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成为沙雕后》作者：北冥有雁 简介： 　　闻霜一觉睡醒来发现自己成了本纯爱文里的炮灰，广撒网狠捞鱼，两面三刀拜金虚荣。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 　　看着从浴室出来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二，闻霜使劲儿咽了咽口水：“宣总，我这么软，你打我一拳，我要哭很久的。” 　　宣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闻霜靠着沙雕苟过第一个副本，然后发现遍地是雷区，但凡踩爆一个他就跟着GG。 　　素人参演的综艺节目上，闻霜被赶鸭子上架，本以为会是一个矫揉造作， 　　受人唾骂的噱头，谁知第一期就意外火出圈，妈妈粉尖叫着：“闻崽我爱你！” 　　闻霜对此浑然不觉，在镜头下对着最红名模的美背坦然说道：“这拿来拔火罐就太好了。” 　　观众：？面对逆风翻盘的闻霜，影帝脸颊发红，眼底难掩爱意，“我……” 　　“让一让。”宣哲将人往怀里一塞，面无表情道：“我要带我男朋友去吃饭了。” 　　众人：？内敛强大攻VS乐天沙雕受 第一章 作为一个炮灰 　　闻霜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隐约中听到了水声，洗澡后没关？ 　　不习惯浪费，闻霜拼了命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掀被子，结果触手微冷，似乎是上好的真丝面料，可是他记得自己的被子是纯棉的，趴在上面很舒服。 　　闻霜对细微的变化十分敏锐，他原本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明起来。 　　但是没维持一秒钟，就卡死了。 　　这是哪儿啊…… 　　明显的黑曼巴装修风格，暗色几乎占据了全部视线，这对喜欢明媚色彩的闻霜来说过于陌生，他一边木讷地打量四周，一边狠狠掐了下大腿。 　　疼！ 　　就在闻霜的灵魂即将变成一股烟从嘴里飘出时，铃声炸响。 　　不是他的电话，但是就在手边，闻霜不可避免地瞥见了上面的名字——曹楠嵛。yu！闻霜当时看小说看到这里时还专门上网查了一下。 　　如果说刚才的一切让他觉得如梦似幻，那么结合这个名字，就叫闻霜如遭雷劈了。 　　他所料不错的话……自己应该是穿到了一本书里，叫什么《小可怜也有春天》，讲述了主角陆理如何从一个备受欺凌的小可怜……变成了正牌攻郑远非一个人的小可怜！没错，标题的春天指的是郑远非！ 　　陆理在跟郑远非认识后就没有任何事业线，一直处于被人陷害被郑远非救，陷入危难被郑远非救，命悬一线被郑远非救，以至于闻霜从一开始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到后来的面无表情，只要陆理一遇到麻烦，他就知道来了来了！郑远非提着三十米的大刀赶来了！ 　　按理来说这么一本剧情稀烂人设老套的书没什么可看的，但闻霜有个毛病，他一旦看什么就一定要看完，当时看完只觉得脑子都要没了。 　　而曹楠嵛是男二宣哲的助理，宣哲的人设在原文中的转折也十分僵硬，原本好好的一个霸总龙傲天，一看到陆理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死乞白赖往上贴，评论区骂声一片，闻霜也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雪花，勇闯天涯！ 　　所以剧情现在是进行到哪儿了？他又是谁？闻霜胆战心惊从床上下来，直奔门口的落地镜。 　　只一眼，他心都凉了。 　　这具身体的容貌跟他七八分相似，唯一的不同在于右耳耳垂上有一颗红痣，“似是上等红珠一般镶嵌在上面，笑得时候更衬得整个人无边艳色。”原文中被这么描写的只有一位——从一出场就被读者骂绿茶白莲，也的确做事狠绝，极为贪慕虚荣的……炮灰！ 　　好像跟自己同名同姓来着！闻霜捂住胸口，一想到这炮灰曾经的“丰功伟绩”跟最后的下场，差点儿尖叫出声。 　　而现在应该是炮灰闻霜偷了宣哲好友的黑卡，摸来酒店勾引宣哲的桥段！ 　　离谱！宣哲一个内陆最大娱乐公司的老总，原身一个人怎么进来的？！保镖呢？！作者真的是为了剧情丝毫不讲逻辑。 　　算了，先三十六计走为上吧！闻霜都抓住了门把手，忽然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炮灰为了勾引宣哲肯定是把自己脱的差不多了，但好在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而不是全身马赛克出镜。 　　浴室的水声仍在继续，毋庸置疑里面的就是宣哲，闻霜跟做贼似的光速返回床边，抓过地上的衣物胡乱往身上套，余光瞥见一个手机，就在他刚刚躺下的位置，可能是自己的，闻霜尝试指纹解锁，没想到真的解开了，他一把捞起，把腿就往门口冲！ 　　生死一线！ 　　但炮灰有炮灰的剧本，就在闻霜距离门口一步之遥，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水声停了。 　　“咔哒——” 　　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隐约可见水汽包裹着一截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手臂，而那个方向正对着大门，闻霜此刻过去一定会被发现！ 　　然而偌大的卧室只有一张床，根本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电光火石间，闻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好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套西服，四周用绿植装扮了一圈，闻霜一咬牙，钻进了西服后面，充当人形衣架。 　　几乎是他刚进去，宣哲就出来了。 　　极为沉稳的脚步声，闻霜余光瞥见白色的浴巾一晃一晃的，对方应该在擦头发，可以，一直往前走，真男人别回头！ 　　宣哲没回头，他只是顺手，将西装拿了下来。 　　脸上一轻，闻霜瞪大眼睛。 　　阎王要他三更死，他靠锤子活到五更！不管怎么说，剧情都要走呗。 第二章 人还挺好 　　宣哲又不瞎。 　　之前是室内光线昏暗，加上闻霜身量小他很多，躲在西装下面完全覆盖住，宣哲又想着事情，一时间没有发觉，但取西装的时候手背感知到一抹温热的鼻息，那一刻宣哲浑身的警报就拉响了。 　　紧贴着墙壁站着一个人，闻霜为了隐匿成功，还把自己摆成跟西装一样的规整模样，看起来莫名怪诞滑稽。 　　此刻两人大眼瞪小眼，闻霜呼吸都停了。 　　他也得以看清宣哲的容貌，原文中的描述过于夸张，以至于每次宣哲出场，闻霜都脑补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暴发户，实则不然，宣哲约莫一米九，身材匀称修长，像是被认真淬炼而成，人鱼线公狗腰，饶是闻霜这种对身材不感冒的人也觉得好看极了，那张脸十分年轻，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安静的时候压迫感极强。 　　忽的，宣哲眯了眯眼。 　　这像是一个信号，闻霜顿时心跳加速，气血直冲天灵盖！他急中生智，颤抖着挤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说我是来为您充当人形衣架，免费服务的，您信吗？” 　　宣哲终于动了，他将西装随手扔在床上，用浴袍遮挡住下半身，在腰间系了个结。 　　闻霜以为他要揍自己了，吓得五官都不在原位置，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很软，你这一拳打上来我能哭好久！你不是最讨厌人哭吗？” 　　原本中就是这么描写的！宣哲一看到别人哭能倒胃口好久。 　　宣哲闻言凝视着他，嗓音低沉性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闻霜都不敢睁开眼睛。 　　说实话，在房间里忽然看到一个大活人是挺惊悚的，但前些年为了讨好他将人送到床上的不在少数，宣哲只当有人不怕死地故技重施，但此刻看又觉得不对劲儿，从前那些美人，无论男女皆是一脸媚态，不像眼前这位，神情完全可以用“分崩离析”来形容。 　　“你怎么进来的？”宣哲问道。 　　闻霜见宣哲没有要打人的意思，胆子大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上面有一个简单的Q版头像，宣哲一眼就认了出来，咬牙切齿道：“江肃倾！” 　　江肃倾是宣哲的好友，这卡原文的描述是闻霜趁着江肃倾喝醉，从他身上偷的。 　　但闻霜没说是他偷的，那么在宣哲看来就是江肃倾给的，胆子挺肥，就因为自己年近二十八还没有谈恋爱的意思，他就可以胡乱塞人了？ 　　宣哲思此又嫌弃地看了闻霜一眼，塞就塞吧，还塞个这样的。 　　闻霜见宣哲转身去穿衬衫，立刻摸着墙根往门口移动，二度离门把手一步之遥，却听宣哲冷冷道：“我让你走了吗？” 　　闻霜立刻乖巧站好，不吭声了。 　　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动，闻霜没敢四处乱瞟，不多时一双笔直的腿进入视线，黑裤包裹，不愧是书中龙傲天，好看，闻霜默默点评。 　　宣哲打量着眼前这人，身量也就到自己肩膀，黑发黑瞳，当然最瞩目的是右耳上的一枚红痣，跟他本身的呆萌格格不入，但宣哲总觉得一旦这人笑起来，就会给人惊喜。 　　因为宣哲的靠近，闻霜轻轻瑟缩了一下，像只毛茸茸的小鹌鹑。 　　看来也让吓得不轻，宣哲心想，江肃倾是出了名的纨绔，虽心肠不坏，但因为家中溺爱，导致做事不计后果，可能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款，生拉硬拽来了一个。 　　江肃倾不讲理，但是宣哲讲，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正要递给闻霜，就见青年身体一僵，然后止不住颤抖，下一秒歪头倒下，旁边就是鞋柜，撞上去非同小可，宣哲见他不像是装的，一把将人扶住。 　　闻霜靠在宣哲怀里，贝齿咬住下唇，脸色煞白，即便这样他也一声没坑，只有耳朵上的红痣灼灼逼人。 　　闻霜头疼欲裂，他在接收原身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闻霜穷小子一个，从大山沟里出来，第一次见到外面的繁华时久久无言，“穷怕了”三个字一旦刻入骨髓，那么坠入欲望不过一步的距离。 　　原本对闻霜来说，考上大学就意味着有出路，不仅可以光宗耀祖，还能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但入了校园，看到那些挥金如土的富二代，被人轻而易举地骑在头上，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人与人的距离有时候从生来就注定，他即便穷尽一生也难以弥补，不往上爬就意味要受人白眼，遭人践踏，而这样的日子，他一刻都不想过了！ 　　于是闻霜做牛做马打入富二代的圈子，当他们身边的一条狗，第一次利用姣好的容貌钓上一个愣头青，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享受不为钱发愁的日子，一场豪赌盛宴向他伸出手，而他一定会是赢家。 　　医院里，闻霜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灵魂彻底容纳了原身的过去，但是对于这人的活法，闻霜实在不敢苟同。 　　人生在世，乐趣无数，没必要为了一些冷冰冰的东西把自己捏造成怪物，原身步步为营，可结果呢？ 　　书中描写他勾引宣哲无果，直接被扒光扔了出来，然后碰上曾经得罪过的死敌，被拍了照片扩散在圈子里，名声又烂又臭，过的生不如死。 　　何必呢，闻霜叹了口气。 　　不多时护士进来，给闻霜拔了针头，告诉他身体无恙，回去好好休息，医药费也已经被缴过了。 　　没想到宣哲人还挺好。 第三章 孽缘 　　从医院出来，闻霜遵循着记忆，打了辆车回家。 　　原身的房子一室一厅，装修不错，但因为在市中心，租金高的吓人，闻霜到家后先是清点了一下值钱的东西，也就几块名表，加上银行卡里的存款，满打满算五万，难怪原身要去勾引宣哲，按照他的消费水平，这五万块很快就没了。 　　原身的东西不多，收拾出几件衣服跟一些必需品，正好一个行李箱，闻霜毫不犹豫跟房东打了电话退房，然后拉着行李箱出去解决午饭，一边吃一边找房子，还真让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市中心坐公交半个小时，也是一室一厅，精装，租金一个月一千二，拎包入住，简直为他量身打造。 　　新房东见他干脆利落，等闻霜搬进来后还拿来了一袋苹果，说是老家那边的，很甜。 　　的确甜，此刻闻霜窝在沙发上，一边吃苹果一边在网上找工作，“唰唰唰”几分简历投出去，闻霜很有底气，他不是原身一门心思扑在如何飞升的人，他喜欢脚踏实地，所以肚子里全是真材实料，然后就是交际圈，闻霜打开微信，看到备注时难免眼前一黑。 　　饭票一号、饭票二号……没本事的备胎，还算可以的舔狗……诸如此类，一时半刻都划不到底。 　　闻霜嘴里的苹果一下子不甜了，他通过这些几乎要明码标记的备注，窥探到一个冷冰冰的灵魂。 　　挺可怜的，闻霜挠了挠头，超过三个月没联系的全部删掉，页面顿时清爽了不少。 　　这一夜闻霜没做噩梦，就是一颗心像被放在了温暖的酸水中，说不出的惆怅跟涩然，他在原来的世界中虽然父母早逝，但一直生活得很幸福，身边朋友二三，亲戚也对他多加照顾，可惜回不去了。 　　翌日清晨，闻霜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喂？” 　　“您好，请问是闻先生吗？这里是星翼集团。”对方普通话标准，一板一眼。 　　闻霜一下子坐起来，“您好。” 　　“我们这边看了您的简历，觉得很不错，请问您下午有空来公司面试吗？” 　　闻霜心道我可太有了，“没问题，两点？好的好的。” 　　儿时的经历、父母的教育，让闻霜一直很豁达，他虽然一直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穿书的事实，但行为上极为果决，那就是朝前看，既然一时半刻回不去，就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闻霜从行李箱里翻腾出一件正装，穿好后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出去吃了碗馄饨，坐上公交去星翼集团。 　　闻霜早到了二十分钟，面试的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但都是竞争对手，所以没人说话，自成领地，听到动静统一抬头看一眼，然后神色各异地继续手头的事儿。 　　闻霜也不自讨没趣，而是找了个角落。 　　谁知面试还没开始，倒是有一个人神色慌张地跑过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场面一下子鸡飞狗跳起来，就感觉所有人跟疯了一样。 　　闻霜离得近，听到了面试主管跟对方的一些谈话，好像是什么翻译被堵在路上了，但是不应该啊，星翼也算大公司，牛人不在少数，这不会个七八种语言的？ 　　但可能就是这么不凑巧，那人不知跟面试主管说了些什么，对方忽然朝这边看来，往前走两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谁会G国语言？” 　　G国？因为两个世界的文明高度重叠，因此闻霜知道G国语言较难，卷舌音不对可能就会意思表达错误，他四下扫了一圈，没人吗？ 　　面试主管脸色灰败，跟来传递消息的兄弟说，“宣总会不会杀了我们？” 　　“自信点儿，他会把我们吊死在公司的楼顶。” 　　闻霜没听太清，只知道他们很需要一个G国翻译，见无人站出来，于是低声道：“我会……” 　　毫不夸张，这一声“我会”，对面试主管来说无异于救星临时，重获新生！他伸长了脖子看向闻霜，眼睛瞪得滚圆，“你会？！” 　　闻霜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现场说了一句问好的话，发音标不标准主管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青年命主紫微星，能捞所有人一手！ 　　“走！”主管抓住闻霜的手腕，一个字像是从胸腔挤出来，以至于闻霜觉得自己不是去当翻译的，而是背着炸药包去炸塔楼的。 　　一路狂奔到了十八层，主管将闻霜放在门口，顿时小心翼翼起来，语气带着几分哄送，“进去，对。” 　　闻霜：“……” 　　他有些无语，先敲了敲门，得到一句“请进”后才推门而入。 　　一抬头，四目相对，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下颚，说不出的矜贵优雅，看到闻霜后挑了挑眉。 　　闻霜下意识后退，他想……出去。 　　“砰！”房门被关上了。 　　闻霜：“……” 第四章 这位有操作啊 　　所以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为什么会遇到宣哲？ 　　气氛一时间十分诡异，宣哲的黑眸中看不出什么，而闻霜身体僵硬到重新把自己绷成了一个衣架。 　　助理曹楠嵛之前是见过翻译的，可来的却不是同一个，他就知道出事了，这位小年轻应该是被临时顶上来的，求求了，曹楠嵛心道，可千万别出岔子！话虽如此，实则没抱多少希望，原因无他，闻霜看起来太小了，一般这个年龄段静下心来学习的寥寥无几，估摸着也就是半瓶子晃荡。 　　但曹楠嵛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神色分毫不变，朝闻霜招招手。同时快速盘算，如果青年能撑到真正的翻译来，还有救。 　　但闻霜却皱着一张脸猛摇头。 　　曹楠嵛：“……”今日他虽死，但也一定要拉够垫背的。 　　宣哲对眼前的“危机”浑然不觉，那日他将闻霜送到医院，就没打算再见面，后来找到江肃倾，二话不说先揍了一顿，给喷得狗血淋头，当时江肃倾委屈巴巴，眼神迷茫，死活想不起来还把黑卡给了闻霜让他去勾引宣哲，但转念一琢磨，自己喝醉酒真·坟头蹦迪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此事很有可能，但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江肃倾熟知各种八卦，告诉他远离闻霜，在发小口中，宣哲得到的结论是：闻霜此人心思狠毒爱慕虚荣，攀龙附凤倒贴权贵，装可怜扮绿茶，可谓下贱至极。 　　然而在心中已经黑成一团墨汁的人，此刻站在翻译的位置上。 　　今日这出是故意的？宣哲心里发冷，但在下一秒否决，如果闻霜的手能伸这么长，他就可以辞职不干了。 　　“过来。”宣哲沉声。 　　闻霜可以拒绝别人，但是不敢拒绝宣哲，文中最有钱有势的财阀，得罪他跟老寿星上吊有什么区别？！ 　　于是乎，闻霜僵硬地踢着正步过去了。 　　宣哲：“……” 　　曹楠嵛：“……”哇偶，这位有操作啊。 　　一旁的合作商见状笑着用G国语言询问这是做什么，闻霜立刻想到此行的目的，解释说这是谈判前的一个小节目，对方对于他的幽默非常买账，慈祥地鼓了鼓掌。 　　宣哲：“？” 　　曹楠嵛：“？”卧槽，真有操作啊！ 　　生意当前，宣哲暂时顾不上别的，他习惯于发号施令，先说了一段欢迎合作商来此的客套话，然后看向闻霜，闻霜会意，也很快进入状态，用标准的G国语言翻译。 　　那边合作商说什么，闻霜再措辞谨慎地翻译回来。 　　看他谈吐不凡，跟老板配合默契，曹楠嵛没由来心里一凉，自己的位置，危矣！ 　　谁也没想到临时被赶鸭子上架的一个小人物竟然能如此出色地完成任务，合作商一脸满意，宣哲则了然于胸，他一心二用，一边谈判一边观察着闻霜。 　　青年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不妥之处，相反，进入工作状态后透着股胜券在握，又温柔随和的气息，强者有很多种，有些呼风唤雨，手段雷霆，例如宣哲；有些姿态从容，面不改色，例如闻霜。 　　这跟江肃倾口中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谈判结束，合作商是个诙谐幽默的中年人，他不知说了什么，闻霜一顿。 　　宣哲看向他：“说。” 　　闻霜低下头，腼腆道：“迪兰达先生希望下次还能由我来翻译，他觉得跟我说话很有亲切感。” 　　曹楠嵛：“……”了不起哦。 　　其实闻霜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就觉得自己帮了公司这么大的一个忙，又有拿得出手的能力，应该能成功应聘吧？ 　　宣哲盯着闻霜看了几秒，点头：“告诉他可以。” 　　耶！闻霜暗自握拳，工作有了！ 第五章 我身量小盛得下 　　宣哲起身去送迪兰达先生，闻霜就出了办公室在走廊等着，不多时那位面试主管满面春风地小跑过来，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这次对闻霜格外客气。 　　看着递到面前的烟，闻霜摆摆手：“我不抽，谢谢主管。” 　　主管也不勉强，自己先来了一口，然后轻悠悠吐出，一副劫后余生的幸福模样。 　　闻霜眼观鼻鼻观心，问道：“主管，宣总他不是权壹娱乐公司的老板吗？怎么会来星翼？” 　　主管有些惊讶，“你面试都不看公司所属的？星翼两年前开始发展房地产，这是宣总为了进军新领域设的临时点罢了。” 　　说完上下打量着闻霜，觉得这孩子有真才实学，又没架子，想了想低声：“今天你救了我们一命，回头我请你恰饭。” 　　闻霜十分配合：“恰什么？” 　　主管：“你说了算！” 　　两人熟稔地交换微信跟电话，主管清了清嗓子，打算向闻霜抛出橄榄枝，“你看要不要……” 　　“闻霜是吧？”曹楠嵛拿着一份人事部的报告走来，抬头就看到对面狗狗祟祟的两人。 　　主管立刻直起身子，“曹助理。” 　　“嗯。”曹楠嵛做事也雷厉风行，冲闻霜抬了抬下巴：“跟我走吧。” 　　主管愣了下，随即瞪大眼睛，“这是……” 　　曹楠嵛意有所指，凉凉道：“星翼这座小庙，能盛得下这尊大佛？” 　　闻霜像是没听见其中的嘲讽，腼腆一笑：“我身量小，盛得下。” 　　曹楠嵛难得被噎了噎，停顿片刻：“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闻霜：“……”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这么问他？他是认真的好吗？！ 　　进了电梯，下到十二层的时候曹楠嵛忽然闭了闭眼，靠在了墙壁上，闻霜很敏感，他看了看曹楠嵛的脸色，似是看出了什么。 　　于是等曹楠嵛再睁开眼睛，面前多了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掌心放着一块奶糖。 　　曹楠嵛的确有些低血糖。 　　“曹助理来一颗。”闻霜瞧着呆萌，实则很懂说话艺术，他害怕曹楠嵛不接，故意道：“不然一会儿影响工作。”言下之意，宣哲那性子能容忍吗？ 　　的确，想到老板那张“工作做不好就去死！”的脸，曹楠嵛也不客气，抓过后跟闻霜说了声“谢谢。” 　　甜味在口腔内一下子散开，有效果，曹楠嵛去看闻霜，发现闻霜也在看他，笑盈盈的，曹楠嵛没由来心跳漏了一拍，他摸爬滚打这些年练就了一双洞穿人心的眼，而此刻看闻霜仍是一汪清泉。 　　这人关心他是认真的，曹楠嵛心头对闻霜的那点儿介怀散去大半，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曹助理，我们现在去哪儿啊？”闻霜趁热打铁。 　　曹楠嵛这次没甩脸色，认真回答：“先回权壹，晚上跟迪兰达先生吃饭，需要你翻译。” 　　闻霜点点头，那没问题，他一定好好表现。 　　出去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曹楠嵛正想问问闻霜知不知道权壹的地址，就见这人直勾勾奔着车子而去了，“？？？” 　　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宣哲冷峻精致的侧脸，闻霜先快速添了一波颜，然后笑着打招呼：“宣总，回公司吗？” 　　宣哲转过头看他，此时日头毒，青年就站了这么片刻脸上便开始泛红，额上细密的绒毛都浸在汗水中。 　　曹楠嵛心惊胆战地拍了拍闻霜的肩膀，同时掏出了钱包，打算公费让这人打车去公司，他知不知道宣总的后座从来没载过一个陌生人！包括自己这位勤勤恳恳跟在屁股后面整整五年的第一助…… 　　“上来吧。”宣哲开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曹楠嵛：“？！” 第六章 原来我才是小丑 　　“好嘞！谢谢宣总。”闻霜立刻拉开车门坐上去，没错，他就是想蹭车，对于宣哲的恐惧呢？不一样，闻霜将衣摆捋平，不敢过那条无形的“三八线”，蹭车蹭得光明正大，但小心谨慎不可免，说白了还想刷个存在感。 　　之前害怕宣哲，是因为差点儿走原著剧情，可现在一切都变了，自己好好的，没被扒光也没身败名裂，而且宣哲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他会送自己去医院，报销医药费，闻霜通过一次次的试探了解宣哲，他想要摆脱宿命，首先得有一个结实的金大腿！ 　　嘻嘻嘻！闻霜现在看宣哲就像在看一截金大腿！ 　　“开车。”宣哲淡淡，眼角余光映出闻霜上扬的嘴角，小东西，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权壹大星翼数倍不止，吊顶极高，一进门闻霜就觉得气氛压抑，在这里慢一分一秒，就会被后来者居上。 　　他跟着宣哲走VIP电梯，四周众人看似在认真工作，实则统一斜眼，那是谁啊？！ 　　一个小时后，众人终于得到小道消息，是宣总新招来的G国翻译，好年轻哦。 　　这个功夫曹楠嵛已经带着闻霜去人事部报道了。 　　闻霜蹭了原身的学历，虽然没考下几张证，但他会G国语言是真的，需要的随后补上，目前跟迪兰达先生的合作案正在关键时期，先前的那位翻译自持万里无一，摆架子耍大牌，曹楠嵛看他不爽很久了，正好一脚踢开，将闻霜填上。 　　“就按照正常流程，以实习生的身份来。”曹楠嵛跟人事部的说话，不动声色瞥了眼闻霜，见对方脸上没任何不快，反而一副“我会好好把握时机”的幸福模样，难得一哽，说这人傻白甜吧，审时度势的本事又刚刚好。 　　一颗八面玲珑的心，装进了知足常乐的壳子里。 　　曹楠嵛接了个电话，完事同闻霜说：“我出去一趟，人家让你怎么填你就怎么填，迟点儿过来接你。” 　　曹楠嵛是这么想的，先让闻霜适应一下权壹的工作氛围，那就是：外来者皆为敌。 　　权壹不同于其他公司，作为内陆最大的娱乐公司，薪酬绝对优厚，前提是，你的本事配得上这些钱，所以在外被人称赞的一些名校应届生，来权壹后都是从端茶倒水点头哈腰做起，天之骄子的自尊被猛烈击碎，实习期受不了离开的一大堆。 　　闻霜就是“运”好，赶上这趟车，等公司其他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免不了指手画脚横眉冷对，且看看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 　　有时候心理承受能力也是硬件的一部分，曹楠嵛最后看了眼闻霜的背影，目露同情。 　　果不其然，曹楠嵛一走，人事部的气氛顿时冷凝起来，一些人面无表情地看来，闻霜抿了抿唇，冲他们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各位前辈好。” 　　卧槽！人事部部长，一位以严肃出名的三十岁女人，此刻眼神一亮，脑海里蓦然蹦出三个字：爷青回！ 　　嘤嘤嘤，是她少女时期最喜欢的那一款~ 　　闻霜的礼貌客气不是装出来的，他也从来不介意将自己柔软的一面袒露出来，或许会遭受一些恶意跟磨难，但他照单全收，丝毫不胆怯，谁也说不清他哪儿来那么大的韧劲。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 　　曹楠嵛往人事部走去，觉得一定会看到一个面色铁青或者脸色涨红、一脸羞愤的闻霜。 　　但是…… 　　“哇！小闻霜你睫毛好长，我这里有芒果干，吃吗？” 　　曹楠嵛瞬间止步，没听错的话，似乎是隔壁设计部的女阎王，她还会这么柔情似水的？！ 　　“吃！”闻霜应道，他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饿得肚子咕咕叫。 　　隔着一扇玻璃门，曹楠嵛看到闻霜跟国宝似的被簇拥起来，四周几乎是一些平时非常不好说话的管理。 　　女阎王将一整袋芒果干塞给闻霜，闻霜一边吃一边嘴甜：“谢谢姐姐，漂亮姐姐贴贴。” 　　女阎王立刻捂着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 　　曹楠嵛：“……”讲道理，权壹是个娱乐公司啊，什么样的男星没有？这些人至于？ 　　曹楠嵛抱臂靠在门口，见室内气氛愉悦活络，十分怀疑人生。 　　“我给你发钱，是让你来这里发呆的？”低沉的嗓音，曹楠嵛一个激灵，转身看到了修身玉立，单手插兜的宣哲。 　　“宣总？您怎么来了。” 　　宣哲也看到了人事部内的场景，他不辨喜怒地轻轻扯了扯领带，骨节白皙，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道，“时间提前了，叫上闻霜，我们出发。” 　　曹楠嵛点点头，立刻去里面抓人，不知谁先看到了宣哲，顿时像冷水入滚油，大家后背僵硬，化作鸟兽散去。 　　女阎王临走时还冲闻霜挥了挥手，十二厘米的小细跟踩得“噔噔”响。 　　闻霜也跟她挥手：“拜拜。” 　　“别拜了，跟迪兰达先生的会面提前，快走。”曹楠嵛说道。 　　“等等！”闻霜立刻掏出手机，刚才他被人围观，都没来及的将最后的登记表提交上去。 　　本来动动手指就行，但不知为何一直显示提交失败，录入错误，而这个功夫，耐心告罄的宣哲推门进来。 　　所有人一顿，然后埋头苦干，呼吸都降至最低，生怕被宣总抓到错处。 　　宣哲一把抽走了闻霜的手机，一看显示界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扫了眼没问题，点了提交，仍旧失败，宣哲看向负责录入的工作人员，人小姑娘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宣总，表格没错！” 　　闻霜一脸困惑：“我都是按照流程来的呀，会不会电脑坏了？” 　　“是你脑子坏了。”宣哲很快找到了症结所在，他眼角狠狠一跳，继而把手机屏幕转向闻霜。 　　曹楠嵛伸长脖子看了眼，紧跟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以防笑出声。 　　闻霜提交的身份证正面是一张表情包：【原来我才是小丑】。 　　闻霜：“……” 　　“可能是身份证照片跟表情包离得太近了。”闻霜拿回手机，脸颊到脖颈处一片通红，努力解释：“我、我平时不会犯这种错误！” 　　宣哲已经转身走了。 　　玻璃门上，男人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第七章 我是宣总您的人 　　直到坐上车，闻霜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情包尴尬事件中。 　　他仍旧坐在后排，跟宣哲中间隔着一小截，不敢越界，倒是曹楠嵛见宣哲脸色尚可，甚至有那么点儿玩味，胆子变大了，轻咳两声后问道：“女阎王，灭绝，还有白骨精，为什么对你笑脸相迎的？还愿意给你零食？” 　　宣哲看似漠不关心，实则将这些外号一一对上，暗自点头那些主管是挺难说话的。 　　闻霜闻言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她们说我很可爱。” 　　曹楠嵛一时间没接上话，倒是宣哲忽然嗤笑一声：“回头问问那些人，需不需要安排一次检查，什么时候瞎的？” 　　闻霜：“？”为什么要突然人身攻击？！ 　　宣哲对闻霜的印象仍旧不好，除了江肃倾的各番说辞外，他仔细想了想那晚在酒店的事情，总觉得漏洞百出，闻霜来都来了又为何没有继续下去？良心发现？不，江肃倾虽然混帐了一些，但自有一套看人处事的眼光，否则自己也不会跟他相处这么久，能得江肃倾那般评价的闻霜的确第一人。 　　除了受到好友影响，宣哲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好像闻霜这面皮底下的所有东西被偷梁换柱了一般。 　　宣哲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会往灵魂互换这方面去想，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闻霜剑走偏锋，开始走“装纯”“白莲花”路线了，三番四次来自己眼前晃，怎么，以为自己也会进入他的鱼塘？ 　　行，宣哲在心中冷笑，只要闻霜能玩得下去，他一定奉陪。 　　宣哲作为一个话题终结者，成功让闻霜跟曹楠嵛闭嘴了，之后的路程一直很安静，二十分钟后到了一家餐厅门口。 　　刚迈上台阶闻霜就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问候声，什么“许久未见宝刀未老”“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这种场合的寒暄永远不缺乏阿谀奉承。 　　闻霜的危险雷达一向很好，他忽然止步，转头看向宣哲，“不是跟迪兰达先生吃饭吗？”殊不知他这样的态度在宣哲看来反而有些即将掉马的惶恐不安。 　　“迪兰达先生难得来此，你以为只有他一个？”宣哲挑眉反问。 　　闻霜觉得很有道理，脚步后撤，躲在了宣哲身后。 　　这种透着几分依赖的姿势让宣哲难得别扭，他蹙眉盯着闻霜，“你做什么？” 　　“没，害怕有人欺负我。”闻霜实话实说，总觉得里面全是豺狼猛兽。 　　宣哲：“你躲我后面就有用了？” 　　闻霜重重点头，心道谁让你是大佬，“反正我是宣总您的人，我丢脸就是您丢脸，但是我会努力不丢脸的。” 　　曹楠嵛差点儿摔倒在大厅门口。 　　宣哲面无表情地揪出闻霜，毫不犹豫地将他往里面一推。 　　闻霜露脸的那一刻，四周的氛围都冷凝了几分。 　　“我去，这不是那谁吗？就那谁！” 　　“勾引陈家少爷的？” 　　“屁，勾引的不是李家那位吗？” 　　“客气了，他陈家的李家的都没放过。” 　　闻霜：“……”原身真的挖了好大的一个坑啊。 　　而这些话自然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宣哲的耳中，他神色沉稳，眼底却隐隐透出嘲讽，上前拍了拍闻霜的肩膀，“就一张脸，省着点儿丢。” 　　闻霜：“……”原来最大的豺狼猛兽就是身后这位，不愧是书中差点儿成为反派boss的男人，针对人都是直接开启地狱模式的！ 第八章 错过了表演 　　原身攀附权贵，攀附的不止一家，像今日这种容易掉马的场合，他定然避而远之，但闻霜不一样，他没有感应雷达，不知道宣哲挖了这么大的一坑，跳下去顿时被污泥泼了一身。 　　苟住！莫慌！闻霜给自己打气，当海王广撒网那是原身做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闻霜调整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即刻笑容得体，牢牢跟在宣哲身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宣哲斜睨了闻霜一眼，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你是不是觉得你丢人就是我丢人？” 　　闻霜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哪儿能啊？” 　　人多的地方免不了七嘴八舌，八卦不断，哪怕这里灯光璀璨，镀上无与伦比的奢华，也照样落得俗套，不多时闻霜是干什么的、曾经做过什么，口口相传，三人成虎，比起真相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闻霜偶尔听到了两句，不由得头脑放空，好家伙，再传一阵他就成了让对方怀孕始乱终弃的渣男了，可对象全TM是男的！ 　　宣哲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作为金字塔顶峰的人，哪怕有人好奇他为何会带着闻霜，也不敢上前问一个字。 　　曹楠嵛倒是跟几个朋友随口提了一句：“闻霜？宣总新弄来的G国翻译。” 　　翻译？一个肚子里没三两墨、满嘴跑火车的拜金奴，什么时候会G国语言了？其中不乏被闻霜利用过或者抵住诱惑没鸟他的人，一个个面色鄙夷，冷若冰霜，要不是他跟宣哲跟得太紧，恨不能一盆硫酸泼上去，将那层虚伪的外表烧个皮开肉绽。 　　“恶心！”有人声音不小地骂了一句，戏谑嘲弄的目光齐齐投来。 　　闻霜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也从未直面过如此汹涌的恶意。 　　四周安静了一瞬。 　　曹楠嵛神色复杂，闻霜从前的所作所为他倒是第一次听见，总觉得跟自己认识的形象相差甚远，这针扎一般的场景换做一般人怕是早扛不住了。 　　闻霜一直在自我催眠，毕竟那些事真不是他做的。 　　然后趁机偷看了宣哲一眼，想从对方脸上看到几分不适跟歉疚，但男人修身玉立，姿态矜贵，哦，忘了资本家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直到迪兰达现身，闻霜的日子才好过了那么一丢丢。 　　“哎呦！人家这翻译得挺溜，情报错误啊。” 　　“牛批！我大学辅修G国语言，三天我就跑了，那就不是人学的。” 　　闻霜屏蔽那些声音，要么老老实实翻译，要么跟迪兰达先生聊天，这种异国他乡的场合对于迪兰达来说不太友好，可闻霜的健谈与学识让他舒服了不少，回头问问宣总，若是不缺人，又或者闻霜愿意，自己带走好了。 　　闻霜跟迪兰达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手腕上的表。 　　闻霜完全从公司利益出发，就是为了让合作商满意，所以彩虹屁吹得没停下来过，但两国文化有差异，迪兰达以为他喜欢，虽然这是自己比较中意的一块，但这个小朋友实在太可爱了，用华国的一句老话来说，叫做“知己难求”，于是迪兰达慷慨解下手表，在闻霜逐渐笑容丧失、瞠目结舌的注视中套在了他的手腕上，最后用G国语言说了一句“刚刚好”。 　　这……手一甩就能飞出去的叫做刚刚好？ 　　老G还是热情啊。 　　东西闻霜认出来了，限量款，哪怕收藏都要几十万起，烫手！不能要。 　　于是等宣哲转回来，就看到闻霜跟迪达兰在那里跟推杯换盏般的折腾一块手表。 　　有人围观全程，喃喃道：“这……有两把刷子啊！迪兰达先生都送上手表了，要知道这在G国是心仪的意思，啧啧啧，深不可测，难怪李家陈家徐家的少爷们遭殃了一堆。” 　　宣哲：“……”他不过晃了一圈，就错过了闻霜的“表演”吗？ 第九章 这都能踩中地雷 　　宣哲极少对工作以外的事情产生兴趣，但迪兰达成熟稳重，怎么说也是个老手了，看他一副恨不得将全身家当塞给闻霜的热切模样，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 　　宣哲大步上前，在两人对面坐下，一副“你们继续我观摩”的架势。 　　在这种注视下还能继续的就见了鬼了，饶是迪兰达也觉得气氛不对，扭头朝宣哲看来，淡蓝色的眼眸略显无辜地眨了眨。 　　宣哲则看向闻霜：“迪兰达先生为什么要把手表给你？” 　　闻霜也很苦恼：“我就吹了他一阵彩虹屁，说他有眼光，手表买的好。” 　　宣哲不相信：“就这样？” 　　闻霜坚定：“就这样。” 　　毕竟像宣哲的这样的人根本不相信“眼缘”的存在，一切维持表面的好感永远带着目的性。 　　那块手表闻霜自然没收，迪兰达看了眼宣哲，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勉强了，G国人讲究，一场酒宴换两三件外套很正常，迪兰达上楼，闻霜顿时没了可以聊天的人，因为宣哲走得比谁都快，活像他是什么病原体。 　　闻霜没打算跟着，没皮没脸的事情他一般只做一次，既然宣哲不想庇佑他就算了。 　　麻烦的确来的快，先晃到闻霜跟前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阔少爷，对方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眼角眉梢全是不屑跟倨傲，而闻霜也很快凭借原主的记忆对上号，只记得姓李，却不是鱼塘里的，大概率是来为兄弟出气的。原主将这位李少爷的兄弟骗得好惨，说是豁豁了人家的初恋都不为过，为此对方为治情伤，远走他乡。 　　俗话说兄弟如手足，情缘如衣服，更何况闻霜在他们眼中还是件烂衣服，破破洞洞的没眼看。 　　“怎么，又攀上宣总了？”李少爷冷哼一声，像是打量廉价货物一样打量着闻霜，“话说我也是没搞懂，你这人的屁股是有什么特殊魔力吗？” 　　言下之意是说闻霜卖。 　　闻霜羞涩一笑：“可能因为我屁股翘吧。” 　　“你！”李少爷没想到闻霜能这么“无耻”，场合重要他的素养也不允许他说出过激的话，只得单手撑住桌案，压低声音道：“别得意！宣哲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攀得上的？别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霜并不接招：“我选择老死。” 　　李少爷拂袖而去，紧跟着来了张少爷，闻霜喝了口水，抬抬下巴示意他开始。 　　张少爷不负众望，只是他走的路线跟前面那位不一样，身量高大的一个男人，愣是从眉宇间挤出几分愁绪，单手插兜气质忧郁，跟自身条件形成一种浓烈的违和感，闻霜顾不得先搓一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而是在脑海中搜了一圈。 　　完了，查无此人。 　　可能在原主的心中连个饭票都算不上。 　　这怎么搞？算了，看对方怎么出招吧。 　　“你离开我之后又找了那么多人，一步步往上爬，就为了宣总？”张少爷投来的眼神中满是苦涩。 　　闻霜本能地觉得，此刻要是说一句“我跟宣总没啥事”，这人眼底的死灰能一下子扑出火星子来，他看人很准，也很懂对症下药，闻言舔了舔嘴巴，用同样苦涩而忧郁的语气回道：“宣总真的很好。” 　　果然，张少爷脸色微变，眼底隐隐有悲伤闪动：“你就那么喜欢他？” 　　这哥们平时肯定没少看青春疼痛文学，不然一般人的脑回路不能直接得出这个答案。 　　稍加权衡，也是为了彻底打发掉眼前的人，闻霜点点头，“对，我很喜欢他，我们之间已经彻底过去了，你好好珍重。” 　　张少爷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他仿佛身处一片乌云密雨中，跟别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画风。 　　末了张少爷转过头，原本应该是有什么未尽之语，却忽的瞳孔轻颤，忧郁气质碎了大半，草草扔下一句“祝你们幸福”后大步离开。 　　“豁！抽身挺快啊。”闻霜低声调侃，“真傻，我说什么都信。” 　　站在他身后的曹楠嵛：“……” 　　曹楠嵛都不敢看一旁宣哲的脸色，也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听闻霜刚才话中的意思，就是承认了见一个爱一个，然后把宣总当做终极目标了呀。 　　除了头“头铁”曹楠嵛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词汇来，宣总生平最恨被人算计，已经可以想象闻霜的下场能有多惨烈了。 　　但紧跟着，就听闻霜语气含笑，像是讲笑话般开口：“正常人谁喜欢宣哲啊？” 　　冷漠自大又龟毛，一身富贵丛中养出来的坏毛病。 　　曹楠嵛：“……”头好铁！ 　　谁知宣哲上前两步，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请问，为什么正常人不能喜欢我？” 　　耳畔骤然炸响一道低音炮，虽然好听，但也跟催命符差不多，闻霜一个激灵蓦然起身，宣哲正躬着身子，这就导致一个慌乱一个没反应过来，闻霜的脑袋撞上宣哲的下巴，两道闷哼声。 　　“啊！” 　　“唔……” 　　曹楠嵛：“……” 　　“没……”闻霜捂着脑袋，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忍痛将话补全：“普通人自然不配喜欢宣总，必须是一等一的才子佳人才可以！”他疼得眼泪飙出，语气格外咬牙切齿，丝毫听不出恭维的意思。 　　宣哲狠狠闭上眼睛，不愧是书中定力最强之人，扶着桌子硬生生忍住了。 　　等宣哲再睁眼，看向闻霜的目光波澜不惊，黑沉沉的一片，好像面前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宣总！”闻霜被这道目光震慑住，下意识抱紧双臂，彷佛被侵犯了贞洁，声音比刚才还大：“不要！” 　　不要揍我！ 　　众人：“……”宣总竟也有急不可耐的时候？ 　　不科学。 　　宣总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 　　宣哲：“……”他发誓，想掐死一个人冲动，这是生平第一次。 　　一阵寂静中，英雄从天而降，准确来讲是个醉汉，他踉踉跄跄忽的跌倒，一下子撞在闻霜身侧的酒桌上，杯子哗啦啦倒了一地，周围人的一副嫌弃模样连连后退，包括洁癖严重的宣哲，唯有闻霜眼中含泪，满心感激。 　　兄弟，虽然你出场的方式略显狼狈，但在我看来真的很靓仔！ 　　闻霜于一片嘲讽中伸出友谊的小手，对方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等看清闻霜那张脸，一扫刚才的颓败，从震惊到憎恶，然后狠狠拍开闻霜的手：“滚！猫哭耗子！” 　　闻霜：“……”这都能踩中地雷。 第十章 打击 　　男人哪怕此刻醉酒，倒在地上挣扎半天都没爬起来，但恨不得掐死闻霜的意图却格外明显。 　　愤怒跟仇恨犹如实质，丝毫不夸张。 　　闻霜下意识后退半步，任由对方死死瞪着，仔细回忆了一番，只觉得眼熟，却因为原主没将对方放在心上，所以有用信息少的可怜。 　　“那好像是……新兰酒业的俞锋我记得。”人群中有人开口。 　　立刻有好事者接道：“就是他！当初都夸他什么创业成功的典范，结果现在狼狈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某人？”这一嗓子尖细，透着几分好戏开场的期待，恶意直指闻霜。 　　没由来的，闻霜一个颤栗，关于俞锋的信息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 　　准确来讲，俞锋算是原身所骗的人里可以排行最惨前三！ 　　俞锋不似这些家有底蕴的富二代，他的资产全凭自己筹谋，还有差点儿喝死在酒桌上换来的，当时本地的葡萄酒产业刚起来，他种着最大的葡萄园，因为种植技术到位，所以产出的葡萄酿的酒可谓一绝，俞锋刚开始只是货源供应商，后来对这方面产生兴趣，每回送货都偷偷学艺。 　　当时新兰酒业的老板是个光棍，暗自观察了俞锋许久，觉得他上进肯吃苦，先是收为徒弟，短短三年，就当成亲儿子养了。 　　俞锋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齐，自创品牌，平步青云，造就了一段草根逆袭的佳话。 　　可是命里犯冲，偏偏遇到了原身。 　　原身见俞锋单纯好骗，稍用手段就跟他称兄道弟，俞锋没读过书，特别喜欢原身这种在高等学府念书的大学生，哪里知道披着人皮的禽兽遍地走。 　　原身在俞锋的公司渐渐取代会计一职，计划帮人做假账，拿给俞锋看的都是另一份过关的账本，时间久了俞锋也不会细看，凡是原身递来的文件直接签字，等到东窗事发，上面签的都是俞锋的名字。 　　俞锋当时被抓走的时候无异于晴天霹雳，一场噩梦，他看着站在角落哭红了眼睛一脸无辜的原身，终于醍醐灌顶，知道自己养了一头怎样的白眼狼。 　　原身将一切罪责推到了俞锋身上，幸亏涉及金额不大就被及时发现，俞锋也一直配合调查，清点全部资产后该罚罚该赔赔，一朝回到解放前，这对于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而言无异于万丈深渊，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俞锋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重病不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停烧钱。 　　俞锋后来找过原身，可往昔一口一个“哥”的天真青年喊了一堆人将他揍晕在巷道里，言明再来一次让他小心他母亲的安全。 　　原身脏手段层出不穷，俞锋根本招架不住，先毁他前程后辱他人格，将人命毫不在意地踩在地上，俞锋岂能不恨？ 　　没把原身暗地里绑来抽筋扒皮已经算宽容了。 　　此刻再见，俞锋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看着喝酒喝得脸色通红，被周围众人避如污秽的俞锋，闻霜难得说不出话。 　　他全都想起来了，犹如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现在装什么好人？”俞锋扶着桌椅板凳站起来，他看着神色呆愣的闻霜，嗤笑一声，觉得这人装可怜扮无辜真是一绝，俞锋摇摇晃晃上前，场合特殊他自然不会失态，只是扯住闻霜的衣领，语气中的森冷恨意不加掩饰，“你记着，一旦我妈出现意外，我就跟你拼了，反正我贱命一条，谁怕呢？” 　　俞锋父亲早逝，是母亲将他含辛茹苦地拉扯长大，他说完又觉得可笑，闻霜这种没心肝的人哪里会懂呢？ 　　闻霜懂，他比谁都懂。 　　正因为懂此刻才能清晰地听见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声声鞭挞，他一直觉得错误都是原身造成的，与他无关，可真的无关吗？他占据了这具身体，势必继承这些罪孽，而眼前这个为了东山再起给母亲治病，把自己喝得如同烂泥的男人不是个纸片人，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有血有肉，愤怒跟憎恶都那么清晰。 　　躲不掉。 　　闻霜自来后一直逃避的问题终于摊开在眼前：如果继续放任不管，原身累积的那些孽力，迟早报应在他身上。 　　“我……”闻霜声音很低，俞锋却一把推开他，满脸厌恶地走了。 　　宣哲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青年眼底碎裂又成型，这就是他招聘来的翻译，养在身边保不准哪天就是一口，可闻霜的反应又超出他的预料，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愤而离开，而像是陷入了某种纠缠跟拉扯中，并且那双眸子仍旧澄澈。 　　还有什么手段呢？宣哲心想。 　　今日过后，宣哲是没打算再将闻霜留在身边的。 　　俞锋离开后，继续歌舞升平，没人在意一个经商失败又来重新拉拢人脉的人会如何，只有闻霜一个人心里兵荒马乱，就在这时一对夫妻从正门进来，之前嘲讽闻霜的李少爷晃达到跟前，似笑非笑：“你的账主子又来了，你当初勾引秦沫生，害得他媳妇差点儿流产，好不容易保住孩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说完这话李少爷扶稳桌子，等着闻霜语出惊人。 　　谁知闻霜愣了两秒，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看背影似有几分仓皇。 　　李君山微微挑眉，心虚？稀奇啊！ 　　闻霜没细看秦沫生，只知道他身边的女人大着肚子，他已经再三体会过原身造成的杀伤力了，女人孕期心绪不稳，差点儿流产才保住的孩子，闻霜害怕对方见到自己出现意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打击”，闻霜的确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他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那儿，五分钟后从兜里摸出来一块饼干，味同嚼蜡般地往下咽，宣哲侧身往下看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又不一样。 　　宣哲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满口咒骂，歇斯底里的小人，他会在没人的时候露出本来面目，青面獠牙惨不忍睹。 　　但青年瘦瘦小小缩在那里，像是受了惊的小鹌鹑。 　　宣哲觉得见了鬼了，不然他为何从闻霜身上看出了丝丝歉疚跟委屈？ 第十一章 他竟然都知道 　　闻霜面色平和，甚至透出几分忧郁，可没人知道，他的心性与此截然相反，条条框框清晰罗列，接下来该怎么做，从哪里入手，如同飞速拨动的小算盘，计划已然初见雏形。 　　躲不掉就只能面对，闻霜从来都不认为逃避可以解决问题，而且按照原身踩雷的频率，怕是再不做点儿什么就要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闻霜轻轻松了口气，他最怕毫无头绪，问题哪怕棘手也尚且有一线生机。 　　宣哲清晰看到青年眼底的光亮一点点耀眼起来。 　　“不在里面待着跑出来做什么？一会儿迪兰达先生下来怎么办？” 　　闻霜惊了一跳，但他没有起来，而是维持坐在台阶上的动作，只抬起头看宣哲，“秦沫生秦先生携妻子前来。” 　　宣哲似是不解：“嗯？” 　　“人家都怀孕了，恐怕最烦见到我了。”闻霜轻声，将“为人着想”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因为语气诚恳，宣哲想下意识嘲讽两句都不行，闻霜继续：“迪兰达先生前面说他累了，应该不会下来了，如果下来我再出去呗。” 　　他将这具躯体曾经的恶劣行径赤条条地展开给宣哲看，没有丝毫要隐藏的意思，两人的视线对上，宣哲心神一动。 　　他竟然都知道。 　　知道自己故意带他来这种场合，刚才种种，都是一种确认跟试探，但闻霜就那么不掩不藏，宣哲都搞不懂他身上的“坦荡光明”究竟从何而来。 　　宣哲这辈子扒过无数人的虚伪面皮，并且以此为乐，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可今天似乎栽在了闻霜身上，不见他的气急败坏，宣哲顿觉索然无味，可紧跟着，一股更加浓郁的兴趣油然而生，他真的很好奇，一个恶贯满盈之人，是如何将自己丝毫不透风地藏在一副纯真之下。 　　是真的很有意思。 　　宣哲看了闻霜一眼转身离开，闻霜也没跟上去，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图个好听，若是那个孕妇出现任何问题，秦沫生不出意外能活剐了他。 　　迪兰达的确没再下来，闻霜接到了他的信息，然后转达给了曹楠嵛，曹楠嵛发了个“OK”，又过了快一个小时才打来电话：“结束了，出来吧。” 　　曹楠嵛的语气较之从前冷淡了许多，闻霜权当没听见其中的变化，这才是正常反应。 　　因为在旁人眼中，闻霜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施暴者”。 　　曹楠嵛本以为闻霜这次回去就要被踢出权壹了，谁知宣哲一言不发，好像宴会上所有关于闻霜的负面消息都是幻觉。 　　宣哲不说话，闻霜默契地选择装傻充愣。 　　迪兰达这几日想在酒店好好休息，一时半刻用不到闻霜，他就被分配到了宣传部，说白了就是包装营销，锁定受众群体，然后将公司艺人的价值传递给需要的金主，闻霜一个人新人接触不到多么深妙的东西，加上一个固定群体或多或少的排外，他就只能从端茶倒水做起，闻霜深谙其道，因此毫无怨言。 　　大家都等着看这个因为一技之长走了狗屎运的青年憋屈到郁郁不得志，谁知一个上午，让干嘛就干嘛，完事还要笑眯眯地说一句“谢谢”，似乎真的在踏实学习，加上他长得温驯讨喜，连设计部的女阎王都能斩于马下，宣传部的几个女性顿时针对不起来了，偶尔趁着倒水的时候偷偷交流两句，个个一脸春色，觉得新来的闻霜越看越顺眼。 　　不到中午，高跟鞋的“咔哒”声极有韵律地敲击地面，一步步逼近，大家熟悉后闻声辨人已然不是难事，其中几个人面面相觑，女阎王怎么来了？ 　　女阎王名叫方粟，履历漂亮到一来权壹就是从中层做起，事实证明长相美艳实力强悍的女人真实存在，方粟能把同期进来的男士们按在地上锤，一路乘风而上，连宣哲都对她另眼相看。 　　“小闻霜？”方粟只跟宣传部的部长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谁也没看，径直来到闻霜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瓶酸奶，轻飘飘放在他桌上，新做的咖色美甲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玉，“吃饭了没？一起啊。” 　　在权壹设计部的确比宣传部地位高点儿，方粟又是其中的顶梁柱，所以多的是入不了她眼的人，未曾想对闻霜倒是态度很好，竟然亲自过来喊人吃饭，闻霜红着脸起身，都不敢四周同事的眼神，他稍微权衡了一下，点点头：“好的方姐。” 　　“嘿嘿嘿……”一声“方姐”将方粟喊得心花怒放，她最喜欢看闻霜羞涩的样子了。 　　众人：“……”卧槽女阎王笑了！美则美矣，就是太惊悚了！ 　　两人来到食堂，权壹作为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在员工餐饮上绝不亏待，什么都有，闻霜别看清瘦，饭量倒是挺好的，方粟要保持身材就半个馒头两小碟素菜，闻霜一个盘子装不下，还多拿了一个碗，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方粟笑道：“来公司还适应吗？我本来打算把你要到我们设计部的，但曹助理说不行，你说你这么可爱，去宣传部干嘛啊？” 　　诚然闻霜不懂自己可爱与否跟去哪个部门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他感觉得到方粟对自己没任何恶意，喜欢自己可能就是单纯的眼缘，闻霜咽下嘴里的东西，轻声：“总之就是来学习的，哪里都一样，以后有机会我去方姐那儿。” 　　“好~”方粟一头深棕色的披肩卷发，身上所散发出的知性美格外的吸引人，回头出道都没问题，她眼底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很认真地盯着闻霜，“有什么难事就跟方姐说，权壹虽好，但多的是洪水猛兽。” 　　“嗯。”闻霜点点头，忽的一顿，神色稍微严肃。 　　方粟第一时间注意到：“怎么了？” 　　“方姐。”闻霜想了想如实询问：“您知道新兰酒业吗？” 　　闻霜那晚在酒宴上的决定之一，就是替俞锋挽回一些损失。 　　俞锋对原身除了仇恨，更深层次的是一种失望跟痛心，毕竟他曾经真的拿闻霜当弟弟看待，这种感情干净纯粹，不应该被抹上污秽，然后变得面目全非，俞锋现在缺钱，很缺，医院里还有病重的老母亲，闻霜不求能成功洗白什么，只求帮衬一二，好让这个世界开开眼，别让他一步一坑了。 　　“新兰酒业？”方粟蹙眉片刻恍然地“哦”了一下，“就那个酿葡萄酒的？听说快没了。” 　　“方姐您关系网广，有酿酒或者售卖渠道这方面的人吗？我想结识一下。”闻霜诚恳。 　　方粟微微坐端正：“我朋友倒腾过这些，据说新兰能撤资的全部撤走了，老板还欠着账呢。” 　　闻霜只浅浅笑了下。 　　方粟见状就知道他是不想细说了，顿了几秒钟：“行，我回去帮你问问。” 　　闻霜赶紧给方粟夹了块红烧肉，“谢谢方姐！” 　　“哎呦~”方粟娇嗔：“我不吃的。”话虽如此，还是塞进嘴里了。 　　“宣总……”不远处的曹楠嵛目瞪口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在宣哲身上。 　　宣哲神色淡漠，忽然发现那不是一只善于伪装成鹌鹑的小东西，而是小强，生命力顽强。 　　闻霜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方粟挺忙的，谁知第二天早晨方粟就给了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说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他下午四点左右联系。闻霜大喜，立刻在网上定了一大捧百合花送到了设计部。 　　据说下午那阵子女阎王的惊悚笑声让权壹大楼都震颤了好几下。 第十二章 不用这么狠吧 　　闻霜有些坐立难安地熬到下午四点，一溜烟跑到没人的天台，拨通了方粟给的那个号码。 　　好长时间才有人接起，对方声音懒懒的，像是喝醉才醒来，“喂”了一声。 　　闻霜简短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提到了方粟，对方听完沉默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嘶……我这中午有个饭局喝醉了，差点忘了。” 　　闻霜不敢打扰：“那您好好休息，之后几天有机会了……” 　　“别，你现在就来吧。”对方笑了下，“我明天出国，之后一个月都不会在。”然后报了个餐厅地址，两人客气几句，挂了电话。 　　见面定在下午五点半，正好闻霜五点下班，他满面春风地回到办公室。有些人就是这样，默默无闻的时候尚且耀眼，一旦带上点儿喜气，能让四周景致都明亮几分，曹楠嵛从外面经过，忍不住驻足打量了几秒钟。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看走眼，那个瞧着纯良无害的青年，越发的像一个谜。 　　闻霜跟周围同事打了招呼，新人第一天上班就头一个出办公室不礼貌，但他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哎闻霜，帮我打印一下这个文件。”有人命令式说道。 　　闻霜看了对方一眼，低声：“抱歉我现在有点儿事，如果不急用等到明日，如果急用您先自己来。”说完拉开门，背影一晃就消失了。 　　赵佳庆皱眉，想到白日里方粟对着这个新人笑靥如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 　　闻霜打车去了餐厅，方粟介绍的人已经到了，不仅如此对方还吃了半桌狼藉，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门一响就看过来，非常警觉，可动作又极为闲适，他目光跟本人的气质一样，透着几分松散，可转瞬间就把闻霜瞧了个干净，电话里那种散漫腔调一下子清晰起来，“不好意思，我实在太饿了，就先吃了。”话虽如此，但实质性的歉意一点儿都没有。 　　闻霜并不生气，方粟找到的绝非俗人，他来求人办事，别说没蹭上一顿热饭，挨顿白眼都是正常的，“您吃您的，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闻霜态度谦卑，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很好，对方稍作满意地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座位，闻霜这才入座。 　　侍者进来，闻霜要了杯白开水，对面的男人自顾自切牛排，片刻后问道：“我之前有个情儿，出道的时候方粟帮忙给了点儿资源，我欠她一个人情，所以明说吧，你此行的目的。” 　　闻霜语出惊人，“我想让您考虑一下，投资新兰酒业。” 　　男人倏然抬起头，眼神有些冷，“我没听错吧？” 　　闻霜不是莽夫，他心里有数，于是直奔主题，“我知道，现在的新兰几乎是强弩之末，随便一点儿打击就能从这个地界上消失，但是我很了解，新兰有着其他制酒厂绝对没有的优势，葡萄酒目前在国内的市场并未彻底打开，多数引进的都是国外名酒，而政府三年前就发出明确公告，会扶持国内制酒项目，打造自己的品牌。” 　　男人轻嗤一声：“新兰算什么品牌？” 　　“您可能不知道。”闻霜微微低头，一股没什么杀伤性的坚定扑面而来，“新兰曾经的销售额跟回购率是一比一。” 　　男人微微挑眉，这个数字的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俞锋出身微寒，哪怕生意越做越大，在一些维持百年的老品牌面前都不够看的，俞锋被原身陷害的时候新兰酒业只是小有名气，还没到锋芒锐利的时候，所以雷温煦自然不知道这些内部数据。 　　一般市场、尤其是国内的大型制酒产业链，能维持三比一就算非常不错了，雷温煦见过俞锋，那人不会做数据，那么一比一的含金量就相当高。 　　“俞锋有自己的制酒技术。”闻霜继续：“之前一是因为人脉不够广，二是受到同行的打压，所以迟迟没有起来，既然国内的红酒市场总要打开，您为什么不试试呢？” 　　雷温煦抿了口茶水，盯着闻霜半晌：“有力的数据，精准的销售额跟回购率，这些证据整理好拿给我看。” 　　雷温煦能在这个年龄段干掉头上的两个哥哥继承产业，凭借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从不眼高手低，绝不看轻任何一个人，哪怕对方是个跳蚤。 　　“好！”闻霜起身深深一鞠躬：“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哎呦，我当是谁呢？” 　　紧跟着，包间门被打开，充满戏谑的声音响起，李君山眼神冰冷地盯着闻霜。 　　闻霜：“！！！”危！ 　　不是，这个地雷的出现他就很不服气了！ 　　李君山那晚在酒宴上对闻霜极尽嘲讽，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劲儿，不曾想这“狗东西”还亲自送上门了，他跟雷温煦是发小，前面雷温煦说见个人，无关紧要，三两句打发走，谁知他从洗手间溜达回来，就听到了分外耳熟的嗓音，隔着门缝一瞧，还真是闻霜！ 　　内容他也听了个完整，正因如此才忍不住发笑。 　　李君山也真的笑出了声，他甚至还夸张地用指腹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闻霜，你这闹得哪出啊？俞锋能走到今时今日，不都拜你所赐吗？” 　　李君山是知道内情的。 　　雷温煦闻言皱了皱眉，瞬间了然：“他就是做假账栽赃俞锋的那个？” 　　“不然呢？”李君山靠在桌案上，点了根烟，轻轻一吐纳，烟雾就喷了闻霜一脸。 　　闻霜已经被这操蛋的突发情况搞得没了脾气，现在李君山说什么他都应了，就怕这人肆意报复，将事情搅黄。 　　果不其然，李君山开口：“温煦，跟这位合作就算了，以你的脑子不会被吃掉，但招惹一身脏腥也晦气不是？” 　　雷温煦深以为然，他冲闻霜冷漠开口：“请回吧，我会跟方粟说的。” 　　闻霜双手捏拳松开，看向李君山，一字一句：“李先生，不用这么狠吧……” 　　“狠？”李君山眯了眯眼，透过一层烟雾饶有兴致地看着闻霜，“你倒是说说，我哪里狠了？” 　　闻霜面如土色：“您的狠归功于您的生活自律。” 　　李君山对这种恭维嗤之以鼻：“你知道？” 　　“嗯。”闻霜点头，“每天必须要抽烟、喝酒，干架才能保持住这种精神气。” 　　刚吸了一口烟的李君山：“？”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雷温煦眼角轻轻地抽了抽。 　　“滚！”李君山指着门口。 　　闻霜深吸一口气，知道泡汤了，转身就走，谁知刚到门口又被李君山叫住，“等等。” 　　闻霜回头，看到男人开了一瓶红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第十三章 打狗还得看主人 　　李君山见过曾经的“闻霜”，哪怕装得纯良无害，常年算计的腐臭味都能渗出骨头，攀附权贵满眼名利，为了这些什么都做，看着都叫人恶心。 　　所以哪怕闻霜一反常态想要让新兰“死而复生”，李君山也从未往内疚补偿方面想。 　　许是新兰跟俞锋都有不为人知的价值，闻霜想着与其浪费不如彻底榨干。 　　李君山对这个人仍旧是十分不屑的。 　　他将红酒塞在随手扔在地上，酒瓶底座砸在桌上发出“咚”的声响，李君山神色玩味，眼底一片寒冰，“其实要我兄弟帮忙也可以，一口气，把这瓶吹了。” 　　雷温煦清楚地看到闻霜松了口气。 　　这是酒量很好的意思吗？ 　　倒也不是。 　　闻霜只是想起小说中关于原身的一段描写，末尾桥段，炮灰该走他悲惨绝望的道路，原身成了过街老鼠，在被房东赶出来后去了一个大型娱乐会所做鸭子，直至此刻他还抱着吊得一两个权贵子弟的天真想法，好巧不巧，遇到了曾经羞辱过的一个死敌，死敌成了一位霸总的心尖宠，而霸总为了让自己的宝贝高兴，让人将红酒瓶塞进了原身后面……场面血腥残暴，评论区一片拍手叫好。 　　说真的，闻霜如果不是到了这具身体上，也得感叹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可偏偏他穿成了炮灰，所以一看到李君山拿起红酒就下意识想到那个桥段，顿时汗毛竖起，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幸好只是喝酒。 　　跟原身的下场相比，喝酒简直不值一提！ 　　闻霜思量片刻后上前，盯着李君山认真询问：“我喝了，您就给新兰一个机会吗？”他很懂说话技巧，哪怕此刻也是在商量，而不是交易。 　　这样的态度让李君山没由来消气几分，他点点头：“你喝了，我就考虑考虑。” 　　十有八九是个坑，但是闻霜没得选，这么说吧，这个世界给他的设定非常操蛋，就算他扭头就走，可雷温煦是国内酒业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跟李君山是发小，只要李君山不松口，雷温煦怎么都会卖兄弟这个人情，而就算自己今天没有撞上李君山，即便雷温煦答应了，那么未来的某天还是会碰面，剧情不会有丝毫改变，唯一的解法就是让李君山释怀。 　　闻霜前世几乎滴酒不沾，四周亲戚朋友皆是以茶代酒，所以他对自己的量没有一个具体概念。 　　应该能吧…… 　　闻霜神色纠结。 　　李君山却以为他怕了，乐道：“后悔了现在就给爷爬，反正俞锋恨你入骨，你就算做成了这件事，也不能动摇他想要把你抽筋扒皮的心。” 　　闻霜深吸一口气，在李君山跟雷温煦的注视下，拿起酒瓶开始吹。 　　这玩意细品还好，这么喝实在遭不住，闻霜两口下去就被红酒味冲得脑袋晕，隐隐想吐出来，但又想到那日俞锋为了重振新兰给母亲治病，在酒桌上喝得烂醉如泥，尊严全无，就又觉得这些补偿不算什么，他一直有种预感，只有将原身所做的那些错事挽回一二，才能于这个世界杀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李君山起初面色嘲弄，随着酒水见底，他微微蹙眉，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没想到闻霜酒量这么好，无妨，一瓶不够就两瓶，两瓶不够就一箱，这狗东西当年玩弄自己兄弟感情时那叫个下手狠辣，如今这点儿报复算得了什么？ 　　李君山这么一想，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去够另一瓶还未开的。 　　雷温煦一边吃菜一边看热闹，顺手还递给李君山一个开瓶器，不愧是发小，心黑的如出一辙。 　　“砰！”闻霜硬生生干完了这瓶红酒，只觉得已经喝到了牙口上，似乎一说话就要喷出来，肚子胀，这滋味十分不好受，可没过几秒钟，难受的劲儿过去，身体像是缓缓陷在一团棉絮中，轻飘飘起来，理智如同松散开的线团，闻霜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又在逐渐失控。 　　“喝完了？”李君山问。 　　闻霜直勾勾看着他，眼神涣散：“嗯。” 　　李君山见状来了兴致，又似想到了什么，问道：“说说，你怎么想到去帮俞锋的？” 　　“惨！”闻霜开始大舌头。 　　李君山突然觉得闻霜这个人十分有意思，谁都能说俞锋惨，他配吗？ 　　“所以你这是良心发现？” 　　都说酒后吐真言，闻霜也不例外，他顿时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脸颊飞速涨红：“我没办法，我没法啊你知道吧？我、我来的莫名其妙，就开始背锅，那么大的一口锅啊……”闻霜颤颤巍巍给李君山比划了一个圆，然后往下一沉，语气悲痛：“就砸在了我身上！” 　　李君山：“……”他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紧跟着，闻霜瞥见了李君山压在手下酒，自顾自抢过来，抱着酒瓶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喝，还边喝边吐槽：“我一觉睡醒来就、就来了这里，我找谁说理去？！” 　　“打从娘胎出来，就没遇到过这种荒唐事！” 　　“一个个都追着我咬，我还不能委曲……” 　　“……呜呜呜。” 　　“苍天不公啊！！！” 　　李君山：“……” 　　雷温煦：“……” 　　他们都是酒桌上的老手了，尤其雷温煦，洞察人心的本事更是一流，蹩脚的演技别拿到他跟前，但此刻看来，闻霜的的确确是喝得连妈都不认识了。 　　雷温煦轻声：“你确定那些事都是这位做的？” 　　李君山不答应了，“我能骗你？” 　　雷温煦难得露出几分疑惑：“不应该啊……瞧着这么废物的。” 　　闻霜倏然抬头，迷茫中隐藏几分锐利，“你说谁呢？” 　　雷温煦一时间没接上。 　　就在这时闻霜手机响起来，一声声催促得挺急，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指头点了半天才点到接通键上，而“宣总”二字，不管是李君山还是雷温煦都看得清清楚楚。 　　宣哲？ 　　雷温煦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喝醉了的人不仅喜欢自己找死，还喜欢拖累上其他人。 　　“喂！”闻霜冲着电话一声吼。 　　李君山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宣哲差点儿让一嗓子吼聋。 　　短暂的耳鸣过去，他危险地眯了眯眼，冷声道：“在哪儿？” 　　“在跟李少爷喝酒！”闻霜彻底在凳子上软成烂泥，“李君山李少爷！请我喝了两、两瓶了！” 　　李君山？那晚不是还跟闻霜剑拔弩张的，怎么就喝上了？ 　　宣哲暂时压下火气，“迪兰达先生晚上可能要出来，需要你做翻译。” 　　包间里一片死寂，宣哲的声音也显得异常清晰，雷温煦跟李君山都屏息凝神。 　　闻霜将这句话反应了半天，“可、可是我下班了呀。” 　　李君山“啪”一下捂住脸，哪怕他不喜欢闻霜，此刻也有些不忍直视了。 　　宣哲一字一句：“闻霜，别跟我发酒疯，你要是不来，就这辈子都不用来了。” 　　闻霜顿了顿：“我没发酒疯……”他声音越来越低：“你脾气怎么这样不好？自大傲慢，性子还像个冰块。” 　　宣哲旁边的曹楠嵛已经在默念往生咒了。 　　宣哲失了耐性，正要挂断电话将闻霜彻底踢出局，就听那人语气软软的，“可是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对我最好的人了……” 　　宣哲一顿。 　　闻霜正在心里情感泛滥，他自小玲珑心思，偶尔装傻充愣也是为了让自己活得不那么累，滚滚红尘人心时常冰冷，过份在意只会伤到自己，可他孤身一人，再如何坦然来到这四面楚歌的境地也不可能说一点儿不怕，宣哲骨子里透着对众生的蔑视跟嘲讽，却不会肆意摧毁一个人的未来，他哪怕再试探再怀疑，也没说将闻霜一脚踩进地里。 　　那晚在酒店昏过去，宣哲接住他的时候，闻霜只觉得这个怀抱格外踏实。 　　他本能的，会相信宣哲多一点点。 　　这人就说了几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宣哲有理由怀疑他在卖惨，可莫名的，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忽然达到，那就是撕扯下闻霜的面具，此时此刻，他竟然会觉得这个温温和和，低声细语毫无杀伤力的人，才是真正的闻霜。 　　然后宣哲说出了一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话，“发个定位过来。” 　　他嗓音低醇，让闻霜想到了秋日金灿灿的午后，顿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我不知道……” 　　“让李君山接电话。”宣哲沉声。 　　李君山的爷爷早些年受宣家恩惠，李君山一介纨绔，看到宣哲就发怵，闻言主动抽走手机，咽了咽口水：“宣总？” 　　宣哲那边安静两秒，响起打火机的声响，男人吸入一口轻轻吐纳：“打狗还得看主人，李少，你针对闻霜问过我了吗？” 第十四章 相信他 　　被挂断电话，李君山还有些懵，不是……什么情况啊？宣哲为什么要帮闻霜说话？ 　　一扭头，看到闻霜还对着酒瓶子打算来两口，李君山赶紧给人拦住，“行了行了！别喝了！” 　　真烦！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闻霜怎么说现在都是权壹的员工，那边还帮宣哲牵着迪兰达，自己贸然找茬的确不妥，李君山这么一想，心里宽慰两分，没准等宣哲用完就一脚踹开了，就这么一个……李君山冷哼一声，结果端端撞上闻霜迷茫闪烁的眸子，期间似有被浅薄云雾遮挡的星河泛滥开，青年的神情干净中带着几分懵懂，不明所以地轻轻“嗯？”了一声。 　　李君山：“……” 　　都知道李少爱美人，而李君山阅美无数，也极少见这样的，就是明明不媚，但举止神态都在往人心窝里戳。 　　李君山深吸一口气，默念了一句“假的！全TM都是假的！” 　　雷温煦只觉得好笑，李君山从小到大就跟个炮仗似的，走哪儿炸哪儿，也有吃瘪不吭声的时候。 　　曹楠嵛一脚油门二十分钟就到了餐厅门口，有侍者引路直抵包间，他原本打算敲个门，但宣哲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直接一把推开了，只见偌大的包间里李君山跟雷温煦挨靠着坐在一起，虽然瞧着淡定，但似乎受了什么惊，而闻霜抱着一个瓶酒坐在椅子上，正在抽泣。 　　抽泣？！ 　　宣哲脸色微冷，大步上前，盯着掩面的闻霜看了一阵，抬头问李君山：“你动手了？” 　　“没啊！”李君山极力澄清，“我就不让他喝酒，他就开始呜呜咽咽的，我怎么可能动手？” 　　雷温煦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李君山打架也挑人，就闻霜那一副清瘦身板，怕是一拳下去人都找不到了。 　　宣哲眯了眯眼，忽然拍掉了闻霜挡在脸上的手，哭个屁！一滴眼泪都没有。 　　但喝醉是真的，闻霜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忽然难过，可他又不是遇事哭哭啼啼的性子，只能干嚎两声过个瘾，见面前立着一个人，散发出的气息清冽又好闻，还有些熟悉，本能地站起身朝对方走去，但双条腿软得像面条，一个趔趄就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很温暖，也很宽厚，简直令人安全感爆棚。 　　闻霜将宣哲当成了抱枕，温顺地在上面蹭了蹭。 　　宣哲：“……” 　　一旁的曹楠嵛瞳孔地震！骚年，你知道你醒来将会面对什么吗？ 　　“你们随意。”宣哲的嗓音较之平时低沉两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推开人，而是手臂一揽轻而易举地给带了出去。 　　闻霜醉酒还算安静，就是比较，嗯……粘人。他反正抱着宣哲的腰身就没撒开过，做梦梦见的也是自己抱到了一个金大腿，这个世界的规矩法则再也奈何不了他，横着走路，嚣张至极！ 　　“松开！”宣哲撕扯了两下无果，闻霜反而缠得更紧，他正要发火，抬眼就瞥见青年被蹭上来的衣服，稍微往下，是一小截白生生的腰，没什么肌肉线条，但肉眼可见的触感极佳，宣哲不由得想到刚刚这人扑进自己怀中的感觉，很大胆，但他却不生气，闻霜哪怕喝了酒，也遮掩不住身上干净温馨的气味，像是带点儿花香的洗衣液被阳光彻底晒开，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曹楠嵛胆战心惊，看宣总脸色黑成了锅底灰，下一个路口拐弯的时候小心翼翼问道：“宣总……是送去公司吗？” 　　“公司有床？”宣哲冷冷反问了一句。 　　曹楠嵛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片刻后，宣哲沉声：“去我那儿。” 　　曹楠嵛：“？” 　　宣哲低头，冷酷地看着窝在自己胸口处的脑袋，活脱脱一个大魔王，“明天醒来我倒要看看这个混帐东西怎么跟我解释。” 　　曹楠嵛：“……”霜儿啊，保重。 　　车子停在齐月山庄门口，这里落座较高，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的夜间灯火尽收眼底，是宣哲五年前买下的，寸金寸土。 　　曹楠嵛原本想帮个忙，但闻霜根本不搭理他，于是曹助理眼睁睁看着宣哲姿势僵硬，几乎是拖拽着打开了大门，这是曹楠嵛印象中，宣总第一次略显狼狈。 　　一进入玄关，宣哲强行将身上这块狗皮膏药拉开，闻霜不满地咂咂嘴，侧身躺在冰冷的瓷砖上，很快蜷缩成一团。 　　这是个极为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宣哲认为他一定是装的，可瞧着又不像。 　　“起来，去床上睡。”宣哲推了推地上的人。 　　闻霜却将自己团得更紧，睫毛轻颤，“别打……”他梦中涌现无数个狰狞的面孔，手举利器，都是原身伤害过的人，他们不听自己的解释，只是挥舞着白刃扑来。 　　宣哲盯着这人看了许久，说真的，实在无法将他跟传闻中那个声名狼藉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入夜地上寒凉，宣哲面无表情地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挺轻，宣哲微微蹙眉，都不知道闻霜这一顿两碗饭吃到哪里去了。 　　闻霜睡的客房，一陷进被子里就彻底人事不知，真正清醒是第二天早晨，他宿醉严重，一睁眼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这还不算，坐直后整个人往前一栽，端端磕在了床尾装饰用的木雕上，眼前一黑，恨不能再睡十几个小时。 　　陌生环境闻霜待得心里发怵，他一摇三晃地挣扎着朝门口走去，一拉开门正好跟健身回来的宣哲撞上，宣哲从脖颈到腰腹一层薄汗，那人鱼线何止一个“漂亮”能形容，身上就披了一件白衬衫，扣子还没系，得以让闻霜大饱眼福。 　　闻霜用眼神肆虐地舔了一波，见是宣哲精神放松，神情也染上该有的样子，那就是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却不是委曲的，而是疼的。 　　宣哲微怔，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浑身警惕的小刺头，瞬间放松，并且朝他敞开了毛茸茸的肚皮。 　　宣哲心里有些复杂，闻霜说相信他，是的的确确，有那么些相信他。 　　“捂着脑袋做什么？”宣哲见他双手抱头。 　　“撞到了。”闻霜也没多想，放下手露出左边额角上一片通红，他是个脆皮，瞧着有些吓人。 　　宣哲：“……”人才啊。 第十五章 邀请 　　知道这里是宣哲的住处，趁着对方去拿药的空挡，闻霜抓紧时间洗漱了一番。 　　五分钟后，宣哲一边看闻霜龇牙咧嘴地往额头上涂抹红花油，一边打量着床尾的木雕，这床够大，成年人上去随便滚一圈，所以他想不通闻霜是怎么撞上去的。 　　“疼疼疼……”闻霜就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额角上点两下，好像那些药水这样就能渗透进去似的。 　　宣哲最见不得这种毫无效率的行为，抱臂靠在窗户边，出声提醒，“揉开，不然没用。” 　　“有用！”闻霜疼得不愿意再动，想着慢慢好也行。 　　然后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闻霜望着宣哲漆黑的瞳孔，心里突突一跳：“怎么了宣总？” 　　宣哲也不废话，直接从他手里接过红花油倒在了掌心，看到这里闻霜瞬间就懂了，他下意识拔腿就跑，但宣哲是什么速度？一把抓回来精准无误地掌心往额角上一贴，用力搓开！ 　　不夸张地说，闻霜灵魂差点儿出窍。 　　但凡面前站着的不是宣哲，闻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喷一顿再说，偏偏是他的金大腿，眼泪只能成吨成吨地往肚子里咽，闻霜后背一层冷汗，最初恍如劈开天灵盖的疼痛过去，额角又涨又烫，竟然一点点缓和下来。 　　“宣总……可以了。”闻霜嗓音发哑。 　　宣哲闻言第一时间松开，将红花油扔到闻霜怀里，然后继续居高临下冷冷看着。 　　闻霜是个聪明人，短暂的懵逼过去，他就知道宣哲在等一个解释，自己为何昨天送到李君山脸上，又为何喝成了那样。 　　“我找的不是李先生。”闻霜挠挠头：“是雷温煦先生。” 　　宣哲：“你找他做什么？” 　　“雷先生是国内酒业的大人物，我想着新兰那边……” 　　不等闻霜说完，宣哲的神色倏然莫测高深起来，而闻霜也没有错过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嘲弄。 　　原本尚且和谐的气氛戛然而止，闻霜本能地闭嘴。 　　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而现在又在做什么吗？这是宣哲唯一的想法，俞锋落得今日这步田地，不是时运不济，也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命里犯小人，可这小人如今摇身一变，想成为俞锋的救世主，实在过于荒唐了。 　　宣哲是个生意人，他对普通人突如其来的热烈跟帮助尚且心存三分怀疑，更别说闻霜就是将俞锋打入深渊的罪魁祸首，这是演戏演上头，代入感太强了吗？ 　　谈话不欢而散，宣哲不再问，闻霜也不再说，倒是出门前宣哲沉声开口：“因为你的缘故昨晚我推掉了迪兰达先生的邀请，闻霜，我的翻译并不是非你不可。” 　　宣哲越是生气，就越是看不出情绪、语气平和，但没由来让人心里发寒，闻霜也不例外，他低垂着头，轻声道：“我知道，宣总放心，绝没有第二次。” 　　曹楠嵛来接人，看到闻霜还活着，松了口气。 　　到公司后各忙各的，闻霜肚子饿得咕咕叫，好在对坐的小姑娘递了两块饼干过来，他将就了一番，中午的时候方粟过来，两人在公司食堂坐下，方粟笑着问：“昨天聊得还不错吧？” 　　“不太行。”闻霜有些气馁，雷温煦偏偏跟李君山是好友，依照李君山有仇必报的性子，自己这笔帐怕是轻易揭不过去，泡汤了。 　　“嗯？”方粟一脸狐疑：“是吗？但是我今早问雷总，他说等你回复后再做评估。” 　　回复？闻霜一愣，难道是那些数据？雷温煦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雷温煦既然这么跟方粟说了，闻霜就觉得柳暗花明，他眼神一亮，轻轻点头：“对！对了！雷总说试试，不好意思方姐，是我喝醉了，迷糊了。” 　　“迷糊着把脑袋撞了？”方粟指了指他的额角：“红肿的。” 　　“没事，三两天就下去了！”闻霜满不在乎。 　　原身曾经亲手过了新兰的账目，电脑里都有存留，幸好还没删除，闻霜回到家抽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清楚整理了一遍，力求让雷温煦一眼就能看懂，快十点的时候接到了曹楠嵛的电话。 　　“现在？”闻霜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迪兰达出来看夜景，他必须到场。 　　曹楠嵛：“我就不再跟人事部要你地址了，在哪儿？我来接你。” 　　迪兰达在宣哲肯定会陪同，想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块脸，闻霜一骨碌爬起来，报了地址捞起衣服就出门了。 　　曹楠嵛就在附近，五分钟后接到闻霜，两人往目的地赶去。 　　曹楠嵛通过后视镜看了闻霜一眼，“还不错，知道穿正装。” 　　“嘿嘿。” 　　说真的，曹楠嵛有些好奇。闻霜一堆黑历史，偶尔说话做事都是往宣总的雷区踩，但竟然安然无恙到现在，G国的翻译虽然少见，但依宣总的人脉根本不是问题，曹楠嵛觉得宣总更是以一种不宣于口的、看热闹的心情将闻霜留在身边，就像留下一个感兴趣的新奇物件。 　　曹楠嵛能感觉到的闻霜自然也能，男人偶尔的打量跟探究他都有注意到，正常，人性各不相同，宣哲顶多算是恶趣味了一些，但迄今为止没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闻霜听之任之。 　　迪兰达定了一个露天的雅座，主打“海洋”题材，因为脚底下是透明玻璃，柔和的灯光自下而上地照亮，能清晰看到里面缓缓游动的各类海洋生物，包括一头身长三米左右的白鲨。 　　闻霜是不太懂这些有钱人的喜好，他老远就看到宣哲跟迪兰达气氛祥和地喝酒，而自己踩在玻璃上时腿都在抖。 　　一屁股坐下，闻霜这才心安了些。 　　许是他的害怕表现得很明显，迪兰达笑着问是不是吓到了？闻霜双手扒稳桌角，机械化摇头，回应道一点儿都不害怕。 　　宣哲或许听不懂这段对话，但他看到闻霜摇头了，哼，死鸭子嘴硬。 　　迪兰达继承了G国人的天赋，那就是不仅风趣幽默，但浪漫会玩，这都十一点了，迪兰达两杯酒下肚，醉意微醺，轻轻拍手，立刻有拿着小提琴的侍者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穿礼服的漂亮女人。 　　可以啊！闻霜在心里感叹，看起来迪兰达要从她们中间挑一位跳舞。 　　闻霜很想抓一把瓜子放在面前，他觉得这类人跳舞肯定很好看。谁知下一秒，迪兰达起身，朝他伸出了手。 　　闻霜：“……” 　　宣哲：“……”“暗送秋波”的操作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第十六章 小东西，他等着看 　　迪兰达的邀请礼做的非常绅士，他虽然人到中年，但不难看出年轻时也算个花开花开的人物，但因为眉目间过于慈和，让闻霜实在不好将手放上去。 　　总觉得在跟爹跳，没感觉啊…… 　　“咳咳。”闻霜清了清嗓子，下意识扭头去看宣哲。 　　宣哲第一时间移开目光。 　　别的不说，宣哲这片叶不沾身，及时拆桥的本事当真一流。 　　闻霜指尖动了动，想着没事，跳个舞而已，谁知他刚准备起身，就听迪兰达用G国语言问道：“闻霜，你是不是跟宣总在一起了？” 　　迪兰达从闻霜的动作中看出了什么，自持是一个“过来人”，宣总跟他有合作不好明说，但自己不能做拆人姻缘的事情，迪兰达男女通吃，其实对闻霜有那么些好感，但具体还要问问小青年的意思，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想来也是，闻霜怎么可能跟着自己背井离乡呢？再说宣哲的确很好，若不是迪兰达不喜欢那么锋芒毕露的人，在华国来一段露水情缘也可以，G国的开放，让他的情感来的快去的也快。 　　怎么可能？！闻霜心道，活腻了吗跟宣哲谈恋爱？ 　　话虽如此，看到迪兰达眼底隐晦的情绪，好似自己说出什么否定答案对方就能发动猛烈追求，闻霜动摇了，反正宣哲也听不懂，而他的身份是最好的挡箭牌！于是乎闻霜客客气气道：“没有先生，我正在追求宣总。” 　　“哇偶~”迪兰达发出一道惊呼，在G国最浪漫的莫过于一个人当众承认在追求另一个人，那是天幕微风，世间万物共同作见证，迪兰达彻底打消了心中的念头，优雅地低头，是一个谢绝礼，然后转身去找漂亮的女伴了。 　　小提琴音响起，迪兰达换上黑色的燕尾服，兴致高昂。 　　闻霜躲开一个雷区也很高兴，去够桌上的糕点，拿到手里又觉得不妥，小心翼翼往宣哲跟前送了送：“宣总，吃吗？” 　　宣哲眼神漆黑，几乎要盖过这深沉的夜色，他的情绪素来难以琢磨，冷硬道：“不吃。” 　　细听，这股子冷硬中夹杂着几分别扭。 　　迪兰达见状投来一个激励的眼神。 　　今夜迪兰达非常尽兴，有闻霜时不时在旁边活跃气氛，大家玩到凌晨两点才散场。 　　闻霜一坐上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昨夜宿醉，还没缓过来呢，这阵子四肢酸痛，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但旁边还坐着宣哲，他只能强撑着打起精神。 　　“宣总，我先送您回去。”曹楠嵛开口。 　　宣哲淡淡：“我不着急，先把这个眼皮上粘胶水的送回去。” 　　闻霜：“……” 　　曹楠嵛照办，快到的时候闻霜往身上掏……掏！再掏！等等，闻霜倒吸一口凉气，倏然瞪大眼睛，钥匙呢？！ 　　他不死心，来回继续，左右晃动，心里迅速盘算实在不行就去酒店将就一晚，然后悲催地发现，身份证跟钥匙都在之前的外套里，闻霜不是丢三落四的人，相反，他有习惯在出门前检查身上的东西是否带全，当时没反应，更像是某种感知被遮挡住了。 　　果然，这个世界跟他有仇。 　　“你屁股上长钉子了？”宣哲忍无可忍，扭头看来。 　　“比这个严重……”闻霜看向大魔王，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宣总，咱们公司这么大，有临时宿舍提供给员工吗？用以解决一些突发情况。” 　　宣哲眯了眯眼：“比如说将脑子跟钥匙一并落在家里？” 　　话音刚落，闻霜的小脑袋低低垂下，一副“我的锅，你随便喷”的架势，曹楠嵛从后视镜看到了，都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把。 　　“把我放在那个路口就行。”闻霜低声，好在他带了手机，这年头一部智能机畅行天下，不信找不到不需要身份证入住的小旅馆，至于朋友……呵，原身得罪天下人，有个锤子的朋友，平时走在路上不下刀子都不错了。 　　闻霜拿出手机想看看几点，谁知屏幕闪烁了两下，灭了。 　　再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没电了。 　　“放屁！”饶是闻霜再好脾气此刻也爆了粗口，他就是被针对了！钥匙暂且不说，手机到家后就一直在充电，怎么可能用几个小时就没了？这贼老天就是想他死在街上！ 　　宣哲侧目，看到一向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人罕见地神色严肃，脸上有愤怒，也有委曲，就在闻霜说好的路口，曹楠嵛刚降下车窗，立刻听到外面“叮叮哐哐”夹杂着咒骂声，看来闻霜不仅要露宿街头，可能还要挑战“拳王”。 　　闻霜却一下子释然了，真的，当你走不走脚下都是地雷的时候，闭上眼睛反而是最祥和的，炸呗。 　　宣哲不是个会陷入固有常规的人，闻霜的态度让他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模糊的怀疑，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 　　闻霜不敢耽误宣哲的时间，去推车门，一只修长的手却抓住他的手腕，宣哲无视闻霜投来的惊讶眼神，吩咐曹楠嵛：“去齐月山庄。” 　　曹楠嵛：“……”习惯了。 　　闻霜反应了老半天才懂宣哲的意思，暗戳戳问道：“宣总……您要给我提供住处啊？” 　　傻孩子，这种话说出来有损大魔王的英明。 　　果然，宣哲额上掉出黑线，“再说一个字就给我下去！” 　　闻霜立刻闭上嘴巴。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闻霜明明只来过一次，却觉得亲切极了，他跟巡视领地的小兽一般转了一圈，然后点点头，十分满意，昨晚来这里醉醺醺的，也没细看，此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几乎落于脚下的灯火蜿蜒，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宣哲不会再出来了，闻霜洗漱完躺在床上，盯着映衬在天花板上的月色，睫毛轻颤，两秒入睡。 　　翌日清晨，宣哲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偌大的山庄一直很安静，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可能从前还会有些想法，可如今宣哲一颗心千锤百炼，再不会觉得任何不妥，他照常拿了件衬衫，穿着休闲裤拉开房门，打算去锻练室，谁知清晨的风从这条缝挤进来，带着食物的香气，伴随一阵嘈杂，烟火气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胸腔。 　　宣哲没跟上节奏，罕见地愣了愣。 　　有人在一楼厨房做饭，还在哼歌。 　　听到动静闻霜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活力满满，挥舞着手里的锅铲：“早啊宣总！” 　　宣哲双手撑在栏杆上，手里拿着衬衫，腹肌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大清早的荷尔蒙爆炸，“你这是做什么？” 　　“为了报答宣总的收留之恩。”闻霜笑着回答，钻回了厨房。 　　宣哲微微挑眉，他等着看。 第十七章 被算计了 　　宣哲习惯于西式早餐，因为便捷，中式的自从搬出来后就极少有人给他做了，简单的南瓜粥，凉拌小菜，还有热腾腾的包子，闻霜也不知道几点起来的，弄了满满一桌，香气扑鼻。 　　“我看冰箱里食材不多就随便做了些，宣总尝尝。”闻霜很自然地解下围裙，全然不知道那袭小粉穿在他身上多么有冲击力。 　　宣哲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再看向满桌早餐：“我还没锻练。” 　　锻练？这个词对闻霜而言过于久远陌生了，人活着为什么要锻练？当一条安稳躺好的咸鱼不香吗？ 　　“偶尔一天不锻炼没什么的。”闻霜饥肠辘辘，可劲儿说服宣哲，“真的，宣总快吃，吃完我们还要去上班。” 　　这一餐卖相实在好，宣哲将衬衫穿上，在餐桌前坐下，他吃饭几乎没什么动静，透着世家贵族细细养出来的优雅得体，连带着闻霜也受其影响，不敢发出声音。 　　味道的确不错，粥软糯香甜，小菜爽口，肉包子也很好吃，宣哲用纸巾擦嘴，面上寻常，实则心里在想曾经查到过的东西，闻霜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就是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思多样的人，没有少爷命一身少爷病，这么说吧，如果没人请客闻霜不是下馆子就是点外卖，所以他是什么时候练就这么好的厨艺？ 　　总有哪里对不上号。 　　宣哲起身去楼上换衣服，下来时曹楠嵛也正好到了。 　　而副驾上多了一个人，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人比较瘦，但精神矍铄，一直眯眯眼笑着，直到看见宣哲跟闻霜同时从房子里出来，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卡住。 　　曹楠嵛赶忙解释：“钱副总，那位是宣总新聘的翻译闻霜，昨晚跟迪兰达先生分开后已经很晚了，闻霜没带钥匙，手机也没电了，就顺势住在了宣总家。” 　　“曹助理呐……”钱副总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你用‘顺势’这个词不觉得烫嘴吗？” 　　曹楠嵛：“……”说真的，他也有些怀疑人生。 　　闻霜就算“顺便”到号子里，也绝没有“顺便”到宣哲家的道理，宣哲这个人的“领地意识”非常强，极不容易接受陌生人和物，闻霜才来公司几天啊？ 　　心里虽然十万个为什么，但钱副总也是个人精，等宣哲跟闻霜上车，立刻恢复笑眯眯的样子当什么都不知道，曹楠嵛将闻霜放在公司门口，自己则载着宣哲跟钱副总去开会，好巧不巧，闻霜从黑色宾利车上下来的场景被一些人看到，当天上午就有些风言风语，而等钱副总回去，这流言就开始跑偏了。 　　闻霜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权壹股东之一，年轻时作为宣哲父亲左膀右臂的钱副总，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八卦。 　　钱副总一进办公室就对心腹说：“哎哎，你知道吗？那个新来的翻译，叫……闻霜！对，闻霜昨晚住在宣总家了。” 　　却不说为啥住，上行下效，钱副总的心腹嘴巴也不小，一出办公室的门就迫不及待地跟人分享。 　　“哎哎，新来的闻霜住进了宣总家了。” 　　“哎哎，闻霜就住在宣总家，他们是那种关系！” 　　“哎哎，你们不知道吧？宣总是闻霜的男朋友，难怪闻霜一进来就在宣总身边。” 　　“哎哎，宣总占有欲那么强，以后看到闻霜可要躲开点儿！” 　　“……” 　　闻霜对此并不知晓，就是发现进进出出的同事总是有意无意要看他两眼。 　　“卧槽不是吧！”方粟抱着手机跟好姐妹——经纪人部的主管、一位酷爱染发的真gay、粉色衬衫爱好者，权壹的风骚一哥冯涛抱头八卦。 　　要知道冯涛刚进来时对着宣哲YY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一次工作出错在会议上被宣哲面无表情地喷了二十多分钟，出来时灵魂出窍，大受打击，等再回过神来就对高岭之花宣总彻底断绝了心思，但这并不妨碍冯涛喜欢宣哲的颜，继续YY他跟别人，尤其是公司男艺人，当然，宣哲洁身自好，一般都是冯涛自娱自乐，谁知半路杀出一匹黑马，冯涛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去人事部调出闻霜的资料。 　　在“身份证照”这个验金石上，闻霜那张脸也脱颖而出，入职证件照上噙着笑，一下子击中冯涛的心！ 　　冯涛当即找到好姐妹方粟，两人在茶餐厅里发出鸡叫。 　　“这是什么神仙桥段？”冯涛眼神放光，对着手机猛戳，跟着公司众人披马甲上阵，在论坛上盖楼。 　　方粟笑着应了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 　　闻霜倒了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迎面撞上了同部门的赵佳庆。 　　赵佳庆之前让闻霜打印文件被拒，闻霜本以为两人的关系要完蛋，因为赵佳庆从脸上就能看出来是个记仇的，谁知再回来这人跟没事人似的，见到闻霜也能热切地打招呼，搞得两人像是认识了十余年。 　　闻霜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咖啡呢？”赵佳庆同闻霜寒暄起来。 　　他就站在门口接水的位置，且没有任何要让开的意思，闻霜只当他没注意，跟着聊起来，但聊着聊着赵佳庆忽然皱眉“嗯？”了一声，然后拿起手机划拉了一下，“喂？”停了片刻叹了口气：“可我一会儿还要去楼下拿东西，要的急吗？行吧，我找同事帮忙，然后马上过来。” 　　闻霜心里立刻拉响警报。 　　果然，赵佳庆冲闻霜晃了晃手机，一脸歉意道：“闻霜，我现在有点儿急事，你能帮我去楼下取个东西吗？” 　　闻霜坚决摇头：“你找别人吧，宣总跟我要一份翻译文稿，现在就要。” 　　提及宣哲，赵佳庆有些迟疑，但还是不死心道：“就现在？” 　　“对，现在，我上下一趟至少五分钟，可迟到一分钟宣总都要骂我的。”闻霜从赵佳庆一旁的空隙中灵巧挤出去，指了指办公室：“我先回去了，不然宣总的火力你知道的。” 　　赵佳庆没再吭声，等闻霜的身影消失后顿时换了一副嘴脸，冷冷道：“张口宣总闭口宣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了他，男人对男人，恶心！” 　　闻霜回到座位上后擦了擦汗，完美躲过一个雷区，不是他不帮赵佳庆，而是那人的演技太僵硬，刚才拿出手机时屏幕都是黑的，根本没人来电话，他就是想让自己下去，鬼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等着。 　　而快下班的时候，闻霜接到了方粟的微信：【负一层帮我取个文件上来，有车等着，车牌号XXX】 　　闻霜不作他想，对方粟一万个放心，想着对方可能在忙没时间，于是坐着电梯去了负一层，这里分为两半，左边是冷藏区，因为权壹实在太大了，那么多张嘴，别说越来越热每日供给的饮品，就是食堂的蔬菜肉类贮备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建个冷库根本放不住，往右走一段就是停车场。 　　闻霜出来时右边的电梯正在维修，他只能下左边的先来冷库这边，不过走个几分钟。 　　可路过一个电闸打开的冷库房时，背后一股猛力袭来，闻霜毫无防备，整个人朝里面栽去，不等摔在地上，电闸落地的声音响起，闻霜顾不得掌心的疼痛倏然起身往回扑，但闸门已经关上了，无论他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 　　闻霜脸色发白，被算计了。 第十八章 当个锤子的炮灰！ 　　对方动作太快，闻霜连是谁都没看清，四周冷气阵阵，却有一股邪火从心肺朝四肢横冲直撞，闻霜赶紧给自己顺了顺气，担心年纪轻轻就被气死，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不出预料，没信号。 　　闻霜怒极反笑，然后朝天竖起一个中指。 　　他上一世出身也算书香门第，自小涵养有序，但最近一段时间把这辈子的脏话都骂光了。 　　闻霜在心里滔滔不绝，别说，骂完舒畅多了，怒火消退，他这才察觉出冷意来，下来时就穿了一件衬衫，闻霜四下扫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了几件灰扑扑的工作服，顾不得那么多，闻霜先套上，然后研究起门口的几个按键来，上面什么提示都没有，但闻霜还是一个个试了一遍，尤其是中间的红色按钮，手机仍旧没信号，他吸了吸鼻子，想到全公司七点左右就要迎来第一趟检查，最迟那个时候他一定会被发现。 　　差不多三个小时，闻霜搓了搓手，心道贼老天你有本事弄死我！ 　　老天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呼唤，非常给面子地再度降温，半个小时后，闻霜睫毛上覆盖一层霜雪，他缩在离门最近的角落，四肢僵硬，只剩下心口一团热气。 　　“人呢？”宣哲见曹楠嵛神色懵逼地进来，微微蹙眉。 　　“宣总，联系不上闻霜。”曹楠嵛也十分困惑：“宣传部的说他东西都没拿，四点左右的时候下楼了，然后就再也没上来。” 　　宣哲敏锐地察觉到丝丝不对劲儿，当机立断：“调监控。” 　　权壹的监控覆盖面积很广，宣哲站在监控室内，工作人员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看到闻霜坐上左边的电梯，再出现是在负一层，负一层因为构造问题，左边冷库那片只能每隔三个库房安装一个，而闻霜从第一个镜头前走过后，第二个监控再也没捕捉到他的身影。 　　宣哲眸色森冷，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他转身大步离开，一堆人乌泱泱跟上。 　　监控所隔的三个冷库房，有两个落了锁。 　　宣哲也不废话：“打开。” 　　负责这片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解锁输入，不怪闻霜，冷库的密码每日一换，一旦上锁只能从外面打开，他按着的红色警报系统根本不受理。 　　似乎有什么动静，闻霜艰难地掀开眼皮，他费力抬起一只手去拍打闸门，只拍了一下，整个人就朝外跌去。 　　门开了。 　　闻霜想着跟地面来个亲切的拥抱也不错，好过在里面被冻成冰雕。 　　没摔在地上，宣哲快步上前，将人接住了。 　　闻霜似乎连发丝都冻住了，整个人携着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抬头，脸颊蹭了蹭宣哲的下颚，连宣哲都跟着轻颤了一下。 　　“你来了……”闻霜脑仁差点儿让冻裂，实在不能正常思考，理智下线，本能就会占据全部心神，在闻霜看来宣哲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值得相信跟依靠的，他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一下子扰乱了宣哲的心神。 　　宣哲沉着脸脱下外套，将闻霜一裹，起身后看向那位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让吓到了，怎么好端端跑到冷库房里去了？还有就是期间的温度，一般维持在零下三四度，为何门上的标志显示零下十五度？温度只能关上阀门后从外面控制，换句话说闻霜不可能把自己关在里面后再调低温度，细思极恐，十有八九是被人针对了，工作人员灰头土脸，“宣总放心，我一定好好彻查！” 　　面对其他人闻霜肯定缄口不言，但宣哲不同，他喉咙生疼，发出细小的声音，“有人推我。” 　　“嗯。”宣哲应了一声，抱着人大步离开。 　　极致的寒冷过后，闻霜像是被丢尽了炭盆里，高温恨不能将皮肤烧成灰烬，他难受得不行，一个劲儿扒拉身上的被子，手背上微微刺痛，然后听到耳边一声怒斥：“别动！” 　　有些耳熟，闻霜乖了一些，他高烧不退，乍一握住那只手，只觉得冰冰凉凉很舒服，然后说什么都不松开了。 　　对方挣扎了几下，也消停了。 　　宣哲任由他抓住，按了床头铃等医生护士进来给闻霜重新扎针，曹楠嵛跟着进来，目不斜视，都不敢看这幅“唯美”画面，他目下无尘绝不碰人间烟火的Boss啊！ 　　“体质比较差，但胜在年轻，这次出院后好好调理一番就行了。”医生埋好针，叮嘱了两句后离开。 　　“宣总。”等人都走了曹楠嵛才低声说道：“调取了全部监控，在闻霜被锁大概五分钟后于右出口的监控拐角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只有一小截，对方应该熟知监控死角，速度很快。” 　　“知道了。”宣哲神色不变，他让曹楠嵛调查的时候就做好了“无头悬案”的准备，对方的目的是闻霜，在权壹大楼都敢如此肆意妄为，看来是“大仇”，一次不得手保不准有第二次，只要那人再敢，宣哲一定揪出来。 　　倒是这小东西……宣哲侧目看向闻霜，随着深入了解，他都开始怀疑这副皮下的灵魂是不是换了一个，为何行事风格跟从前截然不同？ 　　曹楠嵛：“……”闻霜生病，宣总这么担心的吗？瞧瞧那眼神，太专注了！ 　　呜呜呜，磕到了。 　　宣哲要是知道此刻曹楠嵛在想些什么，铁定一脚踹出病房。 　　闻霜真正清醒是两天后，浑身骨头像是被打碎重组，高烧过后感觉自己像是一滩烂肉，他张了张嘴，先是爆发出一阵咳嗽，有人立刻给他顺着胸口，然后吸管递到唇边，闻霜猛吸两口，眼前的一切摇摇晃晃，最终定格在方粟那张神情关切的脸上，“方姐……”闻霜喊了一声。 　　方粟忙道：“我在我在。” 　　等闻霜彻底清醒，方粟这才说了一件事，那条微信是她发的没错，但方粟本人却没一点儿印象，准确来讲关于那段的记忆完全是空白的，昨晚听说闻霜住院，翻手机想问问情况的时候才发现那条微信，再看看时间，方粟有些懵了。 　　很明显，闻霜是看到这条微信才想去地下车库的。 　　方粟一个劲儿道歉，只能归结为自己忙晕了，一时间发错了信息，闻霜笑着说没事，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不是方粟故意的，也不是任何巧合，就是简简单单——他被这个世界针对了。 　　一定有一股不知名力量在控制着剧情发展，闻霜最近避雷太多，对方不乐意了。 　　那行，闻霜勾唇，他一定竭尽全力一个个避开，当炮灰？当个锤子的炮灰！ 第十九章 素人节目 　　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宣哲背对而坐，阴影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像是跟四周的明媚切割开，显得有些森冷沉闷。 　　老宅刚来了电话，让他这周末抽空回去吃顿饭。 　　吃什么？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他就觉得倒尽胃口，尤其当她低眉顺眼地伺候着老爷子的时候，宣哲总要用尽全身素养才能强忍着不嘲讽，当年趾高气昂一副市井泼皮的架势，成为女主人后反而像是被激发了骨子里的优雅，一颦一笑都在模仿他的母亲。 　　看一眼能晦气好久。 　　内线电话响起，宣哲快速按了按眉心，接通：“怎么了？” 　　曹楠嵛低声道：“宣总，闻霜来了。” 　　宣哲有些纳闷，“他不是昨天下午就回来报道了吗？” 　　提及这事宣哲还有些意外，按照剧本，至少按照闻霜从前的剧本，他应该结结实实装弱三日，再哭弱三日，非得搞得人尽皆知受尽同情才会出院，但没有，闻霜像是安上了小马达，稍微恢复了点儿精神气就回公司上班了，那日在医院宣哲离开后就再没回去，他的好奇跟耐心跟维持在一个特定的度里，过了就没了。 　　“你行不行啊？”电话里响起某人小声的催促。 　　宣哲刚才心情奇差，但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自动脑补出闻霜两眼期待一副小鹌鹑的样子，莫名来了兴致，这人不好好工作跑来找自己做什么？ 　　“嗯，让他进来吧。”宣哲沉声。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闻霜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小心翼翼的样子真就特别像缩在墙角的鹌鹑，只等宣哲冷冷一个眼神抛来，立刻可怜巴巴地飞走。 　　“这是打算在我这里吃饭？”宣哲问道。 　　“不是！”闻霜两步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还稍稍往前推了推，“猜您还没吃，我是来送饭的。” 　　宣哲总算从闻霜那张略显谄媚的脸上读懂了什么，“为表感谢？” 　　闻霜一拍手掌：“可不是嘛？” 　　宣哲盯着饭盒看了几秒，闻霜继续在他耳边聒噪：“食盒是我新买的，高温消毒，洗刷了十几遍，很干净！食材也都是最新鲜的……”不等他说完，宣哲轻轻抬眼，小鹌鹑立刻缩了缩脖子，靠边站不说话了。 　　宣哲正好懒得下去，食堂的饭菜总有些不合胃口，那日清晨的一顿早饭在此刻回过味来，让宣哲不得不相信闻霜的手艺，食盒上层铺了几块三文鱼寿司，周边裹着黄澄澄的鱼子酱，下层有保温功能，揭开就是扑鼻的肉香，红烧肉跟素炒百合，还有一份凉拌黄瓜，没任何花哨可言，就是些家常便饭，宣哲却难得来了胃口。 　　闻霜看宣哲拿起筷子就知道有戏！也不枉他顶着房东幽怨的眼神拿到被锁在家里的钥匙，然后早上六点就起来准备。 　　“那宣总您吃，我就先回去了。”闻霜比任何人都懂得点到即止。 　　宣哲却没什么情绪地看过来：“这就完了？” 　　闻霜：“啊？” 　　“我救你一命，你送顿饭就完了？” 　　“那……两顿？” 　　“先把这周送出去，其他的再说。”宣哲夹了块红烧肉放在米饭上，一副“你可以跪安”了的姿势，闻霜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面上依旧有求必应：“好嘞！宣总您说了算，那您慢慢吃。” 　　从办公室出来，闻霜抬头就看到曹楠嵛一脸的莫测高深。 　　厉害啊……懂得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有操作的！ 　　闻霜觉得跟曹助理的脑回路很难达到同频，所以就不沟通了，免得对方语出惊人将自己雷得半死，上电梯前有人从里面出来，风驰电掣，要不是看到了那双黑色的高跟鞋，闻霜真怀疑这人踩着风火轮，女人走出去几步，又似注意到了什么，第一时间拐了回来，没任何礼貌避让，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闻霜，快把闻霜盯得浑身发毛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女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朝宣哲办公室的方向“飞”去。 　　闻霜：“……” 　　女人是冯涛手底下的王牌经纪人，名叫朱涟，带出了一个影帝一个影后，培养出的新人也很有势头，资源人脉一大把，热爱工作胜于热爱生命，最近公司论坛上有关宣总跟那个小翻译的大楼朱涟也看了，闻霜的照片早就被扒了出来，娱乐公司做这些只会更具效率，朱涟对闻霜的第一印象就挺不错的，合眼缘，尤其是证件照上那双眉眼，带着娱乐圈里极少见的干净。 　　朱涟虽然是冯涛的手下，但在公司威望不低，一些关系公司摇钱树的决策可以直接跟宣哲汇报，可见能力强悍。 　　朱涟这次来找宣哲，除了说一说影帝白芨出国深造一事，再就是公司新推出的一期综艺，这期综艺跟以往的综艺节目不同，虽然邀请了一众大腕明星，但也加入了一些新鲜元素，例如请素人上台，当然，所谓的“素人”背后仍旧有千丝万缕的资本联系，毕竟是权壹打造，一旦出镜火了至此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以。 　　而朱涟作为一个“造神者”，对圈子里乱七八糟的人设手腕早已免疫，从外面强插进来的她不管，但这次她手底下的陈棕也要上节目，作为朱涟新好看的苗子，本公司推出的素人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他必须背景干净，不牵扯破事，上去走个过场再下来，给陈棕当好陪衬，保驾护航。 　　想到论坛上的大楼，朱涟咬了咬牙，还是将真实想法说了。 　　“你要让闻霜上节目？”宣哲有些意外，“为什么？” 　　“本公司的，没涉足娱乐圈，长相过关，和我心意。”朱涟将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大言不惭，其实暗中也在观察宣哲的神色，感觉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巨剑，就看宣总愿不愿意给人了，愿意最好，不愿意她大不了被痛骂一顿，但是能近距离看到八卦，值了！ 　　主要是欣赏宣总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模样，嘤~肯定很帅，平时他就冷冰冰的，不动感情超脱红尘，如今终于遇到了一个…… 　　“行，你看着办吧。”宣哲沉声。 　　朱涟的想象戛然而止，这就跟磕CP磕到一半被强行打断，嘴里苦涩，拳头发硬。 　　朱涟深吸一口气，“好的。” 　　操……不会情报有误吧？宣总对闻霜不见得多上心啊？ 　　朱涟怀揣着这种疑虑，出门后难得跟曹楠嵛说了几句，两人虽然平时交流不多，但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彼此欣赏，一方有事另一方也不介意捞一把。 　　听完朱涟的描述，曹楠嵛的神情更加变幻无常了，他看了眼办公室，压低声音，“进去看到宣总桌上那个食盒了吗？” 　　朱涟回忆了一下，“啊，看到了。” 　　“午饭是闻霜送来的，宣总吃了。”曹楠嵛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老神在在地像是窥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朱涟立刻捂住嘴吧。 　　曹楠嵛继续暴击：“宣总还说，让闻霜继续送……” 　　朱涟：“他们隐藏得好深啊……” 　　闻霜暂时不懂深不深的，下午被方粟带着去见朱涟，听对方说明来意，闻霜有些懵，让他上节目？ 　　“对，就是打个过场，站在陈棕身边陪陪他，最好能营造一些节目氛围。”朱涟笑着说道。 　　闻霜：“氛围？什么氛围？” 　　朱涟：“愉悦的，轻快的，能让观众捧腹大笑的。” 　　方粟蹙眉，怎么听着这么像谐星？话说陈棕有这么大咖位吗？让宣总身边的翻译去做陪衬。 　　闻霜很想拒绝，他没那么多时间，就想着好好赚钱，去节目这个月全勤就没了…… 　　但朱涟棋高一招，早就调查了闻霜的近况，抛出一个极大的诱惑：“有钱的。” 　　闻霜顿时两眼放光：“多少？！” 　　朱涟比划了一个手势，闻霜浅浅吸了口气，这次眸色坚定，活像看到了生死战友：“我去！” 第二十章 别踩了七百块 　　节目组也不是傻的，邀请来的都是些流量明星，素人就是博个噱头，招点新奇，如果能因此走红一两个也算锦上添花，所以给素人的镜头不是很多，头一次录制完，之后差不多两周去一次。 　　朱涟提前安拍闻霜跟陈棕见了一面。 　　陈棕去年接了一部网剧，因为其饰演的男一号高度还原，帅气又深情，所以一夜爆红，粉丝从无人问津的八十万直接飙升到一千万，加上朱涟运作得当，陈棕半年时间就挤进前三线。 　　陈棕见闻霜时刚拍完戏回来，长相不用说，能在娱乐圈吃得开自然不差，皮肤白眼睛大，五官立体有致，打量闻霜的眼神不带任何恶意，却也透着距离感，陈棕接下来还有计划，只打了个面照就匆匆离开。 　　对此闻霜自我认识清楚，也做好了准备，他就是个绿叶，去陪衬陈棕这朵鲜花，后者负责继续帅气继续吸粉，他能起到一个活跃气氛的作用就足够了，朱涟答应闻霜，第一期整场录制下来，给他的数额不会低于十万，这还不算一旦走运获得人气后靠其他渠道拿到的钱。 　　十万，一个非常不错的，闻霜很心动，攒攒，一个人来此陌世，怎么着都得有个自己的小窝。 　　心动归心动，该送的饭还是一顿都不能少。 　　宣哲是闻霜的保护伞，至少现在是，所以闻霜对上他可谓绞尽脑汁，极其上心，一连五天，吃的饭都不带重样的，有一回曹楠嵛饥肠辘辘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当即被这股香味馋得神魂颠倒，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曹楠嵛认真问过闻霜：“考虑过当厨师吗？” 　　闻霜也认真考虑，然后摇摇头：“我做饭慢，还有我没钱。” 　　今天是一份口水鸡、一份爆炒猪肝，素白菜，还有在小火上炖了一整晚的老鸭汤，宣哲微微挑眉，气息仍旧沉稳，却肉眼可见地轻快了两分，闻霜跟他的接触不算短，这些小变化已经能感觉到。 　　“尝尝。”日光落在闻霜眼里，像是凝实的白色琥珀，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加上闻霜并不孤僻，所以他也想跟人交流，得到一两句可以开心一整天的夸赞。 　　宣哲这匹孤狼看懂了他的心思，轻轻抿了口老鸭汤，然后由衷赞叹道：“很好喝。” 　　闻霜果然笑开了，前世他就喜欢下厨，在家做一桌子菜请朋友来吃，这一世朋友什么的毛都没，但宣哲是个很好的倾吐对象，他们的交流从来不明显，掩藏在偶尔对视的一眼，说出的句子，还有简短的沉默中。 　　宣哲的心思正在一点点发生变化，有时候他在想，或许闻霜真的回头是岸了。 　　只是这头回得忒彻底，让人反感不起来。 　　“明天去录制节目？”宣哲问道。 　　“嗯，上午去。” 　　宣哲轻轻抬了抬下巴：“知道了，我这边有情况会通知你的，记得保持手机畅通。” 　　闻霜听出了逐客之意，“行，宣总您慢用。”等走到门口，又听宣哲说：“这个月算你全勤，安心录制。” 　　闻霜猛男回头，眼角眉梢都是跳动的笑意：“谢谢宣总，您真好！” 　　等门关上，宣哲一边吃饭一边想着闻霜刚说的话，几秒钟后轻嗤一声，有说他行事果决手腕狠厉的，也有说他生性凉薄不念亲情的，说他好的真就头一个。 　　周六一早闻霜就准备好出门了，朱涟发了录制地址，是权壹去年新建的，设备场地不用说，一推开门就看到人头攒动，这东西怎么说呢？越在边缘游动的就越是无关紧要，再看看不远处几个穿着讲究长相或漂亮或俊美的，闻霜猜测他们也是这次上节目的素人。 　　但素人也分个三六九等，其中两女一男很热切地围绕着另一个男子，闻霜猜测肯定是因为那人资源不错，之前朱涟说过，会有一些内定，让他心态平稳，闻霜老僧入定，他是冲着钱去的，也不觉得自己能红，对娱乐圈更是毫无兴趣。 　　他现阶段的目标：买房买房买房！ 　　那名男子注意到了闻霜，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作势上前，但拼不过朱涟的风火轮，朱涟真的是一晃就到了闻霜面前。 　　朱涟妆容精致，打量了下闻霜，见他收拾得简单却不寒碜，气质服饰把持在一个刚刚好的度上，绝不会刺到陈棕，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哪里像旁边那几个，恨不得花枝招展地上台，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教的。 　　“很好，跟我来，我让造型师给你上层粉，一会儿看着更精神。”朱涟说完不等闻霜反应，拽着人直奔中心。 　　如果闻霜今天盛装出席，那么朱涟的脸色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晴朗。 　　“哎呦，这皮肤好的，最白色号啊！”造型师也是个自顾自说的，拍了拍粉饼直接往闻霜脸上招呼。 　　闻霜闭上眼睛，所以没看到陈棕因为造型师这句话快速皱了皱眉。 　　录制很快开始，主持人激情上台，因为主打轻松娱乐，所以说到兴起青筋暴起格外卖力，闻霜站在素人区，跟四周的紧张忐忑格格不入，他从容扫过台上每一位，在心里差不多是站在“导师”的位置上开始打分。 　　笑得太用力了，眼角褶子都出来了，六分。 　　走冷酷风？但是跟节目气氛违和，看在T恤下的腹肌线条打七分？不不不，一点儿都不如宣总好看，五分！ 　　嗯？一人上台，闻霜眼前一亮，对方嗓音清澈，自我介绍叫江宁。 　　江宁这两年资源爆炸，都在猜测是谁在背后捧着，人长得帅气不说，辨识度还很高，在一众白面小生中麦色的皮肤极具朝气，闻霜打了九分。 　　陈棕的表现就那样，因为都是流量明星，所以除非剑走偏锋，否则不会出彩到哪里去，江宁这样的是少数。 　　接下来就是素人镜头了，为了录制一位明星身边带一位素人，之后还有交互之类的，一人上前，用肩膀轻轻撞了下闻霜，压低声音：“我是风生传媒的，赵总介绍我进来，你呢？” 　　正是之前被簇拥的那位。 　　对方不知为何有些在意闻霜，现下透露底牌也是想摸摸闻霜的门道。 　　闻霜诚恳，“我是权壹传媒的，为了钱来的。” 　　对方一愣：“多少钱？” 　　想着财不外露，闻霜暗搓搓比划了一个五！ 　　对方微惊：“五十万？” 　　“五万！”闻霜掷地有声。 　　闻霜觉得这哥们明显想翻白眼，但因为四周都有摄像头，所以生生忍住了。 　　对方深吸一口气卷土重来，明显不相信：“你说实话。” 　　“真五万。” 　　“编！继续编！你怎么可能……”不等这人说完，闻霜看到朱涟回过头给他打手势，示意上台。 　　谁知那人也跟在后面，他们走出幕后还需跨几层台阶，但人已经暴露在镜头中了，闻霜面带笑容，打算当混子，谁知后脚跟一疼，紧跟着鞋子就被踩掉了，他再踩在台阶上，只有一只雪白袜子包裹住的脚。 　　“抱歉抱歉。”对方不怎么走心，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朱涟脸色难看，从她这个角度看得真真的，闻霜身后那个素人就是故意的！哪家公司的？ 　　都以为闻霜会暴跳如雷或者面红耳赤，几架摄像头同时对准他们，看看后期要不要剪辑进去，也是个小爆点啊，素人开局就扯头发，增加节目效果。 　　而闻霜缓缓转身，看着那双鞋面露心疼，俯身拍了拍对方的膝盖，轻声道：“别踩了，七百块呢。”为了上节目他专门买的。 　　因为一片寂静，所以这话就格外清楚。 　　“噗！”秦宁捂着嘴巴笑出声。 第二十一章 土味情话 　　江宁这么一笑，诡异的气氛登时活络起来，女主持人立刻打趣道：“这是把鞋子踩了？我就说那台阶有些高，每次上来都是张哥扶着我才敢。” 　　这个功夫闻霜已经成功拿回了自己的鞋，利索套上，一架摄像头也怼到了面前，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任何一丝暴躁或者伪装，但闻霜会错了意，笑意坦荡。 　　“大家好，我叫闻霜。” 　　他本是偏干净的长相，但这么一笑右耳垂的红痣就一下子凸显出来，似有春色在四周荡开，摄影机微微晃了晃，像是操纵那头的人没控制稳。 　　女主持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具体些呢？” 　　“闻名的闻，霜雪的霜。” 　　这名字很是文雅。 　　长相这东西，皮囊其次，气质第一，闻霜吸引了镜头，就衬得后面使坏的哥们跟愣头青似的，他三番两次想上来插一下，奈何镜头根本不理他，这人盯着闻霜的背影恨不能盯出一个洞，好巧不巧，这怨怼的神色倒是被拍了个无比清晰。 　　后面的叫吴潭，他笑着自我介绍，但主持人只是点了点头，没任何多问的意思。 　　吴潭低着头到自家艺人身边，听到彭珊珊轻声骂了一句：“丢人。” 　　彭珊珊跟吴潭都是风生传媒旗下的艺人，本来赵总塞进来这么一个事逼她就挺不开心的，吴潭一门心思想要爆红，天天趴在赵总床边说的也是这种事，吴姗姗烦他烦得不行，结果上台了还要整这些幺蛾子。 　　吴潭听得清楚，顿时心里一沉，有些后悔刚刚针对闻霜了。 　　艺人跟素人都上场，接下来就是一些小节目，因为下一期要去外景拍摄，所以这些小节目的完成度就会决定嘉宾身上携带的物资，为了整艺人让粉丝心疼，节目组什么都做得出来，但艺人不想遭罪，因此个个严正以待。 　　往每位嘉宾手里发了一个环扣，一共六环，交错缠绕，需要嘉宾在一分钟内将六个环扣单独陈列出来，第一名跟最后一名奖励不等，当然，完成不了下期还要面临惩罚，再者这也是在考验嘉宾的反应力，其中两个艺人一直操的是冷静聪明的人设，节目组为了不得罪人肯定会帮忙一二，可一旦落于人后，届时节目一播，难免黑粉压境。 　　好巧不巧，陈棕就是操这种人设的其中之一。 　　计时开始，闻霜不着急解扣，而是仔细观察了一遍，等看得差不多，这才手下如飞，哪怕这个世界地雷万千，但他脑子还在，有些既定的东西“规则”也束缚不了，最后一个扣了，只需要轻轻拉开即可，闻霜四下一扫，发现还没人这么快，镜头正对着江宁，因为江宁那边只剩下两个了，闻霜当机立断，将自己的扣往陈棕跟前一推，再将陈棕只解开一个的直接拿了过来，主持人背对着挡在他们这桌面前，极好的掩护。 　　朱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准备随时让助理上台将解得差不多的扣换给陈棕，谁知闻霜反应那么快。 　　朱涟沉沉松了口气，陈棕有些不服管教，说的直白点儿，出名后飘了，她对这个艺人挺头疼的，经常跟前跟后，这是第一次，朱涟产生了一种并非孤军作战的错觉。 　　闻霜承诺帮衬就不是一句简单的笑谈，从小他就深知一个道理：重诺。 　　陈棕松了口气，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起来，他直接拆开最后一个扣，打算按下手边的按钮，谁知“嘀——”一声，有人比他更快。 　　是江宁。 　　闻霜有些欣赏地看向江宁，另一个人设聪明的就是他了，不曾想名副其实。 　　陈棕手握拳敲下按钮，有几分不服气，全然忘了这东西就不是他解出来的。 　　闻霜当作没看到，扣子都是一样的，他卡了个时间，倒计时还有十秒钟的时候解开，在素人中竟然算很快的，也没有抢艺人的风头，完美！ 　　朱涟不由得重新审视闻霜，这次的节目是个天大的馅饼，真正的素人加上他不过三人，其他都是有些门路进来撞大运的，在这种诱惑面前，能像闻霜这样绝对理智思维清晰的，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江宁第一陈棕第二，陈棕瞥了江宁一眼，从鼻腔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哼”，只有离得近的闻霜听到。 　　闻霜：“……”你这是玩不起啊。 　　闻霜倒是挺喜欢江宁的，偷偷看过去一眼，谁知正好对上那道视线，江宁笑着同闻霜快速眨了眨眼。 　　志同道合。 　　接下来的环节需要抽卡片决定，女主持人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刚才的第一名江宁，稍微懂行情的都看得出来，这是多给江宁镜头。 　　江宁腼腆一抽，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土味情话。 　　众人脸上的笑有些尬住。 　　从左往右，什么“你今天有点儿怪，怪可爱的。”“不要抱怨，抱我。”平淡中隐藏着丝丝难受，闻霜用脚趾在地上扣地宫。 　　节目组乐了，一般嘉宾们高兴他们高兴，嘉宾们不高兴他们更高兴。 　　江宁对着话筒：“你是一粒沙，我是一匹马，我们凑在一起就是沙琪玛。” 　　“哈哈哈！”闻霜被“沙琪玛”三个字莫名戳中笑点，笑出了声。 　　江宁听见了，他扭头看向闻霜，摄像头也跟着看来，女主持人也跟着看来。 　　闻霜：“……哈哈。” 　　女主持人多会做人呐，绕过其他两组，径直走到闻霜面前，将话筒递给他，“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你来一个。” 　　闻霜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朱涟，见她鼓励地点点头。 　　闻霜神色尴尬地开口：“今天被长工骂了。” 　　女主持人：“啊？” 　　“说我拌的水泥太稀了，工长把我的铁锹锤烂了，问我是不是不想要钱，我不敢反驳，他不知道的是我没有多放水，只是拌水泥的时候很想你。” 　　众人：“……” 　　江宁：“哈哈哈！” 　　之后其他人说了什么闻霜一个字都没听清，他两耳嗡嗡，脸色绯红，眼角余光看见朱涟抱着女助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一期录制很快，闻霜从大棚里出来身上的燥热都没散开，朱涟要去跟进陈棕，他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刚进入电梯，一道人影比他更快，黑色运动裤黑色冲锋衣，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修长的手将帽子往上一抬，露出一张噙着笑的俊俏脸蛋。 　　是江宁。 　　“我可以跟你一起吗？”江宁问道。 　　闻霜点头：“当然。” 　　三个助理进来，江宁接过他们递来的水，第一瓶先塞给闻霜，然后自己重新打开一瓶吹了大半，抱怨道：“说得我嘴吧都干了。” 　　闻霜笑道：“因为土味情话吗？” 　　两人顿时一愣，然后很有默契的齐齐笑出声，难得，他们的笑点都在同一水平线上，几个助理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 　　“叮~”电梯门打开，外面正站着两个人。 　　一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一人白色休闲装满身痞气，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闻霜跟江宁同时出声。 　　闻霜：“宣总！” 　　江宁：“哥！” 　　宣哲微微挑眉，他知道闻霜来此录制节目，但没想到他竟然跟江宁一起出来，而江肃倾看到弟弟身边站着一个眼熟的，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下意识打量，然后不得了了，江肃倾眯了眯眼，认出了闻霜，第一时间将江宁揽至身边，好像他是什么活体病毒。 　　闻霜：“……” 第二十二章 对你的脑袋好点儿 　　江宁不明所以：“哥？” 　　江肃倾权当没听见，对闻霜展开了一级警戒，冷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闻霜一脸无辜：“我录制节目呀。” 　　你录制个屁！江肃倾差点儿吼出来，他转头看向宣哲，见发小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反应过来这人早知道了，江肃倾嚣张惯了，只要宣哲不发火，他也能作威作福两下，“不是，你怎么没跟我说？” 　　宣哲斜睨着他，“这事我还要专门跟你说一声？” 　　江肃倾一通火没地方发，只能恨恨看向闻霜，语气不善：“滚滚滚！”回头就联系一下节目组，请的这都是什么人！ 　　闻霜抬腿就走，滚就滚！ 　　宣哲脸色微沉，似乎想说什么。 　　“等等。”江宁开口了，他挣脱开江肃倾的手，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老哥，“你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人家闻霜站在这里招你惹你了？” 　　江肃倾对江宁一向疼爱，闻言赶忙解释：“你知道他是谁吗？反正你离他远点儿！别哪天被算计了都不知道，我就你这一个弟弟，要是出事了我……” 　　“够了！”宣哲沉声打断。 　　他看见闻霜低着头，有细微的光通过睫毛间的缝隙透出来，噙着有口难言的委屈，想到这人这段时间的表现，拼了命想往好过的态度，宣哲突然不忍起来，话说这些人怎么回事？闻霜现在好歹也是他的手下员工，一个个跟训儿子似的，逮住就要喷两下，问过他了吗？ 　　“你要吃饭就吃饭，不吃饭带江宁回家。”宣哲接道。 　　江肃倾：“？？？” 　　“不是，你是谁兄弟啊？！你向着他说话？”江肃倾受不了这个委屈。 　　“江少。”这次开口的是闻霜，他脸上那层装傻充愣的面具撤去，眼神带着洞察一切的通透，“从前的很多事情我没办法解释，但节目录制是公司安排的，我对江小少爷也没任何敌意。” 　　江肃倾还想说什么，宣哲却一步上前，“这就算录制完了？” 　　“嗯。” 　　“感觉如何？” 　　“还行，就是没发盒饭。”闻霜说这话时微微蹙眉，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满，好像一份盒饭是多么大的损失。 　　宣哲有些想笑：“饿了？” 　　“嗯嗯！” 　　江宁凑上来，笑道：“那我们去吃饭啊！正好我也饿了。” 　　江肃倾冷哼一声，可惜没人理他。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抵达饭店，江少的脸色从上车起就十分难看，碍于弟弟热情跟宣哲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给闻霜撑腰！他孤立无援，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路江宁说了很多，原来在录制时他就发现了解扣最快的是闻霜，也发现闻霜将成品换给了陈棕。 　　“如果第一名是你，我心服口服，但那个陈棕太装了，我就直接亮了灯。”江宁是江肃倾的亲弟弟，但是兄弟二人的性格大不相同，江肃倾仗义，兄弟说的话那都一万个相信，所以闻霜在他心中就是十恶不赦之人，而江宁自小在爷爷身边长大，深知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不一定为实”的道理，待人看物留三分余地，且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反正在他看来闻霜就是个心思干净的人。 　　宣哲有些意外，“你是第一个解开的？” 　　闻霜嘿嘿一笑，抿着果汁没接话。 　　“怎么不亮灯？”宣哲又问。 　　闻霜一本正经，“答应朱涟姐了，尽可能帮衬陈棕，再者我对这些没兴趣。”任务完成拿到钱就行了。 　　没人搭理江肃倾，他满肚子的矫情没地方发作，反而一点点冷静下来，不动声色打量着闻霜，得承认，这人长了一副极具诱惑力的皮囊，但解扣第一什么的太夸张了吧？他弟弟小时候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一般人真的玩不过，可心里又存在一些违和感，老早前知道闻霜会G国语言时江肃倾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兄弟口中的闻霜，是一个除了会用皮囊其他一无所知的废物。 　　闻霜是真的饿了，热菜上桌，那吃得头都没抬起来过，江肃倾点了根烟，见状呛人的毛病又上来了，“怎么，这是饿了三天没给吃的？” 　　“咳咳咳！”闻霜一听江肃倾这么说就紧张，第一个想法是会不会给宣哲丢脸，一时走岔气就把自己呛到了。 　　江宁一个眼刀飞向江肃倾。 　　宣哲不咸不淡的一眼看过去，差点儿把江肃倾头盖骨掀起来。 　　好小子，算你会演！江肃倾心道。 　　那自然不是演的，闻霜起初还能压一压，但嗓子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之后便伏在桌上惊天动地地呛咳起来，他瞧着实在是瘦，白色的衬衫下面像是陷下去了一片，从宣哲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隐约凸起的蝴蝶骨。 　　这一天天的吃了个寂寞，宣哲心想，他给闻霜面前放了一杯温水，想了想，一伸手给他顺着后背，许是那掌心的温度过于炽热，闻霜逐渐消停下来，他抬起头抓起水杯就喝，下去大半这口气才算顺畅了，然后哑着嗓子道歉，“不好意思，失礼了。” 　　江宁目露担心：“没事没事。” 　　闻霜见真没人在意，夹了块鸡翅放在盘子里。 　　宣哲嘴角微微抽.动：“还吃？” 　　闻霜低声：“没吃饱……” 　　宣哲：“……”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江肃倾跟江宁回去，闻霜同他们挥手再见，然后告诉宣哲自己可以坐公交回家，但男人开车停在他身边，从降下的车窗里可以看到一张清俊无双的侧颜，闻霜心神一动，也明白了宣哲是什么意思，拉开车门坐上去。 　　宣哲开车很稳，比曹楠嵛还要稳，闻霜靠在座椅上，逐渐昏昏欲睡。 　　路过减速带时一个颠簸，闻霜磕在车玻璃上，“唔”了一声，然后捂着脑袋开揉。 　　宣哲抽空看了他一眼，明明看上去傻里傻气的，但多数时间又机敏得不像话。 　　“对你的脑袋好点儿吧。”宣哲沉声，“一个小脆皮，明早起来又得肿。” 　　“知道了。”闻霜应道。 　　到了路口闻霜从车上下来，礼貌请宣哲上去坐坐，预料之内，宣哲拒绝了，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闻霜心想宣哲这人是真的不错，身在高位却矜贵得恰到好处，他见过那种能够呼风唤雨却也随意践踏人性的，但宣哲没有，他将自己禁锢在一个符合世间人情的规则里。 　　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邮箱，东西闻霜已经发给雷温煦了，这是第三天，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又或者只是逗自己玩玩，怎样都好，试一试。 　　邮箱里依旧空空如也，闻霜略显颓败地往后一靠，还是不行吗？ 　　想想也是，雷温煦什么人？最是圆滑能说话，恐怕对方粟的说辞也只是为了让她宽心罢了，雷温煦或许某天会答应，但是俞锋呢？还有俞锋的母亲呢？怕是再也等不起了。 　　闻霜不知道的是，雷温煦越过他直接联系了俞锋，此刻安静的包间里，俞锋已经跟雷温煦酒过三巡，态度放到了最低，如今只要能让新兰起死回身，救他母亲一命，别说陪酒了，下跪都行。 　　但俞锋万万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雷温煦最后确定完，直接签了合同，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对俞锋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露，雷温煦要走了俞锋酿制葡萄酒的秘方，他只赚不赔。 　　俞锋轻咳一声，脸色涨红，秘方他之前想卖，但众人嗤之以鼻，无人问津，现在的雷温煦对他来说就是大恩人，“谢谢您！真的，万分感谢！” 　　雷温煦浅浅一笑，“你是该感谢我，当然，你最应该感谢的却不是我。” 　　俞锋没懂：“雷总您的意思是？” 　　雷温煦不知说了什么，俞锋倏然瞪大眼睛。 第二十三章 你有本事别回头 　　周六休息，一觉睡到自然醒实在幸福，打开手机也没发现什么特殊通知，闻霜心满意足地在床上趴了会儿，然后起床洗漱，出门后绕去了一家专门销售营养品的店，买了些病人吃易消化好吸收的，最后步行到公交站台。 　　整个过程闻霜都很安静，但他的眼神有些飘，明显揣着心事，司机按了按喇叭，闻霜倏然惊醒，一看车到了。 　　闻霜要去医院，看看俞锋的母亲。 　　能弥补一点儿算一点儿吧，闻霜心想，他并非一个圣母的人，只是想到那日俞锋看来的眼神，不免心神震颤，上一世闻霜虽然父母早逝，但他体会过，知道家人何等珍贵，原身将人往绝路上逼，如今闻霜接手这个烂摊子，如同收拾一滩垃圾，置之不理只能造成臭味熏天的后果，他自然也跑不掉。 　　原身之前为了威胁俞锋，已经调查过了那位老妇人所在的医院，闻霜凭借记忆找到，是一个环境简单的单人病房。 　　老妇人正睡着，鬓角白发刺目，亲眼看到的震撼远远强过那些苍白的记忆，闻霜竟有些不敢上前，在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就好像那些伤害别人的事情他实实在在做过，腿有些发软，闻霜猛地低头，吸了吸鼻子。 　　将营养品放在床边，门口传来动静，护士见到闻霜有些惊讶，不等她询问闻霜就低声道：“我是病人的远亲，得知消息过来了，马上就走，不会打扰她的。” 　　闻霜目光中透出几分还未散去的忧郁，加上从头到尾写着“好人”二字，又提了一堆营养品来，护士并未怀疑，笑道：“不着急，一会儿她儿子就来了，你们可以说说话。” 　　闻霜差点儿夺窗而逃，让俞锋看到就是一个“死”字啊！ 　　护士对闻霜很有好感，忍不住多说了一阵，但闻霜等不了，他估摸着俞锋该来了，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自此以后，闻霜每隔几日就会来医院看看，当然停留的时间不久，就怕跟俞锋撞上。 　　这日中午休息闻霜抽空来医院，路上还收到了迪兰达的邮件，男人说他找到了一个新的翻译充当导游，生意已经谈完了，没必要再麻烦宣总，当然也没必要再麻烦他，主要是担心老找他宣总心里会不舒服，不能当电灯泡之类的云云，闻霜看着看着就眉头紧皱，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迪兰达麻烦他宣哲要生气啊？动机呢？理由呢？ 　　通透之人也有知识的盲区，有些对感情极其白痴，例如闻霜。 　　闻霜礼貌回复，想着暂时不用他也乐得清净，反正钱曹楠嵛已经打到了他的卡里，不亏。 　　俞锋的母亲身体很虚弱，几次探望闻霜已经摸准了规律，她每日清醒时间也就短短几个小时，尤其中午跟傍晚时分都要睡觉补充体力，闻霜今天来老妇人仍在休息，闻霜放下东西，检查了一下病房里热水够不够，给老妇人盖好被子，末了陪她安静坐了一阵。 　　这样就会心安，闻霜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同老妇人微微一鞠躬，轻声道：“我要去上班了，改日来看您。” 　　闻霜推门离开，几乎是他身影消失的瞬间，俞锋从一侧的门里拐了出来，男人神色变幻莫测，眼底像打翻了一瓶墨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闻霜以为不撞上俞锋就万事大吉，但他忽视了那些时不时出现在病房里的高档营养品，新兰自从成为死灰，家里亲戚立刻跟俞锋划清界限，其他人更不用说，这里除了他们母子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加上护士一直说有个特别好看的青年常来探望母亲，俞锋越来越怀疑，那日雷温煦的话已经让他寝食难安了好几日。 　　其实俞锋这两天很忙，雷温煦注资了，他还有翻身的机会，该是死在办公室的做派，但心里很乱，有什么情绪在一个劲儿催促，俞锋实在受不了，于是今日提前来了医院，他祈祷了一万次不要是闻霜，可偏偏……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俞锋倏然睁开眼睛，期间的血色猛烈翻搅。 　　他曾经对闻霜那么好，当作亲人手足，想着未来做大不忘兄弟，一起意气风发，可闻霜都干了些什么？那些纯粹的、炽热的情感，被他和着淤泥狠狠踩在脚下，变成对俞锋莫大的伤害跟讽刺！ 　　俞锋原地驻足片刻，忽然冲了出去。 　　闻霜不知道身后还追着人，他看时间有些紧张就打了出租，结了车费下来，朝权壹大楼走去的时候还想着一会儿买两瓶酸奶，给方粟姐带一瓶。 　　脚步声十分急促，在杂乱的氛围中一下子充满了指向性，闻霜察觉不对，一个转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裹着风声而来，被一拳重重砸在脸上，他眼前一黑，身体竟然腾空飞出去几米远，可见来人的愤怒程度，耳鸣不断，紧跟着女人的尖叫被拉成一条细线，刺耳过后才逐渐清晰，闻霜第一眼都没看清什么，他想挣扎着坐起来，但疼痛爆发，就觉得当条咸鱼也挺好的。 　　躺尸吧。 　　宣哲跟曹楠嵛正好从公司正门出来，端端瞧见这一幕，曹楠嵛目瞪口呆：“宣总，这……” 　　宣哲将正在翻阅的文件朝曹楠嵛身上一摔，直接下了台阶。 　　俞锋一口气才出了三分之一，见闻霜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告诫自己都是假的！他快步上前，一把揪起闻霜的衣领，这阵子已经不少人开始围观。 　　“你做给谁看？”俞锋一字一句，恨不能咬下闻霜的一块肉：“你将我害成这样，如今又是做给谁看？！” 　　眼前的虚影好不容易重叠，闻霜这才发现来人是俞锋，得，别人他还能嘲讽两句，这位不行，欠着账呢。 　　见闻霜不吭声，俞锋冷笑一声：“怎么，良心发现了？先是联系雷温煦，然后再去医院看我妈，闻霜，你有本事这辈子别回头啊，当个烂人也不挺好吗？嗯？说话啊！” 　　闻霜心想我他妈头都快被你锤烂了，一动就嘴皮疼，口腔里全是血腥气，没准能喷你一脸的血，还说个毛啊！ 　　“你混蛋！”俞锋的怒气再度蒸腾，高高举起了拳头。 　　闻霜瞅见了，第一件事情先捂住脸，下一周他还要去录制节目，这具身体留印不好消，别耽误进度。 　　如此思虑周到，不过是因为孤立无援罢了。 　　但俞锋这一拳没落下，宣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比俞锋高点儿，手腕一动，瞬间将俞锋扯开了。 　　“滚！”宣哲冷声，他的怒意永远不会直接表现出来，却似融在风声空气中，一下子攥紧了俞锋的呼吸，让他不敢再造次。 　　闻霜早让打懵了，他透过指缝盯着宣哲看，反应了好几秒才伸出手。 　　这是一个潜意识里的动作，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闻霜就觉得宣哲让他安心。 　　宣哲俯身抓住那只手，然后扶起闻霜，“怎么样？” 　　闻霜心道金大腿你可算来了，他想说话，但嘴里堵着东西，于是一扭头先给吐了，满嘴的血水，一点儿没夸张。 　　看到那摊血迹，俞锋瞳孔轻颤，他就打了一拳啊…… 　　闻霜从前的那句“一拳能让我哭好久”不是戏言，这具身体真的不禁打。 　　“金大腿你可算来了！”闻霜拖着哭腔在意识溃散的时候将心里话喊了出来。 　　宣哲：“……”扔出去算了。 　　下一秒，闻霜往他怀里靠，轻得像一点飘絮，快速抽了抽气，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字：“疼……” 　　宣哲：“……”先捡回来。 第二十四章 改过自新 　　闻霜几乎是被宣哲半扶半抱地弄上车。 　　宣总脸色难看成那样，曹楠嵛也不敢放俞锋走，直接让门卫将人扣住了。 　　俞锋望着绝尘而去的轿车，神色有瞬间的恍惚。 　　闻霜花了一路的时间才将俞锋那一拳打散的脑花重聚在一起，等稍微清醒些，惊觉自己跟宣哲的姿势过于暧昧了，准确来讲是他黏在宣哲怀里，人大佬坐姿从容，没任何强迫的意思，闻霜顿时尴尬，强撑着打算退开一些，谁知宣哲忽的低头，一只手扣在他肩膀上，沉声问道：“又难受了？” 　　其实一直难受着，闻霜挺怕疼的，可没人这么问过他，心里某处往下一陷，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嗯。” 　　“靠着睡会儿，快到了。”宣哲看了看前面的路，他的目光永远坚定，狂风暴雨亦不能撼动半分，这样一个人，不该是原著里惨淡神伤的收场，闻霜心想。 　　宣哲提前打了招呼，所以看医生很方便，这阵子闻霜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吐字也不似刚才那么清楚，医生先给他清洁口腔，确定没任何破皮后进行消毒消肿，宣哲在门口等着，正要拨个电话就听到一声惨叫，他眉眼一跳，立刻推门进去。 　　闻霜整个人作夺门狂奔状，可惜一只手臂被医生按住，根本跑不掉，见到宣哲第一时间伸出手，“呜呜呜”地表达委曲，衬着那涂满了药油半边肿胀的脸，怎一个“惨不忍睹”能形容！ 　　宣哲都有些没眼看了。 　　“不好好上药你闹什么呢？”宣哲沉声。 　　“我灰去……养着……不、不揉……”闻霜尽量表达清楚意思。 　　宣哲轻哼一声，露出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回去慢慢养？”像是没看到闻霜猛点头，他继续说：“那下周录制节目前没好怎么办？造成的损失你承担？” 　　此言一出，闻霜瞬间安静了，他缓缓坐回去，闭上眼睛等着医生在他脸上开荒。 　　他这么弄一出，宣哲心里反而不太舒坦，静默几秒，宣总用一旁的酒精棉擦了擦手，然后接过外敷的药。 　　医生莫名觉得自己很多余，见宣总手法还行，就退了出去。 　　闻霜嗅到熟悉的味道，觉得这次按揉的掌心温和了很多，一睁眼就看到宣哲放大的俊颜，这人真的好看，瞳孔乌黑，睫毛浓密，不愧是原著中的颜值天花板，让人挑不出一点点错处，他看得入神，疼痛反而缓解了很多，直到按揉完，两人都维持着这种诡异而默契的姿势。 　　“好看吗？”宣哲神色冷漠。 　　闻霜诚恳：“好看。”不带任何恭维讨好的意思，就像在欣赏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从心里觉得好看。 　　宣哲：“……” 　　“说说，怎么想到帮俞锋的？”宣哲将剩下的药轻轻放在桌上，心底的波澜一点点掀开，他当时离得近，听见了俞锋说的话，知道闻霜说动了雷温煦，还去看望了俞锋的母亲。 　　闻霜轻轻按了按滚烫的脸颊，片刻后见宣哲仍旧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叹了口气：“我总得……弥补些什么吧。”不然按照这个世界针对他的尿性，迟早有一天魂飞魄散。 　　宣哲似笑非笑：“想做个好人了？” 　　“您可以这么理解。”闻霜轻声：“我想着人活着，总能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宣哲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俞锋还被扣在公司，按照你的意思是放了？” 　　“放了。”闻霜没犹豫：“我不会追究他什么。”比起原身对俞锋所做的那些，一拳算轻的了，再者不是有宣哲这个金大腿吗？抱稳就没事！ 　　宣哲一个电话吩咐下去，闻霜则去做全身检查。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闻霜被一拳打出了轻微脑震荡，看着检查报告宣哲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脆皮他还喘上了。 　　“好好休息，按时上药，一周能恢复过来。”临走前医生叮嘱。 　　闻霜一副“乖巧懂事”模样，实则心里想的是回头就把这药扔垃圾桶，不是他皮，而是上起来真的疼，疼得他控制不住眼泪的那种，总不能回回都拿宣哲当“止痛剂”吧？闻霜算过了，顶多四五天就消肿，印子到时候拿粉底一遮，完美。 　　谁知手里的药袋子被人倏然拿走，闻霜扭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宣哲。 　　宣哲掂量了一下，语气轻飘飘的，“想扔掉？” 　　闻霜：“……”这人是在他脑子里装了窃听器吗？！ 　　“今天又救了你一次。”宣哲自顾自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闻霜，知道怎么做吧？” 　　闻霜瞬间顿悟，从善如流：“我给您送饭？” 　　“嗯。”宣哲应道：“送完饭我亲自看着你上药。” 　　闻霜：“……” 　　于是接下来几天，曹楠嵛就会看到一个非常新奇的场景，闻霜提着饭盒灰头土脸地进去，等出来眼泪汪汪的，从门缝里还能瞥见宣总有些满足地用纸巾擦嘴…… 　　阿这…… 　　他们到底干嘛了？！曹楠嵛急得抓耳挠腮，开始去论坛上跟大家一起盖楼。 　　前几日宣总“英雄救美”，那身姿，那保护欲，一群人在论坛上嘤嘤嘤着“我可以！”连先前觉得宣总不过一时兴趣的兄弟们都临时倒戈了，吵着嚷着是真爱。 　　似乎除了两个当事人，整个公司不管是真心的还是为了看热闹，都加入了磕cp行列。 　　今天闻霜来送饭，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跟宣总打个商量，印子都快没了，就不上药了，只不过按上去的时候微微酸疼，谁知曹楠嵛忽然一个闪身到跟前，语气是难得的严肃：“进去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别惹宣总。” 　　闻霜一愣：“宣总心情不好？” 　　有些事曹楠嵛不方便讲，只推了推闻霜的肩膀：“反正记住。” 　　闻霜“哦”了一声，进去后发现宣哲果然脸色阴沉，四周压抑，像是下一秒就能挤干净人肺泡上的氧气。 　　“宣总。”闻霜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今天做了您最喜欢的糖醋里脊，我多做了一份，您尝尝？” 　　宣哲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发出声音，闻霜今日早到了十分钟，不然他是打算给人发信息别来了，可闻霜那么低低说着话，心头的火气像是遇到了寒露，不仅熄灭了，还有丝丝凉爽蔓延开。 　　宣哲竟有些希望他能多说两句。 　　“除了糖醋里脊还有什么？”宣哲问。 　　“烤鱼！”闻霜献宝一般给他拿出来，一条小鲈鱼，表皮汤汁浇灌，撒上葱花让人颇有胃口，“还有清炒菜心，这个菜心是我昨晚下班买的最新鲜的，您尝尝。” 　　宣哲拿起筷子安静地吃起来，忘记是谁说的了，美食可以治愈心灵，宣哲觉得夸大其词，但此刻的确轻松了一些。 　　看他这样闻霜也不敢再提不上药的事情，主动凑在镜子前，开始龇牙咧嘴。 　　宣哲看着他表情多样，无声地笑了笑。 　　此时此刻他终于相信，诸此种种，是闻霜真的想回头了。 第二十五章 咸鱼翻身 　　宣哲知道闻霜不怕死地还往医院跑，他想不明白青年为何坚持，好像那一拳并没有给他打出后怕来，只能归功为“浪子回头”的伟大力量。 　　其实闻霜怕得要死，每次去医院都跟踩点似的，就担心遇到俞锋给打得脑浆迸裂。 　　但这种事，越怕越来，起初几天的忙碌过去，俞锋便能抽出时间来医院照顾母亲了，他看着堆积在墙角的营养品就知道闻霜隔三岔五地来报道，有时候时间提前就跟前台护士打探了一下，如果闻霜在他就坐在公园等等，免得两人见面尴尬。 　　俞锋已经形容不来心中的感觉了，让他跌入深渊的是闻霜，在他绝望之际伸出手拉他一把的也是闻霜，这人就这么热衷于“救世主”的戏码吗？ 　　俞锋抽完了一根烟，想着闻霜差不多走了，起身上楼，谁知他一推开门就跟里面的人端端撞上。 　　不等俞锋有反应，闻霜第一件事情先抱住脑袋，瓮声瓮气道：“别打脸！”明天就要录制节目了。 　　俞锋：“……” 　　俞锋盯着那毛茸茸的头顶，有一个小发旋，显得规整乖巧，乖巧个屁！俞锋心底烧起无名怒火，将闻霜推开，都没敢太使劲儿，那日一拳打得这人“吐血”，再推出个骨裂来，看宣哲的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竟然没动手！闻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完整！ 　　“那什么……”闻霜低声：“医生前面说阿姨缺钙，我明天录制节目，后天买点儿来？” 　　俞锋臭着一张脸：“再不走我就揍你！” 　　闻霜脚底抹油，出门后却笑开了，他感觉得到，俞锋没那么生气了，这是好事。 　　明天录制，今日播出第一期，以后都这个模式，卡时间点还能爆出一些花絮，让节目热度始终如一。 　　因为有江宁参与，所以粉丝老早就坐在电脑前嗷嗷待哺，闻霜也是阴差阳错才知道江宁是江肃倾的弟弟，那么传闻中力捧江宁的金主自然不用多说，是宣哲，宣哲跟江肃倾那关系，同江宁也不差，照顾他不过举手之劳。 　　果然，他看上的金大腿就是坠吊的！闻霜这么想着，坐上了回公司的车，他在出租上困得打瞌睡，自然不清楚节目播出后在网上造成了怎样的反响，更不知道自己上了热搜，热搜名字就是＃别踩了七百块＃。 　　闻霜很上镜，正在办公室观看节目的宣哲也不得不承认这点，青年在镜头下不用任何打光随便脱颖而出。摄影师对他也是偏爱，多次抓拍，都是素人，甚至于风生传媒的吴潭提前两周造势，什么“最好看素人”的照片被“不经意”流出，已经吸引了一批颜粉，但是在动态下跟闻霜一比，又相差甚远。 　　素人身上多有一种刻意安上去的气质，像是戴着一层面具，但闻霜真实得很，他就是心疼那七百块，引得观众捧腹大笑。 　　【话说我的错觉吗？吴潭是故意踩闻霜的鞋子吧？】 　　【楼上的不是错觉，就是故意的，没看到后来主持人将镜头给闻霜，吴潭都气成什么样子了吗？竟然翻白眼，卧槽他翻白眼的样子真的好丑，还什么最好看的素人，吐了。】 　　【路转黑，原本觉得挺好的一个小伙，结果玩这些下流手段。】 　　【呵呵，吴潭根本不缺你们粉好吧？我倒是觉得闻霜才是一朵白莲花，装得那么无辜，台阶陡峭，主持人都承认了，大家就不要阴谋论吴潭了。】 　　短暂的争吵过后，重点又放在了江宁身上，他作为新生代偶像中的代表，演技过关唱歌好听，属于什么都发展并且有一定成果的，粉丝自然脸上有光，弹幕跟评论区几乎被江宁的粉丝占据，陈棕的只有一小部分。 　　到了解扣环节，江宁不负众望第一名，眼瞅着夸赞江宁的词条就要上热搜，愣是有观众用显微镜看视频，当时女主持人挡住了闻霜却没有挡住陈棕，导致镜头移开的一秒钟内，陈棕手上的活扣从只解开一个到只剩下最后一个，这是什么概念？陈棕必然是八爪鱼！但显然不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众人又把视线挪到了闻霜身上。 　　【嗯……我对比了一下陈棕后来手上的活扣跟江宁的，似乎是陈棕那边的进度更快，但扣子不是陈棕解的，也就是说，第一名其实是素人闻霜？】 　　【卧槽！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厉害啊！】 　　【行了，素人就是给明星作陪衬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何必大惊小怪？闻霜跟陈棕都来自于权壹，敢抢陈棕的风头是不想混了吗？】 　　这话说的，直接挑起多方战争。江宁的粉丝正洋洋得意他家爱豆第一名，结果有人说不是；陈棕的粉丝觉得自己爱豆凭本事解开的扣，哪怕是八爪鱼关你们屁事？双方粉丝同时去撕闻霜，然后发现……闻霜并没有粉丝，简直撕了个寂寞。 　　然后江宁粉丝跟陈棕粉丝面面相觑，彼此试探，发现对方都不是个好东西，一个骂一个不要脸，还要素人帮忙，一个骂一个道貌岸然，要不是他家爱豆亮灯晚，也该是第一，广场上顿时西瓜皮臭香蕉乱飞，口水战就没停下来过。 　　宣哲原本想着要不要一个电话下去让公关动起来，谁知闻霜跟开了挂一样，莫名其妙从这场纷争中退出，并且收获了一小撮……姐姐粉跟妈妈粉。 　　他本来长相上就讨喜，又因为所谓的七百块莫名有种穷困青年勤俭节约、积极向上的励志感，更由于公司“干涉”明明第一个解开活扣还要让给陈棕，简直又惨又可爱，极容易激发一些人的母性。 　　闻霜一进公司就遇到了几个隔壁部的熟人，其中两个小姑娘看见他就眼神发亮，硬给他塞了一瓶酸奶，闻霜喜欢喝这个，推脱了两下就笑眯眯接受了，搬出口头禅：“谢谢漂亮姐姐，姐姐贴贴。” 　　“贴贴！”小姑娘跟中了头彩似的，说不出的满足，神清气爽地走了。 　　一进办公室方粟已经等着了，见到闻霜立刻张开双臂，“来，姐姐抱！” 　　闻霜：“？” 第二十六章 你要不要跟我一组 　　一转眼就到了录制节目这天。 　　这次是户外行动，节目组一开始没分组，就是第一期的明星跟素人搭配，也就是说闻霜还得跟着陈棕。 　　朱涟在保姆车上跟闻霜聊天，越聊越嗨，她是真喜欢这个小青年，但愉悦的氛围等陈棕上来后戛然而止，这人脸色难看，一副“我不爽你们别再当着我的面爽”的架势。 　　闻霜眼观鼻鼻观心，适当闭嘴，但是他一安静陈棕又不乐意了，快到录制地点的时候忽然语气凉凉地来了句：“这次就不要帮倒忙了，就算做也别做得那么明显。” 　　这是在说上次活扣的事情，陈棕的粉丝跟江宁的粉丝到现在还在掐，反观闻霜倒是没什么事了，陈棕本来就比不上江宁，方方面面，仔细一分析就被江宁粉丝按在地上擦，把微博广场擦得干干净净，包括之前的一些黑料再度被抖出来，搞得陈棕粉丝现在都不敢吭声，偏陈棕是个小心眼，一看这结果脸都要气歪了，这几日从助理到工作人员，挨个被他找麻烦，朱涟是公司的王牌经纪人陈棕不敢招惹，但闻霜算什么？ 　　他说完推门下去，暴露在镜头中的又是一张客气含笑的脸。 　　朱涟狠狠皱眉，看得出相当不悦，但这个关头也不好发火，她转头去安慰闻霜，“陈棕就这个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这点儿白眼闻霜还是受得了的，他顺手塞给朱涟一块水果糖，说了句“朱姐拜拜”，跳下车快步跟上陈棕。 　　朱涟忽然觉得掌心很烫，她捧艺人向来只看价值不看情分，但这段时间闻霜真的往她心窝柔软的地方戳了好几下。 　　闻霜一出现镜头就给了几个特写，青年今日一身白色运动服，因为有赞助商所以蹬了一双深蓝色的板鞋，不夸张的说，露在外面的皮肤衬得跟玉似的，这一幕要是放出去，指不定那些小姑娘要怎么叫呢。 　　吴潭早就到了，但状态不好，他开始花钱找人买通稿，用力过猛，导致名不副实后就开始孽力反馈，尤其翻白眼的那一段被人做成了动图，遭到对家跟路人好一顿嘲讽，也就是江宁粉丝跟陈棕粉丝撕得太狠了，大众的视线落不到他身上，否则早被口水淹没，赵总让他收敛点儿，彭珊珊嫌他丢人，站得稍远，总之吴潭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巨大的落差过后，自然升腾起对闻霜的怨怼来。 　　闻霜就当没看到，心道你把我那双七百大洋的鞋后跟都踩秃噜皮了，我没让你赔偿那是我大度。 　　节目正式录制，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导演说明这次的游戏规则，根据上次解扣排名发放不同的资金，比如说第一名江宁五百块，第二名陈棕三百块，一共五位明星，到最后一名的时候只有三十块，明星跟素人一起，大家必须赶在晚上七点前抵达湖心小岛，距离这里差不多二百多公里，最后一位会被淘汰，无论是谁。 　　录制期间可以使用手机，但任何自行付费的行为都将被视为违规，一旦抓住直接淘汰。 　　江宁乐死，已经在计划打车了，至于三十块的女歌手韩玲差点儿哭出来。 　　节目组不提供任何餐饮，此时上午十点，哪怕吃了早餐也快到饭点了，他们在门口竖起一个小牌子，上面有路线提示，但闻霜却不怎么相信，总觉得没那么顺利，他打开手机自行搜索，忽然听到陈棕喊了句：“出发了！” 　　陈棕眼底透着浓烈的不耐烦，心眼小的人容易把自己气死，一想到江宁粉丝在网上说的那些他就血压飙升，着急扳回一局，所以格外见不得闻霜磨磨唧唧，潜意识里，陈棕不知为何有些忌惮这个人。 　　“可是……”闻霜想解释。 　　“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跟上啊。”陈棕说完转身跳上公交。 　　“哎？”闻霜追上前只吃到一嘴的车尾气，三百块资金被陈棕全部拿走。 　　看着闻霜驻足原地的身影，陈棕抿去嘴角的笑意。 　　心怎么这么脏呢？江宁远远看着，一时间有些不忿，哪怕那日到家大哥给自己上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思想政治课，让他离闻霜远点儿，甚至将调查到的东西拿给他看，江宁虽然惊讶于闻霜过去的所作所为而心生芥蒂，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要不上去帮一把？江宁这么想着，就见闻霜神色自若地到了公共自行车那里，扫码取车一气呵成，半个小时内免费，锁车后重新计算，他是打算白嫖了。 　　江宁灵台瞬间清明，是哦，节目组指不定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能省一分是一分，他忽然觉得五百块分外宝贵，领着自家素人也去扫码骑车。 　　江宁金贵，参加节目前江肃倾千叮咛万嘱咐，吵得宣哲脑壳疼，于是给开了后门，跟着江宁的素人其实是他的助理。 　　“江哥，咱们怎么走啊？”小助理偷偷问道。 　　江宁毫不犹豫：“跟上闻霜。” 　　闻霜走的是跟节目组提示相反的方向，人很容易陷入一种固有思维中，尤其当身上的安全感不够，就会被牵着鼻子，大家都觉得节目组制定的路线是正确的，正确是正确，但有没有绕远路他们并未考虑，而闻霜不是站在嘉宾的角度，他是站在节目组的角度看待问题。 　　几位导演：“……”这人有些不按套路啊。 　　这阵子不热，微风正好，闻霜骑着自行车十分惬意，摄影师扛着设备踩着平衡车跟在他后面，总觉得自己能捕捉到大新闻，江宁跟助理哼哧哼哧尾随。 　　到了路口，闻霜拐弯身后的人也跟着拐弯，谁知从旁边出来一辆三轮，江宁倒是躲开了，小助理“砰”一下撞上面，人没抓稳扶手当即飞了出去，紧跟着就是惨叫。 　　闻霜听见动静停车回头，然后看到江宁的素人搭档摔得口鼻喷血，一脸痛苦之色。 　　骑三轮车的是个老汉，见摔倒的人穿着体面，四周又有摄像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不关我事啊！他直接撞上来的！” 　　江宁沉着脸停好自行车，立刻冲过去扶起小助理，摔得有些严重，裤子膝盖都蹭破了好大一片，沙砾扎在开始渗血的皮肉上，瞧着十分吓人。 　　“不行，你得去医院。”江宁蹙眉。 　　小助理含糊：“可是节目……” 　　“都这阵子了还节目个屁啊！”江宁没忍住爆粗，小助理偷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这个功夫闻霜上前，从兜里拿出湿巾给小助理清理了一下膝盖上的泥灰，然后让他仰起头以防继续流鼻血，一向憨态必露的人此刻神色严肃，抬起头同跟进的副导演说：“打电话送人去医院。” 　　他的目光过于端肃坚定，副导演原本想问一句能不能坚持，不知为何心里一发怵，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再看小助理满脸是血，有些意识到严重性：“好的，这里交给我，你跟江宁继续录制。” 　　小助理这一走，基本是淘汰了。 　　江宁跟闻霜重新上路，这次江宁骑车到闻霜身边，轻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组啊？” 　　闻霜眨眨眼：“能换？”跟陈棕真的不如跟江宁。 　　江宁俏皮一笑：“试试呗。” 第二十七章 这人开挂 　　之前江肃倾说的什么江宁已经全部抛诸脑后了，他哥就是耳根子软，兄弟说什么就信什么，江宁身在娱乐圈，见过很多有口难言的，觉得闻霜十有八九是被人陷害。 　　刚刚闻霜关心他的小助理，没任何矫揉造作的成分，江宁看得出来，所以他愿意跟闻霜同行。 　　两人半个小时一换，愣是骑出去了二十多公里，这都下午一点了，别说闻霜这种贪嘴的，江宁都饿得肚子叫。 　　路过一家卖凉粉的小吃摊，江宁喊闻霜停下，跟店家要了两份凉粉两瓶水，闻霜开始不好意思，毕竟这是江宁的钱，他是打算扛过这一天到晚上了再说，大不了被淘汰，甚至于闻霜已经在考虑淘汰的事情了，陈棕不好相处，吴潭看起来还想给他挖坑，还不包括其他觉得自己抢了风头的艺人，这地雷过于密集闻霜实在不想踩，琢磨着如果是能力不够被淘汰，朱姐顶多觉得惋惜，应该不会生气吧？再不行自己将参加节目该拿的钱退一半。 　　但江宁二话不说就把东西往闻霜怀里塞，“你拿着！不要就扔了。” 　　哪儿能扔啊？闻霜心里发暖，觉得江宁真是个好人，两人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塞了口凉粉后江宁活了过来，问老板娘多少钱。 　　老板娘一脸朴实，“一百八。” 　　闻霜差点儿让呛到：“多少？！” 　　“一百八。”老板娘乐呵呵的，将放在桌上的价目表忽然翻了个面，右上角打着节目组的标志，下面显示艺人定价凉粉一碗八十，水一瓶十块。 　　闻霜顿时觉得嘴里的东西不香了，他喃喃：“我吐出来还你行吗？” 　　老板娘摇头，笑嘻嘻伸出手：“一百八。” 　　节目组会在路上设置障碍，闻霜万万没想到他跟江宁走得这么偏了还能掉入陷进。 　　这点闻霜猜错了，这条路上原本什么都没有，但他们来了，就该有了。 　　摄影师对着二人呆萌的表情一顿猛拍，终于等到了！一路上这二人实在氛围融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跟他妈出来旅游的一样，撕逼呢？矛盾呢？一点儿爆点都没有。现在闻霜吃了九十块，江宁会不会生气？ 　　按照规矩吃了东西就要掏钱，江宁很快恢复状态，他直接给了老板娘两百，又拿了两瓶水，非常仗义地分给闻霜一瓶，“没事！我素人搭档估计是花不着这些钱了，还剩三百够咱们去湖心小岛。” 　　闻霜感动得热泪盈眶，“江兄，今日只要我在，定助你抵达终点！” 　　江宁乐了：“多谢闻兄！” 　　然后两人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摄影师：“……” 　　闻霜原本有些消极情绪，此刻骤然转变，因为他被淘汰了没关系，江宁却不行。 　　而闻霜所料不错，他选择的这条路避开了很多节目组的障碍，他们都没办法想象其他几组被“屠宰”成了什么样子，彭珊珊跟吴潭就一百块的资金，女人娇气吃不了苦非要打车，结果抵达第一个休息点就浪费了五十多，然后吃了点儿面包喝口水，又花出去二十块，身上所剩无几，但前路漫漫，他们非常顺应节目组的要求，已经互相埋怨，掐起来了。 　　手握三十的韩玲比较谨慎，逐渐懂得节目组的套路，避开他们指引的路找条接近的，一直搭乘公交，虽然比较慢但好歹没浪费什么。 　　第三名是模特王羽泽，身上装着一百八十，运气好没遇到一次障碍，手上还有小一百。 　　至于陈棕，摆脱闻霜的他以为丢掉了一个大.麻烦，想赢的迫切希望让他一路横冲直撞，根本没考虑所谓的路线是否正确，障碍是否存在等问题，一个人享受美食还挺乐呵，结果直接被宰了两百块，情绪一个没控制住化身咆哮帝，可劲儿说遇到了黑店，搞得原本喜笑颜开的老板也冷下脸，等节目播出后指不定要被江宁粉丝怎么摩擦。 　　这边，最后一个扫码自行车的打卡点到了，再往前骑不了，闻霜一边锁车一边看地图，他卫衣上的帽子可以取下来，看到江宁热得一个劲儿用手挡太阳，闻霜解下帽子直接从后面扣到了江宁脸上，别说，这个动作挺帅气，摄影师给了个特写。 　　“你不热吗？”江宁顿觉舒服了几分，他脸上一晒就脱皮，后期录制麻烦得很。 　　“不热。”闻霜额角一层细密的汗珠，也算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站在公路上，左侧是茂林，右侧是缓缓流淌的江水，所谓的小岛就在渡江而过的对面，怎么办？步行绕一圈吗？ 　　也算天无绝人之路，闻霜看到一个渔民划船过来，发现最近的运气越来越好了。 　　渔民跟节目组没关系，起初看到几个摄像头还有些害怕，但闻霜噙着笑耐心解释，一口一个“叔儿”，喊得人心花怒放，冷着脸的中年大叔终于笑了，也听明白了闻霜的意思，说道：“可以带你们过江，但还要等一个多小时，我得把网收了。” 　　绕江而行怎么都要两个小时，哪怕等这会儿也非常划算，闻霜忙不迭点头：“行，都听叔的！” 　　江宁看得一愣一愣，正要夸赞闻霜两句就被他推着坐在了阴凉处，江水徐徐，吹来的风裹着凉爽，江宁这么一坐下就有些起不来了，闻霜也没打算让他动，“你休息休息，我给帮忙。” 　　“我也去啊！”江宁抬起屁股。 　　闻霜这下按住他的肩膀给人按死，“你不会，别上去帮倒忙。” 　　上一世闻霜的姥爷就是靠海吃海，一到放假闻霜就去那里玩，收网还挺利索，大叔见他上手快动作流畅，顿时对这个小年轻更有好感了，两人比肩而立，时不时还能说两句话。 　　“这几日上游水流过急，河蟹之类的都卧起来了，我小孙子想吃河蟹，可这一天都捞不上来一只。”大叔抱怨道。 　　话音刚落闻霜将网提起来，上面就挂着两只肥美的河蟹，他一脸纯真：“是这个吗？” 　　大叔：“……” 　　摄影师：“……”导演，这人开挂啊。 　　闻霜只是帮忙，河蟹自然是大叔的，有了成果的大叔更开心，跟闻霜三下五除二收尾，竟然四十分钟就干完全部的活儿，然后大手一挥，“走，上船！” 　　江宁对闻霜这不一般的表现也相当瞠目结舌，直到抵达对岸，已经看到了小岛的一角，还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算一算，他们就花了一顿饭钱？ 　　这么看那两百块的饭好便宜哦，凉粉真好吃。 　　“来不了，估计还要两个小时，如果不墨迹怎么都该七点到了。”坐车提前来的几位导演正在喝茶，摇着大蒲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然而副导演刚一口茶水喝进去，抬头就看到朝这边走来的两道身影，顿时喷了。 　　导演被迫洗了把脸，忙起身呵斥：“你干嘛？！” 　　副导演跟见鬼似的往他身后一指：“来、来了！” 　　“谁来了？”导演一头雾水，然后脑袋转过去就再也没转回来。 　　江宁跟闻霜亲切地跟众人打招呼：“嗨~” 　　导演舌头都捋不直了，“不是，等、等等！你们怎么过、过来的？！” 　　“渡江而来。”江宁语气深沉，神神叨叨，“您看我名字中带一江字，为何？因为江水乃是我的贵人！我遇江而化龙！腾空而起！自然小菜一碟。” 　　闻霜憋着笑配合：“嗯，我骑着龙背就到了。” 　　众导演：“……” 　　没办法导演去询问一旁的摄影师，摄影师几乎是翻着白眼如实相告，完事还在那里嘟囔：“真的，不科学，闻霜正在想办法渔民就到了，人渔民想要河蟹他拉网就来了，运气太好。” 　　江宁坐在导演的位置上喝茶，跟对面快要笑不出来的策划自来熟聊天。 　　“不行，还有最后一个障碍！”导演盯着闻霜还有江宁的背影恶声恶气。 　　节目组把去往湖心小岛的船停了，就给了一件救生衣，让他们自己抓着浮漂过去。 　　江宁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闻霜第一时间注意到，凑过去小声询问：“你不会游泳？” 　　“嗯。”江宁难以启齿道：“我还有些恐水。” 　　“没事。”闻霜拍拍他的头：“我水性很好的。” 　　换成别人这么说江宁仍旧不好受，但闻霜不一样，江宁早就发现了，这人虽然性子温和极好说话，但骨子里十分坚韧，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而且做出承诺想尽办法也要兑现，明明是个一拳上去能捣翻的人，却格外有安全感。 　　有闻霜做保，江宁也不耽误，他套上救生衣，轻轻趴在闻霜身上，借助救生衣的浮力，两人一点点往小岛挪。 　　“开始我也害怕，后来从水里抱到一条鱼，就再也不怕了。”闻霜听见江宁略显急促的喘息，开始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江宁问道：“什么鱼？” 　　“大鲤鱼。”闻霜回答：“高兴坏了，原本打算回去养着的，但半路就翻白肚皮，姥爷说我哭得可伤心了。” 　　“鱼呢？”江宁问道：“吃了？” 　　“埋了。”闻霜语气惆怅，有一种自挖黑历史的无奈：“给它来了一场玫瑰花的葬礼。” 　　江宁脑补那个场景：“哈哈哈！” 　　两人在水里说说笑笑，岸上的众人尽数沧桑。 第二十八章 你不符合我的审美 　　导演组可能也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一个个只能通过不停灌水来压压心中的火气，时不时注意一下闻霜跟江宁的动向。 　　江宁恐水没错，但胜在听话，他全身心依赖闻霜，盯着青年脑袋中间的发旋，尽量不看四周，再同闻霜说两句话，这么会功夫已经抓着漂浮过了四分之三，最后四分之一算是个浅水区，江宁的脚已经能够到岩石了，这让他一下子有了底气，后背一层虚汗，顷刻间被湖水冲走，只余下神清气爽。 　　江宁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畏惧的游泳也没那么恐怖。 　　他们安全抵达，江宁亮了第一名的灯，闻霜作为陈棕的素人跟随，必须等正主来才算数，于是两人坐在岸边开始聊天。 　　闻霜其实很累，但心里轻松，他来到这个世界体会到的善意寥寥无几，其中一部分来自于江宁，这就叫他愿意为江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陈棕到了。 　　这倒有些出乎众人预料，毕竟上次解扣陈棕明显不行，是靠闻霜打了个掩护，这次他将闻霜扔下，可能没想到被江宁跟上，白捡了一个第一名，不得不说有时候“运”之一字压死人。 　　陈棕本以为第一名胜券在握，毕竟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没人比他更快了！后半段路陈棕是一路跑来的，他在成为艺人前曾经是省级运动员，挥洒汗水的时候陈棕莫名骄傲跟笃定，摄影师一直沿路跟拍，等这一幕放出去，他就能在精神上把江宁压得死死的，他幻想着四周都是掌声跟鲜花，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即将胜利的喜悦将他填得满满当当，他冲向终点站的时候甚至迫切想看到导演组跟节目组或惊讶或赞赏的目光。 　　然而一抬头却看到了坐在岸上的那两道身影。 　　耳边的风声倏然成为利箭，无形地自陈棕全身穿过，将他扎成了筛子。 　　最后几步陈棕忽然脱力，有些跑不动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别说，闻霜这运气没谁了。”几个工作人员甚至没注意到陈棕，他们用陈棕最喜爱的眼神看着闻霜，语气由衷赞叹，“这孩子长得好人也好，如果背后有金.主捧着，成为跟江宁一线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江宁是新生代偶像的一个标杆，陈棕做梦都想要超越，可如今这样的“殊荣”一下子落在了闻霜头上，简单到陈棕不敢相信，进而产生了一种极为扭曲的荒谬感。 　　他对闻霜一直不屑而极力隐藏的忌惮，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化作猛烈冲击心肺的嫉恨。 　　朱涟早在闻霜帮江宁去小岛的时候就到了，按理来说公司不同竞争力大，不背地里使绊子都不错了，可看闻霜那么做，朱涟莫名生出几分“该是如此”的感觉来，因为那才是她认识的闻霜，再看看此刻情绪明显不稳定的陈棕，朱涟隐隐觉得该放弃了。 　　陈棕不具备一个艺人，甚至是一个偶像该有的基本素质，他敏感多疑，不承认一点点强过他的存在，极容易被旁人左右心思想法，偏偏他混得是娱乐圈，流言蜚语不断，这样的心性只会走向自我引爆。 　　等陈棕再抬头，眼底的阴翳吓得一旁递水的小助理不敢说话。 　　陈棕朝闻霜招了招手。 　　闻霜到底是陈棕的素人跟随，单是同在权壹，他就有一万个理有去帮助陈棕，对此闻霜坦然接受，跟江宁说了一声，下水游到了陈棕身边。 　　“我记得江宁不会游泳，他怎么过去的？”陈棕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闻霜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但又瞒不住，于是实话实说：“我帮忙呀。” 　　“那你真棒。”陈棕皮笑肉不笑：“帮着对家收拾我？” 　　闻霜实在没明白，“不是，你坐上公交没等我，是江宁请我吃饭……” 　　“行了。”陈棕套上救生衣下水，挥手打断：“既然你这么热情，也送我过去吧。” 　　闻霜以为陈棕也水性不好，立刻扶住他，谁知道一到深水区，陈棕就开始挣扎，闻霜帮他维持平衡实在是个累，刚才要不是陈棕喊，他甚至都懒得动，现在被这么折腾呛了好几次水，咳得脑仁生疼还得保证陈棕不出问题。 　　一直观望的朱涟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节目不能参加了，闻霜又喝了口湖水，连咸的苦的都已经尝不出来，心中只剩下这个想法，一个陈棕就叫他难以招架，再来个吴潭或者别的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准事后还要被他们的粉丝撕，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买好墓地，至少能来个痛快。 　　肩膀被陈棕狠狠一按，闻霜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浮起来，他用尽全力冒头出水，耳边一切声音像是隔着几重高山，只看到江宁焦急的神色，似乎喊了句什么，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很近了…… 　　陈棕上岸，闻霜觉得耳边清明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江宁的手。 　　闻霜被拖上去，喘如老牛，却还是笑着同江宁说了句：“你看，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刚、刚才拉我，半截身子都入水了。” 　　江宁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江宁沉默起身，给了刚刚按亮第二名灯的陈棕狠狠一拳！ 　　这一拳来的突然，别说旁人，陈棕本人都愣住了，节目录制时艺人素来层次不齐，有些咖位低被欺负，有些因为看不对眼发生冲突，这些都很正常，偶尔的火药味正是节目跟观众希望看到的，背地里对喷的也有，后期剪辑处理一下，都是小问题，但动手实在少之又少，可以说骇人听闻。 　　江宁有这个底气，不仅仅因为他比陈棕强，更因为江氏作为靠山背景，资本的力量永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别说江宁打了陈棕，就算是打了某位影帝，江肃倾也能想办法摆平。 　　“你、你干嘛？！”陈棕到底不敢跟江宁硬碰硬，说是愤怒，更多的是无措。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江宁眉眼阴沉，“镜头真给你爆出去，你能独善其身？当红小生刁难一个素人？你要脸不要？！” 　　陈棕嘴上不甘示弱：“江宁，你这么维护闻霜，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对啊，我看上他了，你能怎么办？”江宁冷笑一声：“找媒体曝我啊，你看看你们发的通稿有没有人敢接！” 　　陈棕脸色铁青，他知道江宁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对方有那个底气，而现在得罪江宁绝不是个好选择。 　　这个功夫工作人员已经飞速赶到，一拥而上将他们分开，江宁最后警告性地指了陈棕一下，然后走到闻霜跟前，见青年呆愣愣的样子，没忍住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来了一记摸头杀，低声道：“没事，我罩着你。”回去就跟宣哲哥把人要过来，就走后门，哼！ 　　闻霜敛下眼底的情绪，捋了捋的自己头发，望着江宁：“我比较喜欢型男，你不符合我的审美。” 　　江宁眨了眨眼，随后明白过来闻霜指的是自己刚才承认看上他的事儿，顿时气笑了，他就跟陈棕打个嘴炮，再者他也不喜欢闻霜这一款啊！不过作为万众少女心中的男神，被拒绝实在没面子，江宁指着湖心，一脸严肃：“重新回答，不然我把你扔进去。” 　　闻霜嘿嘿笑了，他眼中有什么极为漂亮的东西闪烁着，轻声道：“谢谢。” 　　这事算个小插曲，谁也没敢再提，小助理忽然发现朱涟姐心情转好了。 　　差不多吧，朱涟觉得那一拳很爽。 　　之后王羽泽，韩玲等人陆陆续续赶到，彭珊珊跟吴潭是最后一组，好歹没超时，看他们两人彼此瞧不上眼，明显已经没办法合作的样子，导演组知道得换搭档了，不然没得玩。 　　彭珊珊一下水就尖叫，闻霜看了眼时间，忽然灵机一动，自告奋勇跑去捞人，江宁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吴潭没管彭珊珊的死活，闻霜的到来不免让女人热泪盈眶，此时天色渐黑，剩下半片晚霞将熄不熄地燃着，彭珊珊虽然娇气，但很配合，闻霜带着她一点点朝中心小岛游去，尽量把控时间，就在彭珊珊即将上岸的时候，闻霜脚尖抵住岩石，朝跟众人相反的方向倒去，瞧着像没有力气，湖水一起浪直接给冲走了。 　　“闻霜！”江宁喊了一声。 　　闻霜心道对不住了江兄，接下来长路漫漫，你一路保重，光线昏暗照不清他的小动作，闻霜找了个顺手的圆形浮漂抱住，且抱稳了，此刻天上下刀子他也不会松开，七点的钟声即将敲响，他马上就会迎来解放！ 　　钟声一响哪怕有一条腿不在小岛上都算超时，超时就要被淘汰，闻霜爱极了节目组的铁面无情。 　　“闻霜！”江宁慌了，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到闻霜一个脑袋露在水面上，实在让人担忧。 　　“昏过去了？”导演脸色大变：“快！救人！” 　　闻霜：“……”你们就把我当个屁放了不行吗？ 　　同一时刻，一辆黑车停在防护线外，宣哲蹙眉从车上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兵荒马乱。 　　江肃倾紧随其后，眯起眼睛看热闹：“怎么了这是？” 第二十九章 呜呜呜感动 　　工作人员开船往闻霜那边赶的时候，距离七点三分钟不到。 　　有人去拉闻霜的肩膀，然后发现一个使劲！嗯？竟然拉不动？ 　　闻霜死命抱着浮漂，任谁喊也无动于衷，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今天就算是宣哲那个大魔王来了自己也要离开节目组！ 　　“好像是闻霜？”有工作人员议论：“晕倒了？” 　　宣哲眉眼一沉，拉开防护线直接走了进去。 　　连他都无法解释心中的焦虑来源何处，说好闻霜今日去录制节目，可中午没见到人宣哲又有些不舒服，户外录制江肃倾担心得不行，江宁早些年出过事，导致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肃倾原本没想着宣哲会来，跟这人的一贯风格不符，谁知只是提了一嘴，宣哲主动当司机，当时江肃倾心里就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此时再看宣哲一改往日的从容冷静，大步走到朱涟身边询问情况，他心头一凉，不是吧…… 　　宣哲什么人？家族精英教育下最成功的模板，能让他为之开心的无外乎权壹资产报表排名第一，或者最新开发的项目落入他的囊中，左右不过一个“利”字，从小到大恋爱都没谈过一回，如今倒是对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格外在意。 　　江肃倾深入一想心都在哆嗦，不明白怎么就闻霜了？ 　　几个月后，江肃倾“噼啪”打脸，想的是幸亏是闻霜。 　　朱涟因为宣哲的到来吓了一跳，好在她专业素质过硬，短暂的失态后立刻恢复冷静，解释道：“闻霜最后帮彭珊珊去小岛，可能体力透支了，喊了半天没反应。” 　　宣哲一直盯着那黑黢黢的一团，闻言蹙眉：“彭珊珊不是权壹的艺人。” 　　“对。”朱涟有些发怵，如果宣哲误会闻霜跟其它公司的艺人有什么就不好了，忙道：“节目录制开始陈棕忘了他，结果谁也没想到闻霜带着江宁拿了个第一，这孩子就这样，性子热情。” 　　宣哲没吭声，热情？把自己往湖里热情？ 　　江肃倾正好过来，听到朱涟这句话不免微微一愣，闻霜帮江宁拿的第一？他抬头，看到弟弟一脸焦急地盯着湖心，知道之前那些警告全都白说，再者，闻霜这是真的转性了？所作所为怎么那么匪夷所思呢？ 　　闻霜打定主意撑到七点，谁知刚睁开眼睛，隔着四周人满为患的缝隙，第一时间看到了立在岸上的宣哲。 　　宣哲的目光永远坚定而深邃，这就让闻霜产生了一种被瞬间看穿的错觉，他不免浑身一抖，然后便宜了下水过来的工作人员。 　　两位工作人员架住闻霜的胳膊，成功将他拖离了浮漂。 　　紧跟着，七点的钟声敲响了。 　　这阵子谁也顾不上节目不节目，闻霜被带上最近的湖岸，他毕竟是装的，此刻露馅绝对里外不是人，只能继续装，一名副导演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吓得对方就要掏出手机打120。 　　一道身影推开围着的众人，宣哲凝眉俯身，先敞开闻霜的救生衣，然后解开他的领口，按压心肺的动作很标准，就是力气有些大，第一下差点儿没给闻霜送走，第三下的时候闻霜坚持不住了，呛咳两下适当睁开眼睛。 　　娘哎，还真是宣哲！ 　　闻霜嘴唇动了动，一句“宣总”卡在喉咙口，担心给宣哲带来麻烦，朱涟扑上来，一把抓住闻霜的肩膀，“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姐。”闻霜低声，见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不是滋味：“没事没事，让你担心了。” 　　“傻！”朱涟松了口气，使劲儿揉了揉闻霜湿漉漉的头发。 　　导演组过来，宣哲不动声色退至一旁，闻霜顾不得那么许多，抓紧时间表演，他整个人都耷拉着，充斥着一股自责跟懊恼，“我刚才腿抽筋了，只是有些体力不支，但没有大问题，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他嗓音哑哑的，在一众“耍大牌”“娇气包”中脱颖而出，让人觉得懂事又心疼，然后听闻霜继续道：“我是很想跟大家一起继续节目的，但已经过了七点了，虽然被淘汰有些遗憾，不过……” 　　“淘汰？什么淘汰？”导演挠了挠后脑勺，没忍住打断。 　　闻霜虎躯一震，“我超时了呀！” 　　宣哲一直注意着闻霜，见状眯了眯眼。 　　导演乐了，大力一挥手，颇有几分江湖义士不拘小节的豪爽，“嗐！不用你担心这个，你带着江宁下午就到了，如果跟着他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后来又把陈棕跟彭珊珊分别送上小岛，谁超时都行，你肯定没有啊。” 　　闻霜被导演一席话劈得外焦里嫩，心里一酸，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是我到底没上岸，这都七点过了，没关系的导演，规矩就是规矩，咱们按照规矩来……”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导演乐呵呵的，觉得闻霜这后辈真不错，别人为了曝光率、为了留在节目里面用尽手段，这小年轻心善，还很懂规矩，后生可畏！给他开个后门没什么，“你就安安心心待着，你这个不算超时，我说的。” 　　不！！！你说个屁啊！闻霜在心里咆哮，他上前一把抓住导演的手腕，言辞恳切，眼底差点儿迸发出凶光来，“导演，这样不行！回头节目播出肯定有观众说咱们没章法，会影响到收视跟口碑的！” 　　宣哲一副洞察一切的神色，已经抱臂靠在一旁的大树上看闻霜发挥了。 　　“听听！”导演语气感慨，同四周众人说道：“这境界！事到如今最担心的是咱们节目的口碑，傻孩子，我跟你打个赌，一旦播出夸咱们节目的绝对超过骂咱们节目的，你就安心留下来吧！” 　　闻霜：“……”眼前发黑，他有些呼吸困难。 　　这个功夫江宁也过来了，他兴高采烈地拍了下闻霜的肩膀，“没事了闻兄！咱们还能一起玩，感动不？” 　　闻霜：“呜呜呜，感动……” 　　导演再度感慨，有良心的年轻人啊，难得！ 　　节目录制到这里就算差不多了，趁着众人还未注意到，宣哲跟江肃倾回到车上，然后他掏出手机给闻霜发信息：【同江宁一并出来。】 　　闻霜看到时心都在打颤，他可以骗过其他人，但总觉得宣哲没那么好糊弄。 　　节目组请吃饭，江宁要离开，闻霜跟着，他们倒是喜欢凑在一起，导演素来偏向于江宁，对闻霜如今也是越看越喜欢，于是点头答应了。 　　望着闻霜的背影，陈棕脸色十分难看，他认出来了……虽然先前光线昏暗，可上前帮忙的那位分明是宣总！ 　　闻霜怎么会勾搭上宣总？！ 　　陈棕觉得闻霜简直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但是在闻霜看来前方路漫漫，通往的是刑场，而那辆车上坐着的，是魔王。 　　江宁对此一无所知，一路上数落闻霜心里没数，什么人都帮什么人都救，两人刚一靠近，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原本安静的闻霜倏然受惊般朝江宁身后躲去。 　　江宁：“？” 　　宣哲：“呵。” 　　副驾上的江肃倾微微低头，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眼里跟插了棒槌似的，朝闻霜挥了挥手：“你你你，离我弟弟远点儿！” 　　下一秒那只手差点儿被宣哲拍飞。 　　“啊！”江肃倾痛呼出声。 　　“上车。”宣哲没看闻霜，只淡淡说了一句。 　　江宁也有些怵宣哲，跟闻霜麻溜儿坐到了后面。 　　江肃倾想请客吃饭，但宣哲将他们拉到餐厅就离开，没任何多留的意思，闻霜自然是跟宣哲一起。 　　回去的路上，短暂的安静。 　　“说说吧。”宣哲朝后视镜瞥了一眼，小鹌鹑低着头占据座椅一角，瞧着可怜巴巴的，宣哲告诉自己不能心软，惯的，回回都这样，但嘴角有些不给面子，往上扬了扬，“不想录制节目了？” 　　果然！闻霜忽的松了口气，他猜宣哲也什么都看出来了，就自己这点儿演技，简直关二爷面前耍大刀。 　　“嗯。”闻霜低声，顿了顿补充道：“但是我没任何消极工作的意思！宣总，我志不在娱乐圈，这次以素人身份参加节目也是为了报答公司栽培，陈棕是公司的潜力艺人，所能创造的价值比我多得多，与其大家都不痛快倒不如从我这里及时止损。” 　　宣哲闻言也再没多问，不外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所谓的“价值”闻霜定义的不算，至少从第一期反馈的信息来看，闻霜反而是素人中潜力最大的那个。 　　车子开到出租房楼下，见宣哲没任何责怪的意思，闻霜小心翼翼：“宣总，吃饭了吗？没吃要不要跟我一起？” 　　宣哲沉声：“来的路上没看到饭店。”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旁边的大排档都是摆设吗？但路边摊肯定不在宣哲的考虑范围内，闻霜想了想，“我家冰箱里还有些食材，都这个点了，煮点儿面？” 　　本以为宣哲会拒绝，闻霜好一身轻松屁颠屁颠回家，谁知宣总闻言立刻动了，他推门下车，“那还在等什么？” 　　闻霜：“……”您但凡按常理出牌一次，我都不会屡战屡败！ 第三十章 疼吗？ 　　曹楠嵛给宣哲的资料里，曾经出现过几张闻霜的生活照，准确来讲是他的出租房，不夸张地说，好好一个房子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因为每次交房都过于惨不忍睹，这才被房东留了照片转而到了曹楠嵛手中，当时宣哲看到的第一个想法：猪窝。 　　人的生活习性是一个极难改变的东西，尤其当成年定型后，所以闻霜去开门的时候宣哲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太脏转身就走，可心里多少又有点儿期待，毕竟浪子回头。 　　一室一厅的房子并不算大，装修也就那样，可分类规整地板光亮，同固有印象相差甚远。 　　闻霜给宣哲拿了双新拖鞋，担心庙小佛大这人不适应，笑了笑说道：“宣总，您将就将就，要喝白开水还是茶水？” 　　宣哲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接道：“白开水就行。” 　　闻霜去准备晚饭，宣哲就坐在沙发上观察四周，桌面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有时候怀疑的种子只要埋下，一点点疑惑都会令其枝繁叶茂，宣哲不得不再度面临这个问题：一个人，真的能从头到尾改变得如此彻底吗？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 　　闻霜透过厨房的玻璃看了宣哲一眼，男人正端着杯子喝水，骨节修长好看，手腕精瘦，上面戴着一块银白色的手表，衬得非常矜贵优雅，同样都是男人……宣哲看了看自己，默默叹了口气。 　　就两碗简单的鸡蛋面，但撒上葱花卖相好看不说香味也很勾人，宣哲状似无意地问道：“厨艺是跟谁学的？” 　　“我姥姥。”闻霜脱口而出。 　　宣哲动作一滞，随即恢复如常。 　　他清楚地记得资料上写着闻霜出生后的第五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从他开始往上三代，不曾再有哪个姥姥。所以这是晚上托梦教的？宣哲眼眸深邃地瞥了对面的人一眼。 　　不是闻霜松懈，而是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一个原著中的小炮灰，宣哲看一眼都有可能浪费时间的存在，怎么就能得大魔王将资料本背下来的资格了？ 　　面不错，宣哲吃完觉得藏匿心中一整天的浊气一扫而空，随后他忽然开口：“明日.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啊？”闻霜愣完赶忙应道：“没问题，曹助理不去吗？” 　　曹楠嵛堪称一个百宝箱，一般他在不怎么用得着旁人。 　　“他明天有事。”宣哲说完起身，打算告辞，闻霜赶忙相送。 　　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闻霜心里涌现几分怪异的柔软，他竟然还挺想宣哲多待一阵的，毕竟朋友第一次登门……算了，宣哲估计才不愿意跟他做朋友呢，闻霜瘪瘪嘴，奔去大排档买了两斤毛豆，快乐回家。 　　快睡觉前宣哲发来一个地址，让闻霜明天中午十一点到门口，他开完会过去。 　　老板好忙，明天周六啊，闻霜替他惋惜的同时打开手机搜了下，发现是个数一数二的娱乐会所，算是名流圈子的销金库，闻霜立刻坐直，开始搜索应该注意些什么，最后得出结论：只要身份钱财到位，穿个大裤衩进门都没关系。 　　闻霜快速定好明日怎么穿，然后裹上被子一秒睡着。 　　另一边，宣哲坐在书房里，只有办公桌上亮了一盏灯，因此室内大部分被黑暗吞噬，他立于其中显得格外孤寂，而手边就放着闻霜的资料，边角已经不那么崭新，可见主人没少翻阅。 　　宣哲心中逐渐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可又觉得实在荒唐，他真是疯了才会相信鬼神之说，可往往越是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就越是接近真相。 　　闻霜第二天十点半就到了会所门口，四周安保人员眼放精光，没有黑卡或者邀请函的一律拒之门外，闻霜一个都不占，于是他就站在对面的树荫下，跟一位注意到他的保安大哥时不时大眼瞪小眼。 　　一辆银色轿车从闻霜面前驶过，刮起的风都带着几分目中无人，但没过多久这辆车又倒了回来，端端停在闻霜跟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尚且英俊，但神色戏谑的脸来，对方上下打量着闻霜，然后摩挲着下颚嗤笑出声。 　　这个动作实在油腻，闻霜忍住脚趾扣地宫的冲动，扯了扯嘴角。 　　“怎么，转性了？”男人说话的嗓音有一种刻意压低的气泡，闻霜真担心他下一秒就切到电锯惊魂里面的那个木偶人身上，有些折磨耳朵。 　　认识？闻霜心里一惊，但实在找不到有关男人的记忆，只能尴尬地点点头：“嗯。” 　　闻霜今日黑裤包裹两条长腿，灰色内搭配一件卡其色风衣，休闲中带点儿正式的穿着，真像是某家金贵养出来的小少爷，站在树下眉目干净的模样委实吸引人。 　　“你出现在这里……”男人笑意扩大：“又没金.主了？行啊，看你今日还算不错，跟我？” 　　闻霜第一时间看了看四周没有没板砖。 　　原身留下的糟糕印象简直根深蒂固，闻霜跟过去彻底断开连接，就是希望时间能冲刷干净一些痕迹，可这个男人无时无刻的轻蔑践踏都在提醒他，原身挖的坑源源不断，闻霜收敛笑意，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不了，我在等人，您请自便。” 　　“等人？你等的人比我好？” 　　闻霜在心中冷笑，他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闻霜后撤一步，态度明显，但这却有些激怒男人，对方从车上下来，脸色也变得难看，咄咄逼人道：“跟你好好说话听不懂是吧？”紧跟着男人眯了眯眼，露出一副了然模样，“还是说钱不够？多少你开个价。” 　　闻霜：“最近不缺钱，您要是憋得慌我给您找个地方？清一色的高质量。”他见都没见过这种场所，说起话来倒是大言不惭。 　　男人被期间淡淡的不屑惹怒，伸手就去抓闻霜。 　　这个动作莫名的、狠狠刺激到了闻霜的神经。他一直是极能容忍的性子，尤其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不踩雷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可在曾经的世界中，他也是在万般宠爱中长大的，钱财未必那么多，但从未风餐露宿，一路走来保驾护航跟引路者居多，加之他心里玲珑，说是刻刀一点点温柔雕刻而出的都不为过，这也是为何闻霜哪怕顶了原身的身份，也依旧能引来一些善意的关键所在，可他选择承受，不代表任何人事都要承受。 　　换句话说，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闻霜也不例外。 　　他忽的不退了，而是一巴掌拍开了男人的手，在对方略显惊愕的神色中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着！”男人一声怒吼，直接上前撕扯住闻霜的衣领。 　　闻霜开始认真思考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算了，输人不输阵，打了再说！ 　　闻霜没打过架，但男人嘛，但凡有点儿血性潜能都隐藏在骨子里。 　　不远处的一辆风骚红轿车上，李君山乐呵呵看着这一幕，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忙着跟雷温煦打赌：“我赌姓赵的一动手，闻霜就要跪下来求饶。” 　　雷温煦不知可否，转而看向后视镜，饶有兴趣道：“江总觉得呢？” 　　江肃倾也在。 　　他正在后座抽烟，眼神落在闻霜身上瞧不出喜怒，因为这人他已经跟江宁起了好几次冲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除了那身皮囊也没什么可取之处，江肃倾自然也觉得闻霜一会儿得认输，那张脸上将浮现熟悉的谄媚，看得人倒尽胃口。 　　然而三个人一败涂地。 　　闻霜身高跟赵拓差不多，但赵拓早些年不学无术就喜欢打架，力量上碾压闻霜，几乎是他一扯闻霜就脚下不稳，但青年眼底的狠劲儿越来越浓烈，他也死死扣住赵拓的手腕，一个心狠低头就去咬。 　　打都打了，还在意手法吗？ 　　“卧槽！”江肃倾一下子坐起身，看出情况不对，“这小混蛋认真的！宣哲今日拉他当伴，别出事了！” 　　雷温煦也解开安全带打算下去帮忙，但黑色迈巴赫从身侧急速而过，优良的刹车系统让它踩哪儿停哪儿，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这阵子宣哲已经抓住了赵拓的头发。 　　“啊！”赵拓痛呼出声，不得已顺着那股狠劲儿歪着脑袋，吼道：“操！谁打架扯头发？！” 　　闻霜拽得更紧了，语气倒是得体：“我说我现在标价五百万，先生要吗？” 　　宣哲眉眼一跳，他清楚看到闻霜眼底盛满了厌恶。 　　赵拓骂道：“你他妈的倒贴老子都要考虑，给你五百都算是老子亏了！” 　　“行了。”宣哲抓住闻霜的手腕，一字一句：“松开。” 　　清冷低沉的嗓音，瞬间将闻霜从一种愈演愈烈的怒火中拖拽而出，立刻清醒。 　　闻霜愣了一下：“宣总？”他手劲一松，人踉跄两步，就到了宣哲身边。 　　赵拓丢了这么大的人，不把闻霜打成烂泥实在难出这口恶气，他都没认出闻霜身旁的阎王爷是谁，举起拳头就要砸，然后被宣哲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出去老远。 　　“卧槽……”江肃倾看出宣哲动了怒，跟雷温煦非常有默契地收回放在车门上的手，端端坐正。 　　闻霜衣领凌乱，脖颈处有赵拓先前大力撕扯时留下的红印，像是套上麻绳勒了一圈，触目惊心，宣哲指尖一动，控制不住地抬手在上面蹭了蹭，“疼吗？” 　　闻霜低着头：“不疼……” 第三十一章 你在追求我 　　宣哲觉得可能是他的通知不到位，不然为什么强调了数次闻霜是他的人，还是有不长眼的一而再再而三往上招惹。 　　赵拓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这次认出宣哲了，他捂着肚子脸色阴沉，却也只能毫无办法地妥协，“宣总……” 　　“你跟着唐蔚生就学会了怎么咬人是吗？”宣哲问道，然后脸色一寸寸冷下来，带着扑面而来的凛冽狠意，“我有没有说过，他跟你们这群狗，我在的场合有多远滚多远。” 　　闻霜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因为宣哲生气真的挺吓人的，同时他又觉得“唐蔚生”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心头一动，有什么被压住的东西蠢蠢欲动，可一时半刻又没想起来。 　　赵拓眼底闪过忌惮，微微一鞠躬，“我这就离开宣总。”说完快速上车，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溜烟消失在闻霜视线中。 　　“哇！”闻霜感叹，“比兔子都快。” 　　宣哲心中的鬼火才升腾起一些就因为青年这句话“噗”一下熄灭了，他盯着闻霜看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还会打架？” 　　“惹急了就打。”闻霜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宣总，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给我惹不了什么大.麻烦。”宣哲扯出抹淡淡的笑：“行了，随我进去吧。” 　　闻霜望着宣哲的背影，忽然快步跟上，他同男人并肩而立，问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问题：“宣总，您这是给我撑腰吗？” 　　宣哲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闻霜，心道不是你喊我“金大腿”的时候了？ 　　闻霜却误会了，正要说“没事，我开玩笑的”，就听宣哲应道：“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嗯……嗯？！ 　　卧槽！！！ 　　闻霜愣在原地，这话自己臆想跟从宣哲嘴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乐得有些三魂升天，反正身上轻飘飘的，像是那些从来时就压在身上的巨石一下子消散很多，可能脚下一蹬，整个人就能飞起来！ 　　宣哲哎！原著中主角攻要不是作者的亲儿子，根本没资格跟这个各方面都是天花板的男人相比，而闻霜如今也发现了，他会经常被很多原身惹的麻烦绊住，但宣哲一直在各种有意无意地帮忙，这让闻霜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可能宣哲不受这个世界的意志影响。 　　门口的保安大哥一看到宣哲立刻清一色退开，什么黑卡邀请函，人家根本不需要，这就是传闻中的刷脸！ 　　闻霜狐假虎威，跟在宣哲后面得得瑟瑟。 　　“这……”坐在车上的李君山愣住了，他着急问江肃倾，但视线实在从那双身影中拔不出来，于是脖子扭成一个过份弯曲的弧度，争取将嘴扭过去，“江先生，宣总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肃倾心道你没长眼睛吗？那么明显，但一个字都不想说，只余下胸腔一团发泄不出的颓败，闻霜当真好本事，他都没反应过来呢，发小跟弟弟全跟他站在了一边，什么破事这都是！ 　　江肃倾的老爹身强体壮，还在操持公司，这就导致他有很多时间玩点儿别的，最近白酒基金长势喜人，江肃倾自然想下水，正好雷温煦早就想结识他了，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出来吃饭，关系亲近了很多，随后打算来这里玩玩。江肃倾是知道宣哲也要来的，他们这个身份哪怕不带人进去后也有的是人往身旁站，宣哲素来独行侠，谁知今日竟然带上了闻霜。 　　要知道在车上第一眼看到闻霜，江肃倾根本没想到他会是宣哲的伴儿。 　　宣哲要见几个生意伙伴，众人在十二楼的大厅，看到宣总身边跟着一位都微微一愣。 　　宣哲倒不觉得什么，跟大家寒暄两句，微微侧头同闻霜说：“嫌闹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糕点随便吃。” 　　“好。”闻霜乖巧点头。 　　众人一看宣总如此亲昵地跟那青年说话，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 　　宣哲在中央跟几人推杯换盏，闻霜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吃东西，这里面的食物都很精致，讲究一个热乎现做，所以口感一绝，闻霜做饭好吃，但是对糕点确实没什么研究。 　　正好到了饭点，他肚子准时开叫，闻霜吃得心满意足，不得不承认待在宣哲身边就是不一样，不用担惊受怕，还能填饱肚子，宣哲抽空瞥来一眼，见“小鹌鹑”两颊塞满，吃得眉飞色舞的，勾了勾唇。 　　“宣总怎么跟那位凑在一起了？”突兀的问句，顿时打破了这层浮于表面的安详氛围。 　　四周一静，众人屏息凝神。 　　宣哲掀起眼皮，看到是秦沫生，这位曾经被闻霜纠缠过，当时妻子身怀有孕，闻霜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女人的号码，一顿挑衅，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情绪不稳，被家人送去了医院，所以自然，秦沫生看闻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么说吧，如果今天带闻霜进来的人不是宣哲，秦沫生保准让这个混账东西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怎么了？”宣哲反问。 　　秦沫生神色闪过剧烈的挣扎，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到底没忍住：“您明明知道……” 　　宣哲：“我不知道。” 　　话已至此，秦沫生就知道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他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道：“好的，你们继续，失礼了。” 　　直到秦沫生怒而离开，众人才反应过来，宣总就是要护着闻霜，态度明确。 　　不护着怎么办？宣哲心想，憨吨吨的一个，看着会低头求饶，其实骨头硬得要命，就在闻霜跟赵拓动手的刚刚，宣哲清楚地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玉石俱焚的气势，这小鹌鹑逼急了拼着搭进去一条命，也要跟对方不死不休。 　　这倒是真的，闻霜的爷爷就灌输了他一个根生蒂固的思想：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踩踏底线的不用犹豫，掀桌子砸碗也是一种气节。 　　“宣哲将闻霜带着这么溜了一圈，以后都知道闻霜是他的人了。”江肃倾在楼上喝闷酒，说完跟雷温煦对碰一杯，十分惆怅。 　　雷温煦十分安静，他对闻霜所有的坏印象全部来源于李君山的描述，可从第一眼接触到现在，他竟没从对方身上发现丝毫的不妥，是掩藏太好？还是君山误会了什么？ 　　宣哲喝了不少酒，闻霜见他轻轻扶了下桌角，立刻起身过去。 　　“宣总。”闻霜低声，“别喝了。” 　　宣哲看着那只扯住自己衣角的手，强悍的理智跟防线在酒精的刺激下微有松懈，他原本还要再喝一圈，哪怕权势遮天，也是一寸寸堆积起来的，有时候一些应酬不可避免，曹楠嵛在身边就不会说让他少喝一些，而是看他状态不对就换上来顶住，宣哲将酒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挑了挑眉：“你帮我喝？” 　　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实在帅气，闻霜被灼了一下眼睛，四处乱瞟不敢对视了，稀里糊涂点点头：“嗯，我喝。” 　　“你喝个屁。”宣哲低低说了句，“扶我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闻霜立刻照办。 　　这种场合，除了像宣哲这类握有主动权的人洽谈生意，还有就是他们带来的伴儿争奇斗艳，大家都有明确追求的东西，一派亲昵繁荣下是各取所需的冷冰冰，可此刻宣哲这里却画风突变。 　　闻霜跟侍者要了一杯蜂蜜水，又拿了几块自己觉得非常不错的糕点，接过水杯先试了试温度，然后才递给宣哲，看他喝下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这些东西都很好吃，你垫垫。”完了凑近一些，观察着宣哲的脸色，“好点儿了没？” 　　宣哲是有些晕，但绝对没醉，曹楠嵛不在他喊闻霜过来的理由之一就是青年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可以送他回家，但此刻宣哲又有些不确定了，如果真的没心思干嘛一个劲儿撩拨他？ 　　“好多了。”宣哲嗓音低沉，听得闻霜耳朵根又烫又痒，心道金大腿就是不一样，荷尔蒙随便撒。 　　江肃倾坐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猛灌了口酒，辣眼睛！ 　　等这场子结束都下午六点了，一堆人模狗样地挽留宣哲，看起来还要找个地方嗨，宣哲摇摇头自罚三杯，该给的面子他都给足了，于是带着闻霜离开。 　　宣哲这样是开不了车的，闻霜扶他上了副驾，然后去给男人扣安全带，新车底座高，闻霜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尖，他们两人挨得极尽，青年白皙的脖颈就在嘴边，灯光镀在上面，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诱惑力。宣哲见过无数美人，可从来没有哪一个像这位似的，令人妄生贪欲，他越是面上淡定，心里就越是有什么东西疯长，呈现铺天盖地之势，紧紧攀住他的城墙堡垒。 　　宣哲不会被打败，却会被缠住。 　　男人喉结滚动，眼眸一下子深邃起来。 　　寂静中，宣哲忽的说了句什么，闻霜“啪嗒”一下扣上安全带，退出站直后呆呆看着宣哲，刚才男人说的分明是一句G国语言，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我正在追求他。 　　谁追求谁？ 　　闻霜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不受控制地加速，原因无他，宣哲就那么噙着笑盯着自己，领口的扣子解开一个，场景说不出的欲。 　　闻霜结结巴巴：“宣、宣总？” 　　“你跟迪兰达说的。”宣哲一记直球，“说你在追求我。” 　　闻霜：“？？？” 第三十二章 磕死我了 　　闻霜当时那么说，是因为看出了迪兰达的心思，十足十地想要摆脱，他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宣哲竟然旧事重提，更重要的的是这人G国语言的发音非常标准，他分明…… 　　“你、你听得懂？”闻霜哆哆嗦嗦。 　　宣哲大方承认：“多数听得懂。” 　　闻霜脱口而出：“听得懂你要什么翻译？！” 　　“老板自己干活，要员工做什么？”宣哲扯了扯领带，整个人往后一仰，神色陷入一片阴影中，闻霜就再也捕捉不到他的情绪，只觉得看不见的网从四面八方兜头罩下，他不觉得害怕，只是心跳得有些过快，颇为复杂。 　　终于，闻霜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件事得说清楚，“宣、宣总！当时迪兰达先生对我有意，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想要……”之后的话像是堵在喉咙口，难以吐出。 　　宣哲帮他补全：“想要拒绝他的追求？” 　　“对！”闻霜狠狠点头。 　　但他不知自己这样的态度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青年从耳根到脖颈一片全红了，耳垂上的泪痣艳红得欲要滴血，他分命那么无措，又有些勾.人，为什么不敢面对？因为害怕？还是有其它心理负担？ 　　过了许久，宣哲沉声开口：“行了，开车送我回去。” 　　闻霜忙不迭点头，但心境已经变了，坐立难安。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没人提醒的时候尚且悠然自得，但窗户纸就一层，捅破就捅破了，偏闻霜也没什么糊上去的本事，一旦宣哲主动，他立刻成为被动一方。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闻霜没谈过恋爱，就觉得宣哲人挺好，男人刚才那么问或许也只是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罢了，放松放松！ 　　抵达晴昼山庄时宣哲还睡着，他的眉目不复醒来时的清俊凛冽，反而透出淡淡的疲惫，闻霜见状下意识打开了车内空调，就这么一点儿细微的变化，宣哲缓缓睁开了眼睛。 　　闻霜又跟被危险笼罩的某种小动物似的，不自觉炸毛。 　　宣哲看得真切，有些无奈，撩人的时候可不见这么胆小，而他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于是神色从容，权当无事发生，“车子你开回家，周一送公司就行。”说完推门下车，头都没带回的。 　　这反而叫闻霜有些心里酸涩，这就走了？明明先前点破自己追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这些极为正常的心理反应于闻霜而言过于陌生，他父母早亡，又像是天生在“情”之一事上断了某根弦，从前上门表白的男男女女，无论容貌如何，全被他拒绝，因为不觉得心动，而他对宣哲分明只是皮相上的欣赏，可如果只是皮相上的欣赏……心里这股不平代表什么？ 　　闻霜一脸郁闷地开车回家，他不知道自己因为被这个问题困扰在晴昼山庄门口停留了足足十几分钟，宣哲就站在二楼看了他十几分钟。 　　原来是害羞吗？宣哲挑眉，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 　　周一闻霜早早地开车到公司，就怕被人看见，将车停好跟曹楠嵛说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往办公室冲，接下来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绕开宣哲，他对自己的反常还是没什么头绪，本能地将脑袋埋进沙子里。 　　两人有时候在公司门口撞见了，一对上宣哲幽深的眸子，闻霜总是第一个躲开，虽然很多情况下宣哲只是不经意的一眼，曹楠嵛注意到了，小声问宣哲：“宣总，您跟闻霜翻脸了？” 　　“那他还能留在权壹吗？”宣哲反问，随即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那是对猎物进入陷阱的期待，“他自己拧巴着，跟我可没关系。” 　　曹楠嵛：“……”为什么从宣总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宠溺？ 　　走了，脚步都没停顿……闻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格外在意起宣哲的一举一动，感觉那人只负责让别人心神不宁，完事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或许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又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宣哲是什么身份？ 　　闻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静心工作，时间一晃就到了节目开播，明日闻霜倒是不用去录制，因为第三期不需要素人，镜头全是给那些明星的，他也乐得自在。 　　闻霜自己是不看节目的，莫名有种在大庭广众下揽镜自赏的羞耻感，他盯着电脑发呆，然后被几个女同事的笑声扯回神智。 　　对面几个笑就笑吧，还时不时一脸春色地看闻霜一眼，其中一位十分激动，嗓门有些大：“磕到了！！！” 　　闻霜：“……”磕什么？ 　　索性闲来无事，闻霜皱着眉打开了节目，已经播到他跟江宁还回最后一辆自行车的桥段，弹幕一溜烟的“好磕”闻霜还没Get到，江宁晒得脸色发红的样子立刻引得粉丝一阵心疼，然而下一秒，众人就见闻霜解下卫衣的帽子，直接扣在了江宁头上。 　　弹幕似乎卡了一瞬。 　　【我不想磕了，放我出去啊！！！】 　　【我刚跳出去你们还来？！】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闻霜抱臂，死活搞不明白这有啥的？ 　　办公室里，宣哲点了根烟，明明看一眼弹幕神色就冷一寸，偏要继续盯着。 　　播到闻霜靠运气搂上来两只螃蟹，提前一个多小时让大叔载着他们渡江的那一段，弹幕已经在集体扣“666”了，＃活锦鲤＃光速上了热搜，对此闻霜一无所知，倒是朱涟看着以闻霜名义开的微博粉丝数目疯涨，开始盘算如何将这个好苗子收入麾下。 　　后来闻霜帮江宁那一段，都不用说了，弹幕磕得上气不接下气，磕晕过去的大有人在，闻霜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模样，深深觉得自己跟时代脱轨，尤其当他看到一条弹幕，说什么阳光流量明星攻VS温柔开朗素人受，当即轻哼一声，必不可能好吧！ 　　一切都很和谐，直到陈棕出场，陈棕一路跑来的看点跟闻霜带领着江宁开挂根本没法比，切到他的镜头除了粉丝鼓励赞美两下，其他都是催促播江宁那边的，而陈棕看到江宁第一，脸上的难看特效都掩盖不住。他对着闻霜颐指气使，大家忍了，但是当看到陈棕撑着闻霜的肩膀上岸，将人按得入水好几秒没上来，弹幕跟评论区瞬间炸了。 　　【陈棕有病吧？！】 　　【也不要这么说吧？陈棕跑了一路没力气，人在落水的时候本能会抓住四周的东西，很正常啊，黑子滚滚滚。】 　　【没力气？你看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像是没力气？】 　　双方人马开始厮杀，江宁粉丝身先士卒，妈的自己先把素人一脚踹开，看江宁第一了又是那张臭脸，什么东西！加上闻霜已经积攒了好大一堆路人缘，陈棕这么一搞给人的感官相当差，很快陈棕的粉丝不敌，全部匿了，但是打脸的还在后面，有人扯出了陈棕早些年作为运动员，游泳第一的视频来，原本这些视频是陈棕粉丝拿来给他吹彩虹屁的，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成为证据，视频中的陈棕来回几个回合都不见疲态，怎么三十米的浅水区非得按着闻霜走？懂的人都懂。 　　陈棕从录制节目开始做梦都想上热搜，但万万没想到是以被喷上热搜的形式。 　　闻霜不懂这些，就觉得网络的效应好大，巨浪一般砸在头上。 　　节目组不做人，还把闻霜最后送彭珊珊上岸，“体力不支”倒回水里的片段剪辑出来，有曹楠嵛打点宣哲自然不会入境，于是闻霜就成了一个筋疲力竭的小可怜，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心碎特效，显示超时，观众一看顿时不乐意了，弹幕评论区沦陷，还跑到官博下面要求他们不能淘汰闻霜，因为从本质来说闻霜是第一个到的，陈棕使坏为什么不淘汰？ 　　【路人，闻霜淘汰这节目我不看了，这还看个球。】 　　点赞第一，高高挂起。 　　为了“顺应”观众，节目组很快出来辟谣，说经过统一商定，闻霜的确是跟江宁一起登岸的，参加后续录制。 　　众人顿时欢呼雀跃，大赞节目组有良心。 　　闻霜一脸木然，演！继续演！当时他跪求导演放人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否定回答！ 　　然后节目组以一种偷偷爆料的口吻，说明星跟素人的搭配即将更换，磕CP的全部冒泡，将江宁VS闻霜顶到了第一，按理来说明星的CP都容易被喷，但这对不一样，江宁自己的粉丝都磕得津津有味，她们一群混迹娱乐圈的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出哪里真心哪里白莲，闻霜一点儿都不矫揉造作，磕就完事了！ 　　闻霜看着节目组的“骚操作”，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轰轰！”风刮得玻璃震颤，飘进来的雨点落在闻霜脸上，他随手擦了擦，然后听路过的同事说道：“听闻有暴雨，十年一遇，也不知真的假的。” 　　十年一遇的暴雨……闻霜被关键字戳到了敏锐的神经，心神一凛，等等！原著中有提到这场暴雨，似乎关系着一个人的转折点，谁呢？ 　　忽的，闻霜的心猛烈一沉，一股寒意携着恐惧窜上天灵盖，他倏然起身，冲出办公室！ 第三十三章 我的白月光是你！ 　　原文有关暴雨中连环车祸的描写一笔带过，之后写的是主角受陆理在外进修结束后回国，签约到了权壹，而在这场车祸中遭殃的自然是宣哲，为了凸显陆理的善良，宣哲从一个运筹帷幄的霸道总裁成为了双腿失去知觉、时时刻刻都在愤怒的疯批，天之骄子一朝遇难，四周的人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背地里嘲讽，而因为陆理的出现，宣哲才一点点从深渊中走出，然后彻底爱上了这个青年。 　　闻霜当时看到这里时真的跟喂了屎一样憋屈，有必要吗？就因为陆理正在跟主角攻郑远非冷战，就非得拉出一个男二来充当他们的催化剂？再者凭什么要宣哲付出代价？双腿残废爱而不得，作者想表达什么？深情男二的惯常套路并非人人都吃，至少陆理配不上。 　　闻霜坐上电梯一路往二十六层冲，谁知办公室里空空如也，门口曹楠嵛也不在。 　　闻霜的心跳如擂鼓般震耳，强烈的不安让他耳鸣了片刻，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跟宣哲的次次接触，不应该是这样，他总不能来都来了，还让一切糟糕透顶吧？ 　　“哎？闻霜？”曹楠嵛一直栽培的新助理从电梯里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样貌清俊，眼神明亮，一看就非常有灵气，她露出熟悉的姨母笑，“你怎么来了？” 　　闻霜脸色发白，跟看到救星一样，“笑笑，宣总呢？！” 　　许笑笑察觉到不对，微微正色，“这阵子应该开会完了吧？因为宣总下午两点还有个……” 　　不等许笑笑说完，闻霜已经飞奔去会议室。他来时就拨打了宣哲跟曹楠嵛的电话号码，一个人都没接，那么不可能在车上，一定在会议室！ 　　的确在会议室，众高管都在，因为一些工作错误宣哲正在训人，语气波澜不惊，但能骂得你面红耳赤。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们啊！众人在心中呐喊！ 　　老天开眼，办公室的门被“砰！”一下用力推开。 　　宣哲狠狠蹙眉，抬头看去，眼神锋利凛冽，打断他的人今日不给个合理的说辞，立刻卷铺盖走人！ 　　但宣哲没想到是闻霜。 　　闻霜满头大汗，头发黏在额前几缕，正在重重喘息，他眼底的惊惶还未散去，浓烈到重重刺了宣哲心头一下。 　　曹楠嵛也被吓了一跳，一看闻霜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干嘛呢？前两天一见宣总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躲得宣总脸色一天天难看，这阵子又打断重要会议，曹楠嵛真想跟闻霜说一句，“霜儿啊，想辞职可以明说，不要走极端。” 　　闻霜直勾勾盯着宣哲，像是要一遍遍确认这个人安然无恙，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曹楠嵛适当出声：“怎么了闻霜？”你最好有急事，不然宣总能吃人。 　　“宣、宣总……”闻霜气息不稳，因为跑得太快胸口此时剧痛难掩，但那个人还在，莫大的幸运又将他笼罩其中，想到原著中有关宣哲车祸后的生活描述，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暗淡无光”来形容，再看看男人此刻姿势矜贵，眼眸坚定的样子，闻霜忽然有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字一句：“宣哲，我有话跟你说。” 　　众人：哇偶~~~ 　　一般偶像剧中表白的专业用语啊。 　　大家都是公司论坛上为这对CP添砖加瓦的人，一个个面上正经，指不定背后怎么想，今天上午还有人提及网上有关闻霜跟江宁各种段子，推测宣总这两日脸色难看就是因为这个，一些人持反对态度，谁知此刻就被打脸了。 　　难道说因为网上那些绯闻宣总生气，跟闻霜冷战，导致酱酱酿酿，闻霜终于按耐不住，打算主动出击了？ 　　精彩！ 　　挨骂的管理本来一脸死灰，现在死灰复燃，满面春色，多骂几分钟都行。 　　闻霜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宣哲倒没想的那么不着边际，只是比较在意青年的惊慌失措来源何处。 　　宣哲起身，“行了，会议就到这里吧。” 　　曹楠嵛作为宣哲的心腹，最受不了这种“区别对待”，他在一旁低声道：“宣总，打断会议性质严重，是要扣钱的。” 　　宣哲转过头一脸冷意，“这位置给你坐？” 　　曹楠嵛：“……”我应该在车底。 　　等宣哲跟闻霜的身影一消失，会议室就炸了。 　　闻霜低着头跟在宣哲后面，两人进了办公室，闻霜站着，宣哲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示意他坐，这才问道：“说吧，怎么了？” 　　“我听笑笑说你下午还有安排？”闻霜开口。 　　宣哲：“嗯，然后呢？” 　　“然后你可不可以不去？”闻霜抬头看向男人，眼神湿漉漉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多招人，就在那儿自顾自说，“这几天有暴雨，十年一遇，出去很危险。” 　　宣哲哑然，神色从震惊到复杂，没搞明白闻霜害怕的点在哪里，下暴雨跟他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 　　“别出去。”闻霜死抓着这个说，“雨天路滑，肯定会出事的！” 　　宣哲有些生气，又有些暖心，雨天路滑他又不是去开碰碰车，曹楠嵛注意一些就行了，为了一场暴雨打断会议，一副失去希望的模样让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不过如此，比起这些小题大做，宣哲更在意闻霜为何忽然这么关心他，关心到一场暴雨也能让他手足无措。 　　“闻霜。”宣哲沉声，“如果仅仅因为这个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然后去财务部自行扣了这个月的奖金，再有一次我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闻霜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宣哲不知道，在他看来闻霜就跟抽风了似的，像是从前那些不好的毛病统统回来，可劲儿折腾。 　　话音刚落曹楠嵛推门进来，看了闻霜一眼后说道：“宣总，车在楼下了。” 　　宣哲起身，“好的。” 　　“别去！”闻霜上前抓住宣哲的手腕，一副“你想出这道门就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架势，心道我在救你狗命啊！ 　　宣哲眯了眯眼：“闻霜，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下午的见面会对公司发展很重要，宣哲不可能不去。 　　“别去！”闻霜死活不松手，大不了事后被宣哲开除，好过这人将后半生全部搭进去，如果这个世界必须有一个叫闻霜动恻隐之心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宣哲。 　　宣哲反抓住闻霜的手腕，微微用力，脸色沉下来，“松开！别闹了。” 　　闻霜猛地摇头，都快摇出重影了：“不行，不能去！”书中描述的就是暴雨的第一天，高架上发生了连环车祸，这阵子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窗户，用不了多久雨水就会侵吞这座城市，灾难来的让人防不胜防，但他不可能说兄弟，我是穿书来的，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宣哲分分钟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啊！ 　　宣哲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用力挣脱开闻霜大步出门。 　　闻霜愣了愣，紧跟着追上。 　　然后公司众人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宣总脸色难看地在前大步流星，闻霜微红着眼眶，一副被拒绝的样子在后穷追不舍，宣哲挡闻霜缠，再挡再缠，两人跟八点档一样上演肥皂剧，别说，自古狗血得人心，论坛上的楼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砌起来。 　　【卧槽，闻霜表白被拒了？】 　　【不会吧，我看宣总挺喜欢他的，估计是闻霜不愿意放弃跟江宁的合作，宣总生气。】 　　【宣总吃醋了？】 　　【哇，原来男人吃醋都一样啊。】 　　两人就这么纠缠进了电梯，纠缠出了公司，外面大雨倾盆，闻霜越发地焦躁，他忽然爆发，扬声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赖不分？！” 　　曹楠嵛跟着心颤，开始在心里给闻霜挑选墓地了，不是怎么回事？就算你们确定了情侣关系，也不能跟宣总这么说话啊！ 　　“谁好赖不分？”宣哲脸色森冷，“你再说一遍？” 　　面前的小鹌鹑缩了缩脖子。 　　“反正你不能去。”闻霜低声：“今天不行。” 　　宣哲让气笑了，“你跟我什么关系？你管得着？” 　　闻霜脑回路惊人：“那我要跟你什么关系才能管的着？” 　　宣哲：“……” 　　曹楠嵛在心里鼓掌，好一招以退为进！ 　　宣哲脑子里破开一丝清明，紧跟着就大彻大悟了，这小鹌鹑故意的？不是谁教得他这么勾引男人？以为自己会上当？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诡异的沉默中，一辆棕色的保姆车停在门口，乌泱泱下来四五个助理，又是拿衣服又是拿水杯的，阵仗比宣哲还大，然后后座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衣着时尚的男人，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健硕，黑裤黑靴深蓝色外套，头发做了造型，戴了一副墨镜，总体来说一看就是个明星。 　　闻霜也瞥了一眼，第一个想法：身材不如宣哲。 　　对方没想到门口堵着人，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闻霜！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说着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美阴沉的脸，跟宣哲的类型完全不用，非要形容就是型男，小麦色皮肤，因为右额角曾经拍戏受过伤，疤痕留下了拇指大的印儿，索性被他点上了一个小纹身，独树一帜。 　　也是因为这个特点闻霜认出来了，主角攻郑远非！ 　　“闻霜”换了灵魂，但郑远非还是郑远非，他对闻霜的印象停留在这人为了接近自己陷害陆理一事上，恨他恨得牙根痒。 　　宣哲对公司的大腕艺人都混了个眼熟，他明显也认出了郑远非，许是想到了资料里的一些东西，神色一点点发生变化，最后一丝情绪都不泄露，微微俯身凑到闻霜耳边，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十分凉薄，“你的白月光回来了。” 　　闻霜一脸惊悚，不等他说话宣哲抬步就走，眼瞅着结局扭转不了，郑远非又进来当搅屎棍，再被宣哲刚刚那句话一刺激，闻霜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的白月光是你！” 　　尬住！ 　　雨声似乎都消弭了…… 第三十四章 正牌男友的岗位 　　闻霜这石破天惊一嗓子，别说其他人，宣哲都让吼蒙了。 　　曹楠嵛脑瓜子嗡嗡的，短暂的缺氧。 　　“呵。”郑远非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冷哼，以为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闻霜又攀上了宣哲，觉得这个人的喜欢实在廉价，当时面对自己哭得声泪俱下，一度让郑远非很想给他开个后门——去拍苦情戏得了。心头快速滑过一抹不舒服，郑远非来不及细究，脱口嘲讽道：“闻霜，你能不能稍微长点儿脑子，以为人人都是你养在池塘里的鱼？” 　　闻霜根本没理他，而是对上宣哲漆黑的眸子。 　　半晌过后，宣哲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等着闻霜吹出什么彩虹屁的时候，青年低低说了句G国语言，宣哲眸色微动。 　　那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一句话。 　　我在追求你。 　　宣哲那日酒醉问起，闻霜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将一切归咎为对迪兰达的拒绝，但他这么说宣哲未必会信，如果真的坦荡，何必每次看到自己都躲闪不已？说白了心中有鬼，宣哲自以为看透一切，然后随手撒下一个大网，等着小鹌鹑跳进去，但他又有些迷茫——万一闻霜真的入网，届时他们要如何相处？ 　　如何相处……耳边雨声密集，在宣哲心中砸下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忽的想起第一次看到闻霜的样子，明明是这人闯入他的房间，却跟被骗了清白的黄花闺女似的，耳垂的红痣分外惹眼，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雷人，同曹楠嵛后来递上来的资料中的形象相差甚远，闻霜浪子回头，细细想来再没有做过一件错事。 　　那天录制节目，看他跌入水中一动不动，宣哲第一次心慌，他不管不顾冲进人群，给闻霜做着心肺复苏，想的是醒来，醒来之后我有求必应。 　　今日就要兑现了？ 　　好快！宣哲有些无所适从。 　　可他在追求我，我要不要答应？宣哲很认真地思考。 　　不答应这人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子。 　　闻霜可不知宣哲心理活动这么丰富，此刻街边两侧的排水槽已经满到溢了出来，天色阴沉压顶，闻霜实在担忧，他见宣哲不说话，补充道：“我认真的！” 　　闻霜对女生没兴趣，但长大后也有生理需求，得对着一些喜欢的男星才可以，都是脸俊个高有腹肌的，不夸张的说，宣哲作为一个纸片人吊打他之前喜欢的那些，如果是跟宣哲试一试……好像还可以哎，闻霜想到这里不仅觉得不亏，还有点儿说不出的甜味，但宣哲必不可能答应。 　　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今天死缠烂打定了！绝不能让他离开公司！ 　　谁知宣哲薄唇轻启，用标准的G国语言回了闻霜一句。 　　众人只见闻霜的神色在瞬间裂开，然后充斥着难以置信，末了哆嗦道：“你、你认真的？” 　　“嗯。”宣哲点点头。 　　曹楠嵛：“！！！”发生了什么？！ 　　闻霜好不容易接受这个现实，说不清兴奋还是雷的，反正手脚颤抖到不知往哪里放，“我……我可能做得没那么好……” 　　“试试不就知道了？”宣哲挑眉。 　　曹楠嵛：“？”我大学时期为什么没辅修G国语言？这给他急的！ 　　红潮从闻霜耳根往上蔓延，他低头盯着脚尖，极小声：“那你今天不要出去了。” 　　宣哲快速衡量了一下，觉得这小家伙是铁了心不让他走，原本他不该在意这些的，但生活即将突然迎来另一个人，这种变化让宣哲觉得新奇，生意倏然间变得不那么重要，他微微抬手吩咐曹楠嵛：“联系钱副总，下午的见面会让他去。” 　　曹楠嵛：“啊？” 　　宣哲：“我说的不够清楚明白吗？” 　　“够够够。”曹楠嵛的专业素质在泼天八卦面前都喂了狗，他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要怎么做，“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脑海中呈弹幕形式浩荡飘过，好不容易找到钱副总的电话，给那边交待了一声，就听这老头贼兮兮问道：“不是说好宣总亲自去吗？怎么又跟闻霜回来了？” 　　曹楠嵛似是想到了什么，猛一抬头，好家伙，权壹大楼何时有这种盛况？几乎每个窗户都有脑袋伸出来，黑压压一片，这就是一个娱乐公司的企业精神，顶风冒雨都要八卦！ 　　闻霜成功将宣哲领了回去，脑袋都要炸开了。 　　同样炸开的还有郑远非，作为原著的亲儿子，几乎一路顺风顺水，没怎么费力就抱得美人归，走哪儿都是焦点，此刻却被人抢了全部风头，宣哲他没资格说，闻霜呢？！那个狗皮膏药又算怎么回事？！ 　　曹楠嵛往前走了几步，恍然觉得好像忽视了什么，于是扭头看向郑远非，莫名觉得对方此刻有些狼狈，轻咳两声道：“那什么，远非是吧？回来就好，跟助理去见见朱涟，不出意外她以后就是你的经纪人了。” 　　郑远非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闻霜跟宣哲回了办公室，随着危机解除，闻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被另一件事情摄住全部心神，宣哲刚才用G国语言说的是：我接受你的追求，具体要看你最近一周的表现。 　　也就是说，一周审查，合格了才能上岗。 　　上什么岗？宣哲正牌男友的岗位啊！ 　　哈哈！哈……呜呜呜，闻霜耷拉着脑袋，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坑，如果有一天宣哲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他的！ 　　宣哲此生最恨两样，欺骗与背叛，闻霜一脚油门眼瞅着从第一个雷区上碾过去。 　　“好了，我没去。”宣哲忽然开口吓得闻霜一个激灵，他却像没发现似的，自顾自坐下，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案上，撑着下巴黑眸沉沉地盯着闻霜。 　　这是一种试探！闻霜心中警铃大作，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赶紧麻溜儿去泡咖啡，之前跟曹楠嵛交流过，所以知道宣哲喜欢三分糖的，偶尔疲惫的时候还喜欢往里面丢薄荷叶，闻霜要端走的时候思考片刻，又从一旁的花盆里摘了两片薄荷，自己搅黄了宣哲的生意，钱副总去还不知道行不行呢，为了防止秋后算账，先给这人降降火。 　　其实没有试探，宣哲从小就这样，遇到特别喜欢的东西反而会格外安静，将全部心思收敛起来。 　　两人的思想可谓驴唇不对马嘴，这样都能通过脑电波交流，果然是一段“孽缘”。 　　还知道放薄荷叶，宣哲搅拌着咖啡杯，得出一个结论：他是很喜欢我。 　　宣哲这么能脑补，除了闻霜这段时间令人误会的一系列操作外，还有就是他的确很有资本，如果主角没有金手指，那么他就是妥妥的主角。 　　宣哲低头抿了口咖啡，无视略显僵硬的气氛，开口询问：“再见郑远非有何感想？” 　　掐死他的感想，闻霜心说，但面上还是一副“对对对，是是是，依你依你”的态度，低声道：“就那样，反正我不喜欢他了。” 　　“真不喜欢假不喜欢？”宣哲又问。 　　闻霜眼神澄澈，坦荡荡让宣哲窥探：“真不喜欢。”他读原著的时候就不喜欢郑远非，看得出作者很想把他塑造成一个“宠妻狂魔”，但这样重复描写的结果就是郑远非很多情况下不问是非黑白，毫无底线地站在陆理身边，哪怕好几次都是陆理的错，再说陆理，闻霜想起来就皱眉，作得没边儿了。 　　宣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嗯，你去工作吧，明天中午我想吃鲈鱼。” 　　吃啥都行，闻霜简直在操心儿子，他不放心道：“你确定今天下午不会离开公司啊！” 　　宣哲觉得好笑：“嗯。” 　　闻霜轻轻关上门，宣哲一个人待在寂静无声的办公室，他素来喜欢安静，又有些讨厌过分的安静，尤其搭配上下雨天，令人心头烦躁不已，今天倒是例外，宣哲眼神难得拨开云雾，露出其下的星光璀璨来，他拿出手机，给那个许久没联系的号码发了条信息过去：妈，有人追求我。 　　跨海跨洋，冉瑶的信息恢复很快：【？？？】 　　她是瞎了吗？还没跟宣仲离婚那阵，宣哲也就七八岁吧？每天小书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跟情书，从此再无间断，现在说什么有人追求？ 　　冉瑶第二条信息过来：【你不是我儿子！你到底是谁？！】 　　宣哲看了一眼，仰头靠在座椅上没说话，嘴角噙着笑。 　　冉瑶第三条信息过来：【你谈恋爱了？？？】 　　宣哲再也没回。 　　半个小时后，曹楠嵛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宣哲沉声：“进来。” 　　曹楠嵛手里捧着一束花，当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明明想笑，却又有些惨不忍睹，面部表情相当精彩。 　　新鲜的百合，就一朵，看着可怜巴巴的，却因为独一束连上面的水珠都被衬得格外珍贵。 　　不怪曹楠嵛这样，而是敢把花送到宣总办公室的早些年还有，这些年连个毛影子都看不到，可见宣哲是何等冷酷手段，按理来说这束花曹楠嵛应该直接扔了，但送花的是闻霜。 　　宣哲先是蹙眉，随后也想到了这点，神色莫测：“闻霜？” 　　“嗯。” 　　“拿来我看看。” 　　百合被精心装饰，淡蓝色包装纸上还夹着一张小卡片，拿起来花香阵阵，上面写着一句话：愿你每天都有好心情。 　　宣哲：“……” 　　俗不可耐！ 　　“买个花瓶上来。”宣哲淡淡。 　　曹楠嵛：“……” 　　花香冲淡阴郁，宣哲第一次觉得下雨天也挺好。 　　办公室里闻霜看着“已经签收”的标志，心里打鼓，“到底喜欢不喜欢呀……” 　　他这样，应该算追求了吧？ 第三十五章 早啊宣总 　　当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送出去一朵野花都是瑰宝，如若相反，捧个金雕上去也是一抔黄土，对宣哲来说就更是这样。 　　外面阴雨不停，房间里暖气充裕，宣哲办公一阵，头抬起来看看那株百合，想的是以后还能有吗？ 　　闻霜在追求他，都说刚开始千好万好，送半年不过分吧？ 　　曹楠嵛拿着文件进来，发现宣哲正盯着那株百合浅笑，惊吓过后只剩震撼，他第一次见宣总这样，怎么形容呢？就是从无人之巅下来，一下子有了人情味。 　　“宣总。”曹楠嵛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微变。 　　宣哲挑眉：“怎么了？” 　　“因为大雨合作商那边推迟了半个小时，钱副总没能过去。”曹楠嵛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顿了顿，“因为高架上发生了连环车祸。” 　　宣哲愣了一下，追问：“什么时候？” 　　“一个多小时前。”曹楠嵛语气平静，但莫名让人脊背发凉，“就是闻霜拦着我们的那阵子。”换句话说，如果他们当时上了车，可能此刻就在病房里躺着。 　　宣哲闻言打开手机，果然，有关连环车祸的新闻铺天盖地。 　　巧合吗？闻霜为何非要拦住他们？就像是……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似的。 　　曹楠嵛故作轻松道：“宣总，可能闻霜就像网上说的有些锦鲤体质哎。” 　　宣哲沉着脸没接话，他不相信这些，可心里最不可能的那个猜测再度涌现，他一个无神论者，罕见的深深怀疑。 　　这件事宣哲没发表看法，曹楠嵛就懂了，他将疑虑压在心底，两人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了，晚上让闻霜来接我。”曹楠嵛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听宣哲来了这么一句，当即哽住。 　　“啊？”让闻霜来接谁？ 　　宣哲神色莫名得意，“闻霜在追求我，下班来接我不正常吗？” 　　曹楠嵛：“……” 　　曹助理晕晕乎乎出去了，一路冲到宣传部，无视一众人八卦的眼神，低头小声跟闻霜说了一句话，然后神色凝重地冲他竖起大拇指，像是交付了一个能轰翻全宇宙的炸药包。 　　闻霜：“……” 　　哪怕曹楠嵛这种行径，但能在权壹待着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蠢到去闻霜面前八卦，他们暗自揣测杜撰，小段子在论坛上层出不穷，写着写着大家忽然发现不对劲儿：网上关于闻霜跟江宁的CP，实在是过于碍眼了呢…… 　　于是超话广场上很快出现了另一种声音，什么“闻霜早就有男朋友了”“闻霜的男朋友相当牛皮，不混娱乐圈罢了”“闻霜男朋友那张脸，简直吊打一众男星”，要知道CP粉们磕得好好的忽然出现这种声音简直扫兴，听来人吹得那么玄乎以为是什么人间理想，结果说了半天连个图都没有，说锤子呢！ 　　闻霜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单纯在想，晚上要不要请宣哲吃饭？ 　　庆贺一下。 　　庆贺他身体康健，余岁无忧。 　　*** 　　郑远非捧着手机，对最近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缕了一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三个月前去荒无人烟的沙漠拍戏，走的时候闻霜已经名声狼藉，看神色越来越癫狂，本以为这次回来这人就该彻底消失，毕竟得罪的人太多了，谁知摇身一变成了宣哲跟前的红人。 　　宣总是疯了吗？郑远非想不通，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床伴没有？偏偏是闻霜？ 　　小助理给郑远非端了杯咖啡，无意间瞥见了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有闻霜的一张照片，忍不住小声道：“郑哥，闻霜似乎变了好多哎。” 　　“变什么变！从骨子里烂透了！以为换个模样就能瞒天过海？”郑远非没好气道。 　　小助理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闻霜是变了很多，第一眼郑远非差点儿没认出来，那人身上的市侩油腻被一洗而净，露出下面的纯净洁白来，哪怕背景天色阴沉，他站在那里仍旧独一无二，右耳垂上的红痣简直妖冶。 　　可郑远非的有色眼镜八百尺厚，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郑远非没想到闻霜进了娱乐圈，虽然是个素人但看网上一边倒的评论就知道飙红不过是时间问题，经纪人十有八九是朱涟，这可不行……郑远非的目光一下子悠远起来，陆理就快回来了，朱涟一般手底下只会带三个人，加上他跟陈棕，如果最后一个位置被闻霜占了，陆理怎么办？ 　　郑远非此人看起来一派正人君子，实则不讲理的时候格外不讲理，他这么一琢磨就琢磨到助理来敲门，提示他什么都办好了，现在就可以回家。 　　郑远非跟助理坐着电梯下来，在地下停车场看见了刚出来不久的闻霜还有宣哲，两人不知聊到了什么，宣哲脸色不好看，但只浮于表面，感觉下一秒就能妥协，闻霜则一边倒退一边跟他说话，说到兴起时眉飞色舞地比划两下，他看不到身后的障碍，一个趔趄，宣哲很自然地伸手扶住。 　　闻霜的身体有短暂的僵硬，宣哲感觉到了。 　　还挺纯，宣总心想。 　　闻霜不知道大魔王已经在心里把他调戏了无数次，还在说那个餐馆的事情，“真的，虽然不大但是我去过，做的东西可好吃了！毛血旺一绝！” 　　宣哲随口问道：“有你做的好吃？”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闻霜哪个点，他耳根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低声道：“你觉得我做得好吃？” 　　曹楠嵛抬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令人作呕的恋爱酸臭味！ 　　宣哲：“不好吃我天天吃？” 　　闻霜从善如流：“那我周一中午给你做口水鸡。” 　　两人说着话上了车，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郑远非都还站在原地。 　　“你说……”郑远非的声音轻飘飘的，“宣总知道闻霜曾经是个什么人吗？” 　　小助理不敢说话，一般郑哥这种语气，就是某个人要倒霉了。 　　宣哲是第一次来这种馆子，装修陈旧，桌椅板凳一概看不到档次，但是老板热情好客，闻霜担心他不适应专门要了个包间，已经熟知宣哲的口味，闻霜“噌噌噌”开始点菜，曹楠嵛因为开车也能蹭到一顿，但他宁可自己别来，因为宣总的目光每每落在他身上时总是格外不悦，如同情侣约会，突袭一个硕大无比的电灯泡。 　　饭菜上桌，口味的确不错，更偏向于家常菜。 　　宣哲的餐具被闻霜用热水仔仔细细烫了一遍，照顾得那叫个精细。 　　“明天周六，有什么安排吗？”宣哲忽然问道。 　　闻霜起初没明白，然后醍醐灌顶一般掏出手机，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正好最近有几部热映的片子，“评分最高的我看看啊，一部科幻一部恐怖片，我们去看科幻片？” 　　曹楠嵛：“……”堵住耳朵算了。 　　宣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云淡风轻道：“看恐怖片吧。” 　　“您确定？”闻霜有些怀疑。 　　宣哲云淡风轻：“自然。” 　　曹楠嵛欲言又止，在脑海里搜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宣总怕这些之类的，于是稍稍放下心。 　　一顿饭吃完，宣哲将闻霜送回家，在青年下车之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明天别忘了。” 　　“怎么可能？”闻霜胆子大起来，心里也莫名轻快，脱口而出：“不会的，我在追求您呢。” 　　宣哲：“……” 　　曹楠嵛眼睛不眨地盯着后视镜，操操操！宣总似乎在不好意思？卧槽！好像有些脸红？！直到跟宣哲漆黑的眸子对上，曹楠嵛跟被捅了天灵盖一样，一踩油门。 　　冉瑶当年跟宣哲的父亲离婚早，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商界联姻的牺牲品，毫无感情而言，能勉强撑到宣哲懂事实属不易，宣仲当时签了离婚协议，对冉瑶吼了一句“滚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冉瑶硬气，自此真的就不回来了，她思想本就跳脱，长于世家看惯了尔虞我诈对亲情也十分淡薄，之后一次都没看过宣哲，等上了年纪跟宣仲的关系有所缓和，再联系到宣哲时发现儿子已经不需要她了。 　　宣哲取得了宣仲穷尽一生才能取得的成绩，他谁的偏爱都不需要。 　　冉瑶担心过度关心反而引得儿子排斥，所以平时就偶尔发条信息询问一下身体情况，随后宣哲礼貌回应，母子两人再无话题，这次也一样，“恋爱”出现在宣哲身上实在匪夷所思，可除了这个冉瑶也想不到其他的，她又不敢贸然去问，终于，这晚上又等到了宣哲的短信：【妈，一般出去看电影怎么穿？】 　　冉瑶直接从床上蹦起来，颤抖着敲字：【休闲一点儿，不要太正式，千万千万不要是西装革履。】 　　发出去又不死心，踌躇良久补上一句：【你谈恋爱了？】 　　宣哲回复：【没，有人追求我。】 　　还是那句话，冉瑶盯了良久后忽然红了眼眶，“臭小子铁树开花！” 　　宣哲作为小说龙傲天的标配，说得夸张点儿，要什么没有？然而偌大的衣柜，各种高定西装挂烫整齐，嘿！你说奇怪不奇怪，就是没有休闲款。 　　宣哲对着衣柜仔仔细细回忆了十分钟，想不起来自己上次穿休闲装是什么时候，似乎是高三？ 　　曹楠嵛裤子都脱了，打算躺进被窝狠狠补一觉，以告慰自己吃瓜一天的疲惫心情，谁知临时接到宣哲的电话，老板在那边语气严肃，像是公司突然损失了十几个亿！曹楠嵛睡意全无，爬起来开车去了晴昼山庄，然后一进门就看到堆放在沙发上满满当当的新衣服，清一色运动风休闲风，宣哲正拿着一件灰色风衣在自己面前比划，见曹楠嵛来了认真询问：“好看吗？”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曹助理顿时眼前一黑，捂着墙壁轻咳两声，活像被震碎了筋脉的江湖侠士。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传闻中矜贵优雅，哪怕世界末日可能都在淡定批阅文件的宣总在自己家试衣服试到凌晨一点！ 　　“真的，宣总您信我，就那套最好看，运动风真的不适合您。”曹楠嵛说的口干舌燥，倒不是因为宣哲老气，而是气质过于沉稳，跟“阳光活力”沾不上边，反而有种违和感。 　　“行吧。”宣哲如同即将宠幸妃子的傲慢帝王，将最后定下的一套衣服拿给曹楠嵛：“帮我洗一洗，明早穿。” 　　曹楠嵛咽下一口老血，从容道：“没问题。” 　　曹助理守在洗衣房没事干，打开手机去论坛上看人吹逼，夜猫子是当下年轻人的常态，他正在看有关宣哲跟闻霜的帖子，忽然收到方粟的私信：【曹哥，还没睡呢？我看你在线。】 　　论坛是公司内部的，只有互相关注才能看到对方的状态，曹楠嵛回复：【嗯嗯。】 　　方粟啧啧：【羡慕你曹哥，每天近距离磕。】 　　曹楠嵛心想可不是吗？我嘴巴都快磕秃噜皮了，这还没正式谈恋爱呢宣总就抽风成这样，以后的日子难喽！ 　　宣哲心里很淡定，真的，不过是看场电影，如果可以他能够包下整个电影院，小场面。 　　自觉小场面的宣总失眠到凌晨三点半。 　　闻霜倒是一夜好梦，第二天上午给宣哲发信息：【早啊宣总。】 　　宣哲抱着手机等了五分钟，这才矜贵地丢过去一个字：【早。】 　　闻霜跟曹楠嵛说了借车的事，提前拿到了钥匙，收拾好去公司取车再去晴昼山庄，接上宣哲一起去吃个午饭，然后看电影刚刚好。 　　去的路上闻霜心中可谓百味杂陈，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这一步，稀里糊涂的，他就开启了漫漫追妻路。 　　所以说甭管多玲珑聪慧的人，没有笔数的时候永远没有。 　　闻霜到门口了给宣哲打电话，不多时宣总出来，难得的头发没有做造型，根根慵懒，随风而动时实在招人，卡其色的休闲裤搭配白色高帮鞋，蓝色打底深灰色风衣，荷尔蒙丝毫不受影响，看得闻霜眼睛都直了。 　　宣哲神色淡然，落在闻霜眼中就是：看看！不愧是大人物，一点儿不慌，估计一周后自己得下岗。 　　而闻霜脸上的惊艳不加掩饰。 　　他很满意，宣哲心想。 第三十六章 所谓约会 　　宣哲的人生充满了主动权跟肯定回答，他觉得闻霜应该很喜欢自己，不然不会忙前忙后，又是订座位又是买电影票，对此闻霜是不知道，否则一定要拽着宣哲的衣领晃两下：您醒醒，我只是担心您出行被人伺候惯了，打开APP立刻成为三级残废！ 　　再者闻霜才得了某团的几张优惠券，必须要物尽其用才行。 　　中午吃的西餐，档次中不溜，反正无限供应的牛排闻霜挺喜欢，有点儿像合成肉，但火候不错，宣哲就吃了一块，然后矜持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将最后一块实在咽不下的顺势吐掉。 　　或许在这场单方面的追逐中，他对闻霜的要求太高了，谈恋爱是需要钱的，闻霜一个月工资多少？宣哲思考片刻，“啪啪”给对面大快朵颐的闻霜打上两个标签：可怜！ 　　“下个月开始给你涨工资。”宣哲喝了口柠檬茶，觉得这甜味过头，让路过的侍者给他换成白开水。 　　闻霜被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得眼冒金星：“啊？”怎么好端端的提到涨工资了？ 　　“不是，莫名其妙涨什么工资啊？”闻霜不安道，“我受之有愧。” 　　也是，宣哲想着这人浪子回头，肯定不吃嗟来之食，于是信口胡诌：“帮忙翻译一些东西，算是奖金。” 　　闻霜喜笑颜开：“没问题！” 　　吃完饭闻霜结的账，一共两百多块，加上优惠下来一百五，青年美滋滋的活像占了天大的便宜，殊不知宣哲已经对他的生活情况十分担忧了。 　　原谅丝毫不接地气的霸道总裁，他不是装逼，他是真的不懂。 　　电影院离这里不远，两个人消食走过去，出彩的外表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其中有两个捧着甜筒的小女生从身侧路过，“喂！那个穿白衣服的好像闻霜啊。” 　　“真的吗真的吗？” 　　闻霜耳朵尖听见了，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抓住宣哲的手腕一步冲到台阶上，得亏宣总体能强，不然今天怎么都要摔一下。 　　宣哲倒也没怪闻霜，心里想的是他果然很喜欢我，危难的时候也没有抛下我。 　　“朱涟都没教你出门怎么伪装一下吗？”宣哲问道。 　　“我还需要伪装？”闻霜气喘吁吁地掏出手机，扫码兑票，“我就一糊咖。” 　　宣哲都有些没眼看，心想这人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在网上的情况，朱涟以闻霜的名义开了微博，粉丝每日暴涨，昨天上午曹楠嵛还提了一嘴，说突破三百万了，这什么概念？前后镜头加起来不超过半个小时，就算卖色相这个数据也相当吓人。 　　也是邪门，闻霜去买可乐跟爆米花的功夫，宣哲手机“叮叮”两声，是“闻霜”的微博更新了，“他”关注了江宁，这算是这对CP从炒作以来第一次正式互动，几乎是半分钟后，江宁关注回来。 　　【天爷！那两个男人他们官宣了！】 　　硕大的字眼简直往宣总眼窝里戳。 　　宣哲狠狠蹙眉，攥着手机的手一紧，立刻给朱涟发了条微信：你一天天的用闻霜的名义瞎折腾什么呢？ 　　朱涟收到信息时正在教训手底下的新人，喷得口水乱飞，紧跟着整个人站端正，好像宣哲就在眼前，然后面色含春，像极了时下那些磕CP的小姑娘，在心里嘤嘤嘤了一阵，朱涟打字：宣总，这是跟江宁那边还有节目组说好的，毕竟闻霜下周还要去参加录制。 　　宣哲：回头把微博交给闻霜自己打理。 　　然后这将成为宣哲最后悔的决策之一！ 　　朱涟何等聪明，自然知道宣总忽然cue她的原因是什么，吃醋的男人最可爱了！ 　　“来了来了。”闻霜让宣哲帮忙拿着爆米花，自己则抱着两杯可乐直奔检票区，催促道：“快点儿，就三分钟了。” 　　比起隔壁的星际电影，恐怖题材这边明显冷门很多，闻霜他们进去时就后面坐的人稍微多点儿，找到五排正中间的两个位置，看到四周无人，闻霜满意极了。 　　“把这个戴上。”闻霜从兜里掏出一副黑眼镜递给宣哲。 　　宣哲反应过来，“3D的？” 　　“嗯呐。”闻霜狡黠地眨眨眼：“你不会害怕了吧？” 　　“想什么呢。”宣哲戴上。 　　影片开头就阴森森的，原本天气热闻霜买的冰可乐，看了几分钟后也喝不下去了，宣哲瞧着倒挺怡然自得，抿吸管的动作都格外清俊，忽然一张鬼脸，后面不知哪位女侠力拔山河地叫了一嗓子，吓得闻霜跟着一个激灵。 　　宣哲微微靠近，嗓音低沉，细听有淡淡的笑意，“害怕了？” 　　“没有！”闻霜死不承认，“我大学时期天天看恐怖片！”就是看着看着需要打开手机“玛卡巴卡”一阵，以确定自己还在这温暖的人间。 　　宣哲却是第一次，精英教育下没有看恐怖片放松的说法，奈何起点高，根本不相信这些，起初的震惊过去，就觉得鬼脸做得太难看，膈应人。 　　随着剧情深入，别人被鬼脸跟惊悚特效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宣哲已经能冷静分析剧情了，他再度微微凑近，小声开口：“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吗？” 　　闻霜颤颤巍巍：“鬼？” 　　“……”宣哲无奈：“国产恐怖片哪里来的鬼？人为。” 　　“谁啊？” 　　“就是那个最不起眼的烧火老太太，因为人不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看到非自然的场景，而且这么多人一起看到，大概率是产生了幻觉，应该是烧火老太太在他们的饮食里动了手脚，因为一日三餐都是她准备的，一瘸一拐只是一种弱者的障眼法，前面说她的儿子早死了，而陈老爷十年前打死了一个少年，你前后联系一下？”宣哲点拨。 　　闻霜：“……”您老真的分析？ 　　好气哦！ 　　这就跟被人剧透是一个心情！ 　　闻霜深吸一口气，“宣总，您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这个……啊啊啊！！！”忽如其来的一个鬼脸让闻霜跟身后的女侠一起高喊，然后整个放映厅都在尖叫。 　　宣哲盯着电影屏幕两秒，只看到嘴动听不到声音，得，聋了。 　　宣哲靠向另一边，懒得理这些神经病。 　　最后的秘密揭露跟宣哲说的分毫不差，就是烧火老太太的一场复仇。 　　“但是不对啊。”闻霜忽然凑过来，小声询问，“那大小姐的性格前后不一怎么解释？” 　　宣哲这阵子恢复听觉，懒洋洋，“双重人格。” 　　等心理医生一出场，闻霜顿觉索然无趣，拍的什么垃圾！全让宣哲猜中了。 　　即便如此，从放映厅出来时闻霜的后背也是一层冷汗，哪怕知道是人为的，但场景渲染很到位，不害怕不行。 　　宣哲斜睨了青年一眼，忽然开口：“其实这电影在我看来也有可取之处，就是管家被吊死，隔壁听到他脚趾撞墙的声音，如果是一个人住，那想象一下都……哦，忘了你一个人住，不说了。” 　　闻霜：“……”你都说完了！ 　　被宣哲这么一提醒，闻霜整个人都不好了，晚上的饭宣哲请，上次见迪兰达的水族主题，脚下的那条大白鲨仍在肆意畅游，闻霜叫苦不迭，心想谁的约会像他的似的，先是恐怖片吓破胆，完事还要在玻璃上战战兢兢。 　　这种场合是宣哲的领域，自然而然会遇到一些熟人，看到雷温煦的时候闻霜惊了一跳，等看到他身后的俞锋，更是愣住。 　　俞锋跟上次见面时相差甚远，曾经的阴沉颓败消失不见，事业的回转让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黑色的西装革履，站在雷温煦身边也不那么逊色。 　　“宣总。”雷温煦这段时间跟江肃倾混得好，自然也能同宣哲说上话，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宣哲，第一次见男人以这种形象出现，一身休闲，平白年轻了好几岁，再看看风格很搭的闻霜，笑了笑：“你们……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宣哲从容。 　　俞锋倒是脸色微有难看，他往旁边站了站，递给闻霜一个眼神，闻霜会意，过去找他。 　　对于二人的小动作宣哲跟雷温煦看得一清二楚，但都没点破。 　　“你！”俞锋想骂人又顾虑着场合不对，“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吗？这次玩票大的？你知道宣哲是谁吗？小心事后连个尸骨都不剩！”俞锋以为闻霜不择手段勾.搭上了宣哲。 　　闻霜明白了俞锋的意思，心里微暖，低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雷温煦朝那边瞥了一眼，“所以宣总这是带下属吃饭？” 　　宣哲淡淡：“没，闻霜在追求我。”他总要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势一遍遍说，根本不管雷不雷人。 　　雷温煦：“……”颇对得起他的姓。 　　俞锋还想说什么，闻霜却无意间瞥见宣哲脚底的玻璃出现了裂痕，随之缝隙一点点扩大蔓延，雪花崩裂！而那头白鲨正甩着尾巴游来。 　　“宣哲！”闻霜忽然吼道，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他不顾一切冲上去，第一时间推开了宣哲。 　　动作剧烈吓得不明所以的雷温煦也连连后退。 　　怀里扎进来一个炮弹，宣哲扔稳稳接住，他发现青年这阵子总是一惊一乍的，四下环顾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了？”宣哲轻轻拍了拍闻霜的肩膀，似害怕惊动他。 　　“裂开了！”闻霜艰难：“地板裂开了！” 　　宣哲：“……” 　　“那是特效。”宣哲沉声，带着莫名的安抚味道。 　　闻霜身体一顿，僵硬回头，地板上光洁如新，哪儿还有什么裂缝。 　　他竟然这么喜欢我吗？宣哲眸色微动。 　　闻霜丢了大人，都不敢看俞锋他们的脸色，本能地找寻安全点，又把脑袋扎回了宣哲怀里，闷闷道：“我的心脏迟早报废。”今天都折腾几回了！ 　　宣哲勾出一抹笑：“我在，报废不了。” 　　雷温煦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语气惆怅，“俞总，换个地方吃饭吧？” 　　俞锋也是一脸难言，“我饱了，直接喝酒怎么样？” 　　雷温煦：“好提议。” 第三十七章 矜持一些 　　闻霜等身上温度下去才发现自己窝在宣哲怀中，他顿时难为情起来，男人的手掌轻轻搭在自己肩头，那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从隔着一层到无比真实，叫他有些难以适应。 　　“宣总……”闻霜微微撤开，宣哲也没任何强迫的意思，跟着松开。 　　“不好意思，给你丢人了……”闻霜四下一瞄，发现隔着层玻璃窗，对面坐着不少人，恐怕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 　　宣哲：“无妨，想吃什么？” 　　丢人之下焉有食欲？闻霜低垂着脑袋：“随便吧，我不饿。” 　　宣哲挑眉，心道这话怎么能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 　　油闷大虾、蒜蓉生蚝、麻辣鱿鱼，诸如此类，反正这个餐厅最不缺的就是海鲜，但因为档次较高所以做的东西都比较精细，也不是这么个叫法，量还少，宣总平时多讲究一个人，今天破天荒按分量走，一样先来三盘，桌子的空隙都用果汁填上，看着闻霜的眼神越来越亮，宣哲沉声：“现在饿不饿？” 　　闻霜吸了吸口水，露出讨好的笑：“饿。” 　　宣哲瞥了眼他耳垂上的红痣，喉头微动，“饿了就吃。” 　　闻霜光速打脸，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小鹌鹑也有良心，抽空给宣哲剥两只虾，或者夹点儿菜，看他两侧腮帮鼓鼓的，宣哲一时语塞。 　　他处于一个寻常人望尘莫及的圈子，虽然身边从来不带男伴或者女伴，但见过的烂葬事情委实太多，那些看起来天真浪漫的小情儿，实则一个个贪心不足，每一句话都带着暗示跟深意，所有的缱绻浪漫背后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偏偏有些身处高位的都喜欢听这些，有什么好听的？宣哲想不明白，虚伪又令人作呕。 　　可闻霜不一样，这一顿饭才几个钱？他就能满足成这样。 　　果然，我喜欢的就是不一样，宣总在心底淡淡说了句。 　　美食有治愈心灵的作用，反正闻霜吃完后丢人不丢人的早已抛诸脑后，跟宣哲从饭店出来已经晚上八点，街道两侧亮起路灯，黑夜降临。 　　白天才看完恐怖片，人声鼎沸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一到了晚上，那滋味谁体会谁知道，闻霜脑子里开始回忆电影中的各种桥段，尤其是被宣哲提醒过的脚趾撞墙，可这么大的人了，说害怕什么的太丢脸。 　　到了闻霜家楼下，宣哲还体贴地问了一句：“一个人没问题吧？” 　　闻霜难得微微用力摔上车门，声音隔着半掩的窗户朦胧透进来，“没问题！” 　　行，宣总点点头，他本也没把一个成年男人想得太脆弱。 　　闻霜就是不知道宣哲的想法，否则肯定要抱着对方大腿说一句“我很脆弱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失眠严重，这片子拍得确实成功，导致闻霜辗转反侧到深夜，梦里都是被鬼追撵，第二天加班七点就要起床，闻霜头昏脑胀地洗漱完，盯着镜中脸色不佳的自己看了几分钟，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死活想不起来，算了。 　　闻霜属于瞌睡没醒就精神跟状态齐齐下跌的典范，他来到公司跟几个同事一一打了招呼，转头去茶水间倒咖啡，好巧不巧又遇到了赵佳庆。 　　上次被锁冷藏室那件事，闻霜对外的说辞一直是“太快了没看清”，而赵佳庆是个非常注重形象的人，为了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喷的香水独一无二，那天电闸落下的时候，闻霜闻到了这股味道，奈何手上证据不足。 　　而闻霜被宣哲亲自抱出来，赵佳庆不知是不是害怕，之后收敛很多，反正遇见闻霜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刁难，却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见到闻霜，赵佳庆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僵硬到让人头皮发麻，“早。” 　　闻霜还沉浸在恐怖片的后劲中，此刻看赵佳庆怎么看怎么像里面的一个疯子，恨不能立刻闪人眼不见为净，“早啊。” 　　“听说郑远非回来了。”赵佳庆背对着闻霜，忽然来了一句，“恭喜啊。” 　　闻霜眸色轻闪，没接话直接出去了。 　　赵佳庆太着急了……闻霜抿了口咖啡，他来权壹前对郑远非死缠烂打的事情是有些知情人，但郑远非是个艺人，一直在全方位封锁消息，换句话说赵佳庆一个从头到尾的局外者从何得知？所以他又怎么会说出刚刚那番意有所指的话来？是仔细调查了？还是有人授意？ 　　闻霜隐隐察觉这个世界针对他的规则又开始转动。 　　快中午的时候曹楠嵛下来。 　　昨天休息了一整天曹助理心情愉悦，朝闻霜伸出手。 　　对比他的精神抖擞，闻霜眼下青黑明显没睡醒，一脸懵逼：“啊？” 　　曹楠嵛：“午餐啊。” 　　闻霜猛地惊醒，卧槽！就说早上醒来忘了什么事情！ 　　曹楠嵛见状微微瞪大眼睛：“你没带？” 　　闻霜：“没做。” 　　曹楠嵛：“……” 　　“这事我不管。”曹楠嵛觉得现在上去跟宣总说没午饭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你自己解决。” 　　闻霜叹了口气，认命站起身。 　　宣哲一看闻霜耷拉着脑袋进来，两手空空的就知道今天的午餐十有八九泡汤了，怎么回事？追求他的第三天就不耐烦了？不等宣哲质问两句，就看到闻霜一双熊猫眼分外明显，像是风雨交加中死活睁不开眼睛的小鹌鹑。 　　“没睡好？”宣哲似想到了什么，眼底淡出笑意。 　　闻霜点点头：“嗯，对不起啊宣总，早上醒来忘了。” 　　“无妨。”宣哲十分大度，他抬手指了指办公室的隔间，神色莫测，“看到里面的大床了吗？” 　　隔间门半开，闻霜又不是瞎子，“嗯。” 　　那床真大，看上去真舒服。 　　“它属于你一个小时。”宣哲低头继续办公。 　　“哦……”闻霜反应慢半拍，紧跟着倏然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困极产生了幻觉，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宣哲，愣是把宣总看得再度抬头。 　　“怎么，不愿意？” 　　“愿意！”闻霜喜出望外，十一点那阵他就头如捣蒜了，但他这人小毛病多，甭管多困，睡觉的地方不是床就不行，趴桌子上也不行，得到宣哲的肯定回答，奔着隔间直勾勾就去了，临了还由衷感叹了一句：“宣总我爱您！” 　　宣哲：“……”这么大的人了，就不知道矜持一些吗？ 　　这是宣哲休息的地方，哪怕是个隔间那也没得说，床比家里的软和，闻霜几乎是一躺上去就意识模糊，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将多余的被子抱在怀中，想到外面有宣哲坐镇，什么邪祟都没办法进来，那些面容狰狞的鬼脸一下子远去，梦境变得格外安详。 　　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宣哲站在门口，看着眉眼一点点舒展开的闻霜，像是跟他入了同一个梦境，舒适顷刻间漫向四肢百骸。 　　曹楠嵛进来递文件，他动作虽轻，但不至于毫无动静，可宣总就靠在门口一动不动，根本没察觉，曹楠嵛瞥了一眼，只透过缝隙看到闻霜模糊的轮廓，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一觉之恩大过天，反正闻霜睡醒来神清气爽，简直能摆个供桌将宣哲供起来。 　　下班前朱涟找来，将公司用闻霜名义开的微博账号给他，“过几天录制节目，录制前素人都要转发节目组的官博通知，你别忘了，还有啊，不出意外下一期你跟江宁是搭档，嘿嘿！”说到这里朱涟忽的一声笑，笑得闻霜整个人都不好了，“咳咳，反正观众也爱看，你们记得多多互动。” 　　“嗯嗯。”闻霜应道，他对节目录制都有阴影了，但搭档换成江宁是个喜讯，应该能轻松很多。 　　*** 　　天气预报说这两日有雨，节目组决定这期在室内录制，下午五点的时候发了通知，闻霜谨记朱涟的叮嘱，立刻转发，然后下一秒手机就跟放了炮仗似的炸了起来，闻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点赞跟评论。 　　【啊啊啊，闻崽你来了！下期就能看到你了，好开心啊！】 　　闻霜蹙眉，闻崽？谁是闻崽？ 　　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要用“崽”来形容？ 　　闻霜有些愤怒，将这个评论截图发给了宣哲。 　　这几天他们的互动明显多了起来，主要是闻霜第二天在家睡觉仍旧害怕，没忍住跟宣哲发了条信息，神神叨叨说墙壁里面有动静，本以为会得不到回复，谁知宣哲发来一长串，极具个人色彩，一看就是手打的：【别想了，墙体是良好的导体，说白了就是结构传声，里面有蚂蚁或者其它小爬虫，怎么，你连虫子也害怕吗？】 　　科学解释，有理有据。 　　反正经宣哲这么一说，闻霜莫名不害怕了，他将宣哲说的每一句话睡前看一遍，跟揣了护身符似的。 　　偶尔有什么好玩的，闻霜也敢壮着胆子发给宣哲，能得到回应就很开心，在闻霜看来宣哲那么一个不接地气的人，能认真听他说一些毫无营养的话，简直大气！ 　　宣哲则愈加得瑟，心知闻霜对他特别认真，分享生活就是最直观的表现！ 　　参加节目录制的韩玲因为演唱会跟档期撞了，为了凑齐人数就塞了林暖进来。林暖曾经是个知名模特，后来爆了些不好的绯闻，被撤销代言后口碑一路下滑，沉寂大半年不知又怎么峰回路转，反正进来了。 第三十八章 老板就是坠吊的！ 　　录制地点定在一个半山腰的别墅，只有一条勉强顺畅的公路盘旋而上，到了一个木制的标牌门口还要步行一段距离，因为早上才下过雨所以地面十分泥泞，闻霜自己背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听后面的陈棕跟朱涟可劲儿抱怨，朱涟倒是一声不吭。 　　上次节目播出陈棕成了众嘲对象，反正跟闻霜走了两个极端，如今在网上的口碑并不好，加上早些年红了后人有点儿飘，做事不留余地，导致黑粉乌泱泱一片，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人能放过吗？昨晚陈棕转发官博都被洗了广场，粉丝根本不敢冒头。 　　陈棕憋着一肚子火，再遇到山路这么难走，开始嘟囔当初就不该答应这次的录制，吓得一旁的小助理可劲儿打量朱涟的脸色。 　　朱涟望着闻霜的背影若有所思，陈棕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前天郑远非找了朱涟，透露了陆理即将回国的信息，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朱涟接手陆理。 　　说真的，朱涟不太愿意，陆理那人看着凡事都退事事忍让，但不知道是磁场原因还是什么，惹麻烦的本事一流，对比起来她更喜欢闻霜，朱涟没立刻答应，正跟郑远非僵持着。 　　陈棕哔哔半天，发现朱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到闻霜的身影，脸色愈加难看。 　　别墅门口的白瓷砖已经被踩得稀泥混搅，闻霜一脚上去一个趔趄，幸好江宁出现及时，伸手扶了一把，“你慢点儿。” 　　“鞋底不防滑。”闻霜笑了笑，同江宁视线一对上，顿时有“志同道合”的味道渗出。 　　摄影师立刻一个特写，素材！ 　　他们是最后到的，其他嘉宾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王羽泽跟彭珊珊都是熟人，江宁的小助理上次被撞，节目组说淘汰放他回去养伤，于是新进来一个素人，挺帅的一个小伙，分配给了彭珊珊，吴潭则跟陈棕一起，闻霜有些看懂了，节目组这是要把两个口碑最差的扔在一起窝里，任何冲突都是爆点，至于模特林暖，她接手了韩玲的素人，两个女人正凑在一起聊美甲。 　　林暖身量高挑，腰细腿长，脸蛋偏向于清纯型，但不知为何总要眼波流转，露出一种刻意释放的媚态。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江宁身上，偶尔低头，看不出打着什么主意。 　　分配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录制，这阵子分配完大家领着牌子去房间，后面跟着负责拍摄的摄影师。不知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江宁跟闻霜拿着一个房间的牌子，二人面面相觑，站在门口不进去，副导演见状立刻上来解释：“哎呀，房间不够了，不过这是整个别墅最大的，朝阳，第一缕阳光肯定照在你们身上，标准间，行不？” 　　江宁看向闻霜，闻霜点了点头。 　　都已经这样了，说不行也不会改啊。 　　房间确实大，还有一个单独的衣帽间，江宁东西多，很快就把上层占得满满当当，随之后知后觉，朝外面吼了一嗓子：“闻霜，你的东西呢？拿来我帮你放。” 　　“不用。”闻霜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后出现在门口，晃了晃手里的背包，“就一套换洗内衣。” 　　江宁瞪大眼睛，“录制两天呢，你就穿这套？” 　　“嗯嗯。”闻霜觉得轻便省事。 　　江宁说不出话来，难怪每次自己收拾东西，助理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中午节目组请客，等他们整理好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香气扑鼻，大家都饿了，落座后随意寒暄两句就动起筷子，闻霜身量纤瘦，但食量很大，节目组给的碗好小，他没办法盛了两碗米饭，那边林暖娇滴滴地擦了擦嘴，柔声道：“抱歉，我吃饱了。” 　　闻霜瞥了一眼，碗里还有大半的米饭。 　　陈棕也矜持地放下筷子，“我也好了。” 　　江宁来前就被江肃倾塞了一堆吃的，本来就不饿，见状应道：“加一。” 　　他们这么一整，其他人为了在镜头前的形象，“哗啦啦”全部放下碗筷，一副“多谢款待非常满意”的样子，就闻霜腮帮子微鼓，唇上一圈油水，拿着筷子舍不得，朱涟站在导演组后面，冲着闻霜使劲儿摇头，示意别吃了！ 　　闻霜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桌上还没怎么动的大肘子，觉得这也太浪费了。 　　“怎么，闻霜没吃饱吗？”陈棕忽然问道。 　　江宁也看过来，“咋样？” 　　闻霜极小声：“碗太小了。” 　　江宁盯着他看了几秒，“噗”一下笑出声，然后捂着嘴唇不动声色地捣了下闻霜的胳膊，好歹是个红人，形象必须注意。 　　没办法，闻霜最后放下碗筷，肝肠寸断，“我也吃好了。” 　　他就不明白了，干饭人怎么了？就必须小鸟胃才是男艺人的标准吗？那么他觉得当个素人也挺好。 　　确定他们不吃了，导演组让工作人员将桌上的东西快速撤干净，像是迟一秒盘子就会爆炸似的，看他们这种做派，闻霜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导演说话了，“这样，节目录制到后天下午，从现在开始我们除了自来水，不提供任何吃食，厨房随便用，食材你们自己想办法，能听明白吗？” 　　闻霜眼前一黑。 　　他要回家！！！ 　　这边朱涟一看闻霜的样子就想笑，拍了照发给宣哲，【没吃饱，看到怨念buff了吗宣总？】 　　闻霜的“痛惜”穿透屏幕，宣哲见状不由得笑了。 　　可爱。 　　“哇！”江宁真的服了节目组了，跟闻霜吐槽：“早知道我多吃点儿。” 　　闻霜一脸幽怨：“那你刚才还不让我啃那个大肘子。” 　　“哥！亲哥！什么场合啊？”江宁压低嗓音，苦口婆心：“饿一两顿死不了人。”他早些年拍戏为了符合剧中人物形象，暴瘦二十斤，每日吃黄瓜差点儿把脸都吃绿，对江宁来说熬到明天都行，但闻霜撑不住，他一顿不吃饿得慌。 　　嘉宾们虽然一副“好家伙，被你们戏耍了”的无奈表情，但谁也没打算出门觅食，雨天在温暖的室内待着不香吗？这样下去节目录制是没有看点的，对此导演组早有对策，一到下午五点，火锅味儿飘得哪儿哪儿都是，这群丧心病狂的！几个女生还好点儿，男生体力耗费快，江宁都开始吞口水。 　　闻霜呆不住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穿上鞋子套上雨衣打算出门。 　　江宁赶忙将人喊住：“哎等等！你干嘛去？” 　　闻霜同他对视，眼底刻满了坚定，“找吃的！” 　　江宁愣了愣：“这深山老林的，你去哪里找吃的？” 　　但闻霜不听，看他这样江宁也是不放心，套上雨衣跟着一起。 　　别墅后面就是一个小山丘，翻过去是盆地，两侧山峦起伏，难得节目组找到这么个地方。 　　此时雨势不大，草木焕然一新，鸟鸣声清脆，空气相当清新。 　　闻霜很有目的地在草丛中翻找，江宁皱着眉跟在他后面，正在按耐不住打算询问的时候，闻霜“啊”了一声，揪了一个蘑菇拿到江宁跟前，“有了！” 　　卧槽！江宁虎躯一震，“能吃吗？” 　　“能啊。”闻霜低头继续：“我小的时候经常上山采摘，不会认错的。” 　　江宁觉得新奇，就跟在闻霜身后帮忙，很快学会了辨认，两人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堆，双手没办法捧着闻霜还贡献了雨衣，包着提了回去。 　　“就吃蘑菇啊？”江宁不太确定。 　　闻霜摇头：“今天别想了，明天早上我再想想办法，导演组既然把地点设在这里，肯定有应对的手段。” 　　对此江宁很能接受：“嗯嗯。” 　　看闻霜提着那么一大包蘑菇回来，导演差点儿下巴都掉在地上，没顾得上镜头第一时间冲上来，瞠目结舌，“你从哪儿弄的？” 　　闻霜：“就后面摘的呀。” 　　云淡风轻，全然不知道杀伤力几许。 　　导演看向他身后的摄影师，摄影师皱着眉点头。 　　离谱！导演在心中怒吼，他们昨晚就到了别墅，其中一个女策划还说这带没被开发没受污染之类的，野生蘑菇啊野菜啊一定很多，结果一行人兴致勃勃出去，被雨水浇得灰头土脸地回来，别说蘑菇了，连个野菜叶子都没瞅见，再看闻霜透明雨衣包裹中的一团绿菜，导演就TM不想说话。 　　偏江宁会错了意，以为导演好奇那个，脱口而出：“野菜后面可多了，我跟闻霜嫌没有蘑菇好吃，就拔了一点儿。” 　　导演摆摆手，只觉得肺叶子疼。 　　闻霜他们找回来的东西自然归他们，如果不分享谁也吃不着，两人上楼，一个多小时后，闻霜收到了一条信息，他看的时候一脸难以置信，然后微微瞪大眼睛，喜悦从眼角眉梢渗出，江宁正在洗澡，闻霜状似无意地走到衣柜跟前，作势拿背包，指尖从角落蹭过，果然蹭到了一片的温热。 　　宣哲的短信：【没吃饱？看看你的衣柜里有什么？】 　　闻霜：“！”老板就是坠吊的！ 　　房间里安有监控，不知道宣哲是怎么办到的，但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不会被发现，闻霜已经开始期待是什么好东西了。 　　浴室水声停了，闻霜已经用身体遮挡镜头，将东西收在了背包里，软塌塌的，摸不出来，他假装去洗澡，江宁刚从浴室出来，就被他拖了回去。 　　江宁：“？” 　　闻霜：“好东西好东西！”他也不知道何谓防人之心，就是很相信江宁。 　　背包一打开，江宁一脸惊喜，“无骨鸡爪！” 　　热乎的，甜辣香辣两种口味，配合着锅贴，在摄像头的拍摄下，两人在浴室里面至少待了十五分钟，等江宁再出来，嘴唇红得相当明显。 　　作者有话说 　　江宁&闻霜CP粉：鸣呜鸣，磕到了！神仙爱情！ 　　宣哲：我绿了？ 　　闻霜：不知道啊。 　　江宁：我一吃辣椒就嘴红，我有啥办法？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三十九章 老父亲的慈爱 　　当然，吃饱喝足的两人是不管在镜头下形象如何，他们只在意偷吃有没有被抓住。 　　临睡觉前也没见导演组上来，说明平安渡过！ 　　比起其它几个房间里饿得只能看吃播或者睡觉打发时间的人，闻霜跟江宁圆满了。 　　标准间两张床，中间隔着一条过道，熄了灯上床，江宁轻声：“都处理干净了？” 　　闻霜：“嗯。” 　　可以，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仍是细雨不绝，“沙沙”声打在玻璃窗上很容易助眠，闻霜也是在半梦半醒间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江宁察觉到了，艰难地掀开一条眼睛缝，含糊道：“去哪儿？” 　　“你睡你的。”闻霜起身之际顺势拍了拍江宁的肩膀，他刚醒嗓音低沉，硬是让江宁一个迷糊又睡了过去。 　　闻霜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穿好衣服在门口拿了新的雨衣出门，这阵子天才刚亮，大家都沉浸在睡梦中，似乎只有他懂得早起生存的问题，已经感觉到饿了，闻霜自觉撑不到明天下午录制结束，他还得留着这条命回去追求宣总！想到宣哲嘴里立刻弥漫出无骨鸡爪的味道，大恩大德，闻霜心想，给宣总送饭的时间再延长一个月！ 　　没叫江宁一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很困，天寒地冻的闻霜也不忍叫他受累，再者就是来前朱涟叮嘱过了，跟江宁友好相处对他有利无害，毕竟江宁的粉丝号称圈子里的“核.弹”，真被一炮轰上去就是陈棕如今的下场。 　　在去往后山的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导演，两手空空地遥遥走来。 　　闻霜困惑：“导演你们干嘛去了？” 　　导演脸色不佳，那是不信邪被生活狠狠教训后的狼狈，“没，早上空气好，出来逛逛。” 　　闻霜：“……”好雅兴啊，这下着雨呢还出来逛？ 　　双方打了招呼散开，看闻霜走的是他们的老路，导演嘿嘿一笑：“我们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不用半个小时闻霜得哭丧着脸回来。” 　　那是不可能的，锦鲤体质为所欲为。 　　当然也不全然因为这个，导演组上山的时间过早，蘑菇都蜷缩在湿地草丛中未撑开伞盖，加上天色阴暗，极容易被忽略，而闻霜小时候爷爷专门教过他如何辨认，从哪里采摘最为方便，他基础知识就甩出众人一大截，当看到闻霜发现一个蘑菇堆的时候，摄影师恨不能立刻冲下去将导演组揪上来，质问一句“你们的眼睛是拿来干嘛的？！” 　　雨势停歇，一抹暖阳破开乌云，在湿漉漉的绿意横生中端端照在闻霜身上，这一幕意境颇美，摄影师一顿抓拍。 　　闻霜忙完直起身子，打量起四周，右侧的山崖上有路，不是修建出来的，而是长年累月被人走出来的，甭管多偏远的地方，有山有水就有人，掩于红尘背后的老人们仍旧存在，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祖祖辈辈留下的大山生活，偶尔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的确有人，裤子挽到膝盖的中年男人扛着铁锹从山路上下来，闻霜立刻迎上去，挤出招牌式笑容，“叔，跟您打听个事儿。” 　　“录节目呢？”男人乐呵了一句，似乎提前知道，看着他质朴的面容，闻霜忽然反应过来，这不会是节目中的“NPC”吧？ 　　跟男人一番交流闻霜这才知道，别墅往后走三四公里就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主要靠这个季节雨水充足卖山货为生，导演组提前跟他们沟通过，如果明星素人来，可以提供些食物，但要求等价交换。 　　闻霜问道：“用什么交换？” 　　“菇，野菜，还有一些稀有菌子，都行。”男人吸了口旱烟，看向闻霜的眼神友好中带着几分戏谑，似乎并不相信这个瘦弱的白净年轻人会找到什么好东西，大山里的宝贝，只有大山里的人才知道。 　　这也是导演组将地点定在这里的原因，为了让嘉宾们近亲自然，一群城市里生活的来此自然难度系数提升，同时这里风景秀美，观众也能一饱眼福。 　　“蘑菇吗？”闻霜问道，不等男人点头，就从身后提出来一堆，“这些可以吗？” 　　旱烟的火星子跌落在湿润的泥土上，瞬间就熄灭了。 　　如同导演组心中的希望。 　　“通知！通知！嘉宾闻霜第一个解锁节目NPC，并与之完成等价交易，现收获玉米粉半袋，食用油一小桶，面粉500克，西红柿两个。”广播在别墅里骤然炸响，一堆人垂死病中惊坐起。 　　啥玩意？ 　　江宁前几天奔波代言累得够呛，这一觉睡得肉烂骨酥，此刻眼神呆滞地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床，将广播的话过了三遍才明白什么意思，他忽然相信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感觉跟着闻霜能躺赢，这人身上有一种神秘磁场。】 　　江宁倒回床上，片刻后笑出声，他还真的躺赢了。 　　嘉宾们陆陆续续从房间里出来，都已饥肠辘辘，打算跟闻霜交换一手信息，其实不用交换，节目组不可能将事情做绝，村子里的人已经出来了，每个人身后都有背篓，里面装着面粉蔬菜之类的，只要嘉宾们愿意下地动手，找到他们需要的，自然就有东西吃。 　　陈棕摸清楚规则，立刻收拾好出门，理都没理一旁的吴潭，看来这两人相处得不怎么样。 　　“呀哎，外面好泥。”林暖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泥路一脸嫌弃，转而将视线投向闻霜，女人眼波如云似雾，有水色漫过，惹人怜爱的很，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伸以援手，可闻霜又不喜欢女人，雷达系统根本扫描不到这些撩拨，同林暖对视片刻，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进去了。 　　林暖：“……” 　　倒是王羽泽中招，同林暖笑了笑：“不然你跟我一起吧？” 　　林暖勉强挤出一丝笑：“好啊。” 　　此时出了太阳，但闻霜走的时候湿气正重，裹着清晨的冷意，将他冻够呛，一进来江宁就见他嘴唇发白，提着袋子的手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看，早餐有了。”闻霜笑着同江宁晃了晃。 　　江宁接过东西将人往浴室推，“别说这个了，快快快，洗个热水澡！” 　　闻霜就穿了一套衣服，有些潮湿，裹着浴袍出来时衣服还没烘干，对此江宁一个从来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这些的人从衣帽间里拿了套挺厚实的休闲服出来，上面还沾着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直接递给闻霜：“穿上穿上。” 　　闻霜也不客气，“谢谢。”他换了衣服回来，招呼江宁去楼下做吃的，江宁是个做饭废，除了煎鸡蛋煮个粥啥也不会，就看闻霜表演。 　　闻霜将昨晚采摘的蘑菇拿出来，就着换来的面粉直接做了炸蘑菇，玉米粉弄成巴掌大的小饼，西红柿没动。 　　江宁真的第一次见炸蘑菇，一口下去好吃到爆炸！他算是彻底被闻霜征服了，就趴在闻霜肩膀上，两人跟从小长大的发小似的，亲密不说，凑一起还十分养眼，闻霜捞一勺子上来江宁就抓一个吹吹气往嘴里塞。 　　“小心点儿，别烫着。”闻霜提醒。 　　几个导演瞠目结舌。 　　“这……”其中一个副导没忍住，小声嘟囔，“这还用我们造势吹CP？他们不会假戏真做吧？” 　　导演一个眼刀飞过去：“别乱说话！” 　　朱涟一脸木然，给宣总拍照报备一下进度？笑死，根本不敢。 　　野菜闻霜洗干净也收起来，跟江宁吃饱喝足，精神头跟上，又是一只快乐的小鹌鹑了。 　　“你累了就继续休息。”闻霜同江宁说：“我再去看看，争取能换点儿更好的。” 　　江宁：“我休息够了！走走走一起！”白吃一顿他心虚得很，巴不得找到一堆野菜蘑菇的交给闻霜，哦不，两顿，话说昨晚那顿怎么来的？江宁光顾着吃忘了问，此刻想打听但摄像头逼近，他立刻住嘴。 　　那边陈棕也算收获不错，正在跟村子里的人交换食物，兑到一个黄瓜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 　　村子里的人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这些山货平时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如今这些明星艺人倒是成了廉价劳动力。 　　彭珊珊还能吃苦些，林暖直接不行，她打着遮阳伞坐在路边，就指着自己的素人能带来些好东西，天气不热倒是把裤子挽到膝盖，露出白皙的小腿，赤脚踩在黑泥上，更衬得一双玉足，不得不说她的先天条件相当不错。 　　见到江宁跟闻霜，林暖眼神一亮。 　　闻霜先开口：“天冷，别这么露脚。”不等林暖说什么，他语重心长道：“会痛经。” 　　林暖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认真盯着闻霜：“真的吗？”她的确痛经挺严重的，一直说着去医院看看，但经纪人不允许，总是把她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是常识。”闻霜俯身将林暖放在小坡上的鞋拿起来递给她，“穿上吧。” 　　林暖木讷接过，不是为什么？闻霜一副澄澈温和的模样，却愣是让她感觉到了几分老父亲的慈爱？！ 第四十章 就要抱他 　　林暖这次来打算走黑红路线，这点江宁看出来了，所以他不想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谁知闻霜递了鞋子后，林暖脚一蹬立刻“噌噌噌”跟在后面，江宁不由得警惕起来，但是几分钟后发现林暖的目标不在自己。 　　“闻霜，蘑菇野菜什么的我都认不出来，你能教我吗？”林暖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闻霜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点头应道：“好啊。” 　　就这几秒，给林暖一种恍如被摸透的错觉。 　　那双眸子太澄澈了，跟从前相差甚远，林暖心想。 　　江宁给闻霜打下手，尽量不跟林暖接触，避如蛇蝎的态度没那么明显，但当事人多多少少能感觉到，林暖眼底滑过嘲讽的笑意，来前她就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那件事情过后她身败名裂，能再度翻身都是搭了半条命进去，可就是不甘心。 　　“这个别碰。”手腕骤然被人握住，林暖一惊，发现自己一个分神差点儿摸到一个毛茸茸的绿植。 　　“咬人的，枝叶会分泌毒素，回去要肿起来。”闻霜提醒。 　　林暖赶紧收回手，这么一个小插曲莫名在她心中开了条缝，有风进来，吹起沉寂已久的灰尘，林暖不过二十五岁，但她很早前就觉得这辈子走完了，等了一阵，趁着江宁去找水喝的功夫，林暖忽然俯身，低声开口：“你就没想过待在这个圈子里会跟郑远非撞上？我听说陆理快回来了。” 　　这并非林暖跟闻霜的第一次见面，可以说他们开始走的路都是一样的，只是原身志在金龟婿，对林暖没什么印象，闻霜自然也接收不到什么信息。 　　林暖说完这话等着闻霜的神情变化，从伪善到露出狰狞，她或许会害怕，但隐隐又有些兴奋。 　　可林暖失望了，闻霜脸色如常，眨了眨眼，“你知道？” 　　“一年前我们一起去过蓝庭会所，没说过几句话罢了。”林暖解释，当时闻霜假意跟一个老板出席，实则目标瞄准郑远非，喝醉了酒往人家身上倒，隔着人影憧憧林暖看到了，可郑远非相当不解风情，将闻霜一把推开，嫌弃的像推开一个垃圾，最后沉着脸扬长而去。 　　闻霜点点头：“这样。” 　　林暖不死心：“你就不怕？陆理一旦跟你有资源竞争，郑远非肯定不会放过你。”主要是闻霜那么喜欢郑远非。 　　“那我放弃资源不就行了吗？”闻霜失笑，“本来我也没打算进娱乐圈，就是缺钱买房子，公司给的薪酬太诱惑人了。” 　　林暖懵了，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闻霜说的。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人，同类的气息，一样的出生贫寒，骨子里的自卑，老天给了一点儿外貌上的资本，却又要猛兽在暗中窥探，闻霜是个男生还好点儿，她根本跑不掉，当时闻霜明明没底气，怕得要死，偏下巴抬得老高，任由身侧的老男人在腰间乱摸，不过听说当晚就走了，没留下来陪人。 　　林暖笑了笑，听不出情绪，语气凉凉的，“怎么，你是打算重新开始了？” 　　“嗯。”闻霜大方点头。 　　“你觉得可以吗？” 　　闻霜深深望着林暖，“为什么不行？我还活着。” 　　人活着，只要心不死，就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许在很久之后，或许就在下一秒。 　　林暖收敛笑意，站在原地没动，等江宁过来后她转身走了。 　　“谈崩了？”江宁有些诧异。 　　“就没谈什么。”闻霜轻笑着搪塞过去，这么会儿功夫又收集了一堆蘑菇野菜，隔壁的王羽泽颇为好奇的一眼望来，不明白闻霜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先前闻霜一直活动，身上出汗，他以为是累的没放在心上，但一闲下来身上就开始发冷，一吞咽嗓子就疼，闻霜主宰这具身体有段时日了，知道十有八九要感冒，他喝完最后一口水继续干活，担心明天爬不起来，能弄一点儿是一点儿。 　　节目组还给嘉宾安排了一些娱乐活动，但是等食物兑换完还娱乐个屁，一堆人挤在厨房将食材混在一起，闻霜跟王羽泽掌勺，拼了命就想吃顿饭，为此一个个眼冒绿光，连林暖这种能偷懒就偷懒的都在帮忙择菜。 　　王羽泽会点儿家常菜，但颠勺什么的明显不如闻霜熟练，他原本还想露一手，但一看闻霜的阵仗就消停了。 　　江宁拿了调味料过来，见闻霜额上一层汗，立刻抽出纸巾给他擦拭，摄影师已经锻炼出了敏锐度，“咔咔咔”一阵拍摄，他们都能想象这些桥段播出去，网上得热闹成什么样子！ 　　乱七八糟一堆吃的，米不够就吃面条，常见的黄瓜西红柿，平时放在桌上没人看，今天却吃的干干净净，吴潭拿了馒头将汤汁都蘸完了，这顿饭意义不一样，大家倾城合作，所以关系稍有缓和，陈棕也能笑着跟吴潭说几句话。 　　闻霜眼前的场景有些打晃，四周人说话也朦朦胧胧的，他强撑着笑意，直到朱涟打了个手势让他过去。 　　避开摄像机，朱涟摸了摸闻霜的额头：“哎呀，发烧了。” 　　“唔。”闻霜猜到了，“姐，有药吗？冲剂什么的随便给我点儿。” 　　这些东西朱涟随身携带，立刻泡了感冒灵拿了药让闻霜吃下，导演见状走来，“还行吗？”其实心里想的是不行就送回去休息半日，不然这Bug存在他们的节目进行得过于顺利。 　　闻霜自然不给这个面子，主要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行，反正就一晚上了。” 　　闻霜回去加入众人，大家聊到九点眼睛都睁不开了，江宁说上楼休息，一个个溜得飞快，回到房间闻霜先洗了澡，完事躺床上昏昏沉沉，中途江宁过来似乎说了些什么，闻霜一个字没听清，就觉得冷热交替，睡得不舒服，等第二天醒来都中午十一点了，吃了药没用，前世的体质似乎也跟了过来，非得输液才行。闻霜头重脚轻地爬起来，还是困，等洗漱完江宁正好端着粥进来。 　　江宁出息了，早上找到了一些珍贵菌子，跟农户换了白米，然后手忙脚乱地煮了点儿粥，他精神正好，下午就能走，所以一上午不吃东西没问题。 　　“来来来，垫点儿。”江宁招呼闻霜。 　　“你吃了吗？”闻霜问道。 　　江宁忙不迭点头：“吃了吃了。” 　　闻霜没啥胃口，就吃了三分之一，别墅里粮食珍贵，江宁舍不得浪费，也分外不嫌弃闻霜，都是大老爷们，于是将剩下的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镜头安静拍摄，另一边观看的几个策划小姑娘笑出鸡叫。 　　闻霜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宣哲的信息，上午八点发来的，【生病了？】 　　都是小事，按照闻霜的脾性肯定就是“没问题”，可这三个字愣是卡在指尖不出去，闻霜摩挲着屏幕，片刻后敲字：【嗯，刚醒来。】 　　那边回复很快：【什么时候录制完？】 　　闻霜：【可能四五点。】 　　宣哲：【好。】 　　闻霜也没懂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谁啊？”江宁忽然扑过来，但闻霜手快，他没看清，于是追问：“女朋友？” 　　“我没女朋友。”闻霜低声。 　　“不是吧？”江宁神色揶揄，“就算不是女朋友也是喜欢的人吧？不然你刚才怎么那种表情？” 　　闻霜愣了愣：“什么表情？” 　　江宁的手恨不得拧成麻花，可劲儿形容，“就那种期待！那种从眼中流露出的喜欢！你懂吧？” 　　闻霜：“……”我不懂。 　　然后他就被江宁的一番话拨乱了心神，期待吗？还是喜欢？似乎都有……闻霜感情上慢半拍，但对自己的多数情绪还是很清楚的，一打开手机看到宣哲的信息，不得不承认，当时心跳先是一顿，然后拼命加速，尤其宣哲还清楚他现在的境况，就跟不动声色抛出去的念想得到了回应，除了安全感爆棚就是欢喜。 　　吃完饭闻霜还是困，外面的录制他是参加不了了，叮嘱江宁照顾好自己，然后窝在床上继续睡。 　　这一觉又是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闻霜微微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到天边破絮般的晚霞，心想肯定超过四点了，怎么没人喊他？ 　　“咔嚓~”房门被推开，闻霜还以为是江宁，他嗓子冒烟，沙哑着问：“几点了？” 　　“十年后了。”低沉磁性的声音，将闻霜碎豆花一般的理智彻底打散，宣哲似乎是才驱车赶来，西装革履，肩头沾染着还未褪去的风尘，他半蹲在闻霜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蹙眉：“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宣哲要撤回手，闻霜却贪恋那股冰凉，一把抓住，他颇为大胆地将宣哲的手掌盖在脸上，轻声嘟囔：“就跟做梦一样。” 　　“我提前交代过，等艺人跟节目组都走了才来的。”宣哲让他放肆，又询问道：“能动吗？” 　　闻霜脑子一个抽抽，脱口而出：“不能动怎么办？” 　　宣哲作势就要抱他，闻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他里面就一件白色T恤，这么动作的时候腰身显得又白又细，宣哲看了一眼，难耐地扭过头。 　　就可劲儿撩吧！宣哲恨恨想着。 第四十一章 喜欢（两章合并） 　　闻霜稀里糊涂被宣哲弄上车，整个人还在烧，他伸手就去够车窗，然后被男人不轻不重拍掉了手。 　　“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吗？”宣哲冷声。 　　他这么说话闻霜就不敢放肆了，乖乖坐在大魔王身边，很快困倦袭来，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的。 　　腰侧被人轻轻一带，闻霜顺势枕在宣哲肩膀上，心中的别扭跟违和感已经很小了，闻霜只是心尖动了动，却没任何想起来的打算，他朦胧间望着宣哲俊美无双的侧颜，看着光影透过车窗在他脸上交错，男人的目光仍旧坚定，“宣总……” 　　“嗯？”宣哲看来。 　　“我一个人会不会烧晕？”闻霜是真的很担心这个问题。 　　宣哲转头吩咐司机，“去晴昼山庄。” 　　闻霜这下不仅放心，更像是吃了二两秤砣，闭眼就睡了过去，金大腿果然是坠吊的！ 　　窗外的场景飞速掠过，却一点儿没引起宣哲的注意，他全身心都在怀里这个人身上，担心手劲大一些将人弄醒，手劲小一些又让他靠不住，腰间没什么肉，手指轻轻一按就能感觉到，跟想象中的一样，很软……宣哲一本正经面色清俊，却正做着资深流氓都未必能做出来的行径。 　　路遇颠簸，闻霜的身体微微前倾，宣哲立刻将人扣紧，青年似乎又冷了，往他怀里蹭了蹭，顿时将宣总蹭得心满意足。 　　闻霜咳嗽两声，宣哲给他轻抚着后背，紧跟着听这人嘟囔了一句：“宣哲……” 　　宣总：“……”他真的好喜欢我。 　　怎么形容呢？一颗心刚刚像长了翅膀，在空中雀跃了一阵。 　　到晴昼山庄时家庭医生已经到了，闻霜放下戒备彻底昏迷，是被宣哲抱着上楼的，一番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凉感冒。 　　“明日我再过来，如果三天内不好就是体质问题。”医生开口。 　　宣哲点点头，眼神一直落在闻霜身上，觉得小鹌鹑还是活蹦乱跳的比较可爱。 　　闻霜忽然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准确来讲不是关于他的，而是关于原身的，场景模模糊糊，依稀能辨认出在书房，原身将一份合同递给了一个面容不清的男人，诚恳道：“我可以为您服务，任何时候。” 　　男人嗤笑一声，将合同随手扔在一旁，冷声道：“滚吧。” 　　闻霜都能真切感觉到原身的愤怒跟羞辱，但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这段没记忆？这特码又是什么坑吗？ 　　紧跟着天地一个颠倒，闻霜差点儿吐出来，眼前的场景就换了。 　　“别睡了，吃点儿东西。”宣哲将闻霜抱起来，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粥。 　　“好。”闻霜低低应道，脑子还不甚清明，等被宣哲喂了两勺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耳根到脖颈一片很快就红了。 　　宣哲当作没看到，心想昏迷的时候不是挺依赖我的吗？ 　　“好、好了。”闻霜撤开宣哲霸占的领域，那股压迫跟强悍让他心有戚戚。 　　宣哲全然不在意闻霜的避让，准确来讲无论闻霜现在做什么，宣总都能自动归类为对他的喜欢上，极其不讲理，“好些了没？” 　　闻霜诚恳，“能感觉到饿了，但还是浑身没力气，嗓子疼。” 　　能感觉到饿了，这是刚才一碗粥没吃饱，宣哲没吭声，转身离开，等再回来又端了一碗粥两碟小菜，小菜上放着的似乎是烧饼？！闻霜来了精神，不敢再在床上吃，跳下去就要奔向小桌子，然后被宣哲一个眼神警告，“把衣服披上。” 　　宣哲给闻霜请了病假，索性无事，闻霜就住在了这里。 　　闻霜通过每日的接触，觉得宣哲还是有那么点儿喜欢自己的……他心情极好，身体没那么难受或者天色大晴的时候就去院子里面收拾花花草草，晴昼山庄定期有人打扫，但没有一个长期居住的佣人，因为宣哲对外人的气息十分排斥。 　　院子里不是绣球就是长寿花，种子掉得满地都是，闻霜细细收集起来放在窗台上，下午的时候会有人送新鲜的食材过来，闻霜先打开扫一遍，然后决定晚上吃什么。 　　连续四天，宣哲一回家就能闻到食物的香气，这让他好几次怔愣片刻，终于不觉得这里冷冰冰了。 　　“回来了？”闻霜端着菜出来，还挺丰盛。 　　“嗯。”宣哲面上淡定，“我先去换衣服。”实则脚步都无比轻盈。 　　吃完饭宣哲难得没去书房办公，而是打开客厅的投影，似乎在等待什么。 　　“怎么了？”闻霜整理好一切出来，温度又有起来的征兆，他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其实更想躺着来着。 　　“今天节目播出。”宣哲神色认真到闻霜以为是什么重要会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参加的素人节目，他一时间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只问道：“你每期都看？” 　　宣哲不跟他对视，“权壹投资的，我自然要看。” 　　闻霜喜上眉梢，也不拆穿他。 　　八点半节目准时开播，闻霜看宣哲还伸手打开了弹幕。 　　【啊啊啊，终于来了吗？终于要来了吗？】 　　【高举宁霜大旗！！！】 　　空气似乎冷凝了几度，闻霜察觉到，极为小心翼翼：“宣总，吃水果吗？我去削。” 　　宣哲云淡风轻，“你随意。” 　　但闻霜只能逃避几分钟，等他再回来弹幕已经没眼看了，原因在于他刚进别墅的时候差点儿摔倒，江宁“英雄救美”，这阵子播到两人住一个标准间，拿着一样的门牌号面面相觑，一堆人【磕到了】【磕疯了】，这不是往宣总眼里撒石灰吗？ 　　闻霜“嗖”一下将果盘放在桌上，打算第一时间撤离，“宣总，我想上楼睡觉。” 　　“坐下。”宣哲不容置喙道。 　　闻霜只能裹紧自己的小毛毯。 　　因为房间里也安有监控，所以闻霜跟江宁的一举一动都暴露无遗，什么你先洗澡我后洗，衣服不够穿我的，看得众人如痴如醉，闻霜则越看越觉得脊背凉飕飕的，肯定是后期的锅，配的都是什么音？为什么还要用粉色的爱心将他们圈起来？分明不是那样的！ 　　宣哲突然凉凉开口：“权壹给你工资低到已经没钱买衣服了吗？” 　　闻霜：“……没，这完全是剪辑的问题。” 　　宣哲继续观看，当闻霜提着一堆蘑菇进来时弹幕整齐划一地扣“6”，什么拜锦鲤都出来了，并且这个话题在半个小时后还冲上了热搜，闻霜是一直关注着宣哲的动向没在意网上的风向，不然现在打开手机他的微博肯定爆炸，什么“求求锦鲤保佑下个月发财”“拜托锦鲤考试一定要及格”之类的言论层出不穷。 　　当播放其他嘉宾的时候弹幕明显消停很多，都是自己粉丝在打气加油，到陈棕跟吴潭这里就格外的不太平。 　　【噗，两个奇葩凑在一起，节目组还是有意思啊。】 　　【楼上的你说话注意一些，陈棕什么咖位吴潭什么咖位？】 　　【哎呦，陈棕已经堕落到要跟一个素人去比较了吗？哦~毕竟比不过江宁，还非要凑上去打脸哦。】 　　撕逼大战立刻拉开序幕，宣哲眼底闪过冰冷的文字，全然不在意他们是扯头发还是别的什么，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点两下，沉声道：“还有没有类似于刚才的桥段？” 　　“没、没有啊！”闻霜陪着笑，“从头到尾就没啥，节目组炒作。” 　　宣哲没好气：“我看你们也挺配合。” 　　闻霜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然而狂风暴雨还在后面。 　　闻霜当时发现衣柜里被塞了好吃的，转移到包里后正好遇到江宁冲澡出来，于是非常霸总地将人一把推回去，紧跟着屏幕上出现快进的提示，一个钟表疯狂转动，闻霜感觉到了宣哲忽然凝重的呼吸，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剑，偏偏弹幕还在煽风点火！ 　　【卧槽？我站反了？闻霜刚才那一推，好man啊！】 　　【随便！随便啊！来人！杀了我给这二位助助兴！】 　　【我可以是假的，但霜宁一定是真的！】 　　【磕到了！！！姐妹们，今晚狂欢！！！】 　　闻霜艰难开口：“我是去带江宁吃好吃的了，就宣总您让人放我柜子里的。” 　　“嗯。”宣哲听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那事他是让曹楠嵛去办的。 　　然而快进结束，等江宁再出来……红光满面一脸陶醉，重点在于，嘴唇红彤彤的…… 　　弹幕清一色的问号感叹号。 　　宣哲也跟着幽幽看来。 　　闻霜再也坐不住了，仓皇起身，只觉得“铁证”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不、不是！吃的无骨鸡爪！江宁吃一点儿就红嘴唇，我们就单纯吃了鸡爪！” 　　几乎是同时，江肃倾声泪俱下的控诉到了宣哲这边：【闻霜那个兔崽子对我弟弟做了些什么？！】 　　宣哲打字：【滚！】我都没问你还喘上了。 　　剪辑跟后期肯定是圈子里的泰山北斗，反正把宣总看得血压飙升，宣哲知道闻霜说的都是实话，但那个场景是个男人都要生气，更别说他的占有欲本就强过常人数倍。 　　宣哲浅浅吸了口气，起身道：“我上楼了。” 　　他的语气太冷，一下子让闻霜失了分寸。 　　“不是，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闻霜冲上去拦人，却一脚磕在桌角上，顿时一个趔趄失去平衡，宣哲瞳孔骤缩，一把将人接住，语气严肃：“好好走路不会吗？” 　　闻霜指着桌角控诉，“是它绊得我。” 　　闻霜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软，说是控诉更多的像撒娇，他穿着不合身量的睡衣，这么一个扑腾领口往下一片展露无遗，白，还瘦，不知道那么多粮食吃到哪里去了，宣哲这么想着，眼神逐渐幽深，他嗓音微哑：“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解释吗？” 　　“不然呢？”闻霜脱口而出。 　　宣哲：“为什么要解释？” 　　闻霜张了张嘴，却一下子没了词。 　　是啊，为什么要解释？ 　　因为不想让宣哲误会，误会他跟别人有什么。 　　“不想让我误会？”宣哲像是将闻霜整个人看透了，他抬手捏住青年的下巴，微微用力，就迫使闻霜跟自己对视，这次再无逃脱的余地，宣哲的眼神仍旧锐利，恨不能将闻霜的真心剖出来看看，他步步紧逼，将空气攥紧，如同捏住了闻霜的全部身家性命，“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闻霜确有些喘息困难，他眼底漫出浅淡的水色，将心上的尘垢洗涤干净，露出一个没办法逃避的真相来。 　　喜欢…… 　　他喜欢…… 　　“什么？”宣哲嗓音低沉，如同海妖的蛊惑，一寸寸凑近，“声音大点儿。” 　　“喜、喜欢……”闻霜止不住身体轻颤，耳朵上的红痣似要滴血，他前后两世加起来第一次说这种话，可转念一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如果是双向箭头，那、那么就算……唔？ 　　唇上多了抹柔软，无与伦比的冷香包裹住身体，腰间的手倏然用力，直到唇缝被舌尖轻轻舔舐，示意他配合一些，闻霜这才反应过来，他跟宣哲接吻了…… 　　宣哲永远是主动的那一方，不知为何闻霜的青涩极大程度取悦了他，让他产生了一种占据了这人初吻的错觉。 　　有什么灵巧的东西在口腔内四扫，闻霜有些跟不上，他不自觉攀上宣哲的肩膀，从齿缝里泻出一道闷哼。 　　差点儿将宣哲溺毙。 　　宣哲睁眼的空隙看到了投影上惹眼的弹幕：【啊啊啊，闻霜跟江宁站在一起好般配啊！！！】 　　般配个屁，宣哲心想。 　　“我的。”他抽空提醒某人，觉得掌心的触感独一无二，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叫人爱不释手。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 　　打扰了好氛围，闻霜微有挣扎，宣哲就放开了他，听这人声音发颤，“你的……” 　　闻霜的意思是你的手机？但宣哲却会错了意，以为闻霜在回应他上一句，彻底心情放晴。 　　电话是朱涟打来的，女人在那边颇为兴奋，“闻霜你要爆了！现在就去转发江宁的微博！” 　　宣哲将闻霜整个人捞进怀中，用绝对的占有欲将他打上自己的烙印，此刻任何一点儿闻霜跟其他男人有关的话题都是对他的挑衅，宣哲闻言眼底露出几分邪气，沉声质问：“江宁发微博跟闻霜有什么关系？” 　　朱涟：“……” 　　“宣、宣总？” 　　宣哲继续：“我高价聘请你们，就是让你们来挖我墙角的？” 　　朱涟等反应过来差点儿以死明志：“不是这样的宣总！” 　　“你跟曹楠嵛一起去财务部报道，接了来三个月的奖金都别要了。”宣哲冷声，他只叫曹楠嵛送点儿吃的给闻霜，没叫他送让江宁一碰就嘴唇红的无骨鸡爪，然后搞得现在全网都在磕什么霜宁CP！ 　　暴躁，只想把这个人藏起来。 　　宣哲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发现闻霜正一脸花痴地盯着他。 　　宣总又被整高兴了，“我好看？” 　　闻霜撩人不自知，实话实说：“你最好看。” 　　全文中的颜值跟实力并存的天花板！超吊好吗？！ 　　这不是往宣哲脸上送吗？ 　　一吻不过瘾，宣哲按住闻霜的后脑勺，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儿。 　　闻霜被扔进一团柔软的棉絮中，神智根本不能拿来用，等再清醒是在主卧里，这是宣哲的卧房，极具他本人的特色，灰黑色调为主的墙面，看不出丝毫温情。 　　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闻霜翻了个身，习惯性将被子抱在怀里，眼神亮亮的，他们这样……算不算确定了？ 　　娘哎……闻霜还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他竟然谈恋爱了。 第四十二章 卖身契（加更4000+） 　　宣哲洗澡出来，看到被子那片鼓鼓的，他没着急过去，而是擦着头发安静看着。 　　稀奇，这种从心肺蔓延出的悸动温柔又强悍，顷刻间就深深扎根在血脉的每一寸，明明是生命中多了一个人，占据着一个重要地位，却不觉得突兀，反而逼得人欲要展开全部的耐性，将他护得好好的。 　　听到身后有动静，但迟迟不来，闻霜没忍住翻了个身，然后撞进宣哲噙笑的黑眸中。 　　闻霜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眼神仍旧很亮。 　　宣哲则蹙了蹙眉，上前将他从被子里揪出来，“感冒都没好你憋着做什么？” 　　闻霜下意识抓住宣哲的手腕，紧跟着男人微微用力，就握住了他的手，“难受？”说话乍一听跟平时没区别，但那层温柔清晰可触。 　　闻霜偶尔装傻充愣是为了日子不那么难过，本质上是个薄脸皮的人，此刻整个人红成虾子，另一只手执着去够被子，不盖点儿什么总觉得羞耻感爆棚。 　　宣哲看得好笑，“现在不好意思了？前面你明明……” 　　“好了！”闻霜根本不想回忆！ 　　宣哲的眼神紧紧摄住他，期间有什么东西于黑雾中初见雏形，又很快消失不见。他就是忽然很想问一问，你到底是谁。 　　原来的闻霜谄媚恭维已是常态，不往上贴都不错了，断不会因为一个吻而慌乱成这样。 　　“宣总……”闻霜轻声。 　　“嗯？”宣哲挑眉：“你喊我什么？”都这样了还宣总宣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逼迫下属。 　　闻霜愣了片刻，不知道Get到了什么，弱弱的，“亲爱的？” 　　宣哲：“……” 　　一室死寂，闻霜用三个字成功把两人都整懵了。 　　这夜闻霜就睡在了主卧，起初他还辗转反侧了一阵，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总有些不适应，等第三回 翻身，就被一只长臂捞进了结实的怀里，宣哲远不如面上看上去那么沉稳，至少闻霜觉得他的心跳挺快的，熟悉的淡淡香味，类似于檀木混合着丝丝尼古丁，意外的好闻，闻霜品析了一阵，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翌日清晨，宣哲倏然从梦里惊醒，往旁边一摸，空的。 　　闻霜比他早起四十分钟，正在厨房准备早饭，说来也奇怪，明明昨天下午还有些烧，但是跟宣哲亲亲了一阵，又睡了一晚上，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原本病假还要往后三天，但闻霜待不住了，他打算今天也去公司。 　　宣哲洗漱好出来，预料之内的锅碗碰撞声，算晨起时分最美妙的。 　　闻霜端着粥从厨房出来，看到宣哲的那一刻差点儿把碗扔了，这人要不要这样？ 　　宣哲今天换上了宝石蓝的衬衫，这是个一旦驾驭不好就很俗的颜色，而宣总心情慵懒的时候是不会好好穿衣服的，领口大开春光无限，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在晨光中，荷尔蒙混合着氧气直接往闻霜脑子里钻。 　　讲道理，就算没什么感情基础，单舔这个颜闻霜都能舔一辈子！ 　　宣哲将人勾.引了一遍，这才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搬过来住。” 　　闻霜想了想，摇头：“我的房租还有两个月，等我住完了再说。” 　　宣哲不满意：“我给你补上。”昨晚抱着睡手感实在是太好了。 　　“不开玩笑了。”闻霜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下来吃饭。” 　　他喜欢宣哲，是喜欢这个人，跟他的财富还有地位没关系，他们才刚刚开始，需要一点点循序渐进，闻霜是第一次，他看得出宣哲也是第一次，太亲密反而不好，距离产生美。 　　宣总臭着脸吃了早饭，哪怕闻霜给他单独准备了一份午餐，有最喜欢的口水鸡，也没舒坦到哪里去。 　　曹楠嵛来接人，下车时差点儿摔倒，眼神一个劲儿在闻霜跟宣哲身上来回逡巡，不一样了……曹楠嵛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反正明显能感觉到，宣总跟闻霜的合成磁场不一样了，不是那种包.养跟被包.养的关系，而是极为寻常的、小情侣之间的氛围。 　　但是这种寻常出现在宣哲身上就极其的不寻常！ 　　“我的午饭带了吗？”宣哲转身问道。 　　闻霜穿好鞋出来，“带了带了，饿不着你。” 　　宣哲打开后座的门，没第一时间进去，而是侧开身子，让闻霜先上，曹楠嵛通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不知为何心里已经开始再念往生咒了，嗡嗡的。 　　闻霜将最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个拉了下来，除非宣哲放手，否则他这辈子都要绑在男人身边。 　　坐上车闻霜才有时间处理一下网上的事情，CP进化，广场上“霜宁”跟“宁霜”正掐得火热，倒也没互喷，而是非常文雅地摆事实举例子，每一句开头都要温柔地加一句“亲，你看这个……”试图说服对方加入自己的阵营，一些极端人士为了拉拢连“变卖家产”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只要你跟我一起磕霜宁，XX限量版小裙子，三折出售！有意者私聊我，出示你曾经是“宁霜”现在转“霜宁”的证据。】 　　闻霜：“……” 　　有必要吗？他跟江宁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啊！ 　　“哼。”宣总视力5.0，瞟了一眼后从鼻翼里发出不屑。 　　闻霜立刻靠在他肩头蹭了蹭，权当安抚，末了认真询问：“万一有天这些小姑娘知道我男票是你，会不会让我赔钱啊？” 　　曹楠嵛差点儿一脚油门冲出高架！ 　　宣哲嘴角可疑地抽了抽，又被他狠力压下，“年轻人磕CP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用在意。” 　　闻霜应了一声，但看粉丝这阵仗仍是不放心，不是不放心她们，而是不放心自己，宣哲就是个大醋坛子，别给自己淹死了。 　　而昨晚朱涟让闻霜转载的，是江宁感慨跟闻霜合作非常愉快的微博，字里行间表达了两人是好朋友的意思，原本江宁的经纪人打算蹭这一波，双赢，一旦风向有逆反的征兆再出来澄清，但江宁不愿意，好朋友就是好朋友，掺杂上这些没意思，而昨晚闻霜没回应，导致一些负面言论还是挺多的，都在猜测两人的关系不如荧幕上看到的那么好，江宁强迫人或者闻霜飘了之类的。 　　闻霜V：【感谢大家的喜欢，这几日生病睡觉，昨晚没撑到节目播完，跟江宁合作真的特别开心，我们关系特铁，但就是朋友！】 　　几乎是刚发完手机就陷入振动模式，江宁应该正在玩微博，很快评论，【还没好啊？你这够久的。】 　　闻霜：【今天好了，回去上班。】 　　江宁回了一个“OK”的手势。 　　评论区就精彩了，闻霜的妈妈粉姐姐粉嗷嗷叫，什么“霜崽照顾好自己，妈妈爱你”“好好吃药，不要让姐姐担心！”之类的，CP粉们也闻讯而至，立刻占领高地。 　　【你们一起进了浴室，待了十几分钟，出来江宁嘴巴通红，但你们只是兄弟。狗头.jpg】 　　【我们懂我们懂，闻崽放心啦，我们圈地自萌，不会上升真人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在浴室里做了些什么！】 　　闻霜：“……”不，你们不想知道，你们要是知道了，节目组得吃了我。 　　朱涟被扣了奖金但心情很好，闻霜到公司才知道他已经被调职了，如今身价翻倍，在宣传部继续当个小职工说不过去，于是跟朱涟去了权壹大楼的艺人区，这里除非有通行证，否则一般人根本上不来。 　　闻霜跟朱涟从电梯出来，迎面遇到了来公司报道的陈棕。 　　陈棕板着脸，只是跟闻霜点了点头，然后喊了声“朱姐好”就走了。 　　陈棕这几期人气不升反降，观众觉得他骚操作有些多，而陈棕本人也看开了，闻霜进驻娱乐圈势在必行，就是不知道能待到几时，还有一些人让不让他待。 　　郑远非在路上堵住了朱涟，他仍旧一副型男装扮，龙傲天式的烦躁，闻霜一看就退避三舍，给他们留下充足的谈话空间。 　　郑远非原本准备了一肚子驱逐闻霜的话，但没想到对方那么有眼色，一时间没地方发作，心肺隐隐作痛。 　　郑远非瞥了眼恨不得站到天边去的闻霜，咬牙忍了忍，质问朱涟：“朱姐，咱们明明说好的……” 　　“我没答应。”朱涟打断，“我没答应你不带闻霜，虽然咱们公司的经纪人一般情况下只能带三个艺人，但我跟上面申请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陆理我也能接手，这样你们还在一起。” 　　“不行！”郑远非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能让陆理跟闻霜待在一起，闻霜这个人心术不正！” 　　作为闻霜的隐藏妈妈粉，朱涟瞬间就不乐意了，“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闻霜心术不正啊？！他跟陆理的发展方向完全不一样，极少存在资源竞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陈棕也是我的艺人，但是你一个月能见他几次？远非，我知道你发展前景好，但也别因此排除异己，毕竟大家都是权壹的艺人。” 　　郑远非差点儿让朱涟一番话说炸，什么叫做他排除异己？闻霜如今玩得都是什么手段？怎么一个个跟魔怔了似的？ 　　“朱姐。”郑远非深吸一口气，不知是被戳到了反骨还是怎么的，语气一沉：“您如果非要接手闻霜，那我只能换个经纪人。” 　　郑远非如今势头正盛，有的是经纪人想要他，他就不信朱涟能舍大保小。 　　谁知朱涟点点头，颇为善解人意道：“行，你看着办吧，反正闻霜我带了。” 　　郑远非：“？” 　　朱涟回头朝闻霜招招手：“霜儿？” 　　“来了来了！”闻霜赶忙收起手机，脸上的笑意还未彻底散去，写满了欢喜，沐浴在日光中有些晃眼。 　　郑远非看得真切，莫名心头一跳，闻霜又有喜欢的人了？这个认知让他无端生出几分不屑来，郑远非还记得闻霜第一次跟自己表白时眼底的虔诚与痴迷，独一无二，所以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喜欢上其他人？包括上次在权壹门口对宣哲说的那些话，郑远非都觉得是闻霜有意为之，毕竟这样的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心想他每日这样演戏都不累的吗？ 　　闻霜刚刚在跟宣哲发信息，宣总问是否需要帮忙，只要闻霜一句话，立刻退出节目回到宣传部，继续过他的养老生活，但闻霜拒绝了，朱涟这么上心，还有那么多期待的粉丝，他总得有一个交代。 　　闻霜看都没看郑远非，也是为了避免跟主角攻过多接触而踩中一些雷区，可我不犯人人偏要犯我，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郑远非忽然冷声道：“陆理就要回来了，给我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闻霜真的是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诚恳道：“郑先生，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有魅力？” 　　你跟宣哲相比就是个弟弟！闻霜在心里咆哮。 　　郑远非被问得很不舒服，“你什么意思？” 　　“没……”闻霜尽量语气平和，“以后呢，我绝不会打扰你跟陆理，咱们各走各的，可以不？” 　　“最好是。”郑远非冷声说完抬着下巴就走了。 　　卧槽好欠啊！闻霜在心里咬牙切齿，他当初看原著的时候就很想往郑远非的那张大脸上踹一脚，现在觉得一脚根本不解气。 　　闻霜去朱涟的办公室待着，中午时分朱涟满脸喜色地进来，“晚上有个饭局，带你去见几个大制片，其实你第一次露脸的时候就有人联系我了，想让你试个角，但我觉得时间尚早就没答应，当然主要看你，去不？” 　　面对朱涟希冀的眼神，闻霜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听朱姐的。” 　　“行，你暂时跟着我，一会儿法务部把合同送来，你看哪里不合适，咱们协商着改。” 　　没啥好协商的，合同到手闻霜一看工资在原基础上翻了好几倍，还不包括代言费广告费，再上两趟综艺挣的钱更多，房子的梦像一下子拉近，他还不太放心，将东西拍照发给宣哲看，完全忘记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是权壹的艺人，而权壹最大的Boss就是他的男朋友。 　　宣哲：【没问题，签吧。】 　　反正都是卖身契，宣总心想。 第四十三章 你给我等着！ 　　闻霜签了合同，委婉跟朱涟表达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要求：工作量不要太大。 　　毕竟他刚刚开始谈恋爱，宣哲又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是需要大把大把的时间来磨合。 　　朱涟却会错了意，轻轻敲了下闻霜的额头，“你啊，就是太佛了。”刚开始的势头这么好，不赶紧在娱乐圈站稳脚跟还等什么呢？ 　　朱涟招呼人给闻霜收拾休息室，原本想给青年配个小助理，但在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什么可用的人，于是暂且搁下，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盯紧一点儿。 　　有关晚上的饭局闻霜跟宣哲报备了一声，宣总其实不太乐意，但工作第一天，总不能打击小鹌鹑的积极性，晴昼山庄没人他也懒得回去，于是告诉闻霜自己在公司加班，完事了给他打电话。 　　“嗯嗯！”闻霜忙不迭点头，心想有男朋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踏实！ 　　闻霜出发前换了一身稍微正式的衣服，朱涟一边给他整理衣领一边碎碎念，“合作商提供的，你直接穿回家，下次录制节目记得让衣服露个脸知道吗？” 　　“知道了。” 　　傍晚七点到定好的餐厅，因为还有其他艺人所以要了个包间，闻霜敲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喝了一场，一堆人在那里吞云吐雾，气味不怎么好闻。 　　朱涟不知看到了谁，快速皱了皱眉，但紧跟着展露笑颜，陪着刚刚好的谦卑，“哎呦，陈制片也在呢？今儿风好，大佬都在，过来闻霜，认个人。” 　　两个导演三个制片，一个投资外加两位艺人，其中一个男艺人闻霜瞧着眼熟，貌似是最近热播的宫斗剧里的某个王爷，闻霜一一点头认过，其实隔着薄薄的雾气没记下几张面孔，烟味醺得他头疼，只想着吃完了赶紧回去，找自家男票狠狠吸一口解毒。 　　陈制片名叫陈茂升，脑袋滚圆满肚子肥油，别的本事不行就是投胎好，亲哥在广.电家里开影视公司，比不上权壹但手底下也有几棵摇钱树，熟知陈茂升的都知道，这人除了喝酒吃饭就是喜欢玩艺人，尤其是那种嫩汪汪的，说得直白点儿，闻霜简直长在了陈茂升的敏.感点上，他从闻霜进来整个人的姿势就变了，眼神黏在青年身上就没扯下来过。 　　朱涟已经在心里骂娘了，来前没说陈茂升在，这人恐怕就是冲着闻霜来的。 　　导演章东面露几分不悦，他不太喜欢陈茂升这种人，但一个圈子里人脉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平和。 　　陈茂升示意一旁的女艺人坐过去，然后朝闻霜招了招手：“你过来。” 　　闻霜态度恭敬，完全是将这些人当成了前辈，谁知刚凑过去陈茂升就探出一只手，是奔着他的脸来的，闻霜觉得不对劲儿往后一躲，男人的手就直直往下，从他大腿上滑过。 　　面对闻霜这态度陈茂升也不生气，反而摩挲了一下指尖，像是刚刚碰到了什么名器美玉似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我跟你说话，你躲什么？” 　　“哎呦陈制片！”朱涟将闻霜拽回来，笑意没那么明显了，“这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签到的艺人，这还要毫发无损地送到节目组呢，您……” 　　“什么节目？”陈茂升大手一挥，一副“甭管什么节目我现在就能给你砸一个出来”的架势，哪怕是坐着，都恨不得用眼睛缝看朱涟，“反正我开口，闻霜上金牌演员都没问题！” 　　金牌演员是目前最热综艺之一，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的艺人不计其数，陈茂升口气虽大，但大概率能办成。 　　朱涟却不吃这套：“哪儿用得着啊？闻霜才刚刚起步，需要学习的地方多了去了，戏都没拍两部呢，上金牌演员不是让人笑话吗？” 　　陈茂升眯了眯眼，沉下了脸。 　　“行了，喝酒喝酒。”章东立刻出来打圆场。 　　陈茂升给章东面子，对碰一下后带着火气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砸在了桌上，旁边的女艺人似乎很怕陈茂升，低着头缩了缩脖子。 　　闻霜在朱涟身旁坐下，僵硬着右腿，好像上面爬了虫子，后知后觉的恶寒，他怎么都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吃饭竟然还能遇到这种事。 　　那边陈茂升三杯酒下肚，眼神飘忽起来，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装醉，朱涟出去补妆，这阵子就闻霜一个人坐在那儿，青年微微垂下眼帘，睫毛纤长，投下的阴影像是带了钩子，整个人如同放在高雅殿堂里面的精致油画，有人敬而远之，可有人就想把污秽沾染上去。 　　陈茂升下腹一热，顿时眼冒绿光，已经开始幻想将闻霜压在身下是何种滋味。 　　“小霜啊……”陈茂升再度上前，姿态放得很低。 　　闻霜跟触电一般朝后躲开，警惕地盯着陈茂升。 　　闻霜虽然不是颜狗，也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此刻陈茂升油头满面的样子着实让他反胃。 　　“你看，你一个新人，娱乐圈是什么地方？朱涟带不动你，倒不如跟着我，我保准半年！就半年！半年内让你成为炙手可热的一线，你考虑考虑？”陈茂升说话就说话，还非得伸出咸猪手。 　　闻霜实在忍不了了，“啪”一下拍开，站起身的动作过猛，弄翻了果汁，当即泼到了陈茂升身上。 　　“操！”陈茂升火了，他低声下气倒贴两次，也就闻霜有这个待遇，结果敬酒不吃吃罚酒，装什么清高？！进了这个圈子的能有几个守住本心？开始说着不要不要，剧烈反抗，结果不出三个月哭着来求他的比比皆是，也就是这张脸自己喜欢，陈茂升思此恶狠狠地瞪着闻霜，“有骨气是吧？行，你给我等着！” 　　陈茂升身后的女艺人立刻朝闻霜投来担忧的视线，这糟老头逼人就范的龌龊手段实在太多。 　　朱涟推门进来，发现气氛剑拔弩张，然后听闻霜掷地有声回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朱涟：“？” 　　按照闻霜之前的性子，肯定忍一忍就过了，大不了回去拼着大出血赔偿违约金，反正这些所谓的潜规则他一个都接受不了，可刚才被陈茂升那么一威胁，闻霜脑子一个灵光，第一个想法：你威胁谁呢？ 　　他孤军奋战倒也罢了，可他有男朋友啊！他男朋友还是这个世界里面坠吊的！ 　　导演章东瞠目结舌地看着闻霜，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给面子的新人，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后台很硬？看陈茂升那脸色铁青的样子是不能善了了，除非闻霜攀上高枝。 　　陈茂升盯了闻霜几秒，忽然冷静下来，嗤笑一声坐回去：“行啊，我等着。”他说完指了指门口，没任何商量余地：“要么今天你横着出去，要么我横着出去。” 　　闻霜掏出手机，大有一副“告家长”的架势。 　　章东跟另外几个人都快没眼看了。 　　朱涟原本想拉下脸面说几句好话，但意外瞥见闻霜打开了跟宣总的聊天框。 　　朱涟：“？” 　　闻霜快速敲字：【我跟你说一件事。】“山，与。氵，タ” 　　宣哲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下一秒：【你说。】 　　闻霜：【我可能要被潜规则了。】 　　宣哲：【？我跟你谈恋爱叫潜规则你？】 　　朱涟：“？？？”卧槽！ 　　闻霜指尖顿了顿：【你来接我吧，刚才有人摸我大腿。】 　　下一秒宣哲电话就过来了，男人在那边语气森冷，“怎么回事？” 　　“哎呦，真打电话了？”陈茂升见状笑声猖狂，根本没注意朱涟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同情，并不觉得闻霜一个新人能有什么靠山，“来，让你金.主过来，我陈茂升今天瞧好了！” 　　宣哲不知说了什么，闻霜直接按了免提，“开了。” 　　“陈茂升？新远传媒的陈家老二？”宣哲嗓音清冷，伴随着轻缓有致的脚步声，“你刚才哪只手碰的闻霜？” 　　包间里陷入一片死寂，敢直接张口“陈老二”的屈指可数，陈茂升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耳熟到他莫名后背发冷，再看闻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安逐渐扩大，瞬间摄住心神。 　　电话挂断，陈茂升状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谁啊？” 　　章东闭上眼睛：宣哲。他曾经有幸见过宣哲一次，对这位掌权者的一切都印象深刻，心想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得跟着陈茂升一起死。章东起身，没任何看热闹的心思，“我家里还有事，告辞。” 　　章东总算明白为何闻霜一个爆火的新人竟然半点黑历史都没有，脸上写满了“纯真”二字，与其说对娱乐圈的黑暗一无所知，倒不如说是有恃无恐，因为给他保驾护航的就是宣哲！ 　　章东是个风向杆，避雷技能点满，圈子里熟悉他的都知道，见章东这样另外几人也嗅到了危险，纷纷告辞，他们都是酒桌上的交情，不存在同生共死，一时间包间里只剩下闻霜，朱涟还有陈茂升。 　　陈茂升似是隐隐预料了什么，看起来也想走，但被朱涟以敬酒的名义拦住了，“别啊，您再等等。” 　　宣哲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陈茂升简直面如死灰。 　　闻霜看到他才松了口气，刚起身上前就被宣哲抱进怀里，闻霜愣了愣，然后回抱住他，狠狠吸了口冷香，爽！ 　　朱涟激动得恨不得跳一段，她猜到了！真的！但是远不及亲眼看见来的震撼！ 　　“吓到了？”宣哲沉声问道。 　　“还行。”闻霜有些不好意思，真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告家长，可刚才那种情况，不搬出宣哲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无权无势，他能被陈茂升玩死。 　　闻霜要强、心思深，不喜欢麻烦别人，但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该认怂还是要认怂。 　　宣哲轻轻抚摸着闻霜的后脑勺，视线越过青年落在陈茂升身上，如深渊在侧，让人从心底胆寒。 　　“你哪只手碰的闻霜？”宣哲又问了一遍。 　　朱涟抢答：“右手！” 　　“宣、宣总……”陈茂升这阵子开始结巴，再没有先前一掷千金的阔气。 　　宣哲带着闻霜出去，无视身后陈茂升越来越声嘶力竭的解释。 　　“曹助理会怎么办？”闻霜抬头问道。 　　宣哲睁着眼睛说瞎话，“跟他好好讲道理，然后通知他家里人，他哥哥一直想跟我合作，所以肯定会给我一个交代。” 　　闻霜深信不疑：“那就好。” 　　讲道理的曹楠嵛已经让人按住了陈茂升，居高临下看着男人，“你要不整这些幺蛾子，我都到家了。” 　　陈茂升看曹楠嵛在一堆酒瓶里面挑挑拣拣，吓得脸色煞白，“别！别别别！您、您帮我跟宣总说、说一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帮不了。”曹楠嵛挑好了，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杀鸡儆猴，免得以后还有不长眼的惦记闻霜。”他说着拍了拍陈茂升的脸，皮笑肉不笑：“你也不想想，朱涟亲自陪着来的人，是你能碰的吗？” 　　惨叫声被良好的隔音门挡住，闻霜还以为曹楠嵛在给陈茂升上思想政治课。 　　朱涟虽然一颗八卦心爆棚，但宣总脸色不好，就不撞枪口了，于是打了车回家。 　　宣哲的车停靠在路边，闻霜刚一上去就有只大手伸到前面，解开了他的皮带。 　　“嗯？”闻霜一把扣住，满脸惊悚地回头看宣哲。 　　“脱了。”宣哲言简意赅。 　　闻霜压低声音，试图讲道理，“我们才开始谈恋爱，这个节奏太快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宣哲嘴角一抽，看着青年白皙认真的面容，心中的戾气一下子消散许多，他俯身上前，在闻霜唇上亲了亲，带着难掩的温柔，“可是我喜欢这个节奏，怎么办？” 　　这触感实在美妙，宣哲都撤开了，闻霜却不死心地凑上去，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末了无视宣哲骤然幽深的眸子，伸出粉粉的舌尖舔了舔唇瓣，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宣哲转身关上车门，将闻霜按在座椅上就开始亲，一整天没见了，再如何安慰自己不在意也实在想念得紧。 　　“刚才让你脱裤子不是要赶进度。”宣哲这个功夫已经卸掉了闻霜的皮带，轻轻抬起他的腰就把裤子扯了下去，语气不善，“只是一想到陈茂升碰了你，就觉得这条裤子脏了。” 　　闻霜被亲得七荤八素，抽空回应：“你好爱吃醋。” 　　宣哲勾唇：“知道就行。” 第四十四章 男朋友看起来似乎正常 　　闻霜被扒了裤子，一路上裹着宣哲的外套，到所租小区楼下时一堆老头老太太凑在一起聊天，你打死闻霜他也不会下去，只能深深将脑袋埋在膝盖上，闷闷来一句：“去你那儿吧。” 　　宣哲神色从容，毫不客气地一踩油门。 　　晴昼山庄安静无声，这里是宣哲于喧闹俗世中开辟出来的一片“净土”，闻霜就算裸.奔都没人看见。 　　不等宣哲下车，闻霜已经将他的外套绑在腰侧，一溜烟上去了。 　　宣总等人跑远了才轻笑出声，不是，别人家的媳妇也这么可爱的吗？ 　　闻霜有一个宣哲很喜欢的点：不矫情。两人确定了关系，闻霜就光明正大进了主卧，在衣柜里找寻半天，扒拉出来一条勉强能穿的休闲裤，将裤脚往上挽挽，回到客厅见宣哲略显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顿时心里一紧，“困了？” 　　“不困，但是饿了。” 　　闻霜忙不迭点头，然后扎进厨房就开始张罗。 　　被陈茂升恶心的事谁也没提，闻霜是脸皮薄，反正已经解决了，宣哲是不能提，这么会功夫曹楠嵛的信息发来：【宣总，姓陈的这几个月是用不了右手了，需要通知陈家吗？】 　　宣哲回复：【不必跟他们客气。】 　　刚才要不是害怕吓到闻霜，宣哲亲自动手就不是一个部件能了事的，他知晓青年在镜头下格外摄人心魄，但这些臭虫追踪的速度着实令人讨厌。 　　简单的葱花鸡蛋面，宣哲一口气吃了两碗，闻霜不饿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满满的成就感。 　　“你不生气了吧？”闻霜小心翼翼。 　　宣哲放下筷子，“你没有错。” 　　这四个字让闻霜彻底安心，他“黑历史”一大堆，最怕宣哲产生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想法。 　　两人洗了澡出来又在床上折腾了一阵，宣哲这人无师自通，自学能力忒快，第一次其实有些吻疼闻霜，但现在已经炉火纯青了，完全带着节奏，猛烈的时候能将人变成海上孤舟，温柔的时候更是招架不住，宣哲轻轻喘息着，凑到闻霜耳畔，嗓音低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引得青年颤栗不已：“我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上岗？” 　　上岗？上什么？ 　　闻霜一头雾水，紧跟着感觉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戳了戳大腿根，脑袋“嗡”一声就炸了。 　　他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虽然早就知道情侣之间会进行到这步，但、但是……他心里千回百转，茫然地看向宣哲，不知死活地问道：“你会吗？” 　　在床上问一个男人会不会，对方还是宣哲。 　　宣总咬牙切齿：“试试？” 　　闻霜一骨碌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要！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宣哲轻轻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拍了拍闻霜，起身去了浴室。 　　其实闻霜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总觉得太快了，水声响起，用来遮挡的帷幕上映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闻霜满脸通红，都不敢看。 　　两人相拥而眠，仍旧是一流的手感，宣总十分满意。 　　第二天去公司，刚到休息室朱涟就冲进来了，她气势滂沱，但说出口的话却轻声谨慎，“你跟宣总……” 　　闻霜懂她的意思，害羞地挠了挠头：“我追了宣总一周，他答应了。”其实说起来还是宣哲主动的，但那位大男子主义，要面子。 　　朱涟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好像闻霜是什么活宝，沉默半晌终于憋出来一句：“你太厉害了。” 　　曾经那么多俊男美女，费尽心机就为了在宣总面前留个印象，为此倒霉一些的直接被宣总“发配边疆”，可谓风险跟回报并存的搏命项目，结果闻霜就轻飘飘的，成了？ 　　但紧跟着，朱涟又莫名生出几分得意，心想闻崽这么可爱，宣总喜欢很正常。 　　闻霜也不谦虚：“还行吧。” 　　朱涟给闻霜接了一个广告代言，是一家零食的酥脆雪饼，到了拍摄场地摄影师道具师还在准备，闻霜就坐在一旁拆开样品吃，别说，确实酥脆，闻霜下来时带了一个黑色的书包，想着这些都是免费的，于是往书包里塞了几条，朱涟过来正好看到，打趣道：“怎么，扫货呢？” 　　“没。”闻霜头也不抬：“还不错，一会儿拿上去给宣哲尝尝。” 　　朱涟：“……”多嘴！ 　　两人正处在热恋期，但又跟其他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的情侣不一样，闻霜很喜欢目前的氛围，像是夏日透过层层树叶照进来的日光，明媚又不晃眼，还暖洋洋的。 　　“哇，那是郑远非吧？哎哎哎，真的是！”两个统筹部门的小姑娘顿时兴奋起来，郑远非这两年资源好，演戏又入了门道，人气居高不下，后援团队比江宁的阵仗还大，走的是实力派的路线，有位知名导演还曾扬言，郑远非三年之内必能摘得影帝桂冠，层层光环加身，让他逐渐具备一个主角攻的基本要素：开挂。 　　我最烦挂逼了，闻霜心想，全然忘了他的天花板男友跟自己的锦鲤体质。 　　郑远非没想到闻霜也在，两人的拍摄大棚靠在一起，顿时一副踩了狗屎的模样。 　　经纪人汤厉上前，同朱涟虚于表面地笑了笑，“朱姐也在呢？” 　　汤厉是权壹经纪人里面的后起之秀，眼光毒辣会来事，第一个带出去的就是位流量小生，随后迅速成为权壹的摇钱树之一，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其实心黑手狠，朱涟不太喜欢他。 　　“来了？”朱涟点点头。 　　汤厉站在朱涟身侧，望着场中开始做造型的郑远非，感叹道：“这么好的艺人，朱姐你怎么舍得？” 　　朱涟说要收下闻霜，郑远非真就申请换了经纪人，他腕大公司纵着他，让汤厉白捡了这个便宜。 　　“我不舍得哪里轮得到你？”朱涟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的，“到底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选一个，你得一个，刚刚好。” 　　汤厉轻笑一声没说话，鄙夷意味很明显，他看不起闻霜，娱乐圈势头好的新人一抓一大把，但真正走上巅峰的又有几人？闻霜前途渺茫，但郑远非前程似锦，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闻霜这边准备好，第一次面对镜头多少有些紧张，可他天生的衣架子，眼眸澄澈，笑起来的时候周遭一切似乎都在努力陪衬，反正怎么拍摄怎么好看，摄影师觉得不是闻霜在找镜头，而是镜头在找闻霜，简单来说，老天追着塞饭吃。 　　今天的摄影师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不配合的艺人劈头盖脸直接开喷，在他看来一切暴露在镜头下的消极工作都是对摄影行业的亵渎，工作可以不要，底线必须坚守，特立独行的风格反而让他成为权壹内部争抢哄抢的金牌摄影师。 　　原本闻霜还用不上他，奈何宣总开后门。 　　朱涟一直在旁紧张看着，就担心闻霜哪里做得不好触犯了这座凶神，谁知摄影师拍了几张下来，嘴里嘟囔着什么，脸色尚可。 　　朱涟上前，“还行吧张哥？” 　　汤厉不知何时跟上来，在一旁笑盈盈道：“就是，闻霜是个新人，哪里不好一定要及时纠正。” 　　“没什么不好的。”张哥紧盯着摄像机，片刻后满意一笑，像是已经拿到了完美的成品：“小孩好看，多少年了，我再没遇到过这么有灵气的。” 　　朱涟顿时腰板笔直，“行，辛苦张哥了。” 　　张哥一挥手：“不辛苦，赏心悦目呐。” 　　汤厉笑容散去，眼神晦暗不明地落在闻霜身上，然后一扶眼镜，转身走了。 　　气死你！朱涟心想。 　　拍摄到中场休息，闻霜一边喝水一边看隔壁的郑远非凹造型，讲道理，所谓的型男也不过如此，可能是蛋白粉吃多了，反正腰腹间的肌肉瞧着有些骇人，不那么漂亮，闻霜不由得想到宣哲，自家男票的肌肉那才叫好看，一点儿都不多余。 　　宣哲一进来就看到闻霜盯着郑远非眼睛都不眨的，顿时邪火烧心，沉着脸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宣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干嘛呢？” 　　“休息，看郑远非拍摄。”闻霜倒是实话实说，颇为坦诚，“我是没发现第一型男的迷人之处，跟你比差远了。” 　　曹楠嵛眼睁睁看着宣总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色一下子放晴，没什么笑容，但他就是放晴了！ 　　“差哪儿了？”宣哲问。 　　“差得太多，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觉得不过尔尔。” 　　“胆子真大。”宣哲感叹：“盯着别的男人看？” 　　闻霜心中一紧，立刻移开视线，“好了不看了。”他就真的不看了，瞧神色还有些被抓住的心虚。 　　宣哲舌尖抵住下齿，像是要将那些麻酥酥的情绪一并抵住，免得泛滥，他有时候都在想闻霜是不是故意的，可劲儿撩呢。 　　“过来。”宣哲开口。 　　闻霜：“嗯？”他似有所感地朝这边看来，然后眼神一亮，起身给朱涟打了声招呼，就“噌噌噌”跑来了。 　　汤厉正在查看闻霜的信息没注意，倒是郑远非一个扭头时看见了，闻霜跑得略有些欢快，然后从帷幕后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腕表奢华，抓住闻霜将人往里面一带，就掩住所有，虽然只有一刻，但郑远非还是看见了，是宣总。 　　公司的那些传言郑远非不是不知道，却从未放在心上，闻霜肯定有那个意思，毕竟攀附权贵是他的天性，可宣哲呢？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能看得上闻霜？可刚才那一带，分明带着些急不可耐…… 　　郑远非开始不确定了。 　　除了不确定，他心中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说不明白。 　　闻霜对此一无所知，这阵子正贴在宣哲怀里，跟他例行亲亲。 　　“新代言的雪饼好吃，我给你存了些。”闻霜被宣哲摄走大量氧气，这阵子就懒洋洋地挂在他身上。 　　“好。”宣哲不缺这些，但闻霜似乎从来都不会这么觉得，就单纯地喜欢，然后给喜欢的人也留一份。 　　宣哲要出去一趟，只是抽空过来跟闻霜温存几分钟，可这人一旦抱上了就舍不得松开，他最后拍了拍青年的后背：“晚上饿了就让朱涟带你去吃饭，有事给我打电话，嗯？” 　　闻霜亲吻他的耳廓：“好。” 　　见闻霜回来，眼底噙着还未褪去的水色，嘴唇明显红肿，像是一根刺，在郑远非心头扎了一下，他有些烦躁，觉得闻霜真不自爱，转念又想关他屁事，这种情绪不动声色埋在血管中，使得郑远非轻轻一动就浑身不自在，下午拍得并不顺利，反而被张哥说了两句。 　　汤厉心里也不太痛快，尤其看到朱涟笑成一朵花的时候。 　　而很快，郑远非就顾不上这些了。 　　周五天晴，郑远非推掉所有计划安排，早早地等候在机场，随着人潮涌出，郑远非立刻戴好墨镜帽子，目光如炬地来回扫射。 　　陆理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身量削瘦，个子却不矮，接近一米八，皮肤白皙到带着几分病态，棕发黑瞳，眉宇微蹙，噙着细细蜿蜒出的愁苦，有点儿偏向于女性化的长相，许是长途奔波，脸色不太好看，顿时让郑远非心疼不已。 　　郑远非接到陆理，两人在车里抱了好一阵，久别胜新婚，他还有空在心里想这就对了，闻霜算什么？ 　　“陆理回来了？”闻霜听见工作人员八卦。 　　“对！郑远非亲自接来的，你说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那种关系？兄弟情太扯了。” 　　“我也觉得！” 　　闻霜瞬间呆住。 　　陆理回来与否闻霜并不在意，可他莫名不安起来，想到原著中宣哲第一次见陆理时的描述，什么“天光放晴，世间万物一下子有了颜色”，得，拍摄不下去了，闻霜找了个借口离开，坐电梯到总裁办公楼，宽敞的走廊，他却觉得格外逼仄，空气仿佛都被挤压成一团，闻霜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宣哲的办公室门半掩，走近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有一道软绵含笑的嗓音格外明显，说着“谢谢宣总”，却在闻霜心头刺耳一划。 　　心脏一紧，闻霜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 　　一办公室的人看来，面色诧异，包括坐在椅子上的宣哲。 　　闻霜急急喘息了一下，鼻翼间一层薄汗，他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意志，也大致能猜到主角受带着怎样的光环，依照宣哲的性子大概率不会中招，可万一呢？万一宣哲眼中那个让他觉得世间万物富有颜色的人换成了陆理，自己该怎么办？ 　　闻霜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难以接受。 　　他在这个世界存活不容易，宣哲是他前后两世第一个喜欢的人，若是被人平白无故地抢走……闻霜吸了吸气，眼底流露出几分惶然来。 　　这一下把宣哲吓得不轻。 　　陆理一看到闻霜就面色发白，有些惧怕，郑远非立刻将他护在身后，汤厉没好气道：“闻霜，谁让你进来的？敲门知道吗？” 　　闻霜心里一沉，完了？不然汤厉他…… 　　“闻霜可以随意出入我的办公室，轮得到你说话？”宣哲起身，气场全开，吓得汤厉顿时噤若寒蝉，“滚！” 　　男朋友看起来似乎正常，此刻眼里只有自己。 　　闻霜：“……”吓死他了！！！ 　　作者有话说 　　闻霜：呜呜呜 　　宣哲：爬！你吓到我家心肝了。 　　陆理：......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四十五章 一派胡言！ 　　汤厉原本想四两拨千斤地针对闻霜一番，万万没想到宣哲根本不买账，他没有第二回 试探的胆量，低着头灰溜溜离开了。 　　郑远非跟陆理紧随其后。 　　看陆理的脸色是有些预料之外的，他的确被原身针对过，本能地惧怕，同时也很清楚，闻霜早该被众人厌弃，可看宣总的态度，似乎很重视？ 　　房门关上，办公室安静下来，不等宣哲开口，闻霜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他。 　　虽然明面上是闻霜追求宣哲，但青年极少这么主动，带着几分胆战心惊后的放纵，像是孩子生怕失去自己心爱的东西。 　　“怎么了？”宣哲轻抚着闻霜的后背，有些心疼。 　　片刻后，闻霜开口：“你是不是觉得陆理很不错？” 　　宣哲微微蹙眉，“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问的陆理就是刚刚被汤厉带来的那个？” 　　闻霜：“……嗯。” 　　宣哲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觉得陆理很不错？” 　　因为他是主角受啊！万人迷属性！！闻霜在心里咆哮，嘴上却嘟囔：“他长得好看呀，性格又好，从来不会与人为难，嗯……反正就是各方面都好。”原文中大致就是这么描述的。 　　宣哲忍无可忍，微微抬起闻霜的下巴，认真打量着他，“我觉得你真的要看看眼科了。” 　　闻霜：“……”好，彻底不担心了，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生气。 　　“他长相顶多清秀，跟好看二字还沾不上边。”宣哲捻了捻青年右耳垂上的红痣，心想你才是最好看的，“性格好不好的与我无关，至于各方面都好更是无从谈起，闻霜……”他轻轻逼近，“你在担心什么？” 　　闻霜眼神闪躲，“就害怕你喜欢上别人啊。” 　　“胡说。”宣哲紧盯着他，“权壹艺人不少，你独独对陆理这么在意。” 　　闻霜：“……”要不要这么敏锐？ 　　“我……”闻霜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缓过神来脑子有些不够用，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好了。”宣哲点到即止，“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他一直都知道闻霜身上揣着很多秘密，他愿意等。 　　闻霜抱紧宣哲的腰身，在他胸口一顿猛蹭，“你真好。” 　　闻霜给朱涟请了假没下去，而是在隔间裹着被子躺下，宣哲抱着电脑在一旁办公，背后是窗外的一汪蓝天，闻霜极慢地眨了眨眼，心想不愧是我男朋友，主角受的光环不顶用。 　　陆理高调复出，镶了一层从国外进修回归的金边，粉丝原本就翘首以待，见状更是尾巴翘到了天上，连上三条热搜，其中一条是郑远非转载了陆理的微博，配字【欢迎回来】，还有一个抱抱的表情，他们两个之前就被传出绯闻，双方粉丝关系一直不错，有了这个插曲更是在广场上载歌载舞，磕CP磕得飞起。 　　而就在这个当口，一个十万粉丝的营销号忽然爆出一条新闻，言辞间透露一个最近非常火的新人曾经追求过郑远非，而且手段多样，根本不像屏幕上看到的那么纯良无害，这个狙击范围太小，不出十分钟“闻霜”的名字就频繁出现。 　　闻霜粉丝忽然被cue，一脸懵逼：啊？ 　　营销号说得头头是道，一些跟风的路人或者黑粉立刻跳出来。 　　【我一直觉得闻霜有些凹人设，之前录制恐怕都是节目组安排好的，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幸运？别人发现不了的就他能发现？跟开了挂一样。】 　　【我一直不吃闻霜的颜，现在一想，就觉得他脸上写着一个“装”字。】 　　营销号看风向起来，立刻将这篇文章置顶，放任事态发酵。 　　娱乐圈素来如此，不管有没有做错事，“红”就是原罪，闻霜在不经意间挡了无数人的道。 　　不到一个小时，＃闻霜＃，＃郑远非＃一前一后上了热搜，下面评论飞速增长，闻霜再怎么势头好也不可能是郑远非的对手，粉丝基数就相差数十倍，对于毒唯跟吃“郑陆CP”的众人来说，闻霜无异于忽然挤进来的“小三”。 　　怎么回事啊？他们前脚庆祝闻霜后脚就开始刷存在感，蹭热度也不是这么个蹭法吧？ 　　【有些人哦，想红也请看看对象，郑远非跟陆理的关系，懂的人都懂。】 　　【就说啊，这么见不得别人幸福的吗？心理阴暗。】 　　闻霜偶有性子烈的粉丝跟这些人撕，奈何火力不够，被冷嘲热讽地按在地上擦。 　　关键时刻有人出手。 　　江宁V：【嘶~我跟闻霜这关系，没听说他追求什么人呐。】其实知道，但不能暴露，嘤嘤嘤~ 　　江宁的经纪人当时从一楼拔腿就往十九楼冲，要不是助理拦住差点儿失去理智跑楼梯抢手机。 　　当然，等他坐电梯上去想命令江宁删微博已经来不及了，短短三分钟转载破万，“霜宁”跟“宁霜”党闻讯而出，立刻跟郑远非的粉丝呈对立之势。 　　【我就奇了怪了，如今头脑发育不健全的人这么多的吗？别人一点火立刻就能化身为枪，突突突的就显得你长了张嘴？万一是误会你们这些崽种事后道歉吗？】 　　【道歉？什么道歉？郑远非的粉丝不是出了名的死鸭子嘴硬吗？两年前因为陆理上综艺跟某位艺人发生冲突，郑远非亲自下场，好一个兄弟情深哦~粉丝跟着一拥而上把人家网暴三天！鞭尸一周！结果呢？最后摄像流出是陆理自己从台阶上掉下去的，那个艺人根本没碰他，事后道歉了吗？没有啊。】 　　此言一出，郑远非“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事儿被再度提起，当时陆理受伤，郑远非许是关心则乱，反正听现场几个挑拨离间的工作人员一说，立刻把一个男艺人怼上热搜，对方的境况跟如今的闻霜差不多，原本发展前景不错，结果经此一事资源受到影响，逐渐销声匿迹。 　　【哦，我懂了，郑远非是娱乐圈的太子爷，别得罪太子爷，除非你们想被“封杀”，早说啊，臣恭请陛下登基！hetui！】 　　【别是有人针对闻霜吧？我挺好看这个艺人的。】 　　【楼上的真相了。】 　　朱涟正准备一个电话通知宣哲，谁知事态朝一个完全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乖乖，真·锦鲤体质啊。”朱涟感叹，一般这境况除非大腕，否则寻常艺人就是被郑远非欺负死。 　　公关那边过来人，一头雾水地看向朱涟，“怎么回事？你买水军了？我们这通稿都还没发。” 　　朱涟摇摇头：“没……” 　　*** 　　陆理翻阅着网上的言论，眉越蹙越深，幽蓝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出与平时截然不符的阴翳来。 　　当年冤枉了那个男艺人，陆理没第一时间站出来解释，因为他昏睡在病床上，事后也想弥补，但郑远非说不用，他也就没放在心上，陆理一直以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爱人，万万没料到这会成为一个黑点。 　　还有就是…… 　　他才离开多久？闻霜的人气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高？ 　　“别看了。”郑远非拿走陆理的手机，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我能摆平，信我。” 　　陆理叹了口气，恢复往常的温和无害，“这些人真的是，他们都不清楚真相。” 　　“网上不就这样吗？”郑远非轻嗤。 　　等闻霜揉揉眼睛一觉睡醒来，那个营销号已经删了微博，网上的言论对半开，他算是躺赢。 　　闻霜盯着手机看了半晌，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江宁都下水了，他必须有所表态。 　　闻霜跟朱涟说了一声，也发了微博。 　　闻霜V：【一派胡言！】 　　朱涟：“……”我以为你要写动人心扉的小作文，就这？！ 　　闻霜的粉丝原本还在生气，然而一看到这四个字顿时笑出了声。 　　【闻崽好可爱啊啊啊啊！】 　　【一派胡言扩展翻译：不认识！没追过！给爷爬！】 　　闻霜不怕郑远非说什么，郑远非最在意陆理的感受，从前就是恨不得跟原身撇清关系，生怕沾上一点儿就再也甩不掉，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对线。 　　这点闻霜猜对了，郑远非看到他的微博脸色都变了，咬牙忍了半天，只得作罢。 　　只要今日划清界限，未来某天再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闻霜也有足够的理由把黑的说成白的，他算是明白了，作为本书炮灰，就不能跟主角攻受有一点点关系！ 　　晚上在晴昼山庄。 　　闻霜处理完网上的事儿，扔了手机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宣哲怀里，宣总正在看报表，顺势将人往上抱了抱，“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你看我都处理好了。”闻霜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该反击的时候他丝毫不会手软。 　　宣哲的指尖在闻霜肩头轻轻打圈，带着悠闲跟满意。划清界限就代表着心里没郑远非的位置，就冲着这点，如果闻霜要把郑远非轰上天宣哲都要亲自点火。 　　权壹不缺一个郑远非，这些艺人有时候被粉丝捧得太高，多少得意忘形，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娱乐公司想要造神是多么简单的事儿。 　　“明晚有个拍卖会，跟我一起去。”宣哲低声。 　　闻霜没怎么犹豫：“好。” 　　慈善拍卖会，有人博名头有人喜藏品，宣哲是捐了数目不小的一笔钱，被当上宾一般供了起来。 　　拍卖会未正式开始前有个小型酒宴，人人衣着华丽笑容完美，闻霜则在角落塞糕点吃。 　　今日曹楠嵛也跟着，他站在宣哲身边，见宣总终于看向闻霜，心道哎呦喂，您终于发现他在给我们丢脸了。 　　宣哲低声，“再拿一份过去，我感觉闻霜不够吃。” 　　曹楠嵛：“……” 　　今天这场合李君山也在，大少爷仍旧一副“日天日地”的架势，看谁都抬着下巴，他原本离闻霜十几米远，然后越走越近，最后单手在闻霜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别吃了，咱们要点儿脸行吗？” 　　“不能吃吗？”闻霜说着又塞了一个，“宣哲没喊我啊，他还让曹助理又给我端来一盘，要一起吗？” 　　李君山：“……”这话信息量有些大，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君山对闻霜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些改变，主要在于这人不遗余力地帮助俞锋，如果只是做做样子大可不必受之前那些委屈，现在俞锋事业大有起色，步入正轨也没见闻霜上去邀功，而是躲得远远的。 　　闻霜主要是害怕俞锋突然给他来一拳。 　　这种骤然的转变恰恰落在了李少爷最喜欢的点上，那就是讲义气，他顿时心情复杂，不想搭理闻霜，但见着人又管不住腿。 　　“俞锋他妈醒了你知道不？”李君山问道。 　　闻霜动作一顿，然后点点头：“知道。”他一直有关注医院那边的情况。 　　这话又把李君山堵住了，他竟然从闻霜的沉默中看出了几分真心来。 　　李君山没什么可说的，最后从鼻子里冷冷的一声，“哼！” 　　“哼！” 　　李君山：“嗯？” 　　他跟闻霜同时扭头，见三米开外站着一个人，模样周正身量高大，满脸不屑又眼神冰冷。 　　闻霜轻轻捣了捣李君山：“你仇人？” 　　李君山不认账：“我跟钟铭都没深交过哪儿来的仇？” 　　闻霜则脸色微变，“钟铭？铭记的铭？” 　　李君山乐了，“咋？这你都知道，还打算养鱼？” 　　闻霜忽然觉得手里的糕点不香了，钟铭，原著中跪倒在陆理膝盖下的第三重要配角，如果说闻霜对郑远非只是单纯的见不上的话，那么对钟铭就是唾弃中夹杂着几分敬佩了，说的难听点儿，这人简直一个见所未见、史无前例，奇葩至极的……舔狗。 　　原文中有个闻霜印象深刻的桥段，在陆理认真表示他喜欢郑远非后，钟铭终于想通了，他不再做陆理一个人的舔狗，而是爱屋及乌，连带着郑远非也从情敌变成了“亲兄弟”，有段时间陆理跟郑远非进了一个剧组，钟铭给他们送饭，还能记得郑远非那份加辣少葱…… 　　后来这两人出国游玩，好几次机票是钟铭订的，攻略也是钟铭做的。 　　闻霜想不通这兄弟到底图啥。 　　钟铭走过来，李君山自然要打个招呼，“钟兄好。” 　　钟铭点点头，凉薄的视线落在闻霜身上。 　　闻霜还沉溺剧情无法自拔，直接喊出了读者给钟铭的绰号，“狗兄好。” 　　钟铭：“？” 　　李君山：“……”猛的啊兄弟！ 　　闻霜：“……”这操蛋剧情！ 第四十六章 格局小了 　　钟铭看起来很想给闻霜来一拳。 　　闻霜防控雷达一流，最会看人眼色，见状往李君山身后躲了躲，对于那句“狗兄”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钟铭狠命咬住后牙槽，“你什么意思？” 　　“在我们家乡……”闻霜开始胡诌，“对于那种一眼上去给人安全感爆棚的，都叫狗兄……” 　　钟铭身材健硕，肉眼可见的“踏实”，跟修身玉立沾不上边，不像个富家公子，倒像个健身教练。 　　钟铭显然不相信这个狗屁理由，抬抬手示意李君山让开。 　　“多大的事儿啊？”李君山没动，笑着同钟铭说道：“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想到什么说什么，钟兄你别往心里去。” 　　闻霜哑然，李君山帮他说话哎。 　　这边对峙几分钟，很快吸引了宣哲的注意，男人大步走来，然后将闻霜一把扯到自己跟前，眼底闪过几分不满，他不喜欢看到闻霜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产生依赖，闻霜察觉到，不动声色地在宣哲掌心挠了挠。 　　李君山看到宣哲就发怵，而钟铭倒退半步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了？”宣哲沉声。 　　“没事。”闻霜猜钟铭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依照他对陆理的喜欢，十有八九将自己划分到了“敌人”行列，但他看原著的时候就觉得钟铭行秉性不坏，只是因为意气用事所以很容易被人利用，与其让宣哲收拾他一顿留下隐患，倒不如各让一步，如果届时钟铭还紧追不舍就另当别论，“是不是拍卖会要开始了？” 　　明显在岔开话题，但宣哲还挺给小男朋友面子，“嗯，我带你过去。” 　　李君山望着二人的背影，他一向流连于花丛中，岂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换成从前第一个想法肯定是：宣总是瞎了吗？而现在想的却是宣总都对闻霜另眼相看，这人也许真的变好了。 　　宣哲坐在第一排，闻霜跟着蹭蹭，对于所需拍卖的东西一览无余，近距离观看效果就是不一样，第一个琉璃碧玉灯盏上的青纹都清晰可见，宣哲一直默默观察着闻霜的神色，见他只是兴奋却无半点喜欢，就打消了拍卖的念头。 　　整场下来闻霜就安静看着，算是开开眼界，当一枚玉佩被拍到三千八百万的时候闻霜倒吸一口冷气，宣总来了精神，喜欢？然后就听自家小鹌鹑嘟囔：“好贵！跟我上次在地摊上看到的没区别啊。” 　　宣哲：“……” 　　他从前见生意伙伴领着男伴女伴来，张口甜腻句句薅羊毛，他家的怎么回事？！ 　　拍卖主持人时不时看向宣哲，希望一两件能得宣总青睐，好上个高价，谁知宣总从头到尾沉着脸，根本懒得张嘴。 　　一般这种场合，稍微有些身份的都会拍点儿以彰显地位跟财力，但宣哲早已跳出这个怪圈，拍卖结束他似乎看到了熟人，拍拍闻霜的肩膀，“想逛逛还是去车上等我？” 　　闻霜：“我看会场后面还有个花园，我在那里等你吧。” 　　宣哲：“行。” 　　李君山今日跟闻霜似乎格外有缘，前面还讲究面子的李少这阵子捧着一盘子糕点吃，见闻霜过来给他让了让，这是一个信号，想到李君山初见时对自己满满的敌意，闻霜拿了块糕点，两人一起吧唧吧唧。 　　“俞锋这次懂得收敛锋芒了，没跟之前似的那么高调，公司不仅有了起色，大概率能在明年垄断这片的市场。”李君山忽然开口。 　　闻霜点点头：“那挺好。” 　　李君山眼眸幽深，“你就没想着跟他解释些什么？” 　　“不用。”闻霜轻轻摇头，对于俞锋的背叛跟伤害的确是原身做的，他除非摆脱这个身份，否则解释不通。 　　李君山似有了然，不聊这个了，“没想到你竟然去了娱乐圈。” 　　“原本就是想挣点儿外快买房子。”闻霜叹了口气，“我想着攒够钱就溜溜球。” 　　李君山轻笑，心道哪儿那么简单。 　　两人眼瞅着就要分食完一盘糕点，头顶忽然有些异动，眼角余光瞥见有一道黑影兜头往下砸，闻霜跟李君山同时飞速往两侧躲去，东西没砸下来，准确来讲是个人，这人不知怎的从二楼往下翻，结果衣领挂在了凸起的装饰物上，此刻整个人成了悬于空中的真“衣架”，场面莫名滑稽。 　　“卧槽……”李君山不知不觉受到闻霜影响，震惊问道：“狗兄你干嘛呢？” 　　“靠！”钟铭羞得面红耳赤，蹬了蹬脚，但没找到可以凭借的位置，害怕被更多的人看到，只能求助于下面两位，“帮、帮帮我！” 　　闻霜跟李君山面面相觑。 　　五分钟后，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钟铭这个大块头拉了上来，累得气喘吁吁。 　　钟铭都没脸见人了，他刚才发现李君山跟闻霜站在这里，想到陆理曾经说过的一些事，自然对闻霜怀有敌意，觉得能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结果这两人声音小，他就微微俯身，谁知跟犯了太岁的似的，脚下一滑重心前倾，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下栽倒，这里的二楼不高，哪怕掉下来都出不了事，可他偏偏挂那儿了！ 　　“狗兄。”李君山诚恳，“下次换个出场方式。” 　　闻霜憋着笑。 　　钟铭脖颈上一片通红，青筋浮现，“别叫我狗兄！” 　　李君山：“……”操！ 　　钟铭最后看了闻霜一眼，低着头走了，颇有几分愤怒又落荒而逃的味道。 　　闻霜跟陆理口中的大不相同，这叫他怒火无处发泄，莫名烦躁。刚才闻霜拼命扯住他的胳膊，是真的怕他掉下去。 　　宣哲来接闻霜的时候李君山已经走了，两人上车后例行亲亲，好半晌才分开。 　　宣哲轻轻抹掉闻霜唇下的水色，“明天去录制节目？” 　　“嗯。”闻霜有些迷糊，“听朱姐说会顺应观众需求开直播。” 　　“离江宁远点儿。”宣哲嗓音低沉沙哑，十足十的警告，“我也会看，开着弹幕，你最好祈祷所谓的霜宁或者宁霜不要太多。” 　　闻霜轻笑一声靠在宣哲肩上：“我是霜哲党。” 　　宣哲微微挑眉，毫无逼数。 　　如果闻霜知道未来某一天他要为一时口嗨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会揍翻此刻的自己。 　　*** 　　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录制闻霜要么挤在陈棕保姆车的角落，要么自己想办法过去，而这次公司配了车，还挺新，闻霜坐上去都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皮革味，座位前面放着水，拿起来一看全是外文标识，瓶盖也独特，一个王冠标志，闻霜拧开喝了口，顿时眼神一亮，好喝！ 　　他立刻给宣哲发信息分享：【鸟枪换炮啊男朋友，喝的水都不一样了，超清凉，后味很甜。】 　　曹楠嵛就站在宣哲身侧，看得一清二楚，见状一个白眼翻到监控可能都要容不下了，废话吗这不是！一瓶四位数的矿泉水，全球安全性能最好的保姆车，都是宣总亲自着人操办，养皇子呢这是！ 　　宣哲这个人说的俗气点儿，五谷不分红尘不沾，除了钱也不剩什么东西，他第一次谈恋爱，面上瞧着淡定实则私底下看了一堆心得攻略，背着众人偶像剧都皱眉扫完两部了，多多少少受了点儿影响，他在不动声色换掉闻霜周身的东西，用顶好的代替。 　　今日天色明媚，拍摄场地在外面。 　　其他人可能不懂，但江宁是个识货的，一见到闻霜的保姆车就在心里“卧槽”了一声，而摄影师一看到他俩就精神抖擞，镜头立刻怼了上去。 　　车门打开，江宁一个脑袋伸了进来，不等打招呼就见闻霜朝他挥挥手，大有离我远点儿的意思。 　　江宁：“？” 　　“所以爱会消失的的对吗？”江宁语气悲凉。 　　“爱不消失我就得消失了。”闻霜凑近一些压低嗓音，“宣哲一看到有关我俩的CP就血压高。”他跟宣哲的事江宁是第一批知道的，当时在微信聊天上嗷嗷了好久。 　　他们不知道的是直播已经连上了，观看人数正在飞速增长，镜头中的画面是这样的，闻霜露出半张清俊的侧脸，和江宁离得很近，两人像是许久未见按耐不住，立刻要吐露衷肠，而江宁整个人就差跌进车里了。 　　【卧槽……一来就这么美好的吗？妈妈我恋爱了！！】 　　【江宁你冲啊！你站在门口就能亲到闻霜吗？冲他妈的！】 　　【这是我一个凡人能看的吗？来来来，开个会员。】 　　江宁听到闻霜的解释，当即冷哼一声，“你跟我离得远就能避免这些了？醒醒，你是我的素人搭档，只要咱俩一起出现，磕CP的立刻出来轰炸。” 　　闻霜跟他对视片刻，然后泄了气。 　　无法反驳。 　　正如江宁所说，两人一同出现在镜头下，弹幕顿时被密密麻麻的“啊啊啊啊”填得人脸都看不清。 　　曹楠嵛胆战心惊，“宣总，要不咱们不看了吧？” 　　宣哲以沉默代表拒绝，不，他要看，他要看完。 　　闻霜今天穿着赞助商提供的衣服，上次的裤子被宣哲扔掉，朱涟没办法又重新要了一套，青年的头发经过精心打理，人瞧着还是那个人，但稍微一收拾又有所不同，像是本就在沙地上露出华光的宝石，拂开上面的沙砾，好看的令人欲要占为己有。 　　其他艺人陆陆续续到齐，作为曾经最好看的素人吴潭，现在已经掀不起任何水花，镜头都不愿意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两秒。 　　林暖穿了一件长到膝盖的大衣，拉链在前面，露出一双白皙的小腿，哪怕黑粉乌泱泱一片，此刻舔腿的也不在少数，她有着非常好的先天条件，如果未曾经历过那些事，也该是不输于当红几位花旦的女艺人。 　　林暖笑着跟闻霜打招呼，目光少了几分目的性，连江宁都隐隐发觉她有些不同。 　　等人全部到齐后，导演组给了他们一条线路，准确来讲是一条比较冷门的旅游线路，期间每个景点都会隐藏一些道具，嘉宾们绝不会提前知道道具是什么，只有到手了系统才会通知。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实则不然，道具数量连接下一次任务的难易程度，每当节目组打算稍微放水的时候，就是他们决定下次下狠手的时候。 　　导演站出来，高声说道：“因为这次录制是直播形式，所以我们每隔一个小时会跟屏幕前的观众进行一次互动，互动方式也很简单，抽取一个问题让你们回答。”顿了顿，“现在让我们抽取第一个问题。” 　　导演随手按下暂停键，不知看到了什么，自己先笑了，调整好状态后问道：“请听第一个问题，如果给你一千万，让你带着的面具在操场裸.奔一圈，你答应吗？” 　　弹幕有哈哈大笑者，更多的在唉声叹气，为什么不是感情问题？！比如说“闻霜你喜欢不喜欢江宁啊？”或者“江宁你什么时候跟闻霜官宣啊！”诸如此类的。 　　导演做出一个手势：“请回答。” 　　陈棕打头阵，“我觉得尊严胜过一切，给我多少钱都不可能答应的。” 　　艺人爱惜羽毛，这算是标准回答。 　　【呜呜呜，我家陈棕严肃的样子真的好帅！】 　　【陈棕真的是模范艺人了，有些底线必须坚守。】 　　陈棕的粉丝见缝插针，在弹幕上疯狂吹捧。 　　轮到其他艺人时所给的回答也相差无几，镜头最后落在一脸莫测高深的闻霜跟江宁脸上。 　　要不然说这两人怎么能玩到一起。 　　江宁轻咳两声，弱弱：“你们要听实话吗？” 　　导演眼神一亮，示意他放心大胆地说。 　　闻霜轻轻叹了口气，“格局小了。” 　　众人：“？” 　　江宁委婉接道：“如果给我一千万，我都可以不要面具……” 　　闻霜：“我起步就是个马拉松！” 　　“……”导演：“哈哈哈哈！” 　　弹幕：【哈哈哈哈！】 　　曹楠嵛：“哈哈哈哈！” 　　宣哲幽幽回头，“很好笑吗？” 　　曹楠嵛肩膀轻颤，捂着嘴：“没有没有。” 　　宣哲继续盯着屏幕，眼底却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地散开，片刻后，他也跟着轻轻笑了，一千万就可以裸.奔？好说，他有的是一千万，晴昼山庄也足够大。 　　不愧是生意人，算盘拨得“噼啪”响。 　　闻霜避雷能力一绝，给自己挖坑的能力也不差。 　　而＃格局小了＃很快攀上热搜。 　　作者有话说 　　闻霜：狗兄？ 　　钟铭：滚！ 　　闻霜：狗兄...... 　　钟铭：...... 　　闻霜：狗兄QAQ钟铭：干嘛？！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四十七章 拔火罐 　　这次任务主要就是收集道具，节目组没有说只给一点儿启动资金或者必须完成一些极端小环节，只要晚上八点半之前赶到终点，届时清算所得道具即可，超时则淘汰。 　　因为一样的线路所以大家走在一起，四周全是摄像头。 　　江宁翻看路线图纸，忽然指着一处对闻霜说：“这地方我知道，山贼高。”他想想就腿肚子疼，前两周跳舞刚拉伤韧带。 　　闻霜听他语气戚戚，低声道：“不行你就在山脚下等我，反正咱俩一组，我收集到的就是你收集到的。” 　　跟拍他俩的摄影师离得那叫个近，两人的通话经由收音不错的耳麦成功传到观众那里，弹幕如何疯狂乱炸可想而知。 　　【闻霜真的好贴心啊！！！】 　　【前面的姐妹说错了，闻霜只对江宁贴心。】 　　【霜宁是真的！！！】 　　曹楠嵛看宣总换了个的姿势，眼神一寸寸覆上寒冰。 　　曹助理在心里叫苦不迭，心想霜儿啊，你以为每次你惹得宣总生气，奔赴前线顶住炮火的都是谁？！ 　　然而等到了山脚下，别说江宁，众人都陷入沉默。 　　山势陡峭，只有一条蜿蜒而上的小路，且上面的青石板只铺了一半，从半山腰截断，之后的路就看脚底下有没有长钉子，寺庙隐藏在层峦叠翠中，露出土红色的屋檐一角，显得静谧神圣。 　　彭珊珊咬咬牙：“上！” 　　林暖面露难色，看起来不太愿意，但她的口碑一直不好，来前经纪人恨不能耳提面命，再任性怕是后面的节目都来不了了。 　　青石板路上到三分之二江宁就有些脸色发白，闻霜心思敏锐，扶着他语气强硬，“等这截走完你在路边等我，别上了。” 　　江宁笑了笑，“别啊，没啥大事。” 　　闻霜微拧着眉没说话，意思很明显，这人倔的时候谁来都不好使，青石板一到头他就把江宁按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石头表面平整又背靠大树，是个休息的好地方，而江宁这阵子的确右腿膝盖生疼，想到之后的工作跟录制，没再拒绝。 　　其实搜寻道具这种事人越多越好，搭档换成别人江宁还真不放心，但闻霜不同，锦鲤无敌！！！ 　　江宁不在林暖补到了闻霜身边，两人单从形象上看可谓郎才女貌，但这阵子弹幕清一色在刷“瘟神离我家霜崽远一些！”林暖虽然面临过全网黑，但也因此得了一批死忠粉，为了她说是以一挡十都不为过，而林暖刚复出那几个月，谁跟她合作谁倒霉，于是被黑粉冠以“瘟神”的名号，并不好听，此刻弹幕跟评论区林暖的粉丝纷纷冒头，跟一群人开撕。 　　“看不出你体能还挺好。”闻霜有些微喘。 　　林暖点点头：“从小个子就高，哪次运动会我不参加？大学时期撑杆跳还是全市第一！”说起学生时代的往事她的神色不由生动起来，而弹幕也因为林暖这句话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林暖曾经是都城S大的高材生，入校成绩同级第一。”曹楠嵛同宣哲解释。 　　宣哲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 　　终于看到寺庙的那一刻彭珊珊跟自己的素人搭档尖叫出声，这山路实在不好走，眼瞅着就要中午了，他们还连第一个景点都没进去。 　　今天不是周末，香火客并不多，台阶陈旧房檐泛黑，不知这座寺庙在此处挺立了多少年。 　　陈棕等人着急找道具，林暖也跟着素人搭档去了后面，闻霜倒是不紧不慢地在前院溜达，这里过于清幽，处处带着一种世外之地的味道，受爷爷影响，闻霜对此十分尊重。 　　一位约莫六旬的和尚缓步上前，他双手合十，朝着闻霜微微一鞠躬，闻霜立刻回礼。 　　对方以为闻霜不懂上香流程，于是陪同他去大殿，一路上耐心解释，老和尚说话温煦，透着股难言的韵律，闻霜认真听着，上香也很虔诚，老和尚看着他轻笑着点点头，等闻霜起身后递给他一个黄纸红印的平安符，折叠成一个三角形，最后用红线绑住，说长期在外可保平安。 　　东西很轻，闻霜却双手接过，想着带回去给宣哲。 　　“这个也送给你。”老和尚从签筒里抽出一个明显异于其它签子的上上签，不说摇签解惑而是直接送，闻霜有些没搞懂，下意识想拒绝，谁知老和尚不由分说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出了大殿，脚下如飞只余下从门旁一闪而过的衣角。 　　下一秒系统音响起：【通知，嘉宾闻霜获得橙色道具。】 　　闻霜：“……” 　　导演组：“……” 　　弹幕：？？？ 　　【从前我也觉得闻霜的幸运是节目组安排好的，但我现在觉得这人没准真的有什么神奇磁场！】 　　【什么叫躺赢朋友们？这就是！看看另外几组找得大汗淋漓的样子。】 　　“橙色道具？”闻霜喃喃，“原来道具还要分等级的。”如果按照通俗区分，一般就是白、绿、蓝、红、橙，也就是说……闻霜看着手里红顶的上上签，这有可能是级别最高的道具？ 　　正如闻霜所料，橙色是最好的，之后陈棕还有王羽泽两组陆陆续续找到，一个是白色道具一个是绿色道具，嘉宾们的积分也相应发生改变，闻霜跟江宁一组拔得头筹。 　　镜头给到江宁，江宁有些坐不住了，他很好奇闻霜到底怎么找到的，一下子积分甩出其他组这么多。 　　【江宁的样子笑死我了，他可能打死都想不到闻霜不仅没有费力找，还捞了一个平安符。】 　　【我稍微懂点儿这个，闻霜拿到的那个平安符开了光的，符文红线都很讲究，很灵。】 　　寺庙说大不大，但是安放几个道具也足够众人累够呛，有些放置比较突兀明显，有些纯粹是碰运气，一通找下来满头大汗，到了正午日头又毒，热得嘉宾们纷纷脱外套。 　　林暖站在院子中间，动手解开了身前的拉链，外套往下一翻，露出类似于抹胸的衣服，后面只有交纵的两条带子，一对蝴蝶骨几乎要振翅欲飞，这姑娘的身体资本别说让人惊艳了，简直令人眼红。 　　闻霜此刻就站在林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林暖真的……生怕不能露肉？！】 　　【霜崽妈妈不允许你看她！！！】 　　【呵，闻霜也不能免于俗套啊，眼睛都看直了。】 　　【你们有些人对林暖的恶意真的好大，确实很好看啊。】 　　宣哲只扫了林暖一眼，然后盯着镜头中一动不动的闻霜，声音毫无起伏：“很好看？” 　　曹楠嵛哪儿敢说话！ 　　偏宣总不痛快就不喜欢放过别人：“问你话呢。” 　　曹助理结结巴巴：“就、就那样吧。” 　　宣哲看着闻霜轻轻点头，行，有胆量。 　　陈棕笑着上前，拍了拍闻霜的肩膀，“喜欢？” 　　“喜欢。”闻霜坦荡，吓得镜头都一个颤抖，谁知他下一秒语气诚恳道：“这背拿来拔火罐就太好了。” 　　众人：“……” 　　林暖原本张开双臂拥抱阳光，闻言动作一顿，扭头看来，一脸难以置信，“拿来干什么？” 　　“拔火罐。”闻霜生怕林暖听不清，跟她上前解释道：“我奶奶拔火罐可厉害了，小时候经常有人上门让我奶奶拔火罐，我就在旁边看，你这个背光洁敞亮，罐子能站住。” 　　林暖仔细打量着闻霜，想从他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丝其它情绪。 　　但是没有。 　　闻霜一脸纯善，“真的，我奶奶当时还说把这门手艺传给我。” 　　林暖：“……” 　　“你别说话了……”林暖把衣服穿上，看起来有些虚弱，“我去冷静一下。” 　　电脑前的宣哲忽然掩唇轻笑。 　　弹幕在安静三秒钟后“哈哈哈”大军铺天盖地而来，闻霜还不觉得什么，＃拔火罐＃＃林暖＃相继上了热搜。 　　陈棕深吸一口气，觉得闻霜绝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这人太能装了，看来朱涟没少训练，反应速度一流。 　　寺庙里提供斋饭，但清汤寡水的大家不愿意，都想撑到山脚下。 　　返回的时候林暖没再缠着闻霜，而是一个人走在旁边，拉链拉到最上面，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可不是吗？林暖出道凭借的就是身材跟脸蛋，什么夸赞的话没听过？拔火罐真的第一次。 　　闻霜蹭到林暖身边，小声开口：“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你了？”也怪他，跟宣哲确立关系后过得太顺风顺水，一时间忘了祸从口出。 　　林暖轻轻眨眼，不明白闻霜怎么就道歉了，比这难听的话她一箩筐一箩筐地往肚子里咽，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喜欢乱想，觉得刚才闻霜那么说其实是一种排斥，所以就不继续招人讨厌了。 　　“没有。”林暖心里紧绷的弦微微松开，顿时觉得空气都舒缓了几分。 　　外界传闻她耍大牌性子骄纵，实则给一点儿好脸色，这姑娘都能开心好久。 　　“你奶奶真的会拔火罐啊？”林暖问道，见闻霜严肃点头，她好奇道：“那东西到底做什么的？” 　　“主要是通经活络，能治的多了去了。”闻霜有些小得意，“我奶奶很厉害。” 　　林暖喜欢听闻霜说话，不带任何偏见跟嘲讽，这让她都要忘了经纪人下的死命令，现在的她需要热度，哪怕是负面新闻，经纪人要求她在节目里跟江宁或者闻霜任何一个绑定，届时宣传炒作的事情交给公关，林暖破罐子破摔，这些年早就学会了将身体跟精神分开的独家绝技，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伤不到她，只要能达到目的。 　　可闻霜的脸近在咫尺，树荫光影落在他眉眼中，带着林暖许久不曾见过的干净，要不然算了，她心想。 　　江宁在路边焦急等待，觉得一个橙色道具肯定分量不轻，没准闻霜将人家寺庙的钟搬来了，谁知道其他人手里拿着瓦罐油灯之类的东西，闻霜几乎两袖清风。 　　“道具呢？”江宁好奇。 　　闻霜将上上签从兜里拿出来，“给你！” 　　江宁都给整笑了。 　　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江宁的膝盖没那么疼了，下山容易，闻霜走在前面，江宁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稍微借点儿力，尚且轻松。 　　“嗯？”林暖忽然出声，紧跟着一道惊呼：“啊！” 　　变故太快，闻霜正在跟江宁聊天，扭头就见林暖朝这边扑来，江宁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被闻霜一把拉至旁边，没了江宁遮挡林暖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想着滚就滚，谁知一头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腰侧被人护住，闻霜抱着林暖一并往下滚落！ 　　“闻霜！”江宁脸色大变。 　　摄影师都吓坏了，镜头疯狂摇晃，追着他们想把人拦住。 　　幸亏下面还有驻守的工作人员，三个扑上来，总算在一处还算宽敞的青石板上止住了他们的跌势。 　　闻霜只觉得胳膊跟小腿几处骤疼，其他还好。 　　宣哲倏然起身，一手狠狠撑在桌上，腕表跟桌沿碰撞发出脆响。 　　青石台阶每一层相距不高，就是垫得慌，林暖被闻霜护着倒没怎么磕着碰着，以往有这种机会她铁定躲在男嘉宾怀里不出来了，可这次不一样，刚才的情况闻霜完全可以避开，但他迎了上来，林暖第一时间拿开闻霜的手，起身后紧张地打量他的脸色：“怎么样？” 　　闻霜将手腕一处蹭破皮的地方掩在袖子下，摇摇头：“没事。” 　　林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忽然靠近，低声说了一句：“刚才有人从背后推我！” 　　闻霜心头一跳，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林暖就算要蹭热度也断然不会用这种方式，害得江宁或者闻霜当中任何一个受伤，她能被按在热搜上擦一周。 　　其实此刻情况已经开始不对了，弹幕跟评论区的尖叫结束后，炮火统一对准了林暖。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我要被林暖气死了，真的，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女艺人！】 　　这还算能看的，其它清一色的“林暖去死”乃至上升到人身攻击的更是不堪入目。 　　江宁大步流星下来，差点儿也摔倒，他赶忙扶起闻霜，“怎么样？” 　　闻霜见江宁脸色不对，似乎要骂林暖，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咱们下去细说。” 　　江宁这么一听就知道另有隐情了。 第四十八章 你吹吹就不疼了 　　一家寻常餐馆外，树荫下站着闻霜跟林暖。 　　闻霜从山上下来就看到了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言论，林暖自然也看到了，小姑娘当时愣了一下，然后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笑容很淡，是一种完全在预料之内、都不需要挣扎的妥协，但闻霜却被狠狠扎了一下，他一直知道娱乐圈风向顷刻间变化无常，但不至于此。 　　闻霜还未被荼毒，接受不了现有的情况，掏出手机就要微博澄清，谁知一直安静的林暖倏然一蹦三尺高，此时摄影师也都去吃饭了，算是给了艺人们一个喘息时间，林暖顾不得那么多，按住闻霜的手说道：“你疯了吗？你的粉丝正在为了你全力输出，你这个时候帮我说话？你让他们怎么想？那些对家跟黑粉能吃了你！” 　　林暖深谙此道，她说着这样的话，忽然很感激闻霜，也感激自己没听经纪人的话，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闻霜盯着她：“那你怎么办？” 　　“无所谓啊。”林暖耸耸肩，“黑红也是红，现在有关我的词条在热搜上挂了四条，没准我的团队都要乐死了。” 　　闻霜觉得胸口有些堵，他透过林暖云淡风轻的外表，第一次触及到那个锈迹斑斑的灵魂。 　　江宁过来正好听见林暖这话，脚步微微一顿。 　　闻霜看向江宁，江宁摇摇头，“几位摄影师已经在检查各自的录制了，不确定能不能拍到。” 　　林暖早就不抱希望了，对方既然敢做，就肯定是看准了时机。 　　“只是不知道针对的目标到底是谁。”林暖说着只有三人能听懂的话，“反正你们也小心些。” 　　“我们小心？”江宁乐了，“姐姐，要是事态继续发展，下期录制你十有八九是来不了了，你的经纪人到现在都没联系你？” 　　林暖摇摇头，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她揣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想着如果来不了就算了，最好能滚出这个圈子。 　　林暖这阵子说是被祭天都不为过，粉丝根本没有发声的机会，都不用黑子发挥，别说闻霜的粉丝，江宁的粉丝都上场了，毕竟当时要不是闻霜把江宁拉开，被撞下去的就是他们爱豆，甚至于很多人猜测林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闻霜，而是江宁。 　　粉丝细思极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林暖，而林暖的经纪人还有公关团队一起装死，指望他们不如指望一头猪。 　　闻霜罕见的烦躁，里面的人装得一个比一个正常，就算他心有怀疑也没证据，闻霜沉着脸走到路边的水龙头下，将左手腕的伤口拿出来冲了冲，林暖见状“啊”了一声，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纸巾给他。 　　“别喊。”闻霜警告，“生怕他们不知道？”他皮肤白，一旦红肿留印总是显得格外吓人，好在伤口不再流血，刚才是汗水沾上去蛰得疼。 　　江宁要了三碗面，等他们吃得差不多几位摄影师也远远走了过来，林暖立刻端着碗远离闻霜他们，见她这样江宁心里都罕见地拧紧了一些。 　　“这事节目组是不是不想管？”林暖不在，闻霜小声问道。 　　江宁抓紧时间回答：“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你看那几位摄影师谁有真正紧张？林暖口碑很差，她的价值多数情况下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扔，再把韩玲换回来节目人气还在，这波热度也蹭上了。” 　　“江宁。”摄影师将相机抗在了肩头，打开前闻霜说了最后一句：“不该是这样的。” 　　林暖都不敢跟素人搭档站在一起，而是默默跟在团队最后面，闻霜偶尔回头，看见她顺手摘了路边的野花玩。 　　团队指望不上节目组指望不上，闻霜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引得粉丝不满不说，还会拖得朱涟他们受累，这种时候真正能依靠的，就是林暖的死忠粉了。 　　可能连林暖自己都没想到，她的粉丝会拿着显微镜看了回放。 　　当时有几架摄像头对着其他艺人，屏幕上一共出现了六个区域视频，林暖一声惊呼后镜头剧烈摇晃，才合成了一个，粉丝们顶着外界的腥风血雨一帧一帧地看，还真就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当时第三个分镜拍摄的是王羽泽一组，在慢镜头下，从王羽泽身后伸出来一只手，再到第四分镜，那只手对着林暖！ 　　正如林暖所说，对方目标明确，所以速度极快，加上大家挤在一起有大量遮挡，才敢推那一下。 　　一只男人的手，手腕上有露出一截蓝色的衬衫衣料。 　　粉丝立刻调出嘉宾最开始的出场视频一一核对，穿了蓝色衬衫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江宁，另一位是吴潭！ 　　这瘪犊子最近两期录制瞧着安稳了不少，结果在这儿等着呢！ 　　林暖的粉丝整理好证据直接丢出来，无异于在本就不平静的网上丢出了一个炸弹！ 　　闻霜的粉丝多数佛系，江宁的粉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个消息一出大家立刻去争相求证，然后发现证据没有作假，她们是讨厌林暖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要放过背后针对江宁或者闻霜的人，嘉宾中有这样的存在真的太吓人了！当时那么陡峭的山路，吴潭他都不害怕真的闹出人命吗？！ 　　事情越发地不可收拾，等大家从第二个景点出来，节目组中途叫停。 　　吴潭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几位导演，脸色瞬间煞白。 　　江宁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凑到闻霜身边小声说：“我经纪人来信息了，说节目组问了权壹的意见，这事性质恶劣直接报到了宣总那里，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祭出林暖，啥事没有，可宣总说谁推的就叫谁付出代价，兄弟。”江宁捣了下闻霜，“宣总真的疼你啊。” 　　不然那么一个资本家，怎么就宁可中断节目也要揪出吴潭？这分分钟损失多少钱？ 　　闻霜还沉浸在“不愧是我男人，有原则”的想法中，听到江宁最后一句愣了下，“疼我？” 　　“不然呢？”江宁接道：“看不出来吗？宣总就是要整吴潭。” 　　宣哲这阵子已经开车到了第二个场地外面，录制中止，他亲自发话导演组就算挨个磕头谢罪都没用，大不了这节目不办了，宣哲半点不犹豫。 　　朱涟跟着保姆车一起过来，给闻霜指了指不远处路边的黑车。 　　男朋友！闻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原本蔫巴巴的，此刻翅膀都支棱起来。 　　闻霜临走前对还在状况之外、死活没反应过来的林暖轻声说：“还不到你放弃的时候，你的粉丝们都没放弃，那么多人呢，一直支持你。” 　　林暖站在原地，一瞬间低下了头。 　　她可以面对无数诋毁，心防坚硬如铁，却受不得一点点好。 　　闻霜一路小跑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看到宣哲，不知为何整个人被某种酸涩温暖的情绪瞬间淹没，都没注意到宣总面如寒霜，张开双臂就要抱抱。 　　宣哲：“……” 　　宣哲接住人，抱了两秒后闻霜又跪在坐垫上，凑上前就要例行亲亲。 　　一直观察这边动向，被酸得肺腑搅成一团的曹楠嵛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小鹌鹑的翅膀立刻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害羞到老实了。 　　接到宣总投来的杀人视线，曹助理赶忙放下遮挡板，一脚油门往回开。 　　“老实点儿！”宣哲按着闻霜坐好，脸色很差，一笔笔账都不知道从何算起，偏身边这人一点儿都不害怕，安静不到两秒钟又贴上来。 　　宣哲捏住闻霜的手腕：“听不懂我说话？” 　　闻霜闷哼一声，宣哲立刻松开，语气紧张：“怎么了？” 　　脱掉衣服，才能看见手腕的擦伤跟肩膀手肘上的红肿青紫，刚才闻霜脚步平稳地跑来，宣哲以为没事，谁知这人憋了个大招等他！ 　　“你吹一吹。”闻霜将手腕送到宣哲唇边，“吹吹就不疼了。” 　　其实他就是逗逗宣哲，谁知男人盯着他腕上的伤口看了几秒钟，微微低头。 　　闻霜倏然瞪大眼睛。 　　这种事……似乎真的不该宣哲来做。 　　可他是我的男朋友，闻霜又想。 　　吹完不算，宣哲还轻轻在上面吻了下，痛惜之意明显。 　　“裤子也脱了，腿上是不是也有伤？”宣哲的语气彻底缓和下来。 　　闻霜不太乐意，干嘛啊一次两次的都脱裤子！ 　　宣哲见他不动，直接将人抱着坐在膝盖上，往怀里一塞就老实了。 　　右小腿也是一片擦伤，宣哲拿出酒精棉简单给他消了消毒，让曹楠嵛开车回晴昼山庄，医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闻霜从来都没想过，有天他还能穿一件短裤一件半截袖窝在一个男人怀里，可这个怀抱太有安全感了，闻霜盯着男人性感的喉结过了把眼瘾，忽然扯过自己的衣服，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平安符递给宣哲：“要么放在车上要么放在身上，你选一个吧。” 　　“相信科学。”宣哲语气无奈，可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接了过来。 　　如果真有那么严谨，他的小鹌鹑又是怎么来的？ 第四十九章 我就要这个 　　医生开了些外伤药，闻霜简单冲洗了一番，然后趴在床上。 　　药膏清凉，宣哲手法也轻柔，闻霜抱着枕头，说起了有关林暖的事情。 　　宣哲安静听着，对此并无看法，林暖那样的资本若无后台就是送到一些人口中的肉，踏错一步就会沦为玩.物，宣哲没什么同情心，有时候人性如此，他做不了救世主，只能保证自己的爱人不受威胁与波及。 　　当天晚上节目组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取消了吴潭参加节目的资格，真相昭然若揭。 　　吃完饭宣哲接到一个电话，闻霜见他听了两句就脸色阴沉，直接挂断，料想是吴潭的金.主前来求情了。 　　的确，吴潭虽然不怎么招人喜欢，但是挺招自家公司的赵总喜欢，尤其在床上。公关全体出动写了一封道歉信，可通篇总结下来就是“无心之失”，粉丝又不是傻子，特别是江宁的粉丝，直接越过道歉将吴潭钉在墙上打，等大家发泄完，才有人想起被冤枉的林暖。 　　林暖看着评论区清一色的道歉，只觉得陌生跟新奇。 　　闻霜擦伤几处，顿时成了太上皇，晚上靠在床头吃的水果都是宣总亲自削的。 　　原本宣哲不愿意，毕竟没干过，骨子里到底有些养尊处优出来的矜持，但闻霜什么水平？抱着枕头轻轻说一句“想吃”，再眼神澄澈地望着宣总，分分钟上天摘星。 　　吃完水果闻霜动作麻溜儿地去卫生间洗漱，就穿了一条内裤，光着两条修长的腿从宣哲眼前晃过，全然不知道何谓“孽力反馈”，旁人的浪是显山露水，勾.引味十足，但闻霜的浪是浑然天成，直击灵魂，宣哲有些想不通自己在闻霜心中到底有多正人君子，才会让他这么放肆。 　　回来自然例行亲亲，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以往宣哲顶多摸摸青年的腰身，今晚却有些失控，手掌似有热火，从大腿根一点点往上，酥麻感放射性涌遍全身，闻霜敏感受不得激，下意识想要反抗，但哪里是宣哲的对手。 　　宣哲将他扔进一片陌生的欲海中，让他控制不住的沉沦，偏又不给他一个痛快，就吊着，很快，闻霜就觉得行于钢丝上，摇摇欲坠。 　　“胆子大啊……”宣哲低沉开口，嗓音噙着三分冰冷七分戏谑，明显的秋后算账，他看着一脸难耐的闻霜，看着红潮从他的胸口漫上脖颈，看着他右耳垂上的红痣欲要滴血，强烈的占有欲跟破坏欲在心中翻搅，可与之恰恰相反的是温柔的动作，生怕闻霜腕上的擦伤二度崩开，于是一直小心翼翼固定住，他将闻霜牢牢困于怀中，然后翻开账本第一页，“我说了跟江宁别离那么近，别让我看到所谓的霜宁或者宁霜，你当耳旁风？” 　　闻霜的声音低如细蚊，带着点儿压抑的甜腻，“我是江宁的素人搭档呀，怎么可能分开不说话？” 　　但宣哲不想讲这个道理，他俯身在青年锁骨上轻咬一口以示惩罚，继续道：“还敢盯着林暖的后背看。” 　　这个闻霜不能妥协，做人要有对老祖宗留下的智慧的尊重，于是他用尽剩下的全部力气，扯着嗓门：“拔火罐！” 　　“嗯，林暖摔倒你冲得快，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时候有想到我吗？”宣哲清账跟收账一并进行，温热顺着锁骨一路往下，神经敏锐到都能听见“啧啧”声。 　　闻霜眼底浸满了水色，难耐地想躬躬身子，但是宣哲按的太紧了，他第一次发现男人这么恶劣。 　　很陌生的感觉……理智想要叫停，可本能逐渐占据上风。 　　闻霜微微张开嘴，听到宣哲沉声道：“一千万就能围着操场裸.奔？” 　　闻霜说不出话，就觉得这个世界果然跟他有仇，遍地雷区。 　　宣哲凑到他耳畔，玩味道：“我出两千万，可以录制视频吗？这个格局够不够大？” 　　然后闻霜脑子“嗡”一声就炸了。 　　他男朋友一身正气！怎么会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当然，宣哲接下来就让他明白了还有更下.流的。 　　欲海翻涌，一个浪花下去，闻霜就再也没起来过…… 　　*** 　　第二天醒来，身体像是被车轮撵了一遍，刚一动从脖颈往下就跟过电似的，彻底麻了，闻霜闷哼一声，将自己的脸艰难埋进被子里，想不通怎么就到这一步了？昨晚的宣哲完全换了一个人，直接拿捏住他浑身软肋，根本无法反抗。 　　太丢人了……闻霜都不敢回忆。 　　房门被推开，这里除了宣哲还能有谁？闻霜有些生闷气，却又不知道该气什么，索性裹紧被子当乌龟。 　　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床边，但许久都没动静，闻霜等了一阵实在按耐不住，将被子往下扯了扯，然后就看见宣哲半蹲在床边，头发不似平时那般打理得一丝不苟，略显凌乱，帅的一塌糊涂。 　　两人视线一对上，闻霜就被期间的温柔摄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指尖一凉，闻霜赶忙低头，见宣哲将一枚戒指戴在了他手上。 　　很精巧的男款，上面的花纹简单大气，一圈碎钻又衬出几分不凡。 　　闻霜一个大男人素来不喜欢什么珠宝，但此刻却觉得这戒指好看极了，他认真盯着，喃喃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半夜。”宣哲回答，他同闻霜十指紧扣，露出手指上另一枚一模一样的。 　　事实证明宣总不管高兴还是生气，倒霉的永远都是曹助理。 　　曹楠嵛大半夜被一通电话从床上薅起来，国内黑夜，国外白天，那些奢侈品珠宝都在上班，因为宣哲要的急，曹楠嵛直接从最贵的私人定制开始，但即便如此最快也要三个月，没关系，从珠宝大师手里买现成且唯一的限量款，世界上能找到第二对，算他输。 　　再让人火速空运过来，早上九点半的时候交到了宣哲手里。 　　曹楠嵛心如死灰，强颜欢笑：“宣总，下次稍微早些说。” 　　“嗯。”宣哲打开看了眼，还算满意，不怎么走心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临时发挥满分。” 　　曹楠嵛：“……”我不想听懂啊！！！ 　　曹助理在门口无声而抓狂地一顿乱跳发泄，然后深吸一口气恢复正常，知道宣哲今天肯定不会去公司了，但是他得去盯着。 　　呜呜呜！打工人！打工魂！ 　　“临时准备的可能没那么好，我让人……” 　　“就这个！”不等宣哲说完，闻霜打断，神色坚定地重复道：“我就要这个。” 　　“怎么不跟我多要一些呢？”宣哲无奈，笑着将闻霜裹着毛毯抱起来，知道青年腰酸难忍，索性不叫他乱动，直接抱出了卧房：“你男朋友很有钱。” 　　“我知道。”闻霜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靠在宣哲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时间满足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两世为人，在亲情跟友情上得以圆满，如今爱情也有了，哪怕这个世界给予他的身份再操蛋，也觉得不过是福祸相依，坦然接受好了。 　　闻霜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坐在椅子上，艰难吃完一顿早饭，积攒些力气后去泡了个热水澡，这才觉得生锈的关节一点点缓和过来，然后继续回到床上埋头苦睡。 　　宣哲本以为会受到青年一顿抱怨跟白眼，毕竟昨晚真的折腾得挺过分的……谁知闻霜一枚戒指就哄好了，像是拿到了一份独一无二的保障。 　　闻霜在家睡了两天，第三天终于能按时按点爬起来，做饭的阿姨已经在厨房煲好了烫，香味勾得人疯狂咽口水，他盛了一碗坐在餐桌前，想着填饱肚子再跟宣哲打电话说一声，谁知吃到一半门铃响了。 　　晴昼山庄是宣哲的私人地盘，字面上的意思，就算是曹楠嵛这种特别助理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久，会是谁呢？ 　　闻霜擦了擦嘴，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精致，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五官生的极媚，但过犹不及，上了年纪眼尾耷拉下来，有些阴郁，整个人透出一种难言的俗，她的典雅虚于表面，像是一件分外不合身的衣服，必须要挺直腰杆才能撑起来。 　　闻霜看俗人极准，第一眼就不太喜欢对方。 　　闻霜礼貌开口：“请问您找谁？” 　　唐琬素上下打量着闻霜，有些轻蔑怎么都遮掩不住，她看样子似乎想进来，但闻霜堵在门口没让开。 　　闻霜的第六感有时候准的出奇，反正他坚信，若是这个女人今日踏入房间，宣哲回来得一把火烧了晴昼山庄。 　　唐琬素顿时狠狠蹙眉，一张口就是老尖酸刻薄了，“你不过是宣哲包.养的一个情儿，也敢挡我的路？” 　　闻霜认真纠正：“不是情儿，是男朋友。” 　　“男朋友？”唐琬素冷笑一声，“你知道宣哲什么身份吗？会让你做他的男朋友？我是宣哲的妈妈，现在请你让开！” 　　她这么一说闻霜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宣哲的母亲叫冉瑶，出国多年未曾回来，宣哲曾经给闻霜看过冉瑶的照片，上面的女人同宣哲的眉眼九成相似，不笑的时候清冷矜贵，一旦笑起来周遭一切就都成了陪衬，真正的美人，皮囊骨相皆是一等一的好。 　　而眼前这位望尘莫及。 　　“唐女士是吧？”闻霜轻声，脸上不见半分怒意或者羞耻，似乎不管唐琬素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废话闻霜素来是不搭理的，这份从容跟宣哲对唐琬素的不屑反而有几分不谋而合的磁场。 　　见对方精准念出自己的姓氏，又这般模样，唐琬素心惊的同时又十分愤怒，来前她没把闻霜当成个角色，闻霜参加的节目她也看了，不过是一个长相好看的小年轻罢了，不知道哪里戳到了宣哲，带回来当成个宠物圈养两日，自己随便一张口，对方就能吓得瑟瑟发抖。 　　但现实跟想象南辕北辙。 　　唐琬素不敢想象宣哲都跟闻霜说了多少，不然对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了如指掌？ 　　一个定睛，唐琬素看到了闻霜手上的戒指，上面的一个小标志非常灼目，是一位珠宝设计大师的独家logo，每年就几件成品，重金难求，唐琬素一直想要，但宣仲大男子主义，是断然不会为了她去托人求关系的，这些年来宣仲只有对公司少量的控股，大权完全在宣哲手中，唐琬素看起来是宣家的老夫人，实则名贵点儿的珠宝就几件，而闻霜才多大？他一个刚入娱乐圈的新人怎么买得起这样的奢侈品？谁的手笔不言而喻了。 　　似乎人人都能欺在她头上，从前是冉瑶，现在是闻霜。 　　唐琬素原想将闻霜当成一个没见过的世面的土鳖，跟他说明利害关系，再给点儿钱，就能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眼线，届时也能稍微得到点儿有用的消息，不至于处处受宣哲掣肘，两百万的支票就装在包里，可此刻唐琬素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了。 　　宣哲用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宣布了闻霜的身份，而闻霜澄澈幽深的眸子也昭示着他绝非两句话就能哄骗的人。 　　唐琬素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交锋就如此狼狈。 　　唐琬素还想说什么，几个保安忽然快步冲了上来，他们早就认识了闻霜，也得到了宣总的吩咐，此时老保安领着一脸土色的新人，一走近就警惕地看了唐琬素一眼，然后同闻霜道歉，“对不起闻先生，新来的不懂规矩，打扰您了。” 　　不等闻霜说话，唐琬素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那层强撑的典雅被撕裂开，露出怎么都遮挡不住的市侩气息，“你们什么意思？我丈夫是宣哲的亲爹！算起来我是宣哲的妈妈！” 　　她刚才就是这番说辞骗过了新来的保安。 　　老宅都比不上晴昼山庄，唐琬素看了一路，嫉妒的眼睛发红，想着回去要好好跟宣仲念叨念叨。 　　“您还是先离开吧。”闻霜仍旧礼貌，“因为宣哲快回来了。” 　　这几日他很是嗜睡，由于那方面是第一次所以微微有些低烧，宣哲哪怕去公司也一万个不放心，临近中午的时候都会回来一趟。 第五十章 当炮灰撞上主角受 　　唐琬素听到宣哲的名字眼底闪现过明显的惧怕，闻霜不用了解都能猜到，宣哲平时必然不会给这个女人什么面子。 　　“行！”唐琬素恨恨点头，指了指闻霜，“你有本事。” 　　闻霜噙着笑谦虚道：“一般吧。” 　　唐琬素离开后不久宣哲就回来了，闻霜听到玄关处的开门声，但正忙着喝最后一口汤就没起来，谁知道男人大步上前，劈手夺走汤碗，将人抱着放在地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 　　“没事。”闻霜咽下嘴里的肉渣：“这是我的地盘，我才不会让人欺负。” 　　好大的口气，晴昼山庄竟然成了他的地盘，这要旁人听起来简直可笑，但宣哲却沉沉松了口气，觉得这话从闻霜口中说出来格外悦耳，知道不被欺负跟自保就行，他将闻霜揽入怀中，沉声叮嘱：“下次直接让保安打出去，打死算我的。” 　　闻霜憋着笑：“嗯！” 　　宣哲等了半晌都不见闻霜来问他，例如唐琬素到底怎么回事，或者宣家内部到底如何，青年站在厨房洗碗，从宣哲这个角度看去闻霜的侧脸有种易碎的玲珑剔透，正如这个人一般，他似乎从确定心意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了宣哲的雷区在哪儿，除非男人主动挑起，否则绝不会上赶着给两人找不痛快。 　　舒坦！宣哲靠在沙发上，再想想那些生意伙伴每每提及爱人或者情儿时的无奈头疼，觉得自己简直找了个金疙瘩。 　　但是金疙瘩也需要上班，闻霜旷工三天，要不是宣哲亲自开口，朱涟能来家里抓人，各种广告代言雪花一般往邮箱里飘，朱涟又给闻霜选了两个，就等着他回来开拍。 　　“祖宗！你是真的心大！”闻霜一进门朱涟就开始念叨：“别的艺人有你这个势头恨不能将存在感刷爆！你倒好，回家休息就算了，微博也不更新一个，你的粉丝都快把我们工作室淹了！” 　　闻霜除了笑就还是笑，怎么说？说被宣总按得太厉害，没爬起来吗？ 　　这也太丢脸了。 　　“一个小时后咱们出发，你现在给我自拍发微博！”朱涟忙碌起来。 　　闻霜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找了个光线不错的地方，对着镜头“咔咔咔”就是个九宫格，一点儿偶像包袱都没有，其中两张翻白眼吐舌头的，却意外的上镜，总结起来就是好看！ 　　【啊啊啊啊！！！妈妈看我等到了什么！霜崽！】 　　【真的我跟霜崽比命长，有本事你别更新啊！】 　　江宁V：【哎呦，可爱死了。】 　　闻霜赶紧微信戳江宁：【你别评论我微博了，一会儿CP粉赶到，我家那位又该吃醋了。】 　　江宁：“……”行，你家那位了不起。 　　同一时刻，宣哲将九宫格一张不差地保存好，还专门设了一个相册，做完这些他又把照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安心工作。 　　闻霜下午广告拍摄，接了个化妆品的，朱涟一个劲儿推荐他家面膜不错，广告商的接洽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干女人，毫不夸张地说，见到闻霜的眼神跟女妖精看到了长生不老肉一样，一看就是位妈妈粉，全程笑嘻嘻极其好说话，闻霜拍摄途中总能看到她跟朱涟凑在一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时不时笑得人脊背发凉。 　　快拍摄结束的时候朱涟拿着手机走了过来，神色带着隐隐的兴奋，却还是跟闻霜商量道：“章东导演你还有印象吗？就是上次酒宴上那位。” 　　闻霜第一个想到了陈茂升，这厮被宣哲整得挺惨，然后才点点头：“有印象。”章东当时还帮他说话来着。 　　“章东导演有部新戏，仙侠剧，让你去里面演一个配角。”朱涟都没好意思说都排到了男七八号，“戏份不多，三四集吧，但是章东的戏爆率大，这次合作的都是大咖，反正曝光挺好的，你看……” 　　闻霜没怎么犹豫：“行。” 　　朱涟够给他脸面了，什么事情都商量着来，接的代言都是口碑最好的，投桃报李，像这种完全可以参与的，闻霜义不容辞。 　　朱涟喜笑颜开，其实闻霜这段时间带来的收益都超过了陈棕这种老艺人，并且发展前景很不错，有几家轻奢公司开始跟她打探口风，朱涟有预感，闻霜一定能火！ 　　“接了戏？”宣哲听到这话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微蹙着眉：“怎么没跟我商量？” 　　闻霜回到公司就来找男朋友，刚跟宣哲说了章东导演新戏的事情就得到这样的质问，因为工作时态度严谨，所以宣哲此刻的神色显得十分不近人情，但闻霜也不害怕，反而笑道：“朱姐是我的经纪人，我自然要听她的安排，再者你每天多少工作啊？这些小事就不拿来烦你了。” 　　宣哲眯了眯眼，“你管这叫小事？”说完朝闻霜招了招手，“你过来。” 　　明知道没好果子吃，但美色当前，闻霜还是没忍住，自然，被宣总按在怀里好一顿亲，舌尖都有些麻木。 　　“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不是小事，能记住吗？”宣哲问道。 　　闻霜靠着他轻喘，应道：“嗯，但是你也得相信我，这点儿问题我能处理好。” 　　宣哲似乎除了叹气也没其它可做的。 　　章东的新戏《幽冥录》，讲述了主角身怀魔血，本该在仙魔一战中被彻底抹杀，却因为婴孩时期一声啼哭引得云揽仙尊动了恻隐之心，设法将其保下，收为徒弟，后随着主角长大，魔血数次复苏，致使星命罗盘发生改变，修真界察觉异样，总之经历一系列升级操作，主角身份暴露，云揽仙尊为保下徒弟与数门派死斗，最终陨灭，而主角因为师尊惨死心性大变，坠入魔道后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完成三界统一。简而言之，挂逼的修真史。 　　而闻霜饰演的就是云揽仙尊。 　　闻霜拿到剧本后阅读完自己的戏份，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师尊是个高危职业！ 　　明天就要去剧组，晚上闻霜歇在了晴昼山庄。 　　他刚将剧本放在桌上，宣哲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男人敞开着浴袍，腹肌线条流畅漂亮，闻霜一个小色鬼，眼神落在上面就没移开过，宣哲看得好笑，拿水杯的时候没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明天还要早起，少招惹我。” 　　闻霜吸溜一下口水，理智昏聩，“我觉得不要太过分……就行。” 　　宣哲眸色一沉，挑眉问道：“你认真的？” 　　“嗯嗯！” 　　然而事实证明箭在弦上，想要不过分太难了，反正宣哲觉得自己近乎于变.态的自控力，一看到闻霜身上漫上春潮的模样就化作飞灰，心想不做人就不做人吧。 　　翌日清晨，宣总亲自开车送闻霜去公司，两人在地下停车场匆匆分开，临走时闻霜脸上写满了控诉。 　　朱涟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见闻霜推门进来，感觉小鹌鹑的羽毛都不顺畅了。 　　“怎么了？”朱涟打量着闻霜，见他一只手抵在腰侧，“腰疼？” 　　“嗯……昨晚没小心磕着了，问题不大。”闻霜忙道。 　　朱涟点头：“那就行，到了拍摄场地机灵点儿，你饰演的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连接着男主角的心性转折，定位比较重要，当时来试镜的人挺多的，但章东导演都拒绝了，因为见过你觉得你跟他心中云揽仙尊的形象很符合，才专门联系了我，但是章东导演也说了，演不好照样飞。” 　　闻霜：“知道了。” 　　朱涟说的这些闻霜都能接受，但是在片场看到陆理，闻霜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请问，撞上书中的主角受炮灰能有什么下场？ 　　闻霜就怕无端端一口黑锅。 　　朱涟见到陆理也有些预料之外。 　　章东看到他们招了招手，走近后发现朱涟跟闻霜都看着陆理，笑着解释：“饰演男二的演员昨晚被我飞了，实在入不了戏，郑远非那个年轻人我还挺喜欢，他跟我推荐了陆理，陆理今早试戏过了。” 　　能不过吗？闻霜在心里叹气，气运加身，怎么都会让导演满意。 　　饰演男一号的是当红影帝崔晋，男二号陆理，女一号四小花旦之一的陈芝芝，戏中的长辈都是些演技过关的老演员，一个个颇为眼熟，唯一年轻的可能就是闻霜了，毕竟云揽仙尊容颜不老，貌似十八岁的少年郎。 　　然云揽仙尊虽容貌年轻，但毕竟三百多岁，那双眸子洞察一切又静如死水，澄澈至极，能跟显示前世今生的“凝海镜”媲美，气质超脱又暗含几分华贵，是个在各方面都需要细细雕琢的角色，一般人真的驾驭不了，但闻霜不同，他很大程度跟这个角色贴合了，只需要将活泼的气息往下压一压，一袭白衣上身，玉冠束发，淡金色的云纹勾勒衣袍边角，让他变成了一抹高悬天际最虚无缥缈的云，从试衣间出来的那一刻章东就深吸一口气，心道就他了！ 　　崔晋正在跟陆理聊天，只听得四周一静，下意识朝众人所看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不仅仅是仙，还有那种油然而生的慈悲，崔晋开始拿到剧本时了解了一下云揽仙尊这个角色，毕竟男主角的转变就是从他开始，两个演员都要入戏才行。 　　崔晋只觉得闻霜太小了，压不住那种气质，刚跟陆理说完“我觉得你饰演云揽仙尊最好”，紧跟着就被打脸。 　　陆理也深深看着闻霜，不愿意承认心中有轻微的刺痛，像是落下了一根刺。 　　“可以吗？”闻霜走到章东跟前，张开双臂广袖翻飞，“导演觉得如何？” 　　能如何？闻霜站在那里就是云揽仙尊。 　　闻霜气度形象都够了，就是台词功底不行，他一个人抱着剧本站在树荫下，他的戏份排到了明日，现在正在上演仙魔大战，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就是在情感拿捏上欠缺些许。 　　崔晋跟陆理还有几个主演凑在一起，自成圈子，闻霜并不觉得自己能插进去，也想尽可能地避开主角受。 　　一位老戏骨从场上下来，名叫张跃，身上还插着道具箭，他的戏份完了，就一个在仙魔大战中陨落的大能，因为跟章东认识才免费来镇镇场，说是镇，但现在的年轻人都走流量，有大把大把的粉丝追捧，对他们这些老辈不怎么待见，前面也就崔晋过来打了声招呼，其他几位恐怕连他是谁都没认出来。 　　刚脱掉鞋子，张跃就见广袖白袍的青年抱着剧本小心翼翼朝自己靠近，见自己发现了他，立刻定在原地不敢乱动，倒是有几分可爱。 　　张跃好说话，笑着问道：“闻霜是吧？怎么了？” 　　“张跃老师好！”闻霜赶忙上前，深深一鞠躬，“我纯新人，台词上把控不好，想来请教请教您。” 　　张跃也没什么事，朝闻霜伸出手：“你的剧本我看看。” 　　闻霜立刻递上。 　　陆理转过头，看见闻霜蹲在张跃身边，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似乎听得十分认真，正如远非所说，闻霜的演技越来越好了，明明他从前……都不会露出这种友善干净的神情。 　　崔晋顺着陆理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一幕，他是郑远非的好兄弟，受兄弟之托自然得照顾好弟媳，郑远非不知怎么的知道了闻霜要入剧组，还专门给崔晋打了招呼，让他盯紧一些，而关于闻霜的话自然说不出几句好听的，所以崔晋对闻霜的印象并不好。 　　“放心，有我在呢。”崔晋以为陆理是害怕了，笑着安慰。 　　陆理神色温润，“谢谢崔晋哥。” 　　崔晋在心底叹气，他还挺欣赏陆理的，要不是郑远非先下手为强了…… 　　老戏骨就是老戏骨，几句点拨闻霜就有茅塞顿开之感，顺着张跃的节奏重新念了遍台词，这下顺畅了很多。 　　张跃看着认真找感觉的闻霜，暗自点了点头，难得。 　　这个功夫崔晋跟陆理几个人走过来，闻霜见势不好匆匆跟张跃道了谢打算拔腿就跑。 　　“闻霜？”陆理笑意和煦：“怎么我们一来你就要走呀？” 　　闻霜：“……”你但凡有点儿逼数，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第五十一章 你少给我自作多情 　　眼瞅着跑不掉，闻霜索性大大方方转过身，“没，想着你们有事找张跃老师，我就不打扰了。” 　　近看，崔晋才发现闻霜除了气质打扮，这张脸也同原著中形容的十分贴切，不笑的时候清冷雅致，似乎不太愿意见到他们。 　　陆理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三号，名叫黄训，这两年换了公司资源一点点好起来，原本是冲着云揽仙君这个角色来的，云揽仙君虽然出场集数不多，但在原著中属于人气颇高的一个角色，爆的几率非常大，谁知被闻霜捷足先登，加上明里暗里听了不少崔晋跟陆理的谈话，知道二人不太喜欢闻霜，于是立刻加入阵营，表明忠心一般跟着厌恶起来。 　　黄训察言观色的能力挺强，但缺点在于强得过了头，他闻言朝张跃点点头，看起来颇为礼貌：“张跃老师好。” 　　可惜张跃早就成了精，根本不吃这一套，除了给崔晋一个正眼，包括陆理在内都是不太待见的，说话也不客气，“这都开拍大半天了，你们才看到我？”宁可在那边晒太阳也不知道问候一声，现在冒头摆明是冲着闻霜来的，张跃知道年轻艺人之间竞争严重，也懒得掺和，换好鞋子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章东走去。 　　陆理鲜少碰壁，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枪口不知为何又对准了闻霜，用一种打趣的腔调说道：“看来张跃老师还是更加欣赏你。” 　　闻霜一双眸子十分澄澈，片刻后说道：“我觉得是你过份敏感了。” 　　他看原著的时候就觉得陆理这个人简直浑身敏感区，表面瞧着善解人意好说话，实则忍受不了一点点旁人的忽视，说白了就是过份在意旁人的目光，作者的解释是因为他儿时的经历，引得读者好一阵心疼，闻霜却心疼不起来，要知道任何一种情绪，当过份浓郁的时候伤己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会害人。 　　郑远非不就是为了照顾他的敏感，成为了一柄无差别对外的利刃吗？ 　　“是吗？”陆理笑意散去，将闻霜的实话实说当成了一种讥讽，惆怅道：“你仍旧不喜欢我。” 　　闻霜心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跟我男朋友差远了好吗？ 　　黄训却好似得到了某种信号，语气徒然尖锐起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凭借一个综艺有点儿火的苗头就能站在陆哥你的头上了？” 　　蠢货，闻霜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不想再进行这些无意义的谈话，微微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靠什么态度啊？”黄训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陈芝芝几个女演员都朝这边看来，“这还没火呢！” 　　闻霜摒弃杂念，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继续练台词，章东的戏从来不要后期配音，以“公开处刑”闻名，一些看起来演技不错实则台词功底稀烂的演员在他的戏中无处遁形，闻霜既然接手了，就不想等播出后被人群嘲。 　　章东则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闻霜，艺人在片场起冲突十分常见，他本以为闻霜要去找朱涟闹一顿，毕竟黄训那张嘴一直挺欠的，谁知青年似乎半点没放在心上，认认真真对台词，心性很稳，稳到罕见。 　　时间一晃眼到了下午，晒了一天是个人都要蔫巴了，剧组开始发冷饮，朱涟有事回公司操心不上闻霜，工作人员则像是忘记了闻霜似的，分发众人独独忽略了他，黄训看到这一幕轻轻笑了下，神色得意。 　　章东最烦这些小手段，当然更重要的在于他很清楚闻霜背后是谁捧着，也就黄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闻霜啊！”章东喊了一嗓子，“来我这儿背一下台词。” 　　“好。”闻霜还穿着厚厚的戏服，热得脸颊发红。 　　章东将手边的冷饮递给他一杯，“喝点儿。” 　　“谢谢导演。”闻霜的确渴了，接过也不客气，一口半杯下肚，然后认真问导演：“您想检查哪一段？” 　　章东哑然，这孩子有时候看着十分聪慧，有时候又有些死心眼，看不出自己是在给他解围吗？无奈，章东随口说了一段，谁知闻霜认真念完，情绪把控还挺到位，章东原本打算明天拍的时候再指导他，闻言来了兴趣，趴在桌上开始跟闻霜讲解云揽仙君这个角色的本质心理活动，力求闻霜揣摩得更加透彻一些。 　　闻霜虚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在一片浮躁中简直独树一帜。 　　黄训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因为热，闻霜后来又喝了两杯冷饮，日落时分暑气总算散去一些，崔晋跟陆理那边一群人聊得火热，时不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闻霜看着染血一般的残霞，侧颜恬静，跟周遭格格不入。 　　“陆理！”有人语气惊喜而暧昧地喊了一嗓子，众人循声看去，发现一个人包裹严实，一身潮牌，蹬着高帮靴戴着鸭舌帽，低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姿势，像是自带光环跟逼格，除了郑远非还能有谁？ 　　闻霜没忍住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同时遇到主角攻跟主角受，这运气没谁了。 　　汤厉跟在郑远非身后，对于这个摇钱树他可谓上了大心，有些事情都不让助理做，此时手里提着一堆吃食，热腾腾的，以郑远非的名义纷发给众人，顿时把大家哄得心花怒放，其中一个心形巧克力只有陆理有，郑远非亲自递给他，众人立刻起哄，主角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有人注意到闻霜一个人坐在庭院里，衣摆随风而动，背影清冷削瘦，莫名跟俗世分隔开，透着几分孤寂。 　　其实闻霜心里想的是：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闻霜。”陆理开口，“你也过来吃啊。” 　　闻霜：“……”我不要过去啊！！！Ｙ。Ｕ。Ｘ。Ｉ。 　　“不用了。”闻霜心知躲不掉，转头同他们笑笑，“我不饿。” 　　“这都熬了一天怎么能不饿呢？过来吃啊。”黄训接道。 　　闻霜垂死挣扎，“真的不饿……” 　　“还要谁亲自去请你吗？”郑远非看到闻霜这样的装扮也微微愣了一下，但一想到对方是谁就习惯性没好脸色，觉得这人一点儿没变，总要想尽办法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坐在一起，你一个人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闻霜面无表情地起身，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抄起座椅往郑远非脸上砸的。 　　相处一个下午，其他演员或者工作人员多多少少能看出闻霜被排斥了，但以为就是性格问题，或者资源配分不均匀，直到此刻郑远非口气恶劣，说话夹枪带棒的，才隐隐明白可能闻霜之前就得罪过郑远非，又或者……得罪了陆理。 　　众人腾开一个座位，陆理赶忙给闻霜拿了一份吃的，菜上面糊了满满一层辣椒，闻霜倒也不是不能吃辣，拨开后夹了两口下面的菜。 　　到了饭点，换成平时他肉夹馍都要来三份，但此刻对面坐着两个催命的，实在没胃口。 　　甚至有些想吐。 　　吃到一半的时候，闻霜想吐的欲望已经快要实质化了，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有些糟，可能前面冷饮喝多的缘故，这阵子再吃辣胃里受不了。 　　见闻霜放下筷子，陆理问道：“是不合胃口吗？” 　　郑远非瞥了一眼冷冷道：“都吃了一半了，这阵子说不合胃口要剩给谁？” 　　闻霜额角青筋暴起一根，看着满桌狼藉，有些人吃了两口扔在那里都没人指摘，顿觉耐性不足。 　　郑远非见闻霜不动，换了个姿势，“怎么……” 　　“你有完没完？”闻霜忽然抬起头，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眸色冷得能结出霜来。 　　郑远非被冻得一怔。 　　“咱们相安无事地拍完这部戏不好吗？”闻霜站起身，觉得郑远非此人无药可救了。 　　“不是的闻霜。”陆理立刻打圆场，“远非你也知道的，就是心直口快，他没恶意。” 　　“他有没有恶意我感受得很清楚。”闻霜一字一句，说完转身就走，谁的面子都不想给。 　　郑远非诧异地看着闻霜的背影，脸色后知后觉难看起来，他没有错过刚才青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这叫郑远非忽然有些无所适从，而这种无所适从又蓦然间将心底某处凿通了一个窟窿，导致他莫名烦躁。 　　闻霜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给宣哲发信息，他并不觉得委屈，只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 　　【想你了。】 　　宣哲回复很快：【刚下班，我去接你。】 　　闻霜的心潮一点点平息下来，敲字：【嗯，我等你。】 　　出去前闻霜吐了一回，果然，主角攻受给的东西就是无福消受。 　　陈棕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朱涟压抑着怒气给闻霜打了电话，说着一会儿就过来，闻霜让她不用着急，先处理手头的，有宣哲在，担心闻霜不经意撒狗粮，朱涟确定他一个人无碍后以迅雷之势挂断了电话。 　　闻霜换回衣服听章东说了说明日的安排，这里距离权壹二十分钟的车程，宣哲差不多快到了。 　　第一天拍摄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准备回去，因为保姆车被朱涟开走，所以闻霜就一个人站在门口。 　　陆理坐着郑远非的车，见闻霜孤孤单单的身影示意司机停下。 　　“你理他做什么？”郑远非不乐意，“忘记他以前怎么欺负你的了？” 　　陆理瞧着颇为善解人意，“以前是以前，现在他变了好多，再者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话音刚落另一辆保姆车停在闻霜跟前，车窗降下，是黄训趾高气扬的一张脸，“不是吧？马上要爆红的人公司连个车都没配？”黄训挺不服气闻霜，因为蹿红速度实在惊人，他尚且能安慰自己闻霜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可看着章东给闻霜讲解台词跟戏，这种不服气逐渐发酵，变成了一种渗入骨髓的酸。 　　此时见闻霜的经纪人直接跑路，黄训不知道哪里的畅快，还以为自己看破了一切，觉得闻霜在公司并不受重视。 　　闻霜有些胃疼，脸色在橘色的灯光下也透着股掩饰不住的苍白，他不是一个能从容接纳疼痛的人，就想躺在温暖的床上将自己绻缩起来，最好宣哲就在身旁，所以黄训的声音就成了一阵聒噪的蚊子叫，闻霜实在懒得搭理他，于是抱着外套往旁边站了站。 　　黄训却自以为发现了闻霜的窘迫，抬了抬下巴：“需要我送你吗？” 　　同时脸上还写着三个大字：求我啊。 　　闻霜正欲说什么，一束灯光由远而近，曹楠嵛一个帅气的摆尾，将车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灯光缓缓照在那双清冷锋利的眉眼上，带着无与伦比的倨傲跟矜贵。 　　郑远非跟陆理同时脸色微变。 　　闻霜一见到宣哲肩膀就微微一垮，眼底流露出源于本能的依赖，他朝宣哲走了两步，看起来蔫哒哒的。 　　“怎么了？”宣哲像是没注意到其他人，轻轻揽住闻霜的肩膀。 　　闻霜靠着他，嘴里有些泛酸水，低声道：“胃疼。” 　　“是、是宣总吗？”黄训嗓音发颤，说着话从车上下来，还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但宣哲看都没看他，眼里只剩下自家难受的小鹌鹑，带着闻霜上车，等黄训追上来的时候只吃到一嘴的车尾气。 　　黄训愣住，都顾不得尴尬，他指尖发麻，第一个想法：闻霜怎么会上宣总的车？ 　　闻霜一上车就往宣哲怀里钻，将头发蹭得乱糟糟的，略显撒娇地哼哼了两下，宣哲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让人丢盔卸甲的声音，唯一的感官只剩下心疼。 　　“咱们去医院看看。”宣哲低头亲了亲闻霜的额头，心想这还拍什么戏。 　　“不去，就是冷的辣的一起吃了，有些受不住，回去吃点儿胃药就行。”闻霜抬起头回应宣哲的吻，含含糊糊，“我想回家。” 　　他这阵子想上天都行。 　　宣哲又问了几句，闻霜才说出郑远非带外卖给陆理探班的事情。 　　“那么多人看着，我不吃像是不给他面子。”闻霜就是吐槽，没任何告状的意思，“辣椒有些多。” 　　他此刻整个人都坐在了宣哲腿上，被男人的外套包裹住，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东西干净吗就给你吃！”宣哲脸色阴沉。 　　曹楠嵛在前面开车大气都不敢出。 　　唯独闻霜一点儿都不怕，他蹭了蹭宣哲的锁骨，低声道：“你真好。” 　　男朋友帮他说话，就开心。 　　男朋友不仅帮他说话，宣哲带闻霜回去后看着这人吃了药，喝了杯热水后很快睡着，怒火随之喷井而出。 　　首当其冲的就是朱涟，被宣哲骂的一声不敢吭，再听说郑远非整了那么一出，冲到休息室跟对方扯头发的心都有了。 　　接到宣哲的电话时郑远非惊了一跳，当时陆理就坐在身边，所以宣哲的每一个字两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我不管闻霜以前有什么，但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也少给我自作多情，闻霜根本不喜欢你，再招惹他一次你们两个直接给我滚出权壹。”宣哲像是料到了陆理也在，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挂断电话就让人撤了郑远非的两个代言。 　　若不是郑远非跟陆理都有了些人气，直接封杀会导致粉丝跟舆论争议，反而对闻霜不好，换成新人宣哲都不会让他第二天再迈入权壹一步。 　　“宣哲……”半夜的时候闻霜忽然低低唤了一声。 　　宣哲本就浅眠，闻声立刻惊醒，起身搓了搓闻霜的后背，嗓音低沉，“嗯，我在，想要什么？” 　　“想吃灌汤包……”闻霜喃喃，他胃不疼了，反而有些饿，但又着急睡觉，就只能抽空跟男朋友提前交待一声。 　　宣哲：“……” 　　作者有话说 　　宣总：我媳妇儿他就是......可爱，你们懂吗？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五十二章 这跟你没关系 　　家里阿姨不会做灌汤包，没办法，只能曹助理早起半个小时。 　　要知道曹楠嵛是个对休息时间非常看重的人，因为跟着宣哲工作强度太大，但人的适应能力都是一点点被锻练起来的，比起大半夜坐在电脑前跟对面的人一起鸡飞狗跳挑选戒指，不过是早起半个小时，曹楠嵛表示小意思。 　　闻霜临睡前吃的是特效药，一觉醒来感觉自己又活了，就是饿得发慌。 　　宣哲不在身边，闻霜爬起来洗漱，一打开卧房门就闻到阵阵香气，不由得狠狠吸了吸鼻子：“嗯？” 　　宣哲听到动静抬头，见他的小鹌鹑面色红润，明显缓和过来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正好，下来吃饭。” 　　闻霜从背后抱住宣哲，男人身上像是有什么特殊魔力，两人沉默地温存了几分钟。 　　这种时候白米粥最好，不用放糖，配合咸菜跟灌汤包，一股脑下去那才叫爽，闻霜连喝两碗，要去接第三碗的时候被宣哲拦住了。 　　“行了，再吃万一又难受。” 　　闻霜咂咂嘴，也觉得刚刚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会儿我自己坐车去片场，你别送了。”他身上一旦不舒坦抵抗力就比较差，现在想想昨晚让那么多人看到自己跟宣哲举止亲密有些不妥，今天片场指不定怎么传呢，闻霜不怕麻烦，但是介意一些不长眼的去打扰宣哲。 　　宣哲抬起头：“还要拍戏？” 　　“嗯。”闻霜应道：“不然呢？我昨天练了一下午的台词，嘴巴都快说秃噜皮了，你别告诉我你不让我去啊。” 　　“陆理在你也不嫌膈应。”宣哲无奈。 　　“一个公司的艺人，我要小心眼昨天就让他们膈应死了。”闻霜不怎么在意，“你放心，我能处理。” 　　闻霜不知道的是男朋友都给他处理妥当了。 　　宣哲强行将人送到了片场门口，他才不管旁人说不说、怎么说，临别时还叮嘱闻霜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吃，趁着门口人不多，闻霜匆匆应了两声溜了进去。 　　昨天的确不少人看到闻霜上了豪车，但今日嚼舌根的却寥寥无几，至少明面上不敢。 　　朱涟委婉地跟章东提了一嘴，涉及宣哲二人都十分小心，章东不想得罪以崔晋陆理为首的小团体，当然，更不想得罪宣哲。在别人一看到宣哲就恨不能留印象怕攀关系的时候，章东是不太愿意跟宣哲接触的，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似乎稍有不当就有可能招来祸端，跟伴君如伴虎是一个道理，所以章东不明白闻霜是怎么一天天地捋老虎胡须的。 　　他哪里知道宣哲都是凑上去让媳妇捋。 　　朱涟陪同闻霜去换戏服，见他脸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以后郑远非再找你麻烦怼回去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闻霜笑笑，“安心了朱姐。” 　　今天有闻霜跟崔晋的对手戏，闻霜都把台词嚼烂了，他一袭白衣仙风道骨，云揽仙君低垂眼帘看着自己的徒弟，从未将他当成一个魔族，仙君眼底有慈爱，也有怜悯，崔晋没想到他竟然一秒入戏，第一次跟闻霜的拍摄非常顺利，章东都点了点头，示意不错。 　　闻霜的戏全部在上午，最多两三条，剩下的一次性过，章东还一个劲儿夸他有表演天赋，哪儿能啊，闻霜昨晚后半夜做梦都在背台词，心理压力不小，就担心在片场被骂给宣哲还有朱涟丢人，相比较而言自诩出道五年的当红小生黄训这阵子被章东骂得面红耳赤。 　　闻霜不管这些，他卸了妆去了趟洗手间，等出来的时候看到黄训在外面洗脸。 　　黄训抬起头，望着镜中面色平和的闻霜，眼底的情绪骤然往下沉了沉，他忽然开口：“你跟了宣总？” 　　闻霜看他一眼，“这跟你没关系。” 　　黄训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别以为跟着宣总就平步青云了，那是个什么人，对你不过一时兴趣罢了。” 　　闻霜拧开水龙头，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俗称漫画手，这个人认真的时候好像浑身上下皆是上品，闻霜洗干净后才平静地看向黄训，“如果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宣哲，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黄训像是才想起“枕边风”一说，眼底闪过几抹惊惧。 　　“我这人喜欢告状。”闻霜似笑非笑，“所以你别惹我了。” 　　直到闻霜离开，黄训都没敢再说一个字。 　　下午没戏闻霜打算回公司，刚坐上保姆车就感觉到手机震动，拿起来看了眼不由得瞳孔骤缩。 　　是俞锋的信息：【我妈出院了，喊你来我家吃饭。】 　　俞锋的母亲当年病情加重是因为公司出事，虽然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一切都是闻霜在背后捣鬼，但始终不相信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加上快要醒来的那段时间已经对外界有了感觉，知道经常来看自己的人就是闻霜，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俞锋见母亲年事已高，实在不愿意让她失望，就一直顺着她的意思来，前阵子还能因为母亲没出院搪塞两句，但最近俞母看了闻霜参加的综艺，每天乐呵呵的，眼瞅着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妈妈粉”，非要让闻霜来家里吃饭。 　　俞锋见实在是推脱不过去，就发了这么条信息。 　　今非昔比，闻霜成了炙手可热的新星，俞锋根本没指望这人会回复，届时也好用这个借口去回复母亲，毕竟人心都会变，谁知发出去没一分钟就收到了回信：【给我个地址。】 　　俞锋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到底给了。 　　他心里还是怨，还是气，但雷温煦是闻霜想尽办法介绍给他的，这个人毁了自己的一切，又费尽心机地重建，像是喝了假酒一样。 　　闻霜跟宣哲说了一声，先送朱涟回公司，然后买了一堆营养品，去了俞锋家。 　　看得出俞锋最近发展不错，新家在一个中心地域的公寓区，闻霜赶到后给俞锋打了个电话，男人从房间出来，见到闻霜后两人都有些尴尬，谁也没说话，而是沉默地将礼品全部拿出来，一前一后进去。 　　俞母一看到闻霜就面露喜色，就觉得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比之从前像是换了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干净。 　　俞母厨房里还炖着鱼，闻霜就帮忙摘菜，他在取悦长辈一事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反正听着母亲时不时传出的愉悦笑声，俞锋浑身不得劲儿。 　　他还是忌惮闻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从前的事情再来一次，他一定杀了闻霜垫背！ 　　四菜一汤，荤素都有，闻霜正好饿了，俞母动筷后他就往嘴里塞白米饭，数次绕开面前的辣炒牛肉，俞锋注意到了，没忍住问道：“你不是挺爱吃辣的吗？” 　　“昨天盒饭吃坏了，胃疼了一晚上，今天不吃了。”闻霜回答。 　　俞母“哎呦”了一声，“这孩子你不早说！” 　　“没事，俞锋爱吃。”闻霜顺口。 　　俞锋指尖一动，片刻后略显别扭地将那盘辣炒牛肉拿到了自己面前，给闻霜换了盘百合炒四季豆。 　　闻霜低头之际抿唇轻笑。 　　好事，至少这个巨坑差不多快填完了，与此同时闻霜又不免惆怅，俞锋这么淳朴一孩，原身当初怎么下得去手的？ 　　就在这时俞锋电话响了，他听了两句倏然起身，“你在门口？” 　　俞母问道：“谁啊？” 　　“雷总。”俞锋说着去开门，还真是雷温煦，这人也是大包小包一堆，进来先喊了句“婶儿”，完事才看向坐在餐桌前的闻霜，似乎并不意外，笑道：“原来是大明星啊。” 　　雷温煦有个十六岁的小侄女，最近迷闻霜迷的不要不要的，他想不知道都难。 　　雷温煦像是刚从一场高层会议上下来，西装革履一派精英，对俞母的态度格外客气恭敬，看得出俞母也很喜欢他，盛饭的模式跟对闻霜的一模一样，恨不能白米饭顶破天，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 　　“一会儿吃完跟我去见几个人。”雷温煦同俞锋说，“都是周边几个城市想要倒腾葡萄酒的老总。” 　　俞锋似乎对雷温煦深信不疑：“嗯，好的。” 　　闻霜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下一秒就对上雷温煦幽深的眸子，闻霜从中辨认出了几分警告，他忽然心生一个大胆的想法：雷温煦一天天的那么忙，怎么就今天跟自己撞上了？难道是害怕自己欺负俞锋？ 　　咦~~~ 　　闻霜又不是原身，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干饭。 　　在俞锋跟雷温煦逐渐惊讶的目光中，闻霜连干两碗。 　　俞锋：“……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小鸟胃啊。” 　　“以前是以前。”闻霜一点儿都不害怕人设OOC，用馒头沾着糖醋排骨的汤汁，吃得肚皮滚圆。 　　一桌子菜扫得干干净净，俞母笑得合不拢嘴，俞锋跟雷温煦有事情做，闻霜也打算回公司了，众人没让俞母送，道了别离开。 　　俞锋去开车，一时间门口就剩下闻霜跟雷温煦。 　　闻霜一直在等，果然，吐出两口烟雾后，雷温煦开口：“俞锋性子单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你既然再次登门俞家，就别想着利用他，毕竟没什么财务位置再让你霸占，如今新兰大半的股权在我的手里。” 　　闻霜并不生气，“嗯嗯，我知道。” 　　其实闻霜想问一句你怎么对俞锋这么关心？但总觉得那是一段还未被公开的灰色禁区，不该由他捅破。 　　一行人就此分开，闻霜一到公司就看到朱涟在跟陈棕吵架，他远远瞄了一眼，担心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果断去找男朋友。 　　“这么早？”宣哲见闻霜进来直接合上电脑。 　　闻霜走到男朋友跟前，很自然地被宣哲抱住，而他也渐渐适应了这种亲昵模式，听男人继续：“看来在俞家的这顿饭还不错。” 　　“嗯。”闻霜应道：“阿姨对我挺好的。” 　　宣哲在他腰间轻轻捏了把，没什么情绪：“以后还这样吗？” 　　指的是背叛。 　　闻霜闻言挣扎了一下，却被男人狠狠禁锢住，“问你话呢。” 　　闻霜没办法，只能含糊回答：“唔。” 　　小鹌鹑警惕得很，套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宣哲因为是从背后抱住闻霜，所以轻而易举就将脑袋埋在青年脖颈处，许是这几日都住在晴昼山庄，用一样的沐浴液，所以两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宣哲轻轻吻了下，满意察觉到青年一阵颤栗，于是缓缓收紧手臂，像是即将进食的野兽。 　　“宣哲！”闻霜趁着清醒前赶忙说道：“白天！你不工作吗？！” 　　宣总轻描淡写地亮出必杀技：“我心情不好。”听着像是搪塞之语，但期间的丝丝失落闻霜还是捕捉到了。 　　他都没怎么犹豫，就整个人软软地陷在了宣哲怀里，一副任由对方予取予求的样子。 　　宣哲浅浅吸了口气，这人……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两人在隔间折腾了一顿，闻霜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宣哲的进攻性非常强，就这样还担心弄伤他留有余地。 　　不愧是全书坠吊的男人…… 　　“怎么心情不好啊？”闻霜趴在宣哲胸口，懒洋洋问道。 　　宣哲没第一时间解释，许久之后才问道：“愿意陪我回老宅一趟吗？” 　　宣仲的生日快到了，届时家里亲朋好友都会到场，宣哲作为独子不去不像话。 　　闻霜应道：“好啊。” 　　宣哲一个翻身将小鹌鹑纳进怀中，原来心里装一个值得的人，生活真的会完全不同。 　　之后几天拍摄郑远非也有来探班，每当这时闻霜都跟他们离得远远的，好在郑远非跟陆理似乎开窍了，也不怎么找他麻烦。 　　可不是吗？代言都撤了好几个，汤厉愁得嘴上燎泡。 　　时间一晃到了宣仲生日这天，闻霜专门跟章东请了一天假，反正他剩下的戏份不多，接过宣哲专门让人定制的西装，纯白色，从卧室出来时活脱脱一个娇生贵养的小少爷。 　　或许真的是，宣哲心想。 第五十三章 冲突（不虐！！！） 　　宣家老宅坐落于一条古街，周遭建筑像是倒退了数十年，浓浓的岁月沉淀，可是人都知道，这里发霉的青砖都有价值，宣家至此三代，百年时光。 　　唐琬素要不是清楚这个地界的价值，真想搬出去算了，每回去市中心购物都要走好长一段路，她还是更喜欢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华灯闪烁。 　　大清早唐琬素就被宣仲指使出来接宣哲，她打扮得高贵典雅，如同一家主母，迎接宣家的亲朋好友，大家面上笑得亲昵，可是一转头就都冷着脸。 　　唐琬素是小三上位，宣仲没跟冉瑶离婚那阵她就跟着了，原本就是一个洗浴中心的打工妹，当年闹得很凶，唐琬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竟然敢登门挑衅冉瑶，结果冉瑶还没说话，宣哲的爷爷知道后大发雷霆，之后好一顿折腾，虽然唐琬素进了宣家大门，但是宣哲的爷爷死活不让她生下的孩子姓宣，于是随了母亲的姓，叫唐蔚生。 　　这也是唐琬素心里最苦的地方之一，她比谁都清楚，宣家没人看得起她。 　　唐琬素曾经无数次跟宣仲提及给唐蔚生换个姓氏，可惜老爷子临终前留下遗言，若是让唐蔚生姓宣就是让他魂魄不宁，宣仲哪儿敢，这件事便无疾而终了。 　　唐蔚生只占据着权壹百分之三的股份，还是宣仲偷偷给他的，宣哲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当时唐琬素可希望从宣哲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看到愤怒跟羞辱，但是没有，好像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不过九牛一毛，后来事实证明这对宣哲而言的确不算什么，都不能让他掀起眼皮，唐琬素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等亲朋好友差不多到齐，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来，此刻唐琬素站得腿都僵了。 　　宣哲从驾驶座上下来，唐琬素立刻露出一个接近于讨好的笑，但是宣哲看都没看她，绕去副驾驶座接闻霜。 　　门口还站着一堆人，当即一静，直勾勾盯着这边。 　　宣哲从未往老宅带过什么人。 　　如今同性.恋合法，哪怕是上流权贵公开的也不在少数，但这种事发正在宣哲身上，就很匪夷所思。 　　“哇，这房子好大。”闻霜站在宣哲身边小声嘟囔，“比我爷爷在乡下的都大。” 　　宣哲的眼神一瞬间有些古怪，心想你快暴露干净了小鹌鹑，资料上显示你爷爷走得早，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来的大院子？ 　　“宣哲回来了？”唐琬素迎上来，很想展露一下慈母姿态。 　　多少年了，她接连碰壁竟也不放弃。 　　宣哲自然不会给她这个脸面，牵着闻霜头也不回地进了老宅。 　　女人姣美的笑容有丝丝裂缝。 　　人群中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将唐琬素的神经狠狠一刺，她倏然攥紧手，咬牙忍住涌上胸腔的骂意。 　　三楼一个靠窗的位置，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看了几分钟后“唰”一下拉上窗帘。 　　宣仲算起来五十八岁，但是瞧着像六十八的人，许是那张脸过于刻板严肃，连上面的皱纹都错落有致，拐角严密，如同在一个板砖上镶嵌了五官，硬邦邦的。 　　宣仲听到动静看来，目光触及宣哲时有瞬间的软化，但是一瞥见闻霜就肉眼可见的森冷起来，末了淡淡移开，像是看到一抹讨厌的灰尘，却也不足为惧。 　　闻霜感受分明，但奇怪的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可能是因为宣哲牵着他的手很紧。 　　宣仲家长架子大，他明明很希望宣哲来，但是宣哲来了又不愿意张嘴，气氛有些死寂，直到宣仲身边的一个年轻女人开口：“宣伯父，这位就是宣哲吧？” 　　宣仲犹如找到了一个台阶，接道：“嗯，宣哲，这位是你向伯伯家的女儿，云姗。” 　　向云姗？闻霜心头一动，他记得是原著中安排给宣哲的未婚妻，但出现的时候宣哲已经十分喜欢陆理了，向云姗的存在说白了就是一个专供主角跟读者发泄的炮灰，后来似乎出国了？关于她的结局交待不过寥寥几句，但性子刻画已十分鲜明，简而言之绵里藏针，不好相处。 　　宣哲轻轻点头示意知道，向云姗倒是站了起来，身着一袭宝蓝色长裙，栗子色的波浪卷，五官大气美艳，朝宣哲伸出手，“我才回国，很高兴见到你。” 　　宣哲看了一眼，女士都这样了，他没必要第一次就下人家面子，于是只轻轻碰了半掌，光速移开。 　　要不是人多闻霜差点儿笑出声，宣哲一碰向云姗另一只攥着自己的手就更紧，掌心瞬间溢出冷汗。 　　宣总冒冷汗绝不是因为怯场什么的，而是跟别的女人接触还被自家媳妇看到了。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闻霜心想我又不是你，瞎吃飞醋。 　　宣哲一直牵着闻霜，但无论宣仲还是向云姗都好似没看到一般，他们不问宣哲也不说，当然也没必要交待，他跟宣仲的父子关系早就冰了，没有上赶的道理。 　　一大家子人坐下来吃午饭，摆在闻霜面前的是一盘肥蟹，他看了一眼，继续低头扒白米饭，然而下一秒宣哲拿了一只放进盘子里，去壳剥蟹挖蟹黄，一气呵成，完事尽数到了闻霜碗里。 　　闻霜真想给宣哲一个亲亲！男朋友就是坠吊的！ 　　而宣哲一个简单的动作，将宣仲那层自以为是的猜测敲得粉碎，如果只是一个小情儿，宣哲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不等他想罢，宣哲又夹了一只虾剥了起来，最后不用说，还是到了闻霜碗里。 　　宣仲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儿子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从小到大几乎不近人情的教育让他将“矜贵”二字刻在骨子里，这种场合别说剥蟹剥虾了，连碰都不会碰，因为吃起来不雅观，宣哲一直是同龄圈子里的榜样跟模板，因为没人能比得上他，更无人能超越他，宣仲再跟宣哲闹矛盾，儿子也是他毕生的骄傲。 　　宣仲的骄傲生于云端长于云端，凡尘俗世不配染指，可现在他一身红尘气息，叫宣仲心里狠狠一空。 　　“还要吗？”宣哲低声询问。 　　这些大家族吃饭讲究一个食不言，连拿放碗筷都格外小心翼翼，一片安静中宣哲的声音其实清晰可闻。 　　闻霜摇摇头，示意够了。 　　“爸。”有人突兀地喊了一句，从二楼下来。 　　男人浅蓝色破洞牛仔裤，纯白T恤，一头黑发，五官有宣仲的影子，但是更偏向于唐琬素，尤其眉眼生得无双艳丽，笑着的时候莫名勾魂夺魄，比起唐琬素遮掩不掉的俗气，他终于造就了这种美的进化版。 　　“你怎么才来？！”唐琬素急忙起身，使劲儿给唐蔚生挤眉弄眼。 　　“哥也回来了？”唐蔚生在唐琬素身边坐下，比起宣哲这个长子，他跟宣仲反而离得更近，虽说不是晚上的主宴，但是当众迟到也十分大胆，看起来并不害怕，反而落落大方，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是不是唐蔚生在宣仲心中的地位更重？不然何来底气？ 　　宣仲也的确没生气，顶多脸色不济地说了句“下次早点儿。” 　　宣哲没理他，于是唐蔚生将视线挪到了闻霜身上，显而易见的惊讶，“这位是？” 　　宣仲跟向云姗勉强维持的平衡被唐蔚生一脚踩烂。 　　宣哲沉声，“我男朋友。” 　　满厅死寂。 　　宣仲重重喘息了一下，脸色瞬间无比难看，像是砖坯进窑后烧坏了，布满裂缝。 　　“嗯？”唐蔚生饶有兴致，全然不顾唐琬素在桌子下面一个劲儿扯他的衣摆，“哥，嫂子是不是最近综艺大火的那位？好眼熟啊。” 　　“嫂子？谁是你嫂子！”宣仲砸了汤勺，直接炸了。 　　飞溅的瓷器碎片端端从闻霜眉眼上蹭过，他下意识“唔”了一声，抬手去捂，一只手却比他更快，宣哲用指腹蹭了蹭，见半个拇指长的细红印子，眸色骤然一沉。 　　别别别！闻霜着急拦人，他作为本书的炮灰，理应被各种臭香蕉烂橘子砸中，再说又没破皮。 　　但是来不及了。 　　宣哲被激怒，他倏然起身，直接掀翻了面前的盘子，上面的汤汁随着飘飞一段，差点儿砸在唐蔚生脸上。 　　闻霜：“……” 　　唐蔚生胸前一片狼藉，眼底有震惊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他没反应，唐琬素却忽然尖叫一声，拉着唐蔚生站起来，先是徒手给他擦干净污渍，像是生怕那些早已冰冷的汤汁烫到自己儿子，然后红了眼眶，委屈而畏惧地望向宣哲，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 　　这副模样成功激起了宣仲的血性，他颤抖着嗓音狠狠一拍桌子，“你是要造反吗？！” 　　向云姗见缝插针，赶忙给宣仲顺气，“别生气宣伯父，宣哲想来也不是故意的，他……” 　　“宣家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宣哲冷冷打断，实在懒得看他们大戏一出接一出，男人女人齐聚一堂，唱得没完没了。 　　向云姗脸色一白，可能没想到宣哲这么直接。 　　宣仲一直跟她说话，然后让她坐在身边，意思很明显，这就是给宣哲物色的妻子，宣哲不是不懂，可惜他根本不接这茬。 　　“我看要造反的是你们！”宣哲沉声，气势凛冽摄人，连宣仲都一时间只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唯有小鹌鹑不怎么害怕，捏捏宣哲的手，像是在顺毛。 　　宣哲从前还能同他们虚与委蛇一番，图一个面子上的敞亮，可这些人非要碰他的人，宣仲可能忘了，自己曾经长达七年时间不跟他说一个字，到底是为什么。 　　宣哲看向宣仲，一字一句：“这对母子没进来前我就说过，一旦他们出现，我再不踏足老宅，你也跟我保证过，然后呢？” 　　宣仲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这件事是他违约在先。 　　“我母亲怎么走的你比谁都清楚！”宣哲继续，“我造反？这栋祖宅一年要交多少钱，你们吃的用的穿的玩的，每一分拿的都是权壹的钱，是我的钱。” 　　宣仲立刻反驳：“那是我传给你的！” 　　宣哲眯了眯眼，“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权壹前身万壹，你把多少股份给了这对母子又让他们败得干干净净，百分之三十！整整三十！然后交到我手里是负债多少？三个亿！” 　　宣仲这下坐不稳了，他仓惶起身，包括唐琬素也是，委屈可怜的伪装被宣哲徒手撕碎，只余下惊恐。 　　宣仲喃喃：“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宣哲冷笑一声，“本就不是多么高明的手段，以为能瞒到什么时候？” 　　宣仲本以为这件事能带进棺材本里，他当年把股份给唐琬素母子，是赌气，因为冉瑶要跟他离婚，他想以此逼冉瑶退步，可冉瑶哪怕被她数次威胁也走的决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股份已经被唐琬素败得差不多了，公司的金融窟窿补不上，又稀里糊涂交到了宣哲手里。 　　无论是宣仲还是冉瑶，谁都没对宣哲这个孩子负责过，等他们想要弥补，宣哲早已在商界封神，谁的情谊都不需要。 　　早干嘛去了？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无论如何早熟也只是个孩子，他听着外面父母剧烈的争吵，言辞间提到了自己，便以为是自己的错，于是功课上愈加用力，每回测试都是满分，但没什么用，冉瑶那时候追求自由，对于这段腐烂的婚姻失望透顶，只要能摆脱宣仲，儿子她都可以不要，临走前冉瑶抚摸着宣哲的脸颊，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哭泣着离开，女人看起来很伤心，可是一次都没有回头。 　　八岁的宣哲日日坐在门口，等了整整一个月，从那以后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把握不住的，哪怕你什么都没做错。 　　宣仲则开始借酒浇愁，时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要不是宣哲的爷爷还在世，赶紧将孙子接到了身边，都不知道一个小孩子要怎么生活。 　　等宣哲再大点儿，就知道了唐琬素的存在。 　　也是唐琬素自己找上门的，言辞恳切，说着弟弟可怜之类的话，宣哲浑身发麻，只是想笑，冉瑶就生了他一个，哪里来的弟弟？ 　　他这才明白，父母婚姻的结束，除了感情不睦，还有第三者。 　　而宣仲将第三者堂而皇之地带进了家门。 　　宣哲心思素来不外露，他那个时候有多苦，谁知道？谁在意？ 　　听着唐琬素带着儿子跟宣仲在外面谈笑风生，他则坐在孤寂的房间里一个人写卷子，笔尖都折断了好几根。 　　唐琬素刚进来的时候曾经将宣哲关在地下仓库两次，每一次宣哲都不哭不闹，出来后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望着她，那是秋后算账的意思，加上宣哲越来越优秀，成长速度惊人，唐琬素在这种开挂人生下学会了妥协，不敢那么放肆了，但凡宣哲有一丁点怯懦，今日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就是他。 　　“我对你们够仁慈了。”宣哲冷声，“我的婚姻不需要任何人安排，能听明白吗？” 　　说完宣哲拿起外套，要带着闻霜离开。 　　就在这时宣仲开口了，他的嗓音不复之前的底气十足，像是被抽掉了筋骨，“宣哲，我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他顿了顿，“婚姻大事，还是要得到父母的祝福。” 　　“你跟我母亲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然后呢？”宣哲一击猛锤，直接把宣仲怼得说不出话来，就这他还不罢休，接道：“我妈又不在，而这个女人同意不同意根本没人在意。” 　　唐琬素咬紧嘴唇，泫然欲泣。 　　强！直接噎死两个，闻霜暗道。 　　他一直紧紧握住宣哲的手，其实是有些心疼的。 　　“谁说我儿子的婚姻得不到父母的祝福？”清澈明亮的嗓音，一石激起千层浪。 　　宣仲浑身一震，唐琬素则猛地抬头。 　　冉瑶挽着一个老者的胳膊，从门外一步步走来，这里曾经是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故地重游，竟然一点儿怀念都没有。 　　宣哲也有些惊讶：“妈？” 　　“嗯。”冉瑶见到儿子难免激动，顿时热泪盈眶，但如今宣哲早已长大，亲亲抱抱的不合适，她也没那个脸，但是宣哲不行，闻霜行啊！ 　　“这就是追求你的那个小孩？”冉瑶稀罕地打量着闻霜，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闻霜对冉瑶的第一印象也不错，他跟合得来的人总是莫名的磁场融洽，于是松开宣哲的手站在冉瑶面前，轻声道：“阿姨好。” 　　“你好呀。”冉瑶没忍住，轻轻捏了捏闻霜的脸蛋，呜呜呜，手感好好！！！ 　　就一下宣哲都不愿意，将闻霜拽回身边，“妈，您怎么回来了？” 　　是啊，你怎么回来了，这也是唐琬素想说的，冉瑶不是说再也不回来吗？所以她为什么回来？到底为什么回来？！ 　　唐琬素看到宣仲的注意力全在冉瑶身上，心头一凉，整个人摇摇欲坠。 　　唐蔚生见母亲如此没有半点动容，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宣家的闹剧。 　　冉瑶是跟父亲一起来的，冉父这些年虽然退居幕后，但是房地产做得很大，当年宣哲接手一个破破烂烂的公司，外公也助力良多，所以比起宣仲，宣哲对冉父都要更加尊重一些，“外公好。” 　　“既然来了，坐吧。”宣仲彻底没了气焰，示意佣人加位置加餐具。 　　冉父这些年断了跟宣仲的来往，要不是今天给女儿撑场面，这里他看一眼都晦气。 　　冉瑶不想砸场子，她就单纯想以宣哲母亲的身份，认可儿子的一切选择。 　　气氛更加诡异，一些亲朋实在受不了就去院子里面透气，一时间大厅只剩下几个当事人。 　　冉父坐在闻霜身边，他是一看到宣仲那张脸就血压高，对于外孙找的男朋友倒是很感兴趣。 　　“多大了？”冉父问道。 　　闻霜想到原身的年龄，回答：“二十四。” 　　“瞧着像是二十出头的。”冉父盯着闻霜看了几秒钟，也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闻霜也不反抗，力求让宣哲的外公有一个好手感。 　　宣哲正在跟冉瑶说话，抽空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外公你轻点儿，他脆皮，一会儿又得留下印子。” 　　吓得冉父赶忙松开手。 　　冉瑶掩唇轻笑，小声：“这么在意啊？” 　　宣哲微微挑眉，意思是不然呢？ 　　向云姗终于开始正视闻霜的存在，她本以为宣仲不同意，还专门将自己喊来，闻霜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再者她一个海归留学回来的名门千金，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十八线了？向云姗的母亲教过她，对于钟情的事物，一定不能心急，所以她哪怕第一眼见到宣哲就觉得惊艳，也压下了心头的雀跃。 　　可她对宣家的局势一点儿都不了解，宣仲当年的所作所为，宣哲不认他都是轻的，又怎么可能在意他的选择？ 　　再看冉瑶的态度，向云姗一颗心跌入谷底，自知提前送给唐琬素的礼物全部打水漂了。 　　冉瑶劝说父亲留下来吃晚饭，冉父勉强点头，宣仲又是亲自端茶又是忙前忙后的，俨然一个伏低做小的倒插门，当然他不是，如此行为，可能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当年一时兴起碰了野花，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但是野花看久了真的腻，难登大雅之堂，反观冉瑶，仍旧明艳动人，褪去几分青涩，愈加的知性大气。 　　而宣仲这样把唐琬素气得不轻，她跟唐蔚生像是一下子成了外人，就躲在楼梯下面的阴影处，抱着儿子哭。 　　唐蔚生眸色淡漠，直到看见闻霜起身，似乎是去洗手间的方向，他一把推开母亲，绕去了另一边。 　　闻霜又干了两只蟹，都是宣哲亲自剥的，心情颇好，他上完厕所出来洗手，一抬头就看见斜靠在门口的唐蔚生。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的外表没得挑，可惜跟自己男朋友比还是差点儿，闻霜心想。 　　“怎么，就要当作不认识我？”唐蔚生皮笑肉不笑。 　　闻霜瞳孔地震，他嗅到了“坑”的味道。 第五十四章 你把合约还我（虐完了） 　　闻霜没有找到有关唐蔚生的记忆，只能缄口不言。 　　唐蔚生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走到洗漱台前，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手，他用力很大，将原本白皙的皮肤搓得微微泛红，好像上面有什么难以忍受的脏东西。 　　闻霜往门口挪了挪，只是动了一下，唐蔚生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果然，攀上宣哲就是不一样。”水声停止，唐蔚生转过身来，笑意微冷，“宣哲素来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上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分外走心，期间的鄙夷跟不屑直冲面门，闻霜罕见地被刺了一下，小鹌鹑顿时支棱起翅膀，抬了抬下巴反驳道：“不看上我难道看上你？”顿了顿，“你又没我可爱。” 　　唐蔚生：“……” 　　片刻后唐蔚生点点头，朝闻霜走去，他将人逼到墙角，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性，闻霜眸色澄澈，似能透过这层表象看到那抹漆黑挣扎的灵魂，因为距离被拉近，氛围徒然暧昧起来，唐蔚生不愧是宣哲的弟弟，虽然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但是散发荷尔蒙的时候凡人极难抵挡，他唇色绯红，眼中荡开涟漪，紧紧摄住闻霜，沉声开口：“还记得你……” 　　“阿嚏！”闻霜一个喷嚏打破旖旎，他从唐蔚生伸出的胳膊跟墙壁下的缝隙钻出去，诚恳道：“你用的熏衣草味的洗衣液？我对这个味道有些过敏。” 　　唐蔚生：“……” 　　男人眼角抽搐了两下，可能是害怕闻霜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唐蔚生没有靠近，他单手插兜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你当初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说的是只要我需要，你可以随时为我服务，现在还作数吗？” 　　随着这句话，那晚朦胧而不真切的梦境一下子涌入脑海，携着破空之音将闻霜刺激得一个哆嗦，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梦中那点在眼前摇曳的猩红徒然散开，将场景清晰地晕染出来，他看到唐蔚生坐在红木椅子上，四周的光线都带着血色，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原身，对他递上来的合约嗤之以鼻。 　　那双黑瞳中翻搅着浓郁的嘲讽，像是某种冷血东西，将闻霜紧紧缠住。 　　操！！！ 　　饶是闻霜素质再好也不由得在心里爆了粗，原身这个脑残到底挖了多少坑？！还有这个鬼世界对他的针对真是滴水不漏，这件事明明不可能忘记，他却像记忆受到阻塞，现在才想起来！ 　　满意看到闻霜变了脸，唐蔚生心中的恶意疯狂冒出，他笑了笑说，“让我猜猜，依宣哲的性子肯定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你是跟他保证了吧？改邪归正之类的，那你觉得如果这份合同出现在宣哲的办公桌上，将会如何？” 　　闻霜的情绪跟理智在此刻分开，他一个劲儿疯狂想象宣哲的反应，又用一种清冷的嗓音回答唐蔚生，“那是以前签的，宣哲不会在意。” 　　“是吗？”唐蔚生冷笑，“如果我在合约上签了字呢？” 　　闻霜倏然看过去。 　　“签了字就会生效，到时候你要一个人伺候我们两个？我倒是不在意，但是宣哲呢？” 　　闻霜眯了眯眼，“你有病吧？怎么宣哲的一切你都惦记？”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唐蔚生，他整个人的气息微微发生了改变，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被抹掉了禁锢，嘶吼着尖叫着从心扉一涌而出。 　　唐蔚生站定在闻霜面前，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你说对了，凡是宣哲喜欢的一切，我都要毁掉。闻霜，你以为有宣哲替你压着，你的那些脏烂过去就没人知道了？什么锦鲤，什么纯真，你这辈子都跟这些东西沾不上边，你当时跪在我脚边求我上你的样子真的很贱。” 　　闻霜迎上唐蔚生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忽然一笑，“那你就毁了我啊。” 　　闻霜早就有心理准备，随着他在娱乐圈越来越火，原身曾经制造的麻烦会接二连三找上门，逃避不是办法，倘若时刻服软受制于人，那么他这辈子也别活了，找个火坑跳进去都比这来的痛快。 　　“大不了我不在娱乐圈混了。”闻霜推开唐蔚生，无所谓道。 　　“但你还是害怕宣哲知道。”唐蔚生有些兴奋，像是调皮的孩子找到了好玩的东西。 　　闻霜没有接话，快步离开。 　　唐蔚生是半个疯子！ 　　洗手间里，唐蔚生用手掌捂着半张脸，片刻后低低笑出声，他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平静无波，可另一只眼从指缝间泄出难以名状的癫狂与厌倦，真就半人半鬼。 　　“你在这儿干嘛呢？”唐琬素找上来，拽着唐蔚生就往大厅走，还边走边说：“不能让那对母子占尽风头，你爸平时最疼你了，你快去哄哄你爸。” 　　“他疼我吗？”唐蔚生忽然甩开唐琬素的手，在母亲惊诧的目光中冷冷说道：“妈，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一些？宣仲当年娶你就是为了刺激冉瑶，这些年来他对我们母子何曾正眼瞧过一次？我姓唐，不姓宣，自欺欺人的戏码……” 　　“啪！”唐琬素不等唐蔚生说完，直接甩了他一耳光。 　　唐蔚生被打得脑袋微偏，但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理了理衣襟，丢下一句“没意思”，转身上楼。 　　徒留唐琬素无措地站在原地，很快又红了眼眶。 　　“怎么这么久？”见闻霜坐下，宣哲随口问道，紧跟着发现青年脸色不对，于是认真起来，“发生了什么？” 　　“没事。”闻霜挤出一个笑，岔开话题，“我还想吃螃蟹。” 　　宣哲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问，而是拿了只螃蟹过来剥。 　　对面的向云姗听得真切也看得真切，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捏拳，一时间嫉妒难言。 　　闻霜心情不好，也吃不出什么鲜味来，他一直配合大家聊天，实则浑浑噩噩，连怎么离开老宅的都忘了，等再有意识是整个人被宣哲抱出了副驾驶，身体骤然腾空，他下意识揽住男人的脖颈，视线一转才发现十分熟悉，原来已经回到了晴昼山庄。 　　闻霜颇有些担惊受怕的意思，宣哲脚步微顿，低头看向青年，然而不等他开口，闻霜欲盖弥彰似地先问道：“阿姨呢？” 　　“跟外公回去了。”宣哲笃定是闻霜去洗手间的那阵子出了事，但能出什么事？整个宣家……宣哲忽然心思一动，唐蔚生。 　　宣哲从来没给过唐蔚生一个好脸色，原因很简单，小三带进来的孩子，哪怕跟他有血脉上的牵扯。 　　印象中儿时的唐蔚生一直很快乐，但有件事让宣哲记到了现在，大概他十岁唐蔚生八岁的时候，唐琬素陪着宣仲参加酒宴，一般唐琬素在的场合宣哲根本不出现，那次是他出来倒水，站在二楼清楚看到唐蔚生笑着跟父亲母亲告别，当时阳光照在小孩脸上幸福得令人晃眼，可一个转身，那些快乐就像是急速褪去的潮水，只留下一片阴郁。 　　宣哲当时只觉得这小屁孩变脸还挺快。 　　之后许多年，唐蔚生总是在有意无意给宣哲制造些“麻烦”，与其说是麻烦，更不如说是刷存在感，跟他母亲一样，一点儿都不耐打，但一定要出来膈应人两下。 　　闻霜不愿意说，大概率是被唐蔚生拿捏住了什么，宣哲心中有了思量，不打算逼问了。 　　而闻霜一直在想对策，怎样才能让唐蔚生松口。 　　*** 　　第二天回到片场拍最后几个镜头，是云揽仙尊力竭而亡，闻霜有些不在状态，但NG次数并不多。 　　崔晋有一场男主好不容易赶到战场，却看到师尊真身即将消散，拼尽全力却只摸到师尊一个指尖的戏码。 　　这算是本片的一个小高潮，加上无论崔晋还是闻霜造型跟脸蛋都很养眼，届时片花流出去，肯定能引起一阵热潮。 　　云揽仙尊内丹爆裂，口喷鲜血，四周仙家众人也是死伤无数，却仍有几个大能存活，见男主现身想要将其斩杀，不曾想男主见师尊如此，立刻魔血复苏陷入狂暴状态，一些陌生招式术法顷刻间涌入脑海，那是血脉传承下来的东西，他以此吓退众人，隔着山海奔向自己的师尊，记忆中永远清冷无双的白衣公子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云揽朝徒弟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还沾染着血迹，眼底是无限的心疼与悲悯。 　　苍茫三十三峰九州千万里，却容不下一个秉性善良的少年，他只能以身相护，以死证道。 　　“师尊！！！”男主声嘶力竭，却只碰到云揽的指尖，下一秒仙尊真身化作金光，消散于天地间。 　　男主眼底有震惊，有惊恐，还有浓烈到欲要将人溺死的悲伤。 　　“咔！”章东喊停，难掩喜欢，“这波拍的漂亮！” 　　再看闻霜跟崔晋，结束后吊着威亚下来，都十分沉默，显然还没从戏里出来。 　　崔晋是真没出来，闻霜带他入戏，他跟角色产生了共鸣。 　　但闻霜……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呜呜呜……闻霜捂着脑袋在心里哀嚎，他刚才想象的是宣哲知道合约后跟他闹翻脸的场景，男人那么容不得欺骗，自己竟然一直没说这件事，还有宣哲讨厌唐琬素母子讨厌到了骨子里，这样算不算背叛啊？ 　　闻霜坐在台阶上眼眶微红，不由得回忆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点点滴滴，他是真的舍不得宣哲，也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一想到分开心脏都在抽疼。 　　崔晋吸了吸鼻子到闻霜身边坐下，他成名已有十年，算是童星出道，于三年前问鼎影帝，自认为是个天赋型选手，但没想到闻霜的天赋竟然在他之上。 　　的确，闻霜脑补的天赋甩他八条街。 　　“没事了。”崔晋喜欢认真拍戏的人，见闻霜为了最后一场牺牲成这样，眼神呆滞脸色苍白，难免心生敬佩，一时间摒弃了曾经的偏见跟对郑远非的保证，宽慰道：“会好起来的，你一定前程似锦。” 　　闻霜猛地点头：“嗯嗯！”会好起来的！ 　　闻霜就是有这种本领，他能跟一切脑回路不在线上的人进行正常交流。 　　闻霜的戏份全部结束，他收拾收拾东西打算跟章东说一声就离开，不曾想朱涟忽然开着保姆车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辆。 　　从后面那辆下来的龙傲天自然是本书的主角攻——郑远非又来探班了。 　　汤厉两手提满了冰镇奶茶，在收买人心这上面他的确有两把刷子。 　　但败给了钞能力。 　　宣哲管汤厉带来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乱投喂他家小鹌鹑，闻霜拍摄结束，宣哲自然要给男朋友镇个场面，于是拨了私款给朱涟。 　　要知道朱涟虽然月薪不低，但地位不够，有些高档场合一般场合进不去，但得了宣总的许可，冲进市中心最好的餐厅，对着菜单“哐哐哐”就是一顿，谁家片场吃什么“路易十三披萨”、“海鲜咖喱”、“R国牛肉馅饼”，“鹅肝冻”还有“龙虾奶油浓汤”之类的天价菜品？哎，你今天就见到了。 　　包装精美的保温盒都是白送的，上面的餐厅标志差点儿闪瞎众人的眼！ 　　章东这个经常睡在酒桌上的人都惊了，朱涟这啥家庭条件啊？但紧跟着反应过来，怕是宣总的手笔。 　　两相对比，汤厉带来的那些外卖跟奶茶就有些不上档次了。 　　其实探班的东西不分贵贱，都是心意，可郑远非的心意对别人还好，对闻霜就带刺，宣哲自然不会让他们痛快。 　　朱涟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实则笑容已经不受嘴角控制咧到了耳朵根，“大家随便吃随便喝啊，算是多谢诸位这段时间以来对我家闻霜的照顾，咱们有缘再见！” 　　片场爆发出一阵尖叫，好多人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些好东西。 　　换成平时闻霜早上去抢了，毕竟是自家男朋友送的，但此刻他站在一旁，看着众人欢呼雀跃，鼻子却微微发酸。 　　唐蔚生不像是开玩笑，如果真的在上面签了字拿去找宣哲，他怎么办啊？闻霜觉得自己就一般好，宣哲看上他都是眼睛长歪了，唐蔚生真的这么做，无异于给宣哲一个矫正视力的手术，到时候自己又一脚踩在了宣哲的雷区，粉身碎骨恐怕都是轻的！ 　　在两人感情上宣哲尚且都有理智不在线的时候，更别说闻霜了。 　　闻霜自己吓自己，然后把自己个吓得够呛。 　　现在看到宣哲对他这么好，“不想失去”的念头摄住整个心神。 　　许是唐蔚生看到了他满脑子的弹幕，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闻霜的号码，就在这时发来一条信息：【夜辰，303包间，你过来，我们再说合约的事情。】 　　闻霜一个哆嗦，他排斥唐蔚生，却又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闻霜说自己还有事，跟章东打了声招呼，拿走鸭舌帽罩头上，等朱涟追出来已经跳上出租走了。 　　十五分钟后闻霜站在了303包间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唐蔚生亲自开的门，他见到闻霜就眼神一亮，却带着几分恶意，“进来吧。” 　　明明是白天，包间里却窗帘紧闭，四周亮着酒红色的灯光，有些压抑。 　　“随便坐。”唐蔚生去拿酒，他轻轻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很好，而这样的姿态配合诡异的室内氛围，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恶念所化的妖魔鬼怪，让人莫名胆寒。 　　唐蔚生将闻霜骗到了自己的领地，他将下一场猩红的雨，让闻霜沾染上宣哲最厌恶的血腥气，届时两人还能在一起吗？ 　　“呜呜呜……”一阵哭声，为本就森冷的场景镀上了一层鬼气。 　　唐蔚生不知为何后背一凉，倏然扭头看向闻霜。 　　闻霜抱膝坐在椅子上，脑袋埋在臂弯处哭得颇为伤心，至少听起来是这样。 　　唐蔚生蹙眉：“你在搞什么？” 　　“呜呜呜……”闻霜哭得那叫个抑扬顿挫，跟恐怖片中受冤枉死的女鬼没什么区别。 　　唐蔚生将酒瓶不轻不重地砸在桌上，“怎么，拍戏拍上瘾了？” 　　闻霜闻言抬起头。 　　唐蔚生：“……” 　　闻霜是真哭，眼泪糊了一脸。他是很委屈嘛，明明那些坑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因为他穿书到了这具身体身上，填坑补偿忙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坠吊的男朋友，还要被人棒打鸳鸯。 　　“呜呜呜……”闻霜可怜巴巴地看向唐蔚生，“唐先生，唐大佬，那份合约对你来说就是个屁，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行吗？你以为你针对的是你哥吗？你伤害的是我！” 　　唐蔚生嘴角抽搐，他看到一滴眼泪到了嘴边，闻霜说着说着还给舔了。 　　唐蔚生被闻霜突如其来的一阵哭诉打乱了阵脚，凝聚在胸腔的恨意与恶意倏然间消散大半，他不得不重整旗鼓，冷笑一声，“你说对了，我就是想伤害你，谁让……” 　　“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闻霜质问，原身当时走投无路碰到了唐蔚生，一听说对方是宣家老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上冲，唐蔚生看他的眼神就跟看shi一样，那份合同要不是因为闻霜成了宣哲的男朋友，就算化成灰唐蔚生估计都想不起来，说到底他们没什么仇怨。 　　唐蔚生闻言来了兴趣，反问：“你是小孩子吗？人与人之间一直都有无缘无故的针对，针对你能让你宣哲不痛快，我为什么不做？” 　　闻霜吸了吸鼻涕，“你才是小孩子。”他从看见唐蔚生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某种情绪，现在互相嘴炮，自然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引起宣哲的注意吗？”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闻霜五官都有些变形，他看着唐蔚生眼底迸发出堪称凶狠的火星子，如同发狂的猛兽，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唔……嗦……”闻霜动了动嘴，奈何唐蔚生太用力，别说说话了，口水都有些控制不住。 　　闻霜吸溜了一下，但是没吸溜住，口水落在了唐蔚生的虎口处。 　　唐蔚生：“……” 　　“操！”他愣了愣，盯着那水色充盈的地方看了几秒钟，然后猛地松开闻霜，原地甩手甩得都快出现幻影了。 　　像唐蔚生这种性子的怪癖很多，他那日在老宅疯狂擦洗手指就是因为被唐琬素碰过，有时候极端到像是走在钢丝绳上，此刻却被闻霜一脚踹了下去。 　　十分抓狂。 　　闻霜很不满唐蔚生这么嫌弃自己，要知道作为本书的天花板，他的男朋友宣哲，每日都要亲亲好几次，“我有按时刷牙定期口腔清洁，每天出门都喷口气清新剂，你不用这样。” 　　苍天作证，唐蔚生此刻是有些想掐死闻霜一了百了的。 　　唐蔚生酝酿好的情绪被彻底打散，他盯着眼妆都被晕染开，一张脸简直惨不忍睹的某人，发出灵魂质问，“宣哲到底看上你哪儿了？” 　　闻霜还是那个回答：“我可爱。” 　　这是宣哲亲口承认的！ 　　唐蔚生浑身神经都开始疯狂跳动，他看着酒瓶想要继续计划，但……不行！就这样一只手还来抓自己的衣角，唐蔚生急忙后退一步，警惕地看向闻霜，“你做什么？！” 　　“你把合约还给我吧。”闻霜眼瞅着又要哭，“只要不伤害宣哲，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万死不辞。” 　　唐蔚生打量着闻霜，冷笑一声，“你能做什么？一拳上去哭好久吗？” 　　闻霜顺口：“嗯，我很软。” 　　唐蔚生：“……”这种一口气憋在胸腔快要把自己憋炸的感觉有人懂吗？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唐蔚生心想，他指着门口示意闻霜麻溜儿的，“滚出去。” 　　但事已至此，闻霜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去抓唐蔚生的衣摆，“你把合约还我。” 　　唐蔚生躲开。 　　一个抓一个躲。 　　抓躲，抓躲。 　　被闻霜抱住大腿听着这人丧心病狂的哭声，再看看对方抬起头一脸“水粉交融”的奇景，唐蔚生承认，他被吓到了。 　　“松开！”唐蔚生浑身寒毛竖起。 　　“呜呜呜……”闻霜伸出一只手扯住唐蔚生的裤腰带，想借力站起来，“你把合约还我吧。” 　　像是地狱厉鬼，在向阳间的人讨要自己的债。 　　唐蔚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松、开！” 　　回应他的是一阵“呜呜呜”。 　　唐蔚生深吸一口气用力甩开闻霜，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宣哲站在门口，本以为来晚了，自己的小鹌鹑肯定受尽欺凌，谁知闻霜趴在地上，捂着下巴嘤嘤嘤，磕到了好痛！ 　　而唐蔚生的裤子被扯了下来，幸好内裤还在，徒留两条长腿在风中受寒。 　　宣哲见状微微挑眉，轻轻蹦出四个字：“海绵宝宝？” 　　闻霜忙抬头，发现唐蔚生内裤上印着的的确是海绵宝宝，听说黑化大佬都有一些特殊癖好，原来是真的！ 　　唐蔚生：“……” 　　啊啊啊啊啊！！！ 　　唐蔚生推开闻霜，提起裤子就往窗户口冲，看起来打算一跳解千愁。 　　有些人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 第五十五章 你单身你说了算 　　宣哲来的路上已经设想了一切糟糕的可能性，唐蔚生性子阴郁，从小就显露端倪，后来虽然学会了隐藏心思，但瞒不过他，而闻霜白纸一张，一旦对上唐蔚生掉层皮都是轻的。 　　然而…… 　　原本闻霜趴在地上、唐蔚生被扒了裤子的场景足以令人想入非非，但宣哲愣是没往那方面拐，甚至在确定闻霜衣衫完整没什么外伤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唐蔚生的内裤，不得不说近墨者黑。 　　但宣哲也没想到唐蔚生竟然羞愤到欲要轻生。 　　虽然这里是三楼，但因为真正的一楼设置成了大厅，所以准确来讲是四楼，掉下去缺胳膊断腿都很正常。 　　唐蔚生因为裤子还在脚踝边，第一次猛力行走时差点儿摔倒，但两个“仇人”都在后面，他凭借着顽强的毅力没有倒下，随后提起裤子，体面地系好裤腰带，一把拉开窗帘，推窗攀爬一气呵成。 　　“哎？”闻霜惊了。 　　宣哲厉声呵斥：“下来！” 　　唐蔚生只微微停顿半秒，然后想到刚才的一切顿时铁了心要跳。 　　宣哲离得远，还是闻霜反应快，爬起来快步冲到窗边，唐蔚生一只脚刚伸到半空就被大力拽了回去，这个功夫宣哲也到了，两人合力将唐蔚生弄回了房间。 　　宣哲接过唐蔚生，将人往座椅的位置狠狠一搡，骂道：“你发什么疯？！” 　　唐蔚生踉跄两步跌坐在地，神色十分恍惚，瞧着像是被毁掉了全部人生希望。 　　宣哲见状好奇地回头打量自家小鹌鹑，“你还做什么了？” 　　闻霜十分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呀。” 　　话音刚落，唐蔚生木讷地看来，眼底似有几分控诉。 　　宣哲：“……” 　　闻霜：“……” 　　自.杀没成功，唐蔚生逐渐从刚才的剧烈打击中回过神来，他轻轻点了点头，大有一种“我不痛快大家一起死”的态度，唐蔚生蓦然看向宣哲，“你知道闻霜跟我签了合约，要跟着我吗？” 　　闻霜心头一冷，都没敢看宣哲的脸色，反驳道：“他签的时候我还不认识宣哲！” 　　“他？”唐蔚生冷笑一声，“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宣哲：“……”这句话算石锤了。 　　“知道，怎么了？”宣哲淡淡。 　　其实不知道，毕竟这件事进行得隐秘，宣哲让曹楠嵛大体调查了一番，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有了也无所谓，是从前的“闻霜”签的，跟他家小鹌鹑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不咸不淡的一句“知道”，将闻霜脸上的血色说得干干净净。 　　两人手背意外相碰，宣哲发现闻霜身上的温度凉得吓人。 　　“怎么了？”宣哲倏然攥住那只手，顾不上应付唐蔚生，优先查看闻霜的脸色。 　　掌心的炽热蔓延至心房，让闻霜恍然有种男人根本不在意的错觉，但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唐蔚生轻轻勾唇，这样就对了。 　　宣哲只一眼就知道闻霜是怎么想的，当即无奈地蹭了蹭青年的脸颊，低声道：“多大的事儿？” 　　闻霜：“？” 　　唐蔚生：“？？？” 　　唐蔚生以为宣哲没听清楚，加重语气，“闻霜跟我有一个合约，只要我在上面签字……” 　　“合约呢？”宣哲冷声打断，“交出来。” 　　唐蔚生万没想到宣哲对闻霜的纵容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他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我凭什么给你？” 　　宣哲眸色渐冷，“我想我说过的一些话你根本没放在心上，别说你还没在那份合约上签字，就算签字了又能如何？唐蔚生，如果不想唐琬素在宣家的处境过于艰难，还有你舅舅背后的那些生意一败涂地的话，最好别跟我作对。” 　　唐蔚生眼底的某种火焰一下子熄灭，是啊，他怎么会是宣哲的对手？ 　　小时候唐琬素带他来宣家，漂亮的花园，豪奢的老宅，是他贫瘠的世界中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唐蔚生除了惊讶，更多是的对未知的恐惧，可母亲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局促，而是沉浸在成为女主人的欢喜中。 　　“生生，这是你哥哥。”唐琬素忽然说道。 　　唐蔚生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楼梯口那个过分精致的小男孩，宣哲得尽老天偏爱，哪怕年龄尚小也犹如一个发光体，不知为何，唐蔚生突然冒出了某种浓烈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之后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折磨着他。 　　孩子年幼的时候总喜欢崇拜英雄。 　　四周的小孩都以宣哲马首是瞻，但宣哲很是冷漠，除了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的江肃倾，谁都不会给好脸色，尤其是唐蔚生。 　　等唐蔚生再大点儿，一些风言风语总算听懂了。 　　哦，原来他是小三的孩子。 　　因为母亲的存在破坏了宣哲父母的婚姻，所以他讨厌自己是应该的。 　　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唐蔚生也忍不住冒出一个疑问，那就是他有什么错？ 　　从记事开始就跟唐琬素挤在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里，宣仲每个月都会来看他们几次，但与其说是看，更不如说是完成任务，因为不来唐琬素就哭就闹，没完没了地折腾，甚至好几次弄哭唐蔚生以此哄骗宣仲，而他们的身份更像是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唐蔚生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唐琬素说家里东西太多，希望换一个房子时宣仲说的话。 　　“你知足吧，这里偏僻不易被人发现，如果让人知道我就完了！” 　　果真是见不得光。 　　一室一厅虽然拥挤，但唐蔚生很知足。 　　空虚跟恨意是从来到宣家后一点点产生的，“私生子”“小三的孩子”，哪怕唐琬素坐上了宣家女主人的位置，这些标签也一直跟着唐蔚生，乃至于上了跟宣哲一样的贵族幼儿园，屁大的孩子都懂得所谓的人情世故，为了讨好巴结宣哲丢掉他的课本，弄折他的铅笔。 　　唐蔚生一直以为是宣哲的意思，可渐渐的他才发现，宣哲根本没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自己如同他脚下的尘土，让他低头多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 　　原来比针对更大的折磨是无视。 　　如果没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唐蔚生想着。 　　再次注意到闻霜是对方脏乱的过去史，唐蔚生对宣哲找个怎样的伴侣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总觉得不至于是这么个人，插手也不过是为年幼时那些荒唐的情绪负责罢了。 　　“你眼瞎。”唐蔚生冷冷说了一句。 　　宣哲毫不客气，“你才瞎。” 　　闻霜这阵子已经缓过劲了，确定宣哲绝不会因为合约的事情跟自己置气乃至于分手，翅膀再度支棱起来，知道唐蔚生指的是宣哲眼瞎看上自己，闻霜也不怎么生气，颇为大度道：“你穿着海绵宝宝，你说了算。” 　　唐蔚生：“……” 　　啊啊啊啊！！！ 　　唐蔚生跳起来夺门而出。 　　宣哲都让这场景逗笑了，唐蔚生永远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第一次被逼疯竟然是在闻霜这里。 　　“你好厉害啊。”宣哲摸了摸青年的下巴。 　　“嘶……”闻霜抽了口气，疼痛后知后觉，前面扯唐蔚生皮带没想到把他裤子扒了，整个人磕在地上优先下巴着地，现在警报解除，闻霜心中的委屈一股脑涌出来，他凑近一些，示意宣哲给他看看，“是不是红了？痛。” 　　宣哲拉着闻霜坐在椅子上，轻轻捏住仔细查看了一番，“没出血，瞧着也还好，疼得厉害吗？不行去医院。” 　　“不去不去。”闻霜顺势抱住宣哲的腰，狠狠吸了口他身上的味道，觉得这两日飘荡出去的三魂七魄尽数归位。 　　他难得这么主动，宣哲微微一愣，笑了，“那日在老宅，唐蔚生就是用合约的事情威胁你？” 　　“嗯。”闻霜闷闷应道。 　　“为什么不说？” 　　“害怕。”闻霜蹭了蹭脸，害怕失去，太害怕了。 　　宣哲轻抚着他的后背，“今日来见唐蔚生，也是为了合约？” 　　“我想试试能不能拿回来。” 　　“那你扒他裤子干嘛？”宣哲皱眉，有些不满。 　　闻霜感知危险的能力一绝，立刻顺毛，“意外，我没事扒他裤子？他又不如你帅，身材也不如你好，我要扒也是扒你裤子。” 　　宣哲挑眉，行，今晚试试谁扒谁的。 　　闻霜这几日睡眠不足，脸色不太好，但最大的隐患消散，这阵子精神头很足，抱着宣哲的手臂从会所出来，说饿了。 　　宣哲：“想吃什么？” 　　“日料。” 　　收到宣总说会议取消的信息，曹楠嵛叫苦连天，心道宣总美色误国您知道吗？！ 　　半个小时后，闻霜心满意足地吃着生鱼片，蘸上芥末酱滋味一绝，那边男朋友给他剥虾，日子美翻了！ 　　见宣哲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终于犒劳好自己的闻霜抽空问道：“工作？” 　　“不是，微博。”宣哲淡淡。 　　闻霜莫名打了个冷颤，好凉的语气。 　　微博有什么好东西吗？闻霜也点开手机。 　　入目就看到热搜第一条：＃幽冥录CP＃，下面评论快要突破十万，闻霜有些疑惑，谁的CP？《幽冥录》不就是章东导演的那部戏吗？因为自己也有参演，闻霜就点开了。 　　清一色的动图，明显是爆出来的片花，因为压缩导致画质有些糊，不点开都不知道到底是啥。 　　“不是才拍了三分之一吗？怎么片花都出来了？”闻霜拿着生鱼片寿司，腾出小拇指点了一下，然后继续吃。 　　是成年男主练剑结束回头看向师尊，白衣公子颔首微笑，四周竹叶翻飞，意境浓郁，师徒间的小互动更是隔着屏幕往外溢。 　　“咳咳咳……”闻霜顿时让呛到了。 　　不是，所谓的CP是这对的CP？！ 　　这届网友怎么回事？！万物皆可磕？ 　　之后的动图也全是关于云揽仙尊跟男主的，崔晋虽然逼近三十，但保养得当，一直很显年轻，黑色劲装让他看起来少年味十足，闻霜饰演的虽然是师尊，但因为他太贴合原著形象，导致气质稍微一压，一堆书粉就嗷嗷叫着“师尊活了”，《幽冥录》并非传统意义上的BG文，世界观构造的十分宏大，儿女私情反而排在最末端，以至于这本书火了后CP乱炖，吃师尊跟男主的一直很多。 　　“拍戏的时候你们眼神戏这么足的吗？”宣哲忽然问道，然后将剥了一半的虾放回碗里，直起身子，没心情了。 　　闻霜也有些不太高兴，因为首发是电视剧官博，大有炒作的嫌疑，而这部剧也的确未播先火了。 　　“章东导演怎么说我就怎么拍。”闻霜耐心解释，“对面站着的是不是崔晋对我来说没任何区别。” 　　这小嘴甜的。 　　宣哲有被安抚到，但架子还端着，“要是现在让你公开我们的关系，你愿意吗？” 　　一般势头好的艺人根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公布，有些结了婚的都要隐婚，闻霜却将手机递给了宣哲，“你登我微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宣哲：“……”不气了，继续剥。 　　闻霜干完半盘虾，小心翼翼打量着宣哲的脸色，“真不公布啊？” 　　“不用。”宣哲看他嘴角沾了酱汁，抽了张纸给他擦干净。 　　但热搜宣哲还是让公关那边给下了。 　　让旁人想不至于，圈子里包.养明星小鲜肉的不在少数，随他们怎么炒作，只要现实里别乱作，然而宣哲觉得不行，那些是纯粹的金钱关系，就算掺杂一两分情谊进去一旦到了利益抉择的时候照样撕破脸，而他跟闻霜是动了真感情的，他把这辈子的认真都砸在了闻霜身上，输不起。 　　两人回到晴昼山庄，一进门闻霜就把宣哲抵在了门板上。 　　宣总：“？”这是要反了天啊。 　　“宣哲。”闻霜的脑袋轻轻靠在男人胸口，此刻还未天黑，晚霞灿烂，残留的日光落在他发梢，带着跳跃的金点，“合约这件事，是我曾经犯下的错，你能原谅我很开心，真的，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我左右不了，但是我跟你保证，咱俩在一起后我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宣哲挑眉：“表明忠诚？” 　　“嗯。” 　　宣哲心尖发热，低头将人吻住了，从客厅到卧室，一共折腾了三回，等结束差不多十二点…… 　　闻霜只觉得饭都白吃了，他轻轻拍打宣哲的肩膀，“可以了大佬，我眼前冒金星。” 　　“谁让你叫的那么甜？”宣哲凑到他脖颈处狠狠一吻，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看闻霜似乎真的顶不住，想着攒到下次。 　　闻霜朦胧中被宣哲抱着洗了澡，等身子再度沾到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了个对穿，闻霜醒来的时候很舒服，他掏出手机看到宣哲发来的信息，两个小时前，男人提醒他起来记得吃东西，不着急来公司。 　　厨房的灶台上果然煨着热粥，应该是阿姨提前做的，闻霜吃完跟朱涟确定了一下行程，有个广告拍摄，他直接过去。 　　拍摄挺顺利，就是中途的时候闻霜听到两个工作人员八卦，说有人爆出郑远非跟陆理在片场吵架的视频，好像是因为郑远非跟某位十八线闹了绯闻，闻霜波澜不惊地听完，摇了摇头，心道又是哪个炮灰？ 　　这边结束正好接到江宁的电话。 　　“怎么有时间联系我？”闻霜笑道。 　　江宁报了个地址，似乎是私人公寓，他那边十分嘈杂，男人女人的尖叫混在一起，显然玩疯了，“快来，今天我生日。” 　　“你生日？”闻霜愣住，想到曾经在网上看到的资料，“不是两个月后吗？” 　　“那是谎报的。”有人在喊江宁，他忙道，“快点儿啊，前面打你电话没打通，别告诉你有事来不了。” 　　“来来来。”闻霜不可能拒绝，江宁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就是这个通知太突然了。 　　闻霜跟宣哲打了声报备，显然宣哲对这个消息也很意外，后知后觉想到江肃倾三天前是邀请过他的，但那阵子闻霜满腹心事，他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宣哲沉吟片刻，“我想陪你去，但我这里有个重要会议……” 　　“没事没事。”闻霜已经到了表店，他带着帽子低着头，专注挑选，“我先过去，你一会儿再来。” 　　宣哲：“不等我？” 　　“等不了了，江宁催得厉害。”闻霜提到江宁的名字，一个女店员倏然看来，他赶忙指了指一块相中的手表，无视女店员极力探究的眼神，拿了东西匆匆离开。 　　保姆车被朱涟开走，闻霜打车去的目的地，竟然坐拥在半山腰，四周绿植蔽天，怎么吵闹都没关系。 　　江宁接到闻霜的电话早已等在门口，见到出租车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闻霜真的从上面下来。 　　“祖宗，你能稍微注意一些吗？”江宁拽着闻霜就往里面走，“一旦被有心人认出来你怎么办？保姆车呢？助理呢？” 　　“还没找助理，反正工作量又不大，朱姐跟着我，她每天跑来跑去保姆车给她开了。”闻霜浑不在意。 　　一进大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是群魔乱舞了，中心巨大的游泳池里跳进去了十几个人，只要有桌子上面就一定摆满了酒水，白衣黑裤的侍者来回穿梭，对这些见怪不怪，及时补货。 　　闻霜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你……玩得挺野啊。” 　　“好多我也不认识，都是朋友的朋友。”江宁解释。 　　说着话江肃倾跟一群人朝这边走来，闻霜定睛一看，豁！都是熟人，李君山、雷温煦、钟铭还有俞锋。 　　闻霜莫名笃定俞锋是被雷温煦喊来的。 　　钟铭看到闻霜就想到“狗兄”的称呼，生怕他众目睽睽之下再叫一声。 　　江肃倾对闻霜没那么排斥了，但仍旧很警惕，见弟弟亲自去接闻霜不太高兴，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只别别扭扭道：“来了？进去吧。” 　　这堆人里除了江宁俞锋，闻霜还跟李君山玩得好些，两人不约而同凑在一起，李君山眼神有些迷离，“能喝酒吗？” 　　“能喝，但现在不行。”闻霜回答。 　　李君山眼睛一瞪：“为什么？” 　　“我得等宣哲来了再看。” 　　他这话说得大家都听见了，江肃倾回过头轻笑道：“宣哲还管你这些的？” 　　闻霜：“他什么不管？” 　　李君山不屑：“夸张。” 　　闻霜：“你单身你说了算。” 　　“……” 　　一个普通攻击蹭到了一片。 　　几分钟后，闻霜看着坐在角落身姿优雅的男人，有些诧异。 　　为什么唐蔚生也在？ 　　闻霜去问江宁，江宁微醺，眯着眼睛盯着唐蔚生看了半分钟，终于想起来了，“跟雷总一起来的，听我哥说二人有合作。” 　　唐蔚生也去倒腾酒了？闻霜狐疑，然后又听江宁说，“你跟他少来往，我哥还有宣哲哥都不太喜欢他，他是那谁的儿子，你懂吧？” 　　成年人的世界就这点烦，明明彼此看不上，却要因为这样那样的牵扯互相忍耐。 　　而闻霜对唐蔚生的认知有些复杂，他能感觉到这个人浓烈的恶意，但偶尔几个瞬间，又觉得这股恶意只是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伤不到人。 　　与此同时唐蔚生也注意到了闻霜，怎么形容呢？一个独自饮酒的美男子，逼格拉满，却在瞬间嘴角抽搐，跟看到某种病毒一样，扔了酒杯拔腿就跑。 　　“嗯？”江宁注意到了，“他跑什么啊？” 　　闻霜咂咂嘴没说话，心道可能是想起了海绵宝宝吧。 　　闻霜陪江宁醒酒有半个小时，期间钟铭一副想过来又十分纠结的样子，闻霜注意到也没管，想看看这人能纠结道到什么时候。 　　就在钟铭下定决心大步走来的那一刻，宣哲到了。 　　昂首阔步的男人硬生生拐了弯，副本失败回到出生点。 　　“来了？”闻霜站起身。 　　“嗯。”宣哲跟江宁打了声招呼，然后凑近闻霜一些，“说话。” 　　闻霜不明所以：“怎么了？” 　　宣哲满意了，“没喝酒就行。” 　　江宁被突如其来的狗粮打得脸疼，奔过来的江肃倾也正好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栽进旁边的游泳池里。 　　卧槽！小鹌鹑没在吹牛逼！他说的都是真的！ 第五十六章 要兄弟还是要媳妇 　　宣哲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索性给江宁微信扫码，转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过去。 　　江宁哭笑不得，“宣哲哥，你是一路上惦记着闻霜才会把我忘得彻底吧？” 　　正常人多少都会不好意思一下，但宣哲不同，他大大方方点头：“嗯，下次生日补你一个。” 　　江宁：“……” 　　闻霜听到这种话自然心花怒放，他剥了一些松子原本打算一口闷的，闻言塞到了宣哲手里，“贴贴。” 　　宣哲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听别人说叠词恨不能将对方舌头拽出来，但自家这位不一样，打心眼里可爱。 　　江宁狗粮吃到撑，找了个借口去跟兄弟们玩了。 　　今天来宴会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眼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见过的风月场合也不少，是该波澜不惊，但他们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宣哲！ 　　几波人站在相对较远的位置，频频望来，却都不敢靠近。宣哲不仅因为露脸少，更因为他身上的光环，手捏娱乐圈多少生杀命脉，能跟他搭上桥，报个名号出去说是平步青云都不为过。 　　“江宁。”同为演员的高禾端了杯香槟过来，虽是跟故友说话，但眼神一个劲儿往宣哲身上瞥，“真是宣总？” 　　江宁察觉到他眼底的点点欣喜，不免心里一沉，高禾资源不错，家里有点儿底子，一向自视清高，最烦跟圈子里的商人搅和，怎么今天也拧巴上了？ 　　“是宣哲。”江宁回答：“但是别想了，听我一句劝，上去也是送菜。” 　　但高禾显然不这么想，他注意到了跟宣哲姿势暧昧的闻霜，轻轻蹙眉，“那位是……” 　　“宣总的男朋友。”江宁坦白，也不怕高禾出去乱说，宣哲的新闻有人爆也得有媒体接才行，“也是我朋友，闻霜。” 　　高禾眸色一凛，显然是对上号了。 　　闻霜最近风头很盛，三天两头挂在热搜上，高禾想不知道都难。 　　见高禾立在原地踌躇不定的样子，江宁觉得言已至此，对方非要送人头他也拦不住。 　　今晚准备的食物都不错，闻霜是个合格的干饭人，坐在宣哲身边吃得津津有味，偶尔给自家男朋友喂两口，现炸出来的小鸡腿，他吃完嘴边抹了一圈油。能吃是福，宣哲心想，闻霜从他接手之后就一直很瘦，站在秤上倒是重了几斤，但这具身体自己日日摸着，完全没摸出来那些肉长到哪儿去了。 　　闻霜在床上一旦被宣哲弄得受不住，总会下意识弓起身子，肩胛骨就突得很明显，宣哲总要疼惜地亲吻两下。 　　“吃吗？”闻霜吃了口炸鱿鱼。 　　宣哲正要回答，一道清冽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宣总您好。”身姿挺拔的男人，因为从小练习舞蹈气质身段不用说，高禾从出现在这里就一直是一些名门子弟争相巴结的对象，他五官端正好看，眉宇间除了随其母的一股书香温婉，还有自身的高洁倨傲，总而言之在帅哥一抓一大把的娱乐圈，是个令人过目不忘的角色。 　　高禾说着不动声色打量了闻霜一下，嘴角轻微上扬。 　　虽然幅度很小，但闻霜注意到了。 　　此刻高禾一件白衬衫在晚风中独树一帜，反观闻霜吃得像饿死鬼投胎，胸前的衣服上还溅了几个油点子，但是那又如何？闻霜一点儿都不自卑地想，宣哲就喜欢他，而眼前的青年不管如何优秀，宣哲也看不见。 　　想明白这点，闻霜继续吃烤鱿鱼，丝毫不受影响。 　　“我叫高禾。”男人颇有大家风范，“家父曾经为您公司的周边产品代言过。” 　　宣哲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从始至终神色都很淡。 　　闻霜咂巴了一下嘴，看向宣哲：“还想来一份。” 　　“你小心吃撑。” 　　闻霜语气讨好，“最后一份，我保证。” 　　宣哲嘴上说着不行，但身体非常诚实地又拿了一盘过来，倒是看得一旁的高禾暗暗吃惊，宣总什么时候会给人跑腿？ 　　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但好在高禾心理素质过关，他温和道：“都说宣总不接地气，如今看来传闻并不属实，能跟自己公司的艺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闻霜塞了口鱿鱼，诚恳纠正，“你看看权壹其他艺人敢不敢坐在宣哲身边。” 　　宣总在一旁抿唇笑开了，怼他！ 　　这话像是什么都没说，但该传达的意思都到了，他闻霜是宣哲身边的特例，从直呼大名就能知道。 　　高禾深吸一口气，将酒杯往前送了送，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腕，被表上的碎钻衬得白皙好看，隐隐让人心生捏住的欲望，“宣总要喝一杯吗？” 　　宣哲习惯性抽了张纸给闻霜擦嘴，“不喝，我开车。” 　　眼神瞄都没瞄。 　　闻霜将高禾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心底冷哼一声后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宽大的袖口撤去，那截才算是皓腕凝雪，不用任何陪衬，直接把宣总眸色看深了。 　　瞎瘠薄撩！宣哲深吸一口气。 　　高禾要是还能待得下去就不是心理素质强那么简单了，他找了个理由匆匆告辞，可能也没想到宣哲没成为突破口反而被闻霜一顿降智打击。 　　在闻霜的催促下宣哲喝了半碗粥垫胃，果不其然，酒壮怂人胆，江肃倾过来抓人了。 　　讲道理，自从宣哲跟闻霜谈起恋爱，应约的次数那是直线下降，江肃倾不满良久，此刻指着闻霜质问：“你是要今晚的兄弟，还是要你媳妇儿！” 　　宣哲眯了眯眼，江肃倾后背一凉，立刻把手放下了。 　　“去吧。”闻霜笑着用肩膀推了推宣哲，“今晚我开车。” 　　宣哲原本打算不要兄弟，但是忽然想到酒后乱性……他站起身，看了眼满脸真诚的小鹌鹑，点头：“行，我去。” 　　几位大佬在那边聊天喝酒，一般人不敢乱攀，于是自成方圆。 　　闻霜吃饱喝足闲不住，在这座说是公寓实则可以称之为别墅的周围绕了一圈，哪怕临近盛夏，山里的夜晚也有些冷，骤然清晰的虫鸣声将外面的吵闹隔绝开，这后面竟然还有鹿威，“哒哒哒”一下下的极有韵律。 　　闻霜盯着看了一阵，眼尖地发现了里面的几抹红鲤，正打算吓吓它们就听到从一旁的小竹林里传来一阵交谈声。 　　说是竹林，其实就巴掌大的地儿，被阴影遮蔽所以显得幽静罢了。 　　“唐先生请考虑考虑我。”娇柔的女声，期间的羞涩跟仰慕遮掩不住。 　　唐先生？闻霜心思一动。 　　“不好意思，近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男人温声拒绝，听着人模狗样的，还真是唐蔚生！ 　　闻霜一点儿都没有蹲墙角的羞耻感，其实以唐蔚生的资本，被人追捧很正常，但这人肉眼可见的凉薄，谈恋爱三个字跟他沾不上边。 　　闻霜本以为他们还要再聊一会儿，谁知这姑娘妥协太快，粘着他啊！听到脚步声闻霜下意识想要躲开，但除了那片小竹林四周也没什么遮挡物，而现在跑也来不及了，没办法他只能蹲在身侧的大石头旁，反正光线昏暗，唐蔚生未必能注意到他。 　　几乎是闻霜刚蹲好唐蔚生就跟一个女生出来了。 　　女孩子长裙温婉，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做最后的告别，“那么唐先生我先走了，您以后想谈恋爱记得优先考虑我。” 　　唐蔚生颔首：“如果您是单身的话。” 　　啧，闻霜托腮欣赏这一幕，就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女孩子的长相，蛮漂亮的。 　　就在这时，唐蔚生倏然朝闻霜的方向看来，眸色森冷快如闪电，“谁？！” 　　好敏锐！闻霜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然后认命地站起身，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害怕唐蔚生，反正合约已经被宣哲要回来了，嘿嘿！ 　　闻霜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下意识掏出来，幽蓝色的光线将那张脸衬得青面獠牙，是江宁的信息，问他在哪儿，又感觉到对面两人的视线，闻霜缓缓抬起头。 　　“啊！！！”女生不由得尖叫。 　　连唐蔚生都瞳孔轻颤，但是让他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上天灵盖的不是鬼，而是人。 　　唐蔚生多少对闻霜有些PTSD了，那日被扒掉裤子大腿一凉的糟糕感觉萦绕至现在，甚至于连续好几天做噩梦，梦中的结局都是自己从高楼跃下一了百了，精神上的压迫永远是最强的。 　　唐蔚生不由得后退两步，而身侧的女生显然快被吓尿了，她尖叫完就跑，但这里光线不足，加上石子路凹凸不平，刚迈出去一步就脚下一滑，身体一歪就往旁边的水池里面栽，女生下意识去够最近的东西，于是一把扯住了唐蔚生的胳膊。 　　换做平时唐蔚生肯定能做出反应，但是天敌在对面，心神一乱就跟着失去平衡。 　　“砰——” 　　“哗啦——” 　　“哎呦。”闻霜伸出手但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刚的一对小鸳鸯顷刻间成为落汤鸡。 　　好在水池不深，也就到女生腰侧，就是有些疏于打理，水草蔓延，反正唐蔚生成功染绿了半边头发。 　　唐蔚生一手撑在岸边的石头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没、没事吧。”闻霜上前想要将人拉起来。 　　唐蔚生嗓音极冷，“别过来！” 　　女生的鞋子丢在了水池里，上岸后捂着身躯从后门往楼上跑，应该有换洗衣物，一时间这里只剩下闻霜跟唐蔚生。 　　寒风拂过，很凉。 　　闻霜担心唐蔚生暴起揍自己。 　　“闻霜？”随着宣哲一声轻唤，后院的灯被江肃倾打开了。 　　唐蔚生的狼狈瞬间暴露无遗。 　　宣哲一愣，“你们干嘛呢？” 　　闻霜这才看清唐蔚生的脸色，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苍凉，他莫名心里愧疚，但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吓你们。”闻霜低声解释，“就是我在这里玩，你们忽然出来了。” 　　唐蔚生竟然回应了闻霜，“为什么不直接走？” 　　闻霜说不出我还有点儿想看热闹这样的话。 　　江肃倾乐了，“怎么了唐先生，前院的游泳池满足不了你所以跑这里来了？” 　　唐蔚生伸手扯掉头发上的水草，因为水质不好有些蛰眼睛，所以眼眶微红，他看向宣哲，用兄弟二人平生第一次冷静而认真的口吻说：“你能管好你的男朋友吗？” 　　宣哲神色倨傲，闻霜捅破天都行，怎么就要管了？他朝自家小鹌鹑招招手，闻霜立刻小心翼翼绕开唐蔚生，屁颠屁颠朝他跑去。 　　唐蔚生抹了把脸上的水上楼，心里忽然蹦出三个字：造孽啊…… 　　宣哲牵住闻霜的手，想不通他是怎么把唐蔚生弄下去的，“你做了什么？” 　　闻霜讲述了一遍，顿时把江肃倾笑得公鸡打鸣。 　　“走了。”宣哲忍着笑揽住闻霜的肩膀，觉得这真是个人才。 　　李君山几人还在喝酒，宣哲跟雷温煦碰了一杯，闻霜不能乱跑了，想找江宁聊天但对方已经喝得趴在了桌上，俞锋……俞锋别看是酿制葡萄酒的，那酒量简直稀碎，此刻脑袋一晃一晃，最后重重一磕，磕在了雷温煦的肩膀上。 　　闻霜微微挑眉。 　　“那个……”钟铭终于在宣哲的保护范围内，鼓足勇气到了闻霜身边，“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当然不会让你白做。” 　　闻霜：“狗……咳咳，钟先生请说。” 　　钟铭无视他开头想念的那个称呼，搓了搓手道：“我朋友从东洲那边弄来一块蓝宝石，我花了好大的价格才搞到手，打造了一枚项坠，你能不能帮我，帮我……” 　　“帮你交给陆理？”闻霜补全。 　　“对！”钟铭笑了笑，眼底有最纯粹的欢喜，“陆理好像跟郑远非吵架了，最近都不怎么接我电话，你们不是拍摄结束要开庆功宴跟发布会之类的吗？你帮我送给他呗。” 　　钟铭起初对闻霜印象极差，但他这人有个优点，很多东西听旁人说只是作为参考，反正随着他的了解跟接触，觉得闻霜并没有那么不堪，待人接物又少有偏见，现下看这人越来越顺眼，就想把这件事托付给他。 　　闻霜好一阵没说话，然后叹了口气，“你给郑远非也做了一枚吗？” 　　钟铭：“嗯？” 　　“你送陆理一枚罕见的项坠，依照郑远非那性子他能愿意吗？郑远非不愿意陆理敢戴吗？狗兄你做事不全面，要送就两个全送了，服务周到。”闻霜嗓音不咸不淡。 　　钟铭听这话心里不太舒坦，但愣了下后又点头道：“也对。” 　　“对你个头！”闻霜没忍住，他很想撬开钟铭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构造，“不是兄弟，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一句话引得对面几位看来，闻霜没发现，苦口婆心，“陆理如果单身，我帮你追求他没关系啊，但人家都跟郑远非确定关系就差官宣了，你说你干嘛啊一天天的给自己找不痛快？舔也得有个限度吧？” 　　钟铭对陆理死心塌地，这些话从前有人说过，但他不爱听，甚至跟兄弟闹翻动手打人，后来渐渐的就没人理会了，现在被闻霜戳穿，钟铭下意识恼火，拳头捏得“咯咯”响，但又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觉得没错。 　　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陆理，钟铭也说不清了，就像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提醒他，做着做着就成了一种习惯。 　　闻霜见状心头一冷……被这个世界的意志支配了？ 　　钟铭沉着脸低下头，不吭声了。 　　江肃倾鲜少插手别人的感情，这阵子喝了酒也有些没忍住，“兄弟，闻霜说得没错，你说你条件也不错，什么样的男女朋友找不到？不行我给你物色一个。” 　　钟铭倏然起身，有些仓惶，“行了你们喝吧，我回家了。” 　　“这人。”江肃倾摇摇头：“一根筋。” 　　酒宴到凌晨都没结束，江肃倾等人的意见是住在这里算了，但闻霜明天需要早起参加一个粉丝见面会，宣哲也不怎么喜欢在外面，于是闻霜开车，两人离开。 　　临走时闻霜想问俞锋一句，谁知雷温煦揽着人的腰身直接往楼上带，宣哲让他别管，闻霜也的确管不着，看俞锋的态度明显对雷温煦依赖非常，算了。 　　回到家闻霜就去泡蜂蜜水，宣哲坐在沙发上扯开领带，唇畔笑意浓郁，忽然开口：“明日我让曹楠嵛把你租的房子退了，现在大小是个艺人，再住那种小区一点儿都不保险，小心粉丝去堵你。” 　　闻霜想想也是，再者两人正在热恋期，有些分不开，于是应道：“行。” 　　闻霜端了蜂蜜水过来，宣哲开始好好喝了大半杯，剩下的就开始耍赖，他扭头避开杯子，一副酒劲上来闹别扭的小孩子模样，闻霜耐心哄着：“喝完，这样晚上舒服。” 　　本来也不难受，宣哲靠在沙发背上打量着闻霜，“你喂我。” 　　闻霜眨眨眼，“我现在不就在喂你？” 　　“别用手。”男人修长的食指竖起，在唇上轻轻点了点。 　　闻霜耳根“腾”一下就红了，色厉内荏道：“不行！” 　　宣哲仰头看着天花板，露出性感的锁骨跟从领口透出来的精瘦胸膛，他叹息道：“我懂了，咱们这才刚刚开始，就到了瓶颈期。” 　　闻霜被美色所惑，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一副恶霸模样，十分配合，“行，等我来宠幸！”说完喝了一口蜂蜜水，就去找宣哲的唇。 　　把自己打包送上门的本事还是闻霜最强。 　　宣哲舌尖一搅，将蜂蜜水尽数吞咽的同时狠狠掐住闻霜的腰，恨不能将人嵌在怀里，平时都是在卧室，但今晚宣哲想玩点儿不一样的。 　　他一把拂落手边的东西，然后将人按在了茶几上。 　　上等的翡翠大理石，漆黑打底上暗纹游走，闻霜的后背刚接触了一下就冰得猛烈哆嗦，下意识抬起身子，“冷……” 　　“冷吗？”宣哲眸色幽深不见底，他捏住闻霜的手腕，拉到近前瞧了瞧，跟在宴会上看到的一样白皙动人，低头吻了吻，宣哲嗓音沙哑：“很快就不冷了。” 　　灼热从男人掌心燃起，四周顷刻间陷入一片烈焰。 　　宣哲只管用力，在闻霜骤然失声之后才凑上去，盯着耳垂上那点嫣红的痣，有些恶劣地问道：“现在呢？还冷吗？” 　　闻霜没回答。 　　睡前在茶几上，醒来在沙发上，连卧房的门都没进去，讲究！ 　　好在沙发够大，两人相拥在一起勉强能睡下，手机闹铃突兀响起，宣哲够到后直接按掉，安静几秒后，闻霜强撑着精神，“几点了？” 　　“才七点，再睡会儿。” 　　“不能睡了。”闻霜嘴上强硬，但连动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今天有粉丝见面会，我迟到像什么样子。” 　　但就是不行动。 　　宣哲闷闷笑了一声，他倒是还好，甚至不能用“还好”形容，那叫十分舒坦，于是先起来，随便套了条内裤，然后抱闻霜去了浴室。 　　闻霜能让宣哲养成废物，等被浴巾擦干放在床上才一点点清醒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揽住宣哲的脖颈，“我八点就得到公司。” 　　“一起过去。”宣哲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去衣柜前找衣服，“穿休闲点儿还是正式点儿？” 　　“休闲点儿吧。”闻霜努力醒瞌睡，但叫不回离家出走的腰。 　　房门被推开，朱涟看着恍如八十岁老头般就差小寸步挪进来的闻霜，有些惊讶：“又怎么了？” 　　“昨晚江宁生日，我去喝了点儿酒，没小心摔了。”闻霜继续找借口搪塞，但看朱涟的脸色明显不相信。 　　好在朱涟没有多说，见闻霜精神尚可，立刻喊化妆师跟造型师过来，紧赶慢赶九点半的时候到了会场。 　　闻霜原本没抱什么希望，他对自己的人气一直有一种谜一般的不自信，直到被朱涟从幕后推出去的那一刻，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差点儿把房顶掀翻，闻霜略有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他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家都戴着各式各样可爱的兔耳朵，手里拿着刻有他名字的应援牌或者横幅。 　　这是闻霜第一次切身实际地感受到偶像跟粉丝的力量。 　　“霜崽妈妈爱你！” 　　“霜崽妈妈也爱你！” 　　闻霜：“……”母爱的力量吗？ 　　作者有话说： 　　唐蔚生：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说你呢!闻霜：啊？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五十七章 好吓人哦 　　别人家粉丝见面会都是互诉衷肠，粉丝颤颤巍巍表达心中的仰慕，承诺一直追随之类的云云，但闻霜家的画风清奇，他坐在一张桌子前对着各式各样的海报跟照片签名，要不断告诉自己“莫生气”才能稳住心绪，因为官博放出的好看照片这些粉丝不用，全是他的丑照！ 　　什么节目录制的时候打了个哈欠、喝水的时候呛到，不经意翻出一个白眼…… 　　当看到自己五官都有些扭曲的海报时，闻霜终于忍不住了，他抬头望着面前微红着一张脸，神采奕奕的年轻小姑娘，诚恳询问：“这张海报你打算放在哪里？” 　　小姑娘轻声：“床头呀。” 　　闻霜：“辟邪用？” 　　“哈哈哈……”周围响起各式娇俏的笑声，充满了老母亲对儿子的纵容。 　　“闻崽你不懂啦。”小姑娘示意闻霜快点儿签名，解释道：“你好看的照片就跟假人一样，对着那样的你我们当不了妈妈粉，只想当老婆粉，这种就不一样了，多有意思呀。”余希疃碓挣离。 　　闻霜心道哪里有意思了？！ 　　“对了霜崽，看你总是吃不饱，这是我亲手做的小点心，你收好。”小姑娘将一个精致的袋子递给闻霜，然后拿起海报心满意足地走了。 　　粉丝见面会长达三个小时，闻霜原本就腰疼，这么坐下来最后差点儿没废掉，他在心里一边把宣哲骂了一顿一边又十分高兴，不知为何那些小粉丝真诚的祝福跟偶尔调侃的话语，都让他觉得心里熨帖极了。 　　零食朱涟没让闻霜拿，“我去纷发给工作人员，你现在人气不稳，我担心混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当然我不是说一定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陈棕刚出道那阵子吃了‘粉丝’送的牛肉干，最后脱水在医院躺了三天，你要是出事宣总得杀了我，今天下午没什么行程，你去找宣总，我看看有哪些好的广告代言，你就别捣乱了。”朱涟说完已经将闻霜推到了外面，“砰”一下合上房门。 　　闻霜摸摸鼻头，感觉朱涟用完就扔，然后肚子“咕咕”一叫，他转身飞一般去了宣哲办公室。 　　宣哲猜到他要来，已经让曹楠嵛订好了餐，就在保温箱里。 　　一看到男朋友闻霜就跟被抽了骨头似的，也不管宣哲是不是在办公，直接往对方怀里钻。 　　宣哲自然喜欢，他按了按闻霜腰侧，听到青年闷哼一声，有些内疚，“还是酸？” 　　“嗯。”闻霜有气无力，“坐了一个上午，更酸了。” 　　“一会儿吃完饭去隔间睡会儿，朱涟发信息说没你什么事了。” 　　闻霜：“吃什么？” 　　“有蒜蓉小龙虾……”不等宣哲说完，闻霜猛地坐起来，奔着保温箱就去了。 　　主要是海鲜，不得不说宣哲对闻霜的口味了如指掌，因为闻霜今天就想吃这些，他干饭快，有时候手忙脚乱，宣哲就坐在对面给他剥，吃到一半的时候曹楠嵛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神色古怪：“宣总，是寄给闻霜的。” 　　宣哲神色微冷，摘掉手套接了过来，然后看向闻霜。 　　闻霜头都没抬，“你随便拆。” 　　宣哲拆得有些谨慎，因为寄给闻霜的东西到了他的办公室，就说明寄件人很清楚他们的关系，盒子打开是一枚蓝宝石项坠。 　　项坠？钟铭？ 　　果然，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一堆感谢的废话，说到底还是希望到了发布会上，闻霜能代为转交给陆理。 　　宣哲将字条丢进去，将盒子往外一推，沉声道：“还给钟铭。” 　　“等等。”闻霜叫住了，他仔细考虑了一下，接道：“我帮他送。” 　　宣哲挑眉：“确定？” 　　“嗯。” 　　闻霜有自己的打算，如果钟铭真的被这个世界的意志左右，那么会不会存在某种办法，将对方从这种桎梏中拉出来，钟铭能把这么一块价格不菲的宝石交给自己，就说明有了一定信任基础，闻霜不想浪费。 　　宣哲也不多问，而是冲曹楠嵛点点头：“好了，你忙你的。” 　　曹助理狠狠嗅了口海鲜的香味，决定好晚上吃什么了！ 　　闻霜吃完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没几秒就沉沉睡着，毕竟被宣总“伺候”可比熬夜累多了。 　　宣哲轻轻推门进来，闻霜的睡姿很乖巧，他占了床的一半不到，向侧面蜷缩着，微微捏住被子的手白净纤细，宣哲不由得握在掌心，就这么看了许久。 　　他得到了这个人，也得到了这颗心，总能等到一个坦白，不着急。 　　这天晚上临睡前闻霜接到了朱涟的信息，让他明天去隔壁市拍一个代言。 　　宣哲不太愿意：“权壹的拍摄棚满足不了他们了？去那么远？” 　　“飞机也就一个多小时，不远。”闻霜努力顺毛，就趴在宣哲胸口，“一个轻奢品牌，朱姐说像我这个咖位的能拿到这样的资源不容易，我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道理宣哲都明白，人生在世哪儿有动都不动就名利双收的好事，只是心里开始后悔同意闻霜当个艺人，以后天南海北不知道怎么飞，已经开始万般舍不得了，他轻抚着闻霜的后背，“去几天？” 　　“朱姐说快的话后天回来。” 　　那还能接受，宣哲点点头：“去吧，拍完告诉我。” 　　“你最好了！”闻霜凑上去亲亲，不知死活地撩拨，宣哲原本打算今晚放过他的，但是一想到明天吃不到，就觉得还是提前吃比较好。 　　第二天一早出发，闻霜在保姆车上翻来覆去地找舒服位置，跟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似的，朱涟想问一句“又摔了？”但到嘴边的话忽然被本能咽了下去，他看了看闻霜右手按住的位置，几秒钟后露出恍然的神情，痴痴一笑，强啊老板！ 　　闻霜坐上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调低椅背，然后戴上眼罩美美补了一觉，到了B市精神状态好了许多，直奔拍摄场地。 　　这家公司的拍摄棚也挺大，闻霜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在进行一些广告拍摄，一个女人在男搭档身边摆poss，身段婀娜，闻霜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林暖！ 　　两人能在这里遇上都有些意外。 　　林暖也看到了闻霜，她神色兴奋了一瞬，然后用眼神示意自己在忙，一会儿过来。 　　闻霜开始上妆，朱涟坐在旁边三个手机来回交错地用，最近找闻霜合作的太多了，主要原因在于青年上次代言的面膜广告打破了以往最高的销售记录，圈子里消息互通，闻霜的价值很快得以肯定。 　　朱涟现在掌握绝对的主动权，那都是女王坐姿。 　　广告拍摄还算顺利，闻霜现在的镜头感越来越好，他那张脸无死角得帅，什么灯光打上去都能稳住，中场休息的时候闻霜下意识朝林暖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男搭档将一沓广告单扔在了林暖脸上，女人偏过头生生受住，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 　　闻霜刚一动就被朱涟拦住。 　　“你干嘛？”朱涟神色严肃，“林暖口碑不好，你别上赶着沾腥。” 　　闻霜紧紧蹙眉，“朱姐，她是我朋友。” 　　朱涟哪儿能答应，“祖宗，你别录制一个节目就成朋友了，那姑娘不简单，用不着你帮忙。” 　　用不着吗？如果真的用不着为何总是将情绪从身体上剥离开，如同刚刚那个空洞麻木的笑。 　　“听姐的，这么多人看着你，你……” 　　不等朱涟说完，男搭档冷笑着推了林暖一把，闻霜直接避开朱涟的手，大步上前。 　　四周工作人员见林暖被这样欺负都当无事发生，林暖的经纪人正打着电话，时不时朝这边瞄一眼，好像不打死就没关系。 　　男搭档打算第二次动手时被人拦下，闻霜直接扯过林暖的胳膊将人护在了身后，笑道：“怎么了兄弟？有话好好说，没必要。” 　　男人一愣，似乎认出了闻霜，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啊？” 　　男人是个新面孔，朱涟都对不上号，可新人能有这种底气，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后台够硬。 　　的确，男人是这家轻奢品牌驻内陆代理人的侄子，因为自身条件不错，大学毕业一回国就接了这样的代言，摆明是亲叔叔力捧，他看不起娱乐圈又想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原本打算一个人拍摄，谁知硬塞了一个林暖进来，男人查了林暖，黑料一大堆，十分地瞧不上，可刚才拍摄时手却一个劲儿往林暖腰间蹭，林暖实在受不了喊了暂停，谁知男人恼羞成怒，对着林暖又骂又动手。 　　“别……”林暖从背后轻轻扯了扯闻霜的袖子，小声道：“这里面有狗仔，你别管了。” 　　但闻霜没让，他皮笑肉不笑，“林暖我朋友，您马上就要打人了，我也不能当看不见不是？” 　　男人嗤笑一声：“跟这种人当朋友，物以类聚？” 　　“你！”林暖忽然抬起头，眼底冒火。 　　林暖的经纪人汪助挂了电话走过来，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怎么了这是？闻……闻霜？你也过来拍摄吗？巧了吗这不是。” 　　男人朝汪助摆摆手，“滚滚滚，带着你的人滚。” 　　汪助闻言狠厉地扫了林暖一眼，赶忙上前给男人陪不是。 　　林暖最近有些不受控制，原本这人已经被“驯化”了，但一个节目录制完像是那些曾经的反骨又长了回来，好几次不听命令，上次让他跟江宁或者闻霜中任何一个闹出绯闻，结果都没办成，大有不想混的架势，但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资本，公司跟背后的那位压得死死的，绝不可能让她轻而易举地跑掉。 　　最近那位有意敲打林暖，所以汪助带她接了四五个不怎么样的代言，都是配角，要么受白眼要么挨巴掌，疼了就知道还是公司好。 　　汪助冷眼旁观，就等着林暖服软，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闻霜。 　　汪助没把闻霜放在眼里，虽然势头不错，又在权壹，但娱乐圈风云变幻，没站稳脚跟前一切都是虚的，到底是个新人。 　　“行了。”汪助折回来，眼神越过闻霜冷冷地看向林暖，“跟崔少道个歉，晚上再陪崔少喝个酒，这事就完了。” 　　林暖在听到“陪喝酒”的时候明显身体一颤，闻霜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知道一些所谓的潜规则，但当面撞破只觉得无比荒谬。 　　林暖她是个人，不是个物件。 　　见林暖不动，汪助催促道：“快啊。” 　　崔明盛在那边得意一笑，眼神挑衅。 　　林暖缓缓松开了抓住闻霜衣角的手，可下一秒手腕被人捏紧，闻霜看向汪助一字一句，“您是她的经纪人，不应该保护她吗？” 　　汪助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像听到了什么乐子似的“噗”一下笑出声，他看向走上前来的朱涟，妄图从同行身上找到认可，谁知刚张了张嘴就听朱涟不客气地骂道：“你笑你妈呢？” 　　汪助：“……” 　　汪助在圈子里臭名昭著，传娱本来就是个以无限压榨艺人而出名的公司，朱涟虽然也是个利益主义者，但多数时间还是很尊重艺人的选择，从来不会让他们做陪酒陪.床的事情，但汪助这种事情没少做，犯了朱涟的忌讳，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崔明盛没想到闻霜跟他的经纪人这么嚣张，冷哼一声，“这个代言你们是不想要了对吧？” 　　换做平时朱涟没这个胆量，艺人被推掉代言影响口碑，但一旦有个强有力的后台，口碑算个der！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一个普通新人吗？不，你拒绝的是权壹的老板娘！ 　　“我可以不要代言。”闻霜沉声，“但也请你们不要再为难林暖。” 　　“你傻啊你？！”林暖忍不住骂道。 　　“为难她？”崔明盛拽得二五八万，忽然上前狠狠指了下林暖，语气森冷，“一个破鞋！老子睡她是给她面子！” 　　闻霜清晰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倏然褪去。 　　他绝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但脑子嗡鸣一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拳砸在了崔明盛鼻梁上。 　　崔明盛万万没想到闻霜还敢动手，没及时挡住，导致顷刻间鼻血直喷。 　　废物点心，刚才挺能叫嚣，此刻看到血就跟被人揍得熊孩子一样，抹了两把开始毫无形象地喊人，“来人……来人！等什么呢？上啊！” 　　崔明盛名气没有但排场挺足，七八个保镖冲上来，汪助被吓到了，第一时间往安全的地方跑，根本没管林暖，朱涟则冷着脸厉声开口：“闻霜是权壹的艺人，你们敢！” 　　“权壹”两个字可能震住了对方，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但没人真的动手。 　　闻霜指着崔明盛毫不客气道：“你过来，我再给你两拳。” 　　朱涟：“……”别惹了祖宗！ 　　闻霜很生气。 　　他到现在都记得林暖当时回忆大学生活时眼中的神采，后来他也知道了林暖的学习成绩曾经非常好，可大三的时候被星探发现，入了传娱后别说学习了，连学业都没顺利完成，无休止的包装人设，当模特拍广告，少女眼中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闻霜不免痛心，他生于书香门第，虽谈不上家财万贯，但精神上一直富有，身边皆是些有趣且正直的人，这叫他逐渐有了一颗玲珑心思，对于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心怀虔诚，他实在见不上一个好好的人被毁灭殆尽，更接受不了一群老爷们将一个女人从头羞辱到脚。 　　崔明盛被闻霜这句话激怒了，也不管权壹不权壹的，喝道：“给我打！” 　　关键时刻林暖忽然推开闻霜，挡在众人面前，她几乎是跪坐于崔明盛跟前，没有一丁点的介意跟迟疑，好像这样的姿势已经做过无数回，成了自保的本能，她语气着急而诚恳，回头看了那些保镖一眼，陪着笑：“对不起崔少，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们继续拍，您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晚上我过去，别动手，求您别动手。” 　　“林暖！”闻霜吼道。 　　别看……林暖在心底呢喃，反正她都适应了，再来一两次也无所谓。 　　崔明盛小人得志，伸出手拍了拍林暖的脸颊，力道不小，跟打巴掌差不多，“现在求饶，晚了！” 　　一个保镖得到准确命令，挥舞着拳头就朝闻霜砸，朱涟不由得一声尖叫，都以为下一个口鼻喷血的会是闻霜，谁知这拳头被人接住，眉眼邪性的男人挡在闻霜面前，神色倨傲冷漠，微微用力，只听“咔”一下，失声痛呼的人变成了那个保镖。 　　唐蔚生一脚把人踢开，看都不看对面去了半条命的人，转身面对闻霜。 　　小鹌鹑瞪大眼睛。 　　唐蔚生后背发凉，退了一步。 　　觉得这个距离不够安全，又退了一步。 　　唐蔚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下闻霜，简直孽缘，他来到B市都能遇见这个人？！ 　　唐琬素争是争不过宣哲的，但好在早些年宣仲给了她一些钱，弟弟又有点儿经商头脑，弄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装公司，就放在权壹名下，有了这个大靠山，多多少少挣了点儿，最近弟弟生病住院，生意不能没人管，于是唐琬素就拜托唐蔚生过来看看，谁知流年不利。 　　但是话说回来，唐蔚生也是第一次见闻霜生气，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嘴够硬，眼瞅着要被锤成面饼了还能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宣哲在倒也算了，宣哲不在也敢？！ 　　救吧，唐蔚生心想，正好让宣哲欠自己一个人情，留着有用。 　　“你……”闻霜眼睛放光。 　　唐蔚生厉声：“别过来！” 　　一碰到这人他就倒霉，唐蔚生快速看了看四周，很好，没有水池之类的东西，裤腰带也扣紧了，不要慌。 　　闻霜：“……” 　　崔明盛的叔叔崔耀城闻讯赶来，他专门腾出一下午的时间就是为了见唐蔚生，唐蔚生虽然不姓宣，但到底是宣家人，再加上唐蔚生本人就是个出了名的厉害角色。 　　宣家当家人宣哲固然让人害怕，但那位是真真的不接地气，轻意不折腾人，但唐蔚生就不同了，他什么难听话没听过？早已百毒不侵，并且曾经那些污言秽语将他的手腕变得异常残忍，一旦跟唐蔚生撞上，高低只能活一个，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疯子”。 　　现在疯子把自己公司的保镖打得半死，再看看倒在地上满脸时血的侄子，崔耀城心里一凉，“怎、怎么了这是？唐先生？” 　　崔明盛见叔叔来那叫个委屈，指了指闻霜。 　　不等崔耀城问清楚，就听唐蔚生冷冷开口：“当众殴打权壹的艺人，你们在挑衅谁？” 　　就是就是，闻霜心想，把林暖扶了起来。 　　然后就听唐蔚生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 　　谁是狗？！闻霜走向唐蔚生，打算掰扯掰扯。 　　“别过来！”唐蔚生瞳孔骤缩，流露出了那么一丝丝害怕，跟刚才的乖张邪性判若两人。 　　众人：“……” 　　能让唐蔚生害怕的……崔耀城倒吸一口凉气，知道是得罪了大人物。 　　崔耀城一个搞服装买卖的，对于娱乐圈的事情不那么清楚，一时间没认出闻霜，但是个识时务的，沉默片刻果断跟闻霜打商量，“明盛跟您发生冲突了是吗？还望您海涵。” 　　闻霜原本想说算了，但脑子一转忽然将林暖扯到自己跟前，“可以，但是我要跟她合作拍摄。” 　　林暖：“？” 　　崔耀城是这里的老大，改个合约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汪助都没反抗的余地，他对林暖倒是有印象，一个徘徊在七八线的黑红女艺人，无所谓，“这个没问题。” 　　闻霜眨眨眼，这就成了？ 　　崔耀城只以为闻霜跟唐蔚生有什么关系，他如果知道闻霜是宣哲的男朋友，别说改个合约，端茶赔罪都行。 　　“有什么去你办公室说。”唐蔚生脸上写满了“晦气”，神色恢复如常。 　　看他将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闻霜十分羡慕：“果然。” 　　被天上掉馅饼砸晕乎的林暖下意识接道：“什么？” 　　闻霜：“海绵宝宝身上纹，再也不爱世间人。” 　　唐蔚生听见了，身形一顿结果一脚踩在了杂乱电线上。 　　脚上一绕，摔了。 　　众人：“……” 　　崔耀城吓坏了，这到底扶……还是不扶？ 　　唐蔚生猛地回头，恶狠狠盯着闻霜。 　　闻霜拍拍胸脯，哎呦好吓人哦。 第五十八章 你是猪吗？ 　　唐蔚生最后是自己站起来的，大佬就是大佬，哪怕心里吐血三升，面上仍旧稳如老狗。 　　崔耀城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闻霜甚至看到他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 　　不至于吧，闻霜心想，他觉得唐蔚生也不如传闻中那么可怕。 　　崔耀城毕恭毕敬的态度很大程度上点醒了崔明盛，这位富家公子终于面露忌惮，在保镖的搀扶下起身，然后一言不发地快速离开了录制现场。 　　合约需要重新拟定，朱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想到刚才那几个男人对林暖的所作所为，同为女人不免愤懑，倒也没责怪闻霜，而是联系到相关负责人直接去了法务部。 　　闻霜跟林暖则找了个空地坐下来休息，林暖不敢说话，她感觉得到闻霜还在生气。 　　“平时在传娱都那样吗？”闻霜先开口。 　　林暖脑子有些混沌，“什么？” 　　“跪下来讨好认错，他们要求你这么做？”闻霜语气平和，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羞辱或者难以启齿的事情。 　　他的态度安抚到了林暖，林暖低下头：“也还好。” 　　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 　　林暖本以为自己早已丧失了说真话的能力，不曾想有朝一日还能把伤口扒开让闻霜看。 　　一个小时后朱涟拿着新合同从楼上下来，撞上躲避风头回来的汪助，朱涟看到他那张老树皮一般的脸就觉得晦气。 　　汪助却跟没事人似的，得知新合约是跟闻霜拍摄，眼珠子一转，就笑了。 　　拍摄的时候汪助一个劲儿给林暖使眼色打手势，意思让他跟闻霜贴近点儿，闻霜现在也算热搜流量，沾上了就跟着火，汪助自然不愿意错过，但素来听话的林暖却跟没看见似的，摄影师让怎么摆就怎么摆，甚至于几个需要搭肩的姿势都是虚虚靠着，不敢太近。 　　闻霜看汪助在那边上蹿下跳老半天了，小声说道：“没关系，你跟我近点儿。” 　　“不用。”林暖格外坚持。 　　拍摄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汪助的脸色算不得好看，但毕竟合作对象从名不见经传的崔明盛到了闻霜，他们也算赚了，后期炒作交给公关就行，见闻霜跟朱涟都不太愿意搭理自己，汪助也不上赶着贴，说了两句感激的敞亮话就带着林暖走了。 　　“朱姐，林暖能跟传娱解约吗？”闻霜问道。 　　朱涟沉吟片刻，“一般情况下不行，传娱吃人不吐骨头，更别说林暖条件这么好，但是如果你让宣总帮忙，倒是可以。” 　　闻霜安静片刻，“先回酒店。” 　　朱涟的房间是自己定的，而闻霜的房间则是宣哲订的，在二十三层的总统间，两人约定有事电话联系，朱涟累的不行，就没送闻霜上去。 　　闻霜拿着房卡找到房间，刷好身份正要推门进去时斜对面的另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不是白日里的西装革履，而是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别说挺好看的，对方的敏锐力一向很强，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倏然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唐蔚生瞳孔轻颤。 　　唐蔚生：“……” 　　你妈的，过不去了是吧？！ 　　“好巧。”闻霜笑容洋溢，“你住隔壁？我们是邻居哎。” 　　唐蔚生恨不能立刻扛着飞机场跑路！ 　　他原本是个无神论者，但是跟闻霜再次交锋后发现“磁场不合”是个很玄很神奇的东西，遇到这人保准没好事！ 　　唐蔚生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然后快速打开门，怎么出来的就怎么进去了，紧跟着给前台打电话，要求立刻换个房间，谁知电话那头的女人嗓音甜美，告诉了他一个悲痛的消息：因为即将台风过境，所以航班取消较多，总统间都满了，标准间倒是剩了几个。 　　唐蔚生这些年凭自己本事将生活质量提升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他甚至都不记得标准间长啥样了，在逼仄的环境跟隔壁住闻霜的选项中徘徊片刻，他果断选择了后者，大不了不出门了！ 　　闻霜进房间后则对着镜子照了照，没发现自己青面獠牙啊，唐蔚生怎么怕成那样？ 　　正想着宣哲一个视频弹窗过来，闻霜眼神发亮，一个猛子扎进软软的床上。 　　画面刚接通就有什么粉粉东西挡住了镜头，伴随着一声“mua！”宣哲这才看清是闻霜亲了一下镜头，青年趴在床上，冲着他笑：“想我了没？” 　　宣哲浅浅吸了口气，“你说呢？” 　　想，怎么不想，一整天没见心里就跟少了什么似的，空荡荡的不着实处。 　　“今天拍摄如何？”宣哲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体上还行。”闻霜想了想，挑能说的说，“就是跟老板的大侄子闹了点儿不愉快，但是都解决了，对了宣哲，唐蔚生也在B市，他今天还帮我说话了。” 　　“嗯。”宣哲低头看了眼电脑，上面朱涟的报告跟闻霜所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宣哲，我觉得唐蔚生对我有点儿误会。”闻霜继续。 　　宣哲没接话，心里想的却是能有什么误会？你先是把人家裤子扒了，然后把人吓进水池，今天又给人弄摔了，是个人都有心理阴影。 　　但唐蔚生帮闻霜出头的确超出宣哲的预料，这些年他接管宣家的产业，有了晴昼山庄后极少回老宅，只从别人口中听过有关唐蔚生的消息，而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先前唐蔚生还拿合约的事情威胁闻霜，要不是因为他当时也受到巨大的打击要去跳楼了，这笔帐宣哲怎么都要算的。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闻霜翻了个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菜单看起来。 　　“快了，我听说有台风？”宣哲面露不快，“不会影响你回来吧？” 　　像是专门为了跟宣哲唱反调，背景一角的天色阴沉不已，乌云滚滚袭来，还有一个塑料袋被吹得老高。 　　闻霜朝外面看了一眼，也不太开心，“反正能回去我第一时间回去。”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后宣哲让闻霜去吃饭，等服务员将东西送上来外面已经黑的没眼看，狂风过境呼啸不止，不多时雨点密密麻麻砸在窗户上，听得人心悸。 　　闻霜难得食不下咽，最后归结为宣哲不在对面的缘故。 　　真的没有分开超过一天，闻霜将冷掉的饭菜放进厨房，开了电视也觉得十分空旷，这间总统套房上下两层，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一个露天游泳池，水面上映衬不出一点儿光。 　　百无聊赖的闻霜想了想，拿着房卡出门了。 　　正好给唐蔚生送饭的侍者推着小车上来，闻霜露出一个和煦的笑，站在他身边，“这间客人是我熟人。” 　　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大家互有联系再正常不过，侍者礼貌地点点头，并未怀疑。 　　侍者先按响门铃，闻霜则贴墙站，这里是开门人视线的盲区，随后房门打开，等侍者进去后闻霜忽然跳出来，“嘿！” 　　换成一般人“嘿”唐蔚生早一脚上去将对方踹成壁画，但眼前这位不同，恐惧跟羞耻来源于本能，唐蔚生下意识后退想跟闻霜拉开距离，但他忘了后面还有个推车的侍者，剧烈的撞击下…… 　　“哗啦——” 　　“哐——” 　　闻霜：“……” 　　食车翻了，油水溅了唐蔚生半身。 　　侍者吓得脸色煞白，站起来后一个劲儿道歉，而唐蔚生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后抬起头看向闻霜，神色无悲无喜。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是真的在考虑是不是捏死眼前人就没那么倒霉了。 　　如果我犯了错，唐蔚生心想，法律跟死亡都可以，大可不必如此。 　　“对、对不起！”闻霜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剧烈，赶忙上前跟侍者一起将唐蔚生扶起来。 　　这次唐蔚生没有反抗，他已经看开了，真的，如果“天敌”就是这位，那么躲是躲不掉的，他倒要看看还能有多衰。 　　人被逼到极限反而超越自我。 　　唐蔚生抽掉手臂，示意侍者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他一字一句地问闻霜，“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干啥啊……”闻霜轻声，“我一个人在隔壁觉得怪没意思的，就想找你聊聊天。” 　　唐蔚生气笑了，他的嗓音磁性动听，但是一旦加入惯有情绪就会变得充满了嘲讽意味，“找我聊天？我们很熟？” 　　“慢慢的不就熟了吗？”闻霜低声。 　　唐蔚生耐性告罄，“出去！” 　　毕竟对方倒霉是因为自己，闻霜理亏不好意思待下去，诚恳说了句“对不起”就转身走了。 　　唐蔚生则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刚才接触了竟然没出事！难道说避开“天敌”的要素就是不能害怕？ 　　不得不说闻霜真的好本事，能把一个正常人忽悠成“神棍”。 　　*** 　　“买不到？”宣哲颇为不满，长时间见不到的媳妇儿的郁闷开始蚕食他的理智，宣总不由得迁怒到曹助理身上，“就这么个小台风至于买不到票？” 　　曹楠嵛望着天边平均两三秒就亮起来的巨大闪电，一时间无语凝噎。 　　宣哲是个行动派，他不想等了，他想亲自去B市把小鹌鹑接回来。 　　闻霜洗完澡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跟宣哲互道晚安的时候他语气正常，但一躺下就觉得四周开始无限放空，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着，醒来后看着天色以为是早上六点，结果都快中午十一点了，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台风今天走不掉，打开手机果然接到了航班取消的通知。 　　闻霜捂着前额倒回床上，罕见的心情不佳。 　　中午跟宣哲通了电话，男人知道航班取消反而安慰了他两句，然后说公司有事，大概两个小时后联系他，闻霜自然答应，不知道的是这阵子宣总已经上了私人飞机，外面的阴沉天色跟他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曹楠嵛坐在宣哲身边，一脸土色，几乎整晚没睡。 　　就这样宣总还忙着教育，“我就跟你说过，这个世间没有人力办不到的事情，如果有，肯定是你不够努力。” 　　曹楠嵛被洗脑成功，从此刻开始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酒店为了缓解客人的焦虑，不仅给每个房间都送了零食跟小礼物，还通知从一点开始大厅设有各类舞会节目，小零食是一些酥心糖，味道还不错，闻霜吃了两颗打算下去，计划一边吃午餐一边看节目。 　　朱涟跑了，她闺蜜就在B市，早上顶风冒雨地出发，这阵子正在闺蜜家哄自己的干儿子。 　　穿戴好拿上房卡，闻霜关门时习惯性抓住门把手，就在这时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倏然松开。 　　摊开掌心，上面一道血痕逐渐清晰。 　　闻霜拧着眉，微微俯身盯着门把手，因为是暗色漆所以从内侧贴上一个薄刀片根本发现不了，谁做的？闻霜眼神晦暗。 　　唐蔚生正好出门，一扭头就看见闻霜，心情顿时跟日了狗差不多，他下意识想要折回去，但想到昨晚“测试”的成果，告诉自己恐惧像弹簧，你弱他就强，唐蔚生锁上门，二话不说直奔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闻霜还维持一个姿势，唐蔚生觉得不对劲儿。 　　半分钟后，电梯门打开，唐蔚生从里面走出来。 　　这个功夫闻霜刚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唐蔚生一走近就看到青年右手掌心的血痕，扫了下四周没发现任何尖锐物品，诚恳问道：“你把自己蠢伤的吗？” 　　闻霜没想到唐蔚生去而复返，他将纸巾捏在掌心，指了指门把手：“上面有刀片。” 　　唐蔚生脸色一变。 　　不多时，酒店安保经理跟负责这片区的负责人就都到了，个个严正以待，先是小心翼翼把刀片拿下来，上面还沾着闻霜的血，安保经理一看是真的，膝盖都有些软，询问了闻霜几句，赶紧联系监控室那边。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而后唐蔚生看向闻霜：“去医院。” 　　“不用吧。”闻霜感觉血都止住了，再者外面那个天气，别没到医院人先给吹飞了。 　　“你是猪吗？”唐蔚生不客气地骂道。 　　闻霜：“……” 　　“这是什么地方？对方在你门把手上绑个刀片，如果只是简单的警告倒也罢了，万一上面涂抹了什么东西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闻霜有些后怕，“可、可是朱姐不在，我不认识路。” 　　唐蔚生嫌弃地看他一眼，“行了，跟我走。” 　　唐蔚生自己有辆越野车，闻霜第一次坐这种底座高的，在副驾驶上竟然有几分一览众山小的错觉，此刻路上没什么人，但因为台风天气一些道路设置了障碍，导航也不全然管用，不过唐蔚生似乎对B市很熟悉，一看到路障就从旁边的小巷道里拐，竟也能拐出去。 　　闻霜看他沉着脸将汽车当飞机开，实在忍不住了，“唐先生，您以前住这儿？” 　　本来没指望得到回答，谁知唐蔚生“嗯”了一声，有段时间宣仲的老爹发现了唐琬素母子的踪迹，查得很严，宣仲没办法将他们送来了B市，住了有三四个月，B市不大，唐蔚生很快就摸透了。 　　抵达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台风天气实在不好走，闻霜挂完号都不用怎么排队，他去血液检查，唐蔚生就在外面等着，男人转头看向窗外的阴云密布，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就应该放任闻霜自生自灭，等宣哲知道了指不定要痛心成什么样子，他恶狠狠地想着，人却在医院里。 　　一番检查结束闻霜拿着报告出来，手掌已经被精细包扎了一遍，唐蔚生仍旧冷着脸，接过报告单直接去找医生。 　　“哎？”闻霜追在后面，“我自己可以。” 　　唐蔚生头也不回：“我害怕你不说实话。” 　　闻霜：“……” 　　两个同样敏锐的人撞在一起，就是高手过招。 　　好在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接下来就是等酒店那边的回复。 　　回程的路上闻霜盯着手上的绷带十分苦恼，“你说等见到你哥，这个伤能痊愈吗？”看样子他似乎还要在B市待个三四天。 　　唐蔚生冷笑：“怎么，你家祖传的超人体质？” 　　闻霜：“……”讨厌！ 　　两人前前后后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到了酒店闻霜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在心里罗列出了一堆吃的，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立在大厅中央的男人，身形修长气质沉稳，几乎半数人都在偷偷看他，不是宣哲还能是谁？ 　　闻霜单手揉揉眼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宣哲似有所感朝这边望来，见到闻霜先是意外地勾唇一笑，满是给予对方惊喜的小得意，但是等看到闻霜包裹严实的右手，脸色瞬间沉出水。 　　闻霜想把手往身后藏，但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大步上前。 　　宣哲发了好大的脾气。 　　酒店那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看闻霜挺好说话的，打算回头补偿他医药费，想着能压则压，谁知对方后面还站着一位，宣哲亮明身份，要求他们十分钟内给出一个说法，不得不说宣总的“歪理”有时候适用，人只要够努力，什么蛛丝马迹都能查到。 　　曹楠嵛稍微整理了一下，小心说道：“宣总，监控上显示事情发生在凌晨三点十四分，而这个时间段因为房源已满所以没有新人入住，而对方戴着帽子口罩只能看出身量，捕捉不到脸部特征，虽然穿着清洁工的衣服，但昨晚值班的三名女性清洁工已经排除嫌疑，这是个男人。” 　　此时闻霜坐在宣哲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右手被男人轻轻握住，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着。 　　“闻霜的总统套房是我临时升的。”宣哲接道，“查从他入住后进来的人！” 　　曹楠嵛不敢耽误：“好的宣总。” 　　曹楠嵛脚底抹油，闻霜却跑不掉，他想故技重施给男人顺毛，谁知凑上前想亲亲却被宣哲冷着脸避开了。 　　闻霜赶忙解释：“我没打算瞒你，想着回来就告诉你的。” 　　宣哲冷哼：“这话你自己信吗？” 　　闻霜哭丧着脸，“你别生我气，我手疼。” 　　宣哲浅浅吸了口气。 　　医生让闻霜晚上睡前换药，但宣哲实在担心，提前拆开绷带，一边涂抹药膏一边检查伤口，掌心一道血痕，伤口不深但是皮肉外翻，宣哲看得俊眉紧蹙，眼底怒意翻腾。 　　“这个药敷上来清清爽爽的，不疼了。”闻霜宽慰他。 　　“你别说话！”宣哲没好气。 　　闻霜躺在他怀里，颇有些有恃无恐的味道，他是伤员，宣哲顶多口头骂他两句。 　　宣哲将检查报告看了好几遍，又拍照发给家庭医生，得到肯定答案后才彻底松了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火气不该对着闻霜，青年从他进门到现在一直笑着，说到底闻霜没错。 　　宣哲忽然将闻霜抱进怀里，一锤定音，“以后所有活动只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进行。” 　　闻霜拍抚着他的后背，“知道了。” 　　唐蔚生在这件事上帮了大忙，他的某些别扭行径宣哲稍微明白了，但明白之后也是别扭，他们的立场从生来就是对立的，加上一个唐琬素在中间不停制造摩擦，宣哲习惯了跟这人争锋相对。 　　闻霜坐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不动声色地说服宣哲，“就请他吃顿饭呗，不然以后我还得还这个人情。” 　　宣哲无奈，让曹楠嵛去请人。 　　宣哲想着唐蔚生不会来，毕竟他们基本上见面就掐，但没想到几分钟后，唐蔚生黑着一张脸出现在饭厅门口，活像被人威逼利诱来的，跟宣哲的脸色……一模一样。 　　唐蔚生拉开凳子坐在两人对面，就像在完成什么任务，宣哲见状不答应了，“怎么，跟我吃顿饭太难为你了？” 　　“吃鱼吃鱼。”闻霜顺手用公筷夹了块鱼肉放在唐蔚生盘子里，“今天谢谢你，不然我一个人没办法去医院。” 　　听到这话宣哲收敛敌意，示意侍者将菜单递给唐蔚生。 　　毕竟是B市最好的酒店，几乎世界各地好吃的都有，三个人共用一张大桌子，上面很快摆得满满当当，闻霜手上有伤不能吃海鲜，但他仗着就一条小口子，软磨硬泡跟宣哲要了盘虾，整个过程将唐蔚生看得恨不得一拳上去，偏宣哲喜欢惯着，就差把东西全部喂进闻霜嘴里了，唐蔚生又开始反胃。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下来，简直多余！思索间夹了盘子里的鱼肉往嘴里送，咽下去没三秒钟脸色就绿了。 　　鱼刺卡住了…… 　　操！这鱼肉是闻霜夹的，他是傻逼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宣哲闻霜车】 　　闻霜刚拍完一部戏，说来可能没人信，他在剧里饰演了一个太监，唇红齿白伏低做小，算是友情出演，又一次颠覆过住角色的尝试，十分放得开，电视剧上映后不出意外，闻霜一露面就杀上了热搜，众人以为 　　他是主角团一员，谁知出场不过 　　三集就被溺死在水池 　　中，颇为惨烈。 　　但是不重要！ 　　剧中的小太监低眉垂眸间皆是算计，尤其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目光含笑却凶狠，配上那张脸，说不出的阴柔绝色。 　　一时间各种剪辑层出不穷，CP乱炖。 　　闻霜本人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就是按照导演说的演，小鹌鹑这几日忙着打游戏，都忽略了宣总的情绪变化。 　　宣哲看完各类剪辑后陷入了沉默，生生熬了三天，终于没忍住，给导演打了个电话。 　　*** 　　听到开门声闻霜正在飞速按手柄，没回头“吃饭了没？”下一秒电脑插座就让人拔了。 　　闻霜：“……” 　　他茫然扭头，来不及愤怒，就看到宣哲手里提着件衣服，很不阳间，甚至还有点儿眼熟，“这是……” 　　“爱我吗？”宣哲张口就问。 　　“啊？” 　　“爱我吗？” 　　宣哲视线居高临下，神色严肃。 　　闻霜：“爱啊。” 　　“宝贝。”宣哲终于忍不住了，他将那件太监戏服扔到一旁，面对面半跪在闻霜面前，将人抱住，低声恳求：“穿上这个，跟我做一次。” 　　闻霜：“啊？！” 　　“太好看了。”宣哲贴近，向闻霜展示了某位已经按捺不住的小兄弟，他轻轻顶了顶，嗓音发哑：“穿上。” 　　闻霜：“……” 　　不是……这也太羞耻了吧！ 　　但恋人之间，总有旁人想象不到的情趣，闻霜一开始很拒绝，可架不住宣哲吹彩虹屁，反正好一顿折腾，他就到了浴室，木着脑子换上了戏服，应该是洗过的，能闻到十分清新的皂角香味。 　　等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闻霜不知为何，看到迷蒙灯光下、眼含期待的宣哲，一下子就入了戏。 　　“殿下需要沐浴吗？”闻霜躬身上前，慢慢抬起半张脸，有点儿含蓄，但掩不住那双眼中的盈盈水色，带着讨好跟一丝丝稍纵即逝的算计，像是无论对他做什么，都能安然接受，想要靠进、捏住，摧残。 　　见宣哲紧盯着自己没反应，闻霜恶作剧的心态上来了，他伸出手在宣哲腿上按揉着，举手投足间就差把“忠心耿耿”写在脸上了。 　　是宣哲想要的效果。 　　他忽然伸出手，捏住闻霜的下巴，对着这么一张艳丽无双的脸，男人心中的某种欲望开始迅速膨胀，宣哲真成了“殿下”，他眉眼冷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闻霜：“喜欢我？” 　　闻霜心想你一天听个百八十遍，都听不腻的吗？ 　　“喜欢。”一个在深宫里撒谎成性的小东西，眼神永远含情，又永远无情，辨不出真假，但就是令人不自觉地沉沦。 　　“喜欢？”宣哲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神色微冷莫测，紧盯着闻霜，“那就证明给我看，到底有多喜欢。” 　　说起这个闻霜就不困了。 　　他是真喜欢宣哲，从头发丝到脚趾间，无一样不觉得好的。 　　小东西轻轻解开衣扣，还是那副极好说话，又勾魂夺魄的样子，他试探性往床上蹭了蹭，看向宣哲：“都觉得奴才脏，殿下让我上床吗？” 　　宣哲在身侧轻轻拍打两下。 　　闻霜没把戏袍完全脱了，他知道宣哲就喜欢这一身，于是套着一并爬上去，在男人旁边躺了下来，忐忑而好奇，像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 　　不得不说演技一绝。 　　宣哲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总之在荧幕上看到闻霜截然不同的性子模样时，就想来这么一出，网上一堆人惦记着，每天做视频舔图舔得不亦乐乎，自己一把抢过来，这种滋味实在美妙。 　　我的，宣哲心想。 　　“好了。”宣哲低头吻了吻闻霜：“我满足了。” 　　闻霜“噗”一下笑出声，“你一天天的好无聊啊。” 　　“是吗？”宣哲说着，一下一下轻轻吻着闻霜，一口手从他衣服里伸进去，在摸到那枚“豆蔻”时轻轻捏了捏。 　　“唔……”闻霜瞬间被撩拨得情动。 　　暖昧的啧啧声不断，宣哲从侧躺在床上渐渐转换姿势，压在了闻霜身上，他手指灵巧，解开了青年的睡衣扣子，骤然一冷，闻霜稍微清醒了些，可这样的清醒转瞬即逝，宣哲顿时将火种引大，在他体内肆意燃烧。 　　“你若能生孩子，足球队都出来了。”宣哲说着，将那枚已然通红的“豆蔻”含在嘴里，抿了不算，还要轻轻撕咬一番。 　　整个身体的敏锐点从这里荡开，闻霜不自觉微微抬高身体，张着嘴巴轻轻喘息好几下，“别……” 　　“别什么？”宣哲嗓音低哑，终于放过了这可怜巴巴的一处，转而往其它地方去了。 　　温暖的舌尖从胸口一路往下，闻霜攥紧被子，骨节发白但肉皮淡粉，这次他眼底的媚态不再是演出来的，而是被勾出来的。宣哲吻到“密林”那处，觉得内裤碍眼，直接一把扯下，老二也暴露在空气中，先冷后热。 　　“霜儿，想要吗？”宣哲恶意满满。 　　回应他的是被闻霜忽然扯住的头发。 　　宣哲吃痛，与此同时不再客气，一口含住小闻霜，虽然给闻霜口的次数不多，但宣哲力求一次性让这人回味无穷。 　　“哈……啊……”闻霜随着宣哲的动作上半身一挺一挺的，汗水如同蜜蜡，将他的身体染得颇为诱人，“别……宣、宣哲……” 　　宣哲抽空纠正：“是老公。” 　　现在别说让闻霜喊“老公”了，喊爹都行。 　　“老、老公……公……” 　　老公公？ 　　宣哲顿时更卖力了，一点儿活路都不给。 　　“呃……啊……”闻霜双腿不自觉抬高，被宣哲弄得欲仙欲死，口水无意识流出，他脸颊绯红，在极致的舒爽中射了出来“啊啊啊！” 　　宣哲只吃了一半，另一半留下来当润滑，诚然不怎么能用上，但能让青年舒服点儿算一点儿。 　　“别……”闻霜想要叫停，缓缓，刚泄完，身上余波仍在，但宣哲已经毫不犹豫地插了进去。 　　“你……”闻霜有些害怕，怎么这么大？ 　　“不然怎么当个好老公？”宣哲洋洋得意，笑意透着点儿坏，他猛力顶了一下，让闻霜还未彻底散去的爽快再度疯狂涌来，很快，整个人淹没其中。 　　“你迟早……啊……唔！”闻霜想说你迟早得做死我！ 第五十九章 翻盘 　　宣哲在，唐蔚生打算将这口气咽下去，但鱼刺卡住了哪儿能说咽就咽，憋了没半分钟就趴在桌上闷咳了起来。 　　“苹果醋苹果醋！”闻霜反应过来了，立刻招呼侍者，“有苹果醋吗？” 　　唐蔚生摆摆手，深吸一口气起身去了卫生间。 　　闻霜望着唐蔚生略显狼狈的身影讷讷道：“我是不是又得罪他了？” 　　连宣哲都没办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媳妇儿跟弟弟之间快速做出选择，“没事，他命硬。” 　　唐蔚生处理完鱼刺回来，脖颈都是通红的，他沉着脸入座，气氛略显凝重。 　　闻霜指着剩下的小半盘虾说道：“这个好吃，你尝尝。” 　　唐蔚生低头吃土豆泥，理都没理，来，有本事这个也卡住他！ 　　“你不吃就算了。”闻霜哼哼唧唧，得意地将剩下的虾全部扒拉到自己碗里，他避开的宣哲的手意思是不用再剥，“你吃你的，我自己能吐壳。” 　　唐蔚生闻言轻哼一声，“怎么，你养儿子呢？”这话摆明是冲着宣哲去的。 　　宣哲四两拨千斤，“等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再说吧。” 　　唐蔚生不以为然，“恋爱”根本没想过，一个人足够了。 　　宣哲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唐蔚生生意上的事，崔耀城是个老狐狸，案子到现在都没定，就是崔耀城还想扣点儿，唐蔚生懒得跟他嘴上迂回，就当出来散心，一直拖着。 　　当然，这生意很快就谈不下去了。 　　吃完饭不久酒店那边就来了电话，人找到了。 　　宣哲预料不错，是有人跟着闻霜进来的，对方可能没料到闻霜上的是最高层，根据监控显示男人没有总统间的房卡就在标准层随便开了一间，晚上大家入睡，安保比较薄弱，他趁机溜到杂物间找来清洁工的衣服，又偷了一个值夜班的女清洁工的权限卡，到了闻霜所在的房间门口后徘徊半天，最后贴了刀片。 　　这像是某种警告。 　　因为这人开房留下了身份信息，所以很快找到，被酒店控制住的时候刚准备离开。 　　“但是宣总，对方嘴巴很硬，就说看闻先生不爽。”经理在那边小心翼翼。 　　宣哲看了眼正单手抱着苹果啃的小鹌鹑，心想看着不爽？正常人能产生这种心思？ 　　“知道了。”宣哲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打给了曹楠嵛，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他开口。” 　　曹楠嵛刚洗漱完打算躺下，被忽然剥夺休息时间，这笔帐他自然不会算在宣哲头上，当然也没那个胆子，只能是被宣哲针对的人跟着他一起倒霉。 　　耐心等闻霜啃完苹果，宣哲拿着药膏过来，“再换一遍。” 　　闻霜随他的意，“嗯嗯。” 　　“回家后让医生再给你看看，开点儿更好的药。”宣哲手下动作极轻，像是捧着什么宝贝，闻霜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没忍住凑上前贴贴，宣哲轻“嘶”一声，“别捣乱！” 　　如果宣哲不在，闻霜多多少少会心生忐忑，毕竟往门口贴刀片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可宣哲在，就感觉多猛烈的腥风血雨都不足为惧，闻霜伤了手不能碰水，洗澡一个人也行，但宣总以“不放心”的名义挤了进去，结果自然不用说，弄脏了再洗一气呵成，一边将闻霜抵在墙上让这人发不出声，一边还能保证他缠着纱布的右手完好无损，不得不说宣总的确厉害。 　　宣哲昨晚没吃到肉，今晚就吃了双倍，闻霜最后是被他抱出来的，青年躺在床上有些难受地哼哼两声，裹着被子很快睡着。 　　宣哲守了他一阵，然后起身出去了。 　　曹楠嵛擦干净溅到脖颈处的血，压了压眼底的戾气，宣哲的特助，自然不会像闻霜看到的那么简单，他出去后正好遇见赶来的宣哲，身后还跟着唐蔚生，见宣总点点头，曹楠嵛低声道：“问出来了一个联系方式，虽然用了别人的身份证，但还是查到了，顺着这条线一路往上，发现是崔明盛的一个保镖。” 　　宣哲眼神骤沉，“只有他？” 　　曹楠嵛摇了摇头：“以崔明盛的权限查不到闻霜所住的房间号，而昨天闻霜救了林暖，传娱的谈天和也参与了，谈天和就是这些年一直掌控林暖的那位。” 　　宣哲听懂了，这两人联手。他微微侧身，对着唐蔚生说：“跟崔家人的生意你还继续吗？” 　　唐蔚生慵懒地靠在墙上，语气也漫不经心，“你都要收拾他们了我还谈个毛生意。” 　　宣哲沉声，“或者你可以等等，我把崔耀城拉下来，换个人上去。” 　　唐蔚生有些惊讶，唐琬素跟她弟弟这些年的动作宣哲不是不知道，他们借着宣家的名义不断敛财跟拓张人脉，宣哲心情好的时候听之任之，心情不好了就使个绊子，不管事后唐琬素跟宣仲如何哭诉，也得活在宣哲的阴影下，男人手下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却吝啬于分给唐琬素一杯羹，这次罕见的松口，没有将他们这条生意线切断，唐蔚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面子。 　　他了然一笑，“这怎么说？算是回报我帮了你男朋友？” 　　宣哲看向他，眸色沉沉，“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崔耀城被拖下水的速度有些快，可能就闻霜睡一觉的功夫，宣哲的人脉关系无法想象的错综复杂，他这些年来日夜编织的网足以将所有人都囊括进去，谈天和一时半刻动不得，但是让对方付出代价却很简单，他敢威胁闻霜，弄伤闻霜，宣哲就要让他还。 　　B市仍旧笼罩在台风天气下，闻霜一觉睡醒来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桌上摆放着几块名表，是半夜崔耀城被噩梦拽醒，慌不择路时给他的道歉礼物，价格不菲，也算用心了。 　　宣哲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闻霜爬起来先洗漱，然后直勾勾奔着男朋友去了，在宣哲怀里蹭了一阵，将对方的衣领都弄乱了，宣哲也不在意，而是随手拿起一块表递到闻霜面前，“喜欢吗？” 　　“有些花哨，不如你之前送我的好看。”闻霜没接，只扫了个大概，心知绝非宣哲的手笔。 　　“留下，以后当礼物送人用。”宣哲又放了回去。 　　闻霜：“好。” 　　两人哪儿也去不了，宣哲办公的时候闻霜就查看朱涟发来的剧本，他现在有点儿选择权了，可以挑一些自己喜欢的综艺或者电视剧。 　　朱涟是不敢上来了，虽然闻霜受伤这事她也没办法提前预知，但是将青年一个人扔在酒店就是往宣哲枪口上撞。 　　整整三个小时，宣哲合上电脑走过来，闻霜指着一个当评委的综艺问他：“怎么样？” 　　宣哲仔细看了一遍，“你喜欢？” 　　“嗯，感觉很轻松啊，评委就坐在那儿，啥都不用干。”闻霜顺势枕在宣哲腿上，“反正谁来我都夸，节目组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他们开出的价格也不低。” 　　宣哲确定这次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终于松了口：“行，就这个吧。”说完扔了闻霜的手机，将人抱起来去了床上，办公结束，需要一点儿项目娱乐娱乐。 　　整整四天，权壹一众高管都快把曹楠嵛电话打爆了，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宣哲跟闻霜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六个小时办公时间，其他时段就没分开过，这恍然给了宣总一种度蜜月的错觉，从浴室到落地窗前，能解锁的姿势还有场景他都解锁了，偶尔闻霜叫苦连天他就陪着青年躺床上看会儿电影，总之前所未有的充实。 　　当然这种“充实”都是有对照体的，反正闻霜从今天出酒店就一直耷拉着脑袋，一副随时随地都要睡着的样子。 　　曹楠嵛跟朱涟跟在后面，两人用眼神迅速交流，都觉得宣总过分了……哪儿能这么折腾人呐！ 　　今天的航班终于能正常起飞，闻霜一坐上飞机就放下椅背，以舒缓酸疼不已的腰，他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惊醒，抽空拍了拍宣哲的手臂，由衷呐喊：“你做个人吧！” 　　空姐顿时投来惊诧而略带兴奋的眼神。 　　宣总面色沉稳，还颇为好心情地应了一声。 　　回到A市闻霜的手好的差不多，宣哲电脑里的文件也堆得快要挤爆内存，那几日的闲散逍遥像是一场梦，又各自忙碌起来。 　　闻霜这次参加的综艺叫“新星出道”，又是圈子里为了力捧小鲜肉弄出来的噱头，如今各种偶像组合层出不穷，像是雨后疯狂冒头的韭菜，他们的价值短暂却盈利巨大，一旦冲出一两位公司就多个摇钱树，而新兵蛋子最容易掌控，属于双赢。 　　“新星出道”是这半年来办得最成功的，上面的新人清一色帅哥美女，皆是校花校草级别，就连对家粉丝喷起来都没办法从脸上下口的那种，光是养眼级别就甩出同类型综艺好几条街，不用说，背后的投资大佬肯定有权壹一份。 　　明天就要作为特邀嘉宾参与录制，这节目也是直播形式，闻霜必须熟悉全部流程，此刻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默默背诵。 　　新人极少有参加一个综艺或者参演一部电视剧就当评委的，更别说闻霜目前什么建树都没有，“新星”官博一宣布网上就一阵热议，节目热度本来就不低，再加上闻霜自身的流量，好一顿化学反应，抨击多于期待，都觉得节目组也变质了，为了流量什么事都做，一些忌惮闻霜的对家跟黑子闻风而动，在广场上搅混水，激得一批粉丝失去理智，跑到闻霜微博下留言，要求他退出新星录制。 　　闻霜早就看到了，但他丝毫不受影响，说到底心境不一样，在闻霜这里不存在所谓的对家仇敌，他进娱乐圈起初是为了钱，后来是牵扯多方利益，没办法顷刻间抽身，反正他自己做到问心无愧，真到需要离开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就行。 　　朱涟还担心闻霜受到影响，谁知一打开微博就发现这人冲到热搜十六——＃闻霜QAQ＃ 　　其中有个节目组的忠实粉丝言辞锐利而恳切，在闻霜微博地下说了一堆，点赞数飙升，闻霜也不生气，而是温和回应：【对不起，但这个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先参加一期，不行了我想办退掉行不行？现在说好多人得跟着我一起倒霉，求谅解QAQ。】 　　忠实粉丝没想到闻霜会回他，憋了三分钟后：【我知道你是流量明星，新星势头这么好，你舍得？】 　　闻霜继续温和：【舍得舍得，先让我把公司糊弄过去，我也要恰饭的QAQ】 　　一般艺人哪儿敢这么说？但权壹老总是宣哲，闻霜过个嘴瘾问题不大。 　　这位粉丝沉默的时间更久，可能被闻霜的一顿“QAQ”晃瞎了眼，最后打字：【行，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一堆看客哭笑不得，觉得闻霜也太大胆了，什么都敢说，粉丝则笑完后继续战战兢兢，就希望闻霜到时候少说少错，不会没关系，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就行。 　　对此宣总表示屁大的事儿，届时公关出动水军压下，他肯定会保护好闻霜。 　　“新星出道”里面的实习生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有一计之长，换句话说，什么都不会的来这里当评委无异于变相打脸，因为有了闻霜的加入，话题度爆炸，时间还没到呢直播间就蹲满了人。 　　七点一到，大家兴奋地搓搓小手手。 　　主持人都是业内大腕，上面下了命令，今天务必要活跃好氛围。 　　常驻评委四位，都是歌唱跟跳舞领域的泰山北斗，年龄最小的也有四十岁，而闻霜作为特邀，哪怕穿了西装那张脸也显得很嫩，导致高清镜头下清俊秀气得无法言说，弹幕原来在刷【棍子滚蛋】，到这里明显卡壳了一下。 　　【嗯……综艺我只看新星，这个闻霜是吧？确定不应该在台上？】 　　【有点儿好看啊……姐妹们，我忽然心生不忍？】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看新星就是为了舔屏，我承认我喜欢帅哥，我下.贱！】 　　新星女粉很多，九成颜狗，闻霜的长相跟热度最高的几名选手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闻霜冲着镜头挥挥手，很温和地笑了笑，隐藏于弹幕的妈妈粉们再也按耐不住，开始“啊啊啊”地尖叫。 　　宣哲端坐在电脑前，正面无表情地疯狂截图。 　　这次已经升级到了十六强，两人一组表演节目，看得不仅仅是特长，还有新人们的成长跟气质，镜头毫不吝啬，给各家粉丝充足发挥的机会，闻霜努力降低存在感，一直笑意得体。 　　第三组是两位女生搭档，一位抚琴一位伴舞，引得女评委赞许不已，直夸“绕梁三日”“舞姿动人”，完事可能觉得闻霜的参与感太低了，将话题抛给他，“小闻霜觉得呢？” 　　她比闻霜大将近二十岁，一个“小”字合适，也略显俏皮。 　　闻霜正在魂飞天外，闻言一惊，没有组织语言脱口而出：“看得出五号选手琴技娴熟，但如果挑弦再准一些就更好了。” 　　【我吐了，他一个啥也不懂的知道什么叫做挑弦吗？】 　　【嗨，都这会儿了不说点儿什么岂不是显得自己很笨？懂的都懂。】 　　【我就想看看这人能不能兑现承诺，完事离开节目。】 　　闻霜的粉丝银牙咬碎，但自家爱豆的确不擅长这些，不敢反驳！ 　　另一位神色端肃的男评委以严厉苛责出名，闻霜说的正好是他看上的小组，顿时不太高兴，起身冲闻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闻霜既然说了想必是个中行家，我看你一直坐着也坐累了，试一试。” 　　场上顿时响起掌声，却没多大的欢迎意味。 　　闻霜在心底叹了口气，来前没发现里面竞争这么大啊。 　　【哈哈哈脸色变了脸色变了！没想到踢到铁板了吧？！笑死！】 　　【范晓森这么做也太下人家面子了吧？其实闻霜就是因为流量好颜值好才被邀请来的呀。】 　　【楼上的别洗了，就是有你们这样的想法，现在国内娱乐圈德不配位的垃圾有多少？躺平挨嘲就行了。】 　　闻霜没办法，起身朝台上走去，众人都觉得他是放在砧板上的鱼，一刀下去积累的人气可能就没了。 　　可眼尖的发现闻霜没有任何怯场或者慌乱的表现，他做了一个绅士手势，示意五号选手让开，然后理了理袖子，端坐在古琴前。 　　场上忽然一静。 　　怎么形容呢？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气场，像是撒开一张无形的网，以一种淡然从容的姿态，将所有人的情绪收敛于掌中。 　　闻霜受爷爷教育良久，出了名的书香望门，这些都是平时陶冶情操的基础式。 　　第一个音一出，几个评委就变脸了。 　　有操作啊…… 　　当然有操作，闻霜无论指法还是姿态皆是一流，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这种老成，琴音开始飘渺不定，引人遐想，却在人心神松开的瞬间骤然急促起来，像是风云变幻，千军万马自视野尽头轰轰而来！话筒离得较远，但琴音争鸣，以破空之势砸在每一个人心头。 　　闻霜弹着弹着来了兴致，他的确好久没碰琴了，每天填坑埋土不间断，好琴出好音，他渐渐找回了几分曾经在老家庄园，爷爷喝茶他抚琴的感觉来，爷孙二人就守着一年年栽种起来的竹林，过了好一段世外桃源的生活。 　　最后一音落下，满场寂静。 　　闻霜还没发现，冲身边的五号选手腼腆一笑：“其实你基础很好，如果想往这方面发展就一定要戒骄戒躁。” 　　女孩子微红着一张脸，眼底星辰闪烁，用力点头：“嗯！” 　　闻霜站起身，冲着众人轻轻一鞠躬，“献丑了。” 　　【黑子呢？！喷子呢？！对家呢？！给爷爬！！！】 　　【霜崽牛逼！！！】 　　【啊啊啊啊！我到底粉了一个什么神仙啊！】 　　【我爬墙了我爬墙了！姐妹们我来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当妈妈粉，呜呜呜，小哥哥弹琴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妈妈啊！神仙他下凡了！】 　　万万没想到闻霜还有这一手。 　　宣哲眸色幽深地盯着屏幕，片刻后拿起手机，让曹楠嵛订购一张最好的古琴送来。 　　闻霜不觉得有什么，大大方方回到评委席上，戴上官方笑容，打算安安静静混完全程。 　　但他来了这么一出，节目组都惊了，副导演在帷幕后面跟几个评委打了个手势，之后一旦有话题必然落在闻霜身上。 　　跳舞什么的闻霜不会，只能对着镜头尬吹，“你这个舞姿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儿得几回见？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说的就是你吧，太震撼了！” 　　弹幕：【？？？】兄弟你彩虹屁不错啊！ 　　跳舞的是个刚满十八岁的新人，叫张子轩，破格被最好的舞蹈学院录取，可见何等天赋，虽然年龄小但是长相俊，跳起舞来带着股令人着迷的易碎感，粉丝数目相当可观，是这个综艺里面人气最高的。 　　前面闻霜抚琴时张子轩就看呆了，现在听对方这么夸自己，素来自信阳光的少年第一次在镜头前红了脸，一个劲儿往搭档后面缩，还要时不时偷看闻霜一眼，眼神很亮。 　　【姐妹们，我……】 　　【我想磕……】 　　【我也……】 　　省略号大军攻占弹幕，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些“宁霜党”妄图挣扎一下，但是等主持人问起下次想跟谁合作，张子轩弱弱说了句“闻霜老师”后，顿时一个个爬墙比猴子上树都快。 　　看着弹幕上的“污言秽语”，宣哲不悦地眯了眯眼。 　　闻霜录制结束后第一时间给宣哲发了信息，男人没回应该是在路上，他抽空看了看微博，顿时一副操蛋神情，不是，霜轩CP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自家那位没看到吧？闻霜胆战心惊。 　　“闻霜老师。”有人轻声唤道。 　　闻霜回头就发现张子轩红着脸站在不远处，脸上写着真诚的“钦慕”。 　　闻霜：“……”这次录制完他就走，还是拍电视剧吧。 　　但怎么可能呢？ 　　那位曾经怼过闻霜要求他退出节目组的网友再度留言，已经从激情愤慨的“喷子”摇身一变成了妈妈粉：【霜崽，新星以后没你我不看！】 第六十章 派大星 　　闻霜被张子轩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往外瞥了一眼，担心被正好赶来的宣哲撞上。 　　“都录制结束了，怎么还不回去？”闻霜轻咳两声，口吻平和，想尽量对得起“老师”二字。 　　张子轩见闻霜同自己说话，愈加兴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明明就是个粉丝无数的新星，此刻却跟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似的，从脖颈红到耳根，声音有些软，“我能有您的联系方式吗？” 　　四周装有摄像头，闻霜估摸十有八九还在运作，万一被拍到拒绝张子轩的桥段，恐怕对方的粉丝得把自己祭天，再者小孩这要求也不过分，单从行为举止上看就是个备受宠爱，没怎么经历过雨打风吹的小嫩苗，闻霜思忖片刻，亮出手机，“你扫我吧。” 　　张子轩快高兴疯了。 　　闻霜所料不错，镜头的确还在运作，这一幕被当作小花絮出现在直播间里，又是满屏的“磕到了”。 　　曹楠嵛通过后视镜观察宣总的脸色，在心里叫苦不迭。 　　“有关注我的功夫不如开快点儿。”宣哲冷冷开口。 　　曹助理开始认真考虑学个开飞机怎么样。 　　要到了闻霜的联系方式，张子轩也没任何要走的意思，他站在偶像身边难掩兴奋，“闻霜老师学习古琴多久了？” 　　闻霜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嘴上从容，“差不多十余年。” 　　“哇！”张子轩惊叹，“那很厉害呀！我爸让我学古琴，但我觉得太枯燥了，没坚持到三个月。” 　　“没事，术业有专攻，这些东西不喜欢就算了，勉强不得。” 　　“不不不！”张子轩赶忙解释：“我喜欢的！” 　　【卧槽……子轩这反映妥妥就是我看到爱豆时的反应啊，太萌了！】 　　【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配一脸！】 　　【江宁，我对不起你呜呜呜，我爬墙了！】 　　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逐渐驶入视线，闻霜浑身警报拉响，他不自觉跟张子轩拉开距离，谁知这小孩实诚，一个劲儿往上蹭，宣哲老远就看到他们离得很近，顿时额角青筋蹦起一根。 　　“我的车来了，我先走了。”闻霜同张子轩挥挥手，已经在心里咆哮了，怎么办怎么办，一会儿不脱裤子怕是哄不好。 　　张子轩仍有不舍，根本没想到那辆迈巴赫是来接闻霜的，“嗯？老师的保姆车在哪儿呢？” 　　“今天换辆车坐。”闻霜打着哈哈，见黑车打了双闪，他跟张子轩匆匆告别赶紧跑了过去。 　　“哎？”张子轩有些失落。 　　朱涟沉着脸给摄影师打手势，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对方没敢再跟拍闻霜。 　　一上车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冷凝氛围，中间的遮挡板已经体贴地升了上来，闻霜都没敢看宣哲的脸色，直接张开双臂就要抱抱，但男人跟雕塑似的坐在位置上，动都没动。 　　那试试贴贴，闻霜用脸颊贴了贴宣哲的脸颊，没反应…… 　　亲亲好了！闻霜凑上前，忽然被宣哲掐住腰，视线稍微一个颠倒人就到了男人怀中，宣哲的神色落入大片的阴影中，喜怒并不分明，嗓音低沉且平稳道：“闻霜，让你上这个节目是我最大的败笔。” 　　闻霜也不生气，而是笑着揽住宣哲的脖颈，从谈恋爱的时候就很清楚男人的占有欲超出寻常人许多，宣哲酿醋的能力跟他在商界杀伐果决能力完全成正比，可奇怪的是闻霜没任何束缚压抑的感觉，无妨，惯着呗。 　　“那怎么办？”闻霜满不在乎道：“要不要雪藏我？” 　　宣哲的语气徒然危险起来，“你以为我不敢？” 　　天花板能有什么不敢的？闻霜往宣哲怀里挤了挤，“你怎么做都行，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只喜欢你。” 　　宣哲：“……” 　　“不是。”宣哲有些绷不住：“你这些甜言蜜语都是跟谁学的？” 　　“肺腑之言，怎么就甜言蜜语了？”闻霜不服气。 　　宣哲轻轻扣了扣遮挡板，曹楠嵛会意，将车子驶离这片。 　　宣哲来前的确打翻了醋缸，一群不明所以的人拉着他的小鹌鹑频繁跟别人组CP，心中的占有欲被顷刻间放大，携着骇人的摧毁力，不免伤人伤己，但凡今日闻霜态度强硬一些，免不了天崩地裂，可他浑不在意，此刻靠着宣哲的肩膀都有些昏昏欲睡。 　　他们天生一对，宣哲不动声色地亲吻了一下闻霜的发顶，既如此，他也该尝试着给青年一些发展空间，冷静下来想想CP算什么东西？宣哲忽然心生不屑，他们见过闻霜在床上脸色绯红、眼角含泪的模样吗？没见过说个屁！ 　　回去吃了饭，闻霜自然没了裤子。 　　第二天腰酸背疼地醒来，闻霜第一时间联系朱涟，“朱姐，新星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节目组说一声。” 　　“说一声？”朱涟有些惊讶地反问，随即恍然道：“你是不是没看微博？” 　　微博？微博又怎么了？ 　　“现在你的呼声仅次于几位人气选手。”朱涟笑得愉悦动人：“霜崽啊，咱们准备起飞了！” 　　闻霜由衷觉得再拍摄两回他都能废在宣哲身上，从何起飞？ 　　“朱姐，要不算了吧……”闻霜诚恳，“宣哲不高兴。” 　　想到网上各种CP齐聚，朱涟后知后觉闻霜还有层隐藏身份是权壹的“老板娘”，顿时哽住：“不是，现在走估计不行，容易口碑崩塌，这样，你再参与两期录制，然后我们以拍戏档期冲突为由推掉，怎么样？” 　　闻霜没法：“好，都听朱姐的。” 　　而朱涟说的“拍戏”可不是理由那么简单，闻霜在同期艺人中已经算十分清闲的了，要不是宣哲坐镇，朱涟真能带他五湖四海地飞驰。 　　朱涟一共发来四个剧本，闻霜一一看过，谨慎分析期间的人物关系，选择了一个跟主角们毫无冲突，故事线相对独立，只起到承前启后的一个男三号，是个杀手。 　　看到闻霜的选择，朱涟欲言又止，“霜崽，你看看你那张脸，你能演杀手吗？” 　　“成为杀手又不是看脸。”闻霜失笑，“朱姐你帮我跟导演联系一下，我先试戏。” 　　朱涟咬牙考虑片刻，“成！” 　　这部戏迫在眉睫，导演名叫林申，比章东还要严厉，才年过四十但已经有了很重的抬头纹，可见平时是怎么被演员气死气活的。 　　闻霜赶到的时候发现试戏的人不少，有几个还有点儿咖位，林申抱臂坐在玻璃窗后，背景一片暗沉的红色，给人很强的心理压迫，一位小演员略显紧张，转身的时候一个手抖，道具枪直接掉在了地上，林申阴沉着一张脸，怒极反笑，讥讽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来，“有帕金森就先去医院看看，毕竟身体重要。” 　　闻霜：“！”嘴巴好毒。 　　气氛空前压抑，有了前面的炮灰，后面的人愈加忐忑，试戏到第五个的时候林申已经不看了，开始跟身边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聊起天来，终于到了一个老演员，三十来岁，眼神凶狠硬汉形象，林申见状微微坐起身子，像是被吸引住了，但一直眉头紧皱。 　　闻霜反而松了口气，他揣摩过这个人物，杀手是该满身杀气，让人一眼就胆寒，但书中的杀手是一个对世界对生活毫无热情的人，杀.人对他来说不是必要时刻的求生手段，而是家常便饭，闻霜在心里造就了两个形象，而林申的反应让他成功否定了其中一个。 　　试错有了答案，很快就轮到了闻霜。 　　林申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注意到了闻霜，轻笑着开口，话筒收音不错，一句淡淡的“流量艺人根本不行”清晰可闻，这种话在这种时候挺打击人的，林申蹙眉，然后将话筒拿远了一些，这个动作让闻霜有些心安，他朝林申微微点头致意，林申则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试戏的这段是男三被仇家追上门，原本正在吃东西，忽然发现不对，最后完成反杀。 　　没有任何要求，就一段简单的文字描述。 　　闻霜深吸一口气，他眼中四周的场景逐渐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光线很好，就像书中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 　　众人只看到闻霜的神色一点点空洞起来，是的，空洞，就好像万事万物落在眼里没什么区别，而林申因为他的神情变化倏然趴在桌案上，仔细观察。 　　闻霜抓了团空气往嘴里塞，但从他的动作就能看出应该在吃东西，青年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忽的，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而就算如此那双眼眸中也没产生任何波动，像是极为老成的猎手，拔.枪的动作轻不可查，他缓缓扣动扳机，仍旧咀嚼着，好像生死一线也早已成了寻常事。终于，闻霜动了，他快速抬手，道具发出“砰”的一声响动，他的眼珠子随之由上而下，如同亲眼看着什么人倒下似的。 　　闻霜装好枪，转过身继续对着空气挑挑拣拣，然后往嘴里塞东西吃。 　　一缕阳光照在他的眉眼上，青年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没劲透了，他清晰表达出这个意思。 　　“操……”林申身侧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感叹道，“这波可以啊。” 　　闻霜表演完神色恢复如常，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鹌鹑，好像刚才的漠然厌世是众人的错觉。 　　闻霜也不知道导演满意了没，但是他尽力了。 　　闻霜去了趟洗手间，索性下午没事，他打算问问宣哲，需不需要自己过去陪班。 　　“你好呀。”骤然放大的面孔吓了他一跳，虽然很帅，但闻霜还是不由得后退，对方见状有些惊讶，伸手拉了闻霜一把帮他稳住身形，然后及时放开，虽然瞧着不靠谱，但行为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闻霜记忆力不错，根据对方的穿着打扮认出了他是刚才坐在林申导演身边的人。 　　“谈黎。”对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这次的男主角，我刚才看了你的试戏，很震撼。” 　　“你好，闻霜。” 　　谈黎简直一个自来熟，他身量逼近一米九，肩宽腰窄，平时应该没少锻练，先是跟闻霜吐槽了一下今天试戏的人一个个跟闹着玩似的，然后话题转到了闻霜身上，谈黎噙着笑，其实让人捕捉不到任何真示情绪，“我跟林申导演一致觉得你挺不错的，不出意外的话。”他耸耸肩，给出明确的暗示。 　　闻霜没得说，只能点点头：“谢谢。” 　　“我还有事，先走了。”谈黎将头顶的墨镜放下，潇洒挥挥手。 　　闻霜坐上保姆车，开始搜索谈黎的信息，很眼生，但如果是新人怎么能一举拿下林申作品中的男一号，难道说又是个关系户？但是结果挺让闻霜吃惊，谈黎距离上次拍戏已经过去了两年，两年，足以让更新换代特别快的娱乐圈忘记他的名字，而之前合作的导演也是林申，谈黎的爆发力跟演技得到了业内几位影评人非常高的评价，后来似乎去国外留学了，这才逐渐销声匿迹。 　　原来是个高手，闻霜心道。 　　当晚闻霜就收到了朱涟发来的通知，谈黎没忽悠他，林申确定让他出演男三号。 　　“只有一个对手戏，对方是个小男孩，八岁！”闻霜跪坐在沙发上，冲一旁的宣哲比划了一个“八”，掷地有声道：“这次绝不会有任何炒CP的可能，拍完我就溜溜球。” 　　宣哲诚实说出心中想法：“为何我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反的！”闻霜抓起桌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这波必不可能再出事。” 　　出事也没用，宣哲原本想说这句，但觉得烫嘴，他实在大度不了。 　　“我妈最近一直陪着外公。”宣哲将闻霜抱进怀里，“她下午来电话，让我们这周六过去。” 　　“没问题。”闻霜应道，“周四开拍，周六没我的戏份，我跟导演请个假。” 　　林申名气比章东大，不差钱，剧组的条件也更好一些，闻霜再也不用像第一次似的被排斥在外，因为谈黎频繁来找他玩，哪怕中间喝口水的空挡都要跟闻霜抱怨两句：“这鬼天气热死我了。” 　　闻霜并不讨厌这人，有些磁场合适，偶尔还给他递两瓶冷饮，“散散热。” 　　有一场戏需要进棚拍摄，林申要求所有人都进去，那真是热炸了，饶是谈黎忍耐力再好也没抗住，于是在一场追逐戏后脱了上衣，就光着膀子站在闻霜身边，谈黎身材不错，但闻霜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心道没我男朋友好，但是他意外注意到谈黎胳膊上印着什么，粉嫩嫩的，乍一看像个香蕉。 　　“这是……”闻霜定睛。 　　谈黎知道他说的什么，有些得意地撑开臂膀，“我的最爱。” 　　闻霜：“……派大星？” 　　“嗯嗯。”谈黎点点头：“可爱吧？” 　　“可爱。”闻霜心神一动，“我认识一个人，他喜欢穿印有海绵宝宝的内裤。” 　　“真的假的？！”谈黎神色震惊，“因为这个纹身我身边的朋友都说我是二.逼，没想到还有如此志同道合之人，男的女的？” 　　“男的。” 　　“啊？”谈黎有些失望，“男的就只能做兄弟了，我还以为是女的呢，毕竟小姑娘喜欢海绵宝宝的比较多。” 　　闻霜心想你是没见过那位，等见到了怕是溜得比兔子都快，还兄弟？ 　　闻霜的戏份不多，但因为开始的状态略有不对还是被林申骂了好几回，棚里热大家都火气足，有人抱怨道：“有完没完啊？都NG三遍了。” 　　闻霜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道歉就听谈黎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前面NG十几次我们有催你吗？” 　　谈黎现在是不出名，但这人有出名的资本，听说家境挺殷实，林申还愿意砸锅卖铁地捧他，在剧组属于有绿色通道的，他一张口那个男二号就不敢吭声了。 　　闻霜同谈黎笑笑，谈黎则哥俩好地眨了眨眼。 　　“别急。”等闻霜下来谈黎温声开导，“其实你对人物的揣摩非常到位，但稍微有点儿不接地气，你要知道不管这个杀手多么冷漠，他到底是个人，会不会在偶尔的瞬间，凸显一些人性？” 　　闻霜闻言眼神瞬间就亮了。 　　“聪明。”谈黎见状颇为满意。 　　这次拍摄顺利很多，林申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等闻霜下来还赔了两句好话，“不是故意骂你，就继续这么演，等戏播了你肯定能火一圈。” 　　闻霜全部应下：“承您吉言。” 　　闻霜之后的拍摄令林申满意，按理来说没他的戏份他也应该待在剧组，但这小孩实在讨喜，所以闻霜来请假的时候林申想了想就同意了。 　　闻霜从剧组出来时刚好下午五点，他热得脸色发红，坐上保姆车后先开了空调，然后直接去了一家比较出名的奢侈品店。 　　下车前闻霜又是墨镜又是帽子，进店后挑了有一个小时，最后定了一款墨绿色的丝巾，很显白，别看轻飘飘的，直接将闻霜长久来的积蓄刮走大半。 　　但闻霜觉得值得，毕竟是送宣哲妈妈的，至于宣哲外公的礼物男人说他准备好了，上百万的字画，闻霜暂时买不起。 　　从店里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闻霜看了一眼立刻躲开，是唐琬素。 　　唐琬素没认出闻霜，走路带风，趾高气昂，单是从内散发出的气质，她就要输给冉瑶很多。 　　“对了，我上次看上的那条绿色丝巾呢？”唐琬素嗓音轻挑，将自己跟其他人的距离划分开，显得高高在上。 　　绿色丝巾？闻霜心神一凛，不是吧…… 　　“对不起唐女士，那条丝巾刚刚……” 　　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闻霜夺门而出，他快步上了保姆车，油门一轰就冲了出去，从后视镜看到唐琬素追出来的难看脸色，没忍住笑了。 　　他不想跟唐琬素起冲突，也不想把丝巾让给对方，闻霜觉得冉瑶戴上一定美极了。 　　闻霜先折回了公司，朱涟明天还要用车，而宣哲已经等在门口了，见青年脸上的绯红还未散去，额上一层细密的汗，跟着不太舒服。 　　“抱着什么这么宝贝？”宣哲瞥了眼闻霜怀里包装精美的盒子，抽出湿巾给他擦拭。 　　“送给阿姨的礼物，你外公的下次，我没钱了。”闻霜舔了舔嘴唇。 　　宣哲看了眼上面的logo，心知这个价位的确为难小鹌鹑了，但闻霜一脸高兴没有丝毫出血的难受，当即心下熨帖：“我妈一定很喜欢。” 　　“是吧？”闻霜得意，“跟你讲这个颜色可衬阿姨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站在公司楼下聊天，四周员工无一不是“缠绵悱恻”的眼神，权壹就这点好，对于Boss的隐私哪怕看到了也只会内部消化，从不大嘴巴瞎咧咧。 　　“宣总……”曹楠嵛从驾驶座探出一个脑袋，弱弱道：“咱们回去说吧。”心道公司论坛上的大楼都盖了好几座又塌了好几座，为了全公司上下能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你们稍微收敛点儿吧！ 　　“对对对，上车。”闻霜要脸，赶紧拉着宣哲上去。 　　周六一早闻霜就爬了起来，原本打算穿西装的，但宣哲说太显老成，没办法换成了淡蓝色的休闲装，驱车赶到冉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冉瑶着一袭淡黄.色的长裙等在门口，岁月让她变得更有韵味，闻霜远远瞧着，只觉得不愧是宣哲的母亲，一脉相承的璀璨夺目。 　　不同于宣仲的势利眼，冉瑶很喜欢闻霜，小孩长得白白净净，好看的像是画上出来的，懂礼貌有分寸，重要的是儿子跟他在一起很快乐，知子莫若母，宣哲自从跟闻霜谈恋爱，那种欢喜由内而外，再也不是冷冰冰的。 　　“阿姨好。”闻霜从车里出来。 　　“好好好。”冉瑶亲昵地挽住闻霜的胳膊，然后见青年将一个精美的小礼盒递给自己。 　　“给您的礼物。” 　　“谢谢！”冉瑶十分开心地接过，呜呜呜，太可爱了！ 　　身后的门打开，冉父穿着一身白色太极服，跟那日在宣家气势威严的老者判若两人，正慈祥笑着：“饭都做好了，进来吧。” 第六十一章 你也纹一个 　　宣哲的画放在后座，两个佣人帮忙搬进别墅，冉父蹲在画前看了半晌，跟管家说将书房那幅老画撤了，将这副换上去。 　　冉瑶最近正想购置一条丝巾，你说巧不巧，闻霜就给送上门了。 　　墨绿色十分贵气，冉瑶高兴地换了一袭月白色长裙，用丝巾做点缀，美丽到不可方物，她是被冉父捧在掌心的公主，哪怕经历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在外漂泊这些年，也仍旧掩盖不住骨子里的自由跟活力。 　　午饭相当丰盛，闻霜面前摆放着一个大肘子，他看了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轻轻捣了下宣哲，宣总会意，笑着给他盘子里捞了大半，都炖到脱骨了，香气扑鼻。 　　“太多了太多了。”闻霜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很亮，感觉拌着米饭能干三碗。 　　宣哲轻轻冲外公跟母亲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管，闻霜干饭的时候很认真，如果有人提醒或者发出惊叹他就会不好意思，于是饭桌上谁也没说话，闻霜吃的投入，真就干了三碗，宣哲最后给他舀了碗鸡汤，体贴问道：“还要吗？饭后小甜点之类的。” 　　闻霜心里一惊，偷偷抬头，发现冉父跟冉瑶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小声说：“算了，吃得好饱。”那一盘肘子几乎全进他肚子里了。 　　冉父轻咳一声，“闻霜喝酒吗？” 　　闻霜：“很少喝，除非场合需要。” 　　“抽烟呢？” 　　“不抽烟。” 　　冉父点点头：“那挺好。” 　　吃完饭一群人喝茶，冉父手痒想跟宣哲来两盘，但宣哲对此并不精通，每回都要被外公杀的一个子都不剩，有些痛苦。 　　“闻霜会吗？”冉父随口问道。 　　闻霜谦虚：“略懂，小时候经常陪爷爷下棋。” 　　宣哲本来都要坐在冉父对面了，听到这话立刻将闻霜换了上去，一副解脱模样，“你们来你们来。” 　　冉父开始还想着手下留情，谁知闻霜棋风很稳，没多少杀伐气息，但防御滴水不漏，冉父越下越惊叹，不由得抬头看了眼青年，瞧着太小了，竟然能有如此造诣。 　　难怪宣哲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冉父心想，小外孙轻易不恋爱，好不容易谈一个都非凡品。 　　比起宣家的乌烟瘴气，冉家上下三代相处融洽，闻霜渐渐的没那么拘谨了，还能偶尔跟冉父开个玩笑。 　　两人对坐博弈一个下午，五点的时候冉瑶先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出门，说好晚上去某餐厅吃西餐的，冉父疼女儿，但起身之际还眼神不舍地盯着棋盘，最后叮嘱宣哲：“我都一把年纪了，一个人也无聊，以后经常带闻霜来家里玩。” 　　“知道了。”宣哲嘴上应道，却一把将小鹌鹑塞进怀里，不开心，一下午都没抱到一次。 　　宣哲开车载着大家去西餐厅，六点赶到，然后挑了个靠窗的雅座，从这里正好能看到脚下的车水马龙，日落时分金灿灿的一片。 　　闻霜对海鲜情有独钟，每回一盘盘下肚宣哲都担心他哪天痛风。 　　看得出宣哲心情不错，他跟冉父聊生意上的事情，正在讨论某块地皮开发的可行性，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宣哲？” 　　宣哲瞬间脸色阴沉，宣仲怎么会来？ 　　不止宣仲，还有唐琬素跟向云姗。 　　向云姗脸上原本写着不痛快，却在看到宣哲后微微动容，竟然带着几分欲说还休的求助味道，可惜宣哲看她跟白纸一样，根本不在意。 　　向云姗的确不愿意，上次在宣家她丢了人，跟小姐妹说着要去会会宣哲，结果连男人的一个联系方式都没要到，谁知唐琬素像是没发现她的不悦，频繁约出来喝茶购物，渐渐的向云姗就明白了，唐琬素看上了向家这棵树，想着既然宣哲不要，就便宜她的儿子。向云姗要不是害怕得罪宣仲，早就跟唐琬素撕破脸了，一个小三上位，儿子连宣家的姓氏都保不住，她是疯了吗嫁给唐蔚生？ 　　三人立在那里神色各异，宣仲一直盯着冉瑶，唐琬素则瞬间白了脸。 　　宣仲这些年腿脚不便很少出门，不知为何今晚非要出来吃西餐，端端就撞上了冉家人，巧合吗？唐琬素不敢深究。 　　多少年了，很多东西由不得她不想清楚，她是依附于宣仲而活的藤蔓，只能时时刻刻看主人的心情，宣仲当年若不是为了同冉瑶置气，根本不可能跟她春风一夜。唐琬素曾经以占据了宣家女主人的身份而沾沾自喜，可她后来才幡然明白，一切的争取跟费尽心机，都是因为冉瑶不要罢了。 　　冉瑶只是同他们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吃自己的。 　　“好巧。”宣仲神色不自然，说着话看向宣哲，明显是希望儿子能给自己一个台阶。 　　但冉父将一切可能性从苗头上掐死：“你要吃饭就吃饭，堵在我们桌前像怎么回事？” 　　宣仲讪讪一笑，知道待不下去了，他正要走，忽然听唐琬素轻声道：“冉女士脖子上的丝巾真好看。” 　　冉瑶礼貌轻笑：“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是未来儿媳妇送的。” 　　闻霜：“！！！” 　　“原来昨天的是你……”唐琬素有些咬牙切齿。 　　宣仲微微蹙眉，“冉瑶，关于宣哲的婚事我希望你不要草率决定，我们……” 　　“我的婚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宣哲不耐烦地打断，“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明白？” 　　宣仲真气得鼻孔冒烟，他也是头铁，被宣哲下面子无数回也要讲究“一家之主”的威严。 　　唐琬素陪着宣仲离开，她一直紧紧贴着男人，像是在宣示什么，但冉瑶从头到尾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向云姗似有不舍，唐琬素则忽然回头：“云姗，跟上了。” 　　向云姗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再跟唐琬素这个蠢女人一起了。 　　这段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晚上到家后洗完澡后，闻霜趴在宣哲胸口，忽然问道：“那个向云姗似乎很喜欢你。” 　　宣哲：“谁？权壹的艺人吗？” 　　闻霜：“……没。” 　　舒服了。 　　周日一早闻霜就赶到剧组，还给大家买了早饭，烧卖包子应有尽有，林申好这口，因为拍摄不顺的烦躁消散一些。 　　谈黎捧着烧卖来找闻霜，小声吐槽：“幸好你昨天不在，几个配角入戏慢，被林导屎都快喷出来了，全组跟着遭殃。” 　　闻霜：“骂你了？” 　　“怎么可能？”谈黎笑得欠扁，“我基本一次过。” 　　对此闻霜并不怀疑，因为谈黎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他对角色的理解到位不说，还能极大程度地还原，难怪当年退圈丝毫不犹豫，因为不吃流量，走的是实力派。 　　林申这部戏催的急，影片编码都下来了，投资商几乎一天一个电话询问，林申又要赶进度又要讲究质量，整个人跟吃了炮仗一样，谈黎作为戏份最多的男主角，反而是片场最闲的那个，闻霜拍摄完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尾巴，擦着汗过来，见谈黎正对着手机嘻嘻哈哈，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凑近看了看，谁知屏幕上就他们两人的脸。 　　“你自拍呢？”闻霜问道。 　　“不算。”谈黎一把勾住了闻霜的脖颈，将人带到了自己身边，“来，跟我的粉丝们打个招呼。” 　　闻霜这才注意到右上角的观看人数，想跑来不及了，两人有部分粉丝重叠，弹幕正在疯狂喊“霜崽！！！”闻霜被赶鸭子上架，没办法笑着招手：“大家好。” 　　“这是咱们的男三号，演技相当牛逼！”谈黎立刻吹起闻霜，“到时候影片上映你们就知道了，可以爬墙吗？可以啊，就这颜值要我我也爬墙。”谈黎颇为从容，揽住闻霜继续哥俩好，还抽空问了一句：“现在观看人数突破十三万了，有什么代言不？我的直播间可以借你用用。” 　　谈黎对于所谓的资源看得极淡，大大咧咧到没心没肺。 　　闻霜认真考虑了一下，想着直播间带货的确挺厉害，于是清了清嗓子，而这阵子闻讯赶来的妈妈粉们疯狂涌入，观看人数短短两分钟突破了二十万。 　　“新兰酒业，就是那个葡萄酒。”闻霜轻声：“采用原始工艺，保留质朴精华，女生早晚一杯美容养颜，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新兰官网上了解。” 　　一个敢腾地一个敢打广告。 　　谈黎笑着问，“他们给你多少代言费？掰我点儿。” 　　闻霜有些不好意思：“没给……里面有我一个朋友。” 　　【卧槽卧槽卧槽？霜崽受了！】 　　【崽儿，妈妈对你很失望，用实力攻遍娱乐圈啊！怎么输给了谈黎呢？】 　　【姐妹们，看体型磕CP，谈黎高出闻霜半个头呢。】 　　与此同时，某栋别墅里，领带外套从楼梯口就零零散散一路拖沓而上，卧房的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件灰色衬衫，房间里面更是一片狼藉，桌上的东西被全部扫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现场惨烈。 　　雷温煦靠在床头抽烟，正在看谈黎的直播，见闻霜给新兰打广告，不由得微微挑眉。 　　“新兰”二字刺激到了某个熟睡的人，俞锋从被窝里拱出来一个脑袋，含含糊糊：“我怎么听到了闻霜的声音？” 　　雷温煦将手机递给他看。 　　俞锋瞌睡醒了，他抱着手机看了一阵，没什么情绪地还给雷温煦，嘟囔了一句：“这人有病。” 　　“疼不疼？”雷温煦捣了下俞锋。 　　俞锋背对着他躺下，没好气道：“你试试啊！” 　　“我试了啊。”雷温煦失笑：“你不行啊。” 　　俞锋：“？？？”操！ 　　＊＊＊ 　　谈黎跟闻霜一起上了热搜，两人同框入境的照片被粉丝做成了九宫格，由一个谈黎的大站长发了出来，下面双方粉丝都十分小心翼翼，先是见面问好，然后一起乐呵乐呵，CP粉就不一样了，那一个个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宣总工作一个下午精神略有疲惫，打开手机打算逛逛闻霜的超话，高手在民间，一些大佬画的Q版小头像都挺可爱，谁知入目就被“黎霜”刷频了。 　　宣总面色平和地给曹楠嵛拨了个内线，“泡杯咖啡进来，多放点儿薄荷。” 　　可能是天热，火气压不住。 　　对此闻霜一无所知，也根本不懂CP粉的脑回路，他跟谈黎纯朋友，真兄弟！ 　　告诫自己应该给小鹌鹑一点儿生活空间，明知道这人跟谈黎没什么，但宣哲一到晚上就格外能折腾，导致闻霜之后几天在片场，只要逮住时机就要睡觉补充精神。 　　而网上的风向逐渐有些不对劲儿。 　　电影还没播，谈黎的名气大不如前，那日涌入直播间的多数是听到了闻霜的风声，一个流量新人跟一个淡出视野的老人，被有心人稍加利用就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来，谈黎的几个老粉略显极端，第二天发博控诉闻霜在谈黎的直播间里给别人打广告，而闻霜的一些小粉丝也不罢休，说谈黎白蹭闻霜的热度还事多。 　　混子随便一搅和，广场的氛围就开始剑拔弩张。 　　当事人倒是一个比一个自在。 　　谈黎拍完戏没事干，应经纪人要求多开直播多跟粉丝互动，他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对准了正在两个拼接椅子上睡觉的闻霜。 　　弹幕：【？？？】 　　闻霜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有人，微睁开眼睛发现是谈黎，嘟囔道：“干嘛？” 　　“听说你叫臭猪。”谈黎台词功底一绝，跟念舞台剧似的。 　　闻霜似乎翻了个白眼，继续睡觉。 　　“是圈里的。”谈黎趴在闻霜身边，语气认真：“我是也是圈里的，明日我带你去最大的猪圈，吃最好的饲料。” 　　闻霜抬起手臂压住眉眼，没忍住轻笑出声。 　　“当然，还有最好的屎。”谈黎继续，“不要感谢我小老乡。” 　　闻霜睡不着了，坐起身噙着笑瞪谈黎，没忍住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是不是有病？” 　　谈黎也跟着笑了，“你夜夜出去打狼？一有空就睡觉。” 　　“差不多。”闻霜含糊，“拍摄如何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想起来了。”谈黎眯着眼看弹幕飞速跳动，同时回答闻霜：“今天收工。”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闻霜沉沉松了口气，不知道宣哲最近吃错什么药了，总能折腾到深夜，回头跟朱姐请个假，先睡他三天！ 　　闻霜注意到了一条飞速闪过的弹幕，念了出来：“你们是不是作秀？”他愣了一下，扭头问谈黎：“谁作秀？” 　　“谁作秀？”谈黎反问：“反正我不作秀，这年头谁人作秀啊？你作吗？” 　　闻霜：“不作。”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下.贱。” 　　连续一周的相处，他们默契感十足。 　　弹幕全在哈哈哈，仍有字句尖锐的言论，但闻霜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根本没放在心上，谈黎也一样，两人挤在一个直播间里，等谈黎混够时长，在林申赶来抓人前关掉。 　　“拍完了，晚上有个庆功宴，你们都来啊。”林申站在不远处朝他们一指，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请客。” 　　谈黎点点头：“成啊。” 　　闻霜自然没意见：“谢谢林导。” 　　虽然赶，但也算达到了林申的预期，庆功地点定在一个比较高档的清吧里，闻霜回公司换了套衣服，就急忙赶过去。 　　几个制片也到了，还有三四位眼生的，但能跟林申坐一桌不是投资商就是给电影拓路的，谈黎作为男主角先被抓了过去，酒过三巡后眼神发飘，他有些顶不住，朝闻霜招招手。 　　林申也看到了闻霜，示意他过来。 　　幽蓝色的灯光下，人影绰绰，闻霜的好看遮掩不住。 　　有个男人正在打量闻霜，眼底压着某种漆黑的情绪，“男三号？” 　　林申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是的，叫闻霜。” 　　“我知道。”男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闻霜坐到他身边。 　　“算了算了。”不等闻霜说话，倒是林申拦住了，迎着男人不快的眼神，林申陪着笑，“这位不行啊王总，有人的。” 　　有人的意思是有靠山，王总不太服气，“很大？” 　　林申点点头：“大。” 　　朱涟隐约跟林申提醒过，今晚碰谈黎都行，宣哲的人却是万万不行。 　　王总很不高兴，但看林申的脸色不像开玩笑，于是也不敢轻举妄动，“那行，喝杯酒没问题吧？” 　　闻霜有眼色，端起来朝着王总虚虚一敬，当作赔礼，末了一饮而尽。 　　王总轻哼一声，林申赶忙让经理喊几个台柱子过来，一男一女，没过多久将王总哄得高高兴兴。 　　有些乌烟瘴气，闻霜呼吸间全是烟味，谈黎忽然捣了捣他，借口去洗手间，闻霜有样学样，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桌。 　　露天阳台没什么人，他们终于有时间放松放松，聊了一阵闻霜觉得腹内空空，让谈黎在这里等着，他去弄点儿吃的来。 　　谈黎望着星辰闪烁的夜幕，神色莫测，他不笑的时候有种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意，五官更显锋利。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谈黎勾出笑意，慵懒转过身：“这么快？你……”之后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来人不是闻霜。 　　堪称漂亮的一张脸，有种浑然天成的媚态，如果笑起来定然勾魂夺魄，却因为主人的性子多了抹邪性跟戾气，将那股子媚压得死死的，但仍旧令人过目不忘，谈黎愣了一下，“抱歉，认错人了。” 　　唐蔚生没怎么理会，他一身酒气，胸口闷得慌，就出来散散心，唐琬素催得越来越急，他实在是烦。 　　天台挺大，两人各占一角，唐蔚生给自己点了根烟，缓缓吐纳，他素来喜欢独处，刚刚可能是因为那张脸够英俊，瞧着顺眼，所以没赶人，又或者烦心事太多了，没那个心情。 　　谈黎不动声色扫了唐蔚生一眼，第一感觉对方的手指真好看，尤其夹着烟的时候，云雾映衬着夜色将他轻轻笼罩其中，像一座清冷飘雨的孤岛。 　　娱乐圈美人无数，但难免美的千篇一律，令人乏味，这位倒是与众不同。 　　“来了来了。”随着叫声闻霜端着一盘点心跟一盘热腾腾的酱牛肉进来。 　　唐蔚生那张凉薄到没什么情绪的脸因为这句话徒然有了光彩，他一副见了鬼的荒唐神色，倏然扭头。 　　闻霜也注意到了唐蔚生，由衷觉得他们二人真是有缘，“哎？你也在啊。” 　　不，我不在，你当没看到！唐蔚生在心里咆哮，顿时头疼欲裂。 　　谈黎十分惊讶，“你们认识？” 　　“嗯呐。”闻霜将盘子放在小桌子上，他越来越不怕唐蔚生，甚至还想打个招呼。 　　“你站那儿！”唐蔚生语气不善，扫射雷达全面开启，脚边放着一盆花，他二话不说踢出去三米远，担心一会儿不注意踩上面遭殃，又想着越怕什么就来什么，于是稍微松开防线，警惕地打量着闻霜，“你来这种地做什么？”宣哲也愿意？ 　　“庆功宴。”闻霜解释，“你饿不饿？” 　　看到你喝冷风都能饱，唐蔚生没好气地想，然后掐灭烟头打算回去。 　　“等等！”闻霜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往嘴里塞点心的谈黎站起来，此刻谈黎就穿了一件半截袖，袖口很容易被撸上去，然后露出了那个粉色纹身，闻霜兴冲冲地说：“你兄弟！” 　　唐蔚生：“？？？” 　　“派大星啊！”闻霜将那截胳膊往前递了递，方便唐蔚生看得更真切一些，“海绵宝宝，派大星！” 　　唐蔚生：“……” 　　啊啊啊啊啊！！！有完没完啊！ 　　偏谈黎是个聪明的，通过短短两句话就顿悟了什么，有些欣喜地问唐蔚生，“你就是闻霜口中那个喜欢穿海绵宝宝内裤的朋友？久仰久仰！” 　　唐蔚生脑袋“嗡”一声，本能占据理智，他锁定住那个花盆，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给闻霜开个瓢，回头让宣哲弄死都行！ 　　“我也喜欢海绵宝宝。”谈黎不知死活，“我有典藏版的全集，包括被删减掉的几集。” 　　唐蔚生俯身捞花盆的动作一顿：“你有？” 　　“嗯嗯！”谈黎忙不迭点头。 　　闻霜蹲在地上吃酱牛肉，不知道刚刚自己离头破血流就差一个“典藏版”的距离，含糊道：“你们真有缘，你看他胳膊上那个派大星，都不掉的，你也纹一个。” 　　我纹你妈！唐蔚生在心里骂道。 第六十二章 你是真的不怕死 　　海绵宝宝有几集比较恐怖，当时吓哭了好多孩子，随后接到了家长的投诉，于是内陆删减了一部分，典藏版是在删减前出的，那时候唐蔚生还小，没钱买，等长大有钱了，却已经是有价无市。 　　然而典藏版只是短暂地安抚了一下唐蔚生的心情，毕竟没有一个成年男人喜欢被人知道自己的内裤上纹着卡通图案，他冷哼一声理了理衣襟，递给闻霜跟谈黎一个“别惹我”的眼神，然后大步离开。 　　谈黎半晌蹦出来一句话，“挺有个性。” 　　“你是不是对个性有什么误解？”反正正主不在，闻霜实话实说，“那就是脾气差。” 　　谈黎一直望着唐蔚生离开的方向，像是没听见闻霜这话，忽然问道：“哎，你有你兄弟的联系方式吗？” 　　“不是兄弟。”闻霜诧异地望向谈黎，“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位根本不好相处，是我们宣总同父异母的弟弟。” 　　谈黎还不知道闻霜跟宣哲的关系，但权壹宣总他一定知道，男人神色复杂了一瞬，对上了唐蔚生的身份，“是他？” 　　当年宣仲跟冉瑶离婚而扶小三上位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而站在漩涡中央的唐蔚生自然不能幸免，提及他除了嘲讽就是同情，毕竟作为宣家骨血，却连姓氏都没办法继承。 　　谈黎跟闻霜将点心跟酱牛肉分食完，然后接了个电话，紧跟着就同林申请了假，似乎有急事，匆匆离开。 　　谈黎不在就闻霜一个人，他同其他艺人关系一般，于是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安静等着庆功宴结束。 　　王总越过人群看向闻霜，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人就是这样，总以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林申送一个喝醉的投资人离开，中间的群魔乱舞也趴下了大半，没了说道理的人王总就当没听过那些道理，他忽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透露出几分凶狠，起身朝闻霜走去。 　　闻霜刚跟宣哲发完信息，让他半个小时后来接自己。 　　酒宴上吃的一点儿都不好，那些酱牛肉在他胃里只是垫了个底，不过没关系，一会儿去跟男朋友吃好吃的，闻霜想到这里不免开心，眼角眉梢都是跳动开心，落在王总眼中只觉得迷人极了。 　　王总脚下一顿，看得口干舌燥，他露出一抹笑：“有什么可高兴的？” 　　闻霜见到来人笑意散去，恭恭敬敬，“王总好。” 　　“都是年轻人，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王总自来熟地在闻霜身边坐下，酒气混合着之前男男女女身上的香水味，令人不太舒坦。 　　闻霜小心避开，“啊，不太喜欢热闹。” 　　“其实我也不喜欢。”王总说着像是坐不稳似的身体一晃，眼瞅着就要往闻霜身上倒去。 　　闻霜急忙起身，但还是帮忙扶了一把，谁知王总被闻霜一碰，莫名兴奋，心中的贪欲倏然间吞噬理智，他一把抓住闻霜的手，像是饥渴之人遇到了久违的绿洲，迫不及待地放在鼻尖嗅了嗅，“嗯，香……” 　　闻霜俊眉轻蹙，难以遏制的恶心涌进胃里，他用力抽开，语气严肃，“王总，请您自重。” 　　王总却笑开了，自下而上打量着闻霜，越看越满意，“有个性，但是闻霜呐，在这个圈子里个性不能当饭吃，你势头是不错，但总有后劲不足飞不动的时候，听林申说你背后是有人的，但是你能确定那个人可以保证你前路坦坦荡荡，一点儿波折都没有？”王总说着自傲地指了指自己，“但是我可以。” 　　王总根本没往宣哲身上想，以为闻霜背后的是这部戏的其他投资人，那他争一争也未尝不可。 　　“您喝醉了。”闻霜打算离开，“我喊人来扶您。” 　　王总却忽然往上扑，只觉得这人的味道太令人着迷了，然而下一秒脸上一凉，兜头而来的寒意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王总逐渐铁青地着一张脸，目光阴森地看向闻霜，青年手里正捏着一个水杯。 　　闻霜毫无惧意，宣哲说过，捅破天都能给他兜着。 　　“您招揽人的方式我实在不喜欢。”闻霜嗓音清冷，那种书香名门养出来的骨气在此刻展露无遗，“还有下次说话归说话，请您不要动手动脚的，毕竟被您碰一下，我要清洗很久。” 　　王总气急败坏，直接砸了手边的酒杯打算给闻霜一点儿教训，但他喝醉了，腿脚不灵便，被闻霜轻松躲开，青年头都没回，径直离开。 　　“你等着完蛋吧！”王总在背后叫嚣不已，引得无数人朝这边看来。 　　三楼的某个雅座里，唐蔚生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可能是觉得有趣，微微勾了勾唇，以为多好脾气呢，原来也是张牙舞爪的。 　　闻霜给林申发了条信息，出了清吧就站在路边透气，他是真烦这些“规则”。 　　等了有二十分钟，宣哲开着车过来。山与～息～督～迦。 　　“怎么不在里面等我？”宣哲从车上下来，夜间露重，他摸了摸闻霜的胳膊，觉得青年穿得单薄，于是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 　　闻霜也没拒绝，神色不复以往的雀跃，明显不太开心，“以后不想来这种场合了，抽烟喝酒太难闻。” 　　“我说了你可以不用来的。”宣哲给闻霜扣好安全带，吻了吻他却没第一时间退开，而是认真盯着对方的眼睛，“怎么，有人欺负你？” 　　“那倒没有。”闻霜不觉得刚才是被欺负了，是他狠狠下了王总的面子，“你想带我去吃什么？” 　　“去吃烧烤。” 　　小鹌鹑好哄，两串烤翅下去就开心起来，宣哲不饿，就在旁边给他剥虾，唐蔚生的短信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两百万，买闻霜的一个消息，刚才我跟他在一个清吧。】 　　“谁啊？”闻霜听到动静随口问道。 　　“公司的。”宣哲说完给唐蔚生转了钱过去。 　　这么轻松？唐蔚生微微挑眉，早知道就多要一些了，然后唐蔚生将刚才所见的一切说了一遍，最后陈述：【就他这个性子，你们要是不公开迟早还会有不长眼的往上撞。】 　　宣哲眸色一暗，正要息屏指尖却微顿，然后给唐蔚生回了一条：【谢了。】 　　闻霜正在吃毛肚，宣哲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脖颈上微痒，那枚戒指就被拽了出来。 　　“如果我想公开我们的关系，你愿意吗？”宣哲问道。 　　闻霜只愣了一下，然后就点头：“行啊。” 　　宣哲轻笑，带着几分玩味：“想清楚，一般艺人在这个时候公布，粉丝流失会非常……”他还没说完，闻霜就顶着满嘴的油吻了过来，满不在乎道：“那就不混娱乐圈了，其实我以前一直想开个花店来着，白天卖卖花抽空看看书，或者给你当秘书也不错，我专业知识过关的。” 　　人生不是一个单行道，闻霜在成长中给了自己很多选择，他心性坦然，对于追名逐利没什么兴趣，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宣哲一定是必选题。 　　他的心意没有言明，但宣哲都懂。 　　“过几天陪我去一个场合。”宣哲一锤定音：“戴着这枚戒指，戴在手上。” 　　这晚回到家冲澡，宣哲跟闻霜挤在浴室，他不断亲吻着青年的一只手，将上面属于他人的气息彻底抹去。 　　唐蔚生有一点没说错，不长眼的太多了，人人都在觊觎他的珍宝。 　　闻霜本以为第二天会接到朱涟的电话，谁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包括剧组那边，昨晚几乎被宣哲榨干，今天是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了，朦胧中听到男人温柔地说“不用上班”“亲自批假”之类的话，心神一个松懈，就彻底没了意识。 　　等一觉睡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闻霜懒洋洋地裹着被子，抓过手机跟宣哲腻歪：【我想你了。】 　　彼时曹助理正拿着宣哲的手机，当众宣读几份重要文件，关键时刻整个会议室严肃安静，他那句“我想你了”就直接随着弹跳的窗口秃噜了出来。 　　宣哲转头看向他。 　　众人：“？？？” 　　曹楠嵛：“……” 　　他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宣总谈个恋爱受累倒霉的总是他？还有，为何宣总把所有信息都设置成了免打扰，唯独闻霜除外？这要是正在投屏，宣总不嫌丢人吗？ 　　那自然不会，看着曹楠嵛一脸难色地将手机递过来，宣哲不仅没生气，反而眼底透出笑意，当着曹楠嵛的面回复：【我也想你了，正在开会，乖乖等我回家。】 　　曹楠嵛：“……”这年头杀狗的手段委实残忍！ 　　会议结束，宣哲起身之际吩咐曹助理，“地点定最好的，名单回头发我一份。” 　　“没问题。” 　　宣哲素来低调神秘，这次宴请宾客，除了生意场上的朋友还有娱乐圈子里的一些知名导演跟制片，真是第一次，消息一放出大家就开始挤破头地找路子攀关系，届时能到场的哪个不是跺跺脚就能震慑一方的人物？就算跟宣总说不上话，能结识其他大佬也是稳赚不赔。 　　个中厉害以闻霜的聪慧一听就明白。 　　“你让我请朋友来？”闻霜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宣哲，“但这是生意场合，江宁他们都是艺人……” 　　“你只管叫。”宣哲浑不在意，“到时候我跟其他人喝酒谈生意，你也能有玩伴，不至于太无聊。” 　　闻霜想想也是，又轻声，“林暖行吗？” 　　宣哲头也不回：“林暖全家来都行。” 　　闻霜这下高兴了，就给五个人发了邀请，江宁谈黎还有林暖是圈子里的朋友；而这个场合更适合俞锋，叫他来多认识一些人，听说新兰酒业正在一步步垄断市场，档次飙升，没准能开拓出新的商机；听宣哲说大制片不少，就喊朱姐过去拉拢人脉，完美！ 　　林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难掩兴奋地问了好几遍“真的吗？”闻霜耐性回答，但是叮嘱她不要告诉经纪人，能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 　　酒宴定在“繁都华府”，整个A市最好的餐厅，为此该餐厅提前停业三天，就为了让宣哲满意，宣总如此手笔，能进来的翘首以盼，进不来的都在想到底要发生什么。 　　闻霜今天穿了一身白西装，从试衣间出来后宣哲就爱不释手地抱了半天。 　　“戒指呢？”宣哲问道。 　　闻霜抬起右手给他看：“在呢在呢。” 　　两人赶到餐厅时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他们携手露面的瞬间整个大厅只剩下安静。 　　宣总有了伴儿，这个消息早早就传开了，但对于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有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是不知道谁这么走运，当然众人八卦完也没那么在乎，今日如胶似漆，新鲜劲儿过了给笔钱打发干净，都这样。而无论男伴女伴，更像是一种炫耀品跟附属品，一般都是金.主走在前面，他们跟花瓶似的跟在后面，该笑的时候笑，该安静的时候安静，从来没见谁是牵着来的。 　　哇，这么多人！闻霜有些惊讶。 　　而最震惊的莫过于谈黎，他刚跟江宁打好关系，旁边站着略显拘谨的林暖。 　　“不是，这……”谈黎有些结巴，眼神隐隐担忧起来，闻霜知道他身边那位是怎样的存在吗？ 　　“看戒指。”江宁小声提醒，“闻霜跟宣总确定关系有一段时间了，两人都是认真的。” 　　闻霜跟宣哲……谈黎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分外魔幻。 　　宣哲牵着闻霜去见圈子里的一些名导演大制片，意思非常明显了：我的人。 　　“听说上次林申弄的庆功宴上，王凯彭对宣总身边那位有意思，结果被泼了一脸的水，言明要让那位不好过，结果呢？公司无论产品还是代言全都遭到狙击，就是宣总的意思，王凯彭哪里是宣总的对手？昨天将公司并给了江氏，简直作死。”有知情人窃窃私语，江宁几人竖起耳朵听八卦。 　　正好朱涟端着酒杯过来，明显也听到了这种言论，谈黎忍不住小声：“真的啊朱姐？” 　　“不然呢？”朱涟接道：“你们以为今天这个酒宴是为谁准备的？”说着不免心绪复杂，感觉强悍如宣总也有心生牵挂的时候，从前不管公司取得何等成就，宣总都不会这么声势浩大，“说白了宣总就是在给闻霜铺路，该告诫的都告戒了，日后再出现惦记闻霜的，宣总能给对面活吞了。” 　　谈黎感叹：“偏爱啊这是。” 　　“独宠。”江宁纠正。 　　“对了。”朱涟看向他们，“以后在镜头前别跟闻霜那么亲密，别怪姐没提醒你们，网上的什么‘宁霜’‘黎霜’的宣总都有看到，也就是闻霜顺毛能力一绝，不然你俩现在尸骨无存。” 　　江宁跟谈黎后背一凉，“谢谢朱姐！” 　　闻霜也有些明白宣哲的意思了，怎么说呢？男朋友就是坠吊的！ 　　“宣总！”曹楠嵛忽然快步上前，神色严肃，他凑到宣哲耳边说话的功夫，宣仲等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宣哲阵仗大，唐琬素早就听到了风声，她的弟弟肯定不在受邀行列，可又实在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办这个酒宴，于是跟宣仲吹了吹耳旁风，终于跟着来了。 　　宣家的产业尽数捏在了宣哲手里，宣仲就吃点儿分红，唐琬素像是看不清现实，担心自己儿子落不着一点儿好。 　　大家都看着，打架那也是关上门的事，宣哲沉了沉脸，还是让宣仲他们进来了。 　　唐蔚生也在，他穿得颇为随性，神色淡淡的，眼底噙着股若有似无的厌倦。 　　谈黎一下子直起身子。 　　“听说你们这里热闹。”唐琬素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你父亲闲不住，我就陪他来看看。” 　　宣哲看都没看她，而是冲着宣仲说道：“你随意。” 　　宣家父子不睦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话说回来，宣仲的眼光的确不行，扶上位的这个真不咋地，冉瑶未嫁人前就是名流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世家美人，长相举止令人魂牵梦萦，相比较而言唐琬素就淡了，太淡了。 　　所以大家给宣仲面子，未必会给唐琬素面子。 　　今日来的名门夫人不少，同为女人，虽然互相攀比，但对小三都深恶痛绝，唐琬素平时跟着宣仲住在老宅，瞧着光鲜亮丽，实则有些交际圈她根本进不去，这是个好机会，唐琬素不想错过，但看那些夫人的脸色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个爱答不理的。 　　何必呢？唐蔚生靠在酒桌上，想不通这种自取其辱的戏码唐琬素为何永不厌倦，他的母亲从来只在乎的自己的得失，全然不顾他在这个场合是什么心情。 　　“小三之子”，宣家的当家人宣哲就在中间站着，一时间讥讽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射来，唐蔚生早就适应了，却不免觉得心中苍凉。 　　这个世界真的没劲透了。 　　“哪儿来的脸？”有人嗓音不低，刚好能让唐蔚生听见，“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连姓氏都不对，还真以为自己是宣家的小少爷？” 　　唐蔚生勾唇，扫了眼手边的酒瓶，想着砸上去会是什么手感。大不了搞砸酒宴事后被宣哲扒层皮，他心中这口气得先畅快了。 　　“是与不是，轮不到诸位来说。”闻霜轻声。 　　那几人可能没想到闻霜作为宣哲的男伴竟然会帮着唐蔚生说话，欲言又止片刻却不敢反驳，很快灰溜溜走了。 　　这是公众场合自己第一次被人维护，唐蔚生微愣，闻霜则走上前，“你也真是好脾气，抄起酒瓶往他们脸上抡啊。” 　　闻霜是为了活跃氛围故意这么说，他不知道唐蔚生刚才真打算这么干。 　　唐蔚生淡淡：“多管闲事。”很欠扁的语气，但是当他那日被闻霜扒掉裤子起，就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嘴上赢得闻霜。 　　“行行行，你穿海绵宝宝你厉害，我闭嘴好吧。”闻霜看侍者盘里的蓝色液体挺漂亮，顺手拿了一杯。 　　唐蔚生：“……” 　　闻霜抿了一口，紧跟着眼神一亮，还挺好喝。 　　唐蔚生原本想说那酒度数大，但因为“海绵宝宝”四个字跟闻霜“仇怨”已深，冷哼一声没搭腔。 　　“哎？你去哪儿啊？”江宁喊道。 　　谈黎脚下生风，奔着闻霜就去了。 　　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巧。”谈黎都没跟闻霜打招呼，而是先问了唐蔚生，他眉毛几乎斜飞入鬓，瞳孔漆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的锋利一下子无比温柔，令人印象深刻。 　　唐蔚生就觉得这张脸挺帅的，点点头权当打了招呼。 　　谈黎自来熟地靠在唐蔚生身侧，像是没看到对方微微躲避的动作，他神秘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物件，唐蔚生看到后嘴角一抽，又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想要。 　　海绵宝宝跟派大星的手办，还是翻糖人偶，颜色鲜明，连细节都栩栩如生。 　　唐蔚生哪怕再克制，厌倦的神情中也透出几分明澈来，像是心头久违的一片净土暴露，点点喜爱如同星辰般散开。 　　“好看吧？”谈黎将东西往前递了递，“送给你。” 　　唐蔚生没接，而是看向谈黎，没什么情绪道：“送我？我记得我们之间毫无交集。” 　　“上次不是说过话吗？”谈黎笑了笑：“再者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段，还喜欢海绵宝宝的我就见过你一个，我屯了好多这样的手办，你要不要嘛？” 　　可能是诱惑力有些大，唐蔚生思索片刻，到底接了，“谢谢。”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他有的时候好哄的令人咋舌。 　　“我朋友专门做这个的，你留我一个联系方式，下次我让他给你单独做个海绵宝宝。” 　　闻霜不知道这有啥好玩的，唐蔚生竟然真的跟谈黎互换了微信！ 　　等等……闻霜紧盯着谈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人最喜欢派大星，为何身上会带着海绵宝宝？他知道唐蔚生会来？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谈黎在碰运气，只是他运气好，今天碰到了唐蔚生。 　　为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专门碰运气？通俗点儿讲，这叫做…… 　　闻霜看着神色欣喜的谈黎，心头忽然蹦出四个字：见色起意！ 　　“你是真的不怕死啊……”闻霜不由得感叹，唐蔚生的主意都敢打？！ 第六十三章 你说好笑不好笑 　　“什么？”唐蔚生还以为闻霜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谈黎立刻投来求助的眼神，他希望闻霜就算不帮忙也别捣乱。 　　闻霜张了张嘴，最终蹦出两个字：“没啥……” 　　一杯酒下肚，夜风骤起，闻霜慢慢觉得脸颊发烫，后背一层热汗。 　　谈黎是个话痨，聊起天来从来不管对方的脸色，不过因为话题是海绵宝宝，唐蔚生的神色虽然很淡，但至少没写满厌恶，偶尔还能问谈黎两句，闻霜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有点儿听不太懂他们的讨论内容，海绵宝宝炸了？不是在水里吗？章鱼哥跟蟹老板怎么了？ 　　闻霜甩了甩脑袋，恍然发现自己差点儿栽倒！ 　　卧槽！他看向手边的杯子，心道这什么酒？后劲吓人！ 　　唐琬素碰了一鼻子灰，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不清楚的行情的阔太太愿意同她说两句，但想必等明日知道唐琬素这个宣家夫人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也不会再乐意搭理她。 　　见唐琬素遥遥走来，脸上的笑意维持艰难，闻霜只觉得可怜，何必呢？明明就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若是宣仲对她视若珍宝，还能抵消一些外界的不良言论，可从进来到现在，宣仲有帮她说过一句话吗？ 　　“蔚生你怎么在这儿？过来。”唐琬素不认识谈黎，却警惕地看了闻霜一眼，像是担心闻霜带坏她儿子。 　　唐蔚生原本在把玩那个手办，闻言急忙塞到了兜里，生怕唐琬素发现，他没看谈黎的脸色，觉得跟谈黎的平静谈话止步于今晚了，因为他唐蔚生不是宣家小少爷，谁知刚要走，就听身侧的人兴致不减地低声说道：“微信联系，我过两日就把海绵宝宝寄给你。” 　　唐蔚生回头，见谈黎微微挑眉，脸上的笑意跟刚才相比没什么不同，灿烂得令人晃眼。 　　闻霜浑身发虚，坐在凳子上没起来，冲唐蔚生挥挥手：“再见。” 　　唐蔚生看了他一眼，“还是让宣哲赶紧带你回去吧。” 　　唐蔚生走后谈黎才发现闻霜的不对劲儿，“不是兄弟你喝啥了？” 　　“就一杯。”闻霜蹙着眉，四周一扫却只看到虚影憧憧，于是问谈黎：“宣哲呢？” 　　谈黎叮嘱闻霜坐好，给江宁打了个手势，去找能救命的宣总了。 　　参加晚宴的人挺多，谈黎轮了一圈没找到宣哲，却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林暖，江宁刚才没发现，林暖对谈黎的态度格外恭敬。 　　“少爷。”林暖轻声。 　　“正好。”谈黎神色一凛，揽住林暖的肩膀将人往旁边一带，“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传娱目前掌权的是谈天和，那位让林暖深陷火坑不得出的人，可他却不是谈黎的生父，而是谈黎的亲叔叔。 　　谈黎出国进修时恰逢其父刚刚去世，这个时间段显得十分微妙，作为继承人的谈黎被远支海外，谈天和屁股倒是坐得挺稳。 　　“你跟闻霜少来往。”唐琬素拉着唐蔚生打算离开，今晚的体验简直糟糕透了，灯红酒绿香衣鬓影，但是没一点是他们母子能融入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爸是不会同意的，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无名之辈也想进我宣家的大门。” 　　唐蔚生目光平而直地看了她一眼。 　　唐琬素顿时像被蛰了一下，她刚才骂闻霜的话用在她身上貌似更体贴一些，这个女人永远记不住本，以为到了这个位置就能抹杀掉过去，可桩桩件件旁人替她记得清楚明白，唐琬素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没好气道：“我前面看那个演员给了你一样东西，是什么？” 　　唐蔚生揣在裤兜里正在摩挲手办的手微微一紧，抿了抿唇，“没什么。” 　　唐琬素脸色微变，看样子非要知道，但想到最近跟儿子关系不太好，又不敢逼得太紧，“行吧，反正你记着妈的话，放心，宣哲对那个闻霜的兴趣很快就过了。” 　　话音刚落，有玻璃碎裂的声音突兀响起，唐琬素跟唐蔚生同时抬头看去。 　　谈黎没找到宣哲，但闻霜却看到了，他趁着江宁跟其他人说话的功夫跌跌撞撞奔向宣哲，酒精彻底发挥作用，让闻霜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棉花上，理智时而在线时而溃散，某些不安全因素包裹住全身，让他觉得冷，唯有宣哲身边是暖和的。 　　而闻霜到宣哲身边时没刹住车，将一个酒杯拂落在地，在这样的场合是种非常失礼的行为。 　　唐琬素勾起一抹冷笑，抱臂等着看热闹，宣哲会怎么做？觉得脸上无光痛斥闻霜？还是勉强维持体面让人将闻霜送走？多年来的生活苦水被她一股脑咽进肚子里，为了那些光鲜亮丽的生活唐琬素疯狂麻痹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在面临相同境况时拿旁人与自己做对比，这几乎成了一种偏执，她心想如果是宣仲肯定会大声斥责她，回去估计得念叨半个月，一提起来语气中都是满满的嫌弃跟厌恶，好像她是个什么丢人物件。 　　有其父必有其子，唐琬素病态的、妄图在别人的痛苦上找寻一丝丝欢愉。 　　可宣哲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他立刻伸手扶住闻霜，拿起他刚才碰到杯子的手，似乎想看看伤到了没。 　　唐琬素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喝酒了？”宣哲揽住闻霜的腰，沉声问道。 　　“嗯……”闻霜反应慢半拍，等了几秒钟才点点头：“就喝了一杯。” 　　“难受吗？” 　　“还行，就是头晕。”闻霜低声，他看着宣哲，看着会场的光晕飘散在漆黑的夜色中，像是裹着一层湿润的水汽，一切都变得虚幻模糊，唯独这张脸越发的俊美深刻，闻霜忽然回抱住了宣哲，在男人微微惊讶的目光中说道：“想要亲亲。” 　　宣哲失笑，看来是真的醉了，若是清醒的时候，打死闻霜也不会选择在这里。 　　大厅仍旧熙攘，大家说说笑笑，聊天吐槽，但那是表面，拨开这层伪装，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宣哲跟闻霜身上，一众名流都在，这里可以举杯相庆，可以点到即止不失优雅地耳鬓厮磨，甚至可以玩得疯狂点儿，在酒精的作用下跳进中央的水池里，再拉下几个落汤鸡，体验一把庸俗的快.感，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却唯独不会有亲亲。 　　因为太露骨了。 　　露骨到扒掉了宣哲的“神格”，让人不敢相信他会纵容一个人到如此程度。 　　闻霜微微踮起脚尖，但抿了抿唇觉得不对劲儿，正要退回的时候宣哲收紧手臂，近乎于虔诚地低下头，吻了吻他，时间不长，也就嘴唇碰嘴唇短短几秒钟，甚至微微侧过身挡住了闻霜，末了嗓音低哑道：“亲亲了。” 　　“唔。”闻霜心满意足，低着头靠在宣哲胸口，所以并未看到男人眼底汹涌猛烈到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贪欲。 　　宣仲脸色铁青，在他看来宣哲这是自降身价！原本想上前说两句，但觉得依照宣哲的脾性十有八九会当面怼回来，让他脸上无光，只能生生忍住。 　　“看来并非一时兴趣。”唐蔚生眼底闪过某种情绪，轻笑了一声。 　　“行了，回家！”唐琬素有些狼狈，沉着脸离开。 　　*** 　　霓虹跟路灯像是涂了彩漆的壁纸，不间断地从闻霜眼前晃过，他轻哼一声，下一秒手被人握住，耳畔是宣哲低沉的嗓音：“想吐？” 　　“没，渴了。”闻霜酒醒了，一些片段从脑海中闪过，闪得他浑身僵硬，等全部闪完，闻霜像是刚看完一部搞笑片，忽然轻笑出声。 　　宣哲抽空瞥他一眼：“笑什么？” 　　“做梦了。”闻霜语速有些快，像是着急确定什么，“梦见在酒宴上跟你亲亲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宣哲：“……” 　　闻霜：“……是梦吧？” 　　“不是梦。”宣总出招残忍：“是你跑到我跟前，抱住我的腰，然后凑近一些，说着……” 　　“好了好了！”闻霜立刻打断，他像是放在蒸笼里的糖糕，被镀上了一层绯色，羞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哼哼唧唧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我的脸啊！” 　　宣哲到底没忍住，闷闷笑出声。 　　闻霜打算当几天乌龟来消化这个残忍的事实，但很明显宣哲并未放在心上，他的小鹌鹑不过是当众索要了一个吻，怎么了？被闻霜撩出来的火气还未降下，当晚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而事情也不像闻霜想得那么严重，之前酒宴在场的人，说的直白点儿，其中很大一部分什么没玩过？不那么纯情，他们倒是通过宣哲的举动确定了一件事：在宣总没兴趣前，闻霜是真祖宗！ 　　今晚的夜色很明澈，漫天星子闪烁，房间里没有开灯，月色足矣。 　　唐蔚生从床下面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约莫三十厘米，看得出年代久远，上面的一些金漆都掉光了，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的无一例外，都是跟海绵宝宝有关的东西。 　　他就是喜欢这个。 　　小时候唐琬素从来不会像其他母亲一样陪他去公园去游乐园，宣仲被他老爹怀疑后有段时间给唐琬素的生活费并不多，唐琬素本来就性子敏感，每日除了疑神疑鬼连好好的一顿饭都不会做，家里有一个DVD机，海绵宝宝的碟片还是隔壁家小孩不要扔给他的，唐蔚生原本就是好奇，谁知打开看了一两集后就深深着迷了，说不清缘由，就是爱极了那个黄.色的小海绵。 　　后来也看了一遍又一遍，感情匮乏的人可能就是这样，一旦喜欢上某种东西就会疯狂迷恋，唐琬素开始知道也不拦着，直到她登堂入室进了宣家，宣哲的优秀让她无比担心与害怕，于是一发现唐蔚生看海绵宝宝就“暴力”制止，一个半大孩子辛辛苦苦收集的卡片、海报还有模型被唐琬素撕的撕扔的扔，她要求唐蔚生变得跟宣哲一样聪明，好让宣仲刮目相看。 　　可他姓唐不姓宣，他的好与坏宣仲根本不在意。 　　唐琬素看不清，但是年幼的唐蔚生看清了，宣仲就是一个独.裁主义者，他身居高位多年眼界没开拓多少，倒是养成了一根筋的毛病，哪怕跟冉瑶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他心里唯一看重的儿子也是宣哲。 　　宣仲会督促宣哲看书写作业，完成老师定期布置的任务，但是对于唐蔚生见面就是塞钱，对于他的学业课程从不过问，就这唐琬素还在为宣哲只能待在房间，而他的儿子可以自由在老宅奔跑而沾沾自喜。 　　唐蔚生不太服气，曾经趁着宣哲不在家偷偷进过他的房间，书架上摆放的都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可以消化的东西，宣哲明显在跳级，唐蔚生随便抽了一本带走，花了一周时间研究上面的题目，然后发现也不是很难。 　　也不是很难，足以证明他也是个天才。 　　可唐蔚生不这么觉得，他跟宣哲还差着很大一截，而且为了让唐琬素死心，别整出那么些幺蛾子，唐蔚生本能地隐藏了这种天赋，一级一级读书，成绩徘徊在中游，其实一直觉得身边的同学都是弱智。 　　这种近乎于“明哲保身”的行为并没有让唐蔚生轻松多少，压在他心口的东西太多，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等唐蔚生长大，再喜欢一个动漫人物就会显得非常幼稚，别说唐琬素，宣仲恐怕都会说他，唐蔚生不爱听，他嫌烦，于是偷偷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像是曾经一个人坐在电视前，看着期间欢脱快乐的小人，那些烦恼就一下子远去。 　　唐蔚生没想到谈黎真的会要来一个海绵宝宝的手办送给他，用的是最经典的笑容，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唐蔚生除非必要情况，否则回人微信看心情，然而此刻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却移不开目光。 　　男人是拿在手里照的，出境的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 　　谈黎：【我最近拍戏忙，怎么寄给你？】 　　唐蔚生快速报了个地址。 　　不是宣家老宅，谈黎挑了挑眉，也就是说这是唐蔚生在外面的房子？ 　　他没猜错，唐蔚生瞒着唐琬素花钱在外面置办了一套，这里死气沉沉每日都要看一样的戏码，他实在作呕，索性眼不见为净。 　　谈黎：【行，应该下午就能到。】 　　他看着屏幕上面显示“正在输入……”差不多过了三分钟，唐蔚生才发来一句高冷的【谢谢】。 　　谈黎失笑，这么别扭啊？说句感谢的话跟要他的命一样，谈黎坐直，并不打算放过唐蔚生，【典藏版全集我有两套，顺便送你一套吧。】 　　似乎是这个礼物十分贵重，唐蔚生半晌没说话。 　　终于，手机震动了，【你想要什么？】 　　谈黎趁热打铁：【嗨呀，就是单纯交个朋友，那天不是说了吗？我身边喜欢海绵宝宝的就你一个，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有空请我吃顿饭就行。】 　　这下唐蔚生秒回：【没问题。】 　　意思是收下典藏版了。 　　今天算得上是唐蔚生这一年来最快乐的时候了，谈黎说到做到，寄了手办跟全集典藏版，其中手办不仅有海绵宝宝的，还有一个派大星的，一样的造型跟神态，摆放在一起十分的哥俩好，唐蔚生原本想问问是不是寄错了，但料想谈黎不会犯这种错，应该是送的，于是跟海绵宝宝一起摆在了床头。 　　这晚唐蔚生没睡，看了一整个晚上的海绵宝宝。 　　时间像是倒退回了儿时的盛夏，他听着外面的蝉鸣，觉得风都不热了，随着电视里的小人发出清爽的笑声。 　　《幽冥录》开始爆出片花，影帝崔晋死忠粉很多，对于他在剧中黑衣长发的造型馋得嗷嗷叫，陆理作为男二也流出了剧照，青衣公子面如白玉，折扇轻摇，说不出的风度儒雅，因为知道崔晋跟陆理有交情，所以双方粉丝见面就互相问好，说二人这CP感绝了！ 　　有黑子浑水摸鱼，毕竟第一次爆照，炒的都是崔晋跟闻霜，现在看来闻霜就是个工具人，指不定背后怎么难过呢。 　　“对！他们般配！配一脸！”闻霜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同时抱着手机用小号疯狂摸鱼，只要不是他跟别人，剩下排列组合出来的CP他都吃！ 　　章东早就给他发了通知，新剧发布会上一定要露面。 　　闻霜心道我一个出现不过三集就领了盒饭的人干嘛去呀？不过的确得去，因为钟铭让带给陆理的项坠还在他这里。 　　发布会定在周五下午两点，闻霜在宣哲办公室蹭了顿午饭就要赶过去，到了现场才发现除了他其他人穿得都是戏服，章东见闻霜一身休闲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你的戏服呢？！” 　　“没人告诉我啊。”闻霜一头雾水。 　　崔晋上前，提醒章东，“导演，那个演员群里好像没拉闻霜。” 　　章东瞪着眼睛，“群是谁建的？我当时说把主要演员全部拉进去，你们拿我说话当放屁呢！” 　　闻霜的戏服估计早就被场务收拾起来了，现在去找也来不及。 　　陆理一袭青衫施施然走来，想来是听到了章东的话，一脸歉意：“对不起章导，群是我建的，因为我没闻霜的好友……” 　　“没事没事。”闻霜生怕这人跟自己要联系方式，觉得他们一个主角受一个炮灰，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不行导演我就不上了，你就说我临时有事。” 　　章东冷着脸：“今天好几家媒体都是来采访你的！” 　　陆理听到这话脸色有细微的变化，主创都在，却有媒体是冲着闻霜来的。 　　“那就退而求其次，你们先上，等采访的时候我再过去。”闻霜打着商量。 　　章东看笑了，“傻子！发布会不露面损失的是你，你倒好，在这里一个劲儿劝慰我。” 　　闻霜给章东顺毛，“没事没事，有得有失嘛。” 　　闻霜先去后台等着，章东则到前面招呼，崔晋走在陆理身边，忽然问道：“小陆，你是因为没有闻霜的联系方式才没拉他吗？”不等陆理回答，崔晋皱了皱眉：“可大家都在一个剧组，跟章东导演要总会有的。” 　　陆理神色有些难看，短暂的慌乱过去，他肩膀一塌，像是第一次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孩，满是无措，“抱歉崔哥，我就是……比较害怕闻霜，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的场合我总是格外不安，我没想到穿戏服到场这件事朱姐竟然没通知，不然我肯定……” 　　“好了好了。”崔晋毕竟对陆理有好感，见不得他这种委屈内疚的样子，温声打断，“闻霜对你做过那种事，你害怕也是应该的，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别想了。” 　　陆理闻言轻轻笑了笑，如同花瓣白净的栀子，一点儿粉尘都不沾。 　　闻霜来的时候背了个蓝色的背包，里面全是宣哲给他准备的小零食，除了几袋干果，剩下的全是肉，现在坐在后台，听着外面主持人声音洪亮，闪光灯的声音不间断响起，闻霜知道发布会已经开始了，他没任何心理负担地吃零食，腮帮子一直鼓鼓的。 　　“闻霜，你怎么不去呀？”有人上前，小心翼翼询问。 　　闻霜看她拿着本子跟笔，以为是找自己要签名的，大方接过写下名字，然后递还给小姑娘，在对方迷茫的神色中抓了两袋零食给她：“牛肉味的，好吃。我没去是因为没带戏服，站在上面格格不入。” 　　闻霜说得坦然，没有任何怨怼着急的意思，这位陆理的粉丝原本不高兴第一次官宣时闻霜抢了陆理的风头，打算问点儿爆炸性新闻，谁知被稀里糊涂签了名还塞了吃的。 　　“尝尝啊。”闻霜催促。 　　小姑娘又稀里糊涂撕开包装袋尝了一口，嗯！真的好吃！ 　　见对方眼神一亮，闻霜高兴道：“对吧？” 　　“嗯。”小姑娘近距离看着闻霜，只觉得这个人太独特了……跟从前她见过的所有偶像都不一样。 　　“好了闻霜，该你出去了。”章东亲自来后面喊人，一看到闻霜满嘴吃的就哭笑不得，“别吃了，速度！” 　　走远了还听到章东说：“陆理也是，平时瞧着挺靠谱的一个小孩，独独把你忘了，不然你刚才一身云揽仙君的装扮上去，这发布会才算圆满！” 　　闻霜不在意地笑笑：“没事。” 　　小姑娘愣在原地，原来是陆理忘了？ 第六十四章 有一种灾难叫闻霜 　　一张桌子前站着三名记者，长枪短炮对准闻霜，闻霜眨了眨眼，坐直了身子：“你们想问什么？” 　　站在最中间的记者目光犀利，直接扔出一个送命题，“请问你最喜欢剧中云揽仙尊的哪个CP？” 　　闻霜心想你们是碰死在CP上了吗？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磕，再者原作者也说了，云揽仙尊就是个推进剧情的悲剧人物，不存在这些问题。” 　　反正不管记者怎么问，闻霜都不可能将云揽跟其他角色绑定，开玩笑，他是领教过这些媒体夸大其词的本事，届时再整出一个乱七八糟的让宣哲看到，他又得脱裤子赎罪。 　　发布会办的还算成功，结束后演员们去后台换服装，闻霜摩挲着手里的项坠，去找了陆理。 　　闻霜一直觉得原身带给陆理的阴影挺大，可这阵子换衣间没什么人，陆理见闻霜进来只是面色平和地点了点头，哪里还有人前的胆战怯懦？ 　　演技挺好，闻霜在心里念道，然后走到陆理跟前，对上青年略显诧异的眼神，将吊坠摊开在掌心，“钟铭托我送给你的。”闻霜觉得钟铭对陆理大概率死心了，就是一些割舍不下的牵绊罢了，于是谨慎措辞道：“以你粉丝的身份。” 　　这也是钟铭后来发信息对闻霜说的话，他知道陆理跟郑远非两情相悦，渐渐的清醒过来，就想着以粉丝的名义送给陆理最后一个物件，当作一场无声无息的告别。 　　陆理似乎想说什么，但被闻霜最后一句话塞了回去，他沉默片刻接过，笑了下：“谢谢。” 　　目的达到闻霜也好交差，只希望钟铭别再做狗兄了，不然插在人家感情中间像什么样子。 　　坐上保姆车后朱涟跟闻霜说了说接下来的行程，当说到招助理的时候忽然一顿，闻霜抬起头，“怎么了朱姐？” 　　朱涟看了眼后视镜，有些不好意思：“陈棕那边出了点儿事，我得时时刻刻跟着，你这边分身乏术，明天人事部新招一批人，不然你看看？” 　　“小事。”闻霜浑不在意，朱涟本来就是经纪人又不是他的个人助理，手底下还有艺人，没道理一直跟前跟后。 　　人事部一共拨来五个人让闻霜挑选，一般他这个咖位带两个就行了，背景深厚的带七个八个，但闻霜事儿不多，就打算留一个，原本想着差不多就行，谁知真让闻霜挑中了一个合眼缘的。 　　一位约莫二十五六的青年，长相白净身量清瘦，跟其他应聘者站在一起明显不一样，闻霜直接留下了他，后来才听朱涟感叹道：“那位叫杨连，隔壁市名臣集团的小少爷，当然是曾经，名臣没了，他也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跌成了现在这样，不过我看还行，小孩蛮乐观的。” 　　杨连当天下午就从朱涟手中接过了相关事宜，他挺聪明，很快就记住了闻霜接下来一周的全部行程。 　　这世家虽然倒了，但是教出来的小孩就是不一样，朱涟感慨完稍稍放下心，去处理陈棕那边的烂摊子。 　　杨连跟闻霜开始都比较拘谨，算起来杨连比闻霜大，但对着那么一张一掐一包水的脸，闻霜实在喊不出“哥”，酝酿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连儿？” 　　杨连：“……” 　　杨连失笑：“喊我名字就行。” 　　其实杨连也捏了一把汗，因为在外给大众印象不管多么温和有礼的艺人，背地里都极有可能自大、偏执，不拿助理当人看，他本以为闻霜这么年轻就取得如此成就，该是喝水都让人喂嘴里，谁知格外的好说话。 　　“杨连。”闻霜从善如流，觉得稍微冷凝的氛围一下子舒展开。 　　杨连挺能干，一点儿不偷懒，忙前忙后根本闲不下来。听说名臣破产也就一年前的事情，换句话说，杨连没准是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在短短一年间成长到这个程度，毕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再让回归简朴，对一些人而言比杀了他们更加难以接受。 　　“明天就是新星出道的录制，后天你行程不多。”杨连拿着日程表仔细核对，看到这里微一思忖，“不如我们把一个广告提前？这样月底你也能轻松点儿。” 　　闻霜点点头：“听你的。”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开，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直接走进来，杨连先是一愣，毕竟对方长得的确好看，随即沉着脸，“你是谁？这里是艺人休息区，谁让你进来的？” 　　宣哲可能没在自己地盘被人凶过，一时间兴趣大于愤怒，看向神色一言难尽的闻霜：“这位就是你的新助理？” 　　杨连觉得这说话方式过于熟稔，仔细一观察不得了，男人西装上的logo，腕上戴的手表，脚上穿的鞋，一整套行头下来没个上千万打不住，他毕竟也是曾经混这个圈子的，知道来人身份不一般，正想着向闻霜场外求助，就见男人越过他上前，一把抱住了闻霜，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青年的头顶。 　　杨连：“……” 　　人事部要人要的急，杨连昨天来公司报道，通过基础审核今天就来面试助理，根本不可能见过宣哲。 　　“唔……”闻霜在宣哲胸口蹭了蹭，觉得有些事得跟杨连说清楚，他轻轻推开宣哲，谁知被男人抢先，“你觉得我是谁？” 　　杨连脱口而出：“闻霜的男朋友。” 　　宣哲眼神微亮，对这个回答满意极了，“别说，朱涟找人还挺靠谱。” 　　闻霜：“……” 　　杨连神色恭敬：“所以您是？” 　　宣哲：“闻霜的男朋友啊。” 　　杨连：“……”他发现这一对虐狗的力度有些强悍……眼前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他跟闻霜的关系，并且以此为乐。 　　闻霜赶忙接道：“宣哲，权壹的……” 　　“宣总好！”杨连反应速度惊人，他昨晚看过员工手册，再者“宣哲”二字十分响亮，混这个圈子的都知道。 　　“下班了吧？”宣哲问道。 　　杨连：“下了。” 　　“那行，我带我男朋友去吃饭，你忙你的。”宣哲牵着闻霜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谁也没叮嘱杨连嘴巴严实一些，因为这人一看就是懂分寸的。 　　等坐上车，闻霜打着商量：“我今晚……” 　　“不准吃海鲜。”宣哲启动车子，凉凉截断，“你连续吃几天了？昨晚还说胃里凉。” 　　闻霜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彻底没戏，耷拉着脑袋听男人安排。 　　宣哲带闻霜去吃地道的苏菜，这家餐厅味道很正，以松鼠鱼跟红烧狮子头最为出名，地点靠近郊区，占据了几乎半个农场大小的地皮，一进门就觉得凉爽，脚下绿草盈盈，微风一拂，不远处的竹林送来令人心神宁静的“沙沙”声。 　　“这地方风景真好。”闻霜四下打量。 　　“滋味更好。”宣哲一手牵着爱人，一手搭着刚脱下来的西装，依旧沉稳大气，两人相伴走向最深处。 　　越是里面越是价格昂贵，当然这对宣总来说不足为道，他单独要了一个包间，棚顶很低，抬手就能够到一旁的木窗，推开就是院子里缩小版的湖光山色，正值日落时分，残阳如血，落下来的光却十分温暖雅致。 　　闻霜胃口好，宣哲早已摸清了他的食量，点完餐两人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宣哲倒了杯茶推给闻霜，动作优雅，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格外的小肚鸡肠，“那个杨连还挺年轻。” 　　闻霜没搞懂：“是啊。” 　　“长相也不错。” 　　“挺白净的。” 　　“看他会上瘾吗？”宣哲抬头。 　　闻霜感觉到了一丝冷意，明白后哭笑不得，“宣总，您行行好，全天下就您的脸最让我上瘾。” 　　得到肯定回答，宣哲那根微微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不是他擅长酿醋，而是闻霜不经意间招惹人的本事登峰造极，小心点儿终归没错。 　　菜品上桌，香味袭人，闻霜尝了一口松鼠鱼，顿时不再为没吃到海鲜而悲伤了，他刚塞了口米饭，不知瞥见了什么，忽然偏过头剧烈地呛咳起来。 　　宣哲立刻起身过去，“你慢……” 　　话没说完就被闻霜拽到跟前，两人同时后仰进入一个盲区，闻霜好不容易平复咳嗽，抓住宣哲领口的衣服缓了缓，宣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手垫在青年脑袋下面，一手给他顺着后背：“慢点儿，慢慢说，怎么了？” 　　“卧槽……”闻霜似乎想坐起来，但又像外面真的站着某个厉鬼，一脸难以置信，“咱们这个包间往外，靠右的第二间，你猜我看到谁了？！” 　　宣哲肯定不会猜，他直接直起身子，然后跟一脸矜贵正十分“没素质”地往院子里倒茶水的唐蔚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宣哲：“……”他还看到了唐蔚生对面的那位，侧脸眼熟，谁来着？ 　　唐蔚生：“……” 　　“是不是你弟弟跟谈黎？”闻霜问道，见宣哲眯了眯眼不回答，也跟着坐了起来。 　　看到闻霜的那一刻，唐蔚生瞳孔骤缩，没忍住爆了粗：“操！” 　　谈黎一筷子凉菜“啪嗒”砸在盘子里，顿时心有戚戚：“怎、怎么了这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没事，我们重新点。” 　　“不是。”唐蔚生按住了额角，“你刚刚说你姥姥经常上青山后面的寺庙上香，那地方灵吗？” 　　谈黎一头雾水，但看唐蔚生的样子实在苦恼，又不想冷场，忙道：“灵啊，我姥姥每次香火钱都给的很足。” 　　“抽空让你姥姥带我一起去，我求个辟邪符。”唐蔚生颇有些慌不择路的味道。 　　谈黎彻底跟不上了，“啊？” 　　“你回头。”唐蔚生都没有看那个魔鬼第二眼的勇气。 　　唐蔚生拿了谈黎两个手办一个典藏版，不请顿饭说不过去，他开始不懂，以为谈黎跟其他男人一样，于是带他去犬马声色的娱乐场所，谁知一个兔女郎刚贴上来谈黎就跟被捏住了命根子似的上蹿下跳，把人小姑娘脸都气绿了，唐蔚生当时觉得好笑，欣赏了几分钟，大致明白了谈黎的属性，又把地点换成了这里，谁知道……冤家路窄！ 　　“嘿！”谈黎一看到闻霜就乐了，“兄弟！” 　　闻霜：“嘿！” 　　有次闻霜跟宣哲聊了聊谈黎对唐蔚生的意思，不出意外，宣哲轻哼一声根本没放在心上，没人比他更清楚唐蔚生，简单点儿来说谈黎没戏，可现实不分对象，连宣总的脸都打，现在那两人就面对面坐着吃东西。 　　谈黎趴在窗户口，坦然地跟闻霜打招呼：“你们也来吃饭？” 　　“嗯嗯。”闻霜积极互动：“你们也是？” 　　这不废话吗？来这里不吃饭难不成看风景？ 　　谈黎：“要不拼个桌？” 　　“我拒绝。”宣哲跟唐蔚生异口同声。 　　气氛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压抑。 　　然后宣哲先动了，随后是唐蔚生，整齐划一，将窗户“嘭”“嘭”两下关上。 　　知道宣哲对唐琬素母子一直很介意，闻霜就口头客气客气，他坐在男人跟前，张开嘴含含糊糊：“嗓子疼，你看我扁桃体是不是肿了？” 　　宣哲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行了，吃东西。” 　　闻霜：“……”他认真的！ 　　这边谈黎看唐蔚生脸色不好，犹豫半天安抚道：“听说宣总早就搬出老宅了，合不来也没关系，反正也不会经常见到。”说完谈黎差点儿咬到舌头，心道他是憨批吗？怎么感觉越说越离谱。 　　唐蔚生却忽然轻笑一声，抬起头看谈黎：“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遇到了宣哲？” 　　谈黎结巴：“不、不然呢？” 　　“你知道有一种灾难，叫做闻霜吗？”唐蔚生语气认真。 　　谈黎：“……”啊？ 　　唐蔚生灵巧地用筷子将一个狮子头分成两半，好像这代表着某人，虽没有咬牙切齿，但语气阴森，“你这个朋友我可以交，但如果你敢在我面前提到闻霜或者领着他到我眼前晃悠，别怪我翻脸无情。” 　　谈黎坐姿端正，思考片刻后：“我跟闻霜不熟。” 　　包间里的闻霜轻轻打了个喷嚏。 　　吃完饭离开时也没撞见唐蔚生他们，闻霜越想越觉得谈黎目的不纯，并且有身赴火海的意思，想着抽空开导开导兄弟，哪里知道谈黎为了爱情可以插兄弟两刀，差点儿就把他拉黑了。 　　从这里回到晴昼山庄差不多四十分钟，车子刚开出五分钟闻霜就有些昏昏欲睡，他含糊道：“宣哲，等我得闲了，也在院子里种点儿竹子吧。” 　　宣哲手臂长，这阵子公路上也没什么车，他见状从后面快速扯了毛毯过来，然后轻轻盖在闻霜身上，“你还会这个？” 　　“嗯？”闻霜不服气，“我会的可多了，我爷爷全能，能教我的他都教我了。” 　　“你学的怎么样？” 　　闻霜想了想，笑了：“爷爷说他年轻时要是我这样，早让太爷爷打死了。” 　　宣哲跟着笑了，心道已经足够好了。 　　宣哲没想到等回到晴昼山庄，闻霜真的扁桃体发炎，说话都带轻微咳嗽的。 　　“你张开嘴我看看。”宣哲蹙眉。 　　“啊——”闻霜很配合，完事靠在男朋友怀里嘟囔：“你以为我前面在餐厅逗你呢？不过没事，应该就是换季流感，吃点儿药睡一觉就好了。” 　　宣哲沉声：“明天录制节目不去了。” 　　“哪儿能啊？”闻霜没那么娇气，之前吃饭的时候官博还在艾特他，一群粉丝在下面嗷嗷叫，“明天就好了，你别闹。”他揽住宣哲的腰，在男人脖颈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阖上眼睛。 　　迷糊间被喂了药，这副体质跟他上辈子的有些像，一旦生病就能睡得爹妈不认，一晚上闻霜觉得体内着了火，身侧还蹲着一个火炉，他热得不行挪一挪，这火炉还要跟着贴上来。 　　第二天醒来脑子昏沉，但晃一晃还能用，闻霜无视宣哲难看的脸色，洗漱完蹭了车去公司。 　　闻霜没精神的时候肉眼可见的耷拉，翅膀根本支棱不起来，杨连一看到他就心里一惊：“生病了？” 　　“有点儿。”闻霜接过流程表最后核对了一遍，然后杨连忽然递过来两个红色药丸。 　　“特效药，能顶差不多七八个小时。”杨连解释。 　　见闻霜不接，杨连也不尴尬，能理解，毕竟他们还不熟，艺人小心点儿终归没错，药这种东西更不能乱吃。 　　就在杨连打算收回的时候闻霜拿走了，丢进嘴里就着温水咽下。 　　闻霜眼眸澄澈，让杨连罕见地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来。 　　“平时工作忙，生病了就用这些顶上？”闻霜问道。 　　杨连愣了愣，可能没想到闻霜一句话直接穿透到他的生活本质，没错，只能这么过，名臣倒了，公司宣布破产，虽然还清了全部的帐，但还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正如闻霜之前所料，由奢入俭难，有些人能承受，例如杨连，有些不能承受，例如杨连的家人，杨连需要钱，困了累了哪儿有时间去看病，趁着年轻赶紧挣钱才是首要。 　　杨连没接话，闻霜也就没问，两人收拾了一番，急匆匆上了保姆车。 　　车钥匙昨晚下班朱涟给的，言明随便开，磕着碰着公司报销，杨连原本没当回事，谁知一坐上来才发现个中不同，他二十出头的时候玩过车，而这辆保姆车一看就是经过改造的，包括最外面的一层车漆用的都是最好的，主要以安全为主，一系列下来价格不菲，闻霜不是喜豪奢的人，那么是谁的手笔就不言而喻了。 　　真宠，杨连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启动车子。 　　闻霜简单闭目养神了一阵，抵达录制场地后精神抖擞地出来，已经有粉丝等在门口，举着写有他名字的应援牌。 　　“闻霜！闻霜！”小姑娘们簇在一起，羞涩而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却乖乖站在安全线外，手里拿着马克笔跟照片，眼巴巴地看着他。 　　闻霜原本都要进去了，但回头看了一眼就有些走不动路，他询问杨连，“还有半个小时，我花十分钟签个名？” 　　杨连无奈：“行吧。” 　　见闻霜走来，几位妈妈粉恨不得变成烟花炸上天。 　　闻霜边签边说：“就十分钟，有些小仙女的可能签不到，那就等到下次，下次一定。” 　　“没事没事，闻霜你忙你的。” 　　签了一阵，有人忽然说了句“时间到了”，之后排队的粉丝全部收起笔跟照片，也不让闻霜签了，而是赶他，“快去录制节目，快去快去！” 　　“霜崽你抚琴的样子真的太仙了，妈妈爱你！” 　　闻霜：“……”他看着那位也就十七八岁的妈妈粉，哭笑不得。 　　仍旧是那四位评委，闻霜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坐在特邀嘉宾席上。 　　节目一开播直播间里就人满为患，连主持人的开场白都卡了好几秒，这次十六进八，淘汰残酷，但就已知的内定人选就有四个，闻霜兴致缺缺，倒不是说不能内定，而是其中两个内定说真的，实力相当一般，也就张子轩能看。 　　第一场就是张子轩的首秀，观众席间的粉丝一看到他就尖叫声不断，而张子轩已经有了成为偶像的潜质，他对着话筒轻轻“嘘”了一声，四周立刻一点点安静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舒缓的音乐慢慢响起，少年腰肢细软，一支古典舞跳得大气磅礴，最后结束之际，张子轩下腰翻身，因为歌曲名叫“龙怒”，所以他的眉骨位置有均匀扑散开的金粉，在灯光的映衬下恍如龙鳞一般，那双眼中带笑，少年感十足。 　　最后一音落下，张子轩冲着评委席上的闻霜遥遥一笑，有钦慕，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观众都不是傻子，随着摄影师的镜头怼到闻霜脸上，弹幕顷刻间被问号大军攻占。 　　闻霜：“……” 　　【你妈的，我是毒唯啊，你们就非要逼着我磕？！】 　　【2333，楼上的姐妹认输吧，我当初也是毒唯来着，我毒唯闻霜。】 　　宣哲拧眉盯着弹幕，忽然问曹楠嵛：“毒唯是什么？” 　　曹楠嵛：“嗯……大致意思就是只喜欢闻霜，谁都不喜欢，也不喜欢跟他炒作的任何一个艺人，占有欲很强烈的那种。” 　　“那我才算毒唯，磕CP算什么毒唯？”宣总嗤笑：“没用的东西。” 　　曹楠嵛：“……”不愧是宣总，双标得理直气壮。 第六十五章 喝个药而已！ 　　闻霜对上张子轩的眼神一颗心就往谷底跌，不用说，宣哲肯定在看直播。 　　闻霜礼貌地冲镜头笑笑，很快就轮到了第二组。 　　除了上次弹古琴的小姑娘，闻霜还十分欣赏一位新人，对方那嗓子绝了，唱什么歌曲都好听，但是这个新人不在内定行列，甚至看他的样子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淘汰，唱得很深情很投入，好在粉丝数目排行第三，就算下了这个节目估计也有好的发展。 　　闻霜换了个姿势，微微皱眉，他忽的有些烦躁。 　　但谁能保证一定会有好的发展？ 　　等全部表演完就是投票环节，场外观众已经投票结束，张子轩稳居第一，新人歌手第三，跟闻霜心中的预期相差无几，而内定其中两位简直没眼看，一个倒数第二一个倒数第四，闻霜觉得节目组也是大胆，就这点儿实力也敢硬扶。 　　观众可能没想到其中两位评委会把票数给一个明显拉跨的选手，这边一公布那边就嘘声一片，观众席上的一些粉丝不由得站起身，眼中透着愤怒。 　　【不是吧……新星也搞这些？】 　　【操！拿我们当傻子看呢？就王升升那个尴尬到令老子脚趾扣地宫的演技也能得到精湛的评论？完了，又是个有内幕的。】 　　【哎，王升升的老爹是节目的投资人之一，之前就有姐妹提及可能有内幕，谁知道真的有，这还看个毛？】 　　【要不是张子轩顶住我早跑了，垃圾节目！】 　　王升升就是倒数第二那位，此刻正对着给他投票的评委深深鞠躬，另外两位评委投的淘汰票，跟王升升打擂台的就是新人歌手，最后的决定权在闻霜这里，不得不说节目组真的会算计，内定的锅最后还要落在闻霜身上，还能赚一波热度。 　　看到二对二闻霜就在心里冷哼一声，来前可没说最后由他决定，老前辈们爱惜羽毛，他就不用吗？还是觉得流量明星给钱就行？既如此，大家都别痛快了。 　　闻霜打算捅个天玩玩。 　　新人歌手李楠抱着话筒轻轻一笑，带着几分释然跟平和，他又不是傻子，已经看清局势了。 　　谁知闻霜语出惊人，他将话筒拿到跟前，轻声道：“我投李楠。” 　　王升升的笑意戛然而止，李楠则倏然瞪大眼睛。 　　包括四名评委都投来震惊的目光，闻霜在干什么？！ 　　“王升升是吧？”闻霜语气温和，“对于你表演的小品，我的意见是再练练，面部表情过于夸张，肢体也不协调，而李楠，你的歌声第一次让我相信，原来灵魂也可以受到洗涤，你很棒，我说完了。” 　　闻霜往后一靠，大有一副你们有本事捏死我的架势。 　　【卧槽卧槽卧槽！闻霜反水了？！】 　　【什么叫闻霜反水了？你们还不知道节目组的尿性吗？估计说了内定但是没说最后的锤子在他手上，闻霜明显是用锤子将桌子砸了，大家一起玩完。】 　　【我到底粉了一个何等有个性的爱豆啊……】 　　【霜崽妈妈爱你！！！】 　　因为正在直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几个导演哪怕在后台面部表情都快扭曲了，也得让李楠晋级。 　　闻霜就成功搅和了这么一个，剩下的一位内定三名评委投了晋级，他也阻拦不住。 　　做完这件事闻霜不怎么后悔，就觉得没劲，早知道不来了，以后专注拍戏算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这番操作节目组的热度疯狂飙升，接连冲上好几条热搜，不乏有人觉得闻霜才是作秀的那一个，但大家更多的是痛快！ 　　【粉了粉了，这小哥哥我喜欢！】 　　这事导演组专门打电话给了朱涟，谁知朱涟听了前因后果只是轻轻一笑：“就您节目这热度，王升升的亲爹现在撤资都没问题，实在不放心您给您最上面的老总问一声，闻霜这么做行不行，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挂了啊。” 　　导演一脸懵逼，紧跟着最上面的老总亲自来电话，意思是就这样，随着闻霜高兴，王升升老爹的投资算个鸡毛！ 　　宣哲看到这里轻笑一声，“别说，挺有个性。” 　　闻霜要是没您做靠山早给飞了！曹楠嵛在心里咆哮，觉得宣总心眼太偏，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录制结束，闻霜在后台简单收拾了一下，杨连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个字不问一个字不说。 　　闻霜摸了摸脸颊，“药效好像过了。” 　　杨连将携带的外套递给他：“最近变天，穿暖和点儿。” 　　闻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怎么说？说跟天气关系不大，是那晚宣哲将他按在浴室了？ 　　从换衣间出来，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张子轩。 　　“闻霜老师！”张子轩眼神一亮，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一旁的杨连生生忍住。 　　杨连是个有眼色的，朝张子轩微微点头，轻声道：“你们聊，我去开车。” 　　等杨连一走，张子轩就面露担忧：“闻霜老师，您今天那么做，按照王升升还有他老子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张子轩也知道内定的事情，闻霜浑不在意：“没事，他们奈何不了我。” 　　“总之您多加小心。”张子轩接道：“如果真的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我是说如果，就给我打电话。” 　　闻霜被这股浓烈的善意扑得一惊，然后点点头：“好。” 　　“那小孩喜欢你。”刚坐上车闻霜就听杨连来了这么一句。 　　“可别当着宣哲的面乱说啊。”闻霜笑了下，“年纪小，偶尔会崇拜某个特别戳自己的人，等再大点儿就好了。” 　　杨连心道看着不像，但是没说出来。 　　宣哲在公司等人，接闻霜回家后没多久这人就烧了起来，家庭医生过来看了看，正要谨慎询问是不是关于那方面的，就见原本在被窝里睡得好好的人忽然探出来一个脑袋，紧跟着白生生的手臂也伸出来，宣哲赶忙抓住，闻霜就顺势躺在他腿上，含糊道：“下次别再浴室了……尽折腾我。” 　　医生：“……”石锤！ 　　“是因为这个吗？”宣哲倒是面色无异，大大方方问了出来。 　　“应该是。”医生委婉表达：“这种事在浴室，跟人的体质有很大关系，可能不注意，受凉了。” 　　宣哲顿觉懊恼，那晚是折腾过了，热水都变成了温水，抱着青年起来时也没开暖风。 　　宣哲解锁闻霜的手机，给杨连打了电话，让他将接下来的行程往后推，闻霜归期不定。杨连自然没意见，还乐得清闲。 　　闻霜最近一段时间也挺累，拍摄录制一直不间断，他从来不抱怨，宣哲便不由得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忘了小鹌鹑是个脆皮，一折腾过就要出事。 　　“以后我忍着点儿。”宣哲俯身亲了亲闻霜的脸颊，“快点儿好起来。” 　　闻霜睡得迷迷糊糊，这句话倒是听清楚了，他消化了几秒钟，哑声笑了下，“别忍，我喜欢你弄我……” 　　宣哲：“……”你看看，一天天的就往他心上撩。 　　不放心闻霜一个人在家，那就只能把曹楠嵛变成陀螺，公司众人发现曹助理现在越来越有宣总的风范了，从前顶多咆哮两下，尚且在正常人的范畴内，现在不，现在遇到做错事或者耽误时间的，他就眼神冷冷地盯着对方，然后似笑非笑语速平缓地说着各种打击人的话，力求让对方记到下辈子，再也不敢犯。 　　夜深人静的时候曹助理总是暗自垂泪，他容易吗？ 　　闻霜中途醒了一次，整个人都趴在宣哲怀里，男人屈起膝盖，在上面放了个电脑，指尖正在轻轻划拉。 　　闻霜好奇地瞥了一眼，许是睡得太久，好半天才聚焦，似乎是某个旅游景点的介绍，看得眼晕，闻霜在宣哲怀里蹭了蹭，“你要出门吗？” 　　“江肃倾投资的，一个月后开业，喊我们过去玩两天。”宣哲轻抚着闻霜的发顶：“有没有好受些？” 　　“热……”闻霜低喃，只是刚动了动就被宣哲按住了。 　　“不行，发汗呢。” 　　闻霜想说去，但动了动嘴唇却没声音，脑子里像是有风呼啸而过，瞬间就吹得不剩什么了。 　　闻霜真正清醒是第三天的上午，一睁眼就想到了那个庄园的事情，跑去跟宣哲求证。 　　宣哲喜欢看他有精神头的样子，当即答应。 　　江肃倾已经在里面享受了好几天，他请了些熟人，拉帮结派的下来反正十几号，宣哲他们赶到时正值下午，秋老虎最后发力，简直能把人晒化。 　　庄园背靠连绵不绝的青山，草地从脚下往前伸展开，一望无际地穿过高大的建筑，连接到了天边，阳光无一遗漏地洒在这片土地上，美得随手一照就能出片。 　　江肃倾为了高逼格还是骑马过来的，他身量高大，穿着骑士服的样子的确帅气，高大的黑马膘肥体壮，喘着气甩了甩尾巴。 　　江肃倾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同宣哲炫耀道：“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宣哲很给面子，打算先带闻霜去房间整顿两下。 　　原本宽敞的大厅搬下来了一个台球桌，一群人要么围着打台球，要么坐在旁边喝酒聊天，窗外的蝉鸣虚弱无力，与此间的凉爽优渥恍如两个世界。 　　俞锋他们都在，然而闻霜视线一转，微微愣住了。 　　怎么郑远非跟陆理也在？ 　　江肃倾像是看出了什么，将两人送到楼上的房门口后才说道：“郑远非的叔叔跟我家有合作，宣哲你也知道，他叔叔没孩子，所以把郑远非当亲儿子看待，这家庄园也有他叔叔的投资，避不开。” 　　闻霜这才想起原著中是有这么一段描写，作为小说里的主角攻，自然是顺风顺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能砸在他头上，郑远非的亲叔叔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却因为得病没到五十岁就去世了，把财产都留给了他，郑远非含泪成为亿万富翁，在娱乐圈各项奖项拿到手软，可能觉得像孤独求败，反正一夜之间放弃了娱乐圈转战商界，自然也是“天纵奇才”，带着陆理过上了“童话”般的生活。 　　闻霜想想就牙酸，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金手指开的不要太大。 　　“嗯。”宣哲淡淡应了一声，示意江肃倾去忙，牵着闻霜进到卧房，关上门后才问道：“你似乎很介意陆理？” 　　因为我是书中炮灰啊，是主角攻跟主角受之间的催化剂！ 　　当然闻霜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他轻轻抱住宣哲的腰，抬起头看他：“你尽量别跟陆理说话。” 　　宣哲是书中的痴情男二，觉得他不受规则束缚只是闻霜的推测，其实还是挺害怕的，万一宣哲被某种力量支配，他怎么办啊？ 　　感觉到闻霜的不安，宣哲放弃了口头上的保证，他知道青年身上有很多秘密，还是那句话，他愿意等闻霜愿意坦白的时候，也愿意向他证明自己对陆理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等两人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 　　“快来！”江肃倾招呼他们一起玩，从盛满冰块的铁桶里拿了一瓶香槟出来。 　　“闻霜不喝。”宣哲沉声，“有果汁之类的吗？” 　　江肃倾知道闻霜生病刚好的事情，忙不迭点头，“有有有。” 　　“江宁呢？”闻霜问道。 　　“档期太满。”江肃倾面露不快，很快又笑起来：“不过等我跟他说你来了，他肯定想尽办法也要过来。” 　　闻霜不会台球，就抱着果汁坐在宽敞舒适的沙发上，看着宣哲脱掉外套，跟江肃倾来两局。 　　宣哲身材极好，是那种哪怕裹着一层衬衫，但稍微一动肌肉线条就能显露出来的好，俯身打球时腰间的人鱼线隐约可见，闻霜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句话说的真对，美色可以瓦解人的意志。 　　“嘿嘿嘿！”江肃倾没忍住在闻霜面前打了个响指，“球桌在这儿，不在宣哲的腰上。” 　　不少人发出笑声，闻霜脸颊一烧，下一秒江肃倾的膝盖就被宣哲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管的真宽。”宣哲没好气，江肃倾以为他为什么打球的姿势那么低？还不是为了自己小鹌鹑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从下来到现在宣哲似乎没跟闻霜说几句话，但偶尔两人对上的眼神，还有那种一个追逐一个放纵的意思，众人感受得很清楚。 　　陆理看着宣哲，面色干干净净。 　　江肃倾一个失误，导致宣哲将剩下的球全给扫了。 　　“我就知道。”江肃倾叹了口气，一脸苦恼，“从大学毕业后你不是不玩这个了吗？怎么还是打不过你？” 　　宣哲淡淡：“你太菜。” 　　江肃倾将球杆往外一递：“还有哪名虎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直接摇头，江肃倾算是这个圈子里玩台球的顶尖高手，他都打不过宣总，还有谁？ 　　郑远非忽然站起身。 　　像是领地争夺的某种雄性猛兽接受了应战的信号。 　　宣哲瞥了郑远非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放下球杆，然后走到闻霜跟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整齐的纸包。 　　闻霜震惊：“你什么时候拿的？” 　　闻霜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喝药，他以为前面换了身衣服就能逃过此劫，事实证明宣总的防守无死角。 　　宣哲打开纸包，里面花花绿绿的药片一大堆，他没任何商量口吻地说道：“喝了。” 　　桌上有温水，一包药闻霜分了五次，不是他矫情，而是太容易卡喉咙了，尤其是胶囊。 　　“张开嘴我看看。”宣哲低声，见闻霜全部咽了下去，这才面带笑意，揉了揉青年的脑袋：“这次没卡住吧？” 　　“没。”闻霜咂咂嘴，这种事越来越有经验。 　　江肃倾：“……”哎哎哎，差不多得了，喝个药而已！ 　　众人：“……”噎得慌。 　　那边郑远非已经拿起了球杆，知道宣哲要跟他打，担心男人受到主角攻的金手指影响，闻霜拼了命给自己男朋友打气，他快速凑到宣哲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老公加油！” 　　宣哲眸色骤然一沉，喉结微微一动，居高临下地盯着闻霜看了几秒，仿佛用力压下了什么情绪，然后问道：“晚上也这么叫一声？” 　　只要宣哲能赢，闻霜现在什么都答应，他忙不迭点头，也没细究这件事的严重性，“嗯嗯，没问题！” 　　宣总站起身，朝球桌走去。 　　这“老公”都喊了，直接buff拉满，反正宣哲自接触台球开始从来没这么认真过，除了一个斯诺克失败被郑远非捣进去两个，之后再没给对方一点儿机会，他带着绝对的压制跟强悍，硬生生将郑远非的脸色打黑了。 　　“卧槽……”江肃倾看得瞠目结舌，这是杀父之仇啊还是夺妻之恨？按在地上锤啊！ 　　郑远非一败涂地。 　　郑远非不知道他是什么主角攻，但是从小到大，凡是他想要的总能以各种方式跟渠道落在他手里，家里经商，但他说进娱乐圈就在短短几年间成了年纪轻轻的实力派，总的来说，没被这么收拾过，自然脸上无光。 　　“没关系。”陆理握住郑远非的手，温声安慰：“打着玩的。”他说完下意识朝宣哲那边看了一眼，见男人笑着跟闻霜碰了碰头，格外的亲昵温柔，跟平时的高不可攀截然不同。 　　怎么会是闻霜呢？陆理一万个想不通，哪怕现在闻霜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哪怕闻霜跟从前的原身判若两人，陆理面上和煦，实则还是强行把两人归为一类，他想到闻霜之前对自己所做的种种就心里害怕，可潜意识里又因为郑远非毫无原则的保护而有恃无恐。 　　这两人不愧是绝配，跟郑远非一样，陆理也有一种从没有对外人言说的优越感，那就是凡是接触过他的男人，无一例外都会对他产生好感。 　　但这似乎并不包括宣哲。 　　在陆理看来哪怕不是自己，宣哲喜欢的也该是一个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又或者文静可人的小家碧玉，独独不该是闻霜。 　　陆理曾经在深夜里“恶毒”地想过，闻霜就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别去打扰任何人的生活。 　　这个世界的规则会影响人的思想，让他们全然围着主角转，察觉不到畸形，还认为理所应当。 　　打了一下午台球，宣哲出了一身汗，他去楼上冲澡，闻霜就在下面跟江肃倾玩跳跳棋。 　　闻霜精通围棋，对这个举一反三，反正夫夫二人把江肃倾折磨得没了脾气。 　　俞锋坐在雷温煦身边，他们一直作壁上观，实则心中的想法差不多：宣哲对闻霜，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现在放心了？”雷温煦小声问道。 　　俞锋一怔，随即不耐烦：“说了多少遍了，他怎么样我不在乎。” 　　“嘴硬。”雷温煦垫淡淡点评，然后接了一句，“怎么在床上你就没这么硬？” 　　俞锋：“……” 　　钟铭也在，他正抱着酒杯微微发呆，郑远非忽然朝他走去。 　　郑远非将一枚熟悉的吊坠放在了钟铭手边的桌案上，声音不大不小，有心人都能听见，“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陆理的一切由我操持，收回去吧。” 　　豁！还有这出！ 　　闻霜微微蹙眉，他看着陆理面露羞怯的模样，心头一股无名火，原著中陆理为了激一激郑远非，故意让他吃醋的例子不胜枚举。 　　闻霜那日说得很清楚了，是“以粉丝的身份”，陆理不做隐瞒郑远非知道后生气情有可原，但为什么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刻郑远非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反正在闻霜看来十分欠扁。 　　一般郑远非找麻烦，因为陆理的缘故钟铭能忍则忍，但今日不同，钟铭恍如从某种荒诞中醒来，他盯着神色倨傲的郑远非看了几秒钟，再看看桌上的吊坠，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拂落，语气淡淡道：“你放心，绝不会有下一次了，一般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也请回吧。” 　　卧槽狗兄崛起了？！闻霜大为震惊。 　　陆理见状站起身，一脸自责。 　　项坠边缘被打磨圆润，“咕噜噜”滚到了闻霜脚边，闪闪发亮。 　　闻霜俯身捡起来，透过阳光看了看，对一脸难看的钟铭的说道：“兄弟，不要了送我呗，好看。” 　　钟铭微愣，随即明白了闻霜的意思，心中一暖，笑道：“你如果喜欢我打一个新的给你。” 　　“我死的？”宣哲从楼上下来，头发上还裹着水汽，语气不善，“闻霜喜欢我自然会送。” 　　钟铭：“……” 第六十六章 我什么都没听到！ 　　看钟铭一脸吃瘪的样子江肃倾没忍住笑出了声，也顾不得这么多，打趣宣哲：“你差不多行了，老钟就是送朋友的意思，瞧把你给吓的。” 　　即便如此，宣哲紧皱的眉也没松开。 　　江肃倾：“……”操！这人在很认真地吃醋！ 　　宣总一次性搞无语了两个。 　　“喜欢这种宝石？”见闻霜将项坠揣进兜里，宣哲小声询问。 　　“一会儿还给钟铭。”闻霜握住男人的手给他顺毛，“毕竟是精心准备的东西，哪儿能说扔就扔。” 　　郑远非坐回去，陆理终于找到了发挥空间，他神色为难且自责，同钟铭道歉，“对不起钟哥，你知道的……” 　　“你做什么叫他哥？”郑远非语气不善。 　　陆理还想说什么，钟铭却倏然起身，他看都没看陆理，而是轻轻扇了扇耳朵，像是要把一些荒腔走板的音儿赶出去，换做从前早就一脸疼惜地安抚陆理了，今日倒是神色清明，丢下句“我出去走走”，大步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闻霜再度看得目瞪口呆，毕竟狗兄一朝翻身把歌唱，前后对比太惨烈了一些，他忍不住轻轻鼓掌，为钟铭看清前路！ 　　江肃倾跟着鼓掌，纯粹是因为兄弟终于醒悟了，就说嘛，天涯何处无芳草。 　　看他们鼓掌，一些不明所以的也鼓掌，一时间大厅掌声不断，洋溢着说不出的热烈氛围。 　　陆理：“……” 　　“晚上吃什么？”这才下午三点，闻霜已经开始惦记晚饭了，他觉得来这么一个地儿，总得吃些不一样的吧？ 　　江肃倾没让他失望，接道：“烤肥羊，嫩羊羔，就在山庄前面的空地上，配上啤酒那滋味绝了！” 　　“好残忍！”闻霜眼神发亮，“多放点儿孜然。” 　　宣哲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困不困？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闻霜是困了，但还想扑腾一阵，于是牵着宣哲去了外面。 　　日头没那么毒了，照在身上激得在空调房里久待而沉淀下来的冷气一层一层往外冒，绿草摇曳，旁边有可供休息的躺椅，擦拭得挺干净，宣哲先躺在上面，然后笑着朝闻霜张开双臂。 　　闻霜想都没想就扑上去，宣总的怀抱那叫个宽实且具备安全感，谁躺谁知道。 　　哦，忘了其他人没这个待遇，啧啧啧，可怜。 　　“一天吃那么多粮食都吃到哪里去了？”宣哲捏了捏闻霜腰侧，就一层薄肉，再往深就是骨头。 　　“每天动脑子也很累的。”闻霜懒洋洋回答，“再者不长肉是好事，你是没看到公司有些艺人的节食计划，让我连续几周只吃蔬菜，我会死的！” 　　“别乱说话。”宣哲收紧怀抱，“随便吃，管饱。” 　　闻霜轻轻笑了，靠在宣哲肩膀上阖上眼睛，前后两世只有在这个人身边时才会彻彻底底将脑袋放空，不用顾虑良多，不用费心猜度，一切的邪风密雨都被隔绝在一层看不见的保护罩外面，他只需要无所顾忌地跟这个人汲取温暖。 　　“宣哲……”闻霜低低唤了一句，很快就呼吸均匀起来。 　　日光正好，草丛间的湿气被蒸腾起来，带着股泥土特有的香味，宣哲觉得刚才的香槟度数不低，不然他怎么有种微醺的感觉？ 　　直到江肃倾带人出来搭架子，闻霜才悠然转醒，这个时候一辆黑色越野车从远处驶来，司机要么是高手要么是菜鸡，真正的“蛇皮走位”。 　　越野车挺稳，江肃倾眯着眼睛：“谁啊？” 　　副驾驶座先打开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了出来，然后林暖几乎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她跌倒在地后第一时间爬起来，跑去远处的大树旁抱着树干就开始吐。 　　“不行啊小姑娘。”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竟然是谈黎。 　　“嗯？”闻霜揉了揉眼睛，今天什么风啊？怎么都到了。 　　“你……”江肃倾知道谈黎，但他没请啊。 　　“江少。”谈黎上前主动跟江肃倾握手，“咱们三天前邮件联系的。” 　　江肃倾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恍然的神色，颇为震惊道：“你是传娱谈家的那位？” 　　谈黎笑笑：“是我。” 　　闻霜抬起头问宣哲：“什么？” 　　“你不知道吗？谈黎是传娱的太子爷。”宣哲淡淡：“谈天和就是他的亲叔叔。” 　　闻霜：“……”谈天和他知道，但谈黎这个他真不知道。 　　再看看跟着谈黎来的林暖，闻霜渐渐猜到了一些事情。 　　谈黎又走到跟前同闻霜还有宣哲打招呼，随后神色略带扭捏道：“我还带了一个好朋友来，希望你们相处融洽。” 　　宣哲心头忽然涌现不好的预感。 　　越野车的后车门打开，唐蔚生青着一张脸下来。 　　唐蔚生本来就难受，现在看到闻霜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但是对比林暖的把持不住，他不愧是隐藏心思的高人，面上一点儿没表现出来，就是神色冷冷的，显得不合群。 　　但闻霜是谁啊？他的雷达本就敏锐，尤其在对上唐蔚生的时候，简直一眼识破。 　　宣哲去里面帮忙，闻霜就“噌噌噌”跑到唐蔚生跟前，劝慰道：“想吐就吐，别憋着，晚上还得吃肉呢，到时候吐更不行。” 　　唐蔚生想用凶狠的眼神逼退闻霜，但闻霜毫不畏惧：“真的，吐吧，就谈黎那个开车方式，换做我早就把肝儿都吐出来了。” 　　三分钟后，唐蔚生跟林暖一人抱着一棵树。 　　谈黎一脸懊恼地拿了两瓶矿泉水过去，林暖忙着吐摆摆手，谈黎有些嫌弃地塞到她的裤兜里，然后抱着另一瓶守在唐蔚生身边，亲自拧开水瓶，然后给他顺着后背，从闻霜这个角度看嘴巴一直没停歇，估计在道歉。 　　谈黎就是表现欲过头了，也不想想这种路用飘逸的方式开出来会不会给人造成不适，他倒是皮厚。 　　“行了行了别吐了，伤喉咙。”谈黎示意唐蔚生喝点儿水压压，“适应不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唐蔚生去接水，指尖带着几分湿润，从谈黎手背上滑过，男人没忍住一个激灵，唐蔚生立刻抬头看他。 　　“没谈过恋爱？”唐蔚生嗓音沙哑，淡淡问了句。 　　谈黎回忆了一番：“谈过两次。” 　　“男的女的？” 　　“女的。” 　　“那你再找个女的好好谈恋爱。”唐蔚生将剩下的半瓶水拧紧，带着点儿劲塞进谈黎怀里，像是落下了某种警告：“别惦记不该惦记的。” 　　谈黎愣了一下，然后望着唐蔚生的背影，没有丝毫被看穿的窘迫和被直接拒绝的失落，相反，他神采奕奕地笑了笑。 　　唐蔚生可能极少被人表白，又或者说他极少被人真心实意地追求过，所以拒绝方式看起来果断，实则漏洞百出，他想要摆脱掉的意图太明显，如果一点儿都不在意，无视才是最好的方式，唐蔚生不像是会放弃最优解的人，那么只能说明一点。 　　谈黎丝毫不介意地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完，知道某人心乱了。 　　等需要的东西全被搬出来，厨师就将腌制了一下午的肥羊架在炭火上，听说明火弄出来的最香，还有各种饮品甜点，以及最新上的梭子蟹，酱腌的，里面的蟹肉一吸就入口，闻霜看到那一盆直勾勾就去了，然后半道被宣哲截住。 　　“那是生的，你胃里垫点儿再吃。”宣哲拿了盘桂花糕塞到他手里。 　　闻霜开始老大不愿意，但鼻尖闻到了桂花的淡雅香气，唾液瞬间分泌，他拿起一块尝了尝，还挺好吃，于是一点点塞着，然后跟宣哲打着商量，“一会儿用蟹黄拌点儿米饭。” 　　宣哲斜睨着他：“你自己来？” 　　闻霜点点头。 　　但是等闻霜真打算上手时宣哲又舍不得。 　　江肃倾很长一段时间没跟宣哲吃饭了，见状笑着喊了一句：“宣总，那种精细的活儿您会吗？” 　　宣哲戴上手套，将蟹壳里面的蟹黄用小勺子快速拨到一起，还能准确地挑出蟹心，再选两只肥美的将蟹肉也弄进碗里，动作流畅而快速，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末了丢几片海苔进去，捣碎了和在一起递给闻霜，扭头看向江肃倾：“你说什么？” 　　江肃倾：“……” 　　他印象中的兄弟，矜贵、孤傲，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是架不住宣总学习天赋高。 　　“米饭有点儿少。”闻霜看起来还想添一勺进去。 　　宣哲慢条斯理扯掉手套：“一会儿烤羊肉吃不吃了？” 　　闻霜只能作罢。 　　一堆人围在炭火前，江肃倾酸溜溜地瞥了眼闻霜手里的碗，不怎么高兴道：“咱们认识这些年，你都没给我弄过。” 　　“闻霜是我男朋友你是吗？”宣哲不买账。 　　陆理隔着一层闪烁不定的炭火坐在闻霜对面，有什么东西在他眼里缓缓跳动。 　　按照原著的进度，这阵子的郑远非还不太会照顾人，陆理仍是一个标准的“人妻”形象。 　　烤肥羊确实不错，腌制入味，本身的膻气去掉大半，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满嘴流油，半点都不腻，宣哲没让闻霜碰，刚切下来的羊肉还是很烫，就那个脆皮碰一下一会儿又得红肿起来。 　　“好吃吗？”宣哲从小到大尝尽珍馐，本身对吃的也没那么偏好，吃不出什么新鲜感来，但看着自家小鹌鹑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就感同身受般的美味。 　　“嗯嗯。”闻霜都来不及回答。 　　“我滴妈不是吧？”江肃倾跟宣哲一个尿性，此刻看闻霜一口接一口有些没适应，“你还没饱？这么能吃？” 　　宣哲最烦别人说他家小孩，“吃你家大米了？” 　　江肃倾一哽，心道今天这场子我摆的，可不就是我家大米吗？当然他不敢说。 　　闻霜最后塞了两口黄桃罐头，舒舒服服趴在宣哲膝盖上，轻轻呼出口气。 　　“饱了？”宣哲也放下碗筷。 　　“干饭是这个世上最美妙的事情。”闻霜感叹。 　　宣哲看他一眼：“好好想想，有没有比这个更美妙的。” 　　闻霜不明所以：“什么？” 　　宣哲眼神幽深，跟每晚折腾他时如出一辙，闻霜一愣，然后脸上燥热：“你别乱开车！” 　　江肃倾：“……”饶了他行不行？ 　　雷温煦点了根烟轻轻吐纳，原本觉得自己才是这堆人里面的老司机，不曾想宣总技高一筹。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满地狼藉，光是啤酒这群人就干了十几箱，宣哲点到即止，已经回到大厅，正跟江肃倾聊天，其他关系不到位的自己识趣上楼，谈黎原本也打算撤的，但是被江肃倾叫住了，谈黎扶着唐蔚生，于是把人一并带了过来。 　　宣哲看了唐蔚生一眼，“喝不了那么多就别喝。” 　　唐蔚生冷哼一声，眼神稍有迷离：“你从小到大就没管过我，现在倒是管上了。” 　　一丝丝硝烟弥漫的气息，热闹虽好，但也不是什么热闹都能看，雷温煦跟钟铭等人都跑路了，一时间就剩下五个人，谈黎看向闻霜，闻霜看向江肃倾，江肃倾心道这两人针锋相对十几年，我能有个毛办法？ 　　宣哲最烦唐蔚生这种半死不活的语气，“你什么态度？” 　　唐蔚生往沙发背上一靠，神色嘲讽：“就这个态度。” 　　宣哲的神色倏然变得十分危险。 　　“喝茶喝茶。”谈黎立刻跳出来打圆场，开始摆茶具。 　　宣哲直接将炮火对准他：“宣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许是酒精作用，那些被经年岁月长期压在心底的躁动一下子翻土而出，从一开始的针尖对麦芒到现在咆哮着相互试探。 　　谈黎没动，若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唐蔚生，爱咋咋，将这栋山庄炸了都行，可偏就是唐蔚生。宣哲的危险级别在谈黎这里直接拉满，对面坐着的一个是宣哲的爱人，一个是宣哲的发小，如果自己走了，唐蔚生就是孤立无援，他会瞬间竖起全身的刺儿，哪怕被宣哲收拾得浑身鲜血也不会低头服软一下。 　　“宣家的事？”唐蔚生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将谈黎往后拉了拉，自己对上宣哲的视线，“我又不姓宣，这算哪门子的宣家事？不过就是你我之间的争执罢了，你想将我赶出宣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在此刻给我画一个归属圈？” 　　“说你蠢你还喘上了。”宣哲眼神阴冷，“我如果真有心将你赶出宣家，那就是连带你那个只会闯祸的母亲一并赶出去，你们还能舒舒服服地住在老宅？” 　　“那种舒服你不享受？”唐蔚生露出獠牙，不管不顾就是一口：“宣哲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虚伪？从小到大你驱逐我多少回？你自己算得清吗？” 　　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闻霜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感觉得到，宣哲生气了。 　　“哦？”宣哲怒极反笑，“我记忆力不太好，你帮我回忆回忆，我怎么驱逐你了？这不应该是你们母子最擅长的事情吗？是谁刚进宣家大门就把我关进地下室的？” 　　“不是我做的！”唐蔚生一字一句，他额角青筋轻轻跳动，看着宣哲嘲弄不屑的神色，像是终于忍无可忍，“那阵子我才多大？我只当你犯了错，你待在地下室两日，每天吃的东西是谁送的？还不是我？！” 　　宣哲微微瞪大眼睛，显然出乎预料，那些放在门口的食物像是从一堆残羹冷炙中草草收拾出来的，宣哲以为是唐琬素有意羞辱自己，从来没想过唐琬素敢不给他吃的，也没想过那些东西都是唐蔚生准备的。 　　“不是赵叔？”宣哲没什么情绪地问道。 　　“赵叔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你觉得他是会认真照顾一个孩子还是巴结宣家新来的女主人？”唐蔚生反问。 　　像是过了很久，宣哲终于动了，他接过江肃倾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神色在烟雾中更显清淡，然后朝唐蔚生微微摊手，示意他继续：“行，我看你怨气已深，一次性明说。” 　　“我明说什么？”唐蔚生冷冷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从幼儿园到高中，你的狗腿子针对我多少次？包括他江肃倾！” 　　唐蔚生忽然指向恨不能将自己藏在地里的人，江少身体里本就不安的因子一下子拉响警报，他微微瞪着眼睛，听唐蔚生继续：“高中时期学校组织校篮球比赛，你跟我在同一个队，江肃倾为了让你眼不见为净给我的水里下泻药，你认吗？” 　　“我认个屁！”宣哲猛地回头看江肃倾，“你做的？” 　　谈黎抬起头，神色微冷，“兄弟，这种事就过分了吧？” 　　江肃倾一副投降架势抬起双手，“等等等等！什么篮球比赛？什么水？” 　　宣哲忽的眸色一闪：“就高二时期我让你替补的那次。” 　　江肃倾眨眨眼，认真回忆了一番，终于对上了号，也反应过来自己被扣了口黑锅，也不管实力如何，立刻加入这场撕咬，“扯淡！不是你耍性子不打了我才顶上的吗？教练问起来还是宣哲替你打的掩护，说我想试试。”教练当时挺不乐意，但因为宣家的缘故也无可奈何，多少了解宣哲跟唐蔚生的关系，以为宣哲故意不让唐蔚生好过，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然唐蔚生忽然没人，处罚怎么都要背一个。 　　“水……对，我是往篮球队送了水，但是兄弟你讲讲道理，那箱水不是只有你在喝，我怎么能确保下了药的水一定入你的口？不是这些废话都是谁给你说的？”江肃倾问道。 　　唐蔚生的火气被浇灭了一些，他有些乏力地甩了甩脑袋，似乎酒精上头了，过了半晌蹦出来一句：“刘亚秉说的。” 　　这个名字无论是宣哲还是江肃倾都回忆了好久，好像是曾经的一个小跟班？ 　　当时是刘亚秉送唐蔚生去的医院，还安慰了他两句，说江肃倾就是为了巴结宣哲之类的云云，当时的唐蔚生坚信宣哲厌恶自己，直接相信了。 　　“他说你就信？”宣哲吐出口烟圈，颇为不屑。 　　唐蔚生微微低垂着脑袋，谈黎顿生不忍，扶着他站起身，“先到这里吧宣总，等醒了你们再好好谈。” 　　宣哲不置可否，倒是听闻霜轻咳两声后将烟头掐灭了。 　　脚下不稳地到楼梯口，唐蔚生跟回光返照似的忽然转身，眼眸里一层浅淡的凶狠，紧盯着宣哲：“还有！你说我喜欢海绵宝宝幼稚！说了两次！” 　　“那我不介意说第三次，就是幼稚。”宣哲云淡风轻。 　　唐蔚生不知是被酒精刺激的还是什么，眼眶微红，报复性的吐出一句话：“诺亚奥从来就不是最强的！” 　　宣哲蓦然抬头：“他是！” 　　闻霜听得云里雾里，扭头小声问江肃倾：“诺亚奥谁啊？” 　　江肃倾捂住脸颊，声音闷闷的：“你没有童年吗？奥特曼啊，但是唐蔚生也没说错，根据官方资料，诺亚奥虽然是宇宙的第一道光，但实力排名第一的还是麦克斯。” 　　闻霜：“……”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跟闻霜一样被降智打击的还有谈黎，但是谈黎又有些不一样，他属于两者都看，当然更喜欢海绵宝宝一些，但是……谈黎没忍住，接道：“我也觉得诺亚奥是最强的。” 　　宣哲抬起下巴：“听听。” 　　江肃倾的智商瞬间拿去喂狗：“放屁！明明是麦克斯！” 　　宣哲转身就给了江肃倾一脚：“滚！原来你小时候说诺亚奥最强都是敷衍我的？” 　　闻霜喝了口茶，心情复杂，不怎么想说话。 　　这晚住在楼上的不少人都听到了桌椅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起冲突了？ 　　可不是吗？闻霜心道，他们为了谁是宇宙最强奥特曼脸都不要了，谈黎将唐蔚生送回房间休息，又折返回来，直到闻霜跟宣哲上楼休息，两人还在就这个话题举例子摆事实地进行讨论。 　　幼稚！！！ 　　闻霜在心底咆哮，这些人里随便揪出去一个都是智商担当，人中龙凤，至于？ 　　话虽如此，闻霜还是记住了诺亚奥，在网上搜了搜相关模型跟周边，别说还挺贵。 　　等宣哲一觉睡醒来你让他承认这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江肃倾在电话那头死气沉沉地说下午没太阳，可以去爬山，宣哲应完回到床边抱起闻霜，一副“杀.人灭口”的架势，语气危险：“昨晚听到什么了？” 　　闻霜神色惊恐：“我什么都没听到！” 　　宣哲不相信：“真的？” 　　闻霜憋着笑：“嗯！诺亚奥就是最强的！” 　　宣哲：“……” 第六十七章 他今天爬都爬出去 　　在穿衣收拾的时候，宣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没忍住跟闻霜提起了诺亚奥的强悍之处，力求压过麦克斯，闻霜难得从他身上看到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十分喜欢，说什么都点头。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轻蔑众生的同时被人发现怀里偷偷揣着一窝小兔子。 　　江肃倾不知道昨晚被谈黎耳提面命到几点，反正眼下微微发黑，原本打着哈欠站在门口，一看到谈黎就皱着眉求饶，“行了行了大哥，诺亚奥最强！他最强！” 　　谈黎涌到唇边的话欣然咽了回去。 　　陆理神色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一番，笑着问道：“在聊什么呢？” 　　没人接话，最后还是谈黎礼貌回应：“在聊宇宙之光。” 　　陆理：“？” 　　去爬山的零零散散十几人，有两三个还在等女朋友，宣哲自然不会陪着他们一起等，跟江肃倾几个先出发了，闻霜朝后看了眼，“俞锋跟雷先生呢？” 　　从某种程度来说宣哲跟雷温煦是一类人，昨晚围在火堆旁，两人视线一对上就知道对方是个老流.氓，对此宣哲的解释也很言简意赅：“如果昨晚我没放过你，那么今天你也来不了。” 　　闻霜：“……”了解！ 　　此时日头隐在层层云雾后，微微泻出一点儿半透不透的光，空气凉爽，他们爬最近的一座，也不算高，来回一下午差不多。 　　这是正常速度，还要算上非正常速度，就是同行的人里面状况百出。 　　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有两个女生扭了脚，宣哲扫了眼对方小坡跟，觉得这不扭伤都说不过去，林暖倒是牛仔裤运动鞋，一件鹅黄.色小衫非常清爽，原本一个人走着，后来不知怎么的跟钟铭聊上了，至于带她来的谈黎早就成了唐蔚生的马前卒，抱着保温杯前前后后不停歇。 　　“饿不饿？”谈黎将杯子递给唐蔚生，开始翻腾书包：“面包、速食干脆面鸭脖鸭爪，还有自助小火锅，你吃什么？” 　　唐蔚生神色仍旧清冷，带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厌倦跟冷漠，但听谈黎这么说，不耐烦的同时也给出了答案：“面包吧。” 　　谈黎拿了块肉松的塞给他，然后听唐蔚生沉声：“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昨天你说什么了？”谈黎没心没肺地笑着，恍若不知。 　　唐蔚生心头顿时“突突”一跳，他说话从来不客气，本以为照谈黎的心性早就及时止损了，谁知男人跟往常一样，上午喊自己起来吃早饭，又说他缺乏锻炼，生拉硬拽来了这边，当然唐蔚生最纳闷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来？ 　　唐蔚生往后挪了一步，但因为泥土潮湿不由得脚下一滑，但他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谈黎就跟身侧也长了眼睛似的，立刻伸手将人扶住，男人宽厚的手掌撑在他腰间，又很快松开。 　　唐蔚生低着头吃面包，敛住情绪。 　　宣哲朝他们看了一眼。 　　“是吧？”闻霜凑到他耳边，“谈黎肯定在追求你弟。” 　　“不管他们。”宣哲将闻霜整个圈在怀里，担心这小迷糊一脚把自己踩进沟里去，“先吃点儿饼干垫垫。” 　　“我不饿。”闻霜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打开“咔嚓咔嚓”。 　　陆理的眼神有些羡慕，按照原著剧情，他跟郑远非还没到如胶似漆的时候，加上两个都是艺人，郑远非多少有点儿偶像包袱，担心被拍到什么，所以虽然一路上很照顾陆理，但一直保持着距离，更别说跟宣哲还有谈黎比起来，他那点儿照顾根本算不上照顾。 　　郑远非可能也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打开书包想递一瓶水给陆理，但尴尬地发现只有一瓶，陆理正好在旁边瞥见了，顿时眼神一暗。 　　行至半山腰，有雷鸣声嗡嗡而来，宣哲沉下脸，转过头去看江肃倾：“你不是说没雨吗？” 　　“这……”江肃倾讪讪：“天有不测风云。” 　　谈黎：“怎么办？” 　　宣哲当机立断，“你们要爬的继续，我下山了。” 　　这里说是开发，但加固方面做的稀烂，虽然上山的路铺了石板，可一旦下雨泥土冲下来，能滑得跟溜冰一样，山势谈不上陡峭但也绝不平缓，摔一下够呛。 　　看宣哲这态度，其他人也兴致缺缺，江肃倾笑着热络分氛围：“回去也挺好，外面下雨咱们在室内热酒喝，今早新到了一批黄酒，美得很！” 　　“我一会儿也想喝点儿黄酒。”闻霜抬头跟宣哲商量，因为在男人怀里所以完全不看路，任凭磕磕绊绊。 　　“都行。”宣哲扶稳他。 　　而老天变脸太快，众人走了不到十分钟，豆大的雨点顷刻间砸下来，打得叶子“噼里啪啦”响，本就是入秋后的强弩之末，一些撑不住的树叶簌簌往下跌，裹着一包雨水，砸在脖颈上生凉。 　　宣哲脱下外套罩在闻霜头上，闻霜起初不愿意，说感冒了怎么办，宣总颇为不屑：“我就算今天淋回去都没事，你行吗？” 　　闻霜立刻不与争辩了。 　　很快雨势大到寸步难行，泥水从台阶上淅淅沥沥往下冲，混着细碎的石子，好在中途有一处可供休息的地方，是建了一半的小亭子，一些材料正孤零零扔在旁边，四周树木密集，总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 　　闻霜有些冷，不由得裹紧衣服，旁边江肃倾正皱眉看手机，许是信号不好，半天才刷出来，脸色又立刻阴转晴，“阵雨阵雨，估计等一会儿就没了。” 　　陆理就穿了一件白衬衫，此刻冷得瑟瑟发抖，再者衬衫遇水黏在身上，总有些不雅观，可惜郑远非自持浑身热血，就一件短袖也不能脱给陆理，旁边的林暖也冻得牙齿打磕，钟铭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的侧脸简直无敌，从前看旁人都跟木头似的，不如陆理吸引人，此刻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 　　钟铭脱掉外面的运动服扔给了林暖，“穿上吧。” 　　林暖愣了一下，衣服上还沾着男人的体温，暖和得让人没办法拒绝。 　　“谢谢。”林暖极小声。 　　陆理明显有些意外，他看向钟铭，钟铭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别说，狗兄这清醒后的决绝令人咋舌。 　　雨势渐小，但不知道路好不好走，宣哲拍了拍闻霜的肩膀，不管任何时候那种稳如磐石的沉稳让人很有安全感，“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嗯。”闻霜挠挠他的掌心：“小心点儿。” 　　宣哲跟江肃倾下去，郑远非可能是主角攻的光环的作祟，反正一定要有参与感，默不作声地跟上了。 　　闻霜就跟谈黎聊天，唐蔚生在旁边绷着一张脸，听到他们说一些幼稚的话题时总要轻哼两声以表不屑，这人第三次轻哼时闻霜忍不住了，他想问问唐蔚生是不是嗓子疼，谁知一声惊呼，闻霜只觉得一个人影从旁边飞扑而来，眼瞅着就要冲出去，他下意识想拉一把，谁知对方力气大的吓人，闻霜脚下腾空的那一刻就心知完了，这他妈都要力拔山兮了！ 　　谁啊？！ 　　那人死死抓住闻霜的手腕，闻霜转头之际才发现是神色惊恐的陆理，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没事干去帮主角受做什么？反正为了剧情陆理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 　　闻霜跟着飞出去的时候左手被人抓住，紧跟着一阵失重，亭子内侧还没修葺好，藤曼顺着枝干一路攀爬，将地面遮挡的严严实实，原以为就几米的高度，谁知是个滑坡，闻霜最后终于如愿甩开了陆理，以为救自己的是宣哲，谁知一抱住才发现手感不对，电光火石间抬头，直直撞上唐蔚生分外嫌弃的神色。 　　你以为我就不嫌弃你吗？闻霜在心里咆哮！ 　　宿敌不得不抱团抵御滚落时的各种撞击，反正闻霜觉得这一滚都该滚到山脚下了，等他们好不容易停歇，先不说疼不疼的，闻霜头晕目眩，耳鸣阵阵。 　　“下去！”耳边是唐蔚生咬牙切齿的声音。 　　闻霜费力挪开，刚打算起身就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顿时五脏六腑都有些错位，闷哼一声后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是跟着滚下来的陆理。 　　唐蔚生听到动静摇摇晃晃站起身，外套变得破破烂烂，他拧眉拨开陆理，可能力气不够，又踢了一脚，然后拽起闻霜，仔细打量着这人：“你怎么样？” 　　“我……”闻霜稍微缓过神来，偏头吐出口泥巴，有气无力：“我操.他妈的……” 　　唐蔚生：“……” 　　“你也会骂人？”唐蔚生乐了。嶼；汐；獨；家。 　　不骂人不足以平怒火，陆理怎么回事啊？他跟亭子内侧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是怎么一个滑行冲出来的？当时周围拦他的人那么多，就盯着自己拽？拽就拽了，是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吗？他跟唐蔚生两个人被同时拖下水？ 　　唐蔚生没管昏迷的陆理，扶着闻霜，“哪里疼？” 　　闻霜诚恳：“哪里都疼。” 　　唐蔚生静默片刻换了个问法：“哪里最疼？” 　　闻霜：“屁股。” 　　唐蔚生：“……”行了，人好着呢。 　　“这里是背山面。”唐蔚生四下看了一圈，喜阴的植物几乎长到了腰侧，因为落了场雨，本就湿润的泥土更是一脚下去一个深坑。 　　闻霜捂着腰跟唐蔚生走了两步，回头看向昏迷的陆理：“不管他吗？” 　　唐蔚生素来没什么同情心，“要管你管。” 　　闻霜也没心思，想着原著中的陆理连私人飞机失事都能避开死神，还能跟郑远非来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现在不过是滚落下山，应该啥问题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陆理轻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他一幅完全在状态外的懵逼样子，瞧着十分无辜，然后问闻霜：“发生了什么？” 　　闻霜闻言一静，然后折返回去蹲在陆理面前，眼神难得锐利：“我就想采访一下，你是怎么摔下来的？” 　　陆理眼神闪躲了一瞬，紧跟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看看闻霜再看看不远处的唐蔚生，神色仓惶而充满歉意：“对不起，我踩到了一截木棍，脚下特别滑，没刹住……” 　　闻霜点点头，行吧。 　　唐蔚生冷冷地眯了眯眼，他确定陆理在撒谎，这人跟闻霜仇怨很深？ 　　陆理摔伤了腿，挣扎好半天才站起来，见闻霜跟唐蔚生谁都没有要扶他的意思，青年可怜巴巴地四下一找，真的找出来一截可供拄拐的木棍，唐蔚生打头阵，闻霜紧随其后，陆理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怎么会这样？”陆理在心里问道。 　　一道没任何情感起伏的电子音出现在陆理脑海里，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你拖下来了两个人，能量分开了，不然闻霜站不起来。” 　　陆理低下头，狠狠抿了抿唇。 　　这边宣哲回来没看到闻霜，一听说人从亭子旁掉了下去，脸色顿时无比阴森。 　　郑远非听说其中还有陆理，直接失了智，骂道：“就知道撞上闻霜没什么好事！肯定是他把陆理拖下去的！” 　　话音刚落就被宣哲一脚踹出去好几米远，一口气走岔半天没动。 　　谈黎神色淡漠，冷冷地望着郑远非，“郑先生，我想有一点你搞错了，是你的人把我们的人拖了下去。”谈黎面上沉稳，实则身侧的手紧紧捏拳，手背上青筋蔓延，唐蔚生的反应比他快，他没来得及抓闻霜但是抓住了唐蔚生，谁知青年用力甩开了他。 　　唐蔚生的本能很厉害，他当时莫名觉得这是一股不可抗力，谈黎帮不上忙，还有可能跟着一起栽下去。 　　走出这片灌木区，终于能看到景区栽种的树了，唐蔚生松了口气，忽然重重喘息了一下，停下来休息。 　　闻霜看出不对：“你怎么样？” 　　“宣哲还说你不长肉，认真的吗？”唐蔚生面色发白，轻笑一声，“差点儿没压死我。” 　　闻霜仔细观察着唐蔚生的脸色，忽然伸手按了按男人肺部的位置，唐蔚生顿时呛咳出声，“别乱动，怎么，想杀.人灭口啊？” 　　“得赶快出去，你可能伤到内脏了。”闻霜抬起唐蔚生的一条胳膊搭在肩上，立刻接过他大半的重量。 　　唐蔚生不太习惯，挣扎了两下：“我自己能走。” 　　“别说话了。”闻霜颇为强势，这次开路的成了他，青年沉着眉目，遇到挡在唐蔚生面前的藤曼就伸手拨开。 　　唐蔚生看着这样的闻霜觉得陌生又新奇，早就发现这只鹌鹑没那么简单，瞧着傻不愣登的，其实比谁都敏锐，关键时刻还算可靠。 　　唐蔚生也解释不清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抓住闻霜，又为什么一路滚落护着这人，算他忽然大发善心吧，就想到宣哲跟闻霜在一起后的笑容，觉得青年要是出事，宣哲那张死人脸摆出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遭殃。 　　察觉到唐蔚生有些脱力，闻霜忽然道：“等出去！” 　　“嗯？”唐蔚生偏头。 　　“送你海绵宝宝的手办，三个不重样的。” 　　唐蔚生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立刻有了光，但嘴上倔强，“我也没那么喜欢……” 　　“五个！”闻霜打断。 　　唐蔚生：“……”妈的，他今天爬都爬出去。 　　宣哲从上面呼喊闻霜的名字，一直得不到回应，江肃倾当机立断，带几个人从这里下去搜寻，而宣哲跟谈黎立刻联系救援队，从可能落下的位置从外朝里搜索。 　　听到有人交谈，闻霜立刻停下脚步，他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然后高声喊道：“宣哲！” 　　脚步声顿时密集，纷纷朝这边赶来。 　　宣哲跑得最快，一看到闻霜眉宇间的凝重担忧就化作心疼。 　　唐蔚生让开路好让他们相拥，他胸腔疼得厉害，现在呼气都费劲儿，伸出手要找个可供支撑的东西，下一秒冰冷的指尖蓦然落入温暖的掌心，唐蔚生睁开眼后微微一愣，他第一次见谈黎这么严肃，冷得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叫他很不适应。 　　谈黎上下检查着唐蔚生，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平躺的姿势的确舒服很多，再者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紧张自己的，又或者实在没力气，总之唐蔚生没反抗。 　　宣哲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忽然转而望向陆理，有什么漆黑的情绪在缓缓翻搅。 　　【警告警告！宣哲作为该世界最高级别的存在，目前不受你的魅力值影响，且没有立刻消散他敌意的办法，为了保证能量储存，现在关闭连接通道。】 　　陆理脸色煞白，忽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宣哲抱住闻霜，沉声吩咐手下的人：“带他回去，检查一下腿到底伤到了没。”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宣哲在陆理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不舒服的气息。 第六十八章 人家救了我 　　闻霜去往医院的路上还在安慰宣哲，但是等一番检查下来，后知后觉的疲惫跟疼痛将他淹没，好像是第三次检查……还是第四次？闻霜记不清了，他浑浑噩噩半睁着眼睛，看着模糊成一团的天花板，好在宣哲一直都在，男人偶尔凑到他耳畔说些什么，热气扑到耳根上，闻霜觉得有些痒，却连动一动都费劲。 　　右侧肋骨轻微骨折，他被注射了麻药。 　　没有错位，于是医生选择用最保守的方式，给他腰侧用石膏固定，当夜闻霜有些烧，但睡得很沉。 　　整个过程宣哲表现得很冷静，他认真听医生说话，将每一个字都牢记于心，同时安排唐蔚生那边的手术，然后让人着手调查陆理，似乎并未因闻霜的出事而有丝毫慌乱，可等一切平静下来，等他终于有时间守在闻霜身边，那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恐惧如潮水般疯狂涌来。 　　宣哲将挡在闻霜眼角旁的头发拨开，静静凝视着，明明知道这人脆皮一个，竟然还放任他独自面对陆理。 　　对了……陆理，病房里没有开灯，但宣哲眼眸中的漆黑却成为了最亮的存在，它们紧紧凝聚在一起，催促着男人一点点理清来龙去脉。 　　宣哲可以确定一点，闻霜并非原身，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应当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一丁点牵绊都没有。 　　苗头是从青年在暴雨天拦他出行那日真正开始，闻霜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死活不退，眼底的焦虑跟担心做不得假，然后就是对陆理的介怀跟隐隐的敌意，闻霜似乎很清楚，他跟陆理待在一起永远都是吃亏的那个，当然现实也如此，换个说法，青年有些预知能力？ 　　那么陆理身上又有什么？宣哲不由得想到在山脚下找到他们时，陆理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令人犯呕的气息。 　　谈黎白天时也说了，不知道陆理怎么办到的，一下子拽下去两个人。 　　但如果不是他办到的呢？ 　　宣哲不信神佛不敬鬼神，此刻却不着边际地想了许多，可真的不着边际吗？宣哲觉得不然，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陆理那边的检查报告终于出来了，曹楠嵛直接发到了宣哲手机上，他没有直面狂风暴雨的勇气。 　　宣哲大致扫了眼，腿部的确骨折了。 　　他合上手机没再管，静心陪着闻霜。 　　…… 　　“你……你竟然真的……”陆理一个人待在病房，因为不久前硬生生被弄断了腿骨，检查过程中那些人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一点儿麻药没上，疼得他死去活来，陆理大致猜到了是宣哲的意思，不然一般人的手真的不敢往这上面伸，他躺在空无一人的病房，嗓音沙哑破碎，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没办法，你的腿骨要是不断，今天你就没命了。”那道电子音在陆理脑海中响起，平平淡淡，反正它又感觉不到宿主的痛苦：“你以为宣哲很好说话？他第一时间调查你是否受伤，摆明就是在怀疑你。” 　　陆理知道系统说的没错，但人一旦被痛疼折磨，意志不坚定的时候就很容易暴怒甩锅，“早知如此我就先攻略宣哲！” 　　“不可能。”系统一点儿都不客气，“我说过了，宣哲作为这个世界的天花板，轻意不会受你的魅力值影响，只有他最脆弱的时候才能趁虚而入，可惜跟我的预测偏离了，如果暴雨那天他上了高架，就一定会出车祸，届时你再出现，一切水到渠成。” 　　陆理猩红着眼眶十分不甘心，“你还能再预测一次吗？” 　　“你从郑远非还有钟铭等人身上用魅力值获取的能量已经全部用完，我目前没办法启动预测功能。”系统语速平缓，却没由来折磨着陆理的神经，像是在嘲笑他的失败，“还有，钟铭似乎也脱离了你的掌控，白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全部清零。” 　　“闭嘴！”陆理额角的青筋不间断地狂跳，片刻后他有些癫狂地轻笑一声，“清零了就重新来过，一样的。” 　　系统难得不确定：“可以吗？” 　　“你又不是人类，你懂什么？”陆理毫不客气。 　　对于他的迁怒系统并不生气，或者说他没有任何情感的感知力，但此时此刻却萌生出一种类似于“后悔”的情绪，当初在千万人中选中陆理，就是因为这人烙印在灵魂上的浓烈不甘跟近乎于疯狂的执念。 　　极端的灵魂更容易成事。 　　陆理死前无任何知己好友，父母在世也不愿意来看他一眼，做人做得相当失败，他得到系统重活一世，以全新的身份站在阳光下，偏执地想要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爱，套用小说中的专业词汇，他想变成“万人迷”属性。 　　于是陆理跟系统达成交易，系统帮他一步步攻略身边所有排得上号的人物，等他魅力值满格后，系统将会得到足够的能量离开这儿，至于去哪儿没人知道。 　　开始很顺利，郑远非虽然自大狂妄，但是对陆理十分上心，所回馈的能量也算丰厚，更别说还有以钟铭为代表的一众舔.狗，但系统渐渐地发现不对劲儿——陆理的行为跟情绪太假了，他是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系统虽然不懂人类的情感，但也知道这么下去不行，更让它担心的是作为天花板级别的宣哲优先对闻霜动了心。 　　而闻霜身上有一种排斥系统能量的东西，系统尝试入侵了好几回，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绑定了其它系统，但是一无所获。 　　系统不知道有种东西叫“锦鲤体质”。 　　系统陷入休眠，再度担心起自己的前程，跟着陆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宣哲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将就了一夜，翌日清晨几乎是闻霜一声轻哼他就睁开了眼睛。 　　闻霜还未真正清醒，宣哲抓紧时间洗漱了一番，等裹着清浅的水汽从洗手间出来，就见闻霜眼眶发红，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别动！”宣哲狠狠蹙眉，上前将人揽住，瞧着这人眼睫上渗出几分晶莹，立刻变换了语调，温声道：“疼得厉害？” 　　“嗯。”闻霜本就不是多能忍疼的人，上一世磕着碰着也得让爷爷哄半天，后来爷爷不在才慢慢学会收敛，而这一世有宣哲，那股子脆弱劲儿又从骨子里被激发出来。 　　闻霜腰间被固定住，要起来只能整个人都坐起来，他靠在宣哲怀里，任由之后赶来的医生做检查，谁都不想搭理，全身心抵御疼痛，喝了点儿粥后吃了几片止疼药，紧绷的神经这才舒缓下来。 　　他这还算好，隔壁唐蔚生直接在胸腔往下的位置开了个小口子，唐琬素肯定是不能通知的，来了指不定怎么闹，宣哲分身乏术，照看人的事情自然落到了谈黎身上。 　　换做平时谈黎肯定高兴，但这两日别说高兴，心疼得都快麻木了。 　　昨晚唐蔚生醒来过一次，谈黎一进门就见他勉强地去够桌上的空水杯，整个人在床边摇摇欲坠，当即三魂飞出去两魂，赶忙将人扶住，唐蔚生神思并不清明，以为自己一个人，见到谈黎后愣了许久，喃喃道：“你在啊……” 　　谈黎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唐蔚生嘟囔：“你在就好，我以为又喝不到水了。” 　　唐琬素的一番苦心都在宣仲跟女主人的位置上，对唐蔚生操心甚少，从前病了痛了，都是他一个人扛过去，连口渴时喝杯水都十分勉强。 　　谈黎握着这人的手在床边站了许久，胸腔一阵酸楚剧痛，随后唐蔚生挣扎着低声问道：“我能喝水吗？” 　　“能。”谈黎回答。 　　其实不能，手术之后三天禁止喝水，谈黎只是用棉签沾着温水让唐蔚生不那么难受。 　　杨连将闻霜的所有行程都往后安排，他中途来过一次，但因为宣总照顾得面面俱到，感觉自己实在像个灯泡，于是叮嘱闻霜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闻霜腰间的石膏戴了差不多一周，因为宣哲的悉心照顾翅膀已经支棱了起来，这天上午一拆掉石膏，小鹌鹑就恨不得飞到宣总头上撒野。 　　“别那么使劲儿。”宣哲将人拉到跟前，往他之前伤到的地方轻轻按了按：“还疼吗？” 　　“不疼，就是稍微有点儿酸。”闻霜如实回答，“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曹楠嵛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个挺大的盒子，宣哲看过去：“那是什么？” 　　“给你弟准备的礼物。” 　　宣哲下意识皱眉：“你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人家救了我。”闻霜等曹楠嵛走后没忍住戳破了宣哲，“你干嘛装得一点儿不在乎？中午时分你还站在门口问人家医生唐蔚生恢复得如何，叮嘱用最好的药，要我说你们两个不愧是亲兄弟，一样的嘴硬。” 　　宣哲：“……” 　　闻霜不嘴硬，他嘴巴甜的时候就跟抹了蜜似的，同谁都能愉快贴贴。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唐蔚生。 　　原本唐蔚生正坐在床头吃饭，一碗淡出鸟的稀粥，跟一小碟腌萝卜，听到动静还以为是谈黎，正要抱怨一下午餐的单一程度，谁知端端撞上闻霜笑盈盈的一张脸。 　　顿时食欲全无。 　　唐蔚生曾经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一碰上闻霜就太邪门了，倒霉的不是一般。 　　“好点儿没呀？”闻霜两手背在后面，隐约可见拿着个盒子。 　　“你不来我就好得很。”唐蔚生伤到了肺，说话有些漏风，底气不足，但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欠扁。 　　闻霜也不生气，而是将身后的盒子“哐”一下放在唐蔚生面前的小桌板上，打开盖子，里面摆放着六个神态不一的海绵宝宝，每个都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颜色亮丽，做工肉眼可见的精细。 　　“找一个大佬做的，花费了我两个月的工资。”闻霜说起来多少肉疼，却隐含期待。 　　唐蔚生眼神直勾勾的，闻霜看他碗里的粥还剩大半，立刻将盖子盖上了，这就跟阻断了某种信号传输似的，唐蔚生骤然回神，一脸警惕地望着闻霜：“怎么，舍不得？” 　　“买都买了，我又不喜欢这个。”闻霜抬了抬下巴：“你把粥吃完，这些全是你的。” 　　唐蔚生眯了眯眼：“此言当真？”依照唐蔚生的财力不是买不起，相反，如果他愿意可以单独给所有的手办周边专门弄一个房子，但是从小到大唐琬素在这上面的责骂跟否定让他产生了一种本能的逃避心理，而别人送的就不一样了，那是收礼物，不是“自甘堕落”。 　　闻霜：“嗯嗯。” 　　谈黎跟宣哲推门进来时正好听到闻霜急切劝慰：“别别别，都是你的，你慢点儿喝，怎么拿着碗直接灌呢？” 　　唐蔚生三两口解决掉粥，然后让谈黎将盒子放在床底，末了一副虚假笑意，看向宣哲跟闻霜，明晃晃写着“你们怎么还不走？”典型的翻脸无情。 　　“怎么跟你妈说的？”宣哲开口。 　　唐蔚生轻咳一声，有风送来院子里的花香，带着股秋末的颓败气息，“就说出差了。” 　　谈黎给他轻抚了一下后背，然后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 　　宣哲点点头，又看向谈黎：“医生怎么说？” 　　唐蔚生一个眼刀飞过去，但在这种事情上谈黎不会纵着他，“没伤到根本，不过马上就要入秋了，保养不好咳嗽的症状可能会加重。” 　　宣哲言简意赅：“你盯着？” 　　谈黎：“没问题。” 　　宣哲颔首，两个男人顷刻间达成共识。 　　等宣哲跟闻霜离开后，唐蔚生不满地质问谈黎：“你跟宣哲说这些做什么？我不需要同情。” 　　“别炸刺。”谈黎给他冲泡好润喉咙的枇杷膏，十分有耐心：“你哥就是担心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唐蔚生轻哼一声，眼神却有些软和下来。 　　“我小时候喜欢吃糖。”唐蔚生忽然开口：“但是现在不喜欢吃了。” 　　“你们都没错。”谈黎接道：“还有，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吃糖，跟年龄无关。” 　　唐蔚生还想说什么，却被塞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沾上唾液甜味一下子散开，他恍然了一瞬，忽的有些不知所措。 　　是一颗糖。 　　谈黎什么时候准备的？ 　　唐蔚生舌尖动了动，鼓起一侧腮帮子，到底没吐。 　　闻霜各项检查都过关后，宣哲带他出了院。 第六十九章 有病就吃药 　　闻霜这两日睡得骨头都酥了。 　　伤及筋骨是需要静养的一个活儿，他原本没当回事，谁知昨日秋雨，窗外的一棵梧桐树叶子“哗啦啦”往下掉，凄凉程度堪比闻霜的内心，因为他骨折的地方隐隐发酸，弓腰动身的幅度太大也会扯着疼，于是给杨连发信息，让他把行程再推推，杨连不用干活还能拿到工资，乐得自在。 　　闻霜在床上趴了一天，心里想的是一定得养好，不然以后怎么配合宣哲啊……两人相处，床笫之欢也是很重要的！ 　　今日倒是放晴了，与此同时闻霜在网上订购的树苗也到了。 　　晴昼山庄除了每天上午来打扫的佣人，只剩下闻霜跟宣哲，此时宣哲在公司，栽种的事情只能交给闻霜了。 　　上一世爷爷门前的树闻霜都有帮忙，所以也算个中好手，一楼的工具室里样样齐全，闻霜挥舞着锄头干着干着来了热血，深深觉得三四棵有些少，早知道种他娘的好几排！反正晴昼山庄大的没边，建个梅林也不错，等冬天到了一睁眼一开窗就能从寒冬覆雪中看到大片大片的红，也算人生一大乐事。 　　闻霜将手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全然不知多少个未接来电。 　　所以等宣哲提前三个小时到家，看到就是闻霜熟练运用铁锹把树苗旁边的土给埋上了。 　　作死呦……曹楠嵛跟在后面，提前捂住了眼睛。 　　宣哲最近不让闻霜乱动，谁知一个没看严，临近秋季不能种花他就跑去种树了？ 　　“你……”宣哲心里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闻霜没戴手套，手上全是泥，他跟没发现宣哲生气似的，凑到跟前又是亲亲又是贴贴。 　　“你不要……”宣哲眼中火气未散，但是只说了三个字，就被贴了贴脸颊，触感极佳。 　　“你不要以为……”宣哲眼角抽搐，神色霜雪冷凝，然后就被亲了亲嘴唇，触感更佳。 　　闻霜将这张脸每一寸硬邦邦的地方都亲的如沐春风，一点点柔软下来，末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宣哲：“……” 　　围观全程的曹楠嵛：“……” 　　宣哲牵着闻霜往里面走，闻霜跟没骨头似的往后慵懒倒靠，唇畔噙着笑，大半的重量都托付给男人，并不害怕对方松开手，他走路的步子有气无力，一边听宣哲温声数落一边点头“是是是”。 　　闻霜站在洗手台前，后背贴着宣哲前胸，男人的炽热的鼻息就在脸颊旁。 　　宣哲洗得十分认真，闻霜的手指修长漂亮，比自己的小点儿，握在掌心刚刚好，许是刚才在外面太久，指尖微凉，像是上等的冷玉。 　　“想种什么等开春了请个工匠来，何必呢？”宣哲沉声。 　　“不一样。”闻霜轻声嘟囔，“对了，你今天这么早下班，是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不接电话？宣哲心道，正好谈完生意回来，就在晴昼山庄附近，索性让曹楠嵛开车过来了，但闻霜这么问，肯定不白问。 　　“想吃海鲜了？”宣哲一语道破。 　　“嗯。”闻霜很诚实，“当初在医院你就答应我回家了给我吃，这都在家几天了？我连个海鲜毛都没看到。” 　　宣哲乐了，“行，带你去。” 　　A市的海鲜酒店不少，宣哲自然是挑了一家档次最好的，圆桌上摆满了时下最肥美的虾跟蟹，闻霜作为一个合格的干饭人，加上好一段时间没吃海鲜，从坐下吃第一口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这份虾要蘸酱吗？”宣哲问道。 　　“要。”闻霜含糊：“给我浇上鱼子酱！” 　　宣哲慢条斯理地帮他补全后半句：“浇大份的。” 　　宣哲说完话，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人朝这边看来，原本一行三人，但最后只走来一个，是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鸭舌帽黑墨镜遮脸围巾，一看就是艺人标配，宣哲心中有了思量。 　　“闻霜老师！”张子轩十分惊喜，上期新星录制特邀嘉宾换了人，朱涟对外宣称闻霜身体不适，加上微博的工作室的确暂停了所有安排，节目组只得作罢，谁知当天收视率就掉了，张子轩录制时偶尔会看向闻霜曾经坐过的位置，心里空空的很不是滋味，他想托人询问一下闻霜的近况，又担心给对方带去麻烦，一个犹豫没想到竟然在今天撞上了！ 　　张子轩说完把围巾往下扯了扯，摘掉了墨镜，年轻人有活力，所有的爱慕跟欢喜藏都藏不住，直接往宣总的雷区上砸。 　　但是张子轩多大宣哲多大？两人且不说年龄，心性上都相差着一个天堑，宣哲哪怕再不舒服，在情敌面前都不会表现出来。 　　“是你啊？”闻霜笑道：“好巧。” 　　“是挺巧的。”张子轩性子单纯，第一次动心满眼都是闻霜，加上宣总有意降低存在感看他表演，就真的不管不顾起来，一直压抑的情愫在看到正主后轰然爆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觉得跟闻霜特别有缘，一时间“宿命”“命定”什么的满脑子都是，少年神采奕奕，眼神很亮。直至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剥了只虾送到闻霜嘴边，闻霜还很自然地吃了…… 　　兜头一盆凉水，宣总很懂四两拨千斤，如何省时省力地将对手按死。 　　顺着那只手，张子轩终于发现了宣哲，不看还行，一看对方的气势就不可忽视地蔓延开，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小公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在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宣哲的危险性。 　　张子轩一颗心“噗通”下跌，不为别的，闻霜跟他的姿势太亲密了。 　　说话间宣哲又喂了一块螺肉给闻霜，轻声问道：“会不会太老？” 　　闻霜嚼了两下：“不会啊，挺嫩的。” 　　张子轩嗓音发颤：“……这位是？” 　　闻霜看向宣哲，见男人低着头动作优雅地剥虾，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就明白了大半，宣哲这是把话语权给了他，说对了跟说错了结局完全不一样。 　　闻霜极为上道，同张子轩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轰——”宣哲似乎都看到了惊雷狠狠劈在那颗萌动春心上的惨烈模样，还未开始便以结束，说的就是这个，宣总心情甚好。 　　“男、男……”张子轩一个字重复了好几遍，脸色发白，隐隐有要哭的架势。 　　闻霜点头：“男朋友。”他大大方方，断没有为了顾及小朋友的心情颜面就去伤害宣哲的道理，闻霜说着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吃饭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一起？”语气温柔，但全然是长辈对晚辈的照顾。 　　闻霜的拒绝也比旁人来的温柔些。 　　张子轩哪里坐得下，他摇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脚步慌乱地离开了。 　　“闻霜。”事毕宣哲淡淡开口：“你有没有发现你桃花很旺？” 　　“我旺？”闻霜不服气，“每次参加酒宴一堆恨不得吃了你的男男女女，你当我眼瞎吗？” 　　宣哲全然不听，一颗心泡在了醋缸里，当然剥虾的动作一直很流畅，“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算呗，闻霜心想，平时没这些桃花也不见你在床上对我手下留情呐。 　　张子轩这事除了坦诚相待没其它解决办法，闻霜原本想着离开节目后长时间不见面，这孩子也就渐渐死心了，谁知他的认真程度有些超出闻霜的预料，晚上回到家，宣哲洗澡的功夫闻霜收到了张子轩的微信祝福，看得出少年每一个字都用心琢磨了，言辞恳切，那句朦朦胧胧的“我喜欢你”没有贸然出口，而是化作希望闻霜余生幸福平安的期待，说不动容那是假的，闻霜郑重回了“谢谢”，并且由衷祝福他能觅得良缘。 　　刚发完宣哲就从浴室出来，并且第一时间发现了青年的“做贼心虚”。 　　“给谁发信息呢？”宣哲眼神锐利。 　　闻霜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 　　宣哲接过扫了一圈，心里的危机感不仅没有解除反而更深了一些，如果是因为一时错觉或者单纯的相中皮相，宣哲都觉得不过如此，唯独“真心”令人发怵，他就说，等小鹌鹑的好被人发现，前赴后继者绝对不少。 　　宣哲锁屏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轻哼一声扯掉了系在腰间的浴巾，下面什么都没穿。 　　“呀！流.氓！”闻霜说着捂住了眼睛，但指缝大到能自由穿梭两条锦鲤。 　　“来。”宣哲语气霸道：“我再给你打个烙印。” 　　这一烙就是一晚上。 　　烙得闻霜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疼的，爬到中午才在宣哲的“夺命连环催”中睁开眼睛。 　　不过的确不能睡了，今天是林申的新戏发布会，上次章东的发布会因为闻霜没穿戏服没跟其他艺人一起登台亮相已经惹得流言不断，这次得好好准备。 　　所以朱涟常说，闻霜你对你的个人新闻能像对宣总那么上心，你就会真正发现的自己的魅力。 　　剧照三天前流出，因为戏中的男三是个温柔的小奶狗人设，大家都以为闻霜是去演这个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杀手！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为什么那么帅啊？！ 　　剧照中的青年黑裤黑衣，连背景都是墨染一般的暗色，唯有左上角的晨光熹微，照在他白皙而冷峻而面容上，给人一种“身处黑暗但是心向光明”的震撼力，原著粉原本已经不期待这个角色了，毕竟闻霜给人的固有印象很重，想打破这种印象需要一个极具说服力的角色，不曾想这么快就来了。 　　阿姨早上来过，已经在锅里煨好了热饭，闻霜洗漱完快速扫干净，杨连正好开车赶到。 　　这是杨连第一次将车开进晴昼山庄，饶是他曾经生于名门望族，也不免感到震撼，就是别墅前空地上的那几棵小树苗瞧着跟四周的布置格格不入，有些碍眼。 　　“谁种的？”杨连见闻霜出来随口问道，一般这种风水宝地动土都很讲究，这几棵倒像是临时起意，奇怪的是宣哲竟然容忍了，几乎是问完杨连心中就有了答案。 　　“我种的。”闻霜回答，“别看小，等长大就好看多了。” 　　果然。 　　换做旁人杨连肯定会在心里冷嗤一声，宣哲什么人？一颗真心比什么都稀缺，恐怕不等树苗长大，来年春天住在这里的人就会换掉，可闻霜不同，杨连忽然想到那日去医院探望，闻霜要去洗手间，宣哲蹲下身给他穿拖鞋的样子，自然而温柔。 　　“上车。”杨连收敛心思。 　　新戏因为是警.匪题材，在一众青春恋爱中俨然成了一股清流，加上阵容强大，外界对谈黎的期待值很高，还有闻霜这个流量发光体在，今日到的媒体比那日章东发布会上的还多，粉丝们更是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没办法杨连开车从另一边的通道进的停车场。 　　谈黎一看到闻霜就神色一亮，亮得闻霜心中的危险雷达莫名响起，总觉得这人不对劲儿。 　　拍戏时谈黎就喜欢跟闻霜混，此刻两人站在一起不足为奇，他们姿势闲适笑容和煦，实则闻霜在听完谈黎的意图后跟他互相问候的心都有了。 　　“你有病？”闻霜冲着镜头微微点头，“有病就吃药，这种事我怎么帮你？” 　　“别介，你不帮我谁帮我？”谈黎接道：“我也是深思熟虑了一整晚，实在没办法了，其他人我根本不相信，就哄哄我妈。” 　　“可我他妈是个男的！”闻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有什么？”谈黎将闻霜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请的造型师牛的一批。” 　　闻霜冷哼一声，摆摆手：“不陪你玩了，拜拜。” 　　“哥！亲哥！”谈黎抓住闻霜的胳膊，打着商量：“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为你赴汤蹈火！”见闻霜不为所动，谈黎放低语气：“我妈老年痴呆，就骗她这一次，她跟我念叨几个月了，眼瞅着就要兜不住，其他人真不能找，谈天和盯我盯得紧，亲近的没这个条件，找外人指不定会变成谈天和要挟我的筹码，但如果是你，谈天和根本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他也不敢做什么。” 　　闻霜也不知怎么想的，对上谈黎那双真诚的眸子，再想到这人的处境，一个心软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完事后悔得半死！ 第七十章 我是产生幻觉了吗？ 　　闻霜最近在休假，医生确保无碍前宣哲根本不会同意他继续工作，这就导致闻霜的空闲时间一抓一大把。 　　昨日发布会结束，又在床上烙了一晚上，腰酸不说，一睁眼就接到了谈黎的电话。 　　闻霜有气无力：“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谈黎：“那我只能吊死在你家门口了。” 　　闻霜认命地爬起来，收拾洗漱了一番后去找谈黎，男人有单独的工作室，不在传娱大楼，正好避免撞上一堆狗仔。 　　谈黎已经在休息室恭候多时了，找来的化妆师是十年好友，手法没得说，就是人比较……娘，一看到闻霜就翘着兰花指：“哎呦，这水灵的，难怪你说能男扮女装。” 　　闻霜听到这话扭头就要走，被谈黎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闻霜朝谈黎一个劲儿翻白眼：“你要是敢让我穿裙子我就死给你看！” 　　谈黎：“穿完再死。” 　　白色长裙，假发，一应俱全，别说，有的人男生女相，有的人女生男相，闻霜比较受老天眷顾，二者兼备。 　　“装扮好去我家，我妈做饭一绝，今天炖了红烧大肘子，我让她做了一大盘海鲜，只要你帮兄弟这个忙，以后哪怕天上下刀子！只要是你想吃的，我拼死送来。”谈黎知道闻霜喜好不多，宣哲心头好，其次就是吃，拿宣总作文章他是没胆量，只能从口腹之欲上下手了。 　　果然，闻霜动心了。 　　“这个‘以后’的期限是我入土前吗？”闻霜虽然是问句，但没什么商量余地。 　　谈黎一咬牙：“成！” 　　闻霜从善如流地坐在化妆镜前，“行。” 　　一次女装换一辈子好吃的，划算买卖。 　　闻霜骨架小，但是穿上裙子较之一般女生也要粗壮些，不过问题不大，就是穿高跟鞋不行，夹脚夹得龇牙咧嘴，更别说正常走路了，闻霜死活不穿，没办法谈黎让他换成了球鞋，再跨个黑色小香风包包，完美！ 　　眼前的人一袭白裙静若处子，栗子色的大波浪让他清纯中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欲，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丢娱乐圈摘个小花旦的头衔玩玩都不成问题。 　　“兄弟，我要是现在心里没人，一定对这样的你一见钟情。”谈黎开玩笑。 　　闻霜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谈黎心里的人是谁，想说句什么又生生忍住了，两人告别化妆师，从工作室出来，上车之际闻霜隐约听到了快门的声音。 　　“别管。”谈黎目不斜视，“大概率是谈天和的人。” 　　闻霜扣上安全带：“你也真能忍，任由他骚.扰你的生活。” 　　“这说明谈天和在害怕。”谈黎语气淡淡的，随即笑道：“今天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想要什么别客气。”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闻霜瞥见了一家奶茶店，忽然开口：“等等，我要喝奶茶。” 　　谈黎只是降低车速：“不是吧，你一个大老爷们……” 　　闻霜淡淡一眼过去，谈黎立刻刹车，“行！” 　　他们两人一起从车上下来，真像是情侣约会，谈黎就戴了个墨镜，而闻霜整个人的气质从头到脚都发生了改变，加上涂抹了眼影，只觉得美丽惊艳，倒是很难将他跟那位新生流量划上等号。 　　今天正好是周末，奶茶店门口的年轻人不少，有一个妈妈抱着孩子，小男孩一直盯着闻霜看，末了羞红了脸，蹦出一句“漂亮姐姐”就把脸埋在了母亲肩膀上，引得一堆人忍俊不禁。 　　闻霜：“……”虽然是夸赞，但他为什么这么尴尬？ 　　“谢、谢谢……”闻霜掐着嗓子低低来了句。 　　“你……”有个小姑娘面色兴奋地指了指谈黎，几乎是她这个字一出口，谈黎跟闻霜心里就“咯噔”一下，果不其然，小姑娘下一句就是：“你是谈黎吧？” 　　谈黎：“……” 　　“是吧是吧？”小姑娘拽过自己的小姐妹，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天哪，真的是谈黎！” 　　谈黎见不少人望向这边，惊觉他不再是那个被雪藏了好几年的人，新戏的热度仍在，昨晚经纪人还说粉丝暴涨了五百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上街，是有些放肆。 　　闻霜当机立断：“我不喝了，走吧。” 　　“谈黎！”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将意外遇见偶像的兴奋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看着挺瘦小的小姑娘，冲上来的时候差点儿将闻霜撞飞，她麻溜儿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支派克笔，紧跟着神色小心翼翼起来，“谈黎……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谈黎觉得如果拒绝小姑娘能哭出来，于是按照对方的意思签在了衣服上，同时给闻霜递眼色。 　　闻霜会意，但是刚拉开驾驶座的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嫂子好！” 　　差点儿一脚踩空表演一个原地摔。 　　谈黎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温柔地同众人笑笑，趁着事态可控赶忙驱车离开，但还是被拍了照片，等两人心有余悸地赶到一栋老旧小区时，＃谈黎带女友逛街＃的热搜已经飙到了榜单第八。 　　小区十分老旧，连大门都是十年前的铁质，闻霜看到门口被侵蚀严重的标牌，“教师职工第三小区”。 　　“你妈妈是老师？”闻霜问道。 　　“嗯。”提及母亲谈黎的神色不自觉温柔：“大学老师，学识丰富，我爸进修的时候看见了我妈，一见钟情。”也是谈父去世后，谈母的精神状况大受打击。 　　这个小区住的多是些老年人，气氛较之外面悠闲很多，大家坐在树荫下下棋聊天，看到谈黎跟闻霜也只是惊叹于两个小年轻长得真好看，也不懂明星不明星的，所以他们这一路走得难得顺畅。 　　谈母住在二楼，不缺钱，坚持留下肯定是有一些牵挂。 　　果然，开门前谈黎小声道：“其实这是我妈的房子，后来跟我爸结婚，他们多数时间都住在这。” 　　一推开门就是一阵勾人的肉香，闻霜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顿时觉得中午在谈黎那儿将就的盒饭已经消化干净，谈母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一个头，岁月不败美人，她虽然年过五十就满头银发，但笑着的时候格外动人，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姿绰约。 　　“来了？”谈母将手上的水往围裙上擦了擦，眼睛不眨地盯着闻霜，精神状态说好也好，但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恍惚。 　　“阿姨好。”闻霜微微低着头，细细掐着嗓子，其实是害怕谈母看出什么，但愣是表现出了一种女儿家的娇羞。 　　“好！好啊……”谈母对闻霜很满意，拉着手让他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满脸欢喜，中途去厨房看鸡汤，还拽着谈黎，颇为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豪道：“可以啊臭小子！找回来一个这么漂亮的！你妈有些老花眼，第一眼还觉得有些高大，但凑近看真不错！” 　　“那可不？也不看看你儿子什么硬件？”谈黎说得漫不经心：“小霜我精挑细选来的，差点儿选到男的身上去。” 　　谈母虽然长时间糊涂，但是清醒的时候格外清醒：“你也不用拿这话试探我，男的女的我都没意见，选男女朋友不是挑白菜，人品才是第一位。” 　　“嗯嗯。”谈黎应道，他这不是追那位还没追到手吗？ 　　谈母做了八道菜，红烧肘子就摆在闻霜面前，比饭店的都香，手边还有酱腌的海鲜，闻霜吸了吸口水，矜持道：“阿姨，我饭量比较大……” 　　谈母没怎么放在心上，“无妨无妨，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想吃多少都有。” 　　闻霜点点头：“谢谢阿姨。” 　　十分钟后…… 　　谈母捣了下谈黎的胳膊：“小霜这孩子……胃口确实不错啊。” 　　可不是嘛？除了宣总一般人哪里养得起？ 　　谈黎含糊点头：“嗯嗯。” 　　“没关系！”谈母一瞬间脸色放晴：“能吃是福，每次看到那些小姑娘为了减肥就吃一口两口的，我都担心她们身体出问题。你可要好好挣钱，不能让小霜饿着。” 　　“哪儿能啊。”谈黎轻笑，心想宣总每天跟喂猪一样喂他，根本饿不着。 　　吃完饭闻霜还帮忙去洗锅，谈母愣是没拦住，从厨房出来后眉飞色舞地跟谈黎夸赞，表示对他的这个女朋友十分满意。 　　谈黎：“……”兄弟你别演过了，回头我妈非你不可了怎么办？ 　　谈母的精神状况稳定不了多久，跟他们聊了会儿天就开始恍惚，谈黎哄着她睡下，将家里一切都打点好后才跟闻霜出来，然后松了口气，“医生说我妈这种情况就是一阵一阵的，不给她带个女朋友回去就一直念叨，等见完面就死心了，能一个人安静待好久。” 　　“日常生活不成问题吧？”闻霜不太放心。 　　“每天都有阿姨来。”谈黎接道：“她就是太想我爸了，喜欢在虚幻世界中。” 　　两人坐上车，谈黎打开手机习惯性看看有没有工作上的问题，谁知经纪人发了一堆，他差点儿都要不认识感叹号了，等终于搞明白是什么，立刻登录微博，好家伙已经在热搜第五了，好在只拍到了闻霜的一个侧脸，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将这个“小姑娘”跟闻霜联系在一起，谈黎赶紧让工作室澄清，就说只是个普通朋友。 　　“我送你回家？”谈黎开口，“完事我去参加一个酒宴，麻烦。”说着声音减低，车子从路口驶出，这人就又是另外一副嘴脸了，“哎，倾城知道吧？那个餐厅的饮品跟甜点堪称A市第一绝，有兴趣吗？” 　　闻霜瞬间顿悟，“咋？你还想让我当你的女伴？” 　　“女伴不女伴的不重要，这不是担心兄弟吃不饱吗？”谈黎笑道：“你如果肚子有空，我就带你去搓一顿，你啥都不用管，吃就行，生意场上的人不比娱乐圈里的，话少。” 　　闻霜正好收到宣哲的信息，说他晚上有个场子，迟点儿回家，小鹌鹑摸了摸肚皮，觉得刚好有一点儿空隙是留给甜点的，“行吧，我去只管吃不吭声啊。” 　　这女装穿久了觉得也不过如此，跟吃的比起来不足为道。 　　危险雷达失灵的时候天王老子都救不回来。 　　*** 　　宣哲进入会场后跟朋友喝了两杯，期间一直在观察唐蔚生，青年抱着手机看了半晌，神色说不上难看，是一种极少能从他身上捕捉到的晦涩。 　　“不是说朋友吗？”宣哲靠在唐蔚生身侧的桌案上，语调淡淡。 　　兄弟二人很少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因为宣哲的主动靠近不少人投来略显惊诧的眼神，唐蔚生不排斥，也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仍旧嘴硬：“不关我事。”可眉宇间盛满了不开心，手机屏幕也停在谈黎工作室澄清的界面上。 　　“我是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宣哲沉声：“我记得儿时在老宅，有个胖子抢了你的海绵宝宝玩偶，你把人追出二里地外一顿胖揍，拿出那时的气概来。” 　　唐蔚生没接话。 　　“哎哎哎！”江肃倾忽然快步上前，一脸兴奋，知道宣哲跟唐蔚生的关系已经有很大的缓和，他也不避讳，当然接下来说的跟唐蔚生也有关系，“谈黎来了，领了个女的，我站在窗边看得真切，身材还不错，怎么说？” 　　唐蔚生注意到江肃倾的目光，一时间烦躁到了极致：“什么怎么说？” 　　“揍他丫的啊。”江肃倾不懂拐弯抹角：“他不是追你吗？怎么还敢找别的女的？” 　　唐蔚生脱口而出：“就是缺女伴吧。” 　　“缺也没有带别人的道理。”宣哲眼神微冷。 　　说着话谈黎跟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进来。 　　谈黎低着头同对方说话，脸上噙着笑，唐蔚生看到的瞬间心头莫名一寒，想的却是那晚谈黎送他回家，顶着月色眸色坚定时说的一句话：“我追你那是我的事，你不用觉得尴尬，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所以呢？这才追了几日？ 　　“卧槽真的挺好看的。”江肃倾说完捂住了嘴巴，但紧跟着微微蹙眉，“嘶”了一声：“这小姑娘长得有些眼熟啊。” 　　宣哲原本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随着距离拉近，就越看越顺了…… 　　连唐蔚生涌到胸腔的难过都因为敏锐的察觉而戛然而止。 　　江肃倾：“嗯……” 　　唐蔚生：“那分明是……” 　　宣哲：“……” 　　谈黎跟闻霜没抬头，两人还在低声交流。 　　谈黎打趣：“你说宣总看到你这样会不会一见钟情？” 　　闻霜反唇相讥：“你说唐蔚生看到你领个女的到处乱逛会不会心生杀意？” 　　“怎么可能？”谈黎接道：“我倒希望他……” 　　之后的话一顿，连带着整个人都怔住了。 　　“嗯？”闻霜发现谈黎瞳孔地震，一瞬间恍如死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头顶灯光璀璨，正好给了对面三人彻底看清他正脸的机会。 　　“我是产生幻觉了吗？”这几秒钟像是霜雪凝固了万年那么久，闻霜的呼吸已经停了，但说话勉强镇定，“我似乎看到了宣哲跟唐蔚生。” 　　“哎呦太巧了。”谈黎的舌头有些绕麻花：“我也有同样的幻觉，可能是太累了？” 　　“我也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谈黎郑重点头：“回去吧！” 　　两人统一步调，僵硬转身，江肃倾则发出一句石破天惊的“卧槽！！！” 　　这是一个信号。 　　闻霜跟谈黎拔腿就跑，宣哲眸色一凛，期间翻腾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直接追了出来。 　　唐蔚生也不是傻的，他紧随其后，同时一个劲儿从兜里掏手机，念念有词：“老子可以翻身了！” 　　今天豁出性命也要拍下来，一天恶心闻霜八百遍！！操！ 　　作者有话说 　　别高抬江少，他没看出来，就是惊叹于闻崽女装后的盛世美颜。 　　小可爱们看得高兴了可以投个票票吗？我不挑食的QAQ【量力而行】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七十一章 给一个名分 　　灯火明亮的会场，众人只见两人风一般冲出去，带着与这里的优雅截然不同的慌张，不仅如此，宣家那二位响当当的人物也加入了追逐战，等脑子快的反应过来，哪儿还有他们的身影？ 　　“我的天……”江肃倾轻抚胸口：“唐蔚生要弄死谈黎我能理解，宣哲这是……”移情别恋了？江少心头一哽，竟然第一时间觉得发小好友不是东西，全然没察觉不知何时他的心眼已经偏到了闻霜那边。 　　会场外是一片寂静的树林，中间的两排路灯隔出一条宽敞的马路来，闻霜像是到了零点即将被打出原型的“灰姑娘”，当然这个比喻让人牙酸，但闻霜宁可现在成为灰姑娘都不愿意让宣哲看到他这样。 　　谈黎先止步，他蓦然转身，往前两步同宣哲擦肩而过，同时将唐蔚生一把抱住，“我的错，没考虑周全，那是我一个朋友，我跟她……” 　　唐蔚生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他体内的兴奋跟忽然得到一箱海绵宝宝的手办没区别，但挣扎了两下没把谈黎从自己身上弄下去，顿时火了，“滚开！拍不到闻霜你穿女装给我看！” 　　谈黎心头一惊：“你认出来了？！” 　　唐蔚生如同在看弱智，然后推开了他。 　　这边闻霜体能不行，在一个人工湖旁边被宣哲逮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 　　风水轮流转。 　　宣哲将闻霜禁锢在怀里，看绯色漫上小鹌鹑的脖颈，他羞得一个劲儿低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起初的震惊过后，是不为人知的、藏于内心最黑暗之处，被忽然发掘出来的窃喜，宣哲一时半刻找不到形容，却被闻霜这样逗得忍俊不禁：“怎么了？” 　　“别看别看！”闻霜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宣哲倨傲开口，但随之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嗓音低哑，带着些审视跟揶揄：“不过这般模样，我的确没看过。” 　　闻霜朝旁边的人工湖伸出一只脚，眼瞅着就要跳，被宣哲一把捞了回来，“别闹。” 　　闻霜：“让我死！！！” 　　“想都别想。”听到身后的动静，宣哲箍住闻霜的腰，一个闪身将人往停车场带，幸好这阵子没人，将闻霜塞进车，刚掉转车头就听唐蔚生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吼道：“宣哲！我叔叔的竞标底价我给你！让我拍一张！” 　　宣哲降下半截车窗，伸出去一根修长有力的中指。 　　车子从眼前驶过，唐蔚生仍不死心：“哥！！！” 　　这是近十年来唐蔚生第一句出口的“哥”，喊得发自肺腑却不能令人动容，至少跟此刻闻霜的形象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吃了一嘴的车尾气，唐蔚生眼角通红，充斥着不甘跟愤怒，活像是失去了两箱子手办。 　　唐蔚生深吸一口气，转头恶狠狠地看向谈黎。 　　谈黎：“……” 　　在车上闻霜就把假发摘了，从储物盒里抽出几张湿巾，将脸上的一层粉底跟仅剩的彩妆擦得干干净净，不夸张地说，心里已经在给自己挑选墓地了，闻霜想过老死，但是没想过丢人丢死。 　　他微微挣扎着，想把裙子也脱掉，但刚一动就被宣哲抓住手腕制止了。 　　宣总目不斜视，侧颜冷峻而端肃，一派正人君子：“慌什么？我觉得还好，再说了除了我跟唐蔚生会场上没人认出你。” 　　闻霜几乎是拖着哭腔：“就是因为被你看到了啊……” 　　宣哲勾唇笑了笑，又及时压下，“我说了，我觉得没问题，不过是一层衣服，以后拍戏没准你还要接这种桥段，早点儿适应也好。” 　　闻霜并不觉得被安慰到，甚至有些隐隐的不安，“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什么时候撒谎骗你？”宣哲淡淡，心里想的却是小骗怡情。 　　闻霜似乎好受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蔫巴着，车子一路疾驰，到了晴昼山庄。 　　闻霜跟宣哲一前一后下车，夜间的山庄寂静无人，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身后的男人喘息略重，脚步声极有韵律，让闻霜产生了一种被变.态杀人狂盯上的错觉，他心里毛毛的，但想到是宣哲，又安慰自己，然而门刚打开一条缝，闻霜脖颈处的寒毛顷刻间竖起，脑子里拉响警报。 　　来不及了。 　　宣哲几乎是将全身的克制力用在了这一路上。 　　闻霜被狠狠按在了门板上，印象中男人第一次这么粗鲁，他从喉咙口发出一道闷哼，宣哲弄疼了他。 　　玄关处一片漆黑，宣哲的眸子却很亮，不同于闻霜的澄澈，那是饿久的猛兽发现了心仪的猎物，尾随、准备，然后发起最后的攻击。 　　“真好看……”宣哲凑到闻霜耳畔，将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污言秽语一字一句说给他听，“不乖，谈黎竟然是第一个看到的，回头我得送他一份大礼，而你，得为今天的鲁莽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喜欢什么地方？就在这里？前面还是后面？” 　　闻霜：“……”他有些没适应宣哲如此热情，甚至没第一时间Get到男人的点，直到大腿面抵上了一个硬物。？？？ 　　宣哲这是什么癖好？！ 　　小鹌鹑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他没有共情，甚至有些委屈：“宣哲，你是不是……很喜欢女孩子呀？” 　　宣哲：“……” 　　“你不妨让一个女的脱.光了站在我面前，看我会不会看对方一眼！”宣哲咬牙切齿，不想再听任何煞风景的话从闻霜口中说出，直接吻住了他。 　　黑暗中两人十指紧扣，闻霜渐渐有了反应，他听到宣哲笑着问“裙子下面穿了没”，还诚恳回答了一句“就穿了内裤。” 　　这句话又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宣哲，他彻底不做人了。 　　宣哲平时食髓知味，好歹能给闻霜留口气，今夜却是一副恨不得“做”死对方的架势。 　　闻霜生理性的眼泪都快流干了，他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跟谈黎同归于尽。 　　裙子早就被扯得稀烂，宣哲醒来后收拾干净“犯.罪现场”，没去公司，先让阿姨过来准备好午饭，然后抱着电脑坐在床头陪着闻霜。 　　处理完最后一份合同，宣哲一看已经十二点半，不能睡了，他将被子往下扯了扯，就连睡梦中闻霜都紧蹙着眉，要知道宣总在这种事情上鲜少有后悔的情绪，能让他在此刻觉得内疚，必然不是一般的折腾过头。 　　“闻霜？”宣哲边喊边轻轻推了推：“起来了，吃完饭再睡。” 　　“唔……”闻霜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心下本能的委屈，第一次不想看到眼前这个人，他想翻身，但刚一动腰侧就又酸又疼，已经到了没办法忍受的程度，闻霜吸了吸鼻子，眼眶不争气地红了，这次不是生理泪水，是真哭。 　　吓得宣哲脑袋发懵的真哭。 　　闻霜哭的时候很安静，偶尔因为难受皱眉，其它时段都是默默抽泣，他想不明白不就是一次女装，宣哲至于？ 　　宣哲麻溜儿端了热粥跟小菜上来，闻霜靠在他怀中，一边吃一边金豆豆往碗里砸，再委屈也不能耽误干饭。 　　吃完饭闻霜也哭完了，但还是不愿意搭理宣哲，算是第一次单方面对男人开启冷暴力。 　　对此宣哲全盘接受，收拾好碗筷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来，抱着闻霜给他热敷按摩，语气诚恳：“我错了。” 　　闻霜闭上眼睛不说话。 　　“一周的海鲜，管饱。”宣哲放出必杀招。 　　闻霜嘴唇动了动，然后哑声：“三周……” 　　“一周。”宣哲没什么商量余地，“觉得身上热吗？” 　　闻霜懂他什么意思，点点头：“好像有些低烧。” 　　“我的错。”宣总开始后悔，“我去拿药，一会儿放点儿热水，再给你泡个热水澡？” 　　“嗯。”闻霜应道，冷战时间没超过十分钟。 　　在热水中整个人舒展开，闻霜才明白宣哲的意思。 　　宣哲对男人女人无所谓，主要是昨晚的闻霜太惊艳了，之前没见过也就没想法，但一见到就有些刹不住车，“如果能控制，我哪里舍得折腾你？”宣哲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一切过错推到某人的“魅力”上。 　　闻霜觉得这番话有那么些顺耳，但还是跟宣哲约法三章 “以后不要了，昨晚我那么求你，你好吓人。” 　　宣哲打开热风，将人从水里抱出来：“嗯。” 　　而在家修养的两天，正好是林申新戏大爆的时候，林导等了三年，终于又等到“一战封神”，谈黎的粉丝数目不断翻倍，正如闻霜所言，他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整个原创剧组都忙得脚不沾地，而作为风口浪尖的人物之一——新晋实力派的闻霜却极少出现在镜头下。 　　闻霜的杀.手一角都快把那些本就神志不清的小姑娘磕疯了。 　　朱涟接到了一堆剧本推荐，奈何正主今日才从床上爬起来，宣总那边更是不松口。 　　闻霜饰演的云揽仙尊跟杀.手都一炮而红，有粉丝把两次的剧照全部做了对比，然后就觉得闻霜上次没出席《幽冥录》的发布会实在可惜，就在这种和谐中，忽然有人爆料，说上次闻霜没参与是因为耍大牌，没准备戏服，本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所谓的“耍大牌”通常就是营销号上下嘴皮一碰，但紧跟着又有人反驳，说闻霜没穿戏服不是因为耍大牌，而是陆理作为剧组里的小喇叭，根本没通知。 　　陆理的部分粉丝本就因为云揽仙尊一角抢了陆理的风头而怀恨已久，一听到这种消息，立刻在广场闹了起来。 　　但时过境迁，闻霜的粉丝如今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人马顿时掐的你死我活。 　　“让章东将那个通知群爆了。”宣哲正在厨房给闻霜热粥，神色温和但语气阴森，“非得玩这些小手段。” 　　章东不愿意得罪郑远非跟陆理，但更不愿意招惹宣哲，接到通知亲自出面，解释了因为拍戏紧张所以陆理“忘记”将闻霜拉进群的事，再三强调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让粉丝们理智看待。 　　但结怨已深，根本理智不了，虽然有官方澄清双方都消停了一阵，但已经到了看见对方就烦的程度。 　　而这个当口郑远非忽然提出跟权壹解约。 　　连路人都觉得十分微妙，谁人不知郑远非可以为了陆理在网上公然掐架，这前脚章东说没问题，后脚郑远非整这么一出？还有一些小道消息传出，说陆理也在商议解约的事情。 　　【噗，权壹非要偏袒闻霜，现在失去了两个顶梁柱，笑死我了。】 　　【噗，聊天群都爆出来了，没拉闻霜就是没拉，洗什么呢？再说了，郑远非不问青红皂白整别人又不是第一次了，也就你们两家粉丝能吃出冲冠一怒为蓝颜的甜味来，我们只觉得恶心。】 　　【纯路人，艺人扯头发我没兴趣，但是说一句，就算郑远非跟陆理两个加在一起，一年挣得那些钱真不够权壹看的，大言不惭的建议先读读书，了解一下权壹到底多少资产。】 　　一语中的。 　　宣哲接到电话一秒没犹豫：“行，让他们赔了违约金滚蛋吧。” 　　闻霜不能跟陆理挨太近，就算郑远非不整这一出，宣哲也会想办法将他们弄走。 　　“好了没啊？”闻霜懒洋洋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宣哲，你不会弄糊了吧？” 　　“开玩笑。”宣哲示意闻霜去客厅等着，自己则盛了两碗白粥，白粥配小龙虾，说不清是清淡还是油腻，也就闻霜敢这么吃。 　　没办法，宣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承诺一周海鲜，这还是两人各退一步的结果。 　　闻霜吃得满嘴红油，偶尔低头喝口粥，对于网上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刚塞了口虾肉，就听宣哲忽然说道：“咱们就这么一直谈恋爱？” 　　闻霜蓦然抬头：“你想提起裤子不认人？” 　　宣哲脸色一沉。 　　闻霜赶忙接道：“你说你说。” 　　宣哲淡淡：“都几个月了，你怎么都要给我一个名分吧？” 　　闻霜：“……”名、名分？ 第七十二章 官宣 　　宣哲一句话像是把闻霜的食欲都说没了，小鹌鹑神色讷讷，然后缓缓放下了筷子。 　　宣哲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没事，我就是……” 　　“我怎么给你名分呀？”闻霜轻声，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继续道：“我还什么都没有，现在蹭在你的房子里。” 　　宣哲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你要等自己的存款跟权壹的资产一样多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 　　“那倒不是。”闻霜又不是不懂其中概念，“我就是想着，能多挣点儿。” 　　宣哲：“然后娶我？” 　　闻霜倏然抬头，瞪大眼睛，“我、我娶你？” 　　“嗯。”宣总为了讨老婆可能连脸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这要宣家的列祖列宗听见，怎么都要跳出来给他一拳，但宣哲一脸坦然，“你娶我。” 　　闻霜的内心忽然充斥着一种浓烈的满足感，他也是个男人，如果是“嫁给”宣哲，多少有些难为情，但如果是把宣总“娶进门”…… 　　嘻嘻嘻！闻霜有些窃喜。 　　他轻咳一声微微正色：“娶你需要聘礼，你等我攒点儿……” 　　话没说完就见宣哲依次从兜里拿出车钥匙、一堆银行卡，各种高档场合的黑卡金卡，想要迫切将自己“嫁”出去的心意天地可鉴，“都在这里了，你如果愿意，可以立刻过户到你名下，都是我的个人财产。”说着抬手随意一指，“包括晴昼山庄。” 　　闻霜：“……” 　　诸君懂一夜暴富的感觉吗？ 　　闻霜咽了咽口水，心跳一下接一下地急促，却不是因为摆在眼前的这些财富，而是宣哲竟然毫不犹豫地全数给他。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你这样叫做倒贴……”闻霜耳根一片通红，那枚痣开始明晃晃地勾.引宣哲。 　　“对，我就是倒贴。”宣哲此刻哪里还会在乎这些？他什么没有？他什么都有，就缺一个媳妇儿，只要闻霜点头，怎么称呼无所谓，男人眼神晦暗地瞥了眼那枚红痣，然后清了清嗓子：“考虑得如何？” 　　宣哲是把所有底牌都拿出来了，既如此闻霜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男人：“我之前把手机给你，让你官宣的心意是真的，我不是很懂你所谓的名分是什么，但如果是结婚，我可以。” 　　宣哲噙着笑往后一靠，圆满了。 　　“那我择日让你的工作室官宣？”宣哲开口。 　　闻霜点头：“没问题。” 　　“然后我们去领证。”宣哲一句一惊雷，“你可想好了闻霜，一旦官宣你的粉丝势必大批量流失，我这人比较霸道，可能觉得你在外晃荡不舒坦，就让你在家待着，没准会成为一只金丝雀。” 　　“只要吃的管够。”闻霜将宣哲方才放在桌上的所有东西往怀里一揽，笑眯眯道：“你的嫁妆我就收下了。” 　　自然不可能真的收，闻霜只是很珍惜这份心意，他连晴昼山庄都不要。 　　而“官宣”成了宣总心中的头等大事，他原本都让曹楠嵛亲自拟好了文案，朱涟看过后强颜欢笑，实则心中如丧考妣，可就要发出去的时候，宣哲又给拦住了，“这样不行，太刻意了，没有那种让人自己发现的惊讶，就觉得怎么可能？！然后觉得天作之合！你懂吗？” 　　顶着宣总难得兴奋的眼神，曹楠嵛一头雾水外加紧张忐忑，踌躇道：“宣总，您能说得具体一些吗？” 　　“你的智商呢？”宣哲十分不满。 　　曹楠嵛：“……”对不起，他替他二十六年的单身生涯道歉。 　　最近有小道消息传出，说闻霜早就有了男朋友，朱涟仔细观察了一下，意外发现粉丝的反应都很……奇特！他们的关注点不是闻霜谈恋爱了，而是闻霜有了“男”朋友！就这个“男”字，曾经的CP都被拖了出来，从一开始的江宁到现在的谈黎，连崔晋都没放过，各种揣测推断层出不穷，以至于逐渐偃旗息鼓的CP粉们再度活跃起来，各自占领高地，大手子们直接上才艺，从条漫到段子，为自家的CP领地添砖添瓦。 　　朱涟这才惊觉，对哦，闻霜的妈妈粉跟姐姐粉居多！换句话说，她的摇钱树还在！ 　　宣哲一边沉着脸看微博广场，一边叮嘱曹楠嵛慢慢来，切勿操之过急。 　　不愧是宣总，曹楠嵛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已经被闻霜跟其他艺人的CP段子气得头顶冒烟，还能压而不发，这是何等辽阔的胸襟！ 　　用宣哲的话说：真相，需要吃瓜群众一点点发现。 　　权壹公关在业内称得上一块硬骨头，一般他们出面没有洗不干净的人，此刻整个公关部严正以待，为宣总的爱情打响保卫战。 　　因为进度缓慢，所以一堆人便开着小号浪迹于各大广场，前面就说了，权壹内部很团结，唯宣哲马首是瞻，宣哲跟闻霜恋爱这么久都没传出风声，可见嘴巴严实，而他们在公司论坛堆楼造房，磕的是“哲霜”！而这些乱七八糟的CP简直在他们雷区上蹦跶，须得大力压制，以正视听！ 　　【扯淡！闻霜跟江宁是一对？你们磕CP不要眼睛的吗？节目录制结束后闻霜还有跟江宁互动过吗？你们家谈恋爱一句话不说的？】 　　【胡说！闻霜跟崔晋怎么就CP感十足了？求求你们炒陆理跟崔晋吧，人家就一个简单的师徒情，这也磕？你们是人吗？】 　　【呵呵，闻霜又跟谈黎在一起了？那日才传出谈黎携女生逛街买奶茶的消息，完事他们还能成为一对，哎，就是玩？】 　　“垃圾”“狗屁不通”“眼睛不要就捐了”“乱磕CP天打雷劈”，诸如此类的言论开始席卷各大广场，并且一个个像是文化程度颇高，反正就给你举例子摆事实，力求让你再也磕不成，但是CP讲究一个自我YY，多数不怎么上升真人，这些人如此认真，就导致CP粉们个个瑟瑟发抖。 　　公关部部长正咬牙切齿地跟一个权壹的黑子对喷，从问候父母上升到飞了对面族谱，措辞狠辣严谨，终于将对面喷得一言不发，然后轻蔑一笑，叮嘱众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宣总这事吹了，咱们一起玩完。” 　　“明白！” 　　就这还有人浑水摸鱼提起了闻霜跟郑远非的陈年旧事，但粉丝们根本不吃，甚至闻霜的粉丝跑到该博主下直接开炮，谁不知道郑远非跟陆理是公认的一对，为了陆理又是针对别人又是跟权壹解约的，前不久她们刚因为戏服的问题跟陆理的粉丝掐完，博主你现在说这些简直其心可诛！ 　　【姐妹们！！！别管那些憨批了！看这个！！！】 　　一张图，是个肩宽腰窄西装革履，荷尔蒙透过照片都能扑面而来的成熟男人，背景在权壹楼下，单从气势上看就不是艺人，而是上位者，跟那些小鲜肉完全不一样，带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侵.略性，男人俯身，从地上捡起来一样东西，黄包红线，然后第二张图上他宝贝地将东西揣进了兜里。 　　【卧槽！我恋爱了！这他妈谁啊？】 　　【楼上的不知道吧？权壹是圈子里明星大腕云集的地方，但是多年前有一句老话，就算这些艺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如权壹顶端的“路西法”，那是权壹老总宣哲，那五官长的，上帝精心打造，然后让我被自己丑的睡不着觉。】 　　【重点不是这个姐妹们！你们看到宣总捡起来的是什么了吗？】 　　【我滴妈……好像是闻霜之前录制节目时在寺庙上求来的平安符！】 　　【闻霜是权壹的艺人，宣哲是权壹的老总，宣哲现在拿着闻霜给的平安符……姐妹们，你们谁来打醒我？】 　　【打个球，我已经脑补出一部三十万字的小说了！】 　　这个发现让一直隐居幕后十分神秘的宣哲一下子到了众人眼前，有关宣哲的履历成就也被一一扒拉了出来，简而言之，活得不像个人。 　　终于，宣总在蛰伏数月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小撮CP粉，为此专门开了一瓶收藏已久的红酒表示庆祝。 　　但宣哲太不接底气，闻霜虽然流量傍身但到底是个艺人，说得直白点儿，权壹那么多大腕，宣哲就算对自己旗下的艺人下手也轮不到闻霜，这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可……真的很香啊！感觉宣哲不需要多么美艳无双的伴侣，就很懂事，很体贴，很可爱，就好啦！ 　　【闻霜的优点何止这些。】宣哲匿名在广场留言。 　　紧跟着，就在众人摇摆不定的时候，有一组照片流出，是一家高档餐厅，靠窗坐的……娘哎！就是宣总跟闻霜！ 　　一般闻霜出行尾随的狗仔不少，可宣哲早就跟各大媒体打了招呼，他跟闻霜的照片谁曝谁死，当初是为了保护闻霜，不曾想今日有了用武之地。 　　原本即将熄灭的“哲霜”之火被再度点燃，关注的多了不同声音也多，很多人觉得闻霜跟宣哲不是谈恋爱，准确来讲闻霜就是被宣哲包.养的，尝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也就过了，甚至连闻霜的粉丝们都这么认为，一些妈妈粉颇为担心，毕竟霜崽看起来太好骗了。 　　这宣总能答应？ 　　就在今日，闻霜去拍摄广告，中场休息，正在喝水的时候听到一阵骚乱。 　　杨连已经要被宣哲的多番操作秀死了，见状有些无奈，同闻霜小声道：“宣总来了。” 　　“嗯？”闻霜差点儿呛水，他朝外看了一眼，还真是！ 　　“你怎么来了？”闻霜“噌噌噌”跑过去，要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宣哲对他很好，他已经到了看见这个人就满心欢喜的程度，眼神亮亮的，翅膀支棱得老高，闻霜下意识想抱抱宣哲，但是考虑到这里人太多，只好作罢。 　　谁知宣哲没什么顾虑，抱住闻霜后轻轻在他脖颈处吸了口气，满足道：“想死我了。” 　　闻霜有些惊讶，总觉得今日的宣哲不一样，明明他们每天都有见面……好吧，自己也很想他。 　　闻霜回抱住了男人。 　　闻霜的休息区不算大，就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看负责人自责懊恼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抬张床过来，宣哲也不介意，坐下后将提来的东西摆上桌，有闻霜最爱的酱蟹盐水虾，还有一份七彩蛋炒饭，他没有礼让别人的习惯，这些都是自家小鹌鹑的。 　　拍摄场地一片死寂，大家看着素来矜贵的男人坐在闻霜对面，戴上手套开始剥虾，手法熟练自然，好像这么做过无数回，闻霜也没任何受宠若惊的样子，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偶尔嘴角的红油往下流，他还把脸往宣总那边伸伸，宣总则抽出纸巾仔细擦拭干净。 　　这是包.养关系应该有的样子吗？！ 　　好家伙，情侣都极少有这么腻歪！ 　　“好吃？”宣哲问道。 　　闻霜觉得他今日每一个举动都暗含深意，但一时半刻又找不到由头，只能作罢，“一直很好吃呀。” 　　“拍完广告来公司找我，晚上带你去我妈那儿。”宣哲知道闻霜想说什么，截断，“不用准备礼物，她什么都不缺。” 　　闻霜点点头：“好。” 　　自然，在宣总的授意下这段视频被人“无意间”拍到，然后三分内上了热搜，爆款头条。 　　权壹的公关第一时间控场控评，没有人比他们更专业，搬出早就写好的各种文章，以查询蛛丝马迹般的“剥离”方式，让本就心思偏向的众人产生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一些人所谓的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实则是正常恋爱下的“霸道宠爱”？ 　　【姐妹们！磕拉了！！】 　　【霜崽这是要嫁入豪门了吗？嘤嘤嘤……】 　　【我就说他们配一脸！】 　　【想到前面郑远非的粉丝说我们家霜崽倒贴他家爱豆我就想笑死在被窝里，郑远非能跟宣总比？就这？就这？】 　　虽然也有不看好他们的人，觉得娱乐圈前脚恩爱后脚翻脸，太假了，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按照宣哲的计划顺利进行。 　　朱涟让工作室将最后的肯定回答放出去，彻底石锤。 　　宣哲如愿以偿跟闻霜官宣了。 　　第一次高兴得恨不得给每一个人都提前发喜糖。 　　不是见色起意，也绝非一时兴趣，而是真心实意，想守着这个人一辈子。 　　*** 　　【警告！警告！宣哲的魅力值全部到了闻霜身上，宿主气运大幅度降低，希望宿主能尽快攻略其他对象，否则将失去重生机会。】 　　“嘭！”陆理情绪失控，直接砸了桌上的东西，一个郑远非刚送的水晶球，碎片飞溅，照出他阴沉的眉眼，纯白褪去，露出皮下的铁锈斑驳来。 第七十三章 我去手撕了他 　　闻霜广告一拍完就飞奔回了公司，正好宣哲会议结束。 　　两人在去往冉家的路上闻霜到底不好意思两手空空，让宣哲中途拐去某家商场，给冉瑶买了个帽子，又给冉父添了一副茶具，价格不便宜，瞬间刷出去七八万。 　　看着小鹌鹑将银行卡揣好，提着礼物一脸高兴的样子，宣哲打趣：“你又不要我的钱，就这个花法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聘礼？” 　　闻霜知道他在开玩笑，接道：“快了快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我们闻家。” 　　图一时口舌之快的下场就是上车后被按着亲了十分钟，等车子启动后，闻霜哭丧着脸揉了揉嘴唇，含糊道：“你轻点儿。” 　　直到抵达冉家唇上的红肿也只消退了一点儿，一眼望去十分醒目。 　　“怎么了这是？”冉瑶在门口等着，一见到闻霜就着急询问：“上火了？” 　　“嗯。”闻霜忙不迭应道。 　　冉瑶赶紧让佣人泡了清热解毒的花茶来，将给冉父的茶具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戴着帽子在镜子前臭美了好一阵，“别说，小霜每次送的东西都很合我心意。” 　　冉父从楼上下来，先用热水烫了遍新茶具，他是个中行家，一试就知是好东西，当然最着急不是这个，晚饭还没做好，冉父手痒，立刻拉着闻霜去过了两盘。 　　第二局刚结束正好饭菜上桌，有闻霜最喜欢的大肘子，他从前只在熟人面前吃东西不那么讲究，如今在冉家也很自在，冉父对于这个“孙媳妇”十分满意，知道他喜欢海鲜还专门让人做了两盘，“那个蟹很肥，打开全是蟹黄，你尝尝。” 　　“嗯嗯。”闻霜低头认真干饭。 　　冉父则跟宣哲谈及一些生意上的事，闻霜隐约听到了唐琬素的名字，估计是唐蔚生的那个叔叔又惹得冉父不快，宣哲接道：“无妨，过两日我出差去S市，替您一并料理了。” 　　冉父这口气才算顺畅。 　　两人今晚没拒绝冉瑶，而是住在了冉家，房间早让收拾干净，闻霜在洗澡，宣哲猴急猴急地等不了，去隔壁快速冲了一个，回来时闻霜正好从浴室出来，宣哲耐着性子给他把头发吹干，然后二话不说将人按住了。 　　“你说说你……”闻霜轻轻喘息着，“早知道你要这样我就不洗澡了，一会儿还得再来一遍。” 　　宣哲轻松将人捞起来塞进怀里，说起了另一件事：“后天我出差，你跟我去？” 　　闻霜捋了下时间线，摇摇头：“去不了，有两个合作代言要拍，一直一推再推，听朱姐说相关负责人就差上门跪求了，话说你出差几天？” 　　“大概三天。” 　　闻霜想了想，觉得三天“嗖”一下就过去了，浑不在意：“行行行，你去吧。” 　　宣哲挑眉：“真的？” 　　闻霜笃定：“真的。” 　　宣哲出差这日赶早上八点的飞机，六点就已经穿戴整齐，闻霜还在被窝里睡着，今日似乎是个阴天，微亮的天色裹着逐渐凛冽的秋风，瞧着要下雨。 　　闻霜虽然睡着，但愣是分出一部分意识注意着外面的动向，宣哲在洗漱、换衣服，戴手表……直到男人在床边停下，闻霜轻哼一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下一秒就被握住。 　　“我走了，因为行程紧凑所以回复的电话短信会慢点儿，但是你发的我都会看。”宣哲开口，嗓音低沉温润到令人昏昏欲睡，他在闻霜额前落下一吻，这么静静驻足看了几分钟，直到手机震动，应该是曹楠嵛开车来了。 　　闻霜分别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是等彻底清醒，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才蓦然发觉心里某处缺了点儿东西。 　　他避开这种不适，暗骂自己矫情，洗漱好出来，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宣哲的信息，男人刚到S市，给他报平安，闻霜问他早饭吃了没，但等到穿戴整齐也没回信，想来是真的很忙。 　　闻霜今日两个广告拍摄，反正要杨连来说，心中无男人，工作自然稳，没了宣总“打扰”，闻霜工作效率奇高，不然平时一得空就要跟宣总聊两句，连晚饭吃什么都要商量半天，今天倒是一言不发，中午合作商发的盒饭没几块肉，闻霜也默不作声吃完了……等等！杨连惊觉不对，闻霜这食量根本不符合他的日常需求！ 　　闻霜的确不饿，一整天都没宣哲的消息，他得闲就忍不住猜测男人在做什么，再度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消息。 　　“你是不是累了？”杨连不太放心，“我可以再推……” 　　“不用。”闻霜轻声打断，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能专心工作也好。 　　一个下午忙成陀螺，遇到的这个摄影师还格外挑剔，同一个动作光换角度就换了十几次，棚里温度高，闻霜那边吹不到空调，很快热得脸颊发红，他一声不吭，杨连都来了火气，他还在全力配合。 　　“行，收工。”摄影师满意地点点头。 　　杨连给闻霜递上湿毛巾，“感觉如何？” 　　“还行。”闻霜擦拭的同时点亮了手机屏幕，依旧空空如也。 　　“我送你回去？”杨连试探性问道。 　　闻霜原本想点头，但临了改变了主意，晴昼山庄大的吓人，回去也是一个人，空荡荡的没意思，他说了句“稍等”然后给谈黎发信息：【有无乐子？】 　　自上次“女装”事件过后，谈黎对闻霜格外的“千依百顺”，接到消息时本来晚上有个场子，想都没想就推了，【怎么，宣总放心你一个人找我玩？】 　　闻霜：【他出差不在家。】 　　谈黎瞬间顿悟，给闻霜报了个地址，是个清吧。 　　杨连一看就发怵，“你别喝酒，不然宣总知道我们谁都不好交待。” 　　“不喝酒，就去玩玩。”闻霜酒量稀碎，宿醉还严重。 　　杨连清楚闻霜的脾性，得到肯定回答后才将人拉到目的地，门口装饰淡雅，瞧着倒是不乱，这家清吧的老板是谈黎的朋友，隐私工作做得很好，杨连看闻霜没有让自己陪同的意思，见他进去后就驱车离开了。 　　“这儿！”此时清吧没什么人，谈黎跟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身侧还有个女人，见到闻霜立刻起身招招手。 　　男人自然是这里的老板，而女人则是林暖。 　　闻霜：“嘿！” 　　林暖：“嘿！” 　　老板神色不明地打量着闻霜，闻言笑了下：“这是新的打招呼方式吗？” 　　“滚滚滚。”谈黎看出了对方的意思，语气有些凉，“别乱.骚了，赶紧腾出个包间给我们，不然一会儿人多了老子又要上热搜。” 　　老板一听这话就知道闻霜碰不得，他是个聪明人，虽心有不甘但也没纠缠的习惯，就觉得这个青年不仅有些眼熟，还完全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行，你们稍等啊。” 　　十分钟后，三人进了这里最好的包间，在二楼，落地窗巨大，晚上下面群魔乱舞金纸纷飞的时候，从这里看过去一览无余。 　　林暖这段时间跟谈黎走得很近，两人都跟谈天和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究竟意欲何为闻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宣总要是知道他不在你颓败成这样，一定做梦都会笑出声。”谈黎打趣。 　　闻霜嘴硬：“哪儿有。” 　　“真的有。”林暖诚恳，“感觉你都支棱不起来了。” 　　闻霜乐了：“我平时张牙舞爪的？” 　　林暖纠正：“不，很有活力，很可爱。” 　　清吧四周好几家烧烤店，换做平时闻霜能把各家的招牌菜全部点一遍，但今天兴致缺缺，谈黎报菜名的时候他似乎都没入心，只是点头，谈黎跟林暖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无奈，虽然宣总不在，但狗粮管饱。 　　谈黎点了一盘烤生蚝，闻霜罕见地只是看了一眼，没任何要吃的意思。 　　倒是林暖吸了吸口水，趁热裹着粉丝往嘴里塞，谈黎眼瞅着她暴风式吸入，赶紧抢了两个：“不是，女艺人都要节食保持身材，这么高碳水的东西你也吃得下去？” 　　“我又吃不胖。”林暖得意一笑：“难得我最近胃口好。” 　　“因为钟铭？”闻霜忽然问道。 　　林暖立刻呛咳出声。 　　谈黎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前两天爆出林暖跟一个男人私会的绯闻，原本我没当回事，但是意外瞥见了照片，那个背影一看就是狗兄啊。” 　　林暖不高兴，“你别狗兄狗兄地叫，人家有名字的。” 　　谈黎笑嘻嘻：“听到没，人家有名字的！” 　　林暖微微红了脸：“哎呀~” 　　闻霜：“……”所以宣哲不在，人人都可以虐狗了吗？ 　　闻霜这就有些“小人之心”了，本能地将万事万物跟宣哲挂上钩，不过说起来这是种很神奇的感觉，好像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不在身边，安全感倏然少了大半。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林暖手机响起，她应该是被怕被人发现，备注是一个“Z”，不用说，自然是钟铭，林暖吃的两手都是油，谈黎见状眼疾手快地帮她点了接通，还体贴地按了扩音。 　　林暖神色娇嗔，却没有第一时间按回去，看起来也想跟朋友分享一下。 　　“喂？”钟铭的声音透过话筒还挺悦耳：“吃饭了吗？” 　　林暖清了清嗓子：“正在吃烧烤。” 　　“你在哪儿？”钟铭随后听见林暖报了一个地址，顿时语气一紧：“你一个女孩子跑去那里做什么？” 　　“跟谈黎还有闻霜在一起。”林暖赶忙解释：“我们没喝酒！” 　　闻霜朝谈黎打了个手势，声音不小：“来啊，上酒！” 　　钟铭那边一顿，接道：“他们喝他们的，你别喝，闻霜自有宣总收拾，谈黎一个老光棍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我马上过来。” 　　刚才还怡然自得的谈某人顿时一蹦三尺高：“你再说一遍狗东西！” 　　林暖将电话掐了，冲着谈黎嘻嘻笑。 　　钟铭的身影一出现谈黎就看见了，他正要调侃两句忽的一蹙眉，嗓音诧异：“那是陆理？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起初陆理看不上钟铭反馈给系统的能量，可现在这个世界的大气运忽然不听他的使唤，只能从零开始，想着再把钟铭收入麾下，毕竟对方大小是个人物。 　　警报最先拉响的不是闻霜而是林暖，她沉着脸走到窗户边，见陆理一脸难色，透出几分楚楚可怜，正在同钟铭说着什么，忽然从嘴巴里蹦出三个字：“狐狸精！” 　　闻霜：“……” 　　谈黎：“……” 　　见林暖扎起头发，谈黎弱弱：“你干嘛呀？” 　　林暖言简意赅：“我去手撕了他！他一直在利用钟铭，现在还敢！” 　　闻霜跟谈黎对视一眼，同时抓了把盐水花生，忙不迭跟在后面。 第七十四章 你帮我种树 　　陆理第一次觉得钟铭这个人挺陌生的。 　　换做平时他都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钟铭就能鞍前马后，但此刻他说了这么些，钟铭站在原地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抱歉，又跟你倒苦水了。”陆理面色哀戚，低头垂眸间显得格外可怜，“好像每次都这样，我跟远非一吵架就来麻烦你。” 　　按照陆理的预计，钟铭该万分心疼地抱住他。 　　然而没有。 　　钟铭眼底一派清明，神色透着几分莫名，他那次在郊外山庄醒悟后，猛一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就觉得自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十分傻.逼，这么看陆理也不过如此，他跟郑远非吵架频繁来找自己，不就是在备胎跟前寻求慰藉吗？钟铭自我反思了一下，他钟家独子，虽没有像宣哲那样权可遮天，但从小到大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圈子里说一不二，何时沦落到如此境地了？ 　　就十分离谱。 　　“你知道就好。”钟铭语出惊人，那边陆理倏然抬头，他继续道：“本来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经常插足像什么样子？以后跟郑远非好好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陆理：“……”他心里一紧，终于明白系统所说的“生机丧失”是什么意思，钟铭曾经是他最好控制的一枚棋子，结果如今竟然不听使唤了。 　　钟铭转身要走，陆理一个心急直接抓住他，曾经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被钟铭供奉在心里，现在落入尘埃，钟铭对其视若无睹，男人微微挑眉，“怎么了？” 　　陆理红了眼眶，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呦，陆先生好兴致，搁这儿上演琼瑶剧呢？”林暖双手抱臂，噙着抹冷笑上前。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钟铭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用力甩开陆理的手，像是甩开了沾在身上的污秽，一个劲儿盯着林暖，带着几分讨好。 　　没了对陆理的痴迷，钟铭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女孩子，好吧，他那日在山庄，对林暖一见钟情了，不是心上蒙尘好像行为不受控制的喜欢，而是发自内心，想对她好的那种喜欢。 　　陆理望着被钟铭甩开的指尖，不由得愣住。 　　“久等了吧？”钟铭笑着上前。 　　林暖没给钟铭好脸色，她心头一直压着火气，咬牙忍了几秒钟到底没忍住，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小声道：“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看开了想开了，结果呢？你还跟陆理……” 　　“我没有！”钟铭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心想手感真好：“我接到你的电话就直接过来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在门口遇到了陆理，他追的我，然后说了些有的没的，我没理会，真的！” 　　暗中观察的谈黎：“啧啧啧。” 　　闻霜目瞪口呆，剥了颗花生塞嘴里，“不是，他们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快什么？”谈黎轻哼一声，“你是没看到他们两个人找各种由头，今日.你请我一顿明日我请你一顿的样子，感情迅速升温，拦都拦不住！” 　　闻霜脸色微变：“谈天和那边怎么办？” 　　“钟铭都知道。”谈黎笑了笑，觉得钟铭挺爷们的，“林暖一开始就跟钟铭坦白了，钟铭没退就只能说明一点。” 　　“他要跟谈天和抢人。”闻霜接道：“狗兄威武。”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林暖推开钟铭，有那么点儿飞扬跋扈，更带着几分恃宠而骄，口吻轻蔑：“你不过觉得钟铭好拿捏，累了困了来他这里栖息一阵，郑远非一招手你再把钟铭踹开，陆理，你能不能稍微要点儿脸？你也不是什么绝世难得的珍宝，凭什么要求别人都围着你转？你但凡有闻霜一半好，今天别说钟铭安慰你，我都来安慰你！” 　　好姑娘，一脚踩在陆理的痛点。 　　闻霜闻言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谈黎：“……” 　　陆理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他稍有原形毕露就会显得面目可憎，半晌憋出一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你缠着钟铭做什么？”林暖步步紧逼：“有委屈去找你的郑远非啊！” 　　陆理怒极：“那我跟钟铭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以什么立场在这里指摘我？” 　　此言一出林暖微微一愣，脸上的得瑟褪去，只余下一片苦涩，好像在说“是啊，我有什么立场呢？”小姑娘神情落寞，脸色苍白，顿时一锤子砸在钟铭心上，直接见了血。 　　钟铭上前一步将林暖护在怀里，扭头冲陆理不耐烦道：“行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正在追求林暖，她对我的一切都有指摘的立场，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警告警告……】 　　陆理脑子“嗡”一声，系统后来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而林暖在钟铭看不清的地方，冲着他挑衅一笑。 　　这一幕谈黎跟闻霜看得一清二楚。 　　“卧槽……”谈黎惊呆：“你说林暖是怎么做到的？把一个正宫演成了一个反派。” 　　闻霜：“果然，用魔法打败魔法。” 　　陆理茶，林暖就比他更茶。 　　陆理再不走可能要控制不住跟林暖扯头发，这样太丢人了，他携着怒意匆匆离开，林暖大获全胜。 　　钟铭没管陆理，刚才揽住了林暖的肩膀，这阵子心里飘飘然，也没任何松开的意思，就维持这么个姿势将人带到了包间，而谈黎跟闻霜早就恭候多时。 　　桌上摆了四杯酒，谈黎二话不说就灌了一杯，完事说道：“狗兄，祝你新生。” 　　闻霜也跟着灌了一杯：“算是我提前喝喜酒。” 　　“哎呦~”林暖声音娇滴滴的，“哪里来的喜酒嘛！” 　　钟铭乐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全数接下，以林暖一个女生不好喝酒为由，将其它两杯全干了，林暖从背后望着钟铭，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 　　谈黎跟钟铭喝酒，闻霜就不掺和了，不然再来两杯他肯定横着出去。 　　摆脱“舔.狗”属性的钟铭你别说，还是挺迷人的，他身形高大，甚至称得上魁梧，因为经常健身往那里一坐腰间的肌肉线条就很明显，长相英俊家世不错，跟一旁的林暖格外登对。 　　林暖没想到钟铭竟然一点儿都不介意，不介意她的声名狼藉，不介意她曾经伤痕累累的过去，钟铭以一种超出林暖认知的姿势，将她的那些苦难拢入怀中，并且承诺将她从传娱带出来，然后对她好一辈子，林暖本该不相信这些近乎于童话的甜言蜜语，可是太温暖了，她控制不住地沉沦，从谈黎一开始伸出橄榄枝时的犹豫，到现在坚定合作，闻霜说的不错，人只要活着，就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九点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闻霜立刻拿起来，是宣哲的信息：【半个小时后我到酒店，视频？】 　　【嗯嗯！】闻霜回复完直接拿起外套，匆忙道：“我有事先回家了，咱们改日再约。” 　　谈黎：“哎？” 　　“嘭！”闻霜已经摔上了门。 　　谈黎：“……” 　　“咋了？”钟铭一脸懵逼：“尾巴上着火了？” 　　谈黎失笑：“不用说，肯定是因为宣总，宣总这两日出差，你没发现闻霜都颓了吗？喏，今晚这一桌烧烤，他一口没碰。” 　　“卧槽！”钟铭见识过闻霜的胃口，实在想象不到这种情况还能发生在他身上。 　　闻霜打了车光速回家，在玄关处甩掉鞋子，刚飞奔到卧房视频电话就来了，闻霜顺势砸在床上，还弹了两下，然后接起，“宣哲！” 　　“嗯？”宣哲仔细打量着镜头：“刚到家？怎么气喘吁吁的。” 　　“嗯，刚到。”闻霜也没任何隐瞒的意思，将拍摄结束后的行程都交待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今天是不是特别忙？吃饭了吗？” 　　“是挺忙的，饭也吃了。”宣哲说到这里微妙的一顿，“我听说你今天胃口一般？别惊讶，朱涟跟我说的，你有什么情况杨连都会跟她汇报。” 　　闻霜：“还好，我吃了一碗米饭的。” 　　宣哲顿时忧心忡忡：“才一碗？”平时不干它个三碗都说不过去。 　　“你后天几点到？”闻霜翻了个身，这么一个平躺的死亡视角也好看的赏心悦目，“我去接你。” 　　宣哲笑道：“想我了？” 　　“想。”闻霜大大方方承认，“想的我肝肠寸断。” 　　宣哲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倏然捏紧，嗓音微哑：“小鹌鹑，你这样就夸张了啊。” 　　“不夸张。”闻霜神色认真：“我特别想你。” 　　宣哲：“……”别说了别说了，他投降。 　　宣哲就陪闻霜聊了半个小时，看样子还有工作，挂断视频闻霜在床上放空了一阵，然后轻笑一声，跳起来去洗澡。 　　闻霜第二天的工作量不大，上午参加一个发布会，吃完饭去试镜一部新戏，结束也才下午一点，昨晚的视频电话像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小鹌鹑今天心情转晴，订购的第二批树苗也到了，等一切结束闻霜回了晴昼山庄，继续勤勤恳恳当栽树人。 　　手机似乎响了很久，闻霜放下铁锹回到客厅，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直接按掉！对面沉默了几秒钟，锲而不舍地打来，谁啊？闻霜心里犯嘀咕。 　　“喂？” 　　“你是聋子吗？我他妈的满格电量都快打没了！”那边的人似乎被气得不轻，说话夹枪带棒的，嗓门还大。 　　闻霜愣了一下：“唐蔚生？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开门！”唐蔚生没好气：“要不是宣哲非要我给你送海鲜，我愿意来？” 　　说完那边直接挂了电话，气得不轻，闻霜定睛一看二十五个未接，好家伙，难怪跟吃了火药一样。 　　这是唐蔚生第一次进晴昼山庄，之前唐琬素在餐桌上念叨了好几回，但这里是宣哲的地盘，她就算给人耳朵念出老茧宣仲也没办法。 　　唐蔚生死臭着一张脸，两手提满了盒子，散发出一股蒜蓉小龙虾的味道。 　　看到那几株光秃秃的、非常影响院子整体美观的梅树，唐蔚生一脸嫌弃，“你跟宣哲吵架了？至于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你懂什么！”闻霜哼哼唧唧，从他手里接过海鲜盒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顿时来了食欲，同时在想为什么宣哲会让唐蔚生来。 　　兄弟二人的关系明显缓和了，闻霜不知道的是为了那么一张女装照片，唐蔚生曾经老脸不要地去微信上戳过宣哲，一口一个“哥”，但徒劳无获，而他们的关系则如春风化雨般有了实质性的转变，宣哲想来也是害怕闻霜一个人在家无聊，才叫了唐蔚生来，甚至带着点儿恶趣味，想顺顺唐蔚生身上的刺儿。 　　至于唐蔚生是否会欺负闻霜，宣哲一点儿都不担心。 　　就唐蔚生对闻霜的避讳程度，恨不得多看一眼就把眼珠子扣了。 　　“你喝什么？”闻霜洗干净手出来，唐蔚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劲儿朝外面看。 　　儿时孩子们都会在沙地上玩栽种或者铲车游戏，他没玩过，此时四周没有那些紧盯的视线，就忽然间来了兴趣，但也仅限于此，却被闻霜瞧得一清二楚。 　　唐蔚生冷着语气：“不喝了，我马上就走。” 　　闻霜给他倒了杯果茶，“你一会儿帮我种树吧？” 　　唐蔚生匪夷所思地看向他，冷嗤一声：“你是不是没睡醒？我闲的发慌吗帮你种树？” 　　“你不愧是宣哲的亲弟弟，说话一样的欠扁。”闻霜自顾自说：“你帮我种树，我请你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闻霜指着桌上的盒子：“海鲜呀。” 　　那特码就是我拿来的！唐蔚生额角青筋直跳，觉得真要走了，不然他会忍不住动手，届时打残了宣哲回来还要跟他拼命。 　　“哎？别走啊！”闻霜拽住唐蔚生的衣角：“你帮我种一下。” 　　唐蔚生：“放开！” 　　闻霜：“来都来了，干点儿活再走一样的。” 　　唐蔚生：“你他妈……” 　　“刺啦——”最新面料十分耐操的衬衫边角直接脱线。 　　唐蔚生：“……” 　　闻霜：“呀！你是十元店里买的吗？” 　　唐蔚生指着外面，面无表情：“走，我今天一定给你活埋了。” 　　十分钟后…… 　　唐蔚生挥舞着铁锹将一棵树苗种好，裂开的衬衫边角随风飞舞，莫名苍凉。 　　“你确定这东西能活吗？”唐蔚生将周围的土踩结实。 　　“能活能活。”闻霜搬着小凳子晒太阳，舒服地眯了眯眼，“再种一棵。” 　　唐蔚生过完了瘾懒得再搭理闻霜，作势就要把铁锹扔了。 　　闻霜：“一个海绵宝宝手办。” 　　差点儿飞出去的铁锹从唐蔚生的右手换到了左手。 第七十五章 收起你的神通吧 　　唐蔚生真的服了闻霜，干啥啥不行，混吃等死第一名。 　　等他将剩下的树苗栽种好，闻霜蒸好米饭，出锅四个菜，海鲜被汤汁浸泡得十分入味，香气一阵阵勾人。 　　唐蔚生肚子咕咕叫，觉得如果今天闻霜不留下他吃顿饭，就挺不是人的。 　　“要水煮肉片还是回锅肉？”闻霜靠在门口问道。 　　唐蔚生神色冷漠：“红烧肉不行吗？” 　　闻霜停顿两秒，似乎想把手里的铲子砸过来，但到底忍住了，语气平稳：“我已经切片了。” 　　唐蔚生思考片刻：“回锅肉吧。” 　　闻霜的家常菜做得很好，烹饪海鲜反而一直不得精髓，唐蔚生本来对他没抱多大希望，一直觉得是宣哲对这人滤镜太厚，但是等洗完手出来，看着桌上色泽明亮卖相极佳的五菜一汤，顿时陷入沉默。 　　好吃程度跟好看程度成正比，闻霜对家常菜一般，抱着蒜蓉小龙虾嗦个不停，倒是唐蔚生一口接一口吃得挺得劲儿。 　　“香吧？”闻霜有些得意，“不然以后你经常来帮我忙，我做饭给你吃。” 　　唐蔚生咽下嘴里的东西瞥了他一眼，“宣哲愿意？” 　　“这有什么？”闻霜没当回事，“如今请人帮忙哪儿能不管饭？” 　　唐蔚生轻哼一声没接话，将最后一片毛肚夹进碗里。 　　就一个别扭小孩，闻霜心想，唐琬素一门心思在争家产夺地位上，对于唐蔚生的关注少之又少，所以没人教过他该对喜欢的事物抱有怎样的态度，从小到大的消极环境会从根本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他只能通过“捣乱”等自我否定的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其实好哄的很，给点儿糖果就能骗回家。 　　“那啥。”思此闻霜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思忖半晌，神色认真道：“虽然谈黎是我兄弟，但爱情的事另算，你脑袋放灵光点儿，别他说什么都信，自己掂量着来，情况不对就跑。” 　　唐蔚生很不适应这种聊天方式，好像他是什么白痴，并且这种提醒关心来自于一个看上去一拳就能砸哭的鹌鹑，“你觉得谈黎能骗我？” 　　“他不能。”闻霜毫不客气点破真相，“但是他用海绵宝宝就可以了。” 　　唐蔚生：“……”与一兮一湍一√。 　　唐蔚生临走前虽然没明说，但已经用眼神提醒了闻霜无数遍——手办别忘了！！！ 　　到了晚上闻霜照例跟宣哲对视频，两人默契地对唐蔚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因为宣总肯定拉不下那个脸。 　　“明天几点到啊？”闻霜拖长了语气：“你抓紧时间处理完，然后早点儿回来嘛。” 　　“能买到下午五点的票最好，买不到就晚上十点钟到，反正肯定回去。”宣哲拿着手机走，镜头微微有些摇晃，男人刚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这个角度将胸肌暴露无遗，闻霜美美过了把眼瘾，听到宣哲说：“下周六宣仲婚礼，想不想去？” 　　闻霜一时间没跟上趟，“谁？” 　　“宣仲。”宣哲对于“爸爸”跟“父亲”的称呼十分排斥，语气也淡淡的，像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人，“他想要给唐琬素补一个婚礼，就请一些亲戚朋友。” 　　闻霜一时搞不懂宣仲的脑回路，只问道：“你去吗？” 　　“宣仲下了死命令，让我必须去。”宣哲说完冷笑一声，到他如今这个地位，必然不会把宣仲的话放在心上，“看你，你不去咱们就不去了。” 　　闻霜心想我哪里敢做这祸国殃民的“妖妃”？回头让宣仲知道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说到底是宣哲的亲生父亲，加上唐琬素那个女人太会来事了，闻霜担心她乱说给宣哲扣帽子，想了想：“咱们过去露个面就走。” 　　这跟宣哲的想法不谋而合，男人点头：“行，听老婆的。” 　　宣哲嗓音低沉，这声“老婆”从他嘴里冒出来简直烧耳朵。 　　闻霜第二天早上去公司，肉眼可见的支棱了起来，整个人神采焕发，遇到熟人就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来递给对方，公司一群上了年纪的已婚妇女被他一声接一声甜甜的“姐姐”，叫得骨头都酥了，这要不是宣总的人，必须得上去rua一把！ 　　“你别乱惹桃花啊。”朱涟看得发笑，端着水杯指了下闻霜，“刚才送服装的小姑娘一遇到你脸都红了，小心……” 　　“朱姐今天真漂亮！”闻霜从怀里拿出一瓶酸奶给她。 　　朱涟：“……”崽儿真可爱！ 　　杨连看闻霜翩翩飞舞了一天，真的，脚下踩风，一到下班点跟朱涟借了辆车转身飞奔出公司。 　　宣哲买到了五点的票，大概六点半左右到机场。 　　闻霜提前接人，他将帽檐使劲儿往下扯了扯，还戴着黑色口罩，一眼望去除了搭在脸颊旁的一捋黑发啥也不见，此时机场人不多，闻霜找了处没人的座椅，伸长双腿耐心等待，浑身上下写满了“舒坦”二字。 　　他气质干净，路过的人总要忍不住多看两眼。 　　四周安静，就在闻霜有些意识恍惚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啪嗒”掉在地上，动静不小，紧跟着一声痛呼，闻霜微微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衣男人将一个六旬老人推到在地，然后从老人手里使劲儿扯过一个小包，拔腿就跑。 　　卧槽？闻霜惊了，这年头尼玛的机场还有扒手？还这么嚣张！ 　　老人指着男人哆哆嗦嗦，终于蹦出来一句：“抓住他！” 　　男人朝闻霜这个方向跑来，见他起身立刻投来凶狠的目光，可惜闻霜不吃这套，近战肉搏他不是对手，而远处几个安保人员注意到老人的情况已经跑了过来，闻霜快速权衡，然后将背包飞了出去，里面有他的保温杯，砸在男人头上发出一声脆响，紧跟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男人吃痛地甩了甩脑袋，然后脸上的慌张跟痛苦之色全部消失，只余下一片面无表情，他倏然扭头看向闻霜，像是发现了目标，如同一个得到指令的机器，大步走来。 　　闻霜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错觉吗？他刚才竟然在男人眼中看到了代码一样的东西。 　　男人伸手来抓闻霜，指尖有寒芒一闪而过，刀片？！ 　　这人动作极快，就在距离闻霜脖颈一寸距离的时候，闻霜所靠着垃圾桶忽然翻了，他整个人朝后倒去，顺势一滚，同时灵活地勾住了男人的脚踝，对方的神色略显古怪，看着保安已经逼近，闻霜狠狠用力，两人一起栽倒在地。 　　男人很快被制服，他的神情逐渐惊恐，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抽离，将他刚才的冷静一并抽走。 　　那是什么……闻霜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冰冷而机械式的，却让人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粘腻感。 　　男人被带走，闻霜也要跟着去做笔录，打斗期间他的帽子掉了，口罩也只有一端挂在耳朵上，五官暴露无遗，似乎有人小声尖叫，闻霜扭头发现几个小姑娘正拿着手机对着这边拍，赶紧把口罩糊好。 　　老人表达了感谢，工作人员一番盘查无误后放闻霜离开，前后差不多耽误半个小时，而这阵子宣哲所乘坐的飞机已经落地了。 　　“应该是去了洗手间。”曹楠嵛四下扫了一圈，下意识心里一紧，别一会儿宣总…… 　　“无妨，多等几分钟而已。”宣哲淡淡。 　　曹楠嵛：“……”哦，忘了宣总双标来着。 　　闻霜哪怕把脸遮挡得再严实，跑路的姿势也独一无二，尤其在宣哲面前，你看那“噌噌噌”的小步子，由远而近。 　　笑意爬上眉梢，宣哲一把将来人抱住。 　　“你都不担心认错？”闻霜嗓音闷闷的。 　　“不会认错。”宣哲紧了紧手臂，青年身上的气息令他神清气爽，这些年第一次体会到何谓归心似箭，何谓小别胜新婚，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抱了几分钟，然后牵着手去地下停车场。 　　苍天作证，闻霜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看到宣哲的那一刻觉得几日来微微凝固的时间一下子活络起来，满心满眼都被眼前这个人占据，上了车曹楠嵛当司机，遮挡板升起来闻霜按照常规亲亲贴贴的，撩的本就断粮几日的宣总满身火气，一到晴昼山庄结果可想而知，两人无所顾忌地瞎折腾，理智在线时尚且天亮，等闻霜浑身软得个面条似的从饥饿中醒来，已然夜幕沉沉，几颗星子微微闪烁。 　　浴室里传来水声，不多时又停下，原本散漫的脚步声在门口忽然顿住，这么持续了好久，闻霜忍不住哑声唤道：“宣哲？” 　　他翻了个身，将脑袋往被子里一埋，声音闷闷的：“有吃的吗？好饿。” 　　宣哲大步走来，没搭腔，而是将闻霜从被窝里挖出来，直接将手机怼到了他脸上。 　　闻霜察觉到男人气息不对，第一时间眯着眼睛看，＃闻霜见义勇为＃就在热搜第三。 　　闻霜倒吸一口冷气，点开往下划拉，他最担心的一幕发生了，他跟安保人员站在一起，扶老奶奶去调查室的一幕幕被人拍了下来，全给曝了！ 　　点开评论除了闻霜的粉丝跟一些评价不错的路人，当然也有质疑的声音。 　　【不会是摆拍吧？别骂我别骂我，我是真的想不通闻霜一个艺人，身边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一个人在机场做什么？】 　　【楼上的，我跟你有同样的疑问。】 　　很快，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答：【你们既然想吃狗粮，那我就成全你们！】 　　＃闻霜虐狗＃很快也飙上热搜。 　　权壹公关没任何要阻拦的意思，他们知道宣总乐于看到。 　　照片中有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博主一堆感叹号，其中有一句话说的相当扎心：【姐妹们，我在那里站了七分钟，他们就抱了七分钟，一动不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雕塑！！卧槽我真的边拍边哭，太虐了呜呜呜。】 　　“哪儿有七分钟，我记得也就三分钟啊。”闻霜不服气。 　　这个功夫宣哲已经将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闻言语气不善，“你还在计较这个？”男人指了指胸口：“我这里快气炸了你知道吗？” 　　闻霜起初被宣哲面无表情拿热搜质问时下意识发冷，毕竟他男朋友永远都有一种“不管你错没错，反正你错了”的强大气场，闻霜让他按住长达四五个小时，脑子不好使，差点儿双膝跪地就要道歉，但紧跟着反应过来，不对啊！ 　　“我想说来着，但是你阻碍我的思想，限制了我的语言！”闻霜控诉，“你把我腰都拆了，前面我叫两声你都捂住我的嘴，说受不了，我怎么说嘛！” 　　宣哲：“……” 　　于是等第二条热搜上去，闻霜已经成功从“不坦白”的犯错人变成了受害者，简单跟宣哲描述了一下经过，好像他多么勇猛，将对方按在地上打，至于当时感觉到的那股异样，闻霜没办法解释，太玄了，要他理解，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还是摔了。”宣哲检查了一圈，忽的语气一沉，风雨欲来。 　　闻霜不答应了，扯淡吗这不是！ 　　“大佬，大佬你刚刚掐我掐的那么用力，你敢说不是你掐的？”闻霜扯着嗓门。 　　宣哲则十分笃定：“不是。” 　　“哪儿呢？！”闻霜使劲儿扭头，勉强看到了宣哲指着的一处，微微发青，在臀.部往上。 　　闻霜：“你掐的。” 　　“不可能。”宣哲一字一句：“我掐得才发青，这处已经泛紫了，一看就超过了六个小时，你骗鬼呢？！” 　　闻霜：“……”收起你的神通吧。 　　同一时刻，看着热搜上清一色好评跟聚众吃狗粮的无奈，陆理在脑海里疯狂呼叫系统，但毫无回应，没能量了？陆理暗暗心惊。 　　其实有，但系统就是不想搭理自己的宿主，并且它也这么干了。 　　系统不由得想到下午在机场，它用为数不多的能量侵入了那个男人的大脑，抹杀闻霜的行动不会出错，它的计算功能堪比这个世上任何一台先进的计算机，所以那个垃圾桶为什么会倒？当时分析一击命中，根本不可能让闻霜躲开！ 　　比起系统带给闻霜的不安，闻霜带给系统的“自我怀疑”更甚。 　　系统检查了一遍自己，没有BUG，没有病毒，没有运行出错，系统深蓝的的世界中飘荡过一排排人类的文字：为什么？！ 　　陆理现在的魅力值大幅度降低，反观闻霜，他作为一个公共人物，得到了粉丝最真心的喜欢，分分钟产出的魅力值让系统流口水，有了那些它就能离开这里了呜呜呜！它似乎体会到了人类常说的痛苦。 　　“呜呜呜……”正在来回煎鱼的闻霜也很痛苦。 第七十六章 一个个都有病啊 　　宣仲将婚礼办在了一个档次挺不错的酒店，来回宾客不绝，不乏一些大人物，这让宣仲不由得飘飘然，觉得自己威名不减当年，可惜这些人都是冲着宣哲来的。 　　“宣老哥羡慕你啊，养老生活一定很舒服吧？哎，有宣哲那么好的儿子，你啊你，少不了半夜笑出声，可嫉妒死我们这些老兄弟了。” 　　对于旁人对宣哲的赞赏，宣仲照单全收，毕竟那是他儿子，但唐琬素就不一样了，明明是喜庆的日子，仍旧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唐蔚生已经到了，唐琬素赶紧将人拉过来，跟这些名流富商们攀关系，“这是我儿子，蔚生。” 　　大家笑着打哈哈，明显兴致缺缺，不能说唐蔚生不厉害，只是跟宣哲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对此唐蔚生颇为坦然，又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他妈不觉得尴尬，他也不尴尬。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来，熟悉的车牌号，唐琬素见状不自觉挺直腰板，她平时不太愿意见到宣哲，但今天不同，宣仲给她补办了婚礼，就是跟所有人宣布她是宣家的女主人，想来以后的日子也能轻松很多。 　　宣哲先从车上下来，然后绕到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俯身片刻，不多时闻霜跟着下车，只是睡眼惺忪的，一看就刚醒。 　　“像什么样子。”唐琬素轻飘飘来了一句。 　　宣仲脸色不霁，他一不喜欢闻霜的身世，二不喜欢宣哲过于宠这个人，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结果他儿子就跟着了魔似的。 　　唐蔚生抱臂靠在一旁，觉得宣仲活这么大应该有点儿眼力劲儿吧？别在这个时候招惹宣哲。 　　但事实证明他没有。 　　闻霜这几日被开荤的宣总折磨得够呛，感觉每天怎么都睡不醒，来的路上他正在跟宣哲聊着天呢，不知怎么回事人就眯着了，等再睁眼已经到了酒店，而刚走近就听宣仲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如果工作忙就忙你们的去，何必呢，这么一个好日子专门过来膈应人。” 　　闻霜心有愧疚，的确是他失了礼数，正要致歉就被宣哲沉声打断：“我说了不想来，是谁非逼我来的？觉得膈应你明说，我马上就走。” 　　宣仲脸上挂不住，宣哲这两年来对他除了赡养义务似乎一点儿亲情都不剩，他听说了，宣哲最近频繁去冉家，老宅却是一次都没来过。 　　“哎呦你们父子二人。”唐琬素笑着上前挽住了宣仲的胳膊，说着开解的话，一只手却不自觉抚上脖颈处的项链，一枚硕大的绿宝石，宣仲专门给她买的，终归是不一样了，唐琬素生出几分扬眉吐气的快感。 　　唐蔚生闭上眼睛，她妈何必呢。 　　宣哲注意到唐琬素的动作，对于这种没有逼数的炫耀选择当即回击，“你老公跟我妈结婚那阵，这种绿宝石是最上不了台面的装饰品，果然便宜货就是便宜货，随便一两件小东西就能打发掉。” 　　唐琬素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顿时不依不饶地去扯宣仲的衣服。 　　宣仲不知怎么想的，轻咳一声后说道：“你妈告诉你的？她教你这么说的？没必要，我跟你妈早就结束了。” 　　闻霜不由得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宣仲，实在想不通这种基因是怎么生出宣哲跟唐蔚生的，他哪里来的自信？ 　　“你哪里来的自信？”宣哲噙着淡淡的讥讽笑意，说出了闻霜心中所想，“我妈早在五年前就有喜欢的人了，A国名校教授，风趣幽默温文尔雅，该死心的是你。” 　　宣仲闻言浑身一震，死死盯着宣哲，瞒眼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宣哲一字一句：“别自作多情了。” 　　精彩！唐蔚生默不作声地看热闹，今天这对新人非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他甚至怀疑老宅是不是风水不好，不然脑子呢？ 　　宣仲之后明显不在状态，他的样子自然惹得唐琬素又酸又恼，两人在门口似乎起了争执，唐琬素正捏着项链哭诉些什么，但宾客都来了，再吵下去就是让众人看笑话，唐琬素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笑容。 　　宣哲去跟几位长辈打招呼，闻霜则同唐蔚生坐在单独的一桌上。 　　“你哥其实口下留情了。”闻霜忽然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 　　唐蔚生似乎想笑，他的神情一向自带三分嘲弄，但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无所谓，下次不用管我。” 　　哪怕唐蔚生再不愿意面对，也得承认一点，他的母亲不是光明正大上的宣家门，正如他的姓氏一样，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可偏偏唐琬素没这个觉悟，甚至病态地将这点当成炫耀资本，全然不顾带来的污名会一并泼在儿子身上。对此宣哲有发泄抨击的理由，唐蔚生宁可他谁的面子都别看。 　　“喏。”闻霜从口袋里掏出一样蓝布包裹的东西，巴掌大小，然后递给了唐蔚生，“卖家说我的消费额度已经到了VIP标准，给我的赠品。” 　　什么鬼？唐蔚生狐疑地接过，心道赠品你给我干嘛？ 　　打开一看是个迷你版的海绵宝宝跟派大星，勾肩搭背，笑得一口白牙，一如既往的做工精细。 　　唐蔚生愣了下，然后重新裹好，快速揣进了兜里。 　　闻霜盯着他：“你不跟我说谢谢吗？” 　　这也太难为情了，唐蔚生宁可现在让人打一顿也说不出这两个字，他回瞪闻霜，忽然问道：“下次还让我帮你种树吗？” 　　闻霜摆摆手，好了好了，打扰了。 　　等宣哲回来，牵起闻霜打算去楼上的房间清净一阵，他虽然没将唐琬素放在眼里，但这并不代表不会被女人一会儿上台的虚情假意恶心到，听说还有致辞，宣哲想想就觉得倒胃口，而他们一起身，唐蔚生也跟着起身，明显一个目的。 　　宣哲瞥了眼唐蔚生，想到他如今的处境，也没阻拦。 　　他们这边一动，那边有个人追了过来，谈天和转头跟人聊天的功夫，谈黎已经不见了踪影。 　　“包的那些馄饨吃完了？”谈黎在楼梯口追上唐蔚生，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饶是宣哲都没忍住驻足回看，谈黎这问句过于亲昵自然，他顿了顿：“你们同居了？” 　　“咳咳咳……”闻霜让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个个都有病啊。”唐蔚生没好气道，然后拾级而上，速度飞快，通红的耳根一闪而过。 　　宣哲没理会唐蔚生，而是换了个姿势居高临下审视着谈黎，谈黎有些顶不住这样的视线，很快坦白，“怎么可能？就是上次给他送海绵宝宝的海报，发现他家里空荡荡的，我就让一个阿姨包了些馄饨，让他饿了煮着吃。” 　　“做的好。”闻霜竖起大拇指。 　　宣哲依旧没什么神情。 　　楼上能打开的房间好巧不巧就一个，唐蔚生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宣哲跟闻霜进来，谈黎垫底。 　　反正按照这个排序，端茶倒水的肯定是谈黎。 　　四杯花茶，唐蔚生杯子里的明显不一样，少了一味金银花，宣总什么视力？看到后轻哼一声，“怎么，他那包没金银花？” 　　“不是，他对这个东西过敏。”谈黎解释：“碰了会浑身发痒。” 　　宣哲一愣，他不知道。 　　唐蔚生很不适应将自己的弱点拿在桌面上说，顿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话好多！” 　　谈黎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只是冲他笑笑。 　　倒是闻霜看不下去了，指责唐蔚生：“你好凶，我兄弟也是为了你，小心把人吓跑。” 　　“行了行了，我吓不跑。”谈黎接道。 　　闻霜：“没骨气！” 　　宣哲：“……” 　　唐蔚生：“……” 　　气氛略显诡异，还是闻霜先受不了，起身在抽屉跟柜子里翻找，还真让他翻出来一副扑克牌，闻霜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们来玩这个吧？” 　　宣哲扫了一眼：“我玩这个从来不输。” 　　这似乎勾起了唐蔚生的某些不好回忆，他忽然冷哼一声。 　　宣哲淡淡：“小时候让着你，你也没赢过。” 　　唐蔚生掀起衣袖，“来吧。” 　　楼下唐琬素说到动情处已经把自己感动哭了，宣仲配合着深情并茂，谈及子女时两人皆是脸上一僵，那张桌子上空空如也，本该全程参与的两位正在楼上打扑克。 　　闻霜不怎么会玩，但架不住牌品爆炸，反正宣哲是想不通两个王带一堆炸弹的牌是用什么姿势抽到的。 　　把把都是闻霜第一个结束，然后眼巴巴爬在宣哲肩上，看他跟对面二人来回博弈，这有什么好玩的？闻霜心想，简直有手就行。 　　他们打完一把的功夫，闻霜又从洗手间拿来了一卷卫生纸，“光打没意思，最后一个垫底的往脸上贴这个，剩几张牌贴几下。” 　　谈黎护着唐蔚生，连说“没问题”，一看唐蔚生有要输的征兆就捏紧手里的牌，不多时从额头到下巴贴了一大堆，都要看不见脸了。 　　宣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东西上自己的脸，打得越发认真，六七把结束他跟闻霜干干净净，对面两人无一幸免，唐蔚生还好点儿，就两条，脸色臭的没眼看。 　　闻霜正要嘲笑两句，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唐琬素胸口剧烈起伏，她猜到唐蔚生是来上面躲着了，但是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她一向孤僻不合群的儿子脸上贴着纸条，虽然神色瞧着不太高兴，但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对唐琬素来说简直陌生，也让她顿时警觉慌张起来，原因无他，唐蔚生竟然跟宣哲玩到了一起！ 　　她对兄友弟恭像是天生没什么概念，自打踏入宣家大门起灌输给唐蔚生的思想就是“你跟宣哲是对立的”，明明就是依附别人而活，却又固执的要留有几分“尊严”，而这种尊严来自于唐蔚生，宣哲再好有什么用？她儿子照样不巴结，而现在唐蔚生的所作所为让唐琬素产生了丝丝被“背叛”的愤怒跟惶恐。 　　“蔚生。”唐琬素勉强拾起一抹笑：“过来。” 　　唐蔚生看到唐琬素的那一刻就知道要糟，他面无表情地扯掉了脸上的纸条，跟着女人出去。 　　房门没有关严，像是一种警醒，更像是做给宣哲看，“啪”的一声，是巴掌打在脸上的声响。 　　宣哲脸色一变，而最先冲出去的是谈黎。 　　谈黎看到唐蔚生微微偏着头，左边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一股怒火腾然而起，他一把将唐蔚生护在身后，沉着脸质问唐琬素：“您凭什么打他？！” 　　唐琬素一愣，随即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我教育我儿子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儿子？”谈黎气势逼人：“你如果把他当儿子会无缘无故动手？” 　　“蔚生。”唐琬素阴沉着脸，多年来的境况让她时时刻刻都带着股强撑起来的歇斯底里，“你说妈妈为什么打你？” 　　宣哲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最好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唐蔚生听到了这话，却没什么心情回答，他盯着谈黎修长的脖颈，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网上说的没错，谈黎这身高配上脖颈，的确招魂，不为人知的夜晚，唐蔚生曾经梦到过，他摸上这人的脖颈，在氤氲开的温暖阳光里，将他据为己有。 　　“蔚生！”唐琬素加重了语气。 　　现实将他迅速从一种飘飘然中扯了回来，整个人又像是在侵泡在湿冷的海绵中，唐蔚生抿了抿唇，低声对谈黎说：“你先让开。” 　　谈黎咬牙忍了片刻，退开了。 　　唐琬素却像被挑战了权威，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头顶，竟然又抬起了手。 　　“嘭！”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差点儿弹到唐琬素身上，女人惊恐地一侧身，看到门口站着的不是宣哲，而是闻霜。 　　闻霜没什么神情，五官显得一种淡淡的锋利，他轻声开口：“不好意思啊阿姨，我手劲太大了。” 　　“谁是你……”唐琬素气急败坏，可下一秒宣哲的脸映入视野，他站在闻霜身后，散发出一种阴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气息。 　　唐琬素喉咙一卡，不敢说话了。 　　而三米开外的地方，站着围观了全程的谈天和，他一双倒三角眼本就阴鸷，此刻笑起来更是比反派都反派。 　　谈天和看看谈黎再看看唐蔚生，像是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 第七十七章 到底喊不喊 　　有外人在场，唐琬素重新挂上笑容，“你们怎么上来了？都是贵宾，走走走，咱们去下面喝酒。” 　　众人自然会给她这个面子，只有谈天和神色莫测，看着谈黎将唐蔚生带进房间。 　　他这个小侄子难道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暴露出来的吗？ 　　谈黎牵着唐蔚生让他坐下，从房间里翻出医药箱，拿出纱布后又从冰箱里弄了些冰块来，先进行简单的冰敷。 　　谈黎半蹲在地上，视线也就比坐着的唐蔚生低那么一点，这个角度使得他身上任何一点儿情绪都能被唐蔚生精准捕捉到。 　　唐蔚生像是一台扫描机器，他本能地希望能从谈黎身上看到一些虚假的情谊，好让自己从逐渐深陷的状况中脱身而出，可心不由己，脑子里蹦出另一道声音：如果谈黎是装的，现在就揍翻他，再也不要搭理这个人了。 　　而谈黎眼底的心疼不假。 　　唐蔚生快要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恍如春风入境，在他的荒野上辽阔一吹，就能生出一片嫩芽来。 　　“你都不知道躲开的吗？”谈黎沉声，手下的动作一次比一次轻。 　　“习惯了。”唐蔚生神色淡然，唐琬素不是第一次情绪失控，从小到大他挨得最多的就是巴掌，打完唐琬素又会难过道歉，得到他一句早已麻木的“没关系”，继续开开心心，母慈子孝，剧本就是如此，他照着演就行。 　　宣哲靠在门口，因为这三个字俊眉微蹙。 　　“我看看我看看。”闻霜凑上前，见唐蔚生脸上一个分明的巴掌印，“这什么时候能消下去啊？” 　　“快则半天，慢的话一两天。”唐蔚生避开闻霜的手，不习惯被人触碰。 　　闻霜：“你别难过，我回头给你一沓海绵宝宝的海报。” 　　唐蔚生原本想说我一点儿都不难过，但听到闻霜后半句，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宣哲心头一股无名火，觉得再待下去保不准今天会砸了这场婚宴，他抽完手里的烟，带着闻霜离开。 　　宣仲事后找不到宣哲，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亲近父子关系的机会又没了，郁闷程度可想而知。 　　*** 　　最近邀请闻霜上综艺的节目组挺多，但综艺跟他犯冲，回回去都会出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CP，宣哲官宣后占有欲比从前更甚，闻霜考虑到自己的老腰，果断拒绝。 　　他接了一部新戏，宫廷权谋，终于从男七男八混到了男二号，男一号是个熟人，影帝崔晋。 　　之前在章东的剧组闻霜跟崔晋闹得挺不愉快，毕竟崔晋作为陆理隐形的护花使者，多多少少跟闻霜命里犯冲。 　　导演李伟热情欢迎了闻霜，脸上挂着笑实则心里人忍不住哆嗦，毕竟这位跟宣总是那种关系，一个照顾不周被吹了枕头风，这戏还能拍吗？ 　　李伟说话挺小心翼翼，然后发现闻霜一直认真听着，没任何不耐烦或者耍大牌的意思，将流程全部说了一遍，还有拍摄时的一些注意事项，李伟问了两嘴，发现闻霜都答上了，只是青年有只手一直在卫衣口袋里捣鼓，李伟注意了很久，终于没忍住：“怎么了？有电话吗？有电话你就接。” 　　“不是。”闻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派天真，甚至带着几分憨劲儿，他从兜里摸出来两颗包装挺好看的糖，递给李伟一颗：“您吃吗？” 　　李伟：“……”这心口中了一箭的感觉算怎么回事？ 　　闻霜自己没什么感觉，倒是一众导演觉得他可塑性挺强，这次演一个暴戾王爷，开始抱着弄死男主的心思，后来在不断的相处中找回作为一个人的本心，为了男主征战疆场，功成名就，罕见的一个好结局。 　　崔晋自然就是男主，他看着闻霜穿上玄色蟒袍，整个人的气质微微凛冽起来，不知为何有些心痒难耐，闻霜自进来除了跟他点头致意，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时至今日再让崔晋回忆当初在片场对闻霜的所作所为，脸上顿觉火辣辣的，他以照顾后辈大受好评，独独对闻霜偏见很深。 　　女一号叫孙雅，虽然年过三十但是长相很有灵气，哪怕生完一胎也少女感十足，老天塞饭吃的又一个典范，孙雅跟李伟最后对了对戏，然后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小碎步跑到闻霜跟前，微红着脸，颇为不好意思：“那啥……霜、咳咳，闻霜呐，你方便给我签个名吗？我女儿要的。” 　　闻霜拧上水瓶，确定孙雅刚才想叫“霜崽”，他没忍住戳破，“孙姐，你女儿才一岁，这么小就追星？” 　　孙雅捂着嘴发出清脆的笑声，“讨厌！你都猜到了还说，签一个嘛。” 　　“签签签。”闻霜很给面子，他也没想到孙雅竟然是自己的“姐姐粉”。 　　一个剧组总有几个刺头，李伟原本盯上的是闻霜，谁知人家好说话的一批！嘴巴甜能吃苦，倒是女二号吴甜甜格外的棘手，自打进来就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一会儿指着剧组的卫生说，一会儿指着剧组的设备说，几个工作人员敢怒不敢言，她的戏份不多，李伟睁只眼闭只眼，想着拍完就卸磨杀驴。 　　这个季节一过下午四点就冷风阵阵，闻霜来前被宣哲塞了外套，敞开一看发现不是自己的，袖子多出来一截，整个衣服明显大一圈，闻霜不认为宣哲会拿错东西，狗男人故意的，就要不停刷存在感。 　　闻霜心里骂着，却又很麻溜儿地套上，果然，比自己的暖和很多。 　　“哎呦，这衣服谁给你买的？太不合身了。”孙雅说着，略显责备地瞥了眼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杨连。 　　杨连：“……”宣总的衣服，他还能怼回去的？ 　　第一天大家都在彼此适应找感觉，吴甜甜偶尔插两句不咸不淡的众人也懒得搭理她，这小姑娘背后有人力捧，大家都一个圈子的，崔晋跟孙雅作为前辈，对她的要求只有一个：拍戏时不掉链子，平时作点儿也能忍，至于闻霜是根本Get不到。 　　六点半的时候剧组开始发盒饭，天色渐黑，一辆银色小面包开了过来，车门上贴着某家高档甜品店的招牌。 　　“卧槽，崔晋你点的？”孙雅眼巴巴的，“我这还减肥呢。” 　　崔晋：“没啊。” 　　闻霜低着头不说话，他半个小时前跟男朋友发信息说想吃小蛋糕了，应该是他家那位的手笔。 　　可不是吗？将人家的招牌轮着来几遍，奶茶成箱成箱往外搬，除了宣哲一般人不干这事。 　　“宣总？”孙雅笑得两眼冒桃心，她也是“哲霜”党啊！！！ 　　“请你们吃。”闻霜耳根发红。 　　“豁！这家的可不便宜。”李伟拿了块肉松面包，一边吃一边跟众人闲聊，气氛很好，直到吴甜甜将半块黑森林推开，娇滴滴来了句：“不会有人真的能一次性喝完一整杯奶茶吧？” 　　闻霜刚开了第二杯，这话冲着谁去的不言而喻。 　　李伟沉下脸色，没完了是吗？ 　　“就是。”谁知闻霜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深深吸了口第二杯蓝莓味的，十分满足道：“一次性喝完一整杯奶茶多没意思？我一次性干三杯！” 　　众人：“……” 　　好了，确定了，闻霜不是在反讽，他是真的看不懂吴甜甜的阴阳怪气，回答的相当认真质朴。 　　“哈哈哈哈！！！”孙雅被骤然戳中了笑点，顿时上气不接下气。 　　大家跟着笑开，谁也不把吴甜甜当回事了。 　　宣哲今天加班，到回家估计得十二点，闻霜从剧组出来八点半，他想了想，让杨连开车去经常吃的那家海鲜酒店，打包两份去找男朋友掐夜宵！ 　　闻霜一点儿不把自己当明星，随便戴个墨镜裹上半张脸就敢在公众场合来回晃荡，酒店的前台小姐似乎认出了他，趁着经理不注意使劲儿挥手，闻霜也偷偷挥手示意看到了。 　　啊啊啊！小姐姐在心里尖叫，人生圆满了！霜崽好可爱！ 　　杨连接过打包的东西，见闻霜又买了两瓶气泡水过来，两人正打算离开，忽的一阵惊呼，闻霜转身就看到一个男人从二楼直接翻过栏杆跌了下来，场面骇人。 　　寂静一瞬后大厅炸开了锅。 　　经理小跑过去检查伤者，保安乌泱泱朝这边冲来，这家酒店的安保不能说滴水不漏，但不至于让客人从二楼掉下来，他是被推下来的。 　　“啪嗒——”闻霜手里的气泡水砸在了地上。 　　站在二楼居高临下，一脸轻蔑跟嘲讽的不是唐蔚生还能是谁？ 　　只是唐蔚生的情况有些不对，他从脖颈到脸上一片赤红，眼尾更是跟烧起来了一样，青年撑着栏杆微微甩头，额头一层细密的汗。 　　闻霜愣了一下，然后拔腿往楼上冲。 　　经理先让几个保安将摔下来的送医院，看到是唐蔚生后也一脸难色，能来这里用餐的基本非富即贵，熟面孔更是尊贵客户，这下真的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 　　“你干嘛呢？”闻霜微微喘着气，这阵子唐蔚生已经坐在了地上，他眼神很冷，目送着那个昏迷过去的男人被抬出酒店，一点恍惚从瞳孔中央扩散。 　　闻霜伸出一只手轻轻搭上唐蔚生的肩膀，感觉到青年浑身上下十分紧绷，硬得像石头，试探性问道：“喝酒了？” 　　唐蔚生轻哼一声，瞥了眼闻霜：“把手拿开，不然一会儿我理智没了保不准对你动手。”他说话就说话，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衬衫扣子在大力下被崩掉两个，露出绯红的脖颈跟一小截胸膛。 　　闻霜眨了眨眼，听着唐蔚生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压低声音：“你被下.药了？！” 　　“不算太笨。”唐蔚生给自己点了根烟，红潮漫上他的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 　　“怎么办？”闻霜当机立断：“我带你去医院！” 　　“动不了。”唐蔚生实话实说，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手，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揍人上了，现在不仅动不了，一股遏制不住的酥麻跟欲.望正在迅速蔓延，“猛药，去医院也没用，你开个房间，把我丢进去就行。” 　　闻霜脑子又一转，就觉得唐蔚生这个情况不解决不行，“要不我喊谈黎来？” 　　唐蔚生掀起眼皮看他。 　　闻霜心有戚戚，不太懂这人的意思，“算了算了，我给你开个房？” 　　唐蔚生眼神更冷。 　　闻霜结结巴巴：“那到底是喊……还是不喊？”别这人最后没了清白，把帐算在他脑门上，填坑人不容易。 　　唐蔚生觉得闻霜就一猪脑子，他颤抖着掐灭烟头，嗓音低沉：“喊吧。” 　　闻霜：“……” 第七十八章 你急了 　　谈黎接到闻霜的电话时人还有些迷糊，怎么说都是上学时期语文拿过高分的人，此刻逐字逐句过了好几遍才明白怎么个情况。 　　经纪人还在等谈黎打完电话说说接下来的行程，然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定睛一看，哪里还有谈黎的身影？ 　　谈黎很担心，可这种担心中又隐藏着一丝丝难以言说的窃喜，唐蔚生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是不是说明……谈黎浑身上满发条，都从工作室冲出来了，忽然想到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又急忙折回去开车。 　　谈黎觉得这条路好漫长，赶到闻霜所说的房间门口，一腔热血霎时一静，忽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喜欢唐蔚生，很喜欢，是那种纵着宠着，希望一点一滴都能好好珍惜的喜欢，他不想在两人还未确定关系前就对唐蔚生做那种事，可情况紧急…… 　　闻霜正好开门出来，见到谈黎有些惊讶：“哇，二十分钟的路程你十分钟就到了？” 　　“是吗？”谈黎已经对时间没概念了，他着急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蔚生怎么样？” 　　闻霜把门让开：“你进去就知道了。” 　　房间里很暗，窗帘全被拉上，浴室水声不停，谈黎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点儿热气都没有，似乎是冷水，房门被轻轻关上，听到脚步声的唐蔚生倏然扭头看来，他的眼底有遮挡不住的春色，也有瞬间就能将猎物撕开的狠厉。 　　见到来人是谈黎，唐蔚生微愣，然后笑了下，“速度挺快，你知道今天对我下黑手的人是谁吗？你那位好叔叔。” 　　谈黎在心里毫无章法地问候谈天和的祖宗，全然没考虑到将自己也骂进去了，他的心神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另一部分则在深深凝视着床上的人。 　　唐蔚生袖口上挽，夹烟的姿势一如既往的好看，他轻轻吐纳，整个人虚幻得像雾，绯色蔓延至指尖，透着勾人的粉嫩，谈黎觉得被欲.望吞噬的不是唐蔚生，而是众生。 　　“看什么？”唐蔚生瞥了眼谈黎，又吸了口烟，“到底来不来？” 　　谈黎眸色骤然一沉：“你想好了吗……” 　　唐蔚生果断拿起手机，“不愿意我喊别人。”真拿他当圣人呢？忍到此刻实属不易。 　　谈黎上前两步夺过手机，素来温和含笑的脸上布满冰霜，一字一句道：“你想都别想！” 　　激将法管用，唐蔚生勾唇，伸出一只手扯住谈黎的领带，他呼吸沉重，将人一点点拉到自己面前，嗓音低低沉沉，令人目眩迷醉，“还是说，我这样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 　　谈黎：“……”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吧？ 　　谈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了碰那张唇，像是在试探唐蔚生的底线，又很快松开。 　　“薄荷味。”唐蔚生探出一小截舌尖舔了舔上唇，“你换喷雾了？我记得上次是柠檬味。” 　　谈黎的脑子瞬间就炸了。 　　唐蔚生如果不在意，何至于连他用什么喷雾都知道？ 　　两人视线交汇，一个隐晦一个挑衅，几乎是同时，唐蔚生攀上了谈黎的肩膀，谈黎则狠狠堵住了这张恼人的嘴。 　　唐蔚生说话素来欠扁，哪怕第一次见面也要习惯性嘲讽人两句，谈黎一直很能接受，但自打听到那句甜腻腻的轻哼，就觉得这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一点儿不夸张，十几分钟的漫长等待，已经将唐蔚生的理智烤干了，现在的谈黎对他来说无异于陷于荒漠的将死之人忽然看见了绿洲，他起初是想把谈黎按住的，但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其它原因，很快被反按住了。 　　“混账……”唐蔚生偏过头避开谈黎的吻，坚持把话说完：“我要在上面！” 　　“行啊。”谈黎挑眉：“让你。” 　　空气中很快散开一股浓郁的麝香气味，轻哼中夹杂着难掩的哭腔，这个姿势除了让谈黎愈加肆无忌惮基本没其他作用，唐蔚生抓住谈黎的手一直低声央求着换下来，但事已至此，是个男人都不会换，谈黎在逐渐猛烈的行动中给了他答案。 　　连尘埃都在雀跃，随着缠绵起伏。 　　门外，宣哲已经到了，他先确定闻霜无碍，再从青年口中听了事情经过，不确定是不是唐蔚生之前招惹过的人，而现在谈黎都进去了，同为男人，该发生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我们先回去。”宣哲揽住闻霜的肩膀，“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嗯嗯。” 　　宣哲到家让曹楠查了下躺在医院的那位，然后抽丝剥茧，自然抓出了幕后的谈天和。 　　外界盛传宣哲跟唐蔚生不合，谈天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加上那日发现了谈黎对唐蔚生的心思，最后摆了这么一道。 　　“这人好烦。”闻霜趴在宣哲腿上，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内容，“你帮忙吗？” 　　“用不上我。”宣哲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唐蔚生缓过这口气能把谈天和生吞。” 　　闻霜瞪大眼睛：“他有那么厉害？” 　　“一直都挺厉害的。”宣哲抚摸着自家小鹌鹑的脑袋，有些无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厉害不起来。”还倒霉得要死。 　　因为那间房是用闻霜的身份证开的，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他还没收到退房申请，那二人还在？不仅如此，又过了一个小时，他竟然还收到了续房通知。 　　闻霜：“？？？” 　　好猛！ 　　闻霜人在片场心系苍生，深深觉得自己兄弟不仅清白不保，菊花可能也保不住了，唐蔚生本来就禽.兽，如今被人下了猛药，只会更加禽.兽。 　　“闻霜！”孙雅喊了一嗓子，顺手扔了一个苹果给他，闻霜利落接住，收起手机打算先认真拍戏，完事了扯着宣哲过去看看。 　　宣总一开始表示根本不想八卦，但是下午六点的时候车子准时等候在片场门口。 　　闻霜麻溜儿坐上车，正好孙雅等人从大门口出来，彼此双方都瞧见了自然得打个招呼，崔晋本以为宣哲不在，谁知开车那位就是。 　　宣哲似有所感，瞥了崔晋一眼，等车子开出去后才问闻霜：“现在跟那位影帝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闻霜实话实说：“我不喜欢他。”对于一切护短到可以肆意攻击并伤害无辜者的人，他都避而远之，从本质来说，崔晋跟郑远非是一路人。 　　宣哲点头：“嗯，那就不喜欢他。” 　　闻霜就想确定自己兄弟还能有口气在，完事买两盒海鲜跟男朋友回家吃，不过是煎鱼煎得累点儿，他都能扛住更别说谈黎那个身体素质，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坐在窗口雅座的两位。 　　“谈黎！”闻霜走近后喊道。 　　宣哲眼观六路，第一时间发现角色不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是唐蔚生，起来布菜倒水姿势流畅的是谈黎。 　　宣哲：“……”不是吧…… 　　“来了？”谈黎招呼，笑得像一朵太阳花。 　　宣哲发现唐蔚生明显精神不济，青年侧身而坐，这都过去多少个小时了，耳尖还是红的。 　　见闻霜跟宣哲来唐蔚生用一只手捂住脸，一点儿都不想说话。 　　哇！！！闻霜在心里惊叹，不愧是他兄弟，竟然把唐蔚生榨干了！ 　　“我怎么没这个本事。”闻霜小声嘟囔，每次结束都是他跟死狗一样躺在床上起不来，宣哲脚步如飞，跟吃了十全大补汤一样。 　　宣总心里一凉，“你想有什么本事？” 　　唐蔚生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阴沉沉地盯着闻霜，似乎也想听他如何舌灿莲花。 　　“就……”闻霜结巴两句，然后心一横，“就日常锻炼真的有很必要呀，你看谈黎哪怕做了下面的，也这么生龙活虎的。” 　　谈黎喜上眉梢，毕竟男人都喜欢被夸那方面好，“哎呀，客气了客气了。” 　　闻霜见他这样实在好奇，认真打量着：“你……后面痛不痛呀？” 　　谈黎笑意一顿，微微蹙着眉：“我为什么要痛？” 　　宣哲：“……” 　　唐蔚生嗓音极冷：“你能安静吃会儿东西吗？” 　　闻霜：“……”好凶！又不是他榨的！ 　　只能说固有思维很可怕，能在误导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但好在闻霜虽然人有点儿憨可心思玲珑，低头啃蟹钳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仔仔细细捋了一遍，不等心脏跟上，脑子里灵光一现，“轰——”整个人就呆住了，“啪嗒”，嘴边的蟹钳掉在盘子里，闻霜瞳孔轻颤，先看看谈黎再看看唐蔚生。 　　“有事说事。”唐蔚生喝了口谈黎递来的养生汤，闻霜在的场合他总不太安心，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翻车。 　　果然…… 　　“哦！”闻霜忽然一声惊呼，宣哲想去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青年脱口而出：“你才是被榨干的那个！” 　　唐蔚生一秒丢了汤勺，眼中满满的杀意。 　　闻霜见状做最后陈述：“你急了。” 　　宣哲：“……” 　　谈黎：“……” 　　唐蔚生用力到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他冷笑一声：“宣哲你回头弄死我吧，我今天非得弄死他。” 　　宣哲蹙眉，正要说什么就被闻霜拦住了。 　　“来吧。”闻霜抬了抬下巴：“只要你能站起来！我今天但凡躲一下都是对我兄弟的不尊重！” 　　谈黎：“……”你他妈别拖我下水！ 　　唐蔚生生生咽下一口老血，额角青筋一个劲儿跳，宣哲真担心给人气晕过去，让闻霜去挑点儿活的鱼虾炖上，盟友不在谈黎一个人不敢面对这种刀光剑影的场合，无视唐蔚生欲要杀人的目光，打着“给闻霜帮忙”的借口跟着溜了。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宣哲跟唐蔚生。 　　宣哲将剥好的虾子放在闻霜碗里，然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末了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唐蔚生反问：“说什么？” 　　宣哲眯着眼睛看他：“我有没有说过，你这人心虚的时候很喜欢捂脸？” 　　唐蔚生立刻将手放下了。 　　…… 　　一阵死寂。 　　唐蔚生再度捂住脸，好象这样就能挽回些面子，让现实变得不那么残忍。 　　宣哲：“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你就喜欢他到如此境地？” 　　“你以为我不想？”唐蔚生索性两只手一起捂脸，声音闷闷的，“技不如人罢了。” 　　宣哲：“……”无法反驳。 　　“谈天和你打算怎么办？”宣哲又问。 　　“你别管。”唐蔚生嗓音骤然一冷：“我亲自来。” 　　一些阴狠手段别人做起来有没有心理负担唐蔚生不知道，反正他很自在，三日后，传娱老总谈天和出轨酒店女服务员，被记者当场抓住，其妻子第二天大闹公司，一时间丑闻不断，连带着传娱的股票都开始暴跌。 　　“下手真狠。”谈黎刷着新闻笑着来了句，实则眼底全是骄傲，不愧是他媳妇儿，一击命中。 　　当然这种话谈黎也就心里想想，说出来会被唐蔚生灭口，青年本来就介意那晚上下分配不对的问题。 　　要知道郑远非跟陆理才跳槽到传娱，不得不说自从闻霜上辈子的锦鲤体质回来，这二人点背到沟里去了。 　　“系统，你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了吗？”陆理眼眶发红，不是因为难过，而是这几日寝食难安，被生生折磨的，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生机”开始不受他控制了。 　　“有一个办法。”许久之后系统终于来了一句：“但是这个办法会导致你储存起来的能量彻底用光，严重点儿会造成系统跟宿主剥离。” 　　陆理咬牙切齿：“用！” 　　陆理看不见系统，系统却能看到他近乎于扭曲的嘴脸，“考虑好了吗？” 　　陆理毫不犹豫：“嗯！” 　　当夜，一颗蓝色的小光球在行人中穿梭，没人能看见它，它飘过漆黑的夜色，最后进入了晴昼山庄。 　　睡梦中的宣哲轻轻蹙眉，他不知为何气息有些冷，一把推开了怀里的闻霜，可下一秒听到闻霜的轻哼声，又一把将人抱了回来，给细细拍抚着后背。 　　系统：“？” 第七十九章 不会忘记你 　　宣哲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里很空，像是某种情绪跟牵绊被强性挖走，这种孤冷曾经在他将权壹从死亡线上拉回、一个人孤军奋战时最为强烈，忽然摸到身边有人，第一个反应是谁这么大胆，如此才将闻霜一把推开，可听到青年的哼声，血液一瞬间又变得灼热，他本将空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闻霜”两个字。 　　生机活络，他又想起了他的爱人。 　　“唔……”闻霜哼哼唧唧地在宣哲怀里找了个舒服点儿的位置，声音含糊：“早上醒来想去吃烧卖……” 　　“好。”宣哲应道：“配鱼片粥。” 　　闻霜舒坦了，陷入了更深的梦境中。 　　蓝色光球围着床头飞了一圈，颇有些难以置信跟手足无措，它刚才用全部的能量入侵了宣哲的大脑，换成平常人不用这么大的代价，偏偏对方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闻霜身上有一层特殊的屏障，系统没办法直接清除，只能退而求其次，清除宣哲大脑中有关他的信息。 　　系统虽然是一串冷冰冰的数据，但是对人类的感情有些了解，它知道闻霜很爱宣哲，一旦失去这个人，可能比要他死更难受，诛心也不错。 　　程序启动，能量瞬间清零，系统确定它执行完了所有代码，宣哲起初推开闻霜的动作证明了这点，可接下来算怎么回事？ 　　系统体内闪过一系列弹幕：怎么办怎么办…… 　　它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运转开始脱离它跟陆理的掌控了，它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丝细微却坚定的排斥。 　　如果系统也能有情感表达，小光球这阵子一定是哭天抹泪，任务失败将会被世界的意志驱逐出去，继而消散。 　　系统不怕死，但是它存在这么长时间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想像灰尘一样被拂开。 　　没准是哪里出现了错误……系统停在床头，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一边考虑对策一边感叹这二人真能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分开会死吗？ 　　人类有一句老话，系统在数据库里找到了，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深思熟虑，它决定暂时留在宣哲跟闻霜身边，看看这二人的行事风格还有相处模式，没准能分析出可攻破的点来。 　　宣哲醒来有些头疼，他微微蹙眉，四下打量了一番，敏锐地捕捉到了丝丝不太喜欢的气息，闻霜抱着他的一条手臂醒瞌睡，打了个哈欠，宣哲正要笑着蹭蹭他的脸颊，忽然瞥见闻霜枕头右上角，一个蓝色的光球。 　　宣哲身体紧绷了一瞬，瞳孔微散，带给人的专注感跟压迫感瞬间降低，像是将视线随意放在那儿。 　　不是任何玩偶，大概他的拳头那么大，身子圆滚滚的，两侧还有一对小翅膀，一双绿豆大的黑色眼睛中闪过的似乎是数据代码。 　　闻霜爬了起来，某个瞬间他身体似乎僵了一瞬，然后继续伸懒腰的动作，“我先去洗漱。” 　　“一起吧。”宣哲牵着青年不敢松开。 　　卧槽！那什么玩意？！闻霜面上从容，实则心里已经在鬼喊鬼叫，他看到了！！！ 　　而宣哲似乎并没有发现？闻霜脑子飞速运转，将原著中能记得的剧情全部来了一遍，终于想到了一件事——原著快结尾的时候作者曾经在作话里提到过，陆理是有金手指的，只是写的不明显，举个例子，陆理曾经跟郑远非去山上看流星，有一颗郑远非说飞的特别快存在时间很久的，其实不是流星，而是主角受的金手指。 　　一群读者将文中的伏笔全部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陆理是有系统傍身的，不然怎么解释他化险为夷的方式跟开了挂似的，有些时候甚至能未卜先知？ 　　闻霜当时被这本书恶心得够呛，懒得去找寻那些蛛丝马迹，对于这种猜测观点也只是瞥了一眼，而此刻，系统飞到了他脸上。 　　怎么回事？闻霜无视快要贴脸的蓝色光球，越是棘手就越是冷静，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非常倒霉，几乎一步一坑，而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当他抱到金大腿，跟宣哲成为恋人关系后，运气出奇的好，好几次都躺赢结束，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根据系统文的规则，他应该是抢了主角受的光环跟生机，所以系统亲自出马？ 　　像是幕后大Boss提了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但闻霜一开始的震惊过后，此刻望着这个贴着玻璃飞的光球，愣是感觉不到什么危机。 　　但一定不能掉以轻心，闻霜发现系统多数时间是在观察宣哲，他得护好自己的男朋友。 　　现在就有意思了，宣哲跟闻霜互相以为彼此看不见系统，而系统更绝，它以为全世界人都看不见它。 　　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两位当事人寸步不离，系统跟在后面各种姿势地“吃狗粮。” 　　诚然系统不懂“噎得慌”是什么感觉，但它内部似乎有程序堵住了，令它这个球很不舒服。 　　闻霜一旦认真起来宣总都没第一时间看出破绽，两人神态自若地去吃早饭。 　　闻霜依旧干了三碗鱼片粥，吃饭期间那个光球就停在桌上，它没有腿，短程移动也只能靠挥动翅膀，一会儿嗅嗅醋跟酱油，一会儿闻闻烧卖，十分好奇。 　　“今天有行程吗？”宣哲忽然问道。 　　闻霜回答：“没有，反正闲着无事，今天我陪着你吧？” 　　正合宣哲的意，他虽然不清楚这个光球到底是什么，抱着怎样的目的，但是从确定闻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起，宣哲就做好了接受一切非自然现象的准备，他最怕这个东西是来带走他的小鹌鹑的。 　　系统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跟连体婴似的，牵着手进来再牵着手出去，到了公司也不分开，就……不是很懂人类的情感。 　　它是一个帮宿主增加魅力值的统子，这么说吧，不管多么糟糕的人，只要跟它绑定，走上万人迷的人生巅峰不过是时间问题，系统没有善恶之分，它们只需要计算出达到目的的最短时间跟最有效方式，不管多么难搞定的人，被主角受的魅力值击中后就会疯狂迷恋他，哪怕做出抛妻弃子打家劫舍的勾当。 　　人性是比任何东西都要脆弱的存在，经不起试探跟敲打，可就在昨晚，系统内部最引以为傲的“清除”失败了。今日宣哲忘记闻霜，然后将他赶出别墅的戏码并没有上演，系统内部一直在报错，它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跟他们到了办公室，继续看这二人旁若无球地接吻，系统只觉得统生太艰难了！ 　　它尝试分析出宣哲跟闻霜的分手时间，毕竟按照这个腻歪法总有厌倦的时候，但是冗长的计算过后，内部给了它三个问号？！ 　　系统“pia”一下摔在茶几上，果冻一样的身体还微微抖了抖。 　　闻霜嘴角抽搐，一个上午了，这系统除了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似乎什么都没做？他也猜到了系统有可能会抹去宣哲的记忆，因为原著中就有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在B国跟陆理偶遇，紧跟着发生了车祸，把自己的爱人忘得一干二净，反而对陆理死心塌地，闻霜看的时候气得骂娘，就觉得离谱！现在细细想来，作者的确埋下了伏笔，十有八九是系统做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个男人谁也没忘，就忘了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闻霜蹭了蹭宣哲的脖颈，忽然问道：“你会忘记我吗？” 　　两人眼角余光都瞥见那个光球一下子飞了起来。 　　“不会。”宣哲沉声。 　　“如果……”闻霜轻声，“我是说如果，有一种不可抗力呢？比如说科技手段啊非自然手段，抹掉了你对我的记忆，你……” 　　“不会。”宣哲还是这个回答，“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你，你也不必再理我。” 　　闻霜喃喃：“为什么？” 　　宣哲低头看他，一字一句：“因为能够忘记的喜欢，永远算不得喜欢，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可以，叼！天花板给出的答案让系统一瞬间报错到卡机。 　　闻霜倏然轻松了很多，他头顶是宣哲沉稳的呼吸，耳畔飘来入秋后裹挟倦意的风，闻霜轻轻眨了眨眼，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困了就睡。” 　　看着闻霜的呼吸一点点均匀起来，系统：“……” 　　宣哲将闻霜抱去了隔间，之前给青年的饮品里面加了足量助眠的药物，偶尔吃一次没关系，吃完会很疲惫，将被子给闻霜盖好，关上房门，宣哲一步步走向桌案。 　　系统朝他飞来，见宣哲忽然驻足，想着用数据分析一下这人的情绪，谁知飞到男人面前，精准地对上了那双墨色翻搅的黑瞳！ 　　被发现了？！ 　　【警告！警告！】 　　内部开始疯狂示警，系统也有被植入趋利避害的相关程序，它扑闪着翅膀转身就要飞走，同时在心底狠狠骂了句陆理，如果不是他的魅力值一直下跌，何至于让自己连点儿能量都没有？换作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它可以随随便便撕裂时空！ 　　但是宣哲怎么会给它这个机会？ 　　系统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被宣哲跟捏小鸡崽子一样捏在了手中。 　　冰凉的触感，的确很软，像是抓住了一个特制玩具，宣哲也不害怕对方有毒之类的，作为坠吊的存在，他蹙眉将系统来回翻看了一下，冷声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终于蹦出了第一句话，从它身体内部传出，一股令人略感不适的电子音：“警告！我是世界意志的代表，请你立刻放开我！警告，我……” 　　“啪！”系统被宣哲顺手砸在了墙上，伴随着一声脆响，它跟墙壁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一点点往下滑。 　　没有能量的系统，无法跟天花板一战。 　　宣哲上前，揪住系统的一只翅膀将球拎起来，眼眸微微一沉，透着几分阴戾，看似好脾气地问道：“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世界的意志呜呜呜……”系统发出了电子哭腔，它委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刚来的时候意气风发，等攒满这个世界的能量它就能回到出生的地方，犹如倦鸟归巢，哪怕是系统，对创造自己的程序老母亲也有一定的依赖心理，更别说它在人类世界中待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会受到些影响，可结果呢？！ 　　能量全没了……现在还毫无尊严地被宣哲像橡皮糖一样扔在墙壁上，球生无望啊！ 　　“啪！”宣哲又冷着脸给它砸在了墙上。 　　系统：“……”你杀了我啊！！！ 第八十章 那就别走了 　　系统纵横几世，就没这么无语过！ 　　它被宣哲用一个玻璃罩子关了起来，因为能量丧失连这种基础壁垒都没办法打破，系统背后的小翅膀都耷拉下来，觉得自己好丢脸，然后就听宣哲冷声道：“你怕不怕电？” 　　系统：“？” 　　宣哲露出抹核善的笑：“需要充电吗？” 　　系统：“！！！” 　　从抓住这个东西到现在宣哲一直在不断试探，他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非正常世界的高科技产物；能源消耗跟现实世界无关；无毒，并且不具备任何物理攻击。 　　十有八九是精神类的，宣哲心中有了思量，不然二者都不占，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系统并不觉得宣哲在开玩笑，准确来讲眼前这人是它穿梭这么多大小世界，见过最像天花板的天花板，他敢说就敢做！ 　　“警告！警告！你现在妄图对世界意志出手，将会受到……” 　　系统话没说完，就看宣哲已经开始在桌上找充电插头了。 　　系统吓得有些变形，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科技产物，这种强电量根本承受不住！它着急地在玻璃壁上来回碰撞，试图调动哪怕百分之一的能量，但是没用，下一秒就被宣哲捏在了掌心。 　　“放开！！！”系统将音量调至最大。 　　宣哲不为所动，拿着充电插头在系统周身比划了一下，“嗯，没有插孔，那我就随意了。” 　　这个能随意吗？！系统在心里咆哮，它碰一下都不行的！ 　　“宣哲……”隔间的门忽然打开，闻霜揉着眼睛出来，按理来说他不该这么早醒，但心里总有些不安，谁知紧跟着就看见宣哲捏着那个蓝色光球。？？？ 　　闻霜一瞬间什么瞌睡都没了，他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短暂的耳鸣过后，闻霜已经飞扑上前，从宣哲手中抢过了系统，在他看来这是陆理的金手指，十足十的敌对阵营，目前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危害，所以宣哲怎么就抓到它了？！ 　　闻霜嫌弃的样子活像系统身上涂抹了什么剧毒。 　　闻霜以一个投掷铅球的动作，将系统甩了出去。 　　系统：“……” 　　就……适应个两三回释然了，反正它也感觉不到疼痛。 　　系统再度跟墙壁亲密接触，在顺着往下滑的时候计算出闻霜现在心绪不稳，是逃走的最好时机，然后“啪！”玻璃罩子再度兜头扣下。 　　宣哲心性稳得很。 　　宣哲扭头望向自己的小鹌鹑：“你能看见？” 　　闻霜愣了一下，受到宣哲气场影响，他不那么慌了，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你也能看见！” 　　笃定的语气，双方终于达成共识。 　　唯一暴躁的可能就是系统了，它紧贴着玻璃，就是他妈的想不通：“为什么你们都能看见我？！” 　　闻霜在系统身边蹲下，点了点玻璃罩子，“你不好好待在陆理身边，来找我们做什么？” 　　系统：“……你怎么知道我是陆理的系统？！”刚才宣哲严刑逼供半天它都没招！ 　　宣哲由衷：“这玩意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系统两只翅膀前伸捂住眼睛，整个统子变成一个圆润的球，“滋滋”闪烁两下，光芒褪去，像是裹着一层塑料材质，彻底关机不愿意搭理他们了。 　　宣哲将闻霜拦腰一抱，姿势强硬地把他纳入自己怀中，语气阴森：“闻霜，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该跟我坦白从宽了？” 　　闻霜脑子空白了一瞬，宣哲说的是“坦白从宽”，他早就发现了？！ 　　宣哲坐在沙发上，闻霜就坐在他腿上，抱着男人的脖颈不撒手，指腹在宣哲皮肤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擦，一个心理建设长达半个小时，宣哲耐心等候，终于等到闻霜将真相和盘托出。 　　闻霜一字不瞒，哪怕宣哲将他当成妖怪也无所谓，从看到那本小说到魂穿至此，闻霜全都交待了。 　　宣哲一直安静听着，时不时在闻霜卡顿时轻抚他的后背用以鼓励，表明自己并不介意。 　　“事情就是这样了。”闻霜嗓音低哑，“我没骗你。” 　　“我知道。”宣哲捋了捋，“也就是说，从咱们第一次见面起，我遇到的就是你？” 　　“嗯。”闻霜点头。 　　“那就没什么了。”宣哲亲吻着他的鬓角，“一直是你，没有所谓的原身插入你我之间，于我而言已是圆满。” 　　关注点是这个？闻霜有些惊讶，同时又控制不住心中的雀跃，他几乎跟宣哲鼻尖抵着鼻尖，眼底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那你不害怕啊？我是灵魂穿来的，用民间的话说这叫做借尸还魂！” 　　“那就把魂留在这儿。”宣哲轻笑，男人长眉入鬓，这么认真的时候帅的人腿软。 　　闻霜心中又酸又涨，“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之前了。”宣哲接道，“你跟资料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之前的闻霜徒有其表，什么都不会，但是我的小鹌鹑什么都会，心思细腻，至纯至善，说说，在你的那个世界，你是怎么生活的？” 　　闻霜原本打算将这些秘密永远埋在心底，如今宣哲这么一问，他顿时觉得憋坏了，从记事起的一点一滴都要拿出来跟男人分享。 　　宣哲将这些片段自动拼接起来，几乎已经可以还原闻霜上一世的境况，并非豪门贵族出来的小少爷，但有聪慧雅致的父母，后得到爷爷悉心教育，自幼接触琴棋书画，在同龄小兔崽子抱着手机打游戏的时候，小闻霜正哭着鼻子在爷爷的教导下练习毛笔字，山中岁月幽静，逐渐长成个青竹般的人物。 　　“若不是条件限制，我真想见一见爷爷。”宣哲忽然开口，“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物，才能把我的闻霜教成这样。” 　　闻霜一顿，然后狠狠抱住了宣哲。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是浮萍无根，哪怕跟宣哲谈了恋爱，但到底有所隐瞒，有一部分飘荡在外的灵魂让他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可如今连这点儿不确定也被宣哲抹平了，他在这里彻底生了根，再也不想着回去。 　　宣哲跟哄小孩似的，“爷爷去世了，爸爸妈妈也不在了，那些亲戚朋友按照你的说法不过是逢年过节互相走动，我觉得他们在你心中的位置肯定没我重。” 　　闻霜闷闷的：“这不是废话吗？” 　　“你的那些同学朋友呢？” 　　“也没有。” 　　“加起来都没我重要？” 　　闻霜：“嗯。” 　　宣哲：“那就别走了。” 　　闻霜抬起头看宣哲，眼眶红红的，“我没说我要走呀。” 　　宣哲不隐瞒不矫情，指了指正在休眠的系统，“它的出现让我很不安，也让我很生气。” 　　闻霜哄人一把好手：“我们把它弄死！我哪儿也不去。” 　　系统：“……”我听见了！！！ 　　曹助理收到宣哲通知，今天任何消息都不要送到办公室，他以为宣总又不做人了，毕竟跟他进去的还有闻霜，谁知下午五点多两人一并出来，气息有那么些不一样？曹楠嵛瞥了一眼也不敢乱猜，看闻霜行动自如两人也不像吵架的样子，稍稍放下心，“宣总，是回晴昼山庄吗？” 　　“不用了，你去休息，我带闻霜出去玩玩。”宣哲拿走了车钥匙。 　　乖乖……曹楠嵛望着宣哲的背影，心道闻霜好本事，他刚刚竟然在宣总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藏不住的欢喜跟庆幸。 　　嗯？曹楠嵛又挠了挠头，不明白闻霜提个空袋子做什么。 　　自然不是空的，里面装着系统。 　　宣哲多少还有些不安，他想尽快将自己的兄弟朋友，家人玩伴全部过渡到闻霜身上，形成一根根牢固的线，将他死死地绑在其中，还有就是系统，这东西不消散他心难安。 　　察觉到宣哲投来的冰冷视线，系统吓得下意识往闻霜身后躲。 　　塑料袋在动，闻霜将系统提到眼前，发现它已经醒了，蓝色的小翅膀正在轻轻挥动，整个球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有点儿可爱啊……闻霜这么想着，没忍住隔着塑料袋轻轻蹭了蹭系统。 　　哇！哪怕不是裸触，这感觉也不错呀！ 　　系统则跟过电似的，周身快速而小幅度地支棱了一遍，它它它！刚、刚才……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似乎亮了点儿。”闻霜晃了晃袋子，递给宣哲看。 　　宣哲目不斜视地开车，懒洋洋“嗯”了一声，心里已经罗列出了“十大酷刑”，等闻霜不注意就把这东西弄得灰飞烟灭，完事就说跑了。 　　系统无法窥探宣哲的想法，但检测程序在不间断地闪烁红灯，它心里清楚，宣哲动了杀心。 　　系统挥动着小翅膀飞到了闻霜胳膊上，这次它真实感觉到了……来自闻霜身上的气运与生机，而这些东西为它提供了暂短的能量，按理来说它跟闻霜没有绑定，不该有能量获取渠道，但一种情况例外，这在它们系统界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气运之子。 　　基本上一百个世界里能遇到一个气运之子都算不错了，系统没想到它业绩一般，竟然撞上了。 　　但有一个非常突兀的问题：气运之子无一例外都是本土世界的，而它听闻霜的说法，青年明明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难道说…… 　　系统打了个冷颤，罕见的着急起来，不应该啊，如果闻霜是气运之子那么它一开始攻略这个世界的时候优先感应到的就是他而不是陆理，哪里出了问题？ 　　“我觉得还是挺可爱的。”闻霜嘟囔。 　　宣哲冷冷地瞥了一眼：“不，死机的时候最可爱，圆滚滚的。” 　　系统曾经多么想置闻霜于死地，现在抱大腿就有多积极，它的计算不会出错，跟着闻霜有肉吃，更重要的是，气运之子对每一个系统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攻略成功后能量将会爆炸，为此一堆高冷的系统都愿意做舔.狗。 　　于是系统诚恳问道：“你需要舔.狗吗？” 　　闻霜：“？” 　　“我他妈……”宣哲一把将系统捏在手里，“行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系统：“救救救！！！”一般人肯定是捏不死它的，都没可能见到，但是天花板不同！ 　　车子停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前面电话里江肃倾说正在喝酒，难得宣哲主动相邀，江少第一时间报了地址，说着请客。 　　大厅地板亮的反光，给人一种无处遁形之感，闻霜跟宣哲几乎是同时发现了靠在柱子旁的二人。 　　雷温煦跟俞锋。 　　俞锋被雷温煦圈在怀中，两人吻得肆无忌惮，旁若无人，忽的，雷温煦将俞锋的脑袋往怀里一扣，目光阴沉地望了过来，等发现是宣哲他们，微微一愣，然后笑了，“宣总，闻先生。” 　　俞锋身体一僵，彻底当了鸵鸟。 　　闻霜想打趣俞锋两句奈何对不上他的脸。 　　“雷总好兴致。”宣哲沉声。 　　“那是自然。”雷温煦大方应下，外表看起来多么恪守自律，骨子里就有多么闷骚流氓，他冲着闻霜微微挑眉：“闻先生也好兴致，这是吹袋子玩？” 　　“愚蠢的人类，你对神明一无所知。”系统忽然来了句，雷温煦自然是听不见的，只有宣哲跟闻霜可以。 　　闻霜低头看向系统，系统赶忙解释：“科幻片太阳神里面的台词，你没看过吗？” 　　“闭嘴吧。”宣哲没好气。 　　雷温煦：“？” 　　宣哲：“不是在说雷总。” 　　闻霜上前领锅：“说的是我说的是我。” 　　等闻霜跟宣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雷温煦不由得感叹：“这……我平时说重你一个字你能三天不理我，宣总都那么喷闻霜了，人家还乐呵呵的，看来回头我得跟宣总讨教讨教。” 　　俞锋蓦然抬起头，恶狠狠道：“讨教什么？” 　　雷温煦勾唇：“驭夫之道。” 第八十一章 回去不做人 　　宣哲带闻霜进到包间时江肃倾已然半醉，正忙着谈笑风生顺便将身边的一个女人哄得眉开眼笑，听到动静他们一并看来。 　　江肃倾招了招手，女人则露出一个温婉可人的笑，她长得非常小家碧玉，皮肤白皙，属于一眼看上去绝不惊艳，但秀眉间糅杂着淡淡的忧愁，很容易激发男人的怜悯之心。 　　“堕落值都快爆炸了。”系统忽然开口。 　　闻霜跟宣哲都听见了，闻霜压低嗓音，几乎只是动了动嘴唇：“谁？” 　　“那个女人。”系统接道。 　　宣哲终于发现这个光球有那么点鬼用了，堕落值，顾名思义，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瑾慧，小时候咱们一个院子长大的，你还有印象吗？”江肃倾跟宣哲他们做介绍，看向闻霜时神色揶揄：“这是我嫂子，目前娱乐圈炙手可热的闻大明星。” 　　“嫂、嫂子？”周瑾慧明显愣了一下，她的眼神看似明澈，但那层明澈过后，却有些闻霜捉摸不清的东西，紧跟着，周瑾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呀，你是宣哲的男朋友？我听圈子里的朋友说了，前几年我身体抱恙一直在隔壁市的山庄里修养，前天才回来。”她说着朝闻霜伸出手：“你好，我叫周瑾慧。” 　　“你好。”闻霜下意识伸出手，却在半空被宣哲拦住了。 　　对上宣哲的视线，男人明显不满，在清晰传达一个信息：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闻霜：“……” 　　“哈哈哈，别了别了。”江肃倾出来打圆场，“周小姐还是跟我喝酒去吧，我这兄弟占有欲爆炸，他的人旁人瞄一眼都不行。” 　　周瑾慧闻言看向宣哲，却发现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专注地给闻霜整理了一下翻起来的衣领。 　　周瑾慧似在怀念：“我还记得小时候宣哲谁都不搭理，如今竟然对恋人这么上心。” 　　江肃倾揽住她的肩膀帮将人往酒桌上带：“老妻奴了。” 　　“啧啧啧。”系统不知何时把塑料袋掏了个洞，费劲巴拉地从里面飞出来，却没第一时间逃走，而是停靠在闻霜肩膀上，一边汲取纯粹的能量一边打算秀一波，免得这些人类一个个都看不起它，“堕落值是我们评估人性的一个标准，正常人都维持在六十分以上，在我们系统看来很普通，而心性过于纯善的在我们眼中会更艳丽一些。” 　　例如闻霜，他在跟系统接触后于这个小光球眼里一直泛着神圣的光芒，颇为与众不同。 　　“六十分以下呢？”闻霜小声。 　　“体内会有黑雾。”系统继续解释，“这个女人身上的格外明显，预测三十分不到。” 　　闻霜虽然不清楚三十分的堕落值会黑成什么样子，但是一张满分卷子只有三十分在他看来是非常不能容忍的存在，“不会吧……”闻霜看着周瑾慧的背影，“你会不会检测错误？我觉得这个小姑娘……” 　　“看人别光看表面。”宣哲轻声打断，他倒没说第一眼上去觉得周瑾慧多么不堪，准确来讲他第一眼看女人跟看空气差不多，儿时大院里呼啦啦十几号小孩，他哪怕有印象也不会专门放在心上。 　　而系统的提示阴差阳错让宣哲直接将对周瑾慧的警惕值拉满。 　　宣哲打了个响指招呼来侍者，将酒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指着一种鸡尾酒沉声道：“各来两杯。” 　　“深海遨游？”江肃倾眼尖地瞥见了，略带不屑：“不是吧宣总，您这是弃恶从良了？这酒跟果汁差不多，喝个毛啊？” 　　闻霜：“……”您这成语不会用就别用了。 　　宣哲掀起眼皮，“怎么，要我今天陪你尽兴吗？” 　　江肃倾一哽：“别别别，我说着玩的。”宣哲的酒量让三个他横着出去不成问题。 　　两外几张较远的桌子上已经躺了不少牛鬼蛇神，鸡尾酒上桌后宣哲跟闻霜碰了一杯，而刚抿一口就听周瑾慧忽然说道：“闻霜在娱乐圈真的太好了，这样以后咱们也能有个照应。” 　　闻霜被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惊到了，怎么，周瑾慧打算进军娱乐圈？ 　　“闻霜不会照顾任何人。”宣哲接道，“如果你家里人能把你塞进来，就各凭本事吧。” 　　宣哲没任何排斥口吻，完全公事公办，但也忒不讲情面了一些，江肃倾都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闻霜沉吟片刻，“敢问周小姐之前去山庄调养，身体彻底好了吗？娱乐圈工作强度很大，我担心您跟不上。” 　　周瑾慧没顾得上闻霜，还沉浸在刚才的打击中，她神色复杂，可能是没忍住，温声同宣哲说：“我只是想着咱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你总不至于……” 　　“我只在大院待了三年不到，一起长大的情分从何谈起？”宣哲淡淡。 　　一阵安静。 　　系统的电子音突兀响起：“可能这就是人类世界中的把天聊死吧。” 　　宣哲抬起手，像是拂走闻霜肩上的灰尘，然后将系统飞了出去。 　　“pia!”熟悉的脆响，熟悉的配方。 　　闻霜能够感觉到宣哲的敌意，是因为系统对周瑾慧的堕落值评估？ 　　过了一阵雷温煦跟俞锋进来，雷温煦直接开了瓶酒，然后拿了两个酒杯，倒满酒后跟宣哲一人一杯，雷温煦是个狠角色，一旦做出决定非达目的不罢休，宣哲挺喜欢他身上这股劲儿，所以很给面子，两人酒过三杯，本性暴露，字里行间开始试探某块地皮。 　　闻霜不懂这个，蹭坐到俞锋身边，系统则重新飞起来落在他肩上。 　　“快九十分了。”系统对着俞锋一顿快速分析，开始在闻霜耳畔聒噪：“算是我见过的高分人之一，但精确到情绪分析的话……”系统一顿，电子音波澜不惊：“这人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憨憨。” 　　托系统的福，闻霜在这一瞬间看俞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憨批。 　　俞锋蹙眉，没好气：“你几个意思？” 　　“不是。”闻霜轻咳一声调整状态：“那什么，一直忘了问你，你跟雷总在一起了？” 　　过了半晌，才听俞锋不情不愿地应道：“嗯。” 　　闻霜一惊：“怎么，他强迫你了？” 　　“没……”俞锋面子上挂不住，毕竟在雷温煦猛烈攻击前，他的人生目标一直是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结婚生子，现在好了，除了雷温煦对着谁都硬不起来，简直人间惨剧，但闻霜这么问他又实在不好意思说“我也动心了，所以想着试试，不曾想一试发现型号匹配，开启了幸福新生活。”太丢人了，于是俞锋哼唧半天，不耐烦道：“就觉得还不错，总归是个人，跟谁谈不是谈？” 　　那边的两位大佬听得一清二楚，雷温煦额角青筋猛烈一跳，宣哲则幸灾乐祸地跟他对碰一杯。 　　“雷总还做人？”宣哲轻声。 　　雷温煦没搞懂这类似骂人的话宣哲是怎么质问出一种优越感的，他挑眉：“怎么，宣总不做人？” 　　“嗯。”宣哲大大方方点头，都把雷温煦的思路打乱了，“在床上做什么人啊？能做人的都不是男人。” 　　雷温煦：“……”失敬。 　　“我妈前段时间还念叨你呢，去吗？”俞锋问道。 　　“去啊。”闻霜觉得俞锋现在越来越能跟他好好说话了，心里不免开心：“手头这部戏拍完我就提着东西过去。” 　　“不用提。”俞锋声音闷闷的：“家里什么都不缺。” 　　这晚闻霜一杯鸡尾酒下去微醺，俞锋不愿意在人前示弱，系统说他憨憨一点儿没夸大，江肃倾跟雷温煦都不敢跟宣哲硬刚，他倒好，拿出了一种梁山好汉结义的气势，“宣总长宣总短”，雷温煦都拦不住。 　　“多喝点儿，回去不做人。”宣哲看雷温煦又来拦酒，忽然说道。 　　雷总的手瞬间就收了回去，这领悟能力也是没谁了。 　　闻霜中间有那么一小点断片，等再恢复意识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还有一个不断来回盘旋的蓝色小球，闻霜不自觉伸出手，感受到他身上令统愉悦的气息，系统飘然落下，冰凉凉的果冻手感，闻霜没忍住捏了捏，“疼吗？” 　　“不疼。”系统黑豆大的眼睛中数据不断闪烁，“不过我们可以模拟人类的感官，我模拟过，怎么说呢，不太舒服，会在一瞬间产生很多垃圾程序。” 　　“那不是垃圾……”闻霜淡淡，“你现在对我跟宣哲任何一个人都造不成威胁，别着急否认，并且我发现你很害怕宣哲，如果你承诺不会再为难我，我现在就放你走。” 　　系统的电子音都弱了下来：“我没为难过你……” 　　“拉倒吧，我刚进权壹不久，那个把我骗到地下冷库的短信就是你发的吧？” 　　系统：“……”它的程序让它没办法撒谎，只能选择沉默。 　　“考虑好了吗？”闻霜指了指浴室：“我男朋友就要洗好了。” 　　系统围绕闻霜飞了两圈，“这样吧，我留在你身边一段时间，观察你是否会对这个世界的运转产生影响。”反正闻霜身上也有能量，陆理那边的生机如何系统忽然不在意了，但是它作为一个世界的推动者，到底跟陆理绑定了，万一对这个世界造成一些不可逆转的损失，照样会受到惩罚。 　　闻霜也想对所谓的“世界”了解更深，思忖片刻后点点头：“好。” 第八十二章 他喜欢你 　　宣哲裹着水汽从浴室出来，看到系统正窝在闻霜掌心，任由他搓捏揉扁，蓝色的翅膀偶尔直直舒展开，活像在做按摩。 　　的确舒服，系统黑豆大的眼睛彻底阖上，感叹“气运之子”的能量就是不一样啊，从前跟着陆理，体内能量值能维系到一半都算极佳，还因为陆理撒网太多，所得能量并非那么纯粹，要系统自己一点点筛选，但几乎所有统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为什么说呢？一旦品尝过山珍海味再去吃糠咽菜就十分艰难了，系统往闻霜掌心拱了拱，打算再狠狠吸两口，忽然身体一轻，睁眼就对上宣哲冰冷的瞳孔，立刻老实了。 　　“怎么，真觉得这里是你家了？”宣哲没好气。 　　系统发出“嘶嘶”的电子音，像是在笑，透着几分讨好，“我跟闻霜达成共识，判定他对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没有影响后我就离开。” 　　宣哲眯起眼睛：“如果有呢？” 　　系统不说话了，见他这个态度宣哲冷笑一声，嗓音极低：“你放心，在你动任何歪心思以前，我保证，你最先消失。” 　　系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寻常人说这种话它只会觉得不自量力，但宣哲不一样，他的强悍系统已经有所领悟。 　　宣哲容忍系统到现在的唯一原因，仅仅是不确定弄死它到底会对闻霜产生怎样的后果，而系统也不会轻意露出底牌。 　　宣哲将手中的光球往后一扔，系统因为惯性飞出去一段距离，然后立刻挥动翅膀稳住身形，暗暗感叹统生不易。 　　闻霜第二日去剧组报道，虽然“旷工”一天但导演李伟脸色尚可，只叮嘱好好拍戏，倒也没苛责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宣哲亲自给他打的电话，就这还有人旁敲侧击地问闻霜是不是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么“得宠”，形容得跟古代伺候君王的妃子似的，实则就是一堆人咸吃萝卜淡操心，李导还觉得宣总倒贴呢。 　　“以德报怨？！”讥讽嘲弄的嗓音，年轻俊美的王爷神色压抑，眼底是翻腾不息的怒火，他等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如今告诉他“以德报怨”，凭什么？！“庆妃那个贱人，因为我母妃宫女出身处处欺凌，见她生了我再得盛宠竟不惜以药迷晕，将自己一族里的侍卫长扔在我母妃的床上，害得她清白尽失，为了保我跳井而亡，当时我记得庆妃笑得很得意啊。” 　　李伟暗暗点头，都有些被带动情绪，略显咬牙切齿，觉得闻霜这台词进步简直神速。 　　“现如今你们母子二人落在本王手中，全尸是别想了。”年轻的王爷在厅中缓缓踱步，满是大仇得报后的舒畅跟兴奋，“本王要你们生死不能，受尽折磨后再去地狱给我母妃陪葬！” 　　“咔！”李伟站起身，朝闻霜招招手：“非常好，你过来过来，我再跟你说说接下来的一点儿。” 　　“嗯嗯。”闻霜阴鸷的神色散开，是独属于他本人的澄澈干净。 　　崔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闻霜，直到孙雅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孙雅虽然笑着，但是略带审视，她跟崔晋认识好些年了，私底下两人关系也不错，到底没忍住：“我怎么觉得你看闻霜的眼神不对？别了兄弟，先别说闻霜意思，我可听说了，之前在章东导演的剧组你跟着陆理没少欺负人家，再说闻霜是宣总的人，宣总什么脾性，你多少听说过吧？” 　　崔晋面色尴尬，又有些不耐烦：“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最好。”孙雅接道：“就是不想看你死无全尸。” 　　崔晋对这个词十分不满，“怎么，宣哲真就只手遮天了？” 　　“这不是废话吗！”系统围着崔晋飞了一圈，对这个所谓的影帝嗤之以鼻，浑身气运倒是不错，但那是矬子里面拔将军，跟闻霜比起来不值一提，就这样还敢挑剔本世界的天花板。 　　闻霜跟李伟说完戏，没发现系统，细细搜寻了一圈，在崔晋身边看到了它。 　　接触到闻霜投来的视线，崔晋不由得坐直。 　　“不是看你啦。”系统飞向了闻霜。 　　闻霜带着系统去了换衣间，这才小声道：“你别乱跑，万一还有人能像我们一样看见你，被抓到了怎么办？” 　　“你以为你跟天花板随处可见吗？”系统的嗓音略显幽怨，再者这几日它在闻霜身上得到的能量已经很多了，短程穿梭不成问题，没人能抓到它。 　　闻霜点点头，将厚重的戏服往地上一扔，沉沉舒出口气，热死他了。 　　系统盯着闻霜红扑扑的脸蛋看了几秒钟，并不知道所谓的“锦鲤体质”不仅吸引人，还吸引球，它不自觉降低浑身温度，然后贴在了闻霜脸上。 　　闻霜立刻舒服地眯了眯眼，“再贴贴。” 　　系统闻言从他额头一路往下贴，随后被闻霜嫌弃技术太差，抓过当冰袋使。 　　闻霜的下一场戏大概在两个小时后，他需要时间酝酿一下情绪，于是打算就穿一件短袖出去跟前辈们取取经。 　　【根据我刚才的分析，你穿这件出去有百分之六十五的几率感冒，而宣哲发火的几率是百分百。】 　　闻霜人都从门里出来了，听到那句“百分百”，一个流畅的转身，换了长袖出来。 　　闻霜虽然排斥崔晋，但对这人的演技还是十分敬佩的。 　　崔晋再度注意到闻霜的视线，脑子一个空白突然间忘词了，没办法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努力进入状态。 　　“卡了吗？”闻霜喃喃。 　　是啊，你让他卡了，系统在心里说道，同时发现陆理在崔晋这里的魅力值也在大幅度降低，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系统恨铁不成钢，并不是它在陆理身边陆理才能释放出魅力值，而是从他们绑定开始陆理本人就具备这种魅力值，说起来自从它出来后就再也没接收到陆理那边的能量，而曾经迷恋他的，都在一点点清醒，先是钟铭，然后是崔晋。 　　可系统仔细分析过闻霜，他不具备魅力值，非要说，就是他这个人的确挺吸引人的。 　　崔晋在脸上掬了一捧水，甩了甩脑袋，想着有什么等拍戏完了再说。 　　那边孙雅走了过来。 　　“她周身散发出的是善意，不具备攻击性。”系统站在闻霜肩头。 　　闻霜趁着孙雅没到跟前抓紧时间打趣系统：“你是陆理的系统，天天帮我分析，听着倒像是我的系统。” 　　本以为系统会回呛一句，谁知等不来一句电子音，闻霜诧异转头，然后看到那双黑眼珠子下面飘起两抹红晕。 　　闻霜：“……”这是在害羞？不是它在害羞什么？！ 　　“晚上一起去吃饭呀。”孙雅发出邀请，其实这几天拍戏他们经常三三两两混在一起，闻霜似乎被各种事牵绊着，孙雅觉得他这样不行，总不能一部戏拍完，连朋友都没几个。 　　见闻霜有些犹豫，孙雅笑道：“怎么，孙姐请你吃饭都不行了？去吧，今晚导演跟几个没露面的制片都在呢。” 　　知道孙雅是为自己好，闻霜没再拒绝，“知道了，谢谢孙姐。” 　　“他答应去？”见孙雅满面春风地回来，崔晋有些意外，沉声问了一句。 　　“嗯。”孙雅淡淡提醒，“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说到做到。” 　　同剧组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演员，叫万朋，虽然人长得不是那么帅气俊美，但架不住天生戏骨，李伟很欣赏他，用李导的话来说，“这个小青年只要能熬出头，那就是演员！演员跟明星不一样，那是艺术家，万朋我都不敢多给镜头，因为你敢给，他就敢抢。”非常高的评价，但对方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嫉妒跟排斥会优先抵达。 　　反正同剧组的几个男演员经常挤兑万朋，热的时候他连休息的地儿都没有，李伟有意打磨他，倒是闻霜看不下去，一天下来又是分享冷饮又是让他在自己椅子上休息。 　　所以这阵子去饭店，万朋理所应当坐在了闻霜身边，两人聊着天。 　　“又一个憨憨。”系统扫描完万朋，开始靠着闻霜安心吸收能量。 　　得到系统这样的评价，闻霜对万朋更是心无忌讳，一些敏感话题都扯，眼瞅着就要聊到儿时穿开裆裤上去了。 　　一个挺大的包间，唱歌跳舞喝酒一应俱全，李伟酒劲上头喊万朋过去说话，闻霜看似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实则嘴唇小幅度蠕动，在跟系统聊天。 　　“我只能根据一个人的情绪、近况，心理活动等等复杂的东西推测出他的发展，但这不是未卜先知，反正看万朋现在的气运，还不错。”系统在闻霜耳边念叨。 　　闻霜觉得电子音稍有刺耳，将脑袋往旁边挪了挪，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道低沉的嗓音：“闻霜。” 　　抬起头，闻霜发现是崔晋。 　　平心而论，崔晋长得不差，甚至算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类，尤其当他露出一点点愧疚或者歉意的时候，就会显得这个人莫名正直，但闻霜对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崔晋手里拿了杯红酒，穿着一件略显花哨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下半身一条黑裤，散发出的荷尔蒙让不少人频繁看向他，但是太刻意了，闻霜心想，跟他家男朋友的那种浑然天成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系统无语地看着崔晋，觉得陆理真的好没用，当初勾.搭上崔晋费了多少功夫，结果闻霜这什么都没做呢，崔晋一面对他就开始周身冒粉色.气泡了。 　　离谱！ 　　系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闻霜，不然得罪天花板，谁都要遭殃。 　　“他喜欢你。”系统轻声。 　　闻霜：“？？？” 　　“他喜欢你。”系统笃定，“他对你的好感已经爆破八十了。” 　　闻霜有些惊悚，扯淡吗这不是？他跟崔晋好好的就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就喜欢了？ 　　闻霜的神色像是某种受了惊的小动物，眼神格外澄澈，崔晋觉得稀奇，勾唇笑了下。 　　系统：“爆破百分之八十五了。” 　　闻霜倏然起身，拔腿往包间外面冲，换做平时闻霜即便发现了也不会如此慌乱，但系统一直在旁边播报，跟定时炸弹倒计时似的，压迫感瞬间翻倍，他不由得满脑子都是宣哲，第一个想法三十六计走为上。 　　包间门打开，紧跟着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对方闷哼一声，似乎倒地了，闻霜隐约听见有人喊了声“唐总”，心道我现在力气这么大了吗？ 　　唐蔚生一看到闻霜就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城南城北加一起百八十条街，他就是躲不开了是吗？ 　　“哇！”系统难得发出一声惊叹，挥舞着翅膀停在唐蔚生面前，唐蔚生自然是看不见它的。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本世界的反派之一。”系统进行起始绑定时会对这个世界的大致人物都一个了解，例如它知道宣哲是天花板一样，系统觉得很稀奇，同闻霜说：“我只对他进行过一次检测，当时的堕落值都快跌到十了，怎么现在高出正常水平这么多？” 　　闻霜没理会系统，而是赶忙将唐蔚生扶起来，并且不顾对方拼命避开的手。 　　“你怎么能让我撞倒？”闻霜有些纳闷。 　　唐蔚生习惯性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回答闻霜。 　　系统：“检测他身后有伤，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刚做完爱。” 　　闻霜看唐蔚生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跟谁？跟谈黎啊！ 　　“咦~”闻霜松开唐蔚生，白日宣淫，不讲究。 　　唐蔚生：“？？？” 第八十三章 你锄头是这么用的？ 　　唐蔚生今日右眼皮一直跳，也许他真的可以迷信一下，早知道闻霜在就不该来。 　　闻霜低垂着视线，像是不太好意思，“没摔疼吧？”毕竟是屁股先着地的。 　　唐蔚生微微挑眉：“你嚯嚯我这么久还知道不好意思？” 　　闻霜：“……”我只是不好意思在你刚做完那种事就让你二度疼了一回。 　　但是不能明说，不然依照唐蔚生的性子今日必定杀人灭口。 　　说话间崔晋上前，他得到的情报跟普罗大众差不多，那就是认识唐蔚生，却以为他跟宣哲水火不容，那么闻霜作为宣哲的男朋友，现在撞在唐蔚生脸上，势必要脱一层皮。 　　“抱歉唐总。”崔晋用半截身子挡住了闻霜，好像唐蔚生是什么洪水猛兽。 　　闻霜：“？” 　　唐蔚生面露讥讽，这种眼神他从小看到大，正要呛两句就见闻霜轻轻将崔晋拨开，还谨慎地用了一根手指，避嫌避得就差写在脸上，“我跟唐总发生摩擦，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替我道歉啊？” 　　唐蔚生微微一愣，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看闻霜，再看看崔晋，哦豁，有人要跟他哥戴绿帽子？并且看来这绿帽子是崔晋一厢情愿地想戴。 　　有意思。 　　唐蔚生给闻霜打了个手势，“坐下说。” 　　唐蔚生同宣哲之间的冰释前嫌，属于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都好面子，也不会学那些聒噪之人恨不能拿个喇叭喊，直到现在唐琬素跟宣仲等人还以为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殊不知早已地覆天翻，而站在其中的闻霜感觉得最真切，可能唐琬素自己都想不到儿子被人算计，欲.火焚身之际的解药都是闻霜送上门的。 　　关系明显很好，好到什么程度？例如此刻。 　　唐蔚生身后不舒服，谈黎那个混账东西说着不动手，结果好了，除了手其它地方都动，尤其那处，完事他还要被烦来这种场合，看着桌上的香槟，唐蔚生狠狠蹙眉：“茶水呢？”他语气不善明显不悦，出了名的煞神，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上去触他的霉头。 　　倒是闻霜忽然问道：“金银花不能碰，其它的呢？” 　　李伟都替闻霜捏了一把汗，谁知唐蔚生丧着一张脸，吐出一句话：“没了。” 　　包间里有专门的茶水柜台，摆放的玻璃器皿中什么都有，闻霜闻言亲自给唐蔚生泡了杯苦丁茶，又担心这人娇气不肯喝，放了些蜂蜜进去，然后端到他面前，“喝吧。” 　　唐蔚生拧眉：“能入口吗？” 　　开玩笑，闻霜的茶艺是跟爷爷学的，同样的料跟水，他泡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闻霜：“尝尝不就知道了？” 　　唐蔚生一副余尊降贵的嫌弃模样，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唔……茶味适中入口生津，竟然意外的不错，心头燃烧的小火苗霎时熄灭了几簇，唐蔚生一口气喝了大半。 　　闻霜得意：“好喝吧？” 　　唐蔚生轻哼一声。 　　李伟跟几个装瞎的制片都要装不下去了，他们瞪大眼睛，实难相信闻霜的顺毛功能竟然强悍至此！ 　　而这副画面落在崔晋眼中就变了味道，他觉得是闻霜平时被“欺凌”太甚，所以费力迎合唐蔚生的喜好，想想也是，就算宣哲再喜欢，他家族的人呢？ 　　“你吃饭了吗？”闻霜又问。 　　“没吃。”唐蔚生虽然脸色奇差，但对闻霜有问必答：“你们这边催的急，我先过来了。” 　　舅舅也投资了这部电影，还砸了不少钱，因为今天有竞标所以来不了，否则唐蔚生这阵子应该在自己家抱着海绵宝宝的玩偶睡觉，哪里用得着遭这些罪。 　　李导陪着笑，“不着急不着急。” 　　唐蔚生立刻斜睨着他：“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再出去吃个饭？” 　　李导卡住，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开口就炮火的说话方式。 　　这就有些冤枉唐蔚生了，闻霜心想，他虽然对人待物不怎么客气，但绝不像今天跟吃了炮筒子似的，说来说去，闻霜隐隐担忧，是不是谈黎技术不好，真给人弄疼了？闻霜戳了戳唐蔚生的胳膊：“对面有一家烤肉店，去吗？” 　　唐蔚生懒洋洋：“不去。” 　　李导还以为闻霜在给台阶，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闻霜不死心：“还有羊肉烩面，滋味一绝，碳烤牡蛎也不错。” 　　唐蔚生反应过来了，冷笑一声：“你想吃？” 　　闻霜抿了抿唇，十分乖巧：“我怕你饿。” 　　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唐蔚生心口被一个闷击，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到底生疏，清了清嗓子：“行吧，走。” 　　闻霜开心了。 　　谁知崔晋也跟着站起来，带着几分莫名的强势，“正好我也饿了，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了？”唐蔚生根本没把这个影帝放在眼里，他单手插兜气势逼人，修长的手指扣上领带，用力扯了扯，非常不好相处，“想吃自己去，我的桌上没你的地儿。” 　　李伟拽了崔晋一下，这人干嘛啊？ 　　孙雅扶额，她心思细腻，早就看得出唐蔚生待闻霜明显不同，十有八九是“嫂子”的缘故，崔晋来前保证的好好的，现在充什么英雄？ 　　闻霜也想跟崔晋划清界限，忙道：“崔影帝您随意，我们先过去了。” 　　从包间出来，唐蔚生似笑非笑：“你桃花运不错啊，宣哲知道吗？” 　　“你要喊哥。”闻霜纠正，然后解释道：“我也是刚刚发现的，还没跟你哥说呢。”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闻霜迫不及待要来了菜单，看唐蔚生胃口缺缺，于是点了一份素面，自己则要了一份羊肉烩面，等其它让烤肉生蚝的上桌，唐蔚生有些淡定不下去了，“你吃的完吗？” 　　“吃得完吃得完。”闻霜立刻舀了一勺烩面往嘴里送，结果烫得眼中含泪，就这样也要伸长脖子咽下去，绝对不吐！ 　　唐蔚生：“……宣哲不给你吃饱吗？” 　　“要喊哥。”闻霜吸着气含糊道：“在你哥跟前我就一顿没饿过，但是我胃口大，从小就是。” 　　“说说，那个崔晋怎么回事？”唐蔚生看他吃也来了些胃口，抽出筷子搅了搅素面。 　　“不知道啊。”闻霜一脸无辜，就这些还是系统提醒的，此刻系统正站在他的肩膀上，黑豆大的眼珠子不见了，翅膀也收起来，活像在闭目养神，“我不太喜欢崔晋，他之前因为陆理针对过我。” 　　陆理？就这？唐蔚生嗤笑：“瞎吗？” 　　“这个烤肉好香，肥瘦相间，嫩而不腻。”与。熙。彖。对。 　　“这个牡蛎尝尝，正是大上的时候，话说你会生吃吗？对男人来说大补。” 　　“呜呜呜，烤玉米是什么人间美味。” 　　闻霜自己吃不说，还要掰点儿给唐蔚生，小嘴叭叭叭的一刻不停，唐蔚生是个喜静的人，换做别人早一脚飞出去了，但闻霜略显不同，听他这么说，唐蔚生尝一口发现的确挺不错的，平时食欲浅淡的人，今天愣是一碗饭带一堆肉，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一口肉被闻霜裹着蔬菜咽下去，唐蔚生有些嫌弃：“吃不下去就别硬塞。” 　　“粒粒皆辛苦。”闻霜在外人面前不会如此，而唐蔚生早就被他划分到了“自己人”的行列。 　　闻霜买单，唐蔚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而是继续打字：【吃你媳妇儿一顿饭，决定回报在你身上，我先拿着锄头替你守住墙角，你尽快。】 　　宣哲秒回：【定位。】 　　唐蔚生收起手机，看着满足打嗝的闻霜，深藏功与名。 　　美食有治愈心情的作用，唐蔚生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舒服了一些，他跟闻霜回到包间，这次也能好好说话了。 　　闻霜吃的满头大汗，微微偏头蹭了蹭系统，“小冰袋，你在吗？” 　　系统正在休眠，但不影响它接受外界信息，一听闻霜这么说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不应当理会的，它到底是个系统！但调温程序第一时间启动，很快，闻霜舒服地眯起眼睛。 　　崔晋起身，唐蔚生眼底闪过墨色。 　　“闻霜。”崔晋像是终于鼓足勇气，他见闻霜睁眼看来，立刻说道：“之前因为陆理的事情……我很抱歉。” 　　安静几秒后，闻霜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崔晋喜出望外，“真的吗？” 　　“最好一次性解释清楚。”系统睁开一只黑豆眼睛，忽然开口：“这人比较自恋，会觉得你对他有好感。” 　　闻霜：“……”什么脑回路？ 　　“崔影帝。”闻霜深吸一口气：“我接受你的道歉是因为看到了你的诚意，其次，我希望我们两个能在李导的剧组里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直到拍戏结束，仅此而已。” 　　崔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语气惆怅道：“你还是介怀。” 　　闻霜：“……崔影帝，我接受你的道歉跟我要不要同你做朋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崔晋有些着急：“那要怎样你才会跟我做朋友？”每回看到闻霜跟其他演员有说有笑，对自己却避如蛇蝎，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总想着能挽回一二。 　　“这话你当着我哥的面说。”唐蔚生阴森的目光射来，笑意冰冷，“崔晋，你到底怀着什么目的需要我挑明吗？” 　　唐蔚生没闻霜那么迂回，他最喜欢一锤子砸烂旁人的自以为是跟自欺欺人，如此直白，叫崔晋露出几分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来。 　　“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唐蔚生冷哼：“一天天的，尽惦记别人的。” 　　崔晋脖颈上爬上青筋，像是在极力忍耐：“唐总说话烦请自重。” 　　“你都不知道自重两个字怎么写，没完没了地缠着闻霜，却要我自重？”唐蔚生笑出了声，“这算什么道理？” 　　四周一片死寂，李伟惊骇地看着崔晋，万万没想到……这人是疯了吗？！ 　　崔晋似是忍无可忍，忽然起身，唐蔚生也绷着脸站起来，一副进入战斗状态的样子，关键时刻闻霜一脚将旁边的小凳子踢出去，正好飞移到崔晋跟前，这人毫无防备，左右脚没及时换过来。 　　“嘭——” 　　“哎？！” 　　崔影帝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倒下了。 　　唐蔚生有些意外，幸灾乐祸地勾唇，下一秒被闻霜拖着往外走，闻霜小声：“你跟他打什么啊？多难看啊？再者你能打吗？” 　　唐蔚生对他最后一句发出质疑：“我有什么不能的？” 　　“你……”闻霜低声：“你屁股不疼吗？” 　　唐蔚生脚下一顿，紧跟着强烈的羞耻感没过心尖，他一把勾住闻霜的脖颈，微微用力，咬牙切齿：“说！是不是谈黎告诉你的？” 　　正在办公的谈黎忽然打了个喷嚏，卧槽，为什么忽然这么不安？ 　　这个关头包间门被一把推开，宣哲站在门口，看着闻霜几乎半栽在唐蔚生身上，“姿势亲昵”的二人，下意识摸了摸头顶。 　　“原来你拿着锄头是这么用的？”宣哲凉凉。 　　唐蔚生：“……” 　　闻霜：“……” 第八十四章 我电死你！ 　　“宣、宣哲……”闻霜随意挥舞了一下手臂。 　　宣哲神色一凛，上前将闻霜从唐蔚生臂弯下解救出来，拉开青年的领口一看，果不其然一圈红肿。 　　唐蔚生也看见了，微微蹙眉：“这么脆？” 　　“没事没事。”闻霜担心他们兄弟二人又掐起来，凑到宣哲耳畔小声道：“回去跟你说，不然得被你弟灭口。” 　　宣哲自然不会认为唐蔚生跟闻霜有什么，他第一个想法：自家小鹌鹑又往唐蔚生的痛处上踩了一脚。 　　众人没想到宣哲会来，“呼啦啦”站起一堆，宣哲也就跟李伟打了声招呼，言明他是来接男朋友的，其中“男朋友”三个字十分清晰，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从崔晋脸上瞥过，这是最后的颜面，也是最后的警告，崔晋神色难看，再也不吭声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闻霜的性子在长期接触下来极少有人会不喜欢，动心也在预料之内，宣哲能想通这点，但暗恋暗的还是有男朋友的，这就说不过去了。 　　宣哲坐下同李伟聊天，惊得李导先痛饮了三杯，等时间差不多，宣总将弟弟跟爱人一并带出来。 　　“你屁股上长钉子了？”宣哲询问唐蔚生，刚才见他一分钟换了七八个姿势，脸上写满了暴怒跟不耐烦。 　　唐蔚生下意识瞪了闻霜一眼，小鹌鹑缩缩脖子，“又不是我干的。” 　　宣哲什么脑子，觉得唐蔚生这个姿势似曾相识，偶尔他不做人的时候闻霜也是这么走路的，却没这么夸张，于是宣哲深思一番后诚恳道：“不行让谈黎多学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唐蔚生扶住墙壁，看向宣哲的目光中终于闪现出屈辱。 　　“……”宣哲岔开话题：“你舅舅投资了这部戏？” 　　“嗯。”唐蔚生神色微变，顿了顿，“他跟你争不了什么，我都盯着呢。” 　　“他自然不配。”宣哲语气轻蔑，唐琬素跟她那个弟弟这些年动作不断，干了多少昧着良心的事最后都是顶着宣家的名号不了了之，唐蔚生给他们擦屁股都擦了无数回，就这废物资质，还能在圈子里活着实属不易。 　　三个人从会所出来，一辆银色轿车正停在路边，车灯闪烁了两下，从驾驶座出来一个人，正是谈黎。 　　唐蔚生一看到谈黎就深吸一口气，大有找个没人的地方掐死他的架势。 　　对此谈黎一点儿都不害怕，他上前问了宣哲一声，再跟闻霜挤眉弄眼，同时将手里的保温杯塞到唐蔚生手中，“熬的梨汤，你先喝点儿，咱们待会儿去吃饭。” 　　“吃完了都。”闻霜指了指对面的烧烤店。 　　谈黎了然，谈天和最近兵败如山，被唐蔚生折腾得够呛，加上宣哲在暗中推波助澜，事情进展得格外顺利，当然不仅如此，葬送谈天和的局谈黎布置多年，还有林暖在暗中协助，快了，谈黎心想，谈天和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闻霜回到家后接到了朱涟的电话，让他尽快挑出下一部戏，不然会有空档期，这次递来的都是男主角的剧本，闻霜挂断电话接收文件，挨个查看，pass掉三个后宣哲从浴室出来，男人身上裹着水汽，上前后很自然地将闻霜抱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这是什么？” 　　“新剧本。”闻霜在宣哲腿上找了个舒服点儿的位置，“朱姐让我挑一个出来。” 　　“我帮你。”宣哲说完一一筛选，先从拍摄场地开始，出了本市的一律不行，再看接送距离，来回一个小时以内的只有五个，最后就是题材，宣哲蹙眉：“怎么这么多爱情戏？先说好，吻戏一概不准。” 　　宣哲做不到理解，也不会尝试着理解，他的就是他的，这张唇只能他来亲吻。 　　闻霜一想到吻戏什么的也是头皮发麻，跟宣哲挑了半天，统一看上了一个校园片里面的男二号，出场戏份不多，喜欢女主却不敢表白，默默守护直到发生车祸与世长辞，期间没有跟其他女生有过暧昧，顶多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彼此干干净净，别说吻戏，牵手戏都没有。 　　宣哲随后亲自打电话给朱涟，朱涟能不答应吗？ 　　“宣总就是闻霜这棵摇钱树枝繁叶茂的最大障碍！”朱涟曾经这么对曹楠嵛说过，曹助理眯起眼睛当作没听清，其实心里老赞成了。 　　三天后闻霜转载了这部青春校园电影的开机感言，但为了神秘感却没有点名饰演哪一个，大众都猜他是男主角。 　　李伟这边拍摄得差不多闻霜就要去新剧组报道，正好赶上权壹年底汇总，于是跟宣哲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是去新剧组的第一天，闻霜让杨连买了一堆好吃的，打算开篇就跟新同事搞好关系，但是等到了片场却有些笑不出来。 　　他看到了周瑾慧。 　　这姑娘真的托家里关系进了娱乐圈，并且就跟闻霜一个剧组，饰演女一号。 　　钞能力就是不同凡响。 　　“闻霜。”周瑾慧笑着伸出手，显得落落大方：“咱们又见面了。” 　　系统围着周瑾慧飞了一圈，能从电子音中听出一丝丝不屑，“一段时间没见心眼更坏了。” 　　闻霜碰了碰周瑾慧的指尖，然后快速分开：“好久不见。” 　　“这次咱们演对手戏，希望合作愉快。”周瑾慧继续。 　　闻霜眨了眨眼，觉得这姑娘可能误会了什么，“嗯……我饰演的男二号，跟你的对手戏不多。” 　　周瑾慧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周瑾慧算是半路杀出来的，这部戏热度不高，还是因为闻霜的存在上了回热搜，之后一直不温不火，原本饰演男二的十八线小生董明诚跟闻霜互换了角色位置，女主角虽然一直没爆，但关注不多，倒不是导演故意隐瞒，而是周瑾慧自己“作死”，想给闻霜一个“惊喜”，谁知闻霜回了她一个“惊吓”。 　　男女主角对手戏很多，甚至还有一段成年后摘得禁果的床.戏，闻霜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摩别人，但周瑾慧明明在看过剧本后为什么还会接？ 　　男一号董明诚很快也到了，他长相不错，但是丢进娱乐圈连个大点儿的水花都砸不出来，董明诚自我感觉良好，说话一直微抬着下巴，有那么点儿目中无人，不过他可能也知道这个男一号是闻霜让出来的，所以对闻霜还算客气，不过这点客气虚于表面，深层还带着几分审视跟敌意。 　　哎……闻霜没想到自己跟宣哲齐齐翻车，竟然来到这么个剧组。 　　“如果你去其它剧组，那么官宣后遇到周瑾慧的几率也在百分之七十。”系统一顿分析完停靠在闻霜肩上，习惯性调低温度，结果这几日下雨秋意寒凉，闻霜并不热，于是又默默恢复恒温。 　　闻霜转身之际低声问系统：“她冲着我来的？” 　　“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八。”系统回答。 　　闻霜忽然想到周瑾慧第一次见宣哲时的眼神，一种隐晦的、漆黑的情绪在眼底翻搅，她喜欢宣哲？不会吧……如果真喜欢何至于跟情敌拍对手戏？ 　　导演姓陈，大家都恭敬地喊他一声陈导，陈导扫了眼演员，忽的蹙眉：“怎么缺一个？” 　　话音刚落从外面冲进来一个的女生，五官一如既往的精致好看，她一出现房间都亮了几分，卧槽？闻霜乐了，竟然是林暖。 　　林暖快速跟闻霜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对着导演深深一鞠躬：“不好意思啊陈导，路上堵车，后面两站我都是跑来的。” 　　她都这么说了陈导也没生气，摆摆手道：“来了就好。” 　　上午主要是董明诚跟周瑾慧的对手戏，董明诚就光学生造型就耽误了三个小时，他之前一直走的冷硬风格，导致半天进不去一种青春阳光的状态，陈导望了眼嫩得能掐出水的闻霜，沉沉叹了口气，如果是闻霜饰演男一号，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董明诚注意到陈导惋惜的神色，再看看闻霜，神色顿时不服气起来，他看不见围绕周身的蓝色光球，自然也听不见系统的警告：“小兔崽子你最好老实点儿。” 　　系统的能量恢复了七成，比起一直以来的五成简直是质的飞跃！对闻霜感激涕零，并且底气十足。 　　闻霜对此毫不在意，正在跟林暖吹逼。 　　“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女二号不是你啊。” 　　林暖笑了笑：“这个剧组也算一波三折，跟女二号档期重了，正好是传娱投资的，谈黎少爷就便宜了我。” 　　“不止谈黎吧？”闻霜一语道破：“我狗兄估计也是忙前忙后。” 　　林暖脸上飞上红晕，比起初次跟闻霜见面时的虚伪麻木，她整个人像是重新被滋养的花朵，鲜嫩的花瓣绽放开，漂荡出令人迷醉的馨香，闻霜哪怕对女人没感觉，但站在正常人的审美角度，也觉得狗兄走了大运。 　　男二跟女主的戏份起初十分隐晦，因为男二不敢出现在女主面前，所以都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观察她，这种难度现在对闻霜来说不算什么，陈导想要什么感觉他都能满足。 　　清瘦的少年推着自行车立在阳光下，眉目间隐藏着淡淡的愁绪，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漫过夏日铺展开的荫凉，穿过嬉笑鼎沸的人声，落在那位少女身上，仿佛带着光。 　　“咔！”陈导点点头，暗道漂亮。 　　“嘤嘤嘤……”林暖看得春心荡漾，这不就是初中读物中从书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吗？ 　　至于男二跟林暖饰演的青梅竹马桥段，两人更加自然，其实林暖并不擅长拍戏，但架不住对手是闻霜，放松不说，还很容易被他代入，总之第一天拍完，不仅导演，连工作人员都觉得闻霜跟林暖更像是男女主角，简直赏心悦目啊…… 　　周瑾慧有一场跟董明诚意外亲吻的戏，十分俗套，前后拍了四五遍，完事周瑾慧去了洗手间，出来嘴巴都是红肿的，不知道洗了多少回。 　　八点收工，闻霜跟林暖有说有笑地从剧组出来，闻霜想着先带林暖去吃顿饭，完事再交到钟铭手里。 　　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车，几乎是林暖一出现，就从上面下来两个西装男。 　　林暖脸色瞬间一白。 　　闻霜注意到对方的敌意，并且是冲着林暖来的，沉声：“谈天和？” 　　闻霜只能想到这位。 　　“嗯。”林暖轻轻应道。 　　“你们做什么？”闻霜冷声质问，但对方像是没听到，一只大手越过闻霜就去抓林暖，林暖明明吓得不行，却忽的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闻霜你走开，这些人不会拿我怎么样。” 　　林暖今天穿着长袖，之前拍戏穿着校服也看不到，此刻挣扎间露出一截胳膊，上面的青紫还未消散，挂在雪白的皮肤上十分骇人，闻霜感觉心口一闷，一字一句：“这叫不会拿你怎么样？”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人，然后寸步不让地挡在林暖面前，神色凛冽：“放开！” 　　系统着急乱飞，“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受伤的几率为百分百，还是你先放开！” 　　僵持不下，眼瞅着一堆人要从拍摄场地出来，其中一个男人木着脸看向闻霜，高高抬起手臂。 　　闻霜都计算好了怎么格挡，然后怎么求助，怎么带林暖跑路，却听到“滋滋”不断，一阵蓝色的电流忽然击中面前的两个男人，他们顿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身体歪歪扭扭，很快倒在地上。 　　林暖瞠目结舌：“闻霜，你是有什么超能力吗？” 　　闻霜看向支棱着翅膀的系统，一时无言。 　　他忽然觉得宣哲的想法是正确的，留这个东西在身边很像定时炸弹。 　　“敢动手，我电死你！”系统愤愤骂道，然后停靠在闻霜肩上，“没事吧？” 　　闻霜瞬间改变看法，他状似无意地拍了拍肩头，实则将系统一把捏在掌心，拉着林暖就走：“上车再说。” 　　“滋滋……”系统被闻霜按在胸口，觉得很像人类世界的“壁咚”，黑豆眼睛下继续飞上两抹红晕，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嘻嘻。 第八十五章 绑走 　　闻霜这边刚坐上车，周瑾慧就从大门出来，她只来得及看见从半降车窗里一闪而过的青年的脸，视线右移，那两个西装男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 　　周瑾慧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闻霜轰响油门，确定那辆黑车没追上，直接驶入大道，虽然会绕一个圈子，但一路上都有监控。 　　闻霜带林暖回了权壹，彼时宣哲正在开会，闻霜没打扰他，而是跟小姑娘待在休息室，倒了杯热水给她。 　　林暖捧着水杯，身上的寒意消散大半，她一直低着头，许久后小声道：“谢谢。” 　　“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闻霜问道。 　　林暖说不出口。 　　她从出道开始就笼罩在谈天和的阴影下，普通家庭，在泼天一般的权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谈天和是个没心肝的混帐，他在看到林暖的第一眼就深深着迷，不择手段也要将人留在身边，都以为林暖以色侍人，爬上了谈天和的床才有了如今的名气。 　　可前几年林暖可谓声名狼藉，期间不乏有谈天和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林暖明白，毁掉她不过是拨一下舆论的功夫。 　　“谈天和有那方面的功能障碍。”林暖轻声：“他从来不碰女人，因为他觉得肉体上的交.合令人作呕，他只会在施暴后、看到对方身上的累累伤痕才会来几分兴致，然后借助一些道具。” 　　闻霜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什、什么？” 　　“谈天和今天抓我，应该是确定了我跟钟铭的关系，我之前经常跟其他男明星闹绯闻，但他知道这是炒作需要，所以从来不多说。”林暖苦笑了一下：“他把我当成一条早已驯化的狗，从来不担心我会跑掉，我如今跟了钟铭，他该是气疯了。” 　　闻霜抓住林暖的胳膊，用劲不大，像是害怕捏疼她，“所以这些伤……” 　　“前天见到谈天和他打的。”即将拨云见日的未来给了林暖一丝丝勇气，她相信闻霜这么久，却是第一次将那些伤口背后的真相拿给他看，“我不想让他将矛头指向钟铭，也不想耽误谈黎少爷的进度，一些东西能忍则忍了，反正也没几次。” 　　反正也没几次，而曾经这样的日子，林暖过了整整七年。 　　闻霜脸上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他下颚绷紧，罕见的情绪失控。 　　林暖见状笑着安抚闻霜：“别生气，其实谈天和挑选的对象很多，我只是其中之一，因为我还要给传娱赚钱，所以他不敢太折磨我，谈天和有很强的破坏欲，可能在他看来我是最完美的，所以要留久一些。而这些年来他的身体早让掏空了，上次见到他我甚至觉得他的神智不正常。” 　　系统安静听着，忽然开口：“所以我一直认为人性是最不可估量的东西。” 　　闻霜：“你跟钟铭说了吗？” 　　林暖忙道：“别别别，他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他最近挺忙的。” 　　闻霜掏出手机递给林暖：“要么你打，要么我打，没第三个选项。” 　　林暖妄图说服闻霜，可这人神色不变，在她恳求了两声后直接拨通了钟铭的电话，“你这样瞒不住，谈天和既然确定了你们的关系就不会让钟铭好过。” 　　然而事实是钟铭不会让谈天和好过。 　　钟铭当时听闻霜说了个开头，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哪怕闻霜用词再谨慎，但钟铭不是没见过夜色的花朵，他开车来了权壹，接到林暖后第一时间拉起她的袖子查看，没什么神情，却无端让人心里发寒。 　　“谈黎的计划你别参与了。”钟铭冷声。 　　当晚谈黎就给闻霜打电话一顿哭诉，因为狗兄差点儿把他打了。 　　之所以说差点儿，是因为最近林暖反馈给谈黎的重要信息是她擅自做主，从来没跟谈黎商量过，对此细节问题谈黎也不知道，不然钟铭早跟他拳头底下见真章。 　　“我问过，但她不说，然后我看她处理得游刃有余就没多想。”谈黎顿了顿，“谈天和做什么了？” 　　“别问了，总之你尽快。”闻霜接道：“谈黎，如果你真心感激林暖，谈天和那边有关她的一切资料全部销毁，千万别爆出来！” 　　谈黎沉声：“我明白了。” 　　闻霜挂断电话回到卧房，宣哲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这几日文件积山，男人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到底没什么严重后果，闻霜不忍心将人叫醒，这件事就暂且压下。 　　第二天醒来没看到系统，随后等到了片场这小东西又冒了出来，不知是不是闻霜的错觉，总觉得系统身上的光晕似乎都温和匀称了许多，从前一副将熄不熄的样子，现在倒是勃勃生机，难道说陆理跟郑远非的感情突飞猛进，给它回馈能量了？ 　　恰恰相反，系统昨晚偷偷回去了一趟，适逢陆理刚跟郑远非吵完架，一地狼藉，系统最近不在陆理身边，也不知道这二人怎么搞的，它看陆理那作天作地的样子只觉得无趣，于是又折了回来。 　　系统也被植入了自我保护程序，从前是没得选，现在“气运之子”就在脸上，它何苦每天被陆理折腾。 　　闻霜也不多问，换好衣服出去拍第一场跟周瑾慧的对手戏。 　　树荫下的少年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少女……不，递给女主角，陈导捂着脸，实在不忍直视，周瑾慧非要将头发烫成卷的，一下子苍老了五岁起步，加上她的演技过于生硬，等电视剧播出陈导都不敢想象网上的骂潮，但周瑾慧的老爹愿意砸钱，总之不亏，陈导想了想，忍了！ 　　一场青春懵懂的戏份勉强入眼，陈导有气无力地喊了“咔”，闻霜正要离开，就听周瑾慧轻声询问：“昨天散场后你跟林暖同别人发生冲突了吗？” 　　闻霜摇摇头：“没。” 　　“我只是担心你们。”周瑾慧笑意清浅，这阵子的纯善模样倒是比刚才在镜头里好多了，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一个蓝色的光球正在围着她打转：“哎呦呦，你黑得发紫哦。” 　　闻霜都不敢想象周瑾慧在系统眼里是何等“美好的画面”。 　　闻霜油盐不进，不欲跟周瑾慧多交谈：“谢谢。” 　　等闻霜离开，周瑾慧原地伫立片刻，转身去了换衣间。 　　又过了两天，闻霜跟俞锋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信息：昨晚的酒宴上钟铭不知为何跟谈天和发生了冲突，总之把人给打了，还打得不轻，反正事后谈天和被送往医院的时候都吐了血。 　　当时谈黎也在，雷温煦跟俞锋立在一旁，听这人就差抓把瓜子：“打得好！对！左勾拳！牛逼啊狗兄！痛快！”完事一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样子，上前装模作样地拉扯两下，还趁机狠狠踩了下谈天和的脚踝。 　　闻霜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莫名喜感：【谈天和会找钟铭麻烦吗？】 　　俞锋：【他配吗？已经被谈黎架空了，钟家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 　　闻霜今日照旧来剧组，中午时分就开始变天，下午一点多细雨绵绵，晴时不知夏日去，雨水湿凉秋日来。 　　闻霜跟林暖坐在角落裹着衣服聊天，配角就这点好，戏份不多，别人被导演喷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他们随意吹逼。 　　“想不想吃小龙虾？”闻霜问道。 　　林暖吸了吸口水，眼神很亮：“嗯嗯！” 　　杨连就在旁边站着，下一秒接收到两道炽热的视线，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沉默几秒叹气妥协：“我去买。” 　　闻霜高兴了：“多来几份，人多。” 　　杨连走后没多久，一个工作人员上前，是个生面孔，但穿着剧组的衣服，笑着同闻霜说：“霜崽，你的粉丝在外面等着，要去看看吗？” 　　一句“霜崽”让闻霜感到亲切，同时心下一惊，“外面下着雨呢他们来做什么？”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林暖愣了一下，“哎？你拿把伞啊！” 　　闻霜顺着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从侧门出去果然看到一辆面包车，上面贴着印有他照片的横幅，后座的车窗降下，有人用力朝他挥手，闻霜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正好林暖撑着雨伞赶来，他们两人一起步入雨中，可没走几步一股寒意从闻霜脚底升腾，那个粉丝笑得太假了，雨水打在横幅上，墨汁散开，显出几分狼藉，像是临时打印出来的。 　　“怎么了？”林暖见闻霜驻足，抬头问道。 　　闻霜嗓音一变：“回去！” 　　但是来不及了，那位刚才通知闻霜的工作人员已经脱了衣服，他从后身后抄上来，同时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偏偏系统这个时候不在！后腰被抵上了某种尖锐的东西，只需一下就能刺穿皮肉。 　　“别动。”男人冷声，“乖乖跟我们走，不然你跟林暖顷刻间身上就能多出个窟窿，明白吗？” 　　闻霜看见抵在林暖脖颈上的匕首，瞬间放弃了挣扎。 　　两人被粗暴地塞上车，林暖似乎认出了其中一人，“谈天和是疯了吗？” 　　“闭嘴！”男人说着似乎想给林暖一巴掌,对于这个出卖老板的女人深恶痛绝。 　　“你敢。”林暖扬高语调：“谈天和最讨厌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男人闻言似有忌惮，只恨恨瞪了林暖一眼，再不说话。 　　谈天和最讨厌自己的猎物身上留下别人的痕迹，林暖开始那阵子学不乖，逃出去被谈天和的人抓住，其中有一个下手没轻重的给了林暖一耳光，当时谈天和一看到女人脸上的红印就跟死了爹一样，直接废了那个小弟的手。 　　刚上车闻霜的手机就被搜走，顺着窗户扔出去，伴随着一个脆响。 　　不过好在快到宣哲来电话的时间点了，一旦打不通宣哲就能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儿。 　　车子行驶偏僻，其中有一段土路晃得闻霜头晕目眩一阵恶心，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停下了。 　　此地三面环山植被茂密，但因为到了秋季冷风一吹叶子就“哗啦啦”往下掉，没什么半山别墅，有的是一个简陋的木屋，应该荒置了有些年，似乎是从前的农户临时搭建的，目测横向有三个房间，顶梁上蜘蛛网密集，门一推开就是一股子霉味，闻霜跟林暖一进去就被捆绑住了双手。 　　敢在剧组做这件事，闻霜能确定一点：谈天和的确让逼疯了。 　　下一秒眼睛也被人蒙住，目及之处全是黑暗，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略显苍老的咳嗽，有拐杖砸在地上的响动，闻霜心神一凛，来了。 第八十六章 说话！ 　　谈天和气息不稳，拐杖砸在地上的动静不小，颤颤巍巍，似乎大半的重量都倚靠在上面，如此看来那日被钟铭打得不轻。 　　谈天和鼻青脸肿，眼神愈加阴鸷，期间混搅着丝丝疯癫，正如林暖所说，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 　　一般人也正常不了，谈黎布局良久，林暖从他这里拿走了最重要的一份证据，二人联手将他一把拉下来，唐蔚生跟个疯子似的紧追不舍，宣哲时不时给他挖个坑，谈天和即便鼎盛时期也招架不住，更别说如今半截身子入土，他想过某天会大厦倾倒，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待你不薄。”谈天和嗓音沙哑，盯着林暖一字一句。 　　林暖轻哼一声，早已无话可说。 　　不薄？什么叫不薄？老天像是在同她开玩笑，让她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谈天和这个变.态，入娱乐圈当模特从来都不是林暖的初衷，她知晓自己生的美，却从未想过以此博一个碗饭，如此拼命考上了一流名校，站在学术氛围浓郁的教学楼前，梦想着成为一个钢琴老师或者舞蹈家，可结果呢？谈天和轻而易举地将那些梦幻纯真一把捏碎，还一副“施舍”的姿态让她感恩戴德，回忆过去那七年，林暖都止不住地哆嗦。 　　她原本干净的人生被谈天和涂抹得乌七八糟，以至于在遇到唯一一次心动时谨小慎微，自卑难控，哪怕钟铭重复了一万遍“没关系”，她也会在午夜惊醒，梦到男人冷着脸说她不配，这种漫长的折磨，时时刻刻被焚烧理智的日子全是拜谈天和所赐，如今他哪里来的脸说“不薄”？ 　　林暖恨不能生食他的血肉。 　　“我身边换了那么多人，却独独留着你，就是因为你足够好。”谈天和失望而可惜地摸了摸林暖的脸颊：“但是你不懂。” 　　“不过没关系了。”谈天和说完有些神经质地轻笑两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跟颤栗，他这个模样林暖太熟悉了，这是谈天和发现猎物时特有的激动，可现在山野僻壤的，谁是猎物……林暖紧跟着一震，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她忽然大力挣扎，将凳子弄得巨响不断，嘴里骂道：“狗东西！操.你妈！你别碰他！！” 　　谈天和喜欢看上去干净、大方，充斥着希望气息的人，当年路过校门，发现了站在人群中熠熠生光，眼神澄澈的林暖，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而在几个月前，他于荧幕中又看到了一张脸，比当初的林暖更加耀眼，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树荫倾洒下随着微风轻轻拂开的湖面，阳光照耀上去，顷刻间令人失神。 　　此刻闻霜蒙着眼睛，双手被绑在身后，他无意识微仰着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似乎一折就断，谈天和的眼神开始变得痴迷。 　　“你敢！”林暖一直不停地骂着，同时心里很清楚，谈天和既然抓人，就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宣哲会扒了你的皮！” 　　“你跟谈黎将我的一切都拿走了，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林暖越是暴躁谈天和就越是高兴，他喜欢看猎物在绝望之际发出的呜咽或者嘶吼，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先招待林暖，但如今得了一个极品，自然是提前享用，“我走到如今这步，宣家两兄弟功不可没，我知道宣哲厉害，就是不知道他在看到心爱之人满身伤痕后还能厉害到哪儿去。” 　　谈天和望向林暖，神色疯癫，“横竖一个死，大家就一起吧。” 　　闻霜被推进一个小房间，随着房门关上，林暖的咒骂跟尖叫声倏然散去大半。 　　房间里还站着谈天和，闻霜只能通过响动判断他在做什么，这人似乎从墙上拿下了一样东西，闻霜听谈天和笑着问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闻霜诚恳：“没有。” 　　谈天和深深望着他，不由得感叹：“真美好啊……”略显茫然的青年站在唯一照进来那抹阳光中，四周飘荡着细微的粒子，因为他的存在都被镀上了一层光，撕裂他……折磨他！暴虐他！！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支配了谈天和，他阴沉一笑，倏然挥动手中的鞭子。 　　破空之声迎面砸来，闻霜下意识侧移，却还是被擦着肩膀狠狠一鞭，短暂的麻木过后，是火辣辣的疼。 　　但谈天和预料中的仓惶惊恐并未出现，闻霜依旧淡淡的，只是问道：“你从前就是这么对待林暖的？因为自己那方面不行，所以通过殴打别人产生快.感？”闻霜说完忽然踹翻了腿边的小桌子，上面的玻璃器皿“哗啦啦”砸了一地。 　　谈天和像是明白了闻霜的意图，阴沉笑道：“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进来的，放心，我一定给宣哲留一个活着的。” 　　谈天和打定主意，一定要毁了宣哲最珍贵的东西。 　　谁知闻霜忽然歪着脑袋一笑，“没有人进来，那就太好了。” 　　蓝色的光球萦绕在闻霜身边，好好的电子音都快破腔了，“怎么办！！！电击短期内只被允许使用一次！！！” 　　系统拼了命追来，结果看到这么个画面，一顿乱码差点儿死机，它第一个想法是闻霜一定不能出事！不仅仅因为能量，还因为天花板——宣哲会发疯的！系统曾经经历过一个世界的天花板狂暴，呜呜呜，太吓人了。 　　同一时刻，十几辆黑车从高速上呼啸而过，惊得两侧树上的雀鸟飞起，谈天和做不到天衣无缝，宣哲已经查到了，其中还有唐蔚生的帮忙。 　　此刻唐蔚生坐在副驾上，看着宣哲恨不能将轿车当飞机开，虽然也担心闻霜，但到底有些遭不住，他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掩唇轻咳两声，隐隐想吐，琢磨着一会儿抓到谈天和第一件事情就是扒了这个老东西的皮！ 　　再往深唐蔚生不敢想，闻霜就一个脆皮果冻，谈天和素来没下限，万一给人……唐蔚生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二鞭挥来的时候闻霜正在试图靠近谈天和，躲不开没关系，只要确定好这个老东西的位置，闻霜就能立刻冲上去撞翻他！然而鞭子在半空忽然失了准头，一道巨大的闷砸声先响起，伴随着重物落地，鞭子软软垂在闻霜脚边，然后他听到系统用电子音字正腔圆地憋出俩字：“卧槽！” 　　系统这次精准从库里找到了“锦鲤体质”的相关词条。 　　这个废物小点心……闻霜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顾虑谈天和会不会听见，“你不能电击就算了，但是能帮忙解开绳子吗？” 　　谈天和仍旧没动静。 　　系统“哦”了一声，冰凉的触感一直萦绕在手腕处，闻霜耐心等着，然而过了三分钟…… 　　闻霜：“……”他有些不想承认自己曾经深深忌惮过的是这样一个存在。 　　“系统。”闻霜微微偏头：“你们统子上任有没有入职培训？或者筛选之类的？” 　　系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恨不能跳起来解释：“我只有在宿主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一旦单独行动技能都是有CD的！CD懂吗？！难道你要我带着陆理来救你吗？” 　　“你不是可以入侵人的思想吗？”闻霜继续。 　　系统哼哼唧唧，“那个太费能量了。”之前好一段“食不果腹”的日子，导致系统现在对得来的能量十分珍惜，谈天和在它看来就是最不起眼的人类，用在他身上简直浪费，其实刚才系统计划着强行将人电晕，当然它也会因为违背程序暂时陷入休眠，但是能量保持住了！ 　　谁知…… 　　绳索终于解开了，眼前的场景映入眼帘，闻霜嘴角一抽，有些难以相信。 　　房屋老旧，头顶的木板砸下来，不偏不倚对着谈天和的脑袋，将人砸晕了过去，他手里握着一个鞭子，上面有三角形的凸起，刮着肉，难怪那么疼，这都是谈天和的宝贝，他被人逼至绝境，哪怕仓皇逃命也不忘带上这些。 　　闻霜掂量了一下，忽的轻笑：“系统，我带你干票大的。” 　　等谈天和晕晕乎乎地醒来，他跟闻霜的位置瞬间颠倒，现在被绑起来的是他，站着挑选趁手武器的是闻霜。 　　谈天和接受不了这个反差，张嘴想要呼救，但嘴巴上被贴了封胶，“呜呜呜”的带动凳子乱晃，但正如他所说，不会有人进来。闻霜瞧着十分易碎，哭天抹泪估计都是基操，大家一致认为他不是谈天和的对手。 　　“嘘……”闻霜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唇，示意谈天和安静点儿，他眸色平静，像是在看一个物件，系统停靠在闻霜肩上，警告程序忽然启动。 　　原来闻霜生气是这个样子，系统无视警告，反正又不是对着它，它不害怕！ 　　赶到目的地，宣哲一脚油门刹车，整个人气息阴沉地从车里出来，阴云遮蔽阳光，四周倏然一冷，唐蔚生看宣哲这样也吐不出来了，他铁青着一张脸，一脚踹开房门，直接将埋伏在门口拿着刀子的小老弟捏住，“哐”一下把对方脑袋砸在墙上。 　　有几个软骨头很快就招了，他们哆哆嗦嗦指向一道门。 　　宣哲心里一空，巨大的惶恐跟自责齐齐淹来，以为片场安全，然后呢？为什么不折断他的翅膀，将他花团锦簇地留在身边？如果闻霜出事……宣哲的手放在门板上，一时间心痛难忍，又想着只要人活着，不管什么结果他都认了。 　　唐蔚生也面色难看，却不敢替宣哲做决定。 　　“嘭！”伴随着灰尘，门被大力推开。 　　“你不是很屌吗？来啊，打我啊！”闻霜拍了拍谈天和的脸颊，折叠起来的鞭子直接抽在他背上。 　　唐蔚生看不到系统，但是宣哲看到了。 　　蓝色的光球跟着嚣张：“来打我们啊！” 　　闻霜：“喜欢打人是吧？来，爸爸让你过个瘾！舒服吗？说话！” 　　系统：“说话！” 　　闻霜：“林暖做错了什么要受你那般对待？狗东西！” 　　系统：“狗东西！” 　　宣哲：“……”身后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唐蔚生的脸色更青了，他真傻，真的，他为什么要担心闻霜？还要跟着宣哲一路飙车而来，你妈的肝儿都不在心上了，结果这只鹌鹑支棱着翅膀将反派按在地上擦，巨大的着急惶恐散去，恶心重新占据上风。 　　唐蔚生扶着墙壁，“哇”一下吐了。 　　下次再也不来了，操！ 第八十七章 不长记性 　　闻霜听到动静，一转头就看到宣哲一副超脱世外的模样站在门口，唐蔚生只露出了半边身子，似乎在吐？ 　　当然此刻的闻霜顾不上这些。 　　系统看他支棱着翅膀，一把扔了手中的鞭子，神色欣喜又委屈，张开双臂朝宣哲跑去。 　　宣哲在他靠近后倏然用力，直接将人带进怀里，手臂箍得闻霜腰侧生疼，心中的惧怕沉重被一点点吐出，宣哲垮下肩膀，显出几分脆弱，语气却压抑严肃，“混账东西！我说了多少遍在外小心在外小心，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哪儿有。”闻霜也后怕，他蹭了蹭宣哲的脸颊，轻声回答：“我明明很小心了。” 　　可还是挡不住突如其来的恶意，宣哲抬头，眸色阴鸷森冷，凝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谈天和。 　　“其实没什么事啦。”系统在空中飞舞，也不敢离宣哲太近，“闻霜身上生机浓郁，这个世界都会潜移默化地保护他。” 　　“有点儿疼。”闻霜察觉到宣哲的周身气息仍旧压抑，迫不得已放出杀手锏。 　　宣哲果然放开他，按住肩膀将人上下打量着：“哪里疼？” 　　闻霜指了指右肩上擦开衣料的一处：“这儿。” 　　衣服拨开一条血痕，大概食指那么粗，还在往外渗血。 　　宣哲浅浅吸了口气：“还有呢？” 　　“没了。”闻霜凑上前贴贴，情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幸好你来的快。” 　　再不快点儿谈天和眼瞅着就要抢救不回来了，唐蔚生在心中腹诽，他红着眼眶单手扶着墙壁，懒得看这对。 　　林暖除了谈天和谁也不敢碰，手下人就把她锁在隔壁的房间里，应该是注射了麻醉，被闻霜找到的时候完全丧失了意识。 　　宣哲指着谈天和，言简意赅：“带上。” 　　宣哲亲自开车送闻霜去医院，这次行驶平缓，一点儿颠簸感都没有，唐蔚生坐在后面忍不住一声冷笑，这差别对待。 　　一系列检查清洁包扎，闻霜跟林暖都无大碍。 　　胆战心惊过后，闻霜靠在床头开始犯困，宣哲过了一阵才进来，被揽住肩膀，嗅到熟悉的味道，闻霜哼唧着往男人怀里钻，谈天和如何已经不用他操心，闻霜含糊：“钟铭来了？” 　　“来了，正在陪着林暖。”宣哲沉声，“你们剧组的导演来了，我让人先回去。” 　　“跟导演没关系。”闻霜轻轻捏了下宣哲的胳膊：“你别迁怒人家。” 　　“我看起来那么不讲理？” 　　闻霜直接耍无赖，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困了……” 　　宣哲将人抱紧，强烈的占有欲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蔓延，将系统逼到一个小角落。 　　宣哲掀起眼皮：“判定完了吗？你什么时候滚？” 　　系统不服气：“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保证闻霜的安全呀。” 　　宣哲嗤笑：“你应该从闻霜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吧？不然怎么会离开你的宿主，一天天围着他？” 　　系统不会撒谎，一般被戳中事实从不反驳，而是沉默。 　　宣哲没再理会它。 　　系统也很惆怅，按理来说它跟谁绑定那个人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生机最浓郁的，结果陆理兵败如山，宣哲这个天花板别说对闻霜情根深种了，系统看他的样子恨不得将闻霜吃进肚子里，能量攒够就能离开，系统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跟陆理解约。 　　解约需要赔偿宿主，将自身一部分能量转化为气运、生机或者金钱地位等等用以让宿主满意的东西，而系统担心的是以陆理贪得无厌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解约。 　　算了，到时候再说，看宣哲抱着闻霜出门，它急忙跟在后面。 　　秋雨连绵不绝，宣总的脾性跟这个糟糕天气有的一拼，公司人人自危，就算曹楠嵛也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地雷下去尸骨无存。 　　宣哲上午十点到公司，下午四点离开，从前的工作狂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超过八小时看不到闻霜就心脏血压齐齐飙升的“病人”。 　　好不容易等雨停歇，闻霜立刻冲泡了一桶化肥用来浇灌他的小树苗，老板说了，扎根不稳死的快，宣哲开车进来，老远就看到闻霜躬身给树施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葫芦瓢，牛仔裤白毛衫，侧脸噙着几分笑，恬静又好看。 　　“不是让你在房间修养吗？”宣哲蹙眉从车上下来。 　　“都快捂出痱子了。”闻霜接道，顺势将葫芦瓢塞到男人手里，让他帮忙剩下的工作。 　　宣哲任劳任怨，浇到一半听闻霜开口：“明天上午谈黎办庆功宴哎。” 　　语气中夹杂着丝丝遮掩不住的憧憬，宣哲说不出拒绝的话，“想去？” 　　“嗯嗯！”闻霜忙不迭点头：“我新弄了两个海绵宝宝的手办，正好给你弟。” 　　说起这个宣哲就有些不高兴，闻霜失踪那日偏门的监控被提前破坏，好在往前的一个收费站内还是查到了些线索，只不过宣哲不接地气良久，他可以将A市翻过来，但闻霜未必等得起，这个时候能力不是最重要的，速度才是，唐蔚生收敛锋芒的这些年结识了很多人，土法子多，最后木屋方位的确定还是他一锤定音。 　　宣哲若说不感激那是假的，前后送了一堆藏品名画过去，谁知前一次曹楠嵛回来，说那些名画都还裹着包装置灰在角落，连挂都没挂上去，宣哲心思一动，又让曹楠嵛送去了一双海绵宝宝的拖鞋，Q版的，图案跟造型都十分幼稚，这么说吧，二十往上的男的极少出穿这个，羞辱性极强。 　　唐蔚生应该明白了宣哲的意思，但人家不在乎。 　　“当着我的面就穿上了。”曹助理一脸尴尬。 　　好像不管什么都没一个海绵宝宝来的实在，哦，如今再加一个谈黎。 　　“你对唐蔚生还挺上心。”宣哲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这醋飞的，但闻霜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小鹌鹑“噌噌噌”上前，从裤子后面的兜兜里掏出来一个手臂大小的模型，全身银色，唯一可见的红色是跟传统奥特曼一样的胸口能源核心，做工非常精细，一般这种手办，基本蹦上天价，五位数让闻霜本就不怎么富裕的钱包更扁了，但是看到宣哲眸色亮起的时候，他又觉得很值。 　　“噔噔噔！喜欢不？！” 　　不愧是宣总，系统站在小树枝上看着这一幕，哪怕是天花板偶尔也能被它捕捉到情绪，宣哲心口的粉色很浓郁，这是心情愉悦的标志，但宣总面上处变不惊，从闻霜手里接过，状似不在意地摆弄了两下，“你以为我是唐蔚生？我没那么幼稚的。” 　　“嗯嗯嗯，是是是。”闻霜知道这人的面子大过天，也不拆穿。 　　回到房间闻霜去厨房做饭，洗芹菜的时候朝外面看了一眼，男人连西装都没脱，坐在沙发上认真摆弄着“诺亚之翼”，闻霜都能通过这一个画面，窥探到他儿时的样子，肯定可爱极了。 　　眼瞅着宣哲心绪平稳，系统也敢微微靠近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系统这几日滥用成语、谚语，俗语等等一系列，“咱们都是有翅膀的。” 　　宣哲倏然看向系统，若有所思。 　　系统：“……” 　　闻霜端着菜出来，一眼就看到飞在空中的奥特曼模型，“这……”他买的动不了！！！ 　　宣哲有些得意：“你看，能飞。” 　　系统托着模型在空中打圈，任劳任怨，呜呜呜…… 　　*** 　　谈黎第二天一早就给闻霜打电话，压低语气生怕某人听见：“来吗？” 　　其实电话就是宣哲接的，“来，你到了发坐标。”说着将怀里的人往上抱抱，也压低声音：“我听说那家娱乐会所不供应海鲜，对吧？” 　　谈黎一秒反应过来：“对对对！” 　　闻霜紧蹙着眉：“我听见了！” 　　宣哲跟谈黎同时挂断了电话。 　　不是宣哲小气，闻霜这么个脆皮，身上一旦有伤口，吃了海鲜立刻红肿，他倒好，宁可遭罪也不愿意委屈那张嘴。 　　起床洗漱，临走前闻霜注意到在床头柜上拱成一个球的系统，翅膀也紧紧贴合在身上，没什么光泽，似乎在休眠，闻霜顺势揣在了口袋里。 　　他们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因为是谈黎的主场，所以唐蔚生稳坐C位，仍旧一副别人欠他五百万的样子，在看到闻霜后默默往旁边挪去。 　　“兄弟！”闻霜还就喜欢逗他，直接砸在唐蔚生身边，不等对方开口，从宽大的卫衣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海绵宝宝的手办脑袋。 　　唐蔚生话锋一转：“怎么瞧着我有？” 　　“你没有。”闻霜坚持：“才出的新款，造型跟之前的有很大不同。” 　　唐蔚生欣然收下。 　　那边钟铭跟林暖一首情歌对唱结束，牵着小手从台子上下来，林暖一个女生害羞也就罢了，钟铭一个大老爷们跟着红脸，一堆人起哄，闹着要给他们敬酒，钟铭爷们，没让林暖喝，自罚三杯带着林暖那份一并喝了，谈黎行事谨慎，谈天和那边有关林暖的一切文档文件他也不看，尽数销毁。 　　过往已逝，此后便是新生。 　　林暖此刻精神焕发，不知跟当年刚入大学时相比，又有几分不同。 　　谈黎现在是传娱的新老板，原本闻霜打算让林暖来权壹的，看如今的样子留在原来的地方也挺好。 　　宣哲跟江肃倾碰杯，闻霜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手边放着一堆菜单，这里也提供主食，并且味道不错，但都不是闻霜喜欢的，他翻到最后一个菜单，不死心地抬头看向侍者：“哥，就没有小龙虾螃蟹海鲜之类的吗？” 　　侍者近距离观察闻霜，青年干净的五官在微微闪烁的灯光中冲击力十足，耳垂上的红痣为他平添了几分媚气，实难想象真的有人能把两种冲突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看什么呢？”唐蔚生忽然上前，在侍者面前打了个响指，面色不善。 　　“抱、抱歉。”侍者明显怕他，有些结巴。 　　“想吃海鲜？”唐蔚生将菜单往旁边一拨，冲着闻霜轻轻挑眉。 　　闻霜眼神一亮，抬头望着唐蔚生，全脸写满了“你带我吃我就跟你哥俩好”，“嗯嗯！” 　　系统从闻霜口袋里飞出来，“警告警告，他要开始使坏了！” 　　但是美食在前，闻霜不介意一试。 　　宣哲跟兄弟们碰杯结束，一个转头自家小鹌鹑不见了踪影。 　　“嗯~”楼下的餐厅，唐蔚生嗦着蟹腿上的汤汁，无视对面脸色发青的闻霜，第一次发现海鲜如此美味，当然，他一口都不会给闻霜，免得出点儿事宣哲无差别攻击，“这个麻辣味的跟蒜香味的比起来就是差点儿。” 　　系统停靠在闻霜肩头，感觉到这人微微颤栗，很想叹口气：“都说了他要使坏的。” 　　闻霜咬牙：“我……” 　　“咳咳咳！！！”唐蔚生忽然丢了手中的蟹腿剧烈呛咳起来，蟹壳卡到嗓子眼了！ 　　傻孩子，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第八十八章 你别动这些 　　闻霜看唐蔚生咳得脸都红了，急忙给他倒水，努力憋着笑：“你说你何必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你也比我多二百！”唐蔚生猛灌两口，在咳嗽间隙用力挤出这句话。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思想觉悟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系统感叹。 　　宣哲跟谈黎等人下来，看到的就是一桌子海鲜，但是闻霜没吃，而是陷在椅子里望着对面的唐蔚生笑。 　　“怎么了？”宣哲询问。 　　“对啊，怎么了？”谈黎见唐蔚生脸色通红，立刻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唐蔚生一把挥开谈黎的手，满脸写着不高兴。 　　谈黎转而看向闻霜：“你惹他了？” 　　“他惹我好吗？”闻霜觉得谈黎这家属滤镜也挺厚，“自己作的。” 　　“吃了？”宣哲扫了眼桌上的海鲜，轻轻捏住闻霜的下巴。 　　闻霜举起双手：“一口没碰。” 　　宣哲在闻霜殷切的目光中直接让人将这桌子海鲜撤了，再看眼堪堪缓过劲来的唐蔚生，宣总不由得摇头，两个祖宗。 　　· 　　“卧槽，真来了？”江肃倾忽然小声崩了这么一句。 　　闻霜抬头，看见周瑾慧着一袭淡紫色长裙，摇曳生姿地走来。 　　宣哲面无表情地看向江肃倾，江少急忙解释：“她一个女孩子在微信上戳我搁哪儿玩，我总不能撒谎吧？再者他父亲跟我爹交情不浅，但我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说话间周瑾慧已经到了，江肃倾立刻闭嘴。 　　“闻霜你没事吧？”周瑾慧满脸担忧，在外人看来她跟闻霜一个剧组的，关心无可厚非，女人的神色十分具有欺诈性，在场多数人都觉得周家小姐落落大方，惹人怜爱。 　　如果系统不在的话，闻霜也会这么认为，然而…… 　　“啧啧啧。”系统一腔电子音，发出这种感叹时略显僵硬，它围着周瑾慧飞了一圈，斩钉截铁道：“这女人都快气疯了。”系统落在闻霜肩头，老神在在：“根据我的数据分析，她生气的原因在于看到你安然无恙。” 　　宣哲危险地眯了眯眼，这个说法引得他心中戾气澎湃。 　　闻霜听完系统的话神色不变，对周瑾慧微微点头表示感谢，“你也看到了，安然无恙。” 　　系统：“……”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吗？周瑾慧身上的黑气一瞬间成倍浓郁了呢。 　　周瑾慧来都来了，总不能将人赶回去，她玩白莲花手段，闻霜就陪着玩，他起初不确定周瑾慧的敌意来源何处，现在彻底明了了，这女人此刻看宣哲的眼神越发不加掩饰，以为期间隐晦的情愫不会被人瞧见，又或者说，她是故意让人瞧见的，无论如何，“战书”闻霜收下了。 　　闻霜明晃晃跟宣哲牵着手回到包间，一路上旁若无人地往男人肩膀上靠，商量着最迟三天后能不能碰海鲜的事。 　　系统则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周瑾慧，哇塞，感觉都要气炸了。 　　宣哲则有些受宠若惊……他明白闻霜的意思，不仅不会觉得矫情，相反，还很开心，毕竟一般都是他主动，小鹌鹑不怎么黏人，稀里糊涂的，就承诺下了三天后给他买大闸蟹。 　　谈黎跟唐蔚生对视一眼，默契的嫌弃表情，等进入包间，谈黎是最后一个，他忽然将唐蔚生往怀里一带，顺势拐进了一旁没人的洗手间。 　　“你干嘛？！”唐蔚生脾气怪，正常情况下浑身扎刺，谁也别想碰一下摸一下，但是等这层刺被捋平，就能露出下面的软和来，谈黎最喜欢这人眼角发红，水色盈盈的模样，那真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他，明明浑身没力气的时候就跟一团棉絮似的。 　　谈黎现在深知唐蔚生的脾气秉性，被他恶声恶气地质问也不生气，而是轻轻揉了揉青年的脖子，感觉到喉结在掌心微微一动。 　　“咽下去了？”谈黎问道：“嗓子疼不疼？” 　　四周无人，唐蔚生这次没打开谈黎的手，而是别扭地转过头，沉声道：“就一个蟹壳，怎么可能会疼？” 　　“划破就不是这个话了。”谈黎手绕过去轻轻捏了下他的后脖颈，“你以后别跟闻霜单独相处，使坏也先叫上我，他跟你气场不合。” 　　闻霜如果听到这话得跳起来给谈黎一拳，好兄弟啊！ 　　江肃倾多少也看出了什么，有些不满周瑾慧拿他当踏板，但他素来不爱跟女人计较，就想着把周瑾慧带远一些，谁知闻霜先开口了，让周瑾慧坐在对面。 　　对面好啊，对面就能近距离看双手不沾红尘俗世的宣哲，是怎么给悉心剥荔枝的。 　　上来一份果盘，大家都在喝酒没人吃这个，但是闻霜喜欢，宣哲给他剥蟹剥壳的习惯了，发现闻霜想吃就动手，荔枝去皮不说，连里面的核也要去掉，然后喂到青年嘴边，闻霜则跟大爷似的，摆弄着手机，就负责偏头张嘴。 　　周瑾慧可能是被这个场景震到了，一时间忘了戴上标志性的笑。 　　都知道宣总身边有了人，很疼爱，但这个“疼爱”须得眼见为实，总有前赴后继的人觉得“不过如此”，见完挨个打脸。 　　江肃倾神色莫测，第一次发现闻霜具备攻击性的时候看似细水绵长，实则全是暴击。 　　罢了，江肃倾打算劝周瑾慧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捣了捣女人的肩膀，口吻无奈，就像在吐槽，“这两人虐狗吧？宣哲戒指都买了，要不是闻霜还在娱乐圈，怕是在早就娶进门了。” 　　“是吗？”周瑾慧脸色稍微不霁，但很快放晴，带着几分诚挚的祝福，“那我就提前恭喜了。” 　　唐蔚生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微微蹙眉，闻霜跟宣哲除了辨人能力，还有系统在手，而唐蔚生靠得就是野性了，他很不喜欢周瑾慧，从第一眼起。 　　“明明都快气死了，装什么装？”系统坐在闻霜肩上，想要贴贴他的脸颊，被宣哲眼疾手快一下子弹飞了。 　　众人闹到傍晚时分才散场，期间周瑾慧无处发作，倒是狗粮管饱，最后眼睁睁看着宣哲跟闻霜上了车，扬长而去。 　　江肃倾瞥了眼女人，希望她能点到即止。 　　“我送你。”谈黎同林暖招招手，然后拉着唐蔚生上了自己的车。 　　一辆车去公寓，明天也是一辆车出来，按照惯例唐蔚生得在床上修养一天，否则状态就跟那日见闻霜似的，一推就散架，你说谈黎不行吧，他也挺行的。 　　唐蔚生脸上不情愿，却没怎么反抗，谈黎几乎没喝酒，他降下车窗，清爽的秋风吹进来，他看到青年脸上的烦躁散去一些。 　　“难受不？”谈黎问。 　　“我喝的不多。”唐蔚生接道，其实他有时候挺烦谈黎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习惯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万一有天不在了呢？可这注定是一本烂账，谁叫他一开始没推开。 　　车子很快行驶到公寓，谈黎从车上下来，正要跟唐蔚生说什么，就见对方狠狠皱眉，顺着唐蔚生的视线，谈黎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今晚月色明澈，四周倒影憧憧，唐琬素往前走了两步，露出的眉眼仍旧阴沉。 　　唐蔚生低声：“你先回去。” 　　“不可能。”谈黎果断拒绝，当时唐琬素那一巴掌让他有了心理阴影，他也早就发现了，唐蔚生对谁都能狠得下心，对唐琬素却是万般迁就。 　　偏对方还不领情。 　　唐琬素平静而森冷的目光从唐蔚生脸上滑过，然后冲谈黎机械式地笑了下：“谈先生，我想跟我儿子单独聊聊。” 　　“正好我们也有公事，不如你们先来。”谈黎语气平淡，却没任何妥协的意思，他点了根烟靠在车门上，冲着唐琬素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 　　唐蔚生淡淡瞥了眼，月色将谈黎的侧脸描绘得锋利而性感，确实帅，唐蔚生在心里感叹完缓步朝唐琬素走去。 　　如今传娱传媒易主，都知道新的掌权人是谈黎，唐琬素不好跟他发生冲突，更重要的在于唐蔚生竟也没表态。 　　房门打开，飘来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玄关处的灯亮起，唐琬素不善地一一扫过，她知晓唐蔚生在外面重新买了房子，却是第一次来。 　　百合花正在盛放，唐琬素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不喜欢养花。” 　　唐蔚生没接话，他自然不喜欢，因为不会养，他对于具有生命力的小东西总是格外避讳，别一身死气过渡给对方，花瓶是谈黎亲自挑选的，当时盛了水放了保鲜剂，唐蔚生觉得他闲得慌，直到有人送花上门，当时这束百合紧闭花苞，谈黎邀功般拿给他看，然后修剪枝叶放进去。 　　“你别担心，我来养，随便能养活。”谈黎说完冲着唐蔚生轻笑，当时日光下男人鼻尖一圈细密的绒毛，唐蔚生记得非常清楚。 　　唐蔚生知道谈黎养花是假，想要经常来公寓是真。 　　而那束百合到底留下了，谈黎工作忙来不了，唐蔚生就小心翼翼地换水撒保鲜剂，一段时间下来百合盛放，这花花期也长，如今也香味弥漫，若是唐琬素不在，唐蔚生没准会生出几分“我也可以”的错觉来。 　　可唐琬素上前，将那束百合一把掏出来，然后狠狠砸在地上，泄愤般踩了两脚。 　　唐蔚生安静看着，只有手臂上的青筋忽的跳动了两下，是啊，以为在阳光下多待了两分钟就有承受温暖的能力，唐琬素不愧是他的亲生母亲，总能让他最快地清醒过来。 　　“你不回老宅，躲避我躲避你舅舅，然后在这里种花体验生活？”唐琬素字字咬紧，如同撕扯唐蔚生的皮肉，“你舅舅都快被宣哲玩死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唐蔚生终于有了动作，他看向唐琬素，半嘲讽半无奈，“妈，如果不是舅舅往宣哲雷区踩，谁愿意搭理他？我说过，只要你们安守本分，宣哲绝不会赶尽杀绝。” 　　“安守本分？！”唐琬素蓦然拔高语调，“我现在是宣家的女主人！你告诉我什么安守本分？！宣家的东西本来就有你的一半，我为你辛苦谋划，你呢？你在做什么？！”唐琬素说着忽然脸色一变，朝厨房旁边的房间大步走去，唐蔚生发现后立刻去拦她，但是唐琬素蛮横不讲理，一把推开门。 　　房间里布置简单，两个柜子，上面全是闻霜跟谈黎这段时间送来的海绵宝宝手办，墙上还挂着用玻璃框镶好的海报。 　　“你……”唐琬素气得浑身发抖。 　　唐蔚生拉住她的胳膊，语气似有哀求：“妈，你别动这些。” 第八十九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唐蔚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你这算什么？”唐琬素嗓音发颤，“报复我吗？”唐蔚生儿时她就不让碰的东西，这孩子竟然惦记到了今天，不是不让他有自己的喜好，而是唐琬素透过这层表象看清了唐蔚生想要屈于平凡的一颗心，凭什么？冉瑶的儿子光芒万丈，而她的儿子连一个最基本的姓氏都没有，还要默默无闻？！ 　　唐琬素颇有些心如死灰，她推开唐蔚生的手，一字一句：“你不回老宅，躲着我们这些想扶你上去的人，宣哲的母亲跟我何等水火不容，你却跟宣哲走得越来越近，好得很！你舅舅托你做的生意，你是远远绕开权壹就不愿意跟宣哲发生冲突，更甚者！”唐琬素指了指外面，嗓音极低，带着一股深深的唾弃跟厌恶，“你还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最后一句话恍如利刃插进唐蔚生的心肺中，深不见血，他却一嘴的铁锈味。 　　短暂的沉默过后，唐琬素蓦然拔高语调：“你说话啊！” 　　“是。”唐蔚生点点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带着几分迫切希望对方能理解的恳求，“妈，您到现在还觉得宣哲的母亲拿您当对手？我见过那个女人，她不会，权壹如今的盛况是宣哲自己打下来的，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咱们好好的……” 　　“啊！！！”唐琬素忽然一声尖叫，转身摘下挂在墙壁上的海报，作势就要砸在地上，她受不了了！唐蔚生的字字句句都让她感觉被背叛了，如果真的如儿子所说，那么她这些年来的委屈煎熬都算什么？！ 　　唐蔚生伸手去接，玻璃框子端端摔在他手臂上，先是一麻，然后涌来的才是剧痛，玻璃碎裂一地，与此同时，谈黎一把推门而入。 　　唐蔚生冰冷的躯体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人将他护得紧紧的，沮丧绝望的心情诡异地复苏些许，唐蔚生抬头，看见的是谈黎冷峻森然的一张脸。 　　谈黎侧着身子，将唐琬素刀片一般的目光挡住大半，他一双手牢牢固定在唐蔚生腰侧，承担了他大半的重量，刚才二人的谈话谈黎听了全部，他望着面容扭曲的唐琬素，忽的轻笑一声，“阿姨，您为了证明自己，为了那口气都情有可原，但也别拉着所有人共沉沦啊，蔚生不喜欢。” 　　谈黎的眼神比唐琬素的还要粘稠锋利，“他不喜欢，您就不能强迫。” 　　年轻时被人说过“乡下村姑难登大雅之堂”，唐琬素记忆深刻，随后几十年哪怕一口老血再怎么卡着嗓子眼，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她见过冉瑶浑然天成的优雅从容，潜意识里一直不断模仿，此刻看到谈黎，唐琬素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病态地证明些什么，笑道：“蔚生是我儿子。” 　　“是啊，他是您的儿子，又不是您的工具。”谈黎感觉到唐蔚生身体止不住地轻颤，一只手绕到后面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继续跟唐琬素打嘴炮，“蔚生能跟宣哲和平共处，宣家家和万事兴，这不是很好吗？成年旧事冉瑶早就不在意了，您何必圈地坐牢，死抓着不放呢？” 　　唐琬素被说到了痛点，是啊，她满身狼藉地站在了宣家女主人的位置上，强撑着最后一丝快意看向冉瑶，却发现那个女人早已潇洒远去，自己最珍贵不放的，恰恰是她最不屑一顾的，这种强烈的落差配上唐琬素畸形的心理，只能通往一条错误的道路，伤人伤己。 　　她折磨自己不够，还要折磨唐蔚生。 　　一道剧烈的摔门声打破了唐蔚生长时间的耳鸣，有风声似越过山谷而来，带着朦朦胧胧的、谈黎焦急的声音，“蔚生！蔚生！” 　　谈黎眼中全是惊恐，几乎是唐琬素离开的瞬间，这人就从他怀里滑了出去，谈黎跟着坐下，将人抱紧，却发现唐蔚生微微张着嘴巴，眼底全是呼吸不畅造成的痛苦，他不自觉抓紧谈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与此同时谈黎也看见了，唐蔚生那份隐藏极深的、刻入骨髓的自厌。 　　唐蔚生脖颈后仰，呈现一个快要断掉的弧度，他一只手紧紧同谈黎十指紧扣，一只手拼命扯着胸口的衣服，发出“铿铿”的气音，如同氧气在喉管某个地方断掉，激得额上青筋暴起。 　　“怎么了？呼不上气吗？”谈黎满心惶恐，浑身往外涌着冷汗，他都要懵了，印象中唐蔚生虽然作息饮食不规律，但没什么大的问题，跟自己在一起后已经明显好转了很多，怎么会…… 　　谈黎踉跄着将人抱起，一直紧紧盯着唐蔚生，电光火石间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没去车上，而是将人抱到了客厅，从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抽出来一个纸袋，打开后罩住了唐蔚生的口鼻，他牢牢抓住青年的肩膀，很快，掌心跟衣料间一片潮湿，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蔚生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 　　谈黎额前的冷汗滴在唐蔚生的脸颊上。 　　青年似是惊醒，疲惫地眨了眨眼，然后费力抬起手蹭了蹭谈黎的鬓角。 　　他这个动作恍如一个缓刑信号，谈黎肩膀一垮，看起来比唐蔚生还要糟糕，重重喘息了好几下。 　　过度呼吸症。 　　多发于精神有问题、情绪激烈，焦虑不安的人群，发作时身体会欺骗大脑，以为极度缺氧，然后呼吸加快导致超过承受范围，造成血液中碱中毒。 　　唐蔚生本人没什么问题，他只是…… 　　谈黎重重一拳落在了唐蔚生耳侧，躺着的人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露出几分浅淡的笑意，唐蔚生扯掉纸袋，哑着嗓子：“没事了……” 　　“生活在宣家，是不是让你很累？”黑暗中，谈黎忽然问道。 　　唐蔚生没有回答，累吗？其实快要累死了，不知道那几个人怎么那么能折腾，还要带着他一起，风口浪尖口诛笔伐，他儿时崇拜宣哲，却被对方讨厌，忍受各种排斥鄙夷，本以为唐琬素能理解一二，可他的生母，跟他最亲近的人，除了逼迫似乎没有其它爱好，如今更是鄙视他喜欢上一个男人。 　　“你看到了……”唐蔚生开口：“我一点儿都不好，姓氏不对，人生不对，跟你相遇的场合都不对，谈黎，咱们在一起不会得到祝福的，我不希望你未来后悔，我……” 　　唐蔚生之后的话被谈黎伸出的一根手指堵住了，他掀起眼皮，看到男人眼神很亮，专注而深情，黑瞳中只有自己。 　　“派大星会一直陪着海绵宝宝。”谈黎一只手穿过唐蔚生后背，将人抱起来，他承担着他的全部，沉稳坚定：“唐蔚生，以后不安心就问我，一遍一遍随你问，我的答案永远不变，我不后悔，绝不后悔。”他给人系好安全带，低头亲吻唐蔚生的唇，温声道：“以后不用玻璃相框了，我给你换个树脂的，轻便。” 　　*** 　　唐蔚生这一觉睡得挺沉，醒来的时候入目就是白晃晃的天花板，一股子令人做呕的消毒水味道，他动了动手，手背上似乎扎着针，他再一动，手腕就被按住了，唐蔚生转头，竟然看见了宣哲。 　　“别乱动。”宣哲淡淡，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男人双腿交叠，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在注视唐蔚生的时候消散了几分。 　　还是那句话，唐蔚生很不喜欢将弱点展现出来，他宁可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能接受一个谈黎已经是奇迹，对上宣哲就很尴尬了。 　　“我没事。”唐蔚生语气不善：“谈黎通知你的？” 　　“别仗着人家喜欢你就乱发脾气。”宣哲沉声，“你又没给谈黎一个名分，人家医院要家属签字，我不来谁来？你妈吗？” 　　提及唐琬素，气氛有些冷凝。 　　最后还是宣哲先开口：“或许你跟我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唐蔚生诧异：“什么？” 　　“你我都觉得只要满足唐琬素的一些需求，就能让她及时收手。”宣哲接道：“可很明显，这给了她一种错觉，以为能拉我下来的错觉，如此才会一而再再三地逼你。” 　　唐蔚生抿了抿唇：“她是我妈，逼就逼了，我不理就行。” 　　“你像是不予理会的样子吗？”宣哲蹙眉，医生说唐蔚生这毛病说白了就是憋的，苦恼难过全部往肚子里咽，心肝脾肺总有受不了的时候，他自欺欺人，终于将自己逼至穷途末路。 　　唐蔚生阖上眼睛，“那你想如何？” 　　宣哲：“你舅舅那边的生意我给拦了，既然留有余地达不到预期效果，不如先破后立，手上没筹码，你妈自然就折腾不起来，还有。”宣哲顿了顿，“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迂？唐琬素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如果有怼我的气势，她至于蹬鼻子上脸？” 　　唐蔚生让宣哲几句话问懵了，“我什么时候怼过你？” 　　回应他的是宣哲的一声冷笑。 　　唐蔚生：“……” 　　窗帘拉开，唐蔚生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阴雨过后天色终于放晴，他坐起来靠在床头：“谈黎呢？” 　　“给你买饭去了。”宣哲说到这里神色古怪了一瞬，有那么点儿提前幸灾乐祸的意思：“医生让你饮食清淡。” 　　唐蔚生没搞懂。 　　直到十分钟后闻霜端着一盆麻辣烫进来，辛辣爆香的气味跟手中的白粥形成鲜明的对比。 　　唐蔚生：“……”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闻霜大口嗦粉，吃的一嘴红油，“上次我不能吃海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咱们这就算扯平了。” 　　唐蔚生扔了勺子，勺柄跟瓷碗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他指了指闻霜：“你如果让呛到咱们才算是扯平。” 　　“我又不蠢。”闻霜塞了个肉丸子，“你当我是你啊？”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唐蔚生彻底没了胃口，转头看向正在摆弄鲜花的谈黎，用眼神恶狠狠地质问：你就放任他欺负我？ 　　谈黎眨眨眼：“一个是你哥一个是你嫂子，我一个外人哪儿敢说话啊？” 　　唐蔚生：“……” 　　目睹全程、正在空气中乱飞的系统：“……”套路，全都是套路。 　　谈黎不是不帮忙，而是他知道唐蔚生其实很喜欢这种氛围。 　　心病不好医，有些东西根深蒂固到并不能以常人的想法去忖度，例如谈黎虽然父亲早逝，但在亲情上十分富裕，母亲对他没话说，所以理解不了唐琬素的所作所为，更无法对唐蔚生的挣扎痛苦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是谈黎很心疼。 　　这点就足够了。 第九十章 改结局，我投资 　　闻霜不如唐蔚生那么丧心病狂，当着面吃了五分钟的麻辣烫就出去了，然后将食盒放在窗台上，有些索然无味。 　　“怎么了？”宣哲从背后将人抱住，见不得自家小鹌鹑忽然胃口变差，“是不是不好吃？一会儿带你去吃海鲜。” 　　“嗯。”闻霜应了一声，然后说出心中的顾虑：“唐琬素那样，蔚生跟谈黎这条路不好走。” 　　“这就要看谈黎了。”宣哲接道，他清楚唐蔚生，看似锋利割人，实则一直待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遇到为难的事情就恨不能将脑袋塞进沙地里，这么说吧，谈黎如果说放弃，唐蔚生肯定不会阻拦，但他嘴上多痛快心里就有多折磨，回头还得憋死自己。 　　闻霜仰起头看宣哲：“万一谈黎放弃了……” 　　宣哲：“我就弄死他。” 　　闻霜点头，没毛病。 　　他们从医院出来，闻霜如愿去了海鲜大酒店，吃了一盘不说还要打包一盘。 　　“目前这部戏什么时候拍完？”宣哲问道。 　　“快了快了，月底杀青。”闻霜嗅了嗅溢出来的烤牡蛎香味，后悔买少了，十只可能不够吃。 　　上次拍戏中途闻霜跟林暖同时被人掳走，还是宣哲最先反应过来，陈导事后得知无异于晴天霹雳，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到此为止了，毕竟宣总护短是出了名的，一旦闻霜有个什么事，迁怒不可避免，但是一周后闻霜像是无事发生，买了一车的零食来剧组，纷发给大家，为他不在剧组耽误进度的行为略表歉意，陈导当时差点儿哭出声。 　　这件事被全面封锁消息，中途有那么一家媒体爆料，但闻霜立刻自拍以证安全，于是网友跟粉丝们根本没把这些流言当回事。 　　陈导一直很纳闷，当时知情人士不过几个，并且全部下了死命令，那家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闻霜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周瑾慧。 　　话说她跟董明诚的对手戏拍得真是稀碎，闻霜都一周多没来剧组，结果进度也没落下多少，跟林暖补完后两人就坐在角落吃薯片。 　　林暖从前根本不碰这些东西，影响身材会被说，上面还有谈天和压着，也实在没胃口，但自从谈天和下来，林暖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食量都要赶上闻霜了。 　　“你是不是胖了？”闻霜不怕死地问出女人最恨的问题：“我怎么感觉胳膊都肥了一圈？” 　　林暖不以为然：“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白吃五谷杂粮？” 　　闻霜揶揄：“万一钟铭不喜欢呢？” 　　“钟铭”二字惹得林暖脸上飞起红霞，她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一个人的存在然后闻到了整个世界的芳香，肉眼可见的幸福愉悦。 　　“我还没跟你说呢。”林暖扭扭捏捏：“钟铭带我回去见家长了。” 　　卧槽！狗哥牛逼啊！ 　　“怎么样怎么样？”闻霜兴致勃勃地追问。 　　林暖犹豫中又有些窃喜：“我觉得……他父母似乎挺喜欢我的。” 　　这点出乎闻霜预料，他赶紧塞了一大把薯片表示庆祝：“好事好事！” 　　林暖没有猜错，钟铭的父母哪怕开始有些诧异，但是在看到林暖这么漂亮讨喜的小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个来回就同意了，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陆理，因为没有哪一双父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求而不得，跟个工具人似的围前围后不务正业，被一个有对象的一直利用，这无形间让钟铭父母的标准降低了很多，钟铭的母亲无数次告诉他：“只要不是陆理，谁都可以。” 　　这不巧了吗？ 　　随后两人的聊天被一声脆响打断。 　　周瑾慧摔了手里的玻璃杯，头发有些凌乱，正怒视着董明诚，而董明诚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狗咬狗。”林暖低声。 　　闻霜揉了把她的头发：“别乱说。” 　　闻霜走近后听了两句，有些明白事情始末了，说白了一段吻戏，说好借位，谁知道董明诚来真的，还伸了舌头，立刻被周瑾慧恶心得半死，而董明诚一个大老爷们，长相也不差，被女人这么嫌弃自然不会舒服，两人因此掐起来了。 　　生活不易，闻霜叹气。 　　他就想赶紧拍完自己的戏份，然后回去跟自己男朋友贴贴。 　　陈导也是个狠人，在职业生涯没有葬送后对闻霜愈发高看，觉得这人不仅心性稳能吃苦，是非黑白也能分清，不然换成一个矫情的，在他剧组出的事，他早凉快了。再者周瑾慧老爹的投资也到了，陈导想的很开，任由两个主角在那里互喷，自己则带着闻霜拍剩下的。 　　*** 　　少年逆着人群在街道上奔跑，他忽然发现高三分别，往后就是天各一方，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相见，他实在舍不得，于是少年第一次违背拘谨沉默的性子，拿着为女生准备的小礼物，希望再见见她，哪怕不能表明心迹，也希望亲口告诉她，“我希望你余生幸福灿烂。” 　　少年一腔热血，踩碎了一地的阳光，来往行人匆匆，他的快乐只有自己知道。 　　越来越近了，他整个青春岁月，心心念念的女孩。 　　“吱——”一声急促刺耳的刹车。 　　“砰！！！” 　　礼物染着血摔碎在地上，少年永远成为了少年。 　　“咔！”陈导深吸一口气，望着镜头久久没回神，他忽然想到闻霜上一次被金奖提名是因为那个杀手角色，当时很多人都认为闻霜日后会定格在这类角色上，一招鲜吃遍天，转型很困难。 　　难吗？陈导觉得不难啊，这部戏因为周瑾慧跟董明诚两个人的垃圾演技已经金扫把预定了，陈导原本做好了被喷得狗血淋头的准备，可闻霜造就了另一种可能性，他有预感，这段一旦播出，必将封神！ 　　闻霜从地上坐起来，身上的血浆腻得他难受，见林暖通红着眼眶站在不远处，闻霜只觉得好笑：“怎么，被我的演技征服了？” 　　林暖别开头不看他，“快去洗洗，脏死了！” 　　林暖不好意思说她情绪失控并非被剧情感染了，而是看着闻霜满身是血、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像是什么美好的东西被顷刻间粉碎，让人没办法接受。 　　她都尚且如此，片花爆出来时带给粉丝的震撼就更不用说。 　　闻霜一觉爬起来看着她们清一色在微博下“呜呜呜”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当然，真的出事了。 　　宣总也看到了这个片段。 　　据曹助理回忆，当时宣总仍旧一副睥睨众生、冷漠从容的模样，然后随手点开了这部新戏长达十五分钟的片花，如果不是因为有闻霜参演，观看这种青春疼痛剧对宣哲来说就是侮辱智商！ 　　刚开始看得时候曹楠嵛还听到了宣总不屑的轻嗤声。 　　陈导很清楚如果光靠男女主角，那么爆片花就跟自爆卡车是一样的，不等播出就凉透了，于是他花高价请了一个音乐制作团队，首先片花中的伴奏都很出彩，尤其是给闻霜的镜头，那种少年时期的阳光跟忧郁，不能宣之于口的内敛与偏爱，给观众一种舒缓而强烈的冲击感，十五分钟片花，闻霜占据了一半，后期少年逆光奔跑，伴随着越来越激动高昂的音乐，忽的戛然而止！ 　　最后定格在少年倒在血泊中。 　　人间最瑰丽的水晶碎开，被尘土跟死亡包裹，没有人能逃过这种悲伤。 　　曹楠嵛发誓，宣总当时“蹭”一下就坐直了，直勾勾盯着屏幕，然后跟经历了某样打击人生观的巨变似的，一只手捏拳抵在唇间，然后哑着嗓子吩咐他将闻霜接来。 　　立刻！马上！ 　　可怜霜崽正在被窝里睡觉，被曹助理挖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清醒发现到了权壹楼下，以为是宣哲临时起意带他来吃好吃的，谁知一进门就撞上男人悲恸的眼神…… 　　闻霜：“……”咋了这是？ 　　宣哲将闻霜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抱了有五分钟那么久，抱得闻霜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后听这人来了句：“我绝不会让你有那么一天，我会好好护着你。” 　　闻霜：“……”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闻霜在宣哲的办公室干了一盘红烧肉带两碗大米饭，终于弄明白了事情始末，乐了，“拍戏罢了，你怎么当真呢？” 　　系统落在闻霜肩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天花板现在真的很悲伤，我觉得你最好闭嘴。” 　　闻霜：“……”行吧。 　　但他低估了这件事带来的后续反应。 　　陈导也低估了，他的初衷是让这部戏别那么扑，谁知后劲过猛，导致这十五分钟的片花被粉丝跟一些所谓的“剧迷”剪出花儿了。 　　一堆人前赴后继地在官博留言，求他们给个确定回答，男二是真的死了吗？ 　　俗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死人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最强的，陈导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即将袭来的狂热浪潮，于是下狠心让官博发声明。 　　倾城时光V：抱歉，韩桐永远是少年。【哭泣哭泣哭泣】 　　效果不用说，众人给官博shi都要喷出来了，大骂他们没有心，言明剧播出后绝不会看！ 　　“骗鬼呢？”陈导不为所动，他太清楚观众的尿.性了，不看？恐怕到时候韩桐一角的同人产出量将会甩出同期所有作品一大截！ 　　但他没有想到宣总也有一颗玻璃心！！！ 　　宣哲有微博，只是平时从不打理，自从上次跟闻霜官宣后再也没坑过声，即便如此不俗的身份地位，还有吊打娱乐圈一众男星的长相也为他吸粉无数，大家哪怕守着一个死账号也觉得十分有趣。 　　而今天，这个死账号诈尸了！ 　　宣哲V:@陈跃明改结局，我投资。 　　微博似乎卡了那么一瞬间，然后整个沸腾！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宣总竟然发微博了？！当然重点不是这个！宣总让陈导改韩桐的结局？真的吗真的吗？】 　　【震惊过后我竟然在这几日的刀子中吃到了糖！这是不是说明宣总也代入到了霜崽身上，遭不住了？】 　　【改改改，我他妈的早就遭不住了！那个镜头简直能成为我近几年来最大的噩梦！】 　　【曾经的宁霜，后来的黎霜，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哲霜才是王道！果然官宣就是坠吊的！谈恋爱吗？在剧中都看不得你受苦，要投资为你改结局的那种！】 　　网友粉丝还有CP全疯了。 　　宣总撒糖撒得人猝不及防。 　　对此闻霜表示：“我不！我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两天，在公司陪你不好吗？” 　　宣哲将人塞进车子里，神色温柔，却动作坚定地掰开他死扣车门的几根手指，“就两个镜头，拍完再回来。” 　　车门合上，绝情利落。 　　闻霜：“……” 　　半个小时后，陈导跟闻霜在片场面面相觑，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沧桑。 第九十一章 给你松松筋骨 　　陈导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哪怕拍烂片，但是某个角色一旦死了，在他心里就是死了，再活过来就很让人别扭。 　　但是某种强悍的势力，总能让人在一个特定的时段破戒。 　　陈导扫了眼刚到账的投资，沉沉叹了口气，不愧是宣总，都足够他另拍一部了。 　　一共三个镜头，需要足够的留白，干净无人的病房，似乎是第二年的春天，万物复苏，躺在床上的少年脸颊微微凹陷，却仍旧好看的像是画上的人，忽的，他的指尖轻轻一颤。然后是闻霜平静而挠人心肝的念白，最后的最后，少年已经康复，站在海边望着暖阳，昨日如死，他张开臂膀拥抱凉风，迎来了新生。 　　为了取景硬生生加班两天，确定收工的那一刻闻霜瘫坐在椅子上，“炒剩饭”是真的累。 　　“宣总真的……”陈导说不出话，打趣地笑着，冲闻霜竖起大拇指：“你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别提，一提闻霜就要想到宣哲投资加拍结局的初衷，简直哭笑不得。 　　跟陈导分开才中午，闻霜鸭舌帽墨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刚从片场出来对面的银色轿车就“嘟嘟嘟”按响了喇叭。 　　熟人？ 　　闻霜有些狐疑，也很警觉。 　　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黑裤白衬衫，皮鞋擦得锃光瓦亮，略有些没骨头，正靠在车门上噙着笑，五官的邪性散去大半，有着跟宣哲一脉相承的清俊，不是唐蔚生还能是谁？ 　　闻霜走近：“你来这里办事？” 　　“找你。”唐蔚生开门见山，“还没吃午饭呢吧？走，边吃边说。” 　　闻霜自然不会客气，虽然自家男票很有钱，但是能宰唐蔚生一顿会使愉悦的心情加倍！ 　　熟悉的海鲜店，熟悉的包间，就闻霜跟唐蔚生两人，点了一桌子菜，几乎就是闻霜在吃，唐蔚生象征性地抿了两口海鲜粥，末了点了根烟。 　　“反派看起来好惆怅啊。”系统落在闻霜手边，嗅了嗅他盘子里的香辣蟹。 　　反派个锤子，闻霜心想，而这也是唐蔚生最悲哀之处，原本当个Boss折磨一下主角众人，完成任务也不需要情感慰藉，然后完美下线，却偏偏生了心。 　　唐蔚生不吭声闻霜就耐心等着。 　　终于，闻霜啃完了最后一只螃蟹，唐蔚生也开口了，“我妈不同意我跟谈黎的事。” 　　“你妈能同意什么？”闻霜抬起头，“只要让他人痛快的她都不同意，她是觉得你越来越脱离掌控了，就要跟你对着干。” 　　唐蔚生低垂着眼眸，声音淡淡的：“我在想……” 　　“跟谈黎分手？”闻霜截断，轻笑一声：“少来，我就问你一句，如果谈黎跟你分手后同旁人在一起，整天笑嘻嘻地在你眼前晃荡，你愿意不？” 　　唐蔚生不说话。 　　“什么心态啊？”闻霜擦了擦指尖，“你哥说你说的一点儿没错，一遇到事情就想当鸵鸟，总觉得一个人所向披靡，唐蔚生，你得明白一点。”闻霜神色认真：“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这次放弃了，等到某天后悔，可谈黎不见了呢？” 　　闻霜说的不客气，唐蔚生却越听越舒心，他没打算真的分开，就是想有个人给他分析一下其中利弊，被唐琬素步步紧逼，这两日都快憋疯了。 　　唐琬素从小将唐蔚生捏得很紧，长达二十多年的跟踪控制，不可能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反正对唐蔚生而言，母亲温柔可人的时候极少，更多是缠在脖颈上潮湿粘腻的丝线，微微一紧就让人觉得窒息。 　　唐蔚生：“我妈说，如果我再不跟谈黎分开，就让我给她收尸。” 　　荣华富贵她舍得吗？闻霜心道，但不好说出来，同时觉得唐琬素也挺奇葩的，一个当妈的用生命去威胁儿子，全然不顾这到底有多残忍，“好说，我回头跟谈黎商量一下，三天给你答复。” 　　唐蔚生原本想拒绝，谈黎就是一个快乐的二傻子，别为这些事情影响心情，可一听三天，又十分动心，闻霜轻易不承诺，承诺了就说明有门。 　　唐蔚生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他实在不太擅长应对这些，也是心门打开了，终于学会遇到困难找人一起想办法。 　　宣仲对唐蔚生并不看重，有宣哲在前，一个“小三上位”所生的儿子，自然比不上“正统”，宣仲能跟唐琬素喜结良缘，不得不说是奇葩凑对，开了一朵令人作呕的并蒂。 　　所以唐蔚生真正的亲人只有唐琬素，可这些年来女人越发的极端，她人生全部的价值似乎都砸在了跟冉瑶的对比上。 　　唐蔚生极难割舍这段亲情，可让他放弃谈黎，也跟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闻霜吃饱喝足跟唐蔚生从酒店出来，打算蹭着这人的车回权壹，然后发现刚刚还站在肩膀上的系统不见了踪影，一股寒意升腾起来，闻霜抬头，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主角受。 　　不得不说跟陆理真的许久未见，这人离开权壹后闻霜的日子简直清闲。 　　而如今的陆理像是被生活磋磨蹂躏的小白花，叶子跟花瓣都耷拉下来，皮肤蜡黄，少了份支撑整个人的精神气，跟郑远非吵架了？闻霜有些纳闷，即便没有郑远非，按照陆理的主角光环，也不至于混得这么凄惨…… 　　陆理笑着跟同行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端端朝闻霜走来。 　　“好久不见。”他张口还算友善。 　　闻霜素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好久不见。” 　　陆理似乎连那种干净温和的笑也装不出来了，他如同戴着一个怪诞僵硬的面具，眼底有墨色的情绪微微翻搅：“你的新戏频频爆火，恭喜了。” 　　“谢谢。”闻霜自觉跟陆理没什么可聊的，点头示意完就打算离开。 　　而他刚走了两步，即将跟陆理擦肩而过之际，忽然听到青年讥诮着质问：“我的系统用起来怎么样？” 　　闻霜转过头，眸色平静地看着他。 　　陆理对上闻霜的视线，神色阴鸷，然后阴冷地勾起嘴角：“闻霜，你好大的能耐啊，那是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系统，结果最后竟然给你做了嫁衣。”陆理微微凑近，压低嗓音：“告诉那个小东西，我跟它的契约还在，一旦宿主投诉，我固然失去重生的机会，但是它也永远别想回到主神空间！” 　　闻霜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就在陆理以为他要否认系统存在一事的时候，闻霜忽然说道：“你辛辛苦苦养的？那得亏是一串数据，如果是个活物怕是得让你养死个千百回。”闻霜还记得系统刚开始来自己身边时，真的跟饿了半月的鸡崽子似的，寸步不离地吸收能量，甚至于一个系统，连穿梭空间这种基础能力都没有，被宣哲当个跳跳球往墙上砸。 　　怎一个“惨”字了得。 　　陆理从闻霜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同情跟亲昵，一时间妒火中烧，脱口而出：“怎么，你替它抱不平？你知道那小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吗？” 　　闻霜不搭腔。 　　陆理一步步逼近：“因为它要动用全部的能量给宣哲洗脑，让宣哲忘了你，闻霜，它是我的系统，你跟它从来都是敌对的！” 　　没有预料中的震惊跟愤怒，闻霜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膀，“然后呢？”他岂会不知系统一开始抱着恨不得弄死他的心态，但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一个立场不同，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的生死存亡也被另外一个人影响着，他未必不会主动出击。 　　“你倒是大气！”陆理怒极反笑，说着抬起一只手，只是还没碰到闻霜的衣领就被人捏住了，他吃痛的轻哼一声。 　　“我忍你很久了。”唐蔚生用力将陆理甩到一边，像是甩掉一个令人生厌的垃圾，“离他远点儿！” 　　闻霜：“……”嘤嘤嘤，谈黎误人啊！如果不是他，唐蔚生怎么看都是个猛1！ 　　陆理明显惧怕唐蔚生，他恨恨地瞪了闻霜一眼，转身离开。 　　一路无话，唐蔚生将闻霜送到权壹就走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宣哲正认真盯着电脑屏幕，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然后忽的松了口气，靠在座椅上显得十分满足。 　　闻霜诧异，走近一看顿时没了表情，陈导这人忒没职业素养了，说好的半个月后播剧，结果有关男二的结局都传给宣哲看完了。 　　“回来了？”宣总神清气爽，将人抱着坐在腿上，“累不累？” 　　闻霜没好气：“你觉得呢？” 　　“好说。”宣哲顺毛向来有一手：“我让朱涟给你一周的假。” 　　闻霜这才高兴了，随后宣哲出去开会，他就跟谈黎聊起了唐蔚生的事，无视谈黎那边发来的第N个“好心疼”，两人商量对策，反正让谈黎松手不可能，他已经把唐蔚生里里外外都看透了，好不容易教会那人敞开心扉，现在半路丢下岂不是让他万劫不复吗？ 　　这边正聊着天，一颗蓝色的小球从窗户外面飞进来，闻霜眼角余光瞥见了，但是没管。 　　系统以为闻霜没发现，蹦跶着往青年身边挪动，小翅膀支棱起来，许是因为能量足够，整个球都肥了一圈。 　　小光球挥动着翅膀往沙发上飞，然后半道里就被闻霜一把捏住了。 　　系统抬头，见闻霜笑得那叫个杀机四伏。 　　系统：“……”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当初还想抹掉宣哲对我的记忆。”闻霜轻声，系统针对他没关系，但对象是宣哲就多少让他心里不舒坦。 　　之前看到陆理系统第一时间避开了，但因为签订了契约所以陆理能从闻霜身上感受到系统的存在，这才有了之后的对话，套用一句人类的形容，系统恨不得将陆理的“嘴撕叉！” 　　系统不能撒谎，程序直来直去不会转弯，在闻霜的注视下很快耷拉下翅膀，黑豆大的眼睛也略略往下飘忽，看起来难过极了，电子音弱弱的：“对不起……” 　　闻霜：“……不要卖萌！” 　　系统在他手背蹭了蹭，“对不起。” 　　冰冰凉凉的果冻质感，闻霜有些骂不下去。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系统承诺：“我从你这里得到了足够多的能量，绝不会恩将仇报，我保证。” 　　闻霜无奈，沉沉叹了口气：“这事让宣哲知道有你好受的。” 　　宣总只以为系统是陆理阵营的人，是来跟闻霜作对的，或者带走他的小鹌鹑，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靠着门口听了半天，在系统高兴之际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身后冷风袭来，杀意崩现！ 　　系统僵硬着脖子都不敢转头，诚然它一个球也没什么脖子。 　　宣哲指着墙壁：“来吧，给你松松筋骨。” 第九十二章 你哪里来的脸哭？！ 　　系统在墙上摊面饼摊了有一个小时，宣总一旦脾气上来简直耐心十足，硬生生将一个球砸成了一个面，“啪啪啪”响声不断，系统虽然不觉得疼，但是……侮辱性极强啊！ 　　最后还是闻霜看不下去，觉得再打影响手感，给拦了下来。 　　系统趴在桌子上一点点恢复形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魔王的注视就在头顶，宣哲笑得冷意横生，“有胆量，敢抹我的记忆。” 　　闻霜拦抓住男人欲要把系统揪起来再一顿暴打的手，诚恳安抚，“这不是男朋友太厉害，它没办成吗？反正以后也不会了，算了算了。” 　　系统：“……呜呜呜。” 　　电子音拖出来的哭腔有些刺耳，宣哲冷冷一眼瞥过去：“你哪里来的脸哭？！” 　　系统：“……” 　　宣哲整整一周没给这个球好脸色，导致系统都不敢靠闻霜太近，只有宣哲不在的时候才敢疯狂吸食能量，然后乖巧可怜地缩在一个小角落，蜷缩着翅膀，跟“世界的意志”完全挂不上钩。 　　同时系统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闻霜，宣哲真的会弄死他，这个世界的天花板说一不二。 　　时间一晃秋风散去，寒冬于一个清晨蓦然袭来，闻霜拉开窗帘，发出“哇”的感叹，细雪无声，一夜过去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 　　下雪了！闻霜十分激动，宣哲还睡着，他穿上衣服洗漱好，直奔楼下，先查看一下小树苗的情况，然后徒手收集台阶上的雪，就薄薄的一层，但是努力努力捏个小雪球不成问题。 　　系统跟在闻霜身侧，看着这小鹌鹑支棱着翅膀，来回奔跑，永远的活力满满，永远的知足常乐。 　　宣哲被一个雪球塞到脖颈里，原本就因为身侧没人半梦半醒着，这下天灵盖都差点儿飞出去，他倏然坐起身，伸手往衣襟里面掏，看着闻霜站在卧房门口捧腹大笑，凉风送来初雪的气息，宣哲忽然动身，朝闻霜扑去的瞬间将雪球塞进了对方脖子里，系统落在窗台上，无奈地看着天花板跟“气运之子”像俩小孩似的，从卧房追逐到浴室，然后关上浴室的门，再然后…… 　　诚然系统不懂欢爱，但是上岗前培训过，它立刻调出清心咒。 　　世界清净了。 　　陈导的新戏已经上映一周，闻霜的热度居高不下，朱涟都没想到他的势头这么猛，加上有宣哲保驾护航，不能说稳居一线，但是绝对不缺资源，不需要跟其他艺人一样必须疯狂曝光。 　　董明诚跟周瑾慧拍的尴尬，第一天上热搜还是＃看得我脚趾扣地宫＃这样的词条，这部戏全部的重点都放在了闻霜身上，男二韩桐简直成为了一众女生眼里的新一代男神，而林暖的表演同样出彩，他们二人把那种纯纯的友谊演活了，加上谈黎跟钟铭暗中操作，林暖的口碑开始了反转。 　　对此闻霜浑不在意，他在休假，每天就定时打开微博看两眼，听朱涟的话跟官博或者粉丝互动。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顺势点开微博，许是私信太多，竟然卡了一下，闻霜定睛一看，顿时没了大半的胃口。 　　是剧中男二看女主的眼神戏上了热搜，温柔而热忱，周瑾慧转载了官博发的九宫格，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下面一堆路人喊着“呜呜呜，好痴情”，但闻霜的粉丝却不这么认为，不管戏里戏外周瑾慧都谈不上女一号，不是她们戴有色眼镜，而是这个女人戏太多，从口碑负面开始就一直暗暗缠着闻霜，当然一个剧组的，捆绑销售一下没问题，但今天周瑾慧的工作室竟然配字：【霜崽看阿慧的眼神好深情，磕到了！】 　　闻霜的粉丝顿时炸了，磕到了？磕啥呢？磕剧情情有可原，这直接点名真人？！ 　　【少点儿骚操作吧，你说角色名字我都忍了，直接说演员？闻霜早就官宣了不知道吗？】 　　【周女士，我希望你的演技能像你给自己加的戏一样好。】 　　【我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周瑾慧能跟宣总比啊。】 　　【笑死，根本没得比。】 　　宣哲坐在闻霜对面也在看手机，当然宣总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的鹌鹑移情别恋，但有一点他非常介意，“你拍戏的时候在想什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闻霜腼腆地抿了抿唇，“感情戏我都是把对手想象成你，不然很难代入。” 　　这是句百分百的大实话。 　　宣哲：“……” 　　系统啧啧不已，这灭火能力绝了。 　　“我要不要声明一下？”闻霜询问。 　　宣哲给他奖励了一只鸡腿，“不用，有些人你越理会越来劲儿，让他们闹。” 　　话虽如此，在下午事态越演越烈，周瑾慧的工作室没办法出来道歉，说打错字之类的时候，大家都在等闻霜的回应，谁知回应没等到，却等到一嘴的狗粮，有人拍到宣总跟闻霜在高级西装定制品牌店出双入对。 　　闻霜在宣总身边很随意，手里拿着个甜筒，舔得津津有味，糊一嘴没关系，反正有人给擦。 　　顷刻间对周瑾慧的讨伐烟消云散，大家忙着磕糖去了。 　　宣总给曹助理发点儿奖金，深藏功与名。 　　周瑾慧想要恶心他们？那就看看谁最后一口老血往肚子里咽！ 　　房间里一阵响动，桌上的东西被尽数扫落在地，经纪人原本要推门进来，听到这声音立刻头疼地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耐烦，然后转身走了。 　　周瑾慧又在犯病。 　　经纪人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而周瑾慧的老爹又是公司的投资人，否则早就脱手不要她了，早在第一次发现周瑾慧喜怒无常时经纪人就怀疑这女人有毛病，后来调查了一下，发现她前几年去隔壁市的郊区别墅休养，貌似是真的精神有问题！ 　　有病不去治来什么娱乐圈啊？经纪人心中叫苦不迭，之后偶然一次从周瑾慧的钱包里发现了宣哲的照片，还是从某家财经杂志上剪下来的，透着股浓烈的单相思味道。 　　宣哲跟闻霜只要因为秀恩爱上一次热搜，周瑾慧就要发疯一次，这次也不例外，她另辟蹊径地想要通过跟闻霜闹绯闻好让宣哲心生嫌隙，但宣哲又不是脑残，占有欲强烈不代表智商不在线，她这点儿小技俩都不够看的，完事被宣总强塞一口狗粮虐得体无完肤，何必呢？ 　　周瑾慧不复平时在外的乖巧可人，她披头散发地坐在茶几前，上面摆放着几张零零散散的照片，女人神色幽怨如鬼魅，又忽的轻笑两声，俯身将照片全部揽入怀中，露出的一角上，是宣哲抱着闻霜站在一家酒店正门口，而上面闻霜的脸被裁剪掉，换上了周瑾慧自己的。 　　*** 　　闻霜最近就一个广告拍摄，上午结束后曹楠嵛亲自来接人，因为今日是权壹的年会。 　　作为娱乐公司的龙头老大，自然不缺各类明星助阵，闻霜进入大厅，看着一张张于璀璨灯光下的熟悉面孔，再次感受到了权壹的强大，连一些从来不出现的巨星都在。 　　“宣总在楼上。”曹楠嵛轻声：“一会儿就下来，你饿不饿？” 　　闻霜点头：“饿。”他中午饭都没吃呢。 　　一派繁荣平和下实则暗潮涌动，不少人状似不经意地瞥来目光，看到曹楠嵛将闻霜领到一个单独的桌子跟前，然后让侍者上来一盘鱼子酱拌饭跟几份糕点，全然没把这里当成一个高级会场。 　　“我得去招呼一些宾客，你自己吃。”曹楠嵛接道：“谁惹你你就大耳刮子往上抽。” 　　闻霜羞涩：“这样不好吧？” 　　曹楠嵛一脸严肃：“抽他妈的，别犹豫。”不然闻霜出事宣总下来得抽翻一片。 　　闻霜：“……” 　　当看到宣仲跟唐琬素从正门进来时闻霜就知道饭点时间到了，总不能真的去抽宣哲的爹，他虽然动作很快，但还是被宣仲看到鼓着腮帮子，老汉顿时露出嫌弃不屑的神色来。 　　闻霜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往跟前凑，但是架不住唐琬素将人往这边带。 　　“你既然跟宣哲在一起了，代表的就是宣哲的面子，宣家的面子！”宣仲压低嗓音，语气严肃，“一顿不吃饿不死！” 　　闻霜不愿意让宣哲难做，所以宣仲说什么都点头。 　　唐琬素似乎不煽风点火一下不痛快，她轻抚着宣仲的胸口，笑得温柔：“哎呀，小孩子贪嘴很正常嘛，别生气了。” 　　“小孩子？！”宣仲一听这话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指了指闻霜，“你看他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吗？” 　　闻霜：“……”我这一个字都没说呢，辛苦你们一曲双簧了。 　　“闻霜！！！”清脆悦耳的嗓音，女人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一条宝石蓝的长裙，气质力压很多花枝招展的女星，冉瑶一看到闻霜就两眼放光，冲上来将人抱了个满怀。 　　闻霜急忙接住，撑着冉瑶害怕她高跟鞋踩不稳，“阿姨好。” 　　闻霜抬头，发现一同来的还有冉父，而冉父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五官深邃，气质卓然，肃然大气中隐藏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息，似乎是个混血？ 　　“冉爷爷好。”闻霜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什么身份，只是点点头表示敬意。 　　“我看看我看看。”冉父推开自己女儿将闻霜拉到跟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蹙眉道：“怎么不长肉啊？瞧着跟上次没区别。” 　　闻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易胖体质爷爷。” 　　冉父不懂这个，着急跟闻霜抱怨：“回头你得给我留个电话！上次我要留宣哲说不用，结果我一喊你来冉家陪我下棋他就一万个借口，我手都痒死了。” 　　闻霜从善如流：“爷爷我明天就去陪您下棋。” 　　“这位是你许叔。”冉父给闻霜介绍：“从小在A国长大，奶奶是华国人，算半个混血，现在在思林迪亚大学当教授。” 　　哇！闻霜在心里惊叹，难怪气质这么好，思林迪亚是世界一流学府，能在里面教学的都不简单。 　　“你好。”许琛伸出一只手同闻霜交握，看神色也很喜欢这个晚辈，完事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冉瑶往怀里一揽。 　　闻霜愣了一下瞬间顿悟，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你们在做什么？！”压抑愤怒的声音，众人一抬头，才发现了被忽视良久的宣仲。 　　唐琬素脸色也不好看，温声问道：“这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冉瑶哪怕对宣仲没感情，也容忍不了介入自己婚姻，再三挑衅的小三，闻言有些惊讶：“姐姐？我记得你比我大三岁吧？” 　　唐琬素脖颈上的青筋蹦起一根。 　　许琛一言不发，但是保护冉瑶的姿态很明显，再就是看向宣仲的眼神……不解、疑惑，怀疑，像是不明白为何冉父当年会把冉瑶交给这样一个男人。 　　宣仲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对着许琛怒目而视，忽然重重砸了砸手中的拐杖，一时间不少人朝这边看来。 　　闻霜竭力安慰：“您代表着宣家的面子，深呼吸！深呼吸！” 　　系统飞在闻霜脸侧：“可是你看他的眼神好同情哎。” 　　闻霜：“……”其实还有点儿想笑。 第九十三章 脾气上来了 　　说真的，闻霜就没见过像宣仲这般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人。 　　自幼生活优渥，婚姻虽然谈不上顺遂，但他倒是家花野花一样没落下，后来宣家产业面临崩裂，宣哲力挽狂澜，宣仲待在老宅每个月能得到一大笔红利，他从未真正落魄过，所以一生都充满了“顺我者昌”的诡异心态，哪怕跟冉瑶离婚再娶，也能凭借心里的放不下冲着对方的人生指手画脚，可落在闻霜眼里又显得悲哀：因为过于顺畅，所以醒悟来的太晚，很多时候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不管宣仲什么态度，冉瑶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从未将他的喜怒放在心上，“行了，今天是权壹的年会，我想给儿子留点儿面子，你跟我早就两清了，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我要怎么生活跟你没关系。” 　　此言一出，宣仲整个人微微一怔，是啊，他跟冉瑶早就离婚了。 　　强撑起来的愤怒遮不住那些晦暗不明的心思，虚张声势也换不回冉瑶一个眼神，宣仲心里无比清楚，其实他当年是有机会的，如果不是那么刚愎自用，如果不是婚内出轨，他有着超出常人的优秀条件，但凡对冉瑶多一丝丝关切，结局都有可能跟现在大不相同。 　　问题出现在哪儿呢？宣仲忽然觉得被唐琬素抱着的胳膊有些发疼，于是用力抽开了。 　　同时抽走了唐琬素一脸的血色。 　　闻霜在一旁看得真切，轻轻摇了摇头。 　　说话间宣哲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公司的几个董事，权壹今年的财务表也十分好看，众人脸上喜气洋洋，宣哲仍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有在看见闻霜时微微有了波动，他还没从台阶上下来，已经朝闻霜伸出了手。 　　这么多人看着呢……闻霜心里腹诽脸上害臊，但还是走了过去，乖乖牵上了。 　　这个动作能说明很多问题，至少在场第一次来且对闻霜格外看轻的一批人眼神跟心思都得往下压一压。 　　宣哲的指尖在闻霜掌心挠了挠，微微低头：“吃东西了吗？” 　　“吃了，一碗鱼子酱炒饭跟一盘糕点。”闻霜接道。 　　宣哲蹙眉：“这么少？” 　　“……”闻霜：“男朋友，虽然你很厉害，但毕竟这种场合，咱们还是得要点儿脸的。” 　　宣哲低低笑出声，过去跟冉瑶还有冉父打招呼，他是第一次见到许琛，却意外的合眼缘，就觉得这个儒雅俊美的男人站在母亲身边还挺登对，宣哲对冉瑶再嫁还是单纯谈恋爱没什么意见。 　　宣哲发现了立在外围神色暗淡的宣仲，也打了招呼，但也仅限于此，自己把老婆作没的，怨得了谁？思此宣哲攥紧了闻霜的手，心道我媳妇儿在就成。 　　大厅香衣鬓影，优雅缱绻，闻霜一直跟在宣哲身侧，手里的零食就没断过，等宣哲跟一众大佬们互相问候完，谈黎跟唐蔚生才从正门进来。 　　谈黎虽然看着二逼，但好在智商长期在线。唐琬素不让唐蔚生跟他在一起，谈黎转头就干了一件大事。 　　传娱也算是娱乐圈的老公司了，谈天和是个混帐没错，好在还会经营，反正交到谈黎手里时运转流畅，正好唐蔚生的舅舅唐冠鸣也想在娱乐圈分一杯羹，权壹的资源他不敢抢，只能挨着别人，原本谈黎很愿意给他点儿位置，但唐琬素既然这么闹腾，谈黎就把唐冠鸣挤得边角不剩。 　　半个月下来唐冠鸣砸在这里面的钱血本无归，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谁的意思，唐冠鸣只想发财，并且对唐蔚生这个外甥有些莫名发怵，对方找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于是唐冠鸣给唐琬素打了电话，提醒她如果想继续有钱买珠宝首饰就别瞎胡闹，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宣仲觉得唐琬素每天在家待着，有一两件珠宝撑台面就行了，说到底心里对唐琬素的出身多有歧视，所以给的零花钱并不多，这就导致唐琬素很依赖弟弟给的钱，谈黎一招釜底抽薪，把这两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又能快乐地跟唐蔚生在一起了！ 　　唐蔚生没想到谈黎会这么做，虽然母亲暂时安生了，但他心里总有些忐忑。 　　“来了？”宣哲先打了声招呼。 　　众人都觉得宣家两兄弟的关系有所缓和，一些唐蔚生从前牵不上的线现在也能牵上了，还是由宣哲亲自引荐。 　　宣哲跟唐蔚生就是混商圈的，一旦打开话匣子还挺能说，但谈黎跟闻霜不行，两人接连打哈欠，然后对视一眼，谈黎一个手势，闻霜跟在身后。 　　宣哲瞥见了，但也没阻拦。 　　“憋死我了。”他们两人去了大楼后面的花园，四周一没人谈黎就重重喘了口气。 　　闻霜笑道：“你这样的心性怎么谈生意？” 　　“撑一段时间就好了。”谈黎眉飞色舞，“等我跟蔚生一结婚，传娱就丢给他，我继续潇洒拍戏。” 　　系统落在闻霜肩上，忽然问道：“那是什么花？” 　　谈黎听不见，闻霜则顺着系统的视线，看到了一株蓝色的六瓣花朵，花蕊紫得发黑，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下一秒系统接道：“跟我的配色一样哎。” 　　是了，闻霜恍然大悟，明白了这股熟悉感来源何处。 　　闻霜大步走过去，趁着跟谈黎错开的时候小声询问系统：“你的数据库里没有吗？” 　　“每个世界都有其它世界所没有的东西，这点不足为奇，我的内存有限，优先重要的信息。”系统回答。 　　闻霜盯着这花看了几秒钟，也没认出来。 　　“扶桑啊。”谈黎上前，耐心解释：“这个品种挺难种的，花香清淡宜人，观赏价值很高。” 　　花园四周安装着地暖，令这里哪怕凛冬时节也绿意不败，算是非常有心了。 　　闻霜受爷爷影响，对花草树木很有好感，听谈黎说花香宜人就凑近去闻，结果香味没闻到，眼睁睁看着从相叠的花瓣中钻出来一只蜜蜂。 　　闻霜儿时被蛰过，很怕这东西，惊了一跳蓦然直起身子，赶忙后退两步。 　　谈黎看得好笑，“这么个小玩意你也害怕？”男人嘛，就喜欢做其些他男人不敢做的事，用以实现某种奇异的满足感，谈黎说完还拿手去碰，活像那是他养的一只宠物，闻霜都来不及阻止。 　　果然…… 　　“嘶——！”谈黎突然收回手，攥紧指尖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向闻霜。 　　闻霜：“又不是我蛰的！哎？你别打它，蜜蜂这东西记仇！” 　　但谈黎此人，有一股气质从小二到大，指尖火辣辣的疼，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当即就要跟蜜蜂过两招，奈何人家有兄弟，闻霜看着他跳上跳下，对着空气一顿比划，忽然又“啊”了一嗓子。 　　“闻霜！”谈黎喊了一声。 　　兄弟大义面前，闻霜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而他断然不会做跟蜜蜂打架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第一时间脱了外衣罩在谈黎头上，扯住他肆意挥舞的手臂，“走了走了！” 　　“你们走，我掩护！”系统悲壮地来了一句，闻霜抽空回头，看到这光球黑豆大的眼睛笑成了月亮湾，就知道它是拿自己取乐呢。 　　“你这个破球……”闻霜正欲说什么却瞥见宣哲等人出来了，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吃瓜群众。 　　丢人啊！闻霜在心里呐喊，偏偏谈黎哪怕看不见了也在拳打脚踢，闻霜正在琢磨要不要让这人自生自灭，手背上忽的一痛，他倒吸一口气，神色微变，那边宣哲也跟着神色一变，大步上前。 　　闻霜收回手，发现手背上一根短小的黑刺，以此为中心，周围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剧烈的疼痛随后袭来，他是被宣哲养娇气了，有些没遭住，抽着气狠狠甩了好几下。 　　“别动！”宣哲嗓音低沉严肃，一把抓过闻霜的手，然后眼睁睁看着青年的脸色由涨红变得发白，那边谈黎一把扯掉了闻霜的外套，跌跌撞撞往回跑，一头撞进了唐蔚生怀里。 　　“你闹什么呢？！”唐蔚生说完才发现谈黎有些不对劲儿，拼了命低头，就是不说话。 　　“哈哈哈哈！”系统在空中丧心病狂地笑着，“闻霜你刚才罩他的时候把一只蜜蜂一并罩进去了，这下好了，蛰了个对称。” 　　闻霜心里一惊都顾不得疼痛，哪里对称了？ 　　那边唐蔚生已经发现了谈黎左右俩眼皮迅速发肿，将眼球往里面挤了挤，瞧着十分骇人，当即拉着人就往外走。 　　结局是权壹年会当日，谈黎跟闻霜被前后送到了医院，宣家两兄弟也跟着。冉父从宣哲手里接过主持年会的烂摊子，得亏老爷子身经百战，不然得愕然当场。 　　谈黎还好，开了点儿药被医生叮嘱不要碰不要挠，老老实实修养几天就能好，唐蔚生一边认真听医嘱一边冷着脸看他，不明白这么大的人了……正好谈黎抬起头，唐蔚生赶紧用指甲扣了扣掌心，以防自己笑出声。 　　闻霜就不太行了，他真对得起“脆皮”的称号，手背肿得没眼看，许是体质缘故，起初还有些头晕想吐，医生对他的评价不如对谈黎那么肆意，开药也更加谨慎，让他一旦有任何不适立刻来医院复查。 　　整个过程宣哲周身全是低气压，闻霜坐着他站着，青年整张脸埋进他怀里，掌心正好摸到一把柔顺的发。 　　闻霜因为不舒服躲过一劫，系统则被宣哲随后按在了墙上，以防再被摔成面饼，它立刻一五一十全说了。宣哲还想着跟谈黎兴师问罪，不明白一个喘息的功夫好端端跟着他出去的人就成了这样，谈黎却主动上门，眼睛就露出一点黑，眼周全是挤胀在一起的皮肤，活像某个奇行种，诚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闻霜没事吧？” 　　宣哲：“……” 　　宣哲抬头，看到自己弟弟站在谈黎身后，拳头抵在唇间，笑得肩膀发颤。 　　“哈哈哈……”闻霜侧身躺在病床上，大脑有些晕乎，但眼睛能用，看见谈黎这样一个没忍住。 　　宣哲头疼地按住了额角，第一次觉得应该去寺庙里烧炷香，可转念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笑了。 第九十四章 情绪失控 　　闻霜在家躺尸。 　　对于在年会这么重要的场合让宣哲陪他去医院颇感歉意，耿耿于怀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宣哲看不下去，等他身体一见好就让青年稍做“补偿”。 　　然后闻霜又多躺了两日。 　　宣哲说要补偿那真的一点儿不含糊，这都第三天了，脖颈跟身上的青紫印子还没下去。 　　上午九点的时候朱涟来了电话，让他今天抽空去拜访一位导演，姓黄名台月，乍一听像个女人，实则是国内科幻片市场内罕见的一把能手，哪怕宣哲通知下去闻霜想什么时候上班都可以，但是朱涟心疼啊，这么好的流量，别人努力一辈子都未必能求来。 　　闻霜跟朱涟做了保证，一个猛子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不出三秒钟又跌了回去，腰……宣哲这个土匪！ 　　闻霜特意选择了一件高领毛衫，将痕迹全部遮挡起来，黑裤运动鞋，一件浅蓝色风衣，戴上口罩墨镜，想到朱涟电话里说黄台月喜欢喝茶，于是又绕去商场买了两盒青山毛峰。 　　朱涟早就提前打通了各种关卡，闻霜根据她所说的地址找到位于郊区人烟稀少的公寓区，这几日落雨，从车上下来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泥土草木香，保安从亭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看了眼车牌号立刻小跑出来，闻霜将钥匙交给他，找到了18号公寓。 　　每栋公寓都有一片独立的院子，闻霜按响门铃的时候黄台月正在院子里搭建支架，看样子是打算种葡萄，黄台月五十来岁，长相很普通，可那双眼却有种洞察一切的严谨明澈，他自然认得闻霜，两人相视一笑，黄台月的双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上前开门。 　　本以为大流量小鲜肉会有点儿傲慢，但闻霜的态度一直非常谦和恭敬，一番交谈下来黄台月对他的某些文学素养叹为观止，闻霜身上的“雅正”不是装出来的，没个十年养不出这种气质。 　　两人相谈甚欢，新茶入沸水，喝了两杯后黄台月聊起了剧本，其实这部电影挺赶，要在春节档上映，算起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讲述的是被命运支配的主角在枉死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跟某种神秘力量做殊死对抗。 　　闻霜扫了眼剧本后微微蹙眉，心头涌现出一股非常奇异的感觉。 　　“怎么了？”黄台月询问。 　　“没。”闻霜笑了笑：“剧本很新颖，我相信黄导的水平。” 　　“成。”黄台月之所以选中闻霜，一是他的张力，二是他的人气，只希望这次合作愉快，不要耽误电影放映。 　　*** 　　这个世界存在一种并非人力所能掌控的东西，当你认为自己随性而活的时候，未必不是在某种支配下，主角安期是其他人眼里扶不上墙面的烂泥，一直处于某种叫不醒的癫狂极端中，最终害人害己。 　　然后安期死了。 　　死后的他以灵体的形式看着每一个背地里拍手称快的人，惊觉自己这一生过的如此荒唐，而冥冥中安期又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死后像是脱离了某种禁锢，属于他自身的情绪才被真正释放出来。 　　安期死得好憋屈，他满心的不甘，却还是一点点消亡。 　　谁知再睁眼，安期回到了人生大转折的那一天，他从床上翻滚起来，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是他！这次是他！没有那种令人如鲠在喉的胁迫跟不得已，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灵魂格外自由。 　　青年眼底的炽热跟疯狂跟黄台月想象的如出一辙，他满意地喊了“咔！” 　　闻霜第一次拍这种题材，几乎没什么感情戏，从前是把对手当成宣哲，入戏不深，按理来说这次也该一帆风顺，谁知闻霜扶着桌案，直到杨连上前询问才堪堪抬头，眼底的疯癫残存些许，仍未出戏。 　　杨连赶紧扶住闻霜，不由得担心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闻霜摇摇头，“你忙你的，我去趟洗手间。” 　　闻霜洗了把冷水脸，情绪失控不该发生在他身上，不过是拍戏而已，但是为什么……闻霜脚下一个踉跄，那种在拍戏时熟悉的悲凉跟绝望再度袭来，准确来讲是从他拿到剧本的第一天，这种情绪就越来越浓烈，闻霜隐藏得很好，宣哲并未发现，于是片场就成了他的发泄地，可越发泄越入戏，一切开始不受控制。 　　闻霜身形摇晃，下一秒脸颊上冰冰凉凉，是系统凑了上来。 　　“闻霜闻霜！”系统的电子音越来越有进步，急促下能听到几分焦急，“你怎么样？” 　　“没事。”闻霜被系统刻意调低的温度弄醒了些，大脑像是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被理智牢牢掌控，一半则飘忽不定，偶尔闪过一些陌生画面，总之这种感觉挺折磨人的，可越是如此，闻霜拍的成果就越是让黄台月满意。 　　安期有了新的人生，周围的亲戚朋友发现他变化好大，连上一世百般看不上他的未婚妻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但安期对于儿女情长早已失去兴趣，他仍就能感觉到那种神秘力量在妄图干涉自己的人生，不能让它得逞！想到上一世那么憋屈的死法，安期心里就有了一股劲儿，心房四周铜墙铁壁，青年的眼神从坚毅到漆黑不见底，从一个正常人，倏然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 　　黄台月的铺叙手法很厉害，短短十五分钟，镜头下的安期就完成了全部的蜕变，他循着蛛丝马迹找寻真相，力求将那个玩弄别人人生的混账东西一把揪出来。 　　拍摄十分顺利，黄台月忽然松了口气，觉得一个月足矣。 　　拍摄结束闻霜后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强撑着精神跟众人道别，一坐上车就狠狠往后一砸，罕见的涌现几分烦躁，杨连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第一时间开车去公司，遇事不决找宣总，总没错。 　　安期的人生从某种程度来说跟自己重叠了，像是一个契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后什么妖魔鬼怪都开始疯狂叫嚣，闻霜轻轻吸了口气，外面华灯初上，清楚地照在他身上，青年的神色被光影切成很多块，晦暗不明。 　　闻霜捂着脑袋倒在后座上，头一下子疼痛难忍，意识不受控制地往深渊跌去…… 　　他出生书香门第，虽父母早亡，但由爷爷亲自抚育长大，行为端正恪守规则，虽不敢说多么白璧无瑕，但一生鲜少有污点，可此次梦境中，过往的温馨平静被轰然打碎，闻霜真的成了安期，令灵魂体的形式看到了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一个从大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因为接触了一点儿上流社会的奢华便动了歪心思，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骗人、骗钱，玩弄别人感情，只要能往上爬，底线人性全都可以不要，闻霜安静良久，看着那个同自己长相一样的青年越走越错，在某个瞬间恍然明白过来，这不就是原著中炮灰闻霜的一生吗？ 　　然而不仅如此。 　　他看着“闻霜”一步错步步错，淤泥满身腥稠扑鼻，可牢牢抓住绳索的青年眼底除了疯癫还有绝望，闻霜终于发现他四肢僵硬，如同被什么东西强推着前行，终于，进行到了原著中炮灰“闻霜”勾引宣哲的一段，按照剧情以失败告终，被扒光后扔了出来。 　　“哈哈哈……”闻霜竟然看到狼狈的青年忽然痴笑出声，他无声地说了三个字，闻霜认出来了，是“结束了。” 　　长长的走廊，炮灰望着宣哲果决的背影，有什么情绪正在极力挣扎，可惜太弱，最终，他通红着眼眶说了一句：“忘了也好。” 　　闻霜心口被猛地一锤，甜腥味返上来，不等他消化这些浓郁的情绪，身后的空间蓦然撕裂出一个大口子，狂风挟卷着他脆弱的灵魂，一下子返回人间。 　　“闻霜！”宣哲冲进地下车库，打开车门第一时间将青年抱起来。 　　闻霜脑袋后仰无知无觉，在宣哲吼到第三声，他忽然睁开眼睛，平静了有半分钟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闻霜嗅到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下意识抱住宣哲，颤抖了好几下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怎么了？怎么了？”宣哲轻抚着闻霜的后背，觉得自己跟着活了过来。 　　闻霜有些情绪失控，那些腥稠的绝望此刻结结实实堆积在他的心口，他短期内过了一遍书中“闻霜”的生活，梦境中宣哲漠然的背影让他一阵心悸。 　　“宣哲，宣哲……”闻霜低声唤道。 　　“我在，我在。”宣哲将人死死按进怀里，一个劲儿答应。 　　“你别不要我……”闻霜极少这么哭，只一下就把宣哲的心彻底碾碎了。 　　宣哲沉声：“不会不要你，怎么会不要你呢？我那么喜欢你，那么那么地喜欢你。” 　　“这具身体……”闻霜哽咽着，“本应不得善终，在爬上你床之后……就该被人丢出去，受万人唾骂，是我、是我来了，才……” 　　“不会！”宣哲厉声打断，“你是你，他是他，不管你在哪个时间点回来，只要是你，我都不会下狠手，明白吗？！” 　　可是……闻霜眼泪滚.烫，没办法告诉宣哲，他觉得自己跟那位，就是同一个人呐…… 　　宣哲想带闻霜去医院，但闻霜反抗剧烈，死活不答应，现在哪里都救不了他，除了有宣哲的地方，他就想要一个不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闻霜着急亲吻宣哲的唇，迫不及待扯开了男人的衣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被男人彻彻底底贯穿，迎接最踏实的安全感。 　　宣哲满足了他，抱着人乘坐专人电梯回到办公室，夜色于四周铺展开，闻霜伸出一只手，只抓到一片晦涩跟虚妄，但是他不害怕了，两人交颈相拥，身体死死贴在一起，汗水打湿床褥，宣哲在闻霜耳畔哑声询问：“我在，感觉到了吗？” 　　闻霜说不出话，用一个吻回应。 　　闻霜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即便陷入昏睡，他也紧紧握住宣哲的手。 　　一阵平复后，宣哲坐起身，将闻霜揽入怀中，黑眸沉沉，忽的冷声：“出来！” 　　系统挥舞着小翅膀，于黑暗中飞出。 第九十五章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宣哲望着那个光球，一字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平时不敢靠近宣哲，此刻却顿了顿，然后挥舞着小翅膀飞到了宣哲膝上，电子音里夹杂着丝丝认真与沉重，不得不说它脱离陆理掌控的这段时间，倒是越来越有人性，“我很早之前就怀疑了……”系统措辞谨慎，“闻霜说他是从其它世界来的，可气运之子只能产自本世界。” 　　宣哲微微睁大眼睛，瞬间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不可能。”宣哲低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了闻霜的耳朵，“我虽然没有见过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但略有耳闻，跟我的闻霜根本不是同一个。”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系统黑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体内程序正在飞速运转，“其实我的起始程序中有一段是空白的，我一直以为是时空穿梭中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看来不止这么简单，闻霜今天的情况明显处于某种记忆混乱，但是以我的权限不能进入他的意识脑海探索究竟。” 　　宣哲居高临下地盯着系统：“你就当真这么无能吗？” 　　系统：“……” 　　系统没有鼻子嘴巴，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滚圆的身体撑大再缩小，努力证明自我价值：“但是你可以宣哲，你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我的能量恢复了八成，在你身上可以开启一些特权。” 　　宣哲神色凛然：“我需要怎么做？” 　　“我可以为你跟闻霜建立一种精神共享，这样他混乱的思维动向你都可以第一时间捕捉到，但是一个人承载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的思想，你可能会承受不住。”系统解释。 　　“建立吧。”宣哲毫不犹豫，他得知道闻霜最真实的想法，见他痛苦一次就够了，不能再有下一次。 　　清楚宣哲的心性，系统不再废话，淡蓝色的细小闪电在空气中凝聚，最终汇聚成一颗白得耀眼的光球，随之分成两半，一半进入了闻霜的大脑，另一半没入宣哲的脑海。 　　“呼~”系统支棱的翅膀一下子蔫巴下来，颜色也不如刚才明亮，黑豆大的眼睛萎靡地挂在球体上，很明显能量耗费严重。 　　宣哲闭上眼睛，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像是一根无形的细线连接在了自己跟闻霜身上，他能清楚感觉到青年此刻的内心世界充斥着阴冷混乱，一般人会对这种体验退避三舍，本能地抗拒，系统也在耐心等待宣哲后悔，初始共享不牢固，可以撤去，谁知下一秒就见宣哲收紧臂膀，万分疼惜地亲了亲闻霜的鬓角。 　　系统：“……”行吧，不愧是天花板。 　　宣哲适应结束，睁开眼睛看着系统蔫了吧唧的样子，忽然问道：“你从闻霜身上吸食能量，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吗？” 　　“没有。”系统回答：“气运之子占的是整个大世界的气运，我所需要的能量跟这个世界比起来如同九牛一毛。” 　　知道系统不会撒谎，加上以后还需要这个小东西，宣哲思忖片刻，一把抓住了系统，在对方徒然瞪大的黑豆眼睛中，将它放在了闻霜身侧。 　　系统：“……”它要不是没腿都想给宣哲跪下了，呜呜呜，菩萨！ 　　今晚不回晴昼山庄，宣哲简单清洗了一番，跟闻霜宿在了办公室，青年在他怀中十分安稳，宣哲阖上眼睛，几乎是睡意袭来的同时，就被某种力量拽去了一个陌生的梦境。 　　应该是白天，从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强光说明了这一点，宣哲适应了一阵，终于看清床上躺着一个人，露出的额头饱满白皙，却盖着一层冷汗，这人似乎很痛苦，间或不断地发出闷哼，宣哲逐渐拧起一颗心，他对闻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尽管再不想承认，但拉开被子的那一刻还是一阵心惊肉跳，是闻霜。 　　“怎么了？”宣哲不自觉放低声音，安抚的同时探出一只手想摸摸青年的脸颊，对方却一点点睁开眼睛。 　　宣哲倏然一顿。 　　漆黑又绝望，一双极为精致眼却盛满了负面情绪，不是闻霜……宣哲不由得后退两步，是原身！ 　　而原身看到了宣哲，视线同他的精准对上！ 　　青年见宣哲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苦笑出声：“即便在梦中你也对我这么厌恶吗？” 　　宣哲皱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情绪如毒蛇般摄住心扉，宣哲极力想要摆脱，却被一点点钻开入骨。这是闻霜的，宣哲告诫自己冷静，一次次放松下来，与此同时，他见原身忽然猛烈抽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青筋从衣领露出来的脖颈一路蔓延而上，消失在浓密的发丝间。 　　“不要……”原身哭诉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的脆弱跟闻霜的重叠在一起，几乎哀求：“停下来，为什么是我？”他的声音越来越绝望，“为什么偏偏要折磨我？”说完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忽然张开嘴巴，眼瞅着一口就要咬在手腕上。 　　宣哲再也看不下去，他一手按住原身，一手钳制住他的下巴，厉声喝斥：“别咬！” 　　原身眼底噙着水色，眼眶发红，右耳上的红痣令人灼目，宣哲心神一个震荡，放松的同时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宣哲！”原身用力很大，如同找到了一个安全港湾，哭得气息不稳：“你、你来了……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你没忘记我。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控制不住自己，每天做不想做的事情，说不想说的话，一反抗就抽筋扒皮一般的疼，我快死了对不对？” 　　他用着闻霜的嗓音腔调，字字泣血：“我好想死……” 　　宣哲倏然将人抱紧，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什么叫做没忘记他？什么叫做控制不住自己？宣哲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系统之前说的，一个可怕的念头浮出水面，惊得他心里发寒，罕见的恐惧颤栗。 　　“别怕……”宣哲急促喘息了一下，然后轻声安抚，“我在你身边，没什么好怕的。” 　　怀里的人哭得有些缺氧，呛咳起来，宣哲立刻撑住他的后心，教他调整呼吸。 　　两人贴得这么近，明明知道这不是闻霜，但宣哲竟也厌恶不起来，就好像……这是另一个闻霜！不过性子不同罢了。 　　“我……”原身通红着眼眶，堪堪憋出一个字就被宣哲捂住了嘴巴。 　　“别说。”宣哲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痕，不希望“死”字出自这个人之口，“你会长命百岁，跟我永永远远在一起。” 　　原身闻言痴痴地笑了：“还真是梦啊。” 　　他低声：“这是我二十多年来做的最美的梦了。” 　　宣哲终于明白为何白天拍戏时闻霜会情绪失控，是不是他提前见到了原身，建立了某种磁场链接？或者换个说法，此刻虽然是梦境，但未必不是发生过的，也就是说，存在着某种真实性，外来闯入的只有自己。 　　这具身体比宣哲第一次见到的还要瘦弱，苍白无力，露出的睡衣下面肋骨清晰，胃腹微微凹陷，像是长期没进食，轻的宣哲一把就能抱住，他轻抚着原身的后背，确定闻霜的意识就在其中，系统说了，这是精神共享，他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闻霜混乱的思维。 　　不能让他的小鹌鹑失望，宣哲低声询问：“饿不饿？” 　　怀里的人有气无力地摇头：“不饿……” 　　“吃点儿吧。”宣哲将人抱起来，找到了厨房，腾出一只手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堆满了速冻食品，有总比没有强，宣哲语气略显强硬：“挑一样，我煮给你吃。” 　　宣哲煮的……原身十分动心，想了想：“馄饨吧。” 　　“好。”宣哲将他放在门口的椅子上，又拿了毛毯来给他盖上，就站在原身能看见的地方，打开火烧水，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性，轻轻询问：“我们之前见过，对吗？” 　　“对啊。”原身靠在椅子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轻轻搭在地板上，很专注地看着宣哲，“你当时穿着一套黑西装，其实也就十三四岁，跟个小大人似的，山里没什么好东西，我就煮玉米给你吃。” 　　宣哲指尖一抖，有什么陌生画面一闪而过，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他忽然想让原身停一停，他不太想听。 　　准确来讲，不敢听。 　　馄饨很快煮好，宣哲放凉了一些才敢端着喂给原身，对方一口一口吃的缓慢且艰难，也就四个小馄饨，就扭开头一副吃不下的样子。 　　宣哲一晚上心都疼得不是自己个的了，如果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小鹌鹑，四十个馄饨闭着眼睛往嘴里灌。 　　“宣哲。”青年忽然轻唤了一句，眼神亮亮的，然后一口咬住勺子，冲他眨眨眼。 　　宣哲一愣，紧跟着麻木的手有些缓过劲来，“闻、闻霜？” 　　“怎么你还在梦里给我煮馄饨？”闻霜乐呵呵的，低头就着宣哲的手喝了口汤。 　　宣哲高兴之余心往下一沉，他终于确定了一点。 　　闻霜的醒来加速了梦境的结束，四周一切又变得飘渺不定，像是水滴落入，晕染开一层层带褶的边儿，宣哲有些头重脚轻，眼前倏然一黑，然后喘着气从黑暗中坐起。 　　他回到了现实。 　　作为坠吊的存在，宣哲很快平复下来，他一扭头，就着惨白的月光看到了睡相恬静的闻霜，他的脖颈旁还团着一个蓝色小球。 　　宣哲直接将球抓到了眼前，使劲儿晃了晃，“醒醒。” 　　系统正在吸收能量，大半的程序处于休眠状态，说是困成猪都不为过，它的球体上出现了一只黑豆大的眼，算是给足了宣哲面子，换成别人早让它电死了，“有事吗？” 　　“我刚才进入了闻霜的梦境。”宣哲对系统并非百分百的信任，于是换了个说法：“如果一个梦境中出现了两种性格的人，但都是同一个躯壳，这说明什么？” 　　“说明就是同一个人啊。”系统重新阖上眼睛，但紧跟着球体里就发出一声嗤笑：“人类的梦境中以主观形式出现的不管成千上百形态如何，那都是自己，你梦到了两个闻霜？”系统在此刻彰显了它强大的内存库：“那挺好啊天花板，你可以一次性日两个，多日多得。” 　　宣哲：“……”这个逼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很不合时宜！宣哲摒弃系统的言论，抱着闻霜打算继续睡，但是…… 　　然而…… 　　嗯…… 　　操！！！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觉得好刺激！ 　　闻霜第二天睡醒，朦胧中听到了一阵“啪啪”声音，他努力撕开一条眼睛缝，看到宣哲正在抽系统，随便找来一本书当球拍，系统在书本跟墙壁间来回往返。 　　它又惹宣哲了？闻霜惊讶，这小东西嘴上说着天花板牛逼，不敢靠近，实则还挺能踩雷区。 第九十六章 没吃饭啊靓仔？ 　　闻霜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绝口不提昨天的事，他不说宣哲也不问，两人一前一后洗漱，然后去对面的早餐店吃小馄饨。 　　一般情况下闻霜早上最爱豆浆油条，一定要用豆浆汁将油条泡软了，一口下去才叫满足，但今日点名小馄饨，宣哲只是看了他一眼，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闻霜以为宣哲不懂，事实上宣哲比谁都清楚，因为昨晚那个梦。 　　系统被宣哲下了“禁口令”，不敢跟天花板作对，只能把一肚子的话咽回去。 　　这阵子餐厅没什么人，他们坐在一个角落，闻霜看系统围着馄饨来回蹦跶了三圈，忍不住开口：“你又不能吃，老盯着看有什么用？” 　　“也不是不能吃。”系统解释，“我们可以模拟人类的嗅觉味觉等等，但是很少有统子这么做，因为太丢脸了。” 　　宣哲嗤笑：“你丢的脸还少吗？” 　　闻霜语重心长，将当年宣哲说他的话用在了系统身上，“就一张，省着点儿丢。” 　　系统：“……” 　　系统这段时间越发熟悉了人类社会，从前就单纯为了完成任务，现在却是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听宣哲跟闻霜这么说，索性破罐子破摔，默默调节程序，将从闻霜身上吸食到的能量转化为了小馄饨的味道，信息采集很快，它就不信了，区区一碗汤汤水水能如何……嗯？？？ 　　系统倏然支棱起翅膀，光彩焕发，黑黢黢的眼珠子前所未有的大，看样子受惊不轻。 　　闻霜笑道：“味道不错吧？” 　　系统：“……”呜呜呜，为什么才开启了这个功能？！ 　　宣哲眼睁睁看着这个光球亮成了一盏灯泡。 　　“黄台月那部戏，还拍吗？”宣哲问道，他知道闻霜应该是卡住了某个契机，才会跟原身的记忆……不，那也不是原身，宣哲浅浅吸了口气，将一切情绪压下，从容道：“不想就算了，我去说。” 　　闻霜没有丝毫犹豫：“拍。”他已经缓过来了，如果昨天经历的种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恶意，那么闻霜可以直面，同时他发现原著中的描写存在很大的偏颇跟漏洞，也能感觉到原身深深的不甘与挣扎，如同怨灵附体，如果得不到真相，枉死的人岂能安息？ 　　宣哲点头：“都听你的。” 　　闻霜梦魇的时候状态差，但只要人清醒着就仍是一只快乐的小鹌鹑，不负宣哲所望，一口气干了四十多个小馄饨，最后打着饱嗝强塞了一个烧卖。 　　杨连今日要送闻霜去片场，来了有二十分钟，啥事都没做，就看老总跟自家艺人在那里腻歪，你说搂搂抱抱吧也没有，他们就是温声细语地讲话，然后造成一连串看不见的暴击。 　　“那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工作处理完就去探班。” 　　“嗯嗯，你放心吧。” 　　“要贴贴吗？”闻霜坐上车，关门之际冲宣哲挤眉弄眼。 　　宣哲笑了，凑上前跟他脸颊贴着脸颊，然后快速分开，“贴贴。” 　　杨连：“……” 　　杨助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黄台月昨日就发现闻霜有些入戏太深，想着青年今天仍旧状态很差的话就休息休息，谁知闻霜拎着几袋奶茶进来，纷发给年轻主演们，乐呵呵的一派平和。 　　黄台月看着闻霜：“能行？” 　　闻霜神色冷静：“能行。” 　　系统一顿疯狂叫嚣才让闻霜留下了一杯奶茶，然后连通味觉，喝得醉生梦死，闻霜也没想通系统是怎么把奶茶喝出了白酒的感觉，在自己肩膀上晕晕乎乎打了个转，翅膀狠命煽动，滚圆的身子却还是失了平衡，往下一栽，闻霜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同行的艺人看闻霜忽然伸出一只手放在身侧，可掌心什么都没有，有些疑惑：“怎么了？” 　　闻霜紧了紧五指，尴尬一笑：“我捏空气玩呢。” 　　对方：“……” 　　系统被闻霜揣进兜里，他再看看剧本，得准备下一场戏。 　　*** 　　安期发现那股神秘力量不能直接伸入人类社会，必须找一个代表，或者说是一个傀儡，而被选中的人无一例外的“优秀”，忽然爆红或者忽然暴富，名利财富尽收掌中。 　　安期意外发现了一个傀儡，在跟对方的拉锯战中压抑许久的情绪轰然爆发，他想到自己上一世惨死，只是因为这些不知人鬼的东西随意安排，它们将人命视为草芥，在对手的高声叫嚣中，安期冷着脸将他从顶层一把推下去，没有任何犹豫跟慌张，他冷静地看着地上的血迹，无声地发出最锐利的咆哮，欠他的命，他一定会拿回来！ 　　当一个人足够强悍，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有了逆天改命的能力，安期自此像是开了挂，不管什么傀儡挡在他面前都要灰飞烟灭。 　　闻霜很入戏，与其说他是安期，倒不如说他是原著中的闻霜，不知是不是巧合，安期前世枉死时的经历很多都跟原身的遭遇如出一辙，堵不如疏，他开始尝试着接纳原身绝望而狰狞的感情，以演戏为一种宣泄口，一点点揣摩对方的意思。 　　中场休息，闻霜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筋疲力竭。 　　远在权壹的宣哲忽然停下手头的动作，示意正在讲解的某高管暂停一下，感觉到了……一直晦涩压抑的情绪中涌现出丝丝清凉，如同久旱逢甘露，连他都跟着松了口气。 　　系统所建立的精神共享一直存在，起初宣哲把控不住，但天花板就是不讲理，渐渐的，他能清楚感知到闻霜的心中喜好。 　　不愧是我的小鹌鹑，宣哲勾唇浅笑，淡淡道：“做得很好，这个月给你们发奖金。” 　　众人：“……”不是，怎么就做得很好了？这个月的成绩还不如上个月的，怎么就发奖金了？ 　　只能说锦鲤属性普渡众生。 　　闻霜睁开眼睛，瞧着四下无人，将系统从口袋里掏出来，指腹蹭了蹭它果冻一般软乎乎的身体，“在吗？” 　　“在的在的。”系统露出一双眼睛，“我在回味馄饨跟奶茶的味道，没有休眠，你说吧。” 　　“这算什么，晚上带你去吃火锅，那才叫一绝。”闻霜发誓，他听到了系统刺溜口水的声音，这玩意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奇满满，于是闻霜顺水推舟：“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系统忙不迭：“你说你说。” 　　闻霜却顿了顿，“统子，安期两世为人，虽然性格迥然不同，但说到底是同一个人，那么我呢？”他忽然直视系统，目光带着某种穿透性，“我记得你说过，气运之子只能产自于本世界。” 　　系统：“……”卧槽，这夫夫二人一个比一个敏感，算是它所经历的所有世界中最聪明的一对了。 　　“可是……”闻霜的情绪忽然颓败起来，声音低沉无力，叫系统好一阵抓耳挠腮：“如果原身就是我，我就是原身，那么我曾经的世界，爷爷，爸妈，还有亲戚朋友，那些无比真实的经历，又算什么呢？” 　　系统飞起来蹭了蹭闻霜的脸颊，希望他能打起精神，“我已经在查询自己的源代码了，但是需要一段时间，你不要难过，你之前的世界不一定是虚妄的，这么想，万一都是真的呢？你一共活了三世，赚了哎！” 　　闻霜：“……”虽然安慰人的方式别具一格，但他的确舒服了很多。 　　消化原身的负面情绪是个重工程，闻霜承受不住的时候就按着胸口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难过，昨日已死，今朝重来。 　　下午四点的时候片场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因为有声音乱入黄台月皱眉喊了“停”，众人转身，看到修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走进来，昏暗的片场顿时生辉，宣哲说来探班，还真的来了。 　　宣总素来大方，后面跟着的保姆车上一堆好吃的，上至导演下至工作人员，都被他哄得高高兴兴，单独两盘大闸蟹是闻霜的，青年迅速接过，原本想给爱人一个亲吻，但碍于人多只能先作罢，掏出大宅蟹认真啃起来，美食能够治愈心灵，呜呜呜。 　　“呜呜呜……”系统的味觉只能连接眼前看到的，而且要以闻霜的能量为媒介，它从前一直觉得闻霜太能吃了，现在觉得却觉得古人说得好，能吃是福啊！大闸蟹太香了呜呜呜！ 　　宣哲很想把这个碍眼的球踢出去百米远。 　　宣哲今日一直有共享闻霜的情绪，说是同悲同喜都不为过，他此刻能真切感觉到一种飘飘然——闻霜吃嗨了。 　　没再失控就好，宣哲这么想着，手机忽然一阵震动，他拿出来瞥了一眼，原本没打算理会，却因为上面的内容一下子愣住。 　　见宣哲如此闻霜没忍住伸了脑袋探过来，瞥见了备注的“唐蔚生”三个字，等看清上面的内容，顿时没了胃口。 　　准确来讲，唐琬素挺能倒人胃口的。 　　唐蔚生来信息说唐琬素怀孕了。 　　卧槽……闻霜没忍住：“宣伯父，挺、挺厉害啊……” 　　宣哲难得也开起了玩笑：“嗯，吾辈楷.模。” 　　宣仲的电话没几分钟也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更多的像是在试探宣哲，看看他的意思。 　　宣哲只说一会儿过去，原本他管都不想管，可唐蔚生此时就在老宅，宣哲设身处地了一番，却想象不到他的心境。 　　唐琬素背着所有人做了试管婴儿，宣老爷子不在世，她这个孩子必定姓“宣”！ 　　一口气争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老宅，唐琬素正跟老佛爷似的撑着腰坐在沙发上，满面喜色，宣仲难得精神，去厨房看汤炖的怎么样，而唐蔚生就站在唐琬素对面，苍白着脸色一言不发。 　　“你不帮我没关系。”唐琬素摩挲着小腹，大有扬眉吐气之意：“我的孩子会帮我。” 　　可我也是你的孩子……唐蔚生额角青筋绷现，他只觉得唐琬素实实在在是造孽，以后偿还的清吗？ 　　青年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微微后退两步，下一秒被人撑住了腰，那只手又快速撤开，他一个侧目，看到宣哲轻轻挑眉：“没吃饭啊？” 　　唐蔚生：“……”你他妈的都要被人针对了，还管我吃不吃饭？！ 第九十七章 你躲不开一个女人？ 　　唐琬素在宣哲这里永远讨不到好处。 　　她本以为男人该是怒气冲冲地回来，谁知宣哲神色如常，仍是那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扫了眼唐琬素轻抚小腹的手，眼底闪现丝丝戏谑。 　　紧跟着宣仲从厨房出来，他自从确定冉瑶跟许琛的关系后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底气不复从前，嗓音低沉道：“回来了？难得凑在一起，吃顿饭吧。” 　　正好也到了饭点，两盘海鲜哪里能喂饱小鹌鹑，宣哲没怎么犹豫：“嗯。” 　　像这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吃饭，距离上次已经过了大半年，因为唐琬素怀孕，餐点都是按照她的口味跟要求来，较为营养清淡，算是家常菜，闻霜一口下去就觉得索然无味，系统也在一旁啧啧道：“一般般啊，都不如早上的小馄饨，闻霜，我们回去的路上吃烧烤吧！”它虽然还没吃过，但记得闻霜很爱烧烤，肯定不会出错！ 　　闻霜不好回答，就点了点头。 　　宣哲：“……” 　　唐蔚生没什么胃口，甚至有点儿草木皆兵，他心知唐琬素今晚会憋一个大招。 　　这才跟宣哲的关系好点儿……唐蔚生十分的烦躁。 　　唐琬素自觉金贵，每样菜都只尝一点点，还时不时皱眉觉得这不行那不好的，等吃的差不多，大厅一片死寂，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后，唐琬素在桌子下面捣了捣宣仲的手臂，神色难得强势。 　　唐琬素白天就说了，如果孩子不能冠以“宣”姓，财产也继承不了，还不如打掉算了，省的生出来遭人白眼，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宣仲的软肋，他最近浑浑噩噩很不得劲儿，新生命无疑让他阴霾的生活有了丝丝光亮，宣仲说什么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那个……”宣仲拍拍唐琬素的手背以示安抚，轻咳两声后开口了，“宣哲啊，爸跟你明说吧，蔚生是你爷爷不同意，长者为大，没办法才跟了你唐姨的姓，但现在你爷爷不在了，这个孩子……” 　　宣哲抬起头，“爱姓什么姓什么，也就你把我爷爷的话当圣旨，宣姓如何唐姓又如何？既然是我兄弟我自然会认。” 　　唐蔚生心神一颤，心头的沉重登时散去了大半。 　　宣仲一听有门！唐琬素跟着兴奋起来。 　　“还有就是……”宣仲也觉得难以启齿，但毕竟人老脸皮厚，到底说了，“你看要不要给你这个未出世的兄弟一点儿股份什么的？” 　　宣哲放下筷子。 　　“股份？”宣哲沉吟片刻，满意看到对面二人心惊肉跳，忽的笑了，“爸，您还记得您把宣家的产业交付到我手中时签了个什么东西吗？或者说，你们还记得吗？” 　　宣仲愣了一瞬，一阵头脑风暴，几乎是同时，就跟唐琬素一同脸色发白。 　　宣仲白瞎了一副威严独裁的皮相，骨子里怕事怯懦，当时他跟唐琬素将宣家的公司折腾得千疮百孔、负债累累，而后交到宣哲手里时为了避开那些资金窟窿，自愿放弃了宣家的全部财产，请人公证，白纸黑字，将宣哲一个人推至风口浪尖上，可谓绝情至极。 　　宣仲喃喃：“你签了？” 　　“签了啊。”宣哲像是明白了什么，浅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些年拿着大笔大笔的分红，是我没签的缘故吧？想多了爸，您当年做事那么绝，我岂能不承这个情？给你分红，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爸，想让你晚年生活轻松点儿而已，至于股份，您都一毛钱没有，唐琬素肚子里的那位又怎么会有？” 　　“宣哲！”唐琬素倏然起身，神色仓惶愤怒：“我怀的是宣家的种！” 　　“没说他不是。”宣哲凉凉，“待他出生过的肯定比寻常人好，但权壹的钱就别想了，唐琬素，你当年对我所做种种你得牢牢记住，我这人睚眦必报，能让你生活在老宅已经算十分宽容，人得知足。” 　　唐琬素早就忘了那份放弃财产的协议，当年就想着把烂摊子扔给宣哲，毕竟要赔那么多钱，但谁知宣哲竟然能起来！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唐琬素怎么能甘心呢？！她背地里吃了多少苦才怀上这个孩子？为的就是多一个筹码搏一搏，却原来只是笑话？！ 　　不行！ 　　唐琬素深吸一口气，“没有股份，我就打掉这个孩子。” 　　宣仲大怒：“你敢！” 　　宣哲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眼底一片森冷：“看来好日子的确能让一个人分不清现实，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忘了，你在威胁谁？唐琬素，你得庆幸你肚子里这位跟权壹无关，否则我会让他平安出生吗？” 　　唐琬素心里一惊，像是才想到这层。 　　闻霜嚼着排骨，心知宣哲又在吓唬人了。他的男朋友其实很看重家庭亲人，就算那个孩子有继承权，宣哲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不忍，也是不屑，毕竟就算生出来一个天之骄子，也干不过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唐蔚生则松了口气，好事，铁证在前，他妈没办法。 　　“想打你随便打。”宣哲冷声，“打完我爸就跟你离婚，等你滚出宣家要怎么生活？干回老本行在洗浴中心重新物色人选？可惜人老珠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唐蔚生轻轻扣了扣桌面，示意宣哲嘴下留情。 　　唐琬素最恨别人谈及她的出身，立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哀嚎一声后瘫倒在椅子上，吵着肚子疼，宣仲吓得手忙脚乱，几个佣人拿药的拿药扶人的扶人，一时间兵荒马乱，而桌上另外三个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淡定。 　　等人都上去，宣哲转头看向唐蔚生，“不去看看？” 　　“她装的。”唐蔚生按住额角，看起来疲惫至极，“一会儿就会喊我上去。”一整套流程已经十分熟悉了。 　　“她舍不得打掉孩子。”宣哲点了根烟，顺势递给唐蔚生一根，兄弟二人一同吐纳，说实话，商场的一群老狐狸都不如唐琬素碍眼，伤害一般但就是要操作，掀不起风浪却能恶心人。 　　唐蔚生眸色浑浊：“我知道，只有这个孩子在，她才能谋求更多。” 　　一阵安静后，唐蔚生忽然问道：“你们说……会有因果报应吗？” 　　闻霜有些惊讶，心道唐琬素人才啊，眼前这位要不是剧情发生了改变，是书中将一众主角差点儿团灭的幕后大Boss，一通乱杀根本不知道“报应”为何物好吗？ 　　闻霜接道：“报应说白了都是自己作的，她是她，你是你。” 　　唐蔚生点点头，却觉得够呛能分开。 　　“蔚生少爷，夫人请您上去。”一个佣人走近，小心翼翼说道。 　　宣哲：“需要我陪同吗？” 　　唐蔚生起身轻笑：“你当我小孩子呢？” 　　然而五分钟后，看着唐蔚生单手用毛巾捂着脑袋从楼上下来，隐约有红色渗出边角，宣哲心里升腾起一股火气：“你躲不开一个女人？” 　　唐蔚生摆摆手示意赶紧撤退：“躲开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直到打中为止，她只有见我伤着了才会痛快，算了，走吧走吧。” 　　熟练的让人心疼。 　　闻霜暗自叹气，没什么事能比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更糟糕的，有些垃圾能清理干净，可有些以血脉为牵引，根本摆脱不掉。 　　唐蔚生没去医院，就路过一个诊所的时候让人给简单包扎了一下，当时唐琬素砸了床头柜的烟灰缸过来，他是有选择地避让，蹭破了皮，见女人沉默消停后就出来了，此时止住血，贴了半个手掌大的纱布。 　　唐蔚生抬手按了按，心里算盘“噼啪”响，只顾着逃离也没想别的，现在伤的位置这么明显，晚上怎么跟谈黎交待？ 　　偏偏宣哲还不让他好过，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保重。” 　　“……”唐蔚生面无表情地看向闻霜，示意管管。 　　闻霜惊悚，他去管宣哲？不被男人按住操练都算不错了，谁还嫌命长啊？ 　　唐蔚生撒谎功夫不行，一旦违心就喜欢避开视线，到家后两个回合就被谈黎知道了前因后果。 　　房间里，谈黎心疼地检查了一下伤口，脸色晦暗不明，唐蔚生总觉得他要作妖，果不其然，没几天谈黎就把唐冠鸣狙了，在酒桌上差点儿把对方一把老骨头喝出肠胃炎，谈黎一改平时的好说话，神色淡淡的，叼着一根烟，“唐琬素是蔚生的母亲，我对她做不了什么，但是我也能让她、让你们不痛快，下次蔚生身上再添一道伤，我就让你亏个百万千万的，这样唐琬素买珠宝撑场面的钱就要少一大半，咱们试试。” 　　不用说，唐冠鸣去医院洗胃后就跟唐琬素掐起来了，“蠢女人！蠢货！宣哲那里你是一分钱的便宜都沾不上，还不赶紧将蔚生攥在手里，谈黎有多少资产你算过吗？他们二人在一起赚的是我们！你就作吧，蠢得吃屎！” 　　唐琬素颤抖着挂断电话，瞳孔微颤，像是被什么邪祟东西掏干了理智，总之看着就不正常，吓得一旁的女佣屏住呼吸。 　　“你出去。”唐琬素忽然开口，等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女人神色一狰狞，拨通了一个电话。 　　…… 　　闻霜晚上还是会做噩梦，原身那种粘腻腥稠的情绪总会在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汹涌袭来，开始难以忍受，但慢慢的就……挺好的？ 　　闻霜倏然睁开眼睛，适应了一阵心跳加速的感觉，冷汗打湿全脸，他微微转头，看到了睡在一旁的宣哲。 　　这他妈……闻霜后知后觉的无语，很无语！ 　　昨晚他又成了原身，心不由己地挑衅别人，招惹一众的烦厌，关键时刻宣哲出面，闻霜代入感太强，想哭的心都有了，但是没用，他在梦境里对着宣哲大献殷勤，脸上的谄媚估计都能掐出油来，闻霜真的是一边恶心自己一边僵硬地念着台词，就等着宣哲一巴掌将他拍飞。 　　然而没有，梦中的宣哲跟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让他一遍遍说，什么“宣总我好崇拜您，我好喜欢您”之类让人头皮发麻的台词，还伴着一阵哼哼唧唧，然后场景一个转换，两人就到了床上！ 　　看着男人抽掉皮带，闻霜忍无可忍，强行让自己醒来。 　　幸好……闻霜拍拍胸口，总不能梦里也开车吧？他正在面临一些很严肃的事情，不能这么荒诞！ 　　闻霜起身想去洗澡，他背对着宣哲，并未看到男人睁开眼睛，然后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看。 　　宣哲认真思忖了一下，觉得反应太剧烈，毕竟梦里差点儿吃到，简直刺激，于是长臂一捞，将屁股刚离床的闻霜一把揽进怀里。 　　闻霜：“？？？” 　　窗外细雪纷飞，一个阴霾天。 第九十八章 风暴 　　拍戏进度挺快，黄台月正好家中有事，就给闻霜放了一天假。 　　闻霜原本打算陪宣哲去公司，谁知男人丝毫不留情面！总之一顿胡天海地的折腾后没能起来，宣总吃饱喝足一个人去上班，等闻霜再醒来已经是下午，手机“嗡嗡”震动不停，他皱着眉摸到，看都没看来电显示人，凭着感觉划拉了两下才接通，“嗯？” 　　“还睡着呢？”那边响起谈黎颇为震惊的嗓音：“你这晨昏颠倒的，行了别睡了，过来吃东西。” 　　以为是哪个餐厅，闻霜哑着嗓子拒绝，“不了，我困得厉害。” 　　“我妈做红烧肉，来吗？”谈黎笑道，带着几分哄骗。 　　“嗯？”闻霜将脑袋从枕头里拔出来，说起这个他就不困了，“现在吗？” 　　“对啊，估计半个小时就能做好。” 　　闻霜一骨碌爬起来，正要下床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正常穿？” 　　谈黎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十分鸡贼的笑声，“哈哈哈……咳咳！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我早就同我妈说跟小霜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她还挺失望，应该是很喜欢你。” 　　闻霜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你跟阿姨说好，我就来。” 　　挂断电话闻霜快速洗漱了一番，一套休闲装，主要是把脸挡好，然后从宣哲的车库里开了一辆不怎么起眼的轿车，一路飞驰而去。 　　到的时候谈黎正靠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闻霜停好车，下来时受宠若惊，“我还能有这待遇？唐蔚生知道不会给我灭口吧？” 　　“扯淡。”谈黎直起身子，“怕你忘记门牌号，走吧。” 　　谈母只知道谈黎约了个朋友来，于是多做了两样菜，果然，儿子的眼光真不错，今天来的这个小年轻懂礼貌吃饭香，一盆红烧肉能塞下去大半，这对下厨的人而言真是莫大的宽慰。 　　上一个让她这么满足的还是儿子的前女友，听谈黎说性格不合，怎么算合呢？谈母尊重儿子选择嘴上不说，实则心里十分惋惜。 　　被惋惜的对象干完第二碗米饭，又舀了几勺鸡汤，闻霜吃完才觉得补回了一些元气，同样觉得元气回归的还有系统，它现在除非宣哲在，否则就黏在闻霜身边，一边吸收能量一边过个嘴瘾。 　　“妈，一会儿您还出门吗？”谈黎问道。 　　谈母点点头：“嗯，阳台的花死了好几颗，我打算补几株新苗进去，那什么，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不忙。”谈黎接道。 　　谈母看向闻霜，小孩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忙不忙。” 　　谈母的眼神十分慈爱，准确来讲是从闻霜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谈黎瞧着就想笑，他妈妈对女装闻霜念念不忘，上次谈黎带唐蔚生来，谈母应该是看出了两人的关系，并不反对，只是临走时同谈黎小声说：“长得好看，有礼貌，谈吐不凡，就是吧……这食量也太小了。” 　　谈黎：“……” 　　坐上车后唐蔚生再三追问谈母说了什么，没办法谈黎和盘托出，可想而知，这件事带给唐蔚生的打击有多深，见过以各种方式博得长辈喜欢的，独独没见过靠当饭桶。 　　简单来讲，闻霜天克唐蔚生。 　　闻霜帮忙洗碗，上次女装他叫“小霜”，这次叫“小闻”，幸好没有第三次跟谈母重新认识的机会，不然两字的名都不够编的。 　　完事谈黎跟闻霜陪谈母去买花苗，过马路往前走五分钟就有一个老旧的花鸟市场，谈母左一个大帅哥右一个大帅哥，走的精神抖擞，买了两株万年青跟文竹，回去的路上不忘叮嘱谈黎，抽空再带蔚生来吃顿饭，闻霜顿时眉飞色舞，进度这么快？ 　　其实能更快点儿，谈黎无奈，只是唐蔚生害羞，每次都要准备好久，第一次甚至一个晚上都没睡，当谈黎感觉到这种见面对他来说是希冀也是压力的时候，就想着先减少次数。 　　“对了，家里没盐了。”谈母开口。 　　谈黎忙应：“路边那个小卖铺是吧？我就去。” 　　谈母抬高了嗓音：“三块一包，你就说是我儿子，不然老板要三块五！” 　　“知道了知道了！” 　　闻霜则扶着谈母往小区走，老生常谈的话题，多大了？什么工作？结婚了没？对象如何？闻霜一一作答，对于不方便的地方就稍作修饰，两人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的起风，天色雾蒙蒙一片，比来前暗了不少，空气凛冽，眼瞅着又要下雪。 　　“伯母……”闻霜轻声，话说完眼角余光瞥见一辆摩托车朝这边驶来，原本没往心里去，可对方的速度似乎有些快，长时间的踩雷经历跟本身的敏锐性倏然爆发，闻霜心头一凉，紧跟着一股寒意从胸腔散开，他猛地抬头，同时听到系统刺耳的电子音：“警告！警告！” 　　摩托车上坐着一个头盔包裹的男人，他不仅没有变道减速，甚至在靠近时猛踩油门，闻霜看到他一只手从背后伸出，似乎是砖头？一切发生的太快，闻霜将谈母往怀里一护，快速撤步往小区里面跑去，但人再快也快不过车，对方看路线不对竟然追了过来！ 　　引擎声越来越近，偏谈母腿脚不便，错步仓惶间一下子摔倒，闻霜转头，见男人已经扬起了手臂，他露出的一双眼浑浊而冰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活脱脱一个亡命之徒。 　　“妈！！！”谈黎的声音携着寒风撞进闻霜的耳膜，他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不是自己，竟然是谈母…… 　　闻霜张开手臂将谈母护住，觉得自己既然是系统所说的“气运之子”，那么挡这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不成问题吗？ 　　“闻霜！”系统一个着急，违背体内的程序警告，整个球体迅速膨胀，有细微的闪电在它周遭凝聚。 　　在男人将砖头狠狠砸下的瞬间，系统爆发了：“电死你！！！” 　　提问，板砖厉害还是50伏特厉害？ 　　36以上就能电死人，男人原本凶狠狰狞的姿势微微一顿，然后整个人抬高脑袋一个劲儿抽搐，下一秒人仰马翻，摩托车摇摇晃晃出去七八米撞在树上，男人则轰然砸在闻霜身边，还在不停抽搐。 　　这个功夫谈黎已经跑了过来，他脸上的惊惶还未散去，就被阴沉的戾气全部覆盖。 　　闻霜冷着脸扒掉了男人的头盔，一个邋遢、不修边幅的陌生人，从未见过。 　　谈母还有些不在状态，谈黎整个人的气息几乎压至没有，唯独眼里酝酿着风暴，他一言不发将家里的水电全停了，给谈母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将昏迷的男人绑好扔到后备箱，最后带着闻霜他们离开。 　　车上闻霜一边安抚谈母的情绪，一边看谈黎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男人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把住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谈母是谈黎的逆鳞，碰都不能碰。 　　中途唐蔚生来了个电话，谈黎接了，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有人找我妈麻烦”，唐蔚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跟谈黎的车几乎一前一后轰到了医院，谈母年纪大，必须做个全身检查谈黎才能放心。 　　闻霜觉得自己很好，根本不需要，然后被谈黎跟唐蔚生一左一右推了进去。 　　唐蔚生陪着谈黎等在外面，同男人十指紧扣，“阿姨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 　　“嗯。”谈黎下颚线绷得很紧，锋利而冷硬，“谁找我妈麻烦，我就要他的命。” 　　唐蔚生点点头，应该的。 　　谈母有点儿轻微的膝盖拉伤，她盖着被子坐在床头，透过门缝看着儿子在打电话，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一时间担忧不已：“蔚生呐，你跟谈黎好好说说，那个人没准就是图钱，交给警.察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唐蔚生：“阿姨您放心，谈黎有分寸的。” 　　闻霜完好无缺，兜里揣着陷入休眠的系统，不得不说有点儿心疼，毕竟这小东西一直咋咋呼呼陪着他，忽然安静怪让人不适应。 　　闻霜靠在墙壁上等谈黎打完这个电话，既然没事他就先回去了，谁知刚才还挺鲜活的一个人忽然愣住，隔着三米远的距离闻霜能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叨叨叨，但谈黎就跟被施了定身术的，一动不动，“啪！”手机忽的砸在地上，发出挺大的动静。 　　“怎么了？”闻霜直起身子。 　　唐蔚生也从病房出来，顺势带上门，紧盯着谈黎：“查到了吗？” 　　查到了吗……谈黎僵硬转身，他明明没什么表情，可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带着几分疏离，虽然转瞬即逝，传递出的信息并不多，但是对唐蔚生来说足够了。 　　第二个僵住的就是唐蔚生，他猜到了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闻霜：“……” 　　不是吧…… 　　终于，唐蔚生动了，他像是被生生抽干了一些生机，脚步不稳，开始走得很慢，后来用暴跳如雷形容都不为过，他一把撕扯住谈黎的领口，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就是用蛮力将对方按在墙上，赤红着眼眶迫切想得到一个否定回答：“不是唐琬素！不是唐琬素对不对？！” 　　谈黎快要冻住的心传来难以遏制的疼痛，他意识到这件事对唐蔚生来说十分残忍，喉头哽塞，谈黎深吸一口气，接道：“对，不是唐琬素。” 　　可听他这么说唐蔚生并没有轻松半分，因为答案昭然若揭。 　　“哈哈哈……”唐蔚生松开谈黎，有些凄凉地轻笑出声，他单手捂住半张脸，踉跄着后退，有水色从指缝间渗出。 　　他上辈子大概是欠了唐琬素百八十条命，所以这辈子就要这么偿还。 　　“照顾好伯母。”唐蔚生跟谈黎拉开一个距离，“我去办点儿事。” 　　望着唐蔚生的背影，谈黎第一次没有追上去，怎么追？以什么立场？他妈妈差点儿在家门口让人弄伤，就算唐琬素的初衷只是让他不痛快，不会伤及人命，可万一那个男人用力大点儿，万一闻霜今天没来，根本不在母亲身边，他是不是连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没了？谈黎承认，在知道幕后指使是唐琬素的那一刻，他真真实实地痛恨！连带着与她血脉相连的唐蔚生，都蒙上了一层灰。 　　直到唐蔚生的身影消失，谈黎筋疲力尽。 　　闻霜上前扶住他：“还好吗？” 　　“嗯。”谈黎闭上眼睛，想着等唐蔚生跟他都冷静冷静，再想想这件事的处理办法，他不可能善罢甘休，可一旦往深追究，跟唐蔚生的关系会面临什么灾难……谈黎忽然拒绝去想。 　　可直至很多年以后，谈黎也在后悔，他在差点儿失去母亲的恐慌中忘记了唐蔚生玉石俱焚的性子，后悔这天应该追上去的。 第九十九章 他不后悔 　　唐蔚生冲出医院后先是狂奔，跑累了就走，他素来好用的大脑在此刻罢工，被另一种负面情绪充斥得满满当当，唐蔚生习惯考虑最坏的结果，琢磨着一次不成，唐琬素会不会来下一次。 　　但任谁都经受不住了。 　　漫天风雪，唐蔚生肩上簌簌落下一片白，他呼出的白雾很快消散，眉眼始终藏在光亮找不到的黑暗中。 　　唐蔚生忽然想到宣哲曾经说过的话，唐琬素如今这般无知且放肆，与他们的放纵不无关系，总觉得一个深门大院里的女人，所求不过一些物质，差不多就行了，而如今看来明显是不行的。 　　唐蔚生又想，唐琬素明明知道他跟谈黎的关系，明明知道他喜欢谈黎，做这件事时有没有考虑过他的立场？还是说希望他们立刻分开，自己越是不幸福，她就越是痛快？ 　　这么一想唐蔚生觉得心中某块凸起的疙瘩顺畅了，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唐琬素将所有的不甘、屈辱，愤怒，几乎全部施加在了他的身上，作为宣仲的骨血却不能继承姓氏，希望母凭子贵却只能日复一日地挤在狭小的出租房里，唐琬素没人可以恨，就只能恨自己的儿子。 　　唐蔚生冻得手脚冰冷，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一看，宣家老宅二楼的灯遥遥亮着。 　　“蔚生少爷？”佣人有些惊讶，见他浑身都湿透了，着急拿了毛毯过来，却被男人一把挡开。 　　“我妈呢？”唐蔚生问道。 　　佣人喃喃：“在、在楼上。” 　　唐蔚生点了点头，大步拾级而上，佣人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蔚生少爷今日哪里不对。 　　唐蔚生敲了敲门，不等唐琬素开口就径直推门进去，这几日唐琬素孕吐严重，而宣仲上了年纪睡眠轻，又没有照顾人的心思，两人很不适合待在一起，于是早就分房睡。 　　唐琬素手边有一个小音响，正在放一些舒缓助眠的音乐，她捧着一本孕妈教学的书，看起来像是胎教。 　　“你怎么回来了？”唐琬素摘掉眼镜，看着恍如一团墨汁的唐蔚生，皱了皱眉。 　　唐蔚生开门见山：“谈黎妈妈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唐琬素神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挺直腰板：“什么谈黎妈妈？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蔚生，谈黎的妈妈怎么样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跟一个男人谈恋爱我已经很容忍了，如今还为了这对母子深更半夜跑来质问我，你像话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唐蔚生拉了椅子坐下，跟唐琬素对峙：“但是妈，你没做过这种事情，所以你做不到天衣无缝，袭击伯母的人已经抓住了，的确，他没有同你直接联系，但你最近划出去几笔账，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找到中间人，蛛丝马迹都是证据，你的手段太拙劣了。”唐蔚生说着点了根烟，他吸了一口，指尖轻轻发颤，一双眸子混沌着，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唐琬素：“谈黎查到了，他如果用这个起诉你，哪怕你怀着孕，哪怕你是宣家的夫人，你也得付出代价。” 　　一听进监.狱唐琬素慌了，她自以为完美地做成了一件事，不曾想当天就败露，女人无意识抓紧被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沉默许久才沉声道：“谈黎跟你谈恋爱有尊重过我吗？他狙你舅舅的生意，害得我跟你舅舅吵了好几架，我听说他跟闻霜还有宣哲关系好，儿子，他就是宣哲指使来报复我们的！妈气不过，只是想给他一点儿教训罢了！” 　　“那你知道伯母身体不好，你找来的那个亡命之徒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吗？！”唐蔚生倏然严厉:“一旦今天闹出人命，你就是个杀.人犯，你知道吗？！” 　　唐琬素被这三个字说得一哆嗦，强装出来的镇定灰飞烟灭，慌乱道：“不可能啊，我说了，只是让他们稍微折腾一下谈黎的妈，我没……”唐琬素之后的话淹没于唐蔚生投来的失望眼神中，从她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青年眼底的些许水色，像是再也包不住她的任性，彻底放弃了。 　　可是为什么呢？唐琬素的逆反心理上来，很不服气，唐蔚生到底是她儿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唐琬素冷着嗓音：“谈母受伤你心疼个什么劲儿？我怀孕每天这么难受也不见你多来几通电话问问，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大不了明日我提点儿东西去看看她，这样总行了吧？” 　　一阵失重感，唐蔚生的心肺就重重砸在了低谷，摔得四分五裂。 　　这就是他的母亲，任性放纵，好像全世界都要为她让路。 　　见唐蔚生不说话，唐琬素火了，她倏然坐起身，掀开被子指着肚子：“怎么，难道真要我进去他谈黎才能甘心？我怀着孩子呢，我是你妈，谈黎既然那么喜欢你，你跟他说一句不就行了？你……” 　　“够了！！！”唐蔚生厉声打断。 　　他第一次用这种愤怒又绝望的腔调，吓得唐琬素一个哆嗦，真的住口了。 　　唐蔚生摇摇晃晃站起身，他微微垂着头，黑暗自他背后张开，像是一对黑色的羽翼，跟索命修罗没什么区别，唐琬素吓破了胆，往床头蹭了蹭，嗓音有些尖锐：“唐蔚生你想干嘛？！” 　　“从我进来到现在，你考虑的只有你自己。”唐蔚生走到床边，注视着唐琬素，一字一句：“你让我去跟谈黎求情，你觉得我有那个脸吗？我妈弄伤了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知道我今天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想法吗？我恨不能，跟谈黎以死谢罪。” 　　“妈。”唐蔚生一手撑着床，视线跟唐琬素的持平：“你差点儿让我万劫不复你知道吗？” 　　唐蔚生在等，等一个唐琬素不是那么无药可救，能为自己考虑些许的可能性，但唐琬素绷着脸倔完，只是神色讥讽地冷笑了一声。 　　唐蔚生眼底最后的光都熄灭了。 　　“我在你心里……”唐蔚生低声：“到底算什么？” 　　“你是我儿子。”唐琬素死死抓住了唐蔚生的某项软肋，看似平静的眼神在暖橘色的灯光中发出几乎与偏执与恶毒的光：“你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蔚生，妈原本不想逼你，你说说你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妈总不会害你，你说你何必呢？” 　　唐蔚生凝视着她：“所以只要我不听话，你就能肆意伤害别人，是吗？” 　　唐琬素偏开头，一个无声的回答。从前都是这样，只要她态度强硬，唐蔚生不管多不耐烦都会妥协，他总不至于真的让自己亲妈怀着孕去蹲监.狱吧？ 　　“我是一个人。”唐蔚生直起身子，微红着眼眶，“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你牢牢操纵于掌心的玩偶！我在你身边，在宣家的这些年过的一点儿都不快乐！我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我想跟他平安顺遂的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他咆哮：“我没错！” 　　唐蔚生说完踉跄转身，唐琬素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什么，厉声道：“不想管我？等你妈进去了你好跟谈黎毫无负担地在一起？唐蔚生你做梦！你的血你的肉，包括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往常这是唐琬素拿捏唐蔚生的利器，可如今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蔚生狠狠闭上眼睛，是啊，还不清，可他不想再做唐琬素的棋子了，不想再带给谈黎宣哲他们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人到绝境总是能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例如此刻，唐蔚生忽然反应过来一切症结所在就是他自己，如果唐琬素没有可以利用的人了呢？如果自己不在了呢…… 　　唐冠鸣不是宣哲的对手，也不敢对谈黎如何，等唐琬素肚子里的孩子长大，谈黎早已结婚生子，就算伴侣是个男人，也该同他心意相通，而不是在自己母亲受到伤害后都要顾虑着恋人左右为难。 　　唐蔚生原本木讷的视线转向茶几，空洞的眼底有了色彩。 　　他并非什么都做不了，与其让唐琬素捏住自己令谈黎不得动弹，还不如让一切在此刻终止。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如同毒药般紧紧摄住了心脏，唐蔚生在一片飓风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又或者说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在等待这一天，如果不是遇到了谈黎…… 　　唐蔚生轻轻阖上眼睛，神色一点点放松，唯一的酸涩来源于遗憾：派大星会永远陪着海绵宝宝，但是海绵宝宝却陪不了派大星了…… 　　“我还给你。”唐蔚生低声。 　　锋刃入骨，不知道他是有多恨，才会让血液迫不及待地汹涌而出，其中一两滴温热飞溅到脸上，唐蔚生愣了愣，忽的释然，结束了。 　　唐琬素只看到唐蔚生在茶几上拿了个什么，然后地上落下“滴滴答答”的水渍，她蓦然不安起来，声音有些刺耳：“你在做什么？！” 　　唐蔚生缓缓转过身，他右手抓住削苹果的小匕首，左手手腕鲜血淋漓。 　　“啊！！！”唐琬素失声尖叫。 　　手臂很快冰凉，失血让唐蔚生有那么几秒钟的耳鸣，他看着跌跌撞撞往这边爬来的唐琬素，却无丝毫动容，只是后退着不让对方碰到他，“妈，这辈子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下辈子也是，记得找一个听话的儿子。”也记得做一个好母亲。 　　说完仍觉得不解气，拿着匕首就往脖颈上抵，太慢了……唐蔚生只觉得累，他想尽快沉睡，再也醒不过来。 　　“不要！！！”唐琬素声嘶力竭。 　　关键时刻房门被“砰”一下踹开，闻霜入目先看到一地的血，唐蔚生背对着他，电光火石间闻霜狠狠撞了上去，“哐当”一声匕首摔在地上，唐蔚生也没起来，脖颈上也开始涌血，但因为从侧面切入没伤及主动脉，却也一个血窟窿。 　　闻霜呼吸暂停了几秒，然后狠狠蹙眉，他第一时间脱下外套，将里面一层网状用力扯了下来，暂时代替纱布，勒住唐蔚生的手腕，脖颈则缠绕一圈，不敢用力害怕让他窒息。 　　唐蔚生呛咳两声，有血点子溅在地板上，他看着动作流畅的闻霜，心想真是天克啊，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唐蔚生费力抓住闻霜的手臂，在对方看过来时微微摇头。 　　闻霜差点儿给唐蔚生一巴掌，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将唐蔚生半抱起来放在肩上，拖住身躯就往外面冲，唐琬素早已昏了过去，闻霜根本没心思搭理她。 　　“别说……”唐蔚生清浅的呼吸打在闻霜脸上，他嗓音沙哑第一次带上哭腔，字字恳求：“别告诉他……” 　　别告诉谈黎，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后悔。 第一百章 你的派大星来了 　　不夸张地说，闻霜都让吓尿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倒是稳，但宣哲的电话拨了好几次才拨出去，有些语无伦次。 　　宣哲听懂了，让他专心开车，到了医院再说，闻霜连连点头，路上没什么人，他抽空看了一眼，唐蔚生的脑袋偏向于另一侧，只露出一个苍白脆弱的线条，血迹弄得座椅上哪儿哪儿都是，闻霜深吸一口气，摒弃一切杂念，轰响了油门。 　　幸好来了。 　　闻霜之前跟谈黎告别，原本要去权壹，但是怎么想唐蔚生临走时的那个眼神怎么不对劲儿，鬼使神差地车子就往老宅开，因为唐蔚生是一路走过去，闻霜开车下来两人的时间一前一后，要是闻霜也心血来潮走一走，唐蔚生怕是都凉透了。 　　车灯犹如利剑穿透夜色，刹车声猝然止于医院门口。 　　闻霜一天来了两回。 　　宣哲上前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然后明显愣了下，唐蔚生朝外倒去，他一把抱住，只是瞬间紧了紧怀抱，然后将昏迷的人抱上推车，闻霜紧随其后，看医生把呼吸机跟各种管子往唐蔚生身上插。 　　“心率太低，验血型。” 　　“瞳孔放大，对强光没有反应。” 　　“快快快！” 　　推车轰然冲进手术室，随着门关上，闻霜差点儿跪在地上，还是宣哲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抱住，温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放松，放松点儿闻霜。” 　　“我……”闻霜只吐了一个字就闷咳出声，他跑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喉咙火辣辣的，趴在宣哲肩上好一阵才缓过来，虚弱地将后半句补全：“我要被吓死了……” 　　他昨晚才被宣哲折腾过，腰酸背疼地醒来就为了一顿红烧肉，谁知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 　　“我知道。”宣哲将他半抱着坐在椅子上，轻轻拍抚着后背，“下午那个骑摩托的有弄伤你吗？” 　　“没有，系统把他电晕了。”闻霜说着摸了摸口袋，一个圆形的弧起，害怕一路仓惶把这球给丢了。 　　“嗯。”宣哲眼底晦暗不明，“这里交给我，我让曹楠嵛送你回去？” 　　“不要。”闻霜轻轻蹭了两下，“我等他平安出来。” 　　说来嘲讽，宣哲跟闻霜等在五楼，而谈黎就在三楼，上下相隔，不知是不是阴阳相隔。 　　“这事也不能怪谈黎。”闻霜轻声，“他就他妈妈一个亲人了，谈伯母真的是特别好的一个人。” 　　宣哲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其实在看到唐蔚生一身是血的时候，宣哲一点儿都不想理解，亲情素来都充满了偏袒，总之站在他的立场，不明白谈黎到底是怎么做的，才能叫唐蔚生孤注一掷地走这条路。 　　随后医生出来，带给宣哲的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一张病危通知，宣哲整个人沉得像山，清风都不能自他身边流淌，男人拧着眉签了下名字，随后当机立断，打电话让曹楠嵛将唐琬素这些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部整理成一个纪念册，方便女人随时翻阅。 　　唐琬素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宣家，留在唐蔚生跟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期间谈黎来了好几通电话，闻霜都赌气没接，唐蔚生死生不知，他也不是那么地想讲道理。 　　宣哲坐在长椅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么一个画面，有点儿模糊，但是不妨碍回忆，六七岁的奶娃娃，抱着一个海绵宝宝的奶瓶跟在自己身后，颇为烦人的小尾巴，宣哲那时候也小，只知道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破坏了自己的家庭，满心厌恶，故意吓唬唐蔚生，小孩怯生生地后退两步，擦擦鼻涕泡，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眼底是一片崇拜。 　　唐蔚生行至今日，宣哲扪心自问，他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吗？ 　　可人人都有无奈，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宣哲忽然开始后悔，他看了眼手术室亮起的红灯，想着只要唐蔚生出来，以后买成千上百个海绵宝宝不成问题。 　　再也不说他幼稚了。 　　甚至可以退一步，承认诺亚奥特曼不是宇宙第一。 　　宣哲只是发现，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讨厌过唐蔚生。 　　凌晨三点，手术室的灯倏然熄灭，闻霜跟宣哲同时站起身。 　　医生眉宇间全是疲惫，摘掉口罩倚在门口，笑着点了点头：“救回来了。” 　　闻霜脑袋“嗡”一声，把刚才心里拜过的神佛又拜了一遍，医生之后说的话他没太听清，但是宣哲听得一字不落。 　　“不过他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手术过程中没有什么求生欲，失血过多导致脑部缺氧，什么时候醒来是个未知数，希望你们可以多多陪伴。” 　　宣哲请了最厉害的医疗团队，最好的护工，单独一间的病房，唐蔚生无知无觉地躺在里面，脖颈上缠着一圈绷带。 　　窗外开始风雪肆虐。 　　闻霜要拍戏，黄台月那边催得紧，他只能抽空来医院，起初两天还要避开谈黎，一直不接电话肯定会惹得谈黎怀疑，闻霜后来也接了，只是一问三不知，想到唐蔚生昏迷前最后的恳求跟叮嘱，嗓子就跟塞了棉花似的。 　　谈黎从闻霜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而唐蔚生电话直接关机，生气了？谈黎无奈，他真的没办法原谅唐琬素。 　　“小黎。”谈母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茶，神色担忧：“还是联系不到蔚生吗？你说他出差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你有认识的朋友吗？帮忙打听打听。” 　　“没事的妈，有些是机密，关机很正常。”谈黎信口胡诌，将母亲鬓角的白发往后捋了捋：“蔚生回来我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您。” 　　谈母紧蹙的眉稍微舒展开，连连点头：“哎，成！我给蔚生做排骨吃。” 　　就这么过了一周，闻霜几乎每天都来医院，眼睁睁看着唐蔚生一点点瘦下去，他像是真的对这个世界别无所求，又或者说要等的人迟迟没来，于是越来越失望。 　　宣哲不想搭理谈黎，可闻霜却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唐蔚生总有撑不住的那天。 　　然而不等闻霜想办法给谈黎递消息，那边的电话先来了。 　　“闻霜，你老实告诉我蔚生在哪儿？！”谈黎语气焦急而严肃。 　　闻霜小心翼翼：“怎么了？” 　　“他一直关机，这都多久了？”谈黎越想越不对劲儿，他跟唐蔚生那日都很激动，如今也该冷静下来了，今天他调整好状态收集证据，打算正式起诉唐琬素，谁知朋友那边说唐琬素都进去三天了，进去了？！谈黎大为吃惊，谁送进去的？唐蔚生定然是下不去那个手，他蓦然心慌起来，好像这几日蛰伏的不安跟焦躁倏然找到了突破口，浇着热油齐齐在他心口上蹦跶，不仅慌，还疼。 　　闻霜不说话。 　　谈黎一颗心直往谷底跌，他也不逼问，只是语气弱弱的，“闻霜，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别介啊，你连我也瞒着？不管怎么说我跟蔚生都没分手，他赌气我理解，我去哄他行不行？咱们兄弟一场，我回头请你吃海鲜大餐行不？” 　　谈黎越说嗓音越颤：“闻霜，蔚生呢？” 　　闻霜没敢吭声，直接挂了电话。 　　“你不想挺想告诉他的吗？”系统恢复了一些能量，借助闻霜品尝刚点的奶茶，暗自感叹珍珠奶茶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闻霜一咬牙：“他如果想知道怎么都能知道，一旦他来了，唐蔚生就有救，不然就算我把人绑来，也是互相埋怨罢了。” 　　谈黎来了，他从片场就跟踪闻霜，一路开车尾随，当推开车门看到熟悉的医院时整个人差点儿跌出来，谈黎没有耐心等闻霜推开哪个病房的门，他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猛地冲了进去。 　　闻霜被他按住肩膀时只是被吓了一跳，紧跟着就松了口气，脸上绷着，“你来做什么？” 　　谈黎眼底闪烁着恐慌：“该是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闻霜没回答，而是按了五楼，电梯随之缓缓上升，他轻声开口：“谈黎，唐蔚生现在听不到看不到，他一直睡着，你如果想反悔这段关系，他应该也会答应。” 　　闻霜的用词堪称平和温柔，可他却看到谈黎肩膀蓦然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脊梁骨捣进去，用力到几乎折断，谈黎低着头，直到“叮~”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几号？” 　　闻霜报了病房号。 　　谈黎点了点头，连续吸了好几口气，他以闻霜为支撑点，好久都没动，直到门再度关上，他才恍若惊觉一般，转过身拼了命按开门，电梯门只开到一半他就挤了出去，闻霜默默跟在身后，看着他越跑越快，忽然不忍起来：“谈黎……” 　　可谈黎已经看到了。 　　周遭倏然安静下来，谈黎似乎只能听到唐蔚生清浅的呼吸声，他像是一脚脚踩在棉花上，好不容易才到了床跟前。 　　“蔚生……”谈黎唤了一声，眼泪就“啪”地砸在被子上，他笑道：“你的派大星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苦日子 　　谈黎半跪在床边许久。 　　“发生了什么？”他开口询问，想要捂捂唐蔚生冰冷的手，可指尖往下，忽然摸到了绷带，谈黎从来都不知道山呼海啸般的剧痛可以来两次，他微拢着掌心，生怕给捏碎了，谈黎彻底说不出话，闻霜只能听到艰难喘息的“铿铿”声。 　　闻霜也好难过，他上前拍了拍谈黎的肩膀，轻声道：“你也知道蔚生的性子，他妈妈那样，肯定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幸好那日我追上去了，他伤害不了其他人，只能伤害自己，他应该是想把命还给唐琬素，顺便给你一个交待……” 　　“别……”谈黎嗓音异常沙哑：“别说了。” 　　他听不下去，承受不住，所以别说了。 　　绝望的想象能将人吞没，谈黎流着泪一遍遍亲吻着唐蔚生的指尖，看着还在跳动的心跳图，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个人还在，还在的。 　　*** 　　“我儿子呢？！”房门打开，唐琬素原本枯树般靠在床头，看清来人顿时扑腾起来，一个劲儿质问：“蔚生呢？蔚生怎么样？！” 　　这是唐琬素进来的第四天，也是宣哲第一次来看她，男人静静欣赏着女人的慌乱，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颈，微微用力，唐琬素就感觉到一阵窒息，死亡的气息在瞬间涌来，她颤抖着闭上嘴巴，含泪看向宣哲。 　　“我以为你能有点儿长进，结果是我高抬你了。”宣哲沉声，“在这里老老实实生下孩子，付出你该付的代价，我还能让你苟延残喘几年。” 　　唐琬素被甩回床头，她轻咳两声，继续追问：“蔚生呢？” 　　“别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宣哲神色冰冷。 　　而唐琬素却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忽然笑了。她格外的命硬，从那晚受到刺激到被看管起来，拿到了一堆起诉书，肚子里的孩子却仍旧安然无恙，若非如此，宣哲早给她丢进去了。 　　谈黎思考了整整一晚，觉得瞒不过去，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谈母，包括上次袭击她的事，还包括唐蔚生的家庭环境，一字不差，一般长辈都很难接受这种情况，所以谈黎认真强调：“妈，我很喜欢蔚生，这辈子除了他我对谁都不会动心。” 　　谈母听完就挂断了电话，谈黎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以为玩完了，谁知中午谈母就提了鸡汤来，没给谈黎什么好脸色，而是拧了热毛巾给唐蔚生敷着手背，长期输液导致青年手指冰凉，手背上也青紫一片，越来越瘦了，谈母看得心疼，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这什么妈……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谈黎眼前当即就蒸腾起了雾气。 　　人一直躺着不行，换洗擦身必须每日都来，谈黎将办公地址搬到了病房，到点就亲力亲为地给唐蔚生收拾，等他一系列流程全部熟悉护工就成了摆设，除了来换药打点滴的护士，谁都不能碰。 　　“今天难得没下雪，上午还出了阵太阳。”谈黎将唐蔚生抱起来，青年就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这几日偶尔咽下去一些鸡汤，本来腰就细，现在更是盈盈一握，谈黎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后背，看到裤子腰线那里有些显大，脊梁骨微微凹进去，线条一路没入缝隙中，“一会儿还得给你擦擦下面，从前做完事总是害羞不让我弄，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中了？” 　　扑在脸上的呼吸清浅，谈黎没听到任何回答。 　　他也不气馁，一个劲儿话痨：“虽然你这样很乖，但我还是喜欢海绵宝宝有活力的样子，蔚生。”谈黎嗓音虔诚，“醒来好不好？” 　　日光照在青年苍白消瘦的手指上，忽的，指尖的光动了动。 　　闻霜这部戏拍得差不多了，傍晚时分提了些饭过来，谈黎正好饿了，一边吃一边处理些文件，别说唐蔚生，他都瘦了一大圈，毕竟生意不等人，他也不擅长这个，从前还有唐蔚生帮忙打点一二，现在一个人硬抗委实不轻松。 　　闻霜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海绵宝宝的玩偶，刚好可以放在唐蔚生床头，他看了眼面色苍白的青年，认真说道：“等你醒来我再给你添十个八个的手办，争口气啊唐蔚生。” 　　下一秒，闻霜看到那双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期间的雾气浓郁，仍有丁点笑意。 　　闻霜一惊，猛地回头：“谈黎！谈黎！”他指着唐蔚生哭天喊地，活像出了什么大事。 　　谈黎扔了筷子就跑了过来，仔细检查着各项仪器指标，末了惊恐未褪地看向闻霜，“怎么了？都正常啊。” 　　闻霜猛力眨眨眼，一时间说不出话，难道说他刚才看错了？床上的唐蔚生的确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连睫毛都不带颤一下的。 　　“一会儿我回去看我妈，你帮我守一会儿成吗？”谈黎低声，“我顶多半个小时。”闻霜心细，换成别人他也不放心。 　　“给你两个小时的假。”闻霜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摆摆手，“去吧去吧，多陪阿姨一阵。” 　　谈黎感激涕零：“回来给你带海鲜！” 　　黄台月在电影官博上艾特了闻霜，爆了一组剧照，第一张照片上的闻霜一脸油腻，是曾经被支配下的“炮灰”，一看就活不过三集，但第二张是他强势归来，立于天台迎风而立，眯着眼睛一脸冷漠的样子，帅得一塌糊涂，气质上跟之前那个杀手角色截然不同，更加的自信与倨傲。 　　【霜崽的可塑性太强了吧？他真的不是科班出身吗？我第一次见一个偶像明星能驾驭这么多角色，当我觉得他要定型的时候他总能带给我更多的震撼。】 　　【霜崽好棒呜呜呜，第一次追星追得这么痴迷。】 　　【工作室行不行啊？怎么霜崽都没广告代言了？我钱都准备好了。】 　　闻霜看得发笑，就觉得粉丝特别可爱，谈黎已经回去了，此刻天色暗沉，病房里就亮了一盏床头小灯，闻霜坐在床边，想着一旦有个突发情况自己能反应过来。 　　墙上的钟表发出“咔哒”声，让气氛更显寂静。 　　“你在笑什么？”空气中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 　　怎么形容呢？怔愣过后寒意直冲天灵盖，闻霜一个哆嗦差点儿把手机扔了，他惊悚地看向唐蔚生，还是那副苍白模样，睡着没反应，所以刚才是幻觉？不！闻霜一瞬间头脑风暴，忽然想到医院是个挺不干净的地方，传闻有人去世后灵魂迟迟不愿意离开，会默默注视着住进来的下一任病人…… 　　闻霜曾经是无神论者，但如今魂穿也魂穿了，系统也看到了，鬼神什么的，没准也有？ 　　闻霜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唰唰”往下掉。 　　唐蔚生听这人安静了好一阵，然后开始念念有词，屏息凝神，才听清是什么“天地洪荒，宇宙无极，阿弥陀佛，我的上帝”之类的，这是中西结合一个都不放过？ 　　唐蔚生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才没笑出声，他实在没忍住，轻轻动了动嘴唇：“你失信了。”都叮嘱他别告诉谈黎，结果当叛徒当得挺溜，其实他前几日就有了意识，只是太累了，有意识的时间不长，但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有个大致的轮廓。 　　不得不说谈黎胆子太大！趁着他昏迷什么都敢！ 　　原本以为这一嗓子能把闻霜吓得尖叫，谁知彻底没了动静，“咔哒——咔哒——”钟表的走动在寂静的环境中会被无限放大，渐渐的，唐蔚生开始有些头皮发麻，不得不说他跟闻霜的脑回路从某种程度来说一样一样的，也联想到了医院的那些鬼怪传闻，他到底不清醒，一阵天马行空后有点儿吓到自己，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版的鬼脸。 　　面面相觑。 　　“你醒啦！”闻霜笑嘻嘻。 　　唐蔚生翻了个白眼，然后呛咳出声。 　　“慢点儿慢点儿！”闻霜赶紧扶他坐起来。 　　唐蔚生的脑袋抵在闻霜肩上，各项感官这才一点点复苏，脖颈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手腕上还是疼，他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多少有点儿羞耻，加上睡的时间太久，呛咳浪费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完全依靠着闻霜，几乎是气音：“有水吗？” 　　“有的有的。”保温壶里一直有热水，闻霜倒进杯子里还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后插了吸管进去，送到了唐蔚生嘴边。 　　唐蔚生不习惯被人这么照顾，但现在也没办法，他缓过这口气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盯着闻霜：“谈黎为什么在？” 　　闻霜难得严肃：“他不在你能醒来吗？” 　　唐蔚生被问住了。 　　片刻后不太服气：“能吧……你都把我及时送来了。” 　　闻霜大声地轻哼一声，成功将唐蔚生之后的话哼没了。 　　闻霜按了床头铃，觉得唐蔚生的脸色似乎更衰败了一些：“你感觉如何？” 　　唐蔚生顿了顿：“要听实话吗？” 　　“不然呢？” 　　唐蔚生：“稍微有些呼吸困难。” 　　闻霜：“？？？” 　　医生护士进来一阵兵荒马乱，闻霜硬生生被挤到了外围，但是一直竖起耳朵听医生怎么说，似乎还是缺氧，然后呢然后呢？闻霜上蹿下跳。 　　“啪！”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众人动作一顿，同时望向门口。 　　如果说唐蔚生只是衰败的话，那么谈黎的脸色就是一片死灰了，闻霜也不知道咋想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低声道：“节哀。” 　　唐蔚生：“？？？” 　　谈黎趔趄了一下，几乎是撞过来的，人还没到眼眶就红了，他奋力扒开医生，以一种决不相信的姿势扑到床边，刚哽咽了一下就看到唐蔚生坐在床头，一言难尽略显嫌弃地看着他。 　　“我还没死呢。”还是唐蔚生先开口，他抿了抿唇，看到谈黎如此失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起来。” 　　谈黎瞪大眼睛，生怕错过青年的一个表情，“可、可是……” 　　闻霜憋着笑：“兄弟，苦日子来了。” 　　谈黎点了点头，让开路示意医生继续检查，然后手脚僵硬地往回走，走到门口，对着刚才掉在地上的海鲜盒子猛踩两脚。 　　吓死他了！！！ 　　系统刚闻到味：“哎，可惜了。” 　　闻霜：“……”好兄弟嗷！感动死了！ 第一百零二章 昨日如死 　　谈黎让闻霜气得不轻。 　　一番繁琐的检查结束，唐蔚生插着鼻氧管半坐在床头，谈黎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肩膀，轻声问道：“要躺下睡会儿吗？” 　　唐蔚生摇摇头，紧跟着看向门口，狠狠蹙眉。 　　谈黎顺着他的视线，“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将闻霜从地上揪了起来，“你干嘛？” 　　“你踩它干啥呀？”闻霜眼巴巴的，声音带着惋惜跟丝丝委屈。 　　谈黎：“……”你觉得呢？ 　　“有什么火气冲我来，不要浪费食物。”闻霜说着又用手碰了碰海鲜包装盒，“其实里面没脏，打开还能吃。” 　　“别别别……”谈黎赶忙将人拉开了，开玩笑，要闻霜吃他踩过的东西，他的头又不是铁做的，宣总秋后算账谁能招架？ 　　“愣着做什么？”唐蔚生低声：“出去再买给他一份。” 　　谈黎犹豫：“可是你……” 　　唐蔚生眨眨眼：“去吧。” 　　谈黎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但是人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轻轻抱了下唐蔚生，有些话他没说，但他知道唐蔚生能懂，两人的确不适合现在就坦诚布公，闻霜也是看出了他们的尴尬，忽然来了这么一手。 　　谈黎一走，闻霜就把那些海鲜用塑料袋一裹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拉着凳子坐在唐蔚生身边，无视对方嫌弃的眼神，“没做好心理准备？” 　　沉默良久，唐蔚生才哑声道：“不然呢？”本以为醒不过来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同他再无瓜葛，一身负累地来，干干净净地走，但竟然还活着，看到谈黎胡子拉碴地守在身边，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酸，如果谈黎没有认识他，或许能生活的更轻松些。 　　“既然活着，那就是第二次新生。”闻霜温声：“我希望你重新看待生命。”他指了指唐蔚生手腕上的绷带，没任何避讳的意思：“毕竟昨日已死，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不止谈黎，你哥、我，谈伯母都很担心，不要光想着唐琬素带给你的阴影，多想想我们。” 　　唐蔚生听着听着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耳根却飘起可疑的红云：“别煽情了。” 　　闻霜耸耸肩，听进去了就行。 　　宣哲听到消息打算过来，但让闻霜拦住了，小鹌鹑提着谈黎买回来的双倍海鲜，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医院。 　　关门声一响，病房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冷凝。 　　谈黎忽的有些不敢看唐蔚生，他说不清心中的滋味，略显恍惚。 　　“怎么，见我醒来不高兴？”唐蔚生开口。 　　这一句话如冷水下热油，瞧着没什么动静，但飞溅出多少后怕跟胆怯只有谈黎自己知道，他眸色沉沉的，一寸一寸，从唐蔚生的手腕往上，最后凝结在青年脸上。 　　唐蔚生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做什么这么盯着我？” 　　谈黎动了，他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指尖颤抖着抓住唐蔚生裹着绷带的左手，这些天他一直都不敢细看，总担心犯什么忌讳，好像不看就代表这道伤口不存在似的。 　　后劲有些大，谈黎听到自己嗓音发颤，“蔚生，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唐蔚生看向谈黎，给出的回答很直接：“就是因为想到你，才选择这条路。” 　　“你混蛋！”谈黎嗓门骤然提高八度，他心底苦苦压抑的各种情绪在此刻疯狂涌现，要换成别人他早捆起来打了，可偏偏是这个人，说不得碰不得，总觉得力气稍微大点儿就会令他消失，于是拼了命地想搭建一个温暖的窝，好将唐蔚生永远留在身边，可唐琬素算个什么东西？！她轻而易举将唐蔚生推向深渊，失去的速度远远超出谈黎的反应，他吓得肝胆俱裂，个中滋味谁能体会？ 　　唐蔚生微微一愣，被谈黎骂懵了，但紧跟着露出几分温和释然的笑：“嗯，我混蛋。” 　　谈黎狠狠喘息了几下，没忍住，将脸埋在了唐蔚生的掌心，闷闷道：“你吓死我了，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喜欢上别人？”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蔚生，别离开我，你答应我。” 　　正如闻霜所说，昨日如死，见谈黎这样，一些心结在此刻倏然解开，唐蔚生鼻子有些发酸，哑着嗓音：“嗯，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 　　“答应你再也不离开。” 　　唐蔚生从来没想过一个大男人这么能哭……反正谈黎今晚睡在了病床上，呜呜咽咽委屈巴巴，已然不知道“尊严”跟“脸皮”为何物，他差点儿被吓掉一条命，哭一下怎么了？！ 　　唐蔚生精神不济，翌日清晨没定时定点地醒来，意识溃散，等再睁眼差不多到了下午。 　　天色放晴，阳光撒入病房。 　　床边坐着的不是谈黎，而是宣哲，闻霜依旧饿死鬼投胎，抱着一盒饼干啃，谈母也在，正在跟宣哲说着什么，满脸慈爱，谈黎则站在她身后，时不时点点头。 　　唐蔚生还听不到声音，脑海中就浮现出三个字：天堂吗？ 　　然而现实向来是残酷的，等唐蔚生听力恢复，瞬间跌进“地狱”。 　　宣哲的姿势仍旧矜贵，这是天花板的特质，改不掉了，但他透着几分罕见的谦和，正在温声同谈母商量相关事宜。 　　“蔚生是我弟弟，既然跟了谈黎，我尊重。”宣总出手大方：“我可以拿出权壹百分之五的股份当做他的嫁妆。” 　　唐蔚生：“？”嫁什么？ 　　“嫁妆”二字引得谈母掩唇轻笑，对于股份不股份的她没概念，就觉得两个孩子彼此喜欢，双方家长同意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闻霜：“哇！”权壹百分之五的股份不少了，要知道宣仲跟唐琬素之前生活得那么滋润，奢侈品不断，也只是拿着一点点分红。 　　礼尚往来，谈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坠，色泽晶莹圆润，散发着幽静的光芒，一看就绝非凡品，她递给宣哲，忐忑道：“这是谈黎父亲给我的，二十年前于一个拍卖会上花高价买回来的，养人，挡灾，我一直留着，就想给我未来的儿媳妇儿，当然，如果宣总觉得不够的话可以让谈黎将传娱……” 　　“不必。”宣哲接过，看起来很满意：“足够了。” 　　钱不钱的宣总如今不太看重，他又不缺。 　　“行，那这事先这么说定了。”宣哲接道。 　　唐蔚生：“……”亲哥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闻霜吃完了一袋饼干，去够桌上的另一块面包，被宣哲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手背，“还吃？晚上吃不吃饭了？” 　　闻霜坚持拿了过来，里面是玉米夹心他很喜欢，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点头：“晚饭吃，面包也吃。” 　　宣哲：“……” 　　谈母老一辈思想，很喜欢好好吃饭的年轻人，还有就是不知为何看闻霜总是没由来的熟悉，“让他吃让他吃，饿了就吃，长身体。” 　　谈黎：“……”拉倒吧，都二十好几了长个毛的身体啊？ 　　“对了。”谈母询问：“小闻跟宣总在一起，嫁妆如何，聘礼如何啊？” 　　就是话家常的一问，谁知宣总一下子支棱了起来，腰背笔直。 　　闻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钱，没什么嫁妆。” 　　“聘礼只要他开口，多少我都给。”宣总说着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牙齿洁白，自信满满。 　　得瑟。 　　众人：“……” 　　谈母凭借女人的直觉，觉得不能再问了，胸口莫名有些堵。 　　“哎呀？”闻霜一扭头，发现唐蔚生正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看着这边，“你醒了？” 　　“醒了？！”谈母立刻起身，将儿子推到一边，先是检查唐蔚生的各种情况，然后打开床头的保温盒，着急询问：“饿不饿？肯定饿了，我就说营养剂怎么可能让人有力气？伯母给你炖了鸡汤，专门去市场上买的老母鸡，之前每天都炖的，但是你没醒来，医生说你不能进食。” 　　谈母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唐蔚生却没有一点点不耐烦，连宣哲都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 　　似是看出了什么，闻霜凑到宣哲耳畔，低声道：“回去我也给你炖鸡汤。” 　　宣哲扭头看他，俊眉一挑：“这么好？” 　　闻霜就想皮那么一下：“蔚生以后要喊谈伯母妈妈，这样，你也喊我一声爹……”话没说完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唐蔚生喝着鸡汤，从心到身皆是一阵雾腾腾的暖意，他抬头就看见宣哲提着闻霜的后领打算离开，忽然开口：“闻霜，别忘了你说的十个手办。” 　　宣哲回头，这次没说弟弟幼稚，笑了下，“别说十个了，等着收货。” 　　这么说吧，宣哲，以一己之力将高级手办价格抬高的神秘男人。曹楠嵛跟手办方交涉时对方再三确定真的要这么多吗？曹楠嵛也财大气粗惯了，当即承诺打一半定金过去，对方看到钱才放心，加工加点，三天后，唐蔚生看着整整五箱、各种形态的海绵宝宝，脚下都有些发飘…… 　　就……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吃饭吃饭。”谈黎拿着碗追在屁股后面，唐蔚生恢复不错，医生说这两日可以吃点儿米饭之类的，谈母立刻做了红烧肉，当然就这一个荤菜，其它还是以素菜好消化为主。 　　唐蔚生有了精神食粮可以三天不吃东西！但谈黎哪儿能答应？趁着唐蔚生要说话的功夫舀了一大勺菜拌饭塞他嘴里，唐蔚生边嚼边皱眉，对于这样的姿势很不习惯：“你喂小孩呢？” 　　谈黎再塞一口：“别，你是我爸爸，多吃点儿。” 　　唐蔚生没绷住轻笑出声，他咽下嘴里的东西，不要谈黎喂，而是自己接过来一勺勺吃干净，并且越吃越有滋味。 　　昨日已死。 第一百零三章 你别这样了行吗？ 　　系统一直没有告诉闻霜，反派的改变让这个世界的走向跟预计中的截然不同，主要在于它丢失的那串源代码还没有修复，所以无法确定这种变化的最终结果，而天花板那么在意闻霜，万一认定会对闻霜造成影响，那么遭殃的还是自己。 　　其实也是有点儿影响的，系统发现这个世界的气运开始全面转向闻霜，却被隔绝在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外，关于这层屏障，系统也早就有了猜测——两种性格在融合。 　　黄台月的戏一拍完闻霜就被宣哲勒令在家修养，宣哲能够感觉到，闻霜偶尔爆发出的负面情绪，哪怕山呼海啸而来，青年脸上也一片从容，只有通过细微的动作才能窥探其中的慌乱，闻霜不想让宣哲担心，但他不知道有精神共享这回事，也不知道宣哲佯装什么都不懂，其实很心疼他。 　　这天晚上闻霜睡得早，宣哲在书房处理文件，忽然一阵心慌，连忙合上电脑起身去卧房，闻霜正躺在床上来回辗转，额上全是冷汗，偶尔呜咽一声，就将宣哲的心揉在一起。男人上床抱住他，妥当安置在怀中，一点点安抚着。 　　“我在我在。”宣哲低声：“听到了吗？” 　　闻霜轻哼一声算作回答，有些缓过劲来。 　　“系统。”宣哲唤道。 　　蓝色的小光球第一时间出现：“天花板你说。” 　　“你有办法让我快速入睡吗？” 　　系统：“有的。” 　　宣哲躺好，下一秒就陷入黑暗。 　　然而这次似乎不是以闻霜本人为主，宣哲等这阵摇晃恍惚过去，惊觉自己坐在轮椅上。 　　不是吧……他昨晚不过是禁止小鹌鹑再吃一盘皮皮虾，就给他安排到这里了？ 　　宣哲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医院，他正四下打量着，有敲门声响起，护士略显胆战心惊的进来，宣哲诧异这人怕什么呢？就听这具身体厉声呵斥：“滚出去！”语调中难掩绝望，像是一头受了重创的野兽。 　　护士忙不迭点头，但是没过多久又有人进来了，宣哲本以为是闻霜，不曾想是陆理。 　　他来做什么？ 　　“咱们好好养伤行吗？”陆理半跪在这具身体面前，神色哀求，说着话还伸出一只手抚摸着那双已经残缺的腿，表现得颇为痛心疾首：“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 　　宣哲被他肉麻的台词激得一身鸡皮疙瘩，同时十分嫌弃，他并不觉得陆理有触碰他的资格。 　　但下一秒这具身体诡异般冷静下来，像是寻找到了什么慰藉，颤抖着抚摸着陆理的头，语气近乎是恳求：“小理，留在我身边好吗？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宣哲：“……”系统，能不能让我现在醒来？立刻！马上！ 　　系统自然听不到宣哲的心声，一切仍在继续。 　　宣哲看着残废且病态的自己，对于周遭一切充满了厌恶、狂躁，不能接受，世界一点点陷入黑白，唯独陆理出现的时候带上了色彩，开始被这种桥段雷得外焦里嫩，可很快宣哲就反应过来，这是闻霜所梦见的，至于这股越来越浓烈的熟悉感……宣哲忽然想到闻霜在那一次大雨中阻拦自己出行，后来高架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再然后两人确定关系，闻霜也同自己坦白，承认了他提前知道灾难的事，却没说如果自己也陷入车祸中会有什么后果。 　　原来这就是后果。 　　宣哲的灵魂自由，身体却成了某种傀儡，看着这个世界的自己除了陆理谁也瞧不上，看着自己的一身傲骨被一点点粉碎，成了匍匐在陆理脚下的狗，深情男二的剧本在外感动了多少人，现在就让宣哲有多想吐。 　　场景变换的很快，看到后面宣哲几乎麻木了，之前大家都觉得钟铭对陆理太舔，而这具身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哲甚至看到了成为反派的唐蔚生，这点听系统说过，他原本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真不简单。 　　宣哲彻底成为了一个旁观者，见唐蔚生将主角团折腾得半死不活，那个喜欢海绵宝宝的青年从世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度冷血扭曲的存在，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对主角团举起枪，看着陆理哭得声嘶力竭，一幕幕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某种真实，最后这具身体在对陆理强大爱意的支配下，强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跟反派唐蔚生同归于尽了。 　　书中的剧情。 　　宣哲总算能从这具身体里抽离出来，看着主角攻受劫后重逢，在落日余晖中流着泪相拥在一起，一阵阵反胃。 　　闻霜没有细说过这一段，想来也是觉得跟宣哲人设不符，那么作为本人的宣哲经历一遍，冲击感就可想而知了。 　　天花板很是个想不通，就算在这个世界他出了车祸双腿残废，为何陆理随便安慰两句他就对这个人深爱不已了？出生入死在所不惜？扯淡吗这不是？！ 　　而愤怒之后，宣哲又感受到了一种熟悉跟真实，其实他早有怀疑，而今这一遭，给了他最后一个肯定回答。 　　想到自己曾经真的这么做过，宣哲就恶心得不行，凭什么？！陆理也配？ 　　宣哲立在一旁，不去看郑远非跟陆理，盼着早点儿醒来，谁知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一转头，才发现闻霜跪坐在不远处，这个明显是他的霜崽而不是原身，青年眼神澄澈哀伤，哭得那叫个伤心。 　　要知道闻霜也只是看原著知道个大概剧情，来时也扭转了局面，更别说他跟宣哲彼此深爱，现在看到男人如此结局，心都碎开了，他不明白原身到底意欲何为，几乎让他经历了书中的全部。 　　“别哭啊。”宣哲在一旁安抚闻霜，但青年似乎看不到他。 　　“我即便违背不了某些规则经历了这些。”宣哲一字一句：“我也得想办法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梦境“啪”一声碎裂。 　　系统从休眠中惊醒，咦？源代码在恢复！ 　　宣哲自现实中睁开眼睛，抓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七点半。 　　甭管梦境中多么沉溺，人醒来总能从那种情绪中迅速抽离，至于宣哲根本没入戏，抽离的就更快。 　　系统刚扑腾了两下小翅膀，就被宣哲一把捏住，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系统一阵慌乱，体内数据“呲呲”乱码，它小心翼翼：“天花板，怎、怎么了吗？” 　　“没怎么。”宣哲心情糟糕透顶：“我想打球了。” 　　系统：“？？？”讲道理，是你让我帮你快速入眠、进入闻霜梦境的！ 　　*** 　　“闻霜，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 　　闻霜轻哼一声，听系统在耳边持续叨叨叨，等等，系统？怎么声音变了？闷闷的。 　　闻霜费力睁开眼睛，差点儿被眼前的大饼脸吓到尖叫。 　　不是夸张，而是系统真的成了一个饼，果冻样的身体根本没恢复过来。 　　闻霜一把抓过系统：“你怎么了？！” 　　系统原本想告状，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加上宣哲冷着脸从浴室出来，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闻霜自然清楚能把系统折腾成这样的除了宣哲根本没有第二个，诧异道：“你再怎么生气也不用把孩子打成这样吧？” 　　宣哲擦了擦身上的水，“哼！” 　　闻霜：“？” 　　闻霜扭头看向系统，十分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 　　系统只是摇头，不敢吭声。 　　宣哲刚动手的时候它打算奋力反抗，谁知男人语出惊人，“统子，你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既如此天花板肯定不会出车祸残废什么的，或者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原因爱上一个垃圾，可如果这一切都发生了，是不是说明有幕后推手？” 　　曾经的幕后推手·陆理金手指·系统，对上宣哲笃定森冷的眼神，心里一凉，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它不吭声宣哲就什么都懂了，下手绝不留情。 　　系统还在为陆理服务的时候，的确算计过宣哲跟闻霜，甚至于大雨那天陆理都做好了准备，因为那是宣哲浑身气运最差劲的一天，一旦错过再没二次机会，陆理一直练习表情管理，好等宣哲出事后第一时间冲上去刷好感跟魅力值，谁知闻霜半路杀出，将宣哲死命拉住，自此一切发展犹如脱缰野马，甩得系统根本追不上。 　　简单来讲，系统理亏。 　　宣总的反胃症状一直持续，除了闻霜看谁都是一副“刁民想要害朕”的态度，去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喊来朱涟，朱涟如今资源人脉实权都有，宣哲的要求只有一个：挣钱是小，先给他整惨郑远非跟陆理。 　　其实可以直接叮嘱谈黎，但宣哲觉得不得劲儿，戏弄猎物的关键在于让对方痛不欲生，且一时半刻死不掉。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宣总默默念叨，中午跟闻霜一起吃饭也就吃了半碗。 　　闻霜很是着急，下午去看唐蔚生的时候想着让男人也做个全身检查，别是这些年工作忙把哪里熬坏了。 　　对此系统表示：天花板无所畏惧，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大为打击人生观的事情。 　　宣哲拒绝了闻霜的美意，坐在病床边以一种“同情而难堪”的眼神注视着唐蔚生，他不由得想到梦中世界，自己弟弟一副毁天灭地“龙傲天”的中二架势，顿了顿，到底没忍住，“蔚生呐……” 　　别说唐蔚生，正在窃窃私语的闻霜跟谈黎都一脸惊恐地看来。 　　唐蔚生下意识往床头挪了挪，谨慎打量着宣哲，别是这人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带凶器来想着送自己上路！ 　　宣哲还在继续：“以后想要多少海绵宝宝哥都给你，答应哥，别做反派。” 　　后劲儿忒大。 　　唐蔚生：“……”他们是一个星球的吗？ 　　许是宣哲的眼神过于诚恳，唐蔚生终于遭不住了，开口道：“诺亚就是最强的，你别这样了行吗？” 　　宣哲：“……” 　　若梦境中的一切皆为现实，那么始作俑者一个都他妈别想跑！ 第一百零四章 使不得 　　闻霜觉得宣哲似乎是经历了什么碎裂人生观的打击，连带着周围人跟着一起不痛快，当然他除外，宣总对小鹌鹑仍旧有求必应，说话办事似乎更加的谨慎体贴。 　　许是宣哲心情不佳让闻霜无暇顾及其它，之后几晚睡得都挺好，原身的情绪没再将他吞没，系统发现闻霜又开始渐渐接纳这个世界的气运了。 　　清晨在宣哲怀里醒来，闻霜舒服地咕哝两声，紧跟着感觉到什么东西抵住大腿根，他倏然睁开眼睛，觉得不行，必须拒绝！中午还有个饭局呢！ 　　但宣总感觉上来那是不管不顾的，见闻霜微微挣扎，他立刻放出杀手锏——凑到青年耳畔低声道：“我这几日心情不好，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闻霜：“……”疼疼疼！ 　　曹楠嵛接到宣总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见Boss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曹助理深深吐出口气，天知道公司众人最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刀尖上舔生活，宣总一个脑回路不对就要全公司鸡飞狗跳的。 　　宣哲没把闻霜口中的饭局当回事，让杨连先去顶上，于是闻霜从睡梦中惊醒，赶到目的地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这不是有没有后台的问题，而是答应好的事却耽误了别人时间，闻霜心里会过意不去。 　　等推开包间门，闻霜总算明白为何一路上右眼皮直跳了。 　　郑远非也在。 　　等等，今天不是自己跟另一个代言公司的饭局吗？郑远非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抢饭碗。 　　郑远非最近不好过，宣哲让朱涟下了死手，而朱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两人给她当艺人时黑料无数，加之郑远非从前不问缘由偏袒陆理，埋下了诸多祸根，于是一方动，另外几方齐齐相应，朱涟都没想到能有这个效果，闻霜不看微博不知道，郑远非“逼退新人”，陆理“白莲花”的消息在网上甚嚣尘上，闹到传娱为了避开这摊口水沫子，没办法只能暂时将这二人的代言全部取消。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娱乐圈没动静就意味着很快被遗忘，郑远非跟陆理从以前的心心相惜到现在互相埋怨，外人看着他们锁死捆绑，实则现实的浪花稍微重点儿，就能露出一些塑料情分来。 　　郑远非不服气，公司不给的他可以自己争取，刚出道那阵子千难万难，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屡战屡胜让郑远非觉得他还是天之骄子，而这次广告竞争就竞争到了闻霜头上。 　　郑远非开始不知道，是看见杨连后才明白对手是谁。 　　一时间感慨万千。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呢？郑远非想不通，闻霜追求他的时候简直油腻不堪，看一眼就能倒胃口好久，可一夕之间全变了，从那日重逢，在权壹公司门口跟自己对立，对宣哲说出“我的白月光是你”开始，闻霜的视线就未曾有一秒停留在他身上，哪怕再如何自欺欺人，青年眼底的厌恶做不得假，等闻霜跟宣哲的关系公布后，郑远非才不情不愿地承认，闻霜跟他无关了。 　　又为什么不情不愿呢？郑远非很难形容，像是夏日午后五彩缤纷的泡泡被戳破，站在对面原本如梦似幻的陆理一下子少了滤镜，郑远非才一点点发现他也不过如此，反观闻霜，他在镜头前越来越惊艳越来越优秀，看向宣哲的目光带着令人向往的光，郑远非没由来涌现出丝丝不甘，毕竟这束光，从前是对着他的。 　　会不会……郑远非心想，还有可能性呢？这个想法一经生出，就犹如春风过境，让他有些飘飘然，可下一秒，郑远非看到了闻霜脖颈上的印迹，显眼、霸道，充斥着占有欲，宣总哪怕不在身边，也有力退情敌的能耐。 　　郑远非心头的星星小火瞬间被扑灭，他骤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跟闻霜是竞争关系。 　　其实原本没竞争这一说，闻霜是权壹力捧的，基本没有代言公司会去拂权壹的面子，可偏偏这次帮郑远非出头的也算是娱乐圈的老人，人称刘太。年轻时影后，嫁入豪门死了老公，继承遗产开创自己的品牌，也成立了娱乐公司，虽不如权壹那么有名气，但根基挺稳，手头也有能拿出来的大牌演员。 　　刘太五十多岁，皮肤白嫩一看就没少保养，但许是破尿酸打多了的缘故，导致苹果肌很严重，加上她眼睛大，五官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刘太看了眼闻霜，笑容和煦，可越是如此越是来者不善，果然，一开口就是问罪：“不愧是权壹的新星呐，我们一群人等了你半个小时，你这位助理也金贵，原本想替你罚酒的，结果李少还不愿意。” 　　闻霜急忙起身，端了杯酒冲着众人一敬，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却在想李少是谁？ 　　他坐下的时候看向杨连，却发现对方低着头显出几分心虚。 　　闻霜：“？”你不对劲儿！ 　　刘太没想到闻霜这么……没架子，说喝酒就喝酒，说道歉就道歉，背靠宣总，怎么不闹呢？ 　　闻霜做错了事只会认，也没有往宣哲脸上抹黑的习惯。 　　刘太跟众人打趣，像是根本不在意闻霜的迟到，准确来讲她表现得根本没把闻霜放在眼里，被隔壁的一个投资人逗得掩唇轻笑，笑完手往下一拍，很自然地拍到了郑远非的大腿上。 　　“啪”的脆响。 　　闻霜：“……” 　　沃日……系统说这个世界的走势开始崩了，但也没必要崩到这个程度吧？郑远非为了资源都开始出卖色相了？陆理绿了？！ 　　郑远非的神情颇为尴尬，他似乎想把刘太的手拿开，但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住。 　　闻霜：“……”强！ 　　闻霜觉得就冲这股子劲儿，代言就该让给郑远非！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偷懒！ 　　所以当投资商犹犹豫豫一脸尴尬地说起代言的时候，闻霜语气诚恳：“既然刘太也有意就给她，反正我这边不着急，权当今日让刘太白等半个小时的一点儿歉意。” 　　刘太：“……”小伙子你不按常理出牌啊！ 　　刘太本以为闻霜该是据理力争，都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谁知对方这么轻意就松口了，积攒的力气一下子挥空，将刘太弄得有点儿懵，等她转过这个卡，就有些明白为何宣哲会如此喜爱一个新人了。 　　一顿饭自此开始和谐，闻霜扫了眼桌上的菜，刚夹了一只虾放在碗里，包间门就被推开，说着上厕所的李少终于回来，闻霜定睛一看，哎呦老熟人，李君山吗这不是？听雷温煦说李少因为犯了错被老爹发配到B国，一直在操练，这是操练回来了？ 　　“哎呦！”李君山回来才一周，忙着接手各类生意，都没来及的跟老友们一聚，不曾想会在这里碰见闻霜。 　　两人立刻握手，兄弟长兄弟短，兄弟遭难又不管，李君山离开这几个月，闻霜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来，李少记仇。 　　于是李君山用了点儿力道，直接开门见山：“好兄弟，我怕是死外头你都不知道。” 　　闻霜吃痛，费力挣脱开，很是个不服气：“再说？你换手机号跟我说了吗？微信一概不回。” 　　李君山：“……我没说你就不能跟雷温煦问吗？” 　　“我给雷总打电话？”闻霜反问：“宣哲那边你替我解释？” 　　李君山：“……”有点儿道理。 　　“原来还是旧相识呢？”刘太继续笑，一只手上移，就搭在了郑远非的肩膀上，整个人往过一贴，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尤为亲密。 　　“我滴妈什么情况？”李君山小声。 　　闻霜刚摇了摇头，包间的门就被再度大力轰开，闻霜跟李君山同时往侧面一躲，看着怒气腾腾的陆理，青年先是愤怒，然后一秒红了眼眶，好一副痴男形象，他目光哀戚地望着郑远非，妥妥的当场抓获！ 　　郑远非倏然起身：“小理？你怎么来了？” 　　闻霜觉得有点儿挡郑远非看陆理的视线，于是体贴地往后退了退，李君山跟着退，闻霜听这人嘟囔了一句：“吃顿饭还顺带能看一个修罗场。” 　　的确修罗场，刘太肯定是知晓郑远非跟陆理关系的，即便如此还要跟郑远非亲近，摆明就是抢人。 　　刘太喜欢郑远非这一款，型男，长相英俊，到了她这个年龄哪儿能找什么真爱？不过是利用手头的便捷，春风一度图个享乐罢了，所以哪怕陆理追来，刘太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郑远非想要的资源是她给，又不是陆理给。 　　陆理眼泪“啪嗒”下来，“我不来，你就这么对我吗？” 　　刘太当即“呦呦”两声，笑道：“这小可怜的，远非你是没给你的小男朋友明说吗？”语气隐隐带着压迫，明显不悦。 　　郑远非神色严肃：“小理，我在谈正事，你先回去。” 　　“你的正事就是陪这个女人吃饭，然后再陪她上床吗？！”陆理声嘶力竭。 　　刘太闻言沉下脸，将郑远非推到一边，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少点儿刺激，女人收拾好包包站起身，语气幽幽：“看来远非你还没做好准备，处理干净了再来找我吧，这个广告代言不适合你，小闻霜……”刘太冲他笑眯眯的，“送还给你啦！” 　　陆理倏然扭头，看见闻霜后更是情绪失控，“你还来见闻霜？！” 　　闻霜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第一百零五章 羊入虎口 　　闻霜看热闹就是图一乐，没有将自己卷入进来的癖好。但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原著中的“炮灰”，如今更改了全部剧情，主角攻受撞在一起，他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但闻霜避嫌的意思太明显了，边说边往后退，满脸写着“放过我”，没办法又搬出了宣哲：“我跟我家那位还有约会，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告辞！” 　　众人刚燃烧起来的八卦之心瞬间熄灭，是啊，郑远非名气再大长得再帅有毛用？跟宣总是没办法比的，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择，看来是陆理将闻霜当成了假想敌？ 　　啧啧啧。 　　闻霜小心翼翼错开陆理，打算溜之大吉，谁知刚迈出房门被被人从身后一推，李君山抬高嗓门“哎！”了一声，趁着他们还没追上来，陆理将闻霜按在墙上，眼底是浓烈的仇恨，压低嗓门：“告诉系统赶紧回来，否则我将以违约控诉它，届时我失去重生的机会，它也得从数据库中被彻底抹去！” 　　闻霜微微瞪大眼睛，重生的机会？ 　　郑远非跟李君山同时冲上来，郑远非先拉开了陆理，然后一只手去扶闻霜，却被李君山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拍开，李少将小鹌鹑提溜起来，一脸不悦地看着郑远非，心想贱不贱呐，明知人家心有所属还上赶着往上贴，问过闻霜本人的意思吗？ 　　“郑大明星还是带着您的男朋友赶紧走吧。”李君山皮笑肉不笑：“闻霜自有我送回去。” 　　郑远非脸色阴沉，将挣扎的陆理往身后一推，推得陆理一个踉跄，然后转身拖着人离开，看背影明显气急败坏，回去怕不是和好，而是争吵了。 　　刘太将合作还回来，闻霜莫名躺赢。 　　李君山理了理衣襟，眼神状似不经意地从杨连身上扫过，一般人铁定发现不了，但闻霜不同，他当即质问：“你老盯着我的助理看什么？” 　　杨连脚步一顿，飞速离开现场。 　　李君山气笑了：“什么叫做老盯着？” 　　“前面刘太说你不让杨连喝酒，等进来包间你看了杨连三回，加上刚刚的是第四回 ，要说没心思鬼都不信！”闻霜摆事实讲道理。 　　李君山：“……兄弟，你这么关注我？我看别人几眼你都知道？” 　　闻霜理直气壮：“你就在我旁边啊，我观察力一向如此。” 　　李君山：“……” 　　李少觉得不能再聊了，这鹌鹑看着傻fufu的，实则聪慧敏锐到不像话，再聊裤衩都没了。 　　“没吃饱吧？温煦他们在米埃林餐厅，一起？”李君山岔开话题。 　　一听有吃的闻霜点点头，乖乖跟在李君山身后，但是等坐上车对着李少又是当头一闷棍：“哦，你喜欢杨连啊？” 　　李君山：“……”毁灭吧，真的，不怪唐蔚生一看到闻霜就避开八百米远。 　　一路上闻霜的小嘴就没停歇。 　　“你啥时候认识杨连的？不是才回来不久吗？” 　　“我靠，难道是出国前？也就是说你对我的助理早就起了歹心？！” 　　“妈耶，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你跟杨连私底下有联系的对吧？对吧？” 　　李君山：“……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闻霜哼哼唧唧：“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君山彻底闭嘴，闻霜这个人太过恐怖，他一个人叨逼叨，竟然推断的跟事实十分贴近！ 　　一听说李君山跟闻霜要来，雷温煦立刻让侍者加菜，闻霜爱吃海鲜关系近的几个都知道，雷温煦又要了两盘招牌蟹。 　　闻霜琢磨着雷温煦跟俞锋是绑定了吗？两人在他印象中自确立关系后就没分开过。 　　雷温煦丧心病狂地包下了餐厅这一层，闻霜到的时候就他跟俞锋孤零零地坐在中央，雷总永远一副淡漠庸懒的模样，宛如罩着一层浅淡的雾气，真实情绪让人捉摸不定，可那双眸子一直沉甸甸地压着什么，洞察力一流，至于本事不用说，清冷外表下是一颗骚的没边的心，想想他掰弯俞锋才用了多久呐。 　　俞锋像是饿极了，一直低头扒饭，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闻霜来了也没好脸色，却将面前的一盘蟹往前推了推。 　　闻霜坐下后套上塑料手套，“谢谢，谢谢。” 　　俞锋皱着眉看闻霜直接啃蟹，咽下嘴里的东西略显含糊道：“你就这么吃？配点儿主食能死？” 　　这人说话不中听，却又将另一碗没动过的蛋炒饭砸到了闻霜面前：“吃！” 　　“吃吃吃。”闻霜连连点头。 　　雷温煦看着好笑，觉得自家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刚点了根烟就听俞锋不耐烦道：“又抽又抽？你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戒烟吗？” 　　闻霜嚼着米饭，外面还露着半截蟹腿，心想怎么了这是？跟吃了炸药似的。 　　雷温煦对着俞锋耸耸肩，当着他的面从嘴里拿下烟，笑着将首尾一对折，伴随着簌簌烟絮扔到了地上，然后歪头一笑，一点儿都不傻气，反而满脸写着“欲”。 　　闻霜见状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你好骚啊。 　　俞锋怒视着雷温煦，被他挑逗的没了脾气，偏偏心里不争气，就觉得帅，耳根也红彤彤的，轻哼一声后继续低头扒饭。 　　熟知内情的李君山凑到闻霜耳边：“你以后见俞锋脾气这么炸，不用猜测就一种可能性，他昨晚让雷温煦折腾惨了。啧，雷温煦不做人的时候真的不是个人，我有时候都同情俞锋。” 　　闻霜眨眨眼：“你亲眼看见了？” 　　李君山：“……你这人能好好聊天吗？” 　　“别离那么近。”雷温煦语气凉凉，“让宣总看到头都给你锤通。” 　　李君山嘟囔：“这不是怕闻霜不明白吗？” 　　“闻霜不明白？”雷温煦眼波流转，轻笑一声：“在座诸位闻霜应该是最懂的。”宣总那需求一看就比他强，但是话说回来闻霜脾气还是很好啊，俞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闻霜：“……”行行好吧，我就一纯洁的小白花，别污染我了。 　　与此同时，在家中床头一直陷入休眠的系统忽然闪烁了两下，一直紧贴身体的翅膀瞬间支棱起来，它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明是一串数据，竟然在此刻透出震惊跟难以置信来。 　　“唔……”随着系统找回那串丢失的源代码，闻霜这边忽然头疼欲裂，他正在跟李君山等人说笑，闷哼一声后猛地将脑袋伏在桌案上，吓了众人一跳。 　　“怎、怎么了这是？”李君山忙问。 　　俞锋起身，走过来摸了摸闻霜的额头，惊觉温度飙升，语气不由得温和，“闻霜？哪里难受？” 　　说不出来，闻霜心道，就觉得脑袋在刚刚一瞬间跟炸开了似的，疼痛渗入五脏六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了命朝外生长，意识被用力挤压到一个小小的角落，他拼命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个白茫茫的光点，随后光点消失，脚下一轻，就彻底坠入了黑暗。 　　“没事，就是有点儿不舒服。”“闻霜”忽的睁开眼睛，期间有混沌跟一望无际的冰冷，他拂开搭在额上的手，等看清是俞锋后微微一怔。 　　“抱歉。”闻霜后退，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复杂到令人极难读懂。 　　雷温煦察觉不对起身将俞锋拉至身后，紧盯着闻霜：“需要去医院吗？” 　　“不需要。”闻霜撞开一旁的凳子，脚下略显不稳，李君山想要送他也被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卧槽？李君山有些懵，小鹌鹑怎么变得这么凶了？ 　　雷温煦不耽误，第一时间给宣哲打了电话。 　　***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闻霜”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装了回去，他只戴了一个口罩，外形上十分出挑，有路人认出来，还不等打招呼青年就消失在人海中，路过一个小超市时“闻霜”买了烟跟打火机，他脑海里有全部记忆，却一点儿都不想回晴昼山庄，而是搜到最近的酒店，在里面定了一间房。 　　宣哲差点儿急疯，闻霜不接电话，他没办法开启了定位。 　　很快，宣哲就查到了闻霜所在的酒店，他第一时间赶到，动用关系查到了青年所在的房间号，去的路上怒火攻心，想着将这个不听话的鹌鹑先一顿暴打，谁知刷开房间门，浓郁的烟味宛如当头棒喝，让他瞬间愣住。 　　从这里抬眼看去就是一张床，左侧是洗手间，布局十分紧凑，窗帘被拉上，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来，但尚且能视物。 　　宣哲能清楚看见坐在床上的人影，他偏瘦，所以弓背时显得肩胛骨凸出，“闻霜”吸了口烟，仰头吐出，同时听到“啪嗒”一声，灯光骤亮，他不适应地蹙了蹙眉，然后轻轻笑了。 　　坐在床上的人扭头看来，手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单手夹着一截烟，手指白皙修长，不知为何，指尖透着淡淡的粉。 　　宣哲没太遭住，他第一次见闻霜这模样。 　　“闻霜”却不甚在意，他死盯着男人，神色尚且从容，可眼底透着股狰狞而压抑的凶狠，像是举行了一场报复仪式，即将得到一个预期的结果，隐隐期待：“抱歉。”他先开口了，“你的心上人不在，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了。” 　　慌张？惊怒？“闻霜”十分兴奋，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宣哲只是沉了沉脸色，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这种羊入虎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上人？”宣哲忽的冷哼一声，扯掉了领带，比他还凶狠，“我想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原身在这一刻竟然感觉到一直在挣扎的闻霜灵魂忽然销声匿迹。 第一百零六章 还有这种好事？ 　　宣哲很早前就结合各种蛛丝马迹以及系统的说辞怀疑闻霜就是原身，甚至在这个想法刚一生出就很快接受了。 　　对他来说闻霜就是闻霜，有些东西刻入骨血不会改变。 　　黄台月的新戏从某种程度来说还原了闻霜的经历，才会激得“原身”出来。 　　“你不怕？”床上的人怔愣过后微一挑眉，语气嘲弄：“你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爱人不就是你吗？”宣哲逼近，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原身”的下巴。 　　青年无比眷恋宣哲手上的温度，但是听他这么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心肺涌来密密麻麻的疼，一时间难以适应只想着避开。 　　这样的关心疼爱来迟了差不多十五年。 　　他们幼时见过，孩子多是童言无忌，打小就会板着脸的宣哲同小闻霜承诺过：绝不会忘记这里，等以后接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闻霜未必多向往外面，只是觉得玩伴珍贵，那种天真的承诺更像是某种誓言。 　　于是他拼了命飞出那座圈住他的大山，考入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宣家是什么地位，权壹又象征着什么。 　　没关系，他曾经看着高耸入云的权壹大楼暗自打气，想着凭实力进去，哪怕出现在宣哲面前，也不至于太丢脸。 　　那个时候天真烂漫，也豪情无限。 　　可又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开始身不由己，灵魂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做着那些他从来都不会做、也不齿去做的事情，终于某一天，彻底结束了，可这具身体竟然还在使用，哪怕后来渐渐苏醒，知道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原身也深深不甘着，在他看来区别太大了，一个遭受苦难生不如死，一个从小顺遂锦鲤附身，轻而易举就认识了宣哲，随之避开一个个重灾雷区，最后活成了他最想成为的样子。 　　太不公平了……而现在宣哲神色清明，眼底没有丝毫厌恶，捧着他的脸满是珍重之意，也不过是因为另一个灵魂罢了。 　　说来可笑，他可以满腔期待地面对宣哲的厌恶跟仇恨，因为那是他力量的来源，是他对这个肮脏世界最后的报复，却不能适应宣哲一点点的好，像是饱经风霜满身是伤的病人，热烈只会让他早已冻住的伤口溃烂。 　　我的爱人不是你吗……原身一点点回味着，巨大的心酸汹涌而出，他强行抑制住浑身的颤抖，倔强地望着宣哲，全然不知眼底的冰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裂开，他并非生来就坏，那些恶事非他所愿，他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捏造成如今的样子，但凡有人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可能正常到哪儿去。 　　宣哲理解，所以面对这么一张充满怨气跟恶意的面孔，他一点儿都不生气。 　　“你分得清我跟他吗？”原身冷笑，“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喜欢这张脸？” 　　“胆子挺大。”宣哲挑眉。 　　原身指尖微动，像是连一根烟的重量都承载不住，烟蒂落在床上，眼瞅着就要烧出一个洞，宣哲第一时间丢出去，不经意间碰到了青年的手背，一片滚.烫，他立刻握住：“发烧了？” 　　原身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仰着头看宣哲，恶作剧一般：“我知道你会找来，因为你对他太在意了。” 　　“我在意的是你。”宣哲纠正，性格不能融合，这样的突发状况就会一直存在。 　　原身像是没听见，继续道：“你猜我吃了什么？”他说完凑到宣哲耳边吹了口气，顿时将宣总的理智吹没了大半，偏不知死活还在那里硬撩，“我不是他，对着这张脸你还能硬起来吗？” 　　宣哲顿住。 　　原身立刻感觉到，以为宣哲终于演不下去了，轻笑出声，“当然，我不勉强，如果宣总不愿意，我可以在外面随便找个男人解决，只是希望他回来后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宣哲：“……” 　　他看着身下人，眼角绯红一片春色，耳垂上的泪痣红得灼目，因为药性整个人从眉梢粉嫩到脚底，全然不知自己有多诱.惑。 　　原身有些难耐的闷哼一声，自以为是地“恶心”宣哲，脚踝在男人膝盖上蹭了蹭，像是引人堕落的绝色精怪，“考虑好了吗？” 　　宣哲一把握住他的脚踝，嗓音低沉：“还有这种好事？” 　　原身：“……” 　　“我说……”宣哲动用蛮力将自己亲自给闻霜买的衬衫撕裂，果然没叫他失望，“我喜欢的就是你，不管是什么性子的你，但你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不乖。”宣哲淡淡，但气势压得极低，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危险，说完俯身在青年脖颈上咬了一口，满意听到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继续道：“我原本不想用这个法子的，显得我多禽兽似的，但架不住我家宝贝热情。” 　　原身：“……”剧本不对！ 　　当然，宣总主动攻击的时候他就没心思去想对不对了。 　　狭小的空间被炽热跟喘息声填满，宣哲一边用猛力一边不厌其烦地告诉原身“我爱你”，他将那些荼毒伤害青年好几年的负面情绪一点点驱散掉，哪怕毒以入骨，宣哲也有办法拔干净，他看着闻霜再也说不出话，眼底的水色带着深深的委屈一并流出，再心疼吻掉，然后拖着他一起进入一个绮丽的梦境。 　　我爱你，不管你曾经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未来又会变成什么。 　　原身到最后几乎是抱着宣哲失声痛哭，太累太痛了，为什么不早点儿？ 　　不知过了多久，原身从一个难得安稳的梦境中醒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噙着笑的俊颜，宣哲没睡，就这么一直守着他，赤.裸着胸膛撑着脑袋躺在一侧，见状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醒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青年长有红痣的耳垂，低声道：“我觉得你身上的药效还没散去。” 　　“？？？”原身此刻就像一只被榨干水分的海蜇，他甚至都怀疑身上起了皱，听宣哲这么说没由来一阵惊恐，明明是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此刻就跟见了鬼一样，原身咽了咽口水：“我觉得……药效没了。” 　　宣哲欺身压下：“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原身：“……” 　　灵魂体、尤其被单独放置在意识的某个角落时，对身体是没任何感知的，原身自苏醒后就冷眼旁观闻霜跟宣哲的那些事，只觉得频繁碍眼，他否认心底的渴求，否认对宣哲的钦慕，实则也想被如此“温柔以待”，一朝夙愿达成，却有些招架不住。 　　原身再度晕了过去，这次他在意识的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翘着二郎腿的闻霜。 　　闻霜见他回来也不挣扎，笑眯眯问道：“满意吗？” 　　原身：“……” 　　宣总器.大活儿好，谁能不满意？ 　　意识里一片漆黑，但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彼此，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气质截然不同，闻霜仍旧无忧无虑，原身则半身怨气，眉宇间沉甸甸的阴狠，一眼看去很容易区分。 　　他们本为一体，无法分割，也无法抹杀其中一方。 　　原身很不好说话，但此刻却面露犹疑，对闻霜沉声道：“你出去。” 　　“我不。”闻霜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依照宣哲的性子还要再来两回，我不去！” 　　原身：“？？？”还、还来？！ 　　闻霜站起身，走到距离原身一米远的地方，轻声道：“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东西，其实你忽略了那本来就是你的，去吧。”闻霜说着推了原身一把，青年微微瞪大眼睛，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他看到闻霜眸色澄澈，笑意真诚：“如今不受束缚，去看看这大好人间。” 　　原身发愣的同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我该是这般模样。 　　阳光、善良，如酷暑凉风拂人面，凛冬暖光破天寒。 　　原身被“驱逐”出来，闻霜诚不欺他，反正一看到他睁眼，宣哲就食髓知味般凑上来。 　　不夸张地说，等真正清醒，原身觉得自己死过一回。 　　他往身边摸了摸，没人……走了吗？青年勾唇，有些预料之内的自暴自弃。 　　下一秒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原身扭头，看到宣哲裹着浴袍出来。质量很好，一看就不是这家酒店的东西，曹助理真的服了，宣总跟闻霜如今越来越会玩了，他哪里知道是宣哲单方面会玩…… 　　“醒了？”宣哲沉声。 　　青年现在对这两个字有些PTSD，裹着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 　　不得不说天花板就是强，硬生生给病娇原身“日”服了。 　　“不折腾你了。”宣哲保证，然后俯身将原身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浴缸，还给体贴地垫好靠枕，仔仔细细帮青年清洗。 　　做梦一样……他愣愣地盯着宣哲。 　　“饿了吧？”宣总难得不好意思：“一会儿想吃什么？” 　　原身闻言立刻露出烦躁且不屑的神情来，“我说过了，我不是他，没死在吃上。” 　　宣哲抬头瞥了一眼，继续清洗并未多言。 　　嘴硬是吧？ 　　半个小时后，原身没骨头似的地窝在真皮沙发上，两只手无力地放在餐桌上，活像是除了这双手跟嘴全部残废了，他对着桌上的食物就是一顿狼吞虎咽，来前不知道这么饿，一看时间才发现跟宣哲在酒店待了整整两日…… 　　宣哲笑着剥了个虾子，喂到青年口中，他早就说过，有些东西不会变，再如何也是他的小鹌鹑。 第一百零七章 全部真相（洁党小可爱速看） 　　原身坐在副驾上，降下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天色明媚，高楼耸立，许是周末的缘故，出来游玩的人不少，他们穿梭于鼎沸笑声中，脸上的神情分外生动。 　　这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从意识不受控制开始，世界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凭什么那么多人，唯独他要遭受这些？从一个良善之人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过短短几年光景。 　　宣哲小心翼翼打量着青年的脸色，直接带他回家。 　　原身继承了闻霜的一部分记忆，他知道自己的拖鞋在哪儿，也知道卧房在哪儿，吃饱喝足，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原身一言不发回到主卧，裹着被子就躺下了，宣哲在门口守了一会儿，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也需要消化消化。 　　宣哲将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在宾馆的两日，可能是因为他终于跟原身有了接触，一些记忆破壁涌入，他的预计没有错，每一环都扣上了，可为什么……宣哲一只手忽然攥紧胸前的衣服，还是觉得疼痛难忍。 　　书中的剧情……不，准确来讲是上一世，宣哲在气运最弱的那天被系统算计，落得残废后碰上陆理捡漏，在对方的主角光环下宣哲爱得“心不由己”，不错，他跟炮灰闻霜一样，有一部分被压抑在脑海深处的意识，他看着自己为了陆理奋不顾身，没了原则丢了性命，过得猪狗不如，感不感动别人宣哲不知道，但他自己恶心得够呛。 　　炮灰尚且心有不甘，更别说天花板。 　　走完剧情跟反派唐蔚生同归于尽，宣哲那部分被禁锢的意识终于得以自由，紧跟着系统就接到了一系列警报，宣哲的反抗意识跟怨念太重，使得陆理的魅力值在短短几天内迅速清零，眼瞅着这个世界就要崩坏，系统不想任务失败被抹杀，于是找到宣哲跟他谈判。 　　当时的宣哲没了肉身就是个灵魂体，用人类的话说，恶鬼一个！ 　　系统没办法跟他正面相碰，当然也碰不过，而已经发生的一切成为既定事实，没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溯时光，将这个世间的规则拨回到某个时间线上，这样顺着发展，也不算违背。 　　宣哲没得选，接受了，但他要求系统额外帮一个忙。 　　他曾经对上过那个青年挣扎而绝望的眼神，知道同病相怜，而对方眼底的眷恋让他心生怪异，没由来的熟悉，在丧失身体主动权的那些年，宣哲在意识层里苦思冥想，时不时扒拉一下过往记忆，终于找到八岁那年，跟随宣仲去某个深山僻壤，结识一个小男孩的事。 　　不用说，闻霜就是那个小男孩，他认识自己，或者说如果没有这些糟糕事，他跟闻霜的再度重逢不会这般惨烈。 　　宣哲要求系统将闻霜的灵魂投向一个好人家，要他一生平安顺遂，快快乐乐。 　　系统答应了，因为闻霜不过一个炮灰，跟陆理撞上没几次就彻底下线，是个丝毫不影响整体走势的NPC，就算没了闻霜，它也可以随便安排一个。 　　可系统万万没想到，闻霜是经历十个世界都未必能碰上一次的“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受这个世界天花板的庇佑，一旦时光回溯给他点儿生机，剧情都得大崩。 　　而后系统费尽最后一点儿能量，送走闻霜关闭了这个世界的通道。 　　而当时被送走的闻霜，就是原身炮灰。 　　炮灰在异世界重新开始，他的上一世记忆被封住，长于书香门第，受爷爷亲自教育，虽父母早亡但前二十年快乐顺遂，直到发现一本书。 　　现在看来那不是书，而是某种召唤，或者所谓的小说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了闻霜能顺利接受胡乱编造的记忆，“气运之子”只能生于本世界，时光回溯成功，他的原世界在等他。 　　之后闻霜回来，在上一世必死的时间点，爬上了宣哲的床，然而他的气运被全部打开，连系统都无可奈何，走势完全崩裂，闻霜跟宣哲谈起了恋爱。 　　他们两世重逢都算不得好看，可今非昔比，小锦鲤尾巴一甩游进了宣总的心里。 　　而此刻寄宿在闻霜身体里的原身，该被投放到另一个世界，他会成长，成为闻霜，这是一个闭环，他们就是彼此，也终将成为彼此。 　　“唔！”意识层里的闻霜忽然闷哼一声，所有的节点同时打开，他那部分被封印的记忆终于回来，与此同时，原身被强行吸到了闻霜面前。 　　闻霜跪在漆黑中眼神浑浊，他想起来了…… 　　原身：“……” 　　这个世界的走势改变，宣哲还活着，所以他还没经历去异世界的一切，但是吧……原身眼神复杂地望着闻霜，觉得没差别，经历完的已经回来，自己作为他前一世的记忆凝聚体，只要一融合，自然会知晓未来在异世界的全部。 　　“还好吧？”原身拍了拍闻霜的肩膀，在这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一种归家般的温暖。 　　“还行……”闻霜按住脑袋，他不比原身，毕竟两世记忆，需要消化消化。 　　过了好半晌，闻霜单手捂着半边脸转头看向原身，“咱们上一世死的好憋屈。” 　　原身觉得这话好别扭，自然憋屈，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只是沉默半晌忽然问道：“那个家庭，是不是很好？”他指的是异世界。 　　“嗯。”闻霜点点头，“所以我的怨念全部消除了。” 　　“可我的还没。”原身眼神冰冷，紧跟着又释然几分，“宣哲活得好好的，这个世界得以顺利发展，我去不了异世界了。” 　　闻霜：“可你很开心。” 　　原身问他：“开心什么？” 　　“开心宣哲好好的。”闻霜说着伸出一只手，探上原身的脸颊，“傻子，还不懂吗？你已经去过异世界了，回来的就是我，宣哲为我们谋得一线生机，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身眼神轻闪，神色微微动容，嗓音发哑：“爷爷是不是很慈祥？” 　　“对，很慈祥。”闻霜红了眼眶，站起身抱住他，“他教我们琴棋书画，教我们为人之道，教我们知足常乐。” 　　原身感同身受般，眼泪簌簌往下掉，他开始融合闻霜在异世界的记忆，林中竹屋，笑容仍在，老人花白着胡子坐在石凳上，面前是未尽厮杀的黑白棋子，他隔着一层浅淡的云雾望着原身，目光不变，带着鼓励跟期许，声音轻轻传来。 　　“闻霜，该回家了。” 　　所有的伤痛在此刻被治愈，原身轻的像是悠悠飘荡在朗朗山河间，温情洗去污垢跟伤痕，他阴鸷的神色一点点缓和，跟闻霜越来越接近。 　　感觉到互相吸引，都有不完整的地方变得圆满，猜到即将会发生什么，闻霜忽的一惊，仓皇开口：“从前的我，有个事情商量，不如你再顶几天？我觉得这里面挺舒服的。” 　　原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抽搐，加快了速度，最后凑到闻霜耳边：“滚！你行你上。” 　　闻霜纠正：“你就是我，我行我上？” 　　“……” 　　周身没了动静，闻霜一收手臂，发现空荡荡的。 　　“该回家了。”他听到心底有个声音笑着说道。 　　闻霜附和：“嗯，回家了。” 　　闻霜被封住原来的记忆，尚不完整，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外来者，是个穿书人士，如今跟原身完美融合，前后归一，贯穿一体，这个世界的气运彻底倒向他。 　　我原来是个土著！闻霜啧啧称奇，要不要告诉宣哲？男人会不会飘起来？毕竟宣哲最害怕闻霜回到之前的世界。 　　闻霜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醒来没发现宣哲，看了眼手机才意识到都第二天上午了，他打开卧房门，低头就看见睡在大厅沙发上的男人，顿时心里一酸，其实宣哲肯定让吓死了。 　　闻霜给宣哲盖上毛毯，然后小心翼翼去厨房准备早饭，但一个碗没拿稳，落在桌上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宣哲一下子惊醒，快步走来。 　　男人眼底的惊惶还未散去，但很快又换了一副神情，温和宠溺，志在必得，好像那种患得患失是闻霜的错觉。 　　“怎么，想做饭？”宣哲挑眉：“你现在会吗？”他说的是“你现在”，还以为主宰这句身躯的是原身。 　　闻霜心神一动，来了兴致，他将筷子往案板上一扔，模仿自己上一世的语气：“你来。” 　　宣总可没下过厨房，可他一想到闻霜曾经遭遇的种种就心疼的厉害，现在刀山火海都敢下，闻言抓住青年的肩膀将人往后一带，信心满满：“行，在外面等我。”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十分钟后，望着盘子里黑黢黢的一团，闻霜沉默，这特么都看不出是什么食材，宣哲就适合煮个粥。 　　宣总深思：“这不科学。” 　　闻霜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阵聒噪的电子音，“不好了不好了！！！” 　　系统好像又肥了一圈，从二楼跌跌撞撞飞下来，作为回溯时光的始作俑者，闻霜跟宣哲都找回了自己的过去，它也不例外，系统怕啊，真的怕，它也没想到自己上一世那么可恶，但它都是根据提示走的，完全不知闻霜就是“气运之子”！如今害怕原身出来捣乱，宣哲一个六亲不认把人弄死了怎么办！ 　　然后下一秒系统就看到了闻霜桌前黑黢黢的东西，一时哽住。 　　这都要打算毒死了吗…… 　　“天花板。”系统飞到宣哲眼前，挡住了他看闻霜的视线，同时后背跟LED屏幕似的闪过一串字。 　　闻霜仔细辨认，一个不小心念了出来：“快……跑……天花板……疯了，有……毒……” 　　系统：“……” 　　宣哲微抬着下巴，怒极反笑：“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系统：“……”救救救！！！ 第一百零八章 这夫夫二人是有什么大病吗 　　闻霜是救不了系统了，他的记忆全部恢复，虽然想到上一世的事情不会再那么悲观绝望，但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折回厨房拿了土司跟果酱出来，将宣哲做的“毒药”推至一旁，然后一边吃一边看宣总全垒打。 　　系统不负所望，又成了一个饼。 　　系统晕晕乎乎落在餐桌上，对上闻霜平静无波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乱码。 　　果然，闻霜开口了。 　　“你回去吧。”闻霜轻声，“你是陆理的系统，也是上一世让我变得那么凄惨的罪魁祸首之一，不知道就算了，如今一切水落石出，咱们实在是道不同……” 　　“呜呜呜！”系统剧烈而刺耳的哭声打断了闻霜之后的话，它不喜欢闻霜这么说，系统蹭到闻霜手边，果冻样的身体仍旧触感极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就是气运之子，否则我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闻霜忍住想要撸它的冲动，“就算我不是，你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决定别人的命运呀。” 　　“不是这样的！”系统拖着哭腔解释：“每一个NPC都是根据他在这个世界的行为所形成的，我们统子不过是把他的结局提前了，如果是一个好人，根本不可能成为炮灰。”这也是上一世系统可以毫不犹豫舍弃闻霜的缘故，因为负面情绪爆炸做事损人不利己的太多了，大街上一大抓一大把，他们披着人皮却在看不见的地方任邪恶蔓延，肆无忌惮地对别人发泄恶意，反正都要付出代价，这样的炮灰正是系统们需要的砖，哪儿用往哪儿搬。 　　“不知道怎么搞的，上一世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浑身发黑，堕落值早就跌破及格线了，这才拿来当炮灰的，想着就算我不用你，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系统边说边蹭闻霜：“我当时一点儿都没发现你是气运之子。” 　　闻霜沉默，还有这种说法？系统从不撒谎，嘴巴这么能突突肯定是真的。 　　“那宣哲呢？”闻霜继续质问：“他是天花板，怎么也落得那种下场？” 　　系统感觉到身后骤然升腾起来的杀意，语调有些卡顿：“程序检、检测到的剧情，陆理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会带有自动让人着迷的buff，天花板迟早都会迷上他，而且双腿残废也是天花板该经历的，我当时的程序推算就是这个结果，啊啊啊！！！”系统开始尖叫，因为它又被宣哲捏住了后脖颈。 　　这球是吃什么了？宣哲蹙眉，沉甸甸的，“你推算的结果？你推算的就一定准确？” 　　“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系统颤颤巍巍：“天花板，我不是有意害你，我就是太想回去了，陆理说既然早晚都会发生，不如提前一点儿大家都省事，我想着这不算违背世界发展的法则，就同意了。”结果引得宣哲死后怨气浓烈，差点儿将这个世界吞没。 　　“陆理……”宣哲眼底闪过冰冷，“是我小看他了。” 　　这个人身上明显还隐藏着什么。 　　系统也发现它被陆理骗了，具体骗了什么不知道，但隐藏了闻霜“气运之子”的身份，导致它程序运算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如同被什么东西干涉了，再看如今闻霜周身的气运跟生机，系统暗自心惊，恍然明白这是最正常也最正确的。 　　陆理才是那个违背者！ 　　这么说来……系统哽住，它助纣为虐了这么久？ 　　“呜呜呜……”系统圆滚滚的身体两侧忽然生出一小截手臂，说是手臂连个手都没有，就食指大小的果冻长条，它一把抱住宣哲，悲愤欲绝：“天花板，你杀了我吧！” 　　宣哲颔首：“我成全你。” 　　系统：“？？？” 　　闻霜笑着将打闹的一人一球拦下了，系统只会按照程序执行任务，从某种程度来说它是最没心眼的那个，虽然做错了事但绝非故意，等真相大白了再收拾也不迟。 　　系统一看到闻霜就立刻抱住金大腿，“呜呜呜，闻霜你别不要我，我不是故意的。”它打着嗝，黑豆大的眼睛下有模拟泪水“哗哗”流出，一个成功的LED显示屏。 　　“好了好了，别哭了。”闻霜到底心软，将系统放在自己肩上，“但是约法三章，你如果再帮陆理做一件坏事，我就彻底不理你了。” 　　系统哽咽着：“嗯，呜呜呜……” 　　宣哲：“……”烦死个人！ 　　吃完早饭系统还象征性地抽噎着，害怕天花板不同意所以哭泣模式的时间调得有些长，“以后，咱们三人就叫‘受害者联盟’。” 　　宣哲起身指了指它：“你这几天最好给我安静点儿。” 　　宣哲不敢将闻霜一个人放在家里，总觉得他性格还不稳定，一会儿原身一会儿又很天真，哪里知道闻霜早就前世今生融会贯通，就逗着他玩呢。 　　“晚上有个聚会，去吗？”在公司待了一上午，中午休息的时候宣哲带闻霜去吃饭，轻声问道。 　　闻霜听完感觉到了心里的某种期盼，想到上一世从来没光明正大参加过什么聚会，一旦出现不是被辱骂就是被嘲讽，虽然这一世跟着宣哲出入了不少类似场合，但此刻心境不一样，还挺期待，他点点头：“去。” 　　宣哲凝视了闻霜几秒钟，像是看懂了什么，拍拍他的头：“好，我陪着你。” 　　一般所谓的聚会，就是一堆不差钱的想凑在一起玩，宣哲这回来者不拒，江肃倾听完他的意思转头就放出风声，一时间报名者无数，而另外一些人需要宣哲亲自邀请，例如唐蔚生。 　　说起唐蔚生…… 　　宣哲跟闻霜同时叹了口气。 　　唐蔚生上一世的结局他们都看过，用系统的话来说，被唐琬素那么一个人霍霍了二十来年，不变.态都说不过去，这一世唐蔚生倒是没走歪，但刀子不对着别人却对着自己，这也出院没多久，上次还听谈黎一个劲儿说等传娱稳定下来后带他去A国调理一段时间，那里温度适宜，永远的春景。 　　接到宣哲的信息唐蔚生并没有拒绝，要了地址说晚上准时到。 　　而宣哲跟闻霜同时揣着这种心疼崽儿的心，目光悠远而温和，直到抵达宴会场，在看到正主的时候，眼中的纵容简直泛滥。 　　暖气开足的大厅，唐蔚生硬生生被这两人看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冷。 　　有病？ 　　唐蔚生满脸警惕，当闻霜走来时更是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别一会儿又是电线缠脚又是推车压身的，很好，安全。 　　“你跟我哥没事吧？”唐蔚生二回重生，对曾经的某些执念倏然放开，坦然面对后发现别有一番天地，例如大大方方称呼宣哲，他前段时间听谈黎说闻霜脸色不好，广告拍戏之类的全推了，不管粉丝多闹腾都没曝光率。 　　“挺好的。”闻霜温声细语，完事打量着唐蔚生，青年黑裤白衬衫，这个搭配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衬得他清俊挺拔，但也瘦，上次唐蔚生失血过多，虽然醒来了但导致抵抗力直线下降，就听谈黎忧心忡忡地提及他生病感冒都有两三次，所以哪怕此刻会场暖气开得让人恨不得短袖上阵，闻霜也觉得唐蔚生应该很冷，“谈黎真不会照顾人。” 　　唐蔚生：“？”你讲点儿道理，谈黎都快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还叫不会照顾？ 　　闻霜诚恳：“上楼把衬衫换了，501房间，我在里面放了海绵宝宝玩偶跟一些冬天穿的衣服，都是你的礼物。” 　　唐蔚生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你还给我买衣服了？！” 　　离谱！ 　　“嗯。”闻霜点点头：“穿羊毛衫。” 　　唐蔚生一脸困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闻霜这是在为拍惊悚片做准备？ 　　唐蔚生觉得这人就是无聊了拿他开涮，仗着天生克星自己不会拿他如何，“你没毛病吧？这么热我穿什么羊毛衫？” 　　宣哲上前正好听到两人后半句对话，毅然决然站在了闻霜同阵营，“你大病初愈，穿这么薄不合适，回头又得感冒，去换衣服。”说完顿了顿，觉得自己不应该太严厉，又补了两个字：“听话。” 　　唐蔚生拔腿就往楼上走，一副见了鬼的神情，连连摆手：“行了行了我换，你俩正常点儿行不行？算我求你们，就算膈应我也别用这种方式。” 　　宣哲跟闻霜一副“没关系，你说什么我们都依”的宠溺表情，让唐蔚生一身鸡皮疙瘩簌簌往下掉，怎么，他哥终于发现了他这个眼中钉，不好直接动手改换恶心死？什么仇什么怨啊？！ 　　唐蔚生跌跌撞撞上楼，闻霜却松了口气。 　　不一样了，上一世被追至穷途末路，一身病痛缠身却仍旧狠厉的青年早已消失不见，他看着不放心跟上去的谈黎，想着唐蔚生这一世定能平安顺遂，就陆理根本不配他搭上一辈子。 　　“哇，反派现在完全就是个好人啊。”系统看着从唐蔚生身体内漂荡出来的细碎光点，温柔又明亮，那是对一切极为满足才会有的一种表现。 　　现在的人忙碌急躁，对生活充满了抱怨跟敌意，能有这种光点的不多。 　　宣哲轻哼：“我弟弟当然是。” 　　十分钟后，唐蔚生裹着羊毛衫坐在大厅角落，跟四周的香衣鬓影格格不入，他目光空洞，颇为怀疑人生，谈黎倒是开心了，他一直想让唐蔚生穿厚点儿，但这人犟，好在犟不过大哥跟嫂子。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冷，叫做嫂子觉得你冷。 　　不多时，闻霜又端了杯热红茶过来。 　　看着保温杯上面正冒着热气，唐蔚生咬牙切齿：“闻霜，你到底想怎么样？” 　　闻霜轻声：“我让人在里面煮了生姜，驱寒的。” 　　“我驱你妈！” 　　“别骂人，听话。” 　　唐蔚生：“……” 　　啊啊啊啊啊！这夫夫二人今天是有什么大病吗？！ 第一百零九章 老实生活当什么反派？ 　　半个小时后，唐蔚生穿着羊毛衫捧着热红茶，认命般低头抿了一口，就觉得经此一遭，未来不管遇到什么都算不得事儿，毕竟他这跟遭天谴也没区别。 　　四周众人温和而有礼地跟闻霜打招呼，让他心里那点儿忐忑跟试探烟消云散，魔怔了……总觉得记忆回来那些糟糕的体验也会跟着回来，可事实证明都过去了。 　　“在想什么？”宣哲端了盘羊乳糕，没什么腥味，松松软软的很不错。 　　闻霜抓住一块就往嘴里塞，含糊道：“没什么，你忙完了？” 　　“嗯，就见几位旧识。”宣哲拉着他坐下，扭头发现了存在感极低，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土里的唐蔚生，看他一杯热红茶见底，问道：“还喝吗？” 　　唐蔚生语气低沉而妥协：“你俩就不能当做没看到我吗？” 　　宣哲：“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我瞎吗？” 　　唐蔚生觉得他哥最近相当反常，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总是很紧张的样子。 　　系统站在闻霜的肩上跟他一起吃羊乳糕，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差点儿噎住，它没什么心眼，脱口而出：“卧槽，反派二号。” 　　这一嗓子引得闻霜跟宣哲一起看过去。 　　只见从正门进来一对男女，男的身量高大，面容俊秀，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气质清冽内敛，当得起一句“君子如玉”，而他旁边的女人自然不陌生，周瑾慧。 　　周瑾慧行事毫无章法，有时候肉眼可见的细微病态。 　　闻霜问系统，“你说的反派二号，是那个男的？”他恢复上一世记忆，是生前的全部，死后只在梦境中看到过宣哲跟唐蔚生同归于尽的画面，期间细节并非全部知晓。 　　宣哲却是知道的，郁泽——郁家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儿子，头顶还有两个哥哥，长子自幼聪慧，深受父母喜爱，老二嘴巴甜，唯独郁泽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父母对他的关心自然而然要少点儿，都觉得郁家老大天之骄子，可宣哲很清楚，郁家另外两位加起来都不是郁泽的对手，这人自幼无师自通懂得收敛心性，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不会让人知道，对亲情格外寡淡，有点儿危险倾向的人格，最喜欢看别人自相残杀。 　　以上是宣哲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所得出来的结论，郁家一直属于名门中不太出挑的那类，但底蕴十足，人脉广泛，任何阶层都需要一个老好人般的存在。 　　“听闻郁家跟周家结亲了。”谈黎正好过来，注意到闻霜他们的视线，顺势说道：“宣哲将人家的女儿拒绝得干干净净，周瑾慧年纪不小了，总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宣哲对此毫不在意，在周瑾慧朝这边看来时第一时间避开。 　　“还记得出门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吗？”郁泽冲着熟人微微点头致意，嘴唇微动，说话云淡风轻，却叫周瑾慧脸色发紧，似乎很是惧怕。 　　“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心里揣着谁我不管，但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难堪，可以吗？”郁泽问道。 　　周瑾慧忙不迭点头：“好。” 　　宣哲鲜少跟郁泽打交道，明明两家生意上也有来往，但之前郁泽出现的次数非常少，像是剧情没到这儿故意压着他似的。 　　“话说上一世郁泽跟唐蔚生联手，将主角他们折腾得够呛。”系统不由得感叹，它的数据库是最全面的。 　　闻霜轻轻摇头，一个唐蔚生就已经所向披靡了，看郁泽也不是什么善类，要不是郑远非跟陆理有主角光环，不知要在这两人手里死多少回。 　　“系统，把你知道的有关郁泽的信息全部给我说一遍。”闻霜开口。 　　系统立刻竹筒倒豆：“郁泽，男，27岁……” 　　巴啦啦一串，闻霜只捕捉到几个有用信息：第一，这个人有些心理扭曲，没什么同情心；第二，喜欢一个人独处，最爱的人就是他自己；第三，喜欢猪油拌面…… 　　草！闻霜就服了，这个猪油拌面很降逼格有没有？就跟唐蔚生当年拉风十足的出场，结果穿着海绵宝宝的内裤一样。 　　闻霜对上郁泽噙着笑的眼神，没忍住移开了，有些不忍直视…… 　　郁泽：“？” 　　今天宣哲做东，郁泽自然要跟他打招呼，两人都是能把心思压至不见底的厉害角色，你来我往间说的都是客套话，没什么营养，等宣哲被一个长辈叫走，郁泽眼波一转，看向了唐蔚生。 　　正如系统所说，这个世界的发展按照一定的规则，两个反派结盟似乎也在规则之内，但剧情走势大改，唐蔚生现在幸福得冒泡，疯了才去做反派。 　　“我想、想去洗手间。”周瑾慧低声道。 　　郁泽安静地看了她几秒，淡淡道：“去吧，我希望十分钟内你能回来。” 　　周瑾慧点头：“没问题。” 　　刚跟人说了没两句，宣哲手机“嗡嗡”震动，他打开一看是陌生号码：【宣哲，我是瑾慧，我现在在一楼的休息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找不到人了，我爸妈根本不相信我说的，郁泽是个魔鬼！你帮帮我好不好？】 　　宣哲一眼扫完后利落地将这个号码拉黑，继续跟熟人交谈。 　　他又不是做慈善的。 　　这边郁泽跟天生吸引似的走向了唐蔚生，凑近看到青年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胸口位置绣了一个海绵宝宝，不由得嘴角抽搐。 　　唐蔚生何等敏锐，注意到郁泽的视线，同时发现他对自己的海绵宝宝似乎有点儿意见，顿时冷下脸，不怎么客气道：“有事？” 　　郁泽调整好状态，手里端着杯香槟，行事作风带着股徐徐而来的从容，他靠在一旁的桌案上，望向会场的热闹非凡，轻声道：“唐先生可能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郁泽，郁家老三。” 　　唐蔚生：“然后呢？” 　　郁泽眼底笑意加深，带着几分运筹帷幄：“唐先生在宣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不夸张地说，如果换做从前、闻霜还没出现那阵，唐蔚生一听郁泽这话就能嗅到同类的气息，也能明白期间的深意——结盟的号召，但今非昔比，海绵宝宝有了派大星，还有个“长嫂如母”，就觉得郁泽是来挑衅的。 　　再者不好过吗？唐蔚生觉得挺好的，前段时间宣哲还明里暗里告诉他可以改姓，是唐蔚生自己不愿意，他本就没把这个看得多重。 　　闻霜一直暗中观察着，见时机差不多走上前来，将剩下不多的羊乳糕塞到唐蔚生手里：“吃点儿。” 　　“我又不饿。”唐蔚生这么说着，却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然后皱了皱眉：“好甜。” 　　“对，你怎么爱吃甜食。”闻霜成功打乱了郁泽的节奏，像是没看到这个人，开始跟唐蔚生交流晚饭：“我饿了，打算去后厨做点儿东西吃，这里好吵啊，你要不要一起？” 　　唐蔚生瞪着他：“我能拒绝？”一拒绝闻霜就要用那种堪称“慈爱”的眼神，直接杀手锏。 　　闻霜：“你自然不能拒绝，走吧，我给你做猪油拌面。” 　　话音刚落，闻霜余光扫到郁泽的眼神一下子亮了。 　　闻霜：“……”这个大佬们的兴趣爱好吾等凡人的确不能理解，像是某种神奇的开关，威力强悍到能把一头嗜血的猛兽变成小猫咪。 　　闻霜演技高超，状似才发现了郁泽，先是对这么久的忽视表达歉意，然后礼貌邀请：“郁泽先生是吧？一起吗？” 　　郁泽罕见的纠结，他觉得这个走向不对！但是猪油拌面的诱惑太大了，这个爱好就算是家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佣人都不知道，闻霜更不可能知道，所以只是巧合，既然是巧合不如顺水推舟，正好趁着四周无人跟唐蔚生深度交流一下。 　　郁泽点点头：“却之不恭。” 　　闻霜：“……”懂了，猪油拌面于郁泽，相当于海绵宝宝于唐蔚生，有不亚于“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 　　闻霜给宣哲发信息说了一声，系统跟唐蔚生都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三个人到了后厨，工作人员得知他们的需求，立刻准备好食材将场地让开，闻霜不会给郁泽洗脑唐蔚生的机会，于是让唐蔚生打下手，郁泽不好白吃，跟着意思意思。 　　郁先生看着手里的葱，心中只剩下两个字：离谱。 　　怎么办，他好像被洗脑了？ 　　郁泽开始后悔来这里，猪油拌面虽然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但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这项发明，做毁的不计其数，郁泽喜欢，但不是日日都吃，因为大家做的都很难吃，闻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别一会儿做出来一坨，他回到家又得刷一晚上牙。 　　那不可能，这种家常小吃就是闻霜最擅长的。 　　“你给我的放点儿绿菜。”唐蔚生开口。 　　郁泽狠狠蹙眉，又快速松开，温声道：“猪油拌面吃的就是最纯粹的那一口，不加青菜比较好。” 　　唐蔚生自然不会买账：“我乐意！” 　　郁泽：“……”不识好歹。 　　看着碗里的面，郁泽像个精益求精的鉴宝达人，嗯，颜色很好，油脂充分包裹住了每一根面条，晶莹剔透，再凑近闻一闻，葱香激发的恰到好处，味蕾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郁泽夹起一根面条轻轻尝了一口。 　　“……” 　　“！！！” 　　“哇~”系统感叹：“他的幸福值飙升哎。” 　　闻霜：“……”你们如此好拿捏，老老实实生活不好吗？当什么反派？害得我紧张出一身汗。 　　唐蔚生也察觉到郁泽气息的变化，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就见他夹起一根面条，嗤笑一声：“你好娘啊。” 　　郁泽：“……” 　　闻霜：“……” 第一百一十章 给你脸了 　　闻霜觉得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外加以后用得上，所以郁泽才没跟唐蔚生翻脸。 　　那碗猪油拌面郁泽吃得干干净净，唐蔚生倒是因为对这个不太感冒，剩下了小半点儿。 　　闻霜看郁泽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觉得现在是一个刷反派好感度的绝佳时机，他得留点儿肚子等宴会结束跟宣哲去外面吃海鲜，但嘴上还是说着：“没饱，我再下点儿，蔚生吃吗？” 　　唐蔚生摇头，他感冒刚好，胃口一直不咋样。 　　闻霜：“郁先生呢？” 　　郁泽还是那句话：“却之不恭了。” 　　即便闻霜不问系统这小蓝球也跟BB机似的，在耳边一刻不停地播报：“哇，他因为你这句话对你产生魅力值了哎，我要是跟你绑定，这些魅力值兑换的能量直接加倍！但是他对你的魅力值不是爱情，怎么形容呢……”系统飞上飞下，努力找一个可以形容的词汇，“更像是拿你当衣食父母。” 　　闻霜一个手抖，切葱差点儿切到手。 　　第二份面大半进了郁泽口中，闻霜就意思了几下，他从始至终态度都很温和，像是全然没发现郁泽对这个的偏爱，毕竟系统说了，反派二号讨厌别人对他太了解，但架不住唐蔚生嘴欠。 　　唐蔚生：“你这个食量跟闻霜有得一比了，你俩干脆拜把子得了。”貌似剧情中的结盟没出现，一个反派就看另一个反派很不顺眼了。 　　郁泽恍若惊醒，神色稍微冷静了一些。 　　闻霜：“……” 　　郁泽试探性询问：“闻霜也喜欢吃？” 　　闻霜秒反应，有些惊讶：“怎么，你喜欢？我对猪油拌面一般，最喜欢海鲜。” 　　这是个台阶，郁泽舒服了，顺势而下：“没，中午没吃饭，就觉得你做的很合胃口。” 　　闻霜有些不好意思：“是吗？我也就家常菜能拿的出手了。” 　　唐蔚生在一旁皱眉打量两人，十分嫌弃。 　　就在他们准备出去的时候宣哲跟谈黎进来了。 　　“嗯？”谈黎一顿猛嗅：“什么味儿啊？好香。” 　　宣哲则一副抓.奸当场的表情，冷着脸质问闻霜：“你给他们做饭？”你今天都没给我做！ 　　闻霜推着宣哲出去，抓紧时间顺毛：“我饿了，这不是顺手吗？对了，我脖颈后面好像长了个包，痒得很，你帮我看看。” 　　其实就是昨晚蚊子咬的，闻霜肉嫩所以显得又红又肿，他在休息间一边偏开脑袋让宣哲检查一边将前因后果说了说，提及“猪油拌面”的时候宣总一声冷笑，然后对上闻霜幽深噙笑的目光，顿时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闻霜：“诺亚……” 　　“闭嘴！” 　　结盟在闻霜的一通乱搅下烟消云散，郁泽忙着回味猪油拌面的味道也没功夫搭理唐蔚生，同时觉得这人欠了点儿。 　　周瑾慧在外面等了好久，竟然看到郁泽从侧面的员工通道出来，走近还能闻到一股浅淡的油烟味，周瑾慧顿时心里又惊又好奇，正欲说什么却见郁泽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向某处，顺着视线望去，是正忙着喝果汁的闻霜。 　　“轰——”周瑾慧觉得此刻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结结实实炸开了，伴随着飞溅四溢的嫉妒跟怒火。 　　周瑾慧哪怕再不喜欢郁泽，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优秀的男人，躲在休息间给宣哲发信息的时候心中除了期待、忐忑，还有丝丝骄傲，她想让宣哲看看，不管她愿意与否出现在她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谁知一条短信石沉大海，等再壮着胆子跟宣哲打电话，却听到冰冷的提示音，周瑾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被拉黑了。 　　女人当即砸了手机。 　　而现在这个对感情嗤之以鼻，看似温柔实则比谁都心狠的男人再用一种充满兴趣的，包容的目光注视着闻霜——她的情敌，她做梦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 　　周瑾慧岂能不恨？！ 　　她有病，这点郁泽是知道的，但是看着女人忽然开始神经质地咬指甲，眼神呆滞且神情狠厉，郁泽狠狠蹙眉，侧身将周瑾慧挡进一个视线盲区，然后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沉声道：“清醒点儿！” 　　周瑾慧倏然回神，她呆呆抬头，看着郁泽说出这么一句话：“你也喜欢闻霜？” 　　郁泽冷着脸，“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抽空让医生给你多开点儿药。”说完耐心告罄，等也不等女人，转身离开。 　　周瑾慧最恨别人说她有病，她潜意识里觉得正是因为这点宣哲才不接纳她，长此以往的自我催眠让她对此深信不疑，郁泽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现在对闻霜另眼相看，可谓在周瑾慧上的痛点上反复蹦跶，她气得浑身颤抖，恶狠狠的一眼望过去，却撞上宣哲幽深冰冷的眸子。 　　周瑾慧再也承受不住，落荒而逃。 　　“怎么了？”闻霜倒是没发现。 　　宣哲低声：“没，跟蔚生他们打个招呼，我带你去吃海鲜。” 　　闻霜跟肩上的系统同时支棱起来，看得宣哲忍俊不禁。 　　去海鲜酒店干了两盘虾一只面包蟹，配合他们招牌的山楂酒，闻霜裹着满腔热切出来，脚下有些发飘，忽然觉得鼻尖湿凉，他缓缓抬头，看到细雪在漆黑的天幕中轻轻落下，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儿时在橱柜中看到的水晶球。 　　“宣哲……”闻霜低声。 　　“嗯？”男人俯身过去。 　　闻霜顺势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眼神晶莹，噙着浓烈的笑意：“我回来了。”兜兜转转三世，在微醺的此刻体验到了绝无仅有的真实感，他抬手抱住男人，“以后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嗯。”宣哲应道，幸好上一世对这人动了恻隐之心，否则这一世不知如何遇上，又不知会不会相爱。 　　人世间金钱名誉努力可得，但茫茫人海心头挚爱非人力所能求来。 　　闻霜上车后被暖气一蒸，酒劲上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朦胧中宣哲似乎背了他，就着院子里的灯光，他看到了那几棵梅树开花了。 　　*** 　　明亮简约的书房，郁泽正在翻看闻霜的资料，他对艺人素来不感兴趣，对方唯一有价值的点就是宣哲的爱人身份，当然如今价值翻倍，郁泽思此咂咂嘴，还在回味白日里的猪油拌面。 　　下次能有什么机会让闻霜再做给自己吃呢？还要避开宣哲那个大醋缸子。 　　郁泽在某个清晨醒来，忽然就想让这个圈子洗牌，突破口是找个强有力的盟友，例如唐蔚生。这个念头来的很快，也很稳，他几乎控制不住，等反应过来就照着做了，但此刻夜深人静，他冷静下来后只觉得莫名跟荒唐，他做事一向讲究一个动机，但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动机。 　　有点儿邪门。 　　正在郁泽深思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他立刻蹙眉，收敛情绪，很讨厌别人不打招呼就进入自己的地方。 　　是周瑾慧。 　　“嗯？”郁泽有些惊讶：“你没回家？”母亲留她说了会儿话，按照女人退避三舍的习惯早就跑了。 　　可周瑾慧穿着一件及膝的短裙款睡衣，丝绸面料，上面的纹路在灯光下晕开一丝丝旖旎。 　　周瑾慧没说话，而是缓步走到郁泽跟前，再蹲下，最后将脑袋轻轻放在了男人膝上。 　　这里是郁家，郁泽告诉自己，他强行忍住要将周瑾慧掀翻的冲动。 　　郁泽的语气仍旧温柔：“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想清楚了，我嫁给你。”周瑾慧低声：“我再也不惦记宣哲了，但是郁泽，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郁泽：“什么忙？” 　　“你帮我弄死闻霜。” 　　郁泽笑了，“姑娘，那是一条人命，你当是路边蚂蚁呢？说弄死就弄死。” 　　“你可以的！”周瑾慧有些口不择言，“明明你半年前……唔！”下巴被狠狠掐住，女人眼底闪过惊恐，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我想你搞错了。”郁泽俯视着周瑾慧，灯光照不到他脸上的阴影，危险跟狠厉缓缓肆虐，“只是因为你姓周，而我需要这样身份的妻子，所以才会与你联姻，至于你心里装着谁讨厌谁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婚后生活你我平安无事最好，要收拾谁，你自己解决！” 　　动作间周瑾慧本就松松系上的睡衣带子一下子散开，随着郁泽的推搡春色无边，周瑾慧倒在地上，眼角有泪，我见犹怜，但郁泽只是冷冷扫了一眼，甚至眼底带着些许嘲讽，名门世家的小姐，行为举止堪比风尘女子。 　　周瑾慧被这一眼刺痛了，仓惶收拾好起身。 　　郁泽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有一抹复杂的情绪闪过。 　　其实周瑾慧作为他未来的妻子，一些要求郁泽可以满足，但闻霜不行，一切猪油拌面做得好吃的人在郁泽这里都享有特权，是值得被列入“世界遗产保护”的珍贵存在。 　　再者在宣哲眼皮子底下动闻霜，郁家内部虽不和睦，但也没到引火自焚的程度。 　　闻霜睡得香甜，并不知道沙雕属性跟玲珑心思在关键时刻真的可以保命！ 　　上午被电话吵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宣哲的身影，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临走前充斥着珍惜意味的吻痕，闻霜看都没看显示人就接了，本以为会是谈黎谁的，不曾想是唐蔚生。 　　“还睡着呢？猪都起了。”唐蔚生嘲讽完顿了顿，“你出来一趟。” 　　闻霜稍微清醒了点儿，“干嘛？” 　　“你出来。”唐蔚生含糊。 　　闻霜：“怎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揍我？” 　　“……” 　　“到底怎么了？” 　　唐蔚生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谈伯母快过生日了，我想送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好。” 　　闻霜坐起身：“要我做参谋啊？好说，你来我家接我吧。” 　　唐蔚生：“……”给你脸了。 　　闻霜：“家里的梅树全开了，包括你种的那棵。” 　　半个小时后，唐蔚生沉着脸开车驶入晴昼山庄，细看有些别扭，话说他哥什么时候把他的车牌录入为自家车的？简直畅行无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说一遍，我发给我哥 　　小树苗的确开花了，其中两棵开的有些浓艳，但在一片枯败干秃的冬季中十分惹眼。 　　唐蔚生围着其中一棵转圈，闻霜裹着外套从大厅出来，看到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因为那棵也开花了。 　　“还真的能活。”唐蔚生低声。 　　“我可是科学种植。”闻霜自吹自擂：“每一棵的距离都是算好的，不可能不开花，行了我收拾好了，走吧走吧。” 　　唐蔚生去开车，关窗前大致目测了一下，想着回去也种点儿。 　　谈母不爱奢华，上了年纪也不喜欢打扮，能送的东西一下子淘去大半，闻霜跟唐蔚生一个上午将女性专柜的奢饰品店都踏平了，一无所获。 　　中午两人在一楼的快餐店解决吃的问题，一口冰可乐下肚，闻霜一个激灵，感觉自己又活了。 　　“算了。”他往后一靠，说道：“买丝巾珠宝的太俗，伯母大概率不喜欢，投其所好才是重点。” 　　唐蔚生抿了口黑咖，闻言掀起眼皮：“比如？” 　　闻霜：“伯母现在就喜欢种花，买两盆绿植过去，容易养活郁郁葱葱，看着就让人心情明媚。” 　　唐蔚生微微蹙眉，可能是没送过这么拉跨的礼物，但他潜意识里又觉得闻霜说得对。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唐蔚生吃了半碗馄饨，闻霜干了两碗米饭。 　　唐蔚生：“……”这还没胃口呢？ 　　闻霜坐上车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花店的名字，貌似听谁一直念叨过，说是里面的花草植被一绝，闻霜记住了地址，于是指挥着唐蔚生东拐西拐，最后还用上了导航，路过一个小巷道的时候因为拥挤唐蔚生的车屁股被划拉一下，谈黎才给铺的新漆，一条划痕十分显眼，某人的脸色顿时一沉到底。 　　换做别人闻霜定然战战兢兢，但唐蔚生不同。 　　见闻霜一脸泰然，唐蔚生都让气笑了：“怎么，觉得我不会揍你？” 　　闻霜头也不抬：“一个海绵宝宝手办。” 　　“……”唐蔚生从牙缝挤出：“三个！” 　　闻霜：“没问题。”他都成那家手办工作室的VIP客户了，上次负责交涉的小姐姐还说如今他们做的最好的手办就是海绵宝宝，多个可以打折！ 　　好在巷子虽偏，但这一趟也算不虚此行。 　　车子艰难驶过一条窄道，眼前的一切就豁然开朗起来，竟让闻霜产生了几分误入桃源的错觉。 　　这片是老城区，四周要么是拆了一半的废墟建筑，要么是正在扩建的大楼，隐隐能听到施工的“哐哐”声，它们如一片铁桶般将这片绿意围住，院子不大不小，往前是一个有点儿年代感的二层楼，从楼顶一路往下，蔓延到院门口的篱笆上，是深绿色的爬藤，像是因为季节陷入沉睡，只等着春季一来绿盈盈的晃眼。 　　“哇。”闻霜下车感叹：“这座城市还能有这种地方？” 　　显然也很出乎唐蔚生的预料，他本以为在院子里种梅树并且能开花的闻霜已经算一个奇葩了。 　　“年纪不小。”闻霜指的是房屋的主人，同时告诫唐蔚生：“根据我的经验一般这种老者要么和蔼好说话，要么性格古怪，你别板着脸了，不招人喜欢。” 　　唐蔚生轻哼一声。 　　一阵“悉悉”动静，房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自一片阴影中走出。 　　闻霜：“……” 　　唐蔚生愣了一下，然后嗤笑：“老者？” 　　来人不是老者，相反，他十分年轻，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一件深灰色毛衫，发色是温柔的栗子色，眉眼谈不上精致，但很温柔，鼻梁高挺，一张略微缺乏血色的唇，五官凑在一起如同三月时节在粼粼波光上荡开的绿意，让人屏住呼吸，过目不忘。 　　这浑然天成的温润气质，吊着打圈子里一众凹人设的。 　　闻霜喘出这口气，因为天天在睡天花板所以对美色早就免疫，但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您是……” 　　“这家花圃的老板。”青年嗓音清澈，含着点点笑意，“你们来买花吗？”他都适应了，除非老主顾，否则新人来很容易震惊跟疑惑。 　　青年盯着闻霜看了片刻，笑意更深了，“闻霜？” 　　“你认识我？” 　　唐蔚生：“人又不是瞎子，你连墨镜都没戴。” 　　这句话不知哪里刺到了青年，他微微一愣，随即更温柔地笑开，“你饰演的杀手一角我很喜欢，而且我朋友是你的助理。” 　　闻霜：“……杨连！”对，这个花圃是杨连经常提起，连带着他也跟着有了印象。 　　通过交谈知道了老板叫周清，清澈的清，人如其名。 　　得知闻霜的来意，周清立刻从后面的温室大棚里挑出两盆翠绿色的牛角花，“它们已经过了三个冬，生命力非常顽强，一批里面就活下来了这两株，一周不浇水都没问题，不用施肥，给晒太阳就行。每年春夏开花，颜色淡黄形似牛角，香味清淡宜人，放在家里很合适。” 　　唐蔚生颇为心动，谈母一周要买好几次花，倒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种不活……他开始以为是谈母养的品种难活，后来才知道真的有种人叫做“鲜花杀手”。 　　“就这两盆。”唐蔚生说着掏出钱包：“多少？” 　　周清蹲在地上，仰头看向唐蔚生，不卑不亢，笑意仍旧温和：“不用，你们是杨连的朋友，直接带走就好。” 　　唐蔚生蹙眉，他从来不白拿别人东西，再者这顶多跟闻霜认识，跟他又…… 　　“谢谢！”闻霜活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在了脸上。 　　唐蔚生：“……” 　　“不客气。”周清拿了袋子过来，将花头轻轻包裹住。 　　两人寒暄了几句，闻霜将花放在后备箱，上车后唐蔚生没好气：“你也好意思？” 　　“好意思好意思。”闻霜打开窗户冲着周清努力挥手，等车子走远了才说道：“我很喜欢这个人。”气场很合。 　　唐蔚生将手机递过来，闻霜一低头看到是录音模式，“来来来再说一遍，我发给我哥。” 　　闻霜：“……” 　　谈母的生日在家过，经过上次的袭击事件谈黎不叫她住回老房子，目前就在谈黎新买的公寓里，带一个挺精致的花园，谈母将门口的地种上了蒜苗，也算怡然自得。 　　“哎呀！”谈母打开门，一看到唐蔚生怀里的绿植就眼前一亮，不愧是谈黎的亲妈，在种植一事上可谓越挫越勇，一听说这花好养活，宝贝似的抱在阳台上，那里不知何时添置了一个水缸，谈母拿起葫芦瓢就往里面灌，唐蔚生顿时眼角一跳，看这个阵仗觉得明天花根都要泡烂，到时候老人又要难过，于是快步上前，从她手中接过葫芦瓢，雨露均沾地给了其它半枯萎的花一些。 　　谈黎抱臂靠在厨房门口，看到唐蔚生陪着母亲浇花，两人脸上皆是温馨浅淡的笑，顿时一阵满足。 　　宣哲是下了班过来的，买了一大捧康乃馨，正好赶上饭点，从前过生日就谈黎一个人在，如今一堆人，谈母很开心，起初觉得宣哲这孩子气势太强，但架不住宣哲跟闻霜待久了对着长辈可以嘴巴甜，于是演变到后来就是谈母一个劲儿往宣哲碗里添饭。 　　宣总好不容易解决干净，从空中“啪嗒”飞来一勺米饭，谈母笑意和蔼：“多吃点儿。” 　　宣总：“……” 　　闻霜笑着跟他交换一下碗，腮帮子鼓鼓的。 　　宣哲跟唐蔚生对视一眼，其实都有点儿不适应这个氛围，但是又很喜欢。在宣家就不会，宣仲讲究一个长辈风格，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就散场，冷冰冰的。 　　庆祝完宣哲跟闻霜决定回去，都走到门口了唐蔚生忽然追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哥，闻霜喜欢上了其他人。” 　　“我飞起一脚！”闻霜作势就要踹。 　　谈黎从背后揽住唐蔚生的腰，将人一下子抱离闻霜的射程范围，笑着开口：“别在我家撒野啊。” 　　宣哲看向唐蔚生，自己弟弟猛点头。 　　宣总提住小鹌鹑的后脖颈，将人提上了车，“说说，喜欢谁了？” 　　闻霜嘿嘿一笑，难得多描述地跟宣哲形容了一下周清，字里行间竟然有种志同道合的味道。 　　宣哲微微点头表示记住了，到家后想起白天曹楠嵛提及公司周年庆的事情，似乎还联系了鲜花公司，宣总爱屋及乌，在闻霜洗澡的时候打给曹楠嵛，让他去周清那边进花，“没问题吧？”宣哲问道，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清楚看到闻霜抬起头，脑海中顿时勾勒出对方的脖颈线条，眼神一沉：“挂了。” 　　已经联系好鲜花公司的曹助理：“……”问题不大，能搞定。 　　曹楠嵛用量极大，瞬间就把周清的温室大棚清空了。 　　原本手头有些紧张，觉得春季买苗艰难的周清：“……” 　　散户根本卖不出这种效果，周清看曹楠嵛西装革履一派精英，忍不住问道：“先生，请问你们是哪个公司？” 　　“权壹。”宣总亲自叮嘱过的人曹楠嵛很给面子。 　　权壹……周清一愣，杨连现在工作的公司，换句话说，闻霜的意思吗？ 　　周清点头，清爽俊朗，“有些花不能混在一起摆放，回头我列个清单给您，一定要多加注意。” 　　曹楠嵛：“好的。” 　　话虽如此，年会上事情繁多，曹楠嵛有些操心不上，就打电话给周清，让他过来指挥工人布置一下，周清收了这么多钱，自然不会拒绝。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喊爹都没用 　　闻霜昨晚被宣哲折腾得太过，睡到中午才醒来，年会下午四点开始，他也不着急，起床煮了碗面，忍着腰酸回复谈黎的信息。 　　谈黎说他今天还有个会议，唐蔚生先过去，等他来差不多迟一个小时。 　　谈黎跟别人不同，别的人是巴结不上闻霜，他是深知讨好宣总不如讨好闻霜，就这兄弟关系，迟到打个招呼的事儿~ 　　这是权壹一年到头举办的最大年会，到的不仅有公司员工，还有各行各业龙头巨佬。 　　宣总“犯错”的时候格外殷勤，下午两点就提着海鲜回来接人，彼时闻霜刚穿上冉瑶送的一套浅灰色西装，双腿笔直，腰身清瘦，见宣哲直勾勾盯着自己，闻霜一边微微得意一边又觉得好笑，刚戴上表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不行。”闻霜都不问什么事就直接拒绝，“我腰疼的厉害。” 　　宣哲闻言精准地按住某处，“这儿吗？” 　　闻霜差点儿一个腿软倒男人怀里，可他喊难受的时候宣哲都是真关心，没那些旖旎心思，于是拉着人坐在床边，给仔细按摩了一阵。 　　“嗯……”闻霜舒服地眯起眼睛，靠在宣哲肩上，“你这手艺公司开不下去了咱们去搞个按摩店。”转念一想不行，宣哲只能给他一个人服务，岔开话题：“谈黎说迟一个小时来，我同意了。” 　　“他倒是算盘挺响。”宣哲沉声：“谈黎要是跟你还有蔚生没这层关系，今天迟到一分钟以后就都不用来了。” 　　闻霜只是笑，临走时系统自动变成一个球冲进他兜里。 　　车上宣哲还在叮嘱：“今天是权壹的场子，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糕点餐食请的都是国外大厨，一共汇聚了五个国.家的特色美食，敞开了吃，明白吗？” 　　闻霜应道：“好。” 　　宣总每天都在惶恐喂不饱自己的小鹌鹑。 　　闻霜没想到竟然会在门口遇见周清。 　　青年黑裤白衬衫，袖口微微上挽，露出一小截略显白瘦的小臂，正指挥一个工作人员将一种深蓝色的花送到大厅，曹楠嵛虽是随口邀请，但周清不敢放松警惕，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权壹的企业文化，发现公司的logo是深蓝色，他正好种了同一种颜色的鸢尾，摆上去颇为精巧，这种花费心思做的布置，的确令人眼前一亮。 　　宣哲对这些无感，差不多都行，但此刻扫一眼，也觉得周清的确是个极为细腻的人，从某种程度来说跟闻霜一样，难怪两人聊得来。 　　闻霜捏着一瓶水，看到周清额前一层细密的汗，直接递给他：“快喝。” 　　周清眉目清朗，都来不及拒绝，他掂量了一下，同闻霜笑道：“多谢。” 　　宣哲上前，闻霜顺势跟他介绍：“我男朋友。” 　　周清仍是那副坦然从容的模样，“宣总好，久仰大名，这次购花项目劳您费心。” 　　闻霜有些惊讶地看向宣哲，他的意思？ 　　宣哲颔首：“举手之劳，再者周先生的花很不错，想来今晚的宾客都会喜欢。” 　　几人寒暄，眼瞅着人越来越多，全都看向宣哲，等着时机一到上来攀谈。 　　闻霜知晓宣哲不喜欢这样，决定先上楼，而刚刚跟他们相谈甚欢的周清就成为了“围攻”对象，一堆人问东问西，谁知一问是个花圃工匠，顿时大失所望。 　　周清对于这样的落差没所谓，自始至终神色不变，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隔着人群，郁泽正在不动声色打量着周清，刚才那么多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对于周清的身份也感到惊讶，但如果周清是闻霜的朋友，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毕竟宣哲宠闻霜，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长相算不得多么惊心动魄，但就是能让人一眼记住。 　　周清似有所感，忽的转头看来，郁泽不躲不避，两人的视线顿时交汇，偶尔有人从中穿过，片刻后周清先点了点头，然后郁泽同样姿态，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他没任何想要上前攀谈的意思，一个花圃工匠，没多大价值。 　　对于凡事都喜欢衡量价值的人而言，总会有这么一天，让他心甘情愿付出全部的价值。 　　闻霜送的水周清分两次全部喝完，他站在这里有三个小时了，体力多少吃不消，但不忙完又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权壹这次给的价格不低，而且是全部买光，算是周清自专心打理花圃至此，赚得最大的一笔了。 　　“还在忙？”杨连端着一份糕点过来，他虽然是闻霜的助理，闻霜最近也没什么工作，但权壹不养闲人，他跟着朱涟还是忙成了陀螺，今天来时跟周清匆匆+打了声招呼，这阵子才抽出些时间：“没吃饭吧？先垫着点儿。” 　　周清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捻了一块塞嘴里，他们大学时期关系就很好，周清家境普通，而那时候杨家还未落败，杨连是人人追捧的小少爷，后来一朝跌落。没让杨连失望，周清尽全力相帮，明明没多少钱，却东拼西凑了整整二十万给杨连，让他不要放弃，告诉他生活还能继续，正是有了周清的开导，万念俱灰的杨连才有了活下来的动力，他们是名副其实的挚友。 　　倒没生过什么情愫，周清一直喜欢男人，而大学时杨连性取向正常，只是后来遇到了李君山那个臭不要脸的…… 　　反正一句话概括，两个O是不会有结果的…… 　　周清笑着跟杨连说了两句，正打算吃第二口的时候装糕点的盘子一下子被人掀翻。 　　变故突生，他们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连愣了下，等看清来人顿时沉下脸，眼神冰冷，一字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哎呦，你一个权壹的打工仔，跟我这么说话？”来人跟杨连差不多大，一身名牌身后跟着四五个保镖，不用说家境很好，他曾经是杨连跟周清的大学舍友，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杨连虽然出生名门但课业没落下，是凭借实力考进去的，而这位李朝勤是父母拿钱砸进去的，游手好闲富二代一个，杨家落魄李家也功不可没，人家是世交，轮到他们身上是世仇。 　　有段时间李朝勤不止一次听父亲夸赞杨连，直言“李家要是出这么个人物，他做梦都能笑醒。”这对李朝勤来说是何等的侮辱不用说，如今人人称赞的杨连在权壹打工，身上的西装就是一个普通牌子，凤凰成山鸡，再无从前的风光。 　　于是经年再见，送上门的机会，李朝勤自然要狠狠羞辱他们一把。 　　李朝勤跟周清没什么仇怨，但谁让周清是杨连的朋友，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优等生。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李朝勤的面相就透着点儿凶狠，没脑子但是仗着家世背景欺负起人来很不留情，他歪着嘴笑，朝一侧的保镖递了个眼色，然后看向杨连，仍是吊儿郎当的，但眼底却是一阵恨意，“这样，把地上的糕点捡起来吃了，你们两个一起，陈年旧事咱们一笔勾销，不然权壹的人事部长我也熟，我去帮你美言几句？” 　　在周清印象中杨连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李朝勤，是这人过于自卑敏感，可说这些没用，李朝勤根本意识不到，也听不进去，见杨连手背上青筋崩起，周清往前一步，轻声道：“我吃，我吃了你能别找杨连麻烦吗？” 　　周清这些年的心性越加淡然，淡然中透着丝丝疲惫跟想要解脱的期盼，有些羞辱对他来说早已没了意义，但杨连不同，他的人生还长。 　　“你疯了吗？！”杨连瞪着周清，压低声音：“他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就算你吃了他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差！”但杨连不怕，李朝勤估摸不知道他在给闻霜当助理，实在不行跟闻霜说一声。 　　“我什么东西？”李朝勤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杨连，你当你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杨家少爷呢？小王啊，帮帮他。” 　　李朝勤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杨连第一时间将周清推离战场，下一秒就被人按住了肩膀，对方用力很大，他根本无法挣脱，有人将地上的糕点捡起来，往他嘴里塞，杨连拼了命偏过头，周清喊了一声，不少人朝这边看来。 　　不能吃！杨连剧烈反抗，他只剩下这身傲骨了，折在李君山身下一些，心动他认了，但李朝勤算什么东西？ 　　杨连似乎听到李朝勤恶声恶气地说了句“想办法”，小腹被人狠狠一拳，他眼前一黑，耳鸣汹涌而来，但就算这样杨连也没张嘴呼痛，他脖颈上青筋暴起，生生这口气咽下，下一秒被人轻轻拉扯，身上的禁锢倏然消失，伴随着一阵兵荒马乱，身体一轻，就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杨连被人轻轻拍了拍脸颊，伴随着几下珍重的抚摸，他那一口气没沉到心里，像是有人撑腰忽然就反上来了，紧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没事吧？杨连！” 　　杨连这次听见了，是李君山的声音。 　　“你怎么……”杨连吐字艰难，咳喘不断，好不容易缓和好，一扭头看到李君山整个人都凑了过来，似乎想听清他说的什么，到嘴的话登时一变，杨连笑道：“傻里傻气的。” 　　雷温煦拉着俞锋不动声色退至一旁，第一次见自己发小脸上有这么恐怖的神色。 　　俞锋也担忧：“不拦着点儿吗？毕竟在权壹。” 　　雷温煦看着脸色煞白的杨连，将心比心了一下，果断让李君山发泄，“换做是我，权壹今天得出命案。” 　　俞锋：“……”他竟然觉得心里有点儿甜？被带坏了吗？ 　　李朝勤愣愣望着李君山：“表、表哥？” 　　雷温煦觉得这个蠢货不喊这声“表哥”还能好点儿。 　　果然，李君山将人交给冲上来的周清，下颚绷得很紧，忽然发难，他一拳挥向了李朝勤，今天别说哥了，喊爹都没用。 　　李朝勤整个人后仰，鼻血随之飙出。 　　刚从三楼出来的宣哲：“……” 　　闻霜：“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喜欢这个人 　　宣哲倒不觉得被拂了面子，就是想象不到什么样的仇恨值得李君山将人按在地上打。 　　直到看见捂着小腹勉强站直的杨连。 　　闻霜神色一凛，前面人堆拥簇他以为跟人起冲突的是李君山，没想到竟然是杨连。 　　“怎么样怎么样？”闻霜小跑上来帮忙将人扶住，将杨连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完事一扭头发现李君山还在揍人，旁边的雷温煦已经从站直观看演变到了抱臂靠在桌上看，甚至还跟一旁的俞锋说道：“君山好几年的泰拳看来没白练。” 　　闻霜：“……” 　　“别打了！”闻霜声音不大，但语气难得严肃，一般这个时候宣总都有些发怵，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雷温煦被闻霜一眼看得莫名心虚，轻咳两声上前将李君山拦下，他懂闻霜的意思，忙道：“行了，剩下的兄弟们帮你料理，先带杨连去医院看看，耽误诊治时间怎么办？” 　　这话提醒了李君山，他有点儿打上头，来前还跟杨连发了调侃的信息，看青年回来一条咋咋呼呼的短信，心里得意，想着萌凶萌凶的，等见面了找个没人的房间，按在门板上亲一顿，谁知一进大厅就看到那么一副画面，他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哄着的人，被李朝勤这个不知死活的欺负，理智被飞速点了引线，炸掉后李君山就不管不顾了，只有见了李朝勤的血，他才能舒服几分。 　　“来。”李君山扔下半死不活的李朝勤转身从周清怀里接过杨连，尝试着走了两步，青年似乎疼的厉害，顾不得那么许多，李君山将人抱起来大步而出。 　　杨连家道中落没错，但毕竟是金贵养大的小少爷，受的多是精神折磨，皮肉之苦不夸张地说这是第一次，有些没遭住。 　　看李君山那么紧张杨连，周清没由来松了口气。 　　“你呢？”闻霜双眼如炬，又将周清打量着，“伤到了没？” 　　周清心里一暖，摇摇头：“我很好。” 　　闻霜这才看向被保镖扶起来的李朝勤，对方恢复了一点儿意识，脸色羞愤又恼怒，正欲说什么就被闻霜打断。 　　“宣哲。”闻霜声音轻轻的，听不出喜怒。 　　众人奉若神祗的宣总上前两步，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怎么了？” 　　闻霜看着李朝勤蹙眉：“我不喜欢这个人。” 　　宣哲：“简单，我打发走，并且以后全部有关权壹的宴会上你都看不到他。” 　　这是什么意义上的驱逐懂的人都懂，众人顿时向李朝勤投去同情的视线，印象中宣总从来没在公众场合这么打压一个人，再看李君山把他往死里揍的样子，这事显然没完，李朝勤得连带着他们那一脉都要倒霉透顶。 　　李朝勤愣住了，“宣总？” 　　宣哲不废话：“带出去。” 　　曹楠嵛一挥手，数十名保镖冲进来，将李朝勤的嘴巴一捂，拖走了。 　　宣哲啧啧称奇，跟雷温煦一对视，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揶揄：“李少也有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时候。” 　　雷温煦：“孩子嘛，总是要长大的。”他说着微妙一顿：“不愧是闻霜的助理，多谢你们了，给了君山这个机会。” 　　最后一句闻霜完全没听懂，却见宣哲点了点头，等雷温煦离开后立刻缠着宣哲：“雷总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宣哲不想瞒着闻霜，又不确定这个说辞对他伤害性多大，于是迂回解释：“我跟雷总有次饭局上喝醉酒，曾经讨论过，就是李少会找个怎样的，他男女不忌，都谈过，我们，咳咳……我们以为他会找个男朋友。” 　　闻霜仍在状态外：“啊？然后呢？” 　　宣哲点拨：“就是找个老公。”谁知道找了个媳妇儿，还是闻霜的助理。 　　闻霜顿了顿倏然反应过来，哦，雷温煦是说他是下面的，所以助理杨连也是下面的，一脉相承，给了李君山做老公的机会？ 　　夺笋呐！ 　　周清脸色不佳，好在都已经布置完了，闻霜邀请他留下随便吃点儿，再让人开车送他回去。 　　闻霜本以为周清会拒绝，谁知道他竟然答应了。 　　周清自觉不是什么名流人士，不愿意强行融入，就请闻霜给他准备一个小房间，这个不成问题，闻霜给了周清钥匙，让侍者领他过去，上楼的时候周清抓着扶手，身姿仍旧从容，但不知为何，最后一个台阶差点儿踩空。 　　闻霜敏锐，见状微微蹙眉。 　　众人都在夸赞桌上的鸢尾好看，郁泽捻起一朵细细打量着，匠艺的确不错，能在这个季节种出叶肥花浓的鸢尾，别的不说，肯定没少费心思。 　　郁泽不由得想到刚刚跟周清的接触。 　　五分钟前李君山忙着揍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郁泽原本是看着闻霜等人下来打算近距离图个乐子，谁知周清忽的脚下不稳，踉跄两步，郁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顺手吧，轻轻扶了一下，腰很细，他心道，也很软。 　　然后周清微微转头，说了声“谢谢”。 　　郁泽清楚看到了他鼻尖上一颗不怎么起眼的小痣，颜色很淡，却衬得其下的皮肤格外白皙。 　　算是个美人吧，郁泽觉得，毕竟像他这一挂的早已审美疲劳，揽镜自赏都能碾压普罗大众，能记住一张脸属实不易。 　　当然看看就好，郁泽也没放在心上。 　　宣哲去忙，闻霜就坐在餐桌前吃东西，他老早就饿了，不愧是特意请来的大厨，厨艺非凡啊！尤其是这盘鸡翅，说是古法秘制，先涂抹酱料使其表皮发酵，腌制一段时间后再烤，没有任何酸腐气息，反而滋味浓郁，闻霜啃完了一盘，服务生又端来了另一盘。 　　“你是猪吗？”一道戏谑的嘲弄，服务生差点儿将盘子扔过去，刚才后厨经理再三叮嘱了，一定一定要照顾好闻先生，竭尽全力满足其要求，他想象不到宣总偏袒至此，还有谁这么不长眼。 　　那自然是唐蔚生。 　　“来了？”闻霜头也不抬：“一起啊。” 　　唐蔚生绝不承认看闻霜吃东西能使人食欲大增，他轻哼一声坐在青年对面，戴上手套拿了块鸡翅，宣哲跟人说话的空挡看见，立刻吩咐一旁的曹楠嵛。 　　曹助理：“……”祖宗从一个升为了两个，其实他很愿意招呼闻霜，但有些怯唐蔚生，因为太难伺候了。 　　唐蔚生手边的香槟被人换成了果汁，他幽幽扭头，眼底隐藏着杀气。 　　曹楠嵛稳住身形，耐心解释：“饶了我吧小少爷，宣总看见您了，他不准的。”医生将烟酒列为重点戒掉对象，宣哲记得门清。 　　唐蔚生抬眼看去，宣哲点了点头。 　　没有人能对抗天花板，更别说某人对自家老哥很是崇拜。 　　“烦人！”唐蔚生嘴上不高兴，实则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像是在降火气。 　　闻霜倒是对他的口是心非早已习惯，看了眼唐蔚生的衣服，嗯，长记性了，知道这次穿毛衫。 　　唐蔚生敢不穿吗？上楼再去换人都不够丢的。 　　“谈黎还要一个小时吗？”闻霜问道。 　　唐蔚生：“能快点儿，怎么，有事找他？” 　　闻霜不言语，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宣传单，往前递了递，唐蔚生一脸狐疑，接过后打开，才看了一眼就扔回桌上，“来了你跟谈黎说，我不去！” 　　最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城，除了设施齐全还有冰雕展览，闻霜颇为动心。 　　唐蔚生拒绝起来永远绝情，但不能放过他，也不能慌张，闻霜耐心地将宣传单翻了个面，指着上面的一个大型玩偶，轻声问道：“你确定？” 　　那是个笑容灿烂正在招手的海绵宝宝。 　　唐蔚生：“……” 　　闻霜了然：“不去算了。”同时在心里倒计时。 　　没过半分钟，唐蔚生不耐烦道：“什么时候？” 　　闻霜嘿嘿一笑：“明天！” 　　年会进行到三分之一，谈黎跟李君山同时进来，两人还在攀谈，杨连不在，已经给闻霜发过信息了，肋下轻度出血，医生的意思是住院观察一个晚上，李君山自然不会让他回来，杨连不得已只能请假，闻霜让他能住几天就住几天。 　　“去游乐园？”谈黎不愧是沙雕成员，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有过山车吗？贼刺激的那种！” 　　闻霜：“悬空五秒后垂直俯冲够不够刺激？！” 　　谈黎：“刺激！我去！”说完觉得不对，将唐蔚生往怀里一揽，“我们去！” 　　郁泽就坐在不远的地方独自一人喝酒，闻霜心思一动，戳了戳系统，小光球立刻飞出来，明显跟闻霜建立了联系，方块小嘴鼓囊囊的，想来也在吃鸡翅，含糊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闻霜说去洗手间，然后在路上询问系统：“郁泽现在的堕落值到及格线了吗？” 　　“没到，他的毁灭属性还是挺严重。”系统有些明白闻霜的意思，接道：“但是你不用怕，现在整个世界的气运都倒向你，天花板也在，唐蔚生作为反派一号都没成功，他更没戏。” 　　“嗯。”闻霜应道，忽然感觉眼前黑影一罩，没来及的反应就跟一个人撞了，对方身形魁梧，狠狠蹙着眉，显然不高兴，但在看到闻霜后很快收敛，似乎还打着其它主意，闻霜没在意，说了声“抱歉”就去了洗手间，再想想那个男人的面容，总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系统调出资料库，“啊，有记载，也是炮灰型NPC，他是郁泽的大哥，郁放。是促进反派加速黑化，往报复全人类事业上稳定发展的垫脚石。” 　　闻霜：“……”你形容得好恐怖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明天我跟你嫂子去A国，郁承就交给你来带，我跟爸说过了。”颇为不耐烦的声音，郁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大哥。 　　郁承是郁老爷子刚收养不久的孩子，还未对外公布，没血缘关系所以没有继承权，即便如此郁放对他也十分嫌弃，觉得拖油瓶一个，那日郁老爷子出门跟老友下棋，不知听说了什么，回来就念叨着家里缺少“水命”的人润泽家业，加上年龄大了不如从前那般杀伐心重，原本只是去福利院看看，谁知等到家身边就跟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胆怯又好奇地抓住郁老爷子的衣袖，满眼希冀地打量着这个新家，郁泽站在一旁眼神戏谑，不觉得他能快乐起来。 　　果不其然，不足三天，小孩就习惯待在自己房间，没事绝不外出。 　　郁老爷子跟妻子早就分房居住，老夫人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成员并不欢迎，到底不是亲生的，就像养个小猫小狗似的喂饱就行。 　　郁放早以“一家之主”的姿态自居，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不会同一个孩子计较，所以很多情况下都把郁承当空气，郁泽最不在意，他连亲兄弟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偶尔关注郁承也只是想欣赏一下这孩子仓皇无措的神情，郁家名门望族，翻过这层表象，里面是冷冰冰的利益纠缠跟极其淡薄的亲情。 　　郁放有一个刚两岁的心肝女儿，这次带着家里人出去旅游，就是想把这个拖油瓶甩掉。 　　郁泽无所谓，请个阿姨就行，但忽然间想到刚刚听闻霜他们说明日去游乐园玩，心中顿时生成了一个计划。 　　权壹的年会热闹非凡，连节目都跟电视台的大型晚会似的，众星云集，大家尽兴而归，郁泽到家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就站在门口，穿得并不多，冻得瑟瑟发抖。 　　郁放将孩子扔这儿就走了，生怕郁泽反悔，跟兄弟见面叮嘱两句的耐心都没有。 　　郁承一张娃娃脸，锅盖头，属于很讨大人喜欢的长相，可惜了……郁泽上前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摸到了一手的潮湿，不知在寒风中站了多久，门一打开热浪袭来，郁承迫切地朝里面望了一眼，但脚上一动不动，郁家的生活很好，能够吃饱穿暖，可郁承却越来越后悔，比起这里，跟福利院的老师还有小朋友在一起更像是一个家。 　　“进来。”郁泽在玄关换鞋，回头看向郁承。 　　小孩擦了擦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小心翼翼走进去。 　　郁泽给郁承倒了杯热水，忽然问道：“明天想去游乐园吗？” 　　郁承年纪虽小，但因为所处环境特殊，心性总要早熟一些，游乐园？他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梦幻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方，有零食饮料跟气球，小朋友会骑在父亲头上，幸福得令他心里发酸。 　　郁承不太懂郁泽的意思，他的三哥一向不怎么说话，在郁家多是背景板，可就是让人害怕。 　　郁承不说话，郁泽就安静等着，索求一个答案的态度很明确。 　　毕竟是小孩子，一旦发散思维就觉得游乐园太好了，禁不住诱惑，郁承点点头，声音弱弱的，“想去。” 　　郁泽笑了：“那我带你去。”他起身摸了摸郁承的脑袋，叮嘱道：“孩子，如果遇到哥哥的朋友，记得表现好点儿。” 　　“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是福利院的老师经常说的话，只有听话懂事才有机会被选中，才会有一个家，所以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努力，嘴巴甜会来事，不管愿意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纯真烂漫的模样，这个郁承熟，他应道：“我知道了三哥。” 　　郁泽知道福利院教的什么，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将一个孩子内心的恐惧放大进而达到目的，实在令人不齿，但郁泽并不觉得哪里不妥，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因为你是孩子而仁慈半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福利院？郁承从他这里获得衣食无忧的生活，理应付出相应的报酬。 　　*** 　　第二天上午七点，闻霜一醒来就开始挨个打电话，力求在八点的时候集合成功，最好一个都别缺，这样才有氛围。 　　一到目的地就看到俞锋那张恨不能拖在地上的脸，闻霜了然，雷温煦昨晚肯定没做人，李君山在医院陪杨连，就不来了，八点差五分的时候谈黎跟唐蔚生赶到，周三人不多，闻霜已经全副武装好了，就露在外面一双眼睛，不觉得有人能认出他，然后振臂一呼：“出发！” 　　几人在电子设备上买了通票，唐蔚生一进门就开始四下打量，行至中间时终于看到了在寒风中微微摇摆的海绵宝宝，孤零零的，唐蔚生眼底滑过心痛，简直暴殄天物。 　　“拍照拍照。”谈黎拉着唐蔚生过去，把相机交给了闻霜。 　　没人给台阶唐蔚生根本不会下，哪怕心里再渴望也不可能当着宣哲的面去跟海绵宝宝合照，被嘲笑一辈子会变成心理阴影的。 　　唐蔚生别扭地站在海绵宝宝前面，被谈黎揽住肩膀，对着镜头笑得有些僵硬。 　　“咔嚓”一闪，唐蔚生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下意识看向宣哲。 　　宣总：“噗。” 　　唐蔚生：“？” 　　唐蔚生忽然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置，“你们也来。” 　　宣哲递给雷温煦一个眼神，这两人不知何时达成共识，雷总十分给面子，带着不情不愿的俞锋站在谈黎身边，宣哲顺势接道：“我们过去谁给你拍照？先说好，我可不当电灯泡。” 　　是啊，闻霜犯了难，今天就来了六个，全是情侣，原本江肃倾也说着来，但是一听阵容就果断摇头，上赶着吃狗粮什么的太二逼了。 　　就在这时一个玩偶走了过来，他整个人装在小熊套子里，指了指闻霜的摄影机，示意他站过去，自己可以为他们拍照。 　　唐蔚生笑了，“现在能过来了？” 　　宣哲微微挑眉，没带怕的好吧。 　　将摄像机递给玩偶，闻霜不经意跟对方在塑料后的眼神对上，微微一愣，“周清？” 　　玩偶一顿，然后挥挥手示意闻霜先拍照，等拍完结束，周清四下看了一圈，确定相关负责人不在，这才摘掉头套，有些惊讶地询问闻霜：“这样你都能认出我？” 　　“嗯。”闻霜点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兼职。”周清接道，说着朝宣哲感激地点点头：“权壹一次性把我的花圃买空了，冬季花草长的慢，不需要怎么打理，索性闲来无事，正好看到游乐园召兼职我就过来了。” 　　谈黎接道：“那也不应该挡脸啊。” 　　周清：“嗯？” 　　雷温煦站在商人角度，实事求是，“你这张脸可以当个门面，演绎个王子骑士什么的更好。” 　　周清不甚在意，“那些都满了，我就做三天，你们呢？来这儿玩？” 　　“对。”闻霜发出邀请：“可以休息吗？一起啊。” 　　“不了，你们玩。”周清摆摆手：“这里的项目太刺激，我一个都不敢。”说完戴上头套，打开了嘴边的麦克风，声音闷闷的，反正没什么人，就给闻霜他们当起了导游。 　　周清跟宣哲等人站在一起也没任何拘谨不适，更不会溜须拍马，说话做事十分从容，令人倍感舒适，透着股超脱事俗的通透。 　　行至海盗船跟前时谈黎停了下来，“我要玩！” 　　闻霜：“我也玩！”说完看向唐蔚生：“一起不？” 　　唐蔚生：“我就不……” 　　宣哲：“害怕？” 　　话音刚落唐蔚生就上去了。 　　孩子啥都好，就是受不得刺激。 　　五分钟后，唐蔚生脸色铁青地下来，细看宣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不能输面，硬生生咬牙忍住了，冷哼一声嘲讽唐蔚生：“不行就让谈黎带你回家。” 　　唐蔚生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滚！” 　　宣总转头干完了一瓶水，好久没这种眩晕感。 　　接下来跳楼机唐蔚生跟谈黎上去，唐蔚生卒。 　　过山车唐蔚生跟俞锋上去，唐蔚生卒。 　　蹦极唐蔚生跟雷温煦上去，唐蔚生卒。 　　眼瞅着大摆锤唐蔚生还要强撑着跟闻霜上去，宣哲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人揪回来，“不是逗你呢干嘛那么认真？你这脾气不能改改？服个软怎么了？” 　　唐蔚生咽了咽口水：“哥……” 　　宣哲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干嘛？” 　　“我要吐了……” 　　得亏宣总走位够骚，不然今天死活报废一件风衣，谈黎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将自家这位拉到一旁休息，喂他喝了两口水，不多时听到闻霜杀猪般的惨叫。 　　闻霜摇摇晃晃地从大摆锤上下来，眼神都在发飘就要去尝试海盗船，谁知刚走了两步，一个小孩忽然撞在身上。 　　闻霜伸手将人扶稳，郁承抬起头，冲闻霜笑了笑。 　　很阳光开朗的笑，闻霜却一眼看出过于形式化，并非发自内心。 　　“小承！”有人唤道。 　　闻霜循声望去，看见了一身休闲装，朝这边走来的郁泽。 　　这么巧合不科学。 　　闻霜甩了甩脑袋，没喊郁泽的名字，而是脱口而出：“猪油拌面？” 　　郁泽：“……” 　　闻霜：“……”糟糕，心神一松把真话突突了。 　　唐蔚生闻言刚喝到嘴里的水全喷了，“哈哈哈……” 　　郁泽不知为何不想跟闻霜正面撞上，他将这个归结为宣哲的威慑力，全然不知这个世界的反派遇到闻霜会本能地避开，不避的下场就是最开始唐蔚生的遭遇，惨烈无比。 　　但对于唐蔚生，郁泽却是不怎么顺眼的，并且觉得对方这个笑非常刺眼且刺耳。 　　于是郁泽跟着勾了勾唇，扭头看向某处，言辞恳切：“真丑。”说完顿了顿，加重语气，“丑爆了。”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看到了巨大的海绵宝宝。 　　“……” 　　唐蔚生眼神瞬间冰冷，扯了扯领口，沉着脸站起身，一字一句：“猪油拌面是全世界最难吃的，没有之一！” 　　然后郁泽的脸也沉了下来。 　　系统：“哇偶~这个世界的反派操作都这么骚的吗？” 　　闻霜：“……”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宣哲自然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但并不是很懂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死命计较那些小东西做什么。 　　唐蔚生跟郁泽互相怒视着对方，认真中夹杂着丝丝难以言说的幼稚。 　　“哈哈哈。”谈黎站出来打哈哈，将唐蔚生拉至身后，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来一根递给郁泽：“不曾想还能在这里撞见郁先生。” 　　谈黎烟瘾不重，但商人应酬场合多，抽烟的大有人在，总会习惯性揣一盒，遇到就让让。 　　郁泽看了谈黎一眼，很给面子地接过，可是往身上一摸才发现没带火，谈黎正打算一次性服务到位就被唐蔚生一把拽了回去，唐蔚生对于不喜欢的人十分排斥，郁泽敢说海绵宝宝丑，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郁泽轻笑一声，打算将烟拿下来放进兜里，丢面就丢面吧，在场的无一例外都是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没必要硬碰硬，回头再跟唐蔚生细算。 　　谁知一只毛茸茸的手递过来，勉强捏着一个塑料材质的打火机，“咔哒”火光点起，郁泽没动作，周清就凑近一些，劣质的烟油味，但这个台阶给的像一场及时雨，虽然人物有些滑稽。郁泽轻轻嘬了两口，烟雾清浅溢出，他含糊道：“谢谢。” 　　前面就说了，周清的眼睛很独特，属于隔着雾朦烟雨，也能印象深刻的存在，郁泽跟闻霜一样，也认出了他，否则陌生人递的火，郁泽不会接，这位好歹有过接触。 　　“带我弟弟出来玩。”郁泽这才同谈黎解释了一句。 　　唐蔚生皱眉看着郁承，没发现这孩子跟郁家人像，倒是雷温煦问道：“伯父如此宝刀不老吗？外界都不知道。” 　　郁泽没怎么放在心上：“收养的。” 　　当着郁承的面说出“收养”二字多少有点儿扎心，就冲这点闻霜就不觉得郁泽会真心喜欢这孩子，不出意外是昨日听到了他们的聊天，然后以这个为借口来游乐园“偶遇”，目的是什么？ 　　闻霜肩上的肌肉刚一紧绷宣哲的手就放了上去，轻轻揉捏了两下，带着驱散一切不安的力量，不管郁泽打着什么主意，宣哲半点不害怕。 　　郁承一直盯着周清看，准确来讲是这身玩偶服装，很正常，小孩子都喜欢。 　　郁泽单手插兜，就那么含着烟嘴，吐字压得不甚清楚：“周先生能陪我弟弟玩一会儿吗？” 　　周清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郁泽竟然认出来了，他点头：“当然。” 　　郁承笑了，冲上前抱住玩偶的大腿，这下显得真诚，闻霜看得有点儿心酸，在一旁的零食车上买了棒棒糖给他，郁承开始没接，直到郁泽点头，才小心翼翼拿在手里，说了声“谢谢”。 　　游玩组莫名其妙地加上了郁泽两兄弟。 　　唐蔚生跟郁泽小性子耍完都有些不自在，用宣总话来说“上赶着丢脸”，一左一右站在最边缘，刺激性的项目玩得差不多，最后一行人在鬼屋前停下。 　　这间鬼屋挺出名，上过一些经典节目的推荐排行榜，音效逼真，惊吓突然，甚至还有扮鬼桥段，宣哲跟雷温煦肯定是不怕的，闻霜也还好，兴奋更多点儿，其他人就有些看不出喜好了。 　　“我们进去啊！”闻霜招呼众人。 　　宣哲就想让小鹌鹑高兴：“行。” 　　他都开口了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谈黎低头询问唐蔚生，“怕不怕？” 　　唐蔚生面色不耐烦，实则眼神四瞟：“这有什么好怕的？” 　　郁泽明显记恨着唐蔚生说“猪油拌面”难吃一事，笑道：“唐先生不必勉强，男人怕鬼很正常。” 　　唐蔚生冷下脸：“我怕你……” 　　谈黎将人往怀里一塞，堵住了后半句，同时无奈地看向郁泽：“郁先生，别刺激我家这位了。”实则眼底微冷，透着些警告意味。 　　郁泽没接话，倒是闻霜觉得郁承一个小孩子不能进去，别给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谁知郁承本人倒是很感兴趣，要不是郁泽没点头，他能第一个带头冲锋。 　　闻霜看向郁泽：“可以吗？” 　　“孩子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郁泽接道，尤其是生活在郁家，他在心里做补充，郁泽没有保护一个孩子美好世界观的习惯，相反，他觉得从小就接受一些极限事物，反而有助于快速成长，至于最后长成什么模样完全取决于自己。 　　郁泽从来都没发现他有点儿不正常，当一个人以自我价值观为中心的时候，不正常的就换成了别人。 　　郁泽同意郁承进去，然后谁也没想到周清摘下了头套，在一旁的窗口里买了票，他牵着郁承，意思很明确。 　　周清的头发略显凌乱，虽然寒冬天气，但捂在厚重的头套里面仍是一层汗，他没脱玩偶衣服，似乎觉得这样陪着郁承孩子就不会害怕，周清留给郁泽一张白净的侧脸，像是凛冬玉阶上的一捧初雪，不仅好看，还带着冷意。 　　郁泽后知后觉，从沉闷的空气中品出了几分不赞同。 　　但他还是无所谓。 　　郁承牵着玩偶胆子更大，从一个印有血掌的门口进去，眼神亮亮的，充斥着好奇，甚至还敢去摸一截断指模型，然后回头小声安慰周清：“这是假的，你别怕。” 　　周清笑着应道：“不怕。” 　　闻霜一直死死地抓住宣哲的手，时不时打量一旁唐蔚生的脸色，“你还好吧？” 　　“我？”唐蔚生冷哼，扫了眼几乎是挪着上前的俞锋，对比出自信：“我好得很！” 　　话音刚落，感觉踩到了一个凸起，唐蔚生正在纳闷，一具骷髅就呈倒挂的模式砸了下来，嘴巴张的老大，黑洞一般的眼正好跟唐蔚生的对上，青年脸上的戏谑还没散去，就跟被冻住了似的。 　　雷温煦反应快，第一时间捂住了俞锋的视线，带着他越过骷髅往前走，“没事没事。” 　　其实雷总可开心了。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在众人面前跟俞锋贴近的好时机。 　　俞锋性子倔，易害羞，稍微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把一些所谓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不习惯在公众场合跟雷温煦太亲密。 　　闻霜也被这副骷髅吓了一跳，但好在一直握着宣哲的手，怎么形容呢？跟吃了定心丸似的，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一下子伤害性大减，但闻霜发现唐蔚生石化了。 　　“蔚生。”闻霜伸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宣哲叹了口气，“吓得魂儿没了大半，谈黎带他出去吸收一下天地灵气吧。” 　　还是没反应…… 　　换做平时唐蔚生早就开始据理力争了，谈黎一看状况不对，赶忙将人拉出鬼屋。 　　一站在阳光下，唐蔚生就感觉自己能变成一缕白烟，他稍微缓过劲儿来，转头看向谈黎，呆呆的，“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谈黎没怎么笑，一直暖着唐蔚生冷冰冰的手，片刻后开口：“如果害怕或者不喜欢就明说，我从来不会觉得你丢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你这样只会让我心疼，医生说了，忌讳情绪波动。” 　　“我都出院多久了？”唐蔚生不服气，总觉得谈黎拿他当玻璃人，但走向凳子的时候双腿那叫个僵硬。 　　没办法。唐蔚生从前没有戴表的习惯，现在日日都戴着，用以遮挡某种痕迹，他不知道的是那道疤谈黎每晚都要抚摸好几回才能入睡。 　　行至中间的时候俞锋已经吓得不敢睁眼了，全凭雷温煦带路，闻霜一直机敏地打量着四周，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往宣总怀里钻，反正天花板就是坠吊的！ 　　宣哲略有不耐烦，不是对着闻霜，而是对着系统。 　　这个破球越发地打开任督二脉，共情吃东西也就算了，现在都开始共情玩鬼屋了吗？一路上电子音就“啊”地没停下来过，一惊一乍的，得亏俞锋听不见，不然能疯。 　　周清跟郁泽一直走在最前面。 　　忽的，闻霜听到周清“嗯？”了一下，伴随着某种机关触动的声音，背靠的墙壁一下子扑空，周清控制不住地朝里面倒去，手上不闲着，将郁承推开了危险区域，状况突发，眼瞅着巨石一般的机关门转了一圈就要关上，郁泽眼眸一缩，看了眼已经被闻霜抓住的郁承，转身跟着周清进去。 　　“轰——”门再度合上，闻霜的声音朦胧传来，“周清？你们没事吧？” 　　“没事！”周清努力看清周遭一切，但始终白费力气。 　　“是个密室，应该破解完就能出去。”郁泽接了一句：“麻烦你们先带着我弟弟。” 　　闻霜：“好！” 　　长久的沉默，郁泽先开口：“周先生，您能起来一下吗？当然您并不重，但这个玩偶道具垫得我有点儿不舒服。” 　　“啊，对不起。”周清像是才反应过来，玩偶笨重，关节都被箍住，他先从郁泽身上翻滚下来，然后扶着地面一点点站稳。 　　这个功夫郁泽已经打开了鬼屋给的照明道具，就一点点蓝光，能照亮的范围不超过一个巴掌，他仔细地在墙壁上搜索，然后找到了提示语，都缺少一个偏旁，是密室逃脱的一种惯用手法。 　　郁泽将门口机关上的字按着自己的猜测按下，手边原本封死的门倏然打开。 　　道具门又窄又低，周清哪怕最大程度地俯身都不能成功穿过，郁泽往前走了两步，可能是没听到身后的人跟上，又折了回来。 　　“抱歉。”室内空旷，周清的嗓音染上了某种清灵，跟这里的漆黑压抑格格不入，听得郁泽耳朵有些痒，他说：“卡住了。” 　　郁泽：“脱掉。” 　　“嗯？” 　　“把你身上的玩偶道具脱掉，放了气折叠起来。” 　　“好。”周清虽然这么应着，但道具服的拉链在后面，他根本够不到。 　　而郁泽像是什么都明白，挤了进来，摸索着周清的胳膊，然后让他背对自己，很快找到了拉链。 　　轻微的响动，在黑暗中被一点点放大，道具服被一只手从肩上扯下，动作间郁泽碰到了周清的脖颈，细腻、温热，带着些许汗，像是温泉中捞出来的美玉，明明目及皆黑暗，但郁泽却脑补出了一种盈盈光泽。 　　周清则不自然地一个瑟缩。 　　郁泽倏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问道：“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很好看 　　黑暗是极佳的掩护，哪怕两人面对面站着，郁泽也没办法看出周清的一丁点儿情绪。 　　“我没害怕。”周清给玩偶放了气，连带着里面的铁网捏在一起，轻轻蹦出这么一句。 　　郁泽已经适应了周遭环境，能通过一个轮廓简单分辨挡在脚边的东西是什么，周清就没那么好运了，刚绕过去的人体内脏模型，周清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质感，顿时一动不敢动，郁泽注意到，转过身低声：“橡胶而已，你走你的。” 　　周清松了口气。 　　然后他接连在桌角撞了三回，最后一回撞得桌子都一个位移，跟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郁泽有些走不动了，他语气诧异：“你一点儿都看不到？” 　　“抱歉。”周清揉了揉刚才撞疼的胳膊，低声解释：“这里太黑了，我有点儿夜盲。” 　　郁泽：“怎么不早说？” 　　他语气有些冲，周清不由得连呼吸都放慢了一分，分辨不清是怒火还是不耐烦，他调整好状态，正欲告诉郁泽不用管他，一直攥在手中的玩偶服就被拿走。 　　郁泽做些暗戳戳的坏事尚且顺手，散发善意就有点儿涉及盲区，刚才那一下周清撞得太狠，总不能出去被闻霜念叨没把人照顾好吧？别再一个疏忽，哪里给撞坏了，郁泽这么想着，开口道：“跟紧我。” 　　周清：“好，谢谢。” 　　一点儿光亮都感觉不到，周清只能通过郁泽的脚步声判断他刚才走的方向，但落脚总有偏差，脚尖卡住一个台阶，平衡没调整过来，然而身体刚一歪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期间传来的力量没让他跌倒，周清并不知道郁泽正在深深观察着他。 　　真的看不到，郁泽想起刚才将照明灯放在周清眼前，这人视线散开，并不聚焦。 　　“有台阶，三个。”郁泽说道。 　　周清点点头，在心里数着数往上走。 　　再遇到障碍物郁泽就开始提醒了，左边有箱子右边有凳子，握着周清腕间的手也没有松开，他们跟闻霜等人走的是两个岔路，虽然解密挺费脑，但郁泽轻松应对，倒是闻霜这边，到了整座鬼屋最吓人的地方，平均三分钟触发一个机关，饶是雷温煦再如何周到也有照顾不全的时候，一个从床上坐起来的长舌女人将俞锋吓得肝胆俱裂，他一吼闻霜也跟着吼。 　　雷温煦好点儿，双重折磨，宣哲三重，系统也在耳畔鬼哭狼嚎。 　　当扮鬼的工作人员从背后幽幽袭来，戴着面具将气氛推至顶峰的时候，郁承终于害怕了，宣总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张着嘴巴，眼神里满是惊恐，心想这就是鬼片吧。 　　工作人员从各个方位袭击宣哲，但愣是没从天花板坚硬的保护壳上开出一条缝，末了还被宣总指了指脖颈，“你的黑发露出来了。” 　　工作人员：“……” 　　俞锋快让吓尿了，要不是雷温煦在，他能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没事没事。”郁承的嗓音还有些发颤，却小男子汉似的安抚闻霜，他很喜欢这个哥哥身上的气息，“我们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被一个孩子安慰实在令人羞愧，闻霜深吸一口气：“走走走！” 　　在最后一个需要破译的门口待了不到三分钟，郁泽“嘀嘀嘀”按下数字，“啪嗒——”门开了，对此周清是真的很佩服也很感激，他听到系统提示郁泽的速度创造了新的记录，若不是男人跟进来，他独自一人根本没办法出去，目不能视，再聪明的脑子也是白搭。 　　郁泽正好出现在闻霜脸上，一道凄惨的叫声，郁泽听完耳鸣越来越大，跟进了二两水一样，第一个想法：肺活量挺好。 　　郁承躲在闻霜背后笑，然后被自己三哥轻轻瞪了一眼。 　　几个人在门口适应了一阵光亮才推门出去，不得不说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郁泽轻轻甩了甩脑袋，感觉接收到的声音还是雾雾的。 　　对此宣总不动声色的观察中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这种体验他可太懂了。 　　郁承回到郁泽身边，冲着周清挥了挥手。 　　周清正要回应，有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走来，看年龄也就比在场的众人大四五岁，眼神不耐，明显透着股不好相与。 　　“周清，说好的一天你现在就把玩偶服脱了？”男人原本不是这个语气，在这里兼职简单，轻松，说好自己表弟来，结果周清一出现人事部的部长就笑得跟情窦初开似的，直接把肥差给了他，听人说资料上显示周清毕业于名校，他就不服气了，名校的不在办公大楼里吹空调，跑来这里做什么？然后他有事没事就盯着周清，终于逮住这人的错处了，想好了兴师问罪，谁知一靠近就像进入了某种磁场，由不得他放肆。 　　宣哲喝了口水，淡淡瞥了眼男人。 　　闻霜开口：“游乐园不是可以要求工作人员全程跟随吗？”他说着指了指郁承：“我们家小孩喜欢。” 　　两人在刚才的刺激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闻霜张口就是“我们家小孩”，倒是郁承闻言愣住了。 　　男人一哽，“但是长期跟随是要收费的。” 　　闻霜说：“对啊，我们付费。” 　　男人颇有些不甘心：“小伙子，费用不低。” 　　“那也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郁泽莫名地看这个人浑身上下都不顺眼，冷声呛了一句。 　　他们从气质上就写着不同凡响，加上又是游客，男人不敢硬刚，嗤笑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行，我给你们记着账，出去前记得给。” 　　闻霜：“知道了。” 　　现在是淡季，租个玩偶陪玩不贵，周清不缺这点儿钱，他就是闲得无聊，还有就是……算了，周清冲闻霜等人告别，心中有了惦念的，就忽然不想干了。 　　下午时分闻霜去结帐，工作人员却告知周清已经缴纳过了。 　　回去的路上，郁泽开着车，路过一个奶茶店的时候给郁承买了最喜欢的热可可，当作奖励，他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道：“很喜欢那个跟你一起尖叫的哥哥？” 　　“还好。”郁承抿着热可可十分满足，末了说道：“但是我更喜欢那个牵着我的玩偶哥哥。” 　　正好红绿灯，郁泽给了郁承一个正眼，“为什么？” 　　“就是喜欢。”郁承想了想，“他很好看。” 　　不知为何，郁泽的心思一下子从针对闻霜等人上飞走，郁承简简单单四个字像是替他拂开了某种障碍物，那种被人强迫的感觉倏然淡去，然后有种莫名的情绪开始不断发酵，被一个孩子戳中隐藏的心思令人不悦，但郁泽生气不起来，他只觉得郁承说的很对。 　　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搓捻，心道是很好看。 　　郁放不在，郁老二又是个只懂得吃喝享乐的，一切都要郁泽操持。 　　他在家休息两日，周一这天微微飘着细雪，郁泽开车至公司，上楼的时候没走专人通道，他的办公室乘坐大厅的电梯更快，好在这阵子没什么人，有看到他的员工打声招呼后就眼尖地走了，都知道郁经理不喜欢人多。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有人按了打开，这种被半路阻拦的感觉实在搞糟，郁泽皱了皱眉，抬头就见周清一身休闲装走了进来。 　　郁泽心头的烦躁顿时变成空白，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外面，没走错啊，这里是公司。 　　周清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是来兼职的。” 　　这个时候的确有很多大学生实习，毕竟大四毕业迫在眉睫，但周清凑什么热闹？ 　　“你不是养花吗？”郁泽问道，看周清按了十八楼，是公司财务部所在的位置。 　　“花都卖完了。”周清解释。 　　郁泽：“你大学学的什么？” 　　“主修财务管理。”周清回答。 　　主修？郁泽又问：“还学了什么？” 　　“建筑。”周清的口吻永远清清淡淡的。 　　郁泽上次在年会上听闻霜提及过，周清是S大毕业，双修学位，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这座城市非常吃香，加上他心思玲珑，长相清俊，平步青云不过是时间问题，怎么就去当了个栽花匠？ 　　对此郁泽只是稍感疑惑，并不想八卦，到了十八层周清同他轻轻一点头，出去了。 　　两人明明见过了很多次，却犹如萍水相逢一般，克制而疏离。 　　积压的工作很多，郁泽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别的，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有人敲门，应该是来送总结的，他五分钟前在群里发了通知。 　　“进来。”郁泽头也没抬。 　　来人步伐沉稳，不急不躁，总结报告递到眼前，同时进入视野的还有一只白皙漂亮的手，骨节分明且修长，指尖修剪得整齐圆润，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明晃晃的吸引，要说这只手拿来栽花，郁泽是不信的。 　　他视线上移，看到周清正浅浅笑着。 　　“负责人抽不开身，正好我在兼职。”周清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意思他就是个跑腿的。 　　郁泽没说话，而是去拿文件，拇指不经意跟周清的指尖相碰，两人皆神色如常，“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周清点点头，到了门口又略带提醒道：“郁经理，到饭点了。” 　　郁泽掀起眼皮，他眼周轮廓深刻，总会无端显出一股莫测：“知道了，你出去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很好笑吗？ 　　公司有食堂，员工餐便宜又好吃，二十块随意，前提是不能浪费，自助形式。 　　周清虽然是临时，但架不住能力强长得好，原本人力部的还在思考要不要给这些新兵蛋子管饭，结果被周清送了回文件，顿时惊为天人，盖章的手微微颤抖，给他们也批了员工餐的标准。 　　对此新人对周清格外感激，他们多数是刚毕业没什么钱的穷学生，这顿二十块的午饭可谓及时雨。 　　周清身姿挺拔，刚出现在餐厅门口就引起了一阵骚动，他端着餐盘低头听一个新来的实习生说话，眼皮间的褶皱像是一汪春意盈盈的湖水，温润的波纹丝丝散开，让人流连忘返。 　　郁氏集团帅哥挺多，但是帅到这个份上属实罕见，少一份刻板的精英，多一份清澈的平和，瞬间拉着人回到学生时代暖阳午后的惊鸿一瞥，用一个女部长的话来说，“周清是时光都不忍苛败的美人。”反观郁家老大，也就模样周正，大家背地里都说他跟郁经理不像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而郁泽虽然好看，但笑容和煦下的雷霆手腕谁体会一次谁知道，也就骗骗不懂行情的新人，所以周清瞬间满足了一众颜狗的需求。 　　周清没跟几个关系好的实习生吃饭，他去了素菜区，就一份青菜一份西红柿炒蛋，就着半碗米饭，有胆大的女生路过，笑着打趣他：“周帅哥减肥啊？” 　　周清只是点点头，不做解释。 　　短短一个上午，他倒是成了郁氏的名人。 　　郁泽这么想着，走进餐厅，顿时一堆人“唰唰唰”站起来，喊着“经理”。 　　郁泽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先是到面食区看一眼，然后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份糖醋排骨，一份鱼头，最后来一份素菜跟汤，郁泽打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好巧不巧就在周清隔壁桌。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饭，渐渐的，他们这一片区域就被空了出来，不为别的，待在里面莫名觉得发光，再者美人就要放在一起才好看，其他不是一个级别的乱入会破坏整体的美感。 　　郁泽无意间瞥见了周清的午餐分量，微微蹙眉，正好助理发来信息，提及了明早的会议，郁泽应下后打字询问，实习生跟临时工都没有食堂餐补吗？ 　　助理过了半分钟回复，应该是去找人核对：【有的经理。】 　　既然有餐补就吃这么点儿？喂猫呢？思此不由得联想到另一个反方向发展的饭桶——宣哲的心头肉，一旦坐在桌前能半个小时不带抬头的闻某人。 　　手机嗡嗡震动，郁泽瞥了一眼，还是助理的：【郁经理，明天我能请半天假吗？我妈妈住院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中午一定回来！】口吻卑微，是个干劲十足的年轻小姑娘，之前的因为是郁放的眼线被郁泽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定神想了下明早的会议名单。 　　都是房地产行业的，跟权壹不同，郁氏不是娱乐公司。 　　郁泽回复：【嗯，可以。】 　　小助理感恩戴德说了一堆，郁泽合上手机不做回答。 　　等等……郁泽慢慢咀嚼着，想到这单生意基本没什么问题，说白了就是陪合作商吃饭喝酒，再吹逼畅想一下未来，只是听闻要盖什么联合大厦，请了专门的建筑大师来，其中有一个部长跟他不怎么对盘，郁泽脑子一转，整个心神就落在了隔壁桌上，想起周清说他S大双修专业，有一门就是建筑。 　　恍如骤然压在天枰上的最后一克砝码，小助理发信息来：【经理，新招的临时工里有一位特别厉害的，获得的相关成绩我问过业内朋友，含金量很高，我才疏学浅，明天去那个李部长肯定又要说咱们郁氏不懂行情，不如带那个实习生撑撑场面。】 　　“额外一个兼职，有兴趣吗？”郁泽开口。 　　周清抬起头，片刻后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明早会议结束设个饭局，期间会有建筑方面的相关人才在，我希望你能应用你的专业知识，结合他们所说的术语，给我一个差不多的估算。”郁泽接道，“我给你单独补贴。” 　　这要求很高，但凡错一点儿都会跟预计相差甚远，但周清闻言没怎么犹豫，点头应道：“好。” 　　许是他过于从容，郁泽恶作剧的心态上来，“做的不好，立刻走人。” 　　周清眸色清澈，那些小心思被映衬得一览无余，但他也不生气，仍是温声：“自然。” 　　第二天一早周清坐公交去公司，比郁泽给出的时间早一个小时，他担心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赶不上，正在餐厅喝着豆浆，就接到了闻霜的信息。 　　两人自上次在花圃就交换了联系方式，周清也有唐蔚生的微信号，但是从来没联系过，跟闻霜倒是时不时能两句。 　　短信中提及给谈母的那两株花又死了……闻霜紧跟着发了一个点蜡的表情包，问周清有没有更坚挺的，能开花，养不死，还绿油油的。 　　周清在脑海中快速搜寻一番，承诺一个月后给他几株新的花苗，他抽空抿了口豆浆，白渍在唇边糊了一圈，青年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同时觉得有什么落在脸上，一抬头，对上郁泽清冷的眸子。 　　周清一向洁身自好，虽然只谈过一次恋爱，但看人的眼光毒辣，却在郁泽身上失了灵，他试探过无数回，确定不了郁泽是不是圈子里的，他似乎对男人……并无兴趣。 　　“郁经理。”周清站起身，庆幸自己来得早，一看郁泽就是提前到了。 　　“嗯。”郁泽点点头，绕过周清的桌子去了点餐的橱窗，一杯黑咖啡跟一份不掺杂任何酱料的土司。 　　两人所坐的位置跟昨天简直异曲同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像是中间的走廊上有什么洪水猛兽，坐在一起能扎死他们似的。 　　郁泽一边查看文件一边吃土司，黑咖在周清看来跟中药差不多，但这人面不改色地就咽下了。 　　“怎么回事？郁经理已经连续两顿在公司吃饭了！” 　　“奇迹啊！” 　　两个小姑娘从身侧轻巧走过，高跟鞋踩得小心翼翼，她们声音压得很低，但周清还是听见了。 　　等四周安静下来，周清才开口：“郁经理，一会儿我是跟您一起，还是在财务部先忙着？” 　　“吃完这顿饭就走。”郁泽头也不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谈几个亿的大单子。 　　郁泽看得认真，不知道周清走了过来。 　　一米开外，周清愕然，郁泽手机上的图片无比清晰，其实他的眼睛只要不是漆黑环境，好用的时候还是十分好用，例如那连续滑过的猪油拌面，摆的造型不一，相似点是都加了葱花，在滤镜下显出几分不真实，周清很想说做不出那种效果。 　　但紧跟着，他心中警铃大作，在郁泽看过来的第一时间移开了视线，后背“唰”下来一层冷汗，却面上平静。 　　周清轻声问：“我还要一份油条，郁经理呢？” 　　郁泽已经合上了手机屏幕，“不用，你去吧，还有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 　　因为这一眼，周清差点儿吃撑。 　　财务部郁泽亲自打了招呼，他们吃完饭直接去了停车场，两人都坐在后面，车上温度适宜，周清想了想，没忍住给闻霜发了信息：【闻先生，你有没有见过反差很大的人？】 　　那边应该正抱着手机，回复很快：【喊我闻霜就行！反差？我天天见啊。】闻霜没有丝毫为人保守秘密的觉悟，除了自家天花板其他的能坑一位是一位：【唐蔚生你见过的，厉害吧？海绵宝宝上碰死了，凡是周边、手办，磁带海报，全都有，甚至专门有个房间放这个，谁敢说海绵宝宝一句不好，能拼命！上次在游乐园为什么跟郁泽掐起来？不就是他说了猪油拌面难吃，郁泽说海绵宝宝丑吗？幼稚！】 　　周清：【……所以郁泽很喜欢猪油拌面？】 　　闻霜：【应该也是碰死在上面的水准，反正这些人的喜好我不看懂。】 　　闻霜发完将趴在枕头上的果冻系统压在胸前，觉得这样的姿势舒坦了很多。 　　值得一提，系统在肉眼可见下越长越大，倒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而是从闻霜身上吸收了能量，从而系统也终于明白为何有些统子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气运之子”，真的，太稀罕了！就这能量源源不绝，够得上完成五百个世界的任务了！ 　　周清放下手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掩唇轻笑。 　　他动作浅，但郁泽洞察力强，他扭头看来，“你在笑什么？” 　　周清：“没，就是刚听到一个好玩的。” 　　“正好我心情不佳，有什么好玩的说出来我听听。”郁泽并不打算放过他。 　　周清：“……” 　　周清吸了一口气，说道：“闻霜刚跟我讲，昨天谈黎谈总跟一个刚买回来的海绵宝宝玩偶同时掉进家里的游泳池里，唐先生一个猛子扎下去，先捞起了玩偶。” 　　郁泽：“……很好笑吗？” 　　周清点点头，“好笑。”你觉得不好笑的原因，是大概率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周清不是胡诌，这件事是昨日真实发生的，闻霜发了整整五行的“哈哈哈”来表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说谈黎因为震惊当场于是站在水里跟唐蔚生理论，这样的天气，不出意外感冒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没人喜欢听你们追忆往昔 　　闻霜提着东西来看谈黎，男人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如同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人生观都碎裂了，整个人耷拉着，听到动静也只是掀起眼皮，好像再这么坐下去就能彻底石化。 　　闻霜一肚子揶揄的话，现在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担心刺激到谈黎，这人当场来个自行了断。 　　“没事没事。”闻霜小心翼翼坐下，开始绞尽脑汁安抚：“蔚生一直都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个角度，他从前那么喜欢海绵宝宝，但因为上面有唐琬素压着，所以不敢表露，如今好不容易开荤，可不得放飞自我吗？好事，你那么疼他……” 　　“我没站稳。”谈黎的嗓音都是飘的，轻轻打断了闻霜的话：“我当时抱着那个玩偶，想拉着他一直拍照，然后掉进了游泳池，他当时很紧张，很心痛，我还在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可结果呢？” 　　闻霜：“……”你可以在我腿上写一个“惨”字了。 　　“结果他跟着跳下去，奔着玩偶就去了，完事我质问他，你猜猜他怎么说？”谈黎眼眶发红。 　　闻霜：“……他怎么说？” 　　“他说你会游泳但是玩偶会吗？！” 　　闻霜：“……”典型的唐氏风格。 　　“我昨晚没回房间睡。”谈黎捂住脸颊，轻轻揉搓了两下，声音沉闷：“在这件事情上我一定要求个说法！” 　　对此闻霜很赞同，若换成他跟宣哲，他也是不答应的，而如果将宣哲放进水里不管，下一秒这些玩偶就能葬身火海。 　　宣总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物在闻霜心中的地位能凌驾于他之上。 　　说话间玄关处响起开门声，唐蔚生回来了。 　　唐蔚生一眼就看到了闻霜，他一边换鞋一边调侃：“怎么，还找帮手来？” 　　回应他的是谈黎重重一哼。 　　闻霜只觉得刚才就萎靡不振的谈黎此刻都要化开了，好像唐蔚生再不说两句好听的，他就能“咕嘟嘟”变成泡沫消失。 　　唐蔚生蹙眉：“别闹了，我是知道你会游泳才没管。” 　　谈黎：“你不是！你就跟海绵宝宝天下第一好！” 　　闻霜往后挪了挪，不想被这种口水沫子淹掉，他看着唐蔚生一直面无表情，然后轻轻吐纳，像是耐心告罄，但最后却温声道：“吃药了吗？” 　　谈黎很有骨气：“不吃！让我病死算了！” 　　唐蔚生抬手警告性地指了他一下，然后去楼上拿药，嘴上冷硬似铁，动作间全是关心，要知道现在远远不到唐蔚生下班的时候，谈黎在沙发上晃荡两下，找回了几分尊严，隐隐高兴起来。 　　唐蔚生沉着脸，谈黎懂得见好就收，但是吃药得让人喂，跟断了手似的，低头在青年掌心一蹭，将药丸含在嘴里，水也是让唐蔚生帮忙拿着杯子。 　　唐蔚生什么都纵着他，最后紧了紧被谈黎蹭过的手。 　　“让你帮忙跟周清问问花的事，怎么样了？”唐蔚生开口。 　　闻霜抓着桌上的坚果吃，鼓着腮帮子：“他说等两个月，重新给咱们几株花苗，更好养活。” 　　“行。”唐蔚生点头，转而一脸嫌弃，就觉得闻霜忒能吃，走哪儿吃哪儿，话虽如此，又把放在桌下的水果干拿了出来。 　　闻霜赶忙接过：“谢谢，谢谢。” 　　谈黎开口：“你不用惯着我妈，她不适合种花年轻时我爸就经常说，咱们不行给她培养点儿其它爱好，我妈心善，我想着领养一只狗回来，脾气好忠诚点儿，我们不在就陪着她。” 　　唐蔚生思忖片刻，沉声道：“狗也要，花也得买。”难得谈母喜欢，总要满足的。 　　谈母跟唐琬素完全不一样，甚至在后续接触中令唐蔚生大为震颤，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母亲可以这样。谈母一直希望谈黎可以娶妻生子，谁知儿子竟然找回来一个男人，即便如此谈母也坦然接受，对唐蔚生更是视如己出。 　　她的成全已经让唐蔚生无比感激，这般相待，自当全力回报。 　　谈黎光顾着乐了，一个没绷住抱住唐蔚生脸凑上去就是“吧唧”一口，“我媳妇儿真好。” 　　闻霜差点儿噎住，没忍住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另一边，会议结束，郁泽等人也到了吃饭的餐厅。 　　对方一共八个人，其中跟郁泽素来不和的李部长也在，聪明人之间的摩擦从来都不会恶语相向，就要用一种平稳姿态，在对方不懂的领域碾压一番，李部长接触过建筑，稍微能说上点儿，本以为郁泽这边屁都不会，谁知这人有备而来，带了个专业分子。 　　周清侃侃而谈，知识储备量吊打李部长，不多时中年男人开始招架不住，要求中场休息，等高价聘请的建筑师来。 　　事已至此郁泽已经很满意了，周清虽然修了学位，但如今是个栽花匠，对于其中门道不一定熟练如初，一会儿十有八九干不过对方请来的所谓建筑师，但没关系，此刻见李部长神色懊恼挫败，郁泽就心里舒坦。 　　“喏，喝点儿水。”郁泽屈尊降贵，倒了杯温水给周清。 　　“谢谢。”周清端起来直接喝，青年微仰着头，喉结轻轻滚动，美人就是美人，喝口水都跟满座的糙汉子截然不同。 　　对面有个副总，眼神都给看直了，再开口语气不由得温和而友善，“周清是吧？是个人才，回头加我一个联系方式，建筑上的问题不懂了我问你。” 　　周清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心知是圈子里的。 　　郁泽将水杯不轻不重往桌上一搁，笑意不达眼底：“林总这话说的，据我所知您可不懂建筑，再者在我眼皮底下挖我的人，这说不过去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林总问问题是假，想跟周清搭上线才是真，谁知一向聪明敏锐的郁泽像是钻了牛角尖，开始护短起来。 　　林总却不这么觉得，他神色略显复杂，先看了看周清，再小心打量着郁泽，周清大方一笑，清楚林总在怀疑他跟郁泽的关系，以为他们是一对。 　　不知为何，可能是想满足自己那些小心思，周清将杯子推至郁泽手边，小声道：“还想喝。” 　　这是一种信号，期间深意只有圈子里的才懂，无需言明，林总盯得紧，他则想要林总明白一点：他是郁泽的人。 　　而作为直男的郁泽就当随便倒杯水，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周清只怕郁泽拉不下脸，让他赌输。 　　郁泽的确没动，男人眉骨高挺，从周清这个角度看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片刻后郁泽拿起桌上的烟盒，是他经常抽的那一款，口感较软，磕出一根叼在嘴里，郁泽这才转头看向周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末了勾唇：“当我是服务生呢？都给你倒了一杯了，想要再喝也行，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空气中迸出丝丝暧昧，不知是谁先吹了声口哨，让原本冷凝的氛围一下子活络起来。 　　周清从面上看是那种经不起撩拨的人，随便一点逾越都会让美人害羞，但众目睽睽之下，周清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火光在郁泽眼底跳动，他微微偏头，跟周清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周清一动不动，他看到郁泽嘴唇轻动，吸了两下后有烟雾散出。 　　男人隔着一层望着周清，眼中的莫测高深让周清莫名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林总尴尬地移开视线，他是圈子里资深人士，周清身在局中感觉不到，但旁观者清，郁泽有意无意散发出的占有欲真的太强了。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推开，那位路上堵车的建筑大师已经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他在侍者的引领下进来，面容端正，对着众人深深一鞠躬，歉意真诚也不卑不亢，说了声“不好意思”后在李部长的殷勤介绍下落座。 　　李部长想好了，还有机会，这位是公司花大价钱请来的，能让周清吃亏一次也行啊！ 　　可男人一抬头，视线落在周清脸上后明显一怔，先是惊讶，然后露出几分喜悦跟憨态来，郁泽甚至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丝丝崇拜，“学长！” 　　“学、学长？”李部长卡顿。 　　不止他，众人都有些意外。 　　“你是……”周清微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在记忆深处搜寻到一道身影，末了精准念出对方的名字：“羽秋始？” 　　“对！”羽秋始并没有因为这半分钟的迟疑而生气，反而兴奋地指了指自己，“羽秋始，在学长往下一届，咱们同一个专业，有缘分的是都在二班。” 　　郁泽静默听完，将烧得老长的烟灰抖了抖，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不通这年头同样在二班算什么有缘？ 　　李部长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跟羽师您一个导师毕业的吗？” 　　“当然不是。”羽秋始接道。 　　李部长松了口气，幸好，羽秋始的指导老师可是业内大佬，周清应该够不到。 　　谁知下一秒就听羽秋始颇为自豪地说：“学长在我们整个学校都很出名，他不是我们院的，但是最好的老教授都想把他收入名下，夸赞他天赋极高，乐于吃苦，反正每次竞赛，学长的成绩永远第一，旁人望尘莫及，我有认真研究过学长的作品，不得不说……” 　　“够了。”郁泽沉声打断，将烟蒂狠狠摁进烟灰缸里，“你是刚毕业的愣头青吗？也不看看什么地方，没人喜欢听你们追忆往昔。” 　　林总：“……”哎呦喂！ 第一百一十九章 棒打鸳鸯！ 　　郁泽气度不凡，不知是不是羽秋始的错觉，总觉得男人一只手臂搭在桌上，大刀阔斧地正好把身侧的周清掩于后面，带着点儿不叫人窥探的意味。 　　可羽秋始再见周清实在兴奋，男人永远都有在某个时段特别崇拜跟喜欢的人，周清于羽秋始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期间不断发酵的情愫可以让他忽略郁泽带来的压迫感。 　　郁泽伸手去摸烟，被周清眼疾手快地拿走了。 　　郁泽微一挑眉。 　　“别这么抽。”周清小声：“对身体不好。” 　　郁泽指尖轻捻两下，没说话，视线像是全部落空，轻飘飘的辨不出喜怒。等羽秋始那边酒过三巡，一根烟点完后，郁泽又亲自递了一根过去。 　　郁泽身份特殊，羽秋始一听林总介绍就心里有数，大金主自然不能拒绝。 　　看他点上第二根，抽了两口轻轻呛咳，郁泽凑近周清，轻声问：“你学弟烟都第二根了，不拦着点儿？” 　　周清目光疑惑：“我为什么要拦着？” 　　郁泽言辞凿凿：“对身体不好啊。” 　　周清：“……” 　　林总：“……”哎呦喂！ 　　接下来郁经理的心情明显转晴，唇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连挖苦李部长都温和了很多。 　　今天这顿饭郁泽大获全胜，毕竟李部长引以为傲的大师变成了周清的小迷弟。 　　吃完饭下楼，一群人相互寒暄着做最后的道别，羽秋始追上周清，递出手机，很是腼腆：“学长，好久不见，不曾想你在郁氏，留个电话吧。” 　　老同学再见加个联系方式再正常不过，周清接过羽秋始的手机输入号码，然后听这人喋喋不休：“学长平时朝九晚五？我在缅桂街创办了一个工作室，欢迎学长随时来观看。要不这样吧学长，我请你吃饭，明天有空吗？明天……” 　　羽秋始话没说完就被林总猛地一拽，差点儿踉跄地跌进旁边的水池里。 　　羽秋始跟林总有点儿交情，略显不悦，正欲说什么就从林总的手劲中品出了一种指向性，他忽的抬头，看见郁泽立在大厅廊柱形成的阴影中，男人指尖夹着一根烟，动作舒缓散漫，可望来的眼神却漆黑不见底，令人脊背发冷。 　　“聊完了吗？”郁泽开口。 　　周清点点头，同羽秋始说：“回聊，再见。” 　　羽秋始讷讷：“学长再见。” 　　等这二人的身影消失，羽秋始才逐渐反应过来：“学长跟那位郁经理……” 　　“祖宗哎。”林总擦了擦头上的汗，“你感觉不到吗？他们二人的磁场跟咱们的明显不一样。” 　　羽秋始却着急想确认什么：“他们在谈？” 　　林总沉吟片刻：“据我观察应该没有，但是很微妙。” 　　羽秋始闻言一下子支棱起来，理了理衣襟：“那学长就是单身。” 　　林总瞪着他：“你要干嘛？” 　　“单身就是人人都可以追求。”羽秋始接道：“我大学时期就爱慕学长，你懂我意思吧？” 　　“我不懂！我懂个屁！”林总着急起来连自己都骂，拽着羽秋始恨铁不成钢：“你疯了吗你？即便他们没谈，但看郁经理的样子明显对周清有意思，正钓着呢！你跟他抢人？你知道郁泽是个什么人吗？能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 　　羽秋始勇敢无畏：“连公平竞争都不敢的人配不上学长，再者郁泽能做什么？我跟他领域不同，他还能掐死我吗？” 　　这个答案可以说十分接近真相。 　　林总被羽秋始这个愣头青气得直跳。 　　回程是郁泽开车，这么晚了他得先把周清送回去，路边的繁华逐渐消散，老城区的衰败展露一角，郁泽皱眉问道：“住在这里安全吗？” 　　“挺安全的。”周清回答：“没出过事，其实每晚都有安保人员巡逻。” 　　郁泽没接，又是一阵死寂。周清换了个姿势，忽的开口：“经理很讨厌羽秋始？” 　　“何以见得？”郁泽淡淡：“一个傻小子而已。”车子驶入周清所指的拐角，四周矮楼逼仄破败，前方堆满了一个小山丘状的沙子，郁泽踩下刹车。 　　“谢谢郁经理。”周清解开安全带。 　　“谢？”郁泽嗓音散漫：“怎么谢？” 　　周清扭头看去，很是不相信顺带捎一程对方都要跟他索要酬劳。 　　“不是这个。”郁泽一下下敲打着方向盘，身体前倾，透着点儿庸懒，那些潜在的引诱在寂静中逐渐散开，“餐桌上，你拿我当挡箭牌，还记得吗？” 　　周清心头一跳，他竟然知道？ 　　周清素来一副温润平和的样子，感觉对手稍微一个咄咄逼人他就能退避三舍，但此刻郁泽望着他，看着青年眼底绝不会动摇的某种坚定，宛如贯穿全身，终于明白他们二人从来不存在什么占据上风，而是势均力敌。 　　周清没有退让，他笑着询问：“郁经理想要什么回报？” 　　郁泽：“请我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什么时候？” 　　郁泽毫不犹豫：“明晚。” 　　周清应道：“没问题。” 　　周清压根没想到羽秋始，毕竟羽秋始的邀请还未发出就被打断，他都忘了这茬。 　　于是乎第二天晚上羽秋始一个电话打来，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惨痛的消息，他顿时警觉起来，意识到了郁泽的危险性。 　　“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羽秋始气得摔了手机。 　　林总正在跟谈黎喝酒，见状诧异看来：“谁又惹你了？” 　　“郁泽！小人行径！”羽秋始怒骂：“他昨晚明明都听到了我在约学长，今天就把学长叫出去吃饭，摆明跟我作对，故意的！” 　　期间冒出的人名让一直坐在沙发角落玩手机的唐蔚生抬起头。 　　郁泽？那个说海绵宝宝丑、喜欢吃猪油拌面毫无品味的混账东西？ 　　“郁泽？郁氏那个？”唐蔚生轻声。 　　“对。”这次接话的是林总，他像是没搞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地域的圈子几乎都是通的，没准你认识的朋友跟我认识的朋友是好基友，而林总本身就是个八卦爱好者，熟人面前出了名的大嘴巴，还喜欢添油加醋，“昨天跟郁泽出去吃饭，他身边带了个挺厉害的，叫周清，把同行的李部长扒得没面儿，周清不是小羽的学长吗？小羽对周清有好感，本来想着今天约出去吃饭，培养培养感情，谁知让郁泽截胡了。” 　　羽秋始先是一愣，然后露出腼腆的笑：“林哥，我就是单纯请学长吃饭，什么培养感情不培养感情的……” 　　“我懂。”林总摆摆手，他总不好意思说起初自己对周清也有点儿意思。 　　“羽师想要追求周清，郁泽为什么要横加阻拦？”唐蔚生总能第一时间抓住重点，他看向羽秋始：“你得罪他了？” 　　“没有，他就是眼红！”小羽同学全然不知他口中骂的就是自己，“不敢跟我公平竞争。” 　　“这样啊。”唐蔚生往后一靠，一副全然洞察的模样。 　　谈黎登时头皮发麻，知道唐蔚生想搞事情了，但别啊，周清跟闻霜关系挺好，家里的花都是从他那儿买的。 　　而唐蔚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总说的一切愈加添油加醋地捅给了闻霜，在他的描述中郁泽俨然成为了强取豪夺、不顾周清意愿，行径野蛮的禽兽！ 　　闻霜对此深以为然，不觉得夸张，毕竟作为这个世界的第二反派，他并未完全用猪油拌面将郁泽收买，更重要的是郁泽的出发点跟唐蔚生不一样，唐蔚生是家庭环境使然，没在唐琬素手底下发疯称得上一句心理素质强悍，是外在影响，而郁泽是自身心态从一开始就跟旁人不一样，他是黑切黑。 　　郁泽盯上周清……闻霜打了个冷颤。 　　挂断电话，闻霜在盘算解救之法，系统通过数据分析：“郁泽八十以上的可能性是在利用周清，具体参数得见了面才能分析出。” 　　百分之八十足以让闻霜血压飙升，“不行！”他狠狠捶床：“我得想办法给周清提个醒。” 　　今日天光明媚，就是个好时机。 　　闻霜一阵乔装打扮，裹得只剩下两只眼睛，又在郁氏门口一家档次挺高的咖啡厅定了个包间，约周清中午在那儿见面。 　　郁泽办公结束来到食堂，员工们哪怕再见千百回也会瞪大眼睛，还来？这里配不上您的郁经理！最近这是怎么了？ 　　郁泽不动声色扫视一圈，不知为何脸色微沉，众人顿时给他让开一个足够安静的进餐环境。 　　咖啡厅里，周清到了。 　　一推开门就见闻霜正在塞糕点，他把这家店的特色招牌全部点了一遍。 　　“坐坐坐。”闻霜打招呼，“还挺好吃，你尝尝。” 　　周清一块就够了，他一边细细品味一边询问闻霜：“找我有什么急事吗？”毕竟之前闻霜的语气很焦灼，好像他身边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唔……”闻霜咽下嘴里的东西，觉得周清实在点背：“我知道你兼职，但是我没想到你一兼职兼职到了郁氏。”说完顿了顿，压低声音一副隔墙有耳会被灭口的模样：“郁泽在呢！” 　　周清：“……”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座大楼里面坐着郁泽。 　　“蔚生跟我说了！”闻霜叹了口气，“遇到麻烦为什么不找我呢？” 　　周清：“……闻霜，你再清楚点儿。” 　　“还不够清楚吗？！”闻霜义愤填膺：“这还有没有天理啊！你既然跟那位小羽建筑师两情相悦，郁泽就不该横加阻拦！棒打鸳鸯！” 　　周清：“？” 　　另一边，唐蔚生正在优雅地喝茶，琢磨如果郁泽对上闻霜，能有几分胜率。 　　笑死，根本赢不了好吧，那条黄金大锦鲤。 　　宣哲抬起头：“你又想什么坏点子呢？” 　　唐蔚生心情极好，已经报了一箭之仇：“哥，你对我有点儿自信好吗？” 第一百二十章 没完了是吧？ 　　周清很多时候像是一只飞向月色的鸢，闻霜甚至找不到抓住他的线绳是什么，青年眉眼总是淡淡的，瞧着无欲无求，而在提及郁泽对他心怀不轨后，闻霜看到对面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他第一次从周清眼底看到某种宛若磐石的东西。 　　没人知道，羽秋始爱慕的学长，在年少时期是个攻击力非常强的人。 　　“霜儿……”周清无奈地笑了下，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你怎么会觉得，是郁泽对我居心叵测呢？” 　　闻霜：“……” 　　其实闻霜还没搞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他足够敏锐，没由来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一行字：高级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闻霜瞬间没了胃口，他将面前的糕点推至一旁，压低嗓音：“说说，你到底咋想的？” 　　周清沉默半晌，然后摇了摇头：“我这一生，所求之物寥寥无几，但一旦有所求，总要想办法得到，我曾经有过一任男朋友，你知道我们怎么分手的吗？” 　　闻霜感觉自己在听类似于《开膛手杰克》这种故事，周清的态度转变让他大为吃惊，配合道：“怎么分手的？” 　　“他觉得跟我在一起太压抑了。”周清望向窗外，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郁氏大楼，“明明我们彼此尊重隐私，我从来不干涉他的朋友圈，将家里的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可突然有一天他就是这么说了。”周清顿了顿：“其实我知道我性格上的些许缺陷，后来身体出了点儿问题，就从原来的领域撤了出来，外公留下了一大块花圃，索性养养花草，调理心性。” 　　别人听到这里肯定会觉得也就这样了，但闻霜善于抓住蛛丝马迹，他精准点出：“不曾想遇到了郁泽，你发现自己的那些缺陷还在？” 　　周清赞赏地看着闻霜，点了点头。 　　闻霜往后一靠，拍拍胸脯，言已至此，他再不明白就是脑子有坑。 　　简单来说，郁泽跟周清之间，最先动心的并非前者。 　　“你知道郁泽是什么性子吗？”闻霜仍有些不放心：“他的思维想法跟正常人不同。”第一世中手起刀落，跟唐蔚生联手，差点儿把主角团灭的反派二号啊！ 　　谁知周清人间清醒，应道：“我知道。” 　　他说：“同我绝配。” 　　闻霜：“……” 　　从咖啡厅出来，闻霜有些不在状态，脑子里像是蒙了一层水汽，然后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郁泽，彻底卡壳。 　　怎么说呢？在此之前，闻霜觉得周清就像一株遗世而长的花朵，世外桃源忽然闯进来一匹恶狼，对着花朵虎视眈眈，然后闻霜才发现，花朵虽嫩，瞧着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它的花粉会黏在恶狼身上，哪怕被践踏至死，也会重新在连接恶狼那颗跳动心脏的位置，再开出一朵来。 　　郁泽：“？”谁能告诉他，闻霜那种略显同情的眼神算怎么回事？ 　　现在是午休时间，周清出来见见朋友无可厚非，但郁泽出现在这儿就很耐人寻味了。 　　于是周清先递出一个台阶：“郁经理，是有什么急事吗？” 　　郁泽欣然接受：“嗯，林总那边的初始评估出来了，你来看看。” 　　这是早就说好的，周清应道：“没问题。”他转而看向闻霜：“我先上去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闻霜：“当然。”但是走了两步后，闻霜一咬牙又折回来，跟周清咬耳朵，“打蛇打七寸，会不会做猪油拌面？不会我教你。” 　　周清眼底闪过惊讶，然后是笑意：“会。” 　　闻霜拍拍他的肩膀：“有事联系我。” 　　郁泽距离太远听不见，就说了一句：“离这么近？闻大明星，小心宣总看到。” 　　闻霜：“……”哎呦喂！ 　　也就林总不在，不然闻霜只要跟他对视一眼，立刻结为兄弟！ 　　唐蔚生怎么也没想到，自转性后难得一次使坏，竟然成了助攻。 　　“宣总家那位不是谁都能坐下来同他一起喝咖啡的。”坐上电梯后郁泽开口：“你跟闻霜很熟？” 　　“聊得来。”周清回答。 　　郁泽安静了两秒，状似不在意：“刚才悄咪咪说什么呢？” 　　周清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方便，郁经理。” 　　郁泽嗤笑一声，也不问了。 　　周清进了郁泽办公室，然后坐在沙发上一页页翻阅文件，他总是表现得很认真，属于上级一看就喜欢的那类职员。 　　郁泽思来想去，觉得闻霜偷偷跟周清说的，无外乎就是防备自己的话，但看周清的样子，似乎没放在心上？ 　　郁泽忽然问道：“你的花圃里现在有什么好花吗？不要香味很重的，一年长青的最好。” 　　周清正好有几盆收藏的万年青，根系粗壮，养得精细，不适合谈母，却适合郁泽，他老老实实：“有。” 　　郁泽眼尾下压，淡淡的审视意味，他盯着周清：“下班后我跟你去拿。” 　　郁泽带着周清提前半小时翘班，天还没黑，老城区这片还算好走，这里的发展较之外面到底差了很多，留下来的多是些老年人，坐在马扎上围在一起聊天，就着余晖残阳，看一辆好车驶来，就好奇盯着，直至看不见。 　　那堆沙子移走了，郁泽的车正好开进去，视野一下子开阔，先见一个二层院落，往后是棚的一角。 　　郁泽商人本质，一边打量一边盘算如果占地能分到多少钱，草草一算发现周清还是个小资。 　　万年青的花盆很大，郁泽没想到这株的长势如此喜人，原本只是个由头，现在却是越看越中意。 　　周清一个人搬够呛，郁泽上前帮忙，两人将花从棚里搬到外面的空地，喘口气再往车上弄，太大了，只能横着放，郁泽兜着上面，听周清说了句“好了”就松开，谁知紧跟着青年“嘶”了一声，郁泽蹙眉，第一时间将他的手拽了出来。 　　周清右手中指指头像是血液倒回，先是惨白，然后很快变得通红，血色从指甲缝渗出来，十指连心，周清没忍住，浅浅吸了口气。 　　郁泽当机立断，“去医院。” 　　“不用不用。”周清甩了甩，然后从口袋里扯出纸巾，手法娴熟地包裹住。 　　郁泽脸色阴沉：“看你的样子经常性？” 　　“种花哪儿有不受伤的。”周清满不在乎：“磕着碰着实属正常，不仅搬花，夏季长势过快还要搬肥。”眼看着纸巾透出血色，周清转身往一旁的水龙头走去。 　　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大力往后一扯，周清毫无防备砸在了郁泽的胸膛上，头顶是男人毫无商量的嗓音：“去医院。” 　　周清说的轻巧，但一番检查下来手指甲都有些脱落，老大夫带着个眼镜，虚虚压在鼻梁上，包扎结束看了周清一眼，“小伙子挺能忍，这药粉用了疼，以前的病人都喊得哭天抹泪，你倒是一声不吭。” 　　周清勉强笑了笑，抬起胳膊擦了擦额角的汗，“那您给看的一定都是女孩子，我一大老爷们叫什么。” 　　老大夫一阵闷笑，在纸上写了一串，就让周清去开药。 　　房门半掩住，郁泽靠在外面，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见，他下意识往口袋里摸了摸，已经摸到了烟壳，但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又生生忍住了，烦躁的不行。 　　笨吗？手指在不在花盆下面都不知道？ 　　周清出来，中指裹得两侧的手指都没办法正常伸展。 　　郁泽深深扫了一眼，从他手中抽走了单子。 　　郁泽去拿药，示意周清在原地待着，望着他的背影，周清没忍住轻笑。真不是他故意的，累人累己的事儿周清不屑去干，只是没想到…… 　　“周清？”有人惊讶喊道。 　　这声音熟悉非常，周清身体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转身一看，果然是褚凯明。 　　周清的上一任男朋友。 　　算起来他们分开有五年了，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一次都没遇见过。 　　“是你啊。”周清笑意和煦：“好久不见。” 　　他一副老友再见的坦荡模样，倒叫褚凯明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清似乎没怎么变，跟大学时期一样好看，褚凯明一时间心绪翻涌，正想激动地说点儿什么，胳膊被人挽住，一个十分年轻，长相有点儿妖媚的男生，约莫二十出头，还画着眼线。 　　“我回来了，医生说没啥事，你不用担心。”男生娇嗔道。 　　褚凯明神色尴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短短几秒钟额前真的渗出汗来，他应道：“那就好。” 　　男生察觉不对，顺着褚凯明先前的视线，在看见周清后明显一愣，紧跟着是难以遏制的愤怒跟警惕，“你怎么在这儿？！” 　　周清：“……我们认识？” 　　“不、不认识。”褚凯明将男生禁锢在怀中，冲着周清抱歉一笑：“他性子就这样，你别在意。” 　　周清自然不会在意，他都没明白男生的敌意来源何处。 　　冯期刚跟褚凯明恋爱那阵，曾经在褚凯明的私密相册中看到过周清的相片，虽然后来威逼利诱哭闹不止让男人删掉了，但到底心中介意，此刻周清就在褚凯明面前，他自然拉响浑身警报。 　　“无妨。”周清淡淡，一点儿感伤跟不甘都没有，反叫褚凯明心头泛酸。 　　“拿好了。”郁泽取药回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褚凯明二人，他打量了一番，轻声询问周清：“认识？” 　　周清：“一位老同学跟他男朋友。” 　　郁泽眼底闪过冷意，褚凯明眼底重见旧爱的火星子都要蹦出来了，周清当他瞎吗？ 　　不是，没完了是吧？羽秋始那边还不清不楚的！又来一位？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的系统这么大？！ 　　夜间沉寂，可只要天光一现，就能听到“呼呼”而来的春风号角。 　　闻霜忽然一个哆嗦，猛地从梦中惊醒，宣哲第一时间将人揽入怀中，沉声哄着：“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如同神魂归位，瞬间无比安心，闻霜闭上眼睛想了想，愣是没想起来到底梦到了什么，就是周身都疼，疼得似要裂开，“可能是做噩梦了。”他轻声：“几点了？” 　　“六点刚过。”宣哲轻轻拍抚着青年的后背：“再睡会儿？” 　　“嗯。”闻霜心宽，应完就没了动静。 　　宣哲却清醒了，随着闻霜前后两世的记忆完全融合，他就失去了进入青年梦境跟意识的能力，但许是有所残留，如果离得近他还是能感知到闻霜的一些情绪波动，例如刚刚，闻霜心绪一个翻涌，他就跟着睁开眼睛。 　　宣哲微微抬起身体看向闻霜身后，见系统正安静休眠。 　　话说这玩意从一个水晶球长成了足球。 　　闻霜现在就接一些奢侈品代言，电视剧暂时不接，电影还挑剧本跟拍摄场地，朱涟之前递了五六个，全被宣哲pass。 　　朱涟算是看懂了，什么摇钱树不摇钱树的，宣总一点儿不在乎，他患了“看不到老婆就会死”的病，只想一门心思将闻霜留在跟前。 　　早饭是在公司解决的，曹楠嵛买了楼下一家口碑特别好的烧卖，配合两杯豆浆，当时老板有些迟疑地询问曹楠嵛：“你们一个组吃吧？两杯豆浆够吗？” 　　“够够够。”曹楠嵛笑着点头，没好意思说这不是一个组的量，而是一个人的量，也是难为闻霜了，哪里是干饭人，简直是干饭猪！偏偏还长不胖，当然，曹助理只敢心里面念叨念叨，一旦让宣总听见年终奖铁定泡汤。 　　闻霜吃完了两盘烧卖才觉得来了精神气，他嘴角噙着笑，眼神亮亮的，伸手去够已经晾得差不多的皮蛋瘦肉粥，宣哲看着就觉得好笑，心里熨帖非常，小鹌鹑吃饭不仅能自我满足，还是治愈旁人。 　　唯一的瑕疵就是有个碍事的系统。 　　系统现在已经没资格站在闻霜肩上了，它的吨位不允许它这么做，于是只能坐在闻霜腿上，在感官连接下一同享用早餐。 　　闻霜：“啊！香！” 　　系统：“啊！好吃！” 　　系统跟着闻霜扫完最后一口粥，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话早已不是平静无波的电子音，闻霜跟宣哲都能通过它的语气判断它此时的心情。 　　宣哲放下勺子，扯过纸巾擦了擦嘴，男人往后一靠，双腿交叠而坐，姿态矜贵：“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不害怕陆理投诉你？” 　　系统暂时不想搭理这些糟心事，解释道：“不害怕，没人比我更清楚陆理，他最怕死了，这么说吧，即便是狗一般活着，只能要喘气，陆理就不会放弃，他报复我的唯一办法就是向上举报，我的行为早已违规，可一旦我被抹杀掉，他也将失去这次重生的机会，他舍不得。” 　　陆理从前有恃无恐，是因为系统要借助他恢复能量，但如今系统抱上了闻霜这个金大腿，就陆理那点儿魅力值早就看不上了，毕竟由奢入简难。 　　宣哲“嗯”了一声，嗓音散漫：“可我觉得你很碍眼。” 　　系统：“……” 　　闻霜早已习惯他们的相处模式，笑着玩手机没说话。 　　半晌，系统犹犹豫豫：“天花板你想打球吗？我愿意配合。” 　　宣哲：“……”尊严呢？ 　　像是为了印证系统的这些话，这日闻霜从拍摄大棚出来，杨连上前一边递毛巾一边说道：“陆理想见你一面。” 　　闻霜思忖片刻：“行，见吧。” 　　有些事情早就应该说清楚了。 　　值得一提的是，陆理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按理来说系统恢复，他作为宿主也应该跟着一并恢复，但就是没有，在陆理眼中闻霜是个十足十的“入侵者”，原本他手握系统所向披靡，已经拿下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攻，成为万人迷跟团宠不过是时间问题，却偏偏从闻霜性格大变开始，一切就都乱了套了。说来可笑，盗窃者开始喊别人是贼。 　　闻霜约陆理于一个茶餐厅见面，他难得奢侈了一把，担心爆出什么不好的新闻，将整个一层都包了下来，陆理来前杨连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狗仔之类的。 　　陆理出现时阴沉着脸，他已经不屑于伪装了，坐在闻霜对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系统呢？你霸占了这么久，应该还给我了吧？” 　　陆理作为宿主，能看见系统不足为奇，但他一直以为闻霜腿上那个蓝盈盈的球体是个公仔玩具，话音刚落，就看到公仔眨了眨黑玻璃球般的眼睛，活灵活现，逼真的让陆理心里一惊。 　　“闻霜没霸占我。”系统开口：“我是自己不愿意回去的。” 　　陆理眼神震惊，神情被瞬间刮走，他嘴唇发青，颤抖了好几下都没说话来，就在闻霜忽然觉得陆理有点儿可怜的时候，听这人开口：“你的系统这么大？！” 　　下一秒：“难怪我会输！” 　　闻霜：“……” 　　系统：“……” 　　闻霜没忍住，捏了捏系统：“宣哲说的一点儿没错，让你少吸收点儿能量你不听，现在好了，连你的主人都认不出你了。” 　　系统不太喜欢闻霜说陆理是它的主人，轻哼一声表达不满。 　　又过了许久，陆理脸色一点点铁青，像是终于明白了闻霜这句话的含义。 　　“这是……”陆理一字一句：“我的系统？！” 　　闻霜一直捏着统子，觉得手感越来越好，抽空回答：“嗯。” 　　不夸张说，陆理差点儿原地裂开。 　　系统从跟他绑定开始，就有一种优越感，陆理知道它看不起人类，高科技的数据永远强过人类的大脑，之所以唯命是从，不过是因为能量，对此陆理表示无所谓，不过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罢了。系统也曾以实体的模式出现过，但不过拳头大小，不知为何看上去总觉得有些营养不良，但陆理不觉得是自己无能，就觉得这是它的最终形态，万万没想到这玩意还能长大？！ 　　系统趁着陆理怔愣的功夫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速战速决，“我没绑定你之前，你的生活并不如意。”陆理随着这句话面部肌肉紧绷，如同被揭开了什么伤疤，面容都要扭曲了，系统继续说：“这一世你生活的很好，鲜花掌声，条件优渥。” 　　陆理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然后呢？” 　　“你应该满足了。”系统接道：“按照我们这个行业的规定，不管系统摊上多么难缠蠢笨的宿主，都要从一而终，因为离开宿主就没有能量，我们会被融于数据库生成新的程序，跟我一起生成的一共有十二个系统，现在只剩下三个，另外两个过得水深火热，因为他们的宿主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这就是我讨厌你们人类的根本原因。” 　　自大、狂妄，贪心不足，只想着索取不给予回报，将系统当奴隶驱使，等到系统能量匮乏不足以运作的时候，才开始哭天抢地，然后等着一起灭亡。 　　“我会是最终活下来的那个。”系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明明它只是一串数据，可诞生初期，它们十二个小光球约定好一起再回到数据空间，谁知兜兜转转，兄弟们一个个消失，系统不懂真正意义上的难过，它只是觉得体内某处空落落的，连修复程序都没办法填满。 　　“我不需要你了，你也威胁不了我。”系统说道：“我遇到了本世界的气运之子，他随便给我点儿能量都足够我存活很久。” 　　这话落在陆理耳中，无异于是“你个废物，闻霜放个屁都比你有用。”陆理的愤怒程度可想而知，但正如系统所说，他不敢真的向上举报，那股神秘力量不会再让他复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至少现在他大小是个明星，有钱有事业。 　　“就这样吧。”系统将陆理的每一丝心理活动都纳入数据库，精密的分析跟计算，“咱们相安无事。” 　　闻霜听系统这么说，多少有些心疼，他抚摸着光球，想着回去带它去吃大闸蟹，塞二十个小笼包！ 　　陆理哪怕万般不甘心，一时半刻也没有能拿捏住闻霜跟系统的办法，只能恨恨离开，闻霜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得做点儿什么预防一下。 　　闻霜从茶餐厅出来，手里捧着人家送的爆米花，都不是一颗颗往嘴里丢，那是按“把”算的，怀里夹着系统，听统子一边吃一边点评：“别说，赠品挺不错，酥脆香甜。” 　　闻霜再塞一把表示赞同，老远就看到杨连靠在车边，盯着手机傻笑。 　　系统：“根据我的分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信息来自于李君山。” 　　闻霜淡淡：“百分百。” 　　察觉到有人靠近，杨连赶忙收了手机，“你回来了？” 　　“李君山给你发什么了这么高兴？情诗？”闻霜笑着调侃了一句，谁知杨连面色古怪，略带羞怯，顿时惊了：“真的啊？” 　　杨连没吭声，微红的耳朵就是最好的证据。 　　闻霜啧啧两声：“宣哲都没给我写过。” 　　下一秒就见杨连将手机递过来，语气诚恳：“参考参考。” 　　闻霜：“……”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都能忍？ 　　不得不说李君山写情诗的本事真的稀碎，闻霜忍着牙酸看完，在得到杨连的同意后截图发到了自己手机，一回到公司就拿给宣哲看。 　　宣总神色凝重得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性问题，末了抬头看向闻霜，有些惊讶：“你喜欢这样的？” 　　“不不不。”闻霜已经从一开始的动心变成了分享，实在无法想象这种“啊，春日的暖阳你的面庞”“秋水粼粼，洗涤我爱你的心”从宣哲口中或者笔下出来是个怎样的光景，就算他对爱人的滤镜八百米厚，估计也难顶。 　　宣哲闻言放下心，笑道：“别看李君山一副风流倜谠的样子，但听雷温煦的说法，从前跟在他身边的都算不上男女朋友，给钱了事，如今这么小心谨慎，想来对杨连是真心的。” 　　闻霜点点头，又问道：“李少的家里人能同意吗？” 　　“没打听过。”宣哲说完将电脑合上，冲着闻霜敞开双臂。 　　闻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万一宣哲再禽兽点儿他的屁股又要遭殃，可就是没办法拒绝，宣总一身正装俊美优雅，浅浅笑着的时候闻霜恨不能把心肝都给他。 　　系统见状闭合起跟它吨位完全不匹配的小翅膀，躲进自己的空间放歌听。 　　闻霜差点儿窒息的时候宣哲才松开他，腰上没力气，上半身被男人的双手从后面托住。 　　“看你一天天的嘴巴都闲不下来，怎么还这么瘦？”宣哲的指腹隔着衣料摩挲了一番，心里一阵没由来的疼惜。 　　闻霜轻喘着不以为然：“易瘦体质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挺好，拍戏都不用节食什么的。” 　　闻霜没跟宣哲说见了陆理的事儿，本也不重要，失去金手指的“主角受”干不过本世界的大锦鲤。 　　快下班的时候闻霜给周清打了电话，他还惦记着那两盆花，毕竟都答应唐蔚生了。 　　宣哲载着闻霜开车过去，路上两人盘算着去谈母那边蹭顿饭。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还亮着，余晖洒满，二层小楼在期间十分映景地安静矗立，宣哲从车上下来，将妄图窜回房间的郁泽抓了个正着：“郁先生？” 　　郁泽：“……” 　　他还维持着转身奔跑的动作，听到这里就明白大势已去，深深闭了闭眼，然后将身上的花匠围裙跟手套慢条斯理地拿下来，露出西装裤、白衬衫，温和礼貌的颔首：“宣总。” 　　“您这是……”宣哲饶有兴致地将郁泽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目光坦荡，正是因为坦荡才让郁泽脚底生刺，恨不得原地消失，偏宣总像是没看到对方的尴尬，认真询问了一句：“我能为您拍张照吗？” 　　闻霜：“？”这是什么发展？ 　　郁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气笑了，“然后拿给唐蔚生看？” 　　宣哲并不忌讳地点了点头。 　　闹呢？唐蔚生能笑话死他。于是郁泽嗓音温润，言辞狠辣：“除非我死了呢宣总。” 　　宣哲也就是逗逗他，知道不可能拿到照片，跟闻霜待得久了，总会受点儿影响。 　　周清提着一桶化肥出来，躬身喘着气，笑着招呼闻霜他们进去。 　　郁泽一言不发上前接过，然后放在指定位置上。 　　闻霜跟周清走在最前面，见郁泽没跟上，抓紧时间询问，“怎么回事？郁泽来你地里打工？” 　　“不是，蹭饭。”周清眼底的笑意扩散。 　　闻霜恍然大悟：“猪油拌面？” 　　周清：“是的。” 　　那日从医院离开，郁泽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到底有没有褚凯明的意外出现在其中周清不敢笃定，担心一旦猜错，就成了他一厢情愿，周清伤了手不能干活，但春风来的快，棚里的花苗们一晚上长一寸，不在这个时候施肥注定长不高，没办法周清就请了人来，可工人不懂配比，干活不够细致，还得他来善后，这么坚持了一周，郁泽也没怎么跟周清说话，直到发现青年手上的伤还没结痂，某天晚上跟着过来才发现周清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忙成陀螺。 　　当时郁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大步流星走过去，一肚子骂人的话，但周清一露出略显惊惶的神情，他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郁泽跟周清沉默地对峙了五分钟，他看着周清用纱布包裹的手指浸了水，让青年去清理，然后接过肥料桶子开始干活，起初很生疏，但架不住人聪明，有力气，做两趟就会了。 　　郁泽心软的次数很少，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周清运气好，赶上了，郁泽不可能一直给他做工，但不等郁泽将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驱赶走，周清祭出了杀手锏——猪油拌面。 　　周清很会投其所好，当晚蒸气蒙上窗户，香味弥漫，郁泽连干三碗。 　　从此，郁经理成了体恤下属，乐于助人的好上司，每晚默不作声地接周清下班，来了轻车熟路地套上衣服，药肥配比精准，一众小花苗在他的悉心照顾下茁壮成长，完事于微醺的暮色中跟周清在桌前吃猪油拌面，全然不顾公司是怎么疯传他们绯闻的。 　　郁泽喜欢吃，但一般人哪里架得住天天吃，为此周清给猪油拌面提升了档次，他硬生生学会了手擀面，晚上郁泽想吃粗的有粗的，想吃细的有细的，面条筋道入味，可比挂面之类的强多了，裹上汤汁能让郁泽瞬间一魂升天。 　　闻霜点拨周清，本以为这人会拉不下面子，谁知他简直发扬光大。 　　答应给唐蔚生的那两株花苗长得已有半米高，就是根茎比较细，周清说回去按时浇水就行。 　　郁泽跟宣哲一人一盆搬上车，然后郁泽从裤兜里掏出烟，抖出一根递给宣哲。 　　宣哲没客气，但也没点火，就那么含着，男人都喜欢烟草味，他也不例外，却完全谈不上依赖，主要是闻霜不适应，每回闻到都要呛咳好久，宣哲就彻底戒了。 　　郁泽似乎明白了，就给自己点着，吐出层烟雾看向宣哲：“这就走？”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见宣总微微挑眉。 　　郁泽：“……” 　　果然，宣哲下一句话就是：“不了，我们留在周清这里吃饭。” 　　周清自然不会拒绝，郁泽更没立场拒绝，男人脸色吊得老长，闻霜觉得该给郁泽出本书，叫做《郁经理总是不开心》。 　　人多热闹，周清擀面闻霜清扫冰箱，稍微有些蔫巴的辣椒跟皮蛋一起，先把青椒表皮烫焦，然后顺着锅边淋入热油，最后把皮蛋加进去，随便调个味道，拌饭一绝！就一个大鲫鱼头，简单，跟豆.腐一起做个鱼头汤；最后再来一盘炝拌土豆丝。 　　闻霜跟周清动作利落有条不紊，两个帮不上忙碍手碍脚地就在外面坐着，隔着一层玻璃门安静欣赏。 　　夕阳西下，万籁俱寂，能在此刻打动人的，莫过于炊烟滋味。 　　郁泽渐渐生出一种恍惚而陌生的感觉来，毋庸置疑这让他舒适自在，但莫名的，心里微酸，像是吞下了一颗苦涩的果子，不知是回味甘甜还是怀有剧毒，郁泽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不需要这种脆弱的情感，他的人生充斥着挑衅、征服，来回往复，闻霜说的很对，他做事随性，道德观浅薄，偶尔以让别人痛不欲生为乐。 　　按理来说宣哲应该更甚，可郁泽扭头，却在男人脸上看不到丝毫空白或者乏味，像是一颗承载暖阳的琥珀落入宣哲眼底，在一阵红尘烟火的晕染下，化作对闻霜丝毫不加掩饰的疼爱。 　　明知道不能说，但郁泽还是问了：“宣总就不会觉得无聊？” 　　宣哲闻言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神情，指了指正在厨房忙碌的二人：“你竟然会觉得无聊？” 　　你还是人吗你？ 　　注孤生吧。 　　呸！ 　　郁泽：“……” 　　不愧是天花板，一句话情绪渲染到位，彻底把郁泽怼蔫巴了。 　　然而等菜肴上桌，口口声声说无聊的人吃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尤其皮蛋尖角，郁泽本来是不爱皮蛋的，从未想过拌面如此美味，眼瞅着他一次下去四分之一，宣哲眼疾手快，赶紧给自己舀了一大勺。 　　“香吧？”闻霜嗦着面条。 　　宣哲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吃。” 　　周清：“……”他不由得想到网上那些关于宣总跟闻霜在一起时的评论，的确虐狗。 　　一顿饭吃完天都黑了，周清收拾碗筷前把院子里的灯打开，闻霜他们还要去一趟唐蔚生那边，说了两句就要告别，郁泽原本是打算一起走的，但一行人从楼上下来，这才看清院子里还立着一位。 　　褚凯明。 　　郁泽开怼第一句，冲着周清：“你不是说他有男朋友吗？” 　　“……”周清望向褚凯明，不懂这人是怎么想的，褚凯明那位“小娇妻”一看就是惯常泡进醋坛子里的狠角色，褚凯明但凡有点儿笔数，都不该找上来。 　　“请问有事吗？”周清语气平缓，如同在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褚凯明一见周清就心里酸涩，明明他们曾经那么美好…… 　　人啊，就是喜欢在失去后给自己加滤镜。 　　褚凯明上前：“周清，我想跟你谈谈。” 　　周清：“谈什么？” 　　谈什么……褚凯明也不知道。 　　郁泽习惯性掏出烟盒，然后听宣哲来了一句：“郁先生，这都能忍？” 　　这人一看就对周清意图不轨，倘若有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对闻霜说想谈谈，宣哲立刻送他去地府，跟阎王爷谈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所以，要不要跟我试试？ 　　不说郁泽会怎么做，周清肯定是不会跟褚凯明聊的，或者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不太乐于见到这人。 　　大学时期是褚凯明先追的周清，后来也是他迫不及待提的分手。 　　那是一段起初称得上甜蜜，但越往后就越让周清觉得乏味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竟没有一点点值得悸动的地方。 　　“抱歉。”周清轻声：“不太方便。” 　　他说话总是温温和和，给人一种很好商量的错觉，褚凯明像是看不到他眼底的疏离，着急接道：“就一小会儿，很快的！” 　　一小会儿也不行，周清心想，一旦当着郁泽的面给了褚凯明这个机会，不管他们有没有未来，这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可周清不擅长赶人，他心念急闪间对上闻霜的眼神，见闻霜轻轻点了点头。 　　“轰——”周清脑海中一炸，只觉得体内一阵热浪翻涌，他不说话，褚凯明就以为有机会，郁泽更是脸色阴沉，末了男人轻哼一声，抬步就要离开。 　　手臂却被人抓住了，郁泽瞬间浑身紧绷，他侧目，看到是周清。 　　周清望着褚凯明，神色坦荡，语出惊人：“你这样我男朋友会不高兴。” 　　哇哦~ 　　闻霜激动地拍了拍宣哲的手臂。 　　“你、你男朋友？”褚凯明愣住，不知为何他总是格外笃定周清忘不掉自己，如此才敢追上门来，哪怕第一次见面他就怀疑了周清跟郁泽的关系，恍然一瞬，褚凯明回过神来，不对！这是周清拿来搪塞自己的借口！ 　　褚凯明气势汹汹地看向郁泽，却在对上那双森冷瞳孔后气焰一点点消失，最后更是仓惶移开。 　　不愧是反派二号，闻霜感叹。 　　“周清想全你个面子。”郁泽沉声，“不过你似乎并不想要脸，虽然你有了男朋友还能去骚扰别人，但周清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能够麻烦这位先生……”郁泽一字一顿：“以后安分守己一些吗？” 　　周清浅浅松了口气，他是在闻霜的鼓励下孤注一掷，万一郁泽不接，今日丢脸的便是他。 　　“晚上不弄花了吧？”郁泽问道。 　　周清跟着他的节奏：“不弄了。” 　　“去我那儿。”郁泽嗓音低沉，撩得人耳廓发麻，周清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含含糊糊应道。 　　之前就说了，他们站在一起委实登对，这种视觉冲击下褚凯明不信也得信，但他信了，却没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脸上露出几分阴翳，周清心头一跳，拉着郁泽想回去，然而来不及了。 　　“这么先生怎么称呼？”褚凯明冷静下来。 　　郁泽挑眉：“关你什么事儿？” 　　“先生跟周清应该是刚开始恋爱吧？”褚凯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周清冷下脸：“你够了！” 　　“不对吗？”褚凯明看着周清，又爱又怕，“你对你现在的男朋友展现过吗？你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入侵方法。” 　　一阵死寂，饶是宣哲都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郁泽感受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点点收紧，似乎很害怕？随后又有些自暴自弃般往下滑去，即将脱力的时候被郁泽一把握住，周清浑身一震，然后默默低下头。 　　褚凯明看他们十指紧扣，脸上露出几分玩味：“周清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你完全不用担心这顿吃什么，有没有干净衣服穿，生活起居他能一力包揽，绝不跟别人搞暧昧，偶尔还会有小浪漫，是个非常不错的恋爱对象。”褚凯明似在回忆，紧跟着脸色就变了，“然后你就会发现他渐渐的没了自己的朋友圈，不用多久就能彻底融入你的朋友圈，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征服，一旦你有任何事情，你的朋友就会跟摄像头一样同他汇报，他开始纠正你的审美，告诉你这双鞋不好看，那件衣服不够档次，潜移默化的将你这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周清的“入侵”不动声色，他的占有欲跟其他人的声嘶力竭比起来简直温和，但越是温和到后期就越是吓人。褚凯明似乎又找到了那种感觉……细细密密的网，如同春日落雨时节覆盖在脸上的雾气，窒息感是一点点产生的，等他回过神来，四周的亲戚朋友，发小兄弟，每个人嘴里重复的都是“周清，周清，周清……”，这样的生活让褚凯明害怕。 　　挤压到某一天，他终于受不了，提出了分手。 　　所以如今为何要回来？许是当初觉得周清这辈子都不会幸福，又贪恋他绝无仅有的温柔，不甘中夹杂着些许放不下，想着如果周清变好了，没准他们可以…… 　　现在多出一个郁泽，以褚凯明的心性肯定会报复性地说点儿什么。 　　但郁泽从头到尾安静听完，神色不仅没变，语气还有些惊讶：“完了？” 　　周清一怔，紧跟着是擂鼓一般的猛烈心跳。 　　就这点儿“入侵式”的占有欲？郁泽忽然想撬开褚凯明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郁泽本来就半身的“反人类”，说真的，周清这点儿瑕疵在他看来简直不足为道，甚至隐隐喜欢起来，做饭好吃，会融入自己的人际圈子，让每个人都喜欢他，温润好看，无论任何时候回头他都在，堪称完美好吗？ 　　闻霜看着郁泽那一副隐隐捡到宝的神情：“……”哎呦喂！ 　　褚凯明慌了，他没想到郁泽竟然这么看得开，语气着急起来，哔哔个没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会觉得窒息，你不懂周清的那种控制欲！” 　　“先生。”闻霜忍不住开口：“您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求而不得然后疯狂诋毁前任的屌丝，既然那么害怕周清，您又为什么回头？” 　　宣哲掀起眼皮，冷冷地盯着褚凯明，这人敢凶闻霜一下，直接开打。 　　褚凯明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警告郁泽：“你一定会后悔的！” 　　闻霜不高兴了，“乱说话会遭雷劈的先生。” 　　褚凯明回头看他，正欲呛一句，同一时刻系统疯狂扑闪着小翅膀，终于飞到了半空中，对着褚凯明就是一顿“电疗”，空气中传来闷闷的雷鸣声，男人脸色一变，紧跟着眼白上翻，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衣服上冒着屡屡黑烟。 　　郁泽：“……” 　　系统有分寸，让他狼狈又不会丢了性命。 　　“渣男！”系统嗤之以鼻：“丢人！恶心！连天花板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宣哲：“……”这马屁拍得他没法接。 　　褚凯明很快回过神来，明显受惊不小，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好像后面有鬼撵着。 　　周清十分震惊：“霜儿，你怎么办到的？” 　　闻霜也跟着震惊：“我随口一说！” 　　我装的。 　　郁泽难得如鲠在喉，本能地想离闻霜远点儿，他忽然想到拉拢唐蔚生的那次，对方听了他的企图，神色期待而满含同情，好像他根本不是闻霜的对手，原本没放在心上，此刻却隐隐明白了…… 　　“你们慢慢聊。”宣哲似乎并未将这种“超自然”现象放在心上，仍旧看自家小鹌鹑哪儿哪儿都好，“我们回去了。” 　　周清迷迷糊糊将人送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个清明。 　　他转身面对郁泽，沉默许久后轻声开口：“其实褚凯明没说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为此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对我的评价是不适合谈恋爱，因为我的目的性跟控制欲都太强。” 　　郁泽安静听完，心想哪个庸医。 　　“我们又没谈过。”郁泽接道：“我怎么知道？” 　　周清一愣，随即苦笑，是啊，郁泽今天愿意帮他已经实属不易，说这些扫兴的做什么？ 　　紧跟着，他听到郁泽嗓音轻慢：“所以，要不要跟我试试？” 　　周清猛地抬头，眼底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星辰闪烁：“试，试什么？” 　　郁泽勾唇笑了。 　　夜风和煦，郁泽似乎打开了某种开关，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看待所谓的爱情。 　　*** 　　翌日清晨，闻霜睁开眼睛往身边摸了摸，嗯？宣哲竟然在。 　　宣哲一把捏住他的手：“大早上的给我安分点儿。” 　　闻霜“安分”地往他怀里蹭，慢慢醒瞌睡，“怎么今天没去上班？” 　　“醒来就被江肃倾的消息狂轰乱炸，在吃瓜。”宣哲说出了一句跟他本人形象截然不符的话。 　　闻霜“嗯？”了一声抬起头：“你还会吃瓜？”然后才抓住重点：“什么瓜什么瓜？” 　　宣哲将人往上抱了抱，不经意弄乱了闻霜的衣服，青年领口一片绝色风景，宣哲眼眸一沉，决定先说正事，“昨晚我们回到家，江肃倾跟李君山几个还在娱乐会所喝酒，人挺多，你猜谁在？” 　　闻霜猜不到：“谁啊？” 　　宣哲：“周瑾慧。” 　　闻霜微微蹙眉：“他们一起玩？” 　　“对。”宣哲说到这里轻笑一声，“郁泽速度挺快。” 　　“啊？” 　　“我们离开花圃后不久，他就打电话通知了周家人。”宣哲点拨。 　　闻霜安静片刻，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他去退婚了？！” 　　“嗯。”宣哲点头，“周瑾慧在娱乐会所接的电话，当时就炸了，吵了嚷了一路，江肃倾等人不知道都难。” 　　其实算不上退婚，郁泽跟周瑾慧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没有订婚，不过两家口头说说而已，周瑾慧不爱郁泽，多的是利用他达到让宣哲跟闻霜不痛快的目的，而郁泽碰巧需要一个可以控制，身份差不多的妻子，他没什么道德观，却在跟周清确定关系后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觉得这样不对，第一时间通知了两家。 　　郁老爷子对郁泽这三天一变卦的性子早已适应，至于周瑾慧……郁老爷子原本想找个机会跟郁泽说说，如今看来也大可不必了，周瑾慧一个大家闺秀为何会出现在那种场合？因为她觉得一个郁泽不够，还想要第二个，只要能为以后设计闻霜做好准备，她什么都愿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们不对盘啊 　　闻霜原本想问问周清，但转念一琢磨周清可能都不知道周瑾慧的存在，反正郁泽已经料理干净，就不平添烦恼了。 　　这边郁泽刚到公寓门口，打算回家拿个文件，抬头就看见蹲在台阶上神情恍惚的周瑾慧。 　　郁泽微微蹙眉，上前两步：“你怎么在这儿？” 　　周瑾慧站起身：“为什么退婚？” 　　“不想玩了。”郁泽单手插兜，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你的目标是让宣哲有朝一日后悔，顺便找个机会给闻霜一个教训。但是恕我直言，前者根本不可能实现。”就宣哲一提到周瑾慧三个字就嗤之以鼻的样子，郁泽不觉得他会后悔，而因为他这句话，周瑾慧的脸色徒然难看起来，郁泽视若无睹，继续道：“至于找闻霜麻烦……”他十分微妙地顿了顿，没忍住：“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寻死路了。” 　　闻霜身上有一种神奇的磁场，郁泽单是靠近都会觉得心里毛毛的，本能告诉他不作死就不会死，如今又有了周清，自然不会陪着周瑾慧一起发疯。 　　“反正没了我你还有其他人选。”郁泽微微俯身，冰冷的压迫感像是黑暗中张开獠牙的猛兽，吓得周瑾慧一个后退，“蠢女人，做事好歹干脆利落点儿，竟然被我爸知道了，即便我不先提，他也不会同意你嫁进我们郁家。” 　　周瑾慧摇摇头：“我没有……” 　　“够了！”郁泽耐性告罄，居高临下打量着周瑾慧：“三月一号，西塔酒店；三月五号，临安会所，还有昨晚。”随着他的话，女人的脸色一点点苍白，郁泽浅浅吸了口气，心道幸好没真的跟周瑾慧订婚，总之这绿帽也飞不到他头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周清温润含笑的样子，郁泽舒服了一些，理了理衣襟：“就我爸传给我的资料上就有四个男的，周小姐，悠着点儿，别一口气没出，先把自己折腾病了。” 　　至此，周瑾慧的面子彻底被郁泽撕扯下来，多说无益，她怔愣片刻，踉踉跄跄离开。 　　郁泽盯着周瑾慧的背影蹙眉，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点儿看不穿这个女人。 　　这边闻霜正在跟李君山等人在群里吹逼，说来好玩，刚开始就江肃倾几个，但是等江少跟李君山混熟，拖着雷温煦一并进来，然后拖家带口的，群里的人数很快突破十人。 　　【君山天下第一帅】：雷总投资的旅游岛快开了吧？不请我们先玩玩？ 　　【雷温煦】：正有此意，你们定时间。 　　闻霜见状激动不已，将信息拿给正在办公的宣哲看。 　　宣总瞥了一眼：“想去？” 　　“嗯嗯！”闻霜猛点头，他手头的代言都结束了，一旦开启电影拍摄最少十天半个月，不如在此之前爽一爽。 　　宣哲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然后打开曹楠嵛发来的行程表，确定没什么重大事情，宣总大笔一挥要求曹助理将这些琐事往后推，难得不忙，自然要陪陪自家小鹌鹑。 　　曹楠嵛：“……”没事，都适应了。 　　宣哲要去，这是个重要信息，“日理万机”的都准备享受生活了，其他人怎么能落后？ 　　【雷温煦】：人多热闹，你们看着叫，别事儿逼就行。 　　雷温煦前两日刚收拾完一个事儿事儿的，颇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 　　听俞锋说是雷温煦在酒宴上帮助的一个小年轻，在校学生出来勤工俭学，第一次摆香槟杯子差点儿摔倒，被经过的雷温煦顺手扶了一把，对方登时就不行了，多番打听才知道雷温煦有男朋友，这位小年轻不仅不退，反而做足了功课去找俞锋，也不知年少轻狂还是缺根弦，张口第一句就是：“我比你年轻。” 　　俞锋当时都给气笑了，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眼中揉不得沙子，以为雷温煦在外面招情儿，好一顿闹腾，雷温煦差点儿没控制住给闻霜打电话。 　　好在俞锋还听解释，雷温煦干净利落地处理掉突然多出来的麻烦，不夸张地说，现在任谁靠近都是灵活走位，担心一个顺手再惹出祸端来。 　　闻霜思前想后，跟系统一番商量，给周清跟郁泽都发了邀请函。 　　上次离开花圃后系统就说郁泽的堕落值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不知是不是周清的缘故，毕竟是反派二号，一个定时炸弹，闻霜想有个确定答案。 　　郁泽一口回绝，倒是周清答应了。 　　系统就坐在闻霜腿上，见状问道：“怎么办？” 　　闻霜不为所动：“周清都要来了，他能不来吗？” 　　果然，不出半个小时，应该是郁泽跟周清沟通完了，前脚说着“公务繁忙抽不开时间”，现在换成了“提前处理好了，一定不会迟到。” 　　系统：“……”这就是善变的人心吗？ 　　闻霜：“呵，男人。” 　　出发时间定在周六上午，大家坐船过去，雷温煦亲自督促建成的豪华游艇，从渡口出发至小岛一共三个小时，沿途可以看看海上风光，兴致来了再钓钓鱼。 　　能来的都来了，除了江肃倾，莫问，问就是一看全是成双入对的，不想吃这波狗粮。 　　几乎是郁泽一出现唐蔚生就嫌弃地“啧”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谈黎给顺毛：“毕竟周清也来了。” 　　唐蔚生：“周清来关他什么事？”被谈黎跟闻霜用同样悲悯的视线注视着，唐蔚生忽然瞪大眸子：“别告诉我他们在一起了。” 　　生活永远不缺耳光，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见郁泽体贴地帮周清拿下肩上的书包，自己背上了。 　　唐蔚生：“……” 　　郁泽走近，见众人神色各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唐蔚生幽幽：“可惜周清了。” 　　郁泽：“？？？” 　　谈黎想捂嘴都来不及。 　　还有什么能比“我喜欢一个人，但有个没长眼的跳出来说我们不合适”更让人糟心的吗？ 　　郁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一上船就跟唐蔚生拉开对角线而坐，活像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时不时对视一眼，空气中火星子乱窜。 　　闻霜小心翼翼打量着他们二人，凑到宣哲耳边：“待会儿不会一个对另一个下黑手，趁着我们不注意把对方丢进海里喂鱼吧？” 　　宣哲神色认真：“有可能。” 　　“唐先生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周清安抚郁泽，扯了扯他的袖子，“出来玩要有好心情，别生气。” 　　郁泽扣紧青年的手，温润的触感让他心头的躁动散去一些，要不是场合不对，真的想同唐蔚生拳头对拳头地来一场，这么这么欠呢？ 　　雷温煦像是没看到这二人的别扭，推着一个红酒车出来，李君山顿时来了兴致，找了杨连最爱的香槟。 　　“坐那么远干嘛？”宣哲看向唐蔚生，眼神警告，“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合群？” 　　谈黎揽住唐蔚生的肩膀，带着不情不愿的人过来，郁泽修身而立，微微低头同周清说话，像是并未将唐蔚生的存在放在眼里，但是等唐蔚生掏出手机，上面一个海绵宝宝的壳子，众人就听郁泽清晰而戏虐的轻笑，“哈！” 　　唐蔚生放下酒杯，神色一寸寸冷起来。 　　郁泽这一声没有指向性，但唐蔚生笃定，就是在嘲讽他。 　　闻霜：“……”不敢说话。 　　“咳咳……”李君山笑着打哈哈，“别愣着啊，都喝酒喝酒，难得咱们能聚在一起，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唐蔚生：“我愿意用接下来的每一次相聚，换得碍眼的不在跟前。” 　　郁泽温声，像是在对周清说话：“我最喜欢看讨厌的人不痛快了。” 　　李君山：“……”行吧，你们掐。 　　众人沉默片刻，俞锋素来不怎么在线、哪怕有了男朋友也直男表现的情商忽然上线，他“哦”了一声，扫了眼郁泽跟唐蔚生：“你们互相不对盘啊？” 　　雷温煦将人嘴巴一捂，捞进怀中，“诸位继续，我带俞锋去甲板看看风景。” 　　李君山也带着杨连溜之大吉。 　　闻霜害怕这二人一会儿将船舱炸了，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并不敢离开。 　　宣哲倒是无所谓，他姿态闲适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一身休闲装，摇晃着红酒杯喝得兴起，有本事打，当着他的面打。 　　海风舒适，偶尔有海鸥飞速从海面上掠过，在日光下带起一片金色。 　　就在这时坐在椅子上的闻霜不知怎的“咚”的一下滑在地上，脸色一点点难看。 　　“闻霜？”周清快步上前。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宣哲俯身抱住闻霜，将人撑着站稳，从头到尾扫视着：“怎么了？” 　　闻霜两眼都在转圈圈，半晌后终于蹦出一个字：“晕……” 　　唐蔚生蹙眉：“你晕船？” 　　闻霜将脑袋埋在宣哲肩膀上，那种恍如玩了十几遍过山车又单脚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呕欲逐渐明显，他努力站稳，却一个劲儿往宣哲怀里靠，费力吞咽了好几次，终于扛不住了，“宣哲，难受……” 　　宣哲让吓了一跳，雷温煦得知消息赶来，找了预防晕船的药给闻霜，但似乎没什么效果，闻霜吃完没多久就吐了，抱着宣哲哼哼唧唧，“怎么办，我……我还想钓鱼来着……” 　　宣哲捉住他的手放在怀里，恶声恶气：“钓个屁，你给我好好休息！”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还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闻霜的症状并没有因为即将靠近小岛而有所缓解，他晕得天地不知，一个小时吐了三回，最后一段路程几乎是睡过去的。 　　直到被宣哲抱下船，闻霜还有一种极为不真切的眩晕感。 　　“宣哲……”来前快乐的小鹌鹑成了霜打的茄子，他枕在男人肩上，嘴唇一动就能蹭到对方的面颊。 　　宣哲通过这短暂的接触感受到了他的虚弱，一阵心疼：“在呢，怎么了？” 　　“好难受。”闻霜嗓音低低的，顿时一盆酸水倒在宣总心头，恨不得将人捧在掌心好好护着，说完这话宣哲正好踢开房间的门，闻霜看着四周的布景暗示自己没事了，可宣哲陪在身边又免不了脆弱，于是轻轻靠过去，“贴贴。” 　　“贴贴。”宣哲将他放在床上，迅速贴了贴脸颊，然后按照雷温煦说的拧了湿毛巾来，敷在闻霜额上，完事给他按揉着太阳穴两侧，“李君山说在肚脐贴一片姜片也有效果，一会儿试试。” 　　闻霜闭着眼睛轻笑，尽量不再用眼，感觉一点点舒服起来。 　　中途周清上来了一趟，切了盘橙子，香味清甜，闻霜还挺喜欢，宣哲就放在床头，谁知从洗手间换了个毛巾出来的功夫，盘里的橙子去了小半，闻霜将啃完的橙子皮摸索着放在桌上，顺势嗦一下手指，仍是闭着眼睛，宁死都不忘记吃。 　　宣哲都给看笑了，“还有胃口吗？” 　　闻霜仔细感受了一番：“今晚不想吃海鲜了。” 　　“也没打算让你吃。”宣哲接道：“雷温煦他们在下面搭烧烤架子，周清说给你煮点儿粥。” 　　闻霜：“让清儿放点鱼肉进去。” 　　宣哲：“……” 　　闻霜没坚持多久又沉沉睡着了，宣哲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俊眉微拧，系统从沙发上弹跳着过来，然后停在床尾，对闻霜进行了二度扫描，末了笃定道：“就是简单的晕船，身体各项体征正常，天花板你不用担心啦。” 　　宣哲打量着系统，沉声开口：“你少吸收点儿能量，从前都用翅膀，现在都用不了了。” 　　系统不敢反驳宣哲，但肯定不会照办，闻霜身上散发出的能量由不得它控制，会自动分类吸收，用以供给各种使用。 　　闻霜的意外让郁泽跟唐蔚生稍微消停了一阵，但等安稳下来，两人又开始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在不会像一开始那么阴阳怪气，偶尔能好好说上两句。 　　烧烤架跟食材已经全部摆了出来，无烟木炭，生火挺快，周清用一个可移动小灶给闻霜煮了粥，应宣总后来的要求加了鱼肉进去，完事从厨房拿来一块肥肉开始炼猪油，这味儿挺香，看郁泽一副陶醉满足的样子李君山按耐不住，恳求周清多煮一碗，唐蔚生瞥了一眼，没忍住：“郁先生，是不是以后在谈判桌上放一碗猪油拌面，让您退让十个百分点都没问题？” 　　宝贝你直接说猪油拌面能糊住郁泽的脑子得了呗，谈黎心想。 　　“生意是生意。”郁泽嗓音轻慢，“也不是什么人做的猪油拌面我都吃，但是我觉得如果有天唐先生跟人动手，对方拿出一个跟海绵宝宝有关的任何东西您都能卸甲投降。” 　　唐蔚生冷哼：“你现在往脸上贴一张海绵宝宝的海报，试试我会不会揍你。” 　　郁泽不甘示弱：“您也可以拿着猪油拌面来找我谈合同，看我会不会让给您一个子儿。” 　　“差不多得了。”雷温煦半躺在沙滩椅上，双腿放平一上一下交叠着，指尖捏着根烟，颇为无奈地看向这二人：“真的，小学生吵架都比你俩有意思。” 　　唐蔚生瞪着他：“你见过？” 　　雷温煦淡淡：“这不就见到了吗？” 　　唐蔚生没跟雷温煦掐过，看样子是打算过两招，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是闻霜跟宣哲出来了。 　　“睡醒了？”唐蔚生偃旗息鼓，盯着闻霜看了两秒忍不住皱眉：“你这跟没睡没区别啊，脸色怎么还这么白？” 　　“好着呢。”闻霜轻笑：“别担心了。” 　　唐蔚生轻哼：“谁会担心你？” 　　谈黎将刚烤好的牛肉递给他：“来，吃吃吃。”别说话了宝贝。 　　闻霜说着没胃口，兴致缺缺，结果宣哲递到嘴边的全吃了，荤素不忌，还吵着嚷着要来两块鸡翅，虽然对他的胃口在场众人都有所耳闻，但近距离观看到底不一样。 　　雷温煦看了看自己跟俞锋的烤串签子，再看看闻霜手边的，好家伙，加起来勉强持平。 　　李君山小声询问杨连：“一直这个胃口？” 　　杨连点评：“差了，看来今天晕船影响挺大，不然能吃穿。” 　　李君山：“……” 　　雷温煦见众人状态都不错，觉得时机恰当，然后特别招人恨地来了句：“对了，回去我就跟俞锋去领证，到时候请诸位吃饭。” 　　国内有几座城市已经同性｜恋合法，不用辗转去国外了。 　　宣哲一手烤肉一手晃着酒杯，闻言动作齐齐一顿，忽然觉得没劲透了。 　　“有意思没意思啊你。”李君山骂道：“炫呢？炫不死你！” 　　雷温煦一副“你们随便开炮，怒火我照单全收”的架势：“我爸妈催得紧，好不容易将我未来丈母娘也哄好了，趁着她老人家没反悔，我得抓紧。”说完接住俞锋捣来的一肘子，温温和和：“承让。” 　　“滚滚滚。”谈黎骂道：“我们也快了，你刺激不到。” 　　目前拍结婚照国内有点儿讲究，老公黑西装，媳妇儿穿白的，雷温煦提前了解过，也以为在座诸位都知道，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我找专人给俞锋定制了一件白色的，别说，好看。” 　　俞锋好像整个人放在蒸笼里，已经没脸见人了。 　　谈黎接道：“我家蔚生穿白色也好看。” 　　郁泽脑子一转，侧目看周清：“到时候咱们都穿白色吧。”他一直喜白，而周清温润干净，穿上一定很好看。 　　话音刚落，就见周清一脸古怪，雷温煦跟俞锋也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郁泽狐疑：“怎么了？” 　　倒是唐蔚生想到了什么，顿时紧张：“别……” 　　但雷温煦已经说了：“你是下面的？下面的一般穿白色，上面的都穿黑色。” 　　郁泽懂了，立刻据理力争：“别想了，我必然是上面的……”话没说完，眼神一阵飘然，然后幽幽落在了唐蔚生身上，语调倒是客气，但吐字十分挑衅：“哦？我一直以为唐先生是上面的。” 　　宣哲跟闻霜默契地将凳子往后面挪了挪。 　　唐蔚生脸色隐隐涨红，眼神凶狠，好似郁泽再多说一个字就能冲上前将他撕碎！ 　　偏郁泽是个不怕死的，敢于面对暗潮汹涌的人生，他先举起手，一副投降架势，然后脸上的笑意不断扩散，完事冲着唐蔚生微一挑眉：“从前一切是我不对，好了好了。”他像是在哄一个小女生：“我觉得海绵宝宝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 　　唐蔚生从来没觉得这句话如此刺耳过。 　　“你他妈的……”唐蔚生嗓音都在发颤，起身就朝郁泽扑去。 　　幸好不是在船上，闻霜心想，不然他晕成那样，还要被这二位拖累到海里喂鱼。 　　“好了！算了算了！”谈黎一把抱住唐蔚生的腰，竭力安抚。 　　郁泽往身后的桌子上一靠，神色从容：“这都不行？那唐先生喜欢听什么话？我现在就说。” 　　谈黎怒吼：“你闭嘴吧！” 　　在床上攻受关系的不一样，瞬间将郁泽的地位拔高了一丈，可以俯视唐蔚生了，诚然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但也十分满足。 　　“郁泽，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周清眼瞎，能看上你？”唐蔚生骂道。 　　“输了。”宣哲小声跟闻霜说：“这种事谁真的动怒且露于表面谁就输了，只要郁泽不接茬，蔚生能把自己气死。” 　　闻霜喃喃：“郁泽会不接吗？” 　　“当然，都是生意场上的老妖……”宣哲话没说完，就见郁泽沉着脸站起身。 　　宣哲：“……” 　　牛哇牛哇。 　　周清拉扯着郁泽的手不敢松开，轻声道：“我不是眼瞎，我真的喜欢你，别闹了行不行？” 　　郁泽冷冷注视着唐蔚生：“听清楚了吗？！” 　　唐蔚生：“哈！人家给你脸就算了，你还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宣哲跟雷温煦对视一眼，搬着桌子去了另一边，打吧，迟早的事儿。 　　系统瞠目结舌，“哇！曾经携手共进的反派一号跟反派二号，如此翻脸无情的吗？！” 　　闻霜吃着鸡翅，含含糊糊：“正常，不用放在心上。” 　　自然是打不起来，已经很丢脸了，再一拳我一拳打得鼻青脸肿，都是有头有脸的，说出去祖坟都要翻出。 　　另一边…… 　　周瑾慧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神情癫狂，忽然轻笑，她觉得自己真的疯了，竟然可以听到脑海中自己的另一道声音，充满了邪魅、蛊惑，跟怂恿。 　　“事已至此，与其看到宣哲跟闻霜恩爱一辈子，不如孤注一掷，你就不想看看宣哲那张永远沉静冰冷的脸上露出裂缝吗？” 　　“哪怕只是带走宣哲最爱的人，我们也稳赚不赔。” 　　“你还在等什么？” 　　终于，周瑾慧脸上的挣扎纠结消散，只余下一片诡异的安静。 　　她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累累伤痕，是啊，她连死都不怕。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住口！我还是个宝宝！ 　　闻霜强撑着一晚上没睡，为了让他能保持高度精神，宣哲牺牲小我委屈自己，结结实实不做人了。 　　别说，效果挺好。 　　第二天一早坐船回去，闻霜一到船舱内的房间就睡得天地不知，中途宣哲看他动都不动，还让雷温煦将船停在深水区，一群人钓鱼玩了好几个小时。 　　“宣总强悍。”雷温煦对于同等级的“选手”总是格外尊敬。 　　宣哲从容：“客气了。” 　　一旁的俞锋脸色极其难看，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闻霜所在的房间，但到底畏惧于宣哲的气势，敢怒不敢言。 　　闻霜回去后花了两天时间调整好生物钟，正好朱涟筛选的剧本递来，古风战争题材，让闻霜进去客串一个小将军，镜头不多但足够吸睛，人设也讨喜，剧方为了拿到权壹的投资，优先让朱涟做选择。 　　拍摄基地就在市区，开车来回三个小时，闻霜仔细看了遍剧本，觉得挺不错，宣哲扫了圈，也觉得没什么风险，就答应了。 　　拍摄当天从公司出发，习惯了将小鹌鹑留在身边，宣哲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他离开自己太久，跟十里送长亭似的，将人从办公室门口带到电梯，再从电梯到地下车库，要不是曹楠嵛出声阻止，感觉宣总能亲自开车送到拍摄剧组，没准心血来潮代替参演，实在太邪门了。 　　闻霜跟宣哲“贴贴”结束，隔着车窗挥手，杨连也是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踩着油门就飞了。 　　等车子驶远，宣哲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曹楠嵛。 　　曹助理苦着一张脸：“不能再耽误了宣总！您都出去玩了几天了！！公司一堆事呢！董事会一群人快要把我电话打爆了！” 　　“知道。”宣哲紧了紧领带，他也不是矫情，就是不知为何有点儿心慌。 　　闻霜十点半赶到拍摄现场，跟胡导还有几个制片打了声招呼，这次的主演团貌似都是新人，反正一眼看去全是生面孔，这部剧完全保密，演员都是来到后才彼此熟知，闻霜虽然演戏不多，但是所有参演的作品都成了代表作，加上权壹力捧，在新人眼中自然是封神一般的存在。 　　闻霜接过杨连递来的水，正要说“都不认识，慢慢打交道”，就见陆理跟助理从外面进来，差点儿一口水喷干净。 　　这是怎样的孽缘啊！ 　　显然，陆理是知道闻霜要来的，他没任何惊讶，还状似无事般同闻霜点头致意，两人瞧着一点儿矛盾都没有，他会演，闻霜自然也会，甭管网上怎么传，反正此刻在众人眼中，他们挺友好的。 　　陆理的男一号来之不易，只有他自己知道付出多少，为此跟郑远非已经半个月没说话了，有必要吗？想到这里陆理心头一阵阴霾，郑远非陪富婆吃饭就可以，他跟老总喝杯酒怎么了？ 　　阴差阳错下知道闻霜演男三号，陆理不仅不畏惧，还有一种淡淡的欣喜，想必闻霜也很生气吧？给他当陪衬。 　　自我小心眼，再以己度人，就觉得全天下都是小心眼，都该计较。 　　开玩笑，闻霜窝在角落吃宣哲塞给他的红薯干，嚼得腮帮子疼。 　　“别吃了别吃了。”杨连上来一把夺走袋子：“胡导喊你过去对戏。” 　　“嗯嗯。”闻霜擦了擦嘴，朝那片人堆走去。 　　闻霜来前已经仔细翻阅了剧本，对这个小将军的性格揣摩较为深刻，现在听胡导一阵讲解，觉得跟自己预期的八九不离十，于是放下了心。 　　闻霜去换衣间，陆理紧随其后，许是因为工作人员都在，所以气氛尚且平和，化妆的时候陆理就在闻霜旁边，镜子几乎占据面前的一堵墙壁，视线稍微一转就能从镜中看到对方，闻霜没兴趣对着那张脸，就是恍惚间有些唏嘘，想当初刚来这个世界，一见陆理肝儿都要颤三下，生怕被对方的主角光环淹没，让自己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炮灰境地。 　　却一个风水轮流转，此刻对上陆理，闻霜心境坦然，一点儿都不害怕。 　　话说回来陆理也是倒霉，虽然重生，但是系统系统没了，名誉地位没了，跟郑远非的恋情不用说，看最近好几次营销号的轰炸跟CP粉的哭泣就知道也快吹了。 　　“完美！”造型师轻轻一拍闻霜的肩膀，十分满意。 　　同样一身戎装，闻霜就能穿出那种少年将军的英姿勃发来，头发后束扎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跟清俊绝伦的五官，今日飞眉入鬓，恍如日出时分喷薄而出的朝阳，令人过目不忘，反观陆理那边，造型师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让服装师将裙摆裁剪掉一段，不然显得你腿短。” 　　陆理瞬间黑了脸，见闻霜毫无心理负担地跟着助理出去，一个劲儿叫唤：“还有零食吗？再给我掰点儿。” 　　“给给给。”杨连无奈极了，别说闻霜吃不胖，就算胖成球，估计宣总也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闻霜的戏份不多，前后加起来两天，英年早逝嘛，某人表示我最会演死人了。 　　少年将军提着马鞭含笑跑出来，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原本的闲适潇洒因为得知敌军来犯而烟消云散，临危受命，小将军没有一点儿胆怯，而是列阵在前，立了死誓。 　　天地辽阔，队伍在黄沙中越走越远，小将军最后一次回头，朝父亲露出一个明亮自信的笑。 　　对！胡导紧蹙的眉一点点舒展开，就是这个味道！ 　　接下来就是打戏，一共两个拍摄大棚同时进行，闻霜这边有多顺利，陆理那边就被胡导批的有多难看，从前他占着主角光环，能影响到每一个人，哪怕演技不到位落在观众眼中也十分耐看，这就导致陆理本身的演员素养不怎么高，一落入低谷就开始漏洞百出。 　　“哎呦。”胡导骂完陆理跟几个新演员后沉沉喘了口气，指了指隔壁：“我去看闻霜缓缓。” 　　陆理被骂得整个人躁动不已，现在再听闻霜的名字，简直是另一种折磨，偏在这时助理小跑上来递过手机，陆理二话不说炮火直接轰过去：“没看到我在拍戏吗？眼瞎？！” 　　“陆哥。”小助理被骂得面红耳赤，仍是把手机送了送：“您说的，这个号码一定接的。” 　　陆理闻言神色微变，扫了眼号码后夺掉手机，然后走到没人的角落：“什么事？” 　　几秒钟后，陆理回答：“他在，就在隔壁棚，按照他的进度明天就拍完了。”顿了顿，陆理冷笑一声：“闹呢？我这么大的目标，一旦被发现宣哲根本不会放过我，行了，我说过了，你要是能等就等，等不了就算了，这阵子冒险恕不奉陪。”说完就挂了电话。 　　“疯女人。”陆理嗤笑着低骂了一句。 　　闻霜这边打得浑身是汗，踢隔板的时候里面泡沫填充不够，导致他脚背到现在都一个劲儿的疼，胡导来问却说没什么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杨连拿冰袋过来，系统凭空冒出来，围着闻霜弹跳了一圈，“不应该啊，依照你的气运不会受伤的。” 　　“气运这东西又不是百分百。”闻霜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才小声回答系统：“如果真那么管用，为什么我每次都被宣哲折腾得半死不活？” 　　系统闻言费劲地用小翅膀捂住眼睛，“住口！我还是个宝宝！” 　　闻霜轻笑。 　　某人这阵子看着坚强无比，但是当晚一回到家就跟宣哲哭诉，明知男人会生气也要说，闻霜如今不是能咽下辛苦委屈的性子。 　　反正甭管宣总脸色如何难看，完事还是要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行不行？不行明天不去了。”宣哲语气不善，坐在床边给闻霜红肿的脚背上药。 　　闻霜吃着牛肉干浑不在意：“哎呀，动作都简单，是道具的问题，胡导今天一个劲儿道歉，把我都弄得不好意思了，这个时候撂挑子不是耍大牌吗？”他说着捣了下男人：“你要是心疼我，明天来接我呗。” 　　“废话。”宣哲将他手中的牛肉干拽掉，“都没保护好自己，还有脸吃？” 　　闻霜：“……” 　　他眼眶瞬间发红，一副怯懦乖巧的样子，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宣哲：“行，你不给我吃那我就不吃了。” 　　宣总立刻将牛肉干塞回去，转身从桌子上端了水果过来。 　　闻霜：“嘻嘻。” 　　宣哲一扭头，看到系统背对着他们，蓝色的身体上偶尔闪现几串数据代码，没忍住一巴掌拍上去：“干嘛呢？” 　　系统果冻一般的身体微微晃动，头都没回：“算程序呢，别闹。” 　　“如今顺风顺水，有什么是需要你算的？”宣哲轻哼。 　　系统不吱声，不厌其烦地重新开始计算。 　　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疼，闻霜顶着一身的不舒服按时抵达剧组，好在他昨天给力，今天就补几个镜头。 　　小将军战死，染血的旌旗猎猎，是这个乱世对他最后的回应。 　　胡导一喊“咔”，闻霜迅速拔了身上的道具箭矢，看向了杨连，前面宣哲就发信息说快到了，见杨连点点头，闻霜有些高兴，脚步轻盈地去换衣服，男朋友来接下班什么的，果然任何时候都不会觉得厌倦。 　　从剧组出来，阳光正好，闻霜看到宣哲的车就停在对面，他用力挥了挥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求求你，别离开我 　　曹楠嵛开车，从后视镜看到宣总笑得一脸宠爱，实难想象曾经的万里冰山还有这么一面。 　　宣哲降下车窗，在一片光华晕染的温柔中跟往常一样同闻霜说话：“走，带你去吃海鲜！” 　　闻霜做了个飞吻的姿势，“噌噌噌”小跑。 　　就在此时变数突生！ 　　拍摄场外围用一层塑料防护栏围着，角落堆放杂物，所以谁也没想到里面竟然藏着一辆车。 　　轰鸣声响起时都没反应过来，曹楠嵛还在想四周安了喇叭？配音呢？ 　　系统忽然一个弹跳到了闻霜跟前，电子音刺耳非常，透着浓浓的急促跟恐慌：“闻霜！跑！” 　　宣哲脸色微变，一切好似呈现于某种慢镜头，有陌生而冰冷的气息漫上脖颈，闻霜呼吸一窒，猛地侧目，巨大的车头从杂物堆里瞬间冲出来，油箱轰至160迈，最为优良的离合启动，飙行山路都不成问题，更别说这里是平地。 　　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都颤栗，向闻霜预示着迟来的危险，他应该躲开的，他也的的确确动了，但是太快了…… 　　闻霜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看向宣哲，冲恋人安抚性地笑了笑。 　　“砰——”一切又在瞬间加速，闻霜整个人被顶在车头横着飞出去，然后在惯性推动下重重砸在一根粗壮的电线杆上，他随之跌落在地，发出的动静轻微，却在一阵死寂中让宣哲震耳发聩。 　　不…… 　　不是…… 　　宣哲颤抖着推开车门，看到大片的血迹从那个绻缩的身影下漫出。 　　“闻霜？”宣哲踉跄着上前，他这一辈子步步扎实，从未蹒跚如百岁老者，可宣哲又真切觉得体内的某些东西随着那摊血迹被生生拉扯出来，他跪在闻霜身边，清楚看到青年的身体有些变形，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宣哲伸出手，抱起了闻霜，“霜崽。”他轻唤：“能听到我说话吗？” 　　“宣……”闻霜费力睁开眼睛，已经说不清楚哪里更疼，有温热的血从头顶流下，挡住他的视线，闻霜刚一蹙眉，血迹就被宣哲温柔擦拭掉，视野中的男人仍旧俊美无暇，只是红着眼眶眼泪滚落的模样实在跟他的人设不符，闻霜想说别哭，没事的，却嘴唇一动，硬生生呕出口血来。 　　宣哲的瞳孔瞬间缩成一个点，整个人恍如石化一般，再也不敢动了。 　　“宣哲……”这口血出去闻霜的气息终于顺畅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像个浑身漏洞的破风扇，氧气从四面八方溜走，正常喘息都成了一种奢望。 　　再也说不出“没关系”这种话了，闻霜眨了眨眼，随着泪水流下才发现自己也哭了，凭什么啊……他心有不甘，明明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人，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跟宣哲走到今天这步，明明一切都要圆满了…… 　　“别怕……”闻霜动了动仅能使用的上半身，凑过去亲吻着宣哲冰冷至极的脸颊，“贴贴。” 　　就这两个字，让宣哲最后的防线全数崩盘，他带着实打实的哭腔，恍如失去心爱之物的孩童，抱着闻霜泪如雨下，“别离开我闻霜，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别走！！！” 　　“不走……”闻霜的视线开始涣散，血线从他唇畔溢出，顺着滑落至白皙的脖颈，色彩鲜明到令人心惊。 　　“我会一直陪着你……”闻霜喃喃：“你一抬头就能……看到……” 　　“宣哲，别喜欢上别人……”生死关头闻霜惊觉自己没那么大度，他贪婪地想要占据宣哲的每一丝爱。 　　“宣哲，我疼……”闻霜说完只剩下残喘的微弱气息。 　　宣哲心脏的位置刹时一空，他觉得自己也快死了。 　　周瑾慧看着恍如没了灵魂的宣哲，脸上露出绝望而又疯癫的笑容，原来他真的这么爱他，爱到恨不能一起去死，好啊！ 　　“我成全你们！”周瑾慧眼底全是疯狂，她双目赤红，不顾在刚在撞击中明显骨折的右臂，想把车子往后倒去。 　　车门被猛力拉开，曹楠嵛神色恐怖地撕扯住周瑾慧的头发，在这一刻他并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女人，甚至是一个人来看待，曹楠嵛粗鲁地拔掉车钥匙，他如同拖拽牲畜一样将周瑾慧拖出来，掌风凛冽，狠狠一巴掌扇了上去！ 　　周瑾慧当即眼冒金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闻霜？”宣哲的嗓音空灵而仓猝，他没敢低头，只是觉得怀里的人似乎没了呼吸。 　　“不怕了。”宣哲干枯的手指轻抚着怀中人的头发，轻声询问：“不疼了吧？” 　　曹楠嵛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系统爆发出一阵恍若哭嚎的电子音，“不要死不要死！”它蹦跳着落在闻霜面前，急得体内程序一阵乱码，明明只是个统子，却体会了人类的心痛，系统的数据库中忽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跟闻霜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它起初是冲着闻霜的能量去的，但后来变了……它冒着会被陆理抹杀的风险强行留在闻霜身边，是想保护这个人。 　　系统游历了几百个世界，第一次有人类让他产生了一种哪怕看一眼都觉得美好的感觉，甚至于不回到自己的出生空间，在这里待一辈子都好。 　　“不许死！不能死！”系统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你说过带我去吃生鱼片，带我去周游世界的！” 　　宣哲机械式地一点点扭头，死死盯着陷入暴乱的系统，眼底有细微的光亮，他嗓音低哑，不似人音：“你有……办法吗？” 　　这句话点醒了系统，是的，它有办法。 　　它是这个世界的意志代表，它的能量上一世可以回溯时光，这一世更为强大，一定可以救闻霜的。 　　但此种行为严重违规，更别说闻霜身份特殊，气运越是强大系统遭受的反噬就越是严重，它可能连主神数据库都融入不进去，它会彻底消散，没任何事物能记住它曾经存在过。 　　但是那又如何呢？ 　　系统缓缓升腾起来，周身能量在头顶汇聚成一个小型雷云，它盯着闻霜看了一会儿，转而望向宣哲，一向圆润的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此刻的它貌似跟一个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系统低声：“天花板，你跟闻霜都要记得我哦……” 　　宣哲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手的空虚。 　　闻霜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死了，可他却以上帝视角见证了系统的消亡，闻霜的哭声淹没于四散的风中，他眼睁睁看着系统化作齑粉。 　　下一秒，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轻飘飘的灵魂狠狠抢夺回去，闻霜眼前闪过一阵刺目的白光，再也没了意识。 　　“滴——” 　　“滴滴——” 　　似乎有很多人走动，鼻尖偶尔能嗅到淡淡的消毒水味，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隔着数重远山，雾蒙蒙地传来。 　　“宝贝，醒醒，别睡了。” 　　闻霜的意识慢了很多，他轻轻蹙眉，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了无数遍，才倏然反应过来，是宣哲。 　　还有呢……闻霜心里某处空落落的，微微发疼。 　　他好像还丢了一样东西…… 　　“程序初始化……” 　　“程序启动……” 　　“已进入宿主意识层，是否确认绑定？” 　　“得到授权，绑定倒计时……” 　　“五。” 　　“四。” 　　“……” 　　“一。” 　　“您好，系统3301号为您服务。” 　　“警告，查到有遗留信息，请问宿主是否接纳？” 　　闻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请问宿主是否接纳？” 　　“最后一遍，请问宿主是否接纳？不回答将被视为默认粉碎。” 　　“你敢！！！”意识层里忽然响起闻霜的咆哮。 　　系统：“……”怎么还这么虎？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还？”系统有点儿懵，但这并不妨碍它接受那些遗留信息，一阵杂乱的电子音，闻霜的脑海再度陷入安静。 　　好似心里的空缺被倏然补上，闻霜于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 　　连接在身上的仪器发出刺耳的报警，病房门被狠力推开，一阵兵荒马乱，闻霜恍惚间被人抱起，他拼命抬起双臂，本能催促他回应。 　　都睡出汗了，闻霜心想，脖颈处湿湿的。 　　*** 　　临近入夏，又是一个晴天，闻霜一睁眼就听到了蝉鸣声，他指尖一动，立刻被人蹭了脸颊。 　　“醒了？” 　　闻霜睁开眼睛，见宣哲刮了胡子，又恢复到从前的俊美帅气，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气息不稳，却坚持说道：“帅哥，起这么早啊？” 　　“嗯。”宣哲的话还是很少，他亲吻着闻霜被日光照晒的几乎透明的指尖，心思像是整个沉溺于深海，任谁都没办法窥探。 　　又是这样……闻霜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第一次清醒看见宣哲时吓了一跳，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人是曾经的天花板。 　　宣哲不好过，闻霜心里也难受，许是看出了什么，自此宣哲按时吃睡，坚持了一周，一点点养回精神气，但就是不能离开闻霜太久，他有多害怕，可能连闻霜都无法想象。 　　“饿了。”闻霜低声。 　　宣哲立刻打开放在床头的保温盒，周清亲自煮的粥，稀烂软糯，不用嚼可以直接咽，对重伤初愈的病人再好不过，但闻霜却觉得过于寡淡了，申请了三天，才让宣哲多番询问医生后，同意在粥里面放点儿肉沫。 　　我又不是玻璃人，闻霜心想，但是紧跟着，他看着自己包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养伤比较好。 　　闻霜很配合，一把花花绿绿的药丸哪怕分个四五回也毫无抱怨地吞下，因为只有恢复好了，宣哲的PTSD才能好，才能放心，不会像现在似的草木皆兵。 　　夜半，身侧的人一个哆嗦，闻霜立刻惊醒，伸手拍拍宣哲的肩膀，跟爷爷儿时哄自己一般，念叨着：“轻轻睡，黑黑跑，不害怕啊……” 　　闻霜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听着耳畔宣哲沉重的呼吸，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想着等他好了，一定要让周瑾慧付出代价。 　　而之前脑海中的系统绑定，闻霜一直以为是自己痛失系统意识薄弱时产生的幻觉，为此久久难过不已，谁知这日中午坐在床头看书，好不容易让宣哲给了自己一杯加了果汁的羊奶，正打算具有仪式感地一滴滴抿干净，杯沿挨到唇瓣，脑海中倏然响起一道电子音。 　　“霜儿啊~” 　　音调不稳，甚至透着点儿哀怨，不亚于青天白日活见鬼。 　　闻霜一个手抖，杯子跌落在床，羊奶洒在被子上，里面的黄桃果肉清晰可见。 　　闻霜：“……”猛烈的心疼让他瞬间有了杀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别哭了祖宗 　　“霜儿啊~~~”系统又喊了一嗓子。 　　“你……”闻霜闭上眼睛，一脸的难以忍受，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舍得回来了？” 　　“什么叫做舍得回来？”系统在闻霜脑子里咋咋呼呼：“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回来！”它哼哼唧唧，可能是忍无可忍，忽然骂道：“陆理这个狗东西！阴我！” 　　系统违规帮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夺回生命，代价定然是烟消云散，可它又醒了，接收完那些遗留信息后就什么都懂了。 　　系统本来就是闻霜的，它命好，原本应该绑定气运之子，攻略天花板后就能回到出生的地方，但每一个统子在任务开启前都不知道宿主是谁，这就给了一些图谋不轨者可乘之机。 　　大小世界运行，除了一些严格执行剧本完成任务的系统，还有一类不遵循任何规章法度，肆意妄为的系统。 　　“它们是生出了心智，多次违规被主神空间抛弃的。”系统同闻霜解释：“被抛弃的系统会被主数据库抹杀，但这些统子不想消散，就违背程序命令，逃到各个世界去，统子中有一部分执法者，负责抓回这些叛变者，如果我能安全退休，业绩好的话也能成为执法者。” 　　“你的意思是……”闻霜有些难以消化：“还有其它系统？” 　　“那些不是系统啦，叛变者会被除名，再者你也不用害怕，天花板在呢。”系统说着一顿，琢磨着幸好宣哲出去了，不然多让人难受…… 　　闻霜若有所思，忽然问道：“出车祸那天，你忽然拦截在我面前，是提前计算到了什么吗？” 　　“对。”系统应道：“因为你拍戏受伤了，虽然周身气运不是百分百，但也不科学，毕竟根据你的能量反馈，受伤的几率为百分之零点二。当时我就怀疑是不是什么力量在暗中推动，然后那天我看到了，叛变者在周瑾慧身上，它用自己的全部能量影响了你的气运，当然也是因为周瑾慧的堕落值太吓人了，正如我们以魅力值为食，那些叛变者以堕落值为食。” 　　闻霜按揉着太阳穴：“好麻烦。” 　　“你好好养伤啦。”系统接道：“浑身上下十几处骨折骨裂，天花板估计都担心死了，我也去休眠补充能量啦~” 　　闻霜却猛地喊道：“系统！” 　　“嗯？” 　　闻霜嗓音温柔，“谢谢你，还有……欢迎回家。” 　　系统程序重启，虽然保留了之前的记忆，但对于人类的情感感知又恢复到了零，它刚刚跟闻霜那般逗笑说话完全是出于习惯，有轻微的乱码，系统沉默了几秒，空灵的电子音接道：“嗯，我回来了。” 　　大脑恢复安静，闻霜将杯子放在床头，正要按铃就见宣哲推门进来。 　　宣哲脸色大变，以为闻霜胳膊疼，怎么羊奶全撒了？他快步上前，刚握住闻霜的手，就被青年拽着贴过去。 　　闻霜亲了亲宣哲的唇：“打卡。” 　　从前这个吻是点燃欲望的引线，但时至今日，宣哲像是丧失了这种能力，他都没回应闻霜，而是轻轻捏住青年被纱布包裹的手臂，神色紧张，“疼吗？是不是没力气？” 　　闻霜摇摇头：“没事，我不小心……” 　　“嗯。”宣哲沉声打断，按了床头铃，让医生进来检查。 　　闻霜一愣：“宣哲……” 　　“抱歉。”宣哲竟然松开了手，他神色闪过瞬间的狰狞，然后恢复平静，后退两步给医护人员让路。 　　人影晃动，闻霜伸长了脖子，等医生检查完一切安好，病房里早已没了宣哲的身影。 　　后怕反扑迅猛，真的会让宣哲产生一种再见闻霜都觉得心痛难忍的感觉，他曾经眼睁睁看着闻霜在自己怀里断气，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所谓凌迟不过如此，宣哲甚至无数次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他的梦，梦醒时分自己会在一个清冷无人的墓园，而碑上贴着闻霜浅笑的照片，世界陷入死寂，一片黑白，偶尔风声吹过，只留下遍地的哀嚎。 　　宣哲站在天台上，有些难耐地掏出手机，那边响了半声就接了。 　　“喂？”唐蔚生有些紧张，“哥？哥你在吗？” 　　“我在。”宣哲回应，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口，然后长久的没说话，唐蔚生也不逼问，就那么静静等着。 　　“医生说闻霜恢复得挺好。”宣哲开口。 　　唐蔚生应了一声：“嗯，能探望了说一声，我给他带我妈做的红烧肉。” 　　唐蔚生口中的“我妈”指的自然是谈母。 　　“臭小子。”宣哲笑骂，他又吐出一口烟圈，像是心中的愁闷如何都疏散不干净，有些话原本这辈子都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但宣哲还是说了：“真想有个人给我一巴掌，然后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唐蔚生：“……哥你在哪儿？” 　　宣哲：“？” 　　唐蔚生被他哥挂了电话，他盯着手机轻嗤一声，谈黎从后面抱上来，“怎么说？” 　　“我哥还是怕。”唐蔚生目露担忧，别说宣哲了，就连他偶尔都会产生一种做梦的错觉，那可是闻霜啊，阎王爷见到都要躲开的人，专治各种不服，支棱棱的无忧无虑，似乎能快乐一辈子，结果那日赶到医院，见他浑身上下全是纱布，钢钉就用了十一根。 　　“总能好的。”谈黎亲吻着唐蔚生的侧脸，他也曾差点儿失去，所以很理解宣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差不多一周，闻霜觉得宣哲待自己没得说，但疏离之意明显，总在保持距离，好像连他本人在内都成了危险品，闻霜就该被护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否则连灰尘都能让他受伤。 　　“别难过啊！”系统没想到休眠醒来看到的是这种境况，它现在待在闻霜身体里，能大致感觉到青年的情绪波动，非要形容那就是两个字——委屈。 　　这日医生允许，唐蔚生终于来了，往常可以打包两盒海鲜，保准闻霜开开心心，但如今能带的只有水果跟白粥，否则他哥能表演一个“现杀”。 　　闻霜的右臂打上石膏，一般就吊着，左手手背上有一道疤痕，从中指指缝的位置蔓延至手腕，看得人触目惊心。 　　唐蔚生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闻霜。 　　闻霜接过啃了两口，忽然抽了抽鼻子。 　　唐蔚生敏锐觉得不对，扭头盯着他，小心翼翼：“怎么了？” 　　“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丑？”闻霜哑声。 　　唐蔚生瞳孔一颤，“不、不是，你好端端的问这个问题干嘛？不丑啊，不就是缠着几圈绷带吗？你好好养，养好了就跟从前一样。” 　　“是吗……”闻霜凄凉地笑了笑。 　　唐蔚生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能让鹌鹑露出这种神情的必然是让人痛心疾首的大事，“细说说，咋了？” 　　闻霜将咬了一口的苹果放下，盯着自己的指尖，满是寂寥，半晌后开口：“你哥现在根本不碰我，亲亲也不要贴贴也不要，是不是嫌弃我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唐蔚生心想，他叹了口气：“这只能说明我哥很害怕。” 　　话音刚落，闻霜放在膝上的手机亮了，是一条微博推送：【爆炸！宣总携新晋小鲜肉出席酒会！】 　　闻霜：“……” 　　唐蔚生：“？？？”你还是个人吗？ 　　闻霜眼眶瞬间就红了。 　　“别别别。”唐蔚生慌忙起身，掏了好几下才掏出手机，给宣哲打电话却让挂了，唐蔚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锲而不舍地拨号，那边忽然一通，接电话的却不是宣哲，而是曹楠嵛：“喂？小少爷吗？” 　　“呜呜呜……”闻霜抽抽嗒嗒，眼泪飙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呜呜呜！闻霜哭着哭着心中的委屈彻底泛滥，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结果宣哲那么冷淡，如今还跟别人传出了绯闻！哪怕知道绯闻百分百是误会，也想闹！ 　　唐蔚生后背发冷，捏紧手机，蹦出的每一个字都跟子弹似的“突突”过去：“权壹的公关是一群什么废物？我哥跟小明星的新闻都能上热搜？闻霜看到了！告诉我哥闻霜哭了！哭的好大声！”说完还把手机递到闻霜嘴边，青年闭上眼睛沉醉于自己下着雨的世界，根本没在意，哽咽抽泣声作不了假，“呜呜呜！” 　　曹楠嵛跟着一并后背发冷，他无视公司几十年的规则，踉踉跄跄往会议室跑，然后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 　　“砰——”门性能不错，在墙上弹完又撞了回来，被脸色苍白的曹助理按住。 　　宣哲这段时间不在公司，积累的事务不少，好在养的都不是闲人，一切正常，就是几个重大决策需要他跟高管们商量一下，即将结尾却被曹楠嵛打断，一堆人同时看来，宣哲蹙眉：“慌什么？” 　　曹助理说不出话，一个头脑发热点了扩音。 　　“呜呜呜……你哥就是不爱我了，不行我现在就出院，我背上我的小包包离开就好了，咳咳，呜呜呜……” 　　唐蔚生手忙脚乱的安慰声也十分清楚：“别哭了祖宗！我给你跪下了！” 　　宣总是最后一个后背发冷的，他猛地站起身，拉开椅子的时候动作太快，膝盖撞上面一声脆响，但他像是没感觉，径直冲了出去。 　　“嘶……”某高管忍不住捂了捂膝盖，喃喃道：“当初是谁在公司论坛上说宣总最烦男人哭来着？” 　　有人幽幽：“那也得看是谁哭……” 　　闻霜此人，“深”不可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欺负谁啊 　　唐蔚生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看一个人水漫金山看到手足无措，他一边给闻霜递纸巾一边在心里骂了几遍宣哲，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干什么呢这是？ 　　“呜呜呜……”闻霜哭起来也不麻烦人，接过纸巾丝毫不浪费地边边角角全部擦湿，盯着被子谁也不看，只有特别伤心的时候才会有抽泣声，呜呜呜个小火车不停。 　　唐蔚生头都大了。 　　他酝酿半天，张张嘴正欲跟闻霜说什么，就见青年忽然捂住胸口，猛地躬身，喘息急促起来。唐蔚生一愣，紧跟着快步上前扶着闻霜躺下，同时按了床头铃，闻霜伤成这样，最忌讳情绪波动太大，哪里经得住这么哭。 　　就这闻霜闭上眼睛，眼泪也没停过。 　　医生第一次见唐蔚生，一脸不赞同，“你们做家属的最好不要刺激到病人。” 　　唐蔚生百口莫辩：“我没有！” 　　医生却不信，闻霜性格讨喜，积极配合治疗，一众医护人员喜欢他喜欢得厉害，护短起来也不讲理，就觉得唐蔚生没来前一切安好，怎么来了就把人弄哭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闻霜还在旁边伤心，唐蔚生攥紧拳头听医生一本正经地教育念叨，直到脑子开始嗡嗡的，宣哲终于推门进来了。 　　医生知晓宣哲跟闻霜的关系，指着唐蔚生说道：“回去要好生管教。” 　　宣哲着急确定情况，医生说什么都应：“好的。” 　　唐蔚生：“？？？” 　　医生走后唐蔚生站在一旁醒脑，宣哲坐在床边，轻轻握住闻霜的手，却被一下子抽开了。 　　闻霜委屈劲儿上来谁说都不好使，不顾手上还扎着针头，翻身就要背对男人，吓得宣哲立刻将输液管调整位置，连续大半个月的点滴，闻霜手背上青紫一片，现在一挣扎更是微微泛红，他留给宣哲一个苍白孱弱的侧脸，正好能看到湿润发红的眼角。 　　宣哲心中那点儿拧巴恐惧，在此刻倏然散开，转而化成逐渐浓郁起来的懊悔跟心疼。 　　他绕到另一边，半跪在床边，轻轻攥住闻霜的指尖：“对不起宝贝，我错了。” 　　唐蔚生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哥平时看着聪慧无比，实则关键时刻道歉都道不到点子上，没办法，他拿着手机上前，将屏幕转向宣哲，上面赫然显示着那条绯闻，不夸张地说，宣总瞳孔轻颤，沉默几秒钟恶狠狠蹦出一句：“谁写的？！” 　　“我怎么知道？”唐蔚生挥挥手，有些幸灾乐祸地示意宣哲——哄吧。完事单手插兜离开。 　　唐蔚生心疼闻霜，那是作为兄弟作为朋友，但确定这人没事后，又有那么一点点迟来的暗爽，他以为这只鹌鹑所向披靡，从不倒霉呢。 　　病房里，宣哲温声解释：“不认识，这个照片是找角度拍的，我当时至少跟那个小明星离得三米远，也没参加什么酒会，露了个面就走了，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过。” 　　闻霜抽抽嗒嗒：“没说过传绯闻？” 　　“娱乐圈传绯闻不就是凭借一张嘴吗？”宣哲轻拍着闻霜的肩膀，想让他情绪缓和下来，“不然我把曹楠嵛跟几个高管叫来，你问问他们我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公司？” 　　闻霜知道宣哲说的都是真的，可是…… 　　他喉头滚动，像是咽下了一把辛酸，末了费力挤出一句话：“你要是烦我了就明说，不要冷淡我，宣哲，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有天你后悔了，我可以走的，我……” 　　“嘘——”宣哲真是怕了这张嘴了，简直往人心窝里戳。 　　闻霜这么躺下正好压着打石膏的手臂，宣哲见他稍微冷静就不敢放纵了，不顾那点儿轻微的挣扎，将人抱起来，给青年仔细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空气徒然安静下来，一些不好明说的情绪四散开，闻霜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然后听宣哲低声道：“我都让吓死了，我根本不敢碰你。” 　　闻霜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宣哲顺势落下一个吻，覆盖住这片水色朦胧。 　　“你得给我点儿时间。”宣哲想了一肚子话，但是临到嘴边却是怎么直接怎么来，“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坐在这里守着你安心，但是看着你又心慌，总想做点儿什么来确定这一切不是我的梦境。”他嗓音低低沉沉，像是在说一件小事，可闻霜却忽然无法想象，依照宣哲的性子到底经过了怎样的自我折磨才会如此平静叙述。 　　“我让周家股票跳楼，一夜间倾家荡产，周父三日白头，跪在我的脚边苦苦哀求我放过他，我让曹楠嵛都拍下来，然后一遍遍放给周瑾慧看。”宣哲接下来说的就有些超出闻霜的想象，“周瑾慧刚开始油盐不进，没想到这么折磨她还挺有效果，很快，这女人就开始跟我道歉，她拼命磕头，弄得地上都是血，求我放过她的家人，但是怎么可能呢？”宣哲眼底闪过有点儿病态的报复快.感，“周家人无辜，你就不无辜吗？周瑾慧要你命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闻霜不知何止停止了哭声，他有点儿被宣哲身上的冷气吓到，却不避开，而是抓住男人的手臂，“别……” 　　“不行。”宣哲轻声拒绝：“闻霜，你以为我是不要你了？” 　　闻霜脑子难得空白，有些接不上话，他忽然明白了…… 　　宣哲继续：“我是真想打造一个金笼子，将你毫发无损地放进去，无数个夜晚我曾经恶毒地盘算着，哪怕你以后都不快乐，但只要人活着，只要能让我看到你就行。” 　　“嘤~”系统发出畏惧的声音，“霜儿啊，你咋想的，竟然会觉得天花板不爱你了，这分明是……就差把你吃了。” 　　闻霜：“……” 　　许久听不到宣哲说话，闻霜疑惑抬头，却见宣哲神色复杂且惊疑。 　　宣哲忽的俯身，凑到闻霜耳畔，像是系统回归第一次吓闻霜那般，嗓音低沉摄人：“蓝胖子，出来。” 　　“蓝胖子”是系统吃肥后宣哲给的外号。 　　系统：“！！！” 　　“我听见了，你装死也没用。”宣哲继续，嗓音在闻霜耳廓上一遍遍刮着，让人心神难耐。 　　宣哲发出最后通牒：“再不出来以后就都别出来了，否则我打死你。” 　　“嘤~”系统哀嚎完，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光球从闻霜头上飘出，飞到他们二人跟前。 　　闻霜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小了？！” 　　系统：“嘤~你以为救你不费能量吗？我现在能现形已经很不容易了。” 　　宣哲那句“蓝胖子”卡在喉间念不出来，想到系统离开的那一刻，还是叫自己伤心了刹那，只能换个说法：“能恢复吗？” 　　“闻霜能我就能。”系统不怎么担心这个，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天花板，你在收拾周瑾慧的时候有从她身上发现什么吗？” 　　宣哲正色：“你是说一个黑球？” 　　“对对对！” 　　宣哲面色不变：“捏碎了。” 　　系统：“？？？” 　　“捏、捏碎了……”系统讷讷，本能地往闻霜跟前挪了挪：“怎、怎么捏碎的？” 　　宣哲似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它以为我看不到，还往我脸上送呢，身体硬邦邦的，手感极差，跟周瑾慧说着让她堕落值再高点儿好转化为能量，我就知道闻霜那日出事跟它脱不了关系。”见系统周身都炸开一圈，像是人类的鸡皮疙瘩，宣哲稍微温和：“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抓住就捏碎了。” 　　系统几乎每一个字都在颤抖，配上它的电子音跟刻意放慢了似的：“它碎了之后呢？” 　　“一堆程序运行报错，先是漏电，然后炸成碎片，最后化作粉末一点点消失。”宣哲如实相告。 　　系统：“……”一个统子最凄惨的死法莫过于此了！ 　　嘤~不愧是天花板！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系统还是打算下一次跟宣哲一起去看看周瑾慧，以防她身上还有什么底牌，叛变者没有能量隐藏不住，而它跟着闻霜，日日都有能量吸收。 　　闻霜哭累了，听宣哲推心置腹的一番言论，两人心结都一点点解开，此刻他打着瞌睡，往宣哲怀里蹭了蹭，“就这么睡……” 　　“行。”病床够大，宣哲脱了鞋子小心翼翼上去，将闻霜整个纳入怀中，心里一直漏风的空缺也得以填补，一瞬间圆满得让他难以置信。 　　闻霜皮薄，哪怕哭完许久眼尾的红也久久不散，点缀着那么一抹，好看的同时又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第二天雷温煦等人约着一同来探病，宣哲三令五申不准买海鲜，于是只能带点儿易于消化的，营养品更是堆得房间角落放不下。 　　雷温煦一看到闻霜的样子就愣住了，青年很是个无精打采，靠在床头吃玉米饼的速度却挺快，宣哲榨了杯果汁递给他：“小心噎着。” 　　“唔。”闻霜对于能吃到白粥以外的东西很开心。 　　雷温煦轻咳一声：“听唐先生说，闻霜跟宣总昨天吵架了？” 　　“不是吵架。”闻霜含糊：“是我单方面欺负他。”这个时候自然要保住自家老公的面子。 　　雷温煦莫测高深地“哦”了一声，语调辗转：“你……欺负他？” 　　谁欺负谁啊…… 　　郁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转头像是也发现了闻霜的不同寻常，再看闻霜半身绷带打着石膏的模样，忽然觉得宣总也……忒不是人了。 　　宣哲冷冷扫他们一眼，毫不客气：“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不要不识抬举 　　雷温煦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俞锋晃醒，他下意识抱住青年的肩膀，将人整个纳入自己怀中，含含糊糊的，“怎么了？” 　　俞锋习惯了雷温煦时不时出现的占有欲，他顺贴地靠着对方，轻声说：“宣总前面打电话，从我这里订了好大一批酒。” 　　宣哲摆明是照顾自己人的生意，俞锋心里感激，但也觉得不对劲，补充道：“足够宴请几百桌了。” 　　雷温煦倏然睁开眼睛。 　　俞锋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警惕跟忌惮，以为这两人生了什么嫌隙，有些紧张：“你知道？” 　　“坏了！”雷温煦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俞锋心都提了起来，紧跟着就听男人说道：“宣总怕是要办婚礼。” 　　俞锋：“……”他想动手锤这个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 　　“宣总跟闻霜确定关系这么久，是该办婚礼了。”俞锋开口。 　　“但是怎么在我前面？”雷温煦可以允许资产上少宣哲一半，但这件事情上不行！明明就是他先领的证！紧跟着，雷温煦品出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宣哲不是个小心眼的人，除了这方面，会不会跟俞锋定酒也是为了提醒他？ 　　雷温煦忽然觉得如果自己跟俞锋的婚礼也办在前面，宣哲应该能嫉恨一辈子…… 　　“钱我全部打给俞锋了，就不走定金那一套，雷温煦若是还不识抬举……”宣哲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说到这里忽然轻哼一声，威胁意味恨不得通过空气传递到雷温煦的胸腔里，“我就不客气了。” 　　唐蔚生抬头看他一眼，继续扒米饭，他就是顺路过来正好接到他哥的电话，两人一起吃顿饭，唐蔚生早就饿了，加上烦心事一件比一件少，胃口也像那么回事，满桌子菜，几乎只有唐蔚生动筷，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哥人逢喜事精神爽，完全可以当饭吃。 　　“你跟谈黎定日子了吗？”宣哲问道。 　　唐蔚生胡诌：“明天。” 　　“扯淡。”宣哲一副好兄长模样：“抓紧时间，别让谈黎耽误了。” 　　“嗯嗯。” 　　“对了。”唐蔚生一顿，“我妈……生了。” 　　毕竟是宣家血脉，宣哲也得重视点儿，他微微正色：“孩子健康吗？” 　　唐蔚生笑了：“你怎么不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意义不大。”宣哲回答。 　　“双胞胎，男女都有。” 　　宣哲惊讶：“真的？” 　　“嗯。”唐蔚生说着放下碗筷，略有踌躇，又轻声说：“我知道我妈从前做了诸多错事，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哥，这两个孩子不入宣家也可以，我……” 　　“谁同意了？”宣哲打断，“接回来，我养。” 　　唐蔚生嘴角上扬，又吃了一碗米饭。 　　唐蔚生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照顾孩子，好在谈母在，老人家对小婴儿总有种莫名的疼爱，谈母一接手就舍不得放开，白天唐蔚生跟谈黎上班她一个人在家本就无聊，现在好了，完全有事可忙。 　　谈黎担心母亲一个人不行，就找了两个做事勤快的月嫂来。 　　*** 　　今天是唐蔚生第一次来见唐琬素，从前心里有疙瘩，迈不出那一步。 　　唐琬素似乎变了很多，她眉宇间的戾气淡去一些，人瘦了好大一圈，隔着玻璃静静跟唐蔚生对视，母子两人谁也没说话。 　　唐婉素之前雇人，差点儿撞上谈母酿成大祸，这件事谈黎绝不会善罢甘休，唐蔚生也不打算惯着她，让女人先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然后进去服刑。 　　终于，在会面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唐琬素低声：“孩子谁来照顾？” 　　“伯母，还有两个月嫂。”唐蔚生接道：“那是我亲弟妹，我不会亏待他们。” 　　唐琬素先是松了口气，紧跟着神色嘲讽，“你是我儿子，结果处处帮衬着外人。” 　　唐蔚生一顿，然后站起身，觉得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照顾好孩子。”唐琬素叮嘱，她张了张口，到底咽下了嘴边的那句话。 　　也照顾好你自己。 　　从唐蔚生进来到现在，唐琬素根本不敢看他的手腕，那上面抹不去的疤痕足以斩断她所有的自欺欺人，只是她习惯了，习惯跟唐蔚生针锋相对。 　　再等等吧……唐琬素的眉眼罕见地照在阳光下，等她忏悔完自己的罪恶，才能有勇气重新面对。 　　“哇，宝宝好小。”闻霜捏着一只小胖脚，觉得新生命实在神奇。 　　周清也跟着来了，两人围着孩子看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谈母做好了红烧肉端出来。 　　闻霜飞奔到餐桌前，前段期间一直喝粥喝粥喝粥，脸都喝白了，好不容易开荤，他几乎顿顿有肉。 　　“小清啊。”谈母不由分说给周清也塞了一双筷子，“尝尝伯母的手艺。” 　　周清礼貌点头：“谢谢伯母。” 　　这边闻霜汤汁拌米饭，已经下去了大半碗。 　　周清：“……”这就是干饭强者的世界吗？ 　　闻霜吃到第三碗的时候唐蔚生回来了，青年今天一身正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头发后梳抹了发蜡，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偶有一两缕垂落，更显得绮丽动人。虽然依旧是一副“众生愚蠢”“快还钱”的样子，但颜值杠杠在线，周清跟闻霜同时多看了两眼。 　　唐蔚生get不到，被他们看得毛毛的，“怎么了？” 　　闻霜直言不讳：“帅！” 　　“哼。”唐蔚生再如何受用嘴上都要嘲讽两句，“每天看着我哥，还没审美疲劳呢。” 　　宣哲正在筹备婚礼的事情似乎大家都知道，也十分默契地没跟闻霜谈及。 　　唐蔚生坐下时红烧肉已经见底，他扫了眼闻霜细白的手腕，难得没吭声，而是夹起另一盘土豆丝。 　　闻霜吃完就开始发困，这是元气还未恢复的征兆，唐蔚生注意到了，“二楼房间除了左手那个，其它随便用。” 　　“好！”闻霜应完给宣哲发了条信息，直勾勾奔着大床而去。 　　周清忧心忡忡：“还是不太好。” 　　“拉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不敢相信人还活着。”唐蔚生接道：“简直医学奇迹。” 　　周清点点头，说来也是。 　　闻霜睡得很沉，梦境中竟然见到了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爷爷，老人精神矍铄，正在摆弄最爱的那盆十叶青，听到动静看来，慈祥笑着：“霜儿长大了，该办婚礼啦！” 　　闻霜不好意思地笑笑：“宣哲还没说呢爷爷，” 　　老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修剪掉多余的枝条，“爷爷没什么要叮嘱你的，我的闻霜长得很好，以后都要平安喜乐呀！爷爷会保护你的。” 　　“嗯嗯。”闻霜猛力点头，正要上前却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推开，“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了。” 　　“爷爷！” 　　“闻霜！”宣哲将挣扎的人抱起来，一点点拍扶着后背，“没事没事，怎么了？” 　　闻霜逐渐接纳外界，知道这是宣哲的怀抱，于是放任自己陷入其中，整个人软软的，“几点了？” 　　“下午五点。” 　　“嗯？”闻霜精神了些，“我竟然睡了四个小时？” 　　“能睡是好事。”宣哲询问：“梦到爷爷了？听你一直喊爷爷。” 　　“唔，梦到爷爷说我要办婚礼什么的。”闻霜顺口。 　　宣哲：“……”他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奈何最近发生的事都很逆天，老爷子不会真的知道了吧？ 　　宣哲避开这个话题，“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闻霜打了个哈欠。 　　“有什么用呢？”宣哲摸了摸青年单薄的后背，目光沉痛，“一点儿不长肉，你那天发自拍，粉丝都说你瘦了。” 　　闻霜只是笑，跟宣哲下楼时郁泽也在，外套没脱，明显是刚来不久，估计是来接周清的。 　　周清正在教谈母种花，说的比较详细，唐蔚生担心谈母记不住，在一旁担任人形计读器，郁泽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抿了一口后看向唐蔚生，一个定力十足的人，愣是克制不住这张嘴，“听闻花开富贵祥和家，唐先生许是煞气太重，所以房间里开花困难。” 　　唐蔚生冷哼，“再重有你重？闭嘴吧！” 　　郁泽挽起袖子打算回击，忽然听唐蔚生来了句，“我妈做猪油拌面不比闻霜差。”他对谈母用了“我妈”，划分已经很清楚了。 　　闻霜刚睡醒，迟钝得没有嗅到火药味，还接了一句，“是的。” 　　郁泽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语气诚恳，“是我煞气太重。” 　　众人：“……”您就不打算再骄傲骄傲？ 　　宣哲跟闻霜没有留下来吃东西，今天是周三，宣哲答应的可以让他吃海鲜的日子，一定不能浪费。 　　就一盘椒盐皮皮虾跟一只面包蟹，闻霜吃得直嗦指头，张开嘴吃了只宣哲剥好的虾，然后听那人说道：“霜儿，有没有想过跟我办婚礼？” 　　“想过。”闻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主要看你，我都行。” 　　“你有什么要求吗？”宣哲问。 　　闻霜想了想作答：“热闹点儿，请亲朋好友吃顿饭，足够了。” 　　宣哲勾唇，心道刚刚好。 　　最好的酒店上下五层，全包了用来宴请宾客，关系好的都在顶层，大家喝酒吃饭，最传统的方式，然后敲锣打鼓地告诉所有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信邪 　　这日清晨，闻霜朦胧间被唐蔚生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真的，不夸张地说，在一日之晨这么重要的时刻看到一张恍如“被欠了三千万”的脸，这种体验实在糟糕，闻霜甚至产生了一种没睡醒的错觉，不然这里是晴昼山庄，他的家，为何能看到唐蔚生？ 　　“别睡了，起来。”唐蔚生语气不耐烦：“早上有个酒会，我哥等你呢。” 　　闻霜抓起枕头下的手机眯起眼睛瞅了半天，一股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扰人清梦天打雷劈好吗？！ 　　“这才上午六点半，你们喝什么酒啊？”闻霜气得肺叶疼。 　　唐蔚生不跟他解释那么多，掀开被子将人拽起来，闻霜的睡衣都没扣好，领口往下还有新鲜的吻痕，唐蔚生见到后瞳孔一缩，跟烫到似的一下子松开，闻霜没什么着力点，倒回去不说，头顶还在床头柜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啊！” 　　唐蔚生：“……” 　　闻霜捂着脑袋痛不欲生，抽空指了指唐蔚生：“你完了你完了，我见到你哥一定要告状！” 　　唐蔚生不怕他告状，而闻霜的负面情绪也没持续多久，毕竟对一个吃货来说，烧卖鱼片粥跟几根香喷喷的油条，再加一碟爽口的小菜，足以抚平一切忧伤。 　　闻霜吃完也才七点多，他刚伸了个懒腰，就见唐蔚生打开了门，从外面鱼贯而入七八个人，个个穿戴整齐，时尚讲究，手里要么捧着衣服要么提着箱子，闻霜的懒腰没伸展完，硬生生卡在空中，嗓音也颤巍巍的，“你干嘛呀？” 　　唐蔚生脑袋一偏，活像个大魔王，冷笑道：“动手。” 　　闻霜被按在了镜子前，被迫换上了一套白色西装，他又不是傻子，宣哲从来不会这么早离开，唐蔚生莫名其妙出现在家中也很诡异，身上的西装妥帖合身，一看就是找专人定制的，剪裁得体面料流畅，什么价位闻霜心里大致有底，现在被两三个造型师围着，再看看这西装的颜色，白的一尘不染，闻霜心头忽然重重一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安静下来。 　　唐蔚生抱臂靠在门口，觉得这鹌鹑有一点很好——通透。 　　唐蔚生哪怕不姓宣，迎亲的事情宣哲也还是交给了他，看重之意明显，有宣哲态度在前，现在无人敢乱说唐蔚生什么，毕竟这兄弟二人如出一辙的记仇。 　　闻霜皮肤好状态好，化妆师带了一堆工具，愣是在他脸上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觉得过多的修饰会显得累赘，于是就淡了层粉，让人看上去更无暇一些，再弄个稍微随性优雅的发型。 　　闻霜转过身面向唐蔚生，小声询问：“你看成吗？” 　　唐蔚生眼神亮了亮，嘴上却不服软：“还行，能入眼。” 　　闻霜是真正的珠玉，一旦被养护到位，所散发出的光泽能令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几个造型师瞠目结舌，第一次见到真人比精修图都好看的。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天色大亮，日头升到了与视线齐平的位置，云霞泼天散开，红艳艳的像是某种庆贺，喜庆得很。 　　闻霜不免紧张，又不好问唐蔚生什么，他视线一转，就能看到后车镜上绑着的红气球。 　　虽然那日宣哲说想跟他结婚，但是……但是这也太快了。 　　“在想什么？”唐蔚生忽然问道。 　　闻霜顿了顿，如实回答：“我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唐蔚生想到刚刚喊闻霜起床，青年身上的痕迹，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哥真是恨不能将闻霜完完整整打上自己的烙印，“你跟我哥早就官宣了，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就你没有生育功能，否则按照我哥的进度能两年抱仨，除了他，你还会喜欢上别人吗？” 　　闻霜猛地摇头，自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唐蔚生淡淡：“时间到了，顺其自然就行。” 　　不知为何，唐蔚生这番说辞让闻霜茅塞顿开，是啊，时间到了。 　　话虽如此，等到酒店楼下时闻霜还是惊了一跳，地下车库全部停满，没办法外面都停了好几圈，无一例外全是好车，摆在一起十分壮阔，而一周黄线外已经站满了记者，摄像头架稳，一时间闪光灯不断。 　　闻霜低着头，攥紧了手。 　　唐蔚生瞥他一眼，“不想去？后悔了也行，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闻霜推开了车门。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被各种闪光跟“咔嚓”声弄得失去了话语权，思路都让打乱了，可等着一切渐渐平息下来，闻霜站在台阶上，坦坦荡荡看着镜头，眉宇间一片澄澈跟暖意，像是很感激大家的到来。 　　闻霜并不知道在场记者镜头中的一切都是实时转播的，更不知道此刻有多少人守在屏幕前，宣哲的喜爱明目张胆，闻霜的回应也不逊色半分。 　　按快门的声音逐渐停止，四周恢复静悄悄的，闻霜忽然动了，他朝着镜头轻轻一鞠躬，停留几秒，然后笑着转身，朝楼上走去。 　　【啊啊啊啊啊，我快要哭了，这种看着自家孩子嫁人，老母亲一般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楼上的姐妹，我眼睛里进地球了。】 　　【好羡慕宣总好羡慕宣总！霜崽好帅好帅啊！】 　　【宣总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家霜崽啊呜呜呜！】 　　【哲霜CP成真！人生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吗？诸君，今日我无敌！】 　　闻霜刚到正门就被冉瑶拦住，女人今日好看得秒杀一众影后，林暖一袭白裙跟在身边，两人一左一右拉着闻霜，从另一边上的顶层。 　　比起自家儿子，冉瑶觉得闻霜才是那个得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娶到的掌中花，所以跟大家设计了一堆环节，反正不能让宣哲轻意如愿。 　　“一会儿可不能心软。”冉瑶叮嘱：“我那个儿子惯会对着你苦肉计的。” 　　闻霜只是笑。 　　林暖眉目间全是一派小女儿家的灵动，可见钟铭待她极好。 　　“闻霜你都知道啦？”林暖问道。 　　闻霜眼睛亮亮的，“嗯。” 　　唐蔚生直接坐电梯上的五楼，他一会儿还得跟大哥一起破冉姨那几关，原本都走过去了，忽然驻足，半道里又折了回来，看着坐在角落拿着个小型打气泵，一边往干瘪的气球里塞面粉，一边再打起来的郁泽。 　　一肚子的坏水。 　　唐蔚生皱眉：“你干嘛呢？” 　　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像看上去那么势同水火，只是一开始不对盘，再加上性格使然，导致见了面就喜欢掐。 　　“我不服。”郁泽言淡淡 　　唐蔚生：“说人话。” 　　郁泽瞥他一眼，语气悠悠的：“闻霜的磁场真就那么神奇，少自己骗自己了，不过是巧合罢了。” 　　唐蔚生有些懂了：“你打算亲自试试？” 　　郁泽将绑好的气球扔进纸箱子里，笑道：“这不叫试，这叫闹新婚，我们老家习俗罢了。” 　　唐蔚生心想咱们一个地儿的，哪儿有这种习俗？但他并不打算拦着，宣哲跟闻霜婚礼不会出什么问题，增加点儿调味料是好事，万一郁泽成功了……也能给自己洗洗脑，免得一见到闻霜就浑身警惕。 　　唐蔚生还好心情地帮郁泽吹了几个气球，面粉恨不能和着金粉填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很快，宣哲在一众好兄弟的推搡下去冉瑶所说的房间接闻霜。 　　俞锋看郁泽抱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小气球，忍不住好奇道：“这个怎么玩？” 　　“踩地上玩。”郁泽信口胡诌：“跟放鞭炮似的，喜庆。” 　　雷温煦心想你骗鬼呢？蔫坏蔫坏的。 　　但俞锋自幼生活穷苦，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闹婚现场，非常接地气，所以深信不疑。 　　郁泽都想好了，等宣哲过五关斩六将，以为一切妥帖时，立刻将这气球铺在地上，届时一踩就堪比生化现场，保证三米开外不见人影。 　　“什么事这么高兴？”谈黎揽住唐蔚生，笑着询问。 　　唐蔚生凑到谈黎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谈黎立刻扫了眼郁泽，又怕被发现，赶紧撤回目光，低声道：“行，头铁。”他也不怕今天宣哲跟闻霜真的中招了，回头宣总拿他浸猪笼。 　　总有像郁泽这类的人，最大的快乐就是刀尖上起舞。 　　宣哲一口气干了三碗烈酒，最后两碗撑不住，硬生生扯来了江肃倾跟雷温煦，一人一杯代了，又是什么猜谜语对诗词，得亏宣哲有点儿知识储备，加上周清这个古籍百宝书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妈！”宣哲拍着门，难得示弱：“快点儿，到时间了，你把闻霜还给我！” 　　林暖在里面偷笑：“宣总好嗲！” 　　冉瑶一副后悔模样，“早知道就挑一堆难的，谁知道周清那孩子什么都会。”说完打开了门。 　　郁泽瞅准机会，就是现在！ 　　他猛地上前，欲要将整箱的气球全部铺上去，谁知脚下一滑，且滑得很不科学，按理来说照他目前的姿势，百分百应该朝前扑，但是他整个人却反重力地往后仰，只来得及看到小气球飞上天，又猛地坠落。 　　砰砰砰—— 　　劈里啪啦—— 　　正如郁泽预料，三米开外不见人影，但是吧…… 　　他从一阵白雾中坐起身，浑身上下雪白雪白的，再也看不出原先的颜色，整个就一面团捏的，其他人反应快，早就躲开了，所以算来算去，遭殃的就他一个。 　　系统在空中拍了拍小翅膀，“哼！还敢玩阴的。” 　　片刻后，爆发出唐蔚生差点儿断气的嘲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圆满 　　郁泽颜面尽失，而最大的屈辱不是来自于当众出丑，而是唐蔚生刺耳的嘲笑。 　　闻霜从房间出来，愣愣打量着这个面人，花费好几秒才认出来是郁泽，讷讷道：“怎么了这是？” 　　“临时给你表演的节目。”宣哲自然听到了系统刚才说的，知道郁泽是有备而来，但他也不生气，明白郁泽就是不服气自家鹌鹑的锦鲤体质，没关系，新来的都这样。 　　宣哲确定郁泽后摔是系统弄的，但是这么平整的地面也能滑倒，十有八九是闻霜的磁场起效。 　　闻霜不可能相信郁泽会专门丢脸来搞这些热闹，但对方的姿势形象过于惨烈，他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能轻声：“谢谢啊。” 　　“哈哈……咳咳咳！”唐蔚生笑得喉咙都疼，趴在谈黎肩上缓着，他是下面的又如何？郁泽栽这么大的跟头，以后他们平起平坐了好吗？ 　　“行了行了。”谈黎轻拍着唐蔚生的后背，艰难憋笑。 　　俞锋：“哇……”他还想说什么，被雷温煦眼疾手快捂住嘴巴，直接带走了。 　　郁泽这样肯定不能出现在会客厅，周清上前扶人，然而手伸在半空中，愣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着落的点，最后还是郁泽一把抓住他，声音闷闷的：“你嫌弃我？” 　　男人脸上全是面粉，睫毛都白了，唯独那双眼漆黑摄人，周清没忍住勾了勾唇，突然觉得自家这位很可爱。 　　周清陪郁泽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外面，闻霜跟宣哲在众目睽睽下携手走出。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颇为登对，宣哲平时在各类财经杂志跟采访中不苟言笑，此刻却笑意款款，打心眼里高兴，尤其目光落在闻霜身上时，总是格外的温柔。 　　宾客都坐在下面，看着他们立于司仪面前宣誓。 　　“宣哲先生，您愿意同闻霜永结同心，结缘百年，无论发生什么灾难，都绝不放开他的手吗？” 　　宣哲就握着闻霜的手，闻言拉至唇边吻了吻，嗓音低沉，透过话筒悠悠传开：“我愿意。” 　　“闻霜先生，您愿意同宣哲永结同心……” 　　闻霜抢答：“我愿意！” 　　台下一阵哄笑。 　　司仪也充满祝福地笑了笑，还是将宣誓词念完，从而得到闻霜的两句“我愿意。” 　　“真好……”冉瑶擦了擦脸上的泪，接过林暖递来的纸巾，说了“谢谢”后拍拍侧前方唐蔚生的肩膀：“唐唐啊，你跟谈总什么时候？” 　　唐蔚生嗅到女人身上浅淡的馨香，半边身子发麻，他有些不适应，却不排斥，就觉得冉瑶这个称呼太甜了点儿，跟他不相符。 　　冉瑶跟唐琬素不同，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大气，按理来说唐琬素破坏她的家庭，哪怕她跟宣仲感情不和，但这种事放在任何一段婚姻中都是无法容忍的，一般人会连小三的孩子都不待见，唐蔚生刚开始性格乖戾，并不讨喜，但在唐蔚生印象中，冉瑶从未对他疾言厉色过，眼底的笑意都很真诚，好像唐蔚生跟唐琬素，她分得很清楚。 　　“冉姨，你叫我蔚生就好。”唐蔚生身体后靠，语气端正，很是尊重冉瑶：“我们不着急。” 　　谈黎在一旁咬牙切齿，心道谁不着急？我都急死了好吗？！ 　　冉瑶注意到谈黎的神色，忍不住轻笑：“都多大了？得赶紧办，到时候也在这里，冉姨给你把关，保准叫谈总必须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将我们唐唐带回家。” 　　唐蔚生耳廓通红，声音小了：“冉姨，别叫我……” 　　“唐唐。”谈黎忽然凑到唐蔚生耳边喊了一句，差点儿将人喊得跳起来，他冲着爱人微微挑眉，表示非常喜欢这个称呼。 　　唐蔚生：“……” 　　宣哲已经端着酒杯敬上了，他这些年积威很深，多数人不敢真的趁机灌他，也就江肃倾跟雷温煦几个损友。 　　雷温煦含着根烟微微仰头，眯着眼看宣哲：“宣总，感觉如何？” 　　宣哲会心一笑：“十分美妙。” 　　杨连照顾闻霜照顾习惯了，担心他一直站着肚子饿，赶紧用红烧肘子的汤汁拌了一碗米饭，夹了点儿菜，闻霜感激接过，几乎是一分钟刨完。 　　众人酒过三巡，郁泽才跟周清从楼上下来，郁泽没什么表情，但他周遭的空气拧紧，大有一种“谁在提刚才意外我立刻跟你拼命”的意味，周清不知是不是没站稳，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郁泽手快一把将人抱住，有些困惑：“怎么了？” 　　“没。”周清笑道：“没注意。” 　　闻霜吃得腮帮子鼓鼓，见状笑意微敛。 　　这场婚礼没什么可说的，宣哲的偏爱写在脸上，饶是黑粉跟一些营销号都说不出“搪塞”“敷衍”的话。 　　婚后生活跟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非要说区别……闻霜觉得可能是宣哲更黏人了一些。 　　之前上班走了就走了，现在还要把他从被窝里抱出来，蹭上个三两分钟才舍得挪地儿，得亏闻霜脾气好，又能快速入眠，否则真要疯了。 　　夏日炎炎，闻霜之前车祸严重，宣哲严肃告诉朱涟，最近两年都不要安排任何工作，露个脸打过场的那种都不行，于是闻霜也乐得清闲，天气热懒得出去，就在家里打游戏，拖着需要办公的谈黎一起，后来又叫上了李君山跟雷温煦。 　　傍晚的时候暑气消散，周清喊着去吃城东某家的小龙虾，那闻霜必不可能缺席，先跟宣哲打声招呼，然后简单遮一遮面部，反正天色一暗看不太清，可以放肆干饭了。 　　三盘小龙虾，蒜蓉、麻辣、清蒸，周清就好这口，跟闻霜面对面吃着，两人前十五分钟一言不发，直到干完一盘，才同时直起身子，呼出口气：“太香了！” 　　“郁泽呢？”闻霜询问。 　　自上次婚礼那件事之后，郁泽极少参与他们这个圈子的活动，好几次都是雷温煦等人夺命连环call，才会勉强给个面子，并且去之前都要问一句：“唐蔚生在吗？” 　　闻霜在无所谓，只要不再手欠去招惹他，尚且能相安无事，但唐蔚生就不一样了，力求绘声绘色还原那段屈辱历史，叫郁泽浑身不舒服。 　　周清回答：“在公司加班，有几个晚上没回来了。” 　　“嗯。”闻霜点点头酝酿了一下，似乎想再问点儿什么，但周清忽然接了个电话，打断了。 　　扫完剩下的两人离开餐厅，外面已然灯火璀璨，夜市沸腾，闻霜结了帐走在后面，忽然见周清停下脚步，他整个人恰巧陷在一片门柱构成的阴影中，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吞噬，闻霜心中莫名的不适，然后听周清问道：“要去买点儿饮品带给宣总吗？” 　　闻霜心里的某根弦一紧，盯着周清看了几秒，这才接道：“行，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你回来咱们正好去对面坐车。”周清笑了笑。 　　闻霜买饮品一共花费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周清果然如他所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青年背对而立看不清神色，闻霜突然唤道：“清儿！” 　　周清转过身，望着闻霜这边：“回来了？” 　　闻霜没回答，而是缓缓挪动脚步，绕至一侧，而周清的瞳孔焦距一直停留在原来的那个点。 　　脸上被冰了一下，周清一震，唇畔的笑意顿时有些维持不住。 　　他甚至不敢确定闻霜此刻所在的具体位置。 　　“樱桃味的，我记得你喜欢。”闻霜开口：“喝吗？” 　　周清下意识回答：“喝……” 　　“我帮你弄开。”闻霜说。 　　周清只能听见塑料袋被拨弄的声音，然后是插管刺破杯面，“啪”的轻响，不知为何，他心中的紧张在此刻消散开，只留下对闻霜淡淡的无奈。 　　周清：“你……”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闻霜将饮品塞到他手里，没什么情绪地打断。 　　周清摸不准闻霜是不是生气了，他吸了口冷饮，轻声说：“从前不严重的，家族遗传，这几个月发作的频率有些高。” 　　闻霜：“医生怎么说？” 　　周清静默良久才回答：“我没去看。” 　　上一次就医是两年前，当时医生开了药，说可以做手术，但不一定能痊愈，运气差点儿会导致彻底失明，最近发作频繁，周清心里恐慌，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他每每从郁泽身边醒来，都会失去去医院的勇气，他害怕得到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怕到步步后退，拖至今日。 　　“家里因为这病，死了好些人。”周清轻声：“都没撑过三十岁，闻霜，你说我要不要……” 　　“跟郁泽分开？”闻霜再度打断，嗓音有些冷，“清儿，现实点，想想郁泽的脾气，你要以什么借口跟他分手？再说了，就这点儿小事，不至于。” 　　周清吐字艰难：“小、小事？” 　　“对，小事。”闻霜抓住周清的胳膊，带着他从台阶上下来，穿过马路，坐上车，这个过程中周清十分的信赖，步伐沉稳，一点儿都不像眼睛看不见的人。 　　等车子启动，闻霜这才开口：“明天上午我陪你去医院，以前的病例在吗？” 　　周清：“在的。” 　　“行。”闻霜嗓音平和，好像真就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连带着周清都跟着放松了不小，看医生没问题，可看完了呢？ 　　周清不知道该怎么跟郁泽解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闻霜提前预约了一个大夫，是眼科方面的专家，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周清过去。 　　一番冗长细致的检查，最后两人坐在办公桌一头，看着对面的老专家戴着眼镜拧眉翻阅着片子跟病例。 　　等老专家将手头的东西放下，闻霜迫不及待：“医生，如何？” 　　“毋庸置疑，家族遗传病，但病人的情况不是很糟糕，我的建议，做手术解决。”老专家低声。 　　闻霜：“风险大吗？” 　　“不小。”老专家说着看了周清一眼，有些不赞同：“你应该早点儿来的。” 　　周清无言以对，人不会承认自己有可能会失去听觉或者视觉，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内心，总会在触及某种柔软后，变得胆怯而逃避，周清也不例外，从小到大在眼睛上吃药无数花费精力无数，偶尔的失明狼狈让他略显疲惫，加上本身性子淡薄，手头钱财不够，就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听之任之的心思，可如今又不想了，不仅仅因为郁泽，还因为这个世界好看又精彩，多待片刻都是赚。 　　从医院出来周清又提了一堆药，老专家叫他住院观察，周清拒绝了，说想跟家里人再商量商量。 　　周清不是不相信郁泽，而是照顾一个病人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失去光明，他将会变得十分麻烦，郁泽能接受吗？ 　　闻霜觉得郁泽能，但周清似乎不能，他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周清跟闻霜保证，找个合适的机会就说，而这一找就找了整整两日，这两日内周清明显心事重重，郁泽又不是傻子，一眼看穿，可无论他如何询问，又是逗弄又是开玩笑般的威逼利诱，周清都只是摇头。 　　这晚从浴室出来，不出意外，郁泽又看到周清坐在床头发呆，像是肩上压着千斤重的东西，郁泽的火气没由来一点点升腾，他们两人走到今天，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一种被隐瞒、不被信任的糟糕感觉萦绕心头，郁泽生性多疑，一旦深想就容易将自己逼至绝境。 　　直到被男人颀长的身影笼罩住，周清才骤然回神，他看向站在床边的郁泽，笑盈盈的，“好了吗？” 　　郁泽这次没笑，他微拧着眉，眼底是沉沉的黑雾，“周清，我是你男朋友吗？” 　　周清抿了抿唇：“是啊。” 　　“那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郁泽嗓音低沉，“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两人之间隔着秘密，不喜欢你的事情脱离我的掌控，你就非要这样？你……” 　　“不是！”周清着急打断。 　　他眼底的惶然刺得郁泽一痛，再苛责的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郁泽将浴巾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就穿着一条短裤，转身离开卧房：“算了。” 　　郁泽原本想摔上房门，临了临了又有些舍不得，担心吓到周清，只是轻轻松开，房门并未关严，周清听到了男人下楼的脚步声，以为他要离开，再一看都晚上十二点了，顿时慌了。 　　郁泽骤然迸发的怒火给了周清关键时刻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追了出去。 　　其实郁泽没打算走，从前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喜欢一个人去酒吧喝两杯，顺便收拾一两个不长眼的散散火气，有钱怎么玩都行，但自从跟周清谈恋爱，八点前到家就成了一种执念，只要周清在，郁泽就没任何想要离开的心思，他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来一瓶伏特加。 　　等再取出一个小杯子，就见周清的身影出现在二楼，于是郁泽又多拿出来一个杯子，想着不行灌醉了试试。 　　周清抓着扶手往下走，速度有些快，中间的时候他忽然一顿，瞳孔顷刻间就散开了，一步踩空，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摔了下来。 　　等郁泽发现不对劲儿冲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周清磕在最后一层台阶上，不知碰到了哪里，脸色惨白，他挣扎着坐起来，似乎还要起身，紧跟着就被人一把抱住，郁泽一手揽住青年的腰一手从他膝下穿过，周清很依赖地圈住郁泽的脖子，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这里不是花圃的二层小楼，是郁泽的公寓，平时花不多的时候两人就回来市里住，周清对这儿还没到闭着眼睛就能迈步的程度，心里一急，摔了个惨烈。 　　“摔哪儿了？”郁泽沉着脸，嗓音发哑地问，然后狠狠一蹙眉：“你等我换个衣服，咱们去医院。” 　　周清却把郁泽拦住了，不严重，顶多青了两处。 　　他死死扣住郁泽的手，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虽然仰着头，但视线焦距却落不到郁泽脸上。 　　有哪里不对……郁泽直视着周清，忽然瞳孔缩成一个点，整个人都呆住了。 　　周清感觉到，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倏然松开，他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郁泽伸手在周清眼前晃了晃，跟之前在鬼屋时一样，青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可那时候是在漆黑环境中，周清说他夜盲，现在客厅灯火通明，为什么还是这样？！ 　　郁泽不受控制地，缓缓蹲在周清面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一句：“眼睛怎么了？” 　　周清松开了郁泽的手，却被对方攥得紧紧的，他心想若是郁泽介意，也松开了，那就这样吧。 　　“看不见了。”周清解释，“郁泽，我有家族遗传病，眼睛偶尔会看不见，保不准某一天……还会彻底看不见。” 　　郁泽嗓子发干生疼，周清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为何会觉得如此荒谬？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澄澈而认真，将周清脸上的碎发往后捋了捋，“看过医生了吗？” 　　“嗯，被闻霜发现，前几天看过专家了。”周清回答，“病例在我床头旁边的柜子里。” 　　郁泽闻言起身将周清抱起，一并回了卧房。 　　病例厚厚一沓，有些边角磨损严重的就是从前的，周清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神色淡淡的。 　　郁泽耐着性子研读病例，花费了整整半个小时，才一字不落全部阅完，他虽然不是专家，但好在上面写的详细，郁泽起身给周清盖好被子，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周清侧身躺在床上，眼前还是漆黑，他听到郁泽站在阳台不停地打电话，一个号接一个号，病例中所说的症状跟一些专业名词他竟然全部记住了，似乎是联系到了什么人，郁泽一顿，然后低声：“嗯，我知道了。” 　　周清的情况比较特殊，但并非就此一例，郁泽了解到有关这方面的手术还是国内最为先进，有个叫瞿天的医生，一共进行过五次这样的手术，全成功了。 　　瞿天不好约，郁泽一时间找不到渠道，但电话里的朋友却告诉他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换做从前郁泽抵死不从，但这次拨号的手一点儿没犹豫。 　　“喂？”唐蔚生在那边懒洋洋的，“天还没亮呢，不然我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难不成……”唐蔚生开玩笑：“有事求我啊？”心想不再提“面粉气球”的事是不可能的，唐蔚生后半辈子就指着这个笑话活呢。 　　谁知郁泽语气认真，“求你。” 　　唐蔚生倏然从床上坐起来，一直偷听的谈黎也跟着坐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惊惧。 　　郁泽被什么玩意附体了？！ 　　唐蔚生按了扩音：“我警告你，有什么招数明着来，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求你。”郁泽重复，然后说：“你能帮我联系到瞿天吗？那个眼科专家，多少钱什么条件都可以！” 　　唐蔚生蹙眉：“你眼睛出问题了？” 　　“不是我。”郁泽满心苦涩：“是周清。” 　　瞿天是唐蔚生的大学同学，一起进过校篮球队，虽然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但两人自毕业后一直都有联系，有种莫名的相合磁场，逢年过节偶尔一条信息，知道彼此好着就行，前段时间唐蔚生公开跟谈黎的关系，配图是两只十指紧扣的手，瞿天点了赞，配字“99”，凌晨四点半，一看就是才从手术室出来不久。 　　瞿天公开表示过跟唐蔚生是朋友，两人一年到头约不了一次，相处模式简单而清淡。 　　刚给郁泽通电话的人就是知道这点，才让他联系唐蔚生。 　　其实别说周清，就算是郁泽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唐蔚生也会全力相帮，他立刻给瞿天拨了电话，那边响了两声就接了，一道低沉寡淡的嗓音，却格外的好听，“怎么想到跟我打电话了？” 　　谈黎顿时警惕起来。 　　唐蔚生开门见山，“一个挺重要的朋友眼睛有问题，你那边有空吗？” 　　紧跟着响起瞿天翻阅纸张的声音，“周六下午，来我医院。” 　　瞿天很给唐蔚生面子，正如他当年被人嫉妒入职入编快，然后被所谓的“医疗事故”弄得差点儿吊销医生执照，是唐蔚生得知后出手相帮，雷霆手段抓住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唐蔚生：“多谢，有空请你吃饭。” 　　“嗯。”瞿天无意寒暄，说完正事就挂了电话。 　　唐蔚生回拨给郁泽，给了他一个定心丸，然后报了时间跟地点。 　　郁泽提到嗓子眼、一直来回蹦跶的心终于稍稍回归胸腔，他不习惯求人，更不习惯感激人，但此刻张嘴就来：“谢谢，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唐蔚生轻哼：“倒也不用，我是为了周清，但你知道以后怎么做吗？” 　　郁泽怔愣两秒，斩钉截铁：“海绵宝宝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猪油拌面并不好吃，面粉气球的事情你大可拿出来取笑我一辈子！” 　　谈黎：“……”好家伙。 　　唐蔚生：“……”索然无味。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赶时间 　　郁泽从阳台回来的时候周清睁着眼睛，闻声动了动，视线仍是不聚焦。 　　郁泽俯身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嗓音温和，带着安抚力量：“别怕，周六我带你去看一个权威医生，肯定没问题。” 　　周清伸出手，立刻被郁泽握住，他嗓音低哑，嘴唇颤动几下，终于近乎于气音地问了一句：“郁泽，你不介意吗？” 　　“我看你是想讨打。”郁泽说着，牵着周清的手在他身边躺下，将人抱得紧紧的，素来喜欢掠夺跟索取的反派，此刻恨不能将心肝都给周清，“治不好也没关系。” 　　郁泽说：“我就是你的眼睛。” 　　很俗气的情话，但在病魔真正席卷而来的时候，郁泽用了全部的真心。 　　周六下午，郁泽带周清准时去见瞿天，电话里唐蔚生也没细说，郁泽便以为是个很好交流，颇为健谈的青年。 　　然而此刻看着对面身高一米九，气势极其沉稳，严丝合缝不带一点点生气，哪怕面露笑意，也仍旧显得沉重而冷绝的男人，郁泽就知道自己天真了，能跟唐蔚生称兄道友这些年，能是什么正常人啊？ 　　瞿天浑身上下透着跟红尘俗世的某种格格不入，说不清楚，唯一的贴合之处，就是对方跟那件白大褂，倒像个态度严谨的医者。 　　这应该是个心里十分矛盾，长时间在自我打磨过程中的复杂男人，周清心想，但是别说，这张脸没得挑。 　　“稍等，我去倒杯水。”瞿天起身。 　　郁泽着急知道答案，接道：“我们不喝。” 　　瞿天动作不停，“是我想喝。” 　　郁泽：“……” 　　等瞿天去到茶水间，郁泽俯身，他就站在周清背后，因为身量高大的缘故，很容易将周清圈在怀中，他鼻息温热，凑到青年耳畔：“这个医生很好看？你看了两眼。” 　　周清很会顺毛：“没你好看。” 　　郁泽轻哼一声，听到水声停了，立刻直起身子。 　　瞿天边喝水边坐下，病例他已经看过了，周清才做完检查没两天，还是找的专家，再做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整理好思绪，沉声开口：“手术可以做，上一个医生给的成功几率是及格线，我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提高百分之十五，经我手的病人中，这个成功率已经算很高了，但风险我还是要说一下，第一，你这是遗传，病变的可能性比别人高；第二，术后反应不确定你能不能受得了；第三，会不会造成身体其它器官机能受损，这个一时半刻无法确定，得症状出来了才能判断。” 　　郁泽越听越皱眉，然后问道：“手术最快什么时候？” 　　“住院至少观察两周，各项体征没问题就可以手术。”瞿天回答。 　　郁泽有工作，周清想的是让男人先回去，他一个人住院观察铁定没问题，但这不可能，见瞿天眉宇间透出的淡淡疲倦，再想想这家医院，郁泽轻声：“瞿医生有兴趣进私立医院吗？” 　　瞿天对这个答案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与兴趣，他像一颗沉入湖底的漆黑石子，待在属于自己的坑窝里，一动不动。 　　对峙良久，瞿天终于开口：“介意我抽烟吗？” 　　这里是瞿天的私人办公室，他偶尔精神紧绷需要放松的时候会来一根，却没什么依赖性。 　　周清颔首：“您请便。” 　　瞿天拉开抽屉，拿出一包挺贵的烟，抽了两口吐出些烟雾，等烟雾散尽，又问道：“待遇如何？” 　　周清：“……”有点儿现实。 　　郁泽：“我能保证在目前的基础上至少给你翻两倍。”他认识私立医院的院长，但对方手下没有专攻眼科的医生，郁泽所为，也算歪打正着。 　　瞿天从不求人，就连当初被唐蔚生“搭救”一把，也是唐蔚生从别人口中听到消息及时出现，目前从这里跳出去什么都够，瞿天对自己的手术刀很有自信，但就是缺少那一条线，没人牵线搭桥，有时候再大的本事也百搭，尤其像他这种没什么背景的。 　　而瞿天想，郁泽就给他足够的踏板。 　　前提是，尽全力医治周清。 　　郁泽带周清回本市住院，半个月的观察时间，足够瞿天搞定那边的一切。 　　宣哲跟闻霜来的时候唐蔚生也在，一进门就听唐蔚生的语气三分讥诮：“算你有眼色，瞿天那个人很现实，你要挖他，就要出足以让他心动的价，但他又有一颗跟性子不符的医者仁心，我大学时期第一次跟他交谈，得知他是医学院的学生时着实惊了一跳，我们学校医学院单独一个校区，来回一个小时，但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抽空来跟我打球，不怎么爱说话，总之挺矛盾的一个人。” 　　倒是跟周清的判断分毫不差。 　　“来了？”周清坐在床头，看到闻霜眼神都亮了。 　　“你们搁这闺蜜会师呢？”唐蔚生非要嘴欠一下，说完觉得不对劲儿，但这次攻击他的不是曾经见缝插针的郁泽，而是宣哲。 　　“闺蜜？”宣哲笑了：“这么看来你也是啊。” 　　唐蔚生不跟宣哲吵，但这不妨碍他沉下脸，一般这种情况下谈黎早就上前安抚了，但男人似乎没听见，一个劲儿询问郁泽：“那个瞿天，长得咋样？” 　　“还行。”郁泽点头。 　　谈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郁泽面上和煦，实则骨子里极端挑剔，能得他一句“还行”，看来不是一般的行啊…… 　　宣哲不动声色扫了谈黎一眼，轻笑着摇头。 　　从医院离开，谈黎大步追上宣哲，将人拉到一边说话，闻霜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正忙着剥香蕉吃，肩上的系统也在一个劲儿催促，反正宣哲最后都会告诉他的。 　　“大伯哥……”谈黎十分警惕：“你知不知道那个瞿天？” 　　“不知道。”宣哲实话实说：“蔚生大学时期我在跟宣仲冷战，老宅都不回一趟，他学校的事情我更是无从知晓。” 　　谈黎：“这样啊……” 　　“你怕什么？”宣哲轻轻锤了下谈黎的肩膀：“要我看蔚生跟瞿天就是单纯的朋友，若有情谊早就在一起了，蔚生能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你都忘了吗？” 　　这话说得谈黎心中舒服，他轻笑一声：“是我太敏感了，谢谢大伯哥。” 　　瞿天速度很快，八天就搬了过来，男人的行李简单到有些寒酸，就两个箱子，住在郁泽安排的房子里，上下两层复合式，加起来一百五十平，欧式简约风格，灯火通明寸金寸土，从这里开车去医院，不到二十分钟。 　　饶是瞿天一个绝对的现实主义者，也被郁泽的“热情”弄得有点儿不适应，供祖宗呢这是？ 　　“清儿快手术了，听他说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我也能稍微放下心。”闻霜懒洋洋地趴在宣哲胸口，两人刚折腾完，就在办公室的隔间，房间里还飘荡着那股味道，衣服散了一地。 　　“嗯。”宣哲应道，他对周清感官不错，加上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自然要多加照拂。 　　瞿天上班的第一天，就收到了来自宣总的“亲切”问候，宣哲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按照男人讲究的那三样——烟、酒、茶，买了最好的让曹楠嵛送去。 　　曹助理日日踩着风火轮过日子，不是他说什么，闻霜也忒“祸国妖妃”了一些，从前的宣总何等的一个工作狂魔？现在好了，离开闻霜就跟抽干了四周的空气，在那张椅子上坐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始查行程煲电话粥，如果两人待在一起，更绝，宣总什么也不做，就做闻霜了。 　　积累下来的工作虽然不重，但是桩桩件件堆在一起很麻烦，现在手底下稍微有个不长眼的就足以让曹助理抓狂，于是权壹又增加的标志性风景之一：曹特助边在走廊上快步疾走边打电话喷人。 　　说真的，现在大家面对宣哲都比面对曹楠嵛舒服点儿。 　　用几个公司女魔头的话来说：“曹特助现在越来越像怨.妇了。” 　　积怨颇深的曹楠嵛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医院，轻车熟路找到瞿天的办公室，毕竟来前就记熟了，敲了敲门，没人，但好在门开着，可能是人暂时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曹楠嵛烦躁地看了眼手表，等了不到三分钟就跟火烧屁股似的，烦躁地走了两圈，最后曹楠嵛决定下回再打面照，不然不知道公司那群新人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堆卧龙凤雏！ 　　电梯被暂停在停在五楼，曹楠嵛直接冲了安全通道，中途接了个电话，听了两句就是“哎呦，祖宗！” 　　“那个表格我都教了你们三回了，是头猪他都该会了！一个个看着学历挺高，怎么，把脑子落在学校了？” 　　瞿天上楼，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微微蹙眉，不为别的，来人嗓门太大，而这里是医院。 　　曹楠嵛还在骂，转弯的时候也没细看，直接撞得眼冒金星。 　　“卧槽！”曹助理捂着差点儿断裂的鼻梁，心道怎么忽然冒出来一座山？！ 　　细看，才发现是个男人。 　　豁！挺帅！ 　　毕竟是娱乐公司的一把手，旗下艺人无数，曹助理用他那堪比镭射激光的眼睛将男人上下一打量，脑海里迅速罗列出数据：28——30岁左右，型男，可以走成熟路线，就这张脸，吊打公司最近力捧的那位。 　　“让让！”曹楠嵛思考完立刻六亲不认：“我赶时间呢。” 　　赶着去投胎吗？瞿天蹙眉。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来收拾！ 　　曹楠嵛送到瞿天办公室的东西够他用好久，时间一晃，周清手术逼近。 　　郁泽已经提前三天住了进去，跟周清挤在一张床上，瞿天每天六点来检查的时候总能看到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好在没什么出格的，郁泽睡觉也谨慎，从未压到插在周清身上的一些线。 　　“去，将这瓶酒给那位大夫送去。”刚把文件递到办公桌上，曹楠嵛就听宣哲来了这么一句。 　　知晓宣总的意思，曹楠嵛不废话，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他将手头的一点儿工作处理好，然后给这瓶酒套了个精美的黑绒包装，最后在上面系了个蝴蝶结，嘴里振振有词：“好好努力吧，治好周先生，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曹楠嵛油门一轰，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今天事不多，那些实习生也在他的猛烈炮火下将事情都捋顺了，曹楠嵛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哼着歌上楼，想着一会儿见到那位主治医生说什么。 　　“咚咚咚——” 　　“请进。” 　　嘿，嗓音还挺好听，曹楠嵛下意识搔了搔耳朵，推开了门，“瞿医生是吧？我……” 　　接完水的人正好转过身来，曹楠嵛之后的话戛然而止。 　　“你……”曹楠嵛哽住，心道这不是之前在安全通道里撞到的那位吗？ 　　瞿天长相英俊，身高一米九，曹楠嵛看他都要微微仰着头，所以印象颇深，以至于最近公司包装那个“硬汉”明星，曹楠嵛都会时不时代入瞿天的身影，觉得大意了，早知道应该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带给朱涟瞧瞧，看能不能培育一番，然后好嘛，今天就撞上了。 　　瞿天喝着水，视线透过玻璃水杯落在曹楠嵛身上，西装革履，倒是人模狗样，唇红齿白的。 　　“你……”曹楠嵛重新起调，终于“你”出了一句：“你怎么在医生办公室？” 　　瞿天觉得有点儿意思，他将水杯放回桌上，淡淡问道：“你投胎回来了？” 　　曹楠嵛：“？”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我投胎？”曹楠嵛如今驰骋权壹，越发的受不得委屈，张口就来，“我告诉你，这……” 　　很好，二度卡壳，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男人穿上了白大褂。 　　瞿天一边整理领口一边问他：“这什么？”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嘛！”曹助理的公关能力没得说，变脸速度也相当惊人，假笑温和中带着两分谄媚，提着礼物上前来硬生生将瞿天吓得心头一毛，曹楠嵛将东西往桌上一放，跟背稿子似的，“这是宣总让我带给您的，您慢慢用，我就先告辞了。” 　　“慢着。”瞿天从背后喊住。 　　曹楠嵛“嘶”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 　　“不用这些。”瞿天指了指沙发，宣哲上次送的他宽宽放好，一样没动，“拿回去还给宣总吧，我是医者，全力救治病人是我的天职，周先生的手术我已准备万全，用不上这些。” 　　瞿天是个很现实的人，可他不贪，他只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其它的荣华富贵再如何灼人眼目也不动心，他身上有人性的一些弊端，但也有医者的怜悯，再者，宣哲这个人分量太重了，瞿天本能地想要避开。 　　曹楠嵛一眼就看懂了瞿天的意思，了然地点点头，稍微收敛笑意：“那啥，瞿医生啊，宣总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您若是不喜欢，扔水里听个响声都行，您放心，宣总不是在用这些东西向您施压，宣总跟周先生是朋友，就是单纯的感谢。”说完轻轻一鞠躬，也不管瞿天说什么，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曹楠嵛降低姿态，瞿天再追上喋喋不休就显得不够大气，他将东西收在柜子里，没打算碰。 　　周清的手术定在晚上七点，这是瞿天个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 　　“睡一觉就好了。”周清丧失意识前，听瞿天说了这么一句，男人嗓音沉缓，好像他定然能安然无恙。 　　“行了，别转了。”唐蔚生靠在墙壁上，看郁泽急得额前冒汗，忍不住开口。 　　“人家转你也管。”闻霜小声，“如果进去的是谈黎，你还能淡定吗？” 　　谈黎眉眼一横：“咒我呢？” 　　宣哲还来不了，让闻霜有任何问题及时联系他。 　　周清没什么亲人，郁泽希望如果他有意识地从手术室出来，能听到来自爱人跟友人的声音，庆贺他手术平安。 　　从七点到十二点，日历上翻过一页，郁泽一直站着，闻霜觉得他的魂已经飘进去了。 　　十二点半的时候宣哲跟曹楠嵛进来，曹助理手上提满了袋子，宣哲说：“都没吃晚饭吧？先将就点儿。” 　　“你们去。”郁泽嗓子有些哑：“我没胃口，等着就好。” 　　知道此刻劝不动他，众人就去楼下的病房先解决一下夜宵，闻霜是真饿了，来前吃的那一碗馄饨像是两个呼吸间就消化干净，宣哲专门给他买的海鲜拌面，闻霜塞得津津有味，他不怕，因为系统分析了，周清安全出来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二，他不信周清一生坦荡，会落在剩下的那百分之八上。 　　唐蔚生雷声大雨点小，像是谈黎哄着就不知道怎么吃饭，先前说着饿，结果半碗米饭就消停了，谈黎无奈，然后见宣哲二话不说扔了个鸡腿给他，兄长的气势散开，唐蔚生静默片刻，夹起来吃了。 　　“剩下的是给医生护士的？”闻霜问道。 　　曹楠嵛忙道：“是，反正都买了，我就想着买齐全呗。” 　　众人吃完饭再上去，等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手术室红灯熄灭，大门终于打开。 　　郁泽第一个冲上前，“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瞿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单手扶着墙壁，耐心回答郁泽：“今晚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观察，没事就转入之前的病房，我得提醒郁先生一下，切记不要感染、压迫，撞击到他的眼睛，现在十分脆弱。” 　　郁泽沉沉松了口气，看起来比瞿天都累：“谢谢。” 　　大家随着周清的推车散去，瞿天在后面驻足看了几秒，神色幽深，然后拖着已经僵硬的双腿，费力回到办公室，他一砸进沙发里就不想动了，疲惫跟困倦潮水般涌来，又救了一个人，瞿天不自觉心情放晴，心中某种难以言说的空缺又被补上一块。 　　曾经有人在长达十年的时光里告诉他，他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而瞿天行事稳准，练就一手的好医术，看，没人能否定他。 　　“咔嚓——”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瞿天精神一紧：“谁？” 　　“是我。”曹楠嵛就站在门口，也没进来，压低嗓音：“我给瞿医生带了点儿饭菜，热乎的，吃吗？” 　　比起什么烟酒茶，这才是及时助人的好东西。 　　他一说，瞿天顿时觉得饿极了，他坐起身，伸手按亮了房间灯：“进来吧。” 　　曹楠嵛提着两个食品袋，满满一碗米饭，荤素搭配一共五个菜，他一一摆好，将筷子递给瞿天，瞿天说了“谢谢”，接过后却久久未动。 　　曹楠嵛看到瞿天用左手捏了捏右手拇指往内的穴位，就这样整个手都在微微颤抖，这是手术刀拿久了的症状，曹楠嵛像是这才想起来，瞿天在里面待了七个小时。 　　曹楠嵛在权壹工作，混得是名利场合，面对的是最为污秽复杂的圈子，他能面不改色看着某位老总左拥右抱，兴致来了还能上演现场版的动作片，牛鬼蛇神一通乱舞，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此刻夜深人静，看着瞿天因为长时间做手术而止不住颤抖的手，一时间酸水外涌，说不出是何滋味。 　　“医生，眼部手术是不是特别难？”曹楠嵛忽然问道。 　　“人没了声音，没了听觉，丧失味觉，都能活，努力点儿的跟正常人几乎没区别，但如果没了眼睛，就不一样了。”瞿天将红烧肉的汤汁浇在米饭上，“这个世界太大，如果看不见，人就会丧失向前一步的勇气，所以这样的手术不仅仅是难。”还有患者未来的全部托付。 　　曹楠嵛深以为然，想着再也不能躺下看手机了，晚上回去就弄个热敷眼罩。 　　瞿天吃饭很安静，又或许是没什么力气，谈不上文雅，跟宣哲那种家族教育下的截然不同，但依旧好看，所有的东西他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没浪费，然后将纸盒一个个摞好，扔进垃圾桶里。 　　曹楠嵛眨眨眼：“你不撑吗？” 　　“撑。”瞿天云淡风轻：“但是不能浪费。” 　　“轰——”曹助理人生观又被挑战了。 　　他入职那阵子还挺节俭，但随着工资越来越高，现在连打包都不打包，不知为何，曹助理忽然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瞿医生明天休息？”曹楠嵛问道，想为这段谈话画上一个句号。 　　“不休息，去一趟星星福利院。” 　　曹楠嵛：“啊……啊？” 　　瞿天看他一眼：“我申请在那里做义工。” 　　曹助理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种不好明说的萎靡情绪缠绕了他好几日，就觉得这些年好像白活了一样，有种被人当头棒喝的错觉。 　　宣哲第一个发现曹楠嵛不对劲儿，在他来送文件的时候沉声询问：“怎么了？不高兴啊。” 　　“没……”掏心窝的话曹楠嵛还是愿意跟宣哲多聊两句，“就觉得自己……有时候挺不像个东西的。”追名逐利这些年，手段城府样样不差，良心都快没了。 　　话音刚落宣哲倏然起身，“走，我看看哪个新人这么猛，能把你逼得怀疑人生，我来收拾！” 　　曹助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脸上脏了 　　宣哲自然没能见到那个想象中的新人，一番逼问才得知曹楠嵛心中苦闷，怔愣一瞬，就乐了。 　　“曹助理，你还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宣哲往椅背上一靠，眼神犀利而噙着笑意，“有人守边疆，有人入商海，有人济世有人爱己，能有什么错？都没错，满身铜臭味又怎么样？权壹每年应该上交的税款我少过一分吗？少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不愧是宣总，曹楠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听宣哲说：“知道你这段时间压力大，可能情绪不稳定，产生对目前环境的厌恶很正常，这周末不用加班，放假。” 　　曹楠嵛一愣：“那公司的事……” 　　“我在啊。”宣哲接道。 　　曹助理顿时感激涕零：“宣总，我要给你卖命一辈子呜呜呜！” 　　宣哲：“……”他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平时对曹楠嵛太苛刻了，以至于两天假期高兴成这样。 　　只能说宣总有时候挺没逼数的。 　　曹楠嵛原本打算在床上睡死得了，一觉下去肉烂骨酥，天塌下来都跟他没关系，但谁知第二天上午一睁眼，抓过手机一看，顿时满心烦躁，才上午七点半。 　　翻来覆去好几回，还是睡不着，曹楠嵛认命了，哎，他天生就是活该劳碌。 　　曹楠嵛爬起来，洗漱前把咖啡煮上，一捧凉水出来神清气爽，他走到衣帽间，看都没看那一排排西装，而是从另一个不常用的柜子里拿出一套休闲服，牛仔裤白T恤，今天天气略阴，再加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 　　就着咖啡解决完早餐，曹楠嵛十分精神，放松下来才会发现工作有多恼人，他将常用的手机关了，拿出另一部，然后出去溜达。 　　曹楠嵛在车上搜寻了半天，以自己的家为中心，方圆百里的旅游景点快速扫了一遍，顿觉索然无味，总缺点儿什么，他认识的那些朋友全是酒肉场合的，挚友倒是有，但不在这里，一个人去公园游乐园之类的地方挺没意思的，原来一旦闲适，正常人的生活倒成了难以适应的那一方。 　　曹楠嵛一腔热情被冷水浇灭，百无聊赖地在地图上乱搜，忽然一个词条闪过，他心神一动，立刻倒了回来，放大一看，五个字：星星福利院。 　　靠近郊区，从这里开车过去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过去干嘛？浪费时间吗？曹楠嵛这么想着，却是一踩油门，打开了导航。 　　恰好周六，出来游玩的人挺多，内三环堵车堵得没眼看，曹楠嵛开着开着就来了火气，他是疯了吗？ 　　但是等路一畅通，某人也没任何想折回去的意思。 　　好在之后没怎么堵，又开了差不多四十分钟，上一段盘旋山路，曹楠嵛看到了门口“星星福利院”的标牌，很老旧的那种，挂在大门上，掉漆严重，刚降下车窗，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嬉闹声，这片昨晚下了雨，空气格外清新。 　　曹楠嵛狠狠嗅了一下，还挺喜欢，他熄了火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望着福利院的方向。 　　“你怎么在这儿？”骤然响起的男声差点儿将曹楠嵛心脏病吓出来，他手一抖，烟灰就摔在手指上，还烫着，曹楠嵛急忙拍掉，这声音实在耳熟，他一抬头，就看见瞿天穿着深蓝色短袖外加一条灰色短裤，站在三米开外的草地上，男人没穿鞋子，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小桶，里面底部铺着沙砾，水里可怜巴巴游着两三条鱼，明显是刚从附近的小溪中捞的。 　　瞿天牵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两个稍微大点儿的男孩，俱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我？”曹楠嵛费力找说辞，语气倒是从容，“我在这附近逛，正好路过，瞿医生之前提到过这家福利院，我一个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瞿天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他把水桶递给曹楠嵛：“帮我提一下。” 　　上面还沾着泥巴，曹楠嵛有些洁癖，并不是很愿意。 　　瞿天说：“点点尿了，不然你帮她换尿布？” 　　曹楠嵛闻言麻溜儿接过。 　　瞿天抱起小姑娘往福利院里面走，其他孩子紧随其后，曹助理拎着桶子愣在原地，然后盯着那半死不活的几条鱼看了两秒，无奈轻叹，锁好车跟着进去了。 　　福利院的确破旧，但很温馨，院子里花草茂盛，一看就是被认真打理过，孩子们有序地玩滑滑梯，极少发生冲突，都说孩子最为纯真，曹楠嵛真的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治愈性。 　　等他观摩完走进瞿天所在的房间，名为点点的小姑娘已经被收拾干净，正乖巧地舔着一根棒棒糖。 　　瞿天话很少，他对曹楠嵛说了谢谢，接过桶子，将那几条鱼倒进一个鱼缸里，两个孩子立刻凑上去眼巴巴看着。 　　曹楠嵛没忍住：“你们是不是不会抓？我看其中一条鱼鳞都被弄秃了。” 　　瞿天闻言看向曹楠嵛，虽然也是面无表情，但隐隐透出几分不服气:“怎么，你会？” 　　曹楠嵛点头：“会啊！” 　　话音刚落，原本趴在鱼缸那儿的两个小孩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抱住曹楠嵛的大腿，像是确定他不是坏人，于是表现得很友好，“哥哥，带我们抓鱼吧。天哥好笨啊。” 　　曹助理清楚看到瞿天瞬间黑了脸。 　　他莫名乐了，心情大好：“走走走，哥带你们起飞。” 　　瞿天将渔网跟桶子交给曹楠嵛，很想看看他能不能带回一条来。 　　那可是太能了。 　　用权壹众人的话来说，曹助理除了不会生娃，剩下的样样精通，刚入职那两年，还有人看到曹楠嵛给自己织围巾呢，那排布走线，不是绣娘的亲儿子都不像话。 　　一个小时不到，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呼声，曹楠嵛像是统领一众孩儿的猴王，提着桶子得得瑟瑟回来了。 　　瞿天不相信，走近一看发现桶子里约莫十几条鱼，最大的有他手指粗，还活蹦乱跳的。 　　曹楠嵛将桶子往前一递，邀功似的：“拿去吧。” 　　瞿天眼眸深沉地盯着曹楠嵛，看他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笑，衬着背后的青山茂林，自成一幅摄人心魄的风景。 　　曹楠嵛有些不自在地蹭了蹭下巴：“是沾了什么吗？” 　　“嗯。”瞿天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抹了一下，手腕平稳，脉搏强健，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有个泥点子。” 　　曹楠嵛有些懵，对方指尖的温度不算很高，但愣是从脸上荡开一片炙热，连带着脑子嗡嗡的，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瞿天擦完就走了，男人沉声，“来，我带你见见院长。” 　　在别人的地盘撒野自然是要见见主人家的，曹楠嵛不作他想，快速跟上。 　　等他们走后，两个小男孩面面相觑。 　　“刚才大哥哥脸上有泥点子吗？没看到啊。” 　　“我也没看到，很干净啊。” 　　晚饭是在福利院解决的，院长是个面容和煦的中年女人，挺健谈，等吃完，他跟瞿天也就该离开了。 　　瞿天早上又是公交又是打车，费劲巴拉来到福利院，现在曹楠嵛在，还能蹭个车。 　　“住哪儿啊？”曹楠嵛看瞿天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我送你回去。” 　　“去医院吧。”瞿天淡淡：“我还要看看周先生的情况。” 　　曹楠嵛点头，车灯照亮日渐昏沉的夜色，驶向灯光璀璨的城市中心。 　　曹楠嵛中途给闻霜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后又买了两盒海鲜，瞿天帮忙提东西，微微蹙眉：“吃得完吗？” 　　“那饭量顶你两个。”曹楠嵛不吹，冷静阐述事实。 　　两人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曹楠嵛先过去，瞿天是换了身白大褂才进来的。 　　病房里除了一张床跟必要的电子仪器，其它东西全被处理走了，周清双目裹着绷带，正坐在床上跟闻霜聊天。 　　“你吃不了海鲜，但是可以让你闻闻味道。”闻霜贼兮兮地笑。 　　周清无奈：“霜儿，做个人吧。” 　　“瞿医生来了？”郁泽对瞿天十分的客气，立刻从另一个房间里搬了凳子给他。 　　瞿天谢过后坐在周清旁边，记录仪器上的全部数据，分析完后说道：“今天的恢复也很好，饮食上多加注意，一定要好好休息。” 　　“每天睡十几个小时，挺好的。”周清接道。 　　瞿天点了点头，然后听郁泽下逐客令：“闻霜，东西带上回家去吃。” 　　“我不，我就要在这里吃，你怎么这么残忍？清儿吃不到，闻闻都不行吗？”闻霜含含糊糊抗争。 　　瞿天：“……”到底是谁残忍？ 　　周清循着声音抓住闻霜的胳膊，冲郁泽说：“我们闹着玩呢，你忙你的。” 　　郁泽气笑了：“宣总就是太惯着你了。” 　　闻霜回应：“清儿也挺惯着我的，咋了？羡慕嫉妒？郁泽你不要太嚣张，小心一会儿倒霉。” 　　“我倒霉？”郁泽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你的嘴开过光的？”说完去洗手间给周清拧毛巾，然后不到半分钟，“叮铃哐啷”一阵响动。 　　周清：“郁泽？” 　　“没事！”郁泽坐在地上，被盆里面的热水浇了一脸，他抹了一把，有些怀疑人生，耳边甚至出现了幻听，是唐蔚生一个劲儿劝导：“说了别惹他别惹他！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郁泽：“……”赶明儿去寺庙里求个平安符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奇怪的方向发展 　　曹楠嵛逐渐发现，瞿天这个人真的挺抠的。 　　他给周清送东西，连着三次在路上捡到瞿天，好说工资一点儿都不低，但就是舍不得买辆车。 　　再就是中午买饭，作为主治医生，曹楠嵛自然也会给瞿天带一份，不管买多少，瞿天总能吃得干干净净，有一回分量多，瞿天可能是实在吃不完了，将剩下的装在一个饭盒里，连骨头都没放过，然后喂给医院里不知何时跑来的一条流浪狗，总之一点儿都不浪费。 　　抠！浑身上下都透着抠！ 　　但是抠得坦坦荡荡。 　　有次在医院大门遇到，曹楠嵛轻笑：“又去喂那条阿黄了？” 　　瞿天斜睨他一眼，他较之曹楠嵛高一些，这么注视的时候总让人摸不清他的视线落脚点，是曹楠嵛的脸，或者往下，是脖颈。 　　“与其扔了不如给它吃，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抠门，但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我也是苦日子过来的，节省点儿没什么不好。”瞿天说着一顿，嗓音低沉：“若是我未来妻子，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曹楠嵛心神一颤，张口问道：“你打算结婚娶妻？” 　　“男女无所谓。”瞿天拿出烟盒示意曹楠嵛，见青年摇摇头，于是自己点了一根，晚上还有台手术，趁着有空赶紧放松放松，大门口通风好，刚吐出来的烟雾一下子就被吹散了，瞿天像是故意吊着人的胃口，吐出三四回后才说：“投缘就行。” 　　曹楠嵛笑了：“不曾想瞿医生男女通杀。” 　　“这不叫男女通杀。”瞿天稍稍俯身，烟草气息就喷了曹楠嵛一脸，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刮得他耳廓一阵阵发痒。 　　瞿天轻笑：“这叫努力遇上对的人，万一对方是男的，我也不能错过不是？” 　　我脸红个屁啊！曹楠嵛在心里骂道，人却有些着急，后退一步跟瞿天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点了点头：“行，那祝瞿医生早点儿抱的美人归，我还有事，先走了。” 　　待曹楠嵛仓惶上车，那辆车子也驶离视线，瞿天手上的烟头已经烧完了好大一截，他意兴阑珊地在垃圾桶旁按灭，过了片刻，低声说了一句：“还挺纯。” 　　也就曹助理不在，否则肯定要指着瞿天的脑门骂一句：“你有能耐你别脸红啊！” 　　曹楠嵛这些年为权壹、为宣哲鞠躬尽瘁，的确没什么时间去恋爱，在往上追溯就是大学，他虽然长相清秀，打起官腔来让人听着也心头欢喜，但毕竟是宣哲身边的人，哪怕有好这口的，也没那个胆量。 　　这天晚上有个饭局，因为是在海鲜酒店，有且只有一条特别大的澳龙，一个盘子放不下，得找个漂亮的木板垫着，虾壳泛金，一看就是个中极品，来前宣哲听合作商这么说，就把闻霜带上了。 　　宣总疼爱闻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圈子里的人也见怪不怪，菜一上桌，在见宣哲点头后，闻霜起身把面前的虾头“哐”就给掰了下来，大家象征性地吃两口，来前才从其它酒桌上下来，并不饿。 　　虾肉紧致发甜，沾着酱料滋味一绝，人多闻霜还是挺讲究的，一小块一小块切好，吃相斯文。 　　难得，一只大澳龙就把闻霜弄得七分饱，再吃点儿热菜，也就差不多了。 　　对面的孙总身边坐着个女星，闻霜记得去年还提名了最佳女演员，年过三十，但风韵极佳，属于在屏幕上穿上旗袍能秒杀同行跟观众的存在，七八年了，一直跟在孙总身边，孙总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对她倒是一直很好，也没见换个年轻小姑娘来。 　　女星一脸羡慕地看着闻霜，轻声说：“都挤进一线了，没考虑再接点儿戏吗？” 　　“不接了。”代替回答的是宣哲，许是他语气有点儿硬，女星体贴地没再追问。 　　闻霜月月养着，月月去医院复查，但总有一些指标达不到正常水准，医生解释那么严重的车祸，没个三年五载很难恢复，闻霜倒是看得开，不觉得哪里差了，但宣哲心里总不是滋味，想到这里，就夹了半块肘子到闻霜碗里，“再吃点儿。” 　　“我饱了的。”闻霜这么说着，拿筷子的手却没停下。 　　起初众人都是有意无意打量他的脸，毕竟十分好看，现在都打量他的碗，卧槽！又吃完了！好能吃！ 　　两杯酒下肚，合作案就算是定下了。 　　今天这顿是宣哲请，除了那盘肘子跟澳龙，其它菜品基本没动，十几样呢，曹楠嵛看着莫名心疼，他双手在膝盖上搓了搓，低声道：“宣总，我想干一件事。” 　　宣哲对他也算纵容，“干什么？掀桌子？不如我们都给你让开？” 　　曹楠嵛嘿嘿一笑，走向门口的储物桌，然后在里面一阵翻找，很快拿出几个塑料袋跟餐盒。 　　“唰——”曹楠嵛搓开塑料袋，一下子抖开，然后再提着一堆餐盒，直勾勾过来了。 　　宣哲：“？” 　　“这都没动呢。”曹楠嵛将一盘红烧肉往袋子里倒，虽然不好意思，但动作流畅，“我带走好了。” 　　宣总难得一哽：“你带回去吃吗？” 　　“喂阿黄。”曹楠嵛解释，“医院的那只黄狗，饿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宣哲跟闻霜倒是对上号了，但是众人听得却很梦幻，曹助理这又是塑料袋又是餐盒的，打包？还去喂阿黄？狗？什么品种的？ 　　没什么品种，杂交出来的黄毛土狗，跑来医院的时候饿得站都站不稳，瞿天路过看见了，驻足许久，在小家伙胆怯恳求的目光中拿了午饭下来，阿黄一扫而空，从此只要瞿天出现，总会从各种灌木草丛里蹦跶出来，它也不乱扑，就围着瞿天摇晃尾巴转悠两圈。 　　嘶……宣哲无奈地看着曹楠嵛火速打扫干净餐盘，心道你好歹等人走了，给你老板留个面子啊。 　　然而这顿饭吃完，事情开始朝一个很奇怪的方向发展。 　　其实都心疼钱，也有白手起家过过苦日子的，每次浪费一桌桌那都是为了撑面子，但如今宣总带头餐盒打包，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先是惊讶，然后幡然悔悟，恍然觉得打包并不是多么丢脸的事。 　　等一段时间后再吃饭，剩饭剩菜不等曹楠嵛动手，同桌的其他人吹塑料袋的吹塑料袋，拿餐盒的拿餐盒，手法比他都娴熟，很快将桌上清理干净。 　　曹楠嵛：“……” 　　宣哲：“……” 　　瞿天见曹楠嵛的车从大门开进来，抿了口茶水，刻板的面容上浮现零星的笑意，少，但是很帅，曹助理下车之际习惯性抬头，正好对上，顿时双膝一软。 　　不多时，瞿天从楼上下来，见曹楠嵛从后备箱拖出一袋狗粮，一边帮忙一边询问：“不是说饭局，能带回来剩菜吗？” 　　“别提了。”曹楠嵛很想来根烟：“一个个跟神经病似的，袋子打开得比我都快，宣总看着呢，我实在做不出餐桌抢食的事情来。” 　　瞿天笑了，“好事。” 　　曹楠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瞿天就跟侧面长眼睛似的，“一个劲儿盯什么呢？” 　　“没盯。”曹楠嵛低声，话音刚落阿黄从草丛里一蹦一跳地出来，围着他们打转。 　　“这狗肥了好多。”曹楠嵛打量着阿黄。 　　“从前抢不过其它狗，现在顿顿不差，自然长肉。”瞿天说话间已经打开了狗粮袋子，随意在地上倒了一堆，阿黄凑上前闻了闻，很快吃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似乎没什么事了，曹楠嵛轻咳两声想着开口说回去，谁知瞿天先发出邀请：“去我办公室坐坐？” 　　“你没手术吗？” 　　“哪儿那么多病人。”瞿天帮他合上后车厢，提着狗粮走在前面，“来吧，我煮清茶给你喝。” 　　行，曹楠嵛心想，平时红酒白酒喝得肠胃都娇气了，正好喝茶清清油腻。 　　开玩笑，平时多少人请他喝茶，完事都得到曹楠嵛的拒绝，惨烈点儿的还要被他之后吐槽：“喝喝喝，有什么好喝的天天喝？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吗？有那个功夫干点什么不好？” 　　由此可见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雪山龙井，瞿天自己买的，为此跟买茶老板掰扯半天，便宜了三十块，回去的路上买了二十八块的肉，吃得心满意足。 　　很快茶香散开，曹楠嵛喝了两杯，咂咂舌：“入口微苦，茶香浓郁，回味甘甜令人心旷，好茶！” 　　瞿天看他一眼，“喜欢就好。” 　　临近深秋，一到下午阳光就跟凝固住似的，带着几分掏人心窝的橘调，软软耷拉在窗台上，衬得蓝天白云都成了一幅油画。 　　曹楠嵛昨晚三点才睡，上午八点到公司，忙碌起来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跟着时光闲下来，疲惫就顺着骨头缝渗出来，他原本只是靠在椅子上，慢慢慢慢就滑了下去，正好砸在一个柔软的枕头上，这简直是对精神的巨大催眠，曹楠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呼吸一窒，然后就均匀起来。 　　他睡着了。 　　瞿天确定他枕好了枕头，将房间温度上调，然后他应该去电脑前处理些文件，可这人的侧脸实在太干净了，瞿天没忍住，在一旁轻轻坐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轻点儿！ 　　曹楠嵛睡着的样子跟他平时的咋咋呼呼判若两人，青年斜躺在沙发上，留给瞿天一个清俊无暇的侧脸。 　　瞿天素来心思深沉，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第一次见到曹楠嵛，就觉得对方皮相上乘。 　　瞿天伸出一只手，要落不落地顺着曹楠嵛的轮廓轻轻游走，最后也只是将挡在青年眼角旁的几根碎发拨开。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瞿天接下来的动作，是新分到眼科的小护士，似乎很怕瞿天，说话总是细细小小，透过一条门缝说：“瞿医生，52号病床的病人说着不舒服，要见您。” 　　瞿天悬崖勒马，刚才在寂静无声中蔓延的某种情绪迅速收回：“好的，就来。” 　　曹楠嵛似乎还睡着，人没醒。 　　但是门一关上，过了约莫半分钟，原本陷入深度睡眠的曹助理裹着披在身上的毯子，在沙发上打了个滚，他的身量明显超出沙发的承受，但即便如此，曹楠嵛也坚持将这个滚打完了，为此沙发垫子皱皱巴巴，惨不忍睹。 　　等瞿天再回来曹楠嵛已经走了，毛毯被叠得整整齐齐，室内干净整洁到像是某人从未扭成一条蛆。 　　宣哲发现今天下午的曹助理格外有干劲儿，新人犯了错也不喷了，而是指出哪里做得不对，来总裁办公室送文件，左手一堆右手一堆，宽宽放在办公桌上，完事转身跟溜冰似的冲到门口，门一拉开，走了。 　　宣哲危险地眯了眯眼，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不仅宣总，整个权壹都发现曹助理心情极好，像是向阳开放的花朵，瞧着就跟热恋似的…… 　　热恋？！ 　　公司的论坛炸了。 　　能在权壹工作的都是什么人？双商奇高，抽丝剥茧地分析了一下曹楠嵛的人际关系，甚至人事部都破例贡献了曹楠嵛最近一周的行程表，众人仔仔细细，一点儿不落，但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一时间权壹上下愁云惨淡，毕竟不能痛快吃瓜，对于娱乐公司而言是极大的打击。 　　重点在于这个瓜还关系着铁人助理曹楠嵛！ 　　闻霜都拿着宣哲的员工通行在上面注册了一个新号，洗完澡趴床上半个小时，一层层分析看下来，一腔热情被浇灭，语调沉闷：“曹楠嵛的行程没问题啊，看人事部的分析，都是些老的合作商，基本稳定在四十岁左右，有家室啤酒肚，除非你让曹助理被潜规则。” 　　宣哲披着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他在床边坐下，接了一句：“反了，即便潜规则那也是曹楠嵛潜规则别人。”言罢接过手机，快速阅览了一番，忽的，宣哲似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我记得除了上面所写的这些地方，曹楠嵛还去过医院。” 　　“那不是为了给清儿跟瞿医生送东西吗？”闻霜满不在乎。 　　宣哲没回答，像是一种无声的提示，闻霜的思维在这片沉寂中飞速运转，等等……周清是不可能的，难道说…… 　　“瞿医生？！”闻霜大惊失色，可脸上除了一层震惊，还有隐隐的兴奋。 　　宣哲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其实宣哲就是逗逗闻霜，他并不觉得曹楠嵛谈恋爱了，可能就是想开了，觉得没必要那么累，这才表现得轻松点儿。 　　没错，就是这样！宣哲一想到瞿天的气势跟身高，就开始疯狂给自己洗脑。 　　曹楠嵛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没发现众人神色各异，他跟往常一样，参加饭局有点儿剩菜剩饭就往医院送，哪怕周清已经出院，但喂阿黄喂习惯了。 　　这日曹楠嵛从车上下来，右手探到后脖颈上，使劲儿按着一截骨头，手里提着半个肘子，神色有些难忍跟不耐烦。 　　曹楠嵛是个一旦身上不舒坦，精神状态就跟着直线下降的人。 　　阿黄看到他的身影老远就飞奔而来，曹楠嵛一只手将袋子打开，另一只手仍旧按着后脖颈没松开，许是这几日坐的太久，一直面对电脑，导致隐隐发痛几日的骨头跟从里面发炎了似的，疼痛一直蔓延到肩膀两侧，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 　　不行理疗一下，曹楠嵛想着，的确很久没按摩了。 　　不等他在脑海中搜寻出一个可以按摩的地儿，右手被轻轻拂开，一只大手精准按住那截肿胀的骨头，微微用力。 　　“啊！”曹楠嵛痛呼一声，左胳膊下意识后击，又被人挡住。 　　“这里疼？”瞿天问道。 　　一听是他的声音，曹楠嵛扭捏了片刻，就不自觉放松下来：“轻点儿瞿医生，别给我按坏了。” 　　“按不坏。”瞿天的回答一板一眼：“走，去我办公室，我给按按。” 　　白给的按摩师傻子才拒绝，曹楠嵛有些好奇：“你不是眼科大夫吗？这个也会？” 　　“大学时期学习过。”瞿天解释。 　　办公室跟离开的那日一样，甚至连沙发上毛毯摆放的位置都没怎么变，曹楠嵛那天心里有鬼，无法面对瞿天，这才光速消失，谁知相同的场景布局，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管“逃亡”多久，都无法逃开的错觉。 　　我想多了，曹楠嵛自我安慰。 　　瞿天将立在墙角的折叠床拿出来，在上面铺上一层医用褥子，然后拍了拍，冲曹楠嵛说：“脱掉衣服躺上来。” 　　曹楠嵛顿时跟烫了似的，“脱、脱掉？” 　　瞿天看着他一副害怕被玷污清白的模样，微微挑眉。 　　曹楠嵛被这个动作刺激到，色厉内荏地想，躺就躺！医生跟患者的关系，怕个球？ 　　然而某人脱衣服的动作实在缓慢。 　　瞿天靠在床边，都想来根烟：“怎么，慢条斯理的，是等着我欣赏吗？” 　　曹楠嵛“唰”就把衬衣脱了。 　　他没什么人鱼线跟腹肌，但身材很匀称，腰细得不像话，大大方方走到瞿天跟前，很快就在床上趴下了。 　　瞿天开始没动，像是定住了似的，直到曹楠嵛不服气的催促了一声：“我好了！” 　　“嗯。”瞿天掩去眼底的墨色，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瓶红花药酒，然后洗干净手，在掌心倒点儿，搓热后轻轻贴上曹楠嵛的肌肤。 　　两人俱是一怔。 　　口头之争永远挡不住身体的诚实，然而谁都没有点破，轻柔的暧昧开始在空气中浮动，瞿天的掌心顺着青年的脊梁骨从下至上，眼神却从上至下，他看着曹楠嵛脊梁骨下陷，形成一个凹陷，阴影落在其中，一直没入青年的裤子。 　　“啊……”被瞿天按住最疼的部位，曹楠嵛身娇肉贵，一个没忍住轻哼一声，明明是痛呼，却意外的粘腻湿润。 　　瞿天半边身子一麻，稍微加重力道。 　　“啊！你轻点儿！”曹楠嵛有些顶不住。 　　“这才到哪儿？”瞿天不为所动，“没感觉的能有效果吗？想喊就喊，我又没拦着你。” 　　“啊~” 　　“医生，你技术不行啊~” 　　“轻点儿~” 　　门没关严，外面提着一堆礼品前来感谢的郁泽有些懵。 　　这、这是咋了？ 　　“哼~你到底行不行啊~疼死了！！！”曹助理的咆哮在此刻听来那么娇嗔。 　　郁泽轻轻放下礼品，掏出手机开始录音，完事干脆果决地发给了宣哲，配字：【没看出来啊宣总，我以为您教出来的人应该威猛无比。】 　　这边语音一播完，闻霜心都凉了，他跟踩在肩上的系统同时僵硬扭头，看到宣哲单手扶额，轻轻按揉着。 　　难得，也有天花板逃避不想面对的时候。 　　“系统。”宣哲冷声：“你不是说曹楠嵛谈恋爱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十，而且就算是恋爱了，也该是强势的那一方吗？”他微微睁开眼睛，眸子里全是阴郁，紧盯着系统：“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系统挥动着小翅膀一个劲儿往闻霜怀里钻：“哎呀，人性是最难以估量的东西，变量太多了，不怪我天花板呜呜呜……” 　　闻霜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他心里早有预料，只有宣哲一个在自欺欺人。 　　“这也太激烈了……”闻霜讷讷：“曹助理那么……那啥，我都没听见瞿医生有什么反应。” 　　宣哲一把将人拽到跟前，恶声恶气：“你想听见什么？！” 　　郁泽将礼品放在门口，觉得打扰人做这种事简直天打雷劈，于是转身匆匆离开，希望瞿医生能明白他的一片好心。 　　瞿医生能理解，但曹助理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郁泽买了些糕点回家，打开玄关的门，客厅里面空荡荡的，这要让外人看到不免觉得怪异，但郁泽神色如常，刚换好鞋子周清就摸着墙壁从一楼的洗手间出来，“郁泽？” 　　“是我。”郁泽穿的运动鞋，见周清出来另一只鞋子来不及解开鞋带，直接踩下，快步朝周清走去，“不是让你在卧室呆着吗？” 　　“急。”周清眼睛上的纱布还在，但各类副作用跟不良反应已经没了，瞿天见他在医院待不住，就建议回家休养，唯一的叮嘱就是营养跟上，别磕着碰着。 　　整个公寓所有的桌椅边角都被包上了海绵，能搬走的全部搬走，平时有郁泽守着，只要周清稍微谨慎点儿，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也的确没出事，周清任由郁泽将自己抱住，笑着问：“糕点呢？” 　　“买回来了。”郁泽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想要我以身相许啊？ 　　吃着糕点，周清怎么都不相信郁泽说的那些，曹助理跟瞿医生……没想过啊，再者曹助理总是风风火火，一分一秒掐得精准，怎么会忽然跟瞿天扯上关系？ 　　“我出来时问过门卫了，曹楠嵛几乎日日都去医院，说是喂阿黄，但就一只狗，有必要每天都去吗？听说那狗开始骨瘦如柴，现在一屁股下去能坐死一个人！” 　　周清呆呆地塞了口巧克力蛋糕，心想这么凶猛的吗？ 　　“在家里闷了吧？”郁泽蹭了蹭爱人的脸颊，周清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此刻却听得津津有味，似乎这个房子以外的趣事都能引起他的兴趣：“再等半个月就好了，咱们先乖乖在家养着。” 　　“嗯。”周清点点头，摸到杯子，抿了口热茶。 　　然而第二天一早，闻霜就跟周清八卦上了，有些东西不说还好，一旦说起来就觉得四处都是痕迹，对啊，曹楠嵛好端端的怎么就跟家里没米似的，什么剩菜骨头都要打包带走？那么多流浪狗，怎么就盯着医院的那只喂？ 　　“喂狗是小，谈恋爱是大，其实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瞿医生挺好的，长得帅有责任心，就是话比较少。”闻霜轻声，如果曹楠嵛喜欢，自然是天作之合，但换做是他定然没办法接受，因为瞿天真的太冷淡了，话少得可怜，之前他在医院陪周清，遇到男人查房，都是公事公办地像在汇报工作，完事若是他们不吭声，瞿天也是一个字都不说，不管气氛多么尴尬。 　　周清应道：“曹助理找个喜欢的就好，我看他不像是能吃下委屈的性子，想来对瞿天上心了。” 　　哎呦，何止不吃委屈，闻霜心想，这两年娇贵得很，谁欺负他他就当场欺负回去，欺负不过就找宣哲，反正绝不隔夜。 　　似乎各个圈子都开始知道了，唯独曹楠嵛没怎么察觉，不怪他，平时工作就忙，跟瞿天那边只是扯着一根暧昧的线吊着，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化，但又好像止步于此。 　　话说回来瞿天手艺倒是不错，那日按摩完，曹楠嵛活蹦乱跳了好几天，但架不住好了伤疤忘了疼，连续熬了两天夜，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有反扑的征兆。 　　这晚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曹楠嵛冲了个澡洗漱完，一躺在床上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不由自主地开始怀念那只大手，掌心炽热，力道适中，按完骨头都听话了，说是如获新生都不为过。 　　诱惑力太大，又或者几日没去医院，存着其它心思，反正曹楠嵛没忍住给瞿天发了个信息：【医生，最近有空吗？再给我按一回呗，这回不占你便宜，我请你吃饭！】曹楠嵛原本想说“我付钱”，但莫名的刺目跟生疏，于是改成了这句，再看看时间，这个点依照瞿天的老干部作息怕是早就睡着了，他检查了一遍闹铃，最后将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转了个身就坠入沉沉的梦境。 　　梦中纷杂一片，就是忽然场景一转，曹楠嵛站在了一个婚礼现场，他低头仔细看了看胸前小红布上的字：伴郎。 　　伴郎？曹楠嵛一惊，新郎是谁？ 　　随着“恭贺新人”的声音遥遥传来，曹楠嵛抬头，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瞿天英俊挺拔，脸上罕见地带着笑意，新娘白色婚纱，只依稀瞧见身姿曼妙，该是幸福洋溢的景象，不知为何一股寒意却从心脏的位置徒然炸开，伴随着一阵心悸，趴在床上的曹楠嵛倏然睁开眼睛，他半晌没动，直到那口气再也憋不住，脖颈都变得通红，这才明白梦境一场，将自己狠狠埋在被子里，重重喘息起来。 　　太吓人了！ 　　曹楠嵛这么想着，然后整个人一顿，瞿天结婚他慌什么？ 　　是啊，他慌什么？ 　　梦中的感受过于真切，并且到现在都没褪去，很容易瓦解人的意志，曹楠嵛默默将自己喷了一顿，然后不由自主抓住手机，不知为何，忽然想给瞿天发个信息，问他在做什么。 　　有时候心思清明就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曹楠嵛于一个雾蒙蒙的清晨，在冷汗一遍遍的清洗下，逐渐发现了深藏于底的某种情愫。 　　他心一横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却是瞿天的信息：【有时间，我今天全天值班，来的时候给我说一声。】 　　什么叫做一秒转晴？曹助理嘴角的笑意不受控制地扩大，抱着手机在床上来回扭了三圈。 　　曹楠嵛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全然无视送文件三次，宣哲字里行间的试探跟暗示，他就敷衍地“嗯嗯嗯啊啊啊”，就差把“我恋爱了，不想关注工作”写脸上。 　　宣哲在心里轻哼，翅膀硬了就直接飞？好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打声招呼很难？ 　　宣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五点一下班，曹楠嵛是第一个冲出权壹大楼的，惊得一众看他磕死在工作上的新人跟见了鬼似的，曹助理这、这是咋了？吃错药了？加班呢？饭局呢？怎么就开着自己的车跑了？ 　　宣哲站在高楼上，看曹楠嵛驶向了一个跟他家完全相反的方向，是通往医院的。 　　宣哲给闻霜打电话，“直接去医院，带你抓.奸。” 　　闻霜秒懂，斗志昂扬：“我带个棍子过去！” 　　一旦抓住了就棒打鸳鸯！电视剧上都这么演！ 　　“走了啊瞿医生。”下班的护士跟刚查房结束的瞿天打招呼。 　　其中一个十分感激：“谢谢瞿医生帮我值班，瞿医生万岁！”按理来说瞿医生今天应该准点下班，谁知道一来医院就跟她换了班，还说照发她的加班工资，态度决绝，吓得小护士根本不敢拒绝，从瞿天办公室出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瞿天脾气怪是出了名的，整个人沉默刻板，想来业余活动也少得可怜，没准对人家来说加班反而是一种享受呢！总之大佬的世界凡人不懂。 　　曹楠嵛一站进电梯就觉得后背疼得不行了，果然如闻霜所说，娇气得不像话。 　　路上已经打过招呼了，到了门口曹楠嵛快速摒弃掉蠢蠢欲动的一些杂念，“咚咚咚”敲响房门。 　　“请进。”清冷好听的嗓音，又把曹助理耳朵弄得痒痒的。 　　瞿天已经铺好了折叠床跟医用褥子，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红花药酒的味道，不好闻，但曹楠嵛意外的不嫌弃，还狠狠嗅了两下。 　　曹楠嵛也不全是心理作用，他脸色苍白难看，脱外套的时候手臂后撑，“嘶”了一声就停下动作，瞿天见状狠狠蹙眉，大步上前，瞧着像是帐主子要揍人，实则力道刚好地帮曹楠嵛脱了外套，轮到衬衫的时候瞿天询问：“自己可以吗？” 　　曹楠嵛当然要说可以，但到嘴边的话莫名成了吞咽，他忽然咧嘴笑了，冲瞿天痞气地挑了挑眉：“不可以怎么办？” 　　瞿天用实际行动回答他。 　　男人高他一个头还多点儿，帮曹楠嵛解开衬衫扣子只能俯身，这个姿势导致两人的视线第一次持平，呼吸在瞬间交织在一起。 　　别紧张！你紧张个屁啊！曹楠嵛在心里怒喷，但鼻子跟嘴巴都不通气，屏息凝神的，直到身上一凉，是衬衫被瞿天脱掉，衣料顺着胳膊一路往下，最后在手腕的位置卡了卡，也被男人轻松拽掉，瞿天将衬衫扔在沙发上，等直起身子后才说了一句：“呼吸。” 　　曹楠嵛：“……”他还是穿上衣服走吧，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上来。”瞿天拍了拍床，然后开始搓热药酒。 　　又是一阵短暂的折磨，剧痛过后筋骨才逐渐适应，瞿天不动声色观察着曹楠嵛的脸色，见他紧蹙的眉舒展开，就知道青年喜欢这个力道。 　　“平时都不注重保养吗？”瞿天问道。 　　“嗨~忙起来的时候感觉双脚一离地就能飞上天，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曹楠嵛舒服了，也愿意跟瞿天多说点儿，“权壹是个大公司，都忙，每回新人入职不超过三天就抹眼泪的一抓一大把，这不都是为了生活吗？反正我还年轻……” 　　“在身体上，年轻不是资本。”瞿天打断，“院里前天刚接收一个病人，24岁，家里挺有钱，仗着年轻熬夜蹦迪打游戏，瞎作，结果胃癌晚期，多少钱都救不回来的那种，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少吓唬我。”曹楠嵛哼哼唧唧：“我定时定点吃饭的。” 　　瞿天不吭声，而是趁着给曹楠嵛敷药膏的功夫，在手机上戳戳点点，约莫三分钟后，瞿天开口：“我给你约了个检查，后天过来。”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爹呢，曹楠嵛在心里吐槽，但莫名的又有蜜流出来，美滋滋的，“行啊，算我欠你两顿饭。” 　　“曹助理。”瞿天拿掉了药膏，眼眸一下子深奥莫测，手从曹楠嵛腰侧往上，带起一阵颤栗，嗓音格外的低沉：“这么大的忙，就请吃饭？” 　　曹楠嵛也被点燃了某种冲动，早上的惊惧再度涌来，他在这种刺激下反而生出了一股勇气，于是趁势而上，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那怎么办？你想要我以身相许啊？” 　　说完，耳鸣就来了。吆吆。 　　我好大胆……曹楠嵛心想。 　　门外，宣哲跟闻霜面面相觑，宣总脸上写满了鄙夷：就这？ 　　瞎浪漫什么呢？！直奔主题啊！ 第一百四十章 大结局 　　瞿天似乎说了什么，但曹楠嵛关键时刻掉链子，竟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直到瞿天俯下身，对上他的眼睛，曹楠嵛的听觉才逐渐恢复。 　　“什么？”他问。 　　瞿天回答：“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来报答。” 　　曹楠嵛愣了几秒钟，才明白瞿天是什么意思，他这次眼不花耳不聋，只是觉得胸口的位置一下子空了，这是拒绝吧？自然是，“不需要你以身相许”，真是简单又直白，曹楠嵛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难过跟屈辱齐齐涌来，他甚至还看到瞿天笑了下！ 　　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不是觉得他曹楠嵛上赶着倒追很好玩？！ 　　曹楠嵛脑子“嗡”一声，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他看向神色惊讶的瞿天，语气明明不稳，却恶狠狠的，强撑着那点儿尊严：“不要就不要！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人呐瞿天？喜欢我曹楠嵛的能从公司大门排到宣总办公室门口！少你一个不少！反正我就是逗你玩的，我又不……唔！” 　　曹楠嵛没想到瞿天会忽然爆发，他猛地上前扣住他的肩膀，在惯性的推动下曹楠嵛只能跟着瞿天的方向步步后退，然后大腿抵上沙发，就要摔倒的时候被男人拦腰抱住，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曹楠嵛还没穿衣服，胸口抵上粗糙的白大褂，稍微有些扎。 　　“你干嘛？”曹楠嵛用力，但是没推动。 　　“你逗我的？”瞿天嗓音危险，好像只要曹楠嵛敢承认，就能做出什么难以估量的事情来。 　　曹助理有些懵：“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凶？是你先不要的，现在跟审犯人似的审我?” 　　瞿天认真打量着曹楠嵛，像是在确定这句话的真实性，青年的神色不似作假，他紧绷的面容这才一点点舒展开，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曹楠嵛闻言心跳砰砰的，“什么？” 　　“我说，我不要你以身相许做报答。”瞿天一字一句：“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谈恋爱试试。” 　　曹楠嵛：“……” 　　“？！” 　　瞿天轻声：“你愿意吗？” 　　曹助理的舌头跟被绞住了似的，半晌没动静。 　　瞿天也不催他，就这么抱着人，指腹在青年光洁的腰侧一下下轻蹭着。 　　卧槽……曹楠嵛在心底惊呼，这就是传闻中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吗？瞿天这人到底谈过几个？怎么这么能撩的？ 　　他一心二用，还在细数着瞿天蹭了几下，数到第三十八下的时候，曹助理终于找回了平时的冷静，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抬头看向瞿天：“所以你是在追求我？” 　　明明退一步就能成的事儿，瞿天却很较真，“是在跟你商量咱们未来的关系。” 　　曹楠嵛：“……”行吧。 　　门口，宣哲捂住闻霜的眼睛，免得让他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自己倒是盯得兴起：“曹楠嵛敢答应我看不起他！” 　　日头彻底往山下一沉，整个世界都跟着肉眼可见地昏暗起来，瞿天的目光仍旧平和而专注，在这样的场景中，他原本以为等不到答案，可就在那口气支撑不住的时候，瞿天看到曹楠嵛点了点头。 　　“行。”曹楠嵛语气轻松，像是谈成了几千万的大单子，“咱们试试。” 　　试试谈恋爱，跟这世间所有正常的情侣一样，可以约会吃饭，聊人生，做.爱。 　　瞿天低低笑了，“我可以吻你吗？” 　　曹楠嵛轻笑，揽住瞿天的脖颈先入为主。 　　然后他们在夜色铺散中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宣哲！”闻霜死活掰不开眼前的大手，急得不行：“你让我看一眼！” 　　宣哲没任何松动，他眼睁睁看着瞿天的手覆上曹楠嵛的脊梁，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贼人，终于染指了纯白！ 　　如果现在还认为曹楠嵛掌控局面的那一个，宣哲就是脑子有病。 　　很好，宣总点点头，白瞎了曹楠嵛平时在公司一副日天日地的架势，结果呢？！ 　　闻霜按耐不住，挣扎得更剧烈了一些，只听“砰”一声，他一脚踢在了门板上，正好打断房间内的两人。 　　“谁？！”瞿天神色一凛，猛地看来。 　　闻霜都不敢动了。 　　但宣哲敢，他一把推开房门，顺势打开了灯，身姿挺拔地站着，气势更加嚣张，“我。” 　　曹楠嵛：“……”没有比刚谈恋爱就被宣总抓住，自己还光着上半身更操蛋的事情了。 　　“哇哦~”闻霜恢复视线，哪怕瞿天跟曹楠嵛的姿势已经没那么暧昧，但也足够让他惊叹。 　　没想到曹助理还挺奔放的啊。 　　宣哲跟进入自家客厅似的在沙发上坐下，还将曹楠嵛的衬衫压在了屁股下面。 　　“说说。”宣哲盯着这二人：“什么时候的事儿？” 　　曹楠嵛不太敢动，倒是瞿天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手腕一抖弄出来一根，递到了宣哲跟前，“宣总请。” 　　宣哲没接，皮笑肉不笑：“我不抽烟。” 　　闻霜从后面捣了他一下，冲瞿天笑笑：“他抽的，可能一根不够，你给两根。” 　　宣哲：“……”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是宣哲有些想不通，曹楠嵛那么烈的性子，平时喷公司新人跟喷儿子似的，怎么到瞿天面前就这么乖了？心里落差有些大，宣总本以为自己的助理会领回来一个乖巧可爱的伴侣，无论男女。 　　*** 　　一周后上班的早晨，曹楠嵛递完文件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宣哲叫住，男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再往前一推：“拿去吧。” 　　曹楠嵛一愣：“这是做什么宣总？”总不能因为他做了下面那个，宣总越想越气，就要辞退他吧？！ 　　“瞎想什么呢？”宣哲的指尖在桌上轻扣两下，“你一毕业就到了权壹，拼命三郎，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为了我的助理，算起来跟着我的时间不短了，难得你遇到喜欢的人，谈恋爱了，这些算我作为一个……”宣哲顿了顿，在曹楠嵛蛋花眼一般的感动注视中有些吐字艰难，又觉得这辈子只说这一回，勉强补充道：“作为一个兄长，给你们的贺礼，只此一次，你如果跟瞿天分了，以后也就没了。” 　　“不会分！”曹楠嵛上前一把抢过，狠狠亲了一口：“谢谢哥！” 　　曹楠嵛刚给宣哲当助理那阵子，人憨，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地喊了声“哥”，还挺诚恳，宣哲有弟弟，但当时跟唐蔚生势同水火，乍一听到这个称呼还愣了愣，相处这些年，曹楠嵛不是没犯过错，但宣哲要么亲自摆平要么睁只眼闭只眼，直到曹楠嵛开始变得无所不能，能以一己之力挑起整个大梁，期间不光是合作关系。 　　宣哲失笑，“滚出去工作。” 　　“得嘞！” 　　*** 　　周清眼睛康复，没任何不适反应，郁泽高兴得不行，包了一个水上餐厅，请众人过去吃饭。 　　闻霜跟宣哲在路口就遇到了唐蔚生，两辆车谁也不让谁，唐蔚生指挥谈黎，“撞！撞他妈的！” 　　宣哲隔着几米远指了指唐蔚生：“我看你就是皮痒。” 　　一番打闹后总算停好车，宣哲一下来奔着唐蔚生就去了，唐先生脚底抹油，一路上冲，踩得玻璃地板“咚咚”响。 　　郁泽站在最高层，抱着周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不是有病吗？” 　　周清只是笑，他的眼前全是色彩。 　　雷温煦跟俞锋之后赶到，最后垫底的是江肃倾，这兄弟之前宁死不参加各类成双入队的场合，但今天来了，还神色兴奋，透着喜庆。 　　宣哲收拾完唐蔚生，将发型完全被揉乱的青年丢还给谈黎，上前打量着江肃倾：“怎么，江宁要回来了？” 　　江宁六个月就被送到了国外进修，平时跟闻霜都只是电话联系。 　　“不止。”江肃倾抑制不住笑意，尤其在好兄弟面前，他凑近些，低声道：“我爸把江宁的户口迁出去了。” 　　“真的？”宣哲有些惊讶：“你爸知道了？” 　　“有所察觉吧。”江肃倾“啧啧”两声，“早就该迁出去了，江宁又不是我亲弟弟，从十二岁护他到现在，天知道我等了多久。” 　　宣哲沉吟片刻：“江宁能接受吗？” 　　“试试呗。”江肃倾微敛笑意，“我陪了他十二年，比别人起点高，肯定也轻松点儿，我家小孩我了解，不会叫我失望的。” 　　认真起来的江少眼眸深邃，渗出来的爱意洒在被夜色跟灯光浸透的江水上，格外好看。 　　宣哲拿过一杯香槟：“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江肃倾跟他对碰：“好兄弟！” 　　“宣哲！”闻霜趴在栏杆上拼命嘶喊，一个劲儿往下看，“有章鱼，好大的一只！” 　　“你别靠那么近！”宣哲立刻放下酒杯大步走过去，生怕他的鹌鹑有任何意外。 　　系统绕过一个又一个人，最后落在干净的桌子上，他看着人间极致的烟火气息，小翅膀不受控制地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其实有一个机会，这个世界因为“气运之子”已经完全独立，主空间曾经发给它一条信息，问它愿不愿意回去，系统当时收到时竟然没了那种心动跟痴狂，日夜萦绕的执念似乎在跟闻霜的胡吃海喝中烟消云散。 　　它还是一串数据，但它或许可以体验一下做人的感觉。 　　人类的一生短暂而绚烂，它想多陪闻霜一阵。 　　“蓝胖子！”闻霜找到系统，趁着没人发现抓住它放在肩上，“走，海鲜来了！” 　　“走走走！”系统顿时迫不及待。 　　宣哲跟在闻霜身后，神色平和又缱绻。 　　以为是预料之外，其实是久别重逢。 　　他们在时空变幻中再度相遇，头顶的满天星河皆是见证。 　　（全文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番外一：大乱炖（一) 　　清晨，闻霜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往旁边一摸，然后被宣哲整个抱进怀里，男人刚睡醒嗓音低沉，可劲儿在他心上撩拨。“怎么这么早？” 　　闻霜在宣哲胸口蹭了蹭，“你怎么没去上班？” 　　“今天休息。”宣哲作为Boss，翘班翘得毫无心理压力，他轻抚着闻霜的发，感觉到晨起时分的某种冲动，在闻霜的不知死活下愈演愈烈，“对了，今天有个饭局，来人不太一样，我就想带你去。” 　　“谁啊？”闻霜被宣哲往上顶了顶，跟着来了感觉，嗓音湿漉漉的。 　　“很特别，也很厉害。”宣哲扯下闻霜的睡衣，一边亲吻一边含糊道：“寻常的饭局搪塞不了他们，目前虽然没什么合作，但礼貌点儿准没错。” 　　闻霜说不出话来，他彻底陷入某种极致的柔软跟快.感中，心想我家天花板就是坠吊的，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中午十二点，宣哲跟闻霜准时抵达饭店，本市数一数二的场子，包下来的都是大手笔，门口停着一黑一灰两辆豪车，黑色的是辆SUV，后座放着毛毯跟零食袋子，灰色的是辆小轿车，统一的是后车也扔着一个零食袋子，闻霜眼睛尖，看出有一个是蓝莓味小蛋糕。 　　“这位可不一般，你一会儿收敛点儿，别开口就一副举世除我皆是弱智的口吻。”门没关严，低沉的嗓音十分悦耳。 　　紧跟着，另一道不遑多让的男声接道：“还除了我家小肃。” 　　“滚！” 　　包间里的人似乎很熟，互喷起来毫不客气。 　　宣哲跟闻霜对视一眼，敲响了门。 　　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门从里面打幵，闻霜顿时眼前一亮，来人休闲裤白衬衫，一双蓝色的运动鞋，即便如此，身上也透着股多年上位者的威压，主要是这张脸，挑不出任何错处，比起宣哲的神色寡淡，他笑得颠倒众生中又带着几分疏离。 　　男人朝宣哲伸出手：“顾炎。” 　　宣哲握住：“顾总，久仰大名，我是宣哲。” 　　开篇很美好，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抗，顾炎视线一转落在闻霜脸上，俊眉一挑，“哎呦，宣总也喜欢夕阳恋啊，这小帅哥瞧着刚成年吧？” 　　闻霜：“……” 　　这张嘴...... 　　宣哲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夕什么？” 　　“炎哥！”有人压着火气喊了一声，紧跟着脚步声接近，从顾炎身后出现一位青年，眉眼颇为清绝，透着股凛冽，但整个人立在顾炎身边又显得格外乖巧。 　　林肃戳了下顾炎，警告意味明显，然后冲着宣哲跟闻霜抱歉一笑：“对不起，我爱人开玩笑的时候有些没谱。” 　　“林肃你可别帮他说话了。”楚衡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冲宣哲和煦地点点头，解释道：“顾炎就这个尿.性，以自己跟媳妇儿从校服到婚纱为谈资，逢人就吹，欠得一批，宣总别放在心上。” 　　卧槽这位也好帅！帅裂苍穹的那种，闻霜暗自惊叹。 　　宣哲了然地点点头，心中被激发了丝丝斗志，却不是因为顾炎语气冒犯，而是他从男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简单来说，大佬们在“妻奴”之争上，只有第一，不存在第二。 　　“这是我爱人。”楚衡将身侧一个十分白净乖巧的青年露出来，一眼看上去跟个小沾糕似的，“郁央。”郁央起身笑着颌首，非常有礼貌：“你们好。” 　　啊啊啊啊！！！闻霜沸腾了，好想上去捏一捏丨 　　“这绝色风景太多，都不知道看哪一个了。”系统说出了闻霜的心声。 　　众人落座，正好到了饭点，热菜上桌，闻霜很想跟林肃还有郁央坐在一起，就是磁场莫名合得来，第一眼就很喜欢。 　　宣哲注意到顾炎跟楚衡像是竞争似的，同时伸向盆里的鸡汤，如同在赛手法，汤上面的香菜香葱愣是没舀进碗里，汤汁都颇为澄澈，一点儿肉沫都不带！ 　　顾炎递给林肃：“没葱，多暍点儿。” 　　楚衡放在郁央面前：“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吃香菜的，现在怎么不吃了？” 　　宣哲：“......”不对劲儿！ 　　但他一时半刻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给闻霜剥虾。 　　闻霜就好一口海鲜，所以宣哲剥虾剥壳的十分熟手，他像是摸骨断病的绝世神医，只要指尖一捏就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好，不出意外可以整个虾壳剥下来，搞得这种生物跟自动蜕壳一样，就操作了几只，便把顾炎跟楚衡同时看呆了。 　　“你这......”顾炎难得再见一举世无双的天才，“练习了多久？” 　　宣哲脱口而出：“用得着练？”说完将虾肉放进闻霜碗中：“我家这位爱吃。” 　　顾炎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这样啊，我家这位不能碰太多海鲜，基本两个月吃一次，所以我不擅长。” 　　宣哲听明白了，然后彻底融入氛围，开始炫耀带打击：“别给自己找借口顾总，该会的怎么都会。” 　　楚衡感同身受般的不服气：“话不能这么说宣总，毕竟术业有专攻，不行咱们比点儿别的？” 　　宣哲欣然迎战，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比什么？” 　　楚衡当即表演了一个“七彩拌饭”，那手速，将郁央喜欢吃的菜依次摆放在米饭上，分布均匀，跟戒尺衡量过的一样，荤素搭配合理，全程不超过三分钟，然后递给郁央，朝另外二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顾炎不甘落后，夹了块鸡翅放在碗里，筷子从某个角度一戳，微拧着眉，不多时舒展开，鸡骨头就被弄了出来，再往里面添点儿米饭跟卤汁，简单的鸡翅包饭，林肃最近的心头爱，也没超过三分钟。 　　宣哲：“......冒昧问一句，你们平时除了工作，还练厨艺的？” 　　顾炎：“我不会做饭。” 　　楚衡：“我也不会。” 　　顾炎继续：“但是我熟练掌握我家小孩的一切喜好，绝不出错。” 　　楚衡：“一样。” 　　宣哲了然地点点头：“我也不怎么做饭，但是吧，我可能比两位轻松点儿。” 　　顾炎轻嗤：“宣总，不会就是不会，别找那么多......” 　　话没说完，就见闻霜添了第二碗饭。 　　卧槽！顾炎惊了，他还能吃第二碗？！ 　　在一阵死寂中，闻霜刨完第二碗，证明他还能吃第三碗。 　　宣哲慢条斯理，一副“承让”神色，“两位家的小孩挑食吧？我家不，很能吃，什么都吃，也用不着我练。” 　　有什么能比媳妇儿多吃东西更让人高兴的呢？ 　　顾炎跟楚衡身后竖起的尾巴齐齐耷拉下来。 　　系统在空中呐喊助威：“天花板就是坠吊的！！！” 　　闻霜饿得不行，早上起来饭都没吃就被宣哲一顿折腾，现在美食当前，管他们在攀比什么，干饭人！干饭魂！吃饱了再说！ 　　“还要皮皮虾。”闻霜含糊。 　　“好。”宣哲应道。 　　“哇。”郁央目光干净，惊讶地看着：“闻霜胃口好好。” 　　“唯美食跟自由不能辜负！”闻霜觉得筷子不得劲儿，用上勺子往嘴里塞。 　　顾炎视线幽幽，落在林肃身上。 　　说真的，林肃来了些胃口，因为看闻霜吃饭真的太香了！ 　　林肃心脏不好，哪怕做了手术一个天冷生气都不舒坦，胃口一直淡淡的，平时得顾炎骗着哄着来。 　　看林肃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顾炎深吸一口气，都想喊闻霜一句“菩萨”了。 　　而郁央一直普通饭量，也不为难自己，“先生，还要鸡汤。” 　　“鸡汤？行啊。”楚衡赶紧给舀。 　　“都结婚了还叫得这么正式？”宣哲揶揄。 　　楚衡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顾炎好奇：“你家的怎么喊你？” 　　“金大腿，天花板。”宣哲语气凉凉。 　　几秒钟后，爆发出顾炎跟楚衡丧心病狂的笑声。 　　顾炎有往这边发展的意思，来前总要问问土皇帝，原本想着如果宣哲难缠，索性来硬的，反正他“打家劫舍”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谁知意外聊得来，至于楚衡，完全是最近公司没啥事，顺路带郁央出来玩玩。 　　三人喂饱媳妇儿开始暍酒，三巡过后，颇有些相见恨晚，眼瞅着就要效仿桃园三结义了。 　　闻霜他们则去了另一张桌上，郁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自己雕的木雕，巴掌大小，当个观赏的小玩意就挺好。 　　闻霜很喜欢，一阵爱不释手：“好精致啊。”说完看向林肃，眨了眨眼，意思很明显，礼物呢？ 　　林肃没准备，有些不太好意思，小声道：“以后有人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我。” 　　“啊？”顾炎忽然朝这边看来，听力逆天：“林肃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炎哥！” 　　夫人团凑在一起交换了微信跟电话，林肃他们一时半刻不走，来都来了，肯定要逛逛的，闻霜自告奋勇：“我给你们当导游啊！” 　　“你别给人带着找不到。”宣哲耳听六路，跟顾炎跟楚衡说道：“二位若是不嫌弃，明日我载着你们去玩玩。” 　　顾炎：“那自然不嫌弃。” 　　楚衡：“却之不恭了。” 　　毕竟他们还未真正分出胜负。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正文番外二：大乱炖（二） 　　为了招待这两位，宣总难得做了攻略。 　　主要是前一天晚上拉了群，顾炎这个人屁事太多！ 　　【那啥宣总，要个稍微凉爽点儿的地儿，但也别太凉，我家小孩怕热，可温度一低容易感冒，最好有点儿娱乐设施，青山绿水的，能划船赛马的最好，晚上我家小孩想吃点儿烧烤，有游泳池吗？来个夜间观景台也行，最好带个望远镜，水果最好是新鲜的，能从藤上直接摘下来的那种……】 　　洋洋洒洒发了一堆，宣哲耐心看完，诚恳回复：【顾总，我真的很好奇，你长这么大没被打过吗？】 　　顾炎乐了：【哪儿能啊，感觉想暗杀我的能从云城边上排到你家门口，但是那又如何？】 　　楚衡言简意赅：【欠！】 　　完事又补了一句：【宣总，让人准备点儿蓝莓味小蛋糕。】 　　说句实在话，要求多，但不难，可不知为何宣哲不仅不想照办，还想冲着那两张俊脸分别一鞋底，抽死拉倒，就当作为这个世界做贡献了。 　　曹助理物资调度忙到大半夜，将最后的地点定在一个郊区的山庄，正好金秋时节，过去不冷不热，马场啊游泳场都有。 　　瞿天睡梦中往身侧摸了摸，扑了个空，他倏然睁开眼睛，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两点了，顿时来了点儿火气，披上衣服下床，刚打开卧房门就听见曹楠嵛在那里喊：“什么芒果？你耳聋吗？蓝莓味小蛋糕，蓝莓味！草莓都不行！麻溜儿的，不新鲜的别送，就要热乎的。” 　　瞿天靠在门口安静听着，资本享乐他的确不是很懂。 　　瞿天一周前才买了辆车，差不多价位的凯迪拉克，瞧着抠，但是车钥匙给了曹楠嵛，根本没想着拿回来，等青年挂断电话，瞿天才沉声问道：“几点了，还不睡啊？” 　　曹楠嵛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吵醒你了？快了快了，你赶紧进去，不是明早还有一台手术吗？” 　　瞿天却一步步朝曹楠嵛逼近，从他手中拿走手机。 　　“哎？”曹助理很有职业素养，并不打算就此屈服。 　　奈何对手玩阴的。 　　瞿天抬起膝盖，不轻不重地在曹楠嵛某处顶了下，轻得如同抚摸，顿时将曹助理弄得没了脾气。 　　“亏我还觉得你老实呢。”曹楠嵛笑了，“合着骨子里就一老流氓，闷骚。” 　　瞿天低声：“走，带你见识见识更流氓的。” 　　*** 　　翌日清晨，三辆轿车在公路上飞驰，楚衡还稍微有点儿收敛，顾炎是丝毫不客气，感觉全世界都是他家。 　　曹楠嵛就在山庄安排了十来个手脚勤快话不多的人，满山的青松，山下便是一个湖泊，也配得上一句青山绿水。 　　刚刚车上暖气充裕，郁央鼻尖一层汗，看到女佣从冰箱里拿出蓝莓味小蛋糕，他直勾勾就过去了，一声“姐姐”喊得人心花怒放，恨不能什么都给，闻霜跟在屁股后面也喊“姐姐”，成功拿到两块，跟郁央坐在沙发上吃。 　　林肃靠在桌旁玩手机，笑着看他们一眼，对于糕点他已经很淡了。 　　林肃被顾炎养得精细，哪怕年少时期缺衣少食，如今也圆满了，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顾炎捧着个东西过来，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只甲鱼，正伸长脖子想给顾神来一口。 　　“好大。”林肃感叹。 　　“晚上给你炖了。”说完瞥见迅速解决掉蛋糕、满嘴奶油的闻霜，不由得蹙眉，小声问林肃：“你怎么不吃？” 　　“不饿。” 　　顾炎想了想，趁着闻霜一个人去洗手间的时候尾随其后。 　　闻霜放完水出来，洗手之际意外在镜子中对上顾炎的眼神，不夸张地说，他感觉顾神很想把他解剖开看看。 　　“顾先生？”闻霜声音都有些发飘。 　　好敏感，顾炎心道，他刚刚只是假设性的、开玩笑的，那么想了想。 　　“闻霜。”顾炎喊了名字拉近距离：“那什么，我就是来问问，你怎么胃口那么好？” 　　闻霜一脸困惑：“还有人会胃口不好吗？”世上那么多美食，在他看来少吃一口都是亏。 　　顾炎：“……”宣总捡到了宝儿了啊。 　　中午就随便吃点儿，宣哲三个都是世家出生，如今这么一碰竟然有了点儿纨绔的样子，吵着嚷着要去赛马。 　　郁央不喜欢这个项目，就坐在阴凉处看，闻霜跟林肃玩了会儿也没了兴致，三人凑在一起开始“叽里咕噜”。 　　于是宣哲他们索性放开，策马飞驰出去老远。 　　女佣端着饮品上来，凉热都有，还有几杯鸡尾酒以供选择，不等林肃眼神扫完，郁央就先帮他挑选好了，“喝果汁，冷的不行，酒也不行。” 　　“是是是。”林肃无奈。 　　闻霜选了杯橙色的饮品，一口下去有轻微的酒香，他也没当回事，直到冷风一吹，热气从心窝里往外蒸腾。 　　在场就闻霜一个在娱乐圈，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架，打开了直播。 　　“喝口水。”郁央发觉闻霜眼神有些飘，但做事仍有章法，便以为这人清醒着。 　　闻霜接过猛灌一口，以力拔千钧的姿势在桌上一锤，然后笑嘻嘻说了句“大家好。” 　　【卧槽？！霜崽开直播了？！喜大普奔！等我把我的二舅姥爷三大姑全部喊起来！】 　　【闻霜盛世美颜！！！这是在哪里啊？风景好好哦！】 　　闻霜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拍戏不接广告，但到底是权壹的“夫人”，话题度一直不减，粉丝黏性也高，一听他开了直播，别说粉了，黑跟各大媒体闻风而动。 　　“谁呀？”郁央问了一句，在镜头中出现了半张脸。 　　【！！！霜崽，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敢把镜头往右边挪挪吗？】 　　闻霜眼尖地看到了，觉得白捡一儿子或者闺女也不亏，于是依言挪了挪，“嗯，挪了，咋了？” 　　郁央跟林肃赫然映入镜头中。 　　【卧槽……卧槽！！！】 　　【好帅好帅好帅！】 　　【啊啊啊啊啊！！！这都是谁啊？！】 　　看着眼花缭乱的弹幕，林肃终于反应过来，“闻霜，你在开直播啊？” 　　“嗯。”闻霜点点头，“意外按到了，反正好久没播了。” 　　郁央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镜头：“要不然我让开吧，毕竟是闻霜的……” 　　话没说完，就看到屏幕上炸开了一个火箭，踩着祥云升空，一片喜庆，弹幕清一色喊着【小哥哥别走！！！】 　　“炸给你的。”闻霜乐了，“看到没？刚才刷火箭的小姐姐希望你留下呢？” 　　郁央眼神澄亮，“啊，那一个火箭多少钱？” 　　闻霜：“五千。” 　　郁央惊了：“好贵啊！” 　　他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兔子，发出感叹的时候透着让人控制不住的怜爱，尤其是姐姐辈的，几个富婆一边打字说自己喘不上气，一边疯狂唰火箭。 　　“别刷了别刷了！”郁央匆忙摆手，但是弹幕更起劲儿了。 　　闻霜眯了眯眼，指着一处：“小肃，这是给你的。” 　　林肃：“我也有？” 　　【自然有！人间为什么会有这种又A又纯的美色啊！！！】 　　宣哲他们从草地上奔驰而来，一个个英姿飒爽令人目眩，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自家媳妇儿惊艳的眼神，而是老远就看到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 　　宣哲蹙眉从马上下来，走近就听到他们的声音。 　　林肃：“谢谢……榜十、十三小姐姐送的火箭。” 　　郁央：“谢谢榜二十一小姐姐送的飞船，谢谢！” 　　闻霜：“谢谢榜一兄弟送的双火箭！兄弟牛批！” 　　系统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宣哲，立刻扯住闻霜的肩膀：“别谢了别谢了，天花板来了！！！” 　　但闻霜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见又一架火箭升空，嗓子都要喊劈叉了：“谢谢榜一大兄弟！这是什么朋友们？！这是爱情！” 　　宣哲眉眼狠狠一跳。 　　顾炎抓紧时间嘴欠：“宣总，这就绿了？” 　　“滚！”宣哲上前，一把从背后提起闻霜的衣领，小鹌鹑被迫离开座位，而观看的众人发现镜头一阵晃动，紧跟着映入眼帘的就是宣总那张好看到无死角的俊美面容，不等弹幕说点儿什么，宣哲就关闭了直播。 　　但是没关系，没了直播有论坛！有微博！有广场！姐妹们坐在一起聊帅哥磕CP，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曹楠嵛撤热搜撤得焦头烂额，在公关门口嗓子都要喊冒烟了。 　　闻霜被宣哲带回房间醒酒，青年昏昏沉沉的，傍晚时分才清醒，外面楚衡等人已经架好了桌子，人影被最后的霞光勾勒成一个黑色的轮廓，伴随着食物的香气跟清浅的笑声。 　　“宣哲……”闻霜望着窗外，忽然唤道。 　　宣哲：“嗯？” 　　鹌鹑转身抱住金大腿，嗓音软软的，“我好爱你啊。” 　　宣哲：“……” 　　“你少来这套，一个火箭就是爱情，我回头让你……”宣哲嗓音轻慢：“爽……上天！” 　　窗外，顾炎眼尖地看到他们二人，用力喊道：“下来啊！看什么看？！” 　　“来啦！”闻霜笑着应道。 　　他们未来的很多岁月，都可以像如今这样聚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正文番外三：双江（一） 　　一 　　江宁十二岁的时候来到江家，并非什么私生子遗留在外的狗血剧本，只是江肃倾的父亲常年赞助福利院，偶尔一次登门视察看到了这孩子，莫名心思一动，回去就跟妻子商量，两人还询问了江肃倾的意见，只可惜十六岁的江少已经初显富二代的各种臭毛病，整日翘课喝酒，在学校后门跟兄弟们看漂亮小姑娘，并未放在心上，来了也没任何继承权，就跟养个小猫小狗一样。 　　是人都有不着四六，吊儿郎当的时候。 　　江宁是一个周六的清晨来的，福利院长大的孩子过分乖巧，江母去给他准备吃的，江父上楼换衣服，江宁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江肃倾睡醒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么个精致苍白小人，才想起父母曾经说过，要收养一个孩子。 　　他明明答应了的，却多少有些不高兴，毕竟吃独食长大的，对于闯入自己领地的小兽带着很大的敌意。 　　二 　　江父给江宁办理好一切身份手续，将他送去江肃倾所在的学校，初高中一体。 　　开学第一天，江肃倾在江家大门口堵住江宁，脸色不善：“小东西，不准跟别人说我是你哥！我没有弟弟！” 　　江宁怯怯地缩了缩脖子，点头答应。 　　他就真的没说，一直跟江肃倾保持着距离，哪怕两人在学校的走道上两人面对面撞上，江宁也低着头，余光看到江肃倾跟着兄弟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离开。 　　他们上的一直是私立贵族，里面的小孩多少都有点儿背景，江肃倾平日里嚣张惯了，得罪的人不少，有一天放学落了单，被人堵在了一个巷道里，彼时江肃倾高二，江宁初一。 　　谁能想到一个初一的小萝卜头，看到他哥被欺负，抱住书包就冲到人群里，见人就抡，一股不要命的气势真当真震慑住了不少人，成功给江肃倾争取了一些时间，撑到宣哲带人赶来。 　　少年时期的宣哲撂翻一个虎背熊腰的胖子，喘着气靠在墙上，先看看江肃倾再看看江宁，忽然笑了，“你这个便宜弟弟不错啊。”比他家那个强多了。 　　江肃倾拍拍身上的土，沉着脸站起身，看向江宁的眼神辨不清喜怒。 　　三 　　江宁回到家的当晚就发烧了，他幼时就营养不良，长身体的时候更显骨感，不管江母怎么补都长不胖，偏又能吃苦，打架的时候被人往肚子上踹了一脚，当时肾上腺素飙升不觉得什么，等到家吐了后才发现事情不对。 　　江父很快得知来龙去脉，将江肃倾骂得狗血淋头，本来就是孩子们打闹，江父却难得认了真，一路追查上去，堵人家生意。 　　按理来说江肃倾该生气，怎么亲爹对养子比对他都好。 　　可江宁捂着肚子躺在病床上，冷汗涔涔，江肃倾没了火气，他第一次想做点儿什么，然而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屁都不会，直到江宁睁开一双朦胧的眼，期间的疼痛还未散去，就涌上了一层委屈，他意识不清楚，忘记了江肃倾的警告，嗓音沙哑地喊了声“哥”。 　　这一声劈开了江肃倾的某种认知，在他尚且懵懂的心肺中塞入了一样东西，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江宁这些年对他很好，恪守本分，不管自己承认与否，江宁都是他的弟弟。 　　“我在。”江肃倾第一次应了这个称呼，他生硬地伸出手，揉了揉江宁的脑袋，之后的话就顺畅了很多，“哥在呢。” 　　然后江肃倾就看到江宁笑了笑。 　　四 　　众人眼中的江少多了一个弟弟，传闻中被收养的那个。 　　江肃倾高三的时候江宁跳了一级，到了高一，彼时两人的关系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江宁不擅长体育项目，但运动会都要参加，于是众人就能看到高三三班的班草坐在观众席上，拿着水拧眉看江宁跑步，偶尔江宁跑不动了，江肃倾就跟在他身边，让他慢慢调整呼吸，完事再把人接住，汗味混合着一股洗衣液的味道，是少年人的见证，又透着其他人所没有的干净清冽。 　　五 　　江肃倾毕业前差点儿背一个处分，原因在于有人欺负江宁，江肃倾直接把人叫到男卫生间，一秒钟不耽误，抓住就是干，给人打得两处骨折。 　　这事江父亲自出面，领着眼窝青肿的长子回家，江父点了根烟，在江肃倾逐渐忐忑的心情中忽然轻轻一笑：“是个爷们，记住了，江宁也是你的亲人，以后也要这样保护他，知道吗？” 　　江肃倾掷地有声：“知道。” 　　五 　　十八岁成人礼那日，江肃倾跟一群兄弟在包间喝得大醉，那颗曾经埋下的种子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骤然破土而出，江肃倾望着微微晃动的天花板，脑子却无比清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跟兄弟们看过漂亮姑娘，眼神尽数落在了江宁身上。 　　江肃倾醉得爹妈不认，迷蒙中被人扶起来，他脚下打摆子，艰难睁眼扭头，然后看到了江宁的脸。 　　在这一刻理智荡然无存，本能支配了身体，他凑上前，像是站不稳似的，轻轻蹭过一个吻，让两个尚且懵懂的灵魂在夜色中同时颤栗。 　　六 　　江肃倾上的是本市的大学，课程不多，回家的时间也充裕，但他却像躲着什么似的，除非长假，否则都窝在学校。 　　江宁不是感觉不到。 　　江宁很痛苦，也很害怕，他痛苦于江肃倾忽然转变的态度，明明他们那么要好，害怕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可以……江宁不懂自己在慌什么，只知道不可以，江家收养了他，爸爸妈妈对他极好，有些事情不可以。 　　可江宁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十七岁的生日，江肃倾只是寄了礼物回来，一双很漂亮的运动鞋。 　　江宁抱着运动鞋沉默良久，正好周日，于是他穿上运动鞋，转地铁坐公交，花费三个多小时到了A大，却因为骤然袭来的大雨被淋得浑身湿透，好在知道江肃倾在哪一栋住宿楼，站在楼下捏得手机都要碎了，江宁都不敢打一个电话。 　　万一江肃倾真的烦他了呢？万一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呢？ 　　兄弟们吵着去喝酒，江肃倾不愿意，等雨势一小就从咖啡厅回来，今天没心情，不知道江宁收到礼物了没，喜欢不喜欢。 　　正这么想着，一个抬头就看到一只落汤鸡。 　　那一刻风声雨声全部停歇，江肃倾只能听到骤然如擂鼓的心跳，他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江宁的胳膊，惊喜而恼怒：“你怎么在这儿？！” 　　可惜江宁只能听到后一种情绪，他浑身湿透，被江肃倾这么一吼，都来不及委屈，整个人都抽空了，呆呆的，“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江肃倾后悔得恨不能跳楼。 　　七 　　江肃倾把江宁带回了宿舍，一个人都没有，都是些不缺钱的，宁可通宵都不愿意窝在寝室，江肃倾督促江宁冲了个热水澡，拿出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江肃倾抽芽长高不少，高出江宁一个头，衣服自然显大，少年从浴室出来，露出削瘦白皙的脖颈。 　　江肃倾不由得喉头一滚，又问道：“平时在家都不吃饭的吗？怎么还是不长肉？” 　　“哥……”江宁答非所问：“我有些头晕。” 　　江肃倾:“……” 　　江父派来了司机，江肃倾先带着江宁去医院检查，然后打了针开了药，下午六点到的江家，江宁已经隐隐烧了起来，可他就是不休息，很粘着江肃倾。 　　今天是江宁的生日，他身上还穿着江肃倾的衣服，裹在被子里，喊着冷，又说想要看电影。 　　八 　　江肃倾爬上了江宁的床，挤进被子里，从后面抱住瑟瑟发抖的少年，墙壁上有投影，正放着一部科幻片。 　　打斗场面很精彩，江肃倾却是一点儿都没看进去，他嗅到江宁身上独有的味道，只觉得整个人悬于高空，可能哪天就万劫不复了。 　　“哥……”江宁整个人一松，就枕在江肃倾肩上，抬起头看他：“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江肃倾沉默许久：“没有。”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喜欢了。 　　“你躲着我。”江宁一语中的。 　　江肃倾沉沉叹了口气，“小宁，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成年了，咱们再说，行吗？” 　　这样的暗示不算明显，但已足够。 　　九 　　江宁意外撞上了江肃倾的一个兄弟，然后得知有个系花正在追求他。 　　哥那么好，有人喜欢是正常的，江宁这么想着，英语听力却是一个字都没答上去，他觉得自己可能病还没好，又或者以后都要病着。 　　江肃倾别看纨绔，却是保送去的A大，江宁成绩不差，加上江父运作，没什么问题，可这孩子拒绝了保送机会，参加了考试，然后瞒着众人，报考了最好的戏剧大学。 　　江宁入了娱乐圈，差点儿没给江肃倾气死。 　　彼时江肃倾差不多接手了江家大半的生意，他得到消息会都没开完，直接冲回了家，穿着西装革履十分英俊，就是叉腰训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略显狼狈。 　　“不行！不准！江宁，要么你重新选一个，要么我送你出国！”江肃倾几乎在咆哮，嗓子都给喊冒烟。 　　江宁却很淡定，看他哥急成这样，托着下巴，咧嘴笑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正文番外四：双江（二） 　　十 　　江肃倾口水都要喷没了，江宁瞧着态度认真，实则没心没肺的，根本没把他的“威胁警告”放在心上，最后江肃倾沉沉呼出一口气，用力扯掉领带扔在沙发上，“说说，怎么想到进娱乐圈的？” 　　江宁诚恳：“当大明星很好啊。” 　　可以站在聚光灯的中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江肃倾的脸色有够难看的，他抬起手指了江宁好几下，上午还在会议室里舌战群儒，将几个老股东堵得哑口无言，这阵子却词穷得很，只能语气上稍微严厉些，举例子讲道理，好让江宁改变主意。 　　“你真想去？”江肃倾最后问道。 　　江宁点点头：“想去。” 　　江肃倾没吭声，转身走了。 　　十一 　　江父虽然惊讶于江宁的选择，但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曾经担心过，江宁有朝一日长大了，会不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跟江肃倾抢什么，而入了娱乐圈就是两个领域，少摩擦少冲突，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件好事。 　　江宁成绩优异，加上长相好，又有江父做担保，进入了数一数二的戏剧学院。 　　在此期间江肃倾没跟江宁说几句话，明显还在气头上。 　　开学那天是江父送江宁过去的，江肃倾出差不在，江父拍着小儿子的肩膀，“你哥就是心疼你。” 　　江宁点点头：“我知道的。” 　　十二 　　江肃倾自欺欺人的本事不小，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出差回来也没说去看看江宁，然后就遭报应了。 　　晚上的饭局，来的不仅有合作商，看对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应该还有几个姿色上乘的陪酒，江肃倾面上笑着，心里很是个无所谓，他人前潇洒放肆，好像什么都玩得起，当然也确实玩得起，但是洁身自好也是真的，若是心里没人，玩玩还行，但是被填得满满当当，容不下旁的。 　　然后下一秒包间门被打开，他看到江宁跟几个小年轻进来，合作商一眼就相中了江宁，抽着烟将人上下打量着，笑意浪荡：“这次的不错啊。” 　　江肃倾脸上的寡淡神色都没来得及散去。 　　江宁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仓皇，转头看向自己的导师：“您不是说是来见导演的吗？” 　　“哎呀，都是导演，都是制片，坐吧坐吧！” 　　江宁在学校没有公开过身份，都以为是个普通家境，想着给点儿诱惑就能屈服。 　　江宁有些恍惚，抬头看向江肃倾，有无助，也有委屈。 　　十三 　　江肃倾发了好大的脾气，酒桌都给砸烂了。 　　一想到有人觉得江宁没靠山，骗他来这种场合，江肃倾心中的戾气就成倍飙升，他牵着江宁离开，担心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杀人。 　　“哥！”江宁拖着哭腔，被江肃倾发火的样子吓到，也害怕对方误会什么，着急解释：“我不知道，他们明明说……” 　　“嘘……”江肃倾猛地转身将人抱住，惊魂未定，内疚跟悔恨就齐齐涌来，何必呢？这孩子喜欢就让他去，自己保驾护航，何必强撑着面子，明知江宁性子收敛，吃得下苦，还放任他一个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幸好发现得早，若是今晚没来，真要出个什么事儿，即便事后将对方抽筋扒皮又能如何？ 　　“是哥的错。”江肃倾轻抚着江宁的后脑勺，“以后小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哥给你担着。” 　　江宁低调，江肃倾跟着低调，但凡是江宁接手学习的东西，期间一定有江肃倾的打点。 　　十四 　　时间一晃，江宁就毕业了。 　　他大二时期就成了当红小生，因为出挑的容貌跟吃苦耐劳的性子，加上江肃倾暗中操作，宣哲也会适当施以援手，格外的顺风顺水。 　　江宁开始忙碌起来，拍不完的戏，接不完的广告，但他不觉得累，只当是一种磨练，而每每从外面回来，飞机落地第一个电话一定是给江肃倾的，晚上十一二点也好，凌晨四五点也罢，江肃倾随叫随到。 　　江少常住的公寓里逐渐多了另一个人的东西，江宁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衣物、洗漱用品、喜欢的摆件花草，甚至是粉丝送的海报礼物，全部放了进来。 　　江宁知道这样做不对，及时止损及时止损，但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充斥了无数遍，都无法让他真正割舍掉心中愈演愈烈的悸动跟贪婪。 　　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也是这般期盼着。 　　十五 　　江肃倾一直在等江宁“清醒”的那天，没准他弟弟会找到一个性格相合的女孩子，忽然有天领到自己跟前，说他们在一起了，江肃倾想想就心疼，但他愿意把这个选择权给江宁。 　　可等来的，是某天晚上加班回来，以为房间空无一人，在沙发上睡意昏沉，于寂静夜色中忽然落下的一个吻。 　　按照江少的性子应该锣鼓鞭炮齐鸣，拽着宣哲喊个八百遍，但江肃倾格外的安静，他在江宁走后睁开眼睛，望着铺满月色的天花板，确定不是梦境，许久之后忍不住勾起嘴角。 　　十六 　　江宁出国学习，临走前江肃倾亲自送行，分别之际江宁忽然转身抱住江肃倾，像是鼓起了勇气，嗓音轻轻的，“哥，等我回来。” 　　“嗯。”江肃倾回抱住他，“某人便宜都占了，总要给我一个交待的。” 　　江宁身形微顿，眼底染上水色，笑了。 　　十七 　　江肃倾回去就在江父面前跪下。 　　江父紧盯着江肃倾：“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江肃倾点头：“爸，我不信您察觉不到，因为您迁出了小宁的户口，我跟他就不是兄弟，我们也做不了兄弟！” 　　江父扬手给了江肃倾一耳光，当即打肿了儿子半边脸，这是他自江肃倾不再穿开裆裤后第一次动手。 　　“江肃倾，这一步一旦迈出了，就再无回头路。” 　　江肃倾冲他爹咧嘴一笑：“我都往前冲了十二年了，从来就没有回头路。” 　　十八 　　江肃倾一直等，江宁一有空就跟他对视频，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在距离的沉淀中反而清晰起来，明明称得上一句“惊世骇俗”，又让人觉得水到渠成。 　　正如江肃倾同宣哲说的那样：该我等到了。 　　十九： 　　江宁回国正逢开春，微风和煦，绿意浅淡。 　　江宁从3号出口出来，裹得严严实实，但江肃倾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们于暖阳中相拥，这段感情，来的细水缱绻，也将永远盛开在阳光下。 　　“哥。” 　　“嗯？” 　　“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你别说。”江肃倾嗓音沙哑，“我来说。” 　　“我喜欢你。” 　　“好巧，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我个人感觉挺圆满的…… 　　那啥，我的微博：北冥炖一锅 　　这本完结了，就是……其它番外啊，或者车车啥的，咱们就微博上见，不在这边收费阅读了。 　　还有，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专栏跟关注我一下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