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殊途》作者:书生墨轻狂   文案   世人都说此桃树四季常开,百年以来只开花不结果,漫天雪地里只为一人而绽放……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情深情浅不由人。   人妖殊途,我却因你而成妖,即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因想与你相同,所以幻化成男子。   我只愿赴尽此生嗔痴,与你对影成双。   主CP:温柔清冷桃妖x痴心不换道长   副CP:情深意重道长X妖孽黑化蛇妖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夭哲、常笙 ┃ 配角:墨梵、墨清 ┃ 其它:杏花姬、常箫、枫树、南宫明澈、白猫、猫王等等   一句话简介:人妖殊途,遥望君归。 第1章 心事   还记得吗?你我的约定。   ……   那日再次重逢之时,我激动得快要窒息,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只需一个侧脸,就足够让我认定,那便是他。   他站在金灿灿的阳光里,墨黑色的长发垂落在胸口,几缕细软的碎发微遮住那琉璃色的眼眸,在耀眼的阳光下,我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但我知道,他脸上一定带着清风般的笑意。   就像很久以前,他曾用最好听的声音轻轻地唤我:“阿哲。”   我忍不住模糊了双眼,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忘记自己是谁,久到树心已经腐朽,我依然固执地不肯凋谢哪怕一朵桃花,我在残酷的四季时节轮换站立着,痴痴的等着你,带着我满树的期望。   哪怕这违和四季气候的盛开,几乎要耗尽我所剩不多的生机,我也不愿去妥协。   我记得他温柔似水的声音,记得他在离去前对我承诺:“阿哲,不论经历多少世的轮回,我一定会再回来,与你相聚。”   他被阴渡使者带走前对我说:“阿哲,不要难过,请为我再弹一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吧!下一次相遇,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多么让人心痛的承诺,妖的生命如此漫长,长到足够让他一次一次轮回转世。   是的,他死了,这次是在我们互定终身之时,被那人无情的杀死。   我是一个很不幸的妖怪。   但幸运的是,我是一棵桃树孕育出的树妖。我比其他的妖拥有更为长久的生命。   长到身畔的巨岩在岁月的风化中化为脚底的乱石,长到湖中的水流在年月的轮回中干涸殆尽,露出干瘪黝黑的河底。长到空旷的原野上长满了苍天大树,再在轮回的季节中枯萎死去。   他离开的时间可真是太长太长了,长到我以为,我就要在这无望的等待中孤独的死去。   直到这天,我终于又一次遇见他。   “真奇怪啊,这个季节,竟然也会有桃花齐开的盛况。”   “是啊!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棵桃树上的桃花,就不再凋谢了。”   再次相遇的这天,已近黄昏,太阳从西边斜照下来,他和一个腰配长剑的男人站在一起,杏姬说那是羽都有名的雅士,天淼。   不知何故,此人自动放弃皇室身份入臣籍,被赐姓“浮”。   听说,他非常擅长声乐,是乐器界名手。   性格十分温文尔雅。   我想,他大抵是厌倦皇室的尔虞我诈,才放弃皇室身份,宁愿去做一个悠闲自在的臣子。   这倒和我那淡泊名利的心尖之人性子十分的契合。   “哥哥真笨啊,不会凋谢的桃花不是很美吗?”   一个软绵绵的少女声音响起,我看到那是个着一身粉色贵气衣裙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漂亮而又充满灵气,梳着可爱的团子头,发髻上别着精致的发饰。全身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朝气。   “像这样绚烂而又梦幻的桃花,如果在春天以外的季节里都看不见,那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   小姑娘感叹着,一边对天淼递去嫌弃的眼神,一边撒娇似的踹了他一脚,这一脚可不轻,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都能听见天淼吃痛的抽气声。   但脾气温润如玉的男人却没有生气,只是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一边抱怨自己妹妹的粗鲁,一边认输似的忙不迭应道:“是!是!是!一年四季都开着的桃花才最美。”   这二人打闹之时,我注意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正背对着我负手而立。   此人没有说话,似乎对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早已司空见惯,与那两人不同,这人并不是富家公子,一身简单的素白衣袍,身型欣长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皮肤白皙,宛如瓷玉。   就算只看背影一眼,我就知道,那是我等了无数光阴的人。   此人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一抹神秘而又不明深意的含蓄微笑,但我可以感知得出来,他的表情是愉悦的。   在看见我的那一刹那,他有一瞬间的愣怔,清俊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那琉璃色的眸子涌过一抹异色。   我满怀期待的望着他,以一棵树的姿态。期望从他那摄人心魄地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情意,想他再一次呼唤我的名字,就如前一世那样,我们相互依偎着,深深凝视彼此,他轻声唤我:“阿哲。”   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我许久,眸光幽暗而深沉,那是我看不出的情绪。   天淼注意到挚友的异样,立刻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常笙。”   “没什么。”在我期许的目光里,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继而移开了视线。   我想,他应该就像大多数人那样,只是对于我违和时节的花期表现出了不解和迷惑。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整个世界坍塌的声音,他没有认出我,居然不认得我?他怎么可以不认得我?   在那遥遥无期的孤独光阴中,我孤寂而又固执的守着一个希望渺茫的承诺。   无数次,在清晨的微光里呼唤他的名字,渴望他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尽管我从未得到过任何的回应。   人世间沧海桑田,唯一亘古不变的,是我在绝望中的等待与呼唤。   可常笙不记得我了,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不再记得曾经说过的话?我难过的几乎立刻要凋谢。   不是约定好了吗?不会忘记我的。   可为何他的神色那么淡漠?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失落与难过,身畔的杏花姬十分的愤怒,她气得枝叶乱颤,吓得停在她树干上的那几只小鸟惊慌失措的飞走。   以我以往的经验和对杏花姬的了解,目前这种情形,如果我不拦着她,下一瞬她就可能直接幻化出人形冲上去打人。   我赶紧轻轻地用枝条勾住了它的树枝,示意她万不可在人前露出形态。   “干嘛护着他?”她愤怒的情绪从树梢那端传过来,似乎气得够呛。   “算了,他毕竟经过轮回转世,此事怪不得他。”我压下心中的苦涩之意,轻声宽慰杏花姬,似乎也在安慰自己。   “你就知道心软,到头来伤得只会是你自己。”杏花姬愤愤然说完,便不再言语,大概是生闷气去了。   树下那三人饮酒作乐,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冲突已经与他们擦肩而过。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借着微风,抖落掉树枝上的粉色花瓣,它们就如一层薄纱,在空中随风飞舞,纷纷扬扬掉落在常笙的白色衣袍上。   常笙身形一顿,遂抬起头来,眸里满是惊艳的光芒。   “我可能已经没有力气幻化成人形了。”我对杏花姬无声地传达着我的意念。   杏花姬只是叹息了一声,终究没有出声回应。   我抬头看向明媚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常笙记不起我,总比分别时那种难过要好得多。前几世我失去他时,体会到失去爱人那种无尽的痛苦与悲伤。   上天眷顾我,让我再次遇到我要等的人。可惜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愿让心尖之人再次承受离别之痛。   这一世,就让我静静看着他就好。   常笙的手似有无意般轻轻摸了摸我的躯干,摸到我早已布满岁月的裂纹。   “这真是一棵很老的桃树啊。”常笙这样感叹着,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的温暖,让我整颗树心都在颤抖。   我多希望他能多抚~摸我一会,哪怕只是搭着我的躯干也行。   “是啊!”天淼一边漫不经心的接口,一边举起手中的酒壶:“但再美的景色,也没有你赠我的美酒甘醇啊!”   “哈哈哈哈……”他发出愉悦的笑声。   常笙回以天淼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即低下头静默不语。   而那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已拿起自己的衣裙去接飘落的桃花,嘴里嘟囔着“拿去做桃花酿,桃花糕,一定很好吃”之类的话。   在他们离开之时,我远远听到天淼小声地对常笙说:“下次我们换个地方吧!总觉得那杏花树随时都会砸下来一样,给人感觉怪怪的。还有那棵桃花树,明明快要走到尽头了,却依然开得无比绚烂,真是好诡异啊……”   常笙的身影微微一滞:“是吗?”   或许是为这美景即将不复存在而感到惋惜,常笙在昏黄的斜阳中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薄唇微启:“也许,它也有自己的心事吧!” 第2章 距离   最近常笙经常会到桃花林来,有时候是和天淼,乐烁一起。有时候,是单独一个人。   但不论是孤身一人,还是成群结伴。他总会坐在桃花树下,用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一抚我的躯干。   那是我觉得最欣喜的时刻,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开始活跃,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带着无法言说的力量,成为支撑我继续绚烂下去的源泉。   常笙看着我的时候,俊朗的脸上总是透着一种莫名的神色,似乎是温柔,又像是平静的淡然。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我甚至以为,他是不是已经认出我来了?或者从未忘记过我?   可是,他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话,哪怕一个字,甚至从未开口叫过我的名字。   我无法猜透他脸上的神情,这让我清醒的认识到,所有的一切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   很多时候,我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幻化出人形,抓住常笙的手,用力摇晃他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要忘记我?   但我又清楚地知道,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这样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   我只能在他给的煎熬里独自一人苦苦挣扎。   有的时候,常笙会靠在我的身上小憩,在树下微微地低垂着头,墨黑色的长发软软地垂在脸庞,宛如一幅静美的画卷。   我总是悄悄地为他遮挡住头顶那刺眼的阳光,投下一片清凉的树荫。   每当他在树下睡着的时候,我就洒落下软软的花瓣,落在他墨黑色的发间,落在他坚毅的脸颊上,落在他肩膀上,甚至从他菲薄的唇瓣处滑落。   落得他满头满身的桃花瓣,就像是我轻轻地拥抱着他,抚~摸着他。   这时候的常笙,没有往日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神情,就像个熟睡的孩子,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可我知道,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的警觉。   只要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恶意,下一刻就会成为冰冷的尸体。   这一世的常笙,还真是出其意料的冷漠与残酷,也只有在面对那对兄妹的时候,他才会卸下冷冰冰的伪装。   真是令人羡慕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一世我注定要扮演他生命里的一棵树。   庆幸的是还能拥有与他片刻相守的温存。   我以为自己能做到一直这样默默地关注他,直到我走到生命的尽头。   但上天似乎并不打算给我太多的时间,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它威严而又冷酷,不允许任何植物挑战它的权威,而在往年里从不向它低头的桃树,如今将要迎来最严厉的一次惩罚,它势必要将从前的耻辱一次性讨要回来。   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比往年更早一些的初雪早已飞飞扬扬的洒满了整个天空,平日蔚蓝的天空已被阴霾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好几天都不见一丝阳光。连平日里最闲不住的杏花姬,也早早进入了冬眠。   冬季是我们树妖最大的敌人,稍有修为的树妖都会在冬季选择休眠,以保持自身体力。   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冬季休息过了,早已习惯常年累月的盛开,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这很可能是我最后的一个冬天,所幸的是,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此时的空气冻得仿佛要凝结起来,冷冽的寒风似一把尖刀,一次又一次地从我身上割过。每一次肆虐,都像是被它无情地割开我的皮肤,这对我所剩无多的生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我苦苦支撑着那一树被寒风吹得花枝乱晃的桃花,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固定住它们的末梢,才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冷风吹得散落。   我怎么可以认输呢?我要让心中的人看到我最鼎盛的时刻,相聚的时光那么少,我才刚刚等到那个人,又怎能轻易放弃?   至少,让我陪他度过这个冬天。   也许哪天他会记得有这么一棵傻傻的,痴痴的桃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无怨无悔地在雪地中为他盛开。   大概是因为风雪太大的缘故,今天的常笙来得有点晚。但我却注意到,那些风雪在常笙周身三寸处就奇异的停止。就像是惧怕这尊可怕的煞神,在靠近前就已经主动退让了。   而刮过我树身的风雪也变得温顺起来。   常笙在我身前站定,仰头看我的时候,剑眉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悦。   这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样看着我,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还是有什么令人烦恼的心事?   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天淼与乐烁了,那两人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尤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两个月前。   很长一段时间里常笙都是一个人来此地。   我那时甚至感觉得到常笙身上传出的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最近羽都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开始涌现出一些强大而又残忍的大妖怪,就连一些小妖怪都开始蠢蠢欲动。   常笙最近来看我的次数逐渐减少,每一次,脸上都会出现不同的神情,不过,大多数都是像今天这样,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天的常笙似乎有些不一样,先是在树下发了一会儿呆,接着,那双微微眯起的琉璃色眼眸中燃起一股莫名的,疯狂的,似火一般燃烧的狂热。   我从未见过他出现这样的神情,就连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唇角,都扬起一抹道不出意味的狂傲,仿佛有种俾睨天下的傲慢与张狂。   这样的常笙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可还没等我琢磨出他的心思,他就离开了。   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来。   我再一次陷入了无止境的等待之中,日复一日,期盼着再次见到常笙。   残酷的冬天已经过去,春日已然来临,桃花林里百花盛开,然而我却即将凋零,我清楚的感受到这具残破的躯干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我甚至再也无法维持桃花齐开的盛况。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们落寞地从我的枝丫上坠落。   还能再见到他吗?   在我最后的弥留之际,像往日一般,轻轻的用我最后的温柔,再次拥抱他一次。   我抬头看着自己已经凋零了一半的桃花,难过瞬息间排山倒海而来,再坚持一会儿吧!就坚持一小会,也许就能再见了呢?   我努力抖擞起精神,将根部扎入更深的大地,汲取那些少得可怜的养分,来维持最后的一点儿绚烂。   可我终究还是输给了残酷的时间,我没能等到常笙回来,所有的桃花都已凋零殆尽,我再也凝结不出一丁点的花瓣。   当最后一朵桃花落尽,我尴尬地站在万花盛开的地方,只剩下一棵光秃秃的树干,独自慢慢枯萎,兀自丑陋地死亡。   作为我最信任的朋友—杏花姬,在这种时候难能可贵的选择了沉默,放弃了她一年唯一的一次花期,与我一起举着褐色的枝干,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拗不过她的脾气,只能随她去折腾。   常笙就是在这时候来的,我当即有些惊慌失措,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呢?让我在最狼狈的时候,来与你道别吗?如果有地缝的话,我真想立刻钻进去。   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常笙根本无暇顾及到我糟糕的状态,他比我还要狼狈得多,他走过的地面,落下多个触目惊心的血迹,暗红色的血液,吧嗒吧嗒的砸进土地里,染红了他脚下的泥土。   我瞪大眼睛惊骇不已,常笙的胸腔被划开一个巨大的裂缝,三道狰狞的抓伤从肩甲骨一直撕裂至左腹部肋下,横垮了整个胸膛,从胸腔前的裂缝中,我甚至能看见跳动的心脏。   胸腔是整个抓伤里最为严重的一处,所有的血液都争先恐后的从这个伤口处涌出来,简直就像所有的血都在从这里流失,分外的可怖。   我心痛得快要窒息,我宁愿是我受伤,也不愿看到常笙这副模样出现在我眼前。   哪怕是受了如此重伤,常笙依然顽强的站着,甚至不知道是从哪里一路走过来的。   直到走进我,常笙这才疲惫的靠在我的树干处,仰头望了望我光秃秃的树枝,先是一愣,继而苦涩的笑了笑:“你也要死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与我说话,尽管内容确实有些差强人意,但我还是很喜悦。   常笙身上的血哗哗地流淌,止不住倾泻而出,流至我的树干上,染红了一大片泥土。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就像之前来的那般,轻轻倚靠在我身上,微闭起眼睛熟睡。   可是我知道,这一睡也许他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立刻扑上前去帮他止血,可我却没有一丁点力气,我自己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救得了他?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树根处传来一阵阵火灼般的热流,那是常笙流下的血液,它们全部渗入土壤,侵湿树下的大片泥土。   我惊讶的发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如同热浪一般从那些血液里涌入我的身体,让我枯萎已久的躯干在短暂的时间中里恢复了力气,即将干涸的生命力再一次澎湃起来,甚至比度过上一个冬天之前的力量还要旺盛。   那些灼热自树根涌起,所经之处,龟裂的木纹顷刻间愈合,枯萎的茎叶重新膨胀,之前因为老化而堵塞的树枝经络甚至都在重新梳理,开始它们输送养分的工作,连带着树顶的枝干,也长出了生机盎然的嫩绿枝条。   我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第3章 重生   我突然记起很久以前遇到过一个叫做枫的树妖,它身上弥漫着死尸与妖怪的恶臭味,却是美如冠玉之姿。据说他的年纪比我要大得多,早该枯萎死去,可他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他便是靠吸取死人与妖怪的血液维持生命。   此人曾教唆我加入他的队伍,靠猎杀无辜的人类与其他妖怪存活下去,他还告诉我,越是强大的妖怪,吸取他们的血液后产生的效果会越好。   那样实在太过残忍,我拒绝了他的提议。杏花姬则十分讨厌此人,当初还因为拉我入伙之事与他大吵了一架,最后把他赶出了桃树林。   我想,或许是常笙无意间洒落在我树根下的血液,让我重新获得了生命力,为我争取了可贵的,能活得久一些的时间。   杏花姬是第一个感觉到我变化的树妖,她不顾被常笙发现的危险,忍不住幻化出人形,从她的树干里跳出来,围着我的躯干大呼小叫,显然非常高兴。   虽然我也很开心,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回应她对我还能继续活下去的喜悦。但是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从杏花姬在旁边蹦跳了半天,到地上的常笙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来看,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动,他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我用尽力气凝聚出一些灵力,把自己从树干中分离出来,许久没有看见过自己人形的模样,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什么长相了。   常笙还是安安静静躺在那儿,胸口的血液已不像来时那般汹涌,隐隐有着干涸的趋势,伤口边缘处因为失血过度,透出狰狞的青白色。   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竟能对常笙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对了,常笙是一名除妖师,不管轮回多少次,这个身份一直都没有改变。   我俯下身去,手指碰触到常笙伤口的那一瞬间,依然忍不住心疼得直颤抖。   昏迷中的常笙立刻微微蹙起眉头,我不能再继续分心,手脚麻利地为他疗起伤来,我们桃树妖天生拥有回春之术,枯骨生肉,血液再生,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俗话说医者无法自医,因而即便我们拥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大部分树妖却无法治愈自身。   常笙的伤口在我的指尖下迅速愈合、结痂。   常笙神色平静的躺在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长长的睫毛在微风的吹拂下,时不时的微微颤动。   或许是因为疼吧?孤傲不驯的人,即便是在昏迷与强烈的痛感之中,也不肯露出一丁点儿的脆弱,依然极为顽强的硬撑着。   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忍不住伸手去抚常笙的眉心,就在这一瞬间,他紧闭的双眼毫无预警的睁开了,看到我他神色明显怔了怔,眸里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转变成冷如玄冰的刀锋,这是我从未在他眼里见到过的冰冷,我的心顷刻间沉了下去。   只是这一刹那的失神,常笙已经伸手钳住我的咽喉,眸中有着深寒的杀意,伴随而来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排山倒海的压迫之势。   我丝毫不用怀疑,只要他再加重一点力气,就能狠狠掐断我的脖颈。   我平静的看着常笙,没有皱一下眉头,就算这样被他杀死,我也不会有丝毫怨意。   常笙俊眸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但还是冷冷盯着我,像是凶猛的野兽盯着软弱的猎物,那里面透出嗜血的冷漠。   前几世,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肃杀的神色。这一世,他显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常笙眯着眼睛看我,冷声问道:“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右手依然死死地掐着我的咽喉,但比起之前,已有那么一丝松动,以便让我能有喘息的机会。   我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差点去掉半条命,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杏花姬立刻忍不住奔上前来出手救援,从背后一树丫往常笙头上招呼过去,嘴里还不忘怒吼出声:“放开他。”   她这一招偷袭显然极为失败,在那支粗壮的杏枝抽中常笙之前,杏花姬早已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风猛地掀飞了出去,远远跌落至地面,伴随着“嘭”地一声闷响,杏花姬疼得一阵哀嚎。   可常笙并不打算放过杏花姬,修长白皙的指节在半空中一抓,一把白色的玉扇出现在手掌心,扇面印着一个黑色圆形图样,上面刻了一个红色的“歼”字。   强风围绕着这把玉扇上下飞舞,它幻化成锋利的刀刃,只需一个抖动,就会毫不留情地朝杏花姬胸口直插而去……   我浑身一震,艰难地一把握住常笙握扇的手,急忙出声阻止:“住手!”   或许是以前相处的时光太过温暖美好,以至于我忘记眼前的常笙并不是上一世平易近人的温和男子,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尽管知道这一世常笙骨子里透着的就是残忍和杀戮,但当这一面真实地呈现在我眼前,我依然感到惶恐与难过。   因我的疏忽和大意,使得杏花姬惨死在我心尖之人的手中,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在我伸手阻止的那一瞬间,那把玉扇周围的刀锋宛如有生命一般,似乎是想保护自己的主人,它们狠狠地刺中我的手指,顷刻间血流如注。   我强忍着十指连心的锥骨之痛,哑着嗓子说道:“请你……不要,不要伤害她,我……我们只是……附近的树妖,看……看到你受了伤……”   因为脖子还被常笙掐着,我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表达着我的意思。   我相信只要稍微有点儿常识的羽都人都知道,大部分的树妖没有什么杀伤力,甚至不具备任何攻击性,而他们本性善良,因为天生拥有回春之术,哪怕平时看见小猫小狗受了伤,也会上前救治它们。   因此妖界的妖怪们对于树妖往往不会有什么恶意,当然枫叶林的那位是个意外。   果然,常笙在听见我说出“树妖”两字后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不过,那把玉扇并没有收回去。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杏花姬,直视我的眼睛,问:“那她为何要袭击我?”   我张了张嘴,没能出声回应。   常笙发现手指还掐着我的喉咙,又看了一眼杏花姬正委屈看着这边,摊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显而易见,我正是那个杏花姬跑过来“袭击”他的原因。   常笙毫不掩饰眸中的嫌恶之意,一扬手把我甩到与杏花姬同一个位置,我当场就被摔得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呛了一嘴的灰尘,狼狈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站直身子,静静看着常笙不发一语。   常笙刚刚的动作之粗鲁,完全没有一点儿报答救命恩人的自觉。   不过,我也算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承了他的恩惠而死而复生,这样看来似乎也是公平的。   所幸这一摔并不严重,起码没弄出什么外伤。   常笙收起玉扇,神色照样冷漠至极,虽然身上沾满了血污,却丝毫不影响那种桀骜不羁的气势。   “若是不想死的话,那便离我远点。”常笙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听到这话我的心跌入谷底,看到常笙根本不愿给我一个眼神,似乎多看我一眼都是令他难受的事,我的身体莫名一阵阵发冷。   尽管我已经知道,他不记得我这件事,但他冷漠的话语,多少还是让我感到落寞。我忍着浑身的疼痛,一声不吭的去扶地上哭得抽抽噎噎的杏花姬。   虽然她看起来比我的情况要好得多,但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位自己平地摔跤都要哭上好一阵的杏树妖,心理年纪估计还没有一个十岁的孩童成熟,如今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时半刻大抵是哭不完的。   就在我搀扶着杏花姬要离开时,常笙突然叫住了我:“等下!”   我回头看去,常笙看着我那棵已经没有桃花的树,低声问:“这棵树,是死了吗?”   我呆了一呆,有些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并没有在意我回不回答,而是自顾自继续说:“在春天里凋谢的桃花。”他仰头看向空荡荡的满树枯枝:“应该是已经死了吧!”   我能感觉到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这让我觉得他挺直的身影竟然透着些许悲伤与孤独。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是的。”   常笙闻言眸里燃起一丝明亮的光:“那么,它还活着吗?”   “嗯,还活着。”   “那明年还会绽放吗?”   “会的。”   “你是树妖吧?”   “是!”   我没有告诉常笙,我就是他眼前那颗桃树。   今天的常笙有些出人意料的话多,抿了抿好看的薄唇,露出一丝难得得笑意:“那你应该很了解树吧?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它,请别让它死去。”   我目光灼热的看着他,张嘴就想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是他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而是快速说道:“我要去完成一件事,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杏花姬,又看向我:“但我想在回来的时候,能再一次看见这桃花的盛开。在那之前,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它。” 第4章 重逢   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常笙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仰望那颗巨树,低声继续说着:“总是这样任性的四季常开,很快就会耗尽生命力。有些东西,正是因为稀少,才显得弥足珍贵。如果你可以与它交流的话,请你帮我转告它,不要再任性了,好好地活下去吧!”   突然之间,我感觉就像被一道雷霆劈中,打翻了我心中的五味瓶,我蓦然醒悟,常笙在醒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关心自己的伤,而是先开口问一棵即将死去的树,他是有多担心这棵丑陋的树呢?担心到甚至愿意降低身份,去搭讪一个原本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卑微而弱小的妖怪。还与之说了这么多话,只是为了拜托其照顾一棵快要枯死的树。   此刻,对于他不再记得我的埋怨和难过已经荡然无存,而是转换成前所未有的狂喜,就算他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对我的承诺,更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是不管轮回几世,他依然一如既往地在意这棵桃树,这不就说明他的心房有一处是属于我的不是吗?   我并没有如他所愿继续留在桃花林中,我想看看他今生心心念念要去完成的是何事?他和谁在一起,过得好不好?   最重要的是,我终于不用再担心随时死亡的命运,也不用再年复一年的等待,那样漫长的光阴实在是太过黑暗。   现在,我要去追寻属于我的那道光。几百年不见了,羽都是否还如从前一般繁华?那些神殿古庙前的树友们,一定开得正好吧?   皇宫御园中的公子们,是否还在为能否邀约到哪位贵族千金相见而感到头疼?   出乎意料的是,羽都所呈现出来的景象,诡异得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铺满青石的长街两旁,一排建筑已是残破不堪,而生长在神殿古庙前以及山间的所有树木皆已枯萎。   头顶上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黑雾,所有的行人都已闭门不出。大街上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唯独无数魅魉魍魑在青天白日里横行霸道,到处鬼哭狼嚎,让人觉得仿佛来到神魔地狱。   我当真是瞠目结舌,内心震撼不已:此番景象完全超出了我之前的印象范围,我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人间炼狱,羽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否则,羽都出现如此众多的鬼怪大肆活动,恐怕一早就能引来那些守护人间和平的除妖师与捉鬼道人们,但此刻却无一人跳出来做法收服。这些牛鬼蛇神就像出入自己的范围一般,在羽都的长街上游荡喧嚷,偶尔有一两个活人出现,很快就会被它们一把捉住,生吃活剥。   不仅仅是人,这些凶恶的妖怪,同样没有放过那些稍弱一些的同族,妖怪之间的弱肉强食早已司空见惯,我甚至看到一只河童稍不注意,心脏就被黝黑的爪子活生生从胸膛里剜出,墨绿色的血液飞溅当场,洒在离我不远的青石板上。   我只看了一眼就感到一阵反胃,此番场景实在太过恶心,我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远远绕过这一大帮妖魔鬼怪。   遮遮掩掩的寻觅了许久,我终于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常笙正和三五个妖怪战成一团。   也不知道是何故,原本那把颇有灵性的扇子,今日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连带着常笙的动作也变得有些迟缓,被那几个妖怪在衣衫上抓破了好几个洞。   常笙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几个妖怪打倒在地。   我诧异的发现,常笙虽然收服了这几个妖怪,却也受了不小的伤。   几个妖怪倒地不起后,他并没有像以往一般,将它们打得魂飞魄散,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古怪的瓶子,那瓶子不是瓷瓶,也非金非玉,不像是人工打磨,反倒是像天然形成,它质地温润,浑身透明,看不出具体是何种材质。   透过乳白色的瓶身,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瓶内流淌着的青色汁液,瓶身外部散发出古怪的金色。   他拿着瓶子对着几个小妖怪晃了晃,几个萎缩在地的妖怪立刻发出惨叫声,在金色的光芒中似积雪般的融化成青色的水流,齐齐涌入瓶子里,填满了瓶子整个空间。   这真是个奇怪的法器,我不禁好奇起来,我活了上千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能够将妖怪化成水的瓶子。   曾经听枫树说过,在遥远的炎国,也有这么一个瓶子,拥有这个法器的是一个长着金色长角的妖怪,每当此妖与敌人打成一团时,只要一喊那妖怪的名字,对方便会自动飞入瓶中,化为一滩血水。   难道常笙手里拿的便是那瓶子?   瓶子似乎感应到我诧异的目光,兀自摇摇晃晃地动起来,只听“噗”地一声,瓶口喷出一团黑色的东西,像是分外嫌弃一般,吐出了一大半,之前满满的一瓶液体,现在只剩下瓶身底部薄薄的一层,也就比之前原有的液体多出了那么一丁点。   这么看来,这瓶子似乎是在炼化自己吸入的妖气,只留下有用的一部分,将没用的污秽吐出来。   不知道常笙为何要炼化此物?它到底有何用处?   我又偷偷地跟着常笙走了许久,一路上看着常笙再次打死,打残了几十只妖怪,全都如法炮制,统统吸入了瓶子中,炼化成一汪液体。   常笙简直不知疲倦,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在战斗中流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常笙却没有停下休息一刻。   他在各处妖怪聚集之地不停的游走,好几次,都险些丧命。每次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里,差一点就冲了出去,可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很可能还会拖后腿,只能继续提心吊胆的跟在他身后。   可是即便如此,这瓶子里的液体增长速度却缓慢得可怜。   我很疑惑,常笙为何要这般拼命呢?纵然浑身已经看不到一丝完好的皮肤,可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与疲惫,他就像一个冰冷的刽子手,正在进行无止境的杀戮。   他从始至终都不带一丝情绪,就如死神一般用手中的玉扇干脆利落地收割着这些生命。   他是那般迫切的收集,夜以继日地战斗着,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般强大,有好几次,他睡倒在路旁的树枝上,都没有察觉到悄悄靠近的我。   我总是在他睡着时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化作一团柔风,不着痕迹的抱一抱那满是伤痕的身体。   我知道,也许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我才能这样近距离的与他相处。   我不能为他治疗太多的伤痕,因为这样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所以,每当他睡着的时候,我只会治疗他最早一些时候战斗所残留下的伤口,或者是帮助他把最近一次最严重的大伤口止住血流。   我同样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令我十分的头疼。我既要恰到好处的帮助他愈合伤口,以免伤口进一步恶化,又要完美的伪装出那些伤口原先的模样,以免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最近好几次,我都没能忍住对他的心疼,直接治好了他身上好几处严重的伤口。   幸好常笙并不是一个十分心细的人,虽然对于隔夜就好的伤口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疑惑,但是也没有太多的在意这件事,因此我才不至于穿帮。   偶然的一次战斗中,常笙似乎发现了越是强大的妖怪,那瓶中炼化出的液体也就越精纯,积攒的速度也远比那些小妖怪们来得多。   于是常笙招惹的妖怪一个比一个强大起来,尽管有我每天偷偷的为其疗伤,但是常笙身上的伤口依然一日比一日增多。   往往我打上一个小盹的功夫,再回身看时,此人已经灰头土脸,一身血污地倒头睡在地上。   常常惹得我心惊胆颤,深怕一个不注意,地上睡着的就是一具尸体。   “就算你是强大的捉妖师,也应该适可而止,好好保护自己吧!”   在给常笙补完被刺穿整个胸肺的大窟窿后,我终究是忍不住埋怨起来:“总是弄成这般遍体鳞伤的样子,如何叫人放心?”   我有些恼火地瞪着常笙熟睡的脸庞:“我真怀疑你是否一直知道有人在给你疗伤,要不然,你怎会每次都这般肆无忌惮的与他人拼命?”   常笙沉沉地睡着不发一言,自然不可能回应我。照这种情况下去,我想,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倒在某个妖怪的脚下,甚至不会给我治疗他的机会。   我的视线停留在他腰间那个瓶子上,常笙之所以如此艰辛,不惜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瓶子。如果没有这个瓶子,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夜以继日的拼命?   我犹豫着朝那瓶子伸出手,我很清楚,这一伸手可能就是永远的决裂。   从常笙为这个瓶子所付出的心血来看,这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我此刻的举动无疑就是虎口拔牙,若常笙醒来,发现是我趁人之危偷走瓶子,那结果可想而知…… 第5章 意外   我必定得迎接常笙滔天的怒火与报复。但我明白,此刻我别无他选。   即便只是片刻的安宁也好,我不愿看到他如此艰辛地前行,强压住心底的不安,我咬了咬牙,朝瓶子闪电般地伸出手去。   然而下一瞬,一双冰冷的手牢牢地拽住了我的手腕。   “你胆子可真不小啊!竟敢打乾坤瓶的主意?”耳旁响起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凉了半截,竟然被抓了个现行。   我张了张嘴,无数句借口与推脱到了嘴边,最终哽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就是趁人之危的小偷,这让我无地自容,认命地闭了闭眼,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这样吧!不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吗?   常笙早已不再是前世的那个人,而我,始终是那个痴缠着不肯放手的我。   纵然心底有再多的揣测不安,再多的悲伤与无奈,可既然我已经猜到接下来的结局,自然会选择坦然面对,我低着头,哑声道歉:“对不起,我……”   “你想要这个东西?”常笙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嗓音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意,而是平静的毫无波澜。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抬起头,震惊的看向眼前的人,我并没有在他清隽的脸上看到滔天怒火,也没有任何责怪之意,他的神色淡然无波,俊眸里带着些许疲倦之色。   常笙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时间彻底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   而更让我震惊的是,他见我呆愣着不说话,轻轻地摇了摇头,又说道:“你修为太低,这东西可不是你能控制的。”   “啊?”我更茫然了,甚至怀疑常笙是不是伤到了脑子?我明明要偷他的宝物,他却这般温和的反应,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这简直比他直接杀了我更可怖。   我心里担忧至极,也不知是不是手法出了问题,把他哪里治坏了,心惊肉跳的问:“你……没事吧?脑袋疼吗?”   常笙挑了挑剑眉,似乎不明白我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当然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不轻不重的抓着我的手腕,手中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至于捏青我,也不至于让我轻易地挣脱,琉璃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我,眸里隐隐透着一丝异样。   我甚至可以清晰地从他眼里看到我自己,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生得眉目如画,算得上清俊雅逸。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毕竟我几乎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   “我拜托你的事做得如何了?”常笙突然询问出声。   “啊?”我正在研究自己的长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棵树。”他耐心地提醒:“它怎么样了?”   “哦!”我恍若大悟,虽然这样直白的和他讨论我自己有些别扭,但是看见常笙明显等得有些不悦的神色后,我连忙回答:“它挺好的,树干已经长出了新的嫩叶,枝头也挂上了几个小骨朵,相信再过个十几二十日就能和其他树一样开出花来!”   常笙点了点头,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但抓着我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这样啊。”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静静打量了我半晌,似乎正在考虑如何处置我这个胆大包天的窃贼。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一阵没底,只好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他能看在我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的情面上网开一面,可别一言不合就取我项上人头。   可老天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心声,我亲眼看着他从腰间摘下平日那把威风凛凛的玉扇,扇子四周锋利如刀的风刃立刻兴奋地上下炫飞起来,似一只即将爆发的野兽,发出刺耳而又锐利的啸声。   我心里顿时一凉,绝望涌上心头,这正是常笙对阵杀敌的得力武器!看来他是不打算放我一条生路了。   真是遗憾!陪伴他的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我闭上眼睛,已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只是,半晌过去,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感觉到被抓住的右手掌心一凉。   我心下一震,忍不住睁眼一看,那把薄薄的玉扇正乖乖地躺在我手里。   “这……?”我惊讶不已,完全不明白常笙这是何意?只能莫名奇妙的盯着这把扇子,希望它能给我一点提示。   然而,这把杀气腾腾的扇子落入我手心后,竟变得无比的温顺起来,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咬得我鲜血淋漓。   “这个你拿着吧!”常笙突然低声对我说道。   “嗯?”我此时完全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问:“为何把它给我?”   常笙静静地看着我:“最近是你一直在跟着我吧?”   我一听顿时窘迫不已,目光闪烁着躲开常笙的视线,干干地解释:“没……没有的事,我只是凑巧路过而已。”   常笙直视着我的眼睛,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   大概他早就知道了吧!只有我还自欺欺人的蒙在鼓里,以为我能瞒得过他。   这个认知多少让我有些垂头丧气,一想到自己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树妖,竟然被一凡人给摆了一道,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心里当真不是个滋味。   我从一开始就彻头彻尾地像个傻瓜一样偷偷摸摸地跟着常笙,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为隐瞒行迹而头疼不已,此时我真想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这一路上都在耍着我玩。   好气!   要不是我一路上给他疗伤,他早就成了那些妖怪的腹中之物。   我心里要多恼火就有多恼火,手中的玉扇被我捏得嘎吱作响。   不过常笙的心情似乎很好,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那张薄薄的唇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漫不经心的开口:“如果你打算用手里的扇子教训我的话,那我可是会后悔把它送给你的。”   “……”我狠狠瞪了一眼常笙,撇过脸看向别的地方。   我听到常笙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这把扇子自我出身之时就一直跟着我。”   我诧异的回过头,他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这是我娘亲的喜爱之物。”说到自己的娘亲时,他的语气顿了顿,有些出人意料的温柔:“这是她生前最喜爱的扇子,据说这是我爹赠予她的信物,因此她格外珍爱。后来,我将它炼制成了我的武器。”   常笙终于放开了抓着我的手腕,表情又恢复了平淡:“你之所以想要乾坤瓶,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我有些愕然,原来常笙心里是这样想的?   我看到他目光里流露出怜悯的神色:“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妖怪,我想不出你有什么胆量来偷我的东西,大概是平时被其他妖怪欺负得太狠,实在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想要一个保护自己的武器对吗?”   我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常笙继续说着:“虽然乾坤瓶你控制不了,但这把扇子救过我很多次,你也救过我很多次,在你手上,它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震惊地看着常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如此信任我,如此的慷慨大方,此时此刻我只觉得羞愧不已。   心里一阵五味杂陈:我并不是如他所说的这样,我是一个心怀恶意,自私地想要偷窃东西的贼。   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下决定的那一刻,是多么的自私,打着不希望他继续受苦的旗号,去破坏他竭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只是自私的不想看他征战不休,却并不关心他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守护。   可他却没有任何责怪之意,一心一意想要帮助我。   常笙只是把我当成了向他求助的小妖,甚至不在意我一直悄悄地躲在暗处窥探他,反而将他的扇子送给我。   就因为我救了他,他就毫无保留的报答我?   此时此刻,我才发觉我之前对常,这一世冷酷嗜血的认知是多么的片面。   他明明还是以前的你,可我却以为……   我可真是自私又该死啊!   常笙这样的坦然与信任,真的让我无地自容:“抱歉……”我心底有些难过:“真的对不起……”   对于我的道歉,常笙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不必露出这副表情,我一向不欠人情,既然你需要武器,那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   “多谢……”我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扇子,之后低着头默然不语。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难看,因此常笙在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说:“这把扇子如果你不会用,就算拿着也无用,这样吧!这一阵子你先跟着我吧!我倒是可以教一教你怎么用。”   听了常笙所言,我既欣喜又难过,欣喜的是,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常笙朝夕相处,难过的是,我只是常笙眼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   我跟着常笙踏上了旅途。   或者准确的说,是一场充满冒险的征途…… 第6章 愿望   一路上,常笙都没有停止过打斗。   而这个瓶子,好像一直装不满似的,总是无止境地渴求着新鲜的血液。   我不明白常笙为何要集满乾坤瓶,我问了他好几次,起初都是静默不语,后来我问的次数太多,他才无奈解释:“乾坤瓶是力量的源泉。”   他说渴望强大的力量,只有获得力量,才能实现心中的愿望,只是实现这个愿望前必须要完成一件大事,一旦成功便可见到所有捉妖师都日思夜想的大人物,此人是捉妖界等级最高,身份最高贵的天尊猎魔仙。   前几世的时候,常笙曾告诉过我,捉妖师等级分为五个等级,分别为天道,天师,天圣,天神,天尊。   等级越高,在捉妖界的身份就越尊贵。   天道等级的捉妖师只是入门者,只能捕捉半妖半人还未修炼成形的精怪。   天师等级的捉妖师,则能捕捉刚修炼成人形不久的低等妖怪。   天圣等级的捉妖师,能捕捉修为颇高的千年老妖,再加以镇压,短年间不让其兴风作浪,但却无法彻底封印。   天神等级的捉妖师,则能捕捉即将踏进仙界却坠入魔道祸害众生的万年老妖,给它们加以封印,使其永世不得翻身。   天尊等级的则不再只是捉妖师,而是猎魔仙,能越过六界众生,捕捉修道成仙之后却犯了错,堕为魔王的所有魔仙。   至于常笙心中想实现什么愿望,以及要完成的那件大事具体是什么情况,他都不愿向我透露分毫。   前几世他离开我之时,皆已修炼为天神等级捉妖师,而今世,他目前等级为天圣,要修炼为最高等级天尊猎魔仙则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有注意到常笙说到天尊猎魔仙之时,琉璃色的眼眸中有我前所未见的炙热与痴狂,如同燃烧的火焰,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而这位天尊猎魔仙是谁,我并不知道,瓶子是他给常笙的,他告诉常笙只要填满这个乾坤瓶,就能够实现他的愿望。   只是这个瓶子需要吸收大量妖力作为供养,我不明白既然他是天尊猎魔仙,为何要让常笙炼化妖力?为何会开启人界,鬼界,妖界,魔界的裂缝,使得天地间阴阳逆反,无数妖魔鬼怪开始在人间肆意横行。   难道是这六界发生了某种无法挽救的灾难?   只是就算我再疑惑,再不解,常笙似乎也从没想过要与我解释。   那么我了解到信息,也不过就是关于这个乾坤瓶的作用,其他一概不知。   常笙每一次注视瓶子的目光是那么专注,专注到除了这个乾坤瓶,好似再也容不下其他之物。   他看着瓶子的目光令我羡慕而又难过,前几世他只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令人难过而又心酸的是,今生常笙宁愿这样凝视一个瓶子,也没有正眼瞧过我一回。   这多少令我有些黯然神伤,哪怕只有一瞬也好啊!我多希望他也能如此专注地看我一回,只有我,只是我。   可是没有,他甚至没有叫对过我的名字。   “小妖怪。”这几天他都是这样叫着我。   常笙开始心安理得的使唤我。   “喂,小妖怪,我饿了,准备晚膳吧!”   “小妖怪,我渴了,拿上这个水壶,去河边打些水来。”   “河里的鱼好像还不错,你去抓过来炖鱼汤吧!”   “今天的衣服有点脏,你拿去河边洗洗干净?”   “下雨的话,总得有把伞才方便,你会不会缝补的活?”   我有点忍无可忍,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与多数性子急躁的妖怪不同,我应该算是一个秉性温和的树妖,但不论怎样,我好歹是一个雄性树妖,人界眼中的公子哥,怎可竟差我做些姑娘家才干的事?   况且明明说好要教我怎么使用玉扇,结果一路上都在使唤我干活,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把玉扇如今用得最多的地方,恐怕就是拿着它来生火了。   扇子自从落入我手中,它就变得一蹶不振,由往日威风八面,大杀四方的煞神,沦落为平日打打野味,烧烧饭的小喽啰。   真是杀鸡焉用牛刀,白白可惜了这么一把好法器。   不过常笙似乎对这把玉扇的表现颇为满意,而且十分热衷于使唤我,这一点从常笙最近总是微微勾起的唇角就能看出来,这位大少爷的心情应该十分的不错。   就连打起架来也英勇神武了许多,这样的日子并不可怖,相反,能够呆在常笙身边,能够陪着常笙一起前行,哪怕是被常笙当成呼来喝去的小喽啰,我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   虽然会有些不甘心莫名奇妙成为一个煮夫,但其实我内心是愉快的,谁让常笙是我心尖上的人呢!   为了心爱之人不论做什么都愿意,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维持下去。但现在是妖魔鬼怪横行之世,短暂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   这天,我与常笙落脚的地方迎来一位不速之客,这是一个看上去白璧无瑕,玉洁冰清,美若谪仙的女子。   她的出现,终于打破了这段时日的平静。   她到来之时,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下一刻,却突然下起大雪来。   这真是一个连说话都透着冰霜气息的女子,她全身都笼罩在冰寒的冷光里,她走过的每一片泥土,无一列外顷刻间冻结成冰。   我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瞬间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就连我的元神都快被冻结。   冬天本就是树妖的天敌,而这名女子所带来的严寒与冰雪,令刚刚恢复新生不久的我感到阵阵窒息。   这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常笙叫出她名字时,我才想起这名女子是谁,她就是传说中令无数树妖们避如蛇蝎的雪韵仙人。   哪怕只是提起她的名字,也能让所有树妖们吓得心惊胆颤。   雪韵仙人是所有树妖天生的克星,她是寒冬里的雪娘娘,掌管寒冬的冰雪之季。   常笙对于雪韵仙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戒备,之后再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看样子常笙与这名女子先前就有所交集,既然此女是雪娘娘,那为何会与常笙相识?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雪韵冷冷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我,白皙无暇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对着常笙说:“阁下真是好兴致啊!竟有此等闲情逸致,整日里与一个树妖厮混在一…………”   雪韵的话还未说完,常笙的目光瞬间变得锋芒毕露,一改之前的懒散与淡漠,似一把锋利的刀刃,冷冷射在雪韵身上。   雪韵见状讪讪的闭了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不过她脸上那种嫌弃与鄙夷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你……”   “你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常笙出声打断了她,漫不经心的朝前跨出一步,刚好挡住了雪韵看着我时露出的那种极为不友善的眼神。   我听到雪韵低声说了一句:“你跟我去一趟那个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常笙沉默片刻,随后回头看向我:“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你回桃花林还是要在此地等我?”   我周身一僵,急忙问常笙:“要去多久?可会遇到危险?我能否和你一起去?”   心中有些焦急,难道又要分开么?   雪韵此时冷哼了一声,极为讽刺的说:“你跟着去拖后腿吗?”   我没有回应雪韵,只是直视着常笙的眼睛,耐心地等着回应。   常笙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我,似乎也在做抉择,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变得淡漠,嗓音有些沙哑的说:“十天内回来,那个地方妖不能靠近,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待在我们频繁活动的这片树林里,不可随意走动,更不能走出树林,我会尽快回来找你。”   我眸光逐渐暗淡了下去,我知道常笙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此事他不愿说,我自然也不可能问得出什么。   心里纵然有再多不舍,我也只能尊重常笙的选择。   “我在这里等你。”我不放心的嘱咐:“你一定记得要保护好自己,不可再像前些日子那般弄得满身是伤。”   常笙点了点头:“嗯,我走之后,你若是遇到棘手的妖怪,就把玉扇拿出来,他们便不敢伤你。”   常笙交代完,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我不知这算不算得上不舍或是担忧。   但我向来有自知之明,这很大一部分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我很清醒的知道,在常笙眼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怪,所以我不会自恋的认为常笙会舍不得与我分开。   雪韵似乎等得颇不耐烦,冷眼瞪着我,目光越发不善。   我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隐去心中的落寞,温声对常笙告别:“我知道,你保重。”   常笙不再多说什么,毫不犹豫的转过身,与雪韵一起慢慢的消失在我视线里。   常笙这一走,我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生机,日子变得格外漫长起来。   我一个人在这片树林里悠悠晃荡,每天都去树林路口张望,期待看到常笙熟悉的身影。   等待的日子太过难熬,树林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受伤的小动物,我会顺手救治它们,再帮它们找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   就这样缓慢的过去了五天,我本以为等待的日子都会这么平淡无波,然而今天却不似前两日那般平静,我去河边捕鱼,恰好走到一个常人看不到的隐秘位置,在此处我发现河边躺着一个人。 第7章 遇险   我心生警惕,树林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恐怕此人多有古怪。   我并不喜欢多管闲事,现在到处都有妖怪出没,如果河边躺着的人其实是一只妖,他是故意躺在这里等着我自投罗网,那么定然是不能随意靠近。   常笙不在这里,我可能会遇到另一种棘手的情况,万一此人也是一名捉妖师,那么后果更不堪设想。   毕竟不是每一个捉妖师都能像常笙一样对树妖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我快速转身,放轻脚下足音,打算放弃捕鱼,去其他地方找寻食物。   我要食物并不是给自己填肚子,相反,我是觉得每天都有迎接常笙回来的可能,所以才想要为常笙准备好膳食。   而我是活了上千年的树妖,早已辟谷多年,并不会有饥饿感。   就在我刚跨出几步远时,脚踝位置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时间根本走不动步伐。   我心下一紧,立刻低头看向脚踝,这才发现是一条黑色的蟒蛇紧紧缠住了我,蛇身粗壮,没有看到蛇头,所以我并未被咬,只是它的蛇身还在不停的向上缩紧。   我几乎是下意识掏出常笙的玉扇,往这条来者不善蛇袭去。   玉扇快速随风旋转起来,刀锋般的利刃直往缠在我腿上的那条蛇射去。   只是离我腿上那条蛇只有一丁点距离时,玉扇突然停止了继续攻击,停在旁边疯狂的旋转。   我愣了愣,有些疑惑玉扇的反常,回头看向之前躺在那的人,发现那人已经从地上坐起,正用嗜血的目光看着我。   只见此人俊美绝伦,有着一张异常俊朗的年轻面孔,漆黑的长发如绸缎般顺滑,直直垂在胸前,显现于阳光下的面容,棱角分明的五官,如雕刻般完美的轮廓,肤白似雪,如玉般晶莹无暇,剑眉飞扬,精致却不失英气。   狭长的凤眼带着无形中的尊贵,却因眼角微微的挑起,略显妖冶媚惑。眼眸黑若曜石如浩瀚星辰,宛如天成的妖娆与残酷,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此人现在的形象是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则是蛇身,而它的蛇尾正牢牢的缠着我的腿部。   在我回头看这蛇妖的时候,我察觉到他表情微微一怔,随之原本嗜血残酷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似乎还带着点亮光。   我心生一股不详之感,急忙低声命令玉扇:“赶紧帮我摆脱此妖。”   我话音一落,那蛇妖嗤笑出声:“美人,攻击本王便会伤到你,它当然不愿伤你。”他手臂环胸,漫不经心的说:你刚刚怎能对本王见死不救?”   我自动忽略蛇妖的调戏之言,冷冷的问:“阁下是谁?出现在这片林子究竟有何目的?”   蛇妖勾了勾唇角:“本王只不过是碰巧经过此地,春天到了,万物已经复苏,此处出行自然是为了找伴侣!”   我闻言松了一口气,看来此蛇妖并不属于那种吃其它妖来增长自己修为的妖,否则他不会跟我废话这么多。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他有所目的,但并不打算说实话。   “既然是这样,那我便不打扰阁下寻找伴侣,还请阁下将蛇尾松开,让我离开此地。”   蛇妖却摇了摇头:“此林除了你,根本没有其他妖存在,本王觉得你挺适合。”   蛇妖话音一落,我便感觉到腿上的蛇尾慢慢往上游移,慢慢攀上我的大腿与腰侧。   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问:“阁下什么意思?我是雄性树妖,与你并不是同类,你们蛇族最重视繁殖,你要找伴侣与我有何干系?何须如此为难于我?”   蛇妖勾唇邪魅一笑,幽幽出声:“本王若是收了手,你用玉扇来对付本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一时更加佩服常笙,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若不是因为玉扇,蛇妖男怕不会轻易放过我,很可能直接吃了我,让我成为他的养分,我此刻心里跟明镜似的,淡漠的看着蛇妖:“你我无冤无仇,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打搅你。”   “这可是你说的。”蛇妖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着直点头:“不错!不错!出尘脱俗,清俊雅致。气息清冽纯净,不染一丝尘世间的污垢,乃是仙人之姿,难怪那人愿生生世世为你轮回。”   “那人?”我怔了怔,忽略蛇妖前面的话,抓住了最后一句,疑声问道:“你认识常笙?”   生生世世为我轮回又是何意?常笙本就是凡人之躯,生老病死,进入生死轮回是自然规律,怎会说是因为我?   蛇妖眼里一抹精光转瞬而过,不轻不重的瞥了我一眼:“自然是认识的,而且交情不浅。”   “此话当真?”我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常笙这一世根本不识我,你怎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蛇妖轻笑着摇了摇头:“本王活了两千年,何事能瞒得过我?几百年前你们的事在妖界与捉妖师之间并不是没有风声,世人都好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最有天赋的捉妖师折腰。”   我对这蛇妖的言论抱有质疑的态度,但又无法从中挑出什么毛病,常笙的确很优秀,若不是每一世都英年早逝,以他的修炼资质怕是早已成为五级捉妖师,天尊猎魔仙。   既然这蛇妖认识常笙,而常笙也未收了他,那是否说明此蛇妖良知未泯,是只颇有人性的妖?   他整整修炼了两千年怕是要成仙了吧?   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常笙回来,发现我不在老地方等他,怕是要心生担忧,我缓和了神色,温和的开口:“我可以不伤你,还请阁下松开蛇尾。”   蛇妖再次紧了紧蛇身,我感觉到蛇尾从我腰腹处撤退,轻轻划过我的臀围,在此处稍作停顿,来回轻轻摩挲着。   我身形一僵,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正要发作之时,蛇妖见状快速撤离蛇尾,整个身子变回人形。   此蛇妖身型修长挺拔,着一身黑色锦袍,其上金丝缕缕镶嵌,配上金纹如意玄色腰带,尊贵中透露着一丝邪魅,墨眸清幽似冷潭,却漫射出魅惑之意。   蛇妖已然松开对我的束缚,那我没必要再与他起冲突,否则闹出什么不愉快,恐怕难以脱身。   我不再看蛇妖一眼,快速迈开脚下步伐,想着赶紧从这蛇妖眼前消失,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危险并没有减少分毫,反倒让我越来越不安。   树妖不是没有任何法力,但以我这副刚重生不久的身体,想对付两千年修行的蛇妖,毫无疑问这是以卵击石。   直到远离河边,我才停下步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发现蛇妖跟上来,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你是在找本王吗?”前方传来蛇妖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浑身一激灵,立刻转头看向前方,蛇妖背靠着一颗树,双臂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心生不悦,眸光冷了下来:“阁下到底想怎样?”   我很少对人甩脸色,但这蛇妖已经快让我失去耐心,刚刚明明说好互不干扰,他却又悄然跟上,怎的一点诚信都没有?   蛇妖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本王没想怎样,这片林子总该不是你一人的地盘,难道本王自由活动都要经过你的批准?”   跟踪他人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我从未见过如此赖皮之人。虽然我活了上千年,但前几世因为有常笙在身边护着,所以我很少能有机会与其他妖怪打交道,妖怪们见到常笙逃都来不及,又怎敢出现在常笙眼前?   这蛇妖太过狡猾,我向来不善言辞,自然是说不过他,便也不打算呈一时口舌之快。   常笙不定哪日就会回来,如果蛇妖说与常笙交情不浅,指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相识,比如仇敌之类,那么常笙与他自然硬碰硬不得,他现如今捉妖师的等级不一定收服得了蛇妖。   我无意再与蛇妖纠缠,宁可拉下面子和颜悦色一些,也不去得罪一尊无诚信的瘟神,“既然你如是说,那倒是我多有失礼,告辞!”   我不再多言其他,无视蛇妖略显诧异的目光,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我脚下步伐极快,甚至用了一些多年没用的法力,来助自己早些脱离蛇妖的活动范围。   我在树林里穿梭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返回与常笙临时的落脚处,这是常笙与我从树林里砍伐掉一些树木临时搭建的木屋,屋内只有两间小屋子,以及一间简单的厨房。   两间屋子各自摆放一张木床,配有四方桌与木凳,供平时用膳之用。   我放下在树林里收集来的果子,像以往一样去常笙房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今日已经是第五天,常笙还是没回来,也不知那雪娘娘将常笙带去哪了?没有玉扇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我心里便越是不安,担忧之情也越是深重。   常笙每一世都未活过三十岁,几乎每一世都是突然遇害,并且还是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准确的说,他在每次遇害前我都昏迷了过去,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常笙让我陷入昏迷吗   每一世等我醒来之时,常笙便成了鬼魂状态,然后再由阴渡使者带走。   我不是没试过利用法术在半途中清醒片刻,也就是在上一世我动用了法力,但是我只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而且是离去时的背影,我低头便看到常笙紧闭双眸,浑身是血的靠在一颗树下,胸口位置空空如也,竟然是被挖了心。   在那一瞬间,我踉跄的扑到常笙身前,想用我的回春之术救他,然而没有了心的人,又如何救得回来?   我当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边无尽的痛苦,最终承受不了那样锥心刺骨的疼痛,而昏倒在常笙身旁。   等我醒来之时,便是常笙被阴渡使者带走之际。   而正是因为我擅自动用法力窥探此事,也导致我受到反噬,修为被削掉将近五百年,我想这或许是常笙让我昏迷过去的原因。 第8章 生人   我继续浑浑噩噩的等待了四天,几乎每日都是天亮就去树林入口等着,等到三更半夜后满心失望的回去。   每等一天,我的恐惧就更多一分,绝望慢慢渗入我的五脏六腑,纵使身心再疲惫,夜晚也已经完全无法入眠。   我不敢想象,如果常笙再次离我而去,该如何继续等待?我的心在前几世的等待中已是千疮百孔,再也无法支撑着我继续等待几百年,妖的寿命虽然很长,但同样会在岁月的年轮里逝去,这一世若不是常笙的血液,恐怕我早已枯竭而死。   这几日蛇妖倒是没再出现在我眼前,不然的话我真没有耐性与他周旋,我很可能会控制不住爆发心里的焦虑,然后彻底惹怒他,那我必然会变成他的腹中之物。   今日是常笙与我十日之约的最后一天,我昨晚并没有回去,而是一直等在这里,期盼着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前,勾着唇说“小妖怪,我回来了。”   然而,眼见天色已近黄昏,我还是没能盼来常笙的身影,此刻我的心犹如在火里煎熬,迟迟得不到缓解。   哪怕我再不愿意面对黑夜,它终究还是来临了,望着皎洁的月光与满天的繁星,我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我与常笙还停留在上一世,我满怀期待的等着他来赴约,之后我们会坐在山巅之上看这样唯美的月色,仿佛置于云端之中,清静悠然,如梦似幻。   只是今天的月色格外清冷,周遭的山林美景在我眼里也失去了原有的魅力,随着夜色越来越浓,它变得分外狰狞起来。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我顿时大喜过望,几乎是下意识喊出声:“常笙。”   呼唤常笙的时候,我早已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只见前方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在不远处慢慢往这边走来,微凉的清风拂过,过道两旁的树木“哗哗”作响,那挺拔的黑色身影突然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   我浑身一震,整颗心立刻剧烈跳动起来,大步流星往这个身影跑去……   随着我离这个身影越来越近,却是突然停下步伐,已是愣怔当场,我的心顷刻间从最初的欣喜若狂猛地跌入谷底,我绝望的发现,来人并不是常笙,而是一名受了重伤的陌生男子。   眼见这名男子就要栽倒在地,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这人。   黑夜下我虽看不清此人长相如何,但他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却让我瞬间想到常笙的眼睛,莫名觉得他与常笙有些许相像。   他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这片树林?   看到突然出现的我,他整个人一顿,随后温和一笑:“多谢。”   我摇了摇头,扶着他靠坐在树下,低声询问:“阁下为何会来这片树林?”   “咳……咳……咳……”男子低低的咳嗽几声,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后才出声解释道:“我来找人。”   我挑了挑眉,有些奇怪:“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你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确定没错。”   他转头看着我的眼睛:“在下常箫,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蓦然瞪大眼睛,心里很是震惊,姓常?难道他与常笙有什么关联?   我有些犹豫,要告诉他真名吗如果他真是常笙的亲人,我是不是不能如实相告?   就算他不认识常笙,我同样也不能轻易以真名告知,在当今的妖界,对妖来说亲口告诉一个陌生人真名是极为危险之举,这就相当于你把自己所有的相关信息与他分享,因此妖的真名其实是一个软肋,如果对方是捉妖师,他便能以一个名字算出这个妖怪的所有信息,包括年岁,种类,妖法,然后可以助他以相应的收妖之术来制服此妖。   当然,如果是从他人口中知道妖怪的真名,那便不受其名字的影响,因为不是出自本妖意愿就没有所谓的信息共享。   也有另一种情况,如果对方是妖或者普通人同样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此种情况唯独要防的是捉妖师。   因此要告诉一个捉妖师真名的情况下,除非是你最信任的人,否则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阁下不愿告诉在下名氏?”许久没听到我回应,常箫似乎有些不悦,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淡,少了之前的温和。   这让我心里一紧,转头扫了一眼月下的树林,突然心生一词:“在下枖玥。”   我看到常箫表情微微一变,目光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心里更加笃定不可对来人放松警惕。   “你可认识常笙?”我故作不经意的询问。   “自然认识,我来此地就是为了来寻他。”   常箫回应我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对我的主动发问略感满意,先前的不悦之情已有所缓解。   “你知道我认识常笙?”我再次问出心里的疑惑。   常箫微微点头,嗓音低哑的回应:“是的,有人跟我说,常笙这段时间以来与一个小妖怪结伴同行,我担心影响他修炼,便一路寻到此地,想好好劝劝他。”   常箫似乎坐着有些难受,轻轻地挪动着身躯。   我此时心里有些难过,没料到那雪韵仙人会是个大舌头,竟然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事给常笙带来很大的影响,所以才没法在约定之日回来   我压下心中的思绪,看向眼前有些昏昏沉沉的男子:“你和常笙是什么关系?”   常箫的伤势不轻,胸前有不少抓痕,血迹染红了他的青色衣袍,看样子是被妖怪所伤,这会应该是体力不支,无法继续支撑下去。   常箫抬了抬眸,又垂下眼帘:“他是……我堂兄。”   这话一说完,他就彻底禁了声,身躯往旁边斜倒而去……   我心下一惊,立刻伸手扶稳他,开始为他治疗身上的伤。   此时心里百转千回:他真的是常笙的亲人吗?前几世我遇到常笙的时候,他都是孑然一身,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任何亲人。   这一世,竟然会有亲人主动找上门,常箫应该也是捉妖师吧?   虽然我感觉不出他身上的压迫之意,但有可能是因为我有上千年修为,而他又受了重伤,所以我才感受不到威胁感。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隐藏了气息。   “小美人,本王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此人来历不明,贸然施救可不是明智之举。”   蛇妖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心下一跳,有些不悦地抬头往上看去,蛇妖身姿潇洒的靠坐在粗壮的枝干上,手臂搭着弯曲的左腿膝盖,右腿自然垂落下来,悠哉悠哉的轻轻晃荡着,看样子似乎在上面坐了很久。   我皱着眉反问:“你与他有何不同?不也一样是来历不明之人?”   毫无疑问这蛇妖并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坐在树上看了多久的戏?   我极为反感偷窥他人之事的做法,如若不是蛇妖故意隐藏自身气息,我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或许像常笙那样行事坦荡的人真的很少吧?   蛇妖神色怔了怔,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话,有些被我的话噎到,随之不悦的接了一句:“他怎配与本王相提并论?”   我不再管蛇妖,而是低下头继续治疗常箫,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何况和常笙还有所关联,我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本王与你是同类,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害你,而这名捉妖师不同,你若是治好了他的伤势,难保他不会对你我出手。”   大概见我不予听劝,蛇妖已经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降落至地面,苦口婆心的说出这番话,语气难得正经一次。   我觉得有些好笑,不轻不重的剐了蛇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可是有两千修行的蛇王,难道还担心会折在这名小小的捉妖师身上不成?”   我不是没考虑过蛇妖所说的话,救了常箫很可能会让自己陷于危险当中,可我的内心却偏向于救人,只因常箫与常笙是同样的姓氏,而且还可能与常笙有血缘关系,我很想多了解常笙这一世所经历过的事。   蛇妖脸色蓦然一沉,目光狠戾的看向紧闭双目的常箫,讽刺出声:“本王若不是冬眠时被一名卑鄙的捉妖师所伤,又何须忌惮这些修行低浅的小小捉妖师?”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出现在这片树林里,当时故意躺在河边,应该是觉得树妖生性良善,必定会对他施以援手,给他治疗伤势。   只是没想到我会选择视而不见,如今我却毫不犹豫对一名捉妖师出手相助,难免会心生不平衡之感。   “你之所以无法对我出手,莫不是被那名捉妖师毁了道行?”   现如今这种群魔乱舞,弱肉强食的乱世,蛇妖能好端端活着,必定是一路披荆斩棘而来,这点从他最初看到我时那嗜血的目光就能看得出来。   难得遇到这片算得上安宁的树林,他自然选择在此地好生养伤。   所以我真该庆幸当时比较理智,没有贸然出手相救。   蛇妖冷哼一声,不再回应我,而是飞身而起,回到之前所坐的枝干上。   我勾了勾嘴角,并未在意他的所作所为,这会心里轻松不少,起码我确定蛇妖暂时无法伤我性命,那么我只需一心一意应对常箫即可。   常箫在我的救治下,伤口皆已慢慢愈合,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我站起身再次往路口方向看去,心里想见常笙的欲望更强,我不知道常笙去了哪里?他现在情况到底怎样?如果他出了事我又要如何自处?   “小美人,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蛇妖漫不经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目视前方淡声回应:“我为何要与你做交易?”   “你若是答应本王的条件,本王就陪你去救常笙如何?”   我“咻”的抬头看向蛇妖,心里莫名狂跳:“你知道常笙现在何处?” 第9章 初心   “本王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去向又有何难?”   蛇妖低头俯视着我,眸光熠熠生辉,唇角微微上翘,淡淡的笑意从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荡漾开来,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我激动得嗓音有些颤抖,盯着蛇妖的眼睛问:“你当真没骗我?   蛇妖轻笑着点头:“真不骗你。”   我看得出蛇妖虽然眉眼含笑,但目光是真诚的,我思索片刻,决定还是亲自去找常笙,这十天的漫长等待折磨得我苦不堪言,我没有哪一刻不是提心吊胆。   我直接奔入主题:“那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蛇妖目光落在我脸上,随后在我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有两个条件任你选。”   他一整句话没说完,似乎有意停顿在前半段,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大致是想着吊我胃口。   蛇妖的神情让我有些没底,如果是背叛常笙或者谋害他人性命我绝不会答应,原则上的事情我从不退让,无论何事我都坚持不忘初心,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待在常笙身边,因为常笙前几世最欣赏我的就是这一点。   作为一个妖怪,你若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终将有一天会走上毁灭的歧途。   妖与人不同,人犯错还有改邪归正的机会,可妖一旦误入歧途便只有被封印或者元神俱灭的结局。   而这样凄惨的结局只因你是危害世间的妖怪。   大概是我半天没出声回应,蛇妖明显有些耐不住性子,只见他利落的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降落在我身前,神情有些急切的问:“你怎么不问本王是什么条件?难道你不想救常笙?”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当然想救,但是你我处事作风天壤之别,我不会做违背原则的事。”   蛇妖神情微微一怔,随之抬脚向我走了两步,与我拉进了距离,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的眼睛:“小美人,你莫不是以为本王要你去杀人放火?”   我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紧皱着眉反问:“就算不是制造杀戮,以你的性子还能提出什么合理的条件?”   蛇妖轻笑着摇了摇头,抬脚再次逼近我,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你非得把本王想得这般不堪么?本王可是一心想让你心情变好呢!”   我目光骤然一冷,伸手抓住蛇妖的手腕,往旁边用力甩去,愤怒的警告:“阁下最好放尊重点,我不喜欢与滥情的妖打交道。”   我刚刚的力道比较重,蛇妖一时不备,脚下踉跄了几步,不过很快就调整好身型站直。   他有些意外的瞥了我一眼,甩了甩被我刚刚伤到的手腕,语气带着一丝调侃:“看不出来啊!小美人的性子还挺烈。”   我不想再搭理蛇妖,看了一眼还未清醒的常箫,转身往其他方向走去……   对这蛇妖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根本就无法与其正常交流。   既然常笙答应我会回来,那他一定会回来,他有史以来都是一个最守信的人,我相信他绝不会食言。   刚刚我也真是急疯了,竟然差点信了蛇妖的话。   蛇妖立刻追上来,语气颇为无奈:“哎,你别走啊!本王不闹你了,本王真能带你去找常笙。”   我权当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蛇妖身形一闪,直接挡在我身前:“你当真不救他?”   蛇妖这种赖皮的举动让我心里有些烦躁,我十分不擅长应付这种事多之人。   既然说不过蛇妖,我只好选择尽快摆脱他。   我抬脚往旁边挪动了几步,打算直接越过蛇妖,与他保持距离,未曾想蛇妖却紧咬不放,不论我向哪一边移动,他都会紧随着我的动作,挡住我的去路。   我当即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你到底想怎样?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无赖之人。”   蛇妖对我的指责不以为然,反倒是唇角上扬,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小美人,你难道忘了?本王不是人,本王是妖王啊!”   我实在忍无可忍,掏出常笙的玉扇,打算用它来摆脱蛇妖的纠缠。   蛇妖见我拿出了玉扇,脸色变了变,握拳放在唇上轻咳了一声,快速出声:“也罢,只要你肯帮本王医好体内的伤,本王立刻带你去找常笙。”   我原本打算挥动玉扇的动作一顿,诧异的看着蛇妖,只需治疗伤情?   蛇妖见我停下动作,立即神情肃然的补了一句:“本王承诺的事情,从不食言。”   我盯着蛇妖的面庞看了半晌,他此时神情严肃,目光坦诚,并没有玩笑之意。   蛇妖见我只是盯着他看却不回话,瞥了一眼靠坐在树旁,本已经醒来却还在装昏睡的常箫,继续游说我:“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我犹豫片刻,低声质疑:“我怎知救了你之后,你会不会反咬我一口?”   蛇妖闻言嗤笑一声,有些哭笑不得:“你大概对本王存有很深的误会,本王虽不是良善之辈,但也绝不做恩将仇报之事,这点你以后就会知道,倘若你对本王实在不放心,大可等找到常笙之后,再为本王治疗伤势即可。”   蛇妖所言的确让我打消了顾虑,只要能找到常笙,救一只蛇妖倒也不是不行。   蛇妖帮我救常笙,我帮蛇妖疗伤,两者算是公平交易,此事之后互不相欠,各奔前程。   我抬眸看向蛇妖:“行!就这么说定了。”   蛇妖笑逐颜开,伸出一只手,举在半空中,语气轻快:“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看向蛇妖伸出的手掌,不明所以的问:“做甚?”   蛇妖邪魅一笑,理所应当的说:“当然是击掌为盟啊!”   我摆了摆手,干脆利落的拒绝:“不必,我相信你所言便是。”   蛇妖讪讪的收回手,叹了一口气:“唉,小美人,想跟你亲近下还真难啊!”   我不悦的皱了皱眉,严肃的申明:“你我合作期间,我不希望让常笙听到你的轻佻之言,往后你就叫我枖玥。”   蛇妖挑眉看我,眸中有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不是你真名吧”   我语气淡漠的回应:“是不是真名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总之你按我说的来就行。”   蛇妖摊了摊手:“行吧!你要怎样都随你。”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常箫,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几行字。   抬起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蛇妖神情古怪的在我和常箫身上来回扫了一遍。   我有些奇怪:“怎么了?”   蛇妖移开视线,淡声回应:“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放下树枝,抬脚往前走的同时对着蛇妖说道:“可以了,我们立刻出发吧!”   我看到蛇妖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常箫,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似乎对常箫非常不满。   我没去探究蛇妖对常箫的敌意从何而来,或许只是因为常箫也是捉妖师?   蛇妖视线看向常箫身后的大树,摘下一片翠绿的树叶叼在嘴里,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越过我在前方开路,而我则心绪不宁的跟在他身后。   我始终与蛇妖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其实这么离开树林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万一今天半夜常笙回了树林,而我却离开树林去寻他,会不会两人就此错过?   虽然我有留字给常箫:如果常笙回了树林,麻烦请告诉他我的去向。但是常箫还在昏迷,如果半夜下起雨,那这字不就被冲刷掉了?   我终究还是心有不安,低声询问走在前面的蛇妖:“那个……去找常笙有几条路可走?”   蛇妖脚下步伐一顿,回头看向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本王不叫那个,本王有名字,你记住了,本王叫墨梵。”   我略感诧异,没料到蛇妖的名字颇有清修之意。   梵:五行属木,本义为草木茂盛的样子,净修梵行:梵则有脱俗之意,出自《妙法莲花经》。   我暗自叹息了一声,感慨道:“这名字倒是与你本人作风有着天壤之别。”   蛇妖抬眸看了我一眼,随后视线看向前方,手指摩挲着胸前的长发,漫不经心的回道:“是啊!本王也这样认为,不过只要是他取的,本王很乐意接受。”   蛇妖的话让我微微一怔,看来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妖。   不过我并没有探知他隐私的想法,越过这个话题,继续刚刚的问题:“那么墨梵,请告诉我常笙究竟在何处?去找他的话会途经几条道?”   既然知道了蛇妖的名字,再称呼他蛇妖的确显得有些失礼。   墨梵回头瞥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恢复淡笑的神情:“他去了万沧山,属于捉妖师的聚集地,去那里的路只有一条,没有其他途径。”   我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常笙当时说的妖不能靠近是这个意思。   我这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不可思议的盯着墨梵:“既然万沧山是捉妖师的聚集地,那你还要带我去?难道你不担心栽在捉妖师手上?”   墨梵勾唇邪魅一笑,用他特有的魅惑嗓音说道:“本王说过这都是为了你呀!既然你想来本王便舍命陪君子喽!”   我知道墨梵之所以说话这般轻浮,是有意避开我的问题,他定然有别的原因,但是我却套不出分毫。   我略感无奈:“罢了,既然只有一条途径去万沧山,那我便不用担心与常笙错过,我们继续赶路吧!”   按常笙的说法,十天时间就能来回,那么我去万沧山应该只要五天时间就能抵达。   墨梵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满意我没再刨根问底,转过头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   看着墨梵的背影,我很想问他能不能用妖法减少路程,但想到他体内伤势似乎不轻,估计也不适宜动用法术。   墨梵所说的他会在万沧山吗?   会不会也是捉妖师? 第10章 战斗   我与墨梵前往万沧山的路上,途经羽都城,比那日我从桃花林出来追寻常笙时看到景象更为凄惨,城内左右两边的建筑只剩下破败不堪的残骸,青石板路面被凿出大大小小的深坑。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街道,我难免心生遗憾,上一世我常常以书生模样来此地游玩,我还记得那时遇到常笙时的场景。   春光旖旎的季节,漫步于河畔,微风拂面,杨柳依依,你我初见,深深凝望,一眼万年。   这些触动人心的记忆仿佛还在昨天,可随着羽都被毁而逐渐变得模糊,形成这只是一场梦境的错觉。   可惜,今生我就算站在常笙面前,他也没能认出我是谁,想到此心中多少有些悲凉。   大街上到处都是恢复原形的妖怪在晃荡,很明显它们都在等待新的弱小猎物上门。   这些妖怪在没有生人的情况下,甚至都懒得维持人形,只是时不时互相攻击对方,赢者生存,输者被吞食。   我不是没提醒过墨梵,让他避开这些麻烦的妖怪,但墨梵并不愿躲躲藏藏,而是大摇大摆走在长街上。   既然他不予听劝,我便也不再多言,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些妖怪都是很好的养分。   我与墨梵的到来,似乎给乌烟瘴气的长街形成一道不一样的风景。   大概是看到我和墨梵始终维持着人形,那些妖怪们纷纷目露凶光的盯着我们直打量,随之不约而同向我们两人所在的位置逼近。   我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空中弥漫,看来这些妖怪是想吞食新来的我们。   墨梵停下前进的步伐,转头对着我招了招手:“到本王身边来。”   我并没有如他所言,而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对着妖怪们摆出严正以待的姿势。   虽然我的妖法攻击力不大,但我从来就没有躲在墨梵身后的打算,他是妖我也是妖,断没有让一只妖来保护我的道理。   墨梵耸了耸肩,眸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对我的疏离并没有往心里去,似乎早已猜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一般。   我移开自己的视线,警惕的注意着四周,常笙如今情况不明,我心里极为忐忑不安,面对墨梵多生事端的举动,说到底还是有些烦躁。   如果墨梵听我的劝告,避开这些嗜血成性的妖怪,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来对付这些东西。   看到四面八方逐渐涌现越来越多的妖怪,我不免感到一阵头痛,没想到一会的功夫,竟然引来这么多妖怪。   我抬眸看向墨梵,心里有些没底。也不知他如今的战斗力到底如何?虽说他有两千年的修为,但毕竟还有内伤在身,这么多妖怪真能应付得来?   墨梵感觉到我的目光,回头对着我邪魅一笑:“枖玥,你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道:“顾好你自己就行。”   随着我的话音一落,那些妖怪们立刻张牙舞爪往我的方向扑来,玉扇的用法我并不清楚,如今只能连连后退数步,用自己特有的妖法,幻化出青藤往逼近我的妖怪缠绕而去……   我幻化出的青藤,杀伤力很小,无法做到一击必杀,最多只能用来捆绑这些凶神恶煞的妖怪,暂时阻止它们用利爪抓破我胸膛,我知道若是一个不留意,我的身体便会被它们撕裂开来……   墨梵这厮见我的青藤暂且能抵挡这些妖怪,竟然直接飞身而起,在街道旁的屋檐顶端坐下,眉眼弯弯的俯视着我与妖怪们对战,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这种甩手掌柜的姿态,把我气得够呛,只差没用眼神杀死他。   对于我的愤怒,墨梵根本不以为然,一脸邪恶的笑道:“你需要好好历练历练。”   “……”   我从未见过性子如此顽劣,连一点道义都不讲的人,明明是他硬要经过羽都长街,明明是他在招惹这些妖怪,如今却把这些妖怪都扔给我,这该死的蛇妖怎能这样?   然而我就算再气愤,也不能拿他怎样,因为目前的处境不允许我分心。   我所幻化出的青藤对付小妖怪足足有余,但对付一些妖法较强的妖怪便是有心无力。   不多时,禁锢住它们的青藤纷纷断裂,我先前绑住它们的做法显然彻底惹怒了这些妖怪,它们不约而同向我扑来……   “嗷呜……”就在关键的时刻,狠戾的狼嚎声突然响起,划破羽都长街的夜空,所有的妖怪一听到这诡异的嚎声,立刻停止对我的围攻,快速往长街两旁分散开来,腾出一条过道来。   我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用看,也能猜得出即将出现的妖怪,定然是称霸羽都街的妖王。   前方长街尽头的方向,两个黑影正速度飞快的往我所在的位置逼近。   我皱着眉抬头看了一眼墨梵,发现他正好也在打量着那两个极速奔跑的黑影。   待它们在我不远处停下,我才看清这两个黑影是两只狼妖,它们体型十分庞大,身上的毛发漆黑发亮,四条腿极为粗壮,眼里发出绿幽幽的凶光,龇着锋利的尖牙,鼻尖向上拱起,围着我走了一圈后,四腿微微弯曲,已经摆出一副即将扑咬猎物的姿势。   我整颗心猛地沉了下去,很明显我绝不是这两只妖怪的对手。   而墨梵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这两只狼妖,并没有要下来帮忙的意思。   对于他我已经不想说什么,我不知他这么做到底是何意?   难道是在惩罚我刚刚没接受他的帮助?   这蛇妖当真是好生小气。   我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墨梵身上,而是迅速稳了稳心神,思考着应该如何才能脱身。   我想起常笙说过遇见难缠的妖怪就拿出玉扇,它们便不敢轻易靠近。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得靠常笙,我快速掏出常笙的玉扇,紧紧握住扇柄,硬着头皮与其中一只狼妖对视。   狼妖看清我手上的玉扇时,幽幽的目光明显一顿,显然没料到我会有这么个法器,   它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随之转头扫了一圈四周的妖怪们,或许是因为有这么多妖怪在场,它不能让自己露出丝毫惧意,因此它并没有撤退之意,而是眸里的凶光更甚。   我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却很没底,因为常笙的扇子我根本就不会使用,如何收妖更不用说。   狼妖没对我出手,周围的妖怪显然开始躁动,围着我缓缓打转,似乎有种想要群拥而上的趋势。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几乎能预知到自己被撕碎的样子。   “嗷呜~~”在这些小妖怪的刺激下,狼妖嚎了一声,凶猛地往我扑来……   我浑身一僵,心跳瞬间骤停,脸色苍白无血,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击。   狼妖将我狠狠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朝我颈部咬来,眼看獠牙只差一点就要刺进我咽喉,腥味从狼妖嘴里喷出来,猝不及防钻进我的鼻腔,我猛地一激灵,彻底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常笙的玉扇狠狠插进狼妖的腹部……   狼妖锋利的獠牙毫无疑问已深深刺进我的脖颈,却在刺穿我脖子之前被迫停下来,狼妖嗜血的目光顷刻间消散,一下子失去所有的战斗力,它的四肢忽然一软,彻底扑倒在我身上,粘稠的血液从刺进狼妖腹部的玉扇那里流淌出来,浸湿了我的衣襟。   我“咻”的拔出玉扇,一把推开压在我身上的狼妖,看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狼妖,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刚刚差点死在狼妖的獠牙下,好在常笙的玉扇再次救了我一命。   说实话对于狼妖我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虽说堂堂雄性树妖,承认惧怕狼妖的确会有些难为情,但我前几世从未遇到过如此凶悍的妖怪,更别说与它们生死较量,对于与常人无异的我来说,面对凶猛野兽的攻击难免会心生惧意。   先前包围着我的妖怪,身躯竟然开始微微颤抖,原本凶残的目光也全都变了样,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倒地不起的妖王,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   大概是见识到玉扇的威力,这些妖怪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转头看向另外一只狼妖,似乎想看它如何反击。   另外一只狼妖见自己的同伴被伤得奄奄一息,立刻对着我愤怒的咆哮起来,吼声回荡在整个羽都长街。   眼看它凶猛无比的向我扑来,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刚刚只是侥幸战胜那只狼妖,现在这只狼妖肯定会有所警惕,那我不一定还有刚刚那么好的运气。   不过令我惊讶的是这只狼妖还未触碰到我,忽然就被掀飞出去,我只听到“砰”的一声重响,它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我诧异的抬眸,看到墨梵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盯着我脖子上流血的伤口,满脸嫌弃的说:“你的战斗力可真弱,本王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我的不悦之情:“树妖本身就没什么攻击力,你有本事就自己打,别故意拖我下水,我去万沧山是为了救常笙,不是给你找乐子的。”   我刚刚并没注意到墨梵是什么时候下的屋檐,也不知前面我九死一生的时候他是否就在旁边看戏。   墨梵对于我的指责不以为意,笑眯眯走到我身旁,微微低下头凑近我:“你生气啦?”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我眉头紧紧皱起,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连连后退几步,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墨梵看着我防备的举动,脸上笑意更浓:“其实你生气的时候,比平时冷冰冰的样子要赏心悦目得多。”   我懒得搭理他,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原本将我们重重包围的妖怪们,此时已经通通不见踪影,也不知它们是什么时候悄然离开的。   望着空无一物的长街,我难免心生疑惑:“怎么回事?它们这是离开了此地?” 第11章 传闻   墨梵微微一笑,指了指我手中的玉扇:“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我更为疑惑,盯着玉扇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我有玉扇在手,它们也不至于这么轻易放弃吧?”   墨梵轻笑着摇了摇头,抬脚往前走去,边走边漫不经心的说:“看来你是一点都不了解这把玉扇的威力,它可是令妖界闻风丧胆的捉妖法器,而这把法器的主人便是几百年前曾名噪一时的天神捉妖师常笙。”   我瞥了一眼墨梵,提出质疑:“可常笙并不在此地,它们何需如此?况且这一世常笙对它们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   墨梵神色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外我的言论,随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意:“虽说常笙这一世没有前世那么强大,但捉妖师们同样认定常笙是最有天赋的捉妖师,而妖怪们自然不敢冒险挑战常笙的随身法器,更何况你刚才还用玉扇重伤了羽都城的妖王,它们自然是避之不及。”   我瞬间恍然大悟,紧紧盯着墨梵的眼睛:“这么说你刚刚是在故意利用我?”   墨梵摊了摊手,摆出一脸无辜的神情:“你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本王最多是借用下你手中的法宝。”   他说着从袖袋里拿出白色布条:“将伤口包扎下。”   我并没有接受墨梵的东西,而是直接越过他往前走去,此刻我实在是不想与他继续交流下去。   我非常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滋味,墨梵为了一次性解决这些妖怪,竟然暗中设计于我,他让我独自迎敌无非就是逼我拿出玉扇,只要玉扇一出现,这些妖怪自然就会知难而退,甚至还给我们让地盘,往后看到我们估计都会绕道而走。   他几乎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能从狼妖手中夺得羽都城,还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啊!   可我刚刚却差点儿死在狼妖的獠牙下,差一点我再也见不到常笙。   要不是因为常笙的关系,我绝对不会与这蛇妖深交,甚至不想与他有丝毫交集。   既然眼前的麻烦已解决,我也不想与蛇妖再去理论什么,我唯一希望的是能早些找到常笙,然后帮蛇妖治好内伤,我们便可互不相欠,往后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墨梵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他依旧我行我素,时不时还会惹恼于我,他一直都在挑战我的底线。   我甚至悲哀的发现,原本没什么脾气的我,在他的挑衅中,火气也会时不时冒出来,很多时候被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可我却无可奈何,只因我向来不擅与人争论,也不喜欢与他人产生摩擦。   常笙曾告诉我,他最欣赏我的地方就是我心性纯正,无欲无求的优良秉性。   这是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何况还是妖呢?   可是与蛇妖相处的这几日,是我千年以来发脾气次数最多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忍耐力竟会这般差。   而墨梵就像看不懂我万分嫌弃的神情一般,对我始终都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我完全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高兴,平日里就像个弥勒佛一样,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线。   或者说,他是因为越来越靠近万沧山而感到高兴?   毕竟为他取名的人很有可能就在万沧山。   他与我合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疗伤么?   前往万沧山必须离开羽都城,我与墨梵走完整个羽都长街没看到一个妖怪出来晃荡,它们似乎是有意避开我们。   至于我最早一次出来找常笙时看到的那些游荡在街上的鬼魅,今日却不见他们的踪迹,也不知是不是在我们到来之前,有捉鬼道人途径此地,将他们悉数收押了去。   越靠近万沧山,人间烟火的气息就越来越浓,或许是因为离捉妖师聚集地比较近,妖魔鬼怪越来越少,就算是偶尔看到某只妖怪出没,它们都会选择避开普通人。   估计是不敢在捉妖师的地盘造次。   我们终于开始往目的地靠近,路上行走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再跟着墨梵的步调走,而是在他惹事之前就直接避开,不给予他任何算计我的机会。   说来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应该算得上是我有史以来头一次这般防备他人。   实在是这蛇妖太让人防不胜防,一不留意就会着了他的道,被他拖下水。   墨梵发现我不会再轻易上他的当,似乎感到索然无味,一路上都在嫌弃我不懂风情。   而我自然毫不在意他的言论,自从八百年前遇见常笙,我的心便不再属于自己,而是随着常笙而跳动,是常笙教会了我“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进入一片山林后,我和墨梵一前一后走在林间小路上,凉风拂过树林,沙沙作响的树叶与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入耳里,就像奏响一曲大自然的乐章。   墨梵的心情似乎很好,抬头望了望挂在树梢上的明月,低声开口:“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你有没有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   我转头看了一圈四周,并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树林,除了林间空气比较清新,树林较为茂盛,路边花草多一些之外,也没什么令人特别流连忘返的地方。   我瞟了一眼墨梵,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树林,能有什么不一样?”   墨梵回头看向我,神情颇为诧异:“植物之类的妖不是应该很喜欢风花雪月吗?为何你却这般无趣呢?”   我皱眉看了墨梵一眼,只觉得十分无语,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实在懒得回复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甚至连一个表情都不想给他,目视前方越过他继续赶自己的路。   墨梵见我完全无视他,立刻走到我身后,继续絮絮叨叨:“小美人,你转头看看这周围,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置身于如此美景之中,你难道就没有任何花前月下的想法?”   我被他说得有些头疼,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走到路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休息。   要花前月下也是和常笙,与一只蛇妖就免了吧!我还不想自掘坟墓。   我轻轻地揉了揉眉心,转移了话题:“还有多久才到万沧山?”   墨梵见我停下休息,也就敛去了玩笑之意,走到我身边更大的空石头旁,直接躺了上去,望着星光熠熠的夜空,漫不经心的回应:“经过这片树林再走几里路就能进云城,万沧山隐匿于云城山的巅峰之上。”   终于离常笙越来越近,我彻底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莫名有些忐忑,我不是没想过与常笙相遇的场景,他肯定会意外我的到来,甚至还会有些许生气吧?毕竟我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墨梵瞥了一眼独自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我,懒洋洋的补充:“别高兴的太早,云城是捉妖师聚集地,你我闯进去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除非……”   看他欲言又止,我心下一紧:“除非什么?”   墨梵侧过身面对着我,单手支撑起脑袋,眸光幽深明亮:“除非有捉妖师陪同我们进去。”   我微微蹙眉,感到有些烦闷:“这会去哪找信得过我们的捉妖师?”   墨梵的意思我明白,由捉妖师带着进去就好比有了监督人,妖怪们自然不敢在捉妖师的眼皮底下蓄意伤人。   墨梵耸了耸肩,一副不关本王的事你问本王作甚的表情。   我不悦的扯了扯嘴角,移开我的视线,讽刺出声:“一遇到问题你就撇开的比谁都快,你莫不是忘了自己亲口承诺过的事?”   墨梵微微眯起眼睛,淡定自若的看着我:“自然是没忘!”   我冷眼看着他的脸庞:“没忘就好,否则就是你失信于我。”   墨梵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慢慢躺回石头上,直接闭起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事本王的确爱莫能助,本王可不像你,愿意与那些忘恩负义的凡人产生深厚的感情。”   我暗自吃了一惊,忍不住追问:“忘恩负义?此话是何意?”   难道他曾与某一个人有过深入了解,并且还不是普通的交情?此人会是为他取名之人吗?   墨梵冷笑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本王活了两千年,难免会出现老眼昏花看不清人的时候,此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有意传达给我这些都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就是不提也罢的意思。   不过,我本就不喜欢刨根问底,既然墨梵不想多说,我自然就懒得深问。   我没再继续接话,转过头看着远方陷入沉思,思考着明天该怎么进城。   墨梵难得也保持了沉默,我甚至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着了一般。   “你有看到远方云端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大山吗?”   墨梵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突然低声问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远处的云层里隐隐浮现出一座雾气缭绕的山峰,这壮观的景象宛如海市蜃楼,仿佛神秘仙境一般如梦似幻。   我心里有些震撼,忍不住出声询问:“那是什么地方?好生虚幻的感觉。”   墨梵凝望着远方的山峰,淡声回答:“那里就是你要去的万沧山。”   他的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听上去有些缥缈,似乎说出这话的人正沉浸于自己的回忆里。   “你之前去过吧?”我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肯定。   墨梵没有反驳,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嗯,很多年前去过一次。”   他顿了顿,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又继续说道:“天黑无法进城,今晚先在树林凑合一晚,明天你再想办法进城。”   “嗯。”我没有提出异议,而是闭起眼睛,端坐于石头上静静地打坐。   “救命啊!救命!”   树林入口方向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我与墨梵不约而同睁开眼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12章 咫尺   终于离常笙越来越近,我彻底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莫名有些忐忑,我不是没想过与常笙相遇的场景,他肯定会意外我的到来,甚至还会有些许生气吧?毕竟我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墨梵瞥了一眼独自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我,懒洋洋的补充:“别高兴的太早,云城是捉妖师聚集地,你我闯进去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除非……”   看他欲言又止,我心下一紧:“除非什么?”   墨梵侧过身面对着我,单手支撑起脑袋,眸光幽深明亮:“除非有捉妖师陪同我们进去。”   我微微蹙眉,感到有些烦闷:“这会去哪找信得过我们的捉妖师?”   墨梵的意思我明白,由捉妖师带着进去就好比有了监督人,妖怪们自然不敢在捉妖师的眼皮底下蓄意伤人。   墨梵耸了耸肩,一副不关本王的事你问本王作甚的表情。   我不悦的扯了扯嘴角,移开我的视线,讽刺出声:“一遇到问题你就撇开的比谁都快,你莫不是忘了自己亲口承诺过的事?”   墨梵微微眯起眼睛,淡定自若的看着我:“自然是没忘!”   我冷眼看着他的脸庞:“没忘就好,否则就是你失信于我。”   墨梵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慢慢躺回石头上,直接闭起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事本王的确爱莫能助,本王可不像你,愿意与那些忘恩负义的凡人产生深厚的感情。”   我暗自吃了一惊,忍不住追问:“忘恩负义?此话是何意?”   难道他曾与某一个人有过深入了解,并且还不是普通的交情?此人会是为他取名之人吗?   墨梵冷笑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本王活了两千年,难免会出现老眼昏花看不清人的时候,此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有意传达给我这些都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就是不提也罢的意思。   不过,我本就不喜欢刨根问底,既然墨梵不想多说,我自然就懒得深问。   我没再继续接话,转过头看着远方陷入沉思,思考着明天该怎么进城。   墨梵难得也保持了沉默,我甚至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着了一般。   “你有看到远方云端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大山吗?”   墨梵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突然低声问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远处的云层里隐隐浮现出一座雾气缭绕的山峰,这壮观的景象宛如海市蜃楼,仿佛神秘仙境一般如梦似幻。   我心里有些震撼,忍不住出声询问:“那是什么地方?好生虚幻的感觉。”   墨梵凝望着远方的山峰,淡声回答:“那里就是你要去的万沧山。”   他的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听上去有些缥缈,似乎说出这话的人正沉浸于自己的回忆里。   “你之前去过吧?”我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肯定。   墨梵没有反驳,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嗯,很多年前去过一次。”   他顿了顿,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又继续说道:“天黑无法进城,今晚先在树林凑合一晚,明天你再想办法进城。”   “嗯。”我没有提出异议,而是闭起眼睛,端坐于石头上静静地打坐。   “救命啊!救命!”   树林入口方向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我与墨梵不约而同睁开眼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茫茫夜色里,一个惊慌失措地白色身影往树林里疾驰而来……   紧接着白色身影身后横空出现一座体型巨大的石墩。   对,我没看错,那是一座有着人体五官雏形的大石头,它正往那个白色身影砸去……   我想这应该是一座刚刚成精的石头,还未拥有属于妖的意识,所以才敢在云城附近伤人。   那白色身影跑的太急,猛地一个踉跄狠狠栽倒在地,眼看大石头就要将他砸成肉饼,那人已瘫软在地,怎样也爬不起来了。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幻化出青藤往石头精缠绕而去……   看着被青藤紧紧缠绕住的大石头,白色身影明显一僵,彻底愣怔当场,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青藤吓到了。   我暗自使出全身力气勒紧大石头,让他无法前进分毫,石头猛地砸落在地,地面随着它的重量一阵颤抖。   见那人还傻愣愣的躺在那,我不得不出声提醒:“别发愣,赶紧过来。”   经我一提醒,那人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转头看向我,发现青藤是由我控制,目光猛然一亮,就像见到救星一般,哆哆嗦嗦的快速爬起,踉踉跄跄朝我跑来。   我冷然看着那块巨石,沉声开口:“你若想玉石俱焚,大可试试看。”   一个刚刚成精的石头怪,凭我千年修行还是可以勉强应付的。   大石头微微成型的五官开始蠕动起来,嘴巴僵硬的一张一合:“明明是他招惹了我,窃取我的东西,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石头怪的声音厚重而沙哑,听上去他很不服气,似乎极为不满我的出手相助,可由于我修行比它高,它又不敢硬碰硬,只能不甘心的出声回应。   我看向已经站到我身旁的白衣人,近看之下才看清,原来此人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难怪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白衣少年算得上眉清目秀,风华正茂,他此时正呆愣愣的看着我,目光清澈明亮,有着一种我一时间看不透的光芒。   我低声问他:“你拿了它什么东西?”   听到我的问话,少年猛然回过神,目光闪烁的低下头:“只不过是从它身上扒下一块小石头而已,谁知道这块大石头已经成了精,硬是追了我一路。”   我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那一言不发的墨梵,发现他正在漫不经心的打量我身旁的白衣少年,见我转头看他,立即回了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自然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再次看向白衣少年:“不想被它追杀就把东西还给它。”   “啊?”白衣少年神色一暗:“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玄灵玉髓,有了它我才有机会晋升为天师捉妖师。”   我心生疑惑:晋升捉妖师等级与他口中的玄灵玉髓有何干系?   “你若是不肯归还,那这事你就自己解决吧!”   我收回青藤,不打算再插手此事。   白衣少年一听,立马浑身一颤,拉着我的衣袖弱声说道:“别!我还,我还还不行吗?”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他自己走过去。   白衣少年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三回头往石头怪走去……   他的身躯明显有些发抖,看来还在担忧石头怪会对他出手。   石头怪抖了抖庞大的身躯,似乎在催促白衣少年速度快点。   白衣少年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爬到石头怪身上,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散发着银色光辉的小石头,颤颤巍巍的对着石头印按了下去。   他完成这个动作后,毫不拖拉的跳下石头,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随后快速往我所在的位置走来。   看到他吓成这幅德行,我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已经是入门捉妖师,为何胆量却这般小?   既然如此害怕妖怪为何又要成为捉妖师中的一员?   玄灵玉髓回到大石墩身上后,大石墩逐渐变成一个身躯魁梧的粗壮大汉,他神情不悦地瞪了一眼我身旁地白衣少年,随之目光转向我,对着我拱了拱手表示感激。   我颇为诧异,原来这大石墩已经成妖,只是因为被白衣少年拿走自身精髓,才会变回石头原型。   如此看来,若他真要与我一较高低,估计这场对战下来我也会累得够呛。   这白衣少年轻狂无知,因急于求成就去偷盗石头怪的玄灵玉髓,他的目的显而易见,不过是想让别人误以为他收服了石妖,而石妖等级比半人半妖的精怪要高,那么他自然能晋升为天师捉妖师。   他应该没想过若不是依靠自己能力而修炼起来的等级,就算挂名天神捉妖师也是无用的。   名不副实也只会陷自己于危险当中,捉妖师要收服的可是各色各样的妖怪,它们的妖法皆深不可测,一个修为低浅的捉妖师要生存下去谈何容易?   石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墨梵,应该是猜到我与墨梵修为不低,于是不再多做逗留,很快消失于山林之中。   白衣少年见石头怪终于离去,立刻神采飞扬起来,自顾自走到我先前坐的那块石头坐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多谢哥哥救命之恩,我叫南宫明澈,哥哥你呢?”   我心下一跳,目光看向墨梵,他的脸色瞬息之间黑沉下去,对于南宫明澈的靠近,明显厌烦至极。   我有一种感觉,南宫明澈这是自找苦头,他这种不看人脸色的举动无可厚非是在惹怒某人。   “滚!”墨梵果然目光深寒的盯着南宫明澈,透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嗓音充满了不耐烦。   南宫明澈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了过去,等他看清墨梵此时的神情后,吓得浑身一抖,几乎是下意识般弹跳而起,惊慌失措的向我跑来,随后躲在我身后不敢出来。   我顿感一阵无语,责备的瞥了一眼墨梵,回头看躲在我身后的人:“你堂堂男子汉,怎这般不经吓?”   南宫明澈一脸委屈的说道:“哥哥,他想杀我。”   我暗自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走吧!他不喜欢捉妖师。”   少年摇了摇头,目光直直的看着我:“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我转过身看着他,颇为奇怪的问道:“石妖已经离开,天都黑了,你不回家要留在这做什么?” 第13章 麻烦   南宫明澈眸光发亮的盯着我,语气坚定:“因为你救了我,我要还你恩情。”   我摆了摆手,淡声说道:“不必了,举手之劳。”   不曾想南宫明澈却听不出我语气里的疏离之意,态度强硬:“不行,还不还恩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我顿感头疼不已,实在没料到救了南宫明澈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身边跟着一个只是入门的捉妖师极为不便,我本身就没什么攻击力,保护自己已属不易,还要分心去保护一个凡人,这实在是太为难我了些。   虽然进云城需要捉妖师陪同,但南宫明澈的捉妖师等级明显与我和墨梵不匹配,别人看到也不会相信他能收服墨梵这种千年老妖。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妖怪,你还要跟着我吗?”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南宫明澈知难而退。   南宫明澈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后腿了几步,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嗓音带着一丝颤意:“我不信,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妖怪。”   我很满意南宫明澈的反应,淡声提醒:“我控制的那些青藤便是我的妖法。”   南宫明澈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有些站不稳,目光转向墨梵,似乎在向他求证。   墨梵勾唇一笑,阴森森的开口:“没错!他是千年妖怪,本王也是。”   南宫明澈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情急之下扶住身旁的树木,他才保留了男子汉大丈夫的颜面。   我转过身背对着南宫明澈,颇为辛苦的憋着笑意,我是真没想到一个捉妖师会如此惧怕妖怪,他到底是怎么成为捉妖师的?   我不再管身后的南宫明澈,而是抬脚往休息的石头走去,既然已经说明身份,南宫明澈应该会自觉离开,那我也不用再分心去应付他。   我才刚走到石头旁,墨梵目光嗜血的盯着我身后,沉声警告:“还不走?等着成为本王的养分吗?”   我回头看向身后,发现南宫明澈竟然悄悄的跟了过来,虽然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但脸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见我转过头看他,立即挺了挺胸膛,故作镇定的说:“就算你是妖怪,你救了我这件事同样存在,所以恩我一定要报,哪怕会成为你的食物也没关系。”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倔?”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无端生出一股无力感,完全不明白他这般坚持的理由。   南宫明澈站在那沉默不语,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到底。   墨梵邪魅一笑,颇为玩味的开口:“又是一个被美色所惑的人。”   他动作十分优雅地躺回石头上,侧过身面对我,单手撑着脑袋,神情轻蔑的扫了一眼南宫明澈,漫不经心的补充:“小家伙,本王劝你收回那点心思吧!他可不是你能窥探的尤物,不想死的话就……”   我瞪了一眼墨梵,神色不悦地出声打断:“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墨梵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闭上眼睛自行休息。   我暗自叹了口气,走到石头前坐下,看向杵在那不动的南宫明澈,低声开口:“既然你硬要坚持那便随你吧!明日一早我们要进云城,你好好准备下,扮好天圣捉妖师的角色。”   南宫明澈见我终于松了口,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直点头:“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你自己找块石头歇着吧!”我交代了一句,没等他出声回应,便闭上眼睛休息。   至于南宫明澈之后在哪休息,我并未去关注,我本就没打算花时间在他身上。   次日一早,我们三人启程往云城方向而去……   南宫明澈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好像完全忘记我是妖一般,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讲的几乎都是他的所见所闻。   我被他吵的头疼得紧,提醒过他两次,请他稍微安静一会,但他最多停下半炷香时间,又开始喋喋不休,我甚至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人陪他说话?实在憋得太过厉害?不然怎会这般话多?   墨梵估计也很厌烦南宫明澈聒噪,一路上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我之前觉得墨梵已经很闹腾,可一对比南宫明澈,我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才叫喧闹。   虽然他这种侃侃而谈的口才在女子看来是一种难得的魅力,但对于喜欢恬静的我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快抵达云城城门的时候,我不得不出声警醒:“注意你现在的身份,别让守城的人一眼看出问题。”   南宫明澈这才正了正色,颇为乖巧的禁了声。   我松了一口气,示意他走到我和墨梵前面,拿出捉妖师该有的主导气势。   南宫明澈挺直腰背,一本正经的往城门口靠近。   刚走到城门口,几名侍卫一见到我们便立刻迎了上来,其中一位斥问出声:“什么人?报上名来。”   南宫明澈看了一眼我与墨梵,似乎在考虑如何介绍我们的身份。   我神情微微一变,抬眸看向侍卫,手指悄悄在南宫明澈后背上点了点,示意他赶紧回答。   侍卫呵斥道:“问你们话呢?聋了吗?”   南宫明澈收到我的提醒,立刻轻咳了两声,双手负在背后,冷着脸问道:“怎么说话的?活得不耐烦了?看不出来我身后两位是有着千年道行的妖吗?”   侍卫一听立马明白过来眼前的少年是捉妖师,当即缓和了神色,语气和善道:“原来是仙师啊!失敬!失敬!”   南宫明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挡在前面的三名侍卫:“那还不赶紧让开?”   侍卫笑了笑,满脸讨好之色:“还望仙师告知下我们,你们进城所为何事?”   南宫明澈冷冷地扫了一眼问话的侍卫,语气极为不耐:“自然是找前辈们商讨镇压之事,你的话未免太多了,耽误我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侍卫闻言脸色一变,视线转向我与墨梵,见我们一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躁动之意,便暂且信了南宫明澈降了我们之事。   四名侍卫往两边移开几步,伸出右手:“仙师请!”   我与墨梵对视了一眼,有些意外南宫明澈竟这般上道。   南宫明澈昂首挺胸的越过四名侍卫,意气风发的往城内走去……   我放下心来,缓步跟在南宫明澈身后。   不过,我还是听到了身后侍卫的低语声:“派人跟着他们,那名少年看上去很可疑。”   刚进入云城城内,南宫明澈浑身一松,转头看向我,张嘴就想说话。   我轻咳了一声,快速低声提醒:“有人跟踪,不可露馅。”   南宫明澈神色怔了怔,瞟了一眼我身后,随后快速转头看向前方,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边走边不满的小声嘀咕:“这些人真烦。”   墨梵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他对南宫明澈的鄙视之情,讽刺出声:“你一个毛头小子,真以为装装样子就能唬住他们?果然是够天真啊!”   南宫明澈神色变了变,眸光带着羞怒之意,颇不服气的回应:“是!我承认刚刚表现得不够好,但我已经尽力了啊……”   我揉了揉眉心,对他们之间的争论表示头疼,为了不被他们干扰,我开始观赏云城的街市。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柔和的阳光照耀在青砖绿瓦以及古色古香的暗红楼阁上,给云城繁盛的街景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诗意。   街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街道两旁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不时还能听到茶馆里传来阵阵喝彩声。   我会心一笑,想起上一世经常与常笙相约一起去茶馆听书,说书先生只要讲到精彩之处,都会博得满堂喝彩。   我知道常笙很喜欢看我笑,每次我露出笑容时,常笙深邃的目光总是停留在我身上,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传达给我的满腔柔情。   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日,总是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境,让人泥足深陷却永远不愿醒来。   想来云城应该和羽都城当年的繁华程度相差无几吧!若是成功找到常笙,他还会带我来听书吗?   “枖玥,你在想什么?笑得这般迷人。”   墨梵突然凑近我,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旁响起。   我心下一跳,下意识往旁边移开几步,神情有些慌乱:“没事别靠这么近。”   墨梵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咦,这么心神恍惚的样子可不像你啊!莫不是在想什么不可明说之事?”   南宫明澈听到我与墨梵的交谈,快速回过头来看向我们,眸中满是欣喜:“原来哥哥叫枖玥啊,果真是人如其名,出尘不染,纯正无邪。”   南宫明澈所言让我有些窘迫,这并不是我真名,他这般明显的讨好之意,我自然听得出来。   “没有妖怪是纯正无邪的,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表面,莫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毕竟还只是个少年,他又能看得到多少内心深处的东西。   墨梵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是啊!小心被迷了心智。”   我皱眉瞪了一眼墨梵,从他嘴里总是讲不出好话,恶意曲解我话中之意。   南宫明澈并未回应什么,只是盯着我看了半晌,之后才转头继续走路。   也不知是不是我们三人太过惹人注目,我发现路上的行人都在不停的打量着我们,时不时还对着旁人窃窃私语。   墨梵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现象,他扫了一圈对着我们指点点的行人,微微低下头凑近我:“看到没有,这小子不但帮不了我们的忙,很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他话音刚落,南宫明澈身前突然出现两个人,挡住了我们三人的去路。 第14章 阻挡   “南宫明澈!你还敢来云城?”   说话的是一名着紫色衣袍的少年,年纪与南宫明澈相仿,五官虽算得上清秀俊美,但看人之时下巴高高抬起,目光极其傲慢,眉眼间更是难掩戾气刻薄,生生夺去少年该有的风采。   他旁边站着一位身穿青色衣袍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刚到而立之年,他的长相与紫衣少年有些许相似,唯独眉间多了一枚暗红色月牙印记。   此人最让人诧异的地方则是年纪轻轻却已满头银丝,格外引人注目。   他此时神情淡漠的站在那里,看我们的目光透着阴沉冷冽之意,周身散发着掩藏不住的阴郁气息。   墨梵低头对我耳语了一句:“此人已是堕仙,切莫得罪,否则难以脱身。”   我瞪大眼睛,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堕仙,难怪给人带来如此阴沉压抑之感。   那这紫衣少年又是什么身份?   南宫明澈本就年少轻狂,听到紫衣少年这般挑衅的问话,当即黑青着脸,语气不善的回应:“云城又不是你的地盘,我为什么不敢来?”   “你……”紫衣少年似乎没料到南宫明澈竟敢如此回话,当即被呛得脸色铁青,扬手就要给南宫明澈一掌。   我看到他掌心汇聚了强大的灵力,若是南宫明澈被他击中这一掌,恐怕非死即残。   这少年很有可能是天师级捉妖师。   眼见南宫明澈神色一凛,身形动了动似乎想避开这一掌,可奇怪的是他却没能挪动分毫。   我瞟了一眼紫衣少年身旁的青年男子,自然能猜到问题出在哪。   虽然我非常不想惹麻烦,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宫明澈死在我眼前,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幻化出青藤,缠绕住少年即将落掌的手臂,阻止他伤人的动作。   青衣男子见状,立即目光狠戾的看向我,随之一股凌厉的红色光芒飞速朝我胸口位置袭来。   我心下猛地一沉,知道这一击我是无法避开了,只能做好硬扛的准备。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这道凌厉光芒并未伤到我,墨梵突然一把将我拉开,随之抬手一挥,一道黑色光芒迎面而上,红黑两道光芒碰撞在一起之时瞬息之间化解开来,不留一丝搏斗的痕迹。   我心下一震,墨梵不是有内伤在身吗?怎能接住堕仙的法术?   墨梵与青衣男子目光嗜血的看着对方,眼看就要继续交战。   我立刻出声警醒:“且慢,这里是云城,你们确定要在大街上交手?”   紫衣少年神色一变,目光闪过一丝慌乱,拉了拉青衣男子的衣袖:“算了,我们以后再找他算账,这里太惹人注目,要是将那人引来我们就麻烦了。”   青衣男子脸色铁青,眸光深寒的盯了我们三人半晌,最终冷笑一声,阴森森的开口:“我很期待与你们再次相见,耐心等着吧!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此话说完,青衣男子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紫衣少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宫明澈:“我早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明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紫衣少年离开。   我侧头看向墨梵:“多谢。”   墨梵勾唇一笑:“本王刚刚救你一命,你打算如何报答?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我神情不悦地斜眼看着墨梵:“你这人怎的这般轻浮?就不能好好说话?”   墨梵笑眯眯地看着我,嗓音带着一丝粘意:“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本王了,本王不是正与你好好商讨着吗?这明显是一腔真心赋予你呀!”   我脸色一沉,恼怒出声:“油嘴滑舌,不可理喻。”   与人相处,坦诚相待,这才是朋友相处之道。我向来不喜言语轻佻之人,墨梵三番几次言语轻浮,当真使我心里极不舒服。   原本他出手相救,我还想着既然欠他人情,不如提前帮他治疗好伤势,就算他不愿再陪同我去寻找常笙,我也不会有所怨言,毕竟今日已是一命抵一命。   至于寻找常笙之事,我会自行前去,哪怕前路再凶险,我也会勇往直前。   虽然这一世我在常笙心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怪,但常笙是我存在于世间的□□。   我,不求抵死相依,只求朝夕相伴。   墨梵突然叹息了一声,隐隐透着无奈之意。   大概是看到我刚刚又在神游天外,他颇为遗憾的说:“明明是你不解风情,怎的还是本王的错?莫非你只对常笙开窍?”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南宫明澈突然回过头,极为好奇的询问了一句:“谁是常笙?”   墨梵幽幽地瞟了一眼南宫明澈,颇为嘲讽的说道:“他,可是你仰望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境界。”   南宫明澈脸色一变,似乎有些不服气,张了张嘴想要辩驳。   墨梵却摆了摆手,继续挖苦:“你连捉妖界最有天赋的捉妖师都不知,到底是如何成为捉妖师的?”   南宫明澈脸色一阵红白交替,似乎被墨梵的话戳到痛处,语气生硬的回道:“我是炎国人,自然不可能对你们云城的情况知根知底。”   “哦?”墨梵诧异的看向南宫明澈:“你是炎国人?”   南宫明澈扬了扬下巴,神情立刻变得自豪,意气风发的回道:“是啊!这下你不会再看不起我了吧?”   墨梵目光深邃的盯着南宫明澈打量了一番,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呵!看来前途无量啊!”   我略感诧异,为何墨梵知道南宫明澈是炎国人之后态度会有所转变?如果我记忆没错,炎国是金色长角妖怪的所在地,乾坤瓶似乎原先是属于它的。   南宫明澈挺起胸膛:“那是自然。”   看着四周还在对我们指指点点的人群,我皱了皱眉,目光不经意扫到之前跟踪我们的侍卫,发现他们正目光深寒又复杂地盯着我们,似乎已经确认我们有什么问题。   我心里蓦然一紧,连忙低声提醒:“大街上人多眼杂,不可透露太多信息,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说完也不等他俩回应,抬脚往云城街道深处走去……   我并不打算过问南宫明澈与那紫衣少年的事,就算我问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到了万沧山下我便会与他分开,我绝不能给常笙添麻烦。   墨梵与南宫明澈很快也跟了上来,在我左右两边,与我并排而行。   我抬头眺望隐在山巅之上的万沧山,心里充满喜悦与期待:常笙!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一路上,南宫明澈时不时看我一眼,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猜到他想问什么,不过关于常笙的事我并不想对外人说太多,墨梵曾说过与常笙交情不浅,也不知是属于哪种交情?   虽说他目前没有说过任何对常笙不利的话,但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没底,墨梵对每个捉妖师都充满敌意,不论是谁都恶语相向,唯独没有诋毁常笙,难道只是因为不想惹我不快?还是他有意让我认为他对常笙没有敌意?   墨梵总是给我一种阴邪的感觉,他目前的行为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有很多地方我无法看透。   我心里总有一种直觉,如果带着墨梵一起去见常笙,很可能会给常笙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我深思熟虑后做了决定:等到了万沧山下就将墨梵内伤治好,到时双方好聚好散,各走各的路。   我们行了两个时辰,终于远离热闹的街市,行人与人烟逐渐稀少,再往前走了几里路,已经看不到普通行人,身旁三三两两经过的都是着一身素衣的捉妖师。   再次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望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密密层层,挡住了我的视线。   太阳已升到头顶,我望了望树林深处,参天大树一棵棵相继出现,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钻进来,在地上绘出无数夺目的亮点……   前方的大片树林,应该就是进入万沧山的入口,深山老林里凶险未知,也不知那堕仙会不会出现在山林里,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周,何况是南宫明澈,在云城内他们有所顾忌不会随意动手,可若进了树林便无所畏惧,总不能让南宫明澈跟着我丢了性命。   我转头看向南宫明澈,肃然说道:“今日多谢你帮我进入云城,你的恩已经还给我了,无需再跟着我进山,山里情况凶险,我无法护你周全,你我就在此处道别吧!”   南宫明澈抬眸看向我,目光一片暗淡,神情有些失望:“哥哥,当真不愿我与你一起进山?”   我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我虽是妖怪,但攻击力很弱,无法对他人造成伤害,所以我保护不了你的安危。”   南宫明澈这次倒是很乖巧,没有像之前那般固执,而是语气坚定的说道:“哥哥,你一定要保重,我会努力变强,强到能保护你为止,到时我再来找你。”   墨梵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等你能收服本王的时候,再来说保护他的事吧!”   我瞥了一眼墨梵,不知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不过,南宫明澈突然这么通情达理,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我轻轻摇了摇头:“你肯努力变强是好事,不过,我不需要你保护,你有属于你的前程,不必回来找我。”   南宫明澈定定地看着我,神情严肃而认真:“我们还会再见的,枖玥!”   见他又开始固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其他,反正等他长大之后,今日之事也就淡忘的差不多了,何必与他这般较真?   我与墨梵走进了树林……   我们一前一后穿行在林间小道上,想到不久之后就能见到常笙,我的心情格外愉悦起来,山林的景色变得越发迷人,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草地上。   草地上盛开着各种各样数不清的野花,不时发出诱人的芳香,仔细闻一闻那新鲜的空气中散发着松脂的清香,隐约还流露出森林特有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令人神清气爽的甜味。   万沧山果然是风光秀丽的地方,灵气波动,难怪会成为捉妖师的聚集地。   “枖玥,你可会隐藏自己的妖气?”走在前方的墨梵突然回过头低声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是很明白:“本身就是妖?如何掩盖得了气息?”   况且,我从来没想过要掩饰,我并不觉得我是妖怪这件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常笙对我说过:“你就是你,不管是人还是妖,你我没什么不同。”   墨梵剑眉微挑,有些意外:“作为千年妖怪,你竟连隐藏自身气息都不会,你到底是怎么活过上千年的?你难道没遇到过见到妖怪就抓的捉妖师?”   我有一瞬间的窘迫,移开视线看向路旁的花草:“我从未出过羽都城,也没遇到过此类捉妖师。众所周知树妖生性良善,不会伤害他人性命,甚至多数树妖都不会离开树身本体,就算离开生长它的树林也是选择从医,以自身能力救治病患之人,因此羽都城的人很少为难树妖。”   墨梵轻笑出声:“原来如此,难怪你身上没有属于妖的浑浊之气,扶危济困,积德行善,你若不是误入红尘,大概早就得道成仙了吧!”   我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从墨梵口中说出这番话着实有些奇怪。   见他神情淡然,没有任何调笑之意,我摆了摆手,莞尔一笑:“得道成仙哪这么容易?再者我并不想成仙。”   常笙才是我想要追随到底的人。   墨梵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有所共鸣,我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快速转移了话题:“你为何问我隐藏妖气之事?”   墨梵指了指前方,神情多了一丝沉重:“再往前走,就会遇到众多等级不一的捉妖师,你我身旁没有捉妖师陪同,恐怕他们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   我抬眸看向前方,树林深处坐落着多个木制小屋,想必这些应该是远离世间繁华,在此地潜心修炼的捉妖师。   我心里忽然有些紧张,皱着眉头看向墨梵:“我们该怎么做?”   墨梵轻轻摇了摇头,左手环胸支撑着右手,手指抚~摸着下巴,围着我打量了一圈,似乎在想对策。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看我有何用?难道能把我的妖气看没掉?”   墨梵“噗呲”一笑,被我的话逗乐了,笑嘻嘻的说:“原来你也有幽默的时候。”   我皱了皱眉,剐了他一眼:“赶紧想想办法。”   墨梵正了正色:“等天黑吧!到时弄些花草带在身上,你刚好是树妖,妖气较为纯正,他们睡梦中的嗅觉应该没那么灵敏,兴许我们能蒙混过关。”   我看了一眼道路两旁的花草,有些不放心:“这些真能行吗?”   墨梵勾了勾唇角,半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地面上的花草,淡声说道:“反正你也不可能半途而废,试试又何妨?”   我陷入沉默之中,墨梵的确说对了,如果实在想不出办法,那我便硬闯过去,哪怕知道这是飞蛾扑火,我还是会义无反顾。   所谓的理智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面前不堪一击。   我低眉看向已经坐在草地上观望远方的墨梵,他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走到他两米开外站定,语气平缓的询问:“墨梵,你为什么要来万沧山?”   墨梵并未转头看我,而是嘴角扯出一个说不上愉悦的笑容,准确的说像是苦笑。   看他这副表情我难免有些惊讶,他似乎自从进了万沧山就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不论行为举止还是言语谈吐都沉稳了许多。   我本以为墨梵不打算回应我的问题,但他却敛去了刚刚那抹笑容,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自嘲的回道:“不为什么,本王只是想回来看看。”   回来看看?这么说这里曾是他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选择了离开?   不过,看样子他也不可能对我如实相告,问再多估计也是枉然。   我走到他身旁半蹲下来,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伤口,于是低声询问:“你伤在哪?”   墨梵有些意外的瞥了我一眼,俊美绝伦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魅惑的笑容:“怎么?你现在就打算帮本王治疗?”   我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回答:“你替我挡了堕仙的致命一击,这是我欠你的人情,你不必再兑现帮我找到常笙的承诺。接下来的路程极为凶险,我并不打算连累你。”   墨梵粲然一笑,也不跟我客气,指了指胸口:“本王的七寸。”   我斜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说道:“你现在是人身,胸痹就胸痹,说什么七寸?”   墨梵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治疗本王的伤势必须恢复真身。”   我怔了怔,有些茫然:“为何?”   墨梵低眸看向自己的手部经脉,轻飘飘地回答:“因为震伤的是五脏与经脉。”   我有些头疼,看了一眼树林深处的木屋,眉头紧皱:“若是在这里恢复真身,恐怕你我都要交代在这。”   墨梵盯着我看了半晌,随即哑然一笑:“那你还要现在帮本王疗伤么?”   我直视着墨梵的眼睛:“你当真没骗我?”   他到底是一定要跟着我去见常笙?还是真的必须恢复真身才能治疗?   墨梵敛去俊脸上的笑意,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低眸看向还半蹲在草地上的我:“骗你对本王有何好处?本王自然也希望伤势早日康复。”   我狐疑的盯着墨梵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然而墨梵隐藏至深,我在他眼里看不出丝毫异样。   墨梵见我始终对他抱有怀疑,摊了摊手并不打算对我多做解释,而是抬脚直接往树林深处走去。   大概没听到我跟上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的出声提醒:“走吧!去找一些香味浓郁的花,为今晚的潜入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人挡着小受找小攻的步伐,全拉出去斩了。   好的,这就去。   渺小的作者:小伙伴们要是喜欢的话,就多多支持留言,多谢。 第15章 跑路   看来墨梵是铁了心要和我一起上万沧山,我暗自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站起身,默默跟在墨梵身后。   一想到原本打算与他在万沧山下分开的计划已经无法实施,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压抑。   我是真没料到要治墨梵的伤还得在他恢复真身的情况下,要知道这么麻烦,当时在进云城前的小树林里就帮他治疗多好,也省得现在为难。   墨梵对这片树林极为熟悉,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花卉。扒开灌木丛林,出现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花的形状似蝴蝶,茎部为圆形,颜色浅绿,叶子又尖又长,边上有着许多锯齿纹,交叉地排开。深绿色的叶子中有着美丽的花朵,粉的似霞,红的如火,白的像雪,花朵艳丽,绚烂极了。   墨梵说此花为凤仙花,捣烂后可以治疗皮肤肿痛、毒蛇咬伤。   我一听能治蛇毒,立马下意识的问:“你的蛇毒也能解?”   墨梵不咸不淡的瞟了我一眼,似乎不屑于回答我。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觉得问了一句废话,墨梵乃千年蛇妖,普通花草如何抵挡得住?   我们回到原先的草地时天色已暗,树林深处错落有致的木屋,炊烟袅袅升起,看来捉妖师们已经在准备晚膳,等他们用完膳,天黑之后就可以行动了。   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一名男子胸前抱着一捆五颜六色的凤仙花,外人怎么看都怎么怪异吧?   偏偏墨梵还一脸兴味盎然的盯着我直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见我眉头都快皱在一团,笑嘻嘻的打趣道:“枖玥,其实这花挺适合你的,你何须苦着一张脸?”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撇过头看向别处,这会实在不想搭理他。   墨梵并不在意我的举动,轻笑着转过身,走到一株大树旁,飞身上了树,靠坐于枝干上,享受微风拂面的惬意。   我缓缓走到草地上坐下,耐心地等着时间的流逝……   好不容易挨到戌时,月亮已经挂满树梢,此时树林里万籁俱寂,树林里除了风声就是虫鸣声。   墨梵一跃而下,边往前走边出声提醒:“可以行动了。”   我点了点头,抱起草地上那捆五颜六色的凤仙花,快速跟了上去……   越靠近那些木屋,我心跳的速度就越快,不得不承认我此时很紧张,生怕他们发现我的妖气,然后全部一起出来逮我们。   我瞄了一眼墨梵,发现他的神情比平时也要严肃几分,应该也是所有担忧。   木屋已近在眼前,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我与墨梵的脚步极轻,经过这些木屋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只希望可以顺利从这里通过。   就在我们越过这些木屋,打算彻底松一口气时,身后突然响起凌厉的少年音:“什么人?”   我脚下步伐猛地一顿,心里咯噔了下:完了,被发现了。   墨梵反应极快,迅速转过身,对着身后之人扬手一挥,一股黑色烟雾瞬息之间四散开来,紧接着他竟然抓起我的手腕就跑……   我震惊的看着墨梵,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何要跑?听声音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问出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挣脱开墨梵的手,直接与他并排向前疾驰……   堂堂千年蛇妖,竟然选择跑路?墨梵这逃跑的举动当真让我瞠目结舌。   墨梵幽幽的瞟了我一眼,边跑边反问:“你就没听出这声音有什么问题?”   我仔细一回想,蓦然发现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脑海快速闪过街上的紫衣少年与银发男子的画面。   我心下一震,不太确信的反问:“他是云城街上遇到的那名紫衣少年?”   墨梵点了点头,视线扫了一圈身后,目光沉了几分:“他们追来了。”   我脸色一变,立刻回头看向后方,果然看到银发男子的身影跟在我们身后,而他身后正是那名紫衣少年。   令人崩溃的是紫衣少年身后不远处,又涌出一批类似于捉妖师的人。   看到追来这么多捉妖师,我心里瞬间有些慌乱:“遭了,他们惊动不少捉妖师,这会全追来了。”   墨梵目光扫了一眼身后:“这些捉妖师并不一定是为了捉拿我们,应该是我们身后的堕仙。”   “可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这可如何是好?”我并不觉得捉妖师们会放过我和墨梵。   墨梵指了指右前方的一片茂密的丛林:“先进去躲躲,能避就避,不能避就跑,跑不掉再殊死一搏。”   我点了点头,快速与墨梵进入丛林……   银发青年男子追到附近,发现我们不见了踪影,当即收住步伐,快速扫视着四周,视线最终停在我与墨梵藏身的丛林处。   他开始一步一步往丛林位置逼近,我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决定,在被他找到的前一刻,我会直接现身,掩护墨梵安全离开这里。   毕竟这件事由我引起,是我插手了南宫明澈与紫衣少年的事,才引发后续的麻烦。   银发男子的脚步声近在咫尺,我正打算豁出去站起身,紫衣少年惊慌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哥!快,立刻离开这里,他们追来了。”   从草丛缝隙中,我看到银发男子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目光冷冽如刀锋,狠戾地盯着我们的位置,似乎在做取舍。   他紧抿着薄唇,额头青筋狂跳,看样子着实不想就这么放过我们。不过,他最终还是在紫衣少年的催促下,猛地一甩衣袖,极为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那些捉妖师跟上来之后,便紧追着紫衣少年而去。   等所有身影都远去,我与墨梵不约而同站起身,回到林间小道上……   墨梵边走边看向他们离去的位置,低声调侃:“没想到我们运气还不错,竟然有人自愿当诱饵,帮我们引开这些捉妖师。”   我松了一口气,如今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万一他们突然折回来,那我们又得跑路。   我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了三条道,也不知每一条道都通向哪里?   “现在怎么走?上万沧山的路在哪个方向?”   墨梵选了中间那一条,往前走的时候回头看向我:“这条就是上山的路。   他勾起一抹笑容,直视我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枖玥,你很快就能见到常笙了。”   墨梵的话让我心里一阵狂跳,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常笙,希望你没事,也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16章 陷阱   其实墨梵一直都未向我解释他为何会知道常笙在万沧山之事,我问他的时候他总是巧妙地避开。   我不禁开始怀疑,他莫不是去羽都城的路上遇到过常笙与雪韵仙人?   而雪韵仙人正好是他所认识之人,那么这样推算的话,他会不会是根据雪韵仙人的居所来推断常笙的去向?   我并不相信墨梵有能掐会算的本领,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被捉妖师所伤。   我与墨梵行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树林,抵达万沧山脚下,四周云海涛涛,浩瀚无际;让人如梦似幻,犹如进入绝美仙境一般。   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座陡峭的石阶,直通云层深处……   我踏上石阶,抬头眺望前方,只见石阶顶端仙雾缭绕,漫天云层随风飘移,上升、下坠、回旋,峰尖浮海,犹如孤屿,似画师正在绘就一幅幅泼墨山水画,身边时不时还有鸟儿飞过,鸣叫犹如管乐。   我细细打量着这座仙山美景,只觉得美仑美奂,惊艳绝伦。   可既然是到了万沧山脚下,为何这里不见一个人影,或者准确的说是捉妖师。   反倒是万沧山入口的树林里居住着众多捉妖师。   我们走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爬上半山腰,周围漂浮着层层云雾,两边是万丈深渊,脚下除了石梯已看不到其他之物,这便是没入云层之中的仙山。   “你一定很好奇万沧山为何不见一个人影吧?”墨梵略微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抬头看向墨梵,他高挑的背影隐在云雾之中,莫名让我有种孤寂悲凉之感。   墨梵明明是邪恶到骨子里的妖,可有时候却让人完全看不透,似乎也没有我印象中那么恶劣。   你能感觉到他心里装了很多事,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向你透露分毫。   墨梵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与他接触的时间越久,我对他倒是有点好奇起来。   “是啊!确实很奇怪,难道他们不能上万沧山?”   我说出自己觉得唯一有可能的推测。   墨梵回过头来看我,眸中透着一丝赞赏:“你猜的没错,能来万沧山的捉妖师,必须都是天神以上等级。”   “啊?”我十分诧异:“可常笙这一世只是天圣捉妖师,那他为何能上万沧山?”   “常笙有引荐人。”墨梵淡声回答后,转过头继续踏上脚下的台阶。   墨梵说的引荐人我自然能猜到是谁,除了雪韵仙人恐怕没有谁能有这个能力。   那这么说,山下之所以住着这么多捉妖师,其实都在等着有机会踏上万沧山吧?   “我们这样上山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心里莫名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踏上万沧山定然不会这么容易,何况我们还是妖怪。   墨梵背对着我“嗤笑”一声,幽幽回答:“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来捉拿我们。”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墨梵的背影,质问出声:“你此话何意?”   墨梵回头看向有些惊慌的我,眸中闪过狭促的笑意:“本王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妖怪,能为冷酷无情地捉妖师做到何种程度。”   我快速定了定心神,皱着眉直视墨梵的眼睛:“你与常笙有仇?”   墨梵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此言差矣,准确的说是他想与本王为敌。”   没等我回答,他已转头眺望远方,抬起手臂指了指隐没在云层的石阶顶端:“看到那座宫殿了吗?”   我顺着墨梵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原本被浓厚云雾弥漫的天空之中,隐隐约约露出一座巍峨宫殿,金砖玉瓦,雕龙画凤,金色巨宫悬在九霄,犹如一座不朽神殿。   我心里极为震撼:这便是天尊猎魔仙的大殿,的确是不同凡响。   我此时很清楚,墨梵既然选择与我摊牌,那么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离开这里。   “你引诱我到万沧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墨梵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疑点,云城街市上他能化解堕仙法术就很不正常,可我却没往深处去想,直接忽略了此事。   帮他疗伤之事也一样,他利用治疗就得恢复真身这种借口让我没办法与他分道扬镳。   墨梵唯一的目的估计就是引我上万沧山,至于引我来的原因目前我猜不透,但他所说的忘恩负义之人恐怕与常笙有很深的关联,但绝对不是常笙本人,否则他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干脆,何必费劲心思引诱我上山。   墨梵勾了勾唇角,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有孤注一掷的气势:“本王想要赌一场,而你将成为本王重要的棋子。”   我颇为嘲讽的冷笑一声,故作镇定的开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怪,如何有幸能成为你的棋子?你莫不是认为能以我去威胁常笙?”   墨梵似笑非笑的瞟了我一眼,语气透着漫不经心:“是吗?那我们便试试如何?”   我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墨梵突然向下走了几个石阶,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凤眸里透着一丝兴奋:“小美人,他们来喽!”   随着他话音一落,石阶上果然出现了四个人,石阶上方和下方位置分别站着两人,堵住了我和墨梵的前后退路。   这四人五官端正,面相沉稳,身型欣长消瘦,头发绑得一丝不乱,周身气息冷冽纯正,皆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素衣道袍,一看就是远离凡尘俗世的修行之人。   台阶上方位置,其中一人历声质问:“大胆妖孽,竟敢擅闯万沧山神殿,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我抬脚上前两步,正打算出声解释,墨梵却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挡在我身前,语气轻蔑的开口:“你们不配与本王交手,让你们师尊出来见本王。”   四人脸色猛地一沉,似乎被墨梵所言气得够呛,之前那位说话的道人,目光骇然地看着墨梵:“你说什么?”   我见墨梵在蓄意挑衅,连忙一把推开墨梵,对着那位说话的道人拱了拱手:“几位仙师请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此地闹事的,我来只是为了寻一个人。”   或许是见我态度恭敬,那位道人敛去了怒意,只是不悦地瞥了一眼墨梵,随后视线转移到我身上,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询问道:“你找何人?”   我如实回答:“在下找常笙。”   那四人闻言皆是神色一变,看我的目光瞬间变得晦暗不明,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我心里很疑惑:为何他们听到我说出常笙时会变了脸色,常笙到底怎么了?   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回应,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那名道人终于转头看向我,神情却变得极为冷淡:“常笙不在这里,你们立刻离开此地,不可多做逗留。”   我整个人一愣,下意识看向墨梵,眸中透着苛责之意:“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在万沧山吗?”   墨梵瞟了几位道人一眼,随即双臂环胸,唇角微微上扬,满是嘲弄地看着我:“他们说的你也信?”   他这句话一说完,神情突然骤冷下来,随后在我没有任何的准备下,忽然扬手一挥,四团黑雾从他手心弥漫开来,快速从我身边越过,直往四位道人袭去……   我大吃一惊,惶恐出声:“墨梵,你干什么?”   四位道人见墨梵竟然敢直接动手,立刻四下分散开来,抽出腰间的法剑毫不客气向我们发起反击……   凌厉的剑气劈开墨梵的黑雾迎面向我胸口袭来,我脸色猛地一白,几乎是下意识掏出常笙的玉扇横在胸前。   “叮”的一声脆响,气势汹汹的剑气劈中玉扇,我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撞上我的胸腔,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沉重的惯力迅速将我击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石阶上,随后不停向下滚落……   我一阵天旋地转,被石阶撞到的地方传来锥心的疼痛,眼看再滚下去就要掉下万丈悬崖,情急中我将手里的玉扇狠狠插入地面,玉扇与石阶顷刻间刮擦出刺眼的火花。   我即将滚下深渊之时,玉扇终于惊险万分地将我拉停,而被法剑震伤的胸腔此时犹如翻滚着黑红色的熔岩,从胸腹涌上咽喉,“噗……”腥甜的鲜血被我喷了出来,染红了石阶。   我已经没有精神去看墨梵的情况,此时的我浑身虚脱无力,彻底瘫软在地,心中苦涩不已:“这副刚重生不久的人身,果然还是太过虚弱,经受不住任何打击,就连常笙的玉扇也无法护我周全。   伤我的道人等级高于这一世的常笙,我想我肯定是被此人震伤了心脉,因为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突然觉得好困,似乎想立刻进入冬眠。   我知道,我大概是不行了,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消逝,那种即将枯萎的感受铺天盖地而来,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   常笙,你在哪?   我好想见你,你快出来好吗?   我恐怕无法坚持等你出现了。   你若是再不出现,你就永远都见不到我了,你当真这么狠心吗?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轻信蛇妖所言,我应该早点与他分道扬镳……   常笙……   常笙……   “小妖怪!”   我即将闭上眼睛之时,耳旁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彻底将我从迷糊中震醒。   我“咻”的转头,欣喜若狂的看向旁边,然而,我并没有见到常笙熟悉的俊容,周围只有漫天飞舞的剑气。   石阶上,墨梵正与四名道人纠缠在一起,石阶因为他们的混战而震动不停……   刚刚到底是谁在喊我?   还是说我出现了幻听?   经过这一声似有若无的呼唤,我身上似乎有了一丝力气,艰难地坐起身,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试着轻轻吸了一口气,心口传来的剧痛感并没有减少。   困意再次来袭,我知道自己不能睡,若是这么睡过去我便再也无法醒来。   因此意识即将模糊之时,我试着用常笙的玉扇割破手指,血液涌出来的同时十指连心的刺痛能使我清醒几分。   我在与自己的理智做斗争,而墨梵则与捉妖师在周旋。   我不明白,墨梵明明只是两千年修为的蛇妖,为何能同时对阵四个捉妖师?并且还是等级不低于天圣的捉妖师。   他甚至能轻而易举化解堕仙的术法,难道他的修为远远不止两千年,而且已经不是妖,而是堕为魔王之后的魔仙?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一切不寻常。   他刚刚说四位道人不配与他交手,这句话是不是间接证明了我的猜测?   可他到底想利用我做什么呢?   正当我精神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开始摇晃的时候,隐没在云层与石阶尽头那宏伟宫殿的前方突然惊现两人,是一男和一女。   随着女子朝这边慢慢靠近,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下起大雪,周围顷刻间冻结成冰,寒冷使我感到一阵阵窒息,压迫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此女白璧无瑕,玉洁冰清,美若谪仙,不是别人正是雪韵仙人。   雪韵仙人身前的男子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一袭淡雅的锦袍,乌黑的墨发倾泻而下,半束半扎,丝丝缕缕散落至腰背间,双眸如星,高挺的鼻梁下面,唇色如雪樱般亮泽,脸上的线条极其完美。   云淡风轻,娴雅之极,气质如仙,飘然出尘。   他看起来温和从容,但在不经意的一抬眼,一扬眉之间,又流露着说不出的坚定神态。   雪韵仙人的到来,使我止不住颤抖,既然她出现在这里,那常笙是不是也来了?   他会不会就在这附近呢?   青年男子身未到,不悦地声音已经传来:“你们这是要毁了本尊的神殿才甘心?”   对战中的五人听到青年男子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四名道人纷纷转头看向青年男子,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师尊。”   被称为师尊的青年男子对着四名道人轻轻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落在墨梵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你怎么会来这里?”   墨梵勾唇邪魅一笑,回头看向我,指着我说:“因为他。”   师尊顺着墨梵的视线看了过来,看到我他神情微微一滞,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面无表情的看向墨梵:“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第17章 如一   墨梵“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反问:“难道你会不知我心中所想?”   师尊薄唇微抿,视线看向另外四名道人,温声说道:“你们先退下,此事本尊自有计较。”   四名道人立即对着师尊躬身拱手:“是!师尊。”   他们扫了一眼脸色苍白无血的我,轻轻摇了摇头后快速离去……   师尊目光冷然看向墨梵:“本尊说过,如若再次相见绝不会手下留情,你莫非还想本尊再次收押你不成?”   墨梵扯了扯嘴角,眸中满是嘲讽:“墨清,你何曾对我手下留情过?”   师尊虽神色无常,可他的目光在瞬息之间千变万化,最终回归于平静,墨梵所言只是让他微微波动了一下心绪而已。   雪韵仙人见外人已经离开,目光深寒的看向我,抬脚走下石阶,缓缓向我走来……   寒气顷刻间开始侵蚀我的五脏六腑,手脚的知觉逐渐麻木,我紧皱着眉头,忍受着被冰冷刺骨的寒意所肆虐的疼痛,艰难出声:“常笙……在哪里?”   雪韵仙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我,那双冰冷的眼眸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嫌恶:“竟然死皮赖脸追到了万沧山,还真是阴魂不散。一个一无是处的妖怪,难道就没有自知之明?或者准确的说不懂什么叫羞耻之心?”   我浑身一僵,心仿佛被尖针狠狠地扎了下,哑声问道:“常笙……不愿……见我?”   雪韵仙人讽刺一笑,反问道:“他为什么要见你?”   顿了顿,她又咄咄逼人的问道:“你有什么值得让他为你回眸?”   我的心猛地沉入谷底,我何尝不知常笙已然忘了我,又何尝不知常笙有他的抱负?他是要成为天尊猎魔仙的人啊!又怎么可能屈尊于一个小妖怪?让我影响到他修行的进度。   残酷的现实压倒了我最后的一丝期盼,所有的难过与苦涩瞬息之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迫而来……   晕眩感毫无征兆地翻涌而至,我自嘲的苦笑起来,气若游丝地开口:“请帮我……向常笙……带一句话,多谢……他前阵子……对我的照顾……”   我此时的脸色定然极为难看,因为我看到墨梵猛地转过头来看我,神情似乎微微有些动容。   然而,我已经不想再去责怪谁,他们已然提不起我丝毫兴趣。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我满脑子都是常笙,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言一行。   终究是要错过了吗?   真遗憾啊!   你我今世缘结于此……   天知道我有多不甘心……   几百年的等待,难道真的换不来你的一次回眸?   我心灰意冷地往石阶上倒去:常笙!愿你往后生生世世都前程似锦……   闭上眼眸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墨梵的脚步声,随之即将倒地的身体被人扶住,我似乎听到了墨梵的叹息:“枖玥,你可看清了捉妖师的真实面目?”   迷糊中我应该是唇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低声叙述:“常笙……始终是我的常笙……”   “你……”墨梵大概没料到我对常笙竟会如此执着,即使被伤得体无完肤,亦无怨无悔。   对于我的固执,他似乎有些生气,因为我感觉到他扶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缩紧,呼吸听着也急促了几分,甚至出声苛责:“你这个小妖怪,真是冥顽不灵。”   我此时已然无法回应,听觉正在逐渐消失,周遭的一切变得寂静无声,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意识越来越也沉重,最终彻底被吞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昏迷中悠悠转醒,还未睁开双眼就感到混混沉沉,头疼得紧,仿佛还沉浸在浑浑噩噩的睡梦中。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间完全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现下唯一的感受便是浑身酸痛难忍,有种即将散架地感觉,仿佛是躺太久导致。   忽然一丝凉意划过我脸颊,似乎是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脸上,我心里蓦然一惊,快速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石壁,石壁的缝隙正朝着下方滴落着水珠,我动了动酸麻的身体,背部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难怪会浑身酸痛,原来我此刻躺在一个大石床上。   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站起身来,抬眸看向四周,眼前掠过一个白色身影,我心里莫名一紧,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里。   那人背对我而立,一身白衣如雪,身型修长挺拔,气质清冷孤傲,宛如清风明月,耀眼而皎洁。   听到我发出的动静,他转过身来看向我,眸中透着些许欣喜:“你醒了?”   他的眼睛清澈如水,仿佛世间万物都映入那一双眼中,却又似世间万物全沉入其中,深不见底。   我盯着眉目清俊的白衣男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心跳没来由的一阵紊乱,这让我感到有些窘迫,快速移开视线,嗓音低哑:“这是哪里?”   这种紧张的感觉颇为熟悉,仿佛我与他应当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可为何我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白衣男子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温声回应:“无妄洞。”   他忽然向我踏步走来,走到离我一米远的位置站定,深深地直视我的眼睛:“小妖怪,你为何会来万沧山?”   我被他这个问题彻底问住了,呆愣片刻,在脑海里搜索半天,硬是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可我无形中却不想让眼前的人担心,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询问道:“我睡了多久?”   白衣男子眸里闪过一抹诧异,似乎对我的答非所问感到奇怪,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半个月。”   “呃?”我暗暗吃了一惊:“我竟然睡了半个月?”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之前的问题,眸光突然变得冷峻,语气凌厉的问我:“你怎会与蛇妖结伴来万沧山?”   我怔了怔:“我……”   我完全回答不出来,我此时脑海里并没有关于蛇妖的任何记忆。   白衣男子大概误以为我不愿多说,神色冷了几分,沉声说道:“以后莫要与他来往,这次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已变回木头。”   “呃……”   变回木头?   莫非我是树妖?   我想不起之前的事,会与白衣男子所说的蛇妖有关系吗?   或许是我的回应多少有些迟钝,白衣男子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剑眉微微皱起,对着我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又仔细端详起我的面部表情。   他原本是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在我眼里却有着直勾勾的意味,我顿时感到无所适从,隐隐有一丝热气往我耳根处流串,脸颊竟然开始微微发烫,这种奇异的感觉让我心生窘迫,担心被白衣男子看出我的异常,快速后退了两步,转过身看向四周的石壁,故作不经意的打量洞内的光景。   之前没注意洞内景色,这会细致一看才发现洞内别有洞天,高低不同的钟乳石倒挂下来,形态各异,千姿百态。   石洞顶部有一道细细的光线照耀进来,钟乳石在这道亮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洞顶小钟乳石柱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的水珠,闪闪烁烁,宛如星光灿然,甚是好看。   我这会已然忘了之前的窘迫,望着宛如星辰的钟乳石,不由自主赞叹道:“此洞精妙绝伦,不失为一方宝地。”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白衣男子走到我身旁不远处站定,微微侧头看向我,目光落在我脸上,静静注视我半晌,随即抬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低声回应:“是啊!此洞是炼化浑浊之气的宝地。”   我微微一怔,侧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衣男子:“何为炼化浑浊之气?”   白衣男子“咻”的转头迎上我的视线,神情变得肃然,眸中满是震惊:“你不知道?”   我完全没意识到我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之处,几乎是毫不犹疑点头:“嗯,我没听过,不是很清楚。”   白衣男子瞬间脸色一片铁青,眸光锐利的看着我:“小妖怪,你一直未曾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是否不愿让我知道?”   我脑袋一蒙,完全不知道白衣男子的意思,浑浊之气怎么会跟我叫什么名字而扯上关系?   见我愣怔着半天不回应,白衣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似有不满地追问:“嗯?怎么不回话?还是说你无法回答?”   没等我回应,他又快速补充道:“你是不是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心里更为紧张,嘴唇喏嗫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回答:“我……忘了……”   顿了顿,我加了三个字:“包括你。”   白衣男子闻言剑眉紧皱,目光霎时冷如刀刃,清俊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愠怒:“该死的蛇妖。”   白衣男子照看我半个月,我却不记得他是谁,这令我感到一阵愧疚,眸中满是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觉得记忆突然消失这事有可能是睡太久留下来的后遗症。”   白衣男子瞥了我一眼,见我一副认错的神情,神色不免缓和了几分:“蛇妖出手之时你已昏迷,此事怪不得你。”   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失忆之事被穿帮,隐瞒他人这事我好像并不擅长。   白衣男子忽然转过身往洞内深处走去,行了一小段路,头也不回的说道:“小妖怪,你记住了,我是常笙。” 第18章 温馨   “常笙?”我的心顿时被这两个字狠狠撞击了下,似乎有千万种心绪汹涌而至,极速渗入我的五脏六腑,使我浑身血液开始汹涌澎湃,一种深刻的感情似乎马上将要喷涌而出……   我虽然忘了白衣男子是谁,但他的名字明显给我带来很大的影响,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人一定对我很重要,或者准确的说他很可能占据了我整个生命,只是目前我想不起来我们两人之间所发生过的事而已。   “小妖怪,你还愣在那做什么?”常笙略有不悦地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心绪有些混乱,听到常笙的提醒,立即回过神来,快速往常笙所在的位置走去。   我紧紧跟在常笙身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背影上,心里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我们以前交情是不是很好?”   否则我怎么会情不自禁被你扰乱心神呢?   常笙身躯微微一顿,背对着我沉默片刻,随后继续脚下的步伐,语气平缓的回应:“没有!不过你救过我多次,曾有恩于我,这点如果算得上交情的话,那你我似乎也算有些交情。”   我心里莫名感到有些失望,嗓音透着一丝黯然:“只是这样吗?”   常笙回过头看向我,剑眉微微挑起,眸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异色:“那你觉得是怎样?”   我神色微微一囧,立刻摇了摇头:“不知道。”   常笙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不再与我继续交流,而是转过头看向前方的路。   我看着一直朝着黑漆漆地山洞走去的常笙,疑惑的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常笙头也没回,朗声回答:“去找蛇妖拿回你的记忆。”   我心下一震,不可置信的问:“记忆还能拿回来?”   常笙理所应当的回答:“自然是能的。”   “那就好!”   我与常笙通过漆黑的石洞,终于慢慢走出无妄洞,眼前出现一片翠绿的深山野林,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潺潺水声,似乎这片野林里还有水源。   随着我们离水声越来越近,水流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竟有种震耳欲聋之感。   忽然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传人我们的耳朵,我与常笙几乎是同时扒开挡住眼前视线的杂草,只见一个巨型瀑布出现在我们眼前,层层叠叠的巨流快速地向下奔腾,如万箭齐射,狮吼阵阵,气势非凡!而它在周围自然美景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气吞山河、美不胜收。   常笙眺望着瀑布,似乎极为震惊:“无妄洞口竟然还有此等美景?”   我不免奇怪,疑惑的问:“你不是住在这里吗?难道以前没发现?”   常笙摇了摇头,淡声回应:“我从未从这边洞口出来,因此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壮观的景色。”   “常笙,我可算找到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和常笙几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后,只见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正向我们踏步而来……   那人还未走近,我并没看清他的面容,可我却看到常笙神色明显沉了下来,冷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青年男子并不介意常笙的冷漠,而是神情淡然的走到我们身前站定,微微一笑道:“我来看看你。”   常笙对青年男子的示好置若罔闻,语气淡漠:“不必。”   来人脸上虽是挂着微笑,但笑容明显不达眼底。   我暗暗打量着他,这人身型修长笔直,容貌清俊雅致,如雪的肤色,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深邃明亮的眼眸似乎与常笙有些许相似,但仔细一看又截然不同。   常笙的目光清澈如水而又深不见底,而他漆黑的眼眸虽说也算得上深邃明亮,但眸里时而闪过的墨绿却让人有些压抑,他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察觉到我在打量他,青年男子目光转向我,迎上我的视线时,他神色一顿,随之眸光变得有些复杂:“是你?”   我微微一愣,疑惑出声:“你认得我?”   青年男子挑了挑剑眉,有些不悦:“你记性这么差?上次在羽都城的小树林里你不是帮我疗过伤?”   我暗暗吃了一惊,有些意外:我竟然也救过此人,常笙先前说过我救他多次,这么说我是一个大夫?   常笙神情严峻,冷冷开口:“他不记得了,你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此地,我还有事没时间招待你。”   青年男子的眸光不着痕迹暗了暗,随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指了指我:“他,你都能招待,为何我不能?”   青年男子的话令我莫名有些不舒服,我虽不知道常笙为何对青年男子凛若冰霜,甚至丝毫不留情面的下逐客令,但我能感觉得出来常笙非常不愿与此人打交道。   他们之间定然产生过不愉快。   常笙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如刀锋,冷冷射向青年男子,嗓音冷冽:“常箫,别轻易挑战我的耐性,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青年男子神色微变,眸光在瞬息之间波光诡谲,令人无从判断他此刻是怒是悲。   我因为常箫这两个字微微有些恍神,青年男子竟然与常笙同姓?那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吧?是否有什么恩怨呢?   常笙不再看青年男子一眼,对着我淡声说道:“走吧!”   我点了点头,跟在常笙身后朝无妄洞相反的方向离去……   “常笙,你当真要为了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怪失了道行?”身后传来常箫疾言厉色地怒问声。   我脚下步伐猛地顿住,回头震惊地看向常箫,他此时额头青筋暴起,眼里充满怒火,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显然被气得不轻。   我低头看向脚下的路,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我连累了常笙?   “不必在意他的言论,你影响不了我,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行。”常笙清冷的嗓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我心里蓦然一动,遂抬起头来,望进一双深邃的清澈眼眸,宛如沐浴在三月的春风里,轻轻拂动着我的心弦。   我心里一阵狂跳,快速移开视线,稳了稳心神:“嗯,我知道了。”   虽然常笙的话有种把我当成小跟班的意味,可不知为何,我却没有任何不悦与反驳之意,仿佛内心深处早已默认了此事。   我与常笙选择忽略身后的常箫,继续往万沧山而去……   行走了一个时辰,进入深山老林一百里左右,里面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开凿,因此连一条像样的小道都没有,到处都是茂盛的杂草丛林,感觉根本无处下脚。   “小心些走路,莫要踩空掉入草丛坑里。”走在前面的常笙低声提醒。   “嗯,你也是。”我紧紧盯着缠绕于脚边的杂草,几乎是步步试探的往前移动。   正当我走到一株大树旁,小心翼翼地拨开两边杂草,全神贯注地注意脚下的路时,脚踝位置突然缠上几根粗壮的树藤,紧接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从我脚踝处往后一扯,我整个人瞬间便悬了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树梢位置倒挂而起。   我大惊失色,下意识喊道:“常笙!”   常笙听到我的喊声,立刻回头看了过来,目光看向我之前所站的位置,发现我失去踪迹,眸光霎时冷如玄冰,掌心位置金色光芒乍现,强大的灵力正在疯狂涌动,周身充满肃杀之气。   “小妖怪,你在哪?”常笙的声音很是急切,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虑。   这株大树长得非常高大,我这会已被它高高挂起,周身血液开始逆流倒转,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视线已被其它树枝遮个严实,就连常笙的身影我都看不到了。   树藤还在将我不停往上拉,似乎不到树顶誓不罢休。   我连忙出声回应:“常笙,我在上面。”   我不知道常笙能不能看到我,只能继续出声提醒:“我被树藤倒挂住了。”   “那你待着别乱动,我马上让它放你下来。”   “妖孽,立刻放开他!否则我让你元神俱灭。”常笙的声音冷冽至极,带着浓浓的杀意。   大树似乎被常笙震慑住,停下上拉我的动作,树枝微微颤抖起来,树叶一阵“沙沙”作响,随后嘶哑浑厚的老年音响起:“你们为何都要闯入老夫的地盘?”   我感觉到常笙传来的浓烈杀气,大概是老树妖的不合作让他失去了耐心。   “慢着,常笙!”我担心常笙忍不住动手,立刻出声阻止。   我不希望亲眼看着常笙伤害我的同类。   没听到常笙回应,也没见常笙动手,我知道常笙在等我的后话。   “前辈,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有意要打搅您,我与您一样都是树妖,您看是不是可以行个方便?”   我本以为老树妖听了我的话会立刻将我放下,谁知他却厉声说道:“休要胡说,你身上明明掺杂着不一样的妖气,而且还是经过提炼的精纯之气,你吞噬过最为强大的妖怪,老夫如何信得过你?”   “什么?”老树妖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我劈得个外焦里嫩。   还未等我有所反应,常笙此时已彻底怒了,我亲眼看到一道金色光芒往大树急速射来,“砰”的一声巨响,树枝狠狠晃荡起来……   “呃……”老树妖闷哼声响起,绑着我脚踝的粗藤瞬间松开,我毫无疑问的往地面坠去。   急速下坠使得我脑袋一片空白,几乎完全忘了自救之事,树叶不断划过我的身体,眼看就要狠狠砸向地面,我只好做了被摔惨的准备,随身体往下坠落…… 第19章 微妙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我并未被摔得四脚朝天,而是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震惊的抬起头来,霎时撞进一双蕴墨湛亮的深邃眼眸里,璀璨流光,犹如星辰般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瞳孔微微一缩,心房毫无征兆的一阵狂跳,一股热气忽然涌了上来,耳根处瞬间灼烧得厉害。   我顿感一阵窘迫,下意识垂下眼帘,正好看到常笙骨节分明的手附在我肩膀处,我整个人几乎被他打横抱在怀里,他掌心所传来的温度令我面红耳赤。   看到常笙以如此亲昵地姿势将我抱在怀里,我顿时尴尬不已,恨不能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我不知道为何每次一靠近常笙,都会如此不知所措,甚至扰乱了所有心绪。   雄性不是应该只对雌性才有这种反应吗?为何我偏偏会对身为男子的常笙产生如此奇怪的情绪?   我有些无法理解,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抬眸看向常笙,哑声开口:“你放我下来。”   常笙愣怔了片刻,随后神情有些不自在的将我放下,轻“咳”了一声,询问道:“没事吧?”   我连忙后退几步,快速摇了摇头:“没事!他没有伤到我。”   大概是见我这般紧张,常笙突然轻笑起来,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你堂堂树妖,怎会栽在同类手里?而且还是一个老头子手上,你如今的妖法可是远远超过了他,竟然被他吊了好半晌。”   常笙所言令我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常笙说得很对,我的妖法应该不比老树妖弱,我当时怎么会不去反击呢?   一想起被一棵树倒挂起来,我心里别提有多郁结,实在是太弱了,简直弱得不堪一击。   这个认识让我心里一阵悲戚,身为雄性能力如此之弱,还怎么去保护雌性?   大概是见我迟迟不回应,表情转变又太过丰富,常笙似乎轻叹了一声,淡声说道:“罢了,依你这温和的性子,估计也很少与他人交手,不会运用自身妖法也算是正常现象,以后多多历练即可。”   我点了点头如释重负,想起老树妖的存在,伸手指了指大树:“它没事吧?”   常笙瞥了一眼老树妖,眸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死不了,只是晕过去而已,这树妖一大把年纪却不知分辨险恶,以后定然会吃不少苦头。”   “嗯,反正我们也帮不上忙,只能看他以后的造化。不过,这次多谢你没杀他。”   老树妖没事我心里自然高兴,这说明常笙已经对他手下留情,这点让我很是感激。   常笙对于惹怒他的妖怪还能放他一条生路,这心胸该有多广阔才行?我想应该没有捉妖师可以做到吧?   “他并未真正伤害过他人性命,这棵树还罪不致死。”   常笙说完这句话,快速转过身去,似乎准备继续赶路。   “跟上我!”常笙走之前回头看我一眼,低声提醒一句后,才迈开脚下步伐。   我点了点头,默默跟在常笙身后离去……   突然想起树妖前面说的那些话,我忍不住开口询问:“他刚刚说我们为何都闯入他的地盘,话里意思会不会是这里除了我们,附近还有别人出现?”   常笙扫了一圈四周,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嗓音低沉的回答:“估计八九不离十,我们先离开此地。”   常笙露出这般神情,看来是已经感应到什么。   我不再多问其他,紧紧跟在常笙身后,虽然我很想问问常笙,老树妖说我吞噬过大妖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看到常笙时不时神情严肃的转头看一眼周围,我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他,或许等从蛇妖那里拿回记忆,我就能知道具体情况了。   “好啊,你终于肯出现了。”身后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少年声音。   我与常笙同时脚步一顿,不约而同转过身看向身后,一个清秀俊美的紫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目光不善的看着我们。   而他身后还站在一位青年男子,他与紫衣少年面容有些许相似,满头银丝,眉间有一枚暗红色月牙印记,看上去很是阴邪。   我对这两人并没有印象,难道他们所等的人是常笙?   常笙转头看向我,俊眸透着疑惑之色,可很快他摇了摇头,抬脚走到我身前站定,直接挡在我跟前。   常笙大概是想起我已失忆,所以才没有多问什么,不过他应该已经看出来紫衣少年来者不善,所以才会将我挡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们所为何事?”常笙语气平缓的询问。   紫衣少年抬起下巴,伸手指向我:“你问他不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也没等常笙回应,又继续补充:“躲了半个月才敢出来,你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可有想好如何补偿我们?”   他语气狂妄,目光轻蔑的看着我,似乎下一刻我就会成为他的剑下之魂。   常笙眸光锐利地看着青年男子,脸上神情是少有的沉重。   少年神情极为傲慢:“既然不愿意回答,那你就已经失去反悔的机会。”   他说完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男子,露出些许兴奋之色:“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常笙勾起嘴角冷然一笑,语气嘲讽:“不知天高地厚。”   常笙回头看向我:“把你身上的玉扇给我。”   我愣了楞,快速摸向袖口位置,立刻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常笙。   扇子一到常笙手里,立刻快速旋转起来,我刚刚有注意到给常笙的扇子是一把白色的玉扇,扇面印着一个黑色圆形图样,刻着一个红色的“歼”字,现在强风围绕着这把玉扇上下飞舞,它已幻化成锋利的刀刃蓄势待发……   紫衣少年与青年男子一看到这把玉扇神色皆是一变,目光变得有些惊骇。   紫衣少年敛去眉宇间的轻视之意,试探性问道:“你是常笙?”   我见到对方忽然变了脸色,猜到他们应该是惧怕常笙,这让我感到很愉悦,从常笙身后探出半个头,快速出声回应:“没错!他就是常笙。”   我此刻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无形中已带着炫耀的成分。   常笙回头看了我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对于我这个探头举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紫衣少年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侧头对着旁边的青年男子解释:“他是捉妖界最有天赋的捉妖师,怕是不好对付。”   青年男子神情变得冷冽,眸光深寒的盯着常笙:“如此甚好!我很期待与最有天赋的捉妖师来一场对决。”   青年男子话音一落,眉间那枚月牙印记顷刻间猩红鲜艳,似乎下一刻就能渗出血来,他眸光冰冷凌厉,透着嗜血的光芒。   常笙微微侧身看向我,快速出声提醒:“站远一些,以免误伤到你。”   我神情微微一滞,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悸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在心间缓缓流淌……   依常笙所言,我快速往后撤退,退到两丈开外站定,望着常笙挺拔的身影,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应付。”   我话音刚落,红色光芒闪现,青年男子与常笙已经交战在一起。   紫衣少年则手持法剑,颇为艰难的抵挡着玉扇强势的攻击。   一时间树林里刀光剑影,风起云涌,光芒四射,金色,红色两道光芒就像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顷刻间毁去一大片丛林。   我此时眼花缭乱,看不太清常笙的神情,不过我很相信常笙的能力,那名紫衣少年定然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只是那名青年男子却让我有些忌惮,我能感觉得出他很强,不仅气势汹汹,而且灵力充沛。   不知常笙能不能应付得过来?我此时很想上去帮忙,可又担心拖常笙后腿,陷他于更危险的境地。   我很清楚自己的攻击力很弱,几乎没什么杀伤力,因此也不能贸然出手。   紫衣少年敌不过玉扇,已经败下阵来,可常笙与青年男子却越战越烈,颇有毁天灭地之势……   眼看他们对战时间越来越久,我心里就越来越忐忑,青年男子已是越战越勇,常笙却慢慢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安的感觉在我心中四散开来,我此时很是焦虑,担心常笙被青年男子所伤。   我茫然无措的来回走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希望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呵呵,最有天赋的捉妖师也不过如此。”还在对战中的青年男子突然冷笑着出声讽刺,似乎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我闻言心下狂跳,连忙抬眸看向常笙,他身躯笔直的背对着我站在那里,虽说看不出什么外伤,但玉扇旋转的速度明显下降。   然后我看到有红色液体像断线的雨珠一般从常笙衣袖滑落,滴落至草丛里晕染开来……   “常笙!”我浑身一僵,骇然瞪大眼睛,心中猛地一阵巨痛,几乎是下意识抬脚朝常笙所在的位置跑去。   常笙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头也不回的厉声说道:“别过来!马上离开此地。”   我怎么可能不过去?   我几乎是飞奔到常笙身边,猛地一把握住他的手,紧紧抓在手里,顾不得手心传来的的粘稠感,下意识往他掌心里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我此刻所有的动作都是潜意识的,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但内心就是有这种冲动。   常笙身躯一僵,“咻”的转头看向我,眸光极为复杂,既有着一丝动容又透着隐忍的怒意:“我不是说了让你别过来?你怎的这般不听话?”   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第20章 氛围   常笙见我神情坚定,语气坚决,便已明白此刻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我留下,他迅速反握住我的手,直接将我拉至他身后,不给青年男子任何重伤我的机会。   常笙的举动无可厚非让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巴不得立刻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替他抵挡一切伤害与攻击,哪怕这会要了我的命也没有关系。   先前眼睁睁看着常笙在我面前受伤,我整颗心一阵刺痛,疼得几乎快要窒息,仿佛突然坠入人间炼狱,只觉得痛苦不堪,恨不得立刻上前,去和伤害常笙的人同归于尽。   还好,现在我感觉到常笙掌心里的血液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随后肩膀那道细小却又深入骨髓的伤口逐渐愈合,直到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我终于知道救常笙多次是从何而来,原来是因为我天生拥有妙手回春之术。   “我本来还奇怪你为何要把一个小妖怪留在身边,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堂堂捉妖师需要一个妖怪来救治,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青年男子阴阳怪气的讽刺出声。   常笙并未会理会青年男子的冷嘲热讽,而是快速松开我的手,玉扇在瞬息之间回到他手中,调整好攻击姿势一跃而起,它在我和常笙头顶上方不停旋转,掀起强烈的煞气,让人无法靠近分毫。   常笙伤势已经恢复,这会所有的体力皆已回笼,加上我渡入给他的灵力,如今呈现出了最好的状态。   他神色冷冽之至,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青年男子,周身散发出森寒的杀气,将玉扇召回至手中,扬手一挥,凌厉的风刃掺杂着犀利的刀锋直往青年男子叫嚣而去……   青年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连连飞身而起,向后退数步远,直到彻底避开玉扇攻击范围才站稳身躯。   他紧皱着眉头看向常笙,似乎有些忌惮常笙手中的玉扇,所以没有轻易出手反击。   不多时青年男子忽然抬起头来,眸光嗜血的盯着常笙身后的我,大概已经想到如何解决眼前的小麻烦。   我的心莫名一紧,有种危险的感觉直抵心房,脚步自然而然向常笙靠近……   果然,我才移动几步,多道红色光芒霎时间从四面八方劈来……   我神色一凛,快速拉开挡在我身前的常笙,打算由自己承受这些攻击。   眼见就要被红光劈中,常笙迅速转过身来面对我,一把将我拉入他怀中,随后拥着我的肩膀飞身而起……   红色光芒与玉扇锋刃在我们脚下激烈碰撞,猛地炸裂开来,随后落入地面,炸出几个深坑,我与常笙几乎是惊险万分的避开了这一击。   来不及思虑太多,常笙挥动玉扇再次发起第二轮攻势,但是却同样被青年男子的灵力化解。   常笙与青年男子互不退让,这场对战一时间难分胜负,两人已经对战几百回合,却没有一方倒下。   看来常笙不与青年男子打个天昏地暗,怕是难以脱身……   “轩辕皓晨,轩辕皓宇,你们在此地作甚?”   正当常笙与青年男子打得快要精疲力竭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青年男子神情微变,原本正在汇聚灵力的动作明显一顿,转头看向身后说话之人。   常笙见有了喘息的时间,立刻抓住我的手腕,快速撤退至十米开外,冷眼看向靠近青年男子的陌生人。   我顺着常笙的视线看了过去,来人身形欣长,着一身明黄色锦袍,面目俊逸,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极致完美的脸型,看着竟有一种女子的美态。   他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慵懒笑意,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眸光温柔如水,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璀璨夺目。   不过最惹人注意的则是他那一头紫色及腰的长发,发丝未被束缚,而是自然垂落于腰背,因为被风吹的缘故而漫天飞舞,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   我与常笙对视一眼,皆不知来者何人,是敌是友?   他的衣着一看就不是捉妖师,捉妖师的装扮往往比较讲究,绝不会连满头发丝都不予打理。   青年男子盯着来人愣怔片刻,见他往紫衣少年所在的位置看过去,霎时回过神来,以最快的速度转身,走到紫衣少年靠坐的大树下,将昏迷的紫衣少年护在身后,神色阴沉,满眼警惕的问道:“你怎会出现在万沧山?”   紫发男子见青年男子满副戒备的神情,俊美的脸上笑意逐渐加深,眸中满是兴味:“何须如此防备?我感兴趣的又不是他,而是轩辕皓晨你啊。”   说着转头扫了一眼周围,没等青年男子回应,又继续说道:“难怪我寻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你,原来你来了万沧山啊!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被紫衣男子称为轩辕皓晨的青年男子听完紫衣男子的话,脸色瞬间一片铁青,手背上青筋暴起,语气极为冷漠:“我去哪不牢你挂心,关于你寻我之事我也承受不起,更不需要你的关心。”   紫发男子闻言笑得越发愉悦,往前走了几步,拉进与轩辕皓晨的距离,微微仰头逼近轩辕皓晨,嗓音温柔低哑:“别这么冷血无情嘛,你先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怎能说翻脸就翻脸呢?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你真忍心让我心痛吗?”   我有些吃惊,紫发男子的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我从未见过一名男子对着另一男子服软撒娇的场景,看着莫名有些尴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轩辕皓晨剑眉紧皱,神情十分难看,眸中隐隐有着怒意:“我冷血无情?我会成为堕仙难道不是你的功劳?”   紫衣男子听他这么说,并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反而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既然如此,你躲着我作甚?”   轩辕皓晨闻言眸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原本冰冷的神情变得很是激动:“我会选择离开,难道你不比我清楚?”   我正看得兴趣盎然,身旁突然传来常笙的轻笑声,我立刻转头看向他,疑惑的问道:“笑什么?”   常笙眸中笑意更甚,语气带着调侃之意:“我笑此地正在上演一出精彩的好戏,而看戏的则是刚刚与他生死对决的我们。”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常笙也有如此嬉闹风趣的一面,毕竟这几日相处以来,他给我的感觉都是清冷孤傲,义正辞严的样子,今天难得出现调笑之意,这点的确让我很意外。   轩辕皓晨与紫发男子后续还说了什么,我已经没有再去细听,而是注意力全被常笙吸引。   我看着常笙脸上露出的炫目笑容,不免心情大好:“看他们这副样子,想必关系应该不简单吧?”   顾名思义,堕仙应该是失去仙籍的仙人吧?虽然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堕仙之意是否正确,但应该也是相差无几。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轩辕皓晨与紫发男子的关系,成仙之人成为堕仙,这两人之间该有多大的纠葛?   常笙唇角微微勾起,目光看向我,语气平缓:“他们关系如何我倒没什么兴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目前情况对我们非常有利,他现下的情形估计顾不上我们,你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离去……”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的确是最好的脱身时机。   常笙此时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我,似乎是担忧我会误以为他中途退缩,有失捉妖师风范。   果然,他沉默片刻,又继续出言补充:“此人是堕仙,以我现在的捉妖师等级暂且还无法与之抗衡,撑到现在已属不易。蛇妖那里我们若是晚到,怕是会被天尊大人封印,那你的记忆也会随着他一起被封存。”   常笙所言我自然理解,也知晓轩辕皓晨的厉害之处,忙不迭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听到记忆可能会被封,我的心蓦然一紧,连忙出声提议:“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不然等他们谈完,我们怕是又难以脱身。”   常笙抬眸扫了一眼轩辕皓晨与紫发男子,见他们已经忍不住动手,双方激烈的交战在一起,于是快速转身,想带着我撤离此地。   我与常笙虽然动作很轻,但轩辕皓晨还是听见了动静,他立刻目光冷如刀锋般射向我们,手心顷刻间汇聚了灵力,扬手一挥,红光霎时朝我们飞速袭来,不留丝毫余地……   常笙的玉扇感觉到主人有危险,登时一跃而起,扇身急速旋转起来,凌厉的刀锋往四面八方射去……   轩辕皓晨的灵力与常笙的锋刃不期而遇,瞬间炸裂开来,将这片丛林毁于一旦……   轩辕皓晨正要再次发起下一轮攻势,紫发男子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神情极为哀怨:“你宁可与他人打架,也不愿与我单独待一会?”   轩辕皓晨神色一顿,随之眸光深寒,低声吼道:“松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紫衣男子并未放手,而是猛地伸出修长的手臂,紧紧抱住轩辕皓晨的腰腹,俊脸贴着他后背,哑着嗓子问道:“阿晨,你我非要这样么?你当真要与我一刀两断?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待我?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   紫发男子神情看上去可怜兮兮,委屈极了。   轩辕皓晨身躯明显一僵,神情有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又恢复冷漠,抓住紫衣男子的手腕,一点点的向外掰开……   我见轩辕皓晨被紫衣男子拖住,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一把拉过常笙的手腕,往丛林深处跑去……   我可不打算继续站在这里看这两人的爱恨情仇。 第21章 蓄意   如果我还没看出轩辕皓晨与紫发男子是什么关系,那我眼力也太差了,很明显这两人是情感纠葛。   虽说是两个男子在我眼前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但奇异的是,我竟然没有任何不适感,好似在我潜意识里,就算是两名男子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对。   “几日不见,你倒是机灵不少,知道见可而进,伺机而退。”常笙低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听常笙这么说,我难免对以前的自己有些好奇:“难道我之前比较愚钝?”   常笙转头看了我一眼,眸中一抹异色一闪而过,像是忆起什么一般,快速移开自己视线,低声回应:“是啊!还有点呆傻。”   我:“……”   要不要这么直接?   “我让你松开听到没有?”身后传来轩辕皓晨抓狂的怒吼声。   “我不!打死我也不放手!”紧接着紫发男子的声音毫不示弱的响起。   不得不说,我对这紫发男子倒是有点钦佩起来,轩辕皓晨露出那么明显的厌烦之意,他都能视而不见,甚至还死缠烂打,如此粘着对方不松手的举动,实在不是一般男子能做到的。   直到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和常笙终于摆脱了轩辕皓晨。   出了茂盛的丛林,眼前出现一条林荫小道,四周是一望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密密层层,挡住了我的视线。   太阳正当空,我望了望树林深处,参天大树一棵棵相继出现,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钻进来,在地上绘出无数夺目的亮点……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似乎之前来过一样。   斑驳的阳光洒在常笙挺拔的背影上,闪耀着朦胧的光辉,显得常笙的气质越发清幽雅逸,我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立刻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心绪,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前方开始出现一片草地,草地上盛开着各种各样数不清的野花,不时发出诱人的芳香,四周还流露出森林特有的气味,是那种令人神清气爽的甜味。   这种气味我同样也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忍不住低声开口:“这个地方有些似曾相识,我先前一定来过这里。”   常笙步伐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看我,而是眺望丛林深处,沉声回应:“此处是进入万沧山的树林,前方不远处便是捉妖师栖息地。”   我怔了怔,抬头去眺望这片丛林,却意外让我看到树林深处坐落着多个木制屋。   我诧异的指了指深林那些屋子:“那些木屋是捉妖师的住所?”   常笙点了点头,回头看我一眼,神色有些严肃:“此地捉妖师众多,并且等级不一,他们一般不愿放妖进去,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将你变成人形小木雕随身携带进去,这么做你可有意见?”   我当然明白常笙是为我安全着想,因此不加思索的点头:“没有,你怎么方便就怎么来,我按你安排的来就行。”   常笙看我半晌,突然轻笑起来,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完全不担心我直接将你镇压,然后不再让你变回人身?”   我摇了摇头,直视常笙的眼睛,目光沉凝,神色坚定而郑重:“我相信你对我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处处护我,甚至还愿意陪我去蛇妖那里拿回记忆。”   常笙虽然也是捉妖师,但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浩气凛然,庄重雅致,他绝不是普通的捉妖师,滥杀无辜之事定不会做。   无形之中我早已对他产生了无比的信任和依赖。   常笙静静地注视我许久,随后轻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没有任何防人之心,记住!任何事莫要只看表面,很多时候需要深思熟虑其背后的意义。”   我诧异的看着常笙,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他到底想要对我表达什么?   常笙不再多言,从袖袋里拿出一张金黄色符纸,对着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一看到这张符纸,无端生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有种立马转身而逃的冲动。   妖对捉妖师的法器与道具天生就有着惧意,哪怕知道常笙不会让这些道具伤到我,可我还是会感到胆颤心惊。   常笙见我满脸怯意,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好笑着问道:“你刚还说相信我,这会为何又退缩不前?”   我感到有些羞愧,立刻挺起胸膛,硬着头皮朝常笙走去……   越靠近这张符纸,我的心就越发颤抖,仿佛有东西在拽它,使它无法正常跳动,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感,目光直视着常笙,装作没有任何不舒服。   常笙神色淡然的看着我,并没有出言安抚或者解释这是什么符纸。   刚来到常笙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突然感到后背一沉,我的四肢瞬间僵硬无比,紧接着所有的景色在我眼前无限放大,而我急速缩小……   直到常笙修长的五指轻轻覆盖于我全身,将我没入掌心之内,我才惊异的发觉我已变成木头人,而且还是只有巴掌大小的木头人。   变小的过程中,我没有感到一丝疼痛,最多就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不过,令我欣喜的是,虽然我的四肢不能动,但视觉和听觉并未受到影响。   只是常笙已经将我整个身躯没入手掌之内,所以我只能感觉到光亮,却无法看清周遭之物。   我听到常笙轻笑了一声,随后出声调侃:“还真是个极为精致的木头,就算变成木头人还是这般惹人注目。”   我不知道常笙是否知道我还有听觉和视觉,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说出这句让我脸红心跳的话。   变为木头人之后,我们前进的路况变得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阻挠。   常笙似乎对这里很熟,几乎大部分捉妖师都认得他,一路上我听到众多捉妖师向常笙热情的打招呼,他们尊称常笙为:“笙哥。”   常笙并没有出声回应,我猜他大概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不愿出声回应。   其实我很诧异,常笙性子疏离淡漠,为何人缘却出奇的好?   难道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的天尊大人?   那位天尊与常笙是何种关系呢?   常笙一直在前行,我也不知他走了多远,路上已经听不见那些捉妖师的声音,唯独能听到风声与鸟叫声。   我如今不用行走,也看不到周遭的景色,时间一长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就在我迷迷糊糊差点睡着时,常笙突然将我放入袖袋之内,我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唯独剩下听觉。   常笙突然隔着衣袖摸了摸我,轻声安抚:“委屈你一会,前面遇到点麻烦。”   他大概以为放入袖袋会让我觉得不舒服,我无法回应常笙,我并不在意被放入袖袋,我在意的是前面遇到怎样的麻烦,常笙会不会有危险?   “常笙,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听着略微有些耳熟的青年男子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我听出来了,这是在无妄洞口听到的那个声音,名为常箫的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离开无妄洞后,也凑巧来了这里?还是说他一直偷偷尾随常笙?   “你到底想做什么?”   常笙的声音很冷,没有透出丝毫情绪。   “我自然跟你一样,想见天尊大人。”常箫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成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立刻离开这里,否则以下犯上会被逐出捉妖界。”   我极为诧异,常笙似乎是在劝解常箫,可他两人不是产生过不愉快吗?为何会出言劝阻呢?   “呵……”常箫嗤笑一声:“你是天圣捉妖师,我也是天圣捉妖师,凭什么你能来,我却不能来?”   周围静默许久,我没听到常笙的回应。   “你能来万沧山也不过是靠着别人的关系,你真当自己有多大本事?她愿意提拔你,完全是因为念你之前帮过她一次,若不是因为有她的举荐,你能成为天尊大人的关门弟子?你能成为最有天赋的捉妖师?”   常箫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与不甘。   常笙还是选择静默不语,我不知他心里到底作何感想,只是,我能隐隐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大概是有些在意的。   “常笙,你不觉得你太过分吗?别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可你却轻而易举得到了,被你得到也就罢了,你却完全不懂得珍惜,竟然跟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妖怪厮混在一起,甚至连天尊大人交给你的任务,你都不当一回事,你到底凭什么?”   常笙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常箫,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与常箫一般见识,所以不想理会。   常笙开始向前移动,走了十多步,他又停下了步伐,似乎是站到了常箫身前。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力超过我,那我可以试着向天尊大人举荐你,但是你上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皆由你本人一并承担,我不会替你求情。”   常笙的语气很淡,但我知道他肯定很不悦,他本就是坦荡之人,被人如此戳脊梁骨,心里定然极为不舒服。   之所以做举荐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你当真愿意向天尊大人举荐我?”   常箫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来他很激动。 第22章 试探   “这不正是你所想吗?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挡我的去路。”   常笙嗓音清冷,语气淡漠,对于常箫的目的他又何尝不知?   “挡你去路?没这回事。我就是想与你结个伴,一起去拜见下天尊大人。”   常箫当即轻笑着出声撇清,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似乎故意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很显然在给常笙难堪,明知道外人不可踏入万沧山,还以这种方式来要挟常笙,此种做法着实令人生气。   常笙保持着沉默,似乎不屑于再搭理常箫,自顾自往前走去。   之后的路上,他们没再交谈过,我也无法感知到他们之间氛围如何。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周遭的风声开始变得极大,四周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我猜现在应该是站在高处之上吧!   莫非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常笙,你身边那个小妖怪呢?”   常箫突然出声询问。   我心中微微一紧,不知常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常笙嗓音平淡的回应:“已被我收押。”   “哦?此话当真?”常箫语气很是质疑。   常笙没有出声回应,可是他突然动了动手臂,然后伸手将我从袖袋里拿了出来。   耀眼的光芒瞬间刺得我双目一阵刺痛,有种即将“双目失明”的错觉。   过了好半晌,眼睛才适应这道强烈的阳光,眼前之物也逐渐明朗起来。   常笙清俊雅逸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清澈明亮的目光正深幽的看着我,他薄唇轻启:“这便是他。”   常箫闻言低下头,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眸色沉了沉,一抹墨绿的暗光一闪而过。   我看到他勾了勾唇,脸上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常笙还没来得及回应常箫,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因为是木头人的关系,我无法转动自己的头,也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因此我并不知道来者何人。   常笙将我没入手掌之中,握拳抬起双臂:“见过师尊。”   “不必多礼!你半个月前已见过本尊,为何这么快又再次上山?”   这是一个极为温润清朗的青年男子音,不疾不徐,宛若潺潺流水,缓缓淌过我微微有些急躁的心,似一湖碧绿的清泉沁人心脾。   “回师尊,此行我是有两个难题想让您帮我分析分析。”   常笙语气虽平缓,却隐隐带着一丝尊敬。   “哦?你有何事想不通?”   那名被称呼为师尊的青年男子,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师尊是否已经将那蛇妖封印?”常笙低声询问。   “蛇妖本尊会亲自处理,你问这个作甚?他又是何人?”   师尊应该是看到了常箫,语气突然加重了几许,而对于常笙的问题,明显感到有些不悦。   “师尊,您别误会,此人是我堂弟,一会我再向您解释,我们没有任何要干扰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让蛇妖帮个小忙。”   常笙快速出言解释。   “什么忙?”   师尊语气缓和了一些,嗓音低缓的问道。   “我降服了那棵千年树妖,只不过他的记忆被蛇妖夺走,需要拿回完整的记忆,我才能让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常笙所言使我浑身一震,霎时间心房处莫名一疼:为我所用?   常笙此话是何意?   难道常笙之前救我是有所目的?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说过会相信他的不是吗?   我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不知该如何压住心里传来的那股隐隐的刺痛。   “常笙,你早该这么做了,半个月前你突然出现,又突然带着那个小妖怪快速消失,师尊都没来得及与你详谈镇压之事,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一只小妖怪而忘了自己捉妖师的初衷。”   这是一个极为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女子声音。   竟然还有一名女子在此地?   不知为何,我莫名感到一阵压迫之意,似乎是无形之中从身体传来的不适感。   “仙人不必多虑,我心中自有分寸。”常笙语气平淡的回应。   “如此甚好,你要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晋升为天神捉妖师,万不可在这段时间出差错,机会实属难得,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虽说女子话里没有丝毫情绪,但我却听出了语重心长的意味,或许这名女子是真的为常笙着想?   “嗯,我知道。”   常笙对于此女的态度有些冷淡,女子的温言相劝,他几乎没什么反应。   “还请师尊放蛇妖出来与弟子一见。”   常笙不再与女子交谈,而是快速说明来意。   “既然是关于降妖之事,本尊自然会鼎力相助。”   师尊的声音里透出赞赏之意,似乎对于常笙此时的表现感到满意。   “多谢师尊。”常笙再次拱了拱手道谢。   不多时,一个慵懒的青年男子声音响起:“怎么?你们这是想本王了?这么快就放本王出来透风?”   我想,现在说话之人应当就是常笙所说的蛇妖。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出声回应,他的声音又快速响起:“常笙?你不好好陪着枖玥,还来此地作甚?”   我心中一颤:枖玥?这是我的名字吗?   “你拿走了他的记忆,还需问我来此地所为何事么?”   常笙语气听上去极为不悦。   “为何只有你一人前来?枖玥呢?”蛇妖漫不经心的反问。   “他现在不在此地,你将他记忆交给我即可,何来这么多问题?”   常笙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蛇妖嗤笑一声:“你来找本王当真是为了枖玥?还是利用他来晋升捉妖师等级?”   “墨梵,你无需多言,此物本身就不属于你,还是赶紧将它归还了吧!”   师尊突然淡然出声,大概是有意圆场。   “既然连你都在好言相劝,我若是再拒绝岂不是不识好歹?”   蛇妖似笑非笑的回应师尊。   随即他又懒洋洋的出声:“在这之前,墨清,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师尊低声反问。   “你是打算将我镇压,还是将我炼化?你们近期所炼化之物到底所为何物?”   蛇妖此时的声音听上去颇为严谨,敛去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这是捉妖界之事,本尊无可奉告。”师尊语气顷刻间冷了下来。   “呵,是吗?”蛇妖冷冷一笑:“看来还是本王输了啊!”   他的声音隐隐透着失望,却又带着讽刺之意。   “枖玥,本王还真想再见你一面呢!可惜啊!你我怕是没机会了!”   蛇妖此时的语气竟有诀别之意,难道那位师尊真的打算将他炼化?   他这话听上去像是和我认识许久一般,我一时间感到有些疑惑,他与我到底有着怎样的交情?   “早知如此,当初你又为何入魔?如今修为皆损,已是劫数难逃,再无选择的机会。”   师尊语气平缓的叙述蛇妖将要面对的局面。   “此言差矣,不是我没有选择的机会,而是你不想给我任何机会,一切起源皆因为你!”   蛇妖所言让我莫名感到一阵心酸,我此刻已经听明白,他与师尊应当是有一段过往,只是深陷其中的只有他罢了。   没想到蛇妖竟会如此多情。   师尊贵为天尊大人,而蛇妖则是妖怪,他们之间或许早已注定结局。   也许这就是人妖殊途吧!   “你我早在千年前恩怨已两清,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本尊不会再与你有丝毫瓜葛,你且好自为之,早些回归正道的好。”   “好一个好自为之,回归正道。墨清,我问你,何为正?何为邪?”   蛇妖应该是觉得这句话讽刺至极,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心觉为正,心迷即邪,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是为正道,若不属于正道的修行之法,皆为邪。凡事仁心为正,私心则邪,万事皆以正始,以邪终。”   师尊语气淡漠,字正腔圆,应答如流。   “如此说来,你认为捉妖师便是正?妖怪便是邪?”蛇妖嘲讽的反问。   我听到师尊似乎叹了口气,但他没有再出声回应蛇妖。   “罢了,我早已猜到结局会是如此,之所以会来此地,也不过是受枖玥影响,想来见你一面罢了,不过不得不承认,我打这个赌之时,的确对你心存期望,只是今日看来,这些期待在你眼中怕是可笑至极吧!”   蛇妖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此番话来,当真是令我好生意外。   我不知师尊听了蛇妖所言到底作何感想,因为他还在保持沉默。   “师尊乃是最为尊贵的天尊猎魔仙,你一个千年老妖怪竟敢肖想师尊,简直是色胆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大家保持沉默之时,常箫却在此时出言训斥。   “嘭”的一声响,只是一瞬的功夫就传来重物砸向地面,随后是滚落楼梯的声音。   “噗……”喷血的声音响起时,还伴随着常箫的闷哼声以及蛇妖的呵斥:“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本王指手画脚?”   “墨梵,你果然心存恶念,只因一句话就如此重伤他人,本尊绝不能再留你。”   师尊的声音透着极大的怒意,不难听出他已经恼了。   “如此正好,本王便如了你的愿。”   “常笙,接着!”   常笙手臂一动,接过来一个小瓶子。   蛇妖的声音逐渐远去:“墨清,你我今日缘尽于此,往后生生世世永不再见。”   “墨梵!你……”   师尊似乎震惊至极,他声音里竟隐隐透着一丝不知所措。   我看不到周遭环境,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也不知为何,我心中莫名感到一阵难过。   蛇妖,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23章 执念   “师尊,您可还好?”常笙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   “……”   “无碍!既然你事已办妥,那便早些回去吧!”   师尊静默片刻,嗓音有些低哑的回应常笙。   “是!今日之事有劳师尊。”常笙拱手道谢。   “莫要忘了本尊交代你的事。”常笙转身正打算离去,师尊的提醒声从背后传来。   常笙身躯微微一顿:“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嗯,如此便好。”不难听出师尊似乎感到了一丝欣慰。   “咳咳!”他清了下嗓子,嗓音沉缓:“至于你堂弟,看在他是你亲人的份上,本尊暂且不与他计较私自上山之事,如若还有下次,必不轻饶。”   “多谢师尊海涵,是弟子越矩了,不会再有下次。”   “嗯,万沧山历年来皆以实力为准,不会接收低于天神等级的捉妖师,修行本就没有任何捷径,只有脚踏实地的修炼,方能实现心中的锦途,你告诉他成为天神捉妖师时再来见本尊。”   我一听不免感到奇怪,常笙如今就是天圣捉妖师,师尊明明破例收了他,为何却要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师尊到底是何意?莫非是有意警醒常笙?   常笙拱手行礼:“弟子明白!弟子先行告退!”   “去吧……”   直到常笙抬脚离开,我都不知道蛇妖到底出了什么事,而常箫是否已经昏迷?否则继刚才被蛇妖所伤之后,他不会没有一丝动静。   常笙行走了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停了下来,他站着许久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无妄洞。   “小妖怪,你记忆恢复后就回桃树林吧!”   常笙语气听上去有些黯然,我能感觉到他此时情绪有些低落。   他话音一落,将掌心摊开,四周较为昏暗,我并没有感觉到刺眼,常笙深邃如旋涡般的眼眸,如古井一般深幽,隐隐透着我看不真切的悲伤情绪。   我的心蓦然跟着下沉,心情逐渐变得沉重,难过隐隐从心底四散开来……   醒来也就过去了一天时间而已,我竟会如此舍不得常笙?   我看到常笙拿出一个金色的小葫芦,随后拧下盖子,将葫芦口对着我的眉心。   猛然间无数个画面闯进我的脑海,我与常笙的前世今生通通在我脑海里游荡……   记忆全部回笼的那一刻,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千万种情绪分沓而来……   我终于成功找到常笙,总算见到我日思夜想的心尖之人。   难怪我就算没有记忆,也会被常笙拨动心弦,只因为你是我的□□,是我生生世世想要追随的人啊!这一点早已在我内心深处根深蒂固,哪怕记不起任何事,可对常笙的执念从不曾忘却分毫。   所念之人就在眼前,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我甚至有一种想围着无妄洞奔跑的冲动,以此来表达我心中那疯狂的喜悦之情。   只是常笙还未将我恢复人身,我所有惊涛骇浪的情绪,只能在心中翻腾不止……   “小妖怪,回到桃树林之后,帮我照顾好那棵桃树,我希望在回去之时能看到它再次桃花齐开的盛况,绽放出属于它的光芒。”   常笙此时的神情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心中一阵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我明明就站在他眼前,可他心里念的却是远在桃树林里的那棵树。   我和他之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人妖殊途,而是我在他身边,他却感知不到我即将凋零的心。   这多少让我有点黯然神伤:“你为何就是记不起我?我在你心里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妖怪吗?这十几日来你对我的维护,都只是你一时的心血来潮?   说到底,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吧!   可是,我不想回桃树林,我不想再经历那种永无止境的等待,以及无边无尽的孤独,我只想静静地陪在常笙身边,哪怕是可有可无的小跟班我亦知足。   常笙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背部,紧接着揭掉那张贴在我后背的金色符纸。   符纸在一瞬间燃烧殆尽,我的四肢逐渐有了知觉,眼前的景物快速变小,不消片刻我便恢复了人身。   我深深地直视常笙的眼睛,多希望能从这双眼眸里看到一丝的喜悦之情。   然而,常笙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随之快速转过身往石床位置走去……   我盯着常笙挺拔的背影看了好半晌,最终还是黯然的转移了视线,默默打量着洞内。   如我所料,常笙的确已经带着我回到无妄洞,石洞顶部那道光线透着淡淡的白色光晕,从钟乳石上滴落的小水珠宛如灿然星辰,甚是朦胧和梦幻。   原来现在已是夜晚,难怪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并未遇到像去时那样有众多捉妖师向常笙打招呼的声音。   我的眼睛之所以能这么快适应光亮,也是因为洒进来的不是最刺眼的阳光,而是柔美如水的月光。   我突然想起,来万沧山时经过羽都城看到的异相,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羽都城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会出现妖魔鬼怪横行的景象?”   常笙端坐于石床上的身型微微一动,睁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薄唇轻启:“师尊曾说天现异象,必有其兆,如今羽都城之灾恐怕只是一个开始,不多时将会波及到更多城镇。”   我一听不免心生担忧:“云城也会如此?”   常笙薄唇微抿,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低声说道:“明日启程回桃树林,时候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我摇了摇头,不愿就此结束话题,继续询问:“云城是捉妖师聚集地,难道也无法避免此次灾祸?”   常笙抬眸直视我的眼睛,不轻不重的回应:“此事你无需担忧,捉妖师自会肩负起降妖除魔的重任,你目前要做的是保护好你自己。”   常笙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焦虑:“你若不告诉我具体情况,我定然是无法安心回去的。”   常笙盯着我看了半晌,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让你知晓,而是此事目前我也是云里雾里,一切还需等我查证清楚才行。”   “既然如此,那让我跟着你可好?等这件事水落石出,确认你不会再有危险时我便离开。如今这种多事之秋,我就算回去也一样无法安心,定然还会忍不住出来寻你。”   我语气诚恳而认真,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常笙定定地看着我,随之剑眉微微皱起,我心中莫名一紧,担心再次听到拒绝之言,立即继续补充:“至于那棵桃树你放心,我来之前已拜托杏花姬帮忙照顾它,她定会比我还尽心。”   他脸色微微一沉,目光霎时幽凉,语气透着冷意:“她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信得过她?”   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引起了常笙的不悦,相较于前几天我失忆时的温和,现在他对我的态度,冰冷的使我不知所措,也让我的心隐隐有些泛疼。   我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丝苦涩,语气坚定:“杏花姬是它很信任的朋友,我坚信她会照顾好它。”   常笙挑了挑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坚持,从石床上起身,抬脚往我所站的位置走来。   朦胧的月光为他罩上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显得神秘而梦幻,我不禁有些恍惚,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走进的身影。   常笙走到我身前站定,深邃的目光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可我不信她,我只信你。”   我的心瞬间漏跳了半拍,欣喜的同时又带着一丝落寞,我突然好生羡慕桃树林里的树身,哪怕那就是我自己。   如果我告诉常笙我就是那棵树,他会不会对我改观一些,或者对我上心一些?   可是我心中最期待的是他能想起我们前世今生的种种,而不是以一棵对他来说较为陌生的树,用它来增加好感度。   常笙之所以对那棵树产生一丝异样情绪,也只不过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就算我告诉他实情,他也不一定会对它有更深的感情,何况我一直欺瞒着他。   所以我不能说,也不想赌。   更不愿丢弃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所有时光,我想坚守住我们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而且,他承诺过我,下一次相遇,一定不会忘记我。   我坚信他会做到,只是需要给他时间。   我凝视着常笙,目光深沉而郑重:“可我想留下来,我想陪着你。”   常笙听闻我言神情微微一怔,目光似有若无的闪烁了一下,随后移开视线,转过身背对着我:“先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他似乎有些动摇,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随后,他走到石床旁准备入寝,我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常笙实在不肯答应让我留下,我只好假装先回去,然后再像最初那样远远地跟着……   放常笙一人在云城,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万一他受了伤,谁来帮忙救治?   只有我陪在他身边,才能随时随地为他疗伤。   如果他还要继续炼化乾坤瓶,那我更不能在这种时刻离开。   天淼,乐烁,墨梵的情况我都不清楚,我要找机会向他问清楚才行。 第24章 小兽   石床上很快传来常笙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我静静地看着这张熟睡的容颜,感到一阵心疼,为了我奔波一整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一定是把你累坏了。   我快速转过身去,放轻脚下步伐,悄无声息的往先前进来的洞口走去……   我是千年树妖,睡不睡都无所谓,何况此时我也睡不着。   还好我记忆力向来不错,之前虽然只是跟着常笙走过一次,但是对于走出无妄洞的路线倒记得很清晰。   一个人走路的脚程总是快得多,我很快便走出无妄洞,进入洞外的深山野林。   不远处传来潺潺水声,使我记起白天巨型瀑布带来的那种震撼,脚步不由自主朝那边迈去……   不过奇怪的是,哪怕我离瀑布越来越近,却只听到普通的水流声,并没有传来之前那种震耳欲聋的声响。   我快速拨开挡住视线的杂草,好奇的看向瀑布,却发现瀑布此时变成了普通的水柱慢慢倾斜而下,丝毫没有之前那种急速奔腾的壮观之景,仿佛它本身就是普通的水流在石壁上缓缓流淌……   我不免有些奇怪,难道到了晚上瀑布也需要休息?   不过我并没有为此事纠结太久,而是快速走到水边,借着月光打量着水底,想看看水里面都有些什么鱼,然后捕一些上来给常笙填填肚子。   令我欣喜的是,水里的鱼体型都不小,一条足以让人饱腹。   捕鱼对我来说很简单,我不必像普通人那样用叉鱼的方式,我只需将树藤变成大鱼篓,然后抓住时机打捞上来即可。   用树藤变化出鱼篓之后,我将它轻轻放至水底,耐心等待着鱼儿从此处经过。   鱼儿看到有陌生之物出现在前方,只要一靠近都会立刻调转头,往其他方向游走……   我早已料到它们会有警惕之心,因此我并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陪它们玩。   随着时间一长,鱼儿见此物一直没有丝毫移动迹象,警惕之心果然逐渐减少,开始慢慢靠近我准备好的鱼篓,应该是好奇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东西。   我嘴角不经意间弯起一抹弧度,差不多可以收篓了,手指轻轻往上勾了勾,鱼篓迅速一飞而起,荡起一大片水花,溅在我的衣摆上。   我挥了挥衣袖,拂去衣摆上的水渍,走到降落在水边的鱼篓前,低眸往里面看去,惊奇地发现刚刚竟然捞到三条鱼,它们形体黑胖,肚腹部圆形,腹中大而脊隆起,呈流线型,体高而侧扁,前半部弧形,背部轮廓隆起,尾柄宽;无肉稜。   我很是满意,此鱼如此肥厚,味道定然鲜美,常笙一定会喜欢。   这三条鱼此时正活蹦乱跳着,似乎想要跳出鱼篓,我不禁莞尔一笑,低声说道:“放弃吧!我编制的鱼篓你们就是死也跳不出来的。”   正当我拿起鱼篓,准备满载而归之时,身旁的树林里突然有一道白影一晃而过。   我还未看清刚刚视线里闪过的是何物,鱼篓这时猛地一阵晃动。我吃了一惊,连忙低头看向鱼篓,里面的三条鱼竟然不翼而飞,随之那道白影从我眼前飞速闪过,我几乎是本能的伸手一挥,无数条青藤直往那道白影缠绕而去……   我的青藤几乎是毫不费劲便缠住了这个白影,我不免有些诧异,这么轻易就被我抓住,莫非是受了什么伤?   “喵!”一声响亮的猫叫声划过寂静的树林,黑夜里听上去有些渗人。   我不由心下一跳,抬脚往前方河边走去,那道白影正在不停地挣扎着,猫叫声断断续续传来,听着格外凄厉。   历来听说猫叫最为渗人,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   我快速走到它身旁半蹲下来,细细打量着它,在月光的照耀下,能看清它是一只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猫,毛发略长,柔顺的垂下来,脸型不像普通猫那样圆鼓鼓地,反倒是带着点修长的棱角,看上去很是俊美。   它见我靠近,立刻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湛蓝色的眼眸宛如蓝色玛瑙,星光熠熠,璀璨夺目。   它此时眼眸里透着满满的戒备与狠戾之色。   我注意到它大腿内侧有一道鲜红的血口子,虽然血液已凝固,但是伤口有些溃烂,似乎已经发炎。   因为猫被青藤绑住的原因,那三条鱼没有任何东西束缚,此时正在到处乱蹦,眼看就要跳回至水里。   我快速拿起鱼篓朝它们一挥,将它们全部收了回来。   白猫立刻两眼发光的盯着我的鱼篓,毫不掩饰它眼中贪婪的欲~~望。   我莫名觉得这家伙有些可爱,为了几条鱼活豁出性命来抢,真是应了那句人为财死,猫为鱼亡。   我伸手覆在它受伤的腿上,暗暗输送着灵力。   白猫因为我的动作,身躯猛地一抖,随即再次猛烈挣扎起来……   它反应如此强烈,定然是以为我要伤害它。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安抚:“莫要乱动,我在给你治疗腿伤。”   白猫一听这话,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湛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   我轻笑出声:“看来是只颇有灵性的猫啊!”   白猫因为我这句话似乎感到很高兴,眸光瞬间变得闪闪发光,神采奕奕,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治疗好白猫的腿伤,我快速撤离青藤,解开了对它的束缚。   我伸手拿来身旁的鱼篓,施法将鱼篓里其中的两条鱼弄晕,拿出来放到白猫身边:“这两条鱼给你,我不需要这么多。”   白猫一见出现在眼前的两条鱼,当即一骨碌站起,对着其中一条鱼啃咬起来。   “还真是迫不及待!”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鱼篓离开此地。   真没想到万沧山这种地方竟然会出现猫呢!我想,应该是云城某一住户养的猫,不小心闯进了万沧山吧?   回到无妄洞之后,我去了常笙隔壁的石洞生火烤鱼,就在鱼儿快烤熟之时,随意一抬眸,正好看到一个白影朝我所在的位置走来……   我微微一怔,不免有些意外:“小家伙,你怎么跟过来了?”   白猫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我身旁蹲坐下来,尾巴优雅地卷到腿前盘成一个圆圈,抬起前脚舔了舔,随后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我一时感到有些无奈,向它解释:“这条鱼已经有主了,我不能给你。”   白猫淡淡瞟了一眼那条冒着香气的鱼,并没有多大反应,随后动作极为优雅地侧躺下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我哑然一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白猫,温声开口:“此洞的主人并不是我,你暂且可以在这里歇一晚,但是天亮后我就不能留你了。”   白猫闭着眼睛抖了抖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随后尾巴微微挪动了下,似乎是在给予我回应。   我不再管身旁这只猫,而是站起身,拿着已经烤得色香俱佳的鱼,往常笙所在的石洞而去。   我刚踏入石洞,却看到常笙正身型端正的坐在一个圆形石桌旁,目光沉静地看着走进石洞的我。   我怔了怔,有些意外:“何时醒来的?”   常笙瞟了一眼我手中的食物:“刚醒。”   顿了顿,问道:“你出去过?”   我点了点头,继续往石桌旁走去。   来到常笙身旁站定,将手中的食物递了过去:“你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先填填肚子吧!无妄洞外也没什么可以饱腹的东西,我只捕到几条鱼,希望你别嫌弃。”   常笙抬眸看向我,眸光深幽漆黑,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色,随之伸手接了过去。   常笙的目光使我的心一阵狂跳,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变得有些窘迫:“那你慢用,我先去隔壁。”   正当我转过身,准备离开石洞,常笙似笑非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很怕我?”   我脚下步伐猛地一顿,回头看向常笙,不明所以的反问:“为何会这么说?”   常笙唇角微微勾起,语气漫不经心:“你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紧张的神色,难道不是因为怕我?”   我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呃……”   这种难为情的事让我怎么解释?   常笙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见我如此局促不安,指了指另一个石凳:“坐下来陪我聊聊吧!”   我诧异的看向常笙,一时间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常笙笑了笑,解释道:“刚刚我已睡过一觉,这会也睡不着,明日你我便会分开,我们还没认真坐下来说过什么话,趁此机会谈谈可好?”   我的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热浪,炙热得犹如火焰,看着常笙的目光也变得尤为灼热。   这是今世的他头一次主动邀约我,怎能不令我欣喜若狂?   我点头答应:“好!”   快速走到石桌旁坐下,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常笙:“正好我也睡不着,然后也有事想问问你。”   常笙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有何事想问我?”   我看着常笙淡然的神色,突然有点不敢问出声了,我担心常笙会嫌我多事,也害怕听到的会是我无法接受的答案。   常笙见我不说话,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不回话?”   我抿了抿唇,沉思片刻,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问出声:“蛇妖与师尊是怎么回事?”   常笙脸色微微一变,目光霎时沉了几分,嗓音透着几分清冷:“为何要问此事?”   我自然看得出常笙不喜欢这个话题,可墨梵的事我是真的想问清楚。   毕竟是因为他我才能找到常笙。   虽然他算计了我,也摆了我一道,但是他救过我一命,怎么说都是我欠他一个人情。 第25章 墨梵   我深吸了一口气,坦然回答:“蛇妖救过我性命。”   常笙闻言唇角微微勾起,冷笑出声:“他之所以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我知道他有所目的,可是……”   后面地话我不好继续说下去。   常笙直视着我,追问:“可是什么?”   我垂下眼帘,看着圆形石桌台面没有吭声。   “有什么直说便是,何须遮遮掩掩?”常笙语气显然有些不悦。   我心下一紧,桌底下的手指微微弯曲,心里挣扎许久,终究只能低声回应:“可是……没有他我不可能找得到你,你当时说十天之内回来,可我提心吊胆等了十天,你都没有任何消息,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才与他一起上万沧山来寻你。”   我说完此番较为直白的话,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往上涌,脸颊快速灼烧起来,一时间我感到无所适从。   常笙突然陷入静默之中,许久都没有出声回应。   这一世我从未对常笙说过任何亲昵的话,原本只打算做好常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跟班,可今天却打破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我心里一阵忐忑,不知常笙对我如此胆大妄为向他吐露心声的做法会作何感想,是不是觉得我色胆包天,一个小小的妖怪竟感对他抱有如此想法?   为了减轻心里的恐慌与压迫感,我急速站起身,身躯僵硬的背对着常笙,嗓音有些不稳:“你要是……不方便告知,我就……不再多问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完,也没等常笙回应,疾步往洞口走去。   “师尊成为天尊猎魔仙之前,曾经有一段时间与那蛇妖关系较为密切。”   就在我差点走出石洞时,常笙有些低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心下一震,立刻收回即将踏出石洞的步伐,快速回头看向常笙,令我不敢相信的是,常笙清冷的眉宇间竟然透着一股浓浓的忧郁气息,师尊这件事似乎给常笙带来很大的影响。   我不免有些担忧,立刻走到石桌旁,半蹲在常笙身旁,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常笙转眸看向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深沉如海的眸光里透着一丝我看不透的情绪。   常笙移开视线,抬眸看向石壁上的月色,缓缓道来:“蛇妖本已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一次下凡历练,偶遇师尊收妖,那是当今世间最为强大的妖怪—四凶之一恶琥,此妖为凶猛异兽,最难驯服。蛇妖见师尊已是奄奄一息,便从此凶兽手里将师尊救下,随后还照顾了师尊一段时间。之后历练时间期限已满,他没有按时回去,而是选择留下来。”   我好奇的追问:“那后来呢?”   常笙看了看我,随即移开视线,沉默片刻,继续解说:“在那之后,师尊一直跟着蛇妖斩妖除魔,两人合力收服了几百年来为祸人间的四凶,师尊因此从天圣捉妖师成功晋升为天神捉妖师……”   我见常笙突然停顿下来,立刻站起身,坐到旁边的石凳上,看着常笙的眼睛,催促道:“那墨梵呢?”   我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   常笙与我对视了一眼,继续解说:“蛇妖因为藐视仙界之令,不遵守仙界规矩,外加插手人界之事受到重罚,他被贬入凡间,需要重新修炼,历尽劫难方可重回仙界。”   我极为不解:“可他明明收服了祸害人间的妖怪,不是应该算立大功吗?为何却要遭受如此重罚?”   常笙剑眉微微皱起:“这正是我无法理解之事,蛇妖当初应该也是极为不服,所以才会大闹仙界,最后坠为一代魔仙。一般妖怪成仙之后,都会遵守仙界一切规矩。只有蛇妖违抗过仙令,也是唯一一个坠为魔仙的妖怪。”   “这的确是他会做出的事。”我叹了口气,替蛇妖感到惋惜,接触了十几天,对于墨梵的性子我也有些许了解。   他不是那种愿意听从他人命令而委屈自己的妖怪。   我突然想起墨梵之前说过凡人都是忘恩负义之人,那说明之后他与师尊还发生过其他纠葛。   我直视着常笙的眼睛,试探性的问:“那墨梵和师尊后来可有发生过什么?”   常笙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之轻轻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师尊只说起蛇妖的来历,未曾说过他们是何种交情。”   常笙之前眉宇间透出的忧郁,绝不会不知道情况,只是现在不愿对我说而已。   或许他是不想让师尊的秘密流传出去吧?   其实就算和我说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结合之前墨梵说过的话,我不难猜出师尊与墨梵定然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否则为蛇妖取名又是何时发生的事?   墨梵说过师尊从未对他手下留情过,这一点足以证明之后两人不但有所纠缠,而且后来分道扬镳了,师尊最后还成为了天尊猎魔仙。   估计要问当事人,才能还原这个故事吧?那么拿回我记忆的时候墨梵发生了何事?   不过,既然常笙不愿多说,我自然也不好过于勉强,只能问出我最为关心的问题:“墨梵还我记忆之后怎么了?”   常笙浑身一僵,目光瞬间黯淡下去,透着一丝哀伤:“它跳进万沧山清魔池,应该是活不成了。”   “啊?怎么会?”我愣怔当场,完全不敢置信。   我并不觉得墨梵会是如此看不透的的妖怪,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何这次会想不开?   前几世常笙向我解释过,清魔池,顾名思义就是净化妖魔之用的一方宝池,乃日月精华与天地灵气所化,至清至纯,侵蚀妖魔于无形之中。   我感到一阵难过,不死心的问:“连师尊也救不了吗?”   常笙摇了摇头,语气沉痛:“进入清魔池谁都救不了。”   我的心顷刻间沉了下去,明明他已经修成正果成了仙,为何最终却变成这样?只因为遇到了师尊?一时心软插手凡间之事?   师尊到底给他带去多大的伤痛?才导致他如此痛恨与厌恶捉妖师?   他说利用我打一个赌,难道就是赌师尊对他还留有几分情意吗?   这么多年来,他应该从未放下吧?   时间越长就越会被折磨得筋疲力尽。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墨梵之前算计我的种种,我此时均已不再去计较,如今剩下的只有深深地遗憾与悲痛。   “清魔池在何处?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或许因为墨梵是妖,我也是妖,此刻我心里非常难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毕竟师尊是捉妖师,常笙也是捉妖师,那我和常笙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知道常笙一旦想起前几世我们之间的种种,便会不顾一切与我在一起,只是,我真的能等来那一天吗?   常笙扬了扬眉,显然有些意外我提出的请求:“你莫不是认为蛇妖还活着?”   我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变得黯然:“也不是!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目前到底是何种情况。”   常笙此时神情已恢复如常,静静地看我半晌,见我神色黯淡无光,终究是叹了口气,温声说道:“你要是真想去看个究竟,明日离开万沧山之时,我们可以从清魔池经过。”   我眸光蓦然一亮,心里甚是欣喜:“真的吗?我还能上万沧山?”   常笙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当然!”   我心中莫名一暖,扬起一抹喜悦的笑意:“那就再好不过了,常笙,多谢你愿意带我去。”   常笙神情微微一怔,视线落在我脸上,半天都没挪开。   常笙大概是没料到这么小的事我都能这么高兴吧?   我被常笙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但眼角余光却没舍得挪开。   常笙清俊的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嗓音带着一丝调侃:“小妖怪,其实你平时应该多笑笑。”   我的心随着常笙这句话一阵狂跳,似乎不管轮回多少世,常笙都比较喜欢看我笑。   “你平时应该多笑笑”这话常笙每一世都说过,只是这次“阿哲”变成了“小妖怪”这个称呼。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声从隔壁传来。   我浑身一震,立刻从石凳上弹跳而起,低眸看向常笙,心里一阵七上八下,感到极为不安。   无妄洞是你潜心修炼的地方,我没经过你同意,私自让其他动物在这里留宿,显然是对你极为不尊重的举动。   常笙还没来得及出声,隔壁石洞突然连续传来几声更为凄厉的猫叫声,隐隐还有着男人的粗重喘息声。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解释太多,低下头对着常笙说了声“抱歉”。   没等常笙回应,我立刻转身往隔壁石洞疾驰而去。   刚走到石洞门口,一个白影直往我胸前砸来,我下意识侧身就想避开,可等我看清砸过来的是那只白猫时,我几乎是毫不犹疑伸手把它快要甩出去的身子捞了回来。   “喵!”白猫显然受到了惊吓,爪子变得极为锋利,我抱住它的时候,它的爪子猛地从我左手背划过,留下几道浅痕。   常笙此时已经来到我身后,见我被白猫所伤,当即伸手就要处理这个小家伙。   我急忙伸出右手阻止:“别!它不是有意要伤我,而是有人将它扔了过来,它抓东西时出现的自然反应。”   白猫往我怀里蹭了蹭,目光弱弱地看着我,轻轻叫了一声,似乎因为伤了我,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我摸了摸白猫的脑袋,低声安抚:“没事!小伤而已。”   常笙此时已收回手掌,目光锐利地看向暗处,冷声开口:“什么人?” 第26章 前因   “你见死不救的人。”低哑粗重的嗓音从暗处传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常箫?   常笙嗓音瞬间冷如玄冰:“我说过上山之后有什么后果,皆由你本人一并承担,我不会插手你的事。”   常箫没有出声回应,我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在石洞内响起,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步伐有些不稳,显然伤势极重,恐怕是硬撑着来无妄洞。   常箫此刻脸色苍白,眸光透着熊熊怒火:“常笙,我好歹是你堂弟,你竟然……扔下我一人,任我在万沧山自生自灭?”   常笙神色淡漠,嗓音冰冷:“你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师尊让我转告你,万沧山不会接收低于天神等级的捉妖师,你只有成为天神捉妖师时才能去见他。”   “是吗?”常箫冷冷一笑,语气嘲讽:“难道你不是天圣捉妖师?”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厉声质问:“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向天尊大人举荐过我?”   常笙脸色沉了下来,眸光锐利如刀锋,对于常箫的咄咄逼人,明显已是极为不悦。   常箫见常笙不说话,讽刺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   “你爱信不信,你若想去送死的话,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程。”常笙剑眉紧皱,嗓音透着深寒的杀意,对于常箫的胡搅蛮缠显然已经失去耐心。   “你……”常箫气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常笙不再搭理常箫,转眸看向我,低声说道:“我们走!”   我点了点头,紧随常笙身后。   常笙所走的方向是要出无妄洞,我不免有些诧异,难道常笙打算将无妄洞让给常箫?   常笙经过常箫的时候,连一点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给他,几乎把他当成了空气。   常箫脸色苍白的看着常笙越过自己,视线最终落在我身上,艰难地低声开口:“你莫要……再跟着他,此人已是无心之人,你与他……不会有好结果。”   听到常箫的话,我大惊失色,脑海猛然闪现上一世常笙靠坐在树旁,被人挖了心死去的场景。   心尖绞痛的同时,突然间恍然大悟,常笙记不起我,难道是因为上一世被挖心的缘故?   我此时脚下的步伐,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了,紧紧盯着常箫:“你什么意思?”   常箫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你肯定知道我的意思,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心中骇然不已,嗓音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此事?”   常箫笑了笑,微微低下头,压低嗓音在我耳边说道:“乖乖帮我疗伤,我或许会告诉你。”   “小妖怪?”   常笙大概是走了一会,没听到我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于是出声催促我。   我急忙出声回应:“等我一下,你还未来得及用膳,我去把烤好的鱼拿出来。”   常笙没有回应,大概是默认了我的举动。   我立刻低声对常箫说:“我可以治好你,但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搅常笙,至于你刚刚说的事,你最好别食言。”   常箫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成交!”   我以最快的速度伸出右手,掌心覆于常箫胸口位置,缓缓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喵!”白猫对着常箫嚎叫出声,随之背部快速拱起,喉咙发出低沉的“嗷嗷”嘶吼声。   它的身体变得很僵硬,显然感到十分恐惧和害怕,才会想要发起反击。   我左手还维持着抱它的姿势,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背部,温声安抚:“没事!别怕!”   白猫刚刚定然是被常箫欺负得厉害,这会距离常箫太近,使它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因此变得暴躁不安。   白猫在我的安抚下,嚎叫声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低低的“喵喵”声,随即在我胸前蹭了蹭,紧接着抬起头来,湛蓝色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显然是委屈极了。   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小家伙怕是因为我不帮它出气,反而出手救治欺负它的人,这会感到憋屈得紧吧!   “呵呵……”常箫突然轻笑了一声,低声说道:“你一点都不像妖怪。”   我看了常箫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暗中加快疗伤的速度,一旦让常笙久等,定然会有所疑虑。   “小妖怪?”常笙疑惑的声音再次传来。   沉稳地脚步声由远而近,常笙显然是不放心,已经折回来寻我。   我浑身一震,立刻撤回手掌,瞥了常箫一眼,示意他小心别被常笙看出来,之后快速往常笙之前所住的石洞走去……   我刚走到石桌旁,常笙已经来到石洞门口,不解的问我:“为何要这么久?”   我转过身来,指了指怀里的白猫,干干的解释:“它看到鱼很激动。”   常笙看向我怀里的白猫,剑眉紧皱,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沉声开口:“不必拿了,云城有酒肆。”   我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云城?酒肆?”   常笙剑眉微挑,有些奇怪的反问:“你不是从云城上的万沧山?”   我神色一囧,尴尬的回应:“我是从云城上的山。”   只是我不太明白,这和云城的酒肆有何关系?   我突然灵光一闪,莫非常笙的意思是打算下山?   我抬眸看向常笙,有些不敢确信:“你要下山?”   常笙点了点,朝我招了招手:“你先过来!”   我抱着白猫,抬脚走到常笙身边站定,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常笙伸手一把将白猫从我怀里拎出,放置地上,嗓音冰冷:“让它自己走。”   “嗯?”我神情一愣,常笙的反应让我很是意外。   常笙似乎不太喜欢我与他人或者动物太过接近。   白猫瞪着湛蓝色的大眼睛,极不友好的盯着常笙,连续“喵”叫了几声,明显感到很不高兴。   我诧异的发现,我竟然从它的眼里看到一丝委屈与抱怨的成分。   莫非这小家伙以前见过常笙?   白猫迈开四肢,缓缓向我靠近,似乎想要回到我身旁。   “你再靠近试试?”常笙目光深寒地看着白猫,历声警告。   白猫顷刻间不敢挪动分毫,湛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摇了摇它的尾巴,一副乖巧惹人怜爱的样子。   我不免感到有些好笑,转头看向常笙,温声说道:“小家伙挺温驯的,你别这么凶它,都快被你吓坏了。”   常笙侧眸看向我,语气有些不悦:“我没让它离开,已经是给足它面子,若是它还不知所谓,我定不留它。”   说完冷冷地瞥了一眼白猫,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顿感无奈,也不知常笙对白猫的敌意从何而来?   我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对着白猫说道:“我带你从这里出去,然后你自己回去吧!”   白猫微微挪动四脚,警惕地看着常笙,似乎很想过来却又不敢移动。   我不由得轻笑起来,半蹲下身子,对着它招了招手:“过来吧!”   白猫见我伸手邀请,这才慢吞吞地向我走来,朝我靠近的同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常笙的反应。   “噗呲!”我终究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你啊!好歹是只猫,胆量怎的这般小?”   我是真被它如此有灵性的样子给逗乐了。   “你很喜欢它?”常笙的声音从我头顶处响起。   我抬起头来,发现常笙正低头看着我,眸里隐隐透着一丝柔情。   我心猛地漏了一拍,莫名有些紧张,低眸看向白猫,毫不掩饰我对它的喜爱,如实回答:“我就觉得它很有灵性,不但能听懂我们说话,还知道看人脸色行事。”   白猫听我这么说,显然极为高兴,靠近我的脚步瞬间变快不少,走到我身旁停下来,脑袋在我手上蹭了蹭。   它这乖巧的样子都快将我整颗心融化了,脸上自然而然露出愉悦的笑容,低声称赞:“真乖!”   常笙突然半蹲下来,再次伸手将白猫从我手里拨开:“难得你如此喜欢,暂且就让它跟在身后吧!”   常笙此时的语气竟然带着少有的温和,我手中动作一顿,诧异的看向常笙,轻声询问:“没关系吗?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它。”   常笙勾了勾唇角,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转头看向白猫:“不可离我们太近,否则将你扔进清魔池。”   白猫小小的身子明显一僵,猛地瞪大眼睛,急速往后倒退数步,显然吓得不轻。   我:“……”   清魔池应该是净化妖魔之物吧对普通的白猫也有用吗?   总觉得常笙是在吓唬这只白猫。   常笙站起身,看了看逐渐明亮的石洞:“天亮了,我们出发吧!”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着白猫嘱咐:“你要跟紧我们哦!”   “喵!”白猫轻轻叫了一声,显然是在回应我。   我与常笙走进隔壁石洞的时候,常箫已经离开了此地。   常笙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当作常箫没来过一般。   我与常笙并肩而行,走出无妄洞进入深山老。   常笙突然沉声开口:“常箫心术不正,以后莫要与他走得太近。”   我的心猛地一颤,忐忑不安的问道:“你刚刚看到了?”   常笙转头看向我,眸光深幽:“你并不擅长说谎。”   我垂下眼帘,咬了咬牙,心生愧疚:“抱歉!我……”   常笙摆了摆手,神色淡然的回应:“罢了!依你的性子又怎可能不救他。”   常笙的确很了解我,哪怕我知道常箫不会轻易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还是会选择救他。   对于常箫会不会食言,我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第27章 魔池   途径上次将我吊起来的那棵大树,老树妖的声音突然响起:“岑儿,你总算舍得回来见老夫了?”   我脚下步伐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常笙,经过上次被吊之事,常笙这次不放心我跟在身后,而是让我直接走在前面。   常笙立刻走到我身边,伸手将我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喵!”白猫叫了一声,随后丛林传来窸窣作响的声音。   我与常笙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之色。   我们并未感觉到有任何人靠近这里,老树妖呼喊的到底是谁?   这时一个白影飞快地爬上那棵大树,一眨眼就潜入了粗壮的枝干里。   我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爬树的竟然是白猫。   我莫名觉得头疼,询问出声:“小家伙,你爬树作甚?”   它大概还不知道,它爬的可是成精的老树妖,万一老树妖像上次对付我一样对付它,那白猫估计会被吊得够呛。   “年轻人,多谢你们把我的岑儿带回来!”   正当我和常笙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时,老树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此时才恍然大悟,这白猫竟然是老树妖所养,难怪它会出现在万沧山。   “岑儿?”是老树妖为白猫取的名字吧?如此说来,我算是成功将它送了回来,速度可比我想象中快多了。   常笙知道树林没其他人之后,丝毫不做逗留,而是快速提醒我:“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隐进树枝里的白猫,见它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也没往深处多想,转过身跟着常笙离开了此地……   快要抵达捉妖师聚集地之时,我看到远处坐落的木屋,低声询问:“是否需要将我变成木头人?”   常笙摇了摇头,走到一处极为茂盛的丛林前,伸手往两旁拨开,只见一条铺满鹅卵石的林荫小道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里竟然有一条小道?它会通向哪里?”   常笙踏进这条小道,回头看了看我,低声解释:“通往清魔池,此处入口只有捉妖师能打开。”   我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理解。   我本以为清魔池十里之内应该是绿意盎然,山灵水秀,未曾想越往里走,林荫小道两旁的花草树木由最初的茂盛翠绿逐渐变得稀稀拉拉,黑不溜秋。   很快眼前出现一处冒着黑色烟雾的水池,四周假山环绕,草木丛生,不难看出,此地原本应该是一处灵力充沛的温泉宝池,可不知为何,盎然的绿色全被灰蒙蒙的黑色所覆盖,似乎被严重污染一般。   “这……?”常笙见到此情此景,霎时脸色铁青,变得极为难看。   见常笙如此神色,我不免心生担忧:“怎么了?可是清魔池出了问题?”   常笙神色凝重,语气沉痛:“清魔池已被毁。”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感到难以置信,谁能毁掉清魔池?   常笙围着水池观察了半晌,随后沉声回答:“时间大致是昨晚三更时分。”   我吃了一惊,不确信的追问:“是墨梵跳进清魔池之后?”   常笙点了点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放进弥漫着黑色雾气的水池里,随后放于鼻尖处闻了闻,应该是检查水池里有没有被放入异物。   常笙把水池周围所有的花草都探查了一遍,随后神色肃然的站起身,望着水池陷入沉思之中……   我心中有些焦急,忍不住再次出声询问:“怎么样?看得出什么吗?”   常笙抬眸看向我,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水池中没有任何异物。”   我扫了一眼四周的花草:“那水池旁边的植物呢?它们可有异样?”   常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   我走到常笙身边,半蹲下来,观察着清魔池,近看的话,水池里的水清澈见底,还能看出底下的鹅卵石,只是水面冒出的不是白色热气而是黑色烟雾。   我心里一阵诧异,抬眸看向常笙:“为何这水还是清的?”   常笙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水池,剑眉微皱,思索片刻,沉声说道:“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我站起身来,走到假山前站定,摸了摸石头上灰蒙蒙的表面,指尖没沾染到任何污垢,但我总觉得有种被灼烧过的感觉。   我转过身面对常笙,指了指水池:“清魔池是天然形成之物吗?”   常笙点了点头,右手臂环胸,左手撑着下巴,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清俊的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常笙露出如此神情,此刻心里担忧不已,小心翼翼地问:“清魔池被毁这件事是不是很严重?”   常笙瞬息之间敛去所有神色,抬起头来淡淡地看我一眼,随即快速移开视线,从水池旁撤离,抬脚朝我所在的位置走来,语气低沉平缓:“不算严重,只不过他们手法颇为高明,不留一丝痕迹毁了清魔池,怕是除了你我,还没有任何人知晓清魔池此时的情况。”   我知道这件事影响定然不小,常笙现在是不想我掺和进来,所以尽量表现得风轻云淡。   我此刻心里很是焦急,直视着常笙的眼睛:“师尊呢他知道清魔池被毁吗墨梵会怎样?”   常笙摆了摆手,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师尊应该不知晓,否则不会没人过来清理现场。至于蛇妖,清魔池被毁,我目前还不好下定论。”   常笙回答我问题的同时,已经越过我往林荫小道方向走去。   一听墨梵可能还活着,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感到一阵庆幸。   回过神时发现常笙已经走远,立刻跟了上去,往前走了一段路,还是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回头看向水池,发现池里的水好像突然变浅不少,顷刻间已下去一半。   我心中莫名一紧,突然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难道清魔池会慢慢枯竭掉?   那常笙所说的天现异象,云城也可能无法避免被妖魔入侵,那清魔池被毁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   我终究是不放心,追上常笙的步伐,颇为紧张的问道:“这事我们是不是要告诉师尊?” 第28章 灾难   常笙脚下步伐顿了顿,淡声回应:“不了,此事无需劳烦师尊,等我送你出了云城,回来之后再处理即可。”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一丝苦涩在心底四散开来,不舍,不甘,悲凉,压抑多种复杂情绪在我心里来回游荡……   说到底他还是想将我送走,不愿让我呆在他身边吧   可是我怎么可能放心回去?   我只是想陪着他到天涯海角而已,哪怕前路再凶险,哪怕会性命堪忧,我都毫不在乎。   可……   为何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难道我真的要找到那人,寻回常笙的心才行吗?   我默默地想:“常笙,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甚至以为你已经想起我了,不然又怎会让我偶尔感觉到你的柔情,可每当我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你一句话又将我拉回了现实。   这种前一刻飘飘然,下一刻猛然坠落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   我忍不住患得患失,贪恋你的温柔的同时又害怕这来之不易的柔情顷刻间消散……   “小妖怪?”常笙疑惑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这会站在林荫小道的拐角处,而常笙已经在进来时的丛林入口处等我。   我压下所有失落的心绪,勾起一抹歉然的笑意:“来了。”   正当我准备抬脚往常笙走去时,身后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让我几乎寸步难行,紧接着我开始不受控制的急速倒退。   我大惊失色,连忙转头看向身后,只见整个清魔池浓雾滚滚,形成一个旋转的大漩涡,将我整个人吸了过去……   我惊慌失措的转头去看常笙,我看到你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才回过神,急速朝我所在的位置飞奔而来。   身后的漩涡越来越大,我下意识幻化出青藤,向四周快速缠绕而去。   然而,我没缠住任何东西,顷刻间被强大的漩涡吸了进去。   此时水池早已不知去向,眼前只有浓雾弥漫,没有任何水流的痕迹。   常笙清俊的脸庞越来越模糊,直到从我视线中消失不见……   “小妖怪!”   我听到常笙急切地呼唤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常笙……”我只来得及呼唤一声,整个人已急速坠落,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漆黑。   我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周围似乎是坚硬的石壁,我跌跌撞撞往下掉落着,撞上周遭的石壁,我能清晰感觉到尖锐的石头从我身上重重划过,火辣辣的疼痛袭遍全身,我知道此刻我定然已是一身伤。   我重重的摔至地面上,只觉得整个背部猛地一麻,随之传来锥心刺骨地疼痛,我似乎听到自己骨头“咔擦”响起的断裂声。   四周黑漆漆一片,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掉进了哪里。   常笙为何没和我一起被吸进来?   清魔池怎么会突然变成吸人的漩涡?   水池里的水去了哪里?   常笙现在怎么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躺在地上一头雾水,想不出所以然。   身上的疼痛感还未减轻分毫,我需要好好缓缓才能试着起身。   我休息片刻,试着轻轻挪动手臂,尖锐的刺痛感袭来,我忍不住深深地吸几口凉气,缓和着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一想到自己明明是一个有着千年修为的妖,掉落地面的时候却像普通人一样被摔得遍体鳞伤,我着实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妖怪的脸估计都快被我丢尽了。   好在现在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然还真是令人羞愧难当。   我咬了咬牙,用手臂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慢慢从地面上坐起。   冷风透过衣袍猛灌进我的身体,我被冻得浑身一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   冷风时不时地吹来,冻得我牙齿直打颤,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会这么阴冷。   我能感觉到周围很是空旷,但无法知晓身边的环境,本想用妖法燃烧一点青藤来照亮,谁知因为重摔的缘故,此时已幻化不出任何青藤。   正当我手掌撑地,准备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查探周围情况时,突然一道金光朝我胸口袭来,我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就被击个正着。   胸口猛地一阵锥痛,痛楚之下喉咙深处一股腥甜之气直往上涌,紧接着我不受控制的喷射出一大口鲜血。   我突然感到头晕目眩,随之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我睁开双眼从昏迷中醒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一股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我摸到身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头顶则是一望无际的星空,无数的星辰挂满整个夜空,一颗颗闪耀着无尽光辉,璀璨耀眼,光彩夺目,极为赏心悦目。   此等夜空美景,实在是美轮美奂,让我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我才猛然清醒过来,立刻抬眸看向声音所传来的方向,一个身穿金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正向我踏步而来。   此人身型高大,皮肤为古铜色,五官立体分明,幽暗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狠戾与邪恶,浑身散发着狂野不拘,傲世群雄的气势,英俊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警惕的看着来人,快速动了下手臂,想直接从地面站起身。   然而,手臂这会完全使不出什么力气,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灵力。   我皱了皱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此时已然明白过来,之前那道击中我胸口而致我昏迷的金光,显然封了我所有灵力。   那人离我越来越近,我注意到他额头上长着两个金色的长角。   此人显然是只妖,而且是只极不简单的妖怪。   我盯着已经在我身旁停下来的人,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锦袍男子邪笑不语,居高临下的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眸中透出浓浓的兴味。   他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使我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忐忑不安   我暗暗稳了稳心神,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上去镇定平静:“阁下是谁?”   锦袍男子身形微微一动,我只感觉到一阵清风拂面,瞬息之间他已半蹲在我身旁,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没想到本王运气这么好,从万沧山掉下来的竟然是个大美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现在恐怕是遇上了大麻烦。   只是我有些奇怪,我明明掉落的地方是坚硬的地面,而且没有任何光线,那现在为何会出现在一片草地上,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锦袍男子的视线毫不收敛的在我身上来回扫了个遍,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虽然伤口多了些,破了点相,但完全不影响本王享用。”   果然如我所料,此妖还处于吞食同类的阶段,我此刻灵力被封,又浑身是伤,如今已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不能就这么被吃掉,我需要打消他将我当成普通妖怪,可以随意吞食的想法。   “多谢你救了我,我是一名大夫,不小心闯进了这里。”   第一,我要把他树立成恩人,让他减少对我的敌意。   第二,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一无是处,我可以为他所用。   锦袍男子神色微微一怔,随之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住我的下巴,脸慢慢向我靠近,轻笑出声:“你怕是误会本王所说的享用一词,那么本王现在就让你体验一番如何?”   我心下大骇,立刻明白过来此时的处境,侧头挣开锦袍男子的手指,立刻手撑地面用尽所有力气从草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身后传来锦袍男子似有若无的嗤笑声,紧接着响起他饶有兴味的声音:“看来还天真的想着从本王手上逃脱呢!好玩!太好玩了!本王就喜欢驯服你这种烈性的大美人。”   我紧张得整颗心都在狂跳,边跑边朝袖袋摸去,然而却是空空如也,我想起上次对阵那位堕仙,玉扇给了常笙,还没来得及给我。   这会怕是真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咬着牙继续在这片空旷的草地上奔跑,身上的伤口已是疼痛难忍,随时都有让我瘫软在地的错觉。   可我死都不会停下来,哪怕知道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抓回去,我也不想认命。   手腕被人从背后猛地用力抓住,我的双腿顷刻间犹如灌铅了一般,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分毫。   下一瞬,我被人狠狠带翻在地,锦袍男子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将我紧紧禁锢住。   我铁青着脸,抬手就想将此人掀翻开去,但手腕却被锦袍男子一把抓住,压制在地,无法动弹。   我双目赤红,厉声吼道:“放开!”   锦袍男子喘着粗气说道:“小东西!本王下手从不知轻重,你最好乖乖顺从本王!这样还能让你少受点罪。”   他此刻已是满脸兴奋之色,眸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我紧皱着眉头,剧烈挣扎起来,之前被石头割开的伤口传来一股刺痛,顷刻间令我满头冷汗。   手被禁锢住,如今也只能用踢的方式来反击。   膝盖猛地向上躬起,我几乎是用尽浑身力气撞向压在身上的锦袍男子。   然而,他应是早已防着我这一招,我还未撞到他的身躯就已被他用腿重重压住,我再次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嘶拉”拉扯中我的黑色外袍猛地被扯开,只留下白色素衣。   我瞬间躁怒不已,怒声呵斥:“你眼瞎吗?我是男人!” 第29章 猊兽   锦袍男子脸上的笑容更为邪恶,嗓音低沉而沙哑:“男子又何妨?像你这般倾世绝尘的男子,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可比拟?”   顿了顿,他语气淫邪的补充:“所以本王更想试试你的滋味。”   我浑身一僵,惊骇欲绝的看着眼前这个被欲念冲昏头脑的妖怪,他的双眸里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几近将我吞噬殆尽……   我已经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拼劲全力的挣扎,只想挣脱被他紧紧钳住的手腕。   奈何此妖力道极大,一只手便能将我双手扣得死死的,我丝毫撼动不了他对我的钳制。   锦袍男子再次伸出手,抓住我的衣袍开始撕扯……   不!   不可以!   我绝不能让常笙以外的人碰我!否则我再也无法面对常笙。   我宁愿自爆而亡,也不愿被妖怪染指。   可是灵力被封的时候,应当如何汇聚灵力自爆?   难道就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衣领已经被扯开,凉风从肩膀处侵袭而来……   锦袍男子目光蓦然一热,低下头朝我锁骨逼近,手掌附在我的腰侧,快速身上游移……   我惊恐万分,急得浑身血液翻涌,眸光嗜血的盯着向我逼近的脸,咬牙切齿的吼道:“住手……”   锦袍男子的手掌控制着我,我闭了闭眼,陷入彻底绝望之中,心仿佛被撕碎,胸口处刺痛不已……   睁开眼的瞬间,一对晃动的金色长角使我眼前一亮,我几乎毫不犹豫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嘶……”锦袍男子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解我腰带的手立刻停顿住,往我脸上招呼而来……   我快速仰头往后倒去,侥幸避开了他这一掌。   我这一咬立刻将他彻底激怒,只见他霎时双目赤红,手掌心金光乍现,扬手就要一掌劈下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掌,期待他直接给我来个痛快!   然而,这一掌停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金色光芒不消片刻就隐没了下去……   锦袍男子讽刺出声:“想一死了之?哪这么容易!”   他恶狠狠的盯着我渗出血的脖颈,阴森森的开口:“要死也得等本王享用之后你才能死!”   话音一落,干脆伸手点了我的穴道,再次伸手往我腰腹而去……   我认命的闭上眼睛,死气沉沉的躺在草地上,此时已是心灰意冷。   “猊王!原来你在这啊?”   一个清润温和的年轻男子音忽然传入耳朵里,我浑身一震,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锦袍男子解我腰带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不动声色的移开了去。   我心中一喜,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应该是躲过了这一劫。   “我找你好久了,你在这做什么呢?”   温软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由远而近……   锦袍男子扯了扯嘴角,眸中一抹不悦一闪而过,意犹未尽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不甘心地从我身上挪开,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沾在衣袍上的草屑,转头看向走进他的人,似笑非笑的开口:“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我被锦袍男子点了穴道,暂且无法看到年轻男子的长相,也不知来者何人,听声音的话,似乎很久以前见过。   “猊王!是我满足不了你吗?为何要背着我找其他人呢?”   年轻男子带着点落寞的声音,听起来低回轻柔,似凉风拂过心房,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怜惜感,连我都感觉到一丝不忍。   被称为猊王的锦袍男子显然招架不住,原本略有不悦的脸上瞬间缓和不少,眉宇间多了一丝温柔:“小美人,当然不是!本王只是有些好奇,从万沧山掉下来的是何物罢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听到年轻男子轻笑了一声,随后有脚步声响起,缓缓向我靠近。   他来到我身旁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夜晚的星空下,我虽然看不太真切他的长相,但是大致轮廓还是可以认出来他是谁。   我大吃一惊:“是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百年前邀请我加入他的队伍,靠猎杀无辜人类与其他妖怪而存活下去的枫树妖。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我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枫树妖微微一笑,半蹲下身来,仔细的打量着我身上的伤,看到被扯开的外袍和里衣,神色微微一变,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的视线慢慢往上移,最终锁定在我颈窝位置,看到渗血的牙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阵红白交替之后,深吸一口气,才成功敛去所有情绪,换上温润的笑容:“你还好吧?阿哲!”   猊王听到这里很是意外,瞥了我一眼,视线看向枫树妖:“你们是朋友?”   枫树妖摇了摇头,轻笑着回答:“三百年前,我确实想与他深交,可惜他并不愿意。”   “哦?”猊王饶有兴味的看向我:“那本王便收了他,让他向你俯首称臣如何?”   枫树妖神情一僵,连忙摆手:“不用!我谁都不要!我只想一直跟着你,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啊!”   他话一说完,走到猊王身前,仰头凑近猊王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猊王的脸颊,随后又在猊王唇上落下一个吻。   猊王眸中瞬间燃起一道火焰,哑声开口:“你这个小妖精,主动送到本王面前,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莫非还想尝尝七天下不来床的滋味?”   枫树妖伸出舌尖舔了舔猊王的唇角,随后眉眼含笑的看着猊王。   猊王眼中刹时燃烧一道火光,伸手紧紧环住枫树妖的腰围,以被动换为主动,重重地加深了这个吻。   看到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吻得那样难分难舍,我一时间万分尴尬,干脆直接闭上眼睛,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黏腻的亲吻声清晰的传入我耳里,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脱去衣袍的声音。   不多时,猊王的喘~息声伴随着枫树妖痛苦而又愉悦的轻吟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额头青筋直跳,当真是震惊至极,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妖怪,情到深处我可以理解,但你们好歹也顾及下所处环境吧?在草地上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当着我的面?   也不知他们折腾了多久,我满脸通红的听完了整个过程,就算知道他们已经结束,我也不愿睁开眼来看他们一眼,因为实在是没法直视。   “猊王,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温柔一点?这样下去我的迟早都会被你弄散架,以后还怎么尽心服侍你呢?”   枫树妖原本温润的嗓音,此时变得有些嘶哑,应该是刚刚叫得太过大声,把嗓子嚷坏了。   因此不难想象,这个金色长角的妖怪是有多勇猛异常,这枫树妖能承受得住,也是他的造化。   “哈哈……你不就是想要本王欺负你么?本王当然会满足你。”   猊王爽朗一笑,对于枫树妖的埋怨感到极为受用,声音听上去愉悦至极。   我:“……”   此时的我浑身僵硬,硬生生躺个大半天,手脚都快失去了知觉。   “猊王,我能不能解了阿哲的穴道?他伤势有些严重,得及早治疗才行。”   我猛地睁开双眸,感到惊讶不已,枫树妖竟然在为我求情?   “解吧!本王准了。”猊王这会似乎心情极好,完全没有为难我的意思。   轻轻地脚步声响起,随即在我身旁停下,我抬眸看向枫树妖,他面如冠玉的脸上,那抹潮红还未完全褪去,此刻媚眼如丝,头发有些许凌乱,身上散发着一种情~事后的奢靡。   他这副模样令我又想起刚刚的声音,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快速垂下眼帘,不忍再直视他的脸。   枫树妖没再多言,而是帮我拉起散开的衣襟,整理好凌乱的衣袍,伸手在我肩膀两边各点一下,成功解了我的穴道。   我麻木的四肢瞬间恢复知觉,伤口处的刺痛感清晰无比。   我紧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痛感缓解一些后,抬眸直视枫树妖:“多谢帮忙!”   枫树妖摇了摇头,抓住我的手腕,往我体内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我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疼痛感逐渐消失……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枫树妖:“你的修复能力竟然能治疗同类?”   枫树妖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神情颇为得意:“三百多年前你就应该知道,我早已不是简单的树妖吧!你可是忘记了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我自然没忘,但这与救不救我不是一回事。   要杀害多少妖怪,才能换来这种能力?   这样未免太过残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实在无法认可这种做法。 第30章 枫树   我的伤势在枫树妖的救治下彻底恢复,之前被石头划伤的疤痕也尽数消失,仿佛之前受的伤只是一种错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免有些奇怪,三百多年前我与枫树明明算得上是不欢而散,可他为何像是忘记了一般,对我还是以礼相待?   别的妖怪他都会化为己用,偏偏对我手下留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站起身来,将衣袍整理一番,目光看向枫树妖:“你为何是救我,而不是吞食我?”   枫树妖盯着我看了半晌,眸里隐隐透着震撼之色,随之低头靠近我,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似乎比三百年前还要摄人心魄,难怪猊王会想对你用强。”   我身躯一僵,快速移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枫树妖,以为自己听错了。   枫树妖勾了勾唇,再次向我靠近,在我耳旁压低嗓音,缓缓说道:“你不单单只有身为树妖的气息,还散发着至清至纯的妖气,你定然也吞噬过妖怪吧只是你不是以猎杀的方式,而是以炼化的方式,你提取了它们鲜有的纯净部分,只汲取它们浓缩而成的精华,所以你的气息才会与我完全不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淡化那些刺鼻的气味,你到底是用何种方法来炼化的?”   枫树妖所言让我整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如果说先前老树妖提到的那一句我没理解清楚,那么现在枫树妖的一番话则令我豁然明朗,我此时才明白常笙为我牺牲了什么,原来万沧山那次,常笙竟然是以千辛万苦炼化出的精华之物来救我的命,难怪常箫会说他自毁道行。   常笙,我在你眼里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妖怪吗?   如果只是可有可无的小妖怪,那你为何为我牺牲这么多?   难道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死去?   下次你我相见,我一定要向你问清楚。   枫树妖见我许久没回应,以为我是不想告知,肩膀轻轻撞了下我,换了一种方式:“我看你还是加入我吧!否则以你的样貌,猊王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没有回应枫树妖的邀请,而是低声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枫树妖或许猜到一时之间无法说服我,因此没有咄咄相逼继续刚刚的提议,而是以退为进,轻笑着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猊王的天下,妖怪们的世外桃源。”   我诧异的瞥了一眼站在离我与枫树妖不远的猊王,正好撞上他火辣辣的目光,眸里有着毫不收敛的欲~望,很明显他已将我视为猎物。   我莫名打了个寒颤,心里一阵发毛,立刻移开目光,视线看向枫树妖,压低嗓音问道:“猊王是什么妖怪?”   枫树妖微微一怔,随之扬起温润如玉的笑容,语气满是崇拜与自豪:“猊王是炎国十大凶兽之首—赤炎金猊兽。”   我大吃了一惊,这可是千百年来最为狰猛的凶兽,前几世我并未见过此妖,但却听闻此凶兽祸害炎国多年,捉妖界的捉妖师们迟迟未能将其镇压。   这么说我现在是在炎国?   那么我之前掉下来的地方又是何处?   为何会一转眼到了炎国?   难道炎国和云城是交界处?   可是不对啊!之前枫树说过炎国与羽都城距离很遥远,云城不可能与它是邻国。   而且我还记起枫树曾说过,炎国有一个长着金色长角的妖怪,身上也有乾坤瓶法器。   枫树所说的长角妖怪会是眼前的猊王吗?   他身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瓶子,难道是某段时期瓶子被师尊所得,之后辗转交到了常笙手里?   那枫树妖出现在这里也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他应该是借用猊王来猎杀妖怪,然后将它们全部吞噬,方能得以长存于世。   乾坤瓶毕竟是除妖法器,它在猊王手里自然发挥不了作用,炼化妖怪除了捉妖师,其他普通人或者妖魔是无法做到的。   所以枫树与我身上的妖气才会有着天壤之别。   理清这些思绪后,我冷静了不少,如今首当其冲的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常笙眼睁睁看着我突然被吸进清魔池漩涡,喊我时声音所透出来的慌乱,不难听出他定然是急坏了。   “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   正当我神游天外的时候,枫树打断了我的思绪,大概是我刚刚沉默太久,他有些沉不住气。   “什么建议?”我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枫树有些无奈,只好向我解释:“我是问你愿不愿留下来,与我一起为树妖们,争取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浩瀚星空。”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枫树,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枫树瞬间神采飞扬起来,眸光变得熠熠生辉,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期许:“树妖因为没有攻击力,经常被强大的妖怪无止境的压迫,我们只能卑微的存活,如今有机会让我们改变这种局面,何不放手一搏?”   我算是彻底明白枫树想方设法留在猊王身边的原因了,他是在利用猊王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弱肉强食本身就是生存法则,只要我们遵守身为树妖的本心,其他妖怪与我们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为何非要去打破这种平衡?”   打破妖界常年以往的平衡,妖界局势定然动荡不定,妖魔横行人界势必会受其影响,再次出现人间炼狱的惨状。   枫树不以为然,笑了笑回道:“要成大事牺牲在所难免,对他们仁慈便是对我们自己残忍,阿哲,你好好考虑考虑,不用急着答复我。”   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打算直接拒绝,但是猊王突然幽幽开口:“你若是再不识好歹,本王便将你就地解决,正好可以饱餐一顿。”   我心下一跳,未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咽回肚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此刻我没必要与他们硬碰硬,他们总不至于随时随地都守着我,我只要等待合适时机想办法避开即可。   枫树见势头不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轻笑着打起圆场:“走吧!我带你四处转转,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我没有拒绝这个提议,而是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腕,冷冷瞥了一眼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流转的猊王,走到枫树身后站定,避开猊王那道炙热的目光。   枫树很会察言观色,看出我对猊王的疏离与戒备,于是快速走到猊王身边,轻轻抓住猊王的手,亲了亲猊王的唇瓣,嗓音低柔的开口:“猊王,我好不容易遇到故人,能不能让我与阿哲单独叙叙旧?”   枫树的柔情猊王应该很难以招架,他捏了一下枫树白皙如玉的脸颊,嗓音低哑:“你个小妖精,刚刚还没满足你?”   他手掌狠狠地捏了一下枫树。   “啊!”枫树忍不住吃痛的哼了一声。   猊王咬着牙说道:“看来本王不把你弄得半死不活,你是不会知足的,那就别怪本王不怜惜你。”   “……”我心下一紧,额头青筋猛跳:不是吧!还来?这妖怪就不担心精尽身亡?   正当我打算背过身避开这两只妖怪继续亲热时,枫树妖弱声求饶:“别!我已经不行了,,再来一次我真承受不住,您容我歇歇好不好?”   猊王“哈哈”大笑起来,重重地咬了下枫树的薄唇,语气带着点狠意:“本王暂且饶你这一次,下回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枫树忙不迭点头:“嗯!晚上定然会好好服侍你。”   猊王刮了一下枫树的鼻尖:“真乖!”   他瞥了一眼枫树身后的我,邪恶的勾了勾唇角,别有深意的说道:“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枫树身躯猛地一僵,神情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后换上一副招牌式笑脸,浅笑盈盈的回答:“我知道了。”   猊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意味不明的扫了我一眼,唇角上扬着离去……   看到猊王终于离开,我彻底松了一口气,这猊王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伴君如伴虎,似乎只要一个不留意我就会被他撕个粉碎。   一想到他看我的目光,心里就一阵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看来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我抬眸看向枫树,正好撞上他盯着我发愣的目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不是说要带我四处走走吗?”   枫树眸光一动,迅速回过神,表情有些古怪:“没什么!”   “那走吧!”   我此刻只想着赶紧熟悉这里,然后找机会离开,并没有去在意枫树的异样。   枫树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好半晌才收回视线,随后抬脚往前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看向一望无垠的草地,有些好奇:“这里只有草地吗?”   枫树回头看了我一眼,温声回答:“当然不是!”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微微凸起的一片草地:“那里是进入溶洞的入口。”   我看着他所指的方向,不解地问道:“何为溶洞?”   枫树边走边回应:“溶洞就是你掉下来的地方。”   “是吗?”我心下一喜,立刻加快脚下步伐,往那片突出的草地走去…… 第31章 难防   我走到这块凸起的草地旁,眼前出现一个长方形洞口,仔细往里眺望,隐约能看到一条通往地底下的石阶,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洞里面的具体构造。   “阿哲,我来带路吧!”   枫树追上我的脚步,越过我走在前面,直接进入洞口,往石阶下走去。   这里枫树比较熟悉,我默认了枫树的做法,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刚踏进洞口,一股阴冷的寒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洞内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独只能听到我和枫树的脚步声在洞里回荡。   寂静无声的石洞莫名让我感到有些不安,于是快速幻化出青藤,利用妖法将它们变成火把,照亮着通下地底下的台阶……   我原本被封的灵力,枫树在帮我疗伤的时候就一并解除了。   我看向走在前面不言不语的枫树,低声询问:“我之前掉下来的时候可是你带我去的草地?”   枫树背影僵了僵,脚下步伐却不曾减慢,头也不回的回答:“是我!”   我微微一怔,不太确信的问:“那道突然袭击我的金光也是你打过来的?”   枫树脚步停了下来,快速回头看向我,目光在火把的映射下熠熠生辉:“没错!那是猊王教我的攻击之术,把握主动权,方可一招制敌。”   而后,又补充一句:“出手前我不知道是你。”   我摆了摆手,表示没往心里去,而是问出令我很诧异的事:“树妖也能修炼攻击术法吗?”   枫树点了点头,笑意盎然:“当然!吞噬妖怪不止能长生不死,还能修炼它们的妖术。”   我皱了皱眉,视线看向脚下的台阶,没再出声回应。   一想到之前在羽都城看到那些妖怪吞噬妖怪的血腥画面,我心里莫名感到一阵不适,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一般,令我极不舒服。   枫树大概已经看出我不喜欢这个话题,于是表情讪讪地移开视线,转过身继续往石阶下走去……   走完整个台阶,站到地底下的石板上,无意间一抬头,山洞顶端的景象彻底震撼了我,只见右上方顶端位置,一根根钟乳石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水滴顺着石柱往下滴落,水珠闪闪发亮,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而石柱底端则是一汪清池,水面波光粼粼,水光潋滟,极为赏心悦目。   我默默跟在枫树身后,沿着石板小路一直向前走,石洞的洞顶、洞壁上延伸出许多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它们千姿百态,奇幻迷离,气象万千,其中一只像猛虎一般,要从石壁上扑下来的样子,惊得我心下猛跳,莫名生出一种诡异感。   怪不得我掉下来时会摔得遍体鳞伤,这么千奇百怪的石头,砸下来的时候不受伤才怪。   我十分不解的出声询问:“溶洞可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地域交错之类的。”   为何清魔池地底下会出现溶洞?而走出溶洞会不会就是炎国?   之前我躺过的星空和草地又属于什么区域?   “有啊!一会你就知道了。”   榕树回应我的时候,正好从青石板小路,走下新出现的一道台阶,那里似乎还能通往地底更深处……   我与枫树有点距离,他快速走下新台阶时我还未走完青石板小路。   枫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为何不等我一起下新台阶?   我立即加快脚下步伐,追到枫树下台阶的地方,然而眼前空无一人,哪还有枫树的身影?   我心里猛然一紧,试探性地喊道:“枫树?”   可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在洞里回荡,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我抬脚走下石阶,边走边扫视着四周,并未看到任何出口,枫树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回事?莫非这里有什么密道?   我快速走完整个台阶,在平地上站定,脚下是圆形大石板,石板边缘刻有一些图形纹路,中间位置则是大幅符阵图,看上去像是某种阵法。   我不免心生警惕,没有再继续向前,而是慢慢退回台阶,打算再找找别的出口。   我刚退回两个台阶,背后突然有一股力量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下意识幻化出青藤支撑在圆形石板上,才惊险万分地稳住身形。   虽然我没有因此摔跤,但还是被惯力推回于圆形石板上。   我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看到枫树站在台阶上浅笑笑吟吟的看着我:“阿哲,你走得可真慢啊!”   我不悦地皱了皱眉,神情严肃的看着枫树:“怎么回事?你刚刚去哪了?”   枫树突然勾唇轻笑起来,笑容里没有往昔的如沐春风之感,而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之意。   他眸中透出前所未有的狠戾,嗓音冷冽:“阿哲,别怪我!我只能这么做!”   我心里咯噔了下,意识到枫树是要陷我于危险之地,我立刻将火把放置地上,快速幻化出青藤,缠住洞顶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利用青藤之力向上飞起……   我飞身而起的瞬间,枫树应是按了什么机关,我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响,圆形青石板突然猛地炸裂开来,顷刻间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一眼望不到底,犹如万丈深渊。   我心有余悸地看向底下的黑洞深渊,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我先前就是被巨大的漩涡吸进了溶洞,也不知这个黑洞漩涡会把人吸去哪里?   支撑着我的青藤开始摇摇欲坠,黑洞快速运作起来,强大的吸力瞬间将我向下拉扯,我咬着牙幻化出更多的青藤,缠住所有能抵挡这股力量的石头,钟乳石随着我的青藤不断裂开,掉落……   枫树按动机关之后,为了避免殃及到自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更加坚信这里有密道,否则枫树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便出现。   只是现在情况危急,我已无法分身去找什么密道,如果还没有人帮我关闭机关,那我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黑洞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洞顶的钟乳石逐渐掉光,我的青藤也即将消耗殆尽,眼看马上就会掉入万丈深渊,我心里已是焦虑不安。   “喵!”   突然响起一声猫叫,惊得我浑身一颤,差点直接掉下去。   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台阶位置惊现一个略微熟悉的白影,随即它一个猛跳,竟然直接向我飞来。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这个白影撞个满怀,支撑我的青藤和钟乳石顷刻间悉数断裂,我和突然出现的白影直往深渊坠去……   好在这次掉落的时候,周边不是石壁,也没有尖锐的钟乳石,而是陷入一片漆黑之后,整个身体在虚空之中急速旋转……   我此刻被转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白猫,防止它被甩出去。   就在我被转得晕头转向之时,四周突然涌现出明亮耀眼的光芒,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眸。   我猛地闭上眼睛,直到缓解眼睛的不适之后,我才慢慢睁开双目,还没来得及看清任何东西,只听“嘭!”的一声响,后背猛地一痛,我似乎砸向一片琉璃屋顶,紧接着“哗啦”一声,屋顶彻底碎裂,我再次往下掉去……   “咔嚓”一声,我似乎砸坏了某个大型木制品。   我本以为接下来会狠狠砸向地面,谁知跌落到底的时候,背部碰到的却是柔软的锦被。   “呃……”白猫掉落的重量砸得我胸前一痛,我忍不住皱着眉闷哼了一声。   快速旋转与跌落使我一时回不过神,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喵!”白猫伸出爪子挠了挠我的胸口,似乎在提醒我赶快清醒过来。   我将它从我胸前拿开,缓缓坐直身体,揉了揉晕晕沉沉的太阳穴,缓解晕眩感之后,才开始扫视周边环境。   不看不知道,看了惊得我差点直接滚下床榻。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正中央则是二十多个男男女女,似乎正在进行着某些不可言说之事。   突然跌落下来的我,显然惊吓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得愣怔当场,满眼惊奇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眉心,移开自己的视线,温声开口:“抱歉!打扰到你们,请问这是哪里?”   “这里是本王的寝殿。”   猊王似笑非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浑身一抖,猛地从床榻上一蹦而起,急速往角落退去……   此时我才彻底看清,我砸坏的竟然是一个雕梁画栋的床塌,很显然猊王当时正躺在上面,欣赏大殿中央的节目。   我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大殿门口与我的距离,计划着能不能一口气跑出去。   猊王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邪恶的勾了勾唇,对着大殿中央的那些男女下令:“你们继续!”   他们快速收回打量我的目光,继续卖力地为猊王表演。   大殿顷刻间恢复了之前的奢靡。   那个被我破坏的床榻很快就挪了下去,另一个奢华至极的软塌被搬了上来。   我快速转过身,抱着白猫朝大殿门口奔去。   才跑到大殿门口,两个巨大的身影瞬间挡在我跟前。   “喵!”白猫尖锐的叫了一声,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我拍了拍它的背部,快速抬起头一看,瞬间倒抽了几口凉气。   眼前是两个虎头人身的巨型妖怪,它们对着我张开了血盆大口,眼看就要被它们一口吞入腹中,我急速倒退了数步,快速幻化出青藤,向它们紧紧缠绕而去。   青藤成功缠住了这两个巨型妖怪,我几乎是惊险万分的避开它们的吞食。   只不过下一刻,青藤悉数断裂,两只巨型妖怪再次向我逼近…… 第32章 废物   我硬着头皮继续幻化出青藤,绑住两只巨型妖怪的虎头,趁它们伸手解脸上青藤的空挡,快速越过它们跑向大殿门口,利用青藤缠住大殿外的圆形郎柱,成功飞出了大殿。   我飞上琉璃瓦屋顶,在上面极速奔跑起来……   猊王并没有亲自出手,或许他根本没把我的抵抗放在眼里,我此刻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就算是预测到结果,我也绝不可能束手就擒。   枫树为了留在猊王的身边,对猊王自然是有求必应,对于他的所做所为似乎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只是心里还是会有点小失望,毕竟他也曾对我出手相救,我始终欠他一个人情。   我不知道对于猊王来说,枫树算不算得上是他伴侣,但当着伴侣的面毫不掩饰对其他人感兴趣,这点足以令枫树寒心吧?   即便如此,枫树还要帮着猊王算计于我,他对猊王到底是什么感情   如果是情爱?又怎能容忍猊王与他人在一起?   难道只是利用关系?   可他看上去明明很心悦猊王的样子,所以将我推给猊王这点,我实在无法理解。   在我的认知里,心悦他,是无法容忍他与任何人产生亲密交集的。   就好比我对常笙,我只愿与他生生世世一双人,绝不会把常笙拱手让人。   “他在那里!”   “立刻将他拿下!猊王吩咐,要抓活的,不可伤及性命!”   四面八方传来喧嚷声,很显然它们已经来追了出来。   “往那边跑,那里有出口!”   一个急切的少年音突然响起。   “谁?”我吃了一惊,连忙扫向周围,空无一人,除了正在追捕我的那些人,并没看到其他人出现。   “是我!”胸前忽然被挠了几下。   我低下头一看,只见白猫湛蓝色的眼睛正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朝北边方向跑,那里是后门。”   我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会说话?”   这猫竟然成精了?   那它之前岂不是……   白猫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会啊!”   我顷刻间满头黑线:“那你先前怎么……?   “咔嚓!”身后传来声响,很明显是有人上了琉璃瓦屋顶。   我瞪了白猫一眼:“晚点再跟你算账。”   “是!主人!”白猫的少年音很是清脆,还带着一丝小调皮。   我没好气地纠正它:“别乱喊,你的主人不是我,是那位树前辈!”   我跳下琉璃瓦屋顶,朝白猫所说的北边方向奔跑……   “你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什么?”   “我一直在万沧山等着真正的主人出现!”   “啊?”   我瞬间有些凌乱,我一个千年树妖,怎么可能是一只白猫认定的主人?   “主人,跑快点!它们要追上啦!”   白猫惊慌失措的喊道。   “别嚷嚷!我知道!”   我望了望白猫所说的北门,距离比较远,如果继续这样跑下去,很难甩开身后那些人。   我视线快速扫了一圈,看到右前方有一排厢房,目光遂然一亮,立刻朝那边跑去……   “主人!你难道都不会飞吗?”   白猫突然幽幽问道。   我:“……”   白猫见我没回声,不死心的追问:“主人不是有着千年修行吗?为何不能飞也不能变?”   我瞥了它一眼,颇为郁结的回答:“我又不是飞禽,你见过哪棵树能飞起来?”   “这么说好像也对!”白猫露出了然的目光。   我没再搭理白猫,而是停在厢房前的走廊上,略微思索片刻,推开其中一间屋子,快速关好门,插上木栓,屏住呼吸倾听外面的动静。   “人呢?”   “刚刚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会怎么突然不见了?该不会是从北门跑了吧?”   “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啊!他一定还躲在这附近。”   “分开追!你们几个去北门!我去查查那边的厢房。”   我猜到他们会找到这边,但只要不是被围剿,或许就有机会制服他们。   我把白猫放下,伸手指了指内室,眼神示意它去检查下里面有没有人,或者有没有出逃的窗户。   白猫看了我一眼,似乎看懂了我的神色,并没有多问什么,转过身去,“咻”的跳上房梁,踱着猫步往里探去……   “嘭嘭嘭!”重重地锤门声。   “有没有看到一个抱着白猫的年轻男子?”   外面陆续传来敲门声以及不耐烦地询问声。   看来很快就会查到这间厢房,我神色凛然的盯着房门,早已严阵以待。   “主人!”白猫的轻喊声突然传了过来。   我立刻朝内室走去,一眼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白色身影,心下一阵狂跳,立刻闪避至床旁边的屏风后面,微微探出头,细细地观察着床上的人。   发现床上之人没有任何动静,我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运气极好,这间屋子的主人此刻正好在睡觉。   白猫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一跃上了床榻,伸出爪子拨动床上之人的手臂。   我大惊失色,被它这个举动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立马飞奔至床前,将它一把捞起来,放置地上,严厉的低吼:“别乱动!”   我瞥了一眼床上的人,随之瞬间愣怔住了,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南宫明澈?”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前面就感到很奇怪,我掉下来的地方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猊王为何会住在皇室宫殿之中?   可因为急着跑路,根本来不及多想,因此也没深究这件事。   “主人!他好像受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了。”   白猫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低眸看向它,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一看它这副模样,心里不免有些自责:“抱歉!刚刚语气有些重,我只是担心你会弄醒他。”   白猫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眸光闪闪发亮:“没事!我原谅主人了。”   我:“……”   似乎从它眼里看到一丝小小的得意。   这个小家伙,竟然装可怜!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检查南宫明澈的情况,他的脸色苍白无血,浑身透着死气沉沉的气息,看样子不多久便会撒手人寰。   我皱了皱眉,立刻握住南宫明澈的手腕,往他体内渡入源源不断地灵力……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起,那些人已经查到了这里。   “小废物!少他妈在里面装死,赶紧给老子开门!老子要查房!”   “小废物,骨头又痒了,想找死是不是?”   里面久久没人回应,外面的人很明显已经不耐烦,语气极其恶劣。   我加快治疗速度,紧紧盯着南宫明澈,直到他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人该有的红润,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嘭!嘭!嘭!”门外的人开始踢门。   门外的踢门声显然吵到了南宫明澈,他眉头紧紧皱起,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坐在床边的我,神色恍惚的愣了片刻,随之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枖……”   我骇然失色,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嗓音:“别喊!”   “真的是你?”南宫明澈眸光熠熠生辉,神情瞬间被狂喜所代替。   “小废物,你再不开门,老子废了你。”   门外的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嘭!嘭!嘭!”   踢门声越来越重,我甚至听到木门隐隐传来裂开的咔嚓声。   南宫明澈神色变了变,剑眉紧紧皱起,目光疑惑的看着我,很明显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指了指门的方向:“你先去打发掉外面的人。”   南宫明澈颇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只不过此时的情况不好继续追问,他只好从床榻上翻身下来,从屏风上拿过外袍披在身上,随后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屏风右下方角落,转头看向我:“到屏风后面去,这张符可以暂时屏蔽它身后之物。”   我点了点头,快速走到屏风后,对着还在盯着南宫明澈直打量的白猫招了招手:“过来!”   白猫这才收回视线,转过身一跃跳至我胸前,我下意识伸手一把接住它,小声说道:“你站我旁边就行。”   南宫明澈怔了怔,诧异的看向我怀里的白猫,似乎才刚刚注意到它的身影。   白猫小脑袋往我怀里蹭了蹭,并不打算从我身上下去,而是瞥了一眼南宫明澈,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咔嚓!”   “嘭~”   碎裂声伴随着重物砸地声响起,吵杂声瞬间涌进房间。   南宫明澈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快速走出内室。   “小废物!你找死啊?让老子在外面等这么久。”   “咚~”物品碰撞声响起。   “呃……”南宫明澈的吃痛的闷哼声。   青年男子应该是踢了南宫明澈一脚。   我皱了皱眉,脚下无形中挪动了两步。   “主人,别冲动!”白猫轻声提醒。   “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   南宫明澈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开口。   “少他妈废话,你看到一个抱着白猫的年轻男子没有?”   青年男子不耐烦的吼道。   “没有……我刚刚才被…你们吵醒!”   南宫明澈气喘吁吁,给人感觉似乎伤得很重,我自然知道他现在是装的。   “你们俩一起进去看看。”   青年男子话音一落,脚步声由远而近,我透着屏风看过去,模糊能看到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他们仔仔细细检查了整个屋子的角落,并没有看到屏风后面的我。   不多时,两人退了出去。   “里面没人。”   “该死!到底去哪了?”   青年男子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小废物,下次再敢耽误老子时间,不肯合作的话,老子就吃了那个废物老头。”   “走!去其他地方搜查。”   脚步声逐渐远去…… 第33章 秘密   南宫明澈捂着胸口回到内室,我放下白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朝我走近的南宫明澈,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南宫明澈垂下眼帘,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早已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说完走到屏风旁边的圆形桌前坐下,指了指另外一张圆形木凳:“坐下说吧!”   我感到有些奇怪,南宫明澈比上次见面时要沉稳内敛得多,他上次明明那般意气风发,年少轻狂,这次却槁木死灰,拘谨收敛。   我来到桌前坐下,看到南宫明澈剑眉微皱,神色暗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他这般神情凝重,我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此只能安静地坐着,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   我猜他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否则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他要真想说什么,自然会主动告诉我,我又何必为难他?   “哥哥不是在云城吗?为何会出现在炎国?”   见我沉默不语,南宫明澈忍不住主动开口。   我思索片刻,如实回答:“我是从万沧山掉下来的。”   南宫明澈神情一愣,随之“噗嗤”一声乐了:“哥哥,你开玩笑吧?万沧山离炎国少说也有千里路,怎么可能直接掉到炎国?”   我早已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于是也没急着解释,而是问他:“你可知道溶洞?”   南宫明澈神色一变,眸光有些晦暗不明:“你是从溶洞掉下来的?”   “是的,溶洞到底为何物?”   南宫明澈此时的反应,我完全可以确定溶绝对有问题。   南宫明澈脸色变得有些沉重,盯着我看了半晌,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进的溶洞?”   我尽量用最简练的语句向南宫明澈解释:“清魔池突然被损毁,然后我被它吸了进去,最后掉落的地方就是溶洞。”   南宫明澈突然“咻”站起身,满脸骇然之色,声音极为激动:“什么?清魔池被毁了?什么时候的事?”   南宫明澈反应这么大,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错,清魔池之事后果一定极为可怖。   “就这两天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此事的严重程度,它会带来什么后果。   南宫明澈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重新坐好,目光复杂的看着我:“清魔池作为唯一能净化最强妖魔的宝池,如果被毁掉,那些妖魔之息便无法压制,不管是修为深或者浅的妖怪都会受其影响,变得狠戾嗜血,捉妖界必将大乱,捉妖师则会成为所有妖怪的报复对象。”   我一听整颗心沉了下去,这么说常笙很可能会有危险,我必须马上回云城。   我神色焦急的看着南宫明澈:“你知道怎么避开外面那些人吗?我要立刻离开这里。”   南宫明澈挑了挑眉,沉声反问:“你想回万沧山?”   我忙不迭回应:“是!而且是立刻出发。”   南宫明澈摇了摇头,闷声说道:“来不及了,万沧山恐怕已经沦陷,你现在去只会有来无回,还是别插手这些事比较……”   我斩钉截铁的打断:“不!不会的,万沧山有师尊坐镇,绝不可能出事。” 南宫明澈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眸光深幽的看着我:“你先别激动,知道猊王为何会在炎国皇宫吗?”   我此刻忐忑不安,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事,对常笙的担心早已超过对猊王的疑惑,只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   白猫突然前脚搭上我的膝盖,咬住我的衣袖,用力扯了扯。   我低眸看向趴在我腿上的白猫:“怎么了?”   白猫转头瞪了一眼南宫明澈,目光凶狠的龇了龇牙,眸中透着浓浓地敌意。   随之回头继续看向我,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主人,他是捉妖师!不可过于亲近。”   南宫明澈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指向白猫,不可置信道:“它成精了?”   我揉了揉白猫的脑袋,淡然说道:“没事!他刚刚还帮过我们,所以不必担心,他信得过的。”   南宫明澈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愉悦弧度,语气很是欣喜:“哥哥能这般信任我,我真的很高兴。”   我勾唇淡淡一笑,没再继续这个无关痛痒的话题,而是快速切入主题:“能否告知我如何离开此地?”   南宫明澈正了正色,沉声回答:“恐怕暂时无法离开,猊王控制了整个炎国,如今皇宫外面妖魔鬼怪横行,堪比人间炼狱,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我大吃一惊:“什么?炎国也成这样了?”   南宫明澈怔了怔:“什么叫也?难道还有其他地方被妖怪占领?”   我神色肃然的点了点头:“羽都城已经被妖怪侵略,城街都成了它们的居所。”   南宫明澈双目忽然变得赤红,急切追问:“那羽都城的那些人呢?”   我难过的闭了闭眼,闷声回应:“大部分都被妖怪吃了。”   南宫明澈浑身一震,随之肩膀耷拉下来,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抽空了一般,神色黯然到极点:“果然谁都逃不过吗?”   没等我出声回应,他又自顾自说道:“那天在万沧山与你分开之后,我便回了炎国,只是刚回皇宫不久,猊王就带人攻陷了皇城,我父皇与皇兄全被他们软禁在宫里。”   我惊讶不已:“你是皇子?”   我完全没看出来南宫明澈竟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的皇子为何要成为捉妖师呢?上次他看起来明明那么害怕妖怪,却还是以捉妖师的身份出现,这点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炎国不是一直被猊王祸害吗?难道以前他没为难你们?”   我觉得有些奇怪,猊王驻扎在炎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何会突然攻击炎国?   南宫明澈摇了摇头,神情落寞:“我也不知道,听说猊王先前与仙界达成和平协议,只要仙界不为难他,他便遵守约定,只盘踞在自己的地界,不会出来祸害六界。可是如今炎国上下妖魔横行,捉妖师死了一批又一批,仙界却没派任何仙人来处理此次祸乱,我父皇与皇兄也不知被它们折磨成什么样了?”   这么说是仙界与猊王发生了冲突,导致炎国如今的惨象?   仙界为何要留下猊王这种凶兽,而不派人收了他呢?   我此时心情格外沉重,南宫明澈如今的遭遇,我根本帮不上任何忙,甚至都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毕竟我也是妖,以妖的身份来讲,就算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只会让他心中更为不快。   “你先前的伤从何而来?”   若不是我刚好闯进他的房间,恐怕他会躺在这间房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南宫明澈眸光一暗,垂下眼帘,神情分外沮丧:“我修为太低,遇到强大一些的妖怪只会沦为阶下囚。”   我暗自叹了口气,温言相劝:“你毕竟还年轻,修炼非一朝一夕之事,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厚积”是“薄发”的必要条件。要在捉妖界有所作为,你需要付出毕生的时间与精力来摸索,因此脚踏实地的修炼,定然可以成就心中的锦途。”   南宫明澈彻底愣怔当场,我的言论似乎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他看我的眼神从黯淡无光瞬间变得明亮有神,嗓音有些激动:“枖玥……你实在是……太令我刮目相看了,真没想到这番话会从你口中说出,如若不是我已对你有所熟悉,我肯定会以为你是一名捉妖师。”   我神色一囧,感到有些尴尬,急忙出声解释:“原话并不是出自于我,而是来自万沧山天尊猎魔仙。”   我之所以有所感慨也是因为我的心尖之人常笙,每一世都要历尽艰辛才能修炼成天神捉妖师。   其中要花费多少时间与心血恐怕没人能够想象,就好比常笙炼化乾坤瓶期间,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何况是与众多凶神恶煞的妖魔打交道,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南宫明澈瞪大眼睛,神情更为激动:“你见过天尊大人?”   我眸光微微一闪,感到有些难为情:“有幸见过一面,只不过我是强制上山,所以那时情况有些差强人意。”   南宫明澈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你很厉害啊!你大概不知道吧?面见身份最为尊贵的天尊猎魔仙是所有捉妖师毕生的愿望,而能见到天尊大人则是对捉妖师身份最大的认可,如果你有幸得以一见,这足以表明你很可能就是下一位天尊猎魔仙。”   顿了顿,他叹息了一声,继续补充:“最重要的是,大多数捉妖师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天尊大人,所以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我实在太羡慕你了。”   我心中有些郁结,那时墨梵与师尊之间的氛围可以说是并不愉快,而我若不是常笙自毁道行来救我,定然已交代在那里,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是所谓的幸运,反倒是一个不小的劫难。   如果不是因为救我,常笙或许早已晋升为天神捉妖师。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妖吧?又怎可能得到天尊大人的赏识?”   南宫明澈神色一顿,随之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笑道:“我一时间还真忘了。”   我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深聊下去,直接站起身走出内室,扫了一眼地上的木门残骸,回头说道:“我不打搅你了,我得离开这里回到万沧山。”   溶洞之事南宫明澈始终没向我透露分毫,既然他不愿告知,我也不会强求,我只想快些回到常笙身边,其他事就随它去吧! 第34章 是他   南宫明澈一惊,立即站起身追上我的步伐,伸出双臂挡在我身前:“不行!外面这么危险,我不能让你出去。”   我拍了拍南宫明澈的肩膀,语气平和而坚决:“多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如果失去他,我的余生将会毫无意义。”   南宫明澈愣了愣,随即眸光变得有些黯淡:“他是常笙对吗?”   我点了点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白猫:“小家伙,你去外面探探,看看搜查的人还在不在附近。”   白猫瞪了我一眼,语气极为不满:“主人,我有名字,不要叫我小家伙。”   我顿感无奈:“好,好,好,那么岑大少爷,能否麻烦你帮我去看看情况?”   白猫这才满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步履轻盈的走出了这间屋子。   南宫明澈盯着我看了半晌,见我神色坚定不移,大概也明白劝不住我,终究是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臂,低声开口:“那我陪你一起去。”   我摇了摇头,反问他:“你要是走了,你父皇与你皇兄怎么办?”   顿了顿,我直接问出心里的疑惑:“猊王既然软禁了你家人,为何没有软禁你?”   南宫明澈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大概因为我是捉妖师,所以他想让我自食其果吧!毕竟任妖怪欺凌侮辱,比软禁更能让我痛苦万倍,何况还是眼睁睁看着在乎的人受苦,我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打击与创伤,终其一生都无法痊愈。”   我心下一紧,顿时感到有些压抑,短短十几天,南宫明澈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垂头丧气的小老头一般,着实令人感到同情与心酸。   我语重心长的劝阻:“所以,你更不能离开炎国,你的父皇和皇兄需要你,炎国的百姓也需要你父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我的事我自行处理即可,你不必为了我陷入两难境地。”   南宫明澈眉头紧锁:“纵使前面荆棘遍布,或是万丈悬崖,你都毫不退却?”   我斩钉截铁:“是!”   南宫明澈:“哪怕最后会摔得粉身碎骨,你亦无怨无悔?”   我:“是!”   南宫明澈闭了闭眼,神情变得沮丧,嗓音有些嘶哑:“枖玥,我真羡慕常笙能得到你如此青睐,为何我不能早些遇到你?”   我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我与常笙经历过五世情缘,愿为对方而亡乃情之所至。   而南宫明澈与我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不会有更深的交集。   他迟早会遇到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因为我救过他就对我心生好感,这也只是一种感激之情而已。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或许还分不清欣赏与喜欢吧?   正当我准备出言解说之时,白猫此时大摇大摆的踱了进来。   它抬头看着我,目光闪闪发亮:“主人!我全都检查了一遍,通往北门的路很安全,我路上听到他们互相转告,说是正门来了很多厉害的捉妖师,因此所有妖怪都去了正门迎敌。”   我浑身一震,心跳骤然加快:常笙,是你来了吗?   我已顾不上南宫明澈与白猫,快速走出房间,朝南边方向而去……   众所周知正门就是午门,而午门所在的方向便是南面。   身后传来白猫焦急的喊声:“主人,错了!那边是南门不是北门。”   我对白猫所言自然是置若罔闻,脚下步伐前进得更快。   “傻猫,你家主人要去找常笙。”   身后传来南宫明澈带着些许调侃的声音,他显然已经明白我的举动,毫不犹豫跟上我,走路的同时还不忘逗弄白猫:“真是只蠢猫!”   “闭嘴!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竟敢侮辱本猫,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白猫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   南宫明澈一听白猫出言不逊,立马就炸了:“你个肥猫,说谁乳臭未干呢?”   白猫不甘示弱,粗着嗓子说道:“说的就是你,怎么?不服气啊?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你……”南宫明澈气急,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是枖玥的宠物,我就不敢收你。”   “你胡说八道!本猫才不是宠物,本猫是神通广大的灵猫。”   我暗暗吃了一惊,这家伙竟然是稀有的灵猫?难怪它能准确分辨出口位置。   我之前就一直奇怪,它怎会突然出现在溶洞,据我猜测,恐怕它是见过老树妖之后,又悄悄跟着我和常笙进了万沧山吧!   至于它什么时候进入的清魔池,又在什么时候被吸进的溶洞,这点也只有问白猫才能彻底弄清。   不过目前我没什么心思管白猫之事,只有对常笙会不会出现的满满期待。   “噗!”南宫明澈忍不住嗤笑一声,讽刺道:“就你还灵猫?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灵兽?简直笑死人了。”   “哼!”白猫冷哼一声,声音充满了鄙视之意:“你懂什么?本猫才不屑于与你这种愚蠢的人类计较。”   南宫明澈笑道:“我看你是无话可说了吧?”   白猫怒道:“你这个…”   我被这一人一猫吵得实在是头疼至极,无奈地低吼:“别吵了!你俩都少说一句行不行?”   也不知他俩上辈子是不是有仇,不然怎么会这么仇视对方。   白猫见我已然有些许生气,只好愤然闭嘴,歇了这场针锋相对的唇枪舌战。   我只看到一道白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随后它快速越过我,一溜烟跑得无影无形。   我吃了一惊,立刻看向身后,白猫好端端的跟在我身后,正好抬眸看着我,目光傲气凌然:“刚刚那是我□□,主人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有些措手不及?”   我揉了揉眉心,懒得再搭理白猫,避开那些巡逻之人,在角落里幻化出青藤,借用青藤之力飞身而起,在气势磅礴的城墙上飞檐走壁……   上了城墙之后,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视着城门口,果然看到一群人站在那里,他们皆着一身素色衣袍,仪容整洁,浑身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我的视线在人群里搜索了一遍,并未看到常笙的身影。   可我注意到人群的末端,一里开外之处,独自站立着一人,正背对城墙负手而立,一身白衣随风而动,身型修长挺拔,气质清冷孤傲,宛如清风明月,耀眼而皎洁。   常笙!真的是他!   只一个远远的背影,我就能认定那便是他。   我此时的眸光一定璀璨明亮,因为我整颗心已然被狂喜所填满…… 第35章 天神   白猫身姿矫捷地跳上城墙垛口,趴在我旁边,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地面:“主人!底下站着那么多人,能看得出哪位是常笙吗?”   我的目光锁定在常笙身上,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白猫的问题已经被我自动屏蔽。   常笙已经转过身来,开始向人群走近……   身旁传来接二连三的闷哼声,我知道是南宫明澈在处理就近的守卫。   他不动声色的解决完城墙上的守卫,快速走到我身旁站定,视线落在我脸上:“肥猫,难道你看不出枖玥的目光锁定于何人身上?”   “闭嘴!你个毛头小子,说出的话一股子酸味,听着真让人不舒服。”   白猫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不难听出它此刻非常不爽。   常笙走到所有捉妖师的最前面,目光冷然地看着从皇宫内不断涌出的妖怪,周身散发着凛冽的肃杀之气。   猊王并未亲自出面迎敌,而是派出那两个虎头人身的巨型妖怪。   城墙下很快就站满了各式各样的妖怪,他们以压倒性的数量将捉妖师们紧紧包围,只等着一声令下就猛地扑上去……   不仅仅如此,皇宫城墙外,开始出现更多的妖怪,它们似乎是从四面八方赶来……   南宫明澈之前说过炎国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捉妖师,那么现在以常笙为首的这群捉妖师,应该是师尊派来降妖除魔的吧?   看着地面上的妖怪比捉妖师足足多出十倍之多,我心里极为惶恐不安,不知常笙他们是否能应付得过来?   我默默算了下城墙的高度,如果幻化出青藤绑住城墙垛口,应该能顺利下去……   动作总比想法快,我正打算一跃跳下城墙,南宫明澈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神色严肃的开口:“你现在不能下去,下面到处都是捉妖师,这时候出现任何妖怪,他们都不会手下留情,你很容易会被误伤。”   我怔了怔,不得不承认南宫明澈说得没错,我此时下去不但帮不上任何忙,可能只会拖累常笙。   我霎时冷静下来,默默收回青藤,从南宫明澈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低眸看向地面,城墙下嗜血的厮杀正式开始,一场正与邪的较量就此展开……   玉扇在常笙的手里威风八面,犹如大杀四方的煞神,强风围绕着玉扇上下飞舞,幻化成锋利的刀刃,直取那些妖怪的命门。   我想,他来炎国皇宫的路上,应该降了不少妖怪,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比前几天要强大得多,妖怪们完全进不了他的身,他斩杀的动作快!狠!准!几乎不留一丝余地……   我暗暗吃惊,莫非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常笙在某种契机下已晋升为天神捉妖师?   他的每一个斩杀动作都透着一股滔天的怒意,他会这般愤怒是因为炎国死去的那些捉妖师吗?   墨梵之前说过,玉扇是令妖界闻风丧胆的捉妖法器,在今日看来的确是名副其实,这些妖怪明显对常笙有所忌惮,大部分都想方设法避开与他直面对阵,选择去袭击其他捉妖师。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常笙能应付自如我便放心了,这样我就可以默默守护在他身后,不影响他降妖,也不扰乱他前进的步伐。   他之前所说的愿望我记得很清楚,他心中有着远大的抱负,渴望着拥有强大的力量,还要去完成一件大事。   我想要尊重常笙的选择,尽量不去连累他。   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奢望,他能记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种矛盾心理,使我饱受折磨,我一方面希望他能实现心中的锦途,另一方面又期望与他在一起。   一想到这些,我止不住的难过与压抑。   这是一直以来必须要直面的问题,可我却只是一味的逃避,不敢去深想这些。   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会不会影响常笙?使他无法成为最尊贵、最强大的捉妖师?   南宫明澈说过能见到天尊大人的捉妖师,必定会成为下一个天尊猎魔仙。   师尊不但破例收常笙为徒,还让他带人前来炎国,应该算是最大的支持吧?   “为首之人好生厉害啊!”   南宫明澈突然赞叹出声,打断了我无比繁杂的心绪。   白猫斜眼看向南宫明澈,满眼的鄙视:“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他是谁,就你这样的资质,估计永远也无法达到他的高度!”   我瞪了白猫一眼,不知它又在打什么小算盘,明明那么忌惮常笙,又怎么可能如此称赞常笙?   想必这家伙应该是在故意惹怒南宫明澈,想看南宫明澈气得抓狂,但又无可奈何的恼怒样子吧!   还真是只记仇的猫!   南宫明澈神色变了变,脸色涨得通红,显然已经被激怒,可当他看到常笙同时斩杀十多个妖怪之后,眸光顷刻间黯淡下来,嗓音低落:“他就是常笙吧?”   我难免有些看不下去,温言相劝:“你别跟它一般见识,它那张嘴从不饶人。”   南宫明澈神色怔了怔,看了我片刻,随即勾了勾唇:“好!我不会再介意!”   白猫瞪着湛蓝色的眼睛:“主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位好吗?”   “你行了啊!再闹腾就给我回家去!”   白猫立刻委屈巴巴地禁了声。   这一猫一人不是吵闹就是互损,着实令我头疼得紧,这种时候我实在没心情应付它们。   我低眸看向城墙下方,继续关注下面的对战情况,暂时是捉妖师这边的战况比较乐观,妖怪已经被灭了一大半,捉妖师们却只是受了一些轻伤。   看来万沧山此次派来的捉妖师等级都不低,估计天圣以上级别的捉妖师占了三分之一。   我看得正入迷,身后突然感到有一股凉风袭来,我心中一紧,下意识朝左边移动数步,转头看向身后。   然而什么都没发现,我收回目光的时候,视线正好扫过南宫明澈,只见他神色一片骇然,目光惊恐的看着我。   白猫同样瞪大眼睛看着我,眸里充满恐惧,一动也不敢动。   我心里莫名一慌,立即向后倒退数步。   然而下一瞬,我左侧位置突然闪现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后背就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浑身瞬间变得僵硬。   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我的腰围,随后我整个人脱离地面,被人带上半空。   南宫明澈大惊失色:“枖玥!”   他伸手抓我的衣角,然而却捞了个空。   我整颗心沉入谷底,我自然能猜到挟持我的是谁,只是我万万没料到,这种时候他不去城门前迎敌,反倒是悄无声息上了城楼。   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这场对战?   还是说他早有计谋,只等着捉妖师们自投罗网?   思及此,我心下大乱,连忙对着南宫明澈喊道:“快!带着白猫离开这里。”   南宫明澈摇了摇头,神色变得狰狞,双眸顷刻间布满了红血丝:“不!我死也不走!”   我更为焦急,正想继续出言说服南宫明澈,耳旁却传来猊王的低笑声,他紧了紧手臂的力道,一把将我禁锢于他的胸前,使我不得不面对他。   我惊慌不已的看向地面,就怕常笙会看到这一幕,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还好常笙现在只是一心一意的除妖,并未关注城楼上空的动静。   猊王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伸手钳制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视他的眼睛,嗓音低沉沙哑:“小东西,你可真是让本王好找!”   我被猊王点了穴道,一时间无法挣脱他的压制,只能沉着脸一声不吭。   经过上次事件,我大致了解到他的恶趣味,我越是挣扎他就会越兴奋,所以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挑起他的兴趣。   猊王见我没抵抗,似乎有些意外,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真是看不出啊!你倒是挺能躲。怎么?想跟本王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冷静的开口:“你现在还有心思来管我,就不怕手下全被消灭光?”   猊王扫了一眼底下的战况,无所谓道:“反正都是些没用的废物,这样的货色要多少有多少,死了就死了,留着还占地方。”   “你……”   我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怒火,怒不可遏的低吼:“你怎能这么糟蹋它们的性命?它们可都是在为你卖命啊!”   猊王唇角笑意逐渐加深,手指抚上我的唇瓣,眸光火热:“怎么?同情它们?好说啊!只要你答应本王的求欢,本王便让它们臣服于你如何?”   南宫明澈勃然大怒:“无耻!”   紧接着他甩出一张符纸,一道金色火焰直往猊王攻来……   猊王扯了扯嘴角,神色自若的抬手一挥,金色火焰瞬间化成灰烬。   他不再看南宫明澈一眼,而是低下头,唇瓣在我颈部位置徘徊,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你叫枖玥?”   我皱了皱眉,浑身僵硬无比,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常笙千万不要看到这番景象,   “放开他!你这个怪物!”   南宫明澈急得满头大汗,在城墙上不停的来回翻找,似乎在找什么攻击之物。   猊王瞥了一眼南宫明澈,神情不悦地说道:“小废物,你若是再敢坏本王的好事,本王就让你去地府与你父皇相聚。”   南宫明澈浑身一震,停下手中的动作,双目赤红的瞪着猊王,怒声质问:“老怪物,你把我父皇怎么了?”   “吵死了!”猊王脸色沉了下来,微微抬手,一道金光猛地向南宫明澈袭去……   眼看南宫明澈就要被击中,我心下一跳,快速出声提醒:“小心!”   “呃!”   南宫明澈还是被金光击中,身躯急速倒退,最终撞坏一个城墙垛口,直往城楼下掉去…… 第36章 难受   我顿时吓得失声喊道:“南宫明澈!”   我这一声呼唤,显然惊动了城楼下的常笙,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由于距离太远我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但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怒火,凛冽的杀气瞬息之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上整个城楼,玉扇幻化成的锋利刀刃,刹那间铺天盖地而来……   我此时心如刀割,常笙亲眼看到猊王将我拥在怀里,心中必然是失望透顶吧?他能否看出来我被点了穴?   猊王冷笑出声:“雕虫小技!”   他抬手一挥,无数道金光迎向玉扇幻化出的锋利刀刃,“哐当”声接二连三响起,金光与刀刃顷刻间消散殆尽……   其他捉妖师听到动静,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射向我所在的方向,看到我身旁的猊王时他们皆是浑身一震,立刻调动位置布阵。   我本以为从城楼往下坠落的南宫明澈会被摔得粉身碎骨,没想到他却正好砸中城门前其中一只巨型妖怪,不但意外地捡回了一条命,还将那只巨型妖怪砸成重伤。   而在他差点被另外一只巨型妖怪吞食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两名捉妖师惊险万分地将他从虎口中救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替南宫明澈感到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往后的道路应该会顺畅许多。   十多名捉妖师已经飞身而起,随身法剑自动落入他们脚下,向我所在的位置逼近……   而后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在我眼前上演,常笙没有通过任何辅助之物朝我快速飞来,稳稳当当停在我身旁不远处,深沉的目光犹如凌厉的刀锋,冷冷地射在猊王拥着我腰围的手臂上。   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疼不已,感到有些喘不上气。   忽然间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气从后背位置四下散开……   我心里一阵发慌:猊王出现前刺入我后背的到底是何物?   直到脑袋止不住晕眩,身躯开始变得虚弱无力,我才瞬间明白过来:糟了!这是中毒的症状。   我视线看向常笙,张了张嘴想要求救,可一看到还有其他捉妖师在场,我只能立刻禁了声,快速垂下眼帘,眉头紧紧皱着,逼迫自己压制住那种想要扯衣袍的冲动。   猊王自然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低眸看向我有些微烫的脸庞,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耳垂,哑声说道:“总算是有所反应了,本王还以为对你无效呢!你现在可真是个尤物,本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一番了。”   我闭了闭眼,紧咬牙关强忍着想要颤抖的身躯。   “拿下此妖!”常笙突然冷声下令。   我心下一震,视线看向常笙,一股冷冽刺骨的杀意立显无形,玉扇在我们头顶上方不停旋转,幻化出无数锋利的刀刃,犹如一张巨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天盖地而下……   我这才注意到十多名捉妖师已经在半空之中摆好捉妖阵法,只等着放手一搏。   此时我已是浑身燥热,眼前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如果不是被点了穴,恐怕已经忍不住扯了自己的衣袍。   身躯不受控制地向猊王胸前倒去……   只是我还没挨到猊王的肩膀,整个人突然悬了空,随之我脱离了猊王的钳制,跌入一个清冷的怀抱中。   “坚持住!小妖怪!”   常笙低沉温和的嗓音在我耳旁响起。   我浑身一震,费力地抬眸,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让我日思夜想的清俊面庞,整颗心狂跳不已,仿佛即将跳出胸膛……   体内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浑身灼烧不已,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急切的想要得到缓解。   我异常难受,有种自己即将焚烧殆尽的错觉,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常笙,我好难受,帮帮我!”   常笙身躯猛地一僵,低眸看向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热芒。   我感觉到脸颊滚烫无比,身躯开始发软,灼烧已经让我失去了所有理智,迷离的看着常笙,再次低声呢喃:“常笙……”   常笙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喉结似有若无的滚动了几下,随之快速移开看我的视线。   “该死!”   我听到他似乎懊恼的低吼了一声,随之紧了紧抱着我身躯的手臂,温声安抚:“乖!再坚持一会。”   说完,他快速从袖袋里掏出一面铜镜抛向半空:“伏魔镜!收!”   猊王见到伏魔镜之时,原本不可一世的神情霎时沉了下来,抬手挥洒出无数道金光,变成锋利的箭刃,像箭雨一般射向每个角落……   常笙神色微微一变,紧紧抱着我腾空翻转了几圈,玉扇围绕着我们上下飞舞,抵挡住猊王猛烈的攻势……   城楼下接二连三传来痛苦地shen/吟声,显然多数捉妖师与妖怪均已中招。   “笙哥……金猊兽不见了。”   微微喘息的青年男子音响起,应该是受了伤。   我神识已经变得恍惚,眼前出现了模糊的重影,完全没办法看清现在是何种情况。   “此乃十大凶兽之首,在人界混迹多年,一时半会无法收押实属正常,大家都受了重伤,你带着他们先进宫疗伤,之后再从长计议。”   常笙语气淡漠,井然有序的安排着。   “好,我知道了。”   青年男子顿了顿,问道:“那他怎么办?”   我心下莫名一紧,知道此人问的是我。   “交给我就行!”常笙淡声回应。   “这……不太好吧?他似乎有点不对劲。”   “嗯?”   常笙语气霎时冷了几分,带着明显地不悦:“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不……是!”青年男子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我……这就去安排。”   之后我没再听到其他声音,只是迷迷糊糊感觉到常笙抱着我快速下了城楼,随后在琉璃瓦上疾驰。   我此时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这么多捉妖师在场,常笙还愿意带着我独自离开,怎能不让我为之动容?   不知奔跑了多久,常笙终于停了下来,抱着我进入其中一间厢房,轻轻将我放在床榻上,伸手解了我的穴道。   突然离开清冷的怀抱,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浪再次从上到下弥漫我整个身躯,我难受的开始拉扯衣袍:“好热!”   “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打盆冷水过来!”   常笙快速站起身,抬脚准备离去。   我一把抓住常笙的手,弱声说道:“不要走……”   常笙身躯一僵,随之叹了口气,反握住我的手,温言安抚:“我马上就会回来!”   我摇了摇头,身上的热量让我痛苦不堪,理智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我心底的渴望,我迫切的想要贴近常笙清凉的身躯。   我快速坐起身来,忍不住伸手环住常笙的脖子,哑着嗓子低喃:“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好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请加交流群。 第37章 相惜   常笙顿时变得僵硬无比,一时间彻底愣怔当场,似乎不知该拿我怎么办。   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让我感到非常舒服,忍不住将自己深深埋进他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身躯。   “小妖怪……你冷静些……”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到常笙的声音透着些许慌乱与紧张,握住我的手腕轻轻推搡着,似乎想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委屈的抬起头来,眸光如火的凝视着常笙,模糊看到他俊逸的脸上,神色紧绷着,似乎在竭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常笙的唇角,手掌搭在他的胸膛上,悄然解着衣襟。   常笙猛地倒退了数步,满眼的不可置信,似乎被我这么大胆的举动彻底震慑住。   我此时满脑子都是贴近常笙,不能让他从我眼前逃走,我再次伸手紧紧抱住他,狠狠吻上他的薄唇,开始不受控制的吻起来……   “该死!”我听到常笙恼怒的低吼了一声,随之手掌附上我的后脑勺,以被动为主动,重重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我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你才松开我的唇瓣。   我直勾勾地看着你,舌尖满意地略过已经有些发麻的嘴唇,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   “醒了?”   常笙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哑声开口:“抱歉!我没控制住力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力气回应,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迷糊中感觉到常笙似乎起身出了房间,不多时又回到房内,用温热的布巾给我擦拭身体,清干净后再帮我穿戴整齐。   ……   我从睡梦中彻底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疼。   我瞬间有些茫然,身体呈现出的异样,更是令我满头雾水,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何事,只记得似乎中了猊王的毒,然后常笙将我从猊王手里解救了出来。   难道后来发生了些什么?   我和谁?   会是常笙吗?   我脸颊莫名发烫,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万万没想到,常笙竟然愿意和我……   我下意识低头看向床铺,脑海闪现出一幕幕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一股热气直往脑门上冲,我瞬间面红耳赤,记起那时没羞没臊的勾~yin常笙,真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晕。   我双手猛地捂住脸庞,没脸继续回想下去,用力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臂支撑起身体,我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转头扫视了一圈屋子,屋内摆设与南宫明澈那间厢房基本一致,我不难猜出,这间屋子应该是整排厢房中的其中一间。   我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从床上翻身下来,双脚踩向地面,准备起身倒杯茶水解解渴。   我心下一跳,立刻背过身面对着床铺,装作在整理床上的锦被。   “醒了?”常笙低沉的嗓音从我身后响起。   “嗯!”我没好意思回头,维持着背对的姿势,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睡得可好?”常笙温声问道。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故作淡然的回答:“还好……”   “可有不舒服?”常笙继续低声询问道。   这句关心的问话瞬间让我满脸通红,感到有些难为情,颇为紧张的回答:“没……有……”   “那就好!”常笙似乎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问道:“为何不敢面对我?”   常笙嗓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之意,显然对我一直不敢转身,感到有些好笑。   我低下头,神色更为窘迫:“昨晚……的事……对不起!”   昨晚之事并非是他所愿,而是我没羞没臊的主动勾~yin他,也不知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往后的修炼。   “扑哧!”常笙轻笑了一声,随后沉稳的脚步声逐渐向我靠近,很快在我身后停下,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拥住我的双肩,让我转过身去,清俊秀逸的面庞放大在我眼前,常笙的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犹如清风明月般的笑容,很是摄人心魄,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我,浅笑出声:“明明是你被我欺负得厉害,为何要向我道歉?”   我只觉得一股热气“腾”的涌上脸颊,常笙的亲昵之言使我再次忆起昨晚的事情,我又一次极为不争气的涨红了脸,快速垂下眼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常笙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深深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揶揄道:“这么容易就脸红,脸皮真不是一般薄啊!”   我:“……”   他突然低下头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哑声说道:“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不可再与其他男子靠近,否则我会狠狠惩罚你。”   “啊?”我呆了呆,随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脑袋“轰”的一声炸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房猛跳个不停,巨大的狂喜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我嗓音有些颤抖:“常笙,你记起……来了?”   常笙剑眉微挑,目光透出一丝疑惑:“记起什么?”   我眸光霎时暗了暗,感到有些失望,但很快我便悄然隐去这股落寞,轻轻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没什么!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虽然很遗憾他并未记起我们前几世的过往,但是他能接受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怪,我应该感到满足吧?   只是我现在却无法肯定,他到底是为了对我负责,还是真的心悦于我?   如果只是前者我又该如何自处?   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是否经受得住人妖殊途的考验?我们真的能一起突破这种束缚吗?   常笙指尖轻轻抚过我的唇瓣,眸中火光涌动,呼吸变得灼热,哑声低喃:“小妖怪,你让我有些欲罢不能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我身躯莫名一颤,震惊地看着常笙,以为自己听错了。   常笙移开修长的手指,盯着我的唇瓣看了半晌,右手突然搂住我的腰背,左手指尖穿过我墨色的长发,按住了我的后脑勺,落下一个深沉火热的吻,我迎接着常笙舌尖的追逐,舌尖传来的酥麻使我感到一阵晕眩,有些喘不过气,仿佛就要窒息……   “嘭~嘭~嘭~”门外突然响起重重地敲门声,我浑身一震,惊得从沉迷中彻底回过神来。   常笙停下所有动作,神色郁结地抬起头来,不悦出声:“谁?”   “笙哥,出事了!被金猊兽所伤的师兄弟们身体突然开始腐烂,药师皆已束手无策,您去看看吧!”   门外传来一个青年男子急切的通报声。   常笙皱了皱眉,沉声回道:“我知道了,你先稳住大家的情绪,我马上就过去。”   “是!”青年男子脚步声远去……   常笙低头吻了吻我的唇瓣,似乎在安抚我的心情。   随后充满歉意的看着我:“我得去看看情况。”   我微微一笑坐起身来,从床边拿来黑色锦袍穿戴整齐,随后伸手替常笙整理好凌乱的素衣白袍,低声回道:“嗯,我和你一起去!”   常笙点了点头:“好!一起!” 第38章 难题   我与常笙收拾妥当后,一前一后走出了厢房。   常笙带我来到上次我和白猫一起逃跑出来的大殿门前,回过头在我耳旁低声叮嘱:“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你只需要记得你是我的人。”   常笙呼出的温热气息尽数喷洒在我的耳测与脖颈间,酥酥痒痒的感觉引得我身躯一阵轻颤,脸颊不由自主的一红,心房荡起丝丝涟漪,轻轻拨动我的心弦。   我羞恼的瞪了一眼撩~bo我的罪魁祸首,低声回应:“嗯,我知道,在外我们需要注意场合,免得落下他人话柄。”   常笙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似乎感到有些愧疚:“等我足够强大,足以护你周全的时候,我一定要昭告天下,你是我常笙今生唯一的伴侣,谁若敢伤你分毫,我定不饶他。”   我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惊喜若狂的看着常笙,这番话猝不及防击中我所有要害,此刻我只想紧紧拥抱住他,将他揉进我的骨血,与我连为一体。   我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我以为再也不可能得到常笙的眷恋,再也不可能与他抵死缠~绵,今日他却给了我如此深沉的承诺,这种无以言说的感动,让我眼圈微微泛红,我定当不负君心不负卿。   何其有幸,我能与他再续前缘,相知相伴。   我忍不住伸手拥抱住常笙,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低声呢喃:“常笙……谢谢你!”   常笙身躯微微一僵,随之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背部,温声提醒:“该进去了。”   我立刻回过神来,松开抱住常笙的双手,快速敛去所有心绪,点了点头:“嗯,走吧!”   常笙抬脚进入大殿,我紧随其身后。   见常笙出现,一名身形修长的素衣道人立刻迎了上来,原本紧皱的眉头顷刻间展开,似乎松了一一口气:“笙哥,你可算来了。”   常笙点了点头,朝大殿里面走去。   我暗自打量着这名道人,此人五官周正,额头宽阔,鼻梁高挺,眉眼清明,白净的面容上留着一字胡,目光深沉而锐利。   道人看到跟在常笙身后的我,神色怔了怔,明显很是意外:“这……”   常笙淡声回应:“他只是棵小树妖,不会随意伤人。”   道人闻言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算不上友善,也算不上嫌恶,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戒备,也许是因为原先看到我与猊王有所交集,所以对我抱着观望的态度。   进入主大殿内,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的传入我耳里,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大殿中央位置躺坐着不少捉妖师,他们各个鲜血淋漓,素衣道袍早已被血液浸透。   常笙快速走了过去,停在一位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道人身前,半蹲下身躯,伸手挽起道人的衣袖,只见此人整个手臂满是洞孔,就如马蜂窝一般,丝丝绿脓伴随着黑红色血液不断往外涌出,让人看了一阵阵头皮发麻,整条手臂不但血肉模糊,还隐隐缠绕着丝丝黑气,时不时散发出阵阵恶臭……   常笙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字胡道人看了一眼站在常笙旁边的我,低下头压低嗓音回答:“昨天并未化脓,而且也不似这般血肉模糊,今天晌午突然变成这样了。”   常笙剑眉皱得更深,细致观察着那条惨不忍睹的手臂,神情越来越凝重。   看到常笙脸色这么沉重,我不免有些担忧,于是在常笙旁边半蹲下来,伸手准备抓起躺在地上那名道人的手腕,想要试着为他疗伤。   常笙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神情严肃的出声阻止:“别动!这很可能是妖毒,容易传染与扩散。”   我吃了一惊,疑惑的看着常笙:“就算我是妖也会被殃及吗?”   常笙点了点头,耐心向我解释:“你是树妖,更不能被妖毒腐蚀,树妖元神一旦腐朽,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金猊兽怕是早就想着要防止你出手相救。”   我此时心中已是了然,猊王身边有枫树妖作陪,那他定然对树妖的救治能力极为了解,因此城门前那场对战他才会那般无所谓。   果然如我之前所料,猊王早有计谋,此等阴邪妖毒捉妖师们定然是毫无招架之力。   我沉默片刻,侧头看向常笙,说出心里的担忧:“恐怕金猊兽很快就会杀回来,我们得想办法把大家转移到其他地方。”   常笙扫了一圈大殿,看向一字眉道人:“范大夫,他们能否承受得住路途颠簸?”   被唤为范大夫的道人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伤势较轻的勉强能承受,伤势严重者不可移动。”   常笙眉头皱得更深,似乎在考虑如何安置他们才好。   我扫了一圈大殿,在众多捉妖师里并未看到南宫明澈,于是奇怪的问道:“南宫明澈呢?”   范大夫挑眉,不明所以的反问:“谁是南宫明澈?”   “就是从城楼掉下去的那名少年,后来被你们救了的那位。”   常笙视线看向我,剑眉微挑:“你找他做什么?你们很熟?”   我摇了摇头,急忙解释:“算不上很熟,只是之前救过他两次,最主要他是炎国皇子,或许能带大家去比较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范大夫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眸中透着质疑之色:“你好像和金猊兽jiao情也不错吧?我们如何信得过你?”   常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淡漠的反问:“这么说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范大夫表情一僵,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惹得常笙不快,连忙摇头:“说来很惭愧,我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对着常笙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动气,随即转头看向范大夫,语气严肃而认真:“你信不信我都没关系,但金猊兽必定会返回此地,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安置好大家,否则妖怪们杀回来,你们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当然,如果你想在场的各位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那我无话可说。”   范大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被我的话堵得够呛。   “笙哥,范大夫,你们带着能走的师兄弟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否则会被我们连累的。”   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人出声劝解道。   常笙瞟了一眼年轻道人,淡声说道:“要在都在,要走都走,谁都不会被单独留下。”   年轻道人瞬间有些动容,眼眶微微泛红,眸光似乎有水光在涌动:“对不起……笙哥……都怪我们……法术不精,连累……你了。”   常笙摆了摆手,走到年轻道人旁边,检查了下他的伤势,叮嘱道:“好好保存体力,别浪费精力说话。”   年轻道人点了点头:“嗯……”   常笙站起身来,走到我身旁站定,压低嗓音:“这里太过危险,一会我先送你出宫。”   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不!你在哪我便在哪,你我必须生死同穴。”   常笙神情一滞,似乎有些意外我也会有态度如此强硬的时候。   我的话让在场之人的视线纷纷看向我和常笙,眸中皆是透着不可思议之色。   我愣在那,意识到刚刚的回应音量过大,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一时间感到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常笙自然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于是转头扫了一圈众人,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锋:“我会找出治疗此种妖毒的办法,你们莫要再触碰伤口,否则会感染更快。”   “嗯,明白了……”众人不约而同回应道。   一说到伤势,大家果然忘了刚刚的小插曲,而是开始期望能解掉身上的妖毒。   我脑袋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想起一个不用直接触碰伤者的办法。   我伸手拉了拉常笙的衣袖,常笙低头看向我:“怎么了?”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救治他们了。”   常笙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哦?如何救?”   我浅浅一笑,问道:“你们身上应该有红线吧?”   常笙点头道:“有!捉妖法器金钱剑就是以红绳固定。”   我心下一喜,急忙说道:“那给我一条红绳吧!”   常笙虽然有所不解,但也没多问什么,而是走到刚刚那位眉清目秀的道人身旁,从他袖袋里拿出由铜钱与红线穿成的金铜剑,将铜钱与红线快速解开来,抽出红线后悄然化去它镇妖的威力。   我走到常笙身旁站定,伸出手要拿红线,常笙摆了摆手,沉声拒绝:“你先告诉我治疗方法,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   我心里莫名一暖,知道常笙还是不放心我的安危,于是指了指那名道人的手腕:“我只是想把红绳绑在他手腕上,然后试试看能不能传输灵力。”   常笙眸光蓦然一亮,透出赞赏之色:“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说完直接半蹲下身躯,把红线绑在道人手腕上,绑好后转头看向我,示意我试试看。   我点了点头,开始向红线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令我欣慰的是,透过红线确实可以疗伤,但唯一不足的是,隔着红线治疗的话,伤势恢复速度非常缓慢,极为消耗我自身的灵力。   当然,消耗灵力这点我并未告诉常笙,如果我说出副作用,常笙定然不会让我继续救治。   猊王一旦杀回皇宫,常笙要保护这么多伤患,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所以我必须尽快救治更多捉妖师。 第39章 白发   片刻之后,眉清目秀的道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他惊喜交加的看了一眼常笙,又看了一眼帮他疗伤的我,感激的道谢:“多谢笙哥。”   常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做回应。   不多时,我松开了红绳,悄然深吸了几口气,缓解消耗自身灵力所带来的疲惫感。   常笙转头凝视我半晌,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脸色有些差,可有不舒服?”   我连忙摇了摇头,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疗伤对于我们树妖来说是小事一桩。”   没等常笙回应,我立刻出声提醒:“可以治疗下一个了。”   常笙见我语气轻松,神情不似有假,便也不再质疑我的话,快速换了一个伤势较重的道人,看年纪应该是资历较深的捉妖师。   我没有浪费时间深入观察他,而是拿起红绳另一端,以五指捏住红绳,快速渡入自身灵力……   人数众多,刚刚的治疗速度太慢,我必须要加快速度,常话说十指连心,指尖的灵力最为精纯与强盛。   果然用此种方式治疗,捉妖师们伤势恢复的速度快了一倍。   在我毫不停歇的救治下,一大半捉妖师的伤势皆已恢复。   我扫了一圈整个大殿,在场捉妖师人数大概是百来个人,重伤人数占一大半,也就是我刚刚已经治好的那些人。   剩下还未救治的人数大约为三十到四十个。   我一直没敢站起身,担心灵力消耗过度会引起晕厥。   还好我之前担心要站起来移动位置,所以选了一个最为中间的位置,一般只需半蹲着挪动几步,就可以治疗下一个。   治疗过程我几乎都是低着头,尽量避开与常笙对视,常笙应该是担心影响我治疗进度,因此没再出声打搅我。   直到所有捉妖师经过我的治疗尽数恢复之后,我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只是眼前一阵头晕眼花,我没敢直接站身来,只能继续维持半蹲的姿势。   救治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伤势较轻的捉妖师,治疗起来速度更快。   那些重伤的捉妖师我整整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而其他伤势较轻的捉妖师,我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   范大夫全程都在我身旁看我救治,神情由起先的不信任,再到不可思议,最后变得错综复杂。   大概是因为他做不到的我却做到了,难免心里有些落差。   再者他先前还质疑过我,心中恐怕更是五味杂陈……   捉妖师们纷纷站起身,走到我身前,对着我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公子可否方便告知下你的名氏?我们可不能连施救者是何人都不知。”   “对啊!我们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其他捉妖师出声附和。   我顿感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一场普通的救治,能让他们打消对我的敌意。   我连忙抬起头来,摆了摆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常笙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到我抬起头来的那一刻,瞬间就变了神色……   站在我身前的捉妖师们,神情同样变了,眸中隐隐透着一丝异样。   常笙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我身前,半蹲下身躯,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一把握住我的双肩,嗓音有些颤抖:“小妖怪,这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是什么模样,不明所以的看着常笙:“怎么了?”   常笙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伸手抚了抚我胸前发丝,深邃的眸中满是怜惜与愧疚:“是我太大意,竟然没发现你是在硬撑。”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常笙抚~摸我发丝的指尖,这才发现自己的墨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满头银丝。   我惊恐不已,连忙伸手摸向我的脸颊,直到清晰的感觉到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滑紧致,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常笙之前给我吞噬的那些精纯之气帮了大忙。   常笙脸色看上去这么难看,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糟老头。   我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出言安慰:“没事!头发白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常笙神色更为愧疚,眸光复杂的看了我半晌,语气中满是心疼:“小妖怪,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捋了捋胸前的银发,抬眸直视着常笙,一本正经的问道:“很难看吗?”   常笙摇了摇头,认真的打量了我半晌,语气诚恳的说道:“不难看,反倒是更让人移不开眼。”   常笙的话让我脸颊莫名一热,抬眸紧张的扫了一眼离我们不远的捉妖师们,发现他们只是盯着我看得出神,并未听进去常笙的话,我这才放下心来。   先前那名眉清目秀的道人走到我与常笙身旁,好奇的问道:“你是什么种类的树妖?”   我看了一眼常笙,有些心虚的回答:“我是桃树妖。”   常笙神情一顿,目光凝视着我,深邃的眼眸璀璨明亮,里面有着我看不太真切的光芒。   眉清目秀的道人笑道:“难怪样貌会如此出众,怕是连女子都要自叹不如。”   其他道人也轻笑起来,氛围陡然变得轻松不少。   另外一名道人则打趣道:“桃树妖树如其名,身边怕是桃花不断吧?”   我顿时有些尴尬,摆了摆手:“没有的事……”   常笙看了我一眼,转头扫了一圈众人,语气冰冷的说道:“既然你们伤势已经恢复,那就好好去布置捉妖阵法,金猊兽杀回来之时我们势必要将它们一网打尽。”   捉妖师们立刻站直了身躯,正了正色:“是!”   说完,全部灰溜溜地逃离了大殿。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何这么怕你?你有这么恐怖吗?”   常笙鼻尖抽了抽,扶着我从地面上站起,神色淡然的反问:“那你觉得我如何?”   刚一站起身,我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   灵力消耗过度,后遗症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常笙,身躯突然一阵无力,随之便倒在了常笙怀里……   “小妖怪?”   常笙惊惶的声音传入我耳里,迷糊中感觉到常笙将我打横抱起,快速往大殿外疾驰……   我很想告诉常笙不用太过担心,我只是灵力透支,不会有什么事。   奈何什么话也来不及说,意识已经弥散,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才从昏睡中醒来,睁开双眼之后,我第一个反应便是转头看向床边,见常笙正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心里莫名一热,瞬间被一股暖意所填满。   我静静凝视着常笙棱角分明的侧脸,常笙生得极其俊朗,皮肤白皙,宛如瓷玉,好看的剑眉,英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越看越觉得常笙俊逸非凡,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打算盯着我看多久?”   常笙突然薄唇轻启,神色淡定的出声调侃,不过我还是能听出常笙嗓音里透出的愉悦之情。   只是被常笙抓了个现行,我顿时感到有些难为情,尴尬的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我昏迷了多久?”   常笙转头看向我,眸中透着一丝笑意:“正好三天三夜!”   我大吃一惊:“什么?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常笙轻笑着反问:“不然呢?”   我垂下眼眸,心中有些郁结:“我……以为最多就一天。”   只不过是消耗一些灵力,却愣是睡了三天三夜,果然还是自己实力太弱,经不起一点折腾。   认知到这点,着实令我羞恼不已。   “你啊……”常笙拥我入怀,语气透着无奈:“总是这么容易当真,我刚是逗你玩的,你只是睡了一个时辰而已。”   我怔了怔,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常笙也有这般不正经的时候?   我抬眸看向常笙,控诉道:“……你竟然在打趣我?”   常笙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嗓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那是因为我喜……”   “笙哥,你在吗?”   常笙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范大夫的声音。   常笙敛去笑意,淡声询问:“何事?可是有消息了?”   我从常笙怀里离开,等着范大夫的下文。   “笙哥,我们在一座奢华宫殿里发现了几具尸体,看他们着装似乎不是普通之人,而且整个宫殿被一股强大的妖力所控制。”   范大夫将所看到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我心下一紧,难道是南宫明澈的父皇与皇兄?   常笙目光看向我,一眼看出我神色有异:“走!你与我一起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跟着常笙朝门口走去……   刚走出厢房,范大夫立马迎了上来,指着南面一座辉煌宫殿:“就是那座主殿。”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昨天我们并未发现主殿有任何陌生人出现,今日他们却突然冒了出来。”   常笙皱了皱眉:“看来金猊兽还有后招。”   我心中有些不安,转头看向范大夫:“你们可有看到到南宫明澈和一只白猫?”   范大夫摇了摇头,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回应我:“先前大家受伤之时已是自顾不暇,所以没人去注意那名少年去了何处。” 第40章 毒雾   我心里更为忐忑,按道理来说南宫明澈伤势不轻,不可能还有精力去往别处,他父皇和皇兄都还在宫里,他更加不会离开皇宫。   我们通过御道,迈上九重石阶,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天和殿’三个大字。   进入大殿,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其奢华。   前方正中央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我想,如果不是猊王占领了皇宫,这会应该是早朝时间吧?   扫视完整座大殿,并未看到任何尸体,我转头看向范大夫:“怎么没人?”   范大夫指着朱漆方台下的宽阔空地:“刚刚还在这里,怎会突然不见了?”   “发现尸体的时候,除了你还有谁?”   常笙抬眸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大殿,似乎在观察有没有人隐藏于大殿之内。   “小赵,小吕,小张他们三人当时与我一起。”   范大夫说完,快速蹲下身子,低下头细细查看地面,伸手摸了摸地板:“笙哥,这里还有人在上面躺过的痕迹。”   常笙看了一眼范大夫所指的位置,神色如常,并未觉得意外,抬头看向朱漆方台上的龙椅:“炎国的百姓死的死伤的伤,皇帝作为一国之君,亲眼看着自己的江山被毁于一旦,却始终无法改变,怕是早已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常笙所言也是我心中所想,南宫明澈的情况不也是如此,看着最在乎的人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我曾经也经历过。   我看向常笙,说出心里的猜测:“这里会不会有密道?”   常笙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为何这么问?”   顿了顿,又说道:“这里是庄严神肃的主殿,应该不会出现密道。”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之前被清魔池吸入溶洞,然后又从溶洞掉入皇宫,我怀疑溶洞与皇宫有链接点,只是我们不知道在何处。”   我一说到清魔池,常笙突然沉默下来,神情变得尤为凝重。   我想,常笙应该已经知晓了清魔池被毁的原因,否则不会露出此种神色。   “南宫明澈应当比较了解溶洞,只是他上次并不愿向我多说,我很好奇溶洞到底是何物?”   我没有继续深问清魔池之事,而是说出了另外一个让我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常笙沉默许久,似乎在考虑如何向我解释。   “笙哥,这里有问题。”   范大夫惊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与常笙不约而同抬头看过去,发现范大夫不知何时去了雕龙围屏后面,此时正向我们招手。   常笙眸光深幽的看着我,低声回应:“溶洞之事,我稍后再向你细说。”   我自然是点头同意,毕竟现在正事要紧。   常笙抬脚朝朱漆方台位置走去,我默默跟在身后……   常笙越过雕龙宝座,来到范大夫所站的雕龙围屏后面,金色地板上竟然出现一大滩新鲜血迹,而且隐约能看到中间一块五尺宽的金色地板上有缝隙,血液正从缝隙中慢慢渗入下去……   常笙脸色一沉,立刻挡在我身前,似乎不想让我看到眼前的一幕,我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了?”   只是一滩血迹而已,并不是什么惨烈血腥的画面,我去万沧山找常笙之时连狼妖都斩杀过,这点程度的血迹我早已免疫。   常笙神色肃然,语气沉重:“如果我没闻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个树妖的血迹,不过此树妖血液浑浊不堪,应当吞噬过众多妖怪。”   我“刷”的变了脸色,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常笙所言太令我意外了,城门前那场大战枫树甚至都不用出面,他又怎会受伤呢?难道猊王没保护好他?   常笙会挡在我身前,怕是不想我看到同类出事的场景,唯恐我心生哀愁。   见我反应这么大,常笙难免心生疑惑:“你知道是谁?”   我点了点头,将枫树与猊王的事情向常笙解释了一遍。   常笙瞬间了然:“难怪他一个小小树妖,竟能吸收这么多妖物。”   范大夫找了块干净的金色地板,伸出手在上面敲击了几下,地面传来“咚咚”的隔空响声,他神色一喜:“笙哥,这里似乎真有密道。”   常笙与我对视一眼,将我拉到他身后,才对着范大夫说道:“打开看看。”   范大夫点了点头,抽出腰间的法剑,用剑尖去撬开那满是血迹的金色地板。   才撬开一点点,一团团黑雾瞬间从缝隙处涌了出来。   常笙神色一变,立马转身面对我,快速伸手捂住我的口鼻,沉声提醒范大夫:“屏住呼吸,这是毒雾。”   我闻言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常笙的鼻翼。   常笙微微一怔,轻轻吻了吻我的手掌,眸中透着一丝光芒。   我脸颊一热,瞬间红了脸,迅速收回自己手掌,颇为紧张的看了一眼范大夫,好在他现在只顾捂住自己的口鼻,并未注意到我和常笙之间的小动作。   这一世,常笙在我印象中,属于那种木人石心,神圣不可侵犯之人,从未想过常笙竟然会这般撩—拨人,每次都能轻易的让我面红耳赤。   常笙勾了勾嘴角:“这些毒雾对我无效。”   说着,从袖袋拿出黑色面巾,走到我身后替我绑好。   范大夫抬眸看了我一眼,眼里隐隐闪过一丝羡慕,随之快速低头翻自己的袖袋,从里面拿出白色面巾系上。   常笙走到我身旁站定,看了一眼范大夫,示意他继续。   随即低下头,压低嗓音问我:“你要不要回避下?枫树妖怕是凶多吉少。”   我摇头拒绝:“不用!我想看看枫树到底发生了何事。”   常笙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好!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说完拿出玉扇放于我手里:“这个你拿好,万一我无法顾及到你,它能替我保护你。”   我怔了怔,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把玉扇给我?难道你已经猜到密道下面会出现何物?”   常笙并未向我解惑,而是低声嘱咐:“进入密道之后,不管看到什么,或者发生什么,你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即可。”   我虽然很疑惑常笙话中之意,但是常笙不打算多说,我也不好继续深问,只能点头应允:“好,我听你的。”   常笙不再多言,伸手从腰间拿下乾坤袋,一把泛着森寒锋芒的弯刀慢慢浮现在常笙手中,刀柄为金色,刀身是透明色,与乾坤瓶颜色较为接近。   我暗暗吃了一惊,这弯刀难道是常笙新炼化出来的法器?之前的乾坤瓶呢?似乎自从进入万沧山,就再也没见常笙使用过乾坤瓶。   范大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常笙,眸中满是诧异与惊奇之色,我知道,对于常笙将玉扇交给我一个小妖怪的举动,他定然是难以理解。   常笙手携弯刀扬手一挥,金砖地板瞬间被掀开,重重落在地面上,黑雾瞬间从洞口奔涌而出,向大殿四周弥漫开来……   我下意识用手中玉扇挥了挥,扫开不少黑雾,隐约看到一个四方形入口浮现在眼前,抬眸向里面眺望,能看到一道石阶直通往地底下……   常笙抬脚进入密道,下石阶之前回头看向我:“我在前面探路,你们跟在我身后,注意后面动静,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我与范大夫异口同声的回应:“嗯,知道了。”   常笙走下石阶,手中弯刀散发着银色光辉,正好帮我们照了明。   石阶上出现多个血迹斑驳的脚印,大小不一,有深有浅,看来进密道的人还不少。   之前渗入进来的血液粘稠得紧,使得台阶上湿漉漉的,走在上面有些控制不住的打滑。   我小心翼翼跟在常笙身后,没敢分神去打量石洞里面的构造,四周阴凉的风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道石阶极为陡峭,比想象中的要长得多,我们行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才走完整个石阶,通到了地底下。   站在平地后,朝前走了几十步,眼前再次出现一道台阶,我看了一眼台阶下方,看清楚底下构造之时,我便惊奇地发现,此处就是上次枫树妖埋伏我的地方。   台阶通向的地方是一块圆形大石板,石板边缘刻着图形纹路,中间位置则是大幅符镇图。   这种场景我非常熟悉,圆形大石板底下,正是我上次从这里坠落的溶洞。   我此刻才明白枫树妖为何可以在密道里来去自如,原来炎国皇宫与溶洞本身就有着密切关联。   难怪南宫明澈不愿向我多说,这可是整座皇宫的命脉,如果让有心之人知晓这里可以直通皇宫主殿,要想利用此地袭击皇宫该是何等简单?   恐怕猊王也是利用密道而一举拿下炎国的吧?   现在我不难猜出,此刻我与常笙走的是主台阶,而枫树妖之前带我走的则是支线台阶,也就是说这里应该还有通向各个宫殿的石道。   南宫明澈是否也清楚这点?   清魔池与炎国又有何关联?   溶洞除了与炎国息息相关,是否还有更多让人无从知晓的秘密?   墨梵到底去了哪里?   他会出现在炎国吗? 第41章 失踪   看到常笙已经走下台阶,慢慢向圆形大石板靠近,我神色一慌,急忙出声提醒:“常笙,别下去!那里有机关。”   常笙回头看向我,神色平淡:“没事,我已看出来了,不过,石板上有一幅伏魔图,我必须静距离才能看清楚。”   我快速走下石阶,往常笙位置走近,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之情:“这个地方怕是埋伏了不少人,这样贸然下去会不会有危险?”   “笙哥,他说的没错,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也不知会出现何物,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范大夫难得与我看法一致,连忙出声附和于我。   常笙摆了摆手,神色严肃的回应:“你们站在上面等我,莫要跟着下来!”   我心中很是疑惑,常笙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常笙见我露出不解之色,未等我出声发问,自行补充道:“总得有人来解开这些迷题,如果连我们都踌躇不前,那还期望谁会愿意来涉险?”   我怔了怔,瞬时理解了常笙的决定,常笙现如今作为捉妖师首领,棘手的问题自然无法避免,更不可能放任不管,何况猊王对炎国皇城一直虎视眈眈,怕是早已在酝酿着杀回皇宫。   我只好轻声嘱咐:“那你千万要小心!”   常笙点了点头,继续朝石梯下方走去。   “哐当!哐当!”地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石阶开始出现裂缝……   我大惊失色,惊惶的喊出声:“常笙!”   常笙此时早已飞身而起,往我所在的位置而来……   圆形青石板突然猛地炸裂开来,顷刻间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一眼望不到底,犹如万丈深渊。   眼看常笙就要被吸进漩涡之中,我立刻幻化出青藤,向常笙缠绕而去……   常笙一见青藤便明白了我的用意,迅速抓住我释放过去的青藤,借我之力顺利返回至台阶上。   常笙一回到安全之地,地面的裂缝迅速恢复成原样,就如未曾裂开过一般,不过圆形溶洞却还在不停吸取洞顶的钟乳石,黑洞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似乎要将整个洞顶的钟乳石吞噬殆尽……   我猛地拉过常笙的手腕,紧紧拽在怀里,一阵心有余悸:“你快吓死我了。”   常笙拥我入怀,温声安抚:“没事,掉下去也没关系,只是不知道此番掉下去会落入何方。师尊曾提过此类溶洞,每一次打开它们的机关,吸入者掉下去的地方都会不同,而且风险系数也不一样。”   我吃了一惊,抬眸看向常笙,不确信的问道:“那这么说,我上次掉进皇宫只是凑巧?”   常笙摇了摇头,解释道:“也不全是,如果极其了解此溶洞的机关阵法,那么或许可以控制掉落的方位。”   我这会已然明白当时会落入猊王寝殿的原因,这必然是枫树妖的功劳。   没想到他对溶洞如此了解,甚至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此地。   准确的来说,这里属于一个地宫密道,只是打通时正好发现溶洞,于是与之连在一起……   常笙神色肃然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此洞果然设有埋伏,现不知是何人在暗处控制机关。”   我顺着常笙的视线扫向四周,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范大夫的身影不见了。   我心中一惊,立刻从常笙怀里退出来,转头看向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再次仔细扫视了一圈四周,还是不见范大夫的踪影。   我紧了紧握住常笙的手,忐忑不安的问道:“常笙,范大夫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常笙摇了摇头,脸色微沉:“我下台阶时他还在你身后,可能是刚刚溶洞机关打开之时,他被隐藏在暗处的人劫持了。”   “那现在怎么办?”   我还是感到有些疑惑,为何我没感觉到任何动静?   还有,范大夫前面说过,有三人与他一起发现了尸体,那另外三人去哪了?难道也进了密道?   “先四处探探。”   常笙反握住我的手,拉着我慢慢往另外一条通道走去。   我点了点头,任由常笙引导我向前走,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慢慢整理着乱糟糟的思绪。   南宫明澈和白猫到底去了何处?   白猫明明可以闻着味道就能找到我,为何却迟迟不出现?   以白猫那粘人的性子,不可能对我避而不见,除非它与南宫明澈正一起经历着什么。   “范大夫消失之前,最后说的是什么?”   常笙突然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询问。   我浑身一顿,立刻从混乱地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回忆着范大夫先前所言,说出他当时附和我的那句话:“范大夫说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不知会出现何物,提醒你小心些。”   常笙皱了皱眉:“看来他当时已经察觉到危险,只是没能避开之后的袭击。”   我更为忧心:“暗处的人不会是想将我们三人逐一攻克吧?”   常笙紧了紧握住我手掌的手,低声安抚:“没事!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见机行事即可。”   我回握了下常笙,予以回应。   我抬眸直视前方整个通道,发现前方布局变了,左边似乎是一排石屋,因为隔五十米就有一道石门,右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潭,水面波光粼粼,水光潋滟,泛着深寒的冷意。   洞顶上方一根根钟乳石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水滴顺着石柱往下滴落,水珠闪闪发亮,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滴落在深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空灵水滴声……   “常笙,这里这么多石门会不会有古怪?”   上次枫树妖带我走的路线并未出现这些石门,这次却突然惊现这么多道门,会不会又是机关?   “不管有没有古怪,我们都要进去探上一探。”   常笙拉着我来到第一道石门前站定,抬起右手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常笙皱了皱眉,松开牵着我的手,对着石门上下打量一番,随即手指抚上石门,轻轻摸索着移动,寻找着打开石门的开关。   我默默打量这道石门,两旁是两根圆形的雕龙石柱,中间镶嵌着两扇厚重的门,上半部分为实心雕刻花窗,下半部分则刻着两个四方形,里面是极为复杂的线条纹路,看着有点像布局图。   我与常笙不约而同半蹲下身躯,仔细查看这幅布局图,只是图形实在太小,加上光线问题,我们看得极为吃力。   突然“轰隆”一声异响,我与常笙皆是一惊,朝右边响起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中间有道石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似箭一般从石屋里冲了出来,我和常笙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物,这个身影突然纵身一跃,猛地跳入深潭之中,我只听到“咚”的一声响,水花霎时溅起半米高,血色身影瞬间没入深潭之底……   这一幕几乎在瞬息之间发生,我登时目瞪口呆,盯着幽黑的深潭半天没回过神,血色身影落入水底之后,竟然没有漂浮起来的迹象,水面则逐渐晕染成一幅殷红的水墨画……   常笙早已将手中弯刀掷了出去,悬于深潭半空之上,我借着弯刀所透射出来的银色光芒,隐约能看到一件血色衣袍慢慢浮出水面。   我见此情景,立即幻化出青藤置入水潭里,将浮上水面的衣袍打捞起来,放于石廊通道的地板上。   常笙走到衣袍前半蹲下身躯,仔细打量着衣袍,似乎在辨认这件衣袍原先洁净时应有的样式。   常笙看了片刻,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躯,快速走到被打开的那道石门前,手臂微微一抬,弯刀快速回到常笙手中,透出洁白的银光,照亮了常笙的面庞。   常笙朝石门里面望去,神情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似乎看到了令他极其愤怒的景象。   我心中莫名一紧,连忙出声询问:“怎么了?石门里面到底有何物?”   说话的同时,我已快速向常笙走去。   常笙转头看向我,立刻出声制止:“别靠近!里面都是中了妖毒的尸体。”   “啊?”   我瞬时变了脸色,并未听从常笙的警醒之言,而是飞快走到常笙身后,抬眸往石门里面望去,借着常笙的弯刀法器,我隐约能看到石屋内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每一具尸体都血肉模糊,散发着一阵阵腥臭味,若不是我的口鼻被面巾捂住,恐怕要被熏得够呛。   我皱眉看向常笙:“这……都是些什么人?为何尸体会在这里?”   常笙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地面那件血色衣袍:“你可知道那是谁的衣物?”   我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血液浸染了整件衣袍的颜色,我一时间识不出。”   常笙眸光深幽如潭,透着些许寒意:“那是范大夫的衣物。”   “什么?”我大吃一惊,不可置信道:“那他刚刚为何要跳下深潭?”   常笙扫了一眼深潭,淡声解释:“他应是中了妖毒,但不想与石屋那些捉妖师一样惨死,因此冲破石门,做出最后一搏。”   我一听急了:“那为何不把他捞上来?妖毒是有救的啊!”   常笙摇了摇头,朝另外一道石门走去,边走边宽慰道:“范大夫精医术,懂水性,不会有生命危险。再者,这深潭底部或许也是一个通往别处的机关。”   我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快速跟上常笙的步伐,疑惑的出声询问:“这里出现这么多捉妖师尸体,该不会是炎国牺牲掉的那些捉妖师吧?”   常笙手指在石门上下摸索,轻声回应我:“估计八九不离十,我带来的捉妖师上次救治之后,还未出现新伤亡。”   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问,心里极为不安,不知其他石屋会出现什么?   墨梵,枫树妖,南宫明澈到底在哪?   猊王为何把捉妖师的尸体放在此地? 第42章 天淼   我注意到这道石门与第一道石门样式差不多,唯一就是布局图有所改变。   难道每一道石门里面的布局都不一样?   “咔嚓!”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我下意识看向常笙手指的位置,常笙此时触碰的地方正是雕龙石柱上的龙眼,看来是成功找到打开石门的开关了。   常笙转头看向我,温声提醒:“离石门正口远些,到我旁边来!”   我心中一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常笙身旁,伸手指了指雕龙玉柱,示意常笙可以触发机关开门。   常笙点了点头,轻轻转动石柱龙眼,石门移动的“隆隆”响声,伴随着刺耳的石磨声,缓缓朝里面推开,随着石门的开启,一股阴冷潮湿的霉气扑鼻而来,仿佛此石屋已尘封许久……   “吱~吱~”尖锐而又凄厉的声音突然响起,石屋里霎时一阵“哗啦!哗啦!”的嘈杂声,随之石门猛地涌出一大片蝙蝠。   我心下一跳,立刻抬起手臂遮挡,以免被蝙蝠划伤脸部和眼睛。   常笙反应速度极快,一把拉我入怀,护着我旋转两圈,避开了成群往石洞外涌出的蝙蝠……   常笙拥着我退至石门十米开外处,视线在我身上扫视了一遍,神情有些紧张地询问:“没事吧?”   常笙的目光看得我脸颊莫名一热,心跳骤然加快,顿时感到一阵窘迫:“没…事…”   回答完立刻低头垂下眼帘,不想让常笙看到我这种时候还脸红心跳,否则实在有些难为情。   常笙此时并未注意到我的心绪,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放下心来,低声向我解释:“这些蝙蝠透着浓厚的死尸之气,若是被它们所伤,定会感染尸毒。”   我心下一惊,诧异的看向那些还在不停往外冲,随之直往洞顶飞去的蝙蝠,感到有些奇怪:“它们为何全部冲向洞顶?”   常笙淡声解释:“蝙蝠喜好暗黑浑浊之地,洞顶不但湿气极重,又极其阴冷,自然能吸引它们前仆后继而去……”   没等我回应,常笙看到蝙蝠已经尽数飞走,快速朝刚刚那道石门继续靠近。   我立刻紧跟在常笙身后,心中一阵七上八下,这些蝙蝠身上有死尸的气息,那这个石屋内死去的又是什么人?   一踏进石屋,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鼻而来,我顿感一阵反胃,差点没忍住掉头离去,可一看到常笙只是神情肃然地观察着石屋,对这些刺鼻的气味毫无感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顿时觉得自己过于心浮气躁,连这种小事都无法克服,还怎么陪着常笙查探下去?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借着常笙弯刀上的光芒,默默打量起这间石屋。   石屋中央位置摆放着简陋的石凳,石桌。角落里则摆着一张极其古怪的石床,之所以说它古怪,那是因为床上放着一口石棺,上面写满殷红色的咒文,石棺周围丝丝黑气缭绕,隐隐透着一股阴邪之气。   常笙转头看向我,对着我抬了抬手,示意我站着别动,自己则缓缓向石棺靠近……   不知道为何,看到常笙慢慢靠近那口石棺,我的心突然一阵阵发紧,莫名生出一股惶恐不安之感,隐隐觉得石棺之内会出现什么不祥之物。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极为忐忑,紧紧盯着石棺,唯恐它突然生出什么事端从而伤害到常笙。   眼看常笙已经走到石棺旁,伸手打算附上棺盖,我心里一慌:“等下!”   常笙手中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我,面露疑惑:“怎么了?”   我终究是不放心,抬脚往常胜走近,神色忧虑道:“让我来吧!这石棺总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里面怕不是什么简单之物,你毕竟是凡人之躯,太过阴邪的东西碰了终归会有所影响。”   常笙脸色一沉,伸出手臂挡在我胸前:“不可!你本身就没有多大攻击力,加之先前灵力消耗过多,很容易被妖邪之物所伤。”   我耐心劝说道:“我好歹是妖,对阴邪之物多少有些许抵抗之力,影响不会太……”   常笙断然打断我:“不行!我……”   “嘭!”   正当我与常笙互相争持不下之时,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惊得我与常笙皆是一震,同时侧目看向石棺,只见棺盖已经炸裂开来,碎石块猛地向我与常笙身上砸来……   常笙神色一变,扬手挥动手中弯刀,石块瞬间被劈得粉碎,随即拥着我疾速倒退,避开了这些突如其来袭击的石块。   我与常笙刚稳住身形,石棺内忽然飞出一个黑色身影,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们扑来……   黑影见到我与常笙出现在此地,显然极为兴奋,森冷的眼眸中一道异芒闪过,阴森森地龇牙一笑,我甚至从此人嘴里看到了一对尖锐锋利的獠牙,闪烁着森寒的光芒,泛着嗜血的寒意。   当看清此人面目之时,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住了,彻底愣怔当场。   怎么可能?   此人竟然是翩翩公子-天淼?   常笙同样是震惊当场,盯着扑过来的天淼竟半天没回过神,甚至忘记了避让。   眼看常笙即将被天淼扑倒,我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常笙。   下一瞬,我被天淼狠狠扑翻在地,尖锐地獠牙瞬息之间刺入我的脖颈,一丝刺痛伴随着一阵麻木感袭遍全身,浑身变得僵硬无比,血液顷刻间倾斜而出,悉数被天淼吸入口中……   常笙大骇出声:“小妖怪!”   常笙此时已彻底回过神,急速向我冲过来,掏出一张符箓,贴于天淼的额头上,定住了他的身躯,随之一把扯住天淼的后衣领,猛地将他从我身上掀开,快速抱起差点虚脱的我,捂住我脖子上的两个血洞,眼中的慌乱立显无形:“小妖怪,你……”   “没事!”我不知现在的我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我意识逐渐变得混沌,身上的血液就像忽然消退殆尽一般,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最可怖的是有股陌生的力量正在我体内复苏,不消片刻,它便开始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激烈而又疯狂叫嚣着,似乎想要彻底将我吞噬……   我迫切的想要血液的滋养,双目赤红的看着常笙,有种想要手撕身旁所有之物的冲动……   常笙见我眸光嗜血,瞬间明白了□□分,立即从袖袋里拿出符纸,打算先让我冷静下来。   我的神识正在逐渐消失,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之前,我努力压制着体内这股陌生的嗜血欲~望,艰难出声:“常笙……收了我……” 第43章 失控   常笙脸色霎时苍白,紧紧拥我入怀,在我后背贴上符纸,眸里溢满悔疚:“小妖怪,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离开此地。”   常笙抱着我冲出石屋,往来时的通道疾驰。   我紧紧盯着常笙的咽喉,那股嗜血的冲动让我只想一口咬上去,将他的精血吸得一丝不剩。   我的眼睛灼烧不已,似乎有一道火焰在熊熊燃烧,一股力量迅速控制了我,脑海不停响起一个森寒的指令:“杀了他!”   我疯狂摇头:“不!你休想!”   “杀了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响起。   我声嘶力竭的怒吼:“你是谁?”   听不到任何回应,我此时心中杀意更浓,痛苦的看向常笙:“常笙,求你收了我!我快控制不住了。”   常笙显然已经了解我此时的状况,抱着我疾跑的同时低声安抚:“小妖怪!闭上眼睛,别听,别信,别想,别怕!”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片混沌,思绪混乱不堪,无数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涌现在我眼前。   “咻!”我惊骇的睁开双目,目光嗜血一片,手中幻化出一把木质短刀,不受控制向常笙胸口袭去……   常笙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脚下,根本没注意到已经暗自出手的我。   木刀缓缓向常笙胸口捅去,距离已经近在咫尺,可刀尖无论如何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我的手不停颤抖着,脑海再次响起森冷的催促之音:“他是妖界的共同敌人,杀了他!”   眼前浮现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惨烈画面,这些尸体全都是千年来与我有所交集的树友们,而站在尸堆上的人正是常笙。   常笙毫不留情地斩杀着毫无反击之力的树妖们,血液侵染了我个眼眶,我眼前已是赤红一片,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撕扯着我所有的神经,紧了紧手中的木刀,我再次向常笙逼近……   “夭哲,万万不可,他可是你的常笙!”   我手中动作霎时顿住,内心深处响起的声音,终于将我拉回了一点理智,想到自己差点伤了常笙,心中顿感后怕不已。   在意志力再次被控制之前,我猛地推开常胜,挣脱了常笙的怀抱,以最快的速度跳进了深潭之中……   “小妖怪!”身后传来常笙惊惶不已的呼唤声,随后“哗啦”的重物落水声响起,常笙毫不犹豫跟着我一起跳下了深潭里。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间使我清醒不少,我继续往深处游去,想潜入更森冷的潭底,让自己可以再清醒一些。   我绝对不允许自己伤害常笙,虽然不知道天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很奇怪他为何会变成吸人精血的死尸,但此时我要做的是阻止尸毒的传染,不可以随意靠近任何人,更不能连累常笙。   也不知在深潭里游了多久,我气喘唏嘘地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山谷。   空山寂寂,太阳当空,幕布一样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洒在河岸两旁的树叶上,点点亮光折射在水里,水面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我扫了一眼水岸两旁的景色,树木葱茏,整个空气中,荡漾着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两股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鸟唳划破了寂寥的山谷,凭空多了一点生气。这时候,天边的尽头飞来无数鸟群,寒鸦万点,络绎不绝。   山谷之中,绝壁之下,有着无数低矮的木屋,连成一片屋海,仿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我暗暗吃惊,没想到深潭底下竟是如此美轮美奂之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经过冷水浸泡的原因,那股陌生的力量没再控制我,脑袋已是一片清明,彻底恢复了理智。   我扫视了一圈水面,等待着常笙浮出水面。只不过等待了许久,也不见常笙的身影出现,我不免感到奇怪,难道如常笙所说,深潭底下会通向不同的地方?   那这里是哪里?常笙又去了哪?还有范大夫是最早跳入的深潭,他最终通向了何方?   不行!我还是得潜入回去看看,说不定常笙还在深潭里,思及此,我一头扎进水里,往水底深处潜去……   令我意外的是,无论我怎么潜进水底,就是无法回到溶洞的水潭之内,每一次游出水面,都是置身于同一个山谷之中,之前的溶洞似乎是一场梦境,我甚至有种错觉,我真正所在的地方只是这个山谷。   我的心不免凉了半截,看来是被困在这个山谷了。   恐怕常笙又要为我担心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出谷的入口,然后尽快寻回常笙,也不知常笙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并不后悔私自跳入深潭,因为如果我不跳的话,常笙定然会被我所伤,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常笙受到丝毫伤害,若是我伤了常笙那只会比伤了我自己还要痛苦万倍。   溶洞里那个控制我声音的人,我根本无法听出他是谁,也完全不清楚他的目的。   他会是杀死天淼的同一人吗?天淼到底是何时遇害的?他为何会出现在炎国?   常笙当时震惊的神情,应该也不知道天淼出事吧?   思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我颇为头疼的甩了甩头,快速离开水面上了岸。   湿漉漉的衣袍黏在身上颇不舒服,我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烦躁,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值得庆幸的是,好在黑色锦袍的衣料并不是很透,若是被人撞到也不会显得太过失礼,也不知山谷之中那些木屋里有没有住着人家?   我走在山间小道上,打算先去木屋探探此地虚实,弄清楚这里是不是猊王的控制范围之内。   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抵达山谷下的一排木屋前,我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发现经过一个时辰的风吹日晒,衣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的话,应该看不出什么水渍。   我松了一口气,整理一番衣袍和银发,这才抬手敲门,敲了两下之后,嗓音温和的出声询问:“请问有人在吗?”   屋内没人回应,我略感失望,只好转身离开,打算去敲第二户人家。   来的第二家屋门前,我刚抬手准备敲门,”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被拉开来,我还未看清开门之人是谁,只见一个白影猛地朝我胸口砸来……   我大吃一惊,下意识侧身闪避,白影越过我“刷”的冲了出去……   “喵!”   凄厉的猫叫声充斥着耳膜,我身躯一震,惊讶的看向冲出去的白影。   白猫显然没料到我会避开,因此都来不及调整身姿落地,直接就着地面滚了一圈才翻身站起。   我哑然失笑,还真是只笨猫,身为灵活敏捷的猫类,落地时竟然让自己摔了一跤。   “枖玥!真的是你!”   欣喜若狂的少年音在我身旁响起,我此时已经知道开门的是谁,转头看向南宫明澈,他俊秀的脸上满脸激动之色,眸光璀璨明亮的看着我。   但在迎上我的目光之后,前一刻惊喜欲狂的神情,下一瞬变得骇然失色,惊恐万状的盯着我的满头银发,声音激动地问道:“你的……头发?”   我淡然一笑,若无其事道:“没事!消耗了些许灵力,出现了后遗症而已。”   南宫明澈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伸出右手,颤抖地向我胸口靠近,似乎想抚~摸我垂落在胸前的发丝。   我下意识向旁边挪开两步,避开了南宫明澈的触碰,问出心里的疑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和白猫为何出现在这?”   南宫明澈显然还在为我白了头发这件事中回不过神来,怔怔的看着我,半天没答话。   “主人!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白猫见我从始至终都没关心它一句,关注力全在南宫明澈身上,满眼哀怨的走到我身边,委屈巴巴的控诉。   我抽了抽嘴角,半蹲下来,看着白猫说道:“你每一次都这样砸过来,我闪避难道不是正常反应么?”   白猫瞪着湛蓝色的大眼睛,满眼的无辜:“那是因为主人终于肯来找我,我一时高兴过头了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这个无关痛痒的话题,而是站起身走到木屋最前方的一片空地处,抬头仰望整个山谷,淡声询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何会来此地?”   我感觉到南宫明澈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背后许久,似乎一直在凝视着我,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我的问话。   我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暗自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南宫明澈,迎上他的目光,神情淡然的问道:“天和殿的尸体是不是你带走的?”   南宫明澈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转身看他,俊秀的脸上微微一红,快速移开视线,此时应该是想起我的问题,清了清嗓子,疑惑道:“什么尸体?”   我皱了皱眉,感到很奇怪,不是南宫明澈会是谁?   “你那天已是满身伤,怎么来的此地?”   我继续问南宫明澈其他问题。   南宫明澈沉思片刻,神色黯然回答:“我不知道,那天重伤之后我就昏迷了,醒来的时候便是这里。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找出谷的办法,但是始终没能找到。”   我皱了皱眉,心里更为疑惑,到底是谁故意用尸体引导我和常笙进入溶洞?枫树的血液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些事的背后有什么陷阱? 第44章 迷雾   我转头看向白猫,奇怪道:“你不是灵猫么?难道连你也找不到出口?”   白猫见我终于想起它的存在了,抬起下巴看我,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自得,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主人是想让我帮忙吗?我可是有条件的哦?”   我:“……”   南宫明澈神情不悦地瞥了白猫一眼,目光快速回到我身上,有些不解的问道:“枖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们原路返回不行吗?”   我没有回答南宫明澈的问题,而是神色肃然的看向其他木屋,反问道:“你可知道天和殿有通向溶洞的密道?”   南宫明澈神色一变,眸中透着些许慌乱:“你……怎会……知道宫里……如此隐蔽的……密道?”   他说的结结巴巴,显然皇宫密道之事被我发现,将他吓得不轻。   我心中已是了然,看来我之前推测的没错,南宫明澈的确了解皇宫与溶洞之间的关联,也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思索片刻,如实回答:“我是被尸体引去了主殿,碰巧发现了围屏后的密道。”   南宫明澈怔了怔,问道:“何人的尸体?”   我微微抿了抿嘴唇,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南宫明澈实情,但一想到当时也只不过是猜测,并未真正确认那几具尸体的身份,目前还是先保留想法合适些,一切等查证清楚后再说。   于是我轻轻摇了摇头,沉声回应:“不知!”   顿了顿,不给南宫明澈追问的机会,抬头看向其他木屋,快速转移话题:“其他屋子可有住人?”   南宫明澈一怔,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一片,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尽数褪去,他挪了挪嘴唇,磨磨蹭蹭半天,还是没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颇为奇怪的看了一眼南宫明澈,没再继续为难他,而是抬脚往隔壁木屋走去……   南宫明澈见我要去敲门,立刻急了,一个箭步追上我的步伐,伸手挡在我身前,闷声说道:“别敲……”   我更加疑惑:“为何?”   “主人,这个山谷没有住任何陌生人。”   白猫此时忍不住插嘴道。   我转头看向白猫:“什么意思?你是说这里住着熟人?”   “不管是不是相识的人,总之你最好别找他们,省得污了主人的眼,而且这些人并不知道出谷的路。”   白猫没有直接解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了一些更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它话一说完,目光瞪向南宫明澈,眸里透着满满的嫌弃与恼怒之意。   我虽然心有疑惑,但见南宫明澈脸色这般难看,也就没再坚持,反正白猫也讲明山谷的人并不能带来有用的信息,所以便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莫非是南宫明澈认识之人?   不然为何这般不想我与木屋里的人有所接触?   我叹了口气,问他:“那你想怎样?不打算出谷了?”   南宫明澈忙不迭摇头:“不是!我当然要出谷,我父皇和皇兄都还不知所踪,我必须尽快回到皇宫。”   我指了指他还挡着我去路的手臂,有些头疼:“那你这到底是为何?”   南宫明澈抬眸看我,目光透着奇异的亮光,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   “大美人,可算是让本王逮到你了。”   突然一个懒洋洋的青年男音,犹如惊天霹雳般在山谷上空响起。   我与南宫明澈皆是浑身一僵,脸色煞白,惊骇的抬头仰望山谷上空,只见一身金色锦袍的猊王站在山谷顶端,神情傲然的俯视着地面上的我们,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似乎心情格外好。   南宫明澈如临大敌,立刻抽出法剑将我护在身后,怒声喝道:“滚开!你这个怪物,休想动枖玥一根头发。”   猊王不怒反倒嗤笑了一声,对于南宫明澈不自量力的举动,似乎感到有些好玩,讽刺出声:“就凭你还想保护他?”   南宫明澈俊脸黑沉下来,眸光怒意汹涌,握着法剑的手指咯吱作响,显然是被说中痛处而气得不轻,但他此刻似乎不想贸然出手,应该是担心猊王趁机劫持我。   南宫明澈快速掏出一面铜镜,紧紧抓在另一只手里,神情紧绷着与猊王对峙。   猊王根本没把南宫明澈放在眼里,目光甚至不屑于落在南宫明澈身上,视线早已越过南宫明澈,兴致勃勃的看着南宫明澈身后的我,似乎很期待我此时会有何种反应。   我此时已从惊慌中冷静下来,只要猊王还活着,该来的终究会来,我躲不开也避不了,南宫明澈对阵猊王只有死路一条,我并不想他因我而出事,于是伸手点了几下南宫明澈的肩膀,封了他的穴道。   南宫明澈明显身躯一震,眸中溢满惊恐与慌乱:“枖玥,你做什么?快给我解开!”   我摇了摇头,温言相劝:“我自行处理即可,你不必为我涉险,这世间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处理,莫要让你父皇与炎国子民失望。”   南宫明澈瞬间急红了眼,大声吼道:“如果我连你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炎国百姓?”   我摇了摇头,淡声回应:“两者不一样,身为帝王之后,保家卫国是己任,而我与你也只不过萍水相逢,轻重缓急你需得分清,不可任性为之。”   “我……”南宫明澈脸色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恼的,眸中水光涌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走到南宫明澈身前,抬眸看向猊王,神色淡漠冷静:“我如今已是满头银发,应当入不了你的眼吧?想来枫树应该比我更对你胃口才是,你又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猊王淡笑着摆了摆手,从山谷顶端翩然降落至地面,不紧不慢地向我走近……   我虽然神色很平静,但此刻心中已是千回百转,猊王出现在这里,难道上次战败后是从溶洞里逃脱的?枫树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他会与猊王一起出现在这里吗?还是说枫树一直滞留在密道的某间石室里?   尸体是谁放在天和殿的?   又是谁带走的?   控制天淼的是何人?   而利用尸毒控制我的又是谁?   听声音并不是猊王,莫非除了猊王,还有神秘人士参与了这些事?   正当我心绪不宁时,衣袍下摆突然被扯动了几下,我不由低头看过去,白猫的前爪正搭在我小腿上,湛蓝色的眼眸中透着沉重与担忧之色,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我半蹲下来将白猫抱起,白猫仰头附在我耳边,低声提醒:“主人,此妖非常危险,这几日不知吞噬了何物,妖法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主人切记要小心!”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先前的猊王已经很难对付,如今妖力大涨,岂不是更为棘手,捉妖界要如何应对?   猊王很快走到我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周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心中莫名一阵气血翻涌,顿时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猊王显然是有意释放自身妖力,不在乎是想警告我最好认清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皱了皱眉,压下那股隐隐涌上吼间的腥甜,放下手里的白猫,抚了抚它的后背,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猊王:“枫树身受重伤你可知道?”   猊王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反问:“知道又如何?”   我愕然:“你不救他?”   猊王左手环臂,右手托着下巴打量我,见我露出惊讶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反问:本王为何要救他?”   我登时无言以对,没料到猊王对于陪伴他多年的枫树竟如此无情,我有些无法理解,明明身心相交多年,难道就换不来一点留恋?   是该说枫树倒霉,还是说这是他利用猊王翻身的凄凉代价?   我暗自叹息了一声,枫树好歹救过我一次,虽然曾陷我于危险之中,但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于他的遭遇多少有些唏嘘,既谈不上同情,也谈不上痛快。   猊王并未注意到我的心境变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视线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扫视了一圈,眸中闪过一丝异芒,眸光顷刻间变得灼热无比,对我的兴趣似乎有增无减。   我心里不免一阵打鼓,担心猊王一个心血来潮,又像上次一样对我施暴,于是转过身背对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从未喜欢过一个人吧?”   猊王显然没料到我会有闲心问他这样的问题,半晌都没有出声回应。   我并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而是有意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像你这样的妖怪,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待他人。”   “哈哈哈……”   猊王大概是觉得我的话很可笑,当即狂笑不止,笑了半天才道:“本王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触手可得之物何需浪费精力和时间?”   似乎觉得还不够表达自己的不屑,顿了顿,他又反问道:“真心算什么?能吃还是能看?”   我:“……”   果然不是一路人,难怪枫树会被他弃如敝履,一个不懂感情的妖怪,又如何懂得珍惜为何物?   我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猊王,神色肃然道:“真心自然不能吃也不能看,但它却能让你从中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快乐。”   “哦?”猊王挑了挑眉,对我的说法似乎有点好奇:“这么说,你有真心喜欢的人?”   我点了点头,毫不隐瞒:“自然!” 第45章 来袭   猊王神情微微一楞,大概没料到此次相见,我在他面前竟会如此坦然冷静,与上次处处提防的我截然不同。   见猊王难得肯心平气和听我发表言论,我再次沉声开口:“若是真心喜欢,你眼里不会再容下任何人,你只想与他一人双宿双飞,不离不弃!只愿与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猊王或许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些,他盯着我一本正经的神色看了半天,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幽幽说道:“小东西,你病得可不轻那!妖怪就是妖怪,还想跟人一样拥有感情?当真是异想天开。”   我:“……”   刚刚说了这么多,感情都是对牛弹了,我抽了抽嘴角,差点没被猊王气得吐血。   “枖玥,你跟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你认为这种怪物会懂得情为何物不成?”   南宫明澈毫不掩饰他对猊王的鄙夷之色,语气尖酸而又刻薄。   我一听就知道要遭,果然,猊王的神色瞬间黑至锅底,抬手就甩出一道金光,向南宫明澈袭击而去……   我心下狂跳,南宫明澈被我点了穴道,根本不可能闪避,我只能快速幻化出青藤甩向这道金光,两者碰到一起时青藤瞬间焚烧起来,随之烧成灰烬消散殆尽……   我只感觉到心口处一阵翻江倒海,一股血腥味猛地涌上喉咙,不受控制的喷了出去……   南宫明澈惊骇出声:“枖玥!”   我登时脚下站不稳,身形晃了晃,颇为郁结道:“能不能麻烦你少说两句?”   猊王的妖力果然不是我这等修为可以截住的,我此刻一阵头晕眼花,不多久眼前一黑,身躯直往地面倒去……   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全身僵硬酸痛,皮肤硌得生疼,头顶上方是一片璀璨星空,摸了摸身下躺着的床,是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   我此刻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缓缓坐起身来,抬眸扫视了一圈四周,这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草地,四周石壁环绕,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石壁的摇篮。   我明明在木屋前面晕倒,怎会突然到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难道是猊王把我扔到这里来的?   呼啸的冷风在石壁上方狂拍不止,我止不住打了几个寒颤,从石头上站起身躯,朝一条林中小道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我惊奇的发现周遭景色有点眼熟,目光扫视了一圈,这才看到我先前躺的石头正诡异的横在前方不远处。   我心下一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走不出去了。   也不知还在不在山谷之中?   我在浩瀚的星空下朗声喊道:“南宫明澈,你们在哪里?”   然而,除了山谷上空传来我的回声,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我此刻心中烦躁的很,还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我坐回石头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疲倦的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现在深更半夜,路线根本看不清,看来只能明早再找出口了。   不知何时,我已身处于一片小树林,眼前出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快速离去的背影,我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下意识低头看去,果然看到常笙紧闭双眸,浑身是血的靠在一颗树下,心口位置血流如注,空空如也。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身躯晃了晃,瞬间跪倒在地,踉跄地扑到常笙身边,极端的恐惧与无边无尽的痛苦侵蚀了我整个身心,窒息感排山倒海压来,心痛得仿佛就要死去。   我嗓音嘶哑的唤道:“常笙……”   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抚~上常笙心间的窟窿,奈何指尖还未碰上常笙,眼前的一切景象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猛地从石头上弹跳而起,心中一阵剧痛不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目光惊惶地扫向四周,阳光照耀着整个大地,熠熠生辉的石壁令我有些睁不开眼,眯了好一会才算适应。   眼前是一片略微眼熟的空草地,四周则石壁环绕,正好与我身下的石头形成一个石壁大摇篮的奇景,这是昨晚我昏迷醒来的地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得以缓解,原来是做了恶梦,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与熟悉,我当时已是身临其境,甚至分不出现实与梦境,刚刚那一幕正是上一世常笙出事时的场景。   作为一棵千年树妖,我很少会做梦,今天这个梦来得极为蹊跷,难道这是向我隐隐提示着什么?   莫非是常笙遇到危险了?   我惶恐不安,立刻翻身下了石头床,再也顾不得其他,脚步凌乱地朝山间小道摸索而去……   意外的是,我并未像昨晚那般走不出这片空草地,而是很快离开了此地……   不知走了多久,半空之中开始烟雾缭绕,不时浮现出一座座山峰,山峰底下坐落着一排木屋。   我顿感诧异,这里出现的木屋也不知与昨晚山谷下的木屋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几乎是箭步如飞的朝木屋方向而去,来到其中一间木屋前站定,抬手正打算敲门,突然背后一阵冷风袭来,我还未来得及闪避,左右肩膀已被人点了两下,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眼前突然一黑,一块布巾遮住了我的眼睛,显然是不给我看清来者是何人的机会。   我冷冷出声:“什么人?”   没有听到回应,我心中有些焦虑:“阁下到底是谁?”   来人似乎低笑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回答我,“嘭”的一声巨响,我吓了一跳,看样子是来人踢开了木门。   身躯突然悬了空,我已被人拦腰抱起,往木屋内走去。   我心下狂跳,呵斥出声:“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来人还是一声不吭,稳稳当当的继续往前走。   我急出了一声冷汗,连忙换了一种沟通方式:“这位公子,有话可以好好说,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对方步伐顿了顿,沉默半晌,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后背微微一沉,我被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我不知来者是谁,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意,只能沉声开口:“你是这屋子的主人?”   然而,回应我的还是只有沉默,对方甚至没再做其他动作,仿佛是在默默地打量着我。   这种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令我如坐针尖,就像正在被一道目光凌迟处死那般,既让人惶恐不安又心惊肉跳。   我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必须镇定下来,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既然认识,为何不敢面对?”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压迫之感悄然逼近,身上猛地一沉,腰部瞬间被结实的双臂紧紧搂住,对方将我禁锢于他身下,此人身躯冰冷异常,冻得我忍不住一阵哆嗦,陌生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灼热的呼吸肆无忌惮的喷洒在我脸颊上,很显然对方正在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脸色已是一片铁青,身躯僵硬无比,意识到来人可能心思不纯,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怒火,呵斥出声:“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为难于我?”   我的反应显然让对方感到很愉悦,脸颊传来柔软的指尖触感,他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抚~摸一件心仪的工艺品。   我心里更为恼火,张嘴就是一咬,紧紧咬住这根在我脸上作乱的手指,口齿不清的咬牙切齿道:“你……再摸……一下……试试?”   对方身躯一颤,显然我成功令他感觉到了疼痛,毕竟十指连心,指尖的痛感比任何地方的痛感都要清晰得多。   “呵呵~”   “你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   低低地轻笑伴随着漫不经心的调侃声传入我的耳膜。   我浑身一震,猛地松开了紧要不放的牙关,整颗心狂跳不已,不可置信道:“是你?你还活着?”   脖颈传来清凉而又轻柔的触感,低哑磁性的声音从颈间响起:“是啊!好久不见!枖玥!”   我额头青筋跳了跳,原本的喜悦之情,被他这般轻浮的举动彻底打散,冷声警告:“别闹了!赶紧解开我穴道。”   “那可不行,你我这么久没见,总得好好联络下双方之间的感情。”   我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你我没什么感情好联络的,你赶紧地,再闹下去我可要翻脸了。”   如若不是被点穴,绝对会一脚把他踹下床。   “唉……开个玩笑都不行,你果真是很没意思!”   清风微微拂过脸颊,蒙着我眼睛的布巾被扯了去,眼前瞬间恢复了明朗,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放大在我眼前,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眸里透着浅浅的笑意,眸光黑若曜石如浩瀚星辰,宛如天成的妖娆与残酷,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庞,难掩心中的好奇:“你不是跳入清魔池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墨梵唇角微微上扬,目光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眯眯的开口:“想知道啊?本王偏不告诉你!”   “……”   我瞪了墨梵一眼,懒得跟他计较:“不说也罢,我目前也没有时间和你叙旧,眼下还有急事在等着我,你先把我穴道解了总行吧?” 第46章 被耍   墨梵剑眉微挑,松开抱着我的手臂,优雅的坐起身来,似笑非笑的问道:“找南宫明澈?”   我瞪大眼睛,诧异道:“你见过他?”   墨梵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淡淡扫了一眼门外:“自然是见过,不然你如何逃脱得了金猊兽的魔爪?”   我心下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你与金猊兽jiao过手了?没受伤吗?”   墨梵瞟了我一眼,不以为然道:“一只凶兽而已,还没那能耐伤得了本王。”   “……”   我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常笙说过墨梵是魔仙,金猊兽与他相比当然是小巫见大巫。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南宫明澈与白猫暂且比较安全。   但一想到自己还被点着穴,心中就郁结得慌,皱眉看向墨梵:“你就不能先解开我穴道?”   墨梵注视了我半晌,伸出修长的手指玩弄我胸前的银发,语气轻佻:“本王还没玩够呢!怎能轻易放过你?”   我瞥了一眼墨梵不安分的手,皱眉道:“莫要动手动脚,我还有正事,没时间陪你玩!”   墨梵双臂环胸,慵懒得靠向床沿,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我勾了勾唇角,故作神秘道:“你先解穴我再告诉你。”   墨梵懒洋洋的瞟了我一眼:“你不说本王也能大致猜到,又是为了那些一无是处的捉妖师吧?”   墨梵这话我就不乐意了,当即反驳:“他们哪里一无是处了?若不是他们拼死一搏,人界早已变成了人间炼狱。”   墨梵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神色:“那又怎样?还不是需要你一个小小妖怪去救治?”   没等我回应,他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早就跟你说过莫要相信那些捉妖师,你还一股脑钻进去,也不知你这一千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扯了扯嘴角,不想和墨梵纠结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而是问出我心里一直想问的话:“清魔池被毁可是你所为?”   墨梵邪魅的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本王若是说此事与本王无关,你可信?”   我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回答:“信!为何不信?你要是看清魔池不顺眼,哪会千年之后才动手?”   墨梵怔了怔,略感诧异,放下双臂坐直身躯,低头慢慢向我靠近,眸光深幽如海:“本王先前欺瞒过你,你还愿意选择相信本王?”   我不咸不淡的瞟了一眼墨梵打算再次朝我伸来的手掌:“你的手指若是再让我咬到,可就不是五成力道了。”   墨梵闻言讪讪的收回手掌,语气颇为不爽:“你是树妖又不是小狗,怎还学会咬人了?”   我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特殊群体,自然要特殊对待!”   “嘿!你个小妖怪!”墨梵勾起手指,在我额前用力弹了一下,忿忿不平道:“蛇妖怎么了?抢你们地盘,还是伤你们同类了?你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我吃痛的闭了闭眼,没好气道:“你是没抢没偷,但你却欺负我修为低,点了我穴道不说,还做如此轻浮的举动,难道还不是特殊群体?最起码我们树妖绝不会这样。”   墨梵奇怪的瞟了我一眼,显然感到很意外:“多日不见,你倒是牙尖嘴利不少。罢了,本王不闹你了,省得又给本王扣帽子。”   墨梵伸手解了我穴道,看着翻身下床的我,笑眯眯的开口:“走!本王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我快速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拒绝:“不去!”   常笙如今情况不明,我这会哪还有心思玩闹,只想赶紧找到出口。   墨梵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我身旁,与我并肩而行,右手捂住胸口,摆出一副很黯然的神情:“你老是毫不留情的拒绝本王,这样很伤本王的心啊!”   我抽了抽嘴角,懒得搭理墨梵,继续脚下的步伐。   “唉……”   墨梵颇为哀怨的叹了口气,继续卖惨:“本王好歹将你从金猊兽的虎口里救了下来,你不但一句道谢都没有,还对本王如此绝情,你觉得你这样说得过去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脸颊莫名一热,感到有些惭愧,墨梵的确救了我好几次,就连上次去万沧山找到常笙也多亏是他帮的忙。   虽说过程比较差强人意,但我和常笙之间的感情能这么快升温,也是从万沧山那里开始有了铺垫,没有万沧山之行,常笙不可能会这么快接受我。   所以,这么说来,墨梵好像有点功不可没?   我停住脚下的步伐,转身面对墨梵,直视着他的眼睛:“多谢你多次出手相救,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然万不容辞,只是常笙可能遇到了大麻烦,我必须尽快找到出口,还希望你能谅解。”   墨梵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想来他本来只是玩笑之意,不曾料到我会这么一本正经的道谢,他盯着我看了半晌,见我神色坦然,目光坚定,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目光,目视前方往门口走去。   “出口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墨梵背对着我,难得语气正经的说了一句话。   前后相差这么大,我还真有些不适应,我猜,他应该不太习惯别人对他道谢。   毕竟在他人眼里墨梵已是魔仙,恐怕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与他深交?   这千年来他应该很寂寞吧?   说到底他也是饱受情苦的妖啊!   或许他之前利用我是过分了些,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在我知道他和师尊的故事之后,对于墨梵我更多的是感慨与同情,他原本已经成仙,前途一片璀璨,却因为误入红尘而毁了仙途,如何让人不唏嘘?不遗憾?   我不知道师尊到底是如何看待墨梵的,但墨梵因他入魔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或许师尊心中有道,或许他已看破红尘,可是墨梵怎么办?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余生却要承受孤寂之苦?   人世间唯有情难了,历经沧桑梦牵回肠,只愿深情之人永不被辜负……   “枖玥,不是你说要走吗?还在发什么呆?”   墨梵疑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立刻抬头看向门口,墨梵高挑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平添一种孤傲清冷之感。   我莞尔一笑,连忙出声回应:“来了!”   墨梵勾了勾唇角,调侃出声:“呀!真难得啊!你可算愿意赏本王一个笑脸了。”   我淡笑不语,快速走出木屋,来到墨梵身边停下:“往哪走?”   墨梵伸手指了指木屋前的山间小道:“此地岔开三条林荫大道,各自通向不同的地方,你选择走哪一条?”   “啊?”我望着墨梵指的那条孤零零的小道,有些茫然:“可我看到的只有一条山间小道啊!”   墨梵扶了扶额,似乎有些头疼:“本王一时间给忘了,以你的修为还无法看到隐秘之境。”   我瞪大眼睛,惊奇地看向墨梵:“何为隐秘之境?”   墨梵唇角微微上扬,给了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拉着我的手腕走到林荫小道前,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我感觉到一股力量通过脉搏处输送至我体内各个角落……   我大吃了一惊,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腕,奈何墨梵应是早已猜到我会反抗,钳制的力道极大,哪怕手腕红了一圈,我也没能撼动分毫。   我急红了眼:“墨梵,你松开!”   墨梵低头在我耳旁低语:“乖!别动!本王比较喜欢你墨发如绦的样子。”   随着他话音一落,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垂在胸前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悉数转变为黑色,直到彻底恢复成漆黑如墨的青丝。   我愣了愣,眼睛莫名有些酸涩,哑声问道:“为何?”   墨梵松开我的手腕,微微一笑:“不为何,养眼就成!”   “……”   我紧紧盯着墨梵笑意盎然的脸庞,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可是消耗三百年修为的事啊!怎能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如此沉重的人情让我怎么还?   “你……”   我一时间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为何要为我做到这般?   说到底你虽然入魔,可是看不得他人受难的心境还是未曾改变吧?就如当初偶遇重伤的师尊,选择留下来照顾他一样,为此还陷入了情劫。   墨梵,你可是把我当成了师尊?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   或许是我神色太过悲戚,墨梵盯着我看了半晌,诧异道:“咦?你怎么哭了?”   “……”   我心下一紧,赶紧捂了捂自己的眼睛,顿感窘迫不已。   然而,我并没有摸到粘湿之意,当即反应过来被耍了。   我霎时恼羞成怒:“墨梵!你……”   “哈哈哈~~~”墨梵对着我大笑不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怎会……这么……好骗?”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来,气势汹汹的指着他:“墨梵,你混蛋!”   若是在一个男子面前哭本来就是很丢脸的事,他还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简直是太恶劣了。   墨梵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竟然学会了骂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我:“……”   这到底是谁害的?   亏我刚刚因为他消耗修为之事而过意不去,这厮竟然又是为了逗我玩儿,实在是可恶至极。   我气得实在不想搭理墨梵,抬脚打算直接进入山间小道。   然而,我一抬眸竟然发现前方景色大变,原本略显荒芜的山间丛林,变成了绿意盎然的森林,那条山间小道则分岔为三条林荫大道,而身后的木屋早已没了踪迹。   我瞠目结舌:“这……” 第47章 未知   墨梵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的问:“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愣怔了片刻,缓缓转头看向墨梵,不确信的问道:“这是隐秘之境?”   没等墨梵回应,我神情激动的继续补充道:“是因为你输送修为给我,所以我才能看见对不对?”   墨梵对于我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眸中笑意更浓:“不然呢?”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激之情,只是对着墨梵深深的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你帮我这么多次,让你牺牲这么多,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不这样吧!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来帮你完成!”   哪怕是让我给师尊带话,我也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传到。   墨梵连忙摆了摆手,迅速跳开数步远,错开与我面对面的位置:“你可别拜本王,这样太不吉利了!本王还想长命百岁呢!”   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表达敬重与感激之情,关吉不吉利什么事?与长命百岁又有何干系?   “好了,先别纠结这些小事了,你还是赶紧选一条我们要走的道吧!”   墨梵大概是看我一脸抑塞的神情,连忙出声提醒我忙正事要紧。   我霎时间回过神来,不再多言其他,而是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三条林荫大道,有些不解的问道:“一定要我选吗?我都不知道它们通向何方。”   墨梵点了点头:“隐秘之境还有一个别称,名为逆流之界。”   我心中更为好奇,急忙追问:“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墨梵解释道:“隐秘之境,意如其名,是为隐匿起来的神秘之地,一般修为较高者方能得以见到此境。而逆流之界则指的是进入隐秘之境之后,凡事要靠自己,选择更是至关重要,必须不畏艰辛,逆流而上。如若情况特殊亦可反其道而行之,如此一来才有机会从此界找到出口。”   我此时已然明朗,难怪墨梵说出口没那么容易找到,原来是因为逆流之界的关系。   我结合墨梵所言,选了一个最不习惯的方向,挑了靠左边那条林荫大道。   墨梵神色微微一动,眸光深幽的看着我,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只不过终究是没说出口,可能是想到逆流之界的规则,只好转身朝我所指的方向走去……   我并未多想什么,直接跟上墨梵的步伐。   进入这条大道之后,眼前出现一条深邃悠长、笔直通向远方的林荫大道,道路两旁种了一整排高大的枫树,地面铺满一叠叠红艳似火的枫叶,望向晕染的天空,细碎的阳光飘洒而下,艳丽而斑驳,秋意落满一地。   此情此景让我不由自主想起枫树妖,他目前会在哪里呢?   进入铺满枫树叶的林荫大道之后,墨梵全程一言不发,甚至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我不免有些奇怪,难道逆流之界里面不可随意交流?   或者他认为交流会影响找出口的第一直觉吗   还是说逆流之界还有更多墨梵不愿说的未知风险?   正当我神游天外,满腹狐疑之时,周围忽然沙沙作响,莫名刮起一阵狂风,地面的枫叶漫天飞舞,遮挡了我的视线,使我一时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   “小心!”墨梵的声音忽然在我身旁响起。   我心下一跳,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下意识向一旁闪避。   下一瞬,墨梵已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从地面上带起,飞至其中一棵粗壮的枫树上站稳,我惊讶的看到原本漫天飞舞的枫树叶,顷刻间转变成尖锐无比的锋刃,猛烈地朝四周四散射开……   “咻!咻!咻!咻……”   无数片枫叶纷纷射向周围各个角落,所有的树木躯干都被射成了马蜂窝,而我只差一点就被万叶穿心。   我闭了闭眼,心有余悸地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墨梵俊逸的脸上透着少有的肃然之色,沉声解释:“这是一种机关,亦相当于秘境关卡,目的只为搅乱你的心神,让你无法做出明智的选择。”   我愣了楞,转头看向墨梵:“你先前可有试着找过出口?”   墨梵视线看向逐渐恢复平静的地面,漫不经心的回道:“有!”   “不过……”他顿了顿,收回看向地面的视线,转头凝视我:“本王并未成功!”   “啊?”我感到非常意外:“连你都被困住?”   心中不免更为忧心,若是连墨梵都无法战胜的秘境,我又该如何战胜?   墨梵进了清魔池之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溶洞之事本就一头雾水,如今又多出个隐秘之境,似乎所有的事都只是一知半解,并未得到彻底的解决。   墨梵并未看出我此时心绪不宁,他勾了勾唇,带着一抹自嘲:“或许是本王执念不够深吧!”   我一时间并未听出他话中深意,只是下意识反驳:我看恰恰相反,是你执念太深才对!”   墨梵似笑非笑的瞟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也不打算继续回应,身姿潇洒的纵身一跃,稳稳当当降落至地面。   我收起想要探究一番的心绪,从枫树上跳下,降落于铺满枫叶的道路上。   “继续走!”   墨梵话一说完,认真扫视了一圈周围,似乎在检查周遭情况。   我急忙问他:“怎么样?可有看出什么线索?”   墨梵摆了摆手,有些无奈:“敌暗我明,一旦在此境拖太久,对于我们就更不利。”   我闻言当即禁了声,向铺满枫叶的深幽大道走去。   此时我对四周已心生戒备,边走边不忘聆听周遭动静。   “阿哲……”   行了一段路,我突然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脚下步伐一顿,不可置信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可并未发现任何身影。   “怎么了?”   墨梵原本就紧随于我身后,自然发现了我的异常。   我回头看他一眼,疑惑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墨梵神色微变,目光扫向周围:“没有!”   “好吧!”我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继续朝深处走去。   “阿哲……”   呼唤我名字的声音再次清晰无比的响了起来。   我皱眉看向四周,冷声质问:“谁?”   墨梵摇了摇头,无奈提醒:“莫要被它们影响,即便它们说了什么,你权当听不见即可。”   我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不再言语,只是心里莫名有些不放心,那人唤的是阿哲,说明他知道我前世。   而且他声音听上去有些许耳熟,到底会是谁呢?   “阿哲,许久未见,你可是不愿理睬我?”   我神情一滞,很想询问对方到底是何人,可一想到墨梵刚刚的提示之言,我只好强忍住想寻找声音来源的冲动,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   心里在暗自推敲着:墨梵未能找到出口,难道也是因为这些声音吗?这些该不是用来扰乱心神的幻听吧?   那墨梵当初听到的又是何人的声音?   “阿哲,你当真不愿理我吗?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怎可如此待我?”   “牺牲?”我猛地停住脚下的步伐,整颗心霎时被讶异填满,他是谁?所说之话又是何意?   我可以肯定刚刚响起的声音并不是我特别熟识的人,不然我一定能分辨出来那人身份,而不是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墨梵进入隐匿之境后一直保持沉默,是否也是因为听到了某人的声音?而且是只有他能听到,我却听不到的那种。   我回头看了一眼墨梵,他果然剑眉紧皱,神色透着古怪。   他大概跟我一样,猜不出说话的是何人,可对方却一直在对他说些什么。   我忍不住放慢脚步,与墨梵并排而行,低声询问:“是不是也有人在对你说话?”   墨梵视线看向我,眸中一抹我看不太真切的黯然情绪一闪而过,他邪魅的勾了勾唇,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开口:“这是第二道关卡,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我盯着墨梵看了半晌,幽幽问道:“你该不会就是败在这道关卡里吧?”   墨梵斜了我一眼,似乎不屑于回答我这种问题。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调侃他的机会,不死心的追问:“你之前肯定进来过对不对?不然你脸上才不会出现如此反常的神情。”   墨梵双臂环胸,气定神闲的反问:“进来过又如何?这次要找出口的是你不是本王,能不能找到就看你自己,本王爱莫能助。”   我:“……”   本以为能膈应他,哪知他却大大方方承认了,连基本的挖苦机会都不给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脸皮之厚我早已见识过,我这些小伎俩又怎可能堵他分毫?   我叹了口气,颇为郁结:“罢了,不跟你纠结这些,我就是有些好奇谁能影响你而已。”   墨梵目视前方,脚下步伐不紧不慢,言简意赅:“你!”   “什么?”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因为我才导致你上次失策?”   墨梵瞥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除了你,本王还与谁深交过?偏偏还是个修为极低的树妖,导致本王一时大意而通关失败。”   “……”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修为低怎么了?这也能怪我啊?当时发出声音的又不是我本人?   “我那时说了何种大逆不道之言?竟然让你失去正确的判断?” 第48章 秘境   墨梵目光冷然的瞟了我一眼:“你不提还好,一提本王就来气。”   我:“……”   到底说了什么?至于记仇这么久?   见墨梵只是埋怨了一句,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哎……你就说来听听呗!反正你我互相交谈,总比让它们见缝插针的扰乱我们心神要好得多吧?”   墨梵瞄了一眼我拉他衣袖的手,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这次见面你变化倒是挺大,既不防着本王,也未曾透露出丝毫不耐烦,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我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快速撤回自己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干干的解释道:“因为无形中我已经把你当成值得信任的朋友。”   我自然不会告诉墨梵真正的原因,自从知道他与师尊的故事之后,我对他早已抛下所有的芥蒂与防备。   墨梵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是吗?你就不担心本王再次欺瞒你?”   我淡然一笑:“无所谓啊!欺瞒便欺瞒吧!反正我修为低,也没什么让人可图的。”   墨梵神色一顿,看我的眼神整个都不对了,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奇怪,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   “……”   我一把扯开墨梵的手掌,有种想打人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岔开话题,赶紧告诉我让你失策的原因,这样我也能尽量避开雷区。”   墨梵对于我快要抓狂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笑着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我颇为郁结的瞪了他一眼:“废话!不然我追问你这么久是为何?”   墨梵扫了我一眼后目视前方,左手环胸,右手抵着下巴,手指轻轻摩挲着,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片刻之后,他深吸了口气,停住脚下的步伐,转身正对着我,直视着我的眼睛:“你当时告知本王你被他人控制,残杀了诸多捉妖师,甚至重伤了常笙,之后更是哭哭啼啼的向本王求救,希望本王带你离开,说只要本王救你,你就什么都听本王的,本王见你这般可怜,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当即便问你所在何方,结果本王又回到了隐秘之境的入口。找了整整一天的出口,最后却功亏一篑,最令人懊恼的是,孤身一人不可重复进入隐秘之境,只能通过未曾进入者一同入内。本王当时气得真想将你拖出来狠狠□□一番。”   “……”   我黑下脸,不服气的反驳:“你傻啊?这么离谱的事也信?我身为男子怎么可能会哭哭啼啼?再说了,以我的修为就算是被他人控制,又如何残杀得了众多捉妖师?更别说是听你话之类的言论,这些黏腻腻的话我如何说得出口?”   墨梵见我这般肆无忌惮的讥讽他,当即一巴掌轻扇在我后脑勺上:“这还不是你修为太低的缘故?你若是修为高些,又怎可能被他人控制?既然已被他人控制,那么控制者当然可以借你之手残杀捉妖师。”   我:“……”   这样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我一时还真无言以对,毕竟先前在石屋内被天淼咬伤,中了尸毒后,我的确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刺杀常笙。   难道当时所发生之事隐射到了这里?只是被恶意扭曲了?   墨梵见我无言以对,眯着眼睛阴森森的说道:“本王怎样惩罚你才好?”   “这又不是……”我一听自然不乐意,正要与墨梵好好讲讲道理,他却突然摆手打断:“等下!”   见墨梵神色突然严肃下来,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墨梵快速挡在我身前,神色肃然的盯着前方:“前面传来很浓重的血腥味,估计是有东西过来了。”   我神色微微一变,立刻从袖袋里拿出常笙之前交给我的玉扇,全神贯注的看向前方一望无尽的枫叶大道,等待着不明之物的现身。   墨梵见我拿出玉扇,颇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唇角微微勾起,双臂环胸,耸了耸肩,快速从我身前挪开,给我让出了道:“既然你有法器,那前方之物便交给你喽!”   “……”   我心中颇为郁结,瞪了一眼墨梵:“这玉扇我根本不会用,目前只能用来防身而已。”   真是的!   竟然又来过河拆桥这一招?   先前在羽都长街已经用过一次,重复使用也不嫌腻。   墨梵就像没听出我的不满一般,神色淡然的转过身,动作潇洒的飞身而起,停在一棵高大的枫树上,倚靠着粗壮的枝干坐下,左腿伸直右腿曲起,左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俯视着满脸怒意的我,语气慵懒:“好好表现!莫让本王失望!”   我:“……”   这蛇妖果然温和不过半天,性子还是这般恶劣,真是令人恼火啊!   只是转念一想,要来隐秘之境找出口的是我,墨梵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帮也是天经地义,所以就算再气愤,也不能去责怪墨梵。   我暗自叹了口气,紧了紧手中的玉扇,目光冷然的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也不知为何,墨梵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可我却闻不出分毫。   不消片刻,一个满身是血的高挑身影朝我所在的位置急冲而来,我此时才闻到腐朽而又浓烈的腥臭味。   我皱了皱眉,快速幻化出青藤,缠绕住大道两旁的枫树,借用青藤之力飞身而起,围绕着就近的几棵枫树来回转了几圈,满是血污的身影便被青藤紧紧缠住,随后悬空吊在大道旁的两排枫树中间。   我就着青藤缓缓降落至地面,抬眸看向这个满身血污的人,来者十分狼狈,发丝散乱,全部搭在肩上,发丝上沾有粘稠的鲜血,他浑身上下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多达数百道之多,深可见骨,鲜血从伤口处泊泊流出,宛若血人,多处伤口甚至已经溃烂,腐朽与腥臭味从这些腐烂的伤口散发出来……   青藤应是勒疼了他,这人痛苦的□□出声,并且剧烈挣扎起来,眸光森寒的射向我,透着疯狂而又嗜血的杀意。   可是,当我看到这双眼睛之时,整个人彻底愣怔当场,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直到听到墨梵轻咳了一声我才回过神,立刻控制青藤将此人慢慢放置地面,抬脚快速向他走去。   “枖玥,你做什么?”   墨梵显然被我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即从枫树枝干上一跃而下,挡在我身前:“此物多为群体出没,必须速战速决,不可靠近它!”   一大群满身血污之人飞速向我们奔来,他们所经过之地皆是带起一阵风,满地枫叶在地面上旋转飞舞。   我紧了紧手中的玉扇,转头看向墨梵:“他们还能恢复神智吗?”   此时我才想起极为重要的一点,如果治好枫树的伤,他是否还能恢复神智?   墨梵扫了一眼即将包围过来的血人,淡声回答:“他们神识已被毁,除了能维持人身,其它方面与野兽无异。”   我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也就是说他们会不受控制的伤害普通人,一旦被捉妖师们发现,他们只会是元神俱灭的下场。   这些血人已近在咫尺,眸光凶恶地盯着我和墨梵,脸上露出兴奋至扭曲的神情,仿佛我俩是他们即将到嘴的食物一般,迫不及待向我和墨梵扑来……   墨梵皱了皱眉,俊眸里透出烦躁之色,手脚位置都未曾挪动一下,似乎不屑于与他们动手。   我心里则一阵七上八下,发狂的妖怪比正常的妖怪要难对付得多,杀与不杀也是一个难题,毕竟这些妖怪大部分可能都是树妖。   墨梵与常笙仅凭血液气味就能分辨出妖怪种类,可惜我修为太低,凭血液气味辨别妖怪这点我目前还无法做到。   到底是何人要如此对待毫无攻击力的树妖?   “墨梵,我不想残杀同类,如何才能救他们?”   在动手前的最后一刻,我只能再次向墨梵求助。   墨梵低眸看了我一眼,眸中透着复杂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还未等他回应,所有的血人已经伸手朝我们袭来,墨梵带着我一个飞身旋转,瞬间撤离出他们的包围圈,他见我一脸纠结的样子,无奈地开口:“你先把他们制服再说吧!本王若是动手,他们只有灰飞烟灭的份。”   我点了点头,迅速与他们交战在一起,无数条青藤朝他们缠绕而去……   墨梵则已飞身而起,坐在一棵枫树上观看战况。   令我头疼的是,我们同为树妖,见我能幻化出青藤,他们似乎发现了窍门,竟然依样学样,无数条各色各样的树藤与我的青藤紧紧~缠绕在一起,一人难以敌众,一时间我被这些树藤缠了个结结实实。   血人见我一时间动弹不得,神情兴奋无比,眸中透着嗜血的光芒,纷纷朝我涌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若被他们抓住,估计我会被撕成碎片。   我急速往后倒退,手中再次幻化出青藤,覆于其它树藤上,用力的拉扯起来。   只是他们数量实在太多,我还没来得及挣脱,他们已经疯狂向我扑来,就在我差点被扑翻的时候,其中一个血人突然朝其他血人狠狠撞去,将他们撞散开来。   我心下一震,立刻看向帮我抵挡攻击的血人,这才发现竟然是枫树,他身上还绑着我制服他的青藤。   眼看他要被群殴,我立刻撤了束缚他的青藤,枫树与他们瞬间交战在一起……   他毕竟吞噬过众多妖怪,妖法又快又狠又准,战况相当之惨烈。 第49章 困境   看到枫树一把抓住攻击他的那些臂膀,只是一个用力就徒手撕裂开来,我简直膛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枫树竟会如此残暴,片刻功夫不到,断肢残骸四处散落,一时间鲜血淋漓,血肉横飞,空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些血人只是普通的树妖,虽然是发狂状态,但对于强大的妖怪来说根本产生不了太大威胁,加上如今他们本就遍体鳞伤,枫树如此激烈的交战方式,他们自然是毫无反击之力。   看着如此惨烈血腥的一幕,我不免皱了皱眉,胃里一阵不适。   我低眸看向手中的玉扇,将它摊开在手掌心,低声开口:“帮我割断这些树藤。”   玉扇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一般,微微抖动几下之后一飞而起,围着我前后左右飞速旋转了一圈,绑在我身上的青藤悉数断裂,散落至地面上……   我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   我一直都未发现玉扇能听懂人话,还记得最初遇见墨梵时我也请它帮过忙,但它并没有做出相应的动作,没想到这次却……   玉扇听到我的道谢,显得极为高兴,突然急速旋转起来,幻化出无数道锋利的风刃,直往混战中的血人冲去……   我骇然不已,喊道:“不可!”   玉扇若是伤了他们的话,恐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令我惊喜万分的是,玉扇竟然真的停止了攻击,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的在半空中快速旋转着……   我唇角微微上扬,温声说道:“回来!”   玉扇旋转的速度逐渐减慢,当真乖乖回到我手中。   我满意的夸了一声:“好样的!”   将玉扇放回袖袋,我幻化出青藤,悄无声息的把包围圈外面的血人,通通绑了个结实,之后便是逐一击破,直到剩下最后一层包围着枫树的血人,我才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混战成一团,我一时间无法准确绑住任何人。   其实我还无法确认枫树是否还留有些许神智,他到底是在帮我的忙,还是只是血腥味刺激了他,激起他心头那股嗜血的冲动。   我站在那里左右为难,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   “枖玥,你还犹豫什么?全部先绑起来,不然等他神识全无的时候,你就是想绑也绑不住了。”   墨梵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无奈的出声提醒。   我看了他一眼,快速点了点头,幻化出更多的青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混战在一起的血人们缠绕而去……   他们只顾着跟枫树对战,自然没办法顾及到我这边,因此我成功将他们绑个结实,令他们动弹不得。   突然发现被青藤绑住,他们瞬间狂躁不已,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嘶嘶”的噪音,目光凶狠地盯着我,似乎恨不得将我撕裂成碎片。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心中压抑不已,明明都是性子温良的树妖,如今却变成嗜血成性的怪物,如何不让人难过?   我抬眸看向墨梵,眸中满是哀愁:“怎样才能帮助他们?”   墨梵从枫树上一跃而下,走到我身旁站定,抬手随意一挥,周围的血人顷刻间变成了幼小的树苗。   我惊骇不已:“墨梵,你在做什么?”   见我半天没有出声回应,只是脸色苍白的盯着怀里的树苗发愣,墨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没得选择,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我何尝不知相对于灰飞烟灭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只是我心里还是感到难过与不忍心,毕竟同为树妖,实在不想看到同类出现这种悲惨的局面。   墨梵抬手指了指枫树:“你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吗?”   我立刻抬眸看向枫树,看到他正目光凶狠的对着墨梵龇牙咧嘴,神情看上去极为躁怒。   我心下蓦然一紧,喉咙有些干涩:“枫树也要变成树苗吗?”   墨梵瞟了一眼枫树,剑眉微微皱起,眸中透着深寒的冷意:“他比其他树妖更为棘手,自然留不得……”   我心中有些着急,连忙问道:“你是想说他吞噬妖怪之事吧?”   墨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知道?”   我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枫树之事都是金猊兽从中帮的忙,不过俩人应该已经分道扬镳,不然枫树变成这样,金猊兽不会不管不问。”   也不知枫树神智被毁之事会不会与金猊兽有关?   还有,到底是谁在残害只会救人治病的树妖?   墨梵闻言不再强行处置枫树,而是沉默下来,盯着我看了半晌才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走到枫树身前站定,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他体内渡入灵力,看到枫树的伤以缓慢的速度愈合,我才转头看着墨梵,神色平静的回答:“不管怎么说,他刚刚都帮过我,这说明他的神识并没有全部失去,很可能还留有一部分意识,我想先观察观察再看情况,我欠他一条命,不能知恩不报。”   墨梵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冷着眼对着枫树打量了一番,眸里透着明显的嫌弃之色。   我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枫树的手腕,来到墨梵身前站定,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很反感枫树吞噬妖怪的做法,其实这种方式我一样也难以接受,只是此事几百年前就已经发生,如今与他计较这些已没有意义,我只是想还了他的人情,往后各自安好。”   墨梵沉思片刻,神情严肃的告诉我:“既然是你们之间的事,本王也不便多说什么,但本王有一个条件。”   我怔了怔,有些意外:“什么条件   “消除此妖元神里的嗔恨痴念,否则他迟早会祸害四方。”   我吃了一惊:“这也就是说,他将变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墨梵点了点头,毫不隐瞒:“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活下去,否则不用本王动手,他不是被万妖反噬,就是落入捉妖师手里,最终元神俱灭。”   我整颗心沉了下去,这种事我不能直接替枫树做决定,而是要问他本人愿不愿潜心修炼,远离红尘俗世。毕竟对于涉世千百年的妖来说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是多么可悲的事。   我试探性的问道:“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片刻神智?这个决定只能他自己来做,我不能替他选择。”   墨梵摇了摇头:“不能!”   我眸光一暗,喃喃道:“那怎么办?”   墨梵冷不防补了一句:“不过,虽然他不能恢复神智,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我闻言大喜,眸光发亮的问:“真的?有什么办法?”   墨梵走到枫树身旁,双手抱着胸,围着枫树漫不经心的转了一圈,沉声说道:“本王可以让你潜入他的神识,你试着与他元神交流看看,但有一点本王要跟你说清楚,外人闯入他的神识,他会出现自我防卫的情况,那么你很可能会被他的神识攻击,令你的元神受到伤害,你还要进入吗?”   我连忙点头应承下来:“有办法总比没办法的好,让我先试试吧!”   至于元神会不会被伤,这要看我的意念能不能强过枫树,所以不试试又怎能知道会不会成功?   墨梵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知其不可而为之,本王是该说你固执还是愚昧?”   我知道墨梵是担心我会被误伤,才会心生不满,出言嘲弄,我一点都没往心里去,而是无奈附和:“是我愚昧,你说的都对行了吧!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墨梵斜了我一眼,扬手就要给我后脑勺一下,我站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并未要躲闪的意思。   墨梵见我一副坦然受之的样子,倒是下不去手了,最终变成用力揉我的脑袋,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东西,本王真是恨不能一巴掌拍醒你。”   我只是静静看着墨梵,让他发泄心中的不满,就算他骂得我狗血淋头我也不会顶他一句。   墨梵揉了揉眉心,移开看我的视线:“别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看着本王,不然本王会忍不住狠狠□□你。”   我:“……”   难不成要我跟他对掐?   片刻后,墨梵才继续看向我,语气极其恶劣:“过来!站到他身旁,本王要给你们施法。”   “哦!”我灰溜溜的走到枫树旁边站定,一本正经的看着墨梵:“我站好了。”   墨梵额头青筋跳了跳,伸手狠狠弹了下我的额头,气势汹汹的说道:“给本王闭上眼睛,进入他神识后,主观意识一定要保持清醒,不可胡思乱想,否则被他伤到你元神,你不是变成傻子就是变成活死人。”   我微微一怔,活死人的意思大概是指陷入无止境的昏迷吧?   知道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后,我心里多少会有些忐忑,可还是不想轻言放弃,我要为枫树争取一个活着的机会。   “没事,你开始吧!”我不再多言其他,快速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墨梵施法。   隐约听到墨梵叹了口气,随后我的元神从体内缓缓晃荡出来,墨梵轻轻推了我一把,我瞬间进入了一片陌生的区域。 第50章 神海   我眼前出现一片血红色的大海,波涛汹涌的海浪激烈地翻滚着,天空中聚拢着黑压压的乌云,犹如一块巨大的黑纱布,显得整个海面更为血腥,诡异,就如鬼魅的驻扎营一般,令人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我没想到枫树的元神之海被侵蚀得这般厉害,竟然如此浑浊不堪,没有任何清澈之处容我下手。   我一时感到头疼不已,迅速扫向整个海面与天空,期望能寻到枫树元神里残留的一丝纯净之息。   正一心一意巡着整个海面搜寻,突然血红的海面上一阵狂风大作,巨浪滔天……   我此时的元神极轻,就像羽毛一般轻盈,被猛烈的海风吹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差点被掀翻进海里。   在半空中翻了无数个滚,直到这阵突然其来的怪风敛去风势,我才摇摇晃晃站稳了身躯。   “枫树,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试着用交流的方式唤醒枫树的意识,只是他并没有回应我。   随着我话音一落,天空中的乌云顷刻间黑压压的沉了下来,紧接着四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向我,一阵生疼。   我甚至觉得原本轻飘飘的元神逐渐变得沉重,有种即将掉落至血海里的感觉。   我的心逐渐缩紧,看来墨梵所言并没有任何夸大成分,枫树的神识的确在自我防护,甚至不给我一丝击破的机会。   我抬头看了看血海上空的乌云,心里莫名有了些许力量,紧咬着牙关,朝海面上空的云层飞去,等我费尽艰辛漂浮在其中一朵乌云上后,我可能掉落的危险才得以解除。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目光紧紧盯着血水一番扫视,不想放弃丝毫的机会。   就在我看不到突破口,满心失望的收回目光之时,一个白色身影从我视线里一晃而过,我心下一震,立刻看向那白影所在的方位,只见最隐蔽的一片乌云里躺着一个白色身影,他蜷缩着整个身躯,显得极其脆弱又凄凉。   若不是视线无意中扫到,我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我极为吃力的迎着猛烈的风雨,缓缓向枫树的位置飞去……   来到枫树所躺的云层上站定,我才惊喜的发现这是所有乌云中唯一的一朵白云,也就是说这是枫树唯一个元神还留有一丝清澈的地方。   我连忙半蹲下来,伸手推了推枫树的肩膀:“枫树!醒醒!”   然而,枫树根本无动于衷,我不得不加重手中力道:“快醒来!我有事与你相商。”   “嗷!”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类似于野兽的嚎叫声。   我吓了一大跳,立刻回头看向身后,只见一身黑红色血衣的枫树猛地向我扑来……   我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幻化出青藤,也未来得及闪避,就生生被他扑倒在地。   枫树张开嘴就想咬向我的后颈,我下意识用手肘用力一顶,枫树被我瞬间撞出一米远。   我立刻站起身来,守在枫树身边,不能让黑色的他吞噬掉白色的他。   枫树眸光阴冷嗜血的盯着我,舔了舔那两个不知什么时候长出的锋利獠牙,他因看到猎物而兴奋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扭曲。   我稳了稳心神,语气平缓:“枫树,我是阿哲,你还记得我吗?”   枫树只是狠狠地盯着我,不发一语,原本极其俊美的脸上除了狠戾,再也看不到当初温暖和煦的浅浅笑意。   我心中不免一阵发紧,替枫树感到遗憾和惋惜,一念成道,一念成魔,如果他当年遵循大自然规律,或许已经重新成长为茂盛的枫树,百年后再在新的树身里元神复苏。   虽说树身枯萎后,不是每个树妖都能重现于世,但只要元神意念够强,又有他人帮忙引渡的情况下,是有七成机会再生的。   现如今他的结局除了元神俱灭,就是失去所有的喜悦与悲喜,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妖怪,往后漫长的光阴中,只能在孤独中慢慢沉寂……   所以常笙说得对:妖!只有不忘初心,才能方得始终。   枫树没给我继续神游的机会,冷不丁再次朝我猛扑而来,我微微一个侧身,他便扑了个空。   我的元神呈现的是漂浮状态,他并不能准确无误地抓住我,   见扑了空,枫树瞬间变换位置,再次向我扑来,如此周旋了几次,他明显变得狂躁,扑向我的动作越来越迅速……   我不停闪躲着,身上的衣衫被他抓破不少,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大概是我衣衫不整的样子刺激到了枫树,他忽然不再用扑的方式,而是伸手抓我的衣袍,先是外袍袖子被扯破,再是衣袍前襟被扯得稀巴烂,我的外袍陡然变成了一件破布衫。   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呵斥出声:“枫树,你给我醒醒,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   随着我这一声怒吼,枫树抓捕我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迷茫看向我,随之视线慢慢下移,看着身上只剩下中衣的我,血红的眸光突然变得更为猩红,眸里似有波涛翻涌般的海浪在咆哮……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心生一股不详之感,果然,紧随而来的是枫树更为疯狂的猛扑,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这里毕竟是他的元神之海,我一个外来闯入者对于速度的控制自然无法超过他本人。   我艰难地避开几次后,还是冷不丁被他扑翻在云层上,只是躺倒的位置恰好是在白袍枫树的旁边。   我本以为枫树会露出獠牙,势要将我撕咬得粉碎,随即吞噬我整个元神,我已经做好最后一刻爆发灵力,和他一搏高下的准备。   谁知枫树竟然不按正常思维行事,而是开始狂扯我的中衣,我愣怔当场,完全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按道理来说,他和我一样属于被压的那个,他怎会对我产生这种想法?难道是那些被他吞噬的妖怪在作祟?   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我立刻拼命地阻止黑袍枫树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躺在那纹丝不动的白袍枫树,焦急地喊道:“枫树,你赶紧给我醒来!不然我真出手了。”   只是我非常清楚,一旦两人出手相博,枫树与我肯定会两败俱伤,双方都有可能醒不过来。   白袍枫树对于我的喊声完全不为所动,就像陷入深深地沉睡当中。   我心里难免失望透顶,目光沉痛地看着黑袍枫树:“你我好歹相识于三百年前,真要弄得两败俱伤才肯罢休吗?”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悲伤,看枫树的眼神又太过悲戚,枫树竟然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心下一喜,一把抓住枫树的手腕,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枫,你认得我吗?”   枫树神情有些呆滞,动作迟缓的抬眸看着我,眸光从嗜血逐渐转变成茫然,似乎很吃力的在回忆着什么。   我大喜过望,继续再接再厉:“三百年前你我桃树林初识,那时你邀请我与你一起云游四海,你还记得吗?”   枫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牵动了下嘴角,看我的目光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我趁热打铁,再次叙述:“我从万沧山掉入溶洞,是你救了我一命,还记得吗?”   枫树闻言一愣,眼里一道细微的光芒一闪而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可是没能发出声。   我急忙鼓励他:“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都听着。”   枫树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发出沙哑的声音:“阿哲?”   我欣喜若狂的点头:“对,我是阿哲,你想起来了?”   枫树眼眸里的猩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退,不多时便恢复了清澈明朗。   我松了一口气,歪头看向躺在身旁的白袍枫树,这才发现他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很快随风消散于云层里……   我错愕不已,急忙看向压制住我的黑袍枫树,正好望进枫树晦暗不明的眼眸里,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神情看着有些古怪,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清醒还是迷乱,小心翼翼的开口:“枫?”   枫树神情一动,忽然低下头,将脸埋进我的脖颈之间,嗓音低哑而颤抖:“阿哲……上次的事……对不起!”   颈窝位置隐隐传来一股温热的湿润,我怔了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万万没想到枫树竟然会在我面前流泪,一时间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只好轻轻拍着他的背部,低声安抚:“那件事并未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你无需心存愧疚。现在最主要的是你先冷静下来,我有事与你商量。”   奈何枫树并未停下来,而是继续低声说着:“阿哲,你不知道吧?其实三百年前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很欣赏你,想你与我一起结伴同行,可惜那时你拒绝了我。所以,我想要自己变得更强,或许这样你就会愿意与我为伴,可惜事与愿违,不管我强或是不强,你从不曾对我侧目。”   枫树所言令我吃惊不小,我并不知道枫树一心想与我深交,更不知道他是为了我而去变强,然后落得这么个下场,这让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轻轻叹了口气,温声说道:“先不说这些了,你的神智已经被毁,如果处理不好,你不是变成嗜血成性的怪物,就是元神俱灭的下场。我之所以唤醒你仅存的一点神识,就是想让你自己做出选择。”   枫树闻言从我身上起来,苦涩一笑:“原来还有选择啊!我还以为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呢!”   看枫树失落的样子,我心里有些难过,却又不得不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变回树苗重新成长,百年或者千年后元神复苏,另一个则是去除你的嗔恨痴念,彻底远离红尘俗世,你……”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完,我知道枫树定然明白我的意思。   枫树眸光暗淡了下去,微微垂下眼帘,低声呢喃:“断绝七情六欲么?”   我从云层上坐起,静静地看着枫树,想要出声安慰一番,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就算说再多也是苍白无力,根本改变不了现今的局面。   枫树抬眸看向我,视线落在我身上,见我一身衣袍凌乱不堪,立即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歉意的说道:“抱歉!刚刚没伤到你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拒绝枫树的好意,而是快速整理好衣袍,回归到正题上:“你怎么打算?”   枫树保持清醒的时间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我必须抓紧时间。   枫树怔了怔,随即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断情绝欲听上去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虽然枫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我还是从他声音里听出了自嘲的意味,我心中一阵压抑,终究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被何人所伤?”   枫树摇了摇头,神情变得落寞,眸中满是哀伤:“不提也罢!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   我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是猊王出手伤了你,对不对?”   枫树移开看我的视线,站起身背对着我,转头看向云层下的血海,静默不语,他似乎很不想与我讨论这个问题。   我没有继续深问下去,而是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想说就不说吧!你知不知道其他树妖是怎么回事?”   枫树沉默片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过身来面对着我,神色肃然道:“猊王最近都在捕猎树妖,而且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我不知他暗地里在做什么盘算,但肯定不是什么轻易就能化解的事。阿哲!你切记要多加注意,小心提防!他对你的兴趣远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甚至不惜花费时间与精力来引你上钩,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东西如此念念不忘,你是唯一一个让他求而不得的妖怪,我担心他会恼羞成怒,用尽一切手段来抓捕你。”   我眸中腾地燃起一道火焰,满脸怒意:“果然是猊王伤了你,他怎么下得去手?”   猊王有什么打算,我暂且管不了,但对于枫树之事,我很是气愤。   再怎么说,枫树曾与他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他怎么可以如此重伤枫树,简直是丧心病狂。   枫树抿了抿薄唇,眸光深深地看着我:“阿哲,很高兴你愿意为我涉险,也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既然此事无解,那我便潜心修炼,远离红尘俗世吧!”   我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好……愿你早日得道!”   “嗯!我会努力!你也要多保重!”   枫树说完轻笑起来,笑容里似乎有着很多情绪,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我想,这大概是所谓的放下吧!   事情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我退出了枫树的元神之海。 第51章 惊喜   我身形微微一动,墨梵立即反应过来我已成功唤醒枫树神智,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他就已经轻轻推了我一把,低声说出指令:“速回!”   我打了个激灵,蓦然睁开双眼,元神瞬间从身躯里醒来。   墨梵神色肃然的对着我上下检察了一番,见我脸色如常,身上也没什么损伤,神情这才有所缓和,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一丝揶揄:“看不出来啊!你倒是挺有能耐,此妖如此狂暴的状态下也能被你唤醒,本王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赧然一笑,尴尬的回应:“别提了,差点折在里面,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枫树也做出了选择。”   墨梵扬了扬眉,双臂环胸,视线看向枫树:“他怎么选的?”   枫树此时很安静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因为之前我已经帮他治疗过伤势,所以他现在已经恢复清隽俊逸的容貌。若是外人随意一看,绝对看不出他此刻神智不全,但我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还能目光温顺的看着我,完全是因为我刚刚才从他的元神之海出来,他对我还存留一丝亲近感,一旦那点细微的熟悉余热散去,他就会再次出现狂躁的现象。   “枫树选择潜心修炼,他就交给你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分工处理,我先把其他树苗种植起来。”   话音一落,我抱起之前放在地上的树苗,快速向铺满枫叶的大道两旁走去,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枫树怎样被断绝七情六欲。   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我要被禁情绝欲,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常笙是我永生永世的执念,若是让我忘记常笙,我宁愿灰飞烟灭。   我能想象枫树心里的落寞与苦涩,毕竟他看过世间百态,知晓人间情爱,突然要他舍弃谈何容易?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红尘之中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他留恋,他爱慕之人伤他最深,他一心想要结交的人却三番两次拒绝于他,或许在他心里绝情绝欲已经是唯一的选择吧!   我如今只希望他能实现心中的锦途,别再去历尽世间沧桑,看透世态炎凉。   愿他余生安好!   “在想什么?”墨梵的声音突然在我耳后响起。   我被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手中的树苗猛地散落在地,我回头瞪了墨梵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走路也不发个声,你想吓死我啊!”   墨梵摊了摊手,俊美无双的脸上满是无辜:“本王足音向来就轻,是你修为太低,听觉不灵敏罢了。”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视线扫了一圈四周,没看到枫树的身影,不免感到奇怪:“枫树呢?”   墨梵捡起我掉落的树苗,漫不经心的回道:“他走了。”   “啊?”   我脸色微微一白,心里极为不放心:“他就这么走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墨梵半蹲下身躯,动作迅速的挖坑种树苗,神色面无波澜的回答:“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里,避开危险又有何难?”   我更为不解,诧异的看着墨梵:“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与他同行?”   墨梵迎上我的目光,扯了扯嘴角,不悦地反问道:“本王为何要与他同行?”   他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嫌弃之意,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太过多余。   我满脸郁结之色:“我们若是与枫树同行就不用辛辛苦苦浪费时间找出口,何乐而不为?”   墨梵不咸不淡的瞟了我一眼:“你想多了!他不会离开这里。”   我微微一愣,不明所以道:“为何?”   墨梵停下手中种树的动作,抬眸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道:“这里环境如何?”   我扫了一眼枫树林,由衷夸赞:“自然是美轮美奂,堪比世外桃源。”   墨梵收回看我的目光,继续手中种树苗的动作,淡声反问:“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放弃这里?外界可有此地清幽?”   我瞬间恍然大悟,墨梵所言极是,现如今外界妖魔鬼怪横行,就如人间炼狱一般,对于枫树来说,此境的确比任何地方都要适合他潜心修炼。   只是这会我不免感到有些后悔,在枫树的元神之海里,我忘记问他有关溶洞机关之事了。   就算枫树了解的信息可能不是最全面的,但肯定比我小心翼翼到处查探出口要省心省力得多。   可惜我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枫树就已经离开。   我只好半蹲下身躯,拿起树苗种植,低声询问墨梵:“你有问枫树如何离开此境吗?”   墨梵邪肆一笑,不以为然道:“找到出口又有何难?本王还不至于要去倚仗一棵小小的树妖。”   我撇了撇嘴,对墨梵的话表示不服:“树妖怎么了?树妖也有天赋异禀的时候,你真以为树妖都像我一样任你欺压啊?”   见我一脸气愤,墨梵眉宇间笑意更甚:“你反正不属于天赋异禀那类型,既迂腐又笨拙,本王不欺负你欺负谁?”   墨梵摆出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自然不乐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的说道:“你别太过分啊!我也是有自尊的。”   墨梵闻言嗤笑了一声,表情很是愉悦:“你还好意思说自尊?不但连捆树苗都拿不稳,种植速度更是慢得龟速一样,这么久连十株树苗都没种下,你想要种到什么时候?”   我霎时脸色一片铁青,瞪眼看他:“……你不气我会死吗?”   这里又没种植工具,全靠幻化出一把小木刀挖坑,速度能有多快?   见我怒目而视,墨梵更来劲了,笑得越发令人恨得牙痒痒:“怎么?不服气?想向本王发起挑战吗?本王随时奉陪啊!反正你也打不过本王。”   “……简直欺人太甚!”   我被墨梵噎个半死,气得胸闷却无从反驳,黑沉着脸站起来,走到道路一旁,不想再搭理他。   墨梵低笑了一声,问道:“树苗还没种完呢!你走什么?”   我头也不回的冷声回道:“不种了,既然你这么机智灵活,那便都交给你了,我也没必要瞎掺和,省得拖你的后腿。”   墨梵故作好奇道:“咦?你不急着找出口?不想尽快见到常笙?”   我:“……”   想起之前那个噩梦,我心中蓦然一痛,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常笙紧闭着双眸的灰白脸庞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闭上眼睛,紧紧捂住胸口位置,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微微缓解那种即将窒息的感觉。   这个噩梦是我逃脱不出的牢笼,我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恐惧它,我害怕常笙这一世重蹈覆辙,惧怕那名前世拆散我和常笙的黑衣男子再次出现,毁了我与常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   思及此,我只能一脸憋屈的走回去,慢吞吞的半蹲下身躯,一声不吭地继续挖坑种树苗。   墨梵见我又乖乖返回,充满笑意的眸光落在我身上,薄唇微微勾起,似乎打算再次出言调侃我一番,我垂下眼帘,快速转了个身,背对着墨梵,面无表情的种起树来。   大概是我神情太过难看,墨梵显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拿着一根树苗轻轻捅了捅我后背:“脸色这么差,你真生气啦?”   我沉着脸一言不发,权当没听见墨梵的搭讪,这会我实在没心情跟他抬杠。   “看似谦谦君子,温和有礼,脾气倒是大得很,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本王让你打一顿如何?”   墨梵误以为我是生他的气,说话的语气一下子放缓不少。   我手里种植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淡声回应:“不必!你抓紧种树就行!”   墨梵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我身前站定,阳光照射下来,我整个人被笼罩于他的阴影之中。   我抬起头来看他,不悦地问道:“你又要作甚?”   墨梵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有大惊喜来了。”   “是吗?”我瞟了墨梵一眼,对于他的话并没有多大反应,只当他是故意逗弄我而说笑罢了,我迅速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回道:“恐怕是只有惊,没有喜吧?”   墨梵没有回应我,似乎并未听进去我说的话,他忽然冷哼了一声,很明显透着极为不满与不屑之意。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墨梵,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姿势优雅的双手环胸,眺望着前方,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是难得啊!他竟然肯亲自出马了。”   “谁?”我微微一怔,立刻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眺望墨梵所看的方向,并未看到任何人出现。   墨梵语气并不像在说笑,难道是因为我修为低,看不到外人进入隐秘之境?   墨梵唇角上扬,笑得邪魅狂狷:“你的常笙以及……”   “吧嗒!”手上的树苗刹那间悉数掉落在地,我立刻站起身,脚下有些站不稳,不可置信的追问:“你说谁来了?”   墨梵投我一记意味深长地眸光:“你日思夜想的常笙,还有……”   “真的?”我浑身一震,激动的打断了墨梵未说完的话,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前方,整颗心猛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多时,两个欣长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们正向我与墨梵所在的位置走来……   只是远远地一眼,我就能辨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常笙,另外一人身型则有些眼熟,气质犹如谪仙,云淡风轻,娴雅之极,飘然出尘。   我瞪大眼睛看向墨梵,有些不敢确信的问道:“那是师尊?” 第52章 妖兽   “呵!”墨梵冷笑了一声,似乎不想回应,他快速收回目光,转身背对着常笙与师尊走近的方向。   我知道墨梵看到师尊心情定然会很复杂,说是五味杂陈也不为过,要说他不怨师尊,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千年以来都是他在这段感情中独自挣扎,而师尊似乎早已放下这段情史,一直以来都从容不迫,正邪立场极为坚定。   上次跳入清魔池之时,墨梵应该是对师尊失望透顶,所以一心寻求解脱,最终用了极端的决裂方式。   可惜事与愿违,碰上清魔池被毁,他只能带着心中去不掉的执念活了下来。   思及此,我心里一阵动容,拍了拍墨梵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抚。   墨梵斜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无事!”   随即快速移开视线,神情冷漠疏离,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仿佛之前那个与我玩笑之人并不是他。   我叹息了一声,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合适的安慰之言,转头看向我心心念念的人,常笙此时的身形逐渐明朗,距离我也越来越近,我的心跳骤然一阵加快,仿佛快要跳出胸膛,我恨不得飞奔至常笙面前,诉说多日来的相思与担忧之情,可顾忌到常笙身旁的师尊,我只能压制住那股想要紧紧拥抱常笙的冲动,尽量神色平静的看着常笙走近。   我很清楚的明白,如果被师尊知道常笙与我关系密切,他定然是竭力反对,常笙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又怎可能放任一个妖怪毁了常笙的道途?   常笙视线看到我的时候,眸光瞬间璀璨如星辰,透着难以言说的狂喜,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我面前,双手握住我的双肩,嗓音激动而颤抖:“小妖怪……我可算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   看到常笙俊眸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担忧与紧张,我心里莫名一热,瞬间被一股暖意填满,仰头对着常笙粲然一笑,温声回道:“我没事,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常笙神情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光深深凝视着我,这是前几世我最为熟悉的炙~热目光。   我情不自禁与常笙对视着,常笙看我的目光幽深专注,恍若深潭,犹如阳春三月的温暖,瞬间融化了我整个心房。   在这一刹那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师尊的存在,虽然只是一个温柔的眼神,却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心绪,我真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被任何人打破这美好的瞬间。   “嗯哼!”   墨梵不知何故突然轻咳了一声,我瞬间打了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慌忙后退几步,身躯站得笔直,与常笙保持两米远的距离。   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师尊,发现他此刻并未注意到我和常笙的情况,而是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墨梵背影上,神情虽然看上去极为平淡,可眸光里却隐隐透着一股隐忍的幽深,我心下一阵诧异,遂仔细一看,却只看到一片清冷与淡然,难道是我刚刚眼花了?   常笙曾说师尊自从成为天尊之后再未离开过万沧山,为何这次会与常笙一起出现在这里?   师尊已然注意到我的目光,视线淡淡扫向我,见我盯着他看得出神,而常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他剑眉不由得轻轻一拧,清俊的脸上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意。   我心中一紧,想到若是不出声打招呼,难免太过失礼,师尊心里定然会更为不悦,于是我对师尊拱了拱手,语气谦卑:“见过天尊大人。”   师尊神情微微一顿,似乎未料到我一个小小的树妖不仅不畏惧他,甚至还开口与他攀谈,原本清冷的神色微缓,带着一贯的从容与温和,随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当作是给予回应。   我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原本没敢奢望师尊会有所反应,毕竟在他面前,我是最微不足道的小妖怪,可以说是那种完全会被忽视,渺小而又毫不起眼的小妖。   师尊身份尊贵,地位崇高,是所有捉妖师一生心心念念最想见的天尊大人,对于他们来说师尊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只可臆想而不可亵渎。   我不但有幸得以见到师尊,甚至还能与之短暂交流,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惶恐不安,他刚刚对于常笙靠近我的反应并不友好,也不知他此时心里到底作何感想?   如果他让常笙离开我,我与常笙又该怎么办?常笙必定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一边是一路提拔自己的师尊,一边是一心喜欢自己的小妖怪,不论选择哪一边都令人难以接受。   我不想让常笙为难,也不愿面对这种局面。   心里突然一阵没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常笙自然感觉到了我的不安,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用我与墨梵才能听到的嗓音低声安抚:“别担心,一切有我!”   墨梵闻言微微侧头,视线看向常笙,目光带着一丝冷然的嘲讽:“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妖怪纡尊降贵?甚至自毁道行?”   没等常笙出声回应,墨梵又冷声说道:“如果做不到就别来招惹他,安安分分做你的捉妖师,他的一片痴心不是给你用来消遣时间……”   我心下一颤,连忙弯着小臂,手肘撞了撞墨梵的臂膀,低声打断:“别说了,你这样会害惨我的。”   本来师尊还不知道我与常笙之间的关系,经墨梵这样一提,师尊就是不用想也听得出我与常笙关系不菲,甚至是超过普通的相识之情。   我自然能从墨梵的话里听出他一方面是担心我重蹈他的覆辙,因此给予常笙警示,另一方面则是用我之事来讽刺师尊,毕竟他话里有着很明显的针对意味。   师尊清俊雅逸的面容变得有些灰白,原本淡然的眸光沉了沉,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我与常笙,又轻轻掠过墨梵,眸里瞬息之间千变万化,随之,逐渐褪为平静……   我心里很是奇怪,今天的师尊似乎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他从出现于隐秘之境开始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尊突然对常笙招了招手:“常笙,你过来!”   常笙看了一眼墨梵,快速回应:“小妖怪是我常笙此生命定之人。”   话音一落,常笙转身走向师尊,低声询问:“师尊可是感知到了妖兽的位置?”   常笙坚定的态度和语气使得墨梵剑眉微微上扬,对于常笙当着他的面对我表达出如此直白的诺言,显然感到很意外。   他换了个双手环胸的慵懒姿势,目光略有深意的看着我,压低嗓音:“你和常笙……莫不是已经到了……那一步?”   墨梵故意说得断断续续,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暧昧与调笑之意,我登时窘迫得手脚不知该往哪放才好。   常笙突如其来的宣示,本来就令我脸颊一阵发烫,而墨梵这般毫无顾忌的挑明发问,更是让我整张脸烧红不已,实在不好意思去直视墨梵的饶有兴味的眼睛。   我从未想过常笙会在外人面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哪怕是知晓前几世内情的墨梵,我同样也会感得无所适从。   毕竟这一世的常笙并未忆起前几世的点点滴滴,如今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是重新经营起来的,能不能经过风吹雨打的考验暂且我也不知。   墨梵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小臂,微微低下头,暧昧的小声问道:“他技术如何?能不能满……”   我瞬间整张脸通红,羞怒道:“你闭嘴!”   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的问如此私密之事的?而且不远处还站在常笙与师尊,万一被他们听了去怎么办?   我吓得赶紧偷偷瞄了一眼常笙与师尊,发现他们此时正在商量抓捕妖兽之事,并未注意到我与墨梵这边的情况,我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墨梵颇为好笑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我,伸出修长的手臂,干脆直接圈住我的肩膀,声音轻佻而又充满魅惑:“要不我们凑成一对得了?往后你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只需跟着本王云游天下,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消遣就怎么消遣,乐得逍遥自在,岂不是最为美哉之事?”   “……”   这番黏腻之言让我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眉头微微一皱,抬手抓住墨梵的手腕,毫不犹豫一把扯下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些我可没兴趣,我心悦之人是常笙,常笙在哪我便去哪,我只想一直陪伴在他左右。”   墨梵这厮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当真令人哭笑不得,简直不知怎么形容才好。   前一刻还一脸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下一刻就暴~露出玩世不恭的性子。   还真是正经不过半炷香时间!   墨梵扯了扯嘴角,一脸傲然之色,没有因为我出言拒绝而生气,反倒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凡事没有绝对,往后若是你无处可去,本王随时可以收留你。”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墨梵,不知他此话为何意?   是不相信常笙,还是算出之后会面临什么?   “小妖怪,你过来!”   正当我揣测不安时,常笙清朗透澈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胡思乱想的思绪。   我连忙抬头看过去,常笙视线落在墨梵的手腕位置,目光幽深暗沉,清隽的脸上透着明显的不悦之色。   我心下一紧,连忙低头看向墨梵的手腕,这才发现我刚刚将他手臂从肩膀扯下来后还没来得及松开。 第53章 九凤   我心下一跳,急忙松开墨梵的手腕,快速往旁边挪开几步,与墨梵保持着两米开外的距离,抬脚打算向常笙走去。   只是我还没走出几步,墨梵忽然身形一闪,瞬移至我身前,挡住我前进的脚步,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揶揄的看着我:“看不出来他醋劲还挺大,本王也就稍微碰了你一下,他反应就这么大,若是让他知道本王还抱过……”   我慌了,急忙伸手直接捂住墨梵的嘴巴,低声呵斥:“你消停会行不行?”   这厮真是个惹事精,喜欢惹事生非也就罢了,偏偏还不嫌事大。   墨梵眸中笑意更甚,对着我的手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我手心位置立刻传来一股热气,手臂蓦然一抖,就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惊得我忙不迭撤下手掌,目光狠狠地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别闹了?”   墨梵斜了一眼常笙,满脸的不怀好意:“不能!”   常笙俊脸一沉,目光冷如刀锋般射向墨梵,下一瞬,已经闪移至我身旁,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至其身后,密不透风的挡在我身前,神情冷如玄冰,目光傲然的与墨梵对视,杜绝了墨梵与我近距离接触。   墨梵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目光越过常笙,似笑非笑的看向常笙身后的我,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你竟然没告诉他你的名字?”   我:“……”   墨梵到底想做什么?虽然平时性子也比较恶劣,但也不至于这般为难我啊!   常笙身躯微微一僵,低眸看向身后的我,目光隐隐透着询问之意:为何告诉他却不告知我?   我心中一紧,心虚地垂下眼眸,抓着常笙的衣袖,颇为郁结的探出头,正打算出声解释,视线恰巧撞上师尊清冷的目光,他神色肃然的看着常笙与墨梵对峙,眉梢似有若无的皱了皱,薄唇微微抿着,眸中一道暗芒一闪而过,然后面无波澜的移开目光,淡漠如尘的站在那里,仿佛刚刚所露出的神色只是我的错觉。   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师尊神情看似云淡风轻,温和从容,但他周身却隐隐散发出丝丝冷意,那是一种隐藏至深的怅然之息。   我心中难免一阵疑惑,师尊今天沉默得让人感到压抑,完全不像前几次看到的那样淡然处之,平和从容。   前两次见到师尊的时候,一次是在万沧山石阶上被捉妖师重伤,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师尊。另一次则是常笙将我变成了小木雕,当时没有直接面对师尊,因此就算之前有幸靠近过师尊,但却没有机会注意他的神情,所以他隐藏于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一无所知。   就今日一些细节来看,师尊对墨梵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很可能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感情。   当然这点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作为他对墨梵还有感情的依据。   师尊乃是万人之上的天尊大人,没有人能轻易猜透他心中所想,何况还只是几个眼神,又能代表什么?   “啁[zhōu]啾[jiū]~”   尖锐而又凄厉的鸟叫声突然响彻整个枫树林。   常笙,师尊,墨梵三人皆是神色巨变,眸里寒光乍现。   师尊抬头看向深秋如洗的天空,神色肃然的说道:“它来了。”   常笙顺着师尊的视线看去,快速抽出上次在炎国皇宫“天和殿”所用的那把金炳弯刀,透明的刀锋泛着森寒的锋芒,弥漫着浓重而又阴邪的煞气,彰显着它斩杀过无数妖魔的功勋。   这把弯刀让我有一种寒意渗透四肢百骸的错觉,目光不受控制的紧紧锁定着它,身躯莫名有些微微颤抖,我不知为何会这样,先前第一次看到常笙拿出来的时候,并未出现过这种恐惧之感。   大概是因为我抓着常笙衣袖的手在轻轻颤动,常笙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转头看向我,低声安抚:“没事!别害怕!一切有我。”   我点了点头,艰难地移开放在弯刀上的目光,强压下心中那股惧意,从袖袋拿出常笙给我防身的玉扇严正以待。   正因为知道常笙会护着我,所以我更不能给常笙拖后腿,玉扇似乎已经认我为主,如今肯受我所控,也算是给我增加了一些战斗力。   师尊淡淡扫了一眼常笙身后的我,视线似有若无的掠过墨梵,眸光落在常笙身上,温声嘱咐:“此妖兽极为凶悍,我等需得小心应付。”   他话音一落,手中突然出现之前常笙所用的乾坤瓶,瓶内的汁液不再是青色,而是腥红的血色,血量为半瓶之多,透明的瓶身泛着诡异的金色光芒。   墨梵看到师尊手中的乾坤瓶时神色蓦然一寒,眸光变得幽深暗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怎么?还在炼化此物呢?你们莫不是认为凭这个破瓶子就能收服九凤神鸟鬼车?”   顿了顿,他讽刺道:“别异想天开了,此妖兽为仙家之物,不是你们这些捉妖师能解决的,若想继续活命就立刻撤离此地,否则等着被它烁人魂气吧!”   师尊并未出声回应墨梵,他的目光落在枫林大道尽头,清雅俊逸的脸上划过略微阴郁的情绪,看来对于即将出现的妖兽有多么棘手,他心里已然一清二楚。   我心里惶恐不安,拉了拉常笙的衣袖,小声询问:“何为九凤神鸟?它为何会出现在隐秘之境?”   常笙低声向我解释:“九凤神鸟本为鸟神,后下凡历练,褪其一身羽毛成为妖魅女子,与凡间一男子相爱,生下三女后被迫返回天界,之后念女心切,遂回凡间痴寻爱女,须知仙界一天,人间一年,九凤再次下凡是百天之后,凡间已过百年。她苦苦寻女而不得,终是心有不甘,变为心魔执念,入民间烁人魂气,夺取他人之子养之,遂成为祸害人间的不祥之鸟,沦为妖兽。”   我心里极为不解,这样说来九凤神鸟也不是大恶之物,不至于太过棘手才是,为何常笙、师尊、墨梵却是如临大敌一般?   常笙似乎猜到我心有疑惑,于是继续补充道:“清魔清被毁,人界妖魔鬼怪横行,如今已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捉妖师成为妖魔的首要袭击对象,众多捉妖师相继命丧黄泉,这是师尊亲自下山的原因。而令人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罪魁祸首,九凤是其中之一。”   我此时心中已是了然,一旦神物为祸人间,此神鸟便已堕为妖怪,而心性自然会大变,终究是沦为妖魔之物。   我心中越来越不安,烁人魂气此等妖法到底有多可怕?会不会令常笙陷入危险境地?   一阵刺耳而又奇特的嘘叫声传来,就像尖锐的哨音那般渗人,随后又传来厚重的“轱辘”声,犹如数量马车碾过,震动着整个枫树林。   枫林大道尽头很快出现一只色彩艳丽的巨鸟,毛羽铺锦,团身结絮,身型庞大,约为一丈宽,两只脚尖利如钩。   令我惊骇的是该鸟有一簇脑袋,九个头攒环一处,其头部为金黄色,嘴巴呈红色;鸟身为赤橙色,尾部呈青绿、暗紫、橙黄;极为耀眼夺目。它的尾部很奇特,呈圆扇形,既像孔雀开屏,又像车轮。   此鸟声音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于凡鸟。   九凤神鸟一出现,常笙立刻挡在我身前,将我紧紧护在身后,而墨梵不知何时,早已瞬移至师尊身前,挡在他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我看到师尊神情微微一滞,俊雅如画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随之一道细微的光芒在他眸里转瞬即逝。   他抬脚向前跨了两步,面无波澜的越过墨梵,站在最前方位置,目光冷然的看着九凤快速逼近……   墨梵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往旁边挪开几步,退至我身旁站定,双臂环胸,目光慵懒的看向妖兽方向,似乎不打算再插手此事。   我想墨梵刚刚挡在师尊身前,应该是下意识的举动,毕竟在他心里师尊始终都是需要保护的那一方,可惜师尊毫不领情,墨梵难免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可笑,因此不想再多管闲事,留给师尊与常笙自行解决。   九凤神鸟身还未到,一团熊熊火焰就从它嘴里远远喷射出来,整个枫林大道瞬息间燃烧起来,地面上的枫树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为灰烬……   眼看熊熊大火即将燃烧至我们脚下,常笙未等师尊动手,便已低声轻喝:“阿夭!”   我手中的玉扇突然一飞而起,朝着地面狠狠一扫,地面上弥漫的火势瞬间减弱不少,而玉扇幻化出的风刃急速向九凤神鸟所在的位置射去……   九凤虽看似身型巨大,却一点也不笨拙,尾巴一个横扫,瞬间化解玉扇锋利的风刃,玉扇瞬间被掀飞出去,摇摇晃晃扑了很多圈,才勉强维持稳定旋转。   而我们四人则被九凤尾巴带起的猛烈狂风掀离地面,朝道路两旁的枫树撞去……   我立刻幻化出青藤,紧紧缠住师尊,常笙,墨梵的身躯,随即猛地用力一拉,青藤所带来的阻力成功使他们稳稳降落至地面。   然而我自己却没这么好运,狂风将我狠狠刮飞出去之后,我整个人突然不受控制的转了一个方向,直接朝九凤神鸟所在的位置撞去。   我心里清楚得很,若撞上九凤神鸟怕是会瞬间烧为灰烬。   常笙脸色“刷”的惨白,极速飞身而起,朝我被甩出的方向追来……   然而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远了些,哪怕常笙速度再快,也无法阻止我撞上九凤神鸟…… 第54章 两兽   我担心常笙会随着我一起撞向九凤神鸟,于是即将撞上的那一刻,目光如炬的看向墨梵,希望他能帮我阻止常笙继续向我靠近。   墨梵无奈地摇了摇头,扬手一挥,一道黑色暗芒从他手中涌出,直朝九凤神鸟射去……   而师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白色拂尘,在墨梵出手的时候,拂尘同样不甘示弱,一跃飞上半空,极速转动起来,无数道刺眼的锋芒向九凤神鸟刺去。   九凤神鸟感知到突然而来的危险,巨大的身躯冲天而起,荡起一地火花,灵巧的避开了师尊与墨梵的攻击。   而我则惊险万分的错开了与九凤神鸟相撞的局面,快速朝冒着火焰的地面坠去……   我正要幻化出青藤,缠绕住道路两旁的枫树自救,身躯突然被人拦腰抱住,随之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瞬间降落至地面。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之人,一身略微眼熟的金色锦袍印入眼帘,我浑身猛然一僵,视线快速向上移动,来者古铜色皮肤,线条分明的下巴,立体深邃的五官,透着狠戾与邪恶的幽暗眼眸,唇角噙着一抹邪肆的笑意,满是玩味的看着我。   在看到他头顶上长有两个金色长角时,我已是面如土色,他不是别人,正是重伤枫树的猊王。   我快速幻化出青藤,甩向道路两旁的枫树,紧紧缠住它们,打算利用惯力挣脱此妖的束缚,奈何此妖力道极大,我被他紧紧钳制着动弹不得。   一道森冷的刀锋猛地向猊王手臂位置袭来,猊王神色微微一变,迅速侧身闪避开来,松开了钳制我的手。   我只感觉到眼前一道白色身影晃动,随之被人紧紧揽入怀中,熟悉而又清冷的怀抱,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常笙。   “没伤到吧?”常笙俊眸里满是担忧之色,对着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我摇了摇头,宽慰道:“没有。”   常笙松了一口气,视线转向正与九凤神鸟对战的师尊与墨梵,发现他们配合十分默契,神情微微一怔,收回打算飞掷出去帮忙的弯刀。   我目光忐忑的看向猊王,担心他会趁常笙不易,暗中出手袭击常笙,所以手持玉扇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突然出手。   只是令我奇怪的是,猊王似乎并不急着将我抓回去,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露出一副我再怎么反抗也逃不出他手掌心的自负神情。   我听到“哗啦!”一声,九凤神鸟所经过之处皆是燃起熊熊大火,整片枫树林几乎被毁于一旦,师尊与墨梵顷刻间皆被淹没于这片火海之中……   我惊骇不已,失声喊道:“墨梵!”   常笙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瞬间一片铁青,紧了紧拥着我肩膀的手臂,压低嗓音:“抱紧我!”   我呆呆地望着那一片火海,久久回不过神来,脑海里一片混沌,完全没听进常笙的话。   不可能!   师尊和墨梵一个是天尊大人,一个是蛇王魔仙,怎么可能会被一只妖兽所伤?   常笙见我情绪低落,左手轻轻揽我入怀,右手划过我的青丝,让我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温声安抚:“别担心,师尊与蛇妖皆不是普通修为,处于巅峰境界,九凤还做不到让他们两人同时灰飞烟灭。”   常笙的话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还是觉得不放心:“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常笙还没来得及回应,九凤突然改变攻击方向,朝我和常笙喷射出熊熊烈火……   常笙神色一凛,立刻拥着我飞身而起,快速向后倒退,身躯微微一转,背对着气势汹汹的火焰,不让炽烈的火焰伤我分毫。   玉扇忽然自行从我手中脱离,跃至半空飞速旋转着,扇开疯狂向我和常笙涌来的火焰,为我们抵挡被火焰吞噬的危险。   如此护主心切的武器真是世间少有,它无形中给我和常笙形成一个保护圈。   玉扇所幻化出的风刃毫不客气向九凤神鸟射去,九凤巨大的身形在空中不停的闪避,尾巴疯狂摇摆,似乎想要将玉扇甩开。   玉扇却极为灵活,不论九凤神鸟如何追击,它总能稳稳妥妥的避开,攻击九凤的风刃丝毫不受影响。   九凤被玉扇绊住,一时间倒也无法向我和常笙继续发起进攻。   我难免有些好奇,只不过是一把玉扇,为何攻击力会这么强?   常笙自然也发现玉扇占了优势,当即沉声下令:“阿夭!竭尽全力灭掉火势。”   玉扇收到指令,快速抖动了几下,随之飞向九凤神鸟,围绕着它疯狂旋转,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下玉扇突然变得鲜红如血,犹如凤血玉一般透着浓郁的灵气。   我诧异的看向常笙,不确信的问道:“阿夭可是玉扇的名字?它……扇身怎么变色了?”   阿夭,会是我多想吗?   常笙为玉扇取的名只是凑巧有个夭字?   常笙拥着我撤离数丈远,惊险的避开火焰之后,低声回应:“玉扇本为通灵古玉—凤血石,遇到强敌时会显露本身。”   原来如此……   我瞬间了然,玉扇是凤血玉的话,那攻击力强也就不足为奇了。   关于凤血玉之事,我自然是知晓的。   相传万年前,凤与凰为百鸟之王,是祥瑞的象征,在凡间与天界的地位极高,受到万民爱戴与景仰。   而那时有一种名为鸟狮的大鸟,性子凶残且好斗,早已对凤与凰嫉妒在心,一直在等待机会袭击它们。   某日它觅食飞过玉岩山,见凤正在独自孵蛋,顿生恶念,向其发起攻击。毫无准备的凤被其啄伤了腿;凰闻讯赶到,与凤一起同仇敌忾,最后,凤和凰终于战胜了鸟狮。   不过,凤凰虽然胜利了,但因受伤鲜血直流,染红了整个玉岩山,岩石遂成了晶莹剔透,光泽如玉的红血玉石,因沾染凤和凰鲜血的原因,它被赋予了凤凰之灵气,凡间视它为通灵古玉。   难怪,玉扇能听懂人言,原来它是通灵玉石,我与常笙关系密切,早已身心合一,所以它之后才会认我为主,为我所用。   正当我思绪纷飞之时,墨梵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我身旁,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快速出声:“走!隐秘之境里所有法术均施展不开,我们必须先离开此地。”   我心下大喜,连忙转头看向墨梵:“你没事?”   墨梵勾了勾唇角,神色傲然:“不过是只妖兽罢了,想伤本王哪这么容易,先回炉深造个千百年再来吧!”   我:“……”   还真是狂妄!   莫不是忘了刚刚是谁被火势吞没了?   常笙瞥了一眼墨梵抓住我手腕的手臂,眸光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暗芒,但此时的情况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我耳旁低声嘱咐:“这里交给我和师尊,你与蛇妖先行离开此地,一会我们在山谷下的木屋前汇合。”   我理解常笙的意思,树妖不但没有什么攻击力,而且不能碰火,一碰即燃。   一旦被九凤神鸟的烈火烧伤,我不是灰飞烟灭就是重伤不愈,结局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所以常笙才会一直守护在我身边,不让九凤神鸟靠近我分毫。   只是这样下来的话,常笙只能防守,不能主动出击,战况会比较被动,不利于他们收妖。   虽然我很担心常笙,但我又清楚的明白,若是留在这里只会陷常笙于更危险的境地。   我心里不免生出一股挫败感,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为自己是树妖而感到懊恼。   一想到每次遇到对战场面,我都无法帮到常笙任何忙,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他后退,我心里就非常自责,可我改变不了这种状况,树妖从古至今都是只能救人,无法伤人。   若是像枫树一样违背自然生存法则,只会以凄惨的结局收场。   我只能从常笙怀中退出来,不放心的叮嘱:“那你千万要小心!我等你来与我汇合。”   常笙点了点头,转过身直接对阵猊王,而师尊则负责对付九凤神鸟。   玉扇因为有凤凰之血的原因,似乎成了九凤神鸟的克星,无法再毫无阻拦的喷射出那些炽烈的火焰。   虽说九凤原先为天界神鸟,但是堕为妖兽后,哪怕它的炼魂术再厉害,如今都属于妖兽一类,师尊本就是等级最高的天尊猎魔仙,现在有玉扇为辅,九凤很难再翻起什么大风浪。   至于常笙,我相信只要常笙全心全意对战猊王,绝不会落于下风。   我不再犹豫,随着墨梵往来时的方向撤退,直到出了隐秘之境,常笙与师尊对战妖兽和凶兽的声响才彻底消失。   枫树林入口很快变回了之前那条林荫大道,隐秘之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我眼前消失。   我心里一阵发紧,急忙转头看向墨梵:“这……”   “他们能找到出来的入口吧?”   墨梵淡淡的瞟了一眼先前枫树林出现的位置,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飞离地面,快速朝前方而去……   见我目光急切的看着他,神色焦急的等着他回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十分不以为然道:“若是连出口都找不到,那他们天尊与天神捉妖师的头衔可以撤掉了。”   我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常笙真的已经成为了天神捉妖师?”   墨梵似乎觉得我的问题有些多余,好笑的反问:“你难道没看出来?他那把炼妖弯刀所透出的煞气阴邪至极,要知道,只有斩杀过极恶的堕仙才会出现如此浓郁的邪气。” 第55章 心性   原来如此,难怪我会对这把金柄弯刀产生莫名地惧意,原因竟然是被刀身所渗出的强烈煞气所影响。   如此说来,我之前在炎国皇宫城墙前猜测的没错,常笙不需要法剑辅助就能飞上半空,自然不是天圣捉妖师所能做到的。   只是这一世的常笙晋升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很多捉妖师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天神捉妖师,可常笙却在几个月内从天圣晋级为天神,看来常笙被誉为最有天赋的捉妖师的确是名副其实。   如今常笙离天尊猎魔仙已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成功收服九凤与猊王,是不是就能再次晋升为天尊猎魔仙?   想想,就连师尊都亲自出马,显然外界早已成了人间炼狱,恐怕除了妖魔鬼怪就没有活物再敢出门了。   也不知常笙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是从万沧山一路斩杀妖魔到此地?中间从不曾停歇过?   这该有多辛苦?   我心里顿感一阵心疼。   这么快晋升也是因为常笙够努力,够拼命吧?   “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发呆去了?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本王就这么容易被忽视吗?”   见我半天没出声回应,墨梵极为不悦,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将我从神游中拉回。   我有些吃痛,伸手捂了捂前额,瞥了一眼墨梵:“我只是在思考问题而已,哪有忽视你的意思。”   墨梵斜了我一眼,不以为然道:“就你这榆木脑袋,还会思考问题?”   我:“……”   这是损我损上瘾了不成?   我瞪了墨梵一眼,懒得再搭理他。   不用徒脚走路的方式,我们很快抵达了山谷下的木屋前,木屋倒是一点都没变,保持着我刚开始闯入这里时的模样。   我实在不理解之前找出口的时候,墨梵为何非要用走的而不是飞的?难道他知道常笙会来,所以一直在延时等人?   “喵!”一声猫叫从第二间木屋内响起,紧接着“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团白影“咻”的窜到我跟前,两只毛茸茸的前腿搭在我小腿处,肉乎乎的爪子抓了抓我的锦袍,眨巴着湛蓝色的大眼睛看着我:“主人,你终于肯回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呢!”   我半蹲下身躯,伸手将白猫从我小腿上轻轻拨了下去,漫不经心的回道:“你还别说,若不是遇到常笙,我的确不打算回来。”   白猫闻言立马不乐意了,瞪着湛蓝色的眼睛,气鼓鼓的看着我:“主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亏得本猫念你念得茶饭不思,你却如此对待对本猫,这也太伤本猫的心了。”   我揉了揉眉心,扫了一眼站在那看着我发呆的南宫明澈:“不是有南宫明澈陪着你吗?还装什么可怜?”   南宫明澈见我提起他,瞬间回过神来,眸光复杂地看着我,薄唇轻启:“你……”   他应该是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纠结太多,我此刻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耐心等待常笙的到来。   “我先进屋歇会,你们自由活动就好。”   话音一落,我直接推开第一间木屋门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我听到白猫在向墨梵打听我这两日的去向与情况,墨梵不耐烦的敷衍了两句,同样选择抛下他们自行进屋休息去了,留下南宫明澈与白猫大眼瞪小眼。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墨梵的反应和举动并不意外,他本身就是随心所欲的主,又怎会勉强自己去应付他人,没对白猫甩脸色已经是给足了它面子。   我缓步走到屋内的屏风前,脱下外袍搭在上面,随后向床边走去。   知道常笙没事我倒是放心不少,疲惫感也随之而来,想着还是先休息一下,到时常笙来了之后,我可以去河边捕些鱼来,给常笙熬鱼汤补补身体。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同时脑海里思绪翻涌着:目前来看师尊显然没有精力来管我与常笙关系密切之事,否则他定然不会放任常笙与我纠缠不清。   如今混乱的局势,倒是让我和常笙避开不少世俗的麻烦,前几世我和常笙在一起以后,有多少捉妖师背地里戳我们脊梁骨,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祸害天神捉妖师的妖孽。   不过,只要能和常笙在一起,这些重伤我的言论都没关系,只要常笙不出事,一切都是好的。   只是让我难受的是,每一世我们互定终身不久,常笙都会突然遇害,我根本不知道杀害常笙的人是谁,也无从查起。   这一次,师尊与常笙一起出现在隐秘之境,我原本揣测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有天尊大人在,应该没人能伤得了常笙。   也不知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竟然睡了过去,睡梦中感觉到脸上有些痒痒的,似乎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温凉的指尖抚过我的眉梢,眼睛,鼻梁,嘴唇,下巴……   指尖传来的清凉触感有些许熟悉,轻轻挑动着我的心弦,心底深处就像被柔软的羽毛划过一般,痒痒地让我心神微微有些荡漾,隐隐涌出一股莫名地燥动感,身躯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颤,我彻底从睡梦中醒来……   缓缓睁开双眼,常笙清俊隽逸的脸庞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打在我脸上,深邃如墨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顿时呼吸一窒,心跳骤然加速,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脸颊,瞬间就红了脸。   这么容易就脸红,我感到一阵窘迫,不自在的转头看向门的方向,强制镇定的问道:“九凤和金猊兽怎么样了?你和师尊没受伤吧?”   常笙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我下巴,微微扳过我的脸颊,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和师尊并未受伤,九凤暂且是镇压住了,不过,金猊兽与乾坤瓶似乎有所关联,最后炼化的时候被它逃了。”   我伸手揽住常笙,将脸贴于常笙胸前,倾听其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温声回应:“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好!”   常笙身躯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笑问道:“不先邀请我陪你睡一会吗?”   我顿感不知所措,窘迫地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回应吧!显得我太过奔放,可若是不回应又显得我太过矫情,毕竟我们之前该做的都做了。此时若像个女子一般羞羞答答,实在是有失男子风范。   我挪了挪嘴唇,正打算回话。   常笙微微松开拥着我后背的手臂,扶着我的肩膀,让我躺回至床上,深幽如潭的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你不回答,那便是默认了。”   常笙带笑的眼睛太过摄人心魄,清俊的脸上扬起的笑容,犹如清风明月般温暖,我不免看得有些发怔,我不知此时在常笙眼里我露出的是何种神态,但我从常笙的眸光突然变得炙~热而璀璨的反应中感觉得到,我看常笙的目光一定饱含着深深地柔情。   我微微抬起下巴,想要说句什么,只是我还未发出一个音节,常笙忽然俯下身,眸光熠熠的看着我,透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渴望,我伸出手与常笙深情相拥。   一夜缠~绵……   次日,我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两腿不受控制的发抖,可想而知,常笙昨晚是有多么激~烈。   床上不见常笙的身影,显然已经起身出门,看来是我睡过头了。   我抬眸看了一眼窗户,明媚的阳光透过花窗照射来,给屋子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梦幻而温暖。   看阳光照射的方位,这会应该过了晌午。   我揭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这才发现昨晚穿的中衣不知何时已被换掉,难怪身上会清爽舒适,没有任何黏糊的感觉,很显然常笙已经帮我清洗了昨晚留下那的痕迹。   我勾了勾唇角,心情很好,并不在意身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我双臂压着床铺,慢慢撑起身躯,小心翼翼避开关键部位,缓缓从床上坐起,扶着床沿翻身下了地。   不出所料,双腿果然一阵发软。若不是我紧紧抓着床沿,怕是要栽倒在地。   我深吸了几口气,慢慢适应着脚下的虚飘之感,等到能勉强维持走路的时候,我立刻从屏风上拿下挂在那里的黑色锦袍,穿戴整齐后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还未推开木门,门外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我一把拉开木门,只见南宫明澈抬着一只手臂,维持着敲门的姿势。   我开门速度这么快,南宫明澈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我,半晌没做出反应。   我心里有些奇怪,南宫明澈也不知最近是怎么回事,好几次都看着我发愣,眸光掺杂着多种复杂情绪,根本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神色。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询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宫明澈迅速回过神来,窘迫的摇了摇头,眸中透出担忧之色:“昨晚你好像很痛苦,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一愣,随即一股热气“腾”的涌上了上来,我的脸颊瞬间灼烧起来。   南宫明澈见状更为焦急:“你怎么了?脸怎会突然这么红?是生病发烧了吗?”   我:“……”   这个傻孩子,心性真是单纯。   我轻咳一声,尴尬的回应:“我没事。”   快速扫了一眼四周,我发现除了南宫明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于是问道:“看到常笙了吗?”   “师尊把他叫走了,应该是有事要与他商量。”   南宫明澈边说边侧过身,给我腾开走路的位置。   我走出屋子,带上木门,看了一眼其他木屋:“那墨梵呢?”   南宫明澈指了指第三间木屋:“他自从昨天进屋休息,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第56章 真相   “哦?”   我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木门,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没想去打扰墨梵,也许他只是懒得出门而已!   毕竟常笙和师尊都在这里,我如今并不急着找出口,那他自然就无法与我结伴而行,也不知墨梵今后如何打算?   不过,就目前来说,这座山谷要比生灵涂炭的外界安全得多。   既然要等常笙回来,现在闲着也是无事,去河边捕鱼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转头看向南宫明澈,发现他静静地站在门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所站的方向,见我回头向他看去,他立刻移开自己的视线,转头看向别处。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发现空无一物,并未出现任何人,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主动问他:“你最近总是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南宫明澈闻言垂下眼眸,左手不自在的扯着自己的衣袍,看上去有些紧张。   见他一副像是犯了错的样子,我暗自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深究,而是转移了话题:“白猫呢?怎么没看到它?”   南宫明澈见我问起白猫,似乎松了口气,快速走到第二间木屋前,伸手推开木门,喊道:“肥猫,别睡了,赶紧出来!”   我:“……”   只是问问白猫去向而已,并没有要它立刻出现的意思,南宫明澈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   “你个死小子,大白天的乱嚷什么?本猫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叫本猫肥猫,你三番两次挑战本猫的底线,又皮痒痒了不成?”   白猫形未现,极为恼怒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不消一会,白猫轻轻摆动着猫身,姿态优雅地从房内走出来。   南宫明澈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的说道:“别装了,就算你走路姿势再优雅,也改变不了你是只肥猫的事实。”   白猫冷哼一声,怒道:“你个小屁孩能懂什么?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你就算练个几百年也锻炼不出这种姿态。   南宫明澈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我才不稀罕。”   白猫瞪了一眼南宫明澈,视线不经意看到身后的我,眸光瞬间璀璨而明亮,一溜烟越过南宫明澈,站在我脚边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睛看着我:“主人!你是要去河边吗?”   我瞟了它一眼,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白猫伸出爪子舔了舔,随之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主人要为二主人准备食物啊。”   “二主人?谁是二主人?”   该不会是说……   “当然是常笙啊!”   “主人你则是本猫独一无二的大主人。”   白猫兴冲冲的补充了我的问题。   “噗……”我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你竟然敢在背后给常笙乱取名,而且还是排名在后的老二,不怕他扔你进清魔池吗?”   白猫踱着猫步,走到前面带路,边走边不以为然的回应:“清魔池早已被毁,本猫还有什么好怕的?”   白猫没等我出声,话锋一转:“主人,咱们先去河边捕鱼吧!”   南宫明澈无语的瞪了白猫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胖成这样还整天就知道吃,胖死你得了。”   白猫头也不回地反驳:“能吃是福,本猫乐意发福,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本猫的主人都没说什么,有你这毛头小子什么事?”   南宫明澈给白猫投了一记白眼:“无药可救!”   白猫毫不客气回呛:“多管闲事!”   我被这两个家伙吵得头疼,颇为郁结的说道:“行了,你们两个都消停会,整天吵吵嚷嚷也不嫌累。”   南宫明澈和白猫见我神情不悦,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双方互相嫌恶的对视了一眼,随即立刻转移视线,似乎再看一眼就会侮辱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人一猫好歹也相处了这么多天,怎会如此水火不容?一见面就互掐,如果继续吵下去,会不会打起来?   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也这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踏上山间小道,朝河边方向走去……   白猫见我动身,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一溜烟窜了出去,跑得比谁都快。   南宫明澈默默跟在我身后,微微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边走边故作不经意的问道:“除了墨梵,其他木屋是否还住着什么人?”   还记得上次我要去敲另外几间木屋之时,南宫明澈反应很奇怪,看上去特别紧张,似乎是害怕我看到什么一般。   南宫明澈瞬间脸色苍白,眸中闪过一阵慌乱,眼神左右飘忽不定,显得极为不安。   白猫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端坐在道路中央位置,伸出前爪挠了挠脑袋,幽幽出声:“主人,你还是别问了,某个蠢货不会说的。”   南宫明澈一听白猫所言,立马黑了脸,冷声问道:“肥猫,你说谁是蠢货?”   白猫抬了抬下巴,眯着湛蓝色的大眼睛,漫不经心道:“谁接话就说谁!”   南宫明澈脸色瞬间一片铁青,额头青筋爆起,眸里燃起一道熊熊火焰,拳头捏得咯吱响,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他显然因蠢货这两个字而被白猫气得失去了理智,怒气冲冲的朝白猫所坐的位置逼近。   我一看势头不对,立刻身形移动两步,挡在白猫与南宫明澈中间,无奈开口:“冷静点!你俩都少说两句吧!好歹一起同生共死,相依为命过,一言不合就开打,这样多伤感情,相聚即是缘分,好好相处不行吗?”   南宫明澈脸上一阵青白交替,恶狠狠的瞪了白猫一眼,颇不甘心的松开了自己紧紧握住的拳头。   我幻化出青藤,用青藤变化成鱼篓,放在白猫跟前:“鱼篓给你,捕鱼的任务交给你了。”   白猫呆了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主人!你让去我捕鱼,不担心全被我吃掉吗?”   我淡淡瞟了白猫一眼,语气平静:“那便吃饱了再捕几条回来。”   白猫眸光发亮的看着鱼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一落,直接叼起鱼篓快速转身离去。   成功打发掉白猫,我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南宫明澈:“如果是遇到什么难题,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或许我们还能一起想想解决的办法。”   南宫明澈垂下眼帘,剑眉紧紧皱在一起,满脸纠结之色,似乎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我转身朝木屋方向走去,边走边淡声说道:“你若是实在不愿说,那我以后便不再问你了。”   没等南宫明澈回答,我继续补充:“过几天,我应该会与常笙一起离开这里,往后我们有没有机会再见也是未知数,你且多多保重吧!”   如果常笙与师尊平息了人界祸乱,常笙应该会回到万沧山无妄洞里继续潜心修炼,而我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哪怕只是守在洞外,不能进去打扰常笙,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这一世,我希望常笙能完成心中的愿望,而不是止步于天神捉妖师。   南宫明澈见我往木屋返回,立刻追上我的步伐,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   我摇了摇头,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南宫明澈,神色肃然:“实不相瞒,当时范大夫等人在天和殿发现的尸体,很可能是你亲人,不过他们没见过你父皇与皇兄,我也没见过,一切都只是推测,但炎国皇宫里除了捉妖师看不到其他活人,恐怕他们已是凶多吉少。”   南宫明澈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我,视线看向山谷下的木屋,不发一语。   看来是不愿让我看到他此时的样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但你迟早都要面对,我想还是如实相告比较合适。”   南宫明澈这才转过身来,眉宇间透着些许阴郁,目光复杂的看着我,下颚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尽数吞入腹中。   我不免觉得奇怪,本以为南宫明澈听到此事情绪会很激动,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清秀的脸上并未透出我想象中该有的震惊与不愿相信,甚至没有伤心欲绝的样子,而是像早就知晓此事一般,已然选择坦然接受。   我目光直视着南宫明澈:“你早就知道此事?”   南宫明澈垂下眼眸,脸上血色尽数褪去,惨白着一张脸,不敢迎接我的视线,转头看向其他方向,似乎在酝酿该如何向我解释。   我耐心等待着他的下文,并没有出声催促于他。   南明澈毕竟年纪还小,遭遇重大变故后做出什么冲动的选择,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直视着我的眼睛,眼里满是愧疚:“枖玥,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皱了皱眉,继续脚下的步伐,语气微凉:“说下去!”   南宫明澈抿了抿薄唇,解释道:“金猊兽被常笙逼迫着潜逃之后,我趁皇宫混乱之际,找到了我父皇与皇兄,可惜我去晚了一步,他们已经受尽屈辱与折磨而死。尸体是我故意放在天和殿,用来引你们进入溶洞的诱饵。”   我脚下步伐一顿,冷声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第57章 是他   南宫明澈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我的脸色,见我神色虽冷然,但并没有发怒的征兆,才敢继续说道:“我不甘心父皇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我恨,恨金猊兽毁了炎国,毁了我,更恨自己不能为他们报仇,我只想让造成这一切惨况的金猊兽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我能清晰地从南宫明澈眼里看到浓浓的不甘与滔天的恨意,他此时双目怒瞪,眸光变得赤红一片。   显然这番话再次唤醒了他心底深处的恨意,此时怕是脑意识已被恨意侵蚀,即将成为一个失去理智而受恨意所驱使之人。   他眸底所呈现出来的疯狂,让人莫名感到有一股微微的寒意渗入骨髓,头皮也有些发麻。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感觉太过好笑,南宫明澈只是天师等级捉妖师,对于我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怎会被他带着恨意的气势所压迫?   我继续脚下的步伐,走在南宫明澈前面,语气平缓的说道:“金猊兽不会逍遥太久,迟早会被收押,你身上背负的使命不止是报仇,还有整个炎国上下。”   身后传来南宫明澈黯然的声音:“我知道,但金猊兽逍遥一天,我的痛苦就更深一层,我想早日报仇,可……我只是个天师捉妖师,凭我的修为连金猊兽一根发丝都动不了,哪怕我每天都想着复仇,但……却没有复仇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引诱你和常笙进入密道,再借用常笙之力来抓捕金猊兽,让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怪物成为乾坤瓶的炼化之物,如此一来它才会永不得超生。只有这样,我父皇与炎国子民们才能彻底安息。”   南宫明澈大抵是担心利用我和常笙会令我发怒,所以语速极快,一整段话连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股脑解释完他想说的话。   很明显他为这段话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但思路逻辑有序,而且表达也很清晰明了,事情更是有因有果,有理有据。   只是哪怕他有苦衷,哪怕他是万不得已,但我心里还是会感到恼怒,毕竟当时在密道石室里我被天淼咬伤之后,差点伤害了常笙。   常笙是我心里唯一不能触碰的逆鳞,哪怕是我自己,我也同样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当时我真的杀害了常笙,我余生定然会在悔恨与绝望中度过。   可是转念一想,不管是谁,但凡遇到亲人惨遭杀害,不想报仇雪恨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还是年少轻狂的南宫明澈。   一时间我还真不知该怎样去苛责他。   当然,不论是谁,被他人利用和算计,心里都会不舒服,我也不例外。   只不过,我已不是年少冲动的少年,很清楚就算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而且最主要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我要知道其他木屋到底住着什么人,会不会给常笙,师尊,墨梵,以及我带来危险与麻烦。   我暗自深吸了几口气,敛去所有心绪,语气透着些许寒意:“密室石屋内那些堆积成山的捉妖师尸体,可与你有关?”   南宫明澈忙不迭澄清:“没有!我绝不会伤害同道中人。”   兴许是怕我不相信,南宫明澈快速走到我身旁,与我并排而行,神情焦灼地看着我,继续补充道:“我承认,我的确知晓密道、石室以及溶洞的所有机关,但那些死去的捉妖师与其他受害者我是真的不清楚情况,我所做过之事,只是引诱你们进天和殿密道,其他事情我同样云里雾里,百思而不得其解。”   我微微蹙眉,陷入沉思之中:这么说来当初在石室内控制我神识的人,应该与南宫明澈无关,毕竟范大夫是后来被抓进石室,那时南宫明澈应该已经在这座神秘山谷之内,自然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而唯一合理的猜测是,此人当初定然随着我悄然出了溶洞,而且还隐匿于附近,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所在的落脚点十有八九是山谷之下那排屋海里的其中一间。   思及此,我神色凝重的看向身侧的南宫明澈,沉声问道:“每间屋子住的是何人,你可清楚?”   南宫明澈神色微微一变,目光变得有些躲躲闪闪,随即转头看向别处:“只知道其中一两间,其他屋子不是很清楚。”   他的声音有些发虚,显然并未说实话。   我淡淡地瞟了一眼南宫明澈,没再继续深问下去,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木屋前的空地上,眺望远方的山林,郁郁葱葱的林海浩瀚壮观,有种很神秘的感觉,仿佛这里掩埋了很多秘密。   也不知常笙与师尊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看到回来的身影。   我该不该先查探下这一排屋海?看看里面到底住了些什么人?   虽然常笙和师尊暂且没回来,但是墨梵还在木屋里,一旦有什么异常,墨梵肯定会有所察觉,那么先前暗地控制过我的人,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也不会一直隐匿于暗处,只敢在我们背后耍手段。   我不再多做犹豫,而是直接从第一间木屋缓缓向前移动,直到走到第五间木屋前,我才停下脚步,抬手打算敲门。   手还没碰到木门,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耳后响起南宫明澈有些急躁的声音:“枖玥,我先前已经检查过这些木屋,基本上都无人居住,你这是要找人?”   我眸底划过一丝冷意,手腕旋转了一圈,从南宫明澈手里挣脱开来,语气透着些许不悦:“先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不代表我丝毫不介意,你不愿说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我自行查探之时,希望你别影响我的查证进度。”   “枖玥……我……”   南宫明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眸中透着惊慌之色,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眸光复杂的看着我:“枖玥……”   我收回看南宫明澈的视线,看向眼前的木门,冷声打断:“引诱之事我虽已说服自己不与你置气,但……这并不代表我没脾气,你若是一心故意阻止我揭开幕后真相,只会触碰我的底线,而对于这样的情况,我向来选择与其断绝一切来往。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而你是否与我想法一致,或者愿不愿维持你我之间的jiao情,那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你这么想见我啊?”   屋内突然传来略微熟悉的男音。   里面传来的声音使我浑身一僵,半晌未回过神来。   怎么会是他?   屋内很快响起不轻不重的足音,紧接着木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张较为熟悉的脸庞闯入我的视线:清俊雅致的面容,如雪的肤色,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唇角,眸光暗沉而幽深,虽然长相与常笙有些许相似,但是给人感觉却截然不同,周身隐隐透着阴郁之息,一看就属于擅长伪装与隐藏之人,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我一般会选择避而远之。   我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第五间屋子里住的不是别人,而是常箫。   我清楚的记得上次在无妄洞他向我提出交易,如果我能帮他治疗身上的伤,他便告知我上一世到底是何人挖了常笙的心。   不过他并未遵守约定,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无妄洞。   “怎么?看到我至于惊喜成这样?连话都不会说了?”   常箫唇角微微勾起,语气中透着讽刺之意。   对于常箫的蓄意挑衅之言,我并不打算与他计较,而是剑眉微微皱起,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常箫不但悄然潜入了溶洞,而且还住在其中一间木屋里,难道他与南宫明澈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说,是与猊王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   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密道的机关,更不可能成功隐匿在暗处这么久。   常箫斜眼看着我,好笑地反问:“你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何不能?”   我脸色瞬间沉了几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常笙挑了挑眉,双手抱胸,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并不清楚你的意思,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我目光冷然地瞥了一眼常箫,不再多说其他,快速转身朝旁边的木屋走去。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若与他人耍嘴皮子,定然说不过对方。   既然常箫不愿如实相告,那从他这里是无法找到突破点了,我只能继续查探其他木屋。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当初在溶洞控制我神识的并不是常箫,而是另有其人。   毕竟常箫的声音我绝对能分辨得出来。   “喂!小妖怪,上次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你还想知道那人是谁吗?我前几天已经确定他是何许人也。”   我心中猛然一紧,脚下步伐瞬间顿住,“咻”地回头看向常箫:“你说什么?”   常箫对于我的反应很是满意,快速走到我身旁,眸中带着些许兴味:“你不是一直想找那人吗?我可以帮你找到他,正好还了上次欠你的人情。”   我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质疑:“你会这么好心?”   没等常箫回应,我迅速补充了一句:“说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我之所以还在和常箫周旋,那是因为他可能知晓常笙的前世,而且他们前世定然有过交集,只是那时我不知道常箫的存在而已。   不过,我始终不太明白,常箫能拥有前世的记忆,常笙为何没有?   难道真的是因为挖了心,所以才失去前几世所有的记忆? 第58章 来临   常箫不咸不淡地瞟了一眼身后一直死盯着他看的南宫明澈,勾了勾唇,指向南宫明澈,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如你问问他有什么条件?”   我回头看向南宫明澈,疑惑发问:“你们何时有了交集?”   南宫明澈冷冷地瞥了一眼常箫,眸里划过一道暗芒,对于常箫拿他当挡箭牌的这种做法显然极为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要向枖玥提条件了?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你扯上枖玥做什么?”   我皱眉重复:“交易?”   南宫明肩头微微一颤,视线下意识看向我,一对上我探究的目光,立刻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低声说道:“当时情况混乱,我被算计了。”   南宫明澈只说了这一句话,半晌都没有再出声,我不免有些失去耐心,冷声催促:“继续说下去。”   南宫明澈抬眸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冷然地看着他,很明显在等他解释清楚。   他目光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第六间木屋,随即,闭了闭眼,已然明白无法继续逃避此事,今天若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自然不会轻易言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之后,缓缓道来:“那天我急着去天和殿运回之前安放在那里的尸身诱饵,期间从石室前的走廊通道上经过,当时脚下的步伐走的很急,一时间没发现有间石室的门是开着的,所以没注意到突然从石室里窜出来的人,我被人狠狠撞翻在地,后脑磕到地上,当即就一阵头晕目眩。我当时心里极为气愤,抬眸看向来人,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闯进了石屋,必须出言训斥一番方能解气。”   南宫明澈说着瞪了一眼常箫,眉宇间透出恼怒之意,指着常箫道:“没想到撞我的人竟是个满肚子坏水与算计的无耻之徒。”   常箫扯了扯嘴角,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对于南宫明澈之言并不在意。   南宫明澈与常箫此时的神色反差极大,很显然两人在相撞之后产生了不愉快。   我蹙眉扫了一眼常箫,转过身背对着常箫与南宫明澈,眺望前方的树林,语气微凉:“常笙与师尊很快就会回来,你最好一次性说完。”   “我知道。”身后传来南宫明澈低声应答的声音。   随后,我听到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当时我看向他的时候,通道里只有微弱的火把照明,光线实在太暗,我一时间看不太真切,竟将他错认成常笙,我误以为常笙知晓了我暗地里做的一切,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想要逃离,常箫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点了我身上的穴道,冷眼围着我审视了一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我的视线又正好扫到他身后那间石室里堆满的尸体,当即惊得差点摊倒在地,常笙的厉害我不是没见识过,他眸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像被他冷厉的目光狠狠凌迟着一般,心里既恐慌又心虚。”   见他说了一大堆却没说出重点,我不免心生郁结:“麻烦直接说重点。”   南宫明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抿了抿薄唇,弱声说道:我担心他将我利用你之事告知于你,这样我便再也没脸出现在你身边。我害怕看到你对我满是失望的样子,我希望你心里能留一个属于我的位置。所以……我只能当场认错,将我所做之事交代得一清二楚,恳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你。可谁知道,他听完我所言突然兴奋得笑出声,说不告诉你也行,只要我答应他一个条件,他就替我守口如瓶。”   我听到这里莫名有些恼火,眸光锐利的看向南宫明澈:“常笙如此坦荡之人,怎可能向你提条件?”   眼力怎的这般差?常笙与常箫两人的神情和气息完全不同,他怎能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错认成一人?   南宫明澈闻言眸光一暗,垂头丧气地回应:“我知道我自以为是的想法与做法折辱了常笙,你心生不悦是应该的,可这也是因为常箫与常笙长相有些许相似,他当时又刻意模仿常笙的目光与神情,我才会被他误导,一时难以分辨真伪,着了他的道。”   “再者,我当时也心存疑惑过,常笙这般天赋异禀的人,又怎会向我这种籍籍无名之辈提条件?只是那时我心绪比较混乱,虽说心中有所怀疑,但并没有继续探究的想法,只问了他到底有何条件。”   我揉了揉太阳穴,很是无奈与疲惫,南宫明澈虽然说了一大段话,却堪堪避开关键点,我难免有些失去耐心,不想再听他啰嗦下去,毕竟我想知道的不是他怎样被常箫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是他与常箫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交易,会不会涉及到常笙与师尊的安危。   我疲惫的神色似乎尽数落入了南宫明澈的眼里,他应该是发现自己废话有点多,令我产生了不悦之情,于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声音放得极低:“常箫利用我惧怕秘密被揭穿的心里,逼迫我不得不答应,替他隐瞒做过的那些有违天理之事。”   “有违天理?”我心神微微一震,南宫明澈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南宫明澈恶狠狠地剐了一眼常箫,面露恼怒之色:“没错,他简直是丧心病狂!我那时认完错后无意中注意到常箫情况有些不对劲。他不但脸色青红交替,而且周身气息极其紊乱,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多种术法交错在一起才会出现的情形,也就是说那些死去的捉妖师是他堆放在石室里,用来汲取他们生前修为所用。我之所以能看出他的问题,那是因为汲魂术是我们炎国千百年来捉妖师们最为不耻的禁术,也是整个捉妖界极其痛恨的阴邪之术。死去的捉妖师一旦被汲取修为便会入不了轮回,只能魂归天地,最终灰飞烟灭。”   我心里陡然一寒,视线快速落在常箫脸上,见他此时还摆出一副毫不在意,事不关己的神情,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眸光冷厉地射向常箫,薄唇轻启:“你到底在未雨绸缪些什么?为何要汲取他人修为?”   常箫勾了勾唇角,阴邪的笑意从他清俊的脸上荡漾开来,眸中闪过森冷的暗芒:“你这是在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没等我出声回应,他语气极为的讽刺的补充:“我没记错的话,你向来只知道以常笙为中心吧?除了围着常笙转,你可关心过当今的局势?”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常箫,转身向木屋前的空地走去,面无波澜的回应:“你不必以此事来挖苦我,外界现今的情况我早已有所耳闻,并不是如你说的一无所知,而羽都长街的惨状我更是亲眼所见,但这些绝不是你不走正途的理由,身为降妖除魔的捉妖师,哪怕局势再险峻,你也不能为了达到目的而残害同道中人。”   南宫明澈闻言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眸光璀璨明亮,大概是觉得我的言论颇为中肯。   常箫则不屑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一个一无是处,只知道死缠着常笙的小妖怪,有何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常箫对我心存敌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因此并不打算与他多做争论,而是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站在木屋前的一方空地上,静静眺望远方的树林。   眸光无意中扫到林中小道里走出一黑两白的三个身影,皆是气息冷冽纯正,气质如仙,飘然绝尘。   我心下一动,常笙终于回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有一股极为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压迫之意。   随着三人的走近,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飘飘洒洒散落下来,从我眉间轻轻掠过。   周围温度开始急速下降,顷刻间冻结成冰,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我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剑眉紧紧皱在一起,捂住胸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勉强将身躯站得笔直。   不想被他人看出我的任何不适。   “咦?怎么突然下雪了?”南宫明澈诧异道。   常箫冷冷一笑,对于南宫明澈的疑惑充耳不闻,满是讥讽的嗓音从我身后响起:“怎么?被我戳中要害?无话可说了?”   他似乎对这突然下雪的奇景,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更没有感到奇怪,而是继续出言嘲讽我。   我此时根本没有心情与他抬杠,我的注意力全在常笙等人身上。   哪怕不用近看,我也知道来者何人,三人之中除了常笙与师尊,其中一位身姿妙曼的白色身影定然是雪韵仙人。   除了雪韵,没人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这么说来,师尊一大早叫走常笙,是为了去迎接雪韵仙人的到来?   “若不是因为你,常笙何需束手束脚,外界之所以万妖横行,迟迟无法收押,完全是因为那些树妖在暗中协助救治,一旦将那些捣乱的树妖一网打净,没有树妖从中协助疗伤,它们如何抵挡得住捉妖师们的全力截杀?更别说挣脱捉妖们所设下的天罗地网。常笙因你的关系而无法对它们下狠手,甚至还手下留情。你这个蛊惑人心的妖孽,还想耽误常笙到什么时候?”   常箫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或许是我沉默不语的做法惹恼了他,他嗓音里透着明显的恼怒之意。 第59章 惶恐   我浑身一震,瞬间回过神来,立刻收回原本注视前方的视线,回头看向常箫,骇然出声:“你说什么?树妖参与了祸乱之事?”   怎么会这样?   树妖向来与世无争,为何会协助万妖为祸人界?   难道是被他人控制?就如隐秘之境枫树与其他树妖那般神识被毁而受制于人?   那被牵扯进来的那些树妖会不会也是金猊兽所为?   常箫双手抱胸,语气极其恶劣:“你不是有所耳闻吗?众所周知的事你会不知道?还是说,你想在我面前装无辜,有意与同类的所作所为撇清干系?”   我皱着眉默然不语,根本没有精力与常箫继续沟通下去,雪韵所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我此时的脸色怕是已经难看到极点。   好在我是背对着常箫与南宫明澈,他俩无法看到到我的神情。   由于我挡在他们身前,导致两人视线有些受阻,因此并未注意到树林深处往这边走来的常笙与师尊等人。   我经过一番梳理,已然明白过来,常笙没有向我说起任何关于外界捉妖师与妖魔之间的混战情况,应该是不想我因此事而受到影响。   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之前在溶洞里被人控制神识之后所看到的惨烈景象,似乎隐隐在向我透露着什么。   我心里变得惶恐不安:树妖们会不会真如我那时所看到的那样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人妖殊途当真无法避免吗?   常笙对树妖手下留情,会令整个捉妖界的捉妖师们心生不满吧?   恐怕他们早已在背后众说纷坛,谴责常笙心怀杂念,不但未将它们斩杀殆尽,还留着它们与妖怪们携手祸害世间。   常箫对于我默然不语的态度更为恼火,气势汹汹的说道:“你在此地逍遥自在,常笙却默默为你阻挡外界的一切攻击,你根本不知道有心之人一路顺藤摸瓜,查到了你与常笙在炎国皇宫内的妄为之举。现如今你们二人之事已传遍整个捉妖界,无人不说最有天赋的捉妖师竟被一个妖孽所蛊惑,他根本不配成为天神捉妖师。常笙被这些言论重伤都是因为你,你只会给常笙带来灾祸,我恨不得让你永远消失在常笙面前。”   我胸口蓦然一痛,有种被针扎的感觉,常笙因我而被众人戳脊梁骨,我心里的愧疚与难过不断交替着,难受至极。   常笙本是天赋异禀的捉妖师,却因为我而受到他人非议,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可是……   对常笙有着几百年执念的我,又如何放得了手?   南宫明澈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神色瞬间激动不已,眸里满是兴奋之色:“师尊……来了……”   常箫闻言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南宫明澈旁边,视线望向常笙等人,他挑了挑剑眉,忽然“咦”了一声。   南宫明澈冷冷地瞥向常箫,语气不善:“你咦什么?”   常箫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某人的好日子要到头喽!”   顿了顿,似有深意的补充了一句:“一会你将迎来更大的惊喜!”   我剑眉微蹙,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常箫,他眸中透着一抹明亮的诡异之色,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刚刚那句话常箫很明显是话中有话。   他前一段话的意思我明白,后面的话虽说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难猜出,应该是在故意扰乱我的心绪。   师尊请雪韵仙人来到此地,定然已经计划好要采取某种必要的措施,估计不多时就会对树妖们出手。   师尊会怎样处置我?   那时常笙应该会很为难吧!毕竟一方是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师尊,一方则是对他一往情深的我。   他要怎么去抉择?   师尊之前对我与常笙的事情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恐怕是早已想好不用压制的方式来强迫常笙回归正道,而是让常笙从残酷的现实中自行领悟,人与妖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代价。   不得不说,师尊的确睿智多谋,他很清楚若是强制让我和常笙分开,只会令事情适得其反,而我与常笙会更加密不可分。   相反,如果既不阻止也不表示赞同,决定权留在常笙手中,那常笙对他的尊敬不会减少分毫,反而会更加敬重。   而师尊比任何人都了解,就如今的局势而言,常笙如果选择与我厮守在一起,不但毁了自己的道途,还会陷我于不利的境地。   这么一来,常笙的选择就变得至关重要。   师尊完全没必要费力阻止,常笙若想护我安危,只能顺势而下,让我回到该回的地方去,否则我必然会成为捉妖师们最为痛恨的妖怪。   那我与常笙最终是怎样的结局,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南宫明澈见常箫还在挤兑我,当即冷着脸说道:“你什么意思?枖玥到底怎么你了,你老是这样针对他?”   常箫斜了一眼南宫明澈,神色不耐道:“此事与你无关,少多管闲事!”   南宫明澈毫不示弱的瞪了常箫一眼,冷声讽刺:“多管闲事的明明是你吧?不管外界如何谣传,这也是枖玥与常笙之间的事,有你这个外人什么事?”   常箫脸色一沉,历声警告:“南宫明澈,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南宫明澈冷哼了一声,目光不屑地射向常箫:“我是实事求是,你作为捉妖师,一言不合就恼羞成怒,气度实在小气得可怜,真不知你是如何晋级天圣捉妖师的。”   常箫脸色瞬间黑至锅底,咬牙切齿道:“南宫明澈,你找死……”   他话音刚落,右手已经击出一掌,瞬间打在南宫明澈的肩头,导致南宫明澈身形猛地倒飞出去,眼看就要狠狠撞上木屋前的一棵魁梧大树。   我脸色一变,危急之迹,立刻幻化出青藤,朝南宫明澈紧紧缠绕而去,青藤成功绑住南宫明澈的腰身,他借用青藤之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化解了危机。   南宫明澈眸里燃起熊熊怒火,呵斥道:“常箫,你真卑鄙!竟然偷袭我!”   南宫明澈刚稳住身形,便气势汹汹的向常箫位置逼去……   “常箫,你来这里做什么?”   常笙清冷的嗓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我心下一动,欣然抬眸看向常笙,唇角自然而然勾起一抹弧度。   然而,当我的目光触及到站在常笙身后着一身黑袍的师尊时,我登时愣怔当场,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常箫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来降妖除魔啊!”   常笙脸色一沉,冷声警告:“你最好离他远点,否则我不介意将你扔出隐咒谷。”   常笙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怎么?你还想为了他残害同道中人不成?”   常笙目光冷如玄冰的射向常箫:“此话送给你自己最为合适。”   说完不再看常箫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见我脸色很是难看,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前,伸手握住我的肩膀,俊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脸色这么差,可是冻到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暖意从常笙手掌心缓缓涌入自己的体内,身上的寒意顷刻间被驱散不少,而雪韵所带来的压迫感也在逐渐减轻。   我心里蓦然一暖,暂且收回看向师尊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一会就能恢复过来。”   常笙松开我的双肩,不再多言其他,快速走到我身后,手掌覆于我后背,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帮我融化体内的寒意……   一身黑袍的师尊再次闯入我的视线,我的心忽然毫无征兆地猛烈跳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事要从心底深处破体而出,强烈的不安瞬间袭满我整个心房。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一身黑袍的师尊让我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曾经见过很多次一样,但我明明没有见过师尊身穿黑色长袍的样子。   或许是我注视师尊的目光太过直白,师尊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目光扫了一眼墨梵所住的房间,随后面无波澜的转过身背对着我,低声与雪韵仙人商讨着什么。   正因为他这个转身动作,猛然唤醒了我最为恐惧的记忆,这个欣长的黑色背影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哪怕化成灰烬我也认得。   上一世常笙被挖心后,那名黑色长袍男子抽身离去时的背影正是师尊。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恐万状的转头看向常箫,目光急切地向他求证。   常箫阴邪的勾了勾唇角,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显然相当满意我此时的反应。   常箫的神色令我整颗心沉入谷底,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我从未想过,前世挖了常笙心的人竟然会是师尊。   他明明是正气凛然的天尊猎魔仙,为何会这么做?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之前我完全没认出他来?   看着一身素色白袍的常箫,我豁然明白,自己没认出师尊是黑袍男子的原因。   仔细一想,师尊与我真正接触的次数一共只有三次。   第一次是我与墨梵一起上万沧山寻找常笙,那时我被捉妖师重伤,只注意到师尊样貌,未曾细致观察身形。   第二次是常笙带着我去找墨梵要回记忆,当时我被常笙变成木头,所以只闻师尊其声不见其人。   第三次是常笙与师尊一起出现在隐秘之境,因为九凤神鸟袭击的关系,我同样不曾仔细观察过师尊。   然而,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师尊前两次皆穿一身素衣白袍,与一身黑袍的他气质有所偏差,我根本没有联想到师尊。 第60章 唯独   当然,还有一个尤为关键的因素,师尊贵为天尊猎魔仙,身份地位极其尊贵,我一个小小的妖怪若是太过专注去观察他,只会惹他心中不快,为了避免此种情况发生,我定然是尽量减少对他的关注。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正因为这点忽视,我错过认出师尊就是黑袍男子的机会。   我怎样都理解不了,师尊明明如此看重常笙,为何会对常笙痛下杀手?   他此次突然穿上一身黑袍,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上一世,常笙与师尊经历过什么?   这一世,我能阻止悲剧发生吗?   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   我要如何向常笙解释?   常笙没有前世记忆,我若是与常笙说起上一世师尊的所作所为,常笙会信吗?   毕竟师尊完全没有理由伤常笙,这事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此刻已是心乱如麻、惶恐不安、忧心如焚。   唯一的念头是带着常笙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师尊面前。   大概是我脸色太过难看,常笙快速撤开手掌,揽过我的肩膀,温声说道:“不舒服别硬撑着,我带你回屋休息!”   我心下猛地一颤,抬眸看着常笙清隽的眉眼,心口蓦然传来一阵绞痛,眉宇间透着遮不住的忧郁。   我的眸光变得晦暗而深沉,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从现在起,我要寸步不离你左右,时时刻刻守在你身后,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妥协。   常笙显然感觉到了我的异常,紧了紧揽着我双肩的力道,低声安抚:“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   “常笙,我有要事与你商讨,你让他自行回房。”   常笙话还没说完,雪韵仙人直接出声打断,她虽然是对着常笙说话,但眼睛却斜视着我,眸光闪过深寒的冷芒,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之意。   我神色坦然地迎上雪韵仙人的目光,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嗓音温和:“不必了,我不用回房,我等常笙忙完一起回。”   雪韵仙人媚眼一瞪,白璧无瑕的俏脸上染上一丝怒意,讽刺出声:“知道廉耻两字怎么写吗?”   我脸色蓦然一白,咬了咬下唇瓣,没有出声回呛,只是略感难堪地扫了一眼站在旁边默然不语的南宫明澈与常箫,他们此时皆已撇过脸,权当自己是透明人。   我并不想与他们起任何冲突,这样只会令常笙为难。   常笙俊脸猛然一沉,目光凌厉地射向雪韵仙人,冷声开口:“注意你的用词,辱他便是辱我。如果你一直是这种态度,那么抱歉,除妖之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师尊神色一凛,眸光严厉的扫了一眼我,随之视线落在常笙身上,眸里透着明显的不悦:“常笙,你怎可如此对雪韵说话?”   常笙对着师尊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回应:“师尊,其他事我都可以配合,但是唯独伤害小妖怪的事我不能容忍,还请师尊与雪韵仙人莫要再为难小妖怪。”   师尊皱了皱眉,俊眸透着明显地失望,沉声问道:“我何曾伤害过他?”   常笙眸光直视着师尊,神色平静:“您是没有!但雪韵仙人已经不止一次出言重伤小妖怪,那些不尊重他人的言语是否不该出自一名仙人之口?”   “你……”雪韵俏脸上乍青乍白,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明显被气得不轻。   她显然没料到常笙会这般直言不讳,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似乎有一口气堵在胸口没下来。   常笙如此维护我的举动,令我心里极为动容,伸手轻轻拉了拉常笙的衣袖,示意别再因为我与雪韵仙人起冲突。   常笙目光柔和地看了我一眼,悄然握住我的手,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等雪韵仙人顺过气,继续缓缓说道:“你若是因为我与小妖怪在一起之事而对他怀有敌意,那么我要申明一下,是我先招惹的小妖怪,一切有关于他蛊惑我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至于我不伤树妖的原因也绝不是因为小妖怪,所有决策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而那些树妖本就罪不至死,它们同样属于受害群体,我们要做的不是大肆绞杀,而是解救这些原本心性纯良的医者,让它们为重创后的世间奉献出一份属于它们真正的力量。如若是这事你们硬要论个对错,那么错的也是我常笙而不是小妖怪。”   雪韵仙人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原本洁白无暇的脸上显得更为苍白,为了压制心里的怒火,她已经快速背过身去,抖动着肩膀不停地深呼吸。   师尊见状则是脸色一片铁青,俊眸里透出一丝怒意,低声质问:“常笙,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留下它们会是什么后果难道还要本尊提醒你不成?”   常笙神色面无波澜,掷地有声的回应:“树妖没有残害过任何人,它们只是做了一名大夫该做的事。我们不是大夫见到伤患都不会见死不救,何况是一直以大夫身份生活的树妖?见到伤者施救本是医者之德,它们虽说救的是妖怪,但不过是与我们救人的立场不同罢了,我相信只要对它们加以正确地引导,它们定会成为乱世下的救命稻草。”   我心里猛地一震,愣愣地看着常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我从未想过常笙竟然会为我们树妖说话,毕竟捉妖师收妖只论收或者不收,从不会去深究它们背后有什么苦衷,因此被冤死的妖怪不计其数。   但常笙显然已是深入其内……   师尊此时脸色已是难看至极,痛心疾首的说道:“常笙,你太令本尊失望了。”   他说着抬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神色变得有些疲惫,摆了摆手:“罢了,你早已失去一名捉妖师该有的杀伐果断,本尊与你说这些已是毫无意义,你且好自为之吧!”   我心下一颤,神色紧张地拽了拽常笙的手掌,低声提醒:“暂且不说这些可好?听听雪韵仙人要与你商讨何事?”   我很是担心,常笙如此开罪师尊,会不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常笙听闻我言,回握住我的手,点头表示同意。   雪韵仙人嫌恶地剐了我一眼,冷声驱逐:“不干人等自行回避。”   我侧头看向身旁的常笙,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低声说道:“我去旁边那棵大树下等你。”   我此时若是坚持留在常笙身旁,怕是又要与雪韵仙人起冲突,暂且还是先退一步,反正常笙只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活动,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常笙松开我的手,轻声嘱咐道:“此谷很容易迷路,你不可胡乱走动。”   我点了点头,转身向不远处的梧桐树走去。   南宫明澈所站的位置离梧桐树并不远,见我朝他的方向走近,立刻站直身躯,神色有些尴尬,挠了挠后脑勺:“刚刚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然我肯定会被撞成内伤。”   我扯了扯嘴角,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言谢。   “你莫不是以为只要常笙护着你,你便可以心安理得了?”   常箫讽刺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响起,我抬眸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见他清俊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的嘲讽意味相当明显。   我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并不打算出声回应,也不打算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抬眸看向常笙,师尊,雪韵所站的位置,一心一意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虽然距离不算远,但是他们三人的对话却一点都不曾传递过来,我想,应该是师尊使用了障耳法。   常笙与师尊,雪韵三人的神色看上去都极为凝重,也不知究竟在讨论什么?   不过,那边的情况基本都是师尊与雪韵仙人在对话,常笙则站在一旁沉默的听着,除非师尊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薄唇微动,大抵是在做简单的回应。   常笙神色冷漠如斯,周身散发着一股压抑之气。我感觉得出来,对于师尊与雪韵仙人所说之事有些许抗拒。   对我来说,常笙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在我心底,任何细微的面部表情我都能从中揣摩出他的心境。   “你要连累常笙到什么时候?常笙是捉妖师,而你是妖怪,你知道捉妖师与妖怪纠缠在一起,会是什么后果吗?”   常箫愤然的声音突然我身侧响起,我登时被他惊了一跳,极为不悦地皱了皱眉,抬脚往旁边挪动了几步。   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常笙那边,也不知常箫是何时来到我身旁的。   我淡漠疏离的举动显然触怒了常箫,他神色阴沉,眸中闪过森冷的寒意:“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妖怪而已,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南宫明澈明显听不下去了,厉声反驳:“常箫,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成?先前你重伤之时若不是枖玥出手相救,你能好好地站着这里?”   常箫神色巨变,眸中燃起一道熊熊火焰,怒吼道:南宫明澈,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一道掌风已经击了过去。   南宫明澈这次似乎早有防备,只见他身形快速一闪,堪堪避开了这道凌厉的掌风,厚重地掌力猛然打在梧桐树上,发出“哗啦”的树枝震动声……   我揉了揉太阳穴,顿感一阵心累。   南宫明澈这孩子说话太过口无遮拦,如此得罪人的言语张嘴就来,怎能不惹怒性子阴狠的常箫?   “锵”   一道森寒的剑芒从眼前划过,常箫抽出腰间法剑,直指南宫明澈命门。   我神色一变,立刻幻化出青藤,准备替南宫明澈挡下攻击。   然而我还未出手,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现,常箫的法剑已被击飞出去。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道耀眼的光芒是常笙另一件弯刀法器所折射而出的刀光。   常箫左手握住被震痛的右手手腕,脸色一阵青白交替,目光愤然地看向常笙,语气不善道:“你什么意思?”   常笙神色冷然地召回自己的弯刀,移开看着师尊与雪韵仙人的视线,冷眼射向南宫明澈与常箫:“你们想自相残杀便离这里远点,休要伤及小妖怪。”   常笙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明显地不耐与驱遣之意。   南宫明澈见常笙神色冷峻异常,吓得打了个激灵,立刻转过身朝第六间木屋走去……   一把推开木屋门,灰溜溜地潜了进去。   很快屋内便传来门栓插进门孔的声音。   常箫此时脸色阴沉无比,手掌拽成拳头,眸里燃起一团熊熊火焰,显然要再次动手的迹象。   常笙自然也看出了常箫的意图,低声喝道:“你还没闹够?非得让我废了你才满意?”   常箫冷冷一笑:“是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常笙神色面无波澜,冷声说道:“那便试试何妨?”   常笙淡然地神情似乎刺痛了常箫,他盯着常笙的眸光瞬间变得猩红如血,手中的法剑蠢蠢欲动,散发着森寒的冷光,显然已是杀心四起。   我有些奇怪,不知常箫对于常笙到底怀着一种怎样的情感?   从他与我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对常笙是极其关心的。   他之所以视我如毒蝎,从始至终都是因为担心我会毁掉常笙道行而显现出来的敌意。   只是不知为何,他面对常笙的时候,总会一言不合就发怒,然后便是要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的气势。   常箫才刚提起法剑,师尊已冷声开口:“够了!捉妖师职责可是忘了不成?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自相残杀,何不多去收几只妖?”   常箫听闻师尊所言,气焰顿时消了大半,目光一触及到师尊晦暗不明的眼眸,身躯猛地一颤,显然被师尊冷然的神色吓得不轻。   他毕竟还想晋级捉妖师等级,自然不敢轻易惹怒师尊。   众所周知,一旦成为天神捉妖师后必须是师尊自愿收他进万沧山,否则他就无法晋级最高等级天尊猎魔仙。   他神色恭敬的拱了拱手,语气谦卑:“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再也不会如此冲动了,您请消消气,弟子先行告退。”   师尊微微蹙眉,眉宇间尽是冰凉,常箫自称为弟子之言明显惹得师尊心中极为不悦。   只不过师尊似乎不愿再与常箫过多言语,神色极其冷淡的挥了挥手:“退下吧!”   常箫松了一口气,快速朝自己所住的第五间木屋走去,不消片刻便潜回了屋。   师尊眸光似有无意的略过我,最终视线落在常笙身上,面无波澜的说道:“你也回屋去,准备好后通知本尊,到时本尊会再与你对接。”   常笙神色微微一顿,随之拱手回道:“弟子明白!弟子会好好计划一番,还请师尊多给弟子些时间。”   师尊淡淡点了点头,转过身朝其他木屋走去。 第61章 殊途   目送师尊进了第七间木屋,我转头看向身旁的常笙,压低嗓音问道:“我刚听你说这里是隐咒谷?”   常笙右手揽过我的肩膀,左手抚了抚我垂落在胸侧的青丝,温声说道:“先不说这些,你气色很差,先回屋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眸光看向雪韵仙人。   见我和常笙当着她的面举止动作亲昵,雪韵仙人秀眉当即紧蹙在一起,艳眸里逬射出明显的恼意,冰冷的眸中有暗芒在闪烁……   周遭的地面早已凝结成冰,寒意从脚底蔓延至我全身每个角落,身躯不受控制的颤动了一下,我的四肢顷刻间变得有些僵硬,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压迫而来……   我下意识向常笙带有温度的身躯贴近了几分,心里暗自叹息:雪韵仙人对我的敌意还真是深得很那,此时她心里定然将我凌迟了无数次吧?   只是无论她怎样嫌恶我,或者以后打压于我,我都不会退缩分毫。   常笙往后的情况会十分危险,我若是一个不留意,就会再次重蹈前世覆辙,失去我爱。   我必须尽量避免常笙与他们发生矛盾,否则仅凭我这点微薄之力很难护常笙周全。   思及此,我伸手拉了拉常笙的衣袖,眼神示意常笙雪韵仙人还在,我们须得注意下场合,稍微收敛收敛。   常笙低眸看向我,大概是我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站着的身躯也有些摇晃,常笙剑眉皱了皱,俊眸里尽是心疼与担忧之色,手臂环着我肩膀的力道紧了紧,释放着充沛的灵力。   我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常笙的掌心里源源不断渡入我体内,冷如冰霜寒意与压迫感顷刻间减少,我的四肢也逐渐恢复知觉。   常笙拂了拂我散落在后背的墨黑色长发,轻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粲然一笑:“恩,已经没事了。”   常笙松了一口气,眸光冷厉的扫向一直冷眼看着我们的雪韵仙人,面无波澜的开口:“雪娘娘可还有事?”   大概是常笙此时的态度过于冷漠疏离,雪韵仙人洁白无瑕的俏脸更为白皙,仿佛结了一层冰霜,眼眸里的寒意更甚,瞳孔射出锋利的光芒,嗓音森冷入骨:“常笙,世人皆言殊途同归,可终究同归的都是同道中人,人妖殊途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何况你是捉妖师,你与他终究是殊途不归。你……若是痴迷不悟,迟早会为情之一事付出惨痛的代价,到那时谁都帮不了你。”   常笙皱了皱眉,神色冷然地回应:“我自有分寸,不牢雪娘娘挂心。”   未等雪韵仙人回应,常笙面无表情的抬了抬手:“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话音一落,常笙轻轻握住我的手,带着我转身离开……   雪韵所言重重敲击着我的心房,令我更为焦灼不安,明面上她是在警告常笙,实际上她的用意我又何尝不知,她是借此言论攻破我心底的防线,让我知难而退,莫要害得常笙不得善终。   前几世我与常笙的结局雪韵仙人应该也是一清二楚吧?   我记得她在羽都城内的小树林里,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透着疑惑之色,之后则转变成了嫌恶。   恐怕那时她已经认出我的身份,因此才会对我那般仇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变得很是沉重,只觉得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我不想常笙因我而亡,但我又无法就此放弃。   我想,我大概是最为自私的妖怪吧?   此时此刻,我犹如在油锅里煎熬一般,心中的纠结与困苦无法言说。   大概是我神色过于哀伤,常笙感觉到了我的不安,在木屋前的空地处停了下来,伸出双臂轻轻拦我入怀,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低声安抚:“莫要被他人之言所影响,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面对。”   我心中一热,犹如涌过一道细细的暖流,缓缓流淌在我心间,轻轻拂动着我的心弦,焦虑不安的心绪在常笙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啊!常笙说得对,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前路一片黑暗,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便不再担忧彷徨。   常笙见我还是默然不语,忽然对着我的脖颈轻轻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我脖子上,痒痒地感觉使得我身形猛地一僵,一股热气涌了上来,脸颊瞬间变得一阵发烫。   我难为情地推了推常笙:“木屋住了好几拨人呢!我们这样太过明目张胆,不好!”   常笙轻笑了一声,吻了吻我的脖颈,嗓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好?”   我红着脸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   常笙脸上的笑意更浓,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嗓音极其低沉性感:“脸皮还是这么薄啊!你这副良家少年被调戏的模样还真是令我心神激荡呢!此刻我真想将你压在身下狠狠折磨一番才好。”   我脸色登时涨得通红,窘迫的说道:“……别闹了!他们都在背后看着呢!”   心里却止不住一阵哀嚎;   这还是常笙吗?   怎么有种被人夺舍的错觉?   如此炙~热的情话张口就来,实在是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啊!   “他们?”常笙原本按住我后背的手突然一松,随即后退两步,微微拉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俊眸里瞬时敛去了刚刚的调戏之意,转头看向眼前的一排木屋,凝眉说道:“差点忘了重要的正事。”   我心下一紧,有些紧张的问道:“你知道这些木屋里住着什么人?”   常笙摇了摇头,沉思片刻才回答:“我也是这两天才来到此地,并不是很清楚,但应该隐藏了不少人,常箫也是隐匿于这些木屋之中吧?”   我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似乎进过密道的人都出现在此地了。”   常笙闻言眸里闪过一抹暗色,随之,左手环胸右手抵着下巴,低下头在木屋前来回走动,应该是在考虑如何引这些人主动现身。   片刻后,常笙停了下来,扫了一遍木屋,低声说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将所有人引到这里,只是不知之前在炎国无故消失的捉妖师会不会也被送到了这里?”   我心下一震,不太确信的问道:“是你带去炎国的那些捉妖师吗?”   常笙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黯然之色:“是的,那日我们从天和殿进入密道查探,你中尸毒后跳入深潭,我迅速紧随你而下,但是却失去了你的踪影,之后我来来回回重新潜入水里多次,同样寻不到你的踪迹。”   对于这点我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当时我也是这种情况。   不过我有些好奇:常笙当时出去的地方是何处?   “那你是去了哪?后来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此地为何叫隐咒谷?你刚说的那些捉妖师无故消失又是怎么回事?师尊为什么会亲自出马?”   我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其实最在意的还是最后一个问题,因为目前我还不能直接说出有关师尊挖心之事,我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常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下子提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我神色一囧,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那还是先说说你跳入水潭后去了哪吧!”   常笙点了点头,耐心向我解释:“我潜入水底后的出口,是炎国皇宫后花园里的一处温泉,至于捉妖师为何无故消失的问题,这正是我目前在查探的事情。皇宫后花园的温泉虽说是出口,但却无法再回到密道,我只能再次往天和殿而去……   在去的途中我发现了不对劲,整个皇宫变得空无一人,那些你救过的捉妖师统统失去了踪迹。”   我心里隐隐有了头绪,但还是有些许疑惑,于是追问道:“师尊为何会与你一起来呢?隐咒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这里的隐秘之境似乎能控制人心?”   常笙走到我身旁站定,神色沉重地眺望碧蓝的天空:“师尊夜观天象,算到捉妖界会有一场巨大浩劫,实在不放心便下了山。”   我脸色一白,瞬时明白过来,果然是有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吗?   先是引诱我和常笙以及范大夫去了天和殿,然后利用枫树的血迹吸引我们进入密道,再来就是利用天淼将我和常笙分开,最终成功掳走全部捉妖师。常笙为了找到我则追到了隐咒谷,甚至连师尊也紧随而至。   这么看来,似乎有人暗中精心布置了一张大网,只等着所有人乖乖上钩。   此人到底有何目的?是想毁掉整个捉妖界?   如果连师尊都无法化解此事,那这个幕后推手到底有多可怖?   难道我既要防着师尊,还要防住那个幕后推手吗?   虽说之前觉得猊王设陷阱的可能性较大,但今日我却并不这样认为了,一只凶兽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或许也是为人所利用,毕竟千百年来他都有遵守条约盘踞于自己的地盘,突然为祸世间应该是遇到了某种契机才得以实施。   那这事会跟仙界有什么关系吗?   按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恐怕是另有一方隐秘势力吧!   越往里分析我便越是不知所云,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抓住常笙的手臂:“那隐咒谷又是何意?”   常笙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后语气平缓的回道:“隐咒谷真正的由来其实就是隐密之境,在境内若是执念过深之人会产生严重幻觉,从而被其控制心智。” 第62章 不归   我点了点头,松开常笙的手臂:“我懂了,换一种说法就是被自己的心魔所诅咒对吧?”   难怪当时在枫林大道我有听到极为熟悉的声音,但却想不起来是谁,原来是因为这是幻化出来的心魔。   既然是心魔,自然会使你百思不得其解,一心只想与其对质。一旦你的心绪被它所影响,那定然只有中计的份,最终成为它的傀儡,就像枫树与其他树妖那般。   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墨梵当时为何听到的会是我的声音?他的执念不应该是师尊吗?   难不成墨梵那时候并没有向我如实相告?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墨梵心底深处无法言说的执念,肯定不愿轻易透露给我。   虽说我已通过常笙的解说了解了大部分经过,但是墨梵并不知道我早已知晓他以往的经历,因此有所隐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常笙直视着我的眼睛,俊眸里透出赞许之色:“正是!不过,你进入隐秘之镜却没被影响,这我倒是有些意外。   我神情微微一怔,常笙突如其来的认可让我莫名一阵心虚,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扫向墨梵所住的木屋,解释道:“其实若不是墨梵的出现,我应该早已成了金猊兽的囊中之物,隐密之境也是因为有他提醒,我才能安然无恙。”   常笙剑眉微微一皱,眸中划过一抹异色:“他一直都在此地?还是在你之后来的?”   我如实回答:“似乎是跳入清魔池之后就来了这里。”   常笙没再继续多问什么,而是神色凝重地陷入了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里有些奇怪,询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常笙摇了摇头,眉宇间透着些许忧愁:“也不是,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总感觉即将会有大事发生。”   我心下猛地一沉,想来常笙应当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神色肃然地扫了一眼整排木屋,低声回应:“不止你这么觉得,我也有这种感觉,似乎所有人都被引进一张巨网之中,而撒网的人恐怕就是引起世间祸乱的主要推手。”   当然,至于什么时候会收网,就要看幕后之人到底打算做到何种程度,是想毁了六界众生,还是只争对于捉妖师?   常笙闻言眸光柔和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应我的猜测,而是抬脚向第二间木屋走去。   我瞬间明白了常笙的用意,不放心的问道:“不去查查其他木屋住着些什么人吗?”   常笙还是没有回应我,自顾自走到木屋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的我,对着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常笙身旁站定,张了张嘴正要继续追问。常笙却忽然弯下身躯,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抬脚踢开了木屋。   “呃……”身躯突然失去平衡,我整个人一懵,登时惊呼出声。   双臂早已下意识环上常笙的脖子,神色慌乱无措:“常笙……你做什么?”   常笙低眸看向怀中惊慌不已的我,勾唇满意一笑:“当然是行使作为夫君的权利。”   我骤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常笙,半晌反应不过来。   常笙轻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好了,跟你闹着玩呢,看把你吓的,我之前一时没忍住,做的太过了些,让你身体有些吃不消,我哪还舍得再折腾你?”   听闻此言我脑海里瞬时闪过两人紧紧交~叠在一起的画面,“刷”地红透了脸,快速转过头看向别处,极其窘迫的说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常笙紧了紧手中的力道,义正言辞道:“那可不行!你我好不容易才相聚,我必须多抱抱你才行,得把之前欠的都抱回来。”   “……”   我的心轻轻颤抖起来,想起前几世两人的结局,双眼莫名一阵泛酸。忍不住将脸贴于常笙胸前,闷声说道:“常笙,这一世……我一定……誓死……护你周全。”   “什么?”常笙摸了摸我的发丝,轻声问道。   我刚刚的声音比较模糊,常笙并没有听清我说了什么。   我抓着常笙胸前的衣襟,深深埋入常笙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常笙弯腰将我放于床榻上,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俊眸中满是柔情:“小妖怪,外界之事你不必过于担忧,祸乱很快就会得到解决,到时你我一起归隐山林可好?”   我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常笙打算为我隐退,整颗心瞬间彻底融化在常笙深情的眸光里。   我伸手紧紧回握住常笙的手掌,眸光深深凝视着常笙:“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论何时你都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可以吗?”   常笙微微一愣,眸光蓦然一闪,划过一抹略微阴郁地情绪,低头在我额前落下一吻,嗓音暗哑:“恩,你先睡一会,我在这里守着你,等你醒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摇了摇头,身躯往里挪了一些,温声说道:“你和我一起好吗?不然我睡不着!”   常笙轻轻叹了口气,在我身旁躺了下来,将我拥入怀中,有些无奈:“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我微微侧过身,手搭在常笙胸前,脸贴于常笙的肩膀处,轻声回道:“你奔波里这么多天,早就该好好睡一觉。不许你背着我偷偷下床,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睡觉了。”   常笙拍了拍我的后背,轻笑着回应:“好,好,好!我听你的便是!”   随之,手掌在我后脑上揉了揉,嗓音温柔:“睡吧!”   我点了点头,闭上双眸,听着常笙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浮躁不安的心渐渐平稳下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没过多久,头顶便传来常笙平稳的呼吸声,我仰起头看向常笙:清俊雅致的面庞,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此刻显得极为俊美柔和,让我整颗心都在沉沦……   看着常笙宛如天神般的睡颜,我的唇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在常笙刚毅的下巴处轻轻落下一吻,随后才闭上眼睛,放心地睡了过去……   “咚!咚!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我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第一反应是伸手摸向身侧,空荡荡,冷冰冰,毫无温度,就像根本没人躺过一般。   我瞬间脸色煞白,立刻揭开锦被,靴子都没来得及穿,直接下了床榻,神色慌乱地扫向屋子四周,快速朝门口方向冲去……   直到越过屏风,目光触及到窗边案几前站着的一个白色身影,我才陡然停住脚下的步伐,彻底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我的动作幅度较大,常笙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我衣袍散乱,眉宇间的慌乱还未完全敛去,立刻向我走来,眸中透着些许担忧:“怎么赤着脚下床了?”   我下意识低下头,看到自己衣袍凌乱,正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神情骤然一囧,没等常笙走到我身前,便“咻”的转身背对着常笙,快速向床边返回。   身后传来常笙忍俊不禁地轻笑声,随后则是沉稳有序地脚步声。   我来到床边快速整理好衣袍,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靴子,直到确定穿戴整齐,我才转过身去看向常笙。   常笙已经走到我身前站定,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眉眼含笑地看着我,眸中隐隐划过一抹戏谑之色,薄唇轻启:“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的样子我都看过,何况只是稍微有些衣衫不整呢?”   我面上一热,忙撇开视线:“……我只是想在你面前保持该有的形象,不希望你看到我蓬头赤脚的样子。”   “这样啊!”常笙握住我的手,如黑曜石般的墨瞳深邃如辰,微微低下头,在我耳畔轻语:“我更中意你衣袍尽散的模样。”   常笙本就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尾音微微上扬之后,无形中更是带着致命的性~感,仿佛有一支羽箭,直直地射入我的心里,轻轻划过心房每一个角落,令我既心痒又难耐,毫无招架之力。   我登时面红耳赤,嗓音不稳:“你……怎的……越来越不正经?”   常笙“嗤笑”了一声,双臂拥我入怀,在我脖颈处落下浅浅地一吻,嗓音醇厚低沉:“你不喜欢?”   我身躯微微一僵,很不自在地推了推常笙压过来的身躯,转移了话题:“刚刚有人敲门,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常笙松开环着我后背的双臂,神色淡漠地瞟了一眼门口:“大概是那只贪吃的白猫回来了。”   常笙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想起之前打发白猫去了河边捕鱼,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我先去给它开门,这家伙总算知道回来了。”   常笙淡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边的案几:“正好我还有些符箓要画,一会再去找你。”   “好!”   我顺着常笙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摞铺在案几上的金黄色符纸,有一大半已经画好叠放在桌旁,还有一小半空白符纸则尽数铺在桌面上。   原来刚刚常笙站在窗边是在画这些极为复杂的符箓。   这么说之前常笙让师尊多给点时间,应该就是为之后的捉妖做准备吧? 第63章 何人   我不再多做停留,快速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回头嘱咐:“若是累了就休息下,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补补身体。”   常笙神情微微一怔,随之,眸光似有深意的看向我:“那就辛苦你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我面颊蓦然一热,顿时一阵窘迫,我当然知道常笙这是有意曲解我话中之意,只能当作没看到常笙的暗示,一把拉开木屋门,逃也似的踏出屋子。   我刚走出木屋,白猫已经端坐在门口,鱼篓则平稳的放在它身旁。   它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我,眸里透着些许委屈:“主人,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的反问道:“我何时嫌弃过你?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白猫立马换上可怜兮兮的目光,控诉道:“我离开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去找我,甚至一点都不担心我会不会遇到危险。刚刚我敲了那么久的门,你半天才来给我开门,这不是嫌弃是什么?”   我终究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问:“你还知道你去了很久啊?这么久不回来是吃撑了走不动吧?”   白猫眨了眨眼,满是无辜的说道:“主人,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有很用心在捕鱼,可是那些鱼儿见了我就跑,我根本就抓不住它们。”   我额头青筋跳了跳,低眸看向空无一物的鱼篓:“然后呢?”   “然后……”白猫声音小了下去:“……我一条都没抓到。”   我顿时黑了脸,看向白猫圆鼓鼓的肚子,忍住想要一把提起它扔出去的冲动,冷眼看着它:“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不靠谱。”   话音一落,我直接拿起地上的鱼篓,头也不回的朝河边方向走去。   “主人,你别生气啊!我跟你一起去。”   身后传来白猫弱弱的喊声。   我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必,你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你只需帮我注意下常笙,如果他想要出门,你就第一时间到河边通知我。”   “没问题!我的主人,我一定不辱使命,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白猫卖力讨好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打算再搭理白猫,快速往河边而去……   等我捕完鱼回来,天色已近黄昏,白猫孤零零的趴在木屋门口,眼巴巴望着我离开的方向。   那条由溶洞通过来的河流并没有多少鱼活动。   我花了两个时辰也就捕到四条鱼,细细处理干净后才抄了近道回来。   近道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若是走木屋前的山间小路去河边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但是走常笙与师尊他们回木屋时的那片树林小道的话,则只需半柱香就能返回木屋。   白猫并不知我已从另一边回来,看到它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莫名觉得有些不忍心,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过来!这两条多出来的鱼给你。”   白猫听到我的声音,登时回过头来看向我,声音充满惊喜:“主人,你可算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出其中两条鱼,淡声问道:“这里可有地方生火?”   白猫盯着我手中的两条鱼,忙不迭点头:“有啊,第一间屋子旁边的小木屋便是膳房。”   “哦?”这里有厨房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我将鱼篓推给白猫:“这两条鱼给你了。”   白猫有些心虚的看着我,弱声说道:“主人,其实我已经吃了三条鱼。”   我面无波澜的瞥了白猫一眼,并没有表现出责怪的意思,就算它不说我也已经知晓。   白猫见我只是不咸不淡地瞟了它一眼,并没有出声回应,当即满眼讨好的说道:“不过,只要是主人赏赐的鱼,我一定会全部吃掉的。”   我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无波:“你不吃也行,留着给南宫明澈拿去炖鱼汤喝。”   白猫闻言立刻伸出爪子,动作极其迅速的将鱼篓往自己身前挪:“那可不行,这是我的鱼。”   我顿感一阵哭笑不得,无奈地扫了白猫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它所说的小厨房。   眼前是一间极为整洁的小型伙房,虽说占地面积不大,但是锅碗瓢盆的厨具用品却一应俱全,不但米缸里放有五谷杂粮,菜篓里还放着不少品类的野菜,就连灶台和柴火都一样不落。   我不免感到一阵诧异,难道真如我与常笙所猜测那般,隐咒谷除了南宫明澈之外还有其他捉妖师出现?   不过,就算应了我们心里的猜测,此刻我也不打算过多思虑,目前最主要的是为常笙准备好晚膳,其他事等用完膳后再说。   思及此,我快速挽起衣袖,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   前几世经过一番摸索,我的厨艺也算过得去,味道不说鲜美无比,应该能勉强凑个色香味俱全。   半个时辰之后,三菜一汤便已新鲜出锅,我端起食盘离开了伙房。   白猫见我从屋内出来,立刻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迎了上来,仰头看着我手上的食盘,眸光璀璨而明亮:“主人,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好香啊!我在门外都闻得直流口水呢。”   我淡淡的瞟了一眼白猫,略感无奈:“吃了那么多还嘴馋,你的肚皮迟早会被撑破。”   白猫抬了抬下巴,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自豪:“主人你是有所不知,我乃千年难遇的灵猫,也是蓝猫族唯一的猫王候选者,肚量大过天,就算吃再多也不碍事,不出半天就能悉数消化。”   我:“……”   这我便很难理解白猫的所作所为了,既然是堂堂猫王候选者,为何要认我为主人?   我只是一个没多大攻击力的树妖,它跟着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让我帮它重整猫族吗?   还是省省吧!   我既没这份心,也没那个精力。   我揉了揉眉心,神色肃然地看着白猫,冷声问道:“白猫,你为何要跟着我?”   白猫仰头抬眸直视我的目光,语气多了丝沉稳:“主人,你之前已经问过我,我也告诉过你,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一眼认定你就是我的主人而已。”   我抽了抽嘴角,瞪了白猫一眼,终究是懒得再向它多问什么,转身推开木门。   我刚踏进屋子,视线便扫向窗边的案几,正好看到常笙在整理桌面上散乱的符纸,很明显是在我进门之前恰好画完最后一张符箓。   常笙听到我的脚步声,早已抬眸看向我,唇角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这么快?”   我莞尔一笑,低声回应:“不快,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说话间,我已经走到屋子中间的雕花实木圆桌前,把食盘放置桌上,抬头看向窗边,见常笙已经摆放好笔墨纸砚,停下了手里其他动作,深邃的眼眸正深沉如海的看着我露出来的小臂。   我神色一窘,立刻将之前在厨房挽起的衣袖放下,垂下眼帘故作不经意的询问:“你忙完了吧?”   常笙嗓音中带着些许笑意:“恩!忙完了,你要陪我用膳?”   说着,已向我所站的位置踏步而来。   我立刻摇了摇头,在圆桌旁的实木凳前坐下,将菜盘一一摆放至桌面,舀了一碗鱼汤,推到常笙面前,温声说道:“你喝吧!我已辟谷多年,不太习惯用膳。”   常笙眸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勉强我,直接拿起碗筷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我手肘抵着桌面,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常笙吃着我亲手准备的膳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常笙抬眸看向我,眸中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用筷子指了指鱼汤:“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是想让我吃你不喝它吗?”   我瞬时烧红了脸,低眸看向桌面,支支吾吾的解释:“我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好,让我……觉得很心安。”   “我也是!”   常笙嗓音极其温柔的回应道。   我的心猛地一颤,遂抬起头来,撞进进常笙如黑曜石般澄净的深邃眼眸中,仿佛有一种致命的吸力,让我移不开眼,彻底沉醉于如此深情的眸光里……   不知何时,我们俩人的身体已经微微前倾,脸部距离逐渐拉近,鼻尖轻轻触碰在一起,眼看就要吻上双方的唇瓣。   “主人!不好了。”   白猫慌乱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我心下一跳,猛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刻与常笙拉开距离,转头看向门口的白猫,强压住狂跳不止的心,神情有些尴尬的问道:“怎么了?”   白猫怯怯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常笙,梗着脖子颤颤巍巍地回道:“主人……南宫明澈……被人打成……重伤了。”   它的声音听上去抖得不行,看样子的确很惧怕常笙。   我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常笙。   常笙剑眉微微一皱,眸光深幽的看着我:“先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快速朝门口走去,常笙则紧随我身后。   走出屋子的同时,我不解的问白猫:“南宫明澈不是进了第六间木屋吗?怎么会突然被人重伤?”   白猫抬眸看向我,眸光透着些许迷茫:“主人,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常箫发现南宫明澈突然被人所伤,也是他让我来通知的你。”   我没再多问什么,快速向第六间木屋走去……   之前还未来得及排查第六间屋子到底住了什么人。   南宫明澈贸然闯入后被伤,莫不是住着与他有仇之人? 第64章 暗潮   我和常笙以及白猫走到第六间木屋前,此时这间屋子房门大开。   我站在门口向屋内望去,里面凌乱不堪,桌椅木凳尽数碎裂倒地,满地破碎瓷片,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当真是惨不忍睹。   我与常笙默默地对视一眼,皆露出些许疑惑之色,屋子被毁成这样,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有很大的声响才对,为何我们却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常笙眸光深沉的看向狼藉的地面,从袖袋里拿出玉扇扬手一挥,散落满地的碎片顷刻间向两边分散开去,很快便给我们腾出了一个干净的走道。   我抬脚踏进屋子,跟着白猫向床边走去,常笙则跟在我身后。   当我目光触及到站在床榻旁边的几人之时,暗自吃了一惊,除了常箫,师尊和雪韵仙人竟然也在这里。   随着慢慢靠近床榻,雪韵仙人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凛若冰霜的寒意,令我感到一阵阵窒息,有种透不过气的错觉。   常笙剑眉紧紧皱起,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虑,大概和我一样,完全没料到师尊与雪韵仙人会出现在这间屋里,因此才会放心让我走在前面。   察觉到我的不适,常笙快速朝前跨出两步,走到我身前站定,替我挡住森寒刺骨的冷意。   雪韵仙人是第一个听到动静,她转头看向朝床榻走近的我们。   师尊与常箫同样听到了响动,不约而同转头扫过来。   常笙对着雪韵仙人微微一颔首,紧接着视线看向师尊,拱了拱手,语气平和:“弟子见过师尊。”   师尊面无波澜的扫了一眼常笙身后的我,淡声回应:“无需多礼!先想办法救治这名少年。”   我闻言立刻向旁边移动两步,抬脚准备向床榻靠近一些,再仔细看看南宫明澈的情况。   雪韵仙人见我打算插手,白玉无瑕的俏脸骤然一寒,眸光霎时覆了层寒冰,直接向我跨出两步,挡在我跟前,冷声质问:“谁允许你进来的?”   没等我回应,她冷着脸毫不客气下逐客令:“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我神色陡然一沉,嗓音冷冽的反问:“南宫明澈是我朋友,他受伤我为何不能来?此地并不是捉妖界地盘,你凭什么撵我走?”   对于雪韵仙人多次出言刁难,我本着不想起冲突的想法,对她已是一忍再忍,但如今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南宫明澈正在生死存亡之际,我怎可能会再次退让?   雪韵仙人显然未料到我竟然敢出声回呛,当即眉心紧拧,冷若寒冰的瞳孔射出锋利如刀刃的冷芒,就如涌起一阵狂风暴雪,毫不客气释放出压迫性十足的寒气,凌烈杀气在她周身激荡……   我所站的地面瞬息之间冻结成冰,无法再前进分毫,冰冷刺骨的寒意募地从我的靴底直抵脚心,随之,蔓延至全身。   我挺直着僵硬的身躯,暗自承受着冰冻所带来的无情肆虐与折磨。   常笙神色骤然一冷,目光冷冽地射向雪韵仙人:“之前与你说过的话,我不希望再重复第二次!”   顿了顿,常笙冷声反问:“这里除了小妖怪有谁能救他?你还是师尊?”   说话间已经伸手揽住我的腰,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替我驱逐了身上所有的寒意……   雪韵仙人被常笙堵得哑口无言,俏脸上一阵青白交替,紧咬着下唇瓣,狠狠地瞪着我,美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似乎恨不能将我当场撕碎。   我神色平静地直视着雪韵仙人,对于她所透露出的浓浓敌意无动于衷,往旁边移动了两步,越过她向床榻走近。   “死皮赖脸纠缠常笙,简直不知廉耻,腼颜天壤!”   雪韵仙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脚下步伐微微一顿,嗓音不带丝毫情绪:“情到浓时方知少,爱到深处无怨忧。若未涉足红尘劫,事非经过不知难。”   我与常笙之间的事,还由不得外人来肆意评判,就算雪韵仙人再嫌恶,再仇视我,我也不打算作出丝毫让步。   “主人说得对!你不曾经历红尘□□,根本就不知其中的艰难,那便没资格评判主人的所作所为。”   白猫踱步来到我脚边,慢条斯理的附和道。   它将下巴高高抬起,用满是挑衅的目光傲然的看着雪韵仙人。   雪韵仙人神色登时变得难看至极,眉眼间尽是冷意,眸光犹如万年寒冰,投射出锋利的冰刃,整间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成冰,白猫顷刻间变成一个小型冰雕。   而我则被反应迅速的常笙拥入怀中,一个飞速侧身旋转,撤离危险范围,堪堪避过这道急速冰封阵。   眼看寒冰就要伤到床榻上脸色灰白的南宫明澈,我心里一阵发紧,目光焦急地看向身侧的常笙。   常笙右臂揽过我的肩膀,将我锁在他怀里,替我化解了周遭的寒气,右手则圈着我的腰腹,轻轻握住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常笙挺拔的身躯紧紧贴着我后背,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袍似有若无的传了过来,我脸上莫名一热,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师尊与雪韵仙人以及常箫都在,当着他们的面这么亲昵,恐怕又会引起他们心中不快。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他们当下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来管我与常笙,冰封阵显然影响了整间屋内的人,常箫神色阴沉的护着床榻上的南宫明澈,已然有些动怒,但却碍于身份没有与之对抗。   我心里一阵诧异,常箫不是与南宫明澈互相仇视吗?为何又要护着他?   “雪韵,救人要紧!”   师尊淡漠如水的嗓音在床边响起,一甩手中拂尘,替南宫明澈与常箫化解了周身的寒气。   有师尊从中保护,南宫明澈并未受到丝毫损伤,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   不过,他的脸上苍白无血,浑身死气沉沉,很显然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雪韵仙人目光愤然地瞪了我一眼,极为不甘的撤了冰封阵,随之,冷着脸甩手拂袖而去……   临走到门口,回头目光森寒地看向我,讽刺出声:“我倒是要看看,你能逍遥到几时?”   我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出声回应,转眸看向常笙:“南宫明澈的伤势刻不容缓。”   常笙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南宫明澈,随即目光看向师尊:“师尊,能否让小妖怪看看他的情况?”   师尊面无波澜的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给我腾出了位置。   常箫抬头看了我一眼,眸里一道暗芒转瞬而逝。   他快速站起身,给我腾出位置,与师尊一起站到离床榻两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等候。   我沿着床沿坐下,握住南宫明澈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搏,这一探,却让我大吃一惊,五脏六腑俱损,全身筋脉已断。   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里猛不丁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转头看向常箫:“怎么回事?怎会伤成这样?”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歹毒,竟对一名少年下此等毒手?   “怎么了?”   常笙是头一次看到我动怒,立刻出声询问。   我手掌覆于他胸前,将自身灵力通过掌心缓缓渡入南宫明澈体内,试着开始修复他破碎的五脏六腑,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南宫明澈,我闭了闭眼,心里一阵难过,语气沉痛而遗憾:“他骨骼尽碎,筋脉尽断,我虽然能保住他的性命,但他的修为皆已损毁,此生再也无法继续在捉妖师这条道途上有所作为。”   犹记得他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成为最强大,等级最高的捉妖师,他要保护最想守护的人。   没想到老天不但使他国破家亡,甚至夺走了他此生的唯一的信念,此种毁灭性的打击让他如何承受得住?   我真的无法想象南宫明澈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样子?   常笙忽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低声开口:“世事有果皆有因,今日之事兴许是他先前种下的祸根,无法避之开来,才会有此大祸。”   我知道,常笙是看我情绪有些低落,所以才会忍不住出声安抚。   我点了点头,神色黯然的回应:“我明白!只是替他感到难过,明明有着大好前程,却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实在是太可惜了。”   常笙叹了口气,沉声提醒:“凡事皆有定数,你别忧虑太多,当心伤及自己的心脉。”   “没有挽救的办法了?”我还未来得及回应常笙,常箫急切的追问声突然从我身侧响起。   我心下猛地一跳,颇为诧异的看向床边的常箫,完全不知道他是何时靠近的床边。   常箫眉宇间透着些许急躁,神情看上去比以往更阴郁,似乎带着些许担忧。   我不免感到一阵奇怪,一时还真有些难以理解他的反应。   不过,我此刻心情沉重无比,根本没有心思去揣摩常箫的想法,也没精力去细致深究与救治南宫明澈无关之事。   治疗好南宫明澈的内伤,我开始修复他的筋脉。   “他当真无法再重新修炼?就算把筋脉接上也不行?”   常箫见我只是回应常笙所言,迟迟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当即神色阴沉的继续追问。   我瞥了常箫一眼,极为郁结的摇了摇头,心里涌起深深地无力感:“没有!他的灵根已被毁,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只能以普通人的方式生存下去。”。   常箫眼里的瞳色瞬间变得幽深而墨绿,眸底一丝戾气转瞬而过,神情复杂地看着床榻上毫无反应地南宫明澈,看上去似乎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但又隐隐掺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可惜…… 第65章 涌动   我突然有些许明白过来,常箫的反应虽说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毕竟南宫明澈与他同为捉妖师,之前皆以晋升捉妖师等级为目标,突然间没了修炼与晋升的机会,这种从高处跌落谷底的感觉,同为捉妖师又怎能不明白与修炼绝缘的悲凉与痛苦?   南宫明澈从今往后怕是再也不是前两日那个与他竭力争执的轻狂少年,他心中有所唏嘘,所以才会不知不觉中露出矛盾的神色。   ……   直到将南宫明澈的筋脉悉数接上,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松开南宫明澈的手,盯着南宫明澈逐渐恢复红润的清秀面庞默默叹气。   他现已无性命之忧,不消片刻就会醒来。   只是我却开始头疼不已,实在不知如何向南宫明澈说明情况,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常箫见我停下手中动作,立刻询问出声:“他没事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恩,很快就会醒来,你可知道是什么人伤了他?”   常箫眸中猛然闪过一抹寒厉,语气极为恶劣:“废话!我要是知道是何人所为,还能让他跑得无影无踪?真让我抓到他,定然让他给南宫明澈这小子陪葬。”   我神情不悦地瞟了一眼常箫:“南宫明澈又没死,赔哪门子葬?”   常箫的反应的确令人费解,我忍不住追问:“你不是一向讨厌南宫明澈吗?今天怎的一反常态,为他鸣起不平了?”   常箫神色微微一变,眸中闪过一丝恼怒,语气不善的回道:“此事与你何干?”   我扯了扯嘴角,自嘲了一句:“的确与我无关,那南宫明澈就由你来照应吧!反正你俩也算旧相识。”   常箫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怒声反驳:“谁跟他是旧相识?你少在那阴阳怪气。”   我摇了摇头,懒得再与常箫做无谓的争执,转身看向常笙与师尊,发现常笙正半蹲着身躯,俯身拨弄着趴在地上萎靡不振的白猫。   白猫湛蓝色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瞪着挠着它耳朵的大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我心中不免一阵疑惑,常笙从不会主动触碰白猫,今天怎么会突然逗弄起它了?   而师尊则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要参与逗猫行列的意思。   我朝常笙走近的同时,忍不住询问出声:“常笙,你这是?”   常笙回头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无奈:“它四肢僵硬,精神不佳,可能被冻伤了。”   我心下蓦然一紧,快速走到常笙身边半蹲下来,观察着白猫的反应。   小家伙看到我在它前面蹲下,只是眸光微微转动了下,并没有出声向我打招呼。   常笙低头再次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近距离一看,我才注意到常笙指尖捏着一根细小的金针,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我不解的问道:“你在它耳朵里翻什么?”   常笙边摸索边回应:“一个穴位,金针只有扎准穴道才能让它恢复过来。”   我璀然一笑,手掌覆于白猫后背上,低声说道:“不用这么麻烦,让我来吧!”   常笙深邃的眸光落在我脸上,眉宇间透着些许担忧:“治疗南宫明澈已经消耗了你不少灵力,再救治白猫你身体会吃不消。”   我微微一怔,看着常笙俊脸上不放心的神情,心里颇为动容,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低声回应:“不碍事,休息下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回应常笙的同时,我已暗自将灵力通过掌心渡入白猫体内。   我自认为应该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常笙发现了。   常笙说得没错,如果只是伤及五脏六腑或是心脉,这种比较普遍的伤势,施救后对我不会产生太大影响,但如果涉及到筋脉修复,那情况便会完全不同,相当于用我自己的灵脉来替南宫明澈续接筋脉。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若是普通伤患数量超过百来号人那便另当别论,比如上次在炎国皇宫帮众多捉妖师去妖毒那次,就是因为灵力消耗过度,才导致瞬息之间白了满头青丝。   若不是墨梵在隐秘之镜入口渡三百年修为给我,没个几百年我的满头银发不可能恢复如墨。   虽说救治南宫明澈这事多少有点自损修为之意,但倘若我不出手救治的话,那南宫明澈这一生都只能躺在床塌上度过。   他还这么年轻,漫长的人生才走过五分之一,我怎能忍心让他变成一个废人,最终孤冷寂寥的在床榻上度过余生?   常笙看着我给白猫输送灵力的动作,剑眉微微皱起,眸光晦暗而深沉,显然还是不放心。   只不过,他了解我的性子,知道劝不住我,因此没有出声阻止。   白猫在我的救治下,湛蓝色的眼眸从无神变得有神,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神采。   我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转头去看南宫明澈的情况,按道理来说,他这会应该已经醒来,可不知为何,却还处于昏睡状态。   我心中有些不安,抬脚向床边走去。   常箫见我又折了回来,当即不耐烦地质问:“你不是说很快就会醒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我皱了皱眉,不悦地瞥了常箫一眼,没有出声回应。   自顾自握住南宫明澈的手腕,捏住他的脉搏检查起来。   脉搏很正常,身上除了没有涌动的灵力,也没有其他遗漏的伤情,怎会还在昏迷当中?   我按住南宫明澈的肩膀轻轻摇晃,低声唤道:“南宫明澈?”   南宫明澈双目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唤,有种即将醒来的感觉,但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却还是没有睁开双眼。   “怎么回事?”我嘟囔了一句,疑惑不解地看着南宫明澈已经恢复红润的面庞,完全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将自身灵力渡入南宫明澈体内……   “停下来,小妖怪!”   手腕突然被一把握住,随之,常笙的声音从我身侧响起。   我怔了怔,转头看向常笙,颇为郁结地开口:“南宫明澈无法醒过来,我却连问题出在哪都不知道,我的能力好像退化了。”   常笙抚了抚我额前的发丝,缓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听天由命吧!”   我眸光黯淡下来,看着南宫明澈默然不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问题不在你这,你输送再多灵力给他也是无用,回屋歇着吧!”   师尊毫无波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身躯一滞,有一瞬间的恍神,随即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师尊,他的目光淡然如水,看不出一丝喜怒。   我不得不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师尊怎可能与我一个小妖怪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   难道是因为我出手救治南宫明澈的原因,师尊敛去了对我的偏见?   可我知道这不可能,师尊向来喜怒于无形,一句话完全不能代表什么。   师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莫非他是想以退为进?   对于我极为惊讶的反应,师尊并未透露出丝毫情绪,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我和常笙,嗓音平和:“此事倒是本尊疏忽了,未曾料到隐咒谷竟藏匿着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看来有必要去排查下每间屋子所住何人,避免再次发生此类事件。”   常笙对着师尊拱了拱手:“弟子正有此意,即刻便去查探一番。”   师尊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本尊还需查探清楚隐咒谷由何人控制。”   “师尊言重了,此事是弟子分内之事,何谈辛苦之说。只是隐咒谷险境丛生,师尊一定要多加小心,以防中他们埋伏。”   师尊神色微微一顿,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南宫明澈:“本尊知晓,你也要小心行事,本尊不希望此类情况再次发生。”   常笙淡声回应:“弟子明白!”   师尊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木屋。   目送师尊离去后,常笙转头看向我,眸光柔和,拉着我打算离去:“我先送你回房间。”   我心中一紧,急忙反握住常笙的手:“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去排查”   常笙神色一怔,眸光变得深幽:“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轻轻摇了摇头,嗓音低哑:“让我陪你去行吗”   常笙略感诧异地挑了挑剑眉,对于我的举动显然有些意外。   盯着我看了片刻,常笙嘴角微微上扬,俊眸含笑地看着我,神情很是愉悦:“怎么了?突然这么粘我”   我紧抿着唇,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常笙我是在防着师尊。   “南宫明澈到底什么时候醒我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常箫极为不悦地声音从床边传了过来。   我心下一紧,下意识看向南宫明澈,他双目紧闭,呼吸平缓,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此时此刻我很是忧心:既不放心常笙一人出去,也很担忧南宫明澈。   白猫清朗的声音在我脚边响起:“主人,你别担心!这傻小子说不定一会就醒了。”   我低眸看向白猫,见它眸光璀璨明亮,两只耳朵却耷拉下来,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耳朵怎么了?”   白猫眸光一闪,撇过头避开我的目光,双脚搭在床沿上,眸光看向床榻上的南宫明澈,语气平淡:“我没事,主人!”   常箫凝眉看了我一眼,又转头去观察南宫明澈的神色,质疑出声:“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不醒吧?” 第66章 来了   我心下一震,常箫所言也不是不可能,灵根突然被废,任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南宫明澈恐怕不是醒不过来,而是不愿意醒来。   思及此,我转头看向常笙:“我过去一下,确认南宫明澈没事之后,我们再一起离开。”   常笙无奈地点了点头,终究是不忍心拒绝我与他一起查探的请求。   我快速走到床边站定,手指按住南宫明澈的脉搏,脉搏沉稳有力,是身体状况良好的表现。   我伸手掀了掀他的眼皮,瞳孔也是正常的活人状态,并没有任何放大迹象。   这也就是说他现在不是昏迷,而是维持着睡眠状态,所以不会出现性命危险,等他睡眠时间足够长,无法再以沉睡的方式逃避现实后,自然就会醒来。   我叹了一口气,微微俯下身躯,在南宫明澈耳旁缓声说道:“失去灵根并不代表没了希望,就算以后不能走捉妖师这条道路,仅凭你炎国皇子的身份,完全可以活得比任何人都有价值,炎国这样的泱泱大国若能在你的带领下回到以往最鼎盛的时期,那你必将成为炎国子民最为爱戴的一代明君。而为国为民造福祉更是一大功德,那么修炼成捉妖师去降妖除魔与成为九五之尊救百姓出水深火热之中又有何不同?我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一定会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且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重振炎国,让炎国子民安居乐业,所以我很期待那天到来。”   南宫明澈卷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很明显他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只是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勇气。   我要表达的话已经说完,南宫明澈能不能想通,这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常箫此时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我,大概是觉得刚刚那番话从我一个妖怪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过于违和。   我并不在意常箫如何看我,只是神色平静地看向常箫,淡声说道:“如你所说,南宫明澈不是醒不过来,只是不想醒来。他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你可以选择守在这里,也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说完这段话,我没等常箫回应,快速转身向常笙走去。   常笙见我走近,下意识询问出声:“好了?”   我点了点头:“嗯,可以了,不用多久他便会自己醒来。”   常笙淡淡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南宫明澈,并未问我刚刚对南宫明澈说了什么,而是揽过我的肩膀,语气有些心疼:“你刚刚消耗了不少灵力,身体可有不舒服?”   我微微一笑,敛去眼底的疲惫之色:“没有,墨梵之前渡了三百年修为给我,现在只是消耗一小部分灵力,不碍事的。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楚伤南宫明澈的是何人,以免波及到其他人。”   常笙神情微微一怔,面露震惊之色:“蛇妖怎会渡修为给你?他可是向你提出了什么条件?”   我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没有,他似乎是嫌弃我修为低,看不过眼才渡了修为给我。”   常笙皱了皱眉,眸光变得晦暗而深沉,似乎是在忧虑些什么,但没有对我说出来,而是带着我向门口走去。   刚踏出这间屋子,一道晃眼的剑芒突然向我袭来……   紧接着第二道剑芒,随之,是无数道森冷刺眼的剑芒铺天盖地向我飞来……   我心下大惊,快速向前踏出两步,将常笙整个身躯挡在身后,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绝不能让常笙受到丝毫伤害。   常笙在我有所举动的瞬息之间便已反应过来,动作极为迅速的一把将我拉回怀里,随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拥着我飞上半空,惊险万分地避开被百道剑芒射穿的惨烈一幕。   常笙的随身法器玉扇猛地一跃而出,正面迎接这些气势汹汹的锋利剑芒。   “琅琅~琅琅~”   玉扇与剑气激烈的相撞在一起,玉扇飞速旋转着,幻化出无数道锋利的风刃,向剑芒发起反击。   一阵眼花缭乱的火花过后,玉扇所幻化出的风刃将不断逼近的剑芒悉数化解开来……   危险解除后,常笙带着我缓缓降落至地面。   我抬眸看向周围,这才看清刚刚袭击我们的竟然是众多捉妖师,一身白衣素袍的他们,身躯笔直的站在木屋四周,将我和常笙围堵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些捉妖师面孔陌生,并不是我见过的捉妖师,甚至可以说一个都不认识。   “妖孽,你蛊惑天神捉妖师到底有何目的?那些为祸世间的树妖可是听从你的命令?你最好给老夫从实招来,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低沉浑厚的中年男子音从人群中响起,随之从众多捉妖师中走出一位白发如雪的素衣道人。   此人气质出尘,眉目疏朗,五官端正,身形清瘦修长,腰配法剑,手持拂尘。   虽说他是满头银发,但那张脸却是鹤发童颜,并未出现老者该有的褶皱,我一时间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而且他周身气息冷冽纯正,气势凌厉逼人,修为定然不低。   我皱了皱眉,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转头看向常笙,眸里满是疑惑:“他们是谁?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常笙摇了摇头,俊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忧郁,紧了紧拥着我肩膀的手臂,低下头在我耳旁低声提醒:“不论他们说什么,不论他们之后的言辞多难听,你都莫要往心里去知道吗?你只需明白你是我常笙命定的伴侣,任何事,任何人都别想拆散我们。”   常笙之言令我瞬间想起之前常箫所说的那番话,看来这些捉妖师应当是常箫提起的那些视我为妖孽的外界捉妖师。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是说明外界那些祸害世间的妖魔与树妖已经得到解决?还是说外界全被妖魔占领?他们不得已只能来请师尊出谷?   我的心顷刻间变得惶恐不安起来,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我真的要让常笙为了自己与同道们自相残杀吗   无意识中我已经拽紧了拳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常笙自然感觉到了我的心绪不宁,神色有些慌乱地将我拥入怀中,嗓音低哑:“小妖怪!你答应过我,等一切尘埃落定,你我一起归隐山林,你不会食言对吗?”   常笙是头一次在我面前示弱,或许是太了解我的性子,担心面对这种局面时,我会做出令双方痛苦的选择。 第67章 黑暗   常笙不安的神情让我心里一阵揪疼:不论何时,常笙给人都是杀伐果断,沉稳淡漠之人。如今却因为我而变得患得患失,甚至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一面,而导致常笙不再无坚不摧的人正是我。   望着常笙清俊的面庞,我的心绪一片混乱:我从未忘记先前你向我说起心中愿望之时,那琉璃色的眼眸所透出的zhi~re与痴狂,如同燃烧的火焰,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炎国皇城门前的那场正邪大战,更是令在场的妖魔望而生畏。那时候的你英姿勃发,锋芒毕露,浑身散发着王者的气势,那是属于强者才有的姿态与气魄。   在你我这五世刻骨铭心的感情里,我真的是太自私了,你可是天赋异禀的捉妖师啊!不仅是师尊最得意的弟子,而且年纪轻轻就成为天神捉妖师,只需再做一番努力便可成为天尊猎魔仙。   你明明有大好前程,可我却拉着你坠入万丈深渊,无形中更是给你上了一道厚重地枷锁。   说到底都怪我太贪心,明明想好这一世只扮演你生命里的一棵树,静静地看着你,陪着你就好。如今却让你陷入了这场无法挣脱的情感漩涡。   如此说来,是我守了五世的这份感情太过沉重,令你陷入现今两难的境地。   你对我的感情,应当比我想象中还要深沉得多,大抵是与我一样,一直在担忧这一天到来吧?   “常笙!你身为天尊大人最为得意的弟子,竟然与一个祸害世间的妖孽si~hun在一起,而且你们还同为男子,如此违背伦理道德之事,你怎能做得出来?你可对得起天尊大人对你的一路提拔?你将天尊大人又置于何地?”   为首的白袍道人见我沉默不语,而常笙与我举动又十分亲昵,当即厉声质问出声,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常笙脸色瞬间冷若冰霜,犹如结了一层千年玄冰,嗓音冰冷刺骨:“休要污蔑小妖怪,他从始至终只有救人,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围剿我们?这就是捉妖师所谓的惩奸除恶?”   白袍道人脸色猛地沉了几分,眸中阴霾也愈来愈盛,一甩手中的银丝佛尘,慢慢朝我和常笙位置逼近,周身透着一股深寒地压迫之意:“妖始终是妖,生来就不应该带有贪、嗔、痴、恨、爱、恶、欲。妖永远无法与人相比,也不可能存有人的善心,哪怕它能控制得了一时,也无法保证它不会因为失控而去制造嗜血杀戮,外界那些祸乱世间的树妖便是最好的例子。你若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我等便只能替你收押此妖,永绝后患。”   常笙眸光霎时阴沉得可拍,见白袍道人缓缓逼近,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入其身后,眸光冷厉地看着逼近的白袍道人,冷然出声:“你们若敢动小妖怪一根发丝,我常笙定让你们后悔来此一遭。想擒小妖怪,先过我这一关!”   我浑身一僵,看着视死如归地常笙,双目蓦然一阵刺痛,整颗心都在剧烈地颤动着,犹如层层海浪拍打在我心上,在猛烈的海风里晃晃荡荡,使我惶恐至极……   不!常笙!   我绝不允许你出事……   我向前跨出两步,与常笙并排站在一起,目光冷然的看向白袍道人,掷地有声的反问:“人有善恶之分,妖为何不能有?”   未等白袍道人回应,我嗓音冷冽地继续补充:“人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妖同样也有各种情绪。我们只不过与人不同的是另外一种生物,但生存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有着相聚,相爱,别离,欺压。也有着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感情,会因聚首而欢欣鼓舞,因分离而悲伤落泪。也会为了生计而奔波不止、劳累不休。我们一旦做了错事,同样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你刚刚一概而论的观点,恕我无法认同。”   白袍道人与所有在场的捉妖师皆是一怔,显然很是意外我一个小小的妖怪,在这种交战一触即发的时刻,竟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辩白之言,甚至态度还较为强硬。   “大胆妖孽!”人群中蓦然响起一声厉喝,随即气势汹汹吼声传来:“你休要在此地放肆!竟敢对葛师叔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出言狡辩,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一道森寒剑芒便毫不留情向我逼来……   玉扇微微一阵抖动,甩出数道锋利风刃,正面迎接这道凌厉的剑芒,一瞬间的功夫将攻击化解开来……   常笙眸光登时锐利如刀,冷厉地射向突然向我们发难的年轻捉妖师,眸里已是杀意顿显。   我拉了拉常笙的衣袖,低声劝道:“先别冲动!师尊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常笙侧头看向我,眸光深邃而幽深,明白过来我是想拖延时间等救援后,眸底快速划过一抹转瞬而逝的心疼,抬头逼视白袍道人,嗓音澄澈清冷:“众所周知,树妖不具备任何杀伤性的攻击力,他们是以何种身份活跃于世间,我想你们定然十分清楚。长久以来他们用医者身份救治伤患,早已习惯与人和平相处,相互信任。他们崇尚医者该有的医德,身为一名大夫,所有的伤患本就一视同仁,救人或救妖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更不可能对他们见死不救。那么树妖救治他人何错之有?”   白袍道人脸色有些发白,快速扫了一眼在场其他捉妖师,沉声喝道:“巧舌如簧,强词夺理,无可救药。”   常笙冷冷一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多数人曾得到过树妖的救治,很多时候也会默默帮助他们,让他们可以更好的适应人间百态。虽避免不了少许树妖会滋生恶念,但更多时候他们却很守序,且一心向善。现今人界妖魔横行,惨象丛生,毫无破坏力的树妖如何掌控得住如此惨无人道的祸乱?很明显这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是什么想法暂且还不甚清楚,但摧灭捉妖师绝对其中目的之一。你们当真以为杀光所有树妖,就能结束这场混战?”   白袍道人神色一沉,眸光变得凛冽如刀,气势凌然:“你就算浪费再多口舌也是无用,若没有树妖从中救治,妖魔便无法逃脱捉妖阵法,既然你如此不听劝,那就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话音一落,他目光扫向众人:“动手!” 白袍道人话音一落,所有捉妖师手持法剑蜂拥而上,疾速朝我和常笙逼近,一时间周遭杀气冲天,无数道森寒的剑芒向我和常笙刺来……   常笙神色一凛,右手携弯刀抵挡白袍道人与其他捉妖师攻势,左手则迅速召回半空中旋转的玉扇交到我手里,压低嗓音下令:“阿夭!护好他。”   玉扇听到命令,在我手中一阵抖动,随即一飞而起,围绕在我周围极速旋转,玉扇所幻化出的锋利刀刃,以铺天盖地之势朝所有逼近我的捉妖师气势汹汹的直射而去……   一时间围上来的捉妖师很难靠近我,不过这群捉妖师当中不止白袍道人修为颇高,其他捉妖师修为也不低,可能都在天圣级别以上,玉扇恐怕挡不了多久。   常笙已是天神捉妖师,这些人虽然对他产生不了太大威胁,但最为契合自身的法器玉扇交给了我,加上一人难以敌众人,要稳占上风也不容易。   而且我看得出来常笙只是用弯刀防守,并没有对这些咄咄逼人的捉妖师痛下杀手。   我明白常笙有所顾忌的原因,毕竟同为捉妖师,不可能去杀害同道中人。   最主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常笙很清楚若真杀掉这些捉妖师,那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万人唾弃的妖怪。   那我与常笙要在一起就会更加艰难,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地方能容下我们。   玉扇虽说是令妖闻风丧胆的捉妖法器,但对于同为捉妖师的道人来说却发挥不出太大的优势。   往往是击退一批捉妖师,另外一批很快就会涌上来,我和玉扇被他们围得密不透风……   抬眸艰难地看向与他们混战在一起的常笙,我心里焦急不已:捉妖师人数实在太多,若是一直对战下去,常笙体力迟早会透支,到那时情况就遭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常笙被他们所伤,必须想办法逆转现今的局面。   常笙已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怎能如此拖累常笙?   不断向常笙逼近的耀眼剑气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忍不住闭上双目,整颗心都在颤抖得下沉……   不能再这样侥幸下去,如果这些捉妖师早已与师尊碰过面,那我等待救援的做法根本毫无意义,因为根本就不会有救援。   我的常笙必须安然无恙,否则这一世与前几世又有何区别?   我树龄早已不再年轻,不可能再有几百年的悠长岁月来等待常笙,而下一世我能不能等到常笙也是未知数。   所以这一世,我想要常笙做到真正的长生,而不是生生世世坠入轮回。   思及此,我猛然睁开双眸,冷然出声:“阿夭!住手!”   玉扇疯狂旋转的速度登时慢了下来,气势汹汹的锋芒逐渐敛了下去……   没了玉扇的攻击,离我最近的捉妖师很快一拥而上,一张金丝网从天而降,猛地盖在我身上。   我立刻动弹不得,感到一阵阵窒息,身躯僵硬的站着那,承受着伏魔网带给我强烈地灼烧感。   见他们还在对常笙群起而攻之,我怒声吼道:“我已束手就擒,你们给我住手听到没有?如此不依不饶,真要常笙大开杀戒你们才满意?” 第68章 来临   听到我愤怒的声音,白袍道人立刻停下对常笙的攻势,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我。   我眸光如锋利的刀刃般射向白袍道人,神色傲然:“若不是常笙对你们手下留情,你们怎么可能会是常笙的对手?”   那些围攻常笙的捉妖师闻言,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很是难看,似乎感到很不服气。   再次手持法剑不死心的蜂拥而上,妄想直接将常笙制服。   常笙听闻动静后转头来看我,见我被伏魔网捆住,眸光霎时一片赤红,透着森寒嗜血的杀意,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随之,扬起手中弯刀毫不留情横扫围攻他的捉妖师,一时鲜血飞溅而起,靠近常笙的捉妖师顷刻间悉数倒在血泊之中……   白袍道人脸色此时已是一片铁青,似乎未曾料到原本不打算痛下杀手的常笙,突然会变得如此疯狂而残忍,就像瞬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只剩下啃咬与厮杀的欲~望。   他黑沉着脸一甩手中拂尘,挥出无数道刀芒直往常笙后背直插而去……   我脸色霎时惨白,惊骇出声:“常笙,小心背后!”   常笙听到我的提醒迅速召回玉扇,往身后扬手一挥,玉扇幻化出锋利刀刃,瞬间与白袍道人的拂尘交战在一起。   常笙不再理会白袍道人,飞速向我所在的位置而来,手中的弯刀气势如虹,横扫挡在身前的捉妖师,被击中的捉妖师瞬间倒地不起……   泛着森寒煞气的弯刀,此刻就像从地狱而来鬼斧一般所向披靡,上演着嗜血而冷酷的杀戮……   我万万没想到,常笙竟然会为了我失去理智,突然变得这般残暴,不但抛开所有顾忌,甚至打算将这些伤害我的捉妖师通通斩杀。   知道事情已经发展成我最担心的局面,我身躯忽然变得冰冷而僵硬,浑身血液仿佛突然停滞,失去对身体的感知。   我惊慌地看向倒地不起的捉妖师,看到他们脸色灰白一片,似乎立刻就会重伤不治而亡,我整颗心都开始不停颤抖起来,连忙出声制止:“常笙,停下来!”   然而,常笙并未听进我的提醒,而是手起刀落,继续过五关斩六将地朝我靠近……   守在我周围的捉妖师,见常笙不但重伤他们的同伴,竟然连我的话都充耳不闻,当即神色愤然的拉紧伏魔网,围着我不停转圈,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要将我当场击杀。   我瞬间被伏魔网压制得单膝半跪于地上,只觉得灼烧般的刺痛感袭便全身,就像被锋利如刀的金丝凌迟……   我痛得快要窒息而亡,迷糊地看到常笙脸色煞白的将手中弯刀一掷而出,直往伏魔网飞来……   但是弯刀却在半空中被追上来的白袍道人所阻挡,堪堪错失划破伏魔网的机会。   常笙不得不继续与白袍道人交战在一起,心急如焚地想要冲破白袍道人的阻拦。   我的神识开始变得迟钝,此时已经无法出声,只能目光痴痴地看着常笙,奢望自己被收押的最后一刻,将常笙深深刻在自己心底,带着我无穷无尽的情意永远铭记于心。   正当我无法继续支撑,即将倒向地面之时,“刺啦~”几声响起,后背传来金丝网被划破的声音。   紧接着捆住我的伏魔网尽数断裂,散落一地……   我瞬间跌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身体被人狠狠抱在怀里,仿佛要将我紧紧嵌入他的身体内。   我登时被压得一阵头晕目眩,有些喘不过气来,伏魔网将我伤得体无完肤,浑身无力。   头顶响起常笙沙哑而轻颤的声音:“小妖怪,你答应过我,会与我共度余生,我不准你就这样离开我……”   我此时整个脑袋变得昏昏沉沉,极其艰难地仰头看向常笙,想要出声回应,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灼烧不已,只觉得疼痛难忍,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常笙见状松了手中的力道,清俊的脸上一片苍白,琉璃色的眼眸变得暗红如漆,眉宇间满是担忧与恐惧,仿佛下一瞬我就会消失不见。   玉扇则围着我和常笙不停旋转,锋利的刀刃不断射向靠近我们的捉妖师,尽心尽力地保护着自己的主人。   我不知常笙是如何在关键一刻赶到我身边的,但此刻被常笙紧紧抱在怀里,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有什么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心尖之人拥在怀里还要满足呢?   我已感知不到自己现在的伤势究竟如何,到底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地面缓缓响起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带着强烈的压迫之意。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白袍道人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正缓步向我和常笙所在的位置逼近:“常笙,此妖如今奄奄一息,你若肯回头是岸,老夫可以考虑饶他不死。”   常笙冷冷一笑,讽刺出声:“是吗?刚刚若不是顾及到小妖怪,你早已成为我刀下之魂,当真以为人多势众就能威胁到我?”   白袍道人脸色一变,恼怒出声:“小子,你休要狂妄!老夫是见你天赋异禀,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才对你多有退让。没想到你竟如此骄纵自大,那老夫便好好戳戳你的锐气。”   常笙将我从地面上抱起,紧紧搂在怀中,一步一步向我们所住的木屋走去,边走边冷声回应:“我说过你们若伤小妖怪一根毛发,我定然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要打要杀你们尽管上,我常笙奉陪到底!”   向前走动的时候,我才发现常笙身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伤口,素白道袍上晕染了一大片血迹,显然是刚刚为救下我而受了伤。   我的心一阵刺痛,不知不觉紧紧拽起拳头,愧疚与难过溢满我整个心房,折磨得我苦不堪言。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常笙为了我彻底和捉妖师决裂,以后要怎么在捉妖界立足?   常笙似乎察觉到我混乱的心绪,低下头在我耳旁轻语:“小妖怪,为了我振作点好吗?我们要一起看遍万水千山,踏遍万里山河。所以请答应我,别轻易放弃行吗?”   常笙如此不顾一切的做法,使我感动得无以复加,整颗心犹如漂浮的浮萍,只想抛却一切顾忌陪着常笙就此沉沦。   白袍道人与周围的捉妖师,见常笙似乎将他们丝毫不放在眼里,当即手持法剑再次迎了上来……   常笙神色淡漠的召回玉扇,抛向半空,让它在前面开路……   玉扇顷刻间呈现出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气势……   我知道常笙已经打算孤注一掷,哪怕是和这些捉妖师同归于尽也会护我到底。   见常笙一心只顾着护我,白袍道人当即转变了攻击对象,法剑与拂尘皆朝我和常笙身上招呼……   由于抱着我的缘故,常笙一时无法控制弯刀的同时去对战白袍道人的法剑与拂尘,只能侧身闪避白袍道人甩过来的法器之一拂尘。   为防止白袍道人的另外一把法剑伤到我,常笙抱着我飞身而起,踩在众多捉妖师肩膀处,在半空中与白袍道人来回周旋。   弯刀与拂尘对战之时,所射发出的刀芒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脚底下的捉妖师被射中,离得近的捉妖师纷纷倒地不起……   常笙已然不再对他们手下留情,弯刀所过之处皆是血液飞溅,捉妖师倒下一大片。   不多时木屋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着无数捉妖师,一时间山谷下腥气冲天,血流满地,惨烈无比……   我看向站在常笙身前的白袍道人,发现他盯着周围倒地不起的捉妖师,满眼的不可置信,脸上更是一阵红白交替,久久回不过神来。   很显然他没料到常笙竟然不用亲自出手,仅用两把法器就将百来号捉妖师杀得片甲不留。   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常笙只是天神捉妖师,并不是天尊猎魔仙,为何这么多捉妖师却拿不下一个他?   看到常笙如今稳居上风,呈现出压倒性的局面,我心里顿时一阵五味杂陈,既感到欣喜又觉得难过。   欣喜的是,常笙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难过的是,我终究毁了常笙的道途。   “呦!这么热闹啊?”   一个极为慵懒的声音如惊天炸雷般从木屋顶端传了过来。   我心下猛地一震,颇为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看向木屋方向,只见着一身锦衣黑袍的墨梵,神色慵懒的侧躺在我和常笙所住的那间木屋屋顶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躺倒在地的捉妖师,眸里透着满满地讽刺之意。   见我视线看向他,墨梵当即眯起眼睛看向我,随之,从屋顶上坐起,右手臂随意搭在微微拱起的右腿膝盖上,左腿则笔直的放在屋顶上,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他手指只是微微一动,一片树叶就被他夹在指缝中,随之薄唇轻启,将这片树叶叼在嘴里,眸光满是玩味的看着我:“小妖怪!才几天不见,你怎地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白袍道人黑沉着脸,抢声问道:“何方妖孽不请自来?”   墨梵剑眉微微一皱,抬手一挥,一道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击中白袍道人的胸膛,瞬间将其击飞至数丈远,重重跌落至地面。   墨梵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反问:“不自量力的废物,本王问你了吗?”   白袍道人整张老脸瞬时涨得通红,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躯颤抖不已,显然气得不轻。   没等白袍道人出言反击,墨梵满脸嫌弃道:“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丢你们天神捉妖师的脸啊!”   “你……”白袍道人白眼一番,终究是气得当场昏厥。 第69章 前尘   “葛师叔!”   “葛师叔!”   “……”   众多捉妖师惊骇不已的声音从周围响起。   随之,那些还未倒下的捉妖师皆是踉踉跄跄奔至白袍道人身旁,手忙脚乱的扶着他坐起,手掌附于他后背上,向他体内推送灵力……   不过看上去效果甚微,白袍道人不仅脸色灰白,双目紧闭,而且对于捉妖师们输送给他的灵力也没有产生丝毫反应。   很显然这名葛师叔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苏醒过来。   没了白袍道人这位主心骨,本就损失一大半的捉妖师们瞬间没了主意,各个面如死灰,神色茫然的互相对视着,似乎希望能有人提出解决的办法……   不消片刻,周遭便传来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怎么办?葛师叔昏迷不醒,凭我们不可能拿下常笙啊!”   “我怎知该怎么办?突然出现于屋顶上的妖怪,很显然是他们的同伙,而且妖法深不可测,连葛师叔都被其所伤,我们又能耐他何?”   “那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怕是出不去了吧?”   “唉,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闯进这里了。”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还是大家一起杀出去吧!”   “对!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吵死了!”墨梵皱了皱剑眉,神色不耐地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灰尘,极其不悦地说道:“你们这群废物当真是碍眼得紧,本王的好心情全给你们糟蹋了。不想死的的话,统统给本王滚出这里,否则惹恼了本王,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捉妖师们闻言皆是脸色巨变,额头青筋爆起,手紧紧拽成拳头,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其中一名捉妖师更是咬牙切齿道:“妖孽!注意你的言辞!休要如此狂妄!”   墨梵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哦?本王言辞有何问题?你不防一一指出来?”   他俊脸上有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未等那人出声回应,身姿极其潇洒的纵身一跃,从屋顶上方降落至地面上,抬脚向我和常笙所在的位置缓缓踏步而来……   捉妖师们见墨梵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纷纷满脸戒备的站起身,手持法剑严阵以待。   墨梵俊脸上的笑意越发璀璨明亮,语气慵懒而讥诮:“怎么?说不出来?倘若不服气,那就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来收押本王如何?”   他的声音听上去清朗愉悦,却莫名让人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强大的压迫感自他身上弥漫开来,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置身于阴森而又寒冷的魔窟之中。   没有白袍道人坐镇,这些年轻的捉妖师们,面对墨梵这样强大的妖怪,未敢轻易接话,只是紧绷着神经,眸光紧紧盯着墨梵靠近的步伐,僵硬着身躯维持表面的镇定……   面对当今这种局面,常笙神情淡漠地瞟了一眼墨梵,并不打算继续与这些捉妖师纠缠下去,而是抱着我走到木屋前方的梧桐树旁停下,环抱着我背靠梧桐树坐稳。   以防我坐姿不稳,常笙左手臂环住我腰身,右手掌则覆于我后肩上,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灵力,缓缓渡入我体内。   我浑身无力地靠坐在常笙身上,感受着常笙的灵力如暖流一般在我身体里缓缓流淌,身上的痛感似乎减轻不少,没了之前那般痛彻心扉的感觉。   唯独就是整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我不知伏魔网对我影响到底有多大,但我心里一点都不恐慌,甚至感到莫名的安心和满足。   何其有幸,我能得到常笙如此深沉的眷恋之情,不惜毁掉道途也要护我周全。   锦绣前程与红尘俗世,常笙毫不犹豫踏入滚滚红尘,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我。老天如此眷顾我,就算现在让我死去,我也毫无怨言。   墨梵视线看向我与常笙,眸中隐隐透着一丝我看不太真切的光芒,他薄唇轻启,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小妖怪,你想本王怎么处置他们?”   我目前不能发声,只能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我不打算再追究此事。   墨梵似乎有意曲解我的意思,轻笑着回应:“哦?你是说不要放过他们是吧?”   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又自顾自说道:“行!没问题,本王这就帮你讨回公道。”   话一说完,墨梵立即收回看我的视线,根本不看我急得直摇头的样子,抬脚一步一步向捉妖师们走近,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语气森然:“看来,你们今日是走不出这里了。”   捉妖师们闻言俱是脸色一白,手持法剑想向墨梵逼近又有些不敢上前。   墨梵笑眯眯地扫向这些不敢贸然出手的捉妖师,漫不经心的补充道:“看到你们这副没骨气的样子,本王真是替你们捉妖界悲哀。对战小妖怪的时候,不是很有底气吗?到本王这里怎么就变成了缩头乌龟?果然是一群废物啊!简直是浪费本王表情!”   “砰!”   锐器插入地面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吃了一惊。   我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一把法剑狠狠插入地底下,一名原本在为白袍道人输送灵力的年轻捉妖师气得当场站起身,脸上一阵青白交替,身旁立着刚刚插进地面的法剑。   他眸中燃起熊熊怒火,极其愤怒的吼道:“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各位,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与其一较高下,绝不能容忍此妖如此猖狂下去。”   另一名中年男子连忙出声附和:“秦师弟说得对,合力拿下此妖,为我们捉妖师争回一口气!”   “那还等什么?上!”那名被唤做秦师弟的捉妖师立即首当其冲朝前方奔去。   剩下的捉妖师几乎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两名捉妖师这么一激,当即手持法剑跟在其身后,朝墨梵围了上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那就别怪本王冷血无情。”   墨梵森冷的嗓音透着浓浓地杀意。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还未看清墨梵是如何出的手,围攻他的捉妖师皆已纷纷倒地不起……   我如今与常笙是靠坐在梧桐树旁,视线所能看到的景象有限,无法看清他们此时是死是活,正当我打算用眼神询问常笙的时候,师尊极其冷然地声音从树林方向传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墨梵勾了勾唇角,转头斜眼看着向他踏步而来的师尊,似笑非笑的反问:“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何必多此一举的询问?”   师尊剑眉微微一皱,目光掠过被鲜血染红的地面,随后落在躺倒一地的捉妖师身上,平静无波的眸中划过一抹阴郁,冷声质问:“他们可都是你所伤?”   墨梵转过身来,直接面对师尊,双臂交叉抱胸,俊脸上笑意更浓,眸底深处透着一抹玩世不恭的讽刺之意,好笑的反问:“不然呢?”   顿了顿,未等师尊回应,他又“嗤笑”了一声,极其嘲讽的补充:“你心中既有答案,又何须装模作样的问我?”   师尊神色瞬间沉了下来,淡漠的眼眸仿佛霎时间结了一层千年寒冰,凛冽的射向墨梵,隐隐透着一抹痛色:“为何要这样做?你当真变得如此嗜血成性?”   墨梵眯起冷魅地眸子,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师尊半晌,随即收敛了一切情绪,放下修长的双臂,身躯站得笔直,迈开脚下步伐,一步一步向师尊走近,挺拔卓然的身姿无形中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似乎师尊的话令他心里极为不快。   直到走到师尊面前,两人距离只相差两步之遥,墨梵才停住步伐,微微俯下身,黑若曜石的眸子直视着师尊,声音低沉冷厉而又透着些许魅惑:“不为何,本王就是看他们不顺眼,统统杀了才痛快!怎么?你要为他们报仇?”   师尊身躯似乎僵了一僵,清隽雅致的脸上血色褪尽,眸中划过一抹转瞬而逝的恼怒,随之,快速敛去怒意,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与墨梵拉开了一些距离,冷然回应:“墨梵,你好歹曾经也是一代仙尊,怎可如此心狠手辣?他们不过只是一群孩子,你怎能下得去手?”   墨梵冷鸷一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讥讽道:“仙尊?从你嘴里说出这个词不觉得可笑吗?我有今天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师尊眉心一攒,俊眸里的冷霜尽数褪去,瞳孔透出一道幽深的暗芒,神情有一瞬间的黯淡,显然墨梵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某处。   见师尊无言以对,墨梵凌厉的眸光射向躺倒在地的捉妖师:“这群废物便是你口中的一群孩子?百来号捉妖师去围攻一人的行为,你也默许不成?”   师尊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以往清冷的神色,淡声回应:“此事我自有主张,捉妖界之事你无须插手。”   听到这里我不免怔了怔,心里有些诧异:师尊在人前从未自称为我,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到他没有自称自己为本尊。   很显然在墨梵面前,他无形中已放下那代表尊贵无比的身份与地位,也抛开长久以往的温和与从容,只不过他淡漠如尘的性子还是一如往常。   只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点,恐怕正是墨梵最为痛恨之处。   果然,墨梵听闻师尊所言,唇角勾起一抹深冷无比的笑意,迅速后退几步,与师尊拉开距离,薄唇轻启,溢出冷戾至极的声音:“既然你如是说,那本王也无须看在你的面子上对他们手下留情,往后见一个杀一个,你可以慢慢为这些废物收尸!”   师尊脸色顷刻间黑沉如雾,深邃如海的眼眸浮现出一抹森冷的寒气。   他伸出修长的右臂,只听到“咻”的一声,后背上的法剑突然一跃而起,随即落入他右手掌心,眸光冷如玄冰,直视着墨梵:“你当真以为本尊会任你为所欲为?”   墨梵耸了耸肩,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地弧度,眸中满是挑衅:“怎么?又打算再次收押本王不成?来!你尽管动手,借此机会正好可以除去你此生唯一的污点,做你至高无上,尊贵无比的天尊猎魔仙。”   师尊脸色蓦然变得青白,握着法剑的手微微有些抖动,深邃的瞳孔冒出一层火焰,遮住眸中那抹失落的黯然,似有一丝痛色在眼底弥漫。   墨梵并未去关注师尊的神色,而是转身朝木屋位置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补充:“今日是本王最后一次与你交谈,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有任何瓜葛。本王所做之事也与你无关。”   师尊脸上的血色似乎在顷刻间消失褪尽,身躯若有似无般晃了晃,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眸似有惊涛骇浪在翻滚,眼底染起的痛色清晰可见,很明显墨梵所言重伤了他。   从师尊隐忍落寞地神情来看,这大抵是墨梵头一次对他说出如此决绝而又无情的话,所以他一时难以承受。   我此时心里十分疑惑,转头看向常笙,眸中有着询问之意:师尊对墨梵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为何看上去好像有所苦衷?既然他心里有墨梵的位置,为何先前对墨梵又那般绝情?   常笙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已然看出我心里的疑惑,低声在我耳旁解释:“两千年前师尊斩杀凶兽之时被墨梵所救,之后两人并肩作战多年,时间一长便互生了情愫,只是这种有违天道的感情,师尊一时觉得无所适从,他本一心只想成为天尊猎魔仙,不愿因此断送自己的道途,也不想毁掉墨梵的仙途,所以他选择暂且割舍这段感情,将他对墨梵的心思暂且藏于心底,并且努力提升法力,只为斩杀更多的妖怪。他以为成了天尊猎魔仙之后,应该可以和墨梵成为仙友,如此一来,两人身份地位极高,世人或许不会再在背后搬弄是非。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墨梵会因他坠入魔仙,而且性子大变,在仙界与人界皆是掀起巨浪。他不得不以天尊猎魔仙的身份与墨梵对战,两人在此战中两败俱伤,最后分道扬镳。”   常笙的解释令我更为不解,就算是以前有所误会,那之后师尊不是可以和墨梵解释吗?为何会闹到如今两两生恨的地步?   常笙见我眉头深锁,大抵猜到我还有些云里雾里,揽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胸前,继续轻声解释:“师尊当时并不知道,一旦成为天猎魔仙,便不可贪恋红尘俗世,否则会沦为堕仙。”   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应该也是墨梵坠为魔仙的原因吧?   也就是说,如果师尊要与墨梵在一起,那他必定会成为堕仙。   只是师尊并没有为了墨梵舍弃自己的道途,而是选择了他心中的正道。 第70章 逐渐   师尊站在那许久未动,既没出声回应墨梵,也没有看向那些受伤的捉妖师,甚至从头到尾都未看一眼我和常笙。   他只是无言地看着墨梵逐渐走远的欣长背影出神,眸光有些飘渺弥散,似乎沉浸于某些回忆之中。   听完墨梵与师尊之间的情感纠葛,我心里一阵怅然,从以往墨梵的表现来看,墨梵对师尊从未放下,只是随着年限越来越长,时间越来越久,他心中多少有所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鼓起勇气重回万沧山,是想看看师尊的反应吧?只是未曾想到师尊对于他的出现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极其不欢迎他的到来。   这种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折磨得他精疲力竭,上次跳清魔池之事也只是想求个解脱罢了,奈何天不遂人愿,他终究是继续活了下来。   这世间所有的情爱里,唯有得不到回应的那种,最痛苦,最无奈,最伤人心,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只是伤害而已。   墨梵上次跳入清魔池之前就说过:他与师尊缘尽于此,往后生生世世永不再见。   如今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有彻底绝望的那一天。   墨梵今天态度如此强硬,师尊怕是很难再挽回什么。   只希望墨梵能真正的放下吧!   至于师尊,我没资格去评判他的对错,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再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决定,哪怕这个选择很可能损人不利己。   常笙见我沉默许久,轻轻抚了抚我胸前的发丝,温声低喃:“我们不是当事人,无法知晓他们背后的痛苦与无奈。人生无常,谁都会有困苦有悲伤,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瞬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也要试着去欣赏与善待他人,毕竟人生在世谁都不容易。”   我点了点头,对于常笙所言深有感触:活了一千年,看过太多无奈与悲凉,千人千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主导者,不管你的人生是平淡无奇,还是曲折坎坷,都是在经历不同的故事,或悲伤,或喜悦,这便是凡尘俗世。   看尽世间百态,尝遍人情凉薄,方能独守孤寂,冷暖自知。   常笙不再多说什么,继续释放出更多的灵力渡入我体内……   经过常笙灵力的灌输,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逐渐减轻,喉咙也没有之前那般的灼烧疼痛,似乎可以勉强发声。   正当我张嘴打算试着说话的时候,树林方向突然传来极为混乱的脚步声。   我心下一震,连忙转头看了过去,只见树林方向突然涌现一大批满身血污之人,与上次在隐秘之境的枫树林里所看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大惊失色,急忙转头看向常笙,骇然出声:“怎么回事?”   不是只有隐秘之境才会出现这些人吗?难道有人直接将他们从隐秘之境带了出来?   这些到底是捉妖师?还是其他被控制的树妖?   常笙剑眉微皱,轻轻摇了摇头:“不甚清楚,大抵是因果之事,不过,如此一来真相也就不远了。”   我不免愕然,谁的因果?还有什么真相?难道是幕后之人?   师尊听闻动静,立刻转过身去面对他们,清冷的眸中划过一抹诧异,随之褪于平静。   他面无波澜的站在那里,等候着这些人向他逼近。   常笙停下为我输送灵力的动作,快速扶着我站起身,随之弯腰将我拦腰抱起,大步朝南宫明澈所住的那间木屋疾驰而去。   常笙一脚踢开木门,走到圆桌旁将我放于木凳上坐稳。   常萧听到踢门的动静,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我和常笙出现在此屋,语气不善道:“你们又进来作甚?”   常笙并未回应常萧的问题,而是沉声开口:“外面出现了棘手的情况,你去助师尊一臂之力。”   常萧扯了扯嘴角,讽刺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自己怎么不去?”   常笙冷冷地瞥了一眼常萧,语气冰冷:“赎罪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去与不去你自行决定。”   我疑惑的看向常笙,莫非已经猜到外面那些人是何许人也?   常萧来到我和常笙身前站定,盯着常笙看了半晌,随之低眸看向坐在木凳上的我,见我一身伤痕,神色怔了怔,颇为诧异:“他这是怎么了?”   常笙神色肃然,冷声道:“此事你不必过问,目前你该处理的是那些突然闯进隐咒谷的活死尸。”   常萧闻言脸色猛地一变,情绪突然有些失控:“你说什么?”   常笙拿起桌上的茶壶,往陶瓷杯里倒上茶水,轻轻推到我手边:“润润嗓子。”   嘱咐完这句话,这才眸光冷然的看向常萧:“你之前在石室内汲取的捉妖师尸体,本该已经灰飞烟灭,却被他人炼化为没有魂魄的活死尸,如今被放进隐咒谷。你若还想在捉妖师这条道上走,就好好处理自己惹下的麻烦。”   常萧闻言脸上一阵青白交替,显然极为不服气,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终究是一声不吭的走出了木屋。   目送常萧离开,常笙这才在我身前半蹲下来,温声开口:“你在这里等我,等处理好这些捉妖师,我就过来陪你。”   我急切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别去!”   常笙手掌搭在我肩膀上,温声安抚:“没事的!他们修为皆已损毁,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我急得双目赤红:“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活死尸是杀不死的。”   常笙叹了口气,抱着我走到窗前的案几前,让我坐于案几上,指着镂空的雕花木窗:“你可以从这里看到外面的情况,任何变动你都能掌握。只要我还是天神捉妖师,这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我沉默了片刻,终究是地点了点头:“那你千万要小心!”   常笙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被改变,为了我常笙已经伤了不少捉妖师,如果我还一味的留着常笙,不让他去帮助那些受尽折磨的捉妖师解脱,那我未免也太自私了。   还好,窗边能看到外面情况,只要发现一有不对,我立马出去接应。   常笙松了一口气,在我额前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说完,快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常笙很快出现于木屋前方的空地上,手持弯刀与这些发狂的活死尸交战在一起。   师尊与常箫各自分散开来,站于木屋前方,防止这些活死尸闯入屋内。   活死尸皆是衣衫褴褛,眼窝深陷,浑身乌青。   有一部分甚至散发着腥臭味,皮肤早已腐烂不堪,白色的蝇蛆在他们身上肆无忌惮的扭动,黑黑的脓血顺着身上密密麻麻的孔洞缓缓流淌,延绵不断的滴落于地面,冒出袅袅黑烟……   很显然他们身上的血液已经变成尸毒,常笙万不可碰触他们。   与我距离较近的是常箫,他此刻站在木屋三米远开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一脸嫌弃的伸出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持法剑毫不客气划破他们的咽喉,黑血霎时飞溅而出,地面顷刻间被腐蚀一大片……   师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墨梵所住的木屋前方,似乎有着守护之意?   他神色极其淡漠,从挂在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多张金黄色符纸,极速穿梭于这些死尸当中,毫不犹豫将符纸贴于他们额前。   但凡被符纸贴中的活死尸,顷刻间便化成黑色碎片随风而逝。   我心下一震,很是讶异,没想到师尊并不是制服他们,而是直接将他们挫骨扬灰……   这难道是让他们解脱的唯一办法吗?   还是说之所以不留下他们的尸身,是为了避免祸害到无辜之人。   “你定然觉得很难理解吧?”   头顶后方突然传来极其沙哑的声音。   我惊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什么?”   南宫明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薄的白色里衣,此时正负手而立的站在我身后,嗓音低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让他们灰飞烟灭吧?”   我抬眸看向南宫明澈,见他神情平静得有些不同寻常,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还好吧?”   南宫明澈就像没听到我的询问一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对于他们来说,解脱才是最好的归宿,否则就要永远以死尸的身份存于世上,没有魂魄,没有意识,还不如魂归大地的好。”   他的神色看不出悲喜,声音也未透出丝毫情绪,却莫名给人压抑而又落寞的感觉。   我抿了抿唇,原本打算问清楚伤他的是何人,但见他似乎还未从失去灵根的事上恢复过来,终究是不忍心再向他探知这个沉重的问题。   我转头看向窗外,视线追寻着常笙欣长挺拔的身影。   常笙此时站在空地最中间位置,一大堆活死尸将他团团围住,遮挡了我的视线,一时间我看不清具体战况,心里不免一阵七上八下,咬牙扶着窗沿站起身,准备立刻出去看看常笙的情况。   脚下才刚跨出一步,南宫明澈挡在我身前,眸光幽深暗沉:“这个时候你不能出去,若是中了尸毒就麻烦了。”   我正想出言回应,突然传来“呜嗷~”的嘶吼声,顿时充斥着我整个耳膜…… 第71章 浮出   我心下猛地一跳,急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树林方向竟然再次涌现出一大批鲜血淋漓之人。   只不过新出现的血人与前面出现的活死尸明显有所不同,他们浑身湿淋淋一片,就像被丢进血池刚从里面爬出来一样,鲜红的血液在身上哗啦啦的流淌,除了眼睛能看出大致轮廓,从头到脚就像是披着一块血皮,极其悚然。   我压住肺腑传来的不适感,皱着眉暗自寻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是人为何会发出狼一样的吼叫声?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这些血人攻击的竟然不是常笙等人,而是那些活死尸,并且动作十分凶残,像极了枫树徒手撕树妖的那一幕。   那些破破烂烂的尸身哪经得如此猛烈的撕扯,不多时,断肢残骸四散分飞,掉落一地,刺鼻的恶臭味扑鼻而来,令我一阵阵反胃。   不出我所料,这些活死尸很顽强,被撕扯开来的断肢很快就会自动重新拼接在一起,以活死尸的姿态再次发起攻势。   新出现的血人因徒手触碰活死尸的原因,不消片刻就被感染上尸毒,随即不断扩散……   被感染尸毒的血人突然不再攻击活死尸,而是同仇敌忾地去袭击常笙等人。   眼看情况越来越棘手,我再也无法沉住气,一把抓住南宫明澈地手臂,将他从我身前拉开,强忍住身上的疼痛,快速向门口走去。   南宫明澈追了上来,拉住我的手腕,有些气急:“你现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就算你不愿听我的,也要为常笙想想,他最想护的人是你,只有你安全他才能一心一意的杀敌。”   我甩了甩手:“你先放开!”   南宫明澈所言我又怎可能不明白,但师尊前世是挖心之人,我怎能放心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让常笙独自面对师尊?   南宫明澈摇了摇头,将我手腕抓得更紧,神色坚定:“不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他手中力道出奇的重,我身上本就带着伤,一时间根本挣脱不开,我顿时焦急不已,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南宫明澈,我让你放开听到没有?”   我在屋内磨蹭时间越久,常笙就会越危险。   南宫明澈神色一暗,眸中划过一抹哀伤,哑声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心悦你?”   我身躯猛地一僵,有一瞬间的愣怔,看着他的目光透着些许纠结:“你……”   我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对我有些许好感,但我没想过他小小年纪竟然会对一个千年树妖表明心迹,而且还是在清楚我心里只有常笙的情况下。   很明显我会拒绝他,为何还要选择说出来?被人拒绝的滋味不好受不是吗?   南宫明澈抓我手腕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耳根处染上一抹绯红,脸颊更为通红,看我的眸光却幽深如海,语气深沉而柔和:“枖玥,我中意你,从第一次在小树林见到你时就已经看上你了,所以那时才会一心想要跟着你进万沧山。”   我抿了抿薄唇,正打算委婉的拒绝南宫明澈。   却见南宫明澈眸底划过一抹黯然,透着我看不真切的水光,很显然他清楚我会说什么。   在我发声前他已快速抢声道:“我知道你钟爱之人是常笙,也不敢奢求你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间不止常笙一人将你放心尖上,我南宫明澈最为心仪之人也是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哪怕你心里没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便满足了。所以,请你不要冲动好吗?”   南宫明澈清秀俊逸的脸上满是真诚和恳求。   我看着他带着水雾的眼眸,顿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我的心从始至终只属于常笙,根本无法回应他任何感情。   我暗暗叹了口气,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南宫明澈的肩膀:“我与常笙经历过五世情缘,早已超越世间一切情感,我生生世世追寻的都是常笙的步伐。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任何感情。我知道遗忘一个人很难,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我会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你还年轻,又是身份尊贵的炎国皇子,以后一定会遇到一心爱你之人。”   南宫明澈定定地看着我,眸光璨如星辰,包含着浓烈的情意:“枖玥,我向你表明心意,并没有让你回应我感情之意,你不必因此有所负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最中意的人是你,仅此而已。”   南宫明澈炙~热的目光令我有些无所适从,颇为窘迫的垂下眼帘,看向南宫明澈紧抓着我不放的手,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我知道了,你先松开吧!我去找墨梵帮忙。”   南宫明澈这才松开我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我和你一起去。”   我吓了一跳,立马拒绝:“不行!你现在没有修为,说什么也不能出去。”   南宫明澈深深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直接朝屋内走去,从屏风上拿下外袍套在身上,边整理边说:“你莫不是忘了,汲魂术是我们炎国的禁术,我虽然没了修为,但我之前无意中打听过此术破解之法,所以让我去帮忙吧!~”   我皱了皱眉,质疑出声:“此话当真?”   既然是禁术又怎么可能轻易打听得到?南宫明澈该不是为了出去而有意骗我吧?   万一他出点什么岔子,我如何向炎国子民交待?   南宫明澈神情一暗,落寞回应:“你就这般信不过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我连忙摆手,慌忙解释:“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   南宫明澈扯了扯嘴角,拿过床边的法剑,抬脚向门口走去,打断我没说完的话:“那不就行了,赶紧出去吧!不然外面情况会更糟。”   见南宫明澈态度这么坚决,我也不好再出言拒绝,否则又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我们俩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离木屋不远的一群活死尸听到开门动静,立刻转头朝我和南宫明澈逼近。   我心里陡然一紧,正打算幻化出青藤抵挡一阵,南宫明澈突然用法剑划破自己的胸口,血液瞬间汹涌而出,顷刻间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袍。   我一把夺过南宫明澈的法剑,将他扯至我身后,呵斥出声:“南宫明澈,你干什么?”   空地中央位置一大片活死尸突然被击飞,随后常笙的身形从尸堆里走出来,视线直直地看向我所站的位置,很明显常笙刚刚听到了我的声音。   见我竟然出了木屋,当即神色变了变,紧皱着剑眉,眸里满是担忧之色,手中的斩杀动作极为迅速,身形则快速朝我所在的位置靠近。   我目光如炬的看向常笙,传达我心中的纠结之意:“屋内无法看清你的情况,我实在放心不下。”   或许你不知道,我其实不想一直被你保护在身后,生死攸关之时,我更想与你共同面对。   常笙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未责怪我不听他的安排,而是出声嘱咐道:“你别乱动,等我过来!”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明我是去找墨梵帮忙,手上猛地传来一股锥心的灼烧感,我顿感一阵吃痛,差点将手里的法剑扔了出去。   恰在此时,视线扫到朝我和南宫明澈冲过来的活死尸已经近在咫尺,我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法剑所伤,急忙扬起手中法剑一个横扫,将逼近我们的活死尸一剑封喉……   然而,令我目瞪口呆的是,这些被法剑划破咽喉的活死尸,竟然顷刻间变成黑色灰烬,随风消散了……   我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南宫明澈,眸中透着不解之意:“为何会这样?”   南宫明澈并未向我做出解释,而是趁我愣怔的时候,快速夺过我手中的法剑,再次划伤自己的胸膛,将剑身沾满血迹之后,迅速挥向朝我扑过来的活死尸……   看着南宫明澈削瘦的身形挡在身前,我心里一阵揪心得慌:实在没想到他竟然用自损的方式来对付活死尸。   他刚刚所说的破解之法,难道是用自己的血液焚化他们?   他的血液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为何能令活死尸灰飞烟灭?   我上前两步,想要夺回南宫明澈的法剑,奈何刚刚徒手碰了他的法剑,现在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甚至有些使不上劲,根本无法去夺取正在不停挥舞的法剑。   南宫明澈脸色越来越苍白,斩杀活死尸也变得越来越吃力,很明显然以他普通人的体质,无法承受如此大规模的失血……   我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何故要为我做到这般?一点都不值当不是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让我如何是好?   我暗自叹息了一声,伸手抓住南宫明澈的手腕,往他体内渡入灵力,治疗他胸前的伤口,顺带拉着他往墨梵所在的屋子靠近。   在混乱的活死尸堆里,我视线不时在常笙与师尊之间来回扫视,目的是为了确认他俩位置可有变动,以防常笙在混战中突然遭遇袭击。   “大美人!本王可算抓到你了。”   身后突然传来令我毛骨悚然的熟悉青年男音。 第72章 真相   我浑身猛地一僵,还没来得及侧身避开,腰身忽然一紧,一条紧实的手臂将我的腰腹紧紧环住,下一瞬我整个身体被带离地面,随即降落于屋顶之中。   南宫明澈顿时骇然不已,失声喊道:“枖玥!”   我对着南宫明澈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担心,注意自己身边活死尸的袭击。   南宫明澈此刻双目赤红,拼近全力斩杀身边不断扑向他的血人。   我收回看南宫明澈的视线,一把抓住环着我腰身的手臂,用力向两旁拉扯。   只是身受重伤的我,未能撼动对方分毫。   常笙的玉扇猛地一跃而起,幻化出锋利无比的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所在的方向飞射而来。   随后,在离我一步之遥时停了下来,显然是感知到我的气息,不想误伤到主人。   常笙此时早已飞上屋顶,对着我身后的猊王发起猛烈的攻势。   我幻化出青藤毫不犹豫向身后之人缠绕而去,想要助常笙一臂之力,奈何因伤势过重的原因,青藤维持不到片刻便悉数从我手上消失。   我怔了怔,担心反抗会激怒猊王,一时间没再轻举妄动。   猊王若是利用我来威胁常笙,常笙定然会无条件答应,我绝对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何所有事都搅和在了一起?   难道这些活死尸与血人是猊王引进来的?   这么说幕后之人如常笙所言,已经打算出手了?   这第二批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玉扇在阳光的照射下划过一道刺眼的光芒,我心下一动,立刻将半空中的玉扇抓在手中,对着猊王的手臂猛地一刺,猊王顿感吃痛,不得不松开环着我腰身的臂膀。   我心下大喜,下意识抓紧玉扇对着猊王横扫而去……   猊王神色一变,瞬时一飞而起,惊险万分的避开了刀刃的射击。   常笙趁势将我揽了过去,带着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缓缓降落于地面。   而身旁不远处,常箫正与南宫明澈背对着背合力击杀活死尸。   南宫明澈见常笙与我一起下来,登时松了一口气,随之全心全意迎敌。   猊王从屋顶一跃而下,降落于地面,唇角勾起邪肆的笑意,一步一步朝我和常笙逼近:“呵!多日不见,大美人的本事长进了不少啊!”   我并未出声回应猊王,而是盯着手中的玉扇发愣,心里颇为激动:玉扇以往都是需要听从口令才能发挥作用,没想到刚刚竟然由我直接控制就发挥出只有在常笙手里才会有的威力。   我如何不感到欣喜若狂?   这说明,我终于可以和常笙一起并肩作战,再也不是那个只能站在背后,被他人保护的弱小树妖。   对于玉扇完全认主,常笙显然也有些意外,眸光深邃似海地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挡在我身前,而是与我背对背靠在一起,低声提醒:“小妖怪,小心些应付!”   我喜不自胜地点了点头,心中多了一种无以言说的力量,这是千年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我开始和常笙一起合力击杀蜂拥而来的活死尸,有玉扇从中协助,他们暂且无法逼近我们,哪怕我现今身受重伤,也能将他们杀得血肉横飞。   不得不承认,这种冲锋在前的体验让我好生痛快,无形中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或许是以往被压制得得太久太久,致使我此刻有些迷恋这种肆意斩杀的快意……   正当我手持玉扇杀得畅快淋漓之时,小臂突然一沉,随之,猊王身躯闪现在我右侧位置,随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从常笙身后拉离开来,显然是想再次挟持于我。   我下意识一甩手臂,想要挣脱猊王的控制,奈何此凶兽一身蛮力,我一时间甩不开他的钳制。   我眸光冷如刀锋,下一瞬,手中玉扇已是毫不客气朝猊王挥去……   猊王微微一个侧身,轻而易举的避开了玉扇的攻击。   对于我的反抗他显得极为兴奋,唇角勾起肆意的邪笑,眸光炙~热如火的盯着我,仿佛下一瞬就要将我吞入腹中。   我背脊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浑身猛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随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猊王似乎发现了我的恐慌,猛然加重手中力道,抓紧我的臂弯一跃而起,顷刻间我被他带着飞上半空。   常笙感知到身后有异,遂转头看了过来,见猊王竟敢在背后抢人,当即俊脸黑沉下来,手持弯刀飞身而起,紧追在我身后。   弯刀快如闪电,切向猊王的手臂,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夺目逼人的耀眼刀芒。   猊王神色一变,身形旋转一圈,堪堪避开这道骇人的刀锋。   常笙并不打算给猊王喘息的机会,身躯快速移动,再次携弯刀追击而上,连续发起几轮快攻,逼得猊王节节败退……   直到将猊王逼出数丈远,无法再轻易靠近我,常笙这才停下进攻动作,快速退回至我身旁,冷眼睨视猊王,嗓音冷冽刺骨:“这些人是你在控制?”   猊王并未在意刚刚被常笙追得颇为狼狈之事,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衣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抬眸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常笙,语气傲然:“不是本王又是谁?”   他说话的同时视线牢牢黏在我身上,毫不掩饰眸里的占有欲~望。   常笙神色一冷,幽寒如深潭的眸中迸射出森冷的杀意:“区区一只凶兽,也敢窥觎我的人?”   说话之时,常笙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手中的弯刀透出森寒无比的锋芒,阴寒的煞气肆意弥漫,颇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猊王邪肆一笑,眸里满是讽刺之意:“堂堂捉妖师竟与妖怪厮混在一起,简直就是自取灭亡,本王就算不出手,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   常笙冷冷一笑,手中弯刀凛冽一转,森冷的刀芒寒光迸射,眸中寒气肆意,杀气纵横:“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话音刚落,常笙早已手携弯刀疾速向猊王逼近……   猊王掌心涌动着耀眼的金色气流,极其灵活的抵挡着常笙的刀锋,两人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周遭的活死尸霎时成为了两人对战的活靶子。   我趁此机会全心全意击杀挡在我前方的活死尸,开辟出一条前往墨梵房间的小道。   就在我即将靠近墨梵所住的屋子时,一团白影突然从屋顶方向朝我砸来……   我心下一跳,侧身闪避的同时手中玉扇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白影横扫而去……   “喵~”一声猫叫,惊得我手一抖,差点将玉扇甩了出去,好在玉扇只是在我手心旋转半圈,微微转换了下射击的方向,并没有脱离我的控制。   锋利的刀刃极其惊险的划过白猫的后背,白色的毛发飘飘洒洒掉落在地……   白猫见自己洁白无瑕的猫毛被玉扇割得漫天飞舞,瞪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满眼心痛之色,随即闭了闭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快速伸出左手,揽住白猫即将掉落在地的身子,稳稳当当的抱在胸前。   白猫掀了掀眼皮,厌厌的看了我一眼,不高兴的样子极其明显。   我叹了一口气,略感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是你,还以为是他人偷袭。你先前去哪了?为何突然这样毫无预警的砸过来?”   白猫见我向它服了软,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双眼,低声解释:“主人,我是来告诉你秘密的。”   我怔了怔,下意识问道:“什么秘密?”   “主人,小心!它们又围上来了。”白猫惊慌失措的提醒道。   我登时回过神来,极其敏捷的斩杀着围上来的活死尸,不忘继续问刚刚的问题:“你想告诉我什么?”   白猫看到又有一批活死尸扑上来,赶紧往我胸口躲了躲,颤颤巍巍的回答:“我悄悄潜入其他木屋溜达了一圈,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我心下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顿生,连忙追问:“屋里都住着什么人?”   白猫抬了抬下巴,湛蓝色眸里划过一抹精光:“主人,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抽了抽嘴角,颇为郁结的问道:“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问话的同时已经斩杀了一批新围上来的血人。   白猫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弱声恳求道:“主人,你就答应我吧!”   没等我回应,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主人大可放心,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额头青筋跳了跳,总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可一想到本来想要查探的屋子,现在已经有了结果,自然不愿就此放弃。   我心下一横,无奈妥协:“行!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赶紧告诉我屋内情况。”   白猫眸光霎时变得璀璨明亮,看上去很是高兴:“太好了,多谢主人,具体是什么要求,等眼下的事情解决后我再跟你讲清楚。”   “行!你什么时候说都可以,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白猫这家伙鬼精得很,恐怕到时绝不是一个条件这么简单。   白猫眯起眼睛,压着嗓子说道:“屋内住着的都是主人见过的人。”   “见过的人?”我心里一震,快速追问:“都是些什么人?”   白猫偷瞄了一眼忙得不可开交的师尊与常笙,吃力的抬起头,附在我耳旁,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回应:“屋里住的几乎都是主人在炎国大殿救过的那些捉妖师。”   “什么?”   我大吃一惊,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如果是他们的话,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怎会充耳不闻?”   白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他们没反应,而是他们陷入昏迷之中。”   我脸色变了变,不确信的问道:“他们气色是不是很差?就像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   白猫忙不迭点头:“是,每一个人皆是双目紧闭,脸色暗沉,我试过用力去抓他们的手背,但是他们毫无反应。”   我心中已是了然,这么说来,撒下巨网的人果然针对的是捉妖师么?   那出现的第二批血人会是羽都城的捉妖师吗?毕竟炎国和云城,以及万沧山的捉妖师都是死的死,伤的伤,甚至大多数尸体还被炼化为活死尸,结局可谓是凄惨无比,不得善终。   “主人……你说话的同时手中动作可不能停!不然我们就要被这些怪物撕成碎片了。”   白猫紧紧抓住我胸前的衣襟,瑟瑟发抖的颤声提醒。   我登时回过神来,玉扇在我手中不停地旋转挥舞,幻化出的刀刃瞬息之间击倒一整排血人。   “哇!主人,你好厉害啊!手臂只需轻轻一挥动,就能横扫一大片,这是怎么做到的?”   白猫两眼放光的看着在我手中虎虎生威的玉扇,激动不已的夸赞道。   我鼻尖抽了抽,嫌弃的瞥了白猫一眼,继续手中的斩杀动作……   白猫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伸出爪子挠了挠我的下巴,湛蓝色的眼眸透着些许困惑:“对了,主人,有一间屋子里住的人很奇怪。”   “哦?”我手中斩杀动作不敢停下半刻,快速瞟了白猫一眼:“奇怪在哪?”   白猫伸出一只爪子,指向第十间木屋:“那间屋里住了三个人,而且其中两人不像是捉妖师。最主要他们没有昏迷,若不是我逃得及时,差点就被他们抓住了。”   我皱了皱眉,顺着白猫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竟然让我看到门缝透出一丝似有若无的阴煞之气,这并不是捉妖师特有的气息,而是魔物或者妖物所散发出的混浊之气。   我顿生一股不安感,连忙催促白猫:“你快说说他们的特征。”   白猫湛蓝色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回忆片刻后说道:“一个是长相清秀俊美的紫衣少年,大概与南宫明澈年纪相仿。另一个则是眉间有着一枚暗红色月牙印记的青年男子,此人年纪不大却已满头白发。最后一名男子更奇怪,长得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特别是那一头紫发尤为夺人眼目。”   我心中猛地一震,对这三人瞬间有了模糊的印象,稍微在脑海里一搜索,便成功想起了这三人的身份。 第73章 是他   白猫虽然只用了最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但是却很清楚的讲明这三人各自的特征,与南宫明澈年纪相仿的紫衣少年,不就是进入云城时与南宫明澈起冲突的轩辕浩宇吗?而眉间有一枚暗红色月牙印记的青年男子则是轩辕浩宇的哥哥轩辕浩晨,印象中墨梵曾告诉我轩辕浩晨是一位堕仙。   只因我和墨梵替南宫明澈抵挡过他俩的攻击,遂对我们产生敌意,追捕过我和墨梵。   后来一度潜伏在万沧山等我出现,为此常笙还与之对战过一次。   至于紫发男子,自然是这位堕仙的老相好。   尤记得当时他当着我和常笙的面与轩辕浩晨卿卿我我,甚至撒娇示弱。   这么说来,南宫明澈当初无意中闯进的第六间屋子,原先匿藏于屋内的就是这三人了?   而南宫明澈身受重伤,灵根被毁,沦为普通人之事定然与这三人脱不了干系。   难怪南宫明澈不愿多说,看来他和轩辕浩宇,轩辕浩晨两兄弟间的仇怨不是一般深。   不然那一对兄弟对南宫明澈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若不是救治及时,南宫明澈早已一命呜呼。   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三人为何会在隐咒谷?   难道他们与幕后之人有什么关系?   “主人,小心身后!”白猫伸出爪子,猛地拍了拍我胸口,骇然出声提醒。   我神色一凛,急忙侧身闪避,其中一名活死尸骨瘦如柴的五指划过我手臂,锋利无比的指骨瞬间抓破我的衣袖,重重地剐过我的皮肤,留下五道深深的血口子。   剧烈的刺痛感瞬时传遍了整条手臂,我皱了皱眉,玉扇在手中疾速旋转了半圈,幻化出锋利的刀刃,将这名伤我的活死尸射成了马蜂窝,随即四分五裂……   我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紫色,随即转变成黑紫色。   白猫浑身一僵,颤抖出声:“主人……你好像……中尸毒了。”   我用玉扇柄轻轻敲了敲白猫的的头,低声警告:“不许嚷嚷!否则将你扔出去。”   白猫缩了缩脖子,随之微微探出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手臂,弱声问道:“主人,尸毒会逐渐扩散,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淡淡地摇了摇头,并未回答白猫的问题,而是抬眸去观察常笙与猊王的战况,常笙暂且占据上风,猊王显然只能防守无法进攻。   不过,他虽是处于下风,但灵力充沛,抵御能力极强,常笙一时间也很难将他拿下。   师尊已处理完一大半活死尸,此刻正在协助南宫明澈与常箫处理剩下的那部分,但似乎不太顺利。   随着尸毒从手臂位置慢慢蔓延至周身,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混乱,斩杀身边血人之时突然有些重心不稳,身躯莫名晃了晃,差点栽倒。   我心下一颤,疾速向后倒退数步,恰巧撞在墨梵所在的那间木屋门上,背后猛地一震,手臂不受控制的扶住木门。   白猫瞬间掉落在我脚边,只见它猛地一个蹬腿,快速从地面上爬起来站稳,随后我周边乱串,躲避那些还在逼近的活死尸……   我勉强稳了稳身型,换了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来控制玉扇,拼劲全力击退冲过来的血人。   我背靠着木屋站直身躯,用手肘撞了撞木门,轻喊出声:“墨梵!”   半晌过去,屋内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就如里面根本没人一样。   之前亲眼看见墨梵进的屋,之后也没见他出屋子半步,我可以确定他一定还在里面,只是他可能不愿出手帮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着尸毒带来的晕眩感,心里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   正打算回到木屋前的空地上继续清理活死尸,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屋门从里面打开来。   我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不自主地往后仰倒,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哐当”一声,木门已经被关上。   下一瞬,一双有力的臂膀挽住我的腰身,拉着我站稳身躯,避免了我跌倒在地的惨样。   “咦?”墨梵轻佻邪魅的声音传入我耳中:“你这是要对本王投怀送抱?”   “抱歉!”我顿时窘迫不已,快速从墨梵身上退开来,在他身旁站得笔直,稳了稳心神才抬眸看向他:“屋外出现了一大批血人和活死尸,好像是金猊兽引进来的,现在情况比较棘手,南宫明澈身上有伤,似乎不太乐观。所以,你能不……”   墨梵勾了勾唇角,冷魅的眸子透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想让本王出手相助?”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提这个要求时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此事与墨梵毫无干系,我却要拖他下水……   墨梵邪魅一笑,俯身靠近我,眸中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本王凭什么要帮忙?这对本王来说有何好处?”   我怔了怔,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事对于墨梵来说的确没有一丁点好处,可能还会再次引发他和师尊的冲突。   我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师尊对墨梵说过,此事是捉妖界之事,无须墨梵插手,可我还……   思及此,我的喉咙莫名一阵干涩,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神色窘迫的看着墨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墨梵见我反应这么紧张,似乎感到极为有趣,俊脸上的笑意加深,语气带着些许讽刺意味:“况且,有些自以为是之人还会觉得本王是在多管闲事,本王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再者,本王并不想与那些烦人的捉妖师打交道。”   不知为何,墨梵虽然是在对我笑,可我却觉得他眸中隐隐透着一丝森然,很明显笑意不达眼底。   我的心房蓦然被重重敲击了几下,果然如我所料,长时间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墨梵对师尊的不甘与怨念在不断增多。   我不免有些担心,墨梵会不会因为执念太深得不到缓解而心生怒怨?   我此时已经理智不少,其实找墨梵帮忙是最不明智的决定,他的确不适合插手此事!   我对着墨梵歉意的笑了笑,心里有些难受:“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你切莫往心里去。”   没等墨梵回应,我快速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补充:“先不打扰你了,我得再去外面看看情况。”   我还没来得及拉开木门,突然毫无预警地一阵天旋地转,我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顿时凉了半截:“糟糕,尸毒彻底发作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晕眩感铺天盖地而来,我顿感浑身一阵无力,随即向地面栽倒而去……   预想中的撞击痛感并没有传来,自己的身躯也没有摔倒在地,迷糊中感觉到被人拦腰接住,耳边响起墨梵略感诧异的声音:“小妖怪,你怎么了?”   我艰难地掀了掀眼皮,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回应墨梵,身躯忽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如同热浪一般从手臂逐渐涌进身体各个角落……   不消片刻,它开始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激烈而又疯狂地吞噬着我的理智,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只剩下陌生而可怖地嗜血欲~望。   我“咻”的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墨梵的衣领,张嘴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嘶~”墨梵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颇为郁结的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沾上他血迹的唇齿从肩上挪开,没好气的问道:“小家伙,你怎的一言不合就开咬了?”   我的眼睛莫名一阵刺痛,似有滚烫的热流在眸里肆意翻滚,我极速旋转了一圈,身姿敏捷的从墨梵手中挣脱开来。   墨梵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显然被我此时的模样所震撼,趁他惊异之时,我猛地用力一扑,一股脑朝墨梵身上撞去……   墨梵神色一凛,身形微微一动,似乎准备避开,可目光触及到身后有坚硬的圆桌之时遂放弃了躲避,硬生生接住我整个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差点让他栽倒在地,在急速倒退数步后,拥着我后背抵住圆桌后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我们两人的身形。   我看着墨梵肩膀处渗出的血液,只觉得浑身血液在体内肆意翻涌,低头逼近墨梵的伤处,张嘴就想再次咬下去。   墨梵抽了抽嘴角,闷声道:“还来?”   不过,这次我没能成功咬到墨梵,在距离他肩膀还有一指远的时候,他已伸出修长的手指,快速点了我的穴道。   我狠狠盯着墨梵的肩膀,恨不得扑上去将它咬得稀巴烂,再好好咀嚼一番。   墨梵显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我扯开的衣袍,随之,围着我上下打量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我脖颈处。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我的衣襟,只听“哗”的一声,掀开了我的衣领,见我光滑的皮肤上呈现出狰狞交错的青痕印记,立刻就明白过来。   看着我抓狂的样子,他似乎心情大好,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你这般失控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啊!本王该如何报答你这一咬之仇呢?”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墨梵的肩膀,对他所说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墨梵低下头,在我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嗓音轻佻而魅惑:“要不,你让本王咬回来?”   话音一落,墨梵对着我的颈间就是一咬,我清晰地感觉到尖锐的獠牙深深地刺穿了我的脖颈,一阵刺痛顷刻间从脖子蔓延至全身,我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紧皱着剑眉,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体内忽然涌上一种别样的嗜血快感,逐渐吞噬着我的神识,我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只想将身旁之人撕裂扯碎。   奈何被点穴控制,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咬牙承受着血腥味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片刻之后,颈间的疼痛感逐渐消失,体内的狂暴与躁动慢慢平息下来,我的意识开始回笼,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似有舌头在细细地舔拭着……   我浑身一个哆嗦,彻底清醒过来,恢复神智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墨梵漆黑如墨的长发滑落至我胸前,俩人姿势亲昵的靠在一起,而墨梵正埋首在我颈间,似乎是在舔咬?   我瞬时目瞪口呆,如遭五雷轰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的开口:“墨梵……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我的声音,墨梵立刻停下舌尖的舔咬动作,抬起头来看我,见我眼神清明,情绪稳定,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笑,微微俯下身,在我耳旁低语:“看不出来你也有这么热情的时候!本王差点有些招架不住啊!”   “什么?”我脸颊一热,忆起之前好像尸毒发作,是墨梵扶住了差点栽倒在地的我,之后发生了何事,我基本毫无印象。   难道我失去理智后非礼了墨梵不成?   墨梵刚刚应该是在帮我解毒吧?   我顿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快速整理了一番散乱的衣襟,垂下眼帘别开脸,心里一阵愧疚,哑声说道:“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可有伤到你?”   上次在石屋内中尸毒,差点伤了常笙之事,我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墨梵伸手解了我的穴道,煞有其事的回道:“有啊!你差点咬碎本王的肩膀,这会血液还在肆意流淌呢!”   “啊?”我登时变了脸色,伸手捏住墨梵的衣领:“给我看看!”   墨梵立刻抬起手臂抵住我的手,俊脸上透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你又不是本王的人,本王的身体哪能让你随意看?”   我没好气的瞪了墨梵一眼:“谁要看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而已。”   墨梵拉住自己的衣襟,一本正经地拒绝:“那也不行!”   “……”   我顿感一阵心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很有诚意的笑容:“那我治疗了下你的伤总可以吧?”   墨梵扬了扬剑眉,神色傲然地睨视着我:“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王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我:“……”   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按住墨梵的肩膀,向他体内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直到感知到墨梵身体已无伤痕之后,我才放心地收手。   墨梵瞥了一眼门口,似笑非笑的问道:“这就完了?”   我点了点头,没细想墨梵话中之意,淡笑着回应:“好了。”   墨梵双手环胸,手托下巴看着我,眸中带着一抹深意:“本王指的是……” 第74章 猊王   我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墨梵欲言又止的神情,随之,下意识转眸看向门口,这才惊觉门外已然没了混战的动静。   我神色猛地一变,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快速拉开木门踏出屋子。   最早攻击我和常笙的那批捉妖师尸体遍布前方整片空地,屋前一片狼藉,血液横流,血腥味冲天……   我皱了皱眉,心里很是怅然:虽说他们的死去不是我和常笙亲手斩杀,却也是因为围剿我们而受了重伤,最终被这些活死尸和血人截杀致死。   我本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的心情变得极为沉重,暗自叹息了一声,抬眸扫视了周围一圈,看到前方形势严峻之时脸色猛然刷白。   只见常笙,师尊,常萧此刻皆站在梧桐树旁与猊王气势逼人地对峙着,而对峙的原因则是南宫明澈被猊王紧紧扣住咽喉。   南宫明澈的脸色已经逐渐由青紫变得灰白,若是再不阻止恐怕是凶多吉少。   存活下来的血人与活死尸皆站在猊王身后,数量大概有五十来人。   如此看来,猊王定当是用了什么计谋抓了南宫明澈当人质。   只是,看到现今的情形,我不免有些疑惑:猊王是如何做到师尊与常笙都在场的情况下抓住南宫明澈的?   莫非有什么人从中协助?   我开门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正在对峙的几人,常笙与师尊等人皆是回头看了过来。   常笙看到我出现,霎时变了脸色,眉峰紧紧蹙在一起,眸里的慌乱显而易见:“小妖怪,回屋去!”   我心下蓦然一沉,常笙的意思我明白,猊王很明显想抓的人是我,他之所以拿南宫明澈做人质,就是为了等我主动出现,我这个时候出来只会让情况更糟,显然就是自投罗网。   我心里颇为懊恼:刚刚实在太过冲动,本以为墨梵说的结束是指已经拿下猊王,未曾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猊王阴森森地看向我,眸光阴冷而透亮,就像鹰隼盯着即将到手猎物,透着兴奋的光芒:“大美人,你总算舍得出来了,本王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我心里很清楚,此时退回去万万不可,我若是选择明哲保身,南宫明澈便只有一死。   南宫明澈之前誓死护我,我又怎能去连累他?害他为我丢掉性命?   我稳了稳心绪,面无波澜地向猊王与常笙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常笙见我朝他们靠近,当即脸色一片铁青,声音透着急躁:“回去!”   我看常笙的目光,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担心!我会见机行事!   常笙眸光变得幽沉,眉宇间尽是忧郁,张了张嘴,显然还想再说什么。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常笙的神情,目光冷然地看向猊王:“你先放开南宫明澈,否则,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猊王眯起眼睛看我,眸中透着狠戾之色,推敲我话中之意的同时,也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明显是想看出我会不会耍小聪明。   我扯了扯唇角,声音透着些许讽刺:“怎么?不相信自己啊?”   没等猊王回应,我边走边继续补充:“你不是一向自认为能力强吗?还会怕我一个小小的树妖?”   猊王听我话里透着蔑视之意,当即脸色阴沉下来,额头青筋跳了跳,随即快速敛去怒意,森然一笑:“笑话!本王会怕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树妖?”   我瞥了一眼南宫明澈,见他已经昏迷,故作漫不经心地反问:“既然如此,那你还防着我作甚?”   猊王目光如炬的看着已经走到他身旁的我,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神色傲然道:“也罢,既已落入本王手中,量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话音一落,快速伸出左手抓住我的臂膀,右手猛地推开南宫明澈。   我神色淡漠地斜了一眼猊王,并不打算多言其他,猊王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他如此好面子的人,自然无法容忍我这般出言挑衅。   南宫明澈被推出去后差点软倒在地,离得比较近的师尊伸手扶住了他的身躯。   师尊眸光晦暗不明的看了我一眼,随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开始检查南宫明澈的伤势。   常笙则趁猊王换人质的那点时间,手携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猊王手臂攻去……   猊王身形微微一动,堪堪避开常笙的刀锋,很显然他已有所防备。   我默默召唤出玉扇,让它悄然从袖袋划入手掌心,随之,在手心之中急速旋转起来,玉扇幻化出的锋利刀刃,猛然向猊王的腿部射去……   猊王眸光一寒,快速松开我的肩膀,往后退出数步远。   常笙立即伸手揽住我的腰,趁此机会将我带离猊王能控制的范围。   虽然我已脱离猊王的控制,但他不仅毫不在意,反而笑意凌然:“本王早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就范,于是准备好了一份超级大礼给你,现在也是时候让他们出来凑凑热闹了。”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山谷之中突然响起一声诡异的口哨声,随之,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   我心下猛地一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总觉得此次出现的人,会是我在隐咒谷最不想看到的。   随着沉重地足音越来越近,一大批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身影从树林方向被赶了过来。   之所以用赶来形容,那是因为这批人的手腕皆被粗壮的绳子捆绑在一起,有两名看守人堵在他们身后。   当所有人走到木屋空地处,我才看清隐在身后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猫所说的轩辕皓晨与轩辕皓宇两兄弟。   正当我疑惑另一名紫发男子为何没出现之时,那满头紫发的妩媚男子,竟然从猊王身后的活死尸身后走了出来。   这么说来,南宫明澈之所以被抓住,应该是紫发男子从中协助的猊王。   “阿哲?”一个较为熟悉的女声突然从被绑的那堆人里传入我耳中。   我浑身猛地一震,当即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当我看清唤我的人是谁之时,我整个人晃了晃,险些瘫倒在地。   常笙见状立即伸手搂住我的腰身,扶着我站稳身形,俊眸里尽是担忧:“可是伤到哪了?”   我惨白着脸快速回应:“没有。”   回话的同时我已收回看杏花姬的目光,神情凝重地看向常笙,微微仰头,附在常笙耳畔低声说道:“此次情况更为棘手,其他木屋所住之人正是炎国皇宫失踪的那批捉妖师,而且皆已昏迷不醒。”   常笙身躯一僵,满眼震惊之色:“是墨梵告知你的?”   我摇了摇头,言简意赅:“是白猫!”   常笙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而是目光深沉地看向师尊,眸中透着复杂之色。   师尊修为极高,自然能听到我与常笙之间的对话,他原本淡漠的神色此时一片肃然,显然也在忧虑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将南宫明澈交给常箫,看着常笙的目光幽深而暗沉,似乎是在和常笙眼神交流。   片刻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大抵是让常笙别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   我此时心里忐忑不安,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些被紧紧绑住的并不是捉妖师,而是我的同类树妖。   常笙与师尊以及在场所有人好像并没听到杏花姬呼唤我的声音,哪怕是见过杏花姬的常笙,此刻也未注意到杏花姬的存在。   杏花姬这次倒是多留了个心眼,并未直接呼喊出声,而是用树妖之间的意念来做沟通方式。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用意念向杏花姬无声传达:“别害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杏花姬似乎有些激动,传达过来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怕……能活着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今树妖的形势早已不同以往,在外界怕是成了捉妖师们捉拿的对象,颠沛流离,到处逃亡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暗暗叹了口气,我不再回应杏花姬,虽说只是用意念在交流,但也会从神色中看出异常,因此交流时长绝不能太过,倘若被猊王发现杏花姬与我熟识,那她必定是第一个被残杀的对象。   此时此刻周围安静的诡异,常笙,师尊,常箫,轩辕皓晨,轩辕浩宇,紫发男子皆是眸光深寒地打量着对方,显然都在揣摩双方的心理,并未打算轻举妄动。   双方目前的实力悬殊不大,师尊对阵轩辕皓晨,常笙对阵猊王,常箫对阵紫发男子,南宫明澈如今昏迷,我勉强可以对阵轩辕皓宇。   只是……   他们现在不但有人质在手,而且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未曾出面。   这样看来,我们这边的胜算无形中降低不少。   猊王对目前的局势显然很有信心,神色傲然地看着我和常笙,邪肆的勾着唇角,颇具玩味的看着我们,那神情就像是在看即将到手的猎物,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一般。   我心下一片冷然,对于猊王这种狩猎的目光极为不悦,快速撇开视线,抬眸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树妖,发现不少面孔看着有些许眼熟,似乎有过几面之缘,应该有过几次简单的交流。   难道他们都是羽都城桃树林里的树妖?不然杏花姬怎会与他们一起被抓来这里?   “本王怕你孤单,便去请了你桃树林的朋友来与你作陪。如何?本王送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正当我心存疑惑,暗自揣测着这些树妖的身份之时,猊王突然笑意盎然的开口,间接回答了我的疑虑。   我冷眼看向猊王,眸中隐隐闪过一道赤红火焰:“为何要残害树妖?他们何曾得罪过你?”   猊王满是兴味地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本王当然也不想伤害你的朋友,你只需答应本王一个条件,本王随时可以放了他们。”   我手紧紧握成拳头,只想将前方那张虚伪的邪恶嘴脸撕个稀巴烂。   枫树被他害得断情绝爱,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度过漫长的余生。   而隐秘之境里出现的树妖则被炽烈的火焰烧得魂飞湮灭,已然永无再生的可能。   他竟然还在这里惺惺作态的说什么不想伤害树妖?   如此的厚颜无耻,哪怕现在把他挫骨扬灰也难浇灭我心里的熊熊怒火。   猊王见我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并未直接出言拒绝,当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许,明显我的怒意令他心情极为愉悦,神色透着些许兴奋,一步步走向树妖所在的位置。   见他逼近树妖,我心下猛然一紧,脚下一个移动,不受控制的就想赶过去制止。   手腕忽然被紧紧握住,我刚跨出的步伐猛地被拉了回来。   “别冲动!”常笙低声提醒。   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常笙,眸中的怒意在看到常笙清俊的面庞透着忧郁之时,瞬间降了下来,随之逐渐退于平静。   我绝不能被猊王控制,否则常笙的处境会更加严峻……   紫发男子突然对搭在常箫身上的南宫明澈,做出了袭击之举。   常箫神色一凛,立刻一手护着昏迷的南宫明澈,一手抽出法剑与紫发男子交战在一起。   而轩辕皓晨与轩辕皓宇在紫发男子动手时已经快速逼近师尊与常笙,甚至毫不犹豫主动出击,拼劲全力想缠住师尊与常笙。   猊王此时已经走到树妖们的旁边站定,看都未看轩辕皓晨与轩辕皓宇一眼,明显对其他人的战况丝毫不感兴趣。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伸出手掌放于其中一名少女头顶上方,掌心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灵力……   他眸里透着一股子阴霾,语气极其漫不经心:“他们的生死可是掌握在你手上,你确定不听听看本王的条件?”   少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一阵瑟瑟发抖,惊恐万状的看着我,泪水顷刻间溢满眼眶,悲戚地啜泣出声:“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   我难受地闭了闭眼,随之,咬紧牙关转移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少女求救的目光。   可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盯着猊王掌心不断增强的灵力,手里的拳头也在无意识地越拽越紧,整颗心就像摊在火里煎烤,备受煎熬。   猊王见我还是不发一语,目光瞬间阴沉无比,掌心灵力逐渐没入那名少女头顶……   眼见那名少女娇俏的小脸上逐渐失去生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哑声开口:“什么条件?” 第75章 条件   猊王掌心动作一顿,神色傲然地看着我,眸里笑意猖狂,对于我的示弱之举颇为满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美人早该做出此番正确之选。”   我眉峰拧成高低不平的山峰,并不想听猊王多说废话,只是冷眼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猊王见我神色不耐地瞪着他,明显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倒也不再多言其他,勾唇邪肆一笑,对着我招了招手:“过来本王这里!”   我眸光冰冷地瞥了一眼猊王,没有直接做出回应,而是转头看向常笙,师尊,常箫等人的对战情况。   常箫护着南宫明澈被紫发男子逼得节节败退,险些被一掌击飞。   常笙与师尊皆是身形一动,伸手稳住常箫的身躯,挡在他与南宫明澈身前,击退步步紧逼的轩辕皓晨,轩辕皓宇以及紫发男子。   师尊不知何时已从从袖袋拿出乾坤瓶,只见瓶内的青色液体已有大半瓶之多,只需再收押或斩杀魔仙、堕仙以上级别的妖魔便可集满乾坤瓶。   乾坤瓶此刻极为晶莹剔透,透着金色的朦胧光晕,忽闪忽闪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是感应到有强大的妖魔之力就在周围,已是跃跃欲试……”   师尊手中的法剑剑芒大盛,深寒凛冽的剑芒刺得我双目生疼,逼得我只能收回视线,垂下眼帘,缓解着眼睛的不适感。   我并不担心轩辕皓晨是堕仙身份,因为对于抓捕堕仙师尊根本不在话下。   而常笙与师尊,拿下这三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美人,本王的耐心很有限,你若是再这般磨蹭下去,那就休怪本王不给你面子!”   猊王极为不悦地声音从前方传来,我心下蓦然一紧,抬眸看向猊王,见他不等我回应,毫不留情地继续释放掌心灵力,没入少女头顶……   我脸色一变,急忙低喝了一声:“住手!”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声补充道:“莫要伤害她,我过来便是!”   话音一落,我抬脚向猊王的位置走去,目光却忍不住看向还在混战的常笙,心下黯然不已:希望我们能顺利挺过这道难关,然后一起归隐山林。   猊王见我逐步向他所在的位置靠进,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浓浓地藐视之意,目光肆无忌惮的对着我上下扫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的开口:“本王又不会杀你,何必露出这般视死如归的神情?   我走到猊王身旁站定,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现在可以说你的条件了。”   猊王一甩衣袖,收回掌心的灵力,踢开那名还在瑟瑟发抖地的少女,手臂一伸,揽住我的肩膀,将我紧紧扣在他胸前。   我皱了皱眉,立刻用力挣脱起来,奈何力量始终比不得凶兽,怎样都挣脱不开……   或许是我的挣扎动作刺激了猊王,他眸里“滋”的升起一道炽烈火焰,手掌开始在我后腰上游移。   我脸色猛地一片铁青,咬牙切齿道:“你若只想动手动脚,又何必惺惺作态地说要提条件?甚至还故意与我们来回周旋?”   顿了顿,我寒声补充:“你到底在等什么人?”   猊王冷然一笑,眸中透着阴冷的讽刺之意:“你可比那些愚蠢的捉妖师聪明多了。”   我抿了抿薄唇,对于猊王所言极为不悦,冷声反问:“是吗?那你敢不敢放了所有人质,和常笙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战?”   猊王闻言不怒反倒勾唇一笑,伸出手指勾住我的下巴,目光直直的看着我,语气森然入骨:“你以为这点激将法,本王就会恼羞成怒?小东西,你可真是天真得紧那!”   我扭头挣脱开猊王的钳制,对于他的话我并没往心里去,而是面无波澜的看向旁边的树妖,令我极为诧异的是,这些树妖除了被捆绑着,身上却极为干净整洁,没有丝毫伤痕。并且他们神色正常,目光清明,完全没有被他人控制的迹象。   这点让我很是意外,按猊王嗜血如命的作风,他不可能会对树妖们手下留情,更不可能放过杏花姬这般貌美如花的姑娘。   隐秘之境里死去的那些树妖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莫非是幕后之人没有伤害树妖之意?   猊王会不会是在等幕后之人出现?   既然他有意拖延时间,那我自然是欣然配合,因为这样一来,常笙与师尊的收妖时间就会更为充裕。   思及此,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神色淡然地看向猊王:“你到底有何目的?”   猊王见我竟然愿意心平气和与他对话,当即心情大好,松开对我的钳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眸中满是戏谑:“你不是挺聪明吗?何须问本王?自己想岂不是更好?”   我扫视了一遍整排木屋:“你应该是和某人达成了一致协议吧?”   没等猊王回应,我抬手指了指木屋,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继续我的推测:“而且此人就在隐咒谷,我说的对与不对?”   猊王神色微微一顿,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透着一抹我看不太真切的光芒。   他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并没回应我的推断,而是轻笑着反问:“何出此言?”   我没有回答猊王的问题,继续抛出心里的疑问:“图一时之快搅得人界天翻地覆,使其成为妖魔炼狱之地,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噗……”猊王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太过可笑,阴阳怪气道:“你身为一个妖怪,竟连一点野心都没有,当真是枉为妖啊!”   我扯了扯嘴角,对猊王所言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你们费这么大的劲,将所有捉妖师引至隐咒谷,不就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你们当真以为只要除去捉妖师,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呵呵~”猊王冷笑一声,阴森森地看着我:“能不能为所欲为,你可以好好看着,本王一旦揭开妖魔炼狱的神秘面纱,你们势必要在痛苦的泥潭里不停挣扎。本王最喜欢看着你这样的纯良之物,亲眼去见证人界变成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地狱。你不是向来自视清高吗?宁可对愚蠢的捉妖师死心塌地,也不愿正眼看本王一眼,你让本王情何以堪?”   未等我出声回应,猊王布满阴霾的眼睛森冷的看着我:“既然你如此心仪捉妖师,那本王便毁了所有捉妖师,如此一来,你的反应定然会是本王觉得最有趣的一件事。”   我心里“腾”的涌起一股怒火,忍不住低吼道:“你有病吧?竟然为了一己私怨摧毁整个人界?”   猊王脸色猛地一沉,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刻就会爆发,怒不可遏的抓住我的前衣襟,拉进我们的距离,眸光阴狠的逼视着我,咬牙切齿道:“本王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你竟敢辱骂本王?”   我对着猊王怒目而视,毫不退怯的厉声反问:“为何不敢?你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你以为只要是你喜欢的,就一定得属于你?你可曾明白?妖与没有灵智的畜生是不同的,妖和人一样,懂得感恩,懂得回报,拥有一切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枫树对你一往情深,时时刻刻崇拜着你,奉承于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不但伤得他体无完肤,甚至害得他差点魂飞湮灭,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感情?如此不懂得珍惜,又凭什么让我回应你?”   猊王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眸里燃起一道熊熊火焰,提着我的衣襟用力一甩,将我狠狠摔向地面……   我只觉得后背猛地一震,整个身躯已重重砸向了地面,五脏六腑猛然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钝痛。随之,胸腔里开始翻江倒海,明显被震伤了心脉。   “从来没有谁敢对本王如此不敬,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你当真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你?”   猊王森冷入骨的声音入我耳中。   我没有回应猊王,胸腔此时就如积压了重物一般,令我一阵阵窒息,正打算试着调息体内的不适感,一股腥味蓦然涌上咽喉:“噗~”   我终究是压制不住这股腥气,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眼前瞬间眼冒金星,一阵阵发黑,我赫然间有些看不清周遭之物。   “阿哲!”杏花姬惊叫了一声,踉踉跄跄扑到我身旁,颤抖出声:“你……怎么样?”   我艰难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缓解着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心里一阵悲凉:这副本被伏魔网重伤的身体,还真是经不起一点折腾。   直到晕眩感微微有所减轻,我才睁开双目,双手肘撑地,缓缓从地面上坐起……   杏花姬娇俏的脸上一片惨白,眸中满是担忧之色,动了动身子想扶着我从地上站起,奈何手脚都被捆绑住,完全帮不上任何忙,她急得额头冒出了一层层细密的冷汗。   猊王黑沉着脸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眸中透着森寒冷冽的杀意,很明显我刚刚连番的质问轰炸,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瞥了一眼杏花姬,目光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将杏花姬射穿,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阿哲?这便是你的名字?没想到啊!原来这群小东西里面,还有你的老相好,你倒是隐藏得够深那!”   杏花姬惊骇不已的看着猊王,娇小的身体一阵阵发抖,但她并没有退缩,颤颤巍巍地挡在我身前,对着猊王怒声呵斥:“老怪物!我不许你伤害阿哲。”   我心里猛地一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常笙会不会受到影响?   咬了咬牙,我从地面上缓缓地站起身,目光看向常笙与师尊等人。 第76章 触发   出乎意料的是,常笙完全未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此时此刻正与对方战得难舍难分,地面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巨坑,看不到一处下脚的地方。   常笙与师尊等人仿佛与我这边彻底隔开了一般,完全感知不到这里的变动。就像是有人暗地里给他们设了屏障,杜绝了这边一切的声响。   我猜,大抵是师尊所设吧?   毕竟收妖之时,分心乃是大忌,何况这次要收押的对象还是堕仙,难度系数自然比九凤神鸟大得多。   明白不会影响到常笙,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住挡在我身前杏花姬的手腕,迅速解开她手上的绳索,一把将她拉到我身后,密不透风的挡在她身前。   杏花姬焦急万分的在我身后不停挣扎,似乎不愿我以重伤之躯挡在她身前。   我微微侧过脸,低头小声提醒:“我有常笙的玉扇在手,你不用担心!一会我与猊王交手之时,你趁机带领所有树妖闯进第四间木屋,此屋可护大家周全。”   杏花姬红着眼眶,拼命地摇头:“我不要!”   我暗自叹了口气,温声说道:“你不想看到这么多树妖一起死在这里吧?如果他们全因我而死,我恐怕永生都要活在愧疚当中,所以……请你替我护他们周全好吗?”   杏花姬咬着下唇瓣,眼泪在眼眶打转,明显还是不愿答应我的请求。   我沉下脸,故作不悦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一击吗?需要你一个女子来护着?”   杏花姬连忙摇头,急得眼泪直掉:“不是的!阿哲,我只是想……”   见猊王距离我们已经近在咫尺,我立刻打断杏花姬:“听话!快速带着他们离开这里。你不必担心我!就算我打不过猊王,不是还有常笙在吗?”   见我心意已决,杏花姬最终含泪点了点头,悄然退到其他树妖的旁边。   我神色淡漠地看着朝我逼近的猊王,将玉扇从袖袋悄然划入掌心,做好了死扛到底的准备。   猊王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你这是想和本王拼死一搏的意思?”   我抿唇不语,握紧了手中的玉扇,暗自释放出灵力至掌心……   猊王目光扫了一眼常笙,似笑非笑的开口:“他为你杀了那么多捉妖师,你若是就这样死在本王手里,他会变得如何?疯掉?还是傻掉?”   我心里蓦然一痛,目光忍不住投向常笙,看着那欣长挺拔的背影,想起他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一起踏遍万里山河,看尽万水千山,心里莫名划过一道暖流,对于现今的处境不再惶恐,无形中已安下心来。   我不会让自己死在猊王手里,就算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我也会坚持到底。   庆幸的是,常笙此刻正全身心投入战斗中,并没有看到猊王之前重伤我之举,否则势必会影响常笙正常发挥。   我相信,只要没有后顾之忧,常笙与师尊很快就可以战胜那三人。   我只需坚持到收妖的最后环节,那这道难关便算是过了。   当然,这也是一种生死由天的豪赌,而我便是那个赌徒……   我一言不发的举动似乎惹恼了猊王,他阴阳怪气的讥讽:“你确实应该好好看看,不然一会可就没机会了!”   我快速收回自己的视线,眸光冷厉的射向猊王,手中的玉扇散发出赤红色的耀眼光芒,弥漫着凛冽的杀气……   猊王眯着眼睛,眸光森然的看着我手里的玉扇,脸上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只见他身躯微微一动,瞬息之间便出现于我身前,紧随而至的是一道灌满灵力的凌厉掌风,正朝我胸口位置气势汹汹的袭来……   我神色一凛,将玉扇横放在胸前,抵挡着猊王气势如虹的掌风。   厚重的掌力将我震退数丈远,我脚步凌乱的倒退几十步之后,才勉强稳住微微有些摇晃的身躯。   我喘了一口粗气,努力将身躯站得笔直,不给自己倒下的机会。   猊王见我竟然硬生生接下了他这一掌,眸中闪过一抹错愕,明显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他神色沉了沉,再次毫不客气的欺身攻来……   知晓我已做出最后一搏的打算,猊王不再浪费时间与我周旋,毫不犹豫地继续发起猛烈的攻势。   我紧绷着神经,急速往后倒退,闪避猊王袭击的同时将仅剩的灵力尽数灌入玉扇之中,玉扇顷刻间在我掌心飞速旋转起来,幻化出无数道锋利无比的刀刃,向猊王铺天盖地的射去。   玉扇此时所幻化出的刀刃杀气腾腾,气势磅礴,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猊王见状神色变了变,收住原本咄咄逼人的进攻动作,挥洒出尖锐无比的金色光刃,红色刀刃迎上金色光刃,周遭瞬时响起激烈刺耳的兵器碰撞声……   见猊王此刻只能防守,一时无法顾及其他,我立刻转头看向躲避在周围的树妖,对着杏花姬无声传达着:“快!趁现在立刻带他们进木屋。”   杏花姬神色凄然的看着我,眼眶已是红肿一片,眸里的纠结与悲伤显而易见,透着极为复杂地情绪,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想对我诉说。   我此时已顾不上杏花姬的心绪,心急如焚的催促着:“快!否则就要功亏一篑了。”   我已将仅剩不多的灵力悉数渡入玉扇,这是为他们争取的唯一机会。   如果这次撤离失败,我将无法再让玉扇爆发出此等威力。   杏花姬顷刻间泪如雨下,紧咬着朱唇看着我,随后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终究是扭头看向树妖们,安排他们向木屋撤去……   猊王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意图,急速催动掌心里的灵力,金色刀芒瞬息之间四散开来……   我神色大变,顾不得灵力耗尽的危险,释放出唯一剩下的那点护体灵力,一丝不漏的灌入玉扇。   玉扇刹那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猊王,顷刻间化解了他所有的光刃,玉扇其中的三道刀刃甚至射穿了猊王的肩膀。   他的肩膀霎时血流如注,伤口位置急速扩大溶解,仿佛玉扇所带来的伤能腐化他的身躯。   猊王骇然失色,伸手快速点了几下自己的肩膀处,暂且止住了伤势的扩散。   我转头看向杏花姬,见他们经过我的努力,终于顺利躲进木屋,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在消耗所有灵力之后,我原本勉强挺直的身形已无法站稳,脚下一阵阵发软,终究是撑不住单膝跪了地……   五脏六腑传来翻江倒海的钝痛感使我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   我紧咬牙关,双手撑地,极其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此刻,我真的有种想躺倒在地,直接昏睡过去的冲动。   但……   我不能倒下,因为一旦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更别说余生要与常笙相知相守下去。   我紧皱着剑眉,努力缓解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晕眩感,只希望自己能扛到最后,坚持到常笙来接应自己。   “你这是在向本王求饶吗?”   猊王极具嘲讽的声音从我头顶上响起。   我心下一惊,他竟然不声不响地逼近了我,而我却未能感知到他是何时靠近的。   我心里很是怅然:没想到灵力消耗过度之后,就连听觉也不灵敏了。   我脸色沉了沉,握紧手中的玉扇,想要与猊王拼死一搏,奈何灵力已经耗尽,玉扇没能从我手中再次旋转起来。   我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内心的躁怒,再睁开眼时,已敛去所有情绪,抬起头面无波澜的看向猊王:“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猊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似笑非笑道:“怎么?想解脱吗?”   不等我出声回应,他自顾自地回答:“本王还没玩够呢!怎能让你如此轻易解脱?”   他眸光阴森的盯着我,继续补充:“看到你痛苦本王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所以,你可得好好享受本王的特殊待遇!”   我神色淡漠地看着猊王,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语,并不打算浪费时间与他起口舌之争。   猊王皱眉看了我半晌,见我反应平淡无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攫住我的下巴,眸中满是讽刺之意:“为了那些一无是处的树妖,毁掉自己千年修为,你可真是愚蠢得可怜呢!”   我嫌恶的瞪了猊王一眼,别过脸挣脱他对我的钳制,语气生硬道:“此事与你何干?”   顿了顿,我冷笑着讽刺:“莫非多管闲事也是你的一大特点?”   猊王神色猛地一沉,眸中怒意肆意翻涌,左手紧紧捏着我的下巴,右手拽着我的衣领,将我从地面向上缓缓提起……   他捏我下巴的力道逐渐变大,此时下巴位置就像脱臼了一般,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钝痛,剧烈的痛楚让我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生生承受他变相的折磨。   猊王见我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无血,眸光开始透出一抹诡异的光芒,语气森然的问道:“痛吗?”   我斜了猊王一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猊王眸光一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嗓音透着森冷的杀意:“看来这种程度的折磨,对你来说远远不够,那么本王就换一个法子跟你玩。”   话音刚落,他便松开我的下巴,微微低下头,对着我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嘶~”我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颈间的刺痛感清晰地传入我的脑神经,血液快速从脖颈流出,悉数被猊王吸入口中。   我只觉得浑身一阵虚软无力,仿佛下一瞬就会倒地不起。   手中的玉扇突然变得异常滚烫,在保护主人的自我意识下,它忽然狠狠地刺向猊王的腹部……   “呃……”   猊王吃痛的闷哼出声,随之猛地一把将我推开,急速倒退数步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血流如注的腹部,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被猊王推得一个重心不稳,直往地上栽去……   认命地闭上眼睛,我知晓自己无法再承受任何创伤,此番倒下去再遭一次地面撞击,我只会灵力枯竭后重伤而亡……   我已做好狠狠栽倒在地的准备,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忽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跌进一个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   我心下一颤,下意识抬眸,常笙清俊的脸庞赫然映入眼帘,琉璃色的眼眸里澜翻絮涌,眉宇间尽是恐慌与后怕之色,而环住我腰围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看到常笙突然出现,我蓦然一愣,以为是自己伤重导致的眼花。   可等我清晰地感受到常笙掌心所传来的温度之后,整颗心瞬间被狂喜所代替,薄唇轻颤:“常笙……你……”   我话还没说完,常笙猛地将我揽入怀中,狠狠抱紧我,仿佛要将我揉入他的骨血之中,耳畔响起极其沙哑的声音:“为何不听我的话?你可知我若是晚了一步,你便……”   我的心房蓦然一疼,伸出双手回抱住常笙,弱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我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同类在我眼前惨死!”   常笙紧了紧手臂的力道,下巴抵在我肩膀上,不容置疑道:“没有下次!”   我心下一软,从常笙怀里抬起头,望进这双幽暗深邃的眼眸,郑重承诺:“不会了,从今往后我的命便是你的,我要与你永生永世纠缠下去。”   常笙神色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话中之意,眸光变得璀璨而夺目,眉眼间清俊无暇,清隽的脸上扬起极其愉悦的笑容,宛如清风明月般摄人心魄。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告白,常笙似乎喜不自胜,抱着我的手臂更加紧实,俊脸上的惊喜之情无以言表。   这是我头一次如此直白的对常笙说出这般露骨的情话,虽然会有些难为情,但真的是情不自禁。   劫后余生之后我一心只想对常笙诉说衷肠。   常笙欣喜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欣喜若狂?   对战猊王的时候,我从未想过能毫发无损的活下来,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不死即残。   好在上天待我不薄,只是废了我千年修为,并未让我就此遗憾的死去……   “你们以为收了本王,就能万事无忧了?”   猊王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我心下一惊,抬眸越过常笙的肩膀看了过去,只见猊王满身伤痕的站在师尊对面,两人正气势磅礴的对峙着。   而常箫则扶着南宫明澈站在梧桐树下,小心翼翼地避开师尊与猊王之间的交锋。   至于轩辕皓晨与轩辕皓宇以及紫发男子此刻已经失去踪影。   大抵是被收押了吧!   猊王似乎完全不担心现在的处境,神色傲然的看着师尊,眸里透着诡异的兴奋之色:“等着吧!更大的惊喜就在后面,本王拭目以待!”   师尊神色冷若玄冰,嗓音带着浓浓的压迫之意:“仗着仙家对你留有几分情意,便肆无忌惮祸乱人界,杀害无辜百姓,甚至残杀妖界同类,此等凶神恶煞之物,本尊怎能容你继续为虎作伥?” 第77章 抉择   猊王冷冷地瞥了师尊一眼,对于师尊的话充耳不闻,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整排屋海,嗓音浑厚的喊道:“魔尊!本王办事不利,着了小东西的道,还得请您亲自出马了。”   我浑身猛地一震,魔尊?猊王听命的幕后之人?   他真的如我猜测的那般,就隐藏在隐咒谷?而且还住在某一间木屋里?   那白猫查探每间屋子的时候,为何没发现他的存在?   师尊之前与常笙是分开查探的,他可有查出幕后之人是何许人也?   我有些担忧的看向常笙,如今我已没有任何战斗力,如果这个幕后之人比猊王更为棘手的话,恐怕我会拖常笙后腿。   一个猊王折腾出来的事就已经让我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如今幕后之人现身,我又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常笙低眸迎上我的视线,轻声说道:“别担心!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会与你共同进退!”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感,目光看向猊王身后的那排木屋,有些心神不宁地等着猊王口中的魔尊出现。   常笙感知到我的不安,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以示安抚,随之松开紧搂着我的双臂,换成右手携弯刀,左手环住我的腰身,让我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在我和常笙以及师尊等人的注视下,“吱呀”一声,其中一间木屋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当我看清是哪间屋子被打开之时,我整个人彻底傻愣在当场,浑身血液在顷刻间凝固,心中狂跳不止,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屋内缓步走出的风华绝代之人:怎么会?这不可能!他一定是出来帮忙的,而不是猊王口中的魔尊。   我急切的看向常笙,想从常笙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证明这只是一个误会。   然而,我看到却是常笙神色一片阴郁,剑眉紧紧皱在一起,眸光锐利如刀地看着木屋方向。   常笙并没有露出我预想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反而是极为冷静,就像是之前已有所猜测,如今只是被证实心里所想那般。   我整颗心瞬时沉入谷底,常笙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猊王口中的魔尊就是墨梵。   怎么会这样?   这其中必定有所误会,而墨梵也定然有所苦衷,我必须找机会向他问清楚。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不说对墨梵知根知底,起码他的心性我也有所了解,他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为何?”   师尊嘶哑的声音在木屋前方的空地处响起,语气中竟透着浓浓的悲痛之意,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打击。   我颇为诧异的看向师尊,只见他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俊逸的脸上毫无血色,俊眸里透着愤怒与哀伤两种极端的情绪。   恐怕在场所有人当中,最不愿接受墨梵会是幕后之人的唯有师尊。   墨梵看都未看师尊一眼,神色漠然地走到木屋前的空地上站定,神色慵懒扫了一眼我和常笙。   待墨梵离得近些时,我才发现他周身气息与之前相处时完全不同,浑身弥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阴邪之气。   冷魅的凤眼此刻艳红如血,宛如晶莹剔透的红玛瑙一般,透着邪魅的红色光芒,眉间隐隐透出一抹紫色蛇形印记,尽显妖冶与残酷,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看着墨梵与以往不同的样貌与气势,我的心一阵阵发紧,莫名压抑得慌,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墨梵眯了眯狭长的凤眸,艳红的眸子冷冷地射向猊王,神色不耐道:“没用的家伙!竟然败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怪手上,本尊还真是高看你了。”   “……”   我心里颇为郁结:难道我产生的威胁力当真这么小?就连墨梵也无一例外的认为我理应是只待宰的羔羊,而不是奋起反抗的猛兽?   猊王听闻墨梵所言不怒反倒邪肆一笑,伸手按了按腹部,那道极深的血口再次血流如注,浸湿了猊王腰上的丝绦,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回应:“惭愧!惭愧!本王也未料到小东西长进如此之快,竟敢与本王一决雌雄。”   “哦?”墨梵似乎有些意外,瞥了一眼神情抑郁的我,对猊王挥了挥手,冷声下令:“你先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猊王拱了拱手:“也好!本王暂且先告辞!正好处理处理这身伤。”   墨梵没再回应猊王,而是眸光慵懒的看向我,眉宇间敛去先前的不悦之色,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颇具玩味的问道:“小妖怪,本尊再一次利用了你,你可是对本尊恨之入骨?”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此时此刻墨梵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我这个?   墨梵见我愣怔不语,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俊眸里隐隐划过一道暗芒,似乎透着些许黯然与失望。   我心下一紧,忙不迭回答:“没有!我只是……想听你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先前发生过什么事,我们之间的情义不会变,你我始终都是朋友。”   墨梵闻言璀然一笑,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一抹打心底欣慰的笑容,使他看上去更为妖冶魅惑,绝代风华。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语气轻佻而魅惑:“本王与你认识也不过几个月,连你都能如此真心待本王,而……”   墨梵话音顿住没有说下去,俊脸上的笑意极速淡化,眸光锐利而骇然的射向师尊,讽刺出声:“本尊上次就说过,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有任何瓜葛,本尊所做之事自然与你无关,你现在露出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谁看?”   师尊闻言俊脸霎时一片灰白,原本淡然的眸里暗潮狂涌,哑声质问:“你做出此等令本尊深恶痛疾之事,就是为了报复本尊?你的一己私怨却要整个捉妖界为你陪葬?”   墨梵耸了耸肩,勾唇邪魅一笑:“你不是最在意捉妖师吗?本尊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培养他们,好让他们能够早些独挡一面,奈何他们都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妖界只是制造了一点点祸乱,他们就承受不住,死的死伤得伤,甚至闯入隐咒谷围剿同为捉妖师的常笙,本尊只问你,留这群废物有何用?”   师尊闭了闭眼,俊脸已是一片铁青,神色阴沉得可怖,随即快速睁开双目,眸里有着一抹强压下的隐忍怒意:“你怎可如此残暴不仁?”   墨梵“嗤笑”了一声,颇为好笑的反问:“本尊残暴不仁你是第一天知道?这点程度你就无法接受?那本尊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岂不是更加痛不欲生?”   师尊脸色一变,手紧紧握成拳,厉声说道:“如今繁荣昌盛的炎国悉数尽毁,千年基业已毁于一旦,人界也变成了妖魔炼狱,你还想怎样?”   墨梵冷然一笑,优雅地转过身背对着师尊,面对木屋方向负手而立,嗓音冰冷刺骨:“本尊说过,往后遇到捉妖师,见一个杀一个,你莫不是忘了?”   师尊身躯猛地一僵,面露惊骇之色,嗓音有些不稳:“你……此话何意?”   墨梵嗓音透着玩味之意:“别急!一会你便知道了。”   师尊松开掌心,稳了稳心绪:“不管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本尊绝不容你胡作非为下去。”   “呵~”墨梵冷哼了一声,不再回应师尊,而是仰头眺望整座山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墨梵身躯笔直的站着,更显得他身姿卓越,身形修长挺拔,墨黑色长发随风而起,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冷傲孤清的气息。   黑红相间的修身锦袍,勾勒出完美比例的挺拔身躯,金丝镶嵌的黑红衣摆随风而动,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无形中透出一股无以伦比的尊贵之气,让人无法忽视。   我看了一眼盯着墨梵背影恍神的师尊,心里不免替墨梵感到有些愤慨。   墨梵会对捉妖师与人界深恶痛绝,师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师尊质问墨梵的时候,何曾想过这一切起源皆因他而起?   这不也是他间接造成的因果溯源吗?   我想,或许墨梵现今的容颜,才是他坠入魔仙后的真正原貌吧?   毕竟与我相处的那段期间,他的确时常有意隐藏自身气息,只是那时候我并没往心里去。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墨梵所做的一切,似乎也没有对我刻意隐瞒过。   尤记得他与我一起抵达万沧山,找寻常笙之时和我说过:他想要赌一场,而我将成为他重要的棋子。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所有的局。   他出现在隐咒谷,他之所以对隐秘之境那般熟悉,能凑巧从猊王手里救下我和南宫明澈,以及他偶尔说出的话我会听得云里雾里,甚至有种他未卜先知的感觉。   这些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背后操控之人。   可若是让我回想以往两人相处的点滴,墨梵似乎也没有将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他以往也曾暗示过我,让我跟着他一起云游天下,不再管人世间的繁琐之事。   他甚至还提醒过我:凡事没有绝对,往后若是你无处可去,本王随时可以收留你。   这证明他也曾想过收手,奈何师尊一次一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他便将计划继续了下去。   所以……   就算我知道自己是墨梵算在内的棋子,我也未感到有多愤怒,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墨梵救过我多次,也帮过我多次,甚至不惜渡三百年修为给我,这些足以让我体会到他对我的好是真实存在的,哪怕这些劫难都是由他赋予……   也正因为墨梵安排的这些磨难,我和常笙才能在这一世中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妖,亦或是我俩同被人妖殊途的感情所束缚,同病相怜的处境让我对墨梵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憎恨。   大概是我太过感情用事吧?哪怕知晓幕后之人是墨梵,可我打心底里怪不起他来,他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独自守候着一份永远不会开花结果的感情,孤独等待着一个永不可能实现的渺茫希望,千年以来更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漫长的孤寂岁月与遥遥无期的思念。   随着时间无限延长,这份深沉的执念让他苦不堪言,正因痛苦才会心有不甘,怨念也就随着时间疯狂滋生,最后演变成需要找到突破口才能释放。   这个突破口便是摧毁师尊最为在乎、最放不下的正道,而捉妖师自然成为首当其冲的灭杀对象。   所谓的降妖除魔,所谓的匡扶正义,所谓的拯救苍生,所谓的大义凛然,所谓的正道坦途,这些在墨梵眼里都只是师尊逃避他们感情纠葛的借口,也是师尊一而再再而三伤他的原由。   怨恨的源头也从这里而起,似乎只有切断源头墨梵才能得到解脱。   他毕竟是因为师尊成了魔仙,在坠魔之后心性早已不再是仙家风范,更不可能再去遵守仙界规矩。   他早已在这场爱恨纠葛的感情之中迷失了方向,分不清爱恨情仇的界限,理不清正邪两道的立场。   这场人妖殊途的情劫彻底毁了墨梵,此时此刻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替墨梵感到可惜,替墨梵感到难过。   “小妖怪,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你千万要冷静,师尊与墨梵之间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插手,因为我们不是当事人。”   耳畔突然传来常笙压低嗓音的提醒声,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我微微一愣,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常笙:“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墨梵是幕后之人?”   常笙抿了抿薄唇,沉默片刻才道:“是!从他突然出现于隐秘之境时我就开始怀疑他有问题,再到你告诉我他从金猊兽手中救下你和南宫明澈,我基本能确认他并不是凑巧掉入隐咒谷而是有意为之。   结合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掳走我带去炎国皇宫那批捉妖师,也不是金猊兽一只凶兽就可办到的事,而要做到利用炎国溶洞,悄无声息引诱师尊与众多捉妖师来隐咒谷自投罗网,也是极其困难之事,仅凭金猊兽不可能想得出这种环环相扣的计谋。”   我垂下眼帘,心里黯然不已,有些艰难的开口:“可我觉得……在炎国皇宫内毒害捉妖师以及残杀隐秘之境的树妖并不是出自墨梵之手。”   满身是血的枫树与树妖们突然闯入隐秘之境时,墨梵的反应也很意外,而且之后还帮着我种植树苗。   很明显这事是猊王擅自为之,至于炎国皇宫捉妖师们中的妖毒,也是被猊王伤了之后才出现的情况。   常笙叹息了一声,抚了抚我胸前的发丝,轻声说道:“我们作何感想对于墨梵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师尊眼里如何看待墨梵,对于此事又会做出何种抉择。”   我心下莫名一紧,担忧的问道:“师尊会怎么做?”   常笙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透着几分凝重:“不知,师尊其实也不似我们表面看上去那般无情,不过如今这种局面比较难说。”   我斜了一眼常笙,有些不服气道:“师尊这样都不叫无情?怎样才叫无情?”   常笙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我反应会这么激烈,无奈地笑了笑,扶着我腰侧的手轻轻拍了拍,带着些许安抚之意:“你呀,一遇到墨梵的事情就会变得激动,我没有替师尊辩解的意思,只是清魔池被毁之事,让我看到了师尊另一面,他似乎做了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嗯?”我挑眉看向常笙:“什么意思?”   常笙低下头在我耳畔低语:“清魔池正是师尊本人所毁,他终究是看不得墨梵被清魔池所侵蚀。”   我瞪大眼睛,震惊不已:“这么说人界变成神魔炼狱,妖魔肆无忌惮横行,师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常笙叹了口气,嗓音微沉:“算是!”   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师尊,缓缓道来:“其实,这对一心维护正道的师尊来说也是极其痛苦的事,毕竟是因他动了恻隐之心而造成后续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只要墨梵行不义之事,他的愧疚与痛苦就会更深一层。”   我微微皱了皱眉:“这便是你一直没告诉我清魔池被何人所毁的原因?”   常笙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愧疚的看着我:“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此事涉及到师尊与捉妖界的隐私,我只能将查到之事暂且压至心底。”   我摇了摇头,握住常笙附在我腰侧的手,温声回应:“你我之间何须道歉?你有你的顾忌与难处,我又怎会不理解?”   常笙将手从我手掌里撤离出来,反压着我的手背,嗓音温柔的回应:“嗯,你说得极是,你我之间无须言谢与道歉。”   我点了点头,不打算过多纠结此事,抬眸看向墨梵与师尊,这才发现墨梵正不紧不慢地走向梧桐树,而师尊则全神贯注盯着墨梵的一举一动,俊逸地脸上透着担忧与戒备之色,很显然他对墨梵之后会怎样行事心里有些没底。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师尊如此不安的一面,长久以来他都是处事不惊,温和从容,似乎没什么事能波动他的情绪。   但是,墨梵每次出现几乎都能让他动怒与痛心,原本淡然自若的行事作风也会有所偏离。   只是,哪怕我已经知道师尊并不是独善其身,也深受情劫之苦,我还是认为相对于墨梵所受的情伤来说,他这点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承认,我比较偏心墨梵,那也是因为墨梵所受的情苦我全看在眼里。   而师尊除了为墨梵毁掉清魔池之事,其他所作所为都令墨梵极为寒心,他甚至从未信任过墨梵,无论每次出现什么祸乱,第一反应是来质问墨梵,而不是选择去相信墨梵。   这点怕是墨梵最恼怒师尊的地方,也是我对师尊没有产生同情的原因。   在我的认知里,既然心仪一人,就应该信任对方,互相尊重,互相理解。   但凡遇到困难与险阻,两人理应共同面对,携手并进,方能披荆斩麻,排除万能…… 第78章 正邪   不过相对于常笙来说,感触应该没有我这么深刻,他毕竟比较清楚墨梵与师尊这两千年以来的情感纠葛以及来龙去脉,不会偏袒谁,也不会包庇谁,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整件事,自然要比我理性得多。   “不好!”常笙突然神色一变,右手圈住我的腰腹,带着我飞身而起,快速撤离木屋附近……   我的心跳登时漏了几拍,抬眸看向前方,还未看清发生何事,一阵“噼啪!噼啪!”的炸裂声响起,紧接着“轰隆!轰隆”的坍塌声接二连三传来,眼前的一整排屋海顷刻间变成一堆废墟。   厚重的灰尘扑鼻而来,我被呛进一鼻子的灰尘,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常笙见状立即加快撤退速度,在墨梵所站的梧桐树旁停了下来,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边咳边回应:“咳~咳~我~没事~咳~咳……”   我喘了好几口气,努力缓解着咽喉传来的干涩与灼伤感。   整排屋海瞬息之间被毁于一旦,天空漂浮着厚重的灰尘与木屑……   常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继续帮我顺气,在常笙的帮助下我总算适应了这些漫天飞舞的灰尘。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响起,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白影,从破碎的木屋缝隙里跳了出来。   白猫的出现使我浑身一僵,猛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我登时脸色煞白,骇然提醒:“遭了!那群昏迷的捉妖师还在木屋里!”   师尊闻言神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一跃而起,急速向木屋残骸靠近……   我侧头看向常笙,见他视线扫视着坍塌的木屋,清俊的脸上透着少有的焦急之色,心下蓦然一紧,从常笙的臂弯里退出来:“我没事了,你随师尊一起去看看情况吧!”   常笙摇了摇头,薄唇微启,正打算回应我,墨梵懒洋洋的声音从梧桐树上传来:“何必多此一举?本尊将他们放出来见你们最后一面如何?”   我大惊失色,立刻出声劝阻:“墨梵,你别这样!”   我抬头望向不知何时靠坐在树枝上的墨梵,未等他出声回应,继续温声补充:“你冷静下好吗?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杀戮,只是内心需要得到释放。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我真的很难过,你可不可以就此收手?”   墨梵神色一顿,目光缓缓落在我和常笙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眸里隐隐闪过一道暗芒,随后,勾起一抹邪笑,似有深意地说道:“小妖怪!你若是愿意远离这些捉妖师,或许本尊可以考虑饶他们一命呢!”   我心下一颤,直视着墨梵的眼睛:“我不是在与你说笑,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可以吗?”   我不想看到墨梵伤云城的捉妖师,也不想看到墨梵与师尊互相折磨,更不愿看到墨梵出事。   我虽不同情师尊,但我打心底里心疼墨梵。   墨梵神色微微一动,盯着我看了好半晌,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哑声道:“小妖怪,多谢你事到如今还愿意真心实意对待本王,但一切皆已成定局,本王不可能收手。”   顿了顿,他神色肃然道:“最后,本王奉劝你一句,尽快与常笙一起离开此地,其他事也莫要再插手。”   我浑身血液仿佛凉透,身躯莫名有些站不稳。   常笙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伸手揽过我的肩膀,将我全身的重力都靠在他身上,神色担忧地看着我:“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心里压抑得厉害:墨梵话中之意我怎会不明白?常笙与我前几世的结局,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墨梵对于常笙前几世的死因是否一清二楚?   他现在应该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我?让我和常笙远离这些是非与纷争?否则很可能会再次重蹈覆辙?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与恐惧,小心翼翼地问道:“墨梵,你……可知晓原因?”   墨梵唇角微微上扬,并没有回应我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常笙一眼,眸里透着我看不太明白的深意。   我心里一阵黯然,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墨梵应该是顾忌常笙在场,所以不方便如实告知吧?   常笙深深看我一眼后目光锐利地看向墨梵:“你何必如此想不开?善恶只是一念之间,一念而从善,一念而从恶,即所谓执着于魔便是执着于佛!执着于恶亦是执着于善!你何不试着转换个思路,或许前方之路远比与你想象中要宽敞得多。”   我有些诧异的看向常笙,没想到他会出言开导墨梵,甚至有心提醒墨梵回头想想关于之前的一些怪事,就好比清魔池在他跳入后毫无预兆被毁掉。   这也就相当于间接告诉墨梵事情并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偶尔回头看看或者转换下思路,先前认定的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而在常笙眼里,墨梵原本就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妖,他曾经是正气凛然,黜邪崇正的仙人,只因心中执念太深而入魔。   执念既能成魔,同样也能成佛。因此他也在劝解墨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善,一念恶!成魔与成佛,选择从善,还是从恶,不过只是在一念之间。   只是,我并不觉得墨梵会听得进去任何劝解之词,在他心里这些让他回头之言,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笑话。   “噗呲~”   果然,墨梵“嗤”笑了一声,俊眸里闪过一丝戏谑:“你们净会扯这些有的没的,本尊又不是和尚,如何成得了佛?”   没等常笙回应,他已收敛了玩笑之意,神色变得冷漠疏离,周身隐隐散发出阴郁之息,眸光凌厉的扫向木屋,沉声说道:“本王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常笙摇了摇头,终究是不再多言。   师尊从满是木屋残骸的废墟里缓缓走了出来,他眉峰紧紧蹙在一起,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很显然他刚刚并没有找到任何一名捉妖师。   隐咒谷原本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师尊目光沉痛地扫视着早已堆满捉妖师与死尸的地面,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骤然变冷,犀利地射向靠坐在树上的墨梵:“他们到底在哪?”   墨梵对师尊的质问充耳不闻,神情懒散的靠躺在粗壮的树枝上闭目养神。   墨梵旁若无人的态度很显然惹恼了师尊,他俊逸的脸上满是怒色,目光深寒地盯着墨梵,一步一步向梧桐树走近。   我只听到“咻”的一声,师尊后背上的法剑突地一飞而起,快速落入他右手掌心,强大的灵力在银白的剑身上波动,似有惊鸣之声响起,剑锋散发着森森寒意,剑光璀璨夺目,让人无法直视,一股浓烈地杀气立显无形。   “师尊!”常笙低唤了一声,抬脚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挡在师尊前面,轻轻摇了摇头,提醒师尊先别动气。   师尊黑沉着俊脸,眸里暗潮翻涌,一言不发的瞥了常笙一眼,往旁边挪开两步,直接越过常笙,继续向梧桐树逼近……   直到走到梧桐树底下,师尊才停下步伐,身躯笔直地站在那里,毫不犹疑地挥动手中法剑,一道耀眼的剑芒划过梧桐树。   “咔擦”一声异响,墨梵所坐的梧桐树枝瞬间被斩断。   墨梵神色一凛,睁开艳红如血的双眸,动作极其迅速的一跃而起,身躯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随后缓缓降落至地面。   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师尊,讽刺出声:“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这应该不是你的作风吧?”   师尊剑眉紧皱,俊逸的脸上早已阴沉一片,嗓音冷冽如刀:“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杀了本尊泄愤?还是让本尊杀了你?”   墨梵俊脸上的笑容更甚,笑意却不达眼底,透着森寒的冷意,反问道:“你说呢?”   师尊神色霎时冷如玄冰,眸里似有化不开的千年寒霜。   他紧了紧手中的法剑,冷然说道:“倘若你是为了报复本尊,大可与本尊来一场生死对决,是死是活,胜负由天!”   墨梵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本尊明确的告诉你,你这条命本尊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等师尊做出任何回应,墨梵又快速讥讽道:“成为天尊之后,你似乎其他本事没学会,唯独学会了自以为是和自作聪明?”   师尊脸上登时一阵青白交替,眸里猛地燃起熊熊怒火,法剑指向墨梵:“你……”   很明显师尊被墨梵的话气得不轻,堵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论讽刺与挖苦的本事墨梵最为擅长,向来是气死人不偿命,师尊怎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墨梵邪笑道:“你什么?难道本尊说得不对?”   师尊神情变得极为难看,额头上的青筋在隐隐跳动,他目光凌厉地射向墨梵,薄唇动了动,显然想出言反驳,奈何却像有鱼刺梗在喉咙里一般,硬是没发出一个音。   见师尊如此不堪一击,墨梵索然无味地转过身,不再浪费时间与他周旋,而是对着木屋残骸扬手一挥,一道黑色暗芒直往木屋方向叫嚣而去……   不消片刻,坑坑洼洼的地面突然惊现一道幽深而宽广的沟壑,直接横在残破的木屋中央。   随之,百来张床榻从沟壑里缓缓升了上来,每张床榻上躺着一名白袍道人。   我与常笙快速对视了一眼,皆是吃了一惊,我们谁都没料到木屋地底下竟然还有此等机关。   我心里莫名一阵不安,不知墨梵到底想做什么。   师尊见从云城带来的捉妖师皆已出现,当即神色微微一动,抬脚便打算迎上去。   然而,他还没走出两步,墨梵森冷的嗓音便已响起:“你若想他们当场暴毙,那便过去与他们叙叙旧,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别浪费!好好把握!”   师尊脚下步伐一顿,神色阴沉地看向墨梵,厉声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墨梵双臂环胸,神色慵懒的靠在梧桐树身上,饶有兴味的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本尊可不是大夫,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我神色微微一顿,挑眉斜了一眼墨梵,心中有些郁结: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忘拉上我。   师尊闻言眸光深沉地看着我,显然是在等我的答复。   我暗自叹了口气,如实回答:“他们应该是失了魂,贸然把他们叫醒,只会让他们神魂俱损,再也醒不过来。”   常笙瞳孔微微一缩,极为诧异:“他们不是因为中尸毒而昏迷?”   我摇了摇头,眸光幽幽地掠过墨梵,落在其中一名紧闭双眸,脸色灰白的捉妖师身上,解释道:“若是中尸毒的话,他们早已与其他中过尸毒的捉妖师一样,毒发身亡或者失去理智而自相残杀而死。”   师尊剑眉紧皱,神色阴郁地问道:“你可懂回魂之术?”   我颇为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懂,我们树妖救人靠的是修复灵力,它并不属于真正的医术。”   墨梵冷冷一笑,讽刺道:“招魂术乃驱鬼道士之法,你堂堂天尊猎魔仙,竟然可笑到去问一个妖怪回魂之术,还真是令本尊大开眼界啊!”   师尊俊逸的脸上瞬间阴沉无比,目光森冷如刀地射向墨梵:“本尊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放不放人?”   墨梵毫不客气地冷然回应:“不放!”   顿了顿,他眸光嗜血的补充:“真正精彩的戏份还没开始,你急什么?”   我闻言心里猛地咯噔了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而且极速膨胀,变得越来越深。   我正惶恐不安之时,只听木屋方向传来“呲呲”的异响声,紧接着其中一张床榻忽然燃烧起来,炽热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整张床榻……   师尊脸上瞬间苍白无血,几乎是瞬息之间出现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床榻前,顾不上被灼伤的危险,伸手去抓躺在上面的白袍道人。   只是,他的手刚一触碰到此人,床榻上的身影刹那间被烧成了灰烬,不留一丝痕迹,消散在他手中。   师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眸里隐隐透着一丝迷茫,久久回不过神来。   常笙见师尊黑袍上的下衣摆已燃起火焰,但他却毫不自知,任火焰无情的吞噬着自己,当即脸色沉了沉,松开环住我肩膀的手,闪现于师尊身旁,将他拖离被火焰烧成残骸的床榻,随之,动作迅速地抽过师尊的佛尘,替他灭了衣摆上的火焰。   师尊双眼赤红地盯着床榻坍塌,看着它“噼里啪啦”的烧成灰烬,半晌后他才猛地抬起头,怒火冲天地看向墨梵,锐利如刀的眸光森寒入骨,透着浓烈的杀气,仿佛恨不得把将墨梵射穿。   师尊黑青着脸,法剑直直地指向墨梵的咽喉,怒斥出声:“你竟然暗地里学了九凤神鸟的炼魂术?甚至还将如此阴毒的术法用在了捉妖师身上?”   墨梵勾了勾唇,伸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住剑身,指尖微微一用力,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了墨梵的手指,腥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滴落至地面,晕染成朵朵绚烂的红花。   墨梵却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看都不看指尖上的伤口,而是勾了勾唇角,对着师尊森然一笑:“你错了!本尊并未学什么炼魂术,而是一直就精通这门术法。”   师尊看着滴落在地的血液,握着法剑的手微微有些颤动,原本俊脸上的恼怒之色顷刻间消失殆尽,眸里透着一抹至深地痛楚:“九凤神鸟祸乱人界,是听从你的指令?”   墨梵松开银白的剑身,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指上的血液,邪肆的笑了笑,反问道:“不然呢?”   血液并没有因为墨梵的甩手动作而被止住,反而是伤口逐渐扩散,鲜血流失得越来越多……   毕竟是师尊的捉妖法剑,对于身为蛇妖的墨梵来说,一旦被划伤,杀伤力自然不会小。   师尊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眸底隐隐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忧虑,只是在他眼角余光看到第二张床榻也在瞬息之间烧成灰烬之后,眼里瞬时翻涌起一阵惊涛骇浪,仿佛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法剑毫无预警地没入墨梵的右肩。   他双目赤红的质问:“死在九凤神鸟手上的那些无辜百姓可与你有关?”   墨梵淡淡地瞥了一眼肩膀处的伤口,勾起一抹冷笑,傲然地看着师尊,眸中讽刺意味明显:“它与本尊也算是同道中人,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   师尊脸色灰白,眸光直直地射向墨梵,紧了紧握着法剑的手:“你非得这样逼本尊?非要本尊与你为敌才罢休?”   墨梵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忍无可忍就不必再忍,反正你也不是头一次对本尊刀剑相向,又何必做出一副手下留情的样子?”   师尊神情变了变,眸中划过一抹转瞬而逝的黯然,显然被墨梵的话所影响。   我甚至从师尊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看来,墨梵的话应该是让师尊想起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人界现在遭受的灾难皆因他一时心软而起,死去的无辜百姓他同样也脱不了干系。   像师尊这种心系正道之人,恐怕已经认为自己罪孽深重,罪不可恕。   一时冲动而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其中的愧疚与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吧?   而墨梵此番又在挑战他的底线,让他心中的郁结之气迟迟得不到缓解,我先前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迟早会控制不住怒意而对墨梵动手。   墨梵瞥了一眼不发一语的师尊,见他似乎无话可说,当即冷笑了一声,倒退数步,肩膀从剑锋处撤离,任伤口血液横流,自顾自朝横在木屋中央的床榻位置走去。   那双艳红色的眸子变得腥红如血,眉宇间的蛇形印记泛着森寒的光晕,周身的阴郁气息顷刻间四散开来…… 第79章 绝望   我心里猛地咯噔了下,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莫名觉得墨梵周身的气息变得越发阴沉可怖,透出浓烈的阴煞之气,嗜血的杀意从他冷魅的眸里毫不隐藏的折射出来。   我不难猜测得出,墨梵很可能是有意逼迫师尊对他动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是与师尊彻底决裂。   难道除了折磨师尊,他连自己也不打算放过?   他到底想怎样报复师尊?要报复到何种程度?   同归于尽?   还是让师尊彻底恨上他?令师尊痛苦不堪?   又或者是让师尊也尝尝堕仙的滋味?   可不管是哪一种方式,都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不想看到墨梵发生任何不测。   思及此,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前走出几步,猛地抓住墨梵的手臂,语气有些急切:“墨梵……不可!”   墨梵脚下步伐微微一顿,侧头向我看了过来,我登时愣怔当场,近看之下我才发现,墨梵狭长的凤眸此时此刻格外夺人心魄,那艳红如血的眸里泛着明亮的光泽,似红玛瑙一般晶莹剔透,炫丽夺目,让人瞬间被这双眼睛所吸引,迟迟回不过神来。   俊逸非凡的面庞在这双红瞳的衬托下越发俊美绝伦,更显妖冶诡惑,只一眼便能让人沦陷其中。   直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我才猛然回过神,发现手腕被墨梵轻轻握住,而他嘴角正噙着一抹兴味的弧度,邪魅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语气轻佻而魅惑:“你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本王,也不怕常笙吃醋?”   我:“……”   都这种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心情捉弄我?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墨梵的面容我明明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为何会被他这双红色的眼眸所吸引?   难道恢复入魔形象的墨梵,眼睛会有一种勾人心弦的魔力?   还是说身为妖怪的我,内心深处也有嗜血的本性?   墨梵突然微微俯下身,在我耳畔轻语:“如果你愿意与本王一起走向毁灭,本王的心情应该会很愉悦,因为这世间除了你,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本王留恋或回眸。”   我浑身一僵,惊骇不已的看着墨梵,嗓音有些不稳:“墨梵,你……”   墨梵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嘘……别说话!”   我拉开他的手,神色焦急不已:“可是你……”   墨梵猛地将我拥入怀中,低声打断:“小妖怪,你我缘分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这段时间以来多谢你的陪伴,你是本王唯一深交过的妖怪,本王最欣赏的妖也是你,当然,最羡慕的妖也非你莫属。”   我心下一紧,惊慌出声:“墨梵,你要做什么?”   为何感觉他是在向我诀别?   墨梵没有回应我,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力道,继续自顾自说道:“本王一直都在利用你,本以为你会对本王恨之入骨,不曾想你却全然不与本王计较,这让不知愧疚为何物的本王,竟然有了些许罪恶感,你还真是适合做他人心中的白月光!难怪枫树妖会因你而迷途知返。”   我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墨梵低沉的嗓音继续传入我耳中:“就连本王都受你影响,有好几次都差点想要收手。只不过,本王终究是渡不过这道劫,因此已经别无他法。现在你听好了,本王要提醒你,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千万别为本王难过,也别用你那泛滥的同情心怜悯本王,因为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你就权当本王从未出现过吧!”   我蓦然变了脸色,正打算出声制止,墨梵却突然悄无声息的点了我的穴道。   我浑身一僵,瞬间动弹不得。   墨梵继续在我耳畔低语:“阿哲,希望你和常笙这一世能一直相知相守下去。”   我心下一阵狂跳,猛地瞪大眼睛,忍不住颤抖出声:“你……知道……我真名?”   墨梵点了点头,松开环抱我的手臂,看着我默然不语,随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再次点了我身上一个穴位。   我:“……”   墨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压低嗓音:“阿哲,保重!”   他话音一落便不再多言其他,快速转身背对着我,继续朝木屋残骸中间的床榻位置走去……   向床榻靠近的时候,他的目光大抵是触及到原本站在床榻前检查捉妖师伤势的常笙,发现常笙此时正黑沉着脸眸光锐利地看着他,于是回眸看向我,眸中闪过一丝戏谑,揶揄道:“你的常笙还真是小气得要死,本王不过拥抱了你一下,他脸色就这么臭!”   我莫名有些心虚,没敢迎接常笙看过来的目光,虽说我与墨梵是朋友,但拥抱或者耳边低喃这些举动的确过于亲昵了些,常笙会心生不悦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只有心里太过在意,才会不喜他人与我碰触。   至于墨梵的调侃之言,我自然没办法回应他,他不仅点了我的穴道,还点了我的哑穴。   看着墨梵留给我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而他先前所说似乎又透着孤注一掷的意思,我心里变得极为不安,不知墨梵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点了我的穴道?   正当我心里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之时,衣摆位置突然一阵晃动。   我下意识垂下眼帘,正好看到白猫抬着前爪拨弄着我的衣摆,湛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主人,我这么久没出现,你都不想我吗?”   白猫突然出现,我顿时心中一喜:总算是来了个帮忙的。   我微微张了张嘴,眸光有些焦急的看着白猫,示意它我被点了穴无法发出声音。   白猫瞪大眼睛,不确认的问道:“主人,你是被点哑穴了吗?”   我想点点头表示回应,奈何穴道也被点了,只能冲白猫眨了眨眼睛,希望它能看懂我的意思。   白猫歪着圆鼓鼓的脑袋,对着我左右看了一番,眸中透出迷茫之色:“为何一动不动呢?除了会对着我眨眼睛,对我说的话却没有一点反应。”   顿了顿,它眸光一变,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惊诧出声:“你该不是因为身受重伤,导致脑子不灵光了吧?”   我:“……”   我不免一阵头疼,这么明显的点穴症状都看不出来,还说什么自己是灵猫,这只笨猫简直是笨到家了。   刚还以为你可以帮忙,果然是我高看你了。   我认命的闭了闭眼,不再把希望放到白猫身上,而是抬眸去看墨梵现在的情况。   墨梵此时已经站在整排木屋残骸的正中央位置,手臂微微抬起,掌心位置向下,一团黑雾在它掌心里肆意扩散。   他的周围顷刻间变得黑雾弥漫,让我完全无法看清木屋前他和常笙,师尊等人是何种情况。   “主人,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一个条件?”   我的衣摆再次被扯动,白猫见我对它视若无睹,很是忧心忡忡的问道。   似乎很担心我不记得之前答应过它条件,因此提起我之前应承过它的承诺。   我无语的斜了一眼白猫,意思是告诉他我又没失忆,你这问的不是多余的废话吗?   白猫却没看懂我的意思,以为我这是嫌弃它的眼神,当即换上可怜兮兮的目光,委屈巴巴的看着我:“主人,你怎么可以欺骗一只柔弱可怜的猫?你明明答应过我的,难道当时只是为了敷衍我?”   我郁结的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对白猫这种完全不会察言观色的理解能力当真是无语至极。   “噼里啪啦!”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异响,我猛地一惊,立刻抬眸看向前方,只见木屋瞬息之间变成一片火海,所有床榻皆已燃起熊熊火焰……   我登时脸色发白,瞪大眼睛想看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是伴随着熊熊火焰的,还有墨梵刚刚从掌心释放出来的黑雾,我此时完全看不清常笙与墨梵到底情况如何。   “主人!前方着火了,一会肯定会燃烧到这边来,我们怎么办啊?”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并没有心情去管白猫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墨梵可能是想利用这些捉妖师的死来激怒师尊,让师尊对他恨之入骨,最后与师尊彻底决裂。   只是,就刚刚师尊刺伤墨梵肩膀来看,墨梵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两人若真打起来,墨梵恐怕不会伤害师尊。   可是,以师尊那冷血无情的性子来说,墨梵一定会有生命危险,很可能他今天会栽在这里。   虽说墨梵已经成为魔尊,但师尊乃天尊猎魔仙,正好可以封印墨梵这种坠魔的魔仙。   先前焚烧前两位捉妖师的时候,师尊本身就已经被墨梵逼入绝境,此时墨梵却在一瞬间焚烧了所有捉妖师,如此严重的杀孽,师尊定然不会再对墨梵手下留情。   我突然明白过来,墨梵为何要点我穴,他明显是不想连累我。   墨梵太了解我的性子,他知道一旦让我看到现在的情形,我定会不顾一切上前阻止。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变得焦虑不已,眸光急切的看向白猫,希望它能看出现今的局势,去找之前带着南宫明澈进了树林躲避混战的常箫,让常箫帮我解穴。   奈何,白猫还在纠结我失信于它之事,眸光黯然的看着我,一副等我回心转意的样子。   我心里又急又气,为何这种关键时刻出现在我身边的是白猫,而不是其他靠得住的人?   前方黑雾之中忽然剑芒大盛,周围闪过无数道森寒剑气,满地木头碎片被击飞,黑色地灰烬四处飘散……   这些碎片不时向我飞来,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砸到我身上,而是堪堪避开我,掉落在我脚边。   白猫见此情形登时缩到我身后,紧靠在我脚边瑟瑟发抖。   不多时,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火势的确如白猫所言,朝我所站的位置席卷而至……   我心中混乱不已,有些不明白为何我能看到前方正在战斗,却听不到常笙,墨梵以及师尊的所有对话。   难道是墨梵释放的这些黑雾产生了声音屏蔽功能?   望着越来越浓的黑雾,我的心在不断下沉,明明有滚烫的热浪不断扑来,可我却觉得全身一阵发冷,犹如坠入千年冰窑。   我从未想过到了这种关键时候,我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黑雾慢慢散去,火势逐渐熄灭,师尊沙哑的声音此时清晰的传了过来:“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我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心下一颤,立刻看向声音所传来的方向,只见山谷下木屋残骸尽头处,师尊身躯不稳的直往后倒退。   常笙则扶着墨梵的身躯,手忙脚乱地按住墨梵胸前位置,似乎是在处理某个令他极为头疼的东西。   虽说我只能远远地望着那边,但我却能清晰地看到墨梵胸口插着一把法剑,鲜血顺着流淌,很快染红一大片地面……   我登时脸色灰白,双目蓦然传来一股刺痛,心仿佛在滴血,为何刺中的会是心脏?   这可是捉妖法剑,身为妖怪的墨梵怎能承受得住?   师尊到底是有多无情?怎会下得去手?   我愤怒地看向师尊,恨不能用眼神将他射穿,只是令我意外的是,进入我视线的师尊,整个人就如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一般,神情呆愣的看着墨梵鲜血淋漓的胸口,整个身躯都在晃动,看上去已是摇摇欲坠,原先握着法剑的手不停地颤抖。   墨梵伸手握住剑身,一把将法剑拔了出来,血液随着法剑飞射而出,悉数洒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哐当”一声,墨梵将法剑扔到师尊脚下,深深喘了几口气后嗓音嘶哑的开口:“墨清,既然你一直想让本王死,那本王便如了你的愿。有你最在乎的捉妖师与人界为本王陪葬,本王似乎也不亏,因为这样才能让你生不如死,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与绝望之中……”   师尊脸色一片惨白,整个身躯就像失去重心一般,猛地单膝跪地,神色凄然的抬眸看着墨梵,双目赤红如血:“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为何?为何你非要撞上来?”   墨梵胸前的伤口不断往外扩散,正在侵蚀腐化他的胸腔,鲜血犹如水流一般倾泻而出,染红了扶着他勉强站直在地面上的常笙衣袍,白色素袍顷刻间就像被晕染成一幅炫丽而夺目的红色水墨画,凄艳而绝美……   墨梵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似乎在缓解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半晌过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师尊,嗓音冷冽而决绝:“如果下凡立劫能重来一次,我宁愿从来没有救过你。”   师尊浑身一僵,似乎被触及到内心深处的伤痛,眸里划过前所未有的痛楚,整个人就像突然被掏空了一般,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崩溃的低声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毁我千辛万苦维护了千年的人妖两界和平,灭我悉心培养起来的捉妖师,甚至让我因你而坠入罪恶的深渊,如今更是要我生生承受杀你之痛,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何不干脆杀了我,直接一了百了?”   墨梵说完刚刚那句决绝的话,神色变得尤为平静,师尊此番失控的言语并未让他起任何波澜,他此时既像是达到目的而得到解脱,又像是失血过多导致失去精气神,身躯莫名晃了晃,似乎无法维持笔直站立的姿势,彻底摊在常笙的肩膀上,随即直往地上倒去……   常笙神色猛然一变,立即伸手抓住墨梵的臂膀,拉回他差点倒地的身躯。   常笙将墨梵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让墨梵整个身体的重量悉数压在他身上,随后艰难地移动步伐,朝我所站的位置走来。   经过师尊身侧的时候,常笙低眸看了一眼继续沉浸于痛苦之中的师尊,轻轻摇了摇头,越过师尊朝我所站的位置走来。   我整颗心陡然狂跳不止,只希望失去千年修为的我,还能有着妙手回春,血肉再生的修复能力。   常笙拖着墨梵的身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走到我面前停下。   见我神色焦急万分却没能发出声音,当即就明白我被点了穴,于是快速解了我穴道。   我能动后的第一反应是看向白猫,急不可耐的交待:“白猫!麻烦快去帮我把杏花姬与其他树妖找来。”   我此时唯一的念头是必须马上对墨梵施救,否则墨梵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   白猫心虚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因为刚才没看出我被点穴感到很不好意思,加上还误会我会对它食言,就更是无地自容。   看它怯怯的看着我,我顿感无奈,温声道:“行了,我不怪你,赶紧去吧!木屋坍塌后他们应该是趁乱进了树林。”   白猫眸光瞬时一亮,立刻乖巧的回应:“好的,主人!我马上去。”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其他,转头看着墨梵,见他此时紧闭双目,显然是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颤抖地抬起手,附在墨梵血肉模糊的胸口上,黏糊糊的血液顷刻间染红我整个手掌。   只是令我骇然失色的是,身受重伤的我根本凝结不出一点灵力,墨梵血淋淋的伤口在我手心里毫无恢复的迹象。   我呆愣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墨梵,回想起先前他笑意盎然的样子,心尖处仿佛被无数根针扎了一般,疼痛不止……   我鼻尖蓦然一酸,瞬间红了眼眶,快速闭上眼睛,将差点夺眶而出的温热液体强逼了回去。   我再次睁开双目的时候,正好撞进常笙满是心疼的眼眸里。   这一世,常笙是头一次见我露出如此难过的神色,整个人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神情忧虑不安:“小妖怪,对不起,我没能护得墨梵周全。”   常笙没等我回应,神色黯然的继续补充:“我试过阻止他们两人交手,但道法远不敌师尊与墨梵高深,终究没能帮上任何忙。”   我心中陡然一紧,快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尽力了,此事怪不得你。”   墨梵与师尊的修为皆在常笙之上,常笙就算是想阻止也无能为力。   常笙没被殃及已是万幸,我又怎可能去责怪常笙?   之所以常笙能毫发无损,大抵也是墨梵不想他与师尊之间的纠葛牵连到常笙。   估计常笙应该和我一样,被墨梵隔绝于这场混战之外。   常笙见我为墨梵治疗好半晌,伤口都未出现一丝好转,当即神色一变,惊诧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出声解释:“没多大事,就是之前与猊王对战的时候受了点伤,这会灵力有点不听使唤。”   常笙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放心,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腕替我把脉。   我吓了一跳,立刻向旁边移动两步,扶住墨梵另一边手臂,迅速出声转移常笙的注意力:“先扶墨梵去梧桐树旁坐下吧!有什么事等先治好墨梵的伤再说。”   常笙要是知道我千年修为已废,还不知得多愧疚、难过,定然会很自责自己没能护得我周全。   目前局势已经极为混乱,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情况让常笙更加忧心。   常笙神色肃然的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我表情动作自然,不像是对他有所隐瞒的样子,因此也没再继续深问。   见常笙终于放弃追问,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将墨梵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眸光深沉地看了常笙一眼,示意他和我一起扶着墨梵去梧桐树那里。   常笙点了点头,将墨梵身上的重量尽数靠在他身上,与我一起扶着墨梵来到梧桐树下,将墨梵的身躯轻轻放下来,背靠着梧桐树坐稳。   常笙抓住墨梵的手腕,给他体内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为墨梵维持着为数不多的生命力。   我心急如焚的看向树林方向,只希望墨梵能坚持到杏花姬到来。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将墨梵抢救回来。   眼看墨梵的脸色越来越灰白,我整个人更为惶恐不安,心里越来越焦虑,仿佛放在火里煎烤一般难受。   “小妖怪,你听我说,墨梵恐怕……”常笙突然严肃的开口。   我猛地直摇头,嗓音发颤:“别说……求你别说……我不想听!”   常笙满是担忧的看着我,终究是没忍心说下去,吞咽了最后几个字。   墨梵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第80章 何去   我身为治疗系的树妖,凭着多年救死扶伤的经验,墨梵如此严重的伤势怕是已无力回天。   如果我还能拥有枯骨再生,妙手回春的能力,墨梵或许能勉强捡回一条命,但是被法剑刺中心脏,也有可能妖法会被悉数化解,然后沦为没有任何修为的妖怪,甚至还可能会被直接打回原型。   不管墨梵是哪一种结局我都不愿接受。   我万万没想到墨梵竟然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与师尊决裂,他对师尊到底是有多大的不甘与怨恨?才会以自己的性命相逼?   “你在找我吗?”   杏花姬银铃般的声音从树林方向传来,嗓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喜悦。   我顿时喜出望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顾不上其他树妖在场,迫不及待站起身,快速回应:“是的,我正在找你,想请你帮个忙!”   杏花姬神色微微一怔,大概没料到我会有这么焦虑的时候,盯着我看了半晌,很是疑惑的向我所在的位置走来。   其他树妖则神色惶恐的看向常笙,站在不远处不敢再向前靠近一步。   杏花姬来到我面前站定,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我满身都是血迹,当即满是担忧的说道:“让我先治疗下你的伤吧?”   我摇了摇头,快速出声:“我没事!不必浪费灵力治疗,先帮我……”   杏花姬秀眉微蹙,严厉的打断我:“什么叫浪费灵力?伤势不能拖延,否则会有后遗症。”   我心里本就焦虑不已,杏花姬怎不等我把话说清楚呢?墨梵的伤势不等人,现在哪还有时间与她争论这些。   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杏花姬抿了抿朱唇,眸里划过一抹黯然,快速敛去刚刚的急躁之色,嗓音变得柔和:“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定当义不容辞。”   我立即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歉意的看向杏花姬:“抱歉!我不该对你如此无礼,只是我朋友的伤势刻不容缓,所以才心急了些,希望你别在意!”   杏花姬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我会对她突然这么见外,当即浅笑盈盈的看着我:“咱俩谁跟谁啊?这么点事至于道歉这么严重吗?”   我尴尬的瞥了一眼常笙,神色有些不自在:“你不介意就好,那现在进入正题吧!”   话音一落,我快速向旁边挪开两步,从墨梵身前移开,墨梵鲜血淋漓的样子立刻显现在杏花姬眼前。   杏花姬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他不是那条千年蛇妖吗?怎会伤成这个样子?”   我虽然诧异杏花姬怎会认得墨梵,可此时已顾不上解惑之事,急切的出声提醒:“你也看到了,他身受重创,必须马上施救,所以还请你帮忙救治下他。”   杏花姬点了点头,快速在墨梵身前蹲下来,伸出白皙的玉手附于墨梵胸口处,往墨梵体内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看到墨梵胸前流淌的血液以缓慢的速度凝固,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目光看向常笙,发现自从杏花姬出现后,常笙似乎都在保持沉默,只是视线会时不时看向师尊,大抵是有些担心师尊的状态。   我叹了口气,对着常笙温声开口:“师尊刚刚的情绪极不稳定,你若实在不放心,便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吧!这里有我和杏花姬看着就行。”   常笙扫了一眼还在专心为墨梵疗伤的杏花姬,随后目光深邃的看向我,低声嘱咐:“凡是尽力而为,莫要殃及无辜之人。”   我迎上常笙璀璨如星光般的琉璃色眼眸,温声回应:“嗯,我明白!”   常笙是想提醒我,如若墨梵经过救治后还苏醒不过来,就不可再让杏花姬输送灵力,否则杏花姬会灵力枯竭而亡。   目送着常笙走向师尊,我才发现师尊竟然还维持着跌坐在地的样子。   他双目通红一片,一眼不眨地盯着我这边的方向,似乎害怕只要一闭上眼睛,墨梵就会死在他眼前。   但很明显,他也不敢轻易靠近我们,大概是担心如果墨梵经过我们的救治苏醒过来,看到他会再次心生恨意而与他继续交战。   师尊现在心里自然很清楚,墨梵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便是他。   “蛇妖为何会与你成为朋友?”   杏花姬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收回关注师尊的视线,并未回答杏花姬的问题,而是奇怪的反问道:“你怎会认得墨梵?你不是与我一样没出过桃树林?”   杏花姬此刻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手中疗伤动作不曾停歇,注视着墨梵的伤口,低声回应我:“你向来不关注外界之事,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会经常向树友们打听外界传闻,自然比你知晓得多。”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回应,杏花姬所言我的确无从反驳。   杏花姬没听到我回话,目光幽幽地瞟了我一眼,继续自顾自补充:“据妖界传闻此蛇妖天赋异禀,没经任何人点化,修炼八百年便已得道成仙,这在妖界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可以说他成就了妖界一大传奇,毕竟妖怪修炼得道真的是少之又少,何况还是这么短的时间以内。因此关于他妖法高深,能力超群之事一直视为妖界美谈。”   对于墨梵的能力我从未怀疑过,他虽已坠为魔仙,但妖法却比同为堕仙的轩辕皓晨强了不止一点点,上次在云城街市上起冲突的时候,墨梵几乎是将他一击必杀。   “只是阿哲,我不得不告诉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杏花姬声音突然小了下来,神色有些忐忑。   “什么?”我心下猛然一颤,瞬时变了脸色,目光立刻看向墨梵胸口,发现他胸前的血液虽然已慢慢凝固,但深入骨髓的剑口却没有丝毫缩小,反倒是呈现出继续侵蚀腐化的现象。   我整颗心登时沉入谷底,已然明白过来,刚刚墨梵胸口的血液会逐渐凝固,完全不是杏花姬的治疗效果,而是墨梵胸口血液流失太多,导致血液慢慢枯竭,因此才让我生出墨梵伤口渐渐好转的错觉。   杏花姬咬了下朱唇,低声向我解释:“他可能是利用了自身妖法,杜绝一切外在灵力的输送,因此无论我渡入多少灵力给他,都无法进入他的五脏六腑,更别说替他治好被捉妖法剑伤得如此严重的剑伤。”   我慌乱无措地看向其他树妖,不死心的问道:“如果大家一起治疗呢?应该能攻破墨梵自身设置的屏障吧?”   毕竟百来位树妖的治疗术可以净化整个世间的污秽,而那些沉浸于暗黑深渊里的邪恶力量也会被感化消散。   杏花姬俏脸一变,立刻摇头拒绝:“不行!这样救治太过危险,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人作为容量载体,承接大家输送出来的灵力,再由载体转渡给蛇妖,但作为容量载体之人可能会承受不住这么多灵力,最后灵力过盛导致爆体而亡,而且大家可能也会受到波及。”   我神色肃然的看着杏花姬,语气坚定:“容量载体由我来即可,先前与猊王对战之时,我的千年修为正好被损毁,所以在场的树妖属我最合适,如果出现即将爆体的情况,我会提前将你们震开。“   “什么?”杏花姬大吃一惊,满脸震惊之色:“你没了千年修为?”   我千年修为被毁之事,杏花姬似乎有点难以消化,因此只注意到我说修为被损这句话,并未注意到我后面所说。   担心杏花姬反应过来会对此事争论不休,我快速点了点头当作回应,随即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观望我这边情况的树妖们,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一下。   树妖们神色微微一愣,并没有向前迈动步伐,而是面面相视地看了一眼对方,显然是在考虑要不要过来,毕竟常笙和师尊就在我右侧不远处。   我心里焦虑至极,可又不能勉强他们,毕竟此事与他们无关,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帮忙是本分,我没有资格强求他们施以援手,因此我只能眸光急切地看着他们,希望他们能答应帮这个忙。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我心里尤为失望的时候,人群中慢慢走出一名白衣少女,她眸光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扫向在场所有人,嗓音清脆甜美:“大家请听我一言,先前我们遇到危险之时,是桃树舍命救了我们,他现在有困难需要我们帮助,难道我们要袖手旁观吗?”   众树妖闻言脸上皆露出一丝不自在,有些心虚的瞄了我一眼,随之,快速垂下眼帘,接二连三踏出脚下步伐,缓缓向我走来……   我心下一震,没想到少女所言会这么管用,竟然能让大家顷刻间改变思维。   我忍不住抬眸看向走在人群前方的白衣少女,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何许人也?   待她走近之后,我才发现她就是猊王先前用来威胁我的那名少女。   明明先前看着还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但此时她身上所透出来的气场却完全不同,仿佛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先前那名脆弱的少女早已不复存在。   白衣少女见我视线看向她,当即巧笑嫣然的看着我,柔声说道:“还记得我吗?前面若不是因为你出手相救,我早已死在那只怪物手下,所以无论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我心中莫名一热:树妖们心性果然纯善,只因为顺手救了他们一次,他们就毫无怨言的施以回报,也不管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危及到性命。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这名白衣少女,随后对着其他树妖拱了拱手:“多谢各位!”   杏花姬此时突然站起身,视线冷冷地落在白衣少女身上,神情看上去有些不悦,似乎不太喜欢这名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自然感觉到了杏花姬的敌意,但她显然没往心里去,反倒是对着杏花姬嫣然一笑:“杏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杏花姬冷着一张俏脸,语气生硬的回应:“不牢你挂心!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笑脸。”   白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快速瞄了我一眼,眸里透着些许委屈:“杏姐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何你会这么讨厌我?”   我看着杏花姬与白衣少女,一时感到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为何女子之间一言不合就会引发争吵?我这会到底是出言劝阻还是继续默然不语?   可若是不出声提醒,恐怕她们一时半会不会结束这场突然其来的争论吧?   而墨梵的伤早就容不得我们拖延,他此刻急需大家齐心协力来救治。   思及此,我只能轻咳了一声,神情有些尴尬的问道:“你们先前起过冲突?”   白衣少女连忙摇头,软声回应:“我们没有起冲突,可能是杏姐姐对我有所误会。”   “哼~”杏花姬冷哼了一声,不再回应白衣少女,而是转头看向我,语气有些冲:“既然你执意要救蛇妖,我自然无法阻止你的决定,但你必须答应我,此次救治只能量力而为,否则我会选择中途收手。”   我点了点头,快速回应:“嗯,我知道。”   我并不打算在此时驳杏花姬的好意,否则又会起一番争执。   只要能救治墨梵就行,后续之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在墨梵身前半蹲下来,右手掌附在墨梵胸前的伤口处,回头看向身后的树妖:“好了,我们开始吧!麻烦你们了。”   杏花姬将手心附在我左肩后背上,白衣少女则将手掌附在我右肩后背处,其他树妖迅速向后依次排开,手掌搭在前一名树妖后背……   很快树妖们形成了两支长长的队伍,看上去尤为壮观,就连常笙也为此情此景惊诧不已,眸里透着极为震撼之色。   不过,除了树妖知道可以用容量载体的方式救治重症伤患,捉妖师们是不知道的,常笙自然也不例外。   他大概误以为我让众多树妖一起治疗墨梵,可能是因为成功率高一些,所以并未往深处想。   常笙不知道内情也好,否则又得为我提心吊胆。   很快我后背开始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强大的灵力逐渐涌入我体内,一股热流急速在体内膨胀,五脏六腑瞬时灼烧不已,似乎要将我彻底吞噬…… 第81章 何从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强压制住体内到处乱撞的灵力,试着控制它们向我掌心游移,再缓缓渡入墨梵体内……   此时的墨梵已然没了任何生机,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青灰色。   恐惧与难过再次袭上心头,此刻我不得不接受现实:哪怕有百来号树妖与我一起救治墨梵,但以他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基本已无可能。   而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把树妖们传送给我的灵力,全部渡入墨梵体内,可以勉强让墨梵继续存活十天半个月,但是十天半个月之后墨梵还是会离开人世,并且是魂飞魄散,再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刺中墨梵心脏的不是普通的剑,而是天尊墨仙的捉妖利器,一旦成为天尊猎魔仙的捉妖师,法剑自然不是普通的捉妖武器,而是能让妖怪永世不得超生的神剑。   若不是因为墨梵是魔尊,当时被师尊法剑刺中之时就已灰飞烟灭。   第二个选择则是利用所有树妖的灵力净化墨梵,将他彻底变回蛇身,让其从幼蛇时期重新开始修炼,直到历经劫难后再次修炼得道。   不过,墨梵在修炼期间只是个冷血动物,既没有灵智也不会认识任何人,而且若是在成长与修炼期间遇到捕蛇的蛇夫,墨梵也有可能会被猎杀。   我的心已然疼痛不止,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面对这种情况我真的不知该如何选择?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墨梵最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   我该怎么办?   要如何选择才会不这么难受?   眼睁睁看着墨梵所剩不多的生命力在我眼前流逝,可我却无能为力,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实在是太令我压抑,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阿哲,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分心,否则你会灵力倒转,最终爆体而亡的。”   杏花姬惊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放在我后肩上的手已有松动迹象,似乎只要发现我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就会立即撤手。   我手中动作微微一顿,快速垂下眼帘,掩饰着脸上的慌乱之色,担心杏花姬知晓墨梵已经到了治疗无效的程度,会直接放弃治疗墨梵,毕竟这么多树妖都在与我共同担着风险。   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我知道这次为了救墨梵,拉着这么多树妖下水的做法非常自私,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墨梵就这么死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捅了师尊,替墨梵讨回公道。   哪怕我知道刺伤墨梵并不是师尊本意,可是师尊与墨梵动手却是出于本心,墨梵伤重不治他逃脱不了干系。   “阿哲,蛇妖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我感觉我们的治疗对他好像并无作用。”   我心里猛然然一紧,立刻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勉强稳了稳心绪,继续输送灵力的同时,转头看向常笙与师尊所站的位置,眸中透着惶恐与不安,无形中已把希望放在常笙身上,期望从他这里可以得到建议。   常笙此时正半蹲于师尊身前,低头对师尊说着什么,他的神色不似以往那般恭敬疏离,反倒是极为沉重与压抑。   师尊对于常笙所言闭口不答,那张俊逸绝尘的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阴郁之色,低迷颓废的气息从他身上赫然弥散开来,很明显他的情况有些不太乐观。   常笙似乎叹了口气,低声再次对师尊说了句什么,师尊仿佛被触及到心底的伤痛,当即紧皱起剑眉,神色痛楚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那把沾了墨梵血液的自身法剑,眼底晦暗一片,似有澎湃的暗流在悄然涌动,即将掀起狂风巨浪。   大概是察觉到我看过去的目光,师尊突然从法剑上移开视线,凌厉地射向我和杏花姬以及其他树妖,随后目光忍不住落在墨梵身上,将墨梵此时的情况一丝不漏尽收眼底。   看到墨梵胸前的血口虽然已经凝固,但脸上却是死灰一片,完全没有一丝恢复的迹象,当即神色巨变,似乎看出我与其他树妖对墨梵的剑伤皆已束手无策。   他猛地双手撑地,身形不稳地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墨梵的位置奔来……   “别让他过来,否则所有树妖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杏花姬惊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似乎被师尊这幅样子吓得够呛。   她大概误以为师尊已失去理智,要将所有妖怪树妖收押,毕竟杏花姬还不知道墨梵与师尊之间的情感纠葛。   常笙瞳孔猛地一缩,显然误解了杏花姬的意思,以为是我们治疗期间不能被打断,否则所有树妖都会被反噬。   他神色凛然地跨出步伐,快速追上师尊,一把拉住师尊的臂膀:“师尊,您现在不能过去。”   师尊神色阴沉,对于常笙的阻止充耳不闻,猛然挣脱臂膀继续朝我和墨梵逼近。   身后树妖们传来的灵力开始不稳,体内的气流顷刻间不受控制的到处乱撞,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咽喉,我立刻低头单手捂住胸口,强压住喷血的冲动,难受出声:“让他过来……你们不必担忧,他不会伤害我们。大家稳住心神,继续输送灵力!”   树妖们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传送过来的灵力逐渐恢复平静。   师尊不发一语的在我身旁停下,半蹲在墨梵身前,颤抖的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握住墨梵的手掌,往墨梵体内输送自身灵力,似乎奢望能用自己的灵力替墨梵争取一线生机。   我诧异的看向师尊,没想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树妖的面,毫不顾忌的握住墨梵的手,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看到师尊逐逐渐加深输送灵力的力道,仿佛想把全部灵力渡入给墨梵,我心中一阵五味杂陈,原本对他充满愤怒的心绪也变得极为复杂: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但凡你先前对墨梵透露出一丝情意,他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如今就算你趴在地上向墨梵认错,一切都已晚矣。   我叹了口气,怅然说道:“没用的,别再浪费灵力了,就算你把灵力全部渡入墨梵体内,他也不可能醒来……”   师尊浑身一僵,握着墨梵的手却抖得厉害,缓缓转头看向我,脸色苍白如纸,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眸里的悲痛与绝望立显无形。   通常情况下,只有承受巨大悲痛之时才会说不出话,师尊此时是怎样的心境我不难理解。   可为什么只有在等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才想要挽回?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你倾其一生去追悔,愿意余生都为他颠沛流离,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我看向已经站在我身旁的常笙,眸中满是纠结与之色,示意墨梵现在的情况已经进入绝境,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更不知该怎样来让师尊接受这个结果。   常笙迎上我的视线,看懂了我眸中之意,沉思片刻后,正打算出声向师尊说明情况。   师尊突然颤声问道:“要怎样……才能……救他?”   我紧抿着薄唇,难过地摇了摇头,心中钝痛不止……   我比谁都想要墨梵活下来,希望他能解开千百年来的执念与心魔。   师尊见我摇头不答,且满眼悲痛之色,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眼眶泛红,嗓音激动:“你不是树妖吗?树妖天生就有骨血再生,妙手回春之术,你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他对不对?”   我张了张嘴,正打算说出那两个选择,师尊却没等我开口,继续慌乱无措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只要你能将他救回来,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常笙见师尊在这么多树妖面前完全失去理智,当即有些看不下去,无奈出声阻止:“师尊,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   师尊猛地转头看向常笙,怒声打断:“他都要死了,你没看到吗?你现在我让怎么冷静?”   师尊神色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抹担忧:“师尊,你……”   我心下一震,顿时惊诧不已,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淡漠如尘的师尊在人前这般失态。   常笙的话虽然没说下去,但我看懂了常笙眸里的担忧,师尊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明显处于狂躁状态。   师尊不再回应常笙,而是快速转头看向我,眸光急切而浓烈:“只要你能救他,哪怕把我的修为尽数拿走都行。”   我心里登时难受至极,师尊这是将我当成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无法接受墨梵会离他而去的现实。   虽说他以往不待见墨梵,但起码墨梵是活着的,就算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只要知道对方还存活于世,对于双方来说也算是一个牵挂,一种内心深处的情感寄托。   我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我……”   师尊以为我要拒绝,当即站起身,对着我深深的鞠了躬,哑声打断:“恳请你救救他……”   我登时瞠目结舌,吓得连忙摆手:“你别这样,身为妖怪的我怎么承受得起?我现在告诉你两个选择,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师尊竟然向我低头,我吓得差点直接站起身,可杏花姬猛地按了按我的肩膀,我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为墨梵渡入灵力,于是又半蹲了回去。   师尊闻言眸中划过一丝惶恐,神情紧绷的问:“什么选择?”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那种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强压于心底,低声说明:“第一个选择是将所有树妖的灵力渡给墨梵,让他继续存活十天半个月,但半个月时间一过,墨梵同样会离开人世,并且还是魂飞魄散,永无生还的可能。”   师尊登时身躯一晃,似乎已经站不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若不是常笙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恐怕是会栽倒在地。   师尊此时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双目逐渐泛起朦胧的水雾,不动声色的挣脱常笙的搀扶,嗓音嘶哑而颤抖:“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我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树妖,随即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俊美绝伦的墨梵,难过与不舍顷刻间溢满心房,喉咙一阵酸涩,嗓音无形中变得沙哑:“我与树妖们齐心合力净化墨梵,将他彻底变回蛇身,让其从幼蛇时期重新开始成长。”   师尊神色微微一怔,随之,眸里陡然燃起一道亮光,似乎感觉看到了一丝希望,顿时喜上眉梢:“那他是不是还能重新修炼?”   我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它没有任何灵智,失去以往一点就通的天赋,只是千万条蛇里面的其中一条蛇,生活习性与特征是冷血动物,再次修炼得道可能性非常小。再者,他原本就一心寻死,没有任何求生欲,如何激起斗志进入修炼期?”   师尊脸上喜色登时消失殆尽,变得灰白一片,眸里黯淡无光,精气神显然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他悲痛欲绝地闭了闭眼,身躯突然一软,彻底跌坐在地。   常笙神色微变,伸手去拉他,都没能来得及拉住。   常笙快速弯下身躯打算扶师尊起来,不曾想师尊手臂一挥,甩开了常笙的搀扶。   他瘫坐于地面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墨梵,绝望低迷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散开来……   突然,他眸光一寒,食指与中指并齐,指尖微微一动,只听到“哐当”一声响,一把沾了血迹的法剑朝师尊胸口直射而来……   常笙大吃了一惊,立刻手持弯刀去抵挡,奈何师尊早已有所预防,他快速勾了勾手指,法剑突然消失在常笙眼前,紧接着从师尊后方射来……   我登时浑身一震,伸手就想推开师尊,奈何此剑速度极快,我还未碰到师尊,剑身已经从师尊后背直直地刺入,狠狠刺穿了师尊的胸膛……   我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师尊,只见他与墨梵同一个位置的伤口,鲜血正在汹涌的流出,顷刻间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袍……   我心中极为震撼:师尊这是在为墨梵殉情吗?   常笙第一个反应过来,快速点了一下师尊胸口的位置,神色沉痛的开口:“师尊,你这又是何必?就算你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醒来,你更不可能得到救赎。”   师尊就像听不到常笙所言一般,自顾自看向紧闭着双眼的墨梵,嗓音凄凉而决绝:“既然你不想活着,那我就陪你一起共赴黄泉,如此一来,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   看到师尊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中五味杂陈,既然对墨梵情根深重,当初为何要那么绝情?难道只是因为放不下权势?舍不得天尊猎魔仙的身份?   此时此刻他是终于幡然醒悟了?只是这醒悟未免来得太迟了,墨梵已然无法知晓,他的千年执念终究是成为一大遗憾。   我心里难受至极:替墨梵感到惋惜,师尊明明对他有情,却因过于隐忍,从不曾向墨梵透露出分毫,导致墨梵进入绝境,走向毁灭。   这场硝烟弥漫的人妖大战,终究是谁都没赢过谁,墨梵与师尊皆已输得彻底。   我抬眸看向常笙,想征求常笙的意见,师尊现在这种情况能不能救?   毕竟他若是一心寻死,我便无法对修为如此之高的天尊猎魔仙强行救治。   常笙对上我的眼眸,俊眸里满是忧虑之色,对于师尊此时的做法,他的心情显然极为沉重。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正打算看看师尊的伤势,师尊突然拔掉胸口的法剑,血液顷刻间喷射而出,飞溅至我与常笙的衣袍上,常笙一身素白衣袍早就没了一丝干净之处,如今更是狼狈之极,惨不忍睹……   师尊却像没事人一般,猛地从地面上站起,目光骇然的看向常笙,痛声质问:“为什么?”   我蓦然一惊,不明所以的看向师尊与常笙,不知师尊这是何意?   常笙神色怔了怔,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师尊,你这是……”   师尊伸手一把抓住常笙的衣襟,神情激动而愤然:“为何你每次都能选择死,而我却死不了?”   我瞳孔猛地一缩,震惊的看向常笙,师尊这话是何意?   常笙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快速出声解释:“师尊,你如今已是仙身,不比寻常的捉妖师与妖怪,又怎可能想死就死?而诛琊神剑只为妖魔邪祟而生,对于降妖除魔的捉妖师来说并不具备太大的杀伤力。”   我登时明白过来,难怪常笙没有出声让我向师尊施救,他应该早已知道师尊不可能轻易解脱得了。   而师尊会这样愤怒,大概是因为他一心想着一死了之,未曾想起自己已是仙身,自然不能陪着墨梵一起死去,于是一时间难以接受,才会产生如此强大的戾气。   可师尊说常笙每次都会选择死,这话到底是何意?   明明是他挖去常笙的心而导致常笙离开人世,现在为何又说出这句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哈哈哈哈哈~”师尊突然极其讽刺的大笑起来,眸里满是凄楚:“难怪你说要让我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与绝望之中,原来你早就断绝了我一切后路,不予我丝毫退却的机会,我当真是可笑至极!还以为能以死来寻求解脱。可我怎么就忘了,你最终的目的是让我生不如死,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我?”   我心下猛地一沉,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我抬眸看向常笙,忐忑不安的问:“师尊这是怎么了?”   常笙眸光复杂的看着我,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向我解释。   师尊的眼神变得透彻而空洞,身形踉跄着直往后倒退,眼看他身后出现一个巨坑,我以为他会停下步伐,未曾想他竟毫无知觉,直接一脚踩空,任由自己跌了进去。   他似乎并不在意身上因沾满灰烬,而显得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是神情木然的仰躺在地面上,哑声喃喃自语:“你以为只你一人深陷其中?你以为千年以来唯你独自煎熬?我的痛苦与心魔你又岂知?”   常笙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有些不忍:“师尊,别说了。”   可师尊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周遭的一切已然被他隔绝在外,他继续独自黯然低语:“你何曾知道我费尽心思维持人妖两界和平,也只不过是希望人妖能有和平共处的一天,而你我也能心平气和的相处,可以像两千年前一样,携手除魔卫道,让人妖两界在你我的守护下永不起纷争。可是事与愿违,你我最终因正邪不两立而分道扬镳,是我错得太离谱,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改变局势,但令我心灰意冷的是,人妖殊途终究是永世不变的定律,仅凭我一人之力想改变这一点简直难如登天,最终输得这般彻底,而我也因此失去了你。”   常笙见师尊一直都在自言自语,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之词,显然已呈现出疯癫之态,当即神色大骇,厉声提醒:“师尊,立刻停下来!莫要被心魔所所操控,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   师尊对常笙所言充耳不闻,目光呆滞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声音落寞而悲恸:“既然你这么恨我,与其让我安然无恙的存活于世,何不将我凌迟处死,来泄你心头之恨?”   我听着师尊所言心中怅然不已:这是我和常笙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情况,师尊如此淡定从容的性子,竟然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隐忍得太久,墨梵因他重伤不治而使他痛苦万分,终于控制不住彻底爆发了。   也不知他会发生何种状况。   忽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我登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戾气刺激得体内灵力紊乱。   “噗~”我一个没忍住,狂喷出一口鲜血。   常笙神色大骇,立刻将手掌附于我胸前,向我体内渡入自身灵力,替我控制到处乱撞的灵息,引入我掌心之中,随之毫不犹豫尽数渡入墨梵体内……   我心下一紧,颤抖出声:“常笙,你……”   常笙目光沉痛的扫了一眼师尊,语气沉重:“不能再拖了,否则墨梵必死无疑。”   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忽听“砰”的一声巨响,师尊所在的位置猛地炸裂开来,随即一身灰袍的师尊从深坑之内踏步而出,神色阴沉的向我与常笙所在的位置逼近。   随着他的逐步靠近,我清晰的看到他的眉心浮现出一枚暗红色的印记,一股浓浓黑雾从他周身弥散开来,浓烈的阴煞之气顷刻间吞噬着每一处角落。   我登时愣怔当场,惊慌出声:“不好!师尊堕仙了。” 第82章 堕仙   常笙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看向身后,见师尊的容颜与气息瞬息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脸上的血液瞬时褪得一干二净,青白着俊脸,急切地看向我身后的树妖:“快!把剩下的灵力尽数传送过来!”   树妖们闻言当即用尽余力,将所有灵力渡入我体内,我清晰地感觉到充沛的灵力疯狂涌入我的身体,它们疯狂的叫嚣着,让我的五胀六腑变得灼烧滚烫,而我几近被吞噬殆尽……   身为容量载体的我,似乎下一瞬就会被彻底撑爆。   正当我痛苦不堪,难以忍受之时,常笙掌心传来一股清凉之气,这股凉意顺着我胸口逐渐浸入五脏六腑,压下我体内灼热滚烫的灵息,我顿时觉得舒服了些许,毫不犹豫将灵力一股脑输送至墨梵体内。   不消片刻,墨梵体内肆意乱串的魔气被我彻底净化,周身气息变得纯净而透彻。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头看向身后的树妖,感激的道谢:“可以了,多谢大家鼎力相助,现在你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可能会被失去理智的师尊所伤。”   常笙在我说话期间已经站起身,欣长的身躯挡在我身侧,看着踏步而来的师尊,神色沉重而难看,眸光暗淡抑郁,他的心情显然极其复杂,受到不小的冲击。   杏花姬满目愁容的看着我,精致小巧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很是担忧的问:“那你怎么办?”   白衣少女则秀眉紧蹙的附和:“是啊!我们怎能让你一人独自面对危险?”   我正待出声回应,眼角余光正好看到满身阴煞之气的师尊离我与墨梵只剩下几步之遥的距离,当即快速站起身来,与常笙并排站在一起,头也不回地应道:“你们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事情我和常笙会处理。”   “我知道了,那你千万要小心应付。”身后传来杏花姬不放心的叮嘱。   我微微抬起右手腕,朝身后快速挥了挥,示意她们不可再拖延,立刻远离此地。   话落,我看向迎面走来的师尊,他此时浑身上下缠绕着层层黑雾,光洁的额头上一滴暗红的堕仙印记清晰可见,一袭素衣道袍尽数褪白变黑。   墨染般的青丝不知何时已披散开来,在烈风的吹拂下飘扬飞舞着,竟让他生出一股极致阴邪的俊美之感。   这张俊逸绝伦的脸上此时一片阴霾,而那双原本浩瀚如星辰的眼眸深幽而阴冷,一眼望不到底,让人莫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身后很快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随着树妖们的离去而逐渐消失……   师尊眉宇间透着极致的阴郁之色,森寒如刀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紧紧锁定着我和常笙,眸中煞气肆意翻涌,饱含着浓浓的怨怒之息。   对于从他眼皮底下离去的树妖,他完全没有一丝兴趣,连一个眼角余光都不曾投射过去。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师尊虽说已成为堕仙,但似乎还没有彻底燃起嗜血的杀意,只是心中怨气十足,我们若是不加以引导,恐怕一时间难以收场。   “嘶~嘶~嘶”身后忽然传来一串异样的响声,我心下一颤,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只见一条金丝幼蛇正昂头看着我,蛇口里探出幽蓝色的微小獠牙,朝我吐着蛇信子。   它蛇身大概数寸长,只有大拇指一般粗细,金丝围绕着整个蛇身,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显得耀眼而夺目,无形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给人一种打从心里想要尊敬的感觉。   我呆呆地望着这条小巧而精致的幼蛇半天反应不过来,直到它蛇身一动,朝我小臂位置扑来,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就是变回原型之后的墨梵。   常笙察觉到身后的异样,立刻抓住我的手腕,作势要将我从蛇身跟前拉开,不过我却挣脱了常笙的手心,神色平静地等待着墨梵尖锐的獠牙刺进我的皮肤。   不管墨梵是人身还是蛇身,对于我来说,都不想区别对待,哪怕它会毫不留情的咬我,毒液会经过它的獠牙渗入我的血液,我也一样毫无畏惧,更不会出手去驱逐它。   常笙见我不愿闪避,瞬间沉了脸色,快速一个转身,直接横在我和墨梵中间,打算替我挡下墨梵的攻击。   我心里猛然一抖,立刻伸手将常笙从我身旁拉开,墨梵此时正向我另一只手臂袭来。   我微微勾起唇角,神色自若的抬起手臂,目光淡然的看着墨梵,迎接着它的獠牙。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墨梵并未如我所想的那般来咬我,而是直接缠上我的小臂,继续对着我吐蛇信子,但是它的目光却一点都不凶狠,甚至透着清澈明亮的光芒,似乎很高兴我没有甩开它。   我怔了怔,心中一阵狂喜,难道墨梵比我预想中的情况要好一些?它并不会见人就咬?   或者说它依然认得我?   思及此,我原本对墨梵变成蛇身后还存有一丝的惶恐感,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殆尽。   墨梵冰凉的蛇身透过衣袍缓缓传入我的皮肤,清凉而舒适,我不免心里一软,下意识伸手在它蛇身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微微的安抚之意。   师尊在看到墨梵的蛇身之时已是呆滞在场,原本向我和常笙逼近的步伐陡然停下,而他眉宇间的阴煞之气也在顷刻间消散不少。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已是蛇身的墨梵,不敢再轻举妄动,仿佛是担心墨梵看到他会从我手臂上撤离,直接去找寻适合蛇族的栖息之地。   墨梵盯着我看了好半晌,见我不但没有将它扯下来的意思,甚至还抚摸它的蛇身,当即蛇身和蛇尾轻轻环绕起来,将我右手臂缠了好几圈,随之紧紧挂在我手臂上,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要是觉得在我手臂上呆着舒服,那便这样挂着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庆幸感,好在变回蛇身的墨梵并不是毫无灵智,这也就能说明,原本只有千分之一修炼得道的可能性变成了百分之一,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对于这个发展趋势,我感到很是愉悦。   常笙有些震惊的看着我和墨梵互动,极其不解的询问:“它为何没有咬你?”   我轻轻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它的灵性并没有全部消失。”   常笙皱了皱剑眉,显然还是不太相信:“有史以来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它真能与其他妖怪不一样?”   我璀然一笑,十分笃定道:“自然!不然它不会对我这么友好。”   常笙忍不住低眸打量墨梵,见它缠在我手臂上颇为温顺,神色微微一动,目光下意识看向师尊,眸里透着不可思议之色。   师尊并未注意到常笙的目光,他视线一直紧紧锁定着墨梵,眸光炽热而温柔,抬脚向前移动了两步,似乎想要靠近我和墨梵。   但就在他跨出第三步之时,墨梵突然昂起头来,缠着我手臂的蛇身也跟着紧了紧,对着师尊不停地吐信子,有种蓄势待咬的感觉。   看样子它似乎非常不喜欢师尊的靠近。   师尊见状眸光一暗,神情落寞地收回看墨梵的视线,没再向我和墨梵靠近,而是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师尊现在定然很不好受,虽说身为幼蛇的墨梵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他还是会有所顾忌。   墨梵先前对他怀着浓烈的恨意,就算如今已变回蛇身,可若是一开始就惹怒墨梵,怕是以后都没办法再亲近墨梵。   毕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哪怕墨梵会忘记所有事情,可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情绪,往往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就像是内心深处里的潜意识。   而常笙便是最好的例子,虽说常笙这一世并不记得我,但常笙起初见到我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对我的树身透露出关心之意。   我觉得墨梵应当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目前对师尊怀着的会是敌意,而不是善意,毕竟变回蛇身之前墨梵怨怒极深,短时间之内心绪都会受到影响。   常笙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拧着眉沉思半晌,才沉声道:“就算墨梵变回蛇身还留有灵性,但蛇之本性不会轻易转变,它见到生人不攻击已实属不易,更别说主动靠近我们,应该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到熟悉,因此才没有对你流露出恶意。”   常笙话音刚落,墨梵忽然在我手臂上游动起来,从我手臂位置缓缓向肩膀处爬去……   直到爬上我的颈肩,它才停下游移动作,微微抬头看了看我的脖子,随即对着我锁骨上方的皮肤吐了吐蛇信子,微凉的触感扫过我的脖颈,我顿时感觉到有些痒,轻轻拍了拍它的蛇身,无奈道:“别乱动,很痒的!”   但它并未听进我的话,继续在我脖子上做妖,而且蛇身更是围着我的颈肩来来回回游移,似乎发现了令它很兴奋的地方。   “你脖子上的牙印是怎么回事?”   常笙忽然出声询问。   我身躯猛地一僵,脑海有一瞬间空白,随之记忆回笼,想起墨梵为我解尸毒时咬过我的脖颈。   我顿时感到一阵窘迫,快速避开常笙看我的目光,低声回应:“我之前中了尸毒,墨梵帮我解毒的时候咬了我一下。”   常笙与师尊皆是神色一沉,眸中似乎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郁。   担心常笙和师尊心生误会,我立刻一本正经的补充:“我中尸毒之时失去理智咬伤了墨梵,他的性子你们也知道,极其顽劣又喜爱捉弄人,被我咬伤岂有不回咬的可能?”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解释完之后,感觉常笙与师尊脸色好像又沉了几分。   而墨梵此时还不消停,在我肩颈处闹完之后,竟游移至我胸口位置,直接从我衣襟钻了进去。   一阵透骨的冰凉触感传来,我浑身一颤,颇为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常笙与师尊的脸色霎时黑冷下来,宛如刺骨寒风中的冰块,目光深邃而凌厉地盯着往我怀里钻的墨梵。   我被常笙和师尊冷厉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阵发毛,立即伸手抓住墨梵的蛇尾,将它从我怀里拉出来。   哪知它却有着意犹未尽之意,这不,我一将它拉出来,它就继续往我怀里钻,来来回回玩得不亦乐乎。   我心里不免叫苦不跌:小祖宗诶!你若是再玩下去,我怕是要被那两位的目光给冻死。”   对于墨梵的顽劣之举我很是头疼,只能紧紧拽住它的尾巴不松手,以防它将整个蛇身钻进我胸膛。   这厮还真是闹腾得紧,虽说已经变回蛇身,可这玩闹的性子却是一点没变,甚至更加肆无忌惮。   常笙身躯一动,抬脚向我走来,明显是忍不下去了。   我心下一惊,连忙摆手阻止:“等下,你先别靠近,万一它咬你怎么办?”   常笙紧抿薄唇,并未听进我的劝解之言,黑着脸瞥了一眼我的脖颈,随即目光紧紧锁定于还在我怀里作乱的墨梵,眸底透着一丝愠怒,语气微凉:“把它给我!”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常笙的要求,常笙现在还是凡人之躯,我怎能放心将墨梵交过去,万一中了墨梵的毒,而我又没了修为,谁来解墨梵的蛇毒?   常笙见我不愿交出墨梵,当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眸里隐隐透出一股恼意。   我心里蓦然一紧,心情变得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常笙深吸了口气,视线从墨梵身上移开,抬眸直视我的眼睛,目光深邃而幽冷,明显透着不悦。   我瞬间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我是担心你会中毒,所以才不想把墨梵给你。”   常笙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眸里的寒意也在顷刻间散去,语气透着些许无奈:“你得适当与其他男子保持一些距离,否则我会忍不住将墨梵扔出去。”   我:“……”   师尊快速瞥了一眼常笙,眸底划过一道寒芒,大概是听常笙说想扔掉墨梵,心中有些许不悦。   “噗呲~~~”梧桐树上忽然传来一个忍俊不禁的轻笑声。   我与常笙以及师尊皆是神色一顿,下意识抬眸看向梧桐树,只见梧桐树枝干上靠坐着一名白衣少年,他五官清秀俊美,湛蓝色的眼眸犹如上等夜明珠,璀璨而透亮,清澈得能够倒影出眼前之物,淡粉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微勾起,荡漾出淡淡的浅笑,如春日的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常笙与师尊皆是眉峰一紧,目光锐利的打量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年,似乎在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我心中一阵诧异,这名少年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是什么来头?为何连常笙与师尊都不曾发现他的存在?   白衣少年见我们三人只是打量他,却没有开口说话,当即满脸失望道:“不是吧?你们都认不出我?”   这少年一开口说话,我立刻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可置信道:“你是白猫?”   白衣少年眸光霎时一亮,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神情愉悦的勾了勾唇角,俊美的脸上挂满了笑意:“果然还是主人最厉害,这么快就能认出我。”   我不免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还真是白猫,它怎么会突然化为了人身?   我忍不住低声询问:“你什么时候变的人形?”   还未来得及等白猫回应,墨梵又开始在我身上乱爬,我一把抓住差点钻进我里衣的墨梵,轻轻摁了摁它的蛇头,故作生气的警告:“你要是再乱钻一气,我就立刻把你敲晕!”   墨梵不知是被我的动作所震慑住,还是听懂了我的话,竟然真没继续往里钻,而是缠着我的颈肩不再四处游移,好像是玩累了,打算停下来休息.   我摇了摇头,感到有些无奈,眸光看向常笙与师尊,轻笑着说道:“可算是不闹了。”   好在身为幼蛇的墨梵体力并不是很好,否则我真该哭笑不得了。   常笙明显也松了一口气,眸光看向白猫,淡声问道:“你有事?”   白猫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满:”没事我就不能出现吗?”   常笙没再去看白猫,而是缓步向我靠近,冷然说道:“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不允许你让小妖怪去涉险,你从哪来就回哪去。”   我怔了怔,诧异地看向常笙:“你怎会知道白猫与我达成了协议?”   常笙在我身旁不远处站定,深深地看着我:“白猫明明可以化成人形,却偷偷在你身旁潜伏许久,定然是有所目的,现在突然化为人形,明显故意为之,接下来自然会向你提要求。”   我心下一震,不得不承认常笙心思极为缜密,哪怕很多事他根本不知道,但总能推测出大概,清魔池也好,墨梵也罢,他总是能找到重要线索,最终将一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白猫担心我会因为常笙的话改变主意,当即大声的向我申明:“主人,你别听常笙胡说,我绝不会害你,我只是需要你帮一个小忙。”   我揉了揉眉心,顿感一阵心累:“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常笙脸色微微一沉,踏出脚下步伐,毫不犹豫向我走来,随即冒着被墨梵咬的风险,一把握住我的右手,语气不容置疑:“白猫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我被常笙突然其来的牵手举动吓了好大一跳,立刻用空着的左手摁住魔梵已经昂起的头,温声安抚:“别担心!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第83章 余生   原本在我手心里挣扎的墨梵立刻安分了不少,应该是感觉得出我声音里的安抚之意。   只是对于常笙的靠近,它显然非常忌惮,下一瞬,蛇身又开始躁动起来,似乎很想挣脱我的控制。   虽说它的蛇头已被我摁住,但蛇身与蛇尾却不停地摆动,显得极为焦躁不安。   我感到很无奈,可又不忍心再出声阻止常笙靠近,毕竟我和墨梵的确是过于亲近了些,这对常笙来说难免有些不公平。   我莫名心生愧疚,不再挣脱常笙的手掌,而是小心翼翼地按住墨梵的七寸,右手回握住常笙的手,与他十指交叉相扣于一起,声音不禁意间软了几分:“你要带我去哪?”   常笙俊眸里透出一抹深意,神秘兮兮的说:“先不告诉你,你只要跟着我走,很快就能知道。”   我斜眼看向常笙,带着一丝调侃:“你这是在故意吊我胃口?”   没想到向来有话直说的常笙,竟然也学会了藏着掖着?   常笙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眸中隐隐划过一道光亮,微微低下头,在我耳畔轻语:“自从抵达隐咒谷之后,我就一直都想把它交给你。”   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师尊,感到有些为难:“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师尊要怎么办?”   常笙顷刻间收敛了刚刚轻松的神情,嗓音低沉而黯然:“我必须守住师尊,以防他造成不可挽回的杀戮,否则他会被其它天神以上级别的捉妖师收押封印。”   我心下一惊,急忙回头扫了一眼身后,担心师尊把这些话听进耳里会心生怒意,致使局面无法控制。   只不过,令我非常意外的是,师尊全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与常笙,就像没听到我和常笙的交谈一般。   我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地问道:“师尊修为这么高,有谁能收押得了他?”   常笙神色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思索片刻才道:“虽说师尊先前贵为天尊猎魔仙,但是一旦堕仙,就会被归类成妖魔,捉妖师若是携带了上品捉妖法器就能压制住他。”   我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明白师尊为何迟迟不敢回应墨梵的感情,毕竟堕仙与天尊猎魔仙真的是天壤之别,天尊猎魔仙身份尊贵无比,受到万人敬仰,而堕仙则是万人厌恶与畏惧,更是捉妖师们最想镇压和封印之物。   这么说来,堕仙之后牺牲的不止是前途,还有德高望重的名声。   我暗暗叹息了一声,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不紧不慢地跟着常笙向树林方向走去……   我想了想又问道:“堕仙与魔尊有何区别?”   常笙转眸静静看了我半晌,才回答我:“堕仙与魔尊其实没太大区别,最大的分别为:一个是人修炼得道,一个是妖修炼得道。师尊坠为堕仙与墨梵坠入魔尊是同样的结果。只是捉妖师与妖怪不一样,妖怪成仙之后需要去仙界,不可轻易下凡,而捉妖师则不同,一旦成为天尊猎魔仙,在民间都会拥有自己的神殿,坐落于某一座高山之巅,师尊当年选择了万沧山为他的神殿驻扎地。”   听完常笙的解释我心里豁然明朗不少,难怪万沧山顶峰只坐落着一座神殿,而不是浩瀚无边的仙界,原来那里只是天尊猎魔仙的私人神殿。   那这么说,墨梵成仙之后安身之地应该是仙界,而且贵为仙尊,哪怕后来入了魔,他同样也贵为魔尊。   常笙说过墨梵修为极为了得,妖法很是高深莫测,而且我先前的确也见识过墨梵的厉害。   说到修为,我突然记起墨梵曾渡过三百年修为给我,我身上有属于他的灵气,变为蛇身后之所以对我这般友好,定然是从我身上感知到它较为熟悉的灵息。   就算墨梵曾经给过我三百年修为,但他当时并未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如此看来,墨梵的修为显然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恐怕这世间所有捉妖师均不能耐他何吧?   如果他有心要与师尊一较高下,师尊还真不一定能赢得过他。   我悄然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发现师尊默默走在我和常笙身后,显然是打算跟着我们一起。   我何尝不明白,师尊并不是想跟着我和常笙,而是想陪着墨梵而已。   若是墨梵知道师尊为他堕了仙,墨梵会原谅师尊吗?   我想,应该没那么容易放下心中的怒怨吧!   毕竟执念折磨了他一千年,而他也怨恨了一千年,哪能说释怀就释怀?   墨梵如今变回了幼蛇时期,也不知还能不能进入修炼期,千年之后还有没有机会修炼得道。   毕竟妖怪能修炼成仙这种情况真的很罕见,墨梵真的算是一个奇迹。   常笙忽然紧了紧握着我手掌的力道,低声询问道:“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我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有些低落的回应:“我只是想到墨梵与师尊明明互种了情根,却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心里感到有些难过。”   常笙闻言眸光一闪,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黯然:“墨梵与师尊之间的事的确让人很遗憾,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起码墨梵还能继续存活下去,如果世间没了这个人,那一切希望也就覆灭了,这才是最让人悲痛欲绝之事。师尊如今已是幡然醒悟,他很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是什么。我了解师尊,他一旦认清自己的内心,不管是等待千年还是万年,他都会一直等下去,哪怕最终不能得偿所愿,他也不会放弃,会一直守护墨梵到底。”   听常笙如是说,我不免心生感慨:其实师尊与墨梵的性子多少有点相近,有着一共同点,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就会死守到底。   如此说来,墨梵与师尊之间的恩怨纠葛真的很让人沉痛,他们千年以来都在互相折磨,互相伤害,直到伤得体无完肤。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房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常笙大概是感觉到了我情绪不稳,俊眸里划过一抹隐藏至深的阴郁,心情似乎也受到了我的影响,怅然说道:“其实墨梵以后能不能再次修炼成人形,这还要看墨梵自己的造化。”   白猫撇了撇嘴,回答的很不甘不愿:“那你快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我点了点头,没再管白猫,倒是开始好奇常笙到底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常笙带着我很快进了树林,寻着林荫小道向前望去,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一路都在绿树掩映之中行走着,林子里一片寂静,既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声,耀眼的阳光透过树林照射下来,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给道路两旁的树木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娴静而优雅,如梦似幻。   原本犹如海市蜃楼的屋海已被毁于一旦,如今只剩下这片树林保存完好,也不知常笙要带我去哪?会是树林深处吗?   常笙握着我手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紧接着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是某个地方突感不适一般。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常笙,见他眉峰紧蹙,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当即拉着常笙停下脚步,很是担忧的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常笙摇了摇头,快速敛去眉宇间的忧虑:“没事,就是刚刚输送完灵力感到有些乏累而已。   我一听心里很是愧疚,温声提议:“要不我们先返回木屋吧?等你灵力恢复些我们再过来也不迟。”   常笙抬眸直视着我的眼睛,眸光清澈而透亮,透着我看不太真切的深意:“不!必须要尽快交给你。”   我不免心生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这么着急?   没等我出声追问,常笙又快速补充了一句:“时间紧迫,不可耽搁。”   我更加不解,心里莫名一阵七上八下,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我都不希望你悄悄隐瞒我。”   常笙神色一顿,随即眸光定定地看着我,迅速转移了话锋:“别着急,已经快到了,”   我叹了口气,终究是投了降,不再过多追问,而是一心一意走脚下之路……   我们进入了由一棵棵参天大树围绕而成的大型树荫空地,其中一棵大榕树下立着一张长方形石桌,上面摆放着一架古琴,琴身上铺满了掉落下来树叶,很明显这架古琴放在这里好些天了。   常笙拉着我来到石桌旁站定,回头扫了一眼一直与我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随后站定在树荫空地外的师尊,目光掠过一道细微的冷然,似乎有些在意师尊在场。   我低眸看向古琴,熟悉的暗黑色泽与琴弦令我心里一阵狂跳,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你……要交给我的……东西……是它?”   常笙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它应该是你老朋友吧?”   我身躯猛地一僵,顿时愣怔当场:常笙这是何意?难道他记起来我们的前世了。   前几世,为常笙抚琴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   一时间我激动得说不起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是……记得……记起……我…们…”   常笙见我语无伦次,轻笑着打断:“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古琴,我就应该早点向杏妖询问你的喜好之物。”   我霎时就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凉,原先的狂喜之情瞬间消失殆尽,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   只是送架古琴给我而已,常笙为何要说时间紧迫?   “不试试看?”常笙温柔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微微一愣,抬眸看向常笙,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宛如绵绵的三月暖阳,软化了我整颗心房。   我能从这双琉璃色的眼眸中看到明亮而璀璨的光芒,很明显常笙很期待听到我的琴音。   我轻轻点了点头,在石桌前的石凳上坐下,抬手将掉落于古琴上的树叶一一抚开。   右手轻搭在琴弦上,微微曲起的中指勾起,指尖从琴弦上缓缓划过,一抹悠长的琴音倾泻而出,落入耳中只觉得悠然而舒适。   对于陪伴了我将近八百年的长泽(谐音:常哲)琴,我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刻它的琴音平和沉稳,没有受到任何损坏,这让我很是欣慰。   对于能陪着我走过如此悠长岁月的长泽,我自然是喜爱的,毕竟我是个极为念旧的妖。   我将右手掌覆盖于琴弦上,阻断试琴带来的余音,抬眸看向常笙,温声开口:“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可以试着弹上一曲!”   常笙眸光一亮,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任何曲子都行!只要是你弹的我都想听。”   我微微一笑,欣然接受常笙这一句颇为粘腻的话语:“好!”   常笙走到离我不远的一棵树旁停下,双臂环胸,姿势随意的倚靠着树身,静静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左手轻轻拍了拍墨梵以示安抚,眸光深深地望着常笙,我清楚的记得常笙上一世离去前,我为他弹奏了一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所以这一次我并不打算重复这首曲子,而是随心而发弹奏一曲。   我能清晰的看到常笙琉璃色的眼眸里,倒影着我此时悠然的样子,他眸光清澈得如一汪泉水,带着无以言说的柔情。   心房位置仿佛被羽毛轻轻划过,一圈圈涟漪在我心里荡漾开来。   我瞬时更为兴致盎然,手掌快速抚上琴弦,右手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下弹出,婉转的琴音缓缓响起。   琴音舒缓委婉,中正平和,清新舒适,宛如妙韵天成,随着舒缓动听的琴音响起,我忍不住轻吟出声:   尘世纷繁,流年辗转,   光阴掠过风华,   凡尘中依然有一处桃源,   看得见一缕袅袅炊烟,   听得见一抹清音悠然绽放。   泠泠七弦上,奏前世相知,   纵使心有万千结,三千愁丝,   也早在这一曲缠绵中,   不染尘埃、不着风霜。   怀有一份深刻执着的信念,   在尘世间,长久的等待,   带着刻骨的情意,   散发着满腔的柔情。   夜闻此曲,浮此画面,   花开彼岸,花落黄泉,   静守光阴,遥望君归。   一曲完毕,我依旧沉浸于其中久久缓不过神来,这首曲子叙述了我几百年等待的心境,我此刻的元神仿佛脱去沉重□□的束缚,缓缓飘于空中,在晨风薄雾中自由徜徉。   一丝凉意忽然从胸口处传来,我蓦然一惊,下意识垂下眼帘,只见墨梵正往我衣襟里钻去,似乎是琴音将原本进入睡眠中的它吵醒了。   我顿感哭笑不得,一把抓住墨梵的蛇尾将其拉出来。   确认它已经消停,我才抬眸看向常笙,唇角微微上扬:“还好古琴并没有被损坏,可以正常使用,只是长时间未弹奏,琴艺生疏了不少。”   常笙此时神情恍然,盯着我失神了好半晌,仿佛还沉浸于刚刚的琴音之中……   他的眸光深邃如海,似一泓清泉,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洗净我心中的纷乱与惶然。   我粲然一笑,从石凳上站起身,将古琴放置后背,缓步向常笙走近。   常笙见我背起古琴朝他走去,登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俊眸里一抹异色转瞬而逝,眉宇间流淌着无限柔情:“很好听!这首曲子可有曲名?”   因为我向常笙靠近的原因,墨梵已然变得焦躁起来,蛇头迅速抬起,蛇身紧紧缠住我的身躯。   我连忙摁住墨梵昂起的蛇头,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抚,随之在离常笙还有十步左右距离的地方停下,没再向常笙走近。   我心里莫名有些紧张,眸光闪烁着扫向周围,随后落在师尊修长的背影上,想起自己刚刚所吟的曲子,意思实在太过明显:只因一人而坠入红尘,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而我四季常开,静候其百年光阴,守着一个执着的信念等待前世之人,望与之再续前缘。   常笙不记得前世,未能曾触及到他内心深处是很正常的现象,可师尊却知晓我与常笙的前世过往,他会不会心里有所隔阂?   毕竟他是最希望常笙成为下一个天尊猎魔仙的人,可我却毁了常笙的道途,而他自己也成了堕仙,再加上墨梵又被打回原型,此曲之意无形中更是触碰了他心中之痛,因为接下来迎接他的岁月便是无穷无尽、遥遥无期的等待,也不知他此刻到底作何感想?   我忽然觉得很是难受,师尊的余生,恐怕都要在漫长等待的岁月中度过,这算不算是对他当初不知珍惜的惩罚?他还能等到墨梵吗?   “你不必过于担忧师尊,他既已做出决定,必定会与你词中之意一样,余生只为墨梵颠沛流离。”   常笙温和的嗓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彻底拉了回来,我收回看向师尊的视线,迎上常笙深邃的眼眸,打算出声回应。   常笙轻轻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你还未告诉我刚刚所奏的曲子是何曲名?又是出自何人之手?应该是出自乐界名手吧?”   我脸颊莫名一热,窘迫的摇了摇头,解释道:“刚刚只是我随心而奏,并不是出自他人之手。”   常笙微微一怔,眸光霎时变得炙热而澄亮,颇为震惊道:“此曲是你所作?”   我点了点头,心中变得有些忐忑:想起先前陪常笙去桃树林的天淼,似乎非常擅长乐器,是羽都城最有名的乐手,而我已有两百年未触碰过古琴,自然无法发挥出最佳水平,也不知我的琴声是否还能入常笙耳里?   常笙忽然快速走到我身前,一把拥住我的肩膀,神色变得极为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小妖怪,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没想到你只是随心所奏,却能与乐界名手匹敌。”   顿了顿,他又快速补充:“不!应该是略胜一筹,天淼可弹不出此等夺人心魄的曲子。”   我心底猛地划过一道热流,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墨梵突然挣脱了我的手心,高昂着蛇头向常笙的手臂咬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哲所唱歌词,我预想中曲意风格是类似于许嵩的《弹指一挥间》   尘世纷繁,流年辗转,   光阴掠过风华,   凡尘中依然有一处桃源,   看得见一缕袅袅炊烟,   听得见一抹清音悠然绽放。   泠泠七弦上,奏前世相知,   纵使心有万千结,三千愁丝,   也早在这一曲缠绵中,   不染尘埃、不着风霜。   怀有一份深刻执着的信念,   在尘世间,长久的等待,   带着刻骨的情意,   散发着满腔的柔情。   夜闻此曲,浮此画面,   花开彼岸,花落黄泉,   静守光阴,遥望君归。 第84章 逻辑   我浑身血液瞬间停滞,就像猛地被人紧紧攫住了心脏,几乎是下意识做出反应,伸出手臂替常笙阻挡墨梵的攻击。   然而,常笙发现我的意图时反应比我更迅速,单手环住我腰身,只是一个飞速转身,瞬间就改变了我与他的方位。   眼见墨梵就要咬上常笙的手臂,我的心跳猛地骤停,抬手覆上常笙的胸口,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   奈何身受重伤的我并未撼动常笙分毫,反倒是被常笙迅速拉进怀中,彻底隔断了我和墨梵之间的碰触。   正当我陷入绝望之时,眼前忽然黑影一晃,一个修长的身影已挡在常笙身前,我和常笙几乎是同一时间被他推开至两旁……   我一时没注意,导致身躯不稳,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常笙神色一凛,快速伸手圈过我的腰,拥着我站稳身形,低声询问:“没伤到吧?”   我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眸光看向挡在我与常笙身前的师尊,只见他右手臂已被墨梵尖锐的獠牙狠狠咬住,蛇身更是紧紧勒住师尊的手臂,师尊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掌顷刻间黑青一片,唇瓣也从淡淡的红润色变成黑紫色。   我心下蓦然一紧,立刻向前踏步而出,走到师尊身旁停下,伸出手臂对着墨梵温声说道:“过来!”   墨梵勒紧师尊的蛇身在顷刻间缓缓松开,在师尊手臂游移了一圈,快速向我手臂位置游动。   只是墨梵还未触碰到我,师尊突然往后倒退数步,将我和墨梵的距离彻底拉开。   我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师尊,低声劝道:“你中了墨梵的蛇毒,最好先将毒液逼出来,否则会有损你的修为。”   师尊现在已经不是天尊猎魔仙,虽然不会轻易死去,但也会受伤与中毒,而且毒液同样会侵害到他的身体,令其堪堪忍受五胀六腑犹如绞痛一般的痛苦。   不过,师尊现与凡人之躯唯一不同是毒不至死,只会饱受毒液折磨。   师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语气冷淡:“不必,正好让他熟悉熟悉,多咬几次也就习惯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堕仙的缘故,师尊原本温和清润的嗓音,在说这句话时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可……”   我原本还想继续说,常笙突然从身后拉住我的手,在我耳畔轻语:“你就遂了师尊之意,墨梵与你过于亲近,不止是我心里泛酸,师尊自然也不例外。”   我微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师尊是在吃我的醋,难怪他看我的目光森冷如刀,眉宇间更是笼罩着浓浓的阴郁之气。   想到师尊与常笙竟然吃这种莫须有的飞醋,我脸颊莫名一热,只觉得一阵窘迫,干声解释:“我与墨梵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没有其他不正常的情谊。”   师尊任由墨梵紧咬着他不松口,面无波澜的瞥了常笙一眼,随后眸光阴沉的看向我,冷然回应:“往后就不用麻烦你了,我会自行照顾墨梵。”   我侧头看向常笙,只见他快速点了点头,很是赞成师尊的提议。   我抿了抿薄唇,终究是不再多说什么。   “走吧,是时候去解决余下的麻烦事。”   常笙牵过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拉着我朝木屋方向走去。   不过虽然心有疑惑,但我并未问出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师尊和墨梵,发现师尊此刻并未跟上我和常笙,他神色淡漠的看着我和常笙走远,仿佛不打算再参与常笙所说的接下来之事。   我想,这一世,师尊应该不会再伤常笙了吧?结合师尊之前所说,似乎常笙的死因还有内幕,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出声询问常笙,毕竟常笙当时的神色很古怪,显然对于师尊的话有些云里雾里,或许他以为是师尊失去理智而说出的话吧?   至于墨梵,继刚刚咬的那一次之后,中间松过口,但不久又继续咬向另外一个地方,很明显对于师尊它一直保持戒备与仇视。   好几次它都想从师尊身上游移开去,但最终都会被师尊略施法术给压制回来,墨梵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攻击师尊。   我自然能理解师尊此时的做法,毕竟如果不强行控制墨梵的行动,墨梵就会到处游走,甚至不会再回到师尊身边。   见墨梵与师尊到如今还是互相折磨的状态,我忍不住一阵叹息:也不知这种现象会维持多久,几天?几年?几十年?或者几百年?   不论怎样似乎都是师尊会比较受罪的样子,只是这又能怪得了谁?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师尊面对墨梵的袭击,全程都是面无表情,就连眉峰也不曾皱一下,仿佛痛觉已经消失了一般,眉宇间更多的是平静与柔和。   兴许,现在才是师尊与墨梵最为和谐的画面吧?毕竟墨梵未变回蛇身的时候,他们连心平气和说一句话的可能性都没有。   只要两人还能有所交集,那一切便是良好的开端。   或许,我是应该放手了!   就这样吧!就算我不放心墨梵,但也不可能将墨梵从师尊身边带走,墨梵曾经那么在意师尊,就当圆了墨梵千年以来的夙愿吧!   “看来,你是想通了?”   常笙带着一丝笑意的话语在我身旁响起。   我下意识侧头看向常笙,见他眸光清澈如水,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脸上挂着清风明月般的笑意,很明显他此刻心情极好。   常笙愉悦的的情绪轻而易举的感染了我,刚刚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我紧了紧握着常笙手掌的力度,微微一笑:“嗯!墨梵始终有他的道路要走,作为朋友我自然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他本就天赋异禀,不管有没有变回蛇身,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还会再次站上无上巅峰傲视天地,而我能做的便是支持他,信任他。”   常笙看着我的眸光透出奇异的光芒,突然将我一把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肩颈处,嗓音低沉而暗哑:“小妖怪,既然你能如此相信墨梵,是不是也会毫无条件的信任我?”   我心下猛地一颤,立刻从常笙怀里退出些许距离,抬眸直视常笙深邃如海的眼眸:“除了你,还有谁能是我存活于这世间,唯一放不下的人?”   顿了顿,我语气坚定而诚恳:“所以……我已将命交付于你,又怎能不信你?”   常笙眸光霎时变得清澈透亮,灿若星辰,而我亦深陷于这双夺人心魄的眼眸之中,完全挪不开视线。   我想,常笙心里应该是极其喜悦的,他定然很喜欢我说出的这番话,否则不会露出这副神情。   我的确是毫无隐瞒的说出了对常笙那种深刻的眷恋之情,只因我实在不愿常笙对我与墨梵还有任何误会与隔阂。   常笙是我最不可或缺之人,我想永远陪着的人也只有他。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那接下来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常笙语气坚定的说出这句话之后,眸底隐隐划过一抹我看不太真切的深意,显然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解决的事。   我按压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低声询问:“所有的事情不是都差不多了吗?接下来你还需要做什么?”   常笙眸光微闪,没再对视我的目光,而是拉着我加快脚下步伐,快速向木屋走去,边走边向我解释:“小妖怪,很抱歉!隐退之事可能要延迟一段时间,金猊兽至今还在逍遥法外,如若不将它彻底封印镇压,恐怕人妖这场混战就不会轻易结束,师尊已成为堕仙,无法再做善后之事,此事我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事到如今只能由我来代替师尊处理。”   我抿了抿菲薄的唇,对于常笙的道歉,只觉得更为愧疚:常笙作为师尊最为得意的弟子,师尊一出事,那他身上的重担,自然只能由常笙来承担。   再者,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常笙在捉妖界恐怕早已扬名立万。   毕竟经过这次人妖大战他晋升为天尊猎魔仙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只是因为我的存在而没能晋升而已。   思及此,我故作轻松的回应:“你我不是说好了,不会再说抱歉与谢谢吗?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常笙脚下步伐一顿,身躯似有若无的僵了僵,神情似乎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眉宇间一丝黯然转瞬而逝。   我心中一紧,目光专注的看着常笙,却没再看到他刚刚一闪而过的情绪,仿佛是我看错了一般。   常笙俊脸上挂着一抹如浴春风的笑意,温声附和:“你说的对!是我说得过于生分了些。”   他说着还作势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乖乖的并排于耳侧,郑重其实的补充:“下次决不再犯。”   我顷刻间被他这个动作逗乐了,刚刚那股不安之感早已被我抛却脑后。   我忍不住轻笑着回应:“行啦!我又没怪你,看你这副委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常笙俊脸上的笑意更浓,眯着眼看我:“你要真想怎么我的话,我可是求之不得。”   我:“……”   “主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常笙,白猫惊喜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瞬间的功夫,他便已满面笑容地出现在我眼前。   见白猫清秀俊美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我不禁有些头疼:“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白猫咧嘴一笑,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忽然又从我眼前消失,紧接着清脆的少年音在梧桐树那端响起:“我想让主人跟我去一个地方,然后帮我看看一个朋友的情况。”   白猫突然间从眼前消失,我不免微微一愣,视线扫向梧桐树方向,这才看到白猫又回到了梧桐树,此刻正姿势慵懒的靠坐在树梢上。   对于白猫有着随心所欲的瞬移本领,我颇为震惊,没想到它竟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难怪常笙一直以来都对白猫比较冷漠,大概是白猫突然认我为主人,常笙心中存有疑虑,所以才会暗中提防白猫。   白猫应该也很清楚常笙对它持有戒备之心,因此才会尽量避免出现在常笙眼前,一般只要常笙出现在我身边,它都会主动从我眼前消失,估计是担心常笙会为难于它。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常笙,发现他神色冷然的看着白猫,眸中透着不耐之色,很明显对于白猫的要求他极为不悦。   我收回看常笙的目光,仰头看向梧桐树上的白猫,询问道:“你朋友现在何处?倘若不是在隐咒谷,我恐怕很难帮到你。”   白猫神色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我,追问道:“为何?”   我快速瞥了一眼常笙,随即目光扫向木屋残骸,毫不犹豫的回应:“因为常笙暂且还不能离开隐咒谷,那我自然也不会独自离开,要不,你换一个条件?”   常笙有些意外的转头看我,似乎很诧异我会这样回绝白猫。   我对着常笙微微一笑,松开他一直握着没放的手,抬脚向梧桐树走去,边走边补充:“除了不离开隐咒谷,你提任何要求,我都不会再拒绝。”   白猫撇了撇嘴,清秀俊美的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埋怨道:“主人,你这样未免太偏心了,好歹我也曾与你同生共死过,你竟然为了常笙毫不留情的回绝我,我的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我额头青筋莫名跳了跳,颇为郁结的看着白猫:“莫要浪费时间贫嘴,快些说正事,常笙还有事情要去处理,我们真没时间陪你抬杠。”   白猫撅了撅嘴,清秀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可爱,像极了长相精致的小姑娘。   他哀怨的扫了常笙一眼,随即满是委屈的看着我:“主人,你连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听,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等我出声回应,它又可怜兮兮道:“我隐瞒自己已修炼成人形之事是我不对,我现在郑重的向主人道歉,但是我想解释一下,当时我真的只是觉得以猫的形象靠近主人会更容易一些,并不是对主人有所企图。主人不会无缘无故去信任一个莫名其妙接近自己的人对吧?所以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的打断:“行了,先别说这些了,告诉我它在哪?”   这家伙真是让人头疼,都已变为人身了,还这么不消停,我本就有重伤在身,哪有精力陪他闹腾?   白猫大概也看出我脸色不好,立即收敛了刚刚的玩闹之意,清了清嗓子,如实道来:“主人,之前我也与你说过,我并不是普通的猫,而是当今世上稀有的灵猫一族,而它则是……”   白猫将具体情况向我解释了个透彻,我没想到传说中的灵猫一族,竟然还有此等内幕。   灵猫一族其中最稀有、最尊贵的灵猫,是怀有正统龙猫血的猫王,世间仅此一只。   如若猫王发生什么不测,那灵猫一族就会面临灭绝,因为除了身怀龙猫血的灵猫,其他普通灵猫无法通过猫族设定的猫王考核。   其中有一点很重要,一旦灵猫一族没有猫王坐镇,那灵猫一族就会慢慢沦为普通猫族,到最后灵猫会从这世间消失,再无踪迹可寻。   人们常说猫都有九条命,其实不然,猫的寿命很短,只有十到十五年的时间,而灵猫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五十年,灵猫属于最难繁殖的种类,因此年限过去的时间越长,灵猫一族的数量就越来越少,如今已到了快要灭绝的地步。   不过,身怀龙猫血的猫王不同,它是所有猫类寿命最长的种类。   猫王也是灵猫一族最不可或缺之物,只有身怀龙猫血的猫王才有真正传说中的九条命,而且是维持灵猫一族继续存活于世间的证明。   它还有一个特殊能力,那就是它的九条命可以任意挪用,哪怕不是它自己或者同类都可以。   所以猫王很容易被他人挟持,因为想要利用它的命数来抵命之人真的多不胜数。   理清白猫所说的内容之后,我问出心里的疑惑:“那你们猫王到底怎么了?”   白猫眸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从梧桐树上一跃而下,脚步飞快的向我走来。   走到我身前停下,快速瞥了一眼站我身后不远处的常笙,压低嗓音说道:“两年前我偶然在云城外的小树林里碰到猫王,看到他独自一人神色呆滞的在树林来回走动。看着像是脑袋受到创伤,无意中走到了云城。我当时见到他这幅模样时吓得够呛,担心有人看出他身份,被有所企图之人迫害,于是带着他潜入了云城。”   我点了点头,追问道:“那后来呢?你们进入云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白猫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纠结,移开原本看我的视线,转头眺望远方树林,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自在:“进入云城倒也没发生什么危险,只是带着他在云城落脚后,我才发现他竟然失忆了,不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的使命,甚至不愿意我请大夫替他治疗,更让我头疼的则是他赖在我家不走,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离开,他作为一代猫王,怎么可以这么任性?怎能对猫族不管不顾呢?”   我一听便觉得这猫王大抵是发生过什么变故,然后不想再回到猫族。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总不会想着让我治疗失忆之症?   我可没这逆天的治疗术,现在哪怕是一点小伤我也不一定能治得了。   白猫转过头来看我,一本正经的说道:“猫王的血统太过特殊,我想让你帮我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喜欢男子?还有没有救?”   “啊?”我有些懵,极为惊诧的看着白猫:“你这是何意?为何让我试探他?你自己怎么不试?”   白猫垂下眼帘,声音忽然小了下来:“因为你长得最好看啊!”   我:“……”   这是什么逻辑? 第85章 夙愿   我猜到白猫这家伙并未说实话,没好气的剐了他一眼,语气不耐道:“好生说话!你要是再耍嘴皮子,我便不再管你。”   白猫一听立时慌了神,一把抓住我的衣袖,急声道:“别,我不闹了,我一丝不漏的告诉你总行吧?”   我斜眼看着白猫,示意他快些说,莫要再浪费时间。   白猫快速敛去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周身气息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股神秘而又诡异的黑蓝色烟雾自它身上弥漫开来……   我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白猫,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才是猫王?”   白猫嘴角抽了抽,颇为郁结的解释:“当然不是,我若是猫王,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时不时还会被其他妖怪压迫。”   我心中更为奇怪:不是猫王,身上怎会有属于猫王的气息?除非……   我对着白猫上下打量了一遍,想从他身上看出我心里所猜测的那种可能。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是猫王的气息,那是因为这股黑蓝色的雾气明显散发出极强的灵动之气,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勃勃生机,周边的花草与植物顷刻间晃动起来,就像是突然被唤醒一般,很是活跃与兴奋。   看来,身怀龙猫血的猫王,绝不只是九条命这么简单,很可能还对这世间万物有着通灵的本领。   白猫被我看得很不自在,快速垂下眼帘,眸光来回躲闪,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皱了皱眉,冷声开口:“倘若你不愿如实相告,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情况不明的时候,我不会贸然出手。”   白猫深深吸了好几口气,随后才抬眸看我,眸光幽暗而深沉,仿佛是硬着头皮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湛蓝色的眼眸里带着视死如归之意,伸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镶着金丝的黑色锦袋,朦胧的蓝色光辉至锦袋折射出来,神秘而梦幻,甚是好看。   我登时明白过来,看来猫王果真是被有心之人所伤,而后差点神归天地,倘若不是白猫将他的元神集齐,悉数放入乾坤袋,恐怕已是神魂俱灭。   白猫在我陷入思索之时就已打开乾坤袋,没过多久,一个虚幻的黑色身影逐渐浮现于眼前,他此时正微微低下头,动作优雅的微抬起手臂,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躯,神情看上去很不可置信,仿佛极其震惊自己竟然还能再次以人身出现。   我默默观察着黑衣男子一举一动,此人身形修长挺拔,有着一双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俊逸非凡的脸庞,眉心一点湛蓝色印记衬得他越发俊美无暇,举手投足间更是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   黑衣男子感觉到我打量他的目光,遂抬头看向我,神情一瞬间的讶异,随之,黑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凌厉之色,冷然问道:“你是何人?”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看向站在其身后的白猫,如实说道:“我没有修复元神的能力,恐怕帮不了你。”   黑衣男子听闻我言,快速向旁边挪开两步,转头看向白猫,待看清身侧之人时,他原本冷厉的神色,顷刻间缓和不少,冷然的嗓音也平添了几丝温度:“你让我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白猫偷偷瞥了我一眼,修长的手指拽住自己的衣摆,在白袍上揉捏出一处褶皱,显然极为紧张,耳根子有些泛红,结结巴巴回应:“王……我……我想……想让……我主人……看看……你……你如今的……情……情况。”   我心中一凛,颇为诧异的看向白猫,这家伙此时的表现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依稀记得白猫似乎向来不惧任何人,哪怕是面对捉妖师常笙,他也只是表面上惧怕,并未真正生出惧意,否则之前常笙对他冷言冷语或厉声警告之时,他也不会全然不放于心上。   看来,这所谓的猫王与白猫的关系似乎不太简单,这点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猫王转眸瞟了我一眼,随之快速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猫,抬手指向我:“你想让他来帮本王治这失神之症?”   白猫点头,笃定道:“没错!我主人乃千年树妖,拥有妙手回春,枯骨再生之术,王定然能毫发无损的恢复,我们灵猫一族不可一日无主。”   我见灵猫说的信誓旦旦,只觉得忽然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早已没了千年修为,墨梵之前渡给我的三百年修为,虽然遗留了一些留在体内,但最多只能保住自己的心脉,已然无法再为任何人医治,何况还是修复元神这种大量消耗灵力的术法。   “呵呵~”   猫王突然轻笑一声,俊逸的脸上满是笑意,黑金色的眼眸透出戏谑之色:“你身为灵猫难道没看出这位千年树妖已经灵力尽失吗?竟然会天真的以为他能救本王?”   我身躯一僵,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猫王,只觉得浑身血液在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惶然的看向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常笙,心中颤然不止。   我万万没想到猫王竟然能一眼看出我灵力殆尽,并且毫不客气说了出来。   常笙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眸光定定的盯着我,眸中满是悲痛,嗓音尤为沙哑:“他……所言可属实?”   我整颗心瞬间沉入谷底,快速垂下眼帘,尽量嗓音平静的回应:“你别听他夸大其词,我只是之前灵力消耗过度,一时难以恢复罢了,假以时日便能尽数恢复过来,你莫要忧心。”   常笙显然不信我的说辞,一个箭步走到我身前,速来抓我的手腕,显然是想替我把脉。   我心下猛地一惊,手下意识往后缩去,不想让常笙触碰到我的脉搏,口中急切的解释:“墨梵还有三百年修为在我身上,怎么可能会修为尽失?”   常笙见我躲闪,眸中寒意更甚,手中的速度快如闪电,我的手腕瞬时被他擒住。   常笙节骨分明的手指搭在我脉搏上片刻,脸色登时一片铁青,浑身散发出一股肃然的杀气,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至冰点。   我心中一阵钝痛,眸光愤然的射向呆愣在当场的白猫:看你干的好事。   这是我最不愿面对的一幕,我千辛万苦瞒住常笙,就是不想他为我难过与愧疚,没想到却被白猫放出的猫王一眼看出端倪,并且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这让我如何宽慰常笙?千年修为被毁于一旦,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毕竟在这混战不停的世间,我不但没了自保能力,甚至也没了救人能力,从今往后相当于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坦然承受。   正因为认清楚这点,我才无奈将墨梵交于师尊照顾,哪怕墨梵极为抵触师尊,但我也别无他法,只因事到如今除了师尊,已没人能护得墨梵周全。   “可是金猊兽将你伤到如此境地?”   常笙眸光沉痛的看着我,语气透着森然入骨的杀意,很明显他已经认定我已修为尽毁。   我垂下眼帘,点了点头,终究是无法再隐瞒常笙。   常笙抓住我手腕的力道不禁意间加重了几分,神情冷若玄冰,声音森冷刺骨:“我定让此兽痛不欲生,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怒。”   我心中骤然一紧,回抓住常笙的手,摇了摇头:“你如今身受重伤,待修养数日之后再说吧!”   常笙眉峰紧蹙,清俊的脸上灰白一片,就着我上下打量一番,俊眸里的怜惜与愧疚之色越发浓重,身上森寒的杀意立显无形。   我不知自己如今到底伤势如何?   近看之下是否太过触目惊心?否则常笙的脸色也不至于这般难看。   我心头压抑得不行,正要出言劝解两句,岂知常笙突然将玉扇放于我手心里,随之松开我的手掌,在我肩膀处点了两下,我只觉得浑身一僵,瞬间动弹不得。   我心中大骇,惊慌出声:“常笙,你做什么?”   常笙却不看我,眸光犀利的射向白猫,出声警告:“护好小妖怪,不然……”   他话并未说完,但在场之人必然明白他话中之意。   常笙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向树林方向疾驰而去。   我顷刻间心神大乱,慌乱无措的喊道:“不!常笙,带我一起去。”   常笙修长挺拔的身形一滞,但却并未就此回头,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整个人犹如坠入千年寒窑,身体冰冷的没有一丝暖意,倘若不是被点了穴,此刻我定是栽倒在地。   在知道我失去修为之后,常笙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做了决定,他不会再让我跟着他去涉险。   我眸光锐利如刀般射向白猫:“过来,替我解穴。”   白猫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清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湛蓝色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愧疚之意:“对不住,主人,我不知道你……”   我急切的打断:“什么都不必多说,立刻过来帮我解穴。”   白猫看了一眼常笙离去的方向,却是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主人,常笙既已将你托付于我,那我自要护你周全,金猊兽不是简单的凶兽,它有仙家背景,你此去不但帮不了常笙,还将可能有去无回。”   我心中焦虑不已,语速飞快的向白猫传达我的立场:“金猊兽能力我自是清楚,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让常笙独自一人前去,他本就身受重伤,现今又将法器交给了我,身边也没有一个帮手,仅凭一己之力要拿下金猊兽谈何容易?如若你不肯帮我解穴,我更加没办法静下心来替猫王找到解决之法。   白猫闻言先是神色一顿,随即眸光霎时亮如星辰,嗓音带着喜悦:“你当真有办法?”   我快速点头应承:“自然!你先将乾坤袋拿来给我看看。”   白猫闻言面上一喜,清秀的脸上泛起暖暖的笑意,乐滋滋的走到我跟前,把原先装着猫王元神的乾坤袋摊开来,转头看向猫王,示意他赶紧过来,随即湛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满是希翼的说道:“主人,猫王已在这个乾坤袋里呆了两个月,你看看此物是否对恢复元神有所帮助?”   我瞅了瞅眼前的乾坤袋,发现此袋的确另有乾坤,不仅仅是普通的收纳之物,而是袋内隐隐涌动着一股源源不断的灵气,似乎吸收过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   我心里顿时有了计较,看来此物是仙家之宝,猫王之所以能以元神状态恢复人身,定然是这仙器的功劳。   白猫目光紧紧锁定着我,见我只看不语,颇为紧张的问:“怎么样?可有看出什么?”   我沉吟片刻,言简意骇:“有!”   白猫与猫王皆是一怔,随即眸光灼热的看着我,显然很期待我接下来的话。   我抿了抿菲薄的唇,淡声道:“要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   白猫追问:“不过什么?”   我话锋一转:“不过你得先解了我穴道。”   白猫扯了扯嘴角,眸底划过一道暗芒,浅笑着摆了摆手:“那可不行,万一你在诓我,那我岂不是被你骗得团团转?”   我:“……”   该死的白猫近来倒是学精了不少,竟然连我都防着。   我此刻心急如焚,却拿白猫毫无办法,心中当真是又气又恼,气自己无用,恼自己不知防备,竟然屡次被点穴,墨梵是,常笙也是。   常笙离开的时间越长,那面临危险的可能性就增多一层。   然,就算我已急得焦头烂额,但面对白猫此刻生硬的态度,我必须得让自己静下心来,想对策让白猫主动解穴。   我敛去焦急不安的心绪,故作面无波澜的瞟了他们一眼,随即示意他俩看向乾坤袋,见他们视线顺着我投向乾坤袋,我才沉声开口:“此乾坤袋从何而来?”   白猫神色怔了怔,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起乾坤袋,眸光瞬间变得飘忽不定,快速瞟了一眼我,又怯怯地瞥了一眼猫王,随之目光看向树林,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两个月前我在云城偶遇一位高人,帮他跑过几次腿,他便将此袋作为谢礼赠予我。”   他声音里透着些许不情愿,显然不希望对我们谈起他口中所说的高人。   猫王神色微微一沉,眸中有一抹异色转瞬而逝,冷然询问:“此人是雌是雄?多大年纪?”   白猫垂下眼帘,眸光看着地面没有吭声,似乎不打算回应。   猫王俊逸非凡的面庞瞬间黑沉下来,眉宇间透着隐忍的怒意,一把抓住白猫的双肩:“本王在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白猫却是撇过头,不去直视猫王的眼睛,小声嘀咕:“问这么清楚作甚?反正他已离开很久了。”   猫王俊眸猛地燃起一道火焰,似是被白猫之言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此人要是再来找你,你可是打算再次投奔于他?”   见猫王此等神色,我倒是看出了他些许心思。   只是这只笨猫怕是不知晓猫王对他怀有一番心意。   白猫兴许是听出猫王声音里的怒意,惊得抬眸看向猫王,见猫王俊逸的脸上已满是怒气,当即吓得肩膀一抖,颤颤噤噤的说道:“王!您别生气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猫王见白猫示弱,神色缓和了一些,只是目光还是凌厉的看着白猫,拽住白猫的衣领,冷声警告:“不许再与他来往,否则本王打断你的腿。”   白猫俊脸猛然一白,当即忙不迭点头:“知道了。”   兴许是担心猫王不信,他伸手快速竖起三根白皙的手指,朗声保证:“以后就算再遇上他,我也会当作不认识此人。”   猫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敛去之前的怒意,松开白猫的衣领,拍了拍后抚平:“这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我:“……”   简直没法直视眼前这一幕,我万万没想到这两猫就像两个孩子一样?吵个架就像孩子过家家似的,一言不合就开吵,二话没说便和好。   我颇为郁结的看着这两猫,幽幽问道:“你们莫不是只顾着争执,而忘了正事?”   白猫身形一僵,似乎才想起我还在旁边站着,当即神色窘迫的退开两步,与猫王保持了一米开外的距离,极为不自在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看向地面,低声说道:“让主人见笑了,还请主人告知于我,如何治疗猫王的失神之症?”   我淡淡的瞥了白猫一眼,漫不经心的回道:“你解了我穴道,我自然会告诉你,反之则免谈。”   白猫猛地抬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显然没料到我竟然也会用威胁这一招。   我似有深意的斜了一眼猫王,随之视线落在白猫清秀的脸上,语气平淡的补充:“机会已经给你,要不要救猫王就看你的了。”   白猫两道剑眉顷刻间紧紧拧在一起,显然已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眸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猫王,神情很是纠结。   片刻之后,我听到他叹了口气,随后伸手在我肩膀上点了两下,我僵硬的身躯瞬间恢复了正常。   我心下一动,立刻抬了抬小腿,试了试脚下力道,发现腿上并不是完全无力,应该可以独自行走。   我欣喜不已,当即一个箭步朝树林方向疾驰……   跑出几步后不忘回头提醒:“你只需快些找到猫王真身,再让他在你乾坤袋里修养数月即可恢复如常。”   “主人!当真就这么简单?”   白猫质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挥了挥手,头也不回道:“信与不信随你。”   说完,我不再管白猫,往树林飞奔而去。   希望常笙能安然无恙…… 第86章 失去   我进入树林之后,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周遭的温度异常低下,冷风透过单薄的锦袍毫不留情灌入我体内,使我止不住一阵颤抖,刺骨的寒意从足底蔓延至全身,此刻我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已然无法再大幅度前进。   突如其来的寒冷令我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抬眸扫了一圈整片树林,发现路旁的花草与树木皆泛着银白色的光晕,好似下一瞬间就能凝结成冰。   我忽然想起当初愤愤离去的雪韵仙人,如此天寒地冻的景象,很明显就是雪韵仙人的气息,她为何要在此刻出现?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   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冰冷刺骨的寒意让本就受伤的我脚下步伐越发地不稳,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此刻我只觉得难受至极。   我不知雪韵仙人是一直隐藏于隐咒谷,还是出了隐咒谷之后再折回这里,但,她出现的时机非常不对。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踉踉跄跄朝着树林深处逼近,越往里去我心里的恐慌就越重。   仰头看向夜空,发现今晚并没有月亮,而天幕中似乎隐隐破开一个大洞,巨大的黑红色漩涡沉沉的压在远处树林顶端的上空,无数道白色烟雾在漩涡中若隐若现,随着烟雾出现的还有不少妖魔之物。   漩涡中心站立着一个巨大如山般的赤红色身影,它周身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即使是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我依然能感觉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寒气与灼热感在空气里来回交替,树妖不但怕冷,亦怕火,我浑身开始变得有些疼痛难忍。   冷热交替的感觉令我苦不堪言,此时此刻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但更让我恐惧不安的是,金猊兽离开木屋之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这么多帮手,而它本尊此刻已显露出真身,很明显现在常笙与它正是决一死战的时刻。   常笙起先就身受重伤,而他最得力的法器玉扇又交给了我,就算与金猊兽对战常笙胜出,那过后遍体鳞伤的他要怎么办?没有我给他治疗的话,哪怕是金猊兽带来的那些较弱的妖怪,也能伺机杀了毫无反手之力的他。   雪韵仙人悄然来到此地,我根本不知她意欲何为?   既然已出现于这片林中,为何不用自身冰冻之术降了这赤焰金猊兽?   难道她也有异心吗?想置常笙于险境?或者准确的说是想置我于死地?   一想到常笙前五世都死在我面前,我的心顷刻间碎裂成片,疯魔了一般,赤红着双眸,使出浑身力气朝那漩涡狂奔而去。   近了,近了,那危险而恐怖的地方。   我的墨发在奔跑中散乱开来,满头青丝随风飞舞,我知道我此刻定然像个疯子一般,但我早已顾不上自己的形象,那是我的常笙,他正在面临着死亡的的危险。   因为四肢无力,我无数次跌倒在地,又焦急万分的爬起,我无暇顾及被地面上的小石子以及路旁的树枝磕破的手脚,更不在意被鲜血浸染的衣袍,只是咬着牙发足狂奔……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在疯狂涌动:   “常笙!”   “常笙!”   “常笙!”   这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正在我心底躁动不止,在我唇齿间汹涌澎湃,在我浑身的热血中奔腾不息,似是惊涛骇浪,又似是大雨滂沱,令我整个身躯都不停地颤抖着……   这是一种极致的恐惧之情,我唯恐自己来晚,害怕常笙出事。   待到常笙熟悉的身影出现于我眼前之时,我早已润湿了整个眼眶,嗓音嘶哑的喊道:“常笙!”   常笙在漫天的血色里回过头来看我,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在看到我的瞬间变得惶恐至极,厉声喝道:“别过来!回去!”   可是常笙转身回头之时,我已清晰的看到他那一身素白衣袍血红如墨,血液浸透了他胸前整片衣襟,金猊兽从天幕中垂下的金色长角洞穿了他半个身躯。   然后我看着金猊兽倒退两步,从常笙胸腔撤离开去,随后再次快速低下头,朝着常笙胸口位置刺去。   我心里猛地钝痛不止,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至体内汹涌而出,掏出玉扇甩飞朝我扑来的小妖,毫不犹豫扑向常笙所站的位置。   我说过,这一世要誓死护常笙周全,哪怕会灰飞烟灭,我也在所不惜。   我用尽紧剩的力气,猛地朝常笙飞扑过去,拽着他的手臂一个旋转,换了他和我的位置,随后才跌进他怀里。   常笙显然被我扑得有些晕眩,一时间未能做出反应,只是双目骇然的紧盯着我,眸底涌起惊涛骇浪。   我紧紧抱住常笙,不让他有反应过来而推开我的机会。   他身上流下的血液粘稠而温热,滑腻的几乎让我抱不住他。   我只能再一次用力地搂紧了他,直到锥心刺骨的撕裂之痛从我后背传入我的脑神识,我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尽数喷洒在常笙胸前……   常笙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拥住我缓缓往下滑落的身躯,嗓音惊恐而颤抖:“小妖怪……”   我喘了口粗气,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开口:“对不起啊!常笙!我不能再陪你一起看尽万水千山,踏过万里山河了。”   常笙俊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紧紧拥着浑身是血的我,慌乱无措的低喃:“小妖怪,你承诺过我,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求你,求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找杏花姬,她一定可以救你。”   常笙抱着我酿酿跄跄站起身,召回原本处理旁边小妖的弯刀,猛地划过金猊兽的金色长角,我只听到“咔擦”一声,似乎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断裂了。   然而,我已经没有精神去关注金猊兽的情况,常笙胸前的伤口犹如碗口一般大,鲜红色的血液早已流满全身,他整个人摇摇欲坠,抱着我很快便栽倒在地。   我很清楚,倘若不给常笙疗伤,今天我俩谁都无法存活下去。   我的神识开始有些恍惚,眼前的常笙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为何,体内忽然隐隐涌出一丝气流,我感觉到些许灵力随着我胸口流出的血液倾泻而出……   我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兴许是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墨梵曾渡进我体内的三百年修为没了栖身之处,于是乎从我血液里流淌而出。   我心中一动,立刻紧紧拥住常笙,将仅剩不多的灵力悄无声息的引入手心里,随之逐渐推送至指尖,直到灵力在指尖位置疯狂涌动,我便毫不犹豫输送至常笙体内……   我所释放出的灵力折射出银白色的光晕,缓缓向常笙周身弥漫开来,光芒所经之处,常笙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一次,和以往所有的治疗不同,我给予常笙的,是我紧剩不多的所有生命力。   这一世,我想让常笙好好活下去,去完成他一直都未完成的愿望。   常笙感知到有灵力灌入体内,立刻发现了我的意图,猛然在我怀里疯狂地挣扎着,怒吼出声:“松开!”   我自然不可能让常笙在这个时候挣脱开来,只知道不顾一切的死死抱住他,将所有灵力尽数渡进他体内。   常笙脸色已是煞白如纸,那双原本夺人心魄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惊恐,痛心,躁怒,所有情绪毫不掩饰的呈现在我眼前。   他挣扎的动作变得越发狂暴,这对于满身是伤的我来说无疑是重上加重,身体有种即将四分五裂的感觉。   我咬紧牙关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完成了所有的灵力输送。   此时,一个半人半妖的妖怪忽然拿起一柄木柄长矛,直往常笙背后刺来。   我心中大骇,拥着常笙艰难地转过身去,紧随而至的是锥心刺骨的疼痛,锋利的长矛洞穿了我另一边胸膛。   我看到自己的血液喷溅在常笙清隽的脸上。   我看见常笙眸中倒映出的自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我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酸涩的苦笑:当真是难看至极啊,没想到最后留给常笙的印象,竟然会是这副落魄摸样。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这双眼睛已经属于我,他只看着我一人,也只装着我一人,除了我再无他物。   是的!我已经足够幸运!   原本这一世,我只打算做他生命里的一棵树。   然,我却偷来了与他相遇相知相守的时刻。   说到底,我还有什么好遗憾呢?   我所渴望的眷恋,常笙这一世已经全部满足我了不是吗?   常笙抱着我突然跌坐在地,眸底血红一片,楞楞的看着我,仿佛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只知道紧紧拥我入怀,嘴里不停地呢喃:“别睡……小妖怪……别睡……小妖怪……”   此时我身上的力气逐渐消失,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玉扇从我手中脱落在地,散发出血红色的光晕。   听到玉扇传来的落地声,常笙身躯猛然一僵,登时从恍惚中回过神,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送至唇边,张嘴咬破自己的手指,滴落于扇身之上,随后抛向半空之中,嗜血的眸光扫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妖怪,嗓音里带着森冷入骨的恨意:“阿夭,将金猊兽碎尸万段,还有,杀光这些协助他的小妖,我要的是一个不留!”   玉扇收到主人血液的滋养,瞬息之间一飞而起,在半空中疯狂地旋转着,锋利的刀刃以排山倒海之势射向四周。   周围顷刻间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我深深地凝视着常笙清俊的脸庞,看着他露出嗜血残忍的戾气,仿佛让我回到初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他就是这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模样。   我的心刺痛不已,艰难地抬起手,替常笙缓缓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哑声轻喃:“常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如此难过……”   常笙低眸看向我,见我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流逝,当即脸色骤变,眸中气血翻涌,抱着我站起身,朝树林深处狂奔……   我此时很清楚,所有的救治都已来不及,倘若现在不向常笙道别,我便再也没机会。   我极为艰难地仰起原本靠在常笙肩膀上的脑袋,抬了抬下巴,对着常笙的脸颊轻轻一吻,随后垂下脑袋继续枕着他的肩膀,没等常笙做出反应,我虚弱无力的开口:“常笙……停下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常笙闻言脚下步伐一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可他并没有垂眸看我,而是快速摇了摇头,继续脚下的路。   我深深喘了几口气,手指在常笙的俊脸上来回摩挲,低哑的嗓音从喉间缓缓溢出:“常笙……我不想……抱憾离去……让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常笙身躯猛地一震,终究是停下疾驰的脚步,走到道路旁的一棵大树下,拥着我靠坐在树身上。   他的眸光赤红得快要渗出血来,紧紧抓住我的手,用脸颊蹭着我的手掌心,慌乱无措的梗咽道:“小妖怪……不要……不要留我一人。”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虚弱无力的说道:“常笙……对不起……我只能……陪你到这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此生……有你……我已足……”   常笙拼命的摇头,眸里顷刻间蓄满泪水,紧接着从眼眶处滑落,悲痛欲绝的打断:“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滚烫的泪水顺着常笙清俊的脸庞不停滴落在我手背上,温热的液体瞬时灼伤了我整颗心房,我无法再控制内心的悲腔,顷刻间已泪流满面:我何曾见过常笙落泪,他是那样冷傲不羁的男人,此刻却在我面前潸然泪下。   看着泪雨磅礴的常笙,我的心钝痛不止,无力的伸了伸手,多想替常笙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在即将失去所有生命力的时刻,我气若游丝的张嘴,缓缓说出心中一直想说的话:“对不起……常笙……我耽误了你五生五世的道途……其实……我一直……都想……都想看到你……成为天尊……猎魔仙……仙的样子……”   话音一落,我的手无力的滑落至地面,周遭的一切变得寂静无声,我似乎感觉到了常笙的身躯忽然变得僵硬,在我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我听见常笙绝望地喊着什么。   在最后的时刻,迷糊中我好像听清了……   常笙绝望中喊出的名字:   “夭哲!”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世情缘,换一声“阿哲” 第87章 常笙   在你离去的这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倒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   我是捉妖师常笙,可我却深深地眷恋着一个妖怪。   第一世,我偶然路过桃树林,惊鸿一瞥,乱我心曲,自此我弥足深陷,只愿此生守护这株花开满枝的桃树。   第二世,我再次途径桃树林,世人说这株桃树四季常开,从未凋零,且百年以来只开花不结果……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第三世,我又出现在桃树林,桃树吸收日月精华,逐渐幻化出人形,它旁侧的杏妖告知于我,此树是因我而成妖,漫天雪地里是为我而绽放……   风华无限,惊艳天下。   第四世,我满怀期待来到桃树林,只因心里始终牵挂着这株桃树。这一次,我终于见到你的真容,眉目如画,姿容似雪,清雅出尘,犹如谪仙。   你说,好久不见,只因想与我相同,所以幻化成男子。我的心在前三世就已彻底沉沦,这种纠缠了我三生三世的情感,又岂会因你是男子而减少分毫?   我只愿赴尽此生嗔痴,与你□□成诗。   第五世,我迫不及待回到桃树林,带着至交好友来见你。   然,天不遂人愿……   再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已风华不再,几乎已经枯萎凋零。   是我让你等得太久,以至于你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我将手掌轻轻覆于树身上,悄无声息的向你输送着我的灵力,期望这样能让你的生命维持得久一些。   但是我知道,这一点微博的力量,无法支撑你陪我度过漫长的岁月。   所以,我并未与你相认。   因为我知道,你性子纯良温厚,与人为善,又怎会允许我损失自己的灵力来维持你的生命?   我只能装作不认识你……   我捕捉那些弱小的妖怪,吞噬他们的力量,然后装作倚靠在你的树身上睡着,一点一点,朝你树身渡入灵力,为你争取多一些活下去的时间。   只是,你这个傻瓜,总会在我装睡之后偷偷跑来抱我,抚摸我。   如此温柔的怀抱,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将你紧紧拥入怀中,再也不松开。   我何尝不想与你互诉衷肠?   可是……   现在还不行,因为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履行你我之间的约定。   而你若是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定然不会答应,甚至还会阻止于我。   因此,我只能装作冷血残酷的模样,故作不在意你,假装不记得你,远远地看着你为我黯然神伤。   可有什么办法呢?   再坚持一段时间吧!   我一定履行上一世的承诺,不再让你承受孤独。   我势必打破人妖殊途的常规定律,与你生生世世相守在一起。   哪怕这些有违道伦,我也要找到长生之法,让你永存于世。   可是,你给我的时间真的太少了,即使我从未间断过用灵力去温养你的树身,但你还是以我恐惧的速度在衰竭。   我很担心,你等不到我找到长存于世的方法,便已离我而去。   正当我绝望无助的时候,那位雪娘娘出现了。   她是我认识很久的一位故人,我与夭哲历经第三世纠葛的时候,有一日在来桃树林的路上,我偶然碰上正在渡劫,却即将走火入魔的雪韵,于是伸出援手施救,助她渡劫成功,位列仙班,成为雪娘娘。   因此前两世她都在为我引荐,想助我早日成为天尊猎魔仙。   不过,她的好意我皆是回绝,只因我不能成为天尊猎魔仙,我只想与夭哲再续前缘,哪怕代价是生生世世坠入轮回我亦心甘情愿。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直接拒绝雪韵的提议,因为她告诉我,天尊大人无所不能,有办法维持夭哲的生命。   我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追问她是何方式。   她说,只要抓取妖怪来装满乾坤瓶,将妖气炼化出至清至纯的精气,再用这股精气灌溉桃树,你就能活下来。   她说,曾经枫树林里有一棵即将枯死的树妖,正是因为吞噬妖力而存活下来。   那树妖我见过,的确是一棵很老的枫树,本该归于天地,如今却还好端端活着。   我选择相信她,因为夭哲的时间不多,我必须要试一试。   我想守护夭哲,哪怕粉身碎骨。   我知道自己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我的灵力输送,夭哲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于是,我撕裂了自己的胸膛,假装受伤的模样,在倒下去之前,来到夭哲身边。   我很清楚,用自己的血液灌溉你枯萎的身躯,也能令你暂时获得生命力。   你果然成功从树身分离出来,迫不及待跑出来救我,为我治好身上的伤口。   再次见到你清俊雅致的容颜之时,天知道我有多欣喜若狂,多想拥你入怀,在你菲薄的唇上落下缠绵而悱恻的吻。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只能强压住内心汹涌而出的感情,冷声呵斥你,动作粗鲁的甩开你。   我看到了你眸里的受伤之色,可我不能出言安抚你,只是拜托你照顾好自己的树身。   我不能让你看出我记得你,否则我的计划将无法实施。   我只能强忍住自己的心绪,维持冷酷无情的样子。   我离开了桃树林……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不好好呆在桃树林,还冒险跟着我离开了那里。   你一路悄悄跟着我,偷偷为我疗伤。   我将血液分给了你,能力的确是有些大不如前。   不过没关系,只要努力集满乾坤瓶,这种难熬的日子就会结束。   我再也不用辛苦的忍耐,伪装成不认识你的样子;再也不用痛苦远离你,与你保持陌生的距离。   那样,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几乎能看见未来光明的影子。   你早已是我生生世世认定之人,于是我借报恩为由,将我爹送我娘亲的定情信物玉扇赠予你,只因它是我珍惜之物,而你是我最钟爱之人,送你最为合适。   我们在羽都城外的树林里落脚,看着你为我忙碌我很是满足,这种简单的日子温馨而舒适。   可是,雪韵仙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短暂的美好时光……   雪韵说,天尊大人要见我。   为了早日集满乾坤瓶,我犹豫片刻,只能与你定下十日之约,将你留在树林里,让你等我回来后再相聚。   万万没想到,待我随着雪韵去了云城万沧山,一切却以我意料之外的局势来发展……   在云城万沧山面见天尊后,他对我的能力极为认可,有意收我为关门弟子,我有些受宠若惊,天尊乃捉妖界等级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天尊猎魔仙,更是每一个捉妖师日思夜想要见的大人物。   从未听说过天尊大人收过弟子,并且他在人前也显少露面,他怎会突然想要收我为徒?   虽说前几世雪韵也向天尊引荐过我,并且对于我的能力他也颇为肯定,但前几世我们最多只是君子之交。   他曾经出言鼓励了几句,大致意思也不过是让我继续努力,争取早日修炼得道。   我与天尊唯一交涉较深的一次,也不过是在第四世的时候,我即将修炼为天尊猎魔仙,只因担心自己成为天尊后会与夭哲分开,我请天尊帮了一个忙,让他杀了我,帮我保留前世记忆。   这样一来,我与夭哲下一世相遇,方能一眼认出彼此。   其实,自从遇见夭哲,我每一世在成为天尊猎魔仙之前,都会选择进入轮回转世,只有这样我才能与夭哲再续前缘。   只是我没想到,在天尊离去之时,夭哲为了保持神识清醒,竟然损失了五百年修为。   而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解开我英年早逝之谜。   夭哲当时将天尊的背影尽收眼底,我甚至看到了夭哲眸底透出至深的痛楚与浓浓的恨意。   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明显,你错怪了天尊,可我却无法向你解释,否则你定然会拼尽全力阻止于我。   我不能让你知道我每一世死去的真相,不然以你的性子该是多么自责与痛苦?   我的初衷,只是想生生世世与你相爱相守在一起。   哪怕每一世时间都很短暂,但只要你的心一直都为我而停留,我便已心满意足。   这一世,对于师尊想收我为徒这点,我虽然难以理解,但也没有出言拒绝,因为如今的我急需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方能收押世上最强的妖怪,才能尽快集满乾坤瓶。   只是,天尊大人向我提出了一个条件,成为他的徒弟之后,必须要去无妄洞闭关修炼三天,目的是修身养性,洗净内心铅华。   我当然没有忘记自己与夭哲定下的十日之约,因此心急如焚的想要尽快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   只是闭关修炼之后,由于我太过心急,导致有些走火入魔,对于时间的认知出现了误差,因此我没能按约定时间回去。   若不是因为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我必然是抱憾终身。   为缓解心中不安,我出了无妄洞,打算向师尊先行告别,去赴夭哲十日之约。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夭哲竟然来到万沧山,并且已是重伤难治,只差当场灰飞烟灭……   我顾不上师尊,也顾不上雪韵,甚至来不及询问蛇妖带你来万沧山的目的。   只是自顾自带着你回到无妄洞,将乾坤瓶里收集了三分之一的妖力,一丝不漏渡入你体内。   直到将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我才从担惊受怕里解脱出来。   同时我心里很清楚,这点妖力远远不够,最多只能治疗你的伤势,却无法让你获得永久的生命。   因此,我必须要重新集满乾坤瓶,而最强的妖怪则是乾坤瓶最好的养分。   你昏迷了十五天,而我也万分煎熬的守了你十五天。   你醒来之后的举止颇为古怪,不但说话的时候遮遮掩掩,而且对于我的问题也是答非所问,很明显这不太对劲。   于是我稍微试探了一下,你很快便道出了真相。   你向来就不擅长说谎,自然无法继续隐瞒。   知晓是蛇妖从中捣鬼,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带着夭哲上万沧山面见师尊。   常萧是在这时突然出现,他毫不掩饰对夭哲的敌意,甚至差点说出我集满乾坤瓶的真相,若不是我态度强硬的打断,恐怕难以找到借口搪塞夭哲。   好在常萧没有不依不饶,只是恼怒的目送我和夭哲离开。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去万沧山的路上,我们碰上堕仙与刚入门的捉妖师,这两人很明显与夭哲起过不小的冲突,大概是来云城的途中产生了矛盾。   我与堕仙大战一场,并且被他所伤,这让我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够强大,我必须更加努力修炼方能护夭哲周全。   倘若不是紫色帝王蝶突然出现,我与夭哲怕是一时难以脱身。   而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夭哲此次竟然提议趁乱开溜。   这是我头一次看到夭哲如此可爱的一面,当即不再遵守捉妖师不可临阵脱逃的原则,随夭哲远离此地。   可回头想想,当初我要是知道这三人会成为金倪兽伤害夭哲的帮手,我势必拼死一搏,将他们当场收押。   虽然这样做极为冒险,但是有玉扇与乾坤瓶从中协助也不是毫无可能。   只是……   谁都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何事,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靠近万沧山之时,我不得不将你幻化成木头,面对捉妖道具,我从你眸中看到了惧色,你虽然害怕,但也只是犹豫片刻,便将生命交付在我手上。   此时的你根本就没有关于我的任何记忆,可你却毫无理由的信任我。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纯朴,不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曾有丝毫怀疑,这让一直隐瞒你不少事的我很是愧疚。   更让我有了一瞬间的冲动,对你说了这一世从未说出过的轻佻之言,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太过轻浮,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刚上万沧山不久,常萧再一次堵住了我的去路,并且直言不讳表达了对我的不满,我成为天尊徒弟之事,他心中很是愤愤不平。   他心里会不平衡我不难理解,毕竟一直以来他对我很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憎恨。   我不太清楚他的憎恨从何而来,也未曾仔细深究过此事。   对于这个堂弟,我只能说一言难尽。   他从小喜欢与我作对,凡事都要和我争个输赢,哪怕我从未与他亲近过,也不曾与他深入接触,他还是固执的将我当成对手。   于我而言,这种凡事都要争个高低的做法完全毫无意义。   好胜心太强,只会让人变得心高气傲,随之进入无法承受失败的死胡同,最后误入歧途。   常萧的有意刁难,我并没多大感觉,只是令我头疼的是,他竟然与我做了两世兄弟,上一世我与夭哲之事他不但一清二楚,而且还保留着前世记忆轮回转世。   我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也不清楚他这么做的意义。   可他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在无妄洞的做法,让我非常恼火。   很明显他是有意为之,而我又岂会猜不出他心中打的是何种算盘?   常萧性子较为阴郁怪戾,不但心术不正,且功利熏心,早已迷失在权利的旋涡之中。   他就像隐匿在我和夭哲身边的流沙陷阱,一不小心就会将我们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不能让他影响到夭哲,因此他提出要见师尊这种无理的要求时,我只能无奈应承下来。   如我所料,师尊并未接受常箫的主动示好,而是严厉的说明收取要求……   经过万沧山这一趟,我倒是摸透师尊不少心思。   虽说我早已听说两千年前蛇妖与师尊之间的纠葛,但我却不知蛇妖与师尊之间竟有着如此严重的隔阂。   师尊甚至都没给过蛇妖一点好脸色,就算是蛇妖说明来意,他也毫无反应。   蛇妖将夭哲的记忆交于我之后,毅然选择跳入清魔池,这种极端的决裂方式。   在他跳清魔池之后,我注意到师尊眸底有着隐藏至深的痛楚。   如此看来,师尊对蛇妖并不是毫无情意,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如今身份的关系,不得不与蛇妖撇清关系。   师尊收我为徒之后,曾向我说起:近段时间天现异相,很多城池出现妖魔横行的现象,如今的世道极不太平,妖魔两界陷入水火不容的境地。   而导致祸端的源头还不甚清楚,他收我为徒的主要原因,其实是需要一个得力帮手,处理人妖两界的祸乱。   我身为捉妖师自然也肩负着维护人妖两界和平的责任,因此师尊交代让我查清祸乱起因之事,我毫不犹疑应承了下来。   当然,我很清楚眼前的局势,在平息祸乱的时候,夭哲必然不能跟着我,否则将涉及到夭哲的安危。   我绝不允许自己陷夭哲于险境,因此回到无妄洞之后,我提出了送夭哲离开云城。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夭哲眸中的落寞与不舍,这让我心疼不已,却又不能改变主意。   夭哲为此向我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讲明自己只想一直跟着我,哪里都不想去。   我的心因夭哲突如其来的告白而软得一塌糊涂,终究不忍心再拒绝。   夭哲想与我在一起,我又何尝不是?   我更想把夭哲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让任何男子接触,蛇妖更是不行,他看夭哲的目光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钟意夭哲的人向来不少,我更不放心让夭哲离开。   夭哲对蛇妖的事情颇为上心,不但开口询问师尊与蛇妖之间的纠葛,而且很是在意蛇妖的安危。   这让我莫名有了危机感,因此回应夭哲的时候,嗓音不受控制的冷了几分。   我清楚自己是在吃蛇妖的醋,毕竟前几世夭哲除了我以外,没有与其他男子接触过,也不喜欢亲近除了我之外的人,更不会在意与我毫不相关之事。   可如今蛇妖却轻而易举改变了夭哲原先清冷的性子,并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夭哲对他上心。   他不但故意引诱夭哲上山,导致夭哲重伤在身,而且还窃取了夭哲的记忆。   蛇妖这是属于探知他人隐私,所作所为当真是过分得紧,可夭哲却不曾记恨他分毫,甚至还面露担忧之色,这让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我知道夭哲一直都全心全意对我,而师尊与蛇妖也有着千年纠葛,可只要一想起蛇妖提到夭哲时,眸底的灼热以及唇角那抹意味不明的讽刺笑意,总是让我心里一阵忐忑。   我暂且不知蛇妖是何种想法,也不知他是否在计划什么。   总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到夭哲,否则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无形中我对蛇妖有了些许戒备之心,对蛇妖引诱夭哲来万沧山的举动颇为疑虑,而他跳清魔池之事,更是让我心生一股不详之感。   虽说我不想过多谈论蛇妖,可看到夭哲那满是落寞的神色,我终究是不忍心,将蛇妖与师尊之间的情感纠葛如实道来。   夭哲听到蛇妖跳入清魔池之后,神色变得沉痛而悲伤,似乎难以接受蛇妖此时的结局。   夭哲还向我提出要去清魔池看个究竟,否则难以安下心来。   我心中一阵酸楚:夭哲果然在意蛇妖,无时不刻都在担心蛇妖。   夭哲的请求我自然不忍心拒绝,因此答应一起去清魔池走一趟。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清魔池竟然不知不觉中被人损毁。   而毁坏清魔池之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查探它被毁的原因也进入了僵局。   我非常清楚清魔池被毁,后果会非常严重,妖魔一旦没有清魔池镇压与净化,就会趁乱潜入民间,到时便是百妖横行,生灵涂炭。   清魔池被毁夭哲极为忧心,明显是在担忧我的处境,我不能让夭哲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不然以他的性子,定是忧心如焚。   我终究是选择了隐瞒夭哲,轻描淡写的向夭哲表示不必担心,清魔池之事我会自行处理。   我本想着带夭哲离开云城万沧山,这里的棘手问题暂且先告一段落,等我回来侯再解决。   不曾想夭哲竟然突然被清魔池吞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大骇,心急如焚的围着清魔池找了半天入口,却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我担心夭哲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上万沧山面见师尊。   出乎意料的是,师尊并未苛责我多次上山打扰,而是告知于我炎国被妖怪占领,捉妖师死伤众多。   为了平息炎国祸乱,师尊让我带领云城捉妖师去处理此事。   我没有向师尊提起清魔池被毁之事,只是询问师尊清魔池能否通向云城万沧山之外的地方。   师尊听我提起清魔池,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看我的目光也从以往的淡然变为锐利,片刻之后才褪于平静。   他并未正面回应我的问题,而是告知我去了炎国皇城,一切疑惑皆有答案。   我不知师尊到底是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还是想试试我现今的实力。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性,我都不好继续深问。   再者我用探灵符探测过夭哲所在位置,距离云城万沧山大致有千里路,外加炎国近几日突生劫难,我不难推测夭哲如今的方位。   探灵符顾名思义,可以探知一切皆有灵力之物,我无需动用真气就能借助天地之力凝聚灵气,探测世间万物具体位置。   而在使用此符之时只要心念夭哲,便能知晓夭哲到底身在何处。   从云城到炎国期间路途遥远,我带领众多捉妖师,几乎是不分昼夜赶往炎国。   一路上我们都在不停收押、封印、斩杀那些层出不穷,品级不一的妖魔。   品级较高的妖怪,甚至有着几千年以上修为,它们道行极高,妖术变幻莫测,其中有几次对战,我还险些着了他们的道。   炎国现今的境况相比羽都城,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场景象极其惨烈,天空灰蒙蒙一片,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黑雾,街道两旁的商铺残破不堪,以往繁华的街市如今空无一人,青石板上堆满了断肢残脚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让人闻之反味。   遗留于空中的阴煞之气正在四处游走,倘若普通人出现在此地,怕是要被这些魅魉魍魑吞噬得一干二净……   街道两旁不断涌现出种类不一的妖怪,它们见到捉妖师,并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而是气焰颇为嚣张,迅速将我们紧紧包围起来,各个都是蠢蠢欲动。   只不过它们并不是毫无章法的攻击我们,而是井然有序围剿,并且不留一丝余地。   很明显这次的祸乱,不是简单的妖怪聚众惹事,而是有预谋、有目的、有组织的侵略性屠杀。   它们野心勃勃,肆无忌惮,妄想吞噬人类,强制占领人界领域。   这些妖怪的杀伤力远比我预想中要强大得多,我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敌,方能战胜它们。   若不是此次我带来的捉妖师等级皆不低,恐怕此次炎国之行凶多吉少,毕竟以我一人之力,斩杀数量如此庞大的妖怪,难度自然不会小。   不过,就算它们再强大,始终都只是妖怪,只要不是堕仙或者魔仙,目前对我而言产生不了太大威胁。   只要我不用分心去护其他人周全,多花些时间将它们全部斩杀也不是没可能。   我虽是天圣等级捉妖师,可道法远远超过普通天圣捉妖师。   倘若再多收押一些千年以上的妖魔,我定能晋升为天神等级捉妖师。   因此,一路过来虽是异常凶险,但也能化险为夷。 第88章 自述   我大致已经明白炎国捉妖师死伤众多的原因,我带领百来名捉妖师,才将它们成功收押以及斩杀。   炎国的捉妖师们怕是都没来得及汇聚在一起,就被妖怪们逐一击杀,自然是伤亡惨重。   我盘问过被收押的妖怪,它们到底听从何人指示,从这些妖怪口中我得知,挑起人妖两界混战的是炎国妖界之王—十大凶兽之首赤炎金猊兽。   炎国如今会成为人间炼狱,也是因为它霸占炎国皇城,软禁了炎国皇帝。   炎国这样的泱泱大国少了一国之君主持大局,灾祸来临之时竟成了它的毁灭之日,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如此看来,这凶兽是何等气势汹汹?   金猊兽本是仙界镇门神兽,坐落于仙门之前,镇守仙界万年。   因镇守仙门万年,始终无法离其左右,逐心生异念。随着年限越长便越发觉得寂寞无趣,后忍不住偷偷下凡游玩,被仙帝知其玩忽职守,遂贬入凡间,沦为凶兽。   金猊兽原先也算安分守己,只盘踞在自己的地盘作乱,仙帝念它镇守仙界万年,劳苦功高,于是与它定下协议,只要它不为祸人间,仙界不会为难于它,捉妖师同样如此。   金猊兽为何违背仙界之约?   既侵略炎国,又霸占皇城,还屠杀无辜百姓。   到底是何种原因令它如此胆大妄为?   在我和云城捉妖师齐心协力的努力之下,仅仅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就将途中所遇到的妖怪尽数收押,冥顽不灵者则当场斩杀。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市,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开门声,只见街道两旁的商铺,门上皆已开出一条缝,似乎在有人在偷偷观察四周动向。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炎国还有普通百姓存活,这样看来,炎国现今的局势还不算太糟糕,起码没有被灭国。   众所周知,有人的地方便有希望,炎国只要举荐出一位明君,兴许还有再次繁荣昌盛的机会。   因为我斩杀的多数为妖法高深,杀孽极重的妖怪,所以在即将抵达炎国皇城之时,我已成功晋级为天神捉妖师。   我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前几世我也是差不多这个阶段晋级为天神捉妖师。   虽说前几世早已习惯了天神捉妖师等级,可这一世能顺利晋升我同样会感到喜悦,因为这就证明如今的我,已有足够的能力护夭哲周全。   我带领云城捉妖师抵达炎国皇城正门之后,因为探灵符的关系,我清楚的感知到了夭哲的灵息。   妖界早有耳闻,金猊兽最中意年轻俊美男子,特别是眉目如画,清雅出尘之姿的美男子,而夭哲的容貌最符合金猊兽的猎艳标准。   如果夭哲落入金猊兽手中,夭哲性子烈,后果会不堪设想,   我心中焦虑至极,实在太过担心夭哲,便以最快的速度发起攻击,不论是弱小还是强大的妖怪,皆毫不留情的斩杀。   我知道当时的我释放出的一定是狠戾之气,并且带着嗜血的残忍,如果夭哲看到定然会被我这种气势吓到,可我顾不了这么多,我唯一想到的只有夭哲的安危。   没过多时,炎国城门的妖怪悉数被斩杀殆尽……   此时,我却听到夭哲惊慌的呼唤声,喊的是“南宫明澈!”   我抬头看向城墙上空,正好看到夭哲被一个金色长角的男人拥在怀里,我顿时怒火中烧,几乎是立刻飞身而起,朝夭哲所在的位置逼近……   我完全可以肯定,此妖定然就是赤炎金猊兽,夭哲明显已被他控制,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夭哲与金猊兽身前,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你神色不对劲。   你脸颊绯红,身形笔直僵硬,显然是被点了穴。   亲眼看到金猊兽轻薄你,我早已怒火冲天,命令所有捉妖师拿下金猊兽。   你那温柔的眸光看向我的时候,我清晰的从你眸里看到彷徨与无助之色,似乎还带着几分痛苦。   片刻不到,你忽然紧皱起眉头,身躯不受控制的倒向金猊兽。   我心中一紧,立即甩出玉扇,转移金猊兽的注意力,将你从他胸前夺了过来。   接下来与金猊兽的对战,我使出浑身解数,将金猊兽逼得节节败退。   金猊兽见势头不对,直接做了最后一搏,在重伤不少捉妖师之后,他便快速撤离了此地。   我并不打算乘胜追击,而是吩咐大家先行疗伤,后续再想办法收押此凶兽。   我低眸看向怀里是你,此时的你脸颊潮红,浑身异常滚烫,火辣辣的眸光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哑声呼唤我的名字,眸里透出深深的渴望。   我心中酸疼不已,瞬间明白过来,金猊兽定是对你使用了情毒,所以你才会如痛苦不堪。   我满是自责与后怕,低声安抚了你一番,随之交代完捉妖师们后续该做的事,便抱着你快速来到炎国皇宫的厢房内。   我本打算用冷水来替你缓解情毒,岂知我的手忽然被你一把抓住,我回头看向你,你眸光炙热的看着我,弱声求我帮忙。   你的眸光逐渐蒙上一层盈盈的水光,带着黏黏的湿意,就像一个摄人心魄的勾子,挠得我心痒难耐。   盯着你倾世绝尘,却又带着一丝魅惑与妖娆的面庞,我整颗心悸动不已,呼吸顷刻间变得急促起来。   这般夺人心魄的你,实在让我难以招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只想在你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   而我的确也是这么做的,我几乎吻遍了你身上每一处角落……   看着你在我身下沉沦,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心安。   你或许不知道,从第一世遇到你开始,你就如一剂令我上瘾的药,深入骨髓,却永远也解不掉。   而我……   愿赴尽此生嗔痴,与你□□成诗。   我何其有幸,能让你心甘情愿等我几百年,哪怕树身腐朽,树根枯竭,你也从未放弃在最后一刻花开满枝的等我。   这次阴差阳错之下,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必然不能再伤你的心,你想留下来陪我,那我便拼死护你周全。   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哪怕这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也绝不妥协,他们若想伤你分毫,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   金猊兽虽已撤离炎国皇城,但是他却在对战中悄然投下妖毒,令受伤的捉妖师们苦不堪言,倘若不是夭哲出手相救,我带来的捉妖师怕是无法活着离开炎国。   看到夭哲为了救治大家,不但耗尽自身灵力,而且瞬息之间白了满头青丝,我心疼不已,更是自责得不行。   只怪我太过大意,捉妖师人数如此之多,我却没注意到夭哲一直都在强撑。   我很清楚金猊兽不会就此收手,随时都有杀回来的可能。   恰在此时,有人通报天和殿出现了几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待我们去了天和殿查探情况之时,所谓的尸体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范大夫发现大殿围屏后有一条密道,而入口处留下一摊树妖的血迹,为了追查尸体身份,我们进入了密道。   与此同时,夭哲也在向我打探溶洞之事,只不过我没有直接回应夭哲,而是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做解释。   因为溶洞与清魔池息息相关,解释溶洞的话清魔池被毁之事也将一并揭晓,而毁清魔池之人,我暂且实在不好言明。   其实从云城出发前,我再次去过清魔池,我发现了一些前几次都忽略掉的微小细节,那就是周围灵息太过纯正,完全没有被任何妖魔入侵的气息。   也就是说,我先前查探的方向完全错了,原先我以为是妖魔之物毁了清魔池,因此一直都在找寻妖魔所遗留的妖气与煞气。   可之后转念一想,倘若清魔池不是妖魔所毁,那么谁最有可能?   清魔池是在蛇妖刚跳下不久,突然之间被毁。   我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师尊,他当时隐藏于眸底的悲痛,以及我询问清魔池时他那略有隐瞒的古怪神色,我没有理由不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毕竟蛇妖与师尊有着一段过往,师尊不忍心看到蛇妖元神俱损,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我扪心自问,倘若夭哲发生这种事,我也会毫不犹豫毁掉清魔池。   只不过清魔池被毁,导致后来发生的一切悲剧,师尊定然也未曾预料到。   我最终能确定是师尊所为,其实是因为在清魔池入口,我发现了极浅的男子鞋印,这种若有若无的脚印,只有天神以上捉妖师才能达到此种道行,因此我不难推测清魔池是何人所毁。   我再次去清魔池的前一天,万沧山刚下过一场大雨,而在这种时候会来清魔池,而且道法还如此深厚之人,除了师尊不会再有他人。   师尊来此地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来是想修复清魔池,二来是想查探蛇妖如今的方位。   毕竟清魔池被毁之时,蛇妖似乎也消失了踪迹,我想他应该和夭哲一样,被清魔池所吞噬。   清魔池曾是炎国溶洞的其中一个入口,后被冶炼为净化妖魔的清魔池。   至于炎国溶洞,师尊在出发前告知过我,炎国有着不少奇事怪谈,而皇城里的溶洞则是一方风水宝地,有着缩地千里,地域穿梭的功能,相当于任何遥远的地方都能瞬时缩短距离。   炎国之所以能成为泱泱大国,并且繁荣昌盛几千年,也正是因为这些溶洞可以随时随地守护炎国皇室安危。   就算他国来犯,就算炎国吃了败仗,皇室贵族照样可以从溶洞安全撤离,随后东山再起。   溶洞可以穿梭于不同区域的秘密,应该只有炎国皇室中人才知晓内情。   不过,金猊兽混迹炎国千年之久,它想探清炎国皇室秘密,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派一只妖媚的小妖,入宫做皇帝身边的贵妃即可。   夭哲在溶洞里发现石室之时,我颇为惊讶,师尊并未向我提过石室,而石室里出现的捉妖师尸体,更让我心生一股寒意。   这些炎国捉妖师死后,竟然被人汲取了毕生修为,死后魂魄不能轮回转世,可谓是悲凉凄惨。   作为资历较长的捉妖师,我自然知晓这是炎国捉妖界的禁忌之术。   我不知是何人如此丧尽天良?竟然做出如此天理难容之事?   除了堆积成山的捉妖师尸体,更让我措手不及的是,天淼竟然出现在石室,而且是以死尸的状态。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三个月前,他告诉我羽都皇城被妖怪侵占,他妹妹乐烁突然失踪,其他皇室之人死得死伤得伤。   他来向我道别,要去寻找自己的妹妹。   我从未想过,那会是我和天淼最后一次相见。   为此我愣怔了半天,是夭哲情急之中推开了我,让我避开了天淼的袭击。   而夭哲因为救我,却被天淼所伤。   天淼如今成了没有意识,只是受他人摆布的死尸傀儡。   炎国只不过是步向羽都城的后尘,那么天淼自然也是金猊兽所害。   金猊兽所犯下的罪孽,就算是将它挫骨扬灰,让它神魂俱灭,也难消我心头之怒。   夭哲因被天淼的尸毒所伤,逐渐失去理智,兴许是担心伤到我,快速挣脱我的怀抱,跳入了溶洞深潭。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随着夭哲跳了下去,只是让我骇然不已的是,我整整寻了两天两夜,找遍了深潭每一处角落,都没能找到夭哲的身影。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夭哲应该是因为溶洞地域穿梭的原因,去了炎国以外的地方。   我完全不知溶洞是怎样分布的区域,也不清楚密道内的机关如何设置。   我只能压下焦急万分的心绪,回到炎国皇宫。   不曾想云城所有的捉妖师都失去了踪迹,我顷刻间明白,我与夭哲中计了。   我对炎国并不熟悉,一时间难以解开溶洞密道机关,夭哲现今情况不明,我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找出路,云城带来的百来号捉妖师皆已失去踪迹,这事关乎到捉妖界的存亡,我必须立刻告知师尊炎国如今的情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天神以上级别捉妖师已经可以驱动千里传音符,因此我不必返回云城,只须用传音符就可通知师尊。   我在炎国皇宫心急如焚的等了六天时间,师尊才终于姗姗来迟。   师尊出现在炎国皇宫的时候,眉宇间透着些许疲惫,神情也不似以往那般淡然,反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没有询问发生了何事,只向师尊如实说明我与云城捉妖师在炎国发生的变故。   师尊听完事情的经过,神色变得尤为凝重,眸中划过几道不明的情绪。   他并未说明接下来如何安排,而是对我说起他来炎国路上所遇之事。   原来师尊之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因为他在来炎国的路上遇到了九凤神鸟-鬼车,并且还与之交过手,只是最后让它逃脱。   师尊一路追寻到炎国皇城,可九凤神鸟却隐匿了踪迹。   难怪师尊神情会如此沉重,连九凤神鸟都参与了此次祸乱,这说明事情只会越变越棘手。   我与师尊不做任何逗留,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溶洞,并且开启“伏地逆水阵”。   我们成功进了隐咒谷,一路追捕九凤神鸟至山谷下的树林里,恰巧碰上羽都城的一群捉妖师,他们毫不客气的指责我被妖怪所迷惑,撇下百来名捉妖师不管,导致他们遭到不明人士袭击,如今更是失去踪迹。   我不知他们是从何得知我与夭哲之间的事,或许是这一群捉妖师里面,有人逃出了炎国皇宫,去羽都城找来了帮手。   虽说他们所言过于偏激,但此事确实是我的责任,是我考虑不周中了计,没能护住众人安危。   师尊听闻他们所言,并没有出声苛责我,而是神色晦暗不明的看了我半晌,随后转身离开此地,并且选择这与群捉妖师错开方向。   我不知师尊作何感想,但是我早已不在意这些言论,前几世也不是没遇到过此类情况,我早已习惯坦然面对。   师尊很快探清九凤神鸟的所在位置,它进了隐咒谷的隐秘之境。   我与师尊进了隐秘之境追捕九凤神鸟,没想到却让我遇到了毫发无损的夭哲。   我整颗心瞬间被狂喜所替代,夭哲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比任何事都要来得惊喜。   只是,有一点让我感到颇为压抑,这次夭哲身旁站着的又是蛇妖,而且他们举止动作极为自然,很明显相处得不错,这让我整颗心酸涩得厉害,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挡在夭哲身前,冷冷地凝视蛇妖,隐射出我的不悦。   夭哲应当是感觉到我心绪不佳,当即与蛇妖保持了距离,含情脉脉的看着我,透着对我的浓浓的思念之情。   对上夭哲温柔的眸光,我所有不悦的情绪都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夭哲对我情深意重,我心里一清二楚,就算夭哲与蛇妖亲近了些,定然也只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   我怎可这般心胸狭獈,患得患失?   九凤神鸟的能力不容小觑,而恰在此时金猊兽又突然出现,他毫不掩饰对夭哲的占有之心,这让我心中警惕不已,紧紧护着夭哲,不让金猊兽靠近其分毫。   师尊与蛇妖差点被九凤神鸟所喷射出的烈火所吞噬,夭哲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为此我提议夭哲与蛇妖先行离开此地,我和师尊之后再与他们汇合。   之所以让蛇妖与夭哲一起,那是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只有蛇妖才能护送夭哲安全撤离。   对于蛇妖出现在隐咒谷,我并不是毫无疑虑,只是目前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去理清头绪。   我只能暂且压下所有心绪,专心去迎敌。   有师尊从旁协助,金猊兽与九凤神鸟很快就败下阵来,九凤神鸟被炼入乾坤瓶封印,金猊兽则趁乱逃离了此地。   我与师尊决定暂且先回木屋,养精蓄锐后再做打算。   我进了夭哲休息的木屋,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夭哲完美无暇的安静睡颜,越看越挪不开眼,只觉得心房位置一阵酥酥麻麻,我整颗心悸动不已。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这张让我朝日暮想的俊逸面庞,只想将眼前的人深深揉进我的骨血之中。   夭哲似乎睡眠极浅,睡梦中也被我的细微动作惊醒,我瞬间撞进夭哲璀璨如星光般的眼眸里,那浓浓的担忧之色让我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忍不住俯身压了上去……   一夜缠绵,心意盎然。   夭哲被我折腾了半宿,此刻还在睡梦中,我俯身在夭哲额上落下一吻,穿戴整齐去见师尊。   或许是针对此次树妖协助妖怪作乱之事,师尊不知何时请了雪韵来隐咒谷。   雪韵毫不掩饰对夭哲的敌意,甚至出言侮辱,这让我极为恼火,当着师尊的面毫不客气的怒声反驳。   我强硬的态度让师尊很是不悦,可我绝不会因此妥协,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夭哲,哪怕是师尊也不行。   夭哲对我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隐咒谷定然有人静心布置了一张巨网,引诱所有人来隐咒谷,其目的是想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我自然有也过这种猜测,而且早已有了怀疑对象。   夭哲向我说起过,蛇妖曾消耗三百年修为,只为治疗夭哲满头白发。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蛇蛇向来不知救人为何物,更别说自毁三百年修为来救治他人。   除非……   他救人有所原因。   夭哲来到隐咒谷之前,蛇妖就已经藏匿于隐咒谷,而且对隐咒谷的环境非常熟悉,这使我不得不怀疑,蛇妖的真实目的,不过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我心中的疑虑,而是默默关注着蛇妖的一举一动。   我的怀疑很快便得到了证实,所有的麻烦事接踵而至,危险无时不刻都在上演,南宫明澈被不明人士袭击,我与夭哲被羽都城的捉妖师围攻。   我与羽都城捉妖师对战期间,夭哲担心连累我选择束手就擒。   看着毫无反击之力的夭哲被捉妖师伤得奄奄一息,我心如刀绞,也愤怒至极。   我意识到就算他们是捉妖师,一样逃不过自私以及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心理,说到底,都只是些凡夫俗子,只看得见眼前的成败,就连违背了捉妖师的初衷,他们都毫不自知,这是何等的悲哀?   对于束手就擒的妖怪,捉妖师要做的是指点和感化,而不是残忍屠杀。   我不再对这些捉妖师手下留情,重伤挡在我面前的捉妖师,惊险万分的救下满身是伤的夭哲。   恰在此时,蛇妖突然出现于屋顶上方,对我和夭哲施以援手,我和夭哲得以歇息片刻。   对于蛇妖杀害捉妖师的做法,师尊悲愤难当,也痛心不已,他与蛇妖产生了激烈的矛盾。   夭哲见蛇妖与师尊之间的氛围微妙而古怪,于是忍不住向我问出心里的疑惑。   我将师尊与蛇妖两千多年以来的纠葛一丝不漏加以说明,夭哲知晓他们两者明明心中有情,却在相互折磨后,神情很是悲痛,明显替他们感到难过和遗憾。   蛇妖对师尊说出的狠话,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已经彻底迷失在怨恨的深渊之中。   他心中唯一的想法,恐怕便是是毁了师尊所在意的一切,方能使这种怨怒得到缓解。   引起人妖大战的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是蛇妖?   他引诱夭哲上万沧山的目的,难道是想让师尊看到人妖殊途并不是他们唯一的结局,还有值得努力与回旋的余地?   毕竟夭哲和我都能做到排除万难,毅然决然选择再续前缘,为何他们却不能?   然而,师尊却不知其苦心,再次令蛇妖心灰意冷,蛇妖愤怒之下跳入清魔池,毫不犹豫用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   我想,蛇妖在跳入清魔池之前,应当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师尊做了何种决定,无外乎就是皆大欢喜与彻底决裂,两者二选一。   他在引诱夭哲上万沧山之前,就已经布下整个局,完美的计划了后续的一切事宜,只等着放手一搏。   因此,在他存活下来之后,开始悄然有序的实施报复计划。   我清楚隐咒谷这一趟,只会变得更加凶险万分,能不能活着出去也都是未知数,于是我询问夭哲,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愿不愿意与我归隐山山林?   我实在不愿夭哲和我走到师尊与蛇妖这一步。   对于蛇妖与师尊之间的纠葛,夭哲心中定然也是感慨万分,因此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们开始为以后能一起共赏万里河山而作努力,同时也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夭哲甚至学会了用玉扇攻击他人,哪怕遇到的对手是猊王这种上古凶兽,夭哲也不曾退缩分毫。   只因我们心中都有一个信念,为了能和心尖之人相濡以沫,我们想做的,要做的就是为对方而战。   不出我所料,蛇妖果然是引起人妖两界祸乱的幕后推手。   蛇妖设计死在师尊手上的时候,夭哲一时难以接受,神情悲痛万分,明显受到不小的打击。   可我知道最悲痛欲绝,痛彻心扉的莫过于师尊。   他对蛇妖的感情有多深我不太清楚,可他为了蛇妖毁掉清魔池,不顾人界与捉妖界安危,导致妖魔横行,犯下弥天大错,甚至因愧疚悔恨而成为堕仙,如此看来,他对蛇妖的感情并不能用深浅来概括。   他是天尊猎魔仙,人妖之间的感情触碰不得,因此他只能将这份情意深深隐藏在心底,以为蛇妖与他可以各自安好,不曾想蛇妖竟恨他到如此地步,宁死也要让他余生活在痛苦与绝望之中……   夭哲为了救回蛇妖,请来所有树妖为蛇妖救治,奈何蛇妖早就去意已决,以防被救活而施法杜绝灵力进入他体内,致使树妖们无法对他施救。   最后还是我协助夭哲将所有灵力强制灌入蛇妖体内,彻底净化蛇妖体内魔气,这才将气若游丝的蛇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虽然被打回原形,但活着便是希望,以蛇妖的天赋定然可以再次归来。   师尊已成为堕仙,捉妖界与妖界后续之事只能由我来善后,那么金猊兽必然也需要我去收押。   我已身受重伤,此次前去收押金猊兽颇为冒险,很可能有去无回,因此我将之前托师尊从桃树林带来的长泽琴送给夭哲,想再听夭哲为我弹奏一曲。   夭哲最擅长音律,一首随心而揍的曲子,竟比羽都城最有名的乐手天淼还要更胜一筹。   最让我感动与震撼的莫过于夭哲低吟出声的词意,缠绵蕴藉,深情款款,使我整个心房都在颤动。   我自然清楚夭哲这几百年来,一直都在等我的心情,对于这点我非常愧疚与心疼,唯一能做的的是以满腔柔情来回应夭哲。   当我从猫王口中得知,夭哲千年修为被金猊兽所废,我登时怒火冲天,只想立刻将金猊兽千刀万剐,因此我点了夭哲的穴道,独自前去封印金猊兽。   只是让我惊讶的是,雪韵竟然出现在此地,我知道她上次愤然离去后,一直守在隐咒谷入口,防止妖魔趁虚而入。   如今却被金猊兽的妖毒所控制,并且已敌我不分,协助金猊兽与我对战。   因为雪韵冰封阵的介入,我最终被金猊兽所伤,而雪韵在我受伤之后突然失去踪迹。   无数小妖从四面八方涌来,显然早已埋伏在四周,只等着我重伤的这一刻,我不得不以一人之力与它们周旋。   金猊兽变回真身,势有与我做最后一搏的气势,我不可掉以轻心,今日不是它死便是我亡。   可我万万没想到,夭哲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从未想过等待我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在我最应该拥紧你,护住你的时刻,却让你替我挡去了所有伤害。   你流了那么多血,胸口被彻底洞穿,明明那么痛不是吗?只因不想让我难过,还要勉强对我笑。   我心痛到窒息,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真是愚蠢。   当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我应该早点反应过来,这样你就没有办法转过身。   这样,我就能做挡在你身前的护盾,为你抵挡所有伤害。   然而,我却让自己失去了这个机会。   我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你破碎的身体。   眼角有滚烫的东西,从我的眼里不停地涌出来。   我拼命地,绝望地呼唤着你的名字。   但是,你都没有再回应我。   你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我。   但是这一次,你却舍我而去……   我痛彻心扉地看着你在我怀里化作暖色的漫天光影。   我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最终留给我的,只有虚无。   “夭哲……”   我绝望地大喊着那个名字   “夭哲……”   然而,再也没有人会回应。   再也听不到你温柔的喊我:“常笙!”   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 第89章 尾声   距离人界与妖界混战结束已经过去五年,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那日罪魁祸首金猊兽被常笙封印之后,常笙正要让他神魂俱灭之时,仙界突然来了一位仙子,将金猊兽带去了仙牢。   仙子说金猊兽本是仙界镇门神兽,因他们管理不善,让金猊兽在人界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实在抱歉。   可金猊兽毕竟是仙界之物,理应交由仙界处理,仙帝会将它彻底封印在仙牢,承受与罪孽同等的处罚……   常笙是结束人界祸乱,百妖横行的最大功臣,晋升为天尊猎魔仙自然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常笙被世人视为英雄,是他们最为敬重的天尊大人。   然,这位天尊大人却是个非常奇怪的人,总是出现在羽都城的一片桃树林里,并且夜以继日,从不间断。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躺在一株即将光秃的桃树下闭目养神。   若是近距离仔细看的话,一定能发现此人早已烂醉如泥。   但是,从没人敢轻易靠近世间最强大的天尊猎魔仙,就连远远观看都是提心吊胆。   毕竟,他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而那浓烈的肃杀之气,更是让人望而生畏,自然也就无人敢去触碰他的逆鳞。   ……   我是树妖杏姬,我不知我是何时成妖的,只知道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亲眼看着夭哲为一人成妖,独自等候那人五生五世。   作为见证者,我看着他每天被深入骨髓的思念所折磨,只感到揪心的难过与心疼。   我中意夭哲多年,从何时而起却是不记得了。   也许是他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知义多情的秉性吸引着我吧!   虽说我喜欢夭哲,但我从未说出自己的心意,因为我知道他心里只有常笙,我不想给他带来困扰。   这几年桃树林里没有他的陪伴,形影单只的我格外孤独寂寞。   我想改变这种现状,而我的确也在等待这个机会。   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春意盎然。   今年的桃树林格外热闹。   我外出散心之时,听见几只小妖议论纷纷:   “诶,听说了没有,最近几天桃树林总是传来一个男人沉痛的呼唤声,听上去像是在唤他心爱之人。”   “是啊!听起来挺揪心的,感觉很凄惨,很绝望的样子。”   “我还听说他是身份最为尊贵的天尊猎魔仙呢,前几年更为凄惨,每天半夜都能看到他在落泪。”   “是啊!我听说他的眼泪把桃树林的土地都浸湿了,隔壁鲤鱼精都抱怨说这几年池塘里的水特别咸!”   “唉,可怜那!我也听说他是被最重要的人抛弃了,所以才会如此悲痛。”   “是啊,也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敢辜负捉妖界最为强大的猎魔仙。”   我叹了一口气,已然没了散心的心情,黯然回了桃树林。   我知道它们所议论的是常笙,毕竟夭哲已经整整消失五年,而这几日正好是他离开的五年之期。   我们树妖界有一个说法,五年为一个期限,若是千年树妖心中有执念,树身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元神就有可能会逐渐复苏。   不过,前提是此树妖必须气息纯净,心中没有任何恶念。   夭哲应该符合这个要求。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久远的传说,还不曾发生过树妖离去后再次归来之事。   我将此事告知过常笙,他这五年也是因为这个传说,才能苦苦支撑到现在。   而我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桃树林……   我远远看到两名年轻男子站在夭哲的树身下,他们身旁则是喝得烂醉如泥,倚靠在树身上的常笙,他的脚边堆放着好几个空空如也的酒壶。   “常笙,你好歹是身份尊贵的天尊猎魔仙,怎能如此不顾形象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其中一名身形高挑挺拔的男子,声音冷厉的苛责。   这名青年男子的眉眼与常笙有几分相似,应该和常笙有着些许血缘关系。   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形修长笔直,五官清秀俊美,肤色白皙,一身黑红相间,一身金丝镶嵌的修身锦袍,浑身散发着一种隐隐的尊贵之气。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官宦之家。   常笙面无表情的仰头靠在树身上,眯着眼睛,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自从五年前夭哲离去后,常笙就爱上了饮酒,似乎只有饮酒才能缓解他心中那股刻骨铭心的痛。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青年男子面色一寒,嗓音带着明显的恼怒之意。   常笙剑眉微微拧起,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半眯着眼看向打扰他的人,眼神迷离而恍惚,薄唇轻启:“滚开!”   他声音里带着些许醉后的鼻音,言简意赅地用两个字表示了自己的不爽。   “你……”   青年男子瞬间脸色一片铁青,气得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年轻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出声打圆场:“常箫,莫要动不动就发怒,常笙这几年不都如此吗?吵着要来看他的是你,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与他谈谈?”   我心中了然,那位被称呼为常箫的青年男子与常笙一个姓氏,两人果然有血缘关系。   常箫黑沉着脸,怒声道:“南宫明澈,你给我闭嘴。就是因为你们通通顺着他,才致使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看看,他如今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说着恨恨地瞪了一眼常笙,咬牙切齿的补充:“捉妖界由他这种人来带领,迟早会毁于一旦。”   那位被唤为南宫明澈的年轻男子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再多说什么,垂下眼帘去看常笙,我看到他眸里划过一抹黯然与哀伤,似乎心里触动很大。   “天尊大人,我来看你啦!”   一个清朗的年轻男子音忽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黑一白两个欣长的身影正朝着常笙走近。   “咦?南宫明澈,你怎么也在?”   长相俊逸的白衣男子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浩瀚如星空,璀璨而夺目。   而他身边的黑衣男子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气势不凡,想必身份也不简单。   南宫明澈微微颔首,淡声开口:“白猫,好久不见!”   白猫扬了扬眉,笑道:“应该五年了吧?”   说着,视线扫向眯着眼一言不发的常笙,埋怨道:“我好不容易来云城一趟,天尊大人竟然对我如此冷淡。好歹曾经我也深受主人喜欢,你就不能表示出一点欢迎吗?”   常笙对白猫所言无动于衷,仰头看向只有一些花骨朵的枝丫,神色有些恍惚。   黑衣男子冷言讽刺道:“蠢猫,本王早就说过,捉妖师向来冷血无情,你非要本王陪你来找他,简直是浪费本王时间!如何?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舒不舒服?”   白猫撇了撇嘴:“常笙才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你没看到他一直忘不了主人吗?”   黑衣男子顺着常笙的目光,看向即将光秃的大树,似有不满的回道:“那又如何?太过重情之人成不了大事。”   白猫不服气的反驳:“常笙已经是当今世上身份最尊贵的天尊猎魔仙,还有什么事他解决不了?”   黑衣男子扯了扯嘴角,对白猫所言不置可否。   “哎呀!你心里明明不这样想,为何非要说这种重话?你不也不忍看常笙如此颓废下去,而花费整整五年时间和心血,来培育一株已经枯萎凋零的桃树,甚至不惜用掉自己九条命中的其中一条命,辛辛苦苦救活他。好不容易刚刚才凝结出新的元神,你就不辞辛苦的跟着我跑来桃树林,满是期待的带给常笙看?”   常笙身躯猛地一僵,转头看向白猫和黑衣男子,目光迷离而呆滞,似乎正在消化白猫所言。   他毕竟喝多了酒,反应有些迟钝。   黑衣男子神色微微一变,瞪了一眼白猫,再对上常笙的目光,神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尴尬的解释:“本王只是觉得一株如此有灵气的桃树就这样枯萎消失,当真是太可惜了些,所以才想用聚神术试试,没想到还真让我重新凝结出灵气……而且走出一个俊俏少年……”   黑衣男子说到这里,立刻神采飞扬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似乎对自己的聚神术格外的满意。   他转头看向右边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朗声说道:“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只见一个俊美到极致的少年,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清新俊逸的脸庞,肌肤白皙,宛如瓷玉。   明亮璀璨的眼眸,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高挺英气的鼻子,精致菲薄的嘴唇,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少年缓步走进常笙的同时,目光也在定定地打量着倚靠在树身上醉醺醺的常笙,俊眸里透着些许疑惑。   常笙的视线一落在少年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金黄的斜阳浅浅的照射在少年修长的身形上,落日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射出神秘而又梦幻的光晕,可他的眉眼却是如此熟悉。   我心下一颤,忍不住湿了眼眶。   少年正注视着常笙,神情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的望着他,低声询问:“我们认识对吧?你愿意陪我一起看桃花吗?”   常笙酒意顷刻间醒了一大半,他似乎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清晰的看到,有一股湿润的液体从他修长白皙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那个名字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可他却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就像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我想,他应该喉咙酸涩得厉害吧?毕竟我此刻也是如此。   “诶?”少年神色一慌,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个…你……你别哭啊……你不愿意…也……也没关系…我……”   少年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入怀中,紧紧地,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揉入骨血之内。   少年身形一僵,精致的眉眼里透着些许不知所措,双手却是无意识抬起,想要回抱拥他入怀的常笙,在即将触碰到常笙后背的时候,大概是想起还有他人在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去看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摊了摊手,转头看向别处,表示不关我的事,你别看我!我什么都看不见。   白猫却满脸兴奋的大喊:“抱他!抱他!抱他!”   黑衣男子向白猫投去一记白眼,似乎受不了他这么蠢的模样。   常箫视线锁定在常笙与少年身上,紧皱着剑眉,脸色微沉,一副恨铁不成钢之色,愤恨出声:“死性不改。”   可我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些许欣慰之意,其实他心里也希望常笙安好吧!   南宫明澈自从看到少年出现,目光就紧紧盯着少年,从始至终都没移开过,他神色很复杂,说不上欣喜还是难过,眸底里波涛汹涌,似有强烈的情感在翻腾。   不过,在听到常箫的话后,他神色瞬间黯淡了下去,终究还是移开了目光,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一阵百感交集,抬眸看向天空,越发觉得夕阳无限好。   今天的桃树林,真是格外的热闹啊!   随着春天的到来,世间万物已经焕然一新,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永恒的,深沉的,执着的爱念。   “夭哲,我们一起去羽都长街听书可好?”   常笙的声音听上去沙哑而磁性。   我看到夭哲微微一怔,随即眸光突然变得异常明朗透亮,唇角勾起一抹好看弧度,浅笑回应:“好啊!但是你得先松开我呀!已经没办法呼吸了呢。”   他那清澈干净的笑容,犹如阳春三月的和煦暖阳,竟比满林桃树还要光彩夺目,我心中堆压成山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光。   感谢归来!   阿哲!   常笙缓缓松开怀里的夭哲,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眸,大手紧紧握住夭哲白皙如玉的手掌,只见两人十指自然而然交叉在一起。   然后,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分开。   落日的余晖中,两个身影越去越远。   远远的,我听到常笙问夭哲:“你愿意修炼成仙吗?”   “妖怪成仙应该很难吧?”   “有我在,就不难!”   “那就好……”   常笙与夭哲的声音逐渐远去……   树林里只留下两黑两白四个身影,他们此刻面面相觑,满脸无奈。   白猫:“我们就这样被抛弃了?”   黑衣男子:“不然你还想怎样?”   南宫明澈:要不,我们也一起去?”   常箫:“你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还有时间去闲情逸致?”   南宫明澈:“君王也是人,自然会有偶尔罢工的时候。”   常箫:“……”   白猫:“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不然他们就跑没影了。”   南宫明澈:“追……”   黑衣男子:“……”   常箫:“……”   我:“……” 第90章 墨梵   我有自己神识的时候,已经是幻化为人身的蛇妖。   灵蛇一族向来冷血,不喜欢群居,不热衷结交,习惯独来独往。   因此我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一心只扑在修炼上。   身为千年难遇的灵蛇,我的天赋在化为人身之时就立时显现出来,修炼速度可谓是一飞冲天,只用了八百年时间便修炼得道。   仙帝见我第一面之时就表现出了对我的赏识。   他说,不管是人界还是妖界,从未发生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道成仙之人,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位。”   他还说,我定会仙途无量,可封为至上神尊,指引凡间那些历经劫难却难以成仙的捉妖师,早日战胜瓶颈,得以修炼得道。   我刚成仙不久就能得到仙帝器重,其他仙者皆是十分羡慕,纷纷向我道贺。   我心中自然也是喜悦的,毕竟我本身是一只妖怪,还是新上位的仙者,能在众多资历深厚的仙者里脱颖而出,并且得到仙帝亲自提拔,实属幸运。   因此对于仙帝的封号,我不曾提出任何异议,而是欣然接受。   熟读仙界仙规之后不久,仙帝便让我下凡历练,说是捉妖界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修炼得道的天尊猎魔仙,需要我去凡间看看情况,探清捉妖界如今情况如何,可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妖魔之物?   我毫不犹豫接下了仙帝给我的历练任务。   我隐去一身仙气,幻化为一名普通的修炼之人。   下凡的那天,我恰巧撞上一名年轻的捉妖师,正与上古十大凶兽之一珊瑚独角在激烈对战。   此物原是某位仙者的随身圣兽,只因主人犯下过错而与主人一起被贬入凡间,后沦为凶兽。   它的战力与仙界镇门神兽—赤炎金猊兽旗鼓相当,要想封印它并不容易。   而眼前这名捉妖师等级明显不够。   只不过是天圣级别,竟敢独自与上古凶兽作战,不知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对自己能力过于自信?   我在距离他们五丈开外的地方,观看了片刻战况。   年轻的捉妖师在我刚到之时就已满身伤痕,他身上多处地方遍布着深浅不一的血口,血液浸湿了整件道袍,着实狼狈不堪。   很明显珊瑚独角兽并未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当成猎物。   它并没打算直接杀了猎物,而是故意玩弄眼前的猎物,凌迟一般的折磨他,直到他痛苦万分的死去……   不多时年轻的捉妖师就彻底败下阵来,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伤得体无完肤。   他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我快速转过身,准备就此离开。   民间之事我不想插手,也懒得插手。   “走之前……请你收了它……此妖已生……吃过……三百人,杀了……百来名……捉妖师。”   我才刚踏出两步,身后忽然响起青年男子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的嗓音嘶哑而虚弱,明显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可他却发现了隐匿在附近的我,并且临死之前还想着收妖一事。   如此看来,他早就清楚自己难逃一死,但还是甘愿冒险拼死一搏。   我不由停住脚下步伐,诧异的转过身,只见年轻的捉妖师半眯着眼望着我所在的方向,眉头紧皱,忍着剧痛,继续艰难的说道:“此妖……不收,祸害……千年……”   话音一落,他便彻底昏死过去。   珊瑚独角兽有些忌惮的看了我一眼,见自己的猎物也被折磨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吃掉趴在地上的人。   我终究还是受了这名小小捉妖师刚刚那两句话的影响,在他差点被吞入珊瑚独角兽腹中之时,出手将他从虎口里救了下来。   他伤势实在太重,我若是直接离开,他可能会暴尸荒野。   那先前出手救下他也就变得毫无意义,既然已经插手,索性就救活吧!   我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城镇,城名为云城,此城正是捉妖师聚集地,想必应该有专业治疗妖伤的大夫。   我向守城的侍卫打听了医馆所在之处,便带着这名捉妖师前去救治。   对于两个浑身沾染血迹的人,侍卫也没表现出丝毫震惊之色,仿佛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进入繁华的城街之后,我发现除了守城的人,街市里根本没什么人走动,就算有一两个从我身旁经过,也是神色匆匆,四处张望,眸里露出恐惧之色。   我心中了然,看来这名捉妖师没有扯谎,他并不是想向我求救,才说出凶兽的恶行,而是真的想为民除害。   我不免对这名小小的捉妖师高看了几分,看来救下他也不亏,也算是给民间百姓造福。   虽说对于这些百姓的生死我并没有太大感觉,可说到底我已成仙,不再是冷血的妖怪,仙界仙规也写得很清楚:仙之本源,情系为民,造福苍生。   这也算回报仙帝的提携之恩,毕竟我最不喜欢欠他人人情。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一时兴起救下的人,竟然会给我带来毕生的劫难……   年轻捉妖师三天后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医馆内的我,急忙挣扎着站起身,弯腰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想必他已猜到是我出手救了他,凶兽自然已经被我收押,不然他不可能活下来。   年轻捉妖师的道谢之言,我并没什么感觉,也没打算要与他深交,见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我便不愿再多留,转身离开此地。   本以为我们的交集会止步于此,不曾想第二天,我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尾巴,不管我去何处他都会默默跟着。   哪怕我夜晚栖息于树上,他也会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席地而睡。   我不知他这是何意,没事跟着我作甚?   感激我?想报恩?   我完全不需要他的报恩,我救人也不过是看在仙帝的面子上。   于是不管他跟了几天,我都未将他放在眼里,他人之事我不会参与。   大概是我态度过于冷淡,年轻的捉妖师在跟了我五天之后,终于沉不住气,走到我面前拦下我的去路,神色谦卑的开口:“前辈,在下墨清,我们可否交个朋友?捉妖的时候正好相互有个照应。”   我诧异的看向挡在我身前之人,这才注意到此人生得极为俊俏,前几天这人伤势过重,浑身血污看不清容貌,洗干净后却是仪表不凡,气质出众。   不过,再赏心悦目的容貌也只是一副皮囊罢了,何况我的面容与他相比还要略胜一筹,因此也没觉得他有多惊为天人。   我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淡声回应:“不需要!”   墨清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粗暴的拒绝,眸里透出些许失落:“为何?”   我言简意赅:“我不需要朋友。而你……”   墨清看着我的眼睛,眸中有着一丝希翼,等待我的下文。   我一字一句的补充:“而你会拖我后腿。”   墨清眸光顷刻间黯淡下去,垂下眼帘,落寞回应:“也对!前辈连上古凶兽都能收押,道法定然极为高深,的确是在下唐突了。”   我瞥了墨清一眼,没有回应他所言,直接越过他离开此地。   我本以为这事已经翻篇,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跟着我,只是不再出现于我视线范围之内,而是远远地跟着。   若是普通修道之人,确实难以发现他的存在,可成仙后的我不同,不管是视觉,还是嗅觉都会非常敏锐,自然能轻而易举感知到有人尾随。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处理他。   杀了还是废了?   这样他应该就没法继续跟着我吧?   正当我下定决心,准备将这名捉妖师直接打残,然后扔出我的视线范围之时,树林里突然出现一只巨型妖兽。   此物凶猛高大,颈部以上空空如也,它是以乳为眼,以肚脐为口,此刻赫然站在我十米开外处,与我对峙。   我颇为震惊,此物是万年前曾与仙帝争位的裂獷,后败于仙帝,被仙帝断其头颅,镇压于穷极山。   它怎会出现在云城树林?   难道仙帝先前所提到的:人界多年未出现天尊猎魔仙,兴许是遇到难以解决的妖魔之物。   莫非仙帝指的就是眼前这破山而出的裂獷?   裂獷可是万年妖兽,战力曾与仙帝匹敌,仅凭我飞升不久的修为,当真镇压得住?   裂獷一眼看穿我的身份,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迫而来,哪怕我拼死抵挡,还是处于下风。   墨清发现我处境不妙,立刻赶了过来,加入我与裂獷之间的对战。   我几乎脱口而出:“滚开!你不是他对手。”   墨清对我恶劣的态度不为所动,自顾自拿出所有捉妖法器,尽数扔向裂獷……   他捉妖师等级虽低,法器倒是不少,竟然也能让裂獷分心来应付他。   正因裂獷有所分神,无法一心一意与我交战,这给我带来了反击的机会。   不得不承认,墨清极为聪明,见裂獷没有首级,且只能看着前面,无法顾及身后,他立刻走到裂獷正前方,以身做饵,让裂獷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为我争取着战胜裂獷的机会。   我真不知该说他愚蠢,还是不懂惜命,三番两次找死。   既然他想逞强,那我自然不拦着,有个傻子来做先锋我何乐而不为?   我转换了阵地,一心攻击裂獷背后,裂獷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的确难以同时压制两边。   除了对战仙帝,裂獷也许从未输过,更别提受到只有千年修为的我压制。   因此它在被逼得节节败退之时,猛然对着整片树林嘶吼起来,很明显我与墨清两面夹击的战术彻底将其惹怒。   它开始疯狂攻击自己目所能及的地方,墨清立时呈现出被它吊打之态,胸骨尽数断裂,好不容易整理干净的仪容,再一次狼狈不堪。   我趁裂獷狂暴之际,快速恢复仙身,拼尽全力做最后一搏。   裂獷既要闪避墨清的捉妖法器,又得□□来应付我,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不消片刻便落于下风。   见势不妙,裂獷开始向树林深处撤退。   我转头对墨清下令:“伏魔镜!”   墨清此刻正愣怔的看着我,俊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听到我的命令之后,他才猛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掏出一面上古铜镜扔上半空,双手摆出收妖的姿势,对着裂獷念起封印口诀:“锁妖关精,帝君敕下,斩邪灭魔,急急如律令!”   伏魔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释放出排山倒海的压迫之势,裂獷顷刻间被吸入伏魔镜之中。   墨清将裂獷彻底封印于伏魔镜之内,随后放进乾坤袋里,只有将它封印在伏魔镜里七七四十九天,方能使它神魂俱灭。   墨清刚收押完裂獷,整个身躯一晃,瞬间倒地不起……   我不用检查也知道,他定然是伤势过重而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伤成这副德行,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对于墨清伤己伤人的愚蠢行为,我当真是无语至极,只能再次带他去医馆治伤。   收押万年妖兽裂獷,他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估计很快就能晋升为天神捉妖师,仙帝交待给我的历练任务,便是指点天神捉妖师早日修炼得道。   若是我让墨清成功晋升为天尊猎魔仙,那仙帝交待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我自然可以功成身退,返回仙界复命。   这样一想,我心中的烦闷之情倒是减少了不少,对墨清也比之前多了些许耐心。   我再次将墨清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墨清五天后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像个傻子一样,紧紧拽着我的衣袖,满脸激动之色:“原来前辈是得道高人,难怪道法如此出神入化。在下真是眼拙,竟没能看出前辈仙身之姿,先前若有不敬之处,还请仙尊见谅。”   对于墨清的亲近举动,我极为不悦,沉下脸甩开他的手,嗓音冷冽的警告:“你的越矩行为,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挑断你手筋。”   墨清白皙如玉的脸上,霎时灰白如纸,眸中划过一抹失落之色,低喃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此地。   我从未与他人有过近距离接触,墨清的触碰让我极为不习惯,甚至产生莫名的烦躁情绪。   墨清并未因我的冷漠疏离而选择离开,而是一如既往远远地跟着我,他甚至自顾自地照顾起我的起居。   我道袍若是脏了,次日一早醒来,落脚的房间门口,一定放着一身叠得方方正正的干净道袍。   就连端茶倒水,他几乎也是从不落下。   这让原本心如止水,没什么情绪的我,不免也泛起阵阵波涛。   相处时间一长,我不知不觉开始习惯他的尽心照料,倘若一日没看到他在我眼前晃,我倒是会有些许不习惯。   或许千年如一日存在于世间,对我来说也是极其无趣的事,而千百年来原本一直毫无波澜的日子,突然多了一丝人气,似乎也没预想中那么糟糕,反倒是心境变得越发豁然明朗。   我并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只是觉得墨清是个挺不错的小跟班,给我一沉不变的日子带来些许新鲜感。   墨清看着我的目光,总是毫不隐瞒的透露出仰慕之色,或许对于他这个阶段的捉妖师来说,得道成仙是他此生都不敢奢望之事。   毕竟按先帝所说,捉妖界已有几百年没有出现修炼得道的天尊猎魔仙。   那对于人界的捉妖师来说,修炼成天尊猎魔仙或许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我既然打算要将他培养为下一代天尊,自然而然就得带着他不停地收妖。   好在墨清也是天赋极高之人,修炼进展非常神速,几次收妖下来,已经成功晋升为天神捉妖师,离天尊捉妖师仅有一步之遥。   我只需再带着他多多封印入魔之后的魔仙,他便能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天尊猎魔仙。   只是我不曾料到,后续发生之事完全超出我的控制范围。   我带着墨清在找寻魔仙的途中,偶然遇上千年蝶妖紫色帝王蝶,此妖在见到我之后,忽然开始对我纠缠不休。   哪怕我每次都将它拆筋剥骨,它第二天照样可以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忽然记起,此物似乎有着不死之身,唯一的办法是用乾坤瓶将它彻底净化,否则它会永远存活于世上。   对于帝王蝶的死缠烂打,我极为头痛:杀又行不通,敢也赶不走。   最让我恼怒的是,此妖纠缠我还不够,竟然开始缠着墨清。   不论墨清去往何处,或者去做何事,它都会悄悄跟在身后使绊子,墨清差点为此丢掉性命。   大抵是在我这里吃了闷亏,却见墨清与我较为亲近,他心里极不平衡,为了发泄心中不满,于是在背地里偷袭墨清,对他施以毒手。   我不得不让墨清停止一切独自外出的举动,暂且呆在我视线范围之内。   蝶妖见我对它防备心如此之重,似乎觉得很委屈,也很不甘心。   在墨清这里讨不到便宜之后,它时不时故作神情落寞的出现我和墨清眼前,一副哀怨自怜的样子。   见我还是无动于衷,它挡在我和墨清身前,用那满是妖娆魅惑的眼睛凝视着我,深情款款的对我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英俊的男子,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被你深深吸引,完全没办法舍你而去,只想与你一起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共享鱼水之欢。我希望与你结为伴侣,你考虑下如何?”   紫色帝王蝶身为雄性,却对同样为雄性蛇妖的我,说出这番直白露骨的话,当真是令我瞠目结舌,雄性与雄性之间也能结为伴侣?   蝶妖之前缠着我不放,我还感到颇为费解,不明白它缠着我到底是何居心。   此时我才知晓,原来它一直怀揣着这种心思。   对于人间情爱之事,我修炼期间也略有耳闻,只是我并不愿深入接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我看来,对他人毫无保留付出情感之举实在太过愚蠢。不但浪费时间,而且也消耗精力,最主要还会影响修炼,我对此自然是退避三舍。   “不知廉耻!”   我还未出声回应蝶妖,墨清已经愤怒的苛责出声,他俊逸的脸上一阵红白交替,目光仿佛喷出火来:“你区区一只蝶妖,竟敢肖想仙尊?仙尊岂是你能高攀的?简直是放浪无羁,不知天高地厚,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蝶妖“噗呲”一声,轻笑出声:“中意他人何错之有?这与身份又有何关系?再说,我中意的又不是你,你猴急什么?乱凑什么热闹?”   “你……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墨清被蝶妖所言气得不轻,白皙如玉的脸因愤怒而染上绯红之色。   我无奈摇了摇头,墨清果然是不涉世事的年轻人,蝶妖这点程度的言论,他就不知如何反击,以后更有得他受了。   蝶妖瞥了一眼墨清,不再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我:“我先前欺负你的小跟班,也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和我在一起你不会亏,有我在你身边伺候你,绝对会比他伺候来得舒服,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我面无波澜的抬眸,看向前方被风吹得摇曳生姿的树叶,对紫色帝王蝶的求欢之言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向前方树林深处走去。   “唉!别急着走啊!你还没答复我呢!”   蝶妖带着些许急切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地冷然回应:“不必,正如墨清所说,你不配!”   我此刻浑身燥热难耐,脚下步伐有些不稳,急需找一个发泄口。。   墨清立刻发现我的不对劲,伸手扶住我,神色焦急的问:“仙尊,你怎么了?”   我转头看向墨清,眼里快要喷射出火焰来,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有着滚烫的热度。   此时墨清在我眼里,变得诱惑十足,秀色可餐,白皙如玉的脸庞,清新俊逸的五官,光泽红润的的菲薄唇瓣,无时不刻都在刺激着我的脑神识,就连他扶着我小臂的掌心也有着滚烫的热度。   我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猛地一把扯过墨清的衣襟,甩开至一旁,咬牙切齿道:“滚!离我远点!”   墨清神情一滞,俊脸上划过一阴郁的情绪,满是担忧的打量着我,随之不确信的问:“仙尊!你中毒了?”   我并未回应墨清,而是踉踉跄跄朝有水源的地方奔去……   我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更别说还是这种难以启齿之事。   墨清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显然极其不放心我,可又不敢太过靠近,恐会惹我发怒。   蝶妖再次挡住我去路,阴柔俊美的五官,眸光深情如水,像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璀璨夺目,瀑布一般的及腰紫色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飞舞。   薄薄的紫色纱衣,松松垮垮披挂在他欣长的身躯上,隐隐勾勒出纤细单薄的腰身,周身散发出一种奢靡之息。   那股陌生的感觉瞬间弥散至我体内每一处角落,浑身血液变得越发汹涌澎湃,仿佛下一瞬就会涌出胸腔……   我紧紧拽住拳头,厉声喝道:“滚开!”   蝶妖不为所动,媚眼如丝的看着我,见我已然毒发,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对着我魅惑一笑,身躯直往我身上靠来……   我心中想着甩开他,可手却不听从使唤,张开手臂就要拥他入怀。   不过,我还未触碰到蝶妖,它整个身躯突然倒向一旁,紧接着我眼前出现墨清清新俊逸的面庞。   墨清低眸看向已被他击晕的蝶妖,怒斥道:“卑鄙无耻!”   显然墨清已明白过来,滋生此次事端的罪魁祸首是谁。   “仙尊,你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带你去附近找水……”   然而,此时此刻我最后一丝理智已然消失殆尽,猛地抓住墨清的衣襟,低头覆上他菲薄的唇瓣,堵住他未说完的话。   墨清猛地瞪大眼睛,明显被我突然而来的强吻动作吓得不轻,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半晌回不过神。   一触碰到墨清柔软的薄唇,我体内的火顷刻间被点燃,满脑子只想着更深入,向眼前之人索取更多。   我啃咬着墨清的唇瓣,舌尖轻而易举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咬住他的唇舌任意妄为。   大概是我动作过于粗暴,唇舌的酥麻与痛感让他从恍惚中猛然反应过来,他手掌抵在我胸口位置,用力地推搡着,白皙如玉的脸因为窘迫而涨得通红。   此时我早已迷失神智迷乱,自然不会给墨清任何推拒的机会,手掌猛地挽住他肌理匀称的后腰,将他紧紧禁锢在我怀中,加深这个有些粗暴的吻,肆意扫荡着他的唇舌,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我能从墨清抗拒的动作中感觉到他慌乱失措的情绪,也知晓他心里定然是悲愤难当,突然被同为男子的人轻薄,任谁都无法接受。   可我此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拥着他滚入茂盛的草丛之内,运转掌心灵力,覆于他腰侧位置,暂时封了他灵力。   墨清俊逸的脸上满是骇然之色,惊恐出声:“仙尊,您冷静一点,你我皆是修道之人,且同为男子,此事实在有违道伦,万万使不得!”   我此刻早已失去理智,深陷滚滚热浪之中,哪还听得进半句劝诫之言。   我动作粗暴的扯去墨清一身碍眼的道袍……   墨清在我的粗暴对待下逐渐昏迷过去……   我的理智逐渐开始回笼,垂下眼帘,便看到墨清浑身乌青正躺在我身下……   我心下猛地一沉,瞬间明白自己干了什么。   看着眼前被我伤得差点去掉半条命的墨清,心中溢满愧疚之情。   自责、悔恨、恼怒,苦涩等等纷乱心绪尽数涌上我的心头,如此复杂困苦的情绪令我感到一阵阵窒息,仿佛在顷刻间坠入罪恶深渊,却得不到丝毫缓解……   往后我要如何面对墨清?   他又会怎样看待我?   此时回想起他尽心照料我的画面,是何等温馨而又和谐的一幕。   往后,我们怕是再也回不到当初,只因一切都将物是人非,而打破那种简单氛围的人正是我。   我从身旁的草丛里,捞起之前扔得乱七八糟的衣袍,拿出白色里衣穿戴整齐,将道袍盖在墨清身上,抱起他向树林深处走去……   整整行了半个时辰,前方终于传来潺潺水声。   我松了口气,加快脚下步伐,朝有水声的方向走去。   很快,水流声已近在咫尺,我抬脚拨开挡住视线的杂草,一条清脆见底的溪流出现在我眼前。   我抱着墨清走到河边,褪去盖在他身上的道袍,将他轻轻放置水中,为他清洗着身上的痕迹。   大概是冷水刺激到墨清的伤口,他剑眉微微皱起,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觉得有些难受。   我忍不住放轻手中力道,动作轻柔的擦洗他的身体,掌心抚过他滑腻而紧致的肌肤,指尖猛地传来酥麻之意,我一阵口干舌燥,心中一股异样的躁动感油然而生。   在夕阳的照射下,墨清莹润白皙的肌肤泛起淡淡的暖色光晕,散发着迷人的光泽,紧实纤薄的腰身线条清新而流畅,修长笔直的双腿,无不在彰显着他完美无暇的身形。   我呼吸一促,心跳也猛然加快了几拍。   我此时才算有所体会,世人常说,食色性也原来是这么来的。   若是没体验过情之事,自然可以抗拒此种诱惑,可一旦打开yu~望之门,品尝过其中的美妙滋味,便很难再做到心如止水,只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我不得不撇开脸,尽量不去直视墨清的身躯,低眸看向清澈透亮的河底,屏蔽手指传来的柔软触感。   “呃……”   墨清忽然闷哼出声,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我抬眸看向墨清,见他白皙如玉的脸上透出病态的苍白,心里蓦然一紧,越发感到愧疚难安,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心底有一处位置变得越来越柔软,犹如一团棉花捂住冰冷的心房,绵软而温热。   我顷刻间有种想拥墨清入怀的冲动,只想替他承受所有痛苦与灾难。   莫非,这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情爱?甘愿为一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们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为何我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沦陷?   难道说,早在我习惯墨清在我眼前晃之时,我其实已经动了心,只是我不自知而已?   我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终究还是踏上了无法回头之路。   清洗干净墨清身上的痕迹,我抱着他回到云城落脚点。   守了一天一夜,墨清才从昏迷中醒来,见我正坐在床边,脸色瞬间一白,黯然的垂下眼帘,不愿直视我的眼睛。   我心中更加忧虑自责,想出言安抚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本就不擅长与人相处,更不会说出安慰他人之言。   墨清一直在沉默,我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怨我?恨我?还是反感我?   我一时有些忐忑,宁愿他反感我,也不想他怨恨我。   反感还有转为好感的可能,倘若是怨恨我们之间就很难再有所交集。   “对不起!我伤到你了!”   我终究忍不住开口致歉,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氛围。   墨清身形一僵,神情有一瞬间黯然,随之勉强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哑声开口:“仙尊言重了,此事责任不在你,而在于蝶妖,仙尊莫要往心里去,也不必有所负担。是我不够细心,没能发现它的意图,连累仙尊受苦,深感抱歉!”   我心下一沉,眸光直视墨清:“你心里有怨就直接发泄出来,无须因我身份而隐忍。”   墨清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别处,嗓音低哑:“仙尊,这段时间以来多谢你的提携与帮助,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我心中也很过意不去,往后的日子,还请仙尊照顾好自己,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去办,无法再和你一起降妖了。”   看着墨清苍白的脸色,以及黯淡的神情,我心中莫名一紧,脱口询问:“如果我想留下来,你可愿意陪我一起斩尽世间邪魔之物?”   墨清神情微微一动,我捕捉到有一抹细微亮光从他眸底一闪而过,可他说出口的却是拒绝之言:“仙尊,你已得道成仙,仙有仙则,道有道规,你万不可在凡间逗留太久,毁了自己前程似锦的仙途。”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补充:“同样,我也有我的道途,我会努力修炼,早日成为天尊猎魔仙,不让仙尊失望。”   我从未主动向别人示好,也从未向他人有过请求,这是我头一次开口,却没料到会遭到墨清拒绝,心中有些失望,也有些挫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本就性子冷漠,更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打破以往的原则。   追根究底,是我不想强迫墨清答应我。   墨清见我没有出声回应,一抹隐隐的痛楚从他眸底划过,他缓缓躺回床铺上,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此时我以为他是伤口疼痛需要休息,于是便退出房间,让他好好养伤。   次日一早,我才发现墨清不辞而别。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墨清的陪伴,在人间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我每日隐匿于云城树林之内,百无聊赖的等待妖魔之物出没,再暗地里出手帮助一些捉妖师除妖。   此刻我才深刻体会,人间情爱毫无理智可言,如今的我早已回不到最初的漠然,心中的孤寂感越来越强烈,脑中频繁想起与墨清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知道,我已彻底沦陷于这场情感漩涡之中……   我开始不受控制的去追寻墨清留下的印记。   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只有这样我心中的思念之情才会有所缓解。   那时我根本不知人间情爱需要彼此用心呵护,持之以恒。   只有努力排除一切外在因素,方能生生世世守护彼此,就好比千年之后妖界盛传的美谈:桃树妖夭哲与捉妖师常笙那一段缠绵悱恻的情感故事。   如若当初我态度强硬一些,我与墨清之间的结局是否就会不一样?   我在凡间逗留时间一长,仙帝开始催促我回仙界复命。   可仙帝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加之我目前也还放不下墨清,因此我未听从仙帝旨意,而是继续暗地里协助墨清除妖。   我再次见到墨清的时候,他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躺倒在河边。   我心中猛地抽痛不止:明明一直都暗中护着他,竟然没能感知到他遇到危险,甚至让他受如此重伤,这让我极为懊恼。   我渡入自身灵力至墨清体内,替他修复损伤的灵根,之后再请大夫治疗他的伤势,总算再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墨清昏迷期间,我通过探知墨清脑海里的记忆,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墨清在河边饮水之时,不巧撞上同来饮水的蝶妖。   蝶妖身边还有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   此人气息纯正,仙气凛然,明显已经得道成仙,不知受了蝶妖何种蛊惑,竟与他携手为伴。   此人与蝶妖举止十分亲昵,一看就不是短时间内才有的交情。   我此时豁然明朗,蝶妖所用的情毒定然并不是凡间之物,而是仙界之物炼化而成,我之前偶然从万花之主的紫嫣仙子那里得知,仙界有一种花卉植物,名为舍念花,本是断情断念之作用,可若配上凡间催情草便有情毒之功效,不论仙者还是凡人皆无药可解。   没想到这名仙者竟然拿此花送给紫色帝王蝶,不过紫色帝王蝶向他讨要的可能性更高。   毕竟此花开之时非常绚烂,很是夺人眼球,很多仙者都想采集一些回去欣赏,可惜紫嫣仙子从不将此花赠予他人。   因为大部分仙者都不知道舍念花一旦落入凡间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蝶妖兴许是想起墨清与他有过冲突,见墨清现在孤身一人,当即与墨清大打出手。   墨清毕竟只是天神捉妖师,而蝶妖又有不死之身,加上蝶妖身旁还有一个仙者,很快就惨败在他们手上。   而我之所以没发现墨清遇险,则是这名仙者略施仙法,屏蔽了他们之间的对战。   看到墨清被伤得筋脉尽碎,灵根也差点被毁,一股怒火在我心中燃烧不止。   不论是谁,敢伤我的人,我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找到帝王蝶的藏身之所,将蝶妖拆皮抽骨,扔进墨清的伏魔镜,让万年妖兽裂獷去折磨他。   至于之后才赶来相救的仙者,我与其大打了一架,双方最后均受了重伤。   我有意将蝶妖利用舍念花陷害我之事,悉数告知于他。   如我所料,这位仙者闻言大受刺激,显然没想到一心钦慕于他的蝶妖,竟然背对着他去勾引别的男子,甚至用的是他千辛万苦从仙界得来的舍念花。   再加上蝶妖被我丢进伏魔镜,能不能在裂獷手中活下来也不得而知。   他不但遭到背叛,而且身心亦受到重创,就连蝶妖也生死不明,最后终究是无法承受多重打击而成为堕仙。   目的达成之后,我回到墨清身边,将伏魔镜悄然放回他的乾坤袋,封印蝶妖可以再次记他一功。   做完这一切,我守在墨清身旁悉心照料,希望他能早日醒来。   我清楚这次所做之事违反了仙规,将会面临仙界给予的处罚。   哪怕如此我亦不后悔,墨清已成为我的逆鳞,谁若动他我必将百倍返还。、   我还未等到墨清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仙界便已知晓我重伤其他仙者之事,加之我先前忤逆过仙帝旨意,仙帝为此大为震怒,命令我速回仙界听候发落。   我并未立刻动身回仙界,而是在确认墨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后的第二天返回的仙界。   对于我藐视仙界仙规之事,仙帝极为愤怒,不听我任何解释就准备将我打入仙牢,以儆效尤。   并且他还下令,往后我不得出仙界半步,永远禁足于仙牢之内。   我心中自然不服,我在凡间拼死降了万年妖兽裂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若不是那位仙者先违反仙规,重伤人界捉妖师,我也不会与他交手,凭什么我要受到如此严重的处罚?   还是说仙帝之前之所以器重我,提携我,只是利用我来除掉裂獷?   毕竟只有我才是妖怪修炼得道,与裂獷当年修炼得道方式相近,而裂獷最终成了威胁仙帝地位的仙者。   难道仙帝一直都在防我?所以才利用藐视仙规之罪而重罚于我,将我控制在仙牢里,永无翻身之日。   理清事情脉络之后,我不再甘愿束手就擒,而是大闹仙界一场,摧毁仙界大殿,破坏仙界万物,将整个仙界弄得乌烟瘴气。   众仙者皆劝我冷静,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仙途。   而我比谁都清楚,如果被打入仙牢,我还有什么仙途可言?只不过是关在牢笼里的傀儡而已。   最终我与仙界彻底决裂,来到人界炎国,发现此国有一处隐秘之地,位居炎国皇宫密道,溶洞乃是炎国风水宝地,就连仙者也不一定能找到此处。   我对仙界已然没了兴趣,因此选择在此地落脚,不打算再过问仙界与人界之事。   墨清我自然不能去找他,否则只会连累于他。   我知道仙界不会轻易罢休,因此我做好了随时应敌的准备。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迎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成为天尊猎魔仙后的墨清。   他什么都不知道,第一句话却是劝我回头是岸,我问他是不是我永远被禁锢在仙牢里也没关系?   他却说仙帝已经允诺过他,只要我愿意伏法认罪,千年之后便可恢复自由,如若继续抗旨,那便收回我仙籍,我会沦为魔仙。   墨清终究是涉世未深,也不了解仙帝的秉性,连仙帝所用的迂回战术也没看出来。   我不可能再返回仙界,我宁愿坠入魔仙,也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失去自由的傀儡。   墨清却不肯放弃,执意要我回到仙界,说他会等我再次归来。   我只能告诉他,我宁愿入魔也不会认罪。   墨清劝诫失败,只能回去复命。   仙帝见我冥顽不灵,毫不客气收回我的仙籍,我正式坠为魔仙。   坠魔后的我性子大变,沉溺于嗜血的杀戮之中,我大肆屠杀各式各样的妖怪,不分善恶,不论弱小。   墨清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位天尊猎魔仙,因此他再次被仙帝派来降服于我。   我的性子早已不负当初,除了杀戮便是怨念。   墨清以除魔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恰好激发了我心中的怒怨,   只要一想到墨清视我为祸害世间的妖魔之物,选择与我敌对,我便怒不可遏。   倘若不是他当初拒绝我,如若他能改变那种愚蠢的迂腐思想,原意放下一切留在我身边,我与他便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是他先闯进我的世界,在我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让我动了情念。   如今承受思念之苦的却只有我一人,这让我如何能甘心?   极度愤怒之下,我与墨清大战了一场,两败俱伤之后,我们彼此心生裂痕,不欢而散,最终分道扬镳。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随着时间不停推移,千年之后,我心中的怒怨非旦没减分毫,反而是越积越深,最终演变成满腔的不甘与怨恨。   我迫切的想要摧毁世间万物,毁掉墨清为之守护的一切。   追根究底,我最不甘心的是我与他这段感情纠葛里,墨清从未表明过心迹,甚至连他心里是否有我都不甚清楚。   一直以来都是我深陷其中,独自在漩涡中苦苦挣扎,他却像个局外人一般,毫不受影响。   这种极致的怨恨成为我设局的主要推手。   我着手设计报复墨清的棋局,而性子纯善的桃树妖则成为我最重要的棋子。   我引诱桃树妖上万沧山,逼着墨清出来与我相见,问他千年之后的态度,然而墨清的回应与千年前无异,我心灰意冷,选择跳入清魔池,对墨清说出决绝之言。   我对他失望透顶,不再留有恻隐之心,哪怕以他的性子可能会出手相救,但我已经不在乎,我心中留下的只有怨恨。   因此我继续推动自己设好的局,引诱所有人来隐咒谷,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有毁掉人妖两界,我才可以彻底得到解脱。   只不过,桃树妖却让我心生愧疚之情,他真诚待我,视我为知己好友,哪怕知道我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他,他也不曾对我有过怨恨,甚至一直都在担忧我,关怀我。   我承认自己很羡慕他,因为常笙生生世世对他不离不弃,如此刻骨铭心的眷恋之情我却求而不得。   同时我又担心他重蹈我的覆辙,人妖殊途,最终落得悲惨下场。   我甚至为他动了恻隐之心,邀请他与我共度余生。   奈何他对常笙始终如一,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愿退缩分毫。   我有时候极为羡慕常笙,竟然能得到他如此深沉的爱恋。   我所设之局进行的很顺利,最终人界与妖界在我的操控下走向毁灭。   人界变成神魔炼狱,捉妖师也被我尽数杀光,而我则设计成为墨清剑下之魂。   墨清为此大受打击,不再淡漠如尘,高高在上,而是狼狈不堪的质问我,为何要如此对他?   我心中除了冷笑便是前所未有的快意,我要达成的目的就是让墨清永远活在绝望与痛苦之中。   对世间所有我早已没有丝毫留恋之情,维持我支撑到现在的是那满腔的怨恨。   如今一切目的已达成,我自然无需再勉强自己存活于世。   因此我选择永远消失于世间……   我是活了几千年的蛇妖,据一直死皮赖脸跟在我身后的堕仙所说:两千五百年前我曾得道成仙,只因犯了仙规而被贬入凡间重新修炼。   经过长达一千五百年的漫长修炼期,我终于再次修炼成人身。   我不知一直缠着我的堕仙到底是何人,也不清楚他为何要像粘皮糖一样时时刻刻跟着我?   他看我的目光极为复杂,似乎有着至深的痛楚,又带着缠绵的情意,我不太清楚他这种矛盾的目光到底代表着什么,也没有想要深究的欲望。   我早已明确向他表示出不喜欢有人跟着,甚至还像驱逐苍蝇一样,毫不留情的驱赶他,让他滚出我的视线,可他依旧面不改色的照跟不误。   不论我怎么吼他,辱骂他,他都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看着我,眸底恍如一片荒芜人烟的沙漠,满是沧桑与悲凉。   这种令人烦闷的目光,会让我感到莫名压抑,心尖深处也会隐隐传来抽痛之感。   每到这个时候,我会变得更为躁怒,只想将此人一杀了之,直接丢进河里喂鱼。   可令我极为气恼的是,堕仙拥有不死之身,除了天尊级别捉妖师,其他级别捉妖师皆无法对他实施封印与收押,身为妖怪的我自然也拿他无可奈何。   我甩不开这条尾巴,只能选择无视他的存在。   刚修炼成人形的我,对人界的一切都怀着些许好奇,其中捉妖界天尊猎魔仙,那段风花雪月的情史我最为感兴趣。   准确的说,我感兴趣的是天尊猎魔仙的心中挚爱桃树妖。   只因听人说起桃树妖名字夭哲之时,我莫名产生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仿佛我与夭哲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决定去寻找夭哲,见见这位享誉妖界的美男子。   我打听到夭哲的栖身之处是羽都城桃树林。   于是我来到羽都城桃树林。   如今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桃树林美轮美奂,宛如世外桃源。   我终于见到夭哲真容,他眉目如画,姿容似雪,清雅出尘,周身气息清冽纯净,不染一丝尘世间的污垢。   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浮躁与铅华,仿佛瞬间被洗净,一阵阵暖流从我心底缓缓流淌,温馨而舒适。   夭哲见我出现,整个人愣怔当场,久久回不过神。   从他此时的神色来看,我可以确定一千五百年前,我们之间的交情绝对不浅。   果然,夭哲回过神的第一反应是神色激动对着我上下打量一番,眸中溢满惊喜:“墨梵!你回来了?”   他的眸光璀璨明亮,宛如装着浩瀚星辰,在我毫无波澜的心湖之上掀起滔滔海浪。   我不免开始怀疑,一千五百年前我一定中意过夭哲,不然他怎会给我带来如此之大的影响?   我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我以前是何种关系?”   我的问题使得夭哲神情微微一怔,随之看了我片刻,紧接着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冲我浅浅一笑,温声回应:“知己好友,生死之交。”   我有些质疑:“只是这样?”   夭哲笑着看我:“你觉得是怎样?”   我看着夭哲含笑的眼睛,掷地有声道:“我中意过你。”   夭哲楞了楞,随后轻笑着摇头:“没有,你心里的人不是我!”   我更为诧异:“不是你?那是谁?”   夭哲抬手指向我身后,郑重其事说明:“与你有着两千五百年感情纠葛的人是他,不是我!”   我不用转身也知道夭哲指的是谁。   “我不管千年前我中意何人,可如今我中意的是你,今日虽是你我第一次相见,但我对你已有了深刻念想,因此我会留在羽都城,等到你承认对我有情,我便带着你离开这里。”   就算夭哲不承认与我有更深的关系,我同样坚定的认为我中意的是夭哲,而不是令我无比厌烦的堕仙。   夭哲看向远远跟在我身后之人,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墨清等了你一千五百年,也守了你整整一千五百年。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应该放下。   两千五百年前你为他入魔,而一千五百年前他为你堕仙,你们皆为此受尽折磨,他是你的情劫,你又何尝不是他的?”   我皱眉看向身后,正好撞进一双荒凉虚无而又苦涩哀伤的眸子,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沧桑。   我再一次感到无比压抑与烦躁,不想再被身后之人影响情绪,快速收回视线,盯着夭哲的眼睛,坚定不移申明立场:“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我既是涅槃重生,自然是一路向前,怎会再走回头之路?”   夭哲无奈摇了摇头,视线扫了一眼我,再看了一眼我身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接话,显然他已经明白劝不动我。   “你不走回头路可以,但你休想打夭哲的主意,要抢我的人也要看我常笙答不答应!”   常笙不悦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常笙,你来得正好,也帮我开导开导开导墨梵吧!”   夭哲听到常笙的声音,立刻呼唤常笙加入劝解队伍。   我挑衅的看向常笙:“那你我来一场公平对决如何?输的一方自动退出。”   常笙是天尊猎魔仙,我如今的实力要赢他还有难度,但我还是想试试,能得到夭哲深深眷恋之人到底本事如何。   常笙冷冷一笑:“如此甚好。”   我将灵力汇聚于掌心,打算与常笙展开正式对战。   常笙毫不示弱,掌心灵力波动,周身气息大涨,颇有备战气势。   不过,他并未拿出任何捉妖法器。   “诶?你们来真的?”   夭哲显然没料到常笙竟然真的答应与我对决,不赞同的阻止:“今日来桃树林赏花的都是些普通人,你们要打去人少的地方打,要是伤了老百姓,或者毁了我桃树林,以后你俩谁都别想再进桃树林。”   常笙闻言立即撤掉灵力,对着我摊了摊手:“不打了,夭哲的命令我不敢不听。”   我:“……”   夭哲松了口气,自顾自走到一直默默看着墨梵,却一声不吭的墨清身旁,温声开口:“只要坚持到底,持之以恒,终有一日会有花开之时。”   墨清看了夭哲半晌,随即快速扫了我一眼,哑声回应夭哲:“多谢!”   夭哲摇了摇头,回到常笙身旁,眸光深幽的瞥了我一眼,仰头看向飘飘洒洒的桃花瓣:“放下便是解脱,结束意味着开始……”   常笙站在夭哲身旁,顺着夭哲的视线看向满树花瓣,神色平静而淡然:“今年的桃花开得比往年更加绚烂……”   我有一瞬间的恍神:夭哲与常笙相依的画面,竟比满林的桃花还要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   墨梵与师尊的剧情其实之前已经走完,他们从此以后只会纠缠不休下去,哪怕墨梵除了一直咬师尊,不 会再有其他情绪,但师尊还是会不离不弃。在我心里,这应该是最适合墨梵与师尊的结局。   只是群里的小伙伴们都说想看墨梵的番外,那我便以墨梵的视角来写这篇番外吧!   不过我先说申明一下,这篇番外不算正文,也不是墨梵和师尊特定的结局。   他俩结局不会改变,如果我把这篇番外写崩了,你们就当没看过这篇番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