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征服反派BOSS 作者：沉微 文案 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职业，有人贩卖商品，有人替人看家，而顾绍言的职业则是在各个书中世界里扮演不同的角色，从任务目标那里得到好感度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难度越大，得到的好处就越多。举例来说，所有任务目标中，从反派那里得到好感度所能换取的东西是最多的。而在所有扮演角色中，扮演主角攻略反派又是难度最高的，当然，成功后好处也是最多的。 所以顾绍言要做的就是——扮演主角征服反派BOSS。 扫雷： *主攻 *男主属性成谜 *……糖里有毒 内容标签：强强 无限流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绍言 ┃ 配角：反派BOSS ┃ 其它：快穿，主攻，系统 第1章 征服狠毒王爷1 征服狠毒王爷1 【残阳如血，艳丽的晚霞浩浩汤汤地席卷了半个天空。】 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职业，有人贩卖商品，有人替人看家，而顾绍言的职业则是在各个书中世界里扮演不同的角色，从任务目标那里得到好感度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难度越大，得到的好处就越多。举例来说，所有任务目标中，从反派那里得到好感度所能换取的东西是最多的。而在所有扮演角色中，扮演主角攻略反派又是难度最高的，当然，成功后好处也是最多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扮演后，顾绍言总结了一套自己独有的攻略方案。 ——得到反派的爱意。 虽然刷好感度的方式千千万，亲情、友情……都可以，但是刷到高好感值的方式，绝对是爱情这个让人最捉摸不定的感情了。 但是对于这个行业最优秀的员工来说，只要知道了方法，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残阳如血，艳丽的晚霞浩浩汤汤地席卷了半个天空。 明明应该是喧闹的时刻，整个京城却一片寂静，每一户人家都紧紧地闭上了房门。有好奇的孩童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依稀听见洒水的声音和扫帚摩擦青石板的沙沙声，偶尔还有拖动重物和铁器相碰的声音。当他们询问长辈时，只能得到长辈或铁青或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嘴唇。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京城，皇宫，宣德殿。 这座巍峨庞大的宫殿，此刻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冷寂又神秘。 身着铁衣面色肃然的士兵将这里围得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这是一场逼宫。 却是一场失败的逼宫。 六根雕龙金柱直入顶端，缠绕的蟠龙口含圆珠，双目圆瞪，气场威严。中央藻井悬下一条金龙，张牙舞爪，目视下方，似是藐视众人。 在大殿之内，顾绍言负手站在朱漆方台上，玄黑色的龙袍上绣着精致的银龙，流云火焰，通身的贵气凌人。 他五官俊美，锋芒毕露，一双桃花眼流露出轻佻的风流。他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一抹极淡的笑容，似不屑，似轻蔑。 顾绍言看着殿上倒在地上的人，轻轻拍了拍身旁面带担忧的绝色女子手背，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走下了台阶。 台阶很少，顾绍言不多时就来到了那人的面前，表情不变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顾扬卿。 此刻的顾扬卿很是狼狈，从来一丝不苟的黑发凌乱地散落，头上的玉冠也早摔在了地上。他吃力地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目光涣散，嘴角甚至流下了一缕鲜血。 别误会，这可不是顾绍言所为，作为一名正直的员工，即使要保持角色不崩坏，也是会尽量避免伤害任务目标的。这副狼狈的模样和他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这都是眼前这人自己所为。逼宫失败，气急攻心，硬生生地吐出了一口血。 简单介绍一下剧情吧。 这是一个结合了朝堂上阴谋诡计、皇子间勾心斗角以及……主角收了一堆妹子的故事。自然，这个故事的主角最后的赢家就是顾绍言，而顾扬卿这个表面温柔内里狠毒的反派王爷心中不服，于是造反，而结果却是失败。 失去了心心念念的皇位与女人，而这都是因为顾绍言。 顾绍言也有些无奈，时间点在哪里不好，偏偏在这本书快要完结的地方，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便静心面对。 顾扬卿的思绪还是有些恍惚。 他失败了……在争夺皇位时他败了，在争夺女人时败了，如今造反又是失败……似乎只要面对顾绍言，他的结局就只有失败。凭什么？他不服。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青锻流云靴，做工细致，材质一流，鞋面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呵……顾扬卿在心中笑了声。原来他始终是个失败者。 他的余光扫见他钟情的女人。绛色的长裙曳地生姿，舞蝶寻花步摇下的垂珠轻轻晃动，黛眉朱唇，翦水双瞳，绝色天资。纵使因为惊吓而微微蹙着眉，也只是让人顿生怜惜而不减美貌。 而他爱慕的女子，却宁愿成为那人后宫中的一人也不愿做他的唯一。顾扬卿不明白，他想不通，他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人。 他强撑着抬起头，想要看一看那人此刻的表情，是嘲讽，还是冷漠？ 在夕阳模糊的光影里，目光触及顾绍言的神情时，顾扬卿却有些发怔。因为那双眼太复杂太深邃，那张平日里都带着戏谑邪肆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毫无表情，他的眼睛似是沉寂千年的古井，蕴含了读不懂也看不透的感情。 但这份讶然并未持续太久，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与失败后的刺激让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确定顾扬卿看到了自己的复杂眼神，顾绍言心中满意，便唤人将顾扬卿抬走。 虽然公主抱是浪漫，但是没有了主要观众，白费力气的事情顾绍言可不打算做。 ****** 晴空万里，春光明媚。院中佳木葱茏，花草争艳，蝴蝶翩跹，鸟雀争鸣，好不热闹。 顾扬卿便是在这般悦耳的鸟鸣中醒来的。 通过雕花窗棂看着院中的热闹景象，顾扬卿一时迷茫，不知身在何处。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看到这番景色。难道他是入了那天上神庭，才能看到这些。没想他这样的人竟没去那地下炼狱…… 但不过几个呼吸，顾扬卿便从那些可笑想法中清醒过来。他看着盖在身上的百花锦绣被，头上的蝴蝶戏花幛，这分明是人间才对。也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死，还被好好安置在了这里。 顾扬卿掀开被子，下了榻。 出了卧房是一个小客厅，一张红木雕花的圆桌，桌上摆着茶壶茶杯做工精良。此时房门半开，流泻入一室春光。 顾扬卿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又仰头往墙上一看。正中是一幅《游春图》，人面桃花红，春风拂柳绿。画两旁是一副对联：鲲鹏万里入苍穹，凤凰浴火鸣九霄。铁画银钩，骨气洞达。虽缺少岁月磨练痕迹，但其中独属于少年时期的朝气磅礴酣畅淋漓也让人心生赞叹。 顾扬卿也在这时明白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以及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这里分明是顾绍言曾经在宫里的住处。 顾扬卿为人圆滑，长袖善舞，在一众皇子皇女中人缘最好，与顾绍言自然也曾打过交道，也来过这里。甚至那悬着的《游春图》便是出自他的手笔。那副对联，也是在他们年少时，顾扬卿看着顾绍言写下的，如今看来平仄不对功底不够，若是他们的教书先生知道了，恐怕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没曾想顾绍言没把他关入大牢而是软禁在了这里。 在顾扬卿还在思量时，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不过刚醒，没有反应过来，转过身便看见一个小太监领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洗漱的银盆布巾等。看见顾扬卿站在那里，眼中是又惊又喜，一嗓子便嚎开了。 “齐王您终于醒了——！” 院中鸟雀顿时被惊地扑棱棱飞走。 纵是顾扬卿如此定力也忍不住眼角一抽。 第2章 征服狠毒王爷2 征服狠毒王爷2 【顾绍言眯了眯眼睛，呷了口花茶，看着院外春光烂漫，微微露出笑容来。】 桃花红梨花白，燕舞莺啼处处香。 又是一日春光好。 顾扬卿坐在房中饮茶，并非什么名贵的茶，而是清香爽口的花茶。诗中云：“香花调意趣，清茗长精神。”。春意融融，万物复苏，此时饮花茶便是最好的了。 如今距离他逼宫已有十三天。 距离他清醒过来已有十天。 自他清醒后，本以为会很快见到顾绍言，接受讽刺嘲笑的准备都做好了，不想却似是被遗忘了一般，日日只有宫女太监。但若说是遗忘，偏偏那些赏赐又天天地往他这里送。顾扬卿却是彻底不懂他这皇弟的心思了，若只是为了宣扬新皇厚德收买人心，随随便便糊弄一下便可，又何须这些珍奇古玩流水似地送来。 倒不如以前好懂些，嚣张肆意，狂傲不羁。明明一个草包脑袋，偏偏机遇逆天，即使身陷险境也有贵人相助。而且更是艳福不浅，那些名满天下的才女美人一个个投怀相送。 顾扬卿心性坚韧，又善于隐忍，纵是已经失败，但他如今没死便不会放弃那一点点的希望。 他本来心思狠辣，不过常年带着那副温柔可亲的面具，不过时间一久，也养成了那些雅致的爱好。 顾扬卿又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困乏，便上榻上休息了，直至晚膳才又醒来。用了晚膳后，练了练字，见已夜幕高悬，繁星点点，便唤门外伺候的人准备用具打算洗漱歇息了。 大抵是下午睡了会儿，此刻并无多大睡意。想着这些日子日日饮茶看书练字，烦了就赏花赏月，他此生竟是难得有如此闲适的时光，恍惚间便以为自己不是身在这皇宫高墙里了。 但终不过错觉罢了。 也不知顾绍言何时会召见他。这既是他有些倦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也是他仍未忘那天所看见的顾绍言。 原来没有笑容，面色沉静的顾绍言竟是那番模样，一双墨黑眼瞳浸满了冷漠与悲伤。 悲伤？有何好悲伤的？但他确确实实在顾绍言眼中看见的悲伤，那快要决堤的悲伤就像一支利箭直入他的胸膛。那个整日嘻嘻哈哈、只知玩乐的顾绍言眼中竟会有如此的悲意，究竟是为了谁？……是他吗？ 顾扬卿觉得这个念头可笑至极，却忍不住如此猜测。 在他思绪混乱的时刻，却听见一声吱呀的轻响。 有人进了房间。 有谁会在深夜潜入他的房间？刺客？行刺他一个失败者未免无聊。手下？他分明嘱咐了不要轻举妄动。 但不管如何，顾扬卿迅速调整了呼吸，打算随机应变。 那人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他，慢慢靠近他的榻前。但出乎意料的，那人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站在榻前隔着帘幛注视他。 被那道专注灼热的目光看得难受，顾扬卿快要装不下去了，忽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那人大惊，连忙转身离开房间。只是心中怕被发现，动作也慌乱起来，不似来时的小心。顾扬卿听见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第二日醒来，顾扬卿刚下榻，余光便瞥见了一抹白色。 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个貔貅玉坠。玉倒是好玉，但是做工却是差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常作纹样的就那么几种，他肯定认不出那是貔貅。看挂着的红绳模样，便知是常常佩戴在身上的，那断口的样子，应该是不小心掉下的。 这就是那昨夜之人掉下的东西？ 顾扬卿拿在手里把玩了下，发现触手十分滑腻润泽，只有常常在手里把玩才会如此。他微微一愣，又觉得这玉坠熟悉得很，再三看了看才唤回遗忘的记忆。 这是他在十岁时刻的小玩意，虽然他少年老成，但那时还有有些孩子心性，一时兴起便刻了出来。但又嫌弃太丑，对雕刻也一怒之下失了兴趣。那时他这块玉坠是送了何人…… 顾扬卿一愣，面上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 他送与的那人是…… 顾绍言。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顾绍言这段时间的生活实在是再惬意不过了，果然他对这种无脑种马爽文爱得深沉。作为文中男主，他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可以了，只可惜为了完美攻略目标，不能欣赏一下主角后宫中的各色美人。好在顾扬卿的容貌十分不错，也符合他的口味，只是还要稍微费些时间。 这个时候顾扬卿应该捡到他故意留下的玉坠了吧，那么也应该有些想法了。 要知道不论是那玉坠还是那幅《游春图》或是那副对联，都是他翻箱倒柜好久，才从布满灰尘的杂物里找出来的。原主和顾扬卿的交集实在不算多，屈指可数的几次也都是在久远的少年时期了。不过少年时期也有好处，都说少年心性单纯嘛，那个时候也是最容易情根深种的时期。 幸好原主的性子大大咧咧，不喜欢的东西都是统统扔在库房，不然他还找不到这些。 原本顾扬卿清醒后的虚弱时期是最好的加深感情的时期，奈何原主和顾扬卿可以说是势如水火，而且原主那个嚣张性格贸贸然去表现好意，只会被顾扬卿怀疑。顾扬卿本就是个多疑的性格，他如今没把人丢进大牢，而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已经是做到极限了。 欲速则不达。 但他要表现自己一心倾慕对方，又怎么能不去看望呢？昨夜，便是一个好理由。 他不是没去看望，而是特意选在了夜深人静无人得知的时候去，然后不小心被对方得知了。 顾绍言眯了眯眼睛，呷了口花茶，看着院外春光烂漫，微微露出笑容来。 是该见面的时候了。 ****** 当屋外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嚎道：“皇上驾到——”时，顾扬卿还有些发愣。 但他很快回转了心思。一个失败者应该如何面对赢家？或者说，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仇人？ 直到顾绍言一袭玄色便服迈进房中，顾扬卿还在自顾自地斟茶，淡绿色的茶汤在白瓷杯里清亮透彻。他全然没有行礼的打算，淡定地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你们都退下吧。”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一旁的小太监有些犹豫，但还是道：“喏。”然后领着人退下了。 顾绍言就当没看见顾扬卿没有行礼并且无视他的表现一般，自己在顾绍言对面坐下了，而且毫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简直是牛嚼牡丹，毫无情趣。 顾扬卿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顾扬卿道：“茶里有毒。” …… “咳咳咳！” 顾绍言一手撑着桌子，头朝下拼命地咳嗽，想把之前喝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他当然知道茶里没毒，但是一是原主的性格估计就信了，为了不崩只能如此，二嘛…… 此时却突然听见一阵笑声。 他抬起头，发现对面的顾扬卿正哈哈大笑，眼神中带着轻蔑与鄙夷，然后一字一顿道：“草、包。” 计划败露，顾扬卿也懒得装出那副温柔和善的模样了，面对顾绍言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本以为这样的戏弄会惹来顾绍言勃然大怒，却发现顾绍言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傻乎乎的样子。 结果倒是他愣住了。 顾绍言给自己点了个赞。千金愿换美人一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3章 征服狠毒王爷3 征服狠毒王爷3 【顾扬卿随手将瓶中那支桃花抽了出来，花瓣艳红，娇嫩欲滴。】 那日之后，顾绍言不似之前的不露面，而是日日来找顾扬卿。 有时候是说朝堂上的事，有时候是些江湖趣事，如果没什么就坐着与顾扬卿一起喝喝茶、看看书。顾扬卿总是要出口刺顾绍言几句，惹得顾绍言满脸涨红地怒视他，说得狠了，便会气冲冲地摔门而出，但是第二天又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出现。 相处倒还算和谐。 只是顾绍言看着那从-60涨到-20就不动了的好感度，实在心塞。谁叫顾扬卿是个多疑的，而原主又是个冲动暴躁的性格。 看来又要下点猛药了。 ****** 往常顾绍言都是早早的就来了，今日却许久未到。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一名小太监匆匆进了院里，对顾绍言行了个礼道：“陛下与诸位大人有事相商，今日怕是要迟些了，特意让奴婢转告王爷。” 顾扬卿一挑眉，并没多在意，顾绍言不来他还落得清静。 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了，顾扬卿便开始自娱自乐。最近他的新爱好的是雕刻，得知此事的顾绍言表情很微妙，常常自以为隐蔽地偷偷打量他，让顾扬卿暗自发笑，面上却是淡定自若。他知道顾绍言目光老是不由自主地往他卧房里看，甚至偷偷溜进去过，但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只可惜顾扬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一不精，偏偏在这雕刻上狠狠摔了个跟头，刻出来的物件丑得惨不忍睹，最后一致被顾扬卿拿去毁尸灭迹了。难得看到顾扬卿吃瘪的样子，顾绍言哈哈笑了他很久。 顾扬卿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和顾绍言，竟是这么亲密了吗？如此的相处方式哪里像是生死仇敌？ 他面色忽然一冷，一拂袖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摔在了地上，屋外候着的宫女太监不敢出声，微微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顾扬卿瞟了他们一眼，也不知顾绍言嘱咐了什么，一个个恭敬无比，似乎他并不是那个早已失势的可怜虫。 顾扬卿在心中冷哼一声，犹觉不解气，径直入了卧房，在枕下拿起那块貔貅玉坠便要摔下，但触碰到那细腻光泽的表面，动作又生生顿住。 他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缓缓闭上眼，把那些杂念都压了下去，坐在床沿上。 自从清醒后他的性格就越加阴晴不定，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顾扬卿摸了摸手里的玉坠。反倒是顾绍言在身边时要安宁许多…… 各种想法冒上心头，他却也理不出个头绪，徒生烦恼。 倒是顾绍言这边接到系统提示音，说是顾扬卿的好感度+5，他还没反应过来，难道妹子如此神助攻？ …… 等宫女把房间都打扫好了，顾绍言口中的神助攻才姗姗来迟。 还没跨进院子，就听见高亢的女高音。 “你这恶奴，快给本宫让开！”然后便是一阵混乱的肉体撞击沉闷声和人的呼痛声。 顾扬卿已经有些熟悉的小太监发出哀嚎：“娘娘，陛下吩咐了不能让人进去啊。” “哼，旁人能与本宫一样吗？春喜百鹊你们给我拦着，我便要看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缠着绍言哥哥不放！”那女声趾高气昂。 顾扬卿此刻已经听出来，那女子便是如今的周贵妃，也是顾绍言顾扬卿他们的青梅竹马，当今镇远大将军的独女，周敏欣。因为镇远大将军老来得女，故娇宠万分，又因为其父是将军，整日舞刀弄枪，给周敏欣养出了些男儿野性。蛮横乖张，肆意刁蛮。倒是和顾绍言不相上下。 守着院子的护卫自然不敢太过阻拦，生怕伤到了这位脾气火爆荣宠在身的贵妃娘娘，于是周敏欣便这么闯了进来。 看见站在院中，风姿翩然的顾扬卿，一下愣住了。 “扬卿……哥哥……？” 后面那些侍卫宫女太监们跟在后面，看见了这副画面，都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不敢出声。 而周敏欣似乎是陷入了迷惑当中，“怎么会是扬卿哥哥，不是应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顾扬卿也懒得听她多说，转身就要回房，周敏欣却上前了几步，似是想拦下他。 此时却匆匆小跑来一位宫女，附在周敏欣耳边说了些什么，周敏欣立刻脸色大变，匆匆离去了。 顾扬卿站在屋前的台阶上，神情平淡地看着那道拱形院门，直到那些身影全部消失了。似是自言自语道：“……狐狸精……吗？” ****** 顾绍言来得很迟。 月亮洒下了一地银辉，但这点光芒却没有让顾绍言看起来柔和多少。 他脸色铁青，往日嬉笑的面容一片沉静，嘴唇紧抿。他步伐很大，而且越走越快，身后的小太监几乎就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 到了拱门前，顾绍言才停下了脚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笑容足够自然了才抬步迈进院子。 一个专业的扮演者，就要不露任何破绽，时刻谨记细节才能打动人心。只希望顾扬卿的手下把这些都全部转达给顾扬卿才好。 …… 顾扬卿抬眼不露痕迹地打量顾绍言，虽然对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但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了，如何瞒得过他。 看着顾绍言强笑着说了几个笑话，顾扬卿只觉得烦闷，把棋盘上的棋子胡乱打乱，说道：“夜色已晚，臣也乏了，陛下请回吧。” 顾绍言愣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勉强笑了下，然后离开。目的达到了，留久了反倒不好。 顾绍言走后，顾扬卿并不如他所说的乏了而去休息，而是倚在窗边看星星。 细碎的光点如银沙般洒落在天幕上，微弱的光芒忽隐忽现。 不过一个眨眼，房中便多了一道呼吸。 顾扬卿甚至头都没有回，淡淡道：“说吧。” 地上的人便一五一十把这些天得来的消息告诉顾扬卿。 顾扬卿的眼神有些飘忽，大抵他还是不想接受那个猜测。 顾绍言已经许久没去后宫了，出了承和殿就是往他所在的尚华宫跑。 顾绍言对外宣称齐王身体抱恙不上早朝，只字不提造反一事，并且赏赐了齐王府许多珍奇宝物。 而今天顾绍言被拦住，就是因为群臣因他多日不入后宫。 顾扬卿随手将瓶中那支桃花抽了出来，花瓣艳红，娇嫩欲滴。这花瓶中的花，每天都会换新鲜的，姿态美好，让人心生愉悦。厨房也日日送来精致的小点心，美味可口，而且绝不重样。但凡他无意间提了什么要求，都会马上被满足。生活甚至比在自家王府还要惬意。 地上跪着的人虽怕惹怒了顾扬卿，但还是继续说道：“顾绍言因许久未入后宫，而日日进尚华宫，于是宫里便有流言说……说是金屋藏娇，尚华宫里有个狐媚勾了皇帝的心。”说完这话，那人已经骇地冒出冷汗。 顾扬卿倒没多少表情，平静地看着手里的桃花，月光与阴影正好将他的面容分成两半。 纵是他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般情景下也只让人遍体生寒。 顾扬卿却是想，这便是周敏欣说出那番话的缘由了吧。 “好了，我知道了。”声音如泉水流过玉石。 地上的人如蒙大赦，只是还未身动，便听见喀嚓的脆响。 那支桃花已被折断成两节，正好落在他的面前。 第4章 征服狠毒王爷4 征服狠毒王爷4 【啧啧，浪子回头这个梗真是万年好使啊。】 承和殿。 早该漆黑一片的殿内此刻却还灯火通明。 虽然已经是二更天了，顾绍言却无睡意。 他此刻在写字。 他穿越过各种各样的世界，有古代的，有现代的，也有未来的。在不断的穿越中，他学会了洞察人心，学会了如何扮演不同的角色，学会了如何谋划设计，还学会了在漫长的扮演时间中如何放松自己。 他有的同事喜欢唱歌或是弹奏乐器，但顾绍言更喜欢写字。纵使在现代人们更喜欢键盘，手写能力已经慢慢退化了，顾绍言却对此仍抱有高度的热爱。而且比起钢笔铅笔，他更喜欢毛笔。而那些各种各样的字体，小篆隶书草书行书，在他看来都各有美感，十分喜欢。对于其他国家的文字却没多大热情。 对顾绍言来说，写字不但能放松自己，还能让他的心真正地沉静下来，冷静地思考。 他暗示地如此明显，顾扬卿应该已经相信了。对这种多疑又聪明的人，只有让他们自己发现，才会相信。 反派大多都有多疑的特点，而且极度不相信旁人，只相信自己。 在他攻略过的许多反派中，顾扬卿算是比较容易的了。 顾扬卿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缺爱。原著中顾扬卿会爱上聂羽荷也是如此。 顾扬卿生母地位卑微，而且在生下他不久就撒手人寰，顾扬卿小时候免不了被欺凌。聂羽荷小时候入宫，遇见顾扬卿被人欺负上前解围，在顾扬卿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后来再见，聂羽荷却已经站在了顾绍言身边。再加上平日处处不如顾绍言，叫他如何不恨？ 所以要攻略顾扬卿，就要对他好，好到他舍不得、放不下，如此，曾经再大的恨意也会消散。而且在顾绍言看来，顾扬卿对聂羽荷所谓的爱也太过儿戏，如果聂羽荷长残了，估计顾扬卿也就不会有那些心思了。不过正因为这份爱太过轻，顾绍言才能轻易斩断。 顾绍言停笔。 世人皆是如此。 没有心的人渴望得到别人的心，多疑的人却想要得到他人完全的信任，狠毒的人其实最想得到关怀。 顾扬卿需要爱，他便一颗心都是他，顾扬卿需要权力，他交予他又何妨？ 顾绍言微微笑着。 纸上写的是《孙子·九地》中的话：“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我们便来赌赌看吧，顾扬卿。 ****** 顾绍言一连多日没有来看他了，顾扬卿料想那些大臣应该闹得他头疼了。 不过顾绍言似乎犟上了，怎么也不肯再进后宫了，惹得一干美人泪水涟涟。这让诸位大臣是万般不解，要知道顾绍言就是一个风流性子，身边的美人数不胜数，而且完全是见一个爱一个。其花心的名声举国皆知。可如今，这爱偷腥的猫却改吃素了，怎么不让人疑惑。 有人猜测，顾绍言应该是……不行了。 于是便有想讨好顾绍言送那些壮阳之物……结果自然是被顾绍言叫人一顿好打。 事实上顾绍言并不在意旁人的闲话，如果这些流言能让顾扬卿涨些好感度就再好不过了。以原主可以说是一根筋的性格，正好可以闹大，让顾扬卿看看他为真爱守身如玉的模样。 啧啧，浪子回头这个梗真是万年好使啊。 …… 这夜，顾扬卿正准备休息，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隐隐听见了“陛下”“小心”等字句。 他从榻上下来，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了。门本来就没上锁，撞开也不是什么费事的，不过这已经可以说明对方的状态了。 顾绍言明显已经是身形不稳，跌跌撞撞。他迷迷糊糊地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似乎在想自己为何在此处，等扭头看见了顾扬卿，便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即使在黑夜中也明亮如骄阳，让顾扬卿微微发怔。 顾绍言发现了目标，便朝顾扬卿走来，只是他看起来已经晕晕乎乎了，不长的路就连着撞到了好些东西。 等到达目的地，就笑着扑在了顾扬卿身上，抱着不撒手，还一脸满足地蹭了蹭。 跟着进来的下人们顿时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顾扬卿一时想要冷笑，顾绍言却突然蹭了蹭他的脸。顾扬卿一愣，那些怒气也突然不见了。 顾绍言浑身酒气，实在难闻，而且看着对方贴自己这么近，心中不悦，便伸手要将其推开。但顾绍言力气大，感觉有人推他，抱得越紧。 顾扬卿死死地盯着他，眉间都要拧成个川字了。 自他长大成人以来，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相拥过，就算是房事，也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没有多少亲昵动作。此时却因他最为厌恶之人破了例。 顾扬卿看着顾绍言那张俊脸，顿时有些手痒，但不知怎么的，本来要拍的手却改成了轻轻抚摸，清醒过来时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正在此时，却见顾绍言长长的羽睫抖了抖，眼睛竟缓缓张开了。 “……” 顾扬卿顿时像根木头一样僵直，一动不动。 没想到顾绍言却是又露出笑容，道：“云越……”鼻音厚重，更显得甜腻缠绵。 顾扬卿觉得脑袋里一瞬间空了。云越是他的字，事实上很少人这样叫他。属下叫他主子，下人叫他王爷，就算是父皇和交情深的皇子皇女，也更常叫扬卿。至于顾绍言，每次都是叫的二皇子，或敷衍或轻蔑，生硬疏离到了极致，何曾如此亲昵地唤过他“云越”？ 顾绍言却不满他的走神，在顾扬卿还来不及反应时，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舌头霸道地攻城略地，很快把顾扬卿的心神拖入到了亲吻当中。 漫长的一吻结束，顾绍言满意地在顾扬卿的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幼稚地像小孩子。 然后抱着顾扬卿一滚，一起跌在床上。 顾扬卿为自己刚才的意乱气急败坏，想把这个胡作非为的混蛋给踢下床去，顾绍言却把嘴唇凑到他耳边来，呼着热气道：“不要推开我。” 顾扬卿瞬间以为这人清醒了，却发现不过在说胡话。 顾绍言的声音忽然有些悲凉，“要怎么样你才肯看看我……”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是模糊不清了，顾扬卿却感到心悸。 “云越……”随着那一声呢喃，顾扬卿感到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莫名心慌。 他该相信吗，素来风流不羁的顾绍言，其实钟情于他？ 他得不出个答案。 夜风吹过，院中的桃花瓣纷纷而下。 …… 顾扬卿看不见顾绍言黑暗中翘起的嘴角，那是绝对的心满意足。 脑袋中系统提示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却不觉烦躁，因为顾扬卿的好感度终于不是负的，已经被他成功刷到10了。每次反派的好感初始值都是负真是伤不起啊。 接下来，便可以加快进度了。 第5章 征服狠毒王爷5 征服狠毒王爷5 【他并不知道顾扬卿做的是什么梦，也不知道梦里他是什么形象。】顾扬卿知道自己现在在梦里。 他看着自己短胳膊短腿的，就估计自己是梦到了小时候。 怎么会梦到小时候呢，他在小时候分明是没有什么美好记忆的。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去，便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对黑琉璃似的眼珠的团子。 团子的嘴也埋在衣物里，声音闷闷的，道：“二哥，你在做什么呢？” 顾扬卿仔细瞧了瞧，才认出眼前的团子是顾绍言，真奇怪，他不是恨极了顾绍言吗，又怎么还会梦见他？或者说，这人竟可恶到连梦里也不放过他？ 团子却是不理他了，一个人哼哧哼哧地到空地上去了，几个奴仆都小心地围在一旁，生怕这小祖宗出了什么差错。这天寒地冻的，这小祖宗非闹着要出来玩雪，他们又不敢违抗，只能在旁小心伺候着。没想到出来就遇见了二殿下，幸好两人年岁尚小，没起什么冲突。不然珍妃和皇贵妃闹起来了，他们可就惨了。 顾扬卿却是恍惚发现此刻天空竟是飘着雪的，而团子正在雪地里玩得开心。 他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他刚被珍妃领养了不久，珍妃膝下无子，便把他这个无依无靠的皇子向皇上求来了。彼时他才从吃不饱穿不暖的环境下脱离，还不是日后那个表面温润有礼、实则心思诡诈的齐王，虽然过得好些了，但人还是木呆呆的。 顾扬卿还沉静在思绪里，就听到那边团子在唤他了，“二哥，你怎么不过来，快来呀！” 他心中不屑，谁会与你做那些幼稚之事。却发现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朝团子跑过去。感觉他虽在人体内，却无法控制行为。只能看着自己傻兮兮地和团子玩得不亦乐乎。 但一直表露不屑的顾扬卿，却没有发现自己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刚才还在傻乐的团子怔住了，说道：“二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扬卿一下僵了，他哪里感觉不出自己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 一下又气又恼，正要发怒，突然发现眼前场景变幻，竟又是梦到了别处。 正是他与聂羽荷重逢之时。 款款而至的佳人眉梢眼角尽是娇羞，那抹风情让人心旌摇荡，绝色天成，倾国倾城。顾扬卿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幼时见过的小女孩，但是此时佳人身旁却已经有了其他人。 顾绍言。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纵使他样样都强过那个草包，但在父皇心中，也比不得顾绍言。就算顾绍言花心之名天下皆知，人们似乎也觉得理所应当。那些才华横溢之士皆愿给顾绍言做牛做马，那些或骄纵或温柔或柔弱的女子，明明心有傲气，却温顺地在顾绍言身旁，成为他的女人之一。 而如今，甚至连他儿时就心心念念的女子，也成了他的女人。 凭什么—— 上天不公！ 如果得不到，那便抢来好了。 那时的顾扬卿心中恨意满满，自然也有些心不在焉，而且顾绍言还故意打量他，似乎在炫耀…… 不对。顾扬卿暗自思虑，顾绍言一直……看着他？ 他才恍然看向顾绍言，他看见那双眼里盛满的孤寂，明明笑得那么灿烂，眼神却悲哀到了极点。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发问：为什么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忽然听见有人发出长长的叹息，似是有说不尽的无奈，然后那人道：云越。 分明是顾绍言的声音。 ****** 顾绍言没有入睡，任谁耳边响个不停都是睡不着的，但他一点也不恼，甚至是愉悦的。 早前便说过了，攻略反派，是个很难的任务，扮演主角去攻略，更是难上加难了。这些时候，就需要一些小道具了。作为系统，除了必要时对宿主进行提示，还有一个巨大的功能，就是兑换物品。系统商店里的东西五花八门，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就能兑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顾扬卿此刻还在睡梦中，眉头紧皱，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梦是飘渺的，即使是梦的主人也不能控制他。 顾绍言自然也是不能的，但是他可以做一些小暗示，这些暗示引导顾扬卿去做一些关于他的梦。那些暗示的小道具，就是从系统商店中购得的。 他并不知道顾扬卿做的是什么梦，也不知道梦里他是什么形象，但是能听到好感度的提示音，那么这场梦对他来说便是好梦。 他微笑着抚平了顾扬卿紧皱的眉头，然后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 翌日，顾扬卿醒来时顾绍言已经早早地走了。 顾扬卿慢条斯理地洗漱更衣，心绪游离，想着顾绍言早上起来时一定是慌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服侍的宫女面面相觑，不知顾扬卿怎么突然笑出了声，只好把头埋得更低，小心服侍。 顾扬卿并未理会那几个宫女，只觉得心情莫名地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昨夜糟糕透顶，还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但他就是觉得心情大好。 叫人取来的笔墨纸砚各色颜料。 院中的桃花开得正盛，再过些时日就要谢了，顾扬卿打算把这些都画下来。 他本就精通此道，寥寥几笔，便有神韵风情。顾扬卿停笔一看，却觉得有些空荡，过于空灵冷寂了。于是又提笔添了一道身影，只是一个背影，就能感到其人的不凡气质，风流桀骜，又似有万般柔情。如果不是画者有情，是断画不出这样的神采。 顾扬卿沉默了一会儿。 若是前几日，他一定会愤怒地把这张画撕成碎片，如今却是沉默地望着。等到墨都干了，顾扬卿深深看了眼画上的背影，然后抿唇把画收了起来。 …… 晚膳的时候，顾扬卿难得等了顾绍言，但顾绍言却久久未至。 本来这段时间对方就来的断断续续，这次又没说，不来也自然，但顾扬卿却有些不悦。但他并未表现在表情上，只是止住了下人要把饭菜拿出热的动作，面色平静地拿着银箸夹已经冷透了的菜。 用到了一半，才听到外面有人道“皇上万福”这些话来。 等人推开了门，顾扬卿眼皮都没抬。 顾绍言也没在意，在对面坐下，不客气地夹菜吃，但刚送到嘴里就呸地吐了出来。 “谁送的菜的，菜都冷了还端上来！是不把朕还是不把齐王放在眼里？！”顾绍言怒声喝道。 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地跪下了，看样子都快哭了，不住地叫着皇上饶命。 顾扬卿此刻却淡淡道：“爱吃不吃，不吃就走。” 原本发怒的顾绍言一下就顿住了，看着顾扬卿，道：“呃……皇兄？” 顾扬卿听见“皇兄”二字，心里有些不爽，干脆无视了顾绍言。顾绍言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咳了一声道：“你们都退下……等等，把这些菜都撤了。” 顾扬卿也没阻止，但脸上没什么表情，连惯常的嘲讽脸也不见了。 顾绍言心道，扮演角色不崩真是艰难啊，原主那个又蠢又傲的性格真是个难关……不过嚣张单蠢也是一种萌点？就是不知道这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属性能不能萌到反派了。 等其他人都退下了，顾绍言便挪到顾扬卿身边的位置来了，道：“咳，皇兄，菜都冷了吃了伤胃，朕给你带了些好东西来。”笑得有些得意。 但顾扬卿却是皱了下眉。因为他敏锐地闻到了顾绍言身上的其他味道——胭脂香气，只有女人身上才会有，而且如果不是贴地太近绝对是不会沾染上的。 第6章 征服狠毒王爷6 征服狠毒王爷6 【当事者不知，但若是旁观者见了定觉得可笑。】 顾扬卿面色一冷，但顾绍言似乎是神经大条到了一个境地，完全没有发现，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这个桃花酥是用新鲜桃花瓣做的，香甜可口，你一定会喜欢的。”原来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个食盒。 “……谁做的？” “德妃……做的。”顾绍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僵住了，抬起头来看着顾扬卿，呵呵笑着想糊弄过去。 “所以陛下是去了德妃那里？” “呃，嗯。” 顾扬卿拈起一块，咬了一口，赞道：“不愧是德妃，的确好吃。”他笑眯眯的，看起来温和友善，顾绍言却有些尴尬的样子。 当事者不知，但若是旁观者见了定觉得可笑。 两个人明明是仇敌。但一个人吃醋得理所当然，另一个人竟还就真露出了心虚的样子。而且以原主的性格身份，宿在嫔妃那里本是再自然不过的。 不过当顾扬卿如此表现而不自知时，他的任务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顾扬卿挑眉道：“陛下不吃？” 顾绍言咳了一声，“当然要。”便也拈起糕点吃了起来。 顾绍言心中道：若不是加了些料，想必他会更喜欢。 没错，这些糕点中加了料。顾绍言已是许久未宿后宫了，德妃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当然要抓住机会。虽说在后宫之中，乱用药物是大罪，但是以原主的性格，只要他的爱妃撒撒娇也就没事了，这才是德妃大胆用药的缘故。顾绍言当然知道，但是他看着这糕点便计上心头，正好可以推动一下进度了。 顾扬卿没过一会儿就发现自己说了些完全不像自己的话，心里恼怒又窘迫，偏偏对面顾绍言似全然不知。他正想把顾绍言赶走，就感觉小腹燥热。顾扬卿何人，很快就知道自己吃的糕点不对，他惊讶又愤怒地望向顾绍言，却发现顾绍言也面露迷茫之色。他转瞬就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的德妃！ “顾绍言，你先出……唔！” 让人离开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顾绍言倾身吻了过来。舌尖肆意搅动，顾扬卿很快就被拽入了深吻。 那糕点顾绍言比他还要多吃几块。 而后一腾空，顾扬卿清醒了些，发现顾绍言正抱着自己往床榻走。他顿时一惊，连忙推拒，但却觉得有些使不上劲。等他被扔到床上，顾绍言又吻过来，便全然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顾绍言当然是清醒的，做爱这种事，还是清醒的感觉比较好。 他虽不沉迷此道，但显然是个中老手，很快就把顾扬卿吻得迷迷糊糊。然后便顺着往下，下巴，喉结，锁骨……到了那两点突起，便恶意地咬了咬，果不其然听见身下人的喘息。 顾扬卿此时浑身发烫，阳根更是早就挺立起来，将亵裤那里都润湿了。顾绍言却不急不躁，慢慢地挑逗，不仅不灭火，还火上浇油，简直令人发指。对浑身燥热的顾扬卿来说，顾绍言此刻就是一块冰一汪水，可以缓解他体内的躁动，但这水这冰偏偏恶劣得很，怎么也不肯让他好好触碰。他忍不住扭动起来想自己动手，但顾绍言却把他压得死死的。 他心中委屈万分，竟是流出了眼泪，然后就感觉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贴到眼角，一下一下地扫过。 他本来因为那催情药就意识模糊，此刻又被眼泪将视线模糊，虽不能清晰认出，但潜意识却并不反感。 顾绍言觉得顾扬卿此刻傻呆呆的样子实在好玩，便又去吻他，听他被吻得呜呜发出鼻音更觉得可爱。 他同事曾经戏谑过顾绍言有一颗鬼畜心，不然怎么就是喜欢看那些或嚣张或狠辣的反派被逼得可怜兮兮的模样。顾绍言当时的表情很意味深长，他说，你不懂，是情趣。直惹得那位同事抖鸡皮疙瘩。 等玩够了，顾绍言才大发慈悲地伸手去安抚顾扬卿已经在流泪的阳根。他的抚摸很有技巧，从柱身套弄，抚过双球，然后轻轻擦过顶部。顾扬卿本就在喷薄边缘，哪里禁得住这番挑逗，很快就喷出白浊，脸上一片恍惚之色。 顾绍言却是笑眯眯地亲了亲他发烫的面颊。才刚刚开始呢。 从系统空间里取出润滑的膏体，仔细涂抹到那个私密的地方，然后稍稍用力进入其中。此时的顾扬卿只是微微皱了眉，并没什么反应。 顾绍言很快扩充好了，架起顾扬卿笔直光滑的长腿，用力推进。顾扬卿倏地瞪大了眼睛，发出痛苦的哼声。 顾绍言此刻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了，狠狠地冲撞起来，交合处的开始的紧涩也随着一次次的抽插越发自然顺畅起来。顾扬卿一开始还抗拒挣扎，到后面就主动夹着顾绍言的腰求欢。顾绍言当然竭力满足他，用力地贯穿身下的躯体。 顾扬卿此刻已是神志不清，只知道肉体上的欢愉，做到酣爽处便大声呻吟起来，也不顾有没有人听到。顾绍言自然也不会阻止他。 等顾扬卿前面又吐了一次精，便从那个销魂的小洞里退出来，将顾扬卿翻个面，再次挺入那个湿漉漉的洞口。 顾扬卿两颊酡红，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嘴角湿润，任谁看了都会道一声淫荡至极。 顾绍言倒是极有成就感，又操弄了一会儿，然后将其抱起，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慢慢地抽插。这种体位本来就进入得深，顾绍言还这样慢慢地磨，原本都没什么反应了的顾扬卿此刻眼圈泛红，哀求道：“……别……嗯哼、别……” 难得能欣赏顾扬卿这样的低姿态，顾绍言也算满意了。便让顾扬卿趴在床上，又开始了抽插。 …… 顾绍言禁欲许久，有些过火，不过这事没什么好后悔的。 叫外面害怕得发抖的奴仆唤进来，备了热水毛巾，给顾扬卿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了床单被子，然后就搂着人继续睡了。 明天可是个关键时刻啊。 顾绍言禁欲许久，有些过火，不过这事没什么好后悔的。 叫外面害怕得发抖的奴仆唤进来，备了热水毛巾，给顾扬卿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了床单被子，然后就搂着人继续睡了。 明天可是个关键时刻啊。 第7章 征服狠毒王爷7 征服狠毒王爷7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怎么会结束。】 顾扬卿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骄阳升到高空才转醒。 他一醒便觉得不对，因为他的身侧明显有一个温热的物体。他的床上有人，他一下惊醒，睁开双眼。 入目便是一张笑得极其灿烂的脸。 顾绍言。 这人怎么会在自己床上？！顾扬卿惊讶之下一动身，顿时感觉到了腰肢一酸，身下某个部位一疼…… ……顾扬卿闭上眼睛，深深呼出口气。再睁眼，还是顾绍言那张傻乎乎的笑脸。 顾扬卿：“……” 不忍直视！ 顾扬卿干脆别过脸，心中郁结，也不想说什么了，坐起身来想下床。 顾绍言虽然觉得看顾扬卿吃瘪很有意思，但还没有忘记要干什么，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抱住了顾扬卿。 顾扬卿眯了眯眼睛，道：“放开。” “不放。” 顾扬卿快被气乐了，他以前只觉得顾绍言嚣张肆意整个欠抽，但相处这些时日下来，却发现这人有时候就像个小孩。 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你现在……不方便，你要去哪儿？” “微臣去哪儿和陛下有关吗？” 顾绍言立刻做出急躁的样子，道：“当然有关系了，我们昨天晚上都……” “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顾扬卿冷冷道。 接着他便发现身后的人一下子沉默了，抱着他的手臂也松了。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下了榻。身上的亵衣干干净净，身上也很清爽，显然已经打理过了。顾扬卿顿了一下，又如常地继续换衣，等他都弄好了，那人还一直沉默着。 顾绍言对于人心的把握一向很准，这种时候，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其实今早起来顾扬卿能保持这么平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他现在只需要表现出受伤的样子就好。其实越接触顾扬卿，顾绍言就发现，其实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要心软。这也是因为顾绍言正好戳到了他的柔软处，当一个人真心对他好，他便会舍不得。 于顾扬卿，他的亲近之人大多是臣服于他的手段，另一部分则是佩服，两种人都不会特别关心他，前者是根本不会有这种念头，后者是觉得顾扬卿不需要。而那些恋慕顾扬卿的人，往往是喜欢顾扬卿那个温柔的假象，这也算是一直戴着面具的人的悲哀。 但顾绍言所塑造出的“深情”形象就不同了，他知道那个温柔表现下诡诈的心，但还是喜欢他，这差别自然就出来了。就算是聂羽荷，也一直知道的是他温和的那一面，在他造反时流露出惊讶之色。 顾扬卿本想一走了之，但看了眼顾绍言，还是道：“……我与你那些女人不同。” “当然不同！”顾绍言斩钉截铁道，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扬卿。 身为主角，顾绍言自然有一副好皮囊。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但当他认真看着一人时，便会让人觉得他心中眼中只有那一人。原主靠这一必杀技拐了不少妹子，如今顾绍言却把他用在顾扬卿身上。 又听顾绍言道：“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在顾扬卿听来却如炸雷。 他一抿唇，做出嘲讽的表情，道：“喜欢？你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你哪个不喜欢？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可笑？” 顾绍言面色不变，只是道：“你若不喜欢，我可以让她们都离开。” 顾扬卿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虽知道顾绍言对他有意，但总觉得顾绍言只是想把他当娈童圈养，如今却说出这番话来。他想嘲笑顾绍言这甜言蜜语也不打草稿，但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只有沉默。 他忽然想起昨天手下告诉他的，虽然顾绍言去了德妃那里，但只是坐坐，什么也没做，后面还是到了他这里。 顾绍言继续道：“我知道你听来可笑，我们本是仇敌，我却说什么喜欢。但我没有骗你，也无需用这种手段骗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昨夜之后我不想再瞒下去了。有些事情你或许已经忘了，但是我此生也不会忘。”他语调平缓，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也知昨夜后你定是恶我到了极点，但对我而言却是再幸福不过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忍我我也知道，此后……我不会再来烦你了，今天你便可出宫。” 他说完便转过身，似是不想再看见顾扬卿了。 房间内沉默良久，忽听人道：“我会留在宫中。” 顾绍言一脸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去。 顾扬卿却是微微笑了，如春花烂漫，胜过那千树桃花。 “任务目标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0，已达到任务标准，是否结束本次任务？” 顾绍言在心中选择“否”，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怎么会结束。 顾绍言知道顾扬卿说服自己的理由什么，无非是利用他的喜欢离间他与他人，让他孤立无援，最后顾扬卿再趁机夺权。他不在乎这些，毕竟他比顾扬卿更知晓对方的想法，好感度很好地佐证了这一点。 他们进入了一段蜜月期。 原主一直备受宠爱，所以他曾经住的宫殿也是众皇子中最好的，不仅大气典雅、装潢华丽，还有一个小人工温泉。 翠竹梢云自结丛，轻花嫩笋欲凌空。（注*） 幽篁深处，若有若无的呻吟传来，隐约夹杂着水声。 若是有人走近，便会看见一汪温泉，雾气缭绕间有两道身影彼此交叠，加上那欢愉的声音，傻子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顾绍言这几日过得很舒坦，除开那些总是骚扰他的臣子，美酒美食还有美人，岂止一个爽字。 顾扬卿是个洒脱的，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后，便自然地和他腻乎在了一起，没怎么抗拒就滚上了床。虽然对于自己身处下方有些许不满，但是想着自己还要利用他的喜欢，不能激怒他，很快就释然了。顾绍言多少猜出了他的心思，对方自愿躺下，对他而言当然最好，不用多费唇舌。 不得不说顾扬卿的身材真的是个极品。四肢修长有力，腰肢柔韧，容貌上佳，放开了之后主动又热情。 顾绍言将顾扬卿按在池边光滑的石头上，从身后用力地撞击，水的润滑让进出更加通畅。顾扬卿眼圈发红，伏在池边细细地呻吟着，长长的羽睫沾染着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雾气。 顾绍言抬起他的一条腿，让自己进得更深，引来顾扬卿更剧烈的颤抖。顾绍言俯身去咬对方的耳朵，还嫌不够地舔弄一番，再从后颈一路吻到蝴蝶骨。下身还不忘挺弄，激起水花。 又把顾扬卿弄射了一次后，顾绍言才在那甘美的吸吮中射出。 顾绍言满意地亲亲他的眼角。然后就着温泉水给两人洗净，便抱着腿脚发软的顾扬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张正见《赋得阶前嫩竹》。 然后吐槽一下，我发现自己老是给自己挖坑，qd流的一点也不好让反派和主角相遇TVT。 第8章 征服狠毒王爷8 征服狠毒王爷8 【他这发热发昏的脑子，也是时候该清醒了。】 承和殿。 顾绍言在作画。不同于写字时的随意潇洒，他作画时一笔一点皆要认真思索才下笔，画完还要仔细端详，确认细致准确。 等画完后他才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殿外的侍卫这才不再阻拦，让人进去。 顾绍言抬头，看到美人缓缓走来，鹅黄色的长裙曳地，镶翠珠璎珞银簪更添韵味，柳眉弯弯，淡点朱唇。如那山间清泉，石上月光，不轰轰烈烈，却润物无声。 他在心里赞了声。不愧是顾扬卿心心念念的绝代佳人，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原主的口，应该说主角光环不可抗拒吗。 聂羽荷柔柔地行了礼，轻声道：“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顾绍言走下台阶，虚扶一把，“朕说过，你身子弱，不必行礼。” 聂羽荷微微一笑，“礼不可废。” 顾绍言也没多说什么，牵着她到一旁的软榻坐下。 “羽荷今日来是有何事？” “无事便不可以来找陛下了吗？陛下以前可是说臣妾只要愿意，便可以来的。”聂羽荷偏头对顾绍言笑道。 “那是你最温和懂事，不像敏欣那丫头，朕可不敢让她随意来。”顾绍言知道她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事，但只顺着对方说，不主动点破。 “……绍言，你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敏欣了，她很想念你……我也是。”她说到这里时微微仰头望向他，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顾绍言却是扶着对方的肩头，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温言道：“羽荷，是朕负你。” 聂羽荷咬着下唇不言，但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朕曾经说心中只有你一人，却有接连招惹了许多女子。说愿和你游遍天下看尽锦绣山河，却将你束缚在这逼仄深宫。你本可自由遨于天际，朕却折了你的双翼。是朕负了你。” 聂羽荷摇了摇头，眼泪却已经落下。 “你是个好姑娘。” 这是顾绍言的真心话。除了聂羽荷，还有许多女子，本受尽世人宠爱，最后却被锁在深宫。她们为了顾绍言委曲求全，但是真的值得吗？原主说尽甜言蜜语，让她们常伴左右。但于顾绍言却没有必要。即便不是为了任务，他也会让她们走。原主这后宫，皆是才貌双全的女子，在这宫里却磨了才气傲气，日日争风吃醋，实在可惜。以她们的家世才情，即便曾做人妇，但依然会有大把的青年才俊愿意娶回家中做正妻。 聂羽荷是个好姑娘，也是个聪明的姑娘。所以当他在顾绍言眼中看得见温柔却看不见欲望与迷恋时，就知道已经结束了。 在离开时她瞥见了纸上的画，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风姿绰约，气度不凡。 她敛眉，缓缓地走出了这幽幽大殿。 ****** 周敏欣虽然娇蛮，但是不傻，严令底下的人不准把尚华宫的事说出去，但是纸包不住火，这事还是抖了出去。一时间甚嚣尘上，众人议论纷纷。 顾扬卿逼宫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顾绍言不说，他们就都当作不知道。本来那些大臣还道怎么顾绍言会这么轻易放过顾扬卿，原来对方是被囚在了深宫，虽然他们大多时候都是顾绍言的脑残粉，但是此时也觉得顾绍言这招有点损。没错，他们当然不会相信顾绍言是喜欢上了顾扬卿，只当作是顾绍言折辱顾扬卿的一种手段罢了。 有好事者特意去齐王府上打听，得知齐王病重不能见人后，那些想法就更坚定了。 顾绍言得知后也没特意去挽救自己的形象，虽然因为这些流言让顾扬卿的好感度掉了不少，让他着实有些心痛。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暂时的牺牲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事实上，齐王在宫中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自己抖出去。 春花渐谢，日头渐热，转眼就要到春天的尾巴了。 顾绍言一时兴起，拉着顾扬卿要去放风筝，说再不放就来不及了，顾扬卿拗不过他，就跟着去了。 没想到顾绍言还兴致勃勃地要自己做风筝，奈何他和顾扬卿都是手工方面奇差的，折腾了半天也没弄好。最后只得下面的人做好了无图案的，备好了各种颜料，供两人在上画图。 这是顾扬卿拿手的，很快就画好了一只金灿灿的龙。而顾绍言故意乱画，等顾扬卿画好了一看他的，嘴角一抽，委婉道：“……这是锦鸡？”这已经是往好听了说，那画上的分明是只野鸡！ 顾绍言露出鄙夷的神色，道：“这都看不出？是凤凰！”语气得意洋洋。 顾扬卿半响无语，他记忆中顾绍言的画工还算是不错的，怎么画出这么个东西……他一愣，突然发现顾绍言亮晶晶的眼睛，茅塞顿开。顾绍言这莫不是……故意惹他开心？他又想到平日里相处，一时间心中酸涩，说不出个滋味。 顾扬卿掩饰好神情，将话题转移，“再不放天都要黑了。”顾绍言这才转移注意力。 顾扬卿有心事，便提不了多大兴致，没放多久就再一旁的凉亭里休息，看着顾绍言乐呵呵地放风筝，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等顾绍言也累了，到了凉亭，一口气将茶水灌下，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汗巾，随意地擦汗。然后腻在顾扬卿旁边，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把身上的汗气染在顾扬卿身上。顾扬卿有轻微洁癖，脸黑得要死，又躲不开顾绍言抱着他的手，一旁伺候的奴仆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表情都没有。 顾绍言却是知道，若对方真心想躲，怎么会躲不开，这已经是不想躲了。他笑意渐浓，顾扬卿已经舍不得了，即使对方还对此一无所觉。 顾绍言叫不少奴仆都退下了，只留了两个远远跟着，然后拉着顾扬卿去散步，没一会儿又说累了，在树荫下躺下。 “你这样成何体统。”顾扬卿不愿意陪他躺。 “嫌脏就直说，扯什么。”顾绍言不为所动。 顾扬卿：“……” 最终两人还是一起躺下了。顾绍言看着澄澈的天空，似是怀念道：“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过小时候嫌幼稚，后来又觉得在她们面前丢人。” 顾扬卿知道他口中的“她们”是谁，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及，因为着实尴尬，而顾扬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避开这些事。他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做戏，但却也知道自己偶尔的心动。 顾绍言此刻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如阳光温暖，“如今和你一起做了，便觉得再圆满不过了。”他的眼神专注认真，“云越，你说我把这后宫散了，可好？” 这是他清醒后第一次叫他“云越”。顾扬卿蓦地说不出话来。他想起这人自那天后便未曾在他面前自称过“朕”，想起他日日注视他的深情目光。便是他与后宫任何一个女子打得火热的时候，也从未允下过这样的话，因为帝王本来就是做不到这些的。 顾绍言却是继续说道：“我并非为你，而且我自己想要这样罢了。”他握紧他的手，“顾绍言心中唯有顾扬卿一人而已。” 顾扬卿缓缓闭上双眼，他没有回应顾绍言的话，而是说：“是否我想要的，你都会予我。” “当竭尽所能。”顾绍言坚定道。 “……那皇位呢？”顾扬卿睁开眼，直视对方，幽深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顾绍言面不改色，却道：“唯此不可。” 顾扬卿慢慢扬起笑容，勾着顾绍言的脖子，在其唇边印下一个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方才还火热的心已经冷却了。 长长的羽睫遮掩思绪。他这发热发昏的脑子，也是时候该清醒了。 第9章 征服狠毒王爷9 征服狠毒王爷9 【只要曾有繁华刹那，此后百世炼狱也甘之如饴。】 顾绍言宣布散尽后宫这个消息时，满朝大臣皆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是的什么药。只有暴脾气的镇远大将军听了后骂了句“顾绍言你这个臭小子老夫当真是看错你了！”然后推开阻拦的护卫离开大殿。 其余人两股战战，皆埋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其中有几人倒是面色难看，却不敢说什么，他们的女儿们也是顾绍言的后宫之一。 顾绍言面上无甚表情，也没有命人追回镇远大将军，只是看着对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再淡淡地扫了眼底下的人，道了声：“散了吧。” 一旁的太监便拉长了声音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大殿飞檐上的鸟雀竞相散开。 顾绍言把这事在顾扬卿那里瞒得很好，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不敢乱嚼舌根，顾扬卿平日散步的范围都有限，下人早早地清了场，像周敏欣那样敢来硬闯的也没几个。不过这也只是表面的，顾扬卿的手下早就把这些全部转达给了他。 知道这个消息时，顾扬卿沉默了很久。他该高兴顾绍言自掘坟墓，把人都得罪光了，但是又有些难受。 他想顾绍言也是知道这事不妥，所以才没敢在他面前说。顾绍言的后宫何止只是美人爱情那么简单，其中牵扯了无数利益关系，他却蠢笨地一刀斩清。这般行为，他如何敢与顾扬卿说？ 而他越是隐瞒，顾扬卿便越觉烦躁。 纵是顾绍言此刻爱他疯魔又怎样，对他来说不一样是皇位权利更重要？等他厌了倦了，他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能翻腾出什么风浪？ 他怎么能放弃他的谋划？他不能。 顾绍言能对他往昔情人冷酷无情，他日便会如此对他。 他只是……有些留恋此刻的温柔罢了。他向来孑然一身，就算现在被顾绍言打乱了步调，想来过不久也是会习惯的。 …… 顾绍言当然是故意的。 不管是当日在顾扬卿的试探下拒绝，还是“隐瞒”自己散尽后宫一事，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顾扬卿是个多疑的人。这是刻在他骨子里，流动在他血液中，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性格。顾绍言也没想改变，他要顺着顾扬卿的多疑与狠毒，借对方的手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借对方的眼看自己胸膛中跳动的心脏。 也许他在顾扬卿试探时允诺“是”会让对方好感度增加，但是那远远不够。轻易说出口的承诺难以让人真正相信，他不想未来和顾扬卿一直在互相猜测试探中度过，用漫长的时间证明。顾绍言有些时候是耐心的，但有些时候又是急躁的。 反派很难交出自己的心，因为他们不相信他人，害怕背叛。大概就是认为其他人都和自己一样狠辣无情。 没关系。 顾绍言想，他可以让顾扬卿先下手，将自己推入地狱。 不然怎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 不知不觉就到了夏至，顾绍言命人搬了几缸睡莲放在院里。 绿裙漂荡掩朱云，娇娇满眼新。（注*） 倒为这躁动不安的日子添了些清凉之意。 可惜花到，人未到。 顾绍言已经接连几天都在宣德殿与承和殿之间跑了，为他的宣言承担代价，在顾扬卿这里就用一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过去。顾扬卿自然不会特意去揭穿那些谎言，这些日子正好让他可以联系下属，周详地计划一切。 等顾绍言挤出点时间去找顾扬卿，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 他一跨进门就闻到一阵淡淡的熏香，不同于其他熏香的浓重，这股香极淡雅。 顾绍言皱皱鼻子，疑惑道：“什么味道，挺好闻的。” 仆从们早在顾绍言进门时就退了下去。 顾扬卿正在沏茶。沏茶步骤繁复，但顾绍言哪里管这些，只从中挑了杯看起来不烫的，一仰头全饮下。 喝完后眼睛一亮，道：“好喝。” 顾扬卿却是嗤笑一声，道：“我以为这什么茶在你嘴里都是一个味。” 顾绍言想了想，老实道：“这也没错，不过嘛……”他嬉笑一声，拉过顾扬卿的手，“你泡的自然好喝嘛~” 那般肉麻的话语却没让顾扬卿神色变动半分，显然这段时间已经听多了都麻木了。 顾绍言也不在意对方不搭理他，自顾自说道：“我刚进屋就闻到了，那什么味啊？我记得你不用熏香啊。” 顾扬卿抬眼：“你送来的东西，还问我？” 顾绍言装傻地看着顾扬卿，显然他不知道自己都送了些什么。不过没一会儿，他就像发现了什么，嘿嘿笑着凑到顾扬卿旁边。 “你平常不用熏香，不会是因为是我送的才用的吧。” 顾扬卿手上动作一僵，面上显出几分恼色，道：“尽胡说八道，要喜欢你就拿去！” 他越是如此，顾绍言便越是去逗他，两人虽是拌嘴却生出温馨之意。 顾绍言离去时顺手就带了些熏香。 知晓的人在私底下讨论他这次是用情至深，却看不见他倒映在茶汤中眼神的冷凝。 淡淡的熏香萦绕在房中。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注**） 这是起风了啊。 ****** 顾扬卿嫌水里太空，于是又差人寻了些鱼来养在里面，没事便喂一下，没想到倒是被喂傻了，见人来就往前凑。 他看着不断冒上水面的鱼笑道：“真是和他一样蠢笨。” 手下的人早就问了几遍何时行动了，只是他一拖再拖，连自己也弄不懂是个什么心思。 是舍不得？但又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本来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迟早都要逝去的，何必如此？ 又看了眼水中的鱼，没了逗弄的心思，便想回到房中。没想到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没回头就被人一搂拉进了怀里。 只听见那人在上方说道：“今日天气正好，听说碧华池那边的荷花都开了，我们正好过去看看。”说完也不问怀中人的主意，兴冲冲地就拉着人走了。 顾扬卿则算是习惯了，这人兴致来了便如此，但他的要求本来也很难让人拒绝，因为只要一表露不愿的意思，对方就会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即使知道是装的也不忍心拒绝。而在同意后，就会兴高采烈，高兴得像只小狗崽。那些顾扬卿原本并不了解的孩子气幼稚病在相处的时间里一点点暴露在他眼前，却又让他并不讨厌。 碧华池是前朝皇帝修建的荷花池，每到夏季，一池碧玉红云，美不胜收。 莲花之美，古来赞美之人数不胜数。顾扬卿本以为只是在池边赏莲，但来了才知自己果然是高估顾绍言了，那样一个大俗人，哪里有那般情趣。 顾绍言兴奋地拉着顾扬卿跳到早就备好的小舟里，目的明确——划船。 顾扬卿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人的行为已经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哪有自己划船的。 顾绍言却是眨眨眼睛，道：“这世间之事，皆有其中趣味，想想那古时贤者隐士。不求功名利禄，闻达诸侯，只青松白雪，曲水静潭。与那山野万物俱为一体，不分贵贱，尽享无边乐趣。” 顾扬卿一愣，却是被他这难得的一番文绉绉的话唬住了。 回过神来，他眯眼不屑道：“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但还是跳上了船。 顾绍言并未叫人一旁伺候，只两人而已。他将船慢慢划离岸边，笑道：“你往昔最会装腔作势，如今却说不信这些？” 顾扬卿也不在意他话中戏谑，道：“你也懂是装腔作势。” 顾绍言道：“那你是不如我的，你常道我俗不可耐，但大俗即大雅，我却是信这些的。” “不要这些荣华富贵，做那山野农户？”语气中明明白白的不信。 顾绍言认真道：“锦衣玉食自然难舍，但人在其中才知个中难处，如有佳人相伴，平淡一生也是种幸福。” 顾扬卿有瞬间的怔然，但忽又想起他语气果决的“唯此不可”，想来此刻不过是些无病呻吟而已。 “我小时候是想做个侠客的。”顾绍言道，“当时那些话本故事都让我看了个遍，最喜欢那英雄豪气快意恩仇，何等潇洒肆意。不过如今看来一个个的都不守规矩，该让人抓进官府。” 顾扬卿被他后面句话逗乐了。 他继续道：“不过对那种感觉还是记忆犹新，不论是豪气干云的侠客还是流芳百世的贤者，都有个共通点——洒脱。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想做的就去做，不要受拘束，便是结果不如人意，也不会后悔遗憾。” 他这人的确如此，任性又嚣张，完全不知规矩为何物。 小船已经摇到湖心了，两边莲叶碧绿挺拔，中间几朵粉色莲花娇弱可人，当真美如画卷。 顾扬卿只听他在耳边说道：“纵是花谢月缺，梦散云消，只要曾有繁华刹那，此后百世炼狱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宁家珍《阮郎归·睡莲》。 注**：出自许浑《咸阳城西楼晚眺》。 第10章 征服狠毒王爷10 征服狠毒王爷10 【所有为情所困的人都是愚蠢至极的。】 顾扬卿一瞬间以为对方什么都看透了的，但顾绍言面上云淡风轻，似只是随口说道。 他心中暗笑自己草木皆兵，若是对方都已知晓，哪里还有这般闲情逸致与他划船赏花。 他开口道：“只为了虚假的镜花水月，未免太可笑了。” 顾绍言一咧嘴：“难得我多愁善感一回，你偏偏要驳倒我才行？” 顾扬卿斜眼看他：“这是劝你迷途知返。” 顾绍言磨牙，也不说话，闷头就开始划船。顾扬卿开始只当他吃瘪，过了一会儿才觉不对，顾绍言没往那开阔处划，反而是划进了一丛碧云里。 大片大片的荷叶亭亭而立，层层叠叠，竟是把小舟和这一双人完全淹没了。进到荷叶深处，顾绍言便不再划了，不过更明白的说法是他划不动了，他们已经完全被困在其中了。 顾扬卿躺在船上，眯着眼睛，任那阳光透过荷叶间隙洒落下来，懒洋洋得像只猫。 便是此刻他也不忘刺道：“作茧自缚了吧。” 顾绍言哼哼，不理他，自顾自地折了几支莲花，往顾扬卿怀里一推。 顾扬卿看了看怀里娇嫩的花朵，道：“辣手摧花。” 顾绍言嘴角一抽，道：“这是‘花开堪折直须折’（注*）。”然后又折了只宽大的荷叶，道：“再者，你又怎知我不是故意的？” 接着顾扬卿便见他举着荷叶压了过来，唇上一片柔软。 相依，却不深入。 待寻人的仆从来，便见一支翠盖，遮掩了天上骄阳与无限旖旎。 ……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注*） ****** 顾绍言病了。 病来如山倒，先是数日的高烧，然后就是缠绵病榻。宫中一众御医都束手无策，不知是染了什么病。众人只得一日日看着顾绍言消瘦下去，原本健康的身体很快就像纸片人一样了。 顾绍言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清醒的时间很少，便是醒了也是两眼无神地说着胡话。贴身伺候的人听了数遍才知道他口中唤的是“云越”，但一个个都低眉敛目装作不知，因为陛下在病倒的第一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别让他知道”。亲近的人自然知晓他口中的“他”是谁。 …… 尚华宫。 顾扬卿在舞剑。 长剑如白蛇吐信，手腕一翻，脚步一迈，衣袂飘扬，剑光一闪，优美中带着危险，平淡中暗藏杀机。舞毕，手上剑花一挽，归剑入鞘。 面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但表情冷淡，一双星眸如高山寒雪终年不化。 他抬眼看向拱门边安安静静立着的聂羽荷，绝色佳人，一袭青衣淡雅，不染尘世烟火。 他沉静如湖泊，没有太多表情。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是有些惊讶的。惊讶他自己竟如此平静，似乎眼前的女子与那一花一草一木无甚差别，完全想不出他曾经为这女子痴狂。他只默默想，原来这感情，终是会随那时间淡薄的。 聂羽荷并未做多寒暄，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轻声道：“他病了。” 顾扬卿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汗巾，优雅缓慢地拭汗，等处理好了才又看向聂羽荷。 “本王知道，只是不知淑妃娘娘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嘴角一勾，露出嘲讽的笑容，“本王却是忘了，淑妃娘娘早被除了名，不再是荣宠一身的淑妃了。” 聂羽荷却是眼波微动，道：“你果然是知道的。只可笑他以为瞒得很好。”说道最后露出一丝苦笑。 顾扬卿收了笑容，冷淡道：“不知前淑妃娘娘来这里所为何事？” 聂羽荷并未因他话语中的冷漠讽刺而动怒，只是道：“他昏迷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顾扬卿没有说话。 聂羽荷将下唇咬得发白，道：“纵是此事在你看来腌臜不堪，但也请念在他一片赤诚，留他一命。他如此已经重病缠身，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顾扬卿沉默了很久，然后道：“娘娘请回吧。” 这句话如重锤，击得聂羽荷面如纸色，她深深地看了眼顾扬卿，然后慢慢转身离开了。 顾扬卿看着那道背影消失，一动不动，直到有鸟雀飞到他肩膀上。 他伸手过去，那鸟雀也不怕人，跳到他手上。 他看着那呆头呆脑的鸟儿，露出微笑，道：“他们都怕我杀他，也是，我本来就是个恶人。”两眼弯弯，温声细语。 那鸟雀自然不知他在说什么，见没吃食，歪头看着他，又扑棱棱地飞走了。 …… 三日后，顾绍言终于从昏迷中彻底清醒，那些病症也通通不见了。 但是，他变成了个傻子。 彻彻底底的傻子。 心智如幼童，本该多情风流的桃花眼却盛满了天真澄澈。 这可让天下人都吓坏了。 御医颤颤巍巍，道是长时间的高烧让顾绍言伤了脑子。但对此时来说，原因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堂堂大国天子，如今却是个痴傻小儿。邻国蠢蠢欲动，连朝堂上也不安分起来。 而就在此时，齐王府的人宣告，齐王的“病”终于好了。 这让无数人咋舌，纵使他们心知肚明，顾扬卿根本就没病过，但曾经顾绍言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此时倒给了他很好的理由。 朝堂上有分量的人都被顾绍言得罪光了，此刻也无人站出来维护顾绍言。那些有所不满的多是些跳梁小丑，为了自己的利益，自身没有多少斤两，很快就被顾扬卿解决了。他在许久之前就布下了惊人势力，如今慢慢显露出来。 顾绍言这些时日养的从来就不是虚弱的病猫，而是狠辣的猛虎。 他几乎是顺理成章地接手了这一切。除了他还没穿上那身龙袍，坐上那个宝座，其他，已经别无二致了。 不是没有人怀疑是他下的手，但下料的熏香乃顾扬卿手下特制，哪里捉得到把柄，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顾扬卿坐在特意为他打造的齐王宝座上，目光冷冷地扫视下面的群臣，露出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 看吧，纵他顾绍言曾经顺风顺水洪福齐天，但现在不也落魄至此？到头来，笑到最后的还不是他？ 他放在椅臂的手细细抚摸那些精致细腻的雕花图案，神色渐渐柔和下来了。 感情什么的都不过是些狗屁，常伴人左右的还是金钱权势，所有为情所困的人都是愚蠢至极的。 再愚蠢不过了。 ****** 承和殿。 身着玄黑冕服，上纹银龙张牙舞爪，同色皂靴踏地。镜中人之威严气派，如有见者莫不称赞。 并不让旁人相助，每一件衣物的穿着都是顾扬卿亲自动手。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将一旁的冕冠举起，缓缓放在头上，将其系好，冕旒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镜中人在笑。 他也在笑。 再没有比这更畅快的时候了。 再也没有…… 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抽痛，但他选择忽视，连同那些从心底涌上来的嘲笑声。 ……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来人惧怕地跪倒在地，连声音都在发抖：“启禀齐王，镇远将军之女周敏欣求见。” 周敏欣？现在这皇宫是谁人都能随便进来了。顾扬卿的眼中闪过讽刺。又是一个为顾绍言求情的吧，那么一个花心风流的草包人渣，怎么就那么多人念着他的好呢？ 顾扬卿看着镜子里的人良久，才缓缓道：“让她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杜秋娘《金缕衣》。 不知道大家感受到了没有……王爷就是一口是心非的主=。=…… 第11章 征服狠毒王爷11 征服狠毒王爷11 【他原来这么可怕啊。】 周敏欣进来看见的便是身着龙袍的顾扬卿，她狠咬舌尖才把那漫上喉咙的谩骂压下，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也不行礼，冷冰冰道：“顾扬卿。” 顾扬卿似乎并不在意，面上的笑容温暖真挚，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道：“敏欣妹妹来了啊。”似乎还是那个温润可亲的好兄长。 周敏欣却觉得心肝脾肺似乎要炸开了，内心有把怒火燃烧，她将嘴唇咬得发白，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还没取他性命。” 顾扬卿微笑不语。 “是因为他手里的那本《练兵新书》。” 曾经一本《练兵新书》让顾绍言立下赫赫战功，更是名声大噪，得到天下人敬仰。而此书被顾绍言藏得严实，就是他最信任的将军也不知道这本书在哪里。传说是顾绍言曾遇一奇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馈赠。 顾扬卿眸光一动。 周敏欣冷笑一声：“你在承归哪里自然是找不到的，因为那本书在我这里。”承归是顾绍言是字。 “哦？”顾扬卿轻笑，“那敏欣妹妹要怎么样才肯给我呢。” “放过他。”周敏欣直视他，语气坚决。 顾扬卿呵了一声，“敏欣妹妹是不顾周家人了？”意思明白，他完全可以用周敏欣家人性命来胁迫她交出兵书。 周敏欣面色不改，“若你动得了我周家，你便试试看！” 顾扬卿看了她很久，才哈哈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的眼中还带着笑意，道：“当真是笔划算的买卖，本王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 周敏欣的身影刚刚消失，顾扬卿的身旁就出现一道人影。 顾扬卿语气冷淡地吩咐道：“把她周围都给我仔细搜查一遍，一定要找到那本兵书，不然你也就不用回来了。”他顿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道：“……留她一条性命。” 那道人影很快消失。 顾扬卿默默伫立了很久，然后侧身看镜中自己的身影，冷漠孤傲，模糊不清。 他低声，似是自言自语道：“如今连最后留你的理由也没有了呢。” 但真是为了那本书吗，答案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 顾绍言早就被挪了地方，住的地方是废弃许久的宫殿，只有几个伺候的人，吃食衣物皆是宫中最最劣质的。一直贴身伺候的太监宫女暗自垂泪，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顾绍言。一直生活在一起才知他付出了多少，可现在却被这样对待，而且再过些时日，可能连这苦楚日子也没了，命赴黄泉。 顾绍言虽然是孩童心智，却乖乖巧巧，不因每日饭菜衣物而吵闹，一心专注于自己的事。这般表现，更让底下奴仆叹息。 帝王家，谈何感情？到最后不过是一场虚妄。 顾扬卿让那零星的几个伺候的人都散了，一个人负手走进这冷清宫殿。 他是知道自己的，一直避着去见顾绍言。但结束这人的生命，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假手他人的。 …… 天空暗沉沉，冷风飒飒，人影单薄。 窗棂破烂，地上桌上皆是薄灰，角落还有些蜘蛛网，整座宫殿，都透露着一股腐朽冷寂之气。 顾扬卿的脚步微顿，是他让顾绍言迁到这里的，但他却未想到会是如此……他心中一瞬间升腾起怒气，但立刻便被他压下。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踱步进去，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他此时的动作是多么小心翼翼。 顾绍言此时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稍微近了些，才看见顾绍言往日顺滑黑亮打理整齐的黑发，此刻却胡乱扎成一束，发丝毛糙哪里有保养的模样。顾扬卿心中一哽，目光下移。顾绍言那人向来是骚包的，不吝于在自己身上下本钱，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但此时身上的衣服却连普通侍卫都不如。 良久，他才轻声道：“顾绍言。”生怕惊扰到了他。 顾绍言回头，歪着脑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面上说不出的稚气。他目光有些疑惑，打量他一番后，又转过身继续玩他的“玩具”了。 顾扬卿这才发现他在玩泥巴。脏兮兮的泥土被他分成了两块，此时顾绍言正兴致勃勃地捏捏挤挤，顾扬卿勉强看出了是两个娃娃。 他嘴里念念叨叨：“这个是云越，这个是我……不对不对，这个才是云越，这个好看点。” 他一手拿着代表自己的娃娃，一手拿着代表云越的娃娃，认认真真道：“云越，我有东西送你。”然后摇晃自己的娃娃。 接着又变着声调道：“好啊好啊，你给我看看。”手里摇晃云越的娃娃。 顾绍言把娃娃放下，在怀里摸了摸，然后找出一块玉坠，顿时喜笑颜开。他讨好地递到云越娃娃的面前，眼中含着期待，过了很久，手都酸了才放下来，眼中掩不住的失落难过。 他喃喃道：“你怎么不喜欢呢。” 顾扬卿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他这才发现那玉坠，便是顾绍言曾经掉下的貔貅玉坠，后来被他捡到。他并未和顾绍言提起，现在不知何时又重回了顾绍言手上。而顾扬卿竟是连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顾绍言难过地看着云越娃娃，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只一直低声道：“你怎么不喜欢呢。” 顾扬卿突然觉得胸口酸胀得厉害。 他勉强露出嘲讽的笑容，道：“当真是痴傻了。” 顾绍言却全然似没有听见。 顾扬卿伸手想要拿过玉坠，顾绍言猛然一躲。 不小心将代表自己的娃娃压烂了，但他没有在意，只是迅速地将云越娃娃护在怀里，警惕害怕道：“你想做什么？！”声音尖锐，带着恐惧。 顾扬卿的动作蓦然僵在原处。 他望向顾绍言。 顾绍言的眼中，没有开心，没有戏谑，没有温柔，只有一片陌生的怀疑和惧怕。那眼神像寒风冰雪，霎时就将顾扬卿凝成了坚冰。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突然失声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站在顾绍言面前，顾绍言却再也认不出他来了。 他口口声声地说着云越，却已经认不出真正的云越了。 顾绍言傻了。 他再没有比此时更清醒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傻了。 被他用药物一点一点弄傻的。如果不是那本兵书，眼前的就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具尸体了。 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心脏绞痛到极致，每个呼吸都如同刀片一次次切割，疼痛难忍。 顾绍言怕他。 那个连他造反的大罪都容下了的男人怕他。 也是，多自然啊，因为连他自己现在都开始害怕自己了。 他原来这么可怕啊。 直到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流泪了。 原本害怕的顾绍言被他这番模样惊到了，过了一会儿有些看不下去，扭捏道：“你别哭了。” 顾扬卿呆呆地望着他。 “只要你不哭，我把我的宝贝给你。” 顾绍言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截短短的树枝，递给顾扬卿。 顾扬卿迟缓地接过。树枝已经完全干枯了，细长削瘦，看不出是什么树木的枝干。 顾绍言露出甜蜜的笑容，道：“这是云越最喜欢的桃花哦，我天天都替他折哦，这一支就送给你啦，好看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欢喜又期待。 枯枝败叶，花瓣凋零，谈何好看。 顾扬卿不言不动，只看着那截树枝，眼泪沉默地流下。 看着连自己的心爱之物也没办法让对方停下，顾绍言有些苦恼地扁扁嘴。 顾扬卿忽然又看向他，声音干涩道：“……你为何不肯予我……予他皇位？”话到一半，硬生生地将“我”改为“他”。 他终于问出这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顾绍言眨眨眼睛，半晌才听懂对方口中的他是指云越。 他歪歪头，语气有些低落，“因为云越不喜欢我呀，如果连皇位都没有了，他一定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的。” 他捧着手里的娃娃，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明明你想要我却不给你，你一定很生气吧。”他咬着嘴唇，失落地喃喃，“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把什么都给你，你不要生气了，云越……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但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怎么不喜欢呢……” 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顾扬卿，只有那小小的丑丑的娃娃，他一心一意爱着的云越。 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响，暴雨骤然而下，冰冷的空气席卷宫殿，老旧的窗户发出吱呀的响声。 但任周遭变化，都与顾绍言无关了，他听不见，也看不见。 顾扬卿看着，看着眼前人的一方天地，似乎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他终于得到了答案，这个他害怕又渴望的问题的答案，但当他知道时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而且觉得身子很沉很沉，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块，压他脊梁弯曲，气息不稳。 他弓起背，脆弱又无助。原本坚硬的壳被一点一点击碎，只剩下柔软的内在，但是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却弄丢了可以保护他的人。 “承归。”他低声唤道。 他第一次叫他的字，亲昵又温存，但是却没有人应他。 “承归。” 如同他听不见顾绍言夜夜呼唤的云越，顾绍言也听不见他低吟的承归。 他突然惊惧地起身。 他面前的人怎么会是顾绍言呢？这个连他都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心念着他的顾绍言呢？ 他不是。 顾扬卿跌跌撞撞地跑出宫殿，冰冷的雨水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身上，他却若无所觉。他要去找顾绍言，顾绍言怎么能就这么丢下他了。 一不小心被绊倒，他恍惚地跌坐在地上，模样狼狈。 他身子开始颤抖，过了许久，才将那句话吐出：“……我错了。” 像是打开了一个机关，他嚎啕大哭，无助得像是个孩子。 “我错了，顾绍言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 他的话语被风雨掩埋，无人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撒狗血就是酸爽！这个世界就完了，下章番外。 此世界双结局，BE版番外慎看，晋江为HE版。 第12章 番外：梦归花落处 番外：梦归花落处 【这才是他漫漫人生中最好的时刻。】 柳色青，桃花红，又是一年春好处。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王爷也还是那个王爷。 众人预感的变天终是没有来，之前的狂风骤雨，现在看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这齐王是发了什么善心？不过对底下的百姓来说，争来争去也和他们无关，左右当皇帝的不是他们。只有一干大臣满肚子疑问地上朝堂。 虽然齐王重金寻求天下名医，但痴傻这病不是那么好治的，换句话说，原本是杀人的药，只是让人变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齐王不信邪，甚至亲自拜访那些隐世的名医，不敢胁迫，恭恭敬敬地恳求。 终于求得了一位隐归山林多年的神医替顾绍言看病。把完脉后，这位有些刻薄的神医就一脸嘲讽地看着顾扬卿，道：“自作孽。” 顾扬卿低头不语，但嘴唇抿得发白。 神医不是徒有虚名，顾绍言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渐渐清晰了过来，终于认得顾扬卿。当顾扬卿再次听见对方叫他云越，而不是对那些花木玩偶时，眼泪瞬间流下。 三年了，他都快以为此生都会这样下去了，原来还能等到对方清醒的时刻。 这三年关于对方的衣食住行全是他一手打理，堂堂齐王，屈尊纡贵，也不觉得厌烦或难堪。 手下的人都看不下去，询问为何放弃了这大好机会，不趁机坐上那宝座，还去伺候一个傻子。对此顾扬卿只是冷冷地看着询问者，直到对方额头冒汗不敢直视他，才慢慢说道：“传下去，此后再有人敢说，就不要想要那条舌头了。这天下是顾绍言的，谁也不能抢，连我也不行。” 他曾经为了爱情追求那飘渺的皇位，又为了皇位斩断了爱情，蠢笨可笑。 他看着酣睡中的顾绍言，目光柔和。 ——原来我终是不如你。 他在这三年的时间，断断续续地得到消息。其实顾绍言早就知晓他想造反，一切不过虚与委蛇，也知道他和手下人暗通款曲，但都视而不见，在他面前强装笑颜。而这些事，都只是在他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地捅了一刀。 他庆幸自己没有为难顾绍言曾经的女人还有与他一派的人，不然即使对方清醒过来，他也不敢再见了。 顾扬卿觉得顾绍言真的是太蠢了，那么自以为是，那么小心翼翼，明明知道是假的还努力维护。如果对方能像自己一样狠，就不会如此了。 “纵是花谢月缺，梦散云消，只要曾有繁华刹那，此后百世炼狱也甘之如饴。” 如今他却是想不出对方说这句话的语气神态了，就连那些勉强称得上“甜蜜”的过去，也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中消磨。 但时光不回头，往事不可更改。 他只能对顾绍言好一点，再好一点，如同对方曾经对他的温柔细致。 或许是他故意遗忘那些美好的过去的，因为那太好，而他不配得到这些。他如今是在赎罪，为他犯下的错赎罪。而他这样的罪人是不应该得到那些美好的东西的，他得到的应该是痛苦与折磨。 …… 某日，春光尚好，燕子在屋檐筑巢，院里桃花开得正盛。 炉火正旺，淡淡的药香弥漫空中。 顾扬卿执着顾绍言的手，看对方从午睡中慢慢醒过来，眸子从迷茫到清醒，然后弯成新月，轻声道：“云越。” 顾扬卿全身紧绷，微微颤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顾绍言继续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顾扬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道：“……你梦到了什么？” 顾绍言皱皱眉，有些苦恼，道：“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混乱又黑暗，充满了压抑。” 顾扬卿面如纸色，说不出话来。 顾绍言却握着他的手，道：“但是啊，当我醒过来看到你，就觉得再可怕的梦也没关系了。” 云轻，花淡，如烟如画，天清风扬。 这才是他漫漫人生中最好的时刻。 绿叶婆娑，阳光微醺。 顾绍言抱着自己家小崽子坐在软榻上一边看小人书一边吃糕点，兴致满满，父子俩都吃得一嘴糕点碎屑。 说来也怪，虽然原主风流后宫佳丽诸多，但却只有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和一个平平无奇的宫女一夜情弄出来的。顾绍言本来就需要一个继承人，再加上小崽子和他眼缘，于是宠爱有加，天天和小崽子一起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正在父子俩沉溺在故事当中时，却忽然听见外面太监喊道：“齐王到——” 爷俩一抖，顾绍言连忙放下小崽子，整了整衣袖，一本正经地看着殿外。 等顾扬卿一进门就看见一大一小父子俩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活像大型犬带着小狗崽。 小崽子还甜甜地叫了句：“二叔。” 顾绍言暗地给小崽子比了个手势表示干得好。 顾扬卿这样的糖衣炮弹不知吃了多少了，更何况……当他眼瞎看不见这爷俩嘴角的碎屑吗？！ 他忍住嘴角抽搐，看向顾绍言，平静道：“今天夏国来访你怎么没去？” 顾绍言眼睛眨了眨，模样无辜极了，道：“忘了。” 忘个头啊你根本是懒得去吧！ 不知不觉间开了吐槽技能的顾扬卿在内心腹诽道。 没等他说什么，顾绍言另一波攻击又到了。 “云越~”声音缠绵甜蜜至极，配合一双清澈的眼睛，杀伤力巨大。也亏顾绍言这么大个头做出来还没有违和感。 顾扬卿面无表情。顾绍言难道以为他还会在同样的招数下败下阵吗？ 半晌。 顾扬卿闭上眼扭头，他又在同样的招数下败北了，简直就是耻辱。而在他没有注意的另一边，父子俩相视一笑，笑容十分奸诈。 …… 顾扬卿叹了口气，道：“你是一国之君，再怎么也应该出席一下。” “夏国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朕不去他还敢打过来不成？”顾绍言撇嘴毫不在意，嚣张到了极点。 “……”就算他说得这么霸气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懒得去吧。 顾扬卿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还有，你已经多久没有上早朝了？！” 顾绍言原本霸气无双的神态一僵，立刻换了表情，柔弱可怜如同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人家头痛嘛~” 人家个头啊而且这个语调是什么鬼！ 顾扬卿快吐血了偏偏还无可奈何。 说起来这人一开始说头痛顾扬卿还紧张兮兮的，生怕是之前药物的后遗症，一边去请神医一边把政事揽过来让顾绍言好好休息。后来神医说完全没问题，而顾绍言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喊头痛，顾扬卿慢慢就回过味来了。这人是担心自己一直在意曾经的错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慢慢看淡。 顾扬卿以前总觉得自己聪明而自命不凡，如今才懂得顾绍言的智慧，那不是源于博览群书，而是自身脉脉的情思。因为在意，所以小心，所以体贴。 ……但是后来就完全是因为懒了吧！！ 顾扬卿看着嘻嘻哈哈的顾绍言，目光却有些复杂。很多时候他都想问为什么还这么信任他，但是他又不敢再提起那些往事。那是一道丑陋的伤疤，提起这个话题无疑是将他已经结痂的伤口撕裂，所以到最后往往都是闭口不谈。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但无论他们平时相处多么和谐，他们之间却始终有那道裂痕。 顾扬卿很多时候都在感慨自己的好运。毕竟不是每个错误都能够挽回。但是他又是害怕的，害怕他们之间的芥蒂什么时候会爆发。但至少，他绝对不会再去主动掠夺了。 若是在以前，他是绝对无法想象自己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懦弱胆小。或许这就是当初他潜意识让自己先下手为强的原因吧，斩除自己的这些弱点。但最终他还是舍不得，他也庆幸自己的舍不得。在他明白自己的感情后，他不知道如果顾绍言离开了自己，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变成什么样。 还好。 面对顾绍言糟糕拙劣的演技，顾扬卿连装样子斥责他都装不出来，只能扔下一句：“晚宴必须去。”就匆匆走了。 再待久一点他相信自己绝对坚持不了立场，会放任这人翘掉宴会。 顾绍言只能哀怨地看着顾扬卿消失的背影。看了眼一旁咬着手指的小崽子，嚎了一声：“皇儿~父皇好惨啊~”然后毫无形象地扑过去抱住自家小崽子蹭蹭蹭。等确认嘴角碎屑都蹭干净了，才满意地结束这个拥抱。 小崽子沉默地看了看脏兮兮的衣服，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自家老爹立马毫不留情地弹了他脑门一下，道：“对我没用。”十足的冷酷无情。 小崽子立马把眼泪收了回去，道：“哦。”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啃糕点。 如果顾绍言的同事看了，估计又要摇头叹息，又一个祖国未来的花朵被顾绍言无情地残害了。 ****** 红纱飘扬，宫灯高挂，丝竹乱耳，觥筹交错。 十二根漆金大柱立在两旁，上绘瑞兽彩云，精致华丽，典雅气派。席上美酒佳肴，还有各种风情的宫女在一旁伺候。中间则是一人高的方台，歌姬舞者在其上表演。 而在高台宝座之上，顾绍言一身华服，华贵无双，偏偏神情不属。 此次来访的使者是夏国最受宠的七皇子。七皇子向来善于揣测人心，见顾绍言如此表现，心中暗道还好自己早有准备。顾绍言的风流之名天下皆知，虽然遣了后宫，还与如今权势滔天的齐王扯不清楚。但七皇子却是不信那些坊间传闻的，哪有猫改得了偷腥，就算顾绍言真和那位齐王有些什么，也不过是尝尝鲜玩玩而已。到底硬邦邦的男人还是比不过香软的女人的。 自认为很了解顾绍言的七皇子，可是为这次来访下足了功夫。他朝一旁的手下说了几句，便见那位手下点头退下了。接着没过多久，就见台上的人下了台，走上了一群身姿曼妙的美丽少女。最中间的一个长裙飘渺，粉色纱巾遮面。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注*），这样的打扮更加神秘，挑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再加上那双潋滟水润的双瞳，不难猜出这位女子有一副绝色姿容，在这群少女中绝对是容貌之最。 一旁掌仪司官道：“夏国舞姬献舞——《无双舞》。” 这倒是个新奇名字，至少在座的人还没听说过这个舞。 顾绍言被司仪尖细的声音一下惊地回神，一抬眼正好看见台上的舞姬开始跳起来了。 舞姬们如穿花蝴蝶，舞步轻盈，水袖一扬，轻纱一飘，恍若仙境娇娥。台下诸位一个个都沉醉在这美丽柔婉的舞姿当中了。顾绍言对这些见得多了，倒没多大感觉，不过他刚刚从游离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眼神有些呆滞，在旁人看来就是沉迷在这轻歌曼舞当中了。 台下的顾扬卿收回注视顾绍言的目光，表情平淡，轻啜了口茶，看起来云淡风轻。但若是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顾扬卿此时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只怕指甲都陷在肉里了。 但连顾扬卿自己恐怕也描绘不出自己的心情。 害怕？是的，他很早就开始害怕，顾绍言这样的人怎么会把目光只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呢，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男人。 痛苦？是的，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自欺欺人了。他爱顾绍言，而与爱相伴的常常是痛苦。往昔他无法容忍自己爱慕之人将目光投在他人身上，所以他抢夺。他本性狠辣恶毒，他也从不否认。但是如果是顾绍言，那他不敢。 他不敢再伤害这个人了。只要想象顾绍言露出悲伤难过的样子，他就会觉得难受到窒息。 他顾扬卿如此骄傲之人，何曾爱得如此卑微？但是他怕啊，怕顾绍言厌恶他、远离他。他曾经的狂妄自大，让他现在这般小心翼翼。 此时最打眼的那位舞姬却是一边舞动一边走下了台，看舞姬的方向，众人皆在心中了然地“哦”了一声，倒没什么不忿，或者应该说是再自然不过了。 顾绍言不欲惹这些麻烦，本想制止舞姬的上前，眼神却一瞟，看见低头瞧不清表情的顾扬卿。一挑眉，心下有了几分计划，面上便也露出轻佻的笑容来。其他人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个舞姬更是喜不自胜。走上高台，纤腰一软就倒在顾绍言怀中，此时面纱更是“不小心”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绝美面庞来，比之顾绍言之前的后宫也是差不了多少。 顾绍言敷衍地应对娇羞的舞姬，注意力却放在一直低头的顾扬卿身上。 啧，所以说反派就是麻烦，口嫌体直心口不一什么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顾扬卿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等对方一走，顾绍言也找了个理由离开，没有理会七皇子眼巴巴的目光和舞姬幽怨的眼神。 带着两个小太监，他甚至没有多想就拐到了尚华宫。院外果然有顾扬卿的奴仆在那里候着，顾绍言没让他们出声，示意自己身后的人也在外等着，就独自一人迈步进去了。 清辉浅淡，碎星寥寥。 这算不得一个很美的夜空。在孤零零的院子内，隐约听得见远处喧嚣的人声，望得见阑珊的灯火，相较之下，这里就格外落寞了。 微凉的夜风卷起细沙，柔弱的树枝轻轻晃动。顾扬卿若有所觉地回头，便看见顾绍言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月光的温柔。 顾扬卿忽而怔住了，他心中是诧异的，他本以为顾绍言会和那个舞姬…… 顾绍言微微笑道：“很意外？” “……有一点。” “你以为我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样的话承认起来难堪又难受，顾扬卿索性选择了沉默。 顾绍言似乎有些无奈。以前顾扬卿没有太注意，但现在发现，这个嚣张倨傲的人，在面对他时，常常会流露出无奈的神情，那是一种沉默的温柔。 “你应该告诉我。” 告诉他吗？顾扬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他不敢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高，对如今的他来说，只要顾绍言高兴就好。 顾绍言走过来，执起他冰凉的手，道：“我并非对你的想法一清二楚，你如果不清楚告诉我，我是没办法明白的，你也知晓我算不得什么心细之人。”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还在意那件事。” 顾扬卿抖了一下。 “事实上我也在意。”顾扬卿的面色有些发白，顾绍言却只是继续说道：“我并非是不怨的，我也不可能不怨。”他盯着顾扬卿，“但我还是接受了你，这难道是我觉得受的伤痛还不足够吗？绝对不是。这是因为我相信你。” 顾绍言抚摸他的面颊，“我很高兴能再次清醒地看见你。” 顾扬卿看着他，是的，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纵容他罢了，甚至是用生命去纵容他。 “对不起……”顾扬卿终于嗫嚅道，随着话语，潸然而下。接着就是一声声虚弱的重复的道歉。 顾绍言依然在微笑，没有因为对方的哭泣而露出惊慌或怜惜的表情，而是从容温和的微笑。 他轻声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良久，他听见顾扬卿说道：“我爱你，承归。”顾扬卿还是站着，但是头却低着，看不见表情。顾绍言又听见他道：“我好爱你。” 顾绍言挑起他的下巴，看见顾扬卿脸上泪痕交错，神情脆弱。他温言道：“嗯，我听见了。” 接着又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他的神情依旧温和，没有咄咄逼人的质疑或者警惕的防备，只是安静地等待他说出答案。 顾扬卿嘴唇嚅动了一下，微弱却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可以。” 星汉遥遥，万籁俱寂。 此后人生漫漫，愿与君携手，一世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子夜闻君归（BE版番外） 【此间万种情思，皆不复存。】 往事不可追。 当它们已经发生的时候，人们往往已经无力改变。 所以即使顾扬卿通红双眼，跪在顾绍言榻前，也无法阻止对方的生命的流逝。像流水，像空气，像细沙，在他无力的手中，慢慢流走，任凭他嘶喊祈求，也不过徒劳。 顾绍言病情复发得太过突然，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 他从阎王爷那里偷来的时日，似乎终是到了归还的时间。本就是杀人的药，哪有这么幸运能逃过一劫呢？ 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那是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阳光不强烈也不微弱，温柔得像一层薄纱。 药味浓郁地充斥了整个房间，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浮动游离。 顾绍言眼皮下的眼珠微微动了下，纤长的羽睫颤抖，缓缓睁开了双眸。沉静的眼眸有些涣散黯淡，他的目光游弋了很久，才停在床边疲惫的男人身上。 他的脸色很白，虚弱疲惫的颜色，眼睑下淡淡的青色显示主人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衣衫凌乱，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顾绍言凝望他，像是往昔无数次的那样，但这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温柔，只有一片冷漠。 半晌，他张了张口，道：“来人……”声音沙哑。 原本就是浅眠的顾扬卿突然被惊醒了，看着顾绍言，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道：“承归，你终于醒了。”手自然地搭在顾绍言的胳膊上。 顾绍言却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他，那目光轻蔑又冷漠，似乎是对地上一只不起眼的蝼蚁或是随处可见的泥土小草。 顾扬卿被这目光看得一惊，松开了手，朗声道：“来人！陛下醒了！” 奴仆鱼贯而入，顾绍言缓缓闭上眼，连半秒的注视也不肯施舍给顾扬卿。 顾扬卿嘴唇抿得发白，只能狼狈而僵硬地立在一旁，一颗心似乎从高空坠落，又像被千万根丝线紧勒，让他透不过气。 他只得在内心安慰自己：承归恨他是自然的，只要过一段时间就好…… 但事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单薄消瘦的男人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面容病态却威严，桃花眼上挑，似笑非笑。 顾绍言看着跪在大殿的暗卫，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纸朝暗卫摔去。飘扬的纸片如白雪纷纷，跪倒的人额头沁出冷汗。 顾绍言的语气捉摸不出情绪，淡淡道：“你是说朕为了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放弃了后宫如花美眷，放弃的这大好河山，而愚不可及地奉上了一切，却被人毫不留恋地摔了一地？” 暗卫不敢言语。 顾绍言像是气极，忍不住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 他平复了一下，才又悠悠道：“不论你们如何说，至少在朕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顾扬卿这个人。” 在角落处发出细碎的声响，顾绍言的眼神飘了过去，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地收了回来。 直到人都散了，顾扬卿才从角落出来。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却恍然无觉。他只觉得冷，冷得彻骨，像针扎一样疼痛。明明殿外是阳光大好，却照不进他这片阴影里。 顾绍言竟然忘了他。 他怎么能忘了他。 他那些甜蜜的话语还仿若在耳边呢喃，怎么能说忘了他，他怎么能…… 顾扬卿突然惊醒。 原来他顾扬卿是真的走不进顾绍言的世界了。 ****** 虽然宫中有消息流出，但群臣看见顾绍言高坐在宝座上时还是惊讶的。他们忍不住扫向原本应该是顾扬卿的位置，却空空无也。 顾绍言的面上有难以掩饰的病色，但双眸凌冽，让人不敢轻视。 他快速又简单地处置了顾扬卿一派的人，而令人意外的是，没有人喊冤或者不满。太监尖细的声音飘荡在大殿，除此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等安排好后，顾绍言一抬手，表示退朝。 顾绍言没有理会他人的面面相觑，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他的这些动作迅速而不留情面，似乎是知道自己没有几天活头了，急躁得厉害。而顾扬卿一派只是一味地退缩。 …… 顾扬卿没有回齐王府，而是待在冷清的尚华宫。不比往昔，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服侍的都是他带的人。偶尔在宫中行走，少不了那些奴仆的白眼，顾扬卿却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一般。 他只是想离顾绍言近一点。 不是没有怀疑过顾绍言假装失忆，但是不论从什么方面表现，对方都是真真正正忘记他这个人了。 难受疼痛，或许都不足以表现他的心情了。 那是一种已经燃烧成灰的冷意。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注*） 此间万种情思，皆不复存。 …… 没过多久，顾绍言召见大皇子。 熏香浓厚，也遮掩不了那股草药味。懵懵懂懂的大皇子独自一人走近这孤冷的大殿，艳色的纱帐重重叠叠，似乎刻意渲染安乐喜庆的气氛，但冰冷的空气却让一切昭然若揭。 大皇子走向大殿中央的龙床，顾绍言躺在上面。面如纸色，双眸紧闭，等察觉了大皇子的到来，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失焦。 “父皇。”声音稚气可爱。 顾绍言露出淡淡笑容，“皇儿。”他的声音虚弱而干涩。 “父皇就要不行啦，这江山就要交给你啦，丞相与镇远将军都是可信之人，虽然他们现在对父皇有所不满，但只要你诚心相求，他们都会帮助你的。” 大皇子年岁尚小，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悲伤，大大的眼睛浸满了泪水。 顾绍言的目光却很柔和，他继续道：“父皇能送你的只有一句话：帝王无爱无情，永远不要爱上任何人。” 大皇子也在宫里听过些闲言碎语，小心说道：“父皇忘记齐王了吗？” 顾绍言却轻笑了声：“忘了么，朕也不知道。”他目光温柔，语气轻淡，“朕只知道，若那就是爱，朕只愿从没爱过。” 没过多久，孩童嘶哑的哭喊响彻大殿，钟声远远传来。 顾扬卿面上无悲无喜，沉默地把一切收入眼底。 他恍惚想起那日碧华池中，天朗气清，碧叶连天，那人目光明亮，笑若暖光。 “顾绍言心中唯有顾扬卿一人而已。” 大抵所有美好都只是昙花一现，诚恳的许诺都会草草收场。 但他怪得了谁呢？他只能怪自己。 不敢相信，不敢付出。当他以面具面对这个世界时，得到的也只能是虚假。可笑他看不透彻，竟是此刻才能明白。 顾绍言不是忘了他，只是不想记得他了。 他在顾绍言的灵柩前跪了三天。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小皇帝的劲敌时，他递了折子请辞，将一干势力都交予了小皇帝，独自一人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对于顾扬卿来说，这个繁华锦绣的京城，已经没有任何他留恋的人或物了。 在颠簸的马车上，他耳边似乎响起了顾绍言的声音。 “不求功名利禄，闻达诸侯，只青松白雪，曲水静潭。” 可惜他身旁，却没人相伴。 …… 一叶轻舟，夜风微拂。 顾扬卿睁开了眼睛，顾绍言坐在船头，微微笑着，轻声道：“你醒啦。” 顾扬卿嗯了一声，也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他坐在顾绍言的身旁，握住他的手。 “我很想你。” 顾绍言微笑道：“我也是。” 顾扬卿安静地看着他，忽而落泪。 “为什么要哭？” 顾扬卿把头靠在他肩上，道：“因为太高兴了。” “难受吗？”顾绍言似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难受。”顾扬卿笑道，“太难受了，胸口疼得厉害。” “这样还要继续吗？” “嗯”顾扬卿抬头看他，温柔缱绻，似千树繁华盛开，明艳灼灼。“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看见你。” 顾绍言抚摸他的脸，道：“虚假的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顾扬卿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了。 因为顾绍言再也不可能对他温柔微笑。 他把那个温声细语的顾绍言弄丢了，只有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顾绍言。 甚至那个对他恨之入骨的顾绍言也不能恨他了。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注**） 顾扬卿闭上眼，露出笑容，但那并非喜悦，只有无尽的哀愁。 就让这个梦持续下去吧。 纵使微笑的顾绍言比恨他的顾绍言更让他心痛。 但至少，梦里有你。 花落，云消，月缺人散，孤零零的小舟在冰冷的江水中渐行渐远。 顾扬卿此后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了。 注*：出自徐再思《蟾宫曲·春情》。 注**：出自李煜《子夜歌》。 第13章 征服文艺大少1 征服文艺大少1 【你苍老的肌肤恢复了活力，你浑浊的双眼重新透彻，你缓慢的心跳再次激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一个世界里待久了难免会日久生情，特别是像顾绍言这样的工作，往往一扮演就是几十年，脱离扮演后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对此系统的应对方法是消除感情。他的记忆还会保留，但是在任务世界的感情会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感觉有些奇怪，以往的画面在顾绍言看来就真的像是一部小说了，即使他会有情绪波动，那也不过是局外人的感受。一开始顾绍言还有些不自在，但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做法是必要的，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保留感情不断穿越不同的世界，难保他不会迷失自己或者崩溃。 ****** 别后悔，向前看。 这是前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但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后悔这样的情绪呢。人们的生命中总是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后悔，但是时间不能逆流，往事不可回头，结果也正如很多人所言，所谓的后悔其实毫无意义。 劝诫的话语中隐隐也有些苍白无力，源自那深深的无奈。无奈在匆匆的时光中凋零了年华，愚不可及地错过了许多人和事，因为不可改变，所以才一遍遍重复让自己不再回头，似乎这样就能得到些许安慰。 也许你不喜欢如果，但是请稍微地、小小地假设一下——如果真的有奇迹发生呢？ 当有一天你睁开眼，发现你苍老的肌肤恢复了活力，你浑浊的双眼重新透彻，你缓慢的心跳再次激荡。 从四十四岁回到十六岁，从沧桑疲惫回到意气风发。没有后来眼花缭乱的灯红酒绿，只有白净的墙壁，整齐的篱笆，飞扬的裙角，明媚的笑颜，伴随自行车叮铃声的欢声笑语。那些悲伤的事还没有发生，一切回转到了他最美好欢畅的年华。 ****** 没有后宫，没有种马，有金手指，但更多是少年少女灿烂的笑脸与纯净的青春。尽管有磨难，有诱惑，但是原主至始至终都爱恋着一个人。这样的设定，在顾绍言经历过的众多世界中实在是相当难得了。顾绍言很喜欢这样的世界，简单清新得像是夏日洁白的栀子花，映着浅淡的光，温馨美好。 按理说这样的世界完成任务也是很容易的，重生的金手指实在是很大。但大概是作者怨念太强，在小说后期，让最大的反派也重生了。也许这可以增大虐反派的爽点，但是从顾绍言的角度来看，难度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必须要在尚未重生的反派面前，扮演好一个重生者角色。 简单来说，他必须要表现自己的厌恶。作为一名以刷反派好感度为任务的员工，这样的设定实在心塞。除非反派是个抖M，否则恐怕没人会在他人表现出厌恶后还增长好感度，换句话说，他需要去刷反派的负好感…… 每次穿越，系统都会将任务世界进行相应的细微改变，利于他的融合。例如在这个世界，他同样叫做顾绍言。 原著剧情不太复杂。 在高中时期，顾绍言与心上人喻可佳暧昧了三年，互有好感。但在高中毕业后，两人就分道扬镳，慢慢联系也断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是泯然于众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几年后，顾绍言在同学耳中得知喻可佳将要结婚，并没有忘却心上人的顾绍言借口拒绝参加婚礼。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也不过是青春的一个梦破碎了，顺便再次证明初恋大多无疾而终。但没过几年，故事又来了个大转折。 喻可佳跳楼身亡。 在报纸上得到这个消息的顾绍言顿时僵立，继而泪如雨下。他无法想象温婉大方、性格和善的喻可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接连发生的事印证了他的猜想。 喻家家主病发入院，喻家产业分崩离析，而此时张家趁机进行吞并。 张家家主，便是喻可佳的丈夫，张育森。 一个在很长时间里都是张家透明人的张家大少，在大学时期与喻可佳相遇，然后结婚。此后似乎就这样咸鱼翻身，地位猛涨，甚至在一干亲人偏袒弟弟的情况下，仍旧击败了自己的亲弟弟，最后在父亲张远成手中夺过了家主位置。 顾绍言无权无势，即使悲痛欲绝也无济于事。而就在此时，喻可佳的好友安妙妙给了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盒，里面装满了与顾绍言相关的东西。 喻可佳从来就没有忘记他。他们那些美好的日子，飞扬的青春，似乎在一瞬间回来。顾绍言捧着铁盒，潸然泪下。 这个铁盒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让顾绍言那些压抑在内心十数年的感情爆发了。 在安妙妙的帮助下，顾绍言如饥似渴增加自己的知识，疯魔执拗。然后不顾安妙妙的劝说向张家展开疯狂报复，这本来如同蜉蝣撼树，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可是对顾绍言来说，这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即使他狠狠报复了伤害喻可佳的人，但是他毕竟再也挽不回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了。而没有了目标，也没有羁绊的自己，活在世上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顾绍言在这样的悲哀中闭上了眼，而再睁开时，看见的却是简陋的天花板，身下的弹簧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看见镜子里自己稚嫩青涩的面庞。他又哭又笑，看见担忧的母亲，更是泪如泉涌。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多么激动。 ——他回来了。 ****** 顾绍言端着一碗炒鸡蛋，一碗炒青菜趿拉着凉拖从厨房里出来。夏季的空气让人躁动不安，头顶的电风扇发出咔咔的声响。将碗放在桌上，顾绍言擦了一下泛着汗意的脸颊。 门外响起微弱的开锁声音，顾绍言连忙几步上前，提前一步把门打开。露出笑容，眼睛弯成月牙，对门外的妇女亲昵叫了声：“妈，这么早就回来啦。” 向兰依眉眼弯弯，满是笑意。 母子俩闲聊了几句，就开始安静用餐，食不言一直是他们家的规矩。 餐桌上照例放着三碗饭，即使其中一碗饭的面前没有人，只有对过去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的人面容严肃，正是顾绍言的父亲，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即便是原主也没有太多的记忆。 向兰依性子温和，人又长得好。顾父离开后也有不少人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但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向兰依却果断干脆地拒绝了。即使一个人拉扯孩子很辛苦但并不打算依靠其他男人过日子。向兰依是温柔的，但也是坚决的，她决定了的事就绝对不可能改变。而原主的很多为人处世的准则都来自于这位母亲。 向兰依有一种气质，一种优雅从容的气质，她的温柔却不软弱，理智淡定，目光长远。原主不懂，但顾绍言知道，这是只有大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它不会随时间环境地位而改变，它像是一个人的骨骼，支撑着一个人。原主从小就没见过什么亲戚，顾父是个孤儿，而向兰依则是绝口不提自己娘家的事。 那个向兰依守口如瓶的秘密，直至她逝去，原主也并不知晓。是的，逝去。剧情中顾绍言重生的年纪还不算老，但即使这样，向兰依也在他之前早早离开了人世。没有了牵绊，这也是他毫无顾忌报复张家的原因之一。 向兰依是病逝的，原因是肝癌。在现在还没有什么苗头，无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顾绍言，都不打算让这个悲剧重演了。虽然撒娇这个方式实在有些幼稚，不过能让向兰依愿意去医院检查，也就没太大关系了。 他这次穿越的时间点比较靠前，正处于高三毕业的假期中，可惜不算太悠闲。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外面晨跑半小时，然后回来洗漱。做完早餐，一边听新闻广播，一边吃饭。把另外一份早餐放在蒸锅里保温，然后自己就出去看自家产业。早在高二下期，原主偷偷摸摸地花钱买下了一个快倒闭的饮料厂，在解决的包装口感等问题后，就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起来了。初始资金是向兰依给他攒的上大学的钱。当然这事是瞒着向兰依做的，向兰依虽然比较开明，但是在紧迫的学习时期还这样“不务正业”，一定会把她气疯。 虽然顾绍言马上要去S大了，但也没打算放弃这个饮料厂，安排了信得过的人帮自己监管，要知道这个饮料厂未来会给他带来相当可观的利润。饮料这个行业绝对是暴利行业，一瓶饮料，也许包装设备用料加起来也不足一毛钱，但是却可以卖到好几块钱，其间的利润不必多说。 既然有钱能赚，不赚白不赚。而且要在未来多一些说话的实力，金钱绝对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因为这个饮料厂的原因，顾绍言还勾搭上了这个小县城的县委书记，由此又扩展了不少人脉。虽然现在这些人脉看起来还算不上什么，但这些东西不嫌多，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第14章 征服文艺大少2 征服文艺大少2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顾绍言与喻可佳考上是同一所颇负盛名的大学——S大。 S大属于建立最早的一批大学之一了，到现在也有近百年的历史。当人们站在巍峨的校门前，就能感受那种浓重的历史底蕴，没有现代新兴的雕塑，只有朴质的校门。上面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校名，是出自一位已故的书法大家手笔。 顾绍言拒绝的母亲向兰依的陪送，独自一人坐飞机前往，比起一干挤火车的同胞，算是很轻松了。因为要处理不少事情，他来的时间比较靠后了，负责迎接新生的志愿者都差不多走完了。倒是周围有不少兴奋的学生，模样一看就是新生。 顾绍言这样拖着行李箱的有些突兀，但是神情自然从容，比起新生，看起来更像返校的学长。甚至没走多久，还有带着些羞涩笑容的女生来问路。顾绍言这臭不要脸的连眼都没眨，一副老道的模样指了路，还成功收获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小纸条。 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有个小卫生间，不过要洗澡还是要到一楼的澡堂。等顾绍言到了寝室，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下，简单做了了解。 一个叫刘语，一头板寸看起来挺精神的，就是人一看就有点憨，笑点还特别低，学的是土木。还有个叫杨子科，黑框眼镜看着很沉稳，高高瘦瘦的，和顾绍言一样学的金融。 顾绍言以为自己已经是来的最迟的了，但两人却说还有一个没来，倒是有个保镖模样的来把东西都放好了，但是本人却是没来。八卦的心理人人都有，估计他们的神秘室友非富即贵，顾绍言跟着他们瞎扯，但内心早就知晓那个迟到的室友是何方神圣了。 自然就是他的任务目标——张育森。事实上在这件事上他还动了一点手脚，不然哪那么巧，两个人能住一块儿。 三个人聊得高兴，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然后就看见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干爽利落的黑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加上五官俊美立体，有些邪肆的样子。就是嘴角微微勾着，总觉得有点心惊胆战。不用多说，这位应该就是他们的神秘室友了。 八卦对象出现在在面前，这场景着实尴尬。四人之间足足有半分钟的沉默。 最后还是刘语这愣头青开的口：“嘿，帅哥，什么名字啊。” 杨子科顿时扭头，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张育森笑了笑，看起来没什么架子，没有刘语之前脑补的霸气无双，不过笑起来倒是有点邪气。 “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叫张育森，培育的育，森林的森，金融1班。” 对方已经开口了，自然就轮到他们说了。刘语和杨子科都说地挺好的，轮到顾绍言就是面无表情地憋出一句干瘪瘪的话，实在诡异。刘语没多在意，杨子科则是在怀疑两个人是不是之前认识但是看张育森的模样又不像…… 然后在刘语“喔顾绍言你和张育森一个班诶好有缘”的发言中，顾绍言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高兴”。 张育森一进门就留意到了顾绍言僵直的身子和瞪大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惊讶，之后的恶意更是很明显。不过张育森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认没有任何关于对方的印象，不过已经准备好私下把这个有些奇怪的室友调查一下了。 都是年轻人，很快就又聊在了一起。 既然四个人齐了，少不了问年龄排大小的步骤，结果是刘语老大、顾绍言老二、张育森老三、杨子科老四。 对于自己的排位顾绍言显然十分不爽，发出抗议，但是在刘语兴奋的声音中被无情地镇压了。刘语这货还处于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当中，直接无视了顾绍言对于按照年龄来排位的不满，还嚷嚷着“让大哥带你们出去吃些好的”，一副拽样。 结果所谓的“好的”不过就是烧烤……不过吃得倒是挺尽兴的。 期间不免谈及了家庭中学经历。张育森倒是坦荡荡地把张家长子的身份抖了出来，张家的连锁酒店和百货商场在全国都很出名，刘语听见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张育森言语间十分豪爽，大谈F省一些只在上流社会流传的小秘密，更是承诺找机会让大家都去乐一乐。话语中隐隐有些炫耀的意味，并且为自己的出身和奢侈生活自豪。 刘语就是个傻缺，家里条件一般，没接触过那些。张育森又描述得绘声绘色，于是不时配合张育森露出膜拜土豪的神色。杨子科就矜持多了，偶尔笑着附和，不过顾绍言却看得出杨子科不经意间流露出了鄙夷。 杨子科说自己家是公务员，这话其实也没错，不过要是说得准确一点的话，其实应该是他爸是C市市长，他妈是C市公安局副局长，还有一堆叔叔伯伯哥哥姐姐，真真正正的官二代。不过他比较低调，也向来看不起张育森这样的家伙。杨子科心想倒和他之前听到过的传闻差不多，张家大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过想来有张家的小少爷这大少爷的日子也很快没那么滋润了。眼中除了厌恶也隐隐有些怜悯。 顾绍言在旁边看着却是暗暗好笑，这世界上恐怕连张育森自己也没顾绍言那么了解他，除开熟知剧情的原因，本身就是演技界顶端存在的顾绍言，自然看得出对方是装的。不得不说张育森的演技实在是太好，骗过了张家喻家还有他身边所有人，所以才会在张育森已经在张家夺权后，张家的小少爷还呆滞模样表示不信。 不过这些情绪却不能表露出来。事实上从和张育森见面开始，顾绍言就一直摆着“他欠我五百万”的表情，连刘语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不过被顾绍言敷衍了过去。 张育森倒是全程笑吟吟的，但是顾绍言却在耳边不断听见系统音表示任务目标好感度降低的，到现在已经从0变成-10了，顾绍言的心在滴血啊…… 不过这俩互相无视，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挺和谐的。 ****** 草木茂盛，骄阳似火，空气中还残留夏日的燥热。高大的香樟树挺立，阳光透过树隙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卷起小道上零星的落叶，静谧美好。 顾绍言在刺眼的阳光中眯了眯，朝前面的女生宿舍喊话：“喻可佳——”可谓中气十足。 很快就看见阳台上出现熟悉的身影。 “你等等，我马上就下来。”声音中还带了点慌张。 顾绍言隐隐约约听得见女生嬉闹的声音，想来是在打趣喻可佳。 没一会儿就看见喻可佳出现在宿舍大门。一身碎花样的长裙，头发挽在脑后，露出小巧的耳垂，看起来清纯可人。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害羞的模样。 喻可佳小跑过来，有些小声道：“你怎么在宿舍楼下啊。” 顾绍言耸耸肩，“我打你电话你又不接。” 喻可佳有些尴尬，“……没电自动关机了。” 顾绍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喻可佳这时也有点回过味来了，气恼道：“你故意叫那么大声的，你怎么那么坏啊。” 顾绍言已经厚颜无耻地嘿嘿坏笑。两人又闹了一阵，最后喻可佳一撇嘴表示不想与他计较。若是熟识的人恐怕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向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的喻可佳却露出这样小女生的模样。 顾绍言是故意的。他没有用冷淡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暧昧关系，因为没有理由。所以他干脆大大方方地来找喻可佳，与她一起谈天说地散步吃饭。暧昧，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进一步就是情侣，退一步就是朋友。 年少的感情其实是模糊又脆弱的，只需要他稍加引导，就能从有些尴尬的暧昧中退出，走向光明正大的朋友路线，而这个度，善于掌控人心的顾绍言显然做得很好。喻可佳虽然聪明，但在这些事情上还不至于太过敏锐，在她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原本男女间的暧昧就会变成友情。等一切确定下来，也只会以为是自己当初想多了而已。 也幸亏两人还是这种没捅破窗户纸的状态，要知道让女士流泪是每个绅士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两个人不时闲聊几句，慢慢走过小道，看起来和谐美好，在这个朝气蓬勃的校园里再自然不过。但在某个角落，却有人无声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 某个会所房间，看着手机信息的张育森眼睛眯了眯。喻家的小公主么，有趣，他的这些个室友都挺厉害的嘛。 一旁喝得醉醺醺的某个纨绔歪过身来，嬉笑道：“阿森啊，你在看什么呢？” 张育森自然地把手机收起来，道：“还能有什么，晚上有个party，要去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旁边几人立刻兴奋地怪叫起来，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人抛诸脑后。 第15章 征服文艺大少3 征服文艺大少3 【耳边轻缓的诵读声能让他拥有一天美好的开始。】 顾绍言有个习惯，每天雷打不动地六点起床，不需要闹铃完全靠生物钟。一般这个时候宿舍还处于寂静当中，他也会尽量避免发出多余的响声，穿好衣服就下楼在操场晨跑。大多数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操场上有零星的几个人，见面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偶尔还会打个招呼。 他会携带自己的MP3，这个时候的MP3不像后世的那么精致漂亮以及多功能，一个不太好看的灰色椭圆盒子，只能存储几十首歌。顾绍言里面没有存歌，而是一些美文朗读，这听上去有些奇怪。不过他认为，伴着鸟鸣，看晨光突破云层，耳边轻缓的诵读声能让他拥有一天美好的开始。 等到学校广播开始发出声音，催促学生起床时，顾绍言已经拎着一大口袋早餐回宿舍了。杨子科会很有礼貌地表示感谢，而刘语则是眼泪汪汪扑到顾绍言身上诉说谢意，让他可以多赖床10分钟……至于张育森？哦，不好意思，他忘了带。 在顾绍言第一次以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寝室的气氛都稍微凝固了一下。 张育森顿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道：“没关系，我想这些东西……”他扫了一眼，“我大概也吃不惯。” 两个人之间大的争吵没有，但是小的矛盾却不少，一般都是顾绍言先挑起的。表现得如此明显，张育森不可能看不见，但一直没什么大动作，就是脸黑得厉害，而且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杨子科好奇像张育森这样的纨绔怎么能忍，稍微打听了一下，才得知虽然吃穿不缺，但是张育森在张家的地位又下滑了不少，连出去胡吃海喝都没法儿了，哪还有精力对付顾绍言。不过一点手段也没有也是不可能的，看样子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背景的顾绍言也有两把刷子。 张育森虽然有些恼火顾绍言的态度，但只是小打小闹他还是能忍，要知道这么多年他不是都忍过来了，倒是一开始以为是他的好弟弟指示的，没想到却毫无关系。而是被他挖出来顾绍言和喻可佳交往过密。这让他有些在意，因为他发现喻可佳能为他的计划带来不少助力。不过这方面也不急，要得到多少就要先付出多少，一步一步来。 张育森这样的心态让好感度维持在了-20就不再变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了。 张育森确实没好脾气到无视，不过也没太在意，所以那些小猫小狗顾绍言很轻松就收拾了。 ****** 顾绍言放下手机，另外一头的喻可佳说是最近比较忙。他又不想窝在寝室里，干脆在校园里溜达。虽然之前就逛过了，但是S大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逛过的。路过情人湖的时候，顾绍言还微微有些举起火把的冲动。 转过图书馆，顾绍言就准备打道回府，不过他忽然眼尖地发现了一个身影，立即转身离开。 可惜另一个人也眼尖。 “顾绍言！” 顾绍言默默转身，露出僵硬的笑容。 “学姐你也在啊，好巧。” 可惜这样的笑容没有讨到廖思雨的欢心，这位极富御姐气息的学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露出灿烂又瘆人的笑容，“小顾啊，跑这么快干嘛啊~” “呃……尿急？” 廖思雨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的，“来，学姐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卫生间在哪里，带你去啊。”这副引诱语气让跟着来的几位学弟学妹都是一抖，露出惊恐的表情。 顾绍言摸了摸鼻子，也知道逃不脱了，干脆跟着走了。 其实廖思雨不仅是他S大的学姐，也是他高中的学姐，他们的相识也在高中。在原著中属于他的红颜知己，真·暧昧对象。因为原主重生后露了两手，引得廖思雨的兴趣，而有所联系，符合金手指小说的设定，这位的家里也有些来头。 在得知顾绍言考上S大后，廖思雨就打主意要把他拖进学生会了，可惜顾绍言不领情，面试当天直接没去。廖思雨本来在他人面前好好捧了一下顾绍言的，哪想到他却这样，把她快气死了。她就是个暴脾气，直接杀到寝室，但顾绍言早有预料，逃过一劫，没想到现在却遇到了。 顾绍言是完全没有加入学生会的想法的，虽然说是能锻炼能力，但是对他没什么用。不过直接放鸽子还是欠妥当，所以顾绍言这次也就认栽了。如果这位大小姐要求不过分，答应也没什么。 …… 廖思雨对他露出了一个亲切标准的学姐微笑，道：“你如果不喜欢进学生会我当然也不会勉强你。” 顾绍言一脸“信你我就傻”，让廖思雨的笑容僵硬了不少，但是她很快就调节好了。 “只有一个要求，你要进校报编辑部。” “NO！”顾绍言果断拒绝，麻烦得要死。 廖思雨眼睛一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干嘛不去？你当初文章不是写得那么好吗？！” “……写得好就要进？” 廖思雨道：“这是不让你再堕落下去，你看你在学校这么久了做了什么吗？！” 顾绍言无辜地眨眨眼睛。 廖思雨一手扶额，有些无力道：“我当初怎么就觉得你还不错来着……” “眼瞎。” “滚！”廖思雨叉腰瞪着顾绍言，“我这是在帮你你这个傻蛋！你小女朋友应该和你说自己挺忙的吧，你就没问她在忙什么？” 顾绍言思考了三秒，一锤定音：“我去。” 但等到顾绍言看到编辑部成员后，立马就变成了：“我去！” 廖思雨扯着顾绍言衣领把他拉出办公室，看着他：“你又要反悔？” 顾绍言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不是，我只是……”因为他看到了张育森的名字。当然，事实上关于这一点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答应。 廖思雨没像之前那样怒气冲冲，而是颇有些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现在的身份根本没办法站在她旁边，编辑部有不少能人，你能结识一点也是好的。其实你没进学生会也好，现在学生会有些闹哄哄的。编辑部的这些人有几个嘴巴有些刻薄，但是没什么小动作，还算不错，而且你还能接近你的小女朋友……” 顾绍言有些无奈道：“可佳她不是我……” “别别别”廖思雨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用和我解释。要不要进你自己好好想想，左右我不可能真逼你。” 犹豫了一会儿，顾绍言还是同意了。 编辑部的部长是个文质彬彬的男生，和廖思雨关系很好，是看了她推荐的几篇文章才同意的。 “你如果不太喜欢很多人也没关系，每周五参加一次总结会就可以。我就是希望你能每个月写一篇文章，我会给你一个专栏，写什么都可以。我看了小雨给的你的文章，写得挺不错的，不要藏拙就可以了。” 顾绍言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16章 征服文艺大少4 征服文艺大少4 【害怕的人无法领会它的美，而知晓的人不能表现它的美。】什么是爱情？ 古往今来谈论的何其多，但都只是用模糊的比喻来描绘它。如初升的朝阳，海上的明月，树梢的风吟，飘零的落叶……诗人将爱情的美寄托在各种事物上，而他们却不及它的万分之一。 有人向往，也有人唯恐不及。它多变如鬼魅，又专情如高山的积雪、每天的日出。 害怕的人无法领会它的美，而知晓的人不能表现它的美。 这便是它的迷人之处了。 ——摘自清风报《风过无声》 清风报不同于大多数学校校报。它的编辑部是完全独立于学校的，一开始就是由一批对文学感兴趣的学生创立的，他们有足够的家世和金钱，做这些只是因为他们喜欢。有点任性，但这也算保持编辑部的独立性。 因为内容足够有趣，清风报的受众很广，甚至临近的几个学校也有人是它的忠实拥趸，拥有不少粉丝。 这一次清风报开辟的新的专栏很是引人注目，而且作者还是他们完全不熟悉的人。 顾绍言并没有用真名，而是用的笔名，除了廖思雨和部长，目前还没人知道是他。在思考了一阵后，选择了“夏日扬风”这个名字。 繁花骄阳的夏日总会让人想起青春，那样肆意灼热，晴空万里，暖风轻扬。 因为部长没有限制内容，让他随意写，所以他写的内容往往天马行空，最新的一期写的就是爱情，以他自己的角度来说，就是一些比喻加上无病呻吟，无聊却是永恒的话题。他文笔是足够好的，因为阅读面广常常引经据典，再加上他最近阅读的方面是关于诗歌，所以行文总有一种流水般的优雅感。短短两期就征服的一大批粉丝。 部长是中国文学专业的，有好几次都拍着他的肩膀感叹他怎么没学文，顾绍言耸耸肩表示自己是个俗人金钱的吸引力比书本对他大。 虽然一开始是说每周来一次就可以了，但是顾绍言本就是为了任务才来的，怎么会放弃膈应张育森的机会。 没错，膈应。顾绍言已经从中发现了另一种乐趣，看着张育森不爽或者演戏，都能让他觉得有趣。这一点甚至盖过好感度再次下降的消息。 或许是虱多不痒破罐子破摔？总而言之，挺有趣的。 因为他在这里的正职是写作，所以部长没给他安排什么任务。像是喻可佳就负责审核修改，偶尔写篇文章。对于顾绍言的到来，喻可佳惊讶又高兴，两人并没有掩饰彼此的亲密关系。而这一点引起了编辑部其他单身男士的不满，要知道喻可佳完全符合他们对另一半的要求甚至超过太多，而现在却要被一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小子抢占先机，怎么能舒服？ 即使他们很有默契地表示只是好朋友，他其他人看来也只是借口，为了保护她小男朋友的一种方式。 好在顾绍言并不在意这种事，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张育森。 张育森得说，他一开始是真对喻可佳有那么点意思，但是顾绍言的出现完全让他把这点念头放下了。 这挺糟心的，无缘无故地被厌恶算不上什么好体验，而且那种厌恶绝对不是因为他表现出的纨绔一面，实在莫名其妙。 好吧，一个没身份背景没人脉关系没金钱权势的穷小子，傻得天真。他冷眼旁观，他绝对不相信对方能简单地把喻家小公主抱回家。 他也在想幸亏是现在，不然他说不定不会做点什么，那些小打小闹被对方逃过了他除了对方运气好找不到其他理由。 ****** 精致漂亮的水晶吊灯，璀璨的灯光闪烁，悠扬的音乐声缓缓飘扬。 顾绍言举着一杯香槟游荡在人群中。这是张家小儿子张奕源的日子聚会，还不过16岁就如此隆重，不得不说这个小少爷在张家的地位实在是超然。张远成将这个聚会办得很大，顾绍言没花多少功夫就混进来了，好歹也算个小老板了。 不过他对张远成张奕源的父子情深没多大感觉，在大厅晃悠了一阵没看见张育森，顾绍言就又端着酒杯到了后院。 张家的确是土豪，除了那金碧辉煌像皇宫一样的别墅，还有一大片游泳池。不过这个聚会偏正式，游泳池这里没有多少人。顾绍言扫了一圈没看见人，忽然一顿，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过除了张育森还有几个阔绰公子打扮的年轻人。 看那样的姿势态度，顾绍言差不多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张育森在张家一直是透明人，张奕源看不爽他一直冷嘲热讽，而父亲张远成没做其他但是一直冷暴力。顾绍言其实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会所有人都认为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张育森会像表面那样胸无点墨没心没肺？张远成这得是多不自信自己的基因啊，这种情况没黑化就是好的了。 说起这件事，起因颇为狗血。事实上在一开始，张家最受宠的不是张奕源而是张育森，因为张育森是个早产儿出生时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受家里人宠爱，特别是他的母亲。等后来身体养好了，张育森又展示了自己卓越的头脑，越加受宠。人是会被宠坏的，有一次他提了一个有些任性的要求，母亲纵容了他，然后悲剧发生了。 张远成痛失爱妻，十岁的他失去了最爱自己的母亲。从此，他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绍言又想，或许张育森的行为有几分是刻意的？他不可能不内疚，所以放任自己堕落。而张家，或许就完全相信了。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高声道：“阿森！”其间的亲密很容易就听出来。 还在组团嘲笑张育森的几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一个完全没见过面的家伙朝他们走来。 顾绍言很亲密地揽着张育森的肩膀，亲密道：“我找了你很久了。”然后疑惑地看着其他人，“你们也是阿森的朋友？” 这几人自认还是比较有档次的，有其他人在，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也就不太好说出口。其中一个露出微笑，道：“请问这位是……？” 顾绍言拍拍张育森的肩膀，笑道：“阿森的同学，怎么了？” 几人都默契地看了眼顾绍言的西装，纯手工，绝对价值不菲，试探道：“不知令尊是做什么生意的，都没怎么见过面。” 顾绍言随意道：“什么都做，小生意嘛。” 什么都做。——几个人面面相觑，立刻脑补了一大堆。笑容加深，心中却暗道张育森什么时候认识了这种人。 “我们就是聊聊，既然你们有事，我们就先离开了。”其中一人道，然后其余人应和，很快就离开了。 等确定人都走了，顾绍言立刻放下了搭在张育森肩膀上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打算离开。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顾绍言转身看着他，张育森半张脸都在阴影中，嘴角还勾着笑容，看起来没心没肺。 顾绍言挑眉，表情是纯粹的厌恶，但是却道：“有吗？你可能误会了。” 张育森笑了一下，道：“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顾绍言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张育森被噎了一下。 顾绍言懒得管他，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张育森的声音，“不管怎么说，谢谢啦。” 顾绍言顿了一下，又继续走，身后的人看不见他此刻脸上灿烂的笑容。 “任务目标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 第17章 征服文艺大少5 征服文艺大少5 【这是一种和聪明人的艺术一样艰难的工作。】 张育森觉得很有意思，明明顾绍言表现出一副讨厌他到极点的模样，却还要上前给他解围。他看事情一向有些阴谋论，但是就算是他那聪明狡诈的头脑，也想不通对方这样做的意义，但是他的确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在帮他的忙。 …… 回到大厅的顾绍言没有就此离开，张育森是他的一个目的，但参加这次聚会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状似无异地扫视四周，终于发现了他的目标。 面容英俊，身材颀长，一手插在裤兜，一手举着酒杯，正在与人交谈，不时发出笑声。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男人与顾绍言有几分相像。 顾绍言带着浅笑，似是随意地走过去，在离男人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侍应生正穿梭在人群中，举着托盘，艳丽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显现出梦幻的色彩。 他将把脚微微向旁边移动了一下。 在侍应生惊慌的表情中，酒液飞溅，酒杯碎了一地，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顾绍言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狼狈，头发和白色衬衫上都是酒，一旁的侍应生不停地道歉。虽然情形尴尬，但顾绍言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打趣道：“我想伴着酒香我今晚一定有个好梦。”并没有发怒。 他这样的态度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其中也包括顾绍言的目标。 不过男人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顾绍言的模样……太熟悉了。 而在他思考之际，顾绍言已经把这件事揭过，离开了大厅。 ****** 天气转凉，树梢的叶子开始慢慢枯黄，坠落。 顾绍言倚在阳台给母亲向兰依打电话，他们交流的内容不仅是些生活小事，还包括一些生活学习上的困惑不解。当他认真去了解，便会惊叹于向兰依的阅读量和知识储备，她真的了解很多东西，即使是长时间的生活劳作也没有将这些消磨忘却。她的一些建议看法也能给顾绍言开辟新的思路，这实在是新奇的体验。 他们仍保留着这方面的默契，顾绍言从不会询问母亲是从哪里了解那些可以称得上生僻的知识。 除此之外，他常询问向兰依的饮食情况，虽然检查后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但他不会因此就完全放下心。他捏造了一些工作，并给向兰依汇了一笔钱，他还没有坦白工厂的事。向兰依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死读书，能多见些世面，了解更多也是好的。她没有多说什么，接受了儿子的孝心。 因为经常与向兰依通话，被刘语嘲笑恋母，不过顾绍言耸耸肩表示毫不在意。 在结束了通话后，手机都已经发烫了。他揉揉发红的鼻尖，裹着风衣准备去图书馆。 今天已经是星期六，而他必须要在星期一交出一篇五千字的论文。他本来是不应该这样匆忙的，不过这周因为饮料广告的问题，花费了他不少时间。而且他和公司的几个高层在考虑公司的上市问题，事情实在是多。 S大的图书馆在全国都小有名气，不仅因为占地原因，还因为这里保留了很大一批近现代文献，有些是在当时被列为禁书的，被人小心保存留了下来。在图书馆一楼还有展厅。 顾绍言的目标是在二楼D厅，这里的文献因为很偏，所以也没有很多人。因为上学期没有选课，他和张育森的课程都是一样的，在一个关于文学的课程，教授提出了论文的要求，一共有5个话题，而巧合的是他和张育森选择的都一样。当然，对于顾绍言来说，这些都不是巧合，但他很完美地表现了自己的意外和复杂表情。 他们选择的共同话题是“古典文学中蕴含的情感”。 顾绍言本来以为要借阅到需要的书籍很容易，但事实是他发现被人提前借走了。 “抱歉，那本书应该是在昨天被借走的，本来我们应该多备几本的。”管理员面带歉意地说道，“我建议你可以阅读翻译的版本，这里还有好几版。” 最后顾绍言只能从几版翻译中选了一版翻译得较好的，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他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他在张育森的书架上看到了那本原版的书籍。他目光停留的时间过长，引来他人的疑惑。 “阿言，你愣在那儿干嘛呢？” 顾绍言没有回答刘语的问题，而是看向张育森，“这是你的书？” 一个平和的自然正常的提问，但是让整个寝室陷入了寂静。刘语和杨子科从来不明白顾绍言的敌意，但是它是的确存在的，所以当这样的提问发生在他们之间时，不得不说让人意外。 张育森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扬起的笑容像是挑衅，但又或者是错觉，因为他总是这样。 “没错。” “图书馆？” 张育森点头。 顾绍言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说话，但最后还是沉默地走开了。 刘语和杨子科面面相觑，疑惑不已。顾绍言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方面，都是再好不过的朋友，但是好像一碰到张育森就会变得莫名其妙，难以理解。虽然长久的相处让他们也没那么喜欢张育森这个大少爷，但是顾绍言的表现也太古怪。 可是他们对此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育森又将目光放在手机上，但是却陷入了思考。 …… 顾绍言在洗澡的时候听见好感度+3的声音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露出笑容。 张育森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反派，在一个花花大少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文艺小清新的心，顾绍言猜测这是因为他的母亲。张育森的母亲非常喜欢文学，对于绘画也很有心得，在她的影响下，张育森对这些也很有兴趣。但他从母亲去世后就不再表现出这些了。这也自然，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对这些感兴趣也太不符合人设了。 顾绍言觉得挺好玩的，因为张育森的好感度增长方向似乎向一个奇怪的地方歪过去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一开始表现那么恶意，所以表露一些好就可以刷好感度。虽然还是负的…… 不过也算开辟的新方式。 正在此时，浴室的门被人敲了敲。 “什么事？”顾绍言疑惑道。 “你的肥皂掉了。” ……顾绍言沉默了很久，然后道：“……谢谢，不用给我了。” ……所以为什么他会有种心塞的感觉_(:з」∠)_ ****** 回到寝室时已经熄灯了，其他几个人好像都睡了，顾绍言抹黑爬上床。躺下时，发现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他摸出来，发现是一本书。 装傻装得好也是要靠才情的；他必须窥伺被他所取笑的人们的心情，了解他们的身份，还得看准了时机；然后像窥伺着眼前每一只鸟雀的野鹰一样，每个机会都不放松。这是一种和聪明人的艺术一样艰难的工作。（注*） 顾绍言在黑暗中露出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莎士比亚。 第18章 征服文艺大少6 征服文艺大少6 【像是清新的温暖的阳光的香气。】 “喂。” 张育森转过身，就看见一本书朝他扔过来。 顾绍言撇了撇嘴，似乎有点不情愿道：“谢啦。” 张育森笑了笑没说话。 顾绍言啧了一声，道：“明天你想吃什么，可以帮你带。”十足的别扭。 张育森则是觉得这人真有意思，他怎么能把恶意和善意融合得这么好呢。如果之前他是有些无所谓的状态，那么现在就是真的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笑了下，道：“你只要起床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了。” 顾绍言皱了皱眉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离开房间。 直到顾绍言的身影完全消失，张育森唇边的笑容加深。他其实一直是个浅眠的人，很难进入熟睡，换句话说，每天早晨即使顾绍言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他依然被吵醒了。他会伪装成胸无点墨的富家子弟，但不代表他就是，大多数时候他是隐忍而沉默的，这里并非指言语而是指内心。 他会在顾绍言离开后起床。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是绘画，他继承了母亲优良的绘画基因，速写本上都是一页页简单的图画。除此之外，他还养成了一个意外的习惯，坐在窗边看顾绍言。看他和遇见的每个人打招呼，晨跑完后坐在看台上看阳光突破云层，那个模样让他心悸。所以即使是对方的无礼，也很难让他产生进一步的恶感。 他向往一切美好的事物，阳光，花朵，流水……但是美好的东西都是无法永恒的，譬如他的母亲，那样好的人，却消逝在了世间。有不少人认为他是内心愧疚而自甘堕落，但在张育森看来太过可笑，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错过。虽然一切都表示八年前的事情是一场意外，但是他绝对不相信，他也一直在寻找真正的幕后凶手。 他不憎恨自己的父亲多年的冷淡，但也谈不上爱，他们唯一的羁绊就只有对母亲共同的爱。而其他，在他看来，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纵使他在谋划着夺取张家的一切，也绝非是因为钱财或者权利。 张育森拿出压在书下的速写本，翻到其中一页。 天边的云彩，阳光洒落，树木郁郁葱葱。树下坐着一个人，简单的笔画描绘不出人物具体的面貌，但却能让人感到自然与和谐。像是一缕风，一片树叶，安静地存在于画中的世界。 他不能直白地描述，只能抽象地比喻。 像是清新的温暖的阳光的香气。 他是讨厌顾绍言的，因为那奇怪的态度。但是不可否认的，他喜欢他身上的那种气息。 除了顾绍言，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喻可佳。 真是天生一对啊。 他又笑了笑，细长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恍惚有一道闪亮而诡异的光。 …… 第二天清晨，当顾绍言叫张育森时，张育森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的似乎一直都醒着。顾绍言挠挠头，有些不自在，低声说：“那我就走了。” “等等。”张育森叫住他，“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然后顾绍言就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穿衣洗漱。 “……你也要出门？” “晨跑啊。”张育森露出一口白牙。 “……”顾绍言半响没说话。 等寝室里其余两个人起床就看见这样的奇观，顾绍言和张育森非常和谐地坐在一排。 ……这是发生了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顾绍言和张育森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和解了，虽然仇怨结的就莫名其妙。 顾绍言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的目标一直是刷好感度，不可能为了维护角色设定就一直让两个人相互仇视，那样就是违背初衷了。但是他又不能生硬地改变自己的态度，好在原主的性格绝对称得上是好孩子，见义勇为神马的不能更赞。“他”厌恶张育森是因为前世对方的所作所为，但是张育森目前什么都没做，所以因为对方的帮助，“他”转变态度也无可厚非。 不过如果真要说，其实最难把握的是张育森的态度。 张育森的表面是懒散的恶劣的没心没肺的，在学校时表现得还不太明显，但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他私下有多混。而私下呢，他倨傲、固执、自我为中心。这些分析都不是系统能告诉他的，而是他从蛛丝马迹中得到的结论。只有足够了解，才能对症下药。 此时他不得不吐槽一句，反派真的将表里不一的这个词贯彻得彻底，至少是大多数反派。 一个人永远无法百分之百地了解一个人，所以他一点一点试探。他发现张育森身上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在乎。张育森有喜欢、有厌恶，但不会真正的在乎。或许唯一的例外是他的母亲，但可惜已经离去。这很好，能让顾绍言很快转变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只要他能让张育森对自己感兴趣。但如果考虑得更长远一点呢，他能让张育森爱上他吗？ ****** 顾绍言发誓他以后绝对不会当作家，这实在是个磨人的差事。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廖思雨抓起来打一顿。什么？绅士不打女人？抱歉，那个魔鬼就不是女人。 他刚刚结束了两个星期的假期，匆匆而归，完全把清风报专栏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廖思雨打电话来。 “我以为你和编辑部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的廖思雨毫不客气，“是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我是你的专属编辑。” 顾绍言一边脱下风衣，一边道：“真是荣幸，不过我不记得有这么件事。” “你忘记的事可多了。” 答应的事情没法，当天晚上赶了一篇交差，可是第二天就被打回来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的，毫无逻辑、理法！莫名其妙！” 顾绍言搓了搓惺忪的眼睛，道：“我以为这是我的特色。” 廖思雨抓狂道：“重写！立刻！马上！” “困了。” “！！！” “倒时差。” “你明明就是回F市，倒什么时差！” 目睹廖思雨发狂的群众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减小存在感。在平时廖思雨都是一个极具女王气质的御姐，可惜一遇见顾绍言就变成暴躁母夜叉了。 顾绍言则是偷偷撇了撇嘴，他是倒时差了，才没撒谎……不过这点就不用争辩了。哦，这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廖思雨，嗯。 虽然廖思雨实在恐怖，但是他还是把这些抛在一边，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带着夏日绿意的梦，美好清新。 那不是他的梦，也是他的梦。他像是旁观者，又似乎深陷其中。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绿色的麦田，满山的野花，树木招摇。 他骑着自行车穿过坑坑洼洼的小道，铃声随着风飘荡很远。在小路的尽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长裙飘扬。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在微笑。那种美丽像一把匕首或者利剑，直入内心，又像滚滚的长河向他涌来。 她的美丽却并非来自容貌。而是那恬静的微笑，与温柔的双眸。仿若穿越了时间，向他走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绝对不是他的感情，但是却如此真挚令人颤抖。他想起了曾经有前辈告诉过他的“扮演的境界”。一种是形似，不过占据了角色的身份；一种是神似，融入了角色。还有一种，那是扮演也不是扮演，因为你本身就是角色了。 此时已是深夜，四周都是黑暗。但顾绍言却没有一丝困顿，他翻身起来，甚至没有注意发出响声吵醒了室友。他一边道歉一边匆匆忙忙下床到自己的书桌，打开台灯开始奋笔疾书。 对面的张育森眯着眼睛，看着灯光下的身影。 第19章 征服文艺大少7 征服文艺大少7 【你们会创造一个帝国，我只是想成为一个见证者。】 那些匆匆流逝的时光，当你回顾时，就如同一幕电影，但观众只有你一个，其间的喜怒哀乐，也只有你一个人能懂。 正当华年的人是无法懂得它的珍贵的，只有很多年后，花朵枯萎、树叶飘零之际，才能知晓那份遥不可及的美好。然后你就能感觉到生命从指尖抽离，它们越过草原，跨过冰山，最后沉入寂静的湖泊。 那些后悔失意，最后都会被时间埋葬。 但你是否还有渴望呢？ 渴望你睁开眼时，枯木长出新芽，而你心中的那个人，就在你面前微笑。 ——摘自清风报《匆匆而过》 …… 顾绍言是在喝奶茶时听见好感度增加的声音的。这让他一不小心咳了出来，弄得一团糟。 喻可佳一边递给他纸巾，一边笑话他。 他翻了个白眼，喻可佳立刻佯怒，锤了他一下。 “跟思雨姐说的一样，你这人就没个正行。” “可佳，别和她混久了，会变坏的。”顾绍言一脸严肃地说道。 喻可佳笑道：“要是我把这话告诉思雨姐，你就完了。” 顾绍言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喻可佳歪着头看他：“思雨姐还说以前以为我们是一对儿呢，不过就你这样，唉~”她故作失望地摇摇头。 顾绍言不满：“嘿，你不喜欢我绝对是你的损失！大损失！” 喻可佳笑了起来。 他们如今可以自然地谈论这些，而不觉尴尬。 “对了，这次的那篇《匆匆而过》你看了吗？” 顾绍言点点头。 “我觉得感觉很棒诶，只是完全不像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写的，看来我之前学生的猜测是错了。”她叹了口气，“部长嘴真严，一点都不肯透露是谁写的。” “能写出那样文章的人还不好猜吗？”顾绍言道。 “谁？”喻可佳眨眨眼睛。 顾绍言顿了一下，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当然只有我了嘛~” 喻可佳根本不信他，以为他又在捉弄她，气鼓鼓道：“你真烦人。” …… 张育森发现原来那个神秘作者就是顾绍言，着实有些意外。想想他对顾绍言的印象：无礼、莫名其妙、好运气、天真……其中没有多愁善感这条。但是谁又知道呢？正如旁人不了解他，他恐怕也不够了解顾绍言。 虽然对方一手创立的饮料品牌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足够惊叹了，但是于他而言，并不是太了不起的事，这不是对对方成就的看不起，而是不在意。 但是他喜欢“夏日扬风”的文章，很舒服。 耳边的音乐声嘈杂，迷离的灯光闪烁，他独自一人窝在沙发里，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顾绍言。 多好，能让我有兴趣的人已经太少了。 ****** 晨跑完后，顾绍言照例坐在看台上休息，张育森坐在他旁边。 “你在听什么？”张育森指了指他的耳机。 “没什么，就是一些文章的诵读。”他把耳机给了一只给张育森。 耳机里缓慢的诵读声让人躁动的心渐渐安宁下来。张育森眯了眯眼睛，抬起头，正好看见朝阳从云层中升起。 “这很好。” “什么？”顾绍言一副疑惑的模样，“你说这篇文章吗？” 张育森笑了笑，没有解释。但他想的是，这很好，一起跑步，一起看日出。 顾绍言则是犹豫了下，道：“我其实觉得你不笑比较好。” 张育森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勉强说道：“……为什么？” 顾绍言认真道：“你笑起来挺奸诈的。” “……” “嗯，那个，其实我想说，虽然你有时候表现得挺混蛋的，但其实也没那么混蛋。” 张育森的脸已经黑了，“我应该把这当做夸奖吗？” 顾绍言似乎也发觉了自己说话的问题，咳了一声，道：“之前那样对你，对不起了。” 张育森歪歪头，“这么说你不讨厌我了？” 顾绍言点点头。 “那么能告诉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吗？” 顾绍言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他，最后摇了摇头。 张育森靠在椅背看着他，长腿交叠，看起来慵懒又随意，眼睛眯了眯，但什么也没说。 ****** 顾绍言在辅导员那里请假次数太多，导致了严重的不信任。最后还是廖思雨出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让他轻松请了假。 他在这周已经三次坐飞机到了B市，原因是一家小动画公司。 他最开始只是因为广告的动画特效知道这家小公司的，虽然最后因为风格不符的原因，他们没有选择这家公司，但是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将这家公司的一些动画作品都拿来看了看，最长的也不过十几分钟，但是画风简洁可爱，剧情有趣，很有意思。让他有些想把这家小公司拉到麾下。 不过虽然对方只是一家小公司，但是老板却有些固执。他们从大学就开始策划相关的，等到毕业后就组建了这家公司，几年过去，当初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只是有些小名气。不是没人称赞过他们的作品独特有趣，但是最后都是摇摇头离开。也有想要收购的，但都被拒绝的，其他人无法了解他们对这个公司的感情。 也许他们会一直默默无名下去，但是他们宁愿如此，也不愿意自己的心血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的工作室在市郊而非市内，这都是因为他们承担不起高昂的租金。 因为事先有告知过，所以有人来迎接顾绍言。走进工作室就可以看到十几个人在埋头工作，他们的桌子上都堆满了画稿。他被请到一个小房间等待。 没一会儿，公司的老板肖磊就来了。肖磊看上去并不比顾绍言大很多岁，事实也如此，他只比顾绍言大8岁。 肖磊握了握顾绍言的手，然后坐在对面，露出无奈的笑容。 “小顾，虽然你的诚心让我很感动，但是真的很抱歉。” 顾绍言笑了笑，道：“肖大哥不需要这么快下决定，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谈不是吗？” 房间和外边隔了一面玻璃墙，顾绍言指了指外面工作的员工。 “我第一次来是很惊讶的，你的员工真的很努力，那种热情我看得出来。” 肖磊的神情柔和了下来，甚至露出了有些自豪的笑容，道：“当然，我们喜欢我们的工作。” “是的，这很不容易。”顾绍言笑道，“当爱好变成工作时，会让人产生疲惫，让人厌倦，但是我能感受到你们的热爱。这让你们和其他公司都不同。” 肖磊挑眉，道：“既然你知道，那还为什么……” “就像我把你们当做不一样来对待，为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呢？”顾绍言微笑。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掌控你们，你们的独特就在于那一份灵气，而那份灵气出于你们纯粹的对动画的喜爱。我非常喜欢你们的作品，也许你听过很多遍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它们非常有趣，它们应该被更多人欣赏。”他目光诚恳。 他的声音是带着蛊惑性的，“你们会创造一个帝国，我只是想成为一个见证者。” 第20章 征服文艺大少8 征服文艺大少8 【如同微风拂过湖面，羽毛从云端飘落，或者是有什么在心里破土而出。】张育森不在乎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事实上，那张面具本身就是他亲手戴上的，他也早已知晓会带来的后果。所以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后悔。 喧闹的音乐，舞动的人群，闪烁的灯光……日复一日，无趣又让人烦躁。 在很久之前，他并不会觉得烦躁，因为无论处于什么地方，于他来说，都无差别。但是现在他却感到厌烦。 敷衍地应和怀抱中撒娇的女人，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微微侧头，却突然顿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头发有些散乱，衬衫西装裤，并没有打领带，解开的衣领可以看见一小片肌肤。英俊而性感，像是黑暗中的光亮那般显眼。是顾绍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目光过于专注，顾绍言转过了头，看见张育森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朝他挥了挥手。而就是在这一瞬间，张育森猛地推开怀里的女人，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不想让他看到…… 张育森站起身，顾绍言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顾绍言又看了眼一旁的女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来是熟客嘛。” 张育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像是有个骨头噎在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勉强露出惯常的笑容，道：“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以为你不太喜欢这种地方。” 顾绍言撅了下嘴，看起来有些孩子气，道：“我的确不太喜欢，太闹了，但是偶尔也会来。”他指指某个包厢，“今天算是庆祝吧。” 张育森顺着半开的门缝窥见包厢中的情景。他顿了一下说道：“我想出去透一下气，你呢。” 顾绍言眨眨眼睛，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个地方，但还是道：“呃，等我一下吧。”然后到包厢说了一声，才又过来道：“好了。” …… 一出了酒吧，就明显安静了许多。 初冬的夜风比想象中更凉，顾绍言不得不把拎在手里的西装外套穿上，顺便将纽扣一颗颗系好。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张育森的视线。 道路两旁的店面基本都已经关闭了，行人也只有零星几个。他们一边散步，一边漫无边际地聊天。他们什么都聊，而这个时候张育森似乎卸下了自己的伪装，并不刻意隐藏。他们有时看法一致，但大多数又是天差地别，顾绍言过于温和，而张育森善于阴谋。他们会激烈地争辩，但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奇怪的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没有让他们矛盾加深，而是产生了知己的感觉。 在这个初冬的晚上，顾绍言又一次发挥了他敏锐的直觉和不会隐藏的性格。 “育森，你在紧张吗？” 张育森一下愣住了，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顾绍言笑了笑，道：“感觉罢了，嗯，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他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这是你的性格你不需要隐藏，虽然我不太喜欢的就是。” 张育森想解释那不是我的性格，但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顾绍言哈哈大笑，道：“别在意，虽然我们现在是朋友，但是我不满意你的地方很多，不过我不是还是愿意和你相处吗？”他眨眨眼睛，一脸坏笑。 张育森按照往日一般说道：“彼此彼此，你惹人厌的地方也挺多的。” 如此便轻轻揭过了这一页。 但张育森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掌心湿了。他真的……在紧张。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让顾绍言以为他是那样不学无术的家伙，明明其他人都无所谓的不是吗？ 为什么他会在顾绍言面前卸下愚蠢骄傲的伪装？他不明白……不，他明白。 张育森落后顾绍言一步，看着前面挺拔的身影，他停住了脚步。 他明白，他只是难以相信。 那道身影越走越远，似乎就要消失了。 然后顾绍言停了下来。 张育森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顾绍言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再不上来我就不等你了。” 张育森无法形容那一霎的心情，如同微风拂过湖面，羽毛从云端飘落，或者是有什么在心里破土而出。 很久之后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应的，但是他确信，自己一定是笑了的，发自肺腑的微笑。 “任务目标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5。” ****** 张家似乎又出了什么乱子，张育森一连一周没有出现，出现时也神情颓靡。顾绍言自然会去关心，张育森没有过多解释，顾绍言只是发现他的眼神明显阴郁了一些。 第一个学期将要结束了，班级组织聚会，根据一众投票最后选择的是野外烧烤。 在距离S大不远的地方有几座山，风景很好，也就是班里选择的地点。对此顾绍言没有太大意见，虽然说是野外烧烤但其实是有一家农家乐，位置也不算偏远，想来没什么问题。只可惜是班级聚会，刘语和杨子科都不能参加，刘语抱着顾绍言表示一定要带东西回来，顾绍言拗不过他答应了。 班上包的小车在行了一段时间就停下了，剩下的就是众人走小路。 一群人大多都是养尊处优的，不过一众人一边说话打闹，也就不觉得多累了。 小路一边是山，一边是奔腾的河水。但也许说河水也不恰当，因为它算不得多宽，如今进入了冬天，水量减小更是少得像一条小溪。水很清澈，因为水量小，连河床都露出来了，有小小的鹅卵石，也有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水流很急，因为众人站的很高，不至于溅到身上，但却能感到那股冰寒之气。 S大里的树木树叶都快掉光了，但这山上的树木还是青翠欲滴。 这里没有什么人家，大片大片的黄绿色野草覆盖山体表面。 “这里很漂亮。”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一座山的半山腰，往下望甚至会产生晕眩感。张育森看着远处层叠的山说道。 “有机会还可以再来。”顾绍言在一旁说道。 张育森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承诺了什么。迈步往前走去。 顾绍言在后面道：“喂，你怎么就走了啊，等等我。” 山光水色，一碧千里，此时青春正好，风华无限，便是最好的时间最好的风景了。 第21章 征服文艺大少9 征服文艺大少9 【他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或许是过往的痛苦，或许是刚刚萌芽的感情。】终于到了农家乐，一群少爷小姐终于意识到了累，开始大呼小叫。这里烧烤架之类的工具还有食材都有，他们就是空手来的，几个忙活的也就是把菜串好图个乐子，大多数人不是在聊天就是拿出手机或者相机拍照。 这里的风景也的确很好。虽不至于一览众山小，但也算是很高了，空气都带着寒意，远处一片雾色。 折腾了半天弄了些半生不熟的东西来，顾绍言随意吃了几口，心中暗自庆幸带了饼干，不然非得饿肚子。他这么久以来，学会的技能不少，要是他来动手想必不会这么糟糕，但烧烤本来就是玩闹，吃的在其次了。 闲聊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顾绍言便走向张育森。 “去逛一逛？”他拍了张育森一下。 张育森看了他好了会儿，道：“好。” 顾绍言一笑，眼睛弯成新月。他就知道张育森不会拒绝。 和班上同学打了声招呼，两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两人顺着之前的小道一直走，一边走一边聊天，没过多久就发现小路断了。 顾绍言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道：“看样子还早，再走走？” “还有路？”张育森挑眉。 顾绍言用脚拨了拨旁边的杂草，道：“这不是路？” 确实算路，也看得见人走过的痕迹，但是杂草丛生，想来也不是常走的。张育森想了一会儿，觉得就算走错了还是能转回来的，便点点头，答应了。 不过走着走着就不对劲了，最后还要靠爬。 “我们回去了吧。” “诶，别！”顾绍言眼睛明亮，“等会儿走不通再回去。” 张育森心想现在已经是走不通了，但是看顾绍言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好拒绝。 但没走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顾绍言也终于决定结束他的“冒险”，选择往回走。但是他们之前就差不多是爬上去，往回走就是小心翼翼地往下滑，泥土沾了一身。顾绍言龇牙咧嘴地抱怨，张育森翻了个白眼给他。 老天却似乎偏要和他们作对，没一会儿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了，天空越发暗沉，黑压压的一片。 “等等，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走错道了。”顾绍言眯着眼睛说道，冰冷的雨水落了他一身，他冷得声音都有些抖。“育森，等一下，我用手机照一照。” 现在的手机不如后世有照明功能，他只能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明。可惜没有什么大用，照明范围太小了。顾绍言身体前倾了倾，然后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手机也不知道摔到哪儿去了。 张育森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声喊道：“绍言！顾绍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声细微的呻吟，张育森又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张育森一咬牙，朝顾绍言之前滑的地方滑过去。 细小了树枝划得他脸颊生疼，幸好他发现了身旁的顾绍言。张育森连忙凑过去，顾绍言眼睛紧闭陷入了昏迷，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这样子只怕是碰到了头。张育森不敢随便动，只能在旁边唤道：“顾绍言！” 顾绍言动了动，迷迷糊糊道：“……冷……” 此时雨已经越下越大，张育森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人也一直在发抖。听见这话，立刻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了盖在顾绍言身上，虽然保不了暖，但至少能遮一下雨。张育森自己里面就穿了一件长袖T恤，雨很快把他身上打湿了，他冷得直哆嗦。手机早就没信号了，他只能期望班上同学早点发现他们不见了来救援。 他环抱自己，缩在顾绍言的旁边，心中是无限的恐惧。这是他第二次感到如此惊慌，如此不知所措，如此无能为力。 第一次是在他十岁。 撞击声震耳欲聋，鲜血流了一地，而他被母亲抱在怀里，平安无事。但是他却眼睁睁看见最爱的母亲紧闭双眼，浑身鲜血，心跳渐渐停止。 他没有哭，甚至没有喊叫，他只是一直看着母亲的脸，一直看着。 那张脸似乎和顾绍言的脸渐渐重合了。 张育森喃喃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他慌张地凑过去捧着顾绍言的脸，触手却是雨水的冰冷。 “绍言，绍言。”他轻声唤道。 顾绍言还是没醒。他一瞬间被卷入巨大的恐惧。 “别……”他虚弱地祈求道。 雨水顺着头发流过脸庞滑入衣物，张育森感觉到顾绍言的呼吸似乎在慢慢减弱，他只觉得浑身冰冷，甚至比这雨水更加寒冷，连他骨髓都浸满了寒意。 “不要……”他无助地像个走失的孩子，一遍遍重复。他把额头抵在顾绍言的额头上，一声声呼唤顾绍言的名字。 他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或许是过往的痛苦，或许是刚刚萌芽的感情。他轻轻地、颤颤巍巍地，把自己冰冷的嘴唇贴在顾绍言同样冰冷的嘴唇上。雨水流过两人结合的位置，而他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那是他的眼泪。 忽然一道灯光闪过，伴随着人们的呼喊声。 “他们在这儿！” 张育森猛然移开身体，但最让他害怕的却是，顾绍言锐利的眼神。 即使是在黑夜中也显得明亮。 张育森百分之百确信顾绍言的确是看见了，但是对方什么也没说，甚至之后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这让他陷入难以言喻的恐慌中，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沉默地跟随在其他人身后。 ****** 在这次意外后，没过多久，就迎来了寒假。顾绍言收拾好东西，就往回家赶了。而在此之间，他没有再和张育森说过一句话，就算有什么必要的接触，也是互相默契地尽量避开。寝室其他两人对这种再次诡异起来的气氛显得很是痛苦，但也毫无办法。 顾绍言回家好好陪了陪母亲向兰依，他稍微动用了一点关系，把母亲安排到一个相对轻松的岗位。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应酬了，县城第一个商业广场即将修建完成，顾绍言算是在其中掺了一脚，一些相关事情不可能不参加。总的来说，他的日子是相当充实的。 除夕夜不管是座机还是手机都响个不停，都是些祝福新年快乐的。手机还收到了很多祝福短信，长长的一大段，看多了就觉得厌烦。 在零点一到，伴随着烟火声爆竹声的就是电话铃声了。顾绍言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他没有多大兴致，打开一看，只有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再看看发件人——张育森。顾绍言思考了三秒钟，然后当做没看到，直接删除。 顾绍言躺在沙发上，上山的事情的确是他故意的，不过他不是神不可能掌控一切，后面的发展其实让他有点小惊讶。虽然对他来说是个好事，但他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从“震惊”中走出来。 他躺了一会儿，又忽然起身。想了想然后用座机给张育森打了电话，他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家的座机号码。 “喂，你好，是哪位？” “……”顾绍言没说话。 “喂？” 顾绍言把听筒放到电视机旁边，正好电视里正在祝贺新年好，不过混杂着外面的鞭炮声也不知道听得清不清楚。接着顾绍言就把电话挂了，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第22章 征服文艺大少10 征服文艺大少10 【一切都因为你而发光。】 假期过得比想象中更快，顾绍言又是最晚去的，但不同于之前的，这一次属于张育森的床位上空空无也。 “他还没来？”顾绍言问刘语和杨子科，但两人都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杨子科皱眉想了会儿，犹豫道：“我好像有听人说……” “说什么？” “张育森好像出国了。” 顾绍言一下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杨子科没忍住好奇，用肩膀撞了一下顾绍言，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绍言有些神情不属，敷衍道：“没什么……” 顾绍言在寝室里呆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披上大衣离开寝室。窝在床上的刘语歪着头看了一眼，问道：“他怎么啦？” 杨子科神情莫名，推攘了一下刘语，道：“没什么事，别来添乱。” 刘语撅嘴不满道：“……怎么我就添乱了……” 顾绍言出了宿舍，站在还没有多少人的道路上抬头望。树梢已经没多少叶子了，天空水洗一般的干净，刮过脸的风还是很冷。他就这样站了良久，然后掏出手机，熟练地拨打张育森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了。 “……喂？” “……”顾绍言沉默。 “绍言？” 很久，顾绍言才嗯了一声。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顾绍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嗯，我听说吧，你要出国？” “……嗯，我现在在美国。” “你，嗯，其实不用……”顾绍言有些别扭道。 张育森在那头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知道顾绍言是误会了。 “绍言，我们家有点事，所以我被送出国了，不过没事，我在这边也很好。” “啊？”顾绍言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吞吞吐吐道：“哦，这、这样啊……”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尴尬。 而在大洋彼岸的张育森却因为对方的反应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他有些小心地说道：“绍言，我很想你。” 顾绍言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但却没有挂掉电话，张育森紧张地听着对方的浅浅的呼吸声。 “我也是。”顾绍言的声音含混不清，但张育森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整颗心脏似乎都要跳出来了。 “嗯，就这样吧。”顾绍言像是火烧屁股一样急匆匆地把电话挂了。 另一边的张育森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傻愣了许久，然后突然笑出声来。也不管自己现在身在异国的大街上，一边大笑一边狂奔。 他终于懂得那无数文章诗歌中所描绘的感情了。就像顾绍言曾经在文章中所说的，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 你的身体，你的心灵，都不再由自己主宰，而是通通交予了他人，这危险，但充满了诱惑力。 一切都因为你而发光。 ****** 虽然张育森走了。但是寝室的床位还是一直空着。顾绍言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一样的去图书馆看书，周末去郊外闲逛，隔三差五地请假忙公司的事情。即使他有能力，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去美国找过张育森，而是保持着这样不可言说的暧昧关系。唯一的变化是，顾绍言每周会花一点时间，写一封长长的信，内容大多是些零碎的小事。然后信件会越过宽广的海洋，到达另一岸。 张育森第一次收到信时很惊讶，讶异中带着喜悦。他也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不选择更方便快捷的电子邮件，而是这样的信，但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信件到达对方手中时一般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不管是谈论的消息还是事情都早已过去。 “这感觉像是我在和一个多星期前的你对话。”张育森评价道，“不过很有趣。” 有趣。 这是他常常用的词汇，而对象一般都是顾绍言。对张育森而言，他的生活如同死水一般，但顾绍言的存在就像是石子投入了湖泊，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无法用语言或者文字去描绘他对顾绍言的感觉，所以他只能用图画来表达。那些图画也不是那么好懂，抽象的、朦胧的，画面里通常不是一个人而是其他事物，参天的大树，游荡的云彩，坚硬的岩石……等等等等。 顾绍言对这些画作的评价是：“非常美丽，也许你可以考虑开一个画展。” 张育森不知道对方是否看出了他在图画中蕴含的感情。顾绍言好懂又难懂，他像泉水一样透彻，但是又隐藏着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难言，因为张育森很清楚，顾绍言在抗拒着什么，但是他又并非是没有丝毫动心。 这很奇怪，和顾绍言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一样奇怪。 …… “向经理好，很高兴我们能合作。”顾绍言礼貌地微微倾身与对方握手。 向明瑞握住顾绍言的手，点点头道：“我也很高兴能与顾总合作。” 向明瑞容貌相当英俊，即使人到中年也只是增添了更多的成熟气息。据说向明瑞背景很深，不过没人敢挖，或者说挖不出来。 接下来就是千篇一律的寒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从始至终向明瑞的目光都流连在顾绍言脸上。这让向明瑞一方的人有些尴尬，如果不是知道自家老板的性向，还以为是看上顾绍言了。这样明显的目光顾绍言不可能没感觉，他也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只是坦荡地看着向明瑞。 “向经理，请问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向明瑞这才意识到自己目光过于露骨，面上也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顾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实在难得，向来顾总家中长辈该很是自豪。” 顾绍言笑了笑，“我今天这些也不过是些运气，比不得向经理，至于家母，不怕笑话，我其实还瞒着她呢。” 向明瑞却忽然有些急切，道：“不知令堂叫什么名字？” 这话实在唐突，顾绍言露出疑惑的表情，但还是答道：“说来与向经理还有几分缘分，家母也姓向，叫向兰依。” 向明瑞立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久久看着顾绍言，声音低沉下来，道：“或许我与顾总还不是一般的有缘呢。” 旁边的几人一听牙都要酸倒了，难道老板改性了，这不是搭讪约炮的台词吗？！ 顾绍言“啊”了一声，一脸茫然。 向明瑞深邃的眼睛盯着顾绍言，道：“顾总，也许你要叫我四舅才对。” 轻描淡写地扔下了一道惊雷。 第23章 征服文艺大少11 征服文艺大少11 【愿不愿意抓住机会是你们的事。】 山上的夜色似乎格外美，清清朗朗，月明星稀。 顾绍言坐在庭院安静地看风景，屋内灯火通明，依稀传来啜泣声。 庭院和房间的门被人拉开，向明瑞从屋里走出来，坐在顾绍言旁边的椅子上。 “不喜欢？”向明瑞突然问道。 顾绍言扭头看他，思索了一下，答道：“只是有点不习惯。” 原本除了母亲什么亲人都没有，如今却蹦出来一大堆。温柔从容的母亲原来是大家族的小女儿，和贫苦的情人私奔，隐姓埋名，过着艰苦的生活。纤纤素手因为劳作变得粗糙，美丽的容颜被岁月摧残，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回家。如果不是向明瑞和顾绍言的相遇，她会将这个秘密隐瞒一辈子。 顾绍言又往屋内看了一眼。 “其实我没想违背她的意思，但是看她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没做错。” “你当然没做错。”向明瑞道。他一直很喜欢自己这位姐姐，但是在他还是少年时向兰依就离开了家。他亲眼看着母亲望着照片发呆流泪，固执的父亲偶尔发出叹息。 向明瑞看向顾绍言道：“你和姐姐之前都受累了，之后就可以放松了。”这句话说得霸气又温柔。 顾绍言却噗嗤笑出声来，道：“四舅，我可不能放松啊，我放松了你公司不得遭殃啊。” 向明瑞这才想起眼前这个青年年岁不大，但已经做到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做不了的事情。他顿时大笑几声，拍了拍顾绍言的肩膀，“看来以后还要仰仗顾总啊。” 顾绍言露出一口白牙。 向明瑞是越看越满意，其他几个亲戚家的小崽子就知道天天出去闯祸，但自己这个姐姐的儿子不显山不露水，有能耐得多。 顾绍言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往屋内瞟了一眼，然后不露痕迹地收回，微微低头，长长的羽睫掩去了思绪。 ****** 随着时代的发展，网络的广泛运用已经是可以预见的未来。顾绍言在这方面也没有少下功夫，之前的动画工作室就是一个开始。 正如他之前许诺的，绝不干涉工作室运作，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当初有人建议将动画工作室拆散并入公司，顾绍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的动画创作团队。 顾绍言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蓝天游戏是一家老牌的游戏开发公司，曾经发行了一款单机游戏风靡全国，获得了很多赞誉。但是近些年，蓝天游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俗套的设定和过于粗犷的画风，让人们不再那么喜爱。而且在网络游戏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蓝天游戏拿得出手的还是那几款老单机游戏。而靠那些游戏光碟所挣的钱现在已经不够支撑他们了。事实上他们不是没有想进行一些改变，他们正在策划一款全新的网络游戏，不同于现在市面上的设定，相当新颖。蓝天游戏很有信心在游戏上市后能够引爆热潮。 但现在关键的一点是，他们没钱。 想要开发，自然要先投入，但是在游戏开发中，蓝天游戏才发现投入和当初的预期相差太多，需要更多的金钱，他们没有能力独自完成开发。半途而废又实在可惜，蓝天游戏的老板左思右想最后痛下决心决定出售公司股份换得更多资金。 但现实却是没有人愿意冒险投入那么多钱，去开发一个完全不知道结果的游戏。兜兜转转，顾绍言知道了这个消息，叫人安排了见面时间。 顾绍言甚至省去了繁多的商洽环节，确认合同没有问题之后就直接签约，甚至比蓝天游戏之前开出的价格还要多一些。这般行为让人咋舌，完全是人傻钱多的代表。不了解的人还会以为顾绍言有很多钱，但实际上在收购了动画工作室，再购买蓝天游戏的股份，顾绍言基本就没钱了，这样的魄力让了解的人很是震惊。顾绍言不觉得自己这样有问题，游戏能制作好，他才能赚钱，多投入一点很正常。 而顾绍言与蓝天游戏之间的合同里还有一个内容，就是让动画工作室的人加入工作。他向蓝天游戏展示了动画工作室的一些作品，蓝天游戏很干脆地同意了。 “不是说好的不干涉吗？”肖磊皱眉道。 顾绍言道：“我没有干涉。作为你们的老板，我只是提供一个机会。”他盯着肖磊，“愿不愿意抓住机会是你们的事。” “你们默默无名这么久，难道本身没有问题吗？不管是工作室，还是蓝天游戏，都存在这不可忽视的问题，我牵线是觉得你们可以彼此学习，如果工作室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强求。”这话实在是有些刺耳。 肖磊的语气冷了下来，“我相信我们更清楚自己。”潜台词就是：你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就别说了。 顾绍言笑了笑，道：“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不懂你们怎么绘画怎么制作……所以，我只是单纯作为观众来看。” 他的目光真诚，“不管是工作室还是蓝天，都应该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更好。” …… 肖磊最终被顾绍言说动，加入了蓝天游戏的开发，进行游戏的原画创作，在了解游戏相关设定后也会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进而对游戏进行一些细微的改动。 工作室的动画向来就是以画面唯美剧情精彩出名的，这方面相当部分地弥补了蓝天的不足。 顾绍言一直觉得游戏、动画、电影这些是有很大部分相通的。在游戏背景设定越来越复杂的时代，游戏角色也变得越来越丰满。在脱离了玩家的游戏部分，应该是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的。或者说，应该是把玩家角色融入到游戏的世界中。 ****** 顾绍言接到蓝天游戏的电话时有些意外，因为根据对方的说法，他们不但将股份卖给了顾绍言，还卖给了另一家公司。所以他们决定约一个时间，几个股东互相认识一下。顾绍言查了一下，是一家海外公司，这让他诧异，蓝天游戏这样一个快没落的公司还能吸引到海外公司的注意，要投下这笔钱也是需要不少勇气的。 会所离S大不算太远，顾绍言在上完课后就骑着自行车去了，这种场合也不需要装逼之类的。 当他到达包厢时，是真真实实地惊讶到了。 张育森细长的丹凤眼上挑，笑容浅淡，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第24章 征服文艺大少12 征服文艺大少12 【那么现在就让他来让这场戏变得更精彩些吧。】 顾绍言没有打算参加饭后的娱乐活动，和蓝天游戏的负责人说了几句就离开的房间。还没走出酒店大厅，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名字，顾绍言停下脚步，转过身。 张育森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朝他微笑，细长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 顾绍言啧了一声，道：“说了你笑起来很难看。” 张育森不像之前一样黑脸，而是依然保持笑容。 顾绍言挠了挠头，感觉有点挂不住脸，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和他们慢慢玩。” “我不喜欢那些。” 顾绍言疑惑地看着他。 张育森道：“酒吧、KTV还是那些会所，我都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他看着顾绍言，“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图书馆也好，跑步也好，我都喜欢。” 顾绍言有些慌张地看着他，快步走过去，小声道：“你都在说什么！这里还有人呢！”分明是色厉内荏，脸颊微微发红。 张育森却不以为意，他向来如此，对其他人和事完全不在意，如今唯一的例外就是顾绍言了。 他近乎无赖地说道：“你送我回学校我就不说了。” 顾绍言用一种奇妙的目光打量他，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有车吗？！” 张育森耸肩道：“但是我喝酒了。” 顾绍言：“……” …… 张育森：“……” 顾绍言推着自行车，瞟了眼他，道：“看什么看啊，上车啊。” 张育森扶额，难得一次感觉自己占上风了，马上就被噎住了。他无奈地看着顾绍言，这个人难道就是自己的克星吗？ 两个人都坐好了，顾绍言握着把手道：“小心了啊，接下来就是超高速行驶了。” 张育森一开始还不在意，但慢慢的就发现顾绍言越来越快。 “你慢一点！” 顾绍言显然正在兴头上，大声道：“别担心。” 在星火辉煌的江边大道上，散步的人群便看到这样诡异的组合。两个男人一辆自行车，速度赶超轿车，一个兴奋地大叫，一个缩在后座。 张育森坐在后面，被风吹得眯起眼睛，看着顾绍言，心中又升腾起那种奇妙又甜蜜的感觉。这个人总是能给他意想不到的的惊喜，他甚至无法给顾绍言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孩子，有时候又深沉像一个迟暮老人，但是他又有无穷无尽的活力。以顾绍言的资本，他完全不必再在学校消磨时光，但他似乎不认为在学校的时间是不必要的，他的确不像有些人积极的过分，但是有需要的也绝不推托，比之许多沉迷游戏的学生不知好了多少倍了。 像是被蛊惑了般，他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他感觉到顾绍言身体一僵，然后就是猛的一颠簸。 …… “啊啊啊，我才买了一个星期啊。”顾绍言围着爆胎的自行车打转，抓狂道。 张育森靠在一旁，道：“诶，也太不管用了吧。” “都是你！”顾绍言找到了发泄口，“如果不是你怎么会爆胎！” “关我什么事啊。” “超载知道吗！？” “啧”张育森偏头，“有后座就是给人坐的。” “呵，你以为你能和那些娇滴滴的小女生比？”顾绍言瞪了他一眼，然后心疼地蹲下身抚摸自行车。 张育森蹲下身凑到他旁边，问道：“你听见了吧？” “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听见。”顾绍言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肯定听见了。” “没有！” 张育森沉默了好一会儿。 夜风轻轻吹拂，寂静的江岸边只有几个人，两旁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顾绍言。” 顾绍言转过头，“干什么……唔……” 张育森凑过来吻他，之前轻轻的贴唇吻，但是却让顾绍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过了十几秒他才回过神来，猛的推开张育森。 “你你你干什么！” 张育森被他推得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喜——欢——你——” 即使是在模糊的灯光下也可以看见顾绍言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顾绍言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果然是喝醉了，我不管你了。”说完就推着自行车离开了，没有再理会坐在地上的张育森。 张育森一直看着顾绍言离开的背影，过了很久，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幽深。 果然没错啊，与爱相伴的就是疼痛，和母亲是这样，和顾绍言也是这样。但是第一次，即使是疼痛还是想要继续下去，他简直就像是疯了。如果时间倒流一年，这对他而言绝对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顾绍言，你这个人到底是有多神奇呢。 张育森这次回国对张家而言是个秘密，在张家看来，他应该还是在美国醉生梦死。他们对他毫不关心，又怎么会知道他谋划的一切？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看见的，完全不去了解真正的事实。 …… 张育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一片灯火辉煌，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确是早知道顾绍言对蓝天游戏的投资，不过他会选择蓝天游戏绝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他相信蓝天研发的新游戏的潜力，那值得他下血本。他只是通过这些事，通过很早之前的一切了解到，他和顾绍言有多么契合，这难以想象。他们的性格截然相反，但是在有些地方又是如此相似。 这种感觉新奇又美好。 这让他更加无法放开顾绍言。 他不知道顾绍言在顾忌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完美地解决。 ——首先让你承认你真实的感觉吧。 ****** 顾绍言没有回寝室，而是去了自己在市郊买的别墅。 别墅装潢简洁但也不会让人感觉冰冷，而是有一种温馨的感觉。顾绍言窝在沙发里，闭上眼回想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母亲见到亲人了也能有很好的照顾，他也能因此得到很大的助力，还有张育森……比他想象的更好。 顾绍言露出笑容。张育森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而且很……可爱。即使披着一张花花公子的皮，内里却是一颗纯情少男心。 他不禁为自己的形容逗得笑出声来。 那么现在就让他来让这场戏变得更精彩些吧。 …… 张奕源觉得这半年简直是他过得最舒爽的时间了。终于将那个碍眼的家伙赶到了国外，眼不见为净。虽然他也知道张育森根本毫无竞争力，但是只要看着他就难受。到底他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张奕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 虽然明面上他和张育森都是张家的继承人，但是稍微有点背景的都知道，他只是个私生子。 呵，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喝了口酒将怒气和不甘压下去，慢慢露出得意又有些疯狂的笑容。 就算他张育森是张家的长子又怎么样，被父亲厌弃，最后的赢家还不是他。 张育森，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张、张少。”一个年轻二代小心翼翼地说道。 张奕源冷冷地睨过去，道：“什么事？” “是、是张育森。” 张奕源不以为意，道：“怎么了，没钱混不下去了吗？”当时张远成本来给张育森打了一大笔钱，足够他在国外逍遥，不过被张奕源克扣了下来，现在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得意。 “不是，是有人在国内看到了他。” “什么？” …… 顾绍言松开手，把玻璃杯摔在地上，嘴里模拟出“砰”的声音。 灯光在玻璃碎片上折射出斑斓的光。 第25章 征服文艺大少13 征服文艺大少13 【他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 深夜的公路很寂静，遥远的夜空中星光黯淡，公路两旁是茂盛的树林，盛夏的深夜中蝉鸣时远时近。 张育森靠在车边抽了好几根烟，望了望天空，才掐灭烟头坐回车里，银色的跑车行驶在无人的道路上。这原本没什么值得惊奇的，但在张育森的跑车拐向弯道时，突然一辆货车头猛的一歪朝张育森的车驶过来。而张育森似乎完全避不过去，只能承受这一撞。 张育森歪坐在驾驶座，即使额角被撞得出血，他还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露出笑容。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策划的。 他知道这样的方法算不得聪明，但是顾绍言一味的退避，让他不得不选择一些较为偏激的办法。他不愿意伤害顾绍言，所以只能让自己开刀了。 就在他解开安全带，打算打开车门离开时，原本停下来的货车却往后退了一些，然后又撞了过来！ 不对，这不是他的安排！ 因为冲击，张育森的头猛的磕在车窗上，在头晕目眩间看着前面的货车又准备再次撞过来。 他嘴唇嚅动：“张、奕、源……”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身上的一个纽扣式的按钮，然后陷入了昏迷。 …… 顾绍言慌慌张张地跑进医院，一路不小心撞到了不少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终于到了房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差点就要跌坐到地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扶着墙慢慢走过去。 那原本应该是一张英俊又充满朝气的面容，但现在却苍白虚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张育森的助手立在一旁，道：“顾先生，因为老板这次回国是秘密的行为，所以我只通知了你。” 顾绍言盯着张育森看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干涩：“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12点左右老板在市郊发生了车祸。” 顾绍言面无表情，道：“然后呢？” “不是意外。” 顾绍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勾起了笑容，但那双一向明亮的眼睛有些阴森，只让人觉得惧怕。 “我知道了。” ****** 张育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即使是梦境也是一个奇怪的梦境。他甚至有自己的想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像个局外人一样去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无数的碎片在他眼前闪过。有和母亲相处的回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它们都出现在他面前。不是说梦是荒诞的吗，那这些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不过其中又有一些是什么？ “张育森。” 张育森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阴郁冷漠，却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容，顾绍言。只是比之他认识的顾绍言更加年长，轮廓更为坚毅，眼角有了一些细纹，一双眼中布满的沧桑。那种厚重感甚至不应该是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的，而应该是更苍老的迟暮的老人的眼神，只有经历太多太多世事变化悲欢离合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梦见的多年以后的顾绍言，然后为自己的心思感到好笑，但是他马上就发现的不对。 “顾绍言”的眼神、语气、态度通通都不对，他的眼中有恨，深深的恨意，对张育森的恨。 他蓦然一惊。 这个碎片又如水般消失。再次出现的画面是一个雨夜。 风肆意地吹，大雨倾盆而下，远处惊雷炸响。 他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 他在这个雨夜在做什么？张育森问自己却没有答案，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人影单薄，消瘦冷漠。 他什么时候这样过？ 风雨狂乱，他一把伞根本没有太大的作用，雨水依然随着乱舞的冷风刮在他的身上，衣物被雨水弄得一塌糊涂，但是他只是站着，安静地看着前方。 像是雾气散开，他周围的景象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站在一片墓地中。 他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单纯的疑惑。他生命中唯一值得他在意的去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母亲。他梦见过有关母亲的事，但绝对不是这样压抑的气氛。 张育森忽然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他想要看得更清楚，那道身影就慢慢清晰了。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没有任何遮蔽直直地跪在大雨中，低垂着头颅，雨水顺着黑发滴落。他的面前是一个墓碑，墓碑前是一捧白玫瑰，但在雨水的冲击下已经花瓣零落。 那个男人是谁？那又是谁的墓？ 那个跪着的男人却忽然动了，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张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却分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顾绍言。 张育森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了，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忍不住退了一步。他清清楚楚地看着顾绍言的眼睛里满是悲痛和仇恨。他顿时惊慌起来了，即使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一场荒诞的梦境，但还是忍不住慌张。因为这一切太真实了，就像是真正发生过的。所以顾绍言眼中的恨才让他格外难受。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是谁的墓。梦境的奇妙之处又体现出来了，他面前出现的墓碑的画面。 ——爱妻喻可佳之墓。 ****** 张育森忍不住挣扎起来，想要脱离这个诡异的梦境。而在现实中，他眼皮下的眼珠突然移动起来，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白灿灿的灯光让他一瞬间目眩不知道身在何处，手指一动触碰到了什么，他立刻转过头，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在光影交错之间，尘埃游离之时，他看见了让他怦然心动的一幕。 他恋慕的爱人握着他的手在他的床侧熟睡，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他可以数清爱人的每一根睫毛，他可以看见爱人英俊面容上的细小绒毛，还有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 除了那一次突袭，他还没有离顾绍言这么近过，即使知道自己无聊又幼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雀跃与柔软。 可惜这份美好没有延续太久，张育森的眼前突然出现那张阴沉而充满仇恨的脸，他顿时一惊，甩开了顾绍言的手。而顾绍言也因为这个动作从睡梦中醒来。 顾绍言睡眼惺忪，等反应过来是张育森醒了，立刻喜上眉梢，快步跑到门口一边还在大喊：“医生！医生！他醒了！” 张育森愣愣地看着顾绍言的身影，心里冒出来说不清的情绪。虽然事情的过程有些偏差，但目的却达到了。可是为什么他除了欢喜还有酸涩难过呢。他努力把梦里莫名其妙的东西扔在一边，不断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梦。 医生检查完离开后，顾绍言担心地坐在一旁，问道：“你脸色不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张育森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做了个噩梦。” 顾绍言愣了下，然后笑出声来：“没想到我们的张大少还会被噩梦吓到啊。” 张育森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心里却放松了些，也是，因为一个梦而这样也太无聊了。 “对了，车祸的事你不用管了。”顾绍言有些漫不经心道。 张育森看向他，顾绍言的模样依旧温和眼眸清澈，他应该为顾绍言的话语而高兴，但是他却从中发现了一些深沉阴郁的冷意。张育森不动声色，内心却不安起来，因为这副模样分明和他梦中的顾绍言形象重合起来了…… 张育森想要转移话题，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多。”顾绍言低着头给张育森削苹果皮，一圈又一圈，厚薄均匀，细细长长地慢慢落下来。 张育森忽然看见床头柜上的一捧花束，洁白的水仙百合粉色的香槟玫瑰，精致又美丽，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不知道顾绍言什么时候会弄这些了。 “你买的？” 顾绍言削苹果皮的动作一顿，面上浮现一些犹豫之色，道：“是可佳想到的，抱歉，我本来应该保密的，只是……” 只是表现太过奇怪所以被追问，而又不愿意欺骗喻可佳？张育森几乎是在瞬间就知道了顾绍言未完的话语是什么。 虽然他回国是秘密但也不是掩饰得谁也不知道，稍微细心点都能查出来，他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喻可佳知道了也没什么。顾绍言应该也是知道这些才会告诉喻可佳的。 “不过可佳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这点可以放心。”语气中满是相信。 张育森看着他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并非是嫉妒吃醋或者不满，而是一种无助的恐慌。他能感觉到某种巨大的他无法承受的怪诞即将向他袭来，将他撕裂成碎片，而他无法阻挡。他渴望知晓未明的真相，但是他突然不安起来，疑问自己是否能承受真相的后果。 ——爱妻喻可佳之墓。 爱妻？ 谁的爱妻？ 和顾绍言初见时对方莫名其妙的恶意，明明有感觉依然躲避他的顾绍言，梦里奇怪的画面。 喻可佳。顾绍言。还有，他。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第26章 征服文艺大少14 征服文艺大少14 【一切都会好的。】 顾绍言围着碎花小围裙，一边哼着歌一边熬粥，他显然心情不错。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掌控一切。事实上从事他们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他有很强的控制欲，这也导致他有轻微偏执症，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良民。像是他的一些同事才是真正的危险分子，相比起那些反社会人格障碍、狂躁症、人格分裂……他的小问题完全不值一提。 关于张育森的车祸还有怪诞的梦境完全都出自他手，一般来说，他都偏好于将问题及早解决，按原著来说张育森的“重生”还有好几年。这种完全可以提前的事情他不喜欢拖到后面去做，所以他用了一点小手段让张育森慢慢想起“过去”。同样因为他介入的原因，张育森没有一瞬间想起前世，而且模模糊糊的像是做梦一样的看见前世的事。这当然更好，更利于他的布局。 粥熬得差不多了，顾绍言将火熄灭，用汤匙舀了一些尝了尝。 非常不错，看来他的手艺没有退步。 将粥装在保温桶，顾绍言换上衣服出门。 他得赶快才行，不然粥里的菜叶就不好吃了。 阳光温暖，他两眼弯弯，灿烂亲和，任谁看都是一个好青年，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觉得这笑容有多么毛骨悚然。 ****** 张育森是脑震荡加左腿骨折，要修养不短的时间。这样的结果其实算是好的了，张育森一向顾虑甚多安排严密所以当时在事发地安排的不少人，将货车司机控制住了，而他甚至不用多问什么也知道这是出于谁之手，当然是他的好弟弟张奕源。 他知道顾绍言手段不错，但现在发现他还是低估了对方。顾绍言完全是迅雷不及掩耳地让张奕源狠狠吃了个大亏还不敢声张。不得不说他的好弟弟也是够蠢，还想向张远成告状说他私自回国，也不想想他拙劣的掩饰手段，张远成再傻也看得出是他动的手脚。他不想过早吸引张远成的目光，所以这件事被他压下去了。这笔账张育森会好好记着，等到时候再一一算清。 对他来说，这些问题其实都无关紧要，和顾绍言一比，什么都不用在意了。 因为担心他待在病房太闷，顾绍言每天都会来看他，还会给他带些小礼物。张育森有些惊讶，因为顾绍言有时候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些浪漫细胞。不，其实顾绍言是个相当神奇的人，应该说是只要他想，就能做到。那些浪漫不是浮夸虚荣一类的，而是一些细小的甚至很难发觉的小细节。 张育森能感觉到顾绍言态度的改变，不再亲近中又带着疏离了，而是解开的心结的感觉。 “你之前为什么躲我？” “我没……” “别说没有，我有眼睛。”张育森打断他的话。 顾绍言撇撇嘴，又挠了挠头，显然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最后一副放弃了的模样，仰躺在病床旁的沙发上。 “我道歉行不？” 张育森道：“我只是想知道理由。”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包括很早之前你对我的态度。”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 过了半晌，顾绍言终于开口，但是他没有看向张育森，而是依然保持仰躺的姿势看着天花板。 “是个不能解释的理由。” “……对我也不行？” 顾绍言终于改变姿势了，眼睛直视张育森，道：“嗯，你也不行，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顾绍言又说道：“不过我要道歉，嗯……我之前把你和一个人搞混了，所以对你那种态度，但是你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是我的错。其实我说不能说的理由，也是不能解释的理由，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吗？我是个幸运的人，非常非常幸运的人，所以我不敢挥霍任何东西，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万分珍贵的。” 张育森想起他们之间曾经的谈话。 顾绍言时常谈及他的“幸运”，在张育森看来是很难理解的，因为他认为顾绍言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他努力得来的，这其中当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是一直说自己是幸运的显然太过奇怪了。张育森觉得这并不符合顾绍言的性格，顾绍言虽然温和阳光，但是也有果决老辣的一面，这样的说法有些违和。而顾绍言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是非常认真的。 这件事被张育森记在心里，当下还有其他事需要做，按照他之前的计划。 “所以说你答应我的告白了吗？” 如果顾绍言现在在喝水，那么一定已经一口水喷出来了。他的脸迅速变红，真正像个大男孩。 他假咳的好几声，然后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张育森的嘴角弯起来了，露出灿烂的笑容。 顾绍言怪叫道：“你别笑！别笑！真的丑死了好吗！” 张育森的笑容却越发灿烂，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连眼睛都看不见了。顾绍言随口扯了个完全站不住脚的借口，慌张走出了房门。 离开病房，顾绍言就露出同样阳光的笑容。 perfect！顾绍言选手，10分！ ****** 向兰依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回到这个家里，那些她原本以为已经模糊的记忆再重新踏进这个地方时又清晰的浮现了。当她走进她曾经的房间，发现一切都和她离开时别无二致时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知道父母是怨她恨她的，她也知道父母的脾气，所以她也没有想过，她在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开后还能得到他们的原谅再次回来。 母亲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道：“你也是母亲，怎么就不懂一个母亲的心。” 她就像当初那个被娇宠长大的小女儿一样，孩子般扑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父亲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但眼睛中隐隐有泪光。 多年过去，有很多事都已经发生变化了，向兰依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回到当初，但至少她会好好陪在父母身边。 客厅角落放着一架钢琴，那是她的专属钢琴。因为哥哥们对此都不感冒，全家只有她一个人会弹，而且技术非常好，甚至办过小型演奏会。但是二十年来她都没有再碰过钢琴了，曾经的爱好因为生活被她丢弃在的角落。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近钢琴，小心地打开，手指触摸上琴键。她的手已经遍布粗糙的茧，不复曾经的光滑洁白，而那些熟记的乐谱也已经被她遗忘。她试探地弹了几个键，发现自己的手指甚至在颤抖。 她近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胡乱地弹起来，而慢慢的，在混乱的声音中出现了美妙的音乐。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曲音乐，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是她没有，她的手指还记得。 一曲完毕，她坐在凳子上，沉默地流泪。 忽然响起了一阵鼓掌声。向兰依惊醒，看过去发现是顾绍言。 顾绍言走过来，从背后温柔地拥抱她，轻声道：“一切都会好的。” 第27章 征服文艺大少15 征服文艺大少15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 向兰依破涕而笑，道：“哎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要儿子来安慰了。” 顾绍言蹲下身仰视她，笑眯眯道：“养儿子不就为了有个依靠嘛。”他伸手将母亲面庞上的泪痕擦干。 “你还是个小孩儿呢，依靠什么依靠。”向兰依亲昵地捏捏顾绍言的鼻子，道：“倒是你，这这段时间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 顾绍言一副心事被戳穿的尴尬样，道：“之前是有点误会啦，不过现在都解开了。” 向兰依点点头，“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 顾绍言犹豫了一下，道：“……不过，还有一件事……” 他看起来有些忐忑，蹲下身仰视的模样让向兰依想到了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会迷茫会无助，而在她不知不觉间曾经的孩童已经长大成人了。 “……妈，我谈恋爱了……” 向兰依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坐过牢还是犯过罪？要不然是名声不好？” 顾绍言哭笑不得，“妈，你胡说什么呢。” 向兰依又沉默了良久，然后道：“……这个ta是个男生？” 顾绍言不说话了。 向兰依微笑，轻轻拍了拍顾绍言的手背，“怎么，怕我责怪你？我又不是电视剧里的恶毒母亲。” 顾绍言笑了起来，道：“妈你当然不是，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 “对方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你会一副不安的模样？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么。” 顾绍言把头靠在向兰依膝上，道：“我只是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你喜欢他吗？” “喜欢。”顾绍言叹了口气，“不过有点复杂，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这条路。” 向兰依捧着他的脸，微笑着看着他。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没有人能替你选择。不过你需要清楚一点，选择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也是你自己承受的。如果你能够承受后果，那就放手去做吧。” 向兰依的态度一直如此，她引导教育自己的孩子，但是绝对不会去控制他。他的人生是属于他自己的。 “谢谢。”顾绍言起身亲吻了一下母亲的脸颊。 向兰依露出小女生般促狭的笑容，“那么为表谢意就听我弹钢琴吧。” 顾绍言：“……我刚才只是礼貌地鼓掌。”其实弹得很难听啊！ ****** 顾绍言和张育森度过了一段可以称为腻歪的时间。虽然实际上他们的相处模式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心境不同感觉也就不同了。 张育森并没有待很久，他现在主要发展地还是在国外，而且他时不时的梦境也让他不安。他既欣喜于顾绍言的态度转变，又感到不安想抗拒。 顾绍言当然了解这些，不过他假装毫无所觉。 “多久的机票？” “明天下午。” 顾绍言摸了摸鼻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装好了的小礼盒。 “礼物。”顾绍言道，“等到了美国你再看。”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这让张育森很好奇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张育森想了下，问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啊？可是我有约了……” 张育森试探道：“喻可佳？” “嗯”顾绍言点点头，克制不住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表现让张育森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他脑海中蹦出一连串质问：为什么那么高兴？为什么要接近她？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愤怒涌上来，张育森狠咬舌尖才把这些话语咽下。这本来不是他的性格，但他的的确确感到愤怒，因为顾绍言。 他太在乎他了。 张育森的内心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告诉他，这是不应该的，他不应该去在乎任何人，因为他最终都会后悔。 张育森露出笑容，看起来真诚无比，无法探知他的真正想法。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阳光透窗而入，一室光辉明媚。 …… 今晚的夜色不是很好，无星无月，漆黑的夜空压抑冷寂。路边的街灯昏黄，飞蛾舞动，留下星星点点的影子。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张育森却穿着风衣站在街角。 对街是一家西餐厅，格调清新，环境优美，男男女女出双入对。而靠窗的那一对他格外熟悉，顾绍言，还有喻可佳。 他们面带笑容，显然谈论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是清楚他们只是朋友的，但是他无法避免地产生惶然。 他沉默地站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而他不知道的是，顾绍言在此时微微偏头，看向他站立的地方，勾起莫名的笑容。 ****** “那……再见啦。” 张育森点头微笑：“嗯。” 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做太亲密动作的人，所以告别也就是说两句话。 张育森进行完安检要走进通道时，忽然听见顾绍言喊了他一声，他讶异地转过身。顾绍言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会想你的。” 张育森突然就感到眼睛湿润了，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也会的。” ——如果有神明，那么请达成我虔诚的祈求，请让这份美好再久一些，请我能一直待在这个人身边。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 他爱他。 …… 飞机飞上高空，从窗口看向外面是棉白的云朵，天空呈现一种水晶般的蓝色。 张育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这让他昏昏欲睡，他这段时间因为那些诡异的梦境没有睡个好觉，而现在，他想他可以彻底放下心了。 他看着手中的礼盒，露出甜蜜的笑容。顾绍言曾经吐槽他笑容难看，但其实他微笑起来却是极其动人的。这是许多人难以抗拒的，冰冷的人的温柔，花心的人的专一，神经大条的人的细腻，因为难得一见，所以格外珍贵令人心动。 他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眼睛。 第28章 征服文艺大少16 征服文艺大少16 【所有人都会爱上他，像他一样的。】 夜空漫漫，碎星闪烁。 盛大的宴会结束后只剩一室空虚与沉寂。喻可佳一身晚礼服倚在露台栏杆上，神色淡淡地遥望天空，精致的妆容让她多了一分神秘的气息。 “亲爱的，你在看什么呢？”轻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语调声线尽是甜腻的气息，典型的花花公子的语气。事实也是如此，张育森，公认的风流大少。 张育森双手插兜，懒散地走近他的新婚妻子，他是如此散漫，连脖子上的领带也不知所踪，而最过分的是他的衬衫上甚至有显眼的唇印。 喻可佳回眸微笑，这副美丽画面足以让任何人窒息。 但张育森还是那副模样，喻可佳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依然笑容浅浅，眸光温和。 “我在看天空，今晚的星星很美，不是吗？” 张育森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天空，道：“是不错，不过我以为你在想你的小情人呢。” 喻可佳挑眉，“你这样说也没错。” “这可真让我受伤，我美丽的妻子爱慕着其他人。” 喻可佳微笑道：“那真是我的荣幸，能让风流的张大少受伤。” 张育森终于恢复的正经，他靠在栏杆上仰望天空。 “好吧，我只是瞧不惯你为他做的这些，而他一无所知甚至毫无所为。” 喻可佳却皱眉道：“别这么说他。” “我说错了吗？”张育森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懦弱自私胆小无能……” “够了！”喻可佳有些生气，“别再这么说。” 张育森闭嘴了，但是显然很不满。 他和喻可佳的婚姻源于一场交易。他帮助喻可佳逃离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家族，而他借用她的力量解决家族斗争中的障碍，双赢。不过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却从一开始简单的合作伙伴变成的朋友。在张育森看来，喻可佳为了一个男人做了如此多的事放弃无数人羡慕的奢华生活，而那个男人却什么也不做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实在可笑。身为朋友，他自然站在喻可佳这一边，格外唾弃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不过喻可佳对此很有意见，在张育森看来，这完全是坠入爱河而脑子不清楚的表现了。 “没有哪个公主需要去迎接王子而不是等待对方的到来。” “可惜我的王子没有白马宝剑没有盔甲华服，而拥有这些的我去做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们曾经有过一次谈话。但这只能让张育森对那个男人“无能”的印象更深而已。 对此喻可佳很无奈。 “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棒的人，我保证任何人认识他都会喜欢上他。”可惜对张育森没有任何说服力，这更像是喻可佳完全被迷昏了头的表现。 但喻可佳甜蜜的表现的确让他好奇，能让这么一位优秀的女性爱慕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可惜，他们的见面并没有那么美好。 当听到那个消息时，张育森甚至控制不住地腿软了，如果不是助理及时扶住他，他一定已经坐在地上了。 他只是以一种茫然而空洞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助理。 “……你说什么？” “喻可佳小姐跳楼了，已确认身亡。” 张育森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四周的空气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他用力抓紧自己的衣领，张大嘴用力呼吸。这样的失态在他身上是难以想象的，但他现在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他眼前的画面甚至错乱，让他回到了那一场车祸，他的母亲将他搂在怀里，却永远地失去了呼吸。 他还能回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孩露出甜蜜的笑容向他诉说那些美好的愿望。 “我想举办的一个非常棒的婚礼，我们可以去意大利或者新西兰……阿森，你一定要来。” 她眼里的渴望是那么明显，而他也微笑着点头答应。 他狼狈地蜷缩成一团，他以为自己会哭，但是他没有，和十多年前一样，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但是他却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的疼痛。 过了许久他终于平复了，才颤抖地说：“为什么？” “喻可佳小姐留下了遗书，警方初步估计是自杀。” “这不可能！”他闭上眼睛，“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 …… 她的样子并没有那么恐怖，还是那么美丽，血迹也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和往常一样，但是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这不可能，即使在读过那封完全看不出伪造痕迹的遗书后张育森仍然这样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自杀。 她不会，但他甚至无法说出那个原因。这个美丽的女孩还有她的愿望还没有完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可惜他的坚持在警方看来只是一种偏执，完全不理智的判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他杀。 他虚弱地在内心呻吟，然后最后一次亲吻他妻子的手背。 ——抱歉。 即使他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毫无疑问，这一切因他而起。 …… 不管新闻媒体如何评断，他以极快的速度在任何人之前抢夺那些属于喻可佳的利益。 ——那是属于她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抢占。 在他的调查之下，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但这又如何？他不可能再让那个女孩再次微笑，她已经永远地睡去了。 每当他想到这件事，都会让他呼吸困难。或许他真的是个灾难，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他第一次产生怀疑，他在这之前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错的，但现在他怀疑了，如果没有他呢。 这是否说明了什么？他永远都不配，都不配拥有美好。 所有美好都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没有谁会留下，只有他，只剩他。 就是在这个时候张育森遇见了他听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顾绍言。 不同于喻可佳口中的阳光积极有时候有些傻气，他眼前的男人阴沉冷漠，让人不寒而栗。他其实是有些怨恨的，怨恨对方这么迟才出现，但对方眼中那浓的化不开的恨和悲伤让他无法开口。 “你会付出代价的。”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这样对他说。 付出代价？ 张育森看着男人，忽然就笑了。 对，他是该付出代价，那么来吧，来报复他吧。 如果这些能让他赎罪，再大的报复他都愿意承受。 他的眼前浮现出喻可佳美丽的笑靥，然后看着画面出现裂痕，碎成碎片化成风沙。 ****** 张育森猛地直起身，双眼瞪大，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他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他应该死了，但是他现在却还……活着？这是哪里？这是…… 他的眼睛快速地环视四周，然后看见惊讶的乘务员。他的脑袋瞬间疼痛起来，像是有人在用力搅动，他的思绪一团乱。 直到很久……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或者更久，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明…… “张先生，请问你还好吗？”乘务员小心地问道。 张育森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前方沉默，但他的眼神却是涣散的，没有什么能映入眼帘。过了很久，他终于有了些动作，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然后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而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他重生了。 这是多么幸运，他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但是，还有一个人。 顾绍言。 这个名字在舌尖跳跃，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被他无声念起。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又为什么…… “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棒的人，我保证任何人认识他都会喜欢上他。” 是的，可佳是正确的，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他的魅力。所有人都会爱上他，像他一样的。 ——那又为什么如此玩弄我。 他最终还是知道了，他害怕又渴望的真相。 第29章 征服文艺大少17 征服文艺大少17 【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顾绍言正在和外公在庭院下棋，虽然两个人都不动声色，但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厮杀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顾绍言放下棋子，微笑道：“我输了。” 老人却没那么高兴，反而瞪了他一眼，“谁要你故意输给我的。”他向来严厉，这样一瞪眼更是非常威严，让人有些害怕。 顾绍言却还是微笑的样子，说道：“能让对手故意输这不也是一种能力吗？还是外公赢了。” 老人盯着顾绍言看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见外公要起身，顾绍言连忙过去搀扶。老人笑着拍拍顾绍言的肩膀，满是亲近，道：“你这小滑头，今天有你喜欢的烧排骨，多吃一点。” 顾绍言笑着应和。 向老爷子在向家地位相当崇高，也以威严闻名，一般家中小辈根本不敢靠近。但顾绍言这个突然掉下来的外孙却很快得到了向老爷子的欢心，嫉妒的当然也有，但更多的还是佩服。而且向兰依回来后备受宠爱，她的儿子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欺负。顾绍言本身又有能力，现在在向家风头无二。 用过午饭，顾绍言又陪老爷子聊了会儿天。 说着说着就说道了顾绍言身上。 “绍言啊，你这年纪也该有个女朋友了吧。” 顾绍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现在暂时没这个想法，不急……” 老爷子却是掀开眼皮瞄了他一眼，“听说你和张家那个小子走得挺近的？” 顾绍言的动作一下就僵硬了。 张家、喻家都是从商的，而向家却是政界大佬，只是这一代几个小辈对商界有兴趣。在权势滔天的向老爷子看来，张家自然不值得一提，更何况张育森的“混”是出了名的。 “是……育森是我的好朋友。” “收收心吧，别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混在一起，适当玩玩就行，别当真。” 顾绍言从来没想过两个人的关系能瞒过向老爷子，所以并不意外，但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他明白和张育森在一起必然要承受不小的压力，不过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在很多时候这一点都表现在他将一切都掌控了。包括现在。 他露出惊诧的表情又很快压下，低声道：“外公……” 向老爷子却只是挥挥手，说道：“我有点困了，你先走吧。” 顾绍言坐了一会儿，见老爷子闭眼休息，只得告辞。 ****** 张育森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沉默地看着桌子上一叠叠信封，这是顾绍言最近三个月寄来的信，但是他一封也没有拆开。 他不敢，他不知道自己拆开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也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顾绍言是有理由恨他的，虽然喻可佳前世的悲剧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究其缘由，却和他脱不了干系。如同他的母亲。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甚至觉得母亲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在喻可佳的事情之后，他动摇了。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吗？如果他再小心一点，再仔细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不是他造成的，却是因为他而发生的。 这并非是将事由揽到自己身上，而是当真正设身处地时才会惊觉的无奈和悲痛。 即使他能够原谅自己，那顾绍言能吗？在知道了前世的记忆后他清楚顾绍言态度的变化是因为“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错误不是他犯下的”，但现在他却已经知道了一切。所谓无知才是幸福，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的演技足够好，可以骗过顾绍言。但是欺骗一辈子？他不可能做得到。 张育森拿起一封信，信封上的字体飘逸潇洒，字如其人。 张育森见过阳光灿烂的顾绍言也见过阴郁冷漠的顾绍言，所以他更懂得，那个人能露出没有阴霾的笑容有多不容易。 他介入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一个错误。顾绍言爱的是喻可佳，那份爱浓烈又绝望，即使因为他而动摇了但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而不是和他。 张育森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礼盒，这是顾绍言之前送给他的临别礼物，要他到了美国再打开，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打开。他清楚现在斩断一切才是最好的，所有关于顾绍言的都应该被扔得一干二净，但是他怎么舍得。 他舍不得，所以他只能逃避，如同顾绍言当初逃避他一样。 ****** 顾绍言已经和张育森失去联系很久了，他完全无法找到对方，这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他没有慌张，事实上这些本就和他计划的一致。 他的谋划看上去有些复杂，不过顾绍言不太在意这些，他愿意让一切更圆满自然，在靠系统了解了前世种种后，他选择了这种方法。 他似乎总是将反派假定得太过冷酷无情，而事实却是他们大多有无法想象的脆弱。害怕受伤害，因为容易受伤害。 转眼一年又要过去了，顾绍言双手抄在兜里，望着光秃秃的枝丫叹气。 杨子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犹犹豫豫。 顾绍言嘿了一声，双眼弯弯道：“想什么呢？” 杨子科皱眉看了眼顾绍言，终于开口道：“张育森回国了。” 顾绍言瞪大眼睛十分惊讶。 杨子科心中叹气，暗道果然顾绍言还不知道，也是，如果知道了早就欢天喜地了哪里还会这么郁郁寡欢。顾绍言和张育森的那点关系他早就看清楚了，也就只有刘语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顾绍言干嘛要和张育森搅和在一起，不过感情的事旁人插不了手。他也就抱住祝福的态度。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明显不对头，先是张育森家发生了那些破事，还有就是顾绍言这边失去了和张育森的联系。杨子科跟着长辈见过多少事，立即判断出自己这兄弟的事儿黄了。 他是巴不得顾绍言和张育森没关系，但看着顾绍言那模样又不忍心，最终还是告诉他了。 “明天晚上七点在天地会所，张育森的欢迎会。” 顾绍言则是有点没回过神来的样子，看着杨子科，迟钝道：“哦。” 张家最近出了好几次问题，不过家大业大没有动摇到根基，只是几个小辈倒了霉，张家的透明大少也因此回国。外界都评价这张大少是真没脑子，在这种时候还大办聚会。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欢迎会都如期举行了。 顾绍言自然不在受邀名单里，但是他也有办法混进来。说是高级会所，他也没感觉比那些酒吧好多少，嘈杂的音乐声依旧刺耳，灯光迷离不清。 顾绍言皱眉穿过人群，终于在角落的沙发里发现了张育森。他的衬衫只扣了最下面的几颗扣子，露出大片胸膛，左拥右抱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笑容肆意，嬉闹了几句甚至与旁边的女人开始接吻，火辣而放纵，引来周围人拍手叫好。 顾绍言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在那里站立了好一会儿，然后扭头离开。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张育森就推开了怀里的女人，沉默地注视顾绍言刚刚站立的位置。 …… 张育森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聚会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适应，光是里面的空气就让他想呕吐，但他一直可以完美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所以他笑，他应和，他把自己的大脑完全扔到一边。 但是他还是想顾绍言，想到顾绍言的表情就让他难受到极点。 他终于受不了了，拖着软得像烂泥一样的身体离开，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停车位，打开车门。还没等他发动，就被人拉出跑车，他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他听见一个人朝他怒吼。 “你疯了！喝这么醉还想开车！？” 他望向顾绍言，歪头道：“绍言？” 顾绍言没说话。 张育森晃晃悠悠起身想去抱顾绍言，被他推开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张育森疑惑，然后恍然大悟，“你是说刚才？你看到了？” 他笑嘻嘻道：“开心嘛，玩玩而已，不要生气嘛。” 顾绍言发怒了，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车上。 “张育森，你以为你这样可以骗过我吗？你到底是怎么了？！”顾绍言的神情温柔了许多，“告诉我好吗，我会帮你的。” 为什么要这么体贴呢？他难道不知道他越体贴就越让他痛苦吗？ 张育森沉默了很久，然后抬头看向顾绍言，细长的眸子里尽是寒意。 “你确定要帮我吗？顾——绍——言——” 顾绍言先是疑惑，然后慢慢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松开了抵着张育森的手，甚至慢慢后退。 “张育森？” 张育森露出残忍的笑容道：“你不会以为只有你这么幸运吧。”他恶劣道：“没想到啊，顾绍言你上辈子不是很恨我吗？怎么，爱上自己才仇人的感觉如何？” 顾绍言脸色煞白，茫然地看着张育森。 张育森则开始一句句吐露那些恶劣的言语，似乎非要把顾绍言逼到悬崖。 “够、够了。” 顾绍言虚弱地说道。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脆弱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深深地看了眼张育森。在深夜昏暗的光线里张育森甚至不能清楚描绘对方的表情，他心碎，可是他却不能开口安慰，甚至这份痛苦都是他一手给予的。 然后他看着那个爽朗男人狼狈又落寞地转过身，慢慢融入黑暗。 直到确定对方离开后，张育森才闭上酸痛的眼睛，然后缩着身，拥抱自己。 原来初冬的夜晚这么冷啊。 第30章 征服文艺大少18 征服文艺大少18 【他也没资格难过，他是加害者。】 在众人眼里，顾绍言就莫名其妙地阴郁下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杨子科有些猜测，但这种事并不是他能介入了的。他本来以为这就算结束了，但随后却发生了几件震惊整个商界的事。 杨子科和许多人都以为之前张家的事只是小问题，毕竟作为商界的庞然大物是不会被这些事影响的。但随后接连爆出了企业问题引起公众哗然，外界的人不清楚，但是圈内的人都明白这是实实在在的有人在整张家。 当今能动得了张家的可没几个，不少人首先就将怀疑的矛头对准了喻家，但是看喻家的反应，显然也毫不知情。 而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被人们忽视了的张家大少张育森却坐在茶香缭绕的房间，垂眸安静地坐着。 张育森的对面则是咳嗽一声整个国家都要抖三抖的人，向家的当家人向老爷子。 这个看起来和街上普通老头没有任何区别的老人，却拥有让人惧怕的能量。 向老爷子喝了口茶水，才又抬眼看向张育森。 “还满意吗？” “当然是满意的。”张育森低声道，十分乖顺。 老人笑了笑，“你满意就好，不然我的要求也不好提了，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用说得太清楚了。” “是。” 事情都说完，老人就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慢慢走出房间。张育森则是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他只在一开始调查过顾绍言，后来喜欢上了，觉得不尊重，就停了下来。顾绍言并没有细说找到的亲人情况，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带着和传说中的向老爷子见面。 他意外之余又觉得好笑，似乎什么人和事都凑在一堆了，非要分开他们才行。 老人家似乎觉得没有什么感情是利益不能斩断的，只是利益多少的问题罢了。他也就成功地利用这场“交易”，让张家这个庞然大物岌岌可危。而相应的，他再也不能与顾绍言见面。 其实这样也好，他能够结束得更洒脱更理所当然。他本来也就不打算再去见顾绍言了。 他看着自己在茶水里的倒影，眨眨眼睛，然后看着茶水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流泪了。 他把那道泪痕擦掉，告诉自己，很快就能结束这些了，很快就可以了。 他也没资格难过，他是加害者。 而这还不过是开始，还有更多的需要解决。 重生最大的意义就是能改变那些尚未发生的悲剧了吧。他来的太迟，不能挽救母亲的生命，但也不算迟，至少喻可佳还活得好好的……还有顾绍言。他们本身就和这些无关，他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被他搅的一团乱。 他不是不贪恋再一次的生命，而是已经没有勇气接受了。 上辈子他探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张奕源动手的证据，事实上也本就不是他所为，那个躲在背后的人不是张奕源而是他的舅舅。多可笑，他费尽心思，却从没有往那个早就死去的女人身上想过。 当初张远成醉酒和张奕源母亲上床，而后更是珠胎暗结，本来张远成还想处理好这个女人，但没想到她却死于难产。张夫人将张奕源接到家中，这一页轻轻揭过。他以为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却没想到有个不普通的哥哥。 如今政界并非是向家一家独大，还有李家这个快速崛起的新贵，其中势头最猛的就是李明轩，张奕源母亲那个神秘的哥哥。 他能靠向家的力量扳倒张家，但却不可能扳倒李家。而且他确信，他很快就会迎来对方的报复。所以他要离顾绍言远远的，不仅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还因为他怕，他怕自己牵连到顾绍言。 母亲，喻可佳，难道顾绍言会是下一个吗？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可能不报仇，又不想顾绍言牵扯进来。那么最好的就是让顾绍言恨他，离开他去过自己美好的人生，本来如果不是他，顾绍言是应该和喻可佳在一起的才对。 ****** “你看起来在烦恼什么？”喻可佳歪头看着他，面上是清浅的微笑。 这让顾绍言先前焦躁的面容柔和了许多，他轻声道：“我有一个朋友，他……他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我极其痛恨。”他注视喻可佳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忧伤，“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喻可佳想了一下，道：“那么，这件事是出于他的本意吗？” 顾绍言看起来有些惊讶，他说道：“当然……至少所有证据都表明是这样，他自己也承认了。” 喻可佳笑着摇头，道：“不，那不可能。”她握着顾绍言的手，“如果他能成为你的朋友，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还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吗？” 顾绍言有些松动，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摇头道：“不，这件事有些复杂……” 他抬头看向喻可佳，半晌呼出一口气，道：“但不管怎样，我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 当张育森晃晃悠悠从车上下来时，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甚至不能明确反应，他甚至没有认出对面的人是谁。 直到他们间的距离不足三米时他才从脑子里翻出自我意识，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跑。 但是他能跑哪儿去？而他那不中用的腿在这个时候甚至发软，让他不能再移动。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顾绍言慢慢朝他走来。 那点酒意被他很快压下，他还能做出他曾经的招牌动作，有些邪气的笑容。 “怎么？想我了？”他这样说完就发出恶意的笑声。 而顾绍言面无表情，在走到他面前时甚至轻轻嗯了一声。 张育森被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顾绍言只是淡淡道：“我是想你了。” 张育森看着他，憋不出一句话。 顾绍言继续说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可佳死亡的真正原因。” 张育森觉得血液一瞬间涌到了头顶，好在他现在因为喝酒满脸通红看不出端倪，但是他还是紧张了起来。他故意用一种讥诮的语气道：“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吗？看来你记忆是真不行了啊，已经忘光了吗？” 顾绍言面无表情道：“我一直没有找到证据是你做的……” “哈哈哈”张育森夸张地笑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你打算帮我洗白？”他笑得嘲讽，“看来你已经完全爱上我了啊。” 顾绍言阴沉着一张脸，显然在压抑怒气，“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回事就可以了。” 张育森翻了个白眼道：“因为我想要喻家家产，所以把喻可佳逼的自杀，可以了吗？” “骗人。” 张育森看向他。 顾绍言认真道：“我认识的张育森不会这么做。” 张育森看向顾绍言，几乎觉得一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了，他觉得胸口什么融化了，那感觉几乎能让他流泪。但是他忍住了。 “那你有多了解我呢？”张育森说道：“即使你了解的，也不过是傻得天真的十八岁的我，而不是上辈子的我。我承认我是认真喜欢过你，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脑袋，“但是现在我的记忆回来了，觉得那个愚蠢的自己非常可笑，那些感情也无聊到了极点。所以我不想和你纠缠不清了。我曾经短暂的喜欢过你，出于这一点我才好心地提醒你。”张育森的表情冷漠到了极点。 “所以，我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 ****** 一切都按照张育森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从未感到如此镇定和从容。 当他所在的酒吧突然音乐停止人们离场时，他依然安静地在角落喝酒，接着几个人走过来。张育森抬起头，淡然地看向对方。 对方露出笑容，道：“张少爷。”是个中年人，岁月给他留下的只有儒雅，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李市长。”张育森也笑。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他看上去并没有惊慌。 张育森夸张地大笑道：“不，我怎么会知道，这地方和李市长的身份可不符。” 李明轩坐在他对面，道：“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我不相信那些传言，你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张育森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了，他连声道：“谢谢你的赞赏，当然，我做的都是有意义的。” “为了报复张奕源？” 张育森做出思考状，道：“大概……有一点吧。” “那是因为什么呢？” “嗯，应该是因为我的母亲的死吧。” “看来你认为那和你的弟弟有关。”李明轩起身道：“这听起来很悲伤，不过我不得不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李明轩微笑道：“你对张家做出的事情违反了相关法律，你需要和我们走一趟。” 张育森这时摇头，李明轩因为他在表示抗拒，道：“恐怕你的拒绝不能被接受。” “不，我不是说这个。”张育森看着李明轩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说的是张奕源，他怎么会是我弟弟呢。” 他的笑容邪恶：“他应该是李市长的儿子啊。” 李明轩的眼瞳缩了一下。 张育森继续道：“而且我要对付的也不是张奕源，而是李市长啊。”他的好弟弟，身上不仅没有流着他们张家的血，还是一个乱伦的种，也不知道他百般宠爱张奕源的张远成知道后会是什么心情。 随同李明轩来的几个人顿时露出惊诧的表情，李明轩虽然面色有些阴沉，但是依旧镇定。 “先不说你所说的毫无证据，即使是真的”他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又如何呢。” 张育森道：“我能如何？”他微笑，“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秘书呢？” 李明轩的表情彻底冷下来了。 “我以为你应当清楚，即使是编造这些也没有用处。”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在编造。”他开始细细讲诉他掌握了什么证据又做了什么，混到李明轩这种地位的人，怎么可能一点肮脏事都没有呢。 李明轩看了他好一会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吗？因为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落在他手上了。 张育森往后一躺倒在沙发上，十分轻松。 “我当然能出现在这里。” 他笑：“你很惜命，但我不是。”他巴不得和他一起同归于尽呢，总好过苟活于世受那痛苦。他承认他没那么大度，能看着顾绍言和喻可佳甜甜蜜蜜还送上祝福。 故事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李明轩无法逃过一劫，而张育森将会与其陪葬。 但就在此时，原本应该紧闭的酒吧大门却被人推开了。是顾绍言，他显然听见了张育森的最后一句话。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张育森一眼：“他不能死。” 张育森紧抿嘴唇，眼睛瞪大，蹦不出一个字来。这个白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明轩笑道：“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还真是有趣。” 顾绍言道：“我只是来带他走的。” 张育森道：“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上次顾绍言分明就已经被他气走了，他自然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 顾绍言嗤了一声，眼神阴沉，完全不似平常的模样，“就那么两句话就想打发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既然对不起我，那我报复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张育森完全没想过对方会说出这番话来，他甚至找不出话来反驳。而他又忍不住难过，顾绍言恨他，和上辈子一样恨他。 张育森偏头道：“那你应该离开这里！” “让你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张育森闭上眼睛，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兴趣看你们的表演了。”李明轩说道：“顾大少爷，你是怎么有信心我会放你们离开呢。” “因为你不能阻止我。”顾绍言话说完，大门外就涌入了数十名武警。 李明轩沉默了，顾绍言对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朝张育森抬步走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李明轩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枪，朝张育森一抬手。所有人都被这一变化惊住了，即使是李明轩一方的人也没料到他会私自携带枪支。 在这一瞬间，顾绍言朝张育森扑了过去。 …… 张育森的世界在刹那天旋地转。他听到了开枪时，子弹进入肉体的声音，他身上人的闷哼声，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而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一切在他的世界被放大又被缩小。他只感觉自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当他脱离那种迷离的状态时，李明轩已经被制服了，他怀里的人不见踪影。 他皱着眉困惑地看着手上的鲜血，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或者是不想不敢去理解。 第31章 征服文艺大少19 征服文艺大少19 【育森，你不信我，从来就不信我。】 迎面一盏热茶泼来，张育森躲也没躲硬生生受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红了一大片，但是他连碰一下也不敢碰，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那儿，连个痛苦的表情也没有。 向老爷子收了手，看起来就像是手滑了一样。 他抬着眼皮看张育森，乖顺得过分，除了恭顺什么表情都没有。这没有让向老爷子的火气下去多少，而是在胸口憋了口气。他都想破口大骂了，好不容易有个看得顺眼的小辈，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而在向老爷子眼里，顾绍言的不乖也是被人诱的，他不愿向顾绍言撒火，就尽情地向张育森撒了。 他在心里呵了声，到底是之前看走了眼。又想起那个还躺在医院的外孙，他就忍不住胸口闷。 怎么就这么傻呢，跟他妈一个样，也不知道是随的谁。 半天向老爷子终于开金口：“小张，最近出了不少事，就待在这儿陪陪绍言吧。”不管心里头再火，向老爷子还是端着那副模样。 张育森恭恭敬敬道：“听老爷子的。”他一说话就动着脸皮了，又是一阵疼，可他就生生忍下来了。 他本就是个善于忍耐的人，两辈子加起来都过半百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何况他为了对付李明轩一众势力都散了，在向老爷子面前除了忍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顾绍言。 他现在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心悸，害怕的那种。医生说子弹再左移个几厘米就没办法了，听到的时候他差点一口气就没缓过来。清醒过来时，浑身都在冒冷汗。他特别丢脸地想好好哭一场，母亲，可佳，绍言……他简直就是个灾星。但是他在一个转眼就把那股情绪压在心底，非常清醒地帮着处理相关事宜。还没歇下来就是向老爷子的一泼茶。 向老爷子让他留在顾绍言身边照顾，他一半惶恐，一半又是满足，能在顾绍言身边也是好的。 但看着病床上顾绍言惨白的脸色他顿时就痛得心尖都疼。 他猜不出向老爷子是个什么意思，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绝对不讨喜，但向老爷子又安排他在旁边照顾，他也就只能想不去想那些，好好照顾顾绍言。 于是先去公寓收拾了东西。自然又看见之前顾绍言送的小礼盒，张育森犹豫了一下，把小礼盒带着了。 半夜张育森睡不着，去了顾绍言的房间，发呆看了会儿顾绍言。然后突然想到了那个小礼盒，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他一直没有打开这个小盒子。如今也不知道什么心思了，但突然很想看看。 他之前猜测是手表袖扣之类的，甚至戒指也猜过，没想到完全不是一回事。里面放着个完全不起眼的MP3，张育森看着眼熟，然后发现是顾绍言天天晨跑时听的那个，他也听过。盒子里还有耳机。 他把MP3打开，发现是满格电，显然送这东西的人就是希望他赶紧听。张育森带上耳机，按下播放的按钮，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出现人声。一听就是顾绍言的声音。他倒没录些什么别的，老老实实地朗读一些文章。 没什么特别的，张育森却觉得心都暖了些。 听了半个小时，然后文章读完了，里面没了声音。张育森有些发呆就没有取下耳机。忽然又听见里面传出了声音，还是顾绍言的。 小声的很：“张育森，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说完似乎有些害臊，假咳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又说话。 “我爱你。”轻得似乎飘散而去，却连尾音都是甜的。 录音彻底结束了。 张育森捂着嘴呜咽了几声，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 一个月下来，顾绍言看着没瘦多少，张育森却两颊都凹下去了。 出了这么个事也不是那么好瞒的，至少亲近之人是瞒不了的。杨子科就领着刘语来看过几次，不过两个人都知道这事不能到处说，连嘴上没个把门的刘语都守口如瓶。张育森在这段时间也看过喻可佳，他感觉有些陌生，虽然之前也见过面，但他恢复记忆后还是第一次。 喻可佳看起来很镇定，她还和张育森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喻可佳犹豫了下，说道：“他很喜欢你。” 张育森一个没忍住眼圈就红了。他以前没这么容易流泪，遇见顾绍言后好像就是被撬开了壳的贝壳，戳一下里面的软肉都疼得抽搐。 他快速低下头，掩饰了下才又抬头。喻可佳好像没有太注意他，眼神都在放空，面上也有些茫然。 半晌她才又把目光转向张育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总归是和张育森有关的。她和张育森又不熟，扯些别的还行，真要说心里话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所以她最后只是看了眼张育森，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张育森在那儿坐着，觉得这命运真是奇妙。上辈子他还在祝福喻可佳和顾绍言，这辈子又轮到喻可佳担心他和顾绍言了。 他看了眼床上双目紧闭的顾绍言，心中说道：快点醒吧，恨我也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愿被老天爷听见了，过了两天顾绍言就醒了。 刚开始张育森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喊话都结巴了。他不敢离开，就眼巴巴地看着顾绍言。 顾绍言刚睁眼时眼睛还是失焦的，人估计也是迷糊的，嘴巴微微动了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没等张育森好好开心一下，就见顾绍言眼睛清醒了，张育森还没说什么，顾绍言就伸手把床头的果盘朝他扔过来了。 他刚醒过来，没什么力气，手都在抖，憋了半天说了句：“滚。” 张育森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直到医护人员进来把他挤开他才回过神。在病房外觉得额头有点疼，一摸才发现一道血迹。额头被撞破了，但也不是特别厉害。 他在外面站了会儿，听里面匆匆忙忙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惊醒了一般离开了。 不过第二天他又来了。 顾绍言长了些力气，拿东西扔他更是不留情，说的话说来说去也是那句：滚。 但张育森就像没听见一样，天天风雨无阻地来看顾绍言。 杨子科看不过去了，就拉着他道：“你这是何必，他不想看见你你就先避开些日子嘛，他气着了不好，你也不用去找难受啊。”这不是犯贱吗。 张育森笑了下：“我不去他更气。” 杨子科见劝不住也没法了。心里纳闷这两人怎么就这么难相处。一开始他还有些别扭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只担心两个的相处方式了，一开始互不待见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黏在一起了，现在……啧，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顾绍言扔了一段时间东西赶不走他后就没继续了，只是偶尔刺他。 “之前不是躲着我吗，现在不躲了？” “不躲了，你不是说要报复我吗？”他倒不是刺人，而是真这么想的。 不过顾绍言似乎又被气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育森想想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是怪得恨，不客气地说就是互相折磨。张育森觉得自己碍眼了走开最好，但又知道他要真消失了顾绍言指不定更生气，结果就只能这么僵持下去。 他又想到了顾绍言刚醒来的那天，说是他自作多情也好，他觉得顾绍言是在说：育森。 光是想想就难受。 ****** 顾绍言似乎喜欢上了变着法折腾他，要求一大堆，张育森也不觉得烦，都一一满足他。 有天回医院的途中发现堵了车，一问才知道前面发生了车祸，他怕顾绍言怪他迟迟不回去，就下了车步行。回到医院时听见病房里的怒骂声。 “张育森他人呢！？” 张育森心道坏了，赶紧进去。 和他预想的不同，顾绍言转过头傻傻地看着他，然后眼睛就有些湿润，又赶紧转过头。 “你手机呢？” 张育森一摸口袋，道：“……好像掉车上了。” 顾绍言似乎又气了，但憋着没发火。 张育森回自己房间后才知道电视里报道了那场车祸，顾绍言看见新闻后立马就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 他就坐在房间里，想笑一下最后却又变成了一张哭脸。 晚上顾绍言没睡，起来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出神。张育森知道后连忙过去，担心顾绍言有什么需求。 顾绍言听见他进来也没回头，张育森也就安静地站在一边。 过了半天，顾绍言开口：“我一直都不认同你的处事方式。” 张育森一愣，没说话。 顾绍言继续道：“你总是喜欢些快捷取巧的方法，还嘲笑我太懦弱不敢动手，但我觉得做什么事，除了达到目的，最重要的是要心里舒畅。你太能忍太能藏了，也不管自己多难受，觉得目的达到了就是好的，什么都一个人憋着。我不觉得用那些手段是不行的，我只是担心用多了会影响心性，让人连自己真正想要的都不知道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张育森，月光落在他眼睛里。 “育森，你不信我，从来就不信我。” 张育森想要辩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顾绍言的眼神忽然很悲伤，但这样子才像是他熟悉的顾绍言，温和灿烂又充满了沧桑无奈。 他说：“你走吧。” 这比那些谩骂更让张育森心惊，因为他知道，这是顾绍言真的想他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森同学其实是不敢信，不过这和他喜欢顾不矛盾，他是那种恨不得什么都弄好，觉得就算顾不喜欢他折腾他也没关系的，他愿意付出一切去爱顾，却不敢相信顾会同样爱他，有点悲观过头…… 第32章 番外：一世长情书 番外：一世长情书 【因为他们已经有那么美好的人生。】 第二天张育森依然照常来了，顾绍言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顾绍言终于恢复正常，不再那么尖酸刻薄了。 作为局外人的杨子科表示他从头到尾都没弄清到底是个什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吵架莫名其妙的和好，他为此操碎了心到底是为什么？！倒是刘语这个没心没肺的啥事都不知道，呵呵一脸啊。 顾绍言在医院又观察了两个星期后，医生终于表示可以出院了。 顾绍言就带着张育森去了他的小别墅，向老爷子听到时脸一瞬间就黑了，但是也没有表示什么，随他们去了。 张育森觉得他们的关系终于缓和了不少，虽然仍然有些隔阂。这是他无奈的事情，他也思考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事情。顾绍言对于事情有一种完美的偏执，但是这是他给不了的，至少现在他做不到，两方之间绝对的信任。 经过那个晚上后，顾绍言也不藏着掖着了，偶尔还会吼道：“你不是那么狠吗？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啊！你为什么就不肯再信任我一点？！” 张育森内心苦笑，他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希望有一天，顾绍言想走的时候，能够毫无牵挂潇潇洒洒地走。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十八岁的张育森，他一定会用尽手段让顾绍言离不开他，但他不是，他就算有千般手段也不想用在顾绍言身上。 关于这一点的矛盾，他们大概有很长时间解除不了了。 虽然伤好了，不过顾绍言也没回学校，听说是又请假了。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可是见面的时间也少得可怜，倒不是顾绍言躲他，而是确实有事。 一天顾绍言回家，在张育森惊讶的目光中拉着他就走，也不解释什么。 到了目的地后，张育森发现了熟人。之前和顾绍言合作蓝天游戏时见过的动画工作室的人。 肖磊笑道：“绍言，张总，你们终于到了。” 顾绍言咧嘴道：“都是育森，慢吞吞的。” 张育森震惊脸，顾绍言已经太久没和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人去了个房间，里面不少设备，还有几个人。他看着顾绍言熟络地和人打招呼，然后被按在座位上。前面的屏幕上开始放映了，明显是一部电影。 最开始是电影公司logo。一片茂密无垠的森林，然后镜头移上是灿烂的星河，星空中群星汇聚成森林的字样。 然后电影开始了。和张育森猜测的相同的，是一部动画电影。 整部电影色彩明亮，节奏轻快，剧情有趣新颖，语言幽默，让人很容易投入进去，也不觉得烦闷。 等张育森回过神来的时候，电影连片尾曲都放完了。他看了眼顾绍言，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拉着顾绍言就往外走。 这下两个人完全是反过来了，张育森一直不说话，顾绍言怎么说他也不回应。 走到了繁华的街道张育森才发现今天是圣诞节，他以往不会注意这些节日。各个商店都装饰着可爱的饰品，有些还在进行一些活动，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张育森终于停下来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顾绍言疑惑的脸，忽然捧的对方的脸就吻上去了，也不管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顾绍言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按着对方的头加深这个吻。 张育森不知道要怎么诉说自己心中的感情。之前那个动画电影的画风完全就是他的画风，还有那些人物……这些被人用充满趣味的故事结合在了一起。 孤独的画家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他的画笔记录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但是画下美丽画作的画家并不快乐，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直到他遇见了同样不快乐的小说家，他们一起旅游，一起去看风景。他们终于快乐了，图画不再有空白，文字不再单调。 他们终于明白了：我不快乐，是因为我没有遇见你。 回了别墅，顾绍言找出了他的乐器，吹了起来。 “片尾曲？”张育森问道。 顾绍言点头，有些得意：“我谱的曲。” 张育森惊讶道：“挺厉害的嘛，这是什么？”他指了指乐器。 “爱尔兰哨笛，挺容易学的，要我教你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张育森忍笑道：“好啊。” 张育森看着顾绍言的得意样子，忍不住走过去亲了他一下，顾绍言的眼睛一下亮晶晶的。 “对不起。”张育森道。 顾绍言的眼睛弯成弯弯的月牙。 张育森道：“看来我不用想什么办法捆住你。” 顾绍言吻他，“本来就不需要，我只是想你放心一点。” “对不起。” “嗯，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 …… 两个人拎着一件啤酒坐在阳台开始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其实吧，我挺能理解你的。”顾绍言说道，“上辈子我就这样的，觉得自己怎么也配不上可佳，所以我也就……不知道她一直在等我。” 张育森没有什么吃醋的感觉，而是有些感慨，世事弄人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我不知道你具体的烦恼是什么，但是你很……不自信。”顾绍言想了个词，“你好像变得不敢靠近我。” 他握住张育森的手，道：“只要你不会放开，我就不会放开。” 过了半天，张育森说道：“你怎么这么相信我，上辈子的事？” 顾绍言的嘴角弯起来，得意道：“我是相信我自己~”他认真看着张育森，“如果你想告诉我就说吧，不想说也没关系。” 张育森看着他，细长的眼睛里也溢出笑意。 何其有幸，遇见你。 ****** 新年转眼就到了，工作室出品的《陪我看看这个世界》作为贺岁动画电影上映，收获了一众好评。 顾绍言和张育森又去看了一次，张育森没有当初的激动，而是一种脉脉的温情。 除夕晚上两个人吃的是向兰依送来的饺子。吃饱喝足窝在沙发上吐槽春晚，这是两个人第一个一起度过的除夕夜。 在电视里人们道“新年好”的时候，顾绍言也转过头说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顾绍言却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咳，其实吧，我去年给你打了电话……” “我知道。” 顾绍言：“！！！” 张育森笑道：“新年快乐！” 顾绍言看了他半天，也笑了，道：“新年快乐！” 窗外的烟花漫天，一片欢呼，又一年过去了。 ****** 树梢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落下，张育森微微颤了颤眼皮。 顾绍言是昨天夜里走的，没什么痛苦，离开地很平和。张育森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悲痛感，事实上这件事他们也很早就想过讨论过了，只是当真正来临时，还是会觉得突然。 他又坐了会儿，然后颤颤巍巍地起身，一旁的年轻助理立刻小心过来搀扶。 张育森想一想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是怎么走了那么远的呢，长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公司，和顾绍言利用上辈子的经验，发展得不错。杨子科不出意外入了仕途。刘语当了个小老板。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刘语愤愤不平道只有他混得最差，不过坚决不接受他们的帮助，表示真男人要靠自己。喝醉了抱着顾绍言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还是把他老婆叫来了才算了事。 刘语这家伙知道他们的关系后还傻了好一阵，杨子科看着他一脸无语，不过刘语没过多久就接受了。这让顾绍言和张育森都松了口气。 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比起他们跌宕起伏的开始，后面的日子显得太过平淡，但是两个人都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张育森望着台灯出了会儿神，然后扶了扶老花镜，继续写字。 他的手已经有些抖了，有时候会写得歪歪扭扭的。他又要求严格，写得不好就要重写，旁边的垃圾桶装满的废纸。 他写的是追悼会致辞，写得很慢，有时候还要停下来想想，再继续写。内容并没有多么催人泪下，十分平淡，就像个老朋友在回忆往昔。 致辞人是刘语，杨子科现在身份地位不合适做这些，喻可佳廖思雨在去年就走了，刘语成了最合适的人。 刘语对此很苦恼。 “我除了当初少先队员宣誓就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 杨子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你说为什么张育森不自己说啊。” 杨子科怔了下，然后慢慢道：“他说不了。” “什么意思？” 杨子科摇头没说话。 不过刘语很快就明白了。 他在半夜接到电话，说是张育森去了。 刘语当时就愣住了，急忙赶过去，发现张育森把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顾绍言的后事还有他自己的。 刘语傻傻地问杨子科怎会回事。 杨子科沉默了半天，道：“他们早就是一体的了，一个走了，另一个也独活不了。” 刘语说不出话来，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就像当初他接受他的兄弟在一起的事实，但是这不代表他明白他们在一起的原因。 而杨子科显然看得比他明白。 “他本来就是撑下来的，要不然他在绍言走的那天就已经一起去了。” 杨子科叹了口气。他一直都不看好他们，但后来他才知道是他没有真正明白过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直到现在他也不懂，但是他看得出，他们之间似乎有超出所有人超出这个世界的隐秘的羁绊。他担心张育森会玩弄顾绍言，后来才知道反而是顾绍言把张育森吃得死死的。他们互相依赖，互相支持，走过了余下漫长的人生。 让他想，原来还有这样的爱情，原来爱情是这样的。 他不感到悲伤，他想不管是顾绍言还是张育森也都不会觉得悲伤。 因为他们已经有那么美好的人生。 ****** 张育森做了一个梦。 梦里阳光灿烂，高大的香樟树枝叶茂密，阳光从缝隙投下稀疏的光影，蝉声伴着微热的风阵阵响起。 树下有张木质的长椅，上面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眉目清朗，笑容温厚。 他说：“阿森，你来啦，我等了你好久。” 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沉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迟钝的步伐也忽的轻快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肌肤变得年轻而充满活力。 那个人坐在那里：“阿森，你傻站着干嘛呀，过来呀。”他的面容依然英俊，如同初见时一样。 张育森的面上浮现出微笑，朝他奔去，快活地像个孩子。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他一字一句地诵读那些优美的诗句，懵懂的他不解其意，只觉得昏昏欲睡。 只是有一天，阳光灿烂明媚，庭院中的栀子花似乎闪着白光，淡淡的花香萦绕。 他听见母亲读道：“ 亲爱的，我们现在就回家， 葡萄都爬到架上了： 眼看着，夏天就要到来， 到它的忍冬花脚下，到你的卧室里。 我们流浪的亲吻已走遍了世界： 亚美尼亚，出土的蜜块; 锡兰，绿鸽子;扬子江以它悠久的 耐性，不断将白昼从黑夜分开。 现在，我的至爱，我们回去，穿越澎湃的大海 像两只盲目的鸟儿回归它们的壁垒， 回归它们远方的春天的巢; 因为爱不能永不停息地飞越， 我们的生命回归于墙壁，回归于大海之石： 我们的吻引领我们回家，到那归属之地。”（注*） ——我来了，绍言，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亲爱的，我们现在就回家》，作者：巴勃罗·聂鲁达…… 第33章 征服装逼男神1 征服装逼男神1 【顾绍言摸了摸脸颊，疼痛让他眯了一下眼睛。】 一般来说，留下来的那个人总是会承受更多的悲伤，所以顾绍言往往会选择自己留下。不过顾绍言与张育森相处这么久，明白张育森更愿意先走的是顾绍言，让他来承受这些。 看着白发苍苍的张育森，顾绍言神色柔和下来，用从系统那里得来的道具为张育森营造了一个梦境。 他坐在长椅上，落叶安静地铺满大地，他看着恢复年轻的张育森像个孩子一样向他跑来，露出淡淡的微笑。 睡梦中的张育森露出满足的笑容，微弱的呼吸终于停止。 ****** 这是一处巨大的峡谷，两边是险峻的峭壁，中间是茂密的古林。这里的树木都有合抱粗细，树干笔直，似要直入云霄。峡谷中还有不少奇花异草，或增强修为或有特殊功效，放到市场上足以让修士们疯狂。但这些珍稀的灵草却无人采摘，因为这里还是高等妖兽的聚集地，金丹修为以下的修士不敢轻易进入。 此时这片森林中却突兀地出现一片空地，参天古木倒下了大片，到处都是灵气战斗留下的痕迹。正中间有两人一兽，都满身伤痕，看得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顾绍言摸了摸脸颊，疼痛让他眯了一下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窄刀，有半人高，看上去黯淡无光，但偶尔又闪现迫人的锋芒。 顾绍言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叹了口气。男人原本雪白的衣衫已经满是污渍，早看不出平日风度翩翩的优雅模样。 系统传送的时间点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就算是早一个小时也好啊，还可以假装英雄救美，如今……啧啧，原主已经杀了对方几次了？五次？ 躺在地上的倒霉家伙正是他这次的目标人物——边析。 他这次的任务世界背景是未来，原著剧情围绕着一款名为《踏天歌》的修仙类全息网游进行。 《踏天歌》的游戏引擎“晨曦”是华国第一款独立研发出的人工智能，只这一点就能激发无数人的爱国心了。再加上游戏背景是独特的东方修仙设定，而非大家已经厌倦的西方魔法设定，让众人眼前一亮，对游戏抱有极高的期待。 《踏天歌》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流畅的操作系统，精美的画面，华丽的特效，无一不让玩家们惊叹。在发行三天后就成为全球玩家最多的全息游戏，光网下载量第一，好评率第一，股票也是一路飙升，让发行公司笑得合不拢嘴。 如此大的市场，当然有很大利润，游戏公司拿大头，其他人也能趁此捞上一笔。这也是原主玩《踏天歌》的初衷。 这次的原主和顾绍言以前遇上的有不少差别。 以前的原主，作为一个主角，不管再怎么风流猥琐，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而反派的脸上印满了卑鄙无耻等等词汇。而这一次，虽然反派依然卑鄙无耻，但主角也没好到哪儿去，让顾绍言评价……只有一个字—— 贱。 此贱非彼贱。 原主完美展现了何谓猥琐下流不要脸。 在《踏天歌》中，原主的身份是魔修，这个原本酷炫狂拽霸的职业，被原主玩成了阴险狡诈。没脸没皮，手段怎么阴险怎么来，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贱人”四个字了。 在原主眼里，没有道义，只有利益。原主曾被雇佣完成一个任务，在发现雇佣金不如任务所得宝物值钱后，十分果断地把雇主杀了。还有一次，在发现己方实力不如敌方后，毫不犹豫地把队友出卖了，以换取自己逃命。 按理说原主这样的贱人早就已经被人找个月黑风高夜套个麻袋解决了，但他身为主角，又怎么会被轻易撂倒。他往往能发现对方的破绽，即使自己实力不如对方，也能以弱胜强。实际上原主大大小小的对战经历过不少了，从来都没有输过。 对原主来说，只有金钱和兴趣能打动他，而能让他产生兴趣的少之又少，所以排在第一的当然就成了金钱。 在游戏里，来钱的方式很多，来钱最快的无非几种，卖装备丹药，还有一个就是杀人。所以原主理所当然地兼职了杀手一职。 这一次也是原主的任务，有人出价50上品灵石杀一次边析，也就是游戏中的清衡仙尊——溯天。 溯天是目前游戏中的正道玩家第一人，也是全服等级最高，金丹后期，正道第一大派穹宇派掌门。获得游戏系统认可，第一次降下“天道之音”，封号“清衡”。实力高超，再加上为人磊落清雅，长相俊秀，谈吐不俗，十分受追捧，是众人公认的男神。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反派遇见了主角，都只有哭爹喊娘的份。 对于溯天，喜欢的人多，讨厌他的也不少。 溯天之前率领穹宇派灭了一个魔修门派，而那个门派少主又是个富二代，心中不服，便在血杀阁下了悬赏令，杀一次，50上品灵石。 不要觉得50少，灵石分下品，中品，上品，之间兑换率为100。而下品灵石和人民币比率为1：1，也就是说，50上品灵石相当于50万人民币…… 原主一边骂着剥削人民的资产阶级，一边屁颠屁颠地去砍溯天了。 当然，以原主筑基的修为，正面是干不翻溯天的，所以原主先是放出消息，在九幽峡谷有妖兽幽獠，其妖丹能助人平安度过金丹，进阶元婴。 他的消息没有引来怀疑，因为这里的确有妖兽幽獠，它的妖丹也的确能帮助人从金丹一跃成元婴。 原主埋伏在一旁，等溯天千辛万苦把幽獠解决了，原主再杀出来，打溯天一个措手不及。 这还不够，原主在杀了溯天之后，又把他复活了，然后……再杀一次= = 发布悬赏令的人说的是杀一次50灵石嘛，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多杀几次啦。原主的算盘打得很精。 溯天原本就身负重伤，折腾了两次就陷入了昏迷。 但昏迷之前的那个眼神，是要把原主生吞活剥的凶狠眼神。对溯天这种自尊心极高的人来说，原主的行为就是在羞辱他。 顾绍言看了眼乾坤袋里剩下的两颗还魂丹，又看了眼倒霉鬼溯天。 反正都死那么多次了，再死几次也没关系啦=v= 顾绍言非常光棍，都已经得罪对方了，还怕再得罪几次？反正他就算现在收手，溯天也不会放过他。 顾绍言毫无罪恶感的一刀捅下去。 于是其他玩家就看着溯天从排行榜第一，变成第五，变成第十，然后……消失不见了-_-||卧槽槽槽槽——！ 这是无数玩家心中共同的呐喊。 发生什么事了？！男神怎么了？！ 这样变化当然引起了整个游戏世界的震动，无异于一场海啸。但不论各方大佬怎样打听，都不知道原因。 溯天的小弟们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但溯天正在昏迷，根本看不见。 只有一个人，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亲爱的玩家，您的悬赏令已被［匿名］完成，系统将自动扣除赏金与手续费。” 发布消息的富二代目瞪口呆，当看到击杀次数为7时，更是要哭着跪下了。 当初气血攻心，发布悬赏令后他其实就后悔了，他不知道溯天是什么来头，但成长环境所致，他也有这方面的灵敏嗅觉，猜想到对方可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本来他想要取消的，但系统告诉他悬赏令发布后24小时内不能取消。而溯天在游戏中属于神一般的存在，其他人不敢与之作对，根本没有人接悬赏令，后来富二代也就忘了自己还挂着这么一个悬赏令了…… 这边顾绍言愉快地搜刮完溯天爆出来的装备丹药，然后拿走了旁边死得不能再死的幽獠妖丹、爪子、鳞片……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然后溜了。 男神当久了，顾绍言忽然发觉做个流氓好像也不错嘛。 ****** 现实世界。 边析一脚踹倒了桌子，周围的佣人低着头，噤若寒蝉。边析英俊的面容十分阴沉，神情扭曲，眼中是滔天怒火。 他竟然被算计了！ 昏迷后不久他就被游戏系统强制下线。 游戏中的手下打电话告诉他现在穹宇派一团乱，而他们通过好友关系查看，发现他的等级变成了金丹前期…… 他花了三个月升级成为金丹后期，只差一步就进阶元婴，那个家伙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他杀到金丹前期。 “查！一定要给我查到是哪个家伙干的！” 第34章 征服装逼男神2 征服装逼男神2 【征服世界的日日夜夜。】 无耻，太无耻了。 人民币兑换下品灵石是1：1，下品灵石兑换人民币就变成2：1了，游戏公司简直无耻！ 顾绍言一边想着，一边把换好的人民币转入银行卡，不管游戏世界闹得如何天翻地覆，他十分淡定地点击下线，从游戏舱里爬出来。 本来以原主的性格是不会买这样价值千万的游戏舱的，但禁不住他是主角啊，随便去超市抽个奖，就中了豪华特等奖。 原主倒不是没想过要卖，但游戏公司已经把游戏舱和他的个人信息绑定了，其他人不能使用。听说玩游戏也能赚钱，原主就去玩游戏了，觉得还不错就干脆一直玩下去了。 顾绍言洗了个澡，觉得有点饿，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趿拉着拖鞋出门，没有下楼而是直接叩响了对面的房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扎着双马尾的俏丽女生。 女生嘟嘴道：“真是的，又来蹭饭，烦死了。”不过脸上并没有多么厌恶的神情。 顾绍言熟门熟路地走进去，不客气地坐在饭桌前，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两副碗筷。 “阿姨不在？” 女生叫管珊珊，她把门关好，说道：“嗯，她今天加班。” 顾绍言立刻一脸嫌弃地看着饭菜。 管珊珊杏眼一瞪，“爱吃不吃！” 顾绍言立刻端起饭碗，目不斜视。其实管珊珊的手艺也不错，顾绍言不过是故意逗她。 管珊珊哼了一声。 原主之前最狼狈的一次三天没吃饭，整天窝在家里，饿了就灌自来水，最后受不了了，躺在地板上饿昏了。 对面的管母好奇对面三天都没人走动，门又开着，试探地进门，发现了晕倒的顾绍言，大惊失色，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救了他一命。 管母心善，此后就告诉原主，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吃饭，于是原主就恬不知耻地应下了，几乎天天都来。 当然除了蹭饭，原主其实挺喜欢管珊珊这个小姑娘的。 管母是单亲妈妈，管珊珊还在读高中，关于他们家的其他事，出于礼貌，原主并没有多加打听。 管珊珊一开始还对这个厚脸皮来自己家蹭饭的家伙很不满，后来一次考前补习让她改变了看法。因为她发现原主还是挺聪明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愚蠢。但对于原主明明有颗聪明脑袋却不好好利用，十分恨铁不成钢。 吃完饭，管珊珊拿着碗筷去厨房，突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就看见顾绍言戏谑的笑容。 管珊珊脸一红，连忙起身。 “你、你干什么呀！” 顾绍言没有继续这种暧昧的想法，原著是后宫路线他可没这种想法。把右手拿着的碗筷塞到管珊珊怀里，道：“重死了，你是不是又胖了。” 管珊珊咬牙切齿：“顾、绍、言！” 她努力平复心情，胸脯起伏，最后踹了顾绍言一脚，然后往厨房走。 背后顾绍言的一句话让她脚下一歪，差点没拿住碗筷。 “我看见了，是粉红色的哦~” 啊啊啊啊这个混蛋去死去死啊！什么暧昧心动，她刚才脑子一定是被糊住了！ 也是管珊珊还小没想太多，如果她更成熟一些就一定会注意一点，顾绍言的反应和动作太快，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 这当然不是顾绍言本人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原主就是如此。 回到自己的家，顾绍言把冰箱打开，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强化剂。 强化剂在黑市上已经被炒到了百万，但如此昂贵的强化剂却塞满了这个破旧的小冰箱。 顾绍言随意地拿了一支，扯开封口就往嘴里灌。若是有人看见，必定会惊讶无比。一是因为顾绍言动作粗鲁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昂贵的强化剂，二则是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服用强化剂。 有人用动物做过实验，在小白鼠的食物中掺入一点强化剂，一开始小白鼠很兴奋，但没几分钟就死亡了。强化剂中的兴奋剂成分和对肌肉的强化成分，直接食用没人扛得住，所以一般会放进营养舱中吸收。 不过既然是主角，当然与常人有所不同。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奢侈品的强化剂，却是顾绍言活下去的必备物品，这也是为什么原主拼命赚钱还穷得要死的原因。在保持食用强化剂的状态，他的身体很强，反应速度、力量、精神都远超于常人，但一旦停用，就会无比虚弱甚至死亡。 ****** 昏暗的房间，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啊……”年轻男人痛苦地答道。 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看起来无比狼狈，身上脸上都有淤青伤痕。 旁边还有人不断踢打他。 在他面前不远处，一个衣着华贵的英俊男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英俊男人就是边析，而被殴打的可怜男人就是那个倒霉富二代了。 边析很快就查出了是谁发布的那个悬赏令，二话没说，直接找了一堆人把他轮白了，然后又杀到现实世界。 他在游戏中公告，他在一处高级妖兽巢穴中被妖兽袭击所以掉级。虽然众人表面上貌似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背地里的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 而且不管理由如何，他掉级是事实，不再是第一，更是丢失了许多装备和丹药，这对于他、对于穹宇派的影响是巨大的。 对于用生命装逼的边析来说，就像是有人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脸上，这样的侮辱是天之骄子的他不能忍受的，所以他一定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 发布悬赏令的人找到了，但是那个接下悬赏令的杀手却迟迟找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是谁，也没见过他，系统直接扣除了赏金，我没有见过他……” 那个倒霉蛋已经被折磨得语无伦次了。 边析挥手让打手们停下，淡淡道：“好了，我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接下来的事，你懂吧。” 听见对方要放过自己，年轻男人连连点头，“是，我再也不会登录游戏，而且立刻离开S市……不、不，我马上出国，明天，啊不今天晚上就走。” 对于对方的回答，边析还算满意，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这个房间，动作优雅，自有一番贵气。 正当傍晚，橘色的夕阳半边沉入了地平线，大片的晚霞渲染了半边天，由浓转淡，如同一幅雅致的水墨画。 看着这样的美景，边析的目光却很冷。 他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记忆，那双如幽潭的眼睛，还有…… 边析精神一震，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还有那柄黑色的窄刀。 ****** 另一边的顾绍言，对此还一无所知，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他正等着边析来找自己呢。 此时的他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故事照搬了一个他去过的世界，绝对的爽文流，男主一路开挂打脸啪啪啪，各种风情的妹子都收入后宫，当然好基友也不能少，最后问鼎天下一统江湖。 顾绍言的所作所为大多都是有某种目的，但他觉得偶尔也可以放松一下，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这一次的原主性格也正符合。 随性而为，无拘无束，还有那么一点……猥琐不羁。 顾绍言满意地看了眼作品首页。 作品：征服世界的日日夜夜 作者：银枪小霸王 作者有话要说： 边析：我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顾绍言：呵呵。 这是一个装逼如风的男子和一个人贱无敌的男子之间的恋爱故事→_→。 第35章 征服装逼男神3 征服装逼男神3 【感觉不坑你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在意料之中，顾绍言的小说在网文界掀起了一阵风浪，迅速窜到新晋榜第一，月榜也占据鳌头，甚至力压各路大神。当然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但也吸引了许多人阅读，人气和话题都很高。 不过顾绍言没有闲心去管其他人对他的小说的评价，把小说发上网他就没管过了，而且最近他非常忙…… 忙着躲追杀。 顾绍言一走出客栈，就看见外面有不少人走来走去，看上去只是平平无奇的路人，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是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果然，他往什么方向走，那些人也往哪儿转移。城中不能打斗，他们是在等待自己离开城镇，好再下手。前几天他上线就发现有人偷偷摸摸跟踪他，后来得知原来溯天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靠的就是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黑色窄刀。溯天已经在血杀阁发布悬赏令，击杀一次20上品灵石。 顾绍言没什么名气，等级又不高，20上品灵石的价格已经让许多人惊叹了，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干掉顾绍言。至于顾绍言和溯天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再说顾绍言现在的身份是魔修，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虽然追击他的最低都是筑基后期，最高金丹中期的都有，等级远高于他，但顾绍言并不担心。一出城门，顾绍言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咦，那小子呢？” “奇怪，难道是隐身术，我没有感觉空间变化啊？” 跟踪顾绍言的几个人还在疑惑，突然感觉脖子一点刺痛，然后视野转换，变成了灵魂状态看着自己无头的尸体。 众人：…… 接着他们就看见阴影中出现一道身影，十分熟练地在他们身上搜寻战利品。 没等他们怒骂或者跳脚，眼前一阵扭曲，恢复过来，人已经在复活点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出城门，一看，人早就跑远了。 溯天这里也得到了消息，自己挂了快半个月的悬赏，却没有一个人完成任务，明明只是个筑基中期而已，却能从那么多高等级的人的围攻中逃脱。如果不是对方得罪了他，他说不定还有兴趣结交一番。 顾绍言此时却是跑到了一处禁地。 凡是能被列为禁地的地方，都相当凶险，这里自然也是。但只要躲藏得当，是不会惹怒其中的妖兽的，反而这些妖兽会成为他免费的保镖。这里的常驻妖兽有元婴修为，目前游戏中还没有谁有这个能力来推倒这个boss，这里也就是他最好的藏匿地点了。 他拿出一个大鼎，往其中不断丢入各种材料，他不是打算炼丹，而是炼一具傀儡。这个傀儡术有个用处就是灵魂转移，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进行转移。因为秘术残缺，炼制也很快。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顾绍言露出了迷之微笑。 其实如果不是直接自杀不被系统认可，他是不打算这么麻烦的。 “亲爱的玩家，您的悬赏令已被［匿名］完成，系统将自动扣除赏金与手续费。” 正在和妖兽对战的溯天一愣，被妖兽找到空隙，给了他一爪子。溯天面色一冷，迅速把妖兽解决了。 他查看悬赏令，皱眉。 “……匿名？”多少人想在他面前露脸，怎么会有人选择匿名，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真的完成了任务？” “是的。”系统答道。 …… 顾绍言出了悬赏大厅，看着灿烂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想着自己又厚实了的钱包，啧啧感叹。 “所以还是年轻啊，真是傻得可爱……” 忽然一只鸽子从远处飞来，在临近顾绍言时化成了光点。 “您有一条信息。” 顾绍言点开信箱。 “悬赏令：一柱擎天具体位置，赏金10上品灵石。发布人：溯天” 哟呵，这是准备亲自动手了啊。 他看着信息，表情十分微妙。感觉不坑你一下，都对不起自己呢。 溯天左右还是觉得不对劲，之前被追杀了那么久都没死，现在却被一下子杀了五次，还是同一个人。虽然系统肯定了，但溯天还是打算亲自动手，所以给击杀一柱擎天的人发了悬赏令。 一柱擎天……输这几个字的时候，溯天嘴角有些抽搐，这个名字的猥琐气息简直扑面而来，一想到被这样猥琐的家伙给杀了，就越发愤怒。 不过很快，他就能够洗刷自己的耻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绍言：……傻得可爱。 边析：(ノ=Д=)ノ┻━┻。 感觉边析是最像反派的一个……一比较，前面两个娃都挺良善的→_→。 下章男主放大招……啧啧，熏疼边析。 第36章 征服装逼男神4 征服装逼男神4 【这一块的天空阴暗下来，隐约听见闷响，光是这个声音就让人心惊肉跳。】顾绍言最近忙着升级，其实不管是原主还是他对等级都没有什么执念，毕竟他们取胜靠的不是等级而是智（liu）商（mang），甚至他本来是打算再自杀几次赚点外快的，但边析的悬赏令让他改变了决定。 他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虽然这样的日子很有意思，但他的目的可不是打脸反派怀抱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他始终记得他的任务——得到反派的好感。 如今边析对他可以说是厌恶至极，他当然要想办法扭转，但普通的方法行不通，只能剑走偏锋。 要攻略一个人，要从他渴望的下手，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做的。 但对于边析这一点却行不通。 边析活脱脱一个高富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和那些深有苦衷的反派不同，他什么都不缺。 所以不能给予他，只能掠夺他。 顾绍言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只怕边析会恨他入骨。 ****** “谢谢你，边析。”娇滴滴的大美人柔柔说道，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能滴出水了。 边析微微一笑，光风霁月，“不用客气，能给乔大美人服务可是我的荣幸。” 他用玩笑的语气说道，幽默不刻板，再加上气质出众，模样英俊，让人心中小鹿乱跳。 美人的脸红了红。 “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就当答谢。”这还是乔荔第一次这样邀请一个男生，毕竟她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一直以来只有男生邀请她。 虽然她对自己有信心，但在边析面前却有些忐忑，因为边析实在太优秀了，爱慕他的女生不计其数。 边析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抱歉，今晚不行，我还有些事。” 乔荔顿时失落了，还要勉强笑道：“知道啦，边大忙人。” 边析却微笑道：“不过我能预约吗？” 乔荔一愣。 边析道：“为表赔罪，下次就让我请客吧。”他笑容温和好看，清澈的眼中满是真诚。 不过三言两语就把美人的一颗心勾走了，但边析没有因此而自得，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没什么成就感。 回到寝室，其他人正在看电影，见他回来了，纷纷打招呼：“老大，你回来了。” 边析点点头，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室友凑过来：“老大，今晚咱们就要去找那孙子了吧。” 边析点点头，道：“到时候你们在旁边看着就行，我亲自对付他。” 他们一个寝室四个人都在玩《踏天歌》，都加入了穹宇派，其他几个人唯边析马首是瞻。 他已经得到消息了，今晚一柱擎天会出现在斜暮森林，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 想到一柱擎天，边析的眼中就是一片阴霾。 他被杀到金丹前期后废了很多劲才恢复到金丹后期，但此时他早已不是第一名，堪堪进入前十。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家伙所赐！ 今晚，他一定会让他毕生难忘。 晚上很快到来。 溯天带了自己的亲信，来到了斜暮森林，他们原本是想杀一柱擎天一个措手不及，但没想到一柱擎天却早就来了，坐在一个树桩上，看上去坐了一会儿了。 其他人看见一柱擎天眼睛都要红了，这段时间他们自然也追杀过一柱擎天，但无一例外，都没成功，倒霉的甚至被杀了好几次生生掉到了炼气期修为。 溯天伸手拦了一下，没有让他们冲上前，拉了一下缰绳，停下马。 清衡仙尊的坐骑自然非凡品，这是当初“天道之音”封号之时所赠，是现在为止游戏世界唯一的神兽坐骑。 “一柱擎天。”这句话既像疑问，又像陈述。 一柱擎天……也就是顾绍言挑眉，道：“嗯，就是我。” 溯天看着顾绍言背上的黑色窄刀，微微笑了，目光深沉，“上次一别后，一直想再见道友，可惜道友似乎太忙了，所以这次在下亲自来了。” 虽然他对眼前的人恨地咬牙切齿，但还是一副风度翩翩公子如玉的样子。 顾绍言嗤了一声，十分不屑：“不劳你费心找我了，今天就一下解决了吧。” 溯天的笑意深了，这是他愤怒的表现，顾绍言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激起他的戾气。 “正有此意。”溯天笑道：“上次没有机会和道友比试一番，相当遗憾。”这是再讽刺顾绍言上次用偷袭，没有正大光明地对决，不过顾绍言并不在乎对方的语气。 他松了松筋骨，论装逼他可是鼻祖啊，让他来好好教导一下溯天好了。他用目光瞥了眼溯天身后的人，“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好猖狂！这是众人心中想法。 溯天目光有些冷，还是保持得体的微笑，道：“这样怎么公平，我一个人就好。” 顾绍言没有叽叽歪歪，直接从背后取下那柄黑刀，古朴中暗藏着锐利。溯天也取出了他的那柄长剑，光华熠熠。 溯天首先攻击，手腕一翻，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空中一个剑气虚影朝顾绍言扑去，凌厉摄人。顾绍言却不慌不忙，一抬手，似乎轻轻一挡，虚影停在了一丈远处，不再靠近。 溯天眼神深沉了几分，他刚才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也不是一个筑基期修士就能简单挡下的。 顾绍言轻声道：“破——”之前那虚影就像被刀劈开了一般消散，掀起巨大的气流，尘土飞扬。 溯天连忙结了手印防御，但还是略有狼狈。 顾绍言看着他，颇有几分轻松写意，嘴角微微上扬，在溯天看来就是对他的嘲讽了。 溯天这下连场面话都不说了，提起剑又是一招，这次不留余地。但没想到在如此凌厉的攻击下，顾绍言却能不落下风。 如此竟然好几十回合都没有胜负。 溯天不想再和顾绍言纠缠下去，目光一凝，决定速战速决。但没有等他有什么动作，却看见顾绍言停了下来。 这样诡异的举动，让溯天犹疑，也停下了动作。 溯天突然看见顾绍言身体上有不少金色的光芒闪过，他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丝想法，本能地想要离开，却看见顾绍言抬起头。 “终于来了啊……” 众人这才发现顾绍言此时的眼睛变成了金色，隐约有雷电般的东西闪烁，心中暗叫不好，但身体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动弹。 溯天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句：“你要结丹！” 顾绍言笑道：“还要多谢溯天道友，不然我不能这么快突破。”模样懒散，十分欠扁。 溯天觉得脸似乎被人扇了巴掌般火辣辣的，他瞪着顾绍言。 顾绍言继续道：“诸位道友如此相帮，我自然要回报一二，这天劫乃最好的粹体之物，便与大家分享了。” 这一块的天空阴暗下来，隐约听见闷响，光是这个声音就让人心惊肉跳。 如今天劫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那股压制的力量也是天道之力。想要不被天道算在历劫之人中就只有赶快走。 此时众人哪里还管得上顾绍言，纷纷祭出法宝突破天道桎梏，打算离开，但往往没走多远，就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浑身泛着雷光。 雷劫已至。 不过瞬息，大半的人就化为齑粉，还有人想要抵挡，但不过徒劳。也有仔细之人发现，不过是个筑基期雷劫竟恐怖如斯，金丹修为连一秒都抵挡不能。 溯天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但也扛不住天劫。祭出的法宝纷纷破裂失去效力，但他还咬牙坚持，实在是因为游戏有个规则，凡是在天劫下抵抗失败的修士，都会修为大降，远不是一般降级能比的。 有了其他人帮忙分担天劫，顾绍言显得很轻松，这副模样让溯天几欲吐血。 没多久，除了顾绍言和溯天两人，其他都已经死在天劫之下。 溯天额头冒汗，脚下一软跪在地上。 雷劫终于消失。 没等他松口气，就听见那个可恶的声音道：“好了，现在才是正戏呢。” 溯天看见一个东西朝他袭来，但他已经无力闪躲。一阵白光将他笼罩。 与此同时，天道之音出现在每个人耳边。 “玩家［一柱擎天］使用捕捉术成功捕捉妖兽，奖励声望10000点。” “宠物功能正式开放。” 世界哗然。 这个“一柱擎天”不是之前被溯天挂悬赏令追杀的那个吗？他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让宠物系统提前开放了？ 现实世界。 又一次被迫下线的边析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暴戾，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顾绍言最后的那句话足够让他产生许多联想了…… 很好……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要好好折磨一个人，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第37章 征服装逼男神5 征服装逼男神5 【果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随时随地都散发着汤姆苏男主的气息啊。】“为什么不行？”边析问道。 他笑容温和，态度亲切，一副温柔有礼的模样，但却让负责人急得额头冒汗。 负责人十分尴尬，小心翼翼道：“‘晨曦’是完全智能的，我们没办法命令它……” “没办法？”边析更温柔了，“不过是堆程序罢了，有什么不能命令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负责人都快要急哭了，边大少看上去是个亲切温和的，但真正面对时才知道有多么不好伺候，他宁愿面对边总也不想面对边少啊。 负责人苦着一张脸道：“边少，这个真的没办法……” “在说什么呢？”一道声音介入。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眉目间有与边析有些相似，但与边析笑意盈盈不同，男人更为严肃。 负责人连忙道：“边总。” 边析微微躬身道：“爸。” 边侑申询问发生了什么，目光看着负责人，负责人只得简单说了一下，不敢指责边析，话里话外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边侑申看着边析轻微地哼了声，“我说之前让你来公司不来，怎么今天却出现了。”他又道：“不过是个游戏，玩玩就行了，你倒还上心了。” 神色颇有些不以为意。 “老张说的没错，你就别想在‘晨曦’上动心思了。” “……是。” 虽然《踏天歌》是他们家公司出品的，但边析并不想太依靠这个，实际上游戏中他也没有宣扬过自己有这一层关系。这一次之所以想要依靠“晨曦”，也是因为想要搜查一个人的真实身份——一柱擎天。 若是以以往的经验，他无需如此麻烦。比如上一次查富二代的身份，只是在对方周围的人身上稍加打听就行了，富二代是和朋友一起玩的，平常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身份。 但一柱擎天不一样。他没有朋友，不上论坛，平常交流也不泄露任何真实信息，这让边析无从下手。 一想到一柱擎天，边析的目光就变得阴暗凶狠。 他自认涵养也算不错，就算偶尔有些小猫小狗，也不会多么上心，收拾收拾就行了。但自从遇上了一柱擎天，他的底线就一再被挑战，他从未如此憎恨厌恶一个人，这一份厌恶最大的缘由是他每次报复计划都失败反而被对方戏弄。 边析已经有几天没有上游戏了，一是因为他要准备临近的考试，二是因为他从手下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 一柱擎天成功捕捉妖兽开启宠物功能。 边析在游戏中有个秘密。 “晨曦”是独立运行的，但世界设定还是由公司设计而出的。边侑申看不上这些游戏，根本不上心，也就不知道边析参与了游戏设计。虽然《踏天歌》世界背景太过庞大，他了解的也不过冰山一角，但比起其他人，也知道的多得多了。 在进入游戏后就利用自己了解的信息得到了珍贵的妖兽之血，并利用上古秘术将其融入了体内，所以修炼速度惊人。 严格来说，游戏中他的身体其实是半妖。而半妖，是可以被捕捉成为宠物的…… 手下告知他一柱擎天成功捕捉妖兽时只是惊叹和疑惑，但边析心中却是震惊和不安。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半妖之体是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但他内心的不安还是很难驱散。 边析不想承认，他其实是在逃避，逃避可能会面对的事情。他骄傲又好强，被人捕捉成为宠物，远比杀了他几百次还难受。 ****** 顾绍言刚才超市买完东西回家，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自己家门外，顾绍言瞅了一眼，然后装作没看见，抬腿离开。 “顾绍言！” 他默默把抬出去的腿收回来。 杨心怡气呼呼地拦住顾绍言的去路，雪白的胸脯微微起伏，连顾绍言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想，不愧是男主后宫之一，果然身材有料。 “明天要期中考，你还不回学校？” 顾绍言眼睛飘忽。 杨心怡柳眉倒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无非是不要逃课要好好上学。 “你的任课老师跟我反映每次点名你都不在，如果这次考试你还不去，就只能重修了。” 因为他就报名去过学校，后面就再也没去过了…… “重修就重修呗……” “重修你会去吗？” 顾绍言沉默了：“……” 杨心怡是顾绍言的辅导员，刚刚研究生毕业带顾绍言这一届，年轻漂亮，锋芒没有磨去，有些任性不服输。要是一些老油条，就不会特意来找顾绍言了，直接去校长那里轻飘飘说一句，把自己摘出来，也解决了一个麻烦。杨心怡暴躁是暴躁，但也是真心为顾绍言好，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了，但每次原主答应得好好的，一有机会就溜了。 她苦口婆心：“顾绍言，你脑子也不错，不然不可能进这个学校，你怎么就这么堕落了呢？” “……其实我一直都这么堕落。”顾绍言慢吞吞道。 杨心怡瞪了他一眼。 顾绍言似乎被她缠得烦了，无奈道：“行行行，知道了，我会去的。” 当然实际情况是另有目的的，顾绍言很少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杨心怡还不放心，道：“别又想给我溜！明天我来接你。” 好不容易把杨心怡劝走了，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见开门声——对面门开了。 管珊珊冷着一张小脸，问：“刚才那女的是谁？” 顾绍言眨眨眼睛装傻，“谁？” 管珊珊看他模样就来气，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顾绍言摸摸自己的脸，感叹自己果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随时随地都散发着汤姆苏男主的气息啊。 第二天杨心怡果然来接他了，顾绍言乖乖坐上车。 一路上杨心怡都在劝诫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报效祖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在说道“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为你做了这么多”的时候，顾绍言冒了一句“他们早就死了”，堵得杨心怡说不出话来。 后面她不劝诫他了，但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女人的脑补能力总是强大的。 顾绍言也不解释，杨心怡爱怎么脑补就怎么脑补吧。 到了目的地，顾绍言火速逃离杨心怡。 考试是分班考的，一个班上都是认识的人，顾绍言进考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来了个生面孔，众人自然都注目着他。但他并不在意，发现了目标便迤迤然坐下。 边析在顾绍言进来的时候只抬头稍微看眼，没有在意，事实上也没什么人需要边大少在意的。 本来大神周围的位置一向是抢手的，但奈何边大神喜欢坐第一排，所以他周围也就没什么人了。 没想到顾绍言却直接坐在了他的后面。 边析也没在意。直到被那个人戳了戳后背。 边析心头不悦，但还是保持笑容转过身：“同学，有什么事吗？” 顾绍言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齿，笑容灿烂：“我忘带笔了，可以借我一支吗？” “……” 签到的时候边析看了一眼前面的名字——顾绍言。 名字倒是不错。 ****** 边析上线了。 清风微拂，树影晃动。安静得只有虫鸣声。 边析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一柱擎天捕捉的妖兽和他没有关系。 突然，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 “溯溯，你终于上线了，我等你好久了。” 第38章 征服装逼男神6 征服装逼男神6 【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几片树叶飘落，随之落下的还有一道身影，脸上是标准的贱笑。 一！柱！擎！天！ 边析抬手就想释放技能，但却发现自己修长的手不见了，转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他震惊地望着顾绍言，以他目前的身高，的确是……望。顾绍言蹲着身子都还如同一座大山一般耸立在他面前。 边析迅速拉开自己的信息栏，果然看见了主人一栏后面出现了“一柱擎天”四个大字。他预测的最坏结局出现了。 边析冷冷地盯着顾绍言。内心的愤怒越旺，他反而愈加冷静，他在脑海中迅速分析利弊，寻找最合适的方式解决一切。 “溯溯，你怎么不说话呢？”顾绍言露出贱到极点的灿烂笑容，把边析幻化而成的白猫抱起来。 这个动作打乱了边析的思路，他声音很低，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一柱擎天，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把我变回来，你做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顾绍言摸了摸白猫的毛，这让边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忍着没有动，乖乖地待在顾绍言的怀里。 “如果我不想呢？” “一柱擎天！”边析的声音加重了些，然后强忍着压下去，“继续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顾绍言笑了声，“怎么没有好处？我可是多了一只宠物妖兽啊。说起来我还是游戏里第一个有宠物的。” 顾绍言把“宠物”两个字咬得很重，边析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碎对方的喉咙。 “说起来，溯溯你还没有好好叫过我一声主人呢。”他笑吟吟地盯着边析，边析却觉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边析感到一股力量压迫着他，想让他说出那两个字。他知道那是游戏系统的力量，顾绍言作为他的“主人”，是有权命令他的。他努力抵抗着，始终不肯说出来。 他其实可以选择下线，以后再也不玩这个游戏，这样顾绍言就拿他没办法了。可是他内心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可以失败，但绝对不会不战而逃。 就在边析努力抵抗之时，却忽然感到那股力量消散。一只手摸了摸他头顶，道：“真是个骄傲的家伙。”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就拎着他的后颈，把他塞进了衣领中。他慌乱地在衣领里乱动，不适应地用猫的身子，好不容易扒拉开了领口，探出头来呼吸新鲜空气。 他抬起头来只看见一个光洁的下巴，顾绍言懒洋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这个样子可不是我动的手脚，之前天劫太强大你身负重伤，为了保证你元神不散，所以你自身才会变成这样，至于为什么会是一只猫，我想你应该问你自己。” 边析一怔，他没想到当初天劫如此厉害，竟然到了要将他的元神打散的地步，这个由顾绍言引发的天劫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顾绍言解释之后他豁然开朗，因为他当初所用的妖兽之血来源自一种猫妖——“类”。 “亶爰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注*） 如果顾绍言没有欺骗他，那等他修养好了，想必就能重新变为人形。 “不过你最好祈祷你慢点变回人形。”顾绍言忽然说道，拉回了边析的思绪。 他想着对方是不是又要说什么话戏弄他，却发现他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处荒凉的废墟，杂草丛生，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却让他心中产生了些许不安。 顾绍言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 “好了，溯溯，跟着你英俊的主人大干一场吧！” ……刚刚才消散一些的恶感又回来了，真想撕烂这张贱嘴！！！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山海经》，里面有重点哦诶嘿嘿嘿嘿(/ω＼) 第39章 征服装逼男神7 征服装逼男神7 【至少……绝不会比他疯狂。】 边析和顾绍言最后还是没有一起进入废墟，在即将进入的时候，对方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 “看来我们的冒险只有等待下一次了。”语气颇为遗憾。 而在顾绍言下线后，他也被迫下线了。——作为宠物，一柱擎天在线时他可以不在线，但一柱擎天不在线时他也不能在线。有人见过主人下线了宠物乱跑的吗？ 对于这个设定，边析深恶痛绝。 游戏世界中如此憋屈，现实世界也不会多高兴，边析也发现自己的状态影响了现实，为了不崩坏自己的人设，边析决定去放松一下。 边析喜欢装成温柔可亲的模样不代表他就是这样，本质上他暴戾狠辣唯我独尊，但人们总是会对看上去温和无害的人卸下防备。当然，不否认他喜欢其他人爱慕崇拜的眼神，这比畏惧更让他喜悦。 深夜。 西郊环山公路。 因为政府新修的高速公路在前年通车了，这条路的车流量大大减少，到了晚上就更没有什么车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实际却是这里更加热闹了起来。人一旦物质满足了，精神就空虚了，俗称——闲得蛋疼。一群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闲得发慌又需求刺激，便在深夜在此玩赛车。 一个个的背景都大，家里的老子表示一下，负责的官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之前也不是没有玩脱了的时候，媒体还热闹了好一阵，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哟，边少，您怎么想着来了？”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青年笑嘻嘻地走过来。 “最近比较闷，来玩玩。” 一个短发的青年搂着一个女生走过来，略带嘲讽道：“懂的，边少，穹宇派势力大不如从前了吧。唉，打理帮派就是辛苦，哪像我逍遥，要我说帮派之类的交给下面人打理就行了。” 短发青年也在玩《踏天歌》，之前被边析压得抬不起头，现在边析等级下跌，穹宇派名望不如以前了。 边析目光微冷，笑了笑，“韩少要玩吗？” 被称为“韩少”的短发青年也是个气性大的，眉毛一挑，“好啊。” …… 两个人坐在车里，对视一眼，又看向前方。 衣着暴露的艳丽女子站在前面，举起一面旗帜，用力挥下！ 两辆跑车如同离弦的箭矢向前冲去，掀起的风撩开了挥动旗帜的女子的短裙，周围响起一阵口哨声。 边析喜欢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讨厌有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比如一柱擎天的存在就让他格外厌恶。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于超出掌控的事情其实有种迷恋，如同赛车，游离在失控边缘的感觉让他肾上腺素飙升。 “诶？那个是边大少？”一人问道。 之前的黄毛青年笑了笑，“对啊。” “嘿，那个韩三胆子也够大的啊，敢和边少比。” “可不是嘛，以为自己有多不得了呢。” 边析在这边的名声早期的一批都知道，因为这个赛场就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虽然边析现在是一副温文尔雅贵公子的做派，其实也有过很长一段中二期，打架斗殴，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回到家，边侑申就会怒气冲冲地大骂他，边爷爷则是装作若无其事。这样的日子几乎贯穿了他的青少年时期。 内心的疯狂因子被疾速行驶的跑车激发了出来，他打开了跑车顶盖，夜晚的冷风灌进来，如同刀片刮在脸上，有微微的刺痛，但边析内心却极为享受这种感觉。 与边析的轻松不同，另一辆车内的韩三却是手心冒汗，他也是玩得很疯的人了，但现在却发现远远比不过边析。 这个人完全是个疯子！ 他一开始就极其不喜欢边析，笑容虚伪又恶心，却迷得那些男男女女倾心，让那些长辈交口称赞，不过是只知道讨好其他人的小白脸罢了。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想象是多么可笑。或者说，边析这个人伪装得有多么好，他根本就不是表现出来的那副模样。 他看见边析朝他笑了笑，这个笑容让他汗毛倒立。 嘭—— 边析的车歪了过来，狠狠地撞了一下，韩三连忙转动方向盘移开了一点。 而这短短的几秒，边析已经超了他一大截了。 这个疯子！ 回到起点位置，韩三面色阴沉，边析温和地笑笑：“承让了。” “是我输了。”韩三冷眼道：“这次算我小瞧你了。” 说完也没管自己带来的女伴，上车就走了。 黄毛笑嘻嘻地凑过来：“边少，真有您的，其实我们早就看这个韩三不顺眼了。” 边析看了眼黄毛，轻笑一声，不过是墙头草，有什么好搭理的。 今天也算好好发泄过了，边析和几个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道声音。 “边少，和我来一局吗？” 边析看过去，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戴着黑色的口罩。边析打量了下，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抱歉，我玩这个一般，你想要挑战恐怕找错人了。” 那人却不管不顾继续道：“Play Chicken。” 边析抬眼看着他，目光却冷了下来。 那人似乎笑了声，“怎么，莫非边少不敢吗？” 这个人自然就是顾绍言。 所谓的Play Chicken是比较常见的一种赛车游戏，不过比的不是速度，是胆量。两辆车相向而行，如果都不相让，就会两败俱伤；如果有一方让开，让开的一方就会被称为Chicken，也就是“胆小鬼”。 边析微微笑了，他承认，他被对方的挑衅勾起了兴趣。 “好啊。” 他要看看他今天到底能找多少乐子。 “不然加点赌注吧，不然没什么意思。” 边析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挑衅或许就是为了这个“赌注”，不过他不在乎，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你想赌什么？” “一个要求。”顾绍言道，“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 “好。” …… 一切准备就绪。 顾绍言坐在车里，他看不见边析的车，只看得见车灯亮起的小点，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知道边析本质其实暴躁又疯狂，不过顾绍言觉得他只是因为被宠坏了而已，一个暴躁的小男孩儿，疯狂又能多疯狂呢？ 他舔了一下嘴角。 至少……绝不会比他疯狂。 看见信号弹冲上天空，顾绍言知道游戏开始了。 发动汽车，油门踩到底，汽车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飞窜出去。 没有多久，顾绍言就看见了对方。 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握着方向盘的手。 我绝对不会让开，那么究竟是两败俱伤，还是你成为胆小鬼呢？ …… 车头撞在了路边的树干上，车头扭曲变形，卡住了他的双腿。 边析沉默地低着头。 他让开了。 他在车辆逼近的一瞬间，看见了对方松开的双手。 如果他不转弯，他可能会死！ 这个念头充斥在脑海，等他回过神来，车已经撞在了树干上。脑海还残留着晕眩感，边析难受地靠在椅背上。 在这个时候边析感觉有人靠近，他抬起头，是顾绍言下车走了过来。 “我是来兑换赌注的。” 边析心中嗤笑一声，歪着身子道：“你想要什么？钱？你想要多少？”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对方却在这瞬间靠近他，将他的外套半脱下，一扭，死死地束缚住了边析的双手。如今边析双腿被卡住，现在手又被困住，如同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边析扭动了一下，发现不能挣开，他愤怒地看着对方，“放开我！你想要做什么？！” 顾绍言耸耸肩，“我只是兑现赌注，不过担心边少不配合。” 边析冷笑一声。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顾绍言伸手解开了边析的领带，边析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这个混蛋，难道是要……就算边析的伪装功夫再好，此刻也忍不住脸上一阵青白。 顾绍言用领带蒙住了边析的眼睛。 “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绍言叹了口气，“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性格。” 说完捏着边析的下巴就吻了过去。 顾绍言的吻技当然很好，但这仍然不能减少边析心中的恶心感，他想要咬断那条作恶的舌头，但顾绍言的手却如同钳子一样死死地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嘴完全不能闭合。一吻完毕，边析因为疼痛有些泪眼朦胧，而长时间的亲吻让他呼吸急促，他还能感觉有唾液挂在嘴角。 “赌注兑现。这次没有时间了，下次再见吧。” 第40章 征服装逼男神8 征服装逼男神8 【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期中考试之后，顾绍言就“转性”了，没有逃过课，让杨心怡大为满意，夸奖他迷途知返。虽然他每次上课都是坐在最后一排，不是睡觉就是玩游戏，但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顾绍言的性格有些懒散，有些痞子样，贱贱的，但这样的性格却很容易就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没多久就和班上的人混熟了，今天也是，他的座位周围围了一圈人，众人说说笑笑。 边析向来以温柔示人，但不知道怎么的，一点也不想接近顾绍言，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感。上完课，出教室门时边析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顾绍言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听旁人说话，嘴角微微上扬，有些邪气。边析蹙眉，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 眼前的废墟不知已经废弃了多少年了，建筑破碎的石块上爬满了藤蔓或杂草。顾绍言带着边析走过巨大的碎石块。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发了阵法，这里虽然已经破旧，但威力仍然不可小觑。 终于穿过了重重乱石，到达了一处平台，这平台十分巨大，上面绘制有繁复的花纹，显然是不是一般的阵法。 “这是传送阵。”顾绍言在旁边道。 他似乎知道边析的疑惑，继续说：“你看这几处纹饰是不是很熟悉。” 边析仔细看了看，果真眼熟，却一时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天玄城，无尽城。” 顾绍言这么一提醒，边析顿时想到了，这几处的传送阵和此处的传送阵的确有相似之处，但却不完全一样，这里的传送阵画法要更加古朴一些。 “可惜了，现在不能使用了。” 的确如此，平台上遍布裂痕，阵法自然也被损坏，没有半点灵气。 顾绍言也没叹息多久，目光很快转到了眼前的大门。 和废墟的其他事物一样，这扇不知用什么材质铸就的大门也遍布裂痕，但保存已经算是最为完好的了。此处没有宫殿高楼，却有不少损坏的石雕立柱，这样一扇门显得有些突兀。 顾绍言却是手腕一翻，拿出一个乾坤袋。 边析一瞪眼，眼中怒火汹汹，只因那个眼熟无比的乾坤袋正是他的。 顾绍言这个强盗却无半点要低调的意识，大大咧咧地从中拿出几个上品仙石。 他在那扇大门四周的凹槽里分别放置好仙石，从怀里掏出一本古籍。古籍悬在空中，散发着淡淡金光，十分玄妙。 顾绍言掐了一个手诀，书页无风自动，沙沙翻动起来，最后停在某一页。一道金色印迹从书中浮现，大门上也隐隐约约浮现出纹样，相互应和。 边析眼中闪现过震惊。 《踏天歌》世界背景庞大，虽然他参与了设计制作，但所知也不过冰山一角，关于此地他也很陌生。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绝不简单，根本不应该他们金丹修为应该涉足的。 为了游戏的真实性，在《踏天歌》整个世界，进入任何地方都没有游戏系统本身的修为限制，但这不代表哪里都能去了，很多地方充满了危险的阵法和妖兽，没有达到一定的修为根本没能力进入。即使他当初身为全服第一，也不敢轻易踏入此地。 边析更感兴趣的还有一点，正是悬在半空中的古籍。此时金光围绕，他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就凭它能开启这扇门，就足够珍贵了。 如果说他是依靠资料才拥有这些的，那一柱擎天就是完全依靠自己的。边析神情有些复杂，如果没有最开始那些事，他大概是很乐意招揽这个人的…… 这边顾绍言莫名其妙听见系统提示边析好感度增加两点，微微挑了下眉，不过此时没有时间给他过多思考。 此时的大门已经变成一个白色的漩涡，边缘处如同水波扩散。 顾绍言把古籍收回乾坤袋，摸了一把怀里白猫的脑袋，“溯溯，不要跟丢了哦，这可是隐藏副本哦。” 如果边析现在模样是人形，大概脸早就黑下来了。对于隐藏副本，玩家们一直又爱又恨，爱的是完成后会有大量奖励，恨的是一旦失败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诸如修为大跌装备被爆等等。曾经有个倒霉蛋没有完成隐藏副本任务，还被副本NPC施了诅咒，无法解除…… 现在这个地方一看就不好解决，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毫无战斗力的猫形态。 顾绍言笑嘻嘻地捏了捏白猫的耳朵，“不要这样嘛，对你英俊的主人多一点信任嘛。” ……边析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脑子抽了才会有些欣赏这个人，他磨了磨爪子，压下想要挠这个家伙一脸的冲动。 顾绍言也不再戏弄边析，踏步一迈，进入了漩涡。 眼前视线一晃，边析还没看清楚，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干燥，其中还带着沙粒。 他窝在顾绍言怀里，从衣领往外看，一片赤色的荒地，风卷起沙尘，遮蔽了视线，不远处的土地隐隐约约看得见被掩埋的白骨。 除了呼呼的风声，此处格外安静，这样的安静显露出一种诡异的危险。 第41章 征服装逼男神9 征服装逼男神9 【边析觉得这个人真是有意思极了。】 边析紧紧地盯着前方，狂风肆虐，漫天黄沙飞舞如同一层纱帘，让一切都模糊起来。他没有察觉有什么问题，但直觉却告诉他前方有危险。 顾绍言却抱着白猫大大咧咧往前走，吓了边析一大跳。 “喵！”前面有危险不要随便走啊！ 顾绍言果真停了下来，没等边析松口气，就看见顾绍言诡异的目光。 顾绍言：“……” 边析：“……” 顾绍言转过脸笑得快抽起来了。 边析咬牙切齿。喵个头啊！他明明可以说话，这是因为变成原型，智商也倒退了吗？！ 顾绍言终于转过脸，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和边析预想的不同，前方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事实上连个活物都没有，一望无际的赤色土地。神经高度紧张的边析也忍不住有些疲惫，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发现顾绍言停了下来。 “溯溯，乖乖待好。”顾绍言把边析放入衣领，然后从身后将那柄从未离身的黑色窄刀闹出来。 本来还在疑惑是不是顾绍言神经过敏，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边析目光紧盯着前方，忽然听见当的一声，顾绍言头也没回地将刀往后一挡。边析抬头看见巨大的蝎子尾刺，在阳光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 顾绍言借力仰身往前一滑，等离开了攻击范围，手一撑地，转身，正和袭击者面对面。 袭击者是一只巨大的蝎子，浑身呈黄褐色，翘着尾刺，注视着他们。 顾绍言往口中扔了一颗丹药，对边析道：“准备好——” 边析紧紧地抓住衣领，尽可能地缩成一团，不影响即将到来的战斗。 “跑！” 眼前的景物晃动，顾绍言飞蹿出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他刚才吃的丹药不是边析想象中的补足气血的，而是增加速度的。 边析简直不敢相信。 顾绍言一边死命地跑，一边抽空解释：“和它打费半天劲杀了又没什么好东西，浪费时间。” 边析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这只蝎子告诉了我们不少信息。” 边析愣了下，他还没来得及分析什么。 “一：它不可能是独自存活在这里的，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妖兽，他的食物和他的天敌。二：我们之前没有遇到妖兽，现在却遇到了，说明我们越来越接近中心了。” 此时他们已经跑了不少的距离，丹药的效力也慢慢减弱。 顾绍言继续道：“接下来才是要小心的。” 至于刚才的蝎子，已经无须在意。他在逃走的时候送了它两件小礼物，一件是硫磺粉，另一件是百花蜂蜜水。后者经过他独家调制，只要染上了，那股香甜的味道足足一个时辰才会消失。 在原本荒凉的赤地上，却出现了仿佛沙漠中的绿洲一般的地方。 顾绍言带着边析躲在一处巨石后，没一会儿便看见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虽然只是筑基期，但这样一群出现，连元婴期的修仙者也会头疼。 边析神色莫名，“是你搞的鬼？” 顾绍言无辜地眨眨眼睛。 边析刚才看见顾绍言往那蝎子洒了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 顾绍言看着前方绿意盎然的“绿洲”，却心想还不如刚才的荒地呢，越是这样的地方，危险越多。 虽然在原剧情中原主也来过废墟，不过漩涡传送的地点是随机的，而这个地方在原剧情中并没有，也就是说只能靠他摸索。 值得庆幸的是，有噬魔蚁出没的地方，它们基本就是老大了。 顾绍言带着边析小心翼翼穿过丛林，不管再低级的妖兽也绝对不打。 “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 顾绍言的理由很充分。虽然在这样未知的地方，的确应该小心为上，但边析也看出了一点，对方是完完全全不在乎等级。在隐藏副本中，打怪都会有很高的经验，可谓是刷等级的最佳去处，但顾绍言却直接跳过。 终于来到的他们的目的地，噬魔蚁巢，巨大的蚁巢仿佛一座小山，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通道，不断有噬魔蚁进进出出。眼前的景象，壮观中带着几分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恐惧。 不过顾绍言的目的不是蚁巢，他们两个人面对庞大的蚁巢只会是自寻死路。 在蚁巢不远处有一片湖泊，湖水清澈，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 顾绍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纸，几下就叠好一只千纸鹤，他往千纸鹤吹了一口气，就见千纸鹤慢悠悠地飞了起来，两片纸做的翅膀轻轻扇动。 边析觉得这个人真是有意思极了，虽说这个千纸鹤不过是个小把戏，他也会，但绝对不像这个人能运用到这样的境地。刚才他分明看见顾绍言往千纸鹤上加了些东西。 果然，等千纸鹤落在蚁巢上后，瞬间燃烧起来，火焰也立刻开始吞噬蚁巢，众多蚂蚁纷纷回巢。 乘着这个机会，顾绍言往边析嘴里塞了颗避水丹，躲过噬魔蚁的攻击，靠近湖泊，然后噗通一声跳入湖泊。 不得不说以一只猫的形态潜水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尤其是顾绍言不仅仅是想躲避蚂蚁的时候，他们越潜越深，直到边析意识有些模糊，忽然看见一阵白光。 白光一闪，被顾绍言收进乾坤袋，而后划破空间裂缝，进入另一个空间碎片。 第42章 征服装逼男神10 征服装逼男神10 【他的生活简直乏味平淡如同一滩死水。】 一人一猫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狠狠摔在地上，边析被顾绍言抱在怀中还没有太大感觉，顺势翻了个滚离开顾绍言的怀抱，跳落在地上。他浑身都是水，不舒服极了，身子一抖把毛上的水抖落。 顾绍言躺在地上咳嗽，半天没起来，看上去难受得很。 边析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打量他。 从他变成猫后就很少有这样俯视对方的时刻，不得不说，这样的视角他很喜欢。 顾绍言看着边析，眨了眨眼睛：“哎呀，我摔倒了，要溯溯亲亲才能起来~” 边析：……妈的智障。 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猫脸，边析抬起爪子踩在顾绍言脸上。 “你他妈就别起来好了。” 眼见索吻失败，顾绍言一只手撑着有些艰难地起身。边析这才发现顾绍言的右边胳膊不自然地下垂，他记得没错的话，刚才顾绍言就是用右手抱着他的，也是用右边身体碰地的。 顾绍言握着右臂，用力一扳，归位。他脸色发白，出了一层汗水。不过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随意往嘴里扔了颗丹药，然后又活蹦乱跳起来。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片树林，树木茂密，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这样没有方向地走显然不是一个办法，不过顾绍言没有急着升空查看方向，而是随意从地面拾起一块石子，用足力道往上空一扔。只见石子飞快上升，却在飞到某个高度时停了下来，周身好似有闪电环绕，不一会儿就炸裂开来，变成齑粉飘散而下。 顾绍言虽说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在有些时候又十分谨慎，而事实表示他的谨慎很有必要，这一次，显然他又正确了一次。 顾绍言朝他耸耸肩，“没看见有鸟，所以有些奇怪。” 不仅是没有飞鸟，事实上连走兽也没有，这片树林安静得过头了。 这些细节，边析当然也能发现，但顾绍言的速度远远超过他，而且许多不起眼的小事也会被他留意，就这一点他是不如对方的。边析忽然觉得承认不如对方并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他一方面厌恶顾绍言的所作所为，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叹服。不过边析觉得这两点是完全可以分开的，他欣赏他，不妨碍他讨厌他。 而在这两点之外，边析对顾绍言又生出了其他感觉。 他向来高高在上，永远掌控一切，想要得到什么都轻而易举，似乎他理所当然得到这一切。他习惯如此，也厌倦如此，他的生活简直乏味平淡如同一滩死水。或许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希望有谁来打破这一切，让他无聊的生活出现波澜。而顾绍言就在此时出现了，他恼怒对方让自己受挫，又乐意有人给自己带来趣味，边析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些心思，他只是感觉——兴奋。 顾绍言的这些能力在常人看来，细腻到可怕，但他表现得越优秀，边析越兴奋。如同一个孩童得到了新玩具，一个玩家遇见了一个高难度游戏，一个侦探遇见一个千古谜题。一开始他是愤怒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现在则变成遇见对手的跃跃欲试。 边析不知道，他的这些表现，俗称——抖M。 树木遮天蔽日，他们又不能升空观察方向，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往哪里走。 顾绍言沉吟了一会儿，道：“现在只有靠它了。” 然后边析就看见顾绍言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 边析：…… 果然他就不能指望这个人正经起来！ 顾绍言对于边析的鄙夷十分不满，“这可是我的幸运铜钱！” 边析：呵呵。 最终，在“幸运铜钱”的指引下一人一猫出发。 ****** 看见眼前高耸的山峰，边析内心无语了，也不知道顾绍言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这样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当然于顾绍言来说，这可不是什么运气了。 这一处空间碎片，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在原著中也出现过。所谓的“幸运铜钱”也不过是他拿来逗逗边析。 顾绍言抱着白猫，一步一步踏上石梯，这里有禁制压制，他不能施展法力。 等到达顶峰，往下一望，皆是茂密翠绿的树木，这处山峰竟是唯一的高地。 他们所在的平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上面散落着几块巨石。平台的位置极好，能将山下景物一览无余。种种迹象显示，这块平台必定暗藏玄机，而且很有可能是禁制一类的，在这方面，显然顾绍言更为拿手。 顾绍言仔细打量了周围，思考了一会儿，在平台中央盘腿坐下。他先是闭着双眼，没过一会儿便睁开，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眸闪烁着点点金光，染上了一丝神秘的味道。他周身的气息也瞬间改变，整个人处于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氛围中。边析轻轻一跃，为了不打扰顾绍言，选了一处石块待着。 虽然边析在游戏中也掌握了颇多技能，但在禁制上的研究却不深。《踏天歌》拥有它的文化和历史，各个法术也有系统的来源，这些都是人工智能晨曦通过地球各地文化构建出来的，完全值得推敲和研究，和那些真实存在的古文化足以相提并论。因为禁制的研究太过复杂和苦难，所以掌握的人极少，而显然，顾绍言就是那极少数之一。 如果边析能看见顾绍言的视野，就会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出现一个个泛着金光的字符，它们如同有生命一般跃动。 顾绍言双手掐诀，不停地结印，手指时不时地点在那些字符上。最终，字符按照某种顺序排布，这一瞬间，排列好的字符金光大作，隐约听见天音浮现，似乎在吟唱着什么。 而在边析眼中，空中突然出现一列列闪着金光的字符，以顾绍言为中心环绕，最后停住。倏尔，地动山摇，周围普通的景物也随之变幻。边析连忙稳住身形。 等震动结束，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入口，黑黝黝的似乎在邀请他们的进入。 第43章 征服装逼男神11 征服装逼男神11 【玩家[一柱擎天]触发隐藏任务。】 边析神色凝重，转头看向顾绍言，却见顾绍言微微挑眉，竟没多做犹豫就迈步进入。 “一柱擎天！” 顾绍言顿住，转过头眼带笑意，“怎么？溯溯是在担心我吗？”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有些欠扁。 边析有些恼怒，告诉自己只是担心这家伙死掉了自己也没办法离开，正要开口，顾绍言却粲然一笑。 “放心啦，我一向运气很好。”朝边析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看着那道人影消失，边析心中有些不舒服，爪子不自觉在地面上摩擦，留下杂乱的抓痕。 这样焦躁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一刻钟后，顾绍言笑眯眯的脑袋就从入口处探出来。他有心让边析担心他，但也知道这时间不宜太长，不然反而过犹不及。看见顾绍言的一瞬间，边析内心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松了口气，几个跳跃就跳到了顾绍言的身上，顾绍言顺势一搂，他们竟然有些熟悉这样的方式了。 通道一开始很黑，顾绍言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颗夜明珠照明，当然这样昂贵的珍稀物件原主人不会是顾绍言，不过原主人对此已经麻木了。 没一会儿，原本狭窄的通道变宽，也渐渐明亮，仔细一看，光源是两边石壁上的某种矿石散发出来的。光线柔和，带着朦胧的梦幻色彩。边析一看，发现这矿石竟是月光石，因为没有矿源，价格炒得极高。让人意外的是，一直以来给边析利益至上的顾绍言，却完全没有在意月光石。难道是他不知道月光石的价值？这显然不可能。 越往里走，粗糙的石壁变得越加平滑，人工雕琢的痕迹越浓，到最后竟像是误入了一座宫殿。顶上是散发柔和光线的月光石，长长的通道不知道延伸至何处。而安静的环境增添了一丝诡秘的味道，他们的影子在光线下细长而摇晃，颇有几分恐怖电影的氛围。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了，这通道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加上这压抑的环境，普通人恐怕早就受不住了。就算边析和顾绍言心性坚定，也忍不住有些烦躁。让人绝望的不是路途遥远，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边析也由一开始被顾绍言抱着变成了自己走。 又走了一段时间，边析忽然注意到了一处变化，他抓了一下顾绍言的衣服，道：“一柱擎天，停下来。” “怎么了，累了吗？” 边析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是，你看一下这个。”他指了一下旁边的墙壁，“这里有图案。” 顾绍言蹲下来，借着模糊的光线，发现上面有一些简笔图画，像是两三岁的孩子的作品。这些画很矮，就是小孩子的高度，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人很难发现。 终于发现了线索，顾绍言眼神一下亮了，笑着看着边析，“我们溯溯真是厉害呢~” 边析：……这样夸小孩的语气是什么回事啊= = 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却因为这个夸奖有些高兴。从进入这个副本以来，边析就像个陪衬，一切都靠顾绍言，边析其实一直有种无力感，自己好像就是一个累赘，毫无用处，对于高高在上的边大少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而现在，边析终于先于顾绍言发现了线索，这显然挽回了边大少的自尊。 “玩家[一柱擎天]触发隐藏任务——妙玉。” 来了。 顾绍言和边析看着墙壁上的简笔画，没有色彩，就像是孩子用石子在墙壁上作画。图画内容也如同孩子的画一般，粗糙杂乱，难以理解，他们看了许久才猜测出画的是什么。 一个小女孩模样的火柴人应该是主角。她看上去很快乐，周围有她的朋友，还有亲人。几幅图之后，她的亲人朋友不见了，她被一群人围住。接下来，她被一些人带走，他的亲人朋友在人群外看着。女孩被关在一个房间，人们给她戴上锁链。之后就是女孩子在房间里的日常，睡觉，画画，有时候会有人进来，他们议论女孩或者是给她增加锁链。 随着故事的进展，画风越来越成熟，理解起来也并不再困难，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孩子的成长一般。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在故事中让女孩和亲人朋友分开的那些人，应该被归为“反派”，但在作画者的笔下他们却带着微笑，每个人的微笑的一模一样，温和亲切，这反而更加诡异。 后来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来找女孩，女孩好像被人遗忘了。 在某一天，房间里突然涌入了一大群人，女孩被他们绑在一块巨大的石柱上。他们点燃石柱下的树枝，火舌吞没了女孩，人们欢欣鼓舞。 最后一幅图是一双眼睛，女孩在火焰中的眼睛，冷漠，真实，好像真的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们一般。 边析对于这种故弄玄虚的故事一向没什么好感，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故事的关键所在。 在最后一幅画结束的地方，也是通道结束的地方，面前只有一面平整的墙。 “接下来怎么办？”边析问道。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反感向顾绍言寻求解决答案了。 顾绍言盯着那双眼睛，没有说话。 这双眼睛太过真实，也让人很不舒服，就是边析也不想要对视太久。 顾绍言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他打了一个响指，指尖冒出一团火焰，他手指一弹，火焰就飞向那双眼睛。奇怪的是原本没有可燃物的墙壁却被点燃了，那双冷漠的眼睛也瞬间扭曲起来，眼中饱含怨毒，最终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眼睛和火焰消失，出现了一道门。 顾绍言和边析对视一眼，进门。 里面是一个宽阔的房间，但十分简陋，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有一截锁链。 边析：“这应该就是画里的房间。”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空气就扭曲了一下，然后出现一些歪歪扭扭的人影。顾绍言和边析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等这些人走近了他们才看清，是一些人的影子似的物体，它们走得极慢，歪歪斜斜，看上去不具备什么攻击力。顾绍言试探性地攻击了一下，果然很轻松。但这影子似的怪物似乎源源不断，他们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刚才的通道在他们进来后就消失了，现在他们需要寻找一个新的出口。 边析现在没什么攻击力，负责查找出口，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却没有什么线索。那个锁链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忽然，顾绍言停下了攻击。 “溯溯，你找个地方躲着。” 边析没有明白。看见顾绍言站在原地，不躲不闪，那些影子慢慢靠近，尖利的指甲划过顾绍言的身体，顾绍言身上立刻出现鲜血淋漓的伤口。 边析咬牙，但还是待在原地没动，那些影子也完全无视了边析。 为了游戏的真实度，疼痛是有一定程度的保留的，但顾绍言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似的。血珠滴滴答答在地面上落了一小滩，沾在了锁链上。 忽然响起了一阵悲鸣，那些人影痛苦地扭曲了一阵，化为黑色的烟雾消失了。锁链所在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入口。 再往下走，就是这座山的正中了。 这地方诡异得很，也不知道继续往下走又会遇到怎样的事，但现在也没有其他路供他们选择。 通道很短，下面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堆着一些杂物，空气潮湿。 之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边析发觉这里像是一个幻境，只是一般的幻境只能迷惑人，鲜少能够伤害人的，所以边析又有些不确定。 角落处忽然发出响动。 “谁？” 他们等了会儿，从角落的箱子背后出来一个小女孩，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胆怯又害怕地看着他们。 这个地方出现的不会是玩家，那就只会是NPC。不管怎样，这里出现其他人，都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但顾绍言却立刻放下了戒备，笑眯眯地蹲下身，“小妹妹，你好啊。” 边析：……原来这家伙还是个萝莉控吗？！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然后蹲下来，摸了摸边析，“猫猫~” 边析：“……” 边析强忍着没有动。一方面他也奇怪，他感觉不到小女孩身上有法力，就像是个凡人。 大概是小动物降低了小女孩的戒备心，她的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嘴里嘟囔着：“猫猫好乖啊~” 顾绍言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抬头看着他，稚气地说道：“我叫玉儿。” 第44章 征服装逼男神12 征服装逼男神12 【我但求无愧于心，遨游山水，一世逍遥！】 顾绍言和边析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隐藏任务“妙玉”。 顾绍言笑道：“玉儿能告诉哥哥怎么出去吗？” 玉儿歪歪头，“出去？” 顾绍言换了个问题，“这里只有你吗？” 玉儿摇摇头，“还有一个大姐姐。” 顾绍言眼睛微眯，继续道：“那玉儿能带我们去看看大姐姐吗？” 玉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露出甜甜的笑容：“可以。”然后转过身快乐地蹦跳着前行。 原本光滑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通道，玉儿似乎不觉得奇怪。顾绍言和边析跟着玉儿七拐八拐了好半天，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和之前的辉煌宫殿不同，这里十分破败，像是一所地牢。两边墙壁上的油灯散发幽幽的光芒。 他们走下楼梯，发现一间牢房样的房间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想来这就是玉儿口中的大姐姐了。顾绍言走近一看，发现这女子竟与玉儿有八分像。他回头，才发现玉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顾绍言仔细观察了一下。 女子容貌昳丽，虽然面色较常人有些过分苍白，但没有死气，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边析忽然说道：“你想要什么？” 顾绍言停下了观察，看向边析，挑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隐藏副本，想必也做了不少调查吧，我承认你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办法，但进这个副本要冒不少险，如果没有所图，你应该不会进来。” 顾绍言一直笑着听他说，没有说话。 边析不喜欢这种感觉，心中不悦，道：“再怎么我也和你一起进来了，多少应该了解一下吧。” 顾绍言却露出一口白牙，“溯溯，你好像弄错了我们现在的关系。”他虽然是笑着的，但却给人一种冷意。 边析也像是猛然惊醒一般，如果他现在是人形，脸色一定很难看。他们进来这个副本也几天了，几天来顾绍言一直插科打诨，让他也放下了不少戒备，甚至隐隐有亲近之意。但如今顾绍言的话像是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就好像他一直以来是在自作多情一样，这比之前他被顾绍言杀了更加羞辱他。 边析不再开口，跳到一旁的桌子上，冷眼看着。 顾绍言摸了他一下，“放心，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但现在边析的心中只有厌恶。 不知道顾绍言在调查的时候碰到了什么，忽然油灯的火焰微微摇晃起来，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 他们转头看向躺在那里的女子，忽然，原本紧闭双目的女子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如同幽暗的深渊，带着诡异的力量，让人移不开目光。他们感觉到一阵晕眩，再睁眼已经不是之前的场景了。 顾绍言感觉自己被绑在什么东西上，他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没想到立刻感觉到身体上一痛。 “你这妖物还想反抗！” 他眯着眼睛看过去，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但此时却对他怒目而视。顾绍言往旁边看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对夫妇胆怯地看过来，还有一群懵懵懂懂的孩子。他叹了口气，算是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了——附身到了之前壁画上的女孩身上。 他本来以为会继续下去，没想到画面又是一变，他发现自己身处昏暗的房间，房间外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 场景不断变化，都是他们在壁画里看过的场景。 边析只能从这些场景中推测出女孩被当做妖魔，最后逼迫致死。而顾绍言知晓的显然更多。 他们所在的世界背景是修仙，但却不仅仅只有修仙者，还有没有灵根的凡人。修仙者只在乎追寻“大道”，哪里会去在乎这些如草芥的凡人，他们也不会知道，在凡人中隐藏着多么黑暗可怖的故事。这个女孩也就是他们的任务名字——妙玉，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却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仙人”指为妖物，囚禁。在村里发生灾祸后，人们认定是她招来了，最后甚至把她活活烧死。 这些资料甚至还只是表面的，原著会详细描写这个副本，还有另一个原因。 妙玉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小boss，但她的体内却有不普通的东西，晨曦的部分数据，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就是晨曦——这个游戏的掌控者。 这当然会引出一道庞大的线，但对顾绍言来说却完全没有意义，他并不想借此机会得到妙玉的好感，进而攻略晨曦，他想要的是其他的…… 眼前的景象不断交换重复，那些原本无比真实的场景在不断重复之后也带上了一种僵硬感，似乎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 边析在一旁忍不住看了一眼顾绍言，脑海中的思绪延伸开来。 他从之前那种朦胧的好感中醒悟过来后，又恢复了他的理性和算计。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是围绕顾绍言展开的，他完全是作为顾绍言的宠物参与进来，而且他还记得当初触发任务时只提及了“一柱擎天”，也就是说他并不被游戏系统算在内，他不完成任务也可以脱离副本，这是一个摆脱顾绍言的绝好机会。 如果顾绍言任务失败，修为下降，那他解除主仆关系的把握将越大…… 在眼前的画面重复了好几遍后，顾绍言似乎不耐烦了，他不再乖乖待在妙玉的身体里，而是控制着女孩的身体站了起来。 面对或恐惧或愤怒的村民，顾绍言面露不屑。 在一旁边析的眼中，明明的一个稚龄女孩，但眉眼却带上了狂放不羁的神采。边析心中一怔，顾绍言一直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竟然有些忘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一柄窄刀，蔑视一切的样子。边析忽然有些迷惑，到底哪个样子才是真正的他呢？ “何为妖魔，何为神仙，天地之间，皆为造物。善恶乎？利弊也。我但求无愧于心，遨游山水，一世逍遥！” 眼前的众人面目突然开始模糊起来，接着如烟尘般消失。边析清楚地听见锁链断开的声音。 他经过之前种种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他在顾绍言的作为下才算看清一切。他在猜测妙玉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感情，愤怒？厌恶？绝望？不，她在渴求救赎——如果当时有人为她挺身而出，一切会不会不同？她在迷惑——她真的是妖魔吗，一切是否因她而起，村民的做法是否正确？ 被“妖魔”一论困住的，不仅仅是村民，还有她自己。 顾绍言的话无疑点醒了她。 就算是妖魔又如何？我坦荡一生，何惧他人闲言碎语？ 边析忽然想起，顾绍言正是魔修。一般来说，人们总是会选择了正统的修仙路，似乎这样他们就能站在正义光辉的一方，然后唾弃鄙夷旁门左道的魔修。而对顾绍言来说，或许修仙修魔都无差别。 转眼间，他们就脱离了幻境，但他们却没有回到之前的牢房，而是身在一处阴冷的洞穴，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镶嵌着月光石，散发淡淡的光芒。他们的面前是一副石棺，成年模样的妙玉躺在里面。 他们算是完成了这个任务了。 边析先是松了口气，但立刻又想到他错失了一个脱离顾绍言的机会。 正在此时，顾绍言出人意料地拔出他的黑色窄刀，往下用力一刺，正中妙玉胸口。 顿时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以顾绍言所刺为点，空间开始扭曲。顾绍言很难控制身形，但还是艰难地伸手，不知抓到了什么。 “张嘴！” 他用的是主人身份的命令，边析还没反应过来就张开了嘴，然后眼睁睁地看见一道光点被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顾绍言似乎朝他笑了一下。 他的身后扭曲出一道空间裂缝，他很快被卷入其中。 ****** “咳咳咳。” 边析躺在布满裂痕的传送平台，周围杂草丛生，乱石散落，一片颓意。 他抬起手，光线透过指缝落下，他微微眯着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一柱擎天……” 第45章 征服装逼男神13 征服装逼男神13 【记得准备好酬劳，我会来取的。】 把边析成功送出去后，顾绍言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黑雾缭绕，目光阴森的妙玉，露出一丝笑容。 “现在，就好好解决你吧。” 在原著中，原主感动了妙玉，并唤醒了她体内的晨曦数据，进而和晨曦有所联系，最后甚至将其收入后宫……不过顾绍言对于AI完全没兴趣，他既不想开后宫，也不想通过AI统治世界。拥有自主意识的东西，还是早点消失比较好。 …… 顾绍言狠狠地将刀刺入妙玉体内，完全不在意对方眼中的哀求。就此斩断了晨曦拥有感情的唯一途径，之后的晨曦也不过是一个机器罢了。 顾绍言躺在地上喘息。他这次可算是大出血了，得找边析索赔才行。 他看着破碎的空间，意识渐渐模糊，最后被强制退出游戏。 顾绍言从游戏舱里爬出来，脑袋还有些微晕眩，他趿拉着拖鞋，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拉开冰箱却是皱了一下眉。 “只有一袋了啊……” 顾绍言拿起仅剩的一袋强化剂。看来要快点找个土豪傍才行啊…… ****** 边析在走神。 他终于脱离了那个该死的副本，也恢复了人形，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是有些茫然和疑惑。 他和顾绍言的主仆关系解除了，是顾绍言解除的，边析实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最后的那道光点，他最开始以为是顾绍言控制他的某种东西，但却发现那个东西并没有那些作用，反而是增强了他的修为。他甚至隐隐发现了，他能够恢复人形，正是那道光点的作用…… 他点开消息界面。 ——记得准备好酬劳，我会来取的。 发件人正是顾绍言，发送时间是他脱离副本的前几秒。对方的头像是灰色的，代表着对方无法接收他的消息，而下线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唯一的原因只会是顾绍言还没有脱离那个副本。 顾绍言最后做的那些事，边析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任务绝对是失败了的。他并没有接受任务，所以可以离开，那顾绍言呢？难道要被一直困在其中吗？ 该死！ 他完全无法把顾绍言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 他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走到那一步完全可以顺利完成任务，但他却在最后关头破坏了一切，如果不是他取走了那个东西…… 边析皱眉。对方所做的这些是因为他吗？想到顾绍言嬉皮笑脸的懒散模样，边析有些气恼，那个人就像是把自己藏在迷雾中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边少，您要的资料已经收集好了。 这条消息唤回了边析的思绪。 他一反之前的困惑和纠结，面上出现一丝冷笑，冰冷的，高高在上的。 那个家伙，在那场赛车比赛上将他羞辱了的混蛋，终于被他抓住了小尾巴。他看着照片上的人，只有一个侧脸，但赫然是顾绍言的模样。边析一开始只是觉得顾绍言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但也没有想太多，但那天却灵光一闪，突然联想到了。顾绍言的确藏得很好，但当一个人成为怀疑目标时，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不管这个人是单纯的想要戏弄他，还是别有所图，他都会让顾绍言后悔招惹上他。顾绍言已经成为他第二憎恨的人，排名仅此于游戏中的一柱擎天。 而在另一边，顾绍言正在煎鸡蛋，管母中了奖去旅游，管珊珊参加了学校的拉拉队，最近在练习没有时间，所以可怜的顾绍言只能自己下厨。冰箱里能吃的东西少得可怜，现在煎的鸡蛋和旁边锅里煮的面还是腆着脸问楼下老太太要的。 煎好了鸡蛋盖在面上，一碗鸡蛋面就算做好了。顾绍言其实在吃食上算不得多讲究，经历了好几辈子这些口腹之欲已经不在乎了，不过厨艺倒是越来越好了，简简单单的东西也能做得鲜美可口。 他一边呼噜着面条，一边状似无意地往窗外瞟了一眼。 总算是来调查他了啊。 ****** 没过两天，顾绍言去管珊珊学校接管珊珊。在校门外晃悠半天，差点被保安当成不轨之徒抓起来，费了一番唇舌才让他们相信他是来接妹妹的。等他到了管珊珊的教室，却发现里面没几个人。 顾绍言随便拉住了一个女生，话还没说女生就开始尖叫。 “啊啊啊你要干嘛啊死变态！！” 顾绍言：“……” 怎么说呢，顾绍言向来的形象是人见人爱特别是对少女有种迷之吸引力，如今被如此嫌弃，感觉还真是微妙…… 他连忙道：“我是来找管珊珊的，她在哪儿？” 女生的目光很警惕。 “我是她哥哥。” 女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模样邋遢的顾绍言，完全无法和校花联系在一起，但还是勉强道：“今天下午没课早就放了，她已经走了。”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顾绍言眼中闪过的却不是诧异，而是了然，原来对方打算从这里下手啊。 正在此时，顾绍言的手机响了。 顾绍言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一声轻笑，隔着电流传出，带着一种散漫的酥麻感。 “顾绍言。”边析懒得掩饰，直接用本音亲自对话。 “啊，是小析啊，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想要告白吗？”顾绍言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边析也没有生气，只是笑道：“我想你应该好奇管珊珊现在在哪里吧。” “诶，小析你已经吃醋到这种地步了吗？” 边析没有管他的胡言乱语，将地址说出后就挂了电话。 顾绍言看这手机，挑了下眉，真是自信啊，连威胁他不准告诉警方的话的没有，真是无法无天啊。 他眯着眼睛，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他就喜欢这种，够味！ …… 顾绍言推开废弃的仓库门，锈迹斑斑的门轴发出拖长的刺耳声音。 仓库十分空旷，而在大门正对的位置，边析坐在一把昂贵的雕花红木椅上，嘴角噙笑，明明是温和的神情中却带着浓重的傲慢，高贵傲然，不可一世。这才是真正的他，既是那个温柔可亲的贵公子，又是那个冷酷高傲的大少爷。 边析周围站着站着两排黑衣人，身材高大，面容冷酷，一看就是专业的打手。 在旁边不远处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绑着一个昏迷中的少女，正是管珊珊。 边析看着顾绍言，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傲慢到极点的笑容。 “现在，跪下，爬过来。” 第46章 征服装逼男神14 征服装逼男神14 【他这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吗？】 顾绍言当然不可能按照边析说的做，他扬起笑容，目光真诚：“边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顾绍言的反应在边析的意料之中，他似乎有些不屑的嗤了一声，“误会？” “我一直很敬仰边少，能和边少成为同班同学更是不甚荣幸，如果边少有什么需求，小的自当尽犬马之劳……”顾绍言一边随口胡诌，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仓库的环境。 一楼有12个人，二楼有4个人。外面有8个人守着，他已经解决了，这些边析显然不知道。离边析最近的两个人身上别着枪，边析身上也应该有枪。要解决楼上的人必须要接近他们，拿到枪才行。 边析似乎被顾绍言讨好的模样取悦了。 “怎么这个时候这么胆小了，西郊那个晚上，你不是很厉害嘛。” 西郊环山公路的那次赛车比赛，可谓让边析受尽了羞辱，被强吻后绑在车上，还蒙住了双眼，如今一想起，边析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愤怒。 虽然这些本就是顾绍言的计划，但他眼中还是十分配合地显露出诧异和慌张。 边析冷笑一声，“顾绍言，如果你现在乖乖爬过来求饶，我也许会让你好过一点。” 边析的要求其实不乏是一种接近他的方法，不过顾绍言虽然会为了任务常常退让，却是个自尊极高的人，这样践踏尊严的事他不会去做。 顾绍言道：“不知道边少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边析虽不打算放过他，但也想听听他想说什么，“什么机会。” “边少不如在你的手下中选一个与我打一场，如果我赢了，就放我和珊珊离开。” 顾绍言的话一说出口，那两列打手脸上不免都露出了轻蔑和嘲笑。顾绍言现在的这个身体，身材瘦高，皮肤苍白，一看就是不爱运动窝在家里的宅男。放出这样的大话，当然让他们觉得不自量力。 边析笑眯眯道：“好啊。” 边析旁边的大汉站了出来，目光冷漠，若是常人恐怕看着这样的眼神都吓得屁滚尿流了。 顾绍言却露出笑容：“请。” 大汉显然不是啰嗦的性子，开始之后就一拳直接轰过来。顾绍言脚下一滑，躲过了攻击，顺势出腿，目标直指对方心窝。大汉却稳稳地接住了顾绍言的一脚，更是死死捏住。顾绍言当下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材优势，接力一踏，另一只脚踢中大汉面门。大汉躲避之中，不得不松了下手，顾绍言借此挣脱。 因为食用了强化剂的原因，顾绍言的力量，速度，反射等等都远远强于常人。这个大汉虽然身手不错，但比下去依然赢不了顾绍言。不过顾绍言的目的并不是赢得这场比赛。 在几个回合后，顾绍言装作判断失误被踢中，倒在地上。他本来想趁机拿走大汉的枪，目光瞥见边析不屑的眉眼，改了主意。 大汉一脚踩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顾绍言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 “边少，都是我的错，是我昏了头，但这和珊珊没有关系，求求你放了她。” 边析却笑了，“你还真是担心你的小情人啊，也是，长得还算清秀可人，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我这些手下粗鲁。” 顾绍言顿了一下，语气骤然变冷，“你什么意思？” 他原本的计划是接近边析，逗弄一下他，现在却被边析话里的意思把之前的计划全部推翻。 边析那张英俊的面容依旧亲切温和，轻缓的话语却像是毒蛇吐信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他看着顾绍言露出恶意的笑容，“我说你的小女朋友尝起来味道应该不错吧。” 顾绍言因为刚才的几次挣扎已经离边析很近了，但此时并没有人在意这个问题。 边析说完话想看看顾绍言是怎样的表情，但顾绍言却将头低下。 “小析，你还真是懂得怎样让我生气啊。” 边析刚想皱眉呵斥他，却见顾绍言伸手握住踩着他的大汉的手腕，轻轻用力就将人抛飞出去。接着举起从大汉那里顺过来的枪往楼上砰砰砰开了四枪，接着又夺过旁边一人的枪，开始射击。子弹射完，随便一抛，拳脚上阵，几下就将人击倒。 边析反应过来时，顾绍言已经解决一切，欺身上前。 顾绍言擦过他的手背，将银色的手枪从边析怀里拿出。 边析惊愕地看着他，顾绍言笑眯眯地看了眼手枪，又看向他。 “真是欠调教啊。” 边析反驳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见顾绍言十分熟练地把边析的外套往下一拉，一扭，绑在椅子上。情景与赛车比赛那次一模一样。边析脸色一沉，然而发现对方还不打算收手，把他双腿分开，然后将腰间的皮带抽出来，将边析的一条腿绑在扶手上。 这样的姿势太过耻辱，边析用没有被绑的那条腿踢向顾绍言，却被顾绍言一把握住。 边析咬牙切齿：“顾绍言！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顾绍言哼笑了一声，他欺身，呼吸吐在边析的耳畔，痒痒的，“我只是觉得边少的味道可能更好呢。” 边析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那次被强吻的经历，心下又惊又怕，但瞬间又被愤怒压过。 “你敢！” 顾绍言嗤了一声，“你倒是看我敢不敢。” 他贴近边析，胯部也擦过边析的大腿，边析瞪大双眼。 之前顾绍言只是用枪把那些打手打伤，并没有伤害那些人的性命，所以此刻仓库中还不时响起其他人的痛苦呻吟。边析只觉得一股冷意蹿上脊髓，如果顾绍言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在这些人面前……他忍不住面色发白。 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对管珊珊做什么，他虽然狠厉，但也不会找那些无辜之人发泄怒气，更何况还是一个柔弱的高中女生。他那样说完全是想要刺激顾绍言，没想到却把自己坑了。 边析惨白的脸色让顾绍言的怒气消了一些。 他捏着边析的脸，道：“难受吗？痛苦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边少好好想想吧。” 边析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顾绍言，样子有些懵，还没有反应过来顾绍言这是打算放过他了。 这个表情却让顾绍言有些意动。边析身材挺拔，肌肉线条流畅，虽然平日里走的是温润公子的路线，但就身材来说比顾绍言现在的弱鸡身材更能给人安全感。如今边析被这样绑在椅子上，又是一副让人有些忍不住想欺负的表情，顾绍言不免想要做点什么。但到底地点不对，他只是又捏了几下边析的脸，然后就给他松绑，松绑时故意碰了一下边析的大腿根，边析忍不住抖了一下。顾绍言暗笑不已。 大概是刚才的刺激过了，松了绑的边析还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顾绍言给一旁昏迷中的管珊珊松绑，然后一个公主抱将管珊珊抱起来。 “边少，我先走了。” 说完抱着管珊珊离开了这里。 边析在那里坐了许久，才掏出手机。 “喂，边少，您有什么吩咐。” 边析闭了闭眼睛，“把顾绍言……”他顿住了，好半天才道：“算了。”他目光扫向倒了一地的打手们，冷漠道：“安排人来收拾一下。” 然后挂了电话，脱力般靠在椅子上，最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心中自嘲，他这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吗，因为对方刚才没有继续所以打算放过对方？ 他睁开眼睛，眼神冷厉。 放过？怎么可能。 第47章 征服装逼男神15 征服装逼男神15 【高山巍峨，云雾缭绕，琪花瑶草无数，充满着神秘与缥缈之感。】顾绍言盘腿坐着，手臂支着下巴，看着眼前漆黑一片，叹了一口气。 从副本中脱离之后就来到了这样一个空间，而这绝对不是副本失败的惩罚，而是——BUG。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妙玉，也损坏了她体内的晨曦数据，引起BUG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但很坑的一点的是，关于BUG他不能向游戏公司反馈。因为游戏公司的大少爷就是边析，他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 如果再找不到办法离开，他就只能用特殊手段了。游荡了这么多个世界，一点黑客手段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这样“作弊”的方法，他一般不会用。 他把乾坤袋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他已经挨个试了不少，但却对这个空间没有丝毫办法。 顾绍言拿起其中一颗散发这白光的珠子，圆润光滑，有婴儿拳头大小，正是他从噬魔蚁巢穴旁的湖泊中得到的。 这个珠子算是意外之喜，被噬魔蚁那么重视，显然是个好东西，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用途。他翻来覆去地看，也没个所以然。最后干脆躺下。 说来他现在所在的空间也很奇怪，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芒，自己好像是漂浮在黑暗之中。而且这里只有顾绍言存在，没有其他活物，也没有声音。如果是普通人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恐怕都会受不了，但顾绍言却是接受良好，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现在所处的空间属于BUG，那应该是独立于《踏天歌》的世界，他现在需要的是打破这个空间，但他实验过，这里连个边界也没有，谈何打破。 他又把白珠拿了出来，这个不知用途的珠子可能是帮助他离开的关键的物品。到底要怎么使用？顾绍言皱眉思索了许久，突然灵光一闪，之前他是在湖泊深处发现这个珠子的，是不是表明，这个珠子需要水呢？ 顾绍言赶紧翻出一个白玉瓶，里面装着他以前收集来的灵泉水。 他滴了一滴上去，白珠表面像是水面一样泛起了涟漪，灵泉被白珠完全吸收了。看来这个方法是可行的。顾绍言直接将灵泉水浇了下去，白珠泛起阵阵波澜，它身旁的空间也似乎像水一般荡漾起来。 顾绍言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白珠中心伸出几枝嫩绿的枝条，舞动着朝四周蔓延，枝条带着淡淡的绿光，照亮了这片漆黑的空间。随着枝条的蔓延，枝条变得更加粗壮，上面甚至出现了白色的花朵。而地面也像是普通的土地一样，长满了小草野花，看上去恍若一个世外桃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绍言感觉到空间的震动，就是现在，他可以打破这片空间了。 他挥动手中的黑刀，往空中狠狠一划，空无一物的半空出现一个裂缝，顾绍言脚尖一踮，跳进了裂缝。 刚刚从黑色空间里出来，顾绍言就感受到自由落体，没等他多做反应，就狠狠地砸进了地里。 周围的人只是瞟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这种装逼要御剑飞行但却控制不好掉下来的傻逼已经见太多了，他们已经习惯了。 顾绍言费了半天劲才爬起来，呸呸呸几口吐掉嘴里的泥土，看着周围的蓝天白云绿树红花一阵感慨，终于回来了。 “只是可惜了那个珠子……”顾绍言话刚刚说完，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个珠子竟然好好地待在他的乾坤袋里。 这算是主角光环带来的特别福利吗？这样的好事当然求之不得。 那么现在他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去找边析。 ****** 边析在看小说。 这本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他的书单向来是那些艰涩的名著或者历史书籍，但现在他却在看一本网络小说。而这本小说的作者，则是顾绍言。 在派人调查顾绍言后，这件事也记录在资料里放在了他的书桌上。本来他并不在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打开光脑开始阅读起来，和边析想象的一样，内容十分低俗、无聊，充满了各种逻辑不通和神转折，但十分诡异的是他竟然读完了…… 然后……文卡了。 最新的更新时间赫然显示着一个月前。 边析内心简直抑郁难当，他好不容易看了这么一个无聊的小说，作者竟然还坑了？他甚至有把顾绍言再抓起来逼迫他填坑的冲动。 说起顾绍言，其实边析还没有想出来要怎么对付他。边析不喜欢将无辜的人拖进来，这也限制了他的手段。他本来是想暴打顾绍言一顿的，但没想到顾绍言身手如此优秀远超他的想象。而在他的调查中，顾绍言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儿，靠着国家的援助读书生活，平常不喜欢出门的一个宅男。但是一个宅男能这么轻松地击败他手下经验老道的雇佣兵？他觉得还有一些事是他的手下没有查出来的。 大概是顾绍言的那些奇怪举动，导致现在边析想起他，除了愤怒，还有几分微妙。 回到小说。 边析盯着光脑屏幕上的文章首页，评论区都是催更的，诅咒央求的都有，但作者从来没出现过。 这还是边析第一次看小说看得如此憋屈，加上现实中对顾绍言的愤怒，他迅速写了一篇负分长评，写完后内心的抑郁才算驱散了几分。 发送完长评，边析忽然收到了消息。 ——老大，有人找你，他说他是一柱擎天。 一柱擎天！ 他已经寻找了很久一柱擎天的消息，但都没有消息，没想到现在一柱擎天不但出现了，还跑到了他的地盘上。 穹宇派。 如今的正道第一教派，高山巍峨，云雾缭绕，琪花瑶草无数，充满着神秘与缥缈之感。这是无数人向往的圣地，虽然之前边析修为降低，对穹宇派的声望有所影响，但边析在消失一段时间后重新归来，修为恢复了不说，还更上一层楼，将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因为等级排行榜只显示排名，而不显示等级，所以边析现在的境界如何各有猜测，最离谱的猜测是边析已经接近化神，要知道第二名才刚刚渡劫达到元婴。 顾绍言优哉游哉地坐在梨花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吃糕点，把糕点碎屑弄得满地都是。吃完嘴巴有点干，拿起旁边的茶盏往嘴里灌了一口，吧嗒吧嗒嘴。身后的穹宇派修士一脸嫌弃，如果不是掌门说要亲自见面，他们早就一个剑鞘把这叫花拍飞了，瞧瞧这穷酸样。 边析从大门走进来，就看见顾绍言歪着身子嗑瓜子的样子，但边析竟然没有觉得嫌弃，颇有几分习惯了的感觉。 顾绍言扭头也看见了边析，边析正要说话，就见顾绍言眼睛一亮，脸上不掩激动。 边析：？？？这是什么情况？ 边析本来一身白衣如雪，仙姿卓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顾绍言冲过来，一把抱住他。 边析整个人都懵了。 顾绍言却十分激动的样子，似乎见到了阔别许久的旧友。 “溯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 顾绍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溯溯，你看你这穹宇派这么气派，应该不介意多加一个成员吧。” 边析冷哼一声，“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好。” “哎呀，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啊误会，我本来也只是想挣点小钱。不过没有这些事也没有我们的相遇，所以这都是缘分啊。” 边析：…… 顾绍言伸手搭在边析肩膀上，嬉笑道：“我见你又成了排行榜第一，想来那东西你应该炼化了吧。” 边析想到那道光点，这件事上他的确承了顾绍言的情，但就感情方面来说，他很想揍顾绍言一顿。 “……你是魔修。” “哎呀这个简单。”顾绍言毫不在意，从背后取下他的黑刀，边析对这把刀显然有阴影了，忍不住退了一步。却见顾绍言周身隐隐散发光芒，头发无风自动，目光锐利，从他的丹田处竟然飘出一颗漆黑的内丹。魔修内丹都是黑色的，但顾绍言这颗显然黑得过分了。令人意外的是顾绍言接下来的动作，他竟然一挥刀，将内丹劈碎，光芒尽散，他也一下子单膝跪在地上，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边析震惊地看着他，顾绍言的果决让他惊讶。内丹破碎，等于修为尽失，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只会任人宰割。 顾绍言朝他笑了一下，扬声道：“魔修一柱擎天，愿散尽修为，改邪归正，拜入穹宇！” 周围的穹宇派弟子都十分震惊。 这不是之前掌门悬赏追杀的一柱擎天吗？ 竟然要归入我派？ 卧槽掌门的人格魅力也太强了！ 不愧是男神！ …… 以上内容在其他人心中滚动刷屏。 而当事人之一的边析怔怔地看着顾绍言，半晌翘起嘴角，道：“好，我同意了。” 第48章 征服装逼男神16 征服装逼男神16 【边析面无表情地盯着顾绍言好一会儿，忽然笑了，宛若桃李盛开，春风拂面。】在边析心中，一柱擎天的形象向来是阴险狡诈唯利是图，如今干脆利落地自废修为，只为拜入穹宇。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诡异。虽然不知道对方图谋什么，但比起放任对方躲在暗处放冷箭，放在眼皮子低下看着才是更好的选择。而且对于这个边析遇见过最棘手的对手，一柱擎天的每一个举动，边析都当做是一场挑战，他当然不会不战而逃。 一个魔修不惜自废修为也要拜入穹宇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游戏世界。穹宇派乘此机会好好宣传了一番，更是规劝魔修们弃暗投明，对此魔修们当然是不屑一顾，对于“背叛者”顾绍言十分鄙夷。 为了体现穹宇派的大度与风范，对于顾绍言这样的人当然要优待，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灵石秘籍完全不用担心，甚至还有陪练帮他升级，生活好不惬意。穹宇派内部修士们心中嫉妒表面上还要装着理解，魔修们看着如此舒适的生活也有几分动摇，但到底还是做不到顾绍言那样自废修为。 边析在自己的宫殿里看着手下传来的记录，都是关于顾绍言这些天的动静的，内容十分普通，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而越这样，边析眉头皱的越紧，要他相信顾绍言没有图谋是绝不可能的。但顾绍言那个性子，却如此沉得住气，只能表明对方所图巨大。 边析思虑良久，决定亲自看看。 顾绍言这几日当真是乐不思蜀了，不用自己掏钱买灵石秘籍，无聊了还有人陪着，太圆满了。 “师姐，刚才那一招我没看清，你再教一遍呗。”顾绍言笑眯眯地说道。 面前的美人皱了一下眉头，道：“那我再教一遍，你认真看。” “一定一定。”顾绍言连连点头。 《踏天歌》风靡全球，周围人都在玩，乔荔也随着同学一起进入了游戏。在得知边析就是游戏中的溯天后，便加入了穹宇派。一开始边析还带着她玩了一段时间，但后面边析异常忙碌更是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后再也没来找过她。乔荔虽然心中有些难过，但她不是个喜欢撒娇诉苦的女孩子，只能把心中的苦涩默默藏着。 乔荔虽然等级不高，但做事格外认真，被分配做陪练也没有怨言，甚至悉心教导。只不过她的学生可不是个老实的。 重新将刚才的那一招演示完后，乔荔看着顾绍言，道：“会了吗？” 顾绍言却一副懊恼的模样：“哎呀，刚才师姐太美了，我一时间入神了，没注意招式。” “你！”乔荔柳眉倒竖，没想到被顾绍言这个流氓调戏了，脸上泛起薄红。手上长剑一提，就向顾绍言攻去。 顾绍言灵巧地一跳，落在一块巨石上躲过了攻击。乔荔没有罢手，长剑刺向顾绍言，顾绍言身子一扭就躲过了。顾绍言如今修为还是练气，根本不是乔荔的对手，不能正面御敌，只能躲闪。 但一味的躲闪不是顾绍言的风格，在躲避了一阵后，他竟然向乔荔攻去。乔荔实战不多，没想到顾绍言竟然会回击，惊讶之下十分慌乱，将长剑横在身前防御。 顾绍言微微一笑，并没有攻击乔荔，而是握住了乔荔手腕。 长剑一舞，剑光如水。 “第一式：一鸣惊人。” 剑尖一颤，似迸射出细碎的星光。 顾绍言扶着乔荔的双臂，宛若将人抱在怀中，两人双双转身，手中的长剑一划。 “第二式：矫若惊龙。” 剑气如虹，一刺一划，拥有无穷的威压。 乔荔竟然就这么被顾绍言控制着舞完了惊鸿剑法七式。直到顾绍言停下来还没回过神，愣愣地望着顾绍言，完全忽视了自己被占了便宜。 她皱着眉，似是不解，“你怎么……” 顾绍言却是一笑：“师姐教导有方，不知刚才师弟学得可好？” 记忆回笼，乔荔脸一红，不同于之前的气愤，现在则是有些害羞。刚要说话，就有一道声音介入。 “不知道擎天道友可还习惯穹宇的生活？” 从树林深处出现一道身影，青衣落拓，正是边析。 乔荔之前的害羞不翼而飞，满心满眼都是边析，生怕边析看到了刚才的场景有所误会，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顾绍言半点没有好事被打断的恼怒，反而是一副欣喜模样。 “穹宇派待我很好，只是许久没有见到溯溯，有些落寞。”神色似乎十分认真。 边析已经习惯他的胡言乱语，倒是一旁的乔荔十分惊讶，没想到顾绍言会和边析如此熟稔。 边析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当然不会忽视一旁的乔荔，神色似乎有些歉疚道：“晓月，之前说好的事没有办到，我很抱歉。”晓月是乔荔的游戏名。 乔荔连忙道：“没关系的，你是掌门，事情繁多也是自然的。” 边析微微一笑，便和乔荔说了起来，完全无视了一旁的顾绍言。他自然是将之前两人舞剑的一幕看见了，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乔荔，但内心却涌出了些许不爽。他为顾绍言绞尽脑汁，猜测他的所作所为，这人倒好，悠闲自在，竟然还和人打情骂俏！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如惊雷震耳欲聋。 边析神色一凌，朝声响处看去，只见冒起黑色浓烟，更有喊打喊杀声隐约传来。 边析对两人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就御剑离去。 乔荔心中担忧边析，但她实力微弱，又担心自己帮不上忙，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顾绍言道：“师姐，我看样子是有敌人攻入穹宇了，掌门可能有危险，我们不如去看看？” 顾绍言的话让乔荔心中天平往一方倾斜，她当下决定跟随边析，只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绝不给边析添乱。 顾绍言如今还是练气期，不会御剑飞行。乔荔踏上飞剑，回头对顾绍言道：“你快上来。” “好的，师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哪里有半点焦躁。 乔荔却来不及想太多，只想赶紧到边析身边。 边析到了穹宇派大门，便见大门石柱坍塌，地上不少穹宇派修士或重伤奄奄一息，或是直接变为光点去了复活点。在大门外聚集了一群人马，嚣张肆意，一看就是魔修。 边析面色阴沉，道：“阁下为何攻打我穹宇？” 魔修领头的人哈哈大笑，道：“我们魔修做事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若是要理由，就当是我们看不顺眼你穹宇好了。” 如此是不能善了了。边析不惧一战，当下拿出武器，攻向对方首领。 边析的修为应当是游戏中最高的了，但没想到他全力一击竟然被对方挡住了。边析眼中闪过惊讶，对方首领得意一笑，挥手释放一道灵气，竟然将边析击退。 边析皱眉，心中十分疑惑，对于游戏中的各个强者他都有所了解，却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了这么个角色，实力竟然和他不相上下。但眼下不是思考的时机，当务之急是将其击败。 乔荔和顾绍言赶到时，半空中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了。 乔荔看见魔修首领攻击边析，心中一慌，喊道：“小心！” 边析听出这是乔荔的声音。乔荔在，那顾绍言应该也在…… 他分神了一霎，没有躲过魔修首领的一击，吐出一口血。 乔荔慌忙地到边析身边，道：“溯天，你还好吧。” 魔修首领道：“这么个美人，溯天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乔荔怒目而视：“你这个混蛋。” 魔修首领嗤笑一声，竟将乔荔抓了过来，“可惜脾气太爆，我不喜欢。”说完就要杀掉乔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出现，将乔荔推开，攻击落在了他的身上。等光芒消失，那人也不见了踪影。 边析不可置信，那人竟是顾绍言。他内心涌出无限的愤怒，顾绍言这人曾将自己耍得团团转，如今却被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弄死。而且还是为了救乔荔，他那般自私自利的人，什么时候也有了怜香惜玉之心了？真是不可饶恕。 他对于顾绍言的愤怒竟然远远大于了对魔修首领的愤怒。 他心中怒火滔天，也不管自己受伤，不要命般地朝魔修首领攻去。那魔修首领本来就是意外得到了灵丹妙药提神修为，又受人蛊惑挑战穹宇，自命不凡，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在边析的怒火下，连十个回合都没有撑到，就被一剑送到了复活点。 没了首领，剩下的魔修不过是一盘散沙，很快就溃不成军。 边析身上的鲜血浸透了衣服，他却失去痛觉一般站在原处，眼神盯着半空中的一点，失落茫然。 乔荔担心地过去，道：“边析，你怎么样？” 边析转过头来看她，眼中流露出冰冷的厌恶，吓得乔荔后退了几步，她从未看过这样的边析。但不过眨眼，边析又恢复温柔的模样，好似之前只是一个幻觉。乔荔却觉得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的冷意。 “我们去复活点看看吧，他应该在那儿。”边析轻声细语。 乔荔顺从地点头，却不明白边析话语中的他指的是谁。 就在此时，空间忽然一阵波动，半空中出现一道裂缝，顾绍言从中跳了出来。 “还好我闪得快。”他刚才躲进了那个珠子里，没想到之前那个珠子将那个黑色空间融合了，珠子内部开辟出了一处空间。 边析眼中闪过欣喜，随即紧抿嘴唇，快步走向顾绍言。顾绍言仍旧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无所谓模样。接下来却见边析一把抱住顾绍言，不管是乔荔还是顾绍言都瞪大了眼睛。 “溯溯，你突然这么热情我有点不习惯啊。” 边析面无表情地盯着顾绍言好一会儿，忽然笑了，宛若桃李盛开，春风拂面。 “你喜欢我。” “哈？”顾绍言一脸懵逼。 边析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重复道：“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重点如下： #撩妹技能max的顾先生# #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喜欢谁，边析聚聚你的逻辑何在？#。 第49章 征服装逼男神17 征服装逼男神17 【和轻柔的花瓣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轻柔的吻，一触即分。】顾绍言表情飘忽地看着边析，虚弱地说：“溯溯，我好像幻听了……” 边析眼睛眯起来，“那你说一遍你不喜欢我给我听听。” 顾绍言笑了一声，“我当然……” 边析死死地盯着他。 顾绍言憋了半天，“……不……”最后放弃，“哎呀哎呀，门派出了这么大的事，还闲聊什么，赶紧走啊。”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边析也没拦他，只是神色微妙，不知道想什么。 乔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边析……” 边析转过头，温和地看着她：“小荔，我接下来会很忙，你先下线休息一下吧。”他语气轻缓，却不容拒绝。 乔荔咬了咬嘴唇，顺从地下线。她现在还不能完全弄清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团乱，边析怎么会…… 现在只有边析一个人，他忍不住露出笑容，有些得意，有些欢喜。在之前那个刹那，他忽然就想通了，顾绍言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背后到底是何意义。顾绍言此人肆意妄为，不顾礼法，一心只有利益，却不惜任务失败也要将珍贵的道具给他，更是自废修为拜入穹宇。讨好他？顾绍言这人虽然唯利是图，但显然傲得很，怎么会为了利益就讨好于他。细想来，对方虽然时常戏弄他，却从未越界，总是会及时停手。 而刚才顾绍言的表现，已经完全坐实了他的猜测。 边析的笑容忽然停在脸上。 那他自己是如何想的呢？刚刚那一瞬，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在意顾绍言，不仅仅是作为对手的在意。那他对于顾绍言又是何种感情呢？ 他眼中浮现出一丝恼怒。顾绍言这个家伙真是时时刻刻都让他不得安生。 …… 穹宇派毕竟是大门派，只消数日便恢复了元气。 边析本以为顾绍言会借此躲他，毕竟当天对方可是落荒而逃，但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顾绍言脸皮。没事就来边析的宫殿晃，边析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驱逐他，而是任之为之。 边析手中的笔停住，在干净的宣纸上留下墨点，他极力忍耐着不要发火，大殿外还有门派弟子，他要保持自己的形象。 但那个混蛋实在太吵了！ 边析不满地瞪过去。顾绍言正优哉游哉地躺在贵妃椅上，啃着香甜多汁的灵果，无聊地翻着古籍。 感受到边析的目光，顾绍言抬起头，娇羞道：“不要这么热情地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边析：“……”好想弄死他。 顾绍言翻身起来，来到边析身边。 “我看你看了一个下午了，怎么还没处理完？”说完随意拿起一份信件看了起来。 看完没一会儿，就拿过边析手中的笔，写下解决方案。 “真是麻烦，这些小事也要找你。” 边析看了一下，顾绍言的方案简单明了，有很强的可行性，字体飘逸洒脱，自成一派。他微微蹙眉，不过怎么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看过…… 顾绍言在一旁道：“我帮你处理完这些，我们就出去玩吧。” 边析挑眉：“你想去哪儿？” 顾绍言露出笑容，“听说始觉寺的杏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踏天歌》世界背景庞大，像始觉寺这样供人观赏的地方也不少，始觉寺最为出名的就是杏花林，绵延数里，落英缤纷，是情侣们最爱的去处之一。 边析看了顾绍言良久，最终道：“好啊。” 始觉寺的杏花林名不虚传，漫山遍野粉白一片，美不胜收。 两人到了杏花林深处，这里游人鲜少涉足，安静的只有风声和花瓣落地声。 边析望向远方，远处晴空万里，天空下杏花盛放如棉白的云朵。忽然一瓣杏花落下，正要落在他眼睛上，他闭上了眼睛。和轻柔的花瓣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轻柔的吻，一触即分。 边析睁开眼，面前的顾绍言难得一脸正色。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阵风来，纷纷乱花飞舞，遮掩了两人的身影。 ****** 今天来到教室，边析就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过了一会儿，交好的同学过来。 “边析，你看了论坛了没？” “没有。”他最近忙得不得了，学校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关注了。 同学笑了一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有人在上面爆料，顾绍言和杨心怡有一腿。” “什么？”边析蹙眉。 同学把手机拿出来，点开论坛页面，给边析看。贴子里不仅列出了许多证据表明顾绍言和杨心怡关系匪浅，还有一系列暧昧图片。 边析还在想要找什么办法整治一下顾绍言，没想到他自己就摔了一跤。现在他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就行，这件事往轻了说，证明是个误会就什么也没有，往大了说，退学也不是没可能。 忽然教室一阵喧闹，原来是顾绍言来了。 顾绍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发现周围一圈都没有人，他也不在意，腿翘在桌子上就开始打游戏。 一个女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道：“顾绍言。” 顾绍言抬头笑眯眯道：“有事吗？” 女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把手机拿给他看，顾绍言把那个贴子看完，表情都没有变化，看完后把手机还给女生。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顾绍言歪头想了会儿：“……谢谢？” 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女生有些气急：“你不解释一下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绍言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是假的，因为……” 其他人都尖着耳朵，想知道他要怎么解释。 顾绍言目光一转，盯着低头看书的边析，道：“因为我喜欢的人就在我们班上。” 众人顿时议论起来，连边析都抬起了头，正对上顾绍言的目光，突然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喜欢的人就是边析。”顾绍言坦然道。 边析极力不让自己暴走，咬牙切齿道：“顾绍言你不要开玩笑！” 顾绍言却十分正经：“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没想到事情会转入如此诡异的走向，同学们都激动了，一脸八卦地打量两人，疑惑这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什么时候发展出了奸情。 此时顾绍言的手机响了起来，顾绍言一看，正是杨心怡的来电。他接通，对面杨心怡略带哽咽的声音告诉他，让他来校长办公室一趟。顾绍言挂了电话就离开了，留下边析一个人承受众人的目光，边析虽然常常受人打量，但那都是崇拜敬仰的目光，何曾被这种八卦目光热烈注视过。终于忍受不了，告诉旁边的同学帮自己请个假，拿着东西离开了。 “边析和顾绍言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顾绍言一走他也走，是因为担心顾绍言吧。” “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关系……” 以上的议论如果让边析听到一定会气得吐血。 在另一边，顾绍言到了校长办公室，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校长和面带愁容的杨心怡。 “校长好，杨老师好。” 校长点点头，道：“论坛上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我已经安排人把贴子封了，但不少学生和老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顾绍言笑道：“杨老师认真负责是大家都知道的，我学习不认真常常不来上课，所以杨老师才会来我家找我，根本没有贴子里说的那么龌蹉不堪。”他又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我其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校长有些好奇，其实如果不是顾绍言和杨心怡两个人都是单身，这件事没有那么多人会相信。 “校长你也知道，就是我们班上的边析。” “边析？？！”学校的优秀学生，校长当然知道，更何况边析的家庭背景不凡。 顾绍言一副害羞的样子：“不过他还没有答应我。” 一旁的杨心怡已经在听到“边析”二字时就石化了，内心的某些微小的念头也随风而散…… 边析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喷嚏，咬牙切齿，想到顾绍言这家伙喜欢自己就恶心得不得了。联想到之前的两次交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开始只觉得是在羞辱他，没想到对方还抱着如此恶心的念头……边析恨不得把顾绍言剁成肉酱。 他脚步忽然一顿，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顾绍言看着他的那个眼神让他有些熟悉。 目光瞟到走廊上的书法作品，宣纸上的字体大气磅礴，潇洒写意，是苏轼的《赤壁赋》。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他的眼前恍惚出现一个人影，落拓不羁，神采飞扬。 一柱擎天！ 第50章 征服装逼男神18 征服装逼男神18 【或许……他是真的栽了吧……】 边析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神色冷淡，不知道想着什么。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连身旁的热茶都凉了。 门吱呀一声响，边析抬头，正是他一直等待的人到了。 顾绍言似乎一无所觉，大大咧咧地跨步进来，道：“溯溯，他们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啊？”这句话他说完，他已经到了边析跟前，两眼一弯，笑眯眯道：“怎么？是想我了吗？” 边析的唇边慢慢泛起一个浅淡的笑，“一柱擎天……” 顾绍言还在认真听他说，却忽然发觉胸口一痛，他低头看去，一柄闪着寒光的剑直直地刺入他的胸口。他的神情变了变，从一开始的疑惑变为了然，有些无奈和叹息。而这些变化都被边析看在眼里，心中更冷。 他看着顾绍言的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上的笑容锋利而冷酷，继续未完的话：“……还是说应该叫你顾绍言呢？” 边析没有等顾绍言回到复活点，而是强迫喂了他一颗还魂丹，一如顾绍言当初对他那样。 “是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戏弄我？！”边析的愤怒一直被压抑，此时爆发，情绪达到了极点。似乎有人点了一把火，直直烧得他疼得不能自已，几乎要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等顾绍言刚刚恢复过来，又是一剑劈去。 “你当真认为自己有多了不得吗？不过是会些下三滥的小把戏罢了。”他恨恨道。 如此杀了一次又一次，复活了一次又一次。 “你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我会让你好好看看我有多少手段能折磨你。”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让你后悔你竟敢……竟敢如此……”说到这里莫名有些哽咽，边析把那股难受压下去，不让自己泄露出软弱的一面。他盯着顾绍言，只是忍不住颤抖，愤怒到极点，却又透露出一丝脆弱。 “边析……”顾绍言道。 “你闭嘴！”这却是引爆了边析的怒火，“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 他将手中的剑扔到一边去，狠狠地踹了顾绍言一脚，犹觉不够，扑上去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顾绍言也不躲，生生忍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边析累了，揪着顾绍言的衣襟，盯着他，顾绍言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血丝。 “你是不是很得意，把我玩弄在手中，像个傻瓜一样，我竟然……”竟然还为你心动过那么一瞬。 边析忽然觉得很累，像是失去生机，那些灼热的愤怒好似瞬间就被冻结了。他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眼睛轻轻地扫过还躺在地上的顾绍言，和看一石一木没有区别，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内殿走。 “边析！”顾绍言喊道。 边析转过身，看着他，道：“你走吧。” 顾绍言急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边析呵的笑了声，“不怪你，只是我太蠢了而已。”说完就直接下线了。 边析走了，顾绍言也就不做出那副凄惨焦急的模样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要好好应对，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 边析从游戏舱出来，直接进了浴室。打开花洒，水雾蒸腾，他头抵着冰冷的瓷砖，滚烫的热水烫得他脊背通红。 他从未觉得如此挫败过。顾绍言当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记录。 也许是老天爷看他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才找了顾绍言这家伙来惩戒他吧。 边析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直到脑袋变得晕乎乎的，才从里面出来。因为热水的关系浑身都泛着淡红色，头发湿哒哒的还在往下滴水。 边析拿起毛巾擦头发，忽然听见一阵规律的响动。他停下动作，皱眉仔细听，发觉像是在敲门。但又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敲门。 那声音又响了几道，边析觉得不对，这声音似乎是从窗边来的。 他走过去，小心地打开窗，没看见什么不对，又把窗户再打开大了些。忽然一个人影出现，从窗口钻了进来。边析吓了一大跳，立马就要出声，那人却把他的嘴牢牢捂住了。 一道热气在他耳边，“边析，是我。” 顾绍言！边析眼睛瞪大，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在游戏里下线了，我只有来找你了。”顾绍言道。 边析愤怒地抬腿想踹他，却被顾绍言用腿压住了，他挣脱不得。 “你不喊我就松开手。” 边析盯着他，不甘地点点头。顾绍言这才松开手。 “你还想要怎样？！” 顾绍言却似乎有些委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说什么？还想要嘲笑我吗？” “小析……” “闭嘴！”边析真想掐死他。 “我承认一开始没告诉你是我不对，我只是觉得好玩嘛……”顾绍言委屈道，“到了后面就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了……” 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听信这个人的花言巧语，但心里又有些动摇。 顾绍言继续道：“我是认真的，关于喜欢我从来不会说谎。”他把脑袋靠在边析颈窝，头发挠得边析痒痒的，“小析，我真的喜欢你。” 顾绍言微微起身，看着边析。他本生就一双桃花眼，戏谑的时候邪气风流，认真的时候又坚定真诚，让人不愿去怀疑他的话。 “我喜欢你。” 边析忍不住偏过目光，不肯直视他。 顾绍言却是继续喃喃道：“我喜欢你，小析，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他一边说一边靠近边析，在他脸颊脖颈处磨蹭，热气呼在边析皮肤上。原本就是敏感的地方，边析被弄得难受，脑子里也变成一团浆糊。 边析知道顾绍言又贱又无耻，善于玩弄人心，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却不知道这个家伙说起甜言蜜语来这样不要脸。 顾绍言忽然舔了边析的脖子一下。 边析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咬牙切齿，想要推开这个混蛋。 顾绍言却又轻轻舔了一下，边析整个人都软了。顾绍言轻轻地咬住一小块皮肤，用牙齿细细地磨，电流一般的酥麻瞬间传遍了全身，像是一只小猫在用爪子轻轻地挠似的。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手撩开了边析的浴袍，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目标。 边析彻底没了力气。 边析整个人都是飘的，像是踩在云上面一样，顾绍言到底说了什么也听不见了。攀上顶峰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躺在顾绍言怀里喘着气。 他看向顾绍言，见顾绍言向他坏笑了一下，手摸上他的脸，边析感觉脸上一阵湿意，鼻尖淡淡的腥气。 边析闭上眼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一拳打在顾绍言鼻子上，顾绍言嗷嗷惨叫地跳开，捂着酸楚的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边析理了理浴袍，走进浴室。 该死的混蛋，害的他又得洗一遍！ 没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 一个没脸没皮的声音道：“小析，我也想洗澡~” 边析感觉到另一具身体从身后贴上来，他闭上眼睛。 或许……他是真的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以后就叫“少爷”了，少爷=绍爷，听起来和绍言也比较接近，你们真是太聪明啦~！ 第51章 征服装逼男神19 征服装逼男神19 【顾绍言站在屋子里，微微带着笑，就像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学校的那个八卦贴子被删了，学校也发了声明，顾绍言和杨心怡之间算是彻底分明了。但那一天原本被大家当做玩笑的告白，大家却慢慢发现……好像是真的？？ LGBT运动已经在中国也搞了好几年了，虽然目前同性还不能结婚，但已经很少有人会歧视。不过关键不是同性恋的问题，而是……对象是顾绍言和边析啊！边析啊！！这可是大众男神边析啊！多少少男少女的心碎了。 有人还是抱着微小的希望的，毕竟当他们去询问时，边析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所以顾绍言还在追男神，他们还有机会喽？ 想是这样想，但每次他们想要接近边析时，顾绍言总会来插一脚，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下课铃一响，顾绍言就拉着边析要走。 “你干嘛？等会儿还有课。” 顾绍言神情有点微妙：“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边析没反应过来，被人拉着进了卫生间隔间压在墙上吻才后悔不迭。他早就应该知道没好事！ 顾绍言的亲吻像是一种掠夺，霸道又蛮不讲理，暴风雨般肆意，又像巡视自己领土的君王一般理所当然。就算边析一开始还有竞争的意识，到后面也会变成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边析就在这样脑袋一团浆糊的情况下听见外面有人的说话声。 “诶你说那个顾绍言是不是真的和边析有什么啊？” “我看有，他们最近不是一起走嘛。” “我真想不明白，边析怎么会和顾绍言在一起，平常也看不出是个基佬啊。” “基佬好啊，少了竞争对手。” “那也是，我就是觉得边析眼神不大好。” 外面的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然后离开。 顾绍言瞧着他，不在意道：“大家都在为你打抱不平呢，和我在一起多亏啊。” 边析看他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在掩饰。他皱眉道：“我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其他人来指指点点了。”他犹豫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顾绍言，“……你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顾绍言笑眯眯地看着他。 边析顿时不自在起来，呵了声，“你想得太多了。” 顾绍言却神色柔和，“小析，我很高兴。” 边析真是拿他没办法了，稍微犹豫了一下，吻了过去。两个人的关系中，边析一直是被动的一方，很少主动。 一吻完毕，两个人都有些意动，顾绍言蹭了蹭他，道：“小析，去我家吧。”那热气烧得边析耳朵滚烫。 他盯着顾绍言瞧，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望着他，盈盈一双眼里都是他，好似他是全世界。这眼神让他几乎要窒息，想他也算是情场老手了，惹得许多少女春心萌动小鹿乱撞，却在顾绍言面前败下阵来，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只觉得像是被人点燃了一般，迷迷糊糊不知所云。 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来：“……好。” 他当然知道顾绍言的潜台词，但他还是答应了，他觉得自己有点疯。他跟着顾绍言走进那个破旧的居民楼，当他踏进那个屋子里时，他明显感觉到某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他在接受对方闯入他的生活时，也真正踏进了对方的生活。 他抬起头，顾绍言站在屋子里，微微带着笑，就像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 …… 边析趴在床上，腰酸背痛。一开始他还反抗过，打算争取权益，但最后还是被镇压了。顾绍言这个人力气大得简直像是怪物，边析想到仓库的那次事件，不要说养尊处优的他了，连身经百战的雇佣兵都被干趴下了。 一双手按在他的腰上，轻轻的揉，“怎么样，还难受吗？” 边析哼哼了两声，顾绍言的按摩不错，他就当享受了。没一会儿顾绍言停下，边析正疑惑，顾绍言就在他耳边道：“再来一次？” 可怜的边大少就又被压了一回。 边析其实一直有些不自在。他知道顾绍言那狗脾气，又傲又倔，偏偏对他伏低做小的，虽然嘴上调戏还经常动手动脚的，但绝对算得上温柔了。他能感觉到顾绍言是真的对他好，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自在。他本是个理所当然享受他人爱慕的人，却对于自己没有给予顾绍言同样对待而愧疚。他甚至迷茫自己是否真的喜欢顾绍言，他让无数人倾慕于他，却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也从未喜欢过旁人。 他忍不住好奇顾绍言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那天在西郊，我本来是随便看看的，没想到见到了你。平常温柔良善的样子却来了那种地方，有些好奇。”顾绍言回忆道，“至于强吻你嘛……”他笑得有点猥琐，“你看起来那么心高气傲的，我就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 边析对此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变态。” “游戏里嘛，稍微打听下就知道溯天就是你了。” 边析有些不得劲：“你这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戏弄我吧。” “哎哟，一回事啦。” 边析这会儿真想自己是只猫，那样绝对要挠他一爪子！ 顾绍言又黏黏糊糊地凑过来：“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呀~” 边析十分高傲地哼了声，面带不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了。” “哦……”顾绍言拉长了调子，一副委屈失落的样子。 即使明知道他是装的也有些看不过去，但到底拉不下面子，也不知道怎么放低姿态。好在顾绍言这人闹腾得很，没一会儿就又欢欢喜喜地说着其他事儿了。 ****** 两个人就算正式确立了关系。 边析简单围了条浴巾站在窗边打电话，顾绍言在厨房里炒菜。菜是昨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去买的，边析看着两个人买的东西慢慢填满了空荡荡的冰箱。 “……你说那个姓韩的在和我们作对？”他懒散地问，声调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好了，我知道了。” 顾绍言跨进房间，“在讲什么呢？出来吃饭了。” “嗯，知道了。” 也不知道顾绍言从哪儿学的一手好厨艺，菜色都是极简单的，但美味可口，鲜香诱人，比家中的星级大厨更能唤醒他的食欲。 “对了，我在你冰箱里看到了强化剂，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赢了我的手下吧。” “哪里哪里，都是因为我天资聪颖。” 边析啧了一声，想着自己酸痛的腰，觉得非得想个办法才行。 吃完饭边析主动表示要洗碗，顾绍言十分震惊地看着他，边析可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虽然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回到房间玩游戏去了。 确定顾绍言走了后，边析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强化剂。强化剂无色无味，看起来就如同一般的水。 边析心想着，顾绍言倒是个奢侈的，这强化剂连他也不会使用得如此频繁。又想到自己几次反攻不成，他到底是心高气傲的大少爷，老被人压在下方心中难免不忿，偏偏顾绍言一脸无耻地表示实力决定上下，要是哪回边析打得过他了，就躺平任君处置。 这个提议难免勾得边析心痒痒，总觉得自己下一次就能翻身了。 边析现在身手也大有长进，如果顾绍言不靠强化剂作弊，他说不定也能赢…… 抱着这样的小心思，边析把强化剂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第52章 征服装逼男神20 征服装逼男神20 【爱情来时悄无声息，离去时却总让人肝肠寸断。】 边析把强化剂倒掉，装上水，又放回原处。刚刚做好这些，就听见门铃响，把边析吓个够呛。顾绍言已经进入游戏了，自然是听不见外界的声响。边析稍微整理了一下，走到玄关开门。 打开门果然那个女孩子，他上次绑架的那个——管珊珊。 绑架一事不是边析出面，后面管珊珊昏迷了自然也就不知道边析这个罪魁祸首。 看着不是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管珊珊忍不住有些失望，但还是扬着笑脸道：“你们吃饭了吗？没有就去我们家吧。” 边析微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已经吃过了。” 明明是一张温和的笑脸，但却总让管珊珊觉得不舒服，对方的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像是一张面具，反倒不如嬉皮笑脸的顾绍言觉得亲近。管珊珊不知道顾绍言什么时候认识这样贵气的公子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们时常在一起，每次她来找顾绍言，对方都在，像是同居一样。她不止一次看见搬运工人搬着那些昂贵的家具进入这个普通的公寓。就算是朋友，也有些亲密过头了吧。 前面几次管珊珊都是被边析打发回去了，但这次管珊珊不想无功而返，所以没有离开，而是搭话。 “那个家伙呢，也不出来，反而让客人出来。” 边析微微挑眉，管珊珊明显是在用语言把她和顾绍言画在一个圈子里，把他排除在外。 他道：“他在房间里玩游戏。” 管珊珊看到边析身后的饭桌上还摆着饭菜，道：“你们在家里吃的啊。” “嗯，绍言手艺很好。”边析微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顾绍言的名字，没想到会是在一个小女生面前。 管珊珊咬了咬嘴唇，她从来不知道顾绍言也会做饭，更让她害怕的是边析的称呼，这样亲昵的称呼让她有不好的预感，她不敢再聊下去，只得匆匆告别。 边析看着对方离去，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陡生无趣。他是怎么了，竟然和个小姑娘计较。顾绍言的红颜知己倒是多得很，杨心怡、管珊珊或许还要加上乔荔，他倒是不知道顾绍言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顾绍言……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 边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司的资料，他现在已经在慢慢接手公司的业务了，只有他那个父亲当他还在不务正业。边析对他的父亲边侑申一直瞧不上眼，自以为是，竟然看不清爷爷一直不放权给他的原因，这辈子的顶端也就是个总经理了。 助理敲了敲门，把资料送上来，犹豫了一下道：“边总，韩总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说要见您了。” 边析眼睛都没有抬，漫不经心道：“不用理他，当初选择和我作对就应该想到这个下场。” 助理犹豫道：“可是……” 边析看着他：“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工作了随时可以走。” 助理顿时噤声。 边析对于敢于和自己作对的人一直极其冷酷，让他没办法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绍言。想到顾绍言，边析难得出了会儿神。 他仍旧不知道他们算是什么，如果说情侣，可他并没有那样炙热的要将人淹没的感情。他在虚幻的影视文学作品里，或是在现实中见过不少狂热的爱情，那些陷入爱河中的人往往奋不顾身，爱得死去活来，但边析并没有那样的感觉。如今想来，他连他们是怎样在一起的都不知道了。他也被许多人爱慕过，有羞涩的注视，有激烈的表白，甚至有威胁他要自杀的，但边析内心都是漠然的，他一边诱使对方迷恋自己，一边又对这样的感情不屑一顾。 他这样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明白什么是爱情吧。 但是他不反感顾绍言，也承认对方对自己的确有吸引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他会懂得什么是爱吧。 关于韩三的事情过了好几天，像是投入深井的石子，再也没有回响。边析也慢慢忘却了，直到某天他打电话给顾绍言，得到的却是机械女音的关机无法接通提示。他的眼神暗下来，顾绍言从不会关机，这太不同寻常了。 就在他准备联系手下查找顾绍言的踪迹时，却听到敲门声，是他的助理进来了。 “边总，韩总的电话来了。” 边析本来想像之前一样拒绝，却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道：“……他说什么？”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道：“他说‘你想要的人在我手上’。” 边析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打电话给自己的手下，他的控制欲让他没有办法放任顾绍言，一直都派人保护或者说是监视顾绍言。 “顾绍言呢？” 对面唯唯诺诺：“……他不见了。” 边析强忍怒火，克制道：“到底怎么回事。” 手下也是被人放倒，刚刚清醒，将自己怎么被袭击的经过说了一遍。 边析挂了电话，他没有立刻联系韩三，而是拨打下属的电话。 “把韩三最近的货物路线给我查清楚，派人盯着。” 他的神情冷漠，他向来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人，对方的威胁不能让他就范，只是更加激怒他罢了。 顾绍言身手不凡，这下却被轻易捉住……边析突然想到了冰箱里的强化剂，心头大震，不敢再想下去。他起身，面容冷硬，大步离开办公室。 没有关系的……他很快就能把顾绍言救出来的，没关系的…… 边析并没有太在意韩三，在以往的交锋中，对方不过是外强中干，一击就倒。事实上也如边析所想，他的手下很快找到了韩三的所在地。 边析坐在轿车里，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心中忽然有些茫然。 顾绍言在他心中一直以来都太强大了，近乎无所不能，以致于他一时间不能接受对方竟然被轻松捉走了的事实。他应该失望吗，顾绍言的强大其实不堪一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可以和他并肩的存在。和那些无聊的、低等的家伙们并无分别。 但他是迷茫的，他觉得心脏有些顿痛，他从来没想过，其实顾绍言也会有脆弱的时刻。 边析到达的时候，韩三已经被他的手下绑好了。 边析走进房间，他的动作带着天生的矜贵和优雅，步履不急不慢。 “韩少。”他说道，没有一丝鄙夷，却带着说不出的轻慢。 双手双脚被绑着的韩三躺在地板上，吃力地抬眼看了边析，嗤了一声。 边析走上前，用脚踩在韩三手上，慢慢地碾，那种钻心的痛让韩三额头直冒冷汗。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扭曲着表情望着边析，眼中闪现出得意。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他在哪儿？” 韩三猛然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边少也有这样一天……”他笑得咳嗽了几声，“真不敢相信，边大少也会在意什么人……” 边析目光愈冷，踢脚狠狠踹了韩三一下，他力道不小，韩三被踹出去滚了几圈，痛苦地蜷缩起来像个虾米。 边析没有丝毫怜悯，走上去又狠狠踢了几下才算解气，然后问道：“他在哪儿？” 韩三却嬉笑着：“他？哪个他？……哦，你是说你那个姘头小白脸啊，哈哈哈……” 边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一旁的手下，手下心领神会，立刻几人上前殴打韩三。这方面他们是专业，不会伤及性命，又能让人感受到极大的痛苦。等他们停下时，韩三已经不成人样了，哪里还见得到当初在西郊赛车场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边析淡淡地看着他：“我本来没想做得太绝的。” 不知道这话怎么刺激了韩三，他狰狞表情：“没想做太绝？边析，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 因果循环如何说得清，一开始韩三不招惹边析不会这样，而再往前，若边析没有给他难堪他也不会冲动…… 边析已经不想和他废话下去了，助理给他耳语了一番，边析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痛苦扭动的韩三。 “你昨天运出港的货，就在刚刚……”他似乎是在思考，微笑道：“不幸遇到了风暴。” 韩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边析，你真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吗？哈哈哈，自作自受，我能看到你这样也算是值了……值了！哈哈哈……” 边析心中陡生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了，用力地踩在韩三身上，咬牙切齿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韩三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你的小情人啊，就在那艘船上，哈哈哈……这是报应啊……哈哈哈……” 边析忽然觉得一阵晕眩，往后踉跄了一下，旁边的助理连忙扶住他。边析推开助理，盯着狂笑不止的韩三，从怀里拿出枪，砰砰砰连着扣动扳机，直到子弹没有了还在重复扣动的动作。地上的韩三早就没有了气息，但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旁边助理心头一颤，道：“边总……” “出去！！”他大喝，“都给我出去！！” 他瘫软地倒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他的眼神飘到手中的枪，是当初被顾绍言抢走的那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让人进来打扫这满是血腥味的屋子。 “消息呢？” 助理小心翼翼道：“船都毁了，他们正在打捞，目前还没有收获。”这话说得太委婉了，边析当初愤怒到极点，要求他们把船炸成一堆废铁，船上不能留一个活口。如今能打捞到的，也不过是尸体罢了。助理犹豫道：“边总您要出去吗？” 边析没说话，只挥手让他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边析一人。 他突然觉得好笑，这一切太突然，好像不过在眨眼之间，怎么会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顾绍言死了吗？那个男人……死了吗？好像恍惚之间还能听见有人在耳边叫着“小析”，但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让人窒息的空气。那个烦人得像只苍蝇的家伙，到哪里去了呢？ 边析第一次正视，原来顾绍言已经对他如此重要，他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曾经纠结自己是否爱他，但早在他还不懂什么是爱的时候，就已经奉献出了自己唯一的爱情。是的，唯一啊……他此生也不会再将爱给予另一个人了。边析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怜，从始至终都被顾绍言玩弄于鼓掌之中。 顾绍言啊，你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换了强化剂，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不过真有“如果”，不如让他从一开始就不要遇见顾绍言，这样这些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也不会让他……心痛至此。 他想到韩三所说的“报应”。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有足够的资本挥霍这一切，所以什么也不在意，不在意伤害过谁。他把这个世界当做游戏，自己则是唯一的玩家，他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然后操控一切。他一直都顺风顺水，没有尝试过失败，无聊又让他满足。只是有一天，他的游戏出现了一个BUG。他气恼，想要消灭这个BUG，最后却让这个BUG成为病毒，毁坏了他的世界。 边析的心很平静，从未如此平静过。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从黑夜一点点明亮起来，天边出现一线白光，慢慢驱散黑暗。 已经够了。 在之前，边析从来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直到遇见顾绍言，他才发现原来他的人生还可以如此精彩。顾绍言就像是把他无趣乏味的黑白世界涂上斑斓的色彩，在他茫然欢喜之际，又毫不犹豫地离开，将那些色彩带走。 边析怎么能够忍受再次重归于黑白的世界。 边析给手枪上好弹夹。 他轻声道：“你应该得意，顾绍言，你总是能搅乱我的心神。你又想要逃走么？这次我可不会让你跑掉了，我会抓住你的……” 他忽然想起某天清晨他醒来，身旁的顾绍言还在睡梦中，阳光亲吻他的面庞，连他脸庞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直到现在，边析依然不知道如何描绘当时的感觉。只是好像心脏忽然柔软起来，也是他第一次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天边已经越来越亮了。 可以结束了。 好像他从来没有对顾绍言说过喜欢呢…… 边析将枪口对准了太阳穴，神色平静。他依然是那副少爷做派，高傲清贵，好像不是赴死，而是参加一场世纪宴会。 爱情来时悄无声息，离去时却总让人肝肠寸断。 我喜欢你，顾绍言。 不……我爱你。 ****** 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只小船随着波浪飘摇。 “大爷啊，您能快点吗？”顾绍言都无奈了，这老大爷也太慢了。 老大爷慢吞吞道：“不要急嘛小伙子，有谁在等你吗？” 顾绍言站在船头，笑容灿烂，“嗯，我的爱人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久违的更新。这是我这写篇文以来，最为纠结的一章，边析感情的理解，临死的平静，都让我纠结要怎么写，修改了很多次，你们现在看到的版本，我也并不是很满意。 其实这个世界我写的一直很不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修改也不知道怎么修改，有种很无力的感觉。这样写出来的东西，对我，对大家，都很不负责任。这篇文我最满意的是第一个世界，虽然剧情和人设被很多人吐槽，但剧情的起承转合和故事的流畅度都是我最满意，这可能就是存稿的好处吧，写第一个世界的时候，可以说是字酌句斟。第二个世界勉勉强强吧，因为注入了我很多感情，所以勉强掩盖了写作技巧的不足。而这个世界……真的太糟糕了，我写的很潦草，废话多，不必要的情节和设定一大串，高潮悬念设置不够……真的很惭愧，而且还拖拖拉拉了这么久…… 快穿类我看过觉得最好的就是《误人终生》和《给渣攻献花》（此文在龙马重新更新了，可以去看看），那种故事的流畅度、文笔的细腻和感情的自然，是我所想要达到的目标。 这篇文开文初衷，一是想piao，二就是放脑洞，三则是练笔包括各种文风和故事情节的驾驭。现在看来，第一我piao的并不舒心，二我发现自己脑洞只有最单薄的梗其他剧情只能用各种狗血老套来凑，三则是完全失败，我觉得自己现在文笔还不如自己初中，没有形成自己文风而且还一塌糊涂…… 我总是开一些脑洞，挖坑，但每每下笔都不能很好地将这个故事写好。写文至今，我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有些倒退，我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加上现实中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格外迷茫。 写了很多，不是在求安慰或者诉苦，只是我想告诉大家我现在的真实想法。 我大概还是不够成熟，一开始写文只是自己喜欢，后来想要其他人喜欢，想要取得成绩，结果一事无成……同时期写文的很多已经成为大神了，我却还是在原地打转，这让我烦躁……没有办法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做出贡献，这让我觉得糟糕……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希望未来能有所改变吧…… 第53章 番外：暮雪共华发 番外：暮雪共华发 【他们彼此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若一个人。】 part、1 叩叩叩—— 边析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前方，不敢转头，生怕那只是个幻觉。那响声接连响了几次，一下一下打在他心里，就像是在证明他没有幻听。 他僵硬地转头，看见窗子被人从外面打开，探出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笑脸。逆光的模样仿佛从他的梦中出现。 “小析~” 边析嘴唇颤抖，但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他。 顾绍言翻窗进来，他模样狼狈，身上满是泥土和灰尘的痕迹，头发纠结在一起，带着海水咸腥的气息。他看着边析抵着太阳穴的枪，似是不解，问道：“你在干什么？” 边析只是盯着他，眼睛也不眨，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手枪移开，然后意料之外的，对着顾绍言砰砰砰连开几枪。 顾绍言连忙跳开，躲开子弹，捂着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小析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边析开口道：“白痴。” “哈？” 边析咬着嘴唇，眼睛有些湿润，用嘶哑的声音道：“我说你白痴啊！” 手枪落地，边析缩在椅子里，似乎连阳光也落不进来。 顾绍言怔住了，他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一步一步走近边析，蹲下身来。边析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他，他带着灰尘的脸庞和灿若星辰的眼眸，听见他温声细语。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边析看了他半晌，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他紧紧抱住顾绍言。 “……欢迎回来。”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晨光穿过云层，穿过窗棂，穿过空气中颤动的情愫，落在相拥的两个人身上，他们彼此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若一个人。 但这份美好没有持续太久，边析敏感地发觉拥抱自己的人半天也没有动静，他连忙松开，发现顾绍言面色苍白，已经闭眼昏迷了过去。 一切不过泡沫，转瞬即逝。 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冷却，大喊：“来人！联系医院！” ****** 边析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绍言。 “他怎么了？” 旁边的医生把资料递给边析，一边说：“顾先生只是过度疲劳引起的昏厥，但我们检查发现了其他问题，顾先生的内脏有不同程度的衰竭，肌肉也有萎缩的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们还不清楚。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营养剂，但没有明显改善。” “给他注射强化剂。” 医生愣了一下，“边先生？” 边析面无表情：“给他注射点强化剂看看。” …… 边析看着窗外出神，医生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我们尝试注射了强化剂，效果很好，顾先生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顾先生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了常人，这里面应该有很大部分源于强化剂，但强化剂使用频繁会带来很多弊端。顾先生的身体被强制激发潜能，这对他的身体损伤很大，是在透支生命。我们正在在寻找方法解决。” “如果继续这样……他能活多久？” “最多十年。” 十年啊……这样一想，其实也很久啊。在这期间也能够研究出来治疗的药物吧。 虽然这样想，但为什么心情还是很糟糕呢。 边析忽然听见轻微的响动，转过头发现顾绍言醒了，歪着头看向他，刚刚苏醒还有些迷茫。 边析立刻按了手边的警铃叫医护人员。 “小……析……”顾绍言声音干涩，有些吃力地说道。 边析握住他的手，道：“嗯，我在这里。” 医护人员很快进来进行检查，边析在房间外，隔着玻璃看着。 “顾先生身体状况良好，不过我们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VIP病房住的很舒适，顾绍言倒是没丝毫不满，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事还逗弄一下护士小姐。 “他们说你可能只能活十年。” 边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铺垫，平静的如同谈论天气。 “诶？”顾绍言停止了啃苹果的动作，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边析。过了一会儿道：“十年啊……还是蛮久的啊。” 边析怔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顾绍言笑着挠了挠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稍微有点感觉啦，毕竟是我自己的身体嘛。” 边析突然很想提着他的衣领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在乎的。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但他又清楚，顾绍言就是这样的性格，十足的混蛋。 “……真是个混蛋。” 顾绍言笑道：“诶，小析你不用担心啦。” 边析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扭头不想理他。 “析析？” “……” “析析析析析析析析析析……” “闭嘴！”边析简直受不了他，“不要这么恶心地叫我。” “我觉得挺好的啊，一叫你的名字就像是在笑一样。”他用手指戳着嘴角提起，露出一个笑容，“嘻嘻嘻嘻……” “……白痴。” “不用担心啦。” 在原著中，男主解决这个问题是靠的AI晨曦，但现在顾绍言完全断了这条线。不过顾绍言也不是很在意，他善于布局设计，但很多事情他其实喜欢顺其自然。他把手穿过边析柔软的发丝，在边析看过来的时候，笑着吻过去。 边析看着他，一向高傲的神情流露出一丝脆弱，他没有躲开这个吻。 清风吹拂，阳光清浅。 这样就足够了。 part、2（生子慎） 上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许多人都知道了边家的大少爷有了一位同性伴侣，而且毫无身份地位。私底下当然有不少人说闲话，但一向在乎自己形象的边析，这次没有出面，这些“谣言”也就越传越广了。 边析的父亲边侑申知道后，特地找边析谈话，怒斥边析的行为让他丢尽了脸面。 边析本来对自己的父亲就没什么好感，翻了个白眼就直接离开了。旁边的边侑申秘书十分惊讶，毕竟边析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这样的举动从未有过。边侑申被气的送进了医院，最后好歹救回来了。醒来后发声明说边析再也不是他儿子，要断绝父子关系。对此边析没有任何表现，掌权的是边家老爷子，和他父亲没有关系，边侑申爱断就断。另外他本身能力卓越，已经建立了不小的势力，就更不在意了。 顾绍言那个小公寓已经被改造成豪华公寓，装潢的钱足够买十个原本的公寓了。 边析提过要换地方，一是因为房子小，二是因为对面还住着个管珊珊，他左右看不顺眼。顾绍言却坚持他对这个房子有感情了，绝对不搬。顾绍言要倔起来，谁都拿他没办法，边析只能勉强住下了。地方不能换，但至少要让自己住得舒适，所以把房子内部进行了大改造，对此顾绍言倒是没有阻拦。 最近顾绍言在折腾宝宝的事情。 《踏天歌》中是有怀孕生子的设定。不过虽然是修仙，但也只能异性生子，同性是不行的。不过遇上了顾绍言和边析，那又是例外了。 因为在游戏中，边析不能算人，他是半妖之体，身体的血脉源自猫妖“类”。这种妖怪的特点之一就是……雌雄同体。当然不是指边析在游戏中的身体是双性人，而是他……可以怀孕啊！ 顾绍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对生子感兴趣了，于是整天目光热切地盯着边析看。 边析终于忍不住了：“别看了，门都没有！没有！” 顾绍言的目光顿时转换成忧郁：“好像要个宝宝啊……” 边析：宝你妹啊！ 顾绍言灵光一闪：“干脆去找师姐好了。”说完就要走。 “你敢去找！！” 顾绍言立刻停下来，转过头笑着看着边析，十足的得意，边析知道自己又被这个家伙耍了。但对于顾绍言，边析除了被气得跳脚，就是无可奈何。边析终于还是同意了顾绍言的要求，不过他表示只能在生命树上生子，绝对不接受怀孕。在游戏中有玩家想要生子但又不想挺着大肚子到处走，于是出现了生命树可以代孕，不过只限怀孕的中期和末期。 顾绍言对此十分惋惜。 边析：惋惜你个头啊！ 游戏内时间没有现实世界那么慢，一个月后，两个人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小东西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又萌又乖，怯怯地看着两个人，软萌可爱。 但是……这不能改变他是只猫的事实啊！！ part、3 边析今天晚上要参加一场宴会，这对于边析来说不是什么新奇的了。不过这次边析犹豫了一下，对顾绍言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顾绍言有些惊讶，他明白边析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半晌，道：“好啊。” 流言已经传得够久了，已经可以出面证实了。 这次的晚宴比较隆重，有头有脸的人来了七八，边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流，关注他们的人也不少。边析和边侑申闹翻的事已经传遍了，但边析却不如他们预料的狼狈落魄，反而依靠自己，开辟了新的道路。 边析传说中的同性伴侣，他们当然也听说过一二，没什么身份，没什么特长，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这样麻雀变凤凰的男版灰姑娘故事，让不少人唏嘘。边析再怎么优秀，这眼光也忒差了，竟然连学校的一个普通大学生也能勾得他魂不守舍，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 不过传言归传言，没有见到真人，他们也一直当个闲话说说。 没想到这一次，边析居然带了人来了宴会。 平心而论，顾绍言皮相不错，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容貌，但也属于优秀了。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丝毫世家气质，和边析更是完全不搭边。让人怀疑边析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这模样左看右看也没有狐媚相，哪里勾住了眼光甚高的边大少？难道还真是“真爱”？ 顾绍言对结识那些权贵没有兴趣，先是跟着边析在宴会里溜达了一圈，算是表个态。然后边析就去和人说话了，顾绍言端着食物去角落。 看见顾绍言落单，有人蠢蠢欲动，忍不住上前。 “你就是边析的那个小情人？” 顾绍言看着对方，挑眉。 “看边析平常那个高高在上的模样，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眼光这么差啊。” 顾绍言依然没说话。 对方沉不住气，讽刺道，“不知道是不是床上功夫特别好？我虽然不喜欢男人，但如果是边大少喜欢的，我也不介意尝尝。” 他这话刚说话，就感觉头顶冰凉，红色的酒液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很快把白色衬衫染红了。 边析把空酒杯放在旁边的侍者托盘上，神色淡定；“不好意思，手滑了。” 周围原本在说话的众人都停下来了，惊讶地看着他们，会场只有音乐声依旧飘扬。边析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优雅高贵的，礼仪举止挑不出半点差错，如今却这个样子，让众人十分震惊。 被酒浇了一头的人也是被众星捧月的公子哥，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咬牙切齿道：“边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边析神色淡淡：“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知道的应该是你。” 说完，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拳打了过去。 场内顿时响起尖叫，现场一片混乱，好好的宴会变得乱糟糟的，边析拉着顾绍言趁乱离开了。 回到了房间，边析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边析直接关机。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顾绍言却抬起了他的手。 边析这才感觉手指有些刺痛，之前打人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什么了，上面有一道血痕，不深，但往外冒了点点的血珠。 边析看着顾绍言伸出舌头从指尖慢慢舔上去，柔软的舌头舔过伤口时，边析觉得一阵战栗，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沉沉地看着顾绍言。顾绍言朝他露出一个暧昧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边析当然明白这是什么。 …… 顾绍言今天比往日都要激烈得多。 边析被压在地板上，脸贴着冰冷的地板，不断地喘气。那种触电般的感觉传遍全身，他脑袋里昏昏沉沉，一片空白。顾绍言把他整个人翻过来，再慢慢推进去。边析忍不住仰着脖子，发出压抑的喘息，敏感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小析，你真可爱。” 可爱你妹！如果不是没力气了，他绝对一拳揍过去。 结束后两个人抱在一起，顾绍言把脑袋埋在边析脖子旁边，呼吸弄得边析痒痒的，很不舒服。 满身疲惫，边析迷迷糊糊想要睡过去，忽然听见顾绍言在旁边说话。 “边析，我想活下去，除了这个十年，还想要下个十年，下下个十年……” 边析没说话，握紧了顾绍言的手，只是湿润的眼睛暴露了内心的情绪。 人生悲欢离合，苦乐蹉跎，到头来所求不过是暮雪白头一世与共。 第54章 征服病娇教主1 征服病娇教主1 【少年眼睫翻飞如蝶翼，透亮漆黑的眼睛从下往上地看他。】时至六月，骄阳似火。 土地像是旅人干裂的唇纹，路旁的树叶都蜷缩起枝叶，连蝉声都稀稀拉拉不成调子。这样的天气是没有人愿意出门的，连那一向辛劳的农人都要躲在树下歇凉咕噜噜喝下一大碗浓茶，若是那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更不愿遭这罪，屋里放上一盆冰摇着竹扇多快活。 所以这驿道上无人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这本该无人的驿道，却隐隐约约响起一阵马蹄，这马蹄声在热浪中也显得惫懒了许多，但不急不缓倒显出了几分悠闲。 那马蹄声渐渐近了，尘土飞扬，从曲曲折折的驿道上出现了一人一马。 马是相当漂亮的骊马，皮毛油亮，昂首扬尾。马上的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斗篷，兜帽下的容颜看不太清楚，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若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人竟没有拉住缰绳，但身形却没有丝毫偏移。 这人微微俯身轻拍了一下骏马的侧颈，道：“玄玉，前面有个村落，我们马上就能休息了。” 玄玉仰头嘶鸣一声算是回应。 随着哒哒的声响，一人一马消失在驿道。 远远就瞧见了村落，不过百十户人家，没什么特别。但来人却觉察出了几分古怪，纵是夏日炎炎，不愿出门，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安静到像是没有人烟。 他来的路上见到了几亩农田，几户农家的院落里还养着几只鸡，怎么会没有人烟。 他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走进村里。 忽然察觉了几道视线，他回头只看见一闪而过的影子，他微微皱眉，叩响了一户人家。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没有响声。 他又叩门。 “在下只是路过，想讨碗水喝。” 他耐心等着了，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被打开，出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是一位老妪。 他把兜帽掀开，露出一张英俊温和的笑脸，“老婆婆，在下路过此地，烈日炎炎，想来讨碗水喝。” 老妪模样已有七八十，满头杂乱的白发，身子佝偻，双眼浑浊。她盯着青年看了好一会儿，才侧身，说了句：“公子进来吧。” 青年笑容更浓，作了个揖才走进去。 这青年不是旁人，自然就是顾绍言。 这农户十分破旧，看上去很久没有整修了，布置很是简单，一览无余。房屋中央摆了张木桌，几把椅子，顾绍言坐在椅子上等候。老妪从厨房里端了一碗水出来，顾绍言接过水几口喝完了，显然的渴了。 “公子还要吗？”老妪问道。 “已经够了，只是还想讨些水给我的马儿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来时见村子如此安静，还以为没人呢。” 那老妪低声道：“确实是没人了……” 顾绍言似是没注意，继续道：“我本是要去往阳山城，只是今天怕是赶不到了，不知能否在此借住一晚。” 那老妪摇头：“公子还是走吧，在野外露宿也好，不要在这里借住。” 这样说未免有些不近人情，顾绍言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尴尬，解释道：“当然不是白住……” 老妪打断他：“不是钱财的问题，公子还是快走吧。” 顾绍言稍作思索，问道：“老婆婆可是有什么难处？” 老妪摇头，不肯再说。 “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何不报官？” “官差能解决早就解决了，这里穷乡僻壤，那些官差大人哪里肯淌这浑水。” “老婆婆不若和我细说。” 老妪瞧了眼他，见青年目光良善，叹了口气，说道：“半年前附近的山上来了群贼寇，时常下山骚扰周围村庄，抢劫财物女子，若是壮年男子就杀了了事。原本官府派人来，但却被那山贼杀了干净，几次以后官府就不再过问。” “竟然如此横行霸道！” 老妪叹息一声，道：“公子还是快走吧。” 顾绍言道：“怎么能走？既然看见了怎么能坐视不理？老婆婆，这山贼老巢在何处？”说着便起身要走。 老妪连忙拦下他，“公子万万不可冲动，这山贼头目有一身武功，听说曾是武林名宿的弃徒，连那官兵也奈何不了他。”她瞧了一眼顾绍言，顾绍言虽不是瘦弱，但身形绝不魁梧，身上衣物虽看不出材质但定是名贵，举手投足十分有分寸，看上去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顾绍言微微一笑，“老婆婆只需告诉我在何处就行了。” ****** 夜幕降临，虎头山却还是明亮如白昼，到处人影来往，嬉闹声不绝于耳。今天是虎头山大当家的生辰，当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为了讨大当家欢心，手下还特意请了阳山城有名的戏班子来演出。 一阵敲锣打鼓，舞台上的武生喝了一声，翻了个筋斗，台下一片叫好声。比起那婉转的文戏，还是充满打斗的武戏更符合这些莽汉的口味。 坐在最好的座位上自然是大当家，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精明锐利。此时的大当家已经有些意兴阑珊，懒散地看着舞台上的打斗。 “大当家。”一道讨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当家微微扭头看过去，看见一獐头鼠目、笑容猥琐的男子。 “杨班主？有什么事儿啊？”来人正是这戏班子的班主。 杨班主笑了两声，从身后拉了个人出来，道：“快给大当家敬杯酒。” 大当家原本只是无意一瞥，但目光立刻就黏上去了。 那被杨班主拉出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漂亮少年。说漂亮委实简单了，这少年哪里只是漂亮就可以轻易形容的。 一张精巧如玉的脸庞，眼眸深如墨玉，鼻翼小巧，唇如朱砂，身形单薄如柳似乎一折就断，一袭青衣穿在他身上并不贴合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更让人想要怜惜。如今他不言不语，只是静静望着你，就有无限风情，只让人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让他一展笑颜。 “玉儿，快恭贺大当家。” 那被唤作玉儿的少年举着酒杯，道：“大当家生辰吉乐。” 这声音如黄莺出谷，直让大当家心尖一颤。 大当家看着酒杯，目光却盯在那十根葱白纤长的手指，竟比那白玉酒杯还要白皙，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这一抹粉色就像一根羽毛拂过心间，让人心旌荡漾。 等回过神来，大当家已经握住了那一双白玉般的手，他去瞧那少年。 少年眼睫翻飞如蝶翼，透亮漆黑的眼睛从下往上地看他。 一旁的杨班主心领神会地笑了两声。 就当这大当家要就着少年的手喝下酒时，忽然响起嘈杂的喧闹声。 “大当家！大当家！不好了！”一人连滚带爬地进来慌张喊道。 大当家心中不悦，道：“慌张什么！” “有、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大当家皱眉怒道，站起身来，不小心把杯中酒水撒了大半，此刻也没了那些旖旎心思。 少年微微低头，看着洒落在地的酒水，掩过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第55章 征服病娇教主2 征服病娇教主2 【他抬头看去，是顾绍言正看着他，目光平静又带着审视。】没等大当家做其他动作，就见一人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杆银枪，正是顾绍言。 场中一静。 顾绍言却没有自己是不速之客的意识，笑道：“听闻大当家生辰，特来恭贺。” 他这模样哪里像是来恭贺的，倒不如说是像来惹事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可有请帖，如此闯进来真是好礼数！” 顾绍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大当家。 大当家眼睛一眯，说道：“来者是客，请贵客一碗酒。”说着把桌上的一碗酒水扔了过去。 大当家是练家子，这一碗酒不说用了全力，也算是用了六七分力，寻常人要是敢接，怕是整条胳膊都要废了。顾绍言却是微微一笑，伸手一揽，轻轻巧巧就接下了，一滴也没洒。也不看那酒如何，仰头就喝下去，赞道：“好酒！”喝完随手一扔，酒碗破碎。 大当家眼神一暗，“少侠好功夫，不知师从何处？” 顾绍言道：“小门小派，不足为道。” “少侠来此到底为何？” “其一是为大当家祝寿，其二嘛……”顾绍言一笑，“听闻大当家武艺超群，想要讨教一番。” 旁边有人忍不住道：“你什么东西，也敢向我们大当家讨教！” 顿时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座众人已经拿起了武器，慢慢靠近顾绍言。想他们上上下下足有百人，还怕这小白脸一人？ 顾绍言却似乎没发现自己的劣势，身姿笔挺毫无动摇。 终于一人提刀冲向顾绍言，他也是有几分小心机的，没有正面冲，而是选在了顾绍言看不见的背面。他几步就冲到了顾绍言背后，看见顾绍言近在咫尺的背影，却还没有转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忽然觉得寒光一闪，本能让他停了下来，只见那一杆长枪正在自己眼前，鼻尖一痛，落下几滴血下来。他双眼一闭，被吓得晕了过去。 大当家看见这一幕，喝了一声：“都下去。”然后一步步从阶梯上走下来，拿出了他的武器——流星锤。 顾绍言看着这流星锤，笑了，“原来是莲花锤窦平。” 大当家眸色更深，“是那老贼让你来的？” 顾绍言摇摇头，“在下不过是路过……看见了一些事不能毫无作为罢了。”然后轻描淡写把自己在那村子的见闻说出来，条条历数这些山贼的罪状。 “要打便打，说那些作甚。”寇平已经认定顾绍言所来是受人指使。他当初被逼无奈叛出门派，躲到此处，没想到还是被找到的。事已至此，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顾绍言知道他误会了，但明白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便做好应对姿势。莲花锤成名十数年，实力不容小觑，他也没有轻视的心思。 那窦平将流星锤直接砸来，连接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顾绍言提起枪，一挡，那流星锤偏离了方向，砸在地上，立刻溅起碎块。窦平哼了一声，拉着锁链一扯，那流星锤便回到他身旁，没有间隙，立刻又是一锤袭来。 窦平不知来人深浅，打算速战速决。 他的想法也不错，顾绍言一时间只能闪躲防御，处于劣势。窦平大喝一声，准备乘胜追击。 顾绍言脚步一滑，弯腰躲过了窦平重锤，握着枪一抬手，只见寒光一闪，那锁链就缠在了银枪上。 窦平冷笑一声，想要以此拦住他是不可能的。他的流星锤乃浑铁打造，浑然一体，足足有几百斤重，这样小小一杆银枪，轻轻一扭就能扭断。他手上一用力，只听见哗啦一声，碎是碎了，但却不是银枪，而是锁链！ 窦平骇然，他定睛瞧那银枪，在烛火下隐隐有花纹流动。 他失声道：“寒冰铁！” 寒冰铁乃是天下罕见的锻造材料，据说为天外神物，即使在烈火下也寒如玄冰，材质细密，难以留下划痕，却柔韧性极佳，锻造的兵器十分锋利。武林暗器大家诸葛环的百毒针据说就是由寒冰铁所制，但那也不过是一点点，如今这人整杆枪都是由寒冰铁所制，到底是什么身份！窦平原本也是师门的得意门徒，也曾有幸见过寒冰铁，他绝不会认错。 窦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立刻又变成惧怕。 他退了几步，脸色有些发白，他怕顾绍言追击，连忙道：“少侠等等！” 顾绍言停下来看着他。 窦平喘了口气，道：“少侠所来是为了山脚下的那些村落？” 顾绍言点点头。 窦平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但少侠也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难道你们杀人掠财不是真的！” 窦平一副冤枉的模样，他身材魁梧做出如此表情委实有些好笑。 他辩解道：“我怎么会杀人！我虽被逐出门派，但也是江湖出身，怎么会滥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顾绍言沉吟，这的确是江湖的一个不明说的规矩，身负武功之人不能向那些不会武功的人出手。 窦平见顾绍言没有反驳，继续道：“至于那钱财，是我那手下擅自抢夺的，我本来想要还的，只是还没来得及。” 他似乎是怕顾绍言不信，又添了句：“不如少侠随我来看看？” 顾绍言想了想，抬步向窦平走去，直到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窦平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只见一个物体从旁边飞出。 啪啦—— 往地下一看，竟然是碎掉的碗，仔细观察，还发现的点点银光——竟然是几枚银针。如果不是这不知道哪儿飞来的碗，刚才这银针就刺入顾绍言身上了！ 窦平面色灰暗，大喊了一声：“杀了他！” 到底是威压已久，手下一听，虽然害怕顾绍言，但也提起武器冲上去了。场中一片喊杀声，至于那些唱戏的戏子，叫来陪酒的女人，都是尖叫着逃命了。 顾绍言眸光一凝，挡下其他人的攻击，目标只有窦平。窦平早就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打算离开了，但顾绍言怎么会放过他。几步踢开阻挡的人，就到了窦平身前，窦平惊恐地看着他。顾绍言冷哼一声，长枪一送，结束了窦平的生命。 护着窦平逃跑的是寨子的管事，看着瞪大眼睛咽喉处多了个血窟窿的窦平，管事嚎道：“大当家！” 眼见大当家都毙命了，其他人顿时乱做一团，纷纷打算逃命。 在角落处却有一个不慌不忙的人影，他轻轻把桌子上的蜡烛推倒，火遇上酒很快燃了起来。火光中，这些人的面目更加扭曲惊恐。 之前被唤作玉儿的少年微微一笑，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他抬头看去，是顾绍言正看着他，目光平静又带着审视。 ****** 寨子被烧了大半，所幸没有无辜人员伤亡。 通知了官府来收拾残局，现在没有了窦平，剩下那些杂鱼，官府足够处理了。 回到村子的顾绍言受到了热情的对待。家家户户都拿出了最好的食物美酒出来，小孩子们则是围着顾绍言，一脸崇拜地问东问西。顾绍言没有丝毫不耐烦地回答他们。 一个少年坐在角落，墨玉似的眼眸一直盯着顾绍言。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从旁边凑过来，道：“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捧红的。这次大当家没那个命享福，我会再给你找更好的。当时候你过上好日子了，可别忘了我啊~”说完嘿嘿的笑了几声，似乎荣华富贵已经在朝自己招手了。这男人正是杨班主。 少年没说话，看上去十分乖顺。 杨班主看着少年凝玉般的肌肤心中忍不住有些可惜，这样的尤物却只能看不能吃，实在是可惜啊可惜。不过如果献给某个大人物，换得荣华富贵，也是值得的。不过心里到底有点舍不得，趁着酒意，忍不住摸了下少年的手背。 哎哟，真滑呀，嫩的跟豆腐似的。 少年轻轻看了他一眼，杨班主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股寒意，手一抖，不敢再乱摸。 那少年又转过头继续盯着顾绍言了。 第56章 征服病娇教主3 征服病娇教主3 【花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 酒宴过后，顾绍言回到村民为他准备的屋子。热闹了一番后，已至深夜，明月皎洁，安静的只有虫鸣。 顾绍言停下了脚步。 “你跟着我做什么？” 少年看着他，行了一礼，“谢恩人大恩。” 顾绍言道：“之前那酒碗是你扔的？” 少年坦然道：“是。” 顾绍言赞道：“真是好眼力。这样说来你也是我恩人了。”这是在让少年回去了。 顾绍言转身继续走，但没走几步却发现少年还跟着他。他有几分无奈和好笑，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去哪儿。” “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你不是和那个戏班子一道的吗？” 少年摇摇头，“我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顾绍言眼睛一眯，他也知道一些戏班子会买一些漂亮的男童女童从小开始好好调教。难道这少年也是？ “那你家在何处？” “我不记得了。” 少年说出这句话时神情语气都很淡，并没有悲伤，只是带着一丝迷茫。 顾绍言的神情柔和了许多，说道：“既然你不记得了，不如就跟着他们吧。”以这少年的模样想必不会被欺负，而是会当成摇钱树小心呵护。 “可是我想走。”少年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倔强。 “你的班主怕是不愿意放你走。” 少年却笑了笑，“他会让我走的。” 顾绍言道：“如果他愿意让你走，那你明早来找我吧。” 少年朝顾绍言行了一礼，没有再跟着他了。 至于顾绍言，从来都是不会做无用功的人，他肯揽下少年这个麻烦，当然是因为少年的特殊性——青玉教教主——这个世界的反派洛朝。当然洛朝原本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少年，只是教中有人背叛，重伤之下变成这般少年模样，而且武功尽失。不过顾绍言得到的资料可没说洛朝失忆了，想来是他骗自己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回到了戏班住所，此时众人都歇息了，洛朝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了杨班主的房间。房门没有锁上，轻轻就推开了，洛朝慢慢走进去。 在睡梦中的杨班主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仿佛美人的小手轻轻拂过心间，杨班主眼皮颤了颤，睁开眼，在月色下果真看见一个美人。这美人还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这是梦还是现实？ “杨班主。”美人轻声道。 “玉儿，怎么了？”杨班主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夜色寂静。 “我害怕……”少年低头，肩膀微微颤动。 这少年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虽然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想来也是锦衣玉食养着的。昨夜的那场变故，不说这样的少年，就是他也被吓坏了，所以害怕也是自然的。如今这少年在深夜来吐露自己的害怕，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分量很高？ 杨班主心中涌动了一些莫名的心思。 “好玉儿，别害怕……”说着手就伸向洛朝肩头。 但那细腻的触感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痛。杨班主一看，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不见了！ 他瞪大眼睛，当即想要大叫，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舌……舌头……他的舌头呢？ 他惊恐地发出呜呜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洛朝微微一笑：“班主为何如此害怕呢，该害怕的是我呀。” 魔鬼！这家伙是魔鬼！ 杨班主挣扎着要逃跑，但却摔倒在地上，他一看，发现自己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 洛朝看也没看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死尸，拿着锦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上的血迹。他已经很久没亲自动手杀人了，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个一个低贱肮脏的家伙身上动手，若是在一个月之前，这样的家伙连在他眼前出现的资格都没有。 他似是忧郁地叹了口气。这张美丽的容颜上出现这样的忧愁，只怕能叫无数人心痛。 洛朝当初出行被埋伏，他逃过一劫，但却身受重伤。因为修炼了青玉诀的缘故，他伤势很快就好了，但却变成了少年模样，而且武功尽失。被过路的杨班主发现，带回了戏班。 既然会被埋伏，自然是教中出了内鬼，洛朝现在不敢随随便便联系教中人员，但也不可能一直跟着这戏班子。想到这杨班主想要做的事，洛朝的眼神就变得有些阴暗。原本他是想控制那窦平，再做打算。没想到被人坏了计划，不过他又遇到了另一个机会。 窦平不知道顾绍言身份，但洛朝是知道的。 能用寒冰铁打造的长枪的，只有一个人，最近声名鹊起的玉龙枪顾绍言，武林盟主顾涛的小儿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洛朝笑了一声，面对如此可怜的他可又会相助？ 洛朝从怀中拿出一片叶子，普普通通，放在唇边，响起了奇异的曲调。 草丛中响起沙沙的声响，几点幽碧的光点出现，慢慢近了，竟然是两匹狼！洛朝没有丝毫惊异和害怕。野狼也没有盯着洛朝，而是那淌了一地血的杨班主。 洛朝停下了吹奏，微微勾了下嘴角，转身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顾绍言就拿着行李出门了。 门外没有洛朝的身影。 难道是没有解决？顾绍言挑眉，但也没有等人的打算，翻身上马，就直接走了。 清晨的驿道没什么人，只有马蹄的哒哒声。 忽然多了一道脚步声。 顾绍言看去，发现是洛朝，他没有说话，却让玄玉慢了一些。 就这样一直走了两个时辰，日头渐高，洛朝已经有些跟不上了，但还是一句话没说。顾绍言让玄玉掉头，等到了洛朝身边，伸手一捞就把洛朝拉了起来，坐在马背上被顾绍言环着。他如今身形瘦小，这样的姿势也不觉得别扭。 顾绍言在他头顶上方道：“难受了就说，不必强撑着。” 洛朝没说话。 顾绍言却一反之前爱答不理的态度，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 “名字呢？” “名字也不记得了。” 他们此时正行至一片湖，湖面是接天碧叶，几株莲花挺立着。 “就叫‘莲’怎么样？” 洛朝抬头看着他，顾绍言道：“花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你模样还小，应该还没有表字，我长你几岁，便为你取个如何？”顾绍言也不过十七八岁，正当时光最好的年纪，几分肆意，几分青涩。 洛朝想到，因为打抱不平就只身一人上贼窟，因为身世可怜就伸出援手，如此天真善良，他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傻子了。没想到那个老奸巨猾的顾涛竟然养出了这样的儿子，真是好笑。 如果真是失去记忆连名字也不记得的少年，听闻这番话该是如何感动。可惜他不是。 洛朝眼中闪动着感动的光芒，有一些不知所措，道：“谢恩人赐字。” 顾绍言神色柔和，温柔地笑笑：“你也别叫我恩人了，我在家中排行最小，一直想知道有个弟弟是什么感觉，你就叫我哥吧。” 洛朝顿了一秒，然后粲然一笑，“哥。” “诶。”顾绍言笑着应了一声。 玄玉仰头打了个响鼻。 阳光明媚，落在二人一马上，影子拖长，那两人的身影竟然融合在一起。 第57章 征服病娇教主4 征服病娇教主4 【那这位可是顾郎心系之人？】 他们现在已经行至衡城了，再行三日便能到岚州，也就是天沐剑庄，武林盟主顾涛所在的地方。 “莲儿，要吃糕点吗，这红豆糕不错。”顾绍言笑着递了块红豆糕给洛朝。 洛朝接过，小口吃了，道：“好吃。” 顾绍言笑容更灿烂了。 这些天来顾绍言真像个哥哥一样，把洛朝像是个孩子般对待，洛朝没有抗拒也没有因此得寸进尺。对他来说，顾绍言只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对方如何他并不关心。 顾绍言忽然道：“你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我瞧你言行，生活必然优渥，怎么小小年纪养成了这样老成的脾气。” 洛朝一愣。 顾绍言又道：“如今我是哥哥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的。” 洛朝过了好一阵，才缓缓道：“……好。” 顾绍言给他讲自己家中的事情。 “我父亲有些严厉……不过你不用害怕，我还有几个哥哥，他们都已经娶亲，去年我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侄儿，不知道这次回去会不会多几个……” “哥很喜欢小孩子啊。” “嗯，喜欢。”他又摸了摸洛朝的头，“不过我最喜欢你。” 这样像是害怕小孩子吃醋的话，洛朝不以为意。 …… 在这几日洛朝已经知道顾绍言是被顾涛要求回家的，而在客栈时听人说起过武林正道要联手讨伐青玉教，这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洛朝在心里不屑地哼了声。 这些武林正道什么时候有胆子和他青玉教作对了。他失踪的消息没有流出来，但却有人敢攻打青玉教，自然是知道了他失踪。他原本只是利用顾绍言免去一些麻烦，但现在看来可以乘此机会查出那叛徒是谁。 他现在内力恢复了三成了，虽然许多招式不能动用，但不是完全处于被动了。由于青玉诀的特殊性，其他人察觉不出修炼者功力深浅，旁人只会把他当做一个普通富商家的少爷。 出了衡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虽然外观看上去破旧不堪，但总算有个能歇脚的地方了。 这样破旧的客栈似乎没什么人光顾，顾绍言喊了好几声，小二才从里屋出来。 “客官要些什么。” “两间房，再上些酒菜。”这样破旧的小地方也不用点菜了，只叫店家按着弄点就行。 客栈破旧，但上菜速度却很快，虽说只是些山野小菜，但色泽亮丽，还是让人很有食欲的。顾绍言夹了两筷小菜，喝了一杯酒，顿时眼睛一亮，道：“好酒！” 这酒醇香浓厚，烈而不涩。没想到这样的小店却有这样的好酒。 不过再细细品尝了一下，顾绍言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公子可是觉得熟悉？”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慢慢从里屋里走出来，体态婀娜，眉眼含笑。她模样不过二八，却比少女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妩媚，嬉笑怒骂间俱是风情。 顾绍言见了这女子，如遭雷击，愣在当场，半晌才道：“……红袖夫人。” 红袖夫人缓步走来，轻轻瞪了他一眼，似怨含羞，像是那女子对那薄情郎，有几分责怪更多的还是爱恋。 “冤家，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奴家了呢。” 洛朝似是无意地看了眼一脸尴尬的顾绍言，原来是风流债啊。红袖夫人他自然也知道，留花翠幕，添香红袖（注*），不过红袖夫人添香的不是香炉而是美酒。曾有人说过，未尝红袖添香，不知人间滋味。红袖夫人酿的酒中，最广为人知也最让人赞不绝口的，就是“红袖添香”。入口柔和，如同女子柔荑，绵柔清爽，随后如烈火般灼人心扉，似乎那女子红衣飒沓纵马扬风，而后甘甜，回味悠长，只要是尝过的人都会念念不忘。这红袖夫人不会半点武功，但美貌如花，又酿的一手好酒，身边有无数酒徒愿意醉死在她的红袖下，供她差遣。 洛朝曾听说这红袖夫人好男色，只要是被她盯上的男人绝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曾经有一少年侠客不以为意，三个月后就甘愿叛出师门跟随红袖夫人，可见这红袖夫人手段多高。 顾绍言道：“夫人闭月羞花，见之忘俗，怎么能忘记。”他有些讨巧地笑笑，“更何况还有这美酒。” 红袖夫人掩嘴笑了笑，“你这个酒鬼就只知道酒。” “酒徒当然好酒。”顾绍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红袖夫人目光有些复杂，“你怎么还喝。” “现在不喝怕是以后都喝不了了。” 红袖夫人笑了笑，“你果然已经知道那个消息。” “夫人是说百毒鬼医已是夫人裙下之臣的事情？” 红袖夫人有些幽怨，“若是你肯，我愿意把他们都散去。” “那多少英雄该难过了，还是罢了吧。” 红袖夫人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可知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她盯着顾绍言的目光有些叹惋又有一丝怨毒，“你怎么能拒绝我。” 洛朝敏锐地感觉到了无数的目光集中在了两人身上，想来这客栈中藏着不少高手，只要他们稍有异动，恐怕就会攻击。他本来跟着顾绍言是想免些麻烦，没想到竟然惹上了麻烦，还是最理不清剪还乱的情债。看来这红袖夫人是因爱生恨了，也不知这顾绍言为什么不答应她，如此美人，又会酿酒，该是无数人趋之若鹜才对。 对面的红袖夫人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光滑的脸庞，问顾绍言：“难道是我不美吗？” “夫人自然是美的。” 红袖夫人摇摇头，“可是我还是不够美，不然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顾绍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并非如此……” 红袖夫人疑惑地看着他，想知道对方为什么拒绝自己。洛朝也好奇他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 “我拒绝夫人只是因为我……好男色。” 洛朝明显听见客栈中几道吸气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那红袖夫人的表情也有几分怪异。 红袖夫人觉得这是对方的托词，但如此直白地说出难道就不怕她到处宣扬？如果真是如此，她当然会觉得好受一些，只是难免觉得别扭。她目光一转，看到了坐在顾绍言身旁的洛朝。少年姿容昳丽，神情淡雅，一袭青衣，静坐时如青莲清冷，但眉眼变化间又带了一抹鲜活，让人移不开眼睛。 之前她只顾着顾绍言了，竟然没仔细看这少年，如今越看越觉得清丽。那些武林评选的江湖美人她是统统不认的，她自诩美貌第一，却没想到在一个男人身上看见了如此颜色。而且这容貌生在少年身上，少了几分艳色，多了几分落拓，更教人欲罢不能。 这少年有如此姿容，却没半点武功，她也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人物。 红袖夫人望着洛朝笑了一声，轻声问道：“那这位可是顾郎心系之人？” 顾绍言看着洛朝愣了一会儿，在红袖夫人看来，更像是被戳破心思的尴尬。 一旁的洛朝眼神也深了几分，顾绍言看他的眼神中没有欲念，他便未曾想，如今看来，竟是存着那般龌蹉的心思？ 红袖夫人走到洛朝跟前，伸手掐住洛朝的下巴，强制他抬起头来，看着洛朝皮肤光洁如玉，五官精致，心里像是烧了把火一般。 她冷笑道：“真是一张美人脸，若是长大了该是何等的风情。” 顾绍言道：“夫人这事和莲儿无关，若是怪罪那是我的错。” 红袖夫人此时却是不看顾绍言了，说道：“莲儿？真是人如其名，如同青莲般剔透。”她话音一转，“可惜我却见不得这样的美人。”她讨厌比她美的女人，现在竟然还要算上男人了。 她手指用力，就要掐破洛朝那细嫩的肌肤了，一只手阻止了她。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顾绍言捉住红袖夫人的手腕。 红袖夫人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负心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弄得奴家好疼。” 她没有武功，顾绍言不敢太用力，稍稍放松了一些，红袖夫人就灵活地退开了。她盯着两人，冷笑道：“杀了他们！” 客栈中顿时涌出十数位高手，慢慢朝他们靠近。 红袖夫人得意地看向他们，顾绍言之前喝的酒已经被她下了毒，失去了内力，而那少年没有武功，不足为虑。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宋代词人赵彦端《鹊桥仙》。 第58章 征服病娇教主5 征服病娇教主5 【从来没有人会把他这样护在怀里，告诉他，别看。】 红袖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一手持利剑的男人朝顾绍言袭去，他们都是心念红袖夫人的人，都相当仇视顾绍言这个最大的情敌，在听到红袖夫人的命令后，立刻就想把顾绍言斩杀。和红袖夫人一样，对于这一招他是稳操胜券，一个内力尽失的人有什么好警惕的。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剑，顾绍言却不躲不避，神色没见半点慌张。他放下握着酒杯的手，往身旁的木桌一拍，桌子上的包袱变为碎片，露出一抹寒光，正是顾绍言从不离身的长枪。 只见那长枪腾空，就像是被人舞动一般，拦下了这一剑。 突袭的人神色一变，心下慌张，连忙就要退开。但顾绍言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离开，手腕一翻，握着长枪一划，那人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 顾绍言却没管那人的惨状，而是伸手将洛朝一揽，抱在怀中。 洛朝只感觉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靠着顾绍言的胸膛，闻着淡淡的香气，既不是风靡江湖的玲珑熏香，也不是檀香，而是如同书墨浸染的墨香。那些文人墨客是最为武林众人瞧不上眼的，洛朝也是其中之一，但此时洛朝却觉得这抹香并不让人讨厌。 他听见顾绍言轻声道：“莲儿，别看。”然后就被他按在怀里。 洛朝有些怔忪。 从来没有人会把他这样护在怀里，告诉他，别看。 他三岁习武，五岁杀人，不管再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他曾经持剑将人活活剜了三千六百刀，他曾亲自把人丢进烈火看着他被烧得焦黑，他曾喂人饮下鸠毒看着那人忍不住疼痛把内脏挖出来。他也曾觉得可怕恶心，但他的师父却抓着他的头，告诉他，要看得清清楚楚。 他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他看得清楚，把那些人的死状死死地记在脑海，最后在师父欣慰满意的目光中，杀了他，稳稳地坐上了青玉教的宝座。 他的诡毒残忍天下人都惧怕。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别看。 当真是……可笑。 顾绍言不知洛朝想法，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红袖夫人。 红袖夫人没有去管旁边的尸体，对她而言，这些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无须在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绍言：“你怎么可能……你明明喝下了那杯酒！” 顾绍言微微一笑：“百毒鬼医的毒虽是难解，但也不是无解。” 红袖夫人脸色难看，虽然顾绍言不会杀她，但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丝淡薄的情意了，只想着一定要把顾绍言杀死。 “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她声音尖利道。 本来就是以一敌多，何况还要护着一个累赘，顾绍言明显处于劣势。而且洛朝清楚，顾绍言之前撒谎了，他中毒了，而且并没有解开。 顾绍言又挡过了一道攻击，觉得手臂微微发麻。他强行使用内力，坚持不了多久，只能尽力逃走。 他踢翻了一张木桌，稍稍得出了些时间，连忙破窗而逃。 他口中吹了声口哨，客栈外的玄玉长鸣一声，顾绍言翻身而上。 夜色浓如墨。 身后的敌人紧紧追来。玄玉极有灵性，躲过了身后的冷箭，往外面的树林跑去。 顾绍言此时已经半个身子都没有知觉了，眼前的景物已经看不清了。 洛朝感觉身后的人已经把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他知道这是顾绍言毒发了。没有人掌控，两个人在玄玉剧烈的奔跑中摔下来，顺着山坡翻滚而下。追杀的人追着玄玉离开了，没有注意滚落山坡的他们。 洛朝确定人都走了，才从地上爬起来。他走近躺在地上的顾绍言，此时顾绍言已经陷入了昏迷，浑身都是冷汗，紧闭着双眼。洛朝摸了一下他的脸，冰冷得像是死人。这是他强行动用内力的代价，就算不死，也会经脉尽毁，成为一个废人。 这样的人对于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洛朝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神色痛苦的青年。 他们现在已经接近岚州，就算没有顾绍言，他也能混进天沐剑庄。顾绍言活着没用，死了反而更好。 洛朝从怀中摸出匕首，刀光在漆黑的夜晚反射出森冷的光。 现在杀死顾绍言轻而易举，他举起匕首，狠狠刺下！ 却在顾绍言心口上方一寸生生顿住。 洛朝盯着顾绍言苍白病态的面容神色变换，耳边蓦然响起那句，别看。 这一次，就当还他了。 洛朝把顾绍言衣服扒开，看见他身上皮肤已经变得紫黑。他嘴唇一抿，露出纤白细嫩的手腕，然后用匕首在上面一划，血立刻流了出来，正好落在顾绍言苍白的嘴唇上。洛朝从小就被师父压着喂毒，早已百毒不侵，他的血也和常人不一样，隐隐带着黑色，散发着一股异香。 喂了血之后，洛朝在顾绍言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然后运功。他如今内力仅仅恢复三四成，不过一刻钟就面色发白。 而顾绍言却不再是那副病态的样子，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已经恢复了温度。 等顾绍言醒来时已经是清晨，天边的光线穿过树林，偶尔有鸟鸣响起。 他神色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扭过头看见洛朝冷清的面容，原本就瘦弱的少年像是成了纸片人，似乎一握就要碎，笼在单薄的青衣下，面色苍白透明，像是要散在晨光中。 顾绍言张口想要说什么，洛朝却打断他，“别说话。” 然后一片树叶递到了他唇边，露水滋润他干裂的嘴唇和干渴的喉咙。 洛朝简单把他们滚落山坡敌人追着玄玉离开的事情讲了，至于为他疗伤的事情当然略过了。顾绍言觉得浑身疼痛，更是半点感受不到内力。他自然是知道洛朝为他疗伤，但现在却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只当自己是侥幸活下来的。 洛朝喂了他几个在树林中采摘的野果，顾绍言吃了之后恢复了几分力气，勉强站起身来。 “莲儿，我们离岚州已经不远了，等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洛朝点点头，十分乖顺。 好在这里离岚州不远，地形顾绍言还算熟悉，不然两个没有武功的人，不要说躲过红袖夫人的搜查，就是要在这山中活下来都难。 顾绍言失去内力，但从小练就的武功底子还在，捏着一块石子，打中了一只野兔。 这两天吃的都是洛朝捡的野果，嘴里都快没味儿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当然要加个餐。 在溪边把兔子洗干净，架在火上烧烤，调味料就是山里找到的各种野草和野果，野果捏碎了把汁水淋上去，野草切碎撒上去，火一烤，别有一番味道。为了躲避红袖夫人，顾绍言特意选了一条偏僻的道路，沿途也没有遇到追杀的人。等过了这条小溪，再行十里就能到岚州城了。 吃饱了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哒哒的马蹄声，顾绍言顿时神色一凛，拉着洛朝躲在了暗处，目光盯着那声音的来源处。 第59章 征服病娇教主6 征服病娇教主6 【青玉教无恶不作滥杀无辜，教主洛朝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顾绍言握着枪的手微微出了汗，他和洛朝现在没有武功，如果是红袖夫人的人，想来又少不了一番打斗，只是这一次能不能逃脱就说不定了。 那马蹄声渐渐近，一抹熟悉的影子从树林中出现，顾绍言定睛一看，脸上出现喜色，从巨石后出来。来的正是顾绍言的爱马玄玉。玄玉也瞧见了顾绍言，欢喜地昂首嘶鸣一声，哒哒地朝他们跑来。 来了跟前，玄玉立刻亲热地蹭顾绍言，顾绍言也安抚地摸着它的脖颈。 “你个机灵鬼，我就知道你没事。” 话虽如此，但顾绍言还是好好地检查了一番，比起失去内力浑身是伤的他来说，玄玉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顾绍言先是翻身上马，然后朝洛朝伸手，“莲儿，上来吧，有了玄玉我们能提早到天沐剑庄。” 洛朝没有犹豫，伸出手，顾绍言一拉就把他拉上马了。 洛朝在前，顾绍言在后，像是把洛朝抱在怀里一样。 顾绍言皱眉道：“你怎么轻了这么多……”随即又自责道，“是我不对，叫你无辜牵连。” “哥哥说什么，如果不是哥哥带我走，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待在那戏班子里了。” 洛朝乖巧懂事的模样让人心疼，顾绍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之后一路无阻，很快就到了天沐山下。 虽然顾涛身为武林盟主，但往日拜访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如今却看见一辆辆华贵马车和人来人往，怎么能叫人不诧异。 洛朝和顾绍言到了山门前，迎接客人的弟子中有人注意到了顾绍言，道：“小师弟，你回来了。” 顾绍言下马，行礼道：“闵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父亲叫我回来……” 闵师兄打断他的话，“小师弟，上山吧，师父会告诉你的。”他看见顾绍言衣服破损，问道：“倒是小师弟怎么这副模样？” 顾绍言苦笑了声，“遇上了些麻烦。” “上去修整一下，等我迎接完客人再来找你。” 顾绍言点点头，“师兄先忙。” 然后带着洛朝上山。 等到了剑庄，没有瞧见顾涛，倒是遇见了顾绍言的二哥。看见洛朝，询问了一下，顾绍言简单介绍了一下洛朝的来历。顾绍言的二哥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就不再过问。 顾绍言神色自然，应该是习惯了。洛朝却觉得有些不对，这兄弟之间也太过淡漠了，看来顾绍言在顾家过得并不是很好。 在来到了顾绍言的院落后，这个想法更加确定了。有哪家受宠的公子会住在这样杂草丛生破旧不堪的废园子里。 顾绍言有些尴尬，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洛朝。 “我许久没回来了，家中事务繁多，也没有好好收拾一下。” 他让洛朝在这里等等，自己出去叫人了。 洛朝便在这园子中慢慢看。 推开房门，便见灰尘簌簌而下，桌椅床铺罩着布，布上已经积了一层灰了。 顾绍言带人来得很快，几个小厮和婢女，手脚勤快，对两人也恭敬。 两人洗漱完时，院落已经收拾好了。 此时已是傍晚，两人用过膳，没一会儿，顾涛派人来叫顾绍言去，顾绍言对洛朝嘱咐了几句。 洛朝倒不介意顾绍言把他撇下，一个人在房间里转，看见一书架，停下来取下几本书翻阅，不觉莞尔。书籍是学堂教学的教材，只是上面每一页都有涂鸦痕迹，字迹幼稚，应该是顾绍言幼时所作。 而另一边，顾绍言刚刚进入书房，顾涛就道：“怎么回事？” 顾涛到底是功力深厚，眼力狠辣，一眼就看出顾绍言脚步虚浮身形不稳，体内气息混乱。他皱眉，几步跨到顾绍言身前，扣住他手腕把脉，几分钟后面带厉色：“说！” 顾绍言把自己遇上红袖夫人被下毒不得不逃走的事情说了一番。 “真是荒唐！”顾涛看着顾绍言，神色难掩失望。 书房里不仅有顾涛顾绍言二人，顾绍言那四个哥哥也在。 顾三一把纸扇掩着笑了几声：“父亲也别怪五弟，倒底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顾四嗤笑了一声，顾大顾二面色淡然，并不言语。 顾绍言面色也有些难堪，道：“不知父亲唤我回来所为何事？” 顾涛只是冷淡地瞟了他一眼：“武林盟准备联合攻打青玉教的事你可知道？” “略有所闻，但不过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你上山时应该看见了，是真的。” “可是听闻青玉教教主洛朝功力深厚行踪诡秘……” 顾三道：“五弟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还是说你站在魔头那边？” “你闭嘴！”顾涛厉声道。 原本得意洋洋的顾三碰了一鼻子灰，神色有些难看，顾四偷偷笑了两声。 顾涛又对顾绍言道：“我自有计划，原本是想让你一起参与围剿，但你现在还是留在家里好好养伤吧。”说罢挥了挥手，叫顾绍言退下。 顾绍言回到了院落，也没有隐瞒，将事情都告诉了他。 “你在这里好生待着，我已经告诉了叶师伯，他会帮你找到家人。” “那哥哥你呢。” 顾绍言笑了一下，“我自然是要跟随父兄一起前往。” “哥哥身体受得住？” “我此去就是为了自己，如果就此下去怕是要成为废人了。”他苦笑一声，“听闻青玉教有一颗还魂丹。” 还魂丹，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能起死回生。如果不是生死边缘，服用丹药后，洗髓伐骨，功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顾绍言若是知道青玉教有还魂丹，那就应该知道还有一颗，就在天沐剑庄顾涛手里。 自己父亲明明有一颗，却不愿意给自己用，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洛朝忽然想知道顾绍言对青玉教是什么评价。 “哥哥觉得青玉教是邪教吗？” “自然是。”顾绍言脱口而出，他看了眼洛朝，似乎是以为洛朝年龄尚小，不知这些事情。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青玉教无恶不作滥杀无辜，教主洛朝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 “江湖中厮杀不是常事，怎么知道他杀的那些就是无辜的？” 洛朝心中不悦，以往人们叫他魔头他也从不在意，强者为尊，那些人也只能在背地里嚼舌根。但此时顾绍言理所当然的样子，却让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便是寻仇，也是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擎苍派掌门得罪了他，他便将擎苍派上下千人屠了干净，如此狠辣令人发指。” 洛朝没说话。 顾绍言叹了口气，嘱咐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房间。 第60章 征服病娇教主7 征服病娇教主7 【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顾涛这几日接见了不少武林中颇有名望的豪侠，共商攻打青玉教的大计。顾绍言去请示想要参加，顾涛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了。 洛朝住在那废园子里，很少出来，顾绍言已经被顾涛排除在围剿计划之外，也很清闲，便陪着洛朝一起。 顾绍言带着洛朝到废园子东边的池塘。 “我小时候经常到这里来钓鱼。” “不会无聊吗？” 顾绍言想了下说，“要分情况，若是我想吃鱼了，等不及就直接下去捉。如果是无聊，正好打发时间。” 池塘的水是活水，所以依旧清澈，只是长时间无人打理，池塘边的乱石中长了不少杂草。顾绍言如今也不过年少，性子又好动，当下脱了鞋袜，挽起裤脚就下水了。在池塘摸索一阵，然后笑容满面地双手捧起水，高兴道：“莲儿，快看！” 洛朝看过去，顾绍言手心有一尾红鱼，不过食指大小，摇着尾巴游动。 顾绍言眼神清亮，脸颊上还有不小心溅上的水，阳光在他身上竟像是在发光一般。 如同幻影，美好得让人不敢触碰，害怕一触即碎。 洛朝一怔，伸手在他鼻尖轻轻点了一下。顾绍言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心下吃惊，退了几步，掌心的红鱼乘机跳进了池塘，飞快地游走了。 “你、你做什么！” 洛朝一脸无辜：“哥哥鼻子上沾上水了。” 顾绍言连忙用袖子擦了下脸，看了洛朝几眼，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耳根有些泛红。洛朝却觉得有几分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顾绍言还与洛朝讲了不少孩提时期的趣事，捉蝉摘橘子，逗狗被狗追下山，他表情十足，说出来教人觉得格外有趣。洛朝却注意到他的讲述中，都是他独自一人。顾绍言并未隐瞒他，他母亲是个婢女，是顾涛走火入魔后珠胎暗结，生下顾绍言后就被打发走了。顾绍言的存在可以说是一个污点，所以顾涛并不喜欢他，不过他天赋极佳，习武之后，顾涛对他渐渐重视起来。 “哥哥们不仅要习武，还要上学堂，我却烦死了那套之乎者也，倒不如斗鸡走狗有趣些。” 洛朝看着顾绍言，他听这人言语中竟然丝毫没有对父亲和兄长的愤懑，眼中满是清澈纯粹。他好奇这人是如何养成这样的性格，在之前他以为顾绍言的被小心呵护，所以才会纯真良善，但他并不是娇宠长大，却还能如此，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怎么的，洛朝竟然有几分庆幸，庆幸这人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顾绍言看着他笑道：“我以前一直想，若是有个弟弟就好了，我便能好好宠他。” 是想把自己没有受到过宠爱倾注在其身上？ 洛朝问道：“我能一直当哥哥的弟弟吗？” 顾绍言当他是怕了，对未知的家人迷茫，轻抚他墨玉般的长发，“当然，一辈子都是。” “一辈子都宠我？” “一辈子都宠你。” 顾绍言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有些欢喜的样子，洛朝一直是老成的模样，这样撒娇的话从没说过。他心底知道，这是对方即将揭开真面目了，说这些话倒像是在立flag，但他是不介意这些的，洛朝能说这些，他在洛朝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可能还要重。 明日便要出发前往青玉教所在地了，顾绍言安抚洛朝：“不要担心，你一定很快就能和父母相见的。” 洛朝看着他：“那你呢？” 顾绍言一怔，“……我也很快会回来的。”他露出笑容，“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洛朝微微低头，敛了目光。 撒谎，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吧。 出发当天，人马聚集在天沐剑庄山下，顾绍言走之前回头，洛朝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他。一身青衣，明明身形单薄，却如傲竹挺立。他收回目光，驾着玄玉跟着大部队，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 武林盟一路势如破竹，顺利攻打上青玉教所在地。 “没想到这青玉教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以前我们都被那些传言蒙蔽了。”有人笑道。 “要我说还是顾盟主指挥有方，将这青玉教的几处分舵探查清楚了，不然不会如此顺利。” 这话引来了大家的附和。 “没错，都是顾盟主英明，不然以青玉教的狡猾，这会儿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现在咱们来个瓮中捉鳖，任那洛朝有千般手段也使不出来。” 面对众人的奉承，顾涛只是微笑没有说话，但笑容谦逊，眼中却含着几分得意。这次攻打青玉教是他策划了好几年的，安插卧底，收买教徒，设计刺杀洛朝。虽然最后的刺杀计划有些纰漏，没有找到洛朝尸体，但以当时的重伤，落下山崖，绝无生还可能。再说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洛朝却从未露面，让他把那一丝丝担忧也放下了。 他策划了这么久，终于要成功拿下青玉教，稍稍有些得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父亲。”顾绍言面上有些犹豫，但还是出声道。 “怎么了？”顾涛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神色有些微妙。顾绍言在武学上颇有天赋，这本是他所喜的，但如今却武功尽失，如同废人一般。他知道青玉教有一颗还魂丹，料想顾绍言也是为此来青玉教的。原本他觉得若是顾绍言能拿到，得到了也不错，但如今却有些犹豫了。他自己的那颗还魂丹自然是当做保命用的，如今胜利在望，青玉教的一切可以说即将归他所有，那还魂丹也是，如果能再多一重保障，有谁会拒绝呢。现在顾绍言就像是觊觎他宝物的贼人，让他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不耐。 顾绍言担忧道：“洛朝以狡猾狠毒闻名，此行如此顺利，让人不得不担心……” “绍言多虑了。”顾涛直接打断他的话。此行会如此顺利，是因为他早早安排好了，但那些计划又不可能对顾绍言说出。虽说对方不知情，担忧也情有可原，但未免觉得这样的话有些扫兴，当下有点不高兴。 “绍言，你若是担心，便不必与我们同行，与你几位师兄殿后吧。”顾涛淡声道。 顾绍言面色一僵，道：“……是，父亲。” 顾涛一行人高唱凯歌，顺利攻入青玉教总殿，原本奢靡华贵的宫殿此时已经人去楼空，鸟雀惊飞，多了几分衰败景象。 “这怎么没有人，难道是那魔头得到消息跑了？”有人疑惑道。 “果然是魔教，鬼鬼祟祟，连迎战也不敢。”有人不屑道。 顾涛神情淡然，他知道洛朝不是逃了，而是没办法出现了 —— 一个死人，要怎么出现？ 只是接应的人没有出现，让他稍稍有些诧异。 他朗声道：“各位，这洛朝嚣张多年也就是有青玉教作为依仗，如今我们已经灭了青玉教，就算洛朝侥幸逃出，也翻不出风浪。再说，洛朝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诸位掌控各地消息，总能探查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 顾涛带领众人进入总殿，发现殿中不是无人，而是所有人都死了。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大殿，身上均是穿着青玉教校服，死状惨烈。 “难道已经有人提前来了？” 顾涛面色有些难看，有人早一步进来，说明可能被拿走了不少好东西。钱财他不在乎，但那颗还魂丹他绝对要拿到手。 众人又一路进入偏殿，路上倒了不少尸体，走道两旁的烛火幽幽，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有人忍不住道：“这青玉教果真是邪门得很。” 进入偏殿，众人都停下了脚步，因为偏殿之中立着一个人，一身青衣，背对着他们。 总殿依山而建，偏殿更是完全在山体之中，原本幽暗无光，但偏殿顶上却凿开了天井，一束光投下来，正好落在那人身上。 有人立刻拔剑指向他，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那人缓缓转身，入目是一张青铜面具，上面雕刻厉鬼，丑陋可怖。 原先指着他的那人手一松，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颤声道：“青……青衣厉鬼……阎罗……无赦……” 青衣厉鬼，阎罗无赦。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历代青玉教主留下的威名。就算之前嘴上说得再怎么轻蔑，但真正见到时，那些可怕的流言立刻出现在脑海。青玉教主神出鬼没，除了青玉教中人，没人知道那张厉鬼面具下是怎样的容颜，有人传说只要是看见了面具下的容貌，那就证明离死期不远了。 顾涛失声道：“你不可能是洛朝，你是谁！？” 青衣人轻笑了一下，然后取下了面具。 众人皆是呼吸停了一瞬，除去传言中取下面具的夺命意义，更多的缘由是那张无瑕的面孔。他们见过名扬武林的三美人，也曾与秦淮名妓对饮，他们遇过种种美人，见识过万种风情。但从未有一人，只静默观望，便摄魂夺魄，无须多言，便倾倒天下。 而这样的绝世容颜，竟然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这个男人还是天底下最大的魔头——洛朝。 顾涛不可置信，他自然知道洛朝的容貌的，这是洛朝无疑。但他如何也不懂，一个应该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站在这里。 洛朝微微一笑，在众人心脏一紧的时候，缓声道：“恭候多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顾绍言多多少少猜测到了顾涛一行人的遭遇，想来他也该出场了，与同行的几位师兄表示自己的担忧，于是离开队伍，先行一步。 原本是上山的路，却莫名其妙地走入了一片竹林，顾绍言心中有所猜测。 果然，竹林中隐约响起笛声，忽远忽近，缥缈无踪。 顾绍言觉得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一阵天旋地转，闭上眼睛，倒了下去，陷入昏迷。但他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一人揽住了身形。 洛朝依然一身青衣，但外袍墨绿浓重，衣摆用银线仔细绣着繁复的莲花纹样，华贵无双。墨色的长发用一根同色发带轻轻系着，几缕发丝落在他苍白的面孔上。他也不再是那副弱不禁风的少年模样，身姿挺拔，身材颀长，而容貌更甚。 声音如泉水淙淙，玉石相击。 “我们又见面了，哥哥。” 第61章 征服病娇教主8 征服病娇教主8 【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顾绍言在一阵昏沉中醒来，熏香淡雅，薄纱轻柔。他扶着有点晕的脑袋，慢慢整理信息。 ——洛朝。 他此时正躺在床榻上，纱帘坠下，遮掩了视线，只是朦胧看见外面有一圆桌，桌边坐着一个人，只是那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顾绍言已经醒了。 “请问……”开口不似预料中的沙哑，应该是昏睡中也有人细心喂水了。 外面的人把头转过来，就算看不清面容，也能感觉到强烈的视线。 “在下记得自己晕倒在一片竹林中，是您救了我吗？” 那人没有回答，起身就要往外走。顾绍言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了，不能让他溜了。 他往外一扑，虚弱的身体一下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他却不顾这些，急切道：“莲儿，是你吗？莲儿。” 洛朝原本想要扶起他的动作生生顿住了。 顾绍言一副疑惑和焦急的模样：“莲儿，你怎么不说话？” 洛朝慢慢走近床榻，掀起了纱帘，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顾绍言。 顾绍言先入目的是墨绿色的衣摆，上面的刺绣精巧绝伦，一朵朵莲花栩栩如生。没等顾绍言抬起头，就见洛朝蹲下身来，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也就映入眼帘。就算早就知晓洛朝的容貌，但切切实实看见，还是忍不住心生惊叹。他历经了许多世界，也见过不少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但以洛朝的容貌依然能排在前列。一个人的容貌，或多或少都能被人挑出缺点，但即使是再苛刻无理的人，也难以对这张脸说出半个不字。 依稀可以看见“莲儿”的模样，但却更加完美，如果说“莲儿”的美是鲜嫩的惹人怜爱的，现在恢复成成年男性的洛朝的美，是剧毒的让人欲罢不能的，穿肠毒药也教人甘之如饴。 洛朝的神情是淡漠的，他看见惊艳和困惑在顾绍言眼中闪过。 顾绍言犹豫道：“你是……谁？” 洛朝心中轻轻哼了声，倒不知道有几分失落，觉得有些无趣，起身想要离开。 顾绍言却突然攥住了他的衣袖，眼中仍然有困惑，却开口道：“……你是莲儿……你是莲儿对不对？” 认不出的时候不高兴，认出来了还是不愿意。 洛朝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顾绍言却抱住他的腰，有几分孩子气：“明明就是你！”说完又困惑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洛朝看他：“你觉得我是吗？” “你当然是。” 洛朝垂眸，顿了会儿道：“……那我便是了。” 顾绍言无视其深意，似乎很高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这番模样？”问题一个个冒出来。 洛朝没说话，倒是顾绍言自己找出了理由：“是不是你偷偷跟着我来，见我晕倒了把我救了？你现在的样子……难道是吃了什么药？只是我还未听闻过有这样奇效的神药……” 洛朝任他猜测，只说道：“你现在身体不适，不宜到处走动。” 接着一下把顾绍言抱起来，轻轻松松抱起来，没有半分吃力。一个男人被像女人一样抱起来，顾绍言挣扎起来，“哎，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离床榻也不过一步远，洛朝依言把他放在床上，仔细掖好被角。看着顾绍言脸上羞恼的神色，心中柔和了几分。 “你现在需要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衣袖在顾绍言身上轻轻拂过，顾绍言便觉得睡意昏沉。 洛朝日日陪伴他，顾绍言身体不适，大半的时间他都是躺在床上。偶尔起身活动，也是在屋子内。 “莲儿，这里到底是哪里？我记得我应该上了玉心崖……我的父亲和几位兄长呢？” 这些时日顾绍言当然也问过顾涛一行人的情况，洛朝都是避过不答，或许是不想骗他，又或是不屑于骗他。 但这些反常的情况，再怎么胸无城府的人也会察觉不对。 “莲儿，我想出去找他们。” 洛朝淡淡道：“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顾绍言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听闻青玉教有一绝世功法，可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不过是以讹传讹。”洛朝神色没有半点波动。 顾绍言没有继续追问，但却日复一日的沉默下去。再加上他最近越来越常感觉到疲惫，变得嗜睡，浑身无力，顾绍言知道这是他之前强行动用内力留下的后遗症。每次洛朝来时他大多在睡觉，短暂清醒的时候，两人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如履薄冰的关系。明明距离真相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的距离，却不愿意捅破。 直到一天，洛朝来找他，顾绍言从睡梦中醒来。 “是到了晚上了吗，都这么黑了……” 他感觉到手腕被人捉住，他迷惑地抬头，却是一片漆黑。 “怎么了？” 洛朝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你看得见我吗？” 顾绍言沉默，他显然已经明白了许多，他的病情已经恶化了，如果放任下去，他只会连个废人都不如。 洛朝看着眼前的青年，脸庞上犹带青涩，原本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可以去挥霍，但却落到了现在这般田地。洛朝没有在他脸上看到震惊和恐惧，相反，在开始的一丝惊讶后，顾绍言脸上透露出几分释然和解脱。他在释然什么？为什么觉得是解脱？ 他该嘲笑这个人的，明明已经察觉了真相，但却不愿意揭穿，甘愿当个傻子。 如此懦弱。 洛朝扶着他躺下，道：“已经很晚了，你好好休息，等你醒来天就亮了。我有点事需要去处理。” 说完就起身离开，顾绍言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莲儿！”这是他几日来第一次叫这个名字。 “还有什么事吗？” 顾绍言看着洛朝，但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洛朝看着他目光没有焦点落在自己的身旁，心脏微微发酸。顾绍言神色有些惊慌，似乎对自己突然叫住洛朝十分惊讶，嘴唇嗫嚅了下，还是松开了手。 洛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顾绍言再次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莲香，那是洛朝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发觉自己眼睛凉凉的，上面覆盖了一层纱布。 “你醒了。”旁边有人道。 “这是什么？”顾绍言摸了摸眼睛上的纱布。 “只是明目缓解疲劳的，无须在意。” 顾绍言沉默，两个人都知道真相了，这样的对话显得有些无聊。洛朝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扶着顾绍言喝下准备好的药汤，味道并不难喝，相反还有股清甜味。喝下药汤后不久，顾绍言就觉得体内隐隐有股气息流动，就像是已经干涸的河流，重新有河水流淌，虽然现在还只是一股极小的细流，但也可以说是奇迹了。 能够创造这样奇迹的药，只会是还魂丹了。 顾绍言不动声色，只是觉得多日的等待要结束了。 顾绍言的身体一天天地好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 他感觉到丹田内力完全恢复时，是在一个朝露清风的早晨，竹屋十分安静，这里一直只有洛朝和顾绍言两人，现在显然的洛朝不在。 他出了竹屋，竹屋外的空地有一石桌石凳，顾绍言在那里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沉。 他看见洛朝从竹林深处慢慢走来，依旧是华贵的青衣。 “你没走。” 顾绍言道：“我想见你一面。” “见了之后你就走不了了。” 顾绍言沉默了一会儿，惨然一笑：“何至于洛教主如此。” 只感觉一阵风过，眨眼之间，洛朝已至顾绍言身前，他伸手掐住顾绍言的咽喉，冷声道：“别这么叫我。” 顾绍言笑了下，说话有些艰难：“难道……不是么……” 洛朝眼神越冷，手上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能掐断他脆弱的咽喉。半点没有之前几天的温柔体贴。但最后洛朝还是松开了手，把顾绍言像是抹布一样甩在地上。他盯着顾绍言，好像受伤的不是顾绍言，而是自己。 “你想走？”他一直淡漠的眼中浮现出哀恸，他质问道：“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顾绍言咳了几声，喉头处有一股铁锈味，声音嘶哑，偏过头道：“那是……我对莲儿说的……” “我就是他！是你亲口说的！” 顾绍言沉默了很久：“洛教主，让我走吧，我欠你的，会一一还清。” 洛朝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还？你能怎么还？还魂丹的价值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吧。”他的神色阴鸷，“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顾绍言的神情颇有几分嘲讽：“教主要我的命做什么呢？” 洛朝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忽然将顾绍言紧紧抱住，顾绍言一愣，立刻想要挣扎。 洛朝道：“哥哥。” 顾绍言如遭雷击，停下了挣扎。 洛朝继续道：“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洛朝抱他很紧，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融进血肉。 他松开时，顾绍言才发现他满脸泪痕。他像着魔似的伸手触碰他的眼泪，却在刚刚触及时，像是被灼烧般收回了手。有谁能想到呢，这样强大完美的男人，竟然会流泪，脆弱得不堪一击。 洛朝却握住他的手，道：“我没有伤害他们，哥哥，我只想要你，陪着我好吗？” 顾绍言没有说话，却也不再挣扎。 洛朝温柔地抱着他，却在顾绍言看不见的角落，露出诡异的阴郁的笑容。 他知道顾绍言动摇了，但这还不够，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第62章 番外：长醉不复醒 番外：长醉不复醒 【晚安，我的爱人。】 顾绍言在心里扳着指头数，洛朝还能坚持几天，这样虚假的相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洛朝这人如此骄傲自恃，定是不能容忍的。 他面上处处顺从洛朝，但其实却越来越疏远。对于一个信奉侠义之道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这样生活下去，勉强自己背叛信念和魔头苟且，只会比死更加让人难受。顾绍言清楚，洛朝更清楚。 顾绍言终于出了竹屋，竹屋外有一处不大的空地，他在此练枪。他已经多日没有练武了，刚开始还有几分生疏，但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水准，行云流水翩若惊鸿。 在顾绍言练武的时候，洛朝就会坐在旁边的石桌旁，慢慢饮酒。酒杯小巧玲珑，伴着竹声涛涛，十分风雅。 洛朝虽说是一副贵公子做派，但喝的酒却不是那些文人爱喝的淡酒，酒极烈，就是顾绍言这样嗜酒的人也忍不住皱眉。 “这酒真是古怪。” 洛朝神情带着几分悠然自得：“此酒名‘穿心’。”他饮下，“酒入愁肠，穿心蚀骨。” 顾绍言道：“这天下的酒我不说全喝过，但也喝过九成九，但这酒我不仅没有喝过，更没有听过。” “因为这是我酿的。”洛朝一向冷淡的双眸有了几分笑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偶尔洛朝会拿出棋盘来，顾绍言刚开始还有几分兴味，但几局下来，毫无例外都是洛朝胜。就算顾绍言输得再惨烈，洛朝也没有半点放水的意思。 顾绍言拿着棋子，瞪着棋盘，已经足足有一刻了。洛朝也不催促他，靠在榻上喝茶，从窗往外看，竹涛阵阵，优美如碧波。半晌转过头，见顾绍言还是那个姿势，仔细一看，才发现顾绍言已经睡着了。 洛朝失笑，一向寡淡的脸，竟然柔和下来。将人抱着放在床上，褪下衣袍鞋袜，盖上被子，一番折腾后，顾绍言还在熟睡。洛朝看着顾绍言的睡颜，想着这样还有多少时日呢？ 他为了顾绍言，没有对顾涛一行人赶尽杀绝，他知道若是真的做绝了，他与顾绍言就再无丝毫可能。但顾涛那样的人，又岂是会感恩之人，他只会越加地仇恨洛朝。这些天，他已经应付了不知多少次武林盟的来袭了。 青玉教中的内鬼被他清理干净，但青玉教也因此元气大伤，而洛朝又每每放过顾涛，让顾涛更加肆无忌惮，如同疯狗一样咬个不停。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不可能解开顾绍言的心结。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是江湖恶贯满盈的魔头，人人谈之色变。他一贯我行我素，灭门屠教，只要是让他不高兴了，就像猪狗一般屠掉。他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即使是现在。 但是有人说，他讨厌他手上的血腥味。 他说，那我把手砍掉呢？ 那个人摇头，你的灵魂都散发着恶臭。 所以呢，放他离开？怎么可能。 顾绍言知道洛朝不在的时候是去处理教中事务了，但每到用膳时都会来，这一次过了时间却还没有到来。 他把角落中的银枪拿出来，用布巾仔细擦拭，看着光洁的枪尖侧面映出他的面庞。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用它了。 顾绍言提着枪走出小屋。 和他的想象不同，竹林并不大，不过是一盏茶，他就走出了竹林。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就好像一个人兜兜转转，却发现不过是在原地。 他听见一声嘶鸣，看见一道黑影远远朝他奔来，正是玄玉。玄玉显得十分焦躁，顾绍言敏锐地嗅到它身上的血腥味，它并没有受伤，这反而说明了更多问题。他翻身上马，玄玉立刻掉头朝来的地方跑去。 洛朝站在玉心崖，神情冷淡，他的发带不知道掉在哪儿去了。山风微寒，吹起他如墨的长发，衣袂飘扬，恍如神仙中人，似乎要乘风而去。但他脸上沾染的鲜血，让他如同厉鬼修罗。他那无俦的容颜，更像是淬毒的尖刀，华美舞动间便取人性命。 顾涛死死地盯着洛朝，眼中满是怨毒，他带的人已经折了大半。洛朝每次总会放过他，但这不是恩赐，而是一种羞辱，让他看着自己是多么异想天开多么无能！ “魔头！就是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顾涛怒吼一声，朝洛朝冲过去，以洛朝的实力，只要轻轻一闪就能躲过，但洛朝此时却不闪不避。 顾涛大喜过望，眼见手中的剑就要刺进洛朝体内，只听见铮的一声，手中一麻，剑被挡开。他看那将他剑挡开的物件，入目是一杆长枪，银光闪闪，他再熟悉不过。 顾绍言从马上飞身而来。 顾涛看见他内力恢复，再和他救洛朝一联系，立刻得出了结论。 “逆子！你竟然与这魔头勾结！” 顾绍言向来敬重顾涛，连忙道：“不是的，父亲……”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顾涛认为他是编不下去了，冷哼一声，“你若是还想认我这个父亲，就把这魔头斩杀了！”他刚才一剑，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能再对洛朝再造成伤害了，所以把希望寄托在顾绍言身上。 顾绍言看向洛朝，神情有几分茫然。 顾涛继续道：“绍言，我知道你之前只是被这魔头迷惑了，现在只要你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见顾绍言犹豫，连忙放缓了态度。 顾绍言神色纠结，顾涛的话显然提醒了他，这些天一直忽视的事实。 他身为正道，当惩奸除恶，洛朝这样为祸江湖的魔头，当斩当杀！ 洛朝静静地看着他，表情不似之前的冰冷或温柔，柔和又茫然，像是他们初遇时，那个倔强又让人怜惜的莲儿。 “哥哥。”他这样道，如同雏鸟一般。 一个男人这样对一个的青年说，显得十分古怪，但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些，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一般。 “哥哥。”洛朝又唤了一声，然后退了一步。他本来就站在悬崖边，如此离万丈深渊不过咫尺距离。 洛朝微微一笑，美得让人窒息，他往后又退了一步，坠入悬崖。 顾绍言神情一慌，立刻奔去，将洛朝揽入怀中。 洛朝在他怀里，抬头朝他露出此生最灿烂的笑容，春花烂漫群星闪烁也无可比拟。他紧紧地依偎在顾绍言怀中，像是女儿家靠在情郎胸膛上。 但洛朝从来都不是柔弱的菟丝花，而是诡毒的蛇蝎。 顾绍言低头一看，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胸口，一把匕首正刺进他的胸膛。握着刀柄的手指纤长白皙，如同玉雕，这双手的主人更是美得不似凡人，此刻巧笑倩兮地看着他，满目的深情。 毒素很快蔓延至全身，他没有办法再带着洛朝返回崖顶。 山风如此寒冷，顾绍言看着崖顶离他们越来越远，他看见颠倒的林海和悠远的鸟鸣，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 他总是在追求完美的结局，但在此时结束或许也不错。 或许是毒素已经麻痹了神经，胸口的疼痛不再那么清晰，虚无而缥缈，像是这一场场梦境。 顾绍言的眼中浮现出迷茫和困惑。他并不强大，有时候也会觉得厌倦，觉得疲惫。 总有那么一天，他不再执着，不再追求，不再渴望掌控一切，他会放手。像是一个普通人，面对无数的未知，在仓促中游走，在匆忙中苍老，不再醒来。 像是他无数次送别自己的伴侣。 看着他们安静地沉睡，在心中轻声说道。 晚安，我的爱人。 ****** 洛朝曾经听人说，人在临死时会回顾自己的一生。或许如此吧，那些他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东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从小就生活在玉心崖，不知道父母是谁，只是有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要效忠青玉教，效忠教主。五岁的时候他和一群同龄的孩子被扔进地牢，没有吃的，管事的告诉他们，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三天后，地牢的门被打开，他提着匕首，满身血污走出来。管事一脸嫌弃，带着他去洗漱，然后再带到大殿。 他看到大殿中一个男人立在那里。 这个男人后来成为了他的师父。 师父一直说他很听话，他在这一点的确做得很好。他或许生来便没有心肝，看见那些人凄惨可怜的模样也无动于衷，那些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死肉包裹白骨。 刚开始还有人骂他，说他阴狠毒辣，骂他不得好死，他听得烦了就一刀劈过去，若是让他烦到了极点，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见那些原本坚毅固执的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眼中也没了神采，只能苦苦哀求，他却也没多少愉悦。对他来说，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 后来没人敢骂他了，他们都畏惧而恭敬地看着他，讨好又卑微。这些恭维和谄媚他一一收下。坐在高台宝座上，冷眼看这些人表里不一，背地里骂他，当面却堆着笑容。他像是在看着一出滑稽剧，想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坠崖，失去武功，落到狼狈的境地。 然后出乎意料地遇到了一个人，还不过是个懵懂的大男孩，满目的天真纯粹。他恶意地想看看这人若是被染黑会是何等的画面，但到后面还是舍不得了。 他拥有至强的武功，万人敬仰，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但他最快活的竟是那段什么都没有的日子。 二十六载时光，竟然不如那短短几个月。 他看着那个孩子，那样欢喜地望着他，嚷着：莲儿，莲儿。如同呼唤挚爱的宝物，一心一意，纯粹而真诚。 但在真相揭开后，他看到了对方的犹疑。 如果你无法抉择，那就让我来吧。 那些无数人艳羡的富贵荣华武功盖世，对洛朝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他到头来最在乎的竟然是这个意料之外出现的人。 这份执着的出于爱吗？连洛朝自己都不能回答。他不懂爱，也从未爱过人。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放开顾绍言的手。 山风呼啸，林海涛涛。 洛朝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那就必须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谢谢大家一年七个多月的陪伴，这段时间也发生了很多，谢谢大家的支持。原本是想写满七个世界召唤神龙的，后来发觉自己还是能力不足，很多方面知识都太匮乏了，很羞愧，需要好好充电。 回顾一下，一个小透明，没有签约，没有入v，还能遇到这么多可爱的读者，真的觉得好幸运。贪心地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们熟悉的ID。在我自卑失落的时候，是你们给了我信心和支持，超~~~级爱你们，么么=3= 我个人的新文应该是《娇阳》，不过我很容易变，到时候也可能不是……大家如果喜欢我的文可以戳进专栏收藏作者，有新文动态就可以收到提醒啦。 那么，再见啦:-P P.S.差点忘记了，之前有部分读者想看的《逆火》我发在了个人贴吧了，当然不是填坑，只是把之前的内容贴出来，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