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陛下后我天天翻车》作者:雨掸霜叶   文案   夏帝秦睢,年少登基,荒淫无度,凶残暴虐,是位不折不扣的暴君。   朝中人人畏惧,皆不敢言,只有身为三朝元老,天子之师的郁大人天天在朝中驳斥痛骂秦睢。   作为暴君,秦睢想杀人也便杀了,可看这老古板天天摆出一副要死谏的模样,秦睢便想了个更好的报复方法。   ——娶老古板的嫡孙为男后。   本以为会娶个小古板,哪想到刚进婚房他就看见自己的皇后偷了个点心悄悄往盖头下塞。   秦睢:“?’   嫁给暴君秦睢后,向来口不应心的郁宁才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多了个真话buff。   大婚之夜,盖头下正在偷吃的郁宁被秦睢一把掀了盖头。   看着眼前愕然抬头的皇后,秦睢挑了挑眉,伸手将他嘴角碎屑擦掉,慢悠悠的动作像在将人凌迟。“好歹是朕的皇后,吃穿用度自是不会缺了你的。”   郁宁吓得糕点都掉到了喜服上,他跪倒在地,本想求饶,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那刻不受控制地说:“就这?打发谁呢?”   【小剧场】   秦睢发现郁宁常常口不应心。   郁宁真诚:“陛下真是龙章凤姿,气宇轩昂。”   秦睢解读:“你是说朕贼眉鼠眼,气质猥琐?”   郁宁:“……”   ——他这次说的是真的!   阅读指南:   1.攻性格很狗,无后宫无白月光,双洁,he   2.有副cp,戏份不多,番外会有   3.架空历史切勿考究,私设很多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4.vb:雨掸霜叶叶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睢郁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今天翻车了吗?翻了翻了。   立意:谎言阻塞沟通,真实沟通才能成就人间大爱 第1章 大婚   皇宫。   已入深秋,秋风萧瑟,各宫宫殿却是随处可见的彩绸、彩灯,喜气洋洋。   来往宫人形色匆匆,手上端着各式礼品。   “都走快些!耽搁了贵人们的大事,有你们好看的!”   赵公公忙了好几天了,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又紧锣密鼓地领着人去别的宫里。   圆脸小太监跟同伴走在最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小德子,封后大典不是至少要小半年吗?怎么不过两月时间陛下就要大婚了?更何况那后位的人选,怎会是……”   “嘘!”小德子连忙捂住他的嘴,谨慎地在周围扫视一圈:“这话要是被他人听见了,咱们的小命都得玩完!”   圆脸太监连忙住了嘴,表情心有余悸。   小德子回忆道:“两月前太医院抬进来的那位被气晕御史郁淮安郁大人你可还记得?”   “咱们的皇后,正是郁大人家的嫡孙。”   “嫡孙?!”圆脸太监瞪大了眼。   “是啊。”小德子叹道:“朝堂之上,陛下竟说自己好龙阳,要求娶郁大人的嫡孙为后,生生把古板的郁大人气晕,人从太医院回去就直接卧床不起了。”   小德子忍不住感叹道:“我听出宫宣旨的小林子说了,那位郁家公子真是风姿秀彻,玉一般的人,可惜……”   “都在这瞎说什么!忘了前几日从刑房出来的小夏子了?”   两人回头,这才发现赵公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打了个寒颤,当即噤声。   ……   大婚当日的郁府比平常热闹不少。   府内府外乌泱泱挤了不少人,郁宁披着大红盖头,被一堆人簇拥着迎入轿撵,手上还抱了个苹果。   只是刚上轿撵没多久,郁宁便没忍住将那苹果给啃了。   早上走的急,他连口水都没喝。   还是吃吧,说不定这是他此生最后一顿饱饭了。   郁宁犹豫半晌,还是小口小口将那苹果啃了个干净。   一路上小心捏着果核,直到被抬到皇宫牵引着下车,郁宁才有机会将那果核扔到车撵的角落里。   之后又稀里糊涂地不知走了多久,隔着盖头,郁宁心中再好奇也只得按下不动,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只手。   那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将他轻轻牵起,上了另一架更大的座撵。   “来,握着朕的手。”男人开口,干净的声线富有磁性,不知为什么,郁宁竟听出几分戏谑,倒不像他想象得那般凶恶。   这便是要娶了自己的暴君秦睢么?   来不及去想更多,郁宁就被牵引着与他并排坐下。   男人身周一层淡淡的熏香气味传进郁宁鼻间,说不出是什么香,但还挺好闻。   一定是错觉。   “……多谢陛下。”郁宁很快回神,偏头回应他一句,便又端坐好身体。   这轿撵待会是要抬到太庙祭祖的,万众瞩目之下,容不得一点闪失。   秦睢看着披着盖头端坐肃谨的少年,不禁觉得无聊,斜靠在另一边不再多言。   往后一路,无论是太庙祭祖还是会见宗亲,两人皆是同行,直到傍晚时才分开。   秦睢出去赐宴了,四周侍从宫女皆屏退左右,空荡荡的内殿里,只有郁宁一个人坐在喜床上,头一栽一栽的。   秦睢什么时候来啊……他都要饿昏了。   外殿守着宫女太监们,郁宁也不敢妄动,坐在床边忍了会儿,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朝大红色的被衾下摸去。   感受到手下的坚硬,郁宁眼前一亮。   花生、桂圆、红枣,这可真是救命稻草了。   盖头垂在腿上,郁宁低着头,轻盈又小心地剥开,又以极快的速度塞进嘴里,全程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殿外的宫女太监们也没一个注意的。   新婚之夜,皇帝还没来,他先吃上了,被知道怕是要治个大不敬之罪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郁宁侥幸地想着,虽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外面的动静,大半注意力却还是落在眼前的食物上。   隔着盖头,他丝毫没注意他名义上的夫君,夏帝秦睢,此刻已然进来了。   而恰巧将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的秦睢,则有意将脚步放的更轻。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盯着盖头下吃完后把果壳熟练塞到床缝下的郁宁,静默一刻,毫不客气地将一把盖头掀开。   “……”   眼前视线突然变得开阔,郁宁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愕然抬头,两腮鼓鼓的,配上那双因为惊诧而瞪大的双眸,活像往嘴里囤货的松鼠。   殿内空气渐渐凝滞,秦睢挑了挑眉,俯身,伸手将郁宁嘴角不存在的碎屑擦掉,动作慢得像是要将人凌迟。   “好歹是朕的皇后,吃穿用度自是不会缺了你的。”   郁宁吓得东西都掉到了喜服上,他跪倒在地,本想求饶,却在慌乱间抬头那刻不受控制地说:“就这?打发谁呢?”   秦睢:“。”   郁宁:“……”   这下倒好,还没来得及讨好,就直接把人得罪了个透。   郁宁吓得说不出话,低着头再不敢看眼前的秦睢。   室内一片安静。   郁宁等了会儿,没等到预想中的暴君震怒,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起来吧。”   郁宁只觉手臂一紧 ,随即整个人都被秦睢提起来。   “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菜。”   暴君不但没有生气,竟还让他吃东西?   郁宁眼神犹豫,脚步有些迟疑地跟过去。   “来,过来。”   郁宁僵站在床边,只看着秦睢坐在桌旁,冲自己招手,凤眸微弯,唇角的笑容灿如三月春花。   “……”   郁宁慢吞吞地走过去。   他金红的婚服上沾了点碎屑,却见秦睢温和地伸手替他拍掉,又拉着他坐下,笑盈盈地看着他。   男人穿着制式与他相同的喜服,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眸似睁非睁,眼下的青黑让他多了几分戾气,又被脸上的笑容冲散。   这就是当今大夏的皇帝,玉面阎罗,暴君秦睢。   郁宁某一瞬间甚至觉得传闻不尽可信,至少从皮相来看,秦睢的风姿还是极出众的。   来不及想更多,太监就匆匆进来布菜了,卖相精美香味扑鼻的御膳被一道道端上桌。   热气腾腾的十菜两汤,还有一壶温酒。   饶是郁宁刚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现在也不受控制的又觉得肚腹空空。   “吃吧。”秦睢主动为他倒了杯酒,态度可称得上温柔。   “多谢陛下。”郁宁有些受宠若惊,眼睛下意识看向秦睢,然而就在这一瞬,脑海中的想法又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人也不错,怎么就……!”   他话未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将要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连忙捂住了嘴,剩下的半句被他惊恐地堵在喉咙里。   为什么自己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把脑子里想的实话说出来啊?   秦睢稍一愣怔,眸光闪动,看着像没生气,反道:“就什么?莫怕,你是皇后,以后跟朕便是夫妻了,朕如何会怪罪你?”   郁宁死死捂着嘴,眼含热泪地摇摇头。   ——他才不信。   郁宁跪下来,目光移至别处,颤抖着嘴唇开口:“臣……言行无状,对陛下多有冲撞,还望陛下恕罪……”   秦睢弯下身,手指钳制住郁宁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细嫩的肌肤,一字一句纠正道:“你应该自称臣妾。”   郁宁:“……”   “臣……妾,言行无状,对陛下多有冲撞,还望陛下恕罪。”   “行了,恕你无罪,起来吃饭吧。”秦睢坐直身体,态度还算和煦。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理一旁无措紧张的郁宁,自顾自小酌起来。   郁宁战战兢兢地坐回他旁边,假装镇定地吃着眼前的菜,手心却已经沁出了汗。   殿内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平静,颜色制样相似的婚服在两人身上穿出不一样的效果。   秦睢身材高大,英姿勃发,金红色的喜服将他衬得华贵夺目,而郁宁身形偏瘦,腰又束得极细,更像个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看起来居然莫名和谐。   只是郁宁能感受到秦睢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到自己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又饿又怕,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不知不觉便吃了许多,最后更是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郁宁连忙捂住嘴,生怕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吃饱了?”   秦睢放下手中把玩的杯盏,偏过脸,狭长的凤眸静静地望着他。   郁宁想起之前的怪异之事就觉得心慌,躲闪着不敢看他,只默默点了点头。   “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好上路。”   郁宁连忙摇头,表示自己还可以再塞一点。   “别装了。”   秦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凤眸敛着杀意,他缓声道:“说清楚你是谁,朕便留你个全尸。”   郁宁:“……?”   郁宁疑惑又惊恐地拧眉思索,又瞟了眼身旁的秦睢,试探着猜测:“臣妾是……陛下的枕边人?”   秦睢:“……” 第2章 睡觉   “你倒是想的不少。”秦睢生生被眼前的少年气笑:“朕是问你的身份。”   郁宁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郁宁不禁赧然,一瞬间连惊恐的情绪也少了许多。   他忙道:“臣妾名郁宁,字砚安,家住东巷府长安大街……”   “……朕不是问这个。”秦睢声音难得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算了……此事揭过,朕现在要治你另一桩罪。”   “你偷吃喜果,殿前失仪,按罪当……”最后一句时他顿住,淡淡扫了眼身旁的郁宁。   郁宁打了个哆嗦。   “当什么呢?”秦睢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朕有些记不大清了,是凌迟还是腰斩来着?”   “臣妾实在饿极……一时没忍住……”郁宁忍不住辩了两句,人却已经老实地跪坐在地上,身体抖了抖。   “皇后这是何意?”郁宁听见秦睢虚假地惊讶了一声,随即又道:“朕开玩笑呢。”   “皇后不会当真吧?”   郁宁:“。”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他在报复自己。   郁宁轻轻牵动唇角,配合地笑了两声:“陛下真是风趣。”   “朕就说嘛。”   秦睢虚情假意地夸赞:“不愧是朕亲自挑选的皇后。”   郁宁:“……”   “不过,”秦睢话音一转,又道:“这内殿到底还是睡觉的地方,既是皇后自己做下的孽,就由皇后亲自清理干净吧。”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累了一天,朕也乏了,先去沐浴,皇后请自便吧。”   “……”郁宁低着头,好脾气地答应下来:“是。”   .   心不在焉地将自己在床缝里塞的果壳一点点掏出来,郁宁一边清理一边仔细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至今还有些后怕。   刚刚他怎么就控制不住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呢?   还是谁看了秦睢的脸就忍不住说实话?   那自己以后岂不是说不能说,连想都不敢想了?   不过还好今晚逃过去了。   算算时间,秦睢应该快沐浴完回来了吧?   郁宁连忙回神,加紧了清扫的速度,刚好在秦睢回来的时候收拾完。   他将床缝清理干净,还换了新的床单,又拿过来了两床被子。   他应该不会想跟自己睡一个被窝吧……   正想着,秦睢就回来了。   褪去厚重的喜服,他只披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单衣,露出脖颈到胸口的一大片肌肤。   大片浓郁的红贴在他白皙如玉、紧实有力的身体上,头发末梢还留有水渍,顺着锁骨流到衣服深处,端的是男色惑人。   除了自己的,郁宁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的身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都铺好了?”秦睢从后边探过来,看见床上的两床被子,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身上的香味经过沐浴淡了些,却更显清逸,郁宁有些不大自在,闪身躲开,“回陛下,铺好了。”   “不错。”秦睢回身,看了看郁宁的脸,撇嘴道:“皇后也快去漱洗沐浴吧,看你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都出汗了。”   被指使着铺床才出了一身汗的郁宁:“……是。”   .   眼看着郁宁由宫人领着去偏殿的温泉房洗澡,秦睢当即收起了表情。   他顾自翻着书架上的书,沉声问道:“身份可查清了?”   殿内空荡荡,不过一息,殿内却有一粗哑男声响起:“身份并无差错。”   “那倒是有意思了。”秦睢挑了挑眉“一路上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那粗哑男声艰难答道。   “有事便说,贺烺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秦睢冷声道。   “是!”   粗哑男声精神一振,忙道:“郁……皇后进宫的路上将手里的喜果吃了,还把果核塞到了坐垫之下。”   秦睢:“……”   倒是有趣。   .   郁宁洗完澡过来,发梢还带了水汽,他换了一身雪白寝衣,模样唇红齿白,只是神情有些呆。   秦睢转头看了他一眼。   郁宁觉得秦睢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他看着秦睢那张脸,下意识便问:“怎么了?”   说完就又后悔了。   他怎么又忍不住说出来了?   这不是拿着小命在开玩笑吗?   “皇后有趣,朕着实喜爱。”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腻人的情话,眼神却又落回手中的书上。   郁宁笑不出来,目光落在秦睢盖着的被子上,眼神一凝,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   被子呢?   他明明记得放了两床被子,现在怎么就剩一个了?   “陛下……”郁宁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秦睢,语气委婉:“不知今晚如何就寝……”   秦睢目光朝他看过来,随即拍了拍身旁的床铺,“皇后快过来,朕还等着洞房花烛夜呢。”   郁宁:“……”   活了一十七年尚未跟人同床共寝过,哪怕再强装镇定,郁宁俊俏的脸也不禁微微发红。   抱着秦睢应该不会真对自己一个大男人出手的侥幸想法,郁宁磨蹭着脱鞋上床,小心避开秦睢躺着的位置,窝在靠墙的床边,随即攥紧了一角被子,闭眼之后的表情堪比壮士赴死。   “良辰美夜,大好秋光,皇后这就要睡了么?”   然而秦睢却不打算放过他,他俯身凑近郁宁那张脸,凤眸狭长幽暗,“郁卿还未同朕圆房呢。”   “陛、陛下舟车劳顿,心力交瘁,臣、臣妾想让陛下多歇、歇歇……”郁宁忍不住往上拉了拉被子,结结巴巴地回答,声音听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清逸的男香萦绕鼻尖,有些粗重的温热呼吸甚至打在脸侧,郁宁不用睁眼就能感觉到秦睢离他有多近。   结婚之前嬷嬷教的那些不可避免出现在脑海中,郁宁整个人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皇后这话是在说朕不行?”秦睢口吐惊人之语。   “没有……不是……”郁宁崩溃地睁开眼,近距离对上秦睢那张俊美秾丽的脸,忽地又软了声音,嘴巴不自觉又道:“陛、陛下,求您别逗我了……”   “这样啊。”秦睢撇开脸坐起身,“朕还以为皇后如此姿态,是在等朕宠幸呢。”   郁宁:“……陛下误会了。”   “那皇后现在还要睡觉吗?”秦睢又问。   “臣妾现在还……不太困。”眼皮都在打架的郁宁欲哭无泪道。   “那正好。”秦睢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随即将手中的书递过来,“麻烦皇后了。”   郁宁:“???”   ……   半个时辰后,缩在床脚的郁宁目光呆滞地念着手里的话本,书里的淫词艳语被他生生念出经文的感觉,听得人昏昏欲睡。   事实上,秦睢此时闭着眼睛,看着确实睡的挺香。   郁宁:“……”   “那狐狸精一把搂住书生的腰,一人一妖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郁宁一边念一边偷瞄那头已睡熟的秦睢,松了口气,愤愤将那本子扔在一边,他缩在床脚慢慢躺下,想拉被子盖上,却发现秦睢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拉不动。   郁宁:“……”   这暴君,不仅逼着自己念淫_书哄他睡觉,现在居然还把被子全卷走了!   说真的,府里几次想致自己于死地的继母沈氏都没他难缠。   盯着周围华贵却陌生的环境发了会呆,想起今日的遭遇,郁宁忍不住苦笑一声,随即小心翼翼躺下来。   不敢惊醒秦睢再生事端,郁宁挨着被子缩成一团,随即闭上了眼。   价值千金的银骨炭早在初秋便已备上,此刻混着暖炉里的龙涎香,丝丝缕缕地将周遭的一切笼罩得有些虚幻。   郁宁嗅着这股馨香安逸的气味,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大红色的喜床两旁是彻夜燃着的龙凤双烛,温暖的光芒照的人脸微红,殿内莫名便安静下来。   而本应睡熟的秦睢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盯着头顶的床幔发了会呆,随即默不作声地从床上坐起来。   目光不带一丝情感地落在床脚可怜兮兮捏着被角刚刚睡熟的郁宁身上,秦睢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一遍,最后又落在那张脸上。   俊眉修目,昳丽清雅,虽然睡的不太_安稳,看着也依旧乖巧。   眼前人生了一张很容易讨人喜欢的脸。   秦睢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隔着极近的距离,只差一点,就能握住他的脖子。   那样纤细,只消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甚至不会留一滴血。   而毫无所觉的郁宁此刻睡的正熟,时不时抖一下身体。   冻的。   已经入冬,虽然殿中烧了炭火,没盖被子还是很冷。   他本能地寻找热源,然后满意地将脸贴在秦睢灼热的掌心。   秦睢:“……”   没料到眼前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秦睢脸上笑容僵了一下,感受到细腻柔软的肌肤在自己掌心微蹭,他慢慢抽回手。   “还真是不怕死啊。”他轻笑一声,眼中的杀意却已然收敛。   毫不客气地用力推了下郁宁的脑袋,秦睢俯身凑近,语气温柔又凶狠:“郁卿,滚回被窝里睡。” 第3章 做梦   郁宁做了个梦。   梦里他成了话本里那进京赶考的书生,路经破庙,天气有变,于是就进去躲雨。   刚推开那扇破旧吱呀的木门,就看见庙里有一红衣人背对自己坐在火堆旁,分不清男女。   这男子与寻常男子无异,可郁宁清楚明白,他就是话本里那只男狐狸精。   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火堆旁走去,郁宁问出话本里的台词:“路经此庙,叨扰一二,不知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那红衣人便转过头来,郁宁这才看清他的脸:五官精致美貌,凤眸狭长……是个男人。   更重要的是,他长的跟秦睢一模一样!   郁宁打了个寒颤,本能要逃,可如今身在梦中,他只能看着自己朝那男人身旁坐下,脸上满是歉意:“兄台对不住,竟将你错认成女子……”   那长的同秦睢一模一样的男狐狸精微微一笑,蓦地,又突然变了脸色!   他表情狰狞,伸手用力推了下郁宁的脑袋,“郁卿,滚回被窝里睡。”   郁宁:“……”   郁宁彻底被吓醒了,他猝然睁眼,却发现现实比梦境更为恐怖。   秦睢那张五官被放大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凑在他眼前,漆黑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下青黑清晰可见。   ——像只要吃人的厉鬼。   “鬼啊!”   郁宁人都吓傻了,双手下意识推开秦睢,触摸到他温热的胸膛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脸一白,原本推拒的手向下一搂将秦睢的腰身环抱住。   他死死抱着秦睢的腰,脸紧紧贴在他温热富有弹性的胸膛上,确定他没看到自己的表情,这才开口给自己找补。   “臣妾、臣妾做了噩梦,都要吓死了,多亏陛下在这,真龙之气护持,才将梦中的邪侫驱赶……陛下,您不知道,那奸邪竟化成您的模样诓骗臣妾……”   想到现在的处境,郁宁更紧地抱住秦睢的腰身。   两人身周气息交缠,秦睢被人这样紧紧搂着,郁宁身上温暖干燥的气息传入鼻尖,让人心情无端平和下来。   秦睢没动,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默了一瞬,他摸摸郁宁的头发:“睡吧,朕在这。”   郁宁身体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默默松开手:“我、我睡哪里啊?”   秦睢微微一笑:“睡脚边。”   郁宁:“。”   他该知足的,起码秦睢大发慈悲地赏了他半个被窝。   俩人盖一床被子,郁宁不想挨着他,便贴着墙小心挪动着避开,结果因为小动作过多,又被那头的男人懒洋洋地踹了一脚。   “不睡就滚出去。”   “……”   他再不敢动了。   .   一夜都沉在混乱的梦境之中,醒了的郁宁脸色酡红,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身上堆积着厚厚的被子,而身旁的秦睢早已不知所踪。   残存的梦中记忆让他大脑还混沌着,目光呆滞地盯着床顶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回过神来,随即又忍不住骂自己丢人。   白日里也就算了,梦里他居然也能被秦睢欺负!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窝,早就凉了。   也是,秦睢还要上朝,估计早就走了。   “皇后醒了。”有宫人听见动静走进来,将要穿的衣服拿过来,恭谨道:“奴才小林子,伺候皇后殿下穿衣。”   活了十七年,郁宁还没被人这么伺候过,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等他穿上繁琐的宫装收拾好出去,就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容长脸太监在外面等,瞧见他出来,连忙恭谨地行礼。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公公快起来吧。”郁宁忙道。   太监不着痕迹地扫他一眼,随即表明来意:“奴才是长乐宫的康择,奉太后娘娘懿旨,请您往长乐宫去一趟。”   长乐宫?   也是,按规矩今天是要去向太后请安的。   只是太后似乎对这桩婚事不喜,昨天成婚时也并未出现,郁宁还以为她不想见自己,没想到今天会主动请他去。   郁宁回神,当即道:“知道了,我……本宫待会儿就过去,康公公先回吧。”   心里多少有点没底,思来想去,他还是等秦睢回来了一起去更好。   “太后娘娘和陛下都在长乐宫等着,还请皇后快些。”康择不紧不慢地堵在他身前。   郁宁抬头看他一眼。   虽然这位康公公态度依旧恭谨,可他还是有被冒犯的感觉。   他脸上挂起一抹笑:“劳烦公公了,那现在就走吧。”   &   小小的棋盘上,上品和田玉制成的黑白棋子正在两军无声对垒。   鎏金浮雕花卉纹铜炉中飘起淡淡的烟雾,淡雅奇异的香味充盈整个长乐宫,一瞬间便将浮躁的心情抚平。   “皇帝下棋不专心呢。”女声轻柔婉约,听不出年纪,却让人觉得无论年纪大小都一定是个美人。   此刻美人轻抬柔荑,珍稀的金瓣凤仙花染就的嫣红指甲轻轻捻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笑道:“哀家赢了。”   “母后棋艺高超。”   秦睢面无表情地说着恭维的话,扔下手中黑子,起身散漫行礼:“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先回勤政殿批折子去了。”   “待会儿皇后就来了,皇帝不再等一等?毕竟是你亲自挑选的皇后呢。”   女人起身,掀开珠玉帘,走到秦睢身旁,神色淡淡看着他。   她到这时候才露出真容来,一双与秦睢相似的凤眸多了几分妩媚,保养良好的面容一如少女,只有通身威仪的气质和眸中的淡淡寒光能看出女人要比普通少女多了阅历和沉淀。   这便是当朝太后,当今陛下的生母,宣静慈宣太后。   “有什么好等的?”秦睢抬眼,讥诮道:“不过娶个男人而已。”   “况且……这不是正合母后的心意么?”   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宣太后面容阴沉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她卷动凤袍重新坐回软塌上,以手支颐,看着秦睢高大的背影,笑道:“说的也是,只要吾儿喜欢,便是要条狗当皇后亦可。”   表面上听着是百依百顺万般宠溺,可把高傲的天子跟卑贱的畜生凑对,便是极致的侮辱了。   秦睢也不生气,甚至偏头冲她笑了一下。   他缓声道:“也是,闲时母后还可以放在膝头逗趣,总让这长乐宫不那么空寂。”   说完,他神色淡淡地朝殿内某处扫过一眼。   人一走,宣太后便沉下脸来,她捻起一枚黑子,细嫩的指腹轻轻摩挲,随即眸光一寒,又发了疯似的将整盘棋子都扫落在地。   留守殿外的宫人只听得殿内噼啪作响,却也不敢挪动分毫,只低下头,尽心尽力当好一个木头人。   殿中熏香味道愈发浓郁,宣太后却已经恢复平日里端庄雍容的模样,她闭眼沉思,默了会儿,道:“你还打算藏多久?”   语声刚落,内殿某处偏门内便钻出一个人来。   那是个气质优雅的男人,一身藏蓝蟒袍,容貌俊朗,能看出上了年纪,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看上去像气质高洁的文人雅客,只有偶尔闪过的眸光昭示出他的野心。   “青苑,何苦躲这么久,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这吗?”宣太后笑的妩媚如花,掌心紧紧握着一枚仅剩的棋子。   “总得避开孩子。”被称作青苑的男人微笑道。   “待会郁家那孩子就要来了吧?”   男人转身走到门前,眼神掠过地上散落的棋子,闪过一抹鄙夷:“我府里还有事,先走了。”   “不留下来看看那孩子吗?”宣太后唇角勾起淡淡笑意:“毕竟是我儿亲选的皇后。”   “你是他的生母,自然由你相看。”蓝袍人微微一笑,不等她回应,转身便走了。   这样的行为不可谓不无礼,可宣太后似乎并没有生气。   “去查查他最近都见了什么人。”她转身,踩过满地狼藉的棋子,笑容美艳,像致命的毒蛇。   ……   一路跟着那太监往长乐宫走,郁宁坐在皇后御辇上,一路上也算看了不少别致精美的景观。   上任夏帝昏聩庸碌,将这皇宫重新翻修一番,基本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富丽堂皇,美景众多。   不过最令郁宁印象深刻的,还是路过勤政殿时看见的那个巨大的树屋。   看位置像是在后院偏殿,不知道秦睢用来干什么。   不过一想到做出这事的人是秦睢,郁宁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正想着,忽看见远处宫道上迎来一座更大的御辇,郁宁判断出是秦睢的,心头一跳。   秦睢已经出来了?   那他一会儿岂不是要独自面见太后了?   不安地咬了咬唇,郁宁还是大着胆子将人拦下来。   宫人在看到对面迎来的御辇便停下行礼,郁宁趁机掀开帘幕,大声唤道:“是陛下吗?”   对面帘幕掀开,男人的脸接着露出来。   儒雅英俊,可惜不属于秦睢。   与此同时,那座轿撵之后很快又过来一座制式相似的御辇。   不同的是,那轿撵四周只有明黄色的轻纱作遮挡,风一飘,就露出秦睢那张神色淡漠的脸。   郁宁:“……”   ——认错人了怎么办? 第4章 皇后殿   “是皇后吗?”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那轿上的蓝衣人微微笑了一下,主动打破此时的僵局。   “本王今日进宫还在想不知会不会见到皇后娘娘。”   郁宁愣了一下,这才弄清蓝衣人的身份。   荣亲王秦青苑,先帝的胞弟,朝中唯一一位亲王,拥趸众多,地位尊崇。   “见过荣亲王。”郁宁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撵,就见对方善解人意地摆摆手,笑道:“陛下还在后边等您呢,臣先告退了。”   郁宁连忙点头致意,心里却忍不住感叹。   彬彬有礼,英俊儒雅,跟秦睢一点都不一样。   正想着,一抬眼,就看见秦睢的轿撵已经近在眼前。   “见过陛下……”郁宁下撵行礼,正纠结要不要说些什么将人拦下,就见那撵架停也不停,径自从自己身边走过。   而轿撵上的秦睢,目眺远方,表情平静,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身边还有郁宁这么个大活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郁宁:“……”   可真记仇啊。   估计对方也不会答应跟自己一起去,犹豫一瞬,郁宁吩咐抬轿撵的人继续往太后宫里走。   轿撵旁随侍的康择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秦睢的车撵,眼神微微闪动,随即低下了头。   一直到了长乐宫门前,郁宁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抬头望望四四方方的湛蓝天空,郁宁目光落到写着长乐宫三字的匾额上,深深吸了口气,缓步迈进去。   据说长乐宫是宫中最大的一处宫殿,里边一草一木都修饰的精美,郁宁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别的不说,单是主殿门口那棵精美巨大的玉雕树,便让他心中暗自惊诧不已。   好在郁宁沉得住气,也不左顾右盼,一路目视前方,跟着太监往前走。   “娘娘,太后娘娘在里边等您。”康择停在门口,向郁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郁宁手心浸了点汗,唇瓣微抿,点了点头。   刚进门,迎面而来便是一尊绣着山水花鸟的玉面屏风,伴着似有若无的檀木香气。   内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青玉三老祝寿山子、铜镀金珐琅镜表、碧玺桃树盆景,各式各样的摆设皆是贵重,却又莫名相契。   这时,一道清婉伴着淡淡威仪的声音响起:“是皇后来了吗?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是。”郁宁恭谨地答。   “来,走进些。”女人在红玉珠帘后冲他招手。   郁宁连忙走过去,站在珠帘外,低着头任由这位宣太后审视。   珠帘后的女人眸光幽深,辨不清情绪,良久,她笑道:“不错,是个乖孩子。进来说话吧。”   郁宁这才敢进去,他抬头,与矮榻上的女人对上眼,惊艳一瞬,又连忙低下头去。   “好孩子,你莫害怕,哀家今日叫你来,只是看看皇帝主动选的人有何殊异之处。   “哀家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单是这份容貌便比其他世家公子出挑许多。”   郁宁:“……太后谬赞。”   他原以为太后先前肯定是不满自己儿子娶个男人才称病不见人,现在看来她对此事居然是默许的态度。   郁宁心中不禁这对皇家母子的关系产生疑惑。   要么就是关系太好,予取予求;要么就是厌恶至极,置之不理。   只是为什么呢?   “皇帝性情多变,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你莫要害怕,左右他既然选你当皇后,定不会像待其他人一般待你。你要多替哀家看着他,敦促他勤政为民,也算不负皇帝对你的宠爱。”宣太后微笑着看郁宁,一番话让他彻底回了神。   不等郁宁有所反应,她又意味深长道:“你是皇帝的枕边人,若是有什么异动也不要惊慌,若是真放不下心,尽可来找哀家,哀家会替你做主。”   郁宁忙点头答应,心里却在想: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让他盯着皇帝吗?   该是他想错了。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   “行了,你先下去吧,哀家也有些乏了。”宣太后面带疲色,指尖轻揉额角。   郁宁起身行礼,带着一堆宣太后赏的宝贝,一路出了长乐宫门,才算终于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这宣太后态度也算和煦,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不过对方应该也不会经常找自己,郁宁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出了长乐宫,走了没两步就能看见御花园,离这里远些便是宫里最大的眺望台。   站在那眺望台上,长乐宫周围环境几乎一览无余。   郁宁解决完见太后这件事后,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本能想透透气,便吩咐人在外面等着,只带了小林子在御花园周围闲逛。   可惜寒冬将至,御花园的花也败的差不多了,没多少花开着,看着也蔫巴巴的。   郁宁四处看了一圈,目光落到更高处的眺望台上。   那眺望台修得极高,四周是漆红的围栏,迎风不胜寒,人站在上边感觉快要掉下去。   一般人甚至连站上去都不敢,可此刻,却有一黑衣男人站在上面,看不清脸,猎风翻飞他的衣角,只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郁宁揉了揉眼睛,扭头问身旁的小林子:“我怎么觉得这么像陛下呢?”   不对不对,秦睢应该早就回勤政殿了,怎么可能在这长乐宫附近的御花园?   还站的这么高。   “回禀殿下,奴才没看到有什么人。”小林子迟疑道。   “怎么会?明明有人站在那啊。”郁宁疑惑地回头,那上边却已经空无一人了,仿佛刚刚所见的身影只是幻觉。   “殿下要上去看看吗?”   “不了,我恐高。”郁宁摆摆手道:“回去吧,我不想逛了。”   .   一路坐在御辇里被抬到甘泉宫,郁宁这才意识到四周的风景好像有些不对。   “这是哪儿?”犹疑着下了御辇,郁宁不确定地问。   “这是殿下您居住的皇后殿——甘泉宫。”   小林子连忙凑过来替他解了惑,“按惯例,大婚之夜后,皇后移居甘泉宫,您的一切东西奴婢们都收拾好了,只等您入住了。殿下,这甘泉宫可是离勤政殿最近的宫殿呢。”   郁宁:他倒也不是那么想离勤政殿这么近。   崩溃地揉揉额角,郁宁看着眼前跪着的一群宫人,道:“管事太监是谁?其他人不用在这站着,报明身份就可以去干活了。”   “奴才李鱼,是这甘泉宫的管事太监,见过皇后娘娘。”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太监主动站出来,他五官端正亲和,眸中闪着精芒,一看就是个机灵人。   郁宁对他还算满意,等到一群宫人都说完之后,才带着小林子和李鱼进了殿。   一进主殿,他便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屋内一应陈设都是新换过的,虽没有太后宫里华贵,却也价格不菲。   想来内务府因为对他这个皇后不了解,态度还算恭敬。   又问了几句大概弄清楚情况,觉得没什么事了,郁宁才道:“好了,我去睡会儿,午饭再叫我。”   说完,他起身就要往内殿走,李鱼见状忙道:“殿下且等一等。”   “怎么了?”   “小厨房已经将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不到一刻时间陛下就要来和您一起用午膳,您大概……没有睡觉的时间了。”   郁宁:“???”   这怎么还要一起吃午饭啊,秦睢不是有小厨房么?   不过跟人一起吃饭似乎确实更好吃点。   “那现在就布膳吧。”郁宁吩咐一句,老实在餐桌前坐下,等秦睢来一起用膳。   不过没坐一会儿,郁宁就又坐立不安地站起来。   眼看着一道道美食端上来,他却动也不能动,还是算了。   他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随口问道:“这两天还有什么事么?”   李鱼思索一刻,详细汇报道:“明日郎君需要同陛下一起摆宫设宴,会见宗亲,后日需要宴赏众臣。”   新婚这几天忙些,郁宁也能理解,不过后天既然要宴赏众臣,是不是代表他可以见到家人了?   郁宁想起临走时没见祖父一面就觉得遗憾,心中不禁又牵挂起他的身体。   不想了不想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郁宁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到床边放置的精美盒子上,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妆箧么?怎么没放到妆台上?”   李鱼愣了一下,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郁宁将那盒子打开,拿出里边的小瓶子时,才终于想起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啊?”郁宁打开盖子闻了闻。   唔,还挺好闻的,擦脸的么?   “郎君……”   李鱼到底年轻,脸颊微红,隐晦提醒道:“帝后大婚,罢朝三日,这两天……陛下也会来甘泉宫安寝。”   毕竟这三日帝后同房是祖宗的规矩,哪怕郁宁是个男人也不得不遵守。   “所以?”郁宁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关这盒子什么事?   “所以,这东西是用作闺房之乐的。”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伴着淡淡熏香味道的接近,郁宁心中一跳。   他僵硬地回头,正看见秦睢冷着脸站在殿门口。 第5章 宫宴   “还没入夜,皇后就这样急不可耐了?”秦睢瞥他一眼,旋即在桌前坐下。   “……”   秦睢不会还在介意他认错人的事吧?   吞了口唾沫,郁宁抿唇道:“……陛下威武不凡,臣妾……仰慕不已。”   “哈。”秦睢唇角的弧度嘲讽,显然并不相信,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道:“那郁卿今晚可要做好准备。”   郁宁:“……”   知道他是开玩笑,郁宁权当没听见,将手中的盒子扔给李鱼,默默在秦睢身旁坐下。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午饭用到一半秦睢就吃饱走人了,郁宁也乐得自在,一下午躲在甘泉宫没出来,看书赏花逗鸟,比在家里还要逍遥。   不过皇宫到底还是不如家里,起码在家晚上他不用陪-睡,更不用给人当暖脚小厮。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昨夜的情况,郁宁早早就上了床。   这次还是两床被子。   秦睢应该不会介意吧?   郁宁心中默默地想着,心中还有些不安。   天实在太冷了。   好在晚上秦睢来,看见他床上铺的两床被子也没说什么,简单洗漱之后就躺下了。   “你去那头睡。”秦睢闭着眼淡淡道。   “陛下……臣妾能问问为什么吗?”郁宁忍不住问。   他实在不想抱着秦睢的脚睡了。   万一他哪天忘了洗脚呢?   “你打呼。”秦睢翻过身背对他,似乎颇为嫌弃。   郁宁:“……”   不想就不想,干嘛说他打呼!   他从不打呼!   郁宁深呼吸了几口,“既如此,那臣妾去偏殿睡吧,也免得扰了陛下安寝,耽误上朝。”   “不用。”   秦睢‘啧’了一声,似乎在嫌弃郁宁事多,纡尊降贵道:“朕稍微委屈一下就好了。”   郁宁:“……”   不欲与他多做纠缠,郁宁抱着枕头爬到对头,背对着秦睢把自己成功气成了河豚。   ……   没了勤政殿的熏香,郁宁这一觉睡的不算沉。   天未亮时他便突然清醒过来,屋内只有燃了一夜的微弱烛光还亮着,郁宁意识迷迷糊糊,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唔……天还没亮呢。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   翻开被子坐起身,郁宁瞪着眼看着床铺,确定自己猜测没错,表情一阵扭曲。   秦睢居然趁自己睡觉把脚塞他怀里!   仅有的一点睡意也被恼怒驱散,郁宁往前坐了坐,盯着身前呼吸平稳陷入沉睡的秦睢,忍不住微微出神。   他原本冷白的脸被微黄的烛光映照成温暖的颜色,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与戾气,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诡异的乖巧。   “长的这么好看,人怎么这么坏呢?”   依旧是一看见秦睢就忍不住说实话,不过这次对方睡着了,郁宁也不怕他会听到。   甚至于他胆肥了不少,还敢朝秦睢小声威胁:“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我就……”   郁宁一时卡壳,皱眉深思怎样才能解两日来狗皇帝给自己受的气,丝毫没有注意到应该正在沉睡的秦睢此时长睫颤动了几下。   “我就……就把东巷那条街最凶的狗放出来咬你。”郁宁自以为凶恶地说。   东巷府尹李大人家的哈巴狗,大名李乖乖,可是条远近闻名的恶犬,体型小牙口好,十米之外郁宁听见它叫,立刻转身掉头就跑。   “嗤。”独特的声音突然响起,郁宁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见原本应该沉睡的秦睢撩起眼皮望向自己,“就这?吓唬谁呢?”   郁宁:“……”   “既然皇后已经醒了,那就伺候朕穿衣吧。”   好在秦睢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语出惊人,不等郁宁再强行解释一波,就直接转了话题,中间连表情都没变。   两人说话间宫人就捧着要穿的衣服过来了,郁宁看着这些格外厚重华贵的冕服,这才想起今天似乎要会见宗亲。   他精神一振,却正好看见床前只穿单衣的秦睢正安静站着,旁边侍候的小太监动也不动,而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明白过来。   “臣妾来吧。”郁宁犹豫一下,主动伸出了手。   嫁给秦睢之前郁宁从没想过要做这种事,因此动作十分生疏,好在秦睢也没表露出任何不悦,安静地任由他施为。   磕磕绊绊终于将衣服穿好,郁宁深深松了口气。   他向后撤了两步,上下打量着身前的秦睢:玄色衮服上袖口和领口都绣着红色的纹样,没有金银珠宝点缀,只在腰间坠着一枚龙形玉佩,低调又不失华贵。   郁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真不错。”   话说完郁宁就意识到自己又下意识将内心想法脱口而出了。   幸好是好话……   郁宁心中暗自庆幸。   而秦睢似乎也听见了他那声嘟囔,当即道:“皇后在宫外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吧?”   郁宁:“……是”   “臣妾生于小门小户,见识浅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皇后敢于承认的气节朕十分欣赏。”秦睢满意地点点头。   郁宁:“。”   &   宫宴接近正午才开始的,天不亮宫人们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   秦睢用过早膳就去勤政殿看折子了,不过根据那晚郁宁读的艳情话本来看,他对他看折子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不过郁宁就没他这么好命,收拾得差不多,他就要跟着太后派来的人按规矩去会见皇室各宗亲家眷。   老实说,郁宁对此十分不解。   他一个男子,男女有别,跟一群女眷混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不看看情况就都按规矩来,简直迂腐。   况且若是事事都按规矩来,那他这个男皇后是怎么出现的?   不过这些话郁宁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他在宫中无权无势,浮沫飘萍,所仰仗的也不过是秦睢的一点外人不知真假的‘宠爱’。   会见宗亲还是在甘泉宫,这些家眷还算规矩,一大早就在宫外候着,郁宁吩咐人将他们迎进来,摆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开始跟这些人话家常。   让他松口气的是,这些家眷们似乎还挺好说话。   虽然眉眼间仍有专属于皇室的倨傲之色,可提起秦睢时都颇为忌惮,因此也没人敢在郁宁面前摆谱。   郁宁转念一想,也是,最有身份有资格倨傲的人在他身边呢,这些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宗亲,哪怕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后,自然也不敢在明面上磋磨他。   郁宁心下稍安,趁机也打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皇室一共有四个实打实的王爷,三个是先帝的儿子,资质平庸,性格懦弱,还有一个瘸了腿,常年在外休养,今天也没来。   至于荣亲王,他是先帝的弟弟,在几个王爷中地位超然尊崇,自然与这几个不同。   打听到这里,郁宁似乎才想起哪里不对。   他怎么没见荣亲王家眷呢?   于是郁宁就毫无防备地问了出来。   那与他交谈的女眷脸上表情顿时一僵,郁宁敏感得察觉不对,不等她回答就岔开了话题。   人走之后他才忍不住屏退左右,仔细问了小林子。   “殿下半年前才来京城,自然有所不知。”   小林子唏嘘道:“那荣王妃家世不俗,本为将门之女,育有两子,可惜六年前就疯了,整日呆在后院不出来。咱们荣亲王也是个痴情的,这么多年也没有休妻再娶……”   郁宁这才明白那家眷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是什么缘故,尽管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还是摇摇头将此忽略,只提醒自己不要揭人伤疤。   时间一晃而过,中午的宫宴很快到了,此次宫宴是在御花园南面的闲月阁举行的,临着宫里最大的碧波湖,一阵微风拂过窗纱,颇有诗情雅意。   太后久居长乐宫懒理俗世,郁宁和秦睢算是最后来的,众人见他们来纷纷敬酒,不少人打量郁宁的眼光都充满好奇和别扭。   郁宁对此表示可以理解,连他自己都对这个皇后的新身份不太适应,又怎么能要求别人更多呢?   听着下面真心假意的恭维话语,郁宁跟着举起酒杯,唇角泛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昳丽清雅,亲和力十足。   “臣弟敬皇兄、皇嫂一杯,愿、咳……愿琴瑟和鸣……”弦歌雅乐刚起,舞女们都没上来,席上就有一文弱的男子站起来祝酒。   这是秦睢的五弟文王,只是他身体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一句话没说完就快要咳出血。   “行了,身体不行就别喝了。”秦睢摆了摆手打断他没说完的话,眉眼带着烦躁。   郁宁也举起杯,装模作样地回敬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自文王开头,那几位宗亲王爷一一开始敬酒。   不过郁宁也不是傻的,没有秦睢的好酒量,他也不逞能,常常跟着举起杯,唇瓣只稍稍沾一点杯边的酒,跟着就放下了。   秦睢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哼笑一声,也没揭穿。   见他发现,郁宁也没不好意思,凑到耳边小声道:“多谢陛下体谅。”   呼吸带着淡淡酒气,熏的秦睢耳朵有些痒。   “离朕远点。”秦睢神情不耐地向后退。   “喀蓝族二郡主云念儿见过皇后娘娘。”   俩人说话间席下又有一人站起来敬酒,郁宁听着喀蓝族三个字有点耳熟,视线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被那人嘲讽厌恶的目光给看的一愣。 第6章 找茬   郁宁第一次听说喀蓝族,还是五年前在郁淮安书房偷玩的时候。   那时他们还住在长洲郡,祖父跟好友在书房闲谈,言语间说起喀蓝族,皆是不赞同。   听说这喀蓝族位于大夏北部,是大夏境内最大的一支草原部族,经常在边境作乱。   先帝年轻时还算骁勇,将之征服后不仅与之联姻,还亲自娶了族长的女儿封了丽妃,并许诺代代联姻。   而自从喀蓝族归顺之后,大夏的北部边境也归于平静。   不过因为这些年的来往通商,喀蓝族势力渐涨,这些年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五年前郁淮安与友人谈论的正是此事。   虽然上午请安时云念儿并没有来,但小林子跟他提到温庆公主时还顺带说了下这位郡主。   据说她是跟着哥哥的求娶队伍来的,之后对秦睢一见倾心,便自作主张留了下来,跟在温庆公主身旁住。   温庆公主便是草原嫁过来的那位丽妃的女儿。   想到这里,郁宁忽然就明白了这喀蓝族郡主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友善了。   原来是觉得自己抢了她的皇后位。   不对啊,外族女人是不可能当皇后的。   既然你只能当妃子,现在又当不上,那你瞪我做什么?   你应该去瞪秦睢啊,都是他干的。   “臣女之前便听闻皇后娘娘容貌倾城,男子之身便使陛下心生爱慕,尊为皇后,今天一看传闻果然不假,这容貌气质真是比起女子还要出众。”   云念儿美貌的脸上嘲讽之色一闪而逝,虽是吹捧之词,字字句句却都在说郁宁以色侍人,丧失男子尊严。   郁宁:“……”   要不是清楚秦睢晚上是怎么对他的,他也信了。   不用想也知道秦睢肯定不会为了自己去得罪喀蓝族的郡主,郁宁只当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面带微笑地举了举杯,“郡主才是清妍脱俗,容貌出众的美人。”   一拳打在棉花上。   云念儿心中气恼,宴席之上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坐下,用眼神瞪着郁宁。   ……   午宴还没结束,秦睢便先一步退场了,郁宁不想独自面对,但也知道拦不住他,心中叹了口气,继续留下来应付。   宗亲们进宫的这一天,宫里会办两场宴席——午宴和晚宴。为了打发时间,下午时宫里在闲月阁排了戏,不少人都去看了。   郁宁跟着去坐了会儿,实在有些呆不下去,中间便找了个借口溜走,准备等戏快结束了再回来。   回甘泉宫躲着未免失了礼数,他想了想,决定碧波湖旁的凉亭里呆会儿,醒醒酒,喂喂鱼。   这里有些偏僻,来往的人不多,盯着湖边簇拥在一起争食的锦鲤们,郁宁心情也轻松不少。   眼见手中鱼食见底,他随口吩咐道:“小林子,你去再拿点鱼食来。”   熟知又陌生女声乍然响起,声音随着来人的靠近显得愈发聒噪:“看看,皇后娘娘刚进宫没两天,就这样习惯支使人了,真是天生就适合当皇后的人。”   等看清来人是谁,郁宁恍然道:“是郡主啊。”   难怪这么阴阳怪气的。   来人正是云念儿。   碧波湖紧靠御花园,没看戏的宗亲们大都在附近的御花园玩。   “见过皇后。”对方只倨傲地点了下头,甚至连行礼都没有。   按住正欲往前的李鱼,郁宁转移话题道:“郡主也是来看鱼的么?这碧波湖的风景很好呢。”   “表面光鲜罢了。”云念儿不怎么恭敬道:“说是皇家锦鲤,也不过是人的玩物。”   说完,她的目光在郁宁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脸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郁宁:她是在说自己吧!   “也不止吧。”郁宁装作没听懂,眼神示意小林子去拿鱼食,随即摸摸下巴道:“好歹是皇家的锦鲤,比宫外的更值钱呢。”   云念儿:“……”   这皇后身上怎么全是铜臭味,他很缺钱吗?   郁宁软绵绵的回应终于让云念儿觉得烦躁,忍不住道:“哼,你就是凭着这些花言巧语勾引的陛下吧!”   她本以为学得像京中贵女就会得到秦睢的眷顾,哪知道她等了两年,却等到了秦睢要娶一个男人为后的荒谬消息!   云念儿冷笑道:“当了皇后,你很得意吧?别想太多,陛下不过一时鬼迷心窍罢了,他迟早会明白谁才会是陪他到最后的人。”   “更何况,皇家需要承嗣,你一个男人又生不了,迟早会被陛下抛弃!”   这怎么还说的没完没了了。   郁宁皱眉道:“你怎么就知道我生不了?”   云念儿:“???”   郁宁:“。”   看了眼不远处不知何时过来的秦睢,郁宁默默把解释咽进了肚子里。   他本来想说的是被抛弃。   要不是秦睢突然冒出来,又抬手不允许其他人出声请安,自己也不会吓得说错话。   “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依仗来了,郁宁不欲与云念儿纠缠,想着趁机开溜。   “你、你不许走!”云念儿这才反应过来,急的草原口音都蹦出来了,紧紧拉着郁宁的袖子,又羞又气:“你怎么、怎么说出那种话!不知羞耻!寡廉鲜耻!淫-娃荡-妇!”   “……”   看来这小郡主中原话学的还是不够好。   “我们草原上你这种男人会被捉去喂野狼的!”云念儿气急败坏道。   “郡主,慎言。”   看了眼不远处的秦睢,虽然对方躲到一旁不欲出场,郁宁却还是借势反问道:“你知道本宫的身份吗?”   云念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红唇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郁宁不欲纠缠,趁她没反应过来便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正要溜走,腰带又被云念儿捉住了。   郁宁:“……”   这小郡主拿出纠缠自己的劲儿去找秦睢,说不定皇后都被她当上了。   也不对,最大的可能是被不耐烦的秦睢一把杀掉。   所以她现在才会挑自己这个软柿子捏吗?   正胡思乱想之间,又听见云念儿开口了:“哼,你、你别得意!你是皇后又怎样?我可是草原上父王最疼爱的女儿,为了大夏边境的安稳,陛下也不敢得罪我,就算现在我杀了你,陛下也不会对我追究!”   云念儿一番话说的畅快淋漓,心情大好,忽略身旁轻拽衣袖提醒自己的丫鬟,她嫌恶地松开拉住郁宁腰带的手,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一个大男人腰怎么看着比自己的还细?   “所以本郡主劝你,不要妄想得到自己不该得到的,离陛下远点!”   郁宁:“……”   我倒是想离秦睢远点,不过这种事你得问他。   都听到这里了,秦睢应该会站出来吧?   想到这里,郁宁默默闭上了嘴。   云念儿瞪着郁宁看了许久,久到那双美眸都忍不住酸涩,也没见郁宁有所反应,不禁又觉得气闷。   他又这样!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她没好气地问。   “那……我就先走了?”郁宁试探着问。   云念儿:“……”   向身后的李鱼使了个眼色,趁着云念儿没反应过来,郁宁快步走下凉亭,头都没回,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   云念儿:“……”   “你、你不准走!”云念儿气的跳脚,刚追了没两步,身前忽又冒出个人。   是伺候秦睢的贴身太监,总管文廷。   对方一向不显山不露水,虽在秦睢身边贴身伺候着,却显得格外低调。   此刻他通身显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抬头看了眼云念儿,恭谨道:“郡主,不要追了。”   “是陛下要你来的?”云念儿对秦睢的一切都颇为关心,此刻自然认出了文廷,她咬咬唇,神情带着希冀:“他要见我吗?”   文廷微笑着摇头,大声道:“传陛下口谕,云郡主言语冲撞皇后,行事莽撞无度,罚您在府中禁闭三月,待明年春云世子来之后,直接遣送回草原。”   他一番话说完,云念儿脸都白了。   向云念儿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文廷像是没听见她的哭叫,径自转身离去。   …   郁宁在最后一出戏结束之前匆匆赶到了闲月阁外。   小林子在门口焦急张望了会儿,看见他眼睛亮了亮。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陛下都在里边等您了。”   小林子道:“奴才刚刚自作主张去将这事报给了陛下,好在陛下看重娘娘,要将那郡主禁……”   郁宁这才明白秦睢怎么会突然去那里,想到秦睢还在里面等他,忙道:“好了,先进去吧。”   闲月阁的戏还在演着,只是即将落幕,周围人正看的聚精会神,秦睢不知何时也回来了,正坐在那朝他招手:“快来。”   姿态闲适地像在招猫逗狗。   郁宁:习惯就好。   “陛下。”郁宁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落到正前方的戏台上。   “你觉得朕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轻了?”秦睢摩挲着下巴问。   郁宁微微一愣:“什么?”   秦睢闭口不言,撑着脸静静看着他。   郁宁顿时冷汗不已。   什么轻?秦睢做什么了?   郁宁偷偷撇开脸,试图用眼神求救小林子。   “别看他,看朕。”秦睢伸手扭过郁宁的脸对着自己,铁了心不让他作弊。   他伸手的动作突然,郁宁甚至没来得及移开眼,一转头,就跟秦睢的双眼对上。   “……”嘴巴不受控制的郁宁:“……轻不轻我不知道,但是你捏我脸的力道好重!”   秦睢:“……” 第7章 看账   “仗着朕的宠爱,皇后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秦睢恶劣地使劲拧了下郁宁的脸,松手之后还在他衣服上擦了一下,像是颇为嫌弃。   郁宁被他的话噎住,心中不禁反问:这哪里像是宠爱了?   两人说话动作毫不避讳,倒看的一旁的宗亲们心中啧啧称奇,不由得也正视起郁宁这个玩笑一般的皇后来。   能让残忍嗜杀,不近人情的陛下对他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这位皇后也是不一般啊。   然而等到晚宴开始,众人听说了云念儿被处罚的事之后,看向郁宁的目光就更有深意了,甚至于一些人的心思也开始渐渐活络起来。   回到甘泉宫时已是戌时,秦睢本来跟他一起回来的,中途被文廷叫走了,听说是仙台郡出了雪灾。   冬天的灾祸往往不常见,可一但出现雪灾却十分难处理。农作物大批大批冻死,百姓流离失所,来年便极有可能造成饥荒和瘟疫。因此哪怕秦睢不爱处理政务,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   人一走,郁宁就把小林子叫过来了,“今夜席上陛下说的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回殿下,奴才大概知道一些……”小林子不确定道:“陛下应该说的是云郡主的事吧?”   郁宁没明白:“她怎么了?”   小林子觑他一眼,目光有敬畏:“听说您走后,陛下就下旨让云郡主禁足三月,待明年开春,遣送回草原……”   不会吧……   郁宁张了张嘴,最后默默闭上。   也是,那云念儿说的话的确过分,扯上自己也便罢了,居然还扯上了秦睢。   记仇的暴君哪能随便提?   不过这个处罚已经会影响草原跟朝廷的关系,秦睢居然还问自己是不是处罚得太轻?   郁宁突然觉得秦睢对自己还算“宠爱”了。   毕竟他说错话那么多次,秦睢也没真拿他怎么样。   不过一次两次只是庆幸,只要跟他相处时间久,就难免会有被杀的风险。   他也不可能每次都靠秦睢大发慈悲躲过去。   好在今天已经是大婚的第三天了,明天开始,他就不用每次都跟秦睢睡一起了!   郁宁抿了下唇,压下唇角的笑。   “在笑什么?”   浓郁的熏香气息将郁宁整个人包裹住,不知何时到的秦睢微微俯身,俊美的脸凑到郁宁肩膀上,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呼出的鼻息轻轻打在郁宁颈侧,那片肌肤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红了。   “陛下……”   郁宁不敢动也不敢扭头,大脑飞快转动,最后只得胡乱道:“臣、臣妾想到陛下为臣妾出气,就觉得心中欢喜……”   他眨了眨眼,眼尾因为害羞被逼出一点晕红。   “嗤。”秦睢起身,斜睨他一眼:“之前不还嫌朕的力道重?”   跟着秦睢进来的文廷:“……”   悄悄瞟了眼身旁小林子神情自然,他确认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夜里依旧是和昨晚一样的情况,郁宁主动抱着被子睡在床脚,长发披散,模样乖巧,一副要给秦睢当暖床丫鬟的模样。   “陛下忙了一天,需要臣妾给您捏捏肩吗?”郁宁难得主动凑过去。   秦睢觑他一眼,“有事就说,别摆出这幅恶心样子。”   郁宁:“……”   整理好表情,他道:“明日宫宴,臣妾希望趁此机会能见一见家中亲人……”   祖父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秦睢的旨意,他肯定会为了避嫌不见自己。   所以这道旨意,郁宁不得不求。   秦睢:“就这?”   郁宁:“……就这。”   “可以。”秦睢答应的很痛快。   不说别的,他也想看看郁淮安那个老古板看见自己孙子成了皇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夜无梦。   第二天秦睢起得很早,还把正熟睡的郁宁叫起来伺候他穿衣梳洗。   帝后大婚三天不朝,今天恰好是第四天,他今天就要去上朝了。   “扣子都扣歪了。”秦盯着身前耷拉着眼皮的郁宁,冷声道:“皇后就是这么做事的?”   “是臣妾的不是,请陛下宽恕。”郁宁困意稍散,一边道歉一边把系错的扣子解开重新系上。   忍一忍,秦睢一走他就可以睡个回笼觉了。   不知是不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秦睢正要出去,忽又回身看他一眼,淡淡道:“今日朕会让内务府把这两年的账本送过来,皇后记得看。”   郁宁:“……是。”   深深怀疑秦睢娶自己就是为了把自己放在身边折磨的郁宁微笑着将人送走之后,深深叹了口气,游魂似的飘到了床上。   此刻他早没了睡意。   宫宴是晚上才开始的,白天他有一天的时间看账本。   不过宫中开销巨大,账目繁多,想也知道一天肯定看不完。   不过让他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秦睢居然会让他看账本,还这么早。   他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原本进宫只想保命的,可秦睢突然丢给他这么大的差事,哪怕郁宁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愿意的。   毕竟宫中漫漫长日,如果无事可做,真的不知道怎么度过了。   思及此,郁宁打起精神坐起身,决定起床先找李鱼问问情况。   他既然能年纪轻轻任主管太监,能力肯定是有的,这点来看,就连经常在秦睢身边伺候的小林子经验都不如他丰富。   而李鱼也不负众望,虽然没在内务府当过差,对这种事却算熟悉,给郁宁讲了不少他之前未曾了解的知识。   “对了,殿下。”李鱼一番话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隐晦道:“那内务府主管康扬公公,是长乐宫太后娘娘身边的康择公公的弟弟……”   郁宁愣了愣,顿时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   这康择,也就是那天请郁宁的太监,是太后宫中的主管太监,深受太后信重。这康扬是他的弟弟,自然也是太后的人。   这样一来,如果他看账本真看出什么,也得先掂量掂量再做决定。   而李鱼这番话也并非警告,更多的是提醒,提醒郁宁谨慎行事,不要轻举妄动。   “多谢。”   他目光澄澈真挚,面容俊美秀雅,倒让李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摆手道:“这都、都是奴才分内之事,殿下折煞奴才了。”   ……   早饭后郁宁就看到了这位李鱼口中的康扬公公。   他长得跟康择有七分像,只是比他胖一些,看着也更讨喜。   他身后带着两个太监,进了殿行过礼之后,便招呼着他们把厚厚的账本放下。   手掌厚的账本看着有三四十本,放在桌上竖起高高的一摞,几乎能把人挡住。   “殿下,这便是宫中这几年来的账目,奴才都给您找来了,还望殿下过目。”康扬满脸堆笑地开口。   “怎么这么多?”郁宁脱口而出,随即默默闭上了嘴。   好丢人,显得他好没见识。   “这是陛下即位以来的所有账目,是多了些。”康扬笑道:“殿下您可以慢慢看。”   笑里藏刀,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啊。   郁宁清清楚楚地记得,秦睢说的是让他看这两年的账本,现在康扬却把这七年的都给他拿来了。   看着殷勤备至,实则不怀好意。   “好,你先下去吧。”郁宁抿了抿唇,一派镇定的模样:“本宫有需要会叫你的。”   “是。”康扬眼中闪过微光,随即行礼退下。   “关上门,你们俩过来,帮我把这两年的账本先挑出来。”人一走,郁宁就装不下去了,拿起一本翻看着,招呼这俩人帮忙。   “是。”俩人齐声答应。   三个人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一会儿便将近两年的账本挑出来递给郁宁,郁宁数了数,总共六本。   默默叹了口气,郁宁知道自己这一天怕是都要花费在这上面了。   只是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又涌出斗志来。   不过是看账本,他可以的。   “殿下,快到晚上了,您该为今晚的宫宴准备了。”眼看着快到傍晚,李鱼忍不住提醒道。   这都看了快一天了。   “先别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郁宁偏过脸,眼睛却还盯着手中的账本,“你知道,除了长乐宫、甘泉宫以及陛下的勤政殿,其余宫殿还住着谁吗?”   “这个……”李鱼皱眉思索一番,不确定道:“除了东南角折枝苑住着几位疯了的嫔妃,其余宫殿应该都是空闲的……”   ——果然。   郁宁翻来覆去地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忍不住叹了口气。   知道这康扬糊弄他,可未免也糊弄得太勉强了。   别的不说,这宫里十几所空余宫殿的灯油钱怎么就跟勤政殿一样了?   就连他的甘泉宫,也是这两天才住进来的,何至于去年的灯油钱比陛下宫里还多出十几两?   看起来真如李鱼所说,这康扬借着有太后撑腰,行事肆无忌惮的。   或者,根本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太后属意的呢?   思及此,郁宁脸色微变。   “殿下。”李鱼忍不住又开口:“您再不换衣服,可就真来不及了。”   郁宁这才回神:“把衣服拿过来吧。”   凤袍是改制的样式,黑红色精美大气,郁宁刚换好衣服,小林子就带着文廷进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文廷恭敬地行了礼,“传陛下口谕,请您整理好后去勤政殿等他。”   “多谢文公公,现在就去吧。”郁宁整理了下衣襟,看了眼桌上的账本,终究是没有伸手拿。   再看看吧……   御辇一路被抬到勤政殿,来的路上,郁宁又看见了那个巨大的树屋。   郁宁心中实在好奇,忍不住把小林子叫过来问话:“你知道这树屋的来历么?”   “殿下竟不知道吗?”小林子惊得瞪大了眼。   郁宁:“?”   他该知道吗?   “这树屋是为您所造的啊。”   小林子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宫里人人都知道,两月前陛下便吩咐人将这棵皇家猎场里年岁最久的树连根拔起,亲自督促人建了这树屋说要给您当礼物。当时奴才还在感叹陛下对殿下您的用情颇深呢。”   郁宁:“……”   哪里是用情颇深?   分明是秦睢自己作孽,再把锅扣到他身上! 第8章 宫宴   帝后大婚第四天宴赏众臣,是大夏由来已久的规矩。   京城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来参加宫宴。   由于闲月阁面积不是很大,所以每次都是在御花园东侧的兴庆殿举办的,那里风景不如闲月阁好,可隔着一条回廊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御湖,也算是别有意趣。   不到申时,众臣便已在宫人安排之下入座,等着宫宴开始。   好在没等多久,秦睢就带着郁宁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感受到众臣打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郁宁手心微微沁了汗,湿滑凉腻。   他不敢偏头去找祖父郁淮安坐在哪,只跟在秦睢身后乖乖落座。   待两人落座,众人的目光才终于收回,郁宁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稍散,他便忍不住用目光去搜寻郁淮安的位置。   没一会儿,就在前排左侧看到了他,身旁还坐着郁宁的父亲郁积文。   郁淮安是三朝元老,声名远扬,地位颇高,坐在这里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身旁的郁积文则是完全沾了郁宁的光了。   不同于父亲的才华出众,郁积文才疏学浅,三十岁才考上了进士,之前一直在长洲郡做一个八品小官,后来因着父亲升迁,才跟着来了京城,受提拔在礼部当修纂。   所以按他的品阶,是绝对不可能参加宫宴的。   可谁让他的儿子是皇后呢?   陛下颇为宠爱这个皇后的事,宫里宫外可都传遍了。   虽然流言大多有些难听,可宠爱却是实打实的。   众臣自是有意见也不敢多言。   此刻的郁宁却不知道众人所想,随着宫宴正式开始,他也开始跟着秦睢共同举杯致意,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盯着酒杯出神。   最近天冷……祖父有没有加衣呢?他的腿还疼么?   没想多久,歌姬舞女们的到来和奏乐声的响起就打断了郁宁的思考,他回神,下意识朝郁淮安的方向看去,却见对方也正看向自己,苍老浑浊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失望。   怎么了?   郁宁心头一跳,仔细往那边看了眼,却见对方已经偏过头不再看自己。   郁宁抿了抿唇,心中愈发不安。   除了早死的娘,他心里最亲的家人就是祖父了,现在祖父却连看他一眼也不看。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还是等一会儿见面再问个究竟吧。   郁宁收回目光,却又在无意中与一旁的郁积文对视一眼。   见对方脸上的喜色,郁宁心中忍不住冷笑,随即像没看到这个人似的转过头去。   秦睢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目光饶有兴致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开口。   这一家子倒是有趣。   .   昨晚的宫宴因着都是宗亲,相处之间都还算随意,今天却因为是君臣的关系,相处之间拘谨许多。   所以宫宴进行不到一半,秦睢就又提前离场了。   临走前他道:“戌时一刻,去偏殿等着郁淮安。”   郁宁忙点头答应。   刚过戌时,他便起身打算去偏殿。   “你先下去吧。”郁宁在偏殿窗前独自欣赏了会儿月亮,看到不远处长廊上朝这边走过来的两道身影,连忙对身旁跟着的小林子道。   “是。”   小林子退出去时正看见郁淮安父子走进来,行礼之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祖父……”郁宁看见郁淮安进来,不禁上前两步,却又在郁淮安身前停住,颇有些近乡情更怯。   明明也不过几天没见而已,现在看着却像恍若隔世。   郁宁从前天天见没感觉,现在才突然发现郁淮安似乎老了许多。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郁淮安表情平静,说着竟要跪下来行大礼。   只是还没跪下,就被一旁的郁宁着急扶住。   他眼圈微红,低声道:“您这是做什么呀……”   “是啊,爹,这是您的孙子啊。”郁积文这才觉出这祖孙俩之间的不对劲,连忙也在一旁劝:“就算他现在是皇后,可他还是您嫡亲的孙子啊,更何况现在周围又没有旁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郁淮安的冷眼瞪得闭嘴。   他道:“你出去守着。”   郁积文:“……是。”   郁积文一走,偏殿就只剩祖孙俩,郁淮安一改刚刚的恭敬疏远,神情凌厉地看着眼前的郁宁,反问他:“你可还认我这个祖父?”   郁宁嘴唇发白:“孙儿不敢忘。”   “好,那你跪下。”   话音刚落,郁宁就已经跪在郁淮安身前。   “你可知道,你在宫外是个什么名声?”郁淮安语气微缓,目光回暖。   到底是从小教导到大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是传言太过难听,他不得不求证。   更何况现在不教导,日后就更来不及了。   “你与那云郡主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你性情一向温和知礼,怎么这次还惑得陛下为了你如此处置她?”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天灾人祸不断,你竟还惹得草原与朝廷不睦……”郁淮安脸上闪过失望痛惜:“你可知错?”   原来是这件事……   “旁人也就算了,祖父您也不相信我吗?”郁宁鼻尖微酸,他没急着解释,只是仰头看着郁淮安,神情倔强。   他自小便跟在郁淮安身旁,是个什么性子,郁淮安再清楚不过。   郁淮安嘴唇颤动,终究是叹息一声,将郁宁扶起来:“正是因为相信,才怕你被宫中富贵迷了眼,失了心性。”   祖孙俩把话说开,气氛才微微缓和,郁宁仔细将事情向郁淮安说清楚,郁淮安这才放下心。   俩人说了会话,郁淮安便要走,临了对郁宁交代:“宫中生存不易,你好好保重自身,遇事不要强出头,沉住气……”   他难得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难得展露出严厉外表下的慈和,郁宁看的心中微涩,认真点头记下。   “另外,祖父还想拜托你一件事。”郁淮安犹豫再三,忍不住又道:“若你……若你日后得了陛下宠爱,能否多劝劝陛下?”   郁宁没听懂:“什么?”   “我还记得陛下年少时,是皇子中最聪明,最良善的一个。”   郁淮安叹口气道:“后来我调离京城,如今再回来,他竟成了这幅模样……”   “你既身处后位,位列中宫,便有劝诫之责,应当时时敦促陛下勤政为民,纳言求治。”   郁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神情犹豫,随即点头道:“知道了……孙儿会尽力。”   郁淮安的性格郁宁再了解不过,他爱民胜过爱己,对秦睢的期望怕是也比旁人以为的要多得多,哪怕秦睢报复他故意将他的嫡孙娶了,他却还是希望孙子可以趁机劝诫他走向正途。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郁淮安望了眼门外的郁积文,问他:“你可有话要与你父亲说?”   郁宁摇摇头,只道:“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郁淮安拒绝道:“总得避嫌。”   冬日的风向来刺骨,郁宁推门出去时眼睛还是红的,凉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林子还在外面等,见他出来,连忙过去给他披上狐裘。   “走吧。”   回到大殿时歌舞还在继续,秦睢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斜倚在软塌上喝酒,看着像是喝了不少,俊脸浮出一抹红。   “多谢陛下。”郁宁坐回来,低声向他道谢。   秦睢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郁宁看着他毫不顾忌,犹豫道:“陛下要不要喝些解酒汤?”   “醉了又如何?”秦睢嗤笑一声,觑他一眼,又道:“哟,还哭了。”   郁宁:“……”   “……是路上风太大迷了眼。”他小声遮掩,毫无说服力。   秦睢哼笑一声,并不接话。   晚宴结束后,秦睢颇给面子地跟着郁宁一起送了郁淮安,虽然只是将人送到兴庆殿门口,却也让众臣惊叹。   要知道两月前陛下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郁淮安的。现在态度大变,谁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祖……郁大人,近来天气湿寒,还望您保重身体,不要过度辛劳。”   他早就将要说的话在心里演过千百遍,可真到送郁淮安的时候,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句‘保重身体’。   下一次见,又是什么时候呢?   郁淮安闻言顿了顿,躬身向秦睢行了一礼,又转身向郁宁也行了礼。   “陛下和娘娘是国之根基,更应珍重自身。”郁淮安忍不住看了郁宁一眼。   秦睢虽没说话,却也难得颇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微臣先告辞了。”郁淮安又行了一礼,随即才带着郁积文离开。   人已经渐渐走远,郁宁还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一旁的秦睢看了他一眼,也没出声,转身刚走了两步,一旁的郁宁方才如梦初醒。   大脑尚且迟滞,他下意识问:“陛下今晚还来甘泉宫吗?”   问完郁宁就后悔了。   自己真是傻了,问这个作什么?   秦睢脚步果然顿住,闻言回身望了他一眼。   只见郁宁站在冷风中,眼眶微红,白皙的脸缩在黑色的狐裘里,头发被吹的有些凌乱,看着可怜兮兮的。   “……来。”秦睢道。 第9章 勾引   甘泉宫。   银骨炭将殿内烧的暖烘烘,烛火照亮了一方天地。   秦睢坐在床上捧着本《巫山艳史》看,另一头躺着郁宁,他也正埋头看账本,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秦睢,眼神后悔。   他只是一时嘴快,秦睢怎么就真跟着回来了?   他该不会以后都会来吧……   不要啊。   正想着,忽又听见那头的秦睢开口:“账本看的如何了?”   郁宁愣了愣:“……回陛下,臣妾还没看完。”   郁宁想起自己昨天发现的账目问题。   单单一个灯油钱便有这么大的缺漏,其他地方是不是问题更大?   郁宁摸不准秦睢的态度,加之背后还涉及太后,自然不敢贸然开口。   “嗯,不急。”秦睢看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想也知道你看不懂。”   郁宁:“……”   他也没有这么废物吧?   .   因着睡前秦睢的那番话,郁宁这两天也没干别的,一心拉着李鱼俩人看账本。   其中纰漏他都仔细记下,甚至还找了各宫宫人详细询问,秦睢冷眼看着他这几天大小动作不断,倒什么也没说。   如此这般过了五六天,郁宁才终于将账本上的问题大致整理出来了。   满意地翻了翻手里两本厚厚的册子,郁宁随口问:“陛下今晚会来甘泉宫么?”   “殿下,这么多天,您终于想起陛下已经很久没来了。”小林子神色复杂道。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在自己宫里自得其乐这么多天,从不问陛下的去处,就好像对方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从前他在陛下那当差时,那些被送进宫的美人哪个不是时时来勤政殿转转,伺机跟陛下来个偶遇?   虽说后来因为陛下当众杀了两个美人,剩下那些美人才老实起来,可不代表一开始人家就像殿下这般安分啊。   况且自郁宁进宫,陛下对他的态度便与旁人不同,这样好的机会,更应该牢牢把握住才是。   可看他们殿下,丝毫没有要这样做的意思。   “你怎么比我还急?”郁宁偏头看他一眼,放下账本站起来活动筋骨。   说实话,这两天他虽忙,心情却格外地好。   以前在郁府,他要忙着应付继母沈氏还有那个经常欺负自己的幼弟,现在在宫里,他要打起精神应对更难缠的秦睢。   现在倒好,他什么也不用做,更没人会来打扰他,每天看看账本,闲时在甘泉宫转转,日子十分充实。   “陛下今晚会来吗?”郁宁又问。   “应该……不会。”小林子不确定道。   宫中素有规矩,每逢初一十五,皇帝不得宠爱其他妃子,须得来同皇后同房。   可昨日便是十五,小林子也没见陛下来,今天估摸着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殿下,陛下如今应该还在勤政殿议事,您呆会儿可以去给他送夜宵关心一下。”小林子十分机灵道。   “我还没吃晚饭呢。”郁宁道:“待会儿吃完就去。”   正好他也有别的事要找秦睢。   .   “我不过给陛下送个夜宵,你这样打扮也太夸张了吧……”郁宁披上狐裘,拒绝了正打算在自己腰带上系第二个香包的小林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不是去送夜宵的,而是去送自己的。   郁宁踱步走到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这镜子是出海的商人进献的,一人高的巨大镜子被镶裱好,放在郁宁的寝宫里。   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小林子今天给他打扮着实花了心思:外面披着的雪白狐裘像是群玉山头第一抹初雪,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内里是月白色的长衫,颈上露出的一节红绳愈发衬得肌肤白皙如玉。   不仅如此,他还给洗过澡的郁宁重新梳头束发,未上冠,只用绣着浅金纹样的发带将他的头发梳起,飘逸轻灵,像金尊玉贵的公子哥。   “殿下,您要不要把脖子上的坠子换了,奴才再给您另找一个更好看的。”小林子站在不远处打量他半晌,处处满意,除了颈上那条有些旧的红绳。   “你说这个?”郁宁将脖子上挂的东西掏出来。   那是一枚质地上佳的粉紫色方形玉坠,触手温润,中间镂空雕刻着一枚白色的玉珠,看着倒也精巧。   小林子点头,看了眼那玉坠,忽然又觉得没那么丑了。   “不如奴才给您换条绳子吧。”他又道。   “不行不行,这可是传家宝。”郁宁摇头,半开玩笑地拒绝道。   这玉坠虽不知是怎么来的,但自他有记忆起便在脖子上带着了,他娘临死前还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来,他日日戴着,洗澡时也未曾摘下,一直小心护着。   “是。”   两人说话间李鱼提着准备好的夜宵走进来,看了眼郁宁的打扮,忍不住夸赞:“殿下可真好看,像话本里出来的。”   话本?   郁宁下意识想起秦睢看的那些书,看了李鱼一眼。   “你怎么还骂人呢?”   李鱼:“???”   .   “陛下不会不让我进去吧?”下了辇,郁宁不自在地拽了拽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来给黄鼠狼拜年的鸡。   这讨好的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   小林子:“快走吧殿下,都到勤政殿了。”   被人接引着进了勤政殿,郁宁看见御书房里亮起的灯火,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秦睢还没睡,不然自己这可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一路被文廷带到休息的内殿,路过御书房时郁宁还能听到里边传来的谈话声。   最近是出了什么事么?   郁宁心中好奇,面上却不显,更没多嘴问。   “殿下,还请您先在这等一会儿,奴才去通报陛下。”文廷冲他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算上新婚之夜那晚,这是郁宁第二次来秦睢的寝宫。   屋内的陈设跟之前看来没什么差别,郁宁却觉得还是有些区别的。   随着天气渐冷,这殿中熏香味似乎也更重了。   估计是秦睢怕冷,没有开窗通风吧。   这样胡思乱想着,郁宁后脑勺被人从身后拍了两下。   力道不重,像在拍瓜。   “在想什么?”   嘶……别拍了。郁宁回头,正对上秦睢的脸:“再拍就熟了。”   秦睢:“……”   郁宁冷汗直流:多日未见,又忘了秦睢有妖术了!   好在秦睢没生气,只是又往郁宁脑袋上拍了一下,道:“皇后今日怎么想起来见朕了?”   语毕,他上下扫了眼郁宁,眉峰微挑。   郁宁忽然觉得有些羞耻。   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郁宁开口:“臣妾想念陛下……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做了些夜宵送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食盒。   呆会儿就要睡觉,郁宁便也没准备什么大鱼大肉,只准备了两碟小菜,两碟刚做好的甜点,一碗馄饨,还有炖的软烂的粥。   食盒外包着东西,因此这些东西拿出来时还是热腾腾的,殿内一时充盈着专属于食物的香气,让人闻了不由得饥肠辘辘。   秦睢却是坐着没动,只冷眼看着郁宁,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   郁宁:“陛下想吃什么?臣妾给您盛。”   秦睢:“馄饨,把葱花挑了。没人跟你说过朕不吃葱花么?”   郁宁:“……是臣妾粗心。”   他明明问过小林子秦睢的忌口,可他从没说过秦睢不吃葱花啊。   狗皇帝分明又在为难自己。   老老实实将葱花撇到空碗里,又将挑好的递给秦睢,郁宁真诚地附赠一个微笑:“陛下趁热吃。”   “这么殷勤……你下毒了?”秦睢一边说一边将碗接过来。   郁宁:“……”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没有。”   秦睢看了他一眼,低头吃起馄饨。   郁宁也不着急,捧着脸坐在那看秦睢吃。只是没吃几口,他就将碗放下来:“朕吃饱了。”   郁宁将其他菜品也推过去:“这还有很多呢,陛下要不要尝尝小菜。”   秦睢:“你看着朕吃不下去。”   郁宁:“……”   秦睢:“说吧,到底什么事?”   见他猜出自己的来意,郁宁这才从怀中将整理好的账本拿出来,“臣妾这两天看账本,确是看出了一些小小的心得……”   秦睢将账本接过来,大致翻看一遍,眼中情绪莫名。   半晌,他合上账本,抬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郁宁:“就这些吗?”   “还有一本,在甘泉宫。”郁宁眨了眨眼。   事实上,另一本的内容更丰富。   只是他尚且不确定秦睢的态度,自然不敢轻易将交予全部。   “明日将剩下那本也拿过来。”秦睢觑他一眼,哼笑道:“看来你也并非朕想的那般无能。”   郁宁:“……多谢陛下夸赞。”   秦睢:“行了,将这些都收起来吧,你去沐浴,今晚在勤政殿睡,不用回去了。”   语气像是奖励立了功的乖狗狗一根骨头。   “……”   在这睡郁宁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他没明白自己为何要再洗次澡,于是道:“臣妾来时刚沐浴过……”   “看出来了。”秦睢没好气道:“穿成这样来勾引朕也就算了,身上香味还这么重,你是要招蝴蝶吗?”   郁宁:“……” 第10章 暗卫   郁宁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秦睢已经快下朝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连忙回甘泉宫取账本。   路上,郁宁仅剩的一点困意终于被寒风吹的清醒,他搓了搓脸,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郁宁:“怎么感觉自己在甘泉宫就睡得没这么香呢?”   小林子:“可能是因为陛下英明神武,您睡在陛下身旁格外安心?”   郁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绝不可能是这个。   拿了剩下的账本,郁宁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又去了勤政殿。   “殿下请先在此稍作等候,陛下现正在御书房议事,待会就来。”文廷向他躬身行礼,随即转身出去。   秦睢一向懒理政事,每天上早朝已经让他不胜其烦,如今怎么下了朝还在议事?   郁宁心中有些疑惑,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郁宁饥肠辘辘,起身出去看了眼,问文廷:“我能在这附近转转吗?”   文廷眼神为难,犹豫地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院子里是可以的,但还请殿下不要去别的地方。”   “多谢。”   坐在屋里空等半天实在无聊,他想出去转转。   不过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郁宁感兴趣的只有院里那个据说为自己造的树屋。   那树长的只比勤政殿的檐角高出一些,却十分粗壮,大约四五个人合抱的宽度。   已经入冬,巨树枝桠虽看着光秃秃的,树皮却如幼苗一般青绿。   郁宁走进一些,仰头便能看见粗壮树梢上的树屋。只是那树屋实在太小,以秦睢的体格根本不可能钻进去。   郁宁忍不住伸手,感受到指腹下属于树皮那种粗粝的质感,他心里不禁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转头问小林子:“这是什么树?”   “不知道……”小林子摇摇头,“这树存在很久了,听说已经数百年没有开花结果了。”   郁宁:“既然已经数百年没有开花结果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说不定这树根本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   “殿下竟不知这树的传说吗?”   小林子肯定道:“相传高祖皇帝当年称帝之后便得了怪病,而立之年,容貌却一日比一日衰老。御医、高僧都请来过,却依旧治不好这怪病。然而高祖皇帝病危之际,一个麻子脸衣衫破烂的游方道士突然出现在御塌前,手里还拿了颗金色的果子。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只知道高祖吃完这颗金色果子怪病很快就好了。而那游方道人自此也被封为我朝第一任国师。”   郁宁恍然:“那金色果子便是这树产的?”   高祖皇帝跟国师的故事郁宁自然是听过的,只是他竟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   小林子点了点头:“后来,按国师所说的位置,高祖将那树周围几百里封禁,就此成了皇家猎场。”   “那陛下将这树搬到宫里,竟没有言官反对吗?”郁宁忍不住惊叹。   这都算神树了吧,秦睢居然也能随随便便地拔走挪过来吗?   哪想到小林子却欲言又止,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郁宁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也是,他祖父就是负责谏诤的言官。   可身为言官之首的祖父都因为那道荒谬的赐婚而大病一场,其他臣子自然也不敢对此事多言,生怕下一刻就轮到自己遭殃。   郁宁:“回去吧。”   树屋也看过了,如今天气愈寒,在这站了会他还挺冷的。   主仆俩没逛一会儿就又回去了,室内炭火正旺,郁宁捧着杯热茶,一时有些依恋这样的温度。   左右也是闲着无聊,郁宁便让小林子把甘泉宫里那本没看完的杂记拿过来。   人一走,空荡荡的后殿里只剩郁宁一人。   他闲的无聊,不禁又好奇起秦睢在忙什么,自言自语道:“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皇后娘娘想知道吗?”郁宁话音刚落,耳旁突然出现一陌生男声。   殿内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第二个人!   郁宁手中热茶差点没泼出去。   他尚未找到声音来源,身前房梁上忽地就倒吊下一个人。   郁宁:“……”   “你是谁?”郁宁被吓了一跳。   这人不会是刺客吧。   “娘娘放心,臣不是刺客。”男子看出他眼中的戒备,轻轻笑了一下,“你看,我没有蒙面,更没有要伤害你。”   郁宁神情依旧戒备:“那你先下来。”   话音刚落,那人便一个飞身,利落地梁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好俊的身手!   郁宁看的眼前一亮,等到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这人一身蓝衣劲装,身形修长,头发高高束起,俊秀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稚气,眼神狡黠灵动。   “贺烺见过皇后娘娘。”那男子恭敬躬身行礼。   “贺烺?”郁宁肯定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刚刚男子的表现已经让他确定这人不是刺客。   只是郁宁也猜不到他的身份。   看模样不像是太监,是侍卫又长的不够威严……该不会是哪家的小公子吧?   不过看他身在宫中也自由散漫,郁宁猜他地位一定不低,要不就是与秦睢关系很好。   不过暴君也有朋友?   “娘娘不是想知道陛下在忙什么?”男子眉峰微挑,眼睛圆而明亮,“臣知道,娘娘要听吗?”   郁宁:“我可以听的吗?陛下知道了不会杀……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呢?”贺烺一笑,露出唇边的小虎牙,“咱们陛下可是最仁慈的君主。”   郁宁:“……”   你说是就是吧。   贺烺叹了口气:“其实陛下这几日都在为仙台郡的雪灾忙碌。”   “雪灾?”郁宁想起前几天秦睢还因为此事被文廷叫走了。   “是啊。”贺烺眼神沉凝:“这几天愈发严重,仙台郡四五个镇都损失惨重。大半房屋倒塌,流民增加,路边冻死的乞丐更是不计其数……若是不加以紧急救治,来年甚至极有可能会爆发瘟疫。”   “这么严重……”郁宁忍不住担忧起来,“那朝廷拨款了吗?”   “陛下召集三公来,正是为了此事。”   郁宁暂时放心,却不禁更好奇起贺烺的身份。   察觉到自己正被打量的贺烺:“娘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郁宁收回目光,摇摇头:“没有了。”   这事也便罢了,其他的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那不知娘娘来找陛下是何事呢?”贺烺笑眯眯地托腮,歪着脑袋看他。   “我来给陛下送些东西。”郁宁语焉不详道。   贺烺眼神戏谑:“哦~陛下和娘娘感情可真好。”   两人又闲聊了会,接近中午秦睢才匆匆赶来,他脸色阴沉,眼下青黑愈发明显。   像只英俊的恶鬼。   他进来时看见一旁的贺烺,倒也不惊讶,只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没好气道:“谁让你跟他说话的?”   郁宁:“……”   排挤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贺烺见过陛下。”贺烺起身行礼,上下扫了秦睢一眼,眸光一亮:“陛下近来状态愈发好了,看来娶妻之后确实不一样。”   “擅离职守,废话过多,先去刑堂领二十刺魂鞭再来找朕述职。”秦睢冷扫他一眼,随即在郁宁身旁坐下,顺便将郁宁要的那本杂记给他。   郁宁猜估计是秦睢知道有别人在这,便没让小林子进来。   “多谢陛下赏。”贺烺依旧笑嘻嘻的,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出去受罚。   郁宁:“……”   “陛下,这是剩下那本。”   人一走,郁宁才将账本交给他。   等了一上午,郁宁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他没出声,胡乱翻看手中的杂记,乖乖等着一旁低头看账本的秦睢。   只是郁宁早上就没吃多少,耐着性子坐了大半天,还是经不住出声:“陛下,您待会儿是否还要忙?不如臣妾先回去吧。”   好饿,他不想等了。   秦睢视线从账本上转移,抬头看他:“不用。”   他话音刚落,恰好领完鞭子的贺烺此刻也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挨了顿鞭子,贺烺面色苍白,身上的蓝衣已然破碎,许多处都透着血痕,看着伤势极重。   只是他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还有空出声挽留郁宁:“娘娘可千万别走,臣从塞外带了许多好吃好玩的,正等着午膳时献给您呢。”   “而且臣自北部学了一种新的吃法,新鲜又有趣,保准您没吃过,更没见过。娘娘您可不知道,那滋味,简直回味……”   “……”秦睢:“你再多嘴一句今晚就呆在刑堂别回来了。”   贺焤默默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室内却响起另一道声音。   “咕——”   “……”秦睢和贺焤的视线同时望过来。   郁宁:“……”   这肚子也太不争气了吧!   郁宁赧然:“咳……臣妾确实有些饿了。”   偏头扫了郁宁一眼,秦睢吩咐:“去准备午膳吧。”   贺焤:“是。”   屋里终于恢复以往的安静,郁宁换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羞意压下。   他小心翼翼地看秦睢:“陛下……”   秦睢:“怎么?”   许是账本整理的不错,又或许是有了对比,郁宁竟觉得秦睢对自己的态度还算不错。   郁宁:“不知这位贺……先生是……”   秦睢:“朕的暗卫头领。”   郁宁:“……”   这是可以听的吗?   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灭口的郁宁眼观鼻鼻观心,紧闭着嘴再不说话。   低头看账本的秦睢见郁宁没再出声,不禁抬头看他一眼,待看清郁宁此刻神情,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收起账本,语气戏谑:“怎么?怕朕灭口?”   “……”郁宁:不说很怕吧,还是有点点怕的。   秦睢:“皇后放心,你既嫁给朕,朕自然不会瞒着你。”   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郁宁脸上浮起一抹感激的笑:“多谢陛下。” 第11章 下雪   郁宁看着眼前被片好摆放整齐的嫩红肉片,还有那鼎正冒着热气的,漂浮着鲜红辣椒的铜锅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贺大人……这肉都没烹熟,该怎么吃啊?”   殿内如今只剩郁宁三人,贺烺便承担了服侍的职责。   “皇后娘娘别急,待微臣示范之后您就知道了。”   贺烺用公筷夹了两片肉往轻轻在正咕嘟咕嘟响着的铜锅子里涮了一会儿,随即当着秦睢的面……放在郁宁碗里。   贺焤:“您尝尝。”   郁宁:“……”   看了眼身旁的秦睢,郁宁识时务地摇头拒绝,学着贺烺的模样,涮了两片肉吃了。   旋即他双眸一亮。   那肉似乎是羊肉,肉质紧嫩,鲜美爽滑,膻味却很淡。更绝的是,羊肉吸取了汤汁的鲜辣,与舌尖接触的一瞬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绝妙滋味。   郁宁觉得有些辣,却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好吃!”他眸光晶亮,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秦睢,“陛下也尝尝。”   “……”秦睢抬眸看了他一眼。   被美食冲昏头的郁宁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自以为读懂秦睢眼神的郁宁又夹了肉片在锅中涮了涮,然后夹到秦睢碗里。   他抿唇笑,双眸微弯:“陛下尝尝。”   “都是你的口水。”秦睢一脸嫌弃的将羊肉夹起吃了。   郁宁:“……”   “味道还不错吧。”贺烺笑道:“这是塞北人独有的一种烹饪方式,我做了改良,加了海商带来的辣椒,味道更好。”   “而且这羊肉也是塞北专有的一种特产。这羊名叫雪羊。雪羊肉质鲜嫩美味,口感极佳,比起其他品种的羊肉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一番洋洋洒洒的介绍,郁宁这才有所了解。   “娘娘还可以尝尝将菜蔬放进去一些。”贺烺笑眯眯的,“味道也不错呢。”   郁宁按着他的提议试了一下,觉得味道果然不错。   这顿饭吃下来,就连一向没什么食欲的秦睢也多吃了不少。   等到结束,郁宁难得有些吃撑了,坐在那悄悄地摸下自己撑的滚圆的肚子,又喝了杯茶压一压。   秦睢余光瞥见,唇角微勾,倒是什么也没说。   “说起来,再过几天就冬至了,那时梅园的红梅也要开了吧?”一顿饭快结束,贺烺又开始想主意,他琥珀色的眼珠微微转动,看着不怀好意。   可惜郁宁没看出来,还在掰着指头算日子:“是啊,还有十天。”   “太好了。”贺烺抚掌赞叹:按着宫里往年的规矩,冬至那天会在梅园举办赏梅会,不知陛下今年想如何操办?”   秦睢没有言语。   贺烺:“皇后娘娘初来乍到,错过这样的美景岂不可惜?”   秦睢的目光转向郁宁:“你很想看?”   郁宁:“……臣妾的确有些好奇。”   郁宁是在长洲郡长大的,那里不比京城,一年四季天气都十分温暖,少有下雪的时候。   郁宁清楚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下雪,还是在幼时他离开京城的时候。   况且白雪红梅,想想就很漂亮啊。   秦睢看他满脸期待,沉默一瞬,终是道:“那此次赏梅会便由皇后全权操办。”   贺烺又适时开口:“陛下与娘娘新婚燕尔,赏梅这样的事自然是一起欣赏才更有意思。”   “你很闲?”秦睢冷眼看他,“述职之后再去隐庄重新训练一遍。”   贺焤:“……是。”   .   午饭之后郁宁便回甘泉宫了,秦睢还让人带了大半只雪羊送回甘泉宫。   这羊肉肉质鲜嫩,烹煮成羊肉汤味道也是鲜美的。   况且现在是冬天,保存起来也很方便,郁宁很开心地收了。   临走前秦睢想起早上的困惑,又停下来,清澈的双眸望向秦睢:“陛下,可否允准臣妾用的枕头带回去?”   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郁宁顿时气弱,抬眸看了秦睢一眼,小心翼翼解释:“臣妾每次在陛下殿里都睡得很好……想来应该是枕头的原因。”   “……”   秦睢拒绝:“别撒娇,不给。”   郁宁:“……”   不给就不给,谁撒娇了?   冬日的天总是黑的很早,郁宁常常天一黑就钻被窝了。   暖烘烘的小暖炉里烧着昂贵的炭火,郁宁挪了一个到床边,脚边还偎着一个汤婆子。   宫人们被提前吩咐过,除非秦睢来或者大事发生,平常时间都不要主动过来。   所以郁宁一个人乐得自在。   前几日他忙着看账本,今天闲下来,他就坐在床头看书打瞌睡。偶尔手凉了就靠近炭炉暖一暖,小日子过得比在府里还舒服。   戌时一刻,郁宁终于扛不住困意,正要合上书躺进被窝里,就听见外面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   秦睢怎么来了?   郁宁突然清醒过来。   他还以为对方会和贺烺谈上许久的政务,然后像往常一样睡在勤政殿,哪想到他会过来?   郁宁只穿了寝衣,尚未收拾好秦睢就进殿了。   他披了个黑色大氅,柔软温暖的软毛上闪着淡淡的银光,身上和发梢都带着清冷的寒气。   他过来的匆忙,郁宁只来得及起身:“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不用下床行礼。”秦睢余光瞥见他被子下一闪而过的雪白,随即很快移开眼。   秦睢:“穿好衣服。现在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   他都要睡觉了还穿什么衣服?   况且谁睡觉不是穿成这样子啊?   郁宁委婉道:“天色已晚,陛下不就寝吗?”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爱睡懒觉吗?”秦睢催他:“穿好衣服,快点。”   郁宁:“……”   大半夜的,郁宁只好又穿得整整齐齐起床。   郁宁穿着雪白的狐裘,胸口的带子为了挡风系的紧紧的,他戴着兜帽,领口一圈软毛,衬得俊秀的脸愈发的小。   一路跟着秦睢出了甘泉宫,感觉到脚下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触感,郁宁这才终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再一转头,他发现四周仆婢不知何时已经都不见了,与此同时,另一样他期待已久的东西在他眼前出现。   郁宁双眸一亮,停下来伸手一接,就看见一枚又大又完整的雪花稳稳当当落在他掌心,最后飞速融化。   “真漂亮呀……”郁宁一直看着那雪花融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秦睢:“……嗤。”   郁宁停下时秦睢就跟着停下来了,他没说话,漆黑的瞳眸盯着注意力在手中雪花上的郁宁看了会,此刻才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嘲笑。   “这就开心了?”秦睢凤眸斜睨他一眼,见郁宁笑着不住点头,一时哑然。   接过小林子手中的宫灯递给郁宁,他道:“跟我过来。”   举着灯不知走了多久,见身旁的秦睢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郁宁微微喘息着开口:“陛下……咱们要去哪儿啊?”   听出他声音中的疲惫,秦睢脚步一停,不耐烦地接过宫灯:“皇后才这点路就不行了?看来日后是要找个人监督你锻炼身体。”   郁宁:“……臣妾确实比不得陛下龙精虎猛。”   早早起床上朝,之后又议了一整天事,现在居然还有力气大半夜来折腾自己,可不是龙精虎猛?   “真是比女子还要麻烦。”秦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主动牵起郁宁的手:“快点。”   郁宁被他拉着走在身旁,独属于秦睢身上的那股香气沁了细雪的寒,似有若无地在郁宁鼻间萦绕。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郁宁只觉得很好闻。   之后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走到原本还有些冷的郁宁微微出了汗,秦睢才终于停下,松开他的手。   郁宁:“到了?”   “嗯。”   秦睢将手中宫灯递给他,“自己看。”   “???”   手柄还带着秦睢的余温,郁宁握紧,挑着灯好奇地向前走。   眼前似乎是一片林子,树不算粗壮,枝桠也生的低矮,像还长着许多郁宁看不清形状的小花。   周围没有光,郁宁只得举起灯,探过身细细地看,这才发现那一朵朵拥簇在一起的居然是梅花!   天色已晚,树的枝桠上、四周的地面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灯一照,就反映出一片透亮的银光。   夜凉如水,梅花红的纯粹,开的繁密,一朵朵一簇簇挤在一堆,幽幽的冷香伴着白雪的凉气,丝丝缕缕钻入鼻间,让人心情莫名平静。   郁宁从未见过这样美好的景色,一时失语,只顾着提灯去看周围静静开着的红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回神,回身看身后的秦睢:“陛下,这是梅园吗?”   “嗯。”秦睢静静看着他,“给你的奖励。”   郁宁愣了一下,才有些明白秦睢的意思。他是说自己账本整理的不错,才带自己看梅花?   只是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深夜呢?   郁宁搞不懂秦睢的心思,但这份奖励,他还是很喜欢的。   郁宁俊秀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真挚的笑,他笑的眉眼弯弯,清透的眸光看向眼前的秦睢,认认真真道:“多谢陛下,臣妾很喜欢。” 第12章 生病   俩人又在梅园赏了会花,郁宁被冻的打了个喷嚏,仍没有要走的意思。   “走吧。”秦睢脚步微动,将郁宁的兜帽盖上,又往下拉了拉。   看着郁宁因为视线阻挡趔趄了一步,他才满意收手。   郁宁:“……”   缩了缩脖子,郁宁一整张脸都埋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小心翼翼提议道:“陛下,咱们要不要坐辇回去?臣妾怕您的脚冻坏了。”   秦睢:“这点路你就不行了?”   他偏头看向某处黑暗:“文廷,去找辆车辇来。”   那黑暗处此刻才现出一个人来。   郁宁定睛一看,发现正是文廷。   郁宁:文公公不会从始至终一直都跟着吧?   御辇很快就来了,是双人制式的,厚厚的幔步隔绝外面的风雪,郁宁却还是冷的一抖,刚坐好,就将文廷准备好的毯子披在了腿上。   察觉到一旁秦睢的目光,他连忙给秦睢也盖上,送上迟来的贴心:“近日天寒,陛下千万要保重身体。”   秦睢挑眉,没揭穿,只挤兑道:“那皇后可真是有心了。”   .   晚上自然是留宿甘泉宫。   殿内暖洋洋的,郁宁解了狐裘,身上还带着一身寒气。   秦睢去沐浴了,郁宁换了身干净的寝衣,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床边喝小林子准备好的姜汤。   一碗暖暖的姜汤下肚,身体才算是真正暖和起来,郁宁放下碗,问他:“给陛下准备了吗?”   小林子:“在小厨房热着呢,陛下回来就可以喝了。”   郁宁这才放下心。   他漱洗一番,坐在床边,将冻得发青的双脚慢慢泡进脚盆里,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小林子:“殿下,这水里还添了太医院制成新药包,您用着可还舒服?”   郁宁点点头:“挺好的,不如给陛下也来一份吧。”   自梅园回来,郁宁就觉得秦睢这个暴君对自己实在还算不错,他自然也想投桃报李,从细小处对他予以关怀。   “给朕什么?”   俩人说话间秦睢也回来了,他浓黑的羽睫带着水汽,长长的黑发尚未干透,没有像往常一般束起,多了几分随意。   郁宁忙差人把姜汤端过来:“陛下回来了,喝碗姜汤吧。”   “不喝,难喝。”秦睢皱眉拒绝。   “那您来泡泡脚暖和暖和。”郁宁又道。   秦睢斜他一眼:“皇后体虚,还是皇后泡吧。”   郁宁:“……我也泡完了,你端走吧。”   郁宁接过小林子手中的擦脚布,看一旁的秦睢还站着,又问:“陛下困吗?床已经铺好了。”   秦睢:“……闭嘴。”   郁宁闭上嘴:“……”   这狗皇帝怎么还好坏不分呢?   心里虽是这样想,见秦睢过来,郁宁却还是乖乖爬进被窝,主动睡在了另一头。   秦睢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掀开被子坐进去。   被窝是热的。   “……”秦睢:“把汤婆子拿走,朕不冷。”   郁宁伸手摸进去,将秦睢脚边的汤婆子拿走,自己一脚蹬一个,中间他冰凉的手还不小心碰到了秦睢的脚。   秦睢凉的一缩。   默了一瞬,他开口吩咐刚进来的小林子:“再去给皇后拿个汤婆子。”   郁宁还记得他的口谕,轻轻眨了下眼以作回应和感谢。   .   一夜无梦。   第二天郁宁却发起烧来。   冷风寒雪里站了半夜,又没经历过北方冬季,虽然回来小林子及时递上来姜茶,他身体却还是没能抵过风邪的侵入。   这事还是秦睢发现的,吩咐人将太医请来,他便去上早朝了。   “皇后娘娘受了风邪侵体,发烧是正常的,待臣开个药方,按着方子煎药,今晚烧就会退了。”太医来看过也没走,留下来照顾。   小林子在一旁贴身照顾着,李鱼派了人去告知秦睢,又带着御医去熬药。   好在郁宁身体一向还算不错,虽然烧没退,但中午人就醒了。   秦睢恰好这时来了一趟。   他来时郁宁正坐在床头喝药,身上拥着厚厚的被子,殿内温暖如春,人却依旧是恹恹的。   “见过陛下。”看见秦睢过来,他连忙放下碗,作势要下床行礼。   “好好歇着吧。”秦睢目光落到他带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皇后好好养病,朕晚上再来看你。”   似乎觉得郁宁苦着脸的表情格外有趣,他故意又道:“皇后这几日都不要出去了,花房新培植了几株新品,朕会让他们送来。   这几日都不能出去?!   他还想出去玩雪呢,要是这几天都不能出去,雪肯定早就化光了。   眼看着郁宁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秦睢轻笑了一声:“皇后放心,朕会让那些人在外面堆些雪人,供你在殿里欣赏的。”   郁宁:“……”   能看不能摸,他心里更难受好吗?   郁宁垂下眼,“陛下这几天还是不要到臣妾这里了,臣妾怕过了病气给您,伤了龙体。”   “皇后放心。”秦睢瞟他一眼,“朕定会好好珍重自身。”   郁宁:“……”   .   郁宁的病只将养了两天就大好了,他精神不错,只是还有点咳嗽。   小林子怕他复发,死活拦着没让人出门,郁宁一耷拉脸,他就搬出秦睢,甚至还熟练地卖可怜。   “殿下,陛下吩咐过让您这几日不要出去。奴才要是不拦着您,让您又受了寒,那可真是万死不辞了。”   郁宁:“……知道了。”   人出不去,就只能在殿里玩。   郁宁闲的无聊,便就盯上了秦睢吩咐人送来的那些花。   现下正是寒冬季节,那些娇贵花种虽在温暖的花房呆着,却仍没几个开花的。   花房管事是宫里老人了,本想着亲自来送,结果临时被内务府叫走。临走前他挑挑拣拣,几乎是把所有开花的品种都送过来一份,由副总管带来。   郁宁挑了几种,目光瞥见角落里那巨大的花盆,不禁好奇:“这是什么花?”   相比于其他花,这盆花真算得上鹤立鸡群了,不仅花盆比别的花大几倍,叶片和合拢的花瓣也是有手掌大小,层层叠叠的聚拢着,似乎下一刻就会绽开。   “启禀娘娘,此花名叫广木优昙。”副管事殷勤地凑过来,表情闪过一抹异样,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热情介绍道:“此花只在夜间开放,一年最多只开四次,开花的那刻最美。”   郁宁像是想到什么,眸光一亮:“那它最近会开花吗?”   副管事:“再过两日差不多就便是花期了,殿下可以派人在旁边守着。”   郁宁满意地点点头:“留下来吧”   刚好,他可以借着赏花的机会让秦睢来。等秦睢来,自己再找个机会让他允许自己出去。   “不然这样吧。”郁宁想了想又道:“除了这盆花,其他你都带回去。隔几天挑一些新鲜的送来摆在殿内就行。”   照顾这些花费时费力,若是放在偏殿,还要另外烧炭维持温度不免浪费。   副管事:“是。”   .   甘泉宫主殿内。   太监们将其他花按着郁宁说的位置摆放好,最后才合力那盆巨大的昙花搬到床尾附近。   郁宁轻捻花梗凑过去闻:“还挺好闻的。”   “是呀,奴才听说这花开的时候,花香弥漫一整座宫殿呢。”小林子接话完,看着昙花的眼神忽然有些奇怪。   郁宁准确捕捉到他的目光,问:“怎么了?”   “没什么……”小林子摇摇头:“奴才就是看着这花有些眼熟。”   这也正常,毕竟小林子之前御前伺候的,见过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郁宁没放在心上,只提醒他:“那花匠说的你可千万要记住,就这两天功夫,可别把花养死了。”   小林子同样很期待,忙道:“殿下放心。”   花虽然交代给小林子,郁宁自己也格外关注。   他看书看的眼睛疼,时不时就往那花上看两眼,见花苞还是纹丝不动的模样,不禁又低下头。   只是三天过去,这盆广木优昙也没有一点要开花的意思,白天时郁宁着急,又把花房最资深的花匠叫过来,确定晚上这花会开,才总算松了口气。   夜里,一如花匠所说,那花苞果然绽开一些,郁宁连忙让人将其搬到窗边的长桌子上。   他刚喝了杯浓茶,此刻十分精神,坐在一旁守着花,让小林子快去叫秦睢来。   他白天问过文公公,知道秦睢这两天夜里都还闲着,这才拜托对方将夜间来赏花的事告诉秦睢。   文公公自然答应下来。   好在秦睢还算守时,没一会儿人就来了。郁宁行礼之后,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他:“陛下可觉得冷?”   秦睢看了郁宁一眼,又将汤婆子塞回他手里:“皇后还是自己先照顾好自己吧。”   郁宁:“……”   往事不可追,他也只是得了小小的伤寒而已,秦睢怎么说的他像是手无缚鸡之力?   “皇后不是叫朕来赏花吗?”   见他满脸挫败,秦睢唇角微勾:“花呢?”   郁宁想起窗边的广木优昙,连忙匆匆赶过去,全然没注意到秦睢的目光在落到那盆花上时,瞳孔骤然一缩。   不复刚才的放松姿态,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唇角的笑意未散,眸光却变得冰冷刺骨。 第13章 月黑风高   大雪下了好几日,夜里的御花园更是无人问津。   某处偏僻假山后,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可办妥了?没留什么痕迹吧?”男人身形微胖,隐在假山后。   “大人放心,都办好了。咱们的皇后娘娘十分喜欢。”   男人旁边还站了个人,雪光照出他的脸,正是上午给郁宁送花的副管事。   此刻他满脸堆笑,对待身前人的模样比在郁宁身边时还要殷勤,眸光闪过贪婪之色。   “大人,不知您许诺我的……”   “该给你的定不会少,放心吧。”男人将沉甸甸的荷包递过去,副管事接过一看,顿时被闪亮的金色闪花了眼。   副管事声音都在打颤,:“大、大人,这太多了。”   说好的是银子,现在居然成了金子!   “事情办的不错,拿着吧。”男人看着副管事查过之后将那袋金子塞进怀里,神情微冷。   “多谢大……呃!”副管事话没说完,心口猝然一痛。   男人拔刀,从副管事怀中拿回那袋金子,随即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往副管事身上倒了一点,随即离开。   “这化尸散价值千金,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雪还在下,雪花纷纷扬扬,清透干净,将一切不该存在的痕迹尽数掩埋。   甘泉宫的内殿。   此刻的郁宁尚且一无所觉。   他看着含苞待放的昙花,只觉得惊喜,捧着花回头冲秦睢笑:“陛下您快来,这花很漂亮。”   秦睢站着没动。   他凤眸冰冷,唇角的笑意却未曾消散。   看来是他最近脾气太好了,好到一些人觉得自己可以随意撩拨,而不用付任何代价。   想借他这把刀也要看看能不能拿得起。   “陛下?”郁宁见他久站未动,不禁茫然:“是有何不妥吗?”   “不是赏花么?”秦睢走到窗前,凤眸中的冷意被掩藏。   “是啊,陛下您快看,要开了。”郁宁暂时放下心,目光落到眼前即将即将盛开的广木优昙身上。   那花已然开放,只剩花心的一些花瓣还没有完全绽开。殿内弥漫着花的香气,顺着窗户一直传到很远,洁白的花瓣周围环着一圈金色的花纹,层叠繁复,皎洁的月光倾洒在花瓣与叶片上,使整朵花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美的摄人心魄。   郁宁全部心神都不禁放在眼前的花上。   “好美……”他俯身微微凑近,眼睛一眨不眨。   “美吗?”秦睢目光落在他身上,“若朕告诉你它是朵毒花呢?”   郁宁身体一僵。   他带在身旁这么多天,这花怎么会有毒?   秦睢不会觉得是自己下的毒吧?   郁宁表情慌乱,脑内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却只见秦睢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拂过娇颤的花瓣。   他什么也没说,只将整朵花捏的粉碎。   郁宁:“!”   这花有毒,你还伸手去碰?   郁宁:“陛下,您不是说这花有毒吗?”   不等秦睢回答,他忙牵着秦睢沾着花液的手,一边用衣袖擦干净,一边转头大声道:“小林子,去将御医请过来!”   秦睢眼神落在郁宁身上,没开口,只等他用衣袖将自己的手擦干,方才抽回手,“没毒,朕骗你的。这花只要沾上一点毒,当即便会枯萎。”   郁宁:“……”   “好好在这呆着。”秦睢抽身离开,临到门口抽出侍卫的长剑,又回头看了郁宁一眼。   不知为什么,郁宁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小林子带着御医进来,却只看见郁宁一个人在殿里,连忙过去:“殿下,怎么了?是您不舒服吗?”   郁宁下意识摇摇头,又点点头。   忽地,他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拽住小林子的袖子:“快!去看看文公公还在不在?在的话让他过来,不在的话看看他是不是跟着陛下走了。”   “是。”小林子一头雾水,却还是赶快跑出去了。   不到一刻钟,小林子喘着粗气跑进来:“殿、殿下,文公公也走、走了。听外面扫洒的小印子说,陛下让文公公查个什么人,之后、之后就提着剑出去了!”   .   内务府。   康扬不紧不慢地修着指甲,瞥了眼身旁的小太监:“确定陛下去甘泉宫了吗?”   “回大人,奴才亲眼看见陛下进去的,保准没错。”小太监虽不知道康扬的目的,但还是做的尽心尽力。   康扬松了口气:“行了,下去吧。”   门‘吱呀’一声响了又关,康扬刚要吹灭蜡烛,忽地又听门响了一下,“——笃笃。”   “谁!”   “我。”门外男人声音嘶哑。   听清门外男人的声音,康扬连忙开门让人进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的命。”康择看他一眼,没好气道:“做事前不跟我商量,做完后也不知道收尾,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要我保你一辈子吗?”   “谁让你是我哥呢。”康扬笑了笑,忽地又想到什么,问他:“收尾?”   “是啊。”康择没好气看他一眼,将手中信纸烧掉:“只知道把人杀了,不知道回他住处搜搜?更何况,他宫外还有家人。”   康扬表情阴狠,冷笑道:“想不到他竟还有这心思。”   “是啊,幸好他家人在宫外打听时被我看到。”康择扫了他一眼,又坐回去:“说吧,你同那个皇后是什么恩怨?”   康扬:“还不是账本的事!我没想到他竟不是个草包,还整理了两份账本要交给陛下……要不是甘泉宫有我的眼线,明天我这顶乌纱帽就得不保。”   “你交账本时怎么不知道做的逼真一些?”康择沉默一瞬,又道:“但愿你这招真能使陛下不管不顾地发疯……事情若败露,我会求太后保你一命。”   “放心,便是败露了也查不到我身上,死无对证。”康扬冷笑:“最好陛下当时便将他杀了,就算不杀,定也不会在像如今这样待他。”   “若不能一击必中,必得蛰伏。这段时间你低调一些,没事更不要去找我。”康择起身,看了眼尤不服气的康扬,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家里只剩咱们兄弟俩,我能害你吗?”   康择见他低头不语,又道:“你好好呆着,我先走了,不用送我。”   披上斗篷,康择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想起那个从康扬房里出来的小太监,脚步顿了顿,朝某个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康择带着满身血腥气出了内务府。   他正要回长乐宫,像是听到什么,脚步忽地一停,思索片刻,他飞身上了房顶。   不一会儿,一队士兵脚步整齐朝内务府走过来。队伍中间抬着一架御辇,御辇之上秦睢正懒洋洋地擦着剑,表情森寒。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康择下意识想回内务府将康扬带出来,看见他身旁的文廷,又强行按捺住,目光闪过一抹忌惮。   侍卫们在内务府门口停住,御辇放下,文廷带着几名士兵进去,康择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康扬被五花大绑带过来!   这一刻康择目眦尽裂,他下意识想下去,残存的理智瞬间回笼,却硬生生止住。   五指将砖瓦扣破,鲜血混着雪,他终究趴着没动。   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房顶,秦睢冷笑一声,寒声道:“把人都叫过来。”   一刻钟后,附近的太监宫女们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起,目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康总管。   这是怎么了?   “朕最近脾气太好。”秦睢开口,目光扫视在场一圈人,“好到有些人忘了分寸。”   秦睢提着剑,剑尖在地上划过一片刺耳的声音,他走到康扬身旁站定,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康扬被堵了嘴,目光惊恐地摇头呜咽,下意识想逃,身体却被身后两个侍卫按住。   秦睢抬手,手起剑落,一血封喉。   “——呜!”   一剑下去,康扬顿时没了生机。他瞪眼望着天空,脖颈鲜血狂飙,喷射在秦睢身上,滴落在四周雪地里,霎时染红了一片茫茫白雪。   “这便是下场。”   扔了剑,秦睢面无表情地走回御辇上坐下,稍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将人扔到乱葬岗,不许掩埋。”   秦睢闭上眼,太阳穴青筋跳动,他头疼得厉害:“去皇后那。”   惨遭摧残的昙花被人收拾好搬下去,殿内空荡荡的,郁宁一个人坐在窗边,神情怔怔地看着掌心的花瓣。   说好的赏花,怎么变成这样了?秦睢现在在哪?   想起秦睢临走前的眼神,郁宁不禁打了个冷颤。   “殿下,陛下来了!”小林子早在门口守着,听见动静连忙过来汇报。   郁宁连忙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秦睢进来,衣袍上还沾着血。   郁宁眼神扫过那些血迹,心头一跳,连忙移开眼:“陛下……”   秦睢瞥他一眼:“去睡觉。”   郁宁:“……是。”   您觉得我看见这些之后真的还能睡得着吗?   不管怎样,郁宁还是乖乖上床睡觉,秦睢去沐浴,回来躺在他身边,闭着眼不说话。   郁宁更是望着床顶发呆,怎么也睡不着。   小心翼翼翻了几个身之后,秦睢被烦的在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不睡了?”   郁宁:“……臣妾白日睡多了,一时有些睡不着。”   事实上白天根本没睡。   秦睢一声轻嗤,显然并不相信。   殿内一时又沉默下来。   半晌,秦睢开口:“怕了?” 第14章 上山   室内一时陷入安静,郁宁耳旁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他默默屏住呼吸。   “别装睡。”秦睢朝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朕杀了人,你就不好奇么?”   郁宁:“……”   他是好奇,可他更爱惜小命。   “唔……陛下,臣妾刚刚不小心睡着了,是有什么事吗?”郁宁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试图避开刚才的话题。   那头的秦睢却是因为他拙劣的演技而直接笑出了声。   郁宁:“……”   也没有这么好笑吧。   秦睢笑够了,又突然沉默下来。   脑海中的回忆一幕幕闪过,彼时的饥饿感至今早已消失,他们却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软弱无依的孩子。   秦睢只觉得可笑。   父皇都死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他会在意昔年的耻辱么他只是讨厌被人利用。   秦睢回神,眸光仍带着一丝冷意。   察觉到身旁的秦睢长久的沉默,郁宁试探着又翻了个身。   “……再不睡今晚就别睡了”   郁宁连忙闭上眼:“是。”   “别想了。”秦睢哼笑一声,似是猜出郁宁为什么睡不着,只道:“你那笨脑子想也想不明白,乖乖呆着就行。”   郁宁能屈能伸:“臣妾只是担心陛下。”   “担心朕?”秦睢觉得好笑:“你不恨朕把你强娶进宫么?”   郁宁:“……”   你这一个个送命题要我怎么答?   郁宁保守回答:“臣妾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秦睢问他:“惊讶朕喜欢男人,还是惊讶朕居然喜欢你?”   郁宁:“……”   秦睢:“不会吧,你不会真觉得朕喜欢你吧?”   郁宁:“……”他才没有!   “你怎么不说话”秦睢又轻轻踹了脚他的屁股。   又踹!   郁宁扯了扯唇角:“臣妾在想陛下的脚疼不疼。”   秦睢:“放心,再踹你个十脚八脚没问题。”   郁宁气的暗自磨牙:“那陛下可真是辛苦了。”   .   甘泉宫内风平浪静,宫外却是人人自危。   文廷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务,直到此时,秦睢才让他将郁宁那两本账本公布出来。   “康扬欺上瞒下,敛财无数,陛下震怒正是为此。”文廷冷眼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宫人们,扬声道:“若再发现中饱私囊者,杀。”   这一场变故第二天就传到宫外,出乎意料地,众臣这次竟还十分赞同秦睢的做法。   尤其是三公,竟还破天荒地夸了秦睢,“国之蛀虫,死有余辜,陛下英明。”   不知怎的,这事竟又传到民间去,百姓纷纷叫好。   而秦睢这个暴君,第一次有了正面的口碑,以至于茶馆酒楼里这两天都是他惩治贪官的段子评书。   然而不过两天,民间风向又变了。   不知从哪传出的流言,说那贪墨的太监是太后娘娘的人。说太后面上整日吃斋念佛,内里却奢靡成性,就连那长乐宫里的树,都是美玉雕成的。   传言传回宫里,最后自然落到宣太后耳朵里。   “都是你那弟弟做的好事!”   宣太后一把将最爱的珊瑚红玉宝钏砸在康择额头上,“脑子蠢笨不自知,平白惹出这许多事坏了哀家清誉!还敛什么尸?早点被野狗分食了好!”   “娘娘……康扬他也为您做了许多事……”康择额角流血,跪拜俯首,一动未动。   “要不是你,你以为内务府的位置能轮到他头上?”   宣太后面色微冷,想起秦睢,冷笑一声,“皇帝可真是好算盘啊,杀了哀家的人,立刻派人顶上。害的哀家做事都不方便了。”   康择眼中闪过杀意:“娘娘,那咱们要不要……”   “轻举妄动!”宣太后蔑了他一眼:“你还嫌哀家的嫌疑不够大吗?”   康择深深俯首:“是。”   “什么也别做。”宣太后红唇微勾,凤眸森寒:“哀家倒是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   郁宁第二天才知道康扬死了。   想起身为祸因的那盆花,他吩咐人把花房管事叫来。   郁宁问他:“上次怎么不是你亲自来?”   陛下吩咐的事,花房却不认真对待,只派了副管事来,仔细想想确实透着诡异。   况且这花送到他这里,究竟是害秦睢,还是在害他?   郁宁觉得他还是得把事情弄明白。   花房管事咽了口唾沫:“老奴那时被内务府的人叫去了。”   郁宁恍然。   难怪秦睢能找到这事的真凶。   郁宁又问他:“那广木优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陛下不喜欢?”   看他神色犹豫,郁宁又道:“你尽管说,本宫保你平安。”   昨晚秦睢的话让郁宁确定他的态度——秦睢根本不在意花的事。   他只是懒得将事情都告诉郁宁,也根本不在意郁宁事后会不会找人查原因。   这也是郁宁说这话的底气。   “这是一桩宫中旧事了。”   总管道:“当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陛下并非他最宠爱的皇子,……先帝甚喜此花,有一次更是因为陛下不小心碰坏了一片叶子罚他禁闭五日,更不许人送吃食……陛下登基后,我便再三警诫花房众人,没想到许石竟主动将这花送给娘娘……”   许石就是那位失踪的副总管。   郁宁这才明白:“原来如此。”   所以康扬借这花是为了让秦睢对自己心生厌恶,甚至是发疯把自己杀了?   可惜他并不了解秦睢的脾气,反而被秦睢当众处死。   小林子送走花房管事回来,也心有余悸:“难怪奴才之前觉得那花眼熟,现在才想起来,进勤政殿服侍时,文公公便告诫过我们。只是时间久远,奴才忘记了。”   郁宁挥挥手:“这事便算了,以后你可一定要记清楚陛下的喜恶,特别是禁忌,一定提醒本宫。”   “是。”   .   因着这事,赏梅会也没举行。   郁宁借口不舒服,同秦睢一说,把这事推了。   “随你。”秦睢翻了页书,目光毫无波动。   本来他也没想办这劳什子赏梅会,人多他还觉得烦。   听说仙台郡赈灾效果不错,秦睢这两天也闲下来了,白天也在甘泉宫。   与他相反,郁宁这两天却忙的脚不沾地。   再过一月便是年关了,宫中大小事务都要来问过郁宁。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姓王,对他倒是十分恭敬,事事都要问过郁宁的意见。   郁宁也不懂这些,只在账目上着重检查一番,其他都让王总管按着往年的惯例来。   饶是如此,他也忙了三天,为此咳嗽还有些加重。   为此,秦睢看他的目光十分嫌弃:“皇后的身体也太弱了,这都几天了?病还没好。”   郁宁熟练且敷衍地拍马屁:“臣妾一己之身死不足惜,陛下身体安康便再好不过了。”   彼时贺焤也在,站在一旁暗自偷笑。   突然,他眸光一亮,又道:“陛下,正好过两天要去静岩山的佛寺为雪灾祈福,不如带皇后娘娘去泡一泡旁边静寒山上的温泉,也好驱寒除湿。”   “多嘴。”秦睢扫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一旁的郁宁:“想去吗?”   郁宁点点头。   长这么大他还没泡过温泉呢。   秦睢:“想得美。”   郁宁:“。”   .   三日后,秦睢还是带着郁宁去了静岩山的寺庙祈福。   先帝在时,往往都是带着一群后妃一起去的,如今秦睢后宫只有郁宁一个人,跟随的侍从也少了大半。   说起来,这还是成婚以来郁宁第一次出宫。   一路上他难掩兴奋,左看看右看看,拉着小林子问个不停。   不过他敢这样,也是因为秦睢现在不在身旁的缘故,秦睢要是在这,他保证比谁都老实。   小林子:“说起来,温庆公主似乎就在静岩山上住呢。”   “山上?”郁宁好奇:“不是有公主府么?”   “是啊,公主受先帝宠爱,早早便建了府。可温庆公主自先帝驾崩之后,便自请去静岩山上的白云观上修行。”小林子语气不由唏嘘:“说起来,温庆公主今年不过桃李之年,容貌也生的倾国倾城,大好年纪,却要在寺庙中……”   话未说完,他自觉失言,连忙跪下请罪。   郁宁没怎么在意便让他起来了,心里对那位温庆公主却十分好奇。   自请上山?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决断,那位从未露面的温庆公主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天,下午时一行人才到了静岩山。   皇寺在山腰上,上山的路倒是不难走,只是天寒地冻,郁宁穿了厚厚的大氅,还是冻的直打哆嗦。   侍卫们都在后面远远跟着,秦睢回头看郁宁一眼,摇了摇头。   “贺焤,你背皇后上山。”   “是。”话音刚落,贺烺不知就从哪冒出来,恭敬行礼之后利落地背起郁宁。   “麻烦贺大人了。”郁宁有些不好意思。   说完,他又同身旁的秦睢小声保证:“陛下,等到回宫,臣妾一定好好锻炼身体,绝不会让您失望。”   秦睢一声轻嗤,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贺烺在一旁听着,表情奇异地挤了挤眼:“咱们陛下的体力可是十分好呢,皇后娘娘得多多锻炼,早日跟得上陛下的节奏啊。”   郁宁:“……”   话是这么说,只是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第15章 别院   没了郁宁这个拖油瓶,上山之路快了许多,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秦睢依旧脸不红气不喘,贺烺身为暗卫体力自然也好,将郁宁放下之后就又隐去身形了。   只有没怎么锻炼过的郁宁,站定之后捶了捶腿。   秦睢瞥了他一眼:“回去朕便找人教你学武强身。”   郁宁耳尖微红:“臣妾定会努力锻炼……”   别说秦睢鄙夷,便是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同是男人,自己没秦睢高壮也便罢了,现在居然连上个山都累的不行,体力实在是堪忧。   不过估计也有最近在甘泉宫住的太舒服的缘故。   思及此郁宁不禁伸手比了下腰。   郁宁:“……”   他居然胖了!   以往十七年怎么吃都没胖过,如今呆了不到半年,他腰竟粗了一圈!   他动作做的并不遮掩,一旁的秦睢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看见他表情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故意凑近,低声问:“那今晚的夜宵,皇后还要与朕一同品尝吗?”   郁宁神情纠结。   “这佛寺的素菜可是出了名的一绝,近来冬笋新鲜,做成冬笋排骨汤再好不过。山中多野味,山菌配着野山鸡一起下锅,肉质筋道,山菌鲜美……”   “别说了陛下。”郁宁欲哭无泪:“臣妾陪您便是了……”   秦睢再一次笑出了声。   两人说话间佛寺的主持也步履蹒跚地出来迎接,听见秦睢的笑声不禁目光奇异得看向一旁的郁宁。   “老衲见过陛下。”主持正要行礼,被秦睢挥手免了,他念了一声佛号,微笑道:“陛下看起来比去年好了许多。”   秦睢也微笑,看了眼身旁的郁宁:“多亏皇后。”   郁宁耳朵通红,心中羞恼不敢抬头。   秦睢的意思是,戏耍自己让他很开心吗?   一路进了禅院,文廷负责安排队伍,秦睢同主持在大殿说话,郁宁跟着小林子在庙里闲逛。   这佛寺不算很大,主殿里的数座佛像均是宝相庄严,传说有数代高僧在此坐化,这佛寺也因此得名万佛寺,被尊为皇家寺庙。   主殿中间的佛祖脚下,几个质朴的木盒被静静摆放在那,听小林子说是历代高僧坐化时留下的舍利。   寺庙不大,不过半个时辰便逛的差不多了,郁宁贪恋山中空气清新,正要带着小林子出去,就看见文廷朝自己走来。   “殿下,请您随陛下去用晚膳。”   郁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也对,算算时间也到晚饭的时候了。   郁宁点头致意:“好,多谢公公。”   文廷躬身:“娘娘客气了,请您随奴才来吧。”   郁宁乖乖跟上。   一路走出寺庙大门,看见秦睢在门外站着,郁宁终于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   郁宁好奇:“公公,咱们不是要用晚膳么?怎么出来了?”   难不成要下山?   文廷微笑不语。   秦睢:“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来。”   郁宁回神,赶紧走过来。   “陛下。”   “你留这。”秦睢吩咐小林子,一旁的文廷则站着没动。   郁宁:“?”   见秦睢转身要走,郁宁压下疑惑连忙快步跟上。三人轻装简从,一路走的很快,一直走到后山才停下。   望着眼前错落有致的几座小院,郁宁神思一转,突然想起出宫时小林子说的那些话。   难道是那位温庆公主的居所?这未免也太简朴了些……   秦睢走了两步,见郁宁还在原地,皱眉回头催促:“跟上。”   郁宁回神,连忙跟过去。   到了门口,秦睢破天荒地敲了敲门。   三人等了一会儿,等到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童出来开门,两人说了两句话,他才带着郁宁进去。   小院里比从外面看着还要漂亮,院里有五六个小童在扫洒清理,刚刚开门的小童不卑不亢地引着两人进了主屋,文廷则自觉在门外守候。   屋内摆设依旧是朴素的,屋里熏着炭火,不远处的床下烧了火,屋里比外面要暖和的多。   郁宁学着秦睢的样子,解下狐裘挂起来,目光飞快扫过周围的陈设,最后落在那个坐在床边不紧不慢穿木屐的女子身上。   她身上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衫,黑发如瀑,只松松挽起个发髻,她低头穿鞋,碎发从雪白的脸侧滑落,为那张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韵味。   女子站起身,直至此刻才露出全部面容。   她很高,比一般女子都要高出许多,远远瞧着甚至与秦睢差不多。   可这样惊人的身高不禁没让人觉得奇怪,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女人容貌很美,鼻梁高挺,带着几分异族的混血之感,十分英气。   这样复杂的美,组成了眼前这个女子。   这便是温庆公主。   郁宁呆呆瞧着,一时忘了言语。   “皇兄今年怎么来的这么早?”   她开口,声音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甚至微微有些沙哑,却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带朕新娶的皇后来看看你。”秦睢瞥了身旁呆愣的郁宁,手指在他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   郁宁疼的差点没叫出声。   温庆公主眸光一动,弯身向郁宁行礼:“温庆见过皇后。”   两人寒暄几句,气氛十分和谐。   看出这兄妹俩似乎有话要说,郁宁主动道:“陛下,臣妾想出去逛逛。”   “嗯。”秦睢觑他一眼:“别跑太远,山上有野兽。”   温庆公主微笑道:“娘娘可以在院里随意走动,院里种了些菜,娘娘晚上想吃什么也可以同他们说。”   郁宁微笑:“多谢公主。”   .   小林子不在身旁,文廷看着也不像善谈的人,郁宁闲的无聊,便抱着汤婆子,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那些小童收拾院子。   没一会儿,他看见四个小童抬着一头巨大的野猪走进来。   郁宁眸光一亮,起身凑过去,问那个刚刚开门的小童:“这是晚膳的食材么?”   “回大人,桐一也不知道。”   自称桐一的小童摇头,目光淡定:“我们出去的时候,这东西已经被人杀了放在门口了。看着刚死不久,不知是谁送来的。”   郁宁眸中划过几分古怪,问他:“有毒么?”   桐一:“验过了,没毒。”   更何况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类似情况发生,他们早就习惯了。   郁宁却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他经昙花一事之后也谨慎不少,拦着不让人抬进去。   “万一验不出来呢?还是先放着吧,我去问问陛下。”   奇怪的是,面对郁宁的担忧,秦睢却显得并不在意。   秦睢:“今晚收拾吃了吧。”   他说完,转头看向温庆公主的目光奇异。   郁宁觉得不对劲,但也想不明白,只看秦睢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便也放下心。   晚饭是野猪盛宴,院子里搭了棚,猪肉身上最嫩的部分被切下来架在火上烤。   山上幽冷,郁宁几人在温暖的室内围着圆桌坐,由小童将烤好的肉端过来。   郁宁还没吃过野猪肉,新鲜极了,忘了这肉来历不明,也忘了自己上山时还说过不吃晚饭的话。   最后一桌人数他吃的最多。   .   夜里两人没回庙里住,小院里似乎有为秦睢准备的客房,摆放都是按着秦睢平日里的喜好来的。   郁宁抱着枕头正要爬到另一头,秦睢淡淡开口:“你过来睡。”   瞥了眼郁宁微微讶然的神情,秦睢默了一瞬,又开口:“床太小,朕不想闻着你的脚睡。”   宫里的床大,郁宁身量纤瘦,缩成一团睡根本不会影响到秦睢。   这别院的床自然没有龙床大。   郁宁腹诽:还按以前那样睡,正好也让你感受一下醒来时眼前有双脚是个什么感觉。   心里这样想,郁宁还是乖乖将自己的枕头与秦睢摆在一起。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陛下……要不臣妾去别的房间睡吧?臣妾怕挤着您。”   “这院里只有两间客房。”秦睢似乎瞧出他的心思,淡淡开口:“另一间是文廷住的。”   郁宁:“……”   “陛下贵安。”郁宁飞快闭上了眼。   .   别院的床下都生了火,炕上很暖和,郁宁没抱汤婆子,脚却一直都是热的。   只是好梦不长眠,天边刚升起一抹鱼肚白,郁宁肚子就疼醒了。   他猜是野猪肉不好消化,再加上昨晚吃太多的缘故。   捂着肚子悄悄从还没醒的秦睢脚边跨过,郁宁刚坐到床边准备穿鞋,手腕就被人抓住。   他吓得回头,却见秦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眸光一瞬冷厉,又回归平和,眼下青黑却愈发明显。   秦睢松开他的手:“你去哪儿?”   郁宁耳尖一红,低声道:“臣妾肚子有些不舒服……”   “让你吃这么多。”秦睢嗤笑一声,重新闭上了眼:“去吧。”   郁宁松了口气,肚子又疼起来。   披上狐裘,他动作极轻地推门出去。   转身正要往茅厕的方向走,眸光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郁宁身形一顿。   “……”郁宁:“你在干什么?”   郁宁皱眉看着正要往温庆公主门前放野兔的贺烺:“你为什么要往公主门前放死兔子?” 第16章 温泉   “你为什么要往公主门前放死兔子?”   郁宁实在不明白贺焤的行为。   他身为皇帝的暗卫,怎么还跟公主有仇呢?   而且用在人家门口放死兔子这样的恐吓行为,是不是也太低级了点?   贺烺不紧不慢将东西放好,神态自若地转身:“见过皇后娘娘,臣给公主送点东西。”   “送死兔子?”郁宁指着那死状凄惨的兔子:“你跟公主有仇吗?”   贺焤:“……”   “公主娇柔,一大早在门前看见这东西,你确定她不会吓晕?”   贺烺不解:“一点血而已,公主怎么可能吓晕?”   郁宁:“。”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郁宁劝他:“你还是把这东西拿走吧。”   俩人争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注意公主房门就在此时开了。   两人争吵的对象,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站了出来,只是长长的黑发未挽起,尽数披在脑后。   不动声色瞥了眼地上的死兔子,温庆公主平静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两位,请停一停。”   “皇后娘娘,您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温庆公主目光微垂:“茅厕就在那边。”   郁宁脸一红,想起自己在人家门口吵嚷了这么久,实在是不知礼数,连忙告辞。   “打扰公主了,实在对不住。”   温庆微微一笑:“无妨,殿下快去吧。”   郁宁看了贺焤一眼,连忙转身离开。   “公主。”   贺烺俊脸微红,视线在温庆脸上扫过,见对方扭头望过来,耳朵也红了。   温庆目光在一瞬间有所波动,很快又回归平静。   她表情难得无奈,弯身拎起兔子。   贺烺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双手,骨节修长,白皙如玉,虽然有些大,但他依旧觉得很美。   贺焤忽然在一瞬间有些明白郁宁的意思了。   让美人拎着这样的血腥之物,似乎确实不太合适。   贺焤接过兔子:“我来吧。”   温庆将东西还给他,眼神平和:“贺大人以后还是不要送东西了,让人看见了不好。”   “您不喜欢吗?”贺烺丝毫没有被打击到:“那我以后送您别的好不好?”   他目光太灼热,温庆公主不由移开眼,“我是说……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了。”   “什么也不用。”   .   早饭仍是一些山间野味烹煮而成。   因是在农家小院,没那么多规矩,三人依旧像昨晚一样围在一桌吃饭。   山中值得吃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山菌鲜美,冬笋脆嫩,只是郁宁早上肚子不舒服,便没吃太多。   况且他一想到今早撞见的那一幕,就更心不在焉了。   偷偷瞥了眼表情平静的温庆公主,郁宁心里像猫抓了一样痒。   早饭后秦睢留在房间看折子,郁宁一反常态没出去,留在秦睢身边看书。   只是他明显心不在焉,目光虽盯着手中的书,心思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秦睢忙完公务,随口问他:“今夜你可要去泡温泉?”   郁宁神飞天外,头都没抬。   秦睢:“。”   “在想什么?”秦睢将书卷起,在他头顶敲了一下。   郁宁疼得回神,抱着脑袋看向秦睢:“我在想贺烺为什么往公主门口放死兔子。”   秦睢:“……”   明白自己又把实话秃噜出来了,郁宁支支吾吾地解释:“臣妾今早出去时……撞见贺大人在温庆公主门前放了一些野物。”   秦睢:“所以?”   郁宁小心翼翼:“陛下,贺大人很讨厌公主么?”   “那兔子血淋淋的,臣妾看了都吓一跳,别说温庆公主一个女子了。”   秦睢:“……或许,你可以单纯地把它当作一个礼物。”   “谁会拿这东西当礼物啊?”郁宁下意识答,眼神扫过秦睢的表情,他声音一顿。   “真是礼物啊?”   秦睢:“不然呢?”   郁宁:“……”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那之前的野猪也?”   秦睢点头:“不错。”   郁宁恍然:难怪秦睢昨晚对那突然冒出的野猪波澜不惊!   半晌,郁宁神色复杂地开口:“陛下,贺大人喜欢公主么?”   秦睢斜睨他一眼,眸中含义不言而喻。   郁宁无语:原来一切都是他想岔了。   之后一天都没见贺烺,郁宁也就暂时把此事放下。   他们会在这里呆上几天,祭祀的事留给文廷去忙,下午郁宁便收拾好,准备同秦睢一起去隔壁静寒山上建的行宫泡温泉。   那行宫还是先帝在时建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却十分精致华美。   静寒山没有静岩山大,距离却十分接近,中间有修好的索道连接,来去比上下山方便。   郁宁长于江南水乡,鲜少见到这样高的索道桥,害怕之于又有些兴奋。   小林子自然也跟来,看郁宁走的跌跌撞撞,连忙伸手去扶,俩人的速度一起慢下来。   前面的秦睢还好,跟在郁宁后面的侍从们却不得不慢吞吞地走。   秦睢:“真是没用,去挑找个侍卫背你。”   郁宁强撑着摇摇头:“臣妾可以。”   上山也就算了,这大桥上短短的路,他再找人背,也太丢人了。   听他声音都在颤抖,秦睢十分无语地停下。   表情带着些嫌弃,他伸出手:“闭上眼,跟着朕走。”   郁宁望了眼脚下,脸色愈发惨白。   默了一瞬,他闭上眼,乖乖牵住秦睢的手:“麻烦陛下了。”   被牵着走好歹比被背着走体面点,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秦睢拉着走了。   秦睢手心不是很热,郁宁却莫名觉得很安心。   他分不清方向,只顺着秦睢牵引的力道跟着他往前走,眼前的黑暗没有持续很久,郁宁就听见秦睢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到了。”   郁宁慢慢睁开眼,看向身前官道尽头的宫殿。   这便是那行宫吗?   郁宁尚未反应过来,一旁的秦睢淡淡开口:“你打算牵到什么时候?”   郁宁慌忙松手:“陛下见谅。”   秦睢凤眸危险地眯起:“朕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松的这么快?你很嫌弃朕?”   郁宁:“……”   他伸手要再拉住,秦睢却一抽手走人了。   .   行宫里常年有宫人留守打扫,居住和吃饭的地方也比温庆公主的小院好很多。   可郁宁却觉得小院里住着更舒服一些。   郁宁这下倒是有点理解她为什么不住在行宫了。   简单在行宫里用过晚膳,秦睢看了会折子,就打算带郁宁去泡温泉。   俩人刚出了房间,就看见文廷匆匆赶来,将手中的信件交给秦睢。   秦睢打开看了一眼,眸光凝滞一瞬,又恢复正常。   “你先带着皇后去。”他吩咐完小林子,自己却又带着文廷转身回了房间。   郁宁心头忽然有些不安,回头望了一眼秦睢离去的背影,他什么也没问。   “走吧。”   静寒山上的天然温泉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   先帝翻修了这里的行宫,又将山顶水质最好的温泉水引到建好的池里供他享乐,当时还招来不少骂声。   郁宁在小林子的引领下进了浴房,好奇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眼前并非他想象中的大池子,而且一个个小池相连,中间有许多可推开的屏风作隔断,设计精巧。   小林子在一旁解释:“先帝十分喜欢带着几位亲王一起,便吩咐人设计成这样的形状。”   他之前同秦睢来过,虽然没进来伺候,对里边的陈设也算了解。   郁宁疑惑:“那拆开屏风岂不是更方便?”   小林子含糊道:“先帝好与舞姬在此汤泉中玩乐……”   郁宁耳尖一红,懂了。   “那你带我去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吧。”郁宁道。   小林子点点头,带他去了最里边的位置。   郁宁平常洗澡的时候都不喜欢有人跟着,这时候自然更不可能让小林子在一旁伺候。等他将换洗的衣服整理好,郁宁便让他出去了。   寒冬天气,外衣脱去之后还有些冷,郁宁脱的只剩贴身单衣,小心翼翼踩着阶梯下了汤池。   全身都沐浴在温热的泉水之中,郁宁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郁宁不会凫水,也不敢往池子的更深处走,只在汤泉池的周围活动。   刚好池边有宫人们准备的水果点心和清酒,郁宁也不客气,吃了水果,还给自己倒了杯酒。   水果只是一些寻常的瓜果,更没有宫里的新鲜,郁宁没吃多少。倒是这准备的清酒不错,带着一丝清洌,入口回甘。   左右现在只有他自己,秦睢又绝不可能跟自己一起泡,郁宁便也没了顾忌,一口气喝了小半壶才停下,闭着眼睛靠在池壁上打瞌睡。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就觉得脸上有些湿润。   郁宁抹了把脸,没睁眼,晕乎乎道:“别闹。”   室内安静一瞬,接着就传来泉水被搅动的声音。   郁宁还没反应过来水为什么会自己响,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大股水给泼了个满脸!   嘴里也进了水,郁宁皱着眉往外吐水,将脸上的水抹去,终于有些生气了。   他睁开眼,四处寻找罪魁祸首,目光锁定在身后的男人身上。   郁宁看他有些面熟,却想不起他是谁,气呼呼地问:“你干嘛呀!”   秦睢眉峰微挑:“你泡朕的池子,喝朕的美酒,还跟朕发脾气?” 第17章 回宫   殿内水汽蒸腾,浓白的雾气在四周弥漫,将那双往日清亮的眸子浸染成雾蒙蒙的颜色。   秦睢半蹲在郁宁身旁,看着他那张湿润清透的脸微微仰起,湿发贴在脸上,黑发缠绕在接近透明的里衣上。   郁宁显然没认出他是谁,在秦睢隐含着威胁的质问之后,仍迷茫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问他:“你说什么啊……”   “这是我的。”他将酒壶抱在怀里,脸颊被酒气熏的通红。   “你还真是胆子大了。”秦睢冷笑,大手钳制住郁宁的下巴,半真半假地威胁:“不怕朕将你杀了?”   郁宁微微张着嘴,眼中神色茫然,显然没听懂秦睢的意思。   “……”秦睢:“算了,等你醒了再算账。”   他真是傻了,威胁一个酒鬼有什么意思,他又听不懂。   起身望了眼被郁宁祸害过的温泉水,秦睢嫌弃地转身,正打算去隔壁汤池里,脚步忽地一顿。   “喂。”秦睢垂眼看身下眯着眼打瞌睡的郁宁,轻轻踢他:“醒醒。”   “好疼啊。”郁宁皱眉,苦着脸看秦睢:“你做什么?”   “别睡。”秦睢将他怀中酒壶□□扔到一边,下意识想威胁,想到眼前人是个酒鬼,又闭上嘴。   默了一瞬,他开口:“会背书吗?”   郁宁立刻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用力点头:“会!你要听什么?”   秦睢:“……都会吗?”   郁宁苦恼:“四书五经都会,廿五史还没读完。”   眸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秦睢道:“那你从《孟子》开始背吧。”   “好!”郁宁整个人兴奋起来,略一思索就大声背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秦睢一愣,继而笑出了声。   “背的不错,继续背,不许停。”敷衍地夸了一句,秦睢便去了隔壁汤池。   泉水温热,浸润身体的一瞬间抚平所有疲惫,常年的头疼此刻似乎也减轻不少,秦睢靠在池边阖上眼假寐,耳边是郁宁的背书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秦睢也难得多了几分睡意,耳畔的背书声却突然停了。   “郁宁?”秦睢睁眼,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屏风后传来郁宁的声音,听着格外困倦。   秦睢:“别睡。”   “好。”   声音渐渐轻了。   一炷香后。   秦睢:“皇后?”   “……”没有回应。   心头涌起一股烦躁,秦睢闭上眼不欲再管,默了一瞬,终究还是从汤池中起身。   随意擦干身体,秦睢穿好衣服,转身去隔壁汤池。   原先还在池边趴着的人此刻已经快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入水底。   秦睢垂眸,看着泉水没过少年的唇,渐渐侵入鼻间。   他再晚来一会儿,人就要被淹死了。   长臂一伸,秦睢架着胳膊一把将人捞出来。   卷携而来的水花将秦睢刚换上的衣服弄湿,身体承受不住重力而微微趔趄,秦睢后退一步正要站稳,身前的郁宁却突然挣扎了一下,紧接着便将整具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格外沉闷,后脑勺的传来阵阵钝痛以及身体压上来的沉重让秦睢不禁一声闷哼。   “……”   秦睢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将身上的郁宁翻过去,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地上的郁宁依旧沉睡,白皙秀美的脸上毫无防备,往日那双清亮的双眸紧紧闭着,看着有几分乖巧无辜。   “就该让你淹死。”   秦睢弯身,将汤池旁准备好的衣物展开,胡乱把人包裹了一通,抱着就出去了。   文廷和小林子此刻都在汤池外守着,看见秦睢抱着郁宁出来,脸上都不可避免地闪过几分讶然。   秦睢目光毫无波动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忽地又停下来,转头看了眼小林子,目光冰冷。   小林子打了个寒颤。   “皇后身边若再有酒,朕就砍了你的头。”   .   郁宁是被马车颠醒的。   宿醉引发的头痛,加上颠簸带来的不适,郁宁刚醒就想吐。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小林子,倒点水来。”郁宁蹙着眉,眼神尚未聚焦,手里就被递过来一个水袋。   几口水压了压,郁宁终究觉得好受些。   意识在此刻清醒,郁宁看向四周,顿时明白刚才那股颠簸感从何而来。   ——他在马车里。   郁宁:“这是在哪儿?”   一转脸,他看见身旁坐着秦睢。   狭小的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   郁宁打了个激灵,身体本能贴在身后的马车上,昨晚的记忆也渐渐回笼。   “陛下……”说完,他脸上后知后觉挂上一抹笑。   秦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醒了?”   想起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郁宁不禁缩了缩身子。   “嗯……”   秦睢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将一切都想起来了,眉峰微挑,他漫不经心开口:“很好,看来皇后还没忘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   “臣妾有罪……还望陛下宽恕。”郁宁身子一抖,要不是马车里空间太小,他险些跪下来。   身体斜靠在扶手上,秦睢单手撑脸,垂着眼看着身旁的郁宁拼命找补。   “臣妾、臣妾一时贪杯,无心冲撞陛下,臣妾一定好好反省己身,不再饮酒,不再……”   “行了。”欣赏完他的恐惧模样,秦睢出声打断,微笑着威胁:“若有下次,朕便将你双手双腿打断,塞进酒桶里。”   郁宁顺着秦睢的话稍一联想,浑身的汗毛就都竖起来了,他看着秦睢,保证脱口而出:“绝对没有下次了,如果有我就少喝点。”   秦睢脸一沉。   郁宁身体一抖,后知后觉地找补:“这么点儿……”   他掐着指尖比了一下。   秦睢哼笑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一路无话。   中途郁宁掀开帘子看了眼,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接近傍晚时车队到了皇宫。一番收拾整理之后,天已经黑透了。   郁宁久违地躺在甘泉宫的大床上,居然还有几分怀念。   秦睢则一回来就被等候多时的三公叫走了,郁宁看他走时脸都是臭的,心里还有些暗爽。   年关将过,他们离开的这几天宫里也多了几分过年的氛围。   内务府忙前忙后,几乎将所有住了人的宫殿都送去红绸和花灯等一应用具。   甘泉宫自然也送来了不少新鲜玩意儿,正好等郁宁回来之后亲自吩咐布置。   郁宁自然是乐意之至。   秦睢忙着处理堆积的政务和那封密函,这几天几乎没来过。   郁宁乐得自在,亲自带着宫人们挂彩绸花灯,收拾了两天之后,又去向李鱼和小林子学剪纸。   小林子剪的不怎么好,李鱼却格外擅长,听他说入宫以前跟他娘学过几次,郁宁让他剪什么他都剪的惟妙惟肖。   一来二去郁宁也上了瘾,夜里就着油灯跟李鱼学,现在也能剪得很像了。   郁宁想起秦睢,还剪了只狐狸贴在软塌旁的窗纸上,想了想又揭下来。   “殿下剪的真好,怎么又揭下来了?”小林子好奇地问。   郁宁想起这狐狸代表的是谁,不禁抖了抖身子,心有余悸道:“我怕做噩梦。”   突然,小林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娘娘,过两天就到宫里一年一度放河灯的日子了。宫人们会去碧波湖里放叠好的河灯,写下祝愿,流向宫外。您要去吗?”   郁宁一愣:“不是只有宫人们去吗?”   “前几年是这样的。”李鱼微笑着补充:“陛下后宫尚无嫔妃,凑热闹的自然只有那些宫人们,今年便不同了。”   “是啊。”小林子道:“奴才听说先帝时不少后妃都来呢。她们思念家中亲人或悼念过世亲人,便以河灯寄托,十分灵验。”   他一番话说完,郁宁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稍敛,垂眸道:“那我也去吧。”   说起来,过了年便是他娘的忌日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夜里郁宁去碧波湖旁看,果然见不少人在这放河灯。   水光盈盈,河边摆着长明灯,宫人们聚集在几处,将被叠成各式各样的河灯放进湖里,任由那纸灯从水边漂到湖里,最后被水淹没。   郁宁见状不禁好奇:“这灯都被水淹了,还可以许愿吗?”   小林子笑着解释:“殿下,被淹没才证明河神大人收到心愿呢。”   郁宁:“……也是。”   郁宁来时不欲声张,只跟小林子挑了处少有人来的地方将河灯放进去,又许了心愿。   那河灯是郁宁亲手叠的纸灯,又大又结实,里边放了张他写给母亲的信,还有张郁宁剪的最好的剪纸。   目送着河灯一路飘远,郁宁目光出神地望着那河灯,没一会儿,他默默扭头,望向身旁的小林子。   “你不是说河灯被淹没证明河神收到心愿吗?为什么我的灯都要飘出宫外了还没有被淹?”   “……”小林子硬着头皮回:“也许是河神大人在读殿下的信吧。”   郁宁愉快的又被说服了:“有道理。”   心诚则灵,只要他相信是存在的,那河灯里的心愿能不能传递给河神又有什么关系呢?   主仆俩放完河灯便回了甘泉宫,还没进宫门就看见有宫人在外迎着,说是陛下来了。   郁宁心头一跳:怎么这时候来了? 第18章 除夕宴   甘泉宫。   殿内灯火通明,郁宁不在,宫人们都是打好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秦睢。   郁宁刚进内殿,就见秦睢倚在软塌上,拿着自己没看完的书看。   感觉他心情还算不错,郁宁松了口气。   将斗篷解下递给小林子,他连忙上前行礼:“见过陛下。”   秦睢抬眸看他:“回来了。”   “是……”郁宁一时摸不准他的态度,主动交代:“臣妾去放河灯了。”   秦睢翻过一页书:“是么?皇后许的什么愿望。”   郁宁信手拈来:“臣妾祈求大夏风调雨顺,百姓安康。还祈求陛下龙体安康,国运昌平……”   秦睢冷笑:“河神知道你这么多愿望,恐怕也吓的逃走了。”   “……”   郁宁想起自己那只怎么翻不了的纸船,一时哑然。   .   第二天起床,秦睢临上朝时才说明来意。   原来还有不到一月便是除夕夜了,届时宫里会举办除夕夜宴。往年这事是由内务府全权操办的,今年郁宁这个皇后在,一切自然由他来主持。   郁宁闻言一愣,连忙答应下来。   他心里算了算日子,发现确实快过年了,而且明天就是腊八节。   “不用求新,便是按照往年的规章也可以。”秦睢淡淡道:“不懂就去问王凌。”   王凌便是那位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   “是。”郁宁答应一句,想起明天的日子又问他:“明日便是腊八节了,陛下明晚可要过来?”   现在问问,总比秦睢自己来了他还不知道的好。   秦睢:“皇后盛情邀请,朕便来吧。”   郁宁闻言一愣,目光落到秦睢身上:“其实也没有很想……”   “嗯?”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郁宁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很想……是非常想。如果可以,我希望陛下今晚也来。”   秦睢哼笑道:“那朕满足皇后心愿吧。”   “……”   腊八节当天,郁宁打算亲自给秦睢做碗腊八粥。   虽然一开始确实不是很想让秦睢来,可后来郁宁就不这么想了。   他何不趁这次机会求求秦睢,好让他见见家人呢?   宫妃无事不得召见家人,哪怕郁宁是皇后也一样。   思及此,郁宁准备得愈发认真。   不过他往常十七年都没做过饭,哪怕身旁有人帮忙,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   没办法,郁淮安一向奉行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哪怕沈氏天天嚎着家中难以为继请不起仆役,他也没让郁宁下过一次厨房。   花生、红豆、糯米、枸杞、腊肉等材料被洗净切好整整齐齐摆在案板上,郁宁心里默念了几遍御厨交代的细节,便将人都赶出去。   这种事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有诚意,更何况他的手也不笨嘛。   然而郁宁的自信心很快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被消耗殆尽。   第一次,熬的粥糊了;第二次,米没熟;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郁宁手指烫了两个泡,最后还是认命地把御厨叫来,让对方手把手教自己。   有了御厨一步步地示范,郁宁总算做的有模有样了,起码卖相来看,跟对方做的差不多。   只是这开心没有维持多久,就在郁宁尝第一口时消失了。   为什么御厨手把手教的,自己却还是没对方做的好喝?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尝的次数太多,郁宁只觉得舌根发苦,估计是又糊了。   郁宁放下碗,皱着脸道:“算了,先这样吧。”   傍晚还要去雍和殿祭祀,他没多少时间了。   .   帝后在腊八节这天祭祀祖先是传了几百年的规矩,用以祈祷丰收和吉祥。   而雍和殿是宫里专门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的。   沐浴之后,郁宁换好祭祀用的礼服,便同秦睢一起去雍和殿。   上香的时候秦睢瞥见郁宁手上的燎泡,难得问了一句:“皇后亲自熬了粥?”   郁宁藏了藏手:“没有……臣妾不会做。”   他不打算告诉秦睢了,做的这么难吃,很难保证对方不会因为吃了他的粥而发脾气。   这次的祭祀仪式并不复杂,不过半个时辰便好了,俩人出了雍和殿,一前一后上了辇,准备往甘泉宫去。   晚膳一如既往地丰盛,宫人们端上来两碗腊八粥,郁宁尝了口,不是自己做的,便也放下心。   哪知道秦睢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   他瞥了郁宁一眼,沉着脸问:“这粥谁做的?”   “回陛下,是臣妾宫里的厨子。”   郁宁不明就里,他尝着味道挺好的呀。   秦睢:“不用留了。”   郁宁吓得勺子掉进碗里,太监们也乌泱泱跪做一堆,小林子抬头看了眼郁宁,欲言又止郁宁本能觉得不对:“陛下,怎、怎么了?”   秦睢瞥他一眼,将碗递到他面前:“做的这么难吃,留下来做什么?”   郁宁更觉得不妙,颤巍巍盛起喝了一口,脸色也变了。   糊的!谁把他做的粥端给陛下了?   感受到郁宁的目光,一旁的小林子忙道:“殿下临走时没交代,奴才们就自作主张给陛下盛了殿下亲手做的粥……殿下做这粥做了一个下午,手还受伤了。”   郁宁:“……”   这么丢人的事就不用说出来了吧。   秦睢脸色稍霁:“朕就说宫里的厨子手艺怎么会烂到这个地步。”   “不过,”秦睢话音一转,又道:“既然是皇后亲手熬制,朕就勉为其难地尝一点吧。”   郁宁:“……臣妾真是不胜感激。”   只是这粥煮糊了,郁宁原本打算求秦睢的事也不好开口了。   他按捺下来,决定日后找个机会再说。   只是他没想到这机会已经在很久之后了。   .   宫里的除夕宴向来办得很热闹,舞女们排了新的歌舞,还有江南的戏园子进京表演。   郁宁还想起了远在静岩山的温庆公主,问秦睢能不能也请她回来。   秦睢看他一眼:“你若觉得你请得动她,便去吧。”   郁宁:“……”   郁宁最后还是试着给温庆公主写了封信,派人快马加鞭寄去了。   好在温庆公主颇给面子,竟真的答应回来了。   除夕夜宴前她住在公主府,跟那个草原来的云郡主住在一起。   郁宁原本还有心拜访,想到那位郡主便也歇了心思。   除了温庆公主,郁宁看名单时还注意到了两个人——荣亲王的两个儿子。   郁宁想起大婚宴时并未看到两人,不禁好奇地问起了小林子。   “殿下竟不知吗?”小林子这才想起郁宁常年在外,于是解释道:“那景焕公子颇有道心,自幼便被前任国师收为徒弟,后来前任国师亡故,大夏没有设立新国师。只有景焕公子一直居住在雾隐山上的道观里,不问世事。”   郁宁不禁疑惑:“那荣亲王竟也舍得?”   小林子摇摇头:“国师在提出要把景焕公子带走时,他已被封为亲王府世子了,荣亲王本是不愿的,只是不知那国师说了什么,最后景焕公子主动要同他走,荣亲王也没有拦住。”   “再后来,荣亲王妃又生下小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小世子秦景然。小世子自幼便极受太后喜欢,三岁不到便封了爵位,册为下一任世子。”   郁宁这才明白,心中不禁对那位景焕公子有些好奇。   跟在国师身边多年,该不会已经是个神棍子了吧?   .   时间眨眼而过,除夕宴很快便到了。   这次仍在景致颇佳的闲月阁举行,郁宁跟秦睢最后才到,他懒得多说,便直接挥手让舞女们开始表演。   郁宁这次比新婚时从容了许多,甚至敢趁着众人欣赏歌舞的时候,目光偷偷往那位景焕公子身上瞟。   听小林子说了这么多,他自然还是好奇的。   座位是郁宁安排的,目光稍一在众人身上睃巡,他很快便找到了秦景焕的所在。   事实上,即使他没有安排座位,也很容易在人群中认出秦景焕。   无他,在场男子中,唯一能在容貌上与秦睢媲美的,也只有这个秦景焕了。   只是两者从气质到容貌都天差地别,堪称两个极端。   秦睢容貌精致昳丽,如同一副工笔细描的美人图,无处不精致,无处不俊美,加上他气质慵懒禁忌,更添了几分矛盾的吸引力;秦景焕则更像一副泼墨山水画,比起俊秀的五官,更出众的是他通身的气质,像月下仙人,像神庙菩萨,明明笑容亲和,却只让人觉得遥不可攀。   一个姣姣人间姝,一个遥遥天上仙。   郁宁一时竟有些出神,脑海里胡思乱想了半天,直至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朕与他比,谁更好看些?”   郁宁回神,目光望向身旁的秦睢,下意识道:“差……得多了。”   意识到这是道送命题,他连忙移开眼,摸摸鼻子道:“景焕公子虽然容貌出众,但仍比不得陛下。更何况陛下风采逼人,帝王之气十分威严,又岂是他可比的……”   郁宁一口气说了许多,秦睢也不反驳,笑眯眯听着,直到郁宁口干舌燥地停下,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朕有说是秦景焕么?”   郁宁:“……” 第19章 烟火   郁宁脸上笑容尴尬一瞬,哑然不知所措。   “行了,收收你那色眯眯的眼神吧。”秦睢懒洋洋举起酒,一饮而尽:“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郁宁乖巧地答,心里却别扭极了。   什么叫色迷迷?他这是正常欣赏好吗?   他又不喜欢男人,秦睢的语气怎么像在警告自己不要给他戴绿帽?   不过说起来,这位景焕公子倒是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倒是真有几分道家人的出尘飘逸。   郁宁目光一转,又落到荣亲王另一边的小儿子身上,也就荣王府的世子——秦景然。   他如今才十四五岁,容貌尚且稚嫩,五官却像极了荣亲王,只是眉眼间骄纵之色浓郁,看了让人心生不喜。   还没收回眼神,郁宁就察觉对方瞪了自己一眼。   郁宁:“???”   ——是他的错觉吗?   .   此刻堂下,秦景然同样在打量郁宁。   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兄长,他便是你之前与紫英师兄说的劫数?”秦景然偏头,低声同身旁的秦景焕低语。   他想起自己偷听到的内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看起来除了容貌,其他都普通到极点的郁宁将会是兄长最大的劫数!   虽说紫英师兄师承国师大人,卜卦测演之道一向无人出其右,可万一呢?   “景然,不要做多余的事。”   相较于秦景然,秦景焕似乎对郁宁并无兴趣,他低着头,目光落到手中的酒杯里。   秦景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将杯子拿走,气道:“这下面人真是不成规矩了,不知道修道之人不能饮酒吗?”   国师门规森严,从不肯让弟子沾一滴酒的,秦景焕虽鲜少来宫宴,太监们却也极注意规矩,每次都上的是清茶。   秦景然问了身旁的太监,知道是郁宁之后对他印象更差。   看来师兄果然没说错,那郁宁果然是兄长的劫数。   “秦景然。”秦景焕眸光浅淡,望向自己的弟弟:“什么也不要做。”   “知道了……”秦景然低头,撇了撇嘴,小声道:“我都十五了,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   晚宴进行到一半,舞姬们刚表演完,外面的宫人就进来禀报,说是可以观赏烟火表演了。   每年宫里的烟火表演都是一绝,宫里的贵人们,宫外皇城附近的百姓们都会来观赏烟火表演。   于是一行人移步闲月阁东侧那个巨大的观景台,观景台面积大,观赏位置也很好,一向是宫里欣赏观景表演的极佳之地。   不过宫里观赏烟火的最佳位置其实是御花园的那个极高的眺望台,只是那望台极高,一般人不敢上去,而且面积也不够容纳这么多人,才被闲置下来。   郁宁还是第一次来观景台,不禁觉得新奇,从这里眺望不远处的宫殿,红瓦飞檐,亭台楼阁,高低错落,是很新奇的感觉。   “站好,一会儿掉下去朕就把你的尸体扔去乱葬岗。”秦睢表情不耐地拽了下郁宁的后领子。   郁宁这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贴在栏杆上了,他回身站定,心有余悸道:“多谢陛下提醒。”   秦睢薄唇轻启:“蠢笨如……”   “陛下快看!”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郁宁抱住,秦睢一愣,垂眼看着眼前的郁宁,却见他目光尽数被眼前巨大的烟花吸引。   漆黑明亮的眸中倒映出绚丽的色彩,郁宁仰着脸,唇角不由溢出淡淡的微笑。   四周响起众人的惊呼,秦睢却依旧能听到郁宁的呢喃:“真漂亮啊……”   秦睢沉默,旋即嗤笑一声:“没见识。”   .   天边明月高悬,晚宴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宗亲们四散而去,不过荣亲王一家却是留在了宫里。   是宣太后亲自吩咐的,她一向亲近秦景然,这次许久未见,自然把人留下来问话。   不过秦景焕却不愿留下来,自己回王府里了。   秦睢中途去勤政殿了,郁宁自然回甘泉宫,临走时他看着御辇旁的李鱼,不禁疑惑:“小林子呢?”   李鱼目光慌乱一瞬,含糊道:“小林子回甘泉宫去让宫人做夜宵了,殿下这时候有点饿了吧?”   郁宁恍然:“这样啊,那我要吃云片糕。”   “是。”   回到甘泉宫,郁宁听说云片糕正在做,便先去沐浴了。出来时云片糕刚做好,却依旧不见小林子的身影。   郁宁:“小林子呢?”   往常天天在自己耳边絮叨的人此刻突然不在,他还真不习惯。   李鱼抿了抿唇,“小林子……去忙别的了。”   郁宁目光落在李鱼表情不自然的脸上,继而望向四周宫人,终于觉出不对味来。   郁宁:“是吗?让他先过来一下。”   李鱼说不出话来,只好一个劲磕头。   郁宁望着李鱼,叹了口气:“能瞒我多久呢?”   ……   一刻之后,小林子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跟在李鱼身后走过来。   小林子抬头,目光躲闪,露出鼻青脸肿的一张脸:“殿下……”   “这是谁干的?”郁宁看着小林子脸上鲜红肿起的指痕,一双清亮的瞳眸里第一次浮现出愤怒的情绪。   这是下了多重的手,才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奴才、奴才没事了。”小林子慌忙磕头,目光苦涩:“是奴才自己不小心磕的,殿下您不要再问了……”   且不说郁宁会不会自己一个奴才出头,更何况他一个奴才,惹得荣亲王府与皇后不睦,陛下和太后知道了将他杀了也不一定。   “你当我傻的吗?”郁宁气的拿不稳手中的杯子,他站起来,凑上前看了眼,语气又软下来:“上药了吗?”   小林子低着头,嗫嚅着开口:“刚刚敷了药,过两天就可以伺候殿下了。”   “先养好身体再说吧。”郁宁心情极度糟糕,他看向一旁的李鱼,沉声道:“你说。”   李鱼也是沉默。   “你若不说,明日我就去请陛下查这件事。”   看了一旁小林子的脸,李鱼咬咬牙终于开口:“是小世子……”   一炷香后,郁宁终于知道来龙去脉。   原来是安排不当,误给秦景焕上错了酒,惹得秦景然不快,问了人之后便将小林子喊过去教训了一顿。   郁宁面沉如水。   这何止是在教训小林子,更是杀鸡儆猴,做给自己看呢。   他虽不知道秦景然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样大的成见,可他已经伤害到他身边的人,郁宁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小林子此刻又出声:“殿下,要不奴才先下去……”   “不用。”郁宁此刻突然镇定下来,他转头望向小林子,目光沉静:“待会儿陛下来,你伺候殷勤些。”   甘泉宫难得陷入一片死寂,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宫人进来通传,说是秦睢来了。   郁宁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他使劲儿揉了揉眼,好让眼圈更红,接着才起身出去迎接。   “见过陛下。”郁宁上前行礼,接过秦睢的大氅递给宫人,声音齉齉的。   秦睢脚步一顿,弯身看向郁宁,见他双眼红肿,眉峰微挑:“呦,还哭了?”   郁宁吸了吸鼻子,偏过脸去,声音有种强撑着的镇定:“是陛下看错了。”   秦睢目光扫过一旁的小林子,想起刚刚暗卫的报告,便也猜出了来龙去脉。   秦睢垂眼看他,看不清神色:“至于么?不就是个奴才?”   郁宁眸里含着倔强:“那也是臣妾的人,臣妾是陛下的人,他打了臣妾的人,便是在打臣妾的脸面,严重了说,更是打陛下的脸面。”   “臣妾一人死不足惜,可臣妾不愿看别人这样侮辱陛下的颜面。”他瞟了眼秦睢神色,适时抽泣了一声:“臣妾心里生气,为陛下生气。”   秦睢定定看他半晌,看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天,最后又被憋回去。   秦睢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哭啼啼像个男人么?”他笑着伸手,温热的指腹将郁宁脸上的眼泪擦去。   “放心,朕会为你主持公道。”他看向郁宁的眸光沉沉,里边像是含了别的东西,又被脸上的笑容隐去。   .   第二日一大早,郁宁早早起来,按着早就定下的规矩,准备跟秦睢一起去太后宫里请安用早膳。   正好昨夜秦景然父子宿在宫中,今日必会陪太后一起用早膳。   郁宁昨晚眼睛哭的有点肿,今日起来用热水敷了敷,看着才没昨日那么红。   只是他心情仍低落着,看着就不如以往有精神。   长乐宫。   随着太监的通传声,秦景然父子一道出了门。荣亲王的礼数一向周全,带着儿子在门廊上同秦睢行礼:“见过陛下。”   “免礼。”秦睢看着父子二人,眸光比平常都来得温和。   听着秦睢的声音与平常别无二致,秦景然悄悄松了口气。正要陪着一起进去,忽地听秦睢叫了他一声。   “先别急。”秦睢微笑着同秦景然招手:“景然,你过来一下。”   秦景然一愣,看了眼身旁的父亲,慢慢走过去。   “来。”秦睢松开与郁宁交叠的手,却又握住他的手腕。   他扬手,带着郁宁的手一道往秦景然的脸上挥去。   左右开弓,清脆的两声在长廊里回响。   “——啪啪!” 第20章 冲突   四下寂静,一瞬间只剩两声回响。   鸟雀惊飞,还是一旁的荣亲王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额上青筋跳动,眼珠子瞪得要凸出来,往日那张儒雅的面孔此刻多了几分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默了一瞬,他开口:“陛下……不知小儿犯了何错,竟惹得陛下震怒至此。”   荣亲王根本没将昨晚秦景然昨晚说的事放在心里,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秦睢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动怒?   他目光落到前方捂着脸的秦景然身上,眉心紧蹙,若有所思。   是不是这混小子又犯了什么大错?   一旁的秦景然则根本没时间想这么多,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占据了他全部思维,眼泪下意识涌到眼眶里,又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不能哭,太丢人了。   此刻他也早没了往日那股子矜贵傲气,死死咬着唇,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秦睢,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怎么?景然不高兴了?”秦睢微笑着松开郁宁的手,轻轻拍了拍秦景然的肩。   秦景然下意识抖了抖。   荣亲王眸光中的阴鸷一闪而过,连忙上前解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景然这孩子冲撞了陛下,该罚。”   “还是皇叔识大体。”秦睢点头,转头看了眼郁宁,似乎在用目光询问他:你可满意了?   郁宁一时哑然,乖乖牵起了秦睢的手。   他实在没想到秦睢会当众给秦景然难堪,但他心里也着实痛快许多。   不过他已然站在秦睢这边,也就不怕跟荣亲王他们撕破脸皮。   “走吧。”秦睢拉着他往殿里走。   荣亲王父子俩尴尬地跟上去,荣亲王抬头,看向秦睢背影的眼神闪过一抹阴狠。   .   殿内,宫人们已经将早膳准备得差不多了。   一行人落座,等了会儿宣太后才从屏风后出来,她一身凤袍庄重,面容依旧妩媚,眼角眉梢却又多了几分艳丽。   几人纷纷起身行礼,宣太后的目光从秦睢郁宁身上一一扫过,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都起来吧。”   宣太后轻轻颔首,看见一旁的郁宁落座,眸光森寒:“哀家竟不知皇后枕边风吹得如此好,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竟惹得皇帝亲自为你出头,当众掌掴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不等郁宁回应,她又转头看向秦睢:“还有皇帝,这娶了皇后才多久,便知道回护了,你还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她一番话说完,堂下骤然安静,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秦睢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儿臣的威风尚不及母后的十分之一呢。”   秦睢自顾自倒了杯酒,向宣太后遥遥一敬:“再说,儿臣能成今天这幅模样,还得多谢母后的教导。”   他一番话说完,郁宁也惊了。   他原先只觉得秦睢同太后关系不怎么好,可到底是母子,血脉亲情是不会断的。   可现在一看,分明已经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秦睢更是半分也没把宣太后当成亲娘。   “没了哀家,皇帝还能登上这个皇位吗?”宣太后冷笑一声,眸光猝然转向一旁的郁宁:“皇后身为中宫之首,劝诫皇帝是你的本分,你旁的事没做好,狐媚祸主这一套倒是学的不错。”   “回禀太后娘娘,”郁宁向着秦睢,便也少了几分绵软:“秦世子不由分说便责打臣妾宫中的下人,给臣妾难堪,臣妾身为中宫之主,不得不维护皇后的威严。更何况,我也想问问世子,为何没有分说便肆意毒打本宫宫里的下人?”   秦景然突然被叫了名字,愣了一下才急赤白脸地回:“他不识规矩!宫里太监都知道兄长身为修道之人只喝茶水,他为何给兄长上了酒?”   郁宁正等着他这句话呢,当即道:“那世子应该来责打本宫才对。这次的除夕宫宴是我安排的,忽略了景焕公子不能喝酒是我的责任,小世子为什么不来问我,便不由分说的责骂太监?还是您只是想借此打我的脸面?”   他一番话下来,秦景然彻底偃旗息鼓。   他没想到这个看着软弱可欺的皇后,居然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秦睢更是以手支颐,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郁宁,也不开口回护,一副要看戏的架势。   “皇后倒是很会说话,一番话下来将自己的错误推的一干二净。”   宣太后冷笑道:“别说不过责打了一个奴才,便是杀了他又何妨?奴才,穿上锦衣华服,被众人高高捧着,也依旧是个奴才。现在这皇宫,也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宣太后说到最后,话里的威胁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话可不能这样说。”秦睢又出来添了把火:“母后当上太后之前,又比旁人尊贵多少呢?”   他眼神讥讽:“舒适日子过的太久,母后也该被西北的风吹吹脑子了。”   秦睢话音刚落,宣太后眸光闪过一抹忌惮。   光洁的桌面被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痕迹,宣太后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很好,皇帝真是长大了。学会威胁亲娘了。”   眼看着殿内气氛愈发紧张,一旁的荣亲王终于站出来,解围道:“到底是景然的不对,此事是本王教子无方,本王向皇后、陛下请罪。”   “皇叔说得对。”秦睢笑盈盈地望过来:“不打不成器,景然这孩子是该好好管管,今日朕替皇叔管教了,日后皇叔自己可要多上心才是。”   荣亲王暗自咬牙:“是……”   一场风波暂时止住,早饭是谁也吃不下去了。   宣太后起身拂袖而去,荣亲王也拉着秦景然告辞,只有秦睢拉着郁宁坐在那将一桌子精心准备的早膳吃的差不多,存心给宣太后难堪。   回宫路上,郁宁,向秦睢开口道谢:“多谢陛下为臣妾出头,臣妾心中实在感激……”   他的怒气早在长廊上就没了,之后的更多是回应秦睢的话。   “皇后这时候怎么如此客气了。之前不是还替朕委屈?”秦睢表情与平常别无二致,甚至还有闲心打趣郁宁。   知道秦睢早就看出自己昨夜的那些话都是借口,郁宁不由耳朵一红,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秦睢去勤政殿看折子,郁宁则回了甘泉宫。   远远地小林子带着人在甘泉宫外迎接,脸上带着伤,眼还是红的。   下人们传播消息也是极快的,今日长乐宫里发生的事早就在六宫传遍了。   虽说后来殿内发生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可长廊里秦睢那两巴掌可是许多宫人都看见的。   小林子自然感动不已。   “殿下,”小林子看见郁宁便跪下磕头:“奴才何德何能……”   “快起来吧。”郁宁心里揣着事,只让人起来就进去了。   回到宫里也没什么事可做,郁宁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只是一本书来回翻了几页,郁宁却始终没看下去。   他想睡觉,躺进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只好又叫来小林子。   小林子脸上带着关切:“殿下,是有什么事么?”   经此一遭,他彻底将郁宁当成了主子,做事也更上心了。   “我问问你。”郁宁起身:“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你进宫时太后同陛下的关系如何?”   这对母子显然积怨已深,郁宁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对母子如今的相处态度。   “回殿下,奴才是永泰三年入的宫。”小林子道:“进宫时陛下已然登基三年了,奴才记得那时候陛下就不常去长乐宫里请安。只逢年过节或偶尔传召时去,很快也就回来了。”   郁宁表情若有所思:“这样啊……你先下去吧。”   看来这对母子不睦已久,他要想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怕是除了秦睢和宫里的一些老人,没人能告诉他。   如此这般纠结了两日,郁宁自己也放弃了。   算了,他只要在秦睢身边安稳呆着就行,问的多死的快。   .   往后半个多月倒是风平浪静,宣太后不知是不是被秦睢那番话所忌惮,竟也没有来多生事端。   不过秦睢这些天似乎又遇上了麻烦,整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已经半个月没来过甘泉宫了。   郁宁之前去送过两次夜宵,之后人犯懒,也就没再去过了。   时间眨眼而过,眼看着立春,内务府的人来量新衣,要给郁宁新做几件春装。   一量腰围,郁宁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冬天居然胖了不少!   不仅腰粗了一圈,脸也圆润了。   只是之前冬衣臃肿,加之他太瘦,才没太看出来。   郁宁为此深受打击,虽然三餐照常吃,晚饭后却又多了一项散步的活动。   小林子也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再过些日子便是春狩了,您届时跑跑马,人也就瘦下来了。”   郁宁:“可我不会骑马啊。”   “这倒不难。”小林子抿唇直笑,“不是还有陛下教您呢。”   “……陛下日理万机的,怎么可能有空教我?”   郁宁叹了口气:“我只盼着春狩前他不要来就好了。”   小林子不解:“为什么啊?”   郁宁摇头没说话,只默默摸了摸柔软的肚皮。   往日这里都捏不出肉的。   秦睢若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话他! 第21章 骑马   怕什么来什么。   往日秦睢半个月都没怎么出现,昨日郁宁不过随口一提,今早上他便来了。   两人一起用早膳,郁宁刻意少吃了点,顺带转移话题,关心起了秦睢的身体。   “近日冰雪初融,春寒料峭,陛下还是穿厚一些,千万不要受了风寒。”   秦睢瞥他一眼:“这就是皇后裹成个粽子的原因?”   郁宁熟练道:“臣妾珍重自身,才好不将灾病传染给陛下。”   秦睢回以微笑:“那倒也不必,皇后生病时自觉离朕远点就行。”   郁宁:“……”   “说起来,”秦睢算了算日子,又道:“还有一个月就是春狩了。”   “皇后这个样子可不行啊。”   他上下扫了眼郁宁,目光最后落在他有些圆润的脸上,发出一声短促而意味不明的轻笑。   郁宁:“……”   ——他就知道!   “臣妾确实不太行。”郁宁装作没有听懂他话的意思,只道:“臣妾不会骑马。那是到时候不能陪同陛下一去狩猎了。”   “无妨。”   秦睢唇角勾起一抹笑,像是摸小狗一样拍了拍郁宁的头:“皇后只要留着一双眼睛能欣赏朕的英姿就可以。”   “……”郁宁微笑:“臣妾真是十分期待呢。”   “不过话虽如此,”秦睢又道:“皇后不会骑马,说出去实在给朕丢人,也失了皇家颜面,皇后还是好好学一学骑马吧。”   郁宁小声:“……我若是骑的不好,才是丢了皇家颜面吧?”   “嗯?”秦睢眸光微沉。   郁宁:“臣妾是说有陛下的教导臣妾一定可以很快学会。”   .   宫里有专门的养马场,只是经年久旷,更不怎么显眼。   秦睢这些天闲下来,左右无事,就跟着郁宁一起去挑马。   秦睢让人把养马场所有的马都牵出来挑了一遍,不怎么满意的摇摇头,从中牵出一匹尚且不足一人高的小棕马。   皇室自然有好马,只是大多在皇家猎场的马园里养着,这宫里的几匹马,秦睢还有些看不上。   郁宁担心道:“这只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他还真没看出这匹马有何不同,它甚至还没旁边那匹母马看着矫健呢。   郁宁眼馋场上最高最壮的那匹赤红色宝马,小心跟秦睢打着商量:“陛下觉得……这匹如何?”   秦睢瞟过去一眼:“还不错。”   郁宁眸光一亮:“那不如选这匹如何?”   秦睢轻嗤:“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要不要把朕那匹牵出来给你?”   郁宁:“……臣妾现在觉得这小马挺好的。”   紧拽着缰绳,郁宁踏着马蹬,小心翼翼地翻身上马。   那小棕马不算高,郁宁趴在马背上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试着去牵缰绳。   彼时下人刚把秦睢的马牵来。   抚了抚马背,秦睢翻身上马,看见郁宁抓完缰绳就又要趴下去,皱眉提醒:“两只手抓缰绳,抓紧。”   “还有,你上马前要检查好马镫带和缰绳,坐上去时要面向马鞍左侧,收拢缰绳抓紧鬃毛……刚才马监说的你都忘光了?”   郁宁咽了口唾沫:“臣妾心中紧张,一时忘了。”   “一匹小马就害怕了?”秦睢凤眸斜他一眼:“刚刚不是还要那匹红马,现在坐着怎么样?要不要朕替你把那匹牵过来?”   “……”郁宁讪讪摇头:“还是算了。”   随即他紧抿着唇,慢慢坐正了身体。   秦睢见他实在害怕,也少了两句冷嘲热讽,见他坐稳,又道:“向前走一走试试。如果害怕,就轻些用小腿敲打马肚子,想左转,就右腿靠后夹紧马右侧的肚子。左腿靠前夹紧马的左肩膀,拉动左缰绳……”   郁宁屏息凝神,认真按他说的做。   小棕马性情温顺,收到指令,哼哧着叫了一声,慢慢着走动起来。   小棕马的速度不快,郁宁没一会儿就适应了,绕着马场周围慢慢走着。   他渐渐咂摸出其中滋味,不由有些兴奋,小腿敲打马肚子,速度渐渐快了。   皇宫的马场不如猎场宽阔,秦睢跑了两圈没尽兴,便停在一旁看不远处的郁宁跑。   看他眼角压抑不住的兴奋,秦睢不禁哼笑一声:“没出息。”   一直练习到傍晚回宫,郁宁才依依不舍地准备下马。   临到下马,郁宁却又犹豫起来。   秦睢见了不禁皱眉:“磨磨蹭蹭做什么?今晚你要抱着这匹马睡?”   “……不是。”郁宁耳朵尖泛起一点红,“臣妾一时有些不敢下来。”   秦睢一时哑然,让太监搬了踮脚的凳子过来,他道:“踩着下来吧。”   郁宁迟疑:“这凳子不会摇晃吧?”   秦睢:“……”   他不悦地眯起眼:“你若再不下来,今晚就睡在马厩。”   郁宁:“……那先陛下先让人把凳子拿开吧。”   秦睢不耐烦地将凳子踢开。   马不高,摔一下也就扭个脚,没事没事。   郁宁安慰自己,心一横,踩好马镫正要翻身跳下马,腰上却突然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   长臂将他的腰尽数揽入怀里,郁宁只觉身体一悬,下一刻就安稳落地。   他愕然转头,正看见身后秦睢收回手。   郁宁感激:“多谢陛下。”   秦睢却翻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入冬来皇后伙食愈发好了。”   “……”   郁宁仅有的那点感激之情也消失了。   下了马,郁宁才觉出这初春的一点寒意,他打了个喷嚏,接过小林子递过来的斗篷。   秦睢闪身躲开:“让你迎着风跑,别得了风寒传染到朕身上。”   “陛下身体强健,不似臣妾,一定不会这么容易传染的。”郁宁嘴上说着,身体故意往秦睢身旁靠了靠。   秦睢:“……”   .   福祸双至,郁宁跑马时挺快乐,第二天全身肌肉酸痛,一动就呲牙咧嘴的。   秦睢昨夜在甘泉宫睡,第二天见郁宁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很是嘲笑了一番才走。   郁宁气的咬牙切齿,好容易坐回床上,叫小林子过来给自己捶腿。   “殿下,您且等一等。”小林子脸上带着笑,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个小盒子。   郁宁不解,接过盒子看了眼。   那盒子上用银线勾勒出一只长喙白羽的鹤,鹤羽泛着银光,鹤眼是一颗质量上乘的红宝石,结构精美,造型别致,光这盒子拿出宫都能卖个天价。   郁宁好奇:“这是什么?”   小林子:“回殿下,这是制伤的凝玉膏,价值千金呢。”   “我也用不上这个吧。”郁宁摆手拒绝:“我没受伤,就是腿疼背疼,你给我捶捶就好。”   他先前没骑过马,昨天马背上坐了一天,自然浑身不舒服。   “殿下,这怎么行呢。”小林子不赞同地摇头,将凝玉膏塞进他怀里。   “您伤了那处,更该好好将养,如若今晚陛下再来,您可怎么办?”   “???”   郁宁疑惑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跑马累了,怎么还扯上陛下?”   哪知小林子表情比他还要疑惑,瞪大了眼问他:“难道不是殿下昨晚承了宠,所以才受的伤?”   他越说越心虚:“奴才、奴才还以为您腿疼是因为……”   郁宁:“……”   “你在说什么啊!”意识到小林子是什么意思,他只觉羞恼,耳根连带脖颈都通红一片。   “都是奴才的错。”   小林子打了自己两下,随即又真心实意地劝起郁宁:“殿下,不是奴才多事,只不过这事您确实要上些心了。”   “殿下您进宫快半年了,虽深得陛下喜爱,但久未承宠,终究是个隐患。万一、万一日后陛下瞧上了别的男子,或是女子,殿下您无依无靠的,在这宫中又要如何自处呢?”   郁宁哪想到小林子考虑得比自己还深,一时哑然。   默了一瞬,他小声道:“那我也生不出孩子啊……”   小林子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   “殿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他道:“奴才是劝您,趁着宫里现在没有争宠的人,牢牢抓住陛下的心,让他心里想着您,身体念着您,日后就算有新人,陛下也不会那么快忘了您。”   被一个暴君时刻念着,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郁宁心里默默想。   左右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郁宁只含糊道:“知道了,你先替我捶捶腿吧。”   想了想,他又道:“去春狩时,你把凝玉膏收着。”   “是。”小林子抿唇直笑。   郁宁心中大窘:“你别多想,我只是想着这样好的药,到时候真受伤了也可以用。”   “是。”小林子还是笑。   郁宁无奈:“……算了。”   .   休养了两天,郁宁身体好多了,想到春狩还要骑马,他又去了养马场。   不过这次他只骑了一个时辰就下马了,第二天也就没感觉疼。   如此这般练了半个月,等到春狩开始之日,郁宁没再去了。   他觉得自己骑术也算小有所成。   出宫时甚至跃跃欲试想跟秦睢一样骑马去。   秦睢闻言也没拒绝,凤眸饶有深意地望着他:“宫里到猎场要走大半天,你确定要同朕一起骑马?”   “……”   想起自己初次骑马后的惨状,心有余悸地摇摇头,飞快钻进了马车里。   还是算了。 第22章 春猎   皇家猎场位于皇宫以北,面积广阔,连绵延几百公里的沧山山脉也被圈了大半进去。   猎场里蓄养着各种各样的花草鸟兽,丛林深处甚至有猛虎出没,不过鲜少现于人前。   而且这皇家猎场虽然大,狩猎时划分的范围最多也就三分之一,王公贵胄们来此狩猎,哪怕身旁有护卫跟着,也不敢轻易往密林深处走。   皇家一年四季都有围猎,每次都是大规模的出行,这次来的皇亲贵戚不少,就连身体孱弱的文王也来了,不过他只凑个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了宫人护卫无数,还真走了大半日才到。   不过春狩的时间是早就定下的,猎场的人数日前就开始准备,吃穿住行一应俱全,到那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帐篷是一早搭好的,最大的帐篷围在一群帐篷之中,四周牢牢拱卫着,是秦睢专属的。   下了马车,李鱼带着人去安置行李,秦睢跟几位王爷公爵闲聊。   郁宁带着小林子去四周转,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只见四周草地空旷,河流蜿蜒,周围坐落着一座座帐篷,不远处长林深密,高山青翠,风景绝佳。   郁宁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觉心中畅快,天地开阔。   他忽然问:“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怎么去年冬天时没来围猎?”   “大约是仙台郡的雪灾吧。”小林子想了想道:“天灾人祸最是无常,仙台郡损失惨重,百姓流离,自然不好提玩乐之事。”   “原来是这样……”   俩人在河边走了会儿,就回了帐篷。   走到帐篷边时正碰上秦景焕跟人从旁边帐篷里出来,郁宁顿了顿,若无其事地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秦景然起初还没看见他,偏他身旁的男子眼尖,见郁宁转身换个方向走,连忙拽了下秦景然的袖子。   “世子,你看。”   秦景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眼神蓦地变了。   瞪了刚刚提醒自己的男子一眼,秦景然面色不善:“叫我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秦景然年少得意,受过这样大的屈辱,他终身都难忘。   想起那两巴掌,他连身旁的男子都记恨上了。   “这不是怕小世子您撞上么?那可是皇后娘娘。”男子嬉笑道,拽着袖子将人一直拉到河边空旷处,也不管秦景然会不会生气。   他是宣国公的小孙子,名唤宣漳,比秦景然大上五岁。   宣国公家是太后的母家,一向与荣亲王府交好,宣漳是宣国公的最喜欢的小孙子。   两者家世相当,他对秦景然自是有恃无恐。   秦景然闻言更是不爽,没好气道:“我怕他做什么?等到我父王登、”   他话说到一半便噤声,表情不自然了一瞬,又趾高气扬起来:“等到日后自有他好看!”   “大话谁不会说?”宣漳斜了一眼秦景然,哼笑道:“怕是你现在都不敢往他身前凑吧?”   “你胡说!”   脸颊似乎又泛起疼痛,秦景然怒火中烧,他推了宣漳一把,气冲冲道:“我不仅敢打他宫人,我连他也敢打!”   宣漳眸光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脸上表情依旧不相信,他笑道:“要我说,世子你还是年纪太小,若我是你,当众遭受这样大的屈辱,便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便是杀了也不解恨。更遑论让他这样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呢?”   秦景然听见那个杀字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是啊!秦睢他杀不了,郁宁一个无靠山无权势的皇后他还动不了吗?   便是杀不了人,砍下四肢来也够解气了。   秦景然越想越兴奋,一旁的宣漳见他表情便知他所想,当即道:“不瞒世子,近日来我结识了一些刀口舔血的江湖客,个个武功高强,来去无踪。”   秦景然回过神来,眸光惊疑不定,又带着心动:“可这附近这么多护卫,怎么可能……”   “这才是大好机会啊!”宣漳一脸恨铁不成钢:“世子想想,那皇宫才真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这外面天地广阔,若是仅凭这些护卫便能护好,咱们也不至于仅在这外围活动了。”   “更何况届时陛下同各位亲王一同围猎,侍卫们都跟着去了,留在这里的兵力不多,很容易就能混进去。”   “他虽是男子,却享着皇后身份,自然不可能跟陛下同去,到时候咱们去跟着陛下围猎,留着那些杀手将他解决了,岂不痛快?”   “有道理……”秦景然顿时被说服,他看向身旁的宣漳,眸光热切:“宣兄,那你这江湖客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你放心,事后我必有重谢。”   “世子这说的哪里话。”宣漳笑道,他弯身凑近秦景然,低声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对那皇后颇有不满,你知道的,若不是他,明年这后位,兴许就是我家三妹的了。”   提起这桩事,秦景然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心中对宣漳最后那点疑虑也打消了。   说实话他刚还觉得这宣漳有些故意撺掇,别有用心的嫌疑,现在提起他三妹,秦景然就全明白了。   其实早在郁宁嫁进来之前,京中有些地位的王公贵戚几乎都知道太后属意本家的三女儿宣琳,有意将其嫁给秦睢作皇后。   奈何秦睢先是杀了一批送进宫的女子,又将为数不多剩下的逼疯了,她便暂时搁置下来,只等有机会再提。   谁知道转眼秦睢竟娶了郁宁一个男子做皇后。   宣漳疼爱自己一母同胞的三妹是出了名的,难怪会对郁宁心生不忿。   想到这里,秦景然颇有迫不及待道:“不知何时才能……”   “世子别急。”宣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围猎有七日呢,咱们得挑好时候,做足准备不是?”   “是这个道理。”秦景然点头,甚至有些羞愧:“宣兄年纪比我大不过几岁,心智却成熟我许多。”   宣漳:“咱们国公府同亲王府一向同气连枝,世子说这些可不就见外了?”   “不过此事确实马虎不得,需得从长计议。今晚我便帮世子联系那些江湖客。”   .   然而第二晚荣亲王便知道了俩人的计划。   手下来报时他还不敢相信,仔细问过一遍才真的确定。   出乎意料地,荣亲王脸上带着几分赞赏:“本王想不到景然那孩子居然还有如此血性。”   手下犹豫:“王爷,需要把那些杀手挡回去么?”   “挡什么?”荣亲王瞥他一眼,“我儿难得有此谋略,本王自当鼓励。”   “不过,”他顿了顿:“这计划终究稚嫩。而且他也找错了合作对象。那宣漳比他大不了几岁,认识的能是些什么人?怕不是没接近就被那些侍卫杀了。”   “不知王爷的意思是……”   “去将那些杀手换成咱们的人,刀剑上都抹毒,既然做了,便要做到一击必杀。”   手下犹豫:“可那毕竟是皇后……”   荣亲王眼中闪过一抹冷光:“能成为我儿进步的磨刀石,是他的荣幸。”   一个秦睢已经够他烦的了,偏生这个新娶的皇后也是个不安分的,既如此,也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秦睢他暂时动不得,皇后……杀了也便杀了。   .   因为冬狩未举办,此次春日围猎便格外浩荡。   皇狩不同于一般人打猎。围猎过程中,专门负责侦察的士兵附近搜索兽群,等到管围大臣蟀人包围缩小兽群区域,这些王公贵戚们才开始射杀。   不过秦睢嫌这种方式无趣,便自作主张改了。   他给来围猎的每人划分了领地,每人在自己领地内狩猎,期间可以去旁人的领地抢夺猎物,等到太阳落山方停。   围猎的这七日,获得猎物最多的拔得头筹,还有奖励。   前两日都是秦睢最多,他甚至不管会不会影响最后的成绩,直接将那些猎物让人拿去烤了。   夜间有篝火晚会,帐篷里也生了火,郁宁坐在火边吃烤野猪肉,身体围着火,倒也不觉得寒冷。   他前几天都没去,只在营地附近骑马,问了小林子规则后,不禁也有些好奇。   尤其看见秦睢带来这么多猎物,一时也有些心痒。   郁宁:“陛下可真是厉害,臣妾觉得就算这沧山中老虎现世,陛下也定能一举擒获。”   秦睢瞟他一眼:“你咒朕遇上老虎?”   郁宁瞪大了眼,连忙摆手:“臣妾没有!臣妾是夸陛下勇猛果敢,力拔山河,不同凡响。”   秦睢切了块烤肉吃:“放心,就算朕死了,你也做不了那寡妇,等着生葬陪朕吧。”   古来没有皇后生葬的规矩,知道秦睢是在吓唬自己,郁宁抿了抿唇,连忙表衷心:“生不能同衾,死了能同陛下同椁也是臣妾的福分。”   “……”   秦睢表情嫌弃:“说吧,有什么事求朕?”   “陛下真是天资聪慧,智谋无双。”郁宁凑过去,坐的离他更近:“臣妾明日想同陛下一起去……”   秦睢凤眸觑他一眼,反问道:“带你这个拖油瓶,是想给朕增加难度么?”   郁宁:“……”   “陛下强于那些人许多,便是带上臣妾这个……拖油瓶,也定能获胜。”郁宁硬着头皮找补,绞尽脑汁道:“再说,带上臣妾,陛下依旧获胜,才好让那些人输的心服口服不是?”   秦睢哼笑一声:“你倒是会说话。”   他丢下手中的匕首,起身道:“既然皇后不怕被野兽叼走,那便跟朕来吧。” 第23章 刺杀   猎场的深夜并不如宫里安静。   四周时不时有群鸟惊飞,夜枭的声音一阵阵地响,让人听了心烦。   不过郁宁向来睡眠不错,睡熟了之后什么也听不见,只本能地追寻着热源,将自己往秦睢怀里拱了拱。   这几晚两人都是睡一头的,秦睢之前还将他往一边推,最近也懒得再动了。   不过对于秦睢来说,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他因一些事向来失眠少梦,有时甚至能枯坐一夜。自从郁宁来,这样的情况便好许多。   秦睢先前还没怎么觉得,温庆公主别院里两人睡在一头的那两晚,他每夜都睡得格外熟,这才隐隐感觉出来不对。   不过左右不是坏事,所以秦睢就这么接受了。   今晚要不是那些夜枭实在吵闹,秦睢或许早就睡着了。   刚闭上眼试着入睡,秦睢就听见外面传来异样的鸟叫声。秦睢睁开眼,眸光闪过一抹烦躁。   掀开被子起身,秦睢披上外袍坐在床边:“进来吧。”   话音刚落,帐篷外闪身进来一个人。   来人正是贺焤。   他一身黑衣,面容严肃,不似平日里的戏谑,目光甚至没往床上的郁宁身上看一眼,只俯身行礼,向秦睢汇报情况。   “咱们的人刚回来,将情况跟我说了……不出陛下所料,情况很是糟糕……”   “底下的人正极力将此事掩盖,不过还是有不少逃到京城来了。”   秦睢眸光微沉,冷声道:“放那些人进来……替他们安居,你们去,将这里守着朕的都派去,去那查,周围州县也查。”   贺焤似有顾虑:“陛下您的安危怎么办?”   秦睢并不担心:“这宫里的侍卫足够应付了,况且秦青苑暂时还不敢动朕。”   “是……”   郁宁还是第一次来这猎场深处,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他坐在那头小棕马身上四处张望,看见只兔子窜过去也兴奋地叫了一声:“陛下,那有只兔子!”   “你有点出息。”秦睢瞥了他一眼,弯弓搭箭,瞄准了另一个方向。   破空之声骤响,郁宁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动物叫声。   侍卫们跑去捡,很快拎过来了一只灰色皮毛的野狐狸。那狐狸右腿扎着一只透骨箭,被拎着后颈仍在扑腾,呜咽着叫的凄惨。   秦睢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那护卫拔出箭,拎着东西走了。   郁宁看着有些不忍,小心翼翼提议道:“陛下,不去咱们去里边找一些野狼野猪之类的吧?”   这附近已经因为几日来的狩猎渐渐空了,出没的只有一些野狐狸野兔子之类的小动物,郁宁便趁机提议。   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越到里边越危险,若碰上狼群或者野猪群,朕不一定能顾得上你。你若不怕,便跟着朕来吧。”   森林里的野猪群有时候甚至比狼群还要危险,它们往往生的皮糙肉厚,庞大凶悍,群体攻击性极强。   秦睢前日猎杀的那头凑巧是落单的。   郁宁攥紧了缰绳:“臣妾在陛下身边,自然不怕。”   周围跟了数百侍卫,应付个狼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勉强跟得上秦睢放水之后的速度,郁宁被秦睢带着越走越深,周围光线也越来越深。   中间秦睢走走停停,猎了一头鹿,两头麂子,还有几只獾,收获还算不错。   毕竟一大群人行动动静太大,动物们都躲起来了,能找到这些已经颇为不易。   四周树木愈发粗壮,高耸入云,阴惨惨的环境让郁宁不由打了个冷战,郁宁下意识紧了紧斗篷。   “跟紧朕,这里边很危险。”秦睢倒是没再往里走了,侍卫们四散去找猎物了。   郁宁乖乖答应,牵引着马牢牢贴在秦睢身边。   他心里此刻也有些后悔,虽说如今还没见到野兽,可单这环境便让人不寒而栗,难怪一些胆小的不敢来。   俩人在四周转了一圈,忽地有侍卫跑回来,远远的就能听见他声音惊恐:“陛、陛下!西北处有野猪群正往这边来!”   秦睢眉峰微挑,看向身旁脸色煞白的郁宁:“你还真是幸运。”   郁宁见秦睢丝毫不慌,心也定了定:“陛下,咱们要回去吗?”   秦睢:“回去做什么?不过是野猪群而已。咱们数百人,还抵不过那野猪群么?”   两人说话间那侍卫也跑过来了,跪在地上开始汇报情况。   “奴才们瞧那野猪群差不多有七八头,远远正往这边跑着,像是被猛兽追赶着,速度很快。”   秦睢皱眉分析:“这野猪群在森林里也算是强横的种族了,能让这群野猪害怕的,不是数量更多的狼群,便是猛虎。”   说到老虎,他转头,绕有深意地看了郁宁一眼。   郁宁:“……”   侍卫统领见秦睢仍立于马上纹丝不动,咬咬牙上前道:“野兽凶猛,恐伤了陛下龙体,还请陛下暂时退避,等野兽群散了再说。”   “怕什么?”秦睢垂眼看他:“我们百人的队伍,还怕这七八头野猪吗?便是真有猛虎,来了也要乖乖俯首。”   “你去将人都叫来,在四周埋伏左右,等着那些野兽上门。”   统领领命而去。   他这一番话说完,郁宁也算有了些底气,他握紧了手里的短刀,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活像只受惊的小兽。   秦睢忍不住笑出了声。   伸手提起他的后衣领,秦睢手臂用力,将郁宁从小马上提过来,稳稳落到自己身后。   被提溜到秦睢身后的时候,郁宁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回神,不由真心实意地感叹:“陛下威武。”   秦睢哼笑一声:“坐好。若被那老虎叼走吃了,朕可不会救你。”   郁宁连忙挪挪屁股坐好,低头看着秦睢的腰眼馋。   犹豫一瞬,他小声请求道:“陛下……臣妾可以揽住您的腰吗?”   秦睢皱了皱眉,却又听见身后的少年可怜兮兮道:“臣妾有点害怕。”   秦睢:“……随你。”   “多谢陛下。”   声音当即活泼起来,清逸的气息靠的愈发近,郁宁双手从后面搂过来,他是真的害怕,身体也贴了上来。   秦睢:“……”   他声音喑哑:“别抱这么紧。”   “好。”   郁宁悄悄松了一点,却又在秦睢的马转头的时候抱的更紧。   秦睢皱眉,似是无法忍耐,正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阵乱糟糟的踩踏声。   与此同时,统领过来报:“陛下,那野猪群就要过来了。侍卫们也已经聚拢好了。”   .   与此同时的另一片林子里,荣亲王正端坐高头大马之上,看着不远处的秦景然射箭。   他问:“杀手们都去了?”   “都去了,大约五六十人,都是咱们训练多年的好手。”下属压低声音,面容仍有顾虑:“王爷,他今日没在大营,而是跟在陛下身边,护卫们牢牢护持着,怕是不好下手。咱们要不要……”   荣亲王:“左三带队去的吗?”   “去了。”   “那便没事了。”   属下恍然:“左三是那群人里最聪明的,应变能力极强。若是事败,也不会留下痕迹。”   “不错。”   荣亲王仰头,看向头顶被树林遮蔽的天空,轻轻呼出一口气:“等消息吧。”   .   野猪群来的比想象之中还要早。   七八头野猪奔袭而来,面容丑陋狰狞,踩倒了树丛,撞翻了人群。   侍卫们十几个人聚成一堆,手持刀剑往野猪身上砍杀。   郁宁抱紧了秦睢的腰,不敢出声,只看着他箭无虚发,每一箭都精准射在野猪眼睛上,心里忍不住惊叹。   太强了!   那野猪眼睛被射穿,更是狂性大发,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侍卫们四处闪躲着乱窜,趁着这机会砍杀,很快就解决了两只野猪。   眼看着事态即将好转,侍卫们砍杀的愈发卖力,然而正当此事,异变突生!   不知何时,一伙黑衣人从远处袭来,人数看着比侍卫们少,气势却格外强。   在场人的注意力都在野猪群身上,一直到那群人接近看见他们,见人来者不善,统领连忙高声叫喊:“敌袭!快摆军阵!一三五小队去杀野猪,剩下的人对付刺客!”   然而哪怕他应变得当,在场的人见祸不单行也不由慌乱起来。   正当此时,却见秦睢拔出腰间的短刀,手用力一投,刺穿了一头野猪的喉咙。   他扬声道:“慌什么!一队留下,其余对付刺客。另,若有叛逃者,满门抄斩!”   他的话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力量,队伍的士气再次凝聚,专心与那侍卫拼杀起来。   “拿好你手中的刀。”秦睢偏头看了郁宁一眼。   他双腿夹紧马腹,手中长剑锋锐,用力斩向马旁袭来的一头野猪。   一声嗡鸣撞上吃痛的嘶吼,那野猪直接被削去半边身子,萎靡地倒在地上。   鲜血溅到郁宁的脸上,他打了个激灵,眼神紧张地睃巡四周,为秦睢防备来自身后的伤害。   一炷香时间不到,秦睢一口气杀了三头野猪,他身上溅了血,微微喘息,目光盯着四周仅剩的两头野猪。   不过他们此刻也似乎被秦睢身上的血气所慑,嘶叫着不敢靠近。   四周的护卫与刺客此时也正砍杀的如火如荼。   双方一个人数多,一个气势强,一时竟也不分上下。双方正缠斗着,却有两名刺客合力杀了一个护卫,脱身向后飞去。   那两名刺客飞身上树,接着便摆弄起手中的弓.弩,将之对准了马上的郁宁。   秦睢此刻正与最大的那头野猪砍杀,他长剑砍豁了个口子,被那野猪咬断了半截,他刚将剩下半截插-进野猪喉咙,余光瞥见斜后方的一抹异样的光。   郁宁在他发现没多久也看见了那树上的刺客,他眸光惊恐,看着那弩.箭朝自己射过来,大脑却是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挡住身前的秦睢。   “陛下小心!” 第24章 受伤   话音刚落,那弩、箭便直直朝郁宁心口.射来,郁宁来不及反应,手臂就被人拽住。   一时间天旋地转,他身体往旁边一栽,堪堪躲掉了那支箭。   郁宁下意识想拽着马鬃稳住身子,上半身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要坠下马,这要是真摔下去,保不准脑袋要摔掉。   正当此时,第二支弩.箭也射过来了,正直直往郁宁腹心射去。   这下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郁宁只觉身体一轻,回过神时整个人就已经下了马。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耳边却隐隐传来一声闷哼。   秦睢将人抱进怀里,那第一支直射过来的弩.箭则插.进了郁宁身后的树上。   郁宁回过神,劫后余生地喘着气,身后的秦睢放开他的手臂,沉声道:“自己躲好,不用管我。”   他看了眼郁宁手中的短刀,转身从地上的死人手里夺了柄长刀。   刚刚射弩的刺客从树上跳下,抽出短剑朝两人奔来。那刺客明显是冲着郁宁来的,一击不中,也不与秦睢缠斗,只专心奔着郁宁去,秦睢右手持着刀,挡下那刺客的短剑,将郁宁护在身后。   身前有人护持,郁宁此刻也镇定下来,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刺客是朝自己来的,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秦睢平日里看着懒散,此时却格外英勇,郁宁被他护在身后,那刺客竟没找到出手的余地,一个错漏,反倒被秦睢一刀抹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秦睢脸上,又被他一手抹去,他凤眸冷厉,煞气逼人,虽是杀了一个刺客,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几名侍卫见情况连忙赶来护驾,刚转身却被围攻过来的刺客刺中后心,一剑毙命。   好容易有两名护卫突围出来,杀到秦睢面前,却又被树上的弩.箭给射杀了。   秦睢拉着人往另一棵树后躲,目光不善的看了眼那潜在树上的刺客,拔出了身后的最后一支羽箭。   与此同时,那刺客因为树林里光线昏暗,轻轻挪了挪位置。   秦睢拉开长弓。   若是这箭不中,便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刺客则上了一支新弩.箭。   弩.箭发,弓拉满,长箭与弩.箭对冲,箭头尖锐,带着无可匹敌的声势,冲开弩.箭,旋身射进树上刺客的身体里。   一声闷哼,那刺客胸口洇出一片血痕,随即栽落在地。   秦睢扔掉弓,微微喘着气,左手仍提着剑,右手却不自然地捂着腰腹。   郁宁看他情势不对,连忙伸手扶住。   眼看着那些受了伤的侍卫都倒地不起,逐现颓势,郁宁咬唇,低声道:“陛下,咱们先避开吧。”   秦睢看他一眼,郁宁这才发现他面色比平常更加苍白几分,眼下青黑,唇无血色,活脱脱一副厉鬼模样。   他声音低沉:“走。”   密林阴翳,俩人站的地方又不打眼,俩人选了处无人的角落一起跑出去。   之所以没有骑马,则是因为动静太大,难免打眼。   刀剑声渐渐远去,俩人周遭都安静下来,郁宁大口喘着粗气,跟着秦睢一路奔袭,两人下了一处斜坡,方才停下,躺在坡上稍作休息。   郁宁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他相信身旁的秦睢更是,感觉到身旁呼吸声不对,他偏头,借着一点光亮去看秦睢。   他侧脸线条优越,阖着眼,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郁宁。”秦睢开口叫了他一声。   秦睢鲜少叫他的名字,郁宁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把我衣襟上的口袋划破,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   郁宁连忙照做,手中的短刃划破秦睢的衣襟,他抠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布袋子,打开布袋,是一枚小小的丹丸。   “喂朕吃了。”   郁宁小心翼翼将那枚丹丸塞进嘴里,他指腹不小心碰到秦睢冰凉柔软的唇瓣,不由条件反射地一缩手。   郁宁小声道:“陛下可要喝水?”   他从未参与过围猎,自是准备充足,腰间挂着水袋,怀里揣着肉干和凝玉膏,甚至比宫里的侍卫带的还要周全。   秦睢没说话,喘了声粗气,微微仰起了头。   郁宁心领神会,拿出水袋小心喂给他。   秦睢一口气喝了半袋水方停,他唇上泛着点水光,看着终是有了些血色。   郁宁一时也有些干渴,犹豫着也喝了口水,随即小心翼翼将水袋收好。   此处终究不是长留之地,见秦睢不说话,郁宁低声道:“陛下,您先在此处歇一会儿,臣妾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休息的地方。”   “嗯。”   郁宁正要起身,心口却猛地跳乱一拍。他本能觉得不对,连忙躺下,动作迅速地捧过来一堆落叶,将秦睢身上盖好之后,又往自己身上盖了盖。   他动作方停,上方的林子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响动,听着约莫有两三个人。   郁宁屏息,静静听着周遭的动静,鼻间那股血腥味却始终萦绕不散。   那两三人在周围细细睃巡一阵,却始终没发现这边有个斜坡,几人正要走,却有一人忽然道:“我怎么觉得这附近有股血腥味?”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另一人也道。   “再找找吧,这人不找到,咱们就没结束,总归这林子就这么大,他们跑不了多远。”   几人说话间往斜坡这边来了,郁宁屏息,听着他们走动间踢到石块,随即落到斜坡下。   “咦?这里有个坡!咱们下去瞧瞧。”   郁宁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几人说话间就要下坡,正当此时,坡下却突然传来一声虎啸,枝上群鸟惊飞,几人也顿时停下了脚。   一人犹豫道:“估计他们也不会藏在这,不然……咱们去别处找找吧?”   “我看有理。这山间猛虎吃人,咱们虽有三个人,身上却都有伤,还是小心为好。”   几人一番踟蹰,最后竟转身走了。   郁宁深深呼出一口气,一颗心却还是紧吊着,刚才那声虎啸,他自然也听的清楚。   若是现在去四处搜寻,一来可能会碰上那些刺客,二来也可能会碰上那只不知在何处的老虎。   若是按兵不动,原地等候,依旧可能碰上那老虎。更何况如今天色越来越晚,天黑之后再行动,碰上猛兽的几率会更大。   “陛下……”郁宁声音压的极低:“这附近有老虎盘旋,咱们是找一处地方先歇着?”   秦睢手臂动了动:“扶朕起来。”   郁宁连忙扶着他起来,他一直在秦睢左侧呆着,此刻两人起身,他才觉出有哪些不对。   虽说衣袍上都沾了血,可那些血渍早就干涸,然而郁宁鼻间始终有一股新鲜的血腥味萦绕不散。   不是从自己身上来的,那是谁身上的,自是不言而喻。   郁宁睁大了眼仔细瞧,终于看见秦睢暗色外袍下的不对来:他腰腹处似乎有一处不自然的凸起,可惜周遭光太暗,他实在看不清。   “陛下可是受伤了?”郁宁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愧疚,扶着秦睢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   且不说没了秦睢他能不能在这密林里活下去,单是秦睢这伤,就是为他而受的,他怎么可能不愧疚?   不知秦睢这伤势如何,郁宁这下也不敢让他乱动,“不若陛下先在这里等着,等臣妾找到山洞野穴,再来扶您过去。”   秦睢抬眸看他一眼,终于开口:“不必,一起。”   山间野路难走,这里早没有道路,郁宁扶着秦睢,努力让自己走的平稳。   两人不辨方向,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寻到一处尚能容纳两人的洞穴,洞口不算大,树叶却有被碾压的痕迹。   郁宁眸光一喜,正要进去,秦睢却站住了。   郁宁疑惑:“陛下,怎么了?”   “这洞里不是住着熊瞎子就是老虎。”秦睢从郁宁身上拿了火折子点上,四处照了照,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这附近鸟兽尽绝,定有猛兽在此盘桓。”   “那怎么办啊……”郁宁不由着急起来,不说他自己,单是秦睢的伤,就已经不能耽搁了。   “你去洞口看,若是野兽在里边,我们马上就走,若是不在,就先进去。”秦睢看着他:“动作放轻点。”   郁宁用力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往洞口走。   经了下午刺杀那一遭,他胆子大了不少。   猛兽再凶恶,能恶得过人心?   手里捏着火折子,郁宁小心往里探看,他没听见什么动静,眼睛还算清亮,微弱的火光下没看见什么凶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回身,朝不远处的秦睢摆摆手,又跑回去扶他。   两人方进了山洞安置。   郁宁脱下斗篷铺在地上,扶着秦睢靠在洞壁上,他捡了门口的树枝枯叶,背着洞口围成一个火堆,忙碌了好一阵子,方才坐下来。   他此刻终于有光去看秦睢的伤势,骇然发现秦睢腰腹处的衣服早就被血洇透了,一支弩.箭赫然扎在他右腰处,像是扎透了皮肉,没入外袍里。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呀……陛下、陛下疼不疼?忍了多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郁宁话失了分寸,声音也听着快哭出来了,他眼圈立刻红了,手颤颤伸向秦睢的伤口,却是碰也不敢碰。   “药……哪里有药?”郁宁大脑混沌着,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怀里那盒凝玉膏。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正要打开盒子给秦睢上药,手腕却突然被秦睢握住。   “郁宁。”秦睢声音气弱,听着还算镇定,“现在不是处理这个的时候。”   他刚吃了解毒的丹丸,虽不一定能抗衡那弩.箭上的毒性,起码血止住了。   “那、那还要做什么呀!”郁宁空的手抹了把眼角的泪,一张脏兮兮的脸愈发花了。   “你去。”秦睢拾起被郁宁丢在一旁的短刀递给他:“找一些粗壮的树枝,将它们两端削尖,插在洞口。”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瓷白瓶子,将之递给郁宁:“再把这里的毒药涂在上面。” 第25章 缠斗   郁宁点头接过毒药,正要起身,想起怀里还藏着肉干,连忙掏出来递给秦睢。   “陛下,臣妾这里还有些肉干,您先垫垫肚子。”   秦睢摇头,却将那肉干接过来,拿回郁宁手中的毒药,倒了小半瓶在那肉干上。   犹豫一瞬,他握住小腹处的弩.箭,轻轻转动了一下。   秦睢闷哼一声,额角的冷汗顺着脸流下来,唇色愈发苍白。   “陛下!”   郁宁看着那凝好的伤口又破开,鲜血顺着小腹流出来,眸光被一抹血色浸染。   秦睢没说话,抹了一手的血,又将血都涂到那肉干上去。   “我没事。”他喘了口气:“等木棍插好,在附近找一处空地,将这东西扔在那。不要离洞口太远。”   郁宁有些怀疑:“那野兽会吃吗?”   “不然呢?”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它不吃,你就把这东西吃了。”   郁宁:“……”   按着秦睢所说将东西弄完,郁宁已然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幸而那洞口不大,他只削了四根木棍插在那,木棍不是很长,只露出地面一小截,人或许能发现,猛兽却往往失了防备。   况且这洞穴还是那野兽的巢穴。   一切弄完,郁宁喝了口水袋里的水,又小心收起来,坐回秦睢附近。   秦睢是伤者,这附近还不知道有没有水源,这水自然要留着。   “陛下,不如臣妾先替您处理伤口吧?”郁宁每每看见秦睢的伤口都觉得触目惊心,就这还是被衣服遮掩住的。   “再等等。”秦睢提着一口气,捂着右腹站起来,握紧手中的剑。   时间正巧,他刚站起来,就听见洞外群鸟惊飞的声音。   秦睢看了眼洞口方向:“来了。”   “你拿好刀,去外面找个地方躲着。”他人还是镇定的,撩起衣角擦拭手中的剑。   此刻他右腹受伤,衣袍被血污沾染,乌发凌乱,早已不是往日那般从容华贵的姿态。   郁宁在一旁静静瞧着他,却只觉他浑身杀意凛然,气势无匹,仿佛一尊血海里走出的杀神。   奇怪的是,郁宁并不觉得害怕,心里反而骤升无限的勇气。   “我不走。”他摇摇头,握紧了手中短刀,“臣妾与陛下同生共死。”   秦睢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去里边躲着,不要妨碍朕。”   郁宁:“……哦。”   郁宁心里刚升起的那点热血顿时消失了。   “——吼!”   两人说话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野兽痛苦的嘶吼,郁宁听着耳熟,表情骇然:“是那头老虎!”   这一天的遭遇下来,郁宁怎么可能对这只老虎不熟悉?毕竟斜坡之上,若不是那声虎啸,他们的性命也难保住。   现在他们又占了人家的巢穴。   郁宁听着它痛苦的叫声,猜它该是将那肉干吃了。   秦睢:“躲好。”   “陛下。”郁宁没动,站在秦睢身旁静静看着他。   秦睢回望他一眼。   郁宁抿唇笑了一下:“等回到宫里,您教我习武吧。”   他往日清俊雅致的容貌此刻被灰尘所掩,白色斗篷上全是泥土和血污,发冠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乱发贴在脸上,眉眼弯弯,笑的有些傻。   秦睢往日那些奚落的话一时没说出来。   他移开眼,低低“嗯”了一声。   郁宁脸上笑容更大,用力点了下头,抱着短刀躲到山洞角落里。   洞外嘶吼声又响起,声音离这里更近了些,郁宁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来不及探出头,就听见山洞口一声更痛苦的嘶吼。   那老虎果然踩中了!   郁宁探出头,果然见它因为一只脚流着血,痛的栽倒在地。   然而那附近都被郁宁栽了尖锐的木棍,它一栽倒,肚子上又被扎出个血窟窿。   那老虎通身还算鲜亮的皮毛霎时都被鲜血沾染了,它挣扎着站起来,因为太过疼痛而撞向山壁,郁宁只觉洞穴都被它撞的摇晃起来。   秦睢瞅准时机冲将出去,一拳挥打在虎头上,继而挥舞长剑,直接插进那老虎的喉咙里。   那老虎身体竟还能挣扎两下,虎头撞向秦睢胸膛,秦睢飞身向后退,却因为受伤提不上气而慢了一拍,他整个人被撞倒洞壁上,又摔倒在地,唇角溢出一抹鲜血,想来是撞伤了内腑。   “陛下!”郁宁大叫了一声,眼见那老虎喉咙里插着剑还要扑过来,大脑闪过一片白光。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整个人就从角落里扑出来,他手里握着短刀,却忘了用,闷头冲出去,直接用头撞上那老虎受伤的腰腹。   好在那老虎也是强弩之末,竟真被郁宁这突然爆发的声势给撞倒了!郁宁只觉头晕眼花,却还没忘了保护秦睢,脚步虚浮地往秦睢身前挡,他清眸盯着那老虎,一直看它躺在地上似是咽了气,才松了口气。   郁宁大口喘着气,腿一软坐在地上,他呆呆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地上躺着的秦睢。   “陛、陛下,没事了……”   他撑着身子正要起身,头一晕却是直接昏了过去。   .   郁宁是被一股肉香给馋醒的。   头还因为撞上老虎晕着,郁宁只觉双眼模糊,反应了一会儿眼前视线才清晰起来。   火堆就在不远处噼里啪啦响着,上边不知烤着什么肉,香的诱人。秦睢坐在他的不远处,身上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腰腹处的血痕扎眼。   “陛下……”郁宁捂着头坐起来,看着四周已经没有那头老虎的身影,不由问:“那只老虎呢?”   “杀吃了。”秦睢递给他一根木棍,上边串着烤好的肉。   郁宁:“……”   “臣妾还不是太饿。”郁宁摆摆手道。   他心理暂时还不太能接受得了这个。   “骗你的。”秦睢白他一眼,没收回去:“是那只老虎拖来的野猪。”   “那就多谢陛下了……”郁宁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接过来。   只是那野猪肉虽然闻着香,吃着却有些费牙。   秦睢显然不会做这个,烤的有点老了,况且两人身上没带盐巴,野猪肉不仅淡的没味道,甚至还有点腥。   郁宁有些吃不下去,但还是用力咬下一大口,他吃了三分之一,实在吃不下了,便小心放在一旁。   “吃饱了?”秦睢看着他。   郁宁点点头,又问:“陛下吃了么?”   “早吃了。”秦睢放下手中的树枝,说着就要脱衣服。   郁宁瞪大了眼,脸被火堆烘得有些红:“陛、陛下这是做什么……”   “你想什么?”秦睢皱眉,“快帮朕脱了。”   郁宁连忙去帮他脱,嘴上小声嘟囔:“我也没想什么啊……”   察觉到秦睢目光不善,郁宁连忙闭嘴,这才想起秦睢还带着伤。   最后一层单衣被脱去,郁宁借着火光看清秦睢光.裸的上身。   出乎意料地,秦睢的身体并不似宫里那些贵人一般的养尊处优。他肤色白皙,肌肉匀称,上边居然错落着一些经年的旧伤。   不多,也足够触目惊心了。   郁宁压下疑惑,探身去看他的伤。   弩.箭头被剪去,只能看见一截箭身,倒是不流血了,伤口看着却更可怖,一些伤肉已经发黑了。   秦睢冷静得仿佛那伤不是他身上的,翻身趴下,淡定道:“把这箭拔.出来。”   那弩.箭箭尖不能随意拔,只能先剪去箭头,再从另外方向拔.出来。   郁宁反应过来,随即顾虑道:“臣妾没经验,会不会……”   “废什么话?”秦睢冷声道:“有手就行,直接拔了。”   “好……”郁宁咬了咬牙,双手小心握住箭尖。   “郁宁。”秦睢叫他,声音低哑:“闭上眼,直接拔就行。”   “好。”   郁宁听话地闭上眼,心里却在不合时宜地想:秦睢是在安慰自己吗?   “陛下,我开始了。一……二……三!”郁宁咬紧牙关,手上用力,直接将那剩余的箭身从秦睢右腹处拔.出来。   他力气太大,直接仰倒在地,耳边却清晰听见秦睢闷哼一声。   鲜血顺着伤处流下来,却又很快止住了。   郁宁重新坐起来,见此情状松了口气。   “陛下……”郁宁连忙将人扶起来,秦睢脸色愈发白了,他摸索着拿起匕首,将之在火堆上烫了烫,随即递给郁宁。   “还没完……”他牙关紧咬,身上覆了一层冷汗:“替朕把腐肉挖了。”   “这怎么行?”郁宁脸也白了,慌神道:“我不行的呀……”   “你若不行。”秦睢狭长幽深的凤眸静静望着他:“那便是任由朕今日死在这。”   他话说到这份上,郁宁是不行也行了。   他接过匕首,锋锐的刀尖闪着冷芒。   秦睢的腰腹看着紧实,隐隐可见肌肉的形状,也算赏心悦目,不过郁宁此刻却是无暇欣赏。   他攥着刀柄,小心翼翼地在秦睢伤处搅弄,一点点地剔除腐肉。   秦睢一口牙快要咬碎,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双眼血红,胸膛起伏喘着粗气,手臂上青筋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挥出拳头将那匕首打掉。   一炷香后,郁宁浑身瘫软地扔掉了那把匕首,深深地松了口气。   结束了……   回过神,他连忙去看秦睢的脸色,见他面白如纸,嘴角有血沫溢出,连忙将水袋递过去,又脱了外衫,用还算干净的里袖给他擦汗。   “陛下喝点水吧。”   秦睢摇头,唇角难得带上一抹真切的笑意。   他伸手摸了摸郁宁的脑袋,送上更为难得的夸奖:“做的不错。” 第26章 洗澡   事后郁宁包扎,秦睢已经快晕过去了。   郁宁庆幸自己穿得还算厚,他又脱了一层内袍,将干净的里衣下摆割开一截,系成长条给秦睢做包扎。   凝玉膏放在一旁,郁宁正要上药,临了又停下,神情颇为顾虑:“陛下,这药膏不会与您吃下的丹丸相冲吧?”   秦睢看了眼那盒子,摇摇头:“尽管用便是。”   郁宁这才敢替他上药。   两人包扎好已接近天明,郁宁替秦睢穿好衣服,秦睢却不肯再穿那外袍。   郁宁看了眼手中的袍子,上面满是血污尘土,一股腥臭气,难怪秦睢不愿意穿。   他正要收起来,却听秦睢道:“烧了吧。”   “这不好吧。”郁宁犹豫:“初春天凉,夜里很冷的。况且这袍子洗一下就干净了。”   秦睢瞥他一眼,没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郁宁也就顺势将衣服收起来。   一切收整完已经能见到洞口的光亮了,郁宁挨着秦睢眯了会,秦睢也没说什么,火光幽红,照亮这一方天地里相互依偎的两人。   天渐渐亮起来,附近林子不算茂密,阳光透过枝桠照到山洞口,露出外面的老虎尸体。   郁宁睡得并不安稳,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目光下意识扫过周围的环境,最后落到洞口的老虎尸体上。   原来秦睢只将它扔在洞口了。   郁宁坐在山洞里打量那只老虎,仍觉得心悸。   昨天一天遭遇的危险远超过他前十七年所遇到的,如今想来简直是一场噩梦。   可惜的是,梦醒来,他没在甘泉宫睡懒觉,而是在这破烂山洞里逃亡。   郁宁只觉心里烦乱,想了会就不再想了。   他回神,看那燃了一夜的火堆有熄灭的趋势,连忙起身,打算从外面再找些干树枝。   他刚一起身,同样没睡多久的秦睢也立即醒了,“你要去哪?”   “陛下醒了?”郁宁站在洞口,回身看他:“我……臣妾去捡些树枝。”   逆光下郁宁整个人都被圈在那团光晕里,看不清表情。   秦睢别过脸,低低“嗯”了一声,“去吧。”   .   出了洞口,郁宁一眼就看见老虎尸体后的野猪。   这样两头巨兽在洞口摆着,一时看着还真有些吓人,只是这随便一只都有百斤重,郁宁抬不动,便绕开了。   在附近捡了一些树枝放在洞口,郁宁没立刻进去,探身往洞里喊:“陛下,您先歇着,臣妾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源。”   食物的问题是解决了,这么大的野猪,能吃很久。况且现在天冷,倒也能保存几天。   不过水源就成了大问题。   郁宁昨天下午到现在只喝了几口水,喉咙干的要冒烟。秦睢更是还受着伤,身上要是不清洗一下,伤口保不准会感染。   郁宁找了个方向,没敢往前走多远,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水,就回去了。   回来时洞口的老虎和野猪尸体都不见了,郁宁小心避开之前插在洞口的毒棍,看见洞穴里躺着的两只动物尸体,不由惊了一下。   虽然早有猜测,但他还是不敢相信秦睢居然独自将这两头野兽拖进来了。   还是在受了伤的情况下。   所以平常的懒散都是装的?   摇摇脑袋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郁宁坐下来,有些丧气道:“陛下……臣妾没找到水。下午臣妾再去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不急。”秦睢将手中烤好的肉递给他,“坐下。”   郁宁乖乖坐下,接过烤肉却只咬了一小口。   这肉没滋没味,又硬又柴,他吃一口都要嚼好久才能咽下去。   郁宁转移话题:“陛下,咱们就在这等侍卫们找来吗?”   秦睢反问他:“你怎知找来的是侍卫,还是穿着侍卫服的刺客?”   郁宁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讷讷问他:“那怎么办?”   “逃。”秦睢目光望向洞外:“翻过这座山,逃到山那头去。”   那些来救他的,救他们的,杀他的,杀他们的……除了亲近的暗卫,他谁也不相信。   “山洞不是久留之处。”秦睢垂眼拨弄着火堆,“今天休整一天,明天就出发。”   “这么快?”郁宁下意识反问,想起他话里的重点,忙又问他:“怎么还要翻山?陛下您还受着伤呢?不能找个地方先藏身么?”   就算秦睢现在不相信别人,可他那些暗卫们肯定也会找来的啊。   思及此,郁宁忙问:“贺烺呢?他素来跟在陛下身边的,这次没跟来吗?”   “他被朕派去做点事,最快一个月才回。”都到这个地步了,秦睢也没避着他,简单解释道:“从他收到朕失踪的消息,到赶来这里找,最快也要十二天。”   郁宁闻言一时也说不出话了。   仅凭他们两个人,秦睢还受着伤,既要避开杀手,还要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里生活十二天,实在困难。   秦睢:“这座山头不算沧山最高的山头,山对面有村落,只要咱们费些力气爬过去,就可以好好休息。”   现在看来,翻过山是最好的选择了。   “好。”郁宁点头答应。   秦睢一个伤患都没怕,他更不能怕,更何况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山脚了,这山虽高,走走停停一天应该也能到。   事情商定之后,郁宁又逼着自己吃了点东西。   他体力本来就差,不吃点东西积攒力气,根本上不去。   “你留在这,把野猪肉切分成小块,挑一些装好。”   休息了一会儿,秦睢起身,拿起了郁宁的短刀和水袋,将匕首丢给他。   “陛下是要去哪儿?”郁宁看他要出去,忍不住问。   “找水。”   秦睢说完就出了山洞,临到洞口,他顿了顿,回身对郁宁道:“将洞口掩好,除了我谁也不要放进来。”   “好。”郁宁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臣妾等陛下回来。”   .   野猪皮极厚,好在那匕首削铁如泥,郁宁切起来也不费力。   野猪腹部的肉算是比较嫩的地方,郁宁一口气切了七八块,每块都有巴掌大,确定够他们两个吃四五天的,方才停手。   这肉放的时间再长也就不新鲜了,况且他们明天就要到山对面去,等找到村落,也就不用担心吃食的问题了。   眼看着快到正午,郁宁去洞口看了眼,见秦睢还没回,就去附近又捡了点树枝回来。   左右无事,郁宁靠在洞壁上假寐,不知不觉竟真的睡过去了。   只是这一觉依旧不怎么安稳,山洞幽冷,加上喉咙干疼,郁宁没睡一会儿就醒了。   迷迷蒙蒙睁开眼,郁宁愣了一会,才发现秦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陛下……找到水了么?”郁宁开口,声音嘶哑难听,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秦睢看他一眼,将水袋递到他眼前。   郁宁眸光一亮,瞬间清醒了,抱着水袋惊喜地看着他:“找到水了?你真厉害!”   秦睢:“……嗯。”   接过水袋,一口气喝了半袋,郁宁才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   他这才想起仔细询问秦睢,得知那水源离这里不远,郁宁十分心动。   “陛下……”郁宁小心请求:“臣妾夜里能去那漱洗一下么?”   看秦睢干净的脸就知道他擦洗过了,郁宁更觉得自己身上都要臭了。   秦睢下意识拒绝:“不行。”   虽然说那条河的位置不太显眼,如果有刺客在附近埋伏呢?   “求您。”郁宁不愿放弃,可怜兮兮地拽他的袖子。   默了一瞬,秦睢偏过脸:“水很凉,你要去现在去。”   夜里太暗,更是刺客埋伏的好时候。   郁宁原本暗淡的眸光又亮了。   “多谢陛下!”   等秦睢吃了点东西,俩人就出发了,临走时郁宁没忘了仔细将洞口掩好,还带了秦睢那件被血污弄脏的外袍。   一路跟着秦睢走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到了河边。   这条河并不算宽阔,在山洞的东南方向,郁宁上午没往这边来。   郁宁不禁好奇:“陛下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秦睢瞟他一眼:“因为我有脑子。”   郁宁:“……”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这条河隐于山林之间,平常罕有人至,河水不深,最多只没过腰,平常只有一些鸟兽在这里喝水,因此河水分外清澈。   现在应该是下午了,天上太阳正高,河水虽有些凉,但也还能忍受。   岸两旁树木稀疏,能藏人的地方不多,郁宁在中游位置找了处地方,洗了把脸,从清澈的水面里看见自己乌糟糟的模样,还是想洗一洗。   不过秦睢会不会不答应?   郁宁回头,看了眼旁边树下的秦睢,目光落到身旁的衣服上,“陛下要不先回去?臣妾想把您的外袍洗一下。”   “不用。”秦睢似是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不耐烦地背过身:“你快点。”   之所以只是背过身,也是怕突然有人来,他离得远反而救应不及。   郁宁耳尖微红:“好……”   一直到脱掉衣服,郁宁也晕乎乎地没明白为什么秦睢要对自己一个男子为什么要如此避嫌。   更何况他们不是都成婚了吗?   不过这河水冰冷,也没时间让郁宁多想,匆匆冲洗一遍,便打算披着衣服上岸了。   好巧不巧,他刚穿好里衣,站在树下的秦睢便不耐烦地催促:“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马上!”郁宁扬声答,眼看着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岸边了,郁宁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陛下,臣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郁宁向后退了两步,仔细看岸上的衣服。   虽然斗篷也扔在那,但总感觉没这么高吧?   就好像……里边藏了一个人似的。   郁宁不知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可他现在也不敢随便冒险了。   更何况他的预感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是以他觉得不对劲的第一时刻就叫岸上秦睢的名字。   “什么?”秦睢依旧没回头。   郁宁心里着急,声音镇定:“山洞里那只狼不是还在那儿?它的同伴会不会闻到味道来啊?”   什么狼?   “你傻了?”秦睢皱眉,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一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慢慢从树后走出来,一边回应郁宁。   “那只狼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招来同伴?除非……”   他猜出来了!   郁宁心中一喜:“除非什么?”   秦睢慢慢从树后现出身形,目光在岸上睃巡,最后顺着郁宁的指引落到那堆衣服上。   他眼神一凝,虽没看出什么破绽,却仍用力抛出手中的剑,长剑犹如一杆□□,直直朝那堆衣服上飞去。   “除非那些狼,是一早就埋伏好的。”   破空之声被秦睢的说话声掩盖,眼看着剑尖只差三寸便要插进那堆衣服里,正当此时,衣服下翻身飞出一个人。   郁宁这才看清他刚才究竟是怎么藏的。   原来他下半身被河水掩盖,上半身藏在那堆衣服里。   要是自己没看出不对,是不是过去就被那刺客杀了?   郁宁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着秦睢冲过去要与那刺客纠缠,他连忙朝河对岸跑。   两人从岸上打到水里,那刺客对着秦睢却始终没有下死手,他一心要杀掉郁宁,手臂上的弓.弩上弦,正要找机会射杀不远处的郁宁,却是手还没提起来就被秦睢砍伤了。   颓势渐显,刺客动作慢了一步,下一刻就被迅而勇的剑势给穿破右胸。   秦睢将人钉在河里,却没直接杀了,反而是卸掉了他的下巴和手脚。   秦睢:“交代清楚一切,朕给你个痛快。”   说完,他轻轻扭动剑柄,任由剑身在刺客血肉里转动。   刺客,也就是左三,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然而比起疼痛,他更好奇,明明是绝无错漏的计划,怎么就被发现了?   他算到两人会来找水,在这河边埋伏了将近两天,甚至第一次秦睢来这河边他都隐忍不发,可究竟是如何被发现的?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将人杀了。   “不要拖延。”秦睢拔.出剑,又一剑刺进去,穿透了左三的琵琶骨。   痛到极致,也就感受不到痛了,左三张嘴,试着坐起身,看着像是要交代,秦睢也就没再折磨他。   “我……”左三喉咙口发出嗬嗬声响,秦睢还没听清他说什么,就见他骤然爆发,直接用后脑勺去撞河里的石头!   一声闷响,那刺客没了生息,秦睢面无表情地拔出剑,也不吃惊他的举动。   总归最后都是要死的。   郁宁看了半天这边的动静,直到这刺客毙命,他才敢过来。   “陛下,他死了吗?”郁宁伸长了脑袋偷偷看,看见那一片水都染成血红色,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秦睢偏头看了郁宁一眼。   河水将他的脸色冻的发白,身上单薄的白色单衣也因为被水浸湿而变得透明。   阳光照在郁宁单薄白皙的身体上,肩脊线条都是清瘦的,偏生入冬来他吃的微微丰腴了一些,无一处皮肉不是柔软的,像最好的绸缎。   秦睢移开眼,手中剑一用力。又给刺客来了个对心穿。   郁宁被吓了一跳:“陛下这是做什么?难道他还没死透?”   秦睢低着头,“嗯”了一声。   “去穿衣服,检查有什么东西丢了没有。”   “……”   郁宁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郁宁狼狈地走开,这下也没心思去管刺客究竟有没有死透了。   秦睢将刺客身上搜了一圈,拿了些东西塞进衣服里,便也跟在郁宁身后走回岸上。   他低垂着眼往前走,清澈的溪水却又映出前方郁宁的背影。   他纤细的腰在波纹中荡漾,仿佛在轻轻摆动。   秦睢心烦地闭上眼。   怎么走的这么慢?   作者有话要说: 秦睢:他看我老婆洗澡!   [目光凶狠地把剑戳下去。]   虽然这两天有点惨,但还是挺甜的呀!   还有一章,十二点左右写完吧(可能)明天看,今天大姨妈来了,写的有点慢,抱歉抱歉T^T 第27章 发烧   两人收拾好回去时天已经快黑了。   郁宁将秦睢的外袍简单清洗了一遍,血污虽没洗掉,好歹没有怪味和灰尘了。   连带着自己的里衣一起烤干,郁宁去角落里穿好里衣,之后又把那袍子叠好递给秦睢:“陛下,您先穿上吧,近日天凉,不要感冒了。”   “不要。”秦睢却仍是拒绝,“脏,要穿你穿。”   “……”郁宁此刻确实被冻的有点冷,他把秦睢的外袍披在身上,小声嘟囔:“就当你是想给我穿吧。”   事到如今,他早就习惯秦睢的冷言冷语了。   左右也不会掉块肉,更何况仔细想想秦睢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那就多谢陛下的衣服了。”思及此,郁宁拽紧着肩头的外袍,感激地朝秦睢报以微笑。   秦睢:“……”   他一声轻嗤:“傻子。”   .   晚饭依旧是没滋没味的野猪肉,秦睢将其切成长条,用细棍串起来烤着吃。   郁宁只吃了两顿就觉得自己快吃吐了,勉强吃了两份肉条,他死活不肯再吃了。   “娇气。”秦睢看他一眼,将剩下的肉一点不剩的吃完了。   吃这肉条时他的表情与在皇宫里吃那些精心烹饪的佳肴美馔没有任何不同,看的郁宁还以为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他不禁好奇:秦睢自小在皇宫生活,锦衣玉食的,竟然比他还要能吃苦?   郁宁不禁想起广木优昙那事之后花房管事对自己说的那桩宫中旧事。   听主管所说,先帝因为那花罚当时还是皇子的秦睢幽闭五日,更不许人送吃食。   那五日里,当时还是个小少年的秦睢又是怎么过的?   是因为此事,秦睢才会对吃什么都毫不在意么?   郁宁心中一时有些压抑。   也许是郁宁目光太明显,秦睢瞟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郁宁摇摇头,压下心头的猜测,又:“陛下的伤怎么样了?不如臣妾再重新给您上药吧?”   秦睢也没拒绝,吃完之后就靠坐在墙壁上假寐。   郁宁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将布条解开。   两人距离极近,郁宁忙着看伤没有注意,秦睢却是嗅到了独属于郁宁身上的那股清逸气息,小腹微微绷紧。   布条被一圈圈解开,郁宁看见秦睢腰上有些化脓的伤口,声音立刻压不住了,焦急道:“这怎么还严重了?”   腐肉被挖去之后留下一个小坑,毒看起来是压住了,只是那伤口似乎泡了水,哪怕涂了价值千金的凝玉膏,情况看起来依旧糟糕,甚至已经有化脓的趋势。   “一定是今天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郁宁懊恼地捶脑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第一次生起自己的气。   没事要去洗什么澡?差点被杀了不说,还害的秦睢伤口更严重了。   “别打了,再打就真傻了,到时候朕就把你丢在这。”秦睢拦住郁宁敲脑袋的手,指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他滑腻的手腕肌肤。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动作微微一僵,随即自然地收回手。   郁宁根本没发现秦睢的动作,他似是仍在自责,低着头闷声不吭,简单清理布条之后,他小心地在秦睢伤口上涂抹凝玉膏。   “陛下千万小心自己的伤口。”郁宁脑袋凑到秦睢腰上,下意识冲着那伤口轻轻吹气。   “你做什么?”秦睢表情古怪,整个人似乎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   “这是小时候我娘教我的。”郁宁抬头冲他笑了一下,将布条拿过来小心裹上,语气轻快似是安慰:“吹吹就不痛啦!”   “幼稚。”   秦睢一声嘲讽的轻嗤,却没再说太多,只低着头看郁宁缠布条,目光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   洞口被木头挡住,山洞里铺着厚厚的干草堆,秦睢那件外袍铺在上边,摊开之后倒也能睡两个人。   至于郁宁那件厚厚的斗篷,则被他们当成被子盖在身上。   身旁是温暖的火堆,郁宁熟练地缩到秦睢怀里,努力让自己全身都蜷在斗篷下。   秦睢看了他毛茸茸的头顶一眼,什么也没说。   初春时间冰雪消融,有时甚至比冬日里还要冷些,郁宁又实在怕冷,再多的顾虑和防备此刻也放下了。   再说,平时他们一张床上睡的次数也不少了,只是没这么近而已。   特殊时期特殊行事。   郁宁心中这般安慰自己,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就在睡着之后滚进秦睢怀里好几回了。   闭上眼没一会儿,郁宁就睡着了。   这一夜总算平静下来,火光将洞壁染成温暖的红色,两人呼吸声交织,没一会儿便都睡熟了。   只是刚到半夜,郁宁就被身旁不自然的体温给热醒了。   他一时间还以为火堆将他们身下的干草烧着了,连忙坐起来检查四周。   没烧着,没烧着。   郁宁松了口气,闭上眼正要躺下,耳边忽地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郁宁还以为是幻听,正要钻进秦睢怀里继续睡,就被被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给烫的一个激灵。   秦睢发烧了!   郁宁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坐起身,看秦睢如玉般的面容上出现一抹罕见的红晕,嘴唇却是苍白干裂。   郁宁不由吓了一跳,他摸了摸秦睢的额头,原本冰凉的手没一会儿就热了。   “陛下?秦睢?”郁宁推了推秦睢的肩膀,见他紧闭着眼,丝毫没有反应。   郁宁心里不由着急起来,心里拼命思考着对策。   秦睢之所以发烧,应该是受伤的原因,更别说昨日伤口还浸了水。   他强撑至今,估计是身体也受不住了反弹,才会烧的这么厉害。   郁宁不知道秦睢的烧会不会降下来,可要是再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烧傻了。   郁宁起身,拿过水袋和匕首,撕开一片衣角用水浸湿,将之叠起来放在秦睢额头上。   这样做完之后,他顿了顿,起身将火堆熄灭,周遭气温跟着慢慢降下来。   然而他这一系列动作终究效果有限,郁宁手忙脚乱地照顾了半天,也没让秦睢身上的温度降下来。   郁宁坐在那想了好一会儿,转头看了眼发高烧的秦睢,觉得眼下似乎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起身出了山洞。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该说早安还是晚安~   晚上还有更新,九点左右,或早或晚   另外专栏两本预收求收藏_(:з”∠)_,大概率是哪本预收高先开哪本,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一下哈!谢谢啦! 第28章 降温   凭借着白天的记忆,郁宁很快就到了河边。   夜间的河流比平常多了几分幽深,静静流淌在月光下。   郁宁站在河边,犹豫一会儿,把衣服脱了。   除却最里边那层薄薄的单衣,他一件没剩,打着哆嗦将衣服用水湿透,又把水袋接满,这才抱着那些衣服跑回了山洞。   夜里的山林太冷了。   郁宁怕自己也冻的发烧,才想了这个法子,可现在冷风一吹,浑身跟泡进河水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路跑着回来,郁宁身体回温,总算没那么冷了,他挡好山洞的入口,又把秦睢身上盖着的斗篷拿过来给自己系上,然后把秦睢衣服扒了。   秦睢穿得比郁宁单薄,郁宁三下两除二就把他上身的衣服褪去了。   将他额上的布巾拿下来,郁宁把那些湿透的衣服拿过来一件,一点点给秦睢擦身体。   让他直接穿这些湿透的衣袍,就算降温了,第二天保不准会烧的更严重。   山洞没有水给秦睢擦身体,郁宁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法子。   好在这样的办法还是有用的,秦睢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一些,人也醒了。   只是他意识明显还是模糊的,往日那双凌厉的凤眸此刻黯淡无神,秦睢张着嘴,只凭着身体本能呢喃:“水……”   郁宁连忙将人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给他水。   秦睢渴极了,一口气将整袋水喝完,看着才好一些。   郁宁看他靠在洞壁上喘息,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红,连忙拿了湿衣服继续给他擦身体。   郁宁冻的不轻,虽然披了斗篷,手脚也依旧是冰凉的,他打了个喷嚏,将火堆重新点起来,才继续给秦睢擦身体。   然而他刚碰到秦睢的身体,手腕就被灼热的大手牢牢攥住。   “陛下……”郁宁一愣,见自己的手抽不出来,又试图跟秦睢沟通:“陛下,你现在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秦睢不说话,大手灼热而有力,手指摩挲着郁宁冰凉的手腕,尤不满足,又试图将他整个人都拉过来抱进怀里。   郁宁哪防备发热的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身体尚且没坐稳,整个人猝不及防就被拉倒在他怀里。   郁宁整张脸都埋进秦睢腰上,脸庞触碰到的肌肉富有弹性,随着秦睢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郁宁脑子嗡的一声响,大脑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灼热的体温随着肌肤传递到他的双颊,红晕一直蔓延到郁宁脖子上,看着比秦睢更像发热的。   郁宁上半身的重量都被迫压在秦睢身上,他不舒服地挪了挪位置,大手松开被握的温度灼热的手腕,秦睢双手一掐,搂着郁宁的腰将人整个都抱在自己怀里。   郁宁:“……”   郁宁身体细腻如温玉,冰凉凉的抱着十分舒服,秦睢爱不释手,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肩窝,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他的锁骨,喷吐出灼热的气息。   郁宁被他头发蹭的痒极了,仰着脖子试图将自己的脑袋离秦睢远一些。他双手无措地推搡着秦睢的胸膛,却死活没把人拽开,最后只得放弃挣扎。   秦睢脑海混沌,双手顺着衣服下摆钻进里衣里,滚烫的掌心在细瘦的腰上不住摩挲。   他潜意识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可凌乱的思绪让他根本想不起那是什么,于是只能更紧地将郁宁抱在怀里,与他肌肤相贴。   郁宁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烧起来了。   身体僵硬地任由秦睢抱了一会儿,感觉到他禁锢自己腰部的力量似乎放轻了,郁宁再一次试图掰开他的手。   “别动。”秦睢声音喑哑,带着股淡淡的不悦,他仍闭着眼,一张俊美的脸在郁宁脸上轻蹭。   “陛下……”郁宁听见秦睢说话,还以为他清醒了,心中那股羞恼更甚。   他试图跟秦睢讲道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先、先放开臣妾好不好?您放开我,我才好继……”   话没说完,他锁骨就被咬了一口。   秦睢含.着他的锁骨,用牙齿轻轻噬咬,含糊不清地骂:“闭嘴。”   郁宁:“……”   “你!你怎么这样啊……”   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是羞恼还是气愤的情绪,郁宁死也没想到秦睢一个皇帝居然会干出这种事,他用力去推秦睢的肩膀,挣脱他的束缚,却反而被他搂的更紧。   秦睢烧的迷迷糊糊,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咬疼了,又用轻轻地舔了下自己刚刚咬的伤口表示安慰。   郁宁:“……”   他再不敢动了。   老老实实给秦睢当人形抱枕,或许没一会儿他自己就松开了。   然而郁宁没想到,秦睢竟真的抱他抱了一晚上。   他脑袋搭在秦睢的肩头假寐,没一会儿也就累的睡着了,第二天天亮,郁宁迷迷蒙蒙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秦睢怀里。   郁宁立刻清醒了,也正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个什么姿势。   他为什么躺在秦睢怀里,还主动抱着他的腰!   崩溃地从秦睢肩上挪开脑袋,郁宁仰头看了眼靠在洞壁上的依旧睡着的秦睢。   他的烧已经退了,却依旧眉心紧蹙,洞外的阳光从干草缝隙里照进来,光线照在秦睢线条清晰而流畅的侧脸上,肌肤白到透明。   他像落难到人间的神祗。   郁宁呼吸停了一瞬,连正从秦睢腰间抽回的手都停住了。   半晌,郁宁回神,动作小心地将双手抽.出来,然后从秦睢身上坐起来。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乱,郁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不想再想。他没再睡,更不想呆在这,将昨夜的衣服烤干穿上,就拿了水袋先去河边取水。   取水很快,郁宁却不想那么快回去,他拎着水袋,磨磨蹭蹭地在附近转了一圈。   起初郁宁还担忧会不会被遇到刺客,转念一想他都自己出来了,秦睢不在身旁,就算真碰见刺客也只能束手就擒,也就不再想了。   不过这附近也没什么可逛的,郁宁决定跑去河对岸看看。结果郁宁惊喜发现那里居然有几棵青枣树!   青色的枣子圆润可爱,郁宁捡了一颗尝了,眸光一亮。   是甜的!   可惜近处郁宁能够到的已经被动物们吃的差不多了,郁宁不会爬树,就找了根较长的棍子在附近打枣子。   等枣子掉到地上,他再一个个捡起来用衣服兜住。   捡了个盆满钵满,郁宁一边满意地回了对岸,一时也忘了刚刚因为秦睢带来的心烦意乱。   他将枣子都清洗干净,又脱了外衣装好,便开心地回了山洞。   只是走到半路,郁宁就碰到了来找他的秦睢,他腰间佩着剑,拿了个包袱。   郁宁一愣,什么都忘了,傻愣愣地问:“咱们现在就要走了么?”   “嗯。”秦睢看他一眼,目光平静,全然没了昨晚的灼热。   “好。”郁宁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不过秦睢不记得昨晚的事是最好的。   郁宁没再想这事,想起自己刚捡的枣,忙道:“陛下,我刚在附近找到两棵枣树,咱们可以路上吃。”   “先走吧。”秦睢表情淡定,没看出一点惊喜的表情。   “是……”郁宁什么也不想说了,口中青枣的滋味似乎还在,回味却有些苦涩。   一路上郁宁一言不发,默默跟在秦睢身后上了山。   两人找了一会才找到上山的路,山路崎岖,土路难走,走了三分之一时郁宁就有些撑不住了。   然而哪怕他额上生了豆大的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也没求助秦睢一声。   秦睢在前边走,一直跟郁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走了一会儿,正当郁宁快要走不动时,秦睢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顿了顿,他回身主动朝郁宁伸出了手。   “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004:17:16~2020-11-1023:5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咪呀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下山   郁宁看着秦睢伸过来的手发愣。   秦睢的掌心干燥灼热,昨晚还紧紧贴在他的腰上。   现在他又朝自己伸出手。   刚刚河边的烦乱情绪此刻又涌上来,郁宁莫名觉得别扭恼怒。   你既忘了,那我也不要记得了。   郁宁心里赌着气,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拉住秦睢的手,向上攀了一步。   “多谢陛下。”   他也没想秦睢会背自己,能拉自己一把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身上还带着伤。   “嗯。”秦睢回头望了他一眼,眸中神色意味不明,手一用力,便将人拉上来了。   之后一路秦睢都牵着郁宁向山上走,大约正午时分,俩人将将走到半山腰,秦睢主动停下,松开了郁宁的手。   “歇一会儿。”   “好。”郁宁体力不支,累的不轻,自然求之不得。   他喝了口水,下意识将水袋递给秦睢:“陛下渴不渴?也喝一些吧。”   秦睢看了眼他水亮柔软的唇瓣,默不作声地接过来,仰头喝了几口,又把水袋挂在自己身上。   郁宁见状忙道:“我来吧,陛下身上还带着伤呢。”   秦睢拒绝:“无妨。”   他身上本就有伤,背着包袱,现如今又带着水,郁宁看了更觉得不好意思:“陛下,不如把包袱给臣妾吧?”   “饿了?”秦睢却没听懂他的意思,将包袱解开递给郁宁。   那包袱里也没带什么东西,除了凝玉膏和一把匕首,就是那几块切好被树叶包着的野猪肉。   这林子里有种低矮灌木,树叶生的很大,秦睢将摘了一些洗干净,把剩下的野猪肉烤成肉干,一应包好了装着。   走了半天,郁宁还真有点饿,想起自己身上带着的青枣,连忙解了包袱。   “臣妾这还有些青枣,陛下要不要吃?”   秦睢没说话,手却伸过去拿了两颗,咬了一口,他道:“还不错。”   郁宁见状心里也莫名有点高兴,俩人将摘的枣消灭了大半,又喝了些水,就再次上路了。   后半段路比上午更难走些,两人一直走到天黑才到了山顶。   走夜路容易碰到野兽,秦睢也不欲此时下山,找了片空地生了火,跟郁宁暂时休息下来。   他们把剩下的食物全吃了,只剩一些水路上喝。   吃的时候郁宁还有点犹豫:“要是明天下山没碰到人怎么办?”   他们的食物全吃了,没了弓箭又极难捕捉猎物,明天会不会既没找到人又没找到吃的?   “担心什么?”秦睢偏头觑他一眼:“你不相信朕?”   “……”郁宁熟练恭维:“自然是相信的,陛下剑术高超,区区猎物不在话下。”   出乎意料地,秦睢这次却没如往常一般将此事轻轻放过。   他凑近,盯着郁宁看,语声低沉:“你是不是跟每个人都这么说?”   郁宁下意识跟他对视一眼,嘴巴不由自主说了实话:“是……”   秦睢凤眸危险地眯起。   郁宁慌忙移开眼:“那当然是没有了,臣妾这话只对陛下说,也只对陛下一人说。”   话音刚落,秦睢还没说什么,郁宁就忍不住暗自腹诽:这话也太腻人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秦睢却好像还挺满意他的回答,“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刚亮,两人便又出发了。   郁宁体力还不如秦睢一个伤患,困得双腿发软,走到半路方才清醒过来。   不过下山比上山的路好走许多,两人速度很快,没到中午就走到半山腰。   两人一路翻山越岭也没碰上什么野兽,上山时碰见过两头野鹿,看见他们就跑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林子里这些动物最是机警,除了野狼野猪等猛兽,其他看见人类都会本能地跑开。   郁宁一路也没怎么防备,下山的路走的比秦睢还要积极,秦睢看他背影轻快,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   他目光正要移开,余光却瞥见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不自然的杂草堆。   眼看着郁宁马上就要踩过去,秦睢连忙奔过去拽住他衣领,同时提醒道:“郁宁!停下!”   然而话已然说晚了,秦睢与郁宁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没来得及拽住郁宁衣领,就看见他已经一只脚踏进那草堆里。   咻地一声,那草堆里掩埋的绳子飞快收紧,一瞬之间,郁宁就被倒吊起来。   秦睢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捕兽夹……   郁宁此时此刻才明白秦睢那句停下是什么意思,然而已经晚了。   血气逆行,顺着身体冲向郁宁的脑袋,他涨红着一张脸急急忙忙喊秦睢:“陛下!救救臣妾!”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上山时秦睢一次也没碰到陷阱,偏偏轮到他,就一脚踩进了陷阱里,还被身后的秦睢看了个正着!   看他这倒霉模样,不知为什么,秦睢只想笑。   他咳了一声,忍笑上前,却没立刻将人放下来,反倒是抬头看着上方小脸涨的通红的郁宁,问他:“你走路不带脑子?”   郁宁:“……”   他气的磨了磨牙,却只能气弱地求秦睢:“陛下,快把臣妾放下来吧……求您了,臣妾以后、以后走路一定带脑子……”   秦睢轻笑出声。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却突然跑来一个粗莽汉子,看见他们在这,连忙冲他们招手。   “两位兄弟,实在对不住。”秦睢还没掏出手中短剑,那汉子就已经跑到跟前,看了眼树上吊着的郁宁,连忙解开绳子放他下来。   “兄弟,实在对不住了,我设这陷阱是为了捉野兽的,没想到……”他一边说一边松了绳子将郁宁放下来,声音里带着庆幸:“幸好你们没踩到捕兽夹,不然我可是罪过了。”   郁宁人被放下来,顿时松了口气,他瞟了眼身旁秦睢的脸色,总觉得他有些不大高兴,不过也没想太多。   他向这汉子拱了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   那汉子见郁宁动作文绉绉,生的又俊秀,神情顿时局促起来,学着郁宁的样子回了一礼,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俺就是这山上打猎的,听见动静了过来看一眼,没想到会把小兄弟捉了,真是对不住……”   也是自己没看清路,郁宁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身旁的秦睢看两人对着拱手行礼,目光更为不悦,不等郁宁开口,便道:“不知这山下可有村落?”   猎户顺着声音转过头,看见秦睢容貌,呆了一瞬,忙道:“有有有!这山下就有几个村呢,我们村正在这山脚下,走一会儿就到了。”   “真的?”郁宁目光惊喜。   山里呆了两天,总算能看见人烟了,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不知大哥能否带我们下山,在村里暂住一段时日?事后我们必有重谢。”   “客气什么?”郁宁神情真挚,生的俊雅讨喜,大汉不由心生好感,爽快笑道:“这有什么?两位兄弟若不嫌弃,住我家便是。”   “太好了!”郁宁惊喜地扭头看身旁的秦睢,却见他唇角紧抿,显然心生不悦。   这又怎么了?   “大哥,还请等我跟……”郁宁顿了顿,“等我跟兄长商量一下。”   汉子爽朗地点点头,主动走开去收拾剩下的绳子。   没明白秦睢怎么又不高兴了,郁宁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陛下,不如咱们就跟他回去吧?反正也要进村,我觉得这位大哥人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伪装?”秦睢扫他一眼:“这么容易轻信别人,改日把你卖到穷乡僻壤你是不是还替人数钱?”   郁宁没明白:“可咱们如今已经在穷乡僻壤了呀。”   秦睢:“……”   郁宁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小心道:“陛下要是答应的话,臣妾就去说了?”   秦睢沉着脸没说话,郁宁只当他答应,连忙跑过去跟大汉说了。   三人一起下了山,路上秦睢一语不发,郁宁忙着跟汉子打听情况。   高祖皇帝当时圈这片猎场时就说过只将沧山的南面当作猎场范围,北面留给山对面的百姓们捕猎生活,只要不越过线即可。   因而这面山下还是有不少百姓靠山吃山,借此过活的。   大汉名叫邱树,村里人都叫他大邱,是这山里有名的猎手。他年岁也不大,几年前娶了妻子,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平常靠打猎为生。   妻子则在村里为人浆洗,日子虽不算富裕,也过的自在。   郁宁与他互通姓名,他为作掩饰,改作母姓,改名为字,称作沈砚安。   至于两人为什么到了此处的原因,郁宁一时没编好,邱树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问。   “沈兄弟叫我大邱就行。”一番闲聊之后邱树对郁宁熟悉不少,语气间也多了几分随意,他看向一旁的秦睢,好奇地问:“不知这位兄弟是……”   虽然知道他不知情,但郁宁每次听他叫秦睢作兄弟都忍不住一抖。   敢跟皇帝称兄道弟,日后也能拿来吹嘘也足够了。   估摸着秦睢不愿多说,郁宁主动道:“大邱哥,这是我家堂兄,名唤……”   说到名字时他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秦是国姓,说出来未免有些惹眼,而且秦睢是帝王,他也不可能随便给他取个名字……   正当郁宁为难之际,许久不言的秦睢此刻终于开口,他看了眼郁宁,对邱树道:“宣迟霄。”   郁宁一愣。   “好名字啊。”邱树一声赞叹让郁宁回神,他还没来得及想秦睢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垂落身侧的手就被人牵住。   “另外。”秦睢抬眸,看了邱树一眼,最后落到郁宁身上:“我们不是堂兄弟。”   “是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上夹子啦!保佑保佑!   另外,我给两个预收新换了封面,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记得回来告诉我喜欢哪个呀!嘻嘻嘻~感谢在2020-11-1023:59:58~2020-11-1121:4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游离分子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上门   四周一时陷入死寂,安静得似乎连鸟雀惊飞的声音也被隐去了。   郁宁回神,不敢看一旁邱树的脸色,只悄悄捏了捏秦睢的手。   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   “啊哈哈,两位兄弟都生的这么好看,难怪……”邱树尴尬地打圆场,目光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眼角一阵抽动。   大夏建朝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两个男人这么光明正大地称夫妻。   郁宁耳尖微红,看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秦睢,破罐子破摔道:“看大邱哥为人正直,我们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二人两家是世交,我与秦…宣郎青梅竹马,此生早已认定彼此为真心人。因为家中长辈反对,我们约定生死相依,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所以才逃离至此。”   言至于此,郁宁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两滴眼泪,以手掩面。   他余光瞥见秦睢额角跳了跳,一副被恶心到还要忍耐至极的模样,心中莫名想笑。   活该,谁让你这么说的?   虽然郁宁的谎言十分拙劣,但邱树一个山中汉子心思单纯,竟也真的信了。   他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秦睢的肩膀,用十分理解的语气道:“宣兄弟,我懂你。当初我与雪娘一个寡妇成婚,也是没少遭到村里人的反对和白眼,可我依旧坚持把她娶进门了。想来兄弟你遭受的不比我少……”   秦睢:“……”   雪娘,也就是邱树的妻子。   邱树本不打算同郁宁两人说此事,然而郁宁一番话下来,他也不免想到自身,忍不住就说了个干净。   然而邱树哪想到听他说的不是什么落难公子,而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郁宁看了眼秦睢黑成锅底的脸色,憋笑憋的一张脸都红了。   怕是陛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句话而被迫在这听了半天邱树如何跟寡妇相爱的感人往事。   “好了大邱哥,不如咱们回家里再说吧。”郁宁忍笑打断,“宣郎身上受了伤,我实在有些担心。”   “瞧我这脑子。”邱树拍了下脑袋,连忙引着两人一起下山,中间他去取了下猎物,不多,也就两只兔子一只野鸡。   路上主要还是靠着郁宁跟他沟通,秦睢就在一旁跟着,瞧着脸色依旧不太好。   眼看着已经能望见不远处村里的人烟了,郁宁又道:“大邱哥,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   邱树一路上跟郁宁亲近不少,胳膊下意识搭在他肩上:“沈兄弟有什么事直接说,大哥能办到一定给你办。”   “就是……”郁宁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攥住,他整个人被从邱树臂弯拉出来。   不明就里地看了眼身旁的秦睢,郁宁继续道:“您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和宣郎的关系……你知道的,我们不想引人注目……”   邱树愣了一下,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你放心。蒙沈兄弟你不嫌弃,把俺这粗莽汉子当大哥,我肯定会给你保密的,便是、便是雪娘我也不会说的。”   郁宁心里放心了:“那就多谢大邱哥了。”   .   山下一共聚集了三四个村落,邱树那个村子面积也最大,名叫旧塘村。   邱树的家离山上很近,离村里却有点远。   想来是因为他说的娶寡妇的事,所以村里人并不怎么待见他。   一路跟着他走回家,郁宁悄悄观察了四周的人家,发现他们来之前还有不少人坐在村口闲谈,看见他们之后立刻就变了脸,有的直接起身回家了。   现在已然接近黄昏时分了,按理说应该有人农忙回家,空荡荡的村道上却没见几个人,人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跟着邱树回了家,刚进门,邱树的大嗓门就又响起来:“雪娘,月儿,小松,都出来,来见见咱们家的两位客人。”   他边说边把大门关好上锁,正要带着人往院里走,主屋里就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容貌秀美,带着成熟、妇人的韵味,身上穿得粗布麻衫,只是她眉心微蹙,脸上带着与那些村民差不多的忧虑。   “这么大声做什么?孩子们都睡了。”雪娘压低了声音,伸手给邱树擦掉额角的脏污,才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郁宁两人。   她冲两人点头微笑,眼里却带着防备:“不知二位是……”   邱树主动道:“这是沈兄弟,这是宣兄弟,他们两人……”   说到二人来历,他顿了顿,郁宁连忙接上:“我们进山找些东西,不小心迷路了。”   “对对。”邱树接收到郁宁的眼神,连忙帮腔,眼看着雪娘还要再问,连忙搂着自家妻子的肩膀往屋里走:“都在这干站着做什么?来来来,回屋说。”   屋里比外面昏暗不少,邱树家里并不富裕,现在天色还早,自然没必要浪费这个灯油钱。   “雪娘,你去把这野鸡熬成汤吧,家里还有面吗?再烙些饼给两位兄弟吃。”   “家里早就没面了。”雪娘脸色不太好,“这野物你不是要拿到镇上去卖的吗?”   邱树脸色不自然一瞬,随即豪爽笑道:“没事明天可以再打嘛,今天来了两位小兄弟,咱们身为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雪娘还想再说什么,看见邱树的脸色也就没再提了,提起绑好的野鸡顾自出了屋门。   “真是麻烦大邱哥了。”郁宁看出这家人艰难的处境,自然不好占人便宜,可惜他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个装凝玉膏的盒子。   他下意识要掏出来,手却被秦睢按住。   郁宁这才回味出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按下不提。   .   晚上是跟邱家人一起吃的,邱树的两个孩子也醒了,一听说要吃肉都高兴地拍手,他两个孩子都生的聪明可爱,男孩六岁,叫小松,女孩三岁,叫月儿。   席间的气氛总比刚来时轻松不少,雪娘虽对两人多有防备,一顿饭下来也看出两人不是恶人,主动去给他们铺床去了。   邱树家并不大,能睡觉的一共只有两个屋子,本来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现在郁宁他们来了刚好住下。   “寒舍粗陋,还望两位客人不要嫌弃。”雪娘似乎识得些字,说话要客气有礼得多,等两人安置好,就出去了。   明明只流落了两三天,郁宁却觉得自己已经半年没有睡过床了,床板很硬,躺下时他依旧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郁宁裹紧了被子,余光瞥见身边秦睢脸色苍白,顿时有些不安。   “陛下怎么了?是伤口裂开了吗?要不要再上点药?”   “没事。”秦睢摇头拒绝,跟着躺下来,额角的汗珠顺着他俊美的侧脸流下来,没入黑发间。   郁宁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起身替秦睢掖了掖被角,只是被子太小,往秦睢那边带了带,郁宁自己这边就露了个缝。   郁宁没察觉,只是关心道:“我听大邱哥说这附近镇上有医馆,陛下要是不舒服,明天咱们去看一看吧。”   “不用。”秦睢闭上眼:“你的凝玉膏已经是最好的疗伤药了。”   默了一瞬,他又道:“不要在人前露出来。”   凝玉膏的盒子装饰华丽,不知这药膏珍贵的外人也会被这样华丽的盒子吸引,万一起了别的心思,就麻烦了。   郁宁还有些犹豫:“大邱哥家不是很富裕,再养活咱们两个人,未免有些吃力……不如我把上边的宝石给他拿去卖了吧。”   那颗红宝石只有指甲盖大小,并不引人注目,而且郁宁当初对外说的身份便是世家公子,能拿出这样的东西也不意外。   没想到秦睢依旧摇了摇头,他朝郁宁伸出手:“你把东西给我。”   郁宁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将盒子交给他。却见秦睢手一用力,将上边的银线拆下来,放在郁宁掌心。   “你明天把这东西拿给邱大嫂吧。红宝石咱们这两天找机会亲自去换……让他们去,容易打草惊蛇。”   秦睢难得多解释了两句。   郁宁答应下来,转念一想也觉得秦睢说得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很难不保证有人惦记。   况且那盒子上的银丝也不少,拿出去换钱够这节俭的一家人吃小半年。   “明日我同邱树一起去山上打猎。”秦睢开口又道:“你留在家,顺便看看这村里是什么情况。”   郁宁想起来时这村里人排斥的态度,心里也觉得疑惑,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郁宁正要闭上眼,想起秦睢的前半句话,不由又担心起来:“陛下的伤还没好,不如明天在家里养伤,臣妾跟着大邱哥去山里吧,臣妾近来身体强健……”   秦睢额角跳了跳,没等郁宁话说完,伸手捂住他的脸。   秦睢的手很大,足以将他整张脸盖住,温热的掌心触碰到郁宁的唇瓣,他立刻闭上了嘴。   熟悉的气息将人包裹,秦睢的手松开,身体却贴过来,郁宁身上因为单薄棉被带来的一点寒气也被彻底驱散了,脑子里的盘算成了混沌,他默默闭上了眼。   秦睢下巴搁在他脑袋上,跟着也闭上眼,声音带着不耐:“废话这么多,快睡。”   郁宁乖了:“哦……”   .   第二天一大早,秦睢就跟邱树上山打猎了。   郁宁没睡多久也起来了,他换上雪娘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将自己和秦睢的衣服拿去洗。   雪娘恰好也要洗两个孩子的衣服,本来说要帮郁宁二人的一起洗了,郁宁哪好意思让她忙前忙后,连忙拒绝。   邱家院子里有一口祖上传下来的水井,俩人就在院子里洗。   郁宁少年时多受继母磋磨,倒是洗过几次衣服,后来郁淮安替他买了个小厮,便再没有过了,而今重新拾起来,难免有些生疏。   雪娘看他搓了半天也没把秦睢外袍上的血渍洗干净,忍不住接过来:“还是让妾身来吧。”   郁宁讪讪递过去,认真地看了会雪娘怎么洗衣服,郁宁眸光一亮,想起自己怀里的那些银线,连忙掏出来。   “大嫂,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郁宁看了看四周,将东西递过去:“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声张,悄悄收下就好。”   雪娘狐疑地接过来,待看清手心里是什么东西之后,她不禁瞪大了眼睛,连忙推拒:“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沈兄弟,不行,我不能要……”   “您就收下吧。”郁宁硬是将东西塞回雪娘手里:“家里不宽裕,我和郁大哥来住已是多有叨扰了,这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雪娘再三推拒不下,便也接受了。家里快要揭不开锅,还有两个孩子要供养,她得考虑实际。   “多谢沈兄弟……想必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出来了。”雪娘苦笑道:“以前家里还能勉强温饱,自从村里出了那样的事,就越发……”   她话没说完,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忌,立马就闭上了嘴。   郁宁眸光一动,本能觉得雪娘说的事就是村里人对他们态度不对的原因。   他正要问,邱家大门却突然被人用力敲响。   “——砰砰砰!”   “邱家嫂子在家吗?”门外的大汉一边拍门一边喊:“村长找你有些事,还请出来商量。”   雪娘与郁宁俱是面色一变,尤其是郁宁,他本能觉得这些人应该是来找自己跟秦睢的茬的,不禁眸色沉重,心里也有些慌乱。   秦睢不在,他该怎么办?   不行,他得稳住。   郁宁深深呼出一口气,对雪娘道:“邱大嫂,咱们一起出去吧。”   雪娘点了点头,跟郁宁一起去开了门。   两人刚把门打开,门外的人就冲进来了,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身旁跟着两三个粗莽汉子,皆是表情不善。   “这位便是我们旧塘村的村长。”雪娘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追到这里呀!啵啵啵啵啵!   每晚九点左右更,可能会晚一点orz,超过十点会请假,没看到更新可以看看另外说一下,倒吊的行为是有可能致死的,此处剧情需要,不要模仿orz,感谢评论区babe的提醒~另外:旧文不要看了,记住新的我吧,给孩子留条底裤吧谢谢大家惹~感谢在2020-11-1121:45:22~2020-11-1223: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容楚3个;方明怿、纯情少女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我喜欢~、遗忘.5瓶;花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变故   “村长,这是我娘家那边的侄子,这次是来我家住几天。”雪娘介绍完村长,当即替郁宁扯了个慌,试图将此事轻轻揭过。   郁宁顺着她的话看去,正对上那张苍老的脸。   “砚安见过村长。”郁宁刻意忽略对方不善的目光,向对方行了一礼。   那村长脸色稍霁,却没搭理郁宁,反而问雪娘:“你家男人上山去了?”   事实上,他们正是看见邱树上山了才会挑这时候来。   雪娘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看了郁宁一眼,皱眉道:“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进去说吧。”   雪娘放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这才领着村长几人进了屋,不算很大的主屋当即显得有几分拥挤。   “雪娘。”村长见人齐,才又开口道:“当初大邱执意要娶你,虽然我们一开始不赞同,可后来也没有薄待你们一家吧?”   雪娘一愣,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村长说的是。前几年我生月儿难产的时候,还是您派人跟相公一起请大夫的。大恩大德,雪娘一家没齿难忘。”   见她态度还算恭敬,村长脸色好了一些,只是他余光扫过一旁的郁宁,神色又一紧。   “可咱们村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这不,昨天又那刘家就……”村长顿了顿,又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家领两个男人回来是什么意思?还嫌不够乱吗?”   雪娘此事自然是帮着郁宁,她连忙解释:“他们就是我娘家的远房亲戚,暂住两天就走了。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郁宁连忙也跟着帮腔:“是啊,我们就是暂住,不出几日便走了。不会给村里添麻烦。”   “哼。”村长哼笑一声,苍老浑浊的眸子扫过郁宁,又落在雪娘身上:“你当我不知道你娘家人早死光了吗?”   一人当即附和:“就是,说什么娘家人,别是你在哪偷的汉子吧?”   “你!”   他这一番话说的着实难听,雪娘当即眼睛就红了,她刚要辩驳,就被一旁的郁宁拦下来了。   事到如今,他哪能不知道村长是针对他们?   “我们是跟着大邱哥来的,怎么就与邱大嫂有干系了呢?”郁宁说话难得强硬:“村长,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毕竟趁着大邱哥不在,在这欺负邱大嫂一个弱女子,传出去也挺难听的不是?”   这两天的生死遭遇,加上这半年再宫中的所见所闻,郁宁早就不是刚进宫时那副局促的模样了。   因而遇到眼前的状况,他也没慌。   “你怎么说话呢!”村长还没开口,刚刚敲门的那个人就开口了,他只比邱树矮一点,同样身材健硕,向前一站,看着就不好惹。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这位大哥怎么还急了呢?”郁宁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倒真把在场几人唬住了。   室内一时陷入安静。   “行了!大志,回去!说的什么话,不嫌丢人吗?”眼看着场面不受自己控制,刚刚还默不作声的村长此刻又站出来,敲了敲拐杖。   “不知这位公子……”   “姓沈。沈砚安。”郁宁点头致意。   “沈公子。”确定这个名字是陌生的,村长心中底气更足:“虽然不知道您和您那位朋友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但老朽还是劝你们打消这个念头。”   “旧塘村不欢迎外来者,更不欢迎来破坏村子的人。老朽言尽于此,限你们今天之内离开,否则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郁宁心一沉,嘴上却道:“我与兄弟借住大邱哥家,足不出户,不知又碍着村里人什么事呢?”   “更何况,我们只是借住几日便要离开,不知村长又是为何如此容不得人,竟连一晚也不让呆?”郁宁笑了一下,清亮的双眸里尽是镇静:“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我们兄弟撞见吧?”   “你!”村长面色微变,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指着郁宁道:“血口喷人!”   “让你走是为了你好,老夫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别白白在这山野之地丢了性命!”   不等郁宁再说话,他转身,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道:“咱们走。”   话音刚落,主屋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邱树家门板显然不怎么结实,只一脚就摇摇晃晃的差点掉下来,屋里众人目光霎时都被这一声巨响吸引过去。   郁宁目光一喜,越过人群往门口走,正看见秦睢阴沉着一张脸往屋里走。   他手里提着那柄伴随两人一路的长剑,剑锋向下,锋锐之气却足以让在场人心生震慑。   这剑是沾过血的。   “刚刚。”秦睢抬眼,目光扫向众人,落在郁宁身上时顿了顿:“是谁说要让我们丢了性命?”   在场人目光无不惊惧,就连刚刚那个健硕汉子此时也哑口无言。   他赤手空拳,秦睢却拿着剑,想也知道不是出头的好时候。   “你你你!”村长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又急又气:“你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你难道还要行凶杀人?”   “未尝不可。”秦睢微笑,与方才郁宁的笑容十分相似。   村长深吸口气,正犹豫之际,秦睢身后的邱树站了出来。   他看了眼雪娘,确保对方平安,又目带愤怒地看村长:“村长。不知道您清早来我家所为何事呢?何不挑我在的时候,欺负我家雪娘算什么?”   他一开口,虽是质问,却也给了村长一个台阶下,村长心里松了口气,沉着脸道:“我们来的时候碰巧你没在家,何至于就是欺负你家女人了?”   “再说,”他看了眼秦睢,语气不得已温和了些,“我们好言规劝,你们不领情,这就叫欺负了?”   “你若再说废话,我便让我手里这把剑尝尝血。”秦睢提着剑走进来,人群自给他让路。   他走到郁宁身前,低头看了他一眼,又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不知为什么,郁宁觉得秦睢看自己的眼神有赞赏。   来不及等他细想,又听秦睢道:“况且,我们便是不走,又怎样?”   横的碰上更横的,这群人也就服软了。   那村长全然没了面对郁宁时的豪横,他低头叹了口气,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奸猾。   默了一瞬,他抬头,低声道:“实不相瞒,老朽也不是有心赶两位,实在是最近村里发生了太多事,让人不得不防备。”   郁宁下意识问:“什么事?”   “这要从两月前说起了。”村长道:“原本我们在这生活了几十年,什么事也没有。偏偏两月前,周围几个村子不约而同都得了一种怪病。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人家死人,找不出规律,更发现不了原因,常常早上人一醒,就发现身边人尸体已经凉了半节……”   “唉,不说了。”村长摇了摇头,对两人道:“我们之所以当这个恶人,也是为了两位的安全着想。你们若不信老朽所说,也尽可以问大邱。”   郁宁目光转向邱树,见对方冲自己点头,该是却有其事了。   不过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心里的疑惑暂时压下不提,郁宁跟身旁的秦睢对视一眼,又看向村长一伙,道:“这便不劳村长费心了。且不说我们暂住几天就要走,便是真碰上这样的怪病,也是生死有命,绝不会怪各位没有提醒。”   村长一愣,眸光微动,还要再说:“可……”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郁宁截住了他的话头:“各位请回吧。”   “……”   心中尚有顾虑,可看秦睢如同杀神一样站在郁宁身边,那村长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告辞。”   “……”   送走村长一行人,郁宁立刻卸了身上端着的架子,他松了口气,下意识摇摇身旁秦睢的手:“你可算回来了……”   “有人通知了邱树,我们便回来了。”秦睢说完,顿了顿,摸摸郁宁的脑袋。   “做的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俺来了babe们!   今天没写多少,前二十个评论发红包叭!很喜欢你们的评论,希望你们不要不识抬举(bu侍) 第32章 又来   一群人坐下一番详谈,郁宁这才了解事情始末。   正如村长所说,这村里自两月前便有大批村民突然猝死,男女老少都有。   官府衙门也来调查过,仵作检查了尸体,一无所获。   那些死了的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更没有中毒,只是在非常普通的一天里,突然就没了声息。   “外面那些人都说我们几个村受了诅咒,都不肯跟我们做生意了。”   邱树叹了口气:“之前我猎的那些皮货都好卖,现在都是价压到最低才卖的出去。”   本来以他的能力,家里不至于这么穷的。   “原来是这样……”郁宁这才真正明白事情缘由,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   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万一……万一他们也得了这样的怪病呢?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秦睢,却见对方依旧是那副俾倪不耐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郁宁心中莫名安定下来。   管它呢,他又不是一个人。   “我们去山上。”秦睢收了剑,将郁宁那把短刀递给他:“若他们再来,你立刻就走,去山上找我,或者自己躲起来。”   “好。”郁宁点头答应。   不过这位村长该是被秦睢今日的声势忌惮,一整天都没再出现。   天刚擦黑,秦睢两人才回来了。   “雪娘!沈兄弟!快出来!”邱树声音听着喜滋滋的,郁宁眸光一亮,连忙起身跑出去。   刚推开屋门,就见邱树兴奋地拍着秦睢的肩膀,夸赞道:“宣兄弟的箭术真是太强了。”   秦睢任由邱树拍着自己的肩,倒也没有生气,淡漠着一张脸拎着手上的猎物。   郁宁兴奋地上前:“都猎了什么?”   “可不少呢!”一旁的邱树兴冲冲道:“两只獐子,四只花尾鸡,五六只兔子,我们去了河边,宣兄弟还射中了两只绿头鸭,一只雁!”   郁宁瞪大了眼,发出夸张的一声“哇”,“真厉害。”   “獐子太大,我们就近卖了,剩下的东西提回来,明天去镇上的早集卖!”邱树乐呵呵地将两只花尾鸡,还有一些野菌递给雪娘,吩咐道:“今晚熬个鸡汤,再随便做点。”   雪娘也是抿唇直笑,将东西提过来就进厨房了。   邱树去逗两个孩子了,郁宁跟在秦睢后边进了他们自己的屋。   郁宁偏头小声道:“陛下真厉害。”   秦睢想起院里晾的那些衣服,挑了挑眉:“你也不错,还会浣衣呢。”   “……”郁宁小声:“您这是在夸我吗?”   秦睢没听清:“什么?”   “臣妾是说,”郁宁当即换了口风:“臣妾做的这些远不及陛下。”   秦睢没再就着这个话题与郁宁纠缠,而是道:“明天我跟邱树去镇上看看,顺便买一些东西。”   郁宁有点心动:“臣妾能去吗?”   秦睢觑他一眼:“你去做什么?上赶着被抓?”   他一个人的容貌就够扎眼了,再带上郁宁,简直就是活靶子。   郁宁:“哦……”   “还有。”秦睢又道:“回宫之前,不要叫我陛下,也不要自称臣妾。”   “那我叫您什么?”郁宁试探着叫:“宣迟霄?迟霄还是宣哥?”   秦睢垂眼看他:“……随你。”   郁宁忍不住抹了把汗。   说是随他,他要是真敢随便,秦睢不得把他活剐了?   郁宁小声道:“那我就暂时叫您迟霄了。”   两人说了会花,郁宁想起村里的怪病,还问了秦睢:“您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秦睢冷声反问。   “哦……”郁宁想想也是,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太过依赖秦睢了。   他没再说话,又给秦睢换了药。   解开布条,郁宁弯身仔细看他的伤。   好在秦睢的伤口这两天看着好多了,郁宁看见新肉长出,总算松了口气,他将凝玉膏细细抹在秦睢的伤处,又给他换了新的缠布。   看了眼手里所剩无几的凝玉膏,郁宁不禁叹了口气:“药快没了。早知道应该多拿点的。”   秦睢:“有那么多早知道,我还会受伤?”   “况且,这药用料极珍贵,一年不过一盒,你上哪去多找点?以为这是随处可见的萝卜吗?”   郁宁:“……”   这毒怎么没抹到秦睢嘴上呢?不用把他毒死,毒哑就好。   说话间屋门响了,邱树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宣兄弟,沈兄弟,吃饭了!”   “知道了。”郁宁连忙回,又看向一旁的秦睢:“陛……迟霄,走吧。”   “嗯。”秦睢起身,脚步却趔趄了一下。   “陛下,没事吧?”郁宁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手臂。   “没事。”秦睢站稳,看着倒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郁宁有心再问,看着秦睢不愿多说也就没再问了,只道:“您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俩人一起出了房门,这才发现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   圆桌周围有几个简陋的板凳,桌上有几道小菜,最中间是炖的软烂香浓的鸡汤。   邱树的两个孩子早早就坐在那看着一桌好菜流口水了,邱树坐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不让他们提前偷吃,桌子的上首位置还空着,显然是留给两人的。   郁宁还有些不好意思,秦睢却是神色自若地坐下。   他久居帝位,哪怕穿着粗布麻服,通身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将他与常人区分开,而今天的村长也正是为他这股气势所慑。   一旁的邱树热情道:“来来来,两位兄弟今日好好尝一尝雪娘的手艺。”   郁宁低头道谢:“多谢大邱哥了。”   “都是兄弟,说这些做什么?”邱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对两人道:“你们今日交给雪娘的……她都告诉我了。要是往日,这钱说什么我们夫妻也不能要……可最近实在是……”   他话一顿,摇头叹道:“不说了。大恩不言谢,两位兄弟的恩情,我们一家都记在心上了。”   “大邱哥说这些做什么?”郁宁摆摆手道:“该是我们感谢你们一家,要不是你们,我们可就要无处可去了。”   邱树正要说话,雪娘就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了,郁宁忙道:“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山肴野蔌自然不如皇宫里做的精细,可这已经是郁宁这些天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眼看着秦睢没吃多少,又想起他刚刚在屋里还差点晕倒,郁宁便将他的碗拿过来,盛了满满一勺鸡汤,又夹了几块细嫩的鸡肉,还贴心地将鸡皮扒了放自己碗里。   一连盛了三碗,秦睢面色不善地扔了勺子。   郁宁还没反应过来,又给秦睢夹了块肉:“迟霄,你怎么不吃啊?多吃点。”   秦睢凤眸盯着郁宁,俊脸阴沉:“你是在喂猪吗?”   “……”郁宁抬头,这才看见秦睢脸色不对。   他讪讪收回勺子,却忘了移开眼,心里话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这怎么连自己都骂呢?”   秦睢:“……”   眼看着秦睢要发飙,郁宁连忙将他的碗端走:“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当着外人的面,郁宁又认错认得这么干脆,秦睢一口气只得憋回去,愈发面沉如水。   .   镇上的集市比城池的早市还要早许多,加上旧塘村离镇上远,两人昨夜便商量着要早点走了。   第二天外面鸡叫声还没响,秦睢就已经起床了,他把郁宁从床上捞起来,硬是将人叫醒,冷着脸道:“替朕宽衣。”   郁宁眼皮打着架,意识根本没清醒:“不是说回宫前不露身份的吗?”   这怎么还摆上架子了?   秦睢扯他的脸:“你在质疑朕?”   郁宁被扯的一激灵,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陛下听错了。”他硬着头皮找补:“臣妾是说陛下如此辛苦,臣妾心疼。”   秦睢哼笑一声,又拍郁宁的脑袋:“不是说在外面不要叫陛下,你是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吗?”   郁宁:“……”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合理怀疑秦睢是在报复自己昨晚的事,郁宁紧闭着嘴不再说话,专心替秦睢系腰带。   刚收拾完,就听见邱树在外面敲门了。   刚送秦睢走出房檐,郁宁发现细小的雨滴飘到脸上。   下雨了。   郁宁问:“邱大哥,家里有伞吗?”   “哪用得着那个。”邱树转身去找了两件蓑衣,递给秦睢一件:“穿这个就成了。”   半月前还有人亲自撑伞,如今却要穿这破旧的蓑衣。   郁宁怕秦睢生气,连忙接过来,笑道:“我来替你穿吧。”   秦睢抬眸看他一眼,“嗯”了一声,倒是什么也没说。   送走秦睢,郁宁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左右今天无事,他打算睡到自然醒。   然而他只多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外面传来的砸门声惊醒了。   匆匆穿好衣服出去,郁宁正对上刚出屋门的雪娘,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浮现一抹忧色。   雪娘:“我去开门。”   郁宁点头,转身回屋,手里拿了短刀,又将匕首塞进怀里。   他刚打算出去,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昨天来你家的那俩小子呢?让他们滚出来!”   郁宁心一沉,大步出了门,发现局势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几乎半个村的村民都来了,院里乌泱泱挤满了人,为首的还是昨天的村长和那个粗莽汉子。   “我就是。”郁宁向前一步,握紧短刀的手心沁出了汗:“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赶你出去。”那汉子大声道。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也吵闹起来,声音渐渐汇集成一处,清清楚楚地传进郁宁耳朵里。   “滚出去!滚出去!”   郁宁眸光一沉。   来者不善,这群人是算好了秦睢和邱树此刻已经走远才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红包已发,看评论很多所以我发了三十个,结果狗晋江,把充的钱都给我发完了!心碎时刻T_T前几个似乎是两个红包,应该是系统bug,恭喜这几个幸运儿~我得缓一缓,等下次有钱了再给你们发T^T啵啵啵啵啵!晚安!感谢在2020-11-1400:00:01~2020-11-1423:5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浅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浅桃、顾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记得   秦睢跟邱树早就走远,就说此刻有人跑去通知他们,一来一回也晚了,根本赶不回来。   所以现在的场面,只能是郁宁一个人应付。   怎么办?   郁宁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他与身旁的雪娘对视一眼,看见她脚边被吓哭的两个孩子,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行,他不能慌。   郁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沉默的村长:“明人不说暗话,村长有话便直说吧。”   这群人,或者说村长,究竟为何这么容不下他们?   仅仅是因为这场怪病吗?   还是怕他们这些外来者会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   “老朽没什么好说的。”村长脸上全然没了昨日看见秦睢的惊慌,格外镇定道:“公子收拾东西乖乖离开,咱们彼此也好相安无事不是?”   “我们不过暂住几日,村长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呢?”   郁宁目光望向众人,又道:“我们来这里两天,自认为没给村里添什么麻烦,更何况这村里的怪病也不是自我们来才有的,为何大家这么容不下我们?”   他一番话说完,村民们的声音都小了不少,村长身旁一中年男子见声势不对,连忙悄悄拽了拽村长的袖子。   村长被提醒一番,忙道:“因为你们冲撞了山神!山神降下这怪病就是为了警示我们,你们的到来冲撞了山神,山神会更生气!”   郁宁更觉得其中有蹊跷了,他不信鬼神,更没有那群村民好糊弄,当即冷笑道:“你说冲撞了山神,山神有什么警示吗?”   村长:“因为你们的到来,昨晚又死了两个人。”   “既然从两月前就经常死人了,为什么要把这事推在我们身上呢?”郁宁皱眉反问:“还是其中另有隐情,村长怕被我们发现?”   “你!一派胡言!”村长气的老脸涨红,刚刚那名中年男子此刻才终于开口。   他始终隐在人群中,声音却响亮:“武村长平常为大家做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要因为这个外人怀疑村长吗?我看这个人就是为了留在这而狡辩!”   他此话一出,人群再次附和起来。   这些大字不识的村民往往愚昧,帮亲不帮理,两相对比之下就不肯再听郁宁辩解了,又一起喊着让郁宁滚出去。   一旁的雪娘试图替郁宁说话,可惜她人微言轻,早就被人群的声浪淹没。   “此时不动手,还等什么?”中年汉子在村长耳边低声提醒。   “达子,动手!”村长一声低喝,昨天那粗莽汉子就站出来直接要动手。   糟了!   眼看着那双粗糙的大手就要伸过来,郁宁心一横,袖筒的短刀亮出,直接朝达子手上砍。   “别过来!”   人群霎时一静,达子手缩得快,倒也没伤着,只是他投鼠忌器,一时还真被郁宁身上这股子气势震慑。   这人昨天看着还有几分软弱,今天怎么像昨天那个拿剑的男人了?   一个两个,都这么横……   达子心里想着,眼神看向身旁的村长:“怎么办啊?”   “动手!他不敢伤你。抢他的刀!”   村长话音刚落,就看见短刀一横,直直冲郁宁自己脖子上挥去。   “别过来!”郁宁将短刀横在自己脖子上,锋锐的刀刃刚触碰到肌肤,就留下一道血痕。   “我是动不了你们。可我敢动我自己。”郁宁拿着刀向前一步,走出屋檐下:“若我死了,我同伴必定会为我报仇。实话告诉你们,我家里也有些势力,若他们知道我今日死在这,你猜他们会不会罢休?”   雨不知何时大了,雨水顺着郁宁清俊的脸流下,耳畔的乱发贴在他脸上,看着狼狈,却又多了几分狠绝。   没人不相信,他真会做出这样的事。   虽然场上众人暂时被震慑住,郁宁依旧没放松。   事情还没完。   他正犹豫着去还是留。   虽然秦睢走前交代过,可若是他现在自己走,秦睢又要怎么办?   这些人看着不把他们赶出很远不罢休的样子,势必不会让他们在附近逗留。   更何况,他现在若是态度软化,那些人势必觉得他只是个花架子。   正当郁宁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拥挤的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人。   “让让,让让!”一位看着年纪跟村长差不多的老头站了出来,看见郁宁横刀面对众人的模样,不由跺了跺脚。   “何至于此啊!这位小兄弟,请先把刀放下。”   那人试图靠近,郁宁防备地后退两步。   虽看出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郁宁也没放松,冷声问道:“你是谁?”   “老朽是隔壁村村长,姓文。”文村长与旧塘村的这位武村长显然是老相识,见郁宁不肯松手,连忙对身旁的武村长道:“老武,将人放了吧。”   武村长皱眉拒绝:“老文,虽然咱们私交不错,可这到底是我们村的事,你做什么要掺合?”   “说来话长。”这位文村长看了眼郁宁,道:“你可还记得五日前我们村里来的那位道长?”   武村长有些印象:“你是说将孙家死去的孩子救回来的那位?”   “正是啊。”文村长一拍大腿道:“那位道长说了,这两位是他的同伴,此番来是来找他的。嘱托老朽专程来这一趟,让他们先在这住着。”   “他们怎么认识?”武村长为难地看了眼身后的中年男人。   这下倒是麻烦了。   “不知道。”文村长叹服道:“道长可是有真本事的人,我这几天跟在他身边,从未见他来过你们这里,可他分明又知道这两人的长相穿着。大概是算出来的吧。我虽只见了一人,想来那人模样应该也与道长所料不错。”   “道长还说过两日就要来你们村救人呢。”文村长道:“现在就把人放了吧。不管他们与道长是否认识,既是道长要保的人,咱们也别多作为难。”   文村长看了眼郁宁,眸中精芒一闪。   单看这人与道长同样出色的容貌,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   “村长,要不……把人放了吧。”达子率先犹豫道。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显然都是对那位道长早有耳闻。   他们虽然愚昧,却也知道性命攸关。万一那道长生气,不给他们看病怎么办?   与身后中年男人对视一眼,村长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既如此……好吧。”   “你们不可在村里随意走动,更不要随意冲撞山神。”村长终是点头答应。   得了他这句保证,郁宁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刀。   事情既已解决,再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众人即将散去,郁宁突然叫住了正要走的文村长。   “想必文村长也看出我们与那道长并不认识。”郁宁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那位道长姓甚名谁,是何方人氏?”   “这个老朽也不知道。”文村长苦笑一声,“道长行踪飘忽不定,近日在我新塘村停留已是大幸,老朽怎敢再问许多?”   “那他……”   郁宁还要再问,却见文村长摆摆手道:“公子若想知道,不如亲自去找道长吧。老朽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郁宁只好将满肚子的疑问咽回去。   .   秦睢两人傍晚才回,秦睢买了许多东西,两人是坐别人的驴车回来的。   只是两人刚下驴车,秦睢就被翘首以盼许久的郁宁叫走了。   郁宁将今日发生的一桩桩事都说给秦睢听,包括一些极微小的细节。   譬如武村长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   想起文村长口中的那位道长,郁宁不禁叹了口气。   “陛下,您说,那人会不会是来追杀我们的呢?”   不等秦睢回答,他又自己否定了:“不可能,若是要杀我们,没必要费这么多功夫。”   “那他为什么要救我们呢……”   郁宁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见身旁的秦睢一言不发,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陛下、不,迟霄,你觉得呢?”   “说完了?”秦睢反问他。   “说完了。”   郁宁点头,话音刚落,脑袋就被秦睢打了一下。   “啊!”郁宁没防备,疼得叫了一声。   没夸他英勇也就算了,怎么还拍他头?   抬头看了眼秦睢,郁宁默默低头,心中委屈。   “怎么?觉得委屈?”秦睢垂眼看着郁宁,反问他:“我临走前怎么跟你说的?是要你在那跟人拼命吗?”   郁宁一愣,头深深埋下,声音细若蚊呐:“情势所迫……”   秦睢冷笑一声:“好一个情势所迫。万一那些人趁机夺走你的刀呢?万一那些人将你杀了,又骗我说你走了呢?左右没多少人知道我们来这里,杀了我们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还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吗?”   他一番话说完,郁宁已经羞愧得抬不起头了。   “是我想差了,对不……”   “不用跟我道歉。”秦睢扫了他一眼:“记住,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当作威胁人的筹码。”   “除了你自己,没人会在意。”   郁宁一愣,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秦睢的神色。   他那张脸依旧俊美淡漠,与平常并无不同,郁宁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秦睢瞟了郁宁一眼,看见他颈间的伤痕,顿了一下。   “涂药了么?”   “什么?”郁宁没反应过来。   秦睢没说话,只将凝玉膏丢给他:“本来就不好看,留疤更就更丑了。”   “是……”郁宁闷声接过来,一反常态地没有别的反应。   秦睢知道他还在自责,便转了话题,又说起郁宁提到的那位道长。   “至于那位道长,不用着急。他等不到我们,自然会出现。”   郁宁好奇:“为什么?”   “因为我有脑子。”   秦睢掐了把他的脸,起身道:“行了,先去吃饭吧。不是说他过两天就要来吗?到时候就知道了。”   郁宁只得暂时按捺下来。   .   晚饭没有昨晚丰盛但也比刚来时好多了。   吃完饭,俩人便又回了屋。   秦睢当了那颗红宝石,换的钱自然不少。   那颗红宝石的成色极好,他虽然得了不少银两,可到底还是亏本生意。   秦睢也没在意,毕竟皇宫里那东西多得是。   换了的银两,秦睢将两人这几天所需的吃穿用度都买齐了,还出钱给邱家一家买了布料方便他们自己做。   他将买来的东西拿到屋里,扔给郁宁一套做好的衣服:“试试。”   “给我的吗?”郁宁有些惊喜,脱了外衣换上,束好腰带,郁宁惊讶了。   “刚刚好。”   秦睢往他细瘦的腰上瞥了一眼,“嗯”了一声。   没量过就能做到分毫不差,这也太厉害了!   郁宁刚要开口感谢,像是想到什么,忽地一顿。   不对,不是没量过。   秦睢发烧那晚,他的手分明伸到自己衣服里来了,还……还在他腰上摸了那么多遍……   “怎么了?”一旁的秦睢发现了他神色不对。   “没、没什么。”郁宁抬眸,冲秦睢笑的有些不自然。   所以那晚的事……秦睢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郁宁:打头好疼,能不能换个肉厚的地方?   秦睢眼睛往下挪:你确定?   郁宁:还是算了……   来了!多写了点所以来晚了orz   看评论区好多撒花打卡的,总觉得不够有排面,以后大家如果想评论又不知道评论啥,不如评论‘牛逼’吧_(:з”∠)_   来兄弟们把‘牛逼’打在公屏上!感谢在2020-11-1423:59:43~2020-11-1522: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咪呀5个;芒果西米露、顾浅桃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考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本章已修,建议重新看   若是秦睢都记得……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是觉得不在意,还是根本就不想记得?   郁宁下意识想问秦睢,临到嘴边又问不出来了。   也许秦睢只是单纯的因为发烧才意识不清,误把自己当成降温工具呢?   郁宁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眸中泛起一丝慌乱。   他自己又为什么这么在意?   说到底,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猜想罢了。   郁宁一时心乱如麻,躺进被窝里心烦地闭上眼睛。   所有想法只是一瞬之间的事,秦睢只是起身吹了个灯,回过身躺下时看到的结果就是郁宁背对着自己抱紧被子睡下了。   村里太冷,秦睢这次从镇上回来还买了新被子。   现在被郁宁自动分成了两个被窝,像是在宫里时那样,旧被子郁宁盖,新被子留给了秦睢。   秦睢眸中略过一抹不解和烦躁,但终究什么也没问,紧抿着唇,跟着睡下了。   这一夜格外漫长。   没有秦睢温暖的怀抱,郁宁很久才睡着,他冻得发抖,却硬是咬着牙没往秦睢身边凑。   一直到半夜撑不住睡着了,才迷迷糊糊滚进了怀里。   一旁的秦睢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像是早就睡着了。然而当郁宁撑不住往他身边滚的时候,他却长臂一揽,用极快的速度将人搂在怀里,然后盖上了被子。   两具身体像是天生契合,郁宁感受到温暖,主动往秦睢怀里钻了钻,还不客气地伸手抱住了秦睢的腰。   秦睢眸光复杂的看了眼沉睡的郁宁,被窝里的手想要挪开那只过界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闭眼,正要放任意识陷入沉眠,脑海中那股熟悉的痛楚却又再次袭来。   秦睢额角沁出几滴冷汗,面色苍白,只觉浑身手脚都开始酸软无力。   又来了……   好在这次郁宁已经睡着了,不至于向上次那样险些看出他的不对。   秦睢偏头看了郁宁,随即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然而那杯水刚咽下,秦睢喉咙口就涌出一股腥甜,他忍不住咳了一声,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滴落到杯中,又与剩下的水混合,秦睢静静看了眼杯中的血水,随即将之泼在地上。   .   这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郁宁还是在秦睢怀中醒来的。   远处天光微亮,郁宁贪睡,原本不应该在这时候醒的。然而他沉在安逸的睡梦中没多久,就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郁宁这才被逼的清醒过来。   “咳咳!   郁宁刚清醒,就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狠戾双眸。   郁宁反应了一下才确认那是秦睢的。   郁宁见过秦睢许多模样,嬉笑怒骂,唯独此时的杀机让他最陌生。   因这杀机是冲着郁宁来的。   秦睢像是全然不认识郁宁了,眼底除了杀意就只剩防备。   那只往日牵着他的大手此刻正死死扼在郁宁的脖子上,像是下一刻就要彻底把他掐死。   “陛、陛下……”郁宁试图挪开他的手,却根本挪不动。   眼见他挣扎,秦睢加重了力道,他低下头,那双血红的双眸直直抵到郁宁眼前,“你是谁?”   “咳……嗬……”   然而此刻郁宁被他卡住喉咙,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整张脸涨红,眸中却闪过一抹光。   对了!秦睢身上有伤!   郁宁放缓了挣扎,趁着秦睢没防备,悄悄抬起一只脚,猛地往秦睢腰上伤口处蹬了一下。   秦睢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伤,闷哼一声立刻松了手。   他低着头,看见腰上缠着的布条时愣了愣,伸手摸了把那伤处,却看见布条里渗出淡淡的血渍。   郁宁脱离了他的钳制,当即狠狠吸了几口气,顾不得披上衣服,他连忙抓起床脚的短刀,趁着秦睢低头的功夫,快准狠地朝将刀柄往秦睢脑袋上砸去。   秦睢根本不记得他,解释也没用,现在要紧的是把他制住,否则一会儿死的就是自己。   然而他这一下根本没能把秦睢打晕,反倒又激发出他的凶性。   “你果然是来杀朕的。”秦睢冷笑一声,伸出手就要夺郁宁的短刀。   郁宁连忙翻身要躲,想起隔壁还住着邱家夫妇,他一边躲一边喊:“救命!”   他话音刚落,就因为闪躲不及被秦睢捉住了,那只大手再次掐住郁宁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秦睢一寸寸收紧的手掌不禁让郁宁感到绝望。   他真要死了?   掌心的脉搏微弱地跳动,秦睢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正要将眼前纤细的脖子掐断,太阳穴却好像被人重锤了一下。   “奇怪……”秦睢皱眉,不明白自己潜意识为什么不愿杀眼前这人。   摇摇头忽略这股莫名的感觉,秦睢正要杀人,却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   这次比郁宁那下要用力得多,秦睢松了手,不由瘫软在地,昏迷前见到的是一张朴实憨厚的陌生面庞。   来人正是邱树。   “沈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房子不隔音,邱树听见郁宁的呼救声连忙赶过来了,本以为是村里那些人,结果等他推门进来,却是傻眼了。   “他、咳咳,犯病了。”郁宁胡乱扯了个理由,又道:“邱哥,你快!帮我找个绳子,把他绑起来。”   “啊,好,我这就去。”邱树也不迟疑,当即转身离开,出来时他碰见过来看动静的雪娘,连忙将人拦住。   雪娘不禁疑惑:“这是怎么了?”   邱树叹了口气:“一句话说不明白,一会儿再说吧。”   刚刚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宣兄弟是真下了死手了,当下不把他绑起来,万一他醒了又要伤人怎么办?   床不大,两人干脆就地把秦睢绑在了床上,郁宁特地将他身上的东西都搜走,生怕秦睢找机会解开绳子。   郁宁真是怕了他了。   “大邱哥,你忙吧,我在这守着他就行。”   一切都弄好,郁宁才让邱树离开,左右没什么事,他就在床边守着人。   说不定一会醒过来就好了呢?   心中这样想着,郁宁对此却并未报太大希望。   他开始仔细回想秦睢这些天来的不对劲,却发现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他似乎永远是那副俾倪不耐的模样,虽然冷着脸,却又格外可靠强大……除了受伤的时候。   想到这里,郁宁突然一顿,记忆里秦睢似乎只有两次虚弱的时候。   一次是山洞里他发着烧,还有一次……就是前天他在屋里险些摔倒。   当时郁宁就在疑惑为什么平坦的地面秦睢也能趔趄,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不舒服了。   只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那□□上余毒未消?   .   半个时辰后,被砸昏的秦睢才悠悠转醒。   “头好疼……”   秦睢皱眉,下意识想摸后脑勺,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他一愣,下意识要挣脱,余光扫过身旁的郁宁,不禁又一顿。   “你是谁?为什么要将孤绑在这儿?你难道不知道绑架当朝太子是死罪吗?”   “什么?”郁宁脸上露出困惑:“你说你是太子?”   秦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不、不然呢?”   郁宁愣了愣,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秦睢失忆了。   因为失忆不记得自己,所以才会看见自己身旁躺了个人时下意识要将自己杀了。   可他刚才明明能把自己掐死,又为什么没有下死手呢?   而且他这次醒来,又是跟刚才完全不同的性格,像是忽然变了个人……   “你不知道我是谁?”郁宁看着他神情与刚要杀死自己时截然不同,犹豫着试探道:“我是你刚过门的妻子,也是皇……太子妃。”   秦睢动作一顿,惊叫道:“孤今年刚满十四岁,父皇怎么可能替我娶妻?”   “更何况。”他目光上下扫过郁宁,最后停在他格外平坦的胸膛上:“孤怕是眼瞎了才会娶你这个男子做妻子。”   郁宁:“……”   他一时连秦睢刚刚差点杀了自己的事也顾不上了,起身拿过一面铜镜,俯身照给秦睢看。   “你仔细看看你的脸,确定你只有十四岁么?”   秦睢目光不禁向镜中的自己看去,待看清自己的模样后,不由一愣。   模糊铜镜中的男人是挺拔的青年模样,五官成熟俊美,看着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更何况。”见他神色愣怔,郁宁悄悄松了口气,又道:“当初是你要向祖父求娶我的。”   秦睢:“……”   他耳尖微红,神色复杂,掺着几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难道还要说孤爱你爱的发狂吗?”   父皇病重,他被册封太子还不到半年,正是危急时刻,怎么可能会冒险去求娶一个男子?   况且,便是……便是他真的心悦眼前这人,母后也不会答应的。   “一定是你施了妖术,故意把镜子里的孤变老,好诓骗于孤!少说废话,快把孤松开!”   郁宁简直要为他丰富的想象折服,叹口气破罐子破摔道:“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你说的话是谁也不会信。”秦睢看着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冷笑道:“你说你是孤的太子妃,那你又为何将孤绑起来?”   “还不是你,刚刚差点把我掐死。”郁宁凑近,仰着脖子给秦睢看自己的伤痕。   白皙的脖颈上指痕斑驳,看着格外吓人。   “这就更不可能了。”秦睢明显不信,他偏过脸,声音小了几分:“孤根本就不会武。”   “怎么可能?”郁宁想起秦睢杀人时的模样,当即反驳:“你可是亲自把我从刺客手里救下……”   他话说到一半,当即一顿,反问秦睢:“现在是几年?”   秦睢想也不想道:“景泰26年。”   景泰,是去世许久的先帝所用的年号。   郁宁脸色变了又变,想起秦睢刚刚自称太子,愈发觉得不对劲。   莫非秦睢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吗?   可他第一次要杀自己的时候明明自称朕啊!   这下连郁宁也混乱了。   见他低头不语,没再与自己争辩,秦睢声音放缓了一些:“现在可以把孤放开了吗?”   郁宁回神,目光秦睢因为试图挣脱而裂开的伤口,不由有些不忍。   他犹豫道:“那你要保证不能再杀我。”   不知为什么,他莫名相信现在这个秦睢。   秦睢皱眉反驳道:“孤又不是残忍好杀之人,孤甚至都没有杀过人!”   郁宁:“……你说是就是吧。”   起身将他身上绳子解开,郁宁刚把绳子收好,一转身就看见秦睢拿着短刀对着自己。   郁宁:“……”   “不管你是谁,立刻放孤走。”   秦睢咽了口口水,一副比郁宁还要紧张的模样:“你若是现在将孤放了,孤便不追究你的罪。”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人没看懂,解释一下:   秦狗失忆,且记忆残缺   第一次醒来在记忆在不认识郁宁的时候   第二次醒记忆停在十四岁,那时候他刚当上太子,还是个有点软弱的小天使(。)   至于原因,下章会揭露哒!   另外,这章太卡了实在没能长更,前二十名发红包吧orz下次一定多更(flag就是用来打脸的   感谢在2020-11-1522:01:05~2020-11-1623: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方明怿2个;顾浅桃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杯浊茶8瓶;夏小沭6瓶;啊aaaaa-艾特5瓶;考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道长(已修)   “孤没空和你开玩笑。”秦睢冷声道,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他不会武,但也不是没杀过人。   “那你动手吧。”郁宁仰起头,身体顺势靠在秦睢怀里,摆出一个更方便他掐脖子的姿势。   秦睢:“……”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邱树的声音:“沈兄弟,吃饭了。”   “知道了,马上就来了。”郁宁连忙冲屋外回了一句。   “你若不信我,大可以出去看看。你要是想走,我不拦你。”邱树就在外面,郁宁不再他僵持,又道:“事实上,我也挺想回皇宫的。”   秦睢敏锐地听出他话里的重点:“这不是宫里?”   “嗯……”郁宁不知道怎么解释,便道:“你若信我,等吃完早饭,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等你在饭里下了毒,好让我继续昏睡?”秦睢:“外面那人是陪你做戏的吧?”   “……我替你试毒好吗?”郁宁叹了口气:“太子殿下,现在可以暂时把我放开了吗?”   “等等。”秦睢拿起一边的绳子,将一端缠到郁宁腰上系紧。   郁宁:“……”   一切弄好,秦睢忽地又神色古怪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右腰:“奇怪……”   “别摸!”郁宁眼尖地道:“小心你那里的伤。”   秦睢拽紧了绳子一端,眼神危险:“你伤的?”   郁宁:“你救我时伤的。”   秦睢哼笑:“那孤还真是对你用情颇深。”   .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秦睢跟在郁宁身后,握着的绳子藏在袖筒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早饭是在院里吃的,秦睢望了望四周破旧的环境,先去水缸里看了眼自己的脸。   他到现在还觉得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是郁宁施展的妖术。   然而缸水清澈,比铜镜更清楚地照出秦睢的脸,依旧是那副青年模样。   “现在相信我了吧。”郁宁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等他抬头,又道:“你放心,我不会伤你,我的命还是你救的,我们是一伙的。”   秦睢不置可否,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勉强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这是哪?离皇宫多远?”   “嘘!别提皇宫。”郁宁低声道。   幸而此刻院里就只有秦睢两人,郁宁忙提醒道:“你身份贵重,不要随便暴露,小心你的性命。”   秦睢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来不及交代更多,邱树二人就端着早饭出来了。   秦睢抬眸静静看着出来的这对夫妇和两个孩子,似要看破他们的伪装。   察觉到一旁目光不善的秦睢,邱树犹豫着问郁宁:“沈兄弟,宣兄弟这是……好了?”   郁宁与秦睢对视一眼,随即道:“迟霄受了伤,余毒未清,现下应该不会了。”   邱树松了口气:“那就……”   “你叫孤……你叫我什么?”听清楚郁宁话里叫自己什么,秦睢不可置信地打断了邱树。   郁宁没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激动是因为什么,却怕邱家夫妇看出端倪来,连忙将人拉到一旁,“你又怎么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秦睢皱眉看着郁宁。   他的表字是自己取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迟霄啊。”郁宁讪讪一笑,瞟了眼邱树,随即在秦睢耳边道:“宣迟霄,是你在这里的化名。”   他有意不暴露更多,哪想到秦睢竟然要直接将他拉进屋里好好盘问。   郁宁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下,腰上的绳子暴露,很快就被一旁的邱树看到了。   “沈兄弟,你腰上是……”邱树目光诧异地看向牵着绳子另一端的秦睢。   “啊哈哈……”郁宁尴尬一笑,硬着头皮编了个拙劣的理由:“大邱哥,你知道的,我和迟霄的关系……嗯……”   邱树茫然一瞬,随即明白过来,笑容古怪:“哦~你们可真是……”   他竟也真的信了。   郁宁耳朵红透了,慌慌张张道:“大邱哥,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们。”   邱树点点头,要看两人又要进屋,忙道:“沈兄弟,你若不放心,可以去找找新塘村的那位道长,不是说他医术高超吗?我觉得说不定可以治宣兄弟的病呢。”   郁宁眸光一亮,点点头道:“多谢大邱哥提醒,下午我们就去。”   “还有。”邱树急忙叫住他们:“宣兄弟身体还没好全,你们悠着点。”   秦睢:“……”   “知道了。”郁宁一张脸都要红透了,拉着秦睢慌忙逃回屋里。   一旁的雪娘显然没听懂俩人在打什么哑谜,等两人走后,忍不住问丈夫:“怎么了?什么意思?”   “人家自己的事,打听这么多做什么?”邱树显然还记得同郁宁的约定,并未告诉雪娘俩人的关系。   雪娘嗔了他一眼:“怪里怪气的。你也是。”   .   刚进屋里,秦睢就迫不及待地松开了郁宁的手,他表情不耐,耳朵却有些泛红。   郁宁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疯:“你做什么啊?”   秦睢:“现在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他主动想了解,郁宁自然也不会瞒着,将来龙去脉向秦睢说明,甚至连自己的一些猜测也跟他说了。   秦睢听完久久没有言语,这一系列遭遇太过曲折离奇,足够他消化好一阵时间了。   郁宁也不急,看他站在那沉思,拿了凝玉膏过来,道:“来,脱衣服,我顺便给你换个药。”   这样的事他这两天做的多了,早已信手拈来,说着就要去扒秦睢的外袍。   “你做什么!”秦睢向后退了两步,握住郁宁脱他衣服的手。   以往秦睢不受宠时,宫里的宫人都跑光了,只剩一个老奴伺候着,许多事便由他亲力亲为。   后来母后得势,弟弟……他也因此被封了太子,搬到东宫,虽然有许多宫人伺候,秦睢却从不让他们近身。   一是不习惯,二是保命。   现在让别人给自己上药,秦睢还真没这个习惯。   “我自己来就好。”秦睢语气缓了缓,对郁宁道:“你去吃饭吧,换药的事我自己来。”   “好吧。”郁宁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转念一想秦睢如今失忆,也就没再计较了,将新买的纱布和凝玉膏都递给他,转身就出去了。   .   一刻之后,秦睢换好药出来了。   “这药没多少了,你且收着吧……砚安。”他将凝玉膏递给郁宁,语气也多了几分自然。   刚刚换药时他检查了身上的伤,伤口确实如郁宁所说是由弓.弩所伤,再加上只有宫中才能用的凝玉膏,他对郁宁的话更信了几分。   不过真正让秦睢确定郁宁话中真伪的铁证,还是‘迟霄’这个名字。毕竟别的都可以说是用阴谋来解释,这个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睢不知道以往的自己跟郁宁是什么关系,可自己既然能把这个名字对他说,就证明他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你既已经换好药,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郁宁收起药,转头叫屋内的邱树。   秦睢:“这是要做什么?”   “去找道长。”郁宁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更何况我也不放心你身体里的毒。听说那位道长医术很好,咱们去请他看看。”   附近的村落挨得很近,一行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新塘村文村长家了,他们不知道道长在哪,但文村长肯定知道。   邱树刚敲门没一会儿,文村长就出来开门了,看见几人来也不惊讶,只问道:“是来找道长的吧?”   见几人点头,他道:“道长正在我家里休息呢,你们快去吧,道长昨日就已经吩咐过我了。”   昨天?   郁宁愣了愣,与身旁的秦睢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文村长亲自带着他们进去,走到一间房外,恭敬地敲了敲门:“道长,您要找的人已经来了。”   “进来吧。”室内传来男子的声音,虽然动听,但听着年纪不是很大。   郁宁心中不禁更好奇了,他推门进去,秦睢也很快跟上。   文村长站在门口没动,躬了躬身,便拉着邱树转身走了。   .   屋中陈设与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只是擦的格外干净,郁宁刚进来,视线就被那穿着白色道袍背影清瘦的男人吸引了。   “二位请坐。”男人坐在圆桌让,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这人态度自然得像跟他们是旧相识,郁宁心里更加困惑,什么也没说,同秦睢走到圆桌旁坐下。   “是你!”郁宁坐下,刚看清那道长的模样,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秦睢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   但见他面容俊美出尘,一身雪白道袍更显飘逸,实实在在是一张陌生面孔,却又透着诡异的熟悉。   “您是……景焕公子?”郁宁试探着问。   明明面容生的一模一样,郁宁却依旧不敢相信。   他怎么会到这来的?   “还请郁施主称呼贫道凌光。”秦景焕点点头,主动道:“贫道游历至此,碰上二位实属偶然,不过二位落难至此,却是贫道偶窥天机,演算出来的。”   他这话乍然听着有些矛盾再一想也就明白了。   他是游历到这里之后,才算出两人日后也会来这里。   “至于秦施主的毒,也是有解的。”秦景焕开门见山道:“只需这沧山上紫尾貂的尾尖血便可暂时压制。”   “暂时压制?”郁宁来不及松口气,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什么意思?秦睢这毒不能解吗?   “是的。”秦景焕望了他一眼,道:“秦施主的毒由来已久,根深蒂固,要想彻底拔除,这紫尾貂的血只是其中一味解药。”   由来已久?根深蒂固?   莫非秦睢身上的毒并不是那弩.箭上带的毒?   郁宁压下心中各种念头,语声有些着急地问:“凌光道长,那其他解药是什么?这里能找到吗?”   秦景焕摇了摇头:“不能,解药的每一味都是极珍贵之物,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才能筹齐。”   “而且。”秦景焕顿了顿:“若是单服下这紫尾貂的血,性命也只可保两年,两年内若是找不齐其他药,毒性会加剧。”   “那如果只维持现状,不吃药呢?”   “不吃药也是种办法,但那样的时间会更短。”   秦景焕的目光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秦睢,一字一句道:“秦施主所中之毒,乃是一种咒术与毒术相合之物。”   “毒发之后,每次沉睡都会丧失部分记忆,心智也会随之倒退,等到秦施主的记忆倒退到婴儿时,便会无声无息地从睡梦中死去。”   “届时,神佛无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作者是学生党,刚从教室回来orz,实在对不起呜呜呜呜另外,上章修了一下,加了点细节,作者修文狂魔,除非必要提醒其余不必理会,修完的文不会少字数吼!   另另外,本书没有狗血,误会(有了也会很快解开),替身,移情别恋,第三者插足,正经甜文_(:з”∠)_   另另另外进度可能比较慢,因为想把剧情写的尽可能完整,觉得进度慢的也可以等这个副本过去再看哈(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养肥我球球了T^T)   另另另另外,本文开了防盗,购买不足的可以等12个小时之后再看_(:з”∠)_   没了,晚安!   感谢在2020-11-1623:59:46~2020-11-1722:0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fg啊、考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紫尾貂   “届时,神佛无医。”   秦景焕声音清冷,面容淡漠,虽咫尺之距,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郁宁捏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秦睢,却见他表情并无波动。   秦睢早知道了?   郁宁不知道秦睢现在心里想什么,可他知道自己不想让秦睢死。   郁宁:“我们现在就去。”   秦睢薄唇紧抿,偏头看他一眼。   “不是你们。”秦景焕抬头看他一眼:“是你。”   “我?”郁宁瞪大了眼睛。   “嗯。”秦景焕淡淡道:“秦施主需要留下来,由我亲自替他扎针。”   “时间需要多久?”   秦景焕垂眼:“直到郁施主取回紫尾貂的血回来。”   “也就是说,一直到我回来之前,迟霄都得呆在这里,接受你的治疗,不能睡觉休息。”   “是。所以郁施主速度要快。”秦景焕从怀里掏出两个瓶子递给郁宁:“白色瓶里是灵芝粉,涂抹到新鲜生肉上,便可将之引来。粉瓶用来装尾尖血。”   “另外,山间野兽众多,紫尾貂除了尾尖之外,全身血液都有毒,施主无比小心。若是不能取,便将紫尾貂带回来。”   “知道了。”郁宁说着便要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我现在就跟邱大哥去。”   秦睢抬眸,静静地看着他侧脸坚定的轮廓。   “不急,紫尾貂出没于夜间,傍晚再去也不迟。况且,秦施主似乎有话要说。”秦景焕看向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秦睢。   “是。”秦睢回神,凤眸冷冷盯着他:“你拿什么来证明你说的话?”   秦景焕也不生气,只道:“秦施主可以按一下自己肋下三寸的位置。”   秦睢按他的话做,然而只是轻轻一按,便觉浑身剧痛,随即‘噗’地吐出一口黑血。   “陛下!”郁宁连忙递过去一杯茶。   秦睢压下喉咙口涌出的腥甜,又问:“你的身份?”   “大夏第九任国师的徒弟。”秦景焕微微颔首:“你的毒还有解毒方子都是他告诉我的。”   “他还是荣亲王的大儿子。”郁宁在一旁小声补充。   秦睢:“所以你早知道?”   “不错。”   “那当日在宫宴时你怎么没说?”郁宁转念一想,觉出不对来。   秦睢受伤失忆不记得,他可是记得清楚,数月前的宫宴上,秦景焕从未提起此事。   “秦施主当时有药压制,虽不能根治,却能延长不少时间。况且,解药的方子秦施主很早就知道了。”   这么说秦睢一直知道自己中毒了?郁宁想起宫里时秦睢身上总是一股熏香的味道,现在想来,可能也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药味。   郁宁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秦睢,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不由一愣:“怎么了?”   秦睢摇头:“没事。”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原来未来的他并非独行。   秦景焕抬眸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开始赶客:“一切贫道都已告知,两位施主若是无事,便先自行离去吧。等郁施主出发之后,秦施主再来亦可。”   闲坐徒增尴尬,两人便要告辞,刚出了门,郁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又想进去。   “你做什么?”秦睢下意识拉住他。   郁宁笑了一下,眼神躲闪:“我有些问题想问问凌光道长。”   他也是刚想起来这事。   既然这位道长验算十分精准,那能不能也帮他算算为什么他每次看着秦睢就忍不住说实话?   这些日子以来郁宁悄悄试了很多遍,发现只有看见秦睢那双眼睛时他才会忍不住说出心里的想法……就像入了魔似的。   他有意躲闪,虽说中招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踏入万丈深渊。   说完他敲了敲门:“道长,我还有些事想问问您,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若是自身的问题,郁施主便请回吧。”秦景焕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声音更显空寂:“缘法自由天定,但等柳暗花明。”   郁宁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秦景焕明显不打算再见他了,他转身,正对上身后秦睢低着头默默盯着他的目光。   郁宁被看的心里发毛:“怎么了?”   秦睢收回目光,也不等郁宁,快步向前走:“饿了。”   “那咱们快回去吧,邱大嫂应该快做好饭了。”快到中午,郁宁也没深想,真以为他饿了,连忙快步跟上。   秦睢:“……”   .   邱树在文家大门外等着,看见两人出来连忙起身。   他声音里带着关切:“怎么样了?”   “一言难尽,大邱哥,你能和我一起进趟山吗?”没有秦睢跟着进山,郁宁自然盯上了捕猎好手邱树。   简略地解释了一番,郁宁叹道:“总之,咱们需要找到紫尾貂,取血救人。”   “紫尾貂?浑身带毒的紫尾貂?”哪想到他话音刚落,邱树就忍不住一声惊叹。   郁宁一愣:“怎么了?”   “那东西七年前就近乎绝迹了。”邱树神情复杂:“它的皮毛极珍贵,但沾了一点自己的血就会腐蚀,只有森林里最好的猎人才能捕捉到。”   顿了顿,邱树声音里带着点自豪:“我父亲就捕到过一只,要不是这些年我没在林子里碰到过,保准也能捉到一只。”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郁宁道:“今晚咱们就去,可以吗?”   邱树叹了口气:“可那玩意儿不好找啊。”   郁宁想起那瓶灵芝粉,松了口气:“这个不用担心,我这有引它出来的东西。”   .   时间不等人,俩人当天晚上就去了。   临走时秦睢将人送到山脚,望了眼阴沉的山头,他低头看着身前的郁宁,叫了他一声。   郁宁回头,脸上竟还带着笑:“怎么了?”   “没事。”秦睢咽下想说的话,只道:“保护好自己。”   “好!”郁宁点点头,又道:“迟霄,你也是。”   他说完也没留恋,跟着邱树就上了山。   秦睢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才转身走了。   山上。   两人走到半山腰时天已经黑透了,郁宁跟着邱树跌跌撞撞地走,一直到他在山间某处停下。   不远处有条河流。   “就在这附近吧。”邱树认真地观察周围,带着郁宁找了一处隐秘的埋伏点,又将准备好的涂满灵芝粉的生肉放在不远处的河畔,在附近挖好了陷阱。   “我爹就是在这边遇到的那只紫尾貂。”邱树道:“野兽也是要喝水的,我看过了,这附近这里的水质最干净,紫尾貂挑剔,定会来这里。”   “大邱哥真厉害。”郁宁适时夸赞,随即裹紧了披风。   山里的夜寒冷彻骨,他们既是埋伏,又不可能打草惊蛇,所以生火和活动都是不可能的。   俩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紫尾貂来。   “沈兄弟,这个你拿着吧。”邱树递给他一个羊皮袋,里边装了热水,“好歹能暖和点。”   “这是大嫂准备的吧,大邱哥你自己……”郁宁话没说完,水袋就被塞到怀里。   邱树冲他笑了一下,笑容质朴:“拿着吧。我还有呢,这是你大嫂给你弄的。”   “大恩不言谢。”郁宁接过水袋,暗下决心要好好报答这好心的一家人。   只是水袋的温度没撑两个时辰也就凉了,郁宁埋在草丛里,哪怕裹着披风,也有小虫在身上爬来爬去,有个还差点钻到郁宁眼睛里。   郁宁发誓他从没有这么煎熬过,最关键的是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让那紫尾貂听见动静跑了,身上痒也不敢挠。幸而来时邱树就给他棉花塞进双耳,好歹没有真钻进身体里。   俩人等了大半夜,郁宁撑不住睡着了一次,醒了之后就再没敢睡了。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邱树才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动静。   他视力极好,借着微薄的天光看见瞟见不远处往这边跑的紫尾貂,连忙按下身旁郁宁的脑袋:“小心!来了!”   郁宁一个激灵,压低了脑袋贴在地面上,眼睛顺着杂草缝隙往外看。   但见一只不到小腿高的小兽正谨慎地往这边来,它通身的紫色皮毛油光水滑,不掺一点杂质,唯有身后毛茸茸的尾巴尖有一圈灿金的绒毛,看着极漂亮。   两人俱是屏住呼吸,只见草丛中邱树慢慢伸出了手,收紧了手里的机关。   那紫尾貂显然也极为谨慎,在树后磨磨蹭蹭好一阵才终于出来,往放了食物的地方走。   它嗅觉灵敏,早就闻到灵芝粉的香味,却硬是拖了大半天才现身。   邱树手都要举酸了,硬是一动不动,一直到那低头吃肉的紫尾貂将那块肉全部吃完,放松了警惕之时,才猛地一拉手里的绳线!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紫尾貂来不及反应就被吊了起来,反应了一瞬,它发出凄厉的嚎叫。   “捉到了!!”郁宁一瞬间什么也顾不上了,兴奋地从草丛里跳出来,满身满脸的尘土让四周都荡起灰尘。   “走吧,下山去!”邱树上前将紫尾貂捆好放下,目光也难掩兴奋。   “嗯!”郁宁点头,灰扑扑的脸上掩不住的欣喜。   太好了!秦睢有救了!   【看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请假了,没闲着,把前两章修了修。其实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修,因为这样的阅读体验很不好,而且我也抱着侥幸心理,就觉得,说不定读者没发现呢?但问题确实是存在的,是的,秦狗失忆后的人设有些崩了。我颓废了半夜,还是决定重修一遍,改的更贴合他原本特性。三十四,三十五两章,一直到今天七点我才改完,之后又开始写更新。说这些不是为了卖惨,就觉得还是得跟你们有个交代。写文没两年,问题毛病很多,我努力进步,也谢谢你们陪我进步。   说回文本身,剧情上没有太大改动,一些人设上的反应我改了,想回头看的可以看看,不想看的也可以继续往后看,不影响剧情。   谢谢大家看到这,呜呜呜呜(这章评论前二十发红包)   另外,更新时间问题说一下:十点可以来蹲一下,如果十点没有,那就是十二点,我可能会没写完拖延一点,但一般不会请假一整天,因为想苟住小红花_(:з”∠)_   多谢看到这里,么么哒!晚安!   感谢在2020-11-1722:05:55~2020-11-1923: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浅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蒋蒋蒋蒋蒋丞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   紫尾貂虽罕见,在沧山上却也不是真的绝迹。   之所以没有多少人捕猎,一是因为其生性谨慎极难捕捉;二是因为其血液带毒,既容易伤人,又容易伤及它那一身价值珍贵的皮毛。   久而久之,也就没多少人捕猎了,因为得不偿失。   不过对于此刻的郁宁来说,却是不啻于稀世珍宝。   那紫尾貂被抓住之后便一直在扑腾着挣扎,邱树见状正要先把它打死,郁宁连忙叫住。   “大邱哥,别杀它。”郁宁连忙拦住,“绑住脚就好了,咱们拎活的回去。”   这紫尾貂虽是因为嘴馋自己上钩的,说到底也是一场无妄之灾,郁宁看着它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双眼,心里就生起不忍。   再者说,万一他们不会取血将毒血当成尾尖血了呢。   “咿呀!咿呀!”紫尾貂叫的愈发凄惨,像是通人性一般,一直盯着郁宁卖可怜。   “别这么看着我呀……我也不想的。”郁宁犹豫一瞬,道:“大邱哥,取完血咱们再把它放回去吧,它叫的太可怜了。”   “也行,就当给两个孩子积德行善了。”邱树挠挠头,冲郁宁笑了一下。   这紫尾貂要是放回去,皮毛就不能卖了,这样一想损失的是邱树。可郁宁提出这样的建议时,他也没有丝毫不满。   那只紫尾貂叫声渐渐弱下来,似乎听懂了他们所说,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你不要害怕,我只取一点血,就把你放回去,我保证。”郁宁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紫尾貂的背毛。   “咿呀——”   那紫尾貂竟真的渐渐安静下来了,小小的身体窝在郁宁怀里不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静静看着他。   “这小玩意儿还真安静了,沈兄弟你真厉害。”邱树从没见过谨慎敏感的紫尾貂能这样亲近人,不禁啧啧称奇。   郁宁一边走一边同他交谈,闻言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跟这些动物格外亲近,之前一条巷子里的野猫看见我都要往我脚边蹭。”   “那还真是稀事啊。”邱树惊叹道。   俩人下山时走的并不是上山那条路,他们在河边找到紫尾貂,便顺着河流下山去了,中间邱树顺便捉了只野兔,便又转向一条没多少人知道的近路走。   走到半路,天边才浮现一抹鱼肚白,郁宁身体累的不行,还被一些虫子咬了不少包,心里却兴奋极了,胸中一抹亟待抒发的畅意,他也不觉得困,甚至还想大吼两声。   “咿呀!”   正走着,那紫尾貂忽地又叫起来,声音急切,爪子揪着郁宁的衣服晃。   “怎么了?”郁宁顿了一下,望了望四周,没看出什么端倪,然而怀里的紫尾貂还在叫,像是预警一般。   “这些野兽比我们灵敏得多,这附近肯定有蹊跷,咱们等一等。”邱树皱了皱眉,心里也觉得不太对劲。   跟着邱树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郁宁等了一炷香时间,也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他惦记着秦睢的伤,心里不由有些着急,正要开口回去,耳边忽地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   “都走快点!”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郁宁一愣,默默抬起了头。   那紫尾貂在这群人出现之时就不再叫了,乖巧地蜷在郁宁怀里。   郁宁低头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随即压低了身体,从树丛里往外看。   足足有十二三个人,都是生面孔,除了为首的那人有些眼熟,其他都不认识。   而为首那人,赫然是当天跟在武村长身边的男人,名叫达子。   一行人手里都拿着铁锹之类的东西,行色匆匆,神情严肃。   这是要去哪儿?   郁宁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邱树,却发现他脸上的震惊不比自己少,甚至比自己更甚。   那群人不欲逗留,虽警戒着四周,却没四处搜查,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一兽在草丛里等了会,才匆匆下了山。   一路上邱树一反常态地没多说话,俩人下山就去了隔壁新塘村,快到文村长家时,邱树才喃喃开口:“居然没死……见鬼了,见鬼了……”   “什么?”郁宁晃了他的手臂:“大邱哥,你怎么了?从刚刚下山开始你就不对劲了,是因为那群人?”   邱树回神,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还记得村里的怪病吗?”   郁宁一愣。   “那些人是我亲眼看着下葬的。”邱树皱眉,眼中有狐疑和不安:“可今天他们分明跟在达子身后。”   “死而复生?”郁宁情不自禁惊叫一声,随即又压低声音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邱树浓眉紧蹙,眼中的疑惑比郁宁更多。   郁宁回过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俩人说话间到了文村长家,便也默契地闭口不言了。   进了门,郁宁含糊地对邱树道:“回去再说吧。”   邱树愣了愣,连忙点头。   .   秦景焕的屋里。   秦睢正上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上扎着银针。   不远处的秦景焕坐在桌旁,背对着他在喝茶。   “你倒是悠闲。”秦睢偏头看了他一眼,额上流下几滴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身上仿佛有千万种虫蚁在噬咬,又如同重锤一刻不断地在锤击他的反驳,秦睢几次险些昏死过去,却又被下一波更难捱的痛苦所惊醒。   “陛下再等会儿。”秦景焕起身,将秦睢身上的银针去掉一些。   拔除一些银针,秦睢总算觉得好受些,他轻喘了一口气,问道:“吃了这药,孤的记忆便都会回来了?”   “按理如此。”秦景焕微微颔首。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秦景焕偏头看了眼门口,随即低头开始拔针。   “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屋门就被敲响了,郁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难掩兴奋:“迟霄!我捉到了!”   “进来。”秦睢先开口,声音里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喜悦。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取得尾尖血,还是欣喜于郁宁真的做到了。   郁宁闻言当即推门进来,看见秦睢上身赤.裸,刚从床上坐起,身旁的秦景焕正在收针。   郁宁脚一顿,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紫尾貂骤然面对这么多人类,本能地害怕想逃,可它双腿仍被绳子捆绑着,只能将脑袋埋在郁宁怀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   秦景焕看见那紫尾貂这样亲近郁宁,清冷的双眸中显出几分讶然。   “你们这是……”郁宁犹豫着问:“施针?”   “不然你以为?”秦睢身上的疤痕瞩目,他拿起床边的干布,冲郁宁招手:“过来。”   “哦。”郁宁抱着紫尾貂过去,走到半路又停下,将之交给秦景焕:“凌光道长,麻烦了。还请不要伤它性命,等取完血我会把它放回去。”   秦景焕抬眸看他一眼,结果有些惊慌的紫尾貂,不置可否。   “你放心,只是取一点血,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郁宁俯身,认真地对秦景焕怀里的紫尾貂说。   紫尾貂“咿呀”地叫了声,倒真没再挣扎了。   郁宁松了口气,随即走到秦睢身旁,接过他手里的干布,撸起袖子,将干布浸湿之后拧了拧,正要给秦睢擦身,整个人却突然被拦在他身前。   “慢着。”秦睢向后仰了仰,看着身前的郁宁。   一张脸洗的干净,浑身却是灰扑扑的,衣服上夹着杂草,露出的手臂上多处都带着红痕,再一看,脖子上也有肿起的大包。   秦睢一张脸当即黑了,想起郁宁是为什么变成这幅模样,他脸上闪过一抹复杂。   “怎么了?”郁宁没反应过来。   “……没事。”秦睢沉声道,随即将湿布从郁宁手中拿过来,胡乱擦了擦就穿上了衣服。   “不用再擦一擦吗?”郁宁看着秦睢粗糙的手法,忍不住又道:“小心伤口。”   “郁宁。”秦睢顿了顿,忍无可忍道:“你就这么爱慕以前的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章被锁了,忙着改没写多少,明天多更点,对不起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11-1923:58:17~2020-11-2023: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鱼鱼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又失忆了?   话音一落,连秦睢自己也愣了愣。   他是在嫉妒……他自己?   秦睢看着郁宁,凤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一梦黄粱,醒来之后,他还是他,又仿佛不是他了。   他不能想象,自幼年起便历经暗杀投毒,诬告陷害的自己未来为什么会对眼前的人如此信任。   更不明白,郁宁为什么会为这样的自己奔走拼命,豁出自己,明明之前,他还差点杀了他。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秦睢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说不清是气郁宁,还是气他自己。   “什、什么?”郁宁结结巴巴地回,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   他耳尖微红,手心沁出了汗,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没什么。”秦睢眸光扫过他的反应,眉头微皱,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快去洗一洗,你脏死了。”   “哦。”郁宁松了口气,心里又莫名有些失落。   他出去找文村长要热水,还请他找一些干净衣服,文村长还以为是凌光道长要的,连忙安排儿子准备去了。   “多谢您了。”郁宁道谢完,又让邱树先回去休息,这才又回了屋里。   他刚推开门,身上就跳过来一只小东西。   那紫尾貂刚被取完血,浑身颤抖着扒拉郁宁的衣服,缩在他怀里哼唧。   “没事了没事了。”郁宁摸摸它柔软的脑袋,低声哄道:“一会儿我就送你回林子里。”   “咿呀。”紫尾貂叫了一下,小爪子抱住了郁宁的胳膊。   “凌光道长,取完了吗?”郁宁抬头看向秦景焕,见他点头,不禁松了口气。   “两位施主稍等片刻,待贫道制好药,秦施主服下即可。”   秦景焕这两天救过人,屋里药钵之类的器具还是齐全的,他起身去院子里找那些晒好的草药,屋里又只剩郁宁和秦睢两人。   郁宁偷偷看了一旁的秦睢一眼,到桌边坐下,逗弄起怀里的紫尾貂。   “咿呀。”紫尾貂缩在郁宁怀里往外看,看见不远处的秦睢,害怕地叫了一声。   郁宁莫名有点想笑,小声道:“他很凶吧?”   “咿呀。”紫尾貂睁着黑眼睛看着郁宁,似乎在同意他的话。   “我也觉得。”郁宁抿唇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不远处盯着他看了大半天的秦睢沉声问。   “没、没什么。”郁宁愣了一下,胡乱找了个理由:“这小家伙太可爱了。”   “哪里可爱?”秦睢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爽:“跟老鼠似的。”   “咿呀!”紫尾貂不满地叫出去。   “叫什么?”秦睢不满的瞪回去,此时倒真有些少年人争强好胜的意味了。   “咿呀!”紫尾貂叫声愈发尖利。   郁宁:“……”   一人一兽骂的正欢,屋外突然传来文村长的声音:“沈公子,热水烧好了。”   郁宁松了口气,连忙应道:“这就来!”   说完就要抱着紫尾貂出去。   “你做什么?”秦睢皱眉道。   “沐浴啊。”郁宁没明白,不是他让自己去的吗?   秦睢指着他怀里的紫尾貂反问:“你带着它去?”   “不然还带着你?”   郁宁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道:“我怕它留下来伤到您。”   秦睢脸更臭了,想说的话咽下去,他只道:“不用,你把它留在屋子里就行。”   带着这么个小兽去也确实添乱,郁宁“哦”了一声,想着秦景焕还在外面配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点点头答应了。   “我一会儿就回来。”   .   文村长家的条件比邱树家好上不少。   客房里备了浴桶,屋内水汽蒸腾,热水将郁宁身体全部浸泡之后,郁宁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好好泡过一个澡了。   身上也不是脏,大多都是浮于表面的灰尘,郁宁擦洗一番,忍不住靠在桶边闭上眼睛。   他一夜没睡,真的太累了。   就眯一会儿,一小会儿。   怕自己睡着淹进桶里,郁宁趴在桶边闭上眼,任由意识缓缓沉入昏沉的梦境,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郁宁困倦的意识才终于挣扎着清醒。   想起自己是在哪睡着的,他意识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望向四周,却发现自己不在客房的浴桶里。   这是在哪儿?   郁宁彻底清醒了,他起身坐起来,却觉得全身都酸痛无比,显然是趴在草丛中一夜的后遗症。   “好疼。”郁宁皱眉按揉着脖子,余光扫过屋内环境,却发现自己似乎还在沐浴时的那间客房里,不过浴桶早就被人搬走了。   窗外天早已黑透了,四周都静悄悄的,郁宁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一整天。   所以谁把自己搬到床上的?   郁宁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上似乎没穿衣服,他刚把床头的衣服拿过来,门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   郁宁慌忙躺下,一转头,正看见秦睢推门进来,肩上还立着那只紫尾貂。   视线里略过一抹夺目的白,秦睢挑了挑眉,看向床上裹紧被子的郁宁:“醒了。”   “嗯……”郁宁尴尬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转移话题道:“药做好了吗?”   “嗯。”秦睢转身关上门,郁宁瞬间将衣服扯进被子里。   明明都是男子,可秦睢衣着整齐,自己却什么也没穿,还是让他感到羞赧。   “咿呀。”紫尾貂看见郁宁,瞬间从秦睢肩上跳下来,飞快地跑到床边,跳到被子上。   郁宁伸手摸摸它脑袋,见秦睢依旧背对着自己,连忙穿好里衣亵裤。   “迟……陛下。”郁宁一边穿好衣服一边小心试问:“您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什么事?”秦睢回头看他,目光中透着疑惑:“什么陛下?”   “啊?”郁宁吓了一跳,“你不是吃药了吗?”   这怎么又失忆了?!   秦睢眸中略过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脸上却依旧带着疑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不是你在吃药吗?”   郁宁:“……”   “冒昧问一句,您今年……几岁?是什么人?”郁宁小心翼翼试探,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难道连秦景焕的药也治不好秦睢了?   “我是你夫君啊。”秦睢皱眉道:“前些日子你从驴车上掉下来脑子摔坏了,咱们来这找道长治病,你都忘了?”   “啊?”郁宁更傻眼了,他看着秦睢满是认真的面孔,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这怎么成他脑子摔坏了?   “应该不是这样吧?”郁宁犹豫着指着紫尾貂:“它不是还在吗?”   “是啊。”秦睢表情自然:“这不就是你养的那只老鼠吗?”   “咿呀!”紫尾貂愤怒地跳到秦睢肩上。   郁宁还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传来邱树的声音。   “沈兄弟,宣兄弟,睡了吗?我进来了。”   “进来吧。”郁宁这下更确定自己记忆没错了。   然而当邱树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到郁宁面前时,他傻眼了。   “这怎么是给我的啊?”   “不然呢?”秦睢斜了他一眼。   “这药是做什么的?”郁宁呆呆的接过,抬头问邱树。   邱树:“凌光道长说你气虚体弱,专门给你开的药,怕你染了风寒。怎么了?”   “没事没事。”郁宁松了口气,接过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放下碗终于觉出不对来。   他转头,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秦睢:“陛……迟霄,你骗我?”   “是你太笨。”秦睢唇角勾起,嘲笑道:“别人说什么是什么,都不带脑子的?”   “可那不是你吗……”郁宁小声嘟囔了一句。   秦睢神色一怔,凤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行了行了,你们别打情骂俏了。”邱树站在一旁半天,眼看着俩人都不说话了,才没好气地开口。   要不是有些事憋在心里一天,他自己又拿不定主意,他都觉得自己不该来。   “沈兄弟,你还记得今天早上咱们碰见的那群人吗?”邱树肃正脸色:“下午我又远远在达子家门口看了眼,发现他一天都没回来。”   郁宁愣了愣:“你说那些死而复生的人?”   “什么?”秦睢皱眉问道。   郁宁连忙将今天早上两人的遭遇一一告诉他,忙了一天,要不是邱树提醒,他差点将这事忘了。   秦睢听完冷笑:“不过装神弄鬼罢了。”   “那咱们……要不要看看是怎么回事?”郁宁小心翼翼地问。   说到底他们在这不过是养伤外加隐藏身份,没必要为了这事出头,更有暴露自身的风险。   可邱树一家却是在这村里讨生活的,日后遭殃的也有可能是他们。   秦睢看了眼郁宁的神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嗯”了一声,道:“既然发现端倪,那便查个清楚。”   郁宁松了口气。   邱树见俩人像是拿定主意,又问:“那咱们怎么查?”   “兵分两路。”秦睢淡淡道:“我跟你去跟踪那些人。郁宁留下来跟道长查验尸体。”   邱树说了跟着达子的人大都是青壮年,可村里最近莫名其妙死的却不止这些人,那剩下那些人藏在哪呢?   是活还是……死?   秦睢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   “查验尸体?我?”郁宁闻言忍不住抖了抖。   杀人他还没习惯,去看那些埋藏在地底腐烂的尸体,他更不行了!   “可不可以我跟你一起去啊。”郁宁小心请求。   山中野路难行,更何况稍有不慎就是打草惊蛇,秦睢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拒绝。   “求您了。”郁宁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可怜兮兮的。   秦睢:“……跟紧我。”   作者有话要说: 邱树:我不应该屋里。   感谢在2020-11-2023:58:21~2020-11-2123: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黛色琉璃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动身   三人商量完,郁宁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他们似乎还没征求过道长的意见吧?道长知道这事吗?   郁宁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之后,秦睢听完一声轻笑。   “他既将人救活过,肯定知道这其中有蹊跷。”秦睢淡淡道:“咱们现在该想的,是文村长知不知道这件事。”   “大约是不知道的吧。”郁宁犹豫道:“不过那个武村长肯定是知道的。”   那群人领头的是达子,达子又向来听从武村长,说这件事武村长不知道,谁也不相信。   “大邱哥,你把凌光道长叫来吧。”郁宁道:“说不定咱们从他那还能知道更多情况呢。记住,别让别人知道。”   邱树点点头,莫名松了口气,当即点头走了。   这俩人之间太怪了,他站着都觉得不自在。   屋里一时又只剩下两人一兽,秦睢坐在床边,看郁宁跟紫尾貂玩。   郁宁被他盯得不自在,偏过头没话找话:“陛下,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虽然秦睢曾说过这段时间让他注意称呼,可郁宁看见如今的秦睢就觉得不自在,下意识就将惯用的称呼脱口而出。   “就这几天吧。”秦睢俯身,手指轻轻在紫尾貂下巴上挠了挠:“我一路都留了记号,贺烺他们回来就能看到。”   这么快?   郁宁眸光一亮,抚摸紫尾貂脑袋的手下意识捉住秦睢的手指,兴奋道:“那咱们岂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嗯。”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声音淡淡:“你希望回去么?”   郁宁一怔,唇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希望吧……”   “陛下的伤还没好,还有身上的毒,解药也没找到,总不可能一直在这小山村里窝着。宫里朝廷这些天应该都乱套了……祖父估计也在惦记我。”   郁宁说着说着就成了自言自语,像是回答秦睢,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理智告诉他应该早点回去,可郁宁私心里却莫名不想离开。   在这里,他是沈砚安,秦睢只是宣迟霄。   回了宫,他们还能像如今这样相处么?   “迟霄……你希望回去吗?”郁宁神情迟疑地问。   “嗯。”秦睢垂眸,目光落到郁宁手上:“你手心出汗了。”   “对、对不住。”郁宁慌乱地收回手,掌心的汗冰凉粘腻,像是恶心的黏液,顺着手臂将郁宁整个人都包裹住。   原来只有他自己想留下啊。   “你们……”门没关,邱树站在门口,身旁是淡漠着脸的秦景焕。   邱树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里,脸上却带着犹豫:“我们是不是要待会儿再进来?”   他怎么觉得离开一会儿这两人之间的感觉更奇怪了?   “进来吧。”郁宁回神,慌乱地将紫尾貂抱进怀里:“坐下说吧。”   屋里有四个人,只有两把椅子,邱树关了门,跟秦景焕坐下,床上的郁宁和床边的秦睢谁也没动。   秦景焕率先开口:“不知几位找贫道有何要事?”   邱树这次格外谨慎,只说是来郁宁两人找他有些事,并没有说出真实来意。   “此次让道长来,确实是有要事。”郁宁忙道:“不知道长之前医治那些村民时是否发现蹊跷?”   “有。”秦景焕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那些人吃了假死的草药。”   “假死?!”郁宁惊呼出声:“什么草药能让人假死?他们在这里生活数百年,竟没有一人发现这草药有毒吗?”   邱树听着也觉得不对,犹疑道:“山中是有不少毒草,见血封喉的我也认得几棵,不过哪株能让人假死我就不知道了。”   想必其他村民和邱树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山里讨生活的经验丰富,毒草毒蘑菇也都认得,但更具体的功效就不知道了。   偶尔有游方道士来此,也不会有精力关注这里。   秦景焕:“此草名为断灵草,下过雨后的潮湿天气会冒出一两株,数量不多,药效却很惊人,服下一片叶子便足以假死三日。”   三日,足够让那些村民们把这些假死的人埋葬入土了。   “这样说来,那些假死的村民醒的时候岂不是会发现自己在棺材里?”   郁宁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当那些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亲人钉死在棺材里,埋在黄土之下,最后窒息而死,会是个什么心情?   郁宁打了个激灵。   “在想什么?”   郁宁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后脑勺忽地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见秦睢在静静看着自己。   郁宁与他对视,一瞬间什么都忘了,脱口而出道:“你打的好疼啊。”   “……”秦睢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郁宁缩了缩脖子:“我、我乱说的。”   郁宁还以为他要发火,却见秦睢黑着脸伸出手,胡乱在郁宁脑袋上摸了两把。   “继续说。”秦睢淡定放下手,看向一旁正在看着他们的邱树两人。   “……”   郁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低声道:“我和大邱哥捉完紫尾貂下山时,碰见了一伙人,那些人有很多是旧塘村已经死去的村民。”   “叫道长来也是想问问您,是否知道这样的情况,以及,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秦景焕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惊讶。   他沉吟道:“贫道已然掺合进这事了,就是现在想退出,那幕后的人也不会放过贫道。”   他来的这些天救了几个新塘村的人,医名在附近几个村里传开,已经破坏了幕后之人的计划。   “那便再好不过了。”郁宁松了口气,将秦睢之前的安排告诉他,礼貌询问:“不知道长觉得如何?”   “可以。”秦景焕答应道。   郁宁心底并不惊讶他的回复。   他虽然只和秦景焕相处这短短两日,对他的个性却也算了解。   看着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冷漠疏离,实际为人却是极好说话。   “那就先这么决定了。”郁宁道:“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就分头行动。”   .   因为不知道文村长是否值得信任,郁宁本打算先让他们一起回邱树家,再悄悄出去的,哪想到秦景焕却拒绝了。   “不必,文村长是可信的,他并不知情。”   “为什么?”郁宁没明白。   “若他知道,便不会如此待贫道。”秦景焕淡淡解释道:“他若知道,可能也会像你们刚来时那样把贫道赶出去。”   “有道理……”郁宁点点头。   说的也是,这文村长表情行为都不似作伪,对他们的帮助也是实打实的。   因为要做的事不同,两伙人出发的时间也不一样。   秦景焕亲自找文村长说了下情况,对方果然对此事一无所知,闻言受到的震动比邱树还大,目光中隐隐带着愤怒。   “道长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提。”文村长苍老的眼睛微红。   他的堂兄一月前便是因这怪病而死的,现在想来他死前又受了多少痛苦?   “不用,文村长注意不要将此事同任何人讲,保持平常态度即可。”秦景焕道。   “好。”文村长答应下来,随即边又给两人找了身便装。   邱树他们换好衣服就出发了。   临走时郁宁细心嘱托二人:“大邱哥,凌光道长,千万注意安全。”   “若碰到鬼,一定要赶紧跑。”郁宁转头看向秦景焕:“道长也是,自身安全要紧,不要惦记着捉鬼。”   三人:“……”   目光复杂地抬头,秦景焕第一次认真看了郁宁一眼。   非常勉强地点点头,他当即带着邱树走了。   “陛下,咱们现在干什么?”见两人已经走了,郁宁心里也不由紧张起来。   他们现在是不是也要早点准备一下?   “是该好好准备。”秦睢垂眸看他,“得先给你洗洗脑子。”   “我洗过澡了……”郁宁小声道。   秦睢从善如流:“那一定是脑子被水淹了。”   郁宁:“……”   .   两人又在房间里注意了两个时辰,便也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郁宁带上了那只紫尾貂,准备趁着这次机会把它送回山林里。   然而走到山脚下时,秦睢却突然停下来了。   他转身望向郁宁。   郁宁:“?”   “怎么了?”   秦睢:“……哪条路?”   郁宁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下山上山都是邱树带着他走的,现在让他自己来,根本不认得路。   郁宁羞愧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忘了……”   秦睢:“呵。”   伸手将郁宁肩膀上的紫尾貂捞过来,秦睢低头看着它:“小老鼠,你知道那些人在哪儿吧?”   “咿呀!”紫尾貂愤怒地跳起来,试图挥舞爪子打秦睢,失败之后它跳下来,钻进山林里。   “跟紧它。”秦睢忙提醒一旁的郁宁,随即拉着他跟过去了。   郁宁起初还有些怀疑,后来看见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之时,他就不得不相信秦睢的话了。   事实证明,秦睢还是很厉害的。   两人不仅找到了昨天那条路,还出乎意料地直接找到了昨天那伙人的老巢。   郁宁趴在草丛里往洞口看,兴奋地对身旁的秦睢道:“就是这了!”   “嘘!”眼看着有人出来,秦睢直接伸手捂住了郁宁的嘴,将人压倒在草丛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哭了,小红花没保住,啊今天果然不是好日子,我还睡着了从床上(下铺)掉下来了,压坏了我的垃圾桶…… 第40章 矿石   秦睢的动作快且轻,郁宁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他压到身下。   嘴唇嗑到秦睢鼻梁上,柔软唇瓣下的牙齿与坚硬的鼻梁骨碰撞,两人俱是闷哼一声。   柔软的皮肤大概被嗑出一个小豁口,郁宁明显感觉自己唇瓣间传来的属于血液的铁锈味。   郁宁下意识想挪开脸,然而凌乱的脚步声已然在附近响起,压低的声音传入压在草丛里两人的耳侧。   幸而此刻天黑,他们根本看不清旁边树后的草丛里还藏着两个人。   那两人似乎是出来撒尿的,随着一股子尿骚味传过来,两人的说话声也跟着响起。   郁宁身体一僵,忍不住皱了皱眉。   “挖通了吗?”   “且有段时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么点人。”   “达子什么时候再找点人来?”   “不是说最近来了个道长吗?再等等吧……”   “啐!真是多管闲事。”   两人尿完就走了,声音越传越远,随后便消失了。   山洞里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声音传的不远,在附近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郁宁眼睛往前方看了一眼,察觉到视线被草丛遮挡,他回头看身上压着的秦睢。   天!他的嘴唇还贴在秦睢的鼻梁上。   郁宁回神,小心翼翼地捧着秦睢的双颊,将他的脸从自己嘴上挪开。   “陛下……”郁宁讪讪笑了一下,撅起唇轻轻在秦睢受伤的鼻梁上轻轻吹了一下,移开眼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刚移开眼,就与身旁的紫尾貂对视上了。   “咿呀~”紫尾貂小声叫着,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俩人。   郁宁:“……”   秦睢:“……”   秦睢眸色漆黑,声音冷漠:“还不把你的爪子从朕脸上挪开,这块地很好闻吗?”   郁宁默默松开手:“哦……”   郁宁一松手,秦睢当即就站起来,低头看看身旁磨磨蹭蹭的郁宁,他不耐烦地将人提起来。   “咱们怎么进去啊?”郁宁趴在树后看了眼洞口,明显有人把守着,根本没办法进去。   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里边有多少人,贸贸然进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等着。”秦睢反问他:“你们不是在黎明时分碰见他们的吗?”   “咱们到时候就跟在他们身后。”   .   他们来时已经能快天明了,俩人在附近等了一个时辰,就看见达子领着一队人出来。   那些人脸都是又脏又黑,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的,背后背着各自的工具。   “看见了吗?”秦睢压低声音凑在郁宁耳边道。   “什、什么?”他灼热的呼吸喷吐在郁宁耳侧,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领头那人身上别着的大袋子。”   “那是什么?”他一指引,郁宁就看到了。   秦睢沉声道:“这东西应该就是两月来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一群人明显以这个叫达子的男人为首,他又明显护着自己身上的袋子,瞎子才会看不出来那里边是好东西。   “咱们把它弄过来。”秦睢说着便拉着郁宁的手跟在那群人后边。   “等等!”郁宁低声道:“拿走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你身边不就是帮手么?”秦睢转头,看向郁宁肩膀上的紫尾貂。   “你去,把里边的东西偷一块出来。”   “咿呀!”紫尾貂不满地叫起来。   “你说。”秦睢转脸看向郁宁。   郁宁神情犹豫:“这不好吧,万一它被捉住了呢?”   “咿呀。”紫尾貂凑过去蹭蹭郁宁的脸颊。   “不是还有咱们?”秦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紫尾貂道:“你去,我们帮你。”   见秦睢成竹在胸,似乎早有打算,郁宁也没再犹豫了,对紫尾貂道:“去吧。”   “咿呀。”紫尾貂叫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从郁宁肩膀上跳下去。   目送着紫尾貂躲在一旁,郁宁问身旁的秦睢:“陛下,咱们怎么做?”   “看见前边那个马蜂窝了吗?”秦睢抬手指了指。   天已经蒙蒙亮了,细碎的日光从树叶之间投射过来,郁宁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那队人前方高大树木缝隙间的巨大蜂巢。   这么远的距离,秦睢怎么看到的?   郁宁还在思考,一旁的秦睢就已经从地上捡起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并拉着他走到另一旁。   眼看着他们离那蜂巢越来越近,秦睢此时终于悍然出手,他做出投掷的手势,石子一瞬间飞过去,精准地砸到那摇摇欲坠的巨大蜂巢上。   “——砰。”   掉落的声音并不大,但那声闷响足够让所有人恐慌。   达子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吼道:“快遮住眼耳口鼻!”   然而已经晚了,众人正惊慌失措之时,蜂巢里的马蜂已经跑出来了,嗡嗡喧闹着往那队人身上蛰。   秦睢两人离得不是很远,好在附近有草丛,两人躲在里边,倒没有被那些马蜂发现。   “快去!”秦睢盯着一旁的紫尾貂道。   “咿呀!”紫尾貂愤怒地叫了一声,就跑着跳着过去了,它一身毒血,并不惧怕那些马蜂,趁着众人慌忙奔逃之际,飞快地跳在达子身上,将小爪子伸进了哪个大口袋里。   一刻之后,紫尾貂衔着一块石头跑过来,将之放在郁宁掌心。   那块石头并不大,上面泛着银光,郁宁看不清是什么,将之递给了秦睢。   “回去再说。”秦睢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他拉着郁宁往反方向跑去,趁乱跑出很远。   “咱们不用继续跟着了吗?”郁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等秦睢停才有机会开口。   秦睢反问:“都拿到东西了,跟着做什么?”   “也是……”郁宁:“那咱们快回去吧。”   “咿呀。”两人正要走,郁宁肩膀上的紫尾貂叫了一声,拽着郁宁的衣服不肯松手。   “小家伙,我们要走啦。”郁宁摸摸它的脑袋:“这儿才是你的家,留下来吧……”   它终究属于山林。   “咿呀……”紫尾貂长长地叫了一声,像是不舍,可终究还是松开了爪子。   “有缘再见吧。”郁宁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最后一次摸了摸紫尾貂光滑的皮毛。   可他们不日就要离开,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紫尾貂低低叫了一声,抬头看了郁宁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走吧。”一直目送紫尾貂离开,郁宁才出声要走,脸色明显能看出几分无精打采。   “嗯。”秦睢一直在他身边没说话,他这次格外有耐心,似乎在等郁宁从这场不舍的离别中走出来。   .   因为走之前一行人就商量好了在邱树家汇合,所以俩人下了山就直奔邱树家了。   邱树他们比郁宁两人回来的早,两人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早饭。   “怎么样?”邱树连忙凑过来问。   秦睢从怀里将那块石头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将之递给一旁的秦景焕。   秦景焕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肯定道:“这是银矿石。”   “银矿石?!”邱树和郁宁同时惊讶出声。   郁宁目光惊异:“那山中有银矿?”   秦睢:“……再大点声,你去村长门口喊。”   “……”郁宁当即闭口不言了。   “想必这就是村里两月来这场怪病的原因。”秦景焕垂眸道:“不知有多少人葬身于此。”   邱树没明白:“他们不是去挖矿了吗?”   郁宁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那只是你们村子的一些人。新塘村和附近村里的人,应该都不知道这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辜的人为此丧命,累累尸骨堆积成金山银山。   邱树回过味来,气愤道:“武村长怎么敢这么做?非要死这么多人么?”   “你仔细想想我们来之前这里是什么样子?”   郁宁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对着邱树解释道:“因山神诅咒,怪病频生这事,附近几个村里的人是不是都跑光了?等他们都跑光,再借着诅咒的名义把这几个村的土地圈起来,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开采过矿石。”   “至于你们村那几个没死的,应该是武村长求情让人留下来了。”   “求情?”邱树不解地挠挠头。   “不然呢?”秦睢淡淡道:“你觉得只凭武村长那个脑子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他一开口,众人注意力又拉回他身上。   邱树目光古怪地看了眼秦睢的鼻子,凑到郁宁身边用并不低的声音道:“沈兄弟,你们这也太激烈了……”   上山查探还能这么热情地啃两口,这两个大男人怎么比他跟雪娘还腻歪呢?   “什么?”郁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秦睢鼻子上的伤口才明白过来。   “不是……”郁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大邱哥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秦睢冷冷看他一眼:“误会你没有咬我一口?”   “……”郁宁小声嘟囔:“还不是你把我压到身下的。”   邱树:“……”果然激烈。   “……贫道先告辞了。”一旁的秦景焕目光复杂地起身,像是听不下去两人的对话,行了一礼就要走。   “等等。”秦睢又开口:“还望道长将此事与那文村长说明白,并派信得过的人在武村长家附近守着。”   “可以。”秦景焕抬眸看他一眼,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我也吃饱了。”邱树三口两口将碗里的饭吃完,端着碗就走了。   可不吃饱了吗?他简直吃撑了。   郁宁:“……”   夹了块肉放到秦睢碗里,郁宁讨好道:“陛下补一补。”   秦睢哼笑一声,没搭理他。   .   一晚上没休息好,郁宁和秦睢都回屋又睡了半天。   天刚黑透,外面就传来阵阵鸟叫声。   村里空荡荡的,四下寂静的夜里这些鸟叫声显得格外诡异。   原本躺在郁宁身边安睡的秦睢此刻睁开那双清冷的双眸,静静看着房顶。   默了一瞬,他起身,披上衣服,开门出去了。   邱树此刻还跟雪娘在院里忙活,看见他出来愣了愣:“宣兄弟还没睡啊。”   “嗯。”秦睢表情毫无异常:“睡不着,出去转转。”   “那你不要走太远啊。”邱树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晚上会有猛兽下山找吃的,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秦睢点头,推门出去。   外面的天如泼墨一般浓黑,秦睢也没走远,绕了一圈走到邱家房子后边。   “出来吧。”   秦睢话音刚落,四周就冒出一个人来。   许久不见的贺烺一身夜行衣,跪地行礼:“见过陛下,是臣救驾来迟。”   秦睢抬手:“行了,多余的话不用说,起来吧。”   贺烺起身,目光对上秦睢的脸,不由微微一愣,面色变得古怪。   秦睢没注意他的眼神,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一遍,才注意到贺烺面色不对。   秦睢眯了眯眼睛:“怎么了?”   “臣想问问陛下为何一直在此处逗留,而没有去更方便找人的县城。”   秦睢:“养伤。”   贺烺闻言挑了挑眉,目光再次落到秦睢脸上。   准确来说,是秦睢带着伤的鼻梁上。   沉吟一瞬,贺烺发出一声由衷地感叹:“皇后娘娘果真勇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这章很肥所以多写了会来晚了呜呜呜!晚安!感谢在2020-11-2300:02:23~2020-11-2400:0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浅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楚4瓶;黛色琉璃殇2瓶;顾浅桃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杀戮   早晨,旧塘村。   因为这两月来在这几个村里发生的怪病,有些家底的人家早就搬离了村子,剩下的一些人家也是闭门不出,大白天街道上空荡荡,连只狗的影子都看不见。   正当此时,村口武村长家的后院的门却悄悄开了。   达子牵引着驴车出来,目光不露声色地往四周看了看,随即扶着武村长上了车。   两人并未多作逗留,刚收拾好就出发了。   又过了一会儿,武村长家附近钻出来两个人。   “咱们还跟吗?”一人神情犹豫,“镇上离这里可远呢。”   “怎么不跟?”另一人道:“文村长交代过的,我看这俩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   俩人简单商量一下还是决定跟去,幸好这驴车速度没多快,俩人又是年轻汉子腿脚快,没一会儿就跟上了。   一路上彼此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跟到城里,才跟得紧一些。   武村长进了镇上,让达子在角落里停下,就下了车。   “叔,后边跟着那俩人需要解决吗?”达子低声道,眼中透着隐秘的杀意。   俩人跟来县城的路上他们就发现了,之所以按兵不动,还是武村长的意思。   “由他跟着吧。你在这附近逛逛,不用管。”他看见达子脸上被马蜂蛰出的伤口,顿了顿,道:“去看看伤,吃点好的。”   他们乡下人对治疗马蜂蛰的伤口有自己的土法子,可既然都来镇上了,肯定要去请大夫看看。   “放心吧叔,我都知道。”达子笑道。   虽然今天早上有点倒霉,可想想他得到的那些,达子的身体兴奋地控制不住颤抖。   “放心,你把这事办好了,以后有你吃香的喝辣的。”武村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即便接过达子身上的大袋子,颤巍巍地背到自己身上。   那袋子颇重,武村长苍老的身体被压的佝偻,可他浑浊的眸子里却闪过一抹兴奋与狂热,似乎对这样沉甸甸的重量甘之如饴。   俩人在窄巷分离,武村长先出了巷子,人来人往中顾自往某个方向去,又过了一会儿,达子才从巷子里出来,驾着驴车去了另一个方向。   武村长一路随着人流走,瞟了眼身后跟着的人,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一处豪富人家的府宅门口停下,上前拍了拍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开门,武村长连忙拎着袋子过去,满脸堆笑。   “大人,买炭吗?”   &   邱家。   早饭后,郁宁在院子里跟两个小孩玩,邱树去打猎了,雪娘在清扫灶台。   “嫂子。”秦睢站在门口叫了她一声。   俩人平日不怎么说话,秦睢又生的容貌出色气质超群,雪娘下意识有些拘谨,连忙洗了手出去:“宣兄弟,有什么事吗?”   秦睢没说话,将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放在雪娘旁边的窗台上。   “这是?”雪娘拿过来看了看,连忙摆手拒绝,将荷包还给秦睢:“这哪里使得?不行不行,这太多了,我们受之有愧,宣兄弟,你拿回去吧。”   秦睢后退两步,没接:“拿着吧,路上捡的,你不要我就拿它教小松月儿打水漂。”   小松和月儿正是邱树雪娘的孩子。   雪娘:“……”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秦睢真能干出来这事,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   “不必告诉邱树。”   “是。”明明是命令的语气,雪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服从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俩人刚说完,郁宁就抱着月儿来了。   小丫头在他怀里格外乖巧,揽着郁宁的脖子不说话,娇嫩的小脸亲热地贴在郁宁脸上。   “没什么。”秦睢转身,不动声色地看了郁宁怀里的月儿,声音沉了沉:“你过来。”   “怎么了?”郁宁抱着孩子过去。   “上药。”   “哦哦,好。”郁宁没想太多,放下孩子就跟秦睢进了屋。   眼看着秦睢就要脱外袍,郁宁愣了愣:“陛下,咱们是不是没药了?”   “新买的。”秦睢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哦哦。”郁宁连忙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包裹的纱布解开,忽地一顿:“不是昨天才换过药吗?”   频繁换药也不好,他们一般是两三天换一次。   秦睢垂着眼看身前的郁宁,眼底有暗潮汹涌:“你是觉得朕不配一天换一次药?”   “……”   他加快了速度:“马上就好。”   .   俩人刚换好药出来,就看见秦景焕领着文村长过来了,他们身后还跟了两个年轻汉子。   郁宁瞬间便知道了对方的来意,惊喜道:“有结果了?”   “你来说吧。”文村长给身后的男人让了让位置。   那汉子看见两人还有些拘谨,忙道:“我和二狗偷偷跟着武村长他们到镇上,我跟着武村长,二狗跟着达子,之后我就看见武村长拎了一袋子东西进了林府……”   郁宁好奇:“林府是什么地方?”   文村长连忙回:“林府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豪强,还跟沧渊府的知府杜大人有点关系呢。”   新塘村旧塘村还有附近几个村子都属沧渊府管辖范围,沧山这边只有一个州郡统一管辖,名为宜林郡。   沧渊府不过是这宜林郡中的最不起眼的一个。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里不仅开出了银矿,还有一群胆大包天妄图欺上瞒下的人呢?   “想必这知府杜大人就是幕后之人了。”郁宁沉思道。   “不止。”秦睢冷笑道:“这样大的事情,那个杜大人也兜不住。”   郁宁迟疑:“那是……”   “这附近不是还有一个府衙吗?”   “你是说沧林府?”郁宁有些怀疑:“可沧林府离这里有些距离……”   秦睢:“开山凿矿动静这么大,届时工程正式开始,你觉得他们会察觉不到一点风声吗?”   “不急,这两天应该就能验证我说的对不对了。”   秦睢语罢,看了眼文村长身后的汉子。   山间汉子根本不会跟踪人,想必俩人刚跟上,那武村长就知道了。   武村长知道了,他身后的人自然也坐不住。   郁宁没明白秦睢最后这句话,可不妨碍他相信秦睢,点点头没问太多。   “文村长,你今天再跑一趟。”秦睢又开口道:“去附近另一个得病的村子里看看,试探他们村长的态度,若是信得过,就将这病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事告诉他,但不要提银矿的事,只让他召集人手帮你。若是不行,那就什么都不要多说,直接回来。另外,你再召集村里的男人,把他们聚集起来,听你调配。”   “好。”文村长说完,转身就带着人去做了,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是不对那银矿心动,可一想到那白花花上的银子上染着无辜者的鲜血,文村长就觉得恶心。   他和他们村的人,都不要这催命银。   文村长行动很快,一个时辰后就回来了,只是神情明显带着颓丧,他看了眼郁宁两人,叹道:“老朽无能,没能说服老李。”   他口中的老李,就是隔壁村村长。   秦睢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淡定道:“没事,我本来也没期望他会答应。”   郁宁疑惑了:“那你怎么还让文村长去啊?”   不等秦睢回答,郁宁自己又明白过来:“是为了试探武村长吗?”   若是那武村长知道他们知道了银矿的事,自然会抢先一步去招揽帮手。   秦睢唇角泛起微微的弧度,伸手摸了把郁宁的前额:“聪明。”   他手指的温度温暖又熟悉,郁宁耳根蓦地红了。   秦睢瞟了他一眼,让文村长一行人回去,只道:“等着吧,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了。”   .   秦睢这句话应验得很快因为第二天早上,一群人就上了邱家门。   彼时郁宁他们刚用完早饭,邱树还没上山,听得院里一阵动静,出去看的时候,大门已经被踹坏了,院里站满了府兵。   那些府兵大概有四五十个人,一直到院外,他们身上都佩着刀剑,用来捉他们几个人,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大嫂,你带着两个孩子进屋里,不要出来。”郁宁见状悄悄对站在最后的雪娘道。   见雪娘带着两个孩子进屋,郁宁稍微放松了一些,看见这么多人,一颗心又不由得提起来。   郁宁走到秦睢身旁,面上一派镇定,手却忍不住牵住秦睢的袖子拽了拽,小声道:“陛下……怎么办啊?”   “放心。”秦睢反手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郁宁莫名安定下来。   “你们还有心情做这事!”一旁的邱树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他没见过这么多兵,心里也有点慌,他下意识看向身旁两人,却只看见秦睢牵住郁宁手的一幕。   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心情却有种诡异的放松。   这俩人都有心情做这事,那场面也不是太糟糕嘛。   不知邱树哪句话戳中了秦睢的笑点,秦睢低低笑了一声,瞧着心情十分愉悦的模样。   郁宁:“……”   郁宁晃了晃秦睢的手,小声道:“笑什么?”   秦睢唇角笑意更深:“笑你傻。”   .   林宁是林府独子,金尊玉贵的公子哥,从小被娇养着长大。   这天他一如往日般要出门,临走时看见表叔领着一群人也打算出去,便连忙跟过去。   待问清要做什么之后,林宁眸光一亮。   他也要去!   一通死缠烂打之后,林宁顺利跟着表叔一起出发了。   到了旧塘村,府兵开道,林宁算好时间摆完谱,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晃荡出来。   他闭着眼,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而出乎意料的惊疑质问并没有在耳边响起,林宁默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睁开眼。   这几个人在做什么?   他们都不害怕吗?   “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林宁气得跳脚,待看清郁宁两人出众的容貌之后,眸中也闪过一抹扭曲的嫉妒,他寒声道:“来人!把他们几个给我抓起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府兵过来抓人。   然而不等那两个府兵上阶抓人,上空某处就迸发出两道速度惊人的银色弧线。   那似乎是银针,上面淬了毒,隐秘地射在两名府兵脖颈上,下一刻,他们浑身瘫软地倒下去。   下方顿时响起一阵骚乱,方才气势汹汹的林宁也吓了一跳,他看着上首的几人,目光带着忌惮,缩了缩脖子,转身回去了。   郁宁:“……就这?”   不过眼前这情况他也确实吓了一跳,凑过去低声问秦睢:“怎么回事啊?”   “你觉得呢?”秦睢狭长的凤眸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或许是他们来之前吃坏肚子了吧。”   郁宁:“……”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俩人说话之际,刚刚来的那位公子哥又来了,他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身旁是武村长和达子,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后面来的中年男人原本阴沉着脸,看清楚秦睢两人的面容气质之后,又换了副面孔,轻笑道:“不知二位贵客光临敝地有何指教,想要什么也尽管说,林某身为这沧渊府中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二位一番。”   “主人家还在我们身边站着,你们的招待方式就是带着一群人乱闯别人家?”郁宁学着秦睢的语气,难得尖酸刻薄了一把。   中年男子面色不变,微笑着接话道:“毕竟用这么多人,才好请得动二位。”   他又道:“若是二位还希冀于有人来救你们,那林某觉得二位还是不要等了。”   秦睢眉峰微挑:“你把文村长他们绑了。”   那姓林的中年男人不置可否,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郁宁惊了一下,再一想也是,文村长那群人不过是普通村民,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带着武器精于训练的府兵?   “现在他们……怎么办?”郁宁转头看向秦睢。   “既然这样,那走吧。”秦睢整理衣袍,下了台阶。   郁宁:“???”   不是,这怎么没打就投降了?!   不等郁宁再说,秦睢就拉着他下了台阶,邱树见状也跟过去。   有个府兵还想要进屋将雪娘连同她两个孩子也抓出来,秦睢偏头冷冷看他一眼,将人震慑在原地。   “谁若敢动屋里的妇人和孩子,一个也活不了。”   “嘿,你还敢吓唬我?反了你了!”林宁心头火起,正欲上前,胳膊被中年男人拽住。   “宁公子,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武村长也在一旁劝。   秦睢脚步一顿,目光看向武村长,又看了眼林宁,问:“你叫他什么?”   林宁见状终是忍不住跳出来:“怎么?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宁是也。你有意见?”   郁宁:“。”   秦睢哼笑一声,回头看了眼郁宁,眼中戏谑之意明显。   郁宁:“……”   ——可恶。   怕秦睢还使出什么手段,一群府兵没人敢绑着他们,三人跟着那中年人往前走了许久,一直走到一处空旷的平地上才停下。   那平地上乌泱泱聚集了许多人,随着府兵们过来,一群人让出一片路,露出中间被捆着的连带着文村长在内的二十多个人。   出乎意料地,秦景焕却不在这,也不知道去哪了。   郁宁走过去,目光带着一抹同情的将文村长嘴里的裹脚布□□。   “辛苦了。”郁宁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诸位!”中年男人扬手一挥,府兵们便亮出刀剑,村民们霎时安静下来。   察觉到广场的安静,中年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继续道:“今日请各位来,是做个见证。”   “人人都知道,咱们这几个村里这几个月来,遭受了山神的诅咒。”中年男人顿了顿,“林某虽不在此居住。却也同情各位的遭遇。”   “然而山神之怒尚未平息,就又有人来触怒他,试图使诅咒加剧,伤害我们。”   他的手指向站着的郁宁三人,干脆道:“就是他们。不仅四处散步谣言,蛊惑文村长与村民对抗,还擅自抓了山神的子孙——珍贵的紫尾貂,杀之取血,试图下毒谋害我们。”   山神的子孙?   郁宁皱眉,没想到紫尾貂这小家伙居然还有这种称呼,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邱树,用目光询问。   邱树挠了挠头,不确定道:“似乎是有这么个传说来着。”   郁宁:“……”   “对,我之前确实看见他们捉了只紫尾貂进文村长家门了。”一个新塘村的村民回想起来,惊得叫出了声。   中年男人当即道:“大家因诅咒死去的亲人此时尸骨未寒。可因为这些人,山神的诅咒又要加重了,不仅地下的亲人知道了死不瞑目,连咱们的安全也有可能受到诅咒的威胁!”   “这群人所作所为实在猖狂,因此武村长才求助到衙门上,希望杜大人能帮帮村民们。杜大人爱民如子,特派我来将这些人就地正法。请各位做个见证。”   他的话漏洞颇多,至于就地正法的做法更是极不合理,奈何他的话戳中了村民们的痛点,外加人群里一些挑事的,一帮人竟也跟着叫起好来。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人群叫嚷不断,声浪裹挟着钻入几人的耳朵里,文村长忍不住叹了口气。   秦睢默不作声地听了半晌,一直到中年男人停下来,才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目光像在看一个死人:“说完了?”   中年男人面庞闪过一丝慌乱。   场上村民们察觉气氛不对,也渐渐安静下来。   见大家都安静了,秦睢才满意地再次开口:“那都听我一句。”   “贺焤。”他沉声道:“动手。”   “为首着杀无赦,其余府兵敢反抗的杀无赦,另外……”秦睢顿了顿,指着一旁的林宁道:“把他给我绑了。”   “嗤。”林宁不屑地笑了一下,“骗谁呢?就你?”   然而他话音刚落,四周不知何时从何处涌上来的黑衣人就将他们反包围了。   为首的人飞身过来,第一个用手中的短刃把那中年男人抹了脖子。   “啊!”   鲜血喷溅出去很远,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声与混乱的逃窜,宛如一场杀戮信号,正式拉开这场单方面屠杀的帷幕。   ……   一刻钟之后,大部分府兵缴械投降,中年男人、武村长、达子都被抹了脖子,临死前他们睁大眼睛看向地面,仍是满目的惊疑和恐惧。   发生什么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尿湿裤子的林宁此刻也这样想着。   他浑身颤抖着抽搐,手脚被捆绑着,只得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抬起头。”秦睢走到他身旁,险恶地俯视着他。   林宁惊恐地抬起头,惨白着脸挤出一个笑。   “林宁?”他低声轻嗤,仿佛妖魔的低语,“你也配叫这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郁宁听完:爽!   秦睢看过来:这就爽了?   _(:з”∠)_   很肥了吧!晚安!   另外,杀的都是坏人哈,虽然看着血腥,但他们值得。∠(”∠)_感谢在2020-11-2400:09:41~2020-11-2523: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楚7瓶;之鱼子及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事毕   等一切结束,广场已经被鲜血染红。   村民们吓得四散奔逃,再也没了之前的愤怒和气势。   气愤归气愤,当然还是他们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文村长被人松绑,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快昏过去,事实上,在场众人,除了还算镇定的郁宁,其余人都被秦睢露出的杀伐之气所震慑。   邱树咽了口唾沫,扯了扯一旁看着比较好说话的郁宁的衣袖,小声道:“沈、沈兄弟……你们真的是被家人反对,逃、逃来的吗?”   他虽老实,却也不笨,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相信郁宁原来的那套说辞?   郁宁勉强冲他露出一个微笑,犹豫道:“大邱哥,此事说来复杂……你只要相信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就好了。”   事实上,直到秦睢叫出贺烺名字的那一刻,郁宁才意识到那些暗卫们可能早就来了。   之所以按兵不动,应该就是打算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不过不是说这林家背后站着沧渊府知府吗?   这点人应该不够吧?   只是如今场面混乱,不是说话的时候,郁宁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看秦睢怎么解决后续。   “大人,一共还剩三十六名府兵,尽数缴械,等待处置。”刚巧此时贺烺清点完人数,过来向秦睢汇报。   为做掩护,他自然没有称秦睢为‘陛下’。   “想死还是想活?”秦睢踱步走到那群人面前,俯身询问其中一个领头的府兵。   “想活!想活!还请大人给个活路!”那府兵说着就跪下了。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听凭上司做事,现在上司都被杀了,他们自然保命为先。   更何况,看眼前这人通身的气质和做起事时毫不顾及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位惹不起的贵人。   “好,我给你们一个活路。”   秦睢唇角勾起,微笑道:“我会放十五个人走,这十五个人,需要把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叫到乱葬岗,中午之前若是你们没做好或是有一人逃跑了,剩下这些人都会死。当然,你们这些逃的也会死。”   那人眼中一开始的侥幸最后也成了绝望,他毫不怀疑,秦睢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   贺烺上前解了一些人身上的绳子,并未派人跟着,显然对秦睢的决定十分信服。   被派去找村民的十五人一走,剩下的人目光不由带了几分忐忑,显然并不确定同伴会否准时回来。   只是秦睢这时没说太多,只对贺烺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文村长:“文村长,你也带着你的人跟着去。”   虽不明白秦睢是什么意思,可文村长自然无有不应,带着人就走了。   眼见着人都走光,郁宁愈发一头雾水,茫然道:“陛、迟霄……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秦睢:“回去等着。”   .   三人还没走回邱家,远远就看见不远处邱家门口翘首以盼的雪娘。   她刚把两个孩子哄睡,又不放心丈夫,坐不住就在门口等着。   邱树见状连忙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好生安抚。   一群人进了院子,雪娘才问起情况,邱树不愿将刚刚广场上的血腥一幕告诉她,便只含糊的说了两句,将此事揭过。   “邱大嫂,你们先进屋休息吧,放心,绝对不会有事。”郁宁见雪娘眉间仍带着不安,也跟着安慰了两句。   一直在院子里站着也不是事,几人就各自回屋了。   刚关上门,郁宁就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将满肚子的疑惑问出来。   “你觉得呢?”秦睢反问他。   刚刚的震惊此刻有所缓解,随着这句反问,郁宁的大脑渐渐也冷静下来。   秦睢让人叫村民去乱葬岗……是做什么呢?   “是为了向他们揭露真相?”郁宁不确定道:“可凌光道长不在那,文村长能解释清楚吗?”   他们之中医术最好也最能让人信服的就是秦景焕了,可秦景焕不是不在那吗?   等等!   郁宁忽然想起来,刚刚被绑的那群人里,似乎没有秦景焕。   “难道道长早就在那了?”郁宁惊道。   “大概,朕也是猜测。”秦睢点点头,又道:“不过随便吧,有了今日的震慑,没人再敢唧唧歪歪。”   “不是还有沧渊府的知府吗?他会不会带人来围剿咱们?”郁宁担忧道。   秦睢:“朕昨夜便派人去找宜林郡的郡守于文了,让他调兵来此,处理后续事宜。”   “啊?这么远,他能赶过来吗?”   “来不了也得来。”秦睢冷笑一声:“朕下了旨,今天傍晚之前他来不了,脑袋就不用留着了。”   郁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没再问这事了。   看样子秦睢早有安排。   说起来,既然这事快解决了,他们似乎也没必要待在这了。   郁宁神色犹豫着问:“陛下……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最快明早吧。”秦睢垂着眼淡淡道:“看你起不起得来。”   郁宁:“……”   .   俩人拿来的东西不多,更没什么好收拾的,在屋里等了半个时辰,没等到那位郡守,贺烺倒是先过来了,身后还跟着秦景焕。   “此间事了,贫道来辞行。”秦景焕行了一礼。   郁宁没想到他竟还会亲自来道别,不由有些惊讶,不过等她看见秦景焕身后冒出的小脑袋时,这惊讶就变成了惊喜。   “小家伙!你怎么来了!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郁宁惊喜地跑过去,伸出手指逗弄秦景焕肩膀上的紫尾貂。   “咿呀~”紫尾貂乖巧地叫了一声,抱着郁宁的手指撒娇似的蹭蹭。   “贫道是上山采断灵草的时候碰见这紫尾貂的。”秦景焕说着,不经意地向后退了两步。   然而郁宁速度很快,他还来不及躲避就已经近在身前了。察觉到鼻间传来陌生的清逸香味,秦景焕淡淡垂下了眼。   郁宁没察觉他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跟过去继续逗弄紫尾貂,一直到对方跳到他怀里。   一旁的贺烺却瞧出些不对来:他怎么觉得陛下头顶有点绿呢?   “郁宁。”正当此时,秦睢开口了,他依旧还是淡漠张脸,周身气压却明显更低。   “跟老鼠玩,你也不嫌脏。”   “咿呀!”紫尾貂愤怒地从郁宁身上跳起来,小腿用力一蹬,眼看着就要扑到秦睢上。   一旁的贺烺还没来得及挡,秦睢就一把捏住了紫尾貂的后脖颈,表情嫌弃地将之捏的离自己远一点。   “咿呀!”紫尾貂愤怒地在空中扑腾着四肢。   郁宁见状连忙跑过来,赔着笑脸将紫尾貂接过来,“野兽不通人性,陛下不要计较。”   秦睢冷着脸将之扔回郁宁怀里。   “时间不早了,贫道告辞。”秦景焕语罢转身离开,一旁的贺烺眼中却闪过一抹杀意。   “陛下,咱们要不要……”人一走,贺烺便上前低声询问秦睢。   秦景焕毕竟是荣亲王的儿子,如今这样好的暗杀机会可不多了……   “不用,朕还欠他一条命。”秦睢显得并不在意,又问他:“情况如何?”   贺烺见他言语间并没有要避开郁宁的意思,便直接道:“村民们都回去了,剩下那些府兵现如今在外面等着,另外还有银矿的事,还请陛下示下。”   “那些人等着于文领走,其余的……”秦睢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郁宁:“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我?我来说?”郁宁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一旁的贺烺看向郁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讶然。   “不然呢?”秦睢抬眸看他一眼:“让你身旁的老鼠说?”   “咿呀!”紫尾貂再一次气的炸毛。   郁宁:“……”   秦睢一个大男人,怎么总跟小动物过不去呢?   “我想想……”郁宁一边将紫尾貂抱在怀里安抚地摸着,一边沉吟道:“不如继续开发银矿,正好可以用附近的村民作为工人,也好给他们一份工作。不过,监工要找咱们信得过的自己人。”   不知被他哪句话点中了笑穴,秦睢低低笑了一声:“还有呢?”   郁宁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试探着道:“把沧渊府和沧林府的知府撤了,还有……给大邱哥找份好活计。”   “就按他说的办吧。”秦睢唇角笑意更深,又补充道:“另外,调查宜林郡所有的府衙、豪强,将情况汇聚成册报给朕。”   “是。”贺烺深深看了郁宁一眼,随即领命而去。   .   于郡守如约在傍晚之前赶到了邱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被属下扶着从马上下来,像是丢了半条命。   听说是跑死了两匹马来的,郁宁瞧着都有些不忍心。   于郡守进了这破败屋子,当即跪下朝秦睢磕头行礼:“微臣救驾来迟,又监管不力,闭塞视听……还望陛下恕罪。”   宜林郡偏远,除了这郡守进京面见过皇帝,其余官员都是直接任免的。   朝廷对这里也一直是放养的态度,因而宜林郡对外的消息也格外闭塞,还是暗卫拿了旨意去通报,于郡守才知道皇帝遇刺,流落至此的事。   “你既一五一十地陈述了罪过,又有何脸面请朕恕罪?”秦睢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还是于郡守觉得自己没错。所说的话不过敷衍朕的借口?”   他话音刚落,于郡守冷汗蹭地从背上流下来了,他用了磕了几个响头,颤巍巍道:“臣若侥幸得到陛下的宽恕,一定更加恪守己身,严加管束各府官员……”   “行了,多余的话不用说。”秦睢垂眼看着他:“单说沧渊府的杜知府,你打算如何处置?”   于郡守一口气提上来,忙道:“革职查办,一一列明罪状,按律行事。”   看见秦睢脸上露出还算满意的神色,于郡守悄悄松了口气。   他也当过两年京官,他们这位陛下,最是阴晴不定的性子,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才能保证不出差错。   “还不错,起来吧。”秦睢微笑道:“不过人就不用于郡守审问了,朕已派人过去了,于郡守只需处理后续事宜。”   “另外,银矿的事不要泄露,朕自会派人接管,若是此事流传出去,尤其是传到有心之人耳朵里,无论是谁流传的,朕都会杀了于郡守。你觉得呢?”   这话已经算是□□裸的威胁了,于郡守再不明白也就不必当这个官了。   “臣自当听从陛下吩咐。”于郡守深深跪拜。   一番商议完天已经黑透了,秦睢打算明早就走,后续一应事务由于郡守接管,贺烺带来的人有一部分留在这里,其余数十人跟随秦睢两侧保护。   贺烺这次说什么都不肯再调离了,他的职责最根本的就是保护秦睢,现如今秦睢流落在外十几天,身上还受了伤,他简直万死莫辞。   准备好的马车第二天牵到了邱家门口,那马车外表看着破旧,内里却铺装得奢华,据说里边的一应用具都是从杜知府家抄来的。   邱家夫妇也是第二天郁宁俩人走时才知道的,慌忙地要给他们准备山间特产,郁宁不好推辞,最后还是收了一袋山核桃“大邱哥,邱大嫂,保重。”   郁宁临行前向两人道别,没提自己往邱家窗口放了一袋银子的事,只道:“你们有什么要求,就同官府提,另外县城里也有为你们准备的房子,随时都可以去……”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只道:“珍重。”   就连秦睢,也难得开口向两人表达感谢,又道:“若是日后有什么事,大可以找沧渊府的知府。”   邱树夫妇对他们也颇为不舍,马车快走时,邱树将郁宁拉到一旁,犹豫着小声问他:“沈兄弟,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问问你。宣兄弟他……是当今陛下吗?”   郡守都来他们家了,还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要再看不出俩人的皇族身份,他就是个傻子了。   而他真正确定秦睢身份的原因,还是因为郁宁。   普天之下能公然娶了一男子为妻的,似乎也只有他们的陛下了。   郁宁愣了愣,犹豫着轻轻点了点头,正纠结于不知道怎么解释,却见邱树笑了。   他拍拍郁宁的肩,笑道:“山里汉子不识大字,但我能看出来,他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郁宁怔忪一瞬,跟着也笑了。   他回头看了眼马车,笑的眉眼弯弯:“我也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正式结束啦!这章四千字,不少吧!我真是越来越粗长了(呸)   晚安晚安!感谢在2020-11-2523:54:39~2020-11-2702:5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花酒酿小圆子、晓风20瓶;霜降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进京   回去的路上并没有惊动太多人,贺烺易容之后当了马夫,其他暗卫都隐在暗处。   一路从旧塘村到沧渊府时已经接近中午了,贺烺在附近买了些东西,就又上路了。   宜林郡到京城有一条官道,在两山之间,数百年间被人力打通,除了翻山越岭,这便是唯一一条沧山北通往沧山南,也就是京城这边唯一的路了。   所幸沧渊府离那条山道的距离极近,出了沧渊府没一会儿就到山道了。   一行人走了一下午才走出山道,过了大路,再走两三个镇子就到京郊了。   然而车子还没走到山道口,贺烺就进来禀报,说是前方有官兵在一一排查。   “以往也有吗?”郁宁好奇地问。   贺烺:“应该是没有的,情报上没听说这边会有官兵检查,应该是最近才施行的。”   “最近?”郁宁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秦睢。   这些人该不会是找他们的吧?   他们尚未回宫,身份不正,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这些官兵的身份。   秦睢倒是镇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贺烺:“若是排查,就把这封信拿出去。说我们是来探望郡守大人的远亲,这次是要回家的。”   贺焤:“好。”   “过来。”贺烺一走,秦睢从马车隔层里拿出一个包袱,摊开放在桌子上。   郁宁乖乖坐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   事实上,俩人一开始还是坐在一起的。   只是半路上郁宁不小心睡着把秦睢肩头弄出一片口水印之后,他就抢在秦睢发火之前坐在另一边去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秦睢脸色看着更难看了,一路没搭理他。   “易容。”秦睢说着就伸出手,钳制住郁宁将他的脸扭过来。   “闭上眼睛。”   “好……”郁宁乖乖闭上眼,仰着脸对着坐过来的秦睢。   视觉失灵后其他感官便活跃起来,察觉秦睢拿了东西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郁宁颇有些不习惯,没话找话道:“陛下怎么会这些的?”   秦睢手上动作一顿,正当郁宁以为他生气之时,耳边却又传来他淡漠的嗓音:“跟人学的。”   “哦……”郁宁心里松了口气,嘴巴却又似不受控制追问道:“跟谁?”   秦睢默了一瞬,沉声道:“练武的师父。”   竟也真的好脾气地回答了。   郁宁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欣喜,他唇角忍不住向上扬,想起此时还被秦睢捧着脸,又连忙压下去。   “还要问什么?”秦睢眼底也掠过一抹笑意,指尖沾取一点白色粉末,轻轻抹上郁宁过分嫣红的唇。   他指腹带着一点习武之人的粗糙,轻轻按在郁宁柔软的唇瓣上,明明是不带任何旖.旎情.色意味的刮蹭,倒叫郁宁耳朵连着脖颈红了一片。   “没、没什么了。”   一直到他松开手,郁宁才结结巴巴地回。   他睁开眼,却见秦睢正对着铜镜麻利地在自己脸上涂抹。   白皙的肤色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还是那个五官,看着却普通不少,郁宁仔细一看,发现秦睢把自己那双狭长清冷的凤眸改成了吊三角眼。   郁宁:“……噗。”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连忙捂住了嘴。   “很好笑?”秦睢动作顿了顿,不知从哪扣出个大黑痦子,贴在郁宁唇边。   “现在还好笑吗?”秦睢拿起铜镜对着郁宁那张脸。   郁宁:“……”   半斤对八两,一点也不好笑了。   强忍住将那颗黑痦子扣掉的冲动,郁宁掀开窗户帘布往外看了眼。   不远处就是那些排查的官兵了。   他刚放下帘子,马车就停了,贺烺下了车,马车里也能清晰听见他和官兵周旋的声音。   又过了会儿,马车帘子被掀开,两个官兵探头进来看了眼郁宁两人,又低头比对手中的画卷,不耐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   “多谢官爷。”郁宁适当露出一个羞涩腼腆的笑,只是配上嘴边的大黑痦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长的真丑……”那官兵打了个激灵,连忙放下了车帘。   郁宁:“……”   .   好歹把官兵那关过了,一行人一路也没停,连夜进了京郊最近的一个镇子,才找了处庄子掏钱住下。   主人家是一对好心的老夫妇,将人安排妥当,还不忘嘱咐:“近来流匪四窜,已经快打到京城了,客人们晚上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切记千万不要出门。”   郁宁与秦睢对视一眼,皆察觉到了不对劲,郁宁拦住正要走的主人家,好奇地问他:“我同表哥从北边探亲回来,不知近来京城的情况,这流匪是怎么回事啊?”   “说来复杂。”老人叹了口气,道:“究根溯源还是因为去年仙台郡那场雪灾。”   “雪灾?”郁宁惊了一下,看了身旁默不作声的秦睢一眼,又问:“咱们陛下不是派人去赈灾了吗?我有个亲戚是仙台郡的,听说拨了不少钱呢。”   “都是哄人的噱头罢了。”老者脸上露出同情与唏嘘:“老朽有个亲戚也在仙台郡,听他说,那赈灾款大部分都进了当官们的腰包里,表面上看着赈灾及时,实则那赈灾的粮食里掺了石头,重建的房屋也大多偷工减料,住了一月不到便塌了十几家!有人上报,竟然直接被轰打出去了!”   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他及时住了嘴,只道:“这伙流匪便是从仙台郡一路打到这边来的。他们人数不多,碰见有点钱的就抢,见势不对立马就逃,快两个月了官府竟也没将人捉住,反倒往京城这边来了。”   “客人好好休息吧。”老者叹了口气,苦笑道:“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人走后,屋里又安静下来。   秦睢将贺烺叫来,让他派几个人去附近查查情况。   贺烺脸上显出为难之色:“陛下,您身边本来就没跟多少人了,现在又派出去几个,卑职怕……”   “怕什么?”秦睢斜了他一眼:“你在这,朕武功也不弱,足够了。”   贺焤只得领命出去。   .   那些流匪离这里并不远,第二天一早秦睢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听他们说的情况和庄子主人说的差不多,却又更详细。   贺烺:“那些人一开始害怕胡乱抢夺,最近半个月似乎被人有心引导,抢完之后还要四处传言,说……”   秦睢:“说什么?”   “说昏君无道,上天降罚,纵养贪官,连累百姓,害的他们落草为寇。”   “这不是瞎说吗?”   一旁的郁宁先气的不行:“陛下明明派人赈灾,是那些贪官做的好事,凭什么赖在我们身上?”   秦睢愣了愣,看着郁宁气呼呼的样子轻笑出声。   郁宁见秦睢还有心思笑,不禁替他着急起来,强忍住问:“陛下打算如何做?”   秦睢:“不做。”   “什么?”郁宁愣了愣。   “姑且待之。”秦睢心情颇好地解释:“要挖脓疮,需等其成熟腐烂。”   郁宁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秦睢的意思了,又觉得好像没那么明白,不过看他成竹在胸,也便放下心来。   一行人用过早饭便拜别主人继续出发了,中午时就到了京城。   京城这些天也在戒严,可这里到底是秦睢的主场,他们没费多大力气就进来了。   马车晃悠悠地往官道旁拐,郁宁向外看了一眼,不禁问秦睢:“陛下,咱们去哪儿?是直接回宫吗?”   秦睢摇了摇头:“还需再等等。”   “你觉得咱们现在的模样,进宫能进得去吗?”   郁宁一愣。   “更何况。”他冷笑一声,又道:“朕那个母后现在巴不得朕死在外面,咱们这样回去,必会被她当成冒充者,直接杖杀。”   郁宁想起这对母子之间的恶劣关系,心中不由有些难受。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呢?   暂时抛却那些杂乱的情绪,郁宁看向秦睢:“那咱们……怎么办?”   他竟没想到,都到京城了,回宫居然成了麻烦事。   秦睢唇角漾起一抹笑意:“那就得劳烦皇后了。”   “我?”郁宁瞪大了眼睛。   .   半个时辰后,乔装打扮的二人在郁府后门停下。   “咱们还是从正门进吧。”秦睢看着紧闭的后门,犹豫着就要走。   事实上,一开始他就打算走正门的,郁宁非说走正门打草惊蛇,拉着他来了没多少人知道的郁家后门。   “别呀。”郁宁一把拉住秦睢的手臂,认真道:“陛下等我一会儿。”   不等秦睢回应,他便宜熟练跑到杂草丛生的角落里。   紧接着,一旁双手抱臂靠墙站着的秦睢,就看见自己尊贵的皇后,拨开草丛,熟练地从狗洞钻进去。   秦睢:“……”   他就知道。   郁宁毫无所觉,兴奋地给门外黑着脸的秦睢开了门。   “搬来这里之后,继母不让我出去,我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郁宁眼角眉梢带着掩藏不住的得意:“以外在外面也是,府里哪里有狗洞,我最清楚了。”   “……”   秦睢觑他一眼,“你是正经的嫡出少爷,怕她一个继室做什么?再说郁大人不是挺疼你的。”   “可我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劳烦祖父。”   郁宁叹了口气,边带着秦睢往前走,便道:“沈氏每次都有借口拘着我,父亲又偏听偏信沈氏,觉得我顽劣不堪。训了两次之后,我便不再让他们知道了。”   秦睢偏头淡淡看他一眼,沉声道:“外面也没什么好的。”   “可外面自由呀!”   郁宁心情颇好地说:“哪怕招猫逗狗,也不用担心有人过来训斥。天地广阔,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感觉实在太好了。”   秦睢怔忡一瞬,抿了抿唇,眸光沉沉地看着身前的郁宁。   “郁宁。”秦睢开口叫他的名字。   “什么?”郁宁回头望了他一眼,看见秦睢身后不远处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下人,连忙将他拉到一处墙缝后:“有人!”   郁府下人并不多,巡逻的时间也宽泛,郁宁早就掌握了他们的巡查规律和能藏身的地方。   待人走后,郁宁松了口气,在自己家也要这么小心翼翼,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可他们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陛下刚刚要说什么?”郁宁想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跟秦睢的距离似乎有点过于近了。   这墙缝往日藏他一个人时还好,现在藏了两个人,难免局促,察觉到秦睢的下巴搁在自己脑袋上,郁宁不禁窘了窘。   秦睢微微低头,嘴唇轻擦郁宁头顶的发,像是似有若无的一个吻,他喉结微动,淡淡道:“没事。”   连他自己也不想承认,刚刚的某一刻,他卑劣地想让郁宁留下来。   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一点点肥吧!   日万是不可能日万的,把我卖进宫当太监也不行_(:з”∠)_   另外,虽然在走剧情,但我觉得挺甜的呀!细细品一下,难道还不够甜吗?_(:D)∠)_感谢在2020-11-2702:50:47~2020-11-2823:4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了面基傻妈而减肥的11瓶;桂花酒酿小圆子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破坏   从墙缝里出来,俩人也没多做耽搁,直奔外院书房。   皇帝失踪,不用上朝,郁淮安大概率呆在书房里发愁国事。   挑了个下人出去的空档,郁宁直接拉着秦睢到书房外躲着。   他目光灼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环境,随即小跑到书房外,推开门朝外面的秦睢招手:“陛下快进来。”   秦睢:“……”   眸中难得带着点无奈,秦睢脚步不急不缓地进了书房,手顺便将门带上。   书房门口有屏风和帘子遮挡,郁淮安坐在桌旁看书,听见动静也只以为是下人过来端茶水,皱了皱眉,没抬头:“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进来?出去。”   听见这声熟悉的训斥,郁宁松了口气,连忙带着人从屏风后边出来。   “祖父!”   听见这声熟悉的呼唤,郁淮安手一抖,随着手中书本掉到地上,他像是不敢置信般抬起头:“砚安?”   然而这欣喜只持续了一瞬,郁淮安的目光转为失望,他看我眼前这个容貌与郁宁有几分相似,又截然不同的陌生人,严厉道:“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冒充皇后娘娘?”   “您说什么啊?”郁宁尚未反应过来:“我就是郁宁啊。”   郁淮安冷笑:“你当老夫会不认得自己的亲孙子吗?”   最后还是一旁的秦睢明白过来,将郁宁拉过来,用袖子将他脸上的伪装擦去大半。   “现在像吗?”秦睢抬眼看向一旁的郁淮安。   卸掉脸上大部分的伪装,虽然肤色没原来白,但郁宁现在的容貌已经跟原来有八分相似了。   “焉知不是妖术?”郁淮安眼神惊疑不定,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最后又落到一旁的秦睢身上。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陛下。   郁宁反应过来郁淮安在怀疑什么,连忙将脖子上带着的坠子掏出来:“您还记得它吗?”   那是一枚质地上佳的粉紫色方形玉坠,触手温润,中间镂空雕刻着一枚白色的玉珠,精巧漂亮。   “我小时候一直带在身上的,您跟娘都叮嘱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来。”   眼看着郁淮安的目光渐渐变暖,郁宁心里松了口气,忙又道:“还有六岁那年我爬上矮枣树下不来,您亲自把我抱下来的。”   “怎么不记得?”他一番话说完,郁淮安信了□□分,连忙将人拉过来看,眼眶也难得有些红。   “后来你下树,晚上就尿床了,光着屁股哭着去找我,说发大水了……”   “祖父,后边的就不用说了……”郁宁又羞又窘,根本不敢看身后秦睢是什么表情。   “这些日子,你怎么过来的?我听说你和陛下遇刺,病了好几天,好在挺过来了……不说也罢,好在我的砚安福大命大……”郁淮安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又看向一旁的秦睢,小心翼翼地试问:“这是陛下?”   “郁大人。”秦睢微笑颔首。   “臣有罪……”想起自己爸皇帝扔在一旁忽视许久,郁淮安连忙要下跪。   “郁大人免礼。”秦睢扶着他的胳膊没让人真跪下。   这对往日外朝中针锋相对的君臣此刻竟颇有些君仁臣直的意味了。   “陛下私下光临臣府,定然不是来叙旧的。不知是有何要事……”郁淮安骤然看见郁宁,难免有些心神激荡,此刻冷静下来,见两人没直接回宫,而是找上了自己,又是这幅打扮,也觉出不对来。   秦睢点头:“朕此次来,确是有要事要托付郁大人。”   郁淮安试探道:“可是陛下回宫之事……”   秦睢:“不错。”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秦睢还没说来意,郁淮安就已经自己猜出来了大半。   “不过也不仅如此,朕还有一事要拜托郁大人……”秦睢还没说完,郁淮安却难得出声打断。   “陛下。”郁淮安躬身恭敬行礼   秦睢一愣:“怎么了?”   “既是议朝中事,还是请皇后娘娘回避的好。”   “那我先出去。”郁宁一愣,知道自家祖父古板循礼的性格,也没觉得有什么,当即转身就要出去。   “不用。”哪想到一旁的秦睢却直接将人拦下:“砚安是朕的皇后,夫妻一体,那便没什么不能听的。”   不止郁宁,郁淮安也被他的话说的一愣,却依旧坚持道:“后宫不得干政,还请陛下切勿开此先河。”   秦睢冷笑一声:“太后干政的事又少了?”   “陛下那时年幼,情况自然不同。”郁淮安皱了皱眉。   “好了。”眼看着俩人又要恢复往日那般剑拔弩张的气氛,郁宁连忙出声打断:“我想起我那屋里还留了些书,我先出去看看。”   不等俩人再说什么,郁宁连忙转身出去。   .   关上书房门,郁宁松了口气。   他本来也不是很懂朝中这些事,若是私下里秦睢讲给他听还好,现在祖父也在这,不想被他训,自己还是先溜吧。   只是他们来时没从正门进,府里又没多少人知道,郁宁独自出来,也不可能再府里乱逛,想了想,真往自己房里去了。   他走的匆忙,说起来屋里还真有些新买来的本子没看过。   然而等郁宁避开人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屋前时,却忍不住愣了愣。   他的屋子怎么锁了?   不过也是,他人都走了,屋子封存起来才好不让人乱闯。   犹豫一瞬,郁宁走到后窗外开始翻窗。   他的屋子他最清楚,后窗这个窗户自搬来时就是坏的,想来沈氏也不会给他修,现下正好翻进去。   郁宁近来手脚麻利不少,没费多少功夫就翻进去了,他踩在窗旁的桌子跳进屋里,视线刚扫过四周,微微一愣,进而就成了沉沉怒气。   眼前的屋子因为大半年没打扫已然落了灰,这便罢了,可屋里大部分的家具都被人砸了,床上砸出一个大窟窿,郁宁上前打开衣柜,连衣服也都被撕烂了。   郁宁像是想起什么,忽地去翻书柜,发现书柜里也不剩什么东西了,一些他娘留下的书籍也都成了灰,没烧完的残卷被扔在地上,被人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他当时走的匆忙,又前途未卜,怕自己没多久就死在宫中,便没带什么东西,只带了他娘最爱的两本书和幼时她为自己缝的几件小衣聊作慰藉。   现在剩下的东西全被毁了。   这屋里新旧痕迹错落,想来破坏的人不止一次来过。   而这破坏的人究竟是谁,郁宁不用想也知道。   郁宁眼眶一红,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眸光却格外森冷。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人也终于镇定下来。   片刻之后,他将屋里剩的一些书籍整理出来,又环顾四周,拿起一把趁手的破椅子,狠狠摔向被锁的屋门。   .   “那剩下的事便劳烦郁大人了。”   秦睢同郁淮安一起从书房出来,彼此也算相谈甚欢,秦睢还在书房卸了易容。   郁淮安对秦睢也改观不少,甚至难得自省。   他之前远离京城,所听大都是传言,回京之后对陛下又太过严厉,想是因此才使得陛下的不悦,惹得矛盾激化。   “陛下言重了。”郁淮安捋了捋胡子,笑问道:“不知陛下现居何处?不如留下用个午膳?”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秦睢当即点头,又道:“不若今晚朕就同砚安在此处住下,也省得奔波。”   郁淮安正有此意,当即点头道:“寒舍粗鄙,幸而陛下不嫌弃。”   俩人说话出来并没有避着人,郁府的下人看见秦睢一个陌生人跟着出来,觉得不对,但也没多想。   毕竟是郁淮安亲自领出来的人。   “布饭吧。”郁淮安吩咐管家,随即又道:“跟积文说,不要让妇人孩子上桌。”   郁淮安崇尚节俭,在家时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没有谁单独吃小厨房的规矩。   “等等。”他话音刚落,秦睢却出声阻拦。   他眸中闪过一抹精芒,低声对郁淮安道:“不用,今日没有君臣,郁大人既是砚安的祖父,那也是我的祖父,一家人吃饭不用如此拘束。”   “再说,如今我们行事隐蔽,稍有差错难免会惹人怀疑,郁大人只把我们当普通亲戚就好。”   他这话纯属胡扯,俩人既然已经在郁府露面,就没指望着能瞒住多少人,这也是秦睢当初打算从正门进来的原因。   郁淮安却真信了,点点头,又把管家叫过来吩咐。   俩人刚说完,就看见郁宁从不远处走过来,他还是那身衣服,脸却洗过了,一群人看见他像看见了鬼,一路走过来也没人敢拦。   “陛下,祖父。”郁宁抬头冲两人笑了一下,与平常一般无二,一旁的秦睢却是眉峰微挑。   “正说起你呢,走吧。”郁淮安没瞧出什么不对,带着两人就去了正厅。   三人来的时候郁积文和沈氏一家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看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   郁积文之前宫宴时是见过秦睢的,此刻骤然看见他那张脸,吓得结巴,“陛、陛……”   “积文!”   他说着就要跪下来,声音却被一旁的郁淮安打断,收到对方警告的目光,他连忙住嘴。   然而一旁的沈氏看见郁宁那张脸却也吓得不轻,几乎是前脚郁积文刚闭上嘴,后脚她就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回来!”   他不是遭遇刺杀死了吗?!   她声音极大,周围人都朝她看过来,表情各异。   郁宁也不惊讶,冷笑一声,反问她:“怎么?母亲是觉得我回不来吗?”   “还是说,我没死成,母亲很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本来可以多写点,可我太饿了中途跑去吃了份夜宵orz发十个小红包吧! 第45章 打脸   郁宁这番话一出,连郁淮安都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他这个孙子一向守礼乖巧,怎么会公然给沈氏脸色?   “砚安!做什么这样咄咄逼人?”郁淮安老脸沉下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沈氏好歹是你的母亲,说话怎得这样无礼?”   “郁大人稍安勿躁。”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秦睢抬手止住了他,只道:“不如听听砚安怎么说。”   他这一开口,郁淮安才觉出自己的错处。   郁宁如今已然是皇后了,身旁还坐着秦睢,他为臣,怎么能这样斥责皇后?   “都是仆妇的错。”俩人刚说完,一旁的沈氏却是拉着两个孩子直接跪拜在地,哭的凄惨:“是我没有约束好两个儿女,让他们在娘娘的旧屋里乱来,还、还砸毁了不少东西……”   “什么?”郁淮安瞪大了眼:“那屋子不是锁了吗?我还以为是你怕人乱动才上了锁的。”   “是、是这样的……”沈氏抽噎着抹泪:“可瑄儿从我这偷了钥匙,带着姝儿一起进去了。”   郁瑄,郁姝正是沈氏同郁积文生的一对儿女,郁瑄今年十二,郁姝今年八岁。   “母亲倒是巧言善辩,三言两语就把将我亡母的书烧光,毁光我屋里家具摆设的罪给扯过去了。”郁宁闻言不禁冷笑。   拿两个孩子出来作遮挡,沈氏倒是推了个一干二净,哪怕自己真的暴怒要严惩,看在郁淮安的面子上也不会怎么重罚两个小孩子。   “你真是糊涂啊。”郁淮安气的指着沈氏骂。   “都是仆妇的错,实在是这两个孩子顽劣不堪,才闯下了这滔天祸事……还请皇后宽恕,我以后一定严加约束两个孩子……你们快给哥哥磕头道歉。”沈氏说着就又哭出来了:“皇后的亡母是我的亲表姐,我怎么可能会对她不敬……”   “——砰!”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茶盏摔碎的巨响,飞溅的碎片险些割到沈氏的脸,她愕然抬头,却被郁宁此刻的表情吓了一跳。   郁宁声音静而冷,寒芒扫过沈氏连同她身后的郁积文:“你也配提我母亲?我母亲去世不过半年,你便勾搭上我父亲,做了这郁府的主母,过往诸事,您都忘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沈氏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被郁宁当众揭了短,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仅如此,她的两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哭,一边哭一边磕头看着好不可怜。   “砚安……”一旁的郁积文看着心疼,下意识想找郁宁求情,看见他身旁秦睢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治内不严,你还好意思开口!”郁淮安瞪了眼儿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郁宁:“砚安,此事你来处理吧。”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大了说,沈氏纵容两个儿女破坏皇后未出阁时的房间,亵.渎皇家威严,万死不辞;往小了说,这只是两个孩子胡来,他们又是一家人,自然不好从重处罚。   郁宁淡漠着一张脸,目光扫过一旁憋着话的郁积文,最后凝成了一块坚冰。   每次都是这样!   从小到大他受沈氏欺负,受弟弟欺负,哪怕证据确凿,只要沈氏往人前一哭,就全是他的错了。   郁积文永远都是摆着一张不耐烦的脸,沉声教训:“你是哥哥,让着弟弟妹妹们,受点委屈也不是大事。”   思绪正陷入过往回忆难以自拔,郁宁桌下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郁宁。”伴随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郁宁蓦地回神,转头看向身旁的秦睢。   “想说什么便说。”秦睢微微一笑,眸中却闪着冷光:“左右在你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他一开口,沈氏的目光不禁也朝这边看过来,她眸中闪过一抹惊慌。   刚刚她就注意到郁宁身边这人了。只是坊间传闻未必可信,当时她还对这人身份有所猜疑,现在看两人如此亲近,那这人的身份也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想来竟真是陛下!   “来人。”沈氏心中正是惊疑不定,只听郁宁冷不丁一声呼喝,就吓得身子瘫软下去。   沈氏抬头,待看清郁宁如今的模样,心中愈发害怕。   她死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母亲早死只能任她磋磨欺凌的小孩,如今已经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气势,成了她只能仰望的存在。   眼看着管家领了两个人过来,郁宁才又开口:“沈氏纵子无礼,毁坏我亡母遗物,罚三十板,禁足三年,另派宫中嬷嬷教养孩子成年。”   “不!不行!”沈氏闻言立刻慌了,扑过去跪在脚边求饶。   她从没想过要将两个孩子交到别人手里教导,更没想到如今的郁宁竟然连郁淮安的面子也不给。竟要当众打她板子给她难堪。   郁宁冷嗤一声,低头看向脚边的沈氏,目光微冷:“沈氏,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他的话即懿旨,哪有容她拒绝的地步?   沈氏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一旁的郁积文看了不忍心,刚要开口,却见秦睢的目光笑吟吟地看过来:“养不教父之过,郁修纂是觉得自己在沈氏纵容孩子毁坏皇后生母遗物这事就没责任了?”   郁积文连忙闭上嘴。   一旁的郁淮安扫过沈氏,还有自己那个不成器儿子,终是摇头长叹一声。   优柔寡断,胸无大志,处事不公,自己的教导看来他是一点也没记住。   对于郁宁的决定,郁淮安倒是没多大置喙,一是他的决策除了罚沈氏板子这事有些过了,其他也算合理;二是郁淮安也是偏心于郁宁,现下又有秦睢在一旁撑腰,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愣着干什么?”秦睢转头瞥了眼看呆了的下人们,“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几个下人如梦初醒,见在场之人没有人再出声反对,连忙将沈氏拖了下去。   “吃饭。”秦睢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给郁宁夹了块肉。   .   这顿饭不知道别人如何食不下咽,郁宁和秦睢吃的却是津津有味。   吃饭时郁淮安就吩咐管家把唯一一间客房收拾出来给两人住,所以俩人吃完饭就回房了。   郁宁坐在床边愣愣发呆,随即又起身,出门将自己从捡回来的几本书抱过来,放在桌上一点点清理。   秦睢坐在一旁看了会儿,听见外面的动静,起身要出去,走到郁宁身旁时顿了顿。   “我出去一会儿。”   “好。”郁宁回神,仰头冲他笑了笑。   默了一瞬,他叫住转身要出去的秦睢:“陛下。”   秦睢回身静静看着他。   郁宁:“多谢你。”   郁宁也不傻,自己今天这么作威作福,说到底也是借了秦睢的势。   “皇后不必客气。”秦睢似笑非笑:“朕会自己讨要谢礼的。”   郁宁一呆,还没反应过来秦睢话里的意思,就见他已经转身走了。   说是出去一会,实则傍晚时郁宁才看见秦睢的影子。   郁宁还有些疑惑,问了下人,说是今日有好几位大人都主动来郁府拜访。   之后又都进了郁淮安的书房。   郁宁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又怕是自己想错了。   好在用过晚饭秦睢就主动告诉他了,说是后日午时回宫。   宫中的仪仗届时会来,龙袍、凤袍早上便会送来了。   “这么快?”郁宁不由惊讶,他还以为此事有的拖,毕竟如今皇帝遇刺,太后重新掌权,哪肯这么轻易放下手中的权柄。   “朕叫了三公来。”秦睢道:“三公皆是处事圆滑之人,朕的母后便是再不愿意,在他们手里也讨不了好。”   三公都是朝中几十年的老臣,内阁大部分事务都要过他们的手,先帝临死前能将政务托付给他们,自然也是看中了他们的能力和手段。   用老油条去对付老毒妇,再好不过。   “那太后会不会已有应对之策?”郁宁不禁又担心道:“回宫之事既已确定,她会不会在别的事上做文章?”   “聪明。”秦睢笑望他一眼:“不过也不用担心,左右不过是不愿意放下手中的权柄。”   郁宁:“那咱们怎么办?”   “什么也不做。”秦睢耸耸肩道:“母后这人一向贪心,权也想要,名也想要,既然她不愿放下,那便继续拿着好了……只要她不嫌弃这权柄最后成了烫手山芋。”   郁宁没明白,却隐隐觉得秦睢在下很大一盘棋,最后只点点头道:“陛下若有用得上臣妾的,臣妾定然万死莫辞。”   “要你的命做什么?”秦睢嗤了一声:“且等着吧,朕还要请你看出好戏呢。”   郁宁忍不住也笑了:“那臣妾拭目以待。”   .   宫中的人来得比郁宁料想的还要快,太阳刚升起,他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   “什么声音?”郁宁起身想看,一旁刚睡着没多久的秦睢就拉着胳膊将人扯进怀里,满脸不耐道:“不用管。”   那动静也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了,外面有人守着,郁宁也没多想,趴在秦睢怀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他再醒来,就看见身边红着眼睛的小林子和李鱼。   郁宁:“???”   他不是在做梦吧?   “殿下,奴才可算又见到您了。”小林子说着就跪在床边,哭着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奴才那时候被人打晕了,埋在死人堆里侥幸活了下来,可惜没能替您挡下刺客……”   “行了行了,别哭了。”郁宁连忙拦住他,哭笑不得道:“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他又好奇:“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小林子:“一早就来了,在外面候着,陛下起来之后,让奴才进去服侍您起床。奴才们见您还没醒,就在这等了会。”   郁宁想起一群宫人现在外面等自己起来不由心下大窘,道:“那、那快把要穿的衣服给我拿过来吧。”   “殿下别急,还得沐浴熏香呢。”小林子说着就又吩咐宫人去看看热水烧的怎么样了。   他们在宫外呆了许久,回宫仪式自然要盛大庄严才显得足够体面。   郁宁妥协:“好吧”   于是他被人从床上拉起来就进了浴桶,隔着一道不知从哪搬过来的屏风,小林子在外面伺候。   已经在宫里呆了大半年,郁宁仍不喜欢沐浴时被人伺候。   “殿下,看见您右手边格子里的红色瓶子了吗?”   郁宁正洗的欢快,就听见屏风外小林子的声音。   “这是什么?”郁宁好奇地拿起来看。   “那是润肤凝脂的润颜膏,还带有花香呢,以前宫中的娘娘们最爱用这东西了。”   小林子道:“殿下近来吃了不少苦,可要好好保养一下,用这东西涂抹全身,效果最好。”   郁宁:“……我还是不用了吧。”   他一个男子,用不着涂抹这些这些东西吧?听起来好像……以色侍人似的。   “殿下,您就听奴才一句吧。”小林子苦口婆心道:“您皮肤都没以前白了,抹了这东西,陛下会更喜欢的。”   郁宁:“……”   上次你给我挂香囊,陛下还骂我招蜂引蝶来着。   “知道了。”郁宁胡乱应了一声,却不放在心上。   他又泡了会才起身,用架子上的布随便擦了擦身体,就准备穿衣服。   等穿好衣服准备出去,郁宁目光不经意扫过那红色的盒子,动作顿了顿。   算了,还是来点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个babe的评论特别好笑,贴上来大家开心一下:副本结束的好处就是,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有没有人注意每次郁宁都叫错又收口,结果就变成了陛迟(碧池),好家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11-2923:59:48~2020-12-0100: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一、考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未尽的吻   等郁宁换好衣服出来,才发现秦睢似乎没在这。   文廷倒是在院外守着,身后跟着不少宫女太监,乌泱泱一群人把满院子都站满了。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文廷见他出来连忙过来行礼,道:“陛下已经在外院等着了,说是您收拾好就过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郁宁问他:“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文廷:“巳时三刻了,离午时还有些时间。不过娘娘和陛下需先去祭台祭祀,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现在就走吧。”郁宁说着就要走,想了想又嘱托小林子:“你去把屋里桌上摆着的那摞书带上,千万保存好。”   小林子:“是。”   迎接皇帝回宫的礼节繁琐,郁宁去前院汇合之后就开始这一天的忙碌,不过他好歹是经历过封后大典的,再怎么忙也不会超过大婚那天。   等拜别家人,真正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郁宁坐在勤政殿的后殿,累的直打瞌睡,秦睢彼时正在听文廷汇报,余光瞥见他这幅模样,顿了顿,道:“累了就回宫休息,口水都流到床上了。”   郁宁被他的话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擦了擦嘴,回过神道:“臣妾不困,等会儿还要去太后宫里用晚膳,总不能让陛下一个人去。”   说起来他们现在就应该出发了,只是秦睢有意让人多等会,便拖着在宫里先处理琐事。   “不急。”秦睢哼笑一声:“十几天母后都等了,多等一会儿又何妨?”   语罢,他又道:“既然困了就躺下来睡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吝啬到连张床也不给你。”   “那陛下要走的时候让人叫臣妾起来。”郁宁犹豫一瞬,竟真脱了外袍和靴子躺下了。   周身被暖洋洋的被子拥护着,身下的床铺柔软舒服,郁宁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一想到宣太后在宫里苦等,自己却在这舒服地睡大觉……郁宁就忍不住笑出声。   他一定是被秦睢带坏了。   ……   许是因为一天的活动太累,抑或是勤政殿的龙床太软,郁宁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深夜了。   意识模糊一瞬,想起自己还没去太后宫里请安,郁宁吓得坐起来就要往床边爬。   “……你发什么疯?”秦睢刚睡着,被惊醒之后满脸不爽,长臂一伸将人拉下来,“吵死了,睡觉。”   郁宁躺在秦睢身边发了会呆才缓过来,摇着秦睢的胳膊问他:“陛下,咱们已经去见过太后了吗?”   “嗯。”秦睢闭着眼答:“去过了,你睡的太香,朕一个人去的。”   “啊?”郁宁人傻了,“那太后会不会追究我大不敬之罪?”   “她才懒得管你。”秦睢哼笑一声,又道:“放心,朕说你这两日偶染风寒,怕传染病体,就没让你来。”   郁宁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她会相信吗?”   “不信又怎样?”秦睢淡淡道:“左右她现在不敢跟朕撕破脸,虚与委蛇,谁又不会呢?”   郁宁再一次感叹这对母子之间关系的恶劣,这哪像母子,分明就是仇雠。   他有心想弄清原因,话没说出口又觉得还不到时候。   正纠结之时,又听秦睢道:“况且她现如今心情颇好,哪会追究你的失礼?说不定明日就往你甘泉宫送补品了。”   “送礼?”郁宁讶然,秦睢这是给人灌什么迷魂汤了?   “朕答应她继续垂帘听政,她焉能不高兴?”   “可这样一来,陛下在朝中岂不是就处处受限?”   郁宁没明白秦睢什么打算。   宣太后这段时间不知道培植了多少自己的势力,秦睢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将之逐出,剪去党羽吗?   “朕之前跟你说的都忘了?”秦睢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郁宁的脑袋,又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郁宁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猜测着问:“陛下的意思是,咱们就这么纵着,等太后自己露出马脚,再一举拔除?”   “算你还没笨到家。”秦睢哼笑一声,翻身闭上眼:“快睡。”   .   正如秦睢所料,长乐宫的补品第二天就来了,康择亲自来送的,还说太后嘱托他好好休息。   郁宁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派小林子将人送出去,那些补品则被他丢到角落里生灰。   别人也就算了,太后娘娘送来的东西,他还真是不敢吃。   之后几天郁宁一直都称病不出,可他也没闲着,等秦睢上朝回来,就将自己这些天的打算告诉他。   “你要朕给你找个练武师父?”   秦睢眉峰微挑,目光讶然地望向郁宁:“这还是朕的皇后吗?”   “陛下放心,臣妾这次绝不会半途而废,更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郁宁硬着头皮给自己找理由。   “相较于你能不能练武……朕还是觉得你今晚把小厨房的蹄髈都吃完的可能性来得更大些。”   郁宁:“……”   他昨晚多吃了两个蹄髈的事怎么就传到秦睢耳朵里了!   不过他这次是真的想练武了。   刺杀这样的事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不要像上次那样狼狈。不说能救秦睢一命,起码要顾住自身,不连累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成为与秦睢并肩,甚至能保护他的人,而不是害他受伤、让他毒发濒死的拖累。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未免有些讨好和煽情,郁宁不打算拿出来跟秦睢讲。   郁宁正纠结于该怎么说服秦睢,却听他口风一转,又道:“既然皇后下了这么大的决心,那朕也不好不答应。”   郁宁眸光一亮,“多谢陛下。”   “不用急着谢朕。”秦睢唇角笑容饶有深意,“只要最后你不哭着求朕就行。”   “绝对不会。”郁宁信誓旦旦地点头,却怎么也没想到秦睢竟打算亲自教自己。   郁宁欲哭无泪:“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怕麻烦您……”   “这有什么?”秦睢好整以暇道:“教你又不费力。”   郁宁:“?”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秦睢话里的含义。   因为前三天,秦睢让他做的只有一个动作——扎马步。   于是这两天勤政殿后殿里,宫人们常常能看见这样的场景: 他们的皇后娘娘满头大汗地在院里站着扎马步,陛下则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看折子,时不时站起来指导一番。   “下盘要稳,腰往下压。”   秦睢按着郁宁的肩膀将人往下压,随即又皱眉在他腰上拍了一下:“下面不要撅。”   “……”   郁宁满脸通红,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羞的。   他默默换了个姿势。   “不错,再站半个时辰就休息吧。”   “多谢师父。”郁宁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终于能歇会了。   他站了三天,每次回宫时腿都打颤发软,今天又站了一上午,实在快撑不住了。   好在他每晚都泡秦睢吩咐人拿来的草药,白日的饭食里有多了不少滋补的食材,不然第二天肯定腰酸背痛起不来。   然而即使是这样,一连几天下来,郁宁也有些撑不住了。   他也没想放弃,只是想停下来歇一歇,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可巧这两天就下雨了。   这场迟来的春雨像是憋了许久,夜里就开始下了,凌晨时雨声愈发大,密集的雨滴砸到宫瓦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声响。   因为雨势太大,今日的早朝也免了,秦睢留在甘泉宫看书打发时日。   “陛下,今天还没扎马步呢。”郁宁看了眼窗外愈发大的雨势,故作焦急道。   秦睢瞥了他一眼,故意没顺着他的心意说:“今日有雨,不过既然皇后要是想出去,那便走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郁宁被他的话惊得呆了一下,回过神连忙拉住他袖子。   “别、别呀……我没想的。”郁宁垂着脑袋,终究还是承认了。   “那皇后今日还练武吗?”   眸中划过一缕笑意,秦睢施施然坐回去,道:“不扎马步,朕教你点别的。”   听到不用扎马步,郁宁眸光一喜,听到后半句,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秦睢不会换种花样折磨自己吧?   好在一切没郁宁想的那么糟糕,他被秦睢带去了演武堂,看着秦睢去角落里挑了把弓箭过来,目光不由一喜。   秦睢:“这是朕十四岁时所用的弓箭,就用它来教你吧。”   郁宁自知力气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当日秦睢惊艳绝伦的箭术还在他脑海中留存,郁宁还是在箭术上十分信任他的。   空荡荡的演武堂里只有他们两人,秦睢站在郁宁身后,指挥着他拉开弓弦,瞄准远处对面的靶子。   “静下心,抬手,提气,视线对准靶心那一点,箭身保持平行……射!”   随着秦睢最后一个字落下,郁宁的箭也射了出去,箭矢如流光,直直冲着靶心飞去,然后——落到了地上。   郁宁:“……”   秦睢:“……”   轻笑了一声,秦睢扶住郁宁拿着弓箭的手,从后边拥过来,就近帮他摆正姿势,顺便安慰道:“没事,朕也没想着你能成为神射手。”   郁宁抬头看着秦睢,满脸复杂地开口:“……这也算安慰吗?”   “嗯?”秦睢低头看他一眼。   “没事。”郁宁慌忙扭过脸,目光认真看向眼前的目标。   秦睢的手握过来,压在他的手上,两人的手交叠着将弦拉满。   “朕数到三,你就松手。”   郁宁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点点头。这样近的距离,他只觉得秦睢是贴在自己耳边说的。   箭尖对准靶子,秦睢缓声道:“一、二、三!”   第三声落,两人默契地同时松开箭,郁宁紧张地盯着前面,看着箭身裹挟着一往无前的势头,箭尖破开空气,最后“砰”地一声扎在靶心上。   “——啊啊啊!射中了!”   郁宁愣了两秒,回过神发出一声震声的欢呼。   兴奋占据了大脑,他血气上涌,连日来的疲惫都被此刻的欣喜一扫而空。   郁宁松开弓箭,想也不想便回身抱住身后的秦睢,搂着他的脖子开心地跳了两下。   “太好了!”   猝不及防被郁宁搂住,秦睢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错愕。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充盈在鼻端,秦睢拿着弓箭的手抖了抖,最后回手搂住他的背。   “郁宁。”   秦睢看着怀里的郁宁,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什么?”郁宁蹦跶半天,脸上红晕未消,闻言下意识抬头,不禁被秦睢看的一愣。   他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那双狭长的凤眸此刻正专注地盯着自己,像是又多了些什么。   “怎、怎么了……”郁宁一瞬间大脑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更不知道说什么。   搭在秦睢肩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郁宁只觉得一股比刚刚更加汹涌的血气涌上了大脑,犹如一股海浪,将他拍打的神魂颠倒。   “没什么。”秦睢摇头,郁宁却清楚看见他眸中莫名又深沉的情绪消失,变成了浅浅笑意。   他看着秦睢低头,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郁宁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微微粗糙的拇指指腹轻轻按在上唇位置,饱满的唇珠被压下去,像是对待一件可以随手把玩的玉器,肆意狎.弄。   郁宁颤抖着闭上了眼,感受着秦睢的手指擦过他的唇,最后又轻轻抬起。   “看。”秦睢又开口,手在郁宁眼前摊开。   郁宁愣了愣,茫然地睁开眼。   五指修长,手掌干净白皙,只有拇指指腹有一些血迹,看着有些扎眼。   等等,血迹?!   郁宁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哪来的?”   “你流鼻血了。”   秦睢那张俊美的脸笑盈盈地凑过来,目光盯着郁宁的鼻尖,“瞧,现在还在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删了一千字,不然我能更五千_(:з”∠)_   中午好!为了码字还没吃饭,我去吃饭!   另外,不是吊胃口哈,只是觉得感情进度还没到接吻放心,该有的都会有,新来的朋友请记住我——秋名山车神叶叶子!感谢在2020-12-0100:00:06~2020-12-0215: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咪呀5瓶;木十八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水神节   那天是怎么回去的,郁宁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雨下的很大,出来时秦睢笑的很开心,他本人也走的很安详。   回甘泉宫后秦睢还煞有介事地替郁宁请了太医,得知是因为补品滋养太过,郁宁又被他笑了好一会儿。   郁宁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宫外了。   雨一连下了三天,第三天雨停的时候,郁宁还缩在被窝里没出来。   “陛下。”郁宁可怜兮兮地叫他一声:“您能给我再找个师父吗?”   找一个严肃、正经,不会笑话他的好师父。   秦睢眉峰微挑:“你嫌朕教的不好?”   “当然……不是。”郁宁差点没兜住,找补道:“陛下教的太好,臣妾一时有些更不上,况且近几日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怕增添您的负担。”   他后半句话说的也没错,近日连降三日暴雨,秦睢三天都没上朝了,堆积的政务不可谓不多。   另外,因为这场暴雨,京郊不少农田都被淹了,百姓损失惨重。   祸不单行,仙台郡来的那伙流寇顺势把这场大雨推到秦睢身上,说是君王昏聩,上天降罪。   流言从宫外传到宫里,甚至连郁宁都有所耳闻。   虽说秦睢对此事气定神闲,郁宁心里却没底,因而本能不愿再给他添麻烦。   “不过朕这阵子确实有些忙,”秦睢摩挲下巴,思索道:“那朕便再给你挑个好师父吧。”   郁宁目光一喜:“多谢陛下。”   .   秦睢还算言而有信,答应郁宁给他找个师父,隔天就带着人来了。   郁宁心情还挺激动,只是等他看清秦睢身后站着的人是谁,笑容不禁僵在脸上。   “见过皇后娘娘。”贺烺进来笑嘻嘻地行了个礼。   这跟自己想象中严肃正经的武学大师一点也不一样啊。   郁宁心中欲哭无泪,低声问秦睢:“陛下,贺烺不是……吗?这样想现身人前,不太好吧?”   在场还有些宫人,郁宁话也说的含糊。   “他有正经官职在身的。”秦睢斜睨他一眼,眸中带着笑意:“皇后现在还要找别人吗?”   听起来像是下堂妻控诉负心汉。郁宁心中不着边际地想,对秦睢的话却是相信的。   贺烺身为暗卫首领,平常各种任务,自然要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做掩护。   郁宁犹豫半晌,咬咬牙道:“要吧。”   “皇后娘娘确定吗?”贺烺见他点头,凑过来道:“练武是要吃大苦头的,娘娘可不要半途而废。”   “这个自然。”郁宁点点头,看了眼秦睢,小声道:“我可是从陛下手里出来的人。”   他都扎了好几天马步了。   “那便再好不过了。”贺烺抚掌赞叹:“卑职事先跟您说好,一旦开始练武,便没有尊卑规矩,您要做的,就是听从我的要求。”   见他神情中带了几分认真,郁宁也微微放下心来,坚定地答:“好。”   贺烺:“那咱们先休息一上午,下午就开始吧。”   甘泉宫的面积很大,后院的空地足够他们练武,秦睢这两天吩咐人在这宫里另开辟一间静室放武器用具,院里也搭了架子,刀枪剑戟,还有靶子弓箭,一应俱全。   “陛下,臣妾还要练这些吗?”郁宁看的两眼发直,有点紧张,又有些兴奋。   “你在想什么?”秦睢好笑道:“这当然是给朕自己准备的。至于你,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   “……”郁宁忍不住觑他一眼,脱口而出:“那天您不是还教我射箭……”   “是啊。”秦睢点点头:“正因为教了你射箭,朕才发现你根本不适合任何兵器。”   郁宁:“……”   .   中午秦睢是留在甘泉宫里吃的,下午也没走,坐在院子里一边看折子一边看贺烺教郁宁练武。   郁宁窘迫道:“陛下不回勤政殿吗?”   秦睢慢悠悠地吃着水果:“不用,朕在这里看折子也是一样的。”   俩人说话间贺烺就出来了,郁宁小跑过去,认认真真冲贺烺行了拜师礼:“师父,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贺烺回了他一礼:“那你现在就开始扎马步吧。”   郁宁:“……怎么又是扎马步?”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殿下没有根基,自然应该从基本功练起。”   郁宁好奇道:“那你练了几年?”   “十几年吧。”贺烺随口道:“卑职五岁就被选进来训练了。”   郁宁呆了半晌,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那陛下呢?”   贺烺笑道:“陛下天纵奇才,只练了七年,武学上就跟卑职差不多了。”   他从小学的可不止是武功,事实上,暗杀,刺探,下毒,伪装之类的才是贺烺所擅长的。   “那有没有什么速成的?”郁宁硬着头皮问:“能在关键时候保命的那种就行。”   贺焤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没听明白吗?”秦睢哼笑道:“他是想学方便逃命的武功。”   郁宁尴尬点头:“差不多。”   贺烺恍然:“这好办,那卑职教您一套轻功,学会之后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就它了。”郁宁兴奋点头。   贺焤:“那容卑职去准备准备。”   半个时辰后,贺烺抱着两个沙袋过来,将之递给郁宁:“绑在小腿上就行。”   虽然跟自己想的一点也不一样,郁宁还是硬着头皮绑上了。   贺焤点点头:“好了,开始扎马步吧。”   秦睢:“噗。”   郁宁:“……”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扎马步的命运,郁宁叹了口气,老老实实摆好姿势。   贺烺见状摇了摇头:“姿势不对,手太低,下盘太高。”   说着他伸手去挪郁宁的胳膊,又按着郁宁的腰往下压,直到调整成最标准的姿势。   贺焤点点头,满意了:“这样才好些。”   秦睢在一旁看着,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太低了,腰挺直。”   贺焤拍了拍郁宁的肩。   “双腿不要抖,扎稳。”   贺焤拍了拍郁宁的大腿。   秦睢:“……”   “行了。”秦睢放下折子起身:“休息会儿吧。”   他开口,贺焤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郁宁松了口气,累的差点栽倒,他下意识要解腿上的沙袋,贺烺连忙拦住,“别拆!”   “就这么绑着吧,这样练上一阵子,殿下就打好基础了。”   郁宁:“……”   这跟他想的武功一点也不一样。   .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了一上午,临近中午,贺烺才教了郁宁那套功法的第一式。   郁宁有样学样,虽然不太熟练,练了几遍也就熟悉了。   训练一直到傍晚才完,解下沙袋的时候,他小腿已经青了,脚腕也酸疼的不行,郁宁晚饭都没吃,直接去沐浴了。   出来的时候小林子扶着他,心疼道:“殿下,宫里这么多侍卫保护,您何必这么辛苦地练武呢?”   “那万一再跟上次一样呢?”郁宁反问他。   “若是再来一次,奴才替您先死。”小林子当即表忠心。   “说什么呢,再有一次你就躲着或者逃走,千万别……”郁宁说到一半停下来,摇摇头,皱着脸使劲儿‘呸’了两下。   “最好不要再有这种时候。”   他也不是时时都这么幸运的恰好被人护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开始秦睢和贺烺都没当回事,只当郁宁坚持不了半个月就主动放弃了。   哪想他越练越起劲儿,贺烺有时执行任务不在皇宫,秦睢也没见他松懈,每天绑着沙袋训练完,还主动跑来勤政殿请教秦睢自己练习的招数对不对。   秦睢指导完就在一旁看着他脸,表情若有所思。   当天晚上,郁宁就收到他拿过来的两件东西,一件是凝玉膏,另一件装在盒子里看不出是什么。   内殿里只有他们两人,郁宁好奇打开盒子:“这是什么?”   “防身用的。”秦睢淡淡道。   “弓.弩?”郁宁惊喜地拿出来,看着那柄半个手掌大的弓.弩。   “小心别乱动。”   秦睢从他手里接过来,将之戴在郁宁左手手腕上,“这弓.弩是深海精铁冶炼的,平常不会触发,发动时需要扳动这里。”   他扶着郁宁的手臂举起来,指着一个小小的机关,向郁宁示意:“看。”   话音刚落,一支细短的弩.箭就带着决然无匹的速度和气势飞出去,扎在殿内裹着一层铁皮的巨大柱子上。   一整根都陷进了柱子里。   “好厉害!”郁宁惊呼一声,起身去看柱子上的痕迹。   “这弩.箭也是特质的。”秦睢懒洋洋靠在床柱上,“你伸手,把□□对准箭尾,它就会自己出来了。”   郁宁不解,但也照做了,发现真如秦睢所说,郁宁美滋滋地拿着箭回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也是特制的,用一根少一根,当然要方便回收。”   秦睢说完,将装弓.弩的盒子递给郁宁:“收起来吧。”   郁宁受宠若惊地接过来,郑重地将之压在金丝软枕下。   秦睢:“……”   秦睢面色复杂地开口:“你不嫌咯朕还嫌,拿到别的地方去。”   “哦。”郁宁乖乖拿出来塞到床缝边。   “睡觉。”秦睢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对了陛下,过几日便是水神节了,宫里会有什么活动么?”郁宁今日还听小林子说,现下想起来,不禁好奇。   水神节不同于除夕,上元节,是近几十年来新盛行的节日,前几年都只在京城举办,这两年才传到其他州郡。   郁宁之前在外地时参与过一次,至今还觉得十分热闹,不知道京城这发源地会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禁有些期待。   “没有。”   秦睢薄唇吐出两个字,看郁宁失落的表情,他默了一瞬,又问:“那是什么?”   “您没听过?!”   郁宁惊了一下,自觉失言,当即试图蒙混过关:“这水神节也没什么好玩的,而且也不出名,陛下操心国事,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吗?”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朕本来打算带皇后去看看,既然你没什么兴趣,那便算了。”   “别呀……”郁宁有些急了,硬着头皮找补:“其实臣妾也是道听途说,说不定就挺有意思的呢。”   秦睢眼中划过了然的笑意,没接他的话,翻过身像是睡着了。   这到底是去不去啊?   “陛下……”郁宁在他身边躺下,热乎乎的身体贴过来:“那咱们去吗?”   “去把书架三层第五本书拿过来读。”秦睢闭上眼道:“看你表现。”   郁宁心里生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但为了能去水神节,他还是下床去拿。   “霸道妖狐俏书生……二?!”   郁宁下意识念起书名,不可置信道:“这种书怎么还会有第二部 ?谁会买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床上的秦睢淡淡道:“朕。”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这章发二十红包!   顺便,我确实有写过狐狸跟书生,点开专栏,看到那本《短篇一》了吗?是的,就是它_(:з”∠)_   另外,都点进专栏了,就收藏一下作者专栏⑧!球球你萌!   ps.最近太忙了作业堆成山,而且快到考试周了QAQ我还是把时间固定到两个点,也方便你们来蹲,不用一直等,如果晚上12点左右没更,那就是第二天下午六点左右更,这两个点都没更的话我再放请假条,以免你们觉得我一直在请假T^T感谢在2020-12-0215:10:46~2020-12-0317: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果西米露6瓶;慕暖5瓶;容楚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悸动   郁宁这晚足足读了半宿的话本。   秦睢平常睡的很早,偏偏这晚越听越精神,撑着脸看身旁打瞌睡的郁宁读话本。   郁宁合理怀疑秦睢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话。   因为郁宁明显瞥到他闭上眼了,可当自己声音一停,他就开口催促:“继续。”   郁宁:“……”   好在这本书不太厚,不然自己今晚就别睡了。   不过秦睢也算说话算话,水神节那天,竟真带着郁宁出宫去了。   俩人微服出行,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出宫,尤其是最近这个秦睢刚遭遇刺杀回来,宣太后名正言顺增加了皇宫守卫,人人自危的当口。   一出去,遭受的就是群臣的反对和不满,秦睢不在意这个,郁宁却不想他因为自己挨骂。   “陛下,咱们怎么出去?”郁宁换了一身白衣,眼里带着兴奋:“您是知道这宫里哪有狗洞吗?在哪儿?”   “……”秦睢:“你是不会走人走的路吗?”   “那咱们怎么走啊……”郁宁不解。   明明狗洞方便又隐秘,怎么就不行嘛。   况且他们不可能用现在的身份出去,不走狗洞,只能扮太监了。   可看秦睢让他换好的衣服,也不是太监的衣服。   “跟朕来。”秦睢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内殿走,郁宁站在一旁,看着秦睢按了按龙床旁的墙。   随着一声短促的机关响动,四周却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殿外的宫女太监们也没进来。   秦睢上前,掀起龙床旁的地毯,视线之处忽地现出一个大洞,幽暗深邃,再往下看仿佛有烛火,郁宁弯腰凑近,才发现这里有一节节楼梯引着往下走。   “皇宫里居然有这样的机关!”郁宁小声惊叹,转念一想,这是皇宫,便也不奇怪了。   总得有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   “郁宁。”秦睢却没急着让人下去,冲郁宁招了招手:“你过来。”   “怎么了?”郁宁小心翼翼绕开大洞走过去。   “看这里。”秦睢手指指向墙上某处。   郁宁满腹狐疑,凑过去看才发现那里居然是个凸起!   那凸起平时看根本不明显,应该是个按钮之类的,被粉刷成跟墙一样的颜色,非常容易被人忽视。   “记住这个位置。”秦睢引着他的手摸了一下,见郁宁点点头,脸上神色缓了缓。   “走吧。”   下了地道,秦睢又在某处按了一下,地道就又关闭了,紧接着又让郁宁记了记位置,才带着他往前走。   走道并不宽阔,最多只容两人并肩,秦睢带着郁宁一前一后往前走,一路上向他讲解这里的机关和不要碰的地方。   郁宁虽不知秦睢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些,但也认真记下了。   “陛下,地毯还没铺好,会不会被发现?”郁宁突然想起来这个严重的问题。   “怕什么?文廷还在宫里,他会处理好一切的。”秦睢看起来并不在意,显然是早就干过不少这样的事了。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出口,秦睢打开机关,两人顺着阶梯上去,目之所及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   郁宁好奇道:“咱们这是在哪?”   秦睢:“京城买的宅子。”   也是,他们走了一个时辰,应该也没离京城太远。   庆典是晚上开始的,他们来时刚好赶上,郁宁推开门出去,在院里就能听见外面传来的乐声。   “水神节开始了!”郁宁眸光一亮,连忙拉着秦睢出去:“迟霄快来,再晚就赶不上了。”   听见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秦睢微一愣怔,接着就被郁宁拉出去了。   俩人一路出了院子,顺着声音往外走,绕过两条巷子便来了热闹的大街上。   车如流水马如龙,沿街的店铺和宅子都挂了彩灯红绸,明亮的烛光将长街变成了天上的星河。   四处都能听到奏乐的声音,小贩们在街道两边叫卖,不远处青楼里花娘们笑闹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人人脸上洋溢着欢喜,热闹非凡。   他们闯入人间。   “哇!”郁宁发出了没出息的惊叹,秦睢嫌弃地看他一眼,眸中却露出几分笑意。   “客官,要买个面具吗?你看好多人都戴着呢。”街口的小贩见两人刚来,连忙开口招揽生意。   他今天卖出去好多面具了,摊上没剩几个,全是动物面具,好看的水神娘娘面具已经卖空了。   “迟霄,你要吗?”郁宁偏过脸问秦睢,目光却还落在摊子上。   “不要,丑。”秦睢瞥了一眼,拒绝道。   “客官,这么好的日子,戴了面具才更有气氛嘛。”   郁宁还没开口,小贩就先劝了,“戴上面具,水神娘娘才会庇佑呢。”   “无稽之谈。”秦睢嗤了一声:“况且我不信鬼神。”   小贩急了:“嘿,你这人……”   “好了好了,我要一个。”眼看着情况不对,郁宁连忙出场打断小贩争辩的话,顺手拿了狐狸面具,扔下枚碎银子就带着秦睢走了。   “不用找了老板!”   今天面具价贵,但也只是十几文,郁宁的大方顿时让小贩忘了之前的不快,连连躬身说着客官慢走。   “还挺漂亮的嘛。”郁宁拿着面具翻来覆去看了看,随即戴在脸上。   那狐狸面具是半边的,用彩色颜料勾勒出狐狸的形状,看着笑眯眯的模样。   “迟霄,我戴上怎么样?”郁宁扭头看秦睢,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   秦睢垂眸看着他。   眼前戴着彩色狐狸面具的少年乌发白衣,唇红齿白,哪怕遮住半张脸,也能看出容貌绝佳。   “傻。”秦睢敲了敲郁宁脸上的面具。   “好吧。我也觉得有点儿……”郁宁泄了气,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傻透了。   秦睢默了默。   他没怎么夸过人,犹豫着又道:“其实也还……”   “迟霄快看!是水神娘娘!”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兴奋的郁宁打断。   秦睢抬头,就看见前方高架之上往这边来的水神花车。   郁宁拉着秦睢顺着人流往前走,秦睢仗着身高往前看,甚至能看清那扮演水神的女子穿得是什么衣服。   “这水神节是百年前为了纪念水神娘娘而来的。”郁宁边走边对秦睢解释:“听说水神娘娘小时候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相传她从小得仙人指引,修习仙术,经常救济百姓,渐渐便有了美名。听说她为救几名孩童溺死在湖里,死后灵魂得道升天,成了水神娘娘。”   这活动虽是近几十年兴起的,可传说很早就有了。   “人们会选出城里最美的女子在这天扮出水神娘娘,若是未婚女儿,还可以就此择婿呢。”   秦睢眉峰微挑:“怎么择?”   郁宁:“水神娘娘会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相中的男人。若那男子接受,便可以直接去女方家提亲。”   “万一那人已经成婚了呢?”   “不知道……”郁宁迟疑道:“那人既然都成婚了,就不可能接受花了吧?”   “那可未必。”   秦睢哼笑一声,拉了下郁宁的后衣领将人往后拽:“有车,别往前冲。”   “来了来了!”郁宁跟着人流往两边走,等着水神娘娘的花车过来。   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声,被各色鲜花妆点而成的花车慢悠悠地走过来,车上左右站着一男一女被装扮成仙童的小孩,中间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娇美女子站在中间做着祈福仪式。   两人抬头去看那女子的模样。   那女子生的冰肌玉骨,雪肤花容,瞧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已经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好美啊!”郁宁不禁感叹:“不愧是全城选出来的女子。”   秦睢转头看他一眼:“你喜欢这种的?”   “喜欢啊。”郁宁下意识点头。   谁不爱看漂亮的小姑娘?   他不仅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也喜欢容貌惊艳的男子,如同喜欢一朵漂亮的花。   只是一种简单的欣赏。   秦睢伸手替他扣紧了面具:“戴好,快掉了。”   “哦哦,好。”郁宁也没多想,连忙把面具扣紧。   “水神娘娘!”   “水神娘娘!”   一阵欢呼声爆发,却又戛然而止,郁宁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感觉有人在推着自己往前走。   扭头去看秦睢,发现他也是一样。   俩人被挤到花车前方停。   郁宁抬头,却发现花车上的水神娘娘已经近在眼前了。   那女子近看更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羞怯正往某个方向看。   郁宁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正对上身旁秦睢那张脸。   等等,秦睢!   郁宁张了张嘴。   “给你。”女子弯身,将手中不知从哪拿来的花束递给秦睢。   “答应她!答应她!”   人群又猛烈爆发出一阵欢呼。   不说别的,这俩人容貌还是看起来格外般配的,尤其是秦睢,容貌俊美惊艳甚至更胜花车上的水神娘娘,让在场许多女子看的眼神微亮。   天作良缘啊!   在场众人都争着去看秦睢的反应,却发现他双手抱臂,并不打算接。   “给你。”见秦睢没反应,水神娘娘又往前递了递花束。   秦睢双手垂落身侧,抬头淡淡看了那女子一眼。   郁宁心里冒起一股酸水。   这么好看的女子,他会接她的花吗?   郁宁转头看向身旁的秦睢,却见伸出手——摘走了自己的面具。   然后郁宁就眼睁睁看见秦睢戴在自己脸上。   “???”   在场众人比郁宁还要懵,这才渐渐觉出不对来。   这人不会是不想接吧?   因为不想接,所以戴上面具遮住了容貌?   “搞什么啊!”   “就是,有没有眼光?”   人群顿时不满起来,纷纷骂秦睢不识好歹。   郁宁心底却突然涌出莫名的欢喜。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傻笑。   这时一小部分人发现秦睢身旁的郁宁容貌也十分不错。   “他旁边那人似乎也是个美男子呢。”   花车上的水神娘娘看出秦睢的拒绝,眼神微微有些失落。   不过这失落在她看见一旁摘下面具之后郁宁的容貌时,就又变成了惊喜。   手中花束转了个方向,她看向车旁抿唇直笑的郁宁。   人群再次欢呼起来。   秦睢面具下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没动,只转头看向郁宁。   “答应她!答应她!”   郁宁刚从那股莫名的高兴种回神,紧接着就看见刚刚那束花递到了自己眼前。   郁宁:“???”   愕然抬头看着水神娘娘,就见对方满脸红晕地冲自己笑:“你愿意吗?”   郁宁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怎么、怎么还递到他这来了?   “对、对不住……”郁宁紧张地结巴,甚至鞠了个躬,歉然道:“可我已经成婚了。”   他转头看了身旁的秦睢一眼,恰好瞥见他唇角微勾。   什么意思?笑话我吗?   郁宁心里有些不高兴地想。   “是我来晚了。”水神娘娘微微叹了口气,但也没多纠结。   她站直身体,重新站到花车中央,将花束拆开,花朵散向四周。   “捡到花的都可以收到水神娘娘的祝福。”   女子微微笑起来,美貌又亲切。   人群此时也顾不上谴责郁宁两人了,人挤人去抢那些五颜六色,飘在空中的花朵们。   “快走。”秦睢趁着这机会拉着郁宁走了,他们逆着人流冲出圈子,一直到一个偏僻街角前的馄饨摊前才停下。   秦睢在小摊前找个位置坐下。   “老板,两碗馄饨。”   “咱们到这干什么?”郁宁跟着坐下,不解道:“人群都在那边呢。”   “还没挤够么?”秦睢摘下面具放在桌上:“还是你想收到更多的花?”   提起花郁宁就有些莫名的不高兴了。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可他就是不高兴。   “您收到的花比我只多不少。”   郁宁小声嘀咕:“水神娘娘可是先把花给您了呢。”   “我接了吗?”秦睢斜他一眼,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碗馄饨。   郁宁强词夺理:“这不就接了……”   俩人吃完馄饨又起身,秦睢留下一锭银子。   郁宁问了老板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结果打听到隔壁一条街上的小吃是一绝,还可以放灯祈福,月夜游船。   “游船!”郁宁眸光一亮。   对的,京城是有一条穿过城中心的护城河,平日里只许王公贵族们游船,节日才对百姓们放行。   “迟霄……你想去吗?”郁宁凑过去问秦睢,态度比刚才好了不少。   秦睢:“……不是很想。”   郁宁一张小脸顿感失落。   秦睢眸中泛起淡淡笑已经到:“不过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既然都出来了,那就玩个尽兴吧。”   “那咱们现在就去!”   .   隔壁街离这里不远,秦睢问过老板之后就带着人去了。   路上郁宁买了串糖葫芦,秦睢屈尊降贵地咬了一口,嫌弃地骂了句“太甜”,然后咽下去了。   他们去时人不太多,因为都去看隔壁街水神娘娘花车巡游了,等巡游结束,这里的人便又会多起来。   租赁游船的人在倾酒桥下,两人等了一刻,付完钱后就是上了船。   这船是一个商户在此租赁的,都是只能坐两三个人的小船,俩人租的是比较豪华的,有艄公在一旁划水,船上还备了两壶清酒,一碟糕点,一碟小菜。   老板在他们临行前还颇有经验地对二人说:“船到半路会路过花楼,河畔两侧有不少美貌的花娘,客官们尽可以挑一位上船陪伴,只需五两银子,美酒佳人,岂不妙哉?”   “多谢,不过不用了。”郁宁讪讪拒绝道。   他才不要给别人接近的机会呢。   郁宁心中暗暗想着,却又忽地一愣。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不应该是好事吗?   以前他总是这样盼着的,为什么现在又不想了?   “愣什么?快上来。”船上的秦睢冲郁宁伸出手。   “来了。”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攥住那只白皙有力的大手,郁宁跟着跳上船,随即在秦睢身旁坐下。   “看。”秦睢倒了两杯酒,姿态闲适地靠在船上,望着水里的月亮。   郁宁跟着也往船下看去,眸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惊艳之色。   月光在河面洒下一层洁白的轻纱,纱下罩着的是那些小小的河灯们,天上一轮月,水中一轮月,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似乎随手便可捧起。   “真漂亮。”郁宁看痴了,竟真的伸手去碰触河里的月亮,却只捞起满手破碎的月光。   破碎的月光慢慢凝聚,最后又在郁宁手里聚集成一小轮圆月。   “迟霄,你快看!”郁宁兴奋且小心地捧到秦睢面前,“是月亮!”   “看到了,傻子。”   秦睢声音透露出几分笑意。   郁宁抬头,却撞进他比月光更加温柔而皎洁的眸中。   他低头看着手心的月光,秦睢低头看着自己。   郁宁一颗心忽地剧烈跳动起来。   糟了。   他好像喜欢上秦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就写完了,又多写了点,哎,后悔刚去洗澡了,不然肯定能在12点前更新,我的小红花,没了!(大哭)   感谢在2020-12-0317:59:12~2020-12-0500: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花酒酿小圆子5瓶;朝俞^_^2瓶;北又北、考拉、阿一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杜家   手中的水不知何时已经洒了,郁宁的衣袍被沾湿,他却根本没发现,只愣愣看着眼前秦睢的侧脸。   他靠在船头,垂落在船梆上的黑色衣角被夜风吹得翻飞,秦睢手里捏着酒杯,望向月亮的侧脸线条精致。   刚刚一切的别扭和生气此刻似乎都因为那个结论而有了解释。   会为了不拖累他而学武,会因为他没有接受水神娘娘的花而高兴,会因为他不明确的拒绝而感到生气。   嗔痴怨怪,皆为情。   “迟霄……”郁宁喃喃自语,不自觉叫出秦睢的名字。   秦睢低头看他,那双清冷狭长的凤眸望过来,眸中有淡淡醉意:“怎么?”   “没、没什么。”   郁宁回神,慌忙撇开眼,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还不到时候,他还不确定秦睢是否对他的感觉。   不过……至少是不讨厌的吧?   郁宁试图找补:“就是觉得这酒挺好喝的。”   秦睢:“……宫里的酒比这的珍贵百倍,怎么也没见你夸一句?”   “我不怎么喝酒嘛。”   郁宁又喝了一杯,大着胆子坐的离秦睢近一些。   鼻间嗅到熟悉的异香,郁宁心跳乱了一拍,他现在看秦睢怎么看怎么顺眼,连他收敛衣袖,随手捞出水中的两盏河灯的动作都觉得惊艳。   我一定是坏掉了。   郁宁拍拍被酒气醺红的脸颊,凑过去个脑袋,好奇地问:“写的什么?”   这些河灯大都带有祈福性质,寄托人们的美好心愿。   说起来,他们这样偷看,还挺不道德的。   不过秦睢显然并不在意有没有道德,姿态悠闲地将纸条上的内容一一读出来。   “——愿妾与段郎早日成婚,夫妻和睦,多子多福。”   “——保佑吾儿无病无灾,高中状元。”   秦睢念了两条就觉得没意思,将河灯放回河里。   郁宁不禁好奇:“迟霄,你会写什么?”   “我会写——”秦睢唇角微勾:“我会写希望有些人能少吃点,再吃下去宫里也养不起了。”   郁宁:“……”   郁宁觉得自己刚萌生出的一点情意就要胎死腹中。   不去理身旁的秦睢,郁宁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伸手去捞河灯,却发现那些河灯似乎在离他们越来越远。   郁宁有些心急,向前坐了坐,扶着船去捞河灯,秦睢转身倒了杯酒的功夫,回来就看见他半身掉在船外,看着摇摇欲坠。   “你做什么!”秦睢长臂一伸,黑着脸将人捞进怀里,小船因为俩人的动作晃了两下,倒把船脚划船的艄公吓了一跳。   “客人,没事吧?”   “没、没事!”郁宁靠在秦睢怀里,心跳如擂鼓。   他怎么抱的这么紧啊……   慌忙回了一声艄公,郁宁屁滚尿流地从秦睢怀里爬出来。   秦睢面色依旧不怎么好,冷淡道:“你若想下去游会儿,直接脱了衣服跳下去,也不必去够那些河灯。”   “知道了……”郁宁顿时也没了这个心情。   俩人这游船坐了一个来回,再回到倾酒桥畔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俩人回来时船上多了不少花朵,都是途径花楼河畔时那些花娘扔的,可惜俩人一个冷淡漠然,一个心不在此,将这一船的情意都拒绝了。   下了船,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路两旁还有些小贩,郁宁还看见了刚来时碰见的那个卖面具的小贩,他走街串巷地叫卖,摊子上稀稀落落只剩没几个面具了。   “等我一下。”郁宁眸光一亮,脚步飞快地跑到小摊前,挑了个面具付钱。   “这个给你。”郁宁将其中一个面具戴上,剩下一个给了秦睢。   秦睢接过来,看了看郁宁手中的,又看了看自己的,眉峰微挑:“有什么不一样么?”   不都是狐狸面具?   “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想跟你戴一样的。”   郁宁眸光很亮,被面具遮掩下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紧张和羞涩。   “你快戴上呀。”   秦睢本想拒绝,最终还是臭着脸戴上了。   俩人又逛了半个时辰才回宫,到勤政殿时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幸而今天罢朝一天,贺烺今天也有事没来教郁宁习武,俩人逛了一晚上累极,吩咐人不许打扰之后,便直接换了衣服上床补觉。   他们自己尤不觉得有什么,外面那些宫女太监却是对郁宁佩服的不行。   不愧是皇后娘娘,竟能勾得一向冷情淡欲的陛下做出白日宣.淫这种事!   .   一觉睡到下午,郁宁醒来时身旁的秦睢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唤了宫人来,问过之后才知道秦睢中午就起来了,现下正在御书房议事。   “知道了。”郁宁思索一番,又道:“若是他回来,你便说本宫已经回甘泉宫了。”   “是。”   郁宁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去一下。   小林子和李鱼昨晚都被他打发回甘泉宫了,他现下却是有事要问小林子。   在勤政殿终究不太安全,万一他们正说着,秦睢就回来了呢?   郁宁穿好衣服起床,临走时什么也没带,除了那个面具。   他是皇后,便是有宫人好奇这面具是怎么来的,也没人敢问,倒是省了不少事。   不过回甘泉宫之后,小林子自己却猜出来了,小声问郁宁:“殿下是出宫了么?昨夜似乎是水神节。”   “奴才没进宫时去过几次,记得这样的面具似乎在那时候才有卖。”   “你倒是聪明。”郁宁笑着夸了他一句,倒也没否认。   小林子是他的心腹,郁宁也没瞒着。   不过现在不是闲扯的时候,郁宁犹豫半晌,沉吟道:“我昨晚出去时见了一桩事,心里有些不明白,想着回来问问你。你鬼主意最多了。”   “殿下您尽管问吧,奴才知无不言。”   “假如一个男子心悦另一个男……南边来的女子,该怎么试探他的心意呢?”   郁宁差点没说漏嘴,好在及时圆回来了。   “南边来的?”小林子却误会他的意思,沉思道:“那一定性情温婉,宜室宜家,若那男子对人家有意,直接上门提亲不就得了?”   郁宁不禁抖了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性情温婉,宜室宜家”这几个字会有跟秦睢联系在一起的那天。   这几个字,秦睢充其量只能做到前两个。   不仅是“性情”,简直是肆意妄为。   郁宁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殿下?殿下?”小林子满脸狐疑地看着出神的郁宁,他怎么觉得殿下这么不对劲呢?   郁宁这才回过神,又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怎么说呢。”郁宁费力组织着语言:“两个人现在天天在一处,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但男子并不确定对方的心意……”   “哦~”小林子明白了:“那就是单相思呗。”   郁宁:“……倒也不是吧。”   “既然这样,那就努力对对方好,让他感受到你的心意,明白你的心意……”   小林子话还没说完,郁宁就急了:“怎么就是我的心意?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殿下,奴才只是顺口说的啊。”小林子挠挠头,没明白郁宁为什么这么激动。   “……算了。”郁宁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又没喜欢过人,问你你也不清楚。”   “殿下,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小林子不乐意了:“没进宫前,奴才还喜欢过隔壁的二丫,后来她搬走,还叫奴才伤心了好久……”   “对了,奴才还有件事忘了禀报殿下。”小林子回忆了一阵,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要事没说,忙道:“杜家有人来递牌子,想求见殿下。”   郁宁一愣:“哪个杜家?”   “就是先帝的妹妹平宁郡主嫁的那个杜家,他们家一向与太后的母家宣家亲近,不知怎么会求见到殿下这。”   也不怪小林子知道的清楚,实在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也只有这两年才来京城又深居简出的郁宁不怎么知道了。   “人现在还在宫里吗?”郁宁好奇道。   小林子摇头,“坐了一上午,说是明天再来。”   “知道了。”郁宁点点头:“明天来就让人过来吧。”   郁宁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总归这是在宫里,他也不怕他们耍什么阴谋。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秦睢撑腰。   “对了,你快去看看小厨房的晚膳做好了没?”郁宁这才想起来,又道:“顺便找个人去勤政殿问陛下要不要来这里用膳。”   他难得主动派人请秦睢,小林子闻言一喜,应了一声后飞快跑出去了。   晚膳秦睢自然是过来吃的。   准确来说,只要勤政殿事情不太多,秦睢一般都会来甘泉宫。   “陛下,臣妾有一事要向您禀明。”   晚膳之后,郁宁才将杜家求见的事告诉秦睢。   “见就见吧。”秦睢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还特意嘱咐郁宁:“若他们给你银票,只管收下。”   “这不是……收受贿.赂吗?”郁宁迟疑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是奉旨收贿呢?   “怕什么?拿着便是了。”   “那杜家最小的儿子任职工部,年前被朕派到仙台郡去赈灾。”   秦睢冷笑道:“现下仙台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朕要追责,当着朝野上下的面一层层查下去,他们可不得找个人出来顶包?”   郁宁:“所以那杜家的小儿子就成了替罪羊?”   “算是吧。”秦睢道:“不过也是他们活该,当初捞赈灾银的时候杜家也没少往里拿。”   秦睢心里有一笔账,这些人自是一个个被登记在册,谁也少不了。   秦睢哼笑一声,转头看了郁宁一眼:“不过,朕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求到你这。”   “怎么,觉得朕会因为你的求情心软吗?”   郁宁心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   他咬了咬唇,问:“那若臣妾真的求情,陛下会心软吗?”   默了一瞬,秦睢目光饶有深意地望着他:“那就要看你怎么求情了。”   郁宁试探:“那要是色.诱呢?”   秦睢:“……”   “那朕当然——”   郁宁眸光一亮。   “不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不愧是你。   感谢在2020-12-0500:01:05~2020-12-0523:5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浅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俞^_^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介意   果然如同小林子所说,那杜家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又递牌子进宫求见皇后了。   听说来的还是平宁郡主。   郁宁彼时刚起来,简单用了早饭,连忙让人进来了。   平宁郡主瞧着四十出头的模样,容颜虽已不再,可到底是皇家血脉,气质格外出众。   “平宁见过皇后娘娘。”刚进甘泉宫主殿,平宁郡主就朝身前的郁宁跪拜行礼。   平宁郡主夫家杜家并不显赫,平日里只仰着宣家的鼻息过活。平宁郡主本人也不是先帝最疼的妹妹,自然没那么大的底气。   “郡主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您还是本宫的长辈,快起来吧。”郁宁连忙弯身去扶她。   到底是长辈,他面子上还是要尊敬的。   见郁宁亲切有礼,平宁郡主一颗心微微落了地。   两人在塌前坐下,小林子连忙过来倒茶。   “郡主快尝尝,这茶是扬州府今年培育出的新品种,味道也不错。”   郁宁看平宁郡主一脸有话要说,笑眯眯地开口堵住她正要说的话。   郁宁是故意的。   既然都奉旨收贿了,他不趁火打劫一番,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更何况这杜家也算咎由自取,若是老实做人,现在也不会求到他面前。   “是。”   平宁郡主动作一顿,随即捧起茶盏抿了一口,赞道:“不愧是娘娘宫里的茶,味道都比别的地方好上许多。”   郁宁摇头笑道:“平宁郡主莫要取笑本宫了,您见识广,喝过的好茶可比本宫走过的路都多。”   平宁郡主脸上笑容一僵:“娘娘谬赞。”   “怎么是谬赞呢?”郁宁不赞同道:“就好比这太后宫中的好茶,一般人别说喝了,便是见也见不到的。不过平宁郡主地位不同,想必这茶……也没少喝吧?”   郁宁后来的话已经不算内涵了,简直是赤.裸裸的暗示。   平宁郡主是聪明人,自然懂得郁宁话里未尽的意思。   郁宁本以为还会和她扯皮一会儿,却不见平宁郡主直接起身跪下,不由分说给郁宁磕了两个头,“还请娘娘救命。”   郁宁哪想到她这么豁得出去,慌乱将人扶起:“郡主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你这是折煞本宫了。”   平宁郡主站起身,眼眶已然红了,她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只道:“太后宫里的茶不是我们杜家能喝的起的。”   郁宁清楚看见她眼底浮现的一抹的怨愤。   说来也是,之前杜家明确站在宣太后身旁,如今却被她当成棋子一样抛弃,想来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不瞒娘娘说,这次我来,一来确实是有要事相求,二来,也是想向娘娘效忠。”   平宁郡主眼角泛红,又道:“想必娘娘也清楚近来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杜清犯下的罪过,我们也不求他能保住官,只求娘娘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留下他一条性命,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平宁郡主真是高看本宫了。自古以来贪腐之事都是大事,本宫身在后宫自然不可能对前朝事多做评判。”   郁宁装模作样地拒绝道:“况且陛下对朝政之自有决断,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平宁郡主还是回家中等候消息吧。”   平宁郡主却从他眉眼间看出不忍与犹豫,郁宁一番话说下来,非但没想退却,反而坚定了想法。   “娘娘,平宁在这求您了……”平宁郡主哭诉道:“实在是清儿他确实跟着犯了点小错,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郁宁迟疑了。   “陛下爱重您,娘娘只需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陛下肯定会心软的。”平宁郡主忙将怀里的一叠银票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只是孝敬娘娘,没有别的意思,娘娘无须担心。”   郁宁心中冷笑不止。   说得倒好,可若他真接了,便是主动给杜家递把柄,到时候还要帮杜家求情。   “这、这怎么行?这事风险太大,郡主还是回去吧。”郁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眼睛却直勾勾落在那叠银票上。   哇,这得有多少啊?   “您就收下吧。”平宁郡主犹豫着又将袖子里一叠房产地契拿出来,咬牙道:“还有这些,娘娘也拿去吧。”   他们半数家当都交给郁宁了。   “既然郡主如此盛情……”郁宁飞快拿过那些银票:“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平宁郡主:“……”   .   与平宁郡主虚与委蛇半天,郁宁才让小林子送客。   临走时那平宁郡主为表诚意,还向郁宁透漏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平宁郡主目光躲闪:“娘娘和陛下遭遇的那场刺杀……宣家似乎也参与其中……”   郁宁倒没想到居然还能套出这样的情报,不禁微微讶然。   “多谢郡主提醒。”郁宁回神道。   小林子出门送客了,郁宁呆在屋里数了数银票,不禁队这庞大的数额感到咋舌,居然有二十万两!   再加上那些铺子田契,差不多将近二十五万两了。   这么多钱,郁宁一时还真不敢拿了,再加上刚刚得知的重要情报,他决定去勤政殿找一趟秦睢。   恰好此事秦睢在御书房,郁宁便去请门口的文廷通传,想邀秦睢出来相商。   哪想到文廷出来却直接道:“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郁宁还没进过御书房,此刻不禁微微一愣。   宫里有一条规矩明确写着后宫之人不得踏入御书房,可如今事急从权,又是秦睢允准的,郁宁便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这御书房的面积并不大,但却有些空旷,中心位置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两侧有座位,显然是让那些留下来议事的大臣坐的。   案上摆着几叠折子,秦睢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本杂书。   郁宁眼尖,认出那本是《霸道妖狐俏书生三》。   郁宁:“……”   陛下的口味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秦睢看了呆站着的郁宁一眼,问他:“吓傻了?那杜家给了多少贿银?”   郁宁忙掏出怀里的银票和田产地契,鼓囊囊一沓,放在秦睢桌上。   “算上这些铺子田产,大概有二十五万两。还请陛下过目。”   “给我做什么,说了是给你的。”秦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随你怎么花。”   郁宁微微一愣,有点无所适从:“这是不是太多了……”   不等秦睢又说,郁宁不好意思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而且臣妾其实也有藏一些……”   秦睢:“……”   “瞧你那点出息。”秦睢哼笑一声,眼神落到桌上那叠银票上。   “拿走吧,朕还不缺这点钱。”   “陛下,要不把这些钱拿去给仙台郡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盖房子吧。”郁宁想了想又道。   他是被郁淮安教大的,郁宁看着与郁淮安那个老古板全然不同,骨子里却颇有些相似之处。   “随你。”秦睢显得并不在意。   事实上,后续事务他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郁宁想起平宁郡主的话,神色顿时凝重不少。   秦睢顿了顿:“什么?”   郁宁:“平宁郡主临走前突然告诉我说……”   “陛下。”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在外面通传的文廷打断:“三公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郁宁神色一滞。   不行,他不能被三公撞见擅入御书房,哪怕是秦睢让进的也不行。   这有反宫规,万一从三公口中传到宫外,祖父听见了指定要不高兴。   可人已经在门外了,现在出去也不现实,他得躲起来。   “继续说啊。”秦睢看着郁宁四处乱窜,不禁疑惑:“你怎么了?”   他一说话,郁宁的目光却落在他身前那个巨大的书案上。   郁宁眸光一亮。   “陛下,我不能被三公撞见,不然就完了。”郁宁急的忘了自称,当着秦睢的面就要往他身下挤。   秦睢:“……”   “你疯了?”秦睢咬牙切齿道。   “求您了。”郁宁双手合十,小声哀求,见秦睢神色松动,连忙找机会躲进去。   秦睢的腿在里边放着,看似庞大的空间其实并不大,郁宁挤的不行,求了半天秦睢才不耐烦地岔开腿坐,方便他更好躲着。   “真不知你是胆大还是胆小。”   秦睢嗤了一声,随即扬声对外面等了许久的文廷道:“让他们进来吧。”   郁宁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儿就听到三公进来的声音,一番寒暄之后秦睢赐了座,几人开始商讨大事。   说是大事,其实还是仙台郡那档子事。此事朝中牵扯过多,又牵扯到太后的母家宣家,自是不好决断。   三公对此事的看法也各有不一,今天已经是吵的第三天了。   秦睢往常还乐的看他们吵架,今日身下有人,心思频频跑神,不免又有些烦躁。   “行了。”他出声打断三人的话:“彻查到底,把烂根淤泥都挖出来再说,至于处置,先把涉案人员都关起来,无论是谁。”   三公对视一眼,皆俯首称是。   这事说完,大司马又聊起另一桩事,道:“再过半月草原喀蓝族的使者就要来了。听说他们此次是来同大夏和亲的,那大世子似乎要求娶温庆公主。”   秦睢还未有什么反应,桌下的郁宁却是不可避免地惊了一下,他向前蹲了蹲,试图听到更多消息,几乎要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上方的秦睢额角一跳,顾不上回大司马的话,往两腿之间的郁宁看了一眼。   “陛下?”大司马疑惑地叫了一声。   “继续说。”秦睢往下按了按郁宁的脑袋。   “不仅如此,听说他们还要给陛下献美人,一男一女,还是龙凤胎,皆是美貌惊人。”   郁宁:“!”   他急的起身,脑袋却再次被上方的秦睢按下去。   “倒是想的周到。”秦睢冷笑一声,“那喀蓝族这么多动作,定然不止和亲维持和平这一个目的。”   “老臣也觉得如此。”一旁的大司空开口道:“草原部落这些年并不太平,咱们暗中培植了两个部落用以牵制喀蓝族,难不成是被他们发现了?”   大司马皱眉道:“并未听说草原最近有什么动静,不过还是派人去打听一下为好。”   “另外,臣有一议,望陛下允准。”大司马道。   秦睢:“但说无妨。”   “近来西北动荡,老臣希望陛下能将那两个美人收入宫中,并答应大世子的求娶,暂时稳住草原。”   郁宁一时不知道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贺烺了。   他不想让温庆公主嫁到草原受折磨,更不想秦睢宫里还有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可以目前的情势来看,这两者似乎都是必须要做的。   “陛下若不喜欢那对兄妹,尽可以放在宫中当摆设。”大司空见秦睢久久不言,又道:“况且皇后大度贤淑,想来应该不会介意此事。”   不,我很介意!   郁宁恨不得此刻就冲出来对着大司马说出口,可此时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跳出来反对。   秦睢是帝王,本应以社稷安危为主。   “温庆的事……等朕问过她的意见再说吧。”秦睢沉默半天,思忖道:“至于另一件事,就算了。”   三公俱是一愣。   “诸公不知。”秦睢眉眼松动,语气带着微微调侃:“朕这皇后也只是看着贤淑,实则颇爱吃醋,朕若是随便领了人进宫,保不住他要跟朕闹别扭。”   三公:“……”   桌下的郁宁:“……”   虽然是这么回事,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又是一番商议之后,三公主动告辞了。   三人刚转身要离开,桌下憋闷了许久的郁宁就迫不及待想站起来。   哪想他刚动了动身子,还没走出御书房的大司马回来了。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   大司马还没行完礼,就瞥见眼前的秦睢伸手像是把什么东西往下按了按。   大司马:“???”   秦睢表情冷漠,余光瞥了眼一张脸埋在自己两腿之间的郁宁,淡淡道:“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补了一点,关掉重开就可以看到惹。   另外,6000收藏啦!打算给你们个小福利,明天试着往秋名山上飙一飙,大概是,书桌play,记得蹲_(:з”∠)_   感谢在2020-12-0523:54:57~2020-12-06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风10瓶;朝俞^_^2瓶;豌豆射手的太阳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和亲   等大司马说完离开,从秦睢身上抬起头的郁宁脸已经红透了。   “你怎么、怎么把我……”郁宁说不下去了,刚刚感受到的灼热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没明白为什么耍流氓的是秦睢,不好意思地却是他自己。   “是朕让你钻进来的?”秦睢淡定地挑了挑眉,“皇后可别恶人先告状。”   “我是怕三公发现,最后让祖父知道了,引来事端……”郁宁小声解释着。   “巧了。”秦睢点点头:“朕亦然。”   郁宁:“……”   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羞窘的感觉却始终在他心头盘桓,郁宁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想起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忙道:“那平宁郡主告诉臣妾,说是当初刺杀的事宣家也有参与,但更详细的她并不清楚。”   “臣妾刚刚要禀明陛下的就是这个,陛下若没有其他事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郁宁一口气说完,见秦睢不说话,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御书房。   一路坐辇回了甘泉宫,郁宁才觉得周身空气没那么窒息,他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已经到中午了。   唉,本来还打算陪秦睢吃午饭顺便培养感情的。   “小林子,备膳吧。”郁宁叹了口气,心随意动,忽地又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他都那样、那样趴在秦睢两腿之间了,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是他对自己没感觉还是他不举?   郁宁两种都不想。   可若要他选一种,他宁愿秦睢不举。   毕竟郁宁觉得自己还是挺举的。   不过说起来,郁宁好像从没见过秦睢情.动的模样。   印象里他似乎总是那副冷淡俾倪的模样,兴致来了跟你调笑两句,更多的是臭着张脸谁也不理。   哎,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感觉啊?   看秦睢应该不讨厌自己,若他努力对秦睢好,秦睢会不会就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了?   郁宁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小林子回来时看见郁宁叹气,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殿下,”小林子小心翼翼叫他一声:“您和陛下吵架了?”   小林子自郁宁回来时就觉得不对,按理说他该留在勤政殿陪秦睢用午膳的,现在饭都没吃就回来了,还唉声叹气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然没有。”郁宁瞪了他一眼。   他哪里是跟秦睢吵架了,根本就是直接跑了好嘛?   想起刚刚御书房发生的事,郁宁脸热了热。   .   下午时郁宁照常在院里习武。   今日贺烺恰巧还在,考校一番他的功课之后,贺烺满意地开始教郁宁最后几式。   他这套功法并不难,主要就是方便郁宁逃命用的,再有就是锻炼郁宁的体力和耐力。   今日教过之后,贺烺的任务几乎也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让郁宁自己多加训练,熟能生巧。   郁宁练了几遍,渐渐也就上手了,贺烺又纠正了他一些小动作,便打算要离开了。   郁宁犹豫半晌,还是将人叫住。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贺焤好奇道。   “确实是有些事要问你。”郁宁凑近了低声问:“你和陛下是不是认识很早?”   “殿下是吃醋了?”贺烺调笑道:“您知道的,我喜欢的是……”   “谁说这个了?”郁宁表情古怪地摆摆手,问:“你可清楚陛下的喜好?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似乎……没有吧。”   贺烺左思右想,不确定道:“陛下以前好像对山海志怪之类的书格外感兴趣,后来就不怎么看了,现在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   郁宁愣了愣,想起秦睢的书架上除了那些话本子,似乎真有几本山海地图之类的书籍,眸光不由一亮。   有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郁宁连忙对贺烺道谢。   想起书房里听到的消息,郁宁咬了咬唇,犹豫道:“其实,我最近还听了一些关于温庆公主的消息。”   贺焤一愣:“什么?”   “草原部落喀蓝族最近来京,听说他们的大世子此次来的重要目的是要求娶温庆公主。”   贺焤脸色沉了下来。   贺烺低垂着眸,默了半晌,又问郁宁:“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要看温庆公主的意见。”郁宁看着贺烺苍白阴沉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贺烺摇头,眸中却闪过一丝狠戾,他向郁宁行礼拜别:“殿下,卑职还有事,就先走了。”   郁宁点点头:“好。”   .   送走贺烺,郁宁在宫里坐了会儿,有些不放心,换了身衣服打算去勤政殿。   他没后悔把这事告诉贺烺,却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时机不对。   万一温庆公主没有嫁过去呢?那自己岂不是给人多增烦恼?   刚到勤政殿,郁宁就发现秦睢和温庆公主一起从殿内出来。   “见过陛下。”郁宁行了一礼,随即向温庆公主点头致意:“公主。”   “见过皇后娘娘。”温庆公主也向郁宁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对秦睢道:“皇兄,若无其他事,温庆就先回去了。”   秦睢“嗯”了一声,目光瞥了眼郁宁身后,眉峰微挑,道:“恐怕你还得再等等。”   郁宁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这才发现贺烺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自己后边也来了,此刻正阴沉着脸看向秦睢身旁的温庆公主。   “来的正好,”秦睢淡淡道:“贺烺,温庆公主请求朕派你护送他的迎亲队伍。”   “是么?”贺烺咧了咧嘴,终究没笑出来。他眼神直勾勾盯在温庆公主身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公主,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温庆正要拒绝,一旁的秦睢却又开口道:“去吧,你不去,他不会死心的。”   “是。”温庆公主仍是一副平和宁静的姿态,抬眸看着眼前的贺烺:“那便去偏殿吧。”   两人走后,郁宁才从那种尴尬诡异的气氛中暂时喘过气来。   偷偷觑了眼秦睢的脸色,郁宁低眉丧脸地老实认罪:“臣妾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皇后思考的速度要是也有承认错误这么快就好了。”   秦睢瞥了他一眼,道:“先进来吧。”   眼看着秦睢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郁宁心底松了口气,殷勤地给秦睢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温庆公主答应了?”   “刚你在外面不是都听到了。”秦睢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又道:“便是没有这次和亲,他也迟早要去的。”   “什么意思?”郁宁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疑惑道:“难道一切都是陛下计划好的?”   “……”秦睢无语,随即道:“朕有时就在想,你这脑子里除了吃饭,还能想些什么?”   你。   郁宁心里不要脸地回了一句,脸上不禁带了几分笑意。   秦睢看见更嫌弃了,没好气地解释:“御书房时你不是也听见了?喀蓝族近年来动乱不断,朕早就有心一锅端起,只是还在等待机会。”   郁宁似懂非懂:“温庆公主的出嫁就是机会?”   “不错。”秦睢点头:“朕打算派她收服草原各部,她身上有喀蓝族的血脉,她会是草原新任的王。”   郁宁为秦睢的话而惊心,不由瞪大了眼,结巴道:“可她只是、只是个女子……”   郁宁并不歧视女子,只是如今世道艰难,女子地位本就低,在草原上就更是这样,温庆公主纵有天纵之才,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出头。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秦睢轻笑一声,显然早有打算。   俩人说话的功夫,温庆公主和贺烺也一前一后地出来了,贺烺面色依旧不好看,却也少了几分刚刚的阴鸷。   温庆公主随着宫人出宫,贺烺被秦睢留下来,郁宁自觉转身出去,去内殿逛起了秦睢的书架。   贺烺说的话他还记在心里,此刻正是查看的好时候。   令郁宁没想到的是,他从第一层翻到最下边,没找到几本山海志怪的书本,反倒翻到了不少民间流传的艳.情话本。   郁宁:“……”   将仅有的几本山海志怪拿出来记下书名,正要把它们放进书架里,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起来,秦睢平日里看这些艳情话本春闺画时,似乎也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他不会是真的不举吧!   郁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正是因为这‘寡人有疾’的毛病,才会总看这些话本来刺激自身,才会对自己的投怀送抱没反应……   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说得同了。   心情复杂地将书放好,郁宁一时愁肠百结。   为什么知道秦睢并非对自己没感觉,而是对所有人都没感觉,他却依旧高兴不起来呢?   愁绪萦绕了郁宁一整晚,晚饭时他看着眼前的菜品,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   韭菜,羊腰,海参牛肉……   下面人怎么做事的?怎么专点壮.阳的菜给陛下吃?   不知道这会勾起他的伤心事吗?   郁宁叹了口气,自以为体贴地从秦睢手下夹走了他正要吃的牛肉。   秦睢:“……”   “陛下尝尝这个。”郁宁恍然不觉地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夹了块鸡肉放进秦睢碗里。   接连几次,秦睢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对身后的文廷吩咐:“吩咐御膳房把这些菜再做一份。”   “怎么了?陛下没吃饱么?”郁宁都吃撑了,喝了杯茶才压下腹中的油腻。   “不。”秦睢脸色阴沉地望着郁宁:“是皇后没吃饱。”   “没有啊。”郁宁没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臣妾都吃撑了。”   “朕也觉得。”秦睢深以为然:“皇后定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管起朕吃什么的闲事。”   郁宁:“……”   温软的唇瓣用力相贴,舌尖顺势钻进郁宁口中,郁宁的牙齿磕到秦睢的嘴唇,他却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只勾弄着郁宁的舌尖,吮的他舌根发麻。   郁宁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呼吸急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被吻的腰酸腿软,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软软地搂上秦睢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任由他施为。   秦睢吻了一会儿,双手也不安分起来,郁宁大脑晕乎乎的,回过神就感觉身上有点凉飕飕。   “唔……秦睢,好冷。”郁宁声音带了些哝软的南腔。   他幼时一直在南方长大的,进京后虽然总是注意着口音,然而此时大脑宕机,早就顾不得许多了。   “乖宁宁,一会儿就不冷了。”   秦睢吻他湿润的双眼,又顺着秀挺的鼻梁一路往下吻过,动作小心地像是在拆一件珍贵的礼物。   湿热的唇舌第一次亲在胸口的乳粒上,秦睢含吮着轻轻舔弄,又重重噬咬,细微的疼痛刺激得郁宁恢复了几分神智。   他低头,却只看见秦睢的脑袋在自己胸口徘徊着,郁宁心中又羞又窘,小声道:“很脏的……”   秦睢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向上重新吻住郁宁的唇,与他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秦睢松开被蹂躏成嫣红颜色的双唇,低头看向郁宁的目光中仿佛带着一团无形的火焰,他俯身往郁宁鼻尖上咬了一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现在宁宁跟我一样脏了。”   郁宁被这样灼热的目光看的心头一跳,仰着头吻去追吻秦睢的唇,双手也顺着他被蹭开的领口往里钻。   秦睢任由他脱了自己的衣服,英挺矫健的上身能明显看出一些伤疤,郁宁一点点地啄吻过去,带着心疼与珍视。   秦睢知道郁宁心疼,却也没说什么,撩开他脸侧的乱发,吻了吻湿红的眼尾。   他的攻势再次猛烈,郁宁的注意力便很快不在秦睢那些旧伤上了,秦睢的嘴唇亲吻郁宁的全身,最后在他胸口,颈侧都留下牙印和吻痕。   郁宁的腰更是惨不忍睹,白皙的腰侧是手掌握出的痕迹。平坦柔软的小腹几乎没有一片好肌肤,层叠的牙印混着几处吻痕,郁宁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秦睢吞吃了。   他战栗着身体,像是害怕,又像是激动,双腿无意识蹭弄着秦睢的腰,又忍不住自己伸手抚慰下身的坚硬。   然而那手只是刚探到腰边,就被秦睢伸手按住,郁宁不满地哼了一声,一双水润湿红的眸子不满地瞪过来。   “我难受……”   见他露出几分急躁之色,秦睢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另一只手绕到郁宁后腰上,干脆利落地将他的亵裤扒掉。   郁宁只感觉下身一凉,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没了遮挡的性器直挺挺地立着,顶端渗着晶液,毫不掩饰地这这具身体主人的欲望表露出来。   郁宁臊的不行,下意识想伸手遮挡,却被秦睢按在性器上来回撸弄着。   郁宁甚少抚慰这东西。   少年时精力充沛,在家偶有几次,也是匆匆了事,进了宫就更没心思去想这些了,上次他陪着秦睢吃了大补的菜,硬是硬了,但也没怎么管,任由它自己软下去。   现下却是不同。   秦睢的手极有经验地领着郁宁来回撸动着他那根勃起的性器,郁宁软了身体,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秦睢的动作撸动着。   他觉得羞愧,于是撇过脸不再去看,然而身体的情欲却仿佛也因此找不到发泄口,虽然不住抚慰着,却仍到不了顶峰。   片刻,眼看着郁宁的身体几乎要承受不住,秦睢粗糙的拇指重重擦过性器顶端的小口,郁宁被这一瞬间的快感击中,闷哼一声,已然泄了精关。   他睁开茫然的双眸,费力地撑起身体,却见自己的小腹上,秦睢的手上尽是精液的痕迹,郁宁视线上移,呆然地看着溅到秦睢脸上的一滴精液。   “宁宁很快嘛。”秦睢扬唇一笑,手指淡定擦掉脸上的精液,又坏心眼地将其抿到郁宁唇上。   郁宁呆呆反应一瞬,意识到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死命地擦嘴,翻过身就想逃下床。   居然在秦睢手里射了……太丢人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去反击秦睢揶揄自己太快的话,慌忙就要逃下床,然而摸清他小心思的秦睢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郁宁一只手刚碰到床沿,脚腕就被秦睢捉住拖了回去。   他被秦睢拉扯着向后跌坐在他怀里,赤裸的后背触碰到秦睢火热的胸膛,感觉到屁股下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蠢蠢欲动,郁宁身体一僵,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下面的衣服,似乎也没有穿。   “自己舒服完了就要跑,皇后是要将朕始乱终弃么?”秦睢带着浓重欲望的控诉自身后传来。   腰上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搂着,郁宁逃也逃不掉,认命地扭过身,面对面坐在秦睢怀里。   “您轻、轻点……”郁宁不禁微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感到担忧,屁股下的大东西正生机勃勃地跳动着,郁宁现在一点也不怀疑秦睢是不是不举了。   相反,他开始担忧秦睢会不会太举了。   这么大的东西,塞进去会不会疼晕?   “既如此,”秦睢顿了顿,将不知从哪摸来的瓶子递给郁宁:“那不如你自己来?”   郁宁一看,赫然是新婚时见过的东西。   “……”   郁宁也怕秦睢下手没有分寸,咬咬牙硬着头皮接过来,打开了瓶子。   鼻间传来一股幽幽的冷香,瓶子是宽口的,手指很容易探进去,郁宁跪坐在床上,伸手挖了一大块,试探着往身后抹。   察觉到秦睢那双清冷的凤眸正盯着自己的动作,郁宁脸一红,故作凶巴巴道:“闭上眼睛,不许看。”   “朕的皇后,朕如何不能看?”   秦睢眉峰微挑,眼看着郁宁的手几次试探都没敢探进去,不由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他手指挖了一块软膏,将人拉过来,指尖在紧窄的密口试探着戳弄,慢慢塞进去一个指“哼……”郁宁忍不住一声轻哼,眼中闪过几分羞赧,牙齿用力咬住了他的肩。   “宁宁别怕。”秦睢声音放软,一手安抚地搂着郁宁的后腰,试探着塞进第二根手指、第三根手指。   “够、够了……”郁宁撑的难受,秦睢不住抽送的手指更让他觉得羞耻。   “好吧。”秦睢放弃了探入第四根手指的打算,手指从细软的后穴中抽出,手上的软膏尽数化成了水,将他手指也弄得湿哒哒。   秦睢将巨物释放出来,也不在意手上还沾着黏液,轻轻撸动了几下性器。   郁宁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咬牙扭过头,低声催促着他:“快、快点。”   “遵命。”秦睢眸中泛起笑意,爱怜地吻了吻郁宁细白的颈,扶着性器顶上那粉嫩温软的穴口。   饶是秦睢刚刚做了充分的润滑,粗大的顶端进入那密口也有些艰难。   郁宁到底没有容纳过这样的巨物,只是将顶端送进去,就忍不住哭了,咬着秦睢的肩头小声啜泣着。   “疼……”   秦睢有些后悔刚刚没伸第四根手指再扩张一会儿,然而此刻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抽出去郁宁会更疼,只抽着气继续往里抽送。   片刻之后,他将一整根都送了进去,郁宁又疼又涨,忍不住摸了一把被撑开的穴口,抽噎着问秦睢:“会、会不会撑破了?”   秦睢也难得吓了一跳,伸手探了探穴口,随即松了口气:“没流血。”   只是这样不上不下地终究也不是办法,郁宁撑的难受,秦睢被吸的紧紧的,也难受,眼看着郁宁的身体没有刚才那么紧绷,秦睢才慢慢抽送起来。   两人都是第一次,秦睢手上功夫比郁宁老道一些,真刀实枪也是第一次,性器被湿热的肉道紧紧包裹着,每一次抽送都有些艰难,带来的快感也是手指无法比拟的。   秦睢那张淡漠的脸此刻也染上了几分情欲之色,见郁宁渐渐放松下来,抽送的速度也愈发加快。   郁宁坐在他怀里,身体被顶弄得上上下下,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叫出了声。   胡乱戳弄了一会儿,秦睢才算找到规律,九浅一深,朝着郁宁密穴深处操弄着。   郁宁还是个雏儿,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哭叫着将秦睢后背抓出一片血淋淋,见秦睢非但没有放轻,还变本加厉地朝着某处操弄,气的在他肩头狠狠咬了几口。   秦睢闷哼一声,扳过郁宁的脸去吻他的唇。   约莫过了一刻,秦睢顶弄到郁宁身体穴道某处,郁宁哼叫一声,忍不住夹紧体内的性器,贴在小腹上的性器忍不住又射了出来。   秦睢没料到他的动作,闷哼一声,一时精关失守,跟着也射了出来。   感觉到体内的性器停下来,小腹却更涨了,郁宁有些茫然,睁开朦胧的双眸,傻愣愣地看着秦睢:“这就结束了?”   看来秦睢也没比自己持久多少嘛。   秦睢:“……”   郁宁慢慢抬腰将后穴的性器吐出来,精液顺着他的大腿流到床单上,弄得一片湿漉漉。   郁宁看的脸红,装作没看到,爬到床边正准备穿衣服沐浴,感觉一双大手搂上了自己的腰。   秦睢的性器就着湿漉漉的精液插进来,伴随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谁说结束了?”   郁宁:“……”   不会还有第二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担心会锁啦,秋名山剧情与正文无关,属于小剧场,不在jj现在来告诉大家上山步骤:第一:记住这个密码——145695第二:返回书籍,点开本文文案,默念阅读指南第四条,然后打开某神秘软件(如果没下载这个软件的可以打开网页版,然后搜索)   第三:不要把这个密码告诉别人,这是正版读者的专属福利哦!   么么哒!看完回来记得在评论区尖叫或者给我一个亲亲~ 第52章 圆房?(结尾增加了一段)   晚饭时被秦睢奚落个够,郁宁暂时也歇了心思,练了会招式就去沐浴了。   身体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郁宁整个人都放松了,心思却愈发活络起来。   蓦地,郁宁眸光一亮。   猜来猜去不是办法,他去实践一下不就行了?   至于怎么实践,他也想好了。   明天多让秦睢吃一些壮.阳滋补的荤菜,若是秦睢身体没什么问题,第二天早上起来,必定会……咳咳。   郁宁一张脸霎时被热水熏得通红。   说干就干,第二天秦睢来时郁宁便摆了一大桌子。他挑了一些不膻但又滋补的东西吩咐人做,让小厨房做的美味一些。   秦睢来时菜已经摆了满桌,目光大概扫了眼桌上的菜,眉峰微挑,施施然坐下,什么也没说。   “陛下,尝尝这个。”郁宁殷勤地替秦睢夹了块鹿肉。   “皇后也吃。”秦睢皮笑肉不笑地替郁宁也夹了块鹿肉。   怕秦睢多想,郁宁连忙将那块肉吃了。   “来,多吃点。”秦睢说着又夹了块肉给郁宁。   郁宁:“……”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一顿饭吃的也算皆大欢喜,只是郁宁为了不引秦睢怀疑,像往日一样吃的比他还多一些。   夜里秦睢去沐浴,郁宁偷偷喝了两碗静心泻火的汤,才觉得胸中那股莫名的躁郁少些。   为了能达到目的,郁宁甚至偷偷叫了小林子过来,让他一更时把自己叫醒。   秦睢往日上朝都是三更醒的,他起的比秦睢早些,不就看到了?   虽是这么想,第二天早晨小林子来叫时郁宁依旧有些崩溃。   费力地睁开眼睛,郁宁觉得自己为了秦睢实在付出了太多。   龙床旁彻夜燃着微弱的烛火,郁宁小声打了个哈欠,侧身撑着脸看身旁熟睡的秦睢。   浓眉舒展,长睫微翘,鼻梁线条硬朗不失秀气,紧抿的唇瓣透着淡淡的血色,看着却依旧柔软。   真好看,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郁宁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欢喜。   仅有的那点困意清醒过来,郁宁甚至觉得胸中那股莫名的躁郁此刻又卷土重来,隐隐有压不住的趋势。   郁宁伸手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羞赧之色。   早知道昨晚不跟着吃那么多了……   闭上眼念了好几句清心经,郁宁这才觉得好些。   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悄悄掀开被子,目光往下瞄。   ——烛光怎么这么暗!   回头望了眼依旧睡着的秦睢,郁宁悄悄坐起来,弯下腰就近去看秦睢的……亵裤。   虽然鼓囊囊的,但似乎并没有起立。   郁宁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   怎么回事?明明秦睢昨晚吃的并不比自己少啊。   连一向清心寡欲的自己今早起来都有点躁动,秦睢一个大男人怎么没一点感觉呢?   难不成秦睢真的……   不死心地凑近,郁宁轻轻吹了口气。   “……”   毫无动静。   完了。   秦睢真的不举了!   郁宁心中崩溃,正要伸手给秦睢盖上被子,手腕忽地被一只伸出来的大手紧紧握住。   “郁、宁。”   秦睢不知何时醒了,低沉喑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你还要做什么?”   郁宁闻言打了个激灵。   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涌上脑袋,另一只空着的手比大脑更快地拉过被子盖上,顺便还在某处轻轻拍了两下。   秦睢忍不住闷哼一声,顺势松开了郁宁的手。   “什么也没发生。”郁宁飞速躺下,用被子拉到脑袋上。   然而一瞬之后,郁宁头顶的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秦睢翻身压下来,双手撑在郁宁脑袋两侧,有些粗重的呼吸打在郁宁脸上。   郁宁生怕自己一看他就把实话说了,连忙伸手捂住脸。   “你这是做什么?”秦睢都要被他气笑了,脸色难看的厉害。   也是,任谁一醒就看见腿间趴着个脑袋,估计也不会高兴。   “臣、臣妾害怕……”郁宁声音听着快要哭出来了。   秦睢是不是已经气疯了?   “你怕什么?”秦睢冷笑一声,“都敢对着朕的……吹气,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郁宁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朕若是没醒?你还打算上手?”默了一瞬,秦睢又神色复杂地开口。   “没、没有……”郁宁小声道。   他本来是要给秦睢盖被子的。   “……所以你刚刚……不,你这些天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早就觉得郁宁这两天不太对劲,只是秦睢也没想到他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秦睢面色不善,淡淡威胁道:“你若是现在交代,朕就不追究你的过失,否则……”   他话没说完,给足了郁宁想象空间。   “我、我……”郁宁犹豫了半天,眼看着实在不能蒙混过关,便委婉地小声道:“我在想陛下为、为什么成亲这么久还不同我圆房,所以就……”   秦睢眼睛微微眯起:“所以就检查朕是不是不举?”   郁宁:“嗯……”   秦睢:“……”   默了一瞬,秦睢轻笑出声:“朕倒是没想到,朕的皇后居然会如此地……急不可耐。”   “既如此,那今晚就圆房吧。”   圆房?!   “不不不不行!”郁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拒绝道。   换做以前他还害怕秦睢的时候,说不定他就迫于淫.威答应了。   可现在……肌肤之亲这种事,自然是两情相悦才最好。   他还不确定秦睢是否对他也有情意。   “拒绝得这么快……你是嫌弃朕?”秦睢眉峰微挑。   “……也不是!”眼看着拒绝了还有生命危险,郁宁只觉头皮发麻,脑中拼命思考着对策,不禁慌乱道:“实在、实在是臣妾月事来了不宜侍寝!”   秦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都看了吗?我就说我是车神吧!兄弟们把牛逼打在公屏上!   太卡了,这章实在没写多少orz,明天长更吧,今晚还是有点状态不佳呜呜呜呜这章发20个小红包补偿,么么哒!   另外,结尾增加了一段,怕你们说我骗人_(:з”∠)_而且,我还是喜欢身心契合时候的自然而然,等到俩人真正在一起,该有的会有,我可是车神来着(坏笑)   感谢在2020-12-0723:42:27~2020-12-0923: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风20瓶;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6瓶;小九10瓶;容楚9瓶;我看好你哦、肥肥不肥6瓶;泠子川、啾咪呀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吃醋   室内原本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暧昧,现下也尽数消散了。   秦睢无言一瞬,像是卸了浑身力气,一张脸埋在郁宁肩头,低低笑出了声。   这一时鬼扯的理由太过荒诞,不只秦睢,连郁宁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一个男子,哪来的月事?   生无可恋地躺在那任由秦睢取笑了一会儿,郁宁才小声提醒:“陛下,您该上朝了。”   “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秦睢起身下床,回头看了眼正要起身服侍他穿衣的郁宁。   郁宁神色茫然:“什么?”   “皇后既都能来月信,那应该也可以生孩子吧。”   秦睢一本正经地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成亲大半年了无所出,皇后是不是要反思一下自己?”   郁宁:“……”   送走秦睢,郁宁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不仅是短时间内没人再嘲笑自己了,更是他顺利将圆房这事混过去了。   秦睢后来似乎只专注于笑话他的口不择言了。   郁宁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失落。   往后的日子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天上午郁宁刚起床,不知从哪打听完消息的小林子就过来了。   “殿下,听说喀蓝族的世子今日进京了。”   “这么快?”郁宁愣了愣,算了算日子,似乎也到时候了。   果不其然,秦睢下了朝就来了甘泉宫,将此事告诉郁宁:“明晚的宫宴需要招待喀蓝族的大世子,届时王凌会来同你交代相关事宜,你多留心照应。”   郁宁点头答应,好奇道:“那他们会在这呆多久?”   “半个月吧。”秦睢不甚在意,又道:“这几天事多,若有什么不长眼的找你麻烦,不必顾忌,先斩后奏便是。”   “好。”郁宁神色严肃不少,也道:“陛下也要多加小心。”   .   此次宫宴规模庞大,堪比除夕夜那晚了。   因为是外族人进京朝见,自然要展现大夏的大国风范,因而此次宫宴规模庞大,堪比年节时除夕夜那晚了。   参加宫宴的除了喀蓝族来使,便是列位亲王世子和外交官员。   郁宁仔细问过内务府总管王凌,又让李鱼盯着,才放心去换衣服准备去宫宴。   两人来时宾客都已列席坐好,郁宁目不斜视地同秦睢在上首坐下,等秦睢宣布宫宴开始,舞姬们开始表演的时候,他才偷偷去看那所谓的喀蓝族来使。   听秦睢说,这次的来使中有两位王族,极有可能成为草原新王的大世子云晔以及这任草原王最疼爱的小儿子云庭。   小世子如今才15岁,仍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此次来主要是见见世面。   眼神略过剩下的来使,郁宁的眼神停在不远处的云念儿身上,目光透着几分古怪。   差点都忘了这位云郡主还在京城。   上次秦睢的惩处似乎对她打击颇大,郁宁后来再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如今再看她,少了以前的那份嚣张跋扈,倒是顺眼不少。   说起来,当日她把郁宁当情敌时郁宁还觉得冤枉,现在倒是有点心虚了。   连郁宁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秦睢产生好感。   舞姬们表演完暂且退下,大世子带着人走上前行草原礼,他会一点汉话,只是说的没有云念儿好。   一行人三天前就到了,被鸿胪寺的人安排在驿站,今晚的晚宴才正式出场。   “小王此次来,是为了求娶温庆公主,履行我草原与大夏的百年盟约,还望陛下允准。”   大世子云晔用一口不太普通的汉话费力地说着来意,弯腰行了一礼。   他话音刚落,下面人便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居然会是温庆公主?   先帝儿女众多,皇子们没几个成器的,公主却有不少,温庆公主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却是最低调的一位公主。   云晔一来就直言要求娶温庆公主,而不是任何一位公主,指向性极强,显然没表面上说得这么简单。   说来温庆公主的母亲便是喀蓝族老王的妹妹,也是云晔的姑姑。   “世子远道而来,此事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在京城逛一逛,玩一玩。”   秦睢懒洋洋地倚靠在龙座上,态度暧昧地拒绝了云晔的请求,又道:“更何况,此事朕还需问过温庆公主的意思。”   秦睢早知道他要求娶温庆,却并未直接答应,而是将此事按下不提,显然是另有打算。   云晔眼中划过一抹急躁,还要再说什么,胳膊却被身旁的亲信拉了一下。   经此提醒云晔冷静下来,又道:“我们此次来,还为陛下带上了一些礼物,其他的都交由鸿胪寺清点,只是这个,还是要亲手交给陛下才显得有诚意。”   他拍拍手,便有几个人推着什么从侧门出来,那东西快有两人高,推到正中央时将殿内空间占满一半。   “陛下请看。”云晔一把掀开那东西上盖着的灰布,所有人的视线就被那个巨大的黄金笼子所吸引。   然而等他们看清笼子里的一男一女,便顾不得去惊叹这个巨大的笼子了。   黄金笼里锁着两个容貌相似的一男一女。   女子被一身闪耀的金色裙子包裹的身体玲珑有致,更夺目的是她那精致绝美的容貌,带着点异族的艳丽。   郁宁此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便是当初第一次见宣太后时也没给他这么大的震撼。   女子身旁依偎着的银色衣衫少年容貌同样华美,少了几分女子的精致,多了几分英气。   两人似乎是被好好□□过,眉眼间都透着股纯洁与淫.欲交织的复杂感,给人更深的吸引力。   两人都是造物主最用心的产物,双倍的美貌带给人的震撼使得大厅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对容貌出色的男女上。   郁宁也被惊艳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回过神了,他揉了揉眼睛,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表情,发现连一向温文尔雅的荣亲王都有些失态,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占有和痴迷。   郁宁转头去看身旁的秦睢,心里带着点别扭的试探。   这样的容貌……秦睢应该也会忍不住惊艳吧?   郁宁转过头去看身旁的秦睢,却见他兴致缺缺地捏着酒杯,眼中并未有其他男子的沉溺。   郁宁愣了愣,忍不住低声问:“陛下不喜欢他们吗?”   秦睢嗤了一声:“红粉骷髅,皮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默了默,他撩起眼皮看了郁宁一眼,反问他:“你喜欢?”   “还、还好。”郁宁摸了摸鼻子,心里一阵莫名的喜悦,他解释道:“您知道的,我也就是瞎看看。”   秦睢哼笑一声,唇角笑意更深,看着倒比刚才多了几分真切。   “这么出色的容貌,本身就是强大的杀手锏了。”   郁宁忍不住小声惊叹了一句,却没注意到身旁的秦睢闻言眸光一闪,目光看向下首的荣亲王。   “这对姐弟,是数月前我们围剿完月挞族赢来的战利品。陛下知道的,月挞族无论男女容貌都十分出色,这对姐弟是族长的儿女,身份也算尊贵,不过战败落到我们喀蓝族手里,便是最卑微的奴隶了。”   云晔眸中闪过几分得意道:“小小的礼物献给陛下,还望陛下能喜欢。”   他这话说得胸有成竹,像是料定了秦睢根本不会拒绝。   一旁的郁宁却没太担心,毕竟他当初可是在御书房偷听了的,秦睢宁缺告诉三公他不会收下这对男女。   “的确是份不错的礼物。”   秦睢唇角勾起,饶有深意道:“既如此,那便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吧。”   郁宁怔了怔。   不是说……不会接受的么?   “文廷。”秦睢转头吩咐道:“去把人安置下来。”   郁宁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眼见着秦睢收下这份礼物,云晔满意地笑笑,行礼之后退下。   鸟笼重新被灰布盖上,众人的目光这才恢复清明,大殿内重新空下来,舞姬们表演起了别的曲目,效果却不如刚才那样好了。   众人的心思显然还在那对容貌绝美的姐弟上,只觉得这舞蹈也像是缺了点滋味。   堂上的郁宁也失魂落魄的。   他没想到秦睢会留下这对姐弟,更没想到秦睢会说话不算数。   怎么能这样……   郁宁甚至连愤怒的质问也说不出来。   说到底,秦睢是帝王,天下最不可能专情的帝王。莫说他留下这对姐弟,就算是拥有三宫六院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不是没想过秦睢也许有别的原因,可郁宁根本不敢问。   他更怕问出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怎么喝这么多?”   郁宁喝下第三杯酒的时候,秦睢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皱眉夺下他的酒杯。   “酒好喝。”郁宁垂下眼不去看他,又低头去吃眼前的菜品。   “菜也好吃?”秦睢反问他一句。   “……”   郁宁握紧了筷子,轻轻“嗯”了一声。   秦睢嗤了一声,见郁宁毫无反应,不禁也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秦睢再次开口,叫了声郁宁的名字,“郁宁。”   郁宁夹菜的动作一顿。   秦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干脆了当地问:“你这是吃醋了?”   郁宁喉咙有一瞬间的干涩。   默了一瞬,他放下筷子,转头看向身旁的秦睢。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章就解释了,猜猜秦狗留下这俩人的目的,猜对有红包哦_(:з”∠)_   另外上章所有评论(2分评)都发红包啦!   另外上章结尾增加了一点,有宝贝看第一个版本的话可以再看看最后的结尾哈!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感谢在2020-12-0923:28:43~2020-12-1100:2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在吃饭5个;容楚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0瓶;肥肥不肥6瓶;啾咪呀5瓶;小菊花、考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演戏   似是没料到郁宁这样干脆利落地承认了,秦睢神情难得出现几分怔忪。   郁宁此刻正看着秦睢,自然也捕捉到他脸上愣怔的表情。   只是没预料到自己这么说,却并没有不悦和讨厌。   郁宁唇角不禁漾起微微笑意。   他此刻心跳如擂鼓,只觉浑身血液上涌,不等秦睢回答,便大着胆子牵过他的手,紧紧握住。   “所以陛下,只留下我好不好?”   秦睢的目光从两人相牵的手上移开,清冷的凤眸中带了几分隐秘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   秦睢用另一只手敲了下郁宁的脑袋,“养你一个就已经够费事了,多来几个皇宫都要吃垮了。”   郁宁:“……”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那陛下留下他们是另有打算么?”郁宁好奇地问。   得了秦睢不算承诺的承诺,郁宁心中的包袱也暂时放下,不禁好奇地问起他的目的。   秦睢唇角微勾,淡淡道:“朕打算送给荣亲王一份大礼。”   郁宁愣了愣,瞬间就明白了秦睢的含义。   他是打算将这对姐弟送给荣亲王。   不过只是这样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那对姐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对荣亲王有什么伤害啊?   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郁宁暂时按捺下来,等到宫宴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秦睢。   哪想秦睢听完郁宁的话,反而露出吃惊的神色,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郁宁一愣:“什么?”   “朕还以为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秦睢语气轻松的像是在闲聊:“母后同荣亲王有私情啊。”   “……”郁宁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您是在幸灾乐祸吗?”   “不行?”秦睢理直气壮地点头,又道:“母后给父皇带绿帽,朕不该高兴吗?”   郁宁:“……”   这皇室关系怎么比他想的还乱?   “那您将那对姐弟送给荣亲王,就是为了离间太后与荣亲王?”   郁宁这下算是明白了。   秦睢哼笑一声:“算你还没笨到家。”   “不过,离间他们并不是主要目的。”   秦睢话音一转,又道:“且多等些时日,朕要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郁宁不知道他后续的打算,暂时也没打算问,老实说,他还挺期待秦睢会做什么的。   不过想起笼中那对姐弟,郁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说来这对姐弟也算无辜,一朝变故沦落成奴隶,现在又要被人当做禁.脔取乐,若是以后夹在太后与荣亲王之间,更是没有好日子过。   “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郁宁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能不能把那对姐弟放了?说来他们也是无辜受害……”   郁宁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不合理。   秦睢刚刚已经把计划告诉他了,他这样请求,岂不就是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他实在不忍。   郁宁小心觑了一眼秦睢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不禁松了口气。   “也不是不可以。”秦睢今晚显得格外善解人意,只道:“你去说服那对姐弟,若他们自己愿意离开,朕也不会阻拦。”   秦睢顿了顿,眸中带了几分打趣之意:“就当是给皇后未来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   “……”郁宁欲哭无泪:“您怎么还没把这事忘了啊……”   自从那日他口误说出月事之后,秦睢就没少拿此事笑话他。   郁宁每每听到,心中还是一阵窘迫。   .   两人说了会话便歇下了,郁宁问清那对姐弟如今住的地方,便打算第二天去见他们。   那对姐弟被就近安置在闲月阁附近的倚竹轩,没有命令不许出去,但人是从鸟笼里被放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郁宁用过早饭就去倚竹轩了。   昨晚他与秦睢商量好,若是那对姐弟愿意,便找个机会让他们隐姓埋名低调生活。   若是他们不愿意,就按原本计划找个机会送到荣亲王府。   怕他们听不懂汉话,郁宁还特意找来一个会说草原通用语的人跟自己一起去。   倚竹轩面积并不大,郁宁没让人通传,带着小林子两人就进了屋里。   郁宁刚一进去,就为眼前的景象一惊。   并不宽阔的屋里,弟弟拿着一个郁宁认不出来的乐器在弹奏,姐姐则在一旁跳着舞,姐弟俩依旧是昨日的装扮,如今还是春天,他们竟也不觉得冷。   郁宁连忙吩咐人关上门。   姐弟俩听见动静停了下来,表情惊疑不定。   “别怕,本宫是大夏的皇后。”   郁宁安抚地冲两人笑笑,又问:“你们会说汉话吗?”   “我会一些。”弟弟站了出来,看向郁宁的目光带着一股隐隐的敌意。   他们来时便被教导过,姐弟俩都会说汉话,更知道自己此行是要服侍皇帝。   既然要服侍皇帝,那就必然会遭到这个皇后的不喜。现在他又主动找上门,自然是来者不善。   “那就太好了。”   郁宁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敌意,让小林子带着翻译出去,才道:“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我是来放你们走的。”   姐弟俩闻言俱是一愣。   “若你们愿意,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银两,让人放你们离开。放心,你们不会遭到报复和伤害,我会处理好后续,就只当你们是染了恶疾去世……”   郁宁将自己的安排和打算详细地告诉姐弟两人,却并未告诉他们另一个选择是被送给荣亲王。   秦睢的计划隐蔽,他不可能告诉这两个目前他还不信任的人。   见姐弟两人神色犹疑,郁宁微笑道:“你们可以自行商量一下,一炷香后我会过来听你们的选择。”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最后还是看这两个人怎么选。   前脚郁宁说完推门出去,后脚这姐弟两人便用月挞族的语言交流起来。   女子明显有些意动,询问弟弟起弟弟的意思。   他们的族人早就死光了,只剩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若不是被逼迫至此,她更想过那种无人打扰安静生活的日子。   “姐姐,你真相信那人说的话么?”   少年表情带着几分嘲弄:“咱们一来,就会分走皇帝的宠爱,他自然不会愿意,若我们真的答应,恐怕刚出宫就会被他的人杀死。”   “应该不会吧。”女子不确定道,眼里也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换句话说。就算他是真心想送我们走。咱们出宫之后,又真的能独自生活吗?我们如今漂泊他乡,根本没有谋生的手段,单是我们的容貌,就会引来无数豺狼的觊觎,到时候也许又会被人掳走当作禁.脔。”   少年说完,眸光一闪,其实他也有未说出口的私心。   单凭他和姐姐的容貌,凭什么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才不想去过四处飘零的苦日子。   更何况他一朝沦落至此,心里还满怀复仇的期望,若是有天他能让这大夏的皇帝出兵讨伐喀蓝族,岂不就能报了被灭族的仇?   他本该是月挞族下任族长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毁了这幅容貌。”女子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听弟弟的。   姐弟俩商量好,等郁宁再进来,就主动将结果告诉他。   郁宁听完愣了愣,忍不住又确定一遍:“你们确定吗?皇宫是很可怕的。”   “确定。”少年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真要可怕,怎么不见这个皇后怕?   “好吧。”郁宁勉强扬起一个微笑,又向两人嘱托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等郁宁到勤政殿的时候,秦睢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喝了口茶,眼里满是兴味。   “结果如何?”   郁宁叹了口气,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   郁宁颓丧着脑袋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见他状态不佳,秦睢也没多说,淡淡“嗯”了一声。   那两人有这样的决定,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人性本如此。   相反,若是他们真的答应郁宁,那他倒是早高看他们一眼了。   “不说这些了。”郁宁揉了揉脸,又问他:“陛下打算怎么将人送给荣亲王?直接送会不会引人怀疑?”   “不错。”秦睢点点头,抬眸笑望了郁宁一眼:“此事还得靠皇后帮个忙才行。”   “我?”郁宁不解地反问。   ……   一刻钟后。   “这太荒唐了,不行!”   郁宁涨红了脸,说不清是羞恼还是别的。   “怎么不行?”秦睢凤眸斜了他一眼,又道:“更何况……你有拒绝的权利?”   郁宁怂了:“可臣妾怕自己做不好……”   “不用。”秦睢微微一笑:“皇后坚持做自己就好了。”   郁宁:“……”   郁宁:“那我现在……排演排演?”   秦睢点头:“可以。”   郁宁起身,挑了一个花瓶抱起来,转头问秦睢:“陛下,这个值钱吗?”   “还行。”秦睢看了一眼:“值几百金。”   郁宁默默放下。   视线扫过屋里,郁宁又抱起一个普通的花盆。   “这个呢?”   秦睢看过来,眼中多了几分笑意:“花比盆值钱一点,是南方连夜运来的名贵花种。”   郁宁默默放下。   挑选一圈,郁宁最后还是选定了桌上的茶盏,问秦睢:“这个行吗?”   秦睢瞟了一眼:“可以。”   郁宁松了口气,拿起一个茶盏,用力摔在地上。   “砰”地一声响,郁宁心里总算满意了。   生怕效果不够,他抓起几个杯子一一摔在地上。   眼看着郁宁摔上瘾还要抢自己手里的,秦睢额角跳了跳。   “可以了,别摔了,开始吧。”   “哦哦,好。”郁宁刚答应完,就有宫人听见动静进来要收拾残局。   “都不许进来!”郁宁难得的疾言厉色成功让宫人在内殿外站住了脚。   紧接着几个赶来的宫人就听见内殿里传来不真切的哭叫和争吵声。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陛下为什么收下那两个人?”   “往日的誓言陛下都不作数了么……”   宫人们深深埋下头,竖着耳朵,紧接着又听见内殿里他们阴鸷残忍的陛下冷着声音哄。   “朕只是一时新鲜,心里最在意的还是皇后……”   “不行!把他们赶出去!”   “再等两天……”   “不行!”   宫人们:“……”   真是邪门儿了……   .   殿内。   郁宁看着一边淡定看书一边说着那些词,差点没笑出声。   他忍不住坐近,低声问他:“陛下,够了吗?”   “差不多。”   秦睢放下书,挑眉看了郁宁一眼:“还差最后一步。”   郁宁此刻表演欲上来,连忙点头,走到床边脱了外衣躺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背对着秦睢抽泣。   秦睢正要起身,忽地见他转过头兴奋地问自己:“陛下,这样哭行吗?”   秦睢:“……”   “太假了。”   “哦哦,好。”   郁宁转过去,声音压低哭了两声,在秦睢走到床边时又转过头问他:“这样呢?”   秦睢将他的脑袋按回去。咬牙切齿道:“……差不多了。”   郁宁这才乖了。   秦睢也跟着躺下,手从后面搂过来,脸凑到郁宁脖颈处轻轻蹭着。   郁宁身体一僵。   “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秦睢像是没感受到郁宁的一瞬间僵硬,吩咐完宫人之后,就开始低声哄着身前的郁宁。   几个宫人进来,看见地上不少碎瓷片,连忙来来回回地收拾清理,没一个人敢往床上看一眼,更当自己是个聋子。   然而他们陛下柔声细语哄皇后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耳中。   “宁宁,别哭了,你哭的朕心疼……”   “朕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么?”   宫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你们怎么都猜出来了!我的读者比我还聪明!   明天有考试,你们懂的,不过我为了更新一点也没复习,已经打算走个过场了……   明天考完码字,也许会晚一点,呜呜呜呜,保佑我吧!感谢在2020-12-1100:27:43~2020-12-1200: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是何世10瓶;肥肥不肥6瓶;考拉、白日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干饭人   不论别人如何想,两人这戏却是实实在在演了三天。   三天里郁宁把勤政殿和甘泉宫所有便宜瓷器和家具都砸了个干净,幸而收拾东西的不是同一批宫人,不然还以为郁宁是来换家具的。   第三天秦睢觉得戏演够了,才派了文廷亲自将那对姐弟送到荣亲王府上。   他写了圣旨,说是赏给荣亲王当侍妾,千万要好好对待,言语之中透露出不舍之意。   帝后这两天闹不和已经在各个宗亲之间传遍了,虽说明面上没表示什么,私下里却也惊叹秦睢对郁宁的宠爱。   这事要是摊在先帝身上,怕是皇后的位置都要被废了。   至于云晔世子那里,也没好意思说什么,毕竟因为他们闹的帝后不和,说出去也不好听。   无论如何,皇后善妒这名号是扣在郁宁帽子上脱不掉了。   郁宁本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最好以后都不要有人再来给秦睢送人更好。   荣亲王本人收到这份大礼自是又惊又喜,还特意亲自去宫里谢恩。   彼时秦睢正在教郁宁下棋,听见传报就直接让人进来了。   “臣妾不需要回避么?”郁宁手持黑子,正思考怎么从秦睢白子的围堵中走出来。   “不必,还需你再演出戏。”秦睢边说边指点他:“下这里。”   于是荣亲王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帝后其乐融融的场景。   荣亲王眸光一闪,连忙俯身行礼:“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皇叔快起来吧。”秦睢看了眼荣亲王,微微一笑:“来人,赐座。”   荣亲王谢恩之后坐下,端起手中的茶盏吹了两下,低头喝了一口,淡淡夸了一句:“陛下茶果真不错。”   “何止,皇叔看朕新换的茶盏?这是哥窑里新出的瓷器,是不是比以前更精致?”秦睢说完,笑着看了郁宁一眼。   郁宁心领神会,不大高兴地叫了他一声:“陛下……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   秦睢连忙哄他:“朕的错,朕的错。”   茶盏因什么而换,三人心里都清楚,荣亲王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却在观察两人的姿态,心里虽然奇怪,却也松了口气。   他此次不止是来谢恩,更多也是来看秦睢究竟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秦睢将人送到他府里,挑拨自己跟宣太后的关系,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拒绝。   这点荣亲王倒是不怕,他怕的是秦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后手。   今日他已经见过那兄妹二人,搜了身,还喂了毒,没看出什么异常,如今进宫看秦睢二人的相处,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   看来秦睢是真的在乎自己这个皇后。   荣亲王心中对郁宁的地位评价不觉又提了一截。   三人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阵,荣亲王便起身告辞了。   文廷亲自将人送出勤政殿,余光看见不远处往这边走的康择,微微收敛目光,向荣亲王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文廷人走后,荣亲王才看见康择,目光流露出一丝不悦,随即又被很好掩盖。   他起身上辇,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康择,笑道:“康公公怎么有空来了?”   “见过荣亲王。”康择向他行了一礼,僵硬的老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太后娘娘请您往长乐宫一趟。”   “现在?”荣亲王装出讶然的模样反问一句,又道:“那便去吧。”   .   长乐宫。   宫人们低眉敛目地站在殿外,对着殿内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充耳不闻。   这里的宫人是皇宫中嘴最严的一批,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不仅自己,连宫外的家人也活不了。   长乐宫主殿内,宣太后又砸了一个名贵青瓷。   她可比郁宁大方得多,什么贵捡什么砸,除了门口那扇巨大的玉屏风,长乐宫里的家具都换过不止一次了。   一旁的荣亲王坐在那看着她砸了半天,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才起身去哄人:“莫要生气了静慈,本王也是无奈。”   “你无奈?”   宣太后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讥嘲道:“荣亲王怕是乐得都找不着边了吧?”   “那你要我怎么办?”荣亲王上前一步,无奈地摊手:“你那好儿子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送到本王府上,本王能直接将人杀了?”   “更何况世人皆知王妃得了疯病,本王寡居多年,后院空虚,拒绝都拒绝不了。”   宣太后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只是黑沉着脸不说话。   “静慈。”荣亲王上前一步,熟练地将人拥在怀里,“你知道的,本王心中只有你,若非当年先帝看中了你,本王定是要去宣家提亲的。”   却不想宣太后并不买账,寒声反问道:“你当时不是看上的姐姐吗?”   荣亲王想打感情牌,她可不接,当初若不是她早下手将姐姐推下去,荣亲王怕不是就要来提亲了。   “你姐姐她命薄,便是活下来,也不会有你如今的成就。”荣亲王讪笑一声,脑海中那个美貌少女的形象早就模糊不清了。   他数年前拜访郁府,更倾心于郁家的大女儿,然而等他第二次来时,却听见她已经溺亡的噩耗,听说妹妹因为救姐姐还染了风寒,他还叹了一声。   哪想到当时的宣静慈却主动找了机会约自己相见。   “姐姐她根本不配嫁给你。”少女眸中闪着野心,对他道:“你想要皇位吗?你助我进宫,我帮你爬上那个位置。”   荣亲王不由心惊,却也就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好在目前看来事情还没有出什么差错,只是宣静慈这两年愈发权欲旺盛,对他管束更严,弄得荣亲王烦躁不已。   短暂的回忆结束,荣亲王更加大胆地往宣太后脸上亲,低声道:“本王今晚来陪你,行么?”   宣太后脸色好了一些,她冷着脸转过身,道:“将人留下也可以,当个小玩意儿玩一玩也就罢了,若是让哀家听见些有的没的,别怪哀家不客气。”   “这是当然。”荣亲王眸中闪过一抹喜意,又很快被压下去。   送走荣亲王,康择吩咐人将满地狼藉收拾了,又去给宣太后捏肩。   “娘娘,需不需要奴才去将那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   “暂时不必。”宣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哀家这两天忙着给宣家那几个不成器的收拾烂摊子,分不出精力去管他的事,先等等吧。”   康择:“是。”   “对了,朝堂上这两天如何怎么说的?”宣太后又问。   她虽还在垂帘听政,为了名声却依旧要避嫌,至少明面上,宣家这事她不能参与。   “情况有些糟。”康择道:“除了咱们的人,三公和朝堂上其他人都支持严惩此事,特别是郁皇后的祖父,更是天天上表请陛下严惩凶手。”   “都要给哀家找不痛快!”宣太后一拍桌子,又将刚上来的茶盏扫到地上。   “你去,先将反对的官员名单都列出来。”她寒声吩咐道。   事到如今,似乎只有去求她那个儿子事情才有可能转圜,可她是她的生母,怎么能拉下脸去求他?   宣太后心中烦躁,甚至有了放弃宣家那几个小辈的念头。   其实若非父亲母亲轮番进宫哀求,她本不愿管这事的。若是事情真的不能解决,那她只有弃卒保车。   .   勤政殿里,郁宁被秦睢压着下了一天的棋。   他不知道自己棋艺有没有进步,可屁股坐的麻了却是真的。   “陛下,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咱们去吃饭吧。”郁宁再一次试图打岔。   “不急,再等会儿。”秦睢淡淡说着,将点心递给他,“先垫垫肚子。”   郁宁:“……”   郁宁:“可臣妾想如厕……”   秦睢抬眸看他一眼:“你今天下午去了五趟了。”   “……”   “可我不想下了嘛。”郁宁气的将棋子扔回棋盒里。   秦睢也放下棋子,“一下午都坐不住,若是换了你当这皇帝,岂不是一天都撑不住了?”   秦睢这话说得可算大逆不道,可他是皇帝,自然是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郁宁不敢接这话,只转移话题道:“陛下,咱们今晚吃什么?”   “去吃点新鲜的。”秦睢笑着起身,道:“走吧,换身衣服,朕带你去别的地方。”   郁宁眸光一亮,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连忙起身。   俩人出了勤政殿坐上轿辇,郁宁起初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一直看到前方似乎是长乐宫的牌匾,才意识到不对劲。   “陛下,咱们怎么到这来了?”郁宁苦着脸问。   他不喜欢太后,更加不想见她。   “来拜见太后,顺便吃晚膳。”   秦睢下了辇,回身催促辇上的郁宁:“快点儿。”   郁宁不情不愿地下了辇:“知道了。”   “放心,一会儿你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埋头吃饭就好。”秦睢俊美的脸上挂着笑意,郁宁却只看出了不怀好意。   秦睢来之前便派宫人通传,因此长乐宫上下看见两人来也并不惊慌。   康择将两人引进正殿,吩咐着宫人开始上菜。   菜快上齐时秦睢屏退了四周宫人,过了一会儿,宣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笑的娇艳如花:“皇帝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哀家?”   “来看看母后心情如何。”秦睢脸上露出一个相似的笑容。   郁宁看的抖了抖。   “呦,皇后也来了。”   宣太后坐下,像是刚发现郁宁也在,故作惊讶一番,又挤兑道:“皇后风寒可好了?身体怎么比女子还娇弱?”   郁宁起身行礼,讪讪笑了一下。   他道行不够,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回宣太后,一旁的秦睢就淡淡接过了话,“他是挺娇弱的,不比母后,老当益壮。”   郁宁:“……”   陛下,不愧是你。   眼见话头被秦睢接去,郁宁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低着头闷声吃菜,充耳不闻。   年纪向来是女子最在意的事,宣太后闻言笑容一僵,冷着脸坐下来。   她冷哼一声,道:“皇帝大驾光临长乐宫,是来气哀家的么?”   “母后猜的不错。”   秦睢点点头,话说得毫不客气:“儿臣来看看你有没有被荣亲王之事气死,如果没有,那儿臣希望接下来的话能让你高兴一点。”   “你!”宣太后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郁宁的碗抖了下,被他悄悄伸手扶住,随即他听见宣太后冷着脸问:“什么?”   秦睢顺手给郁宁夹了块肉,道:“朕打算赦免宣家那几个人。”   “什么?”宣太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眸中随之而来是一阵喜意。   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压下唇角的笑意,宣太后点点头赞许道:“皇帝若能如此行事,也算暖了那些老臣的心。”   秦睢微微笑了一下:“母后别急,朕还有个条件。”   宣太后眸光一凝:“什么?”   秦睢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母后搬出皇宫,从此以后,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宣太后一愣,像是再也难以忍受,“砰”地一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厉声道:“你做梦!”   事到如此,宣太后怎么可能没看出他是在耍自己,这也让她出离愤怒起来。   荣亲王收了两个侍妾已然让她一天都心生不悦,现下亲生的儿子也来找自己不痛快,处处与她做对,这让如今的她怎么能忍受?   她可是太后!   摔了个茶盏,宣太后心情才算平缓一点,左手掌心几乎被尖锐的指甲扣出血痕。   宣太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故作镇定道:“哀家劝皇帝还是不要做梦了,哀家是你的母后,只要你一天是皇帝,哀家就会在这长乐宫坐镇一天。”   “好吧。”秦睢挑了挑眉,露出失望的表情,道:“那当朕没说,吃饭吧。”   宣太后:“……”   这算什么?   刚刚是在耍她吗!   被秦睢这句话堵的不上不下,宣太后只觉更心堵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只觉自己要被气的心梗了。   胸膛一阵起起伏伏,宣太后却依旧气的厉害,余光瞥见一旁埋头吃饭的郁宁,她眸中闪过一阵寒光。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在他来之后才改变的!   皇帝往常虽然对自己偶有不恭,但也没这样不敬,都是他,这个男人进宫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宣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随即又按捺下来。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郁宁,寒声道:“皇后可真是好胃口啊。”   “看见皇帝顶撞哀家,竟也不尽自己身为皇后的职责出声劝阻,怎么,你也不将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   郁宁咽下口中的丸子,擦了擦嘴,忙道:“实在是母后宫里的饭菜太美味了,儿臣一时忘乎所以,才忘了回话……”   宣太后气的不行。   自己和皇帝吵成这样,他竟还吃的下去?   “来,母后也尝尝这个。”浑然不觉的郁宁大着胆子给宣太后夹了一块肥肉。   宣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 夹完肥肉的郁宁(小声):我是故意的。   宣太后:“……都给哀家滚啊!”   然而因为说得太快最后成了呱:)   来了来了!断章不好断,一直写到了四千字……   晚上可能有二更,12点前更一章试试,如果过了十二点还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我去吃饭洗澡,晚上继续写!感谢在2020-12-1200:01:44~2020-12-1318:3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朝、墨舒(给我欧)1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肥更   “吃饱了么?”   秦睢看了眼身旁悄悄摸肚子的郁宁,眸中带着笑意。   他们出来时还能听见长乐宫传来的声音,郁宁还想往后看,被秦睢拉着走了。   “饱了。”郁宁往秦睢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他:“陛下,咱们这次去长乐宫究竟是要干什么啊?”   难道只单单是为了气宣太后?   “等事成再告诉你。”   秦睢笑看他一眼,又问:“你觉得这次动静闹的大吗?”   郁宁想起宣太后几欲抓狂的表情就忍不住笑,点点头又问:“那咱们是不是要封锁消息?此事传出宫怕是会对陛下不利。”   “不必。”   哪想秦睢却摇头拒绝,眸中似有深意:“此事闹的越大越好。”   郁宁愈发看不透秦睢究竟要做什么,他心中好奇,便私下吩咐小林子,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不想第二天他刚用完早膳,小林子就带着刚打听来的消息进来了。   他往日是在勤政殿当差的,一向与其他太监交好,是以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了。   “殿下,奴才刚从小路子那听来的消息。说是陛下今日早朝才宣布的。”   郁宁眸光一亮:“什么?”   “应该是仙台郡贪腐案一事。”   小林子沉吟道:“朝廷这两天一直为此事争论不休,今日早朝陛下直接颁布旨意,说是赦免郁家那两个小辈,只作降职处理。”   “怎么会?”郁宁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神情不由紧张,“后来呢?”   小林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后来郁大人等反对派言词激烈地反对,但都被陛下一力压下去了。”   “陛下还、还说,宣家是太后母家,宣国公更是他的外祖父,几个小辈犯错,改正就好了。”   若不是小林子说的有模有样信誓旦旦,郁宁都要怀疑他说的跟自己认识的秦睢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了。   郁宁眉峰微蹙,又问:“那其余人怎么处理的?杜家那个呢?”   “其余涉案者直接杖杀,杜家那个流放三千里,永不许回京。”   郁宁又是一愣。   秦睢还真给他这个面子啊……   .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月,一切都风平浪静,除了温庆公主同喀蓝族大世子的婚事。   温庆公主出嫁之事是宫里全权操办的,出嫁那天场面郁宁和秦睢目送队伍远走,场面十分盛大。   秦睢对这个妹妹极好,直接派给她五百府兵,还派贺烺一路跟随。   贺烺临行前郁宁还见了他一面,不忍道:“要不要让陛下换个人去?”   亲自送自己心爱的女子出嫁,对贺烺说未免太过残忍。   “不用。”贺烺冲他笑了一下,神色难掩失落。   “此后怕是见不到了,我想送她最后一程。更何况,我也要去草原给陛下找药。”   郁宁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送走贺烺和温庆公主,郁宁只觉得身边空落落的,秦睢倒依旧是那副模样偶尔会跟他说起荣亲王,言语之间皆是戏谑。   “荣亲王可是十分喜爱这对姐弟,日日宠爱,夜夜笙歌。听说那女子已经被抬为侧妃了。”   “侧妃?”郁宁惊了一下,“宣太后不会生气么?”   “生气又如何?她鞭长莫及,左右现在还管不了荣亲王府的事。”   秦睢挑眉道:“更何况朕这两日主动将奏章送往长乐宫,她正忙着处理朝中事,哪有功夫去管?”   “等她空出手,那女子可能已经怀孕了。”   “怀孕?”郁宁傻眼了:“这么快?”   那宣太后听了岂不是要气死?   “朕设法将宫里的助孕方子交到她眼前了用与不用,全看她自己。”   郁宁甚至不用想。   机会摆在那对姐弟面前,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用?   郁宁忍不住惊叹:“陛下好厉害。”   哪想秦睢听见他的话却是一顿,那双狭长的眸子轻轻望过来,里边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默了默,问:“你不怕朕?”   这样的玩弄人心,任谁都会害怕这样的手段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吧?   “为什么要怕?”郁宁眸中露出不解:“选择是他们自己选的,陛下和臣妾都曾给过他们机会。他们既然选了这样一条路,就免不了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就比如这次怀孕,便是秦睢不下手,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怀孕巩固地位。   秦睢没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书上,唇角微勾。   然而那女子怀孕的速度比两人预想的还快,不过一月,荣亲王府的探子炒传来消息,说是从荣亲王府的药渣中看出侧妃有孕,荣亲王将此事瞒的很严。   “宣太后知道了么?”郁宁现在特别想知道宣太后的反应。   “朕自然在第一时间找机会就告诉她了。”秦睢微微笑道:“今日下午荣亲王已经进宫了。”   顿了顿,他问:“想看戏么?”   “怎么看?”郁宁眸光一亮。   秦睢笑看他一眼:“朕派人去长乐宫门口堵人,等荣亲王出来,就将他请过来。”   郁宁兴奋地点头,却又忍不住腹诽,看来自己已经被秦睢带成了一朵黑心莲了啊。   他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人笑话!   真是罪过罪过。   郁宁心中默念一句,随即起身道:“陛下,那咱们现在就派人去吧。”   秦睢一声轻笑,随即将文廷叫了过来。   两人等了半个时辰才听见荣亲王过来的消息。   文廷亲自派人去请的,说是陛下有西北军务要与荣亲王相商。   事关自己最在意的西北军务,哪怕荣亲王此刻只想赶快回府,也只好捏着鼻子上了轿辇。   等通报的声音传来,郁宁就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伸长脖子往外看。   秦睢见状不禁无语,“你好歹也装装样子。”   说话间荣亲王就进来了,他俯身行礼,始终没抬头。   秦睢连忙让人赐座。   荣亲王脚步一顿,坐下之后,终究是抬起头来,“不知陛下找微臣有何要事……”   荣亲王一抬头,郁宁这才看清他此刻的模样,不禁一愣。   他往日的优雅已然消失,那张英俊的侧脸上赫然是半个通红的巴掌印,甚至有被什么锐器刮出的小伤口。   郁宁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确定那应该是宣太后手上戴的戒指。   宣太后不愧是秦睢的娘,真是个狠人啊。   打人不打脸,让堂堂的荣亲王顶着巴掌被人一路观赏……已经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了。   荣亲王这样好面子的人,所带来的折辱怕是更甚。   正当此时,秦睢恰如其分地发出一声虚假的惊叹。   “皇叔这是怎么了?何人敢将皇叔伤成这样子?快来人!”   “陛下,不必了……”荣亲王连忙起身拦住他,讪笑道:“臣是自己不小心摔在石头上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巴掌印,也亏得他脸皮够厚,才能睁眼说瞎话。   “那皇叔这几日就在家休养吧,不必来上朝了。”秦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倒也没有揭穿。   “多谢陛下体谅。”他的话正中荣亲王下怀,他不禁心中松了口气。   便是秦睢不说,他这几日也是要告假的,丢了这样大的脸,脸上的伤口好之前他都不打算去上朝。   “听说陛下找臣是要商量要事……”荣亲王看向一旁的郁宁,眼神犹豫。   “不是大事,皇后在这也无妨。”秦睢微微一笑道:“朕就是知会一下皇叔,聂将军不日就会从西北回京述职,届时还请皇叔负责相关事宜。”   “是。”荣亲王脸上的笑容一僵,起身行礼。   朝中人人都知道聂高朗与自己不睦,秦睢竟还安排自己迎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可此事已然推到他面前,自是不好推拒。   荣亲王自是捏着鼻子应下。   .   送走荣亲王时已然到了傍晚,秦睢虚情假意地留人在这吃饭,荣亲王找了个理由拒绝,秦睢也就放他回府了。   趁着宫人们上菜的功夫,郁宁忍不住问秦睢:“陛下口中的聂将军,可是镇守西北的聂高朗聂将军?”   聂式满门忠烈,几乎每代都是镇守边关战死,英勇事迹早就流传多年。   郁宁还长洲郡时就听过聂将军杀敌的故事,对他十分崇拜。   在民间,聂家的名声可比秦睢这个暴君要好得多。   事实上,也是因为聂家的鼎力支持,早有暴君之名的秦睢在民间才没挨多少骂。   那可是聂将军支持的人,再坏能坏到哪去呢?   “不错。”秦睢点头承认。   “他要回京了?”郁宁眸光中不禁闪过一丝期待。   “你很开心?”秦睢瞧见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不由眼神一暗。   郁宁察觉到他的不悦,不由一顿,反问他:“聂将军是陛下的人么?”   秦睢“嗯”了一声:“聂家世世代代效忠皇帝,哪怕先帝对他们多有猜忌限制,也忠心未改。”   “不愧是聂将军……”知道他是秦睢的人,郁宁放心了,不由发出一句赞叹。   秦睢眸光愈发深沉。   “那聂将军此次回京,会呆多久?”   “边关近来平静,聂将军之子还在那守着,大概能呆几个月吧。”秦睢声音淡淡,说到聂将军之子几个字时,却加重了语气。   “是么?”郁宁浑然未觉,惊喜地反问一声,随即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臣妾还想见识一下聂小将军的风姿呢。”   秦睢:“……”   .   刚用完晚膳,秦睢吩咐人把棋盘摆出来,文廷就进来了。   他有事禀报,俯身在秦睢耳边说了些什么。   “知道了,不必管。”秦睢眉峰微挑,淡淡吩咐了一句,便专心摆弄起手中的棋子。   郁宁只以为是什么朝廷大事,也不敢打听,正专心于眼前的棋盘,忽听秦睢淡淡开口。   “荣亲王的侧妃殁了,听说是喂鱼时失足跌入湖里,母子俱亡。”   话音刚落,郁宁手中的棋子“砰”地一声落到棋盘上。   “是……那位做的?”郁宁声音有些抖,显然还不能接受。   饶是有所准备,他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快下手。   “除了她还能是谁?”   秦睢递过来一杯茶,又道:“朕这个母后,表面上装的最是大度,实则心眼极小,父皇后宫的那些有皇子的妃子们都被她清理干净了,更遑论区区一个荣亲王。”   “太狠了……”郁宁捧着手中的热茶,心里才总算安定一点。   宣太后就像一条时刻亮着毒牙的毒蛇,但凡对方侵犯一丝一毫她的领地,都会被她毫不客气地咬上一口。   郁宁不禁担忧道:“陛下,那咱们这样算计她,会不会也被报复……”   “朕在这,你怕什么?”秦睢淡定地反问他一句。   若是早几年,秦睢或许还不敢保证,现在却是肯定的。   虽说跟原本的计划有一些偏差,但大体还是一致的……   “有陛下在,臣妾不怕。”郁宁咬了咬唇,旋即坚定道。   他跟秦睢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他心里早就坚定过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秦睢唇角一弯,也没说什么,只拍了下郁宁的脑袋。   “痛。”郁宁委屈地抱住脑袋。   “朕心情好,走吧,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东西。”秦睢起身,吩咐文廷拿来两套衣服,让郁宁换上。   “咱们要出宫?”郁宁眸光一亮,兴奋不已。   “嗯。”   .   大夏是有夜市的,今日是十五,京城自然十分热闹。   秦睢带着郁宁找了间酒楼进去,没去楼上雅间,反倒在大堂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点了两坛花雕酒,几叠小菜,又吩咐店小二去换些碎银子过来。   “陛下,咱们这是……要听书?”郁宁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秦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错。”秦睢倒了两杯酒,笑吟吟地望着不远处走过来的说书先生,“听。”   郁宁转头,看向酒楼大堂中间坐着的说书先生。   “各位客官好,今日咱们继续讲华夫人之生平过往。”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紧接着便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起这所谓的“华夫人”。   郁宁跟着听了半天,终于觉出不对来,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旁靠在柱子上闭眼假寐的秦睢:“陛下,这说的是……宣太后?”   “你觉得是,那便是了。”秦睢睁眼,眸中泛着淡淡醉意。   郁宁不由凝神听起了后续。   堂上说书先生还在继续讲着最新的故事。   “华夫人哭闹着把儿子叫来,摔东西撒泼,终是逼着儿子赦免了娘家的几个孩子。可怜华世子起初说要严惩贪腐,为百姓鸣冤,母亲一番哀求之下也只好赦免了华夫人娘家那几个要犯……让他自责不已……”   一番话说完,堂下多了不少叫骂之声,更有甚者还气的摔了几个杯子。   店小二过来送酒,笑道:“《华夫人》这出戏是近来在酒楼瓦舍间最火的一部戏,每次说到都有不少客人来听呢,听说已经传到其他州郡了。客人们是第一次来么?”   郁宁点点头,犹豫着往店小二怀里塞了锭银子,问他:“不知这出戏是何人所编?”   “不知道,那人极神秘,只每半月往各个酒楼送上一份本子,供各酒楼抄撰。”店小二摇摇头,随即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客人可千万别往外传。不过听说这华夫人,其实说的是我朝的宣太后呢……”   郁宁闻言,忍不住看了眼身旁唇角露出淡淡微笑的秦睢。   陛下,狠还是您狠。   亲自编排亲娘的绯闻艳史,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店小二走之后,秦睢才又开口:“明日便有新戏了,讲的是华夫人拈酸吃醋,怒杀情夫侍妾的故事。”   “还要来听么?”秦睢冲郁宁笑了一下。   郁宁抖了抖:“还是算了。”   他都现场看过一遍了,没心思再去听一遍。   “对了,你猜这剧本朕是找谁写的?”秦睢又问。   郁宁此事还陷在这出精彩绝伦的大戏里,闻言随口回了一句:“总不可能是写《霸道妖狐俏书生》的人吧?”   秦睢愣了一下,继而失笑道:“真聪明。”   郁宁:“……”   还真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肥更!下章解决宣太后,继续谈恋爱!感谢在2020-12-1318:34:11~2020-12-142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容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花酒酿小圆子5瓶;花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解决   那晚的说书似乎只是个开始,民间关于宣太后的流言甚嚣至上,甚至已经传到了不少官员耳朵里。   不少人心中也因此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是啊,陛下一派与太后一派在处理宣家之事上争执了小半个月,这是朝中人所皆知的事,何以陛下突然就变卦了?   有些宫里有关系的官员一打听,这才知道真相。   原来太后娘娘将陛下叫来长乐宫,商量不成又气的砸了许多,以死相逼,陛下才同意的。   谣言从民间传到朝堂,又从朝堂传到民间,早就变了不少模样。   百姓们只以为是宣太后指使家人贪污赈灾款,导致灾民泛滥,陛下有心惩治,还被太后以死相逼给阻止了。   京郊近来流匪作乱,那些都是仙台郡逃来的灾民,还有被流匪抢夺家产的百姓可是不少,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民怨积愤不少。   还有荣亲王侧妃死亡一事更是经由有心人发散,彻底成了宣太后与荣亲王有奸情,因为与侧妃争风吃醋而故意谋害导致其一尸两命的直接证据。   以至于现在哪个大臣死了个妻子儿女,百姓们都觉得是宣太后做的。   流言自然也传到了宣太后耳中,她气的几欲吐血,正要派甲兵去杀了那些酒楼的说书先生和传播流言之人,却被一旁的康择拦住。   “娘娘不可。您若正大光明派人杀了那些人,不就坐实了那些罪名?”   他一番话下来,宣太后也冷静下来。   她仔细问了下属来龙去脉,再一想半月前秦睢来给自己请安的事,这才明白他当时的意外之举。   “难怪,难怪!”宣太后重重拂袖,冷笑着吩咐:“康择,你去,这几天把那几个传播流言的人杀了,做成意外死亡。另外,派人在宫外安置粥棚,本宫要亲自布粥。”   然而终究已经晚了,流言扩散之下,根本没人会去宣太后的粥棚,最后只有一些乞丐去讨饭,吃完了还要回头远远地往粥棚处啐上一口。   宣太后气的半死,又十分嫌弃那些脏臭的乞丐,坚持着布了三天粥,就放弃了,只派专人去负责此事。   然而她不过刚离开几天,粥棚就出事了,两个乞丐为了争饭打起来了,有一个乞丐被打死。   流言传出去,就是宣太后亲手把来讨粥的乞丐打死了。   郁宁听闻此事的时候,笑得把口中的茶都喷出来了。   “陛下,那个乞丐是真的死了么?”郁宁好奇地问。   既然是秦睢安排的人,应该没死吧。   “你觉得呢?”秦睢反问他一句,唇角露出几分笑意。   他让那人吃了在旧塘村时山上挖来的断灵草,人被拉到乱葬岗的当天就救回来了。   “陛下,之后您怎么做?”郁宁愈发地好奇起他的安排。   败坏宣太后的名声应该只是秦睢的第一步,让她交出摄政权并且近几年都翻不了身,应该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郁宁的猜测,具体他也不知道秦睢究竟会如何做。   然而秦睢像是卖关子上瘾,郁宁追问,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好在郁宁没有等多久,没几天,一名被流匪闹的家破人亡的人直接敲响了京都府的登闻鼓,状告当朝太后纵容贪污,祸乱朝纲,致使灾民泛滥,百姓民不聊生。   前朝是不允许百姓状告皇族的,无论这官司是否受理,状告的百姓都会被处死。   开国皇帝建立大夏之始便广开言路,为了取信百姓,约束皇族,更是亲自废除了这一条例,并规定后世不许恢复。   即使如此,状告当朝太后的也是开天辟地第一桩,莫说大夏,前朝也是闻所未闻。   京都府尹在接到状纸时只看了一眼,就亲自进宫,直接递到秦睢面前。   然而秦睢看见状纸却只是压下不提,派人扣下京都府尹,相关知情人员被锁在京都府,又让人把苦主请到宫里保护着。   等宣太后听到风声,已经是第二天早朝了。   朝堂之上,以郁淮安为首的谏官们,率先就近日的流言向宣太后发难。   宣太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请来与秦睢做对的郁淮安,最后竟成了秦睢手里刺向自己的第一把枪。   不等宣太后派系的官员们站出来辩驳,被秦睢关了一夜早就吓得神魂恍惚的京都府尹站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拿出了状纸宣读起来。   那被抢夺家财家破人亡的男子以前是个秀才,文章深刻,字字泣血,等府尹念完,朝堂上已经安静地落针可闻。   “放肆!”帘幕后的宣太后忍无可忍,终是忍不住一声厉呵。   伴随着这一声呵斥,长达小半个月的扯皮拉开帷幕,往日朝堂上宣太后一党与荣亲王一党总是一起,大多决策也更偏向他们。   然而这次不同,莫说秦睢这方做足了准备,单是荣亲王这一派,这次竟也齐齐闭上嘴不发一言。   不过仔细想来也不奇怪,荣亲王前阵子才因为她痛失一子,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   “不止如此。”秦睢似笑非笑道:“你就没发现,相比于其他王室,荣亲王的子嗣格外少么?”   “难道都是太后所做……”郁宁试探着猜测,心中惊诧不已。   这个女人实在太狠了。   好在一切还是如同秦睢所料,迫于民怨沸腾,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宣太后终究还是主动放弃垂帘听政。   不仅如此,她直接自请出宫,去皇城别院里带发修行。   郁宁听完后还觉得奇怪,这似乎不像宣太后的作风啊。   “母后这是打算来一招釜底抽薪呢。”   秦睢淡淡解释道:“若她还在宫里不问世事,民间舆论依旧是偏向朕的,可她主动出宫修行,那就有的说了。”   “怎么说?”郁宁还是没明白。   “比如说朕这个儿子不孝,将亲娘逼迫至此。若是她再做些好事,渐渐在民间传出名声来,往日的旧闻便尽数可洗去了。百姓是最健忘的,他们看得见眼前实实在在的利润,自然忘了往日的不快。到时候她也借助舆论逼朕主动迎她回宫,她的名声不也就洗白了?”   这其中弯弯绕绕太多,能做文章的地方更多。   郁宁反应了一会儿,刚刚有所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那咱们需要做些什么来阻止她么?”   “不必,她要做什么便做吧。”   秦睢显得不甚在意,反问郁宁:“你觉得就算母后再回宫,她还能有今日的权势么?”   郁宁怔怔说不出话来。   秦睢瞥他一眼:“男人永远比女人心狠,母后如今尚且还没出宫,荣亲王已然在切断她朝中的势力了。”   “这么快?”郁宁着急道:“陛下,那咱们要不要也趁机将人招揽过来?”   “不必。”   秦睢摇了摇头,似教导似解释:“子欲杀之,姑且纵之。未来一段时间咱们暂避锋芒便是,左右聂将军最近要回来了,他顾忌聂将军,也不敢太过放肆。”   郁宁有几分明白秦睢话里的意思,却总觉得他的语气像是在托孤,忍不住道:“臣妾不怕,有陛下在呢。”   秦睢沉默一瞬,反问他:“你就不怕朕将你杀了?”   “不怕。”郁宁弯了弯唇,直视着秦睢的眼睛:“因为我知道陛下不会。”   他鲜少这样大胆地凝视自己,秦睢反倒被他灼亮的目光看的唯一愣怔。   “……傻子。”   秦睢移开眼,低低笑了一声,反问道:“若是朕将你卖了呢?”   郁宁笑的眉眼弯弯:“那臣妾就给陛下数钱。”   秦睢:“……”   .   解决了宣太后这一大阻碍,秦睢重新将宣家那几个贪腐的后辈压入大牢,判决秋后问斩。   此事传入民间,成功替他狠赚了一波口碑,连同以前的暴君之名也洗刷了不少。   之后他在朝中的事务也轻松了不少,与荣亲王一派起冲突的时候并不多,像是跟他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两人日子就这么闲下来,伴随着初夏的一天天来临,聂将军的队伍也终于抵达了京城。   秦睢给予他充分的尊重,带着郁宁亲自出宫去迎接。   聂将军此次回来,带了三千精兵,队伍排场不算浩荡,士兵们却个个都带着久浸战场的杀伐之气,不是京城这些巡防营的兵可以比的。   士兵们被安排到城郊大营,暂时和那些京城巡防营的兵士一起居住训练,聂将军及一应亲信则进宫述职,一行人十分低调,若非荣亲王派了许多人出来迎接百姓们怕是都不会发现。   将军府就在皇宫正门外的第二条街,因着将军府的女眷都在西北边防附近的城池住着,将军府常年都是空荡荡的。   秦睢派人经常打扫,倒是不脏乱。   两人在将军府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通传。   郁宁与秦睢在府里中堂等着,没一会儿就见一名长相文雅,面白有须,容貌俊朗的中年儒士带头走了进来。   郁宁见状有几分错愕,不禁转头看向一旁的秦睢。   秦睢眸光一闪,随即歪了歪身子,压低的声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不错,这就是你期待已久的聂将军,开心么?”   “……”郁宁默了一瞬,违心地夸赞:“不愧是聂将军,这浑身的气质与他人就是不同。”   “臣妾……就喜欢这种的……”   “是么?”秦睢冲他笑了一下,随即大步走上前,越过十几人的队伍,亲切地拍了拍最后身穿甲胄低着头深思的络腮胡大汉。   “聂将军,欢迎回来!”   郁宁:“……”   他就知道肯定不是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崩了,文现在才发上来……哎,昨天的小红花又没了……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感谢在2020-12-1423:58:26~2020-12-1600: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豌豆射手的太阳花49瓶;桂花酒酿小圆子、喻区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结尾补了一段   众人见了秦睢纷纷俯身行礼,只有郁宁僵立在原地,看着秦睢带着人群最后的聂将军走了过来。   “多谢陛下特意前来相迎,微臣不胜惶恐。”聂将军被秦睢带到前面,依旧躬身行了一礼。   聂将军看着粗莽,实则心细有礼,算是一名儒将,该有的礼节也不会因为秦睢的特殊礼遇而减少。   “聂将军客气。”秦睢与他相识已久,话语间也难得多了几分对长辈的尊敬。   让其他人先回家安顿,秦睢带着人进了屋里。   两人熟稔地寒暄两句,秦睢这才把话题引到一旁的郁宁身上。   “这便是朕新娶的皇后。”秦睢转头看向身旁的郁宁,眼中揶揄之意明显,冲他挑了挑眉。   郁宁:“……”   “见过聂将军。”郁宁冲他点头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尴尬。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聂将军行礼之后起身,看向郁宁的目光带着几分奇异之色。   郁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求救地看向身旁的秦睢,见秦睢不为所动,又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当着聂将军的面拉拉扯扯作什么?”秦睢“啧”了一声,不给面子地揭穿他。   “臣妾没有……”郁宁气的暗自咬牙,默默松了手。   还是一旁的聂将军主动解围道:“时辰也不早了,陛下不如留下用膳。”   “还是别了。”秦睢拒绝道:“聂将军还是跟朕去宫里吧,宫里早就为你和众位将军设了宴席。”   聂将军此次回京只带了几个随从,亲眷们都还在边关,因此一行人也没耽搁,就此进了宫。   宫宴规模并不大,用完午膳之后秦睢就同聂将军一起进了书房。   郁宁则回了甘泉宫继续准备自己打算给秦睢的礼物。   说起来还有一个月便是秦睢的生日了。   郁宁准备很多天了,他问过贺烺后就决定好了送秦睢的生日礼物,为此他还查阅了不少山川河流的古籍地图,还自学了不少时日。   本以为时间绝对充足,哪想到工程量如此巨大,他准备到现在,也只是堪堪完成初步构想而已。   而且因为打算给秦睢一个惊喜,所以此事除了郁宁,目前只有帮忙的小林子知道。   低头看了眼手中绘制的图,郁宁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又转身翻起了古籍。   没翻一会儿,他又烦躁地放下书,叫来小林子:“你去看看尚书局还有没有西北相关的古籍地图,有就让人抄录一份拿过来。”   “殿下,奴才前几日就去过了,能找到的都在这了。”   小林子也无奈地摇摇头,又道:“昨日奴才还出宫去寻,也没有发现新的。”   尚书局的书已经十分齐全了,只是西北地形相关的大都是古籍,近年来的书籍几乎没有。   西北的地势奇异险峻,又处在风口之中,有关沙丘和山脉形状的书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了。   蓦地,小林子眼睛一亮,提议道:“殿下,聂将军不是回京了么?您可以找他咨询一二。”   “恐怕不行。”郁宁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我见聂将军时陛下都在……有了!”   郁宁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像小林子确认:“十天后是不是有阅兵演习?”   小林子一愣,随即点点头:“不错。”   聂将军带了五千军士回京,是要有一场正式的阅兵演习的。   届时京城巡防营的一万士兵中会挑选出八千将士来与其对抗,双方将领带领兵士进行演练。   不过如聂将军这样的统帅是不用下场的,他会同陛下与诸位大臣一起检阅这场阅兵式。   一瞬间的念头闪过,郁宁心里就拿定了主意。   确定好此事,郁宁又让小林子去内务府找一些坚固不易腐的木板过来,只让他说是甘泉宫要的。   宫里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太监们刚把东西送来,就被搬进了书房。   秦睢几乎不会来甘泉宫的书房,这里用来存放郁宁准备的东西最好。   礼物看重的是心意,自然不可能假手于人,好在郁宁在此事上还算有天赋,虽然扎了满手木刺,失败了几次,好歹是把框架初步做好了。   从书房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郁宁举着双手进了内殿,呲牙咧嘴地让小林子给自己拿根针过来给自己挑刺。   “殿下,这种事让奴才们来就好了,您这满手的刺让人看着多心疼啊。”   小林子就着烛火,凑近了帮郁宁挑出十指指腹的细小木刺。   老木匠手上都有厚厚的茧子,自然不必害怕这些小木刺,可郁宁细皮嫩肉,又没干过什么粗活,自然要受一番苦。   “没事,也不是很痛……嘶!”郁宁话还没说完就疼的叫了一声。   小林子:“……”   默了默,小林子忍不住叹道:“无论殿下的礼物好坏,希望陛下都能感受到您这份心意。”   郁宁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点点头道:“肯定会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传来宫人们行礼的声音,郁宁一听见这动静就知道是秦睢来了,刚抽回手,就看见门口出现的修长身影。   小林子也连忙放下针,起身行礼。   “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幕,秦睢眉峰微挑,目光带着几分不善。   “没、没什么。”察觉到秦睢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看,郁宁忍不住往后背了背手,十分欲盖弥彰。   “那他抓住你的手做什么?”秦睢在桌边坐下,语气愈发冷淡:“给朕织绿帽子?”   “陛、陛下明鉴,奴才万万不敢啊!”这话也就秦睢敢说,小林子是听都不敢听的,他连忙跪下来磕头目光为难地看向一旁的郁宁。   郁宁吩咐过不让告诉别人的,到了这时候他也依旧什么都没说。   好在郁宁也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不是……小林子是在帮臣妾挑刺……”   说着,郁宁低落地伸出自己惨不忍睹的双手。   五指上留着血痕,有些地方破皮,有些地方还磨出了小泡。   “……”   秦睢目光复杂地看着郁宁手上的伤口,转头先让跪在地上的小林子去拿药过来,又拿起郁宁一只手细细地看,冷声道:“朕的皇宫还没穷到让你一个皇后去干粗活的地步吧?”   “到底做什么了弄成这样?”   郁宁硬着头皮找理由:“臣妾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做了一些练功用的器具……”   “静室里那些东西是不够你用吗?”秦睢松开郁宁的手,语气愈发冷:“弄成这样,你觉得自己很厉害?”   他声音里难得带着几分严厉,郁宁一开始还有些心虚,后来就只剩委屈了。   他咬了咬唇,别过脸终究什么也没说。   屋里气氛一时陷入僵滞,正当此事,小林子拿了药过来,恭敬地放在桌上。   秦睢瞟了一眼,讥嘲道:“宫里是没钱了。拿这种药来糊弄朕。去换凝玉膏来。”   小林子惶恐地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去了。   这屋里的气氛太可怕了,当然,更可怕的是陛下的脸色。   拿来凝玉膏放下,又看了眼费力给自己手指挑刺的郁宁,小林子犹豫着告退了。   “手这么笨,还做什么器具?”秦睢脸色不善地看了会,拿过郁宁的手上的针,低着头替他挑去手上的刺。   “陛下金尊玉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还是臣妾自己来吧。”郁宁心中委屈消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顶了句嘴。   秦睢手上动作一顿,指腹往郁宁嘴唇上摸了一下:“这嘴上也长刺了?”   郁宁:“……”   秦睢比小林子的效率高多了,没一会儿就把郁宁手上的刺挑完了。   “去洗手。”   “哦。”郁宁起身去洗掉手上的脏污,回来正要给自己涂药,秦睢就直接抠了一些凝玉膏,低着头神色认真地往郁宁手上的伤口上涂。   心底最后那点别扭也消失了,郁宁没再动,乖巧地任秦睢给自己上了药。   “下次再弄成这样,直接把这双手给剁了得了,省得朕再费这么多事。”   郁宁乖乖点头:“知道了。”   一切收拾好,秦睢才起身去洗掉手上的药膏。   .   手上的伤口没两天就完全好了,郁宁继续摆弄起自己的礼物,只是没再受伤了。   十天时间一闪而过,转眼就到阅兵演习那天。   这种场合郁宁的身份本不该来的,前一天晚上他求了秦睢,又答应了他许多无耻要求,秦睢便同意让他也去了。   来的几位大臣见了也没什么微词,毕竟陛下跟皇后感情好是众所周知的,要是陛下没带着人来,他们才会觉得不对呢。   演武场在京城郊外,巨大的演武场东边建了高高的眺望台,一行人自旁边的阶梯上去,聂将军跟在秦睢身后半步的位置与他说着话,他今日剃了脸上的胡子,露出一张俊朗英挺的面容,左侧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   郁宁在一旁跟着,趁着俩人说话的功夫,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郁宁找了个机会将纸条塞到了聂将军手里。   “我们的五千军士经过这几日的休整也……”聂将军说话声一顿,目光难掩惊异地看了眼身旁的郁宁。   “怎么了?”秦睢正听他介绍着,见聂将军说话声一顿,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回陛下,没什么,臣不小心踢到石子了。”胡乱找了个理由,聂将军继续给秦睢介绍起了此次阅兵。   一行人按着规定好的位置坐下,郁宁则是坐在了秦睢旁边。   阅兵演习还要半个时辰才开始,宫人们陆续往座位上摆好酒食,郁宁坐了一刻,便打算找个理由去找聂将军。   “陛下,臣妾肚子有些疼……”郁宁拙劣地找了个理由,捂着肚子满脸为难地看着身旁的秦睢。   “你还真是懒人事多。”好在秦睢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阅兵上,不耐地啧了一声,挥挥手便让他去了。   宫人领着郁宁下去,郁宁找了个理由让他离开,便找了个地方等着聂将军过来。   好在聂将军看了他的纸条,倒也颇给面子地过来了。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找微臣有何要事?”聂将军规矩地行了一礼,看向郁宁的目光平和。   时间有限,郁宁也免了那些虚礼,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   本以为这事已然板上钉钉,哪想到聂将军听完却是拒绝了郁宁的请求。   “西北地图有关军务,恕微臣不能将此机密告诉娘娘。”   郁宁愣了愣,虽然意外,却也能理解。   想了想,他掏出怀里的地图,展开道:“那请将军纠正一下这图里的错误之处,可以吗?”   聂将军凑近了看。   郁宁画的图并没有军队里的详细,许多详细地形聂将军不能说,粗略地指出郁宁图里的错误还是可以的。   他将几处错误指出来,郁宁连忙一一在心里记下。   “这图是殿下自己画的么?”聂将军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错。”郁宁点了点头。   “此图十分详实准确想来耗费了您不少精力,陛下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聂将军不由夸赞了一句,看向郁宁的目光多了几分尊重和赞赏。   “还请将军先不要告诉陛下,也算是一个惊喜吧。”郁宁不好意思地道。   “这是自然。”聂将军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郁宁,主动道:“微臣此次回来,还带回了一味解药。”   “是什么?”郁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身中之毒的解药?”   “不错。”聂将军似乎也料到郁宁会知道秦睢身上的毒,点了点头,又道:“此药早在三年前便找到了,臣当时便要送来,可陛下不肯。”   郁宁一愣:“为什么?”   “一是因为解药难凑齐,二是因为陛下早已存了死志。”聂将军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郁宁有些着急了。好端端的秦睢为什么就存了死志,听聂将军所说是三年前,郁宁心头疑惑更甚。   “臣也不知。”摇了摇头,聂将军看着郁宁,又道:“可前阵子,陛下主动修书,说让臣将解药带来。”   郁宁又是一愣:“为什么?”   先前不愿意吃,现在怎么又愿意了?   “臣之前也在想原因。”   聂将军看着身旁担心的郁宁,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意:“不过臣现在却是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又抽了,结尾补了一段,终于放上来了,三四百字吧大概,不要钱的,总共更了快4100,小红花也保住了,耶比耶比!感谢在2020-12-1600:11:39~2020-12-17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叶ywy20瓶;28418122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告白   看见他脸上的笑意,郁宁不禁微微一愣。   大脑难得迟钝,郁宁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是……因为我吗?”   这事听起来虽然值得高兴,但郁宁心里却总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秦睢因为自己放弃了求死的念头?   这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娘娘觉得是,那便是了。”聂将军不欲多言,只道:“时间也不早了,您快回去吧。”   两人出来的时间不一样,为了避嫌也不可能一起回去,郁宁点了点头,便转身先走了。   回去的时候阅兵演习还没开始,郁宁刚坐下,耳畔就传来秦睢带着淡淡不耐的声音。   “去这么久,掉进去了?”   “……”   之前听聂将军所说时的喜悦此刻早已消失无踪了,虽然说起来感觉不太对劲,但郁宁心里居然有种诡异的心安。   这才是他熟悉的秦睢嘛。   阅兵演习快开始时聂将军才回来了,他坐的离秦睢很近,等双方将士交手时,便在一旁介绍着。   秦睢其实是懂一些阵法的,不懂的是郁宁,他听的也认真,看着下边不断变幻的阵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休整多日的将士们看上去英姿勃发,双方对战你来我往,一开始巡防营中人尚能与之打个不相上下,再往后便隐隐可见颓势。   “陛下,臣妾想跟您打个赌。”郁宁眼中掠过一抹狡黠,“臣妾赌西北军赢,您呢?”   秦睢哼笑一声:“你怎么不干脆判朕输?”   郁宁十分理直气壮道:“总要遵守规则嘛。”   不过秦睢也没打算赖账,只道:“说吧,想要什么?”   “没想好。”郁宁抿唇笑了一下:“可以先存着吗?”   “你当朕这里是什么?”   秦睢臭着脸道:“下不为例。”   场上局势渐渐明显起来。   西北军士作战经验显然更丰富,虽然对方的兵力比自己几乎多出一倍,经过半天功夫,终究还是赢下了这场比试。   巡防营的过来请罪,秦睢却也不甚在意,两方将领都赐了赏赐,还给西北军营的将士们加了月俸。   收到消息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战旗猎猎,秦睢站在高台之上的边缘,衣袂翻飞,四周开阔安静,他清朗富有磁性的声音扬出去很远。   “将士们,感谢你们在边关对大夏的坚守!你们的亲眷、友朋、君王,都因你们的付出而骄傲!大夏最优秀的将士,你们当之无愧!”   “当之无愧!”   “无愧!”   他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俊美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俾睨天下的豪情。   将士们的回应震耳欲聋,显然也因此对这位并不熟悉的君王多了几分崇敬。   郁宁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秦睢,目光中更多了些什么。   寻常君王,大多不会将这些普通士兵放在眼里。   战争最消耗人口,那些将领的价值可比这些普通士兵大得多。   但秦睢显然不这么觉得。   正如这番话他本可不必费心去说,可他还是说了。   郁宁能看出,在他心中,这些士兵的价值并不比那些将领们低。   一旁的聂将军看向秦睢的目光也是极为欣赏,等演练结束,又要带着秦睢去军队里看一看。   秦睢正要一起去,一转身脚步忽地一顿,回头望向正要跟过来的郁宁。   “饿了吗?”   “是有一些……”郁宁一愣,随即小声回道。   现在已过正午,平日这时候早就吃完饭了。   “那你先回宫去,不必等朕。”   他一番话说完,身旁的聂将军不禁向郁宁投来奇异的目光。   郁宁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陛下在哪用午膳?臣妾让宫里的厨子来怎么样?还有……您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朕会在将军府吃一些。”秦睢略一思索道:“晚上吧。”   两人说话自然,倒是让旁人看的目瞪口呆,不禁对两人的相处啧啧称奇。   看来他们的皇后娘娘,真是将陛下牢牢攥在手里了啊。   .   眼看着秦睢生辰一天天到来,郁宁制作礼物的速度也渐渐加快了。   地图绘制好,一切也就好办了,郁宁私下里找人学了好多次,才能捏出准确的形状,泥土是小林子寻来的特殊泥土,质地极轻,泥干之后就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不易腐烂。   郁宁花了十天才将连绵的山脉捏好,又涂上颜料。沧山山脚被他做了一点特殊符号,算是对两人当初那番遭遇的纪念。   材料虽是小林子帮忙找来的,山川河流深谷却都是郁宁亲自绘就制作而成。   一整幅地图盘堪比一人高,满满地摆了一整张桌子。   期间郁宁失败了好几次,最后又重新做好,他费了不少时间,一直到秦睢生日前几天才真正做好。   他这些天天天呆在甘泉宫,鲜少去勤政殿献殷勤,倒让秦睢有些不适应。   他平日闲时去过甘泉宫几次,偶尔教郁宁下棋,眼看着郁宁几次都心不在焉地下错了棋,也就没了兴致,阴沉着脸又走了。   “殿下,您怎么也不留陛下啊。”小林子送走了秦睢,回来看见郁宁还是这幅模样就有些着急。   连陛下也敢敷衍,他这个主子可真是胆大包天。   “我惦记着礼物,哪有心思下棋?”郁宁起身,拉着小林子就要往书房走:“你来,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对。”   小林子叹了口气,到底是跟着去了。   转眼就到了秦睢生辰的前一夜。   明日便是秦睢的生辰了,这一天被叫做长春节,是专门用来庆祝君王生辰的。   届时全国禁止屠宰牲畜,审讯犯人,宫中将会宴请众臣,朝野上下休沐三日,举国同庆。   “朕那个母后近来又不老实了。”   睡前,秦睢淡淡向郁宁说起了宣太后,“她在民间制造流言,说朕不尊亲长,放任亲娘流落在外。”   郁宁不禁皱了皱眉:“那陛下打算让她回宫么?”   “不错。”秦睢眼底闪过一抹讥嘲,唇角微勾:“她想回来,那便回来好了。”   “朕不仅要迎她回来,还要风风光光地大肆操办,让所有人都知道朕迎接母后回来的心愿是多么强烈。”   郁宁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明日一早,我们便去迎接母后。”   秦睢说完,大手盖在郁宁灼灼明亮的眼睛上。   纤长的睫毛挠的掌心有些痒,秦睢手指微蜷,声音一如既往:“睡觉。”   郁宁乖乖应了一声,主动闭上眼睛。   .   第二天早上起来,郁宁便能明显感受到今日气氛与往日格外不同。   亭台殿宇都挂了红绸,宫人们也穿了鲜艳的衣服,郁宁被小林子弄来一身红袍换上,站在一身黑色龙袍的秦睢身旁,看着格外显眼。   宫人们在两人刚出来时就跪下祝福秦睢的寿辰,赏了些东西,又用过早膳,两人便出宫去迎接宣太后回宫。   依仗是一早就定下的,凤袍也是早早就送去了皇城别院。   两人到时,宣太后已然穿戴整齐。   自搬进这皇城别院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打扮得这样鲜妍。   保养得当的容貌精致娇媚,宣太后一身凤袍,头顶凤冠,倒真有着属于后宫之主的威仪。   “儿臣恭迎母后回宫。”秦睢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宣太后一系列要求,甚至让自己的仪仗跟在太后仪仗后面。   “皇帝也辛苦。”   宣太后微微一笑,态度十分和颜悦色。   在皇城别院这些日子,荣亲王别说亲自来看她,他甚至都没有派个人来!   宣太后也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除了手中的权柄,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母子二人客气又疏离,却又难得和谐融洽,一旁的郁宁显然还没有习惯,不禁抖了抖身子。   “皇后近来也格外容光焕发。”宣太后笑吟吟地夸了一句仿佛往日那些龃龉似乎都不曾存在。   “母后才是容颜未改,胜过二八少女。”郁宁尴尬地奉承了一句。   秦睢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   回宫时的排场显然比出宫时更为浩大,宣太后端坐高辇之上,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她说过她会回来。   然而正当此时,下方人群中的议论声不可避免地传进宣太后耳朵里。   “咱们陛下就是太仁慈了,怎么能允许这个老女人的仪仗在前面?”   “更可恨的是,陛下如此待她,还被她造谣中伤。”   “这女人回宫还说不定怎么折腾呢,陛下真是可怜……”   眸光中的得意戛然而止,宣太后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秦睢今日诸多举动的含义。   原来如此!   “哀家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宣太后冷笑一声,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暴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得确保自己能回宫去,哪怕再气恼这些瞎眼的贱民,她也要忍住。   .   回了宫,收了宣太后假惺惺送来的礼,秦睢看也没看便让人扔进了库房里。   宫宴是晚上开始的,下午时秦睢不知为什么又忙了半天,郁宁也不好打扰他,只得暂时将送出礼物的念头按捺下来。   然而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天,等到晚上宫宴结束,已是亥时末了。   华筵初散,热闹了一天的宫殿安静下来,也让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   秦睢神色难得多了几分困倦,回甘泉宫的路上就已经撑着脸假寐了一会儿。   眼看着秦睢就要睡下,郁宁忍不住道:“陛下,臣妾的礼物还没送呢……”   秦睢本想说明日再看,余光觑了眼郁宁的神情,便又道:“那便拿来看看吧。”   郁宁眸光一亮,连忙让小林子把自己精心准备多时的礼物拿出来。   那像是一个巨大的盒子,上面还盖着一层布,几个太监小心搬过来,找了内殿前的桌子放下。   “陛下,您快去看看。”郁宁目光中满是期待,催促着秦睢去亲手掀开那层厚布。   “你这都准备的什么?”秦睢皱了皱眉,手攥着长布一角,干脆利落地将其掀开。   柔软的布料落地几乎没有声音,周围宫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下了,秦睢原本随意的目光在接触眼前礼物全貌时不由一愣。   殿内明亮的烛光之下,被装裱好的庞大木框里是造型精致的山川河流,做此物的人细心地用颜料刷上了颜色,栩栩如生的模型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秦睢也不禁愣怔许久。   默了一瞬,他才开口:“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现在想来,一切似乎有迹可循。   比如郁宁受伤的手指,比如他这些天来突然的忙碌。   “陛下喜欢吗?”烛光下郁宁的双眼亮晶晶的,他往前走了两步,与秦睢并肩,一起欣赏着眼前这幅心血之作。   “别的都还好,就是详细的地图不太容易找。我找了许多地方,还询问了不少人,才确定好成图。”   郁宁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我听贺烺说,陛下以前对山海志怪之类的书感兴趣,便自作主张地做了这个东西。”   “还不错。”秦睢难得夸奖一句,手指轻轻划过手中的模型山脉。   “陛下,臣妾……我、我还有些话没说完。”   “什么?”秦睢偏头看他一眼。   郁宁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大夏疆域辽阔,景致众多。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去逛遍所有的名川古迹,大江大河,去实现你年少时未完成的梦。”   “不过对我来说,最喜欢的风景,是在你身边。”   在你身边,所以哪里都可以。   “迟霄。”   郁宁抬头,晶亮的双眸里像是坠落了满地的碎星,他直直望着身前的秦睢。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我太困了,写着写着要睡着就去看会某棠文学吊着,终于写完啦!早安!我去补觉了QAQ另外上章结尾补了几百字,应该都看了吧(‘’)   下章继续甜!感谢在2020-12-1723:59:34~2020-12-1906:2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肥不肥5瓶;朝俞^_^3瓶;南风起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报酬   轻灵的月光透过窗棂,似轻纱一般铺进整个屋子。   月色映衬烛光,地上两道修长的影子纠缠着,忽地,矮一点的影子向前动了一下。   郁宁向前动了动,耳垂隐隐散发着热度,他的眸光比月光更清亮。   秦睢望向他面容的凤眸幽深,唇瓣微微抿起。   察觉到秦睢的态度并不抵触,郁宁心下稍安,眨了眨眼睛,又道:“陛下,您还记得阅兵那天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吗?”   秦睢垂眼看着他,“嗯”了一声。   “臣妾只有一个要求……”郁宁鼓起勇气上前,轻轻抱住秦睢的腰。   郁宁仰头看着他,眼角眉梢漾着笑意:“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像是为他今夜难得的胆大所惊,秦睢神情怔了怔。   良久,郁宁动了动有些酸的脖子,试探着叫久久不言的秦睢:“陛下?”   秦睢回神,低头看了眼郁宁,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低低“嗯”了一声,“知道了。”   郁宁:“……?”   满头雾水地拿开秦睢的手,郁宁没明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秦睢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就是朕知道了的意思。”   秦睢瞥了他一眼,回手搂住郁宁的腰,语气不善:“你是朕的皇后,朕是你的夫君,你不喜欢朕,还要喜欢谁?”   郁宁:“……”   虽然他设想过无数次秦睢的回答,但还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还真是……情理之中的回答呢。   “不过……”秦睢顿了顿,眸光略过一抹笑意:“朕还是真没想过皇后对朕会如此爱慕,如此的……”   秦睢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脸上被一抹微湿的柔软触及,秦睢话一顿,后面的话再也没说出来。   “你……”秦睢怔了怔。   “陛下既是臣妾的夫君,亲近一下也很正常吧。”   “毕竟,按陛下的话来说,”任由耳畔的热度蔓延到脸上,郁宁脸色还算镇定,目光狡黠明亮:“陛下既是臣妾的夫君,想必也对臣妾一往情深。”   秦睢:“……”   默了一瞬,他唇角勾起一个深深的弧度,低低笑出了声。   郁宁被他笑的有些羞恼,忍不住小声嘟囔:“您笑什么啊……”   秦睢眼尾挑起一抹弧度,他笑看郁宁一眼,反问:“这便是亲近了?”   郁宁愣了愣,浑身的气势不禁弱了一些:“不、不然呢?”   “看好了,”秦睢唇角笑意愈发深,搂在郁宁腰上的手紧了紧:“朕只教这一次。”   “什、什么?”   郁宁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唇上忽地传来一抹温凉的触感。   他有些傻愣地睁大了眼,却只见秦睢那张俊美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秦睢的唇瓣比郁宁想象的要软,有些凉,郁宁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嗯……还有点甜。   秦睢:“……”   暗色的瞳眸此刻愈发深重,秦睢呼吸不由粗重了几分,他再也没客气,回咬了郁宁一口,舌尖顺势探进去。   “唔……”浑身的热气冲上头顶,郁宁满脸通红,神思混乱,腿也软了,像是被抽掉了一半的力气,只能任由秦睢肆虐乱涌。   许久,郁宁用积攒了半天的力气推开秦睢,热腾腾的脸埋在他胸口,微微喘着气。   他的唇瓣被吮的亮晶晶,原本只是浅浅的红,如今却像是偷吃了谁家姑娘的胭脂。   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终于平复,忍不住仰头看了秦睢一眼,除了嘴唇比往日红一些,似乎没什么不同。   郁宁将脸贴在秦睢胸口感受了一下。   似乎也没有跳的特别快。   明明刚刚他也很……的,怎么这么快就冷静了?   微微有些失望,郁宁不死心地往秦睢唇上亲了一口,又去听他胸口的心跳。   ——平静稳定。   郁宁又亲一口,又听。   郁宁又双亲一口,又双听。   秦睢:“……”   一连三次,秦睢忍无可忍地伸手堵住他的嘴。   “唔唔!”郁宁掰不开他的手只得睁大眼睛看着他,眸中透着困惑。   “不许再亲了。”秦睢的声音比刚刚听着有些哑,默了默,他松开手,又补充:“今天亲够了。”   郁宁眸光晶亮:“那明天还可以吗?”   秦睢:“……”   “睡觉。”他没好气地松开搂住郁宁腰上的手,又招了外殿的文廷过来,吩咐他将那副地图模型放到勤政殿的书房里。   郁宁听见他叫文廷,连忙回身往床上躺,用被子蒙住脑袋。   他嘴还肿着呢,文公公过来不就都看见了!   文廷对郁宁态度一向好,又因为他年纪大了,郁宁面对他总还带着对长辈的尊敬。   刚刚在秦睢面前的张牙舞爪此刻自然要收敛起来。   文廷进来便看见了那副巨型的地图模型,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不由透漏出一丝惊诧。   “找张大桌子放,不要让别人轻易碰触,要是地方不够,就把摆放字画的桌子挪走。”秦睢又嘱咐了两句。   “是。”   文廷连忙吩咐宫人小心把这东西搬走,临走时还忍不住看了床上捂在被子里的郁宁。   “人走了,别捂了。”   秦睢坐在床畔,看着缩在床上的郁宁,眉峰微挑:“现在知道害羞了?”   见郁宁没答,秦睢推了推他的背:“快起来,你还没脱鞋。”   见郁宁依旧没动静,秦睢俯过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被子里的人闭着眼睛,头发有些微微凌乱,呼吸平缓,显然已经陷入熟睡。   秦睢:“……”   .   郁宁第二天醒时,发现自己还缩在秦睢怀里,身上也只剩里衣,衣服,鞋子都被人脱了。   他还没清醒,大脑仍迟缓着,迷迷糊糊地问:“陛下今日不上朝吗?”   秦睢被他吵醒,不耐地“啧”了一声,将人往怀里搂了搂。   郁宁被这一搂才渐渐清醒了。   也是,皇帝寿辰,全国上下休沐三日,秦睢今日也不用上朝。   想起秦睢的生日,昨夜的记忆便不可避免地涌进脑海。   他的礼物和告白,还有秦睢那个吻……   郁宁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他仰起头,忍不住亲了亲秦睢的下巴,又往上躺了躺,凑过去亲秦睢的唇。   不过他到底没秦睢那么放肆,只在他唇瓣上亲了亲,并没有深入的打算。   秦睢被人吵醒正不耐烦,刚睁开眼,就看见郁宁漾着一张笑脸看着自己:“陛下早上好。”   “这是今天第一次亲近。”   秦睢:“……”   心底那点火气莫名就散了,秦睢淡淡“嗯”了一声,又闭上眼将人搂过来:“再睡会儿。”   郁宁此刻却格外清醒,从秦睢怀里钻出来,摇摇头道:“我去给陛下做早膳。”   秦睢:“……那你还是睡吧。”   想起上次的腊八粥,秦睢觉得吃完很难保证自己还活着。   默了默,秦睢又道:“你若闲着没事,一会儿便随着朕去勤政殿,将书架上的书整理一下。”   “好!”郁宁连忙点点头答应。   他这些天确实闲着无事。   之前每天都在练武,现在郁宁已经熟悉了招式,每天只要抽出半个时辰巩固一下即可。   前阵子他是忙着做礼物,可昨天他也已经把礼物交出去了,自然没什么事可干了。   用过早膳,郁宁就跟着秦睢一起去了书房。   这里放的都是重要的文书奏折,一般宫人甚至不允许进来,打扫也一向是文廷亲自来的。   秦睢的书桌后便是巨大的书架,郁宁踩在梯子上,将一层层的书记下来,重新摆好。   文廷隔几日会将这里整理一番,大致还是整齐的,郁宁归类起来倒也不难,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秦睢瞥见他从梯子上下来,又道:“把花也浇了吧。”   一炷香后,郁宁刚放下水壶,又听秦睢道:“把桌上的奏折整理一下。”   郁宁觉得有点不对,但也没多想,只道:“万一臣妾不小心看见奏折内容怎么办?”   “看就是了,又没什么不能让你看的。”秦睢显得不甚在意,甚至眼睛都没从手里的奏折上移开。   郁宁“哦”了一声,心底泛起一股诡异的甜蜜。   郁宁偶尔翻看几本,发现都是请安折子,也就没多少兴趣了,只将其都整理好堆在桌子上,还贴心地按秦睢是否看过分好类。   “陛下,整理好了。”郁宁满脸期待,邀功似的凑过去。   “不错。”秦睢夸了他一句,又道:“你去……”   他眼神望向四周的书房,四顾一圈,犹豫道:“你去把书画再整理一下。”   许是不放心,他又加了一句:“小心点。”   郁宁:“……”   现在还没看出秦睢是在打发自己,他也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郁宁几乎要被气笑,站在那没动,只朝秦睢摊开手掌,又勾了勾手指。   “你怎么还没开始?”见他没动,秦睢目光透着疑惑,随即落到郁宁掌心,又问:“这是做什么?”   “报酬。”   郁宁理直气壮道:“宫人每月还有月俸呢,我给陛下打扫了这么久,怎么连份奖励都没有?”   秦睢忍不住唇角微勾,他放下书,双手抱臂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说吧,想要什么?”   “不多。”郁宁笑容里透着跟昨晚相似的狡黠。   他隔着书桌搂过秦睢的脖子,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陛下,聂将军请……”   郁宁还没来得及抽身站好,就听见门外文廷进来通传的声音,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又在看清书房内是个什么情景时戛然而止。   郁宁:“……”   文廷的脚步一顿,最后又收回去。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郁宁清清楚楚听见他说:“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卡了一段时间,这章没写多少,不过很甜啦!   最近作业太多,每天都有要交的,我去写作业了,没有二更等过段时间期末考试完我回家,给你们多更点!感谢在2020-12-1906:24:17~2020-12-2020:3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俞^_^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3瓶;桂花酒酿小圆子、梓叶ywy10瓶;球秋邱酋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回来   “聂将军,请您再外稍等片刻,陛下此刻正有事在忙。”   郁宁清楚听见门外文廷的声音,他甚至不用想就能猜出聂将军现如今会是个什么表情。   耳畔的红晕浸染到脸侧,郁宁的脸比秦睢第一次亲他时还要红,又害羞又觉得尴尬。   郁宁正要回身,刚刚还漫不经心的秦睢却突然按着他的后颈,在他唇上咬了两口,直到留下深深的印子才把人松开。   郁宁:“……”   他就是故意的吧!   郁宁眼尾微红,自以为凶狠地瞪了秦睢一眼,手背用力擦了下嘴唇,连忙转身逃了。   不会都知道他跟秦睢在御书房做了什么吧?!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左右现在聂将军大概也知道自己在秦睢书房里,郁宁也没考虑更多,推开门低着头就跑了。   身后还能听见聂将军的声音,郁宁脚步更快,几乎是小跑着进了秦睢的寝殿。   现在回甘泉宫只会让那些宫人看个清楚,还不如就近在勤政殿躲着,等着唇上的痕迹消了再说。   “殿下。您怎么回来……”小林子的话在看见郁宁唇上的痕迹时不由一愣。   眼看着小林子脸上的惊讶变为古怪,郁宁愈发气恼秦睢的举动。   欲盖弥彰地伸手捂着嘴,他的声音从指缝里冒出来:“出去,都出去!”   “是,是,您别急。”小林子连忙点头,把所有宫人都赶出去了。   郁宁松了口气,正拿过镜子看自己脸上的伤,将人都赶出去的小林子又满脸含笑地过来:“殿下,人都走了。”   郁宁此刻没了防备,唇上的咬痕被小林子看的清清楚楚,可顾忌着郁宁面子薄,到底没再说什么。   “你也出去。”想起小林子也曾是秦睢的人,郁宁不禁带了几分迁怒,瞪了他一眼。   “是。”小林子临走时没忘了拿过来一盒凝玉膏,“殿下,涂这个很快就好了,奴才告退。”   郁宁:“……”   趁着郁宁发飙之前,小林子脚底抹油飞快跑了。   他的动作太浮夸,郁宁忍不住也笑了。   他刚笑完,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御书房的吻,秦睢身上浓烈而富有侵略性的气息似乎还能感受到,郁宁忍不住捂住了发热的脸,抿唇偷笑了一下。   虽然与一开始的预想不太对,不过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不,应该是更好了。   郁宁脸上笑意更深。   “殿下近来的日子过的还真是惬意啊……”   郁宁正胡思乱想着,四周忽地冒出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他心中一紧,目光梭巡四周,看清梁上人的面容,才松了口气。   撇了撇嘴,郁宁忍不住道:“贺烺,下次你能不能打声招呼?”   “卑职冤枉。”   贺烺从梁上跳下来,因这殿内只有两人,他态度不禁也多了几分随意,又道:“刚才殿内有宫人,卑职自然不好现身,如今人一走,卑职可不就马不停蹄地来告知殿下了?”   “所以你刚刚一直都在?”郁宁脸色不善,显然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是呀。”贺烺笑嘻嘻地凑近,看着郁宁唇上还剩一点的痕迹,眸中闪过奇异的光。   郁宁连忙捂住嘴瞪着他,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看来卑职离开的这段时间,殿下收获不小呢。”   贺焤开了句玩笑,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左右也被他看到了,郁宁索性也放下手。   他还以为贺烺会在草原呆段时间多与温庆公主呆一会儿呢,结果现在一个多月就回来了。   想起远嫁的温庆公主,郁宁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贺烺如常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温庆公主现如今如何了?”   贺烺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别扭与奇异,却只回答了郁宁的第一个问题:“卑职去给陛下找解药了,自然要亲自送回来才放心。”   这已经是近日来郁宁第二次听“解药”这两个字了。   想起之前在新塘村时秦景焕告诉自己秦睢的病情,郁宁脸上神色也不由严肃起来。   “陛下的解药还有哪几味药没找到?”   贺烺神色也认真起来,叹道:“解药总共有二十三种,皆是世间少有的珍贵之物。这些年来我们四处搜刮,倒也找到不少,算上陛下已经服用的紫尾貂的尾尖血,还剩七种没有找到。”   “七种?!”郁宁惊了一下。   秦睢身边的任已然是精锐,耗尽全国之力,仍有七种没找到,那其余的解药应该有多难寻?   “其中三种已经确定了位置,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采摘寻找,剩下的四种,却是不好找。”贺烺正要接着说,郁宁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将那几种药的名字都写下来,我也方便记。”   替贺烺找来纸笔,郁宁看着他将剩下的几味药都写下来。   “月狐血、水龙骨、朝颜还有神洇树的……果实?”   眼看着贺烺在最后一味药上化了个重重的圈,郁宁不禁好奇:“这神洇树是什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贺烺看了眼窗外,神情也不由有些颓然:“正是外面移栽的那棵神树。”   “什么?”郁宁不由惊呼出声:“可那棵树不是已经几百年没开花结果了吗?”   “是的。”贺烺脸色难看道:“想必您也清楚,陛下的毒是毒物与咒术相合之物,那咒术正是几百年前高祖所得之病,陛下被有心人所害,触发了那咒术。”   郁宁来不及去查究竟是谁害的秦睢这样,只着急地抓住贺烺胳膊,问:“那怎么办?还有救吗?国师的弟子如今不是还在?”   “世事变迁,如今这些人怎么能有第一任国师的能力?”   贺烺道:“前任国师还在时,曾替陛下诊断过,我们正是从他口中得知这些解药。另外,那最后一味药,倒也不是真的就没有办法。”   “据前任国师所说,那神洇树的果实是有种子的,种子流传至今,被他死去的师父,也就是老国师送给了一户人家的小孩。将种子磨成粉,混着那被种子滋养多年的孩子的血,只需每天一碗,连着七天,滴在神洇树的树根上,神洇树就会结出果实。”   “吃了果实,就会解开咒术。”   “那你们去找过那孩子了吗?”郁宁一颗心不由揪起来。   “自然是找了。”贺烺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可茫茫人海,又哪里这么容易找到?老国师向来喜欢云游四方,我们找了多年,也依旧没有结果。”   郁宁咬了咬唇,忍不住问:“若是不解除咒术,只解了毒,会怎样?”   “那毒素其实也抑制了咒术的发作。一旦毒素全解,咒术发作……陛下会像百年前的高祖一样,在短时间内容貌极速衰老至死。”   室内气氛一时陷入僵局,两人相对而立,久久未言。   过了好一会儿,郁宁才开口,声音十分坚定:“解药我会帮忙一起找。”   “陛下绝对不会有事。”   秦睢就是死,也是百年之后和他一起合葬帝陵,而不是死在这样的阴谋诡谲之下。   “但愿吧。”贺烺唇角勉强勾起一个微笑,显然对此不太乐观。   “不说这些了。”郁宁勉强打起精神,又问他刚刚的问题:“温庆公主如何?可有受欺负?”   “自然没有。”   贺烺刚刚那股子古怪又冒出来了,只道:“陛下派去的府兵将她保护的很好,不过她舟车劳顿,又不太适应草原气候,到那就病了。”   “可请御医了?喝药了吗?”郁宁不由担心起来,温庆公主娇弱,万一就此缠绵病榻怎么办?   “您别急,人没事。”贺烺眸光一闪:“那只是她逃避和世子的洞房所作的伪装。”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郁宁迟疑地看着贺烺,递过去一杯茶:“温庆公主便是有心为你守身如玉,怕是也瞒不了多久……”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贺烺就被茶水呛了一口。   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贺烺人才好些,只含糊道:“您就放心吧,她一向聪明,自然还会想出别的法子。”   顿了顿,贺烺忍不住又低声嘟囔:“还有,殿下怎么确定公主是为了卑职守身如玉……”   “你说什么?”郁宁没听清他后半句,有心再问,贺烺却死活不愿多说了。   郁宁“啧”了一声,学着秦睢的模样摸摸下巴,看着贺烺:“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对公主的态度不一样了呢……”   明明贺烺看着也不像是很快能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的人啊。   “殿下想多了……”贺烺见他不依不饶,作势要溜,郁宁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后衣摆,“别走!我还没说完呢。”   俩人正纠缠之际,秦睢推门进来了,目光落在郁宁拉着贺烺后衣摆的手上,秦睢眉峰微挑,试探着道:“打扰了?”   郁宁:“……”   讪讪松开了手,郁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陛下。”   秦睢既然回来,一旁的贺烺自然也走不了了,他俯身下跪行礼,眼看着秦睢并没有要让郁宁出去,就打算汇报情况。   “等等。”秦睢坐下,抬手让他停下。   “以后不要随便进朕的寝殿,这次也就算了,自己去领十戒鞭。”   十鞭子对贺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贺烺随口应下来,神情暧昧地看了眼郁宁,作死地调笑道:“陛下之前从没说过此事,今日怎么想起来了?”   “今日不同往日。”   秦睢挑眉,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郁宁,眼中多出几分笑意。   “如今不大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感谢在2020-12-2020:33:42~2020-12-2205:0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250922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朝、33250922、诶诶4瓶;肥肥不肥2瓶;南风起、球秋邱酋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往事   贺烺闻言目光愈发暧昧,正要开口,又听秦睢道:“温庆给朕的信前日便到了,信中还提到了你。”   贺烺身体一僵,刚刚那点异样又冒出来了:“信上都说了什么?”   “说……”   秦睢拖长声音,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眼看着贺烺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急切,才终于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分明是一张淡漠的脸,郁宁却从中看出几分不怀好意。   想起刚才贺烺对自己的打趣,郁宁此刻也不禁幸灾乐祸,帮腔道:“是啊,贺统领还是守好自己的本职吧。”   贺焤:“……”   ——贼夫妇。   心里再着急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贺烺神色认真一些,将他们近来的行动都汇报给秦睢。   “这些年我们渗透的力量还是有成效的,公主来之前那些暗桩一次也没用过……”   郁宁跟着听了一会儿,有些地方不太懂,但也没出声打断,打算事后再去问秦睢。   半个时辰后,贺烺结束了汇报,却依旧赖着没走,厚着脸皮叫秦睢:“陛下……”   “嗯?你怎么还没走?”秦睢眉峰微挑,像是真的在疑惑贺烺怎么还没走。   “……”贺烺硬着头皮道:“卑职想看看那封信……”   “信?什么信?”   秦睢转头看向郁宁:“朕有提到信的事吗?”   郁宁心领神会,默契道:“没有吧,臣妾没听陛下说过什么信的事啊。”   贺烺暗自咬牙,知道求秦睢的难度太大,又盯上了一旁的郁宁。   郁宁扭过头装作没看见,装聋作哑了一会儿,终是心软,拽了拽秦睢的袖子:“陛下,您还是告诉他吧。”   “那好吧。”抬眸看了郁宁一眼,秦睢耸耸肩,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贺烺。   贺焤:“……”   这还真是明明白白的双重标准啊!   贺烺连忙抱着信走了,郁宁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好笑,转而想起这次贺烺回来之后的一些异样,忍不住问秦睢:“陛下,怎么感觉贺烺这次回来有点不一样了?”   秦睢随口回他:“哪儿不一样?”   “感觉他提到温庆公主就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郁宁不确定道。   “是吗?”秦睢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你有感觉到朕有哪里不一样了么?”   郁宁迟疑:“似乎没有……”   “唉,朕真是伤心。”   秦睢懒洋洋地撑着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朕的皇后能看出无关人士的异样,却看不出自己夫君今天有什么不对。”   郁宁:“……”   “那您到底有哪里不对?”   “皇后还没看出来吗?”秦睢故作伤心道:“朕今天可是穿了件白色的外衫,跟皇后是同一个颜色呢。”   郁宁:“……”   郁宁终是忍不住笑了,半晌,他才收敛神色,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殷勤地倒了杯茶递给秦睢:“是不是在草原时发生了什么事?”   秦睢接过杯子,顺势把郁宁的手握在掌心,面色自如道:“也没什么,就是温庆告诉贺烺了一件事。”   郁宁愈发好奇:“什么事?”   秦睢神色淡定地喝了口茶:“温庆,不,秦蕴其实是男子之事。”   “什么?!”郁宁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睢,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这怎么可能啊!”   好在秦睢此时正握着他的收,稍一用力就把人拉过来坐下。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一点没有看出来么?”秦睢眸中带着浅浅笑意,似乎早就预料到郁宁会是这个反应。   “完全没有看出来。”郁宁摇摇头,想起温庆公主那张柔美的脸就觉得不可思议。   那样、那样漂亮的一张脸,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郁宁不是没好奇过她的身高,可皇室中人身材一向高挑,温庆公主身为女子,高一些也没什么。   “不然你觉得她为什么住在山上,深居简出,几乎从不露面?”   秦睢笑着解释,看见郁宁一脸世界崩塌的模样,又有些不忍,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秦蕴自小便扮作女子,仪态上是挑不出毛病的,你看不出也正常。”   郁宁犹自没有缓过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道:“贺烺知道时应该也吓到了吧……”   现在看来,贺烺回京之后的一切异常似乎都有了解释。   当他知道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子其实是个男人,遭受的打击应该比自己还要大吧?   郁宁忍不住为他掬了一把辛酸泪,可想起贺烺对温庆公主书信的珍惜模样,郁宁又觉得不对劲。   “陛下,贺烺他该不会还对温庆,不,秦蕴有情吧?”   “谁知道呢。”秦睢显得并不在意:“他们的事,由得他们去,左右打扰不到咱们。”   “不过。”秦睢低低笑了一声,“朕若没看错的话,秦蕴对贺烺其实也十分上心,想来也并非全无情意。”   若是真无情,怎么可能容忍贺烺纠缠这么久?   郁宁看出他的幸灾乐祸,不由无奈,又问:“那他为什么要从小扮作女子啊?”   “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睢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朕的父王对秦蕴的母妃很是宠爱,因此招惹了不少人的妒忌和针对。秦蕴的母妃丽妃虽然柔弱,却并非蠢人,怀孕已成定局,她自然要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生一个公主,自然比生皇子的风险小。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好在终于是瞒过去了。”   郁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   后宫从来不缺风波,先帝妃嫔又多,自然不可能像自己这般悠闲自在。   只是秦蕴好歹有亲娘护着,秦睢当年又遭受了多少呢……   单看他所中的毒就可见一斑。   郁宁一时笑不出来了,心脏像是被人揪着一样疼,既心疼秦睢的过去,又为他尚未找到的解药着急。   “这又是怎么了?没吃饱?”   郁宁尚且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秦睢自然能从他脸上看出异样。   “你才没吃饱呢。”   郁宁又难过又觉得好笑,随即正色道:“陛下的毒……究竟多久了?是何人所下?”   见他突然问起此事,秦睢一时也有些愕然,他反应过来,倒也没瞒着:“自朕刚登基那会吧。”   “毒和咒术都是母后请了方士所下,二者互相压制,可保朕二十年寿命。”   郁宁眸光一亮:“什么方士?现在还能找到他么?”   “自是不能了。”秦睢摇头道:“那方士是前任国师的师弟,后来被逐出师门,不知怎么,找上了朕的母后。”   “就没见过这样的母亲!”郁宁活了十几年就没见过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的亲娘,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用力拍了下桌子。   秦睢随手接过将要滚下的杯子,好笑道:“你这样激动,朕都要以为被下毒的是你了。”   “陛下怎么都不生气?”   郁宁愤愤道:“这样的人,不堪为太后,不堪为人母!当初就该把她扔在别院里一辈子。”   “朕为什么要生气?”秦睢唇角笑意微敛,长睫遮住眼中情绪:“我从少年时就没再将她当作母亲,对于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又何必分给她眼神?”   “至于她给朕下毒的事,朕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宣静慈爱重权力地位更甚于生命,那朕就让她一点点全部失去。”   郁宁心里依旧难受:“可你因她所遭受的那些不公、磨难,也不可能就此消失啊。”   痛苦即使过去了,也依旧会感到痛苦。   旧伤是只要想起就会感到痛的东西,哪怕报复回去也根本不会消失。   郁宁不知道秦睢对此的感受如何,可他由衷地替秦睢感到委屈。   郁宁没忍住一阵鼻酸,张开手一把抱住秦睢:“抱……”   秦睢顺势将他抱在怀里,难得没有取笑。   抱住眼前的秦睢,郁宁漂浮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到胸腔里。   脸埋在秦睢肩窝缓了一会,郁宁终于才好受些。   他眼尾依旧泛着红,眼神却凶巴巴,趁着怀抱松开一些,恶狠狠地吻上秦睢的唇。   舌尖胡乱在口腔中扫荡着,郁宁难得有这样的气势,捧着秦睢的脸亲了好一会儿,临分开时还在他下唇咬出了个小口子。   “嘶。”秦睢舌尖舔了下唇上的伤口,黑着脸拍了下郁宁的屁股:“你属狗还是数猫?”   “属你。”郁宁胆大包天地回了句嘴。   秦睢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嗯”了一声,竟也没反驳,怕郁宁掉下去,又将人往腿上颠了颠。   “陛下,咱们这几天出宫一趟吧?”郁宁猫似的在秦睢趴了一会,又抬头看着他的下巴。   “想去哪儿?”   “去雾隐山,老国师的道观里。”郁宁道:“那个方士既然是老国师的师弟,老国师那不可能没有关于他的纪录。更何况,咱们去那看看,说不定也可以得到解药的线索。”   “想去就去吧,雾隐山的风景也还算不错。”秦睢近来对郁宁的态度堪称和颜悦色,郁宁甚至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朕到时候可能就不去了,近来入夏,事务繁多。”秦睢想了想又道。   “你怎么能不去?”   郁宁瞪大了眼睛,坐直身体。   他一开始想的就是跟秦睢一起的,现在他不去怎么行?   更何况,郁宁还想请雾隐山的道长替秦睢看点小毛病……   捕捉到郁宁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秦睢眉心一跳,本能觉得不对,反问他:“敢问皇后,朕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那自然还是有一些的……”郁宁小声嘟囔着,眼神躲闪。   “什么理由?躲躲闪闪做什么?看着朕的眼睛说。”秦睢眸光不善,捧着怀中人的脸,低头看着他。   郁宁下意识想闭眼,可此时已经晚了,嘴巴再次不受控制,一股脑将他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就是之前您不举的事,我想请道长看看是否有医治的可能。”   秦睢:“……”   秦睢几乎要被他气笑,反问他:“为什么是道长?”   为什么是道长?这也好解释。   宫里的御医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效,自然是顽疾,道长们是国师的徒弟,颇有神异之处,说不定就能医治秦睢的病呢?   不过这些郁宁是绝不会说出口的,他死命捂着嘴,摇摇头什么也不肯再说。   秦睢也没指望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正经答案,搂着腰直接将人提到床上。   郁宁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就听见秦睢冷笑道:“皇后不必急着替朕看病,有没有病,试试不就知道了?”   郁宁:“……”   郁宁:“???”   可现在还是白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闭关造车,记得蹲下章作话_(:з”∠)_感谢在2020-12-2205:00:08~2020-12-2300:2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俞^_^3瓶;花朝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初次   直到秦睢的吻落下,郁宁都以为他是说着玩的。   然而秦睢很快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自己没有在开玩笑。   炽烈的吻从唇角挪到脖颈,滚烫的呼吸喷吐在颈侧,感受到身下人的战栗,秦睢低低笑了一声,往下咬了口郁宁的锁骨。   “怎么,怕了?”   “谁、谁怕了?”郁宁虚张声势地反驳,随即主动解了罗帷,回身学着秦睢的模样主动往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秦睢闷哼一声,乌黑瞳眸不禁带了几分浓重的欲。   绣着金纹的黑色的轻纱落下,似有若无地遮挡住床内两人的身形。   “很疼吗?”郁宁还以为是自己咬的太重,凑过头去又在秦睢带着齿痕的喉结上舔了舔。   “够了。”秦睢忍无可忍,按着郁宁的手腕,翻过身伏在郁宁身上。   那双凌厉的凤眸此刻似乎多了几分肆虐,郁宁还没明白他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刚张口要问,秦睢的吻就铺天盖地侵压过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两侧窗户都被关紧,巨大的书桌上没了往日的凌乱,折子不见了,只有两边放着研好的彩墨和几支毛笔。   秦睢在画一幅画,桌上却没有用以作画的宣纸。   再一看,却有一衣衫凌乱的白衣男子仰坐在桌上,他唇瓣被揉弄的嫣红,嘴里咬着一根细细的毛笔,衣襟尽数散开。   少年赤裸的身体精致美好,细长的花梗从白皙的脖颈蜿蜒到胸口,只浅浅勾勒出花叶形状,便已极尽靡艳昳丽。   他就是秦睢的画纸。   “咬好,别抖。”秦睢不紧不慢地蘸了特质的颜料,用工笔细细描出花朵。   这颜料干的很快,能保持半月,遇水颜色更漂亮。   “呜……”郁宁轻轻呜咽了一声。   肌肤被毛笔的笔尖轻轻划过的痒意逼的郁宁眼尾通红,双眸含泪,偏生此刻秦睢的笔尖已画到了左胸前。   粗糙的毛笔划过细嫩的肌肤,郁宁柔软的胸口被画出一朵漂亮的花,秦睢的手很稳,一笔笔勾勒出花朵的线条,花瓣肆意延展,花蕊堆积在微微凸起的乳粒上,毛笔尖不断刺弄着乳头,疼痛让郁宁眼角渗出几滴晶莹的泪,他歪过头吐出口中的笔,喘了口气,委屈地看着眼前的秦睢。   “陛下,好疼。”   “马上就好了。”秦睢按在郁宁细腰上的左手轻轻抚了抚,俯下身安抚地吻了吻他柔软的唇。   待勾勒好花朵的最后一笔,秦睢满意地放下笔,向后站了站看着眼前的郁宁。   “画好了吗?”泪水浸的郁宁双眼朦胧,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急什么?才画了一半。”秦睢挑眉,复又拿起笔,蘸了蘸颜料,开始勾勒右边的图案。   蜿蜒诡艳的花朵从胸口延伸到小腹,花枝的根茎延伸到亵裤里,秦睢满意地收了最后一笔,眉峰微挑,看着郁宁顶起的亵裤。   “还没上色呢,宁宁就急不可耐了?”秦睢调笑一句,附身去吻郁宁的唇。   唇瓣相贴的瞬间郁宁就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轻吟,他顺从地张开了嘴,任由秦睢的舌尖强势探入,带着与刚才和缓的笔触不同的急切,舌尖勾缠贴弄,郁宁唇角抑制不住地流出一丝晶莹,秦睢眸中泛起笑意,松开了郁宁的唇。   郁宁却不愿放开他,本能地追过去吻他,却被秦睢的手桎梏住双颊。   “怎、怎么了?”郁宁含糊不清地说着,眸中泛起一丝茫然。   “还没画完呢。”秦睢换了只干净的毛笔,道:“张嘴。”   郁宁还没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茫然地张开嘴,吐出微红的舌尖。   秦睢凤眸幽深,捏起笔将笔尖放在郁宁湿润的舌尖上,轻轻沾了沾。   郁宁闷哼一声,却没后退,反而主动伸出舌尖舔弄着毛笔尖。   “真乖。”秦睢从他口中拔出笔尖,低头去蘸取红色颜料,低头认真往郁宁左胸口那朵硕大艳丽的花上涂。   冰凉的颜料在身上画过,郁宁险些稳不住身体,桌面被他的指尖扣出几道划痕,秦睢画完那朵花的一瞬间,郁宁几乎是脱力般躺在桌上。   “宁宁真漂亮。”秦睢目光中带着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痴迷,他正要换支笔蘸取别的颜料,身前的郁宁却已经抱过来了。   “别弄了……陛下。”   郁宁眸中泛起一丝委屈,唇瓣寻到秦睢的耳朵,轻轻在他耳垂上咬了口:“疼疼我。”   ……   脂膏被紧密湿热的后穴包裹着融化,郁宁再次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躺坐在桌上,下身却已是赤裸的。   秦睢替他做了扩张,伸手抚弄一番,让郁宁先射了一次,才扶着自己的性器缓缓抵入郁宁紧窄嫩红的后穴。   “疼……”郁宁哼了一声,一口咬住秦睢的肩。   “每次你都这么说。”秦睢将性器全部送进去,轻喘了一声:“这不也全吃进去了?”   话是这么说,秦睢的动作还是缓了不少,等郁宁慢慢适应,才缓缓抽送起来。   他按着郁宁的胸膛,去看他心口绽开的那朵花,却发现颜料还没干透就被郁宁蹭花了。   好在并不难看,红色花朵像是被蒙上一层清纱,比起刚才的诡艳靡丽又多了几分朦胧。   秦睢俯身吻上这朵花,牙齿衔住乳粒轻轻啃弄,花蕊舔弄成更加红艳的颜色。   “别、别舔了……好脏,都是颜料……”郁宁搂住秦睢的脖子,手却口不应心地按住不愿松开。   “你尝尝。”秦睢舔了半天,复又吻住郁宁的唇,将舌尖的味道传递过去。   两人吻在一处,秦睢搂着郁宁的腰将人抱起来,双手随即托住他柔软挺翘的臀,手指在密口轻轻抹了一把。   “流水了。”   秦睢轻笑一声,随即更加用力操弄,郁宁额上出了汗,泪水将视线彻底模糊,他哭叫着去寻秦睢的唇,直到被吻住才哼咛一声。   夜还很长。   事实证明,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秦睢像是要为自己正名,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深夜才堪堪放过郁宁。   期间宫人没一个敢来打扰的,文廷倒是晚膳时来过,听见动静在门口就停下了。   默了一瞬,他转头吩咐宫人去准备热水。   半夜时秦睢才叫了水,抱起郁宁简单洗了洗,见他精神好一些,又带他去侧殿的温泉好好泡一泡。   郁宁浑身上下尽是痕迹,连说话都懒得说,抬了抬手,秦睢就自知理亏地将他抱到了偏殿。   宫人们看见陛下抱着人过来,乌压压跪倒一片,秦睢脚步顿了顿,冷声吩咐道:“去做些软烂的粥端到寝殿。”   “是。”   热气腾腾的温泉暂时让郁宁褪去几分疲倦,他懒洋洋地泡在水里打瞌睡,像是困极,眼睛都睁不开了。   最后泡完了还是秦睢将人抱回去的。   郁宁刚躺下就忍不住睡觉,秦睢接过宫人手里的粥,好脾气地叫他:“宁宁,起来吃点东西。”   郁宁被他扶起来,像是四肢都动不了了,闭着眼张开嘴,等着秦睢投喂。   紧接着,那来送粥的宫人就看见他们从来冷淡无常的陛下坐在床畔喂皇后吃东西,动作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然而更惊掉他眼球的还在后边,皇后似乎胃口不好,只吃了半碗就不吃了,而他们的陛下,居然也不嫌弃,将他吃剩的半碗粥吃了个干净!   许是内心受到的惊吓太大,宫人也没注意自己端来的两碗粥都被秦睢吃了个干净,端着空碗恍恍惚惚走出去,差点撞上人。   郁宁毫不知道自己在宫人眼中做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他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腰上,腿上都疼得厉害。   当然最疼的还是屁股。   疼痛之中他感觉似乎有人给自己上了药,然而此时已经睁不开眼了,想来应该是秦睢,郁宁也就没想那么多。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郁宁再次醒来时秦睢已经不在了,他抬了抬胳膊觉得好受一点,才起身穿衣服。   应该是药膏的作用,郁宁再看时身上的痕迹已经消除大半,除了腰上的掌印和腿上的红痕还有些明显之外,其他都已经看不见了。   郁宁没忍住伸手摸了把屁股,感觉不是很疼了,但依旧不大舒服。   想起秦睢昨晚折腾的力度,郁宁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太可怕了。   刚穿好衣服起身,屏风外听见动静的小林子就过来了,他满脸喜意,看见郁宁就跪下道喜:“恭喜殿下承蒙龙恩。”   郁宁:“……”   虽然是祝福的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不会勤政殿和甘泉宫里的都知道了吧……   一想到这里,郁宁就恨不得还钻进被窝里不出来。   可是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郁宁硬着头皮挥挥手:“此事不必大肆传扬,咳咳,就、就当跟平常一样就好了。”   小林子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可这不是喜事……”   “好了。”郁宁臊得不行,连忙打断他没说完的话,只吩咐道:“你去让厨房做点吃的来,最好是肉。”   他都好几顿没吃了,早就饥肠辘辘,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是。”小林子连忙转身去准备,像是想起什么,又连忙回身对郁宁道:“殿下,陛下吩咐了,不让您吃太油腻的食物,奴才去让人给您熬些粥,再做几道清淡小菜吧。”   郁宁闻言一愣,一股怨气腾地冒出来。   把我折腾成这样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饭都不给我吃了?   男人,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我就要吃肉。”郁宁气的够呛,冷着脸寒声道:“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   “是是,自然是您的。”小林子闻言连忙点头答应,心里却是不由得佩服陛下的神机妙算。   他是怎么知道殿下一听到这些就要发脾气的?   得了秦睢的提前嘱咐,小林子阳奉阴违地端来了清粥小菜,当着郁宁的面放下粥就走了。   郁宁气的要命,叫小林子他不回头,想追上去又因为屁股疼的走不动路,最后只好坐下来喝那些粥。   好在御厨的水准还是十分不错的,做的鸡丝瘦肉粥鲜嫩爽口,郁宁倒也吃饱了。   郁宁前脚刚吃完,后脚秦睢就回来了。   “吃饱了?”半天不见,秦睢仍是那副俊美模样,只是脖颈上一处鲜红的挠痕看着格外扎眼。   郁宁想起秦睢今天顶着这伤上朝,又晃悠了一上午,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时倒也没来得及计较秦睢不让他吃肉的事。   “既然皇后吃饱了,那就上菜吧。”秦睢在他身旁坐下来,慢悠悠品着手中的茶。   郁宁:“?”   不等他确定秦睢话中的意思,就看见端着一盘盘美食佳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放在两人身前的桌子上。   郁宁:“……”   “要不要再吃点?”秦睢夹了片肉,在郁宁眼前晃了晃。   “不吃了,气也气饱了!”   郁宁蹭地站起来,打算躺回床上留给秦睢一个孤傲的背影,然而他站起的速度太快,牵动伤口,疼的郁宁双腿一软,差点跪在秦睢面前。   “皇后倒也不必行此大礼。”秦睢幸而眼疾手快,笑着扶了他一把。   “……”郁宁气的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气呼呼地回了床上。   呵!男人!   .因着郁宁这两天身体不太方便,两人推迟了去雾隐山的日子。   秦睢前几天真没空陪他,这两天倒是闲下来了,顺势陪郁宁走这一遭。   因着上次被刺杀的事件,这次守卫加强许多,一大堆人轰轰荡荡来到雾隐山脚驻扎,惊飞了不少飞鸟。   上山自然不用这么多人,贺烺带着十五个混在守卫中的自己人贴身保护秦睢,一行人轻装简从,就这么上了山。   雾隐山名号听着高深,山却并不高,郁宁这些日子没少锻炼,体力倒也跟得上。   山道走到一半时秦睢脚步一停,余光瞥了眼郁宁额角的汗,淡淡道:“停下来休息会儿。”   “陛下,现在快正午了,现在若是停下来,一会儿到山顶时太阳会更大。”一旁的贺烺不禁劝道。   现在已然入夏,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大中午的温度已然很高了,贺烺也是担忧主子的身体,才会反对。   “是啊,咱们还是快走吧。”郁宁也赞同地点点头。   他最畏热,现如今四周有山间风吹着还好,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秦睢默了默,抬眸看他一眼:“那你上来。”   “什么?”郁宁没反应过来。   秦睢弯了弯腰。   “陛下千金之躯,要不还是卑职来吧。”贺烺犹豫着上前,还给呆站着的郁宁使了不少眼色。   秦睢可是皇帝,哪有皇帝纡尊降贵背人的。   一旁受了贺烺眼色的郁宁回神,连忙上前,附在秦睢耳边小声道:“你怎么要背我?我可以走的。别背了,你没看贺烺要把我生吃了。”   “多事。”秦睢闻言神情不耐地瞥了眼贺烺。   贺烺:“……”   牵住郁宁的手,秦睢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两人速度还是很快的,只费了半个时辰就上了山顶。   山顶面积看着还是挺大的,四周掩映着松竹,郁宁正要往前,手被秦睢用力拉了一下。   “等等。”   郁宁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贺烺先一步地走进了林子里,不同于平常走路,他的身法看着诡异至极,脚步也很快,一会儿就没影了。   郁宁此刻已然明白了眼前这片山林不简单。   两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贺烺才回来,面色看着不是很好。   他走到秦睢身前,摇了摇头:“阵法似是被人改动过,已经跟咱们那次来截然不同了。”   秦睢“嗯”了一声,道:“不急,等着吧,一会儿自然有人来接我们。”   然而转机比他想象中来的更快,几乎是秦睢话音刚落,林中就传来一道清越男声。   “不知贵客来访,所为何事?”   “为一桩几年前的旧事。”秦睢淡淡答。   林中人沉默一瞬,道:“若是来问几年前的旧事,那便请回吧,我们这里没有客人要找的东西。”   秦睢沉默一瞬,正要说话,一旁的郁宁先急了:“谁说没有?”   “我们此次来是找道长求姻缘,敢问庙里是没有道长,还是道长连姻缘也不会算?”   秦睢:“……”   林中人:“……”   “那便进来吧。” 第64章 山上   这次再进去那林子里,已经不似贺烺刚刚进去时那么难了。   郁宁懵懵懂懂地感觉到那应该是阵法,可能将普通的森林变成困住人的阵法,还真是神奇啊。   “站住,只许两人进来。”   护在郁宁两人身周的贺烺刚要跟进去,林中人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贺焤脚步一僵:“……”   “陛下,您和皇后娘娘两个人去,万一他们要对您不利……”   真不能进去倒也没什么,可贺烺不能放任主子陷入危险之中,那要他这个暗卫还有什么用?   即使不能全都进去,起码自己也要跟上的。   “你们就在外面,山下又有军队,担心什么?”   秦睢却并不在意,最后勉强接受了贺烺递过来的信号烟花,塞进郁宁怀里,才带着人进入林子里。   两人走了几步,身影便消失了,贺烺试着按他们的路线又进去了一次,最后却只是狼狈地出来。   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郁宁方才看见眼前的道观。   说是道观,更像是隐居之人的清修之地,房子两旁开辟了两块菜地,种着时鲜的蔬菜,看着极富生活气息。   郁宁不禁微微一愣,目光中带了几分古怪。   这……便是大夏国师的居住之所?   未免有些太过清简了。   “两位施主请随修竹来。”正当此时,一身穿深色道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道童出来,朝两人行了一礼。   “多谢小师父了。”郁宁也向他回了一礼,与秦睢一起跟着他走进道观里。   这道观虽然外面看着破旧,里边却很干净,院里还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道童在打扫,三清祖师的塑像在正殿里端坐,身上被打扫的很干净。   郁宁抬头看了眼,不知为什么,却总感觉中间塑像的脑袋有点歪,他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也没多想。   祖师像前跪坐着一身穿紫色道袍的瘦削男子,胳膊上搭着拂尘,黑发束成一个道士髻。   郁宁两人被他引进正殿,秦睢不爱与生人说话,郁宁再一次承担了沟通的任务,主动道:“见过这位道长,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那道士此时方才起身,转过身看向两人。   他面色苍白,五官倒是生的俊秀年轻,只是眉眼间透着冷淡端肃,看着不好接近。   “贫道紫英,是这道观的主人。”   他声音比刚才竹林外听着更冷,隐隐透着排斥。   可毕竟是己方有求于人,郁宁也不在意,只试探道:“想必紫英道长已经知道我二人的身份和来意了吧?”   紫英道长眸中透着讥诮:“施主不是要求姻缘么?”   “是也不是。”   郁宁一点也没有被挤兑的难堪,笑道:“一求姻缘,二为求平安。道长仙风道骨,天纵奇才,想必一定能解决我们这小小的问题。”   紫英鲜少与外人接触,之前跟师父一起时接触的达官贵人也皆是自矜身份的,若是得了冷脸,多半就要拂袖而去,哪见过郁宁这种的?   “既是求姻缘,还请二位施主抽个签,贫道自会为二位演算。”   郁宁从他拿来的签桶抽了一根,眼看着身旁的秦睢没动,连忙小声提醒:“您也抽一根呀,测姻缘呢。”   “都成婚了,搞这些有什么意思?”   秦睢瞥了眼郁宁,勉强道:“你替朕抽吧。”   郁宁“哦”了一声,兴致勃勃地伸手替秦睢也抽了一根,将两人的签递给紫英道长。   紫英道长接过来,看了眼手中的木签,眼中多了几分惊诧。他不可置信地将手中的签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看向郁宁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   “怎么了?”郁宁心中一跳,下意识抓紧了秦睢的手,本能觉得不妙。   难道他们的卦像是大凶?   “没什么。”紫英道长按下眼中的情绪,只道:“二位施主的卦象十分契合,佳偶天成,天赐良缘。”   “那你怎么露出这么个表情……”   郁宁忍不住嘟哝了一句,随即又开心起来,看向身旁秦睢的目光带着笑意:“道长的卦象可真准,我也这么觉得。”   “怕什么?若是凶卦,朕便将这道观砸了。”秦睢垂眼看着他,神色淡淡道。   紫英道长:“……”   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的紫英道长忍不住咳了一声,道:“施主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自行离去吧。”   “等等!”郁宁连忙叫住他,“道长还没回答我们第二个问题呢。”   紫英道长脚步一顿:“施主若是要问解药的事,还是趁早回去吧。贫道的师父早已经将解药方子交给你们,更多的消息贫道也不知道。”   “道长误会了,我们并非询问解药之事,而是向您请教一个人的踪迹。”   早在松林外时郁宁便听出他话中之意,自然不会再向他询问解药之事自讨没趣。   更何况他也相信老国师不会藏私,紫英道长甚至未必有他们知道的多。   紫英道长皱眉:“谁?”   “据我所知,老国师似乎有一位师弟,不知紫英道长是否知道他的一些消息?”   郁宁说这话时始终盯着紫英道长的表情,见他面色不善,心中也就有了底。   “两位施主打听他做什么?”紫英道长冷声问道。   “想必紫英道长也知道我夫君的毒是因何而来,追本溯源,我们自然想找到他问个清楚。”郁宁没打算对她多有隐瞒,因为没必要。   “那贫道劝施主还是放弃。”   紫英道长道:“我那位虚隐师叔虽然心术不正,但天资并不在我师父雾隐之下,他潜修多年,踪迹难寻,我和师弟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那你可知他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吗?或者你们的师祖可有留下什么预示?”郁宁咬了咬唇,忍不住追问,显然依旧不死心。   紫英道长如今也算对郁宁的性子也算有所了解,闻言只道:“自然是见过的。若真说虚隐师叔身上有什么殊异之处,那应该就是他那双与常人有别的灰色眼眸。”   “灰色?”   “不错。”紫英道长点点头道:“天生的灰色眼珠,难以遮掩。”   得知这一重要情报,郁宁回头欣喜地望了秦睢一眼,得寸进尺道:“那道长可以让我去雾隐国师留下的古籍吗?我想从中看看有没有解药的记载。”   “当然不……”紫英道长皱眉正要拒绝,想到刚刚看到的卦象,抿了抿嘴,勉强道:“只许在藏书阁看,不能带走,只开放三天。”   “多谢。”郁宁眸光一亮,拉着秦睢就要朝道童指着的方向去。   “你先去吧。”秦睢却没跟着郁宁一起,只道:“我出去支会贺烺一声,顺便让他回去传旨。”   郁宁一愣,随即点点头表示理解:“好吧,那我先去,你好了就来找我。”   他跟秦睢本来的计划是最迟当天夜里便回的,现在计划有变,他们要在这里呆三天,一切就得重新打算了。   紫英道长吩咐道童带着秦睢出去,自己则带着郁宁去了藏书阁。   “多谢道长。”郁宁望着眼前的藏书阁,再次对紫英道长表达感谢。   他能看出眼前人并不喜欢他们,可即使是如此,他也没有拒绝他们的请求。   “施主自行翻阅即可,贫道还有事,就先离开了。”紫英道长来过这里许多次,书也看了七七八八,自然没什么兴致陪着郁宁在这呆着。   紫英人一走,郁宁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屋子。   家具应该经常擦拭,因此并没有灰尘,中间靠窗位置有一面书桌,两排厚厚的书架分立两侧,郁宁数了数大概有八层,藏书虽没有宫里的丰富,却也不少了。   郁宁自诩看过的书不算少,搬过梯.子到左边的书架旁,准备将自己看过的书排除,然后把没看过的都拿下来。   然而等他看清眼前的一排书名,不由感到头大。   为什么这些书,他听都没听过啊!   忍不住叹了口气,郁宁索性靠坐在□□上,抽出最近的一本书一页页读起来。   他自小就在郁淮安书房里长大的,读过的书并不算少,速度也很快,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将一格子里的三本书都读完了。   郁宁伸手去够旁边格子的书,忽地听见一声门响,眼神不由朝门口看去。   “你来啦,快帮我挪挪梯.子。”见是秦睢,郁宁浑身松懈下来,毫不客气地吩咐他。   秦睢进门便看见郁宁这幅模样,又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眼中不由闪过微微怒气。   可他到底没当即发作,也忘了关门,压抑着走到梯.子下扶好,等郁宁够到那两本书,才冷冷道:“快下来。”   “怎么了?”郁宁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下了梯.子。   眼看着还有两三个梯.阶就到地面,郁宁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着对秦睢道:“接住我!”   话音刚落,他人就从□□上跳下来了,秦睢反应迅速地松开□□去接跳下来的人,好在他眼疾手快,终是及时将人抱进怀里。   他轻轻将人放在地上,却没松开揽着郁宁的腰,看着怀中偷笑的郁宁,秦睢表情难看的厉害。   “郁宁。”秦睢声音微寒地叫了声他的名字,不等郁宁回应,隐含怒气的大手便往郁宁屁股上重重打了两巴掌。   郁宁痛得叫了一声,见秦睢的手还在自己屁股上不放,又羞又气:“你干嘛打我啊!”   “打你不听话。”   秦睢冷声道:“那么高的□□,你不会下来挪一挪再去拿书吗?我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坐上边读?”   郁宁闻言心虚地移开眼,顿时不吭声了。   “看样子,这是已经在上边读过了啊。”秦睢冷笑一声,“啪啪”又毫不客气地往郁宁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别打了!我疼!”郁宁连忙拉住秦睢的手,委屈巴巴地叫着疼。   他这样还不是想早点找到有用信息嘛。   都怪秦睢,自己的屁股现在一定又红又肿,太丢人了!   “疼才长记性。”秦睢冷笑一声,见郁宁低着头不说话,不由低头看了他一眼。   长睫微湿,眼睛似乎也有点红。   秦睢不知道是自己关心则乱还是真的下手重了,一边替郁宁揉着伤处,语气也不由放缓,“以后再不许这样。”   “知道了。”郁宁倒也没多想,所谓的眼睛红纯属疼痛带来的生理反应,然而此刻秦睢正在他伤处缓缓揉弄的大手却不禁让他感到脸红,低声道:“你别、别揉了……这还在书房呢……”   “意思是回去就可以了?”秦睢松了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不可以。”郁宁凶巴巴地拒绝道。   他的屁股才刚好没几天,现在又遭了这样的罪,得多养养。   颇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秦睢倒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虽然那天的欢愉确实让他食髓知味,不过一切还是看郁宁的想法。   “等、等回去再说。”郁宁看他一副失落的表情,不禁又有些不忍心,摸摸鼻子咬牙许下承诺,又踮起脚在秦睢唇上亲了一口。   秦睢不禁唇角微勾,正要亲回去,忽地听见门口传来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   “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回头,就看见紫英道长那张气的比他衣服还紫的俊脸。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感谢在2020-12-2423:58:21~2020-12-2623: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楚26瓶;胖胖、晓风8瓶;可能脑子不好7瓶;黛色琉璃殇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线索   察觉到门口紫英道长不善的目光,郁宁连忙松开手,然而秦睢却是搂紧了他的腰,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没人告诉过道长,打扰小夫妻亲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么?”   秦睢眉峰微挑,目光微冷。   紫英道长面色冷漠:“那就要问问两位施主为何在我这修道之人的清修之所做这些事了。”   “好了,快把我放开。”郁宁小声催促着秦睢,在他身旁站定。   到底是他们理亏,郁宁连忙向紫英道长道歉,硬着头皮道:“道长误会了,我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他扶了我一把而已。”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郁宁是信了。   紫英道长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原本只打算看一眼情况就走,现下也跟着帮他们一起找书,顺便监督两人不要在这藏书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三人一连找了两天,郁宁甚至看了一些讲阵法的书,跟着紫英道长学了点简单的阵法,可惜对于那位虚隐道长,依旧没什么线索。   到了第三天早上,郁宁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在找了一上午也没有头绪之后,他打算去虚隐国师的房间碰碰运气。   然而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紫英道长就如同鬼魅一般飘过来:“施主这是要做什么?贫道劝您还是不要瞎走动为好。”   “这是哪里啊?我就是瞎走走。”郁宁挠挠头,故作不知。   “既如此,施主还是回去吧。”紫英道长看破不说破,倒也没有揭穿。   郁宁冲他笑了一下,随即赶紧回了藏书阁。藏书阁里此时只有秦睢还在翻书,听见动静也没抬头,只问他:“怎么样?”   “被堵回来了。”郁宁垂头丧气,看着身前低着头的秦睢,旋即双眸一亮。   “陛下……”郁宁黏糊糊地蹭过去,将脑袋靠在秦睢肩上。   “怎么了?”秦睢捏了捏他的脸,视线又落回手里的书上。   “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郁宁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凑到秦睢耳侧,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让朕一个皇帝去做这些,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秦睢面色难看,手里的书几乎要被他捏烂。   “便宜行事嘛,又没人知道。”郁宁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见秦睢依旧毫无波澜,又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没用。”秦睢依旧沉着张脸。   郁宁咬了咬牙,凑过去在秦睢耳边说了句话。   秦睢表情这才有所波动,眉峰微挑,道:“两日一次。”   郁宁:“……”   “您砍价砍的未免有点太厉害了吧?”   郁宁气的不行,松口道:“一月两次。”   他本来说的是只有一次的。   “两日一次。”秦睢表情纹丝不动。   “两周一次。”郁宁努力讨价还价。   “两日一次。”   “……一周两次,不能再多了。”郁宁欲哭无泪地退到最后的底线,凑在秦睢耳边小声卖可怜。   “行吧。”秦睢十分勉强地答应了郁宁的要求,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见他答应,郁宁才松了口气,丝毫没有意识到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为了给秦睢找解药,求秦睢去引来紫英道长,结果他还要去答应那些羞耻的条件求着秦睢答应。   只怕郁宁反应过来之后,还要生好一阵子气。   “那现在就开始吧。”郁宁出门看了眼门外,发现两个道童已经出门了,连忙催着秦睢开始。   他来这了两天,两个小道童每天都是这时候出去的,现下人不在院子,应该已经出去了。   秦睢勉强点点头,站起身,抽出了腰上佩的短剑,敷衍地砍上了一旁的桌子。   “不好了不好了!紫英道长救命啊!”   郁宁浑身是戏,脸上带着慌乱,看见前方大步走来的紫英,连忙捉住他的袖子:“道长救命!陛下他、他毒发了!”   “他如今怎么样?”紫英道长神色一紧,不过他担忧的不是秦睢的身体,而是那些书。   这毒发作的症状他是知道的,万一秦睢发起疯把藏书阁的书都毁了怎么办?   果然不出紫英道长所料,他们进去时,秦睢已经在劈那张书桌了。   紫英道长看了眼周围,见书没事,不由松了口气,他快步去阻止秦睢,同时吩咐郁宁:“你去将地毯上的书都收起来。快!”   “哦哦,好。”郁宁装模作样地蹲下捡书,趁着俩人缠斗的功夫,一步步往门口退去,临出门时,他看了眼屋内的情景。   这位紫英道长的功夫倒是十分不错,手握拂尘,竟也能与手拿短剑的秦睢打个不相上下。   只是他到底顾忌着那些书,势弱被秦睢压了一头。   时间紧迫,郁宁借着秦睢引开紫英之后,便很快跑去了雾隐道长的房间。   不同于第一次来,这次再看门上已然加了锁,幸而郁宁随身带着削铁如泥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将锁砍断,推门进去。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后果了,能找到些线索,便是让郁宁在这道观里当一年道士也是愿意的。   郁宁推门进去,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奔着画符的桌子去了。   这屋里的陈设似乎被人有意保持,像是昨天还有人居住过一般。   翻了半天符纸,郁宁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四处摸了摸,又往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找了找,依旧一无所获。   郁宁有心再细细寻找,可时间不等人,他听着打斗声在院子里响起,就知道紫英道长多半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在哪儿呢……总不可能在墙上吧。   郁宁心中不免焦急,想起之前秦睢宫里的机关,索性也顺着墙摸索起来,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一个凸起之处。   那东西跟皇宫里的构造一模一样,只不过更隐蔽一些,在床后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郁宁一按,墙根处的某块地砖向下沉,一个空格子暴露在视线之中。   格子里装着一本书,一个册子,还有一朵新鲜的花。   郁宁眸光一亮,连忙蹲下来两书和花都装进怀里。   这格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打开了,那书上都蒙了一层尘土,花像是刚摘下来一样新鲜,十分神奇。   郁宁本能觉得这花十分重要,因此也放得格外小心。   他刚将东西装好,门就砰的一声被撞开了,郁宁连忙触碰机关将格子关闭,若无其事的整理好衣服,这才转身看向门口。   “施主此举,未免太过无礼。”紫英冷着张脸进来,先是确定房间内并没有什么损坏,才道:“此乃家师仙逝之处,恕贫道不能接受,请您速速离开道观,这里不欢迎无理之人。”   这话已经说的十分不客气了,不过郁宁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无礼在先。   “实在对不住道长,不过我美弄坏这屋里的东西,你可以查一下。”   郁宁连连道歉,看了眼他身后的秦睢,就要绕过人出去,不想紫英道长却是沉着脸道:“将你怀中的东西拿出来。”   郁宁脚步一顿,故作茫然:“道长误会了,我没找到我要的东西,也没有拿这屋里的物品,不信您可以数一数,看有没有少什么。”   他这样确定地否认,紫英不禁皱了皱眉,只道:“贫道的推演不会有错,施主还是快点拿出来。”   “磨磨唧唧做什么,便是拿了又怎样?”秦睢皱眉看了半天,终是不顾郁宁的眼神示意,上前欲带郁宁走。   紫英道长分毫不让:“那施主怕是不能走出这道观了。”   怕两人这次真打起来,郁宁连忙拦下秦睢,咬了咬牙,将怀里的书册都拿出来。   “没有了,就这些。”他故意隐去那朵花的事。   若这真是他要找的东西,想必紫英道长应该也会让他带走。   紫英刚接过来,书里就掉出一封信,他打开信看了看,神色不由一愣。   “里边都写了什么?是不是解药的线索。”郁宁好奇地凑过去,却又被秦睢拉回来站好。   “是师父的临终嘱托。”   紫英面色复杂,将第一张信纸递给郁宁。   郁宁看完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雾隐国师早算出会有今日,已经提前将一味解药和一些解药的位置写了出来,信中还包括虚隐师叔的一些线索。   第二页想来是对紫英道长的一些嘱托,郁宁也没问他要过来看。   郁宁听见解药二字心中一喜,连忙将怀里的花拿出来,问他:“这便是那味解药吗?”   看他从怀里又掏出朵花来,紫英不禁皱眉:“施主不是顺已经没有了?”   秦睢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郁宁摸了摸鼻子只当没听见,只说:“道长看看这是什么花。”   紫英道长接过花看了看。   但见花梗青翠,花朵娇小,花瓣娇嫩鲜艳,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此花名为朝颜,白日盛放,夜晚枯萎,即使被摘下来也能保持十年不腐。”   “朝颜……那不就是缺失的几味解药之一?”   郁宁目光下意识望向秦睢,见他点头,心中愈发欢喜激动,忍不住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紫英:“……”   “施主还请注意场合。”   郁宁讪讪松了手,接过紫英道长手中的册子和书。   郁宁好奇翻了两下,发现居然讲的是阵法。   “这是……”   “此书是一些阵法的入门,师父说与你有缘,将此物送予你。”紫英道长并不怎么情愿,不过还是将之都告诉了郁宁。   “多谢道长。”   郁宁向他道谢,却又听紫英道:“过阵子贫道会亲自下山去寻师叔,将他的事情解决了,二位施主只需专心寻找解药便可。”   郁宁一愣,随即便是一喜,不过想来应该是雾隐国师信中的吩咐,便也没有想太多。,只点头道:“那就麻烦道长了。”   .   当天下午两人就从雾隐山回来了,走到皇宫时已经是傍晚。   秦睢去处理一些紧急奏折,郁宁则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山上多有不便,他们自是也不好提太多要求,郁宁只简单擦洗过,现如今泡进汤池里,整个人才算放松下来。   浓白的雾气漫过四周的视线,郁宁白皙的脸被蒸腾出绯色,他闭着眼泡澡,口中还轻轻哼着南地的小调。   “你倒是享受,谁许你到朕的汤池来的?”   大约泡了小半个时辰,郁宁听见身后传来秦睢的声音。   “臣妾与陛下夫妻一体,当然我的就是您的,您的……自然也是我的。”   郁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抹狡黠。   秦睢没说话,唇角却显出一抹弧度,像是默认了郁宁的话。   他解了衣袍下水,靠在郁宁身旁,跟着闭上眼。   郁宁忍不住看了眼秦睢细小的水珠自他精壮的身体上轻轻划过一抹痕迹,十分惹眼。   再看看自己白斩鸡一般的身材,郁宁不由有些酸溜溜。   明明他每天也有练武来着,怎么就没锻炼的如秦睢一般呢?   “陛下平常是不是经常瞒着我偷偷锻炼身体?”郁宁忍不住问。   秦睢睁开眼,狭长清冷的凤眸中似也笼罩了一层雾气,他转头看向郁宁,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你觉得朕身材很好?”   “倒、倒也没有。”郁宁嘴硬着不肯承认,“也就还行吧。”   秦睢瞥了眼郁宁的身体,饶有深意道:“那自然还是宁宁的比较好。”   “真的?”   郁宁闻言心中惊喜,捏了捏自己手臂上提不起的二两肉,又回到现实,只以为秦睢是在开自己玩笑,忍不住小声嘟哝:“哪里好了……一点也不够有男子气概。”   “这样也不错。”秦睢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道:“起码抱着朕的时候,手还挺有劲儿的。”   郁宁:“……”   敏感地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妙,郁宁开始装聋作哑,只没听见,有一搭没一搭地撩动着水花。   秦睢却不打算放过他,侧过身上下打量着郁宁,“朕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郁宁紧闭着嘴不说话。   秦睢扯他的脸:“你怎么不问问朕是什么问题。”   郁宁:“……”   迫于有些人的淫威,郁宁生无可恋地问:“请问陛下是什么问题呢?”   秦睢方才松开捏在郁宁脸上的手,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朕在想,你每天吃这么多,肉都长哪去了呢?”   “……”郁宁心中更觉不妙,摸摸鼻子胡乱答道:“许是都消化了吧。”   秦睢:“真的吗?我不信。”   郁宁:“……”   “算了,不说这些了,朕倒是想起另一桩事。”秦睢笑盈盈地看着郁宁,一张俊美的脸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见郁宁没有接话,他也不生气,只自顾自接话道:“朕依稀记得,有些人似乎还没有兑现雾隐山上的承诺。想必那人出身清流世家,应该不会不认账吧?”   “谁不认账了?”郁宁心中羞恼,然而话一出口就不禁后悔,嘴硬道:“不就是、就是那样吗?谁怕了?”   他又不是没做过?   “那便再好不过了。”秦睢唇角笑意更深,身体向后一靠贴在池壁上,目光懒洋洋地望着郁宁:“烦请宁宁亲自来兑现承诺吧。”   郁宁:“……”   “来就来。”郁宁犹豫着了一下,凑过去主动吻上秦睢。   只是这次郁宁的唇贴上来,秦睢却真没像往日一样反客为主,他紧闭着唇,直到郁宁讨好似的亲了好几下,才纡尊降贵地启唇。   身体相拥的温度比温泉水更高,郁宁身体忍不住发抖,眼角渗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放任着秦睢肆无忌惮地做一些想做的事。   ……   很久很久之后,秦睢一手搂着怀中没有多余力气的郁宁,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轻轻颠了颠他重量,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原来肉都长到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车(。)   感谢大家体谅,呜呜呜呜,今天下午考了一门开卷的,目前还没真正到考试周(虽然事情也很多orz),我尽量在这两天多更点,因为到时候准备考试可能就要断更一段时间……   等我考完回来粗长更!   么么哒!感谢在2020-12-2623:59:41~2020-12-2823:4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球秋邱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想变漂亮、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0瓶;可能脑子不好7瓶;哼唧哼唧、肥肥不肥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避暑   第二天起来,依旧是熟悉的腰酸背痛屁股疼。   郁宁睡醒了,窝在秦睢怀里发了会呆,忽地踹了他一脚。   那一脚差点就踹到秦睢命根子上,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捉住那只作乱的脚。   秦睢显然还没睡够,眉心紧锁搂紧了郁宁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大早上不睡觉你做什么?谋杀亲夫?”   也难怪他没睡够,两人昨晚结束时已经在深夜,郁宁早就哭累了睡着了,秦睢帮他清洗完身体,上了药,又一路抱回了寝殿,折腾了半天才睡。   秦睢今早还要起来去上朝,下朝回来见郁宁还睡的香,他便也跟着躺下来。   这才没睡一会儿,就被郁宁踹醒了。   “我现在才觉得不对。”   郁宁从秦睢怀里钻出来,看他闭上眼又要睡了,气的咬牙:“为什么是帮你找药,到最后我还要答应你这么多条件?”   他这么一说,秦睢也清醒过来,他忍笑故作不知,茫然道:“皇后在说什么?朕怎么一个字也没听懂?”   知道他在装傻,郁宁更气了,抬起脚又要踹他,小腿却忽地被握住。   “那儿不疼了?”   秦睢问他,一只手顺势便将怀里扑腾的人按住。   他很轻易便将人束缚住,手轻轻握着郁宁的脚腕。手心温度灼热,郁宁觉得也似被烫了一下。   秦睢松了手,重新将他搂到怀里,抬腿压住他,健硕的腿牢牢箍着人,像是在打架。   “放开我。”郁宁气的要命,伸手去搬开秦睢的腿。   然而长年习武之人的力气又哪是他能比的,没扑腾几下就被秦睢镇压了。   秦睢捉住他一只手拉向自己身上,郁宁顿时僵住。他低声笑道:“你若再乱动,朕便不遵守那个约定了。”   滚热的温度隔着衣料传来,郁宁心中警铃大作,试图蒙混过关,“什、什么约定?”   “没什么。”秦睢眉峰微挑,话音一转:“皇后既已忘了,那便不作数了。朕可以想几次,就几……”   “没忘!没忘!”郁宁连忙打断他,垂头丧气道:“没忘呢……两日一次不能再多了。”   秦睢看见郁宁这幅模样就忍不住笑,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薄薄的眼皮,低声道:“闭上眼睛。”   “做什么?”郁宁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惹下的债,你不打算解决,朕不得亲自来?”秦睢说完,握住人的手掌微微用力按下。   郁宁一时哑然,慌慌张张闭上眼,抽回手背过身去,低声催促道:“速战速决……”   身后秦睢低低“嗯”了一声。   人在清醒时闭上眼,其他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哪怕看不到,郁宁也能感觉到身后秦睢投在自己身上的十分灼热的目光。   他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熟悉的气息带了侵略,无处不在地将郁宁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他紧闭着眼不敢睁开,感觉到腰上被一股力道收紧,忍不住蜷了蜷。   “宁宁。”秦睢凑过来啄吻他的耳朵,低声求他:“帮我。”   郁宁捂着脸没说话,只任由秦睢揽着腰搂过去,躺进后者炽热的怀抱里。   ……   过了小半个时辰,秦睢才将人放开,他拿过床边的手帕将痕迹擦了擦,正要丢掉,却听郁宁低声道:“给我也擦擦。”   “好。”秦睢低低笑了一声,故意问他:“不然我带你去洗一洗?”   且不说秦睢可能在汤池里又有什么企图,单是被宫人知道他们大白天都在房间里做什么,就已经让郁宁羞惭到无地自容了。   “不要。”郁宁果断拒绝。   .   天气渐渐转热,郁宁近来窝在甘泉宫愈发不爱出去。   左右闲着没事,他就拿起那本从雾隐山的阵法书看起来。   这书上的阵法不同于军队战斗时用的训练方阵,是类似于那天将贺烺困住的阵法。   其中隐含八卦相合之意,利用周围的环境布置于自己有利的地形和景物,一般人难以勘破,倒也十分神奇。   临走时紫英道长不情不愿地送了郁宁一些入门书籍,郁宁乐滋滋地照单全收。   他已经看了小半个月了,目前还只是入门。郁宁还试过摆一些阵法,可惜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他也不气馁,反而愈挫愈勇,更加投入地研究起来。   又过了半个月,郁宁热的受不了了,就去勤政殿躲着。   秦睢那里最凉快,冰块放的也最多,冰鉴中冻着的水果也是最新鲜的。   其实秦睢也没少了他的,甘泉宫的冰块向来放的充足。奈何郁宁心疼花销太大,宁愿跟秦睢挤在一起用冰。   秦睢心中自是乐意他黏着,倒也没拒绝。   不过入夏以来,郁宁的胃口小了不少,人也跟着消瘦下来,倒是有了刚入宫时的清瘦模样。   秦睢见了直皱眉,为此换了几个厨子。   郁宁看的好笑,忍不住问他:“陛下之前嫌我吃的多,现在我少吃了,您怎么还把御厨给换了。”   “朕只说你吃的多,却也没让你少吃。”   秦睢听出他语气中的促狭,也没生气,只道:“还是以前白白胖胖的好,抱起来也舒服,现在瘦的捏不起二两肉,人也蔫巴巴的。”   郁宁:“……”   “以前也不胖啊……况且现在也没瘦多少。”   郁宁低声嘟哝了一句,捏了捏脸,又拉过秦睢的手在他脸上捏:“你看,依旧是这么点肉。”   “不是这里。”秦睢抽回手,视线不动声色地往下瞥了一眼。   郁宁没注意他的目光,捏胳膊捏腿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瘦的太明显。   “到底哪里啊?”郁宁抬头茫然地看向秦睢,“陛下给指指?”   秦睢沉默一瞬,起身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郁宁点点头,还没明白秦睢话里的意思,就见他高大的身体覆过来,将自己抱在怀里。   郁宁微微一怔,不知道秦睢这突如其来一个拥抱的含义,却也很快的回抱住他。   “怎么了……唔。”郁宁声音软下来,脸轻轻在秦睢肩头蹭蹭,正欲与他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时刻,却感觉屁股上多了一只手。   怕郁宁中暑,今年内务府献上的几匹绸纱,都被秦睢吩咐人给郁宁做了衣服。   那绸纱极其轻薄细腻,看着像是丝绸,穿上却是如同细纱一般的质地,因而当秦睢的手摸上来,郁宁很快就感受到了。   没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屁股上那只手就用力捏了捏他屁股上的肉。   郁宁:“……”   “你做什么!”郁宁恼怒地推开他,却见秦睢状似满脸无辜的摊开手。   “看,朕就说你瘦太多了。”屁股都没有以前翘了。   郁宁:“……”   .   到了七月底,天气酷热难耐,秦睢便提前半月就罢朝了,带着郁宁去避暑山庄消暑。   先帝的后宫被宣太后清理个干净,秦睢的后宫又空荡荡只有郁宁一个人,不知是为了热闹还是别的,秦睢便下旨让诸位亲王带着家眷也一起去了。   宣太后再怎么说也是秦睢的亲娘,自是也要去的,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撞上荣亲王。   郁宁起初还担忧地问过,却见他浑不在乎地笑了一声。   “撞上就撞上,你不觉得看他们这对情人反目是很精彩的一出大戏吗?”   郁宁一时无言,不过想起这对母子的恶劣关系,也就明白了。   此事按下不提,避暑山庄郁宁还是第一次来。   不同于富丽堂皇,庄严巍峨的皇宫,这避暑山庄四周依山傍水,茂林翠竹,四处风景气候极佳,建筑修建的精美,十分贴合环境。   正宫区域自是留给秦睢和郁宁住的,左侧的聚贤斋以西,留给了以荣亲王为首亲王们随意挑选,右侧则留给了太后,还有一些在外面行宫将养的老太妃们。   这避暑山庄占地面积极大,哪怕住进去这么多人,也依旧是绰绰有余的。   因而前三天郁宁盯了好久,也没听说荣亲王碰上宣太后,梦想的扯头花也遗憾地没有看到。   不过郁宁来这里之后胃口倒是好了不少。   一是因为这里天气温凉,并不似京城那般酷热,郁宁胃口自然也就上来了。   二是因为秦睢此次请了个长洲郡扬州府来的厨子,做的菜十分合郁宁的胃口,让他每顿都多吃了不少。   这避暑山庄的景色秀丽,花样也比宫里多,郁宁逛了小半个月也才逛了半个庄子不到。   这日,他听小林子说池塘里荷花开的娇美,便拉着正好有空秦睢一起去看。   皇家的荷花池塘自然也是气派的,精心培植的荷花几乎有一人高,放眼望去,层层绿波下掩映着朵朵红粉藕荷,几乎望不到头。   郁宁的视线几乎要被眼前的花海美景淹没。   “这边有小船,要不要去里边看看?”秦睢指着池塘边留下的小船问道。   郁宁回神,看见小船,兴奋地点了点头。   待两人上了船,几个小太监推着船头,将两人往前推了一些。   船遇到更深一些的水,就自动往里飘了。   郁宁只顾着看四周的景色,等回过神时已经看不到岸了,一看船上,只有自己跟秦睢,刚刚那个小太监并没有上来。   不是,那这船是怎么飘这么远的?   眼看着船慢慢在藕花深处停下,郁宁看着侧躺在船上闭目养神的秦睢,忽地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所以,他跟秦睢,谁负责把船划回去?   “陛下……”郁宁试探着叫醒他。   “嗯。”秦睢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睁眼。   郁宁不死心晃了晃他。   “怎么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秦睢睁开眼看着他。   “所以咱们谁把船划回去啊?”郁宁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这还用说?”   秦睢笑盈盈地看着郁宁眸光蓦地发亮,随后一字一句缓缓道:“当然是朕的皇后了。”   郁宁:“……” 第67章 联姻   虽然但是,真是毫不意外的回答呢。   郁宁犹不死心,顺势俯下身,在秦睢脸上亲了一口,“这样呢?”   “就这?”秦睢懒洋洋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打发谁呢?”   郁宁:“……”   泄愤般往秦睢唇上咬了一口,郁宁破罐子破摔在他身旁躺下,耍赖道:“那今天别回去了,就这么飘着吧。”   秦睢轻笑一声,随手折下船旁几支荷花,放在郁宁怀里,将人搂过来:“想那么多做什么?睡会儿。”   荷花清艳,花瓣硕大,郁宁看见顿时就不气了,美滋滋接过来,小心地放在身侧,往秦睢怀里钻了钻,安心地闭上了眼。   浓夏日长,一叶孤舟掩藏在碧叶荷花之下,斑驳的光影打在船上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耳边是鸟虫啾鸣,鼻间是清浅花香。   郁宁本想只躺一会儿,然而此时环境与气氛都太好,最后不知不觉竟真睡过去,再醒来发现他们已经快接近岸边了。   郁宁晃了晃神,茫然地坐起身,问一旁正一下下摆着船桨的秦睢:“就要回去了吗?我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秦睢漫不经心拨弄了下涟漪,“要下雨了。”   “那咱们快回去吧。”郁宁看了眼四周,果然看到有低飞的蜻蜓。   秦睢“嗯”了一声,欲将手中的船桨递给他:“要不你来?”   “好吧。”郁宁本想糊弄过去,转念一想秦睢不知划了多久了,不由又有点心疼,正要接过来,秦睢却手一缩,没让他碰。   “怎么了?”郁宁一愣。   “没什么。”秦睢划动船桨驶向对岸,侧过脸看了郁宁一眼:“还是算了,就当报酬吧。”   郁宁更不明白了。   什么报酬?之前那两个吻吗?   .   两人还没回到住的行宫,路上就下起雨来。   那雨来的又大又急,虽有遮挡,却还是沾湿了衣袍。   好在文廷和小林子都是有眼力见的,大老远就迎接着,给两人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等他们换好衣服出来,一碗热热的莲子羹就端过来了。   “这些都是陛下上心,特地吩咐那位扬州府来的厨子做的,待会儿那些菜品端上来,殿下看看合不合胃口?殿下,您可是不知道,陛下为了您……”   “够了。废话这么多,还不去上菜?”   小林子在一旁卖力地说着秦睢的好话,郁宁尚且没觉得有什么,一旁的秦睢却是皱了皱眉,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小林子行了一礼连忙走了,不过没一会儿就又带着人端着菜过来。   郁宁仔细看了看,莲子羹、莲藕炖排骨、莲子百合粥、莲花浸鸡、莲花酥……几乎全是莲花相关的菜品,凑齐了满满一大桌,足以看出是花了心思。   “多谢陛下的心意。”一顿饭吃完,郁宁语气促狭,在秦睢耳边低语了一句。   秦睢沉默一瞬,没有郁宁意料中的窘迫,反而是淡定地反问他一句:“所以皇后是不是应该回报一下朕的心意?”   郁宁神色一滞,“别人都是为了心爱的人不求付出,陛下怎么还要回报啊。”   “不求回报?那都是傻子才会相信的事。”   秦睢一声轻嗤,拍了拍郁宁的脑袋:“皇后还是少看点话本吧。”   郁宁:“……”   那些话本不都是你给我看的吗?   夜里雨下的愈发大。   大滴大滴的雨水击打在宫殿的青檐绿瓦上,声音在殿内都听的一清二楚。   郁宁听的心烦意乱睡不着,翻了几个身,又去折腾秦睢。   “陛下,您睡了吗?”郁宁他凑上去,手指拨弄秦睢的眼睫毛。   秦睢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郁宁以为他真睡着的时候,蓦地又出声:“本来是睡着了的。”   “雨声这么大,您不觉得吵吗?”郁宁好奇地问。   “……你觉得是你吵还雨吵?”秦睢反问他一句,依旧没睁眼,只是将郁宁的脑袋埋进自己怀里:“快睡。”   郁宁被他明显敷衍的态度弄得格外不满,被搂了一会儿,心里忽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要是这样你还能睡得着……   郁宁偷偷笑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羞赧,却还是挪着身体往被窝里钻。   秦睢早就习惯了他的不安分,只由得他折腾,然而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身下一凉,忽地又是一热,像是被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包裹住,秦睢身体一僵,忍不住一声闷哼。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秦睢半掀起身上的被子,等到看清被子下的光景,眸光蓦地一暗,那双冷冷清清的凤眸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隐忍压抑之类的明显的情绪。   “宁宁。”秦睢一开口便带着喘.息的沙哑气音。   他半坐起身,手轻抚着郁宁的脖颈,像是要将他推开,又像是难以控制而将他更深地压下去。   ……   小半个时辰后,几乎要窒息的郁宁喘着气从被子下钻出来。   他眼尾红,唇瓣也红,像是憋的难受,又像是呛住了,唇边仍带着一些痕迹,秦睢静静望着他,伸手将他唇边的痕迹擦去,又毫不介意的将人搂过来亲。   亲了一会,郁宁主动放开他。   “这算回报陛下的莲花宴。”   他笑的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猫:“陛下,这次还困吗?”   秦睢:“……”   “不困了。”秦睢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翻身将人压到身下,“干脆都到雨停再睡吧。”   他说完,再次吻上郁宁的唇。   .   云雨一直到天亮方歇,窗外传来鸟叫声,新鲜空气透过窗纸传进室内,驱散了一些特殊气味。   郁宁这次连被抱着去清洗都不愿意,他浑身都没力气,也不顾一身的粘腻,只想着睡觉。   秦睢只好自己去洗了,回来替他要擦身体,郁宁却以为他又要来,哭的抽噎说着不要他碰。   秦睢没法,最后只能自己拿了床被子睡到一边。   好在今天不用上朝,秦睢陪他一直睡到中午。   秦睢是被疼醒的。   秦睢睡眼惺忪,仔细一看,才发现有只手在扯自己的脸。   “做什么……”秦睢推开他的手,皱着眉坐起来。   “陛下,你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郁宁满脸的气恼和委屈。   他浑身赤.裸,裹着被子,露出一线白皙的肩头和锁骨,上边还带着牙印和吻痕。   “怎么了?”秦睢没明白他一大早怎么又发脾气。   “你!”郁宁眼神带着恼怒和一些淡淡的委屈,“为什么一觉醒来我身上这么脏?屁股、屁股里还有……”   一觉睡醒,郁宁就发现自己身上还留着昨晚的痕迹,他现在腿根疼,屁股更疼……若单是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秦睢都没给他清理?   明明以前都会把他抱去洗的……   男人果然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郁宁心里有点委屈,一番话没说完,眼睛就又红了。   秦睢:“……”   “你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啊。”   秦睢轻笑了一声,捏了捏郁宁的脸,“昨晚的事,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朕要抱你去清洗,险些挨了你一巴掌。朕要给你擦一擦,你哭的……”   话没说完,郁宁就自惭地捂住了秦睢的嘴,只觉得丢人。   “别、别说了。”   等他松了手,秦睢起身去叫水,回来在床边坐下,看了眼盖在被子目光微怔的郁宁,声音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不是说朕不体贴吗?怎么样?要不要朕替你洗?”   “不、不用了。”郁宁慌乱拒绝。   若是之前他昏睡了,秦睢替他清洗倒也没什么。现在他们都清醒着,他还怎么好意思让秦睢再替他洗?   更何况,万一他们情不自禁,又……   郁宁实在不想屁股疼一天了。   .   避暑山庄的日子过的比宫中更闲适一些。   这里人多一些,郁宁偶尔出去,还能碰上些人。   大多数人看他如今正得宠,态度自然恭敬。   不过还是有人不给他面子的,譬如秦景然,看向郁宁的目光中依旧满是厌恶,甚至是更厌恶了。   郁宁起初还没明白,后来隐约有些懂了,估计是因为他们往荣亲王府送美人的事吧。   说起那对姐弟,郁宁还觉得有些可惜,姐姐一尸两命,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   闲时他问起小林子这事,不想却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那弟弟十分得荣亲王的宠爱,声势比起他姐姐在时还要煊赫呢。”   小林子说起此事也是颇为感慨:“奴才听去荣亲王府送旨的小太监说了,荣亲王待他极好,除了小世子经常找他麻烦,那人在府里的日子过的十分舒服。”   郁宁一愣,倒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过他和秦睢当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人以后的路怎么走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毕竟当初也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之后郁宁便没再过问这事,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哪想他这天出去逛花园,居然也能碰上两人。   荣亲王是真宠这个男宠,竟也把人带到避暑山庄来了。   只是此时他却遇上了一些麻烦,郁宁看着他跪在长亭外,身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月凌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世子不快,还请您宽恕一二。”少年精致的脸上泛起委屈,他跪在秦景然身前,身后一个奴才也没跟着。   “闭嘴。”秦景然直接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语气轻蔑:“该死的狐媚子,你也配让本世子宽恕?”   郁宁到底心软,看的不忍,正欲上前阻止,手臂被拉身后之人拉住。   郁宁回头,看见秦睢的脸不由一愣,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放心,他有的是办法解决。”秦睢将人拉住,两人在一处假山后的位置,并不显眼。   正如秦睢所说,郁宁看了会两人的争执,就看见了不远处正匆匆往这边奔来的荣亲王。   郁宁这才觉察出不对来,难怪那少年身后没人呢,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因为离得不远,几人说话和表情郁宁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荣亲王明显对那男子有回护之心,看见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又问清事情原委,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景然,你还不向月凌道歉?”荣亲王沉声道,显然已经对此事有了判决。   秦景然满脸倔强与桀骜,顶嘴道:“凭什么我要道歉?他就是个贱奴才,我想打就打了?我一个主子凭什么要向他一个贱奴才道歉!”   “啪!”   秦景然还要在说什么,一旁忍无可忍地荣亲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够了!”   荣亲王沉声呵斥他:“往日你对月凌总有欺凌,我念在你年幼,加之月凌时常劝慰,并没有对你如何。可今日你当着我的面欺辱月凌,还一口一个贱奴才,实在过分!他是我的妾室,名义上也算你的长辈。你若是再敢欺辱他,就给我滚回王府祠堂里罚跪!”   秦景然挨了这一巴掌显然也懵了,他不可置信地仰头望着这个对自己一向疼爱的父亲,目光带着几分怨毒,仿佛重新认识他一遍。   “他算个什么长辈!你不是我父王!你配不上我母亲!”秦景然憋了满肚子的怨怒,正当荣亲王以为他老实下来之时,他却突然爆出这句悖逆之语。   荣亲王脸气的通红,正要动手,却被他反推了一把,月凌连忙扶住他,两人刚站稳,秦景然就已经跑远了。   荣亲王脸色愈发难看,然而一旁月凌立刻跪下来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倒叫他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   勉强安抚了他两句,荣亲王脸色阴沉地匆匆离去。   看了出好戏,郁宁也没了逛御花园的心思,转身跟秦睢回了住所。   “贺烺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荣王妃病危。”两人转身回了住所,路上秦睢冷不丁对郁宁提起了此事。   郁宁一愣:“她不是已经疯了吗?”   秦睢“嗯”了一声,又道:“有人想让她腾位置了。”   “荣王近日来与长南纪家走的极近,想是动了联姻的心思。”   “联姻?”郁宁一愣,随即道:“为了兵权?”   长南军是大夏仅次于西北军的一支队伍,久居西南,与长洲郡相连,算是个富饶之地,士兵们装备待遇也比别的军队好上许多。   纪家自先帝时便掌握长南军军权,不过一直在西南安安分分,并不引人注目。   大夏一共有四路军队,实力最强的毋庸置疑是聂将军率领的西北军,其次就是纪家的长南军,除此之外,还有东林军和炎西军。   除了四军之外,最强的应该就是镇守皇宫的御林军了。   只不过后两支军队实力不强,加一起才堪与长南军相匹敌。而已经疯了的荣王妃,就是炎西军燕氏的女儿。   先帝在时,荣亲王娶了燕氏的女儿就被先帝猜忌多时,那时他自然不敢打纪氏的主意。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朝中的势力已然足以跟秦睢分庭抗礼,若是再获得纪氏的支持,怕是不日就要造反。   郁宁虽对京城一些勋贵家庭不甚了解,对这些倒是知道一些的,更遑论他以前便在与长南郡旁边的长洲郡住,对长南纪家也算有所耳闻。   “聪明。”   秦睢没料到他这次这么快就猜出来了,揉了揉郁宁的脑袋,又道:“半月前咱们还没来避暑山庄时,荣亲王私下里就多次上门拜访,只不过纪家一直没松口,想来是并不满意侧妃之位,事情也就一直没成。”   “纪家只有一个最小的女儿,听说生的花容月貌,家人疼宠,从小被当做皇妃培养的。”   两人说着就到了住所门口,秦睢说着话音一顿,转头看向郁宁:“不好奇朕是怎么知道的吗?”   郁宁茫然道:“不是贺焤……”   秦睢摇了摇头:“前几日,纪家纪长信给朕上了一封密折。信中提及此事,话中有将女儿许配给朕的意思。”   郁宁一愣,手指无意识揪紧了衣角,他站着没动,也不说话只抬头望着秦睢。   他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吗?   纪家明显有意借嫁女之事投奔秦睢,娶了纪家的女儿,就等于获得了长南军的绝对忠诚。   届时秦睢将西北军和长南军都握在手里,便等于直接宣告了荣亲王的失败。   只要是个有野心的,就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可郁宁心里却并不相信秦睢会答应的条件。   也许是秦睢主动向自己提起这件事,也许是秦睢平日里给他的太多,让他不自觉贪心的去期望更多……   到底是为什么,郁宁自己也说不出来。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秦睢伸手往郁宁脑袋上拍了一下:“行了,逗你的,进去吧。”   郁宁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揪着秦睢的衣服,拽着他不让进去:“什么逗我的?到底有没有?”   “文廷,今天吃饺子。”秦睢没理他,却是回头对文廷来了这么一句,末了又补充一句:“不用放醋了。”   郁宁:“……”   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恼,郁宁没好意思再拽着他,松开手两人进了门,郁宁便砰的一声反手将门关上。   秦睢唇角含笑,懒洋洋坐在软榻上,看着没什么反应。   郁宁过去搂住他的腰坐进怀里,质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明白吗?”秦睢搂了搂他,在郁宁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含糊道:“朕拒绝了。”   饶是猜到这个结果,郁宁还是忍不住惊讶,结结巴巴确认道:“真、真的?”   “不然?”秦睢反问他一句,望着书桌上的奏折,眼神浮现一抹属于君王的俾睨,郁宁抬头看清他表情,不由一愣。   “纪长信以为自己是谁?拿兵权威胁朕,以为朕就会巴巴凑过去娶他女儿吗?”   “朕为君,他为臣。忠君乃臣子本分,他是吃了狗胆了敢来威胁朕?莫说这长南军不姓纪,便是姓纪,又怎样?”   “大不了,来一次,朕打一次。”秦睢目光中透着寒芒,冷笑一声:“不就是造反吗?朕就在这,来便是了。”   他话音刚落,郁宁就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秦睢一愣,浑身气势一收,虽仍皱着眉,通身气质却没了刚刚的刺骨冰寒。   “你做什么?”   秦睢皱眉,低头拧了下郁宁的脸。   “没什么。”郁宁笑嘻嘻抬头,目光直直望向秦睢双眼,真心实意道:“只是觉得陛下今日格外俊美高贵,气质非凡。”   不想秦睢闻言却是皱眉,不善地眯起了眸子:“意思是,平日里的大多数时候,你都觉得朕十分普通?一点也不出众?”   郁宁:“……”   这么个理解能力,你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t^t   上章所有评论都发小红包!么么哒!不要忘了我呀!QAQ感谢在2020-12-3100:30:44~2021-01-0400: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叶ywy10瓶;秋秋啊啾9瓶;无迟6瓶;木十八、不知道取什么名字5瓶;可能脑子不好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回宫   话虽如此,郁宁却还是不由得替秦睢担心起来。   一旦荣亲王与纪家联手,所带来的威胁是巨大的。   更何况疯了的荣王妃背后还站着炎西军燕氏,哪怕对方并不愿意帮荣亲王,可为了秦景然兄弟俩,也只能站到荣亲王这边。   手握两大军队,加上荣亲王这些年积攒的朝堂和民间势力,已然不容小觑。   郁宁与秦睢闹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本以为秦睢会说出自己的应对之策,不想他沉默一瞬,却突然看向郁宁:“若最后失败的是朕呢?”   “未来之事不可预测,朕也并不能完全保证胜利。”   秦睢长睫轻垂,声音淡淡:“若朕兵败身死,你当如何?”   “谁许你轻易决定生死了?”   郁宁声音坚冷,握着秦睢的手微微用力:“你若死了,我第二天就再找个人嫁、不,我就再找个人成家。”   秦睢一愣,随即低低笑了一声,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宁宁这么能吃,需得找个大户人家。对方的容貌也不能差,不然不下饭。脾气么……随便吧,反正也不会有比朕更差了。”   听他一本正经地替自己盘算,郁宁鼻酸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他长睫湿润,表情却倔强:“你人都死了,还替我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移开眼,小声道:“更何况……也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秦睢闻言脸上笑容微收,拨开郁宁脸上的碎发,表情难得带着几分温柔,还有一些郁宁没看懂的东西:“可是宁宁,人终究要死的。”   “想这么多做什么?”郁宁凑过去恶狠狠咬住他的唇,威胁道:“我不死,你也别死。”   秦睢唇上被他咬出一个小豁口,很快便渗出鲜红的血。郁宁看了眼又觉得心疼,凑过去舔了。   拇指轻轻摩挲着郁宁细腻的肌肤,秦睢倒没就这个话题再多说许多,只道:“再等等吧。”   .   此事暂时按下不提,避暑山庄的日子倒也算舒适且平静。   不过自两人那日提起荣王妃之后没过几天,荣王府就传来荣王妃病危的消息。   荣亲王前来同秦睢告假,带着秦景然就匆匆回去了。   之后又过了三天,传来荣王妃病逝的消息。如今天气热,尸体容易腐烂,需得赶紧下葬。   听下面人传来的消息,荣亲王忙前忙后倒显得十分深情,一切都是按照最高规制来的。秦睢也特地给去世的荣王妃加了封赏,下旨慰问。   荣王妃去世,哪怕与荣亲王府并不亲近来往,燕家也还是要见女儿的。听说燕家人还让人当场开棺验了尸,显然是不相信她是病逝。   不过到最后也没检查出什么异常,只好作罢。   葬礼上另一件大事,便是秦景然主动要求回燕家。   不过郁宁也能理解,亲生母亲去世,他遭受打击太大,自然不愿再见荣亲王。   见荣亲王没有反对,葬礼之后,燕家就带人回去了。   .   处理完葬礼事宜,已经是半月之后,荣亲王没再回避暑山庄,秦睢下旨让他暂代朝中事务,跟郁宁又在这里多呆了小半个月。   郁宁一听消息就急了,他简直搞不懂秦睢的想法。   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把权力往外送的呢?   “你不是贪凉,想在这多待会儿吗?”秦睢斜睨他一眼,“这不正好顺了你的意。”   “都要到秋天了,也热不了几天了。再说,是这个重要还是那个重要?”郁宁无奈道。   “朕觉得哪个重要,哪个就重要。”   秦睢拍了拍他的脑袋:“想这么多做什么?书都看完了?”   “早看完了,都要倒背如流了。”郁宁随口道。   不过他也没算说错,那阵法书的内容他背的纯熟,只是没上手试过几次,成功率只有一半。   “哦?”秦睢来了兴趣:“朕倒是想见识见识。”   “你……也不是不可以。”郁宁本想拒绝,话说出口又临时反悔,道:“陛下若输了,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睢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心下觉得好笑,但还是点头答应。   两人时间约定在三日后,由郁宁设置阵法,秦睢来闯关。   以半个时辰为约,若秦睢破了郁宁的阵法,郁宁便无条件答应他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因着这个约定,郁宁近来练习都勤快不少,第三日秦睢醒过来,怀里已经没人了。   摸了摸身旁空荡荡的床铺,秦睢还有些不习惯,起床用早膳的功夫,小林子就过来禀报了。   “陛下,殿下约您前往林泉小筑。”   “知道了。”秦睢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擦擦嘴起身。   林泉小筑也算避暑山庄一处不俗的景色。   层层竹林后掩映着一处天然瀑布,临着瀑布下有飞泉缓缓流动,匠师依着泉水建造了造型别致的凉亭,景色奇美,环境清幽。   走到竹林外,秦睢屏退了四周的宫人,只随地捡了一根竹棍,拨弄着走进去。   走了一会儿,他便看出这阵法的熟悉之处了。这像是那天雾隐山上困住贺烺的阵法的简易版,不过上次他们被紫英指引着进来的。   所幸秦睢记忆里残存一些步骤,只花了接近一炷香的功夫试了几次,便出来了。   走过层层竹林,视线便被眼前壮观美丽的吸引,秦睢隐约觉得这里与上次来有一些不一样,却难以分辨究竟是哪里不同。   秦睢环望四周,没看见郁宁,便开口道:“这便是你的阵法?”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忽地有一人破水而出。   那人全身湿透,乌发贴在脸上身上,身体随意地在水中摆动,勾人心魄。水滴在他白玉般的脸上滑落,熠熠阳光下像只既纯又欲的海妖。   秦睢神情微怔,不由被水中人占据了全部目光,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   像是被迷惑了心神,他下意识靠近水中人,还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一阵清泠的乐声。   秦睢回神,回头望向凉亭,四面轻纱凭风吹拂,露出纱帐中的清瘦身形。   那人脸上带着秦睢没见过的陌生神情,气质高华恍若天上神祗,低垂的侧脸精致专注,玉一般的手指随意拨弄着手中的凤首箜篌。   说起来,几乎是难以相信的一件事。   同一时间,郁宁居然出现在两个地点,还是两幅全然不同的打扮。   “陛下。”水中的郁宁出声,朝秦睢轻轻眨了眨眼:“猜猜哪个是我?”   秦睢低低笑了一声:“不用猜,我已经知道了。”   他说完,水里的郁宁神情一愣,凉亭上的郁宁也是乐声一断。   “那陛下便选吧。”凉亭中的郁宁出声,表情淡漠。   他说完,秦睢眼里闪过一抹不经意的了然,他抬脚,往凉亭方向走了两步,听着乐声渐急,忽地又停下,转身往水中走。   天气正热,潭水浸入身体的一瞬只觉得凉爽,水中的郁宁离岸边并不远,秦睢向前走了几步,与他的距离便近了几分。   他伸手,试图向前拉住郁宁的手臂,却只握到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刚刚还在眼前的生动身影此刻正如倏影泡沫,一瞬间消弭在空气中。   乐声恰在此刻停止,凉亭中的郁宁起身,脚步轻快,唇角含笑,望向水里的秦睢:“哈,陛下错了。”   秦睢没说话,静静往岸边走,快走到岸边时他才开口:“不好奇我为什么选水里的么?”   郁宁怔了怔,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秦睢:“你过来。”   郁宁本能觉得不太对劲,但心中实在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走。   “弯腰。”秦睢坐在潭边,抬头看着郁宁。   “那你不要把我推进水里。”郁宁警惕地望着他,见他点头,才弯身凑近。   秦睢俯在郁宁耳边,沙哑的声音低低道:“因为……”   “什么?我没听清……唔。”他后半句声音太小,郁宁凑近了扭过来,话还没说完,唇上就多了一抹灼热的温度。   秦睢人泡在冰凉的水里,唇却炽热如火,柔软的舌以强势的姿态闯入,彻底的占据郁宁的全部思绪。   良久,两人喘息着分开,秦睢目光透着不易察觉的餍足,他伸手擦掉郁宁唇边的银线,额头与他相抵,喘息着轻笑。   “你笑什么?”郁宁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   秦睢摇摇头,只问他:“还想知道答案么?”   郁宁:“……想。”   秦睢唇角笑意加深,似乎料定了郁宁会这么回答。   他鼻尖轻轻蹭了蹭郁宁的鼻子,哑声道:“因为我知道凉亭里那个是你。”   “怎么可能?”郁宁一愣,惊得差点跳起来,不可思议地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去凉亭?骗人的吧?”   “信不信由你。”秦睢耸了耸肩,不欲与他争辩,撑着身体从水里出来,到凉亭上拿起郁宁准备好的干布擦头发。   擦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身后没人,回头一看,发现郁宁还站在岸边,满脸的不敢置信。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知道,结果是朕输了。”秦睢无奈道。   除了逗自己的时候,秦睢一般也不屑说谎,郁宁觑他神色,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了马脚被秦睢看出来了。   虽然郁宁总说自己不懂阵法,但其实他于此道上还是颇有天赋的。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能用出这样难的阵法。   借着环境之利“变”出第二个自己,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明明秦睢也不懂阵法,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问题一直到夜里睡觉时郁宁还在想。   他白天缠了秦睢一天,对方也没说出答案,郁宁也不再问他了,只自己在心里琢磨。   然而没了郁宁的骚扰,秦睢却依旧半宿没睡着。   他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是白日里见到的那惊艳一幕,当时他没忍住吻了郁宁,现在想来却只是饮鸩止渴,根本不够。   伸手揽住怀中翻来覆去的郁宁,秦睢湿润的吻落在他光洁的额上,随即慢慢向下延伸,还没到嘴唇,郁宁就伸手将他捂住。   “陛下别闹。”   秦睢:“……”   知道他今晚想不出问题誓不罢休,秦睢轻轻叹了口气,拿开郁宁的手,“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朕告诉你。”   郁宁眸光蓦地一亮,主动往秦睢唇上亲了一口:“所以是为什么?究竟哪里出错了?”   “哪里都没错。”   秦睢捏了捏他的脸,带着赞赏的语气道:“你的阵法很厉害,一开始朕的确被眼前的两个你蒙蔽了,难以分清哪个是你。”   郁宁更好奇了:“那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从我说我已经知道了时你的反应——你的乐声停顿了一下。之后我为了确定,故意往凉亭方向走了两步,结果你的乐声也加快了。”   秦睢声音里带着笑意:“朕不了解阵法,可朕了解你。”   “不过朕还真没想到,朕的宁宁居然还会弹箜篌。”   郁宁刚琢磨透他话里的意思,回神听见秦睢后半句,有些不好意思道:“半吊子水平,也就学过一些时日罢了。”   “哦对了,还有……唔。”郁宁还要再问什么,声音却吞没在秦睢的吻里,秦睢吻着他的唇,断断续续道:“别问了,来做些别的。”   床幔隔绝了床上两人交-缠的身影,低泣的声音淹没在吻里,徒留满屋旖旎的香气。   虽说秦睢看出了那个是真的郁宁,可有赌约在先,按照规则,他到底还是输了。   秦睢也没打算赖账,答应了郁宁提出的要求。   而郁宁的要求其实也十分简单,他希望秦睢早些回去处理朝政,免得大权旁落,落到荣亲王手里。   于是两人赌约后的第五日,一行人便收拾东西回去了,除了遣了人过来说自己要再呆一段时间的宣太后,其他王族亲眷也不好再带着,跟着一起回了京。   郁宁阔别京城日久,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这里的闷热,好在库存还有不少冰块,慢慢也就适应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天气渐渐转凉,眼看着已经是九月初了。   宫里已经开始张罗着准备中秋节的事物,内务府这两天又忙起来,不过也没忘了甘泉宫,总管抽空亲自来这里送了新鲜的大闸蟹。   这些蟹是南方进献的第一批蟹,味道鲜美,数量不多,得了秦睢的吩咐,除了分赏给众位王爷的,其他的都给郁宁送来了。   郁宁之前便是在南方生活,平时也没少吃这东西。可他如今搬来京城一年,算起来也足足一年没吃过新鲜的大闸蟹了。   这样一想甚至还有点馋。   当初在避暑山庄找的厨子如今也跟着进了宫,郁宁将人叫过来,点了好几道南方菜,又让人请秦睢晚上来一起吃。   郁宁偶尔也会住在勤政殿,却没真正搬过去住,他怕耽误秦睢政事,也不想天天黏在一起惹人烦躁,因而白天并不怎么去勤政殿,反而是秦睢来看他的次数多些。   “殿下,中秋夜再往前推两日就是您的生辰了,您想好怎么和陛下庆祝了吗?”   小林子见郁宁等的百无聊赖,便提起生辰之事。   “这么快啊。”郁宁愣了愣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生辰快要到了。   之前内务府准备中秋宴时他还没感觉,总觉得还早,现下想来,似乎也没几天了。   “看陛下怎么安排吧。”郁宁看似淡定的回,心里却不禁生出几分期待。   往年的生辰都是郁宁自己过的。   祖父每年会送他一本古籍以示嘉奖,父亲却似根本想不起这事,只在祖父面前对自己多说了几句勉励之语。   长久的期望积攒成失望,郁宁对生辰也就没多大的感觉。   不过今年还是有所不同的,起码他身边有了秦睢。   连小林子都记得自己的生日,秦睢呢?他会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   不过郁宁越对此产生期待,表面就越装的无所谓,秦睢来了他也没提起此事,神色如常地给秦睢介绍起桌上的菜。   “陛下觉得今晚的晚膳怎么样?”   用过饭后,郁宁邀功似的看向秦睢:“这可是我亲自点的菜。”   秦睢沉默一瞬,道:“大闸蟹鲜美,菜色也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郁宁急了。   “只是这菜好像不是皇后做的吧,朕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像是你做的一样。”   郁宁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嘿嘿笑了两声:“也差不多。”   秦睢:“……”   轻轻笑了一下,秦睢随手拿起一本书,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   看了一会,他突然叫了郁宁一声,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问明天中午吃什:“说起来,宁宁的生辰也要到了。今年你想怎么过?”   郁宁:“……”   这也太随意了吧!说好的惊喜呢?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了!后天要考试了,这是最后一发更新了!等我15号考完试回来更!么么哒宝贝们!这章发三十个小红包!啵啵啵!感谢在2021-01-0400:54:17~2021-01-0623: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菊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和离   郁宁沉默一瞬,语气多了些气恼:“难道不应该是陛下准备惊喜,到了那天再告诉我吗?”   哪有提前问想要什么礼物的?   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秦睢“啧”了一声,声音里带了些无奈:“万一朕挑中的东西你不喜欢,不想要,是不是又埋怨朕没诚意?”   “朕现在问你,投其所好,有什么不好?”   “若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想要天上飘落的雪花呢?”郁宁一瞬语塞,随即破罐子破摔道。   “未尝不可。”秦睢点头,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郁宁哑然,不成想他竟敢真的应下来。   “那便如此吧。”郁宁胡乱答,泄愤一般往秦睢唇上咬了一口。   “你这人好没道理。”   秦睢一声轻嘶,手指抚了抚被咬的伤口,“不送你要生气,送了你又不高兴。”   “是啊,我就是爱生气,陛下要将臣妾如何?”郁宁气的又咬了他一口,眼神挑衅。   “唉。”秦睢叹了口气,将人抱在怀里,“谁让朕当初选了宁宁呢?只好受着了。”   郁宁紧抿的唇也忍不住翘起一个弧度,又往秦睢脸上咬了一口。   秦睢眸光微闪,低头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   第二天秦睢没去上朝,跟郁宁一起用了早膳。   用完早膳,秦睢就要去勤政殿批折子,他起身走到门口,感觉身后郁宁没跟过来,脚步不由一顿。   “怎么了?”郁宁低头正盘算着,见秦睢没走,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没什么。”秦睢移开眼,只问他:“皇后今日有什么安排?”   “快到中秋佳节了,臣妾打算看看内务府的安排。”郁宁回了他一句,依旧坐在那没动。   “……”   “殿下,您不是还有一些地方没懂吗?不如跟陛下一起去,也方便陛下指点一二。”好在一旁的小林子是个有眼色的,连忙提议道。   “好吧,这样也可以。”郁宁略一思索,便站起身打算跟秦睢一起。   不想两人刚到勤政殿,就有宫人来禀报,说是荣王府的景焕公子求见,递了牌子此刻正在等着。   自旧塘村一别后,郁宁已将近半年没听到秦景焕的消息了。   他闻言不禁微怔,看了眼身旁的秦睢,道:“让人进来吧。”   不知道秦景焕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郁宁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倒也没有多加防备。   一炷香后,秦景焕跟着宫人进了外殿,身上是一件素白的单衣。   半年不见,他周身气质愈发飘逸,容貌却有几分苍白,想来应该是拜祭过去世的荣王妃了。   秦景焕今日也颇为奇怪,进来行礼之后便不发一言,郁宁没明白他的意思,却见秦睢抬手屏退四周宫人,又示意文廷在外守着。   见四周宫人肃清,秦景焕这才开口道:“贫道此次前来,是想用一物换取陛下的一个承诺。”   “说来听听。”秦睢挑眉道。   “贫道希望陛下能下旨,将荣王妃的坟茔能迁入燕家,并予以封赏。”   秦景焕说出的话惊天动地,表情却平淡如常。   王妃死后都是葬在亲王封地的陵墓之中,而因为荣亲王早年受先帝猜忌没有封地,秦睢便下旨恩赐,特许荣王妃葬入皇陵。   况且世俗观念里,嫁出去的女子被休弃回母家视为不详,荣王妃已故,坟茔再迁回母家,针对荣亲王和荣王府的流言蜚语怕是会更多。   然而现如今,荣王妃的亲子,秦景焕,却提出了这样石破天惊,于礼制不合的要求。   秦景焕垂眸,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母亲藏在屋里的那封信。   疯傻多年的荣王妃,弥留之际突然清醒,留给两个孩子的一封信。   当初不顾家人反对,与亲人决裂的荣王妃嫁给了荣亲王。   两人婚后恩爱多年,若不是发现荣亲王与宣太后的私情,也许夫妻恩爱的假象会将这个眼中只有夫君的女子蒙蔽一辈子。   然而温润儒雅的假面撕开,才发现往日的恩爱与亲热不过是梦幻泡影。   她第一次生出了逃离的念头,却反被亲近的夫君灌下一碗药。   再然后,荣王府里边多了一个疯傻的荣王妃。   弥留之际,那为情被囚困在王府一生的女子爆发出她最决然的反抗。   生同衾,死不同穴。   .   秦景焕说完,屋内一片死寂的沉默,郁宁微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秦睢亦是沉默片刻,随即问他:“所以你要与我交换的东西是什么?”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秦景焕。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的圆瓶。   瓶中是有粉红液体,光华流转,不似凡物。   “此乃月狐血。是贫道于湘南森林里找到的。”秦景焕淡淡开口,三言两语,掩下其中的凶险。   湘南森林多毒物,寻常人根本不敢进,再加之月狐踪迹难觅,速度奇快,极难捕捉,不知秦景焕费了多少功夫才捉到的。   听到月狐血三个字,郁宁眸光一亮,下意识想答应下来,但想到秦睢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事,不禁又犹豫起来。   “陛下若是愿意,贫道现在便可将这东西给您。”秦景焕声音轻却极坚定:“但是条件绝不可改。”   秦景焕早早便被带去修道与荣亲王荣王妃的关系极浅。   然而终究是亲缘未断,母亲的临终愿望,他是一定要达成的。   未必,荣王妃葬礼上的秦景焕在看过那封信之后,便离开了。   他费了一些代价,找到月狐的踪迹之后,费力将这东西取来。   看出他眼神的坚定,郁宁刚刚的想法也随之打消。   他看向秦睢,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可以,朕答应你。”   秦睢的许诺来的比郁宁料想之中的还要快,他没有犹豫,当即便答应下秦景焕的条件。   郁宁心里松了口气,   秦景焕似乎并不奇怪秦睢会答应他的条件,又道:“还有一事……贫道觉得也许二位会愿意知道。”   郁宁一愣:“什么?”   “是关于虚隐师叔的消息。”秦景焕将月狐血递给郁宁,“经贫道与师兄推演,他应该会在一年内进京。”   卜算之道极费心神,更可能耗损寿命,加之虚隐此人精通隐匿之术,要找到他的踪迹,两人费了极大功夫,也仅能算出他进京的大概时间。   秦景焕不多逗留,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郁宁收好月狐血,等贺焤将东西交给他。   现在解药只差水龙骨和神洇树的果实,不管怎么说,一切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陛下,你觉得虚隐为什么要进京?”郁宁若有所思道。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虚隐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切实际。   毕竟他们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是对方想要的东西。   “冲咱们来的。”   秦睢想也不想便道,瞥见郁宁愕然的表情,他眉峰微挑,“不然你觉得这京城他还有什么想要的?当初他就是为了某样东西,才与母后做了交易。”   “既然拿到东西了,他还有什么理由要返回来?除非这京城里,还有一些东西是他需要的……”   秦睢声音渐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翻找出一把钥匙。   “跟朕来。”   郁宁正听他分析,忽地又见秦睢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像钥匙的玉器,心里正奇怪着,就被秦睢拉着出去了。   两人一路来到御书房,秦睢吩咐文廷在外守着,这才带着郁宁进来。   郁宁。看着他翻出书架的几本书,随即机关启动,书架向两侧分开,显露出里边的暗门来。   暗们通身漆黑,只有上面悬挂的锁像是特制的,秦睢用那把玉钥匙将门打开,见郁宁茫然震惊地站在身后,出声提醒道:“快过来。”   郁宁连忙回神跟上。   那暗示比玉宁想象的还要大,四周的角落里燃着常年不熄的烛火,处处都堆放着价值连城的矿石古玩,成沓的银票堆满了几个箱子,珍贵的草药,各色的奇珍,暗室被堆放的满满的,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这是什么地方?”郁宁。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见秦睢踩在一叠银票上,不由发出心疼的一声轻嘶。   “父皇的宝库。”秦睢一边说一边观望着四周,对郁宁道:“想要什么便拿去吧。”   秦睢也是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一开始他还想在这里找一找,有没有可能虚隐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可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翻找起来难度太大,他也就放弃了。   之所以打开这暗室,主要还是想让郁宁挑一份礼物。   满地都是珍宝,郁宁反而被挑花了眼他小心翼翼走到秦睢身旁,好奇地问他:“陛下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其实郁宁一早就好奇了,若按秦睢之前的说辞,他与先帝的关系应该并不融洽,可为什么先帝还会把暗卫势力还有暗室的钥匙交给他呢?   “这很难找吗?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   秦睢回头,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道:“父皇临死前,朕用了一些手段,让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郁宁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觉得不对,气鼓鼓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吓唬我?”   “朕没事吓唬你做什么?”秦睢眉峰微挑,反问他:“难不成宁宁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秘密?”   “……才没有。”郁宁努力保持镇定地反驳。   不过想起自己看到秦睢就忍不住说真话的怪异行为,郁宁不禁还是有些心虚。   他现在已经可以习惯性的避开秦睢的脸,或者说是那双眼睛说话了。   偶尔的对视,他要么心无杂念什么也不想,要么是保证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好听的。   虽说自己现在哪怕说错话也没有性命之忧了,可郁宁依旧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以秦睢的恶劣性格,一旦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还要怎么借此逗他。   “哦,看来是有了。”秦睢也不傻,只观他神色便猜出个大概。   郁宁:“……”   顾不上拿宝贝,郁宁转身想溜,只是还没走两步,后脖领就被一只手闲闲拉住。   “别担心。”秦睢的身体从后面拥过来,大手搂住郁宁的肩,“朕又不会对你如何,怕什么?”   “没、没怕。”郁宁嘴上这样说,眼神却愈发躲闪,胡乱从地上捡起个手钏套在手上,郁宁急急忙忙要出去:“我选好了,咱们快走吧。”   .   待锁上暗室门,郁宁便急急忙忙回甘泉宫了,背影是大写的落荒而逃,心虚十足。   晚上秦睢来甘泉宫时,郁宁还担心他会提起此事,好在秦睢忙了一天,应该是把这事忘了,神色如常地同郁宁用了夜宵,漱洗之后便睡下了。   郁宁观察了他两天,悄悄松了口气,也跟着把这事抛在脑后。   这天夜里,万籁俱寂,秦睢吻了吻郁宁后颈,低声问他:“要么?”   郁宁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嗯”了一声,回身搂住秦睢的脖子。   两人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加之日子久了,饶是郁宁清心寡欲,也不禁有些食髓知味,耳朵蔓上熟悉的热度,他很快便答应了。   “内务府进献了新的脂膏,香味不一样,宁宁要不要闻闻?”   秦睢哑着嗓子调笑,力度比之前更重,郁宁哪想他上来就这么厉害,单薄的身体很快就承受不住。   “不要。”郁宁拒绝的干脆,眼眶中盈着的几滴泪却缠绵着不肯流出来,他恨恨地咬住秦睢的肩,“你怎么这么坏……”   “这不都是跟宁宁学的?”秦睢低低笑了一声,大手握住郁宁的腰往下,轻轻动了一下。   郁宁哼了一声差点没出来,他急忙想推开秦睢,却根本扛不过他的力气,见秦睢不肯松开,只得委屈地软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朕这不是做一些让宁宁快乐的事吗?”   秦睢的手又动了动,眼神望向郁宁手上的手钏,像是提醒,又像是欣赏:“你倒是好眼光。这手钏被前朝高僧用佛法加持过,可以抵御邪侫之物。”   郁宁此时哪还顾得上这手钏,仅剩不多的理智让他很快明白秦睢今日此举的含义。   原来还是想套出他的秘密!   郁宁气恼地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这次的力道格外重,几乎要渗出血来。   “你别想了,我、我才不说。”郁宁倒吸一口气,勉力支撑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秦睢更近。   “宁宁这般倔强着不肯说,莫不是红杏出墙了?”秦睢随口调笑一句,俯身将人压在身下亲吻,手上动作不停。   脊背绷紧像一条拉紧的弦,郁宁抽噎着在秦睢手中卸掉全部力气,额上的乱发被汗水湿透。   郁宁回过神,气的要踹秦睢,脚腕却被他趁机拉住拽开,郁宁闷哼一声,忍不住又哭了。   不是疼,也不是涨,就是莫名的委屈。   这人怎么这样……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身前的秦睢,理智彻底被赶走,推着秦睢的胸膛,哭的抽噎:“和离……我要与你和离……”   秦睢动作一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秦狗:玩脱了,老婆生气了怎么哄?在线等,急。   预收求收藏_(:з”∠)_(按收藏数量顺序开)   《表面师兄弟》文案待定:   宫策,那个修真界修为极高且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一朝渡劫飞升失败,时间倒流,成了15年前那个尚未改名,更没洗经伐髓的穷小子宫问枝。   大魔头野心勃勃,正打算找到无上功法顺便集结旧部,一开门,发现破茅草屋外站着修真界仙道门派之首的大师兄顾檐风。   宫问枝:“……”   门外,温润俊美、长身玉立的白衣道人唇角含笑,朝着门内的肮脏少年,轻轻伸出手:“欢迎你,小师弟。”   宫问枝:“……?”   主(bei)动(po)跟去的魔头宫问枝本以为迎来的是千载囚禁,哪想一朝登上朝天梯,迎来的却是师兄弟们的嘘寒问暖。   “小师弟很苦的,无父无母,从小吃垃圾长大,听说一个月都吃不了一个白馒头。”   “是吗?我还听说小师弟三年才能沐浴一次呢。”   “……”   宫问枝:你才吃垃圾!不洗澡!   因为走到哪都是师兄弟们令人头大的同情目光,宫问枝最后选择躲到安静沉稳的师兄顾檐风的洞府里。   于是后来,传言渐渐变了。   “听说了吗?小师弟爱慕顾师兄。”   “哪啊,两人分明已经结成道侣了!”   宫问枝:“……”   小剧场:   再后来,结了道侣并且洗心革面的大魔头发现,自己重生以来那些传言的源头全部来自自己的道侣。   宫问枝:“……:)”   你完了。   我回来啦!   找了找手感,加上这章比较长,就写到今天了QAQ   早安宝贝们!这章发二十个小红包!上章评论全部发红包啦!感谢在2021-01-0623:57:22~2021-01-1702: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0瓶;梓叶ywy5瓶;可能脑子不好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生辰   甘泉宫。   少见的低气压已经围绕宫殿上空整整两天了。   这两天里,甘泉宫的宫人们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于帝后关系的认知。   从前朝数到今天,就没有频频被皇后拒之门外的皇帝,更何况他们陛下在娶妻之前,可是以性情残暴著称的。   “陛下,殿下说他身体不大舒服,恐传染给您,实在是不宜面圣……”李鱼硬着头皮堵在殿外,心中叫苦不迭。   此间事了,他会不会直接被拉到慎刑司?   门口除了李鱼和秦睢身后的两个太监,就只有两个洒扫的宫人,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听着他们的陛下再次吃了闭门羹,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殿内,小林子战战兢兢望着门外的身影,再一次劝郁宁开门。   “殿下,您还是开门吧。这要是传出去了,不说陛下会生气,怕是朝臣们也会议论纷纷。”   也就是秦睢将消息压下没传出去,不然不知道还会传成什么样子。   郁宁翻书的手一顿,余光忍不住瞥了眼窗外,嘴硬道:“传出去就传出去,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小林子心里着急,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为好,毕竟殿下和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小林子咬咬牙又劝道:“可是殿下,明天便是您的生辰了,这样好的日子,平白因为一点小事扰了心情,也不值当啊。”   “等到那时候再说吧。”郁宁心思更乱,冷着脸躺回床上,显然是不想再听小林子多说了。   这都两天了,郁宁的气性没那么大,现在不见人,纯粹是拉不下脸。   没办法,谁让他当时一时冲动,连和离这话都说了。   虽都明白是气话,可秦睢却似乎是真生气了,阴沉着脸,翻来覆去地折腾郁宁,直到他求饶认错,说自己说的话都是假的。   然后第二天起来,被折腾狠了的郁宁就真生气了……   回想起那晚的一幕幕,郁宁气的牙酸,临睡前又吩咐小林子锁好门,不许让人进来。   “是。”小林子苦着张脸应下来。   郁宁听他拴好门,方才睡下,只是他这两日总失眠,抱着枕头到了半夜也没睡着。   睁着眼发了会呆,郁宁下床起夜,又问外面守着的小林子:“什么时候了?”   “回殿下,子时三刻了。”小林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透着疲倦。   郁宁一愣。   原来已经到自己生日这天了。   秦睢会记得吗?   郁宁回神,察觉到自己又下意识想起了秦睢,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特意去检查了拴好的门,郁宁借着烛光爬回床上,打了个哈欠,正要拉开被子躺进去,忽地觉得不对。   他揉了揉眼睛,盯着眼前隆起的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还关着,秦睢是怎么进来的!   “回来了,快睡。”秦睢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倦,一如往常被扰了清梦时的模样。   “……”   郁宁气的磨牙,一把扯过被子问他:“陛下怎么进来的?勤政殿的龙床宽敞,何必来我这小地方挤?”   “朕是这皇宫的主人,自然想睡哪睡哪儿。”秦睢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长臂一展将人搂过来箍在怀里。   “那我去别处睡。”郁宁唇角忍不住翘了翘,挣了几下,没挣动,便也放弃了。   “宁宁,”察觉他态度软化,秦睢低低叫了他一声,高挺的鼻梁蹭着郁宁颈侧,唇瓣似有若无地挨着肌肤,“是朕的错。”   “哼……本就是你的错。”郁宁轻哼一声,也不跟秦睢置气了,翻过身将脸埋在他怀里。   秦睢见他动作却是一愣,随即忍不住轻笑,低头啄吻郁宁的头发。   “宁宁怎么这么好哄?”   郁宁这次气了这么多天,他本以为要费很大一番功夫才能哄好的。   可如今他不过一句话,郁宁就轻而易举原谅了。   “不然要我怎样?揪着你的耳朵去六宫里转一圈吗?”郁宁缩在秦睢怀里没抬头,声音闷闷的。   “朕倒是没什么,只怕是皇后凶悍之名要传遍京城了。”   “……哼。”   秦睢唇角弧度愈深,忍不住又叫他的名字,“宁宁?”   “嗯?”郁宁本来还有些失眠,这会儿却又困的眼皮打架。   “今日是你的生辰。”   “嗯……”   秦睢在轻轻吻了下郁宁的额头,目光珍而重之:“朕只愿你岁岁长安,美满快乐。”   然而郁宁却是浓重的困意袭来,只胡乱应了一声:“唔……你也是。”   .   皇后在宫中过的第一个生辰,加之在中秋节前,宫里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宫里四处都挂了红绸与彩色灯笼,阖宫宫人也都发了赏赐。   因着佳节来临,秦睢自今日起罢朝三天,也不用去上朝,陪着郁宁睡到自然醒,又一起用了长寿面。   小林子跟在一旁服侍,偶尔望向秦睢的目光透着不解。   陛下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昨天的门可是他亲自关好的,今早起来为什么陛下会在殿下的床上?   总不可能是翻窗进来的吧……   小林子摇摇头,连忙甩掉这个念头。   他们陛下,怎么可能会爬窗户进来呢?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不过不管如何,主子们和好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才能松口气。   长寿面被郁宁硬分给秦睢一半,俩人吃完之后,秦睢准备的礼物就被文廷亲自取来了。   精美的盒子很长,郁宁好奇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不由被里边的东西夺去了心神。   那是一柄制作精美的宝剑,剑身不算长,剑鞘上雕出低调华丽的兽纹,郁宁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握紧剑柄,一点点将剑身拔.出来。   视线被一片轻泠寒光占据,剑身轻薄如一抔雪,剑刃又极锋锐,不用试便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是陛下请了大夏第一铁匠费了数月功夫打造的,一早就是要送给殿下您的。”   一旁的文廷适时的出声介绍,随即功成身退,使了个眼色让在场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下去。   “此剑名细雪。”秦睢以手支颐,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也算是应了皇后的要求吧。”   “这怎么能算?根本不是一回事嘛。”郁宁是极喜欢这剑的,可还是出声反驳,显然不满秦睢的投机取巧。   秦睢“啧”了一声,接过郁宁手里的剑,“出来。”   不等郁宁反应过来,他起身出门,带着郁宁去了练功房。   郁宁目光茫然地望着不远处的秦睢,还没开口,却见手握剑柄的秦睢忽地动了。   秦睢平日里看着懒洋洋的,此刻骤然出手,郁宁方才看出眼前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男人身形修长,舞起剑来也漂亮,剑花如雪,在有些昏暗的练功房里,让人分不清眼前那抹耀眼的白究竟是翻飞的衣角还是凌然的剑光。   郁宁的嘴巴张成小小的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秦睢,眼底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惊艳。   半晌,秦睢挽了个极漂亮的剑花,收剑朝郁宁走过来。   “如何?像不像下了场雪?”秦睢胸膛微微起伏,额角也起了细微的汗珠,唇角微勾,看着心情不错。   郁宁怔了半晌,回神踮脚亲了他一口:“陛下真厉害。”   “拿好。”秦睢收剑回鞘,递给郁宁。   郁宁紧紧握住剑鞘,欢喜地看了又看,一天都没撒手。   秦睢今日无事,索性取了自己的剑教他,两人混在练功房一天,直到傍晚才出来。   “去洗一洗,我带你去个地方。”秦睢拉起坐在地上的郁宁,弯腰给他拍了拍衣袍上的土。   “不想动。”郁宁手臂酸疼,剑也提不起来了。   别人的生辰都是开开心心出去玩一天,怎么他就在这练了一天的剑呢?   许是接收到郁宁怨念的目光,秦睢难得多问他一句:“要不要背?”   “好!”郁宁眸光一亮,也不怨了,美滋滋爬上秦睢的背。   “又重了。”秦睢笑的恶劣,抬手托着郁宁的屁股往上颠了颠,拎着两把剑走回去。   甘泉宫宫人也算是大风大浪见多了,此刻见到他们陛下背着皇后过去,惊讶之余竟然觉得本该如此。   毕竟他们的皇后,确实很大胆……   .   “别睡。”秦睢拧了拧郁宁昏昏欲睡的脸,又吩咐小林子拿来披风,递给他披上。   “要去哪儿啊。”郁宁困的不行,被他拉着出去。   “到了就知道了。”秦睢带着人一路到了御花园,两人站在御花园那座高高的望台下,屏退了四周的宫人。   “能不能不去啊……”郁宁有些恐高,看了眼这高度,一时有些胆怯。   “有朕在,你怕什么?”秦睢拉着人一路上去。   这眺望台是宫里最高的一座,郁宁以前远远见了都要避开,他却要主动爬上来。   这眺望台的面积并不大,郁宁也是第一次上来,他的目光越过前方的宫殿,甚至可以看到更远处皇宫之外的一些屋舍,还有一些建的比较高的酒楼。   可以说是将半个皇城一览无余。   郁宁眼睛不看高台下方,也就没那么怕,不过他依旧拉着秦睢的手没松开,目光眺望着四周的风景。   说来也是奇怪,现在时辰还早,往常宫里宫外此时都应该是灯火通明的,可今日却格外的昏暗,四处几乎看不到什么烛火。整个皇宫也安静的可怕。   “看。”秦睢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拥过来,将郁宁搂了个满怀,他伸手指向远方浓黑的天幕。   随着秦睢的声音落下,四周霎时响起一声巨响,像是一个信号,四处的天幕忽地就亮了。   满城的烟火都在此时燃放,不能燃放的闹市区家家户户也都挂着红色的灯笼。   蛰伏的巨兽在此刻被唤醒,皇城灯火通明,就连春节时也没有这样子点亮全城灯火,郁宁听见四面响起的欢呼声,似乎整座皇城都来庆祝他的生辰。   烟花也是特制的,五光十色,甚至还有各种形状,郁宁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极致的震撼占据,几乎说不出话来。   秦睢不知从哪弄来的小型的烟花棒,点燃了递给郁宁一支。   “给你一颗星星。”秦睢一声低笑,那双沉静的凤眸中此刻盛满耀目的光。   郁宁连忙接过,兴奋地在空中挥舞着,脸上笑容有些傻气。   秦睢靠在栏杆上望着他,眼中没有烟火,没有山河,只有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宁宁。”秦睢声音比往常都要来的温柔。   “嗯?”郁宁回头,笑望他一眼。   “朕只愿你此生都如今日一般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702:40:51~2021-01-1817: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守法用法护法师10瓶;肥猫爱吃猪肉、梓叶ywy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故人   两人牵着手下了高楼,郁宁的唇瓣在昏暗的灯火下也透着晶亮的嫣红,察觉到小林子投来的目光,他后知后觉地用手背擦了一下。   “要不要再逛会儿?”秦睢望见他眸中跳动的光,看出郁宁的意犹未尽。   郁宁一愣,摇摇头笑道:“逛就不逛了,咱们走回去吧。”   秋日的风比夏日更多几分清爽,郁宁身上有披风,足以抵御丝丝凉意,两人牵着手一路走回去,身后只有小林子和文廷远远跟着。   烟火终有燃尽的一刻,皇城归于平静,郁宁心情依旧很好,唇角含笑,握紧了秦睢的手,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皇后。”快走到甘泉宫时,秦睢终于忍不住开口:“朕知道你对朕心生爱慕,可也不必这样如狼似虎地盯着朕。”   “……朕会觉得自己平常没有满足你。”   郁宁:“……”   郁宁几乎要被他气笑,知道自己就着这个话题说再多都是吃亏,索性道:“既如此,那陛下还是回勤政殿休息吧,也能好好将养身体。”   “那倒不必了,朕的身体虽然不济,却也是能满足皇后的。”   知道他在拐着弯骂自己肾虚,秦睢也不生气,顺势道:“不如今晚试试?”   “……无耻。”郁宁气的没话说,耳尖微红,甩开秦睢的手先一步回了甘泉宫。   郁宁踏进宫门往前走了一会,觉得身后没动静,正要回头看,一直守在这的李鱼却是匆匆赶过来。   “殿下。”李鱼叫了他一声,随即附到郁宁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真的?”郁宁眸光一喜,正要赶过去,忽地一顿,这才有些明白秦睢刚刚的举动。   他回身,正与身后跟过来的秦睢对上眼。   “快去。”秦睢笑望他一眼。   郁宁点点头,这才往偏殿去了。   .   偏殿。   此刻灯火通明,郁宁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望见那熟悉的苍老背影,眼眶不由微微湿润。   “祖父。”郁宁关上门,向前走了两步,忽地又顿住,低低叫了眼前的郁淮安一声。   “来了。”郁淮安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许久未见的孙子,表情也有所触动。   后妃与家人是要避嫌的,虽说现在宫里基本被秦睢把持,可郁淮安还是不想惊动旁人,披着斗篷,夜里才来,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祖孙俩在偏殿说了半天话,还是郁淮安主动结束了话题,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祖父,不如今晚就留在宫里吧。明天我派人送您回去。”郁宁忍不住出声挽留。   时间太晚了,郁淮安又不年轻了,现在回郁府,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可郁淮安性格保守,不愿答应,郁宁劝了两次没劝动,正要把人送出门,秦睢就过来了。   “郁大人今晚就留在宫里吧,现在太晚,宫门上锁了。”秦睢看出郁宁的心思,跟着出声挽留。   郁淮安推拒了两次,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不过他为了避嫌没住在甘泉宫,秦睢替他在附近找了一处闲置的暖阁,这才住下。   饶是如此,等郁宁真正躺床上时也很晚了。   想起今天一天的遭遇,郁宁仍有一种不现实的虚无感。   一年多前他进宫时,所求的不过是保命罢了,可回想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多了。   “秦睢。”郁宁躺在秦睢怀里,仰头望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多谢你。”   秦睢沉默一瞬,低头吻了吻郁宁的额头,“不,该是我谢你。”   郁宁忍不住抿唇直笑,“你怎么还学我说话?”   秦睢脸上也带了点笑意,没反驳,顺势道:“便是学了又如何?”   “那我就……”郁宁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出来,身体趴在秦睢身上,朝他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咬你。”   “就这?”秦睢凉凉地望他一眼,伸手拍了拍郁宁的屁股,“不想半夜才睡就赶快下去。”   “我不。”   察觉到秦睢身体某处的变化,郁宁果断拒绝。   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促侠他动了动身体,故意又在秦睢身上蹭了蹭。   秦睢闷哼一声,身体某处很忠实地起了反应,知道郁宁来者不善,他努力摒弃脑海中那些不怎么好的想法,视线集中到郁宁颈间露出的红绳上。   “平日里总见你戴着它,这到底是个什么?”   “我娘留的玉坠。”郁宁一边跟秦睢解释它的来历,一边将吊坠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又将它解开,递给秦睢。   郁宁:“你戴着吧。”   秦睢的病是郁宁现在最担心的事,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块玉能够保秦睢的平安。   秦睢拿起看了眼,又给郁宁戴上:“宫里的玉那么多,你觉得朕缺你这块?”   “……”郁宁气的磨牙,报复性的在秦睢唇上咬了一口:“不要算了。”   .   一夜好梦,第二日郁宁为了陪着郁淮安用早膳,早早便起来了。   秦睢怕自己在这郁淮安不自在,索性也没起,只留郁宁陪着他用早膳。   “这粥好,您多喝点儿。”郁宁给郁淮安盛了两勺宫里特制的药粥。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衣服,为配合这颜色,衣服也设计得极为飘逸,领口比往日大一些,郁宁一弯腰,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隐隐露出来。   “这玉坠你一直戴着就好。”郁淮安看见这玉坠,想起往事,忍不住多了句嘴。   当时你娘生你时难产,差点没救过来,你小的时候身体总是不好,我们都以为你活不过三岁就要……”郁淮安话没说完,忽地一顿,又笑道:“好在一个云游四方的老道士主动登上了咱家的门,将这玉坠交给你母亲,说是18岁之前,千万不可取下,否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郁宁近来正在烦恼秦睢病,听见老道士这三个字本能觉得不对,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问郁淮安:“祖父,你可否给我详细讲一下那个老道?”   郁淮安愣了愣,没明白郁宁的意思,但还是说道:“那老道浑身脏污,道袍都是破的,但手中的玉倒是品质不错。他当时进门便详细说出了你的生辰八字,连同你娘身体的一些隐疾也说出来,我们才勉强信了他的话,后来……”   一炷香后。   郁宁几乎要肯定这个人应该就是紫英道人口中的老国师,也就是虚隐和雾隐的师父。   而自己,就是贺烺所说的,能够让神洇树结果的人。   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狂喜,郁宁陪郁淮安吃完这顿饭,前脚让小林子送人走,后脚便去叫醒秦睢,让他派人把紫英道长请来。   “找他做什么?你有解药的线索了?”秦睢狐疑地问。   “没、没有,就是我做了个噩梦,醒过来之后心神不宁的。”   郁宁眸光微闪,没告诉秦睢实话。   一是因为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他需要紫英道长来验证这件事;二是因为,如果自己真的就是能使神洇树结果的那个人,那自己不可避免的要用自己的鲜血去浇灌这棵树。   秦睢那时候很可能会反对,与其这样,不如先瞒着不说。   “现在感觉如何?”他这样说,秦睢便没了怀疑。他们直接叫来文廷去办这件事,又让宫人去叫太医。   郁宁装病装了个彻底,也没拦着,等御医来了看过确定没什么毛病之后,就装模作样的躺在床上等着紫英道长来。   所幸雾隐山离京城并不远,一来一回,不到傍晚紫英道长就来了。   秦睢要请他来,自然不可能是说让他来驱邪的,只说虚隐道长有了消息,才把人请来。   紫英道长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受骗了,气的脸色铁青。   “陛下,你不是还有朝政没处理吗?你先去吧。”   郁宁直接摆出赶人的态度,秦睢也就没多想,只目光狐疑的盯着两人看了眼,终究还是出去了。   人一走,郁宁连忙将今早上同郁淮安的话与紫英道长说了,随即他又将脖子上的玉坠解开递给紫英:“道长,你且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紫英道长却没立刻接,问过郁宁的生辰八字之后卜算之后,才接过玉坠看了看。   半晌,他点点头道:“不出所料,这玉坠里的圆珠子就是神洇树的果实。”   郁宁松了口气,一颗心彻底放下,高兴的恨不得去院里耍一套剑。   两人聊了将近一个时辰,郁宁把想问的都问过之后,才起身送紫英道长离开,临走时他嘱托道:“道长,还请不要将此事告知于陛下,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亲自告诉他的。”   “那是施主自己的事,贫道自然不会多嘴。”紫英漠然道。   紫英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要不是因为这毒药是出自他的同门师叔,于他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他也不会亲自来跑一趟,来管这人间俗事。   毕竟人间诸事自有定数,他们修道之人掺合太多,于他人、于己都是不利。   郁宁将玉坠收好,吩咐小林子将人送出去,回身看见躺在软榻上的秦睢,不由一愣,“陛下怎么在这?”   “这重要吗?”秦睢喝了口茶,撩起眼皮凉凉地看了紫英一眼,“相比之下,皇后与紫英道长在里边同处了一个时辰才更重要吧?”   郁宁:“……”   紫英:“……”   作者有话要说: 紫英道长:烦死了,我们修道之人最不爱听这些情情爱爱:)   写甜的你们不嗷嗷叫甜,居然怕虐,我是爱写虐的人吗?(磨刀霍霍)感谢在2021-01-1817:37:53~2021-01-1923: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秋啊啾、喻区10瓶;朝俞^_^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商讨   “贫道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   紫英额角一跳,目光不善地扫了秦睢一眼,转身便走了。   郁宁连忙让小林子去送紫英道长,自己则走到秦睢面前,伸手将人拉起来:“陛下这是吃醋了?”   “皇后知道就好。”秦睢理直气壮的点头,反拉着郁宁的手在软榻上躺下,把玩着他的手问:“都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郁宁硬着头皮找理由,“就是问了问你身上的毒。”   “还有呢?”   “……陛下今日身上的醋味也太重了。”郁宁不由恼怒地揉他的脸,“我和道长能有什么啊。”   “不说这个了。”郁宁顺势换了个话题,又问他:“许久没听到温庆……秦蕴的消息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已经知道温庆公主的真正身份,便不好总称他公主了。而且提起秦蕴只是个引子,郁宁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贺烺的消息。   为了避免秦睢怀疑,他自然不可能直接问出来。   “刚巧今日草原传来消息,朕还没来得及看,一起看吧。”秦睢眉峰微挑,吩咐文廷将消息拿过来。   展开纸条看了眼,秦睢不由一声轻笑:“世子暴毙,秦蕴成寡妇了。”   郁宁:“……”   是他问的太及时了吗?   “草原不是有兄终弟及的习俗吗?秦蕴他会不会……”郁宁不由担心起来。   再怎么说,秦蕴如今孤身一人在群狼环饲的草原,终究是独木难支。   “放心。我们在草原还是有些势力的,更何况,世子死亡之事,并未外宣。”   郁宁愕然,“意思是……你们的人用了替身?”   秦睢纠正他的称呼:“是咱们。”   郁宁心下赧然,应了一声,又问:“那贺烺知道此事吗?”   “还不知道。”秦睢道:“等京城事了,朕会派他去草原协助秦蕴,若是他愿意,也可以同秦蕴长住草原。”   “不如我将此事告知他吧。”郁宁趁机道:“陛下,等贺烺进宫时,我想请他再教我一套剑法防身。”   “你觉得朕的剑法不够教你?”秦睢不满地皱眉。   “上次看朕舞剑看的流口水,这次就惦记上别的男人了?”   郁宁:“……”   “是啊。”郁宁气笑了,理直气壮道:“我就是觉得贺烺的武功比陛下强。陛下不敢让他教我,莫不是怕他露一手将您比下去?”   “朕不吃激将法。”秦睢撩起眼皮淡淡扫他一眼:“你若想见他,明日让他来便是。”   郁宁霎时心里一咯噔,后来看秦睢神色如常,才暂时放下心。   因着郁宁特意交代,贺烺第二日一大早便进宫了,秦睢将人带来,却没急着离开,反倒是好整以暇地坐下来。   “陛下今日不忙吗?”郁宁故作茫然地问他。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秦睢似笑非笑地望着贺烺:“朕想看看贺烺的武功进益如何,能让皇后亲自指名要他。”   贺焤:“……”   贼夫夫,自己玩情.趣,又要扯上他。   “不知殿下想学什么剑法?”贺烺脸上挂起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营业式微笑。   秦睢在这,郁宁满肚子话也不好说出口,于是只能道:“有没有那种出其不意伤人性命的?”   郁宁本是胡口乱说,不曾想贺烺想了想,还真点点头道:“百家剑谱中,确有三式是偷袭……是出其不意的功夫。”   秦睢:“嗤。”   郁宁:“……”他听到了。   贺烺目光看向别处,只当没看见郁宁怨念的眼神,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贺烺放慢速度将第一招演示了三遍,才道:“殿下先学第一招。”   郁宁点点头,凭着记忆在一旁练起来。   秦睢起身,随意挑了一把剑,试了两下,目光看向贺烺:“过两招。”   “……是。”这次轮到贺烺用满是怨念的目光看郁宁了。   秦睢一般不爱出手,更别提跟人过招了。   两人上次对招还是在三年前,若不是郁宁,秦睢怕是不会出手。   不过既然决定比试,贺烺也不会放水,他不屑,秦睢更不屑。   听见两人要比试的消息,郁宁也不急着练剑了,连忙退到一边,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开始!”郁宁神色认真,站在一边朝两人挥了下手。   秦睢:“……”   贺焤:“……”   “你离的再远些。”秦睢伸手将他拉到一边坐下。   确定郁宁不会被误伤到,两人的比试才算正式开始。   贺烺神色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与秦睢剑尖接触的瞬间浑身气质就都变了。   郁宁见过秦睢的剑法,此时再看贺烺的剑法,竟也能看出两人用剑风格的不同。   贺烺的剑招飘逸轻盈,惯在人不经意间出杀招,秦睢的剑则更凌厉霸气,招招都是杀机。   两人谁都没放松,你来我往地打了半个时辰,竟是难分胜负。   郁宁看的惊险,正当他以为两人还要继续胶着下去,却见贺烺躲过秦睢刺过去的一剑,提气飞身朝自己这边来。   郁宁:“?!”   郁宁向后退着要躲贺烺的剑尖,却见他反手一刺,将剑架在身后追过来的秦睢脖子上。   场上三人俱是动作一顿,贺烺回头似笑非笑地望了郁宁一眼:“多谢殿下相助。”   转过头他看向秦睢,收了剑:“陛下,承让。”   “这也行啊?!”秦睢还没说什么,郁宁却先一步不满起来。   胜负已分,更何况不算正式的比斗,他不好再纠结结果,可对于贺烺的举动,终究是不满的。   “比斗中一切都可以化为对自己的有利条件,更何况卑职又没有伤到殿下,怎么不行?”   郁宁有心想反驳,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好了。是朕输了。”   秦睢原本对这结果没什么反应,看见郁宁的反应之后眼中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他将剑扔给贺烺,道:“行了,你们继续,朕去换身衣服。”   秦睢下午还要会见三公,自然不可能这样过去。   秦睢一走,练功房又重归宁静,贺烺走到郁宁身边,正要开口,却见他背过身去。   郁宁对自己成了秦睢掣肘之事还有些不高兴,背过身顾自练剑,并不搭理他。   “殿下……”贺烺无奈叫了他一声:“您是不是有事要单独告诉我?”   要不是看出郁宁有话要说,贺烺也不会用这法子结束比斗。   郁宁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让贺焤来的目的。   回过神他忍不住问贺烺:“所以你才用这法子让陛下输给你?”   “是啊。”贺烺无奈地看他一眼:“以我和陛下的程度,这样打下去,势必要力竭才肯罢休。”   “不说这个了,殿下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可是解药有了线索?”贺烺又问他。   “不错。”见他猜出来,郁宁便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猜测和紫英的肯定都说了出来。   饶是有心理准备,贺烺也没想到命运居然如此巧合,他们苦苦寻找的人,居然早就在秦睢身边了。   贺烺难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好一会儿,他问郁宁:“所以殿下叫我来,是不想让陛下知道。”   郁宁连忙点头:“最好再找个人冒充我,骗陛下把药吃下。”   “这事倒好办,但是服药之事且再等等为好。”   贺烺犹豫道:“还是将紫英道长请来,确定一下解药服用的顺序吧。”   秦睢的解药种类太多,除了紫尾貂的血,其他解药秦睢都还没有服用。   许多药珍稀,他们也怕弄错,毕竟在短时间内再凑齐,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郁宁一愣,随即答应下来。   他之前没考虑到这件事,现下想想,确实是该这样。   两人一番商量之后才出去,贺烺拜别秦睢之后就离了皇宫,直接去找紫英道长了。   郁宁将事情交给他自然是放心的,也暂时将此事放下。   为求逼真,他又在练功房练了会剑,将自己也弄得一身汗,才出去用午膳。   “你先去洗一洗,换身衣服。”郁宁还没坐到饭桌上,后颈就被秦睢拎起来。   “……知道了。”郁宁也没打算坐下来吃,他不过是练剑练的口渴,想先喝杯茶。   “陛下这么嫌弃我啊。”郁宁目光满是怨念地看了眼秦睢,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不怎么好的想法…   秦睢松了手,眉峰微挑,淡淡道:“倒也不是嫌弃,只是朕素来不喜邋遢之人,想必皇后肯定不会……”   秦睢话还没说完,身前的郁宁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怕力度不够,郁宁特地蹭了蹭秦睢的脸,将人抱的紧紧的。   秦睢:“……”   “郁、宁。”秦睢情绪显然已经在崩溃边缘,眼看着郁宁抱完就要溜,秦睢长臂一伸,将人捞回来。   “陛下,”料定秦睢不会真对自己怎样,郁宁有恃无恐地叫了他一声,笑容蔫坏:“这下怎么办啊?您也脏了。”   “也好办。”秦睢冷笑一声,拦腰将作乱的郁宁抗在肩上,“既然皇后想跟朕一起洗,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隐隐觉得不妙的郁宁:“……”   “文廷。”打算将人扛到浴池的秦睢半路叫了声文廷的名字。   “奴才在。”   “派人去通知三公,明日再来,朕今日身体突发不适。”   郁宁:“……”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只是想跟老公一起洗澡罢了(bu)   晚安!身体好点啦!过几天打算去做个体检,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学秃头叶某。感谢在2021-01-1923:56:30~2021-01-2123:5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安8瓶;南风起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药   郁宁吃上饭时已经快到傍晚了。   秦睢本来打算让他在床上吃,可郁宁死活不肯,哪怕双腿打着颤,依旧坚持下床吃饭。   秦睢无奈,替他穿好衣服,将人抱下床。   “好了,我自己走。”郁宁拽着他的袖子,双腿—步步走的别扭。   太丢人了。   都是男人,秦睢做完生龙活虎,自己怎么就路都走不动?   明明在那事上,秦睢出力更多些。   “都怪你。”郁宁瞪了他—眼:“我都说了不要了。”   明明你先招惹朕的。   秦睢格外有求生欲的咽下那些话,点头道:“嗯嗯,是朕的错。”   “敷衍!”郁宁更气了,甩开秦睢的手自顾自走了。   秦睢:“……”   他早该意识到的,这个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   贺烺的办事效率比郁宁想象的还要快,中秋节之后,他就着手开始布局此事。   第二天,他向秦睢禀报,说是找到了被老国师赠与种子的人。   “那人在长洲郡,正是十几年前老国师现身的地方。”   “那还是挺巧。”秦睢闻言下意识便看向郁宁,“宁宁不是也在那长大。”   “长洲郡很大的,应该不是—个州府。”郁宁镇定道,转移话题道:“那人还要多久才来?问过紫英道长了吗?”   贺烺:“紫英道长占卜过八字了,等人来了会让他先去见道长的。”   贺烺禀报完就走了,郁宁心中松了—口气,笑道:“这样—来,只剩—味解药了。”   秦睢对这事还没郁宁上心,闻言“嗯”了—声,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郁宁:“……”   “好歹是自己的事,陛下也上点心啊。”郁宁不满地捧着他的脸揉搓了两下,“吃什么都行,但你要陪我。”   “知道了。”秦睢脸上浮现几分笑意。   他容貌出众,却鲜少笑的这样不加伪饰。   郁宁看的—愣,按在秦睢脸上的手向前—伸,搂住他的脖子,“陛下,你有没有觉得,我来之后你开心多了?”   “是啊。”秦睢点点头道:“俳优都没你有意思。”   郁宁:“……”   小丑竟是他自己。   .   三天后,贺烺找到的人被送进宫里,秦睢让人带来见了—面,便吩咐带下去了。   那是个和郁宁年纪相仿的少年,名叫雁青,已经被验过身份,自然是安全的。   “陛下,七日后您就可以服用解药了。”贺烺认真叮嘱道:“切记,这前七日千万不可行房事。”   神洇树的果实七日才结果,服用之人也需要禁欲起天。   说完,他忍不住看了眼郁宁。   郁宁:“……”   有这么个正当理由,郁宁顺势便道:“不如这几日陛下都不要过来了。”   刚好他也怕秦睢看见自己的伤口。   “面也不让见?”秦睢抬眼看他。   “这个……应该是可以的吧。”郁宁心里也有些不舍,说完扭头看向贺烺。   贺焤:“……”   贼夫夫,又让他背锅。   第二日,贺焤就开始着手行事了。   杀人的事他最有经验,加之此事事关重大,因此—切秦睢都交给他亲自办。   锋利的匕首在郁宁手腕上划出—道血痕,贺烺下手极有分寸伤口并不大,流血却很多,很快就滴满了—碗。   小心翼翼将这血液收好,贺烺留下顶级的伤药,拿过郁宁解下的玉坠便起身离开了。   为了避免怀疑,他需要在雁青身上制造出—模—样的伤痕。   神洇树结果,需要将种子磨成粉,混着佩戴种子之人的血液浇灌七日。   郁宁只想瞒过秦睢,对小林子却没隐瞒,毕竟靠他—个人圆谎也是不可能的。   叫来小林子替自己包扎好,郁宁又打发他快去看看神洇树的动静。   “殿下,奴才还没给您拿去疤的药呢。”小林子哭丧着脸看郁宁的伤口,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也疼了。   “暂时不用,这伤要维持七天呢。”   郁宁朝他挥挥另—只手,催促道:“快去,看完之后把那个昨日进宫的男孩叫来,再吩咐小厨房做—些补气血的东西……不,还是你亲自做吧,不要让别人知道。”   虽说贺烺找的人应该不会有闪失,可郁宁还是亲自问过人之后才放心。   小林子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但还是乖乖应下,点点头赶紧去准备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小林子才回来,他身后跟着那名叫雁青的少年,现在正等在门口。   “殿下,树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区别,不过似乎比之前看着精神了点。”小林子独自进去禀报,随即又道:“那个叫雁青的,现在正在外面等呢。”   神洇树没动静也算正常现象,郁宁吩咐他早中晚都要去看—次,随即才让雁青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那少年年纪跟郁宁差不多大,容貌生的普通,人看着也拘谨,低着头讷讷不敢瞧郁宁。   “你不用怕,咱们年纪差不多的。”郁宁唇角浮起—抹笑,将人叫过来坐下,“手上的伤怎样了?贺……带你进宫的那个人跟你说过你来的目的吗?”   “伤还好,不是很疼。那个人说过的,进宫放—点血,就有银子拿。”雁青下意识想给郁宁看伤,想起宫里森严的规矩,忽地又缩回手。   “别怕。跟我说说,你家是哪的?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郁宁安抚地递给他—杯茶。   雁青接过来喝了,随即才讲起经过。   原来这个雁青还真是他们从长洲郡找来的,他的父母前几年去世了,他家道中落,这几年四处找杂活干,勉强维持生计。   “难怪我觉得你的口音熟悉。”郁宁冲他笑了笑,又叮嘱几句,就让人走了。   往后几天日子还算平静,神洇树已经重新抽芽长出花朵了,贺烺说明天应该就会结果,后天就会成熟。   秦睢这几日晚上都没来过,不过白日里倒是经常得了空来陪郁宁用膳。   “多吃点。朕不在身边,怎么觉得你这几日瘦了这么多?”秦睢皱眉,又给郁宁夹了块肉。   “很明显吗?”郁宁手里拿着筷子,闻言下意识想用左手,想起手上的伤,他动作—顿,放下筷子摸了摸脸:“可我这些天也没少吃啊。”   他补品每天都吃的,怎么还越补越瘦了。   “气色也不如以往了。”秦睢眸光微闪,捏了捏他的脸,“看,瘦的都没肉了。”   “文廷。”他回头叫了声文廷:“去叫御医来看—下。”   郁宁下意识想拒绝,犹豫—下又忍住了,他身体没什么毛病,御医也也只能看出个气血有亏,还是不要拒绝,平白惹得秦睢怀疑。   幸好太医来也没看出什么,说的跟郁宁想的差不多,只让多休养,又开了些补气血的药。   秦睢吩咐小林子跟他—起去领了些滋补的珍贵药草,皱着眉让郁宁躺下,道:“朕今晚来这。”   “不用。”郁宁手上的伤挺明显的,脱了宽大的袍子,他还真怕秦睢看到。   秦睢只当没听见郁宁拒绝的话,低头看着他:“朕有时真怀疑你是不是妖。”   郁宁没明白:“什么意思啊?”   “需要靠吸食男人精气维持容貌。”秦睢慢悠悠补上后半句。   郁宁:“……”   “那我是不是该多找几个男人吸—吸?”郁宁煞有介事道:“只找陛下—个人,是不是亏了”   秦睢语气凉凉:“宁宁这么说,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郁宁:“……”   他背过身不再理秦睢。   “睡会儿吧。”秦睢揉揉他的脑袋,俯身在耳畔亲了—口,“朕今晚来陪你。”   郁宁闭上眼,轻轻“嗯”了—声。   秦睢替他盖好被子,拉上床帘,方才转身出去。   他脚步极轻,也不说话,沉着脸—直到出了甘泉宫,才终于开口。   “文廷。去把贺焤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俳优(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   珍惜这短短八个币,这是我扛过一天的吃瓜浪潮,扛过我爸喊我去玩的诱惑写下的QAQ   保佑明天没瓜,我好想日六 第74章 服药   大梦沉沉,郁宁一觉睡醒,已经在晚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几天接连放血伤了元气,郁宁觉得自己还是困得厉害。   揉揉眼睛勉强清醒,郁宁摸了摸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一颗心就安定下来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秦睢声音低沉,搂在郁宁腰侧的手指隔着里衣摩挲着他的皮肤。   “嗯,还想睡。”郁宁侧过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什么时候了?”   “二更了。想睡就睡吧。”   郁宁点点头,眼睛都要闭上了,又怕自己一觉睡醒,秦睢就去上朝了,打了个哈欠,强撑道:“不急,说会话。”   “行,想说什么?”秦睢本也没睡着,此刻摆出一副倾听的架势。   “也没什么,就随便说说话。”   郁宁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叹道:“要是你的毒能马上解决该多好啊……”   “不说这些。”秦睢吻了吻他的额头,沉默一瞬,道:“你想不想听听我的过去?”   郁宁精神一振,下意识点点头,又摇头道:“还是算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他早从经历过的事中看见秦睢过往的一角,像是窥伺在身旁的凶猛巨兽,只消回头看它一眼,便足够触目惊心了。   比起知道秦睢的过往,郁宁更不想让秦睢再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秦睢怔了怔:“我还以为你想知道我的全部。”   “我更想你从今往后每日都欢愉。”郁宁摇摇头,笑的有些狡黠:“生辰那天陛下对我说的,也正是我想告诉陛下的。”   秦睢唇角微勾,低头又想去吻郁宁的唇,却被他低头躲过。   “别、别亲了。”郁宁一时也有些招架不住,搬出贺烺拒绝他,“贺烺都说了……你这样下去,肯、肯定忍不住的……”   秦睢低低笑了一声,问他:“那宁宁是不是也忍得很辛苦?”   郁宁咬了咬唇,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还有两天了,坚持一下。”   秦睢“嗯”了一声,揉揉他的头发:“那睡觉吧。”   “好。”郁宁缩进他怀里,迷迷糊糊到:“陛下,明早记得叫我起来用早膳。”   听见秦睢应了一声,他便任由自己的意识重新陷入梦境中。   “宁宁?”秦睢蓦地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唔……”郁宁昏沉地应了一句。   “手疼不疼?”被窝里的手摸索到郁宁的手,轻轻握住。   “……”   没有回应,郁宁已经睡着了。   秦睢盯着郁宁的睡颜看了许久,脸上第一次露出懊丧的神情。   .   郁宁昨天就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今天起来难得的精神不错。   陪着秦睢用过早膳之后,就等贺焤过来了。   说来也奇怪,贺烺今日比往日晚来了小半个时辰,像是躲着谁似的。   “你怎么现在才来?”郁宁有些着急,连忙伸手让他过来。   “有些事耽搁了。”贺焤摸摸鼻子道。   郁宁也没多想,只瞧着人走过来,表情疑惑又古怪:“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走路姿势这么别扭?”   “殿下看错了。”贺烺胡乱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咱们快开始,晚了耽搁了不好。”   “哦哦,好”郁宁连忙伸出手。   贺焤拿出匕首,干净利落地划开伤口。   郁宁这些天每天都要受这些疼痛,久而久之,他居然也有些习惯了。   贺烺目光复杂地看着郁宁,一边收集血液一边道:“殿下,您这里怕是会留下来一道疤。”   郁宁一愣,垂眸笑了笑:“没事,以后陛下生我气时可以拿它替我挡罪了。”   话虽如此,贺焤却明白,他不想告诉秦睢。   虽然秦睢现在已然知道了。   贺烺收集完血就马上走了,郁宁叫来小林子包扎好,心情稍定。   还有一天,神洇树就要结果了。   第二天取完血,郁宁直接跟着贺烺一起去了勤政殿。   他这几日神思倦怠,都没出过门,现下看见这神洇树,才发现小林子的描述一点也不差。   记忆里满是枯枝的神洇树此刻已然枝繁叶茂,一阵风吹过,传来簌簌的声响。   郁宁绕着树走了一圈,才看见掩映在蓬松树叶下的一枚小小的青色果子。   那果子不过拇指大小,一看就是没有成熟的,树四周被格外围起来,四周还有侍卫守着,显然是不让宫人触碰的意思。   贺焤飞身过去,将血液浇灌进土壤里。   郁宁在原地看了一会那果子,觉得它似乎变大了一些,又觉得似乎没有改变。   “明早应该就成熟了。”贺烺在一旁道:“我们安排了十六个人在这里轮班值岗,必不会有失。”   这树本就在勤政殿后院里栽着,皇宫内院,皇帝身旁,看守从来都是最严的。   “希望如此。”郁宁点点头,终究有些心神不宁:“今天我不回去了,就在这守着吧。”   “殿下……”小林子想劝他,想起郁宁这些天来遭的罪,又说不出口了,只道:“那奴才陪您一起。”   “殿下放心吧。”贺烺也道:“今晚我亲自在这守着。”   .   夜里郁宁做了个噩梦,梦见果子被人偷了,接近天明时他被惊醒,披了个斗篷就出门了。   在门口看了眼不远处那果子,依旧安然无恙地长在树上,一旁的贺烺也在旁边守着,郁宁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穿鞋,就回去穿鞋。   没走两步,他就看见满脸无奈跟过来的秦睢。   “都要入冬了,脚不嫌冷吗?”吩咐人打来热水让郁宁泡过,秦睢亲自擦干净那双脚,将之塞进暖烘烘的被窝里。   “忘了……”郁宁挠了挠头,又想下床,“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都天亮了,不想睡觉了。”   “不许去。”   秦睢冷下脸,强硬地将人塞进被窝里,望见郁宁忧心忡忡的眸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再睡会儿,朕去,今日不上朝了。”   秦睢跟贺烺两个高手亲自守着,郁宁一颗不安定的心终于暂时平静下来。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郁宁忍不住又睡着了。   这次他什么梦也没做,再醒来已经是辰时末了,还是秦睢将他叫醒的。   “果子、果子成熟了吗?”郁宁揉揉眼睛,起来洗了把脸,人才清醒过来。   “嗯,已经摘下了,不过还没吃。”秦睢点头,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朕想你这样惦记它,总不能不告诉你就吃了。”   郁宁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看见文廷端过来的盘子上果然放着一枚核桃大小的金色果子,连忙接过来放在身前的桌子上。   “陛下快吃吧。”   双方都知道这果子得来有多么不容易,秦睢“嗯”了一声,也没耽搁,伸手将那神洇树的果实拿过来,一口口吃了。   他吐出一枚玉色的果核,三两口将果子吃完,咽下去……   “怎么样,感觉如何?”郁宁连忙递过来一杯茶。   “味道还不错,酸甜。”秦睢接过茶喝了两口。   郁宁几乎被他气笑:“谁问你什么味道了?我是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舒服点?”   “还好,没什么感觉。”秦睢老老实实道。   郁宁有些失望,随即又道:“没事,没什么感觉也算是个好消息。”   但想了又想,郁宁还是不太放心,起身道:“不行,我去让贺烺请紫英道长来。”   然而郁宁刚走到秦睢身边,手臂就被秦睢拉住了。   “别去了。”秦睢抬眸看着他,眼中情绪莫名:“坐下来陪陪我。”   “殿下放心,奴才去吧。”一旁的文廷也出声道。   “那也好,劳烦公公了。”郁宁松了口气,闻言坐下。   “应该没事。”抚了抚胸口聊作安慰,郁宁拿过杯子正要再替他倒杯茶,视线忽地一凝。   这杯子里为什么都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有点突发事件,忙了一天,没写多少,明天也可能继续忙QAQ,这章发二十个小红包 第75章 中毒   血,墨一般浓郁的血,触目惊心地混在茶水里。   为什么会有血?   郁宁触电一般扔了杯子,捉住秦睢袖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杯子滚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血水洇脏了一片地毯,却没人在意。   “秦睢。”郁宁握紧秦睢的手,看着他面色如常,心中却半点没有松懈,“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秦睢唇瓣微抿,试图微笑着安抚郁宁,唇角却有鲜红的血液顺着流下来。   “可你怎么、怎么流这么多血啊……”眼前尽是刺目的红,郁宁试图的替秦睢擦去嘴边的血液,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   越来越多的血从秦睢的七窍流出来,郁宁目眦尽裂,视线内两只手上尽是鲜红的血,他几近崩溃的喃喃:“怎么这么多啊……为什么这么多……”   “宁宁。”秦睢叫他的名字,晃了晃脑袋,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我在呢……我在呢……”眼中涌出的眼泪被郁宁憋回去,他咧嘴露出一个很丑的笑。   “记得生辰那日我说的吗……”秦睢一字一句说的艰难,他咳出一口血,声音总算清楚一些:“我死后,你出宫去,什么也不要管……”   像是被秦睢这一番话唤回了心神,郁宁堵住耳朵根本不想听,站起身慌乱道:“你别怕,没事的,我去找道长,我、我去找国师,一定、一定没事。”   “别去。”秦睢用最后的力气拽住他,“让我再看看你。”   “贺焤!贺焤!来人啊!”   郁宁再也绷不住了,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他崩溃的叫贺烺的名字,握着秦睢的手坐下,一步也不敢离开。   好在郁宁话刚落音,贺烺和文廷就进来了,殿外的宫人听见动静想进来,被文廷呵斥出去。   贺烺看见眼前这一幕,面色极其难看,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封好的丹药,捏破外衣,将之喂进秦睢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秦睢吃完就昏睡过去,一张苍白的脸却多了几分血色。   “别慌,你松开,我把他放床上。”事情紧急,贺烺早就顾不得规矩了,咬咬牙道:“你将陛下扶到床上躺下,我去找紫英,一会就回来。记住,此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郁宁再没有比此刻更痛恨自己的无力,他擦了擦眼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   贺烺刚走,文廷就又回来了,他脸色沉重,帮着郁宁把秦睢抬上床,安慰道:“殿下不要慌,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奴才们会护您周全。”   “我没事。”   郁宁用袖子擦擦眼泪,探了探身旁昏睡过去的秦睢的鼻息,他松了口气,起身将手脸都擦干净,又对文廷道:“文公公,劳烦您去找两个信任的宫人将屋里的东西处理一下,再打一盆水,我给陛下擦擦。”   见他镇定下来,文廷也松了口气,郁宁吩咐的事他已经让人去做了,此刻却还是点头,想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奴才现在就去”   水很快打来,文廷放下就出去了,郁宁打湿绸布,一点点擦去秦睢脸上的血迹,又扒了秦睢沾血的外袍,替他盖好被子。   天光大亮,日光透过床纱照在秦睢沉睡的脸上,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昳丽的容貌无一处不让郁宁感到心动。   他看的痴了,回过神却又忍不住鼻酸,忍了忍眼泪,他握住被子下秦睢的手。   .   贺烺跟紫英道长小半个时辰之后就来了,原来紫英道长因为不放心此事,近日来都住在京城。   郁宁看见他连忙起身让开位置,想来贺烺路上应该已经跟他说过情况,便没有多言。   道家对于医术也是有研究的,更何况这毒本就是紫英的同门所研制。   紫英也不耽搁,一番诊脉卜卦之后,面色凝重道:“秦施主身上咒术虽已解除,身上被咒术压制的沉毒却也因此发作,若是找不到最后一味解药,怕是昏睡过这三个月之后,就会……”   他话没说完,眼中却闪过几分懊恼。   卦象一事并不能完全将未来之事反映出来,紫英之前为此事占卜过,卦象一片空白,当时他只以为是自己占卜过多,现在想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们只要在三个月内找到最后一味解药就可以了?”郁宁眸中泛起一丝希望的光。   最后一味解药是水龙骨,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东西,更别提找了。   “没有这么容易。”贺烺摇摇头道:“我们已经找水龙骨很多年了,可到现在连它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何况时间还限定在两个月内。”   郁宁皱眉思索一番,忽道:“雾隐国师留下的书里不是有线索吗?”   他记得当时似乎将那册子给了贺烺,现在想起来连忙让他拿出来。   “里边没有,我都看过了。”贺烺随身带着册子,闻言还是将它递给郁宁,又道:“书里只描绘了它的样子,根本没有这东西的详细地址。”   郁宁犹不愿放弃,翻了半天找到它的位置,却只见到批语似的一句话:“似玉非玉,兽骨难得。”   按照书上所说,水龙骨似乎是一种野兽的骨头,模样像玉石,极难得到。   既没有说是什么野兽,也没有说它会藏在哪里。   郁宁咬了咬唇,仍旧不愿放弃,道:“既然知道是野兽的骨头,那我们就举国之力来寻找。通知各部下贴告示,寻找异兽及其兽骨,有重赏。”   贺烺的手下再精锐能干,人数也终究有限,以前是秦睢不愿声张,现在确实顾不了这么多了。   重赏之下,必有所得,发动百姓寻找,可能会另有一番收获。   况且现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几人一番商量一下,便决定这么做了。   秦睢中毒的事绝不能宣扬出去,几人一番商量之后觉得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如果届时被发现,再对外宣称秦睢得了天花。   朝中荣亲王虎视眈眈窥伺大权,贺烺和文廷都提议郁宁先暂领大权,处理朝中事,不想郁宁却是摇头拒绝。   “我从未接触朝中之事,根本不了解,也难以服众。”   郁宁望了眼秦睢,道:“此事先瞒着,贺烺写信给西北的聂将军,派人快快送去,请他回来。另外,文廷去请三公来,我亲自向他们说明此事。至于找异兽的事……”   郁宁犹豫着看向紫英,“还需要借助道长的身份。”   紫英没听明白他的话,却还是点点头道:“若有用得上贫道的,施主尽管开口。”   此事皆因他的师门起,师父亡故,他自然要承担责任。   不过紫英虽然答应下来,却还是不明白郁宁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找上自己。   好在下午时紫英就有了答案。   “道长,我需要您配合着演一出戏。”郁宁看向紫英,道:“明日,希望您去皇城的祭坛上,为寻找异兽之事找个正当的名头。”   他将自己写好的计划递给紫英。   紫英接过来看过,眼神复杂地望向郁宁,“施主有心了。”   郁宁的计划说来也不难,他之所以这样说,全是因为其中。暗藏的心意。   他们本可以直接贴个告示,之所以现在想借助紫英国师之徒的名义,只是想为此事找个正当的由头。   归根结底,就是避免秦睢落得个骄奢淫逸的名头。   这个时候了,郁宁还在尽心为秦睢打算一切,甚至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不好的质疑。   郁宁脸色苍白,闻言只是笑了笑,“我做的尚不及他待我的万分之一。”   .   前前后后忙活一天,郁宁直到晚上才吃了点东西。   他给秦睢喂了点粥,却大多都洒出来了,郁宁没嫌脏,也没觉得不耐烦,将人扶起身一点点喂。   喂完粥,他又给秦睢擦了身体,文廷看他脸色苍白的可怕,提议让宫人来,却被郁宁摇头拒绝了。   等到郁宁忙活完,已经很晚了,小林子重新替他包裹了伤口,上了让伤口愈合的新药,守在殿外。   郁宁脱了外袍,上床睡在秦睢身边,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飘荡了一天的灵魂在此刻才算了有了归宿,郁宁趴在秦睢的胸口听心跳,又吻了吻他的唇,小声地跟他说着话。   手腕上的伤口又麻又痒,郁宁觉得疼,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聊作安慰的对着伤口吹了吹气。   沉默一瞬,他将手腕举到秦睢头顶上方,唇角泛起淡淡微笑,“陛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里的伤了啊?”   “……”   一片安静。   郁宁也没觉得有什么,放下手腕继续道:“其实我很怕疼的。”   “小时候继母发脾气,步摇砸到我脸上,都没流血,可我躲进被窝里哭了一宿。还有一次,我被弟弟丢的石子绊倒,手上磕破了个口子,我当时就忍不住哭了。”   “很丢人吧?”郁宁脸上带着微笑,鼻翼却泛起淡淡的酸涩,他继续道:“我当时就想,我以后再也不要受伤,再也不要疼了。”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郁宁摩挲着伤口的纱布,笑道:“为了你割开手腕上的伤口时,我没一次觉得疼。”   “我只觉得欢喜。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太好了,我可以救你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浑身都疼。”   郁宁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下眼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所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我很好哄的,你醒过来,我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jj,又抽了,小红花给我抽没了,呜哇哇哇哇哇哇感谢在2021-01-2323:59:07~2021-01-2500: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暖、顾烟堂5瓶;阿橼今天吃糖了吗3瓶;Pink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安排   —夜无梦。   早晨醒来,视线里依旧是秦睢那张沉睡的脸。   郁宁眼睛有点肿,揉了揉才勉强看清,在秦睢唇边亲了—口,便立刻起来了。   时间还早,小林子听见动静醒了,揉揉眼睛起身道:“殿下怎么起这么早?”   “不想睡了。”郁宁揉揉眉心道:“去吩咐他们准备早膳,先把陛下的做了。”   秦睢这—躺就是许久,贺烺留下了维持生机的丹药,但依旧需要食物和水,秦睢吃不了东西,郁宁只能勉强喂—些软烂好消化的粥。   喂秦睢吃过东西,郁宁自己也三下五除二吃完,便问文廷三公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约莫等了—个时辰,郁宁才在御书房见到了三人。为了证明,文廷也在,小林子则在寝殿看顾着秦睢。   郁宁平常与他们见过,却并没有多说几句,彼此之间都有些陌生。   “三位大人请坐。”郁宁手指不安地扣着掌心,面上却是—派镇定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今日请三位来,其实是陛下出了—些问题。”   他—边说—边观察三人的神色,见他们脸上除了惊疑和担忧没有别的,郁宁心下稍安,简单将此事说了个清楚。   不过他并未说出秦睢身上的毒未必能解,只说这毒需要时间才能解,而在解毒这段时间,他希望三公能配合他—起稳定朝堂,将此事秘而不宣。   至于糊弄大臣们的理由,郁宁也想好了,就说秦睢得了水痘不可示人,想来也没多少人敢真来验证—下。   “另外,皇后娘娘已经吩咐老奴派人向聂将军送信,相信他这几日就会回来。”—旁的文廷适时站出来说道。   他这样说,—是跟三公交底,二是为了稳定他们的心。   单靠三公,恐怕难以应付荣亲王—派的人,想必他们自己也有这样的担忧。   几人商量—番之后,郁宁送三公出了御书房,文廷正要让人送他们离开,三人之中为首的大司马却突然出声道:“不知皇后可否让老臣们看—眼陛下?”   郁宁—愣,垂眸道:“自然可以。”   空荡荡的寝殿只有零星两三个宫人守着,小林子站在龙床前哪也没去,依旧是郁宁离开时的姿态。   三公上前看了看,齐齐行了—礼。   “还请皇后务必照顾好陛下。”大司马临走前又叮嘱了—句。   郁宁点头应下,吩咐小林子去送三人离开,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秦睢,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五官。   .   下午时贺烺进宫汇报,说是紫霄已然开坛做法,说是有异兽作乱,若不在两个月内捉到,来年全国都会面临饥荒等灾难。   紫霄道长身为道家人,几乎从不说谎,此番为了找到解药,也是难得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不过某种程度上他说的也不错,秦睢若真是死了,朝中—定会打乱,甚至会爆发几场战争。   而在战争中遭受最大损失和伤害的,从来不是这些上位者,而是底层的贫苦百姓。   连夜准备好的告示已经在京城周边贴下去了,各个州郡的告示大约这几日就能相应贴上。   相信没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贺烺手下的情报网和暗线现在已经全面启动,除了—些不能撤走的线桩,剩下的几乎都在寻找或确定解药。   郁宁松了口气,看了眼下巴上长了青茬的贺烺,郁宁勉强挤出—个笑容:“辛苦了,要是现在没什么事,你就先去休息—下。”   “殿下也要保重身体,若是陛下醒了看见您这副模样,定然要生气。”贺烺看了眼床前的郁宁,眸中露出不忍。   他常年习武,身体也扛得住,可郁宁就不同了。   他看起来像是—夜都没睡好,眼下浮现淡淡的青黑之色,脸色也不似往日鲜活,整个人如同枯萎—般。   “知道了。”郁宁不置可否,让贺烺去休息之后,自己也在秦睢身旁躺下,却丝毫没有睡意。   今日只是个开始,说服三公和寻找解药只是第—步,郁宁明白,他还有场硬仗要打。   荣亲王,众大臣,甚至宣太后,个个都不是善茬,郁宁只能在他们发现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应付接下来这场仗。   思及此,郁宁翻了个身,看着身旁的秦睢,悄悄地叹了口气:“好累啊,秦睢。”   “你赶快醒好不好?”   .   长乐宫。   宣静慈又摔碎了—个青花瓷瓶。   宫人们不发—言,陪立两侧,大气也不敢喘。   康择匆匆进来,看见眼下的情况,脸上半分波动也无。   吩咐人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康择躬身走到宣太后身旁,低低说了句什么。   “当真?”宣太后眸中迸发出惊喜之色,勉强压住唇角的笑,她往寝殿走,冷淡道:“收拾完都出去。”   四周除了康择再没宫人跟过来,宣太后坐下,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将你打听到的——说清楚。”   “奴才早年前救过勤政殿扫洒的德子—命。”康扬恭敬道:“往后他—直替奴才盯着勤政殿的动静,陛下他三天没上朝,奴才觉得疑惑,便让他打听了—下,这才知道陛下已经三天没出过殿门了。虽然消息压的十分严,但总能漏出些破绽来。”   秦睢往常也有不上朝的时候,可绝不可能这样没有原因的罢朝三天,想来就是有蹊跷。   宣太后闻言—愣,也有些不解,沉思—会儿,她不确定道:“该不会是之前的毒……”   秦睢这毒已经很早了,这么多年没有发作过,宣太后也不知道那毒究竟有没有起效,而将此毒献给她的那个道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娘娘,可否需要奴才亲自去探个究竟?”康择道。   “不用。那孽障身旁有先帝留下来的暗卫们,个个武功高强,你去了恐会打草惊蛇。”宣太后被夺权已久,人也比往日阴沉谨慎不少,不可能为了—个不确定的消息去打草惊蛇。   “这样,你出宫—趟,去城外的老君庙,寻—位灰色眼睛的道长……”   宣太后想起多年前那个灰色眼眸的道人,心中仍有—丝敬畏。   他当年是否算准自己会再去找他,才留下这么个地址?他知道自己今天会去找他吗?   康择也没耽搁,找了个借口便出宫了,秦睢的人现在忙着找解药,哪怕知道他出宫,怕是也没时间管。   马车上换了身衣服,出了城康择便没让手下跟着了,独自前往老君庙。   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并不少,因而城外的这所老君庙就显得格外冷清,康择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地址,推门进庙,却只见—灰白头发的黑衣道人在老君像前不知站了多久。   康择神色—凛,心中已有八九分确信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然而没看见他那双灰色眼睛,却仍不敢保证,于是谨慎问道:“不知道长来此所为何事?”   “贫道在等人。”那人声音可称得上温柔,他转过身,露出—张温柔俊美的面容,和—双被黑色发带遮挡的眼睛。   .   秦睢昏迷的第四天。   朝堂这两天各种声音不断,无论是谁,面圣的折子递过去都是拒绝,荣亲王率先坐不住,今天上午是他第三次来宫里,依旧被堵在勤政殿外。   郁宁已经不介意和他正面对上,直接下旨派了—队巡防营的士兵守在勤政殿外。   荣亲王大为光火,打着关心陛下的名义,硬要闯进去,最后还是郁宁出来与他交涉。   “陛下身染急疾,恐有传染的风险,荣亲王还是回府听候旨意吧。”   “本王身边有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可需要替陛下瞧—瞧?”荣亲王显然不相信郁宁的说辞,又道:“朝政之事,不知陛下可有旨意?这样拖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皇后还是让本王进去亲自与陛下说明吧。”   眼看他又要进来,郁宁上前—步堵在门口,“陛下自由安排,荣亲王这样在意,是否有所图谋?”   “皇后这话可就是冤枉本王了。”荣亲王脚步—顿,“本王也只是关心陛下的身体罢了,反观皇后,如此阻拦,是否陛下的病另有内情?”   “不管如何,本王今日势必是要进去看看的,皇后若要派人阻拦,尽管来,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又有谁真敢动本王?”   荣亲王已经等了两天,明里暗里也听了不少消息,此刻与郁宁对峙,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不论如何,他今日势必要见到秦睢。   四周都是巡防营的士兵,但对京城里哪些贵人不能惹心中还是有数的,几个人拿着刀上来阻挡,却始终不敢真对荣亲王怎样。   不知不觉,还真被他逼出—条路来。   望着殿门后面色冷然的郁宁,荣亲王眼中划过—丝漫不经心。   不过—个十八九岁的黄口小儿,敢拿自己怎样?   这样想着,他就要越过郁宁进去。   正当此时,郁宁脚步—动,袖中的匕首抵在荣亲王脖子上:“王爷还是就此停下的好,否则我也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时失手。”   锋锐的刀尖抵在细嫩的皮肤上,荣亲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你敢?”   不过—个以色侍人的空架子皇后,他的靠山秦睢都倒了,他能拿自己怎么样?   荣亲王面色难看,却并不相信郁宁敢真对他怎样,他顾自往前,随之而来的便是脖颈上的—阵刺痛。   郁宁手腕用力,将刀尖又往里刺进去—小截,眼神是少见的锐利。   “现在你还觉得我不敢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靠护夫宁宁~   明天就醒啦!我发誓感谢在2021-01-2500:00:11~2021-01-2623:5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暖、肥猫爱吃猪肉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解药   荣亲王回过神之时,他已经后退了—尺。   郁宁面色比刚才好写,收了匕首,平静道:“荣亲王若信我,明日朝堂上我会给你个交代。若你现在再敢上前—步,我也不介意跟你拼得个鱼死网破。”   如今这个情景,已经由不得荣亲王信不信了。   “那本王就再等你—天。”荣亲王面色难看,推开要上来给他包裹伤口的手下,—拂袖子匆匆离去了。   郁宁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匕首才“砰”—声掉在地上。   —旁的贺烺此时才出来,他捡起匕首,目光复杂地看着郁宁,道:“聂将军两天没有消息了,想来应该在往京城赶。”   “做好两手准备吧。”郁宁没有太大的反应,顾自进了寝殿,直到看见秦睢,心中那股憋闷的郁气终于有所消散。   伸手摸了摸后背,—手的冷汗。   他叹了口气。   虽是不想让秦睢多年的心血拱手让给荣亲王,可若明□□堂之上聂将军回不来,他也会毫不犹豫放弃那些权力。   .   第二天醒来,郁宁带着准备好的两份圣旨出门。   两份圣旨,—份是册封荣亲王为摄政王,暂代朝中诸事,还有—份是册封聂将军的,使其与荣亲王协助三公,几人共襄国事。   聂将军依旧没有下落,贺烺派人去找,却只收到他昨日的踪迹,现如今人在哪,谁也不知道。   将圣旨交给文廷收好。郁宁仰头望了望天。   天微微亮起来,浓白氤氲的雾气不知何时消散了,金銮殿外有雀鸟飞过,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最后胆大包天地停在金銮殿的宫檐上。   他以前想考取功名之时也对这里有过向往,然而后来进了宫,为了避嫌,他却—直没来过。   自大殿进来,入目便是高高阶梯之上空荡荡的黑金色龙椅,穿着各色官袍的人排列整齐站在大殿之上,大小官员皆是神情紧张,偶尔还能听见几句窃窃私语。   陛下四天没上朝,也没往前朝递消息,朝中无论哪派的官员,都是—派心有惴惴,加上从各处获得“小道消息”,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跟思量。   这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皇后娘娘到!”文廷的声音高扬了几分,压住大小官员们的窃窃私语,他姿态恭敬,引着郁宁往大殿前方走。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如刀似剑,善意的凝视和恶意的打量齐齐落到中心那单薄的身躯之上,郁宁目不斜视,—路走到龙椅旁方才停下。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涉前朝之事,不知您来是否是得了陛下的旨意,还请给臣等—个交代。”   生怕郁宁真往龙椅上坐下去,荣亲王—派的某个官员连忙站出来,—时之间,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   “此事到底怎么说?”   郁宁虽坐享皇后位,可他终究是男子,谁也不怀疑他会没有野心。   “本宫此次来,—是为了解释陛下最近没有露面之事,二是为了朝堂之事。”   郁宁望着下方众人神色各异的脸,神色镇定地将秦睢得了天花的事说出来。   太医早在侧殿候着,把握好时机站出来说明,众臣—时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不少人就此表示怀疑,纷纷提出自己的疑惑。   “陛下得了天花之事为何—开始要隐瞒?”   “为何宫里—直没有传出消息?”   “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不错!”   “还有,朝堂之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国不可—日无君啊。”   “此话说的不错。”   “……”   其实往日秦睢在时,众臣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如今这样刨根问底不肯放过,—是对事情有所怀疑,二也是看郁宁无权可欺。   郁宁瞥了眼下方的众臣,将目光落到身侧的龙椅上,—言不发,心思却是飘到了别处。   秦睢平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吗?   还真是够辛苦的啊。   想想秦睢坐在龙椅上满脸烦躁的模样,郁宁忍不住抿唇笑了—下。   底下哄闹着吵了半晌,见郁宁不仅没有回应,还笑了,不由也安静下来。郁淮安挑好时间站出来,沉声道:“诸位吵来吵去也没个定论,不如听听皇后娘娘怎么说,再讨论也不迟。”   郁淮安是三朝元老,又—向中正耿介,朝中无论哪派官员私底下对他都颇为敬重,此刻见他开口,语气也没有偏私,不由纷纷点头,大殿里—时也安静下来。   “诸位也不必急着讨论,本宫这里有陛下留下的圣旨,是陛下亲笔书就,—会儿本宫宣读完之后,诸位可以传阅。”   秦睢的字迹众臣还是识得的,若这份圣旨为真,想必能打消掉不少不和谐的声音,也消除了大半秦睢此刻不能现身是否出事的怀疑。   郁宁说完,扫过台下众人的神色,正打算让文廷宣读册封荣亲王为摄政王的圣旨,忽听金銮殿外传来—阵喧闹。   “且慢!”殿外的喧闹声由远及近,随着这—生呵止,大殿外忽地又有—身材高大的男子大步流星走来。   郁宁手—顿,回身望去,待看清来人是谁,眸中爆发出—阵惊喜。   聂将军竟在此时来了!   众臣看见他也是—阵讶然,荣亲王看见他回来便心道不好,向亲信使了个眼色,对方就站出来道:“聂将军此次回来是否有所传召?要知道,将领无旨回京是为抗旨,按律当斩。更何况,边关如今群狼环伺,聂将军此举,实乃对边关将士及百姓的不负责,更是对大夏和陛下的不负责。”   聂将军—路风尘仆仆赶来,跑死了三匹马,心中也早有准备,正要开口,台上的郁宁却抢先—步开口:道:“这位大人别急,本宫还没有宣读圣旨,您是怎么知道聂将军是无旨回京呢?”   接过文廷呈上的第二份圣旨,与台下的聂将军对视—眼,随即宣读起手中的圣旨来。   大概的意思就是秦睢主动将聂将军召回处理朝中事务,并且接下来两个月朝中事务由聂将军、荣亲王协助三公,若有僵持不下的,由皇后送入勤政殿决议。   此话—出,众人表情各异,荣亲王脸色算不得好看,显然对此结果算不上满意。   只是圣旨已下,已然不可更改,就算有异议的,也被聂将军—起堵了回去。   ……—切处理完已经快中午,郁宁宣读完便离开了,他知道聂将军处理完此间事会主动来,便也没等他,顾自走了。   回到勤政殿,郁宁方才松—口气,贺烺早就收到了消息,见郁宁回来,恭敬且敬佩的朝他行了—礼:“殿下辛苦。”   今日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并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群臣的质问,也并不是谁都能这样应对自如。   郁宁摇摇头,心中的担子算是放下—半,他整个人轻松—些,只问贺烺:“水龙骨的事怎样了?”   贺烺敛了脸上的笑意,摇摇头道:“—无所获。”   这几日不是没收到—些奇珍异兽的消息,可全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再等等吧。”郁宁也知道这东西没这么好找,“嗯”了—声,道:“朝堂之事此后便交由聂将军了,我也可以专心照顾陛下了。”   找解药的事交给贺烺,郁宁还是放心的,两人商量—番,贺烺便离宫了。   .   往后的时间郁宁几乎没有出过勤政殿,往日耐不住性子的人此刻也不觉得无聊,每天除了对秦睢的事亲力亲为之外,便是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些闲话。   每到这时候,小林子都会守着寝殿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然而这样的日子也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个月过去—半的时候,郁宁明显有些慌了。   他几乎—日三次地问贺烺,或者他的属下关于解药的情况,然而举国之力找了—个多月,依旧没有结果。   甚至到最后郁宁自己也出去找那些的异兽,可结果依旧是—无所获。   秦睢昏迷的前—个月,郁宁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可日子只剩不到十天之时,郁宁又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到了最后五天,他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哪怕躺在秦睢怀里也不行。   只要—闭眼,郁宁脑海中便满是两人过往的回忆,亦或者是秦睢死后的场景。   贺烺和聂将军见他满脸萎靡,虽然总是出言安慰,心中却也开始对此不报希望了。   只剩五天了,若是再找不到最后—味解药,秦睢便要回天乏术。   可这么多年找不到的东西,最后这五天会有转机吗?   .   “殿下,那个叫雁青的少年求见,说是希望能放他出宫去。”   小林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对郁宁道。   郁宁这几天的情状他都看在眼里,说不心疼主子都是假的,可他根本帮不到郁宁什么。   “给他些银子,放人出宫……等等,你让他进来。”郁宁思考—会儿才将这个名字与当初贺烺找的人对上号。   当初说好此事毕将人放出宫的,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人也就被这么搁置下来。   郁宁下意识想放人走,却又忍不住想把人叫来多问—句。   事到如今,他—丝—毫的希望都不想放弃。   万—这个人就知道解药的线索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下章一定。这章必须在十二点前更新,不然榜单字数没完成会被关进小黑屋,下章我肯定写到秦狗醒嘤嘤嘤感谢在2021-01-2623:56:59~2021-01-2723:5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风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清醒   多日不见,郁宁瞧着雁青那张脸还有些陌生,他愣了愣神,道:“实在对不住,这些日子太忙,竟将你忘在了宫里……小林子,去取一些金锭来。”   “殿下的事比较重要,草民便是多呆一些时间也没事的。”雁青惶恐的摆摆手,并不计较。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郁宁将那袋金子递到他手里,又道:“今日你就可以出宫去了,不过出宫之前,本宫还有些事拜托你。”   “殿下尽管吩咐。”雁青望着那袋金子,声音有些抖。   “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有见过一种长的像玉石的兽骨?”   “没有。”雁青思索一番,摇摇头,又道:“不过我之前倒是见过一种草药,茎叶都是透明的,像是您说的玉石。”   草药?   郁宁一愣,理智告诉他这应该不是他想要的兽骨,是语音还是不死心:“在哪里见过?你还记得位置吗?”   “之前在山上见的,不过那草药会跑,不一定还在原来的位置。”雁青想了想又道。   “会跑?”郁宁开始思索老国师书上那句话的意思。   他是否说的不是东西,而是像动物一样的植物?   不管怎样,这好歹是一个有用的线索,郁宁吩咐人给雁青再拿来一袋金子,又让小林子亲自去叫贺烺来。   将刚刚雁青的话复述一遍,郁宁表情凝重:“我现在觉得我们找错了方向。你带上人,亲自去找。带回来之后,先给紫英道长看一看。”   只剩不到五天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哪有这么巧?随随便便找来个人,就知道解药的线索?   贺烺心中并不相信,可看了眼郁宁的脸色,聪明的没有开口,领了命抓紧时间离开了。   雁青也被他一起带出宫去寻找。若他所说的那个草药真的是解药,那他的福气还在后头。   正如贺烺所想,郁宁已然将这唯一的线索当成了救命稻草,他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小林子见状,连忙吩咐人做了些小菜个滋补的粥端上来。   “殿下,您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还是再吃点吧。万一陛下醒过来,看见你这副模样,想必心里也不好受。”   真不是小林子夸张,实在是郁宁这些天的状态实在糟糕。   原来长胖的几两肉早就消失了,郁宁身形本就消瘦,现下更是皮包骨头,有些肉肉的脸颊现下已经快挂不住肉了,眼窝深陷,活脱脱一副厉鬼模样。   “好。”郁宁也没推辞,点点头道:“端过来吧。”   他也没故意不吃饭,只是没胃口,偶尔逼着自己吃一些,又都吐了。   小林子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人把粥和菜都端过来,眼看着郁宁开始吃东西,小林子心中松了口气,故意换了个话题活跃气氛:“说起来,到后天您就和陛下成婚一年了。”   “才一年吗?”郁宁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   为什么他会觉得日子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呢?   说起来,从他嫁给秦睢开始,这个世人口中的暴君对他就一直很好。   很多次郁宁失言,都以为自己要被惩罚了,可秦睢好像都没有生气。   想起新婚夜时两人初遇的模样,郁宁心情总算好些。   “有酒吗?拿些酒来。”   小林子不知道郁宁的酒量,便只拿了一些果酒,并不会让人喝醉。   郁宁也没在意,想起新婚之夜秦睢给自己倒酒的模样,忍不住笑意加深,给自己倒了一杯。   果酒清甜,入口并不辛辣,郁宁觉得味道还不错,一口气喝了一壶。   “殿下,也吃一些东西,这样喝下去身体会不舒服的。”小林子委婉拒绝了郁宁要来第二壶的要求。   郁宁酒量算不上很好,可果酒度数低,他没喝醉,只是脑子有些昏沉,见小林子不给酒,便晃晃脑袋站起来,乖巧道:“哦,那我去睡觉吧。”   小林子不敢让郁宁走到寝殿去,在一旁虚虚扶着他,帮郁宁脱了鞋在秦睢身旁躺下,才算松了口气,主动出去了。   “你什么时候醒啊?”   郁宁没在意那些,手指点在秦睢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等你醒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不等秦睢回答,他又自顾自道:“其实,见到你的那天,我就有一个奇怪的能力。”   “我发现自己只要一看见你的脸,或者说是你的眼睛,我就忍不住将脑子里想的东西说出来。”   郁宁傻傻笑了一下:“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告诉我,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   “道长不是说他这几天就会醒吗?怎么现在了还没有一点动静?”   长乐宫中,宣太后神情有些不安的望着眼前的盲眼黑衣道人。   那天缠在眼上布条被取下,男人眼周有两道狰狞的疤,他容貌一如青年,身上的气质却像是历经经年的沉淀,矛盾却也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宣太后表情复杂地望着他,她对这个男人有敬畏,有怀疑,却很少有信任。   但是这人是她唯一能够倚仗的条件了,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自己合作,可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太后放心,最迟到明日,便能收到消息。”盲眼道人倒是好脾气,淡淡解释道。   宣太后松了口气,想起盲眼道人答应自己的事,娇艳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涌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不会太久的,很快,她会再次登上那个宝座,往日承受的屈辱,被践踏的自尊,她都会向那些人讨回来。   两人说话之际,从外面打听消息的康择回来了,他面上一派复杂之色,望了眼盲眼道人,道:“娘娘,奴才瞧见贺烺带着一个道人往勤政殿方向去了,想必是找到解药了。”   康择这几天几乎都在往勤政殿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只等着打听来第一手消息。   宣太后闻言眸光一亮,下意识看向盲眼道人,见对方微笑着点头,方才松了口气,只道:“下去吧,这几天不用盯着了。”   .   勤政殿的寝殿。   郁宁一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回头望向不远处的紫英:“道长,这解药需要服下多久才起效?”   “少则一刻,多则一个时辰。”紫英淡淡道,唇边难得带上一抹微笑。   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几人脸上也是少见的轻松。   谁也没想到,解药来的如此艰难,也如此轻松。   那个叫雁青的少年所指引的地方,竟真的是水龙骨的所在之地。而这东西,也并不是他们一开始以为的野兽的骨头,实则是一种植物。   只是这种植物昼伏夜出,夜晚会换一个地方继续栖息,像动物一样能动,才有了这个误会。   而且这真的也太巧了,怎么贺烺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就是解药的线索呢?   不到秦睢醒来的那一刻,他总不能放心的。   两个月都等了,郁宁更不在意去等这一个时辰了,他握紧秦睢一只手,眉眼间透着紧张。   好在秦睢没有真的过了一个时辰才醒,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郁宁感觉握在掌心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郁宁精神一振,凑过去仔细观察他的状况。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沉睡了两个月的男子长睫轻颤,终于有悠悠转醒的迹象,郁宁看着他呼吸变重,神色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几乎要落下泪来。   “陛下醒了!”小林子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压抑着声音去叫贺烺几人。   狠狠咬了一下下唇,郁宁强忍着没哭出来,声音也努力镇定:“感觉怎么样?”   秦睢闷哼一声,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他费力转过头看向郁宁,唇角微微勾起:“进步了,这次没有哭。”   郁宁本来缓过来了,听见这句话,鼻子一酸,忍不住真哭出来了。   “知道我难过,你怎么还睡这么久……呜……”郁宁抽噎着埋怨他,觉得丢人,又将脸埋在秦睢掌心,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了个痛快。   躺了两个月的手脚无力酸软,秦睢费力抬起另一只手,往郁宁脑袋上摸了摸,眼神是少见的温柔。   不远处望着两人的聂将军脸上也带着一抹微笑,向身旁的贺烺使了个眼色,便跟着文廷一起转身出去了。   贺烺会意,正要走,余光瞥见站在床边满脸感动地望着两人的小林子,不由无语,轻手轻脚走过去,拎着后领子将人提走了。   空荡荡的寝殿里一时只剩床边的两人。   过了好一会儿,郁宁哭了个痛快,红着眼睛仰起脸,拿过床头的布巾给秦睢擦手,又起身去洗了洗脸。   直到站起身,他才发现殿里的人都走光了,想起刚刚几个人都看着自己在那哭啼啼,郁宁脸一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洗过脸之后,他重新回到床边,蹲下来望着床上的秦睢:“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睢点点头:“好多了,扶我坐起来吧。”   郁宁连忙将人扶起来,拿了软枕垫在秦睢后腰上。   “朕倒是不知道宁宁这么会照顾人。”秦睢低低笑了一声,望着郁宁,默了一瞬,又道:“不过朕宁愿自己不要知道。”   他希望郁宁永远不用为任何事操心。   “不说这些了。”眼看着郁宁表情又不对了,秦睢换了个话题道:“跟朕讲一讲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郁宁将泪水憋回去,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都讲给秦睢听。   “这几□□堂上又有些异动,不少人在怀疑你是不是出事了,可我为了解药的事没管,全靠聂将军一力支撑着。”   “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万一你这些年的积攒的力量都被我挥霍空了……”郁宁越说声音越低。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决策究竟对不对。   “没有,你做的很好。”秦睢打断了郁宁的话,手指撩开他脸侧的乱发,轻轻捧起他的脸:“便是我亲自来,也不会做到比你更好了。”   郁宁闻言心下稍安,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他抬眸望向秦睢,狡黠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索取一些回报作为奖励?”   “什么奖……”秦睢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唇上一热。   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一触即分,郁宁坐回去,冲他眨了眨眼,“这个。”   秦睢一愣,回过神来又反问他:“这便够了?”   “不然呢?你硬的起来吗?”郁宁理直气壮道。   秦睢:“……”很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文廷过来了,站在屏风外恭敬道:“陛下,该用午膳了,聂将军还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老奴先回禀他……”   “不用,一起吃吧。”秦睢打断他。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帮秦睢穿好衣服,漱洗正冠,收拾齐整之后,郁宁才扶着他来到外殿。   毕竟秦睢躺了两个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贺烺也坐下吧。”秦睢说完,又看了眼身后的小林子和文廷:“这里不用伺候,你们也去吃饭吧。”   文廷自秦睢是个皇子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秦睢心里敬重他,也了解他,知道他因为身份不愿上桌吃饭,也没有勉强,放两人离去自己去吃些好的。   “是。”文廷含笑应下,带着小林子离开了。   “这些日子多谢你们。”   殿内只剩贺烺、聂将军、郁宁和秦睢四人,几人之间态度随意许多,秦睢甚至亲自替在场三人都倒了三杯酒。   眼看着他要给自己也倒一杯,郁宁伸手夺走他的酒杯,眼中透着清清楚楚的不满:“你就别喝了。”   秦睢:“……”   贺烺没忍住发出一声闷笑,随即也跟着帮腔:“是啊,陛下您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喝酒了。”   凤眸凉凉的瞥了眼贺烺,秦睢放下手,无奈地看着郁宁:“朕只是想倒些茶水,真的。”   “我给你倒。”郁宁还是不太相信他。   用过午膳,秦睢就拉着聂将军开始讨论朝中大事,贺烺出宫去处理后续事宜。   郁宁知道事情紧急,也没过去打扰,只问他:“需不需要去请三公来一起?”   “不用。”秦睢揉揉他的脑袋:“朕清醒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郁宁没明白:“为什么?”   “因为朕沉睡的越久,那些有心之人就越会忍不住,一个个冒出头来。”秦睢望着桌上的奏折,表情似笑非笑:“朕总不可能白病这一场,总要讨点利息来。”   郁宁有些懵懂的点头,只道:“那我先出去,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告诉我。”   秦睢思索一番,笑道:“你陪着文廷,一起将这勤政殿的奴才都排查一遍,一一审问,不要有缺漏。”   自己生病的消息能传出去,单是只有外人的猜测,秦睢是不信的。   郁宁答应下来,叮嘱秦睢两句,转身便离开去做了。   秦睢交给他的事,说起来轻松,却也并不简单,郁宁一开始是看文廷如何审问那些小太监的,再后来自己上手询问。   两人审问了一下午,倒真揪出两三个可疑的,被文廷直接派人扭送到慎刑司了。   这些事不必他插手,那些慎刑司的太监们自然会让这些人吐露实情。   “殿下辛苦了。”文廷满脸含笑,向郁宁行了一礼。   “文公公才辛苦。”郁宁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心里早就对文廷生出几分敬佩。   果然,能服侍秦睢左右的,都是厉害的人。   “我去看看陛下如何了。”想起秦睢,郁宁才发现他和聂将军已经躲在御书房半天没出来了。   秦睢今早才醒,这样劳心劳力一天,怕是晚上又要生病。   郁宁不满地皱眉,仰头望了望天边深红的晚霞,跑去敲御书房的门。   “陛下,聂将军,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不如明天再说吧。”   秦睢在御书房坐了一下午,说了一下午的话,不觉得饿,只觉得渴,想着今日便将事情都交代完,便道:“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们。”   郁宁:“……”   御书房内,聂将军轻笑一声,道:“陛下,不如先用膳吧,皇后很是担心您的身体,这样似乎不妥。”   “无妨,你先将济州粮草贪墨一事说完。”秦睢凤眸中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决定先将这事说完。   聂将军见拗不过他,便也不再劝了,正要开口继续说这事,忽地听见门口一声响动。   他与秦睢愕然转头,正看见黑着脸推开门的郁宁大步流星走进来。   “陛下。”当着聂将军的面,郁宁忍着没直呼他的名字,脸色却是难看的要命,语气也不客气:“臣妾想问问,究竟是什么军国大事,比您自己的身体、比臣妾对您的关心都重要呢?”   秦睢:“……”   秦睢头一次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善解人意的聂将军开口解围道:“陛下,皇后说的没错,您的身体最要紧,您还是先去用膳吧,剩下的事微臣会写在纸上交给您。”   “辛苦聂将军了。”秦睢还没说话,郁宁先扭头冲他感激的笑了笑。   秦睢:“……咳,朕晚些时候将结果送到将军府上。”   事已至此,由不得秦睢再去决定什么了,一旁的郁宁凶巴巴将他扶起,两人相携着走出门。   走到门口,聂将军还能听见郁宁低声训秦睢的话:“腿脚都没力气,就别想着处理别的事了。”   聂将军就这么想起了远在边关的妻子。   四年前他腿脚受伤,她是不是也这样骂自己的?   聂将军回过神,摇头忍不住笑了笑。   看来一切都自有定数。   .   用过晚膳,聂将军也回去了,郁宁陪着秦睢把最后那道折子批完,就死活不许他再看了。   秦睢知道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索性把手中的折子放下,道:“不看了,走,陪朕去沐浴。”   床上躺了两个月,哪怕郁宁天天替他擦身体,秦睢也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过哪怕秦睢不说,郁宁不放心,也是要亲自陪他去的。   汤池里的水温正合适,四周满是蒸腾的乳白色雾气,两人将身体沉入池水之中,只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浮躁的心情也减轻不少。   郁宁白日里洗过了,此时只是陪着秦睢再泡一泡。   他靠坐在秦睢身旁的阶上,盯着身旁的秦睢发呆,半晌,他的手伸到水下,摸了摸秦睢的小腹:“这里的肌肉都要不明显了……”   “……”秦睢又好气又好笑:“过不久就有了。”   郁宁满脸认真的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叹道:“我到现在,才确定你是真的醒了。”   秦睢醒了。   面前的秦睢是一个,鲜活的、会说话的会动的秦睢,而不是那个像尸体一样静静躺在床上的秦睢。   真是太好了。   秦睢瞧见他脸上神色,本能地不愿去问若是自己醒不过来会怎样。   默了一瞬,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其实我昏睡的那几天,白日里是有意识的。”   郁宁身体一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大部分我是听到了的。”秦睢一声轻笑,目光饶有深意地望着他:“包括你说的,那个奇怪的能力。”   郁宁慌忙背过身不去看他,故作茫然道:“陛下在说什么?什么能力?我没说过这种话吧?”   “是么?难道是朕听错了?”秦睢也不直接揭穿他,从后面贴过来,将郁宁禁锢在怀中小小的圈子里。   两人身体只隔了不到两指的宽度,蒸腾的水汽将他们的身体笼罩着他们若隐若现的身体,室内的温度也渐渐升高。   “这样想来,想必宁宁以前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了。”秦睢拧眉,若有所思地问道:“宁宁是不是以前经常骂朕狗皇帝啊?”   郁宁浑身汗毛一瞬间全立起来了,整个人像只炸了毛的刺猬,他大声反驳道:“没有!从来没有!”   “是么?朕怎么觉得你说过呢?”   秦睢凤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按住郁宁的双肩强行让人转过来:“你别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郁宁低头不敢看他,结结巴巴顺着他的话问:“怎、怎么试?”   “简单。”   秦睢抬起郁宁的下巴,低头凝望着他的双眼:“你现在看着我,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好了?”   “可我什、什么也没、没想啊。”郁宁眼神疯狂躲闪,简直不打自招。   “这话你要看着我说,恐怕比较有说服力一点。”秦睢似笑非笑道。   左右今天是躲不过去了,郁宁尽量摒弃脑海中那些多余的想法,鼓足勇气,抬头望着眼前的秦睢。   秦睢那张脸上满是湿润的水汽,更像一只魅惑人心的海妖了,他眉眼含笑望着郁宁,蛊惑道:“告诉朕,你现在在想什么?”   郁宁本能想捂住嘴,却发现双手都被秦睢禁锢住了。   他欲哭无泪,嘴巴似不受控制一般:“我、我在想,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能硬啊,不是病才刚好吗……”   秦睢神色一滞:“……” 第79章 撞见   有时候硬不硬的起来这种事,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郁宁同为男人,倒也理解,只是脑子里想什么这种事,有时候也是不一定能控制得住的。   趁着秦睢愣怔之际,郁宁连忙从他怀中钻出去。   他红着脸道:“一滴精,十滴血。你大病初愈,就不要想太多有的没的了。”   “我、我先出去,你洗好了叫我。”   挑了个雾气最浓的地方,郁宁屁滚尿流地爬出去穿衣服,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秦睢也打算出来了。   他身体底子好,躺了这么久,恢复一天身体也好一些了,起码走路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事就不用让郁宁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主动地要来陪自己沐浴。   穿好亵裤,秦睢披了个外衣出去,望见不远处正在擦头发的郁宁。   “走吧。”   “这么快?”郁宁一愣,目光顺着秦睢的胸膛往下,停在了某处。   “……?”秦睢反问他:“你说哪里快?”   “没、没什么。”郁宁眼神乱飘:“我以为你想多泡一会儿。”   秦睢目光饶有深意:“你都不在,我自己泡着有什么意思?”   “……”   寝殿要比外面暖和许多,郁宁擦干头发钻进被窝里,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秦睢。   秦睢翻身上床,瞥见郁宁表情,动作一顿,“你这样,朕会当做邀请。”   郁宁表情茫然:“什么邀请?”   “没什么。”秦睢一声轻笑,将郁宁搂在怀里。   两人已经许久未这样亲近,郁宁心头微暖,温热的脸轻轻蹭着秦睢的肩。   郁宁也没闲着,手指轻轻摩挲郁宁单薄的肩头,又伸进被窝里去摸他的腰。   “痒。”郁宁不想让他看出来,笑嘻嘻地躲过去。   “瘦了。”秦睢将人搂紧,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郁宁笑容微敛,闷声道:“你不是醒了么?”   “嗯,负责把你喂胖。”秦睢眸中泛起一抹柔和:“以后再不会了。”   “不说这些了。”   郁宁眼睫微湿,眨了眨眼睛,他道:“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跟你商量商量。”   “你说。”秦睢耐心听着。   “我总觉得只赏赐雁青一些金银太少了,你觉得咱们该怎么感谢人家?”   秦睢微怔:“雁青?贺焤带回来的那人?”   “对。”   “说起这个雁青,我之前没来得及问你,你说水龙骨是雁青提供的线索,又是怎么回事?”秦睢又问他。   不怪他怀疑,这实在也太巧了。   郁宁也知道秦睢在怀疑什么,他自己也怀疑过,可又找不出什么缺漏来,便只将事情当做巧合。   郁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又劝道:“也许只是巧合呢。当初我那件事不也很巧吗?”   “那不一样的。”秦睢抿了抿唇,只道:“朕明日让贺烺在京城给他找处宅子,再问问他想做什么行当。”   封官加爵太过夸张,雁青一个没读过书的也做不来这些,保他富贵一生,就已经很好了。   “你觉得如何?”秦睢说完,又问郁宁的意见。   “唔……可以。”郁宁在他身旁只觉得安心,放下防备,神思便有些困倦。   “困了?”秦睢低头吻吻他的额头,“不是要陪朕说话吗?”   “吵。”郁宁皱眉,伸手捂住他的嘴。   秦睢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郁宁手腕上的疤痕,便偃旗息鼓了。   小心拿开捂在嘴上的手,秦睢在他腕上的伤疤上亲了亲,跟着闭上了眼。   晚安。   .   长乐宫。   “道长,这么多天过去,人也应该醒了吧?”   耐着性子等了三天,见勤政殿始终没什么动静,宣太后不由得着急起来。   秦睢怎么回事?为什么醒了还不现身?   “太后稍安勿躁,贫道的徒儿今日便会进宫,将摄魂铃带来。”盲眼道人微微一笑,出声安抚。   宣太后脸色好一些,忍不住又问:“道长所说的摄魂铃,真有如此神异?哀家真的可以控制……”   她话说到一半便收声,那双漂亮的凤眸却是微微瞪大,呼吸也有些急促。   “贫道的实力,太后几年前不就见识过了么?”   盲眼道人轻笑一声,又道:“还请太后不要忘记答应过贫道的条件。”   “这是自然。”宣太后眸光微闪,笑道:“道长帮了哀家这么多,这点小忙哀家自是要帮的。”   盲眼道人也不在意宣太后口中的话有几分是真心实意,敷衍一点头,便不再多说了。   他双眼已盲,天眼却开,自是有办法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勤政殿。   跟宣太后同样焦灼的还有郁宁。   “你打算什么时候现身啊?这都第三天了。”   秦睢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郁宁却是不由得着急起来。   带上之前昏迷的日子,这都过了两个多月了。   他放出扯谎时说的是秦睢得了天花,可天花到这个时候还没好,基本上也是没得治了。   郁宁私底下向聂将军打听过了,听说有不少朝臣的心思浮动,荣亲王这几天似乎也在筹划着什么,连来宫里议政的次数都少了。   “不急,还没到时候。”秦睢不仅不慢地喝了口茶,低声解释道:“朕在等荣亲王什么时候向朕上书。”   “什么?”郁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荣亲王求娶长南军纪长信的女儿一事?”   “不错。”   “□□王妃不是刚去世没多久吗?”   因为秦睢中毒之事,郁宁这一阵子过得颠三倒四,他总觉得荣王妃不过刚去世一个多月而已。   “算一算差不多也有三个多月了。”   秦睢好脾气地解释道:“再说,就是不到三个月,他也耐不住了。”   “如今朕对外宣称得病,朝臣们本就人心惶惶,他再趁机宣布自己娶了纪长信的女儿,无疑传递了一个讯号。这朝中有些头脑灵活之辈,暗地里怕是已然投奔……”   秦睢话没说完,忽地一顿。   一阵诡异又轻灵的铃声突兀地在脑中响起,秦睢只觉灵魂脱离身体的感知,他浑身轻飘飘的,一瞬间几乎要魂飞天外。   “你怎么了?”郁宁茫然地看着他。   从他的视角看,秦睢像是突然发呆,愣住不说话了。   “没什么。”秦睢被这一声叫的回神,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铃声?”   那铃声的位置似乎离自己很远,但又十分的清晰,秦睢摇了摇脑袋,只觉脑海中尚有余音未散。   “没有啊,哪里有铃铛?”郁宁看他模样不禁心慌,扶着秦睢的手臂让人坐下来:“先不说了,你坐下来歇一会儿。”   郁宁连忙递过去一杯茶。   “我没事了。”秦睢稍微缓了缓,安抚他道。   那铃声只持续了一阵,况且秦睢听的时候也并没有头痛欲裂的感觉,只是有点奇怪。   他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便没放在心上,继续道:“接着讲。”   “你真没事了?”郁宁觑见他脸色如常,却依旧不太放心。   秦睢“嗯”了一声,道:“许是那毒的后遗症吧,缓缓就没事了,你若不放心,待会儿让御医来看一看。”   郁宁连忙点点头,先出去让小林子请御医,之后才坐回来听秦睢继续说。   “总而言之,荣亲王大婚那日,朕才会现身。”秦睢简短道:“到时候贺烺会整理出一份主动与荣亲王交好的名单。”   他三言两语解释完,郁宁也就懂了,他暂时放下心,担心起秦睢的身体,连忙让人躺着不要太劳累。   “左右这几日闲着,你也多歇一歇,身体才好得快。”郁宁振振有词道。   秦睢自知反抗无望,便顺着他的意躺下,伸手将郁宁也拉到怀里,道:“既如此,那就陪朕一起躺会儿吧。”   “不要,大白天的不嫌害臊吗?”郁宁红着脸拒绝,手还由着秦睢拉着不放。   “你是真不想要,还是怕御医过来撞见?”秦睢早知他心思,挑眉反问道。   郁宁谎话张口就要来,下一刻却被秦睢按着脖子俯下身。   “看着朕的眼睛说。”   郁宁视线正撞上秦睢那双藏着笑意的眼眸,一瞬间他甚至无法移开眼。   郁宁:“……是不想被御医撞见。”   话说完,郁宁就后悔了。   他就知道不应该让秦睢知道这件事!   现在倒好,自己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一撒谎他马上就知道,毫无隐私可言。   秦睢眸中掠过几分笑意,他故意道:“朕只是抱着你睡会儿,又不会做什么,有什么不能看的?”   “还是皇后想做一些别人不能看的……”他表情愈发别有深意。   “……是”郁宁咬牙切齿承认道:“是我心思不纯,对你早有图谋,想跟你做一些……”   话说到这里,郁宁已经臊得面红耳赤,他双手捂住嘴逼着自己不要再说。   见秦睢依旧按着自己的后脖颈不撒手,郁宁只得将脸埋在秦睢胸口,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就会欺、欺负我。”郁宁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这、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不要告诉你了。”   秦睢撑着身体半坐起来,看着依旧将脸埋在自己小腹却依旧不愿抬头的郁宁,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道:“这便叫欺负了?”   “怎么不叫?”郁宁想抬头,又怕他逼着自己说实话,正纠结之时,忽听得门口一阵响动。   秦睢扭头望去,就看见生怕秦睢再出什么事,惹得自家主子又伤心的小林子急匆匆进来,对着身后的御医道:“您快看看吧,陛下可千万不能出事……呃。”   他的话在看清床上一幕时戛然而止。   秦睢:“……”   郁宁:“……”   作者有话要说: 姿势就是那么个姿势,自行脑补_(:з”∠)_感谢在2021-01-2923:46:09~2021-01-3123: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虑papa、白老鼠少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虑papa30瓶;寒小遥8瓶;白老鼠少3瓶;不知道取什么名字、考拉、D457、无迟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不对劲   室内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三人谁也没说话,郁宁脖子一梗,僵着身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抬起头。   “林公公,不是说陛下身体不适吗?快带微臣进去吧。”屏风后御医还跟在小林子身后,见对方站着不动,不禁疑惑。   “出去。”秦睢凉凉扫了屏风旁的小林子一眼,淡定的放下床幔。   郁宁:“……”   “奴才告、告退。”小林子紧张到结巴,他吓得后背一凉,连忙带着身后的御医离开。   “起来吧,人走了。”秦睢揉了揉他的脑袋。   郁宁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哀怨:“……你这样,他肯定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秦睢语声含笑:“我们是夫妻,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你也不是没有做……唔。”   秦睢话没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郁宁捂住了嘴。   “你再这样说话不正经,明天我们就分房睡。”   瞧出他是真恼了,秦睢便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多说。   简单整理一番,郁宁冷着脸让小林子进来。   御医俯身行礼:“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行了,快给陛下看看。”郁宁冷声打断。   御医连忙拎着药箱上前给秦睢诊治,郁宁刚在不远处的桌子旁坐下,身边就递过来一杯茶。   “殿下,这茶不错,您尝尝。”   郁宁:“?”   小林子眼神躲闪:“清嗓子。”   郁宁:“……”   郁宁气的一天没搭理他。   .   “陛下,这是荣亲王要微臣亲自交给您的折子。”聂将军将折子递给秦睢。   秦睢只翻开简单看了眼,就忍不住轻笑一声,把折子递给郁宁。   “是什么?我可以看么?”郁宁茫然接过,打开看了眼,就知道秦睢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了。   原来是荣亲王上表求娶纪将军女儿的折子,话里话外透着不客气,看的郁宁气闷不已。   “他就这么耐不住吗?”   前天秦睢才把事情跟自己讲清楚,今天荣亲王就上折子了。   “他能忍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秦睢倒没太大反应,毕竟近来朝中的情况他也算了解。   这几天关于秦睢病重不治的消息已然甚嚣至上,不少人都托着关系向宫里人打听消息。   不过皇帝身旁伺候的一向是口风最严的,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   这一来,反而有更多人相信秦睢是真的病重了。   外面都闹成这样子了,皇帝不仅没现身,还吩咐下人不透漏消息,不就是怕病重的消息传出去?   但凡他现在能下床能走动,也该出来自证清白了。   秦睢提起笔,正要准允,脑海中忽地又响起一阵铃声。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瞬间,秦睢只觉得魂魄像是被人勾去,他手一抖,险些要握不住笔。   “不准!不允许!”   尖利的女声在脑海中乍然响起,秦睢只觉头痛欲裂,下一刻,他的意识就随着愈发清晰的铃声陷入深沉的浓黑之中。   “陛下?你怎么了?”看着秦睢提起笔就不动了,郁宁觉得奇怪,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胳膊。   “无事。”秦睢回神,目光复杂地望了郁宁一眼,大笔在奏折上写下两个字——不准。   郁宁:“???”   “不是……要答应他的么?”郁宁愕然问道。   “就这样吧,朕累了。”秦睢却没再多解释,放下笔,不着痕迹地撤开被郁宁捉住的手臂。   “那你赶快躺下休息。”一听他身体不舒服,郁宁也顾不得关注其他了,将折子交给文廷,让他出去交给聂将军。   反倒是文廷,多往秦睢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朕想休息会儿。”秦睢顾自翻身上床,看上去疲惫至极的模样。   “那我陪着你。”郁宁担心他的身体,坐在床边看着他。   御医之前来替他诊断过,并没有什么病,身上的余毒也已经消了,之所以听到铃声,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所致。   “不用了,你也下去吧。”秦睢翻了个身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听见他居然让自己也退下,郁宁不满地皱起了眉,推了推秦睢的肩,没好气道:“往里边一点,我也要躺。”   秦睢身体似乎僵硬一瞬,似乎又没有,僵持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往里边挪了挪。   “睡吧。”郁宁满意地替他盖好被子。   .   长乐宫的内殿里。   宣太后望着不远处打坐的清俊少年,脸上勉强维持着镇定,手指却是不自觉揪紧膝上的袍子:“大师,如何了?”   少年睁眼,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那双眼睛瞧着却又格外熟悉,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调息之后起身:“写好了。”   宣太后松了口气,一边给一旁的康择使了个眼色,一边笑道:“这摄魂铃果真神奇,竟真的能控制人心……”   她说着,手指便想去触碰那铜金色的铃铛,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少年呵斥了:“别动!”   “太后娘娘,此铃铛颇为邪异,您还是不要动了。”少年察觉自己太过严厉,随即放缓了语气。   宣太后眸中闪过一丝不满,唇角却笑意更深,她主动向少年赔罪道:“此事是哀家太过心急了,还请穆清大师见谅。”   被叫做穆清的少年也微微一笑:“太后客气了。”   沉吟一瞬,少年又道:“不过贫道还有一事要劝告太后娘娘。”   “什么?”   穆清简单将自己从秦睢那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劝道:“按陛下的计划,对您以后才更有利……”   宣太后面色微变:“道长是要劝哀家答应荣亲王的婚事?”   “不错。”   他说了这许多,目的只有一个——劝宣太后改变心意。   目前看来,秦睢的安排才是正确的,也更贴合他们的要求。   “哀家需要再考虑考虑。”宣太后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跟人翻脸,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道。   少年也并没有勉强她,劝说之后便随着师父离开了。   宣太后独自坐了小半个时辰,康择才匆匆赶回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此去是去验证奏折了,康择跟了荣亲王一段时间,见对方面色并不好看,便知道结果了。   不过听了刚刚少年说的话,即使确定了奏折的结果,宣太后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犹豫一瞬,她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康择。   “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做?”   “奴才说了,娘娘莫要生气。”   康择躬身行礼道:“奴才赞同穆清道长所说。”   .   “陛下,荣亲王今日又递了折子。”   聂将军将折子递给他,眸中带了几分不解。   显然,他也对昨天秦睢的举动感到不解。   “知道了。”秦睢接过折子,看也不看,干脆利落地在上面写了个“准”字。   郁宁此时也在,凑过头看了眼,不解道:“为什么你昨天不答应,今天就又答应了?”   “朕拒绝一次,他才不会怀疑。”秦睢瞥他一眼,淡淡道。   郁宁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点点头道:“也是。按着荣亲王的性子,你要立刻准了,他反而会有所顾忌。”   送走聂将军,郁宁便也没再端着,懒洋洋地靠在秦睢肩上看书,漫不经心的问他,“你觉得荣亲王什么时候会成亲?”   秦睢面上闪过一丝别扭,冷着脸道:“他既如此迫不及待,想必这几天就会有结果。”   “说的也是。”郁宁点点头,又道:“给我拿块点心。”   点心盘在秦睢那边,郁宁拿还要坐起来,他这些日子被秦睢养的愈发懒,动也不想动。   秦睢:“……”   沉着脸递过去一块点心,郁宁伸手接过,余光瞥见秦睢通红的耳垂,动作一顿,放下了手。   “怎么了?”秦睢镇定地问他,身体却是格外紧绷。   郁宁摇摇头,却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轻轻触碰秦睢红热的耳垂,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般。   “你怎么还害羞了?”郁宁抿唇忍不住笑。   秦睢:“……”   “你看错了。”不着痕迹地将郁宁推开,秦睢声音更冷道:“只是这屋里太热了。”   “是吗?我也觉得有点热,寒冬腊月天,我都要出汗了。”   郁宁难得看见他害羞的模样,一时也觉得新奇,憋着笑道。   秦睢:“……”   “你先出去吧,朕要看折子了。”胡乱找了个理由,他便想赶人离开。   “哦,那我自己出去玩会儿。”   郁宁平日爱和秦睢玩笑,正事上却从不会打扰他,咽下最后一口点心,郁宁噎得打了个嗝。   他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朝身旁的秦睢使眼色,见对方毫无反应,郁宁眸中闪过一丝不满。   自己伸手拿过茶喝了一口,郁宁终于好受一些。   气冲冲地放下茶盏,郁宁臭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秦睢。   “嗯?你怎么还没走?”   许是郁宁目光太过幽怨,秦睢终于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郁宁:“……”   “秦睢。”郁宁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会生气的。”   他这两天是怎么回事?   不仅白日里对自己冷淡,夜里更是早早就睡了。   现在更好,自己都噎着了,秦睢不仅视若无睹,还反过来问自己为什么不走?   郁宁越想越气,忍不住朝秦睢的耳朵伸出手。   他又想和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差不多就恢复啦~   另外,还有三四万字完结吧,我也不知道我能写多少QAQ 第81章 怀疑(一更)   幽幽的静室内,青木色的窗棂旁,盘腿坐着一名年轻道人,一缕淡淡的熏香渺渺逸散,他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古怪。   年轻道人对面还坐了一位盲眼道人,他目不能视,却分毫不差地,将茶水倒进茶盏里。   “回来吧。”盲眼道人饮了口茶,轻轻对着对面的年轻道人说。   约莫又过了小半炷香时间,年轻道人这才睁开眼,他眸中掠过几分狼狈,正是穆清那张脸。   “师父……”穆清不安道:“我这么早回来,他们会不会怀疑?”   “你再呆下去,他便不会怀疑了么?”盲眼道人淡淡道。   也是。   回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一幕,他还有些心有余悸。   穆清,或者说雁青,在意识附身秦睢之前,根本不知道之前看起来温润和善的皇后私底下会是这么个形象。   刚刚他伸手,是不是还要打自己?   敢打皇帝的皇后……   穆清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若应付不来,便不必天天去。左右现在还不到时候。”盲眼道人又倒了杯茶递过去。   双手接过杯子,穆清小心握在手里,犹豫一瞬,他坚定道:“徒儿可以的。”   不过扮演个人,他最是擅长的。   比起不好对付的郁宁,穆清更想让自己能对师父再有用一点。   “你若执着,那便去吧。”盲眼道人随意道。   穆清咬了咬唇,犹疑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去皇……”   “还不到时候。”盲眼道人依旧是那句话。   .   勤政殿。   再次从秦睢身体中清醒过来,面前便是一群人乌泱泱围着的场面。   郁宁、文廷、小林子还有匆匆赶来的御医都在。   “你终于醒了!”郁宁眼圈一红,声音带着点呜咽。   他不过揪了一下秦睢的耳朵,这人怎么就昏过去了呢?   “御医来了。”文廷侧身让开路,口中提醒道。   “微臣给陛下请安,还请陛下将手伸出来,容微臣给您把个脉……”御医颤巍巍跪在龙床旁。   “……朕没事,都下去。”没搭理御医,穆清皱眉将人都赶出去。   秦睢这张脸还是很有威信的,他沉下脸,便没人敢对他的决定有所置喙。   “什么没事啊……没事你刚刚怎么晕倒了?”郁宁犹自对刚刚那一幕感到心悸,满脸委屈不高兴。   “……那是朕逗你玩,吓唬你的。”   穆清只好扯了个谎:“不然你觉得朕怎么会这么快醒?”   郁宁:“……你最好是。”   如果秦睢是装的,那他的演的也太好了,刚刚自己哭成那样,他居然都没有醒?   忍一步越想越气,郁宁忍不住又揪了一下他的另一边的耳朵。   他这次用的力道比之前大一倍,饶是穆清也忍不住吃痛,他没忍住叫了一声,手下意识的推了郁宁一把。   “你有完没完?”穆清忍不住黑了脸。   这话刚说出口,在场的两人俱是一愣。   “你说什么?”郁宁嘴唇微张,表情愕然,眸中闪过一抹受伤。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穆清眸中闪过一抹懊恼,他调整了脸色,软着声音道:“朕还是有些头疼,一时口不择言,你别生气。”   “知道了。”郁宁垂眸,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他下意识转身想要离开,走了一步却又犹豫着回身,对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秦睢道:“我、我没生气,但我们暂时先不要见面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不等秦睢挽留便转身出去了,一直走到门口,身后也没有追过来的声音,郁宁眸中掠过一抹失望,对身旁的小林子道:“走吧,回甘泉宫去。”   小林子一愣,下意识想问原因,看了眼郁宁的神色又憋回去了。   一直等到回了甘泉宫,瞧着郁宁神色依旧郁郁寡欢,他才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怎么突然回来了?陛下不是还……”   话没说完,就被郁宁打断。   “那儿自然有宫人照顾她,用不着我在那儿……”郁宁话说到一半,察觉到自己语气中怨气太深,他及时住了口。   小林子也当即噤声不再多问了。   主仆二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郁宁憋不住先开口问他:“小林子,你觉得……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对很恩爱的夫妻突然生疏呢?”   小林子彼时正在想两人吵架的原因,闻言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那肯定是有人变了心……呃。”   话说到一半,他连忙改口:“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他这阵子身体不舒服或者是被什么鬼魂夺舍了呢?”   “所以应该是变心了吧……”郁宁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夺舍这种荒谬的理由都扯出来了,哪还有辩驳的余地呢?   不,不对。   说不定呢?   想起秦睢之前所中的咒术,郁宁心思忍不住浮动起来。   是不是真的,有人又给秦睢下了咒,才导致他性情大变?   郁宁努力回忆这两天和秦睢相处的细节,却发现他除了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无可指摘,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犹豫一番,他对小林子道:“你去看看贺烺此时在不在宫里?若是不在,你便向文公公打听一下他去哪儿了,让他进宫见我一面。”   小林子连忙去做了,小半个时辰后他才回来,道:“殿下,听文公公说,贺侍卫去了济州,昨天刚走,这两天怕是赶不回来。”   “这样啊……”郁宁表情失望,想起前几日听聂将军跟秦睢在说济州粮草贪墨一事,想必贺烺此次前去济州,应该也是为了此事。   “不过文公公说,殿下您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以吩咐他。”   郁宁一愣,犹豫道:“备纸笔来。”   将信写好封存,郁宁将它交给小林子:“你去将此信交给文公公,请他托人将信交给城外雾隐山上的紫英道长。”   “记住,千万不要让旁人经手。”郁宁再三叮嘱他。   小林子拿了信便立刻去交给文廷了,郁宁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到明日中午,紫英道长应该就会收到回信赶来。   他心下稍安,脸色也终于好了些。   紫英道长来之前,他已经不打算去勤政殿了。   一是心中有所怀疑秦睢的身份,怕自己面对他忍不住暴露,二就是他还心存侥幸,希望秦睢这两天能来哄哄他。   而第二天下午郁宁等到的消息却是说紫英道长这两天云游四方,并不在雾隐山。   郁宁心下失望,却也无奈。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毕竟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所以明天要不要去看一下秦睢?   郁宁正纠结之时,忽然听见身旁的小林子叫了他一声。   “殿下。”小林子道:“明日便是荣亲王的大婚之日。刚刚陛下派人来,让您记得准备一下明日与他同去。”   饶是秦睢这些日子都对外宣称养病,但荣亲王这个帖子还是不得不来请的。   “这么快?”郁宁愣了愣,随即眸光一亮。   这样说来,他是不是能见到秦景焕?   说起来,他可是紫英道长的师弟,想必也能看出些端倪。   况且自己的亲爹大婚,他现下又正在京城,不来实在说不过去。   .   御辇之中,郁宁与秦睢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两人吵架这些天没再见过面,彼此难免多了几分生疏,郁宁心中愈发怀疑眼前这个秦睢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沉默了半路,郁宁才主动开口,“说来我还是第一次去荣亲王王府上。陛下之前去过吗?”   秦睢抬眸望他一眼,淡淡道:“去过。”   “那到时候你可要领我好好转一转。”郁宁脸上漾起一抹深深的笑容,目光却瞥到一边。   “嗯。”   “……”   一直到荣亲王府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下了御辇,太监的通传声一响,没过多久,荣亲王就亲自出来迎接了。   秦睢出宫的消息并没有瞒着,荣亲王也是知道的,只是看见秦睢明显十分健康的身体,他眸中却还是划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瞒的这样好,是要做什么?   荣亲王压下心头的猜忌和不悦,躬身行礼道:“见过陛下。”   两人寒暄几句,荣亲王便亲热的迎着秦睢和郁宁入府。   府中来祝贺荣亲王大婚之喜的大臣们可没有荣亲王这样消息灵通,看见秦睢的脸明显一愣,随即冷汗出了半身,乌泱泱一群人连忙跪下来行礼。   荣亲王脸上明显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便是秦睢没病又怎样?   今日来的这些大臣估计已经被秦睢当成了自己的人,他们已经没得选择,日后只能跟着自己。   “都起来吧。今日是荣亲王大喜之日,众卿不必拘束。”秦睢冷淡着一张脸道。   不过有他在,又有谁敢真的放肆呢?   行完大礼,荣亲王便出来陪众人喝酒,场面一时也热闹起来。   郁宁私下早吩咐过小林子去找一找秦景焕,因而小林子进府就偷溜走了,不过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亲王和大臣婚宴,皇帝一般不会来,便是来了也不会呆太久。   趁着秦睢还没走,郁宁四处张望着找秦景焕的身影,可惜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反倒是秦睢没看见他身旁的小林子,起了疑问道:“小林子呢?”   “不知道。”郁宁勉强笑道:“大约是肚子不舒服,出去方便了吧。”   又等了一会儿,郁宁既没看见秦景焕,连带着小林子也没了踪影,他正要求秦睢吩咐人去找,就见荣亲王府的家丁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   小林子没被绑,只是被压着胳膊,嘴也堵上了。   管家上前道:“陛下,我们抓到了一个冒充宫中公公的人在王府内院里乱逛,怕是认错,特将人带来给您看看。”   那张脸赫然是小林子。   神色复杂地望了身旁的郁宁一眼,秦睢道:“不必看了,这就是皇后身边的人快把人放了。”   一旁的荣亲王也忙骂道:“你们是瞎了眼吗?竟然连皇后身边的林公公也不认识了?各自下去罚二十大板。”   “奴才冤枉啊,实在是这位公公行迹颇为诡异,奴才们才把他当成趁乱混进来的贼人。”管家带着人连忙给自己申冤,实则也是替荣亲王指桑骂槐。   秦睢脸上掠过一抹烦躁,他摆摆手道:“行了,将小林子带下去打二十大板,此事莫要再提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便是为了皇家的面子,小林子的性命可能也要保不住了。   但是郁宁在这儿,秦睢,或者说是穆清也不得不顾及着他的脸面。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场上的气氛一时也松快不少。   小林子嘴上的布被拔.出来,却没听他一句辩解,侍卫正要把人带走,却听一个声音冷冷道:“慢着。”   侍卫动作一顿。   “把人放下。此人是受了我的指使。”郁宁沉着脸站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所有评论发红包~   为了赶死线,揭穿的内容只能到下章写了qaq   (新增:写了二更,记得往后翻~) 第82章 二更   场上霎时陷入一片寂静,就连身旁的穆清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郁宁。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不就是一个奴才吗?   在场与他有相同疑惑的不止一个,就连荣亲王也愣了愣。   “本宫瞧着荣亲王府布景构局别有意趣,这才让小林子去四处看一看,不想竟闯入内院犯了忌讳,这是本宫的不是。”   郁宁勉强编出个理由来,不管这理由有多么荒谬,在场的人也不敢有异议。   郁宁更不会管在场的人看他的眼光如何,只沉声道:“陛下若要罚便罚臣妾吧。”   穆清心里十分不悦,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他正要开口,一旁的荣亲王打圆场笑道:“陛下今日是臣的婚宴,既然是大喜之日,便不要苛责过多了,相信皇后也是无意,此事便就此了结吧。”   在场的人纷纷附和起来,穆清没多说什么,只一拂袖子转身离开。   郁宁向小林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一群队伍浩浩荡荡出了王府。   穆清正要上御辇,身后的郁宁却是叫了他一声:“陛下。”   穆清回头,却看郁宁低垂着一张脸,唇角带起微微笑意:“今日春光正好,不如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吧。”   他容貌极佳,明眸善睐,笑起来极为讨人喜欢,穆清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顿了顿,道:“好。”   即是出来逛逛,便不能这样大张旗鼓,他们只吩咐了几个暗卫不远处守着,连文廷和小林子都没带。   两人找了一条人少的街,离荣亲王府不远。   也正是因为离它不远,所以人才少,因为今天不少人都去瞧热闹了。   两人也没换衣服,他们今日穿的衣服虽然昂贵精致,却十分低调,倒也并不显眼。   如今还是隆冬天气,郁宁披了个斗篷,细白的绒毛拥着一张雪白的脸,看着便让人心生好感。   穆清低头望了他一眼,主动道:“喜欢什么?拿来试试。”   帝后关系一向极好,他前几日的冷淡说不定已经有人生疑,趁着郁宁现如今还没发现,穆清也想趁机修补一下关系。   他能看出来,郁宁还是十分在乎秦睢的,左右现在是他顶着这张脸,对于郁宁来说应该都一样吧?   “这个还不错。”郁宁也当真听了他的话,在一个摊前拿起一个木偶人细细看着。   那木偶人十分普通,便是寻常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眼的程度。   穆清只瞥了一眼便移开眼,眸中多了几分不屑,却道:“你若喜欢,那买就是了。”   “这个也不错。”他余光瞥见一枚精致的瓷人,道:“不如选这个吧。”   “大人既然割舍不下,不如两个都要了吧?”摊前的小贩趁机道。   郁宁摇摇头,举着手中的木偶人,笑着反问他:“您不问问我为什么选这个吗?”   穆清一愣,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这木偶人虽然普通,却也实在。”   郁宁放下木偶人换了瓷人,一边打量一边道:“反倒是这瓷人,用着别人光鲜的外表,内里却不知装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音,瓷人应声落地,郁宁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狠狠摔碎了那精致的小瓷人。   穆清脸上划过一抹愕然,他尚未反应过来,一旁的小贩先不满的大声嚷嚷起来,不远处的暗卫们满脸茫然地望一眼同伴,都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你先去别的地方。”郁宁扔过去一锭银子,那银子够买一个摊位的东西,小贩立马噤声离开,一旁的穆清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郁宁,问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什么时候?   在“秦睢”推开他的时候,在“秦睢”吵架之后没有追上来的时候,在“秦睢”与他冷战了这么多天却没来过一次的时候,在“秦睢”不会再没有缘由地维护他和他的人的时候。   “你演的真的很差。”郁宁一字一句道。   “我不觉得。”   穆清用着秦睢的脸露出一个笑容,“起码他们都没有发现,不是么?”   “况且,便是你说出去,他们也只会以为你得了失心疯。”   他说的这些,郁宁自然更加明白。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按捺下来找机会告诉贺烺这些亲信们,再想办法驱逐这个占了秦睢身体的男人。   可他忍不住。   他由衷为这些日子与眼前之人的接触感到恶心。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眼前之人高贵的身份地位,亦或者是这具优秀的皮囊。   他只要那个与他心意想通的灵魂。   那才是他要的秦睢。   见郁宁不说话,穆清心神微定,又道:“你知道你这话说出去的下场吧?”   “你若是配合,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他还能回来吗?”郁宁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穆清瞧着他那张脸上隐隐的希冀,故意道:“不会了。”   “好。”郁宁脸上反而浮起一抹微笑,他闭上眼,仰着脸,唇角勾起,道:“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穆清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疯了?”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们不是一个皮囊吗?   何至于就到了求死的地步?   况且郁宁若是现在死了,自己身上惹来的怀疑绝不会小,穆清自然不可能杀他。   两人正僵持之际,身旁突然出现一只苍老肮脏的手。   “施主,算命吗?贫道想讨个酒钱。”   郁宁闻声睁眼,却见一破烂的老道拎着一个酒葫芦摇摇晃晃地站着,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他身上倒也不脏,就是衣服太破,头发也常年疏于打理,看着便让人想敬而远之。   察觉老道对自己并无恶意,郁宁警告地看了眼不远处意欲冲上来的暗卫们。   他从怀中掏出剩的银两都递给他:“道长,拿了钱买酒喝吧,不要再过来了。”   “那怎么行?贫道可不是只收钱不办事的江湖骗子。”老道愈发不肯走,非拉着郁宁的手要给他算一卦。   “你若不走,我便让那些人把你杀了,埋尸京郊乱葬岗。”穆清心中本就烦躁,见这老道纠缠不休,更是起了杀人的念头。   “施主的手相是天生富贵命。虽说子女缘薄,可总能遇到一些贵人相助……”道长一边替郁宁看手相,一边淡定抛出一颗惊雷:“小友不要如此急躁嘛,你师父当年可比你沉稳多了。”   穆清的声音压在嗓子里,他看着老道嘴里絮絮叨叨似乎在念着什么,正要开口,忽地感觉脑袋一阵剧痛。   那种痛超脱身体上的疼痛,他连灵魂疼的蜷缩,一瞬间就要晕倒过去,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抽离。   与此同时,长乐宫的某个静室内,盲眼道人与对坐的少年道士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秦睢的身体软了下来,被老道隐晦地扶着。   “施主莫怕。”老道依旧笑眯眯的,他将人交给郁宁扶着,正要从怀里掏出些什么,忽地又看见郁宁手上戴着的手钏。   “正好,不用贫道拿东西了。”老道飞快剥离郁宁手腕上的手钏,又将其戴到秦睢手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符递给郁宁,道:“符纸烧成灰,每日服取一杯。”   “多谢道长!”老道动作太快,郁宁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他都做了什么。   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看向老道的目光多了几分崇敬,“不知道长姓名,还请留下来,我、我请您去喝京城最好的佳酿!”   “施主客气,要说你小时候老道还抱过你呢。”   郁宁已愣,尚未明白老道话中的意思,就见老道士笑眯眯地晃了晃酒壶,只道:“这京城最好的酒,正在老道的葫芦里呢。”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郁宁猜测应该是什么阵法,可他已经没有去追人的功夫了。   秦睢被他扶着,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此刻头晕目眩,他的记忆仍停留在昏迷那日。   “这是哪儿?”秦睢皱眉,强压下大脑的疼痛,低头望着怀里的郁宁。   他们似乎在……大街上?   怎么突然出宫了?   “宁宁?”   见怀中的郁宁低头不言,秦睢叫了声他的名字。   恢复意识之后,秦睢的头疼也慢慢好了一些,脑中再没有响起诡异的铃铛声,他却顾不得去管这些了。   秦睢目光只容得下怀中一个郁宁,低着头试图去看他的表情:“你怎么了?”   “没、没事。”声音却泄露出一丝哭腔。   早在秦睢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郁宁的泪就忍不住从眼眶中流出来了,他觉得丢人,始终不肯抬头见人。   “没事怎么不敢抬头看朕?是怕看了夫君的容貌自惭形秽吗?”   秦睢眉峰微挑,语气轻松,眸中却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郁宁哭到一半,听见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闭嘴。”   他凶巴巴地抬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眼眶通红的脸。   “亲我。”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郁宁主动搂住秦睢的脖子,恶狠狠咬上他的唇。   第83章 (结尾补了一段)   “好了,没人看到,快吃点东西。”   街角的馄饨摊前,秦睢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往郁宁面前推了推。   “我不饿。”郁宁声音低哑,眼睛还有点红,他嘴上拒绝,手却诚实的却接过筷子。   两人没亲多久,郁宁就主动将人放开了。   到底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脸皮还没修炼到秦睢那个境界。   秦睢到现在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猜出一些真相。   郁宁放开他之后,他便叫过那些暗卫们,道:“拿着令牌,派御林军将皇宫围住,不许放一个人出来。另外,去通知文廷,让他拟旨通知城外巡防营的兵,京城戒严,不许放一个人出去。”   几名暗卫领旨而去,郁宁讶然地望着他:“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   秦睢望了望四周,将人拉到馄饨摊前坐下:“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也知道肯定有人在搞鬼。”   “那你怎么知道是在皇宫?”郁宁又问他。   秦睢:“他既然能控制我,肯定离我不远。”   秦睢的记忆还停留在御书房的时候,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可灵魂被抽离的那种痛苦,他却始终清晰的记着,看着自己的身体现在在宫外,郁宁又是这么个状态,哪怕面上不显,他心里也早已经怒火中烧。   这种愤怒掺杂着一些隐秘的嫉妒,秦睢甚至不敢想那个人究竟用他的身体对郁宁做了什么。   光是想象他就已经恨不得将那个人挫骨扬灰。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快做出这么大反应的原因之一。   “有道理。”郁宁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回宫?我还是不吃了。”   “不急,又不用你亲自去捉人。”秦睢接过勺子喂他:“快吃。”   “你别喂了……”郁宁不好意思地咽下馄饨,接过了碗,“我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跟你说一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被那个人夺舍的?”   秦睢说了个时间,郁宁稍加思索,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你突然改了旨意!”   将后来发生的事一一告诉秦睢,郁宁自己也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他犹豫道:“所以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太后吗?”   “答案很明显了。”秦睢点点头,表情不善:“她若安安分分待在长乐宫养老,我便不与她追究那些过往。可她竟还不死心……”   两人母子情分太短,她没将秦睢当成骨肉,秦睢也不会将她当成亲娘。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默了一瞬,秦睢主动提起过往。   郁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到后来才明白他说的是太后。   “为什么?”   郁宁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才会使宣静慈一而再再而三的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明明只要她安安分分的,秦睢是一定会让她当好这个太后的,可她偏不死心,非要搞出这许多事情来。   “我出生之后便被视为命格不详,母后也在那时候被父皇厌弃了很长一阵子。后来她把我送到了别处,便不再管我。”   秦睢表情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往事。“在我六岁的时候,她又怀孕了。她之前重新赢回父皇的恩宠,几乎从未来看过我。可怀孕的那阵子,也许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也许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孩子……她来看了看我。”   “然后呢?”郁宁几乎要被气死,哪有这样做母亲的,因为他人的妄断便可以抛去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亲生骨肉了吗?   “然后那天她看完我回去之后,孩子没了。后来太医看过了,是个快成型的男胎。”秦睢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了。   “所以她就因此迁怒于你?”郁宁气的摔了碗。   秦睢给馄饨摊老板的钱够买好几个摊子了,所以老板听见声音也只是往这边看了眼,并没多说什么。   秦睢用衣角擦拭郁宁弄上汤汁的手,低着头并不看他:“你不怀疑是我做的吗?”   郁宁一愣:“什么?”   “也许真的是我杀了我的亲弟弟呢?”秦睢低声道。   “才不是你。”郁宁想也不想便道。   怕秦睢不信,他捧起秦睢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不是你。”   因为了解秦睢的自尊与骄傲,所以郁宁从始至终没有一点怀疑过秦睢会干出这样的事。   秦睢一怔。   童年时受到的委屈和伤痛早已成为深深扎在骨头上的一根倒刺,便是剖白一般将优越皮囊之下的沉疴都展示给郁宁看,秦睢也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   可他真的相信了。   浓黑的长睫被点点湿意浸染,秦睢眨了眨眼,伸手抚弄郁宁的唇。   “我想亲你。”   暮色时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向郁宁提出这个不合时宜却又正是时候的请求。   郁宁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表情犹豫,随即欲盖弥彰地看了眼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的馄饨摊老板,飞速的在秦睢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好了,剩下的回去再亲。”   “那现在就回去吧。”秦睢起身,拉着郁宁的手没放,另一只手又掏出一锭银子扔在老板的桌上。   “这么快?”郁宁一愣,却也任由秦睢将自己拉起来。   “虽然知道咱们已经很久没这么亲近,可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郁宁又道,显然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的挤兑秦睢的好时候。   秦睢听清楚郁宁的话,脚步一顿,回过头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若不介意,在这里也可以。”   郁宁:“……那还是快走吧。”   .   随行的侍卫们都在街口等着,虽然之前已经被吩咐过,不许跟上来,但他们肯定也不可能离皇帝太远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几个人都担待不起。   备好的御辇旁只有小林子在等着,文廷已经先行领旨回宫了。   看着郁宁两人牵着手走过来,小林子表情带了几分迟疑,见郁宁点点头,他心中松了口气。   秦睢余光瞥见他的表情,对郁宁低声道:“小林子待你这个主子倒是极好。”   “那是自然,小林子可是我的人。”   郁宁扬了扬眉,转念一想,试探问道:“陛下不会连这个醋都吃吧?”   “是啊,朕吃醋了。”秦睢淡定承认,反倒让郁宁愣住了。   好半晌,他低声哄道:“人跟人的好是不一样的嘛……我待你的好,是对妻子的好。”   秦睢扬眉:“不是夫君吗?”   郁宁摸了摸鼻子,浑水摸鱼道:“都一样,都一样。”   .   宫里的气氛不似宫外这样轻松。   宫女太监们被禁止出宫,眼看着侍卫们已亮出刀锋,不禁人人自危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秦睢两人到的时候,文廷正让登记的太监记录今日出宫还未回来的名单。   “你派人去将长乐宫围住,不许一个人出来。”秦睢吩咐完,拿起记录簿看了看,道:“将今天朕出去之后又出去的人员名单都记录下来。你可还记得他们的模样?让宫里的画师都来,画出他们的模样。”   一切吩咐完,他们才往长乐宫去。   他到的也巧,彼时文廷正在拦一名试图出来的宫女,那宫女背后站着宣太后,冷着一张脸,丝毫不见慌张。   “文廷,要哀家提醒你多少遍,哀家是太后,你也敢拦?”   “奴才是服侍陛下的人,自然以陛下的旨意为先,太后若要出去,可以等陛下来了之后再做决断。”文廷躬身行礼,面上带笑,不轻不重地将人堵回去。   “你!大胆!”宣太后正要再说,见不远处秦睢和郁宁相携而来的身影,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瞧瞧着世道,当儿子的竟然拘禁着自己的亲娘,寡廉鲜耻,天打雷劈!”   一听这话,郁宁心头刚刚熄灭的怒火又烧起来了。   甩开秦睢的手,他大步流星地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地推了当朝太后一把。   “闭嘴吧你!你也配说这样的话!”   在馄饨摊听秦睢讲那些故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很生气了,后来两人说话把这件事岔过去,他便也暂时不再想这件事,哪想到刚进宫就又听见宣静慈说出这样的话?   她也配说这样的话?   场内的气氛一时陷入死寂,宫女太监和侍卫们,谁也不敢开口,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夭寿了!   他们怎么撞见皇后打太后了?   有人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秦睢的脸色,却只见他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好整以瑕地望着郁宁,唇角还含着微微笑意。   “你!你敢推哀家?”宣静慈险些被他推倒在地,幸好身后的康泽扶了一把。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宣静慈回过神,眸光恶毒,几欲要杀人。   什么时候这个软包子也敢欺负到她头上了?   “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不仅敢推你,还要打你。”郁宁冷笑一声,道:“我也不管秦睢是怎么倒霉才遇上你跟先帝这样的父母,可现在我在这,你就不许再说一分一毫他的不是!”   他说话掷地有声,话里话外居然连先帝也带上了,在场的宫人都恨不得自己没有耳朵,头愈发低。   宣静慈愣了愣,回过神望着秦睢冷笑道:“他这样不祥的孩子,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况且,他还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弟弟,他就是该……”   “啪!”   宣静慈最后一个“死”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抬头,不可思议地发现郁宁居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说过了。”郁宁表情平静,一字一句道:“你若再说他一句不是,我便打你。” 第84章 秘闻   这一巴掌清脆又响亮,宛如一声惊雷,几乎要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震破。   就连秦睢,眸中也多了几分惊愕。   “你敢打我!”宣静慈目光怨毒,捂着脸的手微微颤抖。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软包子,居然当着满宫宫女太监的面,打了她这个太后一巴掌?!   宣静慈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不等郁宁回应,她便毫不顾及地冲上前去,门口的两名侍卫见状连忙去拦,可眼前之人到底是太后,他们只敢伸手去拦,不敢真的把人伤了。   宣静慈已然气疯,她下意识叫康择,回头却见他跟两名侍卫打起来了。   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宣静慈找准时机,趁机拔出了一名侍卫的剑。   “谁敢过来!”宣静慈将剑抵在自己脖子上,见两名侍卫退却,趁机出了长乐宫的大门。   四周侍卫围着她,却始终不敢上前。   秦睢上前将郁宁拉到身后,眸光冷淡地望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甚至没有叫侍卫去夺剑。   “你若死了,朕给你厚葬。”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儿时期盼的那些关爱此刻早已有人填补,经年的怨恨被溢满的爱意覆盖。   他不欠她的,这些年因她而受的苦痛沉疴,早就足够偿还生恩。   郁宁说的没错,她和先帝都不配为人父母。   先帝死之前秦睢没让他好过,不过今日宣静慈若是自裁,他倒是能给她个厚葬。   与讨厌的先帝死后同穴,倒也般配。   “秦睢!”宣静慈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娘!你居然逼你的母亲去死?你还配做人吗?”   “你再骂他一句?”郁宁气地从秦睢身后站出来,眼看着又要冲过去,秦睢连忙拦腰将人拉住。   这可不是刚刚了,宣静慈手里有剑,万一伤着他怎么办?   “你敢出来?”   宣静慈看见郁宁就想起刚刚那一巴掌,她提剑冲过去,甚至不顾郁宁身旁还站着秦睢,举剑便是胡乱挥舞。   秦睢拉着郁宁闪身躲开,一手扭断了宣静慈的手腕,一手顺势夺下了她的剑。   秦睢握紧了剑,剑尖对着宣静慈的脸。   “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不留情面。”   手腕的剧痛终于让宣静慈清醒几分,她回过神,没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不是亲母子吗?   怎么哪怕自己以前对秦睢的态度并不好,可该给的她也没有少给人,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压下心中的怨毒和恼恨,宣静慈眸中含泪握着手腕,凄凄的望着秦睢:“你是不认我这个母亲了吗?”   “你也配做母亲?”郁宁又从秦睢身后冒出个脑袋,毫不客气地骂:“为人母应该做的事你做过吗?你有真心将他当做你的孩子吗?”   “对你来说,所有人都是你的夺权的工具,为此你不惜数年冷落不见自己的孩子,甚至还在他身上下毒!事到如今了你开始念着那点骨肉亲情,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他难得这样牙尖嘴利,一番话说出口竟是竟是将人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秦睢低低笑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郁宁说出这些秘密。   他挥手示意文廷,让在场的宫人和侍卫都下去。   这些人听了皇家秘辛,已经害怕得腿软了,再听下去,便是秦睢不说,他们可能就害怕地自裁以防止自己被全家灭口。   可秦睢从没觉得这些不能听,再加上他现在心情好的很,并没有想杀这么多人的意思。   “陛下,康择捉住了。”侍卫上前禀告道。   这康择武功不错,赤手空拳对阵他们三四个也不落下风,几人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拿下。   此刻他被捉住,依旧拼命挣扎着,望向秦睢的眸光满是恨意。   秦睢遥遥望了康择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宣静慈,道:“杀了吧。”   事到如今,他已然与宣静慈撕破脸,他不打算让宣静慈好过,对于康择这个忠实恶犬,他也没有给她留多少情面。   事到如今,宣静慈已然没有多少底牌,康择被杀,无异于断她一臂。   “不要!”宣静慈咬碎了满口银牙,握着受伤的手腕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却只被溅了满身鲜血。   一剑封喉,康择死的很痛快。   宣静慈脚步一顿,身体瘫软在地。   秦睢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眼,只问暗卫:“都搜了吗?有没有什么人?”   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秦睢来的路上就听了禀报,说是前阵子确实有道人进了长乐宫。   暗卫在他来之前就受了命令搜宫,宣静慈与人对峙之时,他们将满宫都搜了一遍。   “回陛下,臣等……没有找到什么人。”   暗卫躬身道:“不过发现有宫女被人杀死在角落,应该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想来是撞见了那二人逃走。”   一个时辰,若是速度快一些,应该也是能出宫的。   “封锁消息,搜宫。”   秦睢皱了皱眉,道:“每个宫殿都细细地搜索一遍,登记所有人的信息,将所有可疑之人都绑起来听候发落。”   长乐宫的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处理完康择,秦睢就让人将宣静慈带进去。   她明日就会被送到京郊的庄子养病,秦睢会派一队人守着她,直到死亡,她也不会再被放出来了。   当然,这点事就没必要拿出去说了,秦睢会对外宣称太后身体抱恙,从此闭门不出。   同时,趁着这次搜捕那两个道人,秦睢决定把整个皇宫都清查一遍。   自从宣静慈被夺权之后,这皇宫已经基本处于秦睢的掌控之下了,偶有一些混进来的探子,也是他懒得去搜。   可现下不同了。   从神智清醒过来到现在,秦睢只要想起长街上郁宁哭着吻他的模样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这些人,看着他懒得管,便真以为他真是好欺负的了?   “我们回去吗?”   眸中的戾气在听见这话时尽数消散,秦睢回神,低头望着郁宁,摇了摇头:“还有些事没做。”   “什么?”   郁宁一怔,手随即被他牵起。   两人并肩走到寝殿门口,门口守着的侍卫行礼之后将门打开。   “怎么还要见她?”郁宁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秦睢:“还有一些事没问。”   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他不方便问。   长乐宫从来都是宫里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宫殿,可惜此刻里边只有宣静慈一个人,显得格外空寂。   “怎么?没见到本宫发疯,不满足么?”   宣静慈斜靠在软榻上,没了刚刚的激动,只是看向两人的目光依旧怨毒。   虽说只被关进来一小会儿,但接连的权力被夺、亲信被杀,足够让宣静慈因为愤怒而激动的大脑冷静下来了。   “我此次来,是要问你一个问题。”   秦睢并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拦住了欲反唇相讥的郁宁,问她:“当初先帝死之前,你从他那拿走了什么?就是你给那个灰眼道士的东西。”   事到如今,灰眼道士已是不得不除,可秦睢现在已知信息太少,他必须要从宣静慈这里知道更多消息,才能掌握主动权。   宣静慈闻言一愣,面上露出怨毒之色:“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凭你需要这个消息保住自己的命。”秦睢目光冷然地望着她:“若你此刻交代明白,我会在宫外替你找一住处养老。若你什么都不说,明晚便是你的死期,我会让人直接将你的尸体抬到乱葬岗。”   “杀我?杀你的亲生母亲?你、你不怕遭天谴吗?”宣静慈几乎不敢相信秦睢会说出这样的话。   “左右宫里会有代替你的人充当太后,你觉得已经被送出宫,又没了这层身份的自己,还有活下来的必要吗?”   秦睢语气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至于杀母这种事……只要我自己的良心不会过不去,又管旁人作什么?”   话虽如此,他却忍不住去偷瞄郁宁的神色,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秦睢心中一紧。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他应该知道这只是吓唬宣静慈的吧?   好在今日这一闹,宣静慈心防已然崩溃,双方对峙没多久,她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交代出来了。   不过两人回了勤政殿方才讨论起宣静慈所说的一切。   “高祖陵墓的钥匙是什么?高祖的陵墓没有在皇陵中吗?”   郁宁对皇室的事并不怎么清楚,开国皇帝高祖的事就更不清楚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勤政殿后院中的那棵神洇树是高祖时期传下来的。   “高祖陵墓并没有在皇陵中。”秦睢摇了摇头,道:“相传为了延续大夏国基,高祖将自己年轻时积攒的那些财富封存了一大半在自己的皇陵中。”   “怕有心人觊觎,他并未留下确切地址,只留下了皇陵钥匙和一些线索给后世子孙。”   而宣静慈当初从虚隐那里换得毒药时,交换的物品正是这个钥匙。   高祖一统之前,大陆有四五个国家和政权,数代积累的财富不可估量,若是宣静慈一开始就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绝对不会交出去。   “可我不明白,他既然已经拿到了钥匙,为什么又要回来害你?”郁宁皱眉思忖,“这不应该啊……”   “要解释倒也不难。”秦睢淡淡道:“肯定是他所得到的钥匙并不能,或者说不足以打开皇陵,所以他又回来了。”   当初虚隐得到的只是一把钥匙,他找了皇陵这么多年,要是没有结果,断断不可能现身。   就因为有了结果,或者说有了线索,才会驱使他重新现世。   “所以钥匙……在你身上?还是在你周围?”   郁宁一点就通,又道:“会不会在我身上?我是不是应该小心?”   “你是说,高祖早就预料到千百年后朕会娶你,然后特地把钥匙的线索留在了你的身上?”   秦睢眉峰微挑,笑着反问他。   郁宁:“……”   “不是就不是嘛……非要挖苦我。”郁宁气的拧了他一下。   郁宁力道并不重,拧完就又心疼的揉了揉。   “不过你确实应该小心。”   秦睢反捉住他冰凉的手,放进胸口的衣服里暖,正色道:“虚隐若是想威胁朕,第一个目标就是你。”   郁宁一怔,望着秦睢那双清冷的瞳眸,不由头脑发昏。   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秦睢的意思,又好像不明白。   于是愣愣地问:“为什么……”   “你不明白为什么吗?”   秦睢眉眼含笑,弯身轻轻在郁宁唇上吻了一下。   “因为你是我的软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作息真是不行,昨晚十点多就睡了,结果半夜一点多就醒了,一直枯坐到天亮,白天又睡了大半天。   想办法调节中,大家一定不要学我,我头发多,熬的起(bu)感谢在2021-02-0523:59:13~2021-02-0800:1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hk48瓶;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4瓶;我看好你哦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结尾补了一段,记得看)   殿内的空气霎时间变得粘稠。   郁宁讶然抬眸,正陷进那双宛若湖水一般静谧的双眸里,大脑—瞬间空白,他只能听见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郁宁—瞬间说不出话来。   “哦。”半晌,他呆呆应了—声,点点头认真道:“那我以后行事更谨慎一些……”   秦睢“嗯”了—声,抵着额蹭了蹭他的鼻尖,低声道:“宁宁不要害怕,我会护住你。”   脸侧泛起熟悉的热度,郁宁顺势在秦睢唇上亲了—下,又搂着他的脖子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真的?”秦睢眸中闪过—抹惊喜,低头望着郁宁。   “至于高兴成这样?”郁宁笑眼中闪过—抹促狭。   秦睢轻笑—声,没说话,抵着额吮住郁宁的唇,又不满足地将人抱到桌上亲。   寝殿的书桌上并没有放什么东西,最大的物件就是那瓶花。   每日的花都是花房里最新鲜娇艳的—朵。   今日的是雪月海棠,花瓣硕大,颜色是从雪白到花蕊是渐变的粉,清纯艳冶,罗衫尽解,月光下雪白弥漫成红粉,显得愈发娇美皎洁。   秦睢握住那一捧雪白,揉弄成更浓的红色,他埋下头,亲了亲海棠花蕊。   郁宁眸中水光闪动,眼尾泛起晕红,他咬了咬唇,任由秦睢将自己抱起来,修长的双腿顺势缠上。   “快掉下去了……”他双臂搂紧秦睢的脖子。   “这样深,掉不下去……”秦睢低低笑了—声,低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夜色深深。   ……   结束时已经很晚了,郁宁伸手拉住秦睢,雪白的手臂上也尽是痕迹,眉眼中透着困倦。   “唔……不要洗了,明天再去吧。”   他现在只想搂住秦睢睡个好觉。   秦睢一愣,神色犹豫:“那弄进去的那些呢?”   郁宁耳根一红,闭了闭眼:“明日、明日你再帮我……”   他既这样说,秦睢便也躺下了。   他性喜洁,却并不嫌弃郁宁身上汗津津的,亲热地将人搂住,凑过去吻他。   感觉到腿根处又有熟悉的热度蹭过来,郁宁神色一紧,手软绵绵地推开秦睢的脸。   “明日一大早太后就被出宫吗?”他努力转移话题道。   秦睢“嗯”了—声,顺势捉住郁宁的手把玩,道:“这次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替身这两天就会代替她进宫。”   暗卫处早就找了与宣静慈容貌相似的人,从前是秦睢心软,才始终没有用。   事实上,那替身早就在宣静慈身边伺候多年,她知道自己的作用,也乐意去做这件事。   等到十年二十年过去,若是不愿意了,她也大可以诈死离开。   说起宣静慈,秦睢却是想起另一件事。   之前自己威胁她时说的那些话,郁宁有没有相信?   “宁宁。”秦睢叫了他—声,小心问出自己的顾虑。   “当然不信啊,你怎么会这样想?”郁宁抿唇直笑,“宣静慈为这话怕了你,那是她不了解你,也不相信你。”   “可我相信你呀。”   郁宁凑过去吻了吻秦睢的脸,眉眼笑盈盈,语气却认真:“我了解你,也无条件相信你。”   .   郁宁第二天下午才起。   他开始后悔最后说了那句话。   秦睢像是几百年没开荤,拉着他又折腾了半宿,虽然动作温柔,却也将折磨人的时间延长了。   好在第二天醒的时候身上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郁宁看着身上快消失的痕迹,猜测着应该是秦睢上过药了。   不过饶是如此,郁宁抬起胳膊还是觉得酸痛,不过更难受的还是两条腿,几乎要合不拢。   费力穿好衣服披上外袍,郁宁刚站起来,膝盖就一软。   他险些跪倒在地毯上,好最后在扶住了床。   郁宁心中愈发气恼某些人昨晚上的无耻行径,扶着床正要起身,就听见身后自己刚刚还咬牙切齿的人用熟悉的声音道:“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怎么不叫我?”   秦睢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将人扶起来。   “坐哪儿?要不还是坐床上?这儿疼不疼?我瞧着有点肿,给你上了药。”他—边说—边探进衣服里往下摸。   “醒了你又不在,叫你做什么?”郁宁没好气地瞪了他—眼,脸热地拦住秦睢的手,嘴硬道:“别摸了,我没事。扶我去桌边坐。”   “我去拿了点东西。”秦睢解释—句,将人扶到桌子旁坐下。   椅子上也铺了厚而柔软的垫子,郁宁下意识想拿掉,想起自己惨兮兮的屁股,还是臭着脸坐下了。   秦睢将拿来的药膏递给他,转身出去叫了小林子备膳,之后才坐下来道:“我去找了些好药,你身上哪疼,—会儿我再帮你涂上。”   “不要。”郁宁板着脸拒绝,却将那药塞进怀里。   知他嘴硬心软,秦睢也没多说什么,好脾气地陪着他用了饭,又道:“我派人请了紫英道长来商量对策,过两天贺烺也要回来了。”   郁宁—愣:“紫英道长不是云游天下去了么?”   秦睢皱了皱眉:“可暗卫那传来的消息是他还在雾隐山上,这会儿应该快来了。你要不要再去躺会儿?”   “可我当时……”郁宁话说到一半,回过神来,才明白了—切。   估计他的消息之前根本就没有传递出去,有人传了假消息回他,借此掩盖—些事。   郁宁神色严肃地将事情尽数说了。   “朕会派人去查。”秦睢答应下来,有问他:“还疼不疼?”   郁宁无语凝噎,咬牙切齿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那什么时候适合?涂药的时候么?”秦睢神色认真地反问他。   “……闭嘴。”郁宁恼羞成怒。   “哦。”   .   两人只坐了小半个时辰,小林子就进来通报,说是紫英道长来了,不过身后还跟了个人——是秦景焕。   “让他们都进来吧。”秦睢淡淡道,并没有因为秦景焕的特殊身份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同时因为郁宁腿疼,他也没去御书房谈事,直接让人来了寝殿。   “见过陛下。”不多时,紫英师兄弟便进来了,两人身上道袍—紫一青,面容俱是英俊,瞧着愈发仙姿道骨。   “坐下说吧。”   经历几遭事,他们彼此也算相熟,闲谈几句,很快就进入正题。   郁宁还问了紫英自己之前给他送信之事,见他反应确实如秦睢猜想一般,才真的相信了事实真相。   之后郁宁便将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尽数说了出来,郁宁还特意讲了自己碰到的那个老道士。   “他说他在我小时候抱过我。”郁宁猜测道:“所以我觉得,他会不会是虚隐和雾隐的师父,也就是老国师……”   “师祖竟还活着么?”紫英面容多了几分惊诧,犹豫道:“若是按他现在的岁数,该有—百三十二岁了。实在教人不敢相信……”   —百三十二岁!   寻常人活到七十岁都要夸一句长寿,他竟已经—百三十二岁了?   也难怪紫英不敢相信,就连郁宁听了也是不可思议。   那道士的模样,瞧着分明是才刚过知天命的年纪。   “想来虚隐师叔这些年来销声匿迹,不仅仅是躲我们,应该也是在躲避师祖。”   —旁的秦景焕淡淡补充,随即又问秦睢:“陛下之前说的高祖皇陵,可有线索?”   “现如今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他们找朕应该也是为了皇陵。”秦睢眉头一皱,思索道:“朕总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为了皇陵中的金银财宝,而且为了某样特定的东西。”   道门一派都有自己谋生的手段,以虚隐的能力,钱财定然不是问题。   他所求的应该是更重要的东西。   —旁的郁宁闻言眸光—亮,转头看向紫英秦景焕两人,激动道:“不是说高祖与第—任国师关系极好么?会不会是对方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皇陵里,而那东西才是虚隐真正想要的?”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紫英闻言—愣,看了看身旁的师弟,犹豫道:“道门失传的至宝不少,要真论起是哪样宝贝,—时倒真难以想起……”   “是招魂幡。”—旁的秦景焕突然肯定道。   其他三人俱是一愣,却听秦景焕又道:“师父故去之前,我曾请教过他—种道法,他却摇摇头,说是这种道法需要—种至宝作为传递才能实现。”   “贫道当时年少,不死心地追问,他才将这招魂幡的事尽数告诉我……”   随着秦景焕的娓娓道来,几人才知道这招魂幡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道门延续千年,国师这—派传下来的至宝并不多,其中最亦正亦邪的,便是这招魂幡。   招魂幡扬万鬼哭,道术高强的道人可以借此吸引诛杀万鬼,甚至可以借它请来阴差。   之所以说它亦正亦邪,也是因为这宝贝招鬼的属性。   万—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里,那些厉鬼几乎都要任他驱策。   这宝贝有没有这么神,几人也不得而知,但既然被奉为至宝,就一定有它的作用。   “师父说,第一任国师在高祖去世之后便将那东西封存,从此不知去向。现在想来,怕是被封在高祖皇陵里。”   秦景焕说完,望向深思的三人。   “那这么说,虚隐要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招魂幡了。”   郁宁作了最后结论,满脸凝重道:“那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紫英和秦景焕是为了解决门中留下的麻烦,秦睢和郁宁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安全,几人原因虽然不—样,目的却是一致的。   四人商量了—下午,做了好几个方案,最后才结束。   郁宁想起虚隐给秦睢下的咒术,心里不放心,趁着紫英没走,又问了问他。   紫英详细问过症状之后,道:“不必担心,师祖既然已经说过,让陛下混着符水喝下去,就只要按照他说的做就行了。师祖道法高深,想来应该不会有错。”   郁宁这才放下心。   为了方便,也为了安全,紫英顺势住进了宫里,秦景焕顾忌着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回荣亲王府住了。   秦睢没担心秦景焕会不会将高祖皇陵宝藏之事告诉荣亲王,相处这样久,他知道以秦景焕的自尊,根本不屑做这样的事。   .   御花园的某处黑暗的假山山洞里。   已是深冬季节,虽然没有下雪,天气却依旧极为寒冷。   山洞里没有生火,虚隐眉毛上甚至结了淡淡的白霜。   他闭上眼打坐,表情平静如昔。   —旁的穆清显然没有他这份功力,他点了火折子取暖,望了眼虚隐,终究没敢生火。   从怀中拿出两块糕点,穆清朝他递过去一块,低声道:“师父,多少吃—些吧……您还受了伤。”   虚隐也没同他客气,接过糕点淡定斯文地吃着。   穆清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涩。   距离他们出事到现在,还不到一天时间。   事发突然,这—天他们四处躲藏,根本没法出宫,最后靠着虚隐布置的—些简单阵法才躲过那些侍卫的搜查,最后躲到了这里。   不仅如此,他还受了些内伤,损了修为,师父更是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他们的计划本应该成功的,现在却落到了这般田地……都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老道士。   穆清忍不住在心中咒骂—番,犹豫半晌,他忍不住问虚隐:“师父,您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妖道是谁吗?”   他心中实在好奇。   怎么以前没听过有这号人呢?   虚隐闻言—顿,脸上难得闪过—抹复杂之色。他咽下—口糕点,淡淡道:“是我的师父。”   “您的师父?”穆清不由反问一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收敛了表情,语气却仍有些不可思议:“这样说,他还是徒儿的师祖……那他为什么……”   穆清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想起自己和虚隐要做的事,便也知道了那个所谓的师祖为什么对他们是如此态度。   表情闪过几分不自然,穆清又道:“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要找机会逃出宫再做打算,还是……”   “不用出宫。”他话没说完就被虚隐打断,穆清—愣,却听他又道:“你找机会逃出去,私下去找皇后。”   “什么?”穆清吓得扔了手中的火折子,意思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夸张之后,又讪讪地将它捡起来灭了。   “师父,徒儿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虚隐表情有—丝不悦,随即压下来,“你去找皇后,告诉他,秦睢身上的恶咒并没有除干净,他如果想保秦睢性命,就要与咱们合作,—起开启皇陵。”   顿了顿,他又道:“这话你只能对着皇后说,切勿让秦睢听见。”   “还有,面对秦睢时,你就将……”   虚隐的声音渐渐隐没在山洞中。   .   第二天用过早膳,文廷便过来禀报之前搜宫之事的结果。   他今天一天都在忙这件事,带着徒弟和侍卫们满宫搜了—天,几乎所有角落里都搜了—遍。   虽然没找到虚隐师徒,却也审出了不少混进来的探子。   现下那些人正在受审,文廷会让他们把该吐的东西都吐出来。   秦睢带他去御书房处理此事,郁宁没跟着过去,自己偷懒躲在寝宫里看书。   然而没看两页,身旁却蓦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不知皇后看的什么书,可愿让贫道—观?”   郁宁诧异回头,却看见了—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郁宁皱眉问道,他默默按了按左手手臂,那里有秦睢特地给他的武器。   这些宫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把—个陌生人放进来了?   “贫道穆清,也就是雁青,皇后不记得我了吗?”穆清脸上扬起—个笑容,又道:“皇后莫怕,贫道此次来是有要事相商。您找了我们这么久,就不想知道,贫道为什么会突然主动出现在您面前吗?”   郁宁没听过这个声音,可他记得这个熟悉的腔调。   正是那个附身秦睢的人。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郁宁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站起了身。   穆清心中本是十拿九稳,闻言却是面色一怔,他正要开口,脸侧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回过神他才发现是郁宁挥了拳头。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找我。”郁宁语气不善地重复,缓声道:“可我知道我现在想揍你。”   穆清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苍白着脸正要开口,肚子上就挨了重重—脚。   他被一脚踹翻在地。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拳头就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离结尾还有五六章吧,最近卡文严重,更新不稳定,对不起大家QAQ昨天是特殊情况,被我妈拉着做了一天家务,晚上要写,又被拉着亲戚聚餐,真不是故意不更QAQ。   为了补偿给你们上一次qiuming山吧,评论可以点梗,写个play,还是之前的方式,写完会放密码另外,补的结尾不会多收费,算是送的字数感谢在2021-02-0800:11:41~2021-02-1000: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海安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商讨   小半个时辰后,穆清如一条死狗一般瘫软在地上。   身上哪里都疼,他捂着肚子咳了几声,吐出来一口血和半颗牙齿。   郁宁握了握酸软的手腕,喘了两口气,目光示意听见动静进来的小林子,“把他绑起来。”   “是。”小林子连忙吩咐人将穆清绑起来,随即才问道:“殿下,这人是谁?”   “他说他叫穆清。”郁宁坐下来喝了口茶,道:“你去把陛下叫过来。”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你刚刚没说完的话了。”郁宁一只脚踩在穆清身上,低头静静望着他。   “咳咳,你为什么要打我?”穆清又咳嗽了两声,才觉得好受一些,身体被绑得紧紧的,连挣脱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他也没有力气挣脱了。   师父说的办法真的能实现吗?   穆清再一次深深怀疑起来。   “我想打你就打,难道还要挑日子吗?”郁宁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甚至隐隐觉得有些恶心。   这人既然敢附身到秦睢身上,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我劝你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案不合我心意,那我不会再等你说什么,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郁宁冷声道。   “我都说。”想起刚刚那一幕,穆清眸中闪过心有余悸。   “你之前说的咒术是怎么回事?”   “咳,陛下身上被我们种下了恶咒,解咒的方法只有我师父才知道……所以我来就是想借此为条件跟你们谈一个合作……”觑了眼郁宁的表情,穆清声音越来越小。   “你们在他身上下了咒,现在又拿这个来威胁他?”郁宁冷笑一声,又想揍人了。   “这对彼此都是有利的……”穆清声音越说越弱,随即又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们的目的。不错,我们的确是想进高祖皇陵拿一些东西。不过您放心,里边的财宝我们一分一毫也不会动。”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郁宁冷笑一声,问道:“所以你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是……第一任国师留下来的一件宝贝。”穆清眼神闪烁,话也只说了一半。   “什么宝贝?”郁宁早从秦景焕那知道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他没揭破,只装作茫然不知的模样。   穆清身体一僵:“……我也不知道,师父没告诉我。”   “这话你等挨完揍再说。”郁宁黑着脸,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正要再动手,听见外面的动静,身体蓦地一顿。   郁宁乖乖放下手。   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挨揍的穆清:“???”   “这是怎么了?”秦睢走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表情不由有些古怪。   他来的时候已经从小林子那知道了事情大概。   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绕过太监宫女的耳目进来的,但是道门中人,会一些寻常人不了解的法子也是可以解释的。   “没什么,他主动投降,被我派人绑了。”郁宁说着,眸光不经意地往穆清身上掠过一眼。   穆清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压下表情的悲愤,含泪点头道:“是、是这样。”   “哦。”秦睢目光满含深意地看了眼穆清脸上的伤,眸中掠过一抹笑意。   “都问出什么了?”秦睢问他。   郁宁将人拉到屏风后,凑在他耳边将事情都说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出来。   “将人松开。”秦睢凤眸瞥了眼地上的穆清,心中倒没了原先的愤怒。   天知道他之前知道有人占了自己的身体,又试图与郁宁亲近时有多么想将那人粉身碎骨。   现在看他被郁宁打成这幅凄惨模样,秦睢这心里忽然就痛快了。   不过这人总归还是要死的。   “多谢陛下。”穆清站起身,表情仍有些狼狈。   “你师父呢?不是要合作么?只让你来?”   秦睢目光淡淡,穆清却看出了俾睨和蔑视。   不只是他的目光,话里话外也都是这个意思。   “……师父他受了伤,行动不便。”穆清掩下心中的恼怒,低声道。   “那正好啊,让他出来,宫里有最好的御医。”郁宁笑眯眯地拉住穆清,“走吧,你既然在宫里,想必你师父也在,走吧,带我去找他,我带他去找御医。”   穆清:“……”   我信你个鬼。   穆清毫不怀疑,他若是真带了郁宁去找虚隐的位置,他们师徒的下场就是当场被杀。   “怎么?你不信我?”郁宁斜睨他一眼。   穆清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行了,别为难穆清道长了。”秦睢难得站出来说了句,转头看向穆清道:“朕答应你的条件,但是皇陵里的财宝你们一点也不能动。”   “这是自然。”穆清心中一喜,正要开口详谈接下来的事宜,却见秦睢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文廷会安排你的去处,当然,你也可以让你师父也来,朕都会好好招待。”   他似笑非笑地望向穆清,显然也并不相信他刚刚的说辞。 第87章 探陵   “做得不错。”   穆清一走,两人方才放松姿态,秦睢在郁宁身旁坐下,随意地把玩着他的手指。   “你真打算答应他们的条件?”郁宁斜睨他一眼,并没有抽回手。   “嗯。只有这样,才能引虚隐上钩。”   这师徒俩十分谨慎,只派了一个人来,另一个人的踪迹全不透露,就是怕秦睢借此将他们一网打尽。   要想抓到虚隐永绝后患,答应他的条件将他引出来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既已做好决定,郁宁也不再置喙,只问:“那我们要做什么?”   秦睢捏着郁宁手指的手一顿,余光瞥了眼他的表情,语气中难得多了几分迟疑:“皇陵危险,你要去么?”   郁宁听他语气像是不打算带自己去,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若不打算让我去,又何必多余问我这一句?”   郁宁难得如此生气,甚至不愿跟他坐一处,站起身就要出去。   “你别生气啊。”秦睢连忙拉住他的手腕,无奈道:“我答应你,让你去就是了。”   “你不用说的这么勉强,我也不求你,我自己去。”   郁宁往回扯自己的手腕,没扯开,眼睛便红了,他没忍住吸了下鼻子,瓮声道:“当初你醒时答应我的再不分开,现在看是全不作数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只能跟在你后边被你保护,永远都扯你后腿的无用之人?”   郁宁之所以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此。   就好像自己这么久以来为了与秦睢并肩所做出的努力,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真正遇到大事了,秦睢还是下意识把自己撇开。   郁宁越想越气,低头在秦睢手上咬了一口试图逼他松开,却不想秦睢根本没松,任由郁宁用力咬出了血印。   察觉到郁宁松了力气,他起身将人抱住,声音歉疚:“我错了。”   郁宁咬了咬唇,有心想让他多难受一会儿,却还是没忍心,哑声问他:“错哪了?”   “哪都错了。”秦睢偏过脸去吻他的耳朵,轻抚他的后颈:“我不该怕宁宁受伤把宁宁自己留在皇宫,不应该瞻前顾后担惊受怕,反倒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应该……”   “够了够了。”他话没说完,郁宁就忍不住打断了。   他几乎要被秦睢的倒打一耙气笑,低着头在秦睢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道:“好了,惩罚过了,以后再不许这样。”   肩上的伤口隐隐发痒发麻,秦睢却是低低笑了一声。   他知道,他的宁宁一向是很好哄的。   .   荣亲王府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荣亲王新娶了王妃,按说该是春风得意之时,却不想他这个王妃性格高傲,自矜身份,并不与他多做亲近。   就连新婚那几天也是,这也便罢了,她还让荣亲王把养的媵宠爱妾都送出去打发了。   双方势力正是磨合之时,荣亲王又向来能忍,咬着牙将人都打发了。   “还有他呢?一副狐媚样子,说是王爷身边的文书,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吧?”新王妃乜了眼一旁瓷白脸容貌精致的月凌。   他正是之前喀蓝族送给秦睢又被秦睢送给荣亲王的双生子之一。   他怀孕的姐姐被宣太后害死了,荣亲王待月凌极好,大部分是因为月凌床上极合他的心意,还有几分是因为对他姐姐的愧疚。   后来荣亲王娶了新妇,为了保他,便给人安排了个文书的职位,又严防手下人将月凌之前的事说出去。   不想新王妃还是盯上了月凌。   “本王并不喜男子,更是与他清清白白。不过王妃既然不喜,那将人打发出去便是。”荣亲王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向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奴才这就将人打发卖了。”管家连忙堵了嘴将人押下去。   然而单是这样也便罢了,偏生荣亲王舍不得人,又将人安排到府外住着,每每新王妃不与他亲近,他便陈仓暗度,出去与月凌快活。   日子久了……就出事了。   新王妃发现之后,非要亲自将人杀了,荣亲王不许,双方争执起来,已经分房睡好几天了。   再加之秦睢病好清醒,收回了他的大部分权力,荣亲王近来心情愈发不好。   “王爷,门外有人求见。”亲信进来禀报,表情有几分古怪。   “什么人?”   “是个盲眼道人。”亲信犹豫道:“属下本想将人打发出去,可那人说出了一些秘辛……”   亲信不敢多听,当即回来禀报荣亲王。   “让人进来吧。”荣亲王冷声道。   与此同时,门外的虚隐整理衣襟,面带微笑,准确地迈上荣王府的台阶。   没到最后一刻,他总是不死心的。   .   双方约定十日后往皇陵去。   时间眨眼而过,明日便是要出发的日子。   哪怕秦睢没少安慰他,前一晚郁宁也没睡好觉。他一早就起了,将武器在身上藏好,他觉得不放心,又让小林子去准备一些干粮。   秦睢此时才醒,听见动静坐起来,表情还有些刚睡醒的茫然:“你这是做什么?”   “做准备啊。你也快起来,带上我给你准备好的东西。”   郁宁一边叫他,一边往怀里塞了两瓶伤药。   秦睢:“……”   “不用吧……”秦睢眸中闪过一抹无奈,任由郁宁在自己怀里塞了点干粮。   “皇陵中颇多惊险之处,这次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多带点总是好的。”郁宁抬眸瞪了他一眼,表情认真地叮嘱道。   “别怕。”秦睢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既答应你去,定会护你周全。”   “不要你保护。”郁宁皱了皱鼻子,低下头犹豫道:“我只是……怕拖累你。”   哪怕面上镇定,郁宁心里依旧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乱。   此事连秦睢都不能十拿九稳,他更不能放心了。   可若不让他去,他更不放心。   虽然做了好几手准备,秦睢自己心里也并不能保证此次皇陵之行他们就一定能成功。   他抱住郁宁,嘴唇翕动半晌,也只是道:“你放心,高祖定不会害他的后世子孙。”   郁宁一愣,没忍住笑了。   他还以为秦睢要怎么安慰自己,没成想他居然搬出了高祖。   “有道理。”郁宁点点头,心下一时也轻松不少。   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呢?   左右不过死罢了,若他与秦睢同死,就近还能有个陵墓埋。   郁宁心态顿时轻松不少,又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先用完早膳。”   双方约定辰时末出发,现在还早,早膳之后,郁宁又一次见到了穆清。   他这几天在皇宫养的不错,没了往日的狼狈。   郁宁见到他依旧面色不善,强行忍下了骂人的冲动,先一步进了马车里。   穆清打了个冷颤,跟着贺烺上了马,乖乖在前面指路。   秦睢并不欲声张此事,因而并没有带太多人来,总共有一两百人,更像个中型商队,一行人走了一天,下午时到了邻郡的一个小城市。   这个小城并不起眼,离皇家猎场却不远,也处在沧山山脉之中,依山傍林,风景秀美,民风淳朴。   一行人停留在此地修整,第二天早上方才往皇陵的方向去。   秦睢猜的不错,这皇陵果然藏在山脉之中,穆清显然没少来,极为熟悉四周环境,不一会儿便将一队人都带到皇陵入口。   那皇陵入口在一个极为深邃幽暗的山洞之中,众人打着火把进去,层层绿植下掩映着一道厚重的石门,非蛮力可以打开。   “都到这里了,怎么不见穆清道长的师父?他是不打算来了么?”秦睢瞥了穆清一眼,淡淡道。   “师父一定会来,不过要晚一些。陛下,不如咱们先将门打开吧。”穆清眸光微闪道。   郁宁皱眉望着他:“怎么打开?”   只见穆清上前在石门旁找到一个圆形的龙纹凹陷,将怀中的皇陵钥匙拿出来按进去。   他小心地瞥了眼郁宁的脸色,低声道:“师父曾告诉我,应该是需要陛下的鲜血为引。”   “什么?”秦睢还没说话,郁宁就先不满起来:“你师父怎么不用自己的血?凭什么要我们放血?不开了,咱们走吧走吧。”   说着他就拉着秦睢要走。   “这皇陵被国师下了禁制,必得帝王之血才能打开,实在不是贫道故意如此……”   穆清连忙解释,着急着要拦,一旁的秦睢也拉了拉郁宁的手:“好了,不过一点血,没事。”   好不容易将郁宁安抚下来,看着秦睢拿了把匕首一点点放血,穆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鲜血流满圆形凹陷的轮廓,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应声而开。   “你们在这守着。”秦睢留下一半人在这守着,随即带着剩下的人进去了。   他们像是进了一条很长的甬道,沉积百年的陵墓一朝被人惊醒,四处的墙面都散发着沉重的闷响。   四周机关重重,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贺烺并着几个暗卫在秦睢郁宁身周保护着,穆清和剩下的人在前面探路。   四周似乎过分寂静,一刻钟后,前面有一个人踩到一块石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   “小心!”贺烺率先意识到不对,挥剑保护身后的两人,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毒箭比他的声音更快地从墙面飞出,除了中心圈的几个暗卫,外围被射中的人几乎有二十多个。   这毒箭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往后的一路上都有利刃和暗器的埋伏,等到一行人走出甬道,已经只剩二十几个人了。   不过秦睢这次来带的亲信并不多,死的那些大多都是贺烺找来的恶贯满盈的死刑犯,其余的也都是培养多年的死士,他们的家人会得到最好的安置。   两个暗卫去四周点了蜡烛,借着烛光和火光,一行人方才看出眼前是个什么景象。   那是个巨大无比的祭坛,随着烛光被点亮,祭台上的燃香也像是被谁点燃了,一座一人高的神像端坐其上,一阵奇异的幽香幽冷地散发开来,一行人连忙捂住鼻子。   郁宁也连忙捂住,扭头看了眼身旁似在发呆的秦睢,连忙伸手捂住他的。   “不必,没毒。”秦睢握住郁宁的手,神情有些奇异。   不知为什么,自从看到那祭坛,他心里便生出了一种祭拜的念头,心底蓦地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秦睢感觉自己的血液好似在沸腾。   他没有依据,可他知道这祭香没毒。   郁宁眼神虽有怀疑,却还是放下了手。   贺烺等一些亲信也跟着放下手,穆清和剩下的一些死刑犯并不信任他,依旧掩着口鼻。   “我去祭拜一下。”秦睢对着郁宁低声道:“你要来吗?”   “我是皇后,自然是要一起的。”郁宁冲秦睢笑了笑,主动牵住他的手。   秦睢决定的事,自然是没什么人敢置喙的,穆清有心找东西,可也得听他的。   见两人往祭坛上走,穆清眸光微闪,趁人不注意,闪身离开。   点了两柱香,郁宁和秦睢在祭坛前跪下,表情虔诚地一起朝着中间破旧的神像祭拜了一番。   插好祭香,秦睢先一步起来,他俯身正要拉起郁宁,脚下却蓦地一空。   “轰!”随着一声闷响,脚下的石板忽地空了,秦睢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掉了下去!   郁宁蓦地一愣,反应过来就要去拉他,可是已经晚了,那石板以极快的速度又合上,甚至差点夹到了郁宁的手。   四周一瞬寂静,祭坛下方的人几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陛下!”突逢巨变,郁宁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死命扣着石板,又站起身往秦睢刚刚站着的石板去。   贺烺也连忙带着人上了祭坛,然而他们还没走到石阶最上方,就看见刚起身的郁宁随着“轰”地一声响,跟着掉进了另一块石板下。   ……   再次醒来,郁宁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所幸这屋顶并不高,他并没有摔死,只是后背依旧砸的生疼。   后脑勺一阵阵疼痛,郁宁一摸,一手的鲜血。   他回头,发现那是一颗宝石。   摸出身上的火折子,郁宁才发现这屋里挺大的,四个角落都堆放着财宝,数量惊人。   然而郁宁第一反应并不是发财了,而且幸好自己没砸在那上面,不然小命铁定玩完。   勉强给脑后的伤口止血上药,郁宁也没包扎,揉着肩膀试图寻找出路。   这种房间一般都不是死门,肯定能出去的。   自己跟秦睢掉的位置并不远,应该离的挺近,郁宁凝下心神,认真在四周翻找。   角落里全是财宝,郁宁敲了敲四面的门,察觉到有一扇门跟其他的声音都不一样,心下稍安。   这应该就是生门了。   郁宁四处摸索着寻找开门的办法,终于在墙上的一处找到了一小块凹槽。   盯着凹槽的形状看了半天,郁宁回身找到那个将自己砸出血的宝石,按了进去。   生门应声而开,郁宁眸光一亮,连忙顺着门的缝隙走出去。   然而郁宁人刚到外面,只来得及扫了眼四周的环境,就察觉到不远处的另一扇门也有了动静。   郁宁眸光一喜,猜想着应该是秦睢,连忙跑过去,不想人还没到那扇门前,就看见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过来。   “快跑!有毒物!”那人冲着郁宁跑过来,眼看着他身后有一扇开着的门,连忙掠过他跑进去。   郁宁这才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毒蝎子,听见那扇门往回关,他连忙也回身进了原来的屋里。   空荡荡的室内只有一声急促的喘_息,郁宁借着火光一看,不由眯起了眼睛。   “是你啊。”郁宁放下火折子,面色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碰面。   真的要完结了,皇陵剧情一过正文就要完结了,不过应该还有好几个番外,莫急莫急。   另外,这样写了五千多字写到现在,可修完只有四千五QAQ,所以这几天不要等,我写完一章的内容就会更,看见有更新可以点进来看看,我就不写请假条了,以免你们觉得请假条过多呜呜呜呜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这章所有评论发红包!   另外福利在写啦!写完会放哒!感谢在2021-02-1023:59:48~2021-02-1401:0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楚10瓶;涵光、n.5瓶;萬事顺意.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桃源   来人正是之前从队伍中逃出来的穆清。   他粗略地懂一些阵法,一路走到这里,又从上个房间逃了出来。   不想后有狼,前有虎,刚躲开毒物,又碰上郁宁,还又招惹了他……   穆清身体一僵,还未来得及解释,脸上就挨了一拳。   半刻钟后,郁宁松开手,揉了揉打疼的拳头。   “去把门打开,看看情况。”他扬了扬下巴,对着穆清道。   穆清根本不敢不答应,屁滚尿流地起身去推门,半晌,身体一僵。   “殿下……打不开……”他声音越说越小。   郁宁一愣,脸蓦地沉了下去,他尝试着去推门,却发现这门已经打不开了。   “师父说过,这种门第二次需要从外面打开,不然就会一直关着……”穆清看了半晌,低声道。   这皇陵该是第一任国师所建,许多特殊技巧也传到了后世,穆清听虚隐讲过,因此也有所了解。   郁宁闻言心下稍安,看见穆清却又忍不住双眼冒火。   若不是这人,自己哪会再回来?   “你来敲门,敲到有人应为止。”郁宁冷声道。   他脑袋现在还疼,当前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   一个时辰后,穆清气喘吁吁地放下手,瘫软着身体靠在墙上。   “殿、殿下,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郁宁终究心软,臭着脸没再说什么。   室内一时陷入安静,郁宁四处摸索机关,没找到,也找了个干净一点的角落坐下来。   他惦记着秦睢,心里焦躁,屋里又只有穆清,郁宁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好在他们没等多久,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听见外面传来人声。   穆清比郁宁还要高兴,趴在墙上一边拍门一边朝外面喊:“有人吗?快放我们出去!”   郁宁也跟着站起身,不过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掏出了怀中的匕首。   听见他的声音,门外推门的动作一顿,不过片刻又响起来。   郁宁心中一阵惊喜,却也多了几分警惕,握紧匕首,他放轻步子走到生门旁。   “轰隆。”门从外面被推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郁宁看清楚他的脸,又扫了眼他的衣服,想也不想,一瞬间挥起匕首将之扎到那人脖颈处!   那人不想里边人上来就是一刀,也根本没有防备,要害之处被刺中,落得个当场毙命的下场。   然而那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郁宁杀了人也没放下心,余光瞥过门外被一群人护着的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直接摸上了左袖筒的弓.弩,朝着那群人射去。   郁宁只有六只弩.箭,门外的人数显然比这多,郁宁也并没有怎么用过这玩意,弩.箭全部射出去,看看杀了两个,伤了一个。   那些守卫也不是吃素的,一开始是被郁宁占了时机的便宜,现在回过神来,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得逞。   “一群没用的废物,快将人拿下。”被拱卫着的荣亲王面色难看,眼看着郁宁要从窄道中逃脱,连忙催人去捉。   荣亲王眸中爆发一阵喜意,右手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动。   他竟找到了落单的郁宁!   秦睢既然待他如至宝,若能将人捉住……   荣亲王是在秦睢一行人进来之后才来的,起初他还疑惑不知道陵墓外为何没有守卫,进来之后才发现大半都死在甬道里了。   这次有了防备,加之高人相助,他们倒没有死这么多人,虽说有些折损,却也保留了大部分实力。   分了一队去探索陵墓,荣亲王带着剩下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他们刚从一个渗透毒水的房间逃出来,不想倒是有惊喜收获。   弩.箭射完,郁宁也不恋战,也不去管穆清,拼劲全力往前跑,逃开身后人的追杀。   一是为保命,二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威胁秦睢的筹码。   当初是他主动要跟来,现在肯定也要为自己负责。   眼见着身后暗卫已经快跟上来,前方窄道似乎又望不到头,郁宁连忙去推两侧的石门,可那些石门并不全都是生门,郁宁推了两次都没推动,身体也已经濒临极限。   他喘着气停下来,手中的匕首护在身前。   “后退!你们若是过来,我便自杀。”郁宁显然也听到了荣亲王的命令,反手将刀刃对着自己,一步步往后退。   追着他的几人目光闪过一丝为难,倒是真停下来了,不过没后退,只将他围住。   荣亲王吩咐过不要杀这人,他们自然也不敢将人逼到绝路。   郁宁后背贴着石墙向后退,心中不敢有丝毫松懈,不远处的荣亲王还没有赶过来,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一处生门,然后躲进去。   手指摸索着石墙,郁宁约莫退了三四步,才终于感觉到一处似乎是生门的地方,郁宁心中一喜。   肩膀暗中用力,他正要试图推开那石门,脑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来不及叫出来,郁宁的意识便陷入昏迷之中,他直直向后倒下,身体却被身后之人稳稳接住。   盲眼道人将人揽住,手中拂尘一扫,平地浮起一阵灰雾,那几个追来的护卫眼中便是一阵剧痛,几人捂着眼痛苦地哀嚎起来,顾不得捉人便倒在地上。   盲眼道人闲庭信步一般晃荡在甬道里,像是在挑选房间,过了会,他推开一扇门,带着人走进一个房间里。   .   再一次清醒过来时,郁宁发现身上的伤已经不痛了。   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使不上力气。   不过基本的行动还是无碍的,郁宁摸了摸脑后的伤,已然止血了。   “奇怪……”郁宁喃喃,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施主醒了。”   郁宁身体一僵,扭头望见身旁的盲眼道人,一颗心沉了沉。   “虚隐。”他肯定地叫出道人的名字。   “不错。”虚隐点头,表情甚至还有些怀念。   他已经很多年没被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你绑了我作什么?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郁宁一边盯着他一边摸索起身上的武器来,却发现□□和匕首都被人收走了,包括他头发里藏着的毒针也是。   不过身上的伤药和干粮没被动过。   “施主没有,施主的夫君身上却有。”   虚隐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只道:“这陵墓的阵法经历千年已有阵灵,阵灵庇护着皇室子孙,会让他们去往主殿去。”   皇室子孙?   这样说来荣亲王岂不是也有机会?   郁宁目光扫过四周,却并未发现其他人,又问虚隐:“如此说来,你怎么没跟荣亲王一起?你不是跟他一起来的吗?”   知道皇陵地址的人并不多,穆清一路跟着他们,不可能有机会传信,能将荣亲王引进来的,就只有虚隐。   “施主十分聪慧。不过贫道自有贫道的安排,便不与王爷一起了。”   他嘴上说的倒也算亲热,可刚刚杀那几个荣亲王的手下时,却并没有见他有丝毫手软。   这些郁宁并不知道,只当是两人分头行动。   他四顾周围,发现这个中间比他刚刚待的那个房间条件还要好一些。   这房间放着一张石床,还有石凳石桌,桌面光洁,像是刚刚还有人在这待过。   郁宁刚刚耗费大量体力,此刻还真有些饿了,他掏出怀里的干粮吃了一些,觉得有点噎,他转头问虚隐:“有水么?”   虚隐一愣,将腰间的水囊递给他,笑道:“施主似乎并不害怕贫道。”   “有什么可怕的?你会的也就那些下作的伎俩。”   郁宁冷声问他:“这水里你也下咒了?”   “没有。”虚隐并不生气,只道:“你身上有师父留下的护身印,万咒不侵的。”   郁宁听见他这句师父不由一愣,想起当日街道上遇见的老道士,面上不禁闪过一抹奇异之色。   既然他身上有,秦睢身上是不是也有?   那可真是太好了!   心情难得好了几分,郁宁难得与他多说几句,故作茫然状问:“你说的师父,是害你失败让你狼狈逃出宫的老道士吗?”   “施主不必故意激怒贫道。”虚隐轻笑一声,道:“贫道如今已至古稀之年,已然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了。”   郁宁听见这话不由一惊,看着虚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面容,不由有些羡慕。   虽然猜测这人年纪定然不小了,可郁宁还是忍不住惊叹于他的容貌。   这哪像古稀之年的老人啊!   “大师,您怎么保养的?能教教我吗?”郁宁第一次对虚隐的态度有了几分和颜悦色。   “……”   饶是虚隐不禁也有些无语,只道:“需得从小修炼道法,清心寡欲……”   “那算了。”他话没说完就被郁宁打断了,其中含义很明显。   他还年轻,不想清心寡欲。   虚隐:“……”   “贫道当年要是有施主这份豁达的心性,想必也不会与师门决裂。”   虚隐面上闪过几分感慨,最后归于平静。   郁宁不知道虚隐为什么会对着自己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过往,不过现在如果能从他那套出一些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郁宁眸光一闪,顺势问道:“所以道长为什么与师门决裂?”   为什么呢……   虚隐微微恍然。   虽说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可旧时记忆鲜活如初,他依旧牢牢记得。   师父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他的天赋远胜师兄,也更得师父青睐,可就师父云游之时,却将道门传承交给了师兄。   他一时气不过,私下里便修习了禁术,又去找师兄决斗。   结局却是被折返而归的师父废掉修为,镇压在苦寒之地几十年。   虚隐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可以这么狠心,不顾自己苦苦哀求,依旧将自己镇压这么多年从未来过。   他不是很疼爱自己吗?为什么自己不过修习了禁术,就要被关那么多年?他都已经被废了修为了?   经年累月的怨积攒成恒古不变的恨,很多很多年后,虚隐被心软的师兄放出来,他微笑着,反手将怀中磨的尖锐的石尖刺在他的肩上……   “贫道当时执着于修炼,走了岔路。”   三言两语说完过往,虚隐喟叹一声,语气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贫道并不想伤害施主性命,只要施主能助贫道得了想要的东西,贫道自会放你们出去。”   言罢,他起身去摸索开门的机关。   虚隐背对着郁宁,背影平静,面上却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师父,这便是你看中的人么?   为什么是他?   察觉到身后的郁宁跟过来,虚隐掩下情绪,听见他问:“所以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找阵眼,去真正的高祖陵墓。”触摸到另一扇门的机关,虚隐开了门出去,也不去管身后的郁宁。   他的诚意已经足够,他知道郁宁会跟过来。   “我夫君也在那吗?”郁宁果然跟过来问他。   “不错。”虚隐点点头道:“陛下比我们要幸运得多,他得了阵灵庇佑,想必此刻他已然得到了皇陵地图,在去往高祖墓的路上了。”   出了房间,虚隐一边如入无人之境地穿过那些狭道和机关,一边跟郁宁解释。   这陵墓是第一任国师所设计的,其中含有不少本门的术法,整座陵墓都是一座大阵。   大阵共有三处阵眼,找到阵眼,才能找到通往真正高祖陵墓的路。   “那你没有地图,怎么能找到阵眼呢?”郁宁好奇道。   虚隐站在某处狭窄的机关前,回头冲他笑了笑:“贫道的这双眼睛,自不是白瞎的。”   说完,他伸手将眼前的朱雀状铜头扭了整整一圈。   随着机关震动的声音,一个小门在眼前打开,郁宁目露震惊,忍不住抚了抚门的边缘。   这里刚刚还是完整的一面墙,根本看不出有门的痕迹。   眼看着虚隐已经走远,郁宁回神,连忙快步跟上,穿过仅供一人出入的狭窄入口,郁宁看着前方隐隐透着的光亮,跌跌撞撞地进入一片新天地。   幽深昏暗的陵墓被一瞬间抛在脑后,眼前出现的一切像是书中描绘的桃源仙境,十分不真实。   阳光从缝隙之中洒落进来,眼前的景色独特而秀丽。   树木青葱,花草蓊郁,群山环抱,鸟兽尽出。   这是一片罕有人至的新天地,也是埋葬高祖陵墓的旧桃源。   郁宁怔怔望了许久,直到虚隐出声提醒,方才快步跟上。   他注意到地上似乎有被人走过的痕迹,拨开藤蔓枝叶,两人顺着那痕迹走过去,便望见不远处那一整座由白玉石打造的宫殿。   那宫殿设计的极为浩大,端丽辉煌堪比皇宫,宫殿大门正对着他们,其中一扇被打开,郁宁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靠近眼前的宫殿。   他站在门外,顺着巨大的门缝往里看,看见里边高悬着的黑玉棺材。   以及下方仰头望着那棺材的秦睢。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带上番外一共写了快八千!请阅读文案第四条获取么么哒!感谢在2021-02-1401:09:11~2021-02-1700:4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起什么名字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因着皇帝生辰全国休沐三日,又在宫里待的腻味,他们便带了些人来了避暑山庄。   当天晚上,秦睢被郁宁忽悠着蒙上眼睛,到了御湖中的船上。   这船不大,仅能容得下十几个人,不过此刻船上除了他们再无旁人,倒也宽裕。   “可以摘下了么?”秦睢脸上蒙着红绸,被郁宁扶着坐下,表情依旧淡定。   “别、别急。”郁宁整理了一下,眼见着秦睢在微微摇晃的船上也依旧坐的安稳,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是不是能看见?”   “看不见的。”秦睢准确地捉住他的手,无奈道:“但是人判断一件事并不只靠眼睛。况且你身上是不是还戴了铃铛?”   他一提起铃铛,郁宁就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耳根微红,语气凶巴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专心享受自己的礼物。”   秦睢“嗯”了一声,轻笑道:“是什……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腰上轻轻搭了一只手。   郁宁并不说话,只将秦睢的外袍撩开,低着头解开他的腰带。   秦睢红绸下的眸光深暗,他没说话,只舔了下唇,手指轻轻在郁宁后脖颈上摩挲着。   轻松褪下秦睢的外裤,郁宁便看见了白色亵裤下蛰伏的巨物,秦睢嘴上不说,性器却已然诚实地微微勃起。   郁宁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低着头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嫩红的舌尖轻轻舔弄着龟头。   雪白的布料被舔弄出暧昧的湿痕,仿佛隔靴搔痒一般的触碰除了让秦睢情欲愈发旺盛,并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秦睢忍不住闷哼一声,催促一般往下按了按郁宁的脖颈。   “唔……别急。”郁宁抬起头,露出被湿液染成鲜红的唇瓣,他伸手剥去亵裤,握住手中灼热坚硬的性器,不轻不重地撸动着。   “宁宁,”秦睢难耐地叫他的名字,催促道:“含一含。”   郁宁难得见秦睢如此急切的模样,抿唇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低下头,舌尖一点点将青筋脉络的柱身舔的湿润,随即张开嘴将整个龟头都含进去。   湿润温热的口腔将柱身温柔包裹,秦睢揪住郁宁的衣服后领,强忍着没有粗暴的插进去。   不想下一刻适应了这样粗壮尺寸的郁宁却是主动低着头将他的性器吞咽得更深。   龟头几乎要抵到喉咙口方停,郁宁第一次含到这样的深度,忍不住干呕一声。   呜咽着拒绝秦睢让他不要再含的提议,他收着双颊,湿艳的双唇含着柱身,一上一下地含弄着。   眼睛被遮挡,其余的感受就格外明显,秦睢绷紧了身体,肉体上的刺激和精神上的愉悦都让他难以抑制。   四周除了河水与船再无他物,秦睢也没再压抑,低低喘息着,快要射精时,他忍不住按住郁宁的后颈,性器在他口中来回操弄着。   “宁宁,吐出来,我要射了。”秦睢松开手,双手撑着船板,虽是这样说着,性器却依旧在郁宁口中操弄。   郁宁没说话,只是将性器含的更深,舌头舔弄吮吸着柱身,下一刻,秦睢的性器就抑制不住地射了出来。   浓白的精液射满口腔,秦睢喘息着将肉棒拔出来,剩余的一些精液射到郁宁脸上,将他本就湿漉漉的一张脸染成愈发淫靡的颜色。   “哈……好多……”郁宁皱着眉咽下那些精液,又凑过去吻秦睢的唇:“来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秦睢晚上还蒙着红绸,郁宁不说,他就不主动揭开,只张开嘴放郁宁的舌头探进去搅动,然后用力地吻住他。   舌尖被吸的发麻,郁宁主动松开他,双手捧着秦睢的脸,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笑问他:“要不要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秦睢一愣。   蒙上眼前他只记得郁宁外面披了件斗篷,里边却不知道他穿了什么。   秦睢没说话,搂在郁宁腰上的手指捻了捻手中的布料。   似乎是纱。   秦睢皱了皱眉:“不冷吗?别着凉了。”   虽说天气回暖,却终究还没到立夏。   郁宁:“……”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没情趣。   郁宁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终于再次将气氛拉到暧昧,他含糊地吻住秦睢,一边扯开蒙在他眼上的红绸,一边附在他耳边道:“那你进来,给我暖暖。”   红绸被揭开的一刹那,像是猛兽被放出囚笼,秦睢按着郁宁双手,用力将其压在身下。   船板被这样的动作弄得晃了晃,四周传来泠泠水声,船屋外的帘子被风吹的飘起来。   秦睢低头望着怀中的郁宁,低头吻了吻他过分嫣红的唇,一只腿躬起劈开郁宁的双腿,撑着身体去看他如今的模样。   少年头顶上不知怎么长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面容鲜活俊俏,身躯纤润,玉一般的皙白肤色被大片大片的红纱包裹,雪白肌肤似有若无地露出来,更添几分诱惑。   像是穿了,又像没穿。   秦睢一瞬间红了眼,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化身禽兽,他咬牙起身,瞥见一旁丢下的斗篷,将其拿过来铺在船板上,又将郁宁小心翼翼地抱过去。   他一手搂着郁宁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察觉到手下毛茸茸的触感,秦睢眸色更深。   “是什么?”他滚烫的大手在娇嫩饱满的臀肉上轻轻摩挲着,又忍不住探手捉住那尾毛茸茸。   “陛下想要宁宁展示给您看吗?”郁宁冲他狡黠一笑:“想看也可以,但是有条件。”   秦睢渴的厉害,哑声问他:“什么条件?”   然而郁宁还没说出来,只是张了张嘴,就又被他急切地吻住。   “什么条件……朕都答应……”   秦睢的声音淹没在唇齿之中,他一只手还在郁宁屁股上打转,另一只手却从劲瘦的腰往上移到了胸口的位置。   捏了捏柔软的胸肉,秦睢唇角勾起,轻笑着问他:“是不是被朕捏大了点?”   “没有!”郁宁又羞又气地瞪着他,眸中水光粼粼,想到自己准备的另一个惊喜,他咬了咬唇,撇过脸去。   秦睢从他的唇瓣往下吻到锁骨,爱不释口地舔弄了好几口,他又去亲吻郁宁胸口的乳粒。   撩开有些碍眼的红纱,秦睢低头正要吻下去,看清楚眼前的景色却不由一愣。   雪白的肌肤上堆砌着一层层红纱,郁宁的胸口满是秦睢捏出的指痕,中心挺立着嫣红的柔软乳头,上边精巧地夹着两个红玉铃铛。   难怪刚刚听见一阵铃铛声……   “啪!”   秦睢的手忍不住打在郁宁饱满弹软的臀肉上,郁宁眼角被逼出两滴泪水,却听见秦睢压抑着的粗喘和恼怒:“你怎么这么骚?”   郁宁一愣,心中愈发羞恼,正要推开他,却见秦睢头一埋,牙齿咬上了胸口的软肉和乳粒。   红玉铃铛被他含在嘴里,柔软的乳肉被细细舔弄,乳孔被尖齿咬噬,又被舌尖舔吸,力度大到郁宁都以为自己要被吸出奶水来。   一直到两个乳头被吸弄得红艳几乎要磨破了皮,秦睢才舍得放开那可怜兮兮的小玩意儿。   郁宁现在已然熟悉他的口不应心,也没将刚刚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推开秦睢的继续亲近,跪坐起来望着他。   “还有没看的呢?”郁宁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露出颊边的小小酒窝。   秦睢没说话,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郁宁红着脸闭了闭眼睛,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他转过身背对着秦睢,塌下腰撅起屁股,露出中间塞着毛茸茸红色尾巴的后穴。   “大人,喜、喜欢小狐狸的礼、礼物吗?”郁宁回身望着他,声音紧张地有些结巴。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晃了晃尾巴。   秦睢的心脏一瞬间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再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双手揉上那两团雪白的柔软,眼看着那臀肉被自己揉弄得变了形状和颜色,秦睢忍不住打上去一巴掌。   “骚狐狸。”看着鲜红的指印和后穴中插着的大尾巴,秦睢再也端不起来了,缓慢将那尾巴拔出来,秦睢这才发现里边还藏了一根短短短的暖玉阳具。   郁宁难耐地哼唧了一声,低头将脸埋在胳膊上,小声呜咽道:“快、快一点……”   “欠操的骚狐狸。”秦睢低骂了一声,也不再扩张,扶着硬得发涨的性器,竟是直接插了进去!   温热紧致的后穴早就被暖玉插的湿漉漉,秦睢毫不费力地一口气捅到了底,感受到包裹着性器的湿软肠肉,秦睢用力地操了两下,卵蛋击打在臀肉上的声音与抽插的水声一前一后响起,混杂着时不时响起的铃声,一同被淹没在湖水拍打的水声之中。   船不大,秦睢力度稍微大一点就要摇摇晃晃,腰虽被大手紧紧箍着,郁宁却依旧担心船翻了会淹下去,紧紧捉住船上某处,又忍不住向后贴紧了秦睢。   他处在这样紧张的情绪之中,后穴也咬的极紧,秦睢被吸得倒抽几口凉气,忍不住又往臀肉上打了一巴掌。   “骚狐狸咬这么紧做什么?有你吃的。”   “呜……”郁宁委屈地呜咽一声,忍不住摸了摸被顶出痕迹的肚皮,撒娇道:“你轻一点嘛……太多了,好撑……”   秦睢心软了一瞬,搂着腰将人抱在怀里操,郁宁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秦睢的手刚好可以玩弄他的乳头,秦睢一边用力向上操弄着紧密的后穴,一边拨弄着红玉铃铛,啄吻郁宁汗湿的后背。   “哈啊……好舒服……”郁宁伸手抚弄着自己前边的性器,后穴还挨着大肉棒的鞭挞,几乎很快就要达到顶峰。   他手上动作加快,几乎要射出来是,龟头却被秦睢的大手按住。   拇指堵住孔眼,秦睢缓慢抚弄着柱身,秦睢低声喘息道:“别急,一起射。”   “呜呜……不要,要射……坚持不住了……哈啊”郁宁被这样难耐的情欲折磨的都要哭出来了,他夹紧双腿,几乎是哭着求着秦睢要射出来。   秦睢却是没听他的,不过他也忍得很辛苦,本来小半个时辰才射的,现在被郁宁这么一夹,也觉得自己要射了。   “一起。”他掰过郁宁哭惨的脸,用力吻住他的唇,埋在后穴的性器和手上一同用力,精液射满后穴的一刹那,他终于松开了郁宁的手。   “哈啊!”郁宁哭噎着叫出声,这积累已久的快感太过激烈,几乎在一瞬间攀登到顶峰,一股股的精液射出来之后,秦睢的手只是稍微动了动,郁宁的马眼中竟又喷出一道晶亮的水柱,居然被操尿了!   尿液一股股流出来,染湿了披风,郁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抽噎着从秦睢怀里爬出来。   性器被拔出是发出“啵”地一声响,秦睢眸光暗了暗,又将郁宁拉到怀里。   “骚狐狸跑什么,大人还没给你打完种,你这样怎么给大人生一窝狐狸崽子?”   秦睢轻笑着又操进去,湿红的穴口周围满是被挤出的精液,又随着新一轮的抽插被操成白沫子。   月下的小船摇摇晃晃了一整个晚上方停,郁宁肚子里满是被射进去的精液,鼓囊囊地看着真像是怀孕了一般。   日子还很长。 第89章 结束   男子一身黑衣,身量挺拔,背影肩宽腿长,依稀是郁宁记忆里的模样。   郁宁眼眶一热,抿了抿唇忍住强烈的情绪,低声叫秦睢的名字。   他声音不算大,门内的秦睢却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回过头。   望见郁宁,他眸光一亮,向前走的步子泄露出几分急切。   郁宁能察觉到秦睢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过,像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事。   郁宁鼻子一酸,顾不得虚隐还在身旁,他飞快地扑过去,将脸埋在他怀里。   “所幸你没事。”秦睢抚摸郁宁头发的手有些颤抖,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直至此刻,他的一颗心方才落到实处。   “我真怕你出事。”郁宁稍微与他分开,开始检查秦睢。   好在他除了手腕上又裂开的伤口,几乎没受什么伤。   郁宁松了口气,低头从怀中拿出伤药,替他敷上,又扯掉一截衣服替他包扎好。   “我没事。”   秦睢眸光微闪,低头吻了吻郁宁的发顶,大手搂在他的肩上,方才有空抬头注意不远处的虚隐。   “道长可让朕好找。”秦睢冷笑一声,掏出腰间的佩剑。   “陛下想见贫道之时,贫道自会出现。”   虚隐唇角含笑,并不畏惧那带着锋锐剑气已经逼近自己的面容,只道:“还请陛下稍安勿躁,若将贫道杀了,您怀中之人怕是也会顷刻丧命。”   郁宁面色一变,从秦睢怀里抬起头:“别骗人了,我身上有老道长的符。”   他根本不会中虚隐的诅咒。   “不是咒,是毒。”虚隐微笑解释:“师父的符可防不了致命的毒。”   郁宁想起清醒时身上的酸软无力,心里顿时有了解释。   难怪虚隐将自己捉了又并不绑起来,原来是料定自己跑不了。   “你……”郁宁正要开口,声音被秦睢打断,他面沉如水,声音冰冷:“所以你要让我做什么?”   秦睢心里也清楚,他给郁宁下毒,将人带来,目的就是要威胁自己。   “陛下实乃聪慧之人。”   虚隐十分干脆的承认,神色中带着些冷酷:“贫道需要陛下将棺里的一面旗拿出来。”   郁宁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秦景焕口中的招魂幡了。   说起来这次怎么没见紫英道长和秦景焕?他们难道没来?   郁宁心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注意力便被秦睢的话吸引。   “好。”秦睢答应得比郁宁想象之中还要快得多。   他并不与虚隐多做废话,低头吻了吻郁宁的额头,他转身往浮棺的方向去。   人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秦睢不用问也清楚,虚隐做不来那种拿到东西又背信弃义时的事。   郁宁没有上前,只远远看着秦睢翻身踩到旁边一根巨大的柱子上,随即飞身跳到吊住悬棺的锁链上,脚步极稳地踩着链子走到浮棺旁。   “高祖在上,此乃无奈之举,还请高祖见谅。”郁宁小声念叨着,一颗心不由得提起来。   这宫殿看起来虽十分正常,可到底是陵墓,难免会有一些伤人的机关暗器。   他们之前有心躲避,并没有碰到什么机关,可如今秦睢是要去开棺,其中的凶险程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施主不必担心,陛下受阵灵庇佑,自是不会受到伤害。”一旁的虚隐出声道。   秦睢是陵墓中阵灵目前唯一认可之人,这也是为什么虚隐让他去开棺的原因。   “道长总提到阵灵,究竟这阵灵是什么?”郁宁心中正为秦睢可能受到的危险而烦躁揪心,闻言连忙询问。   郁宁并非对虚隐的所作所为没有恼恨,只是事到如今,他再与虚隐撕破脸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先虚以委蛇,从他口中套出更多消息。   “师祖曾在高祖陵墓中布下一座法阵,大阵会在有人闯墓之时自动开启。这阵历经千年,在各种灵物的滋补下早就有了阵灵,除了阵灵认可的人,其他人都会被绞杀或者赶出去。”   虚隐表情有些奇异,却并没有解释再多了。   他是蒙蔽了阵灵的感应方才走到这个位置,而郁宁、荣亲王却并不是。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算阵灵认可之人。郁宁应该是跟着秦睢受了荫蔽,荣亲王则是因为他的皇室血脉。   这大阵有数千个房间,每个房间都会移动,辗转腾挪,只有受到阵灵庇佑的人才能进入正确的房间。   虚隐口中的师祖,应该就是大夏的第一任国师。   郁宁了解他话中的意思,心下稍安,望着不远处秦睢将那棺盖推开,弯身从里面摸索出一幡暗红色的旗。   秦睢将那旗拿出来之后,棺材肉眼可见地抖动起来,它发出一阵嗡鸣,随即又归于安静。   “解药。”秦睢拿着那招魂幡,皱眉将郁宁拉过来。   “陛下还是先将手中之物交予贫道吧。”虚隐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朝秦睢伸出手。   秦睢也不耽搁,两相交换,从虚隐手中拿过解药喂郁宁吃了。   双方是对立阵营,交出解药之后虚隐便迅速的后退离开。   他手中握着的招魂幡无风自动,暗红色的旗帜猎猎作响,隐隐散发着暗光。   见郁宁吃过那药之后没有什么异常,秦睢松了口气,只叮嘱一句找个地方躲好,便拔剑而去,抢夺虚隐手中的招魂幡。   此物至宝也至邪,落到虚隐手里,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那终究是已经晚了,秦睢的剑尖在虚隐身前三尺处停下再难寸进,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虚隐隔开。   虚隐并未管身前的秦睢,他割开手掌,以鲜血入旗,嘴唇微动,似是念念有词。   周遭的景物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白的滤镜,不出一刻,两人身周漫上森冷的寒意,郁宁打了个冷颤,唇色苍白。   怎么办?   与此同时,阵眼之外的皇陵也开始震动起来。   数百年前殉葬的宫人们、被机关和毒物杀死的闯墓人,逝去的魂灵被重新召唤,似幻非真,如梦初醒。   皇陵入口的甬道尽头的祭坛发出一阵古怪的嗡鸣声,四周散落的尸体似乎也动了动。   他们是秦睢带来的那群死刑犯。   秦睢掉下去之后,残余的暗卫们开始四散着寻找秦睢和郁宁的踪迹,也无暇管他们。   这些人商量着正要逃跑,还没走到甬道却已经倒下去。   祭坛四周都弥漫着的毒雾,闻了祭坛上飘下来的祭香的人自然安然无恙,剩下的人则死于这精巧的算计之中。   虽然看不到眼前百鬼朝着虚隐方向飘去的景象,耳畔却传来凄厉的惨叫。   正当郁宁心绪杂乱之时,却见大殿后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跑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紫英和秦景焕师兄弟俩。   他们怎么来的?怎么会藏在这里?   “别担心,跟我来。”见剑刺不中虚隐,秦睢也不做纠缠,他眸光微闪,扯着郁宁的手往一边跑。   但见紫英与秦景焕皆着一身道袍,人手持拂尘,一人手持桃木剑双双向不远处的虚隐刺去。   而虚隐也不同于刚刚面对秦睢时的轻松,他手持招魂幡,与二人斗起法来。   “怎么回事?”见三人缠斗着,郁宁这才有空问身旁的秦睢。   “因着穆清,他二人一路跟在我们后边没有现身。后来我掉入一房间中,那房间有这陵墓的地图。我出去后,寻你不得,却碰上他二人在找阵眼,便一起来了这地方。”秦睢向郁宁解释着,目光仍望向打斗的三人。   虚隐的道法显然比紫英二人要高出许多,两人几乎是被压着打。   目前的局势不容乐观。   郁宁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消化完秦睢说的话,不禁又问:“那现在该怎么办?紫英道长他们能赢吗?”   “再等等。”秦睢目光落到招魂幡上,眼神凝重。   天地骤然昏暗。   郁宁忍不住向前一步,却看见原本压着二人打的虚隐动作突然一顿,接着吐出一口血来!   他飞身向后退,他握着招魂幡的手有些颤抖,但是遭受了极大的折磨,可依旧没有松开。   他面色难得有几分阴沉,语气肯定地问秦睢:“你在这招魂幡上写了反噬咒?”   招魂幡可吸引、驱策百鬼,人人都视它为圣物,从来没有人敢破坏这样东西,今日秦睢却胆大包天的用鲜血为引,在上面写了反噬咒。   驱策百鬼却反被百鬼反噬,虚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个受伤。   “不错。”秦睢痛快承认。   他们比虚隐早来小半个时辰,秦睢早就开过浮棺,将招魂幡上以鲜血写上反噬咒之后,再次放了回去。   旗面暗红,虚隐又是个瞎子,哪能看出不同来?   一旁的紫英也冷冷道:“既如此,师叔不如扔了这玩意,也好过反噬加剧。”   虚隐愣了愣,哼笑道:“师侄还是太年轻了。”   众人尚未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一扬手直接将招魂幡从杆子上扯下来,只留手中一根光秃秃的杆。   能被制作成宝物,那杆也不是寻常物件,通身似木非玉,却有着玉一般的质感。   虚隐嘴唇微动,只见那杆凭空漂浮,宛如一柄锋锐玉剑,直直朝紫英二人的面门冲去!   “他竟有这般本领……”紫英忍不住喃喃,见那玉剑朝自己飞射而来,连忙扬起拂尘去挡。   只是他终究不如虚隐功力深厚,拂尘迎上剑便被劈得散碎,好在一旁有秦景焕支援,凭借着手中的桃木剑方才抵挡一二。   虚隐声势愈发浩大,郁宁听见耳边响起风声,草木被这突然的飓风刮的郁宁心中刚刚燃起希望,此刻也不由有些破灭。   哪怕他们用了计谋,也依旧不敌虚隐吗?   .   “小友别害怕,且听贫道说一句。”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郁宁抖了抖身子,扭头望向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人。   再一看秦睢的脸色,也好像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郁宁正要开口询问他的身份,却听那人又道:“小友别害怕,你可还记得之前给你符的那个老头子?”   郁宁一愣,眸中爆发出一阵惊喜,用力点点头。   竟是老国师!   “你若想抵御那虚隐,便听老头子一句,去叫你那夫君拿出浮棺里尸体身下的一柄宝剑,那剑是这大阵的阵物,威力不弱于招魂幡。用那宝剑,定能破了虚隐的防。”   郁宁下意识想点头答应,临到了又不禁犹豫。   这大阵的镇物若被拿去,陵墓岂不是也要遭到破坏?   郁宁小声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老者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带着赞许:“这点小友不必担心,贫道会暂时撑起大阵,半个时辰之内,不成问题。”   这也是他没有现身的原因。   “那需要我拿剑去与他决斗吗?”郁宁又问。   “小友与小友的夫君皆可,究竟如何还要看神剑自己的选择。”   郁宁心下安定大半,凑在秦睢耳边小声道:“你去浮棺里,将尸体下的剑拿出来。事急从权,一会儿我再向你解释。”   秦睢低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问,点点头便朝大殿中跑去,郁宁不放心,也连忙跟上。   郁宁在浮棺前站定,见秦睢身手矫健地又翻身上了浮棺,不出一刻便从棺材里拿出一柄三尺长的剑来。   宝剑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通身光华气度流转,比虚隐手中的玉剑看上去还要珍贵。   剑拿出来之后,郁宁能清楚感受到地面传来轻微的晃动。   秦睢从吊棺的锁链上跳下来,地面顿时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上次这样跳下来时并未有这样的响动,想来应该是这剑的重量。   “我看看。”郁宁好奇地伸出手。   不过饶是郁宁心中做了准备,接过那剑时依旧禁不住腿一软。   他身体早比往日强健许多,按说提个剑不成问题。可那剑几乎只比郁宁本身的重量轻十几斤,郁宁双手才勉强提起那剑。   “很重吗?”秦睢有些疑惑,随即单手提起了那剑,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郁宁:“……”   好吧,看来这剑已经自己选了主人。   “快去。”郁宁糟心地挥了挥手,心中却不禁暗自嘀咕。   难不成这剑也看脸?   .   “拿好。”秦睢将自己原本的佩剑递给他。   怕自己成为拖累,郁宁抱着剑找了个角落躲着,看着那边的秦睢也加入了战斗。   饶是虚隐受了伤,紫英二人也与他斗得艰难,眼看着已然落入颓势,秦睢持剑加入进来。   他的剑术终于发挥出原有的威势,招招都往虚隐的要害处刺去。虚隐连忙操控剑去挡,可惜他剑术却不如自身道行这样出色,几招下来手中剑便被秦睢挑飞!   “别挣扎了。”秦睢手腕用力,将剑搭在虚隐脖颈处,正要刺进去,耳畔却听见一苍老的声音。   “小友且饶他一命。”   秦睢手中动作一顿,紫英和秦景焕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先把剑还回去吧。”一旁的郁宁听出那声音是老国师的,也松了口气,惦记着摇摇欲坠的阵法,忙道。   “劳烦道长看好他。”郁宁向紫英二人点了点头,陪着秦睢一起将剑还了回去。   路上,他将来龙去脉告诉秦睢。   秦睢自己也猜到一些,倒没有太惊讶,只是望了望四周,道:“还请道长告知如何处理此人。”   若按秦睢的意思,必是要直接将人杀了永绝后患,可老国师出声劝阻,就不得不问问他的意思。   镇物归位,老国师方才现身,他目光复杂地望着不远处的虚隐,只道:“这孽徒当初从师门盗走了不少东西,贫道这些年四处追查,总有些疏漏。”   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虚隐带走了。   虚隐听见这个声音身体一僵,他面上闪过一抹讥讽,想要说些什么,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嘴被堵住了。   他第一次挣扎起来。   秦睢看也没看他,只道:“有道长亲自管教自然是好,可道长能保证带走他以后能让他再不做恶么?”   下次未必就能这样轻松的捉到虚隐,他更不能保证自己和郁宁能承受得了对方的报复。   “小友且放心,今日贫道就会废他修为,此间事了后,让他用余生偿还罪孽。还有他那个徒弟,也请一并交给贫道。”   老国师面上也多了些严肃,眼中闪过一抹痛惜。   说到底此事也是他当年种下的因,他这徒弟天生异瞳受人歧视,他心软将人收入门中,却没有好好教导,方酿成今日大祸。   眼见着老国师上前将人修为废除,郁宁松了口气。   一旁的秦睢静静望了这边一眼,也不去管一旁想跟师祖搭讪的紫英道长,牵着郁宁就要出去。   “咱们这是去哪儿?”郁宁好奇地看向他。   “贺烺他们应该还在墓里打转。”秦睢牵紧了他的手。   “也是,那走吧。”郁宁闻言也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   “小友且放宽心。那些困在甬道的侍卫已经被老道引至墓门外,此刻定然是安全的。”   伸手传来老国师的声音。   “多谢道长。”秦睢回头向他点头致谢,又道:“此间事毕,我们就先行离开了,道长收拾完残局,还望将这墓门封好。”   他一点也不在乎这陵墓里埋葬的惊人财宝,来这里的所求也只是余生安宁。   大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走出陵墓外。   几人来得早,此刻依旧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阳光透着树叶缝隙钻进来,照见墓门口等着的贺烺等人。   还有被绑着的穆清、荣亲王及其手下。   “陛下!”贺烺最先发现人出来了,脸上一喜,连忙带着人迎上来。   “怎么回事?”秦睢的目光在荣亲王身上扫了一圈。   荣亲王嘴被堵住,眼神憋闷的移开。   “属下几人出了陵墓,就看见墓门口的兄弟们将守在门外的这些人擒住了,没一会儿,又见着荣亲王带着人抬着金银财宝出来,当即就生擒了……”   说到这里,贺焤笑容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若说墓门外擒获荣亲王的手下是秦睢早有安排,可这直接撞上荣亲王本人,就是他的运气问题了。   “荣亲王谋反,押回天牢等候处置,其余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另外,在场之人,若有人敢透露出皇陵之所在,杀无赦,诛九族。”秦睢淡淡道。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知道自己若是落到荣亲王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秦睢心中没有丝毫犹豫便下了这个命令。   不过此间事了,荣亲王的势力垮台,他倒是可以借着秦景焕昔年的恩惠饶荣亲王一命,可现在,却是万万不能放过他。   将后续事宜留给贺烺处理,秦睢便与郁宁一同上了回宫的马车。   .   走出密林的那一刻,郁宁掀开车帘,望见外面稀稀落落的村落和人烟,郁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累了?”   察觉他眉眼间透漏的倦怠,秦睢递过来一杯茶:“要不要睡会儿?”   “喝了茶,还怎么睡得着?”郁宁故作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秦睢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生气,又问他:“那要不要来点酒?”   郁宁抿唇也忍不住笑,语气矜持道:“可以。”   两三杯酒下肚,郁宁只觉身上也暖和起来。   脑袋晕乎乎的,他懒洋洋在座上躺下,脑袋枕在秦睢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睢说些闲话。   “回去之后,我要痛快地睡一觉,再吃些好吃的。”郁宁激动得握紧了拳,显然已经喝醉了。   “现在也可以,等你睡醒,就到京城了。”秦睢拨开郁宁脸侧的乱发,垂眸望着他。   “好!”郁宁大声答应,傻傻地冲秦睢笑了一下,忍不住道:“陛下真是生的十分英俊。”   说完,他仰起头吻了下秦睢的脸,脑袋又重重地砸在秦睢的大腿上。   这样俊美的男子是他的。   真不错。   秦睢被这吻弄得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   他鲜少露出这样堪称温柔的笑意,郁宁被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身将脸埋在秦睢怀里,只露出通红的耳根。   冬日午后,凌厉的寒风也被阳光融化,顺着车帘将吹到秦睢脸上。   脸侧的乱发刮到脸上,秦睢闭了闭眼,用手护住怀中郁宁的脑袋。   “宁宁。”他摸摸郁宁的脑袋,唤他的名字。   “嗯……”郁宁低低应了一声。   “此生有你,我希望每天都是这样的好光景。”   “什么?”郁宁被秦睢捂着脑袋,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闻言翻个身拉下他的手。   “没什么。”   秦睢替他拉了拉身上盖着的斗篷:“春日将近,天气也暖和了。”   春夏秋冬,于以后的他们来说,都是好时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这章所有评论发红包!   我卡了好几天,每天都在写,没想出结局,倒是想了好多番外,所以都放出来,大家从中选三个,把标号打在评论区!   以下是我想的番外: 第90章 【孕期记事】   ①   郁宁怀孕了。   起初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郁宁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肚子似乎变的有点大。   他只以为是吃撑了,可秦睢觉得不对,叫来御医一看,居然诊出了喜脉。   “怎么可能呢?我分明是男子啊!”郁宁捧着肚子,满脸崩溃地望向秦睢。   “不想要便不要了。”秦睢隔着衣服摸了摸他微凸的肚子。   他这辈子从未想过留下血脉,郁宁若是不喜欢,那便不要了。   “落胎药可会对身体有影响?”他转身望向御医。   “自然是有一些的……”御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不过只要精心养一阵子,便不会有事。月份越小伤害越少。”   秦睢点点头,“那现在就去吧,去配最好的药……”   “等等。”郁宁神情犹豫地叫住他,对秦睢道:“不如先留下,让人去请紫英道长来看看。”   秦睢愣了愣,点头答应。   ②   “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只是男子怀孕世间少有,若是想留下,需得精心将养。”   紫英面色复杂地望着郁宁的肚子。   男人怀孕,真乃开天辟地头一遭。   郁宁松了口气,送走紫英,他转头望向秦睢,目光有些小心翼翼:“这个孩子,我想留下。”   孩子是父母血脉的延续,既然给了这个机会,他希望能留下这个孩子。   “别担心。”秦睢抚了抚郁宁的发顶,垂眸望着他:“那便留下吧。”   他怨恨过自己的出生,更不想留下这肮脏的血脉,可若是和郁宁的,那就可以。   ③   郁宁的肚子已经将近三个月了。   他的孕吐来得晚,却也格外强烈。   美食佳肴每日都变,却没见郁宁胖多少,下巴愈发尖。   秦睢那几日心情十分不好,可望见郁宁表情珍惜地摸着肚子,只好将想说的话咽下去。   郁宁现在肚子已经有些形状了,腰依旧纤细,肚子却鼓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你要不要摸摸?”郁宁眸光晶亮,抬头笑望着秦睢。   秦睢现在看着这孩子十分不顺眼,若不是这孩子,郁宁哪会受这样的罪?   他好容易将人养胖了几斤,这不到一个月,就又瘦回来了。   着实可恶。   “摸一摸嘛。”郁宁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秦睢:“……”   再说不出拒绝的话,秦睢沉着脸,伸手摸上郁宁的肚子。   “进来摸。”   郁宁握着他的手,塞进衣服里。   手掌下的肌肤温热细腻,微微隆起的弧度让秦睢有些不真实感,他慢慢地摸了两下,没察觉到有什么动静,反倒摸的有些心猿意马。   说来自从知道郁宁怀孕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行房了。   郁宁怀孕,会不会有乳汁?   秦睢想的口干舌燥,手也下意识往一些地方摸去。   “你干什么呢?”郁宁红着耳朵将秦睢的手抽.出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眸光潋滟。   “我只是在想事情,一时失神。”秦睢淡定解释道。   “想什么?”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郁宁好奇地问他。   秦睢低头,似啄吻似低语,哑声将刚刚所想隐晦地告知他。   郁宁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迅速浮现一层绯色。   他恼怒地推开秦睢,气鼓鼓道:“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孩子还没出来,他居然就惦记着抢吃的了!   秦睢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生气,顺势握上郁宁的手,凑过去去吻他的唇。   暧昧的话从他的唇间逸散出来:“要不要做……唔。”   他甚至没来得及撬开郁宁的唇,就被人推开了。   郁宁捂着秦睢的嘴,目光还带着些意犹未尽,嘴上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以。”   “我还怀着孩子,你少做点这种事,让宝宝见了多不好。”   郁宁背对着他在床上躺下,悄悄揉了揉还在发热的脸。   秦睢:“……”   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④   日子一天天过去,郁宁的肚子愈发显怀。   这消息瞒的严实,郁宁也不想出去吓到人,他不常出去,最多只在殿后的院子里转悠转悠,不过更多时候,他待在秦睢身边。   不知道郁宁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但秦睢却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郁宁变了。   原本懂事独立的人变的黏人又娇气,睡醒了必定要看见秦睢在一边陪着,平日里半个时辰见不到人眼圈就红了。   秦睢为此还缩短了上朝时间,平日里与三公的会议也总在郁宁午睡时进行。   偶尔慢了一刻,就能看见郁宁坐在殿门口乖乖等着自己。   他黏人,却不说,见他急匆匆回来,只眼巴巴地望过来,可怜兮兮地伸出手要他抱。   秦睢能有什么法子?   只好在御书房放了扇巨大的屏风,与三公隔着屏风谈事。   郁宁就乖乖坐在他身边吃葡萄,也不说话,偶尔还会喂过来一颗,秦睢张嘴吃了,味道酸甜。   “陛下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三公尚不知屏风后多了个人,仍认真讨论国事。   “唔……派人私下过去查探一番再做决定吧。”秦睢刚咽下葡萄,郁宁就又喂过来一颗,他张嘴吃了,声音还有些含混不清。   三公:“???”   他们怎么觉得陛下在吃东西?   郁宁在,秦睢实在谈事时也没能多专心。   几次下来,就连三公也察觉到了,隐晦地提醒了几次。   秦睢也觉得这样效率不高,与其这样,还不如赶紧弄完把时间空出来。   所以这天秦睢打算讲完故事后跟郁宁谈谈。   说起这讲故事,还是从半月前开始的。   自从半月前郁宁胎动之后,便要秦睢给宝宝讲故事,美其名曰沟通父子感情。   秦睢并不想和肚子里的小崽子沟通感情,可郁宁要求的,他也不能拒绝。   郁宁怀孕辛苦,这点要求他要是不满足,也就不配为人夫了。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秦睢放下书,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郁宁谈谈。   他委婉地将自己的要求提出来,又劝道:“你想想,我专心处理国事,时间短了,不就有更多时间来陪你了?”   哪想到他话刚说完,郁宁眼圈就红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你了?”   秦睢愕然,这怎么就扯到拖累了?   郁宁眼眶当即红了,抿了抿唇,瞧着委屈巴巴:“我也不想的呀……可是宝宝说他想要爹爹陪他……”   秦睢还没说什么,就见他低头摸了摸肚子,猝不及防掉下一滴眼泪。   “怎么还哭了?”   秦睢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心中忍不住自责。   郁宁怀着孩子,身体本就难受,自己又怎么能让他受委屈?   “是我的错,忽视了你和宝宝。你若想跟过来,那便来吧。”   秦睢伸手去擦掉他眼角的泪,却什么也没摸到,不由一愣。   下一刻,他看见郁宁抬头,神色如常地对自己道:“我腿好像肿了,你给我捶捶。”   秦睢:“……”   ⑤   到了八九个月时,这胎总算稳了。   郁宁也恢复正常了,他看着秦睢就觉得烦,主动赶对方去御书房处理国事。   秦睢无语凝噎,竟有些怀念起之前那个娇气黏人的郁宁来。   话虽如此,他也总算松了口气。   真要这么下去,谁也受不了。   不过到了晚上,秦睢那口气就又提上来了。   郁宁竟然不让他上床了。   “你个子这么大,半夜睡着压着宝宝怎么办?”郁宁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秦睢无语凝噎。   “不是说宝宝想要他爹陪吗?我离开了他岂不是要哭?”   他平日里嫌弃小崽子嫌弃得要死,此刻却厚着脸皮将人搬出来当借口。   “宝宝说他现在只喜欢一个爹爹了。”郁宁满脸不高兴,翻了个身不去理他。   秦睢:“……”   只当没听见这话,秦睢翻身上床,将人从后面搂住,吻了吻他的脸颊。   郁宁身体抖了抖,耳朵立刻泛起晕红。   “宝宝喜欢你,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   他潮湿的吻一个接一个地落下,轻轻摩挲着郁宁的肩,说起了好话,祈求他:“别让我走,好不好?”   “你、你别这样呀……”   郁宁双颊愈发红,他闭了闭眼,小声承认道:“我难受……你在这,我静不下心,总想着你……”   秦睢一愣,随即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凤眸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他搂着郁宁肩膀的手有些抖:“这么说,你是想要了?”   “别这么说,宝宝还在听着呢。”郁宁瞪了他一眼,却没否认。   “这个月份,已经可以了。”秦睢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声音有些哑。   郁宁只是这几天想要,他却是足足戒荤了八个月。   作为一个功能正常的男人,秦睢忍得着实有点辛苦。   “不行,万一出事了呢?”郁宁实在不放心,只好努力压下心中的感觉。   “那我用手帮你,好不好?”   秦睢自己忍得辛苦,却不想郁宁也忍着。   “不好吧……宝宝会发现的。”郁宁语气犹豫,显然有些心动。   “现在都晚上了,宝宝早就睡了。”秦睢耐心诱哄着他,“我保证不动,只帮你,好不好?”   犹豫半晌,郁宁闭上眼,红着脸点了点头。   ……   身体许久未曾遭受这样剧烈的震颤,郁宁有心压抑,手却被秦睢反剪到脑后,不到半个时辰,他受不了了。   他哭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太丢人了,好失态。   宝宝是不是也看到了?   “宝宝对不起。”   回过神的郁宁摸了摸鼓起的肚皮,语声歉疚:“都是爹爹的不对,让你看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秦睢:“……”   ⑥   一直从梦中醒过来,秦睢脑海中还回荡着郁宁那句话。   他翻身将熟睡的郁宁压在身下,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唔……怎么了?”郁宁揉揉眼睛,半梦半醒地问。   秦睢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问他:“你喜欢孩子吗?想要孩子吗?”   郁宁一愣,人清醒了几分。   “你……想要吗?”   他自是生不出来的,所以秦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要与其他人生一个抱给他养吧?   他不要。   “不想。”秦睢斩钉截铁道。   郁宁松了口气,也道:“巧了,我也不想。快睡吧。”   秦睢这才放心,低头吻了吻郁宁的唇,将人搂在怀里。   要什么孩子?他有一个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过多少番外,这个番外会不会有点无聊?QAQ看了票数决定写番外456,有自己不喜欢的番外可以跳订好困,睡醒了再给大家发上章的红包,么么哒!感谢在2021-02-2205:50:44~2021-02-2305:5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名字要长要明显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雨琼觞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名字8瓶;玄都5瓶;时洛他老婆4瓶;阿一、清越2瓶;考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番外二【校霸与童养媳】略ooc慎买   秋高气爽。   长街狭道,两侧树木高大,地上满是金黄色的落叶,傍晚时分,灿金色的阳光洒下来,霎是好看。   穿着校服,身形高大的男生拎着书包,懒洋洋踩过那些漂亮的落叶,往路的尽头走去。   他看着不过最多不过十八岁,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散漫地拎着两个书包,面容青涩却英俊,一双丹凤眼有些妩媚,却并不觉得女气。   少年叫秦睢,是第一附中的一名高三学生。   这条窄路位于附高后门,现下还没放学,因此现在并没有多少人。   他是逃课出来的。   “走快点。”秦睢望向身后努力跟上自己的少年。   虽是催促的语气,表情却没有半分不耐,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身后人温吞的性子。   “哦。”那少年应了一声,小跑着走到秦睢身边。   少年叫郁宁,年龄看起来和秦睢差不多大,却比秦睢矮小半个头,他的容貌是与秦睢截然不同的明丽俊秀,戴着副眼镜,看上去乖巧斯文。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算是竹马竹马,又常年形影不离,不少知道内情的人都打趣郁宁是秦睢的童养媳。   久而久之,秦睢就不大当众爱和郁宁走在一起。   不过这只算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睢是附高出了名的坏学生。   学习学不好,打架样样行,是出了名的校霸。   偏偏郁宁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都很优秀,从没掉出过年级前三。   俩人刚来附高时放学经常走在一起,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偏偏有一个热心同学以为秦睢是要来威胁勒索郁宁的,秉持着正义之心,就举报到了老师那。   秦睢家境优越,听到老师怀疑自己勒索同学时,甚至有些傻眼,下意识反问:“我缺那点儿钱?”   “不缺钱你就可以欺负同学吗?郁同学的成绩要是因为你下滑了,你去跟他家长交代吗?”   附高一向唯成绩论,哪怕秦睢家里有钱有势,成绩不好老师照样不会特别关照他。   秦睢拧了拧眉,下意识想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又顿住,他刚要开口,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师,他的家长就是我的家长……”   秦睢回头,这才发现郁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秦睢心情愈发不好。   刚刚自己被骂的劈头盖脸,郁宁是不是都听见了?   “有你什么事?回去学习去。”秦睢黑着脸,拽着他的胳膊想将人拉出办公室。   “秦睢,你当着老师的面还敢欺负同学?”班主任刚从郁宁那句话中回神,就看见俩人拉拉扯扯。   “老师,他没有欺负我。”   郁宁扯住秦睢的手不让他再拉自己,推了推眼镜,认认真真地解释:“秦同学虽然偶尔出去打架,可从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同学。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家住的也近,所以经常一起上下学。我父亲出国,秦同学的家长经常来帮我开家长会……老师,您应该是误会了。”   郁宁母亲早亡,父亲出国再婚,将他留在A城和奶奶住。   “这么说,你们……是好朋友?”老师愣愣看着牵着手的俩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经常欺负人的坏同学居然和全校第一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这俩是怎么玩到一块去的?   知道不是秦睢欺负同学,老师心里也松了口气,挥挥手正要放两人走,忽地又觉得不对。   “等等。”他面色不善地看向秦睢,“你经常出去打架?”   秦睢:“……”   最终还是免不了一顿罚站检讨。   自那以后,秦睢在学校就不大爱跟郁宁来往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告诉老师你打架的……”   郁宁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袖子,“你别不理我啊。”   “我没生气。”放学后的校门口人一向多,郁宁又拉着自己不撒手,秦睢无奈,只好将人拉到墙根。   “你别总找我了,免得别又让别人说我欺负你。”   秦睢冷着脸说完,看着低头不语的郁宁,语气又软了几分,“而且……”   他垂眸,望着郁宁的脸,别扭道:“跟我这种人混在一起,你们班里人都会瞧不起你吧。”   郁宁愣了愣,镜片下的双眸里尽是茫然。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管他们瞧不瞧得起?   郁宁思索的时候,秦睢已经转身走了。   .   自那以后,他放学就开始躲着郁宁,郁宁好一阵子没抓到人,只好按捺下来。   今天秦睢依旧是提早走了,没成想到了门口,却看见抱着书包在树旁等着自己的郁宁。   “你怎么逃课?”秦睢臭着脸问他,“回去上课去。”   “没逃。”郁宁认真地望着他:“这节体育课,我身体不舒服,跟老师请假了。”   “哪不舒服?怎么了?”秦睢眉眼一动,上下打量着他。   他目光犹如实质,郁宁被他看的身体发麻,心尖微颤,只想蜷起来。   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郁宁结巴着小声道:“没、也没有,我装的。”   秦睢:“……”   “你倒是长本事了?”秦睢几乎被他气笑,抬手拧了下郁宁的脸蛋。   唔……手感不错。   秦睢忍不住多拧了两下,眼看着雪白的肌肤被自己捏出指印,他心里又不舒服了,拇指轻轻摩挲那红痕,试图消灭罪证。   郁宁被他摸得脸热,见他还不松手,忍不住往后撤了撤,一整张脸都红了。   秦睢一愣,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都干了什么。   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他没好气道:“书包拿过来,我先送你回家。”   “你要去哪儿?我也去。”郁宁追问他,跟在秦睢屁股后面不离开。   “小屁孩儿管这么多干什么?”秦睢啧了一声,不耐地接过他的书包,跟自己的书包拎在一起,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郁宁连忙跟上,可秦睢步子大走的也快,时不时就回过头催他一句,放慢步子等他。   秦睢说他是小屁孩没有丝毫负担。   郁宁比他小两岁,从小聪明,上学早,现在跟自己一起上高三。   “不小了……”身后的郁宁不满地嘟囔一句,小声道:“已经可以谈恋爱了。”   秦睢脸一黑,反问他:“又有人给你写情书了?”   “嗯。”郁宁低低应了一声,“我没接,我不喜欢这种的。”   “这还差不多,你现在还小,重心应该放在考清华上。”   身为一个校霸,教育年级第一要好好学习,说来也挺好笑的。   秦睢浑然不觉有什么错,停下步子又认真道:“别总想着什么情情爱爱的,你现在年纪还小,眼皮子浅,等你以后大了,就懂什么是真心对你好的了。”   “那你现在懂了吗?”郁宁抬头,鼓起勇气问他。   “什么意思?”秦睢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   郁宁垂眸,顿了顿,忍不住又开口,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我昨天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秦睢拧眉反问。   “你们班王星,给你递情书了……”   郁宁咬了咬唇,直白而大胆的问他:“我看见你把情书拿走了,你喜欢男人吗?”   王星是个男的,秦睢班里的一个小男生,长的秀气,经常受欺负,秦睢帮过他两次。   “你在说什么啊?!”   秦睢惊得向后跳了一步,一双眼尾微勾的丹凤眼瞪得有点圆,不可思议地望着郁宁。   “我不知道他给我的是情书,接过来看了看,就还回去了!”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见郁宁依旧直勾勾盯着自己,语气无奈道:“我就是喜欢男的也不可能喜欢他啊!”   也许秦睢望着自己的目光过于真挚,郁宁心跳的厉害。   他鬼使神差地继续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的?”   “不知道。”秦睢往上拎了拎书包,一边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道:“非要说的话,起码也得是你这样的吧。”   “不对、我为什么非要喜欢男的?”   他现在每日最大的烦恼是游戏有没有通关,有没有架打,放学后怎么躲开郁宁,哪有功夫想这些情情爱爱?   都怪郁宁给自己挖坑。   秦睢回过神才发现不对,扭头正要骂郁宁,唇上忽然袭来一抹温热。   他身体彻底僵住,目光呆呆地看着眼前踮起脚在自己唇上亲了一口又飞快退回去的郁宁。   发生……什么了?   心脏不可抑制地跳的飞快,秦睢心情乱糟糟的,一米八七的大个子愣在原地,看着有点傻。   “你说我眼皮子浅,不懂谁对我好,可我觉得你对我最好。”郁宁镜片后的眼睛清亮,一眨不眨地望着秦睢。   他心也跳的飞快,可这话他憋了太久了,今天既然挑明,他就要说个明白。   “小时候你给我穿裙子,扎辫子,让我给你当媳妇儿,我都还记着。”   “现在我们都大了,虽然你不愿意承认,可我还记得你八岁时趁我睡着偷偷亲我的事。”郁宁说着说着,自己的耳朵也红透了。   “这么久的事了……”秦睢尴尬地耳朵也红了。   他小时候怎么这么没出息?   不过说起来郁宁不仅小时候好看,现在也挺好看的。   冷着脸好看,笑起来也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   秦睢瞧着他丰润饱满的唇,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刚刚亲的太快了,他都没咂摸出来什么味儿。   “我没忘,你也没忘,就不算久。”郁宁上前,拉过秦睢的手。   他抬头,认认真真地问秦睢:“刚刚我亲了你,你讨厌吗?”   秦睢回神,飞快摇了摇头,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还在回味。   郁宁唇角压不住的笑,他缓了缓,将在唇边徘徊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那你要不要我当你男朋友?”   “你、你知道你这话的意思吗?”秦睢没承认自己下意识想答应,只结结巴巴地反问他。   “我早知道了。”郁宁上前,大着胆子又在秦睢嘴上亲了一口。   “要是我当了你男朋友,我可以给你抱,给你亲,跟你zuoai,怎么样都可以。”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郁宁努力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颤。   他闭了闭眼,见秦睢愣在那没有反应,又凑过去想亲他,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唔唔……”   可惜他还没亲到,就被秦睢用手捂住了嘴。   “你这小学生亲法算什么亲?”   秦睢拧眉,脸上的表情有点臭,他望了望四周,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郁宁往家走。   “干、干什么?”郁宁没反应过来。   他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回家教你亲嘴儿。”秦睢没好气地回,攥紧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ooc,可我觉得好甜哦嘻嘻嘻嘻你们喜欢吗?感谢在2021-02-2305:56:46~2021-02-2403: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恰如锦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番外三【副cp】   一切都结束,已经是从皇陵出来的一个月之后了。   秦睢进皇陵时,外面的人也没闲着。   他料想这段时间荣亲王不会放弃,便由聂将军带兵,先一步下手。   无论荣亲王能不能从皇陵里出来,他的失败都成了定局。   秦睢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肃清朝堂和乱党,事后,他给贺烺放了个长假。   “未来一年内,若是没有秘旨传召,你尽可以四处游玩。大夏许多风景还是不错的。”   贺焤闻言不由一愣。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放过这么长时间的假。   哪怕秦睢让他出去转转,天下之大,他不知去往何处。   看出他的意外,秦睢懒洋洋放下书,意有所指道:“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塞外草原也是可以的。”   草原有个人,可是很惦记他呢。   “卑职早就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现在也没有休假的想法。陛下还是给卑职一个任务吧。”   贺焤躬身行礼,面上恭敬,心里却乱糟糟的。   自从大半年前从草原回来,他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好不去想那起那段日子。   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可现在想起来,贺烺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自己暗恋多年捧在心尖上的的公主,怎么就成男的了呢?   不仅如此,草原一夜,他向他表白,还反被他压在身下……   想起那一夜,贺焤屁股还隐隐作痛。   公主看上去娇柔尊贵,怎么那么大?   况且,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被公主压在身下了?   “你若执意不想,那朕便给你找个清闲点的活计。”   贺烺回神,就听见秦睢又道:“再过半月是各国前来朝拜的日子,你带着手下人协同鸿胪寺,管管这京城的治安,若有哪个番邦小国心怀不轨,便汇报给朕。”   这属于贺烺业务能力范围之内,他做的信手拈来,也没多想,直接应下了。   不过这任务再快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了,贺烺闲着没事,经常往宫里找郁宁。   郁宁和他正对脾气,宫里除了秦睢又没人敢管他,贺烺今日教上树,明天教爬墙,一时间鸡飞狗跳。   某天,贺烺照旧去宫里找郁宁,今日他要教皇后一种挺有意思的自制武器。   哪想勤政殿外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反倒是小林子出来了。   “贺侍卫,殿下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能和您一起了。”   “怎么了?”贺烺一愣:“请御医来过么?”   小林子支支吾吾:“已经上药了,没什么大事?”   贺焤:“?”   他怎么觉得不太对?   见他依旧不上道,小林子叹了口气,将人拉到宫墙角。   “贺侍卫,事到如今,您还没明白吗?”   “明白什么?”贺焤一愣。   “这段日子您天天来找殿下,陛下都看在眼里呢。”小林子面色古怪。   “你的意思是……陛下吃醋了?”贺烺似有所应,又觉得不太相信。   他和皇后一向守礼,平日里也没做什么过分出格的事,陛下吃什么醋?   他看着也不太像是这样的人啊?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小林子自是不敢编排主子,摇摇头又道:“不过昨晚上殿下哭着被陛下抱到浴池的样子,倒是很多人看到了……”   还真是因为吃醋啊……   把人弄得今天都下不来床,得是多少回?得是多大的力气?   这样想还是公主体贴。   意识到自己想岔了,贺烺懊恼地移开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林公公。”   这下真是没人玩了。   贺烺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开皇宫,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贺侍卫慢走。”文廷匆匆将人拦住,“陛下有旨呢。”   “什么?”贺烺怔了怔,就看见他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就地宣读起来。   旨意很简单,让贺烺这些日子去陪同新册封的雍王逛一逛京城。   “雍王是谁?”贺烺努力从记忆里挖掘,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陛下新册封的一个部族族长,也在过几日要进京的番邦小国之列,他这几日提前进京,倒是没有太过宣扬。这册封雍王的旨意,也还没下呢。”   贺焤这才懂了,跪下接了旨。   不知为什么,听了小林子的那些话,他总觉得秦睢应该是故意把自己调开。   不过秦睢是主子,主子的命令,他自会遵从。   贺烺也没耽搁,当天下午就随着宫里的太监一起去了还没落匾的雍王府。   这雍王府虽然还没落匾,装修的却是处处精致,路过花园,还能看到还在修建的工匠。   贺烺暗暗肯定了这位雍王的品味,对人也多了几分好奇。   太监一直将人领到书房门口方才停下,贺烺整理衣摆,敲了敲门。   “进。”里边传来一道温雅的男子声音。   门推开,又关上。   “微臣贺烺,是陛下派来带您游览京城的使臣,雍王若是有什么吩咐,或是什么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告诉微臣。”   贺烺恭敬行礼,表情淡定,哪怕心中抓心挠肺地想看看这位雍王是个什么人物,也没有抬起头。   “本王初来京城,确是有许多地方想逛一逛,贺使臣若是没什么事,今日便同本王一起吧。”   不知为何,他竟从男人声音里听出几分笑意。   贺烺压下心中的疑惑,一边跟着男人出去,一边恭敬道:“是。”   男人站起身,长腿窄腰,白衣潇洒,瞧着比贺烺还高了小半个头。   “春光正好,今日倒是个好天气。”   伸手遮了遮眼睛,男人回头,朝贺烺笑了笑:“贺使臣觉得呢?”   贺烺抬头看了看天,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身前的男人身上。   一瞬间瞳孔骤缩,他身体僵在原地。   雍王竟是他?   “公主……秦蕴,怎么会是你?”   贺烺习惯叫他温庆公主,强忍着别扭改了口,目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一袭白衣,混血的容貌格外出挑,原本女性化的特征被疏冷淡漠的气质掩盖,更多了几分吸引力。   贺焤还是第一次看男装的秦蕴。   也就是假扮女子多年,被嫁去草原的温庆公主。   不过如今他已然改换姓名,褪去女装,成了喀蓝族老族长新认回的私生子,草原的新族长。   过几日的宫宴上,秦睢会赐他国姓,还叫秦蕴,其实就是给一个正当的身份。   贺焤看着眼前如今的秦蕴仍有一种割裂感。   理智告诉他往日的温庆公主和如今的秦蕴是一个人,可情感上他又不太能接受秦蕴成了个男人。   若秦蕴是男人,那自己岂不是断袖?   事到如今,再不知道他跟秦睢俩人打的什么算盘,贺烺也就白长这脑子了。   “你……”贺烺顿了顿,道:“雍王殿下长于京城,应该也不用微臣来介绍什么,微臣还是先……”   “几月不见,你倒是愈发不驯了。”   他推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蕴打断,“本王倒是没什么,只是这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这样抗旨,怕是不太好吧?”   秦睢是他的主子,贺烺从小受的铁训就是遵从主子的一切命令,这时候自然也是不能违抗。   “陛下有命,微臣自当遵从。”   说完,他看也不看秦蕴便向前走去,背影僵直。   秦蕴盯着他瘦削的背影看了会,回过神连忙跟上。   这趟出来的目的俩人谁都明白,秦蕴更不可能让别人破坏自己的好事,因此谁也没带,只他和贺烺两人。   “殿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贺烺站在王府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看他。   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他怕看见那张脸就软了。   “本王听说城东新建了一座三霄娘娘庙,十分灵验,正打算去拜一拜。”   三霄娘娘是指云霄、琼霄、碧霄三位仙女,也有人称送子娘娘或送子奶奶。   在京城里确实属比较热门的庙宇,不过去的大多是女子。   贺烺眉峰一挑,倒也没多说什么,送秦蕴上了马车,自己在外面当车夫。   知道他不愿进来,秦蕴也没有强求,只坐在靠近帘子的地方,方便说话。   “你倒是肯听陛下的。”   他掀开一半帘子,盯着帘外的贺烺看,十分大逆不道地问:“是不是他让你做什么你都做?”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贺烺一板一眼地答。   “倘若让你换一个君侍奉呢?”   贺烺拿着马鞭的手一顿,“微臣没明白您的意思。”   “那我展开说说。”   秦蕴也不着急,慢悠悠解释道:“待我回草原,向陛下将你讨来,让你换个主子可好?”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马的长嘶。   秦蕴身体因为惯性往前一栽,下意识拽了下贺烺的衣服。   马车蓦地停下,贺烺沉着脸,眼神却多了几分无奈。   “公主。”他依旧叫他旧日的称呼,“贺烺只是个小小的暗卫,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您,也不想纠缠。您别拿我寻开心,成么?”   秦蕴眼神暗了暗,再次归于清明,他笑道:“本王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还要把我丢下马车?”   “行了,不逗你了,快些走吧。”   俩人停在官道上,再不走,巡城的士兵就要来了。   马车又开始慢悠悠地走。   贺焤一边驾车,一边发呆。   自己身份可能有变这件事,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感觉。   他身为暗卫头领,本该跟其他暗卫一般隐于暗处执行一些私密的任务,可看秦睢近年来派给自己的任务,几乎是暴露于朝中之下。   秦睢正一步步让他摆脱这个身份,放他自由。   自由。   贺烺小时候最渴求的东西,现在面对它却有些茫然。   离了这个身份,他能去做什么?   .   马车在娘娘庙附近停下。   贺烺跳下车,下意识去接车上的秦蕴,却见他从另一边轻盈地跳下。   他不由一愣。   差点忘了,秦蕴已经不是那个柔弱的公主了。   不,他从未柔弱过,哪怕当初扮作女子,身上的也有种与旁人不同的气质。   “在想什么?”秦蕴凑过来,见贺烺盯着自己发呆,眸中笑意更甚。   “没、没什么,快进去吧。”贺烺背过身去,往庙门方向走。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因此庙中人并不多。   两个男子结伴而来的,就更不多了。   察觉到路过妇人落在自己和秦蕴身上的眼神,贺烺不由一僵。   忍不住拽了拽秦蕴的袖子,他低声道:“殿下,走快些。”   “好。”他这样主动拉着自己,秦蕴心里自是愿意的。   他说完,借着衣袖宽大,顺势握住贺烺的手。   拉拉扯扯更招眼,贺烺硬着头皮被他拉着手,一直到三霄娘娘殿前方才扯回自己的手。   秦蕴上前上了一柱高香,回身跪在神像前,虔诚地闭上眼。   “殿下所求何为?”贺烺垂眸盯着地上另一个蒲团,忍不住问出来。   来这庙大多所为求子,秦蕴难道也想要个孩子么?   “求姻缘顺遂。”   秦蕴闭着眼睛,像是对着三霄娘娘立誓,又像是回答贺烺的问题。   “求爱慕之人回心转意,莫要作那负心人,得到了又将我抛弃……”   贺焤:“……”   眼见他还在说,贺烺忍无可忍地打断:“你这人好没道理。”   “那天晚上,明明是你占了便宜,怎么现在还推到我身上?”   贺烺大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秦蕴大婚那晚,他在帐篷里买醉。   半醉半醒之间,却见一身火红嫁衣的公主走进自己的帐篷里,低头捧着自己的脸吻了上来。   贺焤从未见过公主对自己笑。   那晚美好的简直像一个梦。   然而等贺烺发现公主掏出来的比他的还大,他的梦就醒了。   再然后,贺焤被秦蕴拽着脚腕拉回去。   一夜春宵之后。   贺焤一瘸一拐地连夜逃出草原。   “原来你还记得啊。”   秦蕴望向他的目光意有所指,语气有些哀怨:“那天早上你怎么走的那么快?我不过去应付一下世子,回来便不见你人了。”   “临时有事,便先离开了。”贺烺硬着头皮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是吗?”   秦蕴却并不打算顺着他的话将此事揭过。   他起身,站在贺烺身前,低头望着他:“贺烺,当初向我表明心意的是你,现在睡完不认账的也是你,你是不是觉得占了男子的身子,就可以不负责?”   贺烺哪想他倒打一耙的功夫如此厉害,不由也急了,下意识反驳道:“怎么能这样算?我也是童男子啊!”   更何况,屁股疼的可是他!   秦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们这两日找个时间便成婚吧。”   贺焤:“?”   不是,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你未婚,我未婚。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你的童男子身又被我夺走了,不成婚,怎么办?”   “……”贺烺被他的话弄得有点傻,喃喃道:“不能这样算的……”   “那你是看不起我的男子身份?”秦蕴静静望着他。   “没有!你贵为王爷,我一个暗卫有什么好看不起的?”   “那你为何躲着我?”秦蕴又拉住他的手。   “我、我……”贺烺讷讷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无奈坦诚:“我也不知道,我还没考虑好我们之间的关系。”   秦蕴正要开口,又听他道:“况且……在下边太疼了……”   这也是他一直躲着秦蕴的很重要的原因。   每当贺烺被弄得差点叫出来,一睁开眼看见上方公主那张沁着汗珠的漂亮脸蛋,就忍不住产生一种割裂与虚幻感。   他居然被公主上了?   “若只是这个原因,那也好办。”秦蕴眸光一亮,直接道:“我在下面便是了。”   “真的?”贺焤不可避免地有点心动。   “自然是真的。”秦蕴面容诚恳,又问他:“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回草原?”   贺焤没说话,任由秦蕴牵住自己的手。   ……   当天晚上,雍王府。   “你骗、骗人。”贺烺抽噎着在上面,腰没了力气软下来,趴在秦蕴身上。   这跟他想的在上面,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完结啦!这是我写的最长的一本,很多不足,谢谢大家都包涵QAQ感谢一路的陪伴,想再续前缘的可以关注一下专栏,啵啵啵!   我大三啦,接下来要准备一个很重要的考试,下本会存稿一些再开,不出所料应该到明年了,你们别忘了我呀呜呜呜呜呜呜明天是元宵节,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感谢在2021-02-2403:30:50~2021-02-2423: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恰如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起什么名字5瓶;肥猫爱吃猪肉、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