪,“怎么了?” 店小二让出身后人的位置,“这位客官说是您表弟。” 凌施揉了揉眼睛,恍然:“啊,是,谢了。” 说完腾身让少年进去,店小二完成任务下楼继续收拾去了,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位客人的长相,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不过他表弟倒是差得远了,只有一双眼睛吸引人。 凌施转身,发现阮悠的身体忍不住在发抖,看来刚才他害怕极了,凌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阮悠的肩膀,鼓励他道:“你做得很好。” 阮悠看向他:“真的吗?” “真的。”凌施帮他倒了杯水,“一会儿我出去打探情况,看看那伙人走了没有,你跟我一起离开,有这么个身份,应该不会让其他人起疑心。” 阮悠点点头,坐下静静喝水,反正凌施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凌施看着面前喝水的少年,这张脸是没有那么扎眼了,但身上的衣服明显和他身材不符,就这一晚上时间,他也没能去哪里给阮悠找身合适的衣服,可阮悠似乎并不介意,他现在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不再那么战战兢兢了,是好现象。 “何须那么麻烦。”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屋内两人均吓了一跳,凌施第一反应将阮悠护在身后,“是谁?”他冷声问道。 凌施记得,方才小二出去后,他把门明明锁上了,此刻却“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容貌姣好,身材欣长的男人,带笑看着凌施。 “小施儿,想我了吗?” 凌施没忍住后退了一步,阮悠迷茫地看着凌施,他察觉到凌施好像很怕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表情也温柔,可……像是个邪魅的妖物,阮悠后知后觉的也有些怕,心跳如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凌施如临大敌,他实在没想到离卢会突然出现,尤其是在大家都口口相传说他已经死了的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 离卢笑道,看向一边的阮悠,“小施儿,你真的很会给自己找麻烦,好不容易走了个大夫,又拐来个孩子,你的新欢吗?年纪这么小,能让你爽到吗?” “闭嘴!” 凌施气愤难当,阮悠少不更事,离卢这个魔头怎么能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说出这些话! “啧啧,小施儿,才短短时日不见,就敢吼我了,胆子大了不少。” 凌施猜不透离卢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可担心他突然失心疯伤害到阮悠,赶紧让阮悠站到一边去,自己和离卢在门前对峙。 离卢见他如此护着这个少年,挑了挑眉。 “你是担心我杀了他吗?” 凌施不置可否:“你这个疯子,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离卢笑笑,“你总是让我生气,若是让我开心些,我会对你更好的。” “更好?”凌施哭笑不得:“你觉得自己现在对我很好吗?” “怎么不好?”离卢自顾自往里走,轻飘飘扔了个眼神给站在一边的阮悠,阮悠瑟缩在一旁,艰难地忍住没有发抖,两个人眼睁睁看着离卢坐在桌前,像在自己家里一般悠闲倒茶,还喝了一口。 “我知道你有难题,特地帮你解决了难题,这还不是对你好吗?” 凌施没听懂,“解决?”他现在有什么难题? 霎时间,他恍然大悟,莫非…… “你把那些人牙子怎么了?” 离卢嫌弃地将茶杯放在一边,“真是难喝。”他重新看向凌施,语气异常温柔,眼神却不带一丝温度:“一群蝼蚁罢了,死不足惜。” “……”凌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真哪句假,“你杀了他们?” 离卢答非所问,“总之你这个新欢,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凌施想说他不应该赶尽杀绝,但不得不说,离卢帮他解决了这个他正在烦恼的大麻烦之后,他确实轻松了许多,况且离卢没有承认,凌施怀着侥幸的心理,或许离卢没有杀他们,而是用了其他手段呢? 离卢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直接往床边走去,凌施拦住他:“你想做什么?” “困了,忙了一夜,在你这儿睡一觉都不行吗?”语气中竟带有一丝可怜,凌施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恍然间离卢就已经躺下了,整个鸠占鹊巢的架势,不容反抗,凌施和阮悠倒显得多余起来。 “倒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离卢闭着眼睛低吟了一句,也不知是故意说给谁听。 “……” 凌施之前看他往床边移动,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谁知现在看起来,离卢好像真的只是累了想休息。 阮悠大着胆子往凌施身边走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神中满是担忧。 凌施回过神来,这孩子现下倚靠着他,若是他自己都怕了,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呢?一定更害怕。 凌施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拉着阮悠出门,甚至轻轻帮离卢关上了房门。 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阮悠靠近他小声询问:“里面那是谁?” “一个疯子。”凌施不假思索回答道。 “您好像很害怕。” 凌施看他一眼,“不要用‘您’来称呼我,就把我当做是你的表哥。” “哦。”阮悠轻声应了,不再多嘴,他这么些时日,学到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凌施不愿意说,他也不敢多问,他现今唯恐被这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厌恶。 若是被凌施厌恶,被他抛下,自己绝对没有其他活路了。 客栈老板就在楼下,见凌施下楼,笑着对二人打招呼,他听店小二说起了这位公子有个表弟来找他,此刻见他身边确实多了个少年,心下了然。 “客官昨夜休息的怎么样?” “还成。”凌施假装不经意间问起:“昨天那伙人呢?还住在这里吗?” 他意有所指,老板瞬间明白过来“那伙人”值得是谁,但也是一脸疑惑,“大概是夜里走了吧,早上小二去敲门屋里没人,又去柴房看,说他们抓的那些可怜人也都不见了。” 凌施和阮悠对视一眼,凌施假装问道:“他们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老板提起来还是一脸后怕,“之前没找到,到后半夜他们就回房了,可能找到了吧,否则也不会善罢甘休突然消失,唉,最怕遇到那些麻烦事了,我昨天真怕他们一直找下去,扰得整个客栈的客人都不得安宁,又下雨,一团糟。” 凌施笑笑不言语。 看来离卢说得没错,无论怎么解决,终究算是解决了。 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找阮悠的麻烦,阮悠确实没有后顾之忧了。 凌施点了几样小菜,和阮悠坐在堂下吃饭,阮悠等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才心有余悸地问道:“他们真的不会再来找我了吗?” “那疯子疯疯癫癫的,但不至于说假话,他说你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你自然不用愁。”凌施郑重地看着阮悠:“今后,你便彻底自由了。” 阮悠瞬间眉开眼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凌施这话不对,似乎还是想撇下他,刚准备细问,店小二端菜上桌,阮悠赶紧闭了嘴。 之后每每想要开口,凌施就往他碗里夹菜,示意他多吃一些,还总说些“你看起来根本不到十八岁,要多吃些补充营养”之类的话,阮悠不傻,知道凌施这是不想让他说某些话。 越想越难过,一顿饭憋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吃完,凌施又说要带他出去逛逛,阮悠满心焦虑,却依然乖巧,不敢违背凌施的意思。 凌施帮他买了几身衣服,阮悠几乎没有机会像这样闲逛,何况是和凌施在一起,心里的包袱渐渐放下,心境逐渐开阔起来。 阮悠将心思放在了街边小贩摊位上,糖人,饰品,冰糖葫芦,炸油果子,连做馄饨他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凌施看出他的好奇,什么他多看两眼凌施就会买什么递到他手上,阮悠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脱离被囚禁的困境,这个时候他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自由。 “我也要买几身衣服,我们到那家去看看。”凌施指着一家店铺提议,阮悠笑着点了一下头,凌施挑了几件衣服要去后面试,让阮悠看好他们的东西,阮悠乖巧地守在外面,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凌施刚给他买的衣服,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面料丝滑柔软,和他之前身上的麻布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就是被关爱的感觉吗?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吗? 他发现怀里的衣服有些乱,想整理一下,一会儿凌施如果还想买东西他也好拿些,阮悠把所有东西放在旁边的空桌子上一件件摊开,突然一小袋东西掉在地上,他弯下腰捡起来,里面叮当响。 阮悠下意识颠了颠袋子,里面是……他打开看,是钱袋。 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阮悠突然发现,眼前这些东西,衣服,零食,小玩意儿,全都是他的,这里面没有属于凌施的东西,只有这袋子钱是凌施的。 阮悠一股脑儿往后面跑,一把拉开布帘,哪里还有人! 他脑袋懵了一下,鼻子立马酸了,抹了把眼睛,转身就往客栈方向跑。 第34章 迷惑 凌施骑着自己重新买的马,悠哉悠哉前往下一个临近的城镇,他给阮悠留下了足够的银钱,可保他短时间内起码衣食无忧。 阮悠看起来性格懦弱,但绝对是个聪明孩子,他推测阮悠一定懂得怎么让自己的未来变得更好。 当然,是在没有他的情况下。 凌施并没有把阮悠的话当真,雏鸟情结他懂一些,自己将阮悠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他想倚靠自己,不难理解,可凌施不想身边多那么一个人。 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自己麻烦事已经有了一大堆。 他不担心会被阮悠找到,这个世界比大多数人想象中要大的道理,他也是下山后才理解的。 其实本来有更温和的告别方式,但他要躲开的不只是阮悠一个人。 凌施想不通离卢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他,若说是为了肉欲,这次帮他解决了阮悠的麻烦又是为了什么? 太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了,例如,他现在也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容澶明明有解药却藏着不给他吃,还有骆孟思对他那不知道怎么了就根深蒂固的执著情意。 他决定不去想那些弯弯绕绕,干脆做一个漂泊的,有些冷酷的人。 凌施赶在完全入夜前入住了新的客栈,还简单易了容,换了衣服,店小二带着困倦之意领他去定下的房间,凌施等店小二离开关门往床边走,却看见上面躺着个人。 他在某一瞬间以为自己这一天都是在兜圈子,吓了一跳,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这确实是一家新的客栈,也确实是一间从没住过的房间,只是床上那人,也是有些太熟了……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凌施问这话完完全全是出于好奇。 离卢没有睡着,他大喇喇躺在床上,就像躺在自己家里似的,表情颇为自豪:“你那个小大夫说你师兄比我能耐,真是见识少,我若是想见你,无论你在哪条地缝里我都能找得见。” 凌施额头青筋一跳,鬓角猛地疼了一下,他忍住疼痛艰难询问:“师兄?你说的是我哪个师兄?” 离卢怔了片刻,却哈哈笑了起来,“那个庸医还真有两下子,说忘竟真的能忘得那么干净。” 凌施心下察觉一定有事情不对,可离卢又藏着不说,他焦急万分之时突然胳膊被离卢一拽,没防备,就势就直接倒在了离卢的怀里。 有些时日没有靠得这么近看这张脸了,饶是凌施也愣了片刻,刚反应过来想推开离卢,结果被离卢箍得更紧。 凌施叹了口气,顺势问出了心中疑问:“你为什么要帮阮悠?” “阮悠?是那小子的名字?呵……”离卢冷笑一声,轻声开口:“我看得出来,你对那小子没意思,否则……我才不会帮他。” 凌施看向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所以……为什么?” 离卢静静地看着他:“人有时候,会做些自己也想不通的事,不过缘由并不重要。” 凌施听得云里雾里,一直这样看着离卢,注视着他湖泊般幽静深邃的眼睛,像是要被蛊惑了。 他赶紧抽离出来,“世人传言你已经死了。” “你从没信过?”离卢斜眼看他。 “我见过你,自然不信。”凌施说道:“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离卢不以为意:“底下的人想往上爬,就得先除了我,这种事不是很常见?” 凌施没搭话,看来又是争权夺势那一套。 “况且,我仇家那么多,这世上想我死的人不在少数,姑且先让他们高兴几日也未尝不可,小施儿,你是其中之一吗?” 凌施横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离卢看他半晌,却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甚为畅快。 凌施想起身离开,谁料刚动了一下,离卢一个翻身熟练地将他压在身下。 其实已经习惯了,好歹是共赴过几番云/雨的人,凌施自问在离卢身下也爽过,此刻面对此情此景已经不会再像一开始那般扭捏气愤难为情了,但,因为面对的是离卢,所以总想着逃开。 离卢却不给他逃开的机会。 “我倒是没追究过,目前睡过你的男人里,我是最好的吗?” 离卢的唇似有若无地靠近,凌施闭了闭眼睛,“当然不是。” 离卢也不生气,只真切地亲了他几下:“那谁是?那个纨绔子弟?还是那个庸医?或者……你还跟其他人睡过?” 凌施瞪他,“要做就做,哪儿那么多废话!” 离卢一边轻笑一边将他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凌施身体微微颤动,离卢的头埋在他胸口舔舐他的乳尖,舌尖温热,划过乳尖片刻后又觉得冷,两粒珍珠很快挺立起来。 他在看到离卢的瞬间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在被离卢压在身下的瞬间,他后/穴已经一阵湿热。 凌施不知道这是因为合昏的作用,还是他的身体对离卢的自然反应,总之,他平静地接受了。 离卢的手摸向他的后/穴,凌施短暂的“嗯”了一声,离卢探到了他的湿润,笑得暧昧。 “我就知道……” 凌施成长了,如今他听到这种等级调侃的话,一丝脸红也无。 离卢完美的脸近在咫尺,凌施突然很不知羞地想,如若他不是那个江湖中人皆喊打喊杀的魔头,只说床上的事,倒算得上是个上乘的床伴。 “小施儿在想什么?走神了。”离卢轻咬了她一下,凌施身上的快感大于痛感,“嘶”了一声。 凌施皱了皱眉,“容澶就能看透我在想什么,你却看不透吗?” 反正在他心里,容澶和离卢都是从来看不透的人,一样复杂,一样多变,一样……难揣摩。 离卢动作顿了顿,还是笑着的,但眼中并没有笑意。 “那你为何要从他身边逃走呢?” 凌施抿了下唇:“因为他能看透所有人,却好像唯独不明白自己。” 离卢眯了下眼睛,“我想也是,若是他能明白自己,大概你就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凌施问道。 “字面意思。”离卢明显是不愿意配合他。 离卢很快利索地将自己身上衣服褪完,二人终于赤裸相对,肌肤之亲带来的舒适度难以言喻,凌施喟叹一声,看到离卢唇边又牵起笑。 凌施发现他身上的伤还没好透,还是缠着纱布,但似乎好多了,又不自觉地想起上次离卢近乎癫狂时说的那番话。 离卢见他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索性将他的手覆在上面,凌施唯恐弄痛他,手往后缩,但离卢却让执拗地他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你干嘛?!你疯了吗?” “在你眼里,我不就是疯子吗?”离卢不在乎道。 凌施叹了口气,离卢也不再强行攥住他的手,他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触摸纱布,“到底谁能伤的了你呢?”他抬眼瞅他:“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离卢用手指挽起凌施的一缕头发把玩,笑而不语。 “江湖人传你留下了一种邪术,说你死后对人下了蛊,使人暴戾成性,杀人如麻,六亲不认。”凌施好奇问道:“又是怎么回事?” 离卢从上至下轻轻抚摸他平坦紧实的腹部,凌施注意力转移,不太听得清他说的什么了。 “明明是心魔作祟,轻而易举就安插在一个十恶不赦的死人身上,不是很轻松吗?” 凌施对这个问题完全失去了刨根问底的兴趣,他蜷起双腿,身体微微抖动,离卢的手指灵巧地在他前方弱点处活动,剐蹭,揉搓,凌施的呻吟一声声不受控地溢出,亏得他头脑清醒,担心这地方不隔音被谁听到,只要察觉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就会艰难控制住。 但离卢似乎就喜欢看他失控的样子,见他死撑,手上稍稍用力,凌施几乎尖叫出声,他捂住自己的嘴,想掩盖自己不受控的黏腻刺激的声音。 离卢在他耳边轻啄几下,用牙齿去轻咬他的脖子,像野兽示威,凌施配合地伸长了脖颈,露出死穴,他在事后想起这个动作,猜测自己心中大概是有些希望离卢在那时候杀了他的,否则就是相信离卢不会杀他,他但愿是前者。 凌施很快颤抖着身体射了出来,喘息声在耳边清晰起来,离卢没有立刻换地方继续刺激他,而是等待他稍稍平复,才准备开垦后方土地。 眼前模糊一片,却清晰地感觉到离卢胯下的巨大在他腿间磨蹭,离卢一只手轻轻抠挖他泥泞的后/穴,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阳/物,用溢出液体的顶端蹭他腿部内侧最柔软的地方。 凌施微张着嘴喘息,主动微微侧身,离卢在他身后,瞬间懂了他的渴求。 将自己的阳/物就势插了进去,凌施表情说不清是快乐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但在离卢努力抽出又插入之后,他全身心都只剩下快乐。 是一种可耻的快乐,但容澶曾经告诉过他,这是正常的,情/欲的纾解是正常也是必要的。 况且…… 凌施在心里劝解自己,又不是陌生人,他跟离卢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算不上是个浪荡的人。 第35章 吃面 夜深了,凌施一直没睡着,身边的离卢呼吸平稳,他小心翼翼稍微动了一下。 “怎么还不睡?” 就蓦然听见近在咫尺的,属于离卢的声音,凌施身体僵了一下,干脆翻了个身,睁大眼睛看着离卢:“我以为你睡着了。” 离卢听见这话才将眼睛睁开,侧着身子微微笑看着他:“我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吗?” 凌施真的认真回想了一下,摇头:“好像每次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离卢愣怔片刻,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好像是这样。” 凌施也奇怪自己心理的转变,这样近距离看着离卢,好像也没有必须要杀死他的冲动了,反而可以像现在这样聊天,真是……古怪又奇妙。 “你是鬼魂吗?天一亮就要消失。” 竟然还能这样说笑。 离卢也确实笑了,和之前的假笑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搂住了凌施的腰,迫使二人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低下头,亲吻了凌施的耳朵:“你就当我是吧。” 凌施的耳朵立刻红了,绯色很快染上了脸颊。 “所以在看到我的时候,要记得好好对我。” 凌施情不自禁抬头,只看到了离卢光滑的下巴和貌似带着笑意的唇角。 他心里有了一丝裂缝,在那一瞬间,悄悄灌进去了一缕风。 天光大亮的时候,离卢已经走了,凌施后半夜睡得很熟,他忍不住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早就没了温度,离卢走前甚至还帮他掖了被子。 凌施一拍脑袋,自己这是睡得有多沉,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将离卢当成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也不错,突如其来出现,又悄无声息消失,还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凌施此刻心情不错,他今日要做的事情很多,既然不能倚靠容澶,就要赶快找个起码能和容澶比肩的大夫救他狗命,否则合昏发作起来,后果他是知晓的。 和离卢昨夜的旖旎,他没有反抗,一是知道反抗也没有用,二是……和离卢也不是没做过,兴许反而还能帮他争取更多的时间,容澶喂过他可以压制合昏的汤药,但不知何时失效。 凌施只是简单思索一下就能做出明显正确的决定。 离开容澶,他就担心合昏发作,如今和离卢做过,他虽然不懂,但也希望这样可以多拖一些时日。 算起来,老天爷算是帮了他一把。 只可惜之后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凌施在城里找遍了据说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他为了想试试大夫的医术,也没有提前告知对方自己的情况,于是,这几位老大夫为他诊脉都说他身体康健,没有任何蹊跷的地方。 凌施有些绝望,这些所谓的名医,连他身上合昏的存在都诊不出来,也好意思挂起看诊治病的招牌。 要知道,容澶虽然用了一些时日,而且……还对他隐瞒了实情,但他可是制作出了合昏的解药啊! 这些人才是离卢所说的庸医,他们连给容澶备药都不配。 但凌施对容澶也有一肚子的怨气,他走时决绝,虽说扔下了等容澶想帮他给他解药后自己依然会很感激他的话,可他与容澶相处了那么些时日,多少也摸到了容澶的脾气。 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个新鲜物什,自己走了,容澶或许在一开始会觉得疑惑,或许还会不习惯,甚至……可能会有些许难过,但都很快会过去。 凌施当日是气急了,失望极了,但也没忘记给自己留下台阶。 如今看来,可能最后真的要用上那级台阶了,若是全天下再没有人可以帮他,那便回去吧,求容澶也好,拜容澶也好,总之要把解药拿到手。 不过凌施自然是希望自己那基本失了全部自尊心的形象能多少保留一些,他奢求那么一丝丝希望,才下定决心一定要走的。 凌施在这个镇上待了三日,距离丢下阮悠再和离卢分别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期间他辗转多处,拜访了多位大夫,均一无所获,也有真材实料的,但也只是摸到些门道罢了,距离解合昏还远远不够。 明日又要重新启程,去往下一个地方。 凌施其实已经有些心灰意冷,几乎做好了回去乞求容澶的准备,他这几日睡前都会悄悄痛骂自己,为何当日非要拆穿容澶呢?为何非要和他当面对质呢?为何非要把他们的关系搞得这么僵呢? 容澶那个人什么都不多,怪毛病最多,自己体谅体谅不就是了。 说不定如果待到现在,容澶已经愿意将解药给他了呢。 他恼得想揪自己的头发。 可惜为时已晚。 凌施傍晚伴着暮色在街边小摊上吃面,吃两口想起容澶,就叹一口气。 叹到老板都忍不住跑过来问他,是否这碗面有问题。 凌施摇头,还是一脸颓色,老板见和自己的面没关系,顿时松了口气,嘿嘿一笑,“客官年纪轻轻,相貌堂堂,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这唉声叹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叹着叹着,好运气就被叹跑了。” 凌施道:“这不是习惯,只是近日有感而发。”他搅了搅碗里的面,忍不住回嘴:“再说了,好运气就从没找上过我。” 老板不以为然,捞起大汤勺给凌施续了面汤:“你还这么年轻,好日子还没来呢,什么想不开的坏事儿啊,总有一天都会过去的。” 凌施不想再倒苦水,事实上除了合昏,还有他身边之前那些混乱的男男关系,他确实没什么好烦的。 只是身在其中,总是会为现有的难事烦恼。 老板也不再与他多说,径自去收拾案台,凌施对面突然坐下一人。 “老板,来碗素面。” 声音中气十足,却有些耳熟,再来也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凌施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却吓了一跳。 “阮悠?”凌施惶惶然,“你怎么在这儿?” 阮悠身体坐得笔直,小脸板正,拿起凌施的面汤,喝了一口,用袖边擦了擦嘴,一双黑眸刺过来,水汪汪的。 凌施心下一软,他还以为短短半月不见,这孩子长大了呢,看来刚才是虚张声势。 老板看不懂二人间的爱恨情仇,但能看出这两位是认识的,悄悄送上了面,再悄悄退下。 阮悠却不动筷子,凌施率先移开目光,取过阮悠手中的筷子,端走他的面,帮他搅弄了一番,又推回去。 “吃吧,吃完再说。” 阮悠不做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看来是饿极了。 凌施心里不自在,又觉得这是个傻孩子,他留了那么多钱,也不至于半月有余就挥霍完了啊,怎么还能饿着自己呢? 几乎是几口吃完,阮悠又端起凌施的汤碗呼噜呼噜喝汤,饭饱喝足,阮悠表情才稍微正常了些。 凌施等他顺好气,才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别告诉我,是偶遇啊。” 阮悠听他说起这个,又作势眼中含泪,哭诉道:“你撇下我了。” 凌施连忙安抚道:“我也不是有意要撇下你的,我自己一堆麻烦事,实在不能带着个孩子啊。” 阮悠气急:“我不是孩子,我十八了!我可以照顾自己,还可以照顾你!” 声音有些大,引起周边群众微微侧目,凌施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回客栈再说吧。” 一路上阮悠都扯着他的衣袖不放,凌施也不好意思让他放开,毕竟自己是个有前科的人,只能依着他的性子来。 凌施关起房门,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发现阮悠还拽着他,这才开口劝道:“这么小的地方,我哪儿也去不了,你先松开我吧。” 阮悠斟酌片刻才松开他,见凌施又要开口,自己抢在前面说道:“我发誓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而且我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真的可以帮你做事,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你吩咐,你救了我,我只是想报答你而已。” 凌施有些无奈:“阮悠,我救你,是因为机缘巧合,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报答,相反,若是你想报答我,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可,我会很开心的。” 阮悠道:“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跟着你啊。” “……” 简直是个死局。 阮悠继续说道:“我无家可归,这世道坏人那么多,我实在不知道还能信谁好,我跟着你,你可以当我是仆人啊,我可以帮你跑腿,帮你拿行李,照顾你一日三餐,我真的什么都会做!” 凌施扶额:“实话说,我没有钱雇佣仆人。” “我有。”阮悠说着,从衣服内侧掏出一个钱袋来,迫不及待将里面的银钱都倒在桌子上。 凌施有些惊讶,那钱袋很熟悉,是他的,这里面的钱,不用说了,是他当时留下的。 阮悠献宝似地看着他,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用了一些,实在是太饿了,不过我每日只吃一顿,只用了一点点,你可以点一下。” 凌施很久没有过此刻这样不知所措的感觉了,他这才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好好打量面前的少年。 衣服是他买的,他记得买了好几身,现如今阮悠身上穿的这一套,已经有些脏了。 阮悠没有行李,凌施刚才看清了,钱袋装在……大概是他自己小心地缝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其他衣服不知是退了还是丢了,钱却没少。 细细看来,阮悠的一张脸也是灰扑扑的,但眼睛依旧明亮。 凌施今日是最后一声叹气,忍不住说道:“真是傻极了。” 第36章 表哥 阮悠像个牛皮糖,自此就算是征得凌施同意,强行跟在他身边了。 本着给出去的钱就不会再收回来的原则,凌施说让阮悠拿着那些钱,阮悠却不愿意,唯恐自己只要留着那些钱,凌施就总是在想办法甩掉他似的,以“不想整日担惊受怕”为理由强烈拒绝。 凌施觉得这孩子真是傻得可怜,当然,傻中还透着点儿凄楚的可爱,阮悠不拿那些钱,他到时候难道就不能拿了钱甩掉他吗?反而他连傍身的钱都没有了。 想离开一个人,怎样都能离开。 日日夜夜都粘着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凌施也确实狠不下第二次心来,跟着就跟着吧,在他现今如此贫瘠的人生中,有一个人能在身边,陪他说说废话也挺好的。 阮悠得知凌施在找大夫,身躯一震,多问上几句就带了哭腔,像是凌施立刻就要撒手人寰了。 凌施劝慰他道:“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比较麻烦,别害怕,我暂时不会死。” 阮悠吸了吸鼻子,眉毛拧着,觉得他没说实话,大概凌施在他心里,就是个不轻易说实话,说谎话却张口就来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对了,那日房里的男人,你走了以后,我回去看,他也不见了。”阮悠抽抽搭搭地说道。 凌施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离卢,他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不知道怎么跟这孩子解释离卢和他的关系,索性不解释,只“嗯”了一声。 但阮悠好奇心很重,“主子,他是你什么人呢?你说他是疯子,但我之后回想起来,又不像。” 凌施听见这称呼虎躯一震,“你不用叫我主子,叫我表哥就行,最好养成习惯。”他不答反问:“你见过疯子吗?就觉得他不像。” “表哥……”阮悠尝试叫了一声,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见过,我在人牙子手里的时候,身边很多孩子都被吓疯了,整日邋里邋遢,眼神涣散,满口胡话,疯子不是那样的,那天出现的男人长得很好看,又干干净净的。” 凌施有些好笑道:“你只凭外貌打扮就认定了他不是疯子?他做起疯狂的事情来可是能吓死你的。” 阮悠努努嘴,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了,他最不希望凌施觉得他像个孩子,他不喜欢被凌施小看。 凌施见他情绪急转而下,也明白了几分,毕竟是个孩子,孩子总是喜欢扮大人嘛。 他挽救气氛开玩笑说道:“你说他很好看,那你觉得我跟他比谁更好看?” 凌施心知这问题是不自量力,离卢虽然人品差,不对,他根本没有人品那东西,传说中离卢杀人不眨眼,虽然他没有完全感受过离卢的那一面,但传言也不可全不信,换言之,离卢浑身都是缺点,但唯独相貌这个优点毋庸置疑。 他自诩自己的样貌称不上是天下无双,但也不是蒲柳之姿,可若是问他这世上谁的样貌是天下无双,在他见过的人之中,非离卢莫属。 然而阮悠却丝毫没有迟疑地,热情高涨地回答道:“当然是你,你更好看。” “……” 凌施问这问题只是想缓和气氛,顺便提高阮悠的情绪,可不经意间却发现了这个秘密。 阮悠这孩子,不仅傻,还瞎。 他们在傍晚赶到了下一个地点,阮悠去订房间,凌施询问小二这里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小二指了两家医馆,凌施问了详细地址准备明日登门拜访。 等一切妥当后回到指定房间,才发现阮悠只订了一间房,他这阵子都是一个人来来去去,忘了嘱咐阮悠应该订两间的事。 阮悠正帮他准备洗澡水,一切看起来都很妥帖,又顺其自然。 凌施一开始见阮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他,还说自己什么都能做,可以当他的仆人,他只当个笑话打算听过就算,如今才看出来阮悠是真的任劳任怨想要做他的奴仆,准备为他打点好一切。 可凌施不是那种会享受被别人照顾的人,若说阮悠跟着他是以什么身份,在他心里,必然是朋友,或者弟弟居多。 如今见到他忙里忙外,有些不习惯。 阮悠见他进房来,招呼他试水温,凌施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走过去试了试,“就这样吧。” “那你先洗吧,我去让他们准备饭菜,你洗完就可以吃饭了,方才我见楼下吃饭人多,想着你洗完澡吃饭正好。” 凌施点点头:“很周到。” 阮悠得了夸奖,得意地笑了笑,眉眼弯弯,一脸纯真。 凌施有些不好开口,但没忍住,说道:“你再去多订一间房吧。” 阮悠不解,“为什么?” 凌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晚上睡觉不老实,你跟我睡,睡不好的。” 阮悠丝毫不介意,说道:“我晚上睡得很熟,不会被你影响的,再恶劣的环境我都待过,前几日我还睡在树林里,城墙根下呢,你不用担心。” 凌施面对这么纯真,又热情的孩子,实在说不出自己不能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真实理由。 “你前几日受苦了,如今更该睡个好觉。” 阮悠偷笑道:“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已经是这一生中最好的日子了。再说了,我知道你有钱,可你还要看病,到时候也要花钱,现在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吧。” 凌施有些不好意思,那些钱可不是他的,全是骆孟思的。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更可信更能说服阮悠的借口,阮悠却抢先说道:“一会儿水凉了,你先洗澡吧,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你想吃什么,便叫什么吧。” “好。” 阮悠欣喜地走出房间,凌施有些无言以对。 反正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凌施宽慰自己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箭在弦上的时候再说。 水温刚刚好,凌施将身体浸在水中时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了一声,他这几日满是找不到好大夫的烦恼,又产生了干脆回去乞求容澶的冲动,脑中有两个别派的小人整日争论打架。 无论是思绪还是躯体都已经疲惫不堪,这时候这桶热水刚好产生了一种神奇的安抚效果。 几乎是雪中送炭。 泡在热水中,忍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间就做起了个梦。 梦中也是泡在热水里,但却不只他一人,还有个男人,细腰窄臀,乌黑的头发撒了一背,凌施在热水中向他走去,顺手将他的头发撩到前胸,凌施听到自己在笑:“师兄,我来帮你擦背。” “好。”那男人没有转过身来,但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凌施侃着毛巾,在那男人的背上磨蹭,热气氤氲,迷蒙了他的眼。 那男人微微侧身,凌施看到了他光洁的下巴,和带着弧度的唇角。 “施儿,你这可不叫擦背。” 凌施跟着他的话喃喃问道:“那叫什么?” 那男人笑了,说道:“叫……占我便宜。” 凌施听了他的声音心都酥了,有想扑上去抱住那男人的冲动,可身上却动不了,脚也像被铁链锁住了似的,那男人有些疑惑,却没转过来,背对着他问道:“施儿,你怎么了?” “我……我动不了了。”凌施声音带了些颤抖。 那男人还不转过来,继续问道:“施儿,你怎么了?” 凌施心中升起异样:“我方才说了……我……” “施儿……”那男人又开口,问道:“你怎么了?为何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凌施的心脏像被谁一把捏住,痛到无法正常呼吸,他记得这个男人,记得这个声音,记得这熟悉的背影,却……喊不出对方的名字,想不起对方的脸。 他渴求看到他的脸,那男人却突然如雾气一般消散了,凌施努力挣开禁锢着自己的枷锁,大声呼喊,同时睁开眼睛,却看到了阮悠极度焦急的面孔。 凌施瞬间强行被拉回到现实中来。 “表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阮悠急得满头大汗:“我叫不醒你。” 凌施捧起一把热水泼在脸上,“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 水还是热的,证明他没有睡多久。 阮悠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病发了。” 凌施在心里呸呸呸了三声,他病发可比这个恐怖多了。 阮悠将干净衣服备好递给他,凌施见他没有避嫌的意思,干脆开口让他在屏风后面去,阮悠耳朵红了红,也没反抗,乖巧地走到屏风后面去。 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表哥,你师兄……是谁啊?跟你关系很好吗?” 凌施穿衣服的胳膊抬起后忘了放下来,问道:“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阮悠老实回答道:“你刚才一直在喊师兄。” 凌施头又有些痛了,他记起了刚才的梦,梦里,他也叫了那个男人师兄,却不知道那位师兄叫什么名字,他在化宁派里有关系那么亲密的师兄吗? 他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表哥?” 阮悠没有听到回答,在屏风后又问了一句。 凌施穿好衣服走了出去,阮悠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是谁呀?”他好奇地问道。 凌施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阮悠又以为他在说谎话,只是不想跟他细说罢了,干脆不问了,低头“哦”了一声。 第37章 对话 快到就寝时间,凌施催促阮悠再去要一间房,阮悠慢慢吞吞扭扭捏捏不愿意,凌施大概能摸透他的想法,不想多花钱是一方面,想必其实是更害怕两人离得太远凌施会再次悄悄跑掉。 可他也有他的难处,虽然他心里确实把阮悠当成是个孩子,但无论再怎么努力催眠自己,只要他真切地待在这屋子里,怎么看也都是个大小伙子,是个成年人了。 凌施不禁想到,自己当初若是没有救他出来,或许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成了那个什么齐王的禁脔,什么都懂了。 阮悠见他蹙眉,小心翼翼开口道:“表哥……你若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我睡地上也可以的。” “……” 凌施忍不住扶额,他和其他几个男人待在一起就没有这样的困扰,夜深人静时……或者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做某些可以让双方都觉得舒服的事情了。 阮悠见他没有回答,低头看地面似乎在思索自己应该睡在哪个位置,凌施无奈,阻拦道:“别看了,都睡床吧,天越来越冷了,别冻着了。” “好。”阮悠没有丝毫迟疑开心回应道。 “……” 好像被人摆了一道。 凌施打算睡在外侧,让阮悠睡里面,被对方否决:“不行,我晚上经常容易惊醒,醒了之后会睡不着,睡里面总翻身会打扰到你的。” “……行吧。” 都让步到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这个又有什么不能妥协的呢? 凌施提议两人不要睡在同一头,再次被对方否决:“不行,我希望晚上惊醒之后能看到你的脸,会给我安全感。” “……行吧。” 都让步到他睡内侧,绝对不可能半夜找机会偷偷跑掉了,这个又有什么不能妥协的呢? 真正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凌施脸朝里侧躺看着墙面,没有睡意。 他在想晚上沐浴时候做的那个突兀的梦。 凌施不傻,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离卢话语间也说明了他忘记了什么人,自己内心时不时出现的某种渴望也证明了被他忘记的人很重要。 可是如果很重要,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而且仔细追究起来,他唤那人师兄?是哪位师兄呢? 凌施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化宁派的时候,跟哪位师兄交好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阮悠翻了个身,看着凌施冷漠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 他不傻,看得出来凌施不希望他跟着自己,也看得出来凌施一直在相反设法不愿意和他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他的各种不情愿溢于言表,可阮悠还是死缠烂打达到目的了。 阮悠自落难后失去了太多,家人,朋友,钱财,名声,什么都没了,如今只有这身臭皮囊还值些钱,也有人想要拥有他,甚至争先恐后,可眼前的凌施跟其他人不一样。 凌施救了他,给了他很多钱,却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他。 他家在落难之时,父母曾告诫过他,世人对他好都是想从他身上谋到些什么,要万事小心。 凌施这人不知道从世间何处跑出来的,他看不透,却想一直看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 阮悠知道凌施没有睡着,他尽量不去想这是否是因为他,是否因为他的死缠烂打,让凌施有苦说不出一样难受了,他希望不是因为他。 因为他也没有关系,他会好好对他的。 阮悠小心抬起手臂,虚虚地触摸凌施的后背,凌施大概是有些热,被子只盖住了腰,阮悠可以看到他的上半身,盯着看久了,阮悠发现自己的目光仿佛能透过凌施的亵衣看到他光滑的后背。 他屏住呼吸,在昏暗中伸出手指向前,在距离凌施后背一寸的地方停住了,一笔一划写下凌施的名字,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他想到凌施此刻若是看到他的表情,可能会觉得颇为惊悚。 凌施突然动了一下,吓得阮悠立刻闭上眼睛假寐,半晌又没了动静,阮悠睁开眼睛,发现凌施只是把手放在了头旁边,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继续欣赏凌施的背影,心中同时充斥着甜蜜和失落。 他突然想起和凌施刚刚相遇的时候,他冷得要命,从窗户爬上去,牙齿都在打颤,凌施二话不说用被子包着他,那会儿离他很近,关切地问他感觉怎么样,他最开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凌施也不计较,等他暖和过来。 然后他告诉凌施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已经暖和了,凌施不信,用手摸了他的背。 阮悠记得那种感觉,甚至有些怀念。 凌施那时候对他毫无戒心,明明那才刚刚见面,凌施对他却比现在要亲近得多,他想起这个就忍不住有些难过。 现在他们两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每天还一起吃饭赶路,说很多话,凌施却似乎距离他很远。 进退有度,讲话得体,生分得厉害,往严重了说,凌施现在对他很冷漠。 “你叹什么气啊?”凌施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打破了原本某种诡异的宁静。 阮悠身体一僵,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因为越想越失落叹了口气,大概是声音太大了,实在不容忽视。 “我……”他急得后背一瞬间全是汗,找不到好的借口混过去。 凌施轻笑一声,好像是自嘲:“不是说跟着我很开心吗?怎么也会难过吗?” 自始至终都面朝墙,很像是自言自语。 “不是的。”阮悠下意识反驳,他察觉到凌施此刻似乎心情不好。 “嗯?” 阮悠把自己的嘴唇咬到发白,将心中困苦娓娓道来:“我家自家道中落后就无一人帮衬,父亲母亲去世以后,我过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也想过要死,只是答应了母亲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才苟活至今,也是遇到你以后,有了真的想好好活着的想法,如今能跟着你,真的很开心,千真万确,只是……我也知道你不希望我跟着你,我这样纠缠你,是否会让你觉得厌烦?是否很自私呢?你很讨厌我吗?” 凌施沉默片刻,干脆和阮悠在黑暗中面对面对视,阮悠心跳停了一瞬,他努力恢复正常呼吸。 “我没有厌烦你,也不讨厌你,你能说出这些,就证明你也不是个自私的人。”凌施说道:“若说起自私,大概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开了头,却不顾尾。我常说自己身上一大堆麻烦事,不能带着你,给了你一些钱,就想摆脱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你在离开我之后会否遭遇某些不测,我只想自己一身轻松罢了,我没有照顾你的责任心,说起救你,也是一时兴起。” 阮悠眼中已经有了雾气,咬了咬唇,就听凌施继续说道:“但是阮悠,我不后悔救了你,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你能重获自由,我同意你跟在我身边,不是需要个仆人奴役,我希望你某一天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去做,我既然自称是你表哥,你就把我当做哥哥吧,左右我也没有家人,我们两个难兄难弟在一起,姑且也算是个小家了。” 凌施笑着抬起手捏了捏阮悠的脸,却蹭到了他的眼泪,动作顿了一下,抬手又帮他抹泪。 “想哭就哭吧,这世上谁的糟心事都不少,不是谁都有哭的机会的。” 阮悠抬手擦掉了眼泪,哽咽了两声:“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凌施拍了拍他的头:“没关系,在哥哥面前,允许你掉眼泪。”他开玩笑说道:“只是别在姑娘面前哭啊,很丢脸的。” 阮悠“嗯”了一声,认真说道:“我以后,只在你面前哭。” 凌施说道:“我很荣幸。” 他又说道:“以后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别藏在心里,心里藏太多事会生病的。” 阮悠立刻想起一件来,试探性问道:“真的可以说吗?” “当然。”凌施海口已经夸下,当然要做出一个好哥哥的榜样。 “那天的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 凌施一时间哽住了,这孩子还真是会抓重点,他做梦也想不到,阮悠对这个问题这么好奇。 阮悠见他迟迟不回答,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那我这样问吧,他……是你的爱人吗?” “……” 凌施猛地从阮悠嘴里听到这些话,甚为惊奇,他一直以为这孩子在这些方面什么都不懂呢,难道他和离卢只见的火花那么不容忽视吗?这个孩子都看出来了。 可他们称不上是爱人,顶多是床伴,又哪儿来的火花呢? 令人费解。 “哥哥?” “呃……”凌施有些为难:“这样说吧,我们不是爱人,但鉴于你现在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瞒你,我和那个男人关系确实有些复杂,只是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 阮悠不明白,凌施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觉得他是我的爱人呢?” “眼神。”阮悠回答道:“我看得出来你有些怕他,更多的是嫌弃他,但他看你的眼神带着浓情蜜意。” “……胡说。” 阮悠也不再强调,他信自己的感觉。 “那哥哥,你是喜欢男人的吗?” “我……” 凌施应该要直接反驳的,却说不出口,如果他对男人完全没有兴趣,又怎么会和三个男人翻云覆雨呢? 实在没有说服力对吧? 第38章 心灰 阮悠睁大眼睛等他回答,凌施停顿了半晌,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抬手敲了一下阮悠的脑袋:“年纪不大,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赶紧睡觉!” 后者眯了下眼,轻蹙眉头,果然闭口不再多嘴。 第二日凌施起得很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主要就因为阮悠的那个问题,想了一夜,夜不能寐。 阮悠倒是睡得挺熟,凌施后半夜悄悄瞧他,觉得这孩子的确不容易,想来说的都是心里话,如今待在他身边,恐怕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虽然依旧居无定所,但已经不用担心变成商品摆在路边被人抬价叫卖,也不用担心自己日后的主子是否是个难以摆脱的龌龊的变态。 凌施自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所以从来没有觉得阮悠要跟着他是因为他有何独一无二之处,在世间漂泊想要有个倚靠不难理解,自己于阮悠也只是一叶扁舟,他甚至相信,若是出现更好的选择,阮悠大概不会选择他。 只是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 阮悠醒过来后就直接吃上了早饭,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睡得太熟了。”继而讪讪一笑:“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凌施点头:“你今后不用再担惊受怕,睡得熟是好事。” 阮悠抿唇笑,凌施正色起来说道:“我今日要去拜访这城中的几位大夫,你自己想做什么可以随便去做,我大概晚饭时候回来。”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跟你去吧。”阮悠急切说道。 凌施轻声叹气:“你不用害怕我再次不辞而别,既然我答应带着你,就不会再一个人悄悄离开,我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阮悠的心神稳了稳,心口不一地说道:“我相信你,但我确实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就让我跟着你吧,我还不晓得,你得了什么病呢。” 凌施没搭话。 阮悠当他是同意了,紧接着又问道:“哥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凌施面对这孩子纯真的表情,说不出话来,如何对一个孩子说出自己身中淫药的事实呢? “我……我不想说。”凌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认真,“起码现在不想说,你想跟着我也可以,但是我问诊时,你不能在旁边,另外,即使你对我很好奇,也不要过问太多关于我的事。” 阮悠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好……” 凌施硬起心肠来,戴上了冷漠的面具。 他也觉得自己脾气不好,甚至都有些分裂了,明明昨夜还在说这孩子跟他是家人,现在就对他说起这些冷酷的话,但人和人相处要有一开始就定好的底线,阮悠越线太多不是好事。 大夫帮凌施把脉了片刻,摸着胡须意味深长看着他:“恕我直言,公子你身无顽疾,为何要……” 凌施果断收回手,脸沉了下来,之前的些许期翼瞬间消失不见:“你这城中还有其他医术高明的大夫吗?”他刻意强调“医术高明”四个字,凌施近日连连受到打击,不可否认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完全忍不住,继续这样下去他只能哭着回去求容澶了。 都是无用功。 凌施如此无礼,这位大夫却也没有生气,说道:“论起医术,这城中能超过老夫的恐怕没有一人,公子你不如说说,你为何觉得自己身怀恶疾?” 沉吟片刻,凌施无奈道:“抱歉,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却被大夫留住:“公子单单只是以老夫能否看出你得病没有来作为评判老夫能力的标准,未免有些偏颇。” 凌施说道:“大夫,恕我直言,你们这些所谓名医,连我身上是什么动作作祟都不可知,又怎么让我信任你们能在得知我得了什么病之后能医好我呢?” “公子不如说说?” 凌施眯了眯眼:“大夫,你可听过……合昏?” 那大夫捻着胡须皱眉:“大概是老夫孤陋寡闻了,那是何物?” “告辞。” 凌施不想与他多言,此刻几乎是心灰意冷,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起身就往外走。 阮悠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面露欣喜,可看他一脸阴沉,也瞧出不对来。 “走吧。”凌施对他说道。 阮悠乖乖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已经是午时,凌施一路沉默着,带着阮悠回客栈吃饭,他点了不少菜,还点了几壶酒。 阮悠试探性想阻止,又想问不是说要拜访好几位大夫吗?刚想开口就看到凌施瞥过来的一记眼神,连忙闭了嘴。 凌施心中的苦水无人可倒,他碰了那么多壁,每每都劝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可下一次的结果还是碰壁。 菜还没上来,酒已经全部下肚,凌施又拿起一壶,阮悠在一边有些无措,咬了咬牙,还是开口劝道:“哥哥,别喝了吧……你喝太多了。” 凌施充耳不闻,又倒了一杯,不过没有立刻喝掉。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但思绪清晰,盯着那杯酒看,想起了许多事。 起初,就是这么一杯酒,闹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 离卢当日给他的那杯酒,若是他强行不喝,离卢会不会杀了他呢?或者会不会苟活下来,怎么都好过今日? 凌施忍不住幻想起很多种不同的结局来。 还有和容澶纠缠的第一次,那晚容澶也喝了酒,容澶对合昏有兴趣,就想到了以身试毒的办法,若是在他发现容澶骗他之后,他没有发火,如今的合昏是否早就解了呢?或者容澶不愿意帮他,却还是将他强行留在身边,那和禁脔也没有两样,和今日相比起来,哪一种情况称得上好一些呢? 事事没有如果,最怕如果,却忍不住想如果。 凌施最后一口菜没吃,酒却喝了不少,思绪早就飞到了九天云霄之外,阮悠让他吃些饭菜下肚,他全没了意识,阮悠无奈,将他移到床上休息。 打水帮他擦了擦通红的脸,凌施感受到脸上的湿凉,觉得不适,皱眉躲开,阮悠赶上去,凌施不断躲开。 一身酒气,毕竟空着肚子喝了太多,凌施一阵反胃,一下子呕出些酸水,吐到了自己身上。 阮悠也不嫌脏,怕他噎着自己,连忙帮他拍背顺气。 凌施不舒服,一直嗯嗯唧唧,阮悠帮他好不容易脱下了衣服,又连忙去倒了盆热水帮他清理,轻声安抚:“睡吧,睡着就不难受了。”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他的安抚情绪安定了下来,还是真的好多了,呻吟声渐渐小了,凌施像是睡了过去。 阮悠帮凌施清理完毕也没有闲下来,不停进进出出,尽量放低声音打扫房间,完事后窗户开了个小缝,还点了安神的熏香帮凌施助眠。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觉得有些疲惫,却没有离开,搬了个凳子支着下巴坐在床边盯着凌施的睡颜看。 这人可真好看啊。 阮悠自诩自己模样不算差,可加上身材瘦弱,但看起来总是有些稚气未脱的意味,好像要比实际年纪要小很多,以前不觉得,在遇到这人之后这个情况总是让他觉得很受挫。 凌施就不会了,他看起来年轻洒脱,品貌端正,多一分妩媚,少一分艳俗,就这样,刚刚好。 平时好看,生气时好看,欢喜时…… 阮悠有些遗憾地想到,他似乎还没见过凌施欢喜时候的样子。 “你总说我还是个孩子,你睡着的时候也像是个孩子啊。”阮悠小声说道,忍不住去触摸凌施的头发。 凌施在睡梦中也轻轻皱着眉,阮悠有些难过,这人似乎浑身都是不可说的秘密,经常有梦魇缠身,他想帮忙,可是凌施一早表态要将他关在门外。 他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凌施几个梦交叉在一起做,几个男人的脸在他面前来来回回晃动,晃得他头晕目眩,谁是谁都分不清。 一会儿梦到和谁在交谈,一会儿又梦到和谁在吵架,一会儿梦到和谁在喝酒,一会儿梦到和谁在练剑…… 几番过后,梦的内容逐渐不正经起来。 他梦到和谁在床第间缠绵,抚摸着那人光滑的脖颈,一路向下,摸到了对方紧实的臀瓣,他恶趣味地正想触碰对方的后面,却被对方抢先,一根手指插进了他的后/穴中,没想到是自己后/穴失守。 来得突然,凌施紧缩后/穴呻吟了一声,这一声终于唤回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凌施梦醒了,身边哪有别的男人,床上就他一个,衣衫不整,而后/穴确实有手指入侵,那是他自己的手指…… 他察觉不对,浑身蔓延着某种熟悉的渴求,后/穴还出了淫/水,浑身发烫,仅仅是自己的抚慰解不了渴。 这怎么可能…… 才和离卢做了多久?合昏不可能这么快发作…… 可是事实甚于雄辩,如今合昏好像真的发作了。 凌施身体滚烫,心却像坠入冰窟一般寒冷。 离卢走了,容澶不在,骆孟思距他千里之遥。 这该如何是好? 第39章 意冷 凌施费了老大的力气放下床帷,压低呻吟在床铺上翻滚,情热难耐,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他经历过合昏发作的可怖,才会在意识到自己这是合昏发作了之后,感觉无比绝望。 他知道,目前的情况非某个男人肏他而不可解,凌施努力蜷起身体,让大脑去想别的事情,半晌,未果。 身心都被身体的渴望操纵牵引着,往未知的深渊堕去。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凌施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徘徊,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身体轻颤,发出细微的呻吟呼唤对方,他想制止自己这种行为,却根本盖不住合昏的力量,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他的意志力对上合昏,简直是自不量力。 “哥哥?”阮悠察觉到了床上之人的异样,猛地扑了过去查看凌施的情况:“你怎么了?哥哥?” 凌施睁开迷蒙凝了泪水的眼睛看他,要死,竟然是阮悠这小子! 他刚才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进来的人是离卢,或者容澶,或者骆孟思更好,虽然可能性不大。 但竟然就是阮悠。 简直是天要亡他。 阮悠看到凌施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得不到凌施的回应,他第一反应将手掌贴上凌施的额头,“好烫!” 凌施接触到这微凉的掌心忍不住喟叹一声,尾音宛转,魅惑非常,阮悠皱眉看着他,他虽没有床笫方面切实的经验,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何况自己曾经被人牙子下药整治过,他知道那是种什么可怕的感觉。 阮悠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站得远了一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将凌施端详了一遍。 “是谁……”阮悠咬牙切齿道:“是谁给你吃了药……哥哥?” 他急得抹泪,看到凌施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一脸媚态在床上扭动着,只觉得心痛。 “我……我去想办法……”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移动。 春药有无数种,根据药效不同,解药自然也不一样。 阮悠不知道凌施是何时中了别人的招儿,也不晓得具体是哪一种,他又能想到什么办法? 他满脑子都是凌施的呻吟和他平日白/皙的肌肤此刻变得绯红,凌施嘴里还在小声说着些什么。 阮悠想凑上去听清楚,才刚刚凑到他唇边,就忽然被凌施八爪鱼一般抱住,瞬间翻滚到了床上。 凌施好歹是练武之人,阮悠身材瘦弱,手无缚鸡之力,轻轻松松被凌施桎梏。 阮悠浑身僵硬,假装自己是根无欲无求没有思想的木头,可凌施不会就此放过他。 凌施的衣服早就蹭掉了大半,现在几乎是赤身裸/体,性/器因为情/欲高涨久久得不到满足而高高翘起,顶端流出些许黏液,凌施修长的双腿夹住了阮悠的腹部,轻轻剐蹭,在阮悠珍爱的衣服上留下点点痕迹。 阮悠满脸是泪,他知道凌施此刻是神志不清,否则断不可做出这种淫/荡不堪的事。 可他不能因此沉沦,他告诫自己,等凌施清醒过来,必然会因为羞愧或者暴怒要赶走他。 他好不容易才能留在凌施身边,他不能亲手毁掉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可凌施很痛苦,他感同身受。 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难题,因为凌施太过热情,他的身体经不起挑/逗,下/身性/器也是耸立在腿间微微颤动,搭起了帐篷。 阮悠思路清晰,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逃开,可稍微一动,就重新被凌施死死钳制住。 “救……救救我……” 阮悠听到凌施这样说,声音嘶哑低沉,像个几天没喝过水快要渴死的人。 “哥哥……”阮悠小声说道:“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 他懂得的太少,只知道自己之前每次都是痛苦到晕死过去,醒过来发场病就好了,于是以为凌施也能这样熬过去,即使现在痛苦,熬过去就好了。 谁知凌施却兀自笑了起来,“你不救我,我会死的……” 阮悠几乎要到崩溃的边缘了,这怎么会?! 这究竟是什么药啊?! 凌施重新缠上他,甚至轻舔他的耳廓,阮悠下/身被裹在亵裤里憋得快要泄了,一张脸通红。 “你想看着我……看着我死吗?” 凌施张嘴含住了阮悠小巧的耳垂,阮悠的脑袋被轰鸣声占领,下/身快要爆炸,他一直在咽口水。 阮悠稍微扭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凌施的脸,他是如此对这张脸着迷,如此想要跟着这个人,可这不是他原本想要的结果。 他明确表示过自己可以用身体侍奉凌施,可被凌施当场拒绝,他晓得凌施不喜这个。 若是趁现在有了肉/体关系……凌施清醒后,一定会大发雷霆悔恨不已的。 可凌施说自己不救他他就会死,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阮悠左右衡量,耳边是凌施绵密的喘息。 他起身,凌施没有再次阻挠,兴许是觉得身边的人靠不住,还不如自己让自己更爽一些。 只是迟迟到达不了顶点。 一定要有男人的性/器插入才行。 阮悠下了床,看着已经意乱情迷同样快要崩溃的凌施,咬了咬牙,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他下/身憋了太久,大脑知道不应该这样,身体却自己做出了反应,释放出来的时候还射出了一些白浊。 阮悠重新爬上床,压在凌施身上,凌施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男人散发出来吸引他的气息,自己追了上来含住了对方的唇细细吸/吮。 “哥哥……我……我要先处理一下后面,否则……你直接进来会很疼的……” 阮悠不知是谁对他哥哥下了淫药,虽然鉴于凌施的模样谁都有可能,但他下意识会以为是个疯婆子垂涎他哥哥的美色,才会出此下策。 何况方才凌施是用自己的性/器在他身上磨蹭,于是自然以为他这个哥哥是急于想用前面释放,即使看到他自己玩弄后/穴,但也以为是饥不择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过自己那一关也很不容易。 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他都算得上还没有被破过身。 凌施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声音了,将阮悠直接压在身下,阮悠心里明白凌施已经坚持了许久,如今怕是等不住他做好准备了。 他主动迎了上去,打算接受刺骨的疼痛和后/穴的鲜血淋漓。 谁料,凌施闭着眼睛在他身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坚/挺滚烫的肉/棒,急不可耐地调整前后姿势,扶着他的坚硬一寸寸坐了下去,发出终于满足了的声音。 阮悠却大惊失色,差点儿被吓软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凌施是被肏的那个。 如果真的是在做梦,这自然是个美梦,可这梦……似乎来的太容易了,一丝真实感都摸不到。 “哥……呃……” 他才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刺激到变了调,凌施自己坐着他的性/器上上下下动了起来,扬起脑袋,闭着眼睛,肆意放/荡。 淫/水全流淌到了他的腹部,阮悠咬了唇,死死看着凌施这副意乱情迷的样子,他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说不出话来,微微张嘴,眼前是凌施昂起的脖子和微微挺立的乳尖。 阮悠的手着了魔似地摸向凌施的后臀,他能真切地感受到两人最隐秘的部位紧紧相连,凌施每一次运动,他的性/器都在开垦凌施的身体,而这从凌施的表情看来,是他所期望的。 霎时间,上下颠倒,阮悠抓住了主动权,将凌施压在身下,两人结合的部位起了颠簸,凌施受到刺激收紧后/穴,阮悠也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阮悠凭借本能的驱使律动着,每一次深入都换来凌施压抑不住的呻吟,兴许是觉得太过羞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阮悠想到之前被含住唇吸/吮时候的销魂滋味,犹豫了许久,低头主动含住了凌施的唇,凌施在这种时候很好说话,不过主要是基于他神志不清。 察觉到了有人献吻,就欣然接纳,甚至主动回应起来。 两人缠绵悱恻许久,凌施率先释放,阮悠紧随其后,在凌施体内释放。 凌施几乎是虚脱状态了,阮悠抱着他一起轻轻喘息,他鼻尖还残存有凌施身体的温度,床帷间满是欢爱的淫靡之气。 阮悠沉浸片刻,才发现凌施似乎累极了,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起身,收拾好自己,再次压低声响进进出出忙碌着,帮凌施小心翼翼用热水清洗,看到他后/穴已经是红肿一片,暗暗骂了自己几句。 凌施睡得很熟,任他怎么触碰都没有清醒的意思,阮悠有些担心,又趴在床边观察他了许久,确认他体温趋于正常才稍稍放心。 弄好一切,他又开始收拾房间,开窗透气,在窗边站了很久,他努力让大脑一片空白,因为他知道,等凌施醒过来,可能会迎来一场暴风雨,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可这未知的暴风雨,却不容小觑。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若是凌施强行赶他走,他要怎么回应,是该就此沉默离开,还是……厚着脸皮留下,可若是凌施执意,他厚着脸皮会有用吗? 第40章 来客 凌施直到傍晚才完全清醒过来,在这之前他一直在现实和梦境中浮浮沉沉,现在意识回归,身体像散架了一遍,又被强行组装到了一起一样。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这个其他人特指某个人。 凌施盯着床顶发了一会儿呆,他在合昏发作时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但并不意味着他清醒过后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合昏更像是吞噬了他的意志,将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不知羞耻的陌生人,可记忆还在。 凌施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那些与他肉/体纠缠的男人们,离卢,骆孟思,容澶,现在又多了个阮悠,其实他应该觉得羞愧难当,可骗不得自己,他好像……都似乎习惯了。 习惯在迷醉的时候,享受与男子的交媾,醒过来之后,又开始后悔。 现实反反复复地逼他一次次重新体会。 凌施现在甚至都可以做到几乎心无波澜地接受现状了。 要说唯一动容的地方,大概就是对象不对,阮悠这孩子一定被吓坏了。 吓跑了也说不定。 不过……他察觉到自己身体很清爽,阮悠明显已经帮他清理过。 凌施拖着疲惫不适的身体起床,才发现屋子里也很干净,他又开始有些惭愧,阮悠虽然说过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可他那时候是拒绝了的,如今却…… 说拒绝的是你,主动的也是你,阮悠说不定还挺瞧不起他吧? 那些整日思淫/欲的人,起码不会装模作样地拒绝。 正想着,门被推开来,阮悠看他醒了,还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哥哥……”他怯懦地叫了一声凌施。 凌施叹了口气,这一下子,叹到了阮悠心里去,将他的心搓圆揉扁,致使眼角立刻就染了红。 阮悠低头沉思自己该不该过去,最想要的生活原本唾手可得,却被他自己给搞砸了。 凌施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去,阮悠心里不愿意,脚步却移动很快,他看得出来,凌施还是很不舒服,所以他暗暗想,就算凌施要打要骂,自己也要主动凑上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凌施再受苦受累了。 “昨天那件事……” ——噗通! 凌施想说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见阮悠直接跪了下来,他一惊,连忙起身想扶他起来,还在反省自己竟然把这孩子吓成了这样,却因为下/身极度不适加上头疼,刚起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阮悠跪着朝他走去,急切地想看清楚他的情况。 凌施把手放在阮悠肩上,才发现这孩子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是泪水涟涟。 他叹了口气,开口劝道:“昨天的事,你不必介怀,若是你觉得我欺辱了你,想讨回些什么,直说便是。” 凌施声音嘶哑,像被火烧过一样,这是纵欲的恶果。 阮悠惊愕地抬起头:“哥哥,你不赶我走吗?” “我为何要赶你走?”凌施失笑,有些虚弱地问道:“不,应该这样问,发生了这种事,你还要继续留在我身边吗?” 凌施诚恳温柔的态度让阮悠彻底懵了,他抹了把脸,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是一头雾水,所以没有立刻答话。 对面的人继续说道:“如今可以告诉你了,我并不是身患重疾,而是……中了一种名为合昏的淫药,不定期发作,与男子交媾可以缓解,就像昨夜一样。”凌施低头了一瞬,复看向阮悠:“我应该说声抱歉,这次……本不该发作如此之快的,是我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反而……难为了你。” 阮悠想起昨夜种种,脸颊爬上一种可疑的红色,他听凌施继续说道:“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并不觉得这几日会发作,而且……我说不出口,身为男子,本不该……不该如此。” 阮悠听到了凌施语气中的怨悔,忧伤地看着他:“我并不怪你,哥哥。” 凌施朝他璨然一笑:“那你便起来吧。” 阮悠迟疑了片刻,便起来了。 凌施松了口气一般:“若是你真不怪我,就当昨夜的事并未发生过好了,我们可以就这样让它过去。” 阮悠攥紧了衣角,有些难以启齿道:“我曾说过,愿意委身于你,现在,现在也还作数。” 凌施哭笑不得:“若是你觉得自己是我救来的奴仆,被我睡了是理所应当,所以才不怪我,那大可不必,我跟你道歉,仔细说来,是在跟我弟弟道歉。” 阮悠似乎没搞清楚这之间的区别,他认真思考了一下:“作为弟弟,我也不怪哥哥,我只是怕你……生气,会赶我走。” 凌施失言,他倒是不知道阮悠是这样想的,想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与男子交媾,但这次的对象是几乎还是个孩子的阮悠,所以凌施下意识觉得,无论如何也该是阮悠被占了便宜,没想到,对方反而怕他恼怒吗? 竟有些说不上来的可笑意味。 “我不会赶你走。”凌施慢悠悠开口,“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赶你走。” 阮悠仍不信他,眼神恹恹,“哥哥你可以将我留在身边,若是……若是那淫药再犯,我也好帮衬些。”他说完,脸红到了脖子根儿,难以抑制的羞赧从衣服领子往进钻。 “你若是不记恨昨夜的事,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以后,咳咳咳……”凌施毫无预兆地咳了起来,阮悠走上前去自然而然为他顺气。 凌施抬头看他,“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放心。” 阮悠不依:“我听闻,中了那药不纾解有可能会死的!以前我也曾……但剂量小,忍忍就过去了,昨夜你的样子,当真像是快难受死了。” 凌施看着他轻轻摇头:“我会想其他办法,不会再欺负你了。” 阮悠手上动作一顿,“哥哥你是说,你宁愿找其他人,也不要我?”他语气委屈,凌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就见他眼眶又红了起来。 “与你发生这种事,不是我的本意。”他开口说道。 “我晓得的……”阮悠气急了,转身大步走了几步,像是想找东西撒气却没有找到,又停下回头看向凌施,“你宁愿与其他男子交媾也不愿和我在一起,你不是这样的本意,你的本意其实是丢下我!” 他最后几乎是喊了起来,凌施头疼得厉害,闭了闭眼,再一睁眼,却发现阮悠已经跑出去了。 凌施尝试起身,打算追出去看看,却因为实在难受得厉害,不得不靠在床边继续休息。 他没有想到阮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自己身中合昏必须与男子交媾才能续命,因此厌恶极了自己淫/荡又无法自控的身体,对着男子的触摸和插入会立刻有反应,他潜意识里觉得阮悠也是极其厌恶被人触碰或者……的。 毕竟凌施知道一些他的过往,知道他被喂淫药不堪其辱的事,便以为他也对这事极为排斥,才会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可这些话,难道在阮悠耳朵里听起来又是另外一丝意味了么? 入了夜,阮悠还没回来,凌施在考虑等他回来后应当如何更为恰当地跟他说这件事,或者其实干脆闭口不谈就好? 当然,前提是阮悠还会回来。 凌施没有一丝丝饥饿的感觉,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想着想着又昏昏欲睡睡了过去。 不知是什么时辰醒了过来,发现床边站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 第一反应是阮悠,可又清醒了许多,仔细端详片刻,才想到这人绝对不是阮悠,阮悠没有这么高,肩膀也不似这个人这般宽厚,阮悠给他的感觉一直像是应该被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小鸡仔。 所以这人是谁? 凌施惊出一身冷汗,在黑夜中辨识不清楚,但据他所观察,这男人他不认识,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 凌施没有动,那男人也没有动,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他已经醒了。 这男人手中还执了一把剑,凌施暗道不好,若是平日里倒是能与他过上几招,偏巧在这个时候,行动都成问题,如何能自保? 再说,他还不知道对方所图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突兀地开口,声音清冽,凌施闭了闭眼,也冷声道:“登门拜访者难道不应当先报上姓名?哪有先质问对方的道理?” 那男人不理睬他的冷嘲,继续问道:“你与离卢是何关系?” 凌施一头雾水,睁开眼想将对方瞧个清楚,未果,只是一团黑影。 “为何这样问我?” 对方依旧不回答他,不客气问道:“你是他养的玩物?” 凌施这就来气了,若是可以自己选择,他自然不想与离卢这样的人扯上任何亲密关系,凌施强忍不适坐起身来,掀开床帷,“你到底是何人?” 刚看到个侧脸面上袭来一阵掌风,凌施偏头躲开,对方速度极快又劈来一掌,正中他的后颈,凌施倒下,被那人上前去拥在怀里。 失去意识之前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脸,凌施似乎见过这男人,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也没有机会仔细回想了。 ——————————————————————————————————————————————— 至此,六个攻都正式出场啦。 其实这第六个早就粗来啦,算起来,他是排在师兄后面出场的(详情请看第一章 )。 造化弄人嘛不是。 第41章 办法 凌施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身居一行走中的马车之中,马车颠簸,而他歪着脖子不知睡了多久,现下脖子的疼痛感无法忽视,凌施活动一下,便“嘶”了一声,车帘被外面人揭开,果真是掳走他那人。 天刚蒙蒙亮,那人与凌施面面相觑,谁也不先言语,片刻后,那人放下帘子继续驾车,凌施按捺不住,试想自己飞身出去能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奈何身体状况太差,他虽未与那人交过手,但又见他出手掌风凌冽,速度之快避之不及,应该在自己之上,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凌施撩起帘子看着那人专注的后背,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稳如一座山。 凌施一路上问了许多问题,对方均不予回答,问到最后他都累了,对方却连要带他去哪里都不说。 如果不是先前听过他说话,此刻还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个聋子哑巴。 这人好像也不打算杀他,不,是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打算杀他。 于是凌施稍稍放下心来,开始琢磨怎么逃走。 又忍不住想到阮悠如何了,也不知回去了没有,若是回去了看不到他,免不了又要觉得自己是被丢弃了。 天可怜见,这次他可真不是故意的…… 这个小可怜。 凌施哀叹出声,驾车的黑脸青年却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有某些细小的情绪被凌施及时捕捉到。 “这位少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那人又不看他了,专心驾车。 凌施:“……” 他险些气绝,他自问也算是遇见过许多种性格迥异的男人,单是与他苟且过的那几个便各有各的特点,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打死都不愿意多说话的。 就连容澶那种任谁都要评价一句是“怪人”的怪人,起码也是有问必答。 虽然很多时候答非所问,但人家怎么样都会给你回应啊。 最终,凌施发觉这人驾着马车好像是在兜圈子。 漫无目的,从天刚蒙蒙亮兜到了太阳彻底现了脸,凌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这位少侠到底想做什么?” 他已经不奢求对方给他回应了,毕竟这一早上试验过许多次了。 果然对方也不打算给他回应。 凌施几乎摸清了这人的脾性,又结合他之前在客栈房间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其实即使对方打死不言语,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你是想用我引离卢出来?”凌施百无聊赖地问道。 那人却连个审视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唱独角戏。 凌施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觉得掳了我就能引离卢出来,他不会在乎我的。” 果真听了这话那人转头看他,这次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些审视的眼神。 “我与离卢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儿上,顶多是耽于肉/体淫/欲,对我,他还不至于。”凌施循循善诱。 那人继续充耳不闻。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时间异常难熬,凌施前一晚纵欲过度,又在颠簸的马车上待了这么久,更觉得不舒服。 见那人不像个活物一般如此难相处,干脆放下车帘进去睡大觉。 临近午时,马车终于停了。 马车停下的瞬间,凌施也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皱眉,那人似乎不像是个轻易放弃的,绕了这么久,现在突然停了下来,难不成离卢真的出现了? 外面却除了一个人淅淅索索的声响,似乎不存在第二个人。 凌施一个翻身坐起,掀起车帘一看,可不是么,只有那一个人正在解马。 那人也不看他,低头收拾马车的绳索,凌施观察周围,发现他们正在一个破败的门口,而那里面,好像是座破庙。 还是个处于荒郊野岭的破庙。 “下来。” 经过漫长的沉默,那人终于出了声。 凌施知道自己一直畏缩在马车上也无济于事,于是也没等对方出手,自己便乖乖下车了。 对方对他冷眼相待,凌施心中有些紧张,不知这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离卢当然不会出现,要出现一早便出现了,只是还不知道是因为不在附近,还是打定主意不打算帮他。 凌施与那人进了破庙,那人从随身行李中掏出两块干饼递给凌施一块,凌施没接:“这位大哥,你是杀是剐给个话,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人收回干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会杀你。” 凌施释然:“那你就放我走吧,我弟弟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那人表情不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凌施恳切报上自己的姓名。 那人又问:“你与离卢是何关系?” “没关系。”凌施有些着急地反驳:“真的没关系,左右不过睡了几觉,不熟。” 那人微微皱眉看他:“可他一直跟着你。” “……” 凌施也有些意外,他大多数时间觉得离卢突然出现大概率应该是巧合,若这人说的是真的,离卢一直都是悄悄跟着他? 也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被对方及时捕捉到。 “你们果然……” “果然没关系!”凌施抢着回答道,险些去抱对方的手臂显得自己更殷切,还好忍住了。 “你与他有什么仇什么怨自当去找他报,如今伤及无辜算怎么回事?” 那人把剑收好放在一边,低头说道:“我见过你们两个温存的样子,离卢对你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们不可能没关系。” 凌施想到某些画面,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大片,这人看起来道貌岸然,怎么还偷听人墙角呢?! “那那时你怎么不下手呢?”凌施嚷嚷起来。 那人却依旧淡定:“没拿到钱。” 凌施:“……”忍不住翻白眼。 他还以为这人与离卢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只是个拿钱办事的,那么想必现在是拿到钱了,才想方设法找离卢出来,可那人却怎么都不出来了。 凌施想起江湖的传言:“你怎么知道他没死呢?江湖上可都说他死了。” “他一直跟着你,而我一直跟着他。”那人进了庙话多起来,微微迟疑:“我倒是没想到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是你。”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屁股后面跟了这么多人,又听他这话里有话,凌施眯起眼看他:“你认得我?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 “他重伤不治,也要来找你,你却说你们没关系?” “……” 凌施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是你今日绕了那么远,若他真的在乎我,早该出现了,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凌施换了个方向试图劝他。 “他不在这附近。”那人语气也带了些颓然似的。 凌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离卢如果在这附近就一定会出来帮他,但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人非常固执,劝不好的。 突然,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干粮放下,目光森森地看着他,凌施心中一紧,这人说好了不会杀他,那现在这种可怖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突如其来又想杀他了? “你……你想做什么?” “你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只是耽误肉/体淫/欲?” “……”那确实是他说过的话,可如今看到他奇怪的眼神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实际上这人似乎已经打定了某种主意,他无论怎样回答,结果都是一样。 “他现下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我也不能时时将你带在身边,我得想办法让他主动来寻我,你说,若是我动了他的人,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来寻我?” 这男人嗓音低沉,神色晦暗不明,凌施听着他一字一字突出的话,脑袋一片空白。 他想当然认为这世上不都是对男人感兴趣的男人,可他遇上的这几个,为何仿佛对男男苟合没什么厌恶之情? 这人说“动了他的人”,凌施脑中不适时地出现了某种画面,见面前这男人只是看着他不动,还以为自己想错了,正松了口气在迟疑接下来该如何脱身,但见他起身缓慢地脱自己的衣服。 凌施倒吸一口气,自己根本没想错! 不再多说,转身施了轻功便往破庙门外跑,那人却站在身后也不追他,凌施心中异样来不及察觉只一门心思想着先跑为上。 直到跑到一片树林里,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正疑惑着那人为何没来抓他,一抬头便看见那男人在前头等他。 显而易见,那人的轻功比他厉害,难怪看戏一般看他跑掉,又不紧不慢在前路等他。 凌施顺了顺气:“这位少侠,我真是无辜的。” “委身于魔头,还敢自称是无辜?”那男人显然不信,向他一步步走来。 凌施一步步后退,“那并非我所愿,我……” 话还没说完,那男人显然不想与他继续玩这种你追我往的游戏,冲上前来一记手刀将他打晕,凌施失去意识前看到头顶开始落叶的树木,想起自己是在何处见到的这人了。 意识迷迷糊糊归位,凌施睁开眼便看到摇摇晃晃破旧的屋顶,还有伏在自己身上喘息的冷面青年。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火热,轻飘飘抬起手抵住那人的胸膛,用含着水雾的眼看他,那人果真顿了顿,巨物在他体内不动了,凌施舔了舔嘴唇。 “我想到在何处见过你了。”他声音哑得厉害,“在扶仁村,村后那片树林里……” 那人不言语,想必他一直记得,凌施闭了闭眼,又忍不住往他怀里蜷缩了一下,男人僵了一下,又在他身上驰骋起来。 凌施破碎的呻吟脱口而出,身下的疼痛其实已经麻木,但他微微掠过的某一点还是会忍不住想放声尖叫。 身下人清醒过来,让进攻的男人更能得到反馈知道自己应该专注哪一点,只是朝着那一点进发,凌施后/穴便泥泞不堪,混合着之前由于他的莽撞渗出的淡淡殷红,形成一片绯色。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结合的地方,又看到凌施被自己舔舐过的晃着水泽的唇舌,一阵口干舌燥。 明明之前没有这种感觉。 下腹窜上来一阵邪火,男人猛地插了几下,凌施修长的腿缠上他强健的腰,他低头去擒凌施的唇,却被凌施侧头躲开,男人眸子一沉,强制按住凌施的头,成功擒住他的唇舌用力吸/吮,更像是野兽的撕咬。 第42章 哭泣 凌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出血了,但青年并不愿意就此放过他,这人显然不会床笫间旖旎的那一套,只会横冲直撞,之前撞到了他体内敏感的那一点,才刚舒爽没有多久,这会儿又着迷于亲他,身下便是胡撞一通。 太不熟练了。 凌施皱眉接纳他一次次的撞击,口中忍不住呼痛,那人终于放开他的唇,抬手抹掉了他唇上的血,定定地看着凌施。 凌施痛得呲牙咧嘴:“你……如果还要很久,就轻一点,慢一点。” 那人也有悟性,而且竟然愿意在这个时候听取他的意见,他知道自己之前触碰到的那一点,每次碰到凌施的反应很正面,他也不说话,慢慢地,去重新寻找那一点。 没用多长时间,凌施又重新在他身下宛转呻吟了。 男人驰骋冲击几百下,在喷洒而出的前夕及时抽了出去,热流滚烫,全射在了凌施浑圆白/皙的臀瓣上,顺着股间往下流。 凌施的小兄弟一直半硬着,经历过这次情潮,才慢慢软了下去。 青年躺在凌施身边,侧头看他,凌施读不懂他的眼神,也懒得读。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不说话。 凌施嗓子像冒了火,“我总得知道,是谁强/暴了我。” 青年却摸着他的头发反问他:“你为何要跟离卢那样的人苟且?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凌施带着怒气回应他:“与我苟且的男人可不止他一个,还有救死扶伤的大夫,还有不谙世事的少年,还有腰缠万贯的富家子弟,如今,你也是其中一个,你问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青年愣愣地,凌施倒是还没见过……还没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 凌施哑着嗓子问道。 直到青年抬起手,抹了一下他的脸,凌施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也愣了片刻,因为发现这个事情突然间哭得更厉害了,还哭出了声。 委屈的情绪漫上心头。 青年似乎不会处理这样的场面,只会一直帮他抹泪,十分笨拙。 凌施哭得黑天抢地,却也发现在这人冷漠的外表下有藏不住的慌乱,他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过了不知多久,凌施终于成功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只剩条件反射的抽抽搭搭,眼泪渐渐地也不掉了,只是依旧哽咽着说不出话。 许久,青年轻轻开口询问,带着不符合他那张冷面的温柔语气,怎么别扭怎么来:“你……真的不是离卢的人?” 凌施想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却因为哭得久了全然没有气势,展现出来的结果是,自己像猫儿一般抽泣着控诉:“自……自然不是,若不是他给我下了淫药,我何苦要在几个男人身下摇曳,我本来……也不是如此放/荡之人……” 青年抚上他的鬓发,又在他额间轻轻摩挲:“我叫越焕。” 凌施眼睛都哭肿了,抹了泪又溢出来,很难看清楚他的样子。 “我心中不是没有疑虑,你与我第一次见你时,很不一样。” 闻及此,凌施脑中突然闪现过许许多多不同的场景,还有……模糊的人影,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可想要仔细回想起那人的模样,头便剧烈地痛了起来。 凌施捂着脑袋微弱地呻吟。 越焕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喘息,帮他揉着额角,“如何了?” 凌施冷汗直冒,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越焕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安抚他,以为这是他那所谓的淫药留下的后遗症,没有多想,足足好一会儿,凌施才有好转的迹象。 越焕低头看他,脸色惨白,十足的可怜样儿,心中生出一些名为愧疚的情绪来。 “抱歉。”越焕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凌施轻轻推开他,望着他的脸,突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我不需要。” 越焕皱眉:“那你想要什么?” 凌施突然被这么一问,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了半晌,硬着头皮瞪着眼睛虚张声势说道:“我原先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你说我的变化大,我还说你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呢。” 越焕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打断的意思,凌施打开话匣子后心情突然没那么低落了:“你对我做出这种龌龊事来,居然好意思说对我负责,我才不稀罕你负什么责。” 越焕低头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 凌施愣了,明白?他说什么了?这人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越焕显然和常人思维不同,这点从他莫名其妙为了引出离卢就强了自己就能看出来。 只见越焕认真说道:“强行肏了你是我不对,你既觉得这不是小事,我让你肏回来便是。” 凌施大惊:“你……你说什么?!” 越焕不打算重复,而是直接躺平,一副心甘情愿请肏的模样。 凌施愣了半天,忍不住一直打量他,之后发现,这人好像是认真的,躺在那儿睁着眼看着淡然地上方,等待着凌施的动作。 “你……你是……”认真的? “来吧。” 越焕彻底掐掉了他的后顾之忧。 凌施破天荒地没有直接拒绝,越焕就躺在那里,任君采撷的模样,剑眉星目的青年,身材健壮,他的腰和他的某个地方一样紧实有力,方才感受过了,凌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老实说,这个提议让他有些心动。 作为男人躺在男人身下被肏不是件光荣的事,若是有感情另说,但在他这里这个说法不成立,不过他也习惯了。 凌施自然不会认为越焕愿意被他肏是因为爱他,但要克服男人生来的傲气也并不容易,凌施有些好奇越焕是不是能坚持到底。 也是猎奇心,凌施抬手抚上了越焕紧实的小腹,眼看着他的阳/物瞬间起了反应,凌施啧啧两声,他自己的还是软塌塌的。 之前正式插入的时候凌施是昏迷着的,没有机会好好观察这个可怕的大家伙,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眼瞅着它越来越硬原来越粗,纵然是凌施这张见过些世面的老脸也有些红。 “抱歉。”越焕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忍不住。” 凌施看着,心里有些痒痒,听着他的道歉也不打算给予回应,其实有个地方……突然感觉有些空虚,明明已经纵欲过度了。 他有些心慌。 “你做你的,不碍事。” “你,趴着。” 越焕二话没说就换了姿势,将自己的后方完全展现给凌施,毫不吝啬。 凌施看着他浑圆的臀瓣,早起了邪心,可……心里越是想做,身前的东西越是无力地垂着。 越焕前面硬得厉害,此刻是微微撅着臀/部想让他方便行动些,可……凌施完全没反应。 反而是方才看到了他的阳/物,现在后/穴阵阵发虚,想被填满。 凌施甩甩脑袋想要撇弃这种想法,他放弃以越焕的身体来引起自己的兴趣这种方法,转而从自身做起,他握住了自己软塌塌的阳/物,一手轻轻施力,一手探去越焕身前握住了那根蓄势勃发的巨物上下滑动。 “唔”,越焕没想到他来这么一下,惊了瞬间,不过很快享受起来。 凌施用自己的前胸紧贴住越焕的背部,躯体之间忽远忽近地磨蹭,凌施的小兄弟终于开始抬头,似乎有了该有的反应,他却停了下来,颓然地坐倒在地。 越焕正在兴头上,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停下,转头看他。 只见凌施似乎在难过,微微皱眉,好像在怪自己什么。 越焕看着他,很快明白过来,“你没有用前面做过?”凌施下/身的状态也随着他的情绪萎靡不振,现在又变得软塌塌的。 凌施不吭气,越焕直接上手,他常年用剑,手上都是茧,刚握上去凌施除了一惊没有其他的反应,可随着他用指腹轻轻摩擦阳/物顶端,手中那根很快涨大,凌施情不自禁抱住了他,摆着屁股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往他手里送。 越焕没有趁人之危,微微推开他,看着他低眉顺眼意乱情迷的样子,心情舒畅:“好了,现在来吧。” 凌施却拉住了他想离开的手,泪眼蒙蒙地看着他:“我做不到,你来吧。” 越焕是很想直接上,但……他既然做出了承诺,就该完成承诺。 “再试试吧。” 凌施抱住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暖烘烘的脑袋抵在越焕胸前,小声说道:“我想着被肏的感觉才能硬起来一点儿,想到……其他就完全硬不了。”他吸了两口气:“你来吧。” 越焕低头嗅他的头发,“你确定吗?” “嗯。” 得到首肯,越焕不再犹豫,就着原来的姿势抱起凌施,稍稍用力就回到了那温暖的地方。 两人都叹了一声,凌施的头垂在越焕肩上,随着他动作幅度加大,有些受不住,咬住了他的肩膀。 凌施这次兴致并不高昂,这两日算起来他做了太多次,后/穴受了伤,此刻是借着淫/水润滑才好一些,何况再加上他确认了自己不能利用插入想象硬起来,这个现实给了他极大的挫败感。 越焕不想难为他,只是简单插入几百下就射了出来,凌施在他之前射了,凭借后/穴的爽感才能在最后感觉到淋漓尽致,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第43章 发烧 凌施穿好衣服在空地上呆坐了许久,身边的人也不催促他,但看似淡漠的眼神中还是藏了些许愧意,只不过凌施这会儿没空理会他人复杂的心绪活动。 他满心满意都在想刚才的事,刚才的事…… 那意味着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进攻那一方的能力,以后,若是有了欲/望,就只能屈身于别的男人身下? 这对他来说是个太大的打击。 因为沉溺于着巨大的突如其来的悲痛中,都忘了现在应该以强硬的态度面对身边的男人,其实凌施是只顾着自己悲痛,已经险些忘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你想吃什么吗?” 越焕突然发问,凌施才意识到身边一直还有人,身体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你想吃什么吗?”越焕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凌施盯着他愣愣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辜,越焕知道自己不应该,但……有很多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主,都是跟着感觉走罢了。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咬上了凌施红润亮泽的唇,凌施一开始闭上了眼睛默默接受,没多久,轻轻推开了他。 越焕看了凌施片刻,“抱歉。” 凌施没有说话。 许久。 “我得回去,我弟弟会担心。” 凌施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越焕没有出言阻止,“好,我送你回去。” 凌施是想拒绝的,可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他逞英雄。 还是同一间房,房内都没有被人整理过,阮悠不在,凌施躺在床上等阮悠回来,天已经黑了,他现在的状况没办法出去找人,只能等。 凌施瞥了一眼在窗边擦剑的越焕,原本想极力忽视他,尝试了这么久,实在做不到,只能放弃。 “你守在我身边没用的,离卢不会来的。” 越焕手下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凌施一眼,“我并不是在等他。” 凌施有些疑惑:“那你……” 越焕脸上闪过可疑的颜色,“我说过,会对你负责。” “……” 凌施冷声道:“我也说过,我不需要。” 越焕没有丝毫退意,“我原本想让你肏回来,可……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会继续对你负责。” “……” 凌施嘴唇有点干,不知道自己是急的还是被气的,越焕眼疾手快帮他倒了杯水,凌施冷着脸没有接。 “若你真的想对我负责,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突然打扰我的生活。” 越焕显然不是个好打发的人:“既然你身中淫药,我会帮你找到解决办法。” 凌施心说,我自己有解决办法,但撇了撇嘴,不打算告诉他。 他算是看出来了,越焕这个人是一根筋,如果让他知道容澶有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的合昏,说不定会去找容澶,可容澶也不是个好相处好解决的主儿,万一弄巧成拙,他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 “算我求你,你走吧。” 越焕见他实在不想见到自己,也不勉强,他拿了剑往门口走,“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不必了,只要别再提这件事就好。”凌施闭了闭眼睛,“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再睁开眼睛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凌施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被子,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罪有应得,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男人,所以活该跟那么多男人纠缠被男人肏。 …… 诶,不对,他迷迷糊糊想到,自己好像喜欢过一个人,但……他的印象里却没有这个人。 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可凌施到现在才正视起来,他好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却寻遍一切都想不起那人的脸。 凌施猛地睁开眼睛,在之前的一片虚无黑暗中,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 明明那男人的名字张口就来,可那两个字就在嗓子边儿的时候,突然就忘了。 很煎熬。 后半夜凌施开始发烧,口干舌燥,想起身拿一杯水喝都费劲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逐渐上升,就要烧到心里去了,生命力一点一点流逝。 凌施有点想哭,被半强迫与男人媾和的这种事情,还真是在他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并且没有一丝可以反抗的余地。 人一生病就会变得异常脆弱,他与那么多男人苟且,如今病了,身边连个能给他倒杯水的人都没有。 何其悲惨。 烧得脑子快要变成一片浆糊的时候,凌施好像听到了有人开门,奈何眼皮都抬不起来,张嘴想要水,又发不出声音。 身边人却仿佛能读懂他似的,及时将温水送到他嘴边,凌施用尽浑身力气张嘴喝水,大半都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领子里,难受极了。 凌施潜意识里觉得这人一定是阮悠,可惜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白色的衣角,不过补充了水分倒是有力气继续哼哼唧唧,一副小可怜样儿。 他感觉到那人帮他温柔地掖了被子,在他胸前轻轻拍打,额角一阵刺痛,浑身却立刻有了说不出的舒适感,困倦来势汹汹,凌施来不及多想,就堕入了梦境中,会周公去了。 阮悠进门时看到有个男人坐在床上正盯着床上的人看,面上带着些困惑和纠结,还有......一丝悲伤?而被他盯着的躺在床上的人,自然是他那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哥哥。 “你是谁?”先不管凌施如何,这屋子里突然出现的人让阮悠如临大敌,他手无缚鸡之力,又不知对方深浅,不知是敌是友,此刻难免显得手足无措,十分狼狈,只好抬高了声音给自己涨士气。 可对方却两个眼神都不愿意舍给他,目光一直黏在凌施身上。 阮悠此刻才发现,他刚才声音那么大,凌施都没有反应,他赶到床边才看清楚了凌施苍白的脸,唤了他一声“哥哥”,对方也不应他,是沉浸在睡梦中,根本就没听到。 阮悠有些慌了。 “他烧了大半夜,人都快烧死了,你作为弟弟,就是这么守着他的?” “大半夜?”阮悠一愣:“我出去找了他一夜,怎么会......” 他蓦地反应过来,这人话里带刺,可他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是谁呢? 阮悠和凌施有了肉/体上的关系,下意识就将凌施作为了自己的所有物,无论凌施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阮悠有自己明确的打算,所以赌气跑出去之后回来发现人不见了,阮悠吓疯了,赶快出去找,生怕凌施像上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找了一夜,原本都不抱希望了,回来一看,人在床上睡着,可床前还有个陌生男人,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的人看,还反过来怪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带着一股子疏离,那双眼睛却看得阮悠心里发毛,只听他淡漠开口陈述:“我是他的大夫。” 语毕,阮悠又愣了。 “你,你是大夫?那......不对啊,哥哥没跟我说他找到合适的大夫了啊。” 男人眼睛一瞥,“我倒还不知,他竟有个弟弟。” 阮悠一时语塞,有些不情愿开口解释:“哥哥救了我,我们不是血亲,我是为了报答他才待在他身边的。” 知道这人是大夫后,又知悉凌施中毒那件事,对面前人的态度瞬间好转起来。 可那人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态度并没有变和缓:“我与他相遇在你之前。” 阮悠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人不喜欢自己,但碍于对方大夫的身份,不敢甩脸,只能恭恭敬敬对付着。 “哥哥怎么样了?” “烧退了,好好睡一觉,下午能醒。” 阮悠重新把心脏安安稳稳放回了肚子里,重新趴回床前观察凌施,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很是心疼。 “你与他交媾过?”身后突然扔来个问题。 阮悠没想到这大夫这么直白,小脸一红,回身瞅他,又想着不能讳疾忌医,“唔”了一声,算应了,又转念一想,有些着急,“是因为这个才病的吗?” 男人对着他一张脸更沉了,“男子后庭本不是那个用处,受伤了流了血,还有那么多秽物,他当然会病。” 阮悠听得糊里糊涂,“我帮哥哥清理过了呀,而且......”他涨红了一张脸辩驳道:“我检查过,只是肿了,并没有受伤啊。” 语毕,两人脸色皆一沉。 尤其阮悠,整张脸由涨红立刻转变为煞白,“哥哥昨天出去过,是不是被人......” 他越想越恐惧,身体止不住发抖,手上攥了拳头。 那位大夫却很快冷静下来,但仔细端详表情,也能看出某种震慑力,似乎在心里盘算什么。 “好了,先好好照顾他吧,烧退了他会饿,你去找些稀粥来备着。” 阮悠赢了一声,抹了抹眼睛转身,片刻又转回来:“我叫阮悠,大夫怎么称呼?” 男人还是不看他,扔出两个字:“容澶。” “劳烦容大夫暂且帮我好好照顾哥哥,等他康复,我定会好好报答您。” 容澶没理他,阮悠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意识的凌施,吸了吸鼻子走了。 第44章 道歉 凌施在黄昏时悠悠转醒,半梦半醒间最劳人,连续练上十几个时辰的剑都没这么累。 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面前这个正帮他擦脸的男人,又惊出一身冷汗。 “你……”他嗓子疼得厉害,容澶在他唇边竖起食指,示意他不要说话,面上看不出喜怒,手下动作却没停,帮他轻轻擦拭额头上的凉汗。 凌施心中一凛,不知容澶这是来的哪一出,但见他情绪稳定,似乎真的在好好照顾自己,又是情不自禁鼻头一酸。 他气容澶欺他瞒他,但自己病了无人照看,却只有容澶这个时候守在自己床前。 凌施看向容澶的眼神中就又多带了些温煦的暖意,容澶对他勾勾唇角,不动声色将他散了的衣服领子往一起拢了拢。 阮悠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自然看到了容澶妥帖的动作,和凌施并未拒绝的态度。 甚至……甚至凌施还用了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容澶,阮悠心中升起怒气,他自然以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夫只是与凌施萍水相逢,却能受到自家哥哥优待,当然不忿。 又见容澶面貌较好,想到凌施与男子总是有那么些不清不楚,难道是喜欢这位大夫这个类型的?才说让自己忘了那晚的事。 但凌施大病初愈,他又担心自己位置不保,被真的赶走,于是只能在心中翻来覆去将自己与那人比较,必然不敢将心中不满讲出口。 阮悠换了个表情走进去,带着些怯意,唤了声:“哥哥……”凌施才将目光投向他,张了张嘴,没说话,但看着自己是高兴的表情,阮悠放心了些,知道凌施没跟他记气。 “你感觉怎么样?我备了粥,给你拿来吃一些吧?” 凌施嗓子冒过烟一样,不好说话,没什么食欲,摇了摇头。 站在一侧的容澶却开口说道:“他暂时还是不说话为好,你去拿些来吧,东西还是要吃一些,我给你的药方熬上了吗?火候不能差,一定要亲自看着。” 阮悠也是从困苦中被凌施解救出来的人,见多了有钱人家差使下人,他对那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只要不是抓他去做禁脔,做有钱人家的下人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下场,可如今被这个大夫吩咐去做这做那,心中总是不得劲儿。 可毕竟是为了凌施好,阮悠原本想让容澶自己去熬药,更合适稳妥些,却又担心唐突了这位大夫,坏了凌施的事,只能自己去。 但端了粥上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容澶看凌施的眼神不对,根本不是大夫看自己病人的眼神,而且他能感觉到,容澶对自己一丝好感也无。 阮悠知道自己性情温顺,待人接物也不算无理,容澶对他的厌恶几乎是没来由的。 他在厨房扇火,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 怎么会是没来由的呢?他指使自己去做这做那,而自己在凌施床前也只是帮他擦擦汗,喂喂水,那些事情换了他也能做,而且算起来,他才是凌施的亲近之人,做起来不是更方便? 容澶一直支开他,好像只是为了让他远离凌施,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容澶不喜欢他在凌施跟前晃悠。 阮悠在厨房来回踱步,他觉得这大夫居心不良,可凌施对他的态度自己也看到了,他们确实是认识的,若是自己大闹一场,凌施怪罪于他又该怎么办? 他小心翼翼守着药壶扇火,最终决定暂时把这些弯弯绕绕都放一放,凌施病得这么严重,身边有个值得信赖的大夫是好事,自己不该如此小肚鸡肠,既然不能帮衬凌施,就该让术业有专攻的来。 阮悠端了药上去,凌施已经稍微吃了些粥,容澶接过药碗都没让他靠近,自己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送到凌施嘴边。 凌施闻了一下眉毛拧起来,“好苦。” 容澶手都没抖一下,就那么支着,“不苦怎么治得住你。” 凌施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凑上去喝了一口,忍住想吐的感觉咽了回去,一张脸皱成一团。 容澶看了觉得好笑,竟也真的笑了一下,凌施怀疑他是故意的,他是大夫,在药里夹藏私货太容易,自己偏偏还不能反抗,何其苦,只能剜他一眼,容澶就当没看见,一勺一勺递过去。 阮悠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两个人明明没说话,却无声胜有声,他想开口,实在显得突兀,闭嘴,又显得多余。 凌施好不容易喝完一碗药,抬头看见阮悠站在门口局促不安,似乎是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阮悠,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凌施有气无力开口,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阮悠抬起眼皮瞅了容澶一眼,容澶正襟危坐,也不说话,他才大着胆子往床边走去。 “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 谁知他才抬脚走了一步,容澶就开口了,自然不是对着他说话,凌施也是一怔,有些尴尬,阮悠咬了咬唇,“那我先出去了,哥哥,你有事再叫我。” “嗯。” 阮悠出门后回身关门,无意中与容澶的眼睛对上,那眼中的厌恶可是明明白白的,他有些心慌。 不让他靠近也就算了,偏巧在凌施叫他的时候说有事情要单独跟凌施讲,莫非是说他的事吗? 他在外面一阵瞎转悠,恨不得趴在门口听墙角。 “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容澶说有事跟他说,阮悠出去了老半天,他却怎么都不开口,坐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凌施想着自己大人有大量,干脆先开口说话,试图打破尴尬的局面。 果然有动静,容澶先前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药碗看,现在转头看他。 “不是突然,我有目的。” 凌施自然而然问道:“什么目的?” “我来找你。” “……” 容澶这四个字说得清清楚楚,眼神也很诚恳,凌施心里一颤,倒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低头嘟囔:“找我做什么?” 容澶道:“这个先不说,你昨天和谁在一起?” 凌施:“……” 果然还是原来的容澶啊,他不想说实情,正想拿身边人当挡箭牌。 “你不用说是你那个弟弟,我问过他了。” 凌施:“……” 他还不知道,容澶竟然这么热衷于和阮悠沟通?一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的样子。 眼看糊弄不过去了,凌施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斟酌怎么回答,可一想,他那些龌龊事容澶没有一件不知道的,此刻这件事瞒了他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他在容澶面前说谎,死路一条。 他晓得的。 “一个人,以为我和离卢有奸情,做……做错了事。” 容澶表情严肃:“我帮你报仇。” “不必了。”凌施想起越焕就想起自己反攻失败的事实,实在不想再见他第二面,也不想其他人再牵涉其中,“他也不算是个坏人,后来知道实情,也很后悔,再说,我不想再见他,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了。” 容澶却微微皱眉,没觉得这件事能就这么算了。 “昨夜,我如果没能及时赶来,你或许就病死了。”容澶声音低沉得厉害,凌施却不信,忍不住揶揄他:“容大夫医术高明,就算我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不对,就算我两只脚都进了鬼门关,你都能把我救回来。” 容澶眉眼终于带了些笑意,“我没有那么厉害。” 凌施听这话可就不愿意了,直接脱口而出:“你当然厉害,你都不知道我找了多少自诩名医的大夫,他们连我中什么毒都看不出来,各个说我身体康健,你却连合昏的解药都配得出来。” “……” 房内瞬间一片死寂,凌施暗骂自己病还没好,一脑子浆糊,该不提什么偏提什么,容澶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一张脸板正,就那么坐着。 凌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我来找你,就为这个。”容澶轻声说道。 “嗯?”凌施微微抬脸看他,等待下文。 “我来跟你道歉。” 容澶眼神澄澈,声音清亮,不扭捏,不拘束。 凌施感觉原本阴沉的天气都因为他在这屋子里,特意从窗口洒进来了几缕阳光,衬得他出尘脱俗,有点耀眼。 “你曾说,没想清楚,不愿给我解药,现在……现在是想清楚了?” “是。” 容澶递过来一个小瓷瓶,凌施下意识抬手接住,“这就是……” “是。”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么个小瓷瓶放在手里,轻飘飘的,却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凌施还有点不敢相信,抬头看容澶,容澶脸上很平静:“吃了它,你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想清楚什么了?” 容澶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我自问没有对不起过谁,也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谎,你是第一个,我原以为,我对你与骆孟思之间的情意有兴趣,就去探究,又以为,自己对合昏有兴趣,就干脆以身试毒,无论是设法让你陪在我身边,或者用你纾解合昏,还是……还是让你遗忘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是我不对。” 凌施有些感动,容澶跟他道歉,容澶在跟他道歉诶。 这和越焕得知自己做了错事后跟他道歉有根本上的不同,他不了解越焕,却太了解容澶了。 他以为自己在容澶眼里也就是个会动的道具,研究对象,可如今,容澶专程赶过来,给他送解药,跟他道歉。 凌施攥紧了手里的小瓷瓶。 同时,他也抓住了容澶话里的另一个内容,“我遗忘了什么?我真的忘了什么?” “是。” 提起这个,容澶的表情终于产生了某些变化,“你忘了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凌施心烦意乱,之前的感动几乎荡然无存,“为什么……” “因为你很痛苦,你希望消除那些痛苦,所以,我以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帮了你,可我现在觉得,你大概记得会比现在更快乐。” 凌施感觉到很意外,“容大夫,你经历了什么?感觉变了很多。” 容澶突然捉住了凌施的手,凌施吓了一跳,“容大夫……” “我有更重要的话要跟你说,要在你喝下解药之前,想起那人之前说。”容澶认真地说道:“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 凌施一头雾水,还有些恐惧:“嗯?因为什么?” “因为我心悦你。” 凌施听到容澶这么说,险些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幻听了。 第45章 解药 永阳镇。 镇上香火最旺的寺庙此刻却是一片狼藉,韩湖跨进门走进去看了一眼被绑在一起扔在角落里的人,他们嘴里都被塞了布条,看到韩湖还是啊啊呀呀张着嘴咒骂着些什么,韩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盯了半晌,将绳子捆得紧了些才转身出去。 拐个弯就看到有个人站在门口盯着屋檐一侧发呆,虚虚地拿着剑,不知道在想什么,韩湖走上前去,唤了一声:“师兄。” 贡潇回过头,应了声,又问他道:“有几个没抓到?” “跑了三个,杜术带其他师弟去追了,不过里面那些人要怎么办?” “带回化宁山,你们晚上就启程。” 韩湖一怔:“那师兄你呢?师父既然急召我们回去,必然有事,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大事都办完了,不会有其他事的。”贡潇摇摇头,“我还要去找人。” 韩湖知道他要去找谁,是另外一位叫凌施的师兄,几个月前下山后就失踪了,他是今年新入门的师弟,听说他们入门时那位师兄还在山上,可之后就下山了,再无音讯,韩湖对那位师兄除了名字外没有任何印象。 但听其他师兄说,凌施师兄长相极佳,性格温顺,又好相处,好学习爱分享,化宁派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 尤其是贡潇,那么多师弟,却偏偏只对凌施另眼相待,兴许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唔,虽说贡潇与其他师兄弟也是一起长大,但凌施自入门来就黏他黏得厉害,贡潇也不恼,反而一直拿他当亲弟弟似的照顾。 韩湖听人说,凌施小时候是帮人挡灾被送上山去的,所以大家都说,贡潇师兄格外在意凌施,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世,故而可怜他。 可韩湖不信,这世间的可怜人多了去了,就算贡潇心善,那也能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吗?让他说,这贡潇与凌施,保不齐就是亲兄弟呢。 而且……而且自他上了化宁山后,还没见过贡潇对谁温柔殷切过,贡潇对待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师弟们,从来都是一脸严肃,一副老头做派。 他还好些,那些胆子小的师弟,都不敢在贡潇面前多说那么几句话,贡潇不耐烦时,一个眼神扔过来,他们立马噤声。 尤其这次,与他们同行,贡潇变得特别不爱言语,心事重重的样子,像刚才那样出神盯着一处看,韩湖见过好几次。 离卢死后,天下大乱,很多人都像是中了蛊,大开杀戒,化宁派那阵子有人下山,回去后也带了那股子邪气,后来贡潇和其他前辈一起研究才发现,只要将那些失心疯的人关在一起,让他们没办法发声,或者只要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其他人就不会被影响心智,而且关起来的那些人,就像是被隔绝于世,大概过上半个月,也就恢复正常了,因此他们才下山抓人。 化宁山上已经关了许多人,也治好了许多人,虽然至今他们还没能查到源头,但这莫名其妙的疫情仿佛来时一般,又悄悄退却了。 他们今晚抓的这些是打听到疯癫的人下落的最后一处,也就是说,这件事几乎要大功告成。 其实江湖上那么多名门正派,化宁派没必要出这个风头,所以做到此处,回去,正好。 但贡潇师兄显然是担心凌施师兄,不找到他不罢休。 韩湖知道,贡潇前几天自己去过某个地方,但回来时一无所获,所以自那之后,贡潇师兄更加心神不宁,更不爱说话了。 今日好歹算是终于完成了任务,其实他想留下,韩湖不是很意外。 杜术他们不负众望,成功把三条漏网之鱼抓捕到岸,贡潇安排他们连夜离开,自己则独自一个住进了一间客栈,对着客栈老板打听凌施的下落,仔仔细细描述完,客栈老板笑着摇了摇头:“照客官你这么说,那位客官我若是见过,必然忘不了,那就是我真的没见过了。” 意料之中,贡潇付了房钱,打算往楼上走,却被人拦住。 “公子且慢。” 贡潇望向拦他的人,样貌清隽,衣着打扮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过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都有些凌乱。 “公子何事?” 对方态度不差,贡潇也不能失了礼数。 “我方才听到你问掌柜的那些话,你要寻人?”那人有些急切,贡潇心中一凛:“公子见过我要寻的人吗?” “不,我也在找他。”那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找了他很久了。” 贡潇皱眉,他只知凌施下山与离卢有过纠缠,又因为……因为喜欢所以跟着那个大夫,难道也认识眼前这个富家子弟吗? 对方见他眼神中满是怀疑,干脆利落地自报家门:“我叫骆孟思,你是要找凌施是吗?我也在找他。” 能准确说出凌施的名字,贡潇稍稍放心了些,看来果真是认识。 不过……他又有些心烦意乱,施儿怎么总和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我是他师兄,公子你是怎么认识施儿的?” 骆孟思听眼前人是凌施师兄,表情更为恭敬了,心想这也算是见凌施的家里人吧,“我姓骆,当年,他还是凌沂的时候,是我父母将他送上化宁山的。” 贡潇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凌施的那些陈年旧事,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得不得了。 骆孟思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他站直了身体,“我们进房里慢慢说吧,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很久之前了,我找了他许久,都一无所获。” 交换情报,贡潇没有拒绝的理由。 凌施险些要从床上跳下去,容澶这……这……这说的是什么没有来由的屁话! “容大夫,你……你这是胡说些什么?” 容澶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这个反应,一点也不介意,也不惊奇的样子。 “我与你不同,若是喜欢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无论如何也要让对方知晓。” 凌施咽了咽口水,被他这么一吓,反而感觉病都被吓好了,头不晕了,嗓子也不疼了,就是这心啊,也跳得太快了,鼓声如雷。 “你是在打趣我吗?”他晃了一下手中的小瓷瓶,“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跟我说?” “你马上就会想起你心悦之人,我总要拿出自己的筹码,才有胜的可能。” “什么?”凌施一直处于惊吓状态,根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喜欢的那人,不错,但我想过了,我跟他比,也是丝毫不差。”容澶灿然一笑:“简单来说,我要让你为难。” “……” “你如今大概已经不记得,曾经,你对一个人说过你心悦我,但却是谎话。”容澶掸了掸衣角,凌施不知怎么的从他这小动作中愣是看出点儿紧张,“我今日说的都是实话,往后,也再不会骗你。” 凌施久久没能说出话来,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原以为,容澶这个人不懂情爱,不,他与容澶熟悉以后,就没奢望容澶能是个正常的,可以与别人谈情说爱的人,可现在,容澶却说喜欢他,说得郑重其事,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他甚至还忍不住想到,容澶是不是对他突然离开觉得没面子,于是怀恨在心,故意跑来找他麻烦。 但……凌施又觉得容澶这个人虽然麻烦,可基本上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再说了,容澶这姿色,自己如果一时间没把持住吃亏的可是容澶自己。 “我只是与你说了我的想法,其他的,你大可待想起一切,还有合昏彻底解决后再说。”容澶极为大度地说道,显得非常为他考虑。 凌施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低头看手上的小瓷瓶,轻轻打开,里面飘散出馥郁的香气,他记得自己当初饮的那杯酒里没什么特殊的味道,比起当时的合昏,这合昏的解药反而像是毒药。 他不愿多想,容澶若真是想要他的命,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于是抬头一饮而尽,喝起来味道也不赖。 容澶站在一侧许久,突然向床上的人走去,在凌施呆愣之时,靠近他的唇献上一吻,与此同时,手上的银针刺入凌施的脖颈,在他毫无预兆之时,凌施便浑然睡去。 一吻罢,容澶站在床前又看了凌施许久,最后终于拂袖离去。 容澶一出门就看到阮悠在门口探头探脑,立刻沉了脸,阮悠也看到了他,似乎是不情愿,但没办法,上前来主动跟他打招呼:“容大夫好,我哥哥怎么样了?” “他没事。”容澶上上下下看了他许多遍,觉得对方与自己根本没有可比性,才对他态度好了些,“但你不要进去打扰他,他睡一夜,明日就好了。” “哦。”阮悠像个小流浪狗似的把头低了下去,容澶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人,但却非常善于看人,就像此时,他见眼前这个少年,表面上可怜巴巴,但偏偏就看出了他藏着的那点儿不忿和不甘心,阮悠善于隐藏真实情绪,但遇上的确实容澶。 容澶肯定了自己不喜欢他,“你想要多少钱?” 阮悠猛地抬头:“什么?” “他没多少钱,估计也快挥霍完了,你跟着他,不如我给你一笔钱划算,你还不用伺候人,不是很好吗?” 阮悠听懂了:“我跟着他,是因为他对我好,我不是为了钱。” 容澶懒得和他讨价还价,“不想要钱,想要别的什么?” 阮悠气得跺脚:“我什么都不想要!” 容澶幽幽道:“我的耐心不好,直白跟你说,我容不下你。” 阮悠一愣:“你容不下我?你想赶我走?呵,你只是个大夫,再说了,就算要我走,我也要哥哥亲自赶我,我才会……才会考虑。” 容澶轻飘飘瞥他一眼:“你知道他心软,不会赶你走。”说完又一笑:“我不仅是他的大夫,我对他有情,他也并非对我无意。” —————————————————————————————————————— 第46章 回答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凌施醒过来已经是神清气爽,不适感统统消失,他猜测因为容澶的那些个小把戏,自己才能睡得那么好。 而且,一觉到天明,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凌施揉了揉脸下床,拉开门没留神差点儿滚进来一个人,吓了他一跳,阮悠就是在这个时候惊醒的,抬头看到了凌施浅笑的一张脸,意识归位,立刻站起来,有些慌乱:“哥哥!” 阮悠叫完总觉得凌施哪里有些不一样,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哥哥,你好了吗?” 凌施笑着点点头:“全都好了。” 阮悠很高兴,随即又露出了一点儿不甘心的表情,像个孩子似的不服输嘟囔道:“那个大夫……果然很厉害啊。” 凌施没有否认,“论医术,他确实是一顶一。”他想到了什么,笑道:“论人品,倒也还不赖。” 阮悠见到他谈起容澶一脸笑容,又想起容澶跟他说的那些话,有些失落。 昨天,容澶告诉他不能去打扰凌施,他就真的没敢进去打扰,今天看凌施状态不错,心想容澶也算是说的实话,可能没有想将他完全拒之门外,或许真的是为了凌施好。 虽然不敢打扰,但阮悠也不敢走远,就那么呆坐在门口,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一直到早上才睡着,而这一夜,容澶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哥哥,你与容大夫,很熟吗?”阮悠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吧。”凌施伸了个懒腰,“饿了,走,吃饭去。” 凌施点了不少菜,阮悠下意识出言阻止,“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 “没关系,我心情不错,想吃东西,凡是好吃的,都想尝一尝。”凌施拿着筷子等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阮悠有心事,不能被凌施反常的突如其来的轻松状态所影响,凌施看着他询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被问到的人呆呆的,想了一下,才拿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桌子上,凌施低头一看,是一块玉佩,骆孟思当初给他的那块,上面还写着他的名字,不过是以前的名字。 “事实上,我是捡到这块玉佩才知道你没有想丢下我的。” 凌施笑着拿起来,“本来就没想丢下你。” “可我怕,怕极了。”阮悠抢着说道。 “以后别怕了,我不会丢下你的。”凌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阮悠很受用,但仍然放不下心来:“若是别人非得让你撇下我呢?” 凌施不以为意:“谁?”没等阮悠回答,上来一道菜,凌施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拿起筷子就夹。 阮悠扭扭捏捏说道:“就……或许会有很多人觉得我是累赘啊。” 凌施的目光半点都没有被阮悠分走,他不假思索说道:“我不觉得不就行了?你吃菜呀。” 阮悠“哎”了一声,心里踏实了,也开始享用美食,甚至没有问凌沂是谁。 凌施吃了一会儿看着他:“不过,我说你啊,一个男孩子,不要总担心被别人丢下,也要有自己想要努力的目标啊,学武功,或者好好读书,或者其他什么,总要有自己想做的事,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的,还是要自己成长,要成为一个真正有用的人。” 阮悠听到凌施说不能一辈子跟着他那句话,心里冒了酸水,想说就是想一辈子跟着他,又觉得这么说会被他看不起。 凌施说的没错,甚至不愿意承认也好,容澶说的也没有错,他以前是个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现在是个想依附别人的小孩子,反正凌施也一直都觉得他是孩子,容澶认为他想留在凌施身边是有所图。 可是,一时做孩子能讨人欢心,但不可能一世都是孩子,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想做,时间久了,凌施看他也会觉得厌烦的。 不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表情也不用这么严肃。”凌施笑道。 “不是……”阮悠怯懦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也没有想做的事。” “可以慢慢想啊,你还那么年轻。”凌施理所应当说道,“反正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好了就可以告诉我,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也可以告诉我,我也会帮你的。”容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二人同时抬头看。 阮悠与凌施是面对面坐着,容澶占据了桌子一侧,夹在两个人中间,微笑着看着凌施:“感觉怎么样?” 凌施点点头:“浑身舒坦,你很厉害。”说着顺手递给容澶一双筷子。 阮悠看着两人眼神和动作的互动,又觉得自己是多余出来的那个,心有不甘,却又没有理由发泄,他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一定要成为一个足以站在凌施身边的男人! “刚才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阮悠热血沸腾的思绪被容澶打断,他很惊讶今日容澶竟然没有将他完全排除在外,一时间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容澶继续说道:“你是施儿的弟弟,那也就算是我的弟弟了,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也会帮你的。” 阮悠:“……”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凌施,凌施正沉浸在端上来的一盘盘珍馐美味里,根本不在意两人间的对话。 阮悠拿起筷子,刚夹起菜想放到凌施碗里,一抬头就看到容澶先他一步献了殷勤,他则尴尬地停在空中,最后转了个弯放回自己碗里,低下头默默吃了。 饭后,容澶和凌施进了房间谈话,阮悠孤独地等在门外,左右踌躇,坐立不安。 阮悠总觉得容澶出现后,凌施根本没有机会和他独处,他更别想和凌施聊天,可每每觉得凌施是否忘记他的存在时,对方又会像之前一样对他投来关怀的话语和行为,及时抚平他心里的皱褶。 一抬头,凌施刚好开门出来,见到阮悠一脸欣喜,“好巧,刚想去找你,进来呀。” 阮悠应了一声跟着凌施进门,一句话在心里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他原本想说自己一直等在门口的。 容澶坐在桌前慢悠悠喝茶,只在他进门的时候瞥了一眼,一声不吭,看不出喜怒。 经验告诉阮悠,这样的人才最可怕,他下意识离远了些。 凌施挨着容澶坐下,也拉他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阮悠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凌施显得有些紧张起来,看了一眼容澶:“我身上的合昏,托容大夫的福已经好了,另外,也想起了一些我本来就应该要做的事。” “你……原本要做什么?” “要去找个人,说清楚一些事。”凌施说这句话的眼神阮悠从没见过,似乎期翼包裹着羞赧,凌施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所以呢?”阮悠抓紧了衣角:“要跟我说什么?” 凌施又看了一眼容澶,后者不动神色,依旧一声不吭,阮悠心里有些火,跟他说话就跟他说话,总看别人做什么。 “这件事,理论上来说只有我一个人去做比较好,但是容大夫怎么都要跟我一起,我们谁也拗不过谁,他提议,让我说服你,如果你愿意跟他待在一起等我回来,他就不跟着我去,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去。”凌施叹了口气:“所以你愿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吗?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阮悠愣了半晌,也看了一眼容澶,容澶早对他的答案了然于心,当然不急。 凌施看着阮悠咬了唇没有回答,低下头去,说不出答案的样子,又叹了口气:“好吧,我想我知道答案了,那就我们三个一起去。” “好。”容澶终于说出了自阮悠进房来听到他说的第一个字,似乎欣欣然。 阮悠突然抓住凌施的手,愧疚地望着他:“抱歉。” 容澶盯着凌施被握住的手,拿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凌施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阮悠的脑袋,“不用跟我道歉,任何时候,只要说出你心里的想法就好。” 他看起来很温柔,阮悠更过意不去了,原本他是想试着回答自己愿意和容澶在一起等他回来的,可话说一出口,就变了,放任凌施去追寻某个人的踪迹,自己还要和容澶待在一起,他根本做不到。 “所以你想好怎么找了吗?”容澶恢复正常的神情问道。 凌施注意力直接被他拉走:“唔,我之前听他说起过江湖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肯定会想要去解决那些麻烦,只要找个包打听问问最近哪里最乱,再问问关于化宁派的事,哪里最麻烦,师兄就一定在那里。” 说做就做,凌施中午就找了包打听了解最近各地发生的怪事,得知因离卢死去之后种下的恶果似乎已经渐渐消弭,大家心情都平复了不少,又问化宁派,那位包打听果然知道,说这次化宁派的大师兄贡潇出力最多,赶到各地和其他名门正派镇乱,效果立竿见影。 “既然局势稳住了,那贡潇的行踪你知道吗?” “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是永阳镇,但据说已经回化宁山了,贡潇走没走,我就不知道了……” 凌施立马给了钱,又问了永阳镇的位置,运气算好,离他们不远,半天的路程,难怪这个包打听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唯恐师兄离开,虽说回化宁山也没什么,但还是想快点儿见到师兄。 于是,三人下午就启程,凌施兴奋中夹杂着丝丝惴惴不安,阮悠心情复杂,更多的是失落,容澶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第47章 问题 夜间投宿,凌施拿着钱跟小二定房,犯了愁,阮悠跟在身边,一直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却什么都没有说。 “三间,谢谢。”凌施说完咽了口口水。 “两间。”容澶在后面幽幽来了一句,凌施和阮悠同时回过头看他,容澶不以为意,显得自己有自己的道理,理直气壮地看着凌施说道:“你若是钱多到没处花,倒不如给我,好歹我也是大夫,济世救人,收些钱也合理。” 凌施腹诽,自他认识这位容大夫,可没见过他救几个人,就救了自己这一个,还是不情不愿曲折蜿蜒救的。 他收钱,可不怎么合理。 但凌施刚得了这位大夫的恩惠,自然没胆子说这种话,可他也不是任由宰割的主儿。 “省钱的话,定一间不是更省?”凌施梗着脖子说道。 容澶脸沉下来:“你再说一遍?” 凌施深吸一口气,把那话生生咽了回去,他原本还想据理力争让容大夫自己一个人住,现在看起来是没指望了。 “三间,谢谢。”凌施直接对店小二施威,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戏也看了一阵子,猜到了这三位大概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可就算好奇也不敢真问。 容澶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有多说其他什么话,甩袖站在一边。 “好嘞,您几位稍等。”店小二见状,立马翻出店铺簿子找了三间空房出来,还特意将这几位安排成了邻居,他觉得若是故意安排远些,其中两位大概会不高兴,得罪一个总比得罪两个好。 凌施借口自己劳累了要回房休息为由支开两人,打着哈欠进房去,其实刚进去就探着脑袋听隔壁两间屋子的动静,这店小二不知是太机灵还是太不机灵,竟然刚好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了两人之间,左边是容澶,右边是阮悠。 容澶那边似乎进去就没动静了,阮悠那边门开开合合许多次,最后终于没了动静。 凌施又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窝囊,才悄悄开门出去,一个转身,在楼道里看到了阮悠,见他出来,似乎比他还不好意思。 怯懦地叫了声“哥哥”,凌施故作轻松,“哎”地应了一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阮悠表情轻松了些,指了指某间房:“容大夫……” “他累了,让他睡吧。” 凌施拉着阮悠下楼,又跑到柜前,小二眉开眼笑:“客官还需要点儿什么?” “打听个人。”凌施说道:“化宁派你知道吗?” “知道呀。”小二点了点头:“前几天他们的大师兄还住在我们这儿呢。” 凌施虎躯一震,直接上手拽住他,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他现在在哪儿?” 小二被他吓了一跳:“走,走了呀。” 凌施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有些落寞地松了手:“抱歉。” 小二也回了神,“没,没事,化宁派的人好像都走了,他们的大师兄倒是留了一段时间,好像是要找人吧,还问了我们掌柜的,客官您等等,我去把我们掌柜的叫来。” 没等凌施反应,小二忙不迭地跑了。 没等多久,叫来个人,看穿着打扮像是掌柜的。 凌施已经平复好了情绪,详详细细问了一遍,掌柜的几乎没有回想,就回答道:“没错,那位公子是在我这里住了两天,昨天夜里走的。” “他有说过他去哪儿吗?” “这我倒没注意。”掌柜的又思索了一下:“不过那位公子来住店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是和原本住在我店里的一位公子一起走的,两人好像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凌施:“……” 不得不说他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师兄性情柔和,又乐于助人,他跟谁都能相谈甚欢,可自己肖想他那么多年,听到这种事,还是会忍不住生出醋意。 凌施不说话,阮悠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瞅他的脸色,掌柜的也在看他,前者可以忽视,但后者实在是忽视不了。 “掌柜的,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掌柜顿觉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公子,你……你好像就是那位公子要找的人啊,他当时还没住下,就说自己要找人,跟我细细描述了样貌举止,跟你样样都能对得上。” 凌施:“……” 师兄要找他,能想得通,但现如今去了哪里呢? 掌柜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信,解释道:“是真的,跟他一道走的那位客官,好像也是在找你,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 凌施来了兴趣,跟师兄在一起的人,也在找他?那会是谁? “那人,什么样儿?” 掌柜简单回想了一下:“穿着打扮不俗,看起来,也挺懂礼数的一个年轻人,应该二十来岁吧,出手阔绰极了。” 凌施懵了一下,他好像知道对方是谁了,有点放心但更多的是不放心。 放心了他们两个走到一起不会产生什么火花,但不放心的是……骆孟思那个麻烦的家伙如果真的和他师兄走到一起去,他们会说些什么? 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骆孟思那个家伙对他的爱意满到要溢出来,见谁都不吝啬分享,如果和师兄聊上了,想必也是一样口无遮拦,他先前权宜之计跟师兄说自己喜欢容澶,现在好不容易想清楚了要跟师兄说实话,可偏偏让骆孟思抢到了前头,这也太…… 师兄一定会觉得自己从来不认识他吧? 也不知道自己今年是走了什么大运! 什么“好事”都能让他碰上! “客官,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凌施泄气道:“谢谢。” “客气。”掌柜的说完就和小二离开了,阮悠眼尖发现他们其实是躲在一边窃窃私语,不过凌施没什么反应,他显得又焦虑又落寞。 “哥哥?” 凌施回过神来,“怎么了?” 阮悠迟疑了一下:“你一直在愣神,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凌施沉吟片刻,“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阮悠没动,凌施突然发觉自己在阮悠心里大概是个根本不值得信任的人,他无奈笑笑:“我真的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会偷偷走掉的,再说,我现在跑了,你脾气好,楼上那个能饶了我吗?” 兴许容大夫真的给人很严重的压迫力,所以阮悠觉得凌施的话有道理,不是在搪塞他,即使迟疑着,也还是乖乖走了。 凌施点了壶酒坐在大堂,十分落寞,他与师兄似乎总是这样,一开始不敢说开,被发现端倪后只能撒谎,最后有勇气说开的时候却找不到人。 没成想,就连骆孟思,都比他先遇到师兄。 太久不见,错过太多,凌施有些不确定师兄对他的看法了。 虽然听掌柜的说,前几天师兄还想着要找他来着,可谁知道在遇到骆孟思之后会不会一怒之下禁止他回化宁派,或者干脆不再承认有他这么个不成器还到处沾花惹草的师弟。 凌施心里没底,怕极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半道却被劫走。 一抬头,看到容澶面无表情的脸。 “容大夫……”凌施头有些晕,“我还以为你睡了。” 容澶接过他那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斟满后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敢再喝酒了呢,没想到,敢喝倒罢了,还敢一个人喝。” 凌施讪讪一笑,有些痴痴傻傻的,合昏的闹剧就是从离卢给他的那一杯酒开始,和容澶纠缠至今,追根究底就算不是离卢那杯酒,也是容澶故意喝的那杯掺有合昏的酒。 他曾经也有过这辈子再不喝酒的想法,可是一遇到有关师兄的难题,就瞬间忘了自己的原则。 凌施看着容澶又斟了一杯酒,不过是给他自己喝的。 “容大夫……” “嗯?”容澶嘴角带了些笑意,凌施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在容澶冷冰冰的表情里捕捉到他给予自己的那丝暖意,容澶说了喜欢他,他原本只觉得是容澶自己会错了意,这会儿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 凌施支着脑袋看他,像个稚子:“为什么?” 容澶看他半晌,说道:“我曾经考虑过一个问题。” 凌施颇有兴趣问道:“就是这个问题?” 容澶瞥他一眼:“自然不是。” 凌施:“……” 容澶看着凌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知道他喝醉了,头脑发昏,否则不会问他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容澶晓得,在凌施清醒的时候,巴不得他这辈子都别提这件事,又怎么会自己提起。 “那是什么问题?”凌施歪着脑袋看他。 容澶看着他这个样子,对身边的危险一无所知,再加上纯真迷蒙的眼神,令他产生了一种久违的迫切感,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攥了攥衣角,才制止住自己想扑倒他的冲动。 “我曾经想过,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 凌施沉默不语,耷拉着脑袋,容澶看了他许久,轻声叹气,最后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你困了?我送你回房。” 手下的人摇了摇头,容澶察觉到自己掌心的温度,愣神了片刻。 凌施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事实,容澶是在凌施离开后很久才想通的,所以他给予凌施选择的权利,了解一切的权力,如今,此刻,却突然有些后悔。 容澶站起身来,轻轻拥住凌施,“你困了,我送你回房。” 这次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事实。 ———————————————————————————— 第48章 愚蠢 凌施迷迷糊糊被容澶架在身上半搂半扛送上楼,容澶心中的躁动一直没有平静下来,他将凌施放到床上,见他很不舒服似的,转身给他倒了杯水的工夫,回过身凌施已经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容澶重新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对着床上的人俯身上去,由一点点细啄开始,凌施条件反射挥手想打开身上不老实的人,却被对方一下子抓住了手,并顺势含住了他的指尖。 凌施这会儿清醒了一些,半睁着眼睛静静看着容澶。 容澶微笑着看他:“你认得我是谁吗?” 凌施眨了眨眼睛:“容澶……冤家。” “……”容澶失笑:“你很少直接叫我的名字。” 凌施突然捂住脸翻身到一边去不看他,容澶屈身去看他,同时强行拉下他的手,才发现凌施脸上有泪。 容澶少有的一愣,轻轻帮他擦泪:“你哭什么?”凌施没有回答他,容澶起身坐在一边,心情不太好:“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讨厌我,明明以前……”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我师兄了,非常喜欢。”凌施喝多了,又满怀心事,此时仿佛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容澶听到凌施提起他那位师兄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此时又不好表现出不满,只能背对着凌施掩藏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回了一句:“我知道。” “你帮我解了合昏,又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我脑袋一热,当即决定去找他说清楚,现在想想,真是愚蠢。” 虽然还在说贡潇,但容澶也不免对凌施低落的情绪产生了些许惋惜之情,故而回身看他。 “说清楚,不是很好吗?”容澶抚上他的脸,拭去泪痕,“我将你的记忆还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一个人待在黑夜里忆起往事伤春悲秋的。” 凌施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所以我很感激你,那些事情,记得总比不记得好。” 容澶撇了撇嘴,没说话。 凌施偏头看他:“不过你愿意帮我,其实是不是也知道,我师兄知道一切之后,只会讨厌我,根本不会接受我呢?他是霁月清风之人,肯定会觉得我很龌龊。” 容澶依旧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施抬手捂着自己的头,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真是太糟糕了,想找到师兄其实也只会被他亲口拒绝,快刀斩乱麻罢了,心里却总还有那么点儿侥幸,现在离得这么近,才开始退缩,师兄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上次我说喜欢你,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了。” 容澶张了张嘴,突然有些希望醉了的那个人是自己。 “容澶。”凌施轻声唤他。 “嗯?”容澶应了他之后才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施叫他,他都会不自觉地给予回应。 “我这辈子,说喜欢我的男人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骆孟思,你们两个有个共同点。” 容澶忍不住望了望房顶,“你把我和他放在一起说,我并不会觉得高兴。” 凌施真是喝醉了,用特殊的方法发起酒疯来,自顾自地继续说话:“你们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我一点也不值得你们对我好。” 容澶:“……” 凌施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容澶有些无语,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干脆刻意表现出不耐,怒气道:“你干什么?” “容澶。”凌施今天很喜欢叫他的名字,一点儿也不害怕:“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你刚才……想做什么?” 容澶偏头拿下他的手,展现出深深的无奈:“无论刚才想做什么,现在都不想了。” 凌施的情绪一瞬间也变得低落起来,突然主动抱住容澶,容澶没动,语气却变得温柔:“你又想做什么?” 容澶的角度可以看到凌施垂下的睫毛,微微撅着的嘴,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心里觉得好笑,眼神也柔软起来,突然想去碰碰他的鼻子。 凌施就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的,“我想……” “嗯?”容澶握住了他的手。 “……补偿你。” 容澶还没能仔细回想明白他的话,就见凌施扑了上来,带着浓郁酒香的亲吻并未浅尝辄止,容澶之前虽然没了先前的燥热,可当时胸中明明白白的迫切,却迅速被这个吻勾了起来。 他很快反客为主,将凌施压在身下,尽情尽兴地动手动脚,凌施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很配合,他的手急急忙忙帮着容澶脱衣服。 容澶一阵轻笑,自己把衣服脱了,又帮凌施脱了衣服,两人赤裸相对,凌施身上滚烫,只觉得容澶即使在动情之时身体也透着沁凉,忍不住靠过去细细索取。 两人下/身早就变得硬邦邦的,容澶起了坏心捏住凌施的性/器,上下撸动,凌施立刻哼哼唧唧,忍不住将头埋在容澶胸前,容澶与凌施交媾多次,很清楚他的敏感点和身体反应的时间点,又不断刺激他的后/穴,很快,凌施缴械投降,躺在床上喘粗气。 容澶摸出一个药瓶,沾了些到指尖,往凌施后/穴探去,凌施没看到他的动作,只是感觉到容澶在往他后面抹了什么东西,有点紧张:“那是什么?” “助兴的。”容澶的声音透着点沙哑,增加了些小情趣,凌施不懂:“为什么……” 容澶手下没停,过了一会儿,将自己的性/器送了进去,一插到底,凌施眯起眼睛抬手咬住自己的手背,容澶及时拉下他的手,“别咬伤自己。” 在凌施意乱情迷之时,容澶一下一下深入,才告诉他之前问题的答案:“你身体里的合昏全部消失后,会影响反应。”容澶带着他的手去触摸他的后/穴,凌施摸到两人结合之处,想缩手回去,觉得很羞耻。 “你没发现吗?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有以前一半湿呢。” 凌施没吭声,闭着眼睛尽力忍住呻吟。 “像以前那样做,你肯定会受伤的。”容澶现在话比以前多了,凌施腹诽,不过这个时候话也太多了,“其实慢慢来不用这种东西也行,只不过我等不了……” 容澶见他死都不说话,也不逗他了,身体默契律动着,凌施倾力配合,容澶只在他身体里释放了一次,就险险收住了。 凌施累得不行,很快沉沉睡去,容澶帮他简单清理了一下,帮他盖好了被子,又躺在他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脸上的绯红久久未散,探了探他的额头,拧了拧眉。 容澶现在怀疑凌施以前每次结束后身体都没有问题,大概是因为合昏的副作用,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准备找小二倒盆热水。 一开门看见阮悠站在门口,不甘心似的,对他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再见他神清气爽餍足的样子,又气又急。 “你……你做了什么?!” 容澶云淡风轻站着,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他睡着了,别吵到他,这么晚了,你也去睡吧。” 阮悠握紧了拳头,执拗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瞪着他,“你!” “我做了什么,你不明白吗?我以为你不至于那么无知的。”容澶不怎么想搭理他,说完就转身准备下楼,阮悠见他准备走,想推门进去,疾风闪过,只觉脖颈刺痛,再见门上扎着一根银针,后知后觉,回身果然见容澶还站在那儿,眼中已经没了慵懒餍足,却有肃杀之气。 容澶手中还有一根银针,他正随意把玩,“我说过了,你别去吵他,我是个大夫,可是知道如何再刹那间置人于死地。” “你不敢杀我的。”阮悠咬牙切齿说道。 容澶冷笑一声:“你是说凌施?我自然不会让他知道,等你死了,我会将你的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放心,他不会知道的,也不会在乎的。” 阮悠有些畏缩,他知道容澶说的是真话,可是他觉得自己不能输:“你这种奸恶之徒,哥哥不会喜欢你的!” 容澶还是一脸冷漠,丝毫不介意他这么评价自己:“那你如此卑贱弱小,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吗?” 这句话像把利剑,狠狠刺入阮悠的心脏,是实话,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容澶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起码他,没有拒绝我。” 阮悠身体像被钉在原地,容澶冷笑,继而转身下楼。 吩咐小二准备热水送上楼后回去,阮悠已经不见了,凌施在床上,动作都没换过,容澶帮他细细处理了一遍,结束后,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 “你惹的麻烦也太多了。”他嘟囔道。 容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尤其不喜欢和跟凌施纠缠的男人打交道,可若是想抓住这个人,之后面对这样的场景多得是。 尤其,等他那个师兄贡潇出现,凌施大概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和他相处。 容澶细细摩挲凌施的脸颊,“你那么担心做什么?你那个师兄,未必不喜欢你啊,只有你看不出来。”他“哼”了一声,手上忍不住重了点儿,凌施全无知觉。 “不过,该说幸好你看不出来吗……否则你我就没有今日了。”容澶想了想自己说的这些话,自嘲地笑了笑:“愚蠢的人,何止是你。” 第49章 动心 醉酒醒来后自然会头晕不已,不过很快凌施就从头晕这种小事里走了出来,他从自己的身体状况判断出了自己昨夜和某人做了某种事,忍不住扶额。 酒啊,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容澶帮他处理得很干净,而且,他也不是全然不记得,他还记得后半夜身体不适,容澶帮他细心清理,还隔一段时间就摸他的头看他还有没有发热。 实话说,容澶能在事后将他照顾到这种地步,他是感动的。 可…… 唉…… 刚出门就遇上了从隔壁出来的容澶,换了身衣服,就算凌施一直处于迷迷糊糊中,也能感觉到容澶因为照顾他,大概一晚上没睡。 也是因为遇上他,凌施才发现容澶昨夜竟然把他放在了他的那间房里,还真是“屋”尽其用。 不过容澶面上没有一夜没睡的戾气,反而看起来很温柔,“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施摇摇头,又迟疑了一下:“只是有一点点头晕。” 容澶不知从哪里变出个鼻烟壶,凑到凌施鼻子前面,但是凌施下意识往后躲,容澶也不介意:“没有毒,闻一闻,有好处。” 凌施还有点迟疑,但转念一想容澶如果想杀掉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干脆放弃挣扎,凑上去闻了一下。 鼻尖萦绕淡淡的清香,不过很神奇,立刻变得神清气爽。 “好厉害。”凌施脑袋舒服了,由衷赞叹。 容澶把那个小鼻烟壶递给他,“送你了,头晕头痛的时候可以用。” 凌施想推诿,可觉得自己确实挺喜欢也挺有用的的,收了也就收了,干脆接过来细细端详:“会不会几次就用完了?”说着,他又忍不住闻了闻,很有效。 “不会的,再说,用完了我再给你做。”容澶自然而然帮他拢了拢衣服,“吃点儿东西吧?” “嗯。”凌施手上还拿着那个小玩意儿,没有察觉到容澶对自己的行为过于亲密,和他一起下楼,到楼下了才想起另外一个人。 “诶,我忘了叫……” “哥哥!” 凌施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阮悠在身后叫他,于是下意识转身,阮悠见到他很兴奋,可凌施却在看过去的瞬间身体一僵,先前手里拿着的鼻烟壶掉在了地上,容澶也没有去拾,他表情凝重,反复打量着那边的三个人。 “施儿。” “沂儿。” 其余两人同时开口,凌施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先前的目光一直在师兄身上,此时稍稍回神,才看到师兄身边的骆孟思,眼神闪烁。 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可是一时间,凌施发觉现在的情况是:容澶,阮悠,骆孟思,师兄,都在这里。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应该先跟谁说话。 心跳鼓动如雷,凌施死死稳住身体,才勉强不让自己发抖,他在四人注视之下,蹲下/身子,先捡起了那个鼻烟壶,拿在手里摩挲。 容澶垮了一步走到他身前去,先他一步和对面两人打招呼:“贡公子,骆公子。” 贡潇面色如常温和地点了点头,骆孟思却冷哼一声,摆明了不想理会容澶,上前自然而然拉了凌施的手,“沂儿……” 瞬间,凌施感觉手背被三个人同时投来的目光灼伤,抬手甩开了骆孟思,后者连话都没有说完,愣在原地,满是怨念地盯着他看。 容澶低头沉默不语,阮悠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贡潇身上,他猜测其他几人也看出来了,凌施甩开身前人的手时,唯独只悄悄看了这位公子一眼,那是很短暂的一眼,却没能藏过在场的任何一个。 阮悠轻轻叹了口气,他原以为容澶才是最大的对手,没想到恰好遇到这两位公子,还以为能挫一挫容澶的锐气,可现在……他发觉自己错了,这位公子才是凌施更在意的人。 贡潇表情和容澶如出一辙,晦暗不明,似在沉思什么。 凌施越发觉得尴尬,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他随便摊了摊手,咧嘴露出一个笑:“好巧。” 骆孟思心理严重受伤,“哼”了一声,偏头在一边不说话。 凌施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也明白是自己不对,行为偏激,弱弱地说了声“抱歉”。 骆孟思一如既往很好哄,佯装生气瞪他,眼底却没了怨艾,“说甩开就甩开,说抱歉就抱歉,还故意躲着我,你很能耐啊。” 凌施讪讪一笑:“我没有故意躲着你……” “哼,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找了你那么久,才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生你的气呢,不过你以后啊,休想再甩开我。” “……” 这话听起来真是耳熟,凌施下意识看了一眼阮悠,他可怜巴巴地待在一边,见他看过来,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凌施下意识想逃走,感觉自己真是作孽。 “施儿,最近这么乱,我很担心你。” 贡潇此时才说这话走上前来,凌施多多少少明白其余三人对他的想法,如今见到心心念念的师兄,越发觉得自己龌龊。 “师兄……我没事。”凌施恳切地回答。 “你没事就好了。”贡潇淡然一笑,转头看向容澶,“我以为容大夫不愿意身入凡尘,现在看来,倒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容澶掸了掸衣服上根本没有的灰尘,淡然道:“近人情,也要看看那人是谁,倒是贡公子你,为何去而又返?” 贡潇看向在场最为局促的凌施,意有所指:“自然是与某人有默契,连上天都不想让我们错过。” 凌施心中一动,理智告诉他师兄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想歪。 除了他和贡潇,其他几人脸色均不是很好看。 最终,凌施终于大着胆子冒着骆孟思当场炸毛的风险,提出想与师兄单独聊聊,容澶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或许他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阮悠一向是唯凌施马首是瞻,他说什么自己都没有意见,只有骆孟思,但凌施看他硬是忍住了想要爆发的情绪,兴许碍于贡潇是他师兄的身份,作为同门师兄弟,谁都不能说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有问题。 可凌施多年来不敢向终生夙愿多前进哪怕一步,就是因为他们是最亲密的师兄弟关系。 房间里很静,凌施心中有头鹿,来来回回撞南墙,撞得他头晕眼花,险些坐不稳。 反而是贡潇先开口,递给他一把剑,凌施先前没认出来,拿在手中才发现那是他的剑,“怎么会在师兄这里?它应该在……” “应该在化宁派,被你狠心扔在落了灰的房间里。”贡潇抢着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继续悠悠说道:“跟我一样。” 凌施:“……” 他知道师兄在生气,师兄当然可以生气,他可以生气的原因有太多,多到凌施觉得自己就该被凌迟处死,可……师兄从来没有明确说过自己生气,也没有问他索取过什么,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是他连一个安分守己的师弟都做不到。 凌施握紧了手中的剑,心酸铺满五脏六腑。 “这剑还是师兄你送给我的。”凌施抬头看他:“师兄记得吗?” 贡潇笑得温柔:“当然记得,我此生,也只送出去过这么一把剑,得到的人,却不在乎它。” 凌施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却又低头不言语了。 “我回来,就是因为弄丢了它,没想到却找到了你。” 凌施抬头看他,他就知道命中注定那套是故意说给容澶听的。 “我几日前与骆孟思遇到,他说他也在寻你,于是我们结伴而行,聊了聊……” 凌施莫名紧张起来。 又听贡潇说道:“不聊的话,我还不知道,你与他,除了儿时的羁绊,竟然还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师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表情也隐藏得极好,凌施越发紧张,还没有理由反驳,就算此刻不愿意承认,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上次不欢而散,师兄跟你道歉,其实你心悦谁,作为师兄,无权过问,也不该对你发脾气,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贡潇脾气好,所以很多人会将他的付出和诚恳当做理所当然,可凌施不是那种人,他心疼师兄每一次否定自己的时候,在他眼里,师兄从来没有错,也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偶尔有私心,或者坏,而且坏得理直气壮一些。 这时候简直要受不了,凌施握紧了手中的剑,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我甚至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跟我回化宁派,但是我不想死心,所以执拗地偏要来问你一句,你既然喜欢的是容澶,和骆孟思,又是怎么一回事?” 凌施张了张嘴,没办法准确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他苦恼急了,不知道该不该道出合昏,最终只是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脑袋沮丧地偏到一边。 贡潇也不追问,他办事雷厉风行,说话却如春风细雨,不会给人任何压迫感,压力都是凌施自己给自己的。 “跟在你和容澶身边的那个少年,看你的眼神和骆孟思如出一辙。”贡潇轻轻出了口气,“你若是不想说起他们,我便也不问了,只是我自听了骆孟思说的与你之间的事,又想到亲眼看到容澶对你,你对容澶的态度,总忍不住思索,你是否不喜欢女子?” 这个问题就好答多了,虽然是建立在这一连串坎坷波折之上,凌施只是点了一下头。 “一直都是?” 凌施没有迟疑,又点了一下头。 贡潇轻轻眨了几下眼睛,似乎在斟酌词句,凌施心里的鹿仿佛要从他嗓子里钻出来,紧张地有点儿想吐,他轻轻呼吸,想要缓和身体上的不适感。 终于,又听到了师兄开口说话。 “既然你一直喜欢男子,在我们朝夕相处,几乎时刻相伴的日日夜夜里,你可否,对我动过心?” 凌施心中的鹿终于安静下来,他目光如水地看着贡潇,眼前竟突然真的闪过那些两人结伴而行的日日夜夜,每一分每一秒,历历在目,他自然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点了一下头。 贡潇唇边漾起细小的弧度,眼神越发柔和起来。 “那么,一直都是?” 凌施屏住呼吸,最后点了一下头。 第50章 疑虑 贡潇笑了,“虽然之前的事你不愿意解释,但起码,我最在意的问题,你给了我想要得到的答案。”他抬起手,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拍了拍凌施的头:“师兄也算没有白来这一趟,谢谢你。” 凌施眼睛模糊起来,他不清楚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谢谢他?为何要谢谢他? 贡潇见他疑惑,笑而不语,又抿了口茶,才悠悠开口说道:“我从小便觉得你与我很像,现在看来,你与我确实很像。” 凌施莫名其妙,心说,我跟你才不像呢,哪一点儿像了? 却又突然福至心灵,如醍醐灌顶。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师兄,你,你是否对我,也……” 话还没有说完,凌施就否定了自己:“不,师兄,你与我完全不同,你曾说过你会娶妻生子名扬天下,你怎么会喜欢我?” 贡潇宠溺着笑道:“从来都是你在说,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儿?我何时说过自己要娶妻生子名扬天下?” 凌施睁大眼睛,张了张嘴无法言语,呆坐在那里。 贡潇轻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错都在我,若是我早发现了你的心思,若是我主动与你说清楚,现在就不会……” 话还没说完,只见凌施落下泪来,贡潇停了口,抬手帮他拭去泪水,被凌施死死拉住手。 凌施哽咽着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就算我们早早了解彼此心意,我还是……我还是配不上师兄。” 贡潇皱起眉头,轻言细语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吗?” 凌施使劲儿点头,抹了把脸,平复情绪,将一切事实对师兄娓娓道来。 贡潇听得眉毛拧成团,手上不自觉握了拳,待凌施说完,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凌施盯着他的拳头,唯恐他受伤。 又轻声劝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身上的合昏,容大夫帮我解了。” 贡潇的愤怒并未消解:“你放心,师兄一定帮你杀了离卢报仇!” 凌施下意识想说不必,又想起,在师兄眼里,离卢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他不敢多说,小心疑惑道:“离卢不是已经死了吗?” 贡潇转头看他,轻抚他的鬓发,柔声道:“只是重伤,并没有死,死的是替身,当日武林几个名门正派找了师父,他们里应外合合谋设下一计围攻离卢一人,不想被他察觉,更没想到都这样了,他竟还只是重伤。” 凌施心里犯了嘀咕,想着便说出了口:“可是上次你说离卢已经死了。” “那时我也不知道实情,回去后,师父告诉我的。” 凌施若有所思:“没想到师父也会参与这样的事……” 他记得离卢说自己仇人很多,又说下面的人想上来,所以要除掉他,他还以为只是内部矛盾,没想到江湖众多门派都与这件事有关,一向不争世事的化宁派也参与其中,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离卢是恶名昭彰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想让他死的人不在少数,师父加入不足为奇。”贡潇看到他迟疑的表情,很奇怪:“你不想让他死吗?” 凌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上次见到师兄,若是说起这个话题,还是肯定的答案,可是此刻好像……真的对离卢该不该死产生了犹豫。 “合昏已经解了,何况,他原本可以取我性命,却放过了我,除了合昏,也没有做其他……” 凌施看着师兄愈加严肃的表情,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心虚移开目光。 “师兄,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施儿,我希望你只是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心慈手软,并非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不愿意杀他,离卢除了伤害过你,还做过许多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 凌施低下头心情复杂,贡潇用双手包裹住了他的手,“是师兄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不管师兄你的事,是我自己没用,那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凌施抽出手微笑着看着贡潇。 贡潇愣怔片刻,转瞬微笑,轻轻点头,又拍了拍他的头:“你说得对,都过去了。” 凌施刚松了口气,又听贡潇悠闲问道:“你准备何时与他们说清楚?” “……” 贡潇见他迟疑,面露些许悲戚,“莫非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是!” 凌施大声反驳,又细声细语诚恳解释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师兄,我对师兄之心,天地可鉴!” 贡潇轻抚他的脸颊,安抚他的情绪:“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凌施思绪极乱,并没有因为师兄的安抚冷静下来,他喜欢师兄,绝对没有说假话,一直以来,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师兄,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师兄问他准备何时与其他人说清楚,他却突然退却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难道……难道他其实并不只是喜欢师兄一个人吗? 一个人难道可以同时喜欢许多人吗? 二人聊完,凌施跟在师兄身后出门,却发现走廊里,容澶,阮悠,骆孟思都在,彼此似乎也没有说过话,见他们出来,目光齐刷刷望过来,凌施如芒刺背,偏偏这几位又谁都不开口,独独等着凌施说话。 凌施头顶巨大压力,不晓得该先跟谁说话,又不晓得如果需要说句谁都能接上的话,该说什么。 恰好此时,掌柜急急忙忙跑上来,凌施好不容易抓住转机,盯紧了这根救命稻草,“掌柜,怎么了?” 掌柜的气喘吁吁,看到这几位丰神如玉的公子聚在一起,饶是见惯了江湖各路人,也愣了瞬间,凌施见他愣神,又追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盯着凌施问道:“我听我店里的小二说你们几位中有位是大夫?” 凌施下意识看了一眼容澶,但晓得他一贯不喜欢管闲事,怕私自应了声惹麻烦,先打探到:“有何事呢?” “当然是救命的大事!”掌柜的急得不行:“我女儿前几日去探望姑母,路过邻村留宿一夜,回来就病倒了,没过两日,她丈夫也病了,后来陆陆续续家里病倒了一大片,今日传来消息,说邻村一村人都生了病,都说是瘟疫。” 凌施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瘟疫可不是小事,只是他对病理不通,要说服容澶帮忙不晓得该用什么方法。 “病了几日了?”没想到容澶却率先问出口。 掌柜的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凌施,凌施说道:“这位是容大夫。” 掌柜的将信将疑,兴许是见这年轻人如此年轻,不知可不可信。 “从她回来,已有三日了,一开始只是头痛,卧床不起,她丈夫怜惜,照看着,后来有了一样的症状,今日全府上下,大半人都病倒了。”掌柜的急得跺脚。 凌施不解:“怎么不先找本地的大夫瞧瞧呢?” “不瞒您说,我是开客栈的,一是怕这消息传远了,名声不好,二是邻村已经死了许多人,方才我回来打探了一下,那些大夫们都去了邻村看病,我是听小二说的,才来碰碰运气问问。” 容澶和凌施对视一眼,才面向掌柜的说道:“我陪你回去看看。” “我也去。”凌施跟紧说道,又见容澶瞅他,仔细解释:“若真是瘟疫,你也需要个帮手。”容澶笑了笑,点了下头,又说自己需要些东西,将掌柜拉到一边吩咐完了,进自己房间拿东西。 没成想贡潇也跟了一句,“我也一道去吧。”凌施阻拦道:“那怎么行?若真是瘟疫,师兄你就不能去。” 贡潇嗔怪他道:“你去得,师兄就去不得?放心吧,有容大夫在,你我都不会有事的。” 剩下两个自然也不甘示弱,但统统被凌施合理驳回:“如果疫情真的那么严重,这才只是个开始,你们留在客栈里我会放心些。”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骆孟思,帮我好好照顾阮悠,别欺负他。” 被点到名的骆孟思嘴巴一扁,“让我照顾他?你怎么不想着我没人照顾啊,我找了你那么久,还没跟你说上话呢。” 凌施有些心虚,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安抚:“抱歉抱歉,事出有因,阮悠身世可怜,心思又重,我当他是亲弟弟,你管他温饱就行,我很快回来。” 骆孟思听到凌施说只当他是弟弟,表情便好了许多,极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那你快点儿回来啊。” “嗯。” 凌施又叫来阮悠,“骆孟思少爷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想吃什么就跟他说,别客气,我就去看看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千万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阮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能说出口,简单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他。 凌施怕被那目光灼出个窟窿来,赶紧躲开了。 容澶出来后得知贡潇也要一起去,眼神变了变。 贡潇站得笔直:“我不会给容大夫添麻烦的,容大夫放心。” 容澶冷哼一声:“贡公子做事,我自然放心。” 凌施身上冷汗直流。 —————————————————————————— 第51章 认错 掌柜见几位似乎真能帮上忙,极有诚意地找了辆马车载着他们回家,并告知凌施三人自己姓韩,一路上只有他叽叽喳喳找话题,凌施回应,另外两人呢,贡潇会时不时回应,容澶则像听不到他们说话一般从不搭话。 很快抵达目的地,韩掌柜引路,带着三人进宅。 瓜田李下,容澶悬丝诊脉,坐在屏风外,凌施和师兄对视一眼,有相同的感觉,室内塌上的女人听起来真的很虚弱,呼吸过于轻,韩掌柜在里面一边看着一边叹气,容澶一言不发闭着眼睛感受指尖细微跳动的脉搏。 片刻后,容澶收了神通下结论,“不是瘟疫。” 韩掌柜出来松了口气,“当真?”显然有些喜出望外。 凌施好歹和容澶相处了这么久,从他看似淡然的外表下竟也能看出些其他的情绪,以此揣测出了他正确的话外之音。 果然,容澶收拾好东西起身,冷冰冰地说道:“有可能更糟,我要见见府上的所有病人,包括里面那位夫人。” 韩掌柜一颗心刚刚放回肚子里,刹那间如坠冰窟,愣神了许久,直到凌施唤他他才回神:“哦,好,好,全听容大夫的,但是要稍等片刻,我需要让下人帮我女儿整理一下。” “好。” 韩掌柜说完脚一抬趔趄了一下,凌施眼疾手快扶了一下。 “多谢。”韩掌柜虚弱地道谢,凌施有些于心不忍,点了点头。 容澶,凌施,贡潇三人在回廊外侧石凳上等待,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容澶的手搭在冰凉的石桌台面上,指尖轻轻敲打着平缓的节奏,面色如常。 凌施小声说道:“你方才不应该说得那样直白,韩掌柜差点儿要被你吓死了。” 容澶看向他:“事实如此,我应该如何说?” “……”凌施想了一下:“起码可以委婉些,韩掌柜思女心切,又不是年轻人,若是被你吓出病来,你还得多治一个人。”言语间全是嗔怪之意,容澶突然笑了,竟然主动承认起错误来:“是我没想到那么多,你以后可以提醒我。” 以后…… 凌施想起师兄不久前说的话,下意识看向师兄,后者面上看不出喜怒,也明显不打算掺和进这个话题,换了另一个话题,对着容澶问道:“你说她可能比瘟疫还要糟,其实你心里已经有底了吧?” 容澶这个笑和面对凌施时很不一样,没有点滴温度,回答也是模棱两可:“要真正见了那些病人才知道。” 凌施心里一直叹气,师兄和容大夫,似乎相看两不爽,无论如何谁都看不惯对方似的,可是难为了夹在中间的他。 贡潇看着石桌台面,轻轻开口陈述道:“几日前我和师弟们就在邻村办事,离卢诈死后,江湖中很多人像得了失心疯一般不受控制,化宁派联合其他门派试图解决此事,为何偏偏这么巧,邻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瘟疫,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容澶笑得意味深长,轻飘飘瞥了凌施一眼,“我还道你是担心他和我在一起,才执意也要跟来,原来是另有所图。” 凌施不笨,甚至可以说挺聪明,师兄说的话他都听得懂,容澶这句挖苦表面上是说给师兄听的,其实是在给他摆事实,老实讲,他也以为师兄是因为担心他才跟来的,现在心里确实会有落差感。 贡潇一时间没考虑那么多,倒是哑然失声了片刻,容澶一副看戏的样子,心情似乎挺豁然。 凌施假装看向别处,相比较容澶,他当然更熟悉师兄,师兄被容澶这么一“提醒”,自然会考虑到他的想法,大概又想到他们两个刚刚才表明彼此心意,此刻自己一头扎进江湖大义之中,或许会稍稍担心他是否会生气吧。 他还不习惯向师兄披露所有原本藏匿于深沉情感之下的复杂小情绪,尤其是称不上光明正大的强占欲和自私的心理。 希望自己心爱之人无论何时何地,眼中都只有自己。 师兄不会是这样的人,但他希望师兄是,所以他甚至会有些担心,担心师兄看到他的其他面。 越是在乎的人,越不敢大张旗鼓地试探,从前,他在师兄面前做到最多的事就是藏起很多真实想法,如今也是。 “我当然担心施儿,但若说你不是觉得这事蹊跷才来得这么干脆,这话容大夫你自己信吗?” 容澶看出凌施心里的各种弯弯绕绕,即便贡潇揶揄他他也不是很在乎,容澶和贡潇大不相同,此刻神态自如答道:“我只是个大夫,其余杂事皆是不懂,自然不能同贡公子比较,贡公子心怀天下之人,整日想着江湖中受苦受难的黎明百姓,我呢,是一介俗人,运气好跟着师父学了些医术皮毛,眼界也小,小到只看得到身边之人,思想更是狭隘,现如今有良人相伴,也会害怕若还是像以前一样自我,会连累身边之人,才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也想得些福报给后半生做做打算,所以才来。” 容澶很少说这么多话,凌施忍不住听得很认真,而且他说话间还看了凌施一眼,凌施心猛地跳了几下,赶紧移开目光。 贡潇沉默片刻,突然也笑了:“想来也要恭喜容大夫得了良人相伴,就像我与施儿一样。”说着,拉住了凌施的手,凌施手心全是汗,贡潇自然能感觉到,可也没打磕绊,继续说道:“我与施儿蹉跎多年,现今终于道明了彼此心意,容大夫既然懂得两情相悦的道理,兴许也晓得相爱之人在一起有多难,施儿既然心悦于我,我便不会再弃他而去。” 凌施看到容澶的眼神,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师兄却握得很紧,他是故意的,二人之间暗涌耸动,凌施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屋里的人总算收拾好了,请他们进去,凌施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趁机抽回了手,不敢去看师兄的眼睛。 床上的女人半靠着,穿戴整齐,但意识明显不那么清晰,虚弱地微睁着眼睛,韩掌柜站在旁边扶着女儿满面愁容,怎么也掩饰不住,都拜容澶所赐,凌施下意识看了始作俑者一眼。 容澶二话不说上去探脉,全屋的人都以为他要探很久,谁知只片刻,容澶就将女人的手腕放好,还顺手帮其盖好了被子,凌施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好笑。 韩掌柜见他结束后也不言语,有些着急:“大夫,如何?” 容澶回头:“府上可有家禽?” “……有。”韩掌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老实答了话:“鸡鸭都有。” “吩咐下人找来鸡鸭鱼猪的内脏,装好后拿过来。” “……” 不仅韩掌柜疑惑,连凌施也看不懂了,容澶这一番操作不像是大夫,倒像是巫师准备作法。 “去准备吧,事不宜迟。” 容澶不打算解疑答惑,韩掌柜看了凌施一眼,示意他说点儿什么,凌施觉得容澶不准备多说必然现在问不出什么,于是拉着韩掌柜到门外低语。 “他这人是有点怪,不过医术很高明,既然他提出了要求,就肯定能救您的女儿,赶快去准备吧。” 韩掌柜大概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吩咐下人的,凌施一个转身发现贡潇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 贡潇走上前来,嘴角微微向上,眼中却没什么笑意,“你似乎很了解容澶。” 凌施听出了师兄话里的不开心,可也只能低着头沮丧地实话实说:“我跟他待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多少……了解一些。” 师兄没有说话,凌施抬头想看看师兄的表情,刚抬头眼前就笼罩了一片阴影,唇上像被小动物轻柔地触碰了一下。 凌施愣住了,他并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所以清楚地看到了眼前很快远去的师兄的脸。 是真的师兄,不是假的,师兄真的亲了他,自己不是在做梦。 “师……” 凌施情不自禁抬手抚摸自己的嘴唇,不可置信。 贡潇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之前这么多年做过的无数次一样对他微笑,“你我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为何从不了解我?” 凌施以为师兄会生气,可目前看起来并没有。 “如果你能做到完全了解我,我们就可以不走这么多岔路了。” 凌施脑子像被冰封住了,脸却突兀地红了起来,等回过神来,贡潇已经在说其他的话了,可凌施一句都没有听到,还停留在之前的话题上。 有些不服输,他嘀咕道:“若是师兄能做到完全了解我,我们也可以……” 说到一半幡然醒悟,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责怪起师兄来,师兄肯爱他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事,他却还蹬鼻子上脸责怪师兄。 凌施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抱歉,我说错了。” “你没有错。”贡潇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认真地看着他:“是我错了。” 第52章 分离 “咳。” 凌施正沉溺于情绪之中,突然被一声熟悉的刻意咳嗽声唤醒,他条件反射退后一步,与师兄拉开了距离。 容澶站在门口不远处,正神色淡漠地抱臂冷眼看着他们。 凌施舌头有些转不过弯来:“容……容大夫……” “他们快准备好了,进来吧。”容澶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似乎想赶走空气中看不到的某些东西,满面厌恶:“这府中一大堆病人,你们要是不知不觉中染上恶疾,我可不愿意救。”说完甩袖进去了,凌施知道容澶在生气,看了一眼师兄,就急忙跟了进去。 贡潇走在最后面,神色不明。 韩掌柜救女心切,料理家禽需要一些时间,但他吩咐下去甚至亲自看着,下人动作不敢慢,很快就一切都准备好了。 将那鲜血淋漓的动物内脏装在盆里呈了上来,房中三两个婢女受不住,捂着鼻子无声干呕,韩掌柜见状想让她们下去,又担心这大夫需要帮手。 “多余的人都叫出去吧。”容澶发话,韩掌柜应声让其余人出去,下人们忙不迭地溜了。 最后房中就剩下韩掌柜还有个管家,以及凌施贡潇二人。 容澶坐在床前,拿出一根银针,将韩掌柜女儿的手掌向上,手腕青色血管处轻轻扎了一下,很快,那个小创口往外冒血珠。 他将对方手腕向下,往装有动物内脏的盆内滴了一滴鲜血,静候其变。 屋内几人几乎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凌施不晓得其他人是否和自己想法一样,容澶这治病的手法,看起来也太邪乎了,而异样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凌施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病人手腕唰唰往下掉,细小的黑色的东西,数量大到发出了淅淅索索的声响,韩掌柜和那个管家倒吸一口气,“这……” “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来,看样子被吓惨了。 凌施看着原本鲜血淋漓的动物内脏被这黑色的不明物全然覆盖住,也不禁头皮发麻,两腿有些发软,不仅仅是可怖,还觉得恶心。 贡潇大概是这个房间里除了容澶以外最淡定的人,凌施听到他开口说话。 “是蛊?” 容澶没有回头,轻轻点了一下头。 贡潇若有所思皱起眉头,“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不是瘟疫。” 凌施不想继续看着容澶那边,转向贡潇,表现得颇有求知欲:“什么原来是这样?” 贡潇跟他耐心解释:“如果没错的话,这东西还跟离卢的假死有关,韩掌柜说他女儿只是路过了邻村就染上了这种蛊虫,那么韩湖他们带回去的那些像得了失心疯的人,身上应该也有这种蛊虫,施儿,这件事比我们想象中严重。” 凌施不知道韩湖是谁,听师兄说,应该是新入门的师弟,但具体事情他听懂了。 师兄的意思是,之前那些受到牵连的人,身上应该都有这种蛊虫,发作起来就像瘟疫,之前他们没有发现,是因为没有发作,而如今,韩掌柜的女儿都病成了这样,这场病来得太快太凶,很棘手。 “容大夫这样就能治好吗?” 容澶看了凌施一眼:“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韩掌柜听他们说话,已经老泪纵横,再看着那些从女儿身体里引出来的怪虫,几乎要昏厥过去。 “容大夫,你有……你有办法救我女儿吗?求求你,救救她吧!多少钱我都可以给的!” “不是钱的问题,我需要时间。”容澶已经放下了病人的胳膊,拿出个火折子点燃随意扔进被密密麻麻的虫子侵占的盆里,哗啦一下就燃了,凌施发现,那堆鲜活的动物内脏已经被它们吞噬得干干净净,很快,盆里就只剩下一盆灰烬。 “我的这种方法只能暂时维持你女儿的生命,而且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些蛊虫蚕食宿主的血液,若是宿主死去,它们会很快寻找下一个宿主,你女儿因为极度虚弱,它们感觉到了,才会找上你的女婿,同理,若是你女儿一直活着,她体内的蛊虫就会一直繁衍下去。” 韩掌柜扶着桌沿颤颤巍巍坐下,“容大夫,求你千万尽全力救我女儿,她才刚刚成婚没有多久啊!” 容澶没有言语,反而看向凌施,凌施预感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果不其然,容澶提出要跟他们出去说话。 韩掌柜很配合,不过……他们?凌施还以为容澶会支开师兄跟他独自谈话呢。 后院很静,容澶从衣服内侧拿出了个什么东西,递到凌施手中,凌施知道容澶有无数个小药瓶,但他不知道每个药瓶里面放的是什么,他也很奇怪,那些小瓶子连名字都没有贴,容澶自己是怎么分清里面的东西的,他手中此刻就是那么多小药瓶其中的一个。 “吃一粒,只要吃上一粒你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蛊虫侵扰。” 凌施很听话,赶紧倒出一粒小药丸递给师兄,自己才又倒了一粒吃了,他知道容澶或许可以做到预防,但这东西应该没办法根治蛊虫,所以容澶才没有在刚才拿出来。 容澶想出言嘲讽凌施的行为,但忍住了,这个时候因为这些小事争吵很不理智。 “你得离开这里。”容澶说道,他眼睛都没看向贡潇,这话自然是对着凌施说的。 “为什么?”因为容澶帮他解决了合昏,凌施下意识已经将容澶的医术神化,难道这个蛊虫比合昏还要棘手吗? “我也可以帮忙的。”他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跟来。 “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知道原理却没有解决的办法,尤其这蛊虫按照你师兄的说法,大概蛰伏已久,为何在此刻爆发我们谁都不知道原因,会在什么时候恶化我也不知道,你必须走,走得越远越好。”容澶语气中终于带了些他平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急切。 “我真的可以帮忙的,我才不走。”凌施没想到容澶竟然是这种人,危急时刻竟然会推开他,他还以为,以容澶的性格来说,天地毁灭之时他一定要执拗地拉着自己陪葬。 “若真是像容大夫说的那样,你还是暂时离开吧。”贡潇吃了小药丸之后轻声说道。 凌施简直不可置信:“师兄?怎么你也?!” “他说得对,我见过那些几近疯狂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当日这种疯症就像现在的蛊虫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蔓延到了很多地方很多人,我们都以为那些人好了之后就是结束,现在看来只是个开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贡潇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你也身陷其中,我们都会乱了手脚。” 凌施咬了咬牙:“可我也不是临阵退缩之人,我……我不是累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落跑,我也有自己的用处!” 破天荒地,容澶和贡潇对视了一眼,凌施摆了摆手:“你们别想着怎么劝我了,先想想看怎么解决问题吧。” 容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能留在这里,目前看来,这个镇上韩掌柜的女儿是第一个病倒的人,我要先仔细看看她的情况,再做决策。” 凌施叹了口气,“我要先回去安顿阮悠和骆孟思,他们两个才是真的无辜,可是如今,去哪里才能保证安全呢?” 容澶和贡潇也回答不上来,江湖太大了,如今看来,哪里都不安全。 几个人心情看起来都不明朗。 贡潇和凌施以及韩掌柜家的管家一起回客栈,管家在楼下等着,骆孟思和阮悠竟然不在,凌施心揪了揪,实在不希望他们出事,贡潇说要出去打探情况,凌施没提议要跟着。 等他整理好容澶的行李和随身携带的药材准备下楼交给管家的时候,骆孟思和阮悠两人回来了,见到他回来都很惊奇,尤其骆孟思。 “沂儿,问题解决了吗?”问完,他发觉凌施表情不对,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容澶,于是又问道:“那个讨厌的容澶,还有你师兄,没跟你一起回来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凌施轻轻点头,并没有回答他:“我长话短说,你带着阮悠先回你家吧。” 骆孟思脸色一沉,阮悠一张脸瞬间煞白,他们异口同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凌施叹了口气,简明扼要地说了这一连串的事,包括自己亲眼看到的从韩掌柜女儿体内引出来的蛊虫那些可怖的画面,他劝说的对象主要是骆孟思:“我们几人都是江湖浮萍无依无靠,你不一样,你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如果蛊虫没办法短时间内被控制,你的家人处境也很危险,对了……”凌施掏出容澶给他的小药瓶,拿出两粒小药丸让他们两个吃了。 “容澶说这个应该暂时能预防蛊虫,可是他不了解那种蛊虫,所以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根治。” 骆孟思沉默了一会儿,他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刻,最终他抬头妥协道:“那你跟我一起走。” “我不能走。”凌施一口拒绝了:“我很感谢你总是想要回来找我,我答应你,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不会再躲着你了,不过你现在必须离开,你不是江湖中人,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待在家里肯定要比留在这里安全得多,而且如果你的家里人在这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必然追悔莫及。” 骆孟思没有说话。 “我只是恳求你帮我照顾阮悠,他很无辜,我答应过要当他的哥哥照顾他,不会丢下他,现在实在是逼不得已,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哥哥……”阮悠眼睛红了,他气自己总是没有能力决定自己想做的事,总是被凌施护在身后,如果可以,他也想做可以和凌施并肩作战的人。 “若是我回家去,家里人没事,却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知道上一次你支走我,我得知真相后有多失望多绝望吗?”骆孟思没了一贯的嬉皮笑脸,眼神晦暗,语气低沉,弄得凌施心情越发沉重。 “抱歉。”凌施说道:“我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并不讨厌你,我所做的所有事的出发点都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舍不得。” 骆孟思眼睛恢复了些许神采,可是凌施继续说道:“所以你一定要安全的,好好活下去,我发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目前来说,你的家里人更要紧不是吗?有容澶在,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骆孟思握了拳,站在原地半晌,一声不吭转身走了,残忍地扔下一个背影,就连身后的凌施都不再回头看上一眼,却不知道是对谁残忍。 骆孟思走了,阮悠却没动,凌施催促他:“你跟他一起走吧,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这次不会跑掉的。” “我知道……”阮悠咬了咬嘴唇,“可是,哥哥,我不想跟他走。” 凌施有些心烦意乱,“我没有办法一直带着你。” “我晓得的。”阮悠赶忙说道:“你不用带着我,也不用特意关照我,就让我跟着容大夫吧,帮他打下手熬药也好,还能学些东西,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 凌施有些惊奇:“容澶?你跟他……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是不好。”阮悠没有否认,“可是他确实很厉害,还帮了你很多,都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很羡慕容大夫,也愈发自卑。” 凌施听着竟然也跟着难过起来。 “哥哥,我不是累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落跑,我也有自己的用处!” 凌施眼皮一跳,这话听起来太熟悉了,他无奈笑笑:“你要想清楚,容澶这个人不大气,很有可能会难为你。” 阮悠皱着漂亮的眉毛说道:“没关系,为难便为难吧,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况且,他曾说过,他会帮我的。” 凌施想起来了:“那只是随便说的话吧……” 阮悠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他说道:“哥哥,我无父无母,是你救了我,你曾问我想要做什么事,那时候我答不上来,现在我知道了,做人需要有一技之长,也需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我的作用就是可以在逆境中努力活下去,你既救了我,我也想学着去救别人,你就依了我吧。” 凌施哑口无言,他自己既然也想出一份力,又何必非要赶走跟他想法不谋而合的阮悠。 —————————————————————————————————————— 第53章 圆梦 天色渐晚,凌施沉默着站在走廊窗前往楼下看,街上的几个小贩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继续出摊的寥寥无几,街边的商户亮起了油灯,星星点点,大家都活得很惬意。 凌施在匆忙行走的人群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师兄的身影,凌施只要看个大概轮廓就能飞快肯定,无数个夜晚,他犯了错被师父罚跪,看到晃过的影子,只消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不是师兄,而大部分时间都是师兄,只有师兄会去看他,还会给他悄悄带吃的,温柔地问他膝盖疼不疼。 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而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凌施在看到师兄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总是会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每一次都是如此。 和一个人相处那么多年,仔细回想起真正刻骨铭心的瞬间,却总是这种很平常的记忆,谁在沉浸于那种风平浪静的时光中时,不会觉得一辈子或许就是那样过去了呢? 曾几何时,他都觉得江湖中的纷纷扰扰距离自己很遥远。 直到师兄站到他身边时,凌施的思绪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们走了?”师兄随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妥帖:“你在想什么?” 凌施摇摇头,解释道:“骆孟思回家去了,阮悠……说他想帮容澶,我让管家带他去容澶那里了,顺便把容澶的东西都带过去。” 贡潇“唔”了一声,大概察觉到了凌施情绪低落,安抚般地轻轻摸他的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凌施看了师兄半晌,最终抬手,小心翼翼环抱住师兄的身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肖想的人,此刻近在咫尺,像梦一样。 鼻尖能嗅到师兄身上的味道,身体能感觉到师兄的温度,师兄的鼻息萦绕在他耳畔,凌施沉醉在这一切美好之中。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这样抱住师兄,却从来只是敢想一想,而现在,他梦里的事情轻而易举实现了,师兄也没有推开他,甚至将他拥得更紧。 “师兄,你大概从不知晓,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师兄轻笑:“你想做的,仅仅就是这样抱着我?” 凌施很意外,仰头看着师兄带着笑意温柔的眼睛,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一定是会错了意,可看到师兄这样的眼神和表情,又有些不确定,脸颊两侧染上绯色。 即使和师兄表明心意两情相悦,目前看来,直接发展到那一步是否会太快? 但若是不那样做,之后他要做的事,师兄要做的事,或许会有很多意外发生,自己或许会后悔。 凌施迟疑间,贡潇的手拢了拢他的背,凌施感觉自己背上火辣辣的。 可这种小动作远远及不上师兄在他耳边轻声说的话:“我也想要你。” 如此露骨,如此直白,如此……目的明确。 不过,也?凌施没有机会进一步思考这个“也”究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回房吧。”他轻声低语,带着羞赧,师兄没有在外面为难他,果然跟他回了房。 屋里没有点灯,窗外天色愈来愈暗,两人难舍难分间整间屋子几乎沦为漆黑一片。 凌施听得到师兄喘息的声音,艰难地离开对方的唇舌,模模糊糊看到他唇边淫靡的银丝,身上越来越热,情不自禁用自己的身体急切地去蹭对方。 “我这是在做梦吗?师兄?” “你没有做梦,是我。” 贡潇率先解开凌施的衣带,脱了他蔽体的衣裳,轻吻他圆润的肩头,凌施腿软到几乎站不住,不得不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贡潇。 两个人都很主动,却似乎都不得此道,凌施明明已经在这之前有过那么多次经验,唯独在面对师兄时,无措地像个处子。 他努力想要平复激烈的心跳,艰难率先离开师兄的唇舌,轻轻舒了口气,帮师兄脱掉了衣服,他微微蹲下/身子,舌尖在师兄胸前两点画圈。 对方呼吸瞬间乱了,轻轻仰头,却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主动往他嘴里送。 凌施使尽浑身解数,甚至小心翼翼用牙齿逗弄师兄敏感的乳尖,在那之后才往下走,手掌稳稳握住师兄勃发的巨物。 真切地听到师兄喟叹一声,凌施呼吸也跟着乱了,事实上,他后面早就乱得一塌糊涂了,但因为面对的是这个人,是这世上他最想得到的人,最独一无二的人。 凌施担心自己若是太心急,太想将自己交付出去,这人会退却,会想要逃离他。 只是这个人。 贡潇见他在走神,不专心,报复性地隔着亵裤也握住了对方的死穴,凌施呻吟了一声,连连求饶:“师兄……” 声声小得像猫叫。 “我还从来没有仔细瞧过你,脱下来,让师兄瞧瞧。”贡潇的声音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沙哑,性/感得无可救药,凌施几乎要受不住,只想恳求对方狠狠肏自己。 他赶紧乖乖脱了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儿东西,让师兄品鉴。 贡潇伸手在他臀瓣上捏了一把,碰到了点儿黏液,“咦”了一声,这才发现凌施后/穴早就湿了。 “你后面竟然会出水?”贡潇颇为惊奇,又伸手探了探,凌施早就羞愧难当,脸红得不像样,没有答话。 师兄亲吻他的脖子,“我放进去,你会痛吗?” “不会……”凌施咬了咬唇,饥渴难耐:“会……会很舒服。” “你跟他们,也是这样?”贡潇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静,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凌施的欲/望被浇灭了大半。 凌施睁开眼睛,努力在黑暗中将面前的人看清楚,甚至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一下,未果,面前的男人一下将他拉入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总是……” “总是忍不住在想。”凌施直接接过他的话,轻轻拥着他,淡淡说道:“我知道。”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 “师兄,你大概不信,我比谁都希望,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凌施眼睛有点不舒服,直到贡潇帮他轻轻擦掉眼泪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哭了,为什么哭呢?他记得自己以前并不是个爱哭鬼。 或许是,现在发现这世上绝大多数事情都由不得人吧。 凌施轻轻推开贡潇,故作坚强一样自己抹了把脸,冷静地说道:“师兄,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他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贡潇不管他说了什么,一把拉过他,抱在怀里,用唇堵住了对方的话。 两人难舍难分,凌施没能抵抗多久就再次沉溺于其中了。 贡潇将他带到床上去,还不停道歉:“对不起,是师兄错了,请你原谅,我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只是,也会有嫉妒之心。” 凌施当然不会怪他,心情较之前平静了些,他帮面前这个男人理了理头发,觉得有点好笑:“你嫉妒?你嫉妒谁?” “嫉妒骆孟思,嫉妒容澶,还嫉妒离卢,嫉妒一切拥有过你的男人,尤其是容澶那个家伙,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我只要想到那些我不知道的日子里你和他朝夕相处,日夜为伴,经常做这种事,我就快疯了。” 凌施凑上去含了含师兄的唇,“那是因为合昏,和其他人在一起,都是因为合昏。” 贡潇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想立刻将他拆骨入腹。 凌施手指轻轻触摸师兄水泽莹亮的嘴唇,轻轻说道:“在你不知晓的很多个日日夜夜里,我都在想着跟你做这样的事,只想着你。” 贡潇再不压制自己浓厚的欲/望,实施行动,将凌施死死压在身下尽情蹂躏,凌施小声呼痛,他也充耳不闻,只在最后一步之前停了下来。 凌施仰头难耐地喘息,贡潇找准了位置,将自己彻底送进了凌施的身体。 “像是被你吸进去的,你感觉到了吗?”贡潇在凌施耳边轻笑,凌施没有理他,随着一次次猛烈的撞击呻吟再也压不下去,无意识地小声喊了出来。 贡潇很享受,可随着凌施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脸上也有些臊,“施儿,小声些……” 凌施没觉得自己声音大了,听到师兄这么说,脸上鲜红欲滴,死死咬住唇想压低声音,贡潇见他表情似乎很痛苦,自己动作又停不下来,有些自责,去寻凌施的唇,紧紧吸/吮。 换了很多个姿势,凌施体力不支,一开始还贪婪地触摸师兄的身体,后来意识模糊,胳膊腿儿都抬不起来,眼前恍恍惚惚晃动着的身体,是师兄,想到这个心中就异常欢喜。 最终,贡潇释放了许多次,每一次都会从凌施身体里及时退出,导致凌施好不容易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身上脸上都是师兄的体液,想到这些都是师兄给他的,便不觉得恶心。 师兄躺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凌施意识到自己门户大开,四肢舒展躺着,模样很不雅,有些羞涩,想寻被子来遮一遮,却被师兄拉住手:“我帮你擦擦再睡。” 凌施迷蒙着眼睛看着师兄穿好衣服出去,想掐一下自己试试这是不是个梦,可实在是太累了,动都不想动,还没等到他回来,便沉沉睡去。 第54章 机会 醒来时师兄也不在身边,凌施已经习惯了放纵一夜后近乎残损的疲惫的身躯,简单躺着缓了一会儿,坚持着起床穿衣服出门。 师兄好像并不在客栈里,凌施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想出发去韩掌柜家里看看容澶的进展,即便容澶明确说过不让他掺和,但他觉得容澶心里也十分清楚,他根本不是个那么听话的人。 没成想刚出门,就碰上了看起来正往回来走的师兄。 对方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凌施想起昨夜,老脸一红,上前去低低唤了一声“师兄”,贡潇点了点头,上前来妥帖地碰了碰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热,我担心你不舒服,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凌施虽是满心欢喜,可毕竟街上还有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躲了躲师兄的手,小声嘟囔:“我没事。” 贡潇一看就知道他害羞了,也不介意,柔声问道:“要去哪里?” “韩掌柜家。”凌施直接回答道。 说出口才发现师兄表情僵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是想去看看韩掌柜的女儿……”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简直是越描越黑,干脆闭了嘴。 贡潇见他一副懊恼沮丧低着头的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弯了弯唇角,拍了拍他无精打采的脑袋,“我陪你一起去,我也要去跟容大夫说些事情。” 果然凌施被强行转移了注意力:“你跟他说事情?” “嗯。”贡潇拉着凌施往路边走,“不过我们先吃些东西再去,你昨晚很累了,不能饿着。” 昨晚…… 凌施是唯师兄论者,师兄说什么他都会听的,只不过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两个做了那种事,师兄竟然像没事人一样,一点儿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贡潇要了笼包子,又点了两碗粥,见凌施悄悄打量他,一阵好笑,“怎么了?” 凌施想将疑问问出口,又觉得大概更尴尬的人总是自己,干脆作罢。 “师兄,你和容澶会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啊?” 热气腾腾的包子上桌,贡潇递给他一双自己擦过的筷子,凌施下意识接过来就准备开吃。 “你很好奇?” 听到这话,他筷子顿了顿,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师兄的表情,见没有任何异常才轻轻点了点头。 凌施觉得自己在某种情况下反应很迟钝,最开始是拿不准骆孟思到底对他的执念从何处来,后来干脆不琢磨了,包括容澶对他表明心意他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容澶即使在说了心悦他以后还会挖苦他,他也不怎么在乎。 因为无论是骆孟思也好,容澶也罢,甚至是阮悠,假装生气还是真的生气很容易看出来。 唯独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不行,凌施会担心他生气,会担心他生闷气不说出来,师兄这个人,即使心中有千百种不愿,也不会让他瞧出来。 可知全天下的人里,凌施最不愿意让师兄受了委屈。 “我要回化宁派了,要去向他托孤。” “……” 其实凌施听了这话的惊讶大过于惋惜,他心里一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师兄为何会想将他托付给容澶。 看来对抗外敌的时候,就连昔日仇人也有可能会同仇敌忾,竟然是真的。 师兄曾说过化宁派里有很多带回去中了蛊的人,不知何时会爆发,也不知会不会爆发,但那里怎么都算是他们共同的家,师兄一定放心不下,必定要回去瞧瞧,至于他,其实昨天他心里就有另外的打算,没准备缠着师兄和他一起回去。 只是现在想起来,师兄或许会对他起疑? “你眼睛骨碌碌转着想什么鬼主意呢?” “……没有。”凌施吃了个包子,假装无事发生,随口说道:“他昨天还在赶我走呢,你向他托孤?恐怕是没戏。” 没想到师兄的表情突然严厉了起来。 “施儿。” 这么严肃地叫他,凌施心脏抖了抖,“……怎么了?” “我知道你大概有其他的打算,我太了解你了,但你答应师兄,无论如何不要轻举妄动,我不在的事后,就乖乖待在容澶身边好吗?” “……”凌施不想骗他,于是直接转移话题:“你也把容澶想得太厉害了吧?他曾说过,他只会一点点武功,我还从未见他使过,真正御敌之时他恐怕还不及我呢。” 贡潇抬手习惯性地轻敲他的头,假意教训了一句:“你何时学的这么不谦逊?” 凌施吐了吐舌头,低头喝粥,回想起来,自己说话似乎确实放肆了些,于是没理不辩了。 贡潇缓声说道:“容澶医术高明,下毒更是一把好手,只怕你还没出手,他就能不知不觉间把你毒死,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想一定要带你回去,没成想出了这件事,山上若是蛊虫蔓延,恐怕也是一片狼藉,带你回去我很担心自己不能护你周全,如今这种情况,又有什么地方能比待在一个神医身边更安全呢?” 凌施看着贡潇许久,轻轻眨了眨眼睛说道:“师兄,不回去好不好?” 贡潇眼神闪烁,突然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会劝我。” “本来没想劝。”凌施皱眉低头又咬了口包子,“想着劝了也没用,我知道你打定了主意要回去,可……我也很担心你,再说……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施儿。”贡潇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发,露出凌施胆怯的眼神,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不吉利的话,“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现在这一步,绝不是我们的最后一步。” 我们……? 凌施甩了甩头,“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低头专心吃饭,心里沉甸甸的。 事情放置在那里,人们不去解决,难题也不会自己消失。 就拿容澶来说,若是他不出手,凌施猜测这镇上不会有另一个能抑制蛊虫的大夫出现,那么情况会比现在严重得多。 说大了是无私,说小了,其实只是为了危险不继续蔓延,想要保全身边的人。 容澶是这样,师兄还有些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他……更多的感觉其实和容澶一样。 说白了,他和容澶的目的拆散了细揉搓,总是自私。 相同的是,他们都有自己做某些事的理由,谁也别妄想能劝得了谁。 饭毕,两人去找容澶,进了府发现下人比昨日少了大半,身体康健的那些个拿着木桶清水到处冲洗,管家还在,迎了他们进去。 “容大夫在房间里休息,忙了一晚上,刚睡下。” 凌施问道:“病人都怎么样了?” “昨天夜里小姐醒了,老爷可高兴了,姑爷本来也病得不重,现在有容大夫在,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其他人也几乎都好了似的,但容大夫说只是暂时抑制住了蛊虫,让我们不要松懈。” 凌施听了和师兄对视一眼,两人眼睛都亮了亮,没有恶化就是个好消息。 走到容澶门口,管家有些为难,小声说道:“容大夫累了一夜……” “进来吧。” 没想到他为难的话还没说完,里面容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可不像是累了一夜的人,似乎精神头很足。 凌施见识过容澶的体力和精力,可以说和他看起来孱弱的气质十分不符。 既然容澶开口,凌施率先推了门往进走,贡潇紧随其后,管家借口说忙赶紧溜了。 容澶屋里的桌子上,全是不知名的草药,他正在低头分分拣拣,凌施进了屋才闻见药味儿,心说这韩掌柜确实当容澶是救世主,怕是把这宅子里最大的房子给了他住。 凌施一时间闻见浓郁的草药味儿有些受不住,捂了下鼻子,容澶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冷哼一声,凌施莫名其妙。 “你哼什么?” 容澶也没给他好脸色,冷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凌施愣了愣,他原先以为容澶见到他掩鼻的动作不忿,可容澶这么说,他竟有些心虚起来,突然觉得容澶是另有所指,或许……他只是简单地看了自己一眼,便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 他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足够好了。 不过细细想来,那次和离卢……之后,容澶闻出了他身上离卢的味道,现在这屋子里草药味儿这么浓,他也能闻出他身上师兄的味道吗?可师兄就在屋里,他是怎么分辨的呢? 凌施此刻没有勇气再问第二遍,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容澶见他这个动作,翻了个白眼,似乎想将他赶出去似的。 “容大夫,劳烦告知我们现在具体的情况。” 贡潇恰当地开口,打断了容澶对凌施即将开展的怒气攻击,容澶在贡潇进屋后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嘴角向下撇了撇,很是轻蔑的样子。 “只能暂时控制,还没有解决办法,只好继续观察。”他回答的语气百无聊赖。 贡潇点了点头,似乎不介意:“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即将回山,希望容大夫你能帮我暂时照顾施儿,另外,我需要你教授我昨日/你引出蛊虫的方法,回去后应该用得上。” “求授方法好说,但照顾他……”容澶眼神在凌施身上轻飘飘转了一圈:“我把他守着,照顾得妥帖无恙白白胖胖,到时候你回来坐享其成坐收渔翁之利,凭什么?” 贡潇被噎了一下,凌施早就习惯了容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可明显师兄没遇到过他这种人,一时间懵了。 不过容澶话说的这么直白,听起来也有些刺耳。 怎么好像把他一个大男人,大活人,变成谁的物品一般了呢? “容大夫想要什么?”贡潇故意问道:“钱吗?” “你觉得我缺钱吗?”容澶丝毫不服输。 贡潇也丝毫不让步:“若是要人,那绝不可能。” “呵,贡公子也太小看我了。”容澶笑了,轻声说道:“我要的机会,他日后自由选择的机会,贡公子莫非没有信心,不觉得你的施儿一定会选你,所以不敢给我这个机会吗?” —————————————————————————————————————————————————————— 第55章 对峙 贡潇没有说话,但凌施仍然察觉到他生气了,拿着剑的手甚至紧了紧,容澶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似的,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师……” “好。” 凌施想出口打破平静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贡潇就给了容澶一个满意的答复。 仿佛一切都在容澶的掌握中,他神态自若,“那贡公子千万小心,我会和施儿一起等你回来的。” “有劳。” 贡潇面无表情拉着凌施到后院说话,凌施也来不及责怪他怎么会中容澶那么明显的激将法,满脑子都是师兄这次回去是否真会遇上什么样儿的危险。 “师兄,你回去后千万小心,万事不要总冲在第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你若有事,我也绝不愿独活。” 算是威胁,但凌施很庆幸自己此刻有资格对师兄说这种威胁的话了,又不舍,又欣慰。 “我知道了。”贡潇深切地看着他:“让他们都先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下一次我回去,是会和你一起呢。” 凌施眼神有闪躲:“师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如今的情况,即便没有这次的突发意外,也再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回到化宁派了。” “我想过。”贡潇直言不讳,“只是师父将我从小抚育成人,他一直最器重我,我跟你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其他人无碍,我想向师父请罪,他到时候想怎样责罚我都好,我只求个心安。” 凌施明白师父对师兄的意义,他从小就是个闯祸精,一开始有骆家的名头,其他人都对他不错,骆家没了音信后,他在其他人眼里便与山上任何一个小孩子无异。 师兄不一样,师父非常看重他,而且,这么多年来,师兄确实是众多孩子里,最优秀,最让师父师叔们省心的一个。 听他这样说起,凌施才反思自己先前想得实在是太过简单了,莫名出了一身汗。 “师兄,回去先不要透露我们的事,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与你一起去给师父赔罪,要受责罚,也该我们一起。” 贡潇弯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脸,“我晓得了,到时我定会护着你,我们一起去。” 凌施咧嘴笑了笑,不自觉开始发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师父面前讲明情况,师父一定会将罪责统统记在他的头上,不过也有可能反过来呢?毕竟爱之深责之切? “我不在的日子里,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要独自行动,要跟容大夫商量,他对别人没有同理心,对你倒是真不错。” 话说到最后竟变得酸溜溜的,凌施低头找地缝,未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他拿出容澶之前给的小药瓶,塞到师兄手里:“这个你拿回去,肯定用得上!” 贡潇没有推辞便收下了,大概是觉得凌施待在容澶身边,可能也用不上。 两人又磨蹭了一阵,贡潇进屋去向容澶请教引出蛊虫的具体做法,凌施在门外惆怅了一阵子,去找管家问了阮悠的下落。 阮悠在厨房熬药,听说也是守了一夜,辛苦得很,凌施见到他才知道管家所言不虚,阮悠两个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那些火炉上的药壶。 “阮悠。” 听他唤自己,转头的工夫就换上了欣喜的表情,“哥哥!” “嗯。”凌施走过去,见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不少不同种类的他叫不上名字的草药,阮悠还在每一份前放了字条,什么时辰放进去煮,写得很清楚。 凌施拿起一张看了一眼,想来是容澶吩咐的。 “你一夜没睡?容大夫也没找个人替你?” 阮悠没有抱怨,见他来了,精神头也来了。 “这府上昨夜没几个睡了的,都忙着呢,韩家姑爷连夜把好多下人安排走了,容大夫又吩咐他们让打扫房子,他说担心别人不细心,再说守着药没那么容易被蛊虫入侵,所以让我就做这一件事。” 凌施:“……” 这话听起来竟然一时找不出什么毛病。 “你没觉得他是在唬你吗?” 阮悠摇头,轻轻一笑,很乖巧地回答道:“有事做已经很好了。” 凌施没有说话,阮悠看了他一会儿,“哥哥,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会很忙?” 凌施一直知道这孩子不笨,他只是不说,其实心里门儿清。 他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凌施拿出一粒药丸递给阮悠,阮悠接过去瞅了一眼看他。 “吃了。”凌施说道。 阮悠没有迟疑,直接放在嘴里咽了。 凌施笑他:“你就不怕这是毒药?” 阮悠笑得傻乎乎的,仰头说道:“哥哥给我的东西,是毒药我也愿意吃。” 凌施有点难过,他发现阮悠在他身边这段日子,似乎长高了些,也胖了点儿,可是他此刻才发现。 他知道阮悠不是在开玩笑,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即使清楚他不会回应任何实质性的感情,阮悠依旧甘之如饴。 他笑笑:“放心吧,不是毒药,容澶给的,说可以预防蛊虫。” 说完,他郑重地把手搭在阮悠肩上:“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会有点难过,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阮悠重重地点了头,还挺高兴的:“嗯!” “如果有问题尽管去找容大夫,他这人脾气不好,但不是坏人,可能会难为你,但绝对不会害死你,懂吗?” 阮悠开怀笑了起来:“我知道的。” 等凌施回到容澶房间的时候,房里就只剩下容澶一个人了,凌施没有奢求师兄还在,他理解师兄的做法,放在他来说,估计也会不告而别,不对,他已经不告而别过一次了。 如果两个人想要面对面说出告别的话,谁也做不到从容地从对方身边走开。 容澶见他进来,剜了他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凌施坐在他身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在医理上的悟性还不如那个小子。”容澶毫不留情地挖苦他,凌施扁了扁嘴,“容大夫以前生气也不至于这样的,今天怎么这么外露?都不像你了。” 容澶冷眼看他,言语中也净是冷箭:“昨夜我一夜没睡,但想必你和你那个师兄应该很是快活。” 凌施:“......” 他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容澶见他无话可说,翻了个白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整间房子气氛低沉,凌施过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容澶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就当他不存在。 “你早就知道我对师兄的感情了不是吗?” 容澶掀起眼皮看他,凌施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容澶眼神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怒气。 “我……我说的不对吗?” 凌施被他的眼神震慑到了,可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话。 容澶冷冰冰地看了他一会儿,率先败下阵来:“罢了,反正早就知道你是个没心肝的家伙。” “喂……”凌施不服输地叫嚷起来。 容澶冷言冷语道:“凌施,你记住你当初的选择。” “哈?” 凌施愣了,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选择。 “什么?” 容澶冷笑一声,“你忘了没关系,我帮你记着呢,我对你姑且算是仁至义尽,也自问此生没这样对待过另外一个人,我也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真正顺从自己的心,别被什么陪伴自己多年的虚无美梦蒙了心,你看不透,我可看得是清清楚楚。” “……” 容澶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但莫名地又觉得容澶说的每一个字都刺到了他内心深处一个个少年时期的秘密上,突兀地心慌起来,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总是在午夜梦回时出现的想法和梦境,他一直觉得很肮脏,行了这段路,得到了太多,也负了太多,但他总算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有人在乎自己,即便是以男人和男人的身份相对。 凌施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容大夫,你清楚什么?我又看不透什么?” 容澶的眼睛很美,凌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厌倦的情绪,清冷的气质,和姣好的面容,而那双眼睛除了美之外,里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而在此刻,凌施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容澶的眼睛里总是有他的存在。 “你虽说你爱的是你师兄,但你跟我,跟他们,谁也断不了。”容澶淡然说完,垂下了眼睛,凌施很好奇,会将他放在眼里的容大夫,心里真的有他吗? 凌施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自嘲似的笑了笑:“你说你喜欢我,可我与那么多男人有瓜葛,你却好似不在乎。” 容澶又剜他一眼:“面对你这么个没心肝的白眼狼,我在乎又有什么用呢?” 凌施突然觉得气氛变了,较之前更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你对上我师兄那么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我当你有办法对付我这种没心肝的白眼狼呢。” 容澶微微一笑,却有些悚然:“我自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凌施好奇地问道。 “若你到时候不选择我,我便杀了他们所有人,再将你毒哑毒瞎,费尽武功,若是想跑,便断了手脚,死死捆在身边。”容澶说这话时,才是真正的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凌施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容澶的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第56章 承诺 凌施和容澶在韩掌柜家停留的第三天,收到了贡潇的飞鸽传信,说是山上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些,但蛊虫爆发还是牵连了大部分的人,顺便问了他们这边的状况。 主要想知道有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另外容澶是否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恰好与此同时,容澶几乎不眠不休已经研制出了大概可以消灭蛊虫的方法,凌施赶紧将配方抄下来发信给师兄,让那边照做,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时间短暂,他们还没有确定方法是否有效,但容澶说八九不离十,凌施选择相信容澶。 所有人心里多多少少都像吃了定心丸。 然而在信发走后两天,意外突生,之前染上蛊虫的人,身上的蛊虫似乎仅仅才蛰伏了两天又卷土重来,气势汹汹,邻村之前按照容澶给的方子也抑制住了病情发展,可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所有人都懵了,容澶面色凝重,又开始了不眠不休的日子,凌施发现,他似乎现在开始才正视起了这件事,虽然之前也很尽心尽力,可都是带着玩味的心态。 凌施不敢耽误,又赶快给师兄发了信,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师兄的来信,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那边也突发了状况,师兄第一时间就联系他们了,想来此时应该也接到了自己的信,可凌施怎么都有些不放心,左思右想,又给师兄写了一封信,希望他千万照顾好自己。 入了夜,凌施和阮悠说了说话,道别后,路过容澶房间门口时发现他房里的灯还燃着,轻轻叩了门。 “进来。” 看起来,容澶的脸色有点儿差,凌施这段时间心情有些疲惫,想来容澶大抵也是,所以故意调笑说道:“容大夫这么晚了还不睡,是谁敲门都让进?” 容澶抬头瞥他一眼,自然知道凌施是故意的,但还是回答了。 “知道是你。” 凌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轮廓,说道:“就算没有头绪解决问题,也不能不眠不休,你如果倒下了,我们就无人能倚靠了。” 容澶看着他,一眼就能把他看穿:“你是来跟我告别的?跟那小子已经说过了?” 凌施丝毫不意外,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容大夫。”又正色道:“我没有跟他说,但却是要请求你,帮我继续照顾他。” 容澶瞥他一眼:“你把那小子扔在我身边一走了之,一而再再而三,当我是什么人?” 凌施没有担忧的神色,他听得出容澶的语气,没有生气,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 “如果这蛊虫连你都解决不了,我觉得需要寻找源头,才能尽快解决,你觉得我是无用功吗?”凌施真诚地问道。 很奇怪,他自知自己最喜欢的人是师兄,可是面对最喜欢的人,却不能说出全部的实话,但无论想说什么,都可以说给容澶听,突然想到这个,发现人和人之间真是矛盾。 “若我说,给我时间,我可以解决呢?你还是会想去找他吗?”容澶淡然反问道。 凌施没有说话,容澶眨了一下眼睛,静静开口:“如果你是问我的真实想法,在我看来,找解决办法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你只是想见见那个人,了解整件事,或者说,你只是想见那个人而已?” “怎么可能?”凌施下意识出声反驳,“你明明知道我跟离卢的关系,也知道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我怎么会想见他?” “你担心他。”容澶丝毫不慌乱,陈述事实一般轻声说道:“合昏是他,蛊虫是他,死讯是他,没死的又是他,你有一大堆猜想,有想证实的事,但究其根源,你也在担心他。” “不可能!”凌施厉声否认。 容澶和他对比起来显然太过冷静了,“你知不知道人只有在没有底气的时候才会大声叫喊,就像动物不可自控一样?”凌施喘着气看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有,如果真的没可能,为什么不直接下意识说‘不是’,却要说‘不可能’呢?” 凌施闭了闭眼睛,“我不想跟你辩这个。” 容澶看着他,“我也不想。”转身去取了个东西顺手就丢过来,凌施抬手接住,“这又是什么?” “踪影粉,无论你在哪里,撒一点点,我都能找到你。”容澶重新坐下看他:“这是我唯一的条件,无论你去哪里,都必须让我找到你,我不想给你收尸,也不想与你师兄为敌,若你在我手上出了事,他大概会追杀我到下辈子去。” 凌施从方才的头痛,跳到现在的好笑,只用了短短的时间,该是觉得,不愧是容大夫吗?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与我师兄为敌呢。” “我武功不如他,他下毒不如我,若我们有天真必须拼个你死我活,大概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你很希望见到那一天?” “当然不。”凌施握了握手里的东西,心里沉甸甸的,“谢谢你,容大夫。” 容澶抬头看他,“你以后……”他顿了顿:“……以后,只叫我名字就好。” 凌施猜测他停顿的中间原本想说什么,却没有猜出来,他蓦然想起那一晚,自己喝醉的那一晚,似乎一直在叫容澶的名字。 容澶没有等他回答,就继续摆弄桌上的草药,之前的药方失了效,现在一切必须从头开始再来过。 凌施细细回想了容澶的话,对方好像本来也没有打算得到他的回答,只是下达指令一般。 他必须遵从,没有反抗的余地。 “容大夫……” 容澶看他一眼,凌施才硬生生改口,“抱歉,忘了,容澶……你就这样让我走了吗?” “我既留不住你,你自然可以走。” “你都不好奇我打算怎么找到他吗?”凌施倒是对容澶的想法很是好奇。 “你找他?”容澶嗤笑一声,“那人天天盯着你,你还需要找他?” “你知道?”凌施很意外,他以为只有自己今日发现了疑似离卢的踪迹,还只是疑似,没想到果然是离卢,而且,还一直在容澶的眼皮子底下盯着他,这样说来,离卢在附近游荡不止一两日了,他很奇怪,“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找他问个清楚?说不定他能帮上忙呢。” 容澶眼神变了变,似乎在思虑什么,半晌,才回答他:“他帮不了我们,你觉得这蛊虫是他做的吗?” “我觉得不是。”凌施分析道:“他曾经说过底下的人想往上爬,所以要杀了他,还说过什么心魔作祟,所以将罪名按在一个死人身上,我相信他没有必要说谎。” “蛊虫之事应该另有其人,否则他在这周围这么久了,要杀要救,早就有了决断,何苦跟我们一起耗着。” “耗着?”凌施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什么意思?” 他有些心神不宁,“这才是你愿意让我离开的原因?” 容澶没有否认,可也没有承认,只是淡然说道:“他散发着一种,野兽濒临死亡的气息,相信命不久矣,他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否则,其他野兽会寻着味儿找到他,吃了他。” 凌施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像相信师兄是个百分之百的正义之士一样,他也相信容澶的各种感官能力。 毋庸置疑,离卢这段时间日子不怎么好过。 但都变成这样了,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你能不能救他?” 容澶摇头:“他没有生病,亦不是中毒,我救不了他,你知道,一棵树木的死亡并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吗?” 凌施心情有些沉重,容澶说他在担心离卢,他下意识反驳,可当真听到离卢命不久矣的消息,却真切不舍起来。 他不舍什么呢?离卢那个人,残害无辜,十恶不赦,还对他下了合昏,对,最可恨的就是对他下了合昏。 说不定是这个原因?离卢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合昏虽然已解,说不定药性仍旧残留了些许在他体内,这丝丝药性牵连着他对待离卢的感觉,所以他才会不舍,不舍得他就这样死去? 凌施冒失地起身,“我先走了。” “等一下。”容澶唤住他。 “怎么了?”凌施不解地问道,“还有事要跟我说?” 容澶沉默半晌,复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可凌施偏偏从他眼神里搜寻出了一些忐忑。 “我那日对你表白心意,曾说过,只是与你说出我的想法,其他的,待你想起一切,待合昏彻底解决后再说,如今,我觉得可以说了。” 凌施心跳如雷,突然紧张起来,“说……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开始逃避,也觉得自己可耻。 容澶轻声叹息,“或许现在逼你作出决定是太草率了,那么,我只希望你许我个承诺,毕竟现今你又要离我而去,我不想什么都抓不住,我不是你那个缺心眼的傻子弟弟,你可别想糊弄我。” 凌施更为忐忑地看着他:“我一直喜欢的是我师兄,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那么我呢?我也知道你对我并非一丝感情也无,给我个承诺都不行吗?” “我……”凌施眉毛拧在一起,“非要个承诺做什么呢?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你做到什么。” 容澶怒目看着他,“你扪心自问,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容大夫!”凌施也是急了,“我承认,我对你大概超过了一般朋友的喜欢,可……可我心悦之人的确是我师兄,而且,而且我还与其他人不清不楚,都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你如今问我要个承诺,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啊。” 见他急了,容澶却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上前去揽住他抱在怀里安抚:“好了,好了,是我不对。” 凌施红了眼睛,他面对震怒的容澶会情不自禁炸毛,可面对温柔的容澶却只能缴械投降。 “是我不对。”凌施小声说道:“抱歉。” 容澶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我不要别的。”他轻轻松开凌施,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只要你跟我说,你会回来,会回到我身边,就足够了,可以吗?” 凌施着了魔一般轻轻点头,几乎重复了他的话,一字一句说道:“我会回来的,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容澶心满意足笑了笑,又轻轻抱了抱他。 第57章 相见 深夜,凌施刻意在各种偏僻的小巷子里穿行,效果一开始不甚明显,后来,跟着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凌施心下有了决断,看来容澶说的不是假话。 离卢轻轻喘息,靠着墙边倚了片刻,唇边是个些微苦涩的角度,刚一抬脚,却听得自己身后一声微弱的叹息。 “你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离卢回身,果不其然看到凌施抱着剑微微歪头打量他的轮廓,没有光亮,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语气里也听不出嘲讽。 他冷静地笑了笑,“让小施儿见笑了,我还道你大半夜要去哪里,原来是故意等着我呢。” 还是一如既往不正经的语气,凌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走了几步,离卢借着月光得以看清楚他的脸。 “小施儿好像长胖了些,日子过得不错。” 凌施面无表情:“托你的福。” 离卢又笑了笑,“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说完弯了下腰,似乎要站不稳了,凌施想过去扶他,可刚一抬脚停住了,他猜测离卢大概从一开始是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样子的。 “小施儿,真没眼力见,过来扶我一把。” “……” 谁知又猜错了。 凌施上前扶了他的胳膊,才发现因为刚才自己略施小计,就能导致他现在满头大汗,却身体冰凉,离卢到底怎么了?身体状况竟然差劲到这种地步? “我带你回去找容澶。” 离卢眉宇间先前的艳丽色彩统统消失不见,整个人显得瘦弱又苍白,不像是个杀伐果断诡谲难测的魔教教主,倒单纯像是个没有任何杀伤力柔弱美人了。 “呵。”离卢冷笑一声,垂眸不再看他:“他救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 凌施心脏揪着,“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离卢看向他,眼神温和澄澈,凌施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是否若干年前,这人在未曾坐到现在的位置上时,就一直是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整个世界呢? “我没想跟着你,只是想知道,若是我快死了,你是会乘人之危杀了我,还是会下不了手。” “……” 这个问题凌施没办法回答。 离卢看着他笑:“是你想找我,小施儿。” 凌施将离卢半边身体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随你。” 凌施思忖片刻,离卢现在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走不了太远,可回去找容澶,别说离卢,容澶也不乐意,再说这次的灾祸怎么说都是因他而起,离卢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好是坏还不一定。 最后二人在城南一座破庙暂歇,带上离卢,还是个战斗力比自己差的离卢,住客栈都战战兢兢,还是野外留宿比较放心。 凌施拿了些吃的,给离卢分了分,离卢没有拒绝,乖巧得像个孩子,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着咽下,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很斯文。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练的杀解,算算时日,如今也到了该吞噬我的日子了。” 杀解。 凌施听说过,传言中离卢是自创了一种叫做“杀解”的魔功,才有十足的能力弑父登上了无妄教教主的位子,又因为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狠手,才会年纪轻轻成为教主却无人敢质疑。 “那不是你自己创的功夫吗?怎么如此阴狠?” 凌施跟着容澶的时日久了,也会像模像样把脉了,搭在离卢的手腕上,只能感觉到他体内气血逆流,气息不稳,状态不容乐观。 “江湖传言只能听一半,信一半。”离卢说道:“杀解不是我创的,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而已,我爹那个废物不敢练,才落得了那么个下场。” 凌施头一次听离卢谈起自己的父亲,有些莫名紧张,江湖上的传言只能听一半信一半?那么他弑父的传言是否也是…… “是我杀了他。”离卢语气很无所谓,凌施懵了懵,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想了想,并没有打算问出口,更没想到离卢会回答他。 “小施儿,你是个藏不住任何想法,任何秘密的人,你那些小心思也就能骗骗愿意相信你的傻小子,可骗不过我。” 凌施偏头不再看他,天气越来越冷,他不介意,但试想离卢如今的身体大概受不住冻,他架起火堆,又加了一把干柴。 思来想去还是好奇。 “你从开始就知道今日的结局?”凌施问道:“为何执意要练?” 离卢笑容此刻看起来有些惨烈,凌施借着火光想看真切,一闪而过似的,再也看不清。 “因为他杀了我母亲,我要报仇。”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离卢的父亲。 凌施攥了攥拳,他无父无母,但也在这一刻理解了离卢的心情,离卢当日心中所想,大概也无非是一命抵一命。 “一定会死吗?” 离卢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不正经语气:“怎么?你不想我死?” 凌施面无表情:“你若这么轻易就死了,谁来解决蛊虫呢?” 离卢闭了闭眼睛,“你那位容大夫,本事大着呢,解决是早晚的事罢了。” “可到了那时,要死多少人啊。”凌施忧心问道:“蛊虫又是怎么回事?” 离卢抬眼看他,“若我说了,你信吗?” 凌施不明所以,“你若愿意说,我自然信啊。” 离卢沉吟片刻,又闭上眼不再理他,凌施有些生气:“你这人的脾气真是太怪了!” 凌施絮絮叨叨问了许多,离卢都假装睡着了不理会,凌施用杂草铺成了床自己躺下,离卢一直依靠着柱子假寐,靠外是风口。 他硬了心肠闭上眼睛,半晌却睡不着,总想着万一任由他折腾自己,明早醒来他变成了一具尸体该怎么办才好。 千怪万怪,只能怪自己喜欢多管闲事。 凌施把离卢拽到里面没风的地方,安顿他躺下,离卢眼中全是笑意,凌施假装看不见。 等离卢躺好,凌施睡在外侧,翻了个身看着离卢的身躯轮廓,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这妖孽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叹一声世事无常。 “喂,你真的会死吗?” 离卢睁开眼睛与他对视,猝不及防,凌施没有躲开,却陷进了那个陷阱里。 “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后我还活着,就不会死。” “是吗?” “练杀解,无非是抗天命,若我此番扛过去了,这个劫便过了。” 凌施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可你有很多仇人,都想你死,若是被他们找到……” “那便只能说我确实死期将至。” 凌施问道:“你想死吗?” 离卢眨了眨眼睛,“如今不想。” 为何?凌施没有问出口,换了个问题:“什么时候想呢?” “一开始练杀解之时。”离卢语气轻描淡写,就像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想要杀我爹的时候。” 凌施不知该如何回应,气氛使然,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有没有和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 “没有。”离卢看起来很有兴趣当一个聆听者。 “我自小无父无母,有记忆起,就跟着个流浪汉四处流浪,吃不饱是常事,那时候身材矮小,时常受到其他孩童的欺辱,流浪汉有一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放不下我,将我交给了个有些交情的神棍,恰逢长安城富商骆家的小公子病重,神棍瞧了机会带我去骗钱,刚好可以丢掉我这个累赘,提出了一命换一命的说法,那神棍其实也并无害我之心,编了谎话让骆家将我送上了山,至此,我才有机会跟着师父,认识师兄。” “骆家,小公子,是那个笨小子?”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凌施却晓得离卢说的确实是骆孟思。 “没错,是他,他那人也很奇怪,只是个神棍编来的谎话,他凭自己的能力活了下来,非得说是我助了他,这么多年来,还一直放在心上,甚至跑来寻我。” 凌施笑了笑,想到最后和骆孟思不欢而散,又有些涩意。 “我在化宁派待了那么多年,初次下山后就遇到了你,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离卢睁着眼却不说话。 “我自小无依无靠,只想着吃饱穿暖就好,年岁渐长些,竟然大逆不道肖想起师兄来,后来,虽是因为合昏,和不同的男人苟合却是铁打的事实,即便是和师兄得偿所愿说开了话,却既放不下容澶,又愧对骆孟思,现在对着你,明明应该下狠手杀了你,却……又不想你死。” 离卢听着听着弯起唇角。 “我想着自己是这样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人,便觉得实在不应该祸害师兄,可又不愿意放开他,真真是糟糕透顶的一个人,容澶跟我说,有些东西我看不透,其实世间事,哪有那么通透的呢?我如今也不想看透了,只愿跟着自己的心走。” 离卢瞥了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施咧嘴一笑:“我是想说,从处理感情方面来说,我也算是个混蛋了,世间关于你的传言很多,真真假假我不想追究,我认识的你,将整个天下都不放在眼里,我此番找你,是我的心告诉我,我其实不想你死,离卢,你一定要活下去,这样,如果有一天我变了主意,想杀你报仇了,才能有机会杀你。” “我活着就是为了给你机会杀我?” “有朝一日。”凌施平躺着,看着破旧的房顶,“有朝一日,我若想杀你,一定要堂堂正正跟你打一场赢了你,才不要在你的孤坟前倒上一杯酒,假装自己可以赢你,只是没有赢你的机会。” 离卢突然起身,在凌施唇边印下一吻,片刻后离开,笑出了声:“小施儿,你永远赢不了我。” 凌施也笑了:“日子长着呢,那可不一定。” 第58章 伤人 凌施睡到半夜醒了,他做了个梦,梦到身边的离卢在他睡着时静悄悄地没了呼吸,心猛地一跳,眼睛睁开,才发现是梦。 一身冷汗,他有点儿不敢查看离卢的情况,担心自己噩梦成真,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凌施才发现若无回天之力,离卢死了,他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痛快的。 离卢作为一个正常人来说,太安静了,不过凌施猜测,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而对方给了他这样的错觉,大概是因为刚才的那个梦。 凌施稳了稳心神,抬起手指轻轻去探离卢的鼻息,还好,是存在的。 可自己做了这些动作他都没醒,从另一个方面也佐证了离卢身体状况的确太差。 凌施不敢再睡,悄悄起身加了把柴,让差点儿熄灭的火又燃起来,离卢的功力还有多少可发挥的余地他不清楚,可他现在的身体比普通人还要差是肯定的,若这时候再加上个风寒发热,估计他这条命铁定就保不住了。 一晚上,凌施都守着火,不断加柴,动作尽量轻手轻脚,而离卢竟真的一夜都没有醒过,睡得很安详。 凌施后来又有几次想去探他鼻息的冲动,都忍住了。 东方既白,离卢才微微转醒,打了个哈欠,看着守着火堆的凌施,再看看依旧燃得旺盛的那堆火,明白了个大概。 “你是一夜没睡?” “睡了一会儿。”凌施热了些干粮,见他醒了递过去,“先吃点儿东西吧。” 离卢没有接,垂眸道:“你好像不怎么认床。” 凌施希望现在能有面镜子,他想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何种表情,但自知段位太低,只能说实话:“我从没见过你睡得那么熟。” 离卢嗤笑一声:“以为我死了?” 凌施没答话。 “小施儿,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凌施想反驳他,现在还说这种话嘴也太硬了吧,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自己何必非要在这种小事上与他整个高下,没有意义。 “你今日打算做什么?” 离卢整了整衣服,凌施有瞬间的恍惚,以为他熟悉的那个难测的,趾高气扬的离卢又回来了,可被阳光一照,他又瞬间清醒过来,面前这个男人,说不定活不过三个月,而以前的那个人,似乎已经消失很久了。 “带你去见些人。” 凌施不作他想,点了点头,不死心地问道:“你真的拿蛊虫没有办法?” “没有。”离卢神色渐冷,“你只能依靠那位容大夫了。” 凌施有些颓然。 离卢问道:“如何?你要回去找他吗?” 凌施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摇了摇头,“我回去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给他添麻烦。” 离卢心情似乎好了些,甚至主动问他要东西吃,凌施忙不迭地献上,心下奇怪,可又摸索不出个所以然来。 离卢睡醒了又吃饱喝足,身体也没有那么冰凉了,脸色好了许多,起码现在看起来比之前要像个正常人了,凌施稍稍放心了些。 又想到离卢之前说要带他去见些人,凌施现在才升起好奇,“你要带我去见谁?” “很快你就知道了。” 凌施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背过身子撇了撇嘴,离卢这个人,他永远也猜不透,例如接下来他听到的问题。 “你有多久没有练功了?” 凌施虎躯一震,那语气,他还以为师父来了,他有些心虚。 “有……有段日子了。” “是有段日子了,还是自从下山后就没有再练过?”离卢轻飘飘问道。 和师父训他时候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离卢挺直身子,“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轻功不错,可你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凌施自然而然问出口,“什么?” “你的轻功不错得益于你底盘功夫扎实,证明你初学轻功之时没有偷懒,常常练习,可是也仅仅只是扎实而已,不巩固,也会退化,就像你现在一样。” 凌施皱眉,更心虚了,“退化?”他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练功了,可是也不至于像离卢说得这么严重吧,他很怀疑,离卢就是驴他的,于是“啧”了一声,有些不屑,“我昨天可是赢了你的。” “那是因为我现在弱,不是因为你强,你不应该以此为傲。”离卢接话接得理直气壮,凌施默了,离卢的心思果然难猜,他还以为离卢会很介意自己现在连他都比不过的身体现状,可是现在看来,离卢不仅不介意,即使现在比不过他,丝毫不妨碍自己轻视别人。 凌施气鼓鼓的扁了扁嘴,“我承认,我是疏忽练武了,可是……说白了我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实在不知道你站在什么位置上指责我,你既不是我师父,也不是我师兄。” 离卢瞥他一眼,“我根本不稀罕做你师兄,做你师兄有什么好处?日夜相处十几年,还不是在我之后这么久才尝到鲜?” 凌施怒了,可是憋红了脸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严重的话来反驳他,过了一会儿,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小心翼翼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离卢看向他,眼神里一点儿温柔也无,“你满脸都写着已然得偿所愿。” 凌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离卢冷笑了一声,“之前蒙你的,现在确定了。” 凌施:“……” 这人是离卢没错! 只有在和离卢相处的时候,才会分分钟有想要杀他千百次的冲动。 明明离卢说要带他见些人,最后却带他埋伏到了一家客栈的后门,藏了起来,他小声询问,对方也不回话,凌施没办法,只能干等着。 这样子不像是来带他见什么人,倒像是带他来偷窥什么人似的,凌施时不时观察离卢的状况,发现他的脸色比昨日看起来正常,面上厉色也在,整个人冒着寒气,很不好惹的样子。 凌施无事做,又想起离卢教训他不好好练功的话,怎么想怎么违和,离卢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督促他练功了呢? “我的轻功真的变差了?”他小声问道。 离卢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凌施知道他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好脾气道:“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真的吗?” 离卢说道:“你与人正面比拼招招都有漏洞,唯独轻功值得说一说,昨日我才发现,你比那时候跟踪我之时轻功烂多了。” 凌施忧心忡忡,话都不想多说了,整个人蔫了下去。 离卢笑容中藏着毒药:“我有急进之法,可以让你短时间轻功突飞猛进,想不想学?” 凌施有些心动,但看到离卢的笑容,瞬间退缩,嘀嘀咕咕道:“你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教我……” 离卢循循善诱道:“区区轻功妙法,我十来岁的时候就参透了,教你有什么稀奇?” 说实在的,凌施是有点好奇,可……怎么想这位鼎鼎大名的离卢教主也不是那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善茬儿,固执地摇了摇头,“还是不必了。” 离卢盯着他看:“你到底怕我做什么?” 凌施眼睛一闭,把真实想法一吐为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存活无望,死也要拉我做垫背的啊?” 离卢愣了片刻,表情看起来似乎真没往那个方面想过,凌施刹那间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打哈哈补救:“我是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当真,哈哈。” 干笑过后两人皆静默,凌施混不过去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离卢的脸色很难看,无奈,凌施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盯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看,试图忘掉刚才的尴尬时刻。 许久,听见离卢轻声言道:“不识好歹。” 凌施有点儿后悔,倒不是说还想得了那好处,只是若能重来一次,他必然不会说那般伤人的话。 又等了一会儿,门那边有了动静,凌施立马正视起来,做好了随时与对方开展的准备。 有两个年轻人先露面,凌施从门板缝隙中仔细看了,确定自己不认识,还没搞懂离卢带他来这里的真正意图,发现对方似乎在等人,于是也静下心来等待事情后续发展。 不多会儿,来了两个戴着黑斗笠的人,看身形像是老者。 “不是说好设局而已,为何非要搞出这么多事来?!” 戴着黑斗笠的老者刚见了那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位便对着他们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年轻人脸上也没有挂不住,其中之一似是主心骨,笑了笑说道:“一开始我以为那魔头真死了,想着借他名号用用,也好帮我哥哥报仇,如今得知他还存活于世,这件事怎么能让它就这样轻易过去,局做绝了才像局嘛。” 活脱脱一只笑面虎。 “放屁!”另一个戴着黑斗笠的人开口了,听声音也上了年纪,“你是欺负我们老眼昏花了?做局是何时?如今蛊虫反反复复怎么也解决不了,波及的人越来越多,你告诉我们是发现离卢没死以后才打算做绝,我倒是想问问温公子,这局,你觉得怎样才算做绝了?年轻人不要太过狂妄,毕竟,离卢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凌施在这位老者说话时就脑袋一懵,后面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一开始这位出现,他心中只是有了个人选,听到声音,才算是彻底确认。 他知道这人是谁,何梵。 在江湖中算是前辈,他跟这人不算熟悉,但从小也受了些他的照顾。 别人一般叫他何前辈,凌施从小便跟着师兄叫他师叔。 何师叔,化宁派除了他师父以外资历最老的前辈,凌施曾想过若有朝一日或许化宁派也会出现那等罪该万死的鸡鸣狗盗之辈,但从来没想过会是何师叔。 若何师叔都不是他们这边的人,那师父会不会…… 师兄知道何师叔的事吗?他是否还被蒙在鼓里?他岂不是很危险? 凌施险些站不稳,离卢扶了他一把,凌施看向他,发现因为心慌,他甚至有些看不清离卢的脸。 —————————————————————————————————————————————— 第59章 失控 离卢不动声色搂了搂凌施,凌施没空想对方目的是占他便宜还是帮他稳住重心,奇迹般的,二人呼吸逐渐都放到了同一步调,凌施能感受到耳边离卢清晰细微的吐息,莫名安心下来。 被指责的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将不要脸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前辈不愧是前辈,是晚辈的错,还以为能混得过去,果然被发现了。” 听起来虽然是道歉,可言语间没有任何歉意,“那魔头折磨我哥哥至死,这仇,我早就想报了,我不仅仅想让离卢死,还要让他遗臭万年,人人得而诛之!” 凌施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男人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面色如常,看见凌施观察自己,还浅浅一笑,就像里面那罗刹恶鬼诅咒的不是他本人一样无所谓。 等等…… 凌施想到了很久远以前的事,久远到自己与离卢初次相遇,是了! 何师……何梵叫他温公子,凌施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在扶仁村被离卢处死的手下也姓温,叫……叫温寿!若他没有猜错,这个恨透了离卢的年轻人便是温寿的弟弟。 当初,离卢就是在那时给他下了合昏,这之后,又发生了这许多事,有好有坏。 没成想他如今竟然有机会遇到温寿的弟弟来寻仇,凌施记得离卢说起过,合昏是温寿当日想要下到离卢身上的,温寿觊觎离卢许久,却没想到美人宜痴不好惹,温寿想完全掌控离卢,却反被离卢发觉,先发制人,死状极惨,凌施想起了那人被挖眼割舍的凄惨样儿,情不自禁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美人。 在没有见到离卢之前,这位鼎鼎恶名的教主在他心里就是那个样子,提起他的名字脑袋里自然而然出现的词便是可怖,也就是他当日初生牛犊不怕虎,自诩正义之士,想要以一己之力为江湖斩奸除恶,才栽在了这位教主手里。 他未下山前,离卢的代名词就是祸害,是恶鬼,是罗刹,就如这位温公子而说,人人得而诛之。 可凌施做梦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像今日这样,他与离卢站在一边,而另一边,站着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当做正义之师,师门中人人都想成为的何梵师叔。 其实在最初,偷窥到离卢处罚温寿之时,到自己身中合昏不得已委身于他之时,凌施都还一心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士,认识离卢越久,正与恶之间的界限也就越模糊。 尤其此刻,在见到何梵师叔真面目的时候,凌施满心的迷茫。 突然很想念师兄。 后面几人的谈话凌施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像个雕塑一样藏在原地不动,离卢也很稳得住,明明身体状况那么差,藏到几人离开,他也只是微微喘息,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 凌施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离卢低头看他,也不言语。 突然,凌施猛地站起身来,踱来踱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得想办法告诉师兄,对!应该赶快给他传信……” “小施儿……” “可是万一传到其他人手里了呢?万一我师父……这可能吗?师父有可能和师叔是一类人吗?” “小施儿……” “我该如何跟师兄说呢?让他什么都不要管了,赶快抽身出来!可是他不会听的,我到底该……” “凌施!” 离卢一声呵斥,彻底打断了凌施凌乱的思绪,他脑内飞速旋转的各种想法瞬间停滞,呆呆地看着离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大概也是撑了太久,离卢吼了凌施一声,自己却一时顺不过气来,最后咳到扶着墙壁。 凌施彻底冷静下来,走过去帮他顺气,手掌一下下在他背上轻抚,离卢缓了一会儿,总算好过来。 离卢侧头看他,凌施哭丧着一张脸:“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 “我说了你会信吗?倒不如直接带你来看。”离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耐,似乎在生气,可是凌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按道理来说他的嫌疑洗清了,这场谈话完完全全还了他清白,离卢应该心情愉悦才对。 凌施抱着胳膊再次坐下,这次没有直接坐在地上,而是坐在土阶梯上,片刻后,他求助离卢:“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离卢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方才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吗?” 凌施回想了一瞬,摇头:“心烦意乱,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进去。” 离卢向下撇了撇嘴角,“走吧。” 说罢就转身离开,凌施连忙跟上去,“去哪里?” 离卢没搭理他。 快走到人多的地方,离卢提前遮了脸,即使掩去面容,凌施的样貌还是惹眼得不得了,况且离卢的气势又怎么能被一层面纱完全遮掩住,二人同行惹来许多目光。 凌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太惹人注意了,于是中途简单给自己易了容,掩去耀眼的部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普普通通。 易容后离卢盯着他看了许久,凌施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怎么了?” 被询问者移开目光,并不回答。 到了驿站门外离卢总算跟他说了话,不,是吩咐他干活儿。 离卢让他去买一辆马车,挑两匹好马。 凌施知道此刻多问也问不出什么,干脆闭嘴干活儿,需要马匹马车,自然是要赶路,虽然不知道离卢要干什么,去哪里,但既然有所行动,证明他有打算。 当然,凌施直到此时也没有将离卢划分到自己人的行列里,他后续必定要问清楚,若离卢此行对他们有好处,凌施肯定肝脑涂地,无论如何也会帮他。 凌施还买了几件御寒的衣物,补了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离卢看到也没说什么。 有了马车后离卢一直在里面休息,赶车的自然是凌施,离卢指了东南方,他一路上话到嘴边想问,掀开车帘看到离卢满脸倦容又觉得应该歇一歇再问。 反反复复几次天就黑了,凌施在考虑是应该加快脚程进城休息还是野外对付一宿,身后有声音传来。 “歇歇吧,我们不进城。” 凌施回过头发现离卢掀起车帘正看着他,眼神明亮,根本不像刚刚睡醒。 “你没睡着吗?” 离卢冷淡回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在哪儿都睡得着?”是揶揄他的话,可眼神根本没有往他身上放。 凌施不知道该说什么,挠头下车,绑好了马捡了些柴点起来。 很快,火堆燃起,离卢才下马车,坐在火堆旁烤火。 凌施将食物递给离卢,离卢极不情愿似的接过去,很嫌弃的样子,凌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早上他吃得还挺高兴的,这是怎么了?而且一路上都这副样子。 “教主大人,我是否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若是有,你大可以跟我直说。” 离卢瞥他一眼没回话,凌施恭恭敬敬的话扔到了石墙上又弹了回来,顺便送了他一鼻子灰。 毕竟是入冬了,野外露宿寒气直往身体里钻,凌施催动内力轻松化解,再一看离卢,脸色似乎不大好,火光的映照下嘴唇的颜色也不对。 凌施过去不由分说握住了离卢的手,明明在烤火,还是生铁一样寒冷,离卢看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 “你这么冷怎么不跟我说呢?” 凌施重新握住他的手搓了搓,又往他体内传输了些内力,这次离卢没有躲,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你大可不必管我,哦,对了,是要管的。”他直勾勾地看着凌施:“如今你还要靠我找到解决蛊虫的办法,若是我白白冻死了,你的师兄,那位大夫,还有你数不清的姘头就都得给我陪葬了。” 离卢语气很重,凌施却没生气,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大概因为离卢说的是气话,并不是事实。 他轻声反驳:“离公子,我的那些麻烦,追根究底,还要算到你的头上。” 只这一句,离卢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两只眼睛却像鹰鹫一般盯着自己的猎物。 凌施心无旁骛帮他取暖,可发现即使给他传输内力,离卢的身体依旧暖不起来,他的内力传进了离卢的身体后,又悄然消失了。 “这样不行。” 凌施决心想想其他的办法,他将马车靠近火堆,又将所有可御寒的衣服铺到马车里,马车里睡不下两个人,凌施本来是打算将御寒的衣物铺到杂草上对付一晚,实际上一个成年男子想睡得舒服马车根本不是头选,可离卢目前的情况得先保证他不被冻死,他没有太多的选择。 “你在里面睡,我照顾火。”凌施说道。 离卢没说话,看他忙活了那么半天,早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竟然也挺配合,乖乖上去躺下。 凌施又加了些柴,他不怎么觉得冷,抬头看了眼天空,今晚没有星星。 “小施儿。” 蓦地听到离卢叫他,凌施赶紧应了声。 离卢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有丝魅惑:“我还是觉得很冷。” “……” 方才硬撑着不说,现在怎么突然就愿意示弱了? “那怎么办呢?”凌施苦恼道:“要不我们还是进城吧,找家客栈投宿一晚,明日走些弯路也没什么。” “不必那么麻烦。”离卢说道:“你上来。” 凌施下意识听话抬了脚,在下一秒反应过来停住了,一阵头皮发麻。 ———————————————————————————————————————————— 第60章 取暖 “不……不必了吧。” 里面没了动静,离卢也不催促他,凌施还以为这件事就此打住了,可没一会儿,他听见离卢微微叹了口气,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声传出,凌施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离卢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觉得冷,怎么看都是故意的,可又想到方才给他传输内力如石沉大海无任何响应,或许真的不舒服? 一个练武之人的身体连传输内力这种方式都烘不暖和,只凭那些简单的御寒物就会驱散严寒吗? 凌施原地转了转,咬了咬牙,罢了,故意就故意吧。 他上前去轻扣车门,“我上来了啊。” 离卢依然没有回应,凌施也不理会,钻进车里。 空间很小,凌施整个施展不开,看到离卢就成一团蜷缩在一侧,心情有些复杂。 他越是见到这样无助虚弱的离卢,就越是想起以前意气风发的他。 凌施沉默着脱了外衣和离卢挤在一起躺下,顺手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对方身上,他只能看到离卢的后脑,而对方也似乎并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你今天好像一直都在生气。” 凌施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在上手虚虚搂住离卢之前没话找话说,话音落下,胳膊也成功环住了身边的男人,且对方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凌施假想过离卢可能会拒绝,会大吵大闹,可是都没有,之后,他便感受到了从对方腰侧传来的寒气,也不知道这么冷的情况究竟持续了多久,思及此,他将离卢抱得紧了些。 这时才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又放松下来。 “我没有。” 带着执拗的,赌气般的语气。 凌施前胸紧紧贴在同样只着里衣的离卢的后背,他说话间的吐息散布在离卢雪白的后颈上,看不到离卢变幻莫测的深邃的眼神。 “我反应是慢了些,从小待在化宁派,也不会看人颜色懂什么人情世故,若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快,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离卢一直不吭气,凌施还猜测他是否睡着了,有点点气馁,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他本可以直接乘人之危杀了他的,可他下不去手,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过了许久,离卢微微活动似乎想要翻身,凌施见他动了,一下子安全感全失,“你要做什么?” 离卢翻好身面对他看了他一眼才轻声开口:“这边胳膊压麻了。” 语气中有怎么也藏不住的委屈巴巴,凌施最受不了人示弱,尤其是原本那样强大的男人,现如今落魄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有时候气势上还能哄哄人,凌施知道他的真实状况。 他猜测离卢如果以后有机会能东山再起,大概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毕竟自己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 想是那样想,不过目前离卢能不能扛过三个月还很难说,凌施搓了搓离卢换过边的胳膊,帮他促进血液循环,又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很凉。 暖了好一会儿,才好一些。 一开始,凌施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离卢身体的温度上,察觉到他身体变得温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身体蓦地僵硬起来。 而在他不自在的此时此刻,要命的是,离卢突然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 漆黑一片,明明应该看不到的,可凌施就是感觉到了对方灼热的目光,简直像要在他脸上烧出一个窟窿。 他看不到我在看他,或许会觉得我睡着了? 凌施自我安慰,也不管离卢还在黑暗中看着他,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可惜,被人死盯的感觉如芒在背,无论他给自己洗脑多少次都无果。 他竭力放缓呼吸,想要沉浸到睡眠中去,可越是想要入睡大脑就越是清醒,而且呼吸越来越不平稳。 离卢还在看着他,凌施后悔上来了,后悔躺在他身边,后悔如此近的感受他的呼吸,紧挨着他每一次身体的微微起伏。 而且凌施知道离卢晓得他根本没睡着,或许还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不可控的紧张,可离卢从头到尾都很淡然,凌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施左思右想,轻轻动了动身体,想要效仿之前离卢的动作,可他有些莫名的心虚:“我胳膊也麻了,换个……” “唔……” 翻身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黑暗中虽然看不到表情,凌施也知道自己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无意中碰到了离卢生命力旺盛勃发的下/身,对方呻吟了一声。 他是什么时候硬的? 凌施欲哭无泪,还不如不动呢,对方都硬了不知道多久了都没吭气,自己为什么要率先开这个尴尬的头呢? 他咽了咽口水,可没想到因为在黑暗中被刚才的动作导致现在注意力全方位集中,感官功能无限放大,咽口水的声音也太大了些。 凌施一直在后悔,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从头到尾,另一位当事人没有任何动静,凌施不知道离卢现在是否和他一样尴尬,放在以前离卢肯定不会觉得不自在,可今时不同往日。 而且……凌施忍不住腹诽:身体都那么弱了,他们只是挨得近了些,这也能硬得起来? 想起方才不经意间的触碰,蹭到对方巨物的手背现在依然一片滚烫。 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不是办法。 “抱歉……”凌施怯懦着出声。 离卢依然没有反应,凌施又忍不住揣测,对方是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要不要他也…… 还没想好,对方却一个极快的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方才触碰到的硬/挺此刻正抵在凌施的小腹上,凌施虽然理亏,第一反应还是要先摆脱离卢的桎梏,可马车里空间有限,他又担心自己伤了离卢,只是扭动了几下便放弃了,有些无语。 “你都这样了,不会还想……” 离卢凑到他颈间轻嗅,在他耳边低语:“小施儿,我只是武功弱了,可还是个正常男人。” 凌施想躲开,一直偏着脑袋,离卢对他动手动脚,很快,解开了他的亵衣,准确捕捉到了他的乳尖,离卢对他的身体很熟悉,凌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教主你的精力未免也太旺盛了,只是两个男人离得近了些就会有反应,正常男人可没你这么饥渴。” “是你撩拨我的,若你不碰到我,我没打算做。”离卢说完,亲吻他的脖颈和耳垂,凌施内心抓狂,这人是强词夺理的高手,他跟他争什么争啊! “好,好,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凌施投降:“我不想做,你想想其他事这个劲儿就下去了,你想想看你的那些仇人,害你沦落到今天的……” 离卢干脆含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舌,仔细吸/吮,凌施一直挣扎,最后快要窒息的时候离卢才放过他,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或者对方的口水呛到。 “我真的不做!” 凌施态度坚定,不过在离卢这儿,在这件事情上,他无论态度如何坚定,对方都没当一回事儿。 “教主啊,你看,我本来真的只是想要帮你取暖,一丁点儿邪念都没有的,你不能恩将仇报对吧?……唔嗯!” 离卢不知何时手伸进了他的亵裤里,不想听他说话,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臀瓣,声音有些沙哑:“我本来也没有……” 凌施脖子一伸,直接骂了起来:“骗子!你让我上马车就想好了的!” 离卢闷声笑了起来,听着……很诱人:“你纵然早就知道,还是上来了,不是吗?” 凌施有些绝望,离卢将他身体的死穴拿捏得死死的,他知道他身体每一寸的敏感点,知道他身体的每种反应都意味着什么,他在对方的触摸和亲吻中早就起了反应。 见他不说话了,也不抵抗了,离卢以为他愿意配合,便将自己也脱了个七八成,二人坦诚相见。 离卢用自己的阴/茎去磨蹭凌施湿淋淋的后/穴入口,又抹了淫液抹在凌施乳尖:“你看,即便没有合昏,你对我的身体也还是很渴望。” 凌施自暴自弃道:“我对谁的身体都会有反应,还是拜您所赐。” 离卢动作僵了一瞬,又挂起了招牌式的笑容,“不是的,因为你也想要我。”带着魅惑的语气,手下有引导对方快乐的魔力,凌施倒吸了一口气,大脑严重缺氧,他紧闭眼睛,死死压住呻吟,后来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喜欢的是我师兄,也只会想要他。” 这话似乎激怒了离卢,只听他冷哼一声,身下便一阵钝痛,他就那么横冲直撞闯进蜜/穴,律动起来,马车吱呀作响。 “那你就好好感受一下,我跟你师兄具体有什么不同。”离卢说完咬上他的肩膀,肩上比身后痛得多。 凌施的后/穴天赋异禀,就如离卢所说,即便没有合昏,他的后/穴接纳度也很强,离卢的尺寸这样鲁莽冲撞,他也只是一开始觉得不适,很快便舒快起来,自然更不会出血。 他咬着牙,逐渐沉溺于情/欲之中,紧紧抱住了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 第61章 高看 凌施侧着身子不说话,能感受到身后人滚烫的身体,和之前的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他更滚烫的那部分,还埋在自己体内。 下/身异样感太过明显,无法忽略,凌施越想越气,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多说无益,他移动身体企图让离卢从他身体里退出去,刚动一下被紧紧抱住,再也不能动弹。 凌施气恼骂道:“出去!” 离卢亲了亲他的后颈,表示拒绝,凌施一张脸通红,因为他察觉到体内的那个东西又渐渐苏醒……头都大了。 很快,离卢轻轻动了动,凌施嗯嗯唧唧起来,却又不忘挖苦他:“您……您也不怕尽精人亡了。” 离卢笑了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死在你身上的前一刻,会拉上你陪葬的,放心。” 凌施身体滚烫,听了这话汗毛却都竖了起来。 “呃!” 离卢加快了冲击的力度,展开新一轮的攻略,凌施无力抵抗,任他去了,将自己全部交了出去。 做得天昏地暗,都不晓得是什么时辰了,凌施浑身酸痛,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马车里弥漫着淫糜的味道。 凌施在心里骂了离卢一千遍,又骂了自己一万遍,真是不长记性!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现在有人寻到了你的踪迹,想要杀你,咱们两个都得死。”他方才努力忍住呻吟,到头来还是失败,现在嗓子哑到不行。 离卢轻舔他的锁骨,凌施很奇怪,这人在床上的技巧性能证明他以往的经验很丰富,为什么似乎每一次都对他的身体爱不释手,见惯了珍馐海味,为什么总盯着他做这事儿。 “那不是很好吗?”没想到离卢完全没有危机感,“若有人现在出现杀了我们,明日我跟你爱侣的身份就会传遍整个江湖,到时候坊间市集的闲人再加些不为人知的桥段,你我死后百年,有你的地方,便一定有我的存在。” 凌施想了想那个可能性,身体颤抖了一瞬,鸡皮疙瘩蔓延至全身,“那还是算了,我的名字怎么配和您在一起被提及呢。” 离卢吃饱了,也不跟他计较,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臀/部,凌施侧身躲了躲,被抓回来:“别动,我帮你捏捏。” 凌施果真不动了,他有更惆怅的问题需要考虑。 明明已经和师兄表明了心意,也答应了一定会回到容澶身边,可现在呢?却躺在离卢身下刚刚经历过几场情事。 凌施自确定自己爱慕师兄之日起,还以为这辈子再不会与其他人有情感上的纠缠,却没想到如今…… 不过……凌施回身看着离卢的双眼,对方也静静地看着他,手下按摩的动作并没有停,这种眼神,给了他一种这人很深情的错觉。 离卢和其他人不同,离卢不可能对他满怀深情,今日,往日,床事酣畅淋漓也只是因为他的身体需要纾解,而这种眼神,想必只是他笼络人心的方式。 让你以为他爱上了你,在需要你的时候你才会甘之如饴地付出,而一旦他东山再起,你的生死便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一定是这样。 凌施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他警惕度不低,但碍于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累,竟意外地睡得很熟,梦中几个男人的脸不停变换,周遭场景也来回不一,好不容易才能从虚幻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离卢不在,凌施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痕迹,穿好衣服又发了会儿呆,实际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这才下去。 “早。”离卢燃了火,对他微笑。 凌施笑不出来,离卢也不恼,给他拿了吃的,凌施没接,就干瞪着他。 “难受?” 凌施不吭气,离卢沉吟片刻:“这附近的湖想必都冻住了,要不你忍忍,到有人住的地方了我帮你清洗清洗。” 某人咬牙切齿:“你不弄进去不就好了……” 被质问者没有任何反思的觉悟:“你的身体反应太大,绞得我那么紧,每一次我都还没来得及退出来就……” 隐含的寓意不明而喻。 凌施微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他,虽然附近没有人,但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他说这话就跟聊起昨天吃了什么一样自然,果然厚脸皮的功力不是一天能炼成的,凌施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否则只能自己受气,于是又忍了忍,坐下进食补充体力。 离卢好不容易餍足,一张脸犹如春意拂过,凌施看着,他完全没了昨天的冷意,天儿虽然越来越冷,凌施却因为面前这人的眼神和表情反而觉得天气似乎回暖了。 想罢,撇了撇嘴,错觉,都是错觉。 “我们到底去哪儿?今天能告诉我了吧?” 离卢慢条斯理吃完东西,又喝了水,才搭理他。 “那个大夫帮你解决了合昏,那么他告诉过你合昏的来历吗?” 凌施仔细想了想,容澶好像说过,但他记不太清了,而且即便这个时候说起合昏,他还是会觉得很不自在。 “好像说……最早是西域的催情药,是那些王公贵族用在不听话的奴隶和禁脔身上。” “对。”离卢点头:“合昏来自西域,温寿那个狗东西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我早就知道他龌龊的心思,也知道他是从谁那里搞来的合昏。” 凌施眨了眨眼睛,一晚上的疲累已经让他思绪转换缓慢不已:“你说的这些和我们要去哪儿有关系吗?” 离卢今天格外有耐心:“温寿的弟弟弄来那种平日里很难接触到的蛊虫,连那位鼎鼎大名的容大夫都被难住了,你觉得他是从那儿弄来的?” 凌施明白了,“和他哥哥手里的合昏来路一样?” 离卢没搭话,只是笑了笑,凌施立马来了劲儿:“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我还没吃饱。”离卢又拿了些东西出来,挑挑拣拣选着吃,凌施觉得他是故意的,“你刚才不是吃好了么?” “谁跟你说的?”离卢悠悠地看着他:“我昨晚那么劳累,这段时间身体又很弱,算是病人吧,这么久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在好不容易有胃口多吃点儿怎么了?” 凌施:“……” 对离卢的这番说辞,他无言以对,要说起昨晚,离卢可不像个身体弱的病人,而且……要说起劳累,真正劳累的人是他才对吧! 凌施脸上挂起假笑:“您吃,您吃,不着急,慢慢吃。” 语气刻意温柔,却总是忍不住想翻白眼。 离卢之后得寸进尺,说自己腰酸腿疼的,指使凌施帮自己捏腰捶背,凌施为了想要找到解决蛊虫的办法,只能统统照做。 最后终于上路,凌施和离卢一起坐在前面驾马车,凌施会忍不住偷偷观察身边的男人,也开始正视起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心里有怨气,可即便是离卢对他这样那样,指使他做这做那,面对这个人,顶多就是觉得厌烦不想搭理,并不想他死。 凌施始终觉得离卢没有像他表现出来一样轻松,面对死亡倒数,谁能真正做到云淡风轻呢? 这也是他昨夜没有彻底拒绝离卢的主要原因,他觉得离卢或许也在害怕,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即使是年少就成了恶名的离卢,也会觉得害怕,需要肉/体的欢愉来纾解这种劫症,这样一想,半推半就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只觉得离卢难伺候,却还希望他活着,对,并不想他就这样死去。 离卢问他要不要进城准备些东西,凌施翻了翻余粮,决定买些吃的,另外,离卢总是手脚冰凉,除了做那事时身体温度高些之外……唔,他觉得还需要购入一些御寒的衣物。 赶在下午进了临近的城市,城里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近了年关,按道理来说家家户户应该都是喜庆迎新年的样子,可哪怕是城中大户,灯笼都没几个挂的。 买好了东西,凌施想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晚,住店时老板还颇为热络,问了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凌施半真半假聊天,后来问起城中异样,得知原来还是蛊虫作祟,有人的地方消息传得快,他们并不知道是蛊虫,只知道疑似瘟疫,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家家户户才紧闭门窗。 凌施越发担心起师兄那边的情况,容澶本身有能力,就算不能及时救助其他人,保全自己和阮悠还是绰绰有余,而师兄那边,再加上不知门派中还有谁和何梵师叔一样,弄得他心神不宁。 离卢就好得多,洗得干干净净好好抱着凌施睡了一觉,第二日出城时凌施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哈欠驾马车,离卢多看了他几眼,怪嫌弃的。 赶路时离卢跟他说起空罗教,得知他们这次要找的就是空罗教的人。 空罗教,凌施很小的时候听过,但从来没有机会接触,听闻空罗教教众人人会使毒,就如离卢以前所说,西域蛊毒奇药众多,甚至还可对男子用药使其像女子一样怀孕生子,凌施不觉得那是药效,应该说是巫术。 “他们有毒,就一定会有解药吗?” 寒风吹了这么久,凌施脑袋清晰了许多,合昏解药稀有难得他能理解,毕竟是王公贵族用来奴役别人的,若是人人有解药那些被奴役之人又怎么会服软呢,但这次温寿的弟弟打定主意为哥哥报仇,这蛊虫的解药,怕是不好找。 “即便没有,也一定有压制现在事态恶劣发展的办法。” 凌施看了他许久:“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们?” 他觉得离卢对自己的名声不是很在乎,若说是为了洗脱自己的恶名,即便此事最后证明与他无关,其实民众也不会爱戴他,毕竟他以前早就恶名在外,若说是为了帮他们才陪他走这么一遭,又觉得不现实。 凌施确实很好奇,想了很久才问出口。 离卢笑出声来:“我何时说过要帮你们了?我并不是在帮你们,三个月后我是否还存活于世都不知道,帮你们?我还没有那么大公无私。” “那你……” “我只是跟着你。”离卢打断他要问的问题,回答道:“你愿意让我肏,又给我吃喝,帮我捏肩捶腿,虽说武功差点儿,但普通蟊贼还是能对付的,我既无事做,也算是等死,跟着你倒也不亏。” “……” 凌施想骂娘,但离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无法反驳。 “好吧,是我高看你了,抱歉。” 第62章 怒气 走了整整五日,路上稀稀拉拉才看到一些容貌极其有特征的西域人,又一个下午,凌施将马车驶进了阿欲城,满城都是这样的人,他和离卢倒成了异类,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一路都是离卢指路,凌施在途中得知阿欲城与其他城市不同,这里对他们这样的汉人有些排斥,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其他线索,直捣龙潭反而是个聪明的办法。 但被人一路这么盯着,凌施心理压力有些大,他悄悄跟离卢商量:“要不……我们换上跟他们一样的衣服,会不会好一些?” 离卢倒是不为所动,被人看了也就看了,又不会少两斤肉,“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凌施心中好奇,又不好多问,只能听从离卢的吩咐办事,何况他发现,距离阿欲城越近,离卢的心情似乎就越沉重,脸色也就越难看些。 多余的话,他不敢多说。 傍晚,二人住进客栈,没成想入了夜,就有人找上门来。 凌施开门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的西域女子,柔媚地微笑着看着他,说话发音有些怪异:“公子来城中办事吗?办何事呢?伊琳可以帮上忙哟。”说这话一双柔夷就往他胸口送,似乎想伸到他的衣服里面去,凌施险险往后躲,最后几乎撞进离卢的怀里。 女子半捂着嘴咯咯笑起来,似乎觉得他在害羞,凌施看了一眼离卢,“姑娘……”他想起这女子方才的自我介绍:“伊琳姑娘找我们有什么事?”凌施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又看了看离卢,“你们认识?” 离卢面无表情,比他平时多了些严肃和距离感,还没有回答,就听女子又笑了起来:“无妄教的教主离卢,这城中谁不认识?你们进城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全城都传遍了。” 伊琳像到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坐下,白/皙的长腿交叠在一起,引人注目,凌施这才发现这女子穿着暴露,衣服只是一层轻纱裹在身上,胸/部十分饱满,即便是他这样对女人无感的男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直到离卢不动声色挡在他身前,顺便黑着脸瞪了他一眼。 凌施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伊琳又咯咯笑了起来,目光转向离卢,“你真是完美地继承了你母亲的美貌,她若是能见到你长大,必然是很高兴的。” “你认识他母亲?”凌施很惊讶,不对啊,看这女子怎么着都才不到二十,离卢……离卢的母亲就算十几岁时生下他,若是现在还活着,怎么算都三四十了吧。 “认识,他的母亲当年风华绝代,整个阿欲城谁不认识?”伊琳自顾自端起茶杯喝茶,又痴痴地望着凌施笑:“公子样貌出众,怎么会和他搞在一起?要不要伊琳救你逃出苦海?我们好好快活快活?” 凌施很少遇到如此奔放的女子,接连两次被她戏弄,何况她穿得这么不客气,跟她说话,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连忙摆手。 “行了。”离卢冷声开口,“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的,直说吧,开个条件。” 伊琳目光婉转地上上下下看着他:“蚀魂的解药可不便宜,一般人连城门都进不来,你来了求人办事,就该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凌施脑袋一激灵,那蛊虫叫蚀魂?不过离卢的态度太反常了,他一般是个笑面虎,面对这么……的女子,他说话反而如此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不正常,方才听她提起离卢的母亲,凌施猜想大概与他的母亲有关。 担心把事情办砸,凌施腆着笑脸上场。 “伊琳姑娘刚才不是说能帮上我们吗?你真的有解药?若真的有,不妨开个价。” 他觉得这个伊琳绝对是突破口,否则不会主动找上他们,而且看起来,以她对离卢的熟悉程度,说不定就是主动来帮他们的。 不过万事都有条件,他可以理解。 伊琳对他娇媚一笑,身若无骨一般靠了过来,“开价多见外呐,公子你长得甚和我心意,不如咱们快活一晚?红账内,你让奴家舒服了,奴家还不是什么都依了你?” 离卢一把拉开他,隐隐散发着怒气,“他不喜欢女的,你别白费功夫了。” 凌施见过的人不少,但女子不多,这么豪放的女子更是只眼前一个,只会脸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伊琳不在乎似的,看着离卢:“有男的那东西不就行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对我动情,你来求人办事,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蚀魂的解药,你给不给我无所谓,全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况且即使拿不到,跟我也没有关系。” 伊琳笑道:“真的?外面可都说始作俑者是你哟。”她多看了离卢几眼,又看了看一脸懵的凌施:“啊,原来教主大人来这一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心上人呐。” 离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那更要跟我愉快合作才是,全城若是我没有下令,看谁敢给你,这样吧,我应了你,只要你将这心上人借我一夜,我会把蚀魂解药双手奉上,说到做到。” 离卢似乎被惹毛了,眼中酝酿起风暴。 凌施见状,赶紧抢在他前面开口:“什么借不借的,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东西,伊琳姐姐,你把蚀魂给了……” “不是我给的。” “行,不是你给的,总是这城里某人给的,必然是收了钱的,既然跟钱有关,咱们就谈钱行吗?别扯别的,也别说那些故意打趣我的话了。” 伊琳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楚楚可怜似的:“谁打趣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很久没见过长得像你这般水灵的孩子了。” “……”凌施听了这话总感觉哪里不对:“我哪有你长得水灵啊,我……” “想谈生意就好好谈,不谈就算了。”离卢打断他的恭维话,凌施讪讪闭了嘴。 伊琳作势叹了口气:“你母亲若是见到你这个性子,大概也会不开心的。”她起身拢了拢衣领,凌施不知道她的这动作意义在哪儿,反正也几乎是一览无遗。 “这样吧,你们刚进城,可以到处逛逛,也好好考虑一下,若有兴趣了,让店家找我,他是我的人。” 说完施施然离开,凌施从窗口确认她是否真的就此离开,原来楼下站了许多人,见伊琳出去就给她送上了外衣,伊琳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看上来,对他笑了笑,柔情似水,凌施赶紧合了窗户。 “这人是……喂!”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想问问离卢伊琳的真实身份,可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离卢扔到了床上。 头晕目眩,正有些生气想质问离卢,对方就欺身压了上来,眼睛红红的,似乎愤怒急了,想拆他骨吃他肉,凌施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自己摸到了关于离卢母亲的边角料,所以这人要杀他灭口? “你……你做什么?” “我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没想到你对你那师兄的念念不忘求而不得都是假的,你这淫/荡的身子和交媾的对象是男是女没关系是吗?” 凌施这才明白过来,离卢好像是在生气他刚才对伊琳的态度,不过,为什么?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当然对女人没兴趣。” “骗子!”离卢在他身下使劲儿捏了一下,凌施痛得直抽气,“你疯了!” “呵,我刚才若是不在,你恐怕现在正跟她在床上翻云覆雨呢,是吧?与其你和那些男男女女纠缠不清打情骂俏,倒不如我把你肏死在床上!” 说着就去扒他裤子,凌施之前的疼痛还没缓过来,这下有些措手不及,很快反应过来,如今离卢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速度飞快两下点了他的穴,离卢身子一软,死死压在他身上。 凌施碍着他的身体状况没下重手,只是让他暂时失去力气而已,好不容易从他身下逃走,又帮离卢翻了个身,气喘吁吁的,“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个神经病,不如让容澶帮你看看脑子,不过可能早就没救了。” 离卢瞪着他,不说话。 “我又没点你哑穴,你想骂我就继续骂好了。”凌施翻身下床整理自己的衣服,“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吗?现在的你,我分分钟就能杀一百个,上次不过是我让着你,得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你整天都想什么呢?啊?” 凌施没指望离卢回答他,有点儿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胸腔中的怒火浇灭了大半。 “那是为什么?” 离卢突然开口发问,问得没头没尾的。 “什么为什么?”凌施没好气问道。 “既然上次也能打得过我,为什么就让我得手了?怎么不像现在一样点了我,为什么要让着我?” 凌施拿起茶壶倒水的动作一僵,脑子空白了一瞬,回身恶狠狠地看着他:“我那会儿怕不知轻重,一下子手太重弄死你,那会儿还需要你帮我找解药呢。” 离卢死死盯着他,似乎想要看出破绽,凌施率先败下阵来,转身回去继续喝水,离卢在他身后笑了,笑容里不知是带着何种复杂的情绪,听得凌施心里发毛,回身看他:“你笑什么?” 离卢看了他片刻:“给我解开,我不闹你了。” 第63章 条件 凌施将信将疑,又生了会儿闷气,才过去帮离卢解开穴道,自己则一屁股回到凳子上坐着,不搭理他。 半晌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凌施好奇回身,才发现离卢一直没起身,就着之前的姿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偏头看他。 凌施觉得有点儿累了:“你又想怎么样?”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他很确定自己把离卢的穴道解开了,不知道他又想上演哪一出。 “我很好奇。” “什么?” 离卢侧着身子支着脑袋看着他:“你那么爱你师兄,等这个问题解决后,那几个又该怎么办?” 凌施:“……” 离卢追问道:“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凌施斜着眼睛看他:“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比较好。” 离卢咧嘴笑了一下,没有丁点儿温度:“自然希望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看你左右为难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凌施翻了个白眼,他虽然下不了手去杀他,可在很多时候,都突然很想让这个人去死。 “伊琳到底是什么人?你认识她?” 提到这个女人,离卢坐起身来,面色又转为不善,“我不管你是不是对女人还有感觉,她你就别想了,她的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了。” 凌施很是惊讶:“真的吗?完全看不出来……” 怎么保养的? 还没问出最重要的问题,离卢冷哼一声打断他,“要不我帮你把眼珠子摘下来黏在她胸前算了,我看你挺喜欢的。” “……”凌施谢绝了这个提议:“不用了,谢谢。”又忍不住不过脑子反驳道:“诶,我怎么就喜欢她了?多看两眼就是喜欢了?我还天天看你呢,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呢?” “……” “……” 凌施话已出口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离卢也是一愣,两人都没吭气。 “咳。”凌施生硬地转移话题,“说正经的,她究竟是什么人啊?” “空罗教的护法。”离卢这次没有扯别的,难得认真给凌施解疑答惑:“传言空罗教的教主美艳绝世,但从没有人见过他,更不知是男是女,座下护法却都是女的,擅长用毒,也擅长使用媚术,她们行事风格诡谲,你很难知道她们究竟想要什么。” 凌施“哦”了一声,“那你和伊琳是什么关系?” 离卢表情有刹那间的转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她是我母亲的师妹。” 凌施在脑袋里迅速组合了一下这个关系,“也就是说……你母亲也是空罗教的?” “很多年前是。”离卢说道:“我也是在她死后才知道的,她背叛了空罗教,为了和那个废物在一起,还盗走了‘杀解’以示诚意,可那个废物根本不敢练,他自知自己资质不够,又担心被其他人夺走,于是藏了起来,没想到会被我发现。” 凌施不知为何听他说完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那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空罗教的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啊?” 有一个瞬间凌施突然很希望离卢的功力还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若真的对上擅用毒的空罗教……算了,早知有这一遭,还不如把容澶带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人生就是没有“早知道”。 离卢看向他:“你怕了?”他笑起来:“若是真的怕了,现在出城还来得及。” 凌施左右衡量了一下,如今也不知道师兄和容澶那两边的情况都怎么样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真的要打退堂鼓吗? “你跟空罗教的关系很差吗?”凌施小心翼翼地发问。 离卢对他眨了眨眼睛:“我母亲背叛了教主,我又偷学了他的‘杀解’,你说我们关系怎么样?” 凌施咽了咽口水,本来好不容易走到这舒适的客栈里,想着能好好睡个觉休息一下,现在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鸡走到了黄鼠狼的窝里,自己找死。 离卢继续恐吓他:“若说全城谁或许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也只有那个伊琳了,但她那个条件……啧啧啧,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就一个晚上,她会使劲浑身解数让你硬起来的,只要能硬起来,后面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话说到这儿,凌施就知道离卢是在吓唬他了,他瞪了对方一眼:“你刚才不是还生气呢么?现在倒知道劝我把握机会了?” 离卢气定神闲说道:“我看你也挺喜欢她的,除去年龄不说,身材样貌她也算极品,说不定不用什么东西,她就能把你喜欢男人这个毛病治好了,何乐而不为呢?试试看?嗯?” 凌施今日翻了太多次白眼,自己都觉得烦,“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样一张脸,总说出那些下流话来,太过违和。” 离卢愣了片刻,突然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小施儿是在说我好看?” 凌施瞥他一眼:“难不成以前没有人说过你好看?这不是事实吗?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承认。” 离卢难得谦虚起来:“那倒是,不过没有小施儿你好看。”凌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一看离卢的眼睛亮晶晶的,怎么看怎么违和。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告诉我啊?”他急得要命,来阿欲城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如今听离卢这样讲似乎像是走进了死胡同,让他去陪伊琳睡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有别的方法吗?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伊琳不会就此罢休,她还会来找我们的,她和我母亲关系不错,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死在阿欲城,而且还是自己人手里。”离卢说完,凌施松了口气,感情这两个人都是在吓唬他。 “不过你小心些,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你有意思。”离卢补充道。 凌施:“……” 现在打退堂鼓真的来得及吗? 离卢说了伊琳还会来找他们,但凌施没想到那么快。 当天夜里,凌施和离卢已经睡下了,半夜有人叩门,凌施迷迷糊糊,还没来得及起身开门,外面的人就直接进来了,也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方法。 是伊琳,比之前看到她正经了许多,衣着整齐,面容素雅,似乎被人追着似的,皱眉看着他们。 离卢起身比凌施慢些,还打了个哈欠,“怎么回事?” 伊琳满面愁容轻轻关上门,小声说道:“他出关了,很快就会知道你们在阿欲城的消息,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凌施问道:“谁啊?” 离卢冷笑一声,“还能有谁。” 伊琳看着离卢,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他不会这么早出关的,事发突然,无论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都赶快离开吧。” 凌施趁机说道:“那你干脆点儿把解药给我们吧,给了我们马上走,一刻都不多留。” 伊琳看向凌施的眼神多了些不自觉的魅惑,语气也温柔多了:“不行,客人花了钱买了我们的东西,我们有规矩,不能随随便便给出解药,我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离卢沉默着不说话,显然也没打算就这样走,凌施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堆出笑脸来。 “伊琳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既然那么担心他的安危,就好人做到底了嘛,你给出解药,我们立刻离开,不是很好么?” 伊琳还是拒绝,却上手想拉着离卢往外走,凌施眼疾手快将离卢护在身后,伊琳脸色变了变,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看向离卢:“你为何不出手?你的动作怎么那么慢?” 凌施的目光来来回回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你……不知道吗?” 伊琳转而看向他:“不知道什么?” 凌施不确定离卢愿不愿意让他说起这件事,可是,既然离卢说过伊琳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此刻又来通风报信,那么……告诉她也没有关系吧? “他……因为练了‘杀解’,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 伊琳表情瞬间有些悲怆,又看着离卢:“为什么会这样?” 离卢总算开口,却冷静得多:“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我不后悔当年的选择。” 凌施问道:“伊琳姐姐,你不知道修炼‘杀解’的后果?” 伊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除了教主,没有人知道练‘杀解’的后果,但是教主是否练过‘杀解’,我们谁都不知道,‘杀解’被盗走后,就更没有人知道有关它的一切了。”她眼神略带疼惜地看着离卢:“‘杀解’中,有写过回天之术么?” 离卢大概对待伊琳和其他人的感觉不同,没有明显的排斥,相处反而像是亲人,现在看来,之前的冷漠也只是一层脆弱的外壳。 “三个月,若我能扛过,就能活。” 伊琳沉默了片刻:“你需要什么?” 离卢下巴朝着凌施点了一下:“他。” 伊琳皱眉:“别胡闹了,他能救你?” 离卢说道:“有他就行了,世间灵药救不了我,他自然也救不了我,但若是我必死无疑,有他陪葬倒也不错。” 凌施突然打了个冷颤,但没敢随随便便插话。 伊琳沉吟片刻,“好,我给你解药的方子。”这话是对着凌施说的,凌施大喜,但也有疑虑:“你怎么突然就愿意了呢?” 女人可真是变化无常。 “我有条件。” 凌施刚想下意识点头,却想起之前她说过的“条件”,有些迟疑。 “跟我之前的提议无关。”伊琳看出了他的顾虑。 凌施点头:“好吧,你说。” 伊琳看着离卢:“他好歹是我故人之子,我从没能为他做些什么,你如果能答应我,在他完全康复前留在他身边,尽心尽力照顾他,护着他,我便愿意把蚀魂的解药方子给你,没有其他条件。” 凌施下意识看向离卢,对方却不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个月,只是陪着离卢三个月?完全康复?可离卢真的能完全康复吗?若是……罢了。 “可以,我答应你。” “决不食言?” “决不食言。” 伊琳下定了决心,“拿笔来。” 凌施赶快递上纸笔,伊琳挥笔写字:“方子里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很常见,只有两三味药比较难找,颇为珍贵,但并非完全找不到,服药一天便能生效。” 没过多久,写完递给了凌施,凌施看了一眼,伊琳的字不敢恭维,好几个药材的名字他都没听说过,但容澶一定知道,他小心收好。 伊琳又看着他:“我破了规矩,分文未取便坏了空罗教的名声,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凌施有些莫名感动,离卢这个人说不上一丁点儿好,却在这个时候,还有人真心对他,为他着想。 “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伊琳将笔搁下,“走吧,出城去吧,别再回来了。” 凌施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拉着离卢准备离开,出门之际瞥见伊琳恋恋不舍的目光,眼神中包含了太多东西,凌施的脚步被她的眼神绊住了,离卢虽然不看她,却也停住了脚步。 伊琳看着离卢,轻声开口:“别再回来了,这里没有你母亲任何有关快乐的回忆,她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都与你有关,她最珍视的东西,从来就不在这里。” 离卢没有回话,率先出了门,凌施匆忙地道谢,赶了上去。 看到离卢寂寥的背影,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问离卢为何愿意帮他们,离卢那时说的大概是假话,他只是找了个借口,在自己不知未来生死的情况下,陪自己来到了阿欲城,实则是为了见他的母亲最后一面,以这样的方式。 可正如伊琳所说,这里和他母亲无关,她最珍视的东西,其实是她的孩子。 ———————————————————————————————————————————— 第64章 出城 凌施一声不吭跟在离卢后面走着,看着他到后院牵了一匹马,大着胆子开口:“我们不要马车了吗?” “不要了。”离卢下巴点了点,“那匹马也不要了,能走得快些。”他的声音很冷静,但凌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绝对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凌施坐在马背上,感受着身后离卢紧挨着的体温,突然有点难过,离卢这个名字,曾经让那么多人闻风丧胆,包括他在内,而今,竟然沦落到了需要跟他共骑一匹马逃难的地步。 他曾试想过,若是有天离卢遭难,他必定会拍手叫好,只是在试想之时,还从没想过离卢落难之时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不仅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反而站在他的身边。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还没走近城门,远远他们就看见有人把守着,那些人里面还有伊琳,很扎眼,凌施和离卢飞快对视了一眼,离卢沉着脸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行去,所幸距离远,应该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凌施心里不禁发起慌来,他总是遇到问题会情不自禁地往最坏的方向考虑,而现在的问题是,若是他们两个被发现还在阿欲城里,几乎是一丁点儿胜算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似乎是察觉到了凌施身体的微微僵硬,离卢搂了搂他,“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凌施回头看到了离卢微微冒着青茬的下巴,他怀疑离卢这辈子还有没有比现在落魄的时候,不过很奇怪,明明这个人现在的武功还不如自己,可被他那么一安慰,似乎真的没那么慌张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轻声问道。 “你觉得呢?”离卢不答反问。 凌施思考了片刻,“必须先想办法把解药方子送出去。” 离卢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凌施心下生疑,转瞬间又听到他闷闷地笑了起来,疑惑越来越大:“你笑什么?” “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和我第一次相见之时变化甚大,可在这种时候,又觉得你其实根本没变。” “……” 凌施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就不像是在夸他。 不过离卢这话让他想起一个人,越焕,其实他连越焕的名字都快忘了,越焕好像说过,他与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很不一样了。 凌施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 “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有人已经被我们拖下水了,当然要共沉沦了。” “你是说伊琳?可是……” “此刻也没有其他人能帮我们了。” 说实在的,凌施不愿意让伊琳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他们,可除了伊琳,眼下确实没有其他人能帮他们了,离卢说的是实话,他很清楚。 凌施咬了咬牙:“那要怎么找她呢?” 离卢对阿欲城也很陌生,凌施之前还以为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度很高,事实证明那是他想当然的想法,和事实偏离得很厉害。 两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城里东躲西藏,凌施简单地帮他们易了容,暂时还不至于引起太大关注。 二人在伊琳附近转悠了几乎一整天,这才终于逮到了机会,趁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凌施轻声叫住了她。 伊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认出他来,大惊:“你怎么还在这儿?离卢呢?” “出不去啊。”凌施耸肩:“他没事,在附近,让我打头阵来找你,你有办法送我们出去吗?” 伊琳听他说完,愁得都顾不上照顾自己的仪容了,“我以为你们聪明,早就走了,现在哪儿有什么办法。” 凌施有些尴尬:“我们没来得及出城……” 伊琳看了他半天,“夜里三更,带离卢来这里等我,我想想办法。” “……好。” 夜间三更时,凌施和离卢依约前来,等了好一会儿,凌施要以为伊琳爽约了,才等来她,伊琳看到他们似乎有点怒其不争,凌施假装没看到她不满意的眼神,没能及时出城也不全是他们的错啊,也怪伊琳那边的人动作太快。 离卢被看着,不痛不痒地问道:“你想怎么送我们出去?” 伊琳完全收敛了初次相见时的媚态,现在整个人严肃得不得了,像个真正的长辈。 “你们两个装扮成我的侍女,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侍女?”凌施想了想那个不忍直视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反驳道:“易容我们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所以不敢轻易尝试,就算装扮成女子,我们毕竟是两个大男人,也很难混出去吧?” 凌施身量不矮,何况离卢还比他高半个头,更显眼,装成女的就能逃出去了?他不信。 “总要试试,来,你们先把衣服换上。”伊琳拿出衣服递给他们二人:“你们自己没有胜算,可如果是我亲自带着你们出去,说不定会成功。” 凌施接过衣服没有动,左右为难,离卢倒是好像接受了这个提议,也不反抗,伊琳看出了凌施的纠结,耐心解释道:“这城中大部分人都会用蛊,若是在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们蒙混过关,可在这里,最简单的办法才最可行。” 凌施扁了扁嘴,和离卢找了个角落开始换衣服,离卢异常乖巧,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凌施总有种“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感觉,可到目前为止,离卢不显山不露水,凌施就有点儿泄气了,开始怀疑起自己。 等离卢都把衣服穿好了,凌施还是别别扭扭的,整个人心不在焉,一转头,发现离卢正在帮他系腰带,吓了一跳,差点儿跳起来,对方冷静得多。 离卢穿着女子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怪异,他个子太高了,不过凌施很快发现怪异的点在于他的脸,为了出行方便,他给他们两个都易了容,现在看来,离卢就是个个子很高,却长相普通,像男人的女人。 “好了。”离卢撒了手,凌施回了神。 他想不通为什么离卢可以那么冷静面对这古怪的一切。 伊琳让凌施卸了易容,又帮他们略施粉黛,一转身发现一绝美的女子正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他心跳微微停滞,很快便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女子,那是离卢,如今他才像是个真正的女子,过于惹眼的容貌掩盖了身高的问题。 离卢的眼神太过赤裸裸,也太过熟悉,凌施就是凭着这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才很快反应过来是他的,他心虚地转头去看伊琳。 伊琳忍不住打趣他们:“你们两个这样扮起来,倒是比大多数女子要美得多,天生丽质这种东西,上哪儿说理去。” 她多看了几眼离卢,凌施看出她的眼神里没有其他复杂的东西,兴许是觉得离卢这样,越发像他故去的母亲了。 离卢默不作声戴了面纱,凌施照做。 出城时不出所料遇到了阻拦,伊琳恢复之前的态度对答如流,说教主猜测贼人早已趁乱出城,嘱咐她带人出城追人,事不宜迟,半客气半恐吓,守门的忍不住多看了离卢凌施两眼,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甚为诱人,想看清楚又不敢,最后还是战战兢兢让他们出了城,比想象中容易,但凌施还是默默地捏了把汗。 伊琳最后送他们了一程,目光灼灼看着离卢,眼中有明显的不舍,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吩咐他们有多远走多远。 凌施离卢共骑一匹马,疾驰一路,距离远到确定阿欲城的人不会在短时间内追上来了,才停下来。 “我们找个地方把衣服换回来吧。”大冷天的,凌施却一头的汗,好在此刻终于可以松懈了。 “嗯。”离卢一路上都很沉默,一反常态,凌施不想去猜测是因为伊琳之前跟他说的话,还是他们离开阿欲城用了这种不体面的方式离卢心有不满,他也不想问。 找了个无人的破庙,凌施借用庙里水缸里储蓄的雨水洗了把脸,当着离卢的面换了衣服,等他做完一切离卢还是没有动,愣愣地坐着,凌施没办法了上前去叫他。 “洗把脸吧,水没那么脏。” 离卢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苍白,凌施发现他好像瘦了。 “换回自己的衣服吧,舒服一些。” 离卢点点头,起身晃晃悠悠的,凌施下意识去扶,感觉有点不对劲,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手上蓦地一重,身边的男人突然倒了下去,凌施没扶住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凌施很慌乱,把他半抱在怀里,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自己一身是汗,可是离卢额头冰凉一片,只见对方抬头虚虚地瞅着他,眼睛里瞧不出什么别的东西,又好像很复杂。 凌施的手颤巍巍地把上他的脉,果不其然,一片混乱。 或许是因为一直赶路,也或许是因为他心思太沉,又或者是因为……时间到了,离卢的身体撑到现在,已经承受不住了。 “我该怎么办?”凌施喃喃问道。 离卢没有回答他,就那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65章 秘密 凌施帮离卢洗了脸换了衣服,又艰难地将他带到了就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庄里,寄住在一户农户家的空屋子里,条件一般,但好在有片瓦遮头。 破庙里什么都没有,离卢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凌施担心他出事,一开始他还怀疑离卢是故意耍他,用了许多种方式,说了许多有的没的话试图逼他起来,见到离卢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而且脉象也从一开始的乱七八糟转变到后来的微弱,他才真的开始害怕,不敢继续掉以轻心。 农户家里情况不怎么样,可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凌施用钱也能跟他们换到一些,而且村子偏僻,他们进村时并不张扬,凌施猜测阿欲城的人应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们。 凌施歇下来后赶快将伊琳给他的方子抄了两份,分别传信给容澶和师兄,给师兄的信里原本写了何梵师叔的事,但略微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妥,立刻重写了一份,只微微提到化宁派里有内鬼,期望师兄提高警惕。 他担心若是信在半路被人截走,师兄又不知道实情,恐会遭遇不测。 给两人的信里都写了望平安,但对自己这边的情况只字不提,也没有说会何时回去,关于方子怎么得到的只是简单糊弄了两三句,道了个“机缘巧合”。 后来想了想,又多写了一封,准备传给骆孟思,虽然他们那时不欢而散,但骆孟思本性纯良,这次事件波及面很广,凌施对他有些不放心,这一封他没有署名,宁愿让骆孟思以为是个陌生人,也不想告诉对方是自己。 做完这一切后,凌施打算全身心投入到照顾还在昏迷的离卢这件事里,离卢的脉象自从变微弱后,再没有其他明显的变化,像是突然稳定了下来,可一直等,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他原本还想问问容澶,但觉得容大夫虽然不擅长于人与人之间的普通情绪交流,观察力却非常敏锐,尤其是对他,恐怕多写一个字都会被容澶察觉出不对,故而作罢。 将三封信发出去,凌施松了口气,好了,蚀魂这件事,到这里,应该就算是过去了,万幸。 现在的目标是要好好照顾这个人…… 凌施往身后看去,离卢还是那样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平时那么盛气凌人的一个人,现在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那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凌施有点儿看不下去。 他有想过一走了之,将离卢托付给其他人,就算不说起合昏,离卢也欠他许多,自己花钱让别人照顾他,也算他仁至义尽。 可是凌施一有想走的念头,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在阿欲城时自己答应伊琳的话,答应人家的时候信誓旦旦,现在走了,怎么看都像是小人行径。 只是不到三个月。 听天由命吧。 而且按照离卢现在的情况,若只是陪着他,凌施不觉得事情会有其他转机。 不过若是让他做出选择,凌施还是希望离卢不要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 整日渡些米汤给离卢,又时刻关注他的脉象,眼见人迅速瘦了下去,但情况依旧既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凌施自问照顾得尽心尽力,每日帮他擦身,跟他说话,可离卢硬是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不禁有些气馁了。 这个村子很小,几乎与世隔绝,外面的人没必要进来,村子里的人也没想过出去,凌施没有途径得知外界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的信是否送到了师兄和容澶以及骆孟思手中,不晓得蚀魂解决了没有,离卢的情况没有变化,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 甚至守得越久,他开始怀疑这个期限是否只有三个月,或许永远都是这样了呢?他又该怎么办? 除了气馁外,他还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躁。 这样过了几日,凌施在某天照例备好热水准备给离卢擦身时,一推门竟看到个不速之客,正站在离卢床边,而躺着的那个人一无所知。 凌施心中一凛,也没看清楚是谁便出招了,对方反应极快,一开始掌风凌冽,后来却只是躲,似乎没有攻击他的打算。 待看清楚,才知道为何对方没有伤他,凌施停手愣了半晌:“越焕?”他惊奇不已:“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对方看清楚他以后,也没有及时表明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接了他两招,转念一想,凌施觉得越焕是压根儿就没觉得他能伤到自己。 莫名感觉有些被小瞧了。 越焕看到他,罕见地弯了弯唇角,极细小的弧度,不仔细留意都看不清楚。 “一会儿再说。” 话毕,又走到床前,眼看就要对离卢下死手,凌施猛地冲上去拦住:“你想要干什么?!” 看来还是有人想取离卢性命,他隐约记得眼前这人是个拿钱办事的。 对方皱眉看他:“你不想他死?” “当然。”凌施下意识回答道。 “为何?” “……” 一时间却答不出来。 凌施眼神躲了躲,试图反客为主:“谁想取他性命?你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越焕冷眼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并没有被他影响。 “你竟不想他死,我原以为这世上你最盼着他死。” “……” 凌施有些尴尬,善意提醒:“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越焕与他对视:“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如此咄咄逼人。 凌施败下阵来:“怕了你了。”他坐在床边看着日渐消瘦的离卢,“他剩不了多少日子了,我也只是受人所托守着他罢了,至于……我确实不想他死,但这事由不得我,我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假如你现在想要杀了他,我会尽全力阻止你。” 越焕一直蹙眉,凌施怀疑他肯定觉得自己疯了,别说他,若是现在被容澶……好吧,容澶姑且不算在正常人的行列之中,就说师兄好了,若是师兄知道他现在守在离卢身边,还每日盼着他能醒过来,肯定认为他疯了,疯得厉害。 撇去正邪不两立不说,离卢简直是他人生悲剧的开始,这都能原谅,甚至还保护他不被别人杀死,如果他是从别人那里听来自己的故事,也会觉得这人疯得厉害。 凌施叹了口气:“现在能回答我了吗?是谁让你来的?” 越焕盯着他看,似乎想看看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他,凌施哭笑不得。 “我自己找来的,我知道是伊琳助他出了城,想跟来杀了他。” “你认识伊琳?” “不认识。”越焕不再多说,凌施一肚子的疑问,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多问了。 “我听说,有人和他一起进的阿欲城,那人是你?”越焕的问题也不少。 “唔。”凌施也不遮掩,只是回答得也不那么光彩,他好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越焕摇头:“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 “你为什么对他执念那么深呢?” 越焕上上下下打量他:“我以为你希望有人能杀了他。” 凌施干笑:“我可没那么多钱。” 越焕眨了下眼睛:“你若想让谁死,我不收钱。” 凌施继续干笑:“真是荣幸。” 自此便无话可说了,凌施很尴尬,越焕似乎放弃了当着他的面杀了离卢的想法,他稍稍放心了些,可除此之外,他跟越焕也没有其他话题可聊,实在不晓得为何越焕还不离开。 “对了!”凌施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这里还不够远,若是你能找到我们,阿欲城的人应该也能找到我们,我得带他离开了。”凌施犯难起来,离卢没有清醒的迹象,好歹是个大男人,带着他逃命很不理智,而且还不知道能去哪里。 “不用了。”越焕没当一回事。 凌施认为是由于他不了解情况,所以主动解释道:“离卢和阿欲城的人有些陈年矛盾,空罗教你知道吧?如果被空罗教的教主找到他,他必死无疑。” 越焕依旧面无表情:“你不用走。” 凌施终于察觉出他的语气不一般:“怎么这么说?” “若你不想被空罗教的人找到,他们就不会找到你。” “……”联想到越焕知道伊琳,他有了猜测:“你跟空罗教有什么关系?” 越焕也没打算瞒他:“空罗教的教主两年前就去世了,我受他所托瞒了这件事,现下除了你我,没人知道。” “!” 凌施得知了这个惊天大秘密,有种肯定会被人灭口的感觉。 “真的吗?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能告诉我?” 越焕没当一回事:“你不告诉别人不就行了。” “……” 凌施心说,说得轻松,我怕我忍不住啊。 “那出关的是谁?下令封城追杀我们的又是谁?” “出关的是替身,原本他就踪迹难寻,鲜为人知,因为手段狠辣,手下不敢以下犯上,很好糊弄。” 他说话的感觉就像是这道菜很容易做一样。 “至于追杀你们,我没有下令追杀你们,我只说了让活捉离卢,原本等抓到他,我打算亲自动手。” “……” 凌施对这人简直刮目相看:“你和空罗教到底什么关系?你不像是西域人。” “他有个儿子,是我的徒弟,年纪尚小,他突然离世,死前担心儿子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于是托我照顾。” “……” 凌施还以为越焕就是个武功高强的普通江湖剑客,还是能为五十斗米折腰的那种,此刻真切地对他产生了名为膜拜的情绪。 他和离卢就因为一个两年前就已经去世的人,以那种狼狈的方式逃了出来,而且因为这样,离卢至今为止都还没有醒来过。 第66章 商量 凌施看看昏迷不醒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离卢,又看看全盘托出对他没有丝毫隐瞒的越焕,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 “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样了吗?” “什么人?”越焕不明白。 “因为蚀魂而受苦受难的那些人啊。”凌施努了努嘴,虽然空罗教说深了和越焕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蚀魂也不是他给温寿的弟弟的,可……罢了。 “我若是请你帮忙,你真的不收钱吗?”他问道。 “自然。”越焕问他:“你想杀谁?” “不不不,我不想杀谁。”凌施立刻否决,又沉吟片刻,“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化宁派的情况,有个叫贡潇的,是我师兄,我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平安。” “贡潇?”看到越焕的表情变了变,凌施吓了一跳,“对,他怎么了吗?” “没怎么,我知道他,可以,我帮你去打听。” 凌施舒了口气:“谢谢。” 虽然答应了要陪在离卢身边,但对外界的一无所知让凌施心里发慌,这个时候越焕肯帮忙,他还是很感激的。 “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吗?”越焕意有所指,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离卢:“他,你确定不需要杀了他吗?” “不需要。”凌施的日子有盼头了,心情舒畅许多:“他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若是我想让他死,还需要你动手吗,我自己也能搞定。” 越焕似乎在短时间内就确认了这个事实,也不再对取离卢性命这件事那么执着了,站起身来,凌施以为他要离开,也起身准备送他,谁知越焕放下了手中的佩剑,就开始轻解衣带。 凌施懵了,上去拉住他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越焕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想吗?” “想……想什么啊?” 莫名其妙。 越焕凑上来亲吻了一下凌施露在衣领外白/皙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上次我们做过的事。” 凌施直接往后跳开,立刻条件反射一般去看离卢,还好,还在睡,没醒,他简直要被吓死了。 不过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偷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凌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了,越焕经过上次……大概食髓知味,这次想如法炮制一次。 “不……不想!”凌施厉声想喝退对方,可又不敢声音太大,这时候倒希望离卢多睡一会儿。 越焕察觉到了凌施有些惧怕那个沉睡中的人,很好说话:“那我们换个地方。” “……” 凌施无语,越焕这个思维转变他实在理解不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离卢在这儿才不想做的吗?哪儿他都不想跟他……跟他做那种事啊! 不过转移到另一间房以后,凌施确实压力小了许多,还没等好好跟越焕解释,就见他继续脱衣服了。 凌施上去拉住他的手,“你别脱了!” 越焕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后眼中带了丝笑意:“那就这样吧,我帮你……” 他还以为凌施着急了呢。 越焕手上有常年练剑形成的厚茧,二话不说直接伸进了凌施的裤子里,隔着亵裤去揉搓他的小兄弟,凌施还没想清楚越焕话里的意思,身体最敏感的部位被人突然掌控住,腿一软,嘤咛一声就倒在了越焕怀里。 太久没做了,即便理智是想要推开他的,身体却先他一步做出选择来,他都能感觉到后/穴很快变得湿润,急不可耐,渴望被某种滚烫狠狠贯穿。 容澶之前说过合昏解了以后,他的身体不如中合昏时做出反应那么快,唯恐伤了他,还用了药物助兴,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做过了吗?很快,凌施就得出结论。 越焕在床上一看就没什么经验,可他的身体如钢铁一般坚毅,带着与生俱来的极大压迫感,这样的强者,帮他抚慰身体的弱点,明明担心伤了他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可还是会时不时拿不住力偶尔重那么一两下。 凌施咬住嘴唇,越焕这样不自觉造成的痛感,让他的身体更为动情了。 大脑在疯狂尖叫,想喊出来,可这穷乡僻壤的,被别人听见不好,而且他总是记着离卢在附近,艰难地找回了最后一丝理智。 越焕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凌施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瞪他,越焕不为所动,将他的裤子拉下一些,自己裤子半褪,准确地找到穴/口插了进去。 “啊……”凌施后/穴已经很湿了,他在意识模糊中猜想越焕还记得上次他反攻失败的事,他现在仅凭前面的抚慰已经很难射出来了,抚慰后面,只用自己的手指也根本没办法到达巅峰。 只有借助其他男人那可怖的,滚烫的,邪恶的丑东西。 刚才越焕带给他无限的快感,可无论怎么舒爽,就是不够,远远不够,这会子就好了。 凌施上半身衣服齐整,越焕也是一样,如果忽略他一脸意乱情迷,此刻被别人看到,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的下/身正紧紧相连,越焕的东西炙热坚硬,狠狠往凌施身体深处钻,横冲直撞的。 “唔……慢……慢一点!” 凌施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越焕果然听了他的话,不过不是慢了下来,还停住了动作。 听到耳边的人咽口水的声音,凌施给了自己一个缓和的时间,做了做心理建设,“好了,你……轻……轻点儿,会出血的,上次……我差点儿被你害死。”他小声嘀咕,身后的人却猛地抽出。 凌施倒吸了一口气,小/穴瞬间凉飕飕的,不舍得那根家伙,还流了流水。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啊! 越焕毫无预兆地蹲下/身子看他的私密处,凌施下意识抬手去挡,“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他又气又恼。 手却被越焕拉开,那人瞅了半天,抬头看他,“上次……” 凌施觉得越发丢人,直接上手捂了越焕的嘴,“你做就做,不做就滚,哪儿那么多废话。” 越焕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手心,凌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抽回手。 凌施被越焕推到桌子边,趴在桌子上,撅着屁股…… 他很难为情,虽然说这地方人烟稀少,但这个形象若是被别人看到,这地方绝对是待不下去了。 “呃!” 越焕直接插进去了三根手指,轻轻搅弄,凌施把脸埋在胳膊里不想挣扎了,这人悟性太低,怎么教都教不会,罢了,随他吧。 动作温柔有温柔的好处,动作粗暴也有粗暴的妙处。 很快,凌施的后/穴源源不断流出淫液。 “可以了吗?” 凌施胡乱地点头。 下一秒越焕抽出手指,换真枪实棒上阵,润滑足够到位,进去得很顺利,越焕此番抽/插果然慢了下来,一下一下,但够深够重,凌施淫/水涟涟,情难自控,嘴里无意识咿咿呀呀小声叫起来。 连续几百下,凌施射了,浓稠的白色液体弄了一身,身后的人动作顿了顿,没抽出来将凌施转了个身,与自己面对面,继续深入。 凌施在被强行反转的瞬间叫了出来,那个动作让越焕插得更深了,他险些以为自己要被肏坏了。 然后一直喘气,小声呜咽,有些后悔,他的东西弄得两个人衣服上到处都是,刚才还不如脱干净呢。 越焕一直不停地进进出出,凌施中间硬了没多久射了,然后又被肏硬起来,最后精水被榨得干干净净,再也硬不起来了,越焕第一次都还没有射。 “你……你是不是人啊……” 凌施小声控诉。 “抱歉。” 越焕的回答冷冰冰的,可动作没停,还是那个频率抽/插着,凌施感觉都快被肏晕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还不知道会坚持多久,于是努力地收紧了后/穴,有效,越焕从喉咙溢出了一点点不自然的声响。 凌施抬眼看他,还没等看清楚,对方的唇瞬间压了下来,舌头笨拙地在他嘴里搅弄,凌施喘不上气了,只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性/事。 双腿紧紧夹住了越焕紧实的腰腹,越焕动作猛烈了不少,却还注意收着力,终于,在释放前一刻抽了出来,射了凌施一裤子。 凌施整个人软塌塌的,没了力气,越焕却跟没事人一样,只是微微喘息,把怀里的人抱得很紧。 就这样抱着过了许久,凌施稍微恢复了一点儿力气,低头一看,两人均是一片狼藉,更后悔了,刚才应该脱干净的! “你这是多久没做过了……” 越焕抱着他,凑近他的脖子轻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凌施有点儿痒,躲了躲,做完了还是有些尴尬,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越焕这个人的性格……不会是从上次他们做完了以后就没有再释放过了吧? “我帮你找件衣服换。”凌施想要转移话题。 谁知刚离开越焕的怀抱腿根一软,差点儿没站稳,又被抱住了。 “你这个状况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应付不来,我等你恢复力气了再走。” 凌施是想拒绝的,但又担心怕什么来什么,没办法只能同意。 第67章 拥抱 越焕不知怎么的,等凌施恢复力气可以下地走路了,还是没说要走的话,凌施留他在屋子里去给他找了一身干净衣服。 浅色,看着越焕换上,气质跟之前全然不同,莫名有了些人气儿,以前总是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派头。 凌施熬粥的时候,越焕终于说要走了,凌施下意识礼貌性留他吃饭,没成想对方立刻就同意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心思各异。 凌施是有种浓浓的负罪感,不知对方怎么看。 和离卢容澶纠缠不清也就罢了,和面前这人又是怎么回事呢,可……身体的反应和思绪在那时都距离他很远,他根本做不了主。 在那一刻,只想要身边的男人,而身边的男人也想要他,一拍即合,就做了,可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饭毕,凌施盛了碗粥给离卢嘴对嘴渡过去,谁知越焕看到这一幕,一脸寒色,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凌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几日他一直是这样,“他自己吃不了东西,若是不管他,会饿死的。” 越焕眉毛紧皱,“让别人来。” 凌施一阵好笑,这人心思还真是单纯,难不成觉得他们做过几次自己就是他的所有物了吗?这会子是在吃醋? “你可饶了我吧,等他醒过来知道别人碰了他,我可能比那人死得还要惨。” 凌施不让越焕杀了离卢,可越焕又不让凌施用这样的方式救离卢,还真是难以达成共识。 越焕似乎很生气,凌施抿了抿唇,也不在意自己还有求于对方了,放下碗轻声道:“越公子,你不是我唯一的男人,我和很多男人都曾经有过肉/体上的关系,离卢也是其中之一。” 越焕脸色没怎么变,语气却黯然了许多:“我知道。” 凌施迟疑了半天,才说出后面的话:“所以你,不要对我抱有其他希望。” 越焕听了这话似乎冷静下来了,“我说过会对你负责。” 凌施一阵头疼:“我也说过不需要。”他有些烦躁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这身体没有办法拒绝你,今日……今日就当做你答应帮我打听消息的报酬好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或许以后……” “没有以后。”凌施打断他想说的话,无论他想说什么,他都不想听,“越公子,我有喜欢的人。” 越焕蹙眉,下一刻目光利剑一般看向离卢,凌施挡在他面前辩解:“不不不,不是他。” 面前之人端详他半天似乎信了他没说谎话,脸上的神色这才好了一些,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是你让我打听的人,是你师兄,贡潇?” 凌施摸了摸鼻子,这么明显吗?人人都知道? 不过这人还挺聪明的,凌施不想就这件事跟他说的太多,可因为想要说清楚,又不得不面对。 “没错。”凌施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这身体早就不干净了,和其他人也总是不清不楚的,一开始我还能说是因为身中异毒,可现在,也没有狡辩的话说了,还有他。”凌施下巴点了点离卢:“自古正邪不两立,我师兄正救江湖之人于水火中,我却守在这里,守在他身边,还得保着他别饿死了,师兄知道了肯定要怪我,他虽对我说也喜欢我,我听着欢喜,却不敢当做未来的期翼,如今只想知道他是否平安,仅此而已。” 越焕沉默不语,许久,他拿了剑起身,“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的,打听清楚了就来告诉你。” 似乎这次是真的要走,凌施抬脚送了几步,想叫住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他回身看过来:“你……不要妄自菲薄,切记保护好自己。” “……嗯。” 眼看着越焕的身影渐渐消失,凌施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活一世,还真是天天都有烦恼。 两日后,村子里开始陆陆续续张灯结彩迎接新年,固然凌施住得远,也看得到人多的地方很是热闹,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 这么一算,距离新年没剩几日了。 他一个人待着无趣,把熟睡的离卢当做倾听秘密的树洞,说了好多话,一开始问他什么时候才会醒,到底会不会醒,后来就开始说自己的事,从小时候记事起说到现在,把他至今为止自己认为有趣的事情都说完了,离卢还是没醒。 接着凌施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看到的一切,今天村东头的谁谁和谁谁吵架了,明天村西头谁谁的老婆偷汉子了,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跟他说。 到后来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忒烦了,可离卢还是一言不发,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凌施开始怀疑他是否会就这个样子睡上三个月,然后与世长辞,可……他也没办法。 “谁叫你仇家那么多,我前脚带你出去,后脚就得跟你一起见阎王。” 渐渐地,凌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每日做着重复的事,说着大同小异的话。 然后,距离除夕还有七天,一个毫无预兆的下午,缠绵榻上沉睡了许久的孱弱苍白的美人,终于睁开了那双沉静绝美的眼睛。 凌施那时候正在收拾农户给他送来的蔬菜,背对着离卢说起跟他做交易的农户春节后要娶妻的事儿,说得滔滔不绝。 “他老婆死了三年了,现在续弦也算是仁至义尽,听说对方是个长相和人品都不错的寡妇,命苦,听起来两个都是好人,就是没遇到对的时候,不过……”凌施停下手里的活儿歪着脑袋笑了一下:“这下也算是遇上了,所以说啊,只要是对的人,过多久都得在一起,是注定的。” 凌施看到蔬菜里面还加了一块腊肉,“对了,他说快过年了,这肉没收我的钱,还跟我说,如果你一直病下去,这屋子他成婚后我们也还能住着,让我不着急走,还问你到底是什么病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每次都是编瞎话,编着编着,还真是担心哪天露馅了。” 凌施把肉挂在门后,“他不急,我可急着呢,我跟你说啊,你要是再不醒,三个月一到我就得走,反正我也算完成了答应伊琳的事情吧,你可别说我做人不地道,我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了,我还有自己的事儿呢。” “什……么事儿啊?” 身后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微弱的声音,嘶哑不已,听得凌施身躯一震,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知道为什么,半天不敢回头看他。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凌施一点点移动身躯,回头果然看到离卢带着浅笑看他。 “小施儿……过来……” 那人虚弱地手都抬不起来,可看到他睁开眼睛,跟他说话,凌施突然就安心了。 离卢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明明现在可能连个孩童都能打倒他,凌施却还是觉得只要他还在,只要他活着,就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凌施抬脚走过去,坐到床边想帮离卢把脉,还没碰到他的手腕,就被对方握住了手,劲儿不大,凌施却没挣开,低着头不吭气。 离卢艰难地想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他的脸,凌施很配合,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话很多吗?” 凌施心里突然蔓延起一种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哀氤氲起的酸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你上来吧……抱我一会儿,我有点儿冷……冷了……好久了。” 凌施吸了吸鼻子,先把上了离卢的脉,还好,脉象平稳,他钻进被子里,想抱住身边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等躺下,才发现自己是被对方抱在怀里的。 对方没有说话,凌施有点儿不放心。 “这样可以吗?抱歉,我应该多给你盖一床被子的。” “没关系,就这样吧。”离卢声若蚊蝇,显然还是很虚弱,凌施不想让他浪费太多力气,可又忍不住想知道他的感觉。 “你想,吃点儿什么吗?或者哪里不舒服?”他问得小心翼翼的。 “就这样吧,这样陪我……待一会儿。” 于是凌施就待在他怀里不动弹了,离卢瘦了许多,这样抱着久了,凌施都感觉他身上的骨头硌着他了,肉眼看着他瘦下去是一回事,这样感受着,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点儿心疼,应该是心疼吧,总觉得这人应该胖些,威武些,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诡谲不寻常,气势凌人,如今这样,凌施一方面觉得醒了就挺好,一方面又觉得不至于,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凌施搂着离卢搂得紧了些,耳朵抵在他胸口,听着他清晰的心跳,缓了好一会儿。 “快过年了,你知道吗?” 离卢轻轻地“嗯”了一声。 真好,总算是有回应了。 不再是水中的月,雾里的花,无声无息沉默的美人。 抱着他的,是个大活人。 凌施又吸了吸鼻子,“你能在过年前醒过来,真好。” 离卢抱着他没有说话,可凌施知道他肯定没有睡着,毕竟,他已经睡得太久了。 —————————————————————————————————————————— 第68章 除夕 凌施帮离卢擦了擦脸,又梳了梳头发,将落发团了团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离卢全程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某种温顺的动物。 以前觉得他像毒蛇,此刻,倒像个兔子。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凌施心下觉得怪异,赶快将这种想法撇开,问道:“你今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离卢睁开美目看他,却摇摇头:“你看着办就好。” 凌施撇了撇嘴角,离卢醒来后便是这个样子,话少,看着整个人像浸在水中一样,却不起波澜,沉稳神秘,大多数时候都闭着眼睛休养生息,凌施知道他没有睡着,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日把脉,身体状况倒似乎看起来好起来了,他不敢问,他知道有个词叫做回光返照,再加上离卢这转了的性子,很难不往那个方面考虑。 自他醒后,凌施每日会扶他出门走走,睡了太久,离卢站立虽说没什么问题,但站得久了就会觉得累,说腿会痛,凌施晚上睡前会帮他热敷,顺便帮他按按腿,但效果不是很显著。 隔天,凌施又问农户要了野兔的皮毛,让他托人帮忙做了一对护膝和一双棉靴,出的价钱不错,于是很快收到成品,给离卢穿上,他倒是没再喊过腿痛,凌施微微放了心。 今日推开门,凌施不由得小小惊呼了一声,离卢问他怎么了,他让开身子,让他看清楚外面。 “下雪了,应该是昨夜开始下的。”凌施爱玩,看了忍不住走出去踩了踩,积雪已经很厚了,没一会儿,他又跑进来探着脑袋征求离卢的意见,“还要出去吗?” 离卢弯腰扶着桌子角,还是弯了弯唇角:“陪我走一走吧。” 凌施应了声,帮他穿好了棉靴,又绑上了护膝,加了件皮裘才扶他出去。 雪还在下,凌施出门前取了把伞,这会儿几乎全都遮在离卢头顶,他仰着脑袋接雪,感觉到雪花落在脸颊,瞬间融化,莫名来了些愁绪。 不知道此刻其他人都在做什么,他们也看得到雪吗? 离卢见他再睁开眼神色不对,问他怎么了。 凌施摇摇头,说没怎么。 离卢也不再问,把伞往他头上遮了遮,凌施也没躲,乖乖和他待在同一把伞下。 两人搀扶着走了一会儿,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动静,村里的小孩子在打雪仗,闹得正激烈。 凌施拉着离卢停下,觉得他不喜欢热闹,可能也不大喜欢小孩子,“我们在这边走走吧。” 雪下得不小,村子里的大人大多数都在家里准备过年,对了,今天是除夕,所以这会儿也只有小孩子有这闲情逸致打雪仗,无忧无虑的,凌施很羡慕,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离卢将他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你小时候,也和你师兄这样打过雪仗吗?” 凌施惊讶于离卢突然主动提起他师兄来,愣了愣,继而摇了摇头:“和其他师兄弟闹过,在师父眼里,我们就是十几岁都是胡闹管不住的性子,可贡潇师兄不一样,那会儿虽然才十岁,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师父很看重他,练功什么的也是亲自看着,师兄没机会和我们胡闹,从小就很稳重。” 离卢似乎有些累了,微微靠向他,凌施半搂着他缓慢前行。 “山上那么多人,你为何偏偏喜欢贡潇?” 凌施想了想,轻声答道:“大概因为,他对我一直很好吧,说来好笑,我因为拖了骆孟思的福,也是跟你说过的,师叔师伯师兄们一开始都对我很好,后来骆家几乎忘了我的存在,我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可是无论是有骆家做靠山,还是孤身一人无人照拂,贡潇师兄对我从一而终,他一直很照顾我,甚至在后来,知道我无人理会之时,对我更好了,现在想来,师兄就是那种我很想成为却只能仰望的人吧。” 离卢示意他走不动了,两人靠在一棵树下注视着那些闹腾的小孩子们打雪仗,凌施摸了摸鼻子,鼻尖冰冰凉,他下意识去摸离卢的脸,也是一片冰凉,“回去吧,你这个关头可不能着凉了。” 离卢摇摇头,“我想透透气。”他虚弱地笑笑:“我不觉得冷。” 凌施只能随他,顺手帮他紧了紧衣服,没一会儿,又听到他说话。 “贡潇那种人,对天下任何一人都是一样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对你好,对别人也会很好,你并不是特殊的那个人,你一开始在他心里,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就算他现在跟你说你与其他人不同,究竟是真是假?” 凌施有点儿不高兴,瞪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跟着我吧,以后都跟着我,我会保你一世平安,荣华富贵,只要你想,应有尽有,而且我会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 凌施看着那张脸,脑袋里不断回响起这段话,诱惑力很大,但是…… “我不可能永远待在你身边。”他咬了咬唇,“我不愿意,抱歉。” 离卢却没生气,还笑了起来:“真的不愿意,为何要跟我说抱歉?” 凌施没说话,丧气地低着头。 “小施儿,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 凌施抬起头看他:“我不会考虑的,我跟你,本就是正邪不两立,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我又怎么可能会想要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呢?你大概误会我了,这段日子我守着你,对你好,都是因为我答应了伊琳,我答应的事,就自然会做到。” 还以为离卢会勃然大怒,但竟然没有,这次醒过来后不知为何他气质沉稳了很多,脾气也变好了。 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了几句,凌施统统假装没有听到。 “那个大夫性子太冷,富家子弟不知人间冷暖,又有家人羁绊,你师兄的情况更严重,他胸怀天下,有朝一日/你站在天下人的反面,他必定不会选你。” 凌施咬紧了唇,眉头紧蹙。 “如何?这么一想是不是也觉得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凌施瞪他一眼,“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非是你觉得自己人生中没人像我对你这么好过,短暂性地觉得想让我永远陪着你,但我不会永远陪着你,另外,你说我师兄不会选择我,其实你也做不到永远对我好。” 他侧头拍了拍身上的雪,“你根本不是那种人。” 离卢眨了眨眼睛,没有继续劝说。 凌施抬头,用手接住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 “好。” 离卢讨厌油烟,凌施做饭的时候他从来不进厨房,细细想想,他不做饭的时候离卢也不会进厨房,今日却守着他。 凌施察觉到有目光死死黏在他身后,切菜的时候险些切到了手指,做了最艰难的一顿饭。 离卢醒来后吃东西一直没什么胃口,好在还坚持吃东西,只是每次吃一点点就饱了,再怎么劝都不愿意多吃,凌施觉得自己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可离卢还是吃得很少。 他才觉得离卢是觉得不吃东西会直接被饿死,若是不会被饿死,他根本不愿意吃饭。 他应该一直没有什么胃口。 可是凌施黔驴技穷,把会做的菜都做过了,离卢对什么都是一样的反应,没有特别的偏爱。 凌施放弃了。 今日是除夕,形式感很重要,即便只有两个人,凌施也尽心尽力做了一大桌子菜,农户早前给他送来了些熟食和酒水,听说他的“哥哥”已经醒了,给他道喜,凌施凑了凑,一桌子弄得还挺像样。 离卢今日吃得比平时多些,吃饭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凌施看见他嘴唇在动,却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他大喊着问了几声,还是听不清楚,离卢的脸在震天的鞭炮声中看起来好像在笑。 凌施把耳朵凑过去,仔细辩听了一下,才发现他说的是:“想喝酒吗?” 他思索片刻,拿出了之前农户送来的米酒,给自己倒了一碗,想着米酒不醉人,离卢大概也能喝,但只给他倒了小半碗。 离卢拿起酒碗也没辩驳,凌施见他的动作,也拿起碗,跟他碰了一下,清脆的声响,一饮而尽。 比想象中好喝,离卢把碗往前推了推,凌施拒绝了,“本来你就不该喝的。” 离卢直勾勾盯着他,凌施做不到完全忽视,无奈,又给他倒了一些。 饭吃到最后,离卢突然叹了口气,凌施耳朵一动,抬起眼皮看他,想了下,还是问出了口:“怎么了?” 离卢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看他:“我剩下的日子可能都没有几天了,你都不愿意给我个我想听的结果吗?一个念想都不给我?骗骗我都不行?” 凌施:“……” 他怎么每次都忍不住!为什么每次都不长记性! 离卢这番话,原本怎么看都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可现在离卢的身体状况,他清清楚楚,这番话听起来倒是平添了些凄楚。 “咳……你之前还说,我们还有时间,不是还让我考虑么?” 离卢拿起筷子虚虚地敲打着桌子边儿,“可你不是不愿意考虑吗?”他斜着眼瞅他:“我可能没几日好活了,你每日藏起的那些头发,我都知道……即使这样,你都不愿意骗骗我,我这辈子想来什么都还没有享受过,也没有被人真心喜欢过,就这样走,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凌施蹙眉,不知道说什么好。 离卢继续诱导他:“你觉得我做不到对你好,即便是试着相信我也不肯,我也能理解,毕竟我曾经是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人,兴许是人之将死,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试试看,想对一个人好,想看看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想知道被人喜欢,善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凌施可以抵抗无数次硬碰硬,却没办法对这种软绵绵还略带凄楚的攻击做出反应,他甚至没有觉得这是攻击,即便对象是离卢,他也会忍不住相信,或许离卢真的是这样想的,并不是为了逼他就范。 偏偏这位美人的长相,就很有说服力,现在正是一副悔不当初痛心疾首的模样,险些垂泪,凌施有点儿受不住了,心理防线即将被攻破。 “你说得对,我或许不是那样的人,但我也想试试,我知道的,你其实很讨厌我,毕竟你的一切悲剧都因我而起,若是重来一次,我定会以最正常的方式与你结交,让你自然而然对我产生好感,绝非像此刻一样,让你因为承诺才被强行跟我绑在一起,心不甘情不愿……” 凌施怯懦道:“我没有心不甘情不愿……” “之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故意气你,因为我嫉妒你师兄,若是让你伤心我像你道歉,很多人贪图我的样貌,凑过来我只觉得恶心,你对你师兄的爱很纯粹,我从来不曾那样被人对待过,我也希望感受一下,被人真心喜欢,是种什么感觉……” “你不必道歉……” 离卢悠悠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道这是奢望,其实,就算我撑过接下来的这个春天,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人生中最后一段日子,就要这样离开,我……算了,你照顾我了这么久,我若对你再提出那样过分的要求,是太不像话了。”说完,还苦笑了一下。 凌施心里一揪,握住他的手,冲动开口道:“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即便三个月过去,我也不会丢下你的,你这样说的我好像希望你三个月一到就……一样,我真的没有那样想过,我也不怪你了,真的,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陪着你,无论多久。” 离卢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又低下头有些黯然:“可是你那日说了,你还有自己要做的事。” 凌施回应道:“我没有要做的事,那是随口说的,我有的是时间。” 离卢浅浅笑了,凌施认识他这么久,依旧还是会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那你可以让我感受一下被人喜欢的感觉么?”说完又觉得自己唐突了,“算了,我这是得寸进尺。” 凌施一狠心,一咬牙,抬起他的头吻了上去,一吻结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会努力的。” 离卢终于笑了,像个愿望成真的小孩子。 —————————————————————————————————— 第69章 饭后 凌施嘴上答应得痛快,晚上就后悔了,米酒不醉人,可他怎么喝了那么些就变得那么迷糊呢,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这段时间离卢睡觉很老实,今晚却不一样。 凌施面向墙壁满腔悔意,察觉到对方的手从他的背摸到了前面,一寸寸还在往下,凌施及时拦住了他的手,声音闷闷的,“你现在这种状况还想干什么啊?” 离卢在他身后笑了,亲吻他的后颈:“我不干什么,我就摸摸。” 凌施把他的手推回去:“别瞎摸,一会儿给我摸精神了。” 离卢却不听他的:“弄精神了我可以用手帮你,保证也能让你舒服。”过了片刻,他暧昧地低语:“或者你想不想上我?今夜是除夕,我给你这个机会,机会难得哦小施儿……” 凌施呼吸一滞,不可否认离卢愿意被他压在身下这个事实瞬间让他很激动,但刹那间又想起上次想上越焕失败后,自己被肏的很惨的事实,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他咬牙切齿地握住离卢乱动的手,强行放回他自己的身上去,声音更萎靡了:“不必了,您老安心睡吧。” 离卢今晚很兴奋,先前一直没怎么注意凌施的变化,此刻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些东西。 “小施儿,转过来,看着我。” 凌施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乖乖地翻身看着他,离卢看他如此听话还挺高兴,满面的笑意,摸了摸他的脸:“很多人想上我的,你不想试试吗?对象是你,我保证不反抗。” “您还真是抬举我了。”凌施扒拉下他的手,帮他把被子盖好,在他身侧轻拍,像哄小孩子:“睡觉吧。” 离卢眨了眨眼,故技重施,忧伤地叹了口气:“我如今的模样是不是很丑?也瘦了许多,抱起来恐怕也不舒服,你那些个公子现在个个都比我强,你自然是对我没兴趣的。” 凌施头皮发麻,“教主大人,以后别再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招了行吗?你这个样子,我还真不习惯,你还是很好看,是我的问题。” 离卢的手又钻进他的衣服里,手下用了点儿劲儿,凌施的喘息声瞬间变得粗重,“别再这样了。”却阻止不了离卢。 “那你告诉我原因,我帮你解决一切阻碍……”离卢轻含他的耳朵,舌尖模仿性/器出入的动静,在他耳朵里放肆,声音放大了数倍,凌施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理智还是促使他推开了离卢,看着唇色润泽的美人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凌施心里痒痒,身下的某处也痒了起来。 很多人想染指的人,此刻就躺在他身边,还说了主动的话,告诉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做到很多人想做的龌龊事,可他偏偏做不到。 凌施喘息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离卢目光向下,目光暧昧:“小施儿,你撑不住了。” 离卢故意将衣服从瘦弱的肩头一点点轻轻扯下,看着凌施盯着他渴求的目光,眼神里藏着狡黠,他见过太多人这样引诱他,却还从来未曾这样诱惑过别人。 凌施像是在和自己作斗争,离卢也不着急,再次伸手握住了早已昂扬的小凌施,听到了耳边明显的吸气声,离卢循循善诱道:“小施儿,你确定不把握这个机会吗?” 一个翻身,离卢被凌施压在身下,反而不惊慌,对着他笑眯眯的,看着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凌施红着脖子坐在离卢腰间,反守为攻:“离公子,你确定不会做一次就死我身上了吧?” 他的衣服因为离卢之前的动作被扯得很开,此刻春光乍泄,离卢盯着他胸口的两点殷红,眼中有凌施熟悉的风雨欲来。 “若是真的死在你身上,放心,我一定会变成厉鬼……”他修长的手指从凌施喉结一点点下滑,划过胸膛,腹部,握住了他的小兄弟,“……回来找你,与你夜夜缠绵。” 凌施身体很兴奋,也能感觉到离卢硬了,那根滚烫的东西正抵在他的臀缝,他闭着眼睛脱了衣服和裤子,又帮离卢除去了多余的衣物,与身下人赤裸相对。 他幻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一个画面是自己被离卢冲撞,离卢拍打着他的臀瓣,后/穴忍不住收紧,留下丝丝淫液,而另一个画面则是自己冲撞着离卢,离卢在他身下媚叫,自己捏着离卢的臀瓣狠狠插入……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身前的东西竟有些软了。 离卢对他的身体反应很清楚,轻轻皱了眉,就见凌施从他身上翻身下去,抱着膝盖坐在一边,脸埋进了胳膊里。 情/欲的气息渐淡,离卢起身用被子裹住了凌施,轻声唤他:“怎么了?” 凌施红着眼睛看他,显得很是委屈:“我做不到,就是面对你,我也做不到。” 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可是每次都心存侥幸,还想在试一试,离卢的魅惑天成,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想上他,想将他压在身下狠狠蹂躏,这样的绝色主动诱惑他,他却每每想到进入别人的身体,就软了。 还有救吗?完全没救了。 离卢面色凝重,一改先前的轻佻妖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凌施小声抽泣,其实已经不是很难过了,只是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作为男人,还是很难接受。 “几个月前吧。”凌施擦了擦脸,基本上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情绪,苦笑道:“我还以为面对你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离卢轻轻环住他:“你是不是很恨我?” “?” 凌施略微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了,离卢自然会觉得是因为合昏,让他习惯了男人粗鲁的冲撞,那一次,他也是那样认为的。 现在呢?凌施突然有些自暴自弃,或许自己的身体原本就是这样的呢?或许和合昏没关系,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的身体就是很渴望男人粗鲁对待,否则他怎么会对女子没有兴趣,偏爱男子呢? 凌施摇摇头,“以前恨过,现在见你这么惨,感觉是报应来了,就心理平衡了。” 离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唉声叹气起来,手指点了一下凌施的脑袋:“你呀,就没有享福的命,知道有多少人想吃了我吗?给你吃还吃不了。” 凌施撇撇嘴,眼神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离卢的身体,虽然瘦了许多,但手感极好,他也没忍住咂咂嘴叹了叹:“我也觉得很可惜。” 离卢看着瘦,却能一把将凌施抱起,放在自己身上,凌施吓了一跳,看着离卢躺下,恢复了两人之前的姿势,对方的手搭在他的腰间:“既然你不争气,那就好好伺候我吧。” 凌施方才消逝的情/欲瞬间又回来了,口干舌燥的,可…… “你都不硬了,算了吧。” “摸摸它。”离卢媚眼如丝看着身上的人:“你摸摸它它就会给你该有的反应。” 凌施其实也有些想,几乎没什么心理障碍就出手了,果然,离卢的阳/具很快给出反应,他情不自禁想起先前这人说死后会变成厉鬼找他夜夜缠绵的话,像调味料,心里滋儿滋儿冒油。 抬起身,对准,再轻轻坐下,这个动作进入得极深,凌施喉间溢出呻吟,仰着脖子,这个时候离卢突然坐了起来,身体里的肉/棒猛地一下,似乎戳得更深了。 “哦啊……”凌施想控诉他的行为,却被离卢一下子吸住了唇,片刻就闯了进去,舌头搅弄了一会儿。 离卢双手扶着凌施的腰,帮他上下活动,凌施发出各种不同的声响,欣喜夹杂着痛苦,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让掌控自己的那人更用力些,还是求他放过自己。 这个动作让凌施感觉到体内的肉/棒一次比一次更深入,他怀疑是错觉,从后/穴一路到头顶,再到脚趾,整个灵魂都在颤栗尖叫。 凌施浑身绯色,汗水从额间落下,没入深丛,他情不自禁抬手咬住了自己的胳膊,想抑制那可耻的求欢的声音。 离卢在那之前扯开了他的胳膊,凌施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别咬自己了,咬我。”离卢声音低沉,凌施整个人为之颤动,他想不通一个男人为何会将魅惑与力量糅合得如此平衡。 凌施俯下脑袋,张嘴咬住离卢的肩头,舌头和他的肌肤紧贴,如此失智时刻还记得控制力度,知道只会在离卢肩头留下齿痕,并不会咬伤他。 快感溢上喉头,没入舌尖。 离卢感觉到他刻意没敢用力,唇角微微上扬,手上动作却更粗鲁了,似乎是想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这样太费力气,几百下后离卢射了一次,凌施股间一片湿濡,自身的淫液加上离卢的精/液,他耗尽了体力,离卢换做上位,又来了一次,才好像满足,终于停了下来。 凌施迷迷糊糊感觉离卢结束后在亲吻他,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却因为意识逐渐远去,根本没有听清楚。 无非是他平时总说着的那些话,凌施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逃离了他的情/欲漩涡,片刻后,又被身后的人拥紧。 后/穴有异样感,凌施稍稍反应了一下才察觉到离卢又插了进去…… 这人不是命不久矣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体力?! 凌施忿忿不平地想了想,刹那间就睡了过去。 第70章 亲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凌施揉了揉眼睛发现身边没有人,听到离卢的声音,隐隐约约在门外和谁说话,他瞬间清醒,惊出一身冷汗,赶紧穿好衣服下床,跑出去却只来得及看到农户在雪地里逐渐远去的背影。 “你们在说什么?” “你睡醒了?”离卢回头看他一眼,移开目光,“把衣服穿好。” 凌施下意识听话,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离卢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边,凌施好奇过去翻看,又是些吃的,“你知道钱放哪儿的么?” “知道啊。” 凌施撇撇嘴,“他再多过来几趟,我的钱都不够用了。”确切地说,是容澶和骆孟思的钱。 他顺手把该挂起来的往厨房拿,“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离卢抱臂看着他忙活,丝毫没有帮忙的觉悟,“他问你人呢,我说昨天太累了,今日起不来。” 他意有所指,凌施挂东西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回头瞪他,“你可别说些不该说的,这里民风淳朴,若是我们待不下去了,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 “无碍,你之后跟着我走就好。” 离卢丝毫不在意似的打了个哈欠,凌施却手下动作一顿,越焕还没有回来,他还不知道师兄的近况,听离卢这意思,他是不打算继续待在这儿了?若是他提出要离开,越焕回来找不到他们该怎么办? 凌施担心自己表现得太明显离卢会起疑心,这位祖宗现在打不得骂不得,他还得陪睡,无论怎么算受伤的都是在床上的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去:“说真的,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离卢微笑着盯着他看,盯得凌施浑身发麻。 “你去问他呀。” 他才不敢主动问呢,凌施把东西全部放好,拍了拍手,轻飘飘说道:“这些东西还得够我们吃上一个多月,你下次要再见到他,可让他先别送了。” 离卢虽然醒过来一段时间了,但农户每次来送东西,都是凌施出面交涉,说起来,农户好像从来没有和离卢接触过,今天是头一次,凌施总觉得肯定会出问题,心里不踏实。 身后的人看了他半晌,突然轻笑出声:“他对你满口都是称赞,说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我这个哥哥,还说我们兄弟感情竟然如此之好,让人艳羡。” 凌施不知真假,冷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并且不屑,离卢突然上前拥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你说,有我们这样的兄弟吗?我们可比一般兄弟亲密多了。” 白日宣淫。 凌施浑身不自在,轻轻推开他,“你现在的身体,可得把持着点儿,别弄得自己太虚了,年纪轻轻的……” 离卢弯弯唇角,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放心,满足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和这老流氓说荤话确实比不过他,凌施甘拜下风,找了个借口躲开了。 自除夕之后,离卢在床上越发放肆起来,凌施每每被他搞得痛不欲生,连连求饶,想好了过后再不理他,可醒来后对方又向他百般示弱示好,用尽了浑身解数,凌施根本无力与之抵抗。 于是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凌施很奇怪,离卢这样子不像是孱弱,倒像是……完全好了。 可不说三个月期限未到,只说自己每日帮他把脉,他的脉象虽平稳却远不如一个习武之人。 凌施先前以为他是回光返照,现在觉得他可能在痊愈,但无论怎么说,床上精力这么充沛都令人不可置信,难道只能说是天赋异禀? 想起晚上,凌施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他决心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妥协,实在不行点晕了完事儿。 是夜,月明星稀。 凌施简单洗漱一下直接钻进被子里在里侧装睡,可越是想睡过去就越清醒,听到离卢进门的声音,又听到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再来,感觉到身边出现了另一具躯体的温度,凌施条件反射脚尖都绷直了,紧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施儿?” 死不回应。 “真睡着了吗?” 持续装死。 离卢不仅在“深入”的过程中让人受不起,他的手,他的声音,他的一颦一笑,他所有难以抵抗的方方面面都深深地刻在了凌施的脑子里,加上他灵活的手指游走在自己的身体表面…… 装死失败。 凌施握住身后人不老实的手,“别闹了,你是真想精尽人亡吗?” “我可以用事实告诉你,不会的。”离卢带着笑意。 凌施回身瞪他:“你脑子里每天都是这件事吗?你吃什么长大的,天天都能……”话还没说出口,他先脸红了。 离卢抱住他,亲了亲他的嘴角,“你是累了吗?” “嗯。”凌施直接应了,这会儿就算对方埋汰他不是男的他都不介意,被离卢在床上折腾得那么惨,每天都起不来床,起来后吃上三顿饭又得被折腾,补充的体力永远跟不上消耗的体力,这样下去离卢还没精尽人亡他先败了。 “你可以跟我直说啊,不想做的话就不做了。” 凌施睁大眼睛看他:“真的吗?” “嗯。”离卢摸了摸他的脸,满眼的真诚:“你每晚身体都那么兴奋,我以为你也想要我的。” “……” 这话味儿就变了,不想做怎么会跟不想要对方直接挂上钩呢? 凌施见他微微蹙眉,立刻反驳:“我没有不想要你……” 离卢立刻化为欣然,“那你也想要我?” “……”凌施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嗯”了一声,“哎哎哎,这事儿怎么能非黑即白呢?你等等!”眼见离卢扑过来,凌施险险推住了他,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即便是我答应会试着喜欢你,即便是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但两个人不能日日如此,在一起讲究的是细水长流,若是……若是我对你的身体早早就失去了兴趣,我也是没办法喜欢你的。” 凌施说完,稍稍回想了一下,忍不住暗骂自己,这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离卢显然更不以为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对我的身体有新的兴趣,再说了,你每次不也很快活么。” “……” 凌施义正言辞地说道:“对,我的身体是经受不住你的诱惑,但是每次结束后我都会懊悔,这样久而久之下去,我的身体厌倦你也是迟早的事啊。” 离卢看着他,面色不善,不是很信任的样子,凌施心里打起鼓来,又给自己默默提了提气:“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你想做我也想做,才能称其是好事,每天耽于肉欲,是没办法走得长久的。”说到最后,竟然有一丝语重心长的意味。 大概是说得十分真切动人,离卢似乎都信了,他迟疑开口:“你想与我长长久久?” 凌施心猛地一跳,离卢的思绪跳跃真是寻常人不可及,反应怎么这么快?他那些话都是胡诌的,说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没想清楚意思,怎么就想要与他长长久久了呢?但若是现在一口拒绝……好像并非明智之选。 “可以试试。”凌施给出了个保守的回答。 离卢眯起眼睛看了他半天,“好吧。” ??? 凌施有些惊讶,这就说通了?那他早干嘛去了?!早知道这些话就能让离卢听话,他尽可以早些胡说八道嘛。 “我答应你,以后这床笫之事我会遵循你的意愿,你若是不愿,我便不会强求,但你来我往,我也有条件。” 前半句话简直让凌施以为面前这位换了个谁的灵魂,但后面的话,倒是让他确认了,人没变,灵魂也没变,还是那个不愿意吃一点儿亏的离卢。 离卢的条件?凌施有点儿发颤。 “你说。” “往后的日子里,一早一晚,还有每次分别之时,你都要主动亲我。” “……” 凌施有点懵:“亲……哪儿?” “你想亲哪儿?”离卢这几日的笑容总带着一股子邪性,只见他笑着,一根纤纤玉指指向了自己的润泽莹亮的唇,凌施喉结动了动,“你这个条件也太……” “太简单了是吧?”离卢亲了下他的鼻尖,又轻佻地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就像这样,是不是很容易?” 是很容易,可凌施就是不能做到一口答应,为什么呢?太亲密了。 虽然已经很离卢做过更多荒淫浪荡的事,偏偏这最简单的亲密动作他觉得没办法立刻接受。 人可真的是太奇怪了。 离卢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开始我们可能都会有些不自在,但我会配合你的,慢慢地,我就会习惯了。” “……” 凌施腹诽,我可真没看出来您有不自在,而且看起来,您本来就很习惯吧! “怎么样?这个条件你答应吗?” 凌施的唇瓣上似乎还存留着离卢的温度和味道,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答应的话却这么难说出口。 离卢见他为难,微微挑眉:“我一般不跟人谈条件,看在你尽心照顾了我这么久的份儿上才退让一步,小施儿,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凌施一脸委屈巴巴的,想到最开始的事,忍不住控诉道:“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说我只要喝了那杯酒,你就会放我走呢。”现在还不是在您身边这么牢牢拴着。 “那个啊。”离卢面上一片悔意,语气中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丝傲气,凌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我跟你道歉,这次,我保证不一样,但你凌少侠也要记得,若是你答应了我,就一定要做到,就像你答应伊琳要照顾我一样。” “……” 凌施算是看明白了,和离卢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持续跳进对方挖的坑里的日子,土越埋越深,人也就越来越难脱身。 “怎么样?”离卢催促道,看样子是没有多少耐心了。 凌施咬咬牙:“好,我答应你。” 他劝慰自己,反正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反正也不用有多大的心理负担,反正再可耻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做过了,亲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呢?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保住自己的屁股! 第71章 消息 别小看离卢的这个提议,明明只是简单的亲吻,离卢也很配合不胡闹,不至于把亲吻变成最后少儿不宜的某种事项,但凌施一开始,怎么想都别扭,后来他参透了,离卢这个条件的重点在于“主动”二字。 可惜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作为被迫主动的那一方……是没有权利说后悔的,制定规则的是离卢,好就好在只是简单的小动作,凌施几天下来也就习惯了。 越焕在大年初四的午后归来,凌施那会儿正在厨房做饭,绞尽脑汁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能下肚又不至于闹肚子的东西,一回去先看到了脸掉得老长的离卢。 后来才看到越焕,二人不知这样怒目而视了多久,凌施甚至怀疑他们见面后是否说过话,难道一直都这样怒目相对? 来不及作他想,凌施上前去和越焕打招呼,对方见到他以后神色好了许多。 “越公子,我托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离卢在他身后冷哼一声,凌施装作没听到,这会儿他们两个战斗力加起来怎么着离卢都胜不了,还是正事要紧。 嘴上不敢说,他其实一直在担心师兄那边的情况。 越焕看了看离卢,凌施意会,“我们到那边去说。” 离卢不乐意了,下巴微微扬起:“我和你师兄又不是死对头,什么消息不能让我一起听听呢?我又不会害他。” 凌施停住了脚步,心中一凛,离卢何其聪明,又何其了解他对师兄的感情,他明明什么都不晓得,只听说自己拖越焕帮忙查某件事,便猜到了和师兄有关。 或许,是之前越焕说起过?不大可能。 凌施看着越焕,左思右想,“算了,就在这儿说吧。” 越焕面无表情,眼中却有明显的敌意,显然是对着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化宁派中了蛊虫的病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部分送下了山,一部分还留在山上观察后续的情况。” 凌施默默地松了口气,还好,情况有所好转,是个好消息。 蚀魂很棘手,能这么迅速解决,他那封信师兄收到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我师兄呢?他好不好?”凌施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越焕顿了顿,才回答他:“他不在山上。” “?”凌施瞬间心慌起来,“他去了哪里?” “身中蛊虫的病人具有明显好转,并且确定不再复发后,他就下山了。”越焕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去找你了。” 凌施脑袋懵了一下,低下头耷拉着脑袋:“那想必是和容大夫在一起。” “嗯,不过不止他们三人。” 凌施看向他,越焕眼神中不满的情绪太明显了,他有点儿怯懦,“还有谁?” “你弟弟,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越焕向着他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他们都在找你。” 凌施皱眉,“男人?” 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离卢在他身后冷笑一声,语气酸溜溜的:“和你有纠葛的男人,还用得着猜这么久吗?那么多吗?” “……” 这话说得,怪难为情的。 莫非是……骆孟思? 可他不是在家吗? “他说曾收到过你的信,说是你给了他蚀魂解药的方子,长安的百姓才免去一劫,还说你虽故意未署名,但他知道一定是你。” “……” 这冤家,还真不笨。 凌施发誓当日给骆孟思飞鸽传书过去的信实属一时起意,诺大的长安城人才遍地,他不觉得没了他那封信长安城真的能死多少人,无非是想良心上过得去罢了。 而且,当日那三封信,给容澶的,给师兄的,都标明了需要他们本人亲启,而给骆孟思的那一封,他模模糊糊写了骆家。 骆家在长安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其实他没指望那封信能准确送到,毕竟他们不是江湖中人,而且退一万步讲,那封信送到了骆家,他也不觉得骆家的小少爷能把每封来历不明的信都过目一遍。 这个骆孟思,难道真的对他用情至深?几率如此之小的事情他竟那么笃定。 想来真是不禁令人发笑。 凌施恳切地望着越焕道谢:“谢谢你,真的,这次多亏有你帮忙。” 越焕抿了抿唇:“你不想被他们找到?” 凌施下意识看了一眼一直面色不善的离卢,摇了摇头:“暂时不想,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说完又猛地想起来:“你没有被他们发现吧?” 骆孟思和阮悠不说,容澶那个鬼灵精未必不会发现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师兄更是敏锐,万一他们反过来跟着越焕,自己和离卢岂不是暴露了? “我想着你藏起来,又让我帮忙探听消息,兴许不想被找到,所以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那就好。”凌施拍了拍胸/脯,“一会儿饭就好了,留下一起吃饭吧!” 只是简单的会客之道,凌施却在自己说出提议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直沉默着倾听他们说话的离卢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怒气。 凌施差点儿忘了他的存在,简直是被大家都平安无事这个好消息冲昏了头脑。 他陪着笑脸:“人家好歹帮了我的忙,留下吃顿饭也不过分吧?” 离卢寒着脸看他:“我看你是当我已经死了,我还没咽气呢,就当着我的面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凌施辩解:“喂喂,你这话也太无理取闹了吧,你全程看着呢,我们就说了说话,怎么就……怎么就……”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了呢? 不过他适时地想起了上一次和越焕不该发生的那一幕……那会儿离卢还昏迷着呢,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心悸一阵子。 辩解到最后就会有些心虚。 越焕的目光淡定地从离卢身上移开,看向凌施,简明扼要说道:“化宁派里出了一些事。” 因为他郑重其事的语气,凌施整个人也跟着凝重起来:“什么事?” “你师叔何梵,被你师父当众处死了。” 凌施深呼吸了一下,这个结局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师父嫉恶如仇,善恶分析得如此透彻,若师叔败露,师父是必然不会轻饶了他的,不过当众处死,未免还是太重了。 “那我师兄……”会不会很伤心?而且此刻回到容澶那里,得知他并没有按照约定待在容澶身边,而是毅然决然地选择跟着离卢,会不会恨铁不成钢?即便是拿到了蚀魂的解药救了其他人,对啊,已经拿到了蚀魂的解药救了其他人,在那个时候回去,好好跟师兄道歉,他应该会谅解自己的吧?可是他没有回去,蚀魂已经解决了,他还是和离卢在一起。 凌施不敢去猜测师兄现在会怎么想。 “你师兄……是被你师父逐出师门的。” 凌施心中一颤,“怎么会?!” 蚀魂的解药虽然是他送过去的,但师兄从小到大都是师父最看重的弟子,蚀魂的解药也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而且……而且这么多年来哪一件事师兄办得不够圆满?哪一件事不是讨得了师父的欢心? “大家都不知道原因,你师父也没有对外人说起过原因,只是发了声明,宣布‘贡潇,从即日起,不再是化宁派的大师兄,今后行事,皆与化宁派毫无关系’。” 凌施呼吸有些艰难,找了个椅子坐下,离卢也皱了眉,上前扶住了他的肩:“小施儿……”凌施轻轻握住他的手,想要汲取一些力量。 抬头看向越焕凝重的神情,“你也不知道缘由吗?” 越焕似乎没打算隐瞒:“我听到了他和那个大夫说的话,似乎……” “什么?”凌施颤抖着声音问道。 越焕抿了抿唇:“似乎是因为贡潇向他师父,说了你们的事。” 凌施握住离卢的手情不自禁紧了紧,离卢白/皙的手背很快出现红痕,离卢看着那红痕却一声不吭,也在沉思着什么,一脸深沉。 他其实想到了,早在越焕说师兄被逐出化宁派之时他就猜到了,也许有这个可能,但……但这事实真的由别人说出来,他总觉得不够真实,怎么会呢?不是明明说好的吗?他们要一起向师父请罪,无论师父是打是杀,他们都要一起面对,可是……师兄现在被逐出师门了,他却躲在这里,一言不发,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只是师父将我从小抚育成人,他一直最器重我,我跟你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其他人无碍,我想向师父请罪,他到时候想怎样责罚我都好,我只求个心安。” ——“师兄,回去先不要透露我们的事,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与你一起去给师父赔罪,要受责罚,也该我们一起。” ——“我晓得了,到时我定会护着你,我们一起去。” …… 因为容澶说过的话,因为离卢说过的话,他怀疑过师兄的真心,可…… “原来……”凌施苦笑道:“原来我那个师兄,竟然是最傻的一个。” 越焕也跟着坐下,眼神轻飘飘从他身后的男人身上略过:“你师父并没有将你们两个的事情公诸于天下,或许还有转机。” “不会的。”凌施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师兄已经做好了被逐出师门的准备,才向师父坦白的,或许他为了不给化宁派抹黑,还主动提出自己会离开化宁派,而师父同意了,兴许是对他深感失望,又或者……”凌施叹了口气:“师兄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浇灭师兄毕生梦想火光的是我,搅乱一切正常秩序的还是我,师父该多恨我啊。” 离卢轻轻地抱住他:“不是你的错。” 凌施哽咽了一下,他下意识就想推开离卢,想大喊“没错!不是我的错!这一切原本就是你的错!”可他没有力气,连站起来,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等到情绪过去,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这一切又怎么能完全推到离卢身上呢? 若是不曾遇到他,不曾惹上合昏,他大概会一辈子当个胆小鬼,将对师兄的所有情感都藏在心底,然后静默地看着他扬名天下,娶妻生子,流芳百世。 而现在……他们有过美好的温存,即便化宁派不再是他们的家,即便他们失去了唯一的避风港,但师兄愿意与他在一起,还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已经得到的,和那些还未得到但唾手可得的一切。 凌施突然释怀了,他抬头看向离卢:“你是错的。”他语气坚定,表情自豪。 离卢愣怔了片刻,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意识到凌施话里的意思了,自己曾说过贡潇不会真心对他,还说过贡潇对待天下人一般好,但这件事,证明了贡潇愿意放弃天下,只得他一人。 离卢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凌施就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起身,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我得回去,我得去找我师兄。” 越焕面无表情。 离卢眼神中似有一丝悲切,语气却异常平稳:“他们会杀了我的,小施儿,你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吗?你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我?” 凌施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有我在,谁也不会杀了你,我只是想跟着自己的心走,我想去见我师兄,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我不会丢下你,我知道你不曾相信过什么人什么事,但我保证,你绝对可以相信我。” 离卢眼神变了变,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能说出口,像是同意了。 凌施转身去看越焕,越焕抬起眼皮看他:“我无事可做,罢了,就陪你走这一趟。” —————————————————— 第72章 食物 凌施虽然也是脑子一热,但并没有太过高估自己的武力,也没有低估江湖中人对离卢的仇恨之心。 若是越焕愿意与他们同行,他会放心很多,路上万一遇到离卢的仇家,而自己又敌不过,越焕还能帮帮忙,越焕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答应了,尤其要保护的对象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离卢,更显得他胸襟宽广,宽容大度。 离卢显然就不愿意了,但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也能理解凌施邀约的意图,可还是老大不情愿的,总是跟凌施闹别扭。 原本计划还要待在这里起码十天半个月,农户送来的东西也明显是想让他们顺利过冬,可现在突然决定要走,凌施想好了,钱他就不要了,但东西不能浪费,于是和越焕收拾收拾,留了一些路上能吃的,两个人就把其余的粮食给农户送了回去。 农户人不错,还以为凌施真的是照顾自己的兄弟不言辛苦,听他主动说了钱就不要了,更是千恩万谢的。 凌施还说自己很抱歉没办法亲自道贺他的亲事,那些钱就当是随礼吧。 鳏夫生活不易,娶个媳妇儿更不容易,那钱真要让他退还真是肉疼,还好凌施自己本来就没打算要,还把所有问题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离卢和越焕只要对上,就面色不善,越焕对他有敌意,而离卢……凌施感觉离卢对谁都是一样,他甚至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好感。 安排好一切事宜,凌施定下了正月初六午后,他们启程,越焕没什么意见,而离卢……他的意见如果有人能够在乎,他大概会一直提议不离开这里。 临行前的早饭,越焕临时请缨,凌施欣然同意了,他掌控那些锅碗瓢盆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巴不得这辈子不再碰它们。 而越焕在忙的时候,离卢架着胳膊仇视着进进出出的凌施,凌施也很忙。 三个人走,尤其是其中一位还是伤员,唔,姑且算是吧。 凌施让农户帮忙找三匹马,谁晓得这村子里根本找不到马,小马驹都没有,但他也是仁义,想办法弄来了三头毛驴。 马都没有,马车更别说了,这里都是下苦的人,谁能出门坐马车,凌施考虑好了,先用三头毛驴将就将就,等到了差不多的地方,再换成马匹。 好不容易闲了一下下,喝水的工夫就看到了离卢不用言语表达就能充分感受到的不满。 凌施有些心虚,眼神躲躲闪闪的,昨晚离卢都没跟他说过话,这两晚,越焕都在另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将就了一宿,离卢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他原本想着一是习惯了,二是方便照顾,而且越焕对他的安排似乎没有什么意见,所以他也没转脑子。 结果越焕一离开,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离卢的时候,他就有点儿没底气了。 离卢也在气头上,懒得跟他说话,但一觉醒来,处处都是问题,两个晚上离卢都没有跟他说过话,虽然那个亲吻的约定他还在遵守,但现在这个样子……离卢是想继续跟他闹脾气吗? 凌施赶在头先说好话,他将手掌竖起立于脸侧:“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离卢看了他片刻,“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这次信了你,有多少不确定的危险?外面有那么多的人都想杀我,原本我们待在这里我还能撑过最后一段平静的日子,但因为你的私欲,你可能会害死我。” 他的语气越冷静,凌施就越慌张。 凌施扁了扁嘴:“对,我这个突然的决定是有些对不住你,但……越焕武功比我高多了,就算遇到其他我对付不了的人,越焕会帮我们的。” 离卢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又是一声冷笑:“就是因为你太天真,才会惹了那么多的麻烦。” 凌施:“……” 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离卢指了指自己腰腹的位置,“那一次,你问我谁能伤得了我,还记得吗?” 凌施稍稍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难道是……” “对,就是他,你觉得可以保护我们的那个男人。”离卢盯着他看:“这世上想我死的人不在少数,加上他,也不算多,那时我还算有实力,都被他重伤,你说若是路上他想让我死,你能阻拦得了?” 凌施真的有些犹豫了,他答应过伊琳要陪着离卢度过这三个月,又答应了离卢会尝试着喜欢他,但他现在归心似箭,哪个承诺恐怕都做不到。 他咬了咬牙:“要不然……你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肯定有自己的安全巢穴吧?你告诉我应该把你送去哪里?我先送你过去。” 离卢一张脸寒冰一样:“你还想送我走?”说起话来咬牙切齿:“凌施,你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人话吗?” 凌施心虚不已,但……师兄那边他也很想知道确切的情况,离卢现在是唯一的变数。 “对不起!”他直接道歉:“我答应的事会做到的,你就别管我能不能做到了,越焕以前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他不会想杀你的,若是……若是你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有什么不测,我保证把我这条命赔给你。” 离卢很长时间没这么生过气了,现在脸色如同一张白纸,“我要你这条狗命做什么?” 凌施赔上笑脸:“如果我不能护你周全,我就陪你一起下地狱,在地狱里呢,我都做牛做马伺候你,这总行了吧?” 离卢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凌施多多少少熟悉一些他的脾气,这样子就算是暂时安抚好了。 他轻轻松了口气。 越焕做了一锅面,凌施狗腿子一样先给离卢盛了一碗,离卢翻了个白眼接了过去。 凌施一回头,发现越焕已经帮他盛好了,连忙道了谢接过来,越焕这才去盛自己的。 离卢见状,闻了一下,“哼”了一声,“感觉上就不好吃。” 凌施这个时候已经吃了一筷子,咽下去给越焕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 越焕眼中总算带了点儿笑意,离卢蹙眉,凌施看过来:“很好吃的,你尝尝,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离卢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闻了一下,将信将疑拿起筷子搅弄面条,怀疑地看了一眼越焕:“你不会下毒吧?” 越焕冷眼看着他:“一个锅里出来的,你那碗本来是凌施的,不敢吃你可以不吃。” 离卢偏偏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小施儿给我的,怎么会不敢吃呢?是毒药我也吃得下去。” 再一看凌施,这没心肝的,根本没看他们这边风起云涌的眼神交锋,正在埋头苦吃。 简直像头小猪,不怕死的那种,离卢腹诽。 凌施吃饱了揉了揉肚子,一脸满足:“这才是人类的食物啊。” 越焕没吭气,把碗收拾了,凌施这才发现离卢也吃完了,他下意识打趣:“你不是说不好吃么?” 离卢吃饱了也在走神,听到这话抬头瞪他:“你是不是就打着饿死我的算盘呢?然后好跟你这些奸夫双宿双栖?” 凌施吃得很满足,不想跟他一般计较,想了想,又忍不住夸起自己来,“我怎么就这么天才呢?找了位大侠同行,既保障了安全,又保障了饮食,好幸福啊……” 离卢翻了个白眼:“会做饭怎么了?我也会做啊。” 凌施听了话非常好奇:“你会做饭?那你怎么从来没给我做过?你做饭什么味道啊?” 离卢藐视他一眼:“你什么身份啊?还想让我给你做饭?” 凌施咂咂嘴,没想到吃饱了的离卢还是这么难相处,不过没关系,他吃饱了心情就很好,这些都是小事儿。 越焕话不多但很可靠,收拾东西在行,做饭在行,还能兼职保护他们,而且没有任何怨言。 凌施光是看到他就觉得很感动,之前尴尬的两次境遇他几乎都要全忘了。 只有一点,离卢和越焕几乎不说话,一说话就带刺儿,呃,通常是离卢话里带刺儿,越焕完全不理会。 凌施要兼顾照顾两个人的情绪,一路上都承担着和事老的角色,心有点累,但很快将就会被越焕的食物治愈。 他发现,这人有一双神奇的手,什么东西在越焕简单的操作后,都能变成美味,并且只有一般的美味和极端的美味之分,他从来没做出过普普通通的食物来,凌施对越焕的崇拜程度上升了一个又一个台阶,越焕却一直云淡风轻,默默地做着一切,就像是完成分内之事。 离卢会冷嘲热讽,但再也没有见到他饭吃到一半说饱了的情况,凌施自觉以前离卢总说饱了,原来是嫌弃他做的东西不好吃。 他甚至发现离卢好像吃胖了,一次随口一说,离卢正在咀嚼的动作突兀地停了下来,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道嘴里的东西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但最后还是吃完了,连同手上剩下的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 凌施不用惆怅一日三餐,又想着能马上见到师兄了,心情一天比一天好,难怪说美食能治愈一切,他甚至只有在想到越焕以后不在身边,自己再也吃不到他做的饭之后,才会变得伤感起来。 —————————————————————————————————— 第73章 回程 到了能换马匹的地方凌施给离卢弄了个马车,避免他和越焕直面相对,勒令离卢待在马车里,他和越焕驾车,美曰其名让他好好休息。 但离卢不愿意,非得让他跟自己一起待在马车里面,凌施有些尴尬,扯了扯离卢的袖子:“你别太过分了,越焕帮忙保护我们,一路上又给我们做吃的,现在你还让人家一个人赶车,我都看不下去了。” 凌施还以为离卢会一如既往跟他闹脾气,谁知道听他说完脸色却变得好了许多,相反,越焕听到了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凌施搞不明白为什么。 离卢站在二人之间,“越公子一向是拿钱办事,你既然觉得麻烦了人家,给出人家应得的报酬不就好了?正因为不是一家人,才不能让人家吃亏嘛。” “……” 这会儿离卢一口一个“人家”,凌施才发现这个称呼听起来太见外了,而越焕帮他们……他朦朦胧胧地觉得应该不是出于他的善心,但凌施下意识不想往深处了想。 “我……” 凌施还没说完,越焕走过去动作利落地把马套好,“你不用给我钱,我自己愿意的,你跟他一起吧,里面暖和,天冷,别冻着了。” “我不会冻着的……”凌施怯懦地瞅着他:“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我……” “行了,小施儿。”离卢笑眯眯地过来拉了他的手,“越公子都说让你跟我一起待在车里了,你可别越描越黑了,走吧走吧,赶路赶路。” 凌施是被半推着上车的,越焕稳稳地坐在外面驾车,一言不发,他一向这样。 离卢笑眯眯地看着他,凌施转头瞪过去,小声控诉:“你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离卢道貌岸然道:“话是你自己说的,人是你自己得罪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 好像确实如此,实在是赖不到他身上。 中途停了一下,三个人吃了些东西,凌施模模糊糊听到有水流的声音,跟其余两人说了,越焕也静下来听:“好像是,南边不远。” 这个天儿河水都冻住了,怎么会有水,除非是……难道这附近有温泉? 凌施有些欣喜,“要不去看看?” 越焕没意见,凌施看向离卢,离卢也点了点头,“随你。” 走了没多久,便真的让他们找到了,离卢也挺高兴,在农户家时洗澡虽然简陋,但好歹还算方便,路上走了这么久,洗脸都是问题,离卢自顾自地走过去洗手洗脸。 越焕则走到了跟他相反的方向,凌施左右看看,凑到了越焕身边。 “你方才是不是生气了?我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越焕没看他:“我没有。” 凌施抿了抿唇,“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他伸了个懒腰,“我这一路上,是不是还没有跟你道谢?”他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越焕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又立刻移开:“你不必谢我,我自己愿意的。” 凌施觉得自己有点儿随意践踏别人的好意,包括越焕给他们做吃的,他也只是一味的称赞,并没有说过感谢的话,不能把别人对你的好当做是理所当然啊。 他有些丧气,越焕看了他几次,似乎欲言又止。 “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越焕眨了眨眼睛:“你不是喜欢贡潇吗?” “对……对啊。”突然从别人嘴里听到师兄的名字,他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 “那你跟他,又是怎么回事?”越焕看向正在洗手的离卢。 “我答应了别人要照顾他,这你是知道的。” “可你总是亲他。”越焕淡定地说道。 凌施僵在原地,他虽然已经几乎习惯这件事了,但碍于越焕这几日跟他们在一起,所以凌施都是小心谨慎差不多每次躲着他亲的,离卢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次次都看着他笑,像是嘲笑,他才不做过多理会,就当完成任务一样。 “也没有总是……就是一早一晚。”凌施心虚地说道,他还以为越焕没发现过呢,看来自己还是太轻敌了。 不对,越焕不是他的敌人,只是现在这位“朋友”的目光几乎都要在他身上钻出一个窟窿来了。 “那是我答应他的一件事……”凌施越说越觉得不靠谱,好在越焕也没有继续盯着他,只是幽幽地吐出了一句:“你答应别人的事情还真多。” 凌施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路上,大挫折没有,小波折不断。 就这样,待凌施一行三人赶到韩掌柜家时,恰逢正月十五,韩掌柜家门口都挂起了大红灯笼,他进去一问,这才得知前些日子那几位都住在他府上,不过现在都走了,就在他们到来之前不久。 韩掌柜见到凌施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他们原本说等你到正月十五,可你一直没回来,没想到,他们前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对了,容大夫说这次大家都没事多亏了凌公子你,可是凌公子你究竟去哪里了呢?一个口信儿都没有。” “……” 凌施有苦不能言:“他们有透露去哪儿了吗?” 又是这种错过的情节……他跟师兄好像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就好像,上天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韩掌柜捻了捻胡须,想了想说道:“容大夫似乎说过一些话……” “他说什么了?”凌施急切地问道。 “嗯……好像说给过你什么东西,能够找得到你。”韩掌柜说话迷迷糊糊的,听起来真的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没留神记。 凌施蹙眉,容澶给过他什么东西? “啊……”他恍然大悟,随即又立马变得颓然。 离卢打了个哈欠,“他给你什么东西了?” “踪影粉。”凌施垂头丧气的,“他当日嘱咐过我,就那么一个条件,不过我没用过,唉,我都没用过,他怎么能找得到我呢?” 凌施拿着那个小瓶子看,望眼欲穿。 无论是师兄,还是容澶,估计都希望弄死离卢,所以容澶当日跟他说的这个唯一的条件,他没有做到。 没想到现在自食恶果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想让一个人死去,难道会得到恶果吗? 离卢拿过他手里的小瓶子,看了一眼,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扔回给他,有点百无聊赖地意思。 “今天过节,反正你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们找地方住一晚再说吧。” 凌施沮丧着点头,越焕一直事不关己己不关心,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离卢的样貌被凌施刻意地稍加改变了一下,没有那么出众了,乍一看普通人一样,但气度非凡,三个人走在路上挺惹人注目,凌施有些后悔为何不给自己和越焕也加那么点儿小心思,他原想只要离卢不被人盯上就好,他又没有什么仇家,不过现在这样,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离卢不愿意住在韩掌柜家,凌施也不愿意,他总觉得离卢是个危险的火雷,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这火雷炸了,他不希望连累到其他人。 凌施想了想,找了韩掌柜说还是希望住在他的客栈里,韩掌柜很仗义,也没有强留他们在家住,只说是不收房钱,凌施推脱了几句,对方态度坚决,因而放弃。 蚀魂危机刚过,又是过年,客栈人还不多,这会儿留在外面的旅人大概都因为长久以来的思念回家去了,诺大的客栈里只有寥寥几人,凌施去一看,好像还都是当时他离开时滞留在这儿的人。 韩掌柜先前给他们说了情况,没什么人照看,要自己照顾自己,当日女儿受苦,江湖众人人心惶惶,韩掌柜根本没心思做生意,这会儿虽然都过去了,于情于理,都没让他们赶回来。 故而凌施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客栈里那些个打杂的都被掌柜的放走了,只留了个无家可归的店小二名唤郑小谷,人挺热络,一口一个凌公子叫着,凌施感觉他不在的时候,师兄和容澶可给他戴了不少的高帽。 郑小谷帮他们安顿好了车马,分了挨着的三间房,三人却还在一间房里面面相觑,郑小谷没察觉到着微妙的气氛,又忙进忙出问他们吃饭了没有,说要给他们张罗饭菜,凌施没阻拦,郑小谷踌躇半天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这儿没厨子,小的做的饭不怎么好吃,自己个儿还成,其他客人这几日吃不下,都是自己做的,公子你看……” 凌施听到“不怎么好吃”这几个字就眼皮一跳,小心地看了一眼越焕,越焕意会起身:“我来吧,厨房在哪儿?” 郑小谷欢天喜地给指了路,越焕话不多说就跟着去了,凌施和离卢进了房,离卢抬脚就往床上躺,喟叹一声,面朝下趴着叫凌施,凌施凑过去问怎么了。 “腰疼,帮我捏捏。” 凌施撇了撇嘴角,不说现在了,以前好歹练武都是吃过苦的人,现在动不动就示弱说累得慌,无非是随便找借口奴役他,和离卢在一起的日子越长,就越能看穿他的这些个小把戏。 不过凌施也只敢腹诽,还是屈身上去了,两手在离卢的腰侧轻轻捏了一会儿,离卢一直不说话,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凌施没一会儿就停了手,离卢也没见有其他反应,他小心翼翼过去趴着看离卢的脸。 睫毛轻颤,眉头微蹙,是睡着了,但睡得不是很安稳。 凌施与他初见便知道他容貌不俗,那时只觉惊艳,后来得知他的身份后便觉得这人诡谲艳俗,此刻……又是另一番滋味。 与他亲热过许多次,现在每日也亲密得不得了,但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上一次好像还是他昏迷的时候,凌施想到那段日子,心情有些难以言喻,这人睡着的时候,平静,温和,美轮美奂,世界上所有不好的词都与他无关,但醒过来……就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修罗一样可怕,当然是以前。 真好看啊。 凌施不禁在内心感叹了一声,仔细想来,离卢至今为止还是他认识的所有人中最好看的,男男女女都比不过他,其他几位各有各的好,但光容貌来说,他自己都必须甘拜下风。 不过师兄气度非凡,也是不俗,容澶……容澶如果没有那古怪的脾气,倒是可以跟师兄有的一拼。 …… 凌施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比较男人吗? 突然瞥见离卢嘴角之前未有的一抹笑意,凌施怒了,“你没睡着啊!” 离卢睁开眼睛笑着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哪儿有睡意:“睡着了,你的目光太炙热,带着浓厚的爱意,我想忽略都不行,打扰到我了。” “……” 这人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第74章 人偶 凌施憋着情绪不愿意理会他的表情,离卢简直百看不厌,就那么抱着胳膊看他,凌施眼睛咕噜噜地转,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去忙活些有的没的。 “小施儿。” “怎么了?”凌施的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些不耐烦。 “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见到他们之后的事?” 凌施手上动作一滞,心情瞬间有些沉重,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考虑周全的人,原本想着陪伴离卢三个月,后来又莫名其妙答应了会尝试喜欢离卢的事,得知师兄因为自己被逐出师门脑袋一热就带着离卢和越焕冒冒失失跑了出来。 他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完完全全活在当下,没有考虑过以后,以后怎么办?见到师兄了该怎么办?容澶在他离开前也说了,自己需要个承诺,自己那时候虽然没有答应给他什么,但这次,还有之前的每一次麻烦事,都是自己把他扯进来的,容澶真的是那种不计较得失的人吗? “你指哪一方面?”凌施回身看他,突然聊到这个,有点慌乱。 离卢竖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凌施嘴唇动了动,眼神有些闪躲:“我……没想过。”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床上的人,离卢却从床上下来了,从身后拥住他,这一气呵成亲密的样子就像寻常爱人之间。 “我知道你没有想过,我承认之前是我错了,你没错,你师兄确实挺看重你,如此轻易就放弃了那么多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也知道,你很多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不过脑子,兴许根本没往心里去,但是……”离卢强行转过凌施,又牵起他的手,操纵他的食指指向自己的心脏:“你说的一切做的一切,我可都往心里去了,你别骗我,我这人脾性不好,即便没有多少活头了,也肯定不愿意一个人走。”赤裸裸威胁的语气。 凌施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离卢拉着,他没说话,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离卢的眼睛,又被其中的执拗灼伤,他不是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人了,但还真是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每次惹到的人都是如此不好惹的。 这偌大的江湖上难缠的主儿,都让他给遇上了。 “两位客官准备吃……”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郑小谷站在门外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看到里面二人的姿势,话都没说完,身体僵硬在原地,三人面面相觑一瞬,郑小谷马上低下头道歉:“抱歉抱歉,门没关紧,我下去跟那位公子说一……” 凌施在他开口的时候,就下意识和离卢隔了好远,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紧张,“可以吃饭了是吧?我们马上下去。” “好嘞。”郑小谷一直低着头,“那我先下去了……” “嗯。”凌施也怪尴尬的,直到郑小谷消失不见,他的脸还有些红,第一个想法是,还好他们不用在这里住太久,否则这头一天就提供给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素材,他还真不太好意思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离卢脸皮够厚,即便被人看到也视若无睹。 越焕动作很快,一如既往水平超常,食材到位,四菜一汤轻轻松松上桌,当……另外两个人在楼上卿卿我我的时候完成了这一切。 凌施有点过意不去,下意识补偿一样不断给越焕夹菜,离卢在一边悠悠地看他,凌施又狗腿一样给他一直夹菜,离卢才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吃完了,郑小谷低着头过来收拾桌子,似乎有些不敢直视凌施和离卢,凌施考虑自己要不要主动解释一下,又想到今晚一过明天就走了,算了吧。 收拾完离卢又说有些累,上楼休息去了,凌施又吆喝越焕去休息,他才是真正一直劳累的那个人,越焕也没推辞,径直去了另一间房。 凌施叫住了郑小谷,明确地看到了后者虎躯一震,像撞鬼了一样。 “凌公子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乱说话的,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其实现在就忘了……” 还没等凌施开口,对方就滔滔不绝说起话来,凌施扶额。 “没说那个,问你点儿事。” “您问。”郑小谷使劲儿睁大了他那双小眼睛瞅着凌施。 “你记得之前和我一起的那几位吧?” 郑小谷眼睛咕噜噜地转:“容大夫,您师兄,还有您弟弟?” “对。” “记得呀,怎么了?” “他们之后有回来过这里吗?” “没有。”郑小谷揉了揉脑袋,“他们一直住在掌柜的家里,不是在掌柜的家里吗?” 师兄他们刚走不久,若没来过这里,郑小谷自然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理所当然更不知道他们会去哪儿。 凌施笑笑没说话,“行了,忙你的去吧。” 郑小谷“哎”了一声,走几步又回来,“凌公子你们晚上要是没什么安排,可以去看灯会,这次死里逃生,大家卯足了劲儿要庆祝呢,听说晚上会很热闹的。” 这小子年纪不大,看起来是还在贪玩的年纪,爱凑热闹,凌施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郑小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跑开了。 黄昏时,离卢睡醒了,凌施跟离卢说起灯会的事:“不过人应该会很多,挤来挤去的,你想去看看吗?” “可以啊。”离卢对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这会儿却说可以去凑热闹,凌施一时间没能接住他的招儿,有些意外,没做好准备。 “那……我去问问越焕。” 离卢轻飘飘瞥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想跟我两个人去呢。” “……” 这话让他怎么回答啊…… 凌施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扔下越焕一个人,不大好。” “那你去问吧。”离卢扔下这句话一个转身,走了,凌施都没看清楚他说话的表情,搞不懂是真的生气了还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带上某种情绪。 让你拈花惹草,该! 凌施又去另一扇门前敲门。 越焕一脸淡然,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凌施下意识摸了摸脸,这表情就好像怀疑是有人假扮他似的,看他做什么? “是我。” “我知道。”越焕扔下三个字撤身走了,凌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进了屋子,又原原本本说了灯会的事,问他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越焕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兴趣,凌施想到离卢的小脾气,猜测会不会越焕不想去,这样他正好跟离卢两个人去,这样就两全啦! “你想去吗?”越焕轻声问道。 凌施不假思索道:“兴致不高,但是去看看也行。” “好,那就去吧。”越焕随意回答道。 “……”凌施突然僵在原地,“你……你喜欢凑热闹吗?” “不喜欢。”越焕面无表情一张脸什么都看不出来,“你不是想去看看吗?” “……” 凌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越焕盯着他局促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不想让我去?”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凌施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子,又想到有人说过他一说谎就会下意识摸鼻子,手立刻放下了,越焕看了他半晌,凌施越来越心虚,“那我出门的时候再来叫你。” 说完立刻落荒而逃,没有理会身后人的表情。 入夜,街上亮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人们脸上都挂着笑在其间穿来穿去,孩子们追逐打闹跑跑嚷嚷,离卢差点儿被跑过的孩子撞到,凌施拽了他一把顺手带到自己身边来,又扶住了小孩儿教育道:“别跑太快,会撞到人的。” 孩子没理他,笑着跑去追自己的小伙伴们了。 凌施扁了扁嘴,他果然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这种听不进去话的。 小孩子不理他,他又去教育大人,盯着离卢看:“你这么大个人了,差点儿被撞到都不知道躲一躲?” 离卢大概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热闹的场合,正在左看右看,这会儿又发现了个摊位卖什么小玩意儿,甩下他们二人自己一个人挤过去看。 “跟着我们,别走散了。”凌施交代完越焕就下意识紧紧跟在离卢后面,根本没看到越焕正看向另一个方向,眼中有丝丝疑惑。 凌施走了几步,一把扯住离卢的胳膊,叫嚷道:“你别走那么快,人太多了!” 离卢没有理他,自顾自拿起摊位上的东西把玩,凌施瞅了一眼,只是陶瓷人偶,很常见的小东西,老板积极卖货:“客人买一个吧,很便宜的。” “多少钱?”离卢问了句,凌施瞠目结舌,他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吗?竟然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四文钱一个。”老板笑眯眯的。 离卢点了点头,低下头去挑挑拣拣,凌施有点无语,一回身,才发现他原本以为跟在身后的越焕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越焕不见了。”凌施有点紧张,人一多他就烦躁,现在同伴又不见了,烦上加烦就变得有些紧张了。 离卢没当一回事,“他又不是小孩子,担心什么。” 不是疑问句,听起来似乎是挖苦。 离卢挑了两个小人偶给凌施看,“我要这两个。” 凌施根本没看,付了钱就拉他往人群外走,凌施伸着脖子想看看有没有越焕的身影,但人挤人,根本看不到,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离卢还在看手里的两个小人偶。 “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啊?越焕不会出什么事吧?”凌施有些过意不去,因为离卢仇家多,又引人瞩目,现在又完全丧失战斗力,所以凌施会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离卢身上,理所应当觉得越焕自然会跟着他们,可现在越焕却不见了…… 离卢显然还是没当回事:“他找不到我们会回客栈的,你看。”他给凌施看那两个小人儿,“这两个像不像你?” 凌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逐渐放缓呼吸也就没之前那么紧张了,这才去看自己刚才付钱买的东西:“哪儿像了?”凌施不敢苟同,“天下的小人偶都长这个样子。” “眼神,你看他们的眼神,我找了所有的就这两个最像你。”离卢说得很认真。 凌施也有些将信将疑,盯着看了半晌,这么一说……怎么他也觉得似曾相识了呢?越想越瘆得慌,他直起身子嘴硬道:“这两个本身都不像彼此好吗?还说像我……” 离卢似乎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像啊,神似,一个是开心时候的你,一个是难过时候的你。”他把其中一个塞到凌施手里,“你拿着开心的这个吧。” 凌施怕摔了,紧紧握在手里,又开玩笑道:“干嘛不把难过的那个给我,我好安慰安慰他啊。” 离卢摇摇头,“你负责开心的就好,难过的你放在我这里,我来照顾他。” 凌施脑袋懵了一下,一时间哽住了,他原本想着离卢童心起,自己跟着开玩笑玩一玩也没什么,这会儿却发现他似乎是认真的,他想撇开这奇怪的气氛,啧啧两声:“你自己都需要我来照顾好吗?还照顾他……” 离卢看着手里的小玩偶,笑了笑没说话,凌施有点儿晃眼,心跳有些乱了。 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凌施一路护着离卢怕他受伤,又怕谁挤到他,离卢过了玩耍的劲头也开始不耐烦,脸上表情越来越挂不住。 凌施带他去人少的河边散步,大多数人都挤在小摊贩的摊位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距离他们很远,凌施终于松了口气。 离卢看向他:“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凌施摇头:“人太多,头疼。” 离卢不再说话,看向静谧的河面,凌施跟过去闭着眼睛,感受着久违的寂静,这种感觉很奇妙,往前走是吵嚷的人群,但这里此刻他们的身边就只有彼此。 “小施儿。”离卢突然开口唤他。 “嗯?”凌施下意识应了。 “别找他们了好不好?我们两个在一起,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你陪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凌施片刻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睁开眼睛看着离卢,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离卢不是第一次跟他说这样的话,但现在这样的场景衬托下,让凌施错觉,离卢说这话时很认真,是孤注一掷,是背水一战。 他不想给出自己的回答。 他太不擅长让别人受到伤害了。 “恐怕他做不了主。”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凌施惊喜地回身看去,那人玉树临风站着,衣袂翩翩,脸上挂着一贯事不关己的冷漠,这会儿还有点儿明显的不屑和些许愤怒,并没有看着凌施,反而挑衅一般,看着同样满目柔情消失不见,神色早早转化为漠然的离卢。 —————————————————————————————————— 第75章 药瓶 “容大……”凌施见到容澶微微挑眉,想起什么来,字到嘴边变了,声音也细小了许多“……澶。” 虽然只是一个多月不见,凌施感觉有一年没见到他了,颇为欢快地跑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人刻意地咳了咳,于是生生停住脚步,站在离卢身侧,等容澶过来。 容澶走过来,面向他站着,看起来似乎在生气,只不过是暗暗跟他较着劲儿,不明着发火的人更可怕。 凌施望着他,这会儿见到了真人才发现原来自己不仅仅想念师兄,还很想面前的这个男人,几乎都要有些欣喜若狂了。 “你好像瘦了。”凌施下意识开口说道,容澶神色变了变,方才的冷峻消散了一些,离卢在凌施身后沉默着将目光移向河面。 容澶抬手轻拍他的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方才,我心想你若一开口就问其他男人,我便毒死你。” “……” 这一个个的,果然都不好惹!凌施后知后觉自己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内心瑟瑟发抖。 “呵……呵呵……” 凌施确实打算下一句就问师兄在哪儿的,被他这么一说,他都有点儿不敢问了。 容澶斜眼看他:“现在可以问了。” “……” 凌施吐了吐舌头:“你既然知道我要问什么,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想听你问。”容澶的微笑很危险,尤其在此刻。 凌施犹豫着不敢直接问,总感觉这段时日没见,容澶的脾气他又摸不准了。 “怎么了?才这点儿日子不见,胆子就小了这么多?”容澶似有若无看了一眼在场另外一人:“哦,怕是有了新欢,觉得我会怪你,或者,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认为我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不喜欢你了,不在乎你是生是死,会真的对你下手吗?” 凌施咽了咽口水,不愧是他最捉摸不透的容大夫,从他们今晚见面起,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准确地插在他的心脏上,而且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太狠了。 “问吧。”容澶掸了掸衣角:“放心,你现在在我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我暂时还舍不得杀你。” 凌施舔了舔嘴唇:“我师兄他们……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你那个不省心的弟弟不见了,他们去找了。” “阮悠?”凌施表情凝重起来:“他什么时候不见的?骆孟思和我师兄在一起吗?” “你知道?”容澶疑惑了一瞬,很快又变得十分淡定,“中午,我们刚启程没多久的时候。”容澶说话慢悠悠的,看得出来,阮悠对他没什么意义,凌施猜测他巴不得阮悠根本回不来。 凌施有些不安:“那你怎么没跟他们在一起?” “他们一个有钱财,一个有智慧,找人这种事儿,我一个大夫跟着凑什么热闹?我又帮不上忙。”听起来还有些妄自菲薄,语气酸溜溜的,这个时候的容澶凌施可熟悉了,没别的,只要卯足了力气夸他就成。 “你怎么会没有用处呢,你多厉害呀,你救了所有的人呢。” 容澶冷哼一声,这波夸赞还是很受用的,不过容大夫一向是不说心里话的:“药方是你的功劳,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凌施熟能生巧拍马屁:“我只是赶了赶时间,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很快能解决所有事情的,毕竟你那么厉害!” 容澶听得下去,在场另一个人可是听不下去了。 凌施感觉到突然有人搂住了自己的肩膀,侧头一看,心往下沉了沉,身体都僵硬了。 “小施儿,你还没有帮我们互相介绍呢。” 离卢微微笑着,凌施额头冒汗,有点儿站不稳了,好嘞,好不容易把容澶安抚好,这位又沉不住气了。 他这是什么命啊…… 而且目前看来,容澶因为离卢的动作……导致凌施刚才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这会儿凌施才想起来,虽然他们一直知道彼此的存在,也都七七八八清楚他和对方的瓜葛,但是好像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站着。 容澶也在等他的下文,脸色阴沉,眼神似乎在说“好好讲,否则弄死你”,凌施压力很大。 凌施清了清嗓子,抬手朝向容澶:“这位是容大夫,医术高明,救了我很多次,脾气很好,非常好相处……”眼看容澶挑了挑眉,凌施的手掌又立刻朝向离卢:“这位是……无妄教的教主离卢……” 接下来怎么说,凌施犯了难,离卢作恶多端,也没有什么能夸的东西啊,难道要说他长得好看? 离卢还是挂着笑,搂了搂他的腰:“还有呢?” 凌施吸了口气:“这次的事情与他无关,真的,我可以作证。” 离卢显然不是想听这个,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但容澶也没有仔细听凌施的介绍和解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凌施腰间的手,眼皮一抬,淡淡道:“放开。” 凌施浑身都在冒汗,他都替离卢心颤,但是离卢却视若无睹,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容澶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凌施一咬牙自己扯下了离卢扶在他腰间的手,挡在离卢前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容澶,小声央求道:“别伤害他。” 他恳切地目光牢牢看着容澶的眼睛,容澶微微蹙眉,但刚才眼神中的戾气似乎已经渐渐消逝了,“你保护他?”容澶的语气似乎是嘲笑,瞥了一眼凌施身后的男人,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你是不知道他是谁,忘了他做过什么事,还是脑子坏掉了?” 因为他说不定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这话当着离卢的面当然不好直说,凌施扯了扯容澶的袖子:“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凌施回到客栈第一件事就是问郑小谷越焕回来了没有,得知越焕不在客栈里,凌施有点心烦意乱,这个关头,阮悠失踪了,越焕又不见了。 郑小谷见到容澶格外欣喜,问东问西的,后来终于发现几人间气氛不对,找借口跑了。 容澶在一边冷眼旁观,“你还带回来一个男人啊。” 凌施讪讪一笑,企图蒙混过关,庆幸容澶也没有多问,他反过来询问自己不在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容澶三言两句就说完了,无非是拿了解药救了人,贡潇回来,骆孟思找上门来。 “我师兄……是被师父逐出师门了是吗?” 容澶偏头看他,没有否认:“看来你身边还有个了不起的人啊,什么都知道。”他啧了一声:“难怪你不打算回来。” 凌施弱弱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我找到你的。”容澶纠正道。 “……” “阮悠是怎么不见的呢?”凌施问道:“我师兄他们有没有说去哪里找他?” 今天过节,到处人都很多,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上午从韩掌柜家离开后,我们分头采买东西,阮悠跟着骆孟思,出城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他不见了,等了又等,你师兄说事情不对,而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背景,于是分头去找,说好在这里见。” 容澶明明之前还说只有骆孟思和师兄在找人,原来只是气话,他们兵分三路找人,容澶找到了他。 凌施叹了口气:“你们原本准备去哪儿?”他猜测阮悠会不会不愿意跟他们在一起,所以想一个人离开? 容澶瞥他一眼:“你是觉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亏待他了吗?认为是我逼走他的?” 凌施吸了口气,“我没有这样想,阮悠以前是被人牙子贩卖的奴隶,我救了他,他……他的性格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毕竟是个孩子,或许是自己跑掉的也不一定。” 容澶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所以你们准备去哪儿呢?你们……是要去找我吗?” 容澶看了一眼一直置身事外的离卢,“我告诉他们我有办法找到你,他不可能自己偷偷跑掉,除非他比我先知道你在哪里。” 这话在理,除非阮悠不想找到他,否则一定会跟着容澶,就算不跟着其他人,也不会想要和容澶走散,那么……就一定是被人掳走的,总之不是自愿。 凌施低头抿唇,情不自禁咬了咬手指,“我……我没有用踪影粉……”这话底气全无,他答应容澶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却连这个唯一的条件都没有做到。 尤其,他还是故意的,容澶肯定也知道。 容澶确实知道,意料之中的事,干脆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啊。” 凌施疑惑:“那你怎么知道如何找到我?” 容澶又看了一眼离卢,“不如问问你身后的男人吧?”说罢,又剜他一眼:“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会用。” 凌施回身看向离卢,他过分安静了,他们两个人说了这么多话,离卢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当然,其实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不参与也无可厚非。 “你知道?”凌施都不知道容澶怎么找得到他,结果离卢其实知道? 离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容澶:“若我没有猜错,不是瓶子里的东西,而是那个瓶子?” 容澶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凌施脑中闪现过很多片段,喃喃道:“不是瓶子里的东西,而是那个瓶子?” 他拿出那瓶踪影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容澶夺了过去:“别闻了,你能闻到早就发现了。”语气中有明显的嫌弃。 凌施惊呼:“真的不是粉末,是味道?” “小笨蛋。”容澶又好气又好笑一样看着他:“你连瓶子都没有打开过吧?我早知道你不会打开。” “……” 这被赤裸裸嫌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瓶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他从一开始就被容澶骗了! “不过……”容澶意有所指看向另外一人:“听闻离教主现在身体情况不是很好,这样也能发现,还真是了不起。” 凌施也跟着看过去,离卢眼神都没变过,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 第76章 明义 来不及细想,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找回阮悠。 凌施问容澶:“骆孟思有说过阮悠是怎么不见的吗?” “他说,转了个身就不见了。”容澶回答道。 转了个身就不见了? 这么听起来的确像是被掳走的,但是骆孟思一看就非富即贵,若是为了钱财,为何不掳走跟他在一起的骆孟思呢?若是为了人口买卖……骆孟思和阮悠的样貌不相上下,都属上乘,既然要抓人,为何不抓走两个人?单单只掳走了阮悠一个……令人费解。 “看起来像是私仇。”容澶说道,又问他:“你说你是从人牙子手里救了他的,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凌施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我只是救了他,他并没有跟我说过以前的事,不过我看他以前应该要么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要么……就是有权人家的孩子,没落了而已。”凌施看了看离卢:“你最后是怎么处理那些人牙子的?不过是他们卷土重来记恨报复他吧?” 离卢瞥了他一眼,“全杀了,没可能。” 简明扼要。 凌施撇了撇嘴,离卢杀人应该不会轻易留下活口,所以肯定是死透了。 就算那些人有同党复仇,应该也不可能揪住阮悠不放吧?人牙子全死了的话,跑掉的奴隶不止阮悠一人,那么阮悠也不算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等等…… 如果说阮悠如何算是特殊,那么就是他的买主……是谁来着?当初就因为他的买主势力强大,所以人牙子只敢用那些下作的手法折磨他,却不敢真的动他。 看到凌施越发凝重的表情,容澶和离卢都猜到了他必定想到了什么。 容澶“喂”了一声,“想到什么了?知道他跟谁有仇了?” “还不确定。” 凌施招了招手唤来郑小谷,郑小谷颠颠地跑过来听他吩咐。 “最近城里有没有来什么贵人?” 郑小谷一脸的迷茫,“贵人?” “对,京城那边儿来的。” 郑小谷不假思索道:“就骆公子啊,他身上的东西就没有不贵的。” “……”凌施叹了一口气:“不算他呢?” “不算他的话……”郑小谷皱眉思索了半晌,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掌柜的说过,因为这次蛊虫爆发突然,伤亡无数,虽然各地都有波及,但我们这儿是最早治疗有效的,所以当今圣上派了几位官员来我们这儿抚慰民心,现下应该还在城中。” 凌施问道:“都有谁你知道吗?” “我分不清官员的品阶。”郑小谷有些不好意思,“只记得好像两位大人一位姓陈,一位姓万,李县丞这几日一直陪着呢,哦,对了,还有位随行的王爷,好像是……是齐王!” “……” 凌施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齐王下榻何处你知道吗?” 郑小谷见凌施一脸严肃,心里有些紧张:“知道是知道,不过凌公子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你说就对了。” 气势被压不止一头,郑小谷唯唯诺诺地回答:“听说是安排在……在李县丞府衙不远处的春归客栈里。” 郑小谷走开去忙自己的之后,凌施起身就准备出去,容澶拉了他一把,“你知道对方多少人吗就准备去闯?我看此事还是等你师兄回来再做打算,他比你稳重多了。” 离卢也拉住了他:“你一个人去,是很不周全。”他顿了顿,“我跟你一起去吧。” 凌施扶住他的肩膀:“祖宗诶,你可别趟这趟浑水了,你现在啊,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离卢不情不愿地坐下。 凌施又跟容澶说道:“我没事的,别担心,若我师兄回来,你跟他说去春归客栈找我即可,万事我会小心的。”他看了看门外:“灯会还没结束,今日宴请官员虽说不会多早离席,但那个齐王觊觎阮悠许久,之前让他逃了,这次好歹抓住,我能等他可等不了,我担心阮悠出事,先去看看情况。” 容澶也不死劝,给了他一瓶毒药,凌施和他在淇庄的日子,将他身上随身携带的毒药研究了个遍,七七八八也分得清了。 “你知道怎么用,关键时刻,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凌施点头,对容大夫,感激是说不尽的。 凌施吩咐离卢:“你就和容澶先待在客栈里吧,别到处乱跑,我可不想找到一个再丢一个。” “呵。”容澶在一边冷笑:“你是担心谁呢?人家杀的人比你吃的米都多,有这闲工夫,不过多顾顾自己。” “……今时不同往日嘛。”凌施有些心虚道。 离卢拉住他,眼神恳切:“小施儿,你忘了一件事。” “……” 于是凌施闭着眼睛飞快地在离卢唇上啄了一下,没敢去看另一人的眼神,自欺欺人完成这个吻之后,面对着两人说道:“……我先走了。” 离卢神态自若:“嗯,早些回来。” 容澶脸若冰霜:“你最好有命回来,要跟我解释的事情还有很多。” “……” 凌施突然觉得或许就这样死去是最幸福的死亡方式,出了门呸呸呸了三下,他还要长命百岁呢,这点儿苦难算什么! 不就是男人嘛,回来撒撒娇,说说好话,再不济床上卖力些,也就过去了。 他相信,容大夫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舍得杀他的…… 不用怕,不用怕,放宽心,放宽心…… 春归客栈很好找,门前的灯笼挂了两排,气派得不得了,门庭若市,姣好面貌的女子进进出出嬉嬉闹闹,看她们的衣服,似乎是表演的舞女,凌施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发现热闹归热闹,进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进去。 正苦恼间,察觉到有人用小石子扔他,凌施看过去,发现是个小孩子,八九岁左右,笑嘻嘻地看着他,凌施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自己没时间逗小孩子玩,结果一个没注意那孩子窜到了他身边:“哥哥,你是想要进去吗?” 凌施不知道该对这个孩子说实话好还是别理会他,他还没回答,那孩子又说话了:“我有办法让你进去。” “你有什么办法?”凌施疑惑地问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年龄这么小,也学别人耍流氓。 “别乱说话,没大没小。” 凌施刚想开口教训,问他是谁家的孩子,就听到已经有人教训了他,一抬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越焕?”凌施很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儿笑嘻嘻站在越焕身后,乖巧地叫了一声“师父”。 “这是……”空罗教教主的儿子? 越焕朝他微微颔首:“我在灯会看到他,想问清楚他为什么在这里,才知道他是在我离开以后跑出来的。” “哦……”凌施微微放心了些,“你突然消失,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哥哥你好,我叫明义,你叫什么?”这孩子的性格倒是和越焕完全不像,这对师徒倒是蛮有意思的。 明义明义,深明大义。 “我叫凌施。”凌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明义笑得艳阳一样,越焕挡在他身前:“他不是一般小孩子,你不要被他骗了。” 明义扁了扁嘴巴,“师父你是怕他被我骗了,还是怕他被我占便宜啊?” “……” 年纪这么小就会占人便宜了,看起来确实不是普通孩子,凌施起了点儿戒心。 “你们怎么在这儿?” “明义说看到有人被抓到这家客栈里面去了,我听他的描述,很像……” “阮悠。”没等他说完,凌施抢过来说道,又补了一句:“就是我弟弟。” “对。”越焕明白过来:“看来确实是他。” 凌施点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进去,他们人多势众,硬碰硬我怕是没有胜算。” “没关系,哥哥。”明义不动声色伸手摸了下凌施的脸,凌施吓了一跳,“你……” “还有我跟师父呢,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明义笑嘻嘻的,“不过我们有条件哦。” “别胡说。”越焕厉声呵斥自己的徒弟,“这可不是我教你的。” 凌施在心里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孩子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越焕教出来的,太轻浮了。 “知道啦。”明义闭着眼睛嚷道:“这个哥哥的便宜我不能占,他是师父的人,我记住啦。”老大不情愿的。 越焕偏头咳了一下,凌施也有些不自在,一个孩子再怎么早熟,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东西他还是觉得罪孽深重。 “这客栈有后门,我们刚才打探过了,我带你去。” “谢谢。”凌施跟着越焕明义绕到了客栈后面,后面有两三人把守,越焕动作干脆利落把人放倒,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前门热闹熙攘,后门冷清寂静,越焕让明义守在门口,自己和凌施悄无声息潜了进去。 这客栈不小,看来因为接待两位官员和齐王,全被县丞包下来了,一片纵情声色之象。 “完全不知道阮悠会被关在什么地方,太大了,这样找下去总会被发现的。”又不能一间间房看过去,真愁人。 “别急。”越焕以前收人钱办事,多数都是杀人,救人倒是从没做过,这会儿也有些没有头绪,但还是很冷静,片刻后,问他:“你们当初和伊琳是怎么混出阿欲城的?” 凌施脑袋一懵,有种不祥的预感。 —————————————————————————— 第77章 元家 越焕看见穿着女子服装的凌施,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凌施满脸的不情愿,嘴里嘟嘟囔囔的。 “最好让我马上找到阮悠,否则我得把这儿的人全都杀光。” 越焕笑了笑:“你很好看。” 凌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看你怎么不穿?” “你穿比较好看。”越焕对答如流,凌施心里有气发不出来,气呼呼地往门外走。 他赞同越焕的说法,在这里女子行动要自如得多,原本还打算随便弄晕一个换上对方的衣服,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之前先找到了几套舞女们歇息时换下来的衣服。 起初他对这个提议不是很排斥,是因为他以为和上次一样,不得已的办法,反正换上女子衣服的又不止他一个,上次是离卢,这次有越焕,谁知道越焕根本就没打算陪他一起穿,美曰其名他穿上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凌施上上下下打量他了半晌,对他的说法……有了同感,越焕的个子就不说了,他面部线条坚毅,在男子来说十分俊朗,但却根本不会被看成是女子,他和离卢的长相雌雄难辩,再加上当时伊琳的帮助,很少有人会怀疑,可越焕不行。 于是难堪的只有凌施自己,他很气这个。 越焕觉得他们两个应该分头行动,凌施复议,一身女子衣裙又用面纱掩去了面容,他很容易就混到了人群之中。 厅内宾客满座,凌施假装给桌上客人添酒,在桌子间穿行,猛地突然听到后面一桌说起了“禁脔”一词,脚步顿了顿。 在那张桌前晃悠来晃悠去,微笑着给桌上的几人一一添酒。 “啊,那个小子,听说是之前跑掉的吧,齐王找了很久呢,到嘴的肥肉飞了你说他能不气吗?这次也算是得偿所愿吧,可得好好折腾。”那人猥琐地笑了起来,凌施握住酒壶的手微微紧了紧。 “你见过吗?听说长相不俗,啧,再怎么好看被那些人牙子玩过几轮也成了残花败柳咯。”言语间全是惋惜之意,凌施默默记住了这一桌几人的脸。 “你懂什么?”另一人讪道:“齐王当时找他就费了老大的工夫,特意吩咐这人谁都不能碰,不过……他上次跑了,谁知道那身子有没有被谁破了,要我说啊,男子哪有女子身娇肉软,肏着舒坦,美人,你说是不是?” 那人说着,一把拉过凌施,凌施一惊,他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竟没有丝毫防备,此刻坐在了那男人怀里,他故意手一抖,将酒壶里的酒倒在了男人身上,立刻惶恐着起身道歉,装出了娇滴滴的声音,还夹杂着恐惧,一直低着头瑟瑟发抖。 那男人不耐烦瞪他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滚。” 凌施千恩万谢站在一边,没一会儿,又绕回到这桌后面,果不其然,他们还在说阮悠的事。 “你才不懂呢,那小子的背景深着呢,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江南元家?”这人说到这儿声音都情不自禁放低了。 “元家?”几人面面相觑:“可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元家?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的元家?” “对,你们可知那家为何突然落魄?不只倾家荡产,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一夕之间全都丢了。” 几人来来回回对视,轻薄凌施那个男人看了看对方:“是因为,齐王?” “对。”知道内情那男人笑了笑:“就因为齐王下江南时看上了元家的小公子,他那会儿才十来岁的光景,跟着父母宴请齐王时露了个相,谁知道竟惹来了如此大祸,恐怕是,如今都不知道缘由啊。” 在场一人咂舌:“看上人掳了便是,屠满门也太……” “齐王跟元家要人,元家不肯,还说要禀明当今圣上,齐王本就暴戾,元家不合作倒也罢了,还要揭他的底,你们说这不是找死么。” 其中一人“嘘”了声,“当心被听到,无故惹来祸端。” 那人嬉笑:“齐王还在灯会呢,我回来时,才看到他和两位大人慰问城中百姓,那样子,倒真像是位贤明的王爷呢,百姓也都对他感恩戴德,一时半会儿缠着,怕这会儿还回不来。” 桌上几人皆松了口气,一人小声说道:“那元家公子,颠沛流离至此,辗转往复还是落到了齐王手里,还真是命苦。” 占凌施便宜那男人嗤笑一声:“这世上谁不可怜?要我说,都是命,他躲都躲不过,不过男人嘛,也就是图个新鲜,得不到才会一直想着,得到了玩腻也用不了两天,我不好男色,倒是便宜了你们,说不定等齐王腻了,还能把人赏给你们。” 说到这儿,有两三个淫邪对视着笑了出来。 “那人现在在哪儿啊?我还没见过呢,啧,真想见一见,让齐王魂牵梦萦的人长什么样儿。” “三楼雅间,闹得动静可大了,听说给灌了药,才总算老实了。” 凌施默了默,看了眼楼上。 片刻后,桌上轻薄的男子突然停住了夹菜的动作,筷子掉在桌上,对面的人问他怎么了,话音刚落,自己却先咳了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桌上的所有菜肴都沾染上了血红,先后,这桌上的几人都有了强烈的症状,现场惨烈不已。 大厅瞬间变得混乱,女子的尖叫让鲜血染上了更凛冽的味道,人们来来回回奔跑,几乎同一时间都往外冲,而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只有那一桌出了事,并且其中还有一个人没事,只是慌乱起身躲在了一旁瑟瑟发抖,那人就是说元家公子命苦的那位。 凌施在这片混乱中,悄悄溜上了三楼。 也有人往楼上跑,他假装惊慌失措混在人群中,等到了三楼,发现人少了许多,看来是权贵专属,楼上把守的几名侍卫发现了楼下的慌乱,跑下去了三四个查看情况,楼上只剩下两个,凌施悄悄躲着观察,发现他们虽然也很好奇,到处张望,但始终守在一扇门前没敢动弹。 凌施继续假装慌乱不已朝他们跑去,“楼下,楼下死了好多人!”他努力装出女子的声音,再配合一不小心扯下了面纱,两人均看呆了。 “到底怎么了?别怕,慢慢说。” “不……不知道……突然就到处都是血,好可怕……好可怕啊……”凌施借势直接扑到一人怀里,那人突然得了艳福正准备好好享受,才刚收紧了胳膊,手脚突然瘫软,失去意识,直接倒在地上,另一人反应过来,凌施故技重施,用容澶的银针准确地扎了对方的穴位,将其放倒。 不得不说,容大夫使银针放倒人的绝技,确实要方便许多,尤其是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百发百中。 凌施扔了面纱看了看那扇门,侧耳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但应该确实关着阮悠,因为落了锁。 “让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凌施惊喜看过去,确实是越焕,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不过现下黑着一张脸,凌施立刻让开了。 越焕抬剑劈了一下,那锁就成了两半落地,凌施赶快推门进去,床上扔着一个人,赤身裸/体……似乎奄奄一息。 凌施心跳一滞,跑了两步上前,拿起床边挂着的衣服将他裹了起来。 阮悠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抱了自己,立刻死命挣扎起来,凌施轻轻拍他的背,“是我,是我,听得出我的声音吗?别怕,别怕。” 凌施刚才简略地看了一眼他的身体,没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那么就应该如楼下那人所说,只是被下了药。 “哥……哥?” “是我,我是……凌施,我来找你了,别怕。”作为哥哥,他实在太不够格,凌施现在都不敢自称是阮悠的哥哥。 阮悠艰难地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红着眼睛,却怎么也没哭出来。 “真的……是你?” “是我。”凌施抵住了他的额头,“你不是在做梦,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好……”阮悠猫儿一般的声音应了以后,彻底失去了知觉,睡死过去。 凌施心里难受,对方下药不会手下留情,这孩子坚持清醒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他大概只保留了那么一点点挣扎的力气,今日若不是他来得及时,阮悠绝对跑不掉。 他随随便便帮阮悠裹好了衣服,将人背到背上,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凌施感觉有些吃力。 “我来。”越焕说道,凌施摇了摇头,耳朵一动:“你对付那些走狗吧。” 果然,他们刚踏出房门,就从楼下冲上来了十来名守卫,凌施以为都是看门狗,配像的,谁知道还有那么点儿本事,缠住了越焕几招,其实主要是因为地方小,越焕又唯恐伤到他,凌施见状马上躲远了,随便让他发挥。 “别弄死,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越焕“嗯”了一声,不用顾忌凌施,手下立刻松快起来,十来人很快被他放倒。 凌施下楼时,又被生生逼退,楼下上来一人,面容威严,此刻浑身都是戾气:“本王的人,你们也敢抢,是想被诛九族吗?” 语气也很嚣张,凌施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之前那些人的谈话,冷笑了一声:“诛九族怕是圣上的权利,您一个王爷,说这话倒是不怕圣上怪罪。” 他以为齐王满脸横肉,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正主,竟然长这样,面容倒算得上是干净,就是这浑身上下的暴戾之气,怎么都遮掩不住。 齐王见他开口,一愣,“是男的?” 越焕挡在凌施身前,虚虚握着剑,似乎没有将眼前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齐王摸着下巴笑了一声:“若是男的,就好办多了,本王原以为抓住了个兔子,没想到又来了只狐狸,想要本王不杀你们也行,只要你们能让本王开心,还不是万事都有商量。” 凌施呸了一声:“您看得上我们,还要问一声,我们看不看得上您呢。” 他自小混的是仁义侠气的江湖,还没有接触过这等皇族权贵,心里也有些慌乱,但一想到他对阮悠做的那些事,就忍不住想怼,实在是忍不住。 齐王瞥了一眼最前面的男人,跟身后人吩咐:“前面那个杀了,后面两个留活口。” 凌施往后移了移,却见发号施令的男人脖子上突然多出了把利剑。 “让你的人退下。” 凌施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师兄”两个字就在嘴边,又及时吞了下去。 贡潇神情严肃,从齐王身后现身,齐王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过来。”师兄此刻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凌施跨了两步,急忙凑到他身边去。 第78章 坦白 几人挟持齐王到了楼下,齐王歪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凌施:“你们不敢杀我的,为了这么个小孽种,与本王作对,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凌施斜眼看他:“王爷你还是别说话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想下死手。” 齐王怒气冲天,却真的只敢瞪着他,不敢再多言语。 凌施背上的阮悠被换到了越焕背上,身体上的负重虽然消失了,但心里压力愈发得大,不得不说,他也只敢嘴上占占便宜。 他们真的能跟皇亲国戚作对吗?尤其现在不仅仅只他一人,还有越焕,师兄……明义竟然也等在楼下,看见他们立刻凑了上来。 凌施倒吸一口气,转过身看越焕,越焕与他对视,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没关系,任他去的意思吗? “恐怕要让你的人停在这里了,否则我手中的剑要拿不稳了。”贡潇轻言轻语的说完,凌施看到齐王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吩咐道:“停在这里。” 众人果真不敢再向前一步,停了下来。 凌施几人带着齐王逃到了后巷,明义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没有人追过来。”他看起来异常兴奋,一点儿都不怕的样子,凌施虽然没接触过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也知道他这样不怎么正常。 齐王冷笑:“你们以为逃得掉吗?得罪了本王,天涯海角本王也要把你们抓回来剥皮抽筋!” 贡潇用剑鞘敲击了一下他的头,齐王倒地,凌施蹲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确定师兄手下有数,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凌施此刻才显现出担惊受怕来,这人如果杀了会很麻烦,但如果不杀,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们谁也逃不掉。 阮悠跑了那么久,齐王都要把他抓回来,更别说他们了,这次一闹,齐王颜面尽失,这跟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贡潇搂了搂他:“别急,阮悠没事吧?” 凌施赶紧去查看越焕背上还在昏迷的阮悠,额头有点烫,“好像发烧了。”他看着师兄:“得尽快让容澶帮他看看,我不知道他被下了什么药。” 贡潇微微皱眉,看着晕倒在地上的男人,也觉得有些难办。 众人正在发愁,明义却笑了起来,对凌施说道:“若是哥哥信我,就交给我好了,保证你们没事。” 贡潇这才打量起这个孩子,凌施下意识去看越焕,越焕若有所思片刻,微微颔首。 凌施叹了口气,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明义蹲下/身子,扶上了齐王的手腕,其余三人都看到了从明义的袖口钻出了什么东西,很快没入齐王袖口,消失不见。 “好了。”明义站起来拍了拍手,“包你们没事,走吧。” 凌施不大相信,但越焕没有其余的反应,让他莫名放了心,又瞧见师兄疑惑的眼神,凌施简明扼要:“事情复杂,回去细说。” 他看出来了今晚师兄很生气,一丝笑意也无,平时无论如何,师兄对他都是态度温和的,今晚却……凌施深吸一口气,总感觉要来一场暴风雨。 明义是空罗教教主之子,这次蚀魂闹得这么大追根究底也跟他有关,方才见他的手法,应该也是下蛊,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既然越焕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凌施选择相信越焕。 几人回到客栈,凌施吩咐郑小谷立刻关门,郑小谷认识阮悠,此刻看见此情此景,也不敢懈怠,立刻闭了门提前打烊。 这客栈里毕竟还有其他人,凌施找了间最大的屋子放下阮悠,又让郑小谷叫来容澶。 郑小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小心关上了门自己退了出去。 众人齐聚一堂,面面相觑,就连骆孟思都在,不过……似乎稳重了许多,再见到他,凌施有些不自在,上次他们是不欢而散,不过此刻,骆孟思很安静,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 照他以前的性子,早就扑上来了。 容澶率先嗤笑一声,数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呵,好样儿的,竟然还有个孩子。” 凌施这才察觉到尴尬,而且在场所有人除了明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不不,他不是……” 呸呸呸,这个能解释清楚得了吗?!接什么话茬! 凌施觉得有些惊奇,离卢和容澶面对这一样的场景,离卢看起来竟然要比容澶好说话一些,此刻还帮他解围。 “那小子怎么回事?” 凌施借了台阶马上往下走:“阮悠……被人下了药,容……劳烦你给看看吧。”他讨好似的看着容澶。 容澶走到床前把脉,凌施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之前只顾着逃走,阮悠的状态他没有照顾到,万一是什么猛药,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还很难说。 阮悠年纪还那么小,他已经受了那么多苦…… 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只见容澶收了手。 “怎么样?”凌施立刻凑上去问道:“是什么药?他一直在发烧,是不是很严重?” 容澶瞥他一眼:“我看你比较严重。” 凌施关心则乱,这会儿被他一挖苦,才发现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值得回味,凌施站在一侧假装咳了咳,等容澶说话。 “只是贵一点儿的迷药,下多了罢了,没事,喝上几服药就好了。” 凌施松了口气,又面向明义问道:“你刚才把齐王怎么了?” 明义看了自家师父一眼,“无碍,不会死的,就是会病痛一辈子,难受到他没办法顾及到找你们寻仇的事。” “……” 凌施不想评价他做的是对是错,既然不能让他死,又不能让他活,那明义让他生不如死,也是应该的,尤其……在对阮悠做了那些事之后,让他简单死去反而是便宜了他。 容澶拿了纸笔开药方,很快写好,带刺儿的眼神戳了凌施一下,“谁去抓药熬药?” 凌施接过来,下意识就想接下这个活儿,但有一个人比他更积极,明义从凌施手里抢过药方:“我去吧,我去吧,你们忙你们的。” 离开的样子像是要逃离地狱似的,凌施咂舌,这小子,倒是懂得看人脸色。 在场的这几位……似乎都有话要跟他说。 凌施咽了咽口水,还有他能做的事情吗?什么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间屋子就行。 容澶抱臂看着凌施,又看看其余几个男人,对着凌施微微一笑:“你想先跟谁解释解释?” “……” 凌施心说,解释什么啊…… 他们人都在这儿,要杀要剐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句浑圆话都没说出来。 “施儿,我有话要跟你说,跟我出来。”贡潇最先开口,离卢垂眸思忖着什么,越焕一声不吭,就像这人这事都与他无关,容澶面上带着冷冰冰的笑意,骆孟思唤了一声“沂儿”。 凌施刚要跟师兄出门,听到了回身看他。 贡潇道:“骆公子怕是要等一会儿了。” 骆孟思见凌施还在看他,对他微微一笑:“我等你回来。” 凌施懵懵懂懂点了点头,跟着师兄出了这间屋子。 客栈没什么人,兴许是容澶吩咐郑小谷多整理几间屋子出来,师兄带他去了另一间空屋,凌施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师兄会先跟他说什么。 或者……会大发雷霆? 他说自己喜欢师兄,可却一直让师兄伤心,思及此,就开始鼻酸。 师兄叫他跟来,却不开口说话。 凌施畏缩着往前走了走,轻轻唤了声“师兄”。 贡潇终于肯回身看他,凌施没见过这样的师兄,说不好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就是……看不透。 凌施低着头说道:“对不起……” 贡潇并不回应他,凌施又试探性地上前抱住他,贡潇没有推开他,凌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印证着他此刻与自己一样不平静的心情。 “我听说了……你把我们的事告诉师父了,也知道了你……离开化宁派的事。” “你倒消息灵通,我还不知道,我不在,还会有那么多人帮着你,陪着你。” 凌施一听,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对方却不回抱他,凌施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我知道,我一定让你很失望,对不起。” 贡潇轻叹一声:“失望?失望什么?你不听我的话,你有那么多纠缠不清的帮手,还是……你喜欢上了自己的仇人?” 凌施抬头否认:“我没有。” 前两个他就认了,但仇人是谁? 片刻后,凌施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变,贡潇看了出来,抚上他的脸:“容澶不让我动离卢,说你不想让他死,不想亲手杀他便罢了,你还跟他……” 凌施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他说的是真的吗?” 凌施没有回应。 贡潇闭了闭眼睛,“你真的喜欢上了他?” 这次的“我没有”却再也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 贡潇推开胸前的人,死死盯着他的脸,情绪似乎到了顶点,快要爆发:“你可知道,这个回答比你骗我更让我想杀了那人。”凌施眼睛红了:“师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也从来不想骗你。” “可你说过你对我动了心,你还说过你一直很喜欢我,你说你跟他们在一起,都是因为合昏,这些话里,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都是真话。”凌施捂住了眼睛,此刻突然觉得十分疲惫,站都要站不稳了,“都是真话……”他喃喃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贡潇拿下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施儿……” 这声呼唤极其温柔,是那个熟悉的师兄 回来了。 凌施终于没忍住,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掉了下来,“师兄……” “施儿。”贡潇蹙眉看他,凌施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眼圈也红了。 “嗯。”凌施点了点头。 贡潇亲了亲他的脸:“我想让你明白,我擅自对师父坦白,并不是因为确认了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有了筹码才去孤注一掷,而是……我确认了自己对你的心意,知道我想要怎么对你,我想拥有你,也愿意把自己交给你。” 凌施吸了吸鼻子看着他。 “我也不是想以此事来要挟你,我不想让你觉得你欠了我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你此刻的心意,你是否还喜欢我,是否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问得小心翼翼,眼神柔情似水,凌施破涕为笑,贡潇莫名其妙:“怎么了?” 凌施抹了一把眼泪,扁着嘴看他:“你之前的样子,真吓人,不过我的师兄,原来是个纸老虎。” 贡潇苦笑:“我是真的生气,但是……”他捏了捏凌施的脸,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有哪一次你哭了,我还能狠得起来的?还不是要乖乖投降。” 凌施抿了抿唇,突然再次抱住眼前的人,这一次,对方将他抱得更紧。 “对不起师兄。”凌施埋头在他肩窝闷声说道:“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知道自己为人不堪,贪得无厌,又永远做不出取舍,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和你永远在一起,是我从小的梦想,至今为止都是。” 他微微松了手,认真地看着眼前男人的脸:“可是,若你觉得不想要这样的我了,我也能理解,我不会怪你,不会纠缠你,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以后再怎么说来,也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一句。” 贡潇帮他拢了拢鬓角间的碎发:“我还没说你呢,穿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先把衣服换了吧。” 凌施懵了一下,就见师兄真的给他找出了一套衣服,凌施拿着衣服,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躲在屏风后打算换。 他回身看屏风那边映出的影子,知道师兄一直站在那边,于是自己窸窸窣窣开始脱衣服。 “施儿,我想过了。” 凌施衣服正换到一半,听到那边的人开口说话,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迟疑着“嗯?”了一声。 师兄微微依靠着屏风,距离他很近,近到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凌施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和师兄的关系不正是这样吗?离得再近,永远触摸不到,拥有不了。 却听对方说道:“这个就算你在我手里的一个把柄。” 凌施听不明白,索性露了个脑袋出去看他:“什么?把柄?” “嗯。”师兄面色如常,而且……似乎已经不生气了,“就是把柄,以后,若是你对我不好,我便把这个把柄拿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对我很好才行,要让我没有机会拿出这个把柄来挖苦你。” 凌施又是一阵鼻酸:“师兄……即便如此,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师兄看着他,仿佛已经将他的样子深深印在了心里,“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啊,施儿,我太了解你了,但你或许并不是很了解我。” 凌施没顾自己衣服还没穿好就出去吻住了师兄的唇,对方热切地回应他,直到两人都险险有些把持不住,贡潇轻轻推开凌施:“好了好了,衣服穿好,来个人看到,成何体统。” 他心中欢呼雀跃,即使知道这是不对的,却依然忍不住想要释放自己欢喜的心情,但是避免被师兄再次教训,只好乖乖地回到屏风后面继续换衣服。 “我只是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你,至于你将其他人置于何处,我不想干涉,只要你,确定自己喜欢我就好。” 凌施动作顿了顿,“谢谢你,师兄。”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是付出的那一个,可眼下,师兄却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他,就连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都给予不了对方。 屏风那边的人轻叹一声,“其实方才,我问你的那些话,其实心里也没有底,若是你说不喜欢我了,我大概也不知道如何自处,或许……会一直纠缠你,让你厌烦,让你后悔曾经喜欢我吧……” 话没说完,贡潇的唇再次被凌施准确捕捉到,两人难舍难分之际,凌施率先抽身离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师兄,我做人不老实,见异思迁,三心二意,做事最爱半途而废,懒惰又没有天分,我身上有千万个缺点,但只有一点好,就是真的喜欢你。” 贡潇抬手摸了摸他水润亮泽的唇,笑了笑:“那便好了,其他种种,我都可以不计较。” —————————————————————————————— 第79章 老宅 凌施推门出去,见到骆孟思站在长廊外就着那一方小天地走来走去,贡潇在他之后出来,见他迟疑着似乎不知道是否该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为了防止事情后续有变,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知道。”凌施耷拉着脑袋应声。 贡潇微叹一声:“我虽说不打算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但……我与他熟识一点,不得不说,骆公子算得上是个好人。” 凌施心情愈发烦躁起来:“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但……” “施儿。”贡潇唤了他的名字:“你想怎样做便怎样做吧,我真的没事,我想说的是,你若是打定主意要他离开,也可以换种方式,毕竟,别人的善意很难得。” “……” 凌施确实一次又一次推开了对他热情无限的骆孟思,用很激进的方式,他也曾下定决心不再与骆孟思有任何关联,他不晓得骆孟思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不过他更惊讶的是师兄,不知道是为了让他彻底放心还是怎么的,师兄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回到了以前教他为人处世。 师兄好像刻意忘却了骆孟思和他的关系。 “我去看看容大夫那边的情况。” “……嗯。” 贡潇离开后,凌施深呼吸了几次,去面对另一个接踵而至的难题。 “沂儿?”骆孟思看到他过来,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你们……”他意有所指,“……聊完了吗?”表情有点欲言又止。 “唔。”凌施耸了耸肩,“其他人呢?” 骆孟思微微偏头看他,一直挂着微笑,显得温和有礼:“他们说要连夜离开这里,我想,我们家在开永有间老宅没有人住,距离这里不太远,若是能在那里落脚,对你弟弟休养也有帮助,他们也同意了,正在收拾东西。” 开永?凌施知道那个地方,虽然阮悠现在状况不好,但好在容澶在,如果能有地方落脚,顺便躲一躲,再好不过了,他羡慕道:“你家还真是遍地有宅子。” 骆孟思尴尬地笑了一下:“也称不上‘遍地’,我祖籍在开永,后来爷爷做生意,搬去了长安。” 凌施这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他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又跑来了呢?家里人都还好吗?” 骆孟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还好,多亏了你送来的解药方子,救了整个长安城,不过百姓以为是我父亲的功劳……” 功劳变成别人的倒没有什么,只是……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凌施装傻充愣。 骆孟思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我晓得是你,而且,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凌施抿了抿唇,“骆孟思,我很感激你,在我最脆弱的那段时间是你陪在我身边,你帮了我非常多,可……” “不要说可是。”骆孟思打断他要说的话,目光澄澈:“我只听前半部分的好话就好。” 凌施扶额,突然又有些不忍心,但这个对话迟早要进行下去:“我想要跟你提前说清楚,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我会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我欠了你许多,可能以后也还不清,说这话很不负责任,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我一定会做的,只要能让你感觉到开心,我都会努力去做。” 骆孟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抚他的情绪:“沂儿,你想让我开心?” “当然。”凌施一肚子道歉的话想说,但看起来对方并不想听。 骆孟思对他笑笑,一如当日初见:“那就让你自己开心吧,任何能让你开心的事都好,想去做什么便去做,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便是你小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和,你下山后我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以后我开心的源头,便完完全全是你,所以你若是不想让我难过,便不要让自己难过。” 凌施苦笑:“何必呢。” “对我来说很有必要。”骆孟思说道:“我跟贡公子聊过许多关于你的事,虽然我固执地认为你是我的,我们的婚约依然有效,可时至今日却不得不承认,在你独自一人成长的那些日子里,我并没有出现过,那些日子里,其实改变了很多事对吗?” 凌施没有回答,但骆孟思说得对,也就是在那些日日夜夜里,他喜欢上了朝夕相处的师兄,而与离卢纠缠到一起,也在与他重逢之前。 骆孟思说道:“怨天尤人没有用,已经过去的事,无论如何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改变不了,所以只能接受,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凡是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 凌施不停地叹气,“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骆孟思笑盈盈地看着他:“值不值得要我说了才算。” “叩叩叩——” 凌施和骆孟思都吓了一跳,朝声源处看去,容澶倚在门边百无聊赖看着二人:“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们了。” 连夜启程虽然不明智,但却是最安全的做法,凌施甚至在上路后才开始疑惑,为何突然大家都聚到了一起,还都朝着一个目的地行进,就连明义都跟着他们,没有人说要离开的话,凌施觉得有些诡异,可稍微深入想一想,每个人都与他纠葛甚深,现在走在一条路上,透着诡异的理所当然。 凌施问过越焕,明义就这样跟着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越焕只撂下个“随他去吧”,便真的随他去了。 作为师徒来说,感情还是太过淡薄。 人太多,离别时郑小谷找韩掌柜想了办法弄了两辆马车,多的他也没敢问,凌施心里感激,他们连夜逃走的行为,怎么看都不正常,郑小谷不举报便罢了,还帮了他们,很难得,就凭他们走得那么仓促,谁都能看出来问题,可他偏偏没问。 一辆马车让阮悠睡着,他途中睡睡醒醒的,会跟凌施说上几句话,大概也知道在路上,但说完几句话后,容澶又会用别的方法让他继续睡下去,还说这样对他最好,凌施有点怀疑,但知道容澶不会真的害他,便“随他去了”。 另一辆马车几人轮流休息,虽然几个人似乎谁也看不惯谁,但竟都默契地没闹出任何大事来,平平安安相处着。 凌施一路上战战兢兢,后来发现似乎不会闹出人命,就安心了许多。 途中,容澶甚至还主动想帮离卢把脉,凌施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担心容澶不愿意,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提了出来。 虽然容澶当初说离卢的问题他无能为力,可反正人在这儿,看看总归没有坏处。 离卢也欣然同意了,容澶把脉时表情很专注,比他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凌施也被搞得紧张兮兮的。 没想到最后容澶给了个“好好休息”的结论,凌施莫名其妙,离卢却像是在意料之中,还轻描淡写对他表示感谢。 世间有太多事凌施看不透,例如,他决定带离卢回来之时,绝对想不到离卢能和其他几个人融洽相处,面对容澶还可以做到彬彬有礼,除了偶尔还是会跟他黏黏糊糊腻腻歪歪之外,竟然也能主动做事了,还会和师兄探讨武学方面的东西。 凌施总是以自己心中对他们几人的特定想法,来约束每个人做事情的方式和说话的方法,但真正有机会,就像此刻一样无奈将几人紧密联系起来,才发现他脑中早就设定好的一切,统统会被推翻。 就连看起来性格最格格不入的越焕,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里,似乎也没有体现出任何不良情绪来。 在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时候,阮悠终于完全清醒,而且一天时间不到,便能下地活动了。 无论容澶为人行事有多出人意料,凌施还是很庆幸自己能和容澶相识,能得到容澶的青睐,毕竟能被容大夫日夜照看,不是谁都能有的福气。 虽然容澶当日告诉他阮悠没事,但昏睡了这么几日,时不时还重复发热,凌施总觉得若是换了旁人,没有容大夫照拂,必死无疑。 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还是阮悠的运气。 骆家的老宅,确实如骆孟思所说,有些陈旧,但好歹是个大宅子,住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原本留有一个老仆看家,老仆姓李,见到骆孟思这个小少爷激动得老泪纵横。 据骆孟思说,老李的儿子儿媳都在长安骆家当奴仆,夫妻俩倒也没有忘了这位老人,将自己的小儿子留在老人身边,于是这诺大的宅子,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李肆,李肆跟爷爷关系很好,爷孙俩毫无防备,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李肆大概脑子是懵的,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在爷爷的督促下,这才记起来赶紧去收拾每个房间。 骆孟思还说,最初父母每年还会回来祭祖,后来有了他,他身体不好,拖住了全家人的脚步,这里离长安甚远,再到后来,就没有人过来了,很安全。 凌施很喜欢这个地方,放好东西后,到处逛了逛,骆孟思见他喜欢,也心生欢喜,一直跟着他到处看到处讲说。 “我小时候几乎没有来过,长大后身体好了些爹娘才准我出门,有一年我哥哥来开永办事,我跟着他来过一次,也很喜欢这里,那时候就想,若是老了能跟你回来这里住下便好了,没想到,果然是跟你一起回来。” 凌施抱歉地看着他,他那时大概从来没想过,不只是他们两个一起回来,还跟来了这么多人。 第80章 下棋 骆孟思看到了他的表情,但却没有扫兴,他指着园内某一处说道:“你看,那边可以修一个湖,我们可以养一些鲤鱼,这边弄些花花草草,里面的房子也都能再修整一下,会很不错的。”他最后看向凌施:“你觉得呢?” 凌施咬着唇抬头看他,低声说道:“我们在这里也只是等风头过去,不会久住的。” “你们?”骆孟思一脸疑惑,继而耸肩笑道:“无论如何你也不打算算上我吗?” 凌施叹了口气,“这里很好,但我跟你……” 骆孟思打断他的话:“算了,以后再说吧,好吗?就算你非要离开,也不是今天的事。” 他说得对,之所以凌施想要当机立断说清楚,就是清楚地了解自己,若是沉溺于其中一段日子,就再也没有办法抽身出去了。 前车之鉴一大把。 可是骆孟思不想听他说。 凌施觉得发愁,不说面前这个人,就这宅子里的其余几个,若他都想撇清,能撇得清吗? 晚饭是越焕主厨,李肆打下手做好的,几人坐在一起正正经经吃顿饭还是头一次,这几日都是风餐露宿,猛地这么齐整坐在一起,凌施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其他人感觉怎么样。 思绪总忍不住往其他地方飘,吃得心不在焉,贡潇往他碗里夹菜,顺便顺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吃饭就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的。” 凌施下意识就听了师兄的话,那般熟练的动作,让他恍然间回到了两人都还在化宁派时候的日子。 但这一下,全桌的焦点明晃晃落在了他身上,他头都快埋进碗里去了。 听那边离卢嗤笑一声,没忍住看了过去,离卢笑道:“贡公子教训得那么顺口,知道的人晓得你是小施儿的师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爹爹呢。” 凌施脑袋发晕,闭了闭眼睛。 来了来了来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贡潇应对得体:“本就是长兄如父,我虽是他师兄,也算他兄长,另外,我与他毕竟心心相惜这么多年,实在说不上教训,算指导吧,不好的习惯就要改掉,施儿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矛头直指埋头假装用心吃饭的他,凌施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才郑重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离卢的眼神。 他是在埋汰师兄老吗?要知道,在场除了老李,当然,老李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就说这桌上的人吧,就属他年纪最大,还好意思说别人,凌施暗自腹诽。 离卢关于亲吻的条件,这几天可是让他吃尽了苦头,早一次,晚一次,还好最近他们在一起,不用离别时候再来一次,那几位每次在他履行承诺时向他发射的眼刀,全是他当初答应离卢时候脑子里进的水。 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凌施心里清楚,这些个男人其中的几位其实是表面一片祥和,私底下一直在暗暗较着劲儿,源头就是他这个左拥右抱现在来报应了的陈世美,凌施觉得大家都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这几天才能相安无事,现在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不过,他实在没想到,首先挑事儿的竟然是离卢。 离卢其人,以前飞扬跋扈,作天作地,杀生何止千万,对世间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屑一顾,现在呢,也就只能对着他作一作,毕竟别人不接他的招儿啊,而且他现在武力值最低,他竟然还敢出头,凌施简直想不通这位教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本来其他人就对他护着离卢有很大意见,打头阵的就是师兄和容澶,凌施甚至觉得容澶想弄死离卢很多次了,如果不是他在,他可能已经下手不止一千次了。 思及此,没忍住看了一眼容澶,那人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样子,正细嚼慢咽吃饭,吃得还挺香。 凌施还没有机会跟容澶单独说说话,他其实也想跟容澶道歉…… 唉,他怎么跟谁都得道歉呢,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做错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怎么莫名其妙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活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坏人了呢? “唉,算了,小施儿的性格就是不计较,他自己不说,别人又不是看不出来。”离卢作势叹了一声。 凌施怕师兄多想,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计较……”对上离卢的眼神,声音霎时间低了下去。 师兄没说话,又给他夹了菜放在碗里:“吃饭。” 凌施赶紧乖乖塞进嘴里。 可是那厢并不打算放过他,离卢动了动脖子:“小施儿,赶路累着我了,脖子疼,一会儿吃完饭去我房里帮我捏捏好吗?” 凌施沉浸在一会儿怎么跟师兄说好话的心情里,根本没听到离卢说了什么话,下意识就回答“好啊”,等全桌人灼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的时候,凌施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 离卢满意了,笑得像只狐狸:“那我等着你。”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老实讲,杀伤力很大,凌施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他很奇怪,离卢这样示弱的样子,这样媚气妖娆的样子,其余几个人怎么就没什么感觉呢?就他被震慑住了,就他被迷惑了?为什么其他几个人还能这么专注地盯着他看? 好像要把他身上哪里戳出个窟窿似的。 凌施装作一只鸵鸟,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假装没看到,在众人的目光中,艰难又仓促地吃完了这顿饭。 反正答应都答应了,要是当众反悔离卢更不会轻易饶过他。 饭毕,师兄和容澶突然有了兴致下起棋来,李肆和爷爷也吃完了饭,开始收拾院子,越焕跟明义不知道去了哪里,骆孟思没一会儿叫上李肆出去,听说是想找人重新设计一下这宅子。 离卢果然进了房等着他,凌施在廊下走了几步,明显感觉到师兄和容澶下棋落子的速度跟他的行动息息相关,凌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迷迷糊糊走到今天这样的迷局里来了。 凌施进了房,但却没进离卢的房间。 阮悠吃完饭后,也在自己房里待着,凌施推门进去的时候没跟他打招呼,他觉得如果打了招呼,阮悠一定有借口百般推脱。 就是这样突如其来,才能发现阮悠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其实什么也没做,就是发呆,看着窗外,整个人阴郁低沉。 见有人进来,阮悠先是下意识的恐惧,随后发现是他,整个人便放松下来,又显得手足无措:“哥哥,你怎么来了?” 凌施笑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阮悠露出微笑,看得出来一点儿都不真心,“我还以为你去离公子房里了。” “一会儿再去。”看到阮悠明显黯淡下去的目光,凌施耸了耸肩,“找我弟弟说说话比较重要。” 看到凌施进了阮悠房里,庭中下棋的两人皆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后又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有些狼狈。 贡潇最先弯了弯唇,“让容大夫看笑话了。”话毕,手中落下一白子。 容澶哼了一声,却也是带着笑的:“我倒是拿不准,贡公子这是下的哪一步棋。”说话间,手中落下一黑子。 贡潇说道:“容大夫要走哪一步,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又落下一枚黑子。 “他曾答应过我一些事。”容澶顿了顿,“当然,看起来他答应过很多人很多事,相信其中也有贡公子的份儿,不过,他的性子,估计谁都不会辜负,即便明白这个道理,就这么走了,还是会觉得不甘心。”说着话,手下却不落子了,看着对面执棋的男人。 对面难得也有了落寞的神色,发现容澶在看他,立刻收敛了些,又惊觉自己这样其实无用。 贡潇轻声说道:“我与他说,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其他事,其他人,无论他怎样选择,我都不会干涉,只要他说自己喜欢我,想要和我在一处,便足够了。” 两人这棋算是下不下去了,容澶垂着眸,片刻开口问道:“他说喜欢你,你便信了?” 贡潇点头:“他说的,我自然信。”他笑了笑:“施儿做人是有些东倒西歪,但他不会对我说谎。” 容澶对答如流:“那日他对你说心悦我,便是假话。” 贡潇挑了挑眉,然后又叹了一声,“现在看来,并不是假话。” 容澶撇了撇嘴角,贡潇顺势继续说道:“容大夫你为了施儿,一直跟我们耗在一起,不也正是为了这个‘假话’吗?” “我只是想自己做什么便做了,谁管他如何想,如何做。”容澶不屑地看了一眼某扇紧闭的门,又道:“贡公子嘴上说不干涉他,但你与他‘心心相惜’那么些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你那位师弟,最看不惯别人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可别说,你没有那样想过。” 贡潇手上捏着枚黑子,正轻轻敲打桌面,听见这话,蓦地停下,愣怔片刻又无奈地笑了笑:“对手都如此势均力敌,这棋还能怎么下呢?” 不知道是在问容澶还是在喃喃自语,容澶拾起自己的白子,装进棋盒里,轻声细语:“有些事,本就分不出来输赢,看起来是对手,其实我们或许早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第81章 自由 阮悠眼神躲闪,凌施猜想若此刻有个地缝,他肯定马上钻进去逃走。 “怎么?”凌施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尽量不想给他某种无形的压迫感,耸了耸肩,“看到我招惹了许多麻烦,你现在知道了,确认了,就不想认我这个哥哥了?” “没有。”阮悠急切地反驳他,看到他的眼神,又缩了脑袋,“我大概知晓,等闲下来,也就是此刻,你便要跟我说让我离开的事,我只是侥幸地想,若是他们可以留在你身边,我是否也可以厚着脸皮留下来。”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我都比不上他们几位……” 凌施的手扶上他的肩:“你为何觉得我一定会让你走?是否当初,我丢下你那件事,让你一直无法释怀?”他语调轻缓,如清泉掠过,阮悠很喜欢听他说话,事实上凌施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像现在这样单独面对面说过话了,有些感慨,不过他没有回答,这在凌施眼里就当做是默认了。 “所以你也不愿意跟我说你家里的事?你的家人,你的过去,你都不想让我知道,是吗?” 阮悠的呼吸蓦地变得急促,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显著:“我没有不愿意说,我只是……那时候你有你自己的难题,你每天看起来都很消沉,好像只想把我推得远远的,我担心,若是我说了齐王跟我们家的事,你会不要我,再到后来,我几乎就没有机会跟你说这些事了,我没有故意瞒着你,也没有不想让你知道。” “你知道他……?” 凌施看着微微颔首的阮悠,有点心疼,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细细想来,阮悠其实也只比李肆大三岁,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好不容易遇到了他,凌施总听着阮悠说那些感谢他的话,可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对阮悠来说,留在他身边真正的意义。 凌施抿了抿唇:“我这段时间已经说了太多道歉的话,我不想再跟谁道歉了,这样吧,用时间来说话,好吗?我不会赶你走,除非你在未来的某一天想要离开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你如果希望我叫你阮悠,我便忘了自己听到的所有关于你家的传言,过去的事,无论你愿不愿意说,我们都不会再提,在这里,在我身边,你很安全,所以,别怕,好吗?” 阮悠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完,突然笑了,凌施皱了皱眉:“你不信我吗?” “不,我相信你。”阮悠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身体前倾,微微靠近凌施,他没有躲,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等待下文,阮悠看了他片刻,目光下移,将自己的唇轻轻贴在凌施的唇上,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阮悠听到凌施轻轻叹气,然后才离开,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淡的笑。 凌施从头到尾都没有躲开,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惬意。 “我想到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阮悠轻声道。 凌施眨了眨眼睛:“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我当时说了什么?” “你说,‘别怕,你现在很安全’。”阮悠认真地说完,凌施笑了:“你那时候也不信我吧?” 阮悠轻轻摇头:“我信,你说的每句话我都相信,那会儿我就不怕了,就算是这次被抓走,我也没有害怕过,我知道会没事的,我知道你总会来救我。” 凌施摸了摸他的头:“你想得很对。” 阮悠闭了闭眼睛,“可是我又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什么忙都帮不上,为什么你身边那么多人,独独我是个累赘,为什么我要期待你来救我,而不是自己可以帮你,可以救你呢?” 凌施上前去轻轻抱住他:“你不是累赘,你是我的弟弟,我想要对你好,之前我用错了方法,以为让你离开我是对你好,是我错了。”他看着阮悠的眼睛说道:“你现在很厉害不是吗?你都成了容大夫的关门弟子了,这次蛊虫,你也帮了很大的忙,假以时日,说不定你也能出诊看病了呢,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我对医理的悟性远远不如你,容大夫诶,你都夸你了,你怎么还能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呢?你比我有用多了。” 阮悠脸上总算没了那副快哭出来又强忍着不苦的表情,发自内心地笑了。 没一会儿,又显得落寞。 “可你知道我想得到的,不止这个。”阮悠用尽了全部的勇气看着凌施:“我想得到你,我喜欢你,我努力做出改变,想要变成稍微有用的人,也是因为你,我知道你觉得那次是个错误,可是……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我确实喜欢你,我……离不开你了。” 凌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阮悠的想法他不是不知道,阮悠也知道他知道,但他们双方都知道凌施从来没有把那当一回事。 阮悠认为凌施当他是小孩子,小孩子对事情的执著程度也就那个样子,所以凌施从来没有正正经经把他喜欢的热忱放在心上,在凌施的认知里,阮悠对一个东西的喜欢,大概就是——“今天喜欢猫,明天喜欢狗”的那种程度。 凌施抬手揉了揉鬓角,有些疲惫,但他知道,作为苦苦煎熬的那一方,阮悠这段日子累得多。 “即便是到了现在,即便是外面现在有那么多人,你也还是觉得喜欢我吗?” 阮悠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说道:“我只在那一件事上说了谎,其他的事,我都说的是实话,虽然齐王对我……一直有那个想法,但我从来没有让他得逞过,我跟你那次,是第一次,我是干净的,真的……”唯恐凌施不信,想要极力拿出什么来证明,可是思索半晌,这件事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有些沮丧。 凌施的手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你要这么说,我比你可堕落多了,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阮悠连忙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凌施安抚他:“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是不是以后跟你说话,连玩笑也开不得了?” 阮悠蹙眉,表情满是懊恼:“我希望你与我相处时,跟和他们在一起是一样的。” 凌施突兀地笑了两声,阮悠黯然地低下头去,凌施抬起他的下巴:“若我没记错,你这是第一次对我说,你希望我如何如何。” 阮悠不理解,眼睛却亮晶晶的:“那又怎样?” “有长进呀。”凌施笑着说完,又正色起来:“我对你不一样,其一,因为你年纪小,我下意识觉得你需要被照顾,被呵护,其二,你是个很好的人,样样都好,我想保存你的好,就觉得你像琉璃盏,可远观却不忍亵玩,其三,我当你是家里人,却又认为自己的生活太糟心了,为人不齿,我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女子身上,便会被骂做是娼妓。” 阮悠眉毛拧成了疙瘩,欲说什么,凌施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以后如何,我现在也想不清楚,想要跟谁撇清关系,都撇不开,那便就这样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能走到今日,能遇到你,还有他们,是幸运,也是不幸,于你们也是一样,既然上天让我们走到一起,那便听他的吧,试试看,一段路也好,侥幸过一辈子也罢,我太累了,现在只想歇着,你明白吗?” 阮悠似懂非懂地点头,凌施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把你当成小孩子了,但是啊,你要准确地说出自己的需求,就像刚才一样,知道吗?我不想猜来猜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凌施起身打算离开,却被阮悠轻轻拽住了衣袖,于是回身看他。 阮悠怯懦地开口问道:“你这算是接纳我了吗?” 凌施歪了一下头:“若你这么问,那便算吧,但你永远是自由的。” 阮悠张了张嘴,最后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看着凌施笑着走了出去。 ——能待在你身边,我并不需要自由。 但好歹是留下来了,不再居无定所,还能日日见到喜欢的人,够了,已经够了。 凌施出去,才发现下棋的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棋盘也收了。 他心情忐忑地敲了敲离卢的门,得到“进来”的答复后,轻轻推门进去。 离卢懒洋洋地半躺在床边,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凌施心情有些复杂,阮悠比其他人都好对付,这位呢,比其他人都难对付。 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的差别。 压力太大。 凌施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你是脖子疼吗?” 离卢看着他走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人带到了床上,在他脖间嗅了嗅,颇为满意,又放开他:“我还以为你这么长时间,待在那小子房里不出来,两人做了点儿什么呢,我还说呢,明明你师兄在,真是想不通……” 凌施气急败坏:“你一向是用那玩意儿思考问题的吗?” 离卢笑得狡黠,揶揄地说道:“你不是很喜欢我那玩意儿的吗?” 第82章 恶人 凌施:“……” 光天化日之下,明晃晃的勾/引。 不过他不说话,就看着离卢,看了半晌,发现对方跟他用的是同一种进攻方法,干脆结束战斗,直接投降。 “你是故意的吧?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好过。” “其他人,指的是其他人,还是你自己呢?”离卢垂眸,又抬头微笑:“怎么样你不都还是来了?” 凌施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又眼神闪烁起来,欲言又止,离卢看不下去了才跟他搭话:“想说什么就说。”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拉过离卢的手给他把脉,脉象很稳,和之前一模一样,凌施其实早就有了一个不怎么好讲的想法。 “三个月好像快到了吧?还是已经到了?”他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但离卢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有两个多月了,再算上他他一个人虚弱地在外面游荡的日子,凌施估摸着这个期限也就这几日了,而离卢现在脉象正常,当然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整个人看起来也很健康,自然也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么是否说明,他这一关算是闯过了呢? 虽然如果没有回旋的余地,离卢大概永远都只能是个普通人了。 容澶帮他把过脉,如果有问题一定会察觉到,但容澶什么都没有说,那么离卢的现状,就是这样了。 就是这样了吗? 离卢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若我说是,你准备对我下逐客令吗?” 凌施张了张嘴,没说话,他还真有这个想法,但直说吧,又不落忍。 离卢依旧半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他:“你初出江湖遇到的第一个厉害角色就是我吧?那么我就教凌少侠一个道理好了,闯荡江湖第一要义就是:要遵守承诺。”他弯了弯唇角:“否则啊,不仅自己不得好死,还会连累身边的其他人。” 指向性很明显了。 凌施心说,我就是因为遵守了太多的承诺,才无奈走到了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我没有想要赶你走。”凌施干笑着:“不至于,不至于,教主您想住多久住多久,吃喝都不用愁,他们我都会拦着点儿的,绝对做到不打扰您的正常生活,您放心。” 离卢眯了眯眼,冷笑了一下:“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这语气……凌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悄悄瞥了一眼离卢的下/身,果不其然…… 他立刻翻身起来想躲,被离卢以更快的速度降服了,只能任人宰割。 凌施很紧张,虽然离卢叫他过来的意义很明显,但他总觉得这宅子里这么多的人,离卢现在连他都打不过,况且离卢也知道自己本来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不至于真把他怎么样,这才进来的。 现在却发现,这位教主即便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想做的事怎么也会做了,想办的人怎么也能办了。 凌施小声威胁道:“你若是动了我,他们要把你怎么样,我可拦不住。” 可惜效果微乎其微,离卢听了他的话,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乐了起来:“你可以喊啊。”他的手熟练地掌控着凌施的身体敏感点,即便不触碰最脆弱的地方,也能很快让凌施的身体适应他的接触,继而产生令人迷醉的反应。 凌施看着他近在咫尺堪称完美的脸,有刹那间的恍惚,身体归于离卢的掌控,但思绪抢得了先机,凌施抓住了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手,但毕竟长时间没有发泄过,被他这么一弄,声音都有些哑了。 “我……我不想。” 根本一丁点儿震慑力都没有! 离卢像是觉得他好笑:“我就说你口是心非吧。” 他覆上了凌施的唇,离卢的吻和阮悠的很不一样,阮悠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碰一下就离开,像是偷来的瞬间,离卢则是无论何时,哪怕想装成温柔的样子,动作也透露出了占有欲和压迫性。 在离卢之下,凌施经常喘不过气。 凌施有些动情了,离卢太熟悉他的身体,即使理智还在反抗,也无济于事。 就在凌施即将要沉浸于此番情动之中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他吓了一跳,瞬间萎了,两人皆往门口看去。 还好,是容澶。 凌施皱眉,是容澶自己为何要觉得还好?容澶也很可怕啊! 离卢冷眼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男人:“容大夫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的好事,罪该万死吗?” 容澶眯了一下眼睛,看的却是凌施,凌施反应过来,赶紧推开压在自己身上衣衫不整的离卢,坐了起来手忙脚乱整理衣服,实际上他什么都不用说,容澶不进来,这事儿根本停不下来,容澶心里也很清楚。 “两情相悦才称其为好事,现在看起来……”容澶下巴点了点几乎移动到门口的凌施:“他可并不愿意。” 离卢冷笑:“不愿意跟我,大概也不愿意跟你吧?” 凌施冒了一头的汗,这两个的语言战斗力势均力敌,若是顺其自然让他们继续聊下去,还不知道最后谁死谁活,不过很大可能性是两败俱伤。 他拉了拉容澶的衣袖:“好了,我们走吧。” 容澶上上下下打量他,面色阴沉,凌施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容大夫心里的不满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再不找个机会好好安抚,恐怕真的会给他下毒! 不对,按照容大夫的性格,说不定毒死他一个人还不解气,估计会悄无声息毒死所有人。 “你以为我真的是来捉奸的?”容澶冷声说完,看向离卢:“你的尾巴跟来了,不出去看看?” 凌施一头雾水:“尾巴?” 离卢沉吟片刻,也正色起来,起身整了整衣服,三人一起出门查看情况。 除了老李爷孙俩和明义还有骆孟思,所有人都在,凌施瞬间有些尴尬,他刚从离卢的房里出来,脸色不正常,衣服也松松垮垮的,在场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神只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下,移开目光时都很刻意。 离卢往前走了几步:“出了什么事?” 贡潇让开,凌施还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越焕随脚一踢,那人嚎叫着“噗通”一声跪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越焕,就一直盯着离卢。 凌施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是温寿的弟弟,他至今为止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样子落魄极了,满脸血污,眼睛充血,似乎想将离卢剥皮抽筋,凌施心中一凛,下意识站在离卢身前。 越焕和贡潇走过去跟容澶站在一起,阮悠离得更远些,似乎有些怕,失去了理智的人最是可怕。 “明义发现他的时候,这人正在往井水里投毒,若是他没有发现,容大夫也未必能察觉那毒药的毒性。”越焕开口解释道。 凌施明白为何明义不在了,如果他投的毒连容澶都难以察觉,险些中招,多半还是出自空罗教,明义在场立场不明,会把事情复杂化。 他微微蹙眉:“他一路跟着我们?” 这么多人,都没能发现?这人武功这么高? “不可能,应该是碰巧撞上的,看他的样子,在这里晃荡不是一两天了,大概也是今天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我们的。”贡潇说完,盯着地上半跪着明显不屈服的男人喝道:“你当日和何梵策划的蚀魂,毒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那时让你跑了,如今,却又自己送上门来,果然是恶事做多了必有天收!” 那男人从始至终都死死盯着一言不发一脸冷漠的离卢,似乎他与自己并无干系。 凌施有些心慌,这男人的眼神,明显是不甘心想生吃了离卢。 “恶事做多了必有天收?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指着贡潇骂道:“贡潇!你好歹曾经是名门正派之人!竟然也能对着我说出这种话?你们护着的这狗东西才是恶鬼!他杀了多少人?将多少人折磨致死你们知道吗?!哈哈哈哈……我是恶人……我做了恶事……对,如今看来,是我做的恶事不够多!若是够多,便会像他一样,阎王爷也不敢收!” 离卢始终一言不发,那人的癫狂在他眼中就像场闹剧,他并不在意,似乎只是看一个无关的动物垂死挣扎,离卢并没有把面前这个悲惨的男人当成是人来看待。 凌施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他和离卢在一起的日子太久,也太过亲密,现在的场景,他突然像是回到了初见离卢的那天,温寿也是这样凄惨地跪在他的身边,因为求而不得做了错事,而离卢的表情除了些许的愤怒始终都很冷漠,当时也并没有把温寿当做是个人来看待。 温寿死得很惨。 凌施突然开始反思离卢对他诉说的爱意有几分真假,或许自己某天这样跪在他脚边,他也是一样的表情。 凌施说不清,面对这样浓重的恨意,下意识想退,但是却定住了脚,没有移动分毫。 贡潇被这样指责,神色微动,为何不杀离卢,为何要护着他,为何还要把企图伤害他的人抓起来审问,虽然若是不抓起来他们都会受到牵连,但……为何留了离卢的性命,在场的人都很清楚。 凌施微妙地察觉到,因为他的一番话,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众人的中心。 进,进不得,退,退不了。 “哈,我知道了,你们跟我那个傻哥哥一样,不过是爱慕这恶鬼的人皮,蒙了心,失了智。” 凌施有点不好意思,这人说错了,在场这几位,都是被他蒙蔽了心智,并不是离卢…… 何其有幸,竟然在这一方面胜了离卢。 第83章 生气 贡潇看向离卢,递给他一把剑:“这人就交给你处置吧。” 离卢接过剑微微颔首,贡潇甩袖走远了些,离卢抬脚往前,凌施一直站在他前面,他也说不清为何这样做,直到离卢发笑,轻轻揽了揽他的肩膀,凌施才懵着往旁边让了让。 他们都没有看到,地上那人在离卢看着凌施的瞬间捕捉到了什么,神色变了变,迅速低下头去。 “你哥哥是自作自受,我从前只是觉得他蠢,倒是真不知道温家的人都如此愚蠢,一脉相承,你若是不跟来,我便也就饶了你一条狗命,你却偏偏要自己来送死,想要杀我,你,还远远不够格。”离卢声音清亮,面若冠玉,风度翩翩地站在这儿,与地上的污秽之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地上那人却突兀地笑了起来,“我哥哥爱慕你,爱到自己的性命也丢了,现在又轮到了我,哈……哈哈哈哈……他至死都以为你是个绝情绝性之人,他一直说,你不爱他,也不爱别人,罢了,罢了,可若是让他看到你如今的模样,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哈哈哈哈……” 凌施觉得这男人一定是疯了,胡言乱语起来,离卢依旧神色未变,甚至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你哥哥是死得惨了些,你还想说什么,便一次说完吧,要知道,你哥哥可没有这个机会。” 地上的男人抬起沾满血污的脸,红着一双眼,啐了一口:“我总想着,就算死了,也定要带你去见他,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不如……就让他跟我一起去吧!” 他突然抬手将什么投向了一直距离他最近的凌施,凌施知道自己应该躲开,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这人用了最后的力气报复,速度力度都不容小觑,他刚转动了一下/身体,就见有人挡在他身前,并以更快的速度带他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躲过了这次攻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其余人离得很远,等凌施反应过来后,看到抱着他的是离卢,再一看想取他性命那人,已经彻底倒地,脖颈源源不断流出鲜血,依旧望着离卢:“你……你没有失去……”话还没说完,就咽了气,却是死不瞑目,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凌施身体还在抖,他看到那人向他扔来的东西,洒在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满地都是因为腐蚀而产生还未消散的白沫,其余人赶忙冲上来查看凌施的情况。 容澶急切地执起他的手:“如何?碰到你了没有?”满目的关切。 凌施懵懵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地上,有些后怕。 贡潇越焕阮悠也是上上下下打量他,直到确定凌施确实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离卢反手将剑递给贡潇,贡潇冷着脸接了:“他若是因为你受了伤,无论他答应过你何事,我都必然取了你的性命。” “贡公子放心,我也舍不得。”离卢笑了声,却完全没有后怕的意思,仿佛一切了然于胸。 凌施此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将一连串的事情串了起来。 那人速度很快,临死一搏,必然是真的想取他性命,他动作不慢,但也知道躲不开,可离卢带着他躲开了,不仅躲开了,还用剑同时了结了那人的性命,再看他现在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这一切都说明…… “离!卢!”凌施咬牙切齿:“你!又!骗!我!你这个大骗子!” 被喊到姓名的那人丝毫没有忏悔的觉悟,反而微微耸肩,轻声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不是救了你么。” 凌施气到发狂,一把抢过师兄的剑砍了过去,离卢轻松躲开。 “小施儿,你跟我打,浪费的可是你自己的精力,你不如好好保存精力,有本事在房里跟我打上一场。” 凌施气得脸都红了,使出浑身的力气进攻,奈何离卢根本没有使力,就能轻松躲开,他们此刻的情形就像一个武林高手与一个孩童玩耍。 阮悠有些着急:“哥哥好像失去理智了,会不会受伤啊?” 他不懂武功,看不出门道,只知道离卢很厉害,凌施敌不过。 贡潇和越焕却一脸的严肃,就连容澶都盯着离卢的身影沉默着。 “不会的,他只是躲,并没有出招。”越焕最先开口,贡潇叹了口气:“怎么会……这么厉害?” 容澶眯了眯眼:“我给他把过脉,没有问题,那么就是,他的武功高到可以完全隐藏起来了,连我都未曾发觉。” “施儿的轻功并不差,却连他的衣袖都摸不到。”贡潇疑惑道:“我以前没有跟他比试过,难道以前他就这么厉害了吗?” “不。”越焕否定了他的猜测:“我跟他打过,他以前,比我好一些,虽然占了便宜,但我也伤到过他,可现在……我完全比不过他。” 容澶微微侧头:“而且他那时候确实是快死了,我不会错。” 越焕难得皱眉:“是杀解。” 贡潇听说过杀解,越焕简单解释了两句,容澶和阮悠也听明白了。 “杀解,在离卢之前没有人练过,因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可能死,可能活,原来,过了那个劫数活下来后,原本的实力会突飞猛进,就像他现在一样。” 贡潇看着一直追逐着离卢的凌施,轻声道:“这下,他更不可能走了。” 几人皆是一片沉默。 凌施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想顾及形象了,他追了这么久,实在是追不动了,那人却始终都能轻松应对,见他停下来,也停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 就跟逗猫逗狗似的,凌施把剑赌气一般往地上一扔,大喊大叫:“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在骗我!现在了!还在骗我!你把我当什么人啊?!大傻子吗?!” 阮悠上前去扶他起来,又帮他拍了拍衣服的尘土。 离卢挑了挑眉:“小施儿,你不应该感动吗?我既然知道自己不会死,却还跟着你不离不弃,你不觉得自己对我来说很重要吗?你说你是我什么人?” 凌施冷笑:“呵,重要,重要得不得了,我可真是太荣幸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指着地上的尸体:“那就劳烦教主您自己把这儿清理干净了,快点儿走吧!不送!” 离卢摸了摸鼻子,他知道凌施会生气,却没想到像踩了猫尾巴一样,生气生得如此幼稚,这样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凌施拍拍屁股自己回房去了,还撂下一句话,“谁都不准帮他收拾!” 他果然是气急了,他也不想想,在场这些人,谁会去帮他。 不过离卢自然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众人散去后,无人理会院中的尸体,最后还是骆孟思回来后看到吓了一跳,找来阮悠问了问情况,知道那人死前竟想拉凌施陪葬,一阵后怕,找来几人把尸体扔了出去,毕竟没怎么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吩咐他们找个乱葬岗给埋了,阮悠几次欲言又止。 这宅子他们刚住进来就死了人,简直不吉利,更加深了骆孟思要翻修整个宅子的决心。 联系好一切,第二天起,就来了乌泱泱的工人前前后后忙活起来。 凌施和其他人没事做,宅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午后,闲来无事,他们就在亭子里下下棋,聊聊天,看看书。 骆孟思想法多,毕竟是自己家的老宅,一直忙前忙后沟通安排,凌施见他劳累,偶尔送上一盏茶,几个点心,骆孟思就乐得合不拢嘴,更加干劲十足。 约莫半个月后,宅子里外该修整的地方已经差不多了,房间简单的修整拢共需要三四天左右,这几日宅子里面就不能再住人了,骆孟思找了个条件不错的客栈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这期间,越焕动身将明义送了回去,凌施不是很清楚其他人是否知晓明义的真实身份,尤其是离卢,所以即便是闲聊他也会格外注意,生怕说漏了嘴。 离卢也离开过几日,处理他教中事务,凌施还是很气,但是这人现在别说他了,师兄和越焕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一直杠着,担心会惹出些莫须有的其他事端来,于是离卢给了几次台阶,他顺水推舟就下去了。 很快,江湖中便传来离卢东山再起的消息,说起他的名字,依旧是人心惶惶,凌施这才发现他简直是这江湖中最天真的人,离卢一直有后路,一直有准备,哪怕看起来只是依附在他身边保命,其实也只是休养生息,他命不该绝,志不在此。 不过凌施也不是很在乎这些消息,他最在乎的,是长安城里的那位王爷,斗恶他不怕,使阴招儿他也不怕,却唯恐惹了朝廷的人。 他们只是区区江湖人,没有朝堂背景,若事情败露,齐王,或者当今圣上怪罪下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骆孟思在长安城好歹有自己的人,带来了好消息,齐王自从回京,便一直卧床不起。 据说当日有人挟持齐王,等侍卫们找到齐王后,齐王身上没有什么伤,他们以为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休养了几日,才察觉不对,而传言挟持齐王的人与当年声名显赫的元家有关。 元家的事被翻了出来,不过骆孟思使了些小手段,坊间传言元家都死光了,是齐王多行不义被恶鬼寻仇,落了个一身残疾已经是最好的下场,至少,性命保住了。 事情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齐王做的其他恶事也都被翻了出来,一遍遍地被提及,圣上出马都压不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圣上也就下旨命齐王囚在府中不可随意走动。 说是囚禁,毕竟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过凌施不在意,只要他日后死去不会算在他们头上,现在也没有闲功夫找他们报仇,便就此作罢。 第84章 春日 三月中旬,天气回暖,一片欣欣向荣之貌。 宅子彻底修整好了,骆孟思养了一池彩色的鲤鱼拉着凌施献宝似的非让他看,一日,宅子里跑进了只猫,想要抓池子的鲤鱼,骆孟思那鱼怎么说也不是普通的鱼,不愿意便宜了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猫,容澶性子冷,但看见这一幕,不知怎么想的,说要把野猫留下自己养着,凌施原本不想管骆孟思和野猫之间的二三事,但容澶提出要养猫,他非常高兴。 要知道容澶这段时间一直对他是爱答不理的样子,无论凌施如何示好,对方就是不接招,现在容大夫有了养猫的兴致,他当然要全力支持啊。 于是,骆孟思每天都要和容澶的猫作斗争。 没过几日,外出的人都回来了,离卢见了凌施,极尽挑/逗之事,凌施和师兄也好,容澶也罢,都是和和气气,走温吞路线的,这位却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发情一样,让他很难适应,回来的另一位就不一样了,凌施好歹知道越焕在床上是什么样儿,否则还会觉得他是个冷淡的人。 凌施想到离开的人或许会回来,但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回来,很矛盾,离开不舍,回来呢,又难办。 虽然偶尔会和师兄亲昵,和容澶胡说八道,再逗一逗阮悠,当然,骆孟思忙的整天不见人几乎没什么机会相处,但当所有人聚齐后,他还从来没有和谁真的做过那档子事。 凌施整日看着这几位男人进进出出,也有些心痒痒,可先对谁下手呢?别的肯定要生气,这么复杂的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必将后患无穷。 所以忍了忍,一忍再忍,忍得他都开始做荤梦了,在身边的这几位都没什么动作。 这种事儿吧,开了个头就很难再停下来,不想也就罢了,一想到就欲罢不能,凌施每天都睡不好,偏偏就连容大夫也不问他怎么了,简直就像是故意的。 离卢和越焕回来后的那一天夜里,凌施怀着忿恨的心情独自入睡,没有注意到六个男人像是约好了一样,悄无声息地聚集在了一起。 贡潇沉默着一言不发,抿了两口茶,越焕一向不爱说话,容澶也不愿意做那第一个说话的人,论沉默他倒是不会输,骆孟思就有些坐不住了,椅子上像有钉子似的,阮悠……他年纪最小,也没什么开口的资格,时不时看看另外几位的脸色。 离卢就不一样了,见这几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奔正题去,看不过眼了:“你们也真是的,看都把他憋成什么样儿了,我今天就摸了下他的脸,反应那么大。”贡潇眉毛微微动了动,离卢看向容澶:“你好歹是个大夫,不知道人要正常纾解的道理吗?也不怕他真的憋出什么毛病来。” 容澶轻飘飘看他一眼:“他现在身体这么敏感,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虽然不怎么精通武功,但论气势,容澶倒是从来不怕离卢,唔,说起来,他谁也不怕。 离卢嗤笑一声:“若不是我,都还轮不到你。” 容澶微微眯了眯眼,他们还真是讨厌对方,怎么都不能做到好好相处。 骆孟思清了清嗓子,“现在该怎么办?” 贡潇看了一眼离卢,又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越焕,刚准备开口,离卢却抢在他前面说话:“你可别说你第一个上,都忍这么久了,换个公平点儿的方法来,若不是我,我也认栽。” 越焕手指微动,抬头看了一圈这几个人,提议道:“抽签。” 大家互相对视几眼,似乎都没有反驳这个提议的意思,便是默认了。 骆孟思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问出了关键:“以后怎么办?” 容澶抿了抿唇:“他现在只要习惯了我们在一起的事,第一次过后,以后也会习惯的,到那时,就可以跟他商量了,毕竟也要问问他的想法。” 阮悠立刻去准备了签子,绑了一根红钱在某一根的签头,最后统统扔在签筒里,摇了又摇。 六根,每个人都抽了一根。 离卢看着自己手上那根空空如也的,再看到对面的人那根带了红线的,眯了眯眼。 “其实……让他习惯也未必需要一个一个来,小施儿的身体很优秀,就算我们一起上,他也不会受伤的,唔,既然是第一次,那不如两个人一起吧?” 那人总算露出了些许发自真心的笑意,对比其他几人的落寞,显得格格不入。 “妄想。” 离卢听到那人这样说,脸上表情微微僵硬,手上略微使力,手中的签断了。 凌施睡得很不安稳,实际上这几日他每天看着那些人晃来晃去,即便大家都穿着得体,他脑子里全都是对方没穿衣服的样子,有时候,青天白日,听他们说着话后/穴就湿了。 他记得每一个人跟他在床上的样子,猛烈的撞击,细腻的亲吻,潮湿的怀抱…… 今天离卢回来,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离卢喜欢调戏他,在这个时间,他那套自己很受用,可…… 对着离卢求欢什么的,太羞耻了,而且所有人都在,所以他忍得更加辛苦。 这倒是很像当时他在化宁派无法自持的那些时日,他为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羞耻,想就那样死去,又觉得不甘心,日日煎熬。 可……现在这是为了什么啊?! 该做的跟每一个人都做过,现在倒是变得清清白白了,谁也不碰他,谁也不强迫他,一个比一个坐怀不乱,凌施生气,也气自己。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又做梦了,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也很愿意沉浸于梦里。 梦里有人抚摸他,亲吻他,触碰他的每一个敏感点,凌施发出细碎的呻吟,拱起身体蹭了蹭对方,听到了对方的轻笑,是谁? 凌施不想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梦就醒了,人就跑了,他身边只有那几个根本不碰他的“正人君子”。 就在梦里放/荡一场好了,不用怕得罪谁,不用讨好谁,不用觉得厚此薄彼,多好啊。 那人不仅帮他纾解,还说话了,笑话他:“你果然是憋得不行了。” 凌施这话听得真切,近在咫尺? 他察觉到不对,猛地睁开眼睛。 “容……容澶?” 凌施此刻才发现自己几乎是被剥光了,身体滚烫鲜红,像热水里煮熟的大虾,后/穴汁水涟涟,情/欲被轻易挑起,很难再压下去。 容澶只着里衣,微笑看着他,凌施情不自禁揉了揉眼睛,他都好久没见到容大夫笑过了,都快忘了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你怎么在我……房里?”他话说到一半担心自己被欲/望迷了心智半夜跑到容澶床上求欢,但是看清楚了,这是在自己房间里没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容澶重新压住他的双腿,脱了自己的衣服,手指灵动地碰了碰凌施胯下昂扬的那物。 “来帮你啊。” 说得有理有据。 凌施闷哼了一声,“他们……” 容澶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下,辅助他帮自己做前戏,也是急哄哄的,声音哑了一点儿。 “他们知道我来。” 容澶弯下/身体去亲吻他的耳朵,“太久没碰你了,第一次,我们快一点儿?嗯?” 凌施脑子里的弦都要快断了,但还是听不明白他的话,“什么叫做,他们知道……唔……你来?” 容澶抹了一下后/穴,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自己也有些忍不住,堵在穴/口,轻轻推入。 凌施脚尖都绷直了,现在他才确认容澶真的是来跟他做这件事的。 “我们也一直在想,如何才能不伤害你,不让你心里有负担,又能吃了你。” 容澶气息不稳,动作却很规律,一下下挺进,咬了咬凌施冒着汗珠的鼻尖。 凌施紧紧咬着下唇,整件事听明白了,原来他们也一直在盘算,他还以为他们准备一直这样等下去呢。 “那……怎么……今天是你?” 容澶动作顿了顿,一个猛烈的撞击,让凌施尖叫了一声。 他冷哼了一声:“不想是我?那你想跟谁做?嗯?” “不……”凌施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容澶抿了下唇,又去攻击他的舌头,凌施后/穴汁水繁盛,似乎源源不绝,容澶也出汗了,两人贴在一起,像两条滑腻的泥鳅,容澶紧紧抱住他,用了好几个姿势,让凌施放声尖叫,又求饶,又呻吟。 屋内热火朝天,屋外的人还坐着,呼吸都有些不稳。 离卢不动声色咽了口口水,用嘲讽的眼神扫了其余几人:“我就说别一个人去啊,你们听听,小施儿那么浪,我们几个人一起都未必能堵得上他的嘴。” 贡潇站起身来,“我先回房了。” 黑着一张脸,此刻心情不言而喻。 离卢笑了笑:“贡公子慢走。” 贡潇离开后,骆孟思逃似的也走了,越焕和阮悠都是悄无声息地离开,唯独离卢坐着一直听着那屋里的动静。 凌施的呻吟声不断,离卢的茶是一盏接一盏地喝,过了许久,屋里终于消停了些,他才打了个哈欠,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撇了撇嘴角,语气中满是不屑。 “有那么爽么。” 虽是春天来了,夜里还有些冷,离卢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满天繁星,说不清心中为何有些不快,低头的空档,他眼角瞥到了容澶的猫,正卷着尾巴直挺挺地坐着看着他。 凌施今日告诉他了那是容澶的猫,让他可别给毒死了。 此刻才看清楚那猫长什么样儿,眼睛倒是挺好看,仔细看,竟然还有点儿像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离卢掰了桌上的点心扔给它,猫伸着脑袋试探着闻了闻,又舔了舔,三两下吃了,继续盯着他看。 于是将整块都扔给了猫,那猫吃完了,凑过来闻离卢的手。 离卢抬手摸了摸它热乎乎的脑袋:“你主人今晚可是享福了,留我们在这儿活受罪。”说完又觉得自己好笑:“罢了,今晚没人顾你,你就陪着我吧。” 那猫“喵”了一声,说不清是拒绝还是同意,离卢也没再征求它的意见,将它抱在怀里,终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 【全文完】 —————————————————————————— 我,写,完,啦! 一般来说完结后应该出门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不过……算了,这次就待在家里吧,这篇目前是我写的最长的一个故事,途中有各种各样的事导致断更,我还以为一旦断更就彻底坑了呢,所以能写完我自己也很惊奇…… 理论上来说是有番外的,还有些东西想说,还有车想开,但是放在正文里不方便叙事,就放在番外里吧。 以前写故事基本都是单机,也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题材冷门,更新不力,或者其他种种都是借口,主要还是能力有限,每次都是捡一下,放一下。 讲故事对我来说一直是件挺孤独的一件事,但这两次都蛮开心。 之前的《下雨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有人看,有人愿意跟我交流,当然,这次也多亏你们啦,谢谢所有评论的小天使,真的是天使,有人反馈,才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每次看到提醒都很开心。 接下来会抽空写写番外,番外放完后,会改改错别字放个踢叉踢在表姐微博,指路@焦不思议糖,网站上的错别字改起来太麻烦,就暂时不考虑了,抱歉影响阅读体验啦。 最近我运气不太好,完结一个故事攒攒rp,希望一切不顺利都赶快过去,希望大家都能身体健康,一起暴富。 就酱。 第85章 番外一·师徒 容淇简单收拾了包袱,静悄悄离开了自己这几日一直住着的茅草屋,回身看了一眼,天还没亮。 化宁派的那小子,叫贡潇?病得虽然不轻,但现在确实是死不了,何况自己已经把熬什么药,熬多长时间都告诉了他那个聒噪紧张的小师弟,那个小孩儿整日盯着自己的师兄不敢眨眼,看起来很在乎贡潇,想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容淇趁这时候悄然离开,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而是……化宁派掌门人找他商讨的另一件事,他不想帮。 实际上是无能为力。 容淇自诩自己从来不是江湖人,不踏足江湖事,一旦插手,就再也脱不了身,他虽是医者,却没那劳什子的仁心。 作为医者来说,容淇极端自私,而在他自己看来,就因为自私,才能平安无事活至今日。 容淇骑了头毛驴独自赶路,有些怅然,这年头外面兵荒马乱,哪儿都闹饥荒,好不容易在化宁山下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又被人抓壮丁,还得连夜逃走,真是……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容淇打了个哈欠,走了没多久,停下让马儿喝水,他走得早,不怕化宁派的人来寻,化宁派的人一般正午过后才会上门。 给水壶里也灌了些水,转身却听到周围有细碎的声响,他耳朵微动,又听不到了。 容淇微微蹙眉,今年果真是流年不利,麻烦一个接一个。 这回又是哪一个? 他看准了一个方向,轻轻抬脚走上前去,轻轻撩开一层层遮挡的厚厚的芦苇,看见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蹲着,红着眼睛看着他,手上血淋淋一片,嘴上也是……刚才那细碎的声响,是他?……在吃生肉? 容淇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对方也一直在打量他,少年瘦得厉害,浑身似乎只有骨头支撑着薄薄的皮肉,胳膊和腿一样细,双颊的肉凹陷进去,衣衫褴褛,身侧别着把匕首。 他移开目光,看了看周围,原来这芦苇后面是个乱葬岗,浮尸遍地,有的还漂浮在水里,容淇咽了咽口水,心想一会儿一定要把水壶里的水倒掉。 此刻注意力再放在面前这少年身上,他眼底死水一样,不起波澜,再看环境,容淇才发现,他好像吃的不是普通动物的肉…… 难道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别吃那个。”容淇拧着眉毛开口,作为大夫,血腥的场面他见惯了,但此刻却有些隐隐作呕,“我有干粮,人不应该吃人。” 那少年警惕地看着他,看他的穿着打扮,看他的身体状态,似乎不会趁机杀了自己当干粮,但……外面饿死了那么多人,他会如此好心吗? “不骗你。”容淇转身,从马背上拿了两个点心,伸出手去,两人离得老远,少年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咽了咽口水,虽然不是肉,但好歹是人吃的东西。 这人有吃的,真的有吃的,所以,应该不会想要吃他吧? 少年微微放心往前走了两步,近在咫尺的时候,一下子把容淇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全都塞进嘴里,噎住了也不吐出来,使劲儿拍着胸膛,容淇皱着眉看不下去,把水壶递给了他。 容淇嫌弃这水,但想到少年方才吃的肉,心想他大概不会嫌弃。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缓过来,继续打量身边的这个帮了他的男人。 容淇很惊讶,半大的孩子,一路忍受饥饿走到了这里,对吃人肉没什么心理障碍,现在自己帮了他,对方似乎也并不觉得感激,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 “你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裤子相当于几片破布搭在一起,他也不在乎,轻轻喘着气,盯着马背上的包袱。 容淇顺着看过去,笑了:“还想吃吗?” 少年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 容淇又给他拿了一个点心,“你倒不贪多。” 少年狼吞虎咽吃完,低着头小声跟他说话:“饿太久了,我的肚子是不会知道饱的,吃太多,会撑死。” 容淇对这少年越发敬佩起来,懂得多,很冷静,这样的人活下来不足为奇。 “封城了,我躲在他们里面被扔出来的。”少年指着芦苇那边,容淇目光变了变:“这儿可离哪个县城都远,你躲了多久?” “两天。”少年说道:“城里几乎没活人了,我们掌柜的也死了,官兵把我们扔到这儿,自己也自尽了,我到这儿才知道,他娘也在那堆尸体里,他哭了好久。” 容淇抿唇,久违的有了些善心。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们掌柜的卖药材,我帮他抓药。” “哦?”容淇背了手,“我是大夫。” 少年看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你身上有药材的味道。” 容淇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他什么都闻不出来,这少年难道真有天赋?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化宁派的掌门跟他说的就这件事,城里闹饥荒,大家都想往外跑,可城里也没有余粮了,于是杀人,吃婴孩,这些有违人道的事情大家做起来习以为常,他被掌门劝说,掌门希望他能留下来,化宁派准备派出自己的人下山去救人,掌门希望容淇能加入他们,毕竟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在,能救更多的人。 容淇的师父曾是先皇都敬仰的御医,先皇被逼宫后驾崩,朝廷改朝换代,他师父唯一教他的道理便是:逃吧,别留在这儿,这个朝廷没有希望了。 他跑得快,师父却被贼人害死了,勾心斗角,利欲熏心,是人的不是人的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容淇改名换姓,重新开始,这几年间,战火蔓延千里,到处都在打仗,除了长安,哪里不是哀鸿遍野,可长安城里的人听不到这悲歌和哀鸣,日日酒池肉林。 人祸,天灾,总是一起出现,受苦受难的是百姓,却从来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容淇心中有怨,他虽是大夫,却太明白人命的价钱根本不一样。 到处都没有粮食,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江湖中的小门小派几乎因为这饥荒死绝了,唯独化宁派还有闲工夫找到他,救自己徒弟的命,还能给自己送来外面根本享用不到的点心。 容淇听说了,化宁派里有个孩子与众不同,长安城中有人传了口信,无论如何要保那孩子平安,所以这是唯一一片净土,能吃饱,能穿暖的世外桃源。 也正是因为危及不到自身,化宁派才会有去救别人的心思。 容淇看着少年头上被虱子咬出的小血块,轻声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少年用沾满血污的手揉了揉眼睛:“我在城里时曾听说,这附近哪座山上还有吃的,不会饿肚子。”他抬起头看着容淇:“这座山叫什么?” “化宁山。”容淇回答他。 少年表情微微一变,眼神却一直没有变化,依旧是一潭死水。 “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他低声说完,站起身来,仰头看着遥远的山顶,云雾弥漫,什么都看不到,太远了,自己能活着走上去吗? 他沉默片刻,走到水边洗了把脸,容淇发现这孩子其实长得不错,眉清目秀的,就是太瘦了,看着那一身的骨头都能戳死人。 “别上去了。”容淇突然开口:“他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怎么会给你呢,这个时候他们不会收留你的。” 少年看了他半晌,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就算有粮食,人家为何要分给他呢?为何要多养一个人呢?可是他太饿了,实在是无处可去。 容淇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少年一双眸子深渊一样:“我不想死。” 容淇笑了:“我还以为你不怕死。” 少年没有说话。 “你想继续吃人肉活着也行,或者,你可以跟着我,可能会吃不饱,但最起码不会饿死。” 少年抬眼瞅他,“我吃的不多。” 容淇点点头:“我不会饿死,你就不会饿死,赌一把?” 少年沉思片刻,点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报了个名字,容淇嫌弃得不得了,“我姓容,你以后就跟着我姓吧,就……就叫容澶吧,取,水流平静之意。” 被改了名字的人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容淇又拿出了个点心扔给他,对方接着立刻塞进嘴里。 “我既然给了你吃的,你又跟着我姓,那你便叫我一声师父吧。” 少年看着他半晌,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叫了声“师父”。 容淇弯了弯唇角:“乖。” 师徒两个结伴而行,一路东奔西走,没多久,多数的战争结束了,新皇登基,饥荒也跟着结束了,容澶长胖了些,身量也高了,容淇看着他总会夸自己有眼光,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了个最漂亮的,容澶想说除了自己,其他都是死的,他也捡不回来。 但他不喜欢多说话,实际上容淇会教他很多东西,但他总是觉得自己这个师父,也不喜欢跟自己多说话。 这样的感觉很好,两个人这样才能相处融洽。 他们路过长安时,容淇专门打听了一家人家里小公子的情况,容澶对那个不感兴趣,连对方姓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容淇听闻对方还活着的时候挺惊讶,后来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生或死,还真是看天命。” 天命?什么是天命? 容澶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想吃饱穿暖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年后,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弑父之后,成为了无妄教的新教主。 江湖一片骇然,都说那孩子是个妖孽,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年纪,竟能敌得过他的父亲,也能狠得下心,下得去手,未来江湖必定会因为他,刮起腥风血雨。 容澶和师父只是在茶馆时听了一耳朵,容淇啧啧感叹,顺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容澶皱眉看着他,没有还击。 “你说说,这世界上儿子都能杀了老子,徒弟会不会杀师父啊?你如果某天回到当初的日子,再也没有东西吃,快饿死了,会不会想着吃我啊?” 容澶仔细想了想那个情景,有点点犹豫,但还是说了。 “会吧。” 容淇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但是太熟悉自己徒弟的性子,这么久了都是这个样子,估计这辈子是改变不了了,只能释然,真要跟他计较没意思,毕竟那事也还没发生不是。 想来令人发笑。 容澶不解:“你笑什么?” 他平时并不叫师父二字,容淇也不计较,习惯了。 “我在想,你这样的性子,若是遇到了中意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真是好奇。” 容澶皱眉,活下去,吃饱穿暖是他最大的愿望,如今都实现了,中意的人?有什么用?饥荒时能分给他食物吗?他快饿死了的时候那人愿意牺牲自己来喂饱他吗? 听起来就很无用,感情从来是这世上最华而不实的东西。 很多年后,容淇刚离世不久,两个青年找上门来,容澶一脸不耐烦开了门,那人说自己来求解药,能解一种名叫“合昏”的毒药的解药,站在前面那个可怜兮兮的,容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奇异的味道。 让他想起了久远的,容淇在死人堆里扔给他的那几块点心。 容澶让那两人进了门,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在那人跟他闹翻了离开的那天夜里,容澶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看医书。 从第一页读到最后一页,天微微亮了,他放下医书,叹了口气,他能一字不漏地读完,过了一整夜,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那时突然又想到了容淇,想到了容淇说起过的“天命”,又想到那日在茶馆里,容淇说自己很好奇他遇到中意的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容澶眨了眨眼睛,放下医书起身,走了几步轻轻推开门,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片刻后,又回到房里,在床下的柜子里翻出了个牌位,摆好后上了柱香。 就是在那个时候想明白的,他跟那人说自己没想明白的事情。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产生了名为遗憾的情绪。 ——“师父,我已经遇到了中意的人,便是这个样子,可惜了,你没有机会看到。” 【番外一·师徒 完】 —————————————————————————— 这是当初写到容大夫出场时候就想写的番外,虽然没有酱酱酿酿,但私心太重,这个人一出现我就很想把他的故事讲圆满。 谢谢有人喜欢容大夫呀,我也很喜欢他。 之后的番外就会有酱酱酿酿了,把最寡淡的放在前面。 第86章 番外二·消夏 八月,骄阳似火,铄石流金。 阮悠按照容澶的吩咐去山上采药,估计要过几日才回来,越焕去了阿欲城探望自己的徒弟,其余几人待在宅子里消夏。 骆孟思虽然认为自己顶天立地,也是个能吃苦受累的男人,可娇少爷的身体是天生的,更何况现在不用吃苦。 他热得受不了,几乎把附近市面上所有在储存下来的冰都买了回来,堆放在屋子里降暑。 凌施挺乐呵地跟着享受,这几日骆孟思的屋子里最凉快,凌施一直在他房里睡,最不高兴的要数离卢容澶二位,一见到骆孟思就面色不善,不过骆孟思到现在也练出了无敌的厚脸皮,反正是他得了人,其他的都不打紧。 没想到没过几日,骆孟思就被兄长派人叫了回去。 自从得知自己的败家儿子把家里的老宅修整了一番,却和一个男人整日黏在一起,骆家二老被气得不轻,骆孟思唯恐家人迁怒凌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挡着拦着,还好家中兄长早已成家立业,对这个难得幼时身体不好但活下来的小弟也一直关照着,哥嫂在家照顾父母,骆孟思才能在凌施身边,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骆孟思没敢让家里人知道凌施不止他一个男人,只说他们二人是深情厚谊,如胶似漆,他爱对方,对方也中意于他,让兄长放心。 父母老来得子,现下年岁已大,身体大不如前,这回娘亲染病卧床已有三日,虽在慢慢好转,但担心有恙,家中兄长才连忙叫人通知骆孟思回去。 凌施也有些担心,让他带了些容澶的灵丹妙药回去献宝,骆孟思好不容易独占了凌施几日,离开时恋恋不舍,其他几人倒是挺高兴,还专门送他出了门,关切地目送他离开。 凌施把人送走后,担忧就跟着骆孟思一起远去了,只知道自己从今天开始便可以独占骆孟思的屋子,很是欢喜。 骆孟思是几人中最懂得享受的,他的屋子比挑剔的离卢要大一些,摆设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凌施对那些没兴趣,只知道很贵。 而现在,凌施喜欢这里的原因是这里最凉快,是个躲暑气的好地方,原主人在的时候他需要卖力付出,现在可以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了。 夜间闷热难耐,凌施待在房里看书,看了没几页就昏昏睡去,这几日晚上被骆孟思肆意索取,几乎被榨干,白日,师兄当了他半个师父,督促他练功,离卢也来凑热闹,两个人加起来轮流折磨他,后面几个晚上骆孟思还在他身上卖力耕耘,他就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几个男人在他心理和身体都适应了现下的状况后,离卢曾提起过一人一天轮流陪夜,被他态度强硬当即否决,笑话,说得好听是他们陪夜,说不好听就是轮流肏他,他虽身体敏感,但也知道不能完全沉溺于情/欲之中,对身体也不好,万一因此折寿,岂不是太亏了,容澶还劝他无论他虚成什么样儿自己都能帮着补回来。 呵,他才不信。 几个人中,阮悠在床事上太照顾他,每次都怕他疼,从来不主动说出自己的欲/望,都是凌施看不下去了担心他年纪轻轻就憋坏,自己送上去。 越焕身体条件过硬,可不懂技巧,次数多,强度大,把凌施折腾得死去活来,对方却还远远没有满足。 骆孟思和他旗鼓相当,都是懵懂摸索着做,凌施对他很感激,两人的床事非常和谐。 容澶非常熟悉他的身体,另外,他似乎自带春药,凌施每次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就开始腿软,情不自禁就想拥抱他,渴望被他刺穿肏坏,他曾经问过容澶,容澶说那是因为合昏留下来的副作用,合昏阴阳交缠,容澶以前服用过合昏,所以他们的身体才会互相吸引,凌施不想信可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离卢……那个家伙,床上花样实在是太多了,每次凌施几乎都会被肏哭出来,欲仙/欲死,在床上大声求饶,离卢显然引以为傲,毕竟离卢和他做过后的第二天总会起不来床。 还是师兄好啊,每次都温温柔柔的,而且从来不强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对其他人,当然,除了离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不起冲突,凌施光是看着他,便觉得心满意足,虽然被强迫着练了几日功,但凌施觉得师兄真的是为了他好,当然,离卢绝对是故意的…… 感觉没睡多久,有人隔着亵裤摸他的腿,而且越摸越往不对劲的地方去,因为天热,他只着了里衣和亵裤。 凌施迷迷糊糊皱眉,他猜测这厮不是容澶就是离卢,他就知道,骆孟思一走又会有其他人过来,就没机会让他一个人好好睡一觉。 总是躲在阮悠和师兄那里只睡觉不做事,又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最后还是会演变成肢体交缠的淫乱结果。 唉……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累的。 他口齿不清嘟囔着:“衣冠禽兽……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吗……”说完翻了个身把脸埋了起来,顺便,对方不老实的手也就顺势被他夹在腿间压住。 “哦?我也是禽兽吗?”那人带着笑意开口,凌施听到声音一激灵睁开眼睛,还有些不可置信,“师兄?怎么是你?” 贡潇没有立刻回答他,手下动了动,凌施赶紧张开腿让他把手抽出来,手指上有点点晶莹的液体……凌施脸上发燥:“我还以为……” “以为是我。”房内还有另一个人,凌施吓了一跳,看过去,离卢靠在门边悠然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贡潇表情严肃了些,但没有太过意外,想来之前就知道离卢的存在。 凌施有点儿懵,也有些无措,师兄,离卢,若今晚要选择跟一个人做,他还是想选师兄,但若是真的选了,离卢这么记仇,下一次肯定要往死了肏他,他受不住,想着后/穴就忍不住收缩起来。 这个时候就交给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好了,凌施打算当鸵鸟,一声不吭,睁着大眼睛静观其变。 贡潇显然是有备而来,也只着了里衣,此刻拢了拢,“你看来是真的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 离卢笑着靠近床边,握住了凌施的脚踝,手指轻轻摩挲,凌施下意识躲,他手上使了点儿劲,凌施就不敢再动,只能任其为所妄为。 “和小施儿共赴云/雨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那我还是他第一个男人呢,你们都得排在我后面。” 贡潇脸色沉了沉,凌施心里一揪,握住了离卢的手,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你先走吧,我下次……下次补偿你。”下次离卢想怎么对他都行,但现在他想陪着师兄。 离卢眉毛一挑:“不。”他干脆直接躺下,完全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屋子,“这儿凉快,我今晚就要睡在这儿了。” 凌施想说“那我们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离卢一把抱在怀里压在身下,唇舌被强势掠夺,离卢的手指熟练地揉搓着他胸前的乳珠,某个坚硬地巨物在他股缝戳来戳去,凌施羞耻到不行,想到师兄还在同一张床上,还在看着他,就……不知怎么的,后/穴顷刻间就溢出淫液来。 虽然男人们知道彼此的存在,虽然他跟每一个人都做过无数次,但就这样躺在一个人身下被另一个人看着,却从来没有发生过。 从来都是一个对一个,躲在房里做这事儿,多淫/荡无耻都没关系,但被另一个看着,就完全不对劲儿了。 尤其是师兄。 “师兄……”不要看。 凌施小声呼唤,身上的人动作僵了一瞬,直接扒下了他的裤子,凌施的性/器立刻弹了出来,高高扬起,离卢身上衣服没脱只脱了裤子就挺了进去,“敢在我身下叫别的男人,我看你是没吃过亏。” “啊!”凌施的灵魂被那一下戳到了天上,又很快掉了下来,离卢在他身上尽情驰骋,虽有淫液润滑,不至于真的受伤,但冲击力太强,凌施感觉脑子里那根弦要断了。 虽然离卢平日里也会折腾他,但多是技巧性的折腾,这会儿明显是在生气,泄愤的成分居多,动作猛烈,横冲直撞,倒像是完全动情投入的越焕了。 “你看不下去就出去,人我已经肏上了,今晚,你没机会。”离卢一边冲撞一边还不忘挑衅贡潇,贡潇眼角微红,却没有动,离卢看到他下/身那根也硬了,忍不住开口嘲讽,“原来你看别人肏他,也会有反应啊,呵……贡潇,咱们其实是同一种人,怪不得都栽在了他身上……” 凌施思维有些涣散,看着头顶摇摇晃晃的离卢近在咫尺堪称完美的脸,听着他说那些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离卢的脸远了些,凌施张着嘴喘气的时候,修长的手指伸进他嘴里搅弄他的唇舌,他才发现师兄还在,而且动情了。 凌施看着师兄的脸,莫名从他眼中读出了些忧伤,心中一滞,身上情/欲的气息消散了些。 离卢冷笑一声,又是一个狠狠的挺入,凌施激动得差点儿咬到师兄,一阵后怕,贡潇收回手指,凌施的涎液流到了脸上,一身的狼狈。 “师兄……” 贡潇领着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阳/物,凌施手心感受着那片滚烫,下意识帮他上下撸动,贡潇呼吸粗重了些,离卢的抽/插没有停下来,凌施手上使不上力,有些着急。 “施儿,用嘴帮我,好吗?” 凌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师兄很少在床上跟他提要求,今天,不仅先来找他,还对他提了要求,看来是真的想要他,可惜被离卢捷足先登,凌施默默决定,既然师兄决定留下,他就一定要让师兄满足。 贡潇换了个姿势,将昂扬的阳/具送到凌施唇边,好大,凌施咽了咽口水,张嘴含了进去,后/穴忍不住收缩了一下,离卢更用力了,他唯恐自己控制不住咬伤师兄,嘴巴长得大大的,脑袋前后动着小心吞吐。 “呵,你倒是会享受,他那张嘴我还没用过,怎么说都不愿意,今天怎么就愿意了?” 凌施上下两张嘴都被占着,眼角溢出了眼泪,他只帮容澶含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除了容澶和他,谁也不知道,毕竟是男人,他对男人那个东西放在自己嘴里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但这是师兄,师兄的任何请求他都不会拒绝。 离卢突然抽了出去,后/穴瞬间变得空虚,凌施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离卢想干什么。 “我要跟你换。” 贡潇盯着他看了片刻,从上到下扫视着凌施的身体,他腿间一片狼藉,嘴边因为自己也是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就很想让人……为所欲为。 谁都知道被他后/穴包裹那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贡潇把阳/物从凌施嘴里撤出来,牵起无数银丝,凌施情不自禁开始咳嗽,抬起胳膊抹了抹嘴,“你们……别太过火了,我……” 离卢帮他把唇边的口水擦了擦,丝毫不嫌弃:“小施儿,你对自己的身体太不了解了,没事的,放心。” 说完,就将自己的阳/物抵进了他嘴里,凌施又变得呼吸困难,后/穴很快也被塞满,更可怕的是,以前都是一个一个来,他只知道每个人的大概长度和大小,偶尔会在心里有比较,但瞬间觉得太羞耻,就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受鲜明。 这是两个人在一起肏他,无论是口腔还是后/穴,都记住了两个人带给他的不同感受,撞击的力度,深浅,情/欲中仅剩的理智,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凌施很快射了一次,浑身瘫软,但身上的两个人完全没有要射的意思,男人凑在一起就免不了会有攀比的心,谁都不愿意先射出来,可是苦了凌施,欲哭无泪,离卢依旧没有忘记照顾他胸前敏感的两点,凌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主动出击,吮/吸口腔里巨大的肉/棒,舌头扫过顶端的马眼,离卢呼吸乱了一下,笑了出来:“小施儿被肏开窍了?这是想让我射在你嘴里?嗯?想吃吗?” 凌施没理他,只知道这样有效,只要先让他们其中一个人射出来,另一个肯定也能暂时放过他,他卖力地吞吐着,加上灵活运用舌头,离卢表情越来越严肃,果然,没过多久,就全都射在他嘴里。 凌施被呛到了,咳了起来,随着咳嗽后/穴情不自禁收紧,贡潇也被刺激得坚持不下去,将滚烫的种子全都撒在他体内。 总算是结束了…… 好吧,暂时结束。 贡潇帮他抹去了唇边属于离卢的精/液,眼中带着怜惜,凌施最怕看到师兄现在不忍心的样子。 “我没事……”他声若蚊蝇,贡潇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离卢在旁边看着这对璧人冷哼一声,很不满自己被排除在外,修长的手指戳进了凌施已经充分湿润开阔的后/穴,凌施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后/穴随着他手指的侵略会不由自主收缩,甚至吐出淫液,液体裹着之前贡潇的精/液顺着股缝流下。 “小施儿,你好像还不够啊……” 凌施心跳加速,不够,确实不够,但…… “我们两个人都满足不了你,难怪找了这么多男人陪着你。” 离卢床上功夫不错,就是话太多,凌施闭了闭眼睛,不想理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凌施下意识蜷了腿,满身的狼藉显得楚楚可怜。 容澶很不耐烦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三个人:“你们太吵了。” 看到凌施腿间的状况时,眼神滞了滞,声音有些阴沉:“你们太胡来了。” 离卢抽出手指,小/穴对他还有些依依不舍,吞吐着晶莹的液体,他笑道:“放心,没有一起上。”离卢用沾了淫液的手摸了摸凌施的脸:“他的这张嘴也很好用。” 容澶眼神变了变,想起某件往事,唇边竟带了丝笑意:“我知道。” 离卢和贡潇的表情都变得不太对,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凌施突然感觉有点儿冷。 容澶进了房关上了门,像是正准备睡了,也穿得很简单…… “呵,小施儿厚此薄彼啊。”离卢冷笑一声,捏了捏凌施的脸,有点儿使劲儿,凌施忍不住呼痛,往贡潇身边躲了躲,贡潇顺手抱住他。 离卢翻了个白眼:“你倒知道找避风港。” 容澶走过来,两根手指撑开凌施的后/穴,仔细看了看,凌施倒吸一口气,这…… “还好,没有受伤,否则接下来几天谁也肏不了他。” 接下来几天?听听,听听,身为一个大夫,这说的是人话吗? 离卢拍开容澶的手,凌施身体被猛地刺激,整个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贡潇把他抱紧了些。 “放心,他对自己没数,你一个大夫还能不知道小施儿天赋异禀吗?” 凌施在心里把离卢骂了几千遍,这人根本就没把他当人看吧,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泄欲工具,问题是,离卢的欲/望太强了,他招架不住。 此情此景,凌施觉得应该及时自救,免得离卢贪得无厌,还要折腾他,凌施抬起胳膊抱住了贡潇:“师兄,我太累了。” 贡潇果然心软,眼中有一丝不忍。 其余两人看着凌施向贡潇求救,非常不满,容澶将手覆在他腰侧,手指按住了一个地方,轻轻使劲儿压了一下,凌施腰下一软,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心慌起来。 “你做什么?” 容澶脱了衣服上床,低头亲了亲他的肚脐,凌施的下/身很快因为被轻易挑起的情/欲再次高高翘起,可……不至于吧,他总觉得是容澶刚才的动作导致他很快进入状态,于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容澶。 “既然你可以同时伺候他们两个人,那,再多一个我,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容澶眼神淡然,炎炎夏日,他的皮肤却沁凉舒爽,凌施上半身倚靠着师兄,下半身贴着容澶,有点舒服。 “不……不行,会坏的。” “不会。”容澶拉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有我在。” 凌施根本不相信他,容澶也就是乍看之下没什么脾气,实际上为人一点儿都不老实,他栽在容澶手里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 “师兄……” 凌施还是向身后的人求救,贡潇果然动摇:“要不算了吧。” 容澶自然不乐意:“你们刚才怎么不算了?我一来就算了?” 贡潇张了张嘴难得没有话反驳。 容澶的头发垂下,他亲吻凌施早已挺立鲜红的乳尖,用牙齿轻咬,凌施口中立刻溢出呻吟,弓起身子想要更多,容澶的发丝在他腹部来来回回骚扰,凌施的身体又痒又痛,抬手想推开容澶,但一出手,却将他拉得更近。 后/穴泛滥一片湿滑,凌施突然想到,若是骆孟思知道他们在他房里干这个,估计气得不轻,明日一定要把这房子好好收拾一通,不过……他需要顺利活到明日。 上身有人照顾,下/身却孤苦无依,离卢不甘示弱,趴下将凌施两条修长的腿架在肩上,侧头亲吻他的大腿,凌施脸上,腿上,都是不同男人的精/液混合在一起,此时有些都干了,头发黏在上面,容澶拨开他的头发时,有点痛。 屋子里只有舔舐的声音,还有……凌施后/穴滴水在床榻上的声响,他觉得其实是没有声音的,但又确信自己听到了。 师兄还在…… 凌施顺着记忆摸索着师兄的脸,贡潇果然被引过来,看着他的眼睛,沉静如水。 “亲亲我……” 贡潇没有应声,但顺从地低下头与他接吻,他嘴里全是离卢之前留下的精/液味道,凌施与师兄亲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请求有些无理,但师兄没有拒绝他。 凌施抱紧了师兄的脖颈,两人分开时牵起银丝,从唇角流到耳后,凌施喘着粗气,眼神迷离看着面前的男人。 贡潇开始亲吻他的耳垂,颈侧,凌施仰起脖子微微张着嘴。 “你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诱人……”凌施听到师兄在他耳边这样说,听着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嘴唇和肌肤碰撞的响声,一片淫靡之气。 罢了,早就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淫乱的人了,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还不如好好享受。 他把嘴唇凑过去伸长了脖子舔舐师兄的锁骨,没一会儿容澶爬上来,他顺势开始折腾容澶的乳珠,三个人显然对凌施主动的做法很满意,可有唯恐自己被落下,争前恐后往他跟前凑。 容澶胸前殷红两点挺立着,他却退到了后面,下/身硬邦邦地憋了许久,不假思索就找到洞口塞了进去。 凌施呜咽一声,离卢用自己的阳/具在他乳/头上来回打圈,贡潇再次把阳/具塞进他的嘴里。 屋内再凉快,此刻四人都是大汗淋漓,畅快的喘息和微痛却满足的呻吟来来回回交缠在一起。 凌施到后来闭上了眼睛,都不知道自己亲了哪一个,抱了哪一个,后/穴里是哪一个,嘴里又是哪一个。 他完全凭借动物的本能回应,顺从身体的指示去做。 一整夜,不同的男人在他身上驰骋不息,精/液一次又一次射进他的后/穴,或嘴里,或身上。 他已经完全射不出来东西了,男人们也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几个人几乎都失去了理智,全都抛弃了自己平日的品性,被如火的欲/望牵着走。 期间离卢还提议干脆两个人一起用他的后面,凌施吓得后/穴猛缩,直接把容澶夹得射了出来,这提议被另外两个找回一点点理智的人否决。 凌施当时就在想,还好没跟着离卢一个人,否则迟早有一天死在他床上,但他完全没想到,若是只跟着一个人,又怎么会出现两个人同时肏他的情况? 太过淫乱的一晚,凌施完全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其他三个人倒是恢复速度飞快,凌施撇了撇嘴,当然,他们其中要是任意一个被肏成他那个样子,肯定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可只是想了想,就忍不住丝丝凉意。 完全清醒后,贡潇一阵后怕,尤其凌施睡了很久,容澶也有些担心,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帮他彻底清理了一遍,守在凌施身边时不时就查看他的体温和脉搏,离卢打着哈欠在院子里晃悠,看到凌施下午起床了,笑得意味深长。 “我就说你没事吧,把他们两个吓得半死,真是胆小鬼。” 凌施翻了个白眼,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这个衣冠禽兽,其他两个人好歹有一丝悔意,这个人竟然还恬不知耻说这样的话。 “我跟你说,别人的情况我不知道,你能在我这儿安然无恙活到今天,完全要感谢你这张脸。” “自己长的,感谢什么,礼尚往来,你以后想要我的时候随便用,千万别客气。” 凌施闭了闭眼睛,不想理他。 离卢凑上去:“你亲我一下。” 凌施翻着白眼亲了他一口,刚想离开,被离卢反客为主,来了个深吻。 【番外二·消夏 完】 第87章 番外三·问答 有人在摸凌施的脸,那双手的触感,像是越焕,越焕的手跟师兄的有点像,两人常年练剑,手上都有茧,但师兄会更温柔些,越焕很少与人碰触,即便是小心翼翼,也还是有掌控不了力度的瞬间,手有些重。 还没辨别出来,有人往他嘴里渡了口酒,是离卢,这让凌施想起离卢昏迷的那些日子,自己每日给他渡粥,怕他死了。 凌施的眼睛被蒙了起来,身体的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人谁是谁,例如,现在帮他卖力吞吐性/器的是阮悠,只有阮悠愿意如此卑微地服侍他,凌施舒服地勾起脚尖,咽了口口水,骆孟思将他的双手拉到头顶,绑到了床头上,含住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沾满了对方的涎液。 吸/吮他左边乳粒的是师兄,右边是容澶,每个人都不说话,但凌施把他们此刻的模样在脑中全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几个人在他身上卖力演出,没过多久,离卢用手指刺激他的后/穴…… “唔!”他第一次射了出来,阮悠没有立刻离开,口腔温暖地包裹着他,凌施知道他一定将自己的种子全都咽了下去,想到这个,有些羞耻,弯了弯腿,又被拉了下去。 离卢笑道:“看,我们把小施儿玩儿射了,还没正经插进去呢,只是被这样玩儿就能射,这身体真是……啧啧啧。” 凌施想骂他,但他方才一说话,身上的几个男人动作都停了下来,他虽然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几个男人明晃晃的目光就在他不着寸缕的身体上来回巡视,这是他们的领土,凌施甚至忘记了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上一次三个人一起,他几乎丢了半条命,差点儿对上床这件事完全失去了兴趣,后来是离卢倾尽全力引诱他,他才对这件事重拾兴趣。 这次六个人一起……他是怎么会答应的呢? “一直硬了就射做不了太久,对身体消耗太大,要不……用药?” 又是容澶的馊主意,凌施疯狂摇头:“你们……” “不用那么麻烦,绑起来不就好了,你是大夫,知道什么时候该解开对吧?” 没听到容澶的回答,就感觉到离卢用什么细纱之类的东西把他的小兄弟束缚起来,薄纱和细嫩敏感的皮肉摩擦,有点儿疼,凌施动了动身体,声音颤抖:“会坏掉的。” “不会的。”容澶亲了亲他的嘴:“有我在,我有分寸。” 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 “师兄……”凌施习惯性地向师兄求救。 贡潇亲了亲他的阴囊,“施儿,射太多对你身体不好,乖,忍一下好吗?” “……” 凌施不可置信,竟然连师兄都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 “阮悠!” “哥哥……我……帮不了你。” “……” 好吧,哥哥不怪你,你连我都敌不过,又怎么能敌得过我的天敌,也就是这几个男人呢? “越焕……” 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着,可怜巴巴的,顺带还做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虽然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我会看着他们点儿的,不会受伤的,乖。” “……” 男人果然靠不住。 在床上,都是用那玩意儿思考问题的,智商掉线,危机触感也消失了。 凌施瘪着嘴闹情绪,离卢轻咬他的肩膀,“小施儿,放弃挣扎吧,现在,我们来玩游戏,你赢了,我做主,就不绑你了。” 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凌施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光亮,他皱起眉头,不大相信:“你能做主吗?” “当然。”离卢温暖的唇亲了亲他的眼睛,“就算你把我缠得下不了床,射多少次,他们谁都不是我的对手。” 凌施经过深思熟虑,又果断地跳进了他的陷阱里去。 “……好吧。”凌施咬了咬唇:“什么游戏?” “我们问问题,你回答,对了,就算你赢。” 问问题?仅此而已? “……好。” 虽然看不见,凌施也知道离卢现在一定笑得贼兮兮的:“第一个问题,我来问,我用什么绑了你的……小兄弟?”他手指轻轻一弹,凌施身体颤抖了一下,“嗯?” 凌施浑身泛红,艰难地利用下/身感受那个东西,触感像是薄纱,但是几人的衣服,好像都没有这种材质的,难道是床帘?但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帘不是薄纱啊,诶,这是他的房间吗?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蒙一个吧。 “是……床帘?” 离卢伸手握了握他的小兄弟,感觉起来很高兴,凌施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不是哦。”凌施听到离卢这样回答。 “那是什么?” “你的东西啊。” “什么啊?”凌施完全不记得了,他哪儿有什么这种薄纱的东西,“你可别骗我!” “你的面纱。”离卢笑了一下:“上次你穿女子的衣服给我看,勾/引我肏你,忘了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那次真是……回味无穷。” “……” 操!那次根本不是勾/引他,想起来就很羞耻,是离卢骗他说自己生辰,记起他们两个人在阿欲城时候的样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凌施能再扮一次女子给他看,言语间全是失落,凌施心一软,就答应了,结果……被肏得那叫一个惨。 凌施咽了咽口水,“下一个。” 容澶凑了上来:“你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吗?” 凌施懵了,这他还真不知道,想起来,他只记得师兄的生辰,还有骆孟思的,后者是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才记住的。 “抱歉……下一个。” 容澶报复性地咬了一下他的乳粒,凌施“嘶”了一声,感觉那个力度……肯定出血了,容大夫总是仗着自己医术高超,就不在乎他受的这些小伤。 贡潇的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睛,“你知道我是何时喜欢上你的吗?” “呃……”凌施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师兄跟他互说心意的时候,那意思大概是最起码在他中合昏之前就对他有心思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呢?师兄一直对他很好,从来都没有变过,根本毫无踪迹可寻啊。 “……我不知道。” “你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你被师父罚跪,要跪一整夜,我半夜跑去看你,你趴在地上睡着了,口水流了一地,我当时就想,这个师弟这么笨,我得陪他一辈子,帮衬他一辈子。” 凌施心都化了,虽然现在他的样子看起来肯定是一塌糊涂,但师兄的这些话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喜欢,都是值得的。 “行了……这是诉衷肠的时候吗?”离卢打断他们的浓情蜜意,“下一个。” 阮悠轻柔的声音响起:“……我没有问题。” 凌施等着骆孟思或者越焕开口问,是骆孟思。 “沂儿,你记得,你小时候离开我家那天是几月几号吗?” “不记得了……下一个。” “哼。”骆孟思显然有了小情绪,不过凌施没顾得上他。 凌施对越焕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个男人应该不会下死手折腾他,说不定还会悄悄给他放水。 “我也没有问题。” 果然!但是……这样就救不了他了呀。 “你还是问一个吧,简单一点儿的。”凌施劝他。 “唔!”后/穴突然毫无预兆插进来了一根阳/具,凌施被蒙着眼,还在玩游戏的心情里,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谁会直接插进来,还一直抽/插着,凌施身体随着对方摇动,一瞬间,几个人都动了起来,有的狠狠掐住他的乳/头,有的舔舐他的耳蜗,有的在他大腿内侧摩擦阳/具,没一会儿,几个人又换了位置,凌施感觉身上都是他们阳/具流出来的淫液,分不清是谁的,浑身都是。 他们用阳/具摩擦他的身体,耳后,脖颈,几个人都光溜溜的,抱着他,无止境地侵犯他。 后/穴的性/器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插得很深,前面被束缚住,硬邦邦的,却想射射不出来,难受极了。 “好难受……” 有人摸他的脸,还是越焕,凌施喘着气,艰难地扭动着身体。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问!你问!”凌施快要被快感折磨到崩溃了,他现在拼了命也要把这个问题回答对了。 “你猜,现在是谁在肏你?” “……” 凌施懵了。 “啪!”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他猛地收紧了后/穴,“我……” “是谁?”越焕追问了一句,有些急切。 凌施努力静下心来感受,几个男人的阳/具他都很熟,但……平日里他知道是谁在肏他,他看的见啊,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就放在他屁股里横冲直撞,就要让他猜对,这也太难了吧?! 长度,粗细尺寸,他们几个都差不了多少,只能从动作的强度来分辨,现在在肏着他的男人,好像很急,不是师兄,也不是阮悠,是骆孟思吗?他主动夹着那人的腰,那人身体顿了顿,撞得更狠了,像,但不敢确定。 还有容澶……说不好,容澶做那事一直很有规律,几浅几深,像有强迫症似的。 很像…… “是……是容澶!”凌施几乎喊了出来。 离卢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猜错了哦,是我。” 语毕,又是狠狠的一下。 凌施尖叫了一声,被肏的委屈,被故意针对的委屈堆积在了一起,身体的快感都盖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有人轻轻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凌施想起自己的手都被绑起来了,现在怎么好像被解开了呢?一睁眼,也能看见了,天还没亮,黑漆漆的屋子。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是和越焕在一起睡的,此刻,那人坚硬的胸膛在他脸侧,轻轻拍打着他:“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唔。”当然,也是荤梦,看来上次三个人一起肏他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而且……在他梦里,谁也不帮他,越焕都不帮他,想起来还是怪委屈的。 “你在我梦里,是个坏人。”凌施气愤地说道。 越焕弯了弯唇角,黑暗中,凌施没有看到。 “是吗?我对你很差?” “没错!” “那么……就是你很喜欢别人对你不好,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很兴奋嘛,都硬了……” 凌施老脸一红,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硬着呢,越焕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压在他身上,摸了摸他后面,“果然湿了。” 简直百口莫辩。 “我在你梦里,做了什么?” 越焕亲了亲他的嘴角,凌施闭口不谈,“反正是很不好的事!” “看来晚上根本没有满足你,你白日里没什么事吧?我看你是不准备下床了。” 他意有所指,凌施张嘴就想狡辩,刚张开嘴又被堵上,后/穴从手指换成了他巨大的性/器,和梦里一样刺激……一样难以承受。 给了他张嘴的机会,却只能呻吟。 凌施沮丧地闭着眼睛,算了,打死都不能说梦到了六个人一起上他的事,要是被其中一个知道了,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我的天……大概这条命就没了。 行吧,就这样吧,将就着过吧。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不对,清晨。 【番外三·问答 完】 ———————————————————————————— 到此为止,就彻底结束啦,谢谢大家这五个多月来的陪伴,对我来说是一段很开心的日子,稍后会把踢叉踢放在表姐微博@焦不思议糖,然后这段路程就走完啦。 那么,就这样啦,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再联系。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