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补习班》作者:飞鹤   文案   如何避免被徒弟上位,急   修真界连续发生了几万起师徒恋,徒弟们接连把师尊都拐出了宗门。眼看着收徒大典在即,为了留下宗门的优质师资,宗主痛心疾首,提醒师尊们务必警慎收徒。   新一届收徒大典,谈玉师尊思考再三,不选最丑的,也不选最美的,也不要平平无奇的,总不会有错。为了成为一个好师父,他特地报了个班。   好师尊补习班   做好师尊需警记:   1.在负责任的前提下尽量放养。   2.接地气是第一大法。   3.丑是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前提。   做好以上三点,可平平安安度过师徒恋劫。   认认真真师尊受x心思深重妖艳伪徒弟攻 第1章   “欺人太甚!”   一声怒斥倏地在屋子里炸开,蹲在房门口悠闲休憩的白鹤立马抖了抖翅膀,上下拍动着急不可耐地飞向天边。桌子前的人眼如寒星,因怒气而微微颤动的眉如同急雨敲打下摇摆的柳叶。   “宗主息怒”安和逸心中叹了口气,眉头微皱,乌色玛瑙般的眼睛仍是平静无波。   如同碎玉落盘般温润的声音让华向然怒气消了些许。   只是一想起那些个事情,他的怒气便又升了起来。   “这都第一百零八个了!他们是打算凑成一众梁山将士吗?!”宗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坚固的石英石块做成的桌子顷刻间轰然倒塌。   华向然的手掌一滞,抬眼迅速看了下对面,默不作声地将手缩了回去。   “……”安和逸沉默地盯着地下的粉末,迟疑了片刻,“宗主……息怒。”   华向然面色难看,冷声道,“你可知我们马上将要举行收徒大典?”   安和逸眨眨眼,带着些许不解点了点头。缘生宗这么大的事即使他不问宗务,也还是能从宗门内来来去去的弟子们口中听到。   只是过往缘生宗的收徒大典基本和他没什么关系,往年他也只需要露个面就好了。   华向然那如同柳叶般的眉又开始颤动,“那些个大逆不道的东西都将我缘生宗的厉害师尊们拐走了,教我们今年收些什么徒?!”   “……”   安和逸手指轻抬,递过去一杯清心茶。   华向然愤然地接过茶,一饮而尽。   茶杯重重地磕在了桌面,“谈玉。”   面前的宗主脸上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安和逸心中隐隐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心思一动,张口便想将这话题拐了去。   “我前日听说魔道……”   “哎”,华向然眼神一转,带着些幸灾乐祸,“假的,都是假的,魔道可都是些不通人情的家伙。”   魔道前日传出绯闻,实力震慑百宗的魔尊竟也被徒弟拐走了。一时间这消息立马登上了《修真绯闻录》头条。只是隔日便被澄清了,说是魔尊只是和徒弟约了个架。   “哦……那大前天……”   “那不用你管,今天就只说我们宗。你说我们宗居然还不如魔道,生生让那么多徒弟上了位!”   安和逸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遮掩住眼里没能转移话题的遗憾。   宗主华向然说得是缘生宗离开的一百零八位师尊,无一例外都是被自家养的徒弟拐走的。   有因为待徒弟太好被拐带上床的,有因为待徒弟太差被徒弟囚禁的,还又因为待徒弟不好不差被徒弟抱着大腿求上位的。最后竟是一连数位师尊被拐走离宗,生生把教学资源雄厚的缘生宗拖垮成了师资贫瘠。这如何教宗主不愤怒。   安和逸不敢说话,因为他恰好不收徒。   安和逸是师父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也是宗主的师弟,平日里众位师兄最是宠他。修真界近三十年连续发生五万多起徒弟拐带师尊的案件,这如何不教师兄们担心,唯恐哪家不肖徒弟拐带了自家乖巧听话的小师弟。众位师兄便想了个法子,尽力将徒弟都受到自己门下,哪里想得到二十三位师兄竟无一幸免,一个接一个被徒弟给拐走了。   逆徒!真是逆徒!   华向然一想到收徒头又疼了。   “师兄”,安和逸眼中透着担忧,凝眸望着面前正掐着头的华向然。   “无碍,只是我们宗现在只有二十位师尊能收徒,其他的师尊都被徒弟霸占着不让收徒。现下还只有两位不被约束着收徒。”   “……”安和逸自是知道自己便是那其中的一位。“那另一位?”   “时明达。”   这一位是个种灵草的修士,平日里不怎么出现,存在感极低。但他确确实实是宗门里唯一一位收了不下两百个徒弟还没被拐走的“高岭之花”,虽说五大三粗了点。   “谈玉,今年你也收一个徒弟试试吧?不然咱们修真第一宗的名声真就维持不下去了。”华向然温声劝说,眼含期待。   安和逸微微蹙眉,有些为难,“师兄,容我再想想吧。”   华向然还想再谈下去,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华向然呼吸一滞,耳后微红,面露尴尬神色。   “师尊,师叔,敢问你们谈好了吗?”门外之人声音含笑。   华向然面上跟着泛起红晕,只见他倏地站起身,长袖狠狠一摆,大步走到门外。   “喊喊喊!喊什么喊?!我跟你师叔正在谈话,你急什么?!”   “……可我好久没见到师尊了”,来人有些粗的声线硬生生作出了委屈的低语。   “半个时辰不到你叫魂呢?!”   华向然胳膊一抖,抖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安和逸:“……”   猛然间,安和逸对前途更加担心了。   门外的谈话声越来越小,无外乎是华向然师徒两人背着他说些小话,安和逸无意于偷听,坐在桌旁安静思索。   没过一会儿,门外的两人两人谈话完毕,踩着步子向桌子靠近。   来人一双星眸透着锐利,只有在望着自家师尊华向然的时候才会温和下来,这人便是华向然的徒弟秦博简。   秦博简弯腰向安和逸行了个礼,手一当下便在桌子下悄悄牵起华向然的手。华向然瞪了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又不愿被师弟看出端倪只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安和逸叹了口气,“师兄,这件事情谈玉仍是觉得不靠谱。毕竟百年来谈玉从未收徒,恐怕教不好徒弟。”   “时明达可以,我让他教你。”华向然赶紧劝道,“师弟有所不知,咱们宗宗门宏大,开销也大,再不收徒哪里来地进账呢。”   安和逸迟疑了下,“但谈玉单单一个人,这……”   秦博简微笑着听两人讲话,见两人皆是苦恼,忍不住开口,“弟子听说守玉师叔教导弟子颇为成功,两百个徒弟皆已出师,不若就让守玉师叔办个补习班,教导如何教出个好徒弟来。”   华向然一听眼神一亮,“这方法好!我这就同守玉说去。”   华向然站起身便想走,安和逸起身送别,没走多远,华向然扭头对着安和逸叮嘱道,“师弟啊,你先准备着,今年我给你安排个徒弟啊。”   安和逸还没来得及拒绝,华向然便已经失去了踪影。秦博简也追在华向然身后匆匆离开。   待两人走后,安和逸失意地坐在白玉凳上,纤长细腻的手从袖子里拿出玉牌,轻点着搜索书籍,只见修真界的商城里密密麻麻摆放着修真界最新出版的秘籍,无一例外都是教导师尊如何摆脱徒弟的纠缠,如何拒绝徒弟的求爱之类。   安和逸手按下全选,将整面墙的秘籍买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等级:练气、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第2章   仙鹤传书第二天便将秘籍送到了。安和逸玉手抚过灵戒,万千本秘籍便堆在了房间里,生生将半个房间堆满。   他就近拿起正面前的一本,标题为《各大宗门师尊与徒弟的相处之道》。   一,洛月师尊,高岭之花,长相极美,因受徒弟仰望而心生邪念,被下药拐走。   二,投玉师尊,长相一般,待徒弟如亲子……不肖子孙。被拐走。   三,滕亭师尊,长相一般,对徒弟不管不问,被徒弟囚禁。   ……   五万,扶舟师尊,魔教,长相绝美,对徒弟凶残暴虐,被一百个徒弟一齐追杀,至今下落不明。   看到最后一条,安和逸抱着书籍的手开始颤动。   在没看到最后一条之前,他单觉着被徒弟上位很凄惨,现在又觉着还是被徒弟一起追杀来得更惨。如此一看,对待徒弟,不敢对他好,也不敢对他不好。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安和逸微叹一口气,翻到下一本,《师尊与徒弟相处之道:距离产生美》。   这本书是一位师尊的自传体小说,里面记录了这位师尊采用过的所有方法。   这位师尊奉行着“远则不亲,近则不敬”的原则,每时每刻都在寻找着与徒弟合适的相处距离。   安和逸见这位师尊每天早起第一件事便是训斥徒弟怎么还没起来,起来了训斥他去准备早餐,做完了给予适当夸奖。   但师尊不得夸奖得太过火,要淡定高冷地点头。之后他让徒弟练习,练习时要严厉,这样会让徒弟产生畏惧感,从而只想逃离而不想靠近。   待徒弟练完之后再送去伤药或者灵药,俗称“打个鞭子给颗糖”。   师尊一直恪守着自己的行为,连在梦里也不忘记背着带徒原则,从始至终都按着要求做事。   这位师尊很是认真细致,事关徒弟的所有事他都事无巨细全都写在了攻略上,对于安和逸来说这更是如获至宝。   安和逸手捧着书籍仔细研读,试图总结出这位师尊的独特经验。   他一直坐在房间的凳子上,看了整整一下午,总结出条条框框三百条,眼见着书越来越薄,只剩下一面,安和逸迅速扫视了一眼。   结局:因师尊太过傲娇,被徒弟拐带上床锁住整整一月。悲!悲!悲!   安和逸:“………………”   安和逸瘫着脸,打开玉牌默默点了个差评。   许是这一本的结局过于惨烈,安和逸吃一堑长一智,望着剩下半屋子的书,手轻扬,施了个术法将所有书籍的最后一句话单独复制出来。   只见水幕上瞬间浮现出几千个大写的“失败”,无一例外。   安和逸眼角抽搐,隐忍着将书都收进了灵戒,打开玉牌的商家界面翻到了“投诉”位置。   刚准备点下,一个差评闪了出来。   “毫无用处,全部看完了徒弟们现在仍在追杀本尊,差点还要自爆和本尊同归于尽了,还好本尊及时阻止了。”   安和逸手指点在玉牌上,这条背景颜色为褐红色的评论,正挂在屏幕中央,字字泣血,看起来便让人心痛。   安和逸点开对方的购买记录一看,那人也同他一样,买下了所有的秘籍。现下对方那含着幽怨的话语更是给安和逸带来了巨大的不安。   看这么多秘籍也没用吗?   玉牌上方是热点话题,安和逸手指再一划,点进了修真界八卦论坛一看。   他打开了粉红色的页面。“刷”地一下,页面出现一排排“师尊”“徒弟”,每个帖子都在热烈谈论如何培养徒弟的问题。   安和逸印象里这块地方原先最火热的问题是如何培养孩子,现下只换了其中一个角色,便将其他所有的话题甩在了后面。   他又向下滑动了几页,返回时一个大写加粗的帖子被置顶重点推荐,热度近十万,安和逸点开一看,是一个补习班的广告。   《好师尊补习班——让你安全地培养徒弟》   班导师:时明达,号守玉师尊   简历:一位出师两百多位弟子,如今依然无恙,未被弟子上位,且无后顾之忧的新一代传奇导师。具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实践经验修真界无其他师尊能敌。   地点:缘生宗云外楼   报名费用:五千个上品灵石   注意事项:为保证教学质量,仅收一百名,有意者快来。   安和逸:“……”   果真是自己宗门的师兄。   帖子很快就被评论了上千条消息,生生把页面刷卡了,安和逸刷新了一下,只见报名按钮已经变成灰色,一百名已经招满。   广告下方是一堆请求安排录像旁听的师尊们,旁听愿付一半的价钱且事后成果如何无需负责。   安和逸吸一口气,心道,可怕。   评论飞速地刷过去,楼层里第一条热评始终没被替换,且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热度有着越来越烈的趋势,现下已经被点赞了九万次。   该人评论到:   “以前的师尊都把徒弟当奴仆,现在的师尊都把徒弟当洪水猛兽。悔不该小看这一代的年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下方评论就有趣多了,“前浪被推倒在沙滩上。”   “这届徒弟真了不得,了不得。”   “想知道除了守玉师尊还有没有没被推倒的师尊?我想问个简单点的法子,我实在懒得上课。”   “emmm……扶舟师尊?”   “hhhhh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没活够。”   “扶舟师尊就有点可怕了吧,谁能抵得住一百个徒弟追杀呢?仔细一想,还是我们正道厉害,守玉师尊多强啊。”   “别说了,我们宗门已经在和缘生宗谈合作计划了,到时候请守玉师尊给我们开讲座,宗门还买了他的课。”   “楼上谁不是呢?我们宗门也去了,前些天有徒弟率领一众人马包围我们宗,虽然摆平了,但又又又走一个实力高强的师尊,宗主气地去砍树。”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是哪个宗门的了,放宽心,好好安慰你们家宗主。被徒弟围门这种事情也不算丢人,谁家没有过呢?”   “我要是有扶舟师尊那个实力,我就为所欲为了,现在害怕什么收徒弟。哎!”   “别吧,据说扶舟师尊现在已经失踪了,人都找不到了。”   “啧啧啧,魔道不愧是魔道。”   这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都是些赞同层主的话。   安和逸单知道近些年师徒恋很多,没想到形势已经如此迫人了,他反手将玉牌一翻,玉牌上映照出一张清俊的脸,虽不如修真界的洛月师尊那样出尘,也不若魔道扶舟师尊那样妖娆,却自有一番韵味。   安和逸抬手抚摸过脸颊,白皙细腻,是百年灵气温养过的皮肤。这要是以后有了徒弟,也不知是否足够危险。   眼看着收徒大典在即,安和逸本想在论坛里找个慰藉,可却是越看越慌张了。   好在宗门里有位大师,虽说与谈玉并不在一个师父门下,却到底一个宗门。安和逸在灵戒中搜寻一番,寻到了一株曾经拍下来的珍稀灵草,装在锦盒里向着云外楼御剑而去。 第3章   安和逸到达云外楼时,华向然还在和时明达喝茶,一听安和逸也来了,连忙请他进来。   进了门,没走多久安和逸便见到了两人。守玉师尊坐在石桌后面,膀大腰圆,脸上带着十足的凶气,下巴下方浓密的络腮胡子更是显得粗野。安和逸站在原地,不再向前走。   华向然站起身微笑着拉过安和逸,将他拉在凳子上,座位正对着时明达。“来,这边是守玉。”   守玉师尊向他笑了笑,他脸上的横肉让本该温和的表情显得面目狰狞。安和逸沉默了下,向时明达行了礼。   “师弟不必客气,我已经听宗主说过了,你且放心,若是师弟在教导徒弟方面有任何问题,我定当全力相助。”时明达捋了捋胡子,瞪圆了眼睛。   “多谢师兄。”安和逸起身一拜,连忙起身扶住。   华向然甚是满意地注视着两人和谐的相处,待两人寒暄完毕才开口说起了开班的事儿。   各大宗门的收徒大典日期相近,眼下缘生宗要举办大典,其他的门派差不多也就在最近了。   “我们是否需要先进行一次授课,以指导师尊们如何收徒?”缘生宗今年元气大伤,华向然认为他们宗门自己也十分有必要上一节这样的课。   “那便后日开班吧,我还得再准备一番。”时明达目露寒光,看上去不太像是去上课的,倒像去杀人的。   安和逸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第二日宗门举行了一次小型会议,重点讲述收徒大典的一系列事宜,再就是给时明达的课程做了一番宣传。见宗门内已结道侣的师尊们对此兴致不高,宗主华向然言明,虽说缘生宗的师尊们多是已经被徒弟抱走了,但现在多学一点知识,待到收徒之后,还可以将这些经验早早传授给徒弟,以使他们日后收徒也能保全自己。   华向然一番防患于未然的预防行动让安和逸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再沉了三分。   会议结束,座席上的师尊们纷纷被自家徒弟们领走。安和逸满脸呆滞地盯着门口,数着被年下的师尊个数。华向然坐在主位,对着安和逸一脸慈爱。   “整个修真界在带徒方面没有哪个师尊能同守玉相比,师弟大可以放心。”许是察觉到了安和逸的惶恐,华向然再三向安和逸保证此次收徒的安全性。   安和逸转回了视线,眼神幽幽地回望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待安和逸也离开了,秦博简从屏风后走出来,径直坐在了华向然身旁,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明显的笑意,“谈玉师叔怕是吓得不轻”。   华向然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们!”   秦博简无辜,“我可只对师尊下手过。”   华向然一顿,一张雷符丢了过去。秦博简笑着堪堪躲过。   安和逸御剑飞回藏意山,山前的夹竹桃开得正胜,红艳艳的花张扬地绽放着,一朵接一朵,挂在树枝上,似是贴了满树的修真界示警牌。安和逸垂下眼,面色冷然,径直从上方飞驰而去。   长剑在门前缓缓降落,安和逸推开房门,门内的摆设与离开时一模一样,安和逸不喜外人,故而藏意山终年只有他一人居住。屋子内挂在墙上的玉牌泛起白光,安和逸走到玉牌前,手指轻点。   缘何道长:本尊仍有一事不明。本尊不过是将徒弟丢在了山头,却还把珍藏的修炼秘籍给了他,不仅如此,本尊每月都会过去悉心指导一番,为何待他成长之后,竟还要杀我?   缘何是安和逸在修真论坛里结识的道友,他与安和逸有些相同的困惑,同样是刚开始收徒,也同样是都看完了所有养徒书籍,只是这结果……甚是惨烈。听对方所言,他的徒弟接连反叛要杀他。   安和逸没带过徒弟,自然也不知为何,只能安慰道,“这届徒弟,是最难带的一届”。   缘何深以为然。   随着徒弟队伍的强势崛起,师尊们的处境越发地艰难,论坛里守身失败的师尊们写完了警示贴便再不愿意理人,不过,那也实在是修士们的问题时常戳中师尊们的伤心处。   前面安和逸刷完了经验贴,提出的问题只有缘何愿意回,故而安和逸联系上他,交了个朋友,日常交流带徒经验。   缘何道长:听说你要收徒,你且要当心了。据本尊所知,你所在宗门去年带徒的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不过,虽说如此,也切莫如本尊一般,对徒弟不怎理会。不然到时也落得一个被追杀的下场,也着实麻烦。   安和逸更加忧愁了,“那我当如何是好?”   缘何道长:我听说你们宗门有一师尊带了两百多个徒弟,你怎不向他请教一番?   安和逸叹了口气,“我正打算去学习,只是不知为何,心中仍是忧虑万分。”   缘何道长:哎,我也打算学习一番。只望日后收徒能收个不杀师尊的好徒弟。   安和逸心中同情,“那样的徒弟毕竟是少数,你也放宽心吧。待我从师兄那里学得经验,试行成功之后,必定回来告知于你。”   缘何道长:那便多谢了。   安和逸还想再和对方聊一聊,询问他具体如何对待徒弟的,缘何师尊却没再回复他了。安和逸细想之下,心生愧疚。   莫不是我言辞不避讳,戳中了他的伤心事?   安和逸心有不安,只得耐心等待着缘何道友的回复。桌面上,一壶茶水刚煮好,清浅的茶香四散逸出。安和逸心绪不宁的时候,便最是喜欢泡茶,待到茶香渐愈,手拿着小玉杯,细细品尝。   现下他手指请捏住玉杯,心思仍停留在未有反应的玉牌上。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玉牌冷不丁地亮了一下。安和逸手疾眼快地拿到跟前。   是缘何道友的消息。   缘何道长:刚刚徒弟来杀我了,我跟他打了一架,现已无事。   安和逸:…………   作者有话说:   夹竹桃花语:注意危险 第4章   安和逸停了下来。不远方,有白鹤驾云而来,火鸟带起翻滚的热浪,一朵莲花坐骑在晴空中划出一道彩虹,众多腾云驾雾的法宝接连在缘生宗云外楼驻停。云外楼还从未如此热闹过。细问之下才知,今日,各宗门的师尊们不远万里赶来听时明达的课程。   安和逸抬腿跨过门槛,屋内已经来了不少人,现下都聚在前面,安和逸隐约听见有有师尊再问“我徒弟似有囚禁我的念头,我当如何制止?”   “罪过罪过”,安和逸止住脚步,心中默念。非是他要偷听,只是该师尊谈话实在大声。   “谈玉道长?”身后响起一道细弱的声音,来人尚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口吻,叫住了安和逸。   “和默道长”,安和逸颔首示意。这人是隔壁点星宗的修士虞文星,同安和逸一般修得是剑道,只可惜没有什么天赋,再加上性子绵软,故而在外面没有什么名头。前段时间,点星宗派人来与宗主华向然谈事情,安和逸同他见过几面。   虞文星见到是安和逸,松了口气。“谈玉道长今年是要收徒吗?”虞文星自然也是知道安和逸历年均未收过徒。   “确是如此,和默道长也是要收徒吗?”见对方点头,安和逸讶然。   他与虞文星交流过几次,自是知晓对方不善言辞,或是说更严重些,畏惧言语。   如此性格,竟也被派去收徒了。   有那么一瞬间,安和逸怀疑对方宗门也同缘生宗一样——实在没师尊了。   虞文星苦笑。   安和逸对此感同身受,却也没有丝毫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转移话题,邀虞文星前去就座。   虞文星小步走到安和逸身旁,见多数师尊聚集在前方,脸上微微露出些迟疑。   安和逸自然也注意到了。   “和默道长不必不好意思,这些皆是一同听课的修士,也同被收徒一事困扰。你我不若前去结识一二,待日后困惑之时也有人商议。”安和逸极少说这么多的话,实在是虞文星的胆怯与过往的他有些相似,让他不免生起帮扶之心。   虞文星脸颊微红,抬眼望向安和逸,目露感激之色,身体却仍向安和逸身后挪了挪。   “师弟”,时明达遥遥喊住了安和逸。   安和逸本想在后排找个位置坐下,哪能想到时明达牢记宗主嘱托,一直关注着他,从刚进门开始,时明达就已经给他想好了座位。   “师兄”,安和逸停住,并未向前,只遥遥行了个礼。前排聚在一起的师尊们眼睛齐刷刷地向他望过去,待见到他的长相,又不禁生起了羡慕之心。   安和逸并非绝美之姿。   在美人云集的修真界,每个修士都可凭借着修道重塑骨骼、排污袪垢。放眼望去,所有修士皆是肤如凝脂、桃花玉面。   于是,在众多美人之中,饶是同安和逸这般在人间是倾国之色的男子,也被比得只余下中等的水平。安和逸是凭着一身淡泊宁静的气质,才让他在《修真美人录》里排到了五百名的中上等一栏中。   “多安全啊”,安和逸遥遥听见这么一句,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   “谈玉师弟,到前面坐吧”,时明达再次提起,安和逸心中生出一丝无奈。他本身有守玉师尊的特别关照,眼下再坐在前方,可真所谓的“众矢之的”了。   安和逸扭头眼神询问虞文星是否和他一道,虞文星眼含抗拒,刚打算拒绝,时明达下一句便唤住了他。   “虞道友也前排来坐吧,你家宗主特地嘱托我照顾一二,虞道友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我”。   虞文星脸一僵,颇有种欲哭无泪之感。可众目睽睽,他不好搏了时明达的面子,只得心惊胆战地跟着安和逸一起在前排右侧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后排便有位修士凑了过来,“道友,你可要买这特效药?我这里有遗忘丹,服下可让对方忘记这一天所发生的事。”   安和逸与虞文星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这人衣着华贵,锦袍上绣着金纹,细看之下,这绣纹竟在衣袍上四处游动,只是粗略地看上一眼,便能知晓这衣服定是价格不菲。   “竟有这等东西?”即便是心如止水如安和逸,也不禁目露讶色。这等东西若是放在商铺中售卖,师尊们何愁被徒弟找上来。   见对面的道友心中存疑,这位看就很有钱的修士挠挠头,“就是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诱惑有些大,这下连害羞的虞文星也禁不住询问起来。   “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徒弟会想起来。”修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以卖便宜点!”   安和逸、虞文星:“……”   “多谢道友好意,不过我暂时用不到。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安和逸见对方衣着打扮非同一般,猜测他必定出自豪门。   “小道出自霓光宗,姓名卓盛,号方溪,见过两位道友了。”   果不其然,霓光宗,修真界最壕的一个宗门。   两方人交换了姓名,卓盛八面玲珑,自有一副好口才,才没一会儿便让畏惧生人的虞文星不再排斥他了。   一百个人还未到齐,距离开课也还有一会儿,安和逸瞧了瞧时明达,见之前围在他附近的修士们还在,也没想着上前,而是留在座位上与刚结识的朋友交换些消息。   “近些天,似乎多了些逍遥宗的师尊们被徒弟追杀,我前些日子出门,便撞见了两回。”卓盛摇摇头感叹。   “这才多久,情势竟已如此逼人。”安和逸也没想到,就他一天没翻修真师徒八卦录的功夫,那师徒恋爱与仇杀的例子便从五万增加了六万。   “我真想知道被徒弟追杀是个什么滋味?要是被一百个徒弟同时追杀,那可就更刺激了。”卓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张口胡言乱语了起来。   “哦?你想试试?”旁边突如其来一来嗤笑,安和逸抬眼,便见一抹艳色于皎皎明光之下迷乱了人眼。   那人站在不远处,手中的摇扇半展不展,嘴角轻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三人。 第5章   堂室内静悄悄地,众多修士明里暗里地瞧着新来的修士,这人看不清楚修为,怕也是能力不低。安和逸耳边蓦地响起一声轻叹,“多不安全啊。”   对面这拿着摇扇的惑人男子自然也听到了,转头轻瞥了一眼,便又是笑吟吟地扭过头盯着安和逸这一块。   安和逸与对方对视片刻,才终于站起身,缓慢行了个礼,“见过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这人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衬得他肤白若雪,抬眼荡起多情的水波,嘴角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毫不客气地在安和逸外侧坐下,“温暻,逍遥宗。”   话刚说完,气氛一滞。   逍遥宗并非正统门派,而是散修的集合体。早些年,因世道频繁出现散修杀人夺宝,而致使散修处处招嫌,有一些良善之辈也莫名卷入其中,扛了一口好大的祸,每一出现便莫名被追杀。   后来有一修士挺身而出,建立了一个门派,专收散修,一旦加入门派,便要守规矩。逍遥宗建立便是为了证明该散修品德无问题,不该无辜被打。   散修历来随性,带徒弟的方式也五花八门,这最近传出来被追杀的,也大都来自魔道和逍遥宗。   美人美矣,其行甚危。   卓盛笑着开了个玩笑,“那道友可得小心了,你们宗被追杀的师尊可是不少。”   身旁的修士眼睛一眯,安和逸莫名觉着危机,便沉默着不言语,只静静地从灵戒里掏出来一套茶具,不紧不慢地泡了壶茶。不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还给其他人也倒了一杯。   冷静,冷静。   灵茶的香气轻轻浅浅,沁人心脾,安和逸捧着茶杯,眼角小心观察着新来的同桌。   温暻也没料到安和逸会给他泡壶茶,眼神愣忡了下,便又恢复了平常的笑容,微微转过身,向着安和逸轻抬茶杯示意。   安和逸只觉着眼神恍惚,对方望过来的一瞬间有些许头晕的症状,待他眨眨眼重新看时,这症状却又消失了。   壶里的茶喝完,其他人也都将茶杯还了回来,安和逸一记清洁术洗去水珠,手指一抹,将茶具收了回去。   周围静谧无声,只余下身后的扇子上下摇动,带起一阵微风。   没坐一会儿,安和逸右手颤了颤,勉强着端直地坐在位置上,又似乎是忍不住了,无奈地抬起手轻揉了下太阳穴。   他身侧的虞文星都已经趴下了,就连道力强一些的卓盛也受不住了。安和逸已然是合体期,可在身旁坐着这尊大佛,仍是觉得疲惫。   “道兄”,安和逸以为有必要提一下了。   “嗯?”对方眼也不抬,慵懒地应了声。   “可否收一下威压?”安和逸轻叹一口气,眼里透着无奈。   只见对方摇了摇头,手上的扇子一开轻轻摇晃,“道友此言差矣。”   温暻的眼睛淡淡扫过来,眼里纷繁世界流转而过,晃得安和逸头又晕了起来。   耳边响起这人戏弄地,带着笑意的声音,“修士的威压是修士们的保护伞,这就相当于人的衣服。消去威压,这不就相当于脱掉衣服。”   旁边的人再次轻笑一声,“道友大庭广众之下让小道脱衣服……怕是不妥当吧?”   “噗嗤”,后排偷听的卓盛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和逸:“……”   身旁的人见安和逸不答,身上的威压又收了收,全部向着安和逸而去,像是要勾起对方的怒火。   安和逸摸了摸灵戒,没敢把茶杯掏出来。   ——怕被温暻的威压压碎了。   安和逸沉默许久,张了张口。身旁的人轻倚桌子,手上的扇子摇了摇,他倒要听听,身旁的软包子能说些什么。   只见安和逸晃了晃,努力坐直,“道友的衣服穿得太厚了些,不若脱个一件吧。”   “噗”,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句。温暻觉着身旁这软包子实在好玩,不忍心一下子把人给赶跑了,终于把威压收了起来。   安和逸松了口气。   可算是不晕了。   台上时明达挥了挥雄健有力的胳膊,招呼着众生就位。   安和逸注意到身旁的修士稍微向前移了下,眼神依旧漫不经心,却到底看向了讲台上的时明达。   安和逸不禁感慨,果然即使是再厉害的修士,也还是怕徒弟的。   这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   台上时明达的视线在安和逸身上转了转,安和逸不得不收起心神,认真听讲。   “小道总结了这么多年来我自己的经验,今天将一起传授给大家。但是希望大家能明白,人各有异,也各不相同。同一种方法,对于不同的人效果也可能不一样。故而我们仍然需要经常上课,学习因材施教的方法。”   安和逸暗自点了点头,心中无比认同时明达的看法,对于时明达的能力,就更加有信心了一些。   时明达捋了捋胡子,停了一下,见教室里的所有修士都在认真听他讲,这才继续了下去,“以下三点,一定切记:   一.在负责任的前提下尽量放养。   二.接地气是第一大法。   三.丑是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前提。   我按照重要程度排序,最重要的放在最后。接下来。我们首先讲解最重要的,也就是收徒大典最可行的方法——丑!”   安和逸头又晕了起来,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也没看见身旁的美修士眼神已然沉了下去,皱着的眉颇有种苦大仇深的感觉。   “道友,威压。”安和逸下次再也不想坐他旁边了。   温暻倒也没再为难安和逸,顺着他的话将威压收了起来。   身后的卓盛翻了个白眼,有威压了不起啊!   时明达仍在强调,“师尊丑一些,会比较安全。”   底下有人大声问了句,“那徒弟要丑一些吗?徒弟丑一些会怎么样?”   时明达沉吟片刻,“徒弟丑一些,会比较扎眼。”   “噗嗤”,身旁的修士又笑了。   安和逸也在心中感叹着真实。   时明达眼睛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安和逸身上。眼见着宗门师兄盯着自己,心中就隐隐不安。   “谈玉师弟,收徒大典,若是你,你会收一个什么样资质的徒弟?”   安和逸在宗门做足了功课,回忆了下自己的观察,总结道“纵观修真界师尊们的自传体小说以及人物传记,谈玉以为,宗门内太美的是主角,不能要;极丑的也是主角,不能要;资质太强的不行,资质差得没边也不行,平平淡淡佛系也不行。故而,师弟以为,资质中等,仍旧上进,容貌尚可,是为最佳。”   时明达的胡子抖了又抖,差点被他拽掉了几根,待到下巴一痛,这才欢喜地拍掌,“妙哉,妙哉。”   安和逸身旁的修士转了转手中的扇子,转头看着他若有所思。   时明达看着安和逸赞叹道,“谈玉师弟理论掌握得极好,各位道友若是有问题,不方便找我的,也可以找谈玉商量商量。”   话音一落,安和逸只感觉到芒刺在背,四面八方灼灼的目光一齐向他投来,身旁的虞文星更是僵着身子努力挺直了背。   安和逸又想喝茶了。   温暻眼神转暗,沉郁的凶意也不能被脸上的笑容抹去半分,他薄唇轻启,肩膀微微向着安和逸偏了偏。   “那若是道友被一百个徒弟追杀……当如何?”   ……   这人怎么还没忘掉这个问题。   眼见着旁边的人威压又要冒出来了,安和逸叹息回道,“当去一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修生养息。”   温暻抚掌而笑,“好”。   作者有话说:   师尊:你们都不知道,现在美攻丑攻平平佛系咸鱼攻是有多吃香??![惊恐.jpg] 第6章   安和逸御剑赶回藏意山,路上却被华向然拦了下来。   华向然脸上带着急色,“师弟,我有些事要出去几天,你帮我把这个送到点星宗。”华向然递过去一个方形盒子。   “好。”安和逸接过盒子,放进了灵戒。   御剑飞过缘生宗的重重山峰,也不知为何,缘生宗多爱种植夹竹桃,回回安和逸从上方御剑而过,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点星宗的宗门前有一五百级的阶梯,筑基以下的人只能踩着阶梯上山。安和逸当初的师父总把他带过来踩踩,硬生生给他踩出了洗不去的阴影。   这会儿阶梯上熙熙攘攘爬了不少人,可想是点星宗的收徒历练开始了。   安和逸踩着剑向下望,心情有些微妙。   一路飞了上去,安和逸在尽头见到了虞文星,只见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健硕、墨眉似剑的青年,安和逸遥遥望过去,正对上他的那一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不禁恍惚了一下。   这人好强的气势。   虞文星注意安和逸,表情一松,遥遥打了声招呼,安和逸有心询问一番,便将飞剑稳稳停在了虞文星前面。   “和默道长”,安和逸抬手行了个礼。   “谈……谈玉道长”,虞文星缺好似受到了惊吓,一下子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匆匆回礼。   这一翻好似被强迫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安和逸心中暗自疑惑。   眼下有生人在,安和逸不便询问,只好说明来此的缘由,“我奉师兄指令交付宗主物件”。   “我同你一块去!”虞文星飞快地答道,转头对上身旁的青年有些瑟缩,“景铄,师尊先带谈玉道长走一趟,你在这儿先坐一会儿。”   青年站起身,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手臂提了提,“恭送两位师尊”。   一个礼节性的动作,可本人黑着张脸,活生生像要把人送去见阎王。   安和逸扭头望了望虞文星,只见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手拉着安和逸就往外拽。   一副受惊了的小白兔的样子。   前方的虞文星飞行了很远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安和逸见他如此,有些好奇,“刚刚那人是——”   “我徒弟”,安和逸背对着虞文星,没见到他的表情,却从他颤抖的话语中听出浓重的恐惧。   “似乎气势很强。”安和逸回忆了下对方的寒气逼人的眼睛,不禁同情起虞文星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耳边传来虞文星的喃喃声,安和逸甚至能够想象此刻对方惊恐的表情。   安和逸有心安慰,“他毕竟是你徒弟,比你低一辈,也不必要如此担心。”   不过,更让安和逸担心的是,那人的天赋看起来不错,留在虞文星手下,莫不是不想让人管教。这样一来,往后虞文星的处境又不知会有多尴尬。   只是,眼下看虞文星对他也是避如蛇蝎,说不定对虞文星来说,也是件好事。   安和逸交付完物件,点星宗的宗主有心招待,安和逸却赶着回宗门,婉拒了宗主。   虞文星苦着脸送别。   回去的路上,安和逸在脑中勾勒了一番徒弟的形象。   得找个一般好看,能力中上,脾气好的。   这么想着……   “轰隆”一声,冲天的火光在不远方炸开,安和逸耳朵一嗡,眉头皱了起来。   莫不是又有修士打架?   他无意于掺合他人事务,可这打架的地方,恰好在缘生宗附近,万一打打杀杀,砸坏了缘生宗的东西该怎么办?   安和逸御剑飞了下去,底下的树林被炸秃了一块,呈现出战后的荒凉姿态,安和逸不禁心疼起莫名遭殃的小树小草。   “道友,你终于来了?”倒在地上的妖媚男子抬起头,语气略带伪装得有些假的欣喜,安和逸一对上他的眼睛,头又开始晕了起来。   可现在不是头晕的时候。   “……”   安和逸想说我们并不认识,却被一声愤怒地呵斥打断了。   “想不到你还有帮手?!”说完,不待他解释,安和逸耳边便响起一道利剑破空的声音。   安和逸险险避开,“等等……”   “那就一起死!”长剑带着灼热的锐气而来。   安和逸忍无可忍,提起凌霜剑狠狠挥了过去。   空气中血气浓厚了些,没一会儿,挥剑那人便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趴在地上的修士。   “这位道友”,安和逸转头算账,一对上对方,又是相似的晕眩。   “可否收收威压?”   这话一出,便给安和逸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噗嗤”,对方先笑了起来。安和逸听见有东西上下翻飞的声响,对方又说,“感谢道友相助,救命之恩,不知道友想要小道如何报答?”   这修士声音好生惑人,听得安和逸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安和逸现下眼睛发黑,只能感觉到脸颊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想扭过头避开,却怎么也甩不掉。   那惑人的声响再次出现在耳边,对方靠在安和逸肩上,轻呼出的热气打在耳边,发出的声音像是勾人的妖狐,“道友?怎么不回我啊?难不成——你是想要我——”   “脱件衣服?”   安和逸现下只觉得头又重了,对方的声音搅得他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中想着,最近遇到的道友都好爱脱衣服。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安和逸身体一歪,浸入了黑暗之中。   耳边隐隐约约一声轻笑传来,也不知是不是幻觉。   安和逸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环视一番,确定自己身处藏意山自己的屋子里,不禁松了口气。   转头抬眼向窗外望过去,天气阴沉沉地,山下的草木正绿,让他恍然自己是否只是睡了一觉。   罢了。   假的便好,假的便好。   轻放下心来,安和逸缓步走向桌前。做了个噩梦,得给自己泡壶茶。   待他走近一看,只见桌面上水波凝成了冰,呈现出一行字。   “有事,小道今日先走一步,下回脱给你看”   ……   头又开始晕了。 第7章   收徒大典。   安和逸特地起了个早,好早一些过去抢个乖一点的徒弟,最好是他理想中的那样。   缘生宗收徒时,所有的人都必须通过“心门”。心门即欲望之门,克服了欲望才能出来。若是一整天都没出来,便算作失败。   眼下还没有人走出来,四周坐满了师尊,安和逸坐在上方不紧不慢地喝茶。   “你看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耳边乍然响起一个声音。安和逸扭头一看。   “咳!咳咳”安和逸喉咙恍然之间被呛住,避开来人,侧过神去弯下腰拍了拍胸口。   那人却未因安和逸失礼的动作而生气,反而兴高采烈道,“丑吗?丑就好!”   安和逸今日也做了打扮,不至于丑到极点,只是寻常人丢在大街上找不到的宽额宽脸,现在四处望望,过来的师尊都做了打扮,却是一个赛一个奇葩。   好看的人大都相似,难看的人各有各的丑法。   就好比刚刚那修士,脸上一大块疤痕像是被火烧过,中间还起了火泡。安和逸正对面的修士,头像是生生被削去了一块。右上方的就更恐怖了,五官都不齐了!   安和逸环顾四周,他那普通人里还算是丑一些的脸,竟然无意间变成了宗门里最好看的了。   安和逸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好像不怎么敬业。   脑子里猛然蹦出来这个念头,安和逸直觉不大对劲,他一个要认真收徒,还是第一次收徒的修士,竟然都没有身边的修士们打扮得用心。   再改改应该也还来得及。   安和逸低头翻镜子,手刚摸出来银镜,肩膀不知被谁拍了拍。   安和逸手顿了一下,猜想着必定又是一个极丑的。当下深吸一口气,待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肯扭头一看。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幸好幸好,和他差不多。   来人眼中带着莫名的激动,重重拍了下安和逸的肩膀,眼里百感交集。   安和逸有心询问,却见他抬头怒呵,“修真美宗评比马上开始了!你们丑也不是这个丑法啊!想当最后一名吗?啊?最后一名!”   话音刚落,安和逸耳边响起四处翻东西的声音,他抬眼悄悄望了望,众修士皆在照镜子,眼光齐齐投向安和逸以他为参考,想要换张如他一般普通中带点丑的脸。   “师兄?”   “哎!谈玉啊,一会儿第一个上来的你不要收,那个太危险了!等他上来,万一看向你,我就说大家先吃饭,吃完了等人齐了双向选择。如果不是你……那就随便了。”华向然在安和逸身旁坐下,坦然地算计着宗门的其他师尊们。   安和逸点点头,刚想回话,一阵悠远雄浑的钟声敲响,整个宗门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   一只脚跨过心门的门槛。   “哗啦啦”,四面八方传来收镜子翻东西踢桌子的声音。   这人刚一出现,缘生宗便天气一变。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一瞬间,阳光普照,彩霞四散,天边飞鹤环绕上空低鸣,好一副祥瑞景象。   缘生宗数百师尊遥遥望去,只见这人五官清秀柔美,细长的眉毛泛起柔柔涟漪,下面是一双藏着珠玉灵秀的眼。白皙的颈分明的锁骨,静静地站在那里,让人望一眼便生出怜爱之心。   “主角!定是主角!”华向然惊呼。   坐在四方的师尊们“刷”地一下齐齐背过身去,用行动表示抗拒。   仿佛生怕这人看中了自己。   安和逸:“……”晚了一步。   周围的人都已背过身去,安和逸挪了挪腿。   “师弟!”华向然一把按住安和逸胳膊收紧,“不能收他啊,不能收啊!”   “不……”我没想!   这方华向然造成的动作太大了,引得下方站立的乔旭看过来。   “师兄”,安和逸脸上努力保持镇静,拽了拽华向然的袖子苦笑道,“他看过来了!”   华向然登时扭头,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态势。   “咳”,各修士的目光齐齐聚集在宗主华向然身上,背过身去的师尊们看不见,便悄然将镜子歪了歪,来自于四面八方照偏了的光生生将安和逸的脸照成了白板。   安和逸扭过头,终于在憋笑的华向然眼中见到了白脸的自己,当下手中的镜子一翻,又给自己添了一道光。   这方法好像还挺有用。   乔旭:“……”   华向然轻摇了摇腰间的铃铛,广场之上,泠泠之声唤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华向然低头正对上乔旭的眼睛,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上来得不容易,咱们先吃饭休息休息,待其他人都上来之后,再进行师尊与徒弟的双向选择。”   话毕,仙鹤拉着摇车飞下,一张红毯从摇车一直延伸至乔旭的脚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乔旭不得不抬腿走了进去。   这车中间自有一番乾坤,明明外表并不大,内部却有书房、寝室、庭院,就连茅房都有,乔旭晃晃脑袋,心里暗想,我若是现在去下茅房,会不会有人看见。   这么一想,他伸出头去把帘子和门都闭上了。   就在他缩进去的瞬间,乔旭耳边隐约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众位师尊将身体又转了回去。   师尊们将银镜一收,安和逸空着脸,手仍在翻着,华向然见状,撞了撞被吓得呆滞的师弟,安和逸才反应过来的将镜子转了个面。   又一声清脆的铃响,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师尊们齐齐张望过去,安和逸抬起头,正对上一张清秀中带着普通的脸。   这人手中一只玉萧横立,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长身玉立,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   “师弟!”   “这个可以。”眼见着不少师尊已然心动,安和逸手中的茶叶形玉牌遥遥地丢了过去。   青年的面前已经摆了不少师尊们的玉牌,只待他挑选一位作为自己的师尊。师尊们眼巴巴地望着,生怕他不选,下一个就是个极丑的。   青年抬头细细看了下玉牌上的师资简介。   在众位已婚、丑的师尊们,选中了未婚、普通带丑的安和逸。   四面传来稀稀落落的叹息声,安和逸心中涌入一股轻微的欣然,可这欣然在见到徒弟遥遥向自己一笑时彻底消失了。   头有点晕。   “师弟”,华向然眼见着安和逸精神恍惚,便以为他中了徒弟的邪,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背,提醒了把,“醒醒,小心!谨慎!”   安和逸晃了晃脑袋,从袖中抽出一个玉瓶喂到了嘴边。   “师弟,你这是?”华向然瞳孔微震,“不想收徒也不必要服毒自杀啊!”   这话一出来,四面八方的师尊齐齐围了过去,“谈玉啊!”   “活着啊,活着有啥不好啊?!”   “不就是徒弟上位吗?这不都还没结果吗?”   “你不满意也不用死!要不你看师弟你要哪个?我们都换给你!”   “师兄我也都被徒弟压了一整年了,不都好好活着,坚强一点,最多屁股痛一点。”   安和逸:“……”   “我只是喝个清凉茶冷静一下。”惶恐!   众修士:“……”   早说嘛,这么大阵仗,吓死个师尊了。   师尊们摆摆袖子,齐齐散开。   台下站立的青年遥遥望着这鸡飞狗跳的收徒大典,眼底的微笑更加浓郁了些,手中的玉萧重重向下一摆,又像是反应过来,缓缓收了回来。   隔日,《修真绯闻录》头条:缘生宗师尊因不满徒弟于大典服毒自杀。 第8章   “你先在这里休息下,我有些事情要找守玉师兄。”安和逸简单交待一番,没等徒弟回复便挥挥袖子离开了。   缘生宗傍晚风大,安和逸踩在剑上,低头瞭望。由于没有打开结界,风吹在脸上,冷飕飕的,安和逸借着这丝冷意来让自己的脑子再清醒清醒。   他已经是个有徒弟的师尊了,按照时明达的说法,他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要寻找与徒弟相处的合适方法。   他的徒弟名叫温修远,家住临丘城,还是书香门第,自小也是乖巧懂事,从不惹是生非。总得来说,是一个一看就十分安全的背景。   安和逸轻吁一口气。   但还是要小心!谨慎!   云外楼自在天边,白云之上。也正因此,霜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只除了在最高处时明达的结界之中四季如春,其他地方都是终年的白。   安和逸御剑飞行了许久,也仍是看不到一个活物。   行过半山腰的地方,斗大的冰雹劈头盖脸便砸了下来,安和逸调整剑尖的方向,悠悠然地躲过,似若无物。   “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痛呼,安和逸停了下来,向下望去。   一个团子在白雪中慢慢滚动着,在他上方,掉落下来的冰雹时不时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不得不捂着脑袋艰难地行走。这人走地极其缓慢,安和逸毫不怀疑,这样下去,五天他也走不到山顶。   安和逸御剑向下降落,便见到对方的膝盖已经完全陷进了雪地中。   这又是哪家的少年?好生凄惨。   眼见着一颗脑袋那般大的冰雹向着底下的少年砸去,安和逸抿了抿嘴,御剑降落反手张开了结界。   乔旭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艰难地爬到了半山腰,可寒冷的天气陡峻的岩石已经让通往云外楼的路变得十分难走,冰雹砸在他身上,他已经没有力气躲过了。   当那颗最大的冰雹向他砸过来的时候,他闭上了眼,愤怒,而又绝望。   算了吧,就到这里了。   “你还好吗?”   乔旭恍惚之间听见一声温柔的询问,温柔的,似初春生出的新芽,风经过它的时候特地为它放慢了脚步,生怕将它摧折。   乔旭缓缓睁开眼,见到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可那张脸上却拥有一双藏着初春的眼睛。   “仙……仙子?”乔旭愕然。   安和逸见到对面的少年似乎被冻傻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还能活着吗?”安和逸细细打量着对面的人。   “能……能吧。”这个仙子的问题好生奇怪。   四周的风雪与斗大的冰雹都停住,乔旭抬头,看见空茫的一片,眼前的男人,为他隔绝了所有折磨他的东西。   “你上山干嘛?”   “我……我找我师尊。”乔旭结结巴巴地答道。   安和逸微愣,这该不会是守玉师兄的徒弟吧?   “你师尊便是守玉师兄吗?”   “嗯!”乔旭重重点了点头。   安和逸默了。   原来对徒弟的训练要如此严格吗?   可他的山不高,还不冷,应该起不到作用吧。   “阿嚏!”乔旭打了个喷嚏,双手环抱住身体。   安和逸见眼前的少年鼻头被冻得通红,脸色惨白,有些于心不忍。对于还尚未练气的人来说,想要到达云外楼实属艰难。   “还是我送你一程吧。”安和逸见对面的少年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肯定活不到上山,伸出手拉过了少年。   少年低头,手攥紧衣角。   “冷吗?”安和逸轻声询问,从灵戒中翻出一个袍子披在乔旭身上。   凌霄剑飞速上了山,雪花从旁边飘过,上下翻飞似冬日的白蝴蝶。乔旭愣愣地看着这美丽景象。   “我带你去找师兄。”安和逸需要问一问师兄,这刚开始的历练,是否过于凶险了些。   青剑载着两人穿越过上下翻飞的银粟, 冰雪特有的寒隔绝在外,无法侵扰结界内的人。   在这片无边的白中,前方御剑之人的青丝映成抹不去的墨画。   安和逸和乔旭停在了朱红色木门前。门内隐隐传来争吵声。   “我怎么就突然有了个徒弟了?”是守玉师尊的声音。   “这是宗门安排的。”华向然义正言辞。   “不行,这徒弟我不能要!”时明达坚决不同意。   “我已经给你收了。你又不去,只能我帮你收啊!”   “那你也不能收这样的啊!反正我不会承认的。”时明达恼怒。   长得这么好看,他也不敢要啊!   “……”   门内的争论仍在继续。   门外乔旭沉默着垂下眼。   安和逸哑然。   “师兄他其实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还没准备好。”   “嗯”,乔旭低低应了一声。   安和逸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待到快要摸到乔旭的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略带慌张地将手快速收了回来。   门内宗主华向然与时明达仍在争论,安和逸站在门外听见华向然气急了,“你徒弟现在还在大典的广场上,我已经和他说他师尊在云外楼了,你不要,便留着他过夜吧。”   安和逸心一惊,扭头一看,乔旭果然已是眼含泪水,隐忍着,摇摇欲坠。   “师兄,方便进来吗?”安和逸生怕他再待一会儿,门内两位师兄又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当即扣了扣门。   “哎”,门“刷”的一下被打开了,华向然见到安和逸露出温和的表情,可转眼看见乔旭,笑容便僵在可脸上。   “乔旭吧,快进来吧,你师尊在门内呢。”华向然赧然。   安和逸向着乔旭点了点头,跟着华向然进了屋子,乔旭跟在他身后。时明达抬头,见到身后的乔旭抽了抽嘴角。   娘呀,这么好看一个崽。害怕!   安和逸见师兄时明达的表情不大对,自然理解师兄所忧,但转念一想见到乔旭时的场景,又有些不赞同,“师兄,我刚刚来云外楼的时候,遇见了乔旭,他一个人走在半山腰的大雪里,险些被冰雹砸死。”   时明达脸色一变,眼露愧疚,紧皱的眉头让那不太温柔的脸煞气更盛,乔旭往后挪了挪,手不自觉地拉住了安和逸的袖子。   整个堂室霎时间安静了。   “咳,是师尊大意,苦了这孩子了。”时明达捋了捋胡子,“我见这孩子与师弟颇有缘分,不如……”   安和逸听出时明达的言外之意,惊慌道,“师兄,我已有一个徒弟,也只要这个徒弟,若他不出师,谈玉必不带任何人。”   乔旭眼眶里的泪水终是没忍住。   时明达见这孩子着实可怜,心疼道,“那便留给我吧,受苦了孩子,师尊向你道歉。”   乔旭摇了摇头,紧握了一下,终是放开了抓着安和逸衣服的手。   安和逸心有不忍,匆匆行了个礼,扭头回去了,连想要请教的问题也忘了问。   作者有话说:   温修远:我一会儿不在你就去勾搭别人的徒弟?   众位师尊谨遵守玉师尊的警告,都不选好看的徒弟,于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将最好看的乔旭留给了睡过头没来的守玉师尊。 第9章   与云外楼不同,藏意山上气候温暖湿润,夹竹桃四季不落。   安和逸停在门口的时候,门内静悄悄的,同他平日里没人的时候一般。   竟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安和逸心中升起疑惑。   “修远?”   门“刷”地一下打开了,对上一张自带笑意的脸。   “师尊”,温修远侧过身子,待安和逸进了屋子,眼神远远朝着挂着玉牌的地方瞥了一眼。   “可是用过饭?”   门内桌子上的盘子已然是空荡荡的,安和逸伸手提了提茶壶,茶水也没了。   温修远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只微微露出些苦恼,“师尊,弟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安和逸心虚,“是我疏忽了。”   温修远摇摇头,“师尊回来得很快,是事情都解决了吗?”   “遇见些事情,先回来了。”   “哦?不会是师尊去勾搭别家的弟子了?”轻轻上提的尾音带着些许调侃。   安和逸一滞,哑口无言。转念思索起温修远的话,又生出一种怪异之感。可一抬头见温修远表情如常,摇摇头将怪异感略了过去。   “你先坐,我唤内侍送些吃食过来”   他端坐在座椅上,原先找寻时明达未成功,现下回来了,便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自家徒弟住哪里比较合适?   住太近了会不会很危险,太远了又会不会被怨恨?   墙上的玉牌再次闪了闪,于屋室内打出一道光。   安和逸抬手,玉牌悠悠然地飞回了他手中。   平时太少人联系他了,他都忘了,玉牌被设置了“闪耀级”提醒功能,一有人发消息便极是显眼。   安和逸抬头瞧了瞧温修远,见他眼含疑惑,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并不了解这玉牌的功能。   消息是缘何道友发过来的。   缘何道长:本尊听闻缘生宗收徒大典已经结束,你可是收到了徒弟?徒弟如何?   安和逸眼中带着欣慰,“不错,徒弟容貌中等偏上,资质同样中等偏上,同我当初所想一般,既不会太难带,也不会很危险。”   缘何道长:那便好。   安和逸心想缘何道友有带徒经验,便问,“你认为徒弟住在哪里比较好?”   缘何道长:近点。离远了万一想杀你,容易没防备。   安和逸震惊于对方熟稔的对战意识。   不知对方宗门是否已经举行了收徒大典,原先他们交谈,缘何道友也并未提及,“缘何道友今年收徒了吗?”   缘何道长:本尊今年不打算收徒了。   之前他们分明交流了许多,现下对方突然改了主意,安和逸诧异,“为何?是出了什么事故吗?”   缘何道长:要是再带出几个杀师尊的徒弟,那可就更麻烦了。本尊今年先学学怎么带徒弟,顺便找个地方躲一躲。   听缘何这么一说,安和逸更是同情。又听闻对方要找个地方躲一躲,“你可找到地方了?若是没找到,不若来缘生宗找我。”   缘何道长:缘生宗哪里?   安和逸:藏意山。   缘何道长:……   “咳……咳咳”,桌子后接连不断的声响打断了安和逸低头继续交谈的动作,安和逸这才反应过来,他竟在徒弟面前使了半天的玉牌,而与他没有半点交流。   温修远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捂住嘴,止不住地咳嗽。   在安和逸与缘何师尊交谈期间,内侍已经把饭菜零食都送了上来,温修远的碗里还摆着一根鸡腿。   “呛到了?”安和逸抬手递过去一杯茶,温修远抬手接过,一饮而尽,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安和逸手停在半空,心想,他定是饿坏了。   桌子上的食物每盘都不剩下多少了,安和逸惊讶于自家徒弟的食量,沉默着又摇了摇哑铃,铃铛内部的珠子转动,另一边内侍的铃铛便响了起来。   “今日谈玉师尊怎么叫了两趟伙食?”   “还都是大份。”   “平日里都不怎么用食的啊?”   伙房里内侍们蹲在地上一边处理食材,一边小声交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谈玉师尊今年收了个徒弟,定是给徒弟吃的。”   “他徒弟是饕餮吗?”   “瞎说,饕餮可是古兽,不存在的好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吃法,我们伙食房可能得加班。”   站着炒菜的师傅闻言狠狠地抹了把头上的汗,待其他人都忙去了,喃喃道,“老夫来得不是餐舍后堂吧,昨天不是应聘的单峰伙食吗?”   温修远在安和逸温和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度起了陈仓。张开了乾坤袋,一股脑全塞了进去。而在安和逸眼里,他仍在平平常常地吃饭。   温修远出生没多久就辟谷,压根不了解俗世的人吃多少,只隐隐约约记得手底下有人说过,俗间人讲究勤俭节约,点得吃食剩下是会遭别人唾弃的。   那全吃完,总不会有问题吧。   安和逸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徒弟吃完了两桌大伙食。虽说他也没怎么去过俗间,但这个饭量。   ……似乎不大对劲。   “不够吗?”安和逸抬眼,沉默地望了眼空荡荡的盘子。   够不够本尊哪儿知道。   “够吧”。   “……”这个语气是还不够的意思吗?   安和逸再次晃了晃哑铃,送去了新的指令。   “再做一桌吃食。”   想了一想,又添了一句,“加个鸡腿。”   前方视线仍停在安和逸身上,安和逸抬头,迟疑地问,“你还想做什么吗?”   温修远顿了一下。   俗间的寻常人吃饱了该干嘛。   “……睡觉?”   安和逸幽幽地直视着温修远,一瞬间,思绪万千。   寝房是个大事。   他想起来守玉师尊说过徒弟要远着放,可刚刚缘何师尊说要就近管,这样一来。   “半山腰吧。”   “啊?”温修远没明白这总是想法奇特的师尊。   “你住半山腰,上山下山方便。”说完点了点头,“挺好!”   ……行。   温修远听过有徒弟住在山脚的,有和师尊一起住山顶的,现下跟了个师尊,终于人生第一回 ,见到个半山腰的。   安和逸念到徒弟必定是累了,说完便站起来,御剑带着徒弟到了半山腰,围着山转了一圈。   “你挑个地方吧。”   “?”干什么。   温修远没明白自家师尊的思路,况且这一圈都是岩石,挑哪儿有区别吗。   “没看清吗?我再带你飞一遍。”安和逸说完又要绕圈。   “不用不用,就这里吧。”温修远随手一指,指了个大石头。   “好”。安和逸掀了掀眼皮,手一指,火光向着岩石而去。   “轰隆”一声,炸开块极大的平地。安和逸手指在灵戒上一抹,摆出几栋房子。   “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眼前有宫殿,有庄园,有茅屋,有酒楼……各式楼房,应有尽有。温修远佩服,自家师尊房产丰厚,去哪里都可以直接拎徒入住。   “这个”,温修远兴致颇高地挑了起来,转了几圈,选中了豪华宫殿。   安和逸随手一丢,将宫殿盖在了平地上,指尖一划,金色纹印刻在上面,宫殿周围便生出一圈金色光纹,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这是寻常修真者们的结界,只不过,安和逸画下的结界是加强版的,可抵御分身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若是放在拍卖场里,必定是众人争夺的宝贝。   这师尊莫不是有仇人,恐仇人暗夜杀徒? 所以才下个如此坚固的结界。   安和逸隐约记得宗门弟子的话本里,相爱之人每逢山体必崩塌,总是砸到头失忆。想必俗间人住山最怕得就是这个吧。   安和逸仔细看了看设下的结界,半晌,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给你加了结界,不用怕岩石掉落。”   温修远:“……”   可以。   这很师尊。   就很强大。   温修远服气了,拱了拱手,“多谢师尊”。   安和逸见徒弟似乎很喜欢的样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住”。   安和逸走后,温修远进了宫殿,宫殿里各种物品一应俱全,寝房还有个传送阵,还没打开,估计是要传送到山顶的。   这如此多的珍稀物品,怕是专门花费了不少心思。正常修士哪有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的,温修远感叹神奇,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修士。果真是修真界逛得少了。   寝房极舒服,光是一张床便占了大半间屋子,温修远也感慨这看起来不理俗世的师尊,竟也如此懂得享受。   爽!   “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温修远疑惑,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见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修士捧着一大圆桌吃食站在外面。   “这是谈玉师尊让我交给你的。”   “……”   温修远与来人对眼茫然。   俗间人原来吃这么多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二天,宗门新传言:   谈玉师尊收了个饕餮徒弟,一人吃三桌。   伙食房:牲口! 第10章   好师尊交流群一大早发来一张公告。   [对待徒弟的第一大法:给他吃的,给他喝的,给他最严苛的训练,以及不过分的表扬,具体表扬可参考:可以,还行,不错,将就,差不多……等一系列中立型语言。]   雕窗传来了敲打声,白鹤用喙顶开了窗,乌木色眼珠悄悄望了眼屋内,在桌面上轻轻放下一个手镯。   安和逸起身,手轻轻一挥,衣裳便从旁升起,缓缓披在了他身上。   银色手镯上面刻着一片叶子,安和逸手腹轻抹,蓝色水雾从叶子刻纹中飘出,升至空中却并未散开,而是凝成了字体。   是手镯的使用说明。   安和逸抬眼细细记下,手扶过玉牌,刚准备问问徒弟起来没有,才想起自家徒弟还没有玉牌。便挪了挪脚,悠然地走向门口。   温修远这一觉睡得极好,没有徒弟千追万赶着追杀,也没有带徒弟的任务,被白来的师尊好生照顾着,有吃有喝有睡。   这么放松下来,一不留神便睡晚了。   门外有飞剑划破空气的响声,温修远原本紧闭的双眼赫然睁开,划过一丝凌厉。待看到周围的环境,又恢复了温和的伪装。   安和逸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温修远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微笑着望着走过来的人。温修远分明是坐在床上的,却莫名给了安和逸一种俯视朝臣的感觉。   “今日要进行专项训练,你戴上这个。”安和逸将银镯递了过去。   温修远稀奇,他曾经在护法手里见过银镯,隐约记得这是俗间里伴侣结亲赠予的,想不到在缘生宗,只是这么随随便便就可以送出去的东西。   安和逸见温修远戴在了手上,满意地颔首,“戴着这个去山下挑水,挑到山顶,把山上的缸灌满。”   说完便转过身施施然地走了。   “呵”,待他走后,温修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低头瞧了眼银镯,水蓝色线条与金色纹路刻画出要弯弯绕绕的线条,上面的阵法虽说独特,却不比魔道精致。到底是初级的,想要破开也极其简单。   温修远探了探,刚解开第一层,发现了第二层出现藏意山特指的叶子形图案。当下脸一黑,手握着银镯似要将它拧断。   不行,他还得就在这儿。好不容易有个安静睡觉的地儿。   他冷笑一声,却到底收了力道。   “居然放置了道阵。”修真界的道阵不同于普通阵法,一道被破坏会被主人感知。温修远虽能破坏了它,却会被安和逸知晓。   如此一来,便完全暴露了。   温修远感叹谈玉师尊心思缜密。   安和逸走时将温修远寝房里的传送阵打开,温修远抬脚踩进去,眼前一晃,便到了山脚。   山脚熙熙攘攘,竟围着不少弟子,看见温修远来了,个个露出理解而同情的表情。   温修远对着情形看不明白,便露出和煦的笑容,“敢问各位师兄来自哪里?”   对面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兄谈不上,我就一伙食房的,你叫我小东吧。”   旁边人一见到这人好说话便纷纷围了上去,“你来自哪里啊?今天好多师尊的徒弟过来挑水啊,你也是来挑水的吗?”   “我来自藏意山。”   话音刚落,面前的一群人突然变了表情,一副难以言说的样子,小东更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温修远虽不解,却仍旧表现出谦虚温和的样子,“可是修远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各位?”   “不不不”,小东摇了摇头,“我就是好奇。”   旁边的弟子们一听是藏意山下来的,纷纷绕着温修远转了一圈,看他似观赏奇葩。   “这是?”温修远眼中划过一丝怒气,银色手镯似是感受到主人家逸散的灵气,隐隐有些崩溃的态势。温修远轻瞥了眼,想着缘生宗的镯子实在水货,终是收敛了因情绪激动而散开的灵压。   周围的修士们只觉得一阵压力突如其来,可再看时却消失了,还以为是最近太勤劳了,导致自己精神都恍惚了。   见温修远脸色不大好,小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要生气,大家就是好奇。”   “你就是那个饕餮吧?”没等小东说完,旁边人就惊讶地大呼出声。   “饕餮?”温修远幽深的眼睛轻飘飘地扫过去,惊喊出声的弟子不禁后退。   见对方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温修远反而缓步走到了他跟前,眨了眨眼,“饕餮是怎么回事?”   这名可怜的伙食房弟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求救般地向小东看去。   小东也被温修远身上的气势惊住,结结巴巴道,“就……就是谈玉师尊给他的弟子叫了三次伙食。可那光只是一桌都够我们几个一起吃一顿了啊。”   温修远:“……”   温修远眼珠子一转,头缓缓低了下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哎……你们知道吗,待在山上久了,就容易对俗世的东西产生兴趣,有的人吧,他平常不愿意尝试……”   温修远顿住,眼神一瞥,作出一副不可言说,故而自行领会的样子。   面前的弟子表情扭曲,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所以看到了有人吃,就跟着想尝试一下了?!”   “嘘”,温修远抬头幽幽地瞧了瞧山顶,扭头对伙食房的弟子们继续道,“你们对外,就还说是我吃的吧。”   伙食房的弟子们闻言怜悯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温修远污蔑完师尊便不再多说,询问了挑水的地点后,勤勤恳恳地挑着上了山。   身后伙食房的弟子们聚集在一起,小声讨论。   “没想到啊。”   “……居然是谈玉师尊本人”   “太震惊了!”   小东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劲,“那谈玉师尊以前为什么不吃?”   旁边弟子重重地拍了下小东的脑袋,“笨啊你,那是没人带动啊。”   “就像话本里高岭之花被人引诱之后,尝试情爱,然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样。”   “真香!”   “那谈玉师尊真的能吃啊!”   “可不就是,只可怜了徒弟背锅。”   温修远深藏功与名,勾着一抹笑挑着水上了山。   鬼银镯子不让他使用灵力,但他的身体却是灵力锻造过得,即使是高如藏意山,他挑着一桶水也依旧轻轻松松。   而其他原本应当装的水,被他用法宝悄悄藏了起来,自己正挑着的水也只是做做样子,就等着安和逸什么时候检查。   山顶上,安和逸躲在屋里看攻略,一路上他就瞧了一眼,见徒弟正勤勤恳恳地运水,便关了监察。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安和逸出门一看。   水缸竟不知何时装满了。   温修远放下水桶,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他。   “师尊,弟子做完了。”   ?   俗世的普通人都这个水平和速度吗?   他点了点头,“明天继续”。   温修远和顺地应了声,转身离去。   明天继续?   呵。   做梦。   作者有话说:   师尊:徒弟太厉害了怎么办?! 第11章   安和逸隐约感觉自家徒弟不同寻常。   尤其是在问过守玉师兄和宗主师兄之后,对自家徒弟是否是个潜力高手的担忧便更深了一层。   自家徒弟未来可能是个大佬。   很危险,怎么办?   为了验证自己的徒弟是否拥有成为大佬的潜能,安和逸做了一个试验,他将今日份的缸增加到了五个,也就是昨日的五倍。不仅如此,他还要盯着徒弟完成任务,一刻也不停歇。   察觉到安和逸来真的,温修远也只好勤勤恳恳地做训练,不情不愿地挑水上山,暗自在心里把安和逸杀了个千百遍。   挑水?   呵。   也不知道是否是愤怒给予了温修远动力,安和逸盯着玉牌,亲眼见到自家徒弟挑了两个扁担,每个上面还挂了两个水桶,快速地跑上山后倒完一桶又一桶,即便如此,到了第三缸的时候竟然还能加速。   这怎么看也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吧?   门窗未开,安和逸一人坐在石凳上,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太阳从东边转到正中央,眼见着最后一个缸也快满了,安和逸终于放弃挣扎。   他眼神幽幽,带着一股丧气御剑飞往了云外楼。   云外楼寂静无声。   安和逸到的时候,时明达正闲在屋内看书,听闻安和逸到来,意犹未尽地放下了书本。   安和逸脚步带着慌乱的匆忙,刚一坐下便直言,“我徒弟不大对劲。”   “怎么不对劲?”   “上午从山下开始挑水,先已装完了五缸。正常否?”   时明达沉默了。   “恕老夫直言……老夫带徒几百年,还没有几个徒弟能一天挑完一缸水的。”时明达叹了口气,沉着脸严肃地看向安和逸。   安和逸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尘埃落定般地积在了心底,“那师兄的徒弟,乔旭他的训练如何?”   时明达摸了摸胡子,颇为满意,“今日快将缸灌满了。”   云外楼比藏意山高,环境还恶劣,按计算,乔旭灌半缸水的时辰在藏意山可以灌一缸。如果一来,温修远的速度依旧惊人。   细想之下,安和逸更忧愁了。   室内寂静无声,时明达眼含同情,等待着安和逸自行消化突如其来的痛苦真相。   “咚”地一声,门外传来声响,时明达拿起玉牌轻轻一划,放大的水幕中,乔旭将水从桶中倒入缸中,缸中的水仍然差一些才覆盖边缘,乔旭转身下山。   时明达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正常人的速度。   “师兄,那我当如何?”安和逸转着空茶杯,杯中早已没了茶水。   时明达摸摸胡子,思索片刻,无果,“不若你先回去,再接着观察观察,待老夫思考一番,想个法子。”   安和逸谢过时明达,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时明达拍拍胸脯,鼓起的胸颤了颤,他感叹道,“幸好不是老夫的徒弟。”   温修远挑完了水,跑去山下伙食房和小东一种聊聊天,打探些缘生宗的八卦。没坐一会儿,来来回回便有几十个人挑着水走过。   “缘生宗全都是这种训练方法?”温修远莫名。   小东坐在地上,“是啊,每次都是这种方法,来来回回得跑个好几天。”   “好几天?”温修远哑然,心想,糟了,俗世人这么弱啊。   “对呀,所以累了坐下来休息休息也不错。”小东从兜里掏出来两个果子,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分给了温修远一个。   温修远见这油油的果子,颇为嫌弃,拿在手里没动。   来来往往的弟子们有不少都坐下来休息了,聚成一团团,分散开来。温修远四处扫了眼,不见乔旭。   这小徒好生刻苦。   或许他应当把乔旭作为参考。稍微弱一点就是普通人的水平了。   现下温修远坐在一旁,恰巧乔旭从传送阵出来,迈着艰难的步子向着打水的地方而去。   “乔师叔可真是太勤奋了,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休息过呢。”小东满脸佩服,转头对温修远说,“师叔你可得努力了,不能总是跟我们一起偷懒啊。”   温修远没回应,只是点了点头,眼神懒懒地。   乔旭经过他们的时候,嘴里喘着粗气,昭示着他早已精疲力竭,到此刻,他也只是凭着一口气撑着上山。   下唇已经被咬的出了血,头发湿湿地贴在头上,汗水滴落在地上,脚步缓慢,仿佛每一次抬起极尽力气。   小东见了心生同情,“乔师叔,你停下来休息下吧,你看!这是藏意山的弟子温修远师叔。不若你们坐下来聊一聊,我去给你们拿点食物和水。”   乔旭继续向前走的脚停了下来,转头眼睛正对上温修远。   温修远似笑非笑地回望过去。   小东虽然开了口,却没想乔旭回应。本以为乔旭仍会像之前那样,道个谢便离开,眼见着乔旭真的过来了,小东立马站起来跑进了伙食房拿东西。   乔旭停在原地。   看向温修远的眼神里带着敌意。   这一点温修远也看得出来,甚至明白是为了什么。对此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颇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   对面的人颜如渥丹正对上一张堪堪称得上清秀的脸,是个有欣赏力的人都会选择乔旭。   明白这一点,乔旭松了口气,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欣喜。   “师弟是谈玉师尊的徒弟吗?”乔旭蹲坐在温修远对面,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再配上那被汗水打湿的发梢,苍白的唇,让人凭白生出了爱护之心。   唯独温修远面对这样一个美人无动于衷,表情未尝有半分变化。“我是,你是?”   温修远自然猜得到这是自家师尊勾搭的小徒弟,只是这会儿乔旭过来套他的话,他便偏要耍上一耍。   待在藏意山上当别人家师尊的徒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可是憋屈了太久了。   “我是云外楼守玉师尊的弟子,乔旭。”狼狈的美人努力表现出友善的样子,语气低柔,“早就听说有个师弟极其厉害了,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师弟看起来好生潇洒。”   温修远手中的玉萧转了个圈,“好说好说,只不过偷个懒,你想我也可以带你一起。”   说完向他眨眨眼睛,“保准师尊查不到。”   乔旭:“……”   哪儿有这样的人啊?   过来拜师的人,谁不是拥有一颗通往大道的心,乔旭也搞不清楚他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竟也如此敷衍。   若是我……若是我,我定当用尽全力刻苦努力,报答谈玉师尊的恩情。   可这温修远如此随性,实在辜负了谈玉师尊一片诚挚之心。谈玉师尊待他尽心竭力,宁愿只要一个徒弟,若是温修远不出师,他便不收徒。   哪里想得到,这温修远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乔旭眼底逐渐染上暗色,温修远嘴角含笑,颇为悠闲地观赏着乔旭的表情。   乔旭脸上已经快挂不住笑了,颇为生硬地问了句,“谈玉师尊待师弟定是很好吧?”   温修远眼中笑意加深,语气更加真挚,“师尊待我极好,告诉我有什么问题皆可以联系师尊。还把我的标识放在了第一位。”   乔旭表情更加僵硬,“……那真好啊。”   温修远憋着笑,嘴上还不忘继续调戏,“师兄要师尊的标识吗?师尊待我如此好,想必待其他人也是极好,若是师兄有什么问题,师尊也定是愿意帮忙解答的。”   乔旭差点没吐出血来,心里提醒着该扭头就走,可腿一动,到底没舍得挪脚,“那麻烦师弟了,烦请把师尊的标识给我一下。”   温修远眼睛微眯,双手一拍,表现出十足热情的样子,“那太好了,待师尊收到师兄的消息必定十分惊喜。”   乔旭手一顿,若是师尊已经拒绝过他了,现下莫名其妙收到了他的消息,岂不是非常冒昧,说不定怀疑他别有用心。当下乔旭有些迟疑。   温修远看出了乔旭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师尊待人温和,最喜欢爱提问爱思考的学生们了,待门内所有弟子皆是如此。”   乔旭灵光一闪,若是他将师尊的标识也给其他人,他混在所有人中间,便不会被怀疑了。如此一想,乔旭欢欣地谢过温修远。   “哎,到底是谁把吃食藏得这么深啊,害我找了半天。”小东抱怨地走了过来,“我跟你们说,休息一下其实也没事的,每一届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想啊,为什么要从伙食房这边挑水,还不是怕你们受不住,给个机会吃吃喝喝偷偷懒……”   “哎??乔师叔为什么走了?”   温修远从碗里拿过一颗果子,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液流入唇齿,他不禁满足地叹了口气,“大抵是因为他努力吧。”   小东敬佩地望着乔旭远走的身影,“不愧是嫡传的天赋弟子,太勤奋了!”   温修远听完拍拍手站起身。   “师叔,你也要去努力了?”小东仰起头问。   “睡觉。”温修远吹了声口哨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东蹲在原地摸了摸脑袋,眼里带着疑惑,“不都是嫡传弟子,他们怎么差别这么大?”   作者有话说:   本章内容概括:《绿茶与绿茶的巅峰对决》   鹤鹤:快看看你徒弟,一股内味儿出来了。   师尊:啥味儿?   鹤鹤:绿茶味儿。   师尊:……   温修远:呵。   温修远:大家快去,我师尊待人温和,最爱给人解答问题。快点加他标识!!!   乔旭:我就来!   师尊:为什么这么多人加我?!   乔旭觉得他加了师尊,师尊会怀疑他别有用心。是因为,一,当初谈玉已经拒绝收他为徒了。这个时候,乔旭略过时明达去问他,不大好。二是,他自己别有用心,所以害怕谈玉发现。因为害怕,所以更加觉得师尊会发现他的确别有用心。 第12章   求助:一觉醒来发现好友添加满了是什么情况?   安和逸一觉醒来,旁边墙上的玉牌闪着耀眼的光,点开一看,几百条添加好友的消息全跳了出来,堆成一排排。更可怕的是,玉牌因为设置的原因只有一键通过,而没有一键拒绝。   好友添加栏里往下一翻,个个都是xx峰xxx弟子,光是看着,便让人害怕。   安和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害怕打开玉牌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消息,慌忙之下打开了缘何师尊的聊天框求助。   “请问什么情况下,会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很多人加好友?”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缘何道长:合欢宗把他挂出来了,公开说他功夫好。   “……”安和逸吓了一大跳,点开了合欢宗官网瞅了眼。   合欢宗官网仍然挂着上一年度的修真界公认最牛沙雕消息——徒弟叛出师门改行采花大盗,深夜房内误采师尊。底下还有一行大字,现已迷途知返。   消息下方金色字体写着“功夫”二字,而那“功夫”榜上第一名正是那误将叛出师门的徒弟带回来的师尊。   没看到榜首易主,万幸。   安和逸于不幸中稍稍松了口气,不是这个原因。   “并没有,还有其他可能吗?”   安和逸这方正愁眉,山腰处温修远趴在宫殿的床上,青丝服帖地垂落,头枕滑腻皓腕,嘴角勾起淡笑。另一只手,如玉白皙的手指在玉牌上点个不停。   缘何道长:依我猜,你们宗门定然只有你还能看得下去。虽说你也扮丑,但到底是你们宗门里唯一五官正常摆位,也不残缺,还不凶悍的尊者。   安和逸一惊,“言之有理。”   温修远捧腹大笑,眼角挂泪花摇摇欲坠,后被那如葱细长的手指揩去。   缘何道长:依我看,定是小友你还不够丑。   安和逸仔细思索一番,从灵戒里翻翻捡捡找出来师兄们留给他玩的鬼脸面具。   今日一大早,温修远寝房传送阵内突然出现一个鬼脸修士,惊得他差点没祭出武器来。   丑!太丑了!   丑得吓人。   这鬼脸修士一出现便丢下来一句话,“今日去山脚砍竹”。说完一转身便不见了。   温修远坐在床上恍神,许久之后,才发觉那是师尊安和逸。   今天改成砍竹子了?   温修远不慌不忙,待好生收拾了一番之后才抬脚向传送阵走。   今日的竹林安安静静,只有风吹过叶子作响的“飒飒”声,温修远举起柴刀,作出奋力劈砍的样子。原本一刀一个的竹子,现下得劈个七八回才砍断。   安和逸更疑惑了。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他徒弟好生邪乎。   偷窥的水幕刚一关闭,温修远手就一甩,柴刀插在地上,而后从灵戒里掏出一张摇椅,舒服地闭上了眼。   微熹初露,清风吹拂。   没人打扰睡觉的日子实在太舒服了。   这边安和逸又乘着剑飞往云外楼了。   时明达捧着书呼呼大睡,山下弟子乔旭安安分分地砍竹,他观察了好几日,确定弟子乔旭对他不可能生出爱慕之情,便就此松懈了下来。   今日天气一好,更是掏出一壶佳酿小酌了几杯。   哎,要爱慕也是爱慕谈玉师弟嘛。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夫安然也。   时明达摸摸肚子,感觉有点喝撑了。   安和逸到的时候,时明达眼睛半睁不睁,一副困倦不堪的样子,让前来打扰的安和逸颇为惭愧。   “哎呀,师弟,你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时明达从灵戒里又掏出一壶酒,给安和逸满上一杯。   “我徒弟今日也不大对。”谈玉师尊仍是一样的忧愁。   “他怎么了?”时明达放下酒杯,慰足地发了个酒嗝。   “他砍竹又尤其慢,不似昨日那般厉害。”   时明达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安和逸眼见着守玉师兄这般动作,心中愁苦。以往他手边惯是一壶清茶,这回看也没看喝了下去。   “嗝”,安和逸一不小心也打了个酒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恍恍然地站起身行了个礼,“谈玉太过失礼了。”   时明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摆摆手道,“不用在意。不过……”   “不过什么?”安和逸警醒,站直了腰,便听到对面传来一句。   “不过……你好像……拜错了方向。”   说完,时明达“咚”地一声头砸在了桌子上。   “师兄?”安和逸头也晕晕乎乎地,见时明达倒下了,伸手去扶。   时明达摆摆手,头埋在桌子上,右手在桌子上摸索,摸到了酒杯,将它举了起来。   “师弟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喝!”   时明达抬手就往下倒酒,压根不看下方有没有酒杯,安和逸不忍浪费师兄珍藏的佳酿,只好用酒杯接住。但都到自己酒杯里了,不能浪费,干脆还是喝了吧。   温修远再竹林睡了一场舒服的觉,醒来伸了个懒腰,打开玉牌翻找乔旭的标识。   昨日他把谈玉的标识分享出去时,顺便也加了乔旭的标识。   “乔师兄,你今日的训练可是砍竹?敢问你现下砍了多少根?”   乔旭勤勤恳恳地砍竹,见玉牌亮了,打开一看是温修远的消息。   乔旭昨日听师尊谈起温修远,说他天赋非凡,一连灌满五缸水。今日还过来问,这是挑衅吧?!   乔旭手中的柴刀重重一砍,砍在了竹杆上,竹子应声倒地。   “八十三,不知师弟砍了多少?”   温修远想了想,算都懒得算,直接说了句,“九成。”   “七十五根也很厉害了,师弟继续努力吧。”   温修远笑笑没说话,随手把玉牌丢进了怀里。风声依旧,温修远抬起头扫了一圈,“九成七十五,那随便砍个七十四吧。”   温修远挥刀前进,所到之处竹子应声而倒。   事情做完,便又走到摇椅前。   还没躺下去,他的表情倏地一变,手疾眼快地将摇椅往灵戒中一丢,拿起丢在地上的柴刀。   只见一个白衣似仙的修者踏剑而来,站在地上,长剑一挥,一片的竹子瞬时全部倒下。   “师尊?”温修远看不分明。   安和逸听见徒弟的喊声,扭头幽幽地望着他,“你不能砍。”   “啊?”任务都发了,砍都砍完了,难不成现在才发现这是黄金竹子了。   安和逸眉一斜,话带凶气,“不准砍!”   温修远吸吸鼻子,早在安和逸过来的时候他便闻到一股清香之气,现下见安和逸这个样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敢情是喝了酒。   “哈”,温修远乐不可支。   他的天赋,可都把小友吓成了这样了啊。   温修远心情大好,缓步走过来,还没走到安和逸身边,安和逸便“啪”地一下后仰,倒在了草地上。   “哎?小友??”温修远跑过去,掀开面具,手拿玉箫戳了戳安和逸地脸,只见师尊呼吸均匀,面露安详之色,嘴里喃喃说了句什么。   温修远俯身细听,只听见细微的四个字,“徒弟……不行。”   “噗。”   温修远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①师尊:只要先下手为强,就没有人能够胜过我。   徒弟:所以你就先把竹子砍完了?   师尊:……   徒弟:呵。   ②徒弟叛出师门改行采花大盗,深夜房内误采师尊。   采访问其感觉如何?   单之一字:爽!   ③乔旭: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没有多少戏份的、还没有别人绿茶的美人。为什么?   鹤鹤:因为这本质上是一篇沙雕快乐文啊。 第13章   安和逸一觉醒来发现周围一片狼藉,原本茂密的竹林现在空荡荡的一片,倒下的竹杆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   自家徒弟躺在不知哪里搬来的石头上睡地正舒服。   一夜而已,翻天了?   温修远迷迷糊糊中察觉到一丝杀气,不耐烦地睁开眼,正对上安和逸阴沉沉的脸。鬼面具配上一双冷眼,实属修真界闹鬼现场。   温修远顺着他的目光移到倒地的竹堆上,立马明白了,义正言辞道,“这可不是我砍的,都是昨晚师尊你喝醉了一剑砍下去。”   安和逸眼神毫无波动,似乎也并不相信。   “柴刀砍下来的痕迹与剑痕并不相同,不信师尊你自己看看。”温修远可坚决不背这个锅,本身昨天他眼看就要脱离高手的队伍混吃混喝了,紧接着就被他喝醉的师尊一剑打破,莫名背上个天才的名号。   安和逸脚步沉缓,一步一步踩在草坪上不曾发出半点声响,只是走了半天也还没过去,也不知是否酒还未醒。温修远在背后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   倒在地上的竹杆尾部果真是被锋利的剑气一刀斩断的,安和逸轻轻抚摸手中的剑,眼中染上温润的薄光,似是春日太阳般柔和。   安和逸难得温柔地对温修远点了点头,“不错”。   温修远勾起一个笑容,也回了一句,“还行”。   让安和逸愣在当场。   两厢沉默对视,安和逸率先问道,“前日,你为何如此迅速?”   温修远无辜,“弟子中途饿了,上山的途中随手抓了把草吃,哪里想到吃完了便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便这般不知不觉完成了任务。”   藏意山杂草杂药颇多,安和逸从未仔细搜查过,现下听温修远这么一解释,也信了一大半。   安和逸沉吟片刻,“回去修整一下吧。”说完御剑飞向了山顶。   温修远一觉睡地衣裳大开,他也没在意,随手拉了拉,便哼着小曲转回了宫殿里。   刚躺回宫殿的床上,桌边的玉牌便发出耀眼的亮光,温修远手指轻点,划开一看,时明达发来了最新授课的消息,恰恰是在一个时辰后。他指节敲了敲玉牌,若有所思。   今日安和逸特地晚了些时辰,待到各家修士们皆已经到了大堂,才乘着白鹤慢悠悠地到了。   前排已经坐满了修士,虞文星坐在后排远远向着安和逸打招呼,见他周围有一空位,卓盛也坐在附近,安和逸便走了过去。   刚一坐下,后背就被不痛不痒地戳了戳。一转头,对上了一张勾魂摄魄的脸,这人笑吟吟地道了句,“小友,好巧。”   似是被摄住了魂魄,安和逸呆呆地回望过去。   温暻笑容更甚,“这回我可没放威压,小友可莫要冤枉我啊。”   安和逸这才醒过神,带着些许无力,转过身从灵戒中又拿了一套茶具。   茶香悠远,周边的人皆分到了一杯,温暻悠悠然地举着杯子将茶水送到嘴边,眼睛细细观察着。   这一回时明达开始得要早一些,一上来便重重叹了口气。台下修者们也皆是不解。   “今早,老夫收到了一条新消息,修真界又出了一例徒弟拐带师尊的案件。”   台下并无丝毫反应,就连对这类事件颇为敏感的安和逸,也只是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仍旧有一番理所当然的意味。   时明达却似忍无可忍,袖子一甩,一张巨大水幕呈现在重修者面前。水幕中,有一人影,相貌扭曲,一道疤痕从额头划到了嘴角,疤痕附近血肉翻烂,斜着的三角眼凶狠地望着对面。着实是一张小娃痛哭的脸。   时明达介绍,“这是一位在扮丑上颇有心得的师尊。然而拐走他的,还不是他自己的弟子,而是宗门里颇为猎奇的别峰弟子。这弟子拐走师尊后,师尊特地露出了真面貌,想让弟子放弃。可这弟子竟然武力配上灵器镇压,让师尊不得不戴上丑面具,继续和师尊在一起。师尊不得不写下信件告知宗门,妄图得救,现下宗门已经发布了寻找令。痛心疾首啊!”   室内师尊左右望望,所有来上课的师尊皆已经褪去了装扮,眼下,谁也分辨不出来谁更丑。   时明达摇摇头叹道,“可见,丑也不是万能的。”   安和逸却从时明达的举例中抓住了另一个要点——别人家的弟子说不定比自己家更可得防。   “各位修者,不若我们再次装扮一番,让守玉师尊来评判评判,说说是否危险?”   室内的修者们左右望望,没一位修士动弹。平日里扮丑已经够尴尬了,这回在别的宗面前扮丑,这多丢修士的脸啊。   时明达也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咳了一声,“那便有意向的私下里发给我吧。现下,请各位师尊分享一下你们扮丑的结果与经验。”   时明达眼睛转了一圈,没在前排见到安和逸,便随口唤了位。   “虞文星道友”   虞文星苦着脸站了起来,“小道的徒弟,第二天便拆穿了小道,因着小道第一天随手贴了个痣,第二天给贴反了。”   时明达:“……”   时明达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坐下了。又唤了另一位修者,“卓盛道友?”   卓盛缓缓忙忙地把《致富经》丢进桌子里,脸上堆笑地站了起来,“小道的弟子给了小道十个上品灵石。”   “?”   “他推荐弟子出去买张好看的脸。”   “……”   安和逸突然就被安慰了,虽说这几天他颇为心惊胆战,因误会而忧虑过多,可无论如何,他徒弟还是比较听话的。   好歹没拆穿自己。   时明达摆了摆手,让卓盛也坐下了,温暻见他下巴的胡子又被拽掉了一根,眼睛勾成一弯新月,在众多愁眉苦脸的表情中格外显眼。   “这位……温暻道友,谈谈你的经验吧。”   温暻手中的扇子一展,潇洒地起身,“小道的徒弟说小道丑,小道嫌他没有眼光,年纪轻轻便瞎了眼,与他打了一架,帮他好生治治眼睛。”   “……”时明达抖着手,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友来自?”   “逍遥宗”   似一声惊雷乍响,众位师尊齐齐回头。   时明达扶头连叹三声,“难怪难怪难怪”。   难怪每回被追杀的都是他们逍遥宗!   作者有话说:   温暻:本尊好生带个徒弟,为何总是追杀我?   时明达:你不冤!痛心疾首.jpg 第14章   时明达没有再喊下去了,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各位师尊莫要装扮地太丑,否则本着猎奇心理,可能招来审美扭曲的修者。”   安和逸霎时便想到了他的鬼面具。   只是怪异了点。   倒也不至于丑到能让修者心理扭曲才是。   大堂前排的修者闻言叽叽喳喳小话说个不停,温暻手坐在后面手敲桌子,安和逸从他隐隐透出来的威压感受到他的不耐烦,转头递去了一壶茶。   茶水尚且温热,   身后的美人嘴角带笑,“不知谈玉道长此番效果如何?”   “不错”,安和逸点点头,温暻从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中莫名读出了满意。   不禁轻笑出声,“那谈玉道长看来是对自己的徒弟很满意了?”   见安和逸额头轻点,鬓边的碎发跟着摇摆,眼中染上戏谑,“我若是也有个谈玉道长这般的徒弟便好了,现在便不至于被徒弟追杀。”   前排三位修者闻言,纷纷投之以同情,安和逸见温暻似乎颇为苦恼,温声道,“若是道友对徒弟稍微再好一些,或许将不必如此。”   温暻摇头叹息,“哎,宗门里对徒弟好的可都被拐了,小道仔细想了想,若是被拐,还不如让小道被徒弟们追杀。”   安和逸额角青筋跳了跳,沉默了。   卓盛抬头见时明达注意力不在这边,从旁边探头过来,“那若是被一百个徒弟齐齐追杀呢?”   温暻闻言幽幽地回了句,“这不该问下道友吗?小道刚来时,可是听闻道友想要挑战一番,体验下被一百个徒弟追杀的滋味。”   “……”卓盛又将头缩了回去。   温暻见此轻笑一声。   时明达转了一圈师尊们才堪堪消停,他回到讲台上松了口气,摇了摇手中的小钟,室内便响起一阵震耳的钟声,教室静了下来。   “各位师尊,虽说这个方法不太好把握尺度,但接下来老夫将给大家讲解下一种方法。”   这话一出来,安和逸听闻后方传来低哑地一声“嗯?”,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安和逸眼睛停在桌子中央的茶杯上,心想,不渡师尊果真对徒弟分外苦恼。   “咱们的第二条是要师尊们接地气,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师尊们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也就是说保持高冷,高冷要适度,怎么才能做到合适的高冷,从现在开始,每位师尊对徒弟只能发出‘一个字’指令。老夫将他称为单音行动。”   “面无表情,一字一停,则为高冷。”   理论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方法似乎有些奇怪。   安和逸旁边的两位师尊撑着头思索着,看起来似是颇为满意,并不觉得有哪里有问题。   他又转头看了眼温暻,对面的修者似笑非笑,美得惊心动魄,便这般让安和逸忘了问题,晕晕乎乎地转了回去。   “为了监督各位师尊完成任务的力度,我将为大家发下一个监督手环,每超到一个字,便会收取一个中品灵石的费用,以此对师尊们达到警示作用。”   时明达挥挥衣袖,安和逸的桌子前便多了一个绿色手环,侧面刻着丛丛草药,内部刻着一行小字:专治疑难杂症。   “……”   安和逸的后背被戳了戳,回头一看,身后的修者摇着扇子轻笑,“你们缘生宗挺有生财头脑啊。”   一旁的卓盛也是眼神复杂。   安和逸腆着脸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毕竟今年收徒的收入少了许多。   一个中品灵石对于师尊们来说并不多,修真界的灵石换算比率为一个上品灵石等于一千个中品灵石等于一百万个下品灵石。而对于法宝众多的师尊们来说,压根就没有穷的,所有的师尊们哪怕门派不给发工资,都不会过不下去。   故而即使师尊们对于这赚钱的手段心知肚明,也都愿意接受。   下课的钟声终于敲响,安和逸身后一阵风,回头看时,温暻已然不见。   虞文星也终于松了口气,“说起来每回上课不渡师尊都是最先走的。”   安和逸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大概忙着打架吧。”   卓盛哈哈大笑,“没准逃避一百个徒弟呢。”   云外楼门前,各个师尊争相祭出法器亦或是灵宠,飞驰而过时,在天空中划出亮丽的轨迹。缘生宗上空流光闪耀,安和逸御剑飞行时,下方的弟子们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抬头看。   眼见着缘生宗的弟子们都聚集了起来,周围的师尊们纷纷化出了丑陋的面貌,速度更快地向宗门口飞去。安和逸这番才醒悟过来,沉默着扣上了鬼面具。   待到装备齐全之后,再次左右看看,只见周围出现了一副副残缺而狰狞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让安和逸怀疑自己在参加百鬼夜行的仪式。   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安和逸便回到了房间,抬手一挥,放出一张巨大的全身水镜。   安和逸戴着面具左右看了看,仍是分不太清楚这是丑还是不丑。   “咚咚”   “师尊?你回来了吗?”门外传来徒弟的喊声。   “进”   温修远抱着一堆画册和面具进了屋。   “这……”,安和逸狐疑,张口便想仔细问询,只是受限于言语禁制,不得不住嘴。   好在温修远理解能力不错,解释道,“这是宗门内的弟子们收集起来给师尊的。弟子们听说师尊爱好丑修,便特地收集了画册与面具献给师尊。”   安和逸:“…………”   温修远眼含期待,将抱着的东西堆在了安和逸面前的桌子上,最上方的一幅画缓缓展开,是一个下巴歪曲,斜眼无眉的男子。   安和逸手一抖,茶杯中的茶水倾斜而出,泼在了画册上。   “哎呀,师尊喜欢便好,不必如此激动,弟子来给您擦一擦”,温修远抬起袖子轻轻拂去画上的水珠。   安和逸颤抖地抬起手,眼角因极度愤怒晕出了红,纤细的手指指向门外,他咬咬牙从嘴里吐出一个单字,“滚”。   温修远收起笑容,转身迈开小步子走到门口,扭头再次看了眼安和逸,才轻轻带上了门。   “逆徒。”   门内传来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温修远从传送阵回到了寝殿,身子一歪,扑倒在床上,胸膛剧烈颤动。   作者有话说:   师尊:我徒弟听话,不给我惹事。   时明达:是吗?   华向然:师弟!!!我听说有人到处说你你审美奇葩!!!   师尊:……???   徒弟:嘻嘻。 第15章   虽说徒弟不是个好徒弟,但师尊却要做个好师尊。   温修远前期的修心训练,安和逸私认为徒弟已经通过了,温修远连续几天沉着踏实地完成了任务,看样子也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如此一来,安和逸放下心。闭上课双眼,手指拂过灵戒,放出一丝灵识进入翻找。灵戒中功法书籍众多,其中大多数都是师兄们赠予他的,杂七杂八地什么都有。只是他之前一直堆在一起,未曾整理,故而此次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   修士入道的第一步,便是引气入体。修者与自然万物的融合力越高,修炼起来便越快,进入身体的灵气会不断淬炼修士的经脉骨骼,使得修士五感增强,便于吸收更多的灵力。故而初始学习时修者对于灵气的掌握尤为重要。   安和逸翻出来一本《灵通宝阵》,一本介绍如何聚灵、修灵、用灵以及利用阵法强灵的宝书。安和逸少年时曾拜读过,受益颇丰,现下书页的空白处都还留有他那时的笔记,也还有一些日常小记。现下重看,都颇为羞耻。   他手划过书本,还是将笔记隐了过去,安和逸用布包裹书,生怕书籍一不留神便会被毁坏。   传送阵一阵灵光,安和逸的身影消失在山顶。   “呼……”,温修远魇足地翻了个身。他毕竟已经是一位实力高强的,擅长梦中修道的修者。没人打扰的时候,他甚至能睡个一整年。   故而之前他徒弟打扰他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恼火。   安和逸进屋的时候,便是见到这般场景。床上躺着一位青年,四肢懒散地大开着,修者的剑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青年禁闭双眼,睡得衣襟翻乱,身体倾斜。   哪家的徒弟会像他家一样懒散。   安和逸冷下脸,快速拔剑,横刀一劈,床上的温修远猛然惊醒,醒来发现床的一角塌了,床边站着自家师尊。   “师尊”,温修远拱手行礼,眼睛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被打扰后的不悦。   安和逸见他态度温顺,将手中的剑收了回去。   “修道之人不可懒惰,我予你一书,你自己好生参悟。如有不懂之处,再来找我。”说完安和逸便不再理会温修远,抬脚向着传送阵走去。长长的袖摆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在他身影消失后,温修远眼睛一闭,将自己摔回在了床上。   温修远在进入梦中幻境之时仍在想着,床虽然被砍斜的,但睡起来好像更舒服了。   《灵通宝阵》被随意丢在了一旁,散乱地翻开着。   安和逸回到房间神情郁郁。温修远要修习灵气,当初的手镯便不能再给他戴上了,原本他对自己徒弟的勤奋刻苦还有一些信心,刚刚这么一遭临时检查却让他有些迟疑。   安和逸思索一番,见徒弟不应当太频繁,也不应当不管不顾,如此一来,若是徒弟没什么疑问,不来找他,他便一周一次考查一次温修远的练习成果。   安和逸安下心来,坐定修炼,不知不觉间眼前出现了一个茅屋。   周围树叶抖动,没过一会儿,便有大风袭来,安和逸运气灵力抵抗,才堪堪不被吹走。过了好一会儿,风才终于停下,待他抬起头看,之前艳阳满天草木繁茂的地方,转眼化作了皑皑白雪。   四季轮转,千变万化。   糟了,莫不是误入了大能的幻境。   安和逸升起警惕心,小心放出灵识查探。   拔剑的脆响传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意从四面八方骤然积聚,瞬息之间袭击而来。安和逸咬破手指划出一个结界,剑意打在结界之上消失不见。可没过一会儿,消失的剑意便卷土重来。   见剑意无法消去,安和逸以灵识凝出一把剑,与四面而来的剑意对战。这人的剑意凶悍霸道,每一剑挥下都带着气吞山河的豪气。即便是见识过各个宗门高手的安和逸,也仍然被它的力量震撼。   修真界何事出来个这样的高手,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景色一变,四面飞散的剑意骤然消失,眼前又出现了最开始的茅草屋。   安和逸恍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着冷意的眼,当下头一痛,灵识归回了原位。   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安和逸睁开眼,稍快的呼吸,显示他仍然为那修士的剑意心有余悸。好在幻境中的修士对他没有恶意,否则即便不折在这幻境中,也定然身负重伤。   温修远从梦中幻境醒来,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这一次他的剑道又长进不少,现下他已经到了大乘初级。   温修远伸手捞剑,另一只手却先碰见了一个硬 物,扭头一看,《灵通宝阵》横七竖八地翻开摆放着。他随手拿起来翻了翻。   书倒是写得挺仔细,他这师尊可还是挺会照顾人的。   翻到一面,温修远停了下来。《灵通宝阵》的纸张上竟也有灵气,温修远挥手打散,只见每一页的边角上细细地记录着批注,字迹尚且有些稚嫩,虽说端端正正,已经看得出雏形,下笔却力道不足。   “今日练了一下招式,砍中一只飞鸡,竟然只掉了根毛,好气。”   “这个阵法真的不行,太差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藏灵气的阵还会这么绕?”   “师父把我带出来了,我好丢修士的脸。”   “隔壁宗门找我打架,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这个招式厉害。”   “打赢了,他好菜。”   “师兄们下山都不喊我,好过分。”   “真想把后山的飞鸡都烤了吃,肉特别鲜美。”   “啊——今天下雨了,好想偷下懒。”   “今天打坐睡着了,惭愧!”   “灵珠师叔魂灯灭了,师父重重叹了口气。”   “希望我快点长大。”   “……”   上面不过是些童言稚语,温修远很快便从头翻到了尾,书的最后一面还写着“希望我快点长大”。温修远惊讶于如今风轻云淡的师尊也曾有如此天真无邪的时候。   可真真是有趣。   温修远将书页上的字迹重新隐去,合上书走向了传送阵。 第16章   “师尊,弟子参不透这功法。”温修远捧着书抬手一指,指出一个运转灵气加强局部力量的招式。   “做”,安和逸颔首示意。   温修远听罢摆出姿势,双手向外划开,看起来这招式看起来和书上差不多,但灵气却在抬手过程中断,温修远放下手作出无辜的表情。   “重做”。   话音刚落,安和逸手腕初亮了一下。   温修远手仍然举着,微微低头,掩饰住眼底的笑。   安和逸见玉牌亮了一下,上面显示自己消费一个中品灵石。手紧了紧,抬眼望着温修远时,眼里多了一丝冷冽。   温修远重新做了一次,动作仍旧不那么规范,安和逸皱着眉,“胳……膊”。   这一遍仍是不对,安和逸眼中带着苦恼,颇有些纠结。他演示了一遍,轮到温修远时,仍然出了问题。   为什么就是学不会?   安和逸初学习时也曾经遇到过不少困难,但在基础功法上还从未出过问题,故而这回徒弟上来问,他实在疑惑,不能理解徒弟的疑问点是在哪里。   “师父……”,温修远叹了口气,看起来尤为失落。   “再做”   温修远抬手。   “胳膊”“灵气不要断”“由下向上”“……”   总算成功了,温修远面带笑容,“多谢师尊,我还有其他的不懂。”   安和逸:“……”   只是刚刚一个简单的招式,他已经被扣除十个中品灵石了。   与温修远修行时按部就班跟着上面学习不一样,温修远也不知道怎么思考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极多,需要安和逸细细解释。   “师父,请问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父,敢问这个接下来要干嘛?”   “弟子可以换一种方法吗?”   “……”   还没过一会儿,安和逸低头再看时,玉牌显示他已经被扣了五十个灵石了。   安和逸深吸一口气。   “师父,这里怎么做?我没看懂。”温修远的问题仍在继续。   安和逸皱着眉,面上的愁色更甚,“先……手……横……竖……折”   他一字一顿,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讲完。手腕处的绿光没有再出现,玉牌上也没有扣灵识的记录。   温修远笑了笑,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师父你能再说一遍吗?”   安和逸沉默了半晌,手狠狠拽下绿镯子,丢给了温修远,“扔”。   温修远抬眼与安和逸互相对视,见安和逸轻抬下巴催促,这才转身走向门外。   “噗”,刚出了门,温修远便忍不住,眼睛勾出一道愉悦的弧度,手中拿着的手镯被恶趣味地上下抛弄着。   好歹是内部转移财产,不亏,不亏。   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林正茂盛,低头能看见云雾,青山绿水,景色宜人。而同样是绿色,这手镯就显得不是那么美妙了。   温修远抬起手,将它从山边丢了下去,也不知是撞在了哪里,手镯发出清脆的声响,转眼就消失不见,只余下山顶“呜呜”的风声。   手镯一丢,安和逸便不再吝惜话语,每个点都讲解得万分仔细,温修远像是开了窍一般,再问便没有多少问题了。   温修远感激地一拜,安和逸望着他,赞赏地点点头,手拂过灵戒,交给他一本剑道的招式秘籍。   “继续修习,莫要偷懒”,安和逸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了,顿了一下,继续道,“自己思考”。   温修远仍是一副谦逊温雅的样子,笑着道别。   在他走后,安和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抬手捏了捏鼻梁。   累。   弟子悟性太差怎么办?   温修远拿回剑招的第一步便是趴在床上翻起了笔记,书上的笔记少了很多,想来也是安和逸长大了,沉稳了不少,上面仍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小事情。   “这招没练会,明天继续。”   “好难……”   “师兄老逗我,好想和他打一架。”   “仔细想了想,打不过,算了。”   “已经练气九阶了,马上要筑基了,听说筑基就辟谷,吃不了好多东西的话好可惜。”   “快筑基了,有点害怕。”   “今天下山吃了好多东西,肚子鼓起来了。”   “啊,拉肚子了。”   “要筑基的话,之前一定要吃很多好吃的。”   “师父说筑基了也是可以吃一些东西的,师兄骗我!”   “想有一把好剑,要像大师兄的那样好看。”   “听说最凶的剑是魔道扶舟的斩魄,看了一眼图片,好好看啊。”   “想要。”后面跟了一把手绘的长剑,因主人的画技不行,出现了一堆墨团。   温修远边翻边笑,像是看小朋友的心事,待翻完之后,划开玉牌,手指贴着敲敲打打,“师尊,弟子也想要一把好剑,要好看的,像扶舟师尊那样哦。”   发完了便把玉牌一丢,趴在床上大笑,手重重捶着床半天也不停歇,直到“咚”地一声,床的另一角也塌了下去。   温修远:“……”   啧,师尊给的宫殿虽好,床却是极脆。   前方的玉牌发出耀眼的光,温修远眼皮一跳,糟了,莫不是师尊发现我把床搞塌了。   温修远手划开,玉牌中央显示出两个大字,“面谈”。   温修远一跃而起,喜不自胜地跳下塌了两角的床。   茶香一路飘到了门外,也不知是泡了多少茶叶才让这香气一连到了这处。   温修远进入的时候,安和逸已经摆了一桌子茶。   “师尊?”温修远歪了歪头,眼中带着不解。   安和逸抬手,示意他坐下。   “听说你要好剑?”   “是,弟子想要好看的。”   “还有什么吗?”   “厉害的,特别锋利,像扶舟师尊那样。”   安和逸面无表情,手指向桌面,“你看这里面,哪个茶最香,哪个茶叶泡出来最好看,哪个又好看又香?”   “……”,温修远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便是哭笑不得。   “那我都可以,还是师尊说了算。”   安和逸这才点点头,手放至背后,挺起腰背迈向门外。   温修远踩在安和逸的剑上,细细打量着安和逸的剑,整把剑不长不短,两条刻痕贯通整个剑神,剑柄处刻着金纹,最上方有一叶子标志,中间刻着单字“逸”。   不如温修远自己的剑好看,却也是一把绝世好剑。   “师尊,你这把剑也不错啊。”   安和逸没回话。   “师尊?”   过了好半晌,安和逸终于开口。   “没有”   别问了,问就是买不起。   作者有话说:   徒弟:师尊,我床塌了。   师尊:?   徒弟:他原本塌了一角,现在塌了另一角。   师尊:你为了什么?   徒弟:为了对称。   师尊:…… 第17章   街道上人群往来熙熙攘攘,修真者的商铺从来不缺来淘“宝”的人,不少上古前辈们遗留下来的宝贝历经了千万年的岁月之后,大多已经蒙尘,只待有缘人慧眼识珠,传说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剑便是大街上淘来得,只花了一百个上品灵石。   温修远作为魔尊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缺,没怎么逛过修真界的街市,现在左右望望,也觉得颇为有趣。   街上每一个铺子位置都不大,那些大商铺多是开了一道门,门上挂着所卖的物件,待修士走进去后,里面确是宽阔楼阁。   “卖书,卖书,极品好书,最后一百万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安和逸经过一扇门前时,有个穿着灰杉的小伙喊住了他。   “哎,你是哪家的师尊吗?我这里有本新书热卖,不知真人有没有兴趣啊?”   安和逸停下脚步,“什么书?”   “追杀师尊的一百种方法”   安和逸抬腿便想走。   “等等”,温修远拉住安和逸的袖子,见他停了下来,转头笑对小贩道,“写什么的?说来听听。”   小贩兴致勃勃地推荐,“你们知道扶舟师尊吗?魔道的魔尊,还是传说中修真界最厉害的修士,马上就要飞升了的那种。”   温修远一听兴趣更甚,可又不想听小贩的长篇大论,催促道,“前情提要就不必了,你直接说重点吧。”   小贩脸上堆出一个笑容,“这魔尊不是一直被他那一百多个徒弟追杀吗?现下他徒弟出了本书,叫《追杀师尊的一百种方法》,卖得可火了。重点教授如何追杀师尊……”   话还没说完,安和逸扯开袖子便走,这回就连温修远也不想听了,跟在安和逸身后。   “唉唉唉,别走啊,你们不好奇吗?我这本书,都重版十遍了,次次一百万,每次没过多久就没了。你们要是再犹豫,回来就没有了。”   温修远不信,“旁人看热闹也就罢了,这种书也会有师尊买?”按照这次次一百万的速度,怕是不少师尊也买了。   小贩见他不信,着急道,“当然啊。人生在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万一跟徒弟成仇人了,总得知道对方杀你用得什么办法啊。”   话音刚落,安和逸便开口了,“拿两本。”   “师父???”   安和逸径自往前走,并没有回话,两本书丢进灵戒中,神色坦然,似无事一般。   温修远急急追了上去。   落在后面的小贩听见温修远这一声喊也傻了,“你们……是师徒啊?”   温修远还追在安和逸身后,“师父,你买了两本,另一本给我吗?”   前方的人冷着脸回应,“不是”,说完扭头眼神凶煞地盯着温修远,“你不准买。”   温修远没忍住笑出来,嘴里调侃道,“师父啊,这在俗世叫什么来着?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徒儿真惨。”   这话出来,并没有收到前方任何回复。   温修远见安和逸没反应,也不罢休,“那我猜猜里面写了什么?我猜有无色追踪器,联合追杀之声东击西,放假消息加守株待兔……”   安和逸忍无可忍,扭头冷声道,“你不准猜”。   说完似是觉得还不够,又添了一句,“也不准想。”   温修远这下更闹腾了,“师父太不民主了,徒儿连想都不能想了啊。”   安和逸见温修远像是不打算消停了,手上一道禁言打了过去,待到温修远发觉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之后,才无奈地停下了。   为了避免再遇见什么尴尬的“徒弟追杀师尊的法器店铺”“论如何给师尊下 药”“绑架师尊应当做几步”这类的商铺,安和逸脚匆匆,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拍卖场。   刚一进去,两人便被一位美人拦了下来,“两位,请上座。”   温修远还在疑惑莫非是遇到熟人。便见安和逸准确地抬腿进了二楼的包厢里。   “师尊似是经常来这儿?”   看这动作也是相当熟练啊。   “我师兄的店。”安和逸随手拉开右侧的屉子,里面茶具配了完整的一套。   温修远哑然,可真是会享受。   从上往下看,下方的人还在一个一个进入,没过一会儿便坐满了。   钟声一响,大堂里安静了下来,台上站上去一位彪形大汉,顿时底下又热闹了起来。   温修远诧异,“这商家是不想做生意了?”哪家的拍卖场不是美修士主持拍卖啊。   “美修士换装了而已。”   年代变换,缘生宗高级教员时明达说,越丑越安全。   这话一出来,有徒弟的师尊全变丑了。   “这都不是变丑了,性别都变了。”温修远赞叹,他们正道也太拼了。   彪形大汉敲了敲手中的锤子,开口一道婉转的女音,“第一件藏品:龙行剑。底价一百个上品灵石。”   下方的人开始举牌。   “这个要吗?”安和逸看了一眼,虽说比他的剑差一点,却也是把好剑。   “丑。”温修远摇头拒绝。   没一会儿,第一件藏品便被拍走,是一位分神期的修士,拿着也刚刚好。   下方的拍卖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连几轮,每回安和逸问起,温修远不是觉得太丑便是太弱。   “最后一件藏品:缘生宗师尊手镯”   一声惊雷,安和逸师徒二人对望,眼中是同样的诧异。   只听台下传来商家的推销词,“如何成为一个高冷的师尊?如何避免徒弟的打扰?缘生宗优秀导师时明达出品,质量有保证,给予你最严格的训练帮助师尊们摆脱徒弟烦恼,树立威信。”   温修远眼神复杂,不仅是他,就连安和逸也是一杯茶闷了下去。   见自家师尊又是烦恼地倒茶,温修远扭头低笑。   拿这来拍卖的,可真是个人才。   台下一听到是时明达发明的,反应激烈,一个被安和逸丢弃的手镯,竟炒到了两百个上品灵石。   一听到自己丢了两百个上品灵石,安和逸抬手又闷了一口。   “哈哈哈哈哈师尊,这个手镯还挺值钱啊。”温修远转眼插刀,笑容一直深入眼底。   安和逸:“……”   逆徒。 第18章   一场拍卖会,两人并没有任何收获,出了包厢便想要离开,门口撞见一位穿着霓光宗道服的修士,这位修士光是看着身上挂着的物矢,便知定然是个富家子弟。他眼角一点美人痣,走起路来潇洒恣意,腰间的扇子扇柄处刻着一枚铜钱。   光是看着,一股“壕”气便扑面而来。   这人见到安和逸两人停住脚步,抬手行了个虚礼,没待安和逸回应,便略过他上了三楼。   “这位便是那拍卖手镯的人吧?可真有想法。”温修远探出头去,赞叹道。   安和逸之前在那人行礼时望了一眼,便他见到对方腰间挂着的玉牌上,刻着卓盛相同的标识。只怕对方是卓盛的徒弟,如此一来,倒也继承了卓盛的真传。   “走吧”,安和逸没有在意卓盛徒弟的事情,今日温修远的剑还没有着落,少不了再跑一趟。   温修远这下出了拍卖场的门,刚跨出门槛,街上修士来来往往,他眼角扫过一角,倏地心下一惊,转头对安和逸道,“师尊,不若今天算了吧,徒弟也不是很需要剑,或者随便买一把,能用便是。”   安和逸点点头,抬腿便走,温修远只得跟上,走了一段路,回头向后看了看。   修真者的街道修得随心所欲,一条路七弯八拐,绕了不知多少路才停下。   温修远抬眼一看,眼前竖着一张红棕色牌子,而并没有同其他修者一般放着门或者摊位,牌子上面写着四个黑色大字,“打个锤子”,后面还真挂着个锤子。   这店家未免也太有特色了。温修远饶有兴致地蹲下打量着,手伸过去摸了摸最后面的锤子,刚一摸到,眼前一转,便进了铺子。   铺子上方挂着个另外的招牌,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主人家大概平时我不怎么保养,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是那么清晰。   安和逸进到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句喊声,“谁来我老王打铁铺?”   话说完,里面便响起一阵重锤敲击铁片的声音。   “是我,谈玉,王师傅,请为我徒弟打一柄剑。”   “进来”,门内一声吆喝,安和逸对温修远点点头,这才抬腿跨了进去。   灼烧的热气将整间屋子烘烤得如同终年无雨的炎地一般,安和逸见温修远皱了下眉,从袖子中掏出一颗丹药,塞到了温修远手里。   一颗丹药下去,热气便消散了一般,只剩下满身的清凉。   走到最里间,一位瘦弱的美人,上身裸 露,下 身穿着短裤抬起手中的锤子敲打着,见两人进来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见温修远眼睛打量着他,他抬头便吼,“看啥看,俺们懒得披皮子。”   “??”温修远莫名。   安和逸也未解释,温润的声音传到打铁老王耳边,“看着给徒弟打一把吧,要结实点的。”   老王怪异地看了一眼温修远,温修远面色未改,心下疑惑两人再说什么暗语。   “还要好看。”安和逸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噗”,老王大笑出声,“你徒弟可真得你的真传。”   温修远眼神一改,颇为戏谑地望着安和逸,安和逸大概也猜到了他徒弟的反应,不愿搭理他。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接连不断,安和逸随手开了个柜门,取出来两把椅子,自顾自坐下。   温修远也毫不客气,搬起椅子坐在了窗户口,将吹进来的风挡地严实。   “……”安和逸掀开凤眼,淡淡地望过去。   温修远伸手向袖子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摸出来一柄扇子,遥遥朝着安和逸丢了过去,安和逸接过来,这扇子扇面山水画,画得颇为雅致,只不过,虽说扇子极好,材质却只是普通的纸张。   没过一会儿,在这极度的高温下,安和逸抬扇挥开了飘过来的火星,扇子即刻便燃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徒弟颇有趣”,一旁打铁的老王大笑。   安和逸幽幽地望了一眼温修远,温修远面露无辜,耸了耸肩,伸手进袖子里又掏了半天。   没一会儿,同样掏出来一把扇子丢了过去。安和逸接过,仍是一把普通的扇子,抬手便将扇子丢了回去。   温修远笑嘻嘻地接过来,打开扇了扇。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打铁的老王一听便急匆匆地找起衣服来,可他的衣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唉唉唉,老朋友,快帮我找找衣服,奇了怪了,老子的衣服呢?”   温修远眼含笑,悄悄把窗户下方的灰布往里踢了踢。   随着脚步声更近,老王明显更慌张了,眼中带上些恐惧。   温修远好奇,见安和逸脸上并无异色,也只是站起身,随便看了看,没怎么用心,便也没帮他把衣服递过去。   一位身高八尺,俊朗帅气的青年走了进来,见到上衣没穿衣服的老王脸上地笑意加深,“师尊不愿好好穿衣服也就罢了,也不愿披个皮子换张脸。如今就更妙了,单单徒儿一人进来摆了个迷宫幻阵,师父可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青年说完向着老王走过去,老王转头向着安和逸使眼色。   安和逸从灵戒中翻了翻,举起一杯茶向对方抬了抬,“干!”   “……”干屁!   老王气他不帮忙,抬眼瞪了过去。温修远在一旁笑地爬在大开的窗栏上。   安和逸悠闲地看完戏,待到眼看着老王他们家的徒弟将要把老王带走时,才开口道,“先把我徒儿的剑打出来再走吧。”   青年转头看了眼温修远,脸色黑了下去。   温修远眨眨眼,解释道,“别担心,小道还是更欣赏我师尊这样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安和逸的脸却冷了下来。   老王原本还有些怨气,现下笑出声,乐不可支,“我可真欣赏你徒儿,下次他再来找我打剑,我就不要钱了。”   安和逸冷声道,“那王师傅下次可记得穿上衣。”   说完,便再次见到对方慌乱的眼神。   老王心带怨气,旁边又有徒弟盯梢,无法偷懒,穿着徒弟的衣服怎么都不自在,只得加快速度打铁。   一边打铁还一边抱怨,“穿着衣服打铁根本没有铁匠的仪式感。”   他身旁的徒弟笑而不语。   没一会儿,老王打完了剑,安和逸带着温修远离开。屋室内传来打打闹闹的声响,安和逸加快了脚步出去。   作者有话说:   老王:来打铁铺,看我老王美人打铁!   徒弟:呵呵   观众:???说好的美人呢?虚假宣传,举报了。   老王:$%&:;$#%*!@…… 第19章   “听说有人没好好完成作业,今天来补个课。”好师尊交流群里一大早又发了个消息,众位师尊也习惯了这类突如其来的通知,乘上专属坐骑便前往云外楼。   安和逸到的时候,卓盛和温暻都还没来,只有虞文星坐在后排,安和逸走了过去,见虞文星脸色似乎不大好。   “和默道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友人这么一问,虞文星幽幽地转过头,眼中透着绝望,“我明明认真执行了守玉尊者的要求。”   “这……出现意外了吗?”安和逸自己并没有认真执行到底,用了一下便觉得不方便丢掉了,也不清楚执行下来是什么情况。   虞文星长叹一声,更抑郁了,“我徒弟觉得我嗓子痛,硬逼着我喝药,特别特别难喝……”   “难怪我闻到你身上一股药味。”安和逸同情。   话说完,安和逸旁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安和逸与虞文星一同向来人打了声招呼,“方溪道长”。   卓盛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后便皱了皱鼻子,“怎么一股药味?”   虞文星本平静下来的辛酸又重新涌上了心头。   “啊嘁”,后排扬起了一阵风,温暻还没坐下便打了个喷嚏。   “什么味儿啊?”   虞文星瑟缩地举起手,“是我,刚喝了药。”   “哦?”温暻眼神淡淡扫了一眼,修真本身就不怎么会生病,这下还是头一回。   见温暻望着他,虞文星虽想避开对方的视线,却仍是把原因讲清了。   “哦”,温暻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好奇道,“那你扣了多少灵石?”   “……三百个中品灵石”,这回虞文星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见大伙都无语了,虞文星扣了扣手指,侧头小心地问,“那你们都扣了多少啊?”   “五十个”   “0个”   “0个”   除了安和逸的五十,另外两个都未消耗灵石。   虞文星眼看着就快哭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三个人一同沉默了。   见旁边两个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安和逸开口,“用到后来丢了。”   温暻扬了扬眉,吹了个口哨,“小道也扔了”。   虞文星瞪大眼睛,露出敬佩的目光。   卓盛笑了笑,“拿去拍卖了,赚了两百个上品灵石。”   “……”,虞文星默默地背过身去,再不肯看卓盛一眼。   卓盛与剩下两人相视一眼,耸了耸肩,哭笑不得。   虞文星之后,这个小团体便都安静了下来。前排的师尊们仍在讨论成果,安和逸偷听了一下,发现丢掉手镯的修士竟也不少。   隐隐约约的抱怨声从前方传来,“我看啊……就是欠揍”。   安和逸一听扭头便向温暻望去,不光是他,左右的卓盛和虞文星也是同样。   温暻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看本道士干嘛?”   卓盛转头向着安和逸咳嗽,眼睛不停地向着温暻的方向瞥,示意安和逸过去问问。   安和逸沉默了半晌,迟疑地问,“你和你徒弟……”   见安和逸像的话卡在了这里,温暻很好心地帮他把剩下的话接了下去,“打了一架。”   “……”果真。   旁边两个修士眼睛齐刷刷地等着安和逸继续问,安和逸却停了下来。掏出来一套茶具,当着大家的面煮起了茶。   温暻轻笑一声,胆小鬼,对徒弟的时候不是还挺凶。   待安和逸的茶递到跟前了,温暻才摇着扇子解了大家的疑惑。   “徒弟怀疑我是结巴,呵,可不是找打?”   哈哈哈哈。   三个人一同背过身去,安和逸手指抓住腿上的衣服,脸上保持镇静。   身后的威压向着三人压了下来,卓盛与虞文星一时没准备,趴在了桌子上。   好在安和逸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虽然在颤抖,却仍然坚挺着。   卓盛趴在旁边佩服地望了他一眼。   众人交锋着,一声震耳的钟响敲了起来,直让人头脑发昏。   时明达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道友们啊,老夫听说了大家的苦恼,考虑到师尊们毕竟还要教学,故而老夫再研究了一番,决定和大伙儿讲讲第二条——接地气。”   时明达朝着教室望了一圈,“有道友愿意谈谈自己眼中的接地气吗?”   安和逸这一行最前排的师尊举起手,时明达抬手,这位师尊回答道,“如香叶山道长那般,会给弟子送吃送喝,也会打嗝。”   时明达捋了捋呼吸,“对了一半。”   这位师尊疑惑,“送吃送喝?”   时明达摇摇头,叹息道,“道友可曾听说香叶山道长最近的消息?”   师尊摇了摇头,细想片刻,诧异道,“难不成……”   时明达点点头,声音悠远,“老夫昨日收到消息,香叶山的师尊被徒弟拐去云游了,徒弟留书说不定期归来。”   这话一说大家也都听明白了,这究竟是“拐”还是“绑”,同为师尊,看了那个多例子,心里也都门儿清。   “那怎么办?不送吃的不拉近与徒弟的关系,保持高冷?”   “不行不行”,他刚一提问,旁边的道友便摇头反对,“我隔壁峰的师尊便是走地高冷路线,前期高冷容易拉远距离,若是长时间高冷,容易生出逆反心理。山不过来我过去,徒弟会越来越粘人。”   “对对对”,教室里一大半的师尊们都疯狂赞同,显然宗门里这类事件发生了不少。   时明达神秘一笑,“谈玉师弟,不知你有何见解?”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热烈地投向了安和逸,自从前几次课后,整间教室的人都知道谈玉师尊理论知识异常丰富。   大伙心里都想着,定是他得了守玉师尊的私传。   安和逸端正行礼,“师弟以为,人必有缺陷,修者也有。接地气的含义并非同弟子讨好弟子,而是让弟子明白,师尊并不是完人。俗间有恋侣,初时有好感,但相处之后发现对方缺陷,故而分开。修者也可一般,徒弟或许因为虚构下来师尊的假象而恋慕师尊。”   安和逸顿了一下,前排的人思索一番,暗自点头。   时明达赞赏地投去一眼,“既如此,师弟认为应当如何是好?”   安和逸颔首,“若是如此,不若师尊主动暴露自身缺点,好让徒弟知难而退。”   时明达欢喜鼓掌,“大善!”   教室里重新沸腾了起来,众位师尊聚成小团谈论着,温暻坐在最后,看着安和逸的后背眯起了眼。 第20章   性格测试之帮助你找到自己的缺陷。   安和逸回到屋内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专心思考自己有什么缺点可以让他暴露出来。仔细想想,好像没有。   时明达这堂课后,玉牌中的论坛里莫名多了不让性格测试的帖子,安和逸点进去试了试。   第一题,下列哪一个音乐让你最舒适?   第二题,如果你迷路了,面前有五条路,你会选择哪一条?   第三题,如果你要问路,你会下列哪一个人?   第四题,遇到难以解答的问题你通常?   ……   点击此处看20s广告,马上揭晓答案。   xxx丹药大甩卖,上品灵石起卖,通通20个,通通20个。   待安和逸等候广告放完,测试结果才缓缓地出现了。   性格分析:口是心非x80%,傲娇x10%,心软x100%。   测试结果:您是否难以说出真话,每当开口,总是违背自己的心意。其实你只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事情的结果会好很多哦。   您给这次测试结果的打分是?   安和逸扫了一眼,按了下去。   垃圾测试,一点都不准。   后台跳出来回复:哎呀,真是太可惜啦。   安和逸划出去扫了一眼,大多是这类不怎么靠谱的测试,还要看完广告才能出来答案。安和逸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帖子慢慢登上了顶位。   百知宗热门大占卜,帮助你寻找不为人知的缺陷。   百知宗是修真界出名的占卜大宗,出了众多修真界百晓生,历来靠谱,曾经安和逸出去秘境时,他的师父就带他过去占了一回。占卜结果确定了安全才让他过去,而那一回,他果真没遇上任何困难,尽管同队的人有不少受了伤。   百知宗官网:百知宗听闻修真界的苦恼,联合缘生宗开放新通道,如有师尊对自己的缺陷不知,可来此处占卜,今日占卜,打折优惠。   注:缘生宗师尊补习班学员五折优惠。   费用:外门弟子:100中品灵石   内门弟子:500中品灵石   师尊:5上品灵石   掌门:10上品灵石   下方热评第一条:本尊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又缺陷?笑话,肯定是假的。   贴主回应:小道免费给你算了一卦,你暴躁易怒,经常和徒弟打架,现在仍被徒弟追杀。   下方一群师尊问他贴主算地对不对,这人却没有回答,像是消失了一般。   看来是真的。   安和逸顺着链接点到百知宗官网,置顶便是测试通道,他点了掌门通道,刚点进去,跳出来一个框。   您好,您前面还有32458位道友,大约需要一个时辰。请您耐心等待,或换个通道。   安和逸便点下了师尊通道,这回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对面的师尊很是高冷,他刚一进去,对方便甩出来一堆问题。   生辰八字?写个字出来?拍个手掌过来。   最终测试结果:性格内向,不爱出门。宅,略懒。   下一个。   安和逸还没来得及问,便被甩出了通道。   为了得到更具体的答案,安和逸又去了内门弟子通道。   内门弟子:在过去地几年里,出了历练、进秘境、除邪祟、大型宗门活动外,您一概不出门,您的缺陷是宅。您有微微懒惰的倾向,坚持下去,您一定会更懒得!   ……谢谢?   这回的答案更具体了些,安和逸还想走一个测试,随手点了个外门弟子的。   “想问这次实验会不会成功?”   对方弟子发过来一长串省略号,“嗨呀,哪个师尊不被弟子压呢?”   安和逸退了出去,点了差评。   温修远今日醒来打了个哈欠,心情颇为愉快。一想到今日安和逸要暴露缺点,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藏意山顶的屋子内静悄悄地,温修远望过去,门上似乎还贴着什么东西。   温修远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笑。木门上面贴了一张纸。   从今日起不出门,无重大事由者勿扰。   温修远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又是做什么?   门内一丝动静也没有,温修远想不通,没再管,抬手便敲门。   “师尊,弟子有些许疑惑请师尊指教,师尊开开门吧。”   内门幽幽传来一句,“门外问。”   温修远耸耸肩,“这个?”   “练出来。”   温修远手拿着剑挥舞成乱七八糟的样子。   门内沉默许久,温修远听见一声茶杯磕在石桌上的声响,温修远仍是嬉皮笑脸,“师尊你看我这个怎么样?”   门“刷”地一声向两边打开了,门内安和逸端坐着,手握着茶杯手腕微微颤动,他冷声道,“进来。”   温修远抬腿进屋,刚准备坐下,安和逸一眼扫了过去,“站着看”。   练成这样我徒弟他居然好意思坐。   温修远眉头跳了跳。哎呀,看来把师尊惹恼了。   茶杯中的水跳出杯外,在空中缓缓移动,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手中拿着剑不断挥舞着。   “跟着学”   温修远奋力表现出一个驽钝的弟子,练习数次,数次失败,直到安和逸眼睛都看不下去,让他先休息休息,他才坐下来讨一杯茶水。   安和逸心中怀疑,抬眼看了看,“你当初是如何怎么成为第二名的?”   温修远一笑,“我心大啊。”   安和逸闻言点了点头,肯定道,“练成这样还敢来,心确实挺大。”   “……”,温修远抬头望天,悄悄藏起眼中的笑。   待这一天快过去了,安和逸开口赶人,“明天继续,你回去吧。”   温修远给安和逸倒了杯茶后站起身,“师尊,弟子先走了,明天再见。”   “……”安和逸摆了摆手。   待温修远后脚刚跨出了房门,身后“砰”地一声门关了。   温修远噗嗤笑出声,肩膀抖个不停。   待他平复下来,抬起脚大步向前走去。手中的玉箫转了几个圈,样子颇为逍遥自在。   这日子可真不错! 第21章   温修远一连五天接连到藏意山顶寻师尊解惑,到了第六天,安和逸终于察觉不对劲。   明明是为了与徒弟离远一点,怎么反而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温修远坐在安和逸对面,依旧是笑脸吟吟的样子,与前些日子并无差别。室内茶香萦绕,两人静默地坐着,似乎在比着谁先开口。   浅色的光自腰间闪了闪,安和逸平静地低头查看,是隔壁虞文星送来的消息,言说有难事急需面谈。   安和逸挥手告离温修远,御剑飞往点星宗。   山下景色轮转变换,彩霞自天边织出亮丽的锦缎。霞光辉映之中,一个身影遥遥从日光中走来。   安和逸细细一看,“不渡道长?”   温暻手中的扇子一摇,眼睛弯了起来,“好巧,谈玉道长这是要去哪儿?”   安和逸犹豫一番,回答,“去寻和默师尊。”   温暻手中的扇子一合,轻敲在手中,“那好,我正好也要去,咱们一起去吧。”   一路上,两旁的景色风光旖旎,安和逸却没了观赏的心思。曾记得,上次他们在路上相见,还是对方被徒弟追杀。不知这次,是否也是去躲避徒弟的。   虞文星便是在点星宗门口迎接的两人,安和逸早已在消息里告知温暻要来,他见到温暻也并没有诧异。   虞文星看看左右,一把拽过安和逸的胳膊,向温暻点了点头便拉着他迫不及待地往自己屋内赶。安和逸心生疑惑,平日里虞文星礼数周全,断然不会如此。   温暻进了屋,眼睛扫视一番,屋内的地上有些小水洼,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怪味。联想到刚进门时,屋旁小院晒着的衣服,一切就颇为微妙了。   安和逸自然也注意到了,迟疑地问,“这是……?”   虞文星面露羞色,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找了缺点许久,除了内向这一点改不了,其次就是爱洗澡。我是用不爱除尘术,就爱洗澡,但是又不能不洗澡,所以就洗澡不换衣服。”   温暻、安和逸:“……”   太拼了!   “那之后呢?”温暻扫了眼地上的水。   虞文星手攥着衣角,脸上的酡色更深,羞愤欲死,“他……强行脱我衣服拿去洗了,还在我房间里洗。”   安和逸的同情几乎要跳出眼眶,一边又不免庆幸自己家的徒弟还算正常。   “不若还是放弃吧,这个方法失败了,守玉师兄必定还有别的法子。”安和逸安慰道。   虞文星急切地点了点头,长松了口气。   “那谈玉道长和不渡道长可安好?”虞文星抬起头怯怯地望了眼温暻。   安和逸点头,“尚可,不过这方法对我许是不管用,我已决定放弃。”   话说完,虞文星投去理解的眼神。   三人只余下温暻没回答了,也不知道是否已经成功。两人齐齐看向他。   温暻的扇子又摇了起来,“我最大的缺点或许是易怒,虽说小道没觉得。但小道被以前徒弟追杀,也平静不下来,故而也放弃了。”   安和逸点头,“性格因素,确实难变。”   虞文星也不敢劝温暻少生气,只能跟着附和。   如此一来,三人均是失败了。   虞文星长叹一声,“也不知方溪道友是否成功?”   温暻轻笑,“怕是难。”   “这是何解?”安和逸不知温暻为何如此肯定,但卓盛一向聪慧,也不至于如他们一般轻易失败才是。   温暻不紧不慢地瞥了眼茶杯,安和逸无奈,配合地给他倒了杯茶,他这才舍得开口,“你们想想,卓盛的弱点是什么?”   “爱财。”这回,安和逸和虞文星皆是脱口而出。   温暻大笑出声,“正是!”   安和逸恍然大悟,只余下虞文星摸不着头脑,“那这又是怎么了?”   温暻眼中带笑,抬起下巴向着安和逸轻轻点了点。   安和逸叹息,“我上次见到方溪道长的弟子,虽只有一眼,却知对方尤其擅长生财之道。而方溪又是爱财,只怕……”   “只怕届时会乐不思蜀”,温暻手中的扇子一敲,磕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虞文星不知该说些什么,抬起头悄悄看了两人一眼又低了下去。   安和逸见他有些为难的样子,开口道,“和默但说无妨,我与不渡也不是嘴碎之人。”   虞文星这才嗫嚅着开口,“方溪道长与弟子如此融洽,为何还来报班学习?”   温暻抚掌而笑,安和逸也是认同。   两人在虞文星这边做客,安和逸也不提回宗的事,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虞文星的脸色突变,嘴哆嗦起来。   “他又要拿我衣服去洗了。”虞文星面露愤然之色,红晕从脸部蔓延到了脖子,眼看着人都要被蒸熟了,门外的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师尊,衣服拿来。”门外人厉声说道,安和逸和温暻虽稳稳坐着,虞文星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他尴尬地望了望安和逸和温暻,羞恼地开口,只是一出声却失了大半气势,“我……我衣服不是已经拿了?”   “只有一件,必须都洗。”门外的人仍是不准备放过。   虞文星脸上带着急色,慌张地开口,“我就只有一件没洗,我又没有都换……我……”   虞文星尴尬得不行,这回他两个同班道友都知道他洗澡不换衣服了,不换也就罢了,毕竟他自己也承认了,可经他徒弟这么一说,说得好像他所有衣服都不洗一样。   怎么这样啊……太过分了。虞文星眼中急出了泪,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开口呵斥徒弟,“你别来了,快走!”   门外的弟子也不罢休,站在门口喊到,“师尊若是不愿开门,那弟子半夜过来。”   虞文星气急,脸上的红色褪去,他站起身,踉跄地走向衣柜,讲里面的衣服全抱了出来,打开门便一股脑全丢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大呵一声,“滚!”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屋内安和逸与温暻面面相觑,安和逸见到道友这样的私事也颇为尴尬,待虞文星的徒弟走后,站起身匆匆告别。温暻见安和逸要离开,也摇着扇子辞别。   虞文星脸色也不大好看,此时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友人,只好告别两人。   安和逸出了门,乘上剑便飞速离开。待出了点星宗的大门才终于松了口气。   温暻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嘴里还调侃着,“看来方溪道友和和默道友的缺点被拿捏地很好,只怕迟早一一失败。谈玉师尊可也要当心啊。”   安和逸投过去轻飘飘的一眼,不慌不忙地开口,“希望下次谈玉也能见到未被追杀的不渡道长。”   温暻的脸慢慢黑了。   安和逸趁着威压未出,火速逃离,温暻目光深远地看着安和逸离开的背影,跟了上去。 第22章   安和逸回到缘生宗时,迎面撞见御剑而来的师兄,他身后带着一众师尊,见到他便唤上他一起。   “发生何事?”安和逸跟在华向然身后,询问提着剑的秦博简。   “灵珠显示缘生宗附近有魔气,师尊怕有魔道弟子混入宗门,叫我们前来查看。”   这话说得安和逸更疑惑了,“魔道不是一向只喜欢内讧,不怎么对外作战?”   “师尊不安心,认为对方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安和逸皱了皱眉,若是魔道修士闯进来,又真是如同师兄所说的那般图谋,对于宗门内实力不济的弟子实在是重大的威胁。   安和逸敲敲玉牌,提醒温修远待在房内不要出来。   温修远受到消息时正在和徒弟打架,原本他跟在安和逸身后就要回宗门了,远远察觉到了自家徒弟的气息,担心他暴露自己身份,便火速离开。   魔道擅长内讧,这话绝不是吹的。   自从三百年前魔道换了个新魔尊,就很少再攻打其他门派了,据说是魔尊扶舟懒得管理,嫌地方太大还太远,不想视察。   只是魔道有志气的修士毕竟多,眼看着扶舟身为魔尊竟然不搞事,实在辱没了魔道的威名,各个都想拉他下马。   那时温暻也是刚上位,根基不深,便三天两头出去和造反的魔修们打架。最神奇的是,竟也没输过。   待过了两百年,魔修们意识到不可能打过了,这才消停。可轮到温暻收徒之后,温暻又被徒弟大肆追杀,魔修们的心思便又蠢蠢欲动。虽说明面上没人敢先动手,可背地里却都使了不少小手段。   待温暻终于解决完了徒弟的事情,看到消息后,火速赶回缘生宗。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温暻原本是应当待在屋内的,这下也只能溜进去,此时此刻缘生宗守卫必定严密,他还得找个好地方混进去。   看不见的结界将缘生宗牢牢包围,若是普通人或是实力低一些的修士想要强行闯入,靠近了便会转一个大圈,等清醒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下。   温暻却是毫不犹豫地抬腿进入。只是刚一进去,眼神一变,带着些许疑惑向右上方望了望。   怎么有魔修的气息?   温暻小心运转魔气集中在眼睛处,避开了结界的查探,渐渐的,那一双墨色的瞳更加幽深冷寂,待他向右上方望去时,丝丝缕缕的魔气从茂盛的草木中飘来。   这又是哪个傻子?闯人家宗门魔气都不收好。   收起手中的扇子,温暻向着魔气散发的位置飞去。   魔气的方位在不断移动着,修为高的魔修可以很好的遮掩住自身的魔气而不被正道修士发现,只有修为不太高的才会像个四处移动的靶子。   只不过这修士半天都没被抓住,想来是腿上的功夫极不错。   待温暻追上魔修,只见这修士一身黑袍,背后一个大大的金色太阳,手中提着个包裹,里面像是放着一本书。   温暻的视线全集中在了黑袍背后的太阳上。特制的标识,会自动吸光发亮。   如此刺眼的标志,恰好是他们魔宗的活招牌。   温暻闪身出现在他面前,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这魔修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脚下止不住的后退,欲哭无泪道,“我我……我来送个快递啊,等等……不要杀我!修真界不杀快递员啊!”   温暻冷哼一声,“什么快递要你到缘生宗来?”   魔修在温暻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俺不知道啊——”   这可怜的魔修一把鼻涕一把泪,似乎以为自己真要被杀死了,“鬼知道为什么会有快递从缘生宗送到魔道,这特么还是送给尊主府的,我特么是能进到尊主府的人嘛我——”   咦?   这么一听就很有趣了。   缘生宗居然还有修士给魔道寄东西,还敢寄到尊主府一瞬间,温暻以为自家大护法给安排了间谍。   “东西拿来我看看。”   温暻手一伸,魔修哭得更凶了,“怎么这样啊……你拿了我的事业就不保了,虽然对方没交被抢险,但是我要赔啊。”   温暻懒得再开口,直接动手抢了魔修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本书。   非常眼熟,名字叫《追杀师尊的一百种方法》。   上方的标签还写了几行字。   网友中赠予缘何师尊。   地址还是他当初瞎写得,这书几经辗转,估摸着这快递小可怜实在找不到人了,回来退货的。   “我认识这人,我给你送过去,你走吧。”温暻这么一说,魔修迫不及待地走了。   温暻抬腿正想回去,那魔修又跑回来了,躲在几棵树后面,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你真的会送回去吗?”   温暻嘴一勾,“你说呢?”   魔修眼泪“刷”地一下流下来,“我要赔钱的。”   对面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温暻也不再逗弄自家地盘的快递员了,开口道,“送,会给你送回去。”   魔修小可怜这才笑出来,胡乱擦了把脸上的眼泪,打了个鼻涕泡,小声说,“那……那客官可以让货主给我个五星好评吗?”   温暻笑出声,“你不是没送到?”   魔修低下头苦着脸,眼泪又要往下掉,“我,我努力了……人家都说了,东西一律不寄到尊主府,都是寄到外面的分坛。可地址又这么写,我就只能混进去,混进去我还被抓了,在牢里蹲了好几天,人家告诉我尊主府没有缘何师尊这个修士。”   “哇——我好惨啊!我怎么这么惨!”   “行行行,你快走吧你,五星五星,我给你打,你再不走缘生宗的道长们就得过来了。”温暻嘴角带笑,手里翻着书。   当初不是不给我看嘛?还不让我买,最后还不是到我手里了。   对面的魔修这才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喊了声“五星好评啊——”   温暻在背后笑得不行。   “修远?”   背后一声温润的呼声,温暻的身体一僵,手盖在面部,火速换了张脸这才转过身去。   “师尊”   “你在这里干嘛?”安和逸的视线挪到了温修远手中的书上,一众师尊齐齐望向他。   “我之前在练习御剑,到处乱飞,看到这边的结界好像有点不大对就过来看了看。有个自称为快递员的人过来丢下本书就跑了。”温暻神态自然,理由也恰当,稍稍打消了一众人的怀疑。   “什么书?”安和逸伸出手去,接过书后低头一看,脸顿时僵了。   温暻憋笑,“师尊,这书确实挺火的。”   华向然走过去自然地拿了过来,身后的师尊们也悄悄地看过去,看到书名便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哎呀,这书不是魔道出版的,最近挺火的嘛,定是宗门有修士买,魔道直接从本部发货了吧。”   华向然疑惑,“是吗?我怎么没听过这本书?”   安和逸见师兄望着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火!”   华向然叹了口气,手一挥,对着身后的师尊们说,“都散了吧”。   待师尊们都离开了,华向然手拍了拍安和逸的肩膀,眼露同情,“师弟啊,你压力不要太大。”   说完顿了顿,对着温修远开口,“你先回去吧。”   温修远行礼便开始御剑,最终歪歪扭扭地飞上了天,过分惊险的动作,直看得让修士心惊胆战。   “你看,他就这个水平,没什么好担心的。万一他有心思,师兄帮你杀了他啊,放宽心放宽心。”说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沉默了一下。拉过安和逸的手将书放在他手中,“放宽心!”   安和逸:“……”   华向然御剑走得时候,秦博简也祭出剑,回头看了眼安和逸,眨眨眼,“师叔,我这里还有很多收藏的秘籍,外面不卖的,等会给你送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安和逸来不及开口,秦博简便火速追上了华向然。   ……   他就不应该这么早回来的。   每回遇见徒弟都会发生倒霉的事。   “师尊?”温修远还在装作不会御剑飞行的样子上上下下摇摆着。   安和逸幽幽地看过去,“你是瘟神吗?”   “啊?”温暻摸不着头脑,眼前的师尊却转眼不见了。   藏意山安静闲适,是个平心静气的好地方。安和逸摸出茶杯,开始日常的养性之行。   门被敲响了。安和逸以为是温修远过来了,开口道,“今日不解惑,你回去吧。”   门外的人并没有走,“谈玉师尊,我是秦师叔派来的给师尊送书的。”   安和逸将门打开,只见门前大大小小堆了有整个院子的书籍。送书的弟子送完便飞速离开了,安和逸走过去拿起书看了看。   《如何追求师尊一千式》   《使师尊离不开的五百种招式》   《傲娇师尊爱上我》   《查探师尊心思的三百种方法》   ……   作者有话说:   提问:你怎么随随便便写了个尊主府的地址?   温暻:啊,忘了,xx山xx峰就是尊主府啊,难怪写得那么顺手。   安和逸:…… 第23章   今日缘生宗的弟子们集体解锁了新任务,与之前单峰散开式训练不同的是,这次任务所有的弟子都被集中放置在后林捉灵兽。   任务的灵兽大多是宗门养的灵宠,武力值不高,今日特地放出来给弟子们练练。   温修远一过来便见到了乔旭,这着实是因为对方的视线太过灼热,背后明晃晃地盯人,不带半分避讳。温修远勾起一抹笑,手中的玉箫转了几圈,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到乔旭面前。   “乔师兄早啊。”   眼前的人笑容满面,眼睛如同一弯新月,一看便是被照顾得很好。乔旭早就听弟子们说,谈玉师尊是缘生宗内待弟子最为用心的师尊。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良,就连佩剑也是他亲自去挑选的。   乔旭的视线向下移了移。   温修远腰间挂着一把新剑,剑柄处金纹环绕,蜿蜒盘旋,如同金龙游走。散发的金光气势宏大,隐隐透露出些煞气,单单看一眼,就仿佛会被跳出的金龙重重击杀。中间处一片嫩叶轻轻落在了龙背,一个墨色的“远”字落在上方,镇住了止不住的气势。剑鞘青光环绕,散发着冷冽的寒意。   有些剑,单看剑柄便知是把好剑。   “师弟的剑真是把好剑,师兄我都有些羡慕了。”乔旭的视线在剑柄处停留许久,待温修远望过来,这才转了回来。   温修远笑道,“师兄反正也不是剑修,何必羡慕一把剑。”   温修远这话说出来本是好意,告诉乔旭不必吃他师尊的醋,可这说出来的结果,似是让对方更恼怒了。   乔旭的脸一僵,憋住火气不再开口。   温修远眨眨眼睛,颇为无辜。他也不明白乔旭又想到了什么,以至于又把自己气成这样。   后林中的弟子们围成许多个小堆,大家各自寻找着自己的小伙伴,聊天得聊天,嗑瓜子得嗑瓜子,场面一度过分和谐。只除了温修远和乔旭这一个组合,双双站直了望向前方,活像两个门神。   这两人的举止在这一群弟子中太过于显眼,以至于管事来地时候,一眼便注意到了他们。   老管事暗自点了点头,心想着,是两个沉稳的小伙子。   “你们两个,过来做裁判,记录弟子们捉到灵兽的次数。”老管事将手中的笼子一放,灰尘四起,众弟子齐齐捂住了鼻子。   “谁?”四下的弟子左右望望,也没听懂老管事说得是哪两个?   “就你们两个”,老管事抬手指了指,众弟子一看,正是这段时间在门内谈论最多的乔旭和温修远两人。   温修远面不改色地正对其他人的打量,乔旭则皱了皱眉。   老管事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心中估摸着他们会答应。其他弟子们不清楚,他可是非常清楚这次训练是为了什么。   说着是什么练习,可这群灵兽平日里都好吃好喝地供着,日日都有人宠,修炼都不勤奋。   之所以让弟子们来,不过是众位师尊找个甩下他们的借口罢了。   温修远早早看出了这一点,可乔旭到底不清楚,他咬咬牙,拒绝了管事的安排,“长老,我想和其他弟子一起训练。”   说完停了停,扭头看向温修远。   温修远抬眼给了个疑惑的神情。   乔旭继续道,“弟子此前与师弟结识,一见如故,今日也想同他共同训练,一齐进步。”   这话一出来,其他人的目光就颇有些意味深长了。   老管事却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年轻人年轻气盛,总喜欢到处比比,切磋切磋,他小时候也喜欢和师兄这么闹。   只是可惜了他约好的酒友。   “那便去吧”,老管事摸出把椅子,手打开了笼子,数不清的灵兽飞奔而出。   后林早早设了结界,以让灵兽们跑不出去圈。温修远莫名在其他人眼中被划定为乔旭的对手,可他自己却实实在在没有半点比赛的念头。   真正让他好奇的是,师尊们都在前面背着他们干些什么?   “快快快,把形象整好看一点!评选员马上就要过来了。衣服衣服,那个谁,脸快点变回来!!!”华向然眼看着宗门评选员就要来了,暴跳如雷,厉声呵斥着,指挥门内一众师尊。   这宗门评选员是独立于各大宗门的评审修士。每年修真界都会进行一次宗门资质评价,对各大门派的综合实力进行评分比较,最后排名会公布在《修真宗门报》里。   上一年,缘生宗因为评选前期被拐走不少师尊,排名下降到第十一名,这还是缘生宗建派以来第一回 掉出前十。   这一次,华向然卯足了劲要把缘生宗拉回前十。   师尊们的形象也会影响评选,故而华向然早早开会便交待了。   这一天他会让人把徒弟们关在后林,其他的修士一律解除装扮,恢复原貌,穿最好的衣服,拿最靓丽的武器,力图以最美的姿势,美瞎评选员。   安和逸左边的师尊哭着照镜子,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感叹着,“实在太美了呜呜,我都给自己美哭了。”   别说是他的,看习惯了自己和其他师尊们的丑样子,这回乍然换回来,就连安和逸自己都惊讶于原本那只是一般的容貌。   宗门里原先被削了一角头的师尊兴致勃勃地将自己圆滚滚的脑袋摸了又摸,仿佛那是什么得来不易的宝贝。一众师尊们在华向然身后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评审员就快到了,华向然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不放心地问安和逸,“师弟,我好不好看?”   “嗯”,安和逸重重点了点头。华向然这才松了一口气,挺直腰背,直视前方。   身后的师尊们趁着华向然不注意,偷偷玩起了拍照,想要留张好看的照片洗洗眼。   华向然身形倏地一动,身后的师尊皆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开始收灵牌。却只见华向然只是侧了侧身子,对着安和逸问道,“师弟,我还有哪里不好看吗?”   安和逸:“……”   秦博简爽朗地笑出声,“师尊,你可别为难小师叔了。放心吧,我师尊是这里最好看的。”   华向然嘴角翘了翘,嘴上却是不客气,“胡说!你这话说得,宗门内好看的师尊们可得揍你。”   秦博简莞尔一笑,“那到时候师尊救救徒儿呗。”   华向然冷哼一声,“想得美。”   一阵悉悉索索急忙收东西的声音过后,评选员不早不迟准点到达,华向然立马迎了上去。   刚一上去,评选员激动地握住华向然的手,泪眼汪汪,“还是你们最不做作。”   华向然:“???”   尽管他都没听懂评选员在说什么,但也都顺着评选员的夸奖说下来。   “你说得对,我们宗门最朴实了,从来不搞些花里胡哨的!”   华向然身后的师尊们齐齐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安和逸轻抬腿远离了师兄一步。   估摸着是被其他宗门的操作吓怕了,这会儿评选员尤其激动,看也没仔细看,问了问宗门的教学就喊着要给缘生宗打高分。   华向然自是高兴,直夸评选员有眼光。   评选员在缘生宗内待了有一个时辰,到了后面几乎是坐下来与师尊们喝喝茶嗑瓜子,待吃饱喝足看完美人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缘生宗。   评选员一走,师尊们欢喜地打道回家,一路上分外和谐,比上一届评选后的场面可谓是热闹得多。   安和逸身后的师尊感叹道,“这要是没有徒弟多好啊,想露脸就露脸,穿好看的衣服,吃着独食,还没有人身危险……”   “说得对!我到底为何要收徒啊?”   华向然走在前方,沉浸在被打了高分的喜悦里,见着其他师尊们也是轻松悠闲的样子,开口对安和逸说,“没有徒弟确实放松啊!”   话说完,却没人回话。他扭头一看,却见安和逸站在他身后,离他两步远。其他师尊也同安和逸一般,呆立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一动不动,眼睛直直望向前方。   华向然僵硬地转回了头。   温修远站在广场的对面遥遥向着他们挥了挥手。   在他身后,跟着一众眼熟的弟子。   “师尊们好啊”广场上响起响亮的回声。   作者有话说:   哦豁?   露馅了。 第24章   安和逸在屋内等了许久,桌上的茶早已失了热气。同他一般的,还有缘生宗其他峰的数百位师尊长老。   广场上他们被徒弟们发现的那时,众位师尊见到徒弟之后齐齐转身,祭出法器火速上了天,向着自家屋室飞奔而去。仿佛只要速度快,便不会被徒弟们看见似的。   弟子们吐槽完偷偷在私底下拉了个小群。   “果然我就说修真界修士没这么丑的!”   “原来是师尊们背着我们扮丑,我就呵呵了。”   “鬼知道我天天看一个削了一半的头,阴影都出来了。”   “别说了,整个宗门就只有宗主还有守玉、谈玉两位师尊的头和脸是正常的。”   “说多了都是泪。”   “那我们怎么办?好气哦,但那是师尊,我又不能说。”   “就是!有没有人提个可行的办法,咱们一起搞事情?”   看到这里,温修远嘴角勾起,手指在玉牌上劈哩叭啦敲下两行字。   “先等等吧,晚点咱们定个时间一同去问问。现在,总得给师尊们留点时间担惊受怕着。”   话一出来,底下一堆立马有徒弟附和。   这会儿群里大伙都是匿名,谁都不用害怕,大伙齐思广义,每个人都针对行动的方式都分析出个二三条,势要将过去的憋屈一一讨回来。   温修远躲在玉牌后面,时不时煽风点火帮忙点气徒弟们的愤怒,带动整个行动向前推进。   安和逸的师尊群也在商量,大伙儿都不愿意坐以待毙。这也实在是徒弟们现在还不来,他们待在屋里越想越慌张。   “怎么办啊?守玉师尊快点想个法子啊。”   “这……老夫在想啊。”   “你们说,我徒弟会不会见色起意啊。”   “第一次为我的好看而感到遗憾。”   “哈哈哈哈哈还好我有道侣了。”   “踢了吧,楼上。”   “守玉师尊你想出来了没有?在线等急”   “我感觉我徒弟马上就要来了,快点吧”   “老夫马上……不然就说是师尊爱好、宗门活动得了。”   “我觉得可以。”   “就这样吧,不然也解释不了全员扮丑的原因。”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的时候,门终于被敲响。安和逸的茶杯本是小巧玲珑,此刻却给他一种拿不动的感觉。   待好生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准备,安和逸唤了声“进”。   温修远仍旧是一副弥勒笑面,仿佛万事都无法变换百分。   “师尊”温修远一声轻唤带着引 诱,直将安和逸的心思拉了回来。   “你有何事?”   安和逸一招以不变应万变打了过去,屋内的气氛立即冷了几分。   “师尊别担心,我就是过来问问,师尊们为何集体变样?”   对面仍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问出来的问题却不是那么和气。   “……那是师尊们的爱好,也是缘生宗的活动。”安和逸按照时明达的说法接了下来。   “哦?什么活动?扮丑活动?”温修远轻笑。   安和逸生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嘲讽。   “……趣味活动”   温修远垂下眼不再回话,见安和逸的茶杯没了茶水,甚至笑着从桌子上帮他倒满,“那还挺有趣的。”   “……嗯”   安和逸等着温修远的再三提问,可温修远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站起身行了个礼,“那弟子先回去练习了,多谢师尊解惑。”   安和逸愣了一下,手拿着杯子停在空中。   虽有些惊讶对方这么快便放弃了这件事,却到底松了口气,心情大好地送温修远出门,仿佛生怕他回头还打算再谈谈。   温修远自然是明白安和逸的意思,只笑而不语,顺着安和逸的想法回去了。   弟子群又热闹了起来。   “我刚刚去了,师尊说是爱好,还说是宗门的活动。”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理由hhhh”   “我怀疑师尊们串供了”   “我还猜师尊们和我们一样有个小群”   “机智的眼睛看穿了一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好气哦,白白被我师尊的装扮吓了一个月,现在才知道师尊并不丑。”   “气成河豚”   “所以有没有人出个主意,助我反将一军”   温修远看到这里才出手。   “我建议我们也参与。既然是趣味活动,自然是大家一起参与得好。”   “我同意!!我一定要搞个最丑的!”   “来呀!互相伤害啊。”   “不就是削个半头吗?我去买个高阶灵器,助我没头!”   温修远又敲了敲,“我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灵器,当初从家门里带出来的,买吗?可以打折。”   “买买买!!”   “我想要那种满脸麻子的有吗?”   “有。想要啥样的都有,说要求私聊我,打折还包邮。”   没一会儿,温修远便多了数百个订单,还有一些没师尊的听说有好法器买,也都混了进来。   弟子们本就是为了报复师尊,这会儿提出来的要求稀奇古怪,温修远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一一满足他们。待到做完所有人的单子,他随手拿了个法器给自己也做了一个。   小眼聚光,要小眼。便随手一拉,拉出两条缝来。   宽额富贵,但头骨不好太奇葩,那发际线再高一点。   嘴唇要饱满而翘,看看鱼嘴就不错。   温修远勾勾画画,做了半天,待做好之后细看,这脸长得颇有些随心所欲了。   众位弟子心照不宣地等着明天搞大事,甚至有有心者,在宗门开了个匿名板块,名字叫师尊们的一千种反应。   温修远心情大好,觉也睡得更舒服了。只是一大早没被日光照醒,倒被玉牌的亮光给闪醒了。   群内弟子们都起了个大早,皆是为了早一点过去吓师尊,好把师尊们的反应写下来。   “我去了!!!朋友们等我回来,我回来了马上告诉你们我师尊的反应。”   底下人都在催促他快点过去。   徒弟们反应热烈,让温修远热血沸腾了,这会儿他跳下了床,收拾了一下准备着去寻师尊了。   安和逸今日并不大想见到徒弟,如他一般,其他峰的师尊们也都不想。众位师尊长老们在群里商量着要不要今天免了他们的会面,改成自行练习。   可消息还没发,门就响了起来。   安和逸推开门,见到一张陌生而丑的脸。   作者有话说:   弟子们:咱们一起去,不要让师尊们串供。   师尊们:守玉师尊快点想办法!!我们串个供。   弟子们:他们串完了。咋搞?   温修远:没事,我来。   今日修真:徒弟与师尊的巅峰对决   论丑——我行的。 第25章   “兄台,你是……?”青衫瘦脸,单凭着眼前人的长相,实在看不出年龄。安和逸粗略地估计了下,只觉得怕是年岁不小。   “师尊。”   面前的长得颇有些着急的青年唤了一声。   安和逸一听,呆立在原地,眼中带着茫然。   “温……修远?”他不确定地开口。   “是我啊,师尊。”对面的人笑了笑,挤在一起的眼透着些许光,看起来极其猥 琐。   “你这是干什么?”安和逸艰难地开口,面前人的鱼嘴翘起,看起来似是要一亲芳泽,看得安和逸禁不住抬脚向后退了退。   温修远心中暗笑,开口倒是恭敬有加,“弟子也想参加缘生宗的趣味活动,遵从缘生宗的优良传统,将有趣传扬下去。”   安和逸:“……”   行吧。   安和逸侧了身,让温修远进门。   “今日可有什么疑惑?”   温修远便如同往常一样提出问题。只不过安和逸在解答的过程中,免不住地往他脸上瞧。   温修远瞅准时机,在安和逸看过去的时候,鱼唇一甩对准了他。便见安和逸身体一僵,别过了脸不再瞧他。   待温修远将鱼唇转向另一边后,安和逸的视线又飘了回去。   这丑得好生惹眼。   这还是安和逸第一次站在他人的角度与身边日日相处的丑者相处。越相处越感觉缘生宗的徒弟们颇为不易。   宗门的师尊群早已炸开了。   “真想问门外那个丑东西是谁?”   “反正不是我徒弟。”   “这下好了,两方皆丑,谁都看不上谁。”   “胡说,我哪儿有他丑。”   “我丑得很随意,他丑得很认真。”   安和逸随意扫了一眼,抬头再看看徒弟。不得不说,自家徒弟丑得过分用心了。   脑中倏地闪过一丝念头,安和逸便在师尊群内看到了一句相同想法的提问。   “徒弟们的审美会不会就此带偏?”   下方跟了一堆问号,一连刷了十几页,直看得师尊头皮发麻。   “这下好了,以后没有美徒弟可以看了。”   这话一出来,群内就跳出来一句咆哮。   “老子的宗门评选!!!谁给搞砸了,谁就给我死!”   “咳咳咳”,刚准备开口接话的师尊们看到这句立即退散。   安和逸心中怀疑起莫不是全宗门的弟子都换了样。   温修远见安和逸除了最开始的有些反应外,后面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了,便想让他看看宗门全员丑人的盛况,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师尊,弟子想去买个剑穗,但弟子还没怎么下山过,师尊可以同弟子一起去吗?”   安和逸立即点头,视线避开了对方惨不忍睹的脸。   宗门来来回回的弟子们今日都换上了新脸,若是见到对面有更丑的人来,还会热情地过去打声招呼。   安和逸经过广场的时候,布告栏前挤了一大群弟子,他放下剑看了一会儿。   布告栏上贴了很多照片,最右侧用红笔写了五个大字——丑修大比选。   这可还真敢选。   一个个认为自己才是最丑的修士将照片贴了上去,有认同他最丑的弟子,就在下面画正字。安和逸看了一会儿,竟还有弟子因为谁更丑而打起来。   “我丑!”   “谁都不要说了!我最丑!”   “你那么好看,哪里丑了。”   “你们都不丑,我才是。”   “恕我直言,论丑,在座的都是垃圾。”   安和逸心中长叹一声。   ……想喝茶。   “师尊?”   身旁一阵热气,安和逸扭头对上一张鱼嘴,吓得他瞳孔一震,急忙后退。   温修远憋着笑意,开口,“师尊,我们不再走走吗?若是师尊感兴趣,可以再去宗门其他地方看一看。”   安和逸一顿,沉默地背过身去再不理会温修远,兀自乘着剑向宗门外飞去。   宗门内太槽心了。   缘生宗山脚处有一茶楼,专供修真者。这个小地方向来是修真者与凡人共存,有的店专供修士,有的店专供凡人。这茶楼名为仙人阁,名气很大,茶水是真不错。   过去的时候,安和逸的师兄们每每下山都会给他带些这里的茶水。   温修远见安和逸闻到茶香就飞不动了,难得善解人意地建议,“师尊,不若我们先去茶楼里休息一番。”   安和逸满意地点头。   仙人阁外招揽人的小二点头哈腰热情地招揽客人,可奇怪的是这茶楼分明写着不接待凡人,有些凡人却仍是进去了。虽说过了片刻,那凡人被管事请了出来。   安和逸有些好奇小二评判修士的标准。   “你们不能进。”小二拦住了安和逸师徒。   “为何?”安和逸澄澈的眼睛里闪过不解。   小二被他的眼睛看得恍惚了一瞬,马上甩了甩脑袋,厉声呵斥,“不行,你们快走。”   温修远被对方推了一下,眼底沉了下来,“哦?为何不能进?”   小二不耐烦地指了指招牌,“不是都说了吗?凡人不能进。我说你们这些人也别整天好奇修士们吃啥喝啥了,你们那身体又不能吃。吃了也不怕给吃死了。”   “可我二人却为修士。”安和逸平静地解释道。   “哈?”小二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抬手就又要推搡。   安和逸避开了,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口,“兄弟啊,那是仙人们的补品,凡人受不了那么多补药,你别尝试了。”   “我是修者。请问您何以觉得我们不是?”   对方见安和逸语气温和,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约摸着是有些信了,才开口说道,“都说修士长相美貌,个个美似神仙。实在是您这也不像啊。别说您了,您身旁这位……唉!”   对方一番话,说地安和逸面红耳赤。   哪里想到他这一番动作,竟让他人怀疑是否是个修者。   管事见门外吵吵闹闹,出来看了眼。这位管事待了多年,眼力高,记忆力也好。虽说安和逸来的不多,但一见他腰间的玉牌便明了了。   “原来是缘生宗的道长,快请进。”管事热情地带着安和逸师徒进去了。   身后看热闹的凡人和小二傻眼了,“怎么修真了还这么丑?”   “听说是缘生宗的唉。”   “你傻啊,仙人嘛,那是不想让你看见他们的脸。”   “不是啊,可我听一位别宗的修士说他们全员都丑。”   “真的??”   “莫不是个假门派吧!”   安和逸的剑扣在桌上一声响,终于像是受不住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灵石一放,御剑飞出窗外。   温修远站在窗边,眉毛颤动似要随风飞扬。   哈。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今年才丑的! 第26章   一夜之间,宗门的师尊们又换回了原本的模样,各峰的师尊长老们心照不宣地结束了传言中宗门内猎奇的“趣味”活动。   弟子们如同打了个胜仗,欢呼着解除了装扮。   毕竟没有谁会喜欢自己丑。   失败了的师尊们在群内疯狂召唤时明达,请他出山重新再想个法子。   时明达愁掉了头发,连续想了几天,才终于在群内宣布开课了。   一时间,群内满是欢呼。   云外楼在过了几个星期后,终于迎来了开课,安和逸御剑到达找了个后面的座位,刚一坐下,其他宗门的师尊悄然投来视线。待安和逸扭头去看,对方却又转过头去。   这又是什么情况?   安和逸扭头望了望温暻,怀疑必定是因为身边的人,毕竟自己向来安分守己,从不惹事生非。   “不是我哦”,像是明白安和逸的想法,温暻扭头对他扬起一个带着狡黠的笑。   “那道兄可知道是为何?”安和逸小心打量着温暻的表情,想从他的表情中猜出真相。   温暻手中的扇子转了又转,背悠闲地靠在后桌上。手中的扇子转了几圈,倏地一合,指向某处,“你听”。   安和逸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一位背对着他的师尊,正和前排的师尊聊着天。   “哎你听说了没,宗门评选缘生宗的排名尤其高。”   “不是原本就挺高吗?”   “上一年不是掉下去了吗?今年突然拔高,你知道为啥吗?”   “为啥啊?”   “因为出卖美色。你说啊,他们让我们扮丑,结果自己私下里解除了装扮,然后一下子评选就那么高了!”   “脏,太脏了。一定是故意的。”   “就是啊。气地我们宗主说再也不扮丑了。”   ……   两位师尊还在谈论,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安和逸艰难地扭头对温暻说,“我们不是故意的。”   右侧哗啦坐下来一位修士,是卓盛,“当然是故意的啊,我们宗门也解除了啊。这难道不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吗,都是他们自己太傻了。”   话一说完,便感受到一股幽怨的视线,三人一同转头,见到虞文星站在旁边正盯着他们看。   “你们……不会没换回来吧。”卓盛咽了咽口水,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嗯”,虞文星抑郁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沉默了,安和逸抬手缓缓递了杯茶过去。   教室内的讨论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时明达一直在房屋内侧,听见外面的谈论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匆匆地走了出来。   “道友们啊,危机真正开始了啊。”时明达一声长叹,唤回了众位师尊的注意。   见堂室安静下来,时明达轻咳一声,为自己的宗门解释道,“众位师尊疑惑我们缘生宗为何集体换回了原来的样子,这也实在是有苦衷啊。我们宗门的师尊下山,竟然因为不太好看而没有人相信他是修士,甚至怀疑缘生宗是骗子门派。唉……”   时明达摇头叹息。   “咳咳”,下方多了数十个咳嗽声,不少师尊低着头肩膀颤动。   时明达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众位想一想,如此一来,凡人若是认为我们宗门没有水平,下一年不肯来拜师了怎么办?愁,愁啊。”   下方的师尊们一听也醒悟了过来,“那这么一说,收徒是个悖论啊。”   “可不就是嘛。丑了没徒弟收,美了被徒弟收。师尊们可也太冤了。”他旁边的师尊接了下去。   这一声抱怨听得温暻又是一笑,正道门派的师尊们说话可真是有趣。   “那可怎么办?”堂室内,师尊们纷纷望了过去,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期盼着时明达的好主意。   安和逸也愁着,到现在为止,那些方法他竟都失败了,不知这次是否也会如此。   时明达捋了捋掉了不少毛而日渐稀疏的胡子,“虽说扮丑不可行,但丑却是可行的。真正的丑是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进行下去的。”   “什么法子?!”台下的师尊们心情急切,恨不得摇着时明达的肩膀让他把想法吐出来。   时明达得意一笑,“另类关爱法。”   “——给徒弟结实而丑的衣服,实用而难看的武器。”   毒,真毒!   不过这法子确实厉害,师尊们大开脑洞,想好了去哪里找出个丑衣服丑武器来。   “那若是徒弟不接受怎么办?”   同提问的师尊一般,安和逸也并不确定自家的徒弟是否会同意换衣服。虽说目前为止他的徒弟也都听话,可宗门评选之后,温修远就总给他一种威胁感,让他不敢太过分。   “就说是自己认真做的,如此一来,长辈心意,晚辈不好拒绝,自然就会接受了。”   黑!真黑!   台下的师尊们为时明达热烈鼓掌。   温暻勾起一抹慵懒的笑容,惑人的眼睛向着安和逸的方向飘去,手中玉扇轻轻摇了摇。   师尊们在交流群中讨论起什么样的衣服最丑,安和逸手指翻动玉牌,跟着做起了笔记。   交流群内有些师尊开始询问哪里有卖丑衣服的了,这些都是不想自己做衣服,打算敷衍一下的。   安和逸犹豫再三,不忍欺骗自家徒弟,终于还是在房内搜索起了缝补教学课程。   课程出自缘生宗合作单位,绣衣坊。   安和逸不得不赞叹自己的宗门真的非常会赚钱。明明以前还是会亏损的。   卓盛和虞文星在四人群内谈论丑衣服,两方一致给安和逸安利了碎花大棉袄。安和逸点开图片放大看了一眼。   确实丑。   温修远并未在群内说话,却在窥屏,自然识破了安和逸的计划,灵机一动,跟着翻起了织衣视频。   要花的,黄花绿花大红袄,内填臃肿大棉花,还有一顶灰色球球帽。   安和逸点开玉牌给老王发了条消息。   [麻烦重新打把剑,要丑的,极丑的。]   安和逸回忆起温修远曾经嫌弃过的剑,“扭曲的、紫柄、鬼图和玫色剑穗。”   对面过了很久才发过来一张图,一柄看起来丑得惊天动地,倒贴都不会有人买的剑。   安和逸一边认为有些伤风化,一边满意地点头。   希望徒弟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第27章   温修远第二天收到师尊的花衣服和丑剑时,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昨晚睡觉前,他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接受了后续要与师尊互相伤害一把的走向,并颇为兴奋地做了个心理建设。   “师尊,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对面的青年毫无压力地穿着大红花袄转了个圈,臃肿的上袄裤子,即便修真者并不感觉冷,光看这衣服,也实在冷了。   安和逸瘫着脸地点了点头,眼睛飘了飘,看也不看他。   老王的弯剑贯穿了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特色,将他本人对于土地的热爱融入了剑本身,以至于这柄剑看起来带着一股骚气的土,再配上剑主人那一身绝妙的衣服,不得不感叹制作者的颜料洒得好。   温修远手拿剑奋力劈砍,安和逸最初毫无感觉。   直到“咔嚓”一声,剑断了。   温修远的剑正砍中了拐弯处,生生把弯剑砍成两节。   “师尊!断了!”   断掉的剑口出冒出缕缕青烟,一看便知是加了固态韧性晶石的。可即便如此,这剑竟然也如此容易地坏了。   安和逸沉默了一会儿,“你又吃了大力草?”   对面的青年摸了把断剑,笑了一笑,“不啊,只是徒儿最近觉得力气颇大,隐隐有要突破的样子,总感觉精力无穷。”   安和逸细看,温修远身旁萦绕着一股深色的光芒,是将筑基的态势。   前些天,云外楼的乔旭筑基成功,守玉师尊还欢喜地给各峰送了礼。十八岁筑基,在这漫长的修真年月中,也可谓是天赋异禀了。   “徒儿,你几岁?”   温修远想了想,“徒儿今年二十五。”   安和逸缓了缓呼吸,念道,“挺好”。   温修远在安和逸的示意下练起剑招来,断剑被冷漠地扔掉了,师尊重新丢给他一把新剑。   早在安和逸和老王约定剑的时候,他便已经在自己那从未整理过的灵戒中翻出了过去别人送的丑剑。事实证明,以防万一是很有用的。   起码在温修远又断了几把剑后,安和逸还能拿得出武器。   “咔嚓”第四十把了。   “师尊——”   青年委委屈屈地望向安和逸,手中拿着一柄断剑,旁边还堆了一地的破铜烂铁。   就是离谱。   安和逸手指拂过灵戒,刚准备再拿出一柄,突觉不太对劲。   老王打得剑分明是相同材质的,为何弯剑就折了,而他原先送的剑却还好好的。   “你的剑,为何原来没断?”   气氛冷了下来,桌上刚泡出来的茶水也渐渐散了烟雾。   “这,这丑啊”,温修远摇摇头,露出颇为无奈的表情,“徒弟本身爱好美物,一见这丑剑就心情暴躁得很,只想挥剑重砍,如此一来,就失了分寸。”   “一柄剑一百灵石”,安和逸手一挥,将地上的烂铁放置在温修远面前。   温修远苦着脸,两手一摊,“我没钱了,师尊”。   安和逸顿住,他确实没想过这种回应。   地上的剑虽说不那么好看,材料却也不便宜,眼下竟因为太丑被劈断,实在暴殄天物。   “拿着剑卖给炼器阁,你只需还四分之一便罢。”安和逸绝不助长徒弟铺张浪费的恶习。   “是,师尊”,温修远行礼告退。   缘生宗内穿着奇装异服的弟子今天又多了一大片,温修远御剑飞往云外楼,他刚和乔旭约好了见面。   温修远落地的时候,乔旭正背着剑带了个面具站在他对面。浑身亮绿配着亮黄,像个十足的闪光灯。   “靓!太靓了。”温修远没忍住,笑喷出去。   乔旭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透出来的眼睛却也分明地写着嫌弃。仿佛在嘲讽对面丑得半斤八两却不自知的人。   温修远看明白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悠悠地说,“哎,这衣服是师尊做得,我说不要,他非要自己做,太用心了。”   乔旭的衣服是时明达玉牌商铺买的,一个中品灵石还包邮,白鹤超快送达,不支持退货。评论里清一色的徒弟在骂丑。   呵,炫耀。   乔旭走到温修远面前,一贯的温和也装不下去了,冷声问,“多少钱?”   温修远倒出一堆断剑,断都断了,算你每柄五十。   “中品?”乔旭皱着眉感觉有些贵了。   温修远长叹一声,带着些许埋怨望着乔旭,“原来,在你心里谈玉师尊他收藏了这么久的剑只值中品灵石。”   说完痛心地摇了摇头。   乔旭咬牙成交,灵戒掏空了却还是差了两百个灵石。   温修远伸手,“不够?”   乔旭快气哭了,“分期行不行?”   温修远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哎呀,是师尊说拿去卖给炼器阁的,我得上交啊,不然你先买这些,剩下的我拿去……”   “不行!”乔旭情绪激动,手拽着温修远不让他走。   “师兄你抓着我也没用啊,我可是要回去复师命的。万一回去晚了,师尊问起来,那……”   “我拿灵草换,你买吗?”乔旭打断了温修远。   “哦?我看看。”温修远心中算计了一番觉得赚了,面上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乔旭担心温修远就这么走了,只好拿出了珍藏的灵草,“这是蓝花,对治愈修士伤口效果极好。”   “行吧”,不用对方多说,打架伤了无数回的温修远自然知道这灵草的妙处,接过灵草,将地上的破铜烂铁一齐丢给了乔旭,转身想要御剑而去。   刚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身问乔旭,“我这里还有师尊亲手缝制的衣服,你要吗?”   没钱的乔旭心中流着泪拒绝了他,暗自埋怨温修远实在狡猾,不先卖衣服等到他没钱了才开口。   温修远颇为遗憾地扭头而去,心中期待着乔旭快点赚钱,好当一个合格的冤大头。   藏意山山花烂漫,温修远飞过花树,折了一朵夹竹桃。花树高大,温修远蹲在树上轻点完需要上交的财产,惊讶地发现自己赚了不少。   心情大好,哼着小曲飞上了山。   屋内安和逸手煮着茶,旁边玉牌上显示着虞文星的对话框,两位师尊一个叹息养徒弟费钱,一个叹息徒弟太凶。   烧热的茶水咕噜作响,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响。   “师尊——”   作者有话说:   徒弟的致富之道:中间商赚差价。 第28章   “这是刚卖的灵石”,温修远手提一个袋子重重丢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灵石送完,手摸了摸灵戒,从里面抽出来一套大红大紫还泛着绿光的长袍。   “我路过见到有卖布的,感谢师尊为我做的衣服,徒儿也做了件衣服给师尊。师尊你看,正好是你喜欢的配色。”温修远眼中带光,手撑在桌子上将长袍递到安和逸面前。   安和逸眼一黑,手中的茶水终是摇摇晃晃终是洒了些许。   山上红艳艳的夹竹桃插在了扣子上,张扬地显示着存在感,一如采摘它回来的修士那般。   “为师衣服脏了,东西放下徒儿先回去吧”,安和逸找了个借口,他的眼睛直直望向门外,似在催促坐在对面的人。   温修远咧嘴一笑,“那正好啊,我这里刚好有,师尊现在就穿上吧。”   安和逸:“……”   温修远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态势,他眼见着安和逸也没有动身的想法,垂下眼摆出委屈的样子,“徒儿不知师尊喜欢什么样的,为了给师尊一个惊喜,慌慌张张赶了出来,手指都被针扎破了,若是师尊不喜欢……”   温修远嘴上一副“这个委屈我认了”的模样,眼睛却悄悄向安和逸望去,看起来颇为幽怨。手上幻化出来的几个血洞还粘着小血珠,而主人也没有擦去的想法。   安和逸坐在了原处,一动也不动。   温修远见了这态势心中不禁纳闷,莫非这招没用?   安和逸静坐许久,久到温修远以为他睡着了。就在温修远思考着喊一声的时候,安和逸低着声音,似是妥协了一般,“我穿。”   浓浓雾气将安和逸环绕住,温修远无意于偷窥,偏过头在心中数数。   数到五的时候,雾气散开了。   一位脸颊微红的美人穿着花绿长袍走了出来,衣服虽丑,却遮不住一副好容貌。   温修远舌头舔了舔牙齿,暗道亏了。撤了装扮的师尊就算穿着这奇葩的衣服,也完全看不出丑来,反倒是装得平平无奇的他,穿着大红袄看起来万分尴尬。   安和逸走到温修远身旁,似要向他证明自己穿上了,安和逸拍了拍温修远的肩膀,“先回去吧。”   待到温修远走远,他才迫不及待地将衣服甩进了灵戒里。   这互相伤害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温修远来学习的第二日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安和逸什么也没问,两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默契地略过了这件事,谁都不肯再穿上那丑衣服。   藏意山外的师尊徒弟们却不肯像两人这般和平过渡揭过此事,师尊们使出千般借口整蛊徒弟,徒弟们想出万般计策反击回去,谁都不肯认输。   直到华向然忍不住,大呵一声停,联合点星宗一同举办交流会,要求必须穿常服,才堪堪止住了缘生宗奇装异服的下限。   缘生宗的长老们风风光光的举报起交流会,今年宗门评选被稳压一头的霓光宗听说缘生宗要和第九名的点星宗办交流会也坐不住了。   霓光宗宗主一拍板,办啊,一起办。便送出礼物掺合了一脚。   安和逸还在看温修远练剑的时候,收到了宗门送来的新衣服。原本心平气和的师徒两人一听到是新衣服,眼睛顺便就变了。   待侍者离开后,安和逸幽幽地盯着放衣服的木托盘子。   “徒儿,你打开看看”,安和逸缓缓地倒了杯茶,假装喝茶正忙的样子。   温修远心中好笑,却到底过去抖开了衣服。   只见这衣服勾着金黄纹线,透着灵气的玉石被刻成凤凰样式挂在了胸口,抬手一摸,布料丝滑轻柔,质量之好简直不像是缘生宗发下来的。   温修远在缘生宗待了这么久,却也知道缘生宗虽然也没宗主嚎地那么穷,却也绝不大方。   安和逸同温修远想法一致,见温修远衣裳华丽,手提起盘中的衣服,抖开一看。相比于温修远的,竟更盛一分。   这是怎么了?   安和逸眼中带着茫然,温修远低头点开玉牌,宗门群内果然都在询问衣服的事情。宗主华向然等到大家等不及了,才悠悠现身解释了一句。   “土豪大宗霓光宗要来了,你们可得拿上最壕的宝贝,不能丢了面子。万一他们想买……还可以买两倍。”   后面接了一串的吐槽。   安和逸这边温修远刚解释完,安和逸的玉牌便亮了。   虞文星开场打了个大哭的表情,让安和逸忧心对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溪:宗主让我们每人找出一件价值上千上限不等的法器挂着,我……我能否向道兄借一个。]   是了,点星宗可比缘生宗穷多了,不是华向然一般虚伪的卖穷,是真心穷到家了。这一宗门走佛系路线,宗门生意做得稀里糊涂,偏偏宗主不管事,副宗主好面子。   温修温修远站在对面眼睛悄悄向着玉牌上瞧,正瞧见了虞文星的请求,眼睛笑出一道弧。   安和逸轻咳一声,抬头见温修远笑容灿烂,以为他得到一件好衣服心情大好,不禁将他与虞文星归在了一类。他抬手挥动,房间立刻没了站脚的地方。   “这些均是不错的法器,你挑一个在交流会带上吧。”安和逸从附近抽出一面银镜,包起来递给白鹤让其送去点星宗。白鹤挥挥翅膀,迅速飞走。   温修远眼睛扫了一圈,心中悄悄吹了个口哨。实在看不出自家师尊还有个小金库啊。   房间内大大小小的灵器颇多,温修远挑了个血滴坠,挂在脖子上衬得皮肤雪白。   相比于脸,却不是一个色号。   安和逸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没多想,便晃了过去。   “待到交流日,切记衣冠齐整,举止得当。”   温修远低头瞧了眼敞开的衣领,随手往上提了提,仰头扬起一个潇洒的笑。   “放心吧,师尊。”   作者有话说:   师尊:不,我不放心。 第29章   时明达摸摸胡子与霓光宗的沧元师尊交流带徒经验,在他下方,安和逸与卓盛、虞文星坐在一起,周围坐了一圈弟子,连时明达的徒弟乔旭也坐了过去。   沧元师尊拿起酒杯轻轻瞥了一眼,抿了一口酒后意味深长地开口,“守玉道长这招倒也不错”。   把徒弟交给别人带着实安全不少。   时明达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却又不好开口说出那些听起来如同狡辩一般的话来,只得苦笑。   乔旭悄悄地穿过温修远偷偷瞧着安和逸,一如他最初所见时的淡静出尘,白皙手指和那瓷白茶杯相遇融为一色,清澈如水的眼睛单单望着就让人心底平静。   这如画一般的仙人,是他前方师弟的师父。   温修远私底下与聂子晋和邱景铄玩起了联机,原本他还以为邱景铄看起来挺严肃,一副自闭的模样,定是不会参与,哪想到竟然主动问他们要起了联络标识。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卓盛这回带了把烟锣扇,传说中鲛人发丝织出的扇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价格自然也是贵得吓人。与他一坐,虞文星倒显得甚是朴素了。好在点星宗除了副宗主外人均佛系,并不太在意穿着打扮,虞文星倒也没有多尴尬。   安和逸手放在膝盖上轻划,仔细一看,旁边两位师尊手也皆是放在桌下。三位师尊坐在一起,却仍总着玉牌聊天。这情况出在交流会上,确实奇葩。   方溪:他们交流得不错啊。   安和逸向旁边看了一眼。   谈玉:确实不错。   和墨:希望他能交到好朋友。   然后不再来找我。虞文星心中生出期盼,又往温修远和聂子晋的方向上看了一眼。   卓盛灵光一闪,手指飞快点在玉牌上。   方溪:干脆让他们一起住一段时间,交流交流。最好养个青梅竹马,解决人生大事。   谈玉:过来缘生宗。   方溪:行行行,我徒弟打包送你了。   虞文星就犹豫了一会儿,安和逸与卓盛便商量好了自家徒弟的归处,心中泪流却又不好开口让自家徒弟去做那“第三者”,只得作罢。   这边聂子晋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师尊打包送出去了,游戏没轮到他出场,便在玉牌的小游戏里唠起了嗑。   聂子晋:麻烦各位照看我师尊了,如果有什么消息,也请告知子晋一声。价格好谈。   这话一出来,温修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便望见了卓盛对着安和逸微笑,顿时挑了挑眉示意聂子晋。   聂子晋抬头一个清朗而无阴霾的笑容。   温修远心中难得对卓盛生出一股同情。   邱景铄在游戏中不常开口,但在聂子晋说完之后,却也在队伍里跟了一句。   邱景铄:没钱,帮打架。   温修远轻笑,眼中多了几分兴趣,手指轻点,毫不客气地问了句,“能打什么样的?”   邱景铄:元婴完胜,出窍一半,分神可一试。   温修远瞧了眼对方,现下他的功力也压在了筑基的水平,身上也不知是带了什么法宝,看不出本来实力。   温修远手中的玉箫转了转,心中生出看戏的愉悦。   乔旭没有参与三人的游戏,一门心思全在安和逸身上,从交流会开始,一直看到结束,那一张柔美惑人的脸上全是专属于一人的痴情,直让想靠近的门内弟子们又退了回去。   缘生宗弟子们见温修远时不时和乔旭聊个一两句,而安和逸多是看温修远,一群弟子便悄悄在下面八卦起来。   “师尊和师兄他们这是什么情况啊?”   “嚯,三角恋啊。”   “很明显了,谈玉师尊在看徒弟,温师兄在看乔师兄,乔师兄在看师尊。”   “悄悄说一句,这剧情好刺激!”   “所以你们觉得谁先追上谁?”   “十个,我赌乔师兄。”   “二十,我赌温师兄。”   “二……个,我赌谈玉师尊。”   交流会结束,前方宗门的宗主们已经站起身来想送。卓盛笑眯眯地走到徒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晋啊,交流会的含义就是要促进宗门的友谊。现下我同谈玉师尊商量了下,你就留在谈玉师尊这里先待两个月吧。”   聂子晋的笑容变淡,默了一会儿才应下。   邱景铄一听卓盛的话,反应过来他们在耍什么把戏。抬眼冷冷看向虞文星,把虞文星吓得一抖,差点转身御剑跑了。   好在虞文星并没有开口让邱景铄留下,不然安和逸真担心他们会打一架。   相比于聂子晋与邱景铄,温修远倒是不担心。住哪里不是住,反正他住在哪里便祸害哪儿。   前台霓光宗的宗主辞别,卓盛喜笑颜开地挥手告别,看也不看聂子晋一眼朝着安和逸和虞文星拱手,转身便离去了。聂子晋在下方见着卓盛远去的背影,笑容敛了敛。   虞文星见着气氛尴尬,自家徒弟邱景铄还一直狠狠盯着他,也匆匆忙忙告别了。待到邱景铄离开,这方的温度便回暖了几分。   安和逸目光想送两位道友,待看不清两位师尊后,转头向着聂子晋点了点头,对温修远道,“我见你与子晋交好,不若你们住在一处吧。”   温修远弯着眼睛道好。   安和逸点了点头,对温修远的乖巧颇为欣慰。   聂子晋毕竟是道友的徒弟,安和逸待他和气,担心聂子晋住不惯,引着他前去温修远的住所。   山中草木繁多,花开正艳。   峻山之中,一座宫殿坐落在了半山腰。聂子晋站在扇子上,笑容裂开。   “这……是温兄的寝房?”   温修远和安和逸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聂子晋见两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些大惊小怪。   安和逸除了最开始进去过温修远的寝房,后面都是温修远过去找他,细数一下,竟也有一个月没去过了。   宫殿外面富丽堂皇,与最初送出去时没有什么不同。尽管温修远练剑,也没有在宫殿的柱子和墙上留下半点痕迹。   看来徒儿还是很珍惜的,安和逸轻轻点了点头。   门一推便开了,墙上镶嵌的夜明珠照亮整个屋子。   聂子晋走进,见到一张占了半间屋子、斜塌了的大床。   聂子晋:???   温修远手摸玉箫,倏地像是想起什么,玉箫一拍掌心,“我就说我忘了什么”。   他转头望向已然呆住的安和逸,提高了嗓音喊到,“师尊!报修!”   安和逸:…………   快上茶水。   作者有话说:   师尊:穷了,生气!   徒弟:多喝热茶。 第30章   安和逸出手换了张床,这宫殿本是每间屋子隔开着,温修远某日觉得放东西不太方便,几剑把屋子都通了,留下一排排齐整的倒梯形门洞。现下再一看,这房屋内部像是漏了牙齿的口。   人才。   聂子晋心中感叹。   温修远唤着再来一张床摆在隔壁,中间一张帘子隔开,便算是将聂子晋的住所安排好了。   安和逸扶额看着温修远前前后后看着忙碌的样子,实则左丢右摆颇为随意。好在聂子晋并不在意,心态极好地接受了自己的房间。   安和逸并没有在温修远的房内留很久,待他一走,温修远便不客气地跳上床,靠在床头问聂子晋,“你打算怎么办?”   聂子晋耸耸肩,“等着呗。”   温修远眼中满是兴趣,“哦?什么也不做?”   聂子晋见温修远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颇为好笑,“兄台似乎另有主意?”   温修远嘴角勾起,回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夜晚,两人正待睡下,温修远的房门怦然响起。聂子晋唤了声温修远,温修远扭过身不愿意起身,敲门声响了许久,久久未消。   聂子晋无奈,走到温修远门前打开了门栓。   门外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动人,这美人手提着衣物站在门前。   聂子晋惊住,想不到温兄胆子挺大,夜会宗门道侣。   那他这么住下也太打扰人了。   “谁啊?”温修远见聂子晋半天不动地站在门口,出声问了句。   “兄台,你先进来吧。”聂子晋不知该说些什么,侧身让了让。   温修远撑起身望了一眼,见到乔旭呆了一瞬,拉了拉衣服缓缓坐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温修远满心疑问,乔旭勾起温和的笑容走到床边。   “师尊让我过来培养感情。”   对面人慢吞吞地回答,声音柔弱,一副极好欺负的样子。温修远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他一打能打百个。   “哦”,温修远反应平平,看了一眼便重新躺了下去,让一旁看戏的聂子晋颇为遗憾。   “带床没?”温修远双手一展,四肢摊开,坚决不出让自己的床。   “带了”,乔旭温和地笑一笑,见温修远翻身不理他,便自由地转进另一边的屋子从灵戒中摆出床来,将帘子拉开。   聂子晋看着这一番操作傻眼了。缘生宗的道友们行为都也太潇洒了。   温修远腿压在被子上背对着聂子晋,呼吸渐渐稳了下来,尽管刚有人来前来,也一点也没受影响。聂子晋被这一番操作整懵,晕晕乎乎地走了回去。   一夜安稳,也无人打呼噜,聂子晋心中所想甚多,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早上这会儿只有一向不贪睡的乔旭起来了,房间内只余下温修远和聂子晋仍在睡梦,看起来也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和逸早已不需要休息,只是他经常会遵守如同俗世一般的作息。晨光微曦时,门外响了几声,以往这个时候,还是他清静的时间,温修远也不会在这时前来。   “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青年穿着一身青衣长袍,弯腰行了个礼。   “弟子乔旭,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见谈玉师尊。”   安和逸昨晚已经收到了消息,时明达这些日子要出远门,昨晚便匆匆忙忙走了,将徒弟托付给了安和逸帮忙照看。   “侍者可有安排住处?”安和逸只以为他是早上刚来的,并不知晓他已经给自己找了个住所。   “弟子与温师弟交好,已经说好搬去温师弟住处。”   回想起那一个个歪斜的门洞,安和逸沉默了下。   “还是换一个住处吧。”他犹豫再三,不太忍心让师兄的徒弟再住在那般房间。   乔旭却坚定地摇头拒绝,婉拒了安和逸的好意。安和逸见他坚持,也不再劝说了。   “原本说你若是住不惯,也可以在峰顶挑一个房间。但既然你与修远感情深厚,我便也不留你了。”安和逸抬手缓缓倒了杯茶,低垂着眼盯着飘起的茶叶,未看见乔旭骤然变化的脸色。   “噗嗤”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刚准备开口的乔旭不得不重新闭上了嘴。   安和逸听见这声笑,抬眼见是温修远,心中生出疑惑。   温修远早上一向不早起,今日怎的如此勤快。   他的眼睛略过温修远望向了身后的聂子晋,恍然大悟。   想来是受了别家弟子的影响。   屋内房间并不很大,挤不下三人练习,安和逸便让他们集中在院子里。   三人中,聂子晋中规中矩,温修远混水摸鱼,只有乔旭最是认真,安和逸的视线不免投注在了乔旭身上。   温修远摸鱼摸得正舒服。他一向不早起,也不信什么勤能补拙。对于他来说天赋与机遇占据了他修真路上的每一步,他年纪轻轻便到了大乘现在也只差个机缘,以至于很难再生出什么努力的想法。   “温兄!”温修远被猛地一撞差点倒了下去。   “干嘛?”温修远见安和逸的视线投了过来,动作放缓作出个练剑的花架势。   “乔兄可是放着你的面勾搭师尊,你不在意吗?”   温修远想起安和逸私下里对师徒恋避如蛇蝎的样子,轻笑一声,调侃回道,“在意啊。”   “那你还……?”聂子晋面露怪异的神色。   “这不在看好戏嘛。”温修远回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行。   聂子晋默默退了回去。   原来不是一路人。   “师尊可以教教我吗?”乔旭微红着脸走到安和逸面前,仰头孺慕地看着他。   温修远手中的动作缓了下来。   安和逸低头扫了一眼,这招温修远练过。   “修远,你来演示一遍。”   温修远被点名,脸上挂着笑,手中的剑一挽,利落地扫出。   乔旭问得这一本,温修远当初找安和逸麻烦的时候磨了几天,到最后闭着眼睛都会了。   银光剑仞,剑尖携着冷光划破长空,平日里温和而不露锋芒的弟子一旦崭露头角,便是锐气自生,光芒万丈。   安和逸只惊讶了一瞬,却并未发觉异常,只以为是自己教得用心,徒弟也私下里练地多了。   至于温修远,也没有任何感受。   乔旭站在一旁,见着剑招强劲的师弟,心中露出惶恐。   “不错”   耳边一声温言,重重压在乔旭心底。 第31章   练习结束后,聂子晋跟上温修远离开,“看不出温兄深藏不露啊。”   “尚好尚好,聂弟也不错,摸鱼挺愉快吧。”   聂子晋的扇子摇了摇,“自然自然。”   前方两人商业互吹,温修远也不知从哪里也掏出把扇子,摇摇摆摆,聂子晋看了一眼,便也乐了。   前排两人兄弟情深,唯有乔旭跟在两人身后郁郁寡欢。   温修远回了屋子,除尘术清理完沾了灰的衣服便跳上了床,完全没有理人的意思。乔旭并未进屋,一个人坐在屋外的小花园的石头上郁闷。   聂子晋没那么早睡,出来殿外逛逛恰好撞见独坐的乔旭。   “乔兄”,聂子晋扇子一合拱了拱手。   “聂道友”,乔旭虽说心情不大好,却礼术周全,见聂子晋来了,收敛郁色,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聂子晋也是识相之人,见乔旭状况不佳打完招呼便准备离开。   “聂道友留步”,乔旭一声喊住聂子晋。   聂子晋转身,风吹拂过发梢,摇摆的树枝之后透出对方苍白的脸。   “聂道友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吗?”对方的声音吹散在风中,好在聂子晋一直注意着,也能将对方的提问听清。   “有啊,钱,师尊。”聂子晋毫不迟疑地道出自己的野心。   “那如果遇到更厉害的人和你抢呢?”   聂子晋愣住,额头冒出汗来。   这可真是一道送命题。   “那……能得到就争取,不能就放弃。”   乔旭勉强一笑,“聂道友实在豁达。”   聂子晋尴尬地回了个笑容,不知如何回复索性匆匆告辞。待要走出乔旭的视线时,终是忍不住回头劝了劝。   “乔兄,修行者多不愿生执念,执念一生,心魔便容易来。我坚持,是因为我必定会得到我想要的。”   说着聂子晋轻笑着摇摇头,“而若我知道得不到,便不会再继续。”   “那你觉得我能得到吗?”   聂子晋眼中带着些许可惜,声音低沉而温柔,“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得不到了。”   “我不信。”   乔旭说完跳下石头,拿起剑离开。   聂子晋无奈地摇摇头,扇子插在腰间回了房。   温修远一觉睡到天黑,乔旭仍然未归,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将灵识外放,他的视线从屋内蔓延到屋外,再到后林的乔旭身旁。   乔旭的手背划出几道划痕,血迹干涸,粘在周围,他抬起胳膊一道道劈砍下,背影固执而坚定。   在很早很早以前,温修远也曾这么练习过。   心无外物,目不旁视。唯有坚定者,必有所得。   不错不错,温修远赞叹道。   只可惜练了错招,怎么都无法精进。   乔旭练习地是安和逸教给他们的君子之剑。   君子逐心,听从自己的心意,剑随意动。故而越是能够理解内心接纳自我的人越是学得快。   温修远从小到大做事都随心,自然没有任何难题,就连刚接触这招时,也是看一眼便会了。   可乔旭练习时却感觉手中的剑重如千斤,每一步的气息都是凝滞的,剑气不顺,练出来的招式也失了气势。   乔旭咬牙坚持,勉力将灵气运转在剑中,好不容易打出着力道,体内的气息却仍旧是凌乱的。   “你不适合这个招式。”温修远嘴里叼了根草,仰躺在树枝上。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乔旭惊住,乔旭四处看看,才看见躺在树上的温修远。   “你说什么?”乔旭握紧手中的剑。   “你能够听懂发明这剑招人心中的声音吗?”温修远“呸”了一下,吐出口中的草,翻身坐了起来。   看这懒散顽劣的样子活像来找茬的。   “那你懂吗?”乔旭被这一问问得火气上来了。   他收敛起白日的温和,显得咄咄逼人。可就是这样的乔旭,反而让温修远高看了一分。   “每一个招式都有它自己的灵魂,挑选剑招就和挑人一样,得找合适的。”温修远伸手指了指乔旭的剑,“你看你手中的剑,你明白它在想什么吗?”   乔旭低头,银白剑身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剑有思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乔旭有些茫然。   “得亏了你不是剑修”,温修远一句话没把乔旭气地吐血。   见乔旭不平,温修远继续说道,“君子之剑,创造这剑招的修士原本是个书生,出自于俗世的书香门第,从小却向往刀光剑影的生活。可他们家却希望他做个君子。”   “什么是君子懂吗?君子守朝堂,镇江山,献社稷。为了成为大家期望的君子一直克己守礼,规规矩矩地活着。”   “后来有一年,他家祸事被牵连,家破人亡,唯有他他运气好逃了,流落在外,被一个修士看重,收了当徒弟。苦修剑道报了仇,也放下了一切,后半生便创造了君子之剑。这剑招是说,君子随心所动,不受拘束。”   “你看看你,手中一把好剑,一套好招,被你练得守矩克制,不就是失了它本来的意图?”   “可师尊说要精准。”乔旭皱着眉怀疑温修远的说法。   “所以这招式只是他的起步招,不是他本命的剑招。每个剑修都有自己的风格,选择的剑招也跟自身而变化。手中的剑若是与内心不合,轻则无法进步,重则心魔丛生。他又不是什么随心所欲的人,自然不懂这剑招。”   “当然,你也不懂。”   嚣张。   “我想和你打一场”,乔旭拿起剑,直指温修远。   “来吧。”   温修远话不多说伸手摘了一根树枝,向着乔旭刺了过去。   翻飞的衣袖在暗夜中如同略过河面的飞禽,轻盈、不动声色,待它穿过月色而来,又犹如极速而过划破长空的箭矢,携着不可抵挡之气而来。   乔旭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抵抗,翻滚的气浪压在他胸前。温修远仅仅是使了一招,便将他打翻在地,难以起身。   在他上方的人嘴角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眼眸淡漠,好似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的眼中。   “你输了。”   他丢下树枝,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步子潇洒地离去,衣袖轻摆,青丝随风而动。   “人生饮得一壶酒,醉梦不归半途生。”   书生昔日留下这句诗,执剑大笑而去。   乔旭听见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身体中的血液随着豪气翻腾。   一把剑,半式招。剑修的一生意气便藏在这里。   这便是修剑的意义所在。   乔旭撑着地缓缓站起身,吐出一口浊血,右手握紧又似无力般缓缓松开,手中的剑“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而主人却并无知觉。   练剑的青年早已离去,背影隐在夜色中,后林静悄悄的一片,仿佛从未有外人来过。   他不说一声地来,也不说一声地走。好似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打一场。   乔旭手捂住脸。   他好似懂了。   作者有话说:   无奖多选题:   乔旭懂了什么?   (A)对方实力太变 态,他打不过。   (B)这个剑招不好用,是时候换一个了。   (C)谈玉师尊练这个招原来也一般般,他和师尊真有默契。   (D)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E)他不是剑修的料。   (F)刚要什么就去要,听从内心的想法。 第32章   [时明达新课程——毁形象任务法。   时明达虽然不在,他的理念永在。]   好师尊交流群今日又发了通告,时明达只三三两两说了几句,直让师尊们看得糊里糊涂得。他发完便走了,不知是不是忙去了。   “飞鸟宗呼叫谈玉师尊,请求解答。”   “大鱼宗请谈玉师尊出山解惑。”   “万宗+1”   一大早安和逸的玉牌久久不灭,待进了交流群查看,发现九十九个艾特,一连串刷了几页。   安和逸扫了一眼,懵懵懂懂。可还有九十九师尊等着,便只好细细思考了一番。   “谈玉斗胆猜测,大致便是用毁形象的任务让徒弟不好意思,从而令其自行避开师尊,以免联想到自己毁形象的场景。”   “哦哦哦,原来不是我毁,可吓死师尊了。”   “毁徒弟形象啊,那好说好说。”   安和逸对于毁形象的任务颇有些心得,这些心得大都来自于他之前的师尊。   与安和逸心照不宣地还有缘生宗其他峰的师尊长老们。大伙儿继承了上一辈恶趣味的他们,通通将弟子们赶到了后山。   天清气朗,绿草如茵。   接到安和逸通知的温修远三人到达后山,这里已经站了不少弟子。   “温兄,早呀。”   打招呼得是先前和温修远一起捉灵兽的弟子。因着温修远带他们走出结界,并且戳穿师尊们的打扮,弟子们都对他印象深刻。   他一来,便接连有其他峰的弟子过来打招呼。   “早,这是干嘛呢?”温修远问了问离他最近的弟子。   “后山捉鸡啊。跟捉灵兽差不多,只不过我们缘生宗后山的是飞鸡,不光能飞,还带打人的,可凶了。”那弟子摇摇头,露出一脸苦相。   “肉鲜吗?”这么能跑的鸡,想必肉很多了。   “鲜!听师兄说好吃,但我捉不到没吃过。”对面的弟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走!”温修远拍拍手,向着后山走去。   站在后山结界口的管理记录名字后,便一个个放他们进去了。一进后山,一股子的鸡毛味随风飘了过来,聂子晋皱了皱鼻子,手中的扇子扇得飞快。   温修远拆下了绑在手腕的布条,倒了些茶叶进去绑在鼻子下方。   聂子晋自然是跟着温修远一起走,他原以为乔旭会离开,却没想到也一声不吭地跟在了温修远身后。   周围静悄悄地,只余下小虫叫个不停,温修远大大咧咧地踩在草地上直直向前,丝毫没有小心谨慎的想法。   “温兄,这里情况好像不大对。”聂子晋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周围实在太过寂静了。   乔旭听见聂子晋这么一说,也向四周看了看,周围草木茂盛,除了偶尔几声虫叫什么也没听到。灵识外放也没有任何异常。   “有趣”,温修远轻笑一声,停了下来。   见温修远停下,聂子晋手中的扇子一合,翻转成为了一个长匣子,温修远在轻小的声音中察觉匣子里装满了银针。   温修远诧异地向他望了望,眼中颇为赞赏。   聂子晋在温修远看过来时愣了愣,莫名觉得温修远有些像他们宗的大长老。每次他武艺进步时,便是用着如此眼神望着他。   “你打不过就溜吧,学学如何逃跑”,温修远转头对着乔旭说了句。   “嗯”   乔旭刚应下,四面的草丛倏地一动,耳旁剑鸣“铮”地一响。   眨眼之间,数十只带翅膀的大飞鸡跳出草丛,向着他们踹过来。   乔旭手中的剑一划,飞鸡迅速地飞起来,抬起脚踹开剑。那飞鸡的鸡脚竟是无比坚硬,平日里削铁如泥的剑,这时竟在鸡身上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聂子晋手中的银针从天而降,细密如雨,银针一个不落地扎在了飞鸡的鸡脑袋上。前方的飞鸡挠挠头,从脑袋上薅下来一根针,随手将银针丢在了地上。旁边的大肥鸡没看脚下,一脚踩了上去,银针从中央折断。   聂子晋:……   身后三只大肥鸡见聂子晋没招了,一齐冲着他跑过去。   “温兄!救我!”聂子晋拔腿便跑。他算是看明白了,缘生宗这鸡邪门得很,压根打不动。   “定身符!”乔旭一张符纸甩了过去,恰好贴在了鸡冠处。   飞鸡愣了一下,下一秒便在乔旭微喜的表情中摘下符纸吃进了肚子里。   “……”   这下乔旭也跟着跑了。   温修远混水摸鸡摸了好一会儿,聂子晋倒也知道温修远还藏着一手,可温修远就是不动,只好苦着脸喊他。   乔旭咬牙在四周转圈,又不敢离温修远太远,他直觉这一群聪明而难打的鸡会在外面设下圈套。   “哥,帮帮忙,救一下。”聂子晋现下身后已经跟了五只鸡,其它鸡见着打不动温修远,都不愿意和他打了,一半跑去追聂子晋,一半跑到了乔旭身后。   温修远闻言从灵戒中捞出一张躺椅,躺在中央看着他们转。   “别急,起手运气,经尾闾、夹脊、玉枕三关……”   温修远翘着二郎腿颇有种大爷气势,聂子晋顺从地跟随温修远的说法运气,乔旭也喘着气跟上温修远的指导。   三人在这一块地方与大胖鸡们斗法,有鸡见温修远躺着不动便想撞过去,哪里想到一头撞在了结界上,“咣”地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向后一倒掀起浪尘,晕了过去。   其它飞鸡:……   跟随聂子晋与乔旭的胖鸡们见亲友晕了过去,都收住了脚瑟瑟地向最中间的青年望去。   “叽!!!”跑哇!   数十只鸡一齐向外狂奔,往哪个方向都有,有一只重情重义的胖鸡躲了起来,见温修远背着它起身,偷偷跑过去捡起亲友的鸡身就跑。   “嘻”   一把剑横拦在胖鸡面前,胖鸡傻傻地望着温修远。   “叽——!!!”   这只鸡眼睛晕乎乎地转了转,最终在三人的面前倒了下去。   “这也太胆小了吧”,聂子晋拿出扇子敲了敲鸡脑袋,鸡脑袋歪了歪,没有反应。   “怎么处理?”温修远笑着蹲下来,“不如烤了吃吧。”   “叽!!!”   地上的鸡一跃而起,也不管横尸的亲友了,拔腿就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扭头看看,身后并没有修士追上来。   胖鸡喘了口气,鸡翅膀拍了拍胸口。   吓死鸡了!   跑了大半天的胖鸡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它的前方是个水潭,它弯下鸡身喝了口水。   ?   水中有颗好好看的脑袋。   胖鸡傻傻地盯着水面,过了半晌,缓缓抬起头。   “叽——”   胖鸡缓缓地陷入黑暗,隐隐约约听见几声修士之间的谈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终彻底消失。   “这鸡怎么又晕了?这回真的假的?”   “杀一下不就知道了。”   “先切腿吧。”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一只修炼千年的鸡,   千年轮回千年无助,   后林里你可知你的追捕,   令鸡怖,   水潭中再见你的头颅,   胖鸡不哭。   恶搞版《我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 第33章   “我们是先杀再走,还是凑一起杀?”   聂子晋蹲下 身体凑到胖鸡旁边,伸出手戳了戳胖鸡的大翅膀。   戳下去的肉丝毫没有下陷的趋势。   温修远默了,从灵戒中抽出一把匕首,也蹲了下去。   手中的匕首在胖鸡周围比划,似乎在想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乔旭见温修远仍在比着,看起来哪里都想试一刀,心中不免同情这只胆小的鸡。于是弱弱地说了一句,“给它个痛快吧”。   听完,温修远一刀下去,银光一闪,胖鸡的鸡头便落了地。细看之下,划痕之处,鸡血甚至都没来得及喷出。   下手之利落,可见是个熟手。   后山的飞鸡受了灵气滋养,腥味不像俗间的鸡那么重,可温修远仍是嫌脏,皱着眉后退。   聂子晋对于处理鸡没有半点经验,见温修远后退,也跟着退。   乔旭左看右看悄悄挪远了些。   见队友们靠不住,温修远从灵戒中拿出符纸,手对着隔空划出几条杠,向上空扔去。   符纸飘在半空中,红色光点从符纸中飞出,在空中漂浮了一阵,慢慢向中间聚集,一个有着红色轮廓的无脸人站在了三人身前。   高大的无脸人靠近地上的胖鸡,十分干脆地一脚踹走了鸡头,鲜血崩出,无脸人毫无所觉,蹲下对着鸡身拔起了毛。   “呸”,乔旭吐出嘴里的鸡毛,无奈地回头看了眼拔毛的无脸人。   无脸人毫无所觉,仍在兴致勃勃地拔鸡毛。   这山中的胖鸡看起来皮挺硬的,温修远本以为鸡毛也不多,却没想到鸡毛细小,拔下来便向上空飘,没过一会儿空中便飘了层层的绒毛团。   温修远嫌弃地再往后移了十几米。聂子晋挥开绒团,手中扇子一扬,飞到了天上。   后山中逃跑的修士这会儿有不少,飞鸡们也不知被下了什么咒,无论弟子们丢什么符纸对它们都没用,偏偏鸡身还刀剑不入,坚硬如铁。   他们可真心没有那削铁的本事。   须三已经被追了大半个后山了,还没有甩掉身后的胖鸡,并且跟在他身后的,从一只胖鸡,增到了三只胖鸡。他若是再跑跑,说不定还有增加的可能。   “救命啊——”   须三哭着大喊,他的屁股已经被啄了好几次了,虽然有幸没掉肉,但是真心挺疼的。   “有修士吗?救救我啊——”   须三喘着气,两腿已经快跑不动了,不知为何,他的灵气在这后山中被压制得很厉害,现下已经不剩多少灵气了。   明明刚过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去!”须三避过跳过来,提腿踹他的胖鸡,可紧接着另一边便又有一只鸡打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三只鸡,追得他连拿符纸的时间都没有了。   须三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隐隐约约听见前方似有人声。   定是缘生宗的师兄们!须三心中一喜,迈开腿向那边跑去。   穿过丛丛树枝之后,声音繁杂而热闹,须三跨过最后遮挡的枝叶。   “啊啊啊!!”   好多胖鸡啊!!   “那边什么声音?”聂子晋侧头看了看,枝叶遮挡之下,他什么也看不到。   乔旭望向温修远,等待他发话。   温修远笑笑不开口。   无脸人已经处理好了鸡肉,只等着他们来吃了。就在聂子晋和乔旭犹豫的时候,无脸人将烤好的鸡腿递给了温修远。   这胖鸡活着的时候看着挺坚硬,没想到煮熟之后肉质酥软,细腻可口。   肉香从鸡腿处向外飘去,聂子晋收回视线二话不说跑过去揪下了另一条腿。   乔旭:……   待乔旭反应过来时,胖鸡的腿已经没有了。   无脸人给温修远递完鸡腿便坐了回去,见乔旭过来,低下头瞅了瞅剩下的鸡身,小心地割下两只鸡翅膀。   乔旭开口道了声“多谢”,伸出手去拿。   无脸人动了动,在乔旭茫然的眼光中站了起来,他两只泛着红光的手抱着鸡翅膀,缓缓迈开步伐。   无脸人在乔旭的注视下略过他,走到了温修远面前,将翅膀递到了温修远面前。   “噗嗤”,温修远笑出声,扭头见乔旭眼中带着幽怨,无辜地耸了耸肩。   “这不怪我,我设置得随机人格。”   乔旭背过身不说话,自己从中间挑了块肉。   鸡肉已经被无脸人仔细地划好,乔旭小心地取下一块放入口中。   “嘶”   好吃!   鸡肉的香味顺着风飘到了与一群鸡缠斗的弟子们鼻子里,立马扬起一阵喧嚣。   “娘的,到底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在吃鸡啊!”   “畜牲!”   “靠啊!这死肥鸡能不能别打我了?!”   一群弟子们被这疯狂的胖鸡们打得四处乱窜,头发散开,衣着凌乱,神情都是恍惚的。   “啊啊啊受不了了,求个大神劈死这肥鸡!”   一招飞鸡坐修士。   须三被胖鸡坐在了鸡屁股下面。   “哇——”太过分了!   须三痛苦流泪。   温修远三人吃完了鸡仍是意犹未尽,拍拍手,带领两位小弟走上了找鸡的道路。   林中的修士听见有动静,见前方隐隐有修士的身形透出来,眼含热泪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救命啊!”   须三被胖鸡坐在了地上起不来,其他峰的弟子们见他太惨,围着他一边逃跑一边攻击胖鸡,好让胖鸡没功夫对须三下手。   尽管如此,须三仍是被啄了八次,次次啄在腿上,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   “有道友来了,你坚持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须三热泪盈眶。   快来啊,大哥们!!   前方的枝叶动了动,那修士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须三眼中放出激动的光芒。   他看到了地上的鞋子。   一、二……六,三人!   “呜哇哇哇……前面的道友你们还是别来了,这里的鸡好凶啊。”   须三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他好绝望。   下次真的打死他也不来后山训练了,娘的太惨了。   ……腿真好痛!   坐在他身上的胖鸡对准了大腿,周围的弟子们随着时间的增长也已经自顾不暇。   须三闭上了眼睛。   微风吹过发梢,他听见沉闷的一声响,身上失去了重量,腿也不痛了。   他一定是死了。   他发誓下辈子要做个鸡王,把鸡圈里的其他鸡全打一遍。天天打,日日打,打得它们后悔为鸡。   ……   “喂!”   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他脸上,耳边是充满温柔磁性的声音。   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须三期待下辈子能够实现这个愿望。   身旁又一阵微风吹过,一阵草木香气扑鼻而来。   “被胖鸡坐死了吗?这死得可真逗。”   这人没有同情心的吗?死者为大好吧。   ……就是这声音有点熟悉。   须三睁开眼,惊讶地发现仍能见到光亮。   “呦,我还当你要睡到明天早上,在后山过夜呢。”   须三痴痴地望着上方的脸,正对着的那一张仅仅称得上是得体的脸,此刻在模模糊糊中变得完美无缺。   “爹!”   乔旭和聂子晋一同望向他,眼中带着惊悚。   温修远嘴角勾起一抹恶狠狠的笑,拔下腰间的玉箫重重敲了下须三的脑袋。“清醒了没?”   须三吸了吸鼻子,抬手袖子使劲擦了擦脸,擦完之后仍望着温修远。   他的眼中闪着感激的泪光,“温神,你救我一命,就是我的神,我的再生继爹了,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娘的须三太感动了!   温修远:“……”   “噗哈哈哈哈”,聂子晋大笑着坐倒在地面。   “温神……”   “叫、哥!”温修远咬牙切齿,手中地玉箫向下一摆,再次狠狠敲在可须三的脑袋上。   “哥!”   须三彻底变成了温修远的迷弟,无论温修远做什么都追在后面要往他身边凑。   不止是他,其他峰的弟子们见到刚刚那一手,也都想与温修远结交。   眼下须三和乔旭、聂子晋三人将他围住,心气高的弟子们也不愿意显得太谄媚,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须三凑上去喊哥喊得热情。   明明也救了我的,合该是我哥的。   “哥,吃肉。我烤肉一流。”   ……   狗须三!   作者有话说:   师尊:想过弟子靠各种各样方式出名。   ……没想到靠杀鸡。 第34章   眼看着须三脸都不要了,跟着温修远一起吃鸡肉,其他不想再出去历练的弟子也心动了。   齐宝便是不想历练的那一类。他眼见着地面上叠成一堆的胖鸡尸体,而那边四人吃得正香,不禁咽了咽口水。   “温兄,这个……”,齐宝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指,“你卖鸡吗?我想买一只。”   温修远闻言与聂子晋对视一眼,“卖,五十个上品灵石,可包烧烤。”   “我要!”齐宝二话不说上交了足够的灵石,凑到温修远身旁等待。   周围有几个弟子们见到齐宝成功,也走上前围过去花灵识买下温修远的鸡。   没一会儿,温修远周围便围了一圈人。   剩下没动的弟子闻着飘香的肉味,耳朵听着那边热闹的欢呼,终于忍不住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太好吃了呜呜呜”   有弟子抹一把热泪,他的袖子口在与胖鸡追逐的过程中被划破,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腰间还破开一个大洞。此时此刻能够安稳地坐下来吃东西,全靠了温修远。   “温兄,你太厉害了!”   这话一出来,立即迎来了其他弟子的附和。   “就是啊,全部飞鸡都被你杀了,温兄,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温兄深藏不露啊。”   温修远摇摇头,“哪里是我的功劳,我这里可有三个人呢。”   乔旭一听惊诧地抬头看他,却见聂子晋笑着对他微微摇头。   “那也厉害啊,我们这一群弟子都解决不了它们。”   这话说出口没有换来其他弟子的嫉妒,反而成为了其他人狂吹彩虹屁的起始。   “温兄这个功夫,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   “温兄定是宗门弟子中最厉害的了。”   眼见着他们吹地越来越过,温修远出声喊停。   “过奖过奖,实在是师尊给的宝贝厉害。”   大家一听,眼神一转,敬佩淡了些许,凭白多了些羡慕。   自从师尊们频频被拐走的消息爆出来之后,各峰的师尊们开始了“穷养弟子”的教育路线,哪里会有那么多宝贝。   甚至于,他们与师尊见面的次数都不多。   聂子晋见其他弟子纷纷表达了羡慕之情,啃完最后一块肉后,擦了擦嘴角笑着开口,“你们若是想要,我与温兄可以商量商量,赠你们一些,就是东西不多,得让一些道友失望了。”   眼前人温和俊朗,谈吐有礼,一番说辞着实感动了他们,弟子们纷纷摇头,不舍得他亏了。   “我们自己用灵识买,不能让道兄吃亏了。”   “就是就是啊,修道之人怎可到处占他人便宜。”   温修远眼底透出微微的赞赏,聂子晋这招以退为进确实是高手。   乔旭呆坐在一旁茫然地望着他们,好似怎么也不明白,就是吃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大家就谈起了生意。   “不若我们再开一个购物群,可卖出自己的物品,有意者可买可换。”   温修远赞同,“有理,乔兄也来吧。”   “啊?”其他弟子的目光都投在了乔旭身上,乔旭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话题这么快转到这里的。   “乔兄的灵草可也是宝贝,日后拍卖也可以现摘现卖嘛。”聂子晋嘴角带笑,手中的扇子轻快地上下抛起。   “还可以这样?”乔旭种植灵草一部分交给宗门,剩下的都可以自己留下来,只是他一直没什么用的机会,大都放在了灵戒中收着。   眼前的这群人已经开始商量着自己有什么可以卖的了,乔旭被突然从天降下来的财富砸昏了头。   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这种方法呢?!   各峰的弟子们手中多多少少有点好东西,但月亮到底是别人家的圆,自己的宝贝看多了也就那样了,可别人家得不到的就更招人惦记了。   原本云外楼的灵草大多流向了丹药坊,丹药制成后便被放在兑换处,弟子们依靠做任务的积分兑换各种宝物、丹药。制出来的丹药比原材料贵了五倍不止。   不少弟子有心仪的丹药却偏偏换不起。有弟子抱怨后,师兄们教给了他们一个妙招。   买一些便宜的草药,买了后找位技术好的药徒交点加工费,做出来的草药通常便宜了至少一半。   故而便宜一些的灵草是兑换处抢手的热门,通常一放上去没过多久便被抢完。   弟子们摩拳擦掌询问着乔旭草药的卖价,乔旭没卖过货,盯着温修远傻眼了。   “不急,晚点他整理一下,看看库存之后写个价格表发出来。”温修远拿着玉箫戳了戳乔旭后腰。   乔旭反应过来,挺直腰背跟着点了点头。   “行行行,那乔兄记得发啊。”   “发的时候说一声啊,我快点抢!”   “还有我还有我。”   “符纸什么的我也要,上回那个手镯也不知道是谁卖的,也很不错,那样的我也可以。”   一群人七嘴八舌热闹得不行,有些弟子为了比谁的宝物甚至吵了起来,对喊着出去了定要比试一番。   聂子晋摩拳擦掌,心中激动不已,他在其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心思一动,立即想把这项产业发展到其他宗,招聘下手。从此以后,靠着中间商赚差价过活。   所谓饭桌上好谈生意,温修远与聂子晋聊着聊着,便直接敲定了一个四千灵识的大单。乔旭在一旁直接傻眼。   后山中其他地方安安静静的,唯有这一块热闹得不同寻常。非但如此,有过来捶修士的胖鸡,刚靠近这群修士,探头瞅了一眼,立马抬腿就跑了。   “叽——”   好多鸡骨头,吓死鸡了!!   缘生宗的管事一天结束后要来统计下成果,走进来却愣住了。   这一群弟子一改上午的狼狈,欢欢喜喜地坐在一起聊天,丝毫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管事悄悄靠近一个坐在外围的弟子,蹲下 身去询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该弟子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不要问,问就是我马上就要暴富了,不能耽误。”   管事:“?”   这群弟子被鸡打了脑袋……打傻了吗。   管事瞧了半晌,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他一个也没听清楚。最终耳朵受不住便离开了。   温修远眼见天黑便从灵戒中搬出个床,借了些灵气给聂子晋,而后心安理得地住进了他的房子。   乔旭也分到了一间房,沉默地迈向自己的房间。这一天他都晕晕乎乎地,却隐约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温修远勾起乔旭的肩膀,“乔兄,一起赚钱呗。草药卖吗,友情价算我少一点?”   乔旭呆呆地点头,看得温修远直接笑开了脸。   温修远见乔旭还沉浸在新世界里,哼着小曲进了房间。   聂子晋抬起胳膊撞了撞乔旭,凑到乔旭耳边轻笑一声。   “怎么样,赚钱是不是比暗恋有意思多了?”   乔旭陡然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解锁新愿望——乔旭:一夜暴富! 第35章   “唉”   一大清早,被徒弟喊起来处理公务的华向然长叹一声,听完管事长老絮絮叨叨的抱怨,苦着脸敲响了安和逸的门。   大清早,屋外的虫儿仍在酣睡,山中寂静,屋内的轻谈声穿过晨雾悄悄飘向屋外。   两位仙风道骨的修士坐在刚换不久的石桌旁,寥寥茶雾升腾而起,茶香顺着雾气四溢飘散。   “师兄可是遇到什么难题?”安和逸抿了一口茶,瞬时间,清新溢满了口。   受了师弟的平和之气影响,华向然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这会儿捏了捏眉间,无奈地开口。   “师弟,你到底给你们家弟子留了什么宝贝?他不光在后山杀了不少飞鸡,还直接在弟子间做起了卖飞鸡的生意,以致后山直接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鸡。”   “……”   果然。   华向然一来,安和逸便猜着莫不是他徒弟温修远出了事。现下听师兄这么一说,倒是先惊诧于徒弟的破坏力了。   他徒弟什么时候如此厉害了?   虽有些难以置信安和逸仍是诚恳地道了歉,并给温修远三人送去叮嘱,让他们今日无需去后山训练。   解决完问题,安和逸向对面的华向然点了点头,华向然这才松了口气。   “师弟啊,要不你还是让他们在你跟前练习吧。”   华向然摇头忧愁。   眼见着师兄一副将温修远视作洪水猛兽的样子,安和逸也颇为无奈。   华向然在屋内没坐多久,玉牌亮起,他便站起身离开了。   华向然走后,三人到了峰顶。   安和逸端正坐在石桌前,见他们来了,淡淡地看了一眼,也不开口。   一时间周围安静极了。   温修远做飞鸡生意挺火热的,一些没去后山的弟子们也心痒痒,便拜托温修远给他们带一些。温修远白日溜进去杀鸡,晚上回来卖给他们,没几天便赚得盆满钵满。   眼下安和逸唤他前来,他不禁心里打起了鼓。   这生意莫非是不让做了?   温修远侧头瞥了眼聂子晋,见他点了点头,愈加肯定了这件事。   果不其然,安和逸开口便是让他们换种训练方法。   温修远遗憾地垂下眼。   可惜了。   安和逸从手中拿出一个圆球,温修远瞧了瞧,看起来挺眼熟的。   乔旭与聂子晋却不知是什么,眼露疑惑。   “这是弹力球,摔下去无规则向外弹起。我为它加了符咒,它会追着你们三人中的一个砸去。”   三人对望一眼,转头幽幽地盯着圆球。   安和逸将球丢给他们,“去院子里练习。”   球跳到手中,上下弹了弹。   院内是一大片空地,但是很适合训练。   三人到了院子中,安和逸划出一个结界,好让球不至于飞出去。   球重重砸在了地面。   弹球摔在地上,便迅速向外飞起,速度之快,堪比极速飞行的禽鸟,隐隐只能看见轨迹。   一个没注意,弹球便向温修远砸过来。   弹力球的速度本与普通修士不相上下,且还到处乱撞,简直是在与修士比赛跑。   温修远与弹球演着戏,不敢显露过多的实力。以免这胆小的师尊见着徒弟厉害便想跑路。   聂子晋见球去追温修远站在旁边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追他了。   拍了拍胸脯,安心休息着。   “唉唉唉?!”   眼见着温修远向他跑过来,聂子晋转身便逃,一边跑着一边向后投去哀怨的眼神。   竟又将这球引向了自己!   球狠狠向着聂子晋的脑门而去。   球上的闪着阵法烙印的光,聂子晋想找个机会解除,可弹球的速度太快,根本没给他停下来的机会。   分担一下啊?!   聂子晋欲哭无泪。   他的身旁,简直站着场上最冷漠无情的引战机。   安和逸坐在一旁,见三人训练效果颇好,稍稍松懈下来。   华向然回到书房,派弟子去各峰询问训练情况,记录各峰的安排。轮到藏意山,便有些犹豫了。   华向然听说温修远训练已经开始了,心中放心不下,思索一番出了门。   他乘剑飞速向着藏意山而去,山顶训练的修士们还毫无所觉。   温修远早在安和逸之前便发现了御剑而来的华向然,早就想结束这尴尬训练的他灵机一动,手在空中悄悄划动。   华向然站在飞剑上正悠闲着,不想从后面追上来一只飞鸟到他前方,不仅如此,还在前方拉了泡屎。   幸好他躲得快,还及时撑起了结界,不然得多尴尬啊。   就在华向然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四面八方突然围过来一群飞禽,从后面追赶着他。禽鸟的腿上绑着各色的布条,是有主的证明。   缘生宗规定有主的禽鸟不得乱杀。   早些年有贪吃的弟子把禽鸟烤了,各峰的师尊弟子为了保护所养的禽鸟都在他们身上加了些阵法。   虽说不难解,可一个个得也很麻烦。   华向然避开他们飞行,不知怎么的,脚下的剑失了控,向着安和逸的结界飞过去。   “让让让”,华向然大喊着,手上的动作也乱了。   结界破开,迎面一颗弹球向他砸去。   弹球上面的阵法砸在华向然的结界上,直直穿了过去,砸在了华向然脸上,留下一片红印。   众人:“……”   山顶陡然安静下来,乔旭与聂子晋均是向后挪了挪,企图将自己藏起来。   好证明自己并没有看见宗主的糗事。   “这是谁干的?!”华向然冒着火气质问。   安和逸沉默,缓步走到了师兄面前。伸出修长玉润的手指接过华向然手中的弹球。   阵法破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华向然见是安和逸,怒气也都转为了无奈。   “师弟啊,唉——”   安和逸更是无力,哪里想到今日一切都如此凑巧。   “散了吧,今日练习结束。”安和逸下令让三人离开。   扭头向着旁边惹祸的徒弟颔首示意。   聂子晋与乔旭低着头往传送阵走,不敢偷看华向然。   只有温修远反其道而行,大大咧咧地望过去。不光敢看,还直接笑出了声。   安和逸自打听见温修远的笑声后便自闭了。   脚下向旁边移了移,使得温修远完全暴露在华向然的视线中。   自作孽,不可活。   安和逸心中长叹一声。   乔旭与聂子晋在传送口不敢动,乔旭的眼睛紧紧盯着传送阵,只盼着能赶紧离开。聂子晋到底大胆一些,望向一旁,眼角余光向正中央的修罗场瞥去。   “你!尊师重道写五千遍!”华向然手指着温修远,脸气得通红,   见温修远愣住,安和逸轻咳一声,提示他接话。   哪想到这一声咳立即引来了华向然的怒视。   “你!把敬爱师兄抄写三千遍!”   安和逸抬头露出错愕的表情。   华向然“哼”一声转身离开,心中仍是不平。   偏帮徒弟,师兄不比徒弟更重要?   华向然走后,安和逸与温修远面面相觑。   安和逸自小 便受宠,师兄们虽说有时戏耍他,出去不爱带他。却也经常带着珍宝给他,从小到大,他都没被罚抄过。   温修远更懵,有生之年从来都是他让别人罚抄,这回来了缘生宗,还开辟了人生第一次经历。   怪他!   两人心中同时响起这个念头,看向对方的眼神透着幽怨。 第36章   “新药试手,效果未知,三折销售。(整蛊用,一旦出售概不退还)”   缘生宗的弟子群内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这药的广告一出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敢买。   效果未知。   听听,得多么不靠谱啊。   哪里想到,才过了一上午,这药就火了,三人收到的订单解决了乔旭手里的所有灵草。   起因是一位弟子买了药丸后拿去整蛊暗恋的人,而后她在群内有人分享了使用结果。   “我暗恋的人是个大木头,平日里就会傻乎乎地对我好,但我怎么明示暗示都不表白,气死我了。于是我一怒之下买了整蛊药丸放到了他水杯里。   结果他喝了之后开口表白了,一直说喜欢我,还说了一百遍。哈哈哈哈哈,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谢谢啊。”   眼见着整蛊药丸还有这效用,不少弟子都心动了。   “哈哈哈哈买给仇人用,天天过来嘲讽我,这回让他出个丑。最好拉着长老表白。”   “想给师尊试一试,嘿嘿嘿。”   “楼上真大胆。想试+1”   而后群内像是炸开了锅,各个都想试一试在聊聊自己的奇遇。这奇奇怪怪的药丸便是如此火速卖光。   三人打包了一下午,终于在天黑的时候送完了全部订单。温修远坐在床上在明亮的夜明珠下,与乔旭、聂子晋两人分赃。   “来,草药是乔旭的,制药是我们仨,运送是我和子晋,不占便宜,乔旭占五,我和子晋各占一半如何?”   乔旭摇摇头,“四三三吧”。   聂子晋笑了笑,“都行,我不缺这点灵石。”   “那聂道友为何参与这场买卖?”乔旭单纯的好奇聂子晋的爱好。看起来聂子晋并不贫穷,衣着打扮也都高贵雅致,家境应当相当殷实。也不知为何对于赚钱这件事情有独钟。   聂子晋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看了看温修远,“自然是与温兄同样的原因。”   乔旭听完也扭头看温修远。   温修远手向后伸了个懒腰,笑着开口,“自然是享受赚灵石的乐趣”。   “是啊,数灵石的日子不快乐吗?”聂子晋神秘一笑。   乔旭见着堆在面前的灵石,感觉他们说得好对。   三人中除了聂子晋没动,温修远与乔旭都将自己的灵石摆出来理了理,该当成堆的放成堆。   过几天便是出山买宝物的日子了,两人一早听说云镜将在最近开启,便准备着要去买着东西。   云镜是个大能飞升后留下来的秘境,本身只允许筑基阶段的修士去,里面的宝物众多。   许多修士钻空子,将灵力压制在筑基期,靠着众多法宝打家劫舍、杀害修士,来抢夺各种宝物。故而真正筑基不久的修士们为了保全性命,每位都会提前买些东西备着。   温修远自然也得进去,他倒不担心其他修士过来找麻烦,只怕他徒弟们万一凑巧过去,看到他聚众来杀他。毕竟他那一众孽徒,可是拼了命的要跟他不死不休。   聂子晋坐在一旁刷群,他要准备的东西老早之前家里人就给他准备好了,压根不需要他操心。   “哥,群里有人要退货。”聂子晋突然刷出来群里的一个回复。   温修远头也不抬,“不是说了不退货,老早我就写了。”   乔旭挠挠头,觉得这样卖货好像有点不道德,便问了句,“他是什么情况啊?”   “他说他把药丸给可那个天天过来嘲讽他的人吃了,额——”聂子晋的脸色逐渐变得诡异。   “嗯?”见没后续了,温修远抬起头眼神询问。   “说对方把他压在床上做尽侮辱之事,还从中午但晚上,刚刚说让他吃顿饭休息一下,后面再继续。”   乔旭默默地扭头凝视温修远,眼神逼问什么情况。   “别看我啊,制药可是我们三个人,我确定没有加入任何起情 欲的药,也没有混合起来有这种作用的药。”温修远直直迎着他们的眼光,没有半分闪躲。   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那也不是我,我放的草药都是增灵用的。”   乔旭也茫然,“我放的是健体的。”   两人又齐齐望向温修远。   温修远轻咳一声,“我放得从心用的。”   说完无辜地耸耸肩,“你看,这不怪我吧。”   乔旭、聂子晋:“……”   好了,破案了。   “那我去解释一句”,乔旭秉承着要对物品负责的观念,过去回了一句。   哪想到回了之后不光没有得到对方的谅解,反而换来对方的破口大骂。   “他……”乔旭不免有些委屈,深吸几口气,胸膛跟着起伏不定。显然气地不轻。   “其实不用管他,售后就更不用你操心了,有人会做得”,聂子晋为乔旭解释。   “为什么?”乔旭仍是没想明白。   温修远手划着玉牌,边看边乐,听见乔旭的问题,手撑在脸慵懒道,“你看他现在,不想着逃跑,还想着售后,这说明什么?”   “是啊,售后留给耕地的牛吧”,聂子晋调皮地对着乔旭眨眨眼。   “哦——”,乔旭恍然大悟,“那我们不若再卖他消肿膏?”   “哈哈哈哈哈哈”温修远大笑着鼓掌。   聂子晋简直对乔旭刮目相看了,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群内的消息仍在不断往上刷,拿去整蛊别人的弟子们不吝于将仇人的糗样分享出去。不仅如此,还在群内评选出整人最狠的冠军。   弟子群内今日颇为热闹。   安和逸今日未见徒弟,感觉甚好。自从弹球之后,他一想起温修远,便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被罚抄的三千遍。   着实羞耻了些。   好在今日温修远并不过来练习,他们也无需见面。   安和逸待在房间内松了口气。   天暗了,一整天安安稳稳,安和逸对这样的日子颇为满意。   屋内的灯被熄灭,安和逸躺在床榻上安然地合上了眼。   “咚咚”   门口响起阵阵敲门声,来人使得力气不小,直敲得门框都颤抖了。   安和逸心一惊,手一样披上外衣起身开了门。   黑夜之中,一片火光将屋外照得亮堂堂的,师兄华向然穿着正装带领众多师尊齐齐站在了他门口。   作者有话说:   毫无疑问,徒弟又作死了。   师尊:我就知道! 第37章   安和逸只是侧身让了让,屋内即刻便堆满了各峰的师尊,各位师尊不仅自带了凳子,还从灵戒中掏出了瓜果零食。   安和逸被重重包围在正中间,眼见着众人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心中不大安定。   “这是……”安和逸小心地看了眼华向然,余光向周围瞧了瞧,呐呐道。   华向然一顿,抬眼望了望其他师尊,众位师尊逼视着他,令他不得不开口解释,“师弟啊,今日多位师尊遭遇麻烦,根据重重追查,我们查到了藏意山。”   安和逸只是一听,心里便有了猜忌。   他眉头皱起,眼底含着忧虑,“师兄,待我向徒弟问问。”   夜色朦胧,屋内温修远睡得正安稳。   雷鸣鼓声骤响,耳边好似万马齐行,震得他耳朵都要聋了。   温修远从床上坐起,眼睛微眯,瞳仁渗出摄人的凌厉。屋内的家具在威压之下摇摆抖动,桌角敲在地面发出脆响,若不是聂子晋出声,怕是这间屋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怎么了?地震了?”   聂子晋茫然地起身,掀开帘子,松松垮垮地踩着鞋,走到温修远屋子内,刚好碰上同样起身过来的乔旭。   向着发声处望望。   “是鼓声,师尊传唤我们”。   乔旭伸手摘下了雷鸣符纸。   温修远被吵醒,臭着脸起了身,待到他出了门又挤出一个笑容,露出一副和气的模样。   三人中聂子晋不解,温修远置身事外 ,唯有乔旭心中打鼓。   谈玉师尊从未在半夜找过他,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一个从他脑海中跳出来的便是最近的整蛊药丸。   乔旭心底一沉。   夜色朦胧。   三人踩着夜色而来,温修远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未进门,屋内便传来一声冷淡的唤声。   “进来”   声音中带着迫人的气势,掀开房门迎面压在三人身上,聂子晋与乔旭不禁后退了一步。   唯有温修远是个例外,淡笑着,似是毫无感觉一般站在了最前方。   是个不错的苗子。   屋内的众位师尊将门外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温修远稍微升起了爱才之心。   三位弟子进了门,屋内师尊喝茶地喝茶,吃瓜地吃瓜,均不开口。门外倏地一声虫鸣,尖锐嗓音穿透到室内。   师尊们细细打量着前来的三位弟子。   前排的弟子虽貌不惊人,态度却是最为平静。这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众位师尊不禁暗自点了点头。   在他身后的青年衣着华贵,看起来家境不错,样貌极好,脸带微微笑意,看似淡定,在众多见识广的师尊下,却仍是没能藏住眼中的心虚。   这个也不错,就是比第一个差了点儿。   师尊们对聂子晋也同样表示了肯定。   乔旭大概是三人中最担忧的人,他练习刻苦,平日里对于长辈心存敬畏,现下卖药出了事,自然惶恐不已。这副样子落到了师尊眼里,便成了心虚。   师尊们对视一眼,对整蛊事件有了猜测。   安和逸对乔旭了解不深,只从时明达那里了解到是个安分勤奋的弟子。倒是对于自家徒弟多少了解一些,虽不觉得徒弟顽劣不堪,却也绝不认为他是个安分的。   室内满是瓜果香气,安和逸这回茶叶不泡了,正襟危坐对着三人问道,“今日有弟子戏耍师尊,你们可知道怎么回事?”   乔旭晃了晃,聂子晋悄悄伸手扶住。   整个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处,师尊们虽然未施威压,可眼中的审视也足以让涉世未深的弟子们心生畏惧。   温修远却不同,他那打磨了几百年的脸皮压根不把师尊们的审视放在眼里。   他面无波动,手背到身后打了个手势,顶着师尊们的目光向前迈了一步。   “这事因我而起”。   一声回复如同惊雷乍响,溅起万丈水花,师尊们的怒火霎时向着温修远一同袭去。   原来是你个小子!   安和逸手抖了抖,眼中黯了些。   “细说你所做的事情。”   安和逸一如往常的平静声调唤回了师尊们的理智,师尊们齐齐向身后的椅背靠了靠,重新摆出懒散的样子。   温修远挑了挑眉。   “弟子最近对炼药颇感兴趣,便从乔旭手中购进一批草药,而后弟子多番尝试,可惜没甚天份,做出来的药丸效果稀奇古怪。不过倒也没有什么毒性,弟子想着不能浪费,便卖了出去。”   室内的浪潮再次浮动起来。   好家伙,还真想得出来。   “那都有谁买了?”   聂子晋听见这个问题皱了皱眉。他是商人,商人重诚信,最不能便是出卖客户。他正在心中构思着说辞,却见温修远淡定地眨眨眼,开了口。   “我们是匿名交易的,交易到指定地点,互不见面。”   有师尊嗤笑一声。   好家伙,一个真敢卖,一个真敢买。   “那你把交易地点说出来,抓到所有人便放过你。没抓到,你便接受惩罚。”   聂子晋靠在腰间的手捏了捏扇子,乔旭也是脸色苍白。   唯有温修远毫不接受威胁,“那可不行,我都忘了。”   华向然冷笑一声,“那你就是不说了?”   温修远不开口,迎面对上他的目光,颇有些油盐不进,“都忘了,怎么说?”   这态度?!   华向然心中的火气腾地升了起来。   他倒也坦然得狠!   华向然冷哼一声,“你若是不说,便将你逐出宗门。”   “师兄”,安和逸闻言终是忍不住,出言便是不赞同的语气。   华向然这回却是没站在他师弟一边,反而更加严厉地质问,“你是说——还是走?”   气氛如同冬日的茶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温修远迎着他的目光,始终未开口。   眼见着华向然开始显露着不耐烦,聂子晋向前跨了一步,拱手行礼,腰背弯下,低着头道,“此事因我而起,是子晋不知礼数,在缘生宗内行商,且为了避免惩罚,硬要拉着温兄与乔兄两位道友。请师尊们责罚子晋,莫要怪罪两位道友。”   “不……”   乔旭刚一开口,众位师尊的视线便都移到了他身上,锐利的眼神让本就有些害怕的乔旭重新闭上了口。   他嘴唇颤抖,无措地望着站在他身前的两个人。如果他开口,他可能会重罚,还可能被赶出去。   可若不说……   他的呼吸乱了,心中焦虑不已。   乔旭浑身上下烫得发热,羞耻点燃了他每一寸皮肤。就在他要淹没在这火焰之中,手背贴上一片凉意,冲散了他身上的热意。   玉箫与竹扇靠在他手背上,长长的萧同主人一般嚣张跋扈地戳着他,轻轻在他手臂上划动,让乔旭别开口。   乔旭被这萧与扇烫地发抖。   “是我……”,乔旭哭出了声,心跟着泪珠向下坠落。   一阵浓烈的悲伤涌入心头 ,这感觉似乎比当初爬上云外楼时还要来得汹涌。   他抬眼看了看安和逸,在泪光中隐约看见师尊向他点了点头。   眼神一如当初的平和安然。   “温修远,你觉得你们应当受什么惩罚?”   华向然的质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修远坦然一笑,手中的玉箫转了转,一如当初心门外潇洒站立的郎君。   “弟子以为,温修远可逐出师门,聂子晋自行回宗,乔旭无罪释放。”   “好!”   作者有话说:   猜猜后事如何?   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38章   “好!”   华向然身后的一位师尊大声叫好,他附近的另一位师尊使劲撞了下他的胳膊,这才让他闭嘴,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一屋子的师尊都在等着宗主宣判。   华向然脸一甩,“既然无异议,那便如此判决”。   温修远正对着一屋子凶神恶煞的师尊,个个气势还不小。   他摸了摸手,感觉手有些痒,有点怀念过去潇洒掏扇子捶人的他。   “等等,弟子有异议”。   聂子晋再次向前跨了一步。   “这件事因弟子而起,过错原在子晋,本就与温道友无关,宗主如此判决,未免有失公允。”   “弟子也是这样认为”,乔旭咬咬牙走上前,站在了聂子晋身旁。   乔旭站出来的时刻,师尊们的目光霎时犹如穿堂而过的利剑,几乎将他刺穿。乔旭在一双双冰冷的目光下手腕微微颤抖,他苍白的唇抿了抿,腰弯了弯,复而又挺直了腰直面师尊们的目光。   好巧不巧,在他正对面的,恰是安和逸。   谈玉师尊定是对我很失望。   乔旭某一刻难堪极了,羞耻染上心间。   他偏过视线,不敢再看师尊。   温修远站在两人身后,眼神复杂地望向前方的两人。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被如此弱小的两个后辈保护过。   前方的人站地挺直。   温修远磨了磨手指。   窗外的传来白鹤煽动翅膀的声音,一声鸣响划破寂静的夜晚,月光轻洒在鹤身之上,于门窗上投下淡色的影子。   是藏意山的白鹤。   该走了。   乔旭与聂子晋的肩膀覆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温修远按着两人的肩膀,将其分开,大大咧咧地站在了正中央,毫无胆怯地直视华向然。   “我说了,这事儿我担,到此为止。”   此刻他平平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只会让人感觉分外嚣张。再加上开口的人气焰盛,听在众位师尊耳朵里,竟有一种不按照他所说的做,这人必定誓不罢休的感觉。   有师尊撇了撇嘴。   温修远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对缘生宗的修士也终是厌烦了,不愿意再打交道,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   身后一声呵,一阵压力向着温修远袭来,温修远未回头,眼中一抹讽刺。   想不到竟是他师尊开得口。   怎么,难不成终于对徒弟下手?   想他师尊补习班对他多和睦,做他徒弟却遭遇百般冷遇呵斥,现下只怕要伤他保全面子。   笑话!   安和逸正面对着温修远,平日里如春日泉水般剔透的眼中结了一层霜,屋内的本命之剑跟着颤动。   “师弟”,华向然表情肃穆,似是安和逸的举动颇极不赞成。   安和逸周身气质如高山之冰,冷飕飕得冻人。他唇间轻动,声音犹如振振钟鸣敲打在众人耳边。   “教不严师之惰,谈玉应当一同接受责罚。”   温修远停下脚步,转身定定地凝视着安和逸。   安和逸眸色晦暗。   他自知卑劣,师兄偏爱他,定不会让自己走。如今他徒弟身陷窘境,他却只能用这类近乎威胁的话逼迫师兄作出选择。   “谈玉,你也要违抗宗主?”身后的师尊严厉指责,安和逸看了眼,是一位平日里没有什么交往的师尊。   华向然未开口,定定地看着安和逸。   “师兄……”安和逸眼神微动。   温修远心中叹了口气,转而面向华向然。   一双勾起的眼睛看地人喘不过气来。   温修远倏地一笑。   “行了师尊,不过是离开罢了。”说完扫了屋内的师尊一眼,眨了眨眼,笑吟吟地开口,“我还当能进前十的缘生宗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华向然这下是真气笑了。   “哦?见识了什么?”   温修远嗤笑一声,“能力不行,架子挺大。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众人:“……”   可以。   你牛。   聂子晋抽了抽嘴角,对温修远实在是打心底里服气了。   真是不怕眼前这群师尊们恼羞成怒给他们灭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聂子晋到底挪了挪,替温修远挡住师尊们的怒视。   乔旭自打温修远说要离开,对于缘生宗除安和逸的师尊们心情就有些复杂。   这会儿听温修远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   “走了”温修远背过身摆摆手。   “等下”   身后一声唤,温修远听而不闻,迈开步子向外走。   “犯了错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声,直把温修远听得火气上来了。   “哦?想、打、架?”空气被战火点燃,温修远眼中带着讽刺,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这群人,腰间的玉箫被他抽了出来。   怒极之下爆发的气势翻滚着袭向对面,骤然而出的威压让安和逸头一晕。   好熟悉的感觉。   见安和逸身形晃了晃,温修远眉角一抽,眼底带着些无奈地将威压收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眼神蔑视前方。   对面的师尊们惊诧之下怒瞪着他。   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乔旭深吸一口气,手中的剑“筝”得抽了出来,他抬手推了一把温修远,“我挡着,走!”   聂子晋刚给自家师尊发了救命消息,这会儿算计着他师尊也快到了,心底的勇气更甚。   聂子晋眼睛直视前方,不再行礼。   “弟子已给师尊发消息,若是今日聂子晋出了任何问题,我师尊他必定知晓。   所以——   各位师尊们,还要拦着我们吗?”   话音落下。   狂风裹着寒意渗透进整个屋子,冻地让人从心底里打哆嗦。   温修远腕间一凉。   他心间一惊,刚想回击回去,却见一股清凉之气顺着脉络充盈全身,浑身上下便更加轻盈而富有力量。   诧异地抬眼,只见安和逸眼皮垂下手藏在袖子中。   温修远心神猛地一动。   安和逸察觉到一股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他知晓,却未抬头。   犹如大雨刚过淌着沉甸甸的湿土,阳光投下,脚踩在地面,面是干的,心是湿的。   嘴微张,夜色般的眸投在温修远身上。   温修远偏了偏脑袋,耳边响着他近日听了无数遍的声音。   他说——   “走。”   屋内的师尊久久未回答,聂子晋手缩回袖子中摸了摸玉牌,再次发问,“敢问师尊们,温道友可以走了吗?”   “好!”   依旧是刚刚叫好的师尊。   温修远抬脚。   室内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非常好!”   “有骨气,我喜欢。”   众位师尊齐齐鼓起掌来,有甚者竟将上山时随手摘下来夹竹桃丢了过去,红花掉在三人身上,贴着衣服向下滑去,最终掉落在地。   温修远脚还停在半空,聂子晋与乔旭瞪大了眼睛完全傻了眼。   三人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喜感。   室内再次扬起一阵大笑。   有师尊指着他们捂肚子大笑,有师尊吃瓜呛住拼命拍胸脯。   就连安和逸自己,对这情况也十分茫然。   师兄,这是……?   他侧了侧头看华向然,连华向然也是一副满意的样子。   ……   什么情况啊这是?   缘生宗这一番操作完全让温修远懵了。   他左右望了望,视线扫过的师尊无一不是笑容满面,对他点头赞叹。   “好了好了,闹完小辈该送礼了。”   “行行,送礼送礼。”   安和逸身旁擦过一阵风,风飘过他停在了温修远面前。   “看我的,这可是个宝贝,装了材料可以自动酿酒,一个壶可以酿两缸,还会提示材料够不够。拿着!”   沉甸甸的壶放在了温修远手中。   温修远:“……?”   “还有我的我的,给!你把石头放进去,可以慢慢转为灵石,嘿嘿嘿。”   “???”   旁边一位师尊跳过来推开搓着手的师尊,“你别听他的,他那灵石转个一年才生出个下品,忒没用了。”   这师尊不开心了,“坐等拿灵石你还想要个什么样的啊?而且活够一千年就能拿个中品了。”   ……   没一会儿,温修远面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华向然大笑出声,抽出一把剑。   安和逸伸手便想夺下。   剑向前一扔,被温修远接了个正着。   “你的。”   前排师尊们送完礼打包完垃圾一个接一个走出房门,后面的师尊拍拍屁股捞起板凳,迅速跟了上去。   门外鹤鸣、剑响、毛绒摩擦声此起彼伏,接连的拜别声久久不散,过了许久,声响渐小,最终彻底消失。   三个弟子与安和逸站在室内,面面相觑。   “吱呀”一声。   门倏地被打开,华向然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   “对了,下次别再欺负别人家师尊了啊。”   说完转了转身,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转了回来。   凶神恶煞道,“自己家的也不行”。   “……哦”,乔旭傻傻地应了一声,除他之外,没人回话。   “师尊,可以回房了吗?弟子等你好久了。”门外一声低沉夹着暧昧的声音响起。   华向然出了门,几声拍打声之后,门外再次恢复了刚入夜时候的平静。   安和逸与温修远正对着站立,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宗门的师尊原来都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猜到哈哈哈哈。   仔细想一想,一个能集体扮丑的宗门,师尊们能有多正经呢?   师尊们:是谁搞事?!让我也去吓吓他。   修真异闻录:《缘生宗新事件:师尊与徒弟的相爱相杀》   回合三:师尊胜√   采访获胜师尊:请问你有什么感受?   师尊一:爽!   师尊二:我警告你不要搞我,搞我我就搞你。   师尊三:害怕吗?害怕就对了。   师尊四:还敢动不敢动?   徒弟n:感动(┯_┯) 第39章   藏意山的夜晚透着凉意,山顶的屋内却留存着未散去的热气。   安和逸与三位弟子围成一桌。   师尊不言语,弟子们也只好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石桌面上仍放着些没吃完的瓜果,清洗得剔透发亮,颜色也是红润润的熟透了。   “来,吃,别客气”。   温修远率先打破沉默,细润的手指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红果,在每位面前都放了几颗。   如红珍珠般的果子摆放在面前,安和逸掀起眼皮默然瞥了他一眼。   见他看过来,温修远脸上漾开一抹笑,不久之前的戾气尽然散去,清风朗日藏于眼中。   即便是刚经历一场惊吓,温修远的态度也不见得有丝毫收敛。   某一瞬间,安和逸不知他是心大还是面厚。   心中长叹一声。   温修远自打人都走了之后,视线便围绕在安和逸附近,见师尊终于把茶具摆了出来,垂下眼闪过一丝笑意。   茶的香气浅浅淡淡飘过来。   安和逸的视线停在茶壶口的烟雾上,心思却走远了。   他的三位弟子似乎只要放在一起,就会出问题。   或许……并非这样。   而是只要把他的弟子与其他人放一起,最终都会出问题。   安和逸再次叹了一声。   “师尊有什么苦恼?不如说出来徒弟给您想想办法?”   温修远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手中的玉箫放在桌子底下轻轻敲击石桌下方的柱子,腿盘在椅子上跟着摇摆抖动。   安和逸只是看了一眼,心便跟着茶一起变凉。   他这徒弟还是一个人待着安全。   安和逸审视地扫过三人,乔旭自从坐下来内心就再没有平静过,这会儿见安和逸看过来,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安和逸见着这一幕,手指摩挲杯口,感叹着莫不是自家调皮的徒弟带坏了别家的乖巧弟子。   不能留。   安和逸动了动唇,珠玉落盘般的声音传开,“明日你们便跟随其他师尊学习吧。子晋这里,我会与你师尊联系。至于乔旭,我再与师兄讨论讨论。”   “不,弟子想跟着师尊您”,乔旭着急地抬起头眼睛直直盯着安和逸。   执着的目光再无半分之前的羞涩,安和逸惊讶之下,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可,你与修远不便在住一处。修远玩闹,定会引得你心思转移。”   安和逸思索再三,认为现下唯有这种方法最好。   “我不愿走……师尊”,乔旭眼中急出了泪水,垂在眼角摇摇欲坠。   “给我个理由”,安和逸有些不解。他的功夫在缘生宗只能说是中上,宗门内有不少实力强劲的师尊,此番乔旭确实同意,他必定为他寻找一个实力强于他的师尊。   难不成待了几天,与修远待出了感情?   “我……我……”乔旭结结巴巴,急得眼泪打转也说不出口。   安和逸丝毫没有接收到乔旭的想法,见他这样又感觉十分可怜,缓和了语气道,“我自为你找一位强于我的师尊,你若是想念修远,自可联系他。你师尊将你托付给我,自然是为了修学,你更不可懈怠。”   安和逸一番话将乔旭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思严严实实堵了回去。   聂子晋在一旁见了,只微微叹了口气。   再瞅一眼温修远,见他又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心中再次感叹乔旭与所念之人缘分甚浅。   “啪”   门重重地响了一下,大开着敞向过来的人。   “谁欺负我徒弟?”卓盛左瞧右瞧,整个屋子只见到了安和逸与几位弟子。   卓盛:“?”说好的被众多师尊包围,将要挨打性命堪忧呢?   见一屋子的修士都望着他,卓盛尴尬地收起扇子站好。   “晚上好啊,安道友,我来接一下我徒弟。”说完脑袋左摇右晃了一圈,眼睛扫到了桌子上的瓜果,尴尬地笑了笑。   “还挺和谐哈。”   聂子晋见自家师尊瞪过来的时候便知惨了,可偏偏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有帮他解释的想法。   卓盛扯着聂子晋袖子,匆匆行了个礼,拉着他便出了门。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安和逸微微张了张口,见人已经走了,才放弃般地收回刚抬起的手。   门外“啪、啪、啪”响了十几下,听起来下了狠手。   “我让你骗我过来!啊?搞事?!搞事快乐吗?”   夹杂几句微弱地回应,“弟子是真的有事啊,师尊。”   “你有个屁的事啊你有!”啪、啪啪。   安和逸:“……”   不,他是真的有。   温修远幽幽地看了眼神色纠结的师尊,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微微动了动唇,“哦豁。”   “……”   屋内乔旭低着头站立,温修远盘腿坐在椅子上倒是悠闲自在,安和逸只觉得头疼。   “修远你先回去休息吧。”   温修远耸耸肩,无所谓地跳下椅子,微微拱手行了个四不像的礼,“师尊,走了。”   安和逸挥挥袖子,也不看他。   温修远走后,带走了屋内最后一缕轻松气氛,安和逸颇为苦恼地看着低头不说话的乔旭。   “乔旭,你自来藏意山便勤奋刻苦,可你对于修炼心思,却不如我在云外楼看你时那般的专注。修真是逆天而为的事,本就如逆水行舟,你怎可愈加懈怠。几百年来,我见过无数陨落的修者,你可知一辈子困在某个境界,走到生命末尾的痛苦难堪。你怎可如此?”   安和逸表情虽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温柔,听在乔旭耳朵里,有如针锥。   谈玉师尊再赶他走,他什么机会也要没有了。   “可……我仰慕师尊”,乔旭抓住最后的时机说出藏了许久的心事。   “你”,安和逸后退一步,惊慌失措之下,随手扯过墙上的剑抵在胸前,避开乔旭的眼光。   师尊防备的姿势被乔旭看在眼里,狠狠地在他心里又刺了一下。   谈玉师尊对他避之不及。   光是想一想,便觉得难堪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打扰师尊的。”乔旭踉跄着后退,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温修远躺在殿里的大床上翻书看。   正是那本安和逸早先寄给他,而后一直被他遗忘在灵戒中的《徒弟追杀师尊的一百种方式》。   他徒弟出品的,个个法子都很眼熟。   门外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殿里,温修远随手把书丢掉,坐了起来。   乔旭站在门口,缓步走到他床前。   “咋啦?失恋了?”温修远一把勾过乔旭的脖子,拽着他坐在床边。   “嗯”,乔旭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惨兮兮的。   温修远打量了一番,倒霉孩子的两条宽泪从眼眶中垂下来,厚得似是能下面条。   有点惨,又有点好笑。   温修远忍着笑勾着他的脖子,手翻开玉牌点了点,眼睛瞥了下又挪了回来。   “每位修士,都有自己的道。最怕的不是没有道,而是走错了别人的道。情是道,无情亦是道,多情总被无情恼。”   “那怎么办?”乔旭抽抽鼻子,眼睛一酸又像是要哭的样子,吓得温修远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胸膛。   “我看看啊。”   “啊?”乔旭呆呆地望着温修远。   “没事没事”,温修远抬手再次拍了拍乔旭的胸膛安抚着他,眼睛向勾在乔旭后面的手中看了眼,待记下之后毫不留情地将玉牌甩开。   “所以——”   “佛说,放下。”取自《修真苦情小说》   “哇——”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温修远:本尊活了几百年就没安慰过人,这还不可??   后续:待乔旭走后,温修远勾回玉牌为这段话打了个好评。   好评理由:实用。 第40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叶上的露珠尚在酣睡,安和逸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夜着实不太安稳。   安和逸翻身下床,长袍挂在身上衣摆垂落榻边。   “谈玉道长,我是虞文星。”门外传来轻声呼喊,门外人小心翼翼的语气,便能让人感受到内心的不安。   安和逸茫然了一瞬,以往和默道长来找他,必然先发消息,如此冒冒然过来,还是头一回。   门“吱呀”一声开了,虞文星眼角微红地站在门口。   安和逸侧身让了让,虞文星松了口气道谢钻进屋里。   在他走过的时候,安和逸扫了一眼腰间,便肯定虞文星的铃铛被摘了下来。   好友的样子实在太可疑,安和逸站在门口张望了下,见没人跟上来才重新合上了门。   “和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一问完,虞文星的眼眶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我徒弟,他……唉。”虞文星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安和逸见他神色不大好,倒了杯茶过去,安慰道,“这里是缘生宗,和默大可放心。”   虞文星苦着脸,“我前些日子给景铄找了个玩伴,是八歧舍的弟子。哪想到……”   “哪想到他拿了一副手镯困住了他师尊,还将手镯送了我徒弟一份。”   安和逸一惊,低头查看虞文星的手腕。   雪白窄腕,看着白净无暇,也未带首饰。   “他天天问我带不带?!”虞文星欲哭无泪。   “那你如何回应?”   当初安和逸见到邱景铄时便觉得对方强势,只怕日后会出问题,现下果真如此,安和逸不禁同情起虞文星来。   “我逃了”,虞文星面露苦涩。   安和逸:“……”   见虞文星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安和逸轻拍肩膀。   “不若你先待在缘生宗住些时候吧。”   “极好极好”,虞文感激涕零地站起身行了个礼。   安和逸的修为在合体期,虞文星要差一些,在出窍期,可虞文星的徒弟竟能逼得他逃跑,这点安和逸也颇有些想不明白。   “可他家卖法器的啊”   这一点虞文星比谁都要郁闷,也不知道邱景铄身上藏了什么,竟然能够压制他的修为。   虞文星越想越惶恐,祈求的眼神望向安和逸,“谈玉道长,若是我徒弟问起来我在哪里,请勿要告诉他。”   安和逸点了点头,“自然”。   温修远趴在床上思考问题,手中摊开地正是那本追杀师尊一百式。他的徒弟以往找他必定闹得腥风血雨,这次这么久没有动静,实在是有些可疑。   会用什么方式呢?   放在一旁的玉牌亮了,温修远划开一看。   [邱景铄:温兄,可否问一下我师尊是否在你们宗门?]   哈哈哈哈,又一个师尊跑路的。   温修远乐不可支,手点在玉牌上啪啪响。   “等着,温兄给你过去瞅瞅。”   玉牌紧接着一句“多谢”。   温修远衣服随便一收拾,抓起放在床头的剑便走向传送阵。   屋内虞文星仍在苦诉,平时很少发言讲起话来有些磕磕跘跘,却并不妨碍安和逸理解。   越往后听,越是觉得可疑。   门响的时候,虞文星一个哆嗦直起身子,四下张望着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师尊?弟子有些问题前来请教。”   一听是别人家的弟子,虞文星松了口气。   温修远在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动静,玉牌快捷发送给邱景铄,报告了他师尊的所在地。   “别忘了帮我打架”,临到头了,温修远还不忘了挟恩图报一番。   对面飞快的回了个“好”,之后便再没有出声。   屋内安和逸将虞文星藏在了屏风后,当日温修远与邱景铄相谈甚欢,实在不好说他们是否结识,尚有联系。   温修远进门视线便停在自家师尊身上。   安和逸见温修远没有四处查看,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哪里?”   安和逸平静地抬眼望着温修远,神态安然自若。若不是温修远在屋内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定是发现不了。   担心着他一走,虞文星便会想法子离开,温修远坐在了屋内的椅子上不肯走,问题接二连三的提出来。   安和逸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温修远,他的眼睛看向哪里,安和逸便跟上去,生怕他注意到什么不该注意到的。   “剑道在于实践,不若我们出去,你重新再练练给我看”,安和逸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屏风。   注意到师尊的视线,温修远心中偷笑。   “可弟子今天问得都是理论啊。”   眼见着屏风后露出一小块人体的剪影,安和逸有些急切,催促着想让温修远出门。   “那便去院子里复习一下。”   虞文星缩在屏风后面左右焦急,担心自家徒弟会询问安和逸的徒弟,心中懊悔当日带了邱景铄参加交流会。   温修远却并不按照安和逸的想法走,纠缠着让他先回答完。   以至于门外响起脚步声的时候,虞文星还没来得及离开。   安和逸一顿,当下便想装作屋内无人的样子。看了眼门口,抬手禁了温修远的言。   温修远:“……”   行。   厉害。   “师弟?”   华向然纳闷,他分明感受到了屋内有人,怎么无人回答。   莫不是昨晚的事情师弟生气了?   “师弟啊,昨晚是师尊们都来找我要吓吓徒弟,报报仇。那么多师尊找师兄,师兄也没办法啊不是?”   华向然重重地拍门,作出无奈状。   门开的时候,华向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师弟啊,别生气了。”华向然讨好地笑笑。   “没生气,只是误会”,安和逸侧身让华向然进门,向外看了眼确定无人才关了门。   华向然听师弟没生气,松了口气。刚坐下,抬眼见到被禁言的。   ……这叫没生气?   “师弟,师兄真不是故意的”,华向然苦着脸向安和逸求情。   安和逸茫然,他刚刚说了不生气啊。   见华向然还有继续下去的样子,安和逸立马转移了话题。   “师兄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云镜要开启了。”   话音一落,屏风后“砰”地传来一声响。 第41章   “和默道长?”华向然诧异地望着倒在地上的虞文星,见虞文星趴在地上尴尬地掩面,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安和逸给他解释解释。   旁边虞文星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抖了抖衣袍袖子,细碎的声音一直传到房中的石桌旁。   安和逸手中的茶杯一抖,耳垂沾染上点点红色。他实在想跟着一同掩面了。   也不知见到室内藏了一个人,徒弟如何作想。安和逸下意识地向着一旁的温修远望去。   温修远无辜回望,眼中带点不解与茫然。   “咳”   安和逸轻咳一声,眼神闪了闪,避开了温修远。   安和逸向着刚坐下来的虞文星点头,涉及到私事,他也不好越俎代庖向外人道。   可偏偏虞文星一个资深社交恐惧症患者,哪怕是急红了眼,也憋不出来半个字。见一桌子的人都望着他,也只好在桌子下扯了扯安和逸的袖子。   安和逸心中叹了口气。   “和默道长想避开徒弟歇息一下,我便邀请他在藏意山暂住。”安和逸说完,虞文星跟着使劲点头肯定。   华向然未说话,只跟着笑了笑。   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安和逸心中打鼓。   “若要避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华向然不紧不慢地提了句。   却在屋内炸起一朵火花。   虞文星猛然抬起头,看向华向然。   快说!   见安和逸也颔首催促,华向然放弃了卖关子的念头,“云镜开启,你自可让徒弟们前去试炼一番,也好暂时远离他,让彼此冷静一下。”   确实如此。   安和逸挺赞同这个法子,侧过头去询问虞文星,虞文星也是满眼欢喜地点头。   见虞文星的问题解决了,安和逸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温修远就差没翻个白眼了。   嚣张啊,这位师尊,直接在徒弟面前谈论如何甩开他。   啧。   作为被甩开的一员,温修远望向安和逸的眼神幽怨极了。   华向然注意到这一切,眼中闪着点点光芒,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小口喝茶一边观察着一桌人的动作。   屋内安和逸与虞文星相谈甚欢,说到一半察觉到一丝视线,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转过头便见到了温修远直直望过来的眼神。   安和逸:“……”   哎,哎,忘了。   安和逸摩挲衣角,脸微烫。感觉不太好意思,便侧头装作刚刚没扭头的样子,无视了温修远的眼神。   也丝毫没有给他解开禁言的想法。   可不能让徒弟开口拆了台。   安和逸心中感叹。   见安和逸掩饰太平,温修远都快气笑了,只差眼眶里冒出火来。   眼见着修罗场就要来了,华向然搓了搓手想继续待着。   华向然手放在腿上碰到玉牌,却见玉牌亮了亮,他轻扫一眼,咳了一声,挥了挥袖子,站起身摆出威严的样子,“那师弟可得记得让你徒弟准备好了,云镜之途不是儿戏。”   安和逸顺从地应了声。   华向然说完便迈开步子走了。   待华向然走后,安和逸将温修远的禁言解开,温修远却失去了开口的兴趣,别过头不理睬他们。   他身前的茶已凉,水面处映出柔顺青丝,安和逸便对着这样一个后脑勺。   “咳”,虞文星掩住嘴也别开了头。   安和逸瘫着脸又给自己添了杯茶。   窗边的白鹤扑棱着翅膀,用尖利的长喙凿了凿窗,嘴里衔着一封淡黄色的信封。   左下角一面黄色星阵刻在上面。   星阵闪烁。   安和逸听见身旁的呼吸乱了。   虞文星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盯着信封缩了缩头。   罢了,他去取吧。   安和逸抬手轻轻一挥,莹白手指捏着淡黄色的信封,衬得他肤色如雪。   温修远在一旁瞅了一眼,摸了摸鼻子。   自家师尊皮肤是真不错。   安和逸将信递到了虞文星面前,虞文星扫了一眼,眼睛立即黯淡了三分,待他看完信上的内容就更加萎靡了。   “如何?”   虞文星抽噎着,“宗主让我这几天好好带带景铄,给他讲解一下,保证他的安全。”   “……”   哎——   这安和逸实在也爱莫能助,云镜是每一位师尊的必授课。   即便是他,也还是得带徒。   这么一想,便又幽幽地望向温修远。   温修远:“?”   干啥哦?   窗外的金乌急匆匆地向西边赶去,它并不吝惜晨起的露珠,将它们通通蒸发带离。   点星宗宗主也催促着虞文星回来授课,虞文星苦着脸眼含泪光地扯着安和逸的袖子。   温修远在一旁嘴角抽搐。   太弱了!   安和逸同情了他一番,见虞文星眉眼间藏不住的惶恐,终究是没能忍心让他一个人回去。   还是送和默回去吧。   风吹开窗边挂着的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铃铛平时风吹也不响,也只有在宗主颁布公告时才会出声。   铃声刚停,华向然的声音下一秒便充满了整间屋子。   “请各峰峰主立即前往主峰开会,请各峰峰主立即前往主峰开会。”   呜——   虞文星眼泪终究是没忍住。   ……怎么还能这样啊!   安和逸眼中闪过尴尬,他抬手打了个手势解开了温修远的禁言,“不若让我徒弟送你回去吧。”   说完又看了看温修远,密音传送,“你若是与和默的徒弟熟识,也稍稍提一下,让他少吓唬和默点吧。和默胆小,受不起惊吓。”   噗嗤。   温修远冲着安和逸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屋外太阳正烈,投在地面留下一片炽热的金黄。   主峰室内坐满了各峰师尊,华向然坐在正上方,开会说话一向简练,可这次云镜不太安全,说得难免多了些。   自打温修远与虞文星走之后,安和逸心中便不大安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当下走不开,只得坐着听下去,心神却早已不在室内。   华向然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安和逸收敛心神看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心思便又跑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座位上的师尊们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些师尊早就带过徒弟,听过好几回云镜的工作安排,届届如此,回回都想遛。   安和逸的玉牌突地闪了一下。   好在他打开的快,除了身旁的师尊并没有别的师尊发现。   [和默师尊:遇袭!求助!]   安和逸倏地站起了身。 第42章   “谈玉?”   将师兄的呼声抛在身后,安和逸御剑飞速前往宗门外。   风吹过耳边呜呜作响,衣袍的长袖摇摆不定,如同主人家的纷乱心绪一般。   行至中途,安和逸心神一震,踩着飞剑的身体跟着晃了晃。   他放在温修远身上的防御阵破碎了。   看来袭击者是位分神期以上的修士。   可真是糟糕。   安和逸呼吸乱了,剑也跟着左摇右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   安和逸呼唤着温修远的名字,焦虑之下生出千般悔意。   若是知晓此路如此不安全,他定然不会让徒弟过去。   腰间的叶子标识仍在发烫,贴在衣服表面从外面一直热到心里。平日里只有在危机时刻它才会发烫,安和逸眉间带着焦躁不安,加快速度飞行过去。   今日天气并不阴沉,阳光刺得人头昏眼花。   “修远——”   到达一处后腰间的叶子达到了最热,上下抖动着不停歇,这说明温修远便在附近。   安和逸左右张望着找寻温修远的踪迹。   树木歪歪斜斜,周围碎石乱林,一片战后的杂乱景象。   会在哪里?   安和逸转了一圈,直到某处后一股杀气直向他冲来,安和逸提起剑抵挡。   剑发出嗡鸣一声,剑身颤抖晃动。   右侧的树叶抖了抖,安和逸心一紧,使出威压向着对方而去。   却见那人腿一崴,差点摔在了地上,好在他及时用剑撑住了才不至于摔下。   “修远!”安和逸变了脸色,抬腿向着温修远而去。   对面的人脸色实在不好。安和逸眉头紧拧,粗略检查温修远身上的伤口。   从他这里,只单单扫一眼,便能看见温修远破开的衣衫。血迹从衣衫中渗出来,四周毁坏倒地的草木焦黑颓败,人与景相映,实属一副凄惨的落难图。   “你可还好?和默现在何处?”   温修远掩住嘴轻咳一声,“还好。我与和默师尊失散了,他应当无事。”   温修远早在虞文星离开的时候,便在他身上画了法阵。若是遇到危险,他必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安和逸不知,心中便总是不安宁。   温修远与安和逸找到虞文星的时候,虞文星正蹲在一个地洞里。见到他俩过来含着一泡眼泪如同见到亲人。   地洞前杂草丛生,长至几米,直接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   靠近地洞时,一股骚味迎面而来,温修远鼻子一紧,嫌恶地别过了头。   安和逸沉默了下,退开一步背过身去,“和默师尊还是先出来吧。”   虞文星这才欲哭无泪地跳了出来,一出洞口便连刷了十几个除尘术。   虞文星实在无脸见他们了,拱手便说出道别之词。   “多谢两位道友了,和默先走一步回宗门了。”   说完不待安和逸回应便冲向外面。   “哎——”,安和逸无奈,只好载着温修远悄悄跟在身后,待见到虞文星安然回到了宗门才同温修远返回缘生宗。   藏意山山顶。   “师尊,松手”,温修远拽着衣服不让安和逸动手,手扯着腰带处犹如贞洁烈男防备着粗鲁的莽人。   “我看看你的伤势”,安和逸不理会温修远的拒绝,仍然坚持要查看温修远身上的伤口。   “我真没事,就连灵力也只是稍稍受了些影响,基本上没什么大碍。”温修远满眼地无奈。   平日里他骚是比较骚,可这回真要脱给师尊看,他总感觉浑身上下都别扭。   安和逸皱了皱眉。   “别闹,若是对方用了带毒的武器攻击,一时半会儿灵气察觉不到变化,后期却会逐渐衰落。”安和逸严肃着脸,眼中满是不赞同。   他年幼时有一位师尊便是如此陨落的,温修远如此不在意,他着实是放心不下。   “我自己看”,温修远扯着腰带与安和逸拔河,耳根微红,眼角带了些恼意。   安和逸轻叹一声,伸出手摸了摸温修远的头发。   “……你乖”   温润柔和的声音在温修远耳边响起,带着诱哄的语气,听起来既像是安抚,又像是无奈。   听得温修远一震。   这会儿温修远的脖子胸膛跟着耳朵一起红了。   安和逸趁着温修远手不稳的时候拉开腰带,白花花的胸膛便彻底露了出来。   温修远眼里闪过绝望与无奈,任凭安和逸的手擦在皮肤上,带起阵阵麻意。   莹白手指轻轻抚摸过,温修远绷紧了身体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声。   待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的时候,安和逸抬起头见到温修远红透的耳朵,呼吸一滞,手指像是被胸膛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药膏向着温修远手中一放,安和逸站起了身,“你自己涂”。   温修远总算松了一口气,语气调侃,“我就说自己涂嘛,是师尊你非要扯我衣服……哎哎?我不说了呗!”   没等温修远说完,安和逸便走到了门外,他站在剑上飞过山顶。   飞剑绕着藏意山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停下来。   太过了!   他竟犯了秘籍中师尊们的过错。   应当保持距离才是。   这么想了许久,安和逸又重新冷静了下来,围着山再绕了几圈。   藏意山风大,附近还有一条河流,风从河流上方飘过,一直向着藏意山奔去。带着湿气的风吹来,打在皮肤上引来阵阵秋意。   安和逸自觉清醒多了,御剑回到了山顶的屋内。   温修远已经不在屋子里,估摸着回了自己的殿内,安和逸松了一口气,心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温修远在安和逸走后便起身回了屋,一回去便躺在床上哈气。   额头上的汗珠冒了出来,眼睛紧闭,雪白牙齿咬住下唇带出一道血痕。   太痛了。   他这群徒弟今日可真下了一番狠手,都学会用血祭来困住他了。   还好当初他防了他们一手。   宁愿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也要诅咒他,温修远嗤笑一声。   他面子可真大了去了。   血祭划出的伤口久久不愈合,无论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温修远抬起胳膊,看了眼手中的白瓶。   洁白无瑕的瓶身,中央是缘生宗的宗徽,底部刻着一片绿色的小叶子。   温修远轻笑一声,忍着痛将白瓶收进怀里。   凉凉的,如同那温凉的手指。   作者有话说:   快写到有趣的地方了! 第43章   云镜外日暖风恬,微风拂过青丝,美人师尊的眉淡而远。安和逸身穿暗色方锦青衣衫,化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悄然混入众弟子之间。   昨晚入睡前他收到虞文星的消息。   [和默:今日那修士似是冲着谈玉的徒弟而去。]   彼时天已晚,安和逸又担心打扰受伤了的徒弟休息,便未去找徒弟,今早他起来时,温修远已早早出发去了云镜。   他实在放心不下,跟了过来。   宗门外缘生宗的弟子们聚成一堆,有熟识的弟子们来来去去相互打招呼。   “温兄,听说你昨日受伤了,今日怎么还过来啊?”一见温修远来了,宗门内弟子都围了上来。   安和逸远远望过去。   自温修远出现,顷刻之间便有数十位上前寻他。   倒想不到他的徒儿在门内如此受欢迎。   温修远笑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小伤,一晚上就愈合了。”   安和逸漠然转过了头。   那边弟子们叽叽喳喳围在一起,与温修远热火朝天的聊起天来,全然没有其他宗门的严肃。   “小伤啊,昨日谈玉师尊那般紧张,害我们以为温兄要死了。”   “什么死了,呸呸呸,别瞎说。”   “就是,别瞎说啊。但是谈玉师尊可是真关心徒弟。”   温修远手中的玉箫停了下来,“是吗?”   “当然了,师兄们还有师尊都是这么说的。”   温修远轻笑一声,心情愉悦。   “温兄,平日里谈玉师尊对你怎么样啊?”   “那肯定是非常好啊,这还用说吗?”   周围的弟子每等温修远开口便自动补全了安和逸的“好”,温修远想到安和逸避之不及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他这一笑,便让旁边围着他的弟子们更误解了,私下里传着谈玉师尊果真最是偏爱徒弟。   宗门有弟子念着谈玉师尊对温修远这般看重,必定留了不少好物,攀谈着要与温修远同行,却被温修远婉言拒绝了。   推脱的借口恰巧还是,“师尊为了磨练我,让我单独前行。”   “……”   安和逸在背后险些吐血,手藏在袖子里捏出条条褶皱。   胡说!   温修远胆大包天地用这个借口忽悠掉不少与他结伴的弟子,就连其他峰来送弟子的师尊们也听说了。   师尊们左右一看,谈玉师尊没来,都谈论着谈玉师尊对徒弟严格。   平时关心,训练严格。   实属张弛有度,厉害,厉害。   这可真是一口大锅。   安和逸在背后幽幽地盯着温修远的背影。   山中忽地一阵大风吹过,天边的云彩旋转聚拢遮挡住暖阳,眼前倏地暗下来。周边的温度转凉,可云镜外的修士们无一人在意,只四处张望着,生怕不能第一个进入云镜。   缘生宗的弟子们分散站开,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门”的位置。   安和逸始终只观察着温修远左右的弟子。若是真有修士要害他徒儿的命,云镜必然是个好地方。   温修远脸上带着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像是个历练的弟子,反倒像个来旅游的。   他将灵力悄然放开一些,记录着周围对他格外关注的弟子。   一直到云镜将开,还真被他查探到几个。其有一位格外胆大,几乎一来就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生怕他看不出来。   呵。   狂妄。   温修远也不回头看,只装作若无其事,跟随着其他弟子一同寻找云镜入口。   “这里!”   一声大喊,众位弟子齐齐向着一块草坪跑去,草坪上开了一道大门,可同时允许三个人通过。洞口也算是够大了,即便如此,也抵不过争前恐后挤进去的弟子们。   温修远约摸着是最平静的一个。站在云镜入门外面一动不动,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门的方向,等待着其他弟子挤进去。   缘生宗的师尊们暗自叹气。   这个时候就不要谦让了嘛!   安和逸对此也颇为无奈,他原以为弟子们对于夺取珍宝都是迫不及待,哪里想得到温修远是个特例。   他一直等待着温修远行动,手指在袖中轻划,悄悄在温修远身上丢了个符纸化成的追踪小人,向前一丢,不偏不倚挂在了温修远的袖口。   温修远正视前方,任凭追踪小人爬进了袖口,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心里着大骂纸主人。   看不起他?   小纸人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薄薄的一片贴在袖口,看起来乖巧极了。偶尔温修远转头的时候,它还会悄悄从袖口探出头去跟着一同张望。   风呜呜地吹,吹地纸人头摇摇摆摆。   温修远低头时纸人迅速地缩了回去,伸出纸手,拍了拍他那没有心的胸口。   这纸人还挺逗。温修远被纸人的动作笑到。   温修远一会儿耽搁的功夫,云镜外的其他弟子都已经走完,只剩下他和一直盯着他的修士站在外面。   温修远服气。   这笨货也忒不会跟踪了。   安和逸一直等着温修远,等到了满心疑惑徒弟怎么还不进去的时候,温修远终于抬腿跨进云镜入口。   安和逸随着他进门,周围一变,他一睁眼便到了一颗大树下。   树木茂盛,树干约摸着三人合包大小,茂盛的绿叶之间结了不少蓝色的果子。   鼠果,剧毒。   安和逸站在树下抬头望着丛丛蓝色果实,果实饱满颜色艳丽,摘一点回去送去云外楼制 毒也好。   这么想着,旁边一声脆响。   安和逸扭头凝视来人,温修远身穿藏意山的绿纹长袍,脸上扬起和善的笑容。   “缘分啊,这果子颜色真好,尝一尝不?”   说完伸出手摘了两颗,一颗递给了安和逸。   安和逸:“……”   徒弟心为什么这么大?   是我没教好吗?   “不吃吗?没事的,我家附近也有,没毒,我吃给你看。”说完便要把果子丢进嘴里。   “住手”安和逸皱着眉按下温修远的手腕,表情严肃。   “在外怎可随意吃东西,师尊没有教过你吗?”   温修远被凶地一愣,复而重新勾起一抹笑。   “那好吧,我不吃。”   看起来还挺傻的,不过博取人心的手段可有点高明啊。   “跟着我走,你别乱跑”,安和逸见温修远这一趟惨不忍睹的历练,忍不住开始管教他。   “不准再乱吃。”   温修远嘴里温顺地应了,眼神中暗色更深。   他可是被这杀手逗笑了。   打他主意还要让他听话。   这年头的杀手们都开始走弱 智流了吗?   此刻他们处在云镜的丛林中,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林中鸟雀极少,竟未听到鸟鸣。   安和逸背过身在前面走着,脚小心地踩在草坪上,他低头仔细观察地面与周围,招呼着温修远学着他一起。   原本他让温修远走在前方,又担心徒弟心大,招了敌手算计,没来及防御便伤了。   难。   徒弟太过弱小了。   安和逸叹了口气。   温修远越走越茫然。   前方杀手啰里吧嗦讲了一堆野外小知识,直听得他头脑发晕。   这人怎么回事啊?居然真的教他如何在丛林中防备敌人,如何布置陷阱,甚至于哪些小蘑菇好吃。   “你看,这种带绿纹的蘑菇颜色虽然艳,但是可以吃,就是味道有点恶心。那个灰的,虽然朴素,但是剧毒。这个红的,真的很好吃。”   安和逸将蘑菇丢在了温修远手中,让他自己看看。   温修远:“……”   ?   到底杀我不杀我啊?   作者有话说:   云镜设定:相近进入口的修士投放地点相近。   注意:本文野蘑菇说法纯属虚构,请读者不要尝试。   吃正宗蘑菇,煮熟。安全第一,活着重要。 第44章   林中寂静,风吹拂枝叶奚索作响。   安和逸停下说教。   有点困惑,徒弟为何总是如此奇怪地盯着他。   安和逸细细打量着徒弟的表情。   温修远袖子中的纸人已经切割成了碎片。自他从灵戒中抽出匕首,第一件便是去割掉了纸人的脆脑袋。   即便如此,刚割完纸人的温修远仍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见徒弟神态自然,安和逸重新转回了头,迈开脚一步步向前走去,偶尔也会回头看见徒弟温顺地跟在背后,也感觉甚是正常,不曾多想。   茂盛的草地与矮丛,枝叶时常垂落在地上,拉出一条长远的距离。   云镜中的植株繁多,既有珍贵的极品药材,也有至邪至恶的毒药。故而修者若是不小心,便会着道。   安和逸踩着步子向前。脚踏在落叶上,扬起一阵微浪,周围的尘土惶恐地抖了抖。   温修远的眼神转为深远,手中的匕首横向前,向着前方的人靠近。   “回去”,安和逸倏地一停,手推着温修远向后方走。   他的手推在温修远的腕上,直直把温修远抽出一节的匕首重新又推了回去。   匕首擦着纸人而过,将纸人的身体也分割成一半。   温修远:“?”   被发现了?了不起哦。   “我感觉前方不大对”,安和逸皱着眉,“我们返回”。   安和逸心神不宁,紧紧抓着温修远的胳膊带着他走。温修远一愣,脚下的步子迟疑了一下,而后才跟上了他。   自打进了林子,安和逸心中便总是不安,刚刚他分明想要远离那处的位置,可仿佛有一只恶意的推手,非要让他走进去。   这未免是过于邪门了。   安和逸在脑海中搜索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术法。   迷魂术。   迷魂术向来是一个毁誉参半的术法。能力强大,所需要的条件不苛刻。不过若是被施法者实力强大挣脱施术人,那施术人便会受到反噬。   故而迷魂术通常被修真者认为是低阶术法。   可能够让安和逸险些上当,对方只怕来头也不小。   安和逸垂眼向着温修远脚下看去,他的步子较过去都慢了一些,可见之前受伤对他影响不小。   此时若再有修士针对,处境必定更加危险。   林中作响,一声雷鸣震颤带着土地一起晃动。   安和逸更焦虑了。他抬起手牵住了温修远,祭出一把光亮的剑防身。   这柄剑身带着熟悉的气息,剑柄处还刻有见了数次的山中标志。青绿淡光若隐若现。   剑本是低调的剑,用的人却不那么低调。   温修远:“……”   呵,我师尊。   安和逸丝毫没注意到自己露馅了,眼睛谨慎地望向周围,脚下无论如何再不往前一步。   眼看着温修远快要离开阵法了,围在一旁的修士跺跺脚。   树叶摩挲,沙沙作响。   安和逸周围的景色一变,天跟着暗沉下来。   血腥气息隐约散在空中,而后不但未曾消逝,反而变得更加浓烈。像是杀了几千只鸡的大型养鸡场,腥味跟着臭味一起袭来。   “快走”   安和逸拉着温修远向前走,誓要远离那危险地段。   头顶一声粗壮的呼吸声。   “嘶”,有一口粘腻的东西滴落在安和逸手背。   低头一看,他的手背被那恶心的液体沾染,安和逸冷着眼抬头,抓着温修远的手腕紧了紧。   巨蟒盘旋在两人头顶,金黄竖瞳带着噬人的光芒,口中的涎水从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滴落。   巨蟒眼睛瞪大,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仿佛对它而言两人皆不过是盘中餐。   跑!   安和逸拉着温修远狂奔,身后巨蟒追着师徒而去,丛林中,巨蟒所到之处皆是被他庞大的身躯所毁坏。   温修远被巨蟒追着跑,倏地弹指一道红光,流入巨蟒额头。巨蟒一震,温修远趁机拉着安和逸钻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型山洞。   依照巨蟒的身躯,必然是进不来的。   安和逸心中松了一口气。   温修远抬手摸了摸胸膛,伤口隐隐作痛,他缓慢地放松身体,忍住想要吸气的想法。   山洞落了层层灰尘,似是未有修士到达,洞内光线暗沉,看不大清晰。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嘀嗒水声,落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小声。   安和逸划开一道火光,昏黄晕色照亮洞口,他与温修远对视一眼,他抬腿走在了前面。   “离我近点,做好防备。”前方似是出现了一缕白光,安和逸警惕地将温修远护在身后,小心地走向白光之处。   在安和逸看不见的地方,鲜血从温修远的中指滴落在地。洞外的血阵被他投了他徒弟的血液,血阵启动,无止境地吸取供养者的血肉。   滴答滴答的水声再次响了起来,安和逸握住剑,小心地前行。   洞内晕暗的火光下,安和逸终于艰难地走了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穿着白靴蝴蝶绣纹的鞋。   安和逸后退半步,身体倏地僵硬了。   随着他后退的半步,对面的白鞋主人也学着他同样向后退去。   “咯噔”一声响。   温修远抬起脚却踩上了小石子,发出清脆的一声,那之后洞内迅速地静下来。   安和逸抬头,茫然地直视对面镜子中的他。   “?”   镜子?   温修远轻笑一声。   洞内镜子散发着灵气,温修远向着镜子望去。早在最开始。他便感觉镜子中的师尊动作似乎并不与镜外完全相同,每每都有那么些差错。   温修远伸手拆了镜框想看看内部结构,镜子内的师尊咬着镜框不放,眼中含着泪珠只教人舍不得欺负。   温修远未察觉时,一束光划过。   一个小人跳出来,悄悄扒拉进了他袖口。 第45章   “你有没有听见哭声?”   一句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安和逸停下脚步。   他侧耳听了又听。   “没有。”   见安和逸语气肯定,温修远皱着眉四处查看。他分明听见了婴孩哭声,声音虽小却绝不是没有。   安和逸向温修远走去,哭声一顿,消失了。   温修远捻了捻手指。   “师尊,那边好像有人来。”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安和逸侧耳听了听,向他点点头,走过去查看。   刚走,哭声便继续。   断断续续的哭声,时不时抽噎一下,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难不成刚才的镜子出了什么问题?   温修远闭上眼查探身体,灵力在身体中一连转了几圈,却未发现任何问题。   细弱的哭声传到耳朵里久久不散。   天空由明转暗,凭白增添了一丝诡异。   “出来!”温修远呵斥一声,袖子里的安安抖了抖。   “哇……”安安哭得更大声了。   他好凶!!   温修远头痛,自他喊完,耳边的哭声便跟蚊子叫似的不停,且有越来越大声的趋势。   怎么回事?!   “修远”,安和逸重新走了回来。   哭声一顿,收了起来。   温修远心中冷笑。   敢情还挑人啊。   安和逸见温修远立在原地发呆,皱着眉打断了他,“是宗门的弟子过来了”。   “哦哦,谁啊?”温修远下意识问了句。   “大哥——”“大哥——”   一连好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回应了温修远的问题。   须三蹦跳着跑到了温修远面前,“大哥啊我总算找到你了!”   后面田五与宋六跟着一同泪眼汪汪。   三人灰头土脸,身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条纹,头发向上炸开蓬起,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们这是遇到了啥?”温修远哭笑不得。   “哇——其他宗的弟子们,他们都抢我们果实,我们也想去捡一个果实,结果被蛇追了,然后我们跑了,结果误入了螳螂的地盘,然后虫子的地盘,就被追了好久呜哇哇”   “咳”,温修远憋笑。   “那东西采到了吗?”安和逸不禁问了句。   “没有。”须三面无表情。   安和逸:“……”   温修远笑了笑,“那你想怎么办?我给你采回来?”   须三搓搓手,期待地看着温修远,“温哥,也不用那么麻烦,你有没有采到什么好东西好宝贝啥的,我们买一个!”   “对对对”,田五和宋六疯狂点头。   安和逸:“……!”   他们什么情况?!   “咳咳咳”   温修远拼命咳嗽,给须三使眼色。   快闭嘴吧,哥们儿。   须三没接收到温修远的提醒,茫然地望着他。   “此行本就是为了历练,你们如此作为,不是欺骗师尊吗?”   安和逸皱着眉对他们的做法颇不赞同。   须三看了眼,苦笑道,“以我的本事我也拿不到什么啊,反而容易丢了性命。但是什么都拿不到,又丢我师尊的脸。”   “你们的师尊应当更想要诚实的结果,若都是欺骗得来的,又有什么意义?”   须三还想争论,温修远又咳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听起来有点恐怖。   “咋啦哥,你咋一直在咳?”   温修远无语地抬头望天,“我肺疼。”   “怎么回事?”安和逸握住温修远的手腕,便要查看。   莹白手指握住纤细皓腕,两人肤色相近,看起来有些这手天生就该搭在这腕上。   “!”须三见着这一幕,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不是,哥怎么和旁边那位仁兄看着如此暧昧。   田五和宋六面面相觑,挠了挠头。   安和逸见温修远挣脱了他的手,还安慰着他说没事。有些恼怒却也没有强行查看。   讳疾忌医,徒弟实在太不听话了。   温修远打着哈哈,“我们一起吧,找找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三人立即喜笑颜开,谄媚地围着温修远。   见三人实力确实弱小,安和逸也没阻拦。   在林中转了许久。   温修远极是照顾安和逸,一旦坐下来休息,便递茶倒水,殷勤得不像话。   田五见了对须三挤眼睛,偷偷凑过去问什么情况。   须三也不清楚,只好摊开手表示不清楚。   田五悟了。   两只手,还左右对称,说明天生一对。   宋六也悟了。   原来他们是这个关系。   安和逸坐下喝茶,打量着周围的四个弟子。林中危机重重,徒弟受了伤,其他三人也不太靠谱。   需一人去探路。   安和逸站起身。还是自己去吧!   抬脚去往前方,枝叶渐渐掩去他的背影。   婴孩哭声便又响了起来。   “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须三吓得一跃而起,转着圈查探。   “天!我听见孩子哭声了!”田五吓得抱紧了宋六。   宋六缩着脑袋一脸惊恐地看着温修远。   温修远摊手。   我也不清楚啊。   哭声一直持续了许久。   直到安和逸回来,哭声骤然停止。   不,不哭了?!   须三、田五、宋六的表情变得奇怪。   安和逸有些不解,看向温修远。   温修远摇摇头。   鬼知道他们想了什么。   师徒二人林中对视,打着暗语。   趁着两人没看他们,须三迅速拉了个群,把田五和宋六拉了进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安兄一来哭声就停止了?”   “有!!!而且我查了一下修真界疑难杂症……”   “我也查了,传说中有个尊者生孩子,但是另一方不想要。怀孕的尊者就听到了婴儿哭,但是婴儿很怕另一个不想要他的尊者,一到对方来,就不哭了。”   “对对对,据说是因为想要活下来的意念强烈。”   “可那位尊者只能自己听到哭声啊,为啥我们也能听到。”   “emmm……大概是因为温哥的孩子活下来的意念极品强烈?”   田五和宋六停了下来,朝温修远的肚子望了望。   安安一直藏在温修远的袖子里,可袖子的主人一直摆来摆去,差点把他甩出去,没办法,安安只好向上爬。   爬着爬着,倏地脚一空,向下掉去。   好在有什么东西,拦住了他。   他横着一趟,发现躺着也挺舒服的。   须三瞪大了眼睛。   “啊啊啊,你们有没有看见?!!”   “看见了!!!啊啊啊!”   “温哥的肚子怎么突然鼓了一下?!”   “可能是胎动!”   这个胎动动得好大啊!   宋六看着群聊,群内须三与田五飞快地刷了一长串,没一会儿便刷了几页。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男师尊也可以生孩子吗?”   须三拍脑一想,对哦。   田五却坚持温哥是怀孕了。   “能!你看霓光宗有个师尊就这样。”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云霞师尊!”   “娘啊,我亲眼见到了修真界第二例医学奇迹!”   身后人挤眉弄眼了半天。   安和逸微微抬头有些奇怪,他徒弟的三位朋友好似总在盯着他,一边看一边侧头挤眼睛。   似乎……   还有些敌意?   温修远也不知道他们又想到了什么,考虑到他们的思维也一直奇奇怪怪,便没理会。   云镜的丛林似乎走不到头。   安和逸来到一个悬崖下,悬崖上方长了几株生肌草,可治愈打架完断手断脚的修者。   温修远抬头,“你们待这里,我去摘。”   “不不不”,三小弟疯狂摇头,“我们去我们去!”   怎么能让孕夫去!!   ……   ……   啊啊啊,安兄是个大渣男,居然还点头。丧心病狂啊。   温修远惊讶,“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田五和宋六僵住,一同望向须三。   须三顿了顿,脸色僵硬地说,“我们只是觉得安兄说得对!”   对个屁,渣男!   “安兄说我们要历练,故而我们决定自己去。”   去他的历练,居然让怀孕的温哥历练!   田五和宋六疯狂点头。   温修远点头,“哦,那你们去吧。”   须三苦着脸上了剑。   修真界的悬崖不似俗间,上去必定有猛禽守着,一不小心就被啄下来一层肉。   须三与大猛禽争斗,一不小心便被咬下了好大一块。   他流着泪心里痛骂安和逸。   怎么忍心让全宗门最好的温哥哥受苦,还好是我来。   在他下方,田五御剑险险避开猛禽,极其赞同须三的想法。   温修远在下方见三人卖力,赞赏地点了点头。   安和逸见着,也开始觉着他们不似他想得那般。   还行,看来都有好好修炼。   斗了半晌,几声惨叫之后,三人终于带着草药下来。安和逸翻了翻,拿出伤药递过去。   须三摇了摇头,“不了,伤很快就会恢复,我不痛。”   呜呜呜,我真好痛啊……但是坚决不要渣男的药。   田五与宋六敬佩地望向须三。   温修远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们在后山的时候被捶几下都还哭得要死要活,怎么过了几天,就突然变得坚强了。   须三不说话,含泪绑住胳膊。   安安一觉醒来,翻了个身站起来,脚踩了踩,又爬了回去。   这块地方太暗了,他有点害怕。   须三见肚子似乎又扁了一小块,惊异之下,一直朝温修远的肚子看。   田五和宋六也同他一般。   温修远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啊,奇奇怪怪的。   安和逸顺着三人的目光看向了温修远的肚子,眼露茫然。   有什么不对吗?   只见须三脸色一变,向着田五和宋六疯狂使眼色。   三人抬腿,生生挤开了安和逸,堵在温修远与安和逸之间。   一定是想杀孩子!!!   安和逸:“?”   一直到秘境结束,三人组都牢牢隔开安和逸师徒二人。   温修远也不阻止,看看他们想干嘛。   秘境结束,几人出来,安和逸御剑先走一步。   婴儿啼哭再次出现。   “!!!”果然是渣男,不管孕夫就跑了,还不要孩子。   温修远皱着眉寻了半天,没寻到哭声来源。   须三见温修远脸上满是被丢弃的茫然,心中万分同情,将安和逸骂了个底朝天。   同他一般的,还有田五、宋六两人。   几人即将分别,温修远甩手说他要回宗门了。   须三犹犹豫豫拉住温修远,艰难地开口,“温哥,如果你有什么麻烦,请一定要来找我。”哪怕是要我假装孩子他爹!我可以!   田五与宋六也点头。   “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别人的真面目,渣男不能要。”   “对,不要孩子的男修都是渣修!”   温修远:“???”   作者有话说:   ①鹤鹤:听说你们宗门有男修怀孕?   聂子晋:瞎说,那是女化男装的。   温修远:……我风评被害。   ②田五:依案例,婴儿哭=有孩子。婴儿不哭=有渣男不要孩子。有婴儿哭=必定有情侣。   须三:温哥与安兄牵手,温兄只特别照顾安兄=他们是情人。婴儿哭=怀孕。婴儿不哭=安兄是渣男。   宋六:对,你们说得都对。   温修远:对个大头!   感谢大家的反馈,最近在复习,11号考试。每天还是晚上十一点之前更新,9月11号之后应该就可以定时更新了,11号之后抽三天双更。谢谢小天使们。 第46章   温修远回了宗门。   云镜外三人的脑洞可把他给气笑了,伸出手去,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甩下三人,温修远回到藏意山,此时天色渐暗,山中的虫儿也休息去了,门外一片寂静。   在这片寂静中,一丁点声音都将被方法。更不论那匪夷所思地哭声。   耳旁的哭声仍在继续,相比于白日更加微弱。   回到房内,温修远收敛笑意,冷淡地将外衣甩在了床边。   哭声倏地顿住。   温修远一愣,眼睛微眯起,审视的目光扫过外衣。   压在外衣下,一个巴掌大的小人蹑手蹑脚,悄悄从衣服里探出小脑袋来。   见温修远脸色不大好又往回缩了缩。   温修远冷笑。   他伸手捏过小人,小人睁大了眼睛,被吓得张口打了一声嗝。   “原来就是你啊”,温修远眼神冰凉。   安安被吓得不敢说话,眼泪又流了出来,小珍珠似的眼泪一滴一滴向下掉,没一会儿串成一行,在温修远眼里,变成了两条细线。   “你谁?”温修远伸手戳了戳安安的肚子,安安歪了歪,一屁股坐在了温修远的掌心。   “呜哇——”安安眼见着又要哭出来。   温修远没有丝毫同情心,“再哭把你丢出去”。   仿佛被温修远吓到了,安安哭声停了下来。   “说话!”温修远皱眉。   “是安安”,安安眼含一泡泪水将掉不掉,眼眶泛红,鼻头也跟着微红,看起来极其可怜。   “你哪里来的?”   安安抽噎了一下,“百里村”。   温修远隐约感觉有些耳熟,但记不起来了。   安安似是怕温修远把他丢了,也不敢出声,只好默默哭泣。   温修远没想回应他,哪知对方不依不饶哭地让人心烦。   安安缩了缩身体,抱住膝盖。   他无奈叹气,“你又哭什么?”   安安小手揉了揉肚子,扁扁嘴,“饿——”   小人弯下腰环抱住自己垂头丧气着,夜明珠的光投在他身上,留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似是被抛弃了般的孤独。   温修远按住额头,大晚上的,让他去找什么东西吃。   安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温修远在灵戒中翻了翻,翻出个肉干。   撕了一小块,推到了安安面前。   安安抱着肉干啃了啃。   又啃了啃。   ……还啃了啃。   呜哇——   “你怎么又哭?”温修远烦躁。   “咬……咬不动”,安安一边哭,一边舍不得放下肉干,喉咙吞咽着口水,小手揉搓肚子。   怎么看怎么惨。   温修远嫌弃地拔出安安手中的肉干,肉干上有一条浅浅的痕迹,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咬了这么久,咬了个寂寞。   温修远服气。   “算了你等一会儿”,温修远无可奈何,飞身前往山下,到了地方身形一转,溜进山脚的厨房。   山脚伙食房内,漆黑夜晚下传来零丁细碎的声响。   厨房亮起光的时候,偷吃的小东吓了一大跳,心脏都快吓停了。他猛地站起来,看见了门口的温修远。   “温师叔,你吓死我了”,小东欲哭无泪。   “哦晚好,你待这儿干嘛呢?”温修远的视线移了移,转向小东手里的半块饼。   小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饿了。师叔你要找什么啊?”   温修远犹豫了下,“奶有吗?”   “有有有”,小东立即转过身,熟练地打开上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罐奶递给了温修远。   他下意识地问了句,“师叔,你拿奶给谁喝啊?”   温修远接过来,看了看,“小孩子”。   哦。哦?   温修远说完不待小东回答,便已经御剑而去。   身后小东呆立在原地。   孩……孩子?   夜色昏暗,屋内的光芒温柔而带着暖意。   温修远回去的时候,安安还在哭。   他就纳闷了,真不知道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能哭,都不累的吗?   安安见温修远回来了,跑到床边迎接温修远,抱住他的手指狠狠啃了一口。   温修远手指一痒,摩挲着安安的牙齿让他别咬。   安安吸了吸鼻子,见温修远抬起手中的罐子晃了晃,这才松开了牙。   他只有一个巴掌大小,温修远带回来的罐子,约有五个安安大。   差不多是个能当他游泳池的大小了。   安安摸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够不着的碗沿。   “想喝吗?”温修远推了推碗,安安点点头,委屈地看着温修远。   “想喝告诉我你全名是什么?”   安安皱了皱鼻子,“安……安和逸”。   嗯?   没等温修远惊讶完,饿极了的安安推了推温修远的手指,见他没反应,身体一倒,趴在了温修远手指。   “哥哥,安安想喝奶。”   奶声奶气地,听起来乖巧又可爱。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师尊?假的吧。   小孩子黑润润的眼珠望着他,温修远手扯过一张符纸,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碗状,从罐子里倒了着奶进去。   安安自觉地跑过去接过碗,捧着奶心满意足,凑近嘴角仰头喝了下去,碗放下的时候嘴的周围还沾了一圈奶白。   他开口软软地说,“哥哥,安安还要。”   小孩子手捧着小碗,抬起头期待地看着他,眼中还映着温修远的样子。   温修远郁闷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你就知道撒娇。   温修远一连给他倒了三碗,安安开口说饱了。瞅一眼带回来的罐子,里面的奶看起来一点都没少。   啧。   温修远咋舌,带着些不满意。   “呜”,吃饱喝足的安安瘫了下去,小衣服微微散开,露出白花花圆鼓鼓的肚子。   温修远伸手戳了下。   还可以陷下去。   温修远挑眉,小家伙的肉可真厚实。   睡着的小人不满他人的逗弄,翻了个身把肚子压在了底下。   温修远又伸出伸手戳了戳他的背。   小人狠狠皱了皱眉,啪叽着嘴,似是在说些什么。   嗯?   温修远凑到了安安耳边,好奇地听他的梦话。   安安打了声呼噜,哼哼唧唧得像只可爱的小猪。温修远再次想他靠了靠。   “不能对修远太好”   安安幽幽得吐出一句话。   呵!   小没良心的。   温修远手一抬手,将手中的安安向着床铺抛去,小人向下掉去。   一张符纸悠悠地飘过来,接过安安,缓缓降落,动作之轻柔甚至没惊动睡眠的人。   算了。   作者有话说:   安安:不能对徒弟太好。   师尊:……   温修远:师尊,你暴露了你的想法。 第47章   安和逸昨晚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小娃娃,被他徒弟捡了去,他挂在徒弟袖子上还被徒弟凶了一顿。   他徒弟什么时候这个鬼脾气了?   安和逸轻吐一口气,披上衣服坐到了桌前。   山外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阳光洒在门前,晕出一地的金黄。   这个时候,若是俗间约摸着勤劳的农夫该是要出去了,修真界的师尊们,若是还保留着睡眠的习惯,也大都还未起。   卓盛和虞文星便是在这般的早晨等了许久等到天亮之后,便迫不及待出发到了缘生宗。   藏意山顶,门内茶香清淡,撩撩烟雾在微冷的早晨散发热气。   卓盛敲敲门。   “谈玉,在吗?”   安和逸正安稳地坐在桌前,平复做了不好的梦有些糟糕的心情。听到呼喊,眼中有一瞬的茫然,很快便又恢复了平常的平静。   大抵是为了聂子晋的事而来。   “方溪道长,请进。”   卓盛身后跟着虞文星,推开门,卓盛迈开大步子,衣摆甩开,冲着安和逸而去。   卓盛手撑着桌子,靠近安和逸。   “听说你徒弟怀了你的孩子?”   安和逸:“?”   他在说什么?   卓盛眼中充满求知欲,就连身后一大早被卓盛喊过来的虞文星也探出头去看他,满是好奇。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   卓盛手里飞快转着腰间挂着的铜钱,铜钱被摸得油光发亮,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安和逸。   “自然是假的。”安和逸语气略带责怪。   假消息,误导人!   卓盛露出些许遗憾神色。   安和逸见到也不言语,只默默盯着卓盛,直看得他发慌。   卓盛这才收起感叹的想法,端正坐起来。   “那我见见你徒弟吧,好久没见到他了。那什么?听说他境界突破了?”卓盛脸上堆笑,转移话题道。   “如果你是说筑基,那他在一个月以前就突破了。”安和逸开口拆穿卓盛。   卓盛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笑嘻嘻地直说了,“那我看看他现在练习地怎么样了。”   无法阻拦卓盛的好奇心,安和逸无奈了,只好抬手取下墙上的玉牌去联系温修远。   “等等,等等”,卓盛按住安和逸的手,“还是咱们过去吧。”   说完不待安和逸回答便拉着他站了起来。   虞文星在卓盛的示意下,跟在两人身后,彻底堵死了安和逸回头的路。   安和逸一出门。   呼呼啦啦一阵声响从两侧传来,房子旁的白鹤正准备嚎一声,便被修士掐着脖子拽了回去。   旁边的师尊熟练地手一捏,丢了个禁言法诀在白鹤身上。   白鹤:……   连鸟的言都禁,牲口!   安和逸听见周围未停歇的声响,满心的疑惑,向着出声的方向抬腿。   另一边的师尊们探出颗头来,对着卓盛挤眉弄眼。   卓盛点头会意,对着虞文星眨眨眼,伸手拉过安和逸将他拽上了自家刚换的的大铜钱坐骑。   安和逸便这样被拽上了天,眼中仍然带着错愕。   今日师尊们为何齐齐挤在我房外?   还是修远又做错了什么?   安和逸飞出去许久,身后的师尊们呼呼啦啦地将自己的坐骑一起丢出来,悄悄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跟得太进的话,大概算得上是“悄悄”吧。   安和逸望着躲在他坐骑底下以为他看不到的师尊们沉默。   山腰屋内。   一大早,温修远不在。   安安实在娇气,一大早哭个不停。厨房里小东说奶不能过夜,昨天安安喝完,温修远就把剩下地给喝了。   味道还不错,挺甜的。   明天再去顺一点。   早晨天刚亮,安安便又哭了,一边哭一边喊饿,把睡着的温修远生生哭醒。   温修远睁开眼睛,望着湿了一半的枕头半天没说话。   ……   行。   你厉害。   温修远门外,安和逸到达门前。   “门内是不是有哭声?”   安和逸坐骑下的师尊们缩在一起聊起天来。   原本师尊们还躲起来意思意思一下,此刻都跳了出来,比安和逸还着急着来看。   卓盛见安和逸转头看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复而对着门,做了个推门的手势,便扭头期待地望着安和逸。   众位师尊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安和逸。   快开门啊。   师尊们心中呼唤着,嘴上却没有哪位师尊开口。   安和逸敲了敲门。   没人应。   众位师尊交头接耳。   见师尊们催促,安和逸叹了口气,索性推门,让大家的误会随着事实消失。   门“吱呀”一声开了,师尊们挤开安和逸先行了一步。   “呜呜呜……”   连续不断的婴孩抽泣声传来,抽噎着,哭着哭着打了个嗝。   哭得真惨。   师尊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太惨了,原来不是有孕。   是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屋内人流攒动,安和逸站在门外呆立了会儿。   师尊们四处查找无果后,终于重新将注意力转向了他,他抬腿进入门内,哭声戛然而止。   师尊们的脸色齐齐变得诡异。   屋内的物件不少已有磨损,主人家并未更换。   不少东西也已经缺了角,帘子要挂不挂得吊上了一半。殿内唯一最新的,便是摆放在最中央的床。   安和逸有些茫然。   师尊们看他的眼光似乎有些奇怪。   他转过去看,只看见其他师尊的侧脸。   屋内静悄悄的,无半点声响。   但气氛似乎越发的异样了。   晨光微曦,屋外清风和煦。   温修远捧着装奶的碗回了峰。   刚到门口,便有白鹤跑出来,直直撞向他。   装奶的碗一歪,洒了些胸口。   他没来得及管,便见到被绑住爪子的白鹤。   温修远挑眉蹲下。   这不是他师尊的白鹤吗?   缘生宗还有这么大胆的家伙,敢连师尊的灵宠一起绑了。   他刚准备蹲下问问,屋内跑出来一位师尊,见到他大声“啊”了一下,他喊完,便有师尊接二连三地跑了出来。   每位师尊见到他,都对着他大喊一声“啊!”   ???   温修远疑惑,这是什么宗门新型打招呼的方式吗。   安和逸跟着师尊走出来,见到温修远。   他的徒弟端着一碗奶,胸口还湿着。   好像没什么不对。   待他看向周围,这回师尊们的眼光也不避开他了,转头谴责地瞪着他。   安和逸满心茫然。   师尊们的眼神并不避讳。   温修远将每个人的脸色看在其中,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他自然地站了起来,刚站起,师尊们便回头怜爱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宝物。   温修远皱了皱眉,“若是师尊们听见什么流言而来,定是假的。”   师尊们抿嘴,重重点了点头。   安和逸好奇他们在说什么,看向其他师尊。   师尊们皆退了一步避开。   这些师尊仰起头礼也懒得行,大声喊了几句。   “小道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小道也是,告辞。”   “走了走了!”   ……   没一会儿,门外师尊散了个干净。   人流倏地离开,比来时还要迅速。安和逸没明白他们来的用意。   卓盛在一旁眼神复杂,手握了握松开,走到安和逸身旁,叹了口气。   他伸手捶了捶安和逸的肩膀,“你……不要后悔。”   说完不待安和逸回答,便坐上镂空的铜钱坐骑飞走了。   虞文星左右为难,见卓盛走了连忙告别追了上去。   屋外只余下安和逸一位师尊摸不着头脑,形单影只地站在外面,看起来孤单寂寞,大风吹过来,还有点冷。   温修远叹气,拱了拱手让安和逸自便。   温修远进屋后,安和逸仍在茫然。   大早上喝碗奶是不对的吗?   可他未辟谷时也这样吃啊。   周围鸟雀不鸣,任凭安和逸站在道路中央,静静反思。   早在师尊们出门时躲起来的白鹤终于挣扎着摆脱了绳子,飞跑着,上下翅膀忽闪,一颠一颠跑到了安和逸面前。   “吱——”白鹤奋力煽动翅膀。   师尊们离开时给白鹤解了禁言,禁言一解,白鹤立马跑过来向安和逸告状。   我被绑了!他们是大坏蛋!   安和逸正思考着师尊们的态度,乍然之下听见白鹤刺耳的叫声,只觉得有点吵。   便伸手禁了白鹤的言。   白鹤:!!!   啊啊啊啊,大坏人!   白鹤狠狠用翅膀扇了两下安和逸的腿,扇完气呼呼地飞走了。   安和逸:“?”   今日为何大家对我敌意这般地深?   作者有话说:   ①【交流】新消息:缘生宗徒弟清早晕 奶,屋内婴孩见师尊停止哭声,室内物器破烂陈旧,唯有床完好(还很大)   1#   细思极恐   2#   细思极恐+2   3#   不可深思,惨不忍睹。   4#   衣冠禽兽|伤风败俗|品德败坏|人面兽心|社鼠城狐   啊,是渣男的前奏!   ②温修远:你害我被大家误会了。   师尊:……不是我的问题啊。(而且明明我被误会的更惨。)   温修远:没关系,我以后会讨回来的:) 第48章   藏意山顶,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位如玉美人。   安和逸也不记得自己在夜色中走了多久。   睁开眼时,他仍是昨夜的小人,身下躺着厚厚的青丝,腹上也盖着薄薄一层。柔柔地塌在身上,散发着幽幽冷香。   好滑溜的被子。   安和逸顺着望下去,那浓黑柔韧的“单子”一直延伸到远处。   也不知道有多长,他向前走了一会儿,没有到头便放弃了。   上方是广大的屋板,微风阵阵,风吹拂发梢,略有些冷。   手提了提盖在身上的青丝,卷起来向里缩了缩。   室内的窗户大开,晨起的薄光斜照进屋,细如麦芒的浮点在荡开了的金色光束中上下飘飞。床头的夜明珠在这光的辉映下显得黯淡,安和逸揉揉眼睛,伸手摸了摸床头的明珠。   质地光滑,圆润饱满。像他送给徒弟温修远的珠子。   周围寂静无声,若不是抬头对上漩涡的头顶,大概会以为屋内无人。   顺着发梢向上爬,到了枕头处,安和逸不得不努力蹬着短了几节的后腿,两只小手抱着枕头边,奋力地向上爬。   他得看一看,屋内住着是谁。   修炼了几百年的灵气毫无用处,怎么也使不出来,好在枕头并不太高,他花了一番功夫后,还是踩了上去。   闭眼睡着的人拥有纤长似细草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将醒未醒。   是温修远,他的徒弟。   他走到了那张大脸前面,刚刚好到了侧脸的位置。   倏地一张大手伸了过来,他转身想逃,还没走几步,便被牢牢压在了大掌之下。   “……放开”,安和逸艰难地开口。   手掌的主人打了个哈欠,半睁开眼,手戳了戳他的肉脸,眼中闪过笑意,低声慵懒地调侃,“今天不哭了?”   安和逸愣住。   他以前经常哭吗?   “不哭就陪我睡吧”,说完似是怕他开口,手一伸把安和逸捂在胸口,手将他笼在掌心,重新闭上了眼睛。   ?   安和逸想要挣扎,伸着手脚奋力推开温修远的手掌。   分明是纤细非常的手指,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让手掌挪动半分。   “温、修、远”,安和逸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睡着的人毫不理会,手动了动,拖着他拉到了锁骨位置。   温修远的衣服早在入睡中散开,衣服半挂不挂,从安和逸的角度看,能把胸膛看得清清楚楚。   白花花的一片,如玉石一般滑腻,玉石之间点了红,只是看了一眼便让人心神难宁。   “……起来”,安和逸伸出手使劲扒拉着温修远的手掌,好不容易终于挤出一只手,伸到下面抓了一把头发。   “嘶”一声轻呼。   倏地对上一双凌厉的瞳,安和逸顿住,眼中不自觉带上警惕。   对面的人似是气笑了,伸出根手指绕到背后戳安和逸的屁股,轻轻拿指腹拍了拍。   安和逸:“……”!   小人剧烈挣扎着,面已经红透了,眼中因为着急带着泪光,看起来羞愤欲死。   “行了行了,不闹你”,对面的人欺负完人后毫无羞愧,拎起他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大方地坐起身穿衣服。   安和逸还没来得及愤怒,正对上骨肉匀称白皙剔透的后背,黑发顺着垂落下去,一副美人换衣图。   小人身体一僵,转过身去,露出显得过分严肃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和逸感到身体一轻,脚离开了桌子。   温修远手一揣,将他揣进了袖子里。   衣袖摇摇摆摆,安和逸小手紧紧抓住袖摆,身体跟着荡,有一种随时掉落的错觉。   太讨厌了,这个梦境。   安和逸纠结着小脸,软乎乎的小手紧抓着衣袖指尖处带着些许苍白。   就在他以为会这么走完剩下的路时,眼前骤然一亮,对上了一张笑吟吟的脸。   同他平日里从徒弟脸上见到的那样,只是更大了些。   “怎么?不舒服?”安和逸见温修远的手向着他的脸伸过来,立即抬起小胖手捂住。   对面轻笑一声,带着勾引人的调侃。   ……好过分。   安和逸郁闷,变成这么小一块,他做什么都施展不开。   温修远见小人愁眉苦脸地,也不再闹了,将他往胸口一塞,向着山下飞去。   安和逸再次出来时,被丢进了一口碗里。   “泡澡吗?我给你倒点奶洗个奶浴。”说着手提着奶凑近碗口,就要往碗里倒奶。   安和逸伸手重重拍打温修远的手背,嘴抿着看着十分严肃。   温修远更乐了,“怎么跟我师尊一个表情?小老头似的。”   安和逸:“?”   温好的奶灌进身体里,将清晨的寒意散去,安和逸捧着小碗悄悄打量着他的徒弟。   温修远在屋内捞了个板凳坐,手撑着头,翘着二郎腿,歪着身子看他。   安和逸尴尬地背过身去。   “别躲了”,身后人恶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都看了几天了”。   温修远声音中带着笑意,“漏 奶了还是我给倒得呢。”   安和逸:“…………”   安和逸软软的耳朵已经红透了,他完全不想扭头对上梦里奇奇怪怪的徒弟,当作没听见一般背对着温修远。   “啧啧啧生气了啊”,身后的人嘴上不饶人,手上动作也还不含糊,戳着安和逸的腰背把他顶得向前走。   安和逸受不住转身抓住他的一根手指,默然地盯着他,较平时温和的眼神中多了些冷意。   温修远愣住,脸上的笑意收拢起来。   “我说你今天怪怪的啊,胆子突然变大了。”   安和逸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瞳,似是看透了一切。   除却昔日宗主师兄赶徒弟走时,安和逸还从未见过徒弟如此凶悍的样子。当即哑了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小人又不说话了,温修远伸手又戳了下他。   安和逸一时没注意,被戳倒在碗里。   “……!”   “唉唉唉,别咬,痒”,温修远哈哈大笑,手指微弯,食指上腹还带着亮光的口水。   安和逸轻轻哼一声,别开头去。   身后的人挠了挠小人的头顶,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小人的脖颈。   “乖。”   安和逸低头。   他的脖子跟着脸一同晕出艳丽的红。   作者有话说:   师尊:为何我会过去?   温修远:风水轮流转,嘻嘻。 第49章   守玉师尊刚回来不久,便又要外出,这回还带上了乔旭。   一大早,宗主华向然带着安和逸为他们送别。   清风和煦。时明达这回穿了个青衫,又化去了那凶眼横肉,看起来颇为儒雅。在他身后,乔旭抱着一火红色壳的龟乖巧站立。   风吹过,火红色的龟打了个哈欠。   安和逸踩着剑过来,未带温修远。   乔旭见他来了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眼神不自觉飘向后方。   许是在寻修远,果真是与修远交好。安和逸感叹。   火红龟睁着小眼睛望过来,豆丁大小的眼睛,龟口微微下塌,像是一个哭脸,看起来颇为颓废。   “谈玉师尊,温师弟今日不来吗?”乔旭摸了摸龟龟的脑袋,安抚着他,眼睛盯着安和逸。   安和逸顿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抓了抓袖子。   昨日他做了如此这般的梦,醒来后倍感羞耻,睁着眼到了天亮。待到送别的时辰将至,未告知温修远,便直接过来了。   今日实在不好再见徒弟。   轻叹了一口气。   “昨日我令修远去了别处,尚未归还。”   时明达抬手摸胡子,却没摸着。愣了一下想起来他已经卸去装扮,恍然放下了手。   这才半年不到,就让徒弟单独接任务。   “谈玉师尊果然严格”时明达倾佩地望着安和逸。   安和逸眼神闪了下,默不作声应下了时明达的赞叹。   两方人并未寒暄多久,时明达便乘着坐骑离开了。安和逸带着乔旭的龟龟回峰。   天边云雾翻涌。   他有些愁。   乔旭给他徒弟温修远留了封信,把龟龟托付给了他徒弟,这么一来,安和逸便不得不再去寻徒弟一趟。   泛着热气的滑腻皮肤,幽香沁入鼻间,乱了人的思绪。   “不哭就陪我睡吧!”   “我都看了几天了。”   “奶还是我给倒的。”   ……   安和逸面露赧色。   这……这也太羞耻了。   安和逸放缓了剑速,见山中的一颗夹竹桃盛开,待在上方停了下来。   腕间的龟龟约摸饿了,咬住袖子,一口一口往里嚼,安和逸感受到腕间的拉力,低头一看,惊了一下,迅速将袖子扯了出来。   龟龟瞪着豆丁眼,嘴的弧度更向下了。   藏意山腰恰好处在云中间,华丽的宫殿藏在软绵绵的云朵中,安和逸将云踩在脚下,划开一条洁白的线。   朱红门框,安和逸站在门前迟疑。   若是见了徒弟,他该说些什么好?   要不最近还是不让他过来练习了吧。   安和逸心绪不宁,未听见屋内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大开。   安和逸望着突然出现的温修远呆立。   “师尊?不进来吗?”温修远笑吟吟地看着安和逸。   事发突然,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   淡淡奶香从对面身上飘来,同他昨日闻到的一个味道。   温修远见师尊的脸色微变,之后丢给他一只龟和封信,说了句这周不练习转身便飞快地走了。   师尊怎么怪怪的?   温修远懵着进了屋。   回去的路上,安和逸闭眼念了一路的清心咒。   温修远进了屋,随手把龟丢在了桌子上,打开乔旭的信。   温师弟亲启   我前些日子路遇一龟,见时他伤痕累累,心生怜惜,带回来养养,取名为龟龟。乔旭与龟龟相伴多日,已有感情。不出意外,我与龟龟必定相伴此生,若是乔旭修行顺利,便让乔旭送龟龟辞世,若是乔旭修行不顺,便让龟龟送我辞世。   现乔旭跟随师尊外出,烦请师弟帮忙照顾。   注意事项:龟龟日食肉,食量约为一枝鸡,脾气暴躁,有些记仇,照顾时切记小心,勿惹闹了它。   ……   温修远蹲下戳了戳龟龟的脑袋,龟脑袋被戳地一歪。   龟龟一恼,扭头凶悍地张开嘴咬过去。   “呦,脾气还挺差啊”,温修远躲地迅速,未被龟龟咬到,竟还觉得龟龟脾气特别。   龟大都佛系,这龟有点意思啊。   龟龟见没咬到温修远,豆大的眼珠慢慢由黑转红,四只短脚伸出锐利的爪尖。   “干嘛?挺凶啊”,温修远伸出手再次戳了戳龟脑袋。   “呼呼呼”,龟龟伸出四条腿飞速跑动,踩在地板上发出接连的脆响,向着温修远的方向不断地扑过去。   “啧啧啧,追不到”,温修远捞出把扇子,戳了下龟脑袋,闪身避开扑过来的龟龟。   火红色的龟壳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龟龟一跃扑到温修远身边,温修远眼中闪过惊讶,手上仍不慌不忙地逗弄着。   安安缩在被窝里,咯咯笑地看着温修远四处闪躲。   也不知道乔旭从哪里捡回来的龟,灵力颇为不俗,运转了几圈便能跟上温修远,准确地向着温修远的方向扑过去。   温修远蹲在了玉石桌旁,龟龟正扶下龟身狠狠盯着他。   “来呀,快过来”,温修远摇了摇扇子,欺负一只龟欺负得颇为自得。   龟龟的后壳慢慢生出艳丽的花纹,周身的灵气暴涨。温修远毫不畏惧,反而更加欣赏。   乔旭运气可真不错,捡到个宝贝啊。   “呼”,一阵风擦过,温修远闪身避开,龟龟扑过去咬住了玉桌的一角。   “啪嗒”一声,玉桌掉下来一小块。本就残缺了四角的玉桌现下更残了。   “……”   牙口真好。   温修远感叹。   龟龟的牙歪了歪,没掉,却有些抖,它埋头捂了一会儿,更气了。   牙可以掉,这个修士必须死!   这么一想,士气大涨,向着温修远重新扑了过去。   “啧啧啧,不行啊”   “来,张嘴,我看你牙还在不?”   “你对你主人这个脾气吗?”   “哎呀,太暴躁了”   ……   这个修士死、定、了!   安和逸回到屋内松了口气,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能不再做梦。   总是这样的梦也太尴尬了。   好在他原本见徒弟的次数也不多。   听说青年人本就爱玩闹,他如此严肃,果真还是乔旭和龟龟适合同他玩耍吧。   徒弟能照顾好乔旭的龟龟吗?   安和逸转念又想到了徒弟照顾他的情景。   罢了。   虽性子有些恶劣,倒也还算是细心。   藏意山腰温修远的房内,价值万金的玉桌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鹤鹤是南方人,第一次进北方的学校,看到大澡堂一群的裸 体真的就转身逃了。后来洗了好久的寝室,知道有单间就去单间。   今年过来听说大澡堂拉了帘子,就过去了(单间不够了)。进去了再次转身溜了。   还有一个很好玩的。我溜出来和阿姨说,我还是等单间吧。我后面排了个男生,阿姨看到男生,跟他说,男生有大澡堂不用排。男生说:我单间的。(声音委屈巴巴)   估计是个南方来的男生,哈哈哈。南方人太不容易了。   回来跟室友说起这件事,我笑说:单间是南方人最后的倔强。(我甚至能接受天天吃面条) 第50章   温修远逗了一大晚上的龟,到最后终于把龟龟赶去睡觉了。   临睡前,龟龟瞪着红豆眼扒着贴了符的铁栏杆忿忿地望了温修远一眼。   清晨早起时,微风吹过栏杆,龟龟早早醒了,在笼子里面蹦跳着,哒哒作响。   这声音没吵醒安安,倒先把温修远吵醒了。   温修远披上衣服,拿了把扇子蹲在笼子前,郁闷地用扇尖怼了怼龟龟的头,“大清早呢,起得真早啊。”   龟龟恨恨咬下了扇子的玉吊坠。   温修远见了,扇子一抬,重重向下一敲,“你看看你,多败家啊。”   龟龟见打不过温修远,扭过身子尾巴对着他。   温修远也不在意,对着它哈哈大笑。   门外的太阳刚刚吹散夜晚的寒气,温修远迎着朝阳出了门,安安四肢大开,躺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室内仍旧是破破烂烂的一片,碎掉的玉石堆了一地,还有些家具,被龟龟带的火烧成焦黑。整间屋子看起来像是一片废墟。   温修远走后,龟龟没了目标,它出不去,只能用豆丁眼固执地盯着床上的安安。   似乎是那修士的宝贝。   得想办法劫了去。   安安翻了个身呼呼大睡,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一只龟觊觎。   窗外的风吹进屋内,栏杆上的符纸飘飘摇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掉落。   安安醒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四处张望,寻找温修远的身影。   “不在哎”安安踩在枕头上找了一整圈。   哒哒声再次响起,安安向龟龟的方向看了看,对上它红色的眼睛,吓到般地后退了几步。走到枕头边缘,头一载,趴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上。   龟龟:“……”   好弱。   窗外吹来一阵大风,屋内的风铃作响,安安趴在床上紧紧抓住床单,风吹乱了他的衣服,还险些把他也吹走。   好在安安及时抓住了床单,虽说身体飘在了半空,手却还牢牢抓在床上。   风太大了!   安安有些愁。   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安安扭过头看,地板上躺了一张符纸。远远看着,像是温修远的字迹。   这符纸……   安安的头僵住,身体不敢动弹,周围静悄悄的,他缓缓抬头看向关着龟龟的笼子。   笼子门大开,龟龟已经爬出了笼子。   ……   啊啊啊啊!!!   安安无声尖叫,呆在原地已经吓傻了。   龟龟蹬着后腿,奋力一跃,扒在了床边,距离安安只有一步远。   救……救命啊!   安安转身而逃,龟龟的身体比他大得多,牙齿坚硬无比,更何况还能吃肉。   安安吓得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身后是洪水猛兽,他也不敢停歇,只能拼命往前跑。   很快跑到床边,床有半步高,远不是安安能下去的距离。   身后的龟龟红着眼睛盯着他,四只脚蹬在床上。   “哇——哥哥”   温修远回来时便听见门内这么一声,推门进来见到龟龟满身煞气地扑向安安。   脸色一变。   即刻闪身到安安身旁,抬脚狠狠一踢。   “滚开!”   龟龟在空中翻了几个身,越过门砸在了外面的地上。   屋内温修远心有余悸地安慰着啼哭不止的安安。   龟龟早早缩进了壳内,它的壳坚硬无比,摔在地上没露出半点划痕。   它缩在壳里不敢出去。   ……气势好强。   龟壳被温柔地拾了起来,龟龟对这个气息有些熟悉。他主人家的仓库里,有些破铜烂铁就是这个味道。   龟龟伸出脑袋,悄悄看了一眼。   龟脑袋被一双手温柔地拂过,像极了他的主人。   好吧,是个不错的修士。   安和逸心情不大好,他本以为温修远虽然胡闹,却到底是个有善心的徒弟。   哪能想到,他分明答应了照顾朋友的灵宠,最终却如此对待它。   不仁而无信,这哪能为藏意山的弟子。   安和逸加快步子走到门前,门内温修远背对着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莫不是用龟龟出气?   这么一猜测,心中便生了恼意。   安和逸抱着龟,“这龟与你有何仇怨,让你如此对待它?生灵虽弱小,却也不是任由他人随意侮辱的。”   温修远见到安和逸的笑容一滞。   “他到了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既然做错了事,我罚一罚,又有什么问题?”   温修远本就气恼龟龟所为,现下安和逸再替它说情,一下子,心中更是不满了。   我替你出气,你倒怪我来了。   安安含着眼泪不说话,藏在温修远手心里眼巴巴地望着温修远。   温修远气恼地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脸。   安和逸还想再说,温修远门“砰”地一关,不再理会。   安和逸气急,“既然你不知错,便自行反省,未认识到过错之前,不必找我。”   门内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碎了,安和逸眉头拧紧,回忆起温修远过往的行为,越发觉得他恣意妄为,不知收敛。   龟龟缩在壳里,任由安和逸带走。   一修一龟走后,安安放声先哭了起来。   温修远烦躁地刮了刮安安的眼泪,“你哭什么?被冤枉的可是我,我都没哭。小哭包。”   安安却不说话,抱着温修远的一根手指眼泪啪嗒啪嗒掉。   温修远更郁闷了。   屋内给龟龟带回来的肉随手丢在了地上,奶在进门时也洒了,地上早已经一片狼藉。   温修远叹了口气,“别哭了,我带你去吃东西。”   安安抽噎着,哭声渐小。挪动手脚,自己爬了起来,顺着温修远的袖子向上爬。   “干嘛呢?也不怕掉了”,语气虽然不客气,却还是任由安安往他身上爬。   安安爬到了温修远的肩膀上,软乎乎的小手捧着温修远的脸。   “啵”   一个奶香味的吻。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温修远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倏地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哑声问,“你干嘛呢?”   安安无辜地眨眨眼,望着温修远。   温修远一口气憋在胸口,安安无知无觉,温修远只能跟自己呕气,最后皱着眉带着安安飞去了山脚。   安安也不哭了,坐在温修远肩膀上晃着腿,温修远伸出一只手护着他,将他牢牢护住。   两人一大一小,分外和谐。   作者有话说:   聂子晋:你咋这么纯情?   温修远:我不管,只能我调戏别人,别人调戏我,我就跳脚。 第51章   清晨,来到山顶房间的龟龟忿忿地敲敲地板,提醒他的新主人是时候为他准备食物了。   安和逸端坐在石椅上,安稳地泡了杯茶,并未接收到龟龟的讯息。   他有些疑惑,明明龟龟刚刚还挺安静的。   饿着肚子的龟龟见新主人不理会他,再次敲了敲,力道更大了些。   安和逸的寝房不同于温修远,家具极少,除了一张床与石桌,还有那零星几个石凳,便没什么物件。   龟龟在房内搜查了一圈,挑中了安和逸最爱的石桌。   在龟龟准确地啃下石桌一角的时候,安和逸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   几个月前,他的师兄华向然过来,恰巧碎了他一张桌子。如今这又是一张。   安和逸灌了一杯茶,灵茶入口,沁人心脾。   他缓了缓。   罢了,灵宠智力不比常人,他不该强求。   ……等下,那是最后两张凳子了。   安和逸恍惚着看见两个倒下的石凳,还好他站起得够快。   龟龟四处转头,寻找着新的目标。   “……”   安和逸有些后悔把它带回来了。   龟龟咔嚓啃完了桌子凳子,又向着房间里最大的床挪去,安和逸终于出手制住了它。   哎,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定是他错怪了修远。   安和逸心中懊悔,叹了一口气。   他刚与对方争吵,他的徒儿在他面前摔下了门,他现下过去,是否不大好?   有些愁。   安和逸思索半天未果,心生躁意。   若是有师尊能够问询便好了。   可守玉师尊早已外出,方溪师尊又不大靠谱,和默师尊……哎,罢了。   旁边的龟龟眼珠子盯向了玉牌,安和逸看着,想起了多日未寻的缘何师尊。   他挥手取下玉牌,手指轻轻划了划,这段时间,缘何师尊也未曾给他发过消息,空着的聊天框上方还显示着上次聊天是在几个月前。   不知缘何师尊是否也在忙,安和逸试探地发了消息过去。   “缘何师尊,今日我与徒弟有所争论,而后发现我可能冤枉了徒弟,我应当如何是好?”   温修远正躺在床上休息,被一阵亮光闪了眼,趴在他胸口的安安也跟着醒了过来。   手接过玉牌见是那小网友兼他师尊的,快速点开来。见到安和逸的问题,温修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缘何师尊:知错当改。   安和逸垂下眼,心中稍有些迟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无措。   “那我应当如何道歉才好?”   缘何师尊:诚意。古人尚有负荆请罪。   安和逸不去俗间几百年,不大明白负荆请罪的意思。待打开玉牌搜查一番之后,呆站在碎了一地的石桌边一动也不动。   这……这也太不雅观了。   “可……缘何师尊也会如此道歉吗?”   温修远嘴一抿,眼睛眯了起来,手指如锤敲在玉牌上声声作响。   缘何师尊:当然!   温修远发完消息便把玉牌一丢,整理好了衣服换上一个温和的笑容,等着自家师尊来道歉。   安安咯咯笑地爬上了温修远的肩膀,被温修远戳着脸颊叫他待会儿记得藏一藏。   窗外的阳光愈发炽热,照在地上仿佛都能晒出热气。   温修远左等右等,等不到安和逸的到来。   屋内的玉牌倏地一闪。   温修远跳上床捡起玉牌,打开瞧了瞧,果真是他师尊的消息。   “若是空闲,便来藏意山顶一趟。”   呵呵呵!   不去!   温修远狠狠敲下“没空”两个字,趴在床上狠狠地一砸。   “咚”地一声,床脚立马塌了下去。   温修远:“……”   埋头在被子里,怒气更胜。   山顶房内,安和逸忧愁地看着温修远的消息。   并非是他不想道歉,而是若徒弟不肯见他,他站在门外也只是难堪。况且,即便是负荆,也不能光天化日下赤 裸 身体。   可现下徒弟不来,他又该如何是好?   安和逸提起茶壶缓缓地倒了杯茶,茶水在不经意时流出了杯外,提壶的修士不甚在意。   缩在一边的龟龟眼中带泪。   原本也只是将他放在笼子里,可这个修士,干脆让他动也不能动。   欺龟太甚!   室内茶香寥寥,安和逸心思不在此,完全忘了屋内的龟龟。   安和逸愁眉不展。   “咚咚”二声,房门被敲响。   安和逸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语速较平日更快。   “请进”   温修远穿着齐整,脸上一抹淡笑。   屋外的太阳光透过枝叶映照在地面,于白色的砖地上投下一个个斑驳的圆点。   青年目光冰冷疏离,踩着光而来,好似踏碎一地的星辰。   温修远站定,不卑不亢。   “师尊唤我?”   安和逸愣忡片刻,下意识感觉气势弱了半分。   语气缓和下来,“我找你了解昨日真相。”   温修远面色不改,微挑了挑眉,语气稍许嘲讽,“师尊是觉得自己错了?”   安和逸一滞。   “那师尊为何昨日不问?”   温修远的咄咄逼问令安和逸有些无措,嘴张了张。   然而温修远也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不如我替你说,师尊。”   温修远脸上的笑意收敛得干净,看起来颇为冷酷,完全失去了往日尚且剩下些的温和。   “是因为你从不把我当徒弟,从一开始,你装扮自己,扮丑扮怪好让我知难而退。后来你见无用,便逐渐远离,想尽办法与我拉开距离。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根本不想带徒弟。”   安和逸哑然,嘴张了张,不知如何开口。   温修远继续道,“你予我,是师长,我尊你敬你。我予你,是麻烦,你避我厌我。我做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在师尊心里,单是我温修远是你徒弟这一点,便足够你为我定下万千罪名。”   安和逸皱着眉,“……我不是”。   温修远冷笑,“那你让我来找你之前,没有问过如何做吗?也没想过正好拉开距离,摆脱了这个徒弟吗?”   温修远狠狠甩下袖子,“师尊是大家公认的儒者,即便是认错,也需徒弟先低头。师尊高高在上,我不过是觍着脸来求学的麻烦,既然师尊也嫌我,那我便不待着碍了师尊的眼。”   话说完,温修远扭头便走,速度之快,竟让安和逸也没追上。   安和逸已是慌乱,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他的徒弟看在眼里。   本以为修远豁达,看得很开,定然不会在意这些。   以至于那些拙劣的面具,勉强的训练,尴尬的礼物……   脸已是通红,安和逸迈开步子急急向着山腰而去。   待走出山腰的传送阵,便又是一股新的失落。   是了,还有山腰的住所。   安和逸呆立在原地,心空了一半。   他未曾想过,每一位弟子前来修学都是抱着赤子之心而来,作为师尊随意的一个私心,便将他们的勤学刻苦都化作威胁烦恼。   安和逸走到门前,门内温修远还在收拾行李,看着是要离开的样子。   屋内一片狼藉,比之山顶的房间更甚,碎落了一地的石头,又塌了一角的床,还有一只鸡随意丢在地面。   安和逸这才想起来,他忘了喂龟龟。   温修远打开了柜子,里面只零星放着几件衣服。   安和逸遥遥看着,头失落地垂下。   作者有话说:   师尊:是我对不起徒弟,我不是个好师尊,我羞愧。(心痛)   徒弟:(……糟了,演过了。)师尊没事,我瞎说的!!   师尊:我都知道了。   徒弟:不,我真没有……   路人: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是真的好! 第52章   “是为师之过”,安和逸抬脚走到温修远身旁。   见着温修远收拾行李的动作突然加快,袖子下的手紧了紧。   柜子内只有寥寥几件衣物,不需要多少时间便很快收拾完全。   安和逸手中出了汗,握紧又松开。   终于忍不住,伸手扣住温修远的手。   “你别走了,我向你道歉”,安和逸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不住眼中的愧疚。   温修远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向他,“你错在哪里?”   安和逸被他看得一紧张,手无意识地揪住了温修远的袖子,脸上露出略微难堪的表情。   “错在一未尽责,二未尽心,教导敷衍,待弟子不诚,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眉头微蹙,说到最后他又叹了一声。   “那师尊打算如何?”温修远拉了拉手中的包袱,突然的动作将安和逸的手带着提了提。   安和逸见到如此便以为他仍要离开,急切道,“不若搬到山顶住吧,不论何事,你皆可与我说。”   温修远一愣,沉默了。   ……倒也不必吧。   温修远住在半山腰,整天摸鱼,时不时溜出去和其他弟子斗斗法,这样的日子别提多舒坦了。这样真要住在师尊身旁,未免有些压抑了。   “多谢师尊,弟子住这里便好”,温修远未多说,将手中的包袱拎起来直接向柜子里丢去。   见温修远好歹放回了行李,安和逸松了口气。   扫了一眼周围,满地狼藉,墙上划痕颇多。   怎可让徒弟住在这般住所?   “那不若换一间屋子吧”,不待徒弟答应,安和逸手指轻扫过灵戒,摆出几十个房屋,大大小小排成一圈,就等着温修远来挑选。   温修远抬起眼扫过一圈,想不到这才过了多少日他师尊的家底又厚实了不少。   安和逸站在一旁惴惴不安。   莫不是不想要,还是说修远仍在生气。这么一想,又愁了起来。   抬起眼打量徒弟的神色,却见温修远只是认真地盯着缩小的房子,看不出喜好。   温修远有些遗憾,这一批的房子似乎没有那种看起来格外有钱的类型了。   随手指了指,安和逸便将旧屋子一收,新家理了理挑选着合适的位置摆放出来,重新加强了结界,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这热情程度和最初只差不是两个人。   温修远眉毛都快扬起来了,不好让师尊发现,只得按捺住得意,手藏在袖子里逗弄安安。   安安被温修远烦得不行,忿忿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往上面糊了一口的口水。   屋内无人开口,静悄悄地一片,安和逸迟疑着是否开口。   对方迟迟不说话,也不离开,温修远便明白这是有问题了,“师尊可是还有什么要问?”   安和逸松了一口气,接下温修远的话,“那日……你为何要踢龟龟?”   温修远藏在袖子里的手戳了戳安安的脸,“养了一只兔子,差点被它吃了。”   “兔子?”   安和逸的视线绕着屋内转了一圈也没见到有兔子的踪影。   温修远一笑,“是啊,放出去吃草了……嘶”   这不识相的小家伙跑哪里咬了。   安和逸没有注意到温修远的小动作,听完他的解释,恍然大悟。   原来是养了兔子。   换了新房间之后,屋内的奶香散了许多,温修远站在一旁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若不是安和逸昨日才与他争执,大概会以为他天生便是一副不生怒的脾气。   “师尊还要再坐一坐吗?”温修远作出微笑的表情,额头的青筋动了动。   这胡闹的小家伙胆子是真的大了,竟爬进了他内衫里胡闹。   “我可否见一下你养的兔子?”安和逸与徒弟相处多日,也从未听说过他养了兔子,在他小时候,哪怕是他养枯了一株草他的师尊也清楚。   这么一想,他确实对徒弟太不关心了。   温修远顿住,笑容一滞,“它需要自由的生活,也要多玩耍,我便将它放在后林里了。”   后林既是藏意山脚,最初安和逸让徒弟砍竹子的地方。   藏意山虽没有什么洪水猛兽,蛇鼠蝇虫却是不少。   “后林有蛇,应当多注意才好。”安和逸微蹙着眉。   “弟子训练,便把它给忘了,现在马上过去带回来”,说着温修远行了个礼便要走。   “等等”   温修远脚步一顿,心中打鼓。   不会要跟着一起吧。   好在安和逸也并没有提出要一起去,“明日我有一节课在大殿,你也去吧。去时可将你养的兔子也带去,不必放在后林。”   安和逸温润的目光投在温修远身上,见到徒弟没有反驳,认为他接受了这个安排。   “你快去接你的灵宠吧,晚些易生事。”   温修远抽抽嘴角,弯腰告别,架着一把剑便飞出了山。   刚出去,便伸手到了衣服里,把趴在胸口的安安提溜了出来。   “胆子大,嗯?”眼睛微眯,锐利的光投向安安。   安安无辜着一张脸抱住温修远的手腕。   温修远冷笑着拉扯安安的小脸,“什么都敢咬啊?把你丢出去……”   “哇……”   不待温修远说完,安安先哭了起来,把温修远给气笑了。   “有错你还敢哭?”呵。“跟你师尊一个德行。”   安安鼻子里冒出个鼻涕泡。   “……”   藏意山上的风将安安吹地左右摇摆,安安脸上挂着两行泪委委屈屈,温修远一边恼着,一边不好与他真生气。   “哥哥……”安安小声嘟囔着。   “嗯?”   “要哥哥抱”   温修远将安安甩回了胸口,凶巴巴地说,“再咬真把你丢出去。”   安安挤着钻进了领口,挂在温修远的胸前,身体乖顺地贴着他的衣服,两只小手抓紧两边的领子,仰头冲着温修远笑。   温修远低头轻瞥了一眼,伸手压了压他头上被风吹后翘起的呆毛,安安顺着他的力道将头靠在了领口的绳结处。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温修远乘着剑带安安绕了一圈,回到了新屋子。 第53章   藏意山腰,新换的房屋从宫殿变成了空中楼阁。湍急的河流之上,悬空的竹楼高高吊起,安安躺在荞麦枕头上呼呼大睡,小肚子一鼓一收,乖巧而可爱。   睡前温修远给安安撕了几小片鸡肉,炖得极软,咬下去还带着油光的汁水。安安尝了一口便抱着肉不肯撒手,一直吃到了撑。   鼓起来肚子将薄薄的衣服撑起一个弧度,温修远伸手戳了戳安安的肚子,刚触上去便陷下一个小坑。   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贪吃鬼”   似是被打扰了睡眠,安安嘟囔一声,手往肚子中央摸了摸,没碰到什么东西,又收了回去,翻个身继续睡。   小小的呼噜声从旁边传来,温修远从窗边捞过来一根草,伸到了安安小脚丫处挠了挠。   刚一碰到,安安便将脚一收,身体扭了扭向着另一边翻滚。   那不长的草又紧跟着凑了过去,安安不耐烦地动了动,小脸皱起来。   见安安烦了,温修远也懒得骚 扰他了,将手中的草往地上一丢,阖上眼睛躺在了一旁。   月明星稀,月光照在流水上,窗外是粼光闪动的水面。   不同于之前的寂静,躺在竹楼里的温修远尚且能够听见下方水流的声音,流水拍打在山壁上,水花迸溅,啪地一声破碎后回到流水中去。   某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在飘摇。   温修远很久以前也这么睡过一夜,在被追杀到海边的时候,乘了一艘船在海里飘了一晚上。滋味不是很好,有种全世界只余下自己的感觉,所有的水浪都是寂寞的回响。在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试过。   旁边安安又翻了个身,左扭右扭,非要寻找个最佳的姿势。   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温修远的思绪,温修远转头便想逗一逗他。   刚出手却听见安安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莫不是又梦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温修远凑过去轻轻捏了捏安安的鼻子,“在说什么呢?”   安安张大嘴呼吸,待温修远松开手,便听见他说——   “修远很好”   温修远一愣,遂又反应过来。   这话倒不像是安安自己的口吻。   温修远脑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可扭头又看见大开四肢的安安,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再看吧。   他缓缓闭上了眼。   月光照在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安稳地并排贴着,耳边是细微的小呼噜,温修远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睡了一夜。   清晨,温修远是在安安的推搡中醒来的。醒来时便见到趴在他脸上的安安,手扒着他的下巴,摇来摇去。   眼睛眯起来危险地看了上方的小人一眼,安安这才被吓得跳了起来。   温修远捏着安安的后领提了起来,“闹呢?大早上的。”   安安早已不那么怕温修远了,嘴里咕噜咕噜支吾了一会儿,脆脆地道了句,“安安是喊哥哥起床的。”   温修远气笑,“那我还得感谢你?”   安安胸一挺,小手抓住温修远的手腕,“本来是要的,不过安安大度,今天就不用了。”   呵。   温修远轻弹了一个脑瓜崩,安安捂着头含泪哀怨地瞪着他。   今日安和逸有一节公开课,温修远看他的意思,是要把龟龟也带去,温修远自己不放心,但更不放心安安自己待在屋里。   若是一个不小心吹掉在地下的水里,怕是这辈子也不用回来了。   温修远从灵戒中捞了半天,把他自己的火衣给翻了出来。墨黑披风,上面还有火焰纹路,摇摇摆摆,似是有火光升腾。   “给你包上,到时候别脱了。还有今天上课你得过去,我给你根化形草,把你化成兔子带上。”   温修远裁剪裁了半天,缝缝补补做出来个形状奇丑无比的包腿大衫,念了个诀,便贴在安安身上看不见了。   安安昨晚叮嘱温修远把他没吃完的鸡肉放起来,他今早要吃,哪里想到他刚睡着,温修远便把鸡肉丢给外面的白鹤了。   “没了,今天晚上还给你,先喝奶。”温修远好声好气地哄着闹脾气的安安。   “呜哇——”安安嚎一声,泪眼汪汪,嘴向下撇,委屈地不行。   “又不是不给你了,放了一夜吃起来味道就不好了,说不定还有小虫子飞进去,就那种一动一动的,身上长毛的……”   “嗝”安和逸吓得打了一声嗝,哭声止住。大大的眼睛中满是震惊惶恐,直直望着温修远不敢说话。   “不哭了?”温修远眼里嫌弃,手里却拿着布温柔地帮安安擦了把脸。   安安不说话,抱住温修远的手指,爬上去半亲半咬地碰了一下。   温修远挑挑眉,故意调笑着,“你看看你,又吐我一手的口水。”   安安挪了挪屁 股,背过身去不理他。   温修远御剑飞往主殿,路上来来去去有不少弟子飞过。有一位穿着云外楼外门服饰的弟子见到温修远遥遥行了个礼,见温修远和善地点头,忍不住好奇心凑了上去。   “温兄,听说乔师兄走地时候给你送了只龟?”这边跑过来一个弟子盯着温修远上上下下的看。   温修远轻笑一声,“龟倒没有,兔子倒是有一只。”   “啊?”对面的弟子摸不着头脑,“不是龟吗?”   温修远笑笑,“龟现在在我师尊哪儿,你想看看?”   只见那弟子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我就是听说那龟很能吃,想见识见识。”   “哦?你养过?”温修远狐疑得上下打量了下弟子,见他身材单薄,灵力也不高,实在不像是能养得暴躁龟龟的模样。   “哈哈哈哈,这不是听说云外楼伙食都赶不及做了,我都被赶去捉鸡了,哎……”   温修远疑惑,“不是一只鸡?”   “是啊,一枝鸡,整棵树所有枝头那么多的鸡。”弟子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抑郁地叹了口气。   温修远:“…………” 得,亏他还以为乔旭写错了字。   待弟子走后,安安悄悄爬上了温修远的肩头,小声地凑到他耳边念着,“一枝鸡”。   温修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安安的头,“得亏了不是我养。”   安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54章   龟龟今日也在正殿,恰巧与安安待一个屋。   温修远不放心地反复叮嘱了好几遍,让安安一定远离龟龟。   那么能吃,多容易出事啊!   安安心有余悸,抓着温修远的袖子惊慌地点头。   温修远皱着眉,眼底带上了烦躁。   那龟食量那么大,万一把小家伙给吃了,放在肚子里也是找都找不到。   “我再给你加一件”,温修远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飞下去找了个角落缝起小衣服来。   安安趴在温修远肩头,睁着大眼睛看他缝衣服。   新缝制的小衣服是从鲛甲里拆下来的,这衣服本身是鲛人身上的鳞片做成的铠甲,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并且万年不潮。就是缝起来一般的针头扎不进去有点烦。   温修远恼火着戳了半天,终于戳出了一个小洞。皱着的眉这才终于散了些。   时辰在弟子们匆匆忙忙地赶路中过去,温修远还在与手中的鲛甲奋斗。   广场上的风大了些。   温修远感觉到肩膀被戳了戳。   “别闹,不在给你做吗?”温修远扭动肩膀,示意对方安分些。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温修远感受到另一个呼吸声,抬起头看。   “须三?”   温修远手疾眼快地把针线和小凿子往灵戒里一丢,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须三一脸复杂,“哥,你这在干嘛呢?”   须三就差没戳瞎自己的眼睛了,他居然看到了自家霸气无比的温哥在缝小衣服。而且手还挺笨的。   眼见着自家小弟一副心态崩塌的样子,温修远心情比他还要复杂。   “我只是听说有件衣服刀枪不入坚硬无比,拿出来试试。”温修远抖抖小衣服,盖在了安安身上。   “哦”须三努力维持表情,内心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我哥会给小兔子做衣服!!   须三从未想过他那厉害无比的温哥心中还藏着一个少女心。   温修远额头青筋动了动。   缘生宗的公开课,主殿中整齐坐着各峰的弟子,各色的服装聚在一起,身上的标识隐隐散着光彩,颜色繁多而不显得扎眼。   安和逸一早便到了,坐在堂室最前方的蒲团上,身前摆着一张红木桌子,白色宣纸层层铺开,由一墨色镇纸压着,一顶精致的花纹小钟立在一旁。   安和逸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其他峰的弟子早早便来了,唯有他的徒弟还迟迟未到。   面上不动声色,安和逸闭上眼悄悄探出灵识。   屋外的青石台阶缝隙中生出绿意,细看之下能看见几株极小的芽,再过段时间大抵便会有植株生长而出。   安和逸再把灵识扩大了一圈。   绿意向外延展,缘生宗主殿外的广场上植株繁多,灵识绕过绿植慢慢向原处探寻。   呼吸倏地一顿。   眼前穿着藏意山青白长衫的青年正和别峰一位穿着深灰长袍的弟子争执。   安和逸耐下心来继续观察。   那青白长衫的青年抱着一只兔子,手中拿着一件衣服。   “不是啊,哥,你这个衣服洞小了吧,你这兔子根本套不进去啊。”   深灰长袍的弟子抬起手比划比划,两手圈出一个小圈,拼命向对面的青年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青白衫晃了晃,虽未见到他的脸,安和逸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不以为然。   “那不行,必须穿进去。”   青年奋力将兔子腿往洞里套,兔子蹬了蹬腿,躲了去。   “哥,不然你把衣服从中间剪了再套,底下搞个绳扣,穿脱方便嘛不是?”   “你来你来!”青白衫将兔子一丢,丢进了灰杉手中。   这少年脾性似乎不大好。   安和逸在心里暗自给了个评价。   青白衫扭过身去,这闹脾气的样子让他感觉有些眼熟。   灰杉弟子拿出一个匕首,对着小衣磨了磨,磨在上面发出刀剑碰撞般刺耳的声响。   距离上课的时辰已是不多了,安和逸不确定他们是否是来主殿上课的。   主殿内倏地传来嘈杂的交流声,安和逸睁开眼向着下方望了望,弟子们低下头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偶有弟子手放在桌子底下划动玉牌,安和逸看见了,也未阻止。   屋内的弟子们有一些好奇地望着他,安和逸不禁又想起门外的两位弟子,又闭上了眼向外看去。   再看时,那灰杉青年的匕首的尖端已经磨平了。   “……”   安和逸心神微动,注意力再次向那衣服瞧去。   没瞧出什么花样,衣服便被一旁的青白衫青年一扯,拿到了手里。   “算了,我来吧。”   说着青白衫青年摸了摸灵戒。   安和逸颇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他也好奇青年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青年翻了翻,大拇指与食指一捏,捏出一根……绣花针?   安和逸懵着看完青年蹲下去弯着腰捏针向着手中的小衣服狂戳,没一会儿戳出五六个洞来,胡乱扯了一把线,生生将衣服给白兔子套上后绑了起来。   白兔子扭头咬了青年一口,青年忿忿地压了压兔子头。   室内的小钟敲响,上课铃传出殿外。绵长悠远的声音向着原处延伸,惊起一群飞鸟。   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屋内的青年们忍不住好奇心向外望去。   安和逸抬了抬眼,扶在桌边的手顿住。   门口站着两位的青年,一位身穿青白长衫腕间抱着只白绒绒的兔子,另一位深灰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匕首,匕首斜斜插进鞘中,于是之前被磨了不少铜铁下去。   “师尊”,青白长衫行了个礼,因腕间抱着兔子而只是弯了弯腰。   安和逸眼神复杂。   我徒弟会不会玩物丧志。   他为什么缝小衣服如此熟练?   白兔子睁着大眼睛望着安和逸旁边的龟,扭过头蹬着后腿往主人怀中躲。门内弟子齐齐望了过去。   安和逸眼见着自家弟子不先落座,反而动手摸了摸兔子,哄着它不必怕,待兔子安稳下来,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座位上。   须三满眼钦佩地望着温修远。   不愧是温哥,这要是他,只怕早就被师尊丢出去了。   安和逸纠结了。   若是让徒弟一直抱着兔子,会不会分心?   桌下有其他峰弟子悄悄丢了片草叶子过去,安和逸幽幽地望着。   “修远,先让为师替你照顾他吧。”   安和逸便见到他的徒弟手一顿,低下头望着手中的兔子,白兔子缩在他手中,一动也不动。   温修远沉吟片刻,站起了身。   “呜哇……”   安和逸伸手接过兔子时,一阵哭声在殿中回响,手一僵。   徒弟的兔子……   竟然是哭了?!   白兔子红着眼泪珠一滴一滴向下掉,落在安和逸手上,一直烫到了他心里。   看着好生悲戚。   直直把安和逸吓了一跳。   手一缩,略带惊慌地说,“快拿回去吧,你好生照顾它。”   毛绒绒的白兔子离了安和逸的手,哭声立即停住。   安和逸:…………   哎。   安安缩在温修远地怀里得意地抖了抖兔子身上的毛。   嘻嘻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安和逸:兔子不喜欢我,……抑郁。   安安:咦嘻嘻嘻。   温修远:没事,我喜欢。   安安:……抑郁。   安安怕师尊是有原因的,小天使们猜猜看。 第55章   主殿内各个角落的弟子们悄悄探出头张望着,脸上遮掩不住地带上一种奇异的兴奋。   兔子啊,看起来毛好软!好想摸!   四面八方的目光逼视下安安往后退了退,温修远手一拦,牢牢将白兔子护在手中。   安和逸坐在最前排,低着头看着教材,犹豫着要不要阻止一下。   在他前方,殿内各个角落的弟子们已经悄悄开启了投喂大赛,争相比着白兔子吃了谁家的食。有些投个青菜、小花什么的,这也就算了,还有个直接丢了个瓜。   巴掌大的一瓜砸过去,砸在课桌边缘,“砰”地一声响。   众人:“……”   靠!傻子呀。   堂室内一片寂静,弟子们低着头眼睛偷偷向上瞧。   安和逸抬头幽幽向下看了眼。   当我不存在吗?   轻轻叹了口气。   温修远的兔子确实毛绒绒的,还很可爱,就是让修士有些忧伤。   怎么兔子不让修士抱呢?   静了一会儿,安和逸低下头收敛心思继续讲课。   自那瓜之后,殿内的弟子也都安分了下来,就算心动最多也只敢偷偷看一眼,还得在安和逸看过去的时候转回头。   今日的课是讲淬炼灵力化为己用的四五种方法,安和逸的声调不高不低,少有起伏,音高准确地让人头脑发晕,昏昏欲睡。   也多亏了安和逸不怎么抬头,不然定会看见屋内“前排不敢动,后排倒一片”的盛景。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清幽茶香飘过,安和逸轻抬起莹白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小钟,惊醒底下无数的梦中人。   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站起身脚步加快地走向后殿休息处,后方的茶已备好,只等着他品尝。   大殿内嘈杂声起,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几声争执,风轻轻吹过,带着这一份热闹飘摇而去。   临入后殿时,安和逸向外看了一眼。   毛绒绒的白兔子挂在了别人的臂弯中安稳地阖眼睡觉,旁边有一弟子递过来汤汁,它两瓣嘴一张,咕噜咕噜吞了下去。   “……”   不是不让抱?   安和逸收回眼缓步走到后殿桌前。   更心塞了。   后殿的小童恭敬地站在一旁,桌上茶烟升起,细小的茶尖经过浸泡之后舒展开来,漂浮在清澈的水面,青翠欲滴。   安和逸闭上眼缓缓吸气,茶香飘进来鼻子里,灵力散开,使得他脑中清明,心旷神怡。   好茶。   大殿中的安安咽了咽口水。   ……想喝。   后殿清幽宁静,与前殿的热闹截然不同。   “温兄,你让我摸摸吧,拜托了!”   “我来我来,我先来的。”   “温兄,兔子你卖不卖啊?我跟你买行吗?”   “我也买,我出价一百灵石,上品。”   “两百,我要了。”   “不行不行,我三百,我要。”   “我也要拍,我可以更多,还可以拿极品武器,换吧?温兄?”   周围一圈的弟子们将温修远团团围住,就在刚刚,这群修士还纷纷往人身上砸菜叶子。   “呵”,温修远冷笑一声,“不卖”。   这群人痴心妄想地也太严重了。   屋内的小弟们不愿意了。   “别啊,温兄,我这里有好多宝贝,哎哎哎……”   温修远伸手夺过兔子,抱着兔子的弟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也不为所动,站起来将兔子举起来,“来,看看。”   里圈外圈的弟子们纷纷抬头。   “我的。”   说完把兔子重新往怀里一搂,走出课桌绕殿内转圈。   每走到一个位置,但凡有弟子望过去,他定要抱起来给对方看看,待对方以为是给他抱伸出手时,又缩了回去。   冷冷回一句,“我的。”   弟子:“…………”   呵。   后殿内安和逸尝了一口熙春,听着外殿的热闹声,心情舒畅多了。   整间房殿内外一片和谐,偶有怨气的地方,大抵便是被困在一拨里的龟了。   两只红豆大的眼睛望向温修远手中的兔子,偶尔缩回浅水里吐了个泡泡。   安和逸喝完茶还余下一些休息时间,殿外的弟子们见抱不到兔子,注意力转向了无人管的龟龟。   安和逸听见弟子们谈论微微皱了皱眉,担心他们粗手粗脚将龟龟误放了出来,走出了外殿。   刚出现,整个外殿的弟子们动作一顿,僵在原地。   安和逸也没注意,径直坐在蒲团上,这才向他们点了点头。一下子,弟子们像是得到了允许,纷纷围了上来。   “谈玉师尊,这龟好养吗?”   安和逸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好养……也没错吧。   “那他吃什么啊?”   安和逸沉吟片刻,语气略带迟疑。   “鸡鸭鱼肉……桌子、椅子、床、石桌、墙……大概这些吧。”   “?”   温修远“噗”地一声笑出来,靠在桌子上看着围在安和逸身边的弟子们傻眼。   有弟子不信,悄悄掰了一块桌子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往拨里一丢,   “咔嚓咔嚓”几声响,啃骨头似的声音响起,没一会儿,声音停住,弟子们凑过去往拨中一瞧——桌腿只余下了碎渣。   弟子:“……”   好可怕!   围着龟龟的弟子们齐齐后退了几步,面露惊慌,见室内弟子中唯有温修远淡定如常,又纷纷向他身边挤,蹲下去躲在了温修远身后。   龟龟红色的眼睛望过去,被盯住的弟子便是心虚发慌一阵冷汗。   其他峰弟子后退逃散,第一排即刻便空了一大片。   安和逸眨眨眼,对眼下的情况有些茫然。   “不必担心,我已困住它。”   虽是这么说,也没有弟子理会。   龟龟爬到拨口,众人散去后,他又望向了变成兔子的安安。   “呜哇哇哇……”安安抖着身体扭头往温修远胳膊窝里钻,小尾巴颤颤巍巍地抖着。   “嗖”地一声,温修远旁边的须三拔出剑来,大喝一声,“放心吧大哥,我会保护好你和小白兔的。”   安和逸、温修远:“……”   安和逸心塞地让后殿的弟子将龟龟送回去,到了门口的时候,龟龟还不忘盯着安安,安安被吓哭,一边哭一边抖,看着可怜极了。   室内的弟子们扭着头看龟龟被送出了殿门,齐齐松了一口气。   须三剑一收,拍了拍胸脯,腿肚子还在抖。   后面的课弟子们也没了上课的心思,安和逸大致讲了讲,便让受了惊吓的弟子和兔子回房休息。   殿外风鼓鼓地吹,吹地安安兔子毛蓬松炸起。   安安待温修远走出大殿,脚蹦跳着便往温修远身上爬,温修远拖着兔子毛绒绒的厚屁股让他蹲在了肩上。   安安噼里啪啦便是一顿告状,“你知道那个龟龟多可怕吗,他眼睛还红的,特别能吃,看起来好凶,他还瞪我,你说他过不过分……”   气哭。   温修远浅笑着揉揉兔脑袋,待白兔子抱怨完问了一句,“刚刚怎么不让师尊抱?”   本以为又是一通抱怨,可白兔子忿忿地蹭了蹭,歪头蹭了蹭温修远的脸,小声地回答。   “不跟他走,我就要跟哥哥在一起。”   听起来气呼呼的。   小孩子气。   温修远听着便又笑了。 第56章   回到藏意山时,恢复原型的安安已经睡着了,温修远没叫醒他,打了些灵泉在屋内泡澡。   烟雾缭绕中垂下的竹帘子后白皙剔透的身体浸在水中,这人皮肤光滑莹白,却并不是柔和如女子般的娇弱,反而身体欣长健壮,匀称的肌肉看起来更是坚实有力。   温修远闭着眼舒服地靠在竹桶中。   清风吹过,吹散屋内闷了半天的热气,舒爽的让人想要直接睡过去。   温修远半阖着眼,呼吸平稳下来。   帘子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细听之下还能听见几声啃咬的声音。   温修远迷迷糊糊中想着,就这破地方也能有老鼠来?   修长的腿跨出桶外,身上半遮半掩地披上一件薄衫,胸膛露出一大片,温修远走到外面。   四处扫视一番。   不见任何鼠类的身影,反倒是个小东西,在桌上穿来穿去地翻东西。   安安被捏着衣服提了起来。   “翻什么呢?看也不看就乱吃。吃了什么?”温修远皱着眉看着嘴角粘着着黑渣子的安安。   “呜呜呜呜”,安安捂着嘴也不知说了什么。   温修远伸出葱白手指摸了把安安嘴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熙春?”   熙春,修真界的灵茶,便宜实用,治伤解乏却也随处可见的茶叶。   修真界灵茶众多,熙春在茶中如同俗间的大白菜一样的常见。   温修远手指戳了戳安安的脑门。   “你怎么什么都吃?”皱着眉不满。   安安鼓着腮帮子还在嚼,慢慢地咽了下去,待将嘴里的茶叶吞得一干二净,抬起头来软软地望着温修远,“哥哥,还要。”   温修远嫌弃地拧着眉,将桌子上杂乱的东西堆到一旁,学着安和逸平常的样子烧泉水煮茶。   安安乖巧地蹲在一旁,盯着茶壶下燃烧的火焰。   温修远从灵戒中抓了一把茶叶放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院子里有棵茶树,据说是他娘以前种的,熙春树,生长在风和丽日的春日,在草木刚刚生出嫩芽时,便跟着一起探出来,旺盛地生长。   修真界的灵茶多得是,真不清楚这种便宜效用低的茶,是如何让他的师尊以及这小家伙如此喜欢的。   温修远瞥了眼看着茶叶两眼放光的安安,皱着鼻子嫌弃道,“没有眼光。”   跟你师尊一样。   安安不理他,执着地盯着茶叶。   待茶香四溢在屋内散开,安安心满意足地喝下温修远专门为他准备的茶水,这才转过身让温修远把他放回枕头上,四肢大开重新睡了过去。   果真是小孩子。   温修远摇头。   见到桌面还余下一堆的茶叶,温修远捡了些收起来,放在桌面上留给安安。他本身对茶叶无感,更不论这类先苦后甜的茶,想当初他第一次尝,开口下去差点没吐出来。   还是送给师尊吧。   温修远收拾收拾,包着茶叶走向了传送阵。   天才刚刚暗下,风微微吹拂,屋内的灯光还亮着,投在房门留下淡淡的阴影。   安和逸坐在石桌前思考。   他已经做了几天的梦,每天梦见他的徒弟。   感觉有些不妙。   就在他沉浸在这片夜晚的寂静中独自反省时,屋外几声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安和逸闭上眼将灵识外放。   “嗖”地一声。   见到门外的人,安和逸抬手一挥,灯光便熄灭了。   温修远:“……”   ?   师尊对我有什么意见?   安和逸不想见他,他偏要问个明白。   温修远伸手敲门,“师尊?醒着吗?”   安和逸正犹豫着想干脆不回答了,便听见温修远接了下去。   “师尊你不是才熄灯吗?”   安和逸:“……”   门开的时候,安和逸站在门口,脸色微赧,若不是灯光够亮,在这夜色中,温修远也发现不了他师尊的脸跟耳朵一起红了。   “有何事?”   面前的修士努力保持一副安稳淡静的模样,温修远看着,有些好笑。   “师尊,弟子过来送送茶叶”,温修远说着将包好的熙春递了过去。   安和逸微愣,见到是熙春茶,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多谢”。   温修远笑笑,“不客气不客气,师尊最近可是有什么烦恼?我见师尊不大见我的样子。”   这话一出来,对面的人静了好一会儿。   若是提问的人是个识眼色的,这会儿必定想个法子略过话题自行退散了,可惜温修远偏偏不是。理所当然地堵在了门口,似是非得等出一个答案。   “只是没休息好,做了些不大好的梦罢了。”说完安和逸接过茶叶,向着温修远道别,不待他答复便伸出手扶着门。   这动作分明是在赶人了。   温修远好笑。好在他已经得到了答案,这回突然消失的眼色便又回来了,没待温修远催促便辞别。   回去的路上,温修远哼着小曲心情不错。他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师尊会做什么样的梦?   竟能让他如此失态。   温修远走到竹楼外,这时候虫子的宴会才刚刚开始,小声地哼唱着,稀稀疏疏。   屋内的安安翻了个身,权当没听见。   没一会儿嘴里嘟囔一两声,附和一下屋外的小虫。   温修远摇头无奈。   他屋里的这小家伙,回回都要说点梦话。   温修远踩进屋子里的时候,安安已经睡趴在了枕头上,也不知道在上面滚了多久,才能睡成这副模样。   小小的脸扭在一旁,也不知道这么睡一晚会不会落枕。   这么想着,温修远便动手打算将他翻过来。   刚一碰到安安的衣服,就见他握紧小拳头,重重地捶了下枕头。   呦,梦里打架呢?   真是继承了他的优秀传统。   温修远哭笑不得。   枕头上的小人翻了个身,温修远望过去的时候,见他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分外纠结的样子。   “小家伙还真做了噩梦呢?”温修远戳了戳安安的脸,把那本来就皱着的脸挤得更褶了。   安安握紧手,嘴里嘟囔出声。   温修远靠近,静静听了听。   “不可以再梦见徒弟了,哎——”小人稚嫩的声音吐出一句成熟的话。   温修远愣住,反应过来笑趴在床上。   哎哎,原来师尊就是在烦这个啊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安安与龟龟举行龟兔赛跑   3、2、1“啪”   龟龟获得了胜利,安安仍在起点。   安安气哭。   隔日   《修真界科普集》:论修真界龟兔赛跑的正确性。   众所周知,兔子跑得比龟慢。   安安:(ノ=Д=)ノ┻━┻   双更来啦,之前答应的双更第一弹到了。已完成1/3。鹤鹤答应了的会有的,明天看看能不能写出第二弹。 第57章   温修远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好奇他师尊的梦里究竟梦到了他什么。   待到天刚亮,爬了起来在灵戒中翻了翻便前往藏意山顶。   晨光微曦时,安和逸早早醒了,窗外的微风吹过帘子的流苏溜进了房内,翻腾起晨起的茶烟,安和逸抬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六天了,他每天都会做梦梦见他的徒弟。   这该算是为师不尊、道德败坏吧。   哎,心中难安。   安和逸疑惑却无人可问询,也不便再去寻缘何师尊,唯恐他猜出自己可能对徒弟生出了心思。思来想去,拿起了玉牌。   打开红粉色的页面,这段时日,论坛的帖子更新了不少,不变得依旧是师徒关系为主的内容。   安和逸在搜索框中点了点,查找着有关于师尊做梦的帖子。   最上方便有一个热帖。   “做梦经常梦见徒弟是什么情况?”   同他一样的情况。   安和逸点进去看了看。   刚进去,便见到一个熟悉的id,同之前在百知宗帖子下的暴躁师尊是同一个。   层主说:不用想了,日思夜想,梦他当然是因为爱他啊。   那暴躁师尊回了句:狗屁,我做梦练剑砍死他。   安和逸回想了下,好像确实记得这位师尊是一直被徒弟追杀来着。   这人的脾气和缘何倒是挺像。   安和逸又向下看了看,帖子中大多是同样做梦的师尊在求助。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说想到办法的师尊,手将要点开,房门倏地敲响,安和逸手一抖,玉牌摔在了地面。   “谁?”安和逸带些慌张地藏起玉牌。   “师尊,是我”,门外传来温修远的声音。   安和逸快速眨了眨眼,手放在腿上,理了理袖子,正襟危坐,“进来”。   房门打开,青年嘴角带笑,手中拿着几注香。   安和逸不明,抬眼看着徒弟等待他开口解释。   温修远落座,将手中的香递了过去。   “弟子听闻师尊睡眠不好,料想昨夜也定是如此,特地寻了些香过来,这香名为无梦,燃起可一夜无梦,安稳入睡。”   安和逸接过来闻了闻,确实闻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淡香。   “我替师尊点上吧,想必师尊昨夜也未休息好。”温修远脸上带笑站起身走到窗前的小桌上,掀开小巧精致的香炉盖子,将里面的渣倒了出来,把无梦香插了进去。   弟子难得向他示好,刚与徒弟吵架不久的安和逸自然也不会拒绝。   温修远点完香也不多留,行礼告退,动作迅速。   待退出了房门,才轻笑了一声。   房内的窗在温修远走时已经关上了,现下香一点,没一会儿便飘散房间各处。   安和逸清嗅着香,能感觉到香味中充盈的灵气,是支好香。   没一会儿困意到来,安和逸褪去外衫平躺在塌上。   藏意山腰,安安打了个哈欠醒过来。   再醒过来时,安和逸坐在云外楼的大堂中,如同前几次上课一般,他坐在后排,周围仍然是熟悉的道友们。不同的是,这回他身旁坐着温暻。   “不渡师尊?”   安和逸有些茫然,印象中他们似乎好久未见过了。   温暻坐在对面,手中的扇子摇了再摇,对方眼角微微勾起向他笑了笑,“谈玉师尊说如何?”   “啊?”   安和逸不明白对方问了什么,只听到了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询。   温暻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颤动,“温暻一直将谈玉当作朋友,原来谈玉师尊竟是不愿吗?”   “不……没有”,安和逸尴尬地回应,仍是没懂对方再问什么。   对面的美人终于收起失落的表情,笑容荡漾,“那这般便是谈玉答应了,明日我便去你们峰做客。”   安和逸一愣,点头应下。   藏在屋顶的温修远好笑地看着底下这一幕。   想不到他师尊倒是把另一个他的性格拿捏地挺准。   课堂内,时明达站在前方捋胡子,后方的卓盛翻开《致富经》,虞文星颤颤巍巍地回复自家徒弟的消息,坐在旁边的温暻则四处张望,时而转回头去听听讲,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摇,悠哉游哉。   温修远笑笑。   倒是同他上课时候的样子差不多。   一下课,梦中的温暻甩下其他人飞速地离开。   好吧,这确实也和他一样。   安和逸如同往常一般地上完课,待下课的钟声敲响后御剑飞回了藏意山。   山顶的徒弟还在练剑,温修远探出头看了眼,和他平日里摸鱼的举止几乎没什么差别。   哎——   想不到师尊将每个他看得实在准。   梦里的时间与现实不同,安和逸闭上眼,再一睁开便到了天亮。   他坐在桌前,泡了一壶茶,等待着道友温暻的到来。   温修远飘在房顶,看着下方的安和逸发了个消息给徒弟。   “今日你下山一趟,给自己买些需要的物品,一定晚些再回,不回也可。”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修远到了门外,梦中的另一个他已经乖巧地御剑飞走了。   安和逸坐在桌边将玉牌放好,桌上的茶凉了便被他喝下,再重新泡上一壶。   待到泡第三壶茶时,“温暻”才姗姗来迟。   蹲在一旁的温修远轻笑一声,特地等到“温暻”到达藏意山顶时跳了出来。   师尊不是不想让他们相见吗?那他倒要看看,见了又会怎样。   温修远望向对面的另一个“他”,只见“温暻”见到他后怒气升起,呵斥一声。   “天下的徒弟,都是该打杀的!”   说完,扇子一丢提起一把剑便冲了过来。   等等?他什么时候这个鬼样子了?   温修远哭笑不得。   明明他也没跟安和逸见过别宗的弟子,想不到另一个的他在师尊眼中,竟是这般性子。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   利剑出鞘,碰撞之下激荡起汹涌浪波,安和逸坐在屋内也感受这股力量,瞬间跳起,闪身出了门外。   门外他的好友正要杀他的徒弟。   “等等!”安和逸上前阻止,“不渡师尊,这是我徒弟。”   只见对面的“温暻”冷冷看了他一眼,收起剑,忿忿回道,“难道在谈玉师尊眼里,我竟还不如你一个徒弟吗?”   温修远简直想拍手叫好了,这人设都崩得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他扭过头也看着梦中的安和逸,手指向对面的“温暻”,“师尊,我跟他,你看着要不要选一个?”   安和逸僵在原地。 第58章   山顶风大作,风中淡色的花瓣飘扬而起,是山下夹竹桃特有的红。   安和逸夹在两人中间,被他们的视线牢牢牵扯住。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沦落到了这般境地的。   就在安和逸沉默的时间,“温暻”与温修远放弃了答案放手打了起来。   灵力翻涌,向着他脆弱的屋子席卷而去。   “停下!”   安和逸流着汗坐起身,对面是竹色的木板,窗外白鹤拍打着翅膀,偶尔几声鸟鸣轻吟,一片安然景象。   还好,还好。   安和逸摇了摇头,有什么记忆渐渐褪去,再回忆起,竟也忘了之前梦见了什么。   温修远在房间里醒来,趴在床上捶着枕头,哈哈大笑。   太逗了。   他这师尊比他想象得可有趣的多了。   温修远滚了一圈,捞过丢在床上的玉牌,点开了来。一旁的安安迈开小腿蹲在了他旁边。   安和逸的灵牌闪了闪,也不知为何,平白无故得让他有些不安,挥手拿过玉牌,心跳逐渐加快。   不渡师尊:好久未见小友,甚是想念,若是小友方便,可否见上一面?   原是补习班的师尊,安和逸松了口气。   谈玉:自是欢迎,不知道兄何时来,我自扫榻欢迎。   温修远眼尾勾起一弯弧度。   不渡师尊:今日下午。   温修远趴在床上笑出声,旁边的安安跟着他一起咯咯笑,逗得温修远拍了拍他的背。   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藏意山腰的竹楼内,一块高大棕木渐渐化为人形,温修远在上面轻点,棕木便动了起来。   这人轻摇纸扇,大红纱衣风中飘飞,眼神似笑非笑带一丝疏离,同补习班的温暻一副模样。   温修远搓搓手,梦里他没得到的答案,总得在现实里得出一个所以然。   挥挥手,木头人飞出了宗门外。   安和逸将屋内重新收拾了下,龟龟将他的家具啃咬地一个不剩,他简单整理了下,却仍是显得简陋。   他那道友那般精致,想来不会适应这样的房间。   龟龟趴在桌子上探出头看他,安和逸唤来仆侍将龟龟带了下去。   他那道兄如此好斗,若是和龟龟看对眼了,他该如何跟守玉师兄的徒弟交代。   龟龟搬下去后,安和逸将屋内彻底收拾了一番后,屋内像是完全重整过一般,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来。   墙上的玉牌亮了亮,他的道兄来了。   安和逸换上了宗门的服饰,白衣轻纱,冷青色窄带系在腰间,傲然孑立,看着较平日温和的气质多了些疏离的冷。   蝴蝶绣纹的白鞋跨过门槛,安和逸使了个口诀,背后的剑稳稳立在身前,抬腿准备踩上去。   “师尊!”“谈玉师尊!”   身穿灰布衣的弟子跑了过来,看这服饰,应当是山脚的仆侍。   安和逸眉头轻蹙,“可是发生了什么?”   弟子急急开口,“是温师叔。”   “怎么了?”安和逸踩上剑,拉过了灰衣仆侍。   第一次踩上师尊的剑,灰衣仆侍有些神情恍惚。   剑身处青绿色淡光莹莹发亮,仆侍心情激动万分,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直到安和逸开口打断了他对于灵剑的欣赏。   “修远怎么了?”   仆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啊!师叔和过来的客人打起来了。”   安和逸脑中一空,极速飞向两人所在处。   行过重重树林灌木,擦着花尖而过,柔软的花瓣顺着划过的风向上飞起。   安和逸飞过去的时候,老远便能听见剑身碰撞发出的脆响,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听得人脑中一个激灵。   “停下!”   安和逸停在距离两人三丈远的位置,在他脚下,原本生长旺盛的熙春被砍得七零八落,茶叶掉在地上,沾染泥土,还有些未长好的叶只刚刚冒出一点芽。   “你们——”安和逸深吸一口气,“是为了什么争斗?”   压抑的火气如同藏在山顶的火山岩浆,只等着寻一个时机瞬间爆发。   温修远摸摸鼻子,在他看见底下是熙春的时候便感觉事情要糟糕了。   他未开口,一旁的木头人倒是开口了。   木头人摇着扇子,按照之前设定好的内容说了出来,“你认为我和他谁更重要?”   安和逸算是服气了,“你重要,你最重要。”   木头人十分人性化地向着温修远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温修远摸摸鼻子,没敢说话。   安和逸沉默地御剑走在了前面。   路上温修远也安安静静,唯有旁边的木头人,说个不停。   木头人“温暻”依据原本主人设定的三分骄傲三分自恋一分妖里妖气一分阴阳怪气还有一分霸气,最后余一点的幽默有趣。   “温暻”道,“你师尊认为我更重要,他不喜欢你。”   温修远一顿,眼冷了下来,“喜欢你?”   “温暻”脸上勾起一个笑,自信地说,“当然”。   温修远扭头翻了个白眼。   “温暻”获得胜利,得意地笑了笑。   安和逸站在最前面,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只觉得过于羞耻了。实在不想听他们聊天了,便加快脚步带着两人到了藏意山顶。   一坐下,安和逸熟练地抬手泡茶。   坐在温修远对面的“温暻”再次开口,“你有喝过你师尊给你泡的茶吗?”   这题我会。   温修远轻笑,“我有。”   木头人“温暻”再次摇摇扇子,“我经常喝,每次见到都有。”   说完木头人“温暻”无奈地摇摇头。   温修远:“……”   安和逸低着头,在地上瞧了瞧,地板做的太好了,他没瞧见地缝。   安和逸每一有动作,“温暻”必然夸奖一番,再找出理由证明自己同他关系极好,比徒弟的关系好得多。   “你的师尊同我一起外出见道友。”   “我们一同商讨过躲徒弟的方法。”   “……”   温修远脸上带着格式化的笑容,他发誓下次打死也不买霓光宗卓盛的垃圾玩意儿了。   安和逸最初还想开口制止,后来他的徒弟太能说了。都给对方怼了回去,看着自家道兄也没有打架的意思,便不再开口了。   待到“温暻”的能量终于要用完,站起身来告别时,安和逸与温修远齐齐松了口气。 第59章   缘生宗的横幅围了一排又一排,彩色旗帜在风中翻飞,广场上五颜六色的“宗门大比”四个字贴满了石柱。   红色的高台悬在中央,流光的结界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   安和逸坐在殿内同宗门各位师尊长老们喝茶。   殿内一片热闹,各峰师尊们互相较着劲,拿出灵石开启了赌局。   时明达在百忙之中带着乔旭赶了回来,安和逸过去打招呼的时候,正巧碰上他压局。   压了乔旭胜,转头还让云外楼的仆侍买了输。   安和逸一滞,要说的话也全忘了。   原来,是这么赌的。   “谈玉师尊,你也来一局呗。”   安和逸转头远远望着徒弟的身影,温修远抱着兔子站在广场,站得斜挎,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眯不眯地,上下眼皮时不时撞在一起。   就连他手中的兔子也是睡得迷糊。   “我压输。”安和逸看也不看对手,瘫着脸转身向着开盘长老点头。   他刚一说完,旁边师尊接着便是一声吆喝。   “来压一压啊,压一压,买输就买输,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嚯,这师尊卖起弟子来可真洒脱极了。   安和逸好奇心起,探过去瞧了一眼,只见这位师尊身前的赌盘里清一色的输,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灵石摆在了赢盘里。   再一看名字,更熟悉了。   ——须三。   广场上一阵微风吹过,白兔子身上的毛被吹地炸起,细小的白绒毛飘散在空中,温修远皱着眉摸了摸安安的兔脑袋。   “又不是真的兔子,你怎么还能掉毛呢?”   安安呼呼大睡,没有回应。   说来也奇怪,从这几天起,安安便格外嗜睡,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平时也照常吃喝,但一会儿没注意便睡着了。   温修远将灵气探入安安体内再绕了一圈,仍是未发现任何问题。   叹了口气,将手附在兔子背上感受手掌下薄薄的温度。   “大哥!”倏地近处一声吆喝,温修远抬头一看,须三。   须三气喘吁吁地跑到温修远身前,哭丧着脸,“大哥呜呜呜,我师尊说我比赛有一局跟你打。”   温修远拧眉,“小声点”。   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安安,见并没有被吵醒,温修远这才缓和了下脸。   抬起头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反正后面你也会输。”   须三声音一顿,脸囧了起来,“……大哥,那我得被我师尊骂死了。”   温修远未开口,一句声音幽幽地从后方传了过来。   “那不一定。”   阴森森的语调,即便光天化日也着实吓人了。   须三一跃而起,惊慌转过身,抬眼见到是乔旭,拍了拍胸松了口气。   “乔兄,你这样也太吓人了。”   乔旭抱着龟走到两人面前,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些瘆人。   须三后退到温修远身旁,“乔兄,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啊?”   乔旭默默看了他一眼,低头抚了抚龟龟脑袋,“我师尊压了我输。”   “……”   “噗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须三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乔旭低头看他,任凭须三嘲笑。   温修远抬眼见乔旭不动声色的样子,饶有兴趣地盯着须三。   须三蹲在地上笑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来向乔旭道歉,“哎呀不好意思啊乔兄,我就是觉得有点逗哈哈哈哈”   乔旭也不生气,“没关系,你师尊也吆喝着压你输。”   须三:“?”   “为什么呀?!”须三痛哭流涕。   就算他平时比较废,可这个时候了,各家的师尊们不给徒弟一个面子吗?   “可能觉得你还是比不上一个上品灵石吧。”温修远蹲下 身去拍拍须三的肩膀。   须三吸吸鼻子,不说话。   乔旭见须三接受不了,蹲下去微歪着头,“没关系的,压输的师尊太多了,每位师尊就只能分到个三分之一的下品灵石。”反正赚得也不多。   须三:“……”   谢谢,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温修远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见须三被打击得不行了才开口说,“别急,我有办法让你名财两得。”   须三双眼放光盯着温修远。   主殿内,须三的师尊石舟心情愉悦地盯着赌盘。   实不相瞒,他早早蹲在了榜单前,看见了他弟子第一场轮空,便悄悄施了法术,遮住了这一行。故而无论其他师尊怎么压,都会是他胜。   而第二局对上谈玉师尊的徒弟,那只要用第一局胜利的灵石全压输便好了,压得越多,赚得越多。   石舟师尊向着安和逸点了点头,坐下来和他快乐地喝茶,只等着银两自己掉进手中。   广场上其他弟子已经去准备了,须三还蹲在广场。石舟师尊让他先呆在广场不要动,师尊要过去帮他看第一轮的榜单。   可他师尊迟迟不到,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他第一轮到底跟谁打啊?   悠远的钟声在广场上空响起。   一阵响动之后,冷冽的声音飘在广场上方,“此次比试第一局轮空者——温修远……须三”   “呜哇哇哇”须三泪流满面,“我轮空啊大哥,我轮空!!!”   呜太幸福了!   “恭喜恭喜”,温修远面无表情,亏他第一局让人压了须三输。   不过好在只亏了一个上品灵石。   须三不知道,抱着温修远激动万分。“都是大哥给我带来的服气,啊啊啊啊,就是我的赌局输了一个上品灵石有点难过。”   温修远一顿,没回话。   原来那赢盘的一个灵石是须三自己放的。   亏他还说是谁呢。   比赛开始,其他弟子打得热火朝天。   温修远在台下悠闲地摸了一把鱼,直到第二轮比赛快开始了才走到安和逸面前。   “师尊,帮我看一下安安。”   安和逸愣忡了一下,接过了安安。   第二局开场,擂鼓声起。   温修远甩甩胳膊踢了踢腿,一副凶狠的架势。   主殿内的赌局又有人吆喝了。   “来呀,买谈玉师尊的徒弟,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话音刚落,石舟师尊乐呵呵地将第一局收起的银两甩出来,丢在“温修远盘”里,“咚”地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殿内师尊纷纷侧目,真是个狠师尊。   虽说师尊们都觉得石舟师尊不地道,可还是跟着他压了“温修远盘”。   哗啦啦的银两流水一般投在了赌盘中,仆侍在一旁看花了眼。   安和逸犹豫了,悄悄再让仆侍买了一个灵石的赢。   没关系,这下稳了。   温修远站在台上,气势非凡。   须三战战兢兢地跳了上去,见到温修远后退了半步。   大家一看,暗自点了点头。   没投错,没投错。   稳了稳了。   广场上红旗飘扬。   两位成熟的演员摆好了架势,站在台上一动也不动。   没一会儿,主殿悄悄出来一个仆侍,对着两人比了个手势。   大家眼中温修远终于有了动作。   场内外人心激动,主殿师尊与台下的弟子们齐齐望过去,眼神中满是期待,只等着温修远大显身手。   快打!快打!   温修远笑了一声。   手缓缓举起来。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出手的时候,对面的须三也摆出了一个帅气的攻击姿势。   殿内参与了赌局的师尊们眼巴巴地看着场内,心情激动。   决定胜负的时候到了。   石舟师尊微微一笑,眼中含着不说破的笑意。   青年手竖直向上举过头顶。   殿内的师尊们犹豫了下,开始猜想着这是什么招式,他们宗门有哪个峰教过这个样子的厉害招式吗?   一声大喊。   “裁判,我弃权——”   青年朗声响彻广场,震耳欲聋,传遍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压下了之前的小声议论。   靠!   殿内师尊与台下弟子晕倒一片。   殿内安和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他终于用一个灵石,赢了一千倍。   旁边一阵热闹。   一声大喊,“来人啊,石舟师尊晕倒了……” 第60章   温修远哼着小曲收起了须三送过来的灵石分红。   宗门大比规则中每人可弃权一次,即便弃权也可以进去下一轮,由于大部分的弟子压根不会用上弃权的机会,师尊们也完全没注意这项规则。哪里想到就这般被摆了一道。   温修远用完弃权机仍旧一路打到了最后。   最终对上乔旭,卖了个破绽,夺得第二名。   这时已是下午,天边云霞生辉,主殿的台阶明暗相接,殿中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温修远迈进主殿的时候,桌边一群幽怨的师尊望过去,嘴里的瓜子壳“噗”地一下,仿佛恨不得吐在他脸上。   温修远也不理,权当看不见。   殿内除安和逸外,唯有小赚一把的时明达还算开心,见到温修远热情地招呼他过去坐。   “不错”,安和逸温和递过去一杯茶,温修远笑着接过,饮了下去。   一口喝完,茶杯“砰”地一声磕在桌板上,“师尊,安安呢?”   安和逸愣了一下,低头向怀中看了一眼。   原先塞着兔子的地方空空如也。   怎么会?   眉头皱起,眼神带上焦急。   “之前分明在我怀中,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温修远懊恼,安安本就怕他师尊,说不定是自己跑了。   手紧紧握住,嘴唇轻动念出几句咒来。   霎时间整间屋子内的家具物品全都漂浮起来,就连掉在地面的瓜子壳都飞在天上。   “修远”,安和逸惊诧。   他站起身。   哗啦几声,掉下些零星物件来。   温修远听见脆响低头一看,几件小衣服小物品,正是他做给安安的。   紧贴着安安,极难取下。   眼一紧,瞳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红光,在天晚有些暗的主殿内看着有些瘆人。待旁人仔细看时,却又消失不见。   安安不可能自己脱掉这些衣服的。   除非有外力帮忙。   或者——   见温修远呆立在原地,安和逸愧疚不已,“我去同你一起找。”   “不用。”   温修远淡淡回了一句,转身跑出主殿。   “修远!”安和逸眉狠狠皱起,来不及向其他人告别便追了上去。   刚一出殿,却发现温修远的身影已然不见。   安和逸站在门口愣住。   他竟未能跟得上徒弟。   宗门的雨慢慢落下,打在身上沁着凉意,寒气一直渗入心底。   温修远一路飞奔去了藏书室。   “砰”的一声推开门。   层层摆放的书架,里面磅礴的书海,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他却一头扎了进去,再不理会其他。   安安呢?   为什么会消失?   大殿外。   安和逸御剑在宗门内转着,寻找安安的踪迹。   他徒弟如此爱护那只兔子,若是丢了必定受不了。更何况,本就是他未照顾好。   缘生宗占据了数十个山头,地区广大,安和逸从主殿开始,放开灵识向外探去。   看不见的压力向外扩散,宗门内低阶的修士们毫无所觉。   灵海一动。   主殿内师尊们齐齐一震,眼神复杂地相互望了望。   时明达诧异道。   “谈玉师尊这般实在太爱护徒弟了。”   风雨交加,林间草木茂盛,绿油油的一片,安和逸看一会儿睁开眼睛眨了眨,让脑休息一下便又闭上了。   须三悄悄坐在安和逸身后,苦恼地挠了挠头。   “何事?”   突如其来的一声问令须三吓了一跳,惊慌地站直了身体。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安和逸。   平日里温和淡静的谈玉师尊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冷淡。   须三纠结着,“我想找一下温师兄,我见他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和逸闻言轻抿嘴,垂下眼,“安安丢了。”   “安安?兔子?!”须三吓了一跳。   就当初那他大声说话都被他温哥瞪一眼的兔子,还给缝小衣服。   “温哥费了那么多心思,这丢了可不得疯啊。”   对面没有声音。   须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谈玉师尊仍保持这之前的姿势,眼睛垂下,看起来莫名有些失落。   须三挠挠头,“谈玉师尊你别急,我也去帮忙找找,肯定能找回来的。”   说完弯腰告别,转身便溜了。   安和逸叹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查探。   林中寂静,唯有远处奔跑的野鸡野鼠,跑跳着叫个不停。   安和逸额头冒出些许汗珠,他将灵识再一次扩大,深入地底查探兔子的窝。   底下跳出几只灰扑扑的兔子,同安安的样子全不相同。   这个林子没有。   安和逸站起身,抬腿走向下一个地方。   “安安”“安安”……“安安在哪?”“安安快回家”   空中地面传来嘈杂的呼喊,安和逸透过林间枝叶看过去,穿着五颜六色峰门服饰的弟子各自分散,嘴里高喊着安安。   一位弟子御剑飞了过来,见到安和逸当场呆住,反应过来迅速行了个礼,便要退到一旁查探。   “不在这里”,安和逸轻声回了一句。   那弟子听完彻底傻了,呆呆看着安和逸走过他,御剑去了别处。   谈玉师尊居然跟我们一起找兔子!   弟子拍了拍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   “找完没?”林中再次冲过来一位弟子,对着先前到来的弟子问道。   “没,谈玉师尊说不在这里。”   “哦。”   过了一会儿。   “……啊??”   这回林中又傻了一个。   没一会儿,“谈玉师尊与众弟子寻找一兔”的消息传遍了宗门。感动于宗门师尊对于弟子的关心,原本没参与寻找的弟子们也一同加入了进去。   找寻的弟子不知藏书室有人,站在藏书室外交换信息。   藏书室许久未有人打理了,丛丛叠叠摆在一起,只要不脏,便没有人管。光落下来时,室内仍旧一片阴暗,这片地方恍若被光抛弃了。   温修远查书时施了术法,书册哗啦翻开,光是消失两个字便有两万三千册。   犹如大海捞针般的寻找,着实让人疲惫。   夜晚昏暗,窗外叽叽喳喳喊个不停,让温修远的火气跟着一起上来,最后却也只能压抑着寻找答案。   “谈玉师尊去过哪里了?”   “主殿,后林,藏意山,云外楼,铸剑峰,后楼,后潭……”   楼外弟子御剑停在窗边,温修远手中的动作一停。   外面的弟子又继续谈论起来。   “那我们去过哪儿了?”   “刚刚群里报告去过云仙山、桃弥岛、醉酒峰、布汨亭……这兔子究竟在哪儿啊?!”   手中的纸页未再翻下去,窗外的弟子走后,温修远推开窗,远远望见飞过的师尊还有身后穿着五颜六色服饰的弟子。   书中映出一行小字。   “双生镜若得之相,历十四日而自归。”   安和逸最终停在一片草地,若是这里没有,兔子安安便不在缘生宗了。   弟子们翻箱倒柜,甚至把自己卧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即便如此,仍是未发现安安的踪迹。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的湿冷。   安和逸摩挲手指,冰凉的,失了温度。   他今日用了太多的灵力,还将灵识探入地下深层,这下有些疲惫。   不过还能坚持,就只差这里了。   安和逸闭上眼睛。   额头隐隐泛痛。   后背倏地附上一片温热,冰凉的手指被暖炉一般的热度包围,安和逸睁开眼。   “停下吧,师尊。”   温修远从背后抱住他。   柔软的呼吸打在耳旁,让人的心跟着呼吸一起颤动。   身后的徒弟握住他的双手胳膊向内收紧,头靠在肩膀上带来一阵重,“师尊,安安不在了。”   安和逸一僵,他不清楚这句不在是意味着那只兔子遭遇了什么,却明白那代表永远离别。   安和逸轻轻侧过头,温修远仍埋头在肩膀,在他微微扭动时,微微抬了下头。   安和逸便停住了。   手绕过温修远的后背,轻轻放在头顶,缓缓地、轻柔地抚过。   像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在。”   安和逸轻声回道。   细雨绵绵落了下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雨丝悄悄绕过这一个地方,留下两个相依偎的人。   “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说:   徒弟:师尊快来抱抱我。   师尊:不抱。   徒弟:我突然觉得我好惨……哎,兔子也没了……   师尊:来。张开双手.jpg   徒弟:成功√ 第61章   “心情好些了吗?”安和逸送温修远到了藏意山腰。   “不大好。”   安和逸愣住,“那怎么办?”   “那师尊陪我睡吧。”   温修远拉过安和逸的手,轻轻在手中捏了捏。   安和逸瞳一震,呼吸急促了下,手猛地甩开。   “别瞎说!”转身急不可待地御剑而去。   温修远望着他的背影轻声一笑。   正笑着,安和逸又转了回来,笑容便停在了脸上。   “师尊?你改变主意了吗?”   安和逸瞪了他一眼,湿润的眼,在温修远眼中看起来倒像是是嗔怪。   “回去别多想,好好睡。”   见温修远点了点头,安和逸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温修远弯腰大笑,笑得眼角生出皱,却没有多少喜悦。   安安怎么会……   温修远此时满心地复杂。   他师尊……怎么能够是那样的人啊。   藏意山顶。   窗外雨蒙蒙,雾气笼罩林木,夜色已晚,安和逸望着窗外发呆。   已经很多次了。   他在梦中梦见徒弟,醒来时忘不掉的模样,还有之前抑制不住的心跳,差一点泄露了隐藏起来的心思。   太危险了。   他是该离徒弟远一些的。   雾气愈加浓厚,掩藏住深夜不为人知的心思。   一夜安稳,虫鸟酣睡。唯有温修远与安和逸躺在床上未曾入睡。   清晨山中薄雾渐渐升起,朝阳从天边向世间投下一寸金黄,穿过隐约的雾色,降落在纯色床单上。   安和逸微阖着眼休息,脑中却仍清醒,一刻不停地回忆起昨晚无防备的拥抱。   一阵颤动。   嘈杂声打乱了屋内的安静。   窗边小钟振天鸣响,悠长的声音传入耳中,久久不散。   “请缘生宗各位师尊来主殿开会,请……”   是宗主的急召令。   安和逸立即睁眼坐起来,念了个口诀套上衣服便出了门。   天边皆是急忙赶过去的师尊,长长的拖尾划过天边,留下一道道印迹。   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路上处处都是钟响,皆是从师尊房内传来。   以往开会小钟也都只是敲一下,现下这般庞大的架势,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安和逸到的时候,华向然坐在主位上表情肃穆。   各位师尊跨进殿门莫名感受到一种压力,脸上的表情一收,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师尊们这会儿坐下也都轻手轻脚。   整个殿内寂静无声。   待人齐了,华向然扫视一眼,犀利的眼睛向着桌上的师尊们望去。   待确定人都来齐了,抬手长长的袖子一扫,背后跳出来一个光幕。   桌上的师尊们齐齐望过去。   倒吸一口凉气。   安和逸抬头一看。   光幕上血色淋漓,苍白脖颈上狠狠划过一道口子。   一具尸体投在光幕之上。   是位穿着缘生宗门内服饰的外门弟子。   “这……”殿内一下子炸开了锅,师尊们凑在一起议论着是谁下地如此毒手。   华向然重重拍了下桌子,眼含怒气,“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把扇子,现在请各位师尊们过来瞧一瞧,有没有认识这把扇子的?”   流光闪过。   一柄镶着金丝的白底墨画折扇缓缓在众位师尊眼前展开。   折扇顺着流光,一一从师尊面前飘过,使得每一位师尊都能看得清楚。   飘到安和逸面前时,他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谈玉师尊可是认识这柄折扇?”   华向然这回甚至用上了敬语,可想火气有多么大。   安和逸眼神复杂。   “是我邀的道友温暻的折扇。”   华向然立马站起身,冰冷地说道,“会议解散。”说完看向安和逸,“谈玉同我走一趟。”   丢下桌上一众师尊,向着门口大步而去。   安和逸手握紧,匆匆跟上,又想到了什么,低头给温修远发了个消息让他待在房内。便跟上师兄华向然一同出发去了逍遥宗。   一路上,安和逸将自己与温暻相识的过程从头叙述了一遍,华向然冷着脸听完,愈加笃定温暻是个害人之辈。   逍遥宗门前。缘生宗这集结起来的一众弟子,数量与实力均是不小,杀气腾腾地围在别人宗门口,直叫人害怕。   华向然黑着脸带人堵在门口。   守门的弟子抬头看了一眼,似惊醒了一般,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   慌张地向里跑,大门狠狠锁住,口中大喊,“来人啊,又有人劫宗抢师尊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凄惨。   缘生宗众人:“……”   谁稀罕啊!   弟弟们愤愤不平。   逍遥宗那守门弟子跑了许久,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了,安和逸仍守在门口。   他与华向然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   一众人就这般等候着,半天不曾有身影经过。   “你去喊一喊”,华向然随手指了位弟子。   弟子愣住,待见到华向然表情有些不耐烦了,只得跑到逍遥宗门口,大喊,“开开门啊,快开开门啊。”   门内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   华向然在旁边重重叹了一口气。   安和逸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摆出张桌子了,谁能想得到诺大的门派居然能半天没人经过呢。   喊门的弟子见没人应,转头望了望宗主和师尊,见两人没什么反应,只得苦着脸继续喊。   “快来人啊,不然砸你们宗门啊!”   刚喊完,对上一位青衣小弟子。   “嗨!”喊门弟子眼露精光,只恨不得跑过去把那弟子给抓过来。   那弟子一愣。   “来人啊,又有徒弟过来追杀师尊啊!”   一溜烟跑了。   缘生宗众人:“……”   当安和逸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人的时候,对面熙熙攘攘估摸着将全宗门的师尊弟子都带上了。   站在最前面的修者身穿墨色长衫,眼中透着敌意,走到了门口,大呵一声。   “尔等何人,做什么事?!”   威严无比,就差顶头上的乌纱帽了。   华向然拧眉,也跟着呵,“缘生宗人!过来问几个问题?!”   对面的男人似是被镇住,待反应过来,敌意缓和可一些。   还好,不是打架。   逍遥宗宗主诸邬生不肯打开结界,生怕对面骗人,隔着透明结界问安和逸他们过来做什么。   安和逸无奈,拿出扇子。   “宗主可是见过这把扇子,或者你们宗是否有位师尊名为温暻?”   逍遥宗宗主凑过去看一眼,“我们宗没有一个叫温暻的师尊,不过这扇子确实眼熟。”   “谁?”华向然急切问道。   “嗯……山底下一个上品灵石好几百把那个。”   华向然沉默了。   安和逸皱了皱眉,“我昔日上课时,确实有位道友说是逍遥宗的,这么来,你有没有记错的可能?”   诸邬生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宗每一个人我都认识,绝不存在一个叫温暻的修士。况且你给我的画册,上面的人我也从未见过。”   安和逸耳边一声嗡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62章   “逍遥宗没有温暻”,华向然重重锤了下结界。透明的结界受到大力锤击弹出层层翻涌的云浪,将缘生宗一众弟子击退了几步。   “嘶——”   逍遥宗的修士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怎么这般凶?!   “多有打扰了”,安和逸向着受到惊吓的逍遥宗一众师徒行礼致歉。   诸邬生看着安和逸瞧了瞧,见态度还算好,也终于有要走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理了理头冠。挺直胸膛道,“道友不必多礼……算了,慢走不送。”   安和逸无奈,转身离去。   继知晓温暻不在逍遥宗后,安和逸打开玉牌,来时向温暻投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师兄”   安和逸眼神干涩。   因为自己的过错竟让宗门内的弟子遭遇枉死,他无法原谅自己。   “师弟,莫要多想”,华向然平日里一副暴脾气,大事来临时却也无比可靠。“先不说不一定是他所为,再也就算是他,师弟也无需愧疚。不必用他人之过惩罚自己,反倒误了自己的道途。”   “我只希望不是他,可若真是,当日我若是未邀请他……”   “你非千里眼,也非顺风耳,更不能看透人心,错自在过错方,非是你。”华向然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安和逸的肩膀,“放宽心,说不定不是呢”。   安和逸遥望前方,手藏在袖子下握紧,前方白雾浓厚,雾色笼罩下天地皆是白茫茫地一片。   一缕阳光穿过藏意山间的白雾。   藏意山腰,精致的竹楼内温修远敞开衣裳,四肢摊开了躺着。   日光投在床上,床面的薄布渐渐生出热意。   温修远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另一只手在床上摸来摸去习惯性地一捞,将玉牌带了过来。   刚打开,一连串的消息跳了出来。   “温师兄,听说温暻杀了我们宗一个外门弟子,你那时候不是还和他吵了架,最后不是还打起来了,那你现在没事吧?他没给你下黑手吧?”   须三絮絮叨叨发了一堆。   温修远看着指尖停在玉牌上方。   什么东西?   温暻杀人?   他怎么不知道。   迅速撑起身,抓过旁边的衣服往身上一套,便向着藏意山外飞去。   风从身旁疾速而过,长剑在上空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这边才刚来,抬眼看时却连人影都见不到了,旁边缘生宗最擅长飞行的鹰也追不上他的速度。   “那外门弟子好像是在你们打架的地方发现的,现在门内都是这么传的。”   “据说现场发现了一把折扇,宗主召集所有师尊认领。谈玉师尊说是温暻的。”   “那这次谈玉师尊只怕有麻烦了,宗主和师尊去逍遥宗寻温暻,还不知道结果。”   ……   结果,结果自然是找不到啊。   温修远眉中带着怒,也不知是谁凭白让他背上个锅。   温修远在宗门内疾驰,小心躲过其他人。   那日他与傀儡打架的地方在藏意山附近的茶园,四周皆是低矮的茶树,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见到一排整齐的矮树,温修远飞了下去,还未靠近茶园,便见到茶园被弟子们围了起来。   似是要禁止其他弟子查看。   身穿青白长衫的弟子们巡着茶树绕圈,这片茶园占了约两亩地,温修远观察了一会儿,巡逻弟子约有三十人,分成三队,每队十人,半个时辰过两队。   算着时间间隔,第一队刚走,温修远便跟着窜进了茶园。   低矮的小树,中间的小道干干净净,连叶子与泥土都少见。   茶园干干净净,每一个地方都精心打理过,全然不似当初他打架时候的杂乱。   一切皆像是围绕着他的一场阴谋。   温修远捻过旁边的茶叶,眼神冷漠。   正值晌午,华向然领着缘生宗地弟子们回来。   安和逸刚落地,抬脚便向外走。   “师弟,我同你一起去”,华向然拦下他。   安和逸一门心思都在真相上,登上了剑便要出发。   耳旁一阵风吹过,安和逸蓦然睁开眼带着些冷淡地望向来人。   是位穿着外门服饰的弟子。   那弟子气喘吁吁,跑到安和逸面前扶着腿大口呼吸。   安和逸打量了一下,见这弟子半天未开口,心情急切,转身便是要走。   这弟子一惊,下意识要拦,嘴里放声大喊着,“谈玉师尊,请等一下。”   安和逸听见叫喊停了下来,语气不咸不淡,“你有何事?”   那弟子脸色一变,义愤填膺,“我知晓那扇子的主人是谁。”   华向然“哗”地一声从剑上跳下来,“谁?”   那弟子小心看了安和逸一眼,“温修远。”   “胡说八道”,安和逸眼中升起薄怒,胸膛上下起伏不定。   修远哪里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弟子也傲气,脖子一梗说,“那就请师尊与宗主前去藏意山腰,温修远的房间看一看。看他究竟藏了什么?”   安和逸嘴一抿,利落地踩上剑。   他倒要看看,他徒儿到底做了什么?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藏意山的冷天终于过去,太阳出来了,却没能给住在山中的人带来些许暖意。   安和逸跨过门槛,站在门口左右看看。房间内空无一人,床上的杯子凌乱,也不知主人家匆匆忙忙去了何处。   举报温修远的弟子在安和逸之后进来,见安和逸脸色不大好,低下了头。   房内家具并不多,较有人住进来时也没有多少差别。   见着熟悉的屋子,安和逸心情缓了缓。   手掐了一道符,屋内的物件便自动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   一件件衣服从他身边绕过去。   还是当初他赠予修远的那些,一个不少,全都摆放在衣柜,因主人家未叠好衣服,现在生了不少褶皱。   安和逸的眼睛从一件件衣服鞋袜中扫了过去,从大到小,物品排列整齐。   到某一处,队伍一滞,安和逸伸手抽出一把折扇,向下蓦地甩开。   “便是这种扇”,华向然怒目圆睁。   身上的气势一瞬间爆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安和逸垂眼望去。   仍旧是金丝白底水墨画。   与之前不同的是,扇柄处多了一层符,伸手解开符纸,下方掩藏一轮刺目金乌。   脑中一白,茫然站在原地。   他只记得温暻当日拿的扇子是那一把,却未想起过之前他的徒弟也爱这一类的折扇,在打铁时,抽出给他的折扇便是如此。   但那时……还未有这般标志。   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人呢?即刻将他捉拿,我看倒不一定是什么温暻,怕不是宗门内出现了内贼!”   安和逸闻言抬起头,平日里如玉般温润的眸中多了固执,“师兄,也不一定是修远,我同修远待一起多日,他虽行事不那么守规矩,但一向天真烂漫,心存善意。”   他的徒弟,从来到这里开始,未曾伤害过他人,反倒总是遭遇接二连三的麻烦。   “定然不会是修远”,安和逸眼神倏地一变,愈加肯定。   华向然皱了皱眉,“师弟莫要感情用事。”   “师兄,我相信他。”安和逸伸出手紧紧抓住华向然的袖子。   清亮的黑眸,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光。 第63章   “温修远,你解释一下,为何出现在茶园?”   华向然站在上方俯首厉声质问,诺大的殿内只余下三人,安和逸站在一旁,目露忧光。   “弟子只是听到了传闻,传闻说人是温暻杀的,尸体在茶园发现,弟子便去现场想查探查探情况。毕竟……若说是温暻杀的,弟子想不通为什么。”   “那是你杀的,就想地通了?”   华向然袖子一甩,“谈玉,把证据拿给他看。”   磅礴的威压向着台阶下而去。   似是群山覆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殿内风铃摆动,摆在主座旁的小钟受不住地向下坠去,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地痛嚎。   温修远迎着威势屹立不动。   就连呼吸也未变过。   安和逸袖子下的手握紧,克制住想替徒弟挡住威压的念头。垂下眼掩饰,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摆在温修远面前缓缓打开。见徒弟低头看向扇子,另一只手轻轻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臂。   别紧张。   安和逸平静的眼神投在温修远眼中,如同夜晚轻柔的月光。   “这扇子你可眼熟?”安和逸缓和了声音问道。   温修远低头向扇面瞧去。   白底墨画金丝边,勾线的手法还是他最爱的那一家。   瞳孔微振,闪过一道暗芒。   温修远面色不改地望着面前的扇子,视线再向下转移,到扇柄的标志处时微微停住。   熟悉的扇面,熟悉的标志。   这扇子确实是他的,只不过被他放在了魔宫里。   “这扇子是在哪里发现的,我没见过”,温修远抬头矢口否认。   一道声音恍若寂静夜晚骤响的惊雷,待惊醒了平静的夜,云端便也跟着震怒。   “这在你房内发现”,华向然站在台上,脸颊因为怒气而带着红,凶狠的眼睛瞪过来,若是普通弟子必定受不住。   “你跟死去的弟子有什么关系?”   温修远愣了愣,恢复过来反而笑了起来,“那更不能是我啊,弟子想问,弟子为什么要在宗门内杀人,还明目张胆地将证据留下,不仅如此,弟子不光等着你们来抓,还能大胆跑进茶园等着递证据被抓。”   “……”华向然顿了下。   听起来好像没问题。   “谈玉,你说说看?”华向然眼一厉,看向旁边站着的安和逸。   安和逸一愣,心跳微快,见华向然望向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手捏紧袖子让自己保持镇静。   “谈玉以为,此事与修远无关。”向前迈开一步,“况且,在此之前,修远曾遭遇修者暗杀,云镜时我曾跟过去,也确实发现了高阶修者的踪迹。故而无法否定这不是围绕着修远的一起阴谋。”   温修远眼微睁,扭头看向自家师尊时,眼中带着惊讶。   想不到他师尊会把这事儿说出来。   见徒弟盯着他半天不动,安和逸侧过头眼睛慌乱地眨了眨。   若不是为了证明徒弟的清白,这样的事,他断然不会往外说的。   华向然站在台阶上不说话,表情严肃。   正是决定温修远道途的关头,安和逸平日再是淡然在此刻也难免焦急了起来。   “师兄……”   低下语气。   华向然整个眉头纠结成了弯钩,最后思索了半晌,一甩手,“事情还未查清,便不先定责,但需留宗查看。要留在一处,派人看管。”   安和逸忧虑地向温修远望去,见温修远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心莫名紧了紧。   向前迈出一步,“师兄,不若让他同我住在一起,由我来看管。”   “你……”华向然诧异之下更纠结了。   当初不是说要离徒弟远一点吗?!   见师兄向自己挤眉弄眼,安和逸茫然地回望。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待温修远也看过来,安和逸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   “师兄放心吧,我定会寸步不离地看着温修远。”   师兄华向然:“……”   “倒也不用寸步不离”,华向然艰涩地开口。“派其他弟子也可以。”   安和逸站在温修远身旁,眼中更茫然了。   “那……谈玉带弟子回峰看守了?”   华向然叉着腰摆摆手,低下头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安和逸伸手牵住温修远的手腕,对着他点点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师兄坐在座位上一副疲惫的模样。   着实愧疚了。   安和逸轻吐出一口气。   我定然严格看管徒弟,放心,师兄。   天色已是傍晚,绚丽云霞在天边燃起,缃昏栌色争相媲美夺取最后的天光,人间便暗了下来。   安和逸似是忘了一般,仍握着温修远的手腕。手腕极细,堪堪一握,却绝不纤瘦,薄薄的肌肉附着微凸起的脉管,单单看着便极有力量。   可若是往上面摸上一摸,却是光滑细腻宛若女子的皮肤。   温修远挑了挑眉,“师尊,不若我衣服脱了,好给你慢慢摸。”   安和逸一顿,手迅速收了回来,霞色染红了脸,晕在了耳边。   耳旁一声轻笑。   安和逸侧过头不去看他,转移话题,“这次的事既与你无关,你便再等等,我定然替你找出真凶。”   身旁一片安静,未有回话。   安和逸未扭头,只感受到身边的呼吸急促了些,很快便又恢复了往常一般。   一会儿,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人似是特地放轻了语调,柔软像一把刷子,凭白生出一丝痒意,挠在人心间。   “师尊不怀疑我吗?”   安和逸被调戏地微恼,压着语气回道,“总不能一出事便怀疑你。”   听出了师尊声音中的恼意,温修远反而笑了,语气一变带着些无辜回道,“可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安和逸没回头,未看出温修远的把戏,无奈道,“不过是话本里胡乱写的套路罢了。”   温修远脸上荡漾着笑容,开口的语气带着调侃,“那师尊好歹问一问吧。”   前方的人背对着他,从后面能看见侧脸,温修远见到师尊皱了下眉。   脸上笑开,心里叹了口气。   便是这般信我吗?   安和逸扭着头未看见温修远的眼神,语气还带着一丝责怪,“好问你为什么吃饱了闲得慌跑去那种地方?”   温修远执着看着安和逸的侧脸。   心里想着,他生气也好可爱。   未在意安和逸话中的怨气,温修远开着玩笑试探道,“这个时候师尊你不应该怀疑我一下吗,然后我俩虐恋情深什么的?”   虐恋情深……可真会想。   安和逸无奈,只觉得徒弟的想法有些好笑,接着温修远的话难得开了个玩笑,“大概为了避免虐恋情深,为师提前拿了通关秘籍,也好避开结局吧。”   温修远没忍住,捂住肚子大笑。   藏意山傍晚的风柔柔吹在皮肤上,有一股格外顽皮机灵,它绕过结实的身体窜进了人的心脏,在心的位置轻轻挠了挠,酥酥麻麻带着痒。   待笑完后,温修远抹开眼角挤出来的泪,朗声道。   “那师尊可得加油了,别秘籍成了反秘籍了。”   安和逸被他笑了半天,早就恼了,这下扭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平日里看了不少话本,不过好歹也是留宗观察,都没收了吧。”   温修远愣住。   过了一会儿,大声哀怨道,“太过分了吧师尊!”   安和逸没回话,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望着前方的眼中闪过笑意。 第64章   藏意山顶,安和逸站在屋内眉头紧锁。   房内最里侧摆放着一张大床,约有一丈宽,轻纱围缦绕了一整圈,勾着轻纱的铁钩上紫色香囊中包着驱虫的香草。   由于床占了大半个房间,剩余的地方也只够摆几张桌椅。   “师尊,屋里只有一张榻。”温修远瞧了一眼,抱着手靠在床边。   “那你睡地上。”   安和逸这么说着,却还是低头看了看。也不知是不是前些天下了几场雨的缘故,地面上有些潮。   “哎?不要吧,我可是不介意和师尊一张榻的。”温修远一屁股坐在床边,笑嘻嘻地看着安和逸。   “那我介意。”   安和逸说着,一边从灵戒中抽出一张床来,放在房内比了比。   温修远在旁边笑看着,也不上手帮忙。   床实在太大了,放在屋里根本无处可走。   手指抚过灵戒,不相信地抽出一张张床比较。   新拿出的这张倒也合适,就是除了床其他什么也摆不下了。   从未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安和逸对着屋内的床榻默然不语。   “就这么睡吧师尊,我睡相很好的,肯定不惹你。”温修远向后一倒,倒在床榻上。   左右摆不下去床,安和逸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   山顶的房间不似温修远那般大,一转头便能看见所有的物件,屋内的东西大多朴素,唯有一张雅致的屏风搁在角落。   “你若累了便先休息”,安和逸见温修远闭着眼睛,想他徒弟这一天波折颇多,也是该好好休息放松心情了。   温修远鞋子一蹬,“那我睡了啊师尊。”   安和逸轻点头,看着温修远滚进了床里面。   见着温修远闭上了眼,安和逸这才转身走开。   屏风后一阵声响。   靠在满是清香灵泉水的木桶中,安和逸魇足地吐了口气。   前段时间和墨师尊同他讲述泡澡的舒适,向他强烈推荐,说此法十分适合经历过长途飞行的修真人士。   今日一试,果真如此。   灵泉水中加入了和墨给他的药水,放松身心,解乏强身,药水还选择了他喜欢的茶香。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用得除尘术,不怎么泡澡,这回却也觉得是个好习惯。   清香四溢,房内的茶味愈加浓厚。   脚步声渐渐远去。   温修远躺在内侧,闭着眼睛,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屋内散发着一种茶叶的清香,屋主人爱茶,连房内的物件都沾染上这般味道,闻起来像是浸在了香海里。   温修远呼吸着香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总有种被师尊的味道包围了的感觉,以至于连皮肤被麻麻的。   不能再想了。   温修远叹了口气。   狠狠搓了搓手臂,温修远转身面对墙壁。   没一会儿,屋内一声响,像是木桶磕在地板的声音。   水流声响起,似是有什么入了水。   温修远霎时睁开了眼睛,侧过头望去。   昏暗的灯光影影绰绰照在屏风上,一道背影投在上面,影子伸出手带下一旁的毛巾,轻松擦过手臂。   嘶。   温修远咬到舌尖,红着耳朵转过了头。   他曾经摸过师尊的手,细腻柔软,唯有指尖和掌心带着茧,摸起来微微带着阻涩。   温修远手指抓住床单,微微收紧。   水流哗啦声声入耳,每响起一声,温修远的耳朵便更红一分。   他师尊心怎么这么大啊。   就那一个破屏风,能挡个啥,他若真想看……   不,他才不想看。   一把掀起被子,温修远将头狠狠埋了进去。   躲进被子里之后,外面的水声果真小了不少。   温修远松了口气。   被子里漆黑一片,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便灵敏了许多。   修真界比人间方便得多,大多数脏污都可以用一个除尘术解决。   可唯有味道是难以除去的那一类。   被子中的茶香要更浓厚,不仅如此,平日里还紧贴着他师尊的身体。   一想到这里,温修远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太热了。   这被子可真厚。   温修远恨恨咬了咬牙。   该跟师尊说一声,换一床薄一点的被子。   被子的香融入空中潮湿的水汽。   安和逸将脸埋在水中,抬起头向上一甩,水珠飞溅,有些落回桶中,有些溅在屏风上。   打湿的头发上,水滴顺着脸颊向下,掉在胸膛上顺着精瘦匀称的肌肉向下滑去。   恰好的温度,合适的香。   安和逸满足地打开玉牌,向和墨表示赞同。   确实不错。   灵牌闪了闪,没一会儿虞文星发来消息,回复要他记得避开徒弟使用。   安和逸无奈地笑笑。   自打虞文星被徒弟上了位,见到他便是这一句,带这一回,他已经听到二十遍了。   修远定然不会如此。   对这一点,安和逸相当放心。   虽说在同徒弟一间的室内洗澡,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徒弟,一来温修远已经睡了,二来他还有屏风,三来他也不觉得徒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前几日时明达回来时还同他讲,修真界近来师生关系逐渐走向正常化,虽也有例外,但师生恋整体趋势呈现极速下降。   安和逸松了口气。   他相信自己定然不会是例外。   屋内烟雾缭绕,水蒸气散在空中,渐渐消失不见。灵泉水原本浓郁的灵气转淡,也尽然被主人家吸收。   安和逸眼中氤氲着懒意,披上薄衫跨出木桶。   哗啦一阵出水声响起。   藏在被子中的温修远耳朵微微动了动,脸颊微烫。   早知道就睡地上了。   跨出木桶的安和逸,一个术法烘干了头发,踩着步子走到了床边。   嗯?   怎么蒙着头睡?   睡姿还和小孩子一样。   眼中划过无奈,昏暗的烛光下眼神显得更加温柔。   安和逸伸出手拉开被子。   温修远猛然睁开眼,扭头正对上这双眸。   哑然无声。   安和逸也是微惊住。   想来是他动作太大,惊醒了徒弟。   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背,带着些诱哄的语气轻声道,“睡吧。”   温修远一愣,下意识顺从的闭上了眼。   身旁一阵奚索声,带着水汽的淡香飘过来,虽是浅淡的味道,却张望地要侵占附近的空间,温修远身上热意更甚,悄悄挪动身体,向着里面再靠了靠。   左臂贴上了墙,冰冷的温度传过来,让毫无防备的温修远打了个激灵。   一阵柔软贴了上来,被子包裹住胳膊,将墙隔开,温修远睁开眼睛,见到上方散开的衣袍,下方胸膛大开,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纤细莹白的脖颈,瓷白如玉。   眼神闪动,某一瞬间,温修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是该被收藏起来的长相。   温修远霎时原谅了他最初的扮丑。   淡香渐渐离开,身旁一塌,温修远感觉自己的内心跟着身旁的人一同陷了下去。   耳朵的热度久久消不下去。   手稍微动一下,便会碰到身边的人,一不小心,便贴上对方的手背。   温修远心中哀叹。   怕是要一夜不眠了。 第65章   晨光还未铺满床榻的时候,安和逸便醒了,睁着眼看着头上的屋顶。粗壮的横木悬在上方,比划了一下,估摸着能够睡下一个人。   有一刻他甚至想将弟子丢上去躺着。   旁边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旁,满是柔软潮湿的气息。   安和逸叹了口气。   也怪他自己。   如果世间弟子可信的话,师尊们大抵不会有那么多上当受骗了。   他扭转身体再次动了动,依旧没能挣开。   温修远的手捆着他的腰身,腿压在他身上,如同树袋熊一般抱地结结实实。   亏温修远昨日睡前分明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睡姿不错,到了半夜便过来搂着抱着撒不开手。   天知道安和逸半夜感受到鬼压床,惊醒后伸手扯开徒弟。   用上了灵力也没能扯开。   他算是好生见识了一把徒弟口中的“好睡姿”。   身旁人再次动了动身体,安和逸感觉身前一凉,胸口的衣裳被一双手扒开,顺着敞开的衣服摸了进去。   欺师灭祖之徒!   安和逸胸膛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被压在下方的手挣扎着甩开身上人的束缚。   越是挣扎,束缚的力道便越大。感受到身上的力道再度加大,低头一看,胸膛也红了。   热气持续沸腾着,抑制不住烧进了脑子里。   也不管徒弟会不会醒了,安和逸运起全部灵力挣脱覆在身上的人,踩着鞋子匆匆披上了外衫。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四肢摊开,睁开眼扭头向着门口斜斜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安和逸颇为狼狈地逃出了房间,伸手在门口画了一个阵法,淡色的光点在空中聚集又散开,缓缓于风中飘摇,最终牵引融进房屋的朱红门栏中。   整间屋子亮了一瞬,复而再暗下去。   安和逸站在门前,静静凝望着门口,手握在木门的扣锁上停了半晌。   门口处的莹光从四面八方透出,向外延展,伸出细长纹路,向着扣锁处牵连,细细密密如同森林的蛛网。   远方的金乌张扬地显示着存在感,虫鸟催促着何时下山讨个休闲。   该出发了。   叹一口气。   终是松开了扣锁。   屋内温修远放开灵识灼灼看着门外的人,在安和逸伸出手时,也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向着扣锁的方向,透过手指看向朱红木门,在他师尊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凝望着他。   待门外的人走后,手指迅速收拢,眼睛暗了暗,似有些不满。执着望向对方的表情,像是要将逃离的人握在掌心。   放下手,扭头埋进了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一夜,清淡的香味便染了满身。   安和逸御剑来到茶园。   露珠挂在枝叶上,过了一夜的茶园,仿佛被水洗过一般。阳光下,水珠升腾而起,而它原先待过的那片叶子,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未曾留下。   安和逸穿过茶园的小道,踩过清晨湿润的土地,阳光从枝叶中穿过,在地面投下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斑。   那弟子是被利刃割开喉咙而死,丢在茶园无人问津。   清晨起来打理茶园的弟子发现了他,惊叫着喊来了管事。   安和逸走到发现尸体的地方,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尸体的血液也不见着。   已经处理过了。   皱了皱眉,脸上终于呈现难色。   这下难办了。   “尸体上除了那道痕迹找不到任何线索”,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安和逸站起身回望,是师兄华向然。   听到华向然这么说,有些困惑地望过去。   “可有发现有人闯进过宗门,凶手作案的地点和时机,应当对于宗门有所熟悉,对宗门内发生的事情也知晓。”   华向然表情冷肃,“就是没有人闯进来,这才奇了怪。”   安和逸听闻一愣,那问题难不成出在内部。   风吹过,周围枝叶沙沙作响。   他向四周望了望,低声回道,“师兄,可是觉得门内出了叛徒?”   对面没了声音,抿嘴未答,只冷冷地盯着地上空出的一块地。   安和逸蹲下身盯着空地望了望,清风吹来一片叶子,向着这方飘来。待靠近将要落在划定的范围内时,安和逸抬手想要挥开。   地上倏地升起一阵风,将叶子吹向另一个地方。   瞳孔微微缩起,安和逸伸手探了过去。   风声四起。   犹如刀尖利刃,从地面凭空生出来携着杀气向这纤白的手割去。   “风杀阵”   魔道的阵。   午时,同师兄谈论完风杀阵的安和逸匆匆回了藏意山。   料想着此时温修远必定是醒了,心中叹息。   不知醒来时见到紧锁的房门,徒弟是否会心生怨气。   安和逸匆匆推开门,急促的动作使得房门发出喑哑的哀嚎,日光背斜着照进门内,投下一片阴影。   屋内总算多了些光亮。   他站在门口扫视一眼,窗户紧闭着,鞋子同早晨走时摆放的方向一样,床上乱糟糟的一片,躺在上面的青年衣裳散开,露出有些苍白的皮肤,莹白若雪,提笔便能入画。   青年紧闭双眼,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安和逸站在门口,静静望着床上的徒弟沉默不语。   好……好生懒惰。   皱着眉手提起剑,走到床边敲了敲床板,手下使了力气,床板也跟着颤了颤。   这般的动静若是普通人怕是都醒了,可床上的人轻吟一声,本以为是要醒来,却只是翻了个身,脸上带着魇足的笑意。   “……”   深吸一口气,“醒醒。”   感受到身旁的杀气,温修远终于睁开眼睛,见到安和逸坐起身,“师尊啊。”   安和逸不回话,只静静望着他。   青年笑了笑,抬手缓缓摸上腰带,轻轻一扯。   安和逸惊慌转过身,“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无辜的一声,“解开重新系啊,这不是乱了嘛。”   安和逸眼中懊恼,抿了抿嘴,“以后在房内你须当衣着齐整。”   温修远懒懒抬头看了眼,前方的人耳垂微红,眼神微亮,嘴里却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了,师尊。”   安和逸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平复失了常态的心跳。   午时,知晓徒弟偷懒了一个早晨,安和逸收拾出书桌,开始监督徒弟学习。   窗外投进来的阳光铺在桌面上,晒得人昏昏沉沉,这般午睡的时光,温修远却还要学习。他捧着书看得仔细,功法学习历来枯燥,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见着徒弟学习认真,安和逸便也放下心来。   两人动作微小,屋内无声寂静。   时间在两人安静地相伴中度过,温修远垂着眼,只觉得时光漫长,课本无趣,着实浪费了。不过好在是有师尊陪伴着一起,倒也还能过得去。   倾倒茶水的流声连绵不断,温修远摸着泛黄的古旧纸页,无声笑了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和逸的玉牌亮起,他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飞剑划破长空,温修远耳朵动了动,轻笑一声。   师尊走后,温修远将书一扬,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双腿跃起扑在了柔软的床面。   时候正好,清香入梦。   甚是甜蜜。   傍晚,晚归的安和逸再次见到趴着睡着的徒弟,还有那随手地上的书。   “温、修、远。”   “师……尊?”   作者有话说:   温修远:偷懒被发现了怎么办? 第66章   房间内,昏暗的蜡烛困出了泪意,棕黑木桌前趴着一青年,眼睛半遮半掩,倦意横生。手中捏着毛笔,在纸上横竖乱勾。   仔细一看,纸上的字体绵软无力,仿佛用笔再一点便会倒下,向上面望去隐隐约约能望见写地内容。   “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   “哎,勤奋学习”   桌板一声轻响,身旁人葱白的手指敲在桌面,青年轻瞥了眼,直起身子,提笔继续书写。   懒懒散散,几欲昏厥。   罚写一百句劝学诗句,外加两本秘籍。温修远半吊着眼,心中哀叹。   早知道该注意一下的,好歹做个学习的样子不要被师尊抓住。这下好了,得抄到天亮了。   头重重一垂,复而快速抬了起来。   安和逸坐在一旁,无声叹了口气。   案板上的纸晕出了墨迹,提笔写字的手动作愈加缓慢。   桌板再次被扣了扣。   青年一个激灵醒过来,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快些写完,早些休息。”安和逸提醒着。   青年抬手撑着脸,另一只手仍在书写。   屋内的烛火燃了大半夜,眼看着青年就要写完了。   安和逸放下没看完的书,伸手拿过青年写完的字帖。   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字迹工整,书面整洁,有棱有角的字体透着剑一般的锐利,带着弧度的地方也生生勾出了锋芒。   不错。   不愧是剑修的字,自有剑修的风骨。   安和逸在心中赞赏一番,继续向下翻去。   第二张的字迹锋利少了些,多了些潇洒,看起来像是远游的浪子,离第一张便差了一些。   安和逸停了下,接受了这张还算可看的字帖。   无碍,最多是个散修。   到了第三张,字迹逐渐奔放起来,连笔的地方也更多了。   安和逸捏着纸张,沉吟了下。   罢了,年轻人更加活泼,字也当如此。不过本性罢了。   但第四张开始,字便群魔乱舞起来了,张牙舞爪之势,只是看着便觉得嚣张。   ……   迅速向下翻过去,越到后面字迹越是奔放。安和逸努力辨认着,也实在难以看出这些一笔连到结尾的字迹,更何况每个字都还极其相似,唯有中间几个弯钩的弧度有所差别。   看起来像是全篇的“了”。   安和逸:“……”   书案前的青年仍在奋笔疾书,虽说看不出写了什么,但态度上也挺认真。   安和逸克制住想要让徒弟重写的心思,再次敲了敲桌板。   “认真些,注意下字体。”   青年仍在书写,似是没有听见。   安和逸困惑,放大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青年仍旧自顾自的书写。   安和逸前倾身体,偏头看了眼,纸上的字体仍旧乱七八糟看不明白,右上侧放着已然写完的字帖,安和逸扫视一眼,回过头再看,竟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样一种功力,才能将每页不同的字写成一般模样的。   肯定了他不会仔细看吗?   伸手拍拍温修远的肩膀,却未见他转过身来,只在这时安和逸才意识到不对。   站起身来,伸手擦过青年耳际,捏住对方的下巴将头扭过来。   贴在眼前的两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直望向他。   为了防止师尊在黑夜里看不清,青年还贴心地在瞳孔处贴了个亮片加了一道光。烛台放在桌上时看不出来这道光,移开后,便见到两道光束射在了安和逸胸前。   安和逸眼一闭,气笑了。   不仅如此,即便将头转了过来,青年的手仍旧端端正正毫不停歇地书写。   安和逸伸手抽出笔,手便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笔头对着光的地方刻着一道法阵,莹光点点,不仔细看实在看不出来。   很好,很好。   安和逸深吸一口气。   “哎呦!”   头被重重砸了一下,青年终于醒过来,摘下眼前两个假眼睛,见到师尊站在面前冷笑着看他,手中拿着他的毛笔。   糟了。   “师尊我错了”,青年二话不说先服软道了歉。   安和逸咬咬牙,怒气抑制不住,“再抄二十遍,再睡便加十倍。”   温修远:“……”   哎。   到天快亮时,总算是抄完了,温修远眼一闭向后倒去,安和逸伸出手去拖着才使得温修远没有撞在地上。   无奈,安和逸只得将徒弟抱回床上。   烛火熄灭,安和逸褪去外衫躺在外侧。   一夜无梦。   早晨起来时,身上意外地没有压着人,安和逸欣慰地松了口气,穿戴整齐地坐在石桌旁,继续看昨晚没看完的书。   书的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陈旧的纸张泛起黄色,这是流传了几千年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记录,里面介绍了魔道的各种功法招式。   风杀阵需要使用者达到洞虚期。   安和逸抬头向着床上酣睡的青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若是修远能到洞虚期,他闭着眼睛也能笑醒了。   梦中的人毫无所觉,放肆地打起了呼噜。   日上三竿,华向然来敲门,安和逸起身走到了门口,回头见温修远还在睡,关上了门同华向然在门外谈话。   “你看你徒弟功力如何?”   安和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实话说他徒弟懒惰不太行,还是给徒弟留些面子说尚可。   华向然见安和逸一言难尽的样子,讶然道,“这么厉害吗?到了你也为难的境界?”   安和逸脸色更纠结了,“倒也不是……”   “算了,还是我自己看吧,我在窗外看着,你把你徒弟喊起来打一架吧。话说他怎么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练习,如此懒惰能成什么大事?”   说完不待安和逸答复便走到了紧闭的窗边,向着安和逸点点头。   安和逸:“……”   无奈之下,他只得进屋叫醒了温修远。   床上懒懒躺着的青年耷拉着桃花眼,打了个哈欠,眼角流出泪来,阳光之下,有些惑人。   师兄还在外面看着,安和逸尴尬地给他拉上了被子,声音放大了唤温修远的名字。   “……师尊”,温修远低着声音迷迷糊糊回了一声。   安和逸无奈,“起来和我打一场,打完再睡。”   温修远艰难地眨了眨眼,终于还是闭着了,目不睁眼地坐起身穿衣服。待穿戴齐整,跳下了床,眼睛才终于睁开。   张开手,“来吧,师尊!”   安和逸点头,一掌击了过去。   “砰”地一声,温修远倒在了地上。   “修远!”   安和逸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起他。华向然大惊之下直接跳进了屋内。   两人围着温修远慌张查看。   手放在腕间测了半天。   华向然无语地开口,“睡着了”。   安和逸与华向然面面相觑。   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   华向然倏地伸手拍拍温修远的肩膀,“好歹也放心了是吧?”   安和逸:“……”   师兄走后,安和逸将温修远丢回了床上,静静地坐回了桌旁。   摆开一桌的茶水,迎着正午的日光,面无表情灌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师尊:我徒弟好生丢人。   师兄华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同情你。   师尊:……   感觉最近写得不是很好,我还准备了一个小本本记录我写作时候发现的缺点。如果小天使们觉得我哪里写得不太好,也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记一下(非记仇用放心!),后面修文时候改改。鹤鹤不玻璃心,如果觉得哪一章作者写得格外差,希望我能修改,也可以说出来。   写作嘛,就是一个积累进步的过程。今天依旧是爱你们的鹤鹤mua~ 第67章   重新修整过的缘生宗正殿,富丽堂皇,光滑润泽的鲛珠串成帘子,无价的天蚕纱挂成围缦,石柱侧面雕刻的青龙盘旋而上,两只怒睁的龙眼,竟是用南海的夜明珠镶嵌的。   以至于宗门的师尊们进来时都生出一阵恍惚。   怎么了?   我宗终于要带动我暴富了?   华向然坐在主座上,表情格外严肃,唯有同他相处了几百年的安和逸看出了师兄掩藏起来的一丝羞涩。   “开会吧”,华向然提也不提这事,正襟危坐着准备给师尊们开会。   “等等啊宗主”,有师尊禁不住好奇心,“咱们这殿是什么情况啊?咱们谁收破烂暴富了吗?”   这收破烂是收徒弟的暗语,也是那些被徒弟们吓怕了烦疯了的师尊们私下里叫的。后来用得多了,大伙便心照不宣了。   华向然轻咳一声,“瞎说什么。”说完顿了下,低声带一些羞赧地说到,“这是博简送的金婚礼物。”   众人:“……”   大伙不都是能活那么久的老妖怪,都还没没五十年一庆的。   闲是真的闲,壕也是真的壕。   这么一开口,底下的师尊们都热闹了,讨论着要和自家的徒弟兼恋人好好过个节,浪漫个一下。   周围打成一片,聊得热火朝天,安和逸一个人坐在一旁,安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一群兴奋的师尊中显得格格不入。   “咱们开完会去过节,宗主你今天讲快点吧。”   华向然难得温和地点了点头。   安和逸轻轻放下茶杯,磕在桌面一声脆响。   尽力放轻的动作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正殿中显得格外响亮。   四面八方向他投去同情的眼光。   “没事啊谈玉师尊,反正大家都也是和徒弟一起过,你这也是嘛。”坐在华向然右侧的师尊笑着安慰道。   安和逸:“……”   众人:“……”   “瞎说,叫你瞎说!”华向然使劲拍师尊的背,右侧师尊慌忙逃窜到桌尾后座。   待他坐定,华向然原先的羞涩也散了。   安和逸坐在师兄左侧,耳旁乍响起一道响,声如洪钟,“今日召集各位商讨此次对于温修远的处置问题。”   安和逸一惊,睫毛微颤如同风吹过轻薄的蝶翼,掩住眼中的忧虑,手藏在袖子中悄悄握紧。   严肃的话题冲淡了之前的欢乐,屋内重新静了下来。   “嗡——”   一声古老悠远的钟声响起,如同从遥远的天边穿越蜿蜒山河而来,振聋发聩,久久未散。   坐在正殿的师尊们懵着脸地向华向然望去。   华向然倏地冷下脸,向着安和逸皱了皱眉。   安和逸不由地心神一震。   莫非修远出了什么事?   主座上的华向然袖子一挥,放大的水幕中呈现出藏意山顶的风景。   安和逸走后,温修远躺在床上翘着腿嘴里哼起了小曲。   房屋窄小,房内物品不多,扫一眼便能将整个屋子收入眼底,连个解闷的东西也没有。   温修远翻个身,脸又迈进了枕头。   “大哥——”“大哥”   几声轻唤在耳边响起,温修远迷惑地挠挠头,以为是幻听。   “大哥——”   声音再次响起,这回似乎是从门外传来。   温修远眼睛一亮,迅速爬了起来。   解闷儿的来了。   跳下床穿起鞋,小跑到门口的位置,“谁啊?”   门外一顿,过了会儿才委屈兮兮地回道,“我须三啊。”   “哦,须三啊。”   温修远无奈,风口浪尖的,其他人都巴不得躲他远点,以前认识的也撇清关系。他倒好,上赶着跑过来。   须三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傻傻地笑着,“大哥我陪你聊天,不然你关这里多痛苦啊。”   快乐待在屋内泡师尊的温修远笑而不语。见到须三这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从房内捞了个板凳过来,一屁股坐在上面,腿伸长了放着,看着颇为悠闲。   对面的人自顾自地说着,“师兄啊,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我们都觉得你是被冤枉的。”   温修远从灵戒中捞出来一包瓜子,牙轻咬发出一声脆响,边吃瓜子边问道,“怎么这么觉得?”   对面几声轻咳,“当然是大哥正直善良、无比伟岸,再说……大哥你天天偷懒也没可能那么强啊。”   “……”   温修远冷笑一声,“看来你很看不起你大哥嘛。”   须三嘿嘿笑了两下,“毕竟大哥你上次还问我谈玉师尊讲到哪里了嘛。不过大哥你放心,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哥。”   “呵”,温修远翻了个白眼。   看到这里,殿内的师尊们集体笑出来。齐齐望向安和逸。   安和逸:“……”   逆徒!   虽说有些对不起安和逸,师尊们到底放松了些。本以为会见到一场居心叵测的算计,哪想到两人唠起了溜课那些事儿。   “还有大哥,我跟你说,温暻他就是个王八蛋、臭鸡蛋、咸鸭蛋、呆鹅蛋……”   “咳咳咳”,温修远变了脸色,额头青筋跳了跳,“温暻跟你什么仇啊?”   须三理直气壮,“要不是温暻,大哥你就不会被冤枉了。”   温修远无语。   那他可真是太冤了!   “大哥,你跟我一起骂吧,我诅咒他中年早……”   “停!”温修远眼一瞪,阻止了须三对他惨无人道的诅咒,“说不定也不是人家温暻呢,而是有其他人想要连着我俩一同陷害呢?”   须三不服气,“那他为什么不出面?还害的大哥你被关禁闭。多惨啊,这么小一屋子。”   “说不定正被徒弟追杀嘛。”   殿中寂静,屋内的师尊们看到这里齐齐低下头。   思考一下,好像也有这个可能哦。   安和逸抬头看了眼师兄,华向然也是眉头紧锁。   藏意山屋外,须三继续说道,“大哥,那个,谈玉师尊对你好不好啊?”   温修远响起安和逸,轻笑一声,“好啊”。   “有多好?”须三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些。   “美人相陪还不好,就是经常罚我,怪困的。”   “很困?他晚上不让你睡觉吗?”,须三大惊。   “可不,又累又困。”呸了一声,温修远吐出嘴里的瓜子。   殿内噼里啪啦一阵东西落地的声响,害羞一点的师尊借着捡东西偷偷望向安和逸,胆子大的直接就对着他看。   我!的!天!   师尊们摇摇头,左右看看疯狂挤眼睛暗示。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   有甚者还拿出了玉牌,偷偷和自家徒弟谈起了“别峰师尊的风花雪月二三事”。   殿内的师尊们心照不宣地认定了安和逸的罪行。   目不忍视!惨不忍睹!衣冠禽兽!   啧,真好磕。   安和逸呆滞地捧着茶杯,脑中满是空白。   ……   “嘶——”须三心疼地捂住咬疼的脸边肉,顿了半晌,犹豫地问了句。“那……有没有一点爽啊。”   温修远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爽啊,可爽啊。”美人体味多好闻,小手多好摸。   “……果然啊”须三喃喃道。   “什么果然?”   须三眼睛四下游离慌乱地不敢对向温修远的方向。   “说吧”,温修远挑了挑眉。   须三打了个颤,匆匆说了句,“啊!大哥,我师尊喊我了,我先走了!哎呀哎呀,我师尊什么时候找我不好,偏要这个时候,哎,都是我太能干了!我师尊要是不这么器重我就好了。”   话说完,不等温修远答复,须三便匆匆跑开了。   殿内,石舟师尊在众人的目光下捏碎了茶杯。   对面安和逸如同一尊雕像,神情恍惚,一动不动。   宗门新八卦:谈玉师尊痴恋徒弟,借徒弟出错将徒弟囚禁,夜夜笙箫,日日折磨,致使徒弟天天犯困。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趁师尊不在,痛苦向其小弟诉谴责其床上功夫。   合欢宗头条:近日榜单或改,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①比比谁的徒弟更惨无人道   卓盛:我徒弟拿钱财诱惑我,致使我上当。   虞文星:我徒弟趁我洗澡霸王硬上弓。   卓盛:你徒弟狠,你徒弟狠。   安和逸:我徒弟害我风评,让我差点登上合欢宗“功夫”榜榜首。   卓盛、虞文星:……   卓盛、虞文星:是在下的徒弟输了!   温修远:嘻嘻~   ②须三:大哥,我师尊器重我。   石舟师尊:行,去扫一个月茅房,对,你一个。   为啥?因为我只器重你!   ③温修远:谴责?   其他人:“呸!”不就是谴责?! 第68章   经过水境一事缘生宗的各位师尊们对温修远留下一个印象:美、强、惨。   外加一个好磕。   也顺便给安和逸贴上了一个新标签:人狠话不多。   宗门内各大师尊及徒弟私下里都在讨论这回事,不仅如此,还偷偷在藏意山旁边放置了各种窥视境。   美名其曰:辅助谈玉师尊看守弟子。   温修远陡然发现周边的观察者变得更多了,惊讶了一会儿,便又该缠着师尊的继续缠着。   安和逸坐在桌前,轻叹一声。无比懊悔当初的决定。   他就不应该把徒弟放在跟前的。   哪怕足不出户,他的徒弟都有办法将那些属于他的传言散播得天下尽知。   屋内,灯影摇曳,澄黄的光晕投在桌面,打出一道柔和阴影。向四周一看,除了一丈之内有些光亮,剩下的仿佛隐藏在乌黑的暗夜中。   近些天为了不让别峰师尊窥视,藏意山顶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   安和逸坐在烛台旁边,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不去修真播报社?”如此能说。   温修远摇摇头,笑道,“不行不行,那里没有师尊,我可不爱去。”   屋外的镜子发出一连串的吸溜声。   听到徒弟这么说,安和逸没有生出一丁点的欣喜,眼睫上下忽闪,最终将视线停在了对方手上的灵戒处。   “把你手里的话本都上交了吧。”   温修远愕然,“真交啊?”   安和逸严肃地点头,“自然”。   师尊都发话了,温修远也不敢不听,哭笑不得地在灵戒中翻来找去翻了半天。   “全部都拿出来”,安和逸轻声提醒,暗示对方不要耍花样。   温修远垂眸无奈,只好手一放,哗啦啦的书本秘籍从灵戒中飞了出来,古旧纸页上下翻飞,如同飞舞的蝴蝶群。   飞出来的秘籍自行找好了位置,跳下去躺好,排列成整齐的堆丛。   屋内更暗了。   安和逸向四周瞧了一眼,嘴唇按捺不住地抖了抖。   那棕色黄纸包裹着的秘籍生生堆满了大半间屋子,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将门窗都挡得看不清了。   窗被包围着的书籍夺走了光亮。   外面的镜子后便又热闹起来。   若是有人注意听,便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   “又来了”“衣冠禽兽”“这还青 天白日啊”“……”   屋内。   未经好好照看的纸张早已泛黄,淡淡墨香飘进屋内融入清浅的茶味,一时间显得无比雅致。   安和逸泡了一壶茶,随手从旁边拿了一本,就这茶水翻看着。   《各大宗门师尊与徒弟的相处之道》   《师尊与徒弟相处之道:距离产生美》   “……”   安和逸瞳孔微缩,手一颤,书“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书为何同他买得如此相似。   手指僵硬着从新翻开下一本,诺大的字体摆在正中央:《追杀师尊的一百种方法》。   安和逸:“……”   深吸一口气,身心疲惫,人间无望。   安和逸抬头幽幽地看了温修远一眼,平淡无波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徒关系铺买的?”   猜到师尊顾虑的温修远此刻乐不可支,面上奋力克制,保持着平静,“是啊师尊。”   “……”   安和逸眉头紧锁,看起来无比纠结。   过了半晌,幽幽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在那里买了。”   “嗯?”温修远好笑,他可是记得他家师尊可还在那里买了不少书。   不过这只许州官放火的架势,也确实是他师尊的风格。   温修远眼含兴味地看向安和逸。   安和逸唇间轻启,吐出三个字。   ——“没有用”。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哀怨。   “噗”,实在没忍住,温修远笑出了声,待安和逸向他看过去,又哄人似的“不看了不看了,以后就只看师尊”。   对面一阵沉默。   倏地哗啦啦一阵响,屋内的书又被收了起来,一股脑地塞进了安和逸的袖子里。   门窗上重新投出两人的影子,大喇叭似的镜子们又开始传起流言蜚语来。   “怎么不继续了?谈玉师尊快上啊!”   “赌一个上品灵石,谈玉师尊体力不行了。”   “赌一个下品灵石,徒弟体力不行了。”   “赌……”   次拉一阵响,门俶尔打开,蝴蝶白鞋踩在地面,纯白衣袖风中轻摆,安和逸站在镜子中央,指尖微光闪动。   片刻,周围数百个镜子化为焦炭。   安和逸挺拔站在院子里,视线轻扫过地上的镜子,眸光闪动。   待做完这一些,安和逸抬脚重新向着房间走去。   待走到门口,又不禁想起门内师尊长老们的评价。   当避嫌才是。   安和逸幡然醒悟,脚尖转了个方向,向外走去。   他一走开,屋内的茶味便消去了不少,浓浓茶香跟随着房屋主人向外飘散。   温修远坐在房内,遥遥望着他远去。   破碎的镜子在日光下闪着斑驳的光。   门外一阵奚索声响了起来。   温修远靠在桌子上,两只手放在后脑勺闭上了眼睛。   藏意风景秀丽,环境清幽,山上弟子不多只他一个,这般安静闲适的地方实是练功、睡觉、养老、泡师尊的好去处。   师尊走了,他便也乏了。   一片寂静之中。   有脚步声传来,灰袍弟子踏着小道跑来。   还背着两大药箱。   小石头砸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哥,你在吗?我是三三啊,我又来给你送东西啦。”   距离须三上次来才刚刚过了没两天他便又跑过来了,温修远无奈。   师尊走后,他连动也不想动了,眼睛轻轻抬了抬,喉咙里闷出一声,“嗯”。   声音慵懒,混在燥热的日光里,不自觉地让人生出困意。   须三只当是他大哥日夜操劳,疲惫不堪,因而精神萎靡了些。   便极力推荐道。   “大哥,这是新买的膏药,专门治伤。乔师兄特质,质量有保证!”   消肿膏进不了结界,只能摆在窗外。   温修远伸了个懒腰,走到了窗前。   自打缘生宗的师尊们见了上回的水镜,对于温修远的怀疑便消去了不少,原本严格的看守也变得人性化一些。   虽说还不能外出,可窗户却能打开了。   温修远站在窗前向下看。   须三捧着消肿膏凑到了温修远前面。   箱子中摆满了白瓷瓶,一打开,发出一阵清脆的瓷响。   箱盖内部贴着的一张纸轻飘飘地扬了出来。   温修远手一捥,使了个术法,纸上的字抖动着跳出纸面,浮在半空中。   “还在为修真界各种行为不当而引发的病症尴尬吗?那些夜晚,你还难以入眠吗?别怕,新型消肿膏,包治修真界疑难杂症。”   “适用症状:上治断骨伤筋、下治脚气,中间还治魔道瘟医引发的病毒型痔疮。”   “痛痛痛,没有痛。万能型消肿膏。”   温修远:“……”   可真行。 第69章   “别打了别打了,大哥我错了!”   须三跑跳着躲过飞来的小石子,在他刚说完时,石子“啪”地一下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须三摇晃脑袋,感觉有些头晕。   刚站定,便又一颗石子砸了过来,“啪”地又一声响。   向身后望去,一颗颗小石子排好了队就只等着向他砸过去。   温修远站在窗口勾起唇角看着,眉眼中全是戏弄,见着须三求饶,也仍是没喊停,任由须三拼命喊叫。   淡色纹浪萦绕在小石子周围。   将砸人作为短暂生途重要意义的石子,像个急冲冲的炮仗,毫不留情地向着须三进发。   须三痛哭着飞离藏意山。   灰衫融进岩石,云雾掩去了背影,从背后看只隐约见着他越来越远。   “小伙子真记仇”一声嘟囔。   伪装成小石头幸免于难的观察器记录下温修远的所作所为。   玉牌的共享闲聊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闷笑声。   须三走后,再没有人来打扰温修远休息。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遮盖山体,天空阴沉沉的。风吹过屋内,卷来潮湿的水汽。   藏意山的雨季便是这般不好,大雨说来就来,没个征兆,往往早晨还是阳光晴朗,下午便突降大雨。让人猝不及防。   温修远躺在屋内向外望去。   他的师尊久久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温修远便又笑了出来。   他活像个等待妻子归来的丈夫。   大丈夫懒惰,躺在床上不肯动弹,任由妻子在外忙碌,连一口热饭也没有。   温修远觑了一眼石桌,主人的茶具还整齐地摆放在桌面。印象里总有一双细长的手握住瓷白茶杯,饱满指腹按在杯沿,皮肤呈雪白色,同那茶杯相辉映。   满室茶香,浸得人心痒痒。   温修远脚落地踩在白鞋上走到桌前,悠悠然地,为说不明的人泡了一杯清茶。   一阵闪电,天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又暗了下来。   约摸是临近雨水落下的时刻,窗外的风更大了些,呜呜作响,拍在房门上打得门扣都直打颤。   温修远手捏着杯沿,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叶子在水中散开,漂浮不定。   雷雨大作,雨水砸在地面,噼里啪啦一阵响。   门外渐渐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响,温修远捏着茶杯的手一紧。   “吱呀”一声,门开了。   “修远——”   门口的人那般狼狈,温修远不由地生出几分愕然。修真人士自然会用灵力避雨,可安和逸偏偏淋了个透湿。   桌前的人眼底暗了暗,脸色不自觉沉了下去。   快步走到安和逸附近按住他的手腕。   灵力竟少了不少。   “师尊,发生了什么事?”温修远眉眼中透着焦躁。   对面的人脸色不大好,雨水顺着雪白脖颈向下流淌,发丝上还带着剔透的小水珠,白袍下精瘦的腰腹显现出来,分明是狼狈地,却美得像惑人的海妖。   他站在门口,雨水淋湿地板。   见着对方神情不大对,温修远安静地带着对方走进门里,递过去一杯热茶。   递过去时碰到对方冷冰冰的手指,顿了一下,便又像无事一般收回来。   热茶入喉,阵阵的暖意驱散寒冷。   “须三出事了。”   窗外“轰”地一响。   一道光亮打在室内,面前的人藏在光与暗之前看不分明。   温修远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什么叫出事了?”   一声叹息,“身受重伤,丹田受到影响。”   温修远呼吸一滞。   修士的丹田最是重要,那里面放着修真者修炼了数年的金丹。   明明早晨他还见到须三的。   “是谁?”温修远眉一斜向中间皱了起来,手握着杯子微微颤抖,整间屋子的气氛倏地冷下去。   怒火攻心,忍无可忍。   安和逸再次摇了摇头。   茶水的雾气升腾,掩住他的眼睛。   温修远只听到艰涩的一句话,轻飘飘地,仿佛用尽了对方的力气,“日后你便在雪山住下,直至找到凶手。”   温修远脸一变,眸中闪着火气,“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是我?整个禁闭期间只有须三找过我,若是我,须三为何现在才出事?”   手撑着桌子,俯身凑到安和逸面前,带着凶意的眼睛直直望进安和逸的眸中。   “须三身上也有观察器,在见完你之后,他没有见过其他人,一路上没去其他地点直接回了峰,刚落地便倒了下去。而后……便是这般了。”   这是第二个弟子,无论是谁,缘生宗都绝不会允许第三次意外。   温修远眼中带着不甘心,“那更应该让我出去,我去查,我来找出真相,自己证明自己清白。”   胸膛上下起伏着,手藏在袖子紧紧握成拳。温修远的耐心与怒气都到达了顶峰。   有些人,未免也太看得起他的脾气了。   烛火颤抖,黑暗笼罩下来,窗外与窗内几乎融为一色,在这片暗色中。唯有一双怒目闪烁着不灭的火光。   一直,向着暗处燃去。   安和逸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样解释,才能保留住这份亮光,不至于因为猜忌使其熄灭。   想了许久未想出结果,只能破罐子破摔。   “现在离开,我会同你去雪山。”安和逸眼睛移开,避开对面人的眼睛,生怕从那双眸中望见失望。   对面哑然无声。   在这片寂静中,安和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的,说不清的意味占据了内心,满满地抑制不住地冲动要跳出来。他只能按住胸口,防止它跳了出来。   对面突然一句提问。   “师尊也以为是我做的吗?”   “不”,迅速而坚定地回答。安和逸有些慌乱地抬起头,生怕对方不愿相信。可一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愣住了。   眼睛的主人靠过来,按住他的手背,缓声道,“我信你,师尊会为我找到凶手的对吗?”   温修远的眼睛闪闪发亮。   安和逸几乎迷失在了那双闪着璀璨光彩的眼眸中。   像是寂静深海中的微光,在夜色里无人能够忽视。   不自觉地轻轻抬手抚摸对方的头顶,软软的发丝柔顺地贴在掌心,某一瞬间,掌心下的人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孩子。   这一刻,安和逸控制不住地卸下了所有的心房。   可对方突然握紧的手,安和逸诧异对上他时,在闪电照进的亮色中,对面的光由亮转暗。   他望进一双张着门的囚笼。   便在那一瞬间,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烛火“扑”地一下熄灭,闪电之后,天又暗了下来,安和逸躲闪着,庆幸夜色朦胧眼眸,掩藏住人的心思。   耳边传来一声低问,温柔而固执,隐隐藏着一丝疯狂。   “所以师尊会一直陪着我吧?”   “……”   “师尊?”   “……嗯”   一声轻笑。   作者有话说:   须三:为什么每回我的出场,不是被打就是被打? 第70章   漫天飞舞的雪花如同秋天的棉絮,狂风夹杂着细雪簌簌落下,脚刚踩下去,抬起来便露出一个没过膝盖的坑。冰天雪地里,所有的颜色都被消去,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白。   温修远手腕上戴着镣铐铛铛作响,铁链碰撞的喑哑声响飘散在苍茫雪地中,在这片冰雪的寂静中格外悠长。身上的衣服还是鹤白色,同这一片雪地相辉映,一同囚在了这片山中。   “师尊,我冷”,温修远缩着肩膀向安和逸身边挤。   缘生宗的思过锁限制修士的灵力,使得犯了错的修士如同常人无异。来之前安和逸皱着眉思索半晌,从灵戒中翻出了过去师兄不远万里寄过来的鹤氅,用得保温保暖的材料,即便在严寒之地,也应当能让普通人自如生活。   “这鹤氅没用吗?”安和逸伸出手摸着光滑的料子。   “只有一点,还是好冷”,这般说着,温修远便挤到了安和逸身边。   见着徒弟受不住冷的样子,安和逸开始担心起来。也不知徒弟要在山中生活多久,如此看来,不知他怎么受得住。   “师尊,牵手”,温修远抖掉肩上的雪,靠在安和逸身旁,伸手抓住他纤细玉润的手指。   皑皑白雪染白了发,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人的睫毛上,睫毛轻轻颤了颤,似脆弱的蝶翼翩翩起舞。   温修远一俯身,几乎将整个身体埋进了师尊怀里。   有一片雪花落在了安和逸手背,他垂眸轻轻瞥了眼,冰晶受了暖缓缓化开,融成了小水珠,顺着手背缓缓下落,滴在下方紧握的手上,怀中人便又是一颤。   特质的铁链散发着银制的冰冷光泽,同这寒天同处一片天地,丝毫不显得突兀。   安和逸重重叹了口气。   枉他升为洞虚期的修士,术法万千,却仍抵不过思过锁的严寒。   解开扣着外袍的绳扣,抬手将外袍一扬,半拥着将徒弟扣在肩下。   “好点没有?”   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像是春日的流水汩汩淌过心间。   温修远握住衣袍的手又紧一分。   “不够,师尊可以再抱紧一点吗?”   安和逸愣忡了一下,手臂再次加紧。   安和逸的灵力对于戴上思过锁的温修远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可温修远却仍是不住的撒娇抱怨,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都表现出来。   便好让身旁这人心疼他。   安和逸握住温修远的手,将他拥进怀中,任他闯进心里久久不走出。   风声大作,安和逸搂得更紧了些。   雪地上走过的地方冒出一个个脚印,很快便又被覆盖住。脚踩在冰面上,结了冰的面迅速向外裂开。   安和逸按住徒弟的手,生怕这么一松手,此刻无比脆弱的人便会消失在这片白色中。   “还冷吗?”   怀中人如同海藻般柔软的头发贴在颈侧,轻轻晃动时扫过脖颈,莹白皮肤如画一般。   温修远摇了摇头,没一会儿犹豫了下又重新点头,伸出手抱住师尊的腰。   袖口生出褶皱,安和逸也未察觉。   漫天的雪让行路的人失去了方向,无声无息的世界里,只有两个相依偎的人靠在一起抵御山中突如其来的冬至。   温修远的手缩进了安和逸衣袖中,“师尊,等我们上山了住哪儿?”   安和逸语气平缓,“山顶自有一间屋可住。”   那山顶处的屋子存在了几千年,安和逸小时候和师兄惹出事来,便也被关在那里。   屋子经常漏风,四面的风呜呜吹来,像是深夜锁魂的厉鬼。   好在他徒弟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怕鬼的样子。   雪水打湿发梢,顺着脸侧滴落下去。   雪层越来越厚,靠近山顶时已经没过了腰。温修远带着沉重镣铐抬腿跨了进去,“扑”地一声陷了雪里。   一瞬间清泠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待仔细一听,又消失不见。   站起身抖掉身上的雪,耳朵小心注意着,却又未听见那清泠乐声。   转头看向师尊,安和逸也是四下张望,似是听到了同温修远一般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藏起眼中的警惕。   衣袍下,原本拥着的手臂悄然松开。   雪地中是极难藏人的,但修士不同,躲在深深雪地之下,若是再用上什么秘宝,就更难发现了。   见未能找到人,安和逸扣住徒弟的手,悄然扣上一个翠绿镯子。   温修远埋头轻笑,蹭在安和逸的脖颈上带来浅浅淡淡的痒。   缘生宗从上到下实在是偏爱送镯子。   低头看了眼扣住自己的手腕,光滑细腻,皓腕似能凝霜雪,手掌轻轻一握,便像能锁得严实,分明也是个适合扣上镯子的手。   将来必定要送师尊一个红镯,以鲜艳的颜色昭示人已有主,张扬地霸占他。   安和逸未察觉徒弟的心思,眼神不变地向山顶走去。   到了近顶处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似飘飞的鹅毛,落在地面融进一丈深的雪中。   雪实在太深,安和逸锁住温修远的腰带着他走在雪地上方,踩在厚厚雪层的面上,连脚印也未留下。   越近山顶禁制越厚,好在安和逸前面省下些灵力,此刻也足以对抗禁制。   温修远能够感觉到温和的灵气正在滋养他的身体,灵气从身旁的人一直传送到他身上,即便上山之后灵气削弱,也不曾忽略了他。   垂下眼眸,掩藏深深的复杂。   “不舒服?”安和逸加大了灵力的输送。   见徒弟垂下眼眸,也不知是不是正在难受,担忧的眼神投向温修远,在白地里显得格外殷红的唇张了张,“不然我背着你吧,你到为师背上来”。   温修远愣住,望向安和逸,见着他的眼睛,陷进了一双藏着月色的眸。   “不用,我……”耳朵红了红,眼神闪烁。   不待温修远说完,安和逸便微微俯身,将他带上背,脚下加快向着山顶,抛下身后暗藏着的窥视者。   安和逸轻叹一口气。   他的徒弟武力不高,平日里还爱偷懒,在这有禁制且危机重重的地方,离了他必然危险。   若是出去查探,也应当晚一些,待修远的灵力恢复些许。   这般想着,送进徒弟的灵力便又加大一分。   身上抱着腰的手臂骤然收紧。   “怎么了?修远”,安和逸不解,扭头想看看徒弟。   却被伸手人用手固定住脑袋不让扭头,脖颈旁一痛,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师尊别再为我输送灵力了。”   “有何不适吗?”声音中带着十足的疑惑。   身后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吐出一个字。   “烫”。   作者有话说:   时明达: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灵力烫人,医学奇迹,医学奇迹。   卓盛:啧啧啧,一看就单身。   时明达:?和墨师尊你说,这关我单身什么事?   虞文星:确实有事。   昨天的补完了,今天的晚上更。感谢小天使们! 第71章   温修远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沦落到去住漏风的木屋。   破旧门板打开的时候,风略过他灌进屋里,吹起一层雪花,关上了门,寒风仍旧未散。   屋内的家具积了厚厚一层雪,冰晶冻住床和桌,整间屋子像是用冰雪打造的,着实不愧是思过崖的屋子。   温修远抬头幽幽地望着诺大的窟窿,默默不语。   安和逸提着两把扫帚。   “节省一下灵力,现在还是先把屋内的雪扫了吧。”颇为无奈地看着堵了半个屋子的雪,今夜若是未能清扫干净,他们两人怕是要睡在雪堆里了。   虽说这屋子和雪堆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雪花顺着窟窿飘进屋,屋内冷飕飕的一片。   扫帚摩擦沙沙作响,扫过去的时候总有些雪沾在上面,时间长了,沾上厚厚一层,一抖便簌簌地掉下一堆。   “咳咳咳”,安和逸捂住嘴,皱着眉看了眼温修远,“轻点扫”。   对方的扫把立即提了起来,回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安和逸看着,无奈地摇摇头。   待清理完毕,房间总算有了活动的空间,从灵戒中找出工具来,合作着敲敲打打。没一会儿,破旧的窟窿被堵上,不严实的角落被封住。   屋内大部分的物件受了潮都不能再用,好在虽说灵力压制得厉害,灵戒却仍是能够打开,即便里面的多数物品需要输入灵力才能开启,可也有一些单纯只是收藏用。   安和逸摸了摸灵戒,从灵戒中率先摸出一个小火炉,放在屋内点了起来。   火光燃起,屋内的温度渐渐升高,冰冷的屋内终于迎来一些暖意。   温修远魇足地叹了口气。   精致的小酒杯摆放在木桌上,旁边则是不伦不类的两个摇椅。   天过于寒冷,安和逸终于舍弃了茶水,换成了桃花酒。   摆在中央,两人对饮。   酒香四溢,炉火正旺,师徒二人围着小火炉躺在摇椅上,旁边放着小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屋外的雪簌簌落在顶上,带着十足的冷意似要冻坏固执伫立在崖顶的那堆木头。下方火光摇晃,屋内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门外悉悉索索一阵声音,风声打在门上不停作响,安和逸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抬眼看了下徒弟,温声道,“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一眼。”   见温修远躺在摇椅上没动,这才放心地站起身来。   刚背过身,身后的摇椅便是吱呀一响。   温修远:“……”   好笑地转头看了眼不听话的徒弟,这回哪怕看到得是徒弟乖乖躺着未动的样子,他也不再相信了。   微微叹了口气,温柔而无奈,“听话,坐在这里别动”。   小火炉的火光摇摇晃晃,向着他手边靠近,一阵暖意充盈了全身。安和逸低头看了一眼,小火炉旁边贴着一张符纸。   这符纸打得霓光宗的标志,是卓盛最新做出来的,名称也长,叫“就算被打成凡人也摆脱不了我”符。   名字无聊,作用也无聊。如同所说的那般,只要对上了符纹即便是寻常人符纸也可生效,用出来便拼命粘着人,赶也赶不走。   想不到他的徒弟竟投了一张粘人符过去,安和逸哭笑不得。被融入咒语的火苗,见着他,便心心念念地往上赶了。   温修远瘫在摇椅上捂住脸。   ……丢人了。   安和逸无声笑了笑,摇摇头向外走去。   特意用了些灵力,踩在地上悄无声息。待走到门口,“刷”地一下打开门,来不及躲避的雪花冰晶“啪”地一下砸在雪地里,生生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坑。   安和逸:“……”   雪花:“……”   也不知是谁家缺心眼的修士做的窥视镜,做成一个盘子大的雪花冰晶,直愣愣地从雪地里钻出来,生怕他看不见。   修士的灵器得大力打,安和逸不愿浪费灵力,从灵戒中翻出一张引雷符。   “啪”地一下,雷打了下来。   “啊啊啊啊”,耳边仿佛听到嘶喊声。   雪地里,冰晶倏地生出两条腿,跳起来狂奔而去,一颠一颠地向着远处,身后紧追着劈下来的天雷。   每一次安和逸以为会击中它的时候,冰晶总会来一个极速操作,险险躲了过去。   “……”   “噗嗤”身后一声笑,安和逸转过头,见到靠在门旁的温修远。   “快回去”,眉头皱了皱。   靠在门旁的人回望着他,眼中带着笑意,走过来牵起安和逸的手,肩膀靠在他身边,“不是还有师尊吗?”   安和逸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一声惊雷后,注意力便又转了回去。   那冰晶生命力极是顽强,即便迈着小短腿,也绝不放弃挣扎,眼看着就要脱离安和逸的视线了。   天边乍响。   冰晶摇摇晃晃,碎成渣子。   符纸上的纹路褪去,飘飘摇摇落在了雪地里。   好巧不巧,覆在了冰晶渣的上面。   活像一张裹尸布。   温修远慵懒地瞥了一眼,转过头对着安和逸,勾了勾他的手指,话里带着鼻音。   “师尊好厉害啊。”   安和逸呼吸一滞,手从徒弟手里抽出,也不敢看他,抬起脚径直走向屋内。   微微侧过头将碎发垂下,遮住微烫的耳朵,生怕被察觉了心思。   温修远不快不慢地跟在身后,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临进门前平静地向着门外扫了一眼,便带上了门。   门匍一关上,外面便噼里啪啦一阵雷响。   如此大的声响,实在难以忽视。   安和逸眼中闪过茫然,回头望了眼温修远,见他满脸的无辜。   抬起脚重新走回去,推门向外一看。   满地的碎渣在白色雪地中闪烁,似天边星辰落了地。   安和逸:“……”   这声之后,门外便安静了下来。屋门口贴满符纸,屋内的两位修士皆闭着眼睛修炼。稀薄灵气散了再聚,最终流窜在身体内竟也越发得凝实。   屋外的雪花围着房屋旋转飘飞。   从安和逸这边看去,灵气缓缓吸收进温修远的身体里,一呼一吸之间都有灵气传动。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了。   待徒弟运气吐纳的时候,安和逸静静坐在他对面,于灵戒中翻来覆去地找寻,翻出一张厚毯轻轻盖了温修远身上。   门外又是一阵奚索。   安和逸站起身,走到门前,在门上贴了一道隔音符,开门便又向着门外精准投雷。   一道道光芒闪过,甚至听不到雷响,地上便又多了一堆渣子。   瘫在地上闪闪发亮。   安和逸冷冷瞥了一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入了夜,温修远的修炼总算结束。   呼了口气,抱着被子和师尊躺在一起。   今日被烦扰了一天,好在门外的冰晶皆被打碎,也不知夜里还有没过来打扰的。   刚这么想,熟悉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对视一眼,安和逸按住温修远的肩膀,“我去”。   修长手指披上外袍,提起本命剑走到了门前。   门缓缓打开。   一个土黄信封?摆在屋前门口处,安和逸蹲下身,抬手轻轻拿起信封,刚拿起,便见着底下摆了一层层的冰晶渣子。   抽出信封里干爽的信纸,里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小友,求别打了,灵识买不起镜了”   “……”   作者有话说:   无奖问答   信封是谁放的?   1. 沙雕敌人   2.沙雕宗门师尊   更新啦更新啦。国庆节快到了,祝大家节日快乐。虽然假期少了好多,但还是很快乐。今天截到了100收,国庆节如果有时间的话看看送个更新福利。 第72章   也不知哪一个敌人如此蠢笨,明目张胆地窥视,还理所应当地写信求放过。   安和逸将信一收,该劈得继续劈。   几天后,冰晶便少了很多。   大雪初停,屋外的太阳投下一片光芒,照在雪山中,没能留下一丝暖意。   温修远抬手倒了一杯茶,是安和逸钟爱的熙春。茶水顺着壶口汩汩流下,冷雾缓缓升起,室内一片安宁祥和。   这几日温修远的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我做个障眼法出去查探一番”,安和逸向徒弟解释道。   温修远摇摇头,眼神平静地望向安和逸,“那我也要去”。   “外面待着的不知是何种能力的修士,你去太危险了”,安和逸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温修远心知讲道理铁定行不通,无赖地笑笑,“那我不管,你去我也去。”   安和逸脚停下站在原地气闷,见徒弟固执地盯着她,也只得重新坐下。   温修远赔笑地递过来一杯茶,安和逸侧过身也不看他,接过茶一饮而尽。   刚放下,便听到旁边人说,“不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查探,师尊可以用张替身符。”   安和逸一顿,抬眼对上一张嬉笑着的脸。   崖边的门隔了好几天,今日终于打开,屋内走出一个白袍仙人,眉眼似画,风华绝代,他抬起脚踩在雪面,顿了一下。   “砰”地一声门重新关上。   屋内师徒二人均是惊讶地望过去,替身纸人不会说话,蹦蹦跳跳地指着自己的脚,双手不断比划着。   安和逸:“?”   纸人同安和逸一个模样,温修远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和逸,见着纸人的动作,颇有些新奇。   安和逸满头懵地看着手舞足蹈的纸人。   比划了半天见对面人也没看懂,纸人生气,跑过去脱安和逸的鞋子。   安和逸嘴角一抽,瞥了眼调笑的温修远,皱着眉捏住纸人的手腕。   “要做什么?”   纸人跳起来指着安和逸的鞋子。   安和逸疑惑着,从灵戒中拿出一双鞋子递过去。   纸人激动地接过去,刚拿到,次拉一声,手臂掉在了地上。   “……”安和逸同另一个他面面相觑。   温修远乐着,“师尊,他的鞋子也是纸做的,踩进雪里会打湿。师尊总不想别人见到你走着走着下半身便消失了吧。”   安和逸闻言一愣,为纸人添上手臂,重新披上块防水布。   温修远笑得仰倒在摇椅上。   纸人重新出了门,安和逸闭上眼与纸人通感,脑海中浮现出一前雪白。   屋外风小了许多,雪山中看不到什么生灵,踩到地上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纸人紧张地向前走去,脚下的布仿佛沾上了水,他总害怕水会不会渗进来浸泡他的腿。   安和逸毫无纸人的担忧,张望着向四周细细观察,雪地中偶尔有光点闪烁,亮了一下便又熄灭。   空茫雪山里清泠泠的乐声悠远绵长。   窥视的视线一直未曾消失,偶尔几声快速移动的破空声出现,响了一下便又消失。   有时在北方,有时在东方,跨度之大让他难以辨别位置。   安和逸指示着纸人走过之前亮过的方位,到了那里细细扫过,却是什么也找不出来。   窥视的人渐渐散去,雪地倏地空了下来。   纸人手提着剑继续前行。   一路上走过山中各处隐蔽角落,均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手法之熟悉,想来就是栽赃他徒弟的那修士。   山中的人一见他,藏在雪地中的修士便逃离开,不知逃亡了哪里。   雪地中亮光一闪。   屋内安和逸倏地睁开眼,眼神冷冽地望向对面,却见对面的徒弟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拿着小勺子在锅里轻轻搅拌。   察觉到安和逸的视线抬起头向他一笑。   见徒弟无事,安和逸放下心来,开口问,“你在煮什么?”   温修远将勺子递给他,笑着说,“俗间人素来喜爱那些附庸风雅之事,虽说爱好奇怪了点,却也十分有趣。其中有一事便是冬日煮雪,这雪地里,只有我们两人,我再为你煮一碗冬雪,多风雅啊。”   安和逸听闻眼神平静毫无波动,只开口淡淡地问了句,“你的雪在哪里舀的?”   温修远递过去一个碗,“门口地里啊,怎么了?”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安和逸眼神复杂地望向温修远,“那地我来来回回踩了许多次了”。   对面人手中的动作一顿。   屋内的窗一声脆响,大开着向外展开。   一锅和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投在了雪地中,咕噜咕噜地滚了很远一段距离。   窗“砰”地一声再重新关上,屋内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对面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似是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安和逸见着嘴角微微勾起,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笑意。   温修远猛然感觉牙有些痒痒。   看完徒弟,安和逸也放心了。从灵戒中拿出些点心递了过去,闭上眼意识重新回到纸人身上。   纸人还停在一处角落,盯着白花花的岩石发呆,他过去后,指挥着纸人走过转角。   一道利刃而过。   安和逸意识一震回到身体中。   “怎么了?”温修远有些急促地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纸人被杀了。”   温修远听完,眼睛冷了下去,手握成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然。   “定会惩治他们的”,安和逸伸手将茶杯塞进了徒弟手中,温和的目光安静注视着他,似是无声的安慰。   眼中冷光一收,温修远轻笑一声,掀起眼皮定定望向安和逸,声音缱绻温柔。   “我自然是相信师尊的”。   那般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似是眼中只留着这一人,着实烫到了他心中。   安和逸一慌,微微低头避开了徒弟的眼睛。   见师尊躲开,温修远咬咬牙,分外郁闷。   屋外天渐渐晚了下来。   思过崖上太阳早早落下,大雪重新席卷而来,温修远闹别扭要惩罚一下师尊,也不说话早早地躺下睡了。   安和逸坐在摇椅上,安静看着他的背影,心思纷杂。   手中拿着的茶杯添了几轮的茶,却是越喝脑中越乱。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时光漫长。腰间的玉牌忽地一闪,便立即用袖子遮住亮光拿了起来。   师兄华向然发来一个消息。   他点开一看。   [传言温暻出现在逍遥宗]   呼吸一滞,抬起头再望了一眼床上的徒弟。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   温修远闭着眼睛听着屋外的声音渐远,待声音快消失,转过身向窗外静静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①《有丝分裂》(巨甜,存稿4千)   高考之后,我突然拥有了一项能力。我分裂出了两个我,一个替我上大学,一个出去工作供我上大学,我就在家睡觉。没想到,只是一个星期不见,两个我都拥有了男朋友。   男朋友们还是双胞胎。   我该怎么办?   ②《植物系杀手》(末世文微虐,存稿1万)   我,植物系冷酷杀手。我莫得感情。也,莫得钱。更,莫得伤害。   还,莫得cp。   ③《谋杀万人迷》(挺虐,存稿4千)   万人迷生来就是万人迷,世界一直在他耳边告知偏爱。   [我不能接受有人不爱你,爱你是宿命]   [世间所有的一切理所应当属于你,任何人,任何事]   有一天,万人迷遇见了万人嫌,一脚踹翻了世界系统。   ④师尊双更一天 第73章   安和逸来到逍遥宗时,门口的弟子大叫一声,惊慌向着门内跑去。   黑衫在风中极速摆动,嘴里大喊着,“打劫的来了,打劫的来了。”   安和逸茫然站在结界外,不知所以。   没一会儿,便见着对面急匆匆跑过来一个衣裳大开面露惊恐的修士,正是诸邬生。   诸邬生见到安和逸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道友你啊。”   安和逸表情庄重,向他行了个礼,礼貌询问,“在下谈玉,过来打扰是有某件事情需要请教宗主,不知宗主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当然,不打架就好不打架就好”,刚解决宗门内弟子追杀的诸邬生心酸地拍了拍胸脯,抚慰受了惊的心脏。   安和逸见到诸邬生的动作有些疑惑,却顾不了那么多直入主题道,“听闻近日温暻到了逍遥宗,这可是真的?”   诸邬生一愣,“没啊,没听过有个叫温暻的。”   安和逸皱皱眉,有些苦恼。又想起温暻总是被徒弟追杀必然有一些伪装的功夫,便又问道,“那可是有修士被追杀,跑到了逍遥宗?”   诸邬生脸一垮,“什么被追杀到了逍遥宗,我们宗向来都是被追杀的,被追杀的都在我们宗内。”   安和逸一滞,不禁生出几分同情,“那敢问有哪些师尊近日被追杀?谈玉可否见上一见。”   诸邬生警惕地看了一眼,犹豫了。   安和逸递过去一石上品草药,诸邬生便一笑,二话不说地手一招,唤来门内近日被追杀的师尊。   安和逸凝视着前方,乌木般的黑眸沉静执着,等待着即将前来的师尊们。   风吹过衣袖,将他的青丝扬起,顺着风柔柔飘摇。白衣胜雪,眉眼如画,站立于一方,气质淡然,好一副仙人遗世独立的图画。   诸邬生身旁的弟子站在对面,悄悄吸溜了把口水,被诸邬生一巴掌呼到了地上。   “丢人不丢人!”   安和逸没注意这边,听见这一声向下看了一眼。   “咚”地一声,被诸邬生踩在脚下的弟子瞪圆了眼睛,头被诸邬生狠狠一砸。   远处。   几声铃响,几声鹤鸣,几声嘶吼,各式各样清远的声音从逍遥宗门内响起,安和逸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声音实在过于嘈杂,就连诸邬生都禁不住带上了耳塞。   转眼间,原本空荡荡的广场齐刷刷地占满了修士。   安和逸:“?”   诸邬生向着安和逸点点头,“都在这里了,这是最近一周内被追杀的师尊们。”   说着向后一瞧,又扭了回来,“整个宗门的师尊也都在这里了。”   “……”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直观地了解别人家宗门险恶的师生关系。   不知该同情,还是该佩服。   逍遥宗的服装一向不统一,各式各样,聚在广场上凑齐了一个衣裳铺子。   光是红衣的,就有二三十个。   安和逸一个一个扫过去,没能找到温暻。   虽说这一趟过来本就没什么找到的把握,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仍是难免有些失望。   微微叹了口气。   “师尊,帮帮忙呗,你看他多好看啊,咱们整个宗门都没有像个这样的正常师尊了吧。”   诸邬生狠狠踩了一脚,将该弟子的脸踩在地里。身后噼里啪啦一阵响,师尊们将手中的灵器都砸了过去。   真不会说话!   诸邬生抬眼看了看安和逸,挠挠头无奈道,“那你说说看温暻什么样子、习惯,有什么常用的东西,我帮你看看呗。”   安和逸感谢地行个礼,拿出了宗门找到的扇子。   诸邬生一顿,犹豫了一下,“有点眼熟”。   安和逸眼中一闪,带着一丝急色问道,“请宗主再仔细想想。”   正犹豫着,安和逸抬手从灵戒中拿出十把灵剑,诸邬生只一见,两眼发光双手一拍。   “好说,我今天必定帮你问出来。”   说着喊来弟子,“你去把副宗主送过来。”   弟子苦着脸,“宗主,副宗主这时候在睡觉啊,我过去会被打死的。”   诸邬生摆摆手,“什么时候不能睡啊,来,追风符,你在他门前敲个锣,敲完就跑不就得了。”   弟子噎住。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接过符纸。   安和逸愣愣地看着这一番操作。   左右无关师尊们的事情,诸邬生便又挥挥手让广场上的师尊们散了。   身后的师尊们跑了过来,又被诸邬生喊回去,白走这一趟。临走前不甘心,拿东西向着诸邬生便是一顿砸。有脾气好点的师尊丢瓜皮瓜子,脾气差点的刀剑一起丢过去。   安和逸僵着脸递过去时明达做的伤药,诸邬生笑嘻嘻地接了下来,嘴里安抚说道,“不要紧不要紧,不会伤的,就算伤了也没多重的”。   说着小心地将伤药放在胸前。   沉默了下,安和逸默默移开了眼。   ……好惨啊。   还以为宗主都会像他师兄那般的。   诸邬生陪着安和逸站在结界两边,逍遥宗的红旗张扬地插在门上,上面的金丝线飘飘摇摇,与安和逸的青丝相遇,相互缠绕,契合似散开的发带。   又一阵吸溜声。   安和逸静静观察着逍遥宗的广场,广场旁花开得正盛,姹紫嫣红,想不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逍遥宗也是会认真种花的宗门。   诸邬生顺着安和逸的眼睛望过去,笑笑,“怎么样,好看吗?我们昨天才换的花,明天再换一种。”   “什么?”安和逸没听明白,这花谢得有那么快吗?   诸邬生也没给他解释。   这也实在是背后的动静太大了。   “啊啊啊啊,宗主救我啊!!!”之前的弟子重新跑了回来,背后阴气正重,一股黑气从背后冒出来,森森地占了一大片。   花丛中的花摇摇摆摆,没一会儿掉了一地的花瓣。   安和逸背后的凌霄剑颤动起来。   诸邬生手一伸,“停!自己人!”转头对着后方大喊,“大佬大佬,快别砍,是冤大头来了——”   安和逸瞳孔微震。   说他吗?   背后的黑雾渐渐散开,旁边的弟子抖了抖,雾中走出来一个娃娃脸的青年。   见着安和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可爱,“客人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杀人越货一万,拐带师尊五千,找人问人三千。”   安和逸默了下,伸出纤长玉润的手指在灵戒上一抹,递过去三千。   娃娃脸满足地点了点头,“请问找什么人?”   “温暻。”   娃娃脸顿了下,脸上的笑容一收,眨眨眼,“帮不了。不过你如果不退钱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小号是什么?”   “谁?”   “缘何”   瞳孔一缩。   “亦或者扶舟”   凌霄剑出鞘。 第74章   窗外的雪被风卷起,到处的白,像是漫天飞舞的纸屑。雪为纸,人为画,观笔的人未来,提笔的人惫懒,索性纸一扬还天地一个清静。   这个天气,还能够出来到处晃悠的,大概也只有些打家劫舍的“辛苦”修了。   温修远躺在床上,倾听着雪地中有乐声由远及近。   如同珠玉落盘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周围每一个方位侵袭而来。   袅袅清脆,穿云裂石。   温修远眯着眼,半躺着靠在稍硬的枕上。   乐音席卷风雪向着木屋靠近,从山中遥远的崖边一直向它逼去,愈来愈急,势不可挡。   “哄!”   一声巨响,乐声冲进木屋,在木屋中炸开。   “成了!”藏在雪地下方的白袍男子满脸喜色,推开头顶的雪堆一跃而起,兴高采烈地抬脚前去山顶木屋查看。   另一边负责西北方位的男子也傻眼了,“就……就这么简单?”   愣在原地站立了大半会儿,突然大叫一声。腿一拍,欢喜道,“五千万灵石到手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四面奔赴山顶,约摸着有数十位修士,每位修士脸上都带着无法抑制的欣喜。   几人于山顶会面,对上一眼,不由地相互吹捧几句,“还是碎川师兄的主意好,先上阵法困住他,再重点打击。”   其他人纷纷附和。   有一看着年纪很小的青年着急地搓搓手,“来来来,快捞尸体吧,捞回去领奖。”   说完急不可耐地往灵戒一抹,从里面拿出来一把铲子冲向了屋子。   “等等我啊!”后面跟着的男人们一齐跟上。   木屋倒塌,破裂的木料飞溅,点点火光从四方而起,顷刻之间蔓延到每一个地方。   袅袅黑烟倏地出现在这圣洁的天地中,突兀地刺眼。   冬日的大风吹过,火焰“噗”地一声又灭了。   山顶的木屋虽然外表看起来简陋,可经过安和逸师徒二人不断地添砖加瓦改造后,里面的摆件也已经堆满了每个角落。   铲子一铲,叮叮当当一片响。青年埋头苦挖。   “啪”地一下,后脑勺被人猛地一拍。   “大师兄,你干嘛啊?”哀怨地摸摸后脑勺,嘴里不甘心地抱怨道。   那师兄也不客气,冷着脸凶道,“这个时候用什么铲子,万一把骨灰和其他的东西铲混了怎么办?”   那青年低下头撇撇嘴,将手中的铲子收起来,蹲下身去慢慢找寻。   雪簌簌落下,没一会儿便堆了厚厚一层,青年抖落一身的雪,跳起来跺了跺脚,“太难找了,冻死我了这个鬼地方。”   旁边的青年打了个哈欠,安抚道,“也还好吧,要不是缘生宗那些师尊们把他放在这里,咱们也不一定打得过。”   刚说完便被拍了一脑勺,“说什么呢?!灭自己威风。”   “就是啊,我们不都把他杀了,这说明了什么?”   旁边青年嘿嘿一笑,“说明了猪队友很要命。真是多亏了缘生宗!”   青年中被其他人称为大师兄的修士皱着眉呵斥一声,“莫要大意,快些找!”   其他修士缩了缩脑袋,手里的动作快了些。   山顶一片寂静,修士们苦着脸将能看到床痕迹的地方挖了十几米到地下,均是未能找到温修远的骨灰。   修士们蹲在坑里低着头纳闷,“怎么找不到啊?我分明看见他被炸了啊。”   有一道天外之音从上方传来,带一丝慵懒,语气莫名嘲弄,“找什么啊?”   修士理所当然道,“骨灰啊。”   这话还用问,不是早就说……了?!   身体一顿。   “刷刷刷”地,坑底的修士们纷纷抬起头来。   上方一张熟悉的脸向着他们笑得正艳。   修士们咽了咽口水,“有话……”   “呜呜呜”   眼前一白,厚重的雪堆层层砸了下来,以侵吞山河之势将下方修士们埋得严严实实。   修士:“……好好说啊”   寒冷渗入骨髓。   山上的禁制对修士们无差别攻击,埋在雪下的修士们缩起身子瑟瑟发抖。   好冷啊啊啊啊!   温修远站在上方脚踩了踩,将坑踩实,退到一旁抱着胸,惑人的桃花眼盯着坑口,眼角勾起笑意。   “轰”地一声,雪花四溅。   斗大的雪团向着周围砸去。   坑炸开,跳出来十位修士,对上温修远,齐刷刷将剑抽出来挡在胸前。   师兄兄兄啊啊啊我怕!!   温修远似笑非笑站在原地,就连剑都未曾抽出。   矮个子青年大喊,“你不要得意!我告诉你,我们……”   左右看了看。   “十个人,你一个,你快点投降!不然我们群殴你!”   温修远不回话,只静静看着他,单单这一眼,却携着无比的威势而去,只看得青年脑中一昏。   见对面昔日的徒弟们如此紧张,温修远轻笑,漫不经心道,“怎么这回派你们来?宗内没人了吗?”   他似乎记得面前这些是他门里最没出息的几个弟子,没出息到能令他印象深刻。   修士:“……”   伤……伤自尊。   修士们脸一僵,大呵一声,“群殴!上!”   狂风而过,如雷声阵阵般,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天边黑烟一闪而过,如同夜晚降临,瞬间便又恢复本色。   周围雪地里平地升起牢笼,青光流曳。   修士们脚下一顿。   有些茫然。   百条流光从空中划过,下方修士满脸呆滞看着七彩的流光。   “大师兄,彩虹哎!”   “啪”地一声后,又是一阵哀嚎。   被称为大师兄的修士不耐烦地怒骂,“打架呢!干什么呢你们?!不趁着人多的时候群殴,打算日后单打吗?”   话音刚落,其他修士们反应过来,抄起武器齐齐向着温修远奔去。   不料脚底一滑。   “嗷——”   “是谁扔的瓜皮?!”   愤怒地抬手指天。   “轰隆”一声,天边降下一雷。   “啊啊啊”修士惊恐地逃窜。   温修远:“……”   修士们惊恐着齐齐后退,没走几步便发觉走不动了。   向着周围瞧瞧,前后左右围满了修士,占满了整个山顶的雪地,穿着各峰的服饰,肩上挂着缘生宗的标志。   修士:“……”   惊恐地望向四周。   华向然站在对面看着他们冷笑一声。   修士们浑身抖了一抖。   威严的声音于雪山顶响起,“你刚刚说趁着没人想干什么?”   旁边的师尊吐出嘴里的西瓜核,笑眯眯道,“群殴呦。”   最后一个字落下,雪地中数百师尊长老齐齐掏出武器,没武器的掏瓜皮,向着修士们而去,嘴里异口同声,一字一顿,“群、殴、呦——”   靠啊!   ……   啊啊啊啊别打啦!   温修远面带微笑向着哭泣的修士们点头,满眼的赞赏。   不愧是我的弟子,十挑三百,青出于蓝胜于蓝。   呵。   安和逸急匆匆地赶回雪山,临走前他拜托了宗门的师尊长老们帮他照看一下徒弟,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师尊长老过去。   踩着飞剑落下,急急向着木屋的方向,刚一出现,便被山顶的师尊长老们惊住。   这……这么多?!   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安和逸扫视几圈,寻找温修远。   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他。   温修远正同其他师尊们搬了个小桌子,聚在一起烤鸡腿,桌上放着瓜果酒水,周围还用了一个保暖罩子挡着。   心中满是困惑,安和逸闭上了眼睛,使劲眨了眨,重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变化。   “???”   雪地上被绑起来的修士们眼泪从嘴里流出来,苦哈哈地看着吃鸡腿的师尊们,一边羡慕,一边在雪地中冻得瑟瑟发抖。   有师尊拿出挠痒刷“严刑逼供”,对着最严肃的弟子伸去。   只见那弟子流着泪,身子都颤抖了,脸上仍是僵硬的表情。   旁边师尊感叹了一句,“这年头,保持人设真的不容易。”   只见那弟子一顿,流着泪点了点头。   旁边另一位笑得颤抖的弟子哭嚎着,“为啥啊?你们为啥不怀疑他啊?”   对面行凶的师尊手一停,眼睛凶狠地瞪过去,“朋友们,他居然因为我们沙雕,而觉得我们憨?!”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句怒斥,“干!”   一瞬间,数不清的刀枪剑棍向绑在地上的修士们砸去。   “啊啊啊啊!”   硬铁砸下的声响连绵不断。   安和逸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同情。   揍完人的师尊挤开人群走过来,拍拍安和逸的肩膀,“解气,要不要也去试一试?”   说完不待安和逸回答,从灵戒中抽出一把大锤子。   约摸着有两张桌子那般,被绑修士们的修士们哭嚎一顿,面露恐惧。   ……   雪地中,数百师尊长老齐刷刷望过去。   这锤子着实显眼了。   修士们傻傻看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待终于醒过神,哭着喊。   “我错了啊啊啊,师尊救我啊啊啊”   安和逸垂眼看着大锤子,默然不语。   “噗嗤”一声。   温修远看着,没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   缘生宗师尊们:说谁是猪队友呢?   修士:我!是我们!   缘生宗师尊们:嘻嘻嘻,乖。   我吃瓜,你吃瓜皮。 第75章   “老夫以为,他们必定有幕后黑手”,赶回来的时明达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我们都知道啊”,华向然眼一瞪,“那你快想想办法套话。”   时明达声顿住,一转身,见到身后站立的徒弟,“那便交给乔旭吧,正巧乔旭的新药也在研究了。”   话音刚落,周围绕着乔旭的师尊弟子们齐齐退了三步,脸色难看地望向乔旭。   显然皆是被他的药坑得不轻。   华向然一窒,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问题是他这么一交过去,会不会吃死修士啊。   时明达甚是理解宗主华向然的担忧,微微笑着赞叹地望一眼乔旭,转头对华向然开口道,“老夫认为他的毒药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真的没问题,不会死修士的。”   雪地里被绑起来的修士们靠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可是观察了好几天,这个超好看的弟子其实是个魔鬼。   比魔修还魔修。   安和逸看向温修远,见他赞同地点点头,也同意了。   修士们缩起身体坐在地上惊恐地盯着乔旭。   待师尊们走了干净后,雪地中只余下满脸茫然的乔旭。   雪花缓缓落下,将美人的洁白肤色当作了家园,悄悄然地停在了美人的身上。   寒冷的风中传来乔旭疑惑的喃喃声。   “……可我不做毒药啊?”   修士们泪流满脸。   大雪纷飞,山中愈加得冷了。乔旭抚过灵戒,抽出最近新买的草植坐骑。   绿油油的一大丛草,每株皆有一丈高,摆在外面,见人影也看不见。   乔旭将他们推上了坐骑,毫不担心。   驶过雪山这一段,空中的雪急急向他们袭来。   绝色的美人坐在最前方,风雪不忍伤害他,绕过而行。可怜身后的修士们蜷着身子抵抗风雪。   好在坐骑里草植茂盛,用来挡风遮雨正好。修士们被封了灵力,只得挤在草多的地方。   乔旭有心惩治这群恶修,任凭他们被风雪刮着不给遮挡的物件,又怕他们真的出事,扭头对他们说道,“冷了饿了旁边有草,卖家说纯天然有营养,灵气够。”   身后的修士们听闻身体一僵,终是流着泪吃草。   青草中果真有些稀薄的灵气,充盈在身体里,只可惜连保暖都不够用,除此之外味道还很恶心。   “呕”,一青年修士实在受不住干呕出声。   太恶心修士了!   乔旭见着面前呕得快晕过去的修士,挠挠头,在灵戒中翻来找去找了半天,找出一个白色的丸子递了过去,“吃吧,吃了就不会吐了。”   青年修士干呕的动作一停,眼睛睁大,惊慌地向后缩去,头拼命摇摆,   “不不不……”   要杀人灭口了啊师兄啊啊啊啊!   死人才不会吐,肯定是毒药啊!   见对面惊慌失措的样子,乔旭惊讶,“不要吗?”   青年修士流泪疯狂摇头。   乔旭眼微垂,有些失落,“那好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蹲在草堆里的修士们只觉得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几天几夜,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来后长长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乔旭,生怕他下一秒便拿他们开刀。   却见乔旭满脸的复杂。   顿时脑中一惊,眼神警惕起来。   莫不是要拿我们开刀了?!   风呼呼吹过,寒意侵袭修士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乔旭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眼睛一眨不眨望向修士们,沉吟片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修士们即刻如临大敌。   只见对面的缘生宗弟子乔旭低下头对着灵戒看了半天,修士们脚挪了挪着实是想跑了。   “别动”,乔旭一声冷斥让修士们的脚停了下来,苦着脸看向他。   “等我一下啊”,乔旭向着他们点点头,低下头,掏了半晌。   掏出一个……巴掌宽的匕首。   “刷”地一下,修士中最年轻的弟子便哭了出来,挤到大师兄旁边小声嚎。   “呜呜呜大师兄,我还不想死,我还年轻,我才三百岁五十岁呜呜呜。”   乔旭听到哭诉茫然地抬起头,“也还好吧,我也才刚二十多。”   “刷”地一下,其他修士也跟着带出了面条泪。   这一排的修士怎么看怎么可怜。   乔旭竖起匕首,寒光立现,看得人心底发冷。   年轻修士呜呜地哭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能不能说最后一句话。”   乔旭抱着匕首,面无表情,“说啊。”   深呼吸一口,年轻修士憋住了眼泪,脑海中闪过无数想说的话,他甚至回忆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只觉得那时时光美好。   自那之后,再不复从前。   最终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道,“我知道自己菜,所以就算有仇也有人不让我过来报,也怕我没完成任务就死了。可是他杀了我俩那么那么大的仇,我杀他不行吗?呜呜呜”   旁边修士撞了撞他,“你说了好多。”   年轻修士:“……”   “说完了?”乔旭淡声道,平静的声音像是冷漠的催命谱。   听到乔旭这么一说,修士们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终究还是要……要开始了吗?   紧张的气氛下,修士们的呼吸声都轻了,见对方靠近,禁不住闭上了双眼。   冷风吹拂,心中只余下大仇未报的遗憾。   “咔嚓”一声。   乔旭放下了匕首,低头继续看着,手敲在上面“啪啪”作响。   修士们等了半天没反应,听到这声音心又紧了紧。   原来魔鬼杀人还有前奏吗?   听听这平静无波澜的声音,简直是变态杀修的征兆。   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修士这一生,终究是辜负了。   冷风仍不放弃这块领土,霸道地追赶停留的人。   修士们紧闭着双眼,头都要闭晕了,可对方那匕首却还没下来。   有些困惑。   缘生宗的弟子杀人手法貌似有点慢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   “啪啪”声停下。   亮光一闪。   修士们心一坠,痛苦起来。   来了来了,终究是来了。   一声疑惑从近处响起。。   “你们怎么都闭着眼?”乔旭抱着匕首茫然看着眼前一堆修士。   修士:“?”   不……不杀了?   修士们心中快速划过一丝喜悦,急忙睁开眼睛,见乔旭抱着匕首,或许是没注意,刃尖抵到了他的胸口。   年轻修士脸色一变,“你你你……你心不痛吗?”   乔旭眨眨眼,不明所以,“打个差评,我为什么要心痛啊?”   “啊?”年轻修士彻底懵住。   等哪里好像不大对。   乔旭继续道,“你卖草植坐骑吗?不卖的话我又不是给你打差评,你难过什么啊?”   说完脸气地鼓起来,“还说是纯天然呢,结果漆都掉了还纯天然,商家太无良了!”   “?”   乔旭翻了翻,翻出来一面镜子,对着他们。   修士们眼珠子转圈,扭头望了望身旁的队友。   只见其他修士皆是从上到下,面部到脚全身绿色,活像个苗条的韭菜。   顿时了傻眼。   “啊啊啊怎么全是绿人啊!!!”   乔旭:“……”   作者有话说:   ①乔旭:并夕夕买的,拼单包邮。物美价廉,我推荐!   卓盛:买了买了,这么便宜,四舍五入不要钱了。   乔旭:加油!   使用后   卓盛:……靠!   ②修士一:怎么全是绿人啊啊啊!   其他修士:女人?哪儿?   修士一:…… 第76章   “温暻便是扶舟,混入我缘生宗内杀我宗门弟子。”安和逸同徒弟温修远说道,眉眼之间带着分明的怨怒。   温修远挠挠头,有些尴尬,“师尊,这说不定也不是他啊。”   安和逸眉头紧拧。   “若不是,为何要三番两次伪造身份?竟是如此多的伪装……”   温修远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说他当初纯粹是想逗他玩……大概会被追杀吧。   温修远抓了抓头发,分外苦恼。   倏地眼睛一亮,墨色的眸看向安和逸闪着点点光,“师尊,也不知道乔师兄审问得怎么样了,不若我们过去看看?”   安和逸见徒弟等不及过去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微微勾起,“哪里有这般快。不过乔旭此番确实辛苦,你当感谢一番才是。”   温修远笑笑,“对呀师尊,咱们快过去吧。”   脚踩在地上站起来,不待他师尊说完便拉起他的手腕往外拖。   安和逸垂眼看着拉着他的手,顺着力道站了起来。   大雨初晴,天空像是喷了靛蓝的水墨画。   白空中两道光一闪而过,下方扫地的外门弟子揉揉眼睛,睁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安和逸御剑同徒弟并列而行。一路上,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转向温修远。   也不知他们之间是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次次出手杀他。   但愿不会出来什么伤悲的过往。   这么一想,对于徒弟便多了几分怜惜。   温修远见师尊一直偷看他,转头对着他嬉笑,手藏在袖子里轻轻摩挲。   幸好当初他让徒弟们以道心立了誓,无论何时不得说出他的名讳。   如今一想,着实明智了。   脸上的笑容更大。   安和逸心中轻叹一声。   必定是极悲伤,才需用笑容掩饰。寻常人若是遇见刺杀,无不是悲伤愤怒,哪里会有这般地风轻云淡呢。   徒儿着实不易。   看向身穿白袍的徒弟,又想起那零星几件衣服,安和逸怜爱更甚。   温修远完全没领会到师尊的意思,见安和逸向他身上看,耳朵微红,不禁挺直了腰板。   微风撩过耳际,没能带走那一分燥热。   安和逸看着,同情更甚。   耳朵都气红了,定是极其愤怒吧。   不似藏意山的四季如春,云外楼总带着一丝冷气。在感受到第一丝寒意时,便知道地方快到了。   安和逸与温修远隔着云外楼一段距离,见山顶的鸟惊起一片,迅速煽动翅膀飞走了。   对视一眼,两人皱了皱眉,加快速度飞向山顶。   门外苗圃围着栅栏,里面的绿植茂盛,经过精心照料生长得极好。听声音里面静悄悄的,外面虫鸟不鸣,莫名有些瘆人。   再走进一些,便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安和逸眼神深了深,抓住温修远的手腕向后带了带。   温修远眨眨眼,眼中带笑地望着前方的背影。   手捏了捏师尊的素白手腕,附着薄薄肌肉的腕间带着弹性,按下去松开手便又很快弹起来。   可爱。   “啊——”   一声惨叫,林中又惊起一片飞鸟。   安和逸加快脚步推门进去,刚一进门,右侧绿油油的一片,过去一看,院子中蹲着几个抱头流泪的绿人。   温修远走到安和逸身旁,绿人齐齐向后缩了一缩。   有点眼熟。   眯起眼睛仔细辨别。   没一会儿倏地一笑,用口型说着,“徒弟”。   绿人们吓得背过身去挤成一团。头磕在一起“砰”地一声。   安和逸没看见身后温修远的动作,见到绿人们如此,眼中茫然。   他那么可怕吗?   “啊——”门内又一声惨叫,门外的绿人们吓地一哆嗦。   安和逸瞬时向着门内望去,脚下跟着踏进屋内。   温修远冷冷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绿人们,威压一瞬间向着他们逼去,绿人们颤抖着惊恐地看向他。   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安和逸的步子。   门内草药香气充盈了整间屋子,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却并不让人难受,反而别具特色。   几声痛呼,再加上刷刷的声音、击水声,温修远从安和逸肩上,探出头去张望。   只见门内有一个大盆,里面蹲着一个绿人,乔旭拿着板凳大小的刷子,奋力向他身上擦去。   力道之大,与其说是擦,不如说是刮。   又是一声巨大的惨叫。   “嘶……”温修远吸一口气,恰在安和逸耳旁,不禁让他耳边微痒。   “看起来好痛啊,师尊。”   安和逸沉默地看了眼,点了点头。   听见第三人的声音,乔旭抬起头来。   见到是安和逸与温修远,尴尬地站起身来。   伸手想挠头,抬起手来看到绿油油的刷子,尴尬地丢开。   “谈玉师尊,温师弟。”   安和逸眼神复杂,“你这是……?”   乔旭脸上泛起红晕,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让他说是买的坐骑掉漆,太结实了擦不掉吧。   没等他开口,安和逸恍然大悟,“原来是新研究的药物吗?看起来挺厉害的。”   乔旭一噎,没说出话来,看向身后的温修远。   当初买坐骑的时候他还给温修远分享过,应该猜的出来吧。   温修远一笑,“挺有用的,继续吧,我们就是过来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来,这里是我新收集的草药,说不准用得上。”   说着将草药送到乔旭手中,向着他眨了眨眼。   乔旭低头看了一眼,泪眼汪汪。   好草药,好师弟。   抬头坚定地对着温修远说,“我一定帮你问出来,还你清白。”   说完,转头拿起刷子走向盆中的绿人。   绿人面带惊恐地看着乔旭手中的刷子,见着乔旭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仿佛见到了恶魔。   乔旭抬起刷子靠近盆中的绿人。   “啊——”   狠狠向下一刮,刮下一层绿色。   安和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转头和温修远谈起来。   “这个看起来还挺厉害,从嘴里吃进去,从皮肤上渗出来,还不好去除。”   “噗嗤”一声,温修远笑弯了眼。   “是啊师尊,你别担心,乔师兄可厉害了。”   乔旭手一抖,刷子掉下了水,沾上一层绿色,拿起来又是狠狠一刮。   刚刮掉一层的背,又被刷子上的绿色沾染。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啊啊”   “是贾岩!!!”   嘶,温修远舔了舔咬破的下唇。   原来是他啊。 第77章   “师尊,你这个样子还是不像魔修。”温修远抱着胸,手指轻轻摸过下巴打量着对面的红衣美人。   身穿红衣的师尊像是披上了嫁衣,雪白肤色配上似血的红衣,衣服主人唇艳欲滴,配上脸上含着一丝别扭的羞,带一丝暧昧的,将平日里温雅出尘的师尊拉下了神坛,成了可恣意亲近触碰的存在。   见着对方潋滟的眸子望向他,温修远披散着头发,遮掩泛起红潮的耳朵。   安和逸别扭地整理衣裳,低头看了半天怎么也不大满意,揉了揉微烫的耳朵,温修远抬手摸到了师尊领口的系带处。   “你……”,安和逸一惊,瞳骤然紧缩,慌乱地按住徒弟的手。   抬头却见对面徒弟表情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无一丝一毫的不轨心思。   温修远无辜地望回去,“魔道的修士都不喜欢系绳扣的,在他们眼里,肌肉代表力量,袒露是为了震慑他人,当然也有些为了吸引异性修士。”   安和逸低头看了眼,眉眼中带着分明的纠结。   “也太……太不正经了。”   面前的师尊因为尴尬只小声地念着,平日里本就温润的声音更是软了下去,听得温修远心痒手痒。   “没事的师尊,特殊时期特殊手段嘛。真正的修士应当无动于外物,这穿衣服也不过是外物之一罢了。”   安和逸听着,仍是眉头紧锁,但扣住徒弟的手到底还是松了松。   下方的手被放开后,迅速解开领口的系绳,整理了下原本穿戴好的衣服,将胸口处摊开,手顺着衣服下去的时候,轻抚过莹白滑顺的胸膛。   温修远悄悄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身材真不错。   “你别闹!”安和逸身体向后躲去,热气升腾至面上,抬手便挡住徒弟伸过来的手,越过徒弟向着魔界入口而去。   师徒二人在入口处换了良久的衣服,可入口处依旧没见着出来巡逻的魔修。   这也是魔界素来猖狂,不畏惧有修士来挑战,来挑战的修士们只需在门口挂着的魔册上登个记,嫌麻烦的甚至还可以玉牌上直接预约。但若是有修士混入其中捣乱,则终其一生被魔道修士们疯狂追杀。   “为什么我不以挑战者的身份进入魔界?”安和逸困惑。   温修远笑了笑,“魔修们历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过来挑战的修士们,任何魔修皆可以同他比武。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   拉长了语气,声音带着分明的调侃,温修远向着安和逸上下扫了一眼,视线流转至袒露的皮肤时眸中的墨色加深,又迅速地挪开,似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如何?”安和逸扯了扯袖子,努力按捺住想要拉紧衣服的手。   “丑得便被暴打后丢出去,美得留下来春风一度。”   说完轻笑一声,伸手拉过安和逸的手腕,“若是师尊这般的,必然会被强了去。不过师尊不用担心,弟子抓紧师尊的手,好生保护你。”   漠然看了徒弟一眼,安和逸冷淡地回道,“你的功力弱于我。”   一顿。   眨眨眼,温修远面不改色,“那弟子抓紧师尊,万一别人贪图弟子的美色,师尊也好快些救我。”   “……”抬眼轻飘飘地看了眼徒弟的脸,果真是掩饰的泥涂多了。   莫名让脸厚了些。   走在魔界道上,入眼的大红覆盖了每个物体。红艳艳的灯笼挂满了一整条街,也不知魔修们在里面放了什么,散出来的光都是红的。   挂在房门口,怪慎修士的。   温修远面不改色,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两旁的魔修们来来去去,不少魔修都抱着一男修或一女修,大街上暧昧调 情,毫不避讳。   安和逸扫了一眼,慌张避开。   不堪入目。   温修远一直注意着师尊,见他尴尬,拉拉他的手,“魔界中有一些修士男女关系混乱,但也有修士洁身自好。现在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的魔修就更是多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声尖利大喊,“亲爱的,快让本魔香一个,回去就让你爽。恕本魔直言,魔修不搞他几个十几个美人算什么魔修?!”   旁边的魔修竟也点头,回道,“说得对亲爱的。”   安和逸:“……”   温修远:“……”   冷笑一声,温修远扭头瞪向旁边的一对修士,瞳孔由墨色转为浓郁的红,散发着嗜血的恶意,冰冷的瞳看向修士,似是看着已死者。   “对……对不起”,男修向后退一步,拉着身旁的女修飞快离去。   待再看不见两魔修的身影,温修远脸色一变,转过头,对着师尊温软一笑,“师尊别听他们瞎说,他们俗,都没什么志气只会混日子的。”   安和逸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缘生宗的前辈们早已在书中将魔界的开放描写得淋漓尽致,此次看见他也并不意外。   点了点头,“若皆是这般无上进心思,不去叨扰正道,倒也不错。”   温修远一噎,脸色难看起来。   走过漫长一段路,温修远沉默了许久,旁边来来去去又出现几对腻歪的魔修。   终是忍不住了,温修远扭头对安和逸说,“师尊不好奇魔界中最洁身自好的修士是谁吗?”   见徒弟期待他回应的样子,安和逸心中好笑。他对别家的感情生活丝毫不感兴趣,但既然徒弟问了,他也权当听个八卦了。   “是谁?”   温修远咧嘴一笑,“是魔尊扶舟。”   安和逸点点头,脸上无动于衷。   “哦。”   温修远胸口一闷,像是憋了口气出不来。   他师尊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   不太甘心,继续说道,“听说他实力一绝,美色无人可相比,尽管如此,专心于剑道,洁身自好。传说中他刚出生便筑基,是难得的天才,武力高强,还不恃强凌弱,待修士也友善……”   这就夸张了些吧。   安和逸眼神复杂,也不知道徒弟在哪里看的,完全是一些同事实不相符的介绍。   “徒弟,你不要忘了,他到底是被一百多个徒弟追杀的修士。”所以怎么会脾气好呢?   夸耀的声音顿住。   温修远背过身去,不再开口。   走过繁华的街道,尽头通向数条小巷。不同于之前的张灯结彩,这边的景象看起来分外破败。可尽管如此,来去的魔修们却比刚才多了一倍。   “这是哪里?”安和逸向四周望去,不少巷子里都只寥寥开了一两家店,可生意却是分外火爆。   “那几边是寻春馆,是魔修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咱们去这边。”温修远指向唯一一家门前不挂灯的店。   刷了白漆的建筑,在周围一片红色中尤其突兀。门口白色的窗花,带着一种死气。老旧的牌匾,只狂乱地刻着一个字,看起来隐约像个“奠”字。   安和逸沉默地站在门口,抬头看向牌匾上的字。   温修远顺着望过去,待看清牌匾,抽抽嘴角,靠近安和逸耳边,小声道,“师尊你不要看它像个阴间店铺,但它其实是个卖消息的店。”   点了点头收敛心思,心中感叹着魔界着实比书中描写的更加奇怪。   门内飘着淡淡花香,屋内的装潢不似屋外那般丧气,竟与平常房间差不多。约摸是店主人爱花,墙上画满了花,走近一看。   原来不是画,而是封印的阵法。店主人将花封在了墙里。   门内桌台后守着的小侍见他们进来只看了一眼,抬手向里一指,也不带路,见他们向里走后便扭回了头,张望着往门外看去。   安和逸同温修远对视一眼,转过身看向门外。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小侍眼一亮,立即迎了上去。   安和逸向温修远点点头,悄然跟了上去,不近不远地看着。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修士,眉头紧皱,似是藏着无边的烦恼。   修士拿出灵戒往小侍手中一放,无奈道,“怎么你们家最近天天要缇苜花,多难长啊,明明以前都是一天换一种的。”   小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灵戒递了过去,讨好道,“没办法,最近宫主爱上了缇苜,可他又不能养花,我天天打扫完花瓣秃枝还要重新再换,也很无奈啊。”   小侍接过灵戒,熟练地拿出花苗,走到墙边拔出一株花,扫过地上散落的花瓣。   就地将手中的花苗插了下去。   安和逸站在身后,向着小侍的花苗看去,心中隐约生出一种熟悉感。 第78章   内室昏暗,不似其他魔界店铺那般,恨不得每隔一张桌子便挂上一盏灯。走廊两旁只隐隐挂着昏黄光晕的烛火,微微晃动,投下浅淡的影子。   走到尽头,房门缓缓打开,眼前倏地一变,璀璨的火树银花映入眼底,枝上点点莹光落下,飘飘摇地浮在了地面,停了一瞬,便飞向墨色墙壁,点亮昏暗星图。   光点由微弱转亮,顺着轨迹攀爬,直至到达整个星图。   后方的墙缓缓打开,莹光从星图中再次掉落,散在地面,掉在地上时弹起来,跳跃着挪动位置。   莹光缓缓的聚在一起。   “年龄大者进。”   安和逸抬脚。   地面莹光猛然抖了一抖,中间的字体缓缓散开,两边的撇捺向外拉长脱开,一横转了转变成了一竖。   “年龄小者进。”   视线转向徒弟,安和逸表情严肃。   温修远安抚地向师尊点点头,不急不缓地向门内走去。   内部轮子碾压在地面的声音嘎吱响动,安和逸向内望去,只隐隐见着一个侧脸。   单这一看,凌霄剑一颤,险些飞出来。   那一张熟悉的娃娃脸,不久前他才刚见过。   逍遥宗副宗主。   逍遥宗竟还同魔道有关联。   按捺住想要直接进去的想法,手藏在袖中紧握,眉头紧皱地在原地等待,心中忧虑徒弟的安全,却也担心暴露之后再无回旋余地,害得徒弟当场丧命。   可为何逍遥宗的人会在这里?   脑中飞快闪过无数画面,安和逸茫然地站在通道之外。   屋外的莹光随着温修远滑进通道,像是指引一般,牵引着温修远向前走。   坐在轮子的傀儡人摆动僵直的双臂,划着咯吱响的轮椅跟在温修远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若说是来迎接的吧,这般不声不响跟在身后也着实是多余。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长着主人脸的木头人罢了。   声响渐渐远去。   拐过墙角,直到能确定外面再也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温修远冷笑一声,抬脚向着身后狠狠一踹。   木头人带着轮椅“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顷刻间,四分五裂。   掉落的眼珠子滚落至温修远脚下,低头一看,分明是两颗光滑润泽的乌玉。   千年难遇的乌玉,若是一般修士必定对此珍爱有加,唯有温修远,看了一眼,毫不怜惜地抬脚踩了上去。   一声脆响后,乌玉只余下了残渣。   挥动袖子,倒落在地上用珍稀木头制成的傀儡便燃烧起来。   黑色的烟雾升腾起,却被困在一方天地里,未有丝毫向外飘。   脚尖点地,温修远毫无怜惜地向前奔去。   莹光随着他的步伐飞快在墙上划动,即便如此,也跟不上他的速度,渐渐被甩在了身后。   “砰”地一声,尽头的石门被击个粉碎。   门内的修士一惊,慌然转过身来,见到温修远,腿一弯便是跪下。   若是认真地看着那张脸,竟也发现如此熟悉。   与逍遥宗副宗主完全相同。   魔修在温修远庞大的威压下额头冒出了冷汗,身体颤抖,险些跪不住。   “尊主息怒,林乐有罪。”   温修远冰冷的眼睛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抬手便是狠狠的一掌。   “啪”地一声,跪在地上的修士摔飞出去,袖袍在空中无序翻滚,林乐掉落在地咳出一口血来。   本是显得年轻的娃娃脸此刻满是苍白的神色,唇角挂着一道鲜红,看起来更是可怜。   门口的温修远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你倒是聪慧,算计到本尊头上来了。”   都是在魔界中待了几百年的修士了,哪能不明白林乐打得什么主意。   故意引他来,又故意派出送花人引起他师尊猜忌,最后再放出傀儡将猜忌坐实。   好一道连环计。   就是不知贾岩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身份。   魔道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魔尊发起怒来,磅礴的气势全向着跪在地上的林乐而去。   林乐只感觉胸中空气越来越稀薄,腥味又涌上了喉咙。惊慌之下,只能抬起头来求饶。   “尊主饶命,林乐实在有要事禀报。是副宗主贾岩要叛宗,杀了尊主取而代之。”   林乐跪在地上,捂住嘴,奋力喘息。   身上的压力稍稍放轻了,赶紧开口为自己解释,“副宗主他一直监视着属下,属下也不敢动用玉牌联系尊主,只能想办法逼尊主回宗。但派去追杀的弟子,确实不是林乐做的,他们被注入了术法,修改了记忆,都将尊主视做了敌人。”   温修远手上的动作一顿,将林乐的话听了进去,捞了个椅子坐下,收起威压听他细说。   林乐松了口气,心中涌动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林乐猜想,贾岩很早之前便想篡位了,尊主的脾气再坏,也不至于被一百多个徒弟一同追杀,丝毫不顾及旧恩。故而实在是他贾岩狼子野心,借用尊主弟子之手想趁尊主没防备杀了尊主取而代之。”   林乐叹了口气,“属下也不想违背尊主的意思,被尊主厌烦。实在是魔宗将乱,属下不忍心魔宗被奸人得手,才不得不想办法断绝尊主停留缘生宗的机会,回到魔宗好重整我魔界。”   喘了口气,紧紧捏住衣角。   说完这些,林乐跪在地上,不再开口。藏在胸口里的心脏砰砰直跳,生怕温修远不开心抬手便将他灭了。   坐在椅子上的温修远默默消化着林乐的话,就在林乐猜测温修远想了什么解决办法的时候。   温修远开口了。   只是开口的提问好似同林乐以为的不大一样。   椅子上的魔修轻哼一声。   “我脾气很坏?”   带着十足威胁的语气,让林乐的身体一僵。   待反应过来林乐便苦着脸,“不,尊主的脾气是最好的,谈玉道长定然会心悦尊主的。”   “嗯”,平静地点了点头,温修远肯定了属下的说法。待问完这个问题才开口提解决贾岩的事。   “那你想怎么解决?”   林乐眼中闪过欣喜,“贾岩后天将来我这里占卜,届时,我自有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地下屋室内,尊主可杀了他而不打扰其他魔修。”   温修远听着,没什么反应。   林乐脸色变得纠结,温修远看透了他的把戏,顺着问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就是有一点尊主需注意,贾岩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个功法,只要摸到了对方便可以吸收对方的功力。”林乐苦笑。   修真界无奇不有,诡异残酷的功法多得是,温修远也没有太奇怪,平静地点头表示知晓了。   林乐头话已说完,向地上重重一磕,“林乐向尊主恕罪。”   温修远眼睑微垂,轻飘飘地扫过去,“事情结束之后本尊自会处置你。”   浓烈的杀气袭来,林乐大气也不敢出,头磕在地上闭着眼睛,心剧烈跳动着。   脚步声响起,林乐稍稍松了口气。   声音倏地消失。   尊主应该是走了吧。   林乐缓缓抬起头来。   “还有个问题”,前方传来懒懒的一道声音。   林乐赶忙重新低下头,脊背卑微地弯成僵硬的弧。   “尊主还有何吩咐?”   声音顿了下,带着些莫名的怪异,“你那门口的牌匾是怎么回事?”   像个阴曹地府的入口似的。   林乐跪在地上,恭敬地回道,“是‘尊’字,为了欢迎尊主归来。白色,是因为魔界多用红,白色醒目,并暗含警惕。”   温修远:“……”   对面停了半晌,就在林乐猜想尊主是不是彻底走了的时候,声音又响了起来。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换了吧。”   “是!”   作者有话说:   ①乔旭:我悄悄告诉你,你快暴露了。   温修远:咋搞?   乔旭:你买我药丸,我帮你瞒!   安和逸:我已经知道了。   温修远、乔旭:……   ②林乐:我努力了,辛辛苦苦做的牌匾,尊主你喜欢吗?   温修远:……你认真的?   感谢积极评论的小天使们!更新突然好有动力hhhh 第79章   林乐给温修远两人安排了住所,防止两人进了店不出,被贾岩安排过来监视的魔修怀疑。   温修远随着魔修的一贯作风,出来后带着师尊去小巷酒馆中买了几桶酒,边喝边扑向身旁的修士。   安和逸微微避开带着酒气的唇,靠在身旁的人温热的鼻息打在脖子上,酥酥 痒痒,着实让他有些别扭。   叹了口气,只得加快回去的脚步。   一路上沉默着任凭温修远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哪怕是调戏,也只是避开。   温修远心脏剧烈跳动着,远不如面上表现那般的平静。   否则也无需借酒撒泼,试探师尊的态度。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师尊,见一路上对方也不回话,心悬在半中央,生怕一不留神便会跌下来,摔个粉碎。   挂着红灯笼的客栈就在眼前,鲜红招子用黄颜料写了一个“宿”。字体龙飞凤舞,着实是魔界一贯的作风。   温修远眯起眼睛看着,师尊的答案也即将揭晓,白白地他生出一种转头逃离的冲动。   只可惜安和逸牢牢扣着他的腰,断了他的后路。   有些年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   温修远听见自己难以平复的心跳声,一直传到脑子里,分外吵闹。   安和逸仍像平时那般,面无表情,冷冷清清。   抱住师尊的手紧了紧,温修远埋头深吸一口气,胆上心来。   他闭上眼,勾起安和逸的腰转身将师尊压在了身下,身体向下一倒,头向下一靠覆在身下师尊的胸膛上。   安和逸皱了皱眉。   “师尊……”,靠在胸口的头扭了扭,头的主人压着嗓音,声音里似乎带着钩子,撒着娇地蹭着他。   安和逸伸出手将头向外推了推。   抱着他的手更紧。   垂眼静静看了眼上方的头顶,语气平淡地回道,“没醉就不要闹了”。   压在上方的徒弟不依不饶,粘腻着缠了上去,唇凑到安和逸的耳旁,呼吸打在耳垂,热气从口中飘到了耳朵上。   安和逸额头青筋跳了跳。   耳旁低哑的声线,“师尊不要气嘛,徒儿知错了。”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可惜笑容却并未进入眼中,“谁知错了?扶舟,缘何,温暻还是温修远?”   趴在身上的身体一僵,原本抱紧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仿佛生怕身下的人逃离。   安和逸将手移至腰部,皱着眉要推开腰间的手,哪想到身上的人带着翻滚,躲避他的动作。   “温修远,你究竟想干什么?”难得一见的严厉质问成功地让身上闹腾着的人停下。   沉默了会儿,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传来,“想和师尊在一起,师尊不要赶我走。”   安和逸眼神复杂。   对方的身份让他忌惮,温修远换了那么多身份接近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目的。他甚至分不清对方说得话是真是假。   像是明白安和逸在想什么,没等师尊提问,温修远便自行解答了。   “徒儿是因为被弟子追杀才逃过来的,之前分明也是师尊说可以找一个对方猜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啊,反正师尊也不关心我。”   身下人幽幽的目光望过去,温修远立即怂了。“当然也是徒儿的错,我不该欺骗师尊的。不过,徒儿那么多身份存在也是为了躲避仇人,而且师尊都不知道我们宗副宗主有多可怕,他一直要杀徒儿呢。”   说完可怜兮兮地望向安和逸,水光萦绕在眸中,明知道是假的,仍是无可避免的生出怜惜。   看着还怪可怜的,可安和逸到底不上当,好歹扶舟也是修真界最强大的修士之一。   “你不是比他厉害,还被他追着对付?”   温修远见有得商量,得寸进尺地握住师尊的手,手指插入指缝握紧,彻底地将身下的人牢牢困住。   安和逸眯着眼睛,危险地望向上方的徒弟。   温修远见好就收,凑上去撒娇,“听说他练习了一种能够吸收他人灵力的招式,贾岩这个魔修狼子野心,对正道觊觎许久,徒儿还在位的时候就老撺掇着徒儿攻打正道,好在徒儿没上了他的当。”   抬起头深深看向安和逸。   “师尊,他要来欺负徒弟的话,徒儿肯定打不过的,师尊要是还不要徒儿了,徒儿就要被坏修欺负了。”   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掺和了多少水分,夸张了多大的事实,安和逸信个一半已经是多了。但涉及到正道和缘生宗,他也多多少少被捏住了要害。   “赶不赶你日后再说吧,先解决魔修一事”,安和逸伸手推了推温修远的肩膀。   也怕师尊真的恼了,这回温修远顺从地翻了个身,坐在了床边。   “你同逍遥宗副宗主说了些什么?”   讲到正事,温修远正经起来,一点细节也不落下地将进入通道之后的事情细细讲给安和逸听。   听完之后,安和逸左想右想,感觉这方案实在是过于简略了。   “他就负责将贾岩引出来,剩下的你一个去处理?”   连个意外处理措施都没有,这方案听起来同没制定方案差不多了。   温修远假装抽泣,缩进安和逸怀里,“是啊是啊,徒儿好害怕啊,他碰到徒儿,徒儿就会被他吸干了。”   碰到温热的皮肤,温修远悄然抬起头来,嘴下方是莹白脖颈,光滑细腻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白筋管。看起来如此脆弱,只怕咬上一口,便会留下难消的印记。   凑到脖子旁,温修远没忍住轻轻咬了一口,听见师尊抽气,狠狠敲了敲温修远的头。   “起来!”   不甘心地蹭了蹭,身体向后坐直,差一点就要分开了,见到安和逸微红的耳朵,身上的热度升起。   又低哑着嗓子凑近安和逸说道,“徒儿可不愿意被一个丑八怪吸干,徒儿只愿意被师尊吸。”   听见徒弟胡说八道,安和逸头都痛了。   “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浑话?”   身上的魔修嘻嘻笑着,“因为害怕师尊赶徒儿走,徒儿感觉自己要黑化了。”   看也不看作妖的徒弟,安和逸冷漠地回答,“那正好了,我先解决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温修远气地脸一鼓,扒开安和逸的领口,在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温、修、远”   身上的灵力暴发出来,向着温修远袭去,距离实在太近,温修远堪堪躲过,哀怨地望着安和逸。   “师尊太狠心了,再也不是最爱徒儿的师尊了。”   伤感的语气,配上一副凄凉的表情,怎么看,安和逸怎么像戏曲里薄情寡义的男人。   安和逸看着,手紧紧一握。   终于忍受不住,起掌拍向温修远,温修远的身体稳稳地飞出了门外。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温修远傻了眼。   糟糕,玩过了。   扑过去趴在门前,抬手重重拍门。   “师尊啊,你放徒儿进去吧,徒儿再也不说了。”   “师尊,徒儿错了。”   “开开门呐。”   门倏地一开。   一个枕头飞了出去,砸在了温修远脸上。   温修远:“……嘤。” 第80章   “咚咚咚”   规律的三声门响,屋内安和逸正同温修远讨论着副宗主贾岩的事情。   门响时,安和逸扭头望着温修远,“你唤了侍者?”   对方无辜地望过去,惑人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没呢,师尊,我才舍不得有人来打扰咱们师徒亲密时间呢。”说着靠近师尊肩膀就要躺上去。   安和逸伸手推了推,站起身越过他去开门。   自打师徒二人说开了,温修远便走向了放飞自我的道路,言语上尤其放肆,说话间还总爱动手动脚占点便宜。   安和逸每每嫌弃,说了温修远也不听,用上法术却也让他轻易解开,呵斥一声便见对方泫然欲泣,扑过去撒娇要哄。   着实无耻极了。   门外侍者端着糕点站立,见门开了,恭敬地鞠躬,“道长好,这是我们客栈送给客人的糕点,是我们这条街独有的特产,香而不腻,酥软可口。”说着转身从背后提了一坛酒,“这是你要的虎酒。”   站在门口的安和逸眼中带着茫然,他什么要过酒了。   肩上一重,背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了酒坛,“谢谢啊”。   安和逸扭头,看着徒弟左手提着酒,右手端着糕点走进屋内。   额头青筋动了动。   温修远毫无所觉,坐在椅子上向他打招呼,“师尊,你看这酒是不是挺特别的?”   听对方这么说,安和逸抬脚走了过去。   刚走到桌前,温修远接了一句,“挺特别的”。   安和逸:“……”   见师尊脸色不大好,温修远立即收敛了,左手牵过师尊的手,握住晃了晃,右手将酒坛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安和逸。   酒坛上面画着一副画。   颇为有趣。   放一口棺材摆在正中央,外面一直老虎埋头钻了进去。   安和逸皱着眉,“什么意思?”   温修远嘻嘻笑起来,向旁边靠去倒在安和逸身上,“师尊果真是太正经了,不看这类俗间摆弄字句的玩意儿。”   听出了温修远的调侃,抬手敲了敲徒弟的脑袋。   温修远哀嚎,转头又见师尊不理他,扁了扁嘴道,“老虎进棺材——吓死人”。   皱了皱眉,没理解对方的意思,安和逸坐下来打量着酒坛。   “师尊,别光看酒坛,咱们尝尝糕点。”   说着拿过盘中的糕点从中间掰开,安和逸见他如此,眼中闪过恍然。   学着徒弟的动作,将糕点全掰开了。   “啊,师尊你在做什么?”   疑惑地看着没有任何东西的糕点,“没有?”   噗嗤一声,温修远趴在桌子上笑出了泪,安和逸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待笑完了,坐起来将盘子一翻,揭开底部附着的一层装饰画。   薄薄的晶片掉落在桌上。   光幕打开。   画面中出来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人,看起来慈眉善面,嘴角带着笑,十分有亲和力。   玲珑佳肴配小酒,他只身一人,坐在亭子中静静地品酒,小巧精致的酒杯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不知过了多久,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贾兄,我带了好酒过来,今日不醉不归。”有一高大粗犷的修士进来,穿着红衣大方袒露着胸膛。标准的魔修衣着。   青年含笑应下。   两人推杯换盏从白日喝到了大傍晚。   温修远打了个哈欠。   安和逸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能快进吗?”   温修远头都快点地了,凑到师尊脖子处深吸一口气,在安和逸反应过来前快速撤离,“吸口仙气清醒一下嘿嘿。”   被安和逸瞪了一眼,才道,“不能的,魔教的镜影都用被用来记录魔修私生活,越写实卖得越好。”   安和逸:“……”   幽幽地望了徒弟一眼,眼含怀疑。   温修远立即一副受了冤枉的样子,“我不一样,我专心修炼,就等着拐走师尊呢。”   捏在手中的杯子碎了一桌。   画面中,青年与魔修喝到散席,两人皆是眼神迷离,魔修头一磕,趴在了桌上,眼一闭打起了呼噜。   书生推了推魔修,见他半天未有反应,眼中雾色散去,露出清明墨瞳。   黑雾升起,安和逸只能看见青年将手覆在魔修背部。   黑雾散去,原本身材高大的魔修已然变成了一副枯骨。   青年嘴角带笑,挥手将骨架击成碎末。   安和逸对着影像沉默半天。   “要不你还是从长计议吧”,转头对着徒弟忧虑道。   温修远闷笑,坐在安和逸旁边,轻轻覆上师尊的手,“再过段时间只怕连我也打不过他了,不如趁我还能打过的时候赶紧处理了。”   安和逸冷着脸收回了手。   温修远在一旁笑得身体颤抖。   之前看宗内的书籍里,便能了解魔界的功法不少都极其残酷。再听了温修远的描述后认识更是深了一层。   但都不如画面来得震撼。   “你快拿着东西说不定也有用到的时候”,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响个不停,久久未停歇。   好在早已设了结界,不怕被听见。   温修远目瞪口呆地看着半房间的器物,“师尊,徒儿是去打架,不是去搬家。”   皱了皱眉,对徒弟的看法颇不赞同,“临时抱佛脚总还有用,魔界功法多诡异,若是能拿到克制的利器,说不准便能不战而胜。”   左右也是无法拒绝,温修远点点头,“是是是,师尊想得周到。”   只可惜半屋子皆是没什么用的器物。   见师尊盯着他看,温修远随手拿过面前的绳带,上面还附着说明书。   “可强制捆绑双手半个时辰,任何修士不可解—— 一次性神器束龙绳。”   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看向师尊,“师尊,这个还有吗?在哪里能买到啊?”   安和逸凑过去看了看,“是我成年礼时我师尊送的礼物,买不到了。”   遗憾地叹了口气,温修远喃喃道,“多好啊,只有一个太可惜了。”   安和逸点头,眼含欣慰,“确实,若是能够困住贾岩的手,他便无法窃取他人的灵力。”   “但他身上必然有传送符,故而对他也没用。”   安和逸略有些失望,“这般它便没有什么用处了。”   温修远笑了笑,看起来颇为狡猾,“倒也不一定啊。”   “嗯?”   “若是师尊肯配合,它就很有用了”,温修远凑到安和逸身上,手扣住纤细的腰。   “怎么做?!”语速较平日里快了些,眼睛紧紧盯着温修远。   两相对视之下,也不知道脑中想了些什么,温修远终于忍不住似的耳朵先红了起来,晕色迅速蔓延到脸部,一直向下,到了脖颈。   握住师尊的手紧了紧。   “师尊若是不逃,徒儿捆住师尊半个时辰,最好衣衫半露,红衣甚佳,这样也是多好的情……”   “嗖”地一下,凌霄剑出鞘,青光缭绕,屋内冷气四散。   真拿剑啊!   温修远一下子跳起来,慌忙在结界内逃窜。   “我错了师尊!”“师尊别生气啊!”“师尊饶命”……   “绑我,绑我还不行吗?!”   ……   “哎呦”   剑身重重砸在头顶。   “当”“当”……紧追着头敲打。   结界之内,声音久久未歇。   作者有话说:   安和逸: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修远:想你(~0~)   安和逸:…… 第81章   “小心为上”,安和逸再次提醒。   “师尊到时候别出来,相信我,我肯定没问题的。”温修远保证道,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只是去完成一件随手可做的小事。   地下室后面的空间逼仄,两个人待着必须要紧贴在一起,手臂靠着手臂,温暖传过来的时候,一时间分不出是谁的体温。   温修远紧紧握了下师尊的手,即刻又放开。   有一瞬间,安和逸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紧张还是纯粹过来调戏。   狭窄的小室内无边寂静。   “哒”“哒”,门外脚步声渐渐响起,一下一下敲打在心上,察觉到贾岩到了。安和逸身体动了动,伸出手去,学着徒弟之前的动作,反握住对方,再迅速松开。   能感受到旁边的身体一僵,携着热度靠过来,整个空间都充斥着燥意。   让他有些后悔刚刚如此冲动。   ……着实羞耻了些。   墙的另一侧,木制轮子碾压地板“咯吱”作响,旁边的脚步声发出沉闷的相同声调,提醒着躲藏在后方的两个人有人前来。   顷刻之间,狭小空间内的暧昧气息一扫而净,只余下无边的肃然。   书生打扮的青年推门进来,青灰色长衫,梳着俗间读书人的发髻,脸上温和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若不是亲眼见到,大概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出这般的儒者竟会做出那般残忍之事。   墙的另一侧,两位魔修已经开始交谈,安和逸伸出食指小心在徒弟手中划着。   “去吗?”   温修远摇摇头,“不急”。   相比于墙后的紧张,屋内另外两个人相谈甚欢,耳旁欢声笑语,伴随着装残的林乐提醒的几声咳嗽,安和逸对于徒弟的担忧到达了极致。   又一声轻咳。   温修远身体动了动。   安和逸心一紧,手握成拳。   旁边人捋一把袖子,伸出手对着墙壁不知画些什么。   黑色雾气缠绕指尖,随着指尖的移动缓缓铺开。到达一个个转角,便映下金色一点,如同细弱的阳光将黑暗笼罩牵连。只可惜那金乌毕竟脆弱,煞气蒸腾誓要将每一个靠近它的太阳一同拉入黑夜。   手靠近嘴边,咬开手指。一滴鲜血落了下去。   掉在法阵正中央,黑雾遇之便避散,向四周仓皇逃避,仿佛逃不过便会被吞噬进那抹妖异的红之中。   黑雾染上血色,抬眼向那雾气中看去,一张巨大的血池在中央翻滚,并且越来越大,池中的液体蠕动着,跳跃而起仿佛张大的口舌。   看着分外恐怖。   只有在这时,安和逸才意识到他的徒弟大抵是话本里的反派。   倒也没有十分愤怒,只是感觉缘生宗的师兄们大约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他徒弟了。   墙外林乐咳得撕心裂肺,仿佛在问墙后的两个修士到底还上不上,怎的这般不靠谱。   终于等到墙外的玉牌一道亮光而过,林乐本就在墙边,按下机关,翻身一滚,从另一道门滚了出去。   门后一个传送阵,直将他传送至魔界外。   临走前,林乐回头看了一眼,只对上冷冰冰的石墙。   暗自祈祷着魔尊定要成功。   屋内贾岩被血阵紧紧束缚着,血池翻滚如同烧开的热水,又似吞人的沼泽将他的双腿拉下,红液触碰之处,烫入骨骼,屋内传出一种肉焦味。   贾岩立在中间毫无畏惧,疼痛让他的脸变得狰狞,他却仍旧张嘴大笑,看起来像是戏曲里滑稽的丑角。   “哈哈哈哈,尊主也会使出如此手段?果真是正道待久了,消磨了野性。我原本敬你大方打架,不耍手段,如今看来,正道竟让你变得如此畏缩。”   抬眼轻蔑地望向温修远,“也对,你原本便没有攻打正道的打算,本身就是个懦夫,何谈是正道让你如此。”   温修远听闻却并没有生气,“那自然是你不懂喽。”   贾岩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哦?那你就懂?”   理所当然地点头,温修远笑了笑,带着些微妙的同情看过去,“当然了,本尊已经是个有家室的魔修了,打架得顾着本尊的媳妇儿。不像你,孤家寡人的,死了也没人伤心。多可怜啊!”   贾岩瞪大眼睛,气从中来,朝着温修远的方向喷出一口血来。血池吸收了血液更加蛮横了,扑在贾岩的身上燃烧身体。   另一边安和逸听到温修远战场上胡说八道,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地。   属于贾岩的灵力极速飞散着,点点暗光从身体中飞出。   修士散出的灵气最终回归于万物。   血池中的液体渐渐没过头顶,安和逸听见一声嘶吼划破空间,手中的剑久久颤抖。   天边暗了下来,云浪翻涌。   “铃——”悠长的铃响仿佛从深海中鲛人的歌声中而来,惑人的杀戮的,穿过漫长的山河,到达每一位修士的脑海中,震得他们识海混乱。   各大宗门的修士们惊疑地向这方望去,有经历了几千年前正魔大站的长老们长叹一声,唤着宗内弟子开启护山阵法。   铃声响动,黑雾凝结成坚实的魂魄。   贾岩的脸从黑雾中显露出来。   “不枉我祖上花费了几千年的时间研究如何克制降魔阵。怎么样,本宗主的招魂铃如何?”   刚凝成魂体的贾岩灵识向外散去,到达安和逸的藏身处动了动,一击震碎了隐藏他的神器隐。   “哦?还藏着一个小老鼠?”   黑雾凝结,集成巨大的团围绕在身旁,贾岩隔着距离扫视了一眼,只觉得这修士长的不错,灵力也充足。   是个夺舍的好选择。   磅礴魔气毫不顾忌的四溢,渐渐缠成了束。   “去!”魔气向着安和逸而去。   凌霄剑破开墙壁要与它斗个你死我活。   “师尊!别去!”温修远慌忙迎上,手中的金丝折扇绽开翻涌的浪潮,向着黑雾而去。凌霄剑一挥,剑意化刃,携着侵吞山河之势,破开万丈迷雾。   只可惜仍不敌那强势的魔气。   “咳”,温修远挡在安和逸身前,吐出一口血来。   “走!”喘了口气,拽着安和逸转身跳进了传送阵。   极速的风飞逝而过,手中的温热一直传递过来,来不及多想,安和逸反手握住徒弟。   “往须臾山走,有师兄在那里等着。”   温修远故作惊讶,“原来师尊一早就觉得徒儿打不过了,伤心。”   安和逸无奈,“别闹,都这个时候了。”   左右一时半会儿贾岩追不上,温修远还挺有心思说笑。   见师尊担忧,缓了口气安慰道,“你别担心师尊,他这个鬼样子升不了天的,肯定会找个身体,重新炼灵。”   叹了口气。   “可惜我的除魔阵对他只能用一次,高阶阵法就这点不好,限制贼多。”   温修远额头冒着汗,安和逸抬手令凌霄剑入鞘,蹲下将温修远背在身上。   温修远身体一僵,愕然,“师尊?”   身上人的汗水透出一层热气向下传递,急促的喘息声近得能感受到深浅。   安和逸叹了口气,低沉而温柔地回道,“剩下的师尊来。”   “我既是你师尊——偶尔,也得相信下师尊。”   作者有话说:   沙雕情节即将降临,请各位观众做好准备。具体如下:一口牙、纸巾、水。   如果我勤快一点,我晚上就更,没更就是在偷懒吃火锅。 第82章   魔教炸开了锅。   起因是魔尊的一则通告。   “魔尊人头警告:副宗主贾岩意图夺舍,每一位优秀修士均有危险,请各位魔修看见通告,原地进安全道,直达佛宗。   安全方式有:一,正道关闭宗门结界。   二,魔修及无宗门修士前往就近佛宗。   三,不要作死。”   这消息连通修真界通道,一时间全修真界皆是防备起来,宗门结界加强了一层又一层,俨然有了当初正魔大战的态势。   安和逸蹲在须臾山同温修远给各处发布危险警告。   魔界的魔修们见了通告,一闪进了安全通道,但因为两个目的地相隔太远,卡在单人通道内无所事事,只能刷起玉牌来解闷。   “牛啊!我魔界尊主竟然打通魔佛两道,世纪奇观啊!”   “这有啥?佛宗向来不错,不站正也不站魔,只要不在他们面前作死,他们理都不理咱。”   “同意楼上,众所周知,魔修们好感度最高的正道修士便是佛修。”   “所以咱们要去佛宗参观了?我靠!人生奇(怪的)事啊!”   “楼上括弧怎么那么搞笑哈哈哈,虽然我也这么觉得。”   “啊啊啊啊,老实说我对佛修也很感兴趣啊!”   “楼上是兴趣还是性趣?”   “当然是都有啊。”   “想得美,劝大家不要真情实感,不然到时候栽佛修身上有你哭的。”   “我要去!我给你们试试看,各位等我!”   “……”   安和逸皱着眉看魔修们的讨论。   “勿要耽误佛修修行。”   温修远点点头,“放心吧,佛修们定力可高了。”   群里众多魔修开始呼唤魔尊。   “魔尊魔尊,我可以和佛修酿酿酱酱吗?”   “我也想!魔尊康康我啊!”   “魔尊魔尊求你了,让我们试试吧,我们肯定不会始乱终弃……的吧?”   温修远嗤笑一声,手敲在玉牌上,“可以啊,能拐到就行。”   群内立即一阵欢呼。   “我觉得我可以!”   “没有什么是我完不成的,等着,我如果不能吊到一个佛修,魔界销 魂场所三年不会见我踪影!”   “楼上狠啊,跟了!”   “跟+1”   安和逸见着群内的污言秽语,“这样真的好吗?佛宗莫不是会被搅地一团乱。”   温修远笑笑,“放心吧师尊,你别太小看佛修们了。想当年多少魔修的第一战就是佛修……罢了不说了。”   软硬不吃,进退有度,向来是佛修的特色。   群里第一个到目的地的魔修开始直播了。   “朋友们!我到了佛宗!哦我的天,门口接待的小沙弥好可爱!”   “继续说继续说!快让我听听,我这辈子还没进去过佛宗呢,我界这期的魔尊简直逆天了都。”   “逆天+1”   “好了好了,要夸咱们心里夸。我看到门口有一个欢迎横幅,哇咔咔咔,佛修们这么热情啊,和传说中完全不一样啊!”   “靠!写得啥?!”   “别说别说,让我自己去看,我快到了。”   “我也快了,别说!!”   “好的……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辛鲁是魔界的一名普通魔修,实力一般,在魔尊的统领下混着日子,悠闲修炼,吃喝不愁。   这次尊主发话的时候,他正跟着好友石东喝酒,一看到警告立马拖着朋友进了安全阵。   通道非常无聊,乌漆麻黑还得传送好久。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才终于出来,到了佛宗外面的传送阵处。   出来时还碰到了一起传出来的好友石东。   如同玉牌中说得那样,传送阵外有一个很可爱的小沙弥指引,表情温和,眼中慈悲,眉间还有一点红。   辛鲁感恩地行礼,小沙弥也向他鞠了一躬。   按照佛宗的规矩,他们需要自己爬一座小山才能进佛宗。辛鲁一向听话,跟着石东一起慢悠悠地走着。   “哎,你看,那边是不是欢迎横幅啊!”石东指着一个红条大喊着。   辛鲁眯着眼,“应该是。”   “你快给我读读,我最近看秘籍都要近视了,总觉得看啥都花。”石东兴奋地拍着辛鲁的肩膀。   辛鲁也没想到佛修们竟然真的挂了横幅,心里有点小害羞。立即运起灵力,眯气眼睛看过去。   “看到没?”石东迫不及待地问。   “嗯……看到了,好像是,欢迎魔修们前来佛宗——撩和尚就给你抡出去。”   石东、辛鲁:“……”   “哈哈哈哈,我刚刚出去了,横幅写着撩和尚就给你抡出去,笑死魔修了。”   “哈哈哈哈,我居然觉得佛修有点可爱!”   “别说了,再说就是可爱想……”   “楼上大胆,你尽管去试,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买棺材。”   “试试就逝世。”   “刚刚谁说的撩不到佛修就那啥的?”   “我没有,别看我!”   “就是你楼上!我刚刚截图了。”   “别这样兄弟们,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命要紧。”   “命要紧+1,大家就当我没说吧。”   “hhhh没事的,魔尊都说各凭本事了。但我不去!”   温修远看着,扭头对安和逸说,“你看吧师尊,他们可怂了,不会出啥事的。”   安和逸无奈摇头。   没一会儿群里又闹腾起来,温修远往上划了划。   “我想清楚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去试!别拦我!”   “hhhh还是我美姐厉害,色比命重。”   “坐等后续。”   “我感觉佛修一直挺好的,挺温和的,不会真抡修吧。”   “hhhh楼上一看就是没出来历练过得新人,不知道社会的毒打。”   “我突然好期待!”   “期待+1”   没一会儿,路上便多了许多魔修,辛鲁跟在众修后面,缓缓向山上而去。   佛修一向是魔修的大敌,传说中魔魂不入殿,就是说入殿魔魂便不起作用了,但只要出了佛殿,魔修便又是一桩好修。   这个时候了,应该没有哪个魔修会惹佛修吧。辛鲁如此想着。   “啊——”   一声惨叫,“砰”地一声有东西从耳边砸来,恰好砸在了辛鲁旁边,将他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辛鲁将武器提起来。   “自己人自己人”,地上的修士哀嚎道。   辛鲁站在原地瞧了瞧,只见这位修士狼狈地趴在地上,手捂着脸似是觉得丢人,脑袋上还长了好多个包。   挠挠头,“你还好吧?”   话音刚落,地上的修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hhhh,对不起,我笑得打不了字了。”   “哈哈哈哈,我知道楼上想说什么,但我也……”   “别吊胃口啊,快说啊!我等在通道里好无聊啊!”   “我说我说哈哈哈哈”   “就是美姐刚去撩了一下佛修哈哈哈哈”   “咋啦咋啦?快说!”   “然后被旁边的修士敲了好久的头,美姐的头跟木鱼似的,会邦邦作响,我当场笑死”   “当场笑死+1”   “当场笑死+2”   “还有没有人说后续啊?不是说抡出去吗?抡没抡啊?”   “抡了抡了,抡出去好远哈哈哈哈”   “别说,我走得好好的,突然见什么东西一大坨从我身边飞过,差点笑死哈哈哈哈”   “而且美姐砸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魔修,他都被吓傻了,笑死。”   “不作死就不会死”   “支持楼上,美姐安息”   “敬佩!走好!”   “美姐跟你们说:淦!”   玉牌外。   “哈哈哈哈”,温修远笑得捂住了肚子。   安和逸无语,“跟你一般闹腾。”   温修远眼角笑出了泪,听到师尊这么说扑过去靠在师尊身上,“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我只闹腾你。”笑眼盈盈,似月含光。   若是一般人见到这般美人撒娇必定先妥协了。   只见安和逸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你说得对,比如谈玉师尊私下暴食是个饕餮,喜爱丑修,热心肠关心宗门弟子,口味独特,是个渣男……”   温修远:“……”   完蛋。   作者有话说:   安和逸:我怀疑作死是魔修的传统。   老王:别怀疑,就是。   温修远:……   明天继续沙雕!   今日火锅感受:椒麻锅底不好吃。 第83章   [华向然:都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安和逸:好。]   修真正道群里华向然召唤着各宗修士。   华向然:“来一些宗门溜得快的师尊帮帮忙!”   发出去之后,群内无任何修士回应,都还在唠嗑。   “这届魔尊还挺不错啊。”   “是还不错。”   “还行吧,本来就是他们惹的事。”   “hhhhh听说被一百个徒弟追杀。”   “有后续,听说去当了别人家的弟子,还意图拐走师尊。”   “有……有点可爱,如果能打赢,我支持他们。”   华向然待在群里,忍不住怒骂回去,“说什么说?!不干正事就知道干看热闹?!人家魔修都知道努力。”   群里立即安静了。   重新问了一遍有没有修士过去,仍是没有回应。   华向然忿忿抬头,气呼呼地把玉牌丢出去。   过了一会儿,声音放小,扭头对秦博简说,“去给我捡回来。”   秦博简哑然失笑。   须臾山内。   温修远敲敲玉牌,放出消息给贾岩,告知他所在的位置。   贾岩这时已夺舍成功,附在他之前控制的傀儡弟子上。   夺舍一次,灵力降了不少。   不过不要紧,他可以吸收别人的。   除魔阵已经不能再用,整个修真界只要他不进佛殿,便再没有怕得了。   更不论他还可以在外面吸个佛修伪装金身。   温修远等候着敌人过来,见安和逸抱着剑表情冷肃,蹲在师尊旁边苦口婆心,“师尊,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多危险啊,我一个待这儿就行,我要是打得过,就皆大欢喜,不如打不过你们就赶紧溜。”   安和逸皱眉,“别说胡话。”   “你在这里我会分心”,温修远直说。   贾岩的功法诡异,一不留神便会出问题,万一师尊被吸成了骨头架子,他可不得哭死。   “你看啊,正道修士们都人人自危,来都不想来,就师尊你上赶着拼命,亏不亏啊。不然师尊在后方……”   “你不亏吗?”安和逸打断他的话,黑檀木的眼睛望进温修远眼里。   温修远挠挠头,无奈,“这不魔宗的修士嘛,我若是管不住,岂不是很丢脸?!”   安和逸摇头,“但他的目标是全修真界。”   说完便不再看温修远,低头固执地盯着玉牌,等待行动。   见劝不动,温修远叹了口气。   听到身旁人叹息,安和逸倏地抬头,“你该对我有点信心的。”   旁边人点头,“我是有,但所有人都会害怕失去重要的人。”   安和逸一顿,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   慢慢地,耳朵泛起红潮。   须臾山原是大能飞升之处,灵气充沛,而后许多修士到此处修炼,获取灵气,山中的灵气已经屈指可数了。   好在安和逸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地方。   温修远跑在旁边埋符纸工具,“师尊,一会儿他若是扑过来,跑不及就召出土里的小东西挡一挡。注意安全。”   安和逸一边应着,一边找个安全的地方设置传送点。   霓光宗和佛修们反馈最积极,二话不说就要拆家伙过来帮忙,目前还在准备。合欢宗倒也想来,但修士普遍认为只有魂体的话下不去手,夺舍的也下不去心。   其他宗门看热闹的居多,安和逸看着便没怎么回。只给确定要来的设置了单独的宗门通道,其他的都安在了大众通道里。   华向然透过水镜看着安和逸师徒作安排,在玉牌里向修真群里吼着,刚吼完,身后便此起彼伏响起了一声声粗犷的“不要最强的要跑得最快的!”   回头狠狠瞪了身后的师尊们一眼。   遥遥传来雷鸣似的响声。   遮住天的墨衣修士架着法器而来,常言道群架不单打,贾岩身后也呼呼啦啦带了一众弟子前来。   与正常修士不同的是,他身后的那些弟子神情呆滞,行动僵硬。   队伍最前方的修士遥遥扫了一眼周围,带领着弟子向下飞去。   蹲在山下的师尊们悄悄祭出法宝。   最前方是一个粗犷型的男子,美髯蓄得极长,眉毛浓密,斜飞入鬓,面无表情,身上带一股凶气。安和逸远远望去猜测这便是夺舍成功的贾岩。   眼看着越来越近,猛然这修士便消失在原地,一缕邪风冲撞过来,闯入山中的师徒之间,安和逸身形一转,迅速避开。   温修远提扇过去阻拦。   每一次将要击中对方时,贾岩身上便又有灵阵打开,再见时,原处重新替换成一个傀儡弟子。   厉害。   着实打得一手好算盘。   师尊们在一旁看得着急。   华向然沉思片刻,眉头紧拧,对师尊们下令,“走,拐了他的弟子去!”   凌厉的扇风如同刀割从温修远手中劈出,凌霄剑紧接着跟上,剑意席卷而来,扑面而来的利刃堵住贾岩的退步,师徒二人配合默契,贾岩渐渐落入下风。   深吸一口气。   贾岩祭出法宝,也不着急,他带来的傀儡可是有不少。   手指轻轻一捏唤起转换阵。   “呜”。   突如其来一声痛呼。   剑没入身体,灵力从伤口处四散泄出,贾岩的功力不断下降。   怎么回事?!   安和逸同温修远相视一眼,皆是不能明白,但眼角仍然默契地流出笑意。   贾岩回头,原本跟在他身后排了一个长长拖尾的傀儡弟子,竟稀稀疏疏不剩多少。   旁边不知从何处飘出来数株小花,缓缓向上升着,见着贾岩看它们,狠狠一抖,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飞快上升。   贾岩沉默。   第一次看到有花带着根茎一起飘到空中。   小花跑到站立不动的弟子旁边,迅速变大,“嗷呜”地张大嘴巴,露出一口尖牙。   一口一个呆弟子。   贾岩:“???”   温修远的扇风划过贾岩背部,将他击倒在地。   眼看着处于劣势,安和逸师徒追着他不放,贾岩掐了一个手势与最后一个傀儡弟子转换。   一掌拍开飞过来的吃人花,飞速向外跑去。   “追!”   安和逸跑过傀儡身边,正要追过去。   “师尊!”温修远一声惊呼,眼中满是慌乱,安和逸听见了,再睁眼时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只手从身旁抓住他的肩膀,灵气顺着安和逸的脉络极速向另一边散去。   “滚、开!”温修远双眼赤红,浓厚魔气充斥在周身,手握紧扇边割出深色的红。   飞身向着抓住师尊的手狠狠砍下。   见着这样的魔尊,长期处在他之前的贾岩难免生出慌乱,手不自觉地便松开了安和逸。   渡灵过程便如此断了。   温修远愕然,旋即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渡灵不能被打断。   贾岩比之更加茫然,在此之前他从未遇到渡灵被打断的情况。   眼下贾岩的修为堪堪升回了一阶,可这之后,师徒两人便紧追着他不放。   贾岩仓皇逃开。   “泠泠”几声,熟悉悠长的玲响。风轻轻吹拂,携着声音一路飘向远处。   传送阵出来一位修士。   安和逸提剑看过去,这修士——正是虞文星。   来了个菜的。   贾岩眼前一亮,狂奔而去。   埋在地下的符文快速运转着,向上阻拦贾岩,空中黄符飘飞,如同舞动的蝴蝶。   可惜蝴蝶到底孱弱,未能成功阻拦住贾岩。   虞文星站在传送阵外,眼睛转了又转,晕晕乎乎地看不太清。   贾岩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一触碰到虞文星便开了个结界阻挡它们。   安和逸焦虑地看向对面,执着地挥动凌霄剑,举剑向着结界刺去。   “轰隆隆”,天边乍响,光被黑夜笼罩,黑云团团围在山的上空,厚重似要压倒山顶。   这是贾岩吸收了虞文星灵力后的进阶雷劫。   温修远抬头,眼睛沉沉地望向天空,“是大乘期的雷劫。”   安和逸喘息着,心狠狠向下一沉。   作者有话说:   我错了!沙雕在下一章。   另:想看真安安的可以期待一下下了。   有点感冒了,天气变凉,小天使们要注意身体呀,穿厚一点,多喝热水。 第84章   磅礴的魔气从身旁的徒弟身上漫出,一旁的贾岩看着他露出满是觊觎的神色。   若是这魔气能归他所有,今日他必定能够飞升。   届时整个修真界,都将在他脚下。   温修远看也不看他,汹涌的魔气在筋脉里流转聚散,经过尾闾、夹脊、玉枕,到达丹田之处,魔气如同火焰一般流传在丹田附近,萦绕在周围,丹田将魔气吸收,又吐纳出去,历经几次,愈加浓厚。   魔气向着结界重重袭去。   “轰”地一声,结界碎裂。   安和逸急急向着虞文星而去。   贾岩也不退,眼冒精光,打量着过来的修士。   哗啦啦地。   各处的传送阵俶尔跳出众多修士,惊疑之下贾岩退了一步。   复而想起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没有天赋、实力低微的贾岩了,脸上扬起笑容迎了上去。   点星宗的修士们慌忙围上虞文星,毫不吝啬地将自身灵力传送过去,唯恐他下一秒变成一副骷髅。   邱景铄流着铁汉泪,拼命向着自家师尊输送灵气。   “……过了”,虞文星感受到满溢的灵气,虚虚地回答。   他感觉自己原来处在分神期,现在都要进阶合体了。   灵气萦绕在周身。   “和默,你要进阶了”,安和逸担忧地对虞文星说道。   在战场进阶,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是件万分危险的事情。   点星宗的师尊们倒也十分团结,“没事,我们给和默护卫。”   这般说着,天边雷声震响。   “断”是雷劫中的第一道雷,它有两个朋友,分别叫“死”和“生”。它们负责渡劫期以下修士的升阶雷劫,到了渡劫,就由它们的父辈“大断”“大死”和“大生”处理了。   “断”主要处理修士的执和欲,通常雷劫由它最先打下,而后是“死”和“生”。自它工作以来,它一直兢兢业业,虽说偶尔也会出点错。但它已经很久没出过错了。   今日,它收到天道的一个指示,说是有个修士要升合体了,得出来给他历练一下。   “断”很听话,收到指示便急匆匆地出发了。   “轰隆”   “断”出发了。   断走到半路。   咦?   怎么有两个修士是一样的道,连道的灵气都一样?   断和修士们走得最近,掌握他们的七情六欲,渐渐得通了人性。   它有一个小缺点——选择困难症。   断停在了半空中,但一直停着也不是回事,人间会以为雷打着打着卡住了。   所以它随手拉了多云,给自己挡了起来。   “死”不同于断,它一向干脆利落,绝不存在选择困难的说法。今日断早早下去了,它算了下时间,又拨开云瞅了眼,确实没看到断了。   那差不多该下去了。   “轰隆隆”   死也卡在了半空中。它扯了扯断的云,挡了挡自己的身体。   “咋啦?你咋不下去?”   断可怜兮兮,“我打哪个啊?他俩咋一样啊?这太难选了。”   死向下看了一眼,也很惊讶。但它很干脆,“谁强打谁吧。”   断晃了晃,“可以,那我走了啊。”   断跳了下去。   安和逸已经为好友撑了半天的罩了,就怕天雷打下来,把好友给劈出事了。   不只是他,周围一群道友围成一圈,都在帮忙。   佛修们护在外侧,防止贾岩进攻。   而徒弟温修远则带领其他人去钓贾岩的鱼,让他没法吸收他人的灵力。   大伙都准备好了,就等天雷降下来。   安和逸静静望着天空,想要参透降下的时间地点。   “砰”   雷劫将地下砸出一个大坑。   保护罩没事。   “砰砰”又是两声雷响。   安和逸茫然地抬头,看了看结实的罩子。   同他一般的,还有一圈的点星宗修士和佛修们。   “我去你老天!”被雷打了三次打进了坑里,爬起来的贾岩怒指苍穹。   天边,准备离去的断愣了一愣,哭出了声。   爹!有修士骂我!   贾岩的修为掉了一阶。   修真频道沸腾了。   缘生宗宗主华向然在群里发布消息。   “想要不渡雷劫的升阶吗?前来须臾山,助你不渡雷劫便可升阶。不要灵石不要任何东西。只要你反贾岩,我们就是好战友。”   有宗门修士怀疑,点星宗和姗姗来迟的霓光宗也上了玉牌一起为缘生宗作证。   甚至于群里的详细教程都出来了。   一时间,快升阶的修士们皆是蠢蠢欲动。   “还有谁要升阶吗?快去摸一下!”   现场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修士担忧不敢去,也有胆大的心动了,飞了过去。   搏一搏,分神变洞虚。   汩汩灵力向着坑中的贾岩传去。   不久被守在旁边的温修远打断。   “快,吃补灵丹,吸灵。”   修士听从指挥走完了全套。   手挥一挥,“靠!真的成!”   成功的修士兴高采烈,感觉撞了大运。本以为这辈子过不去这阶了,没想到靠这样便成功了。欢喜地在修真群里分享心得。   一时间。   “我想去!等等我啊!”   “还有我,感谢缘生宗祖宗,我若飞升一定给你们烧香拜佛!”   “感谢缘生宗、点星宗、霓光宗、佛宗……”   这下子,不用华向然催便有其他宗门的修士们自动过来了。   修士们将坑口围了几圈。   贾岩坐在坑底,头发炸开,身上的衣裳也烧没了,他神情恍惚,静静看着每劈一道便越往下一层的大坑。   温修远摇摇扇子,指挥着修士,“一个个来,不要急,等我护好了再。”   正道修士们乖乖点头,排队等候。   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道最听魔修话的时候了。   安和逸有些晕乎。   总感觉修真界好像哪里不太对。   断今天很忙,它今日已经工作好久了,往日里它几年几百年都不工作一次,坐等睡觉。   今天怎么回事?   那么多次?!   断朝下看了看,总感觉这个升阶的修士有点眼熟。   死也向下看了看,“这不是我们一直打地修士吗?”   断一愣,“啊!它还骂我!”   断呼唤着父亲,大断带着大死和大生匆匆赶来。   “咋啦,儿子?”   断手一指坑底的修士,“他今天升阶升了掉掉了升,好多回了,我快累死了。而且它还骂我!”   说着,断把自己的工作记录调了出来。   “大断”一晃,地上光闪了闪。   “太过分了,他一定想累死你,或者想把修真界的飞升卡出问题来,以此逃避渡劫雷劫。”大断看着下方坐在坑底的修士,修士周身还有好几个修士一齐给他输送灵力。   不禁怒从中来。   “我来!”   “轰隆隆隆”天边一白,整个人间修真界“刷”地一下呈现亮白色。   修士们受到了惊吓,慌忙地,四散开来。   贾岩傻傻地望着天空。   “啊啊啊啊”救命啊!   作者有话说:   大断:我看你是想卡出bug?!   贾岩:……?   修士们:嘻嘻嘻~   我双更了! 第85章   须臾山的土地被雷打得焦黑。雷声渐渐远去,追着前方微小的身影,一路向着远方而去。   天边黑云散去,一束光透过云彩轻洒而下。   须臾山响起一片欢呼。   这一仗,实在漂亮。   安和逸和温修远追着贾岩而去。   两人渐渐地靠近俗间。   跨过阻挡的结界,踏入繁华的街道。   雷劫不入俗间,这是天道的规矩。   大断只能忍着怒火回了天,愤愤不平地怒骂着。   俗间不同于修真界的清冷,人来人往,八街九陌。   安和逸皱着眉紧找寻贾岩。   人群众多时极难寻找到人,安和逸绕了几个弯,未能找到贾岩的身影。终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御剑飞行,查看贾岩的位置。   灵识扫过街道,没一会儿,便找到了贾岩。   感受到修士的灵力,贾岩慌忙逃开。   两旁风景飞快划过,安和逸同温修远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地追了上去。   一路跟到了偏僻的村子里。   老旧的石碑立在村口,经过年岁的洗刷,上面的字迹也已经看不大清了,只依稀看出一个百里。   村中人烟稀少,少有青壮年,唯有稀疏几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像是被放弃一般地就留在这里。   似是一个荒废了多年的村庄,渐渐渐渐淡忘了这块曾经繁华的地方。   “师尊,那边!”   打断了安和逸的思考,温修远急急向前方飞去,用上了遮掩身形的结界,村中也无人发现外人存在。   树下的老人悠悠地躺在躺椅上,手拿一把圆大摇扇,石桌上摆着些许点心。   清幽幽的茶香飘散在空中。   安和逸经过这里,不知为何,这场景总给他一种熟悉感。   似乎很久之前,在哪里见过。   “站住。”   摇扇向前丢去,恰恰挡在了贾岩面前。   周围是有些焦黑的土地,众多石碑树立于此,看样子应当是村里的墓地。   来不及多观察,安和逸提剑攻了上去。   凌厉的攻势让贾岩难以抵挡。喘一口气,忍耐着躲开。   现在已经到了俗间,雷劫打不动他,即便是回去之后仍受雷劫,也比现在死去得好。   身体疼痛万分,之前数道雷劈下来,还没来得及恢复,现下只感觉身体内的筋骨都在燃烧。   贾岩的额头冒出冷汗,眼睛沉沉盯着前方的师徒,打量着,寻找下手的机会。   可惜温修远与安和逸并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   凌厉的剑意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擦着贾岩的腿而过,让他险些脚一软,跪了下去。   更不提温修远打过来的招式,一招招地在贾岩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   贾岩心中满是不甘心。   天地仿佛在颤动。   耳旁传来剑的清鸣,仿佛震颤远古的龙在天盘旋,威严地长啸一声,龙吟越过山河,倾倒入海,登上天河,搅乱了一池的星辰。   金乌染上血色,玲珑小扇轻轻挥动,浓雾缭绕,盘旋升起,如墨色的火焰,似地狱爬起的冤魂。鬼哭狼嚎,怨气冲天。   这两种力量一同向着贾岩而去。   光与暗达到了最完美的相合。   在这般重压下,贾岩缩起身体,表情扭曲。疼痛在身体里蔓延,他口中含着腥味的血,额头青筋爆出,极力忍耐着,口中无声念叨,血汩汩从嘴角流出。   他迎着那片光与雾,眼看着便要撞上。   倏地,头骤然抬起,从眼中射出两道血,化为匕首,冲破磅礴的灵力向着对面射去。   “小心”,温修远急急打出一道风,撞在匕首尖,堪堪偏了方向。   匕首飞速擦着安和逸的手腕而过,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地一声,贾岩狠狠坠落,没了呼吸。   鲜红血液顺着手腕滴落,掉在石碑之上。   青灰石碑,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鲜血落下时,石碑却浮现出墨迹,温修远蹲下。   瞳一缩,向着安和逸望去。   谢安   兄长留   莹光从石碑飞出,照亮一片天地,一位少年从光中走了出来,不同于温修远装出来的温雅,少年如竹如玉,含笑而立。   安和逸茫然看着他走来,缓缓变成一个百岁老人,又成为孩童。   “师尊?”温修远见安和逸呆了半天,一动不动,似被什么东西摄住,焦急地唤着。   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他。   少年最终化为一个孩童,站在安和逸面前,向他伸出手去。   “我们走吧。”   安和逸不知怎么,见着孩子竟也觉得怎么也拒绝不了,终是伸出手去握住。   温修远未见任何东西,只看见师尊呆呆地看着前方,当伸出手拉他时,师尊身形一晃,消失在了眼前。   “师尊!”   脸一白,双眼赤红。   作者有话说:   我努力一下,看今天能不能码出一个第二更! 第86章   泥泞的小道,夜里刚下完雨,地上还有积水。这般的天气,迫于生计的小摊贩已经出来摆摊了,开店的老板还在呼呼大睡,只有零星几个小二在店里忙活。   安安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走在风中。   昨晚他只喝了些粥,没到半夜胃里就空了。   安安也才七岁,不怪他吃得多,实在是那粥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加了几粒米的水。   他家里有弟弟妹妹,平日里必须把吃的留就给他们,不然在这个漫长的秋季,身体本就极其脆弱的孩童就更难度过这段时日了。   安安走到店门口。   街上的小摊贩也都是穷苦人,没人有闲情救助他。唯有大店里,偶尔会出几个善心人。但大多,也都会赶走他。   毕竟这个地方,穷苦人实在太多了。   店里的小二懒懒散散地擦着桌子,眼一瞥,见着衣着破旧的小孩儿在门口走来走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秋日一场急雨之后,温度骤降,风吹过,安安缩了缩脚趾,漏了洞的鞋灌进风,让破了口子的脚更疼了。   也没心思管,眼睛急切地望向走来的店员。   “……哥哥”   小二面露苦色,“你别叫我哥哥了,我昨晚偷偷把剩饭留下被东家看见了,东家差点把我赶走,我求了老半天才留下。你还是快走吧,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了。”   安安站在门外,身体冻得僵直。   冷气从破了洞的鞋灌进来,明明是秋季,却仿佛入了冬。   风呜呜吹着,似有人哀嚎。   弯腰向小二鞠了一躬,安安转身离去,破旧的鞋子踩在地上,水渗进鞋里,从脚冷到了心。   “等等!”身后一声呼唤。   安安停下,转头望见奔过来的小二。   小二站在他跟前。   “你留着吧,我……我家里也有老有小,没多少钱了,只能给这点了。你今日就快点回去吧。我……唉!”   手中堪堪两文钱,只够买个烧饼,薄薄一层的那种。可安安仍是很感激,他知道这个小二也很拮据。   向小二道谢,安安转头跑开。   他弟弟今年四岁,妹妹一岁,都需要他照顾。原本他想找份活儿干,但各家都不收童 工。   好在邻里有个善心的大娘,每日他帮忙给她家养的猪喂食,大娘给他些奶带回去。正好够妹妹一天的量。   天又阴了,空气也变得潮湿,安安抬头看了看天,加快了脚步。   村尾有个卖米的大爷,卖的米都是去年的,但胜在便宜,也没发霉,还能吃。安安只要攒了钱便会去买些米回去存着。   天快下雨了,他必须赶过去,不然今天家里就没吃的了。   他不能让弟弟饿着。   风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匆匆跑过。   安安急急赶到了村尾,大爷坐在屋内。   “大爷!”喘着气跑到了门口。   见着安安,大爷凶巴巴地吼一句,“怎么又是你?每回就那么点钱。”一边吼着一边气呼呼地去拿碗。   这家的大爷便是如此,平日里街里邻居都骂他“斤斤”计较,那称米可是标准极了。   到了安安这里,每回他都要凶一下,但到底还是卖给他。   安安也很感激。   毕竟除了他们家外,没有哪一家愿意卖他两文钱的米。   这米堪堪盖过了碗中间,是绝不够两个人吃的,即便是两个孩子。   不过还好安安比较节省,能留下不少给弟弟。   屋外已经掉下些许雨滴,没下大,安安匆匆向大爷告别,跑进雨里。   胸前抱着碗,衣服牢牢护住碗口。   雨越来越大,街上的人也不多了,小摊贩们聚在馆子里,等着雨不下了出来摆摊。   安安踩在冰凉的水中,泥泞飞溅在裤腿上。他看也没看,喘着气向着屋子跑去。   家里妹妹还没醒,小孩子总需要更多的睡眠。他走进了厨房,见到了靠在椅子上睡着的弟弟。   前面放着烧开的热水,伸出手去摸一下,水已经快凉了。可见天还没亮,弟弟就起来了。   安安吸吸鼻子,眼睛有些酸。   见弟弟歪着头睡着,蹲下身背起他走向屋内。   之前匆匆跑回来废了不少力气,现在他走起来有些颠簸,趴在背上的弟弟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句,“哥”。   安安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睡吧”。   背上便又安稳了下去。   将弟弟放在屋内,轻轻带上了门。安安站在走廊上望着天。   雨哗啦啦下下来,砸在地上溅起水花。有时候安安觉得雨天是富人的节日,因为只有他们才会欣赏雨滴的美。   在穷苦的人眼中,雨天是痛苦的,是饥饿的。   这样的日子里,安安又想起了爹娘。   安安的娘很早就去世了,爹一个人扶养三个孩子,劳累过度,有一次帮人干活出了事。那家也没钱,只给了他们二十文。   那之后,家里的负担都在安安身上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家里的衣物大都被安安改了改,就给了不耐寒的弟弟妹妹。   现下站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   安安伸出手去,雨打在手心冰冰凉凉的。脚踩在雨里,冷得打了个激灵。   但他还是咬咬牙,顶着寒冲进了大雨里。   百里村附近有座山,山中有些果子,运气好还能碰到草药卖给医馆赚着小钱。若是没找到草药,捡些野菜也是好的。   他的食物不多,只有那些米,但就算是弟弟一个也是吃不饱的。   地面崎岖不平,雨水渗入土地,泥土湿滑,一不小心安安便摔了一跤。   胳膊蹭破了皮,身上脸上满是泥。   又痛又冷。   安安眼中带泪,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不能哭,弟弟妹妹在等我。   我是哥哥,不能哭的。   泪花在眼眶中转了几圈,雨浇在身上,冲刷泥土,却也将泥带得全身都是。   踩在坚硬硌脚的岩石上,安安咬着牙,向山上爬去。   雨天,连动物都不爱出来了。只能听见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走在树下,一不小心就抖了一身的冰凉。   整个世界是湿漉漉的冷,像上一年连绵不断仿佛怎么都过不去的冬季。   远处望见一抹红,安安远远看着,终于露出笑容,飞快跑了过去,熟练地爬上了树。   这种红果是能吃的,他爹还在的时候,他们家也经常吃。   踩在树枝上,小心地伸出手去。   “嘶~”一道细弱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安安扭头一看,眼睛瞪大。   脚一歪,向树下掉去。   “啊——”   狠狠闭上了眼睛。   良久。   疼痛迟迟未来。   身上竟还有些温暖。   一道磁性的男声慵懒地传过来。   “小孩儿,还要赖在本尊身上多久?”   作者有话说:   标配的见面,注定的结局。   老天:认命吧,师尊们。   安:?   温:不愧是我。(早早预订了媳妇儿) 第87章   正对上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垂至肩上的墨色长发用一红细带懒散地绑着,皮肤洁白似雪,嘴角挂一丝笑。   安安抬头看着,天上的雨向下落去,将要落在这人身上时却急急转了个弯,绕过他降落。明明在雨天,这人的身体却是干燥的。   “妖……妖怪!”安安吓得脸色苍白,紧紧闭上眼,“别……别吃我啊!”   一个脑瓜崩过去,上方的男人气笑,“谁是妖怪?”   安安缩着脑袋不敢说话,手却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服。   男人看着,挑了挑眉,“再不放我就把你丢下了。”   听见男人的威胁,安安立即慌张地跳下地,微微低着头,脚不自禁地向后缩了缩。   下摆的衣服被揪成了麻绳,上面还破了个洞,安安小手从洞里穿过去,紧紧拽着。   男人轻笑一声,“怕成这样,你还不走?”   安安小声地说了句谢谢,转身一脚踩进了雨里。   男人摇摇头,抬脚准备重新回到山洞里。   他这一趟本是为了躲躲宗里烦人的徒弟们,但凡他在宗内,没日没夜都有弟子不识眼色,过来扰他清梦。   索性出了宗避难。哪想到遇到仇敌围攻,受了些伤。   思考了一番,干脆躲到俗间修养一段时间,左右那群人也猜不出他竟到了这里。   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温暻的脚下一顿。   脚步声杂乱无章,这人呼吸粗重。   来者必定不会武。   那便没他什么事了。   脚尖挪了挪便要回去,临走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是刚刚那个一身泥的孩子。   见到温暻,安安的脚停下了,呆呆地看过去。   “小孩儿,又回来干什么?”对面的男人懒散地站着,可一开口便莫名给人一种压力。   慌张地眨眨眼,安安有些无措地回到,“我……我捡那个。”   手指向掉了一地的红果,泥水沾在上面,脏兮兮地。   温暻不自觉地皱了眉。   安安见对方没再看他,匆匆跑过去要捡起地上的红果。   雨打湿的果子也是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像是把手埋在了雪里。   安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一双手伸过来,打掉了他手中的果子。   “你……”   听到对方说话,温暻平静地往回去。   眼中欲哭无泪,嘴巴可怜兮兮地扁着。   像只小鸭子。   温暻伸出手去捏了捏,不得不说,小孩子的嘴确实极软。   安安一顿。   “哇——”   撕心裂肺的哭声吼出来,直接把温暻吓了个结实。   后退了一步,眼睛惊讶地望过去。   天知道当初正道修士杀他时,劈雷都没吓住他。   这小孩儿有天赋啊。   某一瞬间,温暻真实地赞赏着。   哭声越来越小,眼前的孩子红着眼睛,鼻子一吸一吸的,偶尔泄露细微的轻哼声,旁边的雨都比他的声音大。   这孩子太乖了。   魔修第一次感觉有些愧疚,以往,他欺负宗门的小孩子都从来不惭愧的。   见对面小孩儿的肩膀还一抖一抖的,无奈地低头在灵戒中翻了半天。   灵戒里面大都是修真界的东西,俗间的人用不了。   温暻灵识扫来扫去,翻了许久。   安安歪着头偷看前方闭着眼睛的人。有亮光在他手指上闪烁,莹光点点。对面的人闭着眼睛,似一个安静沉睡的仙人。   低头悄悄看了眼地上的红果。   安安手指揪着衣角,小脸皱了起来。   仙人会不会抢他红果吃啊?   眼见这贪吃还胆小的小破孩馋起了地上的红果,温暻撇了撇嘴。   那红果酸不溜秋的,也不知有什么好吃的。   可他的灵戒中大都是武器,偶尔几个糕点,还是充满了灵气,俗间人吃了定然受不住。   翻来覆去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熙春。   一种灵茶,可治愈可饱腹,对俗间人无伤害。   随手装进了布袋,“”拋起来上下丢了丢,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安安站在对面,眼睛一点一点地落入露珠晶莹的光。   刚刚,在他对面的好看男人凭空拿出了一包散发着无比清香的东西。   好闻!   捏着小布袋的男人手在眼前晃了晃。   “想要吗?”男人眼中带笑,望过去,像落了满河的星辰。   安安脸红了红,轻轻点了点头。   对面一声轻笑,将布袋送过来。送至安安脏脏的小手上方,顿了顿。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手收回来背在后面,使劲擦了擦。   等重新拿出来,却比刚才更脏了。   安安一下子傻了眼。   温暻无奈地摇摇头,掐出一个除尘术,将脏兮兮的小孩儿恢复了干净。   安安低下头,瞪大了眼睛。   老旧衣服上过去沾了些洗不掉的污渍,曾经他想洗掉,结果洗出个洞都没除去。   好……好神奇的哥哥!   见着对面的孩子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温暻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可爱啊。多好骗啊!   安安完全不知道对面的哥哥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哥哥人特别好,帮他弄干净了衣服,还送了他小包香香的东西。   “这个是茶叶,它比较特别,你一天只能吃一片,绝不能多吃,不然会出事。你把它拿回去吧,那些果子别要了。”   说着皱了皱眉,一脸的嫌弃,“可酸死了”。   安安心中偷偷笑了下。   他觉得这个哥哥挺可爱的,亏他还以为神仙哥哥们都是不怕酸的。   温暻站起身。   对面的孩子乖巧地道谢,抬眼看了下天。   天暗沉沉的,明明是白日,可黑云一来,便将整个小村遮成了傍晚。   温暻摆摆手,“行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转过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孩子。   他的伤还未好,得在梦里好好补补了。   风轻轻吹过,叶子沙沙作响。   袖子一阵拉扯,温暻低下头去,见到了一个抱着他大腿的团子。   这是……   赖上了?   团子笑嘻嘻地抬起头,甜甜地道了句。   “谢谢神仙哥哥!”   说完踩着破了洞的鞋一颠一颠地向山下跑去。   只余下站在原地懵了的温暻。   “……”   什么哥哥?   他莫不是听错了。   想起那孩子微鼓的脸,之前还委屈巴巴地掉眼泪,现在就变成了神仙哥哥了?!   果然是小孩子。   温暻无奈地摇摇头。   清香不断从布袋里传出来,安安肚子咕咕作响。可仍是紧紧将布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   一定因为他是好孩子,才会遇见神仙的。   脚下轻飘飘地浮起来,安安无知无觉地向山下奔去。   雨滴绕过他而去,山中的景色分明没有变化,可再一眨眼,便回到了山下。   走出了山,雨滴重新回来了,砸在安安身上一阵冷。   山中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美妙的梦境。   安安揉揉眼睛,伸出手拍了拍脑袋。   低头撞见干净的衣裳。   鼻间清香。   作者有话说:   师尊:你那时候为何不回宗修养?   温:男人,从不把伤带回家。   师尊:??   贾岩:中二,谁没有过呢?   温:这就是你一把年纪中二的理由?   贾岩:淦! 第88章   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终于晴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安安起了床去邻居家给猪喂食。屋内的大娘听见动静,喊了一声,道奶在桶里,尽可自取。   待安安走过去,却看见桶旁边有个小袋子,面上挂着张小条,说是布袋留给安安。   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竟是一个大包子。   眼中带了笑,伸手悄悄地掰了一点,发现里面还是肉馅。   安安惊喜极了,立即就想冲回家。却也不好意思白要,按捺住惊喜,把大娘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才兴冲冲地跑回家。   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哭声。   立即抬腿跨过门槛慌慌张张地跑进屋,从厨房拿出了碗,将奶倒了进去。   屋内,弟弟正抱着一岁的妹妹哄着。小孩子爱哭,小安弟弟一天到晚没少时候要哄她。   “哥哥!”见到兄长回来,小安眼睛一亮。   安安走到弟弟身前,将手里的布袋递了过去,从他怀中抱过妹妹。   “你先吃”,说着将碗口对着泪眼汪汪的妹妹,慢慢地喂奶。   小安接过布袋,打开一看惊喜道,“是包子唉,哥哥!”   轻轻掰下一块,立即大喊道,“还是肉馅唉!哥哥哥哥,你怎么得到的?”   小安兴奋地围过去。   这年头包子都是有点余钱的人家才会做的,在百里村里,素的都很少见,更不提肉馅的了。   “是邻居大娘给的。”安安笑着望过去。   “大娘真好!”小安拿出包子,掰开一半,递给了刚喂完妹妹的兄长。   安安立即后退一步,手使劲摆着,“不不,我不要,我吃过了。”   “但是也没有很饱啊。”小安理直气壮地回过去。   一大早的,安安听了昨天神仙哥哥的话,拿出一片熙春。听说吃一片便不会那么饿,他给了弟弟一片,自己掰成了半片。   吃了之后,果真如同神仙哥哥说得那般,就没那么饿了。而小安也觉得挺饱的。   可出去了一趟,拿了包子后,却也发现还是能吃下去的。   安安听见弟弟说没有很饱,担忧地望过去,“小安没吃饱吗?”   小安赶紧摇了摇头,“我就是希望能和哥哥一起吃。”   眼眶酸涩了下,见懂事的弟弟固执地伸手递到跟前,安安到底还是接过了。   接过来也只轻轻掰下一小块,剩下的又放回了布袋里。   “哥哥你怎么不吃呀?”小安不满意,眉毛都纠了起来。   安安笑着看回去,“哥哥一会儿出去干活儿再吃,不然吃早了到时候会饿。正好现在哥哥也不饿。”   弟弟微微扁了扁嘴,轻声说,“那好吧。”   一声锣响。   天已经完全亮了,房子外传来行人的谈话声,安安告别弟弟妹妹,匆匆又出了门。   见兄长赶着向外走去,小安叹了口气,从怀中捞出一个小布袋。   半片熙春静静躺在袋子底。   安安在街道上晃悠。   早晨正是小摊贩出摊的时候,道路泥泞,小摊贩们拖着摆摊架子过去的时候极其困难。沾了一轮子泥的轮子滚起来需要更大的力气。   安安就站在旁边,每到有摊主推车经过泥泞小路时便冲上去帮忙推车。   可他毕竟年纪小,有时候会被小摊主赶走,认为他碍事,还有一些是纯粹觉得他个子矮力气小,给报酬就亏了。也有一些大方的摊主,有时候给一个梨,一把板栗,一天的伙食就到手了。   安安今天上午运气很好,遇到了几个大方的摊主,没到中午便收获了一个梨、一块糖饼、两颗蜜饯、一个糍粑。   但他没有提早结束回家,而是一直待在那里,希望能多攒一点食物,好顺利过冬。   每年的冬天,百里村都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形,他第一年艰难地度过冬天,那一年恰逢整年村子里的收成都不好,所有人家都生活得艰难。他差一点饿死在那个冬季,饿极了甚至躲在厨房煮雪吃。   第二年有了经验,提前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才让弟弟妹妹和自己过了个安心的冬季。   外面的太阳慢慢升了起来,路上的泥泞渐渐被晒干。   旁边的摊主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快去找别的事情吧,看这个天气,后面路也都干了。”   安安道了谢,匆匆跑走了。   下午的运气就没有上午那么好了,他在整个村子转了几圈,没能找到什么可以干的活儿。   傍晚的时候,村口进来一队穿着灰衣劲装的人,手里拿着大刀,旁边跟着马。   见着安安唤来他带路。安安兴奋地跑过去,也不多说地将他们引到了酒楼里,行路的镖师们留给了安安一两银子。   百里村地处偏僻的地方,村里的人同外界交流不多,这些交流的人中最重要的,便是来往的镖队。   这镖队也不常来,每年就那么一两趟,可就是这一两趟便足够让酒楼撑个一年。不仅如此,镖师采办东西也是大把的买,出手还极其大方。故而每次有镖队来,村里的人都极其欢迎。各家的小摊贩们这几天也都一定会出摊。   安安将镖队引到酒楼里,老板脸带笑地出来迎接,高兴之下,又给了安安五十文钱。   这样一来,安安整个冬天的储蓄便完全够了。   兴奋地道谢,急匆匆地跑了回家。   “哥!”一到家,小安弟弟欢快地迎上来,拉着安安的手到椅子旁,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安安的眼睛亮着,“弟弟,我今天收获了好多银两,够咱们可以过完整个冬天了。”   “哇!”小安惊呼,眼睛瞪大欢喜地望着兄长,“哥哥真棒!”   扑过去趴在安安身上,躺在床上的妹妹被两人吵醒,醒过来看见两个哥哥抱在一起,咯咯地笑起来。   屋内昏暗,安安此时心中却充满了光明。   自从他遇见了神仙哥哥之后,便仿佛改运了一般,遇见的全是好事。   倏地跳下椅子。   “哥哥?”小安茫然地望着兄长。   安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有点事儿出去一趟,你在家看着妹妹。”说完便转身跑去了厨房,叮叮当当一阵便出了门。   温暻躺在洞穴里睡了一天,一直睡到了天黑。   醒来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从灵戒中捞出玉牌。   里面忽闪闪地冒出来上百条消息。   全是他徒弟的挑战书。   除了徒弟的挑战,还有满桌子的折子要批。无外乎是些某某魔修因爱生恨铲了别人家的房子,某某商家竞争一怒之下大打出手毁了一整条街,某某制药魔修制出新毒药卖出去没给解药……左右没死修,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虽说死修了在温暻心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看着玉牌头都痛了,干脆将玉牌往袖子里一丢,看也不看地继续躺下。   总之就是没看到,不回。   洞外清风吹过树叶带来一阵凉气。   脚踩在树枝上,便是一声脆响。   “谁?”温暻半坐起,眼睛凌厉地望过去,灵识散开。   “神仙哥哥”   很小的声音,似乎怕别人听到。   小孩儿踩着那双让温暻怎么也看不惯的鞋子,踏着树叶到处跑。   无意于与人间牵扯,温暻不打算理会,背一仰重新躺了下去。   林中的小孩儿执着,绕着树林转了很久。   温暻看着,尤其纳闷。   这孩子家里没爹娘管吗?尽出门瞎晃悠。   背过身去,重新闭上眼睛。   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放出灵识去看安安有没有离开。   安安踩在石头上,“啪”地一下摔下去。   没倒在地上,对面出现一双鞋,墨色红纹,鞋底侧边镶着金边,看起来就贵。   “神仙哥哥!”安安一下子跳起来,扑进了温暻怀里。   无奈地扶额,温暻提了提小孩儿的后领,没使什么劲,“快起来,干嘛呢?!”   听起来语气挺凶的,把安安吓到了,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鞋。   鞋面脏兮兮的,衣服也脏兮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地上滚过。   额头青筋跳了跳,温暻伸手敲了敲安安的额头,“你一天到晚是住进泥巴地里了吗?第一次见你满是泥,第二次又是。”   安安低头看了一眼,羞窘地用手挡住衣服,可以衣服上的泥实在太多了,挡也挡不住。   温暻无奈,“来找我 干什么?”   这话说完,安安终于抬起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手在兜里掏了掏,捞出来一个小包。   双手捧在了温暻面前,抬起头望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的,像住满了小星星。   温暻纳闷,什么东西让他这么宝贝。旋即又想,俗间的人能有什么宝贝,不都是看什么都稀奇。   小包打开了,里面有一半还缺了个角的包子,一小块沾了油的梨,掰地坑坑洼洼的小块糖饼,糖渣子还粘在了布袋上,还有一个蜜饯,一小团糍粑。   这是什么寒酸的东西啊?   没看出温暻的嫌弃,安安把手里的宝贝递了过去。   半天没被接过去。   温暻抽了抽嘴角,努力忍耐着,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你怎么还给我一半的东西?”   低头看了看那包子,更无语了,“包子一半就算了,还缺角,你偷吃了?”   安安重新低下头,手缩了回去,另一只手抓着衣角。   “不……不是的,是要分给弟弟妹妹的,那个一小块是我掰下的……安安本来不想掰的,但弟弟看着,所以我只掰了很小很小的。”   寂静的林中传来小孩子的抽泣声。   小孩子哽咽起来,抬手抹了抹眼泪,肩膀一缩一缩的,“我不知道哥哥不喜欢的,我就是想感谢你……安安今天有赚钱的,但我听说神仙都不用花钱,所以把收藏起来的食物带来了。”   眼泪滴在地上,连水花也没有,沉默地渗进泥土里,被掩藏在下面。   温暻看着眼前委屈的小孩儿,暴躁地抓了把头发。   “糖饼很好吃的……安安以前很喜欢吃,但是因为没有钱,所以好几年没吃到了……安安以为哥哥会喜欢的。蜜饯也好贵的,所以给弟弟留一颗,另一颗打算给哥哥的。”   安安说完,林中又恢复了寂静。   良久。   对面叹了口气。   温暻伸出手去捏住安安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一看,小孩子满脸的泪水。   可怜兮兮的,哭花了脸,更丑了。   他还以为小孩子贪吃,吃了一半丢给他。现在才知道,眼前的小孩儿把他眼里最珍贵的东西分给了他。   俗间的人包括修士都只有在东西没用不想要时才舍得分享。   他以为小孩儿也是这样。   有的人宝物是奇珍异宝,有的人便是这寒酸的一点儿食物。   且看他有什么,愿意拿出什么。   嘴张了张,温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干脆利落地拽过布袋,仰起头把东西全倒进了嘴里。   刚进嘴,脸就扭曲了一瞬。   肉的辣,蜜饯和糖的甜,还有油腥味混在一起,差点没给他吐了。   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安安惊讶地抬头,眼泪终于止住,黑黝黝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又可爱。   安静地望着对面嚼东西的神仙哥哥不说话。   温暻囫囵吞枣似的把东西吃进肚子里,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见着对面小孩儿望着他,还不得不给他一个笑脸。   嘴角扯开,看起来莫名有些僵硬。   “好吃!”   见着对面的孩子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沮丧,温暻压下心中的憋屈。   都是身不由己。   “哥哥喜欢的话,我明天还给你带!”   眼前的孩子像是眼睛里落了月的光,晶亮眼睛的弧度里都藏着甜蜜。   温暻眼一黑。   身形止不住歪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3800的长章!   不知道是长佩的问题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每次明明看准了才回复评论的,打开一看发现回复错了。如果有一天小天使们发现回复奇奇怪怪,一定是鹤鹤又犯了傻。这时候请默念:今天鹤鹤又犯傻了,但鹤鹤还是很喜欢我!   另:本文不入v,小天使们放心看完,感谢喜欢(〃?ω?)   看完温暻把安安弄哭了,我满脑子的:男人,大猪蹄子!   hhhh 第89章   深夜,百里村家家户户皆已入睡,街道冷落只余下秋风孤单闲逛。残灯明灭,浅淡的光投在屋前栽种的树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暗色。   屋内安安翻了个身,揉揉惺忪的眼睛爬起来向床内看了看。   内侧的两个孩子身上都盖着厚厚的被子。   天太冷了,身侧的弟弟直接将头埋进了被子里,担心他呼吸不顺畅,安安手伸过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手指皲裂,摸到粗糙的布料时他轻轻地抽了一口气。担心动静太大,赶忙向着里侧瞧去。   好在这种天气每个人都能睡得很香,他们也是一样。安安松了口气,重新躺下。   黑暗之中,一丝声音也无,黑夜带走了白日所有的喧嚣。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隐约传出些响动。安安没起身,眼睛在黑夜之中睁得滚圆,耳朵悄悄竖起辨认着声音的方位。   声音似乎是从门外传来。   这年头,村里人用得都是挂钩锁,一钩就开。也不是大家防备心太弱,实在是街坊邻居的,大伙儿家里都是从祖辈开始就认识了,也没有哪个会故意去偷东西。即便到了荒年,百里村也没发生过偷窃的事儿。   约摸是风太大了,吹得门晃悠。   这么一想着,安安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门外吱呀一声响,传来几声脚步声。   躺在床上的安安身体一僵,下意识翻身将弟弟妹妹搂在怀里,手臂也不敢放下,掩在被子里护在上方。   门外传来谈话声。   “哥,这不好吧?要是万一被你娘或者我娘知道了……”   “啪”的一声响,约摸是手掌拍在了对方脑门上。   带着些许恼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你看看!就你怕!胆子忒小,你要是不想来,你就赶快回去!”   旁边另一个人不耐烦了,“别废话了,你想走就走,门就在那边,走了钱也没你的了。再说人都来了,带刀没?”   门内安安的眼睛瞪大,身体微微颤抖着,寒冷的秋日里,额头冒出一头的冷汗,顺着侧脸流到下巴处,摇摇欲坠。   低头看了眼下方睡着的弟弟,眼中闪过痛苦。他呼吸放得更轻,唯恐惊扰了门外的贼人们。   极力保持冷静,抬起手背擦掉下巴上的汗珠,轻悄悄地挪动双脚。   “快进去,拿完就走!”   来不及下床,门外的人便到了房门口。   安安此刻像是水里滚过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床内是他酣睡的弟弟妹妹,一时间巨大的惶恐笼罩了他的心头。   怎么办?若是带了刀该怎么办?   他不害怕自己活不下去,但他不能让弟弟妹妹出事。   他是哥哥。   如果和他们拼命的话……   脑中嗡嗡作响,心乱如麻。   房门打开,安安迅速钻进了被窝里,被子使劲向上拉,紧紧包住内侧的人。   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心中拼命祈祷着。   头背对着进屋翻找的那群人,眼泪肆虐如同秋日刚完的那场大雨,重重地砸在枕头上。   翻箱倒柜的声音一直未断。也不知道是手生还是无所畏惧,安安只觉得他们的动作一点儿都不谨小。   侧身躺着,安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随时将要跳出胸膛,他的眼睛紧紧望着内侧,生怕内侧的哪一个人有丁点动静。   “阿嚏!”妹妹倏地打了一声喷嚏。   屋内一顿,安安的手猛地颤抖起来,惶恐也到达了极致。   他们一定听到了!肯定会杀了妹妹的!   圆睁的眼中满是泪水。   牙一咬便要起来同贼人拼命。   “跑!”   也不知是那声喷嚏吓到了人,还是那群盗贼太胆小,一声令下,便一溜烟地全跑了。   他们走后,安安跳下床去检查。   屋内的木屉子大开着,里面的银两铜板全不见了。   那是他们家整个冬天的生活支撑了,要是没有了那些银两,弟弟妹妹们要怎么活下去?   终于忍受不住,眼泪流出眼眶滴落在手背,一直从手背烫到了心里,在心底浇出一片火焰。   猛然升起一股勇力,悲痛与绝望让他跑到了厨房,从灶台旁的火柴丛里翻出了一把柴刀。   不大的手握上冷冰冰的柴刀刀柄上时瑟缩了一下,旋即又重新握紧。   把弟弟妹妹的钱拿回来。   安安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用了几代的柴刀,刀柄处已经漆黑,刀刃还有些顿。月光照耀下,却仍是尽显寒光。   那群人还未走远,跑到了一块田下头挨着头分赃,你推我搡,好似刚完成了一件值得炫耀的大事现下互相庆祝着。三个人的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光投在脸上,呈现出一种诡谲的狰狞。   似午夜的凶兽,满口獠牙,放辟邪侈。   安安认识这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村子里的老滑头,经常耍着小聪明,已是舞勺之年,他爹是店里的账房先生。以前经过那家店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向亲爹要铜板买零嘴。   那时候安安还羡慕过他。   剩下两人围着他,是他的好兄弟。   安安瞪着这三个人,手握紧柴刀。   寒光落下的时候,对面两个人大叫一声躲开,那滑头躲得匆忙,被柴刀砍伤了脸。从右上角的额头到左下的嘴角,拉出一条长长的疤痕。   似蜈蚣蜿蜒扭曲的身体。   “啊——”对面其中一人看着惊恐大叫,另一个则呆愣在原地,惊慌看着安安,不敢动弹。   疯了!杀人了!   安安站在那滑头背后,留在田间的灯从他身后打出一道暗光,影子拉得极长盖在三人头上,衬得他身影高大了几分。   “把钱还给我。”   滑头张大了嘴,吓到呆滞。深夜里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响起来,对面的小孩子脸上挂着冷冷的表情,投在半边的光下令另一边藏在夜色的脸更加阴森。   更不论,这孩子手中还举着一把柴刀。   “哗啦啦”地银钱滚落在地上。   惊慌地丢下怀中的银钱后,三人匆匆地!向后跑去。   安安没有去追,沉默地蹲下身去捡起来。   沾了些灰尘泥土的银两被紧握在手里,安安低头拿袖子擦了擦,擦得满袖子的灰。   看了看脏兮兮的袖子,又转回去拍拍袖子,可手也是脏的,手指干裂的缝里流出血来,沾在袖子上,根本擦不干净。   最后放弃般地坐在地上,头靠着膝盖,无声流泪。   秋日的夜晚,冷得田中的孩子直打颤。   安安回到屋里的时候,弟弟妹妹们还在睡,到厨房简单地拿冷水洗了洗,锁好了门躺回去。   被窝里很暖和。   他缩着身子,感觉还是冷。   作者有话说:   安安:呜呜呜π_π   温暻:别哭,马上给你捶回去。   安安:马上是多久?   温暻:大概还有个片尾曲吧。 第90章   “咚咚咚”   房门砰砰直响,敲门的人不耐烦,重重地砸在门上,如同擂鼓一般。   屋内妹妹被吓醒号啕大哭起来,小安拽紧兄长的衣角。   安安忧虑地望了眼门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手安抚他。   “我一会儿出去了,你就把房门关上扣好。”安安轻声对弟弟说。   小安点了点头,眼睛惊慌地看着兄长。   抬手轻轻抚了下弟弟的头,安安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身后小安守在门口紧紧盯着兄长的背影。   走到院子中,安安转过身去向弟弟点头,示意他将门关上。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关上,直到听到门扣上的声音,安安才重新挪动脚。   没有去门口,先去了柴房藏起柴刀。   门外的人愈加暴躁,吆喝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砸开它,伤我儿子,我让他偿命!”   声音穿过院子传到厨房,安安的手一抖,拿着柴刀的手便犹豫了几分。   门外砸门声愈来愈大。   安安剧烈喘息着,拿不定主意。   门砰得一下被砸开。   一咬牙,安安迅速跑到厨房门口,左手背在后面,握紧了柴刀。   院子里涌进了一大群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站在最中间的,是个臃肿的妇人,手里拿着刀直指着安安。   “就是你吧,伤我儿子我让你偿命!”   旁边人惊慌地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妇人旁边的孩童脸上包着布,缠得紧紧的,只余下两只斜放的眼睛,丑陋无比。   邻居大娘听到动静拉扯着熟识的人一同进来,看到这情形,慌乱地问,“刘姐啊,这是什么情况啊?有事儿咱们好好说啊,街里邻居的,不要这样。”   妇人脸一横,手中的刀举起来正对着安安,“就是他,拿刀划破了我儿子的脸,他就是要杀我儿子,我今天就先杀他偿命!”   大娘一听就慌了,“这不会啊,安安平日里最是乖巧,咱们先坐下来好好听听,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这话一出来,妇人不乐意了,“什么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你问他。”   一院子的眼睛齐齐盯着安安。   安安站在厨房门口,身后的手一直在颤抖。   “是……是我。”   刚说完,妇人举刀就要冲上去。   “别动了!”   惶恐之下,安安拿出背后的柴刀。   妇人一看,腿一歪坐下就哭了,“我就说嘛,年纪小小的,没爹也没娘,一看就是犯罪的命。”   这话一出来,大娘气地直发抖。   门口围了众多街里邻居,有几家看不惯刘姐平日做派的,直接说了一句。   “刘姐,这不也没问什么情况,不然咱们先把事情问清楚呗?这指不定谁到底没爹没娘呢?”   这话一出来,刘姐站起来就要扔刀子,门口的人看了怕她真发疯齐齐退后散开。   见安安孤零零站在院子里,大娘站在旁边温和地对安安说,“安安,别怕,有大娘在,你跟大娘说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安安拽紧了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对峙的勇气,“是……是他们偷东西,偷银两,我发现了去追……打伤了他。”   “他们?还有谁?”   这院里来找事儿的就滑头那一家,倒是没看到其他家的人。要真是出了问题,那家怎么不来?   安安点出了那两家的名字。   门口立即有人不乐意了,冲进来一男一女,对着安安破口大骂。   “瞎说什么呢?!我看你就是年纪小小不学好,满口谎言。”   “就是啊,你一个没爹没娘的怎么可能有钱,别不是偷别人的钱被发现了,还打伤别人吧。”   那妇人见有人帮她指责,也激动了,“就是啊,还伤我孩子,果然没教养。”   安安站在院子中,任他们谩骂,三个大人一台戏,每个人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大娘在一旁看着,急出了满头的汗。   门外一声锣响。   院子里的人震得捂住了耳朵。   也不知怎的,今日这锣声格外大。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门口有人大喊,院子里的人齐齐向门口望去。   百里村的村长最是德高望重,当了村长几十年了,街坊邻居也尊敬他。这会儿过来,往院子里一站,便没人闹了。   村长已经四十五了,儿子也已经二十五,两人走到妇人身旁,将手中的刀一缴,站在原地向身后的人瞪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便自动将手里的棍棒递了过去。   凶器都收缴了,只差安安手中的那一把。村长望过去,见他握住柴刀的手渗出着血丝,眉头皱了皱。   脸一下子就难看了。   安安此时心乱如麻,他不知该不该信任村长,他和村长家也不熟。但据他所知,村长与妇人家走动倒是非常频繁。   老村长慈祥地笑着向他走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和,那是过去的安安从没有看到过的。   往常村长都不太搭理他。   “别怕”,老村长的声音带着一种特别的安抚意味,尾调放轻,眼角微微勾起一个弧,莫名地给了安安一种熟悉感。   安安握住刀向后退了一步。   对面的老村长脾气似乎有些差,安安看见他眼一瞪,额头青筋鼓起,再往下一看,手都握成了拳头。   心中更是害怕,脚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笨蛋。”   安安看见对方冲他做了个口型。   “大坏人!”   安安也小声地回了句。   对面的人额头青筋又跳了跳。   安安不肯相信他,眼睛一直紧紧瞪着。   最后院子中的人终于不乐意了,开口道,“村长,这孩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枉我们百里村的人待他不薄,他竟然还恩将仇报!”   安安见着对面的村长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微微愣住。   好像这个村长跟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老村长拧着眉,利剑一般的眼睛汹汹地望过来。   见安安傻站着,缓缓伸出手去。   安安呆呆地看着那双手向着自己的头顶伸开,却不知为何自己的腿迈不开。   怎么回事?!焦急之下,眼中冒出泪花。   眼看着这泪水便要掉下来。   对面的老村长眼角一抽,露出一个好像被吓到的表情。   手最终放在了安安的头顶,胡乱地揉了又揉,把好好的头发变成了鸡窝。   安安的眼泪又气地憋了回去。   没注意的,背在身后的手一松,柴刀到了村长手中。   对面的人默默低头看了眼柴刀,两根手指夹着刀柄,倒吊着竖起来。   眼神极为嫌弃。   隐约地,他听见对方小声说了一句。   “钝这样了,还能砍人?牛啊。”   隐隐露出些欣赏。   安安:“……?”   作者有话说:   我双更了!!   我知道有聪明的小天使肯定猜到了! 第91章   秋风瑟瑟,冷风吹到院子中,安安脚下挪了挪,站在了村长身后,悄悄摸了下胳膊。   倏地,从天而降一件外袍,直直将他套住。   安安的头被闷在衣服里扒拉了半天,才终于钻了出来。   抬起头,茫然地望着裸了上半身的村长儿子冯时。   冯时身上薄薄的一层腹肌,身体两侧垂着两条健硕有力的臂膀,肌肉鼓起,皮肤是不同于书生的康健小麦色,光是看着,便让人生羡。   “啊呀呀,污眼睛啊”   院中的女人们都不好意思地避开头去,就连男人身材稍微逊色一点得也都别过了头。   只有村长满意地摸着下巴,眼中带着淡淡的光,扭头问安安,“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安安:“……”   这个村长好怪哦!   这年头,虽说出去干活儿的男人都喜欢裸着上半身,但这么多人聚集的时候,大伙多多少少也不会这么做。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冯,你这是干啥子呀?”   安安茫然地望过去,挪了挪脚,让他正好能看见对方的脸。   只见冯时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语调平平而无波澜。   开口镇静地吐出了两个字,“俺、热。”   说完伸出僵直的手在脸旁边缓缓扇动。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连抬起的幅度大小都一样。   大伙儿似是被镇住,没人再开口,只呆呆地望着冯时。   “咔嚓”一声,安安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身前村长捏着的柴刀刀刃处出现一道裂缝,渐渐向下延伸。   身前的人捏着柴刀的手顿了下,向上提了提,安然地放在了刀尖。手的主人安然自若,好似什么也发生一样。   直到安安盯着那双手,半天都未转过头,才终于忍不住似的转头,半哄道。   “一会儿赔你就是。”   安安没说话,黑黝黝的眼睛沉默地望过去。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小冯啊,你今个儿是不是不舒服?”   小冯没回话,只是僵硬地上下扇动手臂。   安安便看见正对面的村长嘴角抽了抽,向外瞥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嫌弃。   狠狠薅了把小孩儿的头发,村长转了回去,轻咳一声。   便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引了回去。   摆摆手让小冯靠边去,村长踱步至妇人身前。   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像是石子在砂砾之中打磨,实在难听极了,“既然各位都有说法,那么分别同我讲讲那晚你们都在干什么。”   话说完,便见刚刚冲过来的大男人伸手要拉住自家儿子。   使了个眼色,院子里一阵微风,小冯冲到了中间,隔开了那对父子俩。   那高大的身体如山峰一般。   众人:?   今日的小冯真的奇怪!   男人尴尬地笑笑,回望村长,“都是家长里短那点儿事,说出来也有点不方便嘛,村长你看我单独跟你说行吗?”   “哦——”周围的人惊呼一声。   男人向旁边拱手,“各位乡亲们,也不是我也不合作,实在是……唉,你们也知道我家里那婆娘……这就留点面子嘛。”   这男人的媳妇儿是个厉害人物,一言不合就吵架,家里的男人经常被罚。街坊邻居们也都清楚,这会儿只笑笑,以为他是又被媳妇儿罚了。   村长同意了。   安安看着男人跟在村长身后,经过他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刚准备回瞪过去,村长的柴刀便“一不小心”甩了出去,“刷”地一下砸在了男人的脚跟前。   “村……村长”,男人打着哆嗦,差点吓出病来,脸色苍白着,惶恐看着深入土地的柴刀。   娘……娘啊……!   一个没忍住安安笑了出来。   村长进去后,院子里又热闹起来,妇人还想闹,起身便向安安走去。   还没走到,房门猛地打开,村长见着婆娘狠狠瞪了她一眼,凶光立现,“都站在原地不要惹事。等我说完话出来,谁要是动了,我就天天去她家里吃饭再给她们家做点检查。”   这话一出来,谁也不敢再动了。   妇人脚提在半空中,僵直地吊着。   房门“啪”地一下关上。   妇人脚也不敢放下,苦着脸额头冒出了汗。   旁边围观的人都笑了,安安正对上妇人滑稽的样子,“噗嗤”一下,咧开了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妇人见了,怒目而视,“你个没……”   “谁又在外面说话?!非要我去找你麻烦?”   房门内一声及时的大吼穿透门板,把院子里的妇人吓得一个激灵,身体抖了一下,单腿站立的身体也禁不住倒了下去。   “哎呦!”   腰啊——   “哈哈哈哈”,安安实在忍不住跟着其他人一起大笑出声。   门内,温暻正在跟另一个人打哑迷。   老实说,他有点没看懂这俗间的人在说些什么?   对方伸出一根手指。   他没看懂,沉默了。   对方见他不回话,默默又加了一根。   温暻还是没看懂,仍在沉默。   对方加了一根、两根……加到了五根。   温暻始终不回话。   男人“哇”地一下哭了,跪在地上抱着村长的腿,“没有了,我真的一点儿没有了!”   站着的人冷漠着,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哦”。   听到这声,男人抹一把眼泪,从袖子里掏了半天,衣兜里也掏了掏,抬头又见村长冷冷地向身下望,哭得更加厉害了。   终于他把鞋底私藏的也全都拿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   银两湿淋淋的,上面沾染了不知多少男人的汗。   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温暻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男人出去后,之前跟他一起冲出来的女人也进来了,见着村长气焰便小了不少。   最开始见村长不说话,她还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后面见村长一个字不回只冷冷地看她,心里便惶恐极了。   “村……村长,昨晚的事你怎么看啊?”   温暻摸摸下巴,“你身上有股味儿。”   女人听完,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啪”地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村长我错了,我什么都给你,求你不要说出来,我再也不和那男人有牵扯了……”女人满脸的汗和泪,从袖子里鞋里掏出来银两放在了温暻手中。   听完女人因为害怕而无与伦比的话,整理了一番。   温暻微怔。   哦?还是刚刚的那男人?   某一瞬间,他后悔不已。   上一波的钱他终究还是要少了。   女人把鞋底也拆了,从缝里扣出钱来递到温暻手中。   浓烈的臭味袭来。   低头沉默地看了眼沾了汗水的银两,温暻摆摆手赶紧让她出去了。   温暻默默叹了口气。   刚刚他就想对那女人说了,你身上太臭了,麻烦站远一点。   哪里想到她那么诚实呢?   成年人,果然还是得同他这般,沉稳,胆子大。   妇人是最后进来的,一进来很是嚣张,“你要多少钱?”   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袋银两,看起来重量就不轻。   妇人横着脸,本身就很胖让她的脸盘显得极大,仰起头用鼻子对着温暻。   温暻瞧了瞧妇人,总感觉她有点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跟我徒弟养地猪好像。   嘲讽还没说出口,妇人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饶命啊,求村长不要告诉我仇家,我的钱都给你!”说着从身上搜刮了一番,哗啦地往温暻手里堆。   重量比刚刚两个的总和都多。   温暻幽幽地低下头,他好似记得刚刚两个俗间人还往鞋里藏东西的。   向她的鞋看了看,语气毫无波澜,“你的鞋子里……”还有吗?   没等他说完,妇人哭着把鞋一脱,使劲倒了倒,从里面掏出来两块金饼。   黄澄澄的,整块,看起来就值钱。   妇人递过去的时候手都抖了,紧拽着不肯松手。   最后还是温暻无情地一拔,把那金饼给拔了出来。   轻声安慰道,“钱财嘛,乃身外之物。”   妇人看着失去的钱财和面前冷酷无情的村长,泪流满面。   她哽咽着,“明明以前还去过我家吃过几次饭的……还说互帮互助的。”   对面惊讶,眼睛微微睁大,“哦?你是说你家里还有钱?”   帮一下?   每等他说完,妇人眼一黑,晕了过去。   见她晕了,温暻缓步走到院子中。   没见到妇人出来,众人纷纷向后望去。   温暻一咳,“刚刚她已经向我坦白了,昨晚都是她儿子做的。”   妇人的儿子一惊,大叫着,“不可能!”   众人眼中的村长脸一冷,对面的孩子便哆嗦起来,突然大哭着把事情全交代了,其中还包括昨晚他的两个同伴。   院子里热闹起来。   “心黑啊,自己家去抢别人的,还污蔑别人。”   “我就说这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想不到那男人老实,儿子竟然这样。”   “能包庇儿子诬陷别人的,也不是什么老实男人吧。”   “……”   院子里的一对男女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见找事儿的家长也都晕了。   温暻摆摆手,“这事儿就完了,散开吧。”   听见村长发话了,众人也只能离开。   屋子里还剩下三个晕倒的人,温暻招了招手,“小冯,把他们丢出去!”   小冯一听颠颠跑过来,动作飞快,长臂一边捞起一个人,绕臂转了几圈,手倏地一松。   安安便见着他们慢慢升了天,越过院墙,飞往了不知名的场所。   第三个妇人也是如此被丢了出去。   没一会儿,远处一声大吼,“谁往我猪圈里丢东西啊!”   那方,群鸟惊声飞起。   安安站在院子中,正对上高大的村长。他现在的个子刚刚到对面人的腿。   对视许久,安安倏地一笑,跑过去扑倒对方身上,“哥哥,哥哥!”   温暻刚想应。   “啵”地一声,脸颊一片柔软,旁边伸过来一个小脑袋,凑在他脸边慢慢地蹭。   带着小孩子身上特有的香气,浑身软乎乎的,让人禁不住便会心软。   有些别扭地扭过头,温暻从袖子里捞出一堆银两,粗鲁地塞进了怀中的孩子手中。   “都是你的了。”   怀中人咯咯地笑起来,脖子被紧紧搂住,耳边全是小孩子讨好的话。   “安安最喜欢哥哥。”   耳边听着,又似是恼羞成怒一般,伸出手手点在对方眉心处,忿忿地说,“你就会说好听的。”   对面的孩子也不恼,傻兮兮地笑起来。   笑容似是感染一般,男人扭过头,嘴角微微上扯,勾出一个无奈而温柔的笑。   作者有话说:   安和逸:你买的东西为什么总是这么坑?   温暻:这得问你的好友——卓盛。   卓盛:这是给出模板全复制人格型傀儡,只不过……还有点失误。   安和逸:……   温暻:……   卓盛:不过不要生气,我这里有一款新的东西,特别适合道友你,我免费送!   温暻:什么?   卓盛:全自动可刷新脸皮,给你永不褪色的脸皮。   安和逸:谢谢,他多,不要。   温暻:……? 第92章   白天的时光越缩越短,黑夜无限地拉长。   树上的叶子稀稀疏疏,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也已经摇摇欲坠。温暻陪伴了安安整个秋季,踩过山里的落叶,爬到悬崖边的树上摘果子,直到连绵不断的雨季来临。   “我得走了。”温暻拨开草丛,露出后面的山洞。里面空空的一片,曾经放置在内的东西全然不见。   安安愣在当场,温暻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好像这样便不会察觉对方的失落。   “以后被欺负了要记得打回去知道吗?”   “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给你的钱够你和你弟妹长大吗?不够我再你拿点?”   “别哭了,我就是去忙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还男子汉大丈夫呢!”   “去干啥?我去打一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带你?带你干嘛啊,你又不会打架。”   “……”   温暻使劲揉弄安安的头,像是泄愤一般。见着对面通红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   蹲下来对上安安的眼睛,“你乖点,好好长大,别想我了。我要是不回来了,你就好好生活,我跟你不一样,我修真,你生活在俗世,我们俩不是一路的。”   对面的孩子不回话,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温暻脸一冷,“不准哭了,哭了我现在就走。”   安安抽噎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温暻平静地望着他,过了良久,伸出手去擦过安安脸上的泪,“我走了,我叫温暻,字修远。有缘再会吧。”   冬季刚开始的时候,温暻离开了百里村。   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天,春节都已经过完了,安安仍然没见到他。   初春是被一场大雨唤醒的,夜里妹妹突然发起烧,安安和弟弟一起抱着她下山。   雨里山路湿滑,两个人没少摔跤,却也都好好护着生病的妹妹。   山下的医馆很远,安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直到腿脚酸软,也不敢停下。   到了地方,医馆还开着,急匆匆地跑进去喊醒了大夫。待大夫揉着眼给妹妹喝看完病开了药,安安和弟弟便留下煮药照看妹妹,熬了整整一晚上。   这一场折腾,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大中午,烧终于退了,大夫嘱咐着安安后面再来开两副药,便让他们回去了。   松了口气,安安领着弟弟妹妹欢欢喜喜地回家。   空气湿漉漉的,不知何时便又会下雨,安安加快了脚步。   刚到山附近,却见熙熙攘攘的人围坐在一堆,号啕大哭,每个人脸上带着沮丧还有麻木的绝望。   安安在人群中看到了邻居大娘,着急地跑过去。   大娘脸上挂着泪。   “下大雨了啊,山里突然开始落泥,村里人一下子就全跑了,泥就冲了下来,房子也冲垮了。我回家省亲,还没到山上就看见哗啦啦倒下来的泥,也吓得赶紧跑了。”   旁边有刚经历过这些的人坐在地上大声哭嚎。   “房子财产全没了,一辈子的积蓄都埋在了泥底下。”   安安这才反应过来,他给弟弟妹妹留地银钱也都还埋在那泥之下。   来时带地钱都拿去看病了,他再没有积蓄了。   眼睛瞬间便红了,抬腿就要往山上跑。   “安安!”大娘反应过来,立马扑上去抱住他,“安安你听话,山上危险你别过去。钱财啥的没有了还能再挣,人没了就啥也没有了啊。”   安安突然大哭起来,“我没了那些怎么照顾我弟弟妹妹啊。我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了,我妹妹病都还没好。”   大娘听着哭声心里也发酸,流着泪抱着安安一起哭,声音凄惨,仿佛哭尽了世间的委屈。   “你还有弟弟妹妹啊,你要是没了,你让你那么小的弟弟妹妹怎么活啊。”   弟弟妹妹两个词一下子抓住了安安的心。   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他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小安看见兄长这般,眼一红跑过去,拉住安安的手大哭着,“哥哥,你还有我啊,小安也可以努力挣钱的,小安可以少吃一点的,哥哥你不要哭了。”   “哇——”   像是吃了未熟的山楂,酸涩漫过味蕾涌上心头。   搂过弟弟,兄弟两人抱着痛哭,手臂紧紧环着,仿佛这样就能产生勇气。   “不怕,哥哥在。”安安哽咽,嘴里安慰着弟弟,内心咽下丧气的苦楚。   他不知该去哪儿,也不知该做什么。   天到了傍晚又阴了下去,围在下方的人多是随便挖了点东西吃,找了个地方休息。   安安只得将妹妹送回医馆,医馆的大夫听说了这场祸事,唏嘘着还是没赶他们走。   春日里,街道人潮涌动。   附近的小镇里多了两个小乞丐。   脏兮兮地,蹲在来来往往的街道旁边。   春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安安收到的钱却不多。   只有来来去去一个腰间挂着剑的青年,手里永远拿着酒壶,每回见他都留点银钱。   某一日,他又来了,这回他没再急着走。   “小孩儿,老夫看你根骨不错,可愿意随老夫去修个道?”   安安茫然地抬头。   眼前的人看起来约摸也就弱冠之年,皮肤光滑细腻,眼睛还是圆圆的,看起来显得年纪更小。   怎么也称不上“老夫”。   “你不去吗?修了道便可以做想做的事儿了。”   安安没回话,只平静地抬头问了句,“我弟弟妹妹也可以去吗?”   眼前的人拿着剑轻敲着地板,“那得老夫去看看。”   天边渐黯,光影明灭,最后的余晖也将消失在地平线。   安安今日没收获多少银两,反而到处跑把自己累着了,走在仙人旁边,他低着头慢慢走。   身旁的人手里拿着酒壶,一边畅饮一边咏叹。   “人生百般事,皆不如放下。”   安安猛地抬头望向他,“如果我弟弟妹妹根骨不好,他们不能同我一起去吗?”   男人衣袂翻飞,眼睛幽深地望着前方,平静地点头。似是猜出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先打断了他。   “若是没有修道的缘分,在修真界反而不如俗世自在。我可以为你弟弟妹妹寻找收养孩子的良家,他们远比你能照顾得更好。”   安安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能有多好?可以每天都吃饱吗?生病了也可以看病吗?可以读书吗?可以不做很辛苦的活儿吗?”可以……有家吗?   “可以。”   耳旁哭嚎响起,破空的声音里满是不舍与无奈。   仙人遥遥望着天,朦胧的眉眼之中隐隐显露出悲悯。   问人生到次凄凉否?   但愿得,海清人寿。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尽量双更,写到沙雕师兄甜一甜,后面就没有啥特别虐的了   后两句取自《金缕曲二首 其二》——清·顾贞观 第93章   安安站在主峰的院子里,眼前是他的二十三位师兄。   师尊当日将他带回来之后,留下一句“让师兄管你”,就再没了踪影。   院子里,师兄们表情冷酷地盯着他。   安安悄悄打量着,发现很多师兄都眉头紧皱。   他有点担忧。   师兄们是不是不喜欢他啊?   华向然轻咳一声,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就像崎岖不平的山峰。   “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弟?”一声质问尽显威严。   安安望过去,被对方严肃的脸吓了一跳。又见着对方瞪眼,一个激灵,赶紧点了点头。   带着些冷意的恼火,对方再次开口,“我是你大师兄,以后有事情,你去找二师兄吧。”   他身旁的二师兄一呆,赶紧接嘴,“不行不行,找三师兄吧,我虽然是二师兄,但我其实很菜的,排到第二纯粹是来得早。”   说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三师兄很冷漠,话不多说便扭头看向了四师兄。   四师兄脸色苍白,扯了扯五师兄。   ……   安安站在院子中,茫然地看着他们推到了最小一个师兄,二十三师兄。   二十三师兄苦着脸,“我不行啊,我真的不行啊!你找侍者好不好?求你了!”   大师兄冷哼一声,“怂货!”   安安缩了缩脑袋,他感觉师兄们是真的不喜欢他。   “那大师兄你行还是你上吧!”师兄中有人大喊了一句。   华向然话一顿,别过头去。   用行动表示拒绝。   察觉到了师兄们的排斥,安安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话刚说完,大师兄华向然又是一声冷哼。   “说什么屁话,这么多师兄还照顾不了一个孩子,都是吃白饭的吗?!”   二师兄挠挠头,“可我辟谷了啊,不吃饭的。”   其他师兄们哄堂大笑。   华向然:“……”   安安这会儿真的看不懂了,干脆闭嘴不说话,呐呐地看着师兄们。   六师兄最会打圆场,手拿一把金织扇,衣着华贵,扇子一合往手心轻敲,“那就轮流来,一人教一天。”   “我看行!”二十三师兄积极附和,怎么说不是抓他一个带师弟了。   从最开始便直直盯着安安的七师兄眼睛一眯,终于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教,可以。你,不要打我主意!”   安安:“?”   七师兄这一句话说完,立即得到了其他师兄的附和。   “虽然师兄长得好看,但你不能打师兄主意。”   “不是打击你,只是让你早早死了这条心。”   “不能误入歧途!”   “打我主意的话,我打你哦。”   “知道师尊为什么跑路吗?还不是怕年下。”   “闭嘴吧!这种东西干嘛要跟一个孩子说啊!这是宗门机密!”   “狗屁!现在的孩子懂得可多了!”   “机密个鬼,全修真都知道了。”   “先说好,我单身,马上变已婚!莫挨老子!”   “你哪里来得已婚?梦里啊。”   “……”   还没等他和师兄们相互介绍一下,师兄们便先吵了起来。   安安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对面是他那三十三堂会审的师兄们。   双手背在后面胡乱揪着衣角。   他感觉这个地方的师尊和师兄们……好像都不大正常。   对面还在热烈地争吵。   “啪”地一下面前蹦过来一个人,蹲在了安安面前。   吓得安安身体一仰,好在脚也跟着退了一步,总算是稳住了。   眼前的人神色冷淡,开口碎碎念,“我是你十二师兄,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你快摔了我就会扶你,你这招话本里都用多了。那是多少心机白莲花绿茶师弟用过的烂招,我看透你了,我跟你讲。”   安安一听对方看透他了,手赶紧地捂住了肚子。   难道师兄看出来他饿了?   面前的师兄见他如此,脸色骤变,脚下踉跄着一屁股摔倒外地,嘴里惊叫道,“什么?你要说怀了我的孩子?!不可能的,打掉吧!”   “咣当”一声,安安眼见着大师兄把剑甩到了十二师兄的后脑勺上,力道之大,砸完安安便看见了一个大包。   十二师兄晕晕乎乎着,眼珠子转着圈。   “你有病啊!”   安安听见大师兄一声怒吼,面前的十二师兄“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面朝天仰躺着,表情呆滞。   院子里一阵寂静,微风吹过,将十二师兄的袖子吹起来,白色的袖子高高扬起。   安安轻轻伸手拽了下来,盖在了十二师兄的身上,连着头一起蒙住。   师兄们:“……”   站起来时,安安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前面的众多师兄,感觉这座山里的师兄们都好可怕。   更用力的捂住肚子,生怕肚子叫出来惹师兄们厌烦,也如此砸他一砸。   他肯定会死得吧!   十二师兄躺在地上没人理。十五师兄又跳了过来,蹲在安安面前。   “你介意老少恋吗?就是老少做夫妻。”   安安茫然地望过去。   “就是一百岁和五百岁的差距。”   安安哑住。   他是见过夫妻的,也见过村里的百岁老人,白发苍苍,四肢形同枯槁。   ……一百和五百。   那种程度的……也叫少吗?   五百岁……那得是骨灰吧。   这是什么灵异夫妻吗?   太可怕了!   安安拼命摇了摇头。   他有点想走了,这座山里的人真的有问题。   十五师兄见他摇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那正好,我也不喜欢呢。”   安安:“……”   “咕噜”一声,终于忍不住了,安安的肚子叫了起来。   院子一静,师兄们的眼光都投向安安。   见所有人都望着他,安安有些惶恐地后退一步,红着脸捂住肚子,掩耳盗铃般地小声说,“我……我不是很饿的。”   院子中的孩子,小小的个子,低着头头发乖巧地贴在头上,脸上因为尴尬而带着红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手害羞地紧抓住衣服。   六师兄揉揉鼻子,向四周的师兄们望了望,见其他人也都呆呆地看着,腿下一跃便跳到了安安面前。   笑嘻嘻道,“你愿意当我弟弟吗?我给你好吃的好玩的,但不能搞年下的那一种。”   安安望着对方不说话。   六师兄蹲着未动,随着安安看他的时间增长,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僵硬了。   身后传来几句嗤笑。   “完了吧,栽了吧。”   “年下啊,多美啊,腰好年轻干得好。”   “……”   六师兄站起身觉得自己还是走吧,他就不应该开口的。   衣角轻轻扯动。   他低下头看着只到他大腿根的孩子。   睫毛颤了颤,安安惶恐地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困惑。   “年……年下是什么?”   六师兄:“……”   众师兄:“……”   “是谁说小孩儿都懂得多?!”   院子内齐声声地大喊,“大师兄!”   “滚!”   华向然一声怒吼。   作者有话说:   从未来师尊的脑洞来看,师尊和师兄,怎么看也必须是一峰的人! 第94章   “最近山下话本讲年下,无论如何,千万千万,不要让小师弟下山!”   “收到。”   安安最近收到一只纸鹤,全身纯白,通灵性,还会说话。   可惜只会重复一句话——“快去练习啊!”   这让他总怀疑自己练剑的进度是不是太慢了,便只得憋着劲地学习。   秘籍里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他只能整日埋头苦学。   累了的时候也会眼睛放空,想一想弟弟妹妹,这么一想,便有了动力。   春日和煦时,他待在窗边看书,师兄们便待在院子里嗑瓜子。   “山下一点儿都不好!”二师兄向五师兄眨眨眼。   五师兄心领神会,“对呀,有青面獠牙的大人,和浑身发红的小孩儿,真可怕!”   窗边翻书的手顿了下,安安心想,那应当是肝有问题或者气血不顺的大人,以及发热的孩子。   “山下还有冒热气的笼大子。”   揉揉鼻子,那是蒸笼吧。   “山下还有大妖怪。”   猛地一抬头,“妖……妖怪?”   五师兄使劲点头,“对!叫扶舟。他是魔教的,魔教的大人都打小孩儿。”   二师兄肯定,“我还在镇上看到他了,正和小孩儿打架呢。你可不要下山,山下太危险了。”   心被一张网拉紧,安安焦虑地问,“那春陵镇呢?”   五师兄一懵,偏过头凑到二师兄耳边,“春陵镇是哪儿?”   “不知道啊。”   五师兄犹豫一下,“算了,那就也是了”。   抬起头便向着安安郑重道,“春陵镇也是这般,扶舟是魔道的大魔头,人人都怕他。”   说着拉扯着二师兄。   二师兄赶紧接过话茬编下去,“对!他还吃小孩儿!”   安安吓得凳子一踢站起来,“那我去春陵镇。”   说着便跑进了屋取下挂在墙上的剑。   院子里,五师兄傻傻看着安安跑去拿剑,愣在了原地。   “等……等等!你不能去。”   “就是就是,听五师兄的话啊,山下太危险了。”   “啊啊啊啊,不能下山啊。”   “怎么能打师兄!!!”   着急着见弟弟妹妹的安安跑得飞快,到了山下才想起来不认识路,回头想找师兄,便见着身后呼啦啦站着地二十二个师兄。   除了大师兄外全都在了。   二十三师兄苦着脸跑到安安面前,“安安你听师兄说啊,山下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回去吧。”   三师兄今日依旧冷漠,带着寒意的目光直直射向安安,手中的剑猛然抽出。   安安的腿肚子都在抖了。   就……就要开杀了吗?   他只是下个山啊!   三师兄动作潇洒地挥舞了下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剑重新收回了剑鞘。   待做完抬头冷冷地直视前方。   没等他说话,身后的师兄们便纷纷捂脸转过身去。   安安见着茫然地望过去。   只见三师兄眼神悠远,长长地叹息,幽幽说了句,“男人!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说完不待人回应,便踩着岩石跳回了山,嘴里还打着节拍——“嘿咻嘿咻”。   师兄们:“…………”   胡乱揉了把头发,安安感觉自己再过多少年都不能看懂他的师兄们。   剩下的师兄们见老三走了,咬牙切齿地恼火着。   没等他们恼完,腰间的玉牌倏闪亮亮的,将整个地方照得亮堂堂。   “靠!大师兄!”   “啊啊啊啊,我先走了!!!”   “等我!!!”   “我去也!”   安安便见着师兄们四处逃窜,慌张地各自祭出了法器。   没等起身,天边一声怒斥响彻云霄,“都给我滚回去!”   师兄们听完动作齐齐一停,脸色僵硬乖巧地站直身体,手垂直放在腿旁,安静而乖巧。   华向然御剑飞来,手中老鹰捉小鸡似的抓着三师兄的后衣领。   安安脚下悄悄挪了挪。   “山下不好玩,回去练剑吧。”大师兄如松柏一般挺拔站立着,浓眉如陡山,眼似冰霜,锐利无比。   身后的师兄们纷纷侧过头,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景。   安安心中失落,抬眼对上大师兄的眼睛。   “你……怎么还哭了?!”对方一个跳脚,整个眉毛都吓得歪了,手紧紧抓着三师兄的衣领,下意识地往旁边走开。   三师兄脖子猛然被勒住,嘴里吐出一段红舌头,眼睛瞪大,内部通红,看起来如魔似鬼。   好……好可怕啊大师兄!   安安默默流泪。   小小的年纪,得承担大大的恐惧。   华向然头发都要炸起来了,慌张地眼珠乱转,示意着其他师兄过来帮忙。   可一转眼,见其他师兄们都对着他怒目而视。   太过分了大师兄!   华向然呆着,手不自觉松开了。   “罢了罢了,你去就去吧”,说着仰头绝望地望天。   师兄弟二十四人便团团坐在了一起,拍出一张隐身符,安心地围坐着打牌嗑瓜子。   俗间地上偶尔有人抬起头,还能够看到天边悄然生出一条长长的棉花线。   风呼呼地从耳旁擦过。   安安趴在坐骑旁望着地面,坐骑实在太高了,所有的人都成了移动的小黑点,他什么也看不见。   六师兄坐过来,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安安茫然地望过去。   “一会儿见面,你可得记得啊,你已经修真,要和俗世划开界限。”   安安不懂,“可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   是一家人。   六师兄还想说什么,见安安眼睛闪着执着地光,陡然一顿。   无声笑了笑,轻轻地摇头,弯弯的眼中闪过无奈。   坐骑停了下来。   六师兄的扇子一拍,“喏,这是谢府。”   说着拽起安安飞到了谢府上方。   安安绕着谢府转了好几圈,最终茫然地四处看。   “不对啊,我没有找到我弟弟。”   焦虑地走出去便又要重新找。   大师兄眉头狠狠一皱,瞪了眼故意的六师兄,伸手拦下了安安。   话语烦躁道,“那不就是。”   顺着大师兄的手指望过去,安安见到一个身高八尺的温柔君子,对面坐着一年轻男人,唤着他“兄长”。   “不对不对,我弟弟这么大的。”   着急地比划,明明小安比他还矮一点的。   终于忍不住了,六师兄蹲下平静的眼神望进安安的眼中,让安安焦躁的心平定了下来。   “那就是你弟弟,修真界和俗间的时辰不同,你还小时,他便已经长大了。你在山中,不知年月,你以为你只有八岁,可实际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十二师兄挠挠头,叹息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唉——”   “啪”地一声,华向然抬腿将他踹飞出去。   “谢安!”院中跑进来一位小姑娘,一见他谢安便慌张地站起身。   安安愣了下,原来小安现在叫谢安了。   对面的青年猛地笑咳出来,拍拍谢安的肩膀,凑过去附在他耳边道了句,“才子配佳人,努把力啊,兄长”。   说完摇摇头,嘴角带笑地离开了。   那小姑娘一见没人了,跑跳着扑进谢安怀里,直把谢安吓得后退了半步,揉着鼻子脸上染上红潮,胳膊却仍旧半护着姑娘。   那姑娘埋怨地捶了下谢安的胸膛,“你怎么老是这么害羞啊,什么时候才能娶我呀?”   对面的男子便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   安安眼前一黑。   “别看了别看了,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就是就是,你还年轻,不要太早找媳妇儿。”   “专心练剑!”   摇着头想甩下眼前的手掌,刚甩下,便见到了前面突然冒出来的四十多只手,将视线挡地严严实实。   安安:“……”   离开了谢府,安安跟着他们去了王府。   府里正在举报花会,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安安在师兄们的帮忙下在众多人中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王桃宁乖顺地坐在娘亲旁边,笑脸吟吟,粉色面颊,红唇欲滴。引来众位夫人的夸赞。   她旁边坐着一位小姑娘,矮她一头,眼珠子灵动地到处瞧,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王夫人,你可真会生,你这两个女儿都跟你像,都是大美人呢。”   王夫人捂嘴笑笑,“刘夫人过奖了,你家的女儿也是俏丽多姿呢。”   “……”   “我家姑娘好琴,也爱看书,这一点确实随我。”   “那可真是好啊,我家姑娘整天想着跑出去玩,根本安不下心来。”   “姐姐可厉害了,我的刺绣也是姐姐教的。”   王桃宁坐在一旁,听着娘亲和妹妹在别人面前夸奖自己,害羞地拉扯王夫人的袖子。   王夫人温柔回望,按住王桃宁的手,轻轻拍了拍。   王桃宁便红了脸,低下头看地。   王夫人见了,笑得更是厉害。   “我家姑娘随他爹一般害羞,这性格虽说让娘亲我喜欢,可老担忧着嫁出去会不会被夫家欺负。”   “娘——”王桃宁扑进王夫人怀里。   院子中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六师兄合上扇子,戳戳看着下方一动不动的安安。   “看吧,你弟弟妹妹过得挺好的。放心了吧。”   “嗯。”   带着浓重的鼻音,听着便能够感受到主人的失落,直把华向然吓了一跳。   “你又怎么了?!”华向然拧着眉毛。   “没……我就是开心……”说着打了一个哭嗝。   十二师兄尴尬地挠了挠头,“你这可不像开心的样子啊。”   “啪”的一声,便又被拍了一巴掌。   十二师兄丧着脸蹲到了一旁。   安安固执地趴在坐骑旁望着下方,看了许久。   直到三师兄又要拔剑了,安安终于站起来,拉扯华向然的衣角,带着浓重鼻音,“大师兄,我们回去吧。”   六师兄猛然惊醒,擦了擦流口水的嘴角,“啊?这么快。”   说完便被华向然狠狠踹了一脚,抓着头发跳开了。   春陵镇的花香飘出很远,粉色花瓣空中飞舞,随着风将春意送去更远的地方。   坐骑上,安安遥遥地回头望了一眼。   远远地,告别了春陵镇。   转回头,面前便多了一个庞大的瓜,约摸着有一个他那么大。   茫然地望向站在正对面的华向然。   华向然嘴角抽动,没开口。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去。   额头青筋猛地一跳,华向然大吼一声,“看我做什么?!吃!”   吓得师兄弟们齐齐掏出一小勺。六师兄凑到安安旁边,单独给他一个勺口如碗口的钢铁大勺。   “吃吧,没有什么是一个瓜解决不了的。”   师兄们齐齐点头。   泪眼汪汪地望着师兄们,却见师兄们嘴里含着勺同样泪眼汪汪地望回去。   安安舀下一大口师兄们的心意。   瓜入了口。   立马眼睛冒出金星,味蕾炸开。   眼泪终于从眼眶脱落。   “噗”十二师兄一口瓜吐在了对面的华向然身上,“这特么是个假瓜?!!”   一声暴怒,“蠢十二!”   作者有话说:   由此可见,师尊安慰人的水平也跟了师兄弟们hhhh 第95章   “师兄,我可以下山一趟吗?”   “不行!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   师兄第一百零二次拒绝了安安的请求。   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发丝随着风飘到了安安嘴角,被主人大力吹来。右上角上下奋力拍打翅膀的纸鹤尽职尽责地尖声喊道,“快去练习啊!”   叹了口气,垂着眼缓缓转了回去,琉璃般澄澈的眼睛里满是遗憾,安安抓住笔的手悄悄在角落划来划去。   第一百一十三天,师兄出去又不带我。   “乖,师兄回来给你带点好茶叶。”   “要熙春。”   二师兄脸上满满的无奈,“你怎么老要这些便宜货,带出去多丢修啊,师兄给你带点碧螺春、蒙顶甘露……”   下方的头顶摇动,固执的声音传过来,“不,就要熙春。”   二师兄扶在安安肩膀的手一顿,哭着御剑而去,打开玉牌带着绝望的声音传了出去。   “大师兄!我们小师弟品味好差——”   玉牌传来冷冷的一句回复,“管他的,省钱。”   天边的修士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二师兄一走,山中便没人了,各位师兄们历练的历练,踢馆的踢馆,出去享受的享受,只把安安留了下来,告诉他随便折腾。   安安望着窗外蹦跳着穿越枝叶的鸟雀,手中的笔不经意停了下来。   倏地站起身,手撑着桌子起来,脚踩在窗沿上跳了出去。   溜了!   山中草木众多,平日里也不见师兄们打理,安安四处查看,只想寻得一块地方做茶园。   一路向着峰下走去。   缘生宗地方大,土地也多,不过不少都挂上了牌子,表明已经有主。   安安转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空地。   下定决心在这块种树,安安打开玉牌订了一批茶树苗,便从灵戒中拿出铁铲便开始翻地。   一铲子下去。   “嘶……”   安安惊吓地后退几步。   前方的地面俨然爬了好几条虫,缓缓蠕动着,棕黑的身体沾着泥土,看起来恶心极了。   别过头不再理会,安安抬起铁铲。   再一铲下去,又是好几条。   忿忿地砸了下铁铲。   难怪没人种!   安安想要这块地,但这地中的虫未免也太多了吧。   这般想着,蹲在了田边愁眉苦脸。   日头慢慢升起,一声鸡鸣响彻山中,安安一跃而起,向着鸡的方向飞快跑去。   对呀,鸡吃虫啊!   后山树木郁郁葱葱,由于缺少天敌,这里野鸡放肆地生长,安安一进来,便看见了一群野鸡大摇大摆地散步。   这鸡只有小腿那么高,看起来还不强,安安跑过去,三下两下便拎起脖子用绳子绑了起来,一连绑了几十只,串成了一条。   待绑好了,牵着带回了地里。   地里的虫蠕动着。刚才还因为突然被绑而格外愤怒的野鸡们立马喜笑颜开,兴奋地拍打翅膀冲了过去。   “咯咯咯——”冲冲冲!   野鸡带着他的鸡伙伴们愉快地享受着从地里凭白生出来的虫子。   “咯咯——”好吃!   鸡毛漫天飞舞,从四处冒出来的肥美大虫子让野鸡们简直心花怒放,四处跑跳着饱餐一顿。   安安欣喜地看着野鸡们的成果。   竟是没过一会儿,野鸡们就将虫子吃完了。   真厉害!   安安捡起吃得太饱而齐齐躺尸在地下的野鸡们,绑起来重新送回了后山。   这时恰好天边一声鹤唳。   白鹤载着熙春的树苗回来了。   日丽风和,天边碧空如洗,缘生宗的土地上,安安奋力挥舞着铲子。   “嘿!”“嘿!”……   待太阳从东方升至西方,安安站起身,抬起袖子抹了把汗,汗水浸湿衣衫,见着面前一地的熙春树苗,脸上终于绽开笑容。   风吹过,树苗上的叶子轻轻摇动,满树都是叶子的摩挲声,实在美妙极了。   安安忍不住向后一躺,在这充满淡香的小苗间睡着了。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去,彩霞褪去最后一层薄纱,任由黑夜笼罩住妙曼的风景,一轮光秃秃的月亮照在下方的小树间,映下一地的月光。   “安安呢?!”华向然忍不住怒吼。   “这……我明明跟他说了在宗门里练习的啊!”二师兄惶恐地四处寻找,始终没能找到安安的踪迹。   五师兄姗姗来迟,听见两位师兄的谈话,也愕然,“啥?这都能丢啊?”   华向然狠狠甩开袖子,“那快去找啊!”   一阵兵荒马乱,师兄们齐齐出发,绕着宗门到处转。   “让你看着不让他下山,现在还把人都能给搞丢了!”   “……我错了师兄……啊啊啊,别打了我错了!”   二师兄抱头鼠窜。   行至茶园上方,种植了一批好东西的十师兄下意识地看一眼自己的宝贝园子,那可是他这么多年的生财之道。   “……靠!”十师兄一声暴呵,乘着剑心急火燎地飞了下去。   刚下去,见着一丛丛的熙春,脑中嗡嗡作响,便要晕倒过去。   “十师兄,你不要出事啊,你咋啦?!”   十师兄一屁股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灵石,我的钱,我的冬虫夏草啊啊啊啊。”   众位师兄:“……”哈哈哈哈哈!   “是谁?!是谁?!”   十师兄提剑四处翻找。   转头便在转角看见了睡着的安安。   手中的剑一顿。   “呜哇哇娃——”   安安辛苦了快一天,下午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天黑,直到被一阵哭声吵醒。   睁开眼,见到了他的师兄们。   “师兄?”   十师兄站在他对面放声哭泣,对着他眼神幽怨,好不奇怪。   见安安醒了,十师兄哭声止住。蹲下身体,幽幽地问,“这地里的虫呢?”   “被后山的鸡吃了。”   “哇——”十师兄放声大哭,嘴里哀怨地喊着,“他们也配?!他们也配吃我的虫。”   这年头癞野鸡都想吃美虫了?!   二师兄拍拍十师兄的肩膀,“别难过别难过,也就是每株……亏个5000个灵石嘛。”   刚止住哭声的十师兄再次嚎出了声。   安安缩着脑袋在后面不敢说话,听着前方二师兄安慰师兄,“别怕,鸡吃了虫,咱们吃了鸡,那就相当于咱们吃了宝贝药,等价转换就是不亏了。”   对不……   “靠!这鸡什么时候这么大的?!”   “啊啊啊啊,这鸡好他大爷的结实啊!”   “为什么打不过啊啊啊”   “大师兄救我!!”   “滚!”华向然拎起安安,一脚踹开引来胖鸡的师弟们。   实力高超的他身边少有野鸡打扰。   理也不理实力菜的师弟,他整理了一下便准备回去,一转头望见了绿油油看着他的师弟们。   再后方,是满满一个林子的野鸡。   “嘿嘿,大师兄帮帮忙。”   华向然:“……”   靠啊!   作者有话说:   后山飞鸡史——《那些年,我们捶过的厉害弟子》 第96章   “长老,有我的信吗?”   “我看看啊,没有。”   安安站在驿站的大堂中,周围来往全是收到信件的弟子们。   他来这里几个月,俗间也过去了几十年,这中间安安一封信也没收到过。   大概被忘记了吧。   心中有些烦闷,打开玉牌在群里说了句,“师兄,我下山了。”   便跳上剑飞出了缘生宗。   这么久,缘生宗的师兄们早已不禁止他下山了。   春陵镇正是清凉的时节,街上熙熙攘攘,多数人都穿上了小夹袄,他走出去的时候,身穿月白长衫,再加上修道养性养出一副出尘姿态,一时间吸引了来来去去大部分人的目光。   安安先去了王府,时间久远,山中不知岁月,在他过来询问王桃宁时,门口的护卫一愣。   “我家老夫人已经去世一年,公子来晚了。”   护卫唏嘘着。   一年?   安安脑中一声嗡鸣,便周围什么也听不见了,嗓音干涩道,“王夫人旧日与我有恩,不知能否允我为她上柱香。”   护卫犹豫一下,摇头拒绝,“实在不大行啊公子,我们家的祖祠素来不向外人开放。”   护卫遗憾地向对面的公子说道,这公子眉清目秀,眼中的伤感不似作伪,必定是与老夫人有着极深的渊源。   只是他家的主人因伤心出门去了别处,他在府里只能按规矩办事。   抬眼见对面失落的青年,护卫摇摇头叹了口气。   世间缘分终不可得。   安安听见护卫的叹息,扬起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行了礼离开。   回去的时候脚下如有千斤重,凉凉的风吹来吹散了一地多年的心心念念,他竟不知自己走了这么久,久到人间百年一闪而逝。   身旁走过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唯有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待停下,抬眼一看竟到了谢府。   谢府正在办丧事,安安侧耳倾听,听见这正是谢安的葬礼。   胸中一堵,如同闷棍敲击,当下失了气力。站在门口,抬头痴痴地望向大堂。   白色的挂帘,中间大大一个“奠”字,巨大的棺材摆在下方,四周跪了一堂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他来得太迟了。   堂内谢安的儿子谢兴正在操办丧事,颓然地跪在棺材前。   他感受到一束目光。   这目光遥遥地望向这边,固执地不肯转开。   疑惑着还有谁未来,转头望见一双空洞的眼,这人分明未哭,却莫名让人看了想要流泪。   或许是父亲生前认识的人。   谢兴强撑着起身,出去见父亲的故人。   这人一身白衣,表情木然,颇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一时间让谢兴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公子,你可是我父亲的故人?”   “我……”眼中闪过痛楚,一时间竟失了话语。   见对面的人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谢兴悲从中来,拉过安安便往里走,“若是父亲的故人,请一同进来吧,不知公子姓名是?”   “我姓安。”   身旁人的脚步陡然一停,“公子可是我父亲的兄长?”   安安怔住,呆立在原地。   “你……你知道我?”   手掌颤动,安安不敢置信。   他弟弟难不成一直记得他?   “原来是伯伯,父亲生前多次提到你。”谢兴哽咽。   “提到我什么?”唇瓣微抖,眼中震颤着望向谢兴。   谢兴感叹,“提到小时伯伯一直辛苦照顾着他,也提到伯伯为了他活下去将他送来谢府。还有伯伯你去修真,父亲一直很开心,认为你有了本事一定会好过很多,不会像旧时照顾他时那般苦了。”   谢兴便见着旁边的仙人落下泪来,也禁不住再次落泪。   “父亲给你写了很多信,但都没有寄出。他说俗间一生太短,你一生太长,伯伯重情重义,他不愿牵绊着伯伯你。”   说着谢兴抬手抹一把眼泪,在堂前站定,“伯伯等我一下,父亲临终前让我把他过去给您写得信烧了,但留了最后一封,说是伯伯如果来了,再让我交给你。”   谢兴说着便跑走了,堂中哭泣跪坐在周围的还有不少人,没有人理会安安。安安也没有注意其他人,只安静地抬眼望着堂中的一口大棺材。   他一生至爱的弟弟躺在里面,从此之后,再也不见。   身旁的哭泣声成了一曲哀乐,唱断红尘事了,爱恨别离。   人间百年,太短。   没一会儿,谢兴跑出来,塞给他一封信,黄色笺纸,有些皱巴。   他颤抖着手打开,见到一手漂亮的字。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字体。必定是受到悉心教导才能写地出来,看到了便知道弟弟在这里过得很好。   一时间又安慰,又心酸。   兄长亲启:   近日一直梦见兄长,陡然发现过去那些藏在角落的细节小事,竟也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便更觉兄长待我情意之深。   兄长修道,小安最是欢喜。原谅我如此大了,还厚颜以小安称呼自己。在兄长面前,我永远是兄长的小安。   小安年幼时拖累兄长许久。还记得那年冬天妹妹生病,家中无食物,兄长你煮雪而食,把食物都留给我们。小安一直知道,今天也难以忘却。兄长之恩,无以为报,大抵来生也报不了了。   我知兄长情深义厚,但兄长登上修真路途,却要与俗世脱开。故而我虽然挂念兄长,却一直不敢写信给你。小安生怕自己一时意气,毁了兄长的道途。   我令谢兴将旧日信件烧毁,不过是些鸡毛小事。今日给兄长写信,也只此一封。   若兄长未见我最后一面,请勿要责怪自己。小安庆幸未见兄长,只因小安不愿兄长难过,也不愿兄长念念不忘。前尘往事,便也让它尽数去吧。   小安在谢府生活得很好,妹妹在王府也是,她一直到逝去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王家亲生的孩子。我便知道,兄长也没告诉她。   兄长总是待我们如此温柔。   俗间苦短,我亦不悔。人生唯一担忧之事,便是惶恐在我死后,兄长困囿于往事,误了自己。   故而小安只有一求,望兄长忘了我与妹妹。   便完全忘了吧。   谢安留   “呜……”一声压抑在嗓子里的哀声。   痛苦、悔恨、遗憾以及深情。   全在这痛呼声中,谢兴听着,也跟着落下泪来。   早年他听说父亲兄弟亲厚,今天便更能够感受到,也就愈加悲痛了。   “节哀。”   谢安的葬礼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人都散尽了,安安仍站在石碑旁。   谢府的墓地很大,周围石碑林立,谢安的也摆在中间。   到这时,安安才终于明白当日温暻说地话。   我修真,你在俗世,我们俩不是一路的。   站了很久,一直到天亮,昨天已过,新的太阳出来。   打开玉牌发了消息通知师兄,便学着书里的阵法。   指尖血滴入阵中,安安为弟弟题下专门的刻字——   谢安   兄长留   醒来时天清云淡,风吹来香火的气息,有些呛鼻。   站起来发现有些糟糕,他忘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手中拿着一个玉色的砖头,忒大,不知有什么用,一直亮闪闪的。   茫然站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天边乍然一声怒吼,冲过来一个凶巴巴的男人。   手里提着剑,眼睛瞪得滚圆,“你在干什么东西?!”   他茫然地抬头,“请教一下,我叫什么?”   “师尊!!!”凶巴巴的男人抬头向着另一个男人大吼。   另一个男人摸摸下巴,思索片刻。   “安和逸。君子谦和,长安,永逸。”   作者有话说:   后面只有甜了!信我!   看完此章,梦里收获一个好哥哥/弟弟。   解释一下,师尊开始不给安安起名字,是因为安安没有放下过去的事情。后来安安确定忘记了,师尊就取了个名字,也是要他重新开始。 第97章   “师尊!”   安和逸刚出来便被抱了个满怀。   来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他的腰,热度一直传递到衣服下的皮肤。身上人劫后余生般地喘息着,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旁,迎面而来的男人气味霸道地侵入鼻间。   “温暻”,安和逸叹息般地念出这个名字,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温修远抱住师尊的身体一僵,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心中打鼓,迟疑地念着,“师尊?”   念完悄悄地抬头看了眼,师尊的表情似乎不大乐观。   一时间便迟疑着不敢开口。   安和逸犹豫着说辞。   “你以前……罢了,你可记得你在百里村的事情?”   温修远努力回响,半晌后仍是满脸的茫然。   他过去经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难不成师尊曾经遇到什么同他相关的事情。   可过去的日子里,他的生活除了同徒弟打架便是同敌人打架。   难不成殃及池鱼,打架祸害到了师尊?   这么一想,便更加惶恐了,迟疑着试探道。   “师尊可以提醒一下吗?……但是,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绝非徒儿本意。”   说着便贴到安和逸耳旁,甜糊糊地说,“徒儿对师尊是真心的。”   安和逸心情复杂,伸手轻轻推了下温修远的肩膀,“你先起来。”   怀中人不干了,非但不起来还抱得更近,脸贴着脸蹭着他撒娇。   “我不起来,除非师尊答应我不赶我走。”   伸手将师尊阻拦的手困在后面,温修远像偷香的贼一般,借着撒娇唇角轻贴在师尊的耳垂上,光天化日地偷了个香。   耳边一阵抽气。   像是怕师尊发怒一般,温修远变脸般露出委屈的表情,声音跟着低落下来,“徒儿找了师尊好久,差一点就要随师尊而去了,唉,徒儿心里好疼,师尊安慰安慰徒儿呗。”   这话说完,好久没得到对方的回复。   墓地之后的树叶沙沙作响,衬得这一方愈加安静。   “嗯”,良久耳旁才轻轻地传来低柔的回应。   温修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便直直对上对方低垂的眼,长长睫毛遮掩住乌石眼珠,难以辨认他的心思。   听错了吧?   头顶缓缓压下一阵力道,轻柔地顺着发梢滑下。   温修远眼神微颤着,睁着眼温顺地随着师尊的力道,愣忡地埋头在师尊身上。   便见师尊喉结滚动,耳旁响起玉石相击的声音,“安慰你。”   温修远呼吸猛地一重,热意冲上脑中,炸开成烟花,晕开浓烈的潮红,从脸部一直向下漫去,他内心激荡着,越发觉得配合自己的师尊好生可爱,直教人想把他拐了去。   凑上前去粘糊地扯着安和逸背后的衣服,“师尊,徒儿把你拐了去好不好?”   心砰砰跳动,心里为自己准备好了两种答案,期盼着师尊最好一时糊涂了赶紧答应,却又猜测着会被拒绝。   干脆等待着对方的否认,他好借着失落再占个便宜。   这般想着。   脑袋一痛,抬眼便见着一只纤纤玉手,这手刚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眼一抬立马委屈道,“师尊……痛”。   见着徒弟卖惨耍乖,安和逸也不配合,伸手轻推开温修远,温声说道,“逐你出师门了。”   说话的声音太过柔和,听起来像是情话一般。若不是见到师尊表情严肃,眼神肯定,便真以为只是玩笑了。   温修远抓住安和逸的衣袖不甘心道,“等下师尊,徒儿觉得这事儿还可以再议。”   见安和逸也不理,抬腿便要走,焦急之下,干脆上前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师尊总要告诉徒儿为什么吧?明明师尊也不讨厌我的。”   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即便没回头,安和逸也能猜出对方的表情,心下好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你不回去处理你的魔宗?”   温修远顿住,这才明白他同师尊之间的距离。   魔道与正道素来没什么联系,千百年前,还是敌人。   也不知师尊这一句是否意味着拒绝。   当下便更不愿意放开师尊。   “你们在干什么?!”天边一声怒骂,震得林中飞鸟惊声而起。   一群群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华向然眉头拧得能滴出水,额头急出了汗,大手抽出剑向着温修远狠狠投去。   全然忘了温修远的魔尊身份。   “我让你打师尊的主意!让你打主意!个不肖子弟。”   温修远笑嘻嘻跳开,嘴里逗弄道,“师兄好,师兄莫生气,我媳妇儿暂时就拜托你照顾了。”   “滚!!!”   华向然身后一群师尊呼啦啦地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   “天啊!又折一个!”   “臭崽子,不要脸!”   “打我们宗门师尊的主意,药死他。”   “没那么容易拐,咱们去捣乱!”   “干 他!”   “咱们的唯二啊——”   “现在是唯一了,守玉师尊成独苗了。”   “连谈玉师尊都沦陷了,下届可咋办啊?”   “靠守玉师尊吧。”   “那所有徒弟的火力都在守玉师尊那里了?”   “嗯……有道理哦。”   “啊!守玉师尊晕过去了!”   温修远大笑着。   不愿同师尊宗门的师兄弟们闹得太僵,他只好暂时告退。   趁着华向然不注意,一个闪身到安和逸跟前,袖中抽出一把上乘的折扇轻放在他手中,“师尊,这是定情信物,师尊等我处理好了事情来找你。”   华向然:“!!!”   安和逸垂眼淡淡看了看,莹白手指从袖中带出一个青色荷包。   温修远眼中放出光来,欣喜道,“我就知道师尊也想同我结亲。”   说着摊开手笑吟吟地望过去,惑人的眼睛眨了又眨,昭示着主人的急不可耐。   安和逸手一僵,便要收回。   温修远吓得迅速伸手将荷包抢了过来。   华向然站在两人斜上方,脸黑了再黑。见自家师弟回了信物,没好气地瞅了一眼。   熙春。   当下更加头痛。   华向然轻轻扯过师弟的袖子,背过身去。   “师弟,给得太少会让对方那边看不起,咱们好歹给点贵的啊!你要是没有,师兄这里也……”   “我觉得很好啊!”旁边插 进来一道声音,华向然斜眼看见从两人肩膀中间探出的脑袋,对方笑眼弯弯,好一副得意的样子。   额头青筋跳动。   “我跟你师尊说话你插什么?!”大吼着提剑便追了过去。   温修远火速溜走。   师尊们蹲在树下看两人追逐。   “宗主又恼羞成怒了。”   “我觉得茶叶挺好的,就是熙春有点便宜。”   “你不懂,付出得越多爱得越深,你得想办法让对方付出得多。比如霓光宗。”   “对对对,霓光宗师尊不光不付钱还搜刮恋人的钱。”   “恋人还是徒弟,双份的钱。”   “对,拿贵的,谈玉师尊深谙恋爱之道。”   “不愧是咱们宗出品的。”   温修远站在远处向安和逸遥遥招手,大声喊道,“师尊——曾经徒儿报答恩情,曾说以身相许脱给你看,改日回来,徒儿一定脱给你——”   华向然:“给我杀——!”   师尊们:“噫——”   作者有话说:   ①脱衣服在第六章 ,温使计谋让徒弟转移注意力,而后威压让师尊晕了,送师尊回房。留下字条说要报答他。   ②师尊们:   谈玉师尊好会啊!   想不到谈玉师尊是这样的师尊!   震惊!清冷师尊竟干出这般禽兽不如之事!   师尊:……风评被害。   温:宣示主权√ 第98章   屋外的树影一日日从一边倒向了另一边,风吹过树叶摩挲作响,谱成孤单的乐曲。自打少了一个人后,藏意山便陡然间安静了许多。   也是这时安和逸才发现,他的徒弟在山中时凭白为他添了多少事。   这般想着无声地摇摇头,嘴角勾起温和的弧度,桌前的仙人捧书而坐,风过眉间,便窥得一丝柔和。   窗外的花枝斜斜伸进窗里,探到书桌前,不声不响地陪伴着他。   十五日,温修远没有传来半分的消息。   手带起茶壶又向杯中添了一次茶水,丝毫没有理会窗外偷窥的一众修士。   华向然黑着脸蹲在后面,不是他想来,他是被这群无聊的师尊们劫来的。   “宗主你想啊,这都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不会是骗婚吧?”   “我觉得是。”   “什么骗婚啊,你们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比如温暻被徒弟打死了。”   “咳咳咳!”   墙上的玉牌终于有了动静,安和逸却没着急着查看,仍旧不慌不忙地喝茶看书。   蹲在一旁的师尊们快急死了。   “快点看啊,咋不看看呢?”   “捉急死人了!”   “该不会是没看到吧?”   “谁谁谁,快去提醒一下下!”   师尊们齐齐让开,伸手一推,火速出卖了华向然。   华向然踉跄了一下,被推了出去。   “滚!”   暴跳如雷地站直,胸口剧烈起伏着,华向然眉眼带着凶气瞪着旁边躲藏的师尊们,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安和逸无奈地抬起头,“师兄?”   动作戛然而止,身体僵硬地转身向着安和逸。   两人对视着,皆不开口说话。   良久。   华向然轻咳一声,表情严肃,作出威严样子,“师弟,你玉牌亮了。”   说完一溜烟不见了人影,只余下风飘过窗,稀稀落落散了大瓣红花。   安和逸哭笑不得。   这几日玉牌总是亮,却皆不是温修远的消息。   待一个个拉入不提醒的栏中后,玉牌便不怎么亮了。   还道当日出来他徒弟有多急迫,现下看着也实在不像有什么良心的样子。   而在外面的师尊们看来,谈玉师尊未免太淡定了。   悠悠地喝完一杯茶,平复下心情,安和逸这才不慌不忙地调来玉牌。   看到这里,窗外齐齐松了口气。   手指划开玉牌,消息瞬时跳了出来。   今日的消息,竟出乎意料来自于消失许久的温修远。   “我今日备了不少熙春,前些日子在山头特地开了一片茶园。只是熙春初时过苦,越尝着越觉得可惜,过去若我给你好一些的茶叶,便不必尝这最初的苦。”   熙春刚入口时微苦,之后越喝便愈加清香甘甜。如人之一生,先苦后甜。   安和逸闭上眼,轻轻吸入一口气,茶的香气溢满鼻间。   手指划动,回复过去,“熙春很好”。   无论是旧日的相遇,还是同家人守着稀少的茶叶谦让着过冬,哪怕最初它苦而涩,也都在安和逸最重要的日子里留下最是甘甜的回忆。   便又跟了一句,“我喜欢”。   对面久久未有回复。   安和逸叹了口气,只道是贾岩之后魔宗事物繁多。   眼睛看着不再回复的玉牌,手轻抬起放在了桌板上。   刚放上,玉牌便亮了起来,跳出闪烁的消息框,好几个大大的感叹号,光是看着便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得意。   “!!我就知道师尊喜欢我!”   安和逸:“……”   低头含笑,敲回去两个字,“自恋。”   “铛——”   眼神一凛,安和逸拿起剑倏地站起身,窗外躲藏的师尊们表情严肃,各自拿着武器站了出来。   是宗门的警示钟。   “不好了出事了——”山外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弟子。   “什么事?路上说!”华向然拽着弟子向着主殿飞去。   安和逸紧跟在华向然身后,周围一众师尊们围在周围,个个严阵以待。   众人心中不免生出不安来。   莫不是魔修贾岩还有党羽并未除尽?   那弟子喘息着,大声回道,“魔宗派人来啦!”   华向然脸黑成锅底,“多少个?”   弟子划个一个大圈,“好多好多个!”   身后师尊们倒吸一口凉气。   乘着剑飞向宗门外,周围的景色一闪而逝。   还未到宗门口,便能听见敲锣打鼓一阵声响,这阵仗堪比正魔大战。   “不得了,不得了。”   华向然带领一众师尊们过去,到了广场,见到门内其他长老及时明达正坐在一起打麻将的打麻将,喝小酒的喝小酒,好生悠闲。   时明达一边仰头喝酒一边大哭。   过来的一众师尊们都傻了眼,华向然转身向着门外而去,安和逸降下凌霄剑到时明达对面。   见时明达涕泗横流的样子,他迟疑着,“守玉师兄,你这是?”   时明达眼皮一掀见是安和逸,嚎啕着,“老夫终究是败了啊!”   安和逸忡忡地立着,一时间有些茫然。   “铛——”宗门外又一声巨大的震响,广场的修士不免捂住了耳朵。   “混账东西!”   安和逸听见师兄一声怒吼,转头便见着师兄向他飞来。   时明达低头又嚎了起来,乔旭走过来,抬头幽幽看了安和逸一眼,低下头帮着自家教学惨败的师尊擦擦脸。   华向然气冲冲地站到了安和逸面前。   “温暻个狗东西,带领魔修把我们宗门给围了!”   “嘶——”   周围师尊们咬到舌头,动作相当一致地捂起脸,小眼睛还悄悄从缝里向这边张望着。   安和逸脑中一阵响,被这消息炸得懵住。   “修远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华向然的眼睛都要斜上天了,“来!来了让他白来!咱们缘生宗是他那么好堵的吗?!”   说着眼睛一眯,危险地看着安和逸,“你不会答应得那么快吧?”   一广场的师尊长老齐刷刷地望向他。   安和逸一看周围这阵势,哪儿敢啊,不说师兄华向然,光说旁边桌子上这喝得晕头转向的守玉师兄,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答应了。   歉意地抬手向众位师兄行了个礼,“不若谈玉出门同我徒弟谈一谈,让他就此离去。”   “这……”华向然又犹豫了,说好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若要真拆散他们,他也不大好意思。   “咱们可以晚一点答应,也算是考验。哪里有求亲那么容易的!”   师尊们一听,有道理啊!   立即附和起来。   “说得对!”   “让他多来几次!”   “就是就是。”   “干!”   日光晴朗。   宗门外锣鼓喧天,声音久久未歇,看这架势是要一直持续下去。   众位师尊们催促着安和逸出门谈谈。   安和逸临出发前再次望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华向然与埋头哭泣的时明达,心中微微叹息,对温修远生出一抹同情。   温修远率领一众魔修等待着师尊,终于等到了脸上立即绽开一抹艳丽的笑容迎了上去。   哪想到被师尊伸手推开。   脸上一僵,“师尊?”   安和逸伸手轻抚过温修远的发顶,眼中隐隐带着同情,“你可惹恼闹我师兄了,这次不行了,还是下一次吧。”   温修远轻笑,也不恼,伸手拉过安和逸,“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对面人轻轻摇了摇头。   温修远见此靠过去,笑道,“那这时间由你们定,届时可别又怪我心急啊。”   一听对方这么说,安和逸便生出不大好的预感。   “你要做什么?”   温修远摇头,“我回去准备些婚函。”说着手指轻挠安和逸的掌心。   安和逸脸颊倏地一红,手挣扎着想要挣开,却被握得死死的。   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魔修仿佛将天地遮挡,一个个穿着大红色喜庆的衣服,见自家魔尊摸个小手都激动得打起节拍。   “亲一个亲一个!”   温修远脸皮厚,不光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期待地望过去。   只余下对面人羞窘地快要钻进徒弟长长的袖子里。   “别闹,你快撤了吧。”   安和逸本以为温修远好歹会闹上一闹,却没料到对方轻易地接受了,还很迅速地撤了兵。   同师尊诉了一番衷肠,温修远接连不断惑人的笑闪花了安和逸得眼睛,便趁着师尊闭眼时,伸手扣住后脑勺,偷偷凑上去窃了一个吻。   轻柔地厮磨一阵,安和逸听见魔修们震耳的欢呼声。   耳朵立刻泛起了红,脸颊贼热,一抬眼望进一双柔情的桃花眼,对方声音低哑,似压着浓烈的欲 念,“师尊可要等我下次来,下次,我定带你回去。”   温修远眼神执着,压抑着掠夺的狂热,直让他看了便不大好意思。   身后师兄们眼睛火辣辣地望向这边,安和逸也不好再同徒弟纠缠,伸手推了下,催促着温修远离开。   便见到对方轻笑一声,眼睛轻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似蝴蝶飞过掌心的痒。   一众魔道大军终于撤走。   师尊们站在广场乐呵呵地吃瓜。   “咱们宗门又被围了一次。”   “这种大阵仗还是第一次吧?”   “了不得,了不得。”   “耶!拍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快结局了小天使们 第99章   【听说缘生宗被围了我咋没看到魔修?】   楼主:   如题,楼主之前听说魔道的温暻带领整个宗的魔修围了缘生宗,特地赶去看了一看,没有啊?是谁造谣的?明明没人啊!   【图片空荡荡的宗门外.jpg】   1#   楼主玉牌刚通灵吗?人家早就撤了好嘛?   2#   楼主现在才知道吗?hhhhh。   3#   早就撤了,听说缘生宗不同意。不过也可以理解,要是我们家宗门一连拐走108个师尊,现在还来一个,我估计我们家宗主也得疯。   4#   不是说魔尊温暻脾气非常暴躁,他们为啥没打起来,我以为起码得打一打吧。   5#   我寻思着人家宗门又没做错什么,为啥要打啊?就凭想拐人家师尊?也不怕人家师尊过门了迟早还得妻管严。   6#   hhhhh楼上妻管严笑死我。   楼主   但是这么容易就撤了?这不是真爱吧。   7#   所以说楼主家里真的没通灵。   快!谁出来给楼主家里通个灵。   8#   来啦来啦。   楼主你去看这个帖子吧。   #【温暻是不是有病 拐不到师尊堵我们家宗门】#   9#   快去看吧,笑死我了。刚从那边看完就看到楼主的帖子。我强烈推荐!   楼主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   【温暻是不是有病 拐不到师尊堵我们家宗门】   楼主:   大爷的,楼主今天就在这里骂温暻了,要打打,爷不怕。   他大爷的温暻是个什么狗东西,拐不到谈玉师尊不去堵缘生宗的宗门,堵我们宗门来了。   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1#   跪求楼主细说,我想听。   2#   细说想听+1   3#   细说想听+2   4#   细说想听+∞   5#   啥情况,一天而已发生了这么多事?魔道要攻打正道了?   6#   ……楼上玉牌几百年没通灵了吗?   7#   何止几百年,这都几千年了吧。   8#   楼上笑死。   楼主快点,敲桌子。搞快点搞快点!   9#   楼主真慢,男人太慢了是病,我都想替你治治了。   10#   楼上快去,我祝福你们!   回复10# :不不不,这倒不用。   楼主   来了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楼主今天一大早醒来,听见宗门突然一声阵响,把我吓得从直接床上滚了下来。鬼知道楼主当时差点以为天塌了。这阵仗……哎呀娘呀太吓人了。   楼主受到了惊讶,匆匆披上了衣服跑了出去,出门一看,宗门内的其他师尊们竟然都跟我一样。还都跟我一样懵 逼,个个神情恍惚,顿时楼主心情就不妙了。   这莫不是出了大事?   楼主说说我们家宗门吧。   楼主家宗门距离缘生宗挺近的。我们宗门一直挺佛,甚至还有一丢丢的水。有徒弟拐师尊了,咱们宗主也不生气,只要再找一个师尊替代岗位这事儿就过了。所以围门这种事情,在楼主的宗门里从未发生过。以至于当温暻围门的时候,楼主真的打死也想不到啊!   楼主那时候听到响声跑了出去,边跑边害怕。宗门内的声音久久不散,偏偏声音还倍儿大。楼主和宗门内的师尊们生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   结果呢?   好嘛,一出去,就看见温暻带魔修把我们家宗门给围了。   是不是有病啊?你不去围缘生宗围我们干嘛?   缘生宗在我们大北方啊,御剑一两个时辰就到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身后还带着那么黑压压的一大片魔修,嚇人不嚇人啊?!   11#   感受到楼主的害怕了,那么多感叹号hhhh。   12#   我反手一个点赞hhhhh   楼主笑死我了。   13#   所以温暻为啥要围楼主家宗门啊?干啥啊?挟持你们逼缘生宗就范?   14#   哈哈哈哈楼上脑洞笑死我。   神一样地挟持别家宗门逼迫自家宗门妥协。   这是什么新世纪沙雕消息啊?!   15#   楼主快出来解释解释,真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吗?   16#   我觉得13楼说得也有道理。你们想想啊,原来温暻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说温暻吧,那时候大家还都不知道他姓名,只知道扶舟。   你自己说,你们听到的扶舟都是啥样的?   17#   emmm……听说是个暴力狂。   18#   对哦,16楼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温暻不会真去打架吧,那修品有点差啊。   19#   不造谣不传谣,我等楼主出来解释。   20#   是的是的,我是之前升阶受过他帮助的修士,老实说,我真觉得他还不错的。看着也不像是无脑打架的样子。   21#   楼主咋还不出来呢?掉坑里了?   22#   楼主搞快点!   楼主   来了来了,等我组织一下语言嘛。   我和我宗主站在广场傻傻望着门外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的魔修们,我宗主也纳闷啊,心想,是不是我们宗门和缘生宗太近了,他们走错了啊。   然后我宗主特地过去提醒,告诉他们缘生宗在大北边,不在我们这会儿。   你猜他们说啥?啊?   他们居然说他们知道,还刚从那里过来。   搞没搞错啊?你都过去了,还过来干什么?我们宗又没有谈玉师尊,堵我们也没用啊。   23#   啧,感觉会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越来越好奇事情发展。   24#   同,楼主快点。   楼主   魔修们站在门外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搞得像是我们宗门结亲大礼一般,当时我就看傻了。   然而更尴尬的事情来了。   我们家宗主的灵牌亮了,他要出去送东西。   好嘛,当时我就在他旁边,立马就感觉糟了。   然后果然糟了,宗主让我去送。   我#$%&#@*&%……   大爷的不敢出去啊!!!   25#   hhhh心疼楼主。   26#   太惨了hhhhh,对不起,虽然觉得楼主很倒霉,但还是好想笑啊。   27#   楼主还活着吗?活着你就更下新。   楼主   活着呢。   当楼主知道我要出去的时候,转头看着宗门外水泄不通的样子我暴哭啊我!!!   我这出去还能活吗我!   我怎么这么惨啊!   废话不多说,总之楼主出去了。   然后你们猜?!   28#   楼主咋还卖关子?我猜你活下来了。   29#   我猜你活下来了。   30#   我也猜楼主还活着。   31#   不猜,楼主你搞快点行不行?急死我了。   楼主   来了来了,年轻人那么没有耐心呢?   然后把东西放在了灵戒里,鬼知道我走到结界的时候,遗书都备好了。   我希望我要是为宗牺牲了,我宗主能把他埋起来的酒留给转世的我。   然后楼主就一咬牙,以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决然跨出了结界!   然后……   楼主收到了一颗喜糖,一张喜帖。   然后楼主走出去,收到了——   两颗喜糖。   三颗喜糖   ……   一连串的喜糖。   我:???   32#   不是,楼主,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楼主回复:不要动不动就脱 裤子,对裤子不好。   33#   ???   34#   ???   35#   就这?就这?   36#   哈哈哈哈靠啊!神特地送喜糖送喜帖。   37#   靠啊!那么大阵仗就送个喜糖喜帖,有没有毛病啊!   38#   哈哈哈哈可不就是嘛,差点把楼主给吓死了。   39#   哈哈哈哈魔尊温暻操作好骚啊。   40#   骚果然还是他们魔道骚。   【听说缘生宗被围了我咋没看到魔修?】   楼主:   谢谢大家,我看完了,我回来了。   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我真的想不到……   哈哈哈哈魔尊居然是个这么骚的修,我牙要掉了我槽啊!   11#   楼主终于回来了,可真慢。   12#   楼上体谅一下,毕竟楼主玉牌刚通上灵。   13#   hhhhh看完了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楼主   但是现在楼主又有一个问题了,现在魔尊还在他们宗门外吗?我印象里缘生宗附近的好像就一个点星宗吧。   我现在过去看还来得及吗?   14#   ……楼主真的是为了八卦跑断腿。   15#   楼主去瞅瞅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也在缘生宗了。   16#   别去了,不在了。   17#   楼上你咋知道的?   18#   楼上内部人员?说说看。   19#   因为他们堵在我们家宗门外呢。微笑.jpg   20#   哈哈哈哈哈   21#   哈哈哈哈正道已经无法阻止魔修的步伐了。   22#   好骚好骚!   23#   楼主哪儿啊hhhhh,我深切地同情你们……   ……   靠!   他现在跑到我们宗门外了?!   为什么这么快?!   他们魔修八条腿的吗?!   《修真异闻录》:魔尊扶舟率领全部魔修围堵多家门派为哪般?   另小编求救:魔尊现在堵我们家报社们让小编发|情书,所以小编发不发。是要报社的尊严还是要小编的命……   ……算了,下面附情书一封。   温暻至师尊安和逸的情书:我要告诉天下人,我将属于你,你将奔赴我。   现:本条消息受到众多修士投诉已删除。   修士投诉理由:你有病啊!!!让我出门!   作者有话说:   修士:你好骚啊。   温暻:嘻嘻~   多年后正道们犹记得被魔尊及一众魔修们荼毒的今天。 第100章   安和逸坐在屋里,手中放着的玉牌每过几秒便亮一下。   这玉牌不是他的。   是师兄华向然的。   自打他徒弟温修远从缘生宗的大门撤走后,这玉牌的亮光就再没有断过,几秒一下,几秒一下,皆是来投诉的。   甚至于什么疙瘩窝的宗门都被挖了出来。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修真界的宗门这么多。   其次再就是,魔修真的有八条腿吧。   “你们宗的人什么时候能带走他?!拜托了,我宗的修士都不敢出门了。”   “能别给糖了吗?我就进出了两次,就收到了半屋子的糖。温暻是魔鬼吗?”   “你们家的徒弟把刀架我脖子上让我们安排版面表白,至于吗,至于吗,我说了不给吗?”   “我都在这么远了,你宗徒弟都能找到?!未免有点丧心病狂了吧?!我去,我去参加你们婚宴还不行吗?!”   “牛批,住海里都躲不过你宗徒弟。”   抬手轻捏住眉间,实在头痛无比。   他这徒弟可真是到了哪里都是腥风血雨。   见着这方被骚扰的修士,安和逸手指轻点,一条条地向着对方道歉。   只不过,玉牌的消息实在太多,且数量还在不断攀升,怎么也回复不完。   安和逸给温修远发的消息让他回来,对方也没回复。   估计堵别人宗正堵在兴头上。   窗外的日光都升到了正中央,安和逸仍在埋头处理投诉信。   他这徒弟是真的能跑。   这般想着,室内陡然一闪,跳出一道光来。   安和逸犹豫着。   他是不想接的,这个时候能来的,必然也是来告状。   玉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就在安和逸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玉牌内一道声音破空而出,“你快跟你徒弟说一声,让他滚回去!怎么的,我说得还不管用了?!这什么疙瘩窝的破宗门你都能找到,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对面传来戏谑地一句回复,“好说好说。”   旁边还有嘈杂的声音小声回复了句,“是长远宗,不是破宗门,最多确实住在疙瘩窝。”   安和逸按住眉心,长远宗,那都在天的另一方了吧。   “修远”   当温润的声音从玉牌里传出来的时候,温修远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便站直了,手藏在袖子里拽了拽衣服,好似能让对方见着自己的端正态度一般。   “师尊”,声音弱了下去,再没有了其他人面前的神气。   华向然见了眉一挑,眼含蔑视。   “你回来吧”,安和逸轻叹一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丝疲惫。   温修远眼神飘开,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见着温修远这个样子,华向然冷哼一声,“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非要他请谈玉,呵。   听见宗主这句话,温修远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所以宗主现在允许修远接走师尊了?”   这话一出来,四周空气都停滞了。   额头青筋猛然跳动,若不是怕影响了师弟的婚宴,华向然必然要追杀温修远个几年。   太嚣张了!   眼一瞪,理也不理把春风得意挂在了脸上的魔修,华向然转身御剑而走。   这般样子,看在温修远眼中,却像极了仓皇而逃。   身后魔修大笑出声,手一挥,向着后方的魔修们高喊着,“现在本尊去迎亲了,你们可得使点力啊。”   话音一落,高昂的唢呐便先一步喊起,冲破云霄向四方而去,大有震动山河之势。云间如浪滔一般翻涌,好似也受不了这响声。   华向然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唢呐之后,其他乐器们也参与了进来,一时间锣鼓喧天,惊天动地。   好不热闹。   这队伍实在庞大。   每经过一处,便有数多没看玉牌的修士懵着围上来。   “干啥呢?我睡了那么久,发生了啥事啊?”   “我历练才回来,我不清楚啊!”   “才办完事儿回家的,不懂啊。”   “兄弟!你们干嘛?!”   魔修们听到了,便向着周围高声呐喊,好为他们解惑。   “我们魔尊今天接魔尊夫人回家啦!!”   啥?!来修真界接?   修士们便傻了,愣愣看着他们敲锣打鼓走过去。   还没走远,天上倏地下起了丹药雨。   一颗一颗落下来,比人间的雨丝还要密集。   修士们不敢接,以为是什么新型雷符,纷纷避开。   直到有个药修大笑着冲上去捡,嘴里欢呼着“高阶灵药啊——”,众修士们这才恍然大悟,追上去接起灵药来。   “新婚快乐!祝永年好合!”   修士喊完,迎头便砸过来一个葫芦,砸得他脑门一疼。   正准备生气呢,顺手打开看了一眼,满葫芦的灵药。   当即欢喜了。   周围的修士震惊地祝福着他的好运,醒悟过来齐声向着走过的魔修们高声祝贺。   一时间,装着灵药的葫芦漫天洒下。   温修远向着两旁修士微笑点头,接收他们的祝福。   华向然垂下头,从灵戒中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面具,拿起来扣在了脸上。   什么妖艳贱 货,太丢修的脸了。   温修远像是俗间绕城骑马的状元,好生得意,一边走着,一边还要向着两旁挥手。但凡有祝贺他新婚大喜,长长久久的,都能得到一个回礼。   修士们一边感叹着土豪,一边疯抢着宝贝。   魔尊大方啊,不愧是要娶媳妇儿的修啊。   这般之下,温修远的婚礼竟也得到了修真界历来结亲中最多的祝福。   迎亲队伍走了极远。   再次经过霓光宗的时候,卓盛站在门口大喊,“快点成亲入洞房啊,洞房花烛夜,工具齐全,包送包质量,价格好商量。好友价格,婚礼免费送一次。”   这般喊着,装着珍稀法宝的箱子便“咚”地一下落在了卓盛面前。   卓盛咧嘴一笑,打了个手势。   一切包您满意!   温修远乐着收下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婚贺礼。   这般热闹的景象便一直持续到了缘生宗。   当穿云裂石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师尊们对于温修远拐走他师尊,已经没有任何意见了。   “恭喜啊,求你快走吧!”   “缘生宗几十年没丢过这样的脸了,了不起啊谈玉徒弟。”   “谈玉师尊打包给你送走了,就在藏意山,快去吧。”   “别忘了过路费啊。”   “你快结亲吧,真折腾了兄弟。”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 耻之修。”   温修远笑眼弯弯,将师尊们的话一众当成了祝福。身上穿着大红婚服,一扫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模样,路过宗门的师尊们时神采奕奕,好生快活。   “谢谢啊,我师尊回门时,修远必定送来回礼。”   这般说着,原本愤愤不平的师尊们也变了态度。   “好说,那你快娶亲吧,好早点回门。”   “快去吧,所以回门啥时候啊?”   “拐!干得漂亮,来时需要带路吗?”   华向然从进门就取下的面具,此时被他捏得哔啪作响。   这群老家伙怎么跟温修远一般丢人?   转头准备训斥一番,却见温修远伸手挥了挥。   广场上瞬时多了近百个箱子,每个都装着绝世难买的好物。   华向然声音一顿,当下沉默了。   温修远便这般毫无阻拦地向着藏意山飞去。   一直到了屋子门口。   就在温修远要进门时,沉默的华向然终于开口,幽幽 道了句。   “早回门。”   “噗嗤”一声,后方的魔修齐齐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华向然:终究是屈服于金钱了,我成了我最讨厌的人(胡说的)。 第101章   门外嘈杂声响起时,安和逸刚处理完投诉信。抬头见温修远推开门,捏着玉牌的手不自然地握紧。   仔细一看,手腕的皮肤紧绷着,显露出肉眼可见的紧张。   见着师尊这般,温修远哭笑不得,迈着步子行至师尊面前。   便看到对方的瞳孔紧缩,腰背僵直。   一副怕自己生吞活剥了他的样子。   “师尊”,或许是安和逸的表情太搞笑,让温修远禁不住想逗弄一番。   手按在师尊的手背轻轻摩挲,带上挂起笑倾身向着安和逸靠近。   这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般动作?!华向然气地瞪眼,后方偷偷探头的魔修禁不住喝起彩来。   魔尊行动迅速!魔尊厉害!   安和逸仰身避开,哪想到这番动作却刚好方便了对方。   温修远勾起师尊的腰和腿,向上一带,抱着师尊便向门口走去。   这动作同时将正道与魔修们惊住。魔修们傻愣愣地见着自家尊主向这边走来,临到跟前,才恍然大悟似的侧过身让开一条道。   “魔尊夫人好!”   “魔尊最棒!魔尊夫人真好看!”   “……”   安和逸尴尬地扭动着想要下来,却被温修远扣住了腿,笑着将嘴附在他耳旁。   立即便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朵上,轻飘飘的,如同羽毛轻扫而过,开口却说着令人羞窘的话,“师尊听到了吗?他们说我们天生绝配。”   上方的魔修美目含情,眼中烟波如同春日江河朦胧薄雾,中央映着闪烁的火光,此时专注地看向他。   安和逸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眼神,只轻轻地回了句,“快回去吧。”   这声音微弱,实在没有什么气势,只将说话人的羞涩出卖得一干二净。   抱着他的手臂轻颤,紧贴的胸膛温热向这方挤过来,胸膛的主人闷笑着,眉眼飞斜,再配上那一张妖媚的脸,着实惑人。   安和逸干脆闭上了眼不去看他。   满心欢喜的魔修并没有将快乐分享给别人的打算,大喊一声让其他人自便,转身踩着不知何时放置的传送阵,一溜烟地消失不见了。   只余下身后魔修与一众师尊们面面相觑。   “逆徒!”华向然眼冒火光,长眉似禁不住打击在风中剧烈地抖动着。   身后刚来的秦博简错愕,反思自己最近又做错了什么。   眼前一晃。   流水潺潺,泉水顺着小道流入池中,茶树的香气散落在空中,前方曲径通幽,一湖池水映出朵朵红莲。   “喜欢吗?”温修远将怀中的师尊放在亭中的软榻上,围缦向着两旁勾起,没能遮挡住周围的风景。看一眼,便将这细心装饰的山水池林映入眼中。   安和逸扫了一眼,这地方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修士。   “这是哪儿?”   耳旁一声轻笑,“家。”   背后覆上温热的身体,耳边传来轻微的瘙痒,“我和师尊的家。”   安和逸呼吸一滞,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身后的魔修得寸进尺,见安和逸没反应,便当作默认,勾住对方的腰手一点点向里滑去。   安和逸皱紧了眉,越发觉得呼吸困难,禁不住按住温修远的手,“你……”   对方的掌心贴着皮肤,火热地,让周围的温度也跟着增了许多。   心慌意乱之下,脑中一团麻,只胡乱说着,“俗……俗间成亲之前不能行这般事的。”   身后一声轻笑,“是吗?”   安和逸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紧跟着接道,“当然,两者婚宴之前也不能见面。”   身后人调笑着,“好像确实如此。”   安和逸不禁松了口气。   他从未经历过这般事,现下也实在无法想象,他同徒弟这般,也太……羞耻了。   温修远的身体极热,却仍是越来越热,安和逸脸上透着粉,在光的照耀下更显艳丽,他扭动身体想要逃开。   却被腰间的手臂再向里一带,紧紧扣在了怀中。   耳垂被轻轻咬住。这一刻,他像是被困在笼中华美的鸟,主人过于偏执,连一丝一毫的远离也不被允许。   “那正好,咱们这在俗间叫做私相授受,那咱们干脆也做点这般俗人常做的事儿,也好跟随俗间的习俗。”   肩上的发被身后的人轻轻勾起缠绕,固执不肯放松的魔修将一缕头发覆了上去,绕着打了个结。   低沉的男声带着引诱闯进耳朵里,如同深海的鲛人用歌声诱惑船夫,“在俗间,这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几番调戏,哪里是感情一片空白的安和逸能受得住的。   安和逸咬牙,努力抑制脸上的红 潮,“你最近都看了些什么?”   他分明记得原本的徒弟还不是这般。   身后魔修笑出声,复而又粘了上去,如同生在了修士的身上一般,嘴里偏还要逗弄着修士,“看了许多俗间的话本,以及修真界的话本。不过最有趣的,当属合欢宗的话本。”   如同暗示一般,这话说完,亭中围缦散开,亭中倏地暗了下来,不愿再等待的魔修勾住修士的腰向下带去。   袖子挥舞,黑暗之中燃起一道昏暗的烛光。   “徒儿给师尊看看修习的成果如何?”   身下人闷哼一声,偏过头去。   “师尊,放松点,徒儿快进不去了。”耳旁传来调笑。   安和逸仰躺在下方,额头旁边的发已经被汗湿。朱唇禁不住咬住,头向一旁侧过。   手指在下方不停搅动着,安和逸紧绷着腿,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那般修长的手指,怎得也这般大。   上方的修士大笑出声,安和逸呆呆地望过去。   却听见那妖媚的魔尊哑着嗓音说道,“徒儿这里还有更大的,师尊一会儿可别受不住啊。”   体内的指尖不知戳在了什么地方,安和逸禁不住身体一抖。   剧烈的酥麻传遍全身,下身酸软,身体胀得受不了。   “太……过了。”   身上的魔修太过恶劣,明知道他受不住,却偏要向着那方而去。逗得修士眼泪止不住向下掉落。   “乖。”   手指缓缓向后抽出,软肉缩着向内挽救。   魔修又禁不住笑了一声。   下方的修士眼含泪水,埋怨着上方过分的魔修。   眼旁的泪被一双细长好看的手拭去,轻柔湿热轻贴在皮肤上,安和逸恍惚着听见对方开口。   “痛吗?徒儿可以进得再深一些吗?”   安和逸羞耻地抬手覆过眼睛,“别喊我师尊。”   身上魔修胸膛颤动,“那……夫人?亦或是夫君?”   安和逸轻喘一声。   上方的魔修便又笑了,“那……夫君你说我大吗?”   安和逸终于忍不住抬手拍过去,“闭嘴……呜”   温修远终于停了说骚话的行为,眼中冒着火光,下身剧烈抽 插着。   此时抬头一看,便能见到对方表情严肃,眼角却带着满足,汗水顺着深邃的轮廓滴落,掉在身下修士的身上,又唤起一片情潮。   “……真美”   安和逸似乎听见魔修说了什么,抬眼朦胧着询问,“什么?”   对方却不答,只加快了动作。   “呜……”安和逸皱眉咬住下唇,“轻一些。”   听到这一句,温修远眉眼勾起,轻轻俯下身,“对不起夫君,轻不了,真想死在夫君身上。”   说完剧烈的喘息传过来,带着男人的霸道气息,性感而充满了诱惑。   热潮涌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和逸禁不住求饶,身上的魔修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半哄着,伸手轻轻揉动修士的发,“时间还长,慢慢来。”   安和逸背过身去,手抓住垫子,承受后方涌来的热潮。   “……逆徒。”   眼泪融进了下方的布中,也不知今晚当打湿多少绒垫。   腰再次被扣紧,体内的物件进得更深,呻吟终是抑制不住,脱口而出。   这般出声,便又迎来了身后魔修的“残暴”对待。   “这样舒服吗?夫君?不说话是还不够舒服吗?那不若再试试。一定会让夫君舒服的。”   “……啊”安和逸仰起头,露出满脸的泪光。   昏暗的灯光里,更显暧昧。   “真美”,耳旁一声轻叹,腰间的手更紧了一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我完结了宝贝儿们,还有三篇番外!   我做实验做完了哈哈哈哈   微博@努力填坑的飞鹤 第102章 番外1   安和逸听温修远说起安安的时候十分诧异。   怎么听都很难想象那样的自己。   “既然皆是我,那为何偏偏不肯亲近于我?”   温修远轻笑,“双生镜是一位飞升的前辈留下的,他认为真正的人是由一具肉身,加上一分执念以及两分遗憾组成。双生镜便是照出自身的一部分。偏偏师尊将过去的记忆全部封住,也将执念与遗憾丢了去。”   “换言之,师尊丢弃了安安。”   安和逸移开视线,手不自禁地拽了下衣角。   竟是因为这般被嫌弃了。   “师尊想去看看吗?”温修远眼含温柔笑意,自打同安和逸在一起,他的脾气越来越温和了,虽说仅限于师尊。   勾住安和逸的腰,温修远身形一转来到了云镜之外。   崇山峻岭,道路崎岖,这般地方实在如同荒地。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云镜外的景象也变了样子,唯有年年赶过来的修士没甚变化。   温修远见着人山人海,眼睛一弯,调笑道,“想当日师尊跟着我,徒儿还以为是哪个图谋不轨的修士呢。”   听出了温修远的调侃,安和逸斜了他一眼,“现在便知道不是了?”   温修远表情夸张,眼神哀怨地望过去,“现在……当然就更是了。”   这般说着身体贴上去,手指轻轻摩挲腰部,动作暧昧非常,“师尊可是骗了徒儿身子的”。   唇映上去轻吻耳垂,“师尊可要负责啊,若是师尊抛弃了徒儿,那徒儿可真是一片真心错付了良人了。”   安和逸侧身,后脑勺对着做戏的魔修。   见着师尊这番动作,温修远只余下愉悦,他的师尊无论同他一起多久,都是一般的青涩易羞。   手向上挪动,拦住师尊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光芒,待周围人好奇地打量时,转头向着望过来的人警告着瞪过去。   安和逸毫无所觉,专心等待着云镜开启。   天边渐渐暗了下来,同上一年的云镜那般的景象,云镜外参加过一次云镜的修士们立即紧绷身体,四处张望,生怕落后了其他修士。   云镜入口终于出现。   好巧不巧,入口就在温修远与安和逸站立位置的附近出现,刚出来,温修远便带着安和逸跳了进去。   这回两人落在了大道中央。   无意于一众奇珍异宝,两位修士皆是目标准确,涌进来的修士不断从旁边飞过,生怕捡不到好东西,唯有他二人,悠闲得像是来旅游。   “这边”,温修远最先找到了洞口,跑过去扒开快两米的草,向着安和逸招招手。   安和逸转身跟随着他走了进去。   洞穴同上次来时已有些不同,两人手牵着,手中提剑对周围的一切保持警惕。   只是今日的这一趟却没有了上次的惊险,两人顺畅地走到了镜前。   见着熟悉的灵器,温修远缓缓松开手,躲过镜子,轻推了一把安和逸,眼中带笑,“师尊,去吧。”   镜中朦胧荡开一层雾气,渐渐地,镜子内部浮现出一个小人,穿着粗布麻衣,小手小脚,脸上带着些肉,着实可爱极了。   这方看过去,他正扒着镜框,抬起腿艰难地攀爬。   镜框厚而高,小人喘着气使劲向上跳,额头冒出一层汗来。   看着好不可怜。   安和逸几乎是看呆了,他极其难想象这便是自己。   如此弱小,轻轻一碰便会碎。   凭白让人生出怜惜来。   安和逸伸出手在镜框外想接住他,却见安安向前纵身一跳,把旁边的安和逸与温修远二人吓得不轻。   温修远迅速迈出一步,接住了安安。   小安安扒在了温修远身上,看也不看安和逸,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方拒绝的姿态,着实让安和逸有些忧郁。   不禁轻叹一声。   “喂!”洞中骤然响起一道声音。   安和逸与温修远对视一眼,同时向下望去。   却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红衣小孩儿,扒住了安和逸腿上的衣服,眼眶红红地,似乎是被气到了。   见安和逸低下头,抬起头傲慢地说,“你怎么还不把本尊抱起来?!”   温修远一窘,“刷”地一下脸通红,伸手便要将小孩儿抢过来,却被小孩儿灵巧地躲过了,几下便“嗖嗖”地攀上了安和逸的肩膀。   坐在安和逸的肩膀上,晃着小脚丫,不仅如此,还偏过头,“啵”地一下亲在了安和逸脸上。   如此,还要抬起头来得意向温修远笑着,“这是本尊的美人,你得离他远一些。”   说着,伸手搂住了安和逸的脖子。   额头青筋跳动,温修远瞪眼看过去,手指捏紧,终于忍不住要动手。   只是这一次仍是没能成功,却不是因为小温暻跑得太快,而是师尊安和逸拦住了他。   “师尊——”,声音透着委屈,温修远不满地望向自家师尊。   本想着师尊这般便会妥协,不再理会小温暻,哪里想到竟看到对方温和地询问小温暻是否饿了。   眼睁睁地见着小温暻挑衅地向着他笑开,温修远拍死他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这是照出了个什么样的魔鬼?!   回去的路上,两位修士心情皆是分外复杂。   两厢沉默之下,唯有安安与小温暻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哥哥,我饿了。”   “美人,为何不抱本尊?”   “哥哥,我要到你肩膀上坐。”   “美人,本尊晚上要和你睡。”   “……”   “不行!”温修远反应过来,拧着眉狠狠瞪过去,却见小温暻眼皮轻飘飘地一抬,样子十分轻蔑。   “凭什么?我凭自己的本事讨来的美人。”   温修远咬牙,“凭那是我的人。”   “那又怎样?本尊想要那就是本尊的。”   温修远气得心梗,干脆跑过去将安和逸搂在怀里,狠狠印上一个吻,热烈而野蛮,疯狂舔舐,似要将他吞吃入腹。   羞于在安安与小温暻面前做出这般举动,安和逸扭动身体挣扎着,这番动作却更惹恼了温修远,引得他唇舌深入。   温修远故意拖长了时间,吻了许久,也一直让余下的两个小娃在旁边等着。   安安与小温暻对视一眼,一个委屈地扁扁嘴,一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说:   都完结到了番外了,终于要揭示本文一个最大的秘密了。   那就是:封面的红色印章里写得不是飞鹤,而是——正宗。   hhhhh 第103章 番外2   这个时候临近人间的花灯节,街道上人来人往,缕缕行行。两旁的小摊贩热情地吆喝着,招揽着路过的客人。那边耍着杂技的人娴熟地将盘子扔上了天,丝丝缕缕的乐声从玉宇琼楼中飘出。   安和逸牵着小温暻的手,旁边伴着温修远与安安,四人一同走在街上。   两个大人面容姣好,孩子也是精致可爱,四人走过去时,两旁的人不自禁地停住脚步瞧看。   安安乖巧地任由对方打量,被打量得多了,便羞涩地躲在了温修远的身后。   小温暻则挺着胸膛,视打量的人为无物,毫不在意地四处张望着。   出来时温修远将安安与小温暻化为孩童模样,刚好到了大腿的位置,长发轻轻一甩,擦过腰间的挂饰,精致的玉牌晃来晃去。   “本尊想要那个”,小温暻毫不客气地指着小鸠车。   是木做的一只鸟,翅膀处安了两个轮子,牵着前面脖子处的圆环,可以直接带着滚走。   温修远看了一眼,眼含不屑,“幼稚。”   小温暻听见了甩头不理他,轻扯安和逸的手,“美人,给本尊买吧。”   一句话说得跟撒娇似的,再加上那嘟起的嘴,倔强的表情,实在让安和逸难以拒绝。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着小摊贩走去。   温修远磨着牙,低头看向着安安时伸手揉了把脸,缓和了表情,“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现在不用你节省了。”   安安四处瞧了瞧,伸手指着一个卖板栗的小摊。   板栗炒得极香,远远地便能够闻到气味。   温修远站过去时,安安便扒在小摊的桌子上踮起脚静静地瞧,琉璃般的眼珠在阳光下神采奕奕。   仿佛锅中的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安和逸回来时便见着这一幕。   过去的脚步顿了下。   温修远听见声音,转头见到安和逸轻笑一声,“原来师尊还喜欢吃板栗,早说我便在家里备一些了。”   这话说完,对面没有回复。安和逸低头向安安看去,安安也不再看摊贩炒板栗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温修远。   盯了一会儿便又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回头询问摊贩还有多久好。   温修远疑惑地看向师尊。   “他不吃板栗,那是小安爱吃的。”   温修远顿住。   他都快忘了,安安是作为遗憾而来的。   可惜了。   两位修士站在大街上感慨,腿上的布向下掉了掉,便感受到大腿处一阵力道。   低头一看,小温暻挤在两人之间,皱着眉仰头看着他们。   “能不能不要背着我说话。”   小温暻抿着嘴露出不满。   安和逸轻咳一声,视线游移开。   不同于安和逸的薄脸皮,温修远却是笑开了,冲着小温暻咧开嘴,悄悄做了个口型。   “不带你。”   小温暻眼皮一掀,送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幼稚!   摊贩炒动板栗的动作停了下来,铲子一铲,将板栗放在了纸包中。   纸包送到安安手里的时候,热度透过纸张传到手掌心,如同滚烫的开水。安安烫地猛抬手,胡乱地将板栗抱在怀里,嘴里向着手心吹气。   温修远见着,当下脸色便不好看了,动作轻柔,黑着脸将安安的手放在掌心,便见着红红的一片。   “你怎么这么笨,烫的话不会先放下来吗?”   小温暻也看不下去了,从怀里掏出一块布,伸手拿开纸包裹了起来。待彻底感受不到烫了,手一扬,将小包丢到了安安怀里。   安安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感激地一笑。   温软而乖巧,极其可爱。   小温暻扭过头,悄悄红了耳朵。   这一行人实在引人注目,没一会儿街上的小摊贩们便都注意到了两个购买力强的小孩子。吆喝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还有一些动作过分的,直接伸手想拉他们。   每到这时,小温暻便手一扬,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乌木眸子望过去,直让小摊贩们身体颤抖。   后面安安便自觉地跟在了小温暻身后。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肩向前走去,像是兄长带着弟弟出游。   安和逸在后方看着,生出一丝别扭感。温修远却是摸着下巴,兴味十足地打量着。   两个小孩手牵手向着旁边跑,温修远感叹一句,“我应当再早些认识师尊的,这样小时候便可以带回家养了,一成年便也就是媳妇儿了。”   安和逸正向着安安看去,听见温修远这一句,立即接了下去,“你可做个正经修士吧。”   温修远伸手搂住安和逸的腰,闷笑出声。   那边小温暻手一挥,豪爽地买下一个摊子的糖,伸手抓起一个糖画递给安安,“你要不要做本尊弟弟,做本尊弟弟的话就可以跟着本尊走,再没有人能欺负你,你想要什么都有。”   安安迟疑着,沉默了许久,终究摇了摇头,“我是哥哥,得照顾弟弟妹妹,不能当别人的弟弟。”   “那你做本尊媳妇儿,本尊便可以帮你照顾弟弟妹妹。”小温暻从摊子上扫过一堆物件全扔进了安安怀里。   手笔之大,活像哪个豪爽的财主。   温修远“噗嗤”一声笑出来,拍着大腿笑出了泪。   安和逸幽幽望过去,在看见安安傻乎乎地点头时,提起腰间的剑向着温修远的脑袋敲过去。   剑没击中温修远。   轻松地接下师尊的剑,温修远凑过去,学着小温暻的动作,牵起安和逸的手,语中带笑,“师尊可愿意做徒儿的媳妇儿,若是做徒儿媳妇儿,师尊便没有其他徒弟可以上位了,只有我能欺负你。”   说着挑了挑眉,“想要多久就多久,要多少次就有多少次。”   凌霄剑“刷”地飞出,将温修远的衣服深深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尘土飞扬。   这方的动静太大,引起无数人的观看。安安与小温暻诧异地看过去,便见到墙面裂出了一道缝。   见到安安的担忧,小温暻活像个看戏的人,丝毫不在意被钉在墙上的是未来的自己。   伸手推开安安的脸,小温暻耸耸肩无所谓地嘲了句,“别看了,定然又是作死了。”   安安傻愣愣地向着温修远看去,不知是否该关心一下。   对面,温暻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向着安安欢快地挥了挥手。   只不过紧跟着温修远的头便被重重敲了一下。   安安扭过头,叹了口气。   小哥哥说得是对的。 第104章 番外3   一大早,安安站在安和逸窗前,小手抓住衣角,拧出层层的褶皱。往脸上看去,只见满脸都是苦恼。   这几日,温修远与师尊皆是分房睡的,他早就嫌弃了这般妨碍了夫夫生活的模式。深思一番后,晚上悄悄拉过安安派给他一个新任务——叫安和逸起床。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微熹,安安揉着朦胧的眼睛,缓缓爬下了自己的小床,每往下爬一个小格,便抬头望一眼大床。   大床上温修远睡得正香,摊开四肢,一动也不动。   这般看着,安安微微叹了口气。   顺着特制的小梯子爬了下去,迈开小腿一步一步地走到房门。   悉悉索索一阵响。   门“吱呀”一声打开,安安抬眼便撞见了站在门口苦着脸的小温暻。   安安:“……”   小温暻:“……”   两个小孩子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屋内。   床上的人轻阖着眼,呼吸均匀悠长,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好似蝴蝶轻盈的薄翅。   安安低头望着脚,小小的脚向内倾着,踩在地上磨来磨去,好似非要把那粗糙的地板磨平一般。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一点儿都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安安艰难地爬上了枕头,见着闭目安睡的安和逸,深吸一口气。   “安……哥哥”极速抬头轻唤了一声,立马又低下了头。   紧紧闭上眼睛等了许久,空中始终安静非常。   床上的人丝毫反应也没有。   安安吸吸鼻子,似是被欺负了一般,眼睛里带上了委屈。   “哥哥,起床了”又唤了一声,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扯动床上人的领口。   许是动作太过轻微,亦或是床上的人实在太大,安安拉扯着,松开手反倒把自己跌了去。   床上铺着绵软的料子,跌下去也不至于痛。但安安仍是憋出了眼泪,两只小手撑着床,慢慢爬了起来。   “哥哥……呜”   安安吸了吸鼻子,伸手推动前面人的脸,动作轻微,推了下见脸动了便立刻收回。   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被吓得不轻。   小声抽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安和逸本就知晓安安怕他,现下见到他这般也实在不忍心,只得无奈睁开眼。   同样一双乌木眼睛温柔平和,直直望进安安的眼睛里,对方细长的手指轻轻擦过脸上的泪,轻柔无比。安安自己也很难想象,这是另一个他自己。   “起来了。”   对面的人声音温和,眼睛微敛,衣领之中藏着微红,安安看着,感觉能明白为何他哥哥如此喜欢对方了。   长长墨发柔顺地垂落至腰间,仙人抬手绾发,手腕露出一丝红痕。   安安抬头瞧着,一眼便瞧见这痕迹。   小脸皱了皱,纠结着开口:“哥哥……你手腕受伤了吗?”   只见刚刚还很自然的仙人动作倏地一顿,身体僵住。   安安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够从对方的呼吸中感受到不平静的心思。   仙人沉默了半晌,这才红着耳朵犹豫着说:“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安安听着便更茫然了,“哥哥没有药膏吗?”   仙人动作立马慌乱起来,绾起的头发散开来,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淡定模样。   刚整理的衣服也重新散开来。   安和逸微微蹙眉,来不及整理头发便捧起安安向外走去,甚至于外衫都没来得及穿,微微敞开的衣服若是向内望去,定能看见一连串的痕迹。   “没什么大事便没有涂药,我还需整理一番,不如你去寻修远让他带你吃饭吧。”   将安安送到门外,安和逸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   待看不见人了,才尴尬地捂住脸,满面潮红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   客房的“啪”地一声打开。   开门的人动作无半分的温柔,生怕惊不醒床上的人。   客房不同于主卧,布置要简朴得多,小温暻走进来,嫌弃地摇了摇头。   温修远躺在床上闭眼放开灵识,偷偷观察跑进来的小矮子。   他眼中的“小矮子”背着身迈开腿,眼睛向四周打量着,像个来视察的官员。   好一副装腔作势的做派。   温修远暗地里磨牙,思量着要惩罚一下这位霸占了他媳妇儿好久的恶人。   修士的手指动了动。   小温暻在房间里悠然地闲逛,巧妙地避开房间内“不小心”掉落的毛笔,“不小心”砸下来的书,“不小心”滚过来的球。   一连串的意外,让他禁不住攥住拳头。   呵。   狗男人。   小温暻心中冷笑,跨走到了床跟前。   温修远闭上眼,心中好奇小温暻喊床的方式。   小温暻拍了拍袖子。   温修远纳闷,难不成要打他?   又拍了拍腿。   该不会是脚踢吧?   还脱了鞋。   还要脱鞋爬上来拳打脚踢?   “砰”地一声。   温修远眼睛骤然睁开,幽幽冷光直向着坐在他身上的小温暻射去。   手拎起小温暻的后领,眯起眼睛危险地看向他,“胆子很大,嗯?”   小温暻被箍地不舒服了,皱着脸使劲蹬腿,双手胡乱挥舞,“快放下本尊!本尊是来叫你起床的!”   温修远冷笑一声,“你就是这么叫人起床的?”   踮起脚的小温暻气愤不已,“是你自己起不来的,本尊还懒得叫你呢!”   随手将小温暻丢在了床榻上,看着他在床榻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温修远向后一靠,倚靠着床头,“那你还过来?我媳妇儿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寻常人家只有对父母才会如此听话。”   小温暻眉毛一斜,“你什么意思?”   靠着床头的修士领口大开,露出锁骨上一排齿印,“意思是别打我媳妇儿主意了,你俩若是有关系,他也只会是你娘。”   说着伸出修长手指戳动小温暻的额头,笑嘻嘻道,“乖儿子。”   小温暻:“!”   “你不要脸!”   小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来,温修远一听笑得乱颤,“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同我媳妇儿做些什么不是理所当然,你以后找你自己媳妇儿去。”   说着眼珠子一转,“你看小安安如何?你好好对他,他可是你未来媳妇儿,你若是现在好好培养感情,以后便能够早点带他走。”   最重要是别来打扰夫夫晚间生活。   小温暻脸红了红,眼睛四处乱飘,却又止不住地飘向面前修士的领口处。   温修远挺了挺胸膛,眼中带笑任由小温暻打量。   半晌,下方传来微弱的一声。   “那个……咬着痛吗?”   温修远嘴角一抹笑,“可舒服了。”   “你不要脸!”   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温修远捂着肚子大笑。   小温暻“砰”地一声跳下床,红着耳朵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小手抓住衣角克制心中的激荡,内心痛骂身后的一位禽 兽。   马上他也会有媳妇儿了,看还得瑟谁!   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小温暻抬眼对上了门外的安安,四目相对,两方都失了言语。   曹操出现得太过及时,让猝不及防的小温暻慌乱不已:“媳……媳妇儿?”   安安茫然地望过去,微张下唇,“……啊?”   深吸一口气。   脸颊更红,小温暻伸手挠头,眼睛向着安安飘去,却又始终不对上安安的眼睛,“那既……既然你答应了,你以后跟着本尊吧。”   安安舌头都吓得不敢动了,“……啊?”   对面神气的小个子脸一冷,立马严肃起来,“本尊听到了,你不用这么激动,也不用再重复了!”   这般严肃的语气配上那一双弯如明月的眼睛实在难以看出气势来。   安安傻愣愣地望着对面突然焦躁起来的人。只见他语气急促,眼神飘忽,四肢还不协调。   安安:“……”   “哥哥!小温哥哥中邪了?!!”   “哈哈哈哈”门内一串爆笑声。   “师尊,你再不勤奋修炼,我们便不能一同飞升了。”   安和逸心中复杂,往日皆是他日日提醒温修远刻苦修炼,眼下变成了对方提醒他。   温修远搂住安和逸的腰,唇凑近师尊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不若我来帮师尊吧。”   抬手想推开温修远,安和逸伸手按住伸进衣服里的手,“你这般……让我如何修炼?”   身旁的修士笑嘻嘻地开口,“我带师尊走捷径嘛。”   “什么捷……呜,你干什么?!”腿撑起仰躺在床榻,安和逸皱着眉看向上方的温修远。   温修远双腿挤入安和逸腿间,轻松地分开,修长的手顺着衣角滑了进去。   “徒儿带师尊双修。”   滑溜的绳子顺着皮肤向上。   束龙绳紧紧捆住安和逸的双手,他越是挣扎绳子便收得越紧。   安和逸羞恼地开口,“我送你宝物,你便是这般用的。”   眼前的修士伸手缓慢地揉弄胸前的红珠,绕着打了几个圈,引得身下的修士身体颤动,眼中带泪。   “宝物当用在合适的地方,若是能帮助师尊提升灵力,岂不美哉?”   修士轻笑,眼角勾出一抹艳色,手指顺着胸前沟壑向下抚去。   安和逸轻喘着,羞耻地别开了眼睛。   手指揉弄到一处,下方的呜咽声更强,安和逸双腿挣扎着想要甩开身上的修士,却被对方狠狠地掰开腿探进了私密的地方。   酸胀感从后方传来,指尖按压在软肉上的感觉让人痒地发疯,更不论那手指还轻轻掻动着不给个痛快。   “停……停下。”   暧昧的喘息久久未歇,安和逸实在受不了这温情。   倒不如给个痛快。   手指仍在向内探索。   修士的墨发缠绕在一起,上方的修士勾起红唇,艳丽无比,“师尊里面好湿,快要淋湿徒儿了。”   “闭……嘴,”安和逸眼角晕出潮红。   身上的修士轻笑,声音不停,“还好暖,暖地徒儿要融化在里面了。”   安和逸身上渗出了汗珠,不愿听上方修士的胡说八道,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动作立马得到了上方修士的热烈回应,唇舌交缠,鱼水之欢。   唾液濡湿衣衫,好在这衣衫立即便被褪下,未被进一步地沾湿。   直到安和逸开始挣扎了,温修远才抬起头,在锁骨处印下红痕,又顺着莹白皮肤一路向下而去。   安和逸闭着眼,身上的触觉便更加灵敏,似是有万千双手抚摸,让他无处可逃。   “别……别这样。”安和逸努力收缩双腿,想逃开这情潮,可挣扎了半晌,仍是被狠狠压在身下,被身上霸道的修士印上一身的印记。   修士巨大的龙根青筋虬结,让人看了便生出惧意。   温修远好笑地望着师尊,“师尊下面不是尝过很多次了,怎地还是会害怕?”   安和逸别过脸不去看他,只觉得呼吸困难。   手轻轻揉动穴口,巨大一点一点挤进去。   “呜……”安和逸受不住地呜咽出声。   细微的声音,听着便让人忍不住摧残。   温修远俯身轻吻安和逸的身体,半哄骗着,“师尊放松一下,我马上出来。”   上了数次当,压根不相信他的安和逸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噗嗤”一声,那庞然大物挤进了身体里,烫得安和逸想逃。   “呼……就是这般,师尊咬得徒儿好舒服”,惑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安和逸扭过头不去听。   紧缩的穴仍能感受到青筋跳动,安和逸咬住下唇抑制住即将脱口的呻吟,保留他作为师尊最后的威严。   可身上的修士偏偏不肯让他如愿。   “啊”剧烈喘息着,上半身止不住地向上挺,体内的龙根已经到达了敏感点,毫不顾忌师徒情谊地狠狠碾压着。   安和逸着实受不住了,睁开眼,眼角湿润地向上望去,“慢……一点。”   话音刚落,身上的动作便更快了。   狂风暴雨的袭击打在脆弱的敏感位置,让安和逸止不住的呻吟,眼泪止不住向下流去,这番样子却丝毫没有获得身上人的同情。   反而被对方扣住腰狠狠向下拽去。   耳旁是一声接一声的粗喘,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谁。   剧烈的刺激让安和逸缓不过劲来,只知道打开身体迎接对方的侵犯。   粗壮的肉棒碾过软肉,换来身下修士的不住求饶。   坚挺的龙根狠狠插进深处,四处捣动着压着深处敏感的嫩肉,安和逸止不住呜咽出声,手抱紧温修远背部企图分担这份疯狂的情潮。   他太热了,要被这无情刺向他的巨大东西烫化。   “别……别进去了,”流着泪祈求身上绝情的修士。   若是一般的修士面对这般美人的哀求,只怕早已投降。   温修远却是例外,眼睛兴奋地透出着妖异的红,压着身下的安和逸狠狠肏弄,只怕不能死在师尊身上。   “混……小混蛋,”不会骂人的安和逸搜索尽了词库也只能找出这么一句,骂出来却被对方嘲笑了一般。   温修远笑了一声,下身更加猛烈地挺动,插进穴内,体会那湿软的龙根安眠之地。   清爽的气息打在安和逸耳旁,他听见对方说,“师尊合该是被徒儿弄的。”   下身抽动,腿股拍在臀部啪啪作响,龙根在湿软穴内抽动时发出噗哧水声,溅起的汁水飞落在床间。   安和逸摇头拒绝这份狂热的爱意,却抵不过身上的修士太过热情,拽着他要将珍藏的体液送给他。   穴肉勾勒出龙根的形状,收紧地感受着它不留情的侵犯,酸胀伴随着噬人的酥麻而来,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如同落在秋水烟波里,视线朦胧看不清上方修士的脸,唯有身体记住对方一下又一下凶猛的力度。   细白的脚踝被紧紧握住向下拉,下身剧烈抽动,引得身下修士喘息绵长,待顶至最深处,暧昧的呻吟便破碎开来。   腹间被那庞大的物矢顶出一个凸起,回落后又不断地被顶起,看着分外色情。   安和逸扭动身体,浑身上下染成了粉色,身上的手恣意妄为,将那如玉的身体摸了个干净,不仅如此,唇舌仍要留下记号。   安和逸摇头求饶,换来对方更深的侵犯。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烟花炸开,脑中五颜六色的彩光之后只余下一片空色。微凉的液体沾湿了白皙圆润的臀,从濡湿的穴中缓缓流出,带出粘腻的液体沾在身上。   安和逸微微松了口气,抬腿想要起来,缺发现腿部早已酸痛不已。   身体一动,上半身杯搂了起来,温修远手放在安和逸臀部向上一拖,将师尊带到了身上。   “噗嗤”一声,龙根重新填满穴内。   “啊呀,徒儿忘了双修了,师尊再来一次吧。”   不待安和逸开口,龙根碾着软肉重新抽动。   “……啊”安和逸止不住发出了声。骑在温修远身上,上身随着对方的手一上一下,每一次坐下,巨大的肉棒便分开紧致的穴肉钻进最深处,将安和逸捣弄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戚戚地受着对方的欺负。   摇头拒绝这份疯狂的情潮,握住他腰的修士却不肯罢休,变本加厉狠狠抽插着。   面上红晕久久不散,潮湿的发甩动滴下汗珠,下方胀得发麻,却仍要承受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抽打。   “呜”安和逸受不住地想逃,却被温修远牢牢困在了臂膀之间,清香顺着体液沾染一身,缠绵地混在一起。   温修远见着师尊受不了的模样,嘴角却勾起笑意,眼中呈现一抹疯狂,下身加快抽动,引得身上的修士身体不住颤抖,穴肉更加紧缩。   “……哼嗯”温修远轻哼一声,吐出暧昧的气息,两腿间的物件更加坚硬。   “师尊,便这般陪徒儿一个月吧,徒儿好生助师尊渡劫飞升,师尊可别浪费了徒儿的苦心,咬……咬得紧些,别浪费了徒儿的精华。”   强烈的刺激袭来,安和逸红着眼角,受不住地俯身咬在对方的锁骨处,换来温修远毫不留情的报复。   龙根碾压软肉,安和逸受不住泄露一声声轻吟。   红烛晃动。   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   龙根深入,偌长偌大,偌粗偌胖。   作者有话说:   小温:你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   安安:……中   小温:好了,我知道你行了。   安安:……中风?!   小温:……?   你懂的内容在微博√   @努力填坑的飞鹤 第105章 番外4 大结局   这几日,安安与小温暻精神愈加不好,安和逸与温修远对他们也都更加小心,生怕磕着碰着让他们的状态更差了。   安安前所未有的粘起了安和逸,就连向来傲娇的小温暻也追在了温修远身后。   安和逸与温修远虽没表现出来,内心却都有些不舍。   “我感觉我今天就要走了,”安安趴在安和逸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正在翻书的安和逸手一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想见见我弟弟妹妹,”肩上的小人努力睁开眼睛,声音细弱。   手中的书轻轻合上,似是担心惊扰了浅眠的人,安和逸只淡淡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风穿过屋子,桌上的纸张飞扬,安安的眼睫颤动着,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童年曾经踩过的秋季。   门外一阵嘈杂。   安和逸抬手挥开,见到门外一大一小的两人。   温修远站在门口手指轻轻戳着小温暻的额头,“什么叫你想看一下你媳妇儿,那是我媳妇儿。”   紧接着便被小温暻狠狠唾了一口。   温修远眉一挑,却是没什么怒气,只装腔地表现出恼火的样子。   小温暻侧过头,咬住温修远肩上的布,手扒在他身上,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安和逸与温修远相视一眼,无声叹息。   风呼啸吹过耳际,下方的人群变成一个个看不清的点。   带着安安与小温暻登上坐骑,安和逸小心护着趴在他肩上浅眠的安安。   睡着前安安还抬起头趴在他耳边说着,到了要叫他一声。   百里村上空白浪翻滚,阳光正好,斜斜照在土地间。   “到了,安安。”安和逸轻轻拍着安安的背。   浑身无力地眨巴眼睛,安安伸出小手轻轻揉着,睁眼望着下方屹立的学堂。   简陋的木屋子搭建在上方,屋顶盖着稻草,零星的学生坐在屋子内。   朗朗的读书声从下方传来,间或一两句嘈杂的辩论。   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百年之前的墓地早已不见,后人将这块地方改建成了学堂,试图用年轻人的朝气镇住这片土地的尸骨亡魂,带领这片土地上的人奋进。   安和逸沉默地望着这一切。   良久,耳旁传来细微的笑声。   安和逸如玉如珠的眼睛在阳光下敛着星星点点的光,化在他身上融得只剩下柔和。现下尽数投在安安身上,飘落在他微勾起的嘴角。   “挺好的,弟弟他会开心的。”   安和逸眼睛微敛,露出无悲无喜的样子。以往他未曾觉得安安像他,只在这时才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没一会儿安安突然手撑着安和逸的肩要爬起来,安和逸见着连忙抬手相护。   小手最终伸向了温修远。   安和逸轻叹一声,果然。   虽说在温修远的牵线下,安安终于肯靠近安和逸了,但安和逸也明白,在他心中,没有谁能够比得上温修远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这般以为的,正如此时的安安。   到底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不会变的。   温修远小心护着安安,安和逸便见着安安趴在温修远耳旁不知说了什么。   说完之后,温修远便抬眼看了下他,安和逸疑惑地回望,对方便收回了视线。   小温暻伸手嫌弃地推开温修远的脸,转过身体背对着他,向安和逸张开双手。   温修远翻了个白眼。   临走之前也不见得小温暻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   阳光之下,那双小手愈加透明,仿佛下一刻便会随风飘散。   安和逸吓得急忙伸手,小心地接过小温暻,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便消失了。   小温暻努力地站直身体,走过去的时候却有些踉跄,腰背挺直,奋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到底是同温修远一般的骄傲。   小手握住安和逸的手指,小温暻表情严肃,乌色眼珠流转,隐藏住深处的忧愁。   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安和逸,似是放心不下。   直到安和逸将他放在肩上,听到对方细弱的一声,说完便没了声响。   肩上散落一片碎光,仿佛阳光被谁撕裂开来,随手丢下一片,留下一丝寂寞的温柔。   “本尊……很想很想你。”   浓烈的感情飘散在空茫的天地间。   安和逸手抓住袖子,记忆似乎回到久远的早已被遗忘的过去,那里有一位青年,踩着深秋的雨和落叶而来。   肩上一暖,安和逸转头望见温修远的手,双手有力地扣住他的肩膀。   额头紧接着感受到一阵温热,手的主人轻轻印下一个吻。   “他们只是回到我们之中了。”   安和逸闭上眼,过往的事情愈加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深秋的人,淅沥的雨,还有久久散不去的熙春茶香。   “师尊,安安说,让我猜一猜为何他只跟着我,说我若是猜不出,便来问你。那我要我师尊,为何?”   风带起半丈青丝,缠绵相合,安和逸静望着眼前的,呼吸也跟着静了。   温修远眼中缓缓染上笑意,薄唇微张,“师尊,为何?”   “我心悦你。”   修士一声叹息,满是魇足意味。   “幸好你来了。”   温修远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全藏在小温暻不加掩饰的举止里。   那些因为不可得而早早被他埋藏在心底,以为已经遗忘的人与事,全被小温暻牵引而出。   温修远庆幸。   幸好安和逸来了。   兜兜转转,终是相守。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了宝贝们,感谢陪伴我走来的小天使们。近期准备新坑《未来计划》的,因为住院还没什么存稿hhh,师尊得等我慢慢修了,后面11.1之前更新《植物系杀手》和《有丝分裂》,想看哪个催一下,没人催我就随意了hhhhh,11.1后主要更新《未来计划》,爱你们呦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