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作者:轻云上 【文案】 系统:你现在是个卑微的男配,随时要下线的路人甲,请暗中苟着,猥琐发育。 时砚:很好,感谢你的建议。 第一个世界:时砚作为出生在冷宫的小皇子,将自己苟成了皇帝。 而原男女主,则在他的见证下,结为怨偶。 第二个世界:时砚作为无辜惨死的公主府小儿子,将自己苟成了万人之上的权臣。 而原男女主,则在他的见证下,结为怨偶。 第n个世界:时砚作为魂飞魄散的修真界天才,将自己苟成了三界第一强者。 而原男女主,则在他的见证下,结为怨偶。 系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时砚反而劝他:让男女主不论在何种情况下,最终都牵手走到一起,不正是工具人男配的自我修养吗? 内容标签: 快穿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配独自美丽 立意:内心强大,风雨不动 第1章 冷宫皇子 快穿总局换了新领导,照例,新官上任先烧三把火。 第一把,将不听话的踢出局换自己人上位。 第二把,重组重点部门的人员结构。 第三把,新开一个“冷宫”部门,让“功臣”养老。 于是脾气暴躁不听话,重点部门骨干人员,前领导的至交好友时砚,被客气的请到新成立的“路人甲系统”小组当组长,恰巧整个部门就他一人。 时砚也不慌,谁说路人甲不能独自美丽? 景朝冷宫中,四下荒芜,院中杂草横生,房屋破败,偶尔有墙皮伴随着隔壁疯女人的嘶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落下,惊扰了草丛总繁育生命的小猫。 院中大榕树下,三岁小姑娘穿着粉红色夹袄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火堆发呆。 时砚刚穿过来,快速了解了眼下的处境,简单来说,现在所处的朝代为景朝,皇帝昏庸无能,后宫中独宠嘉贵妃,嘉贵妃多年无子,膝下只育有一个公主。 皇帝为了真爱嘉贵妃,睁眼看着嘉贵妃在后宫兴风作浪,害死了无数皇子公主以及妃嫔,前朝后宫对此怨声载道,但皇帝与贵妃两人置若罔闻。 因为嘉贵妃善妒,皇宫中没有一个皇子活过三岁,偶有一两个公主战战兢兢活到成年,悄无声息的嫁人,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回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 当然这个故事的主角,并不是皇帝与嘉贵妃,而是两人的爱情结晶明珠公主,与征北大将军。 皇帝晚年,朝纲崩坏,民怨四起,各地诸侯揭竿而起讨伐皇室,征北大将军就是其中最盛的势力之一。 两人一个是独宠天下的公主,一个是敌对阵营要灭自己满门的将军,恩怨情仇将整个故事线硬生生拖长了二十年。 眼下这个身体的主人,温时砚,是废妃刘氏的在冷宫中生下的儿子。 为了儿子的小命,刘氏动用了家族在宫中的人脉,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生了个女儿。 时砚也平安在冷宫中活到了三岁,奈何天意弄人,连日饥饿下,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前几日夜里受了风寒,昏昏沉沉几日,醒来的就是现在的时砚了。 可以说,时砚在明珠公主和征北将军的故事中,是个妥妥的路人甲,连面都不用露,用来凑数的那种。 当时砚回忆完所有剧情,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瞧瞧现在所处的环境,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尝试着简单和自己匹配的小甲系统沟通。 最终得到了小甲的保证:“我会尽最大努力告诉你有用信息。” 时砚也非常大方的保证:“信息不用你帮忙筛选,直接发给我,我来确认有效信息。” 小甲很开心的表示:“那么以后合作愉快。” 时砚:“合作愉快!” 一人一统初步建立了从今往后通力合作的协议,时砚安心盯着眼前火堆。 一个慌慌张张的宫女声音传来:“小主子,您吓死奴婢了,奴婢出去晾个衣服的功夫,您就不见了,呜呜。” 时砚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小声安慰宫女:“阿砚饿,烤地瓜吃。” 小宫女这才注意到地上的一堆火以及火中黑乎乎的地瓜,见状心酸的流泪:“前边儿已经三个月没送来补给了,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再不送来,冷宫后面的野菜都要被人吃完了。” 小宫女边哭边动作利落的将地瓜刨出来剥皮,吹凉了喂给时砚吃。 小宫女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还是个孩子呢,哭起来眼泪汪汪的还不忘叮嘱时砚:“小心烫。” 时砚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剩下的两颗都进了小宫女肚子。 两人吃饱了肚子,躺在树下的草丛里,小宫女满足的看着天上的白云道:“要是每天都能吃这么饱就好了。” 时砚肯定的回她:“一定会的!” 小宫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问时砚:“小主子,您哪儿来的地瓜?” 时砚老神在在道:“你藏在我屋子放衣服的架子顶上那个笸箩里拿的。” 小宫女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哭的好不可怜,连着打了好几个嗝儿,眼泪鼻涕一股脑儿抹在袖口上,看的时砚嘴角直抽。 时砚不得不安慰她:“你别哭了,我有办法,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小宫女闻言哭的更伤心了:“刘妃娘娘关押的地方,和咱们中间隔着至少五个宫殿,中间有守卫层层把守,上次想办法给咱们送些吃的,娘娘连身边最值钱的一件珍珠衫都送了人了,现下哪还能再帮衬咱们?” 时砚本也没想找母亲刘妃帮忙,毕竟靠人接济不是长久之道,还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还得另想它法。 看小宫女哭的可怜,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他越劝小宫女越难过,时砚只得默默退场,将舞台留给小宫女自由发挥。 等小宫女哭累了,感到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才后知后觉发现小主子不知何时又不见了。 小宫女这下终于慌了,这冷宫中孩子走丢了,可没人会帮着找,她可是听老太监讲过,丢了的皇子公主们,下场有多凄惨。 就在小宫女靠脑补将自己吓得双腿发软站不起来时,时砚出现了。 时砚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态度谄媚,语气恭敬,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包小包,一看就是现下两人急缺的米面粮油还有棉布。 小宫女惊呆了,看着小主子打发了两个小太监,回过神后,二话不说就将沉重的包裹全部挂在自己身上,一瘸一拐的往屋子里搬。 时砚心情很好的看着这个憨憨的小宫女摇头失笑,有点明白刘氏将这么一个宫女放在儿子身边的原因。 时砚背着手看小宫女哼哧哼哧将东西搬进屋子,像仓鼠似的,这儿藏一点,那儿藏一点,一碗豌豆,小宫女像宝贝似的换了三个地方都不放心,烦恼的直跺脚。 时砚好心提醒她:“咱们这屋子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到底,放在桌上和藏在床底又有何区别?” 小宫女恨铁不成钢道:“您懂什么?奴婢这是怕老鼠偷吃!豌豆耐储存,等下次老太监来了,奴婢让他将豌豆捎给刘妃娘娘,听说娘娘最爱吃豌豆黄了!” 说完自己先咽了口口水。 时砚忍不住又笑了。 “别藏了,咱们以后都不会挨饿了。” 小宫女却是胆子大的很,闻言也不听时砚的话,最终将豌豆藏在时砚床头唯一一个玩具,布老虎的肚子里。 还一脸郑重的对时砚道:“小主子,您夜里饿了千万别偷吃啊!” 时砚无法,被相依为命的小宫女逼着答应了不会偷吃生豌豆的要求。 这天晚上,两人终于幸福的吃了一顿饱饭,小宫女笑的十分开心,时砚才发现小宫女脸上还有一个可爱的酒窝。 饭后小宫女说动的多了容易饿,于是时砚被小宫女强行塞进被窝,两人早早地睡了。 等小宫女呼吸平稳下来,时砚穿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欢迎大家收藏哦~~~~ 看到很多读者不理解第一个世界的发展,觉得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 因为第一个世界作者设定了在三万字内完结,因此很多地方都做了模糊处理。 因此建议大家从第二个世界开始阅读。 感谢大家的包容,么么啾~~ 第2章 厨子绣娘 小宫女早上醒来后,发觉小主子在床上睡得正香,小手抱着被子一角,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让小宫女想起了曾经在宫中远远见过一面的嘉贵妃。 小宫女心想:嘉贵妃都没我家小主子好看。 小宫女不由自主看呆了,时砚察觉到被人注视的视线,发现没有恶意,转个身继续睡觉。谁让昨晚的事情有些麻烦,他回来的晚了呢。 小宫女被时砚翻身的动作惊醒,慌慌张张的起身去煮早饭,虽然有了足够的食物,小宫女还是小心翼翼的量了一小碗米,煮出一小锅粥,就着两个咸菜,就是一天的早饭。 时砚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吵醒,闻到米粥的香味,寻着味道而去,就见小宫女正从锅里杳出一碗米粥。 早饭吃的清淡是时砚一向的准则,但显然不适用现下两人的处境,看看小宫女瘦巴巴的手腕,瞧瞧全身没有二两肉的自己,时砚觉得是时候改变小宫女的做饭习惯了。 默不作声吃了饭,时砚带小宫女穿过破旧宫殿后面长长的走廊,在小宫女惊讶的目光中,推开假山下的木板,带小宫女进了地下室。 小宫女被地下室满满的粮食惊呆了,这里不仅有耐储存的粮食,还有新鲜水灵的蔬菜,有些菜,就是她在御膳房当烧火丫头那几年都没吃过。 时砚看出小宫女的惊讶,只淡淡解释:“以后敞开了吃,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小宫女激动地心情过后,摸摸干瘪的肚子,当即搬起两个大白菜,决定现在就回去做午饭。 从这天开始,时砚终于吃上了一天五顿饭的日子,但时砚并不开心,因为小宫女的手艺水平有限,以前食物紧缺,长期处于挨饿状态,见着什么都觉得好吃。 现下两人有了充足的食物,身体不缺营养,时砚自然觉得小宫女做饭不合胃口。 时砚觉得这座冷宫中是时候有个厨子了。 小宫女见小主子不爱吃自己做的饭,心下有些生气,赌气道:“小主子你又没吃过更好的东西,怎么知道我做的不好吃?我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吃啊!” 说完还啊呜一口,将时砚剩下的半张面饼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得意的看一眼时砚。 时砚也不生气,笑眯眯告诉她:“没吃过没关系,很快就有厨子专门来给我们做饭了。” 小宫女没放在心上,这冷宫中几乎没有下人和主子的区别,大家都吃的残羹剩饭,住的破房烂瓦,穿的麻布短衣,都要下地劳作换取食物。 主仆的区分,更多在人的心里。没有谁伺候谁生活一说。 时砚知道小宫女在想什么,也没放在心上,别看时砚现下才三岁的身体,但心理年龄大了去了,小宫女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孩子,他没有跟孩子较真的想法。 时砚心里默默和小甲道:“昨天给我的信息很有用,这冷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现在生活能有所改善,真是多亏了你!” 小甲得意道:“哪里哪里,还是组长您的威逼利诱用的熟练,要不是您长了一张好嘴,我提供再多的信息也无用啊!” 两人互相吹捧试探了几句,时砚再次提出要求:“这次我需要个厨子,希望你给的信息范围能稍微缩小点,别像昨天似的,我提炼了消息,还要满皇宫乱窜。” 小甲幽怨道:“嘤,昨天还说通力合作呢,今天就嫌弃人家了,渣男!” 不管怎么说,第二天傍晚,小宫女就见自家小主子带回来一个胖乎乎的,笑眯眯的男子,这人小宫女认识,以前她在御膳房烧火时,这人是御膳房专门负责给娘娘们做小菜的大厨。 大厨美滋滋的哼着曲儿给自个儿打扫出一个房间,位置就在时砚主仆隔壁。小宫女很勤快,帮大厨一起打扫,很快就和大厨混熟了。 她怎么看大厨高兴的样子,都不像做错了事被罚到冷宫的,但也没敢问大厨具体原因,她怕大厨听了想起伤心的事。 自从大厨住进来后,时砚和小宫女的生活有了质的提升,小宫女再也不口出妄言,说时砚没吃过好东西了。 因为她也觉得以前的自己没吃过好东西。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小宫女长得白白嫩嫩,和胖厨师很有父女相,只有时砚,皮肤白嫩,脸蛋继承了刘妃的美貌,已经初现日后俊美的样子。 小宫女经常能盯着小主子的脸,一动不动看上半天,看着看着,还会不由自主流下口水。 大厨会吃味道:“你吃我做的美食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小宫女就会像个小女儿似的,给大厨捏肩捶背,说无数好话哄大厨开心,把自己忙的团团转,最后累的不想动时,大厨就会下厨给她和时砚一人做一碗甜甜的莲子羹。 天气很快到了冬天,时砚一觉醒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起身时发现身上盖了两层被子,看样子,另一层明显是小宫女的。 时砚出了屋子,见院中地上落满了枯叶,小宫女穿着单薄的衣服费力的将叶子扫在一起,装进框子里,喊大厨出来抬进去烧火。 时砚在厨房见到同样穿着单薄的大厨,大厨正挥舞着胳膊给三人做早饭,时砚简单提了个小要求:“我今早想吃羊肉大葱馅儿包子。” 大厨看看昨日从地下室搬出来的食材,点点头同意了时砚的要求,并且额外做了三鲜馅儿和猪肉香菇馅儿包子。 蘸上大厨的独家蘸料,三人在厨房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鼻头上冒出汗珠,舒服的摸摸肚子,三人都不想出门,外面实在太冷了。 时砚看看外面从树上不停往下掉的落叶,眨眨眼睛道:“我觉得,冷宫中是时候有个会做衣服的绣娘了。” 小宫女激动道:“绣娘会做尚衣局姑姑们穿的姜黄色的裙子吗?” 锦绣从上到下打量小宫女一遍,在小宫女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我听说,尚衣局姑姑们穿的姜黄色裙子,是专为身材纤细的宫女们量身定做的,只有身条修长的人穿在身上才最好看。” 身体早就发福的小宫女闻言,当即伤心的哭了,大厨给她煮了两个荷包蛋才哄好。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时砚吃罢早饭就出去了。等到夜幕降临,领回来两个身穿姜黄色裙子的宫女。 小宫女高兴坏了,围着人家打转,直到其中一人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同样一件姜黄色连衣裙送给小宫女,小宫女才停下自己傻得冒泡的行为,美滋滋的抱着裙子一溜儿跑了。 等小宫女自己换上裙子转了个圈儿,觉得自己简直比横行霸道的嘉贵妃还美丽。 胖厨子看见后,非要时砚和他一起给小宫女鼓掌,说小宫女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闺女,时砚很捧场,今天来的两个绣娘看小宫女如此喜欢她们送的礼物,也在旁边开心的笑了。 小甲在时砚脑中转圈圈:“组长组长,我是不是整个快穿局最靓的统儿?我是不是你最忠实的小伙伴?我棒不棒?就说我棒不棒?” 时砚心说,果然新上任的组长不安好心,分给我的智能路人甲系统,经过大半年的调、教,依然宛如一个快乐的小智障!通关还得靠我脑力啊,真是愁人呢! 嘴上道:“嗯,棒极了!” 第3章 工匠 有了两个绣娘,几人终于穿上了柔软舒适的新衣,盖上了软乎乎的棉被,脚上也踩着暖融融的鹿皮靴子,再也不怕出门受冻了。 其中一个绣娘是蜀中人,很想念蜀中饭菜的味道,大厨从地下室搬来了许多辣椒做调味剂,开始根据绣娘的描述,试着做蜀中美食。 短短半月,吃的大家上火。 小宫女脸上蹭蹭蹭起了五六个痘痘,额头和鼻头上的痘痘亮晶晶的格外搞笑,时砚没忍住笑了两声,气的小宫女一整天没和他说话。 时砚早晨漱口时,也发现牙龈出血,深觉继续下去不是回事儿,得想办法终止大厨的作死行为。 最终时砚想,结束暴力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于是当天晚上,时砚带回了一个扫撒太监,把人交给胖厨师后,时砚安心的回房间睡觉。 小宫女鬼鬼祟祟的跟进屋子,悄悄问小主子:“那人是谁啊?” 时砚告诉小宫女:“是来拯救你脸上痘痘的人。” 小宫女一脸神秘的来,一脸莫名的离开。 自那天起,胖厨师放弃了自己研究蜀中食物,规规矩矩做自己擅长的湘菜,但内心一点儿遗憾都没有,甚至隐隐有些后悔答应绣娘当初的请求。 因为时砚带回来的小太监来自遥远的贵州地区,贵州对现在的景朝来说,属于蛮夷之地,甚至有人一度认为贵州那里的人茹毛饮血,野蛮不堪。 小太监有很多关于家乡的记忆,美食就是其中一项,他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爹娘没空照管,自己学会做饭就是必备的生活技能,小太监的手艺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十分不错。 他听说有人想吃蜀中美食,虽然他不懂蜀中美食是什么,但听大厨讲过,蜀中食物就讲究一个“辣”字,辣他懂啊,他们贵州人可是无辣不欢。 喝凉水都恨不得就一碗辣椒蘸料的人,最知道怎么给菜里加辣了。 当天晚上,小太监很开心的将大厨赶出厨房,表示要为大家做一顿他们贵州的美食,好表现自己存在的价值。 然后,从小生活在景朝都城的几人都哭了。 小太监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时砚端出小主子的架子安慰他:“他们就是突然触情生情,想起了很多往事,你做的很好,希望以后再接再厉。” 小太监听了双眼亮晶晶的,点头如捣蒜:“奴才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小主子失望的!” 大厨一听,心下一紧,从这以后,用“厨房重地,非请勿入”无数次拒绝了小太监想帮忙的心,将自己的厨房看的牢牢地,发誓再也不能让小太监有机会做菜。 蜀中来的绣娘经过这么一遭,思乡的情绪淡了很多,突然发现过了这么多年,她其实还是更喜欢都城的口味,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小甲看的一脸莫名:“组长组长,难道是我的资料不对吗?小太监明明是最符合大家要求的人啊!条件重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时砚笑的高深莫测:“当然,统儿可是最厉害的人工智能,这点小事怎么可能算错!你给我的资料绝对没问题!” 小甲听了开心的在时砚脑海中转圈圈:“我小甲果然是快穿局最靓的统儿!” 时砚笑而不语。 冬去春来,时砚换上了绣娘新做的连衣裙蹲在树上逗两只刚搬了新家的鸟儿,此时的时砚已经能很熟练的穿着裙子自如行走,再也不会有裙子将自己束缚住的别扭感。 时砚趴在树上,能准确的观察到大半儿冷宫的情形,刘妃圈禁的宫殿,就在不远处,时砚能隐隐约约看见院子里有个老太监慢吞吞的走动。 小太监去给刘妃和老太监送吃食和衣服了,时砚不放心他一个人去,远远地趴在树上观看。 很快就看见刘妃院子里出现了小太监的身影,小太监将东西留给老太监,说了几句话,很快出了院子。 等小太监回来,时砚也慢吞吞的从树上爬下来。 春天到了,院子的大树开始发芽,枯黄了一个冬天的野草也长出嫩芽,时砚看着到处都欣欣向荣的样子,唯独只有几人住的屋子,墙皮都快掉完了。 时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想:冷宫是时候有个会修房子的匠人了。 于是在一个清晨,时砚早早起床,拿了两个馒头就悄悄出了冷宫,这次直到晚上,才灰头土脸的带回来两个同样灰头土脸的男子。 三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钻进胖师傅的厨房,围在灶台前,将胖师傅准备明早吃的馒头一扫而空。 随后两个匠人沉默的搬出工具,叮叮当当一阵敲,只用了两天时间,冷宫内各处屋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小宫女开心的围着小主子打转:“这样真好,有家的感觉!” 其余人看着眼前大变样儿的屋子,同样心情很好的在院子里拔草,将屋后的土地重新耕作,种上了时砚最喜欢的蔬菜。 时砚很满意居住环境的改变,看大家干劲儿十足,夜里吩咐几人:“明晚去地下室一趟,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 几人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反正小主子又不会害他们。 等几人见到地下室高高堆放起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激动。 有床,有字画摆件儿,有地毯,还有水晶门帘儿,就连胖厨师做饭的铁锅,都有两个新的黑黝黝的放在那儿,让人忍不住眼眶发热。 等一切布置完毕,几人更加觉得冷宫像几人的家了。 而作为带来这一切的小主子时砚,则被几人伺候的舒舒服服,整天吃吃喝喝,上树掏鸟,有数不尽的快乐。 小甲不明所以的问时砚:“组长组长,你现在明明有能力走出冷宫,和刘将军汇合,为何要一直呆在冷宫中啊?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儿,没有刘将军家里热闹!做什么也好麻烦,每次你分析数据的时候都好辛苦!” 时砚解释:“因为还不到时辰,而且我喜欢这里,外面太闹腾了。 你不觉得冷宫有很多宝贝吗?皇后留下的地下室不好玩吗?每天和嘉贵妃的人捉迷藏没有趣吗?把别人的金银财宝,珍珠古玩悄悄搬进咱们的地下室不刺激吗?” 小甲快乐道:“我明白啦,组长,你就是觉得外面的人都是傻子,比冷宫里的人还傻,不好玩儿!” 时砚手一顿,莫名觉得自家这个傻系统莫非是大智若愚? 这天吃完饭时,几人对着小主子,有些难过道:“刘妃娘娘那边传来话说,小主子到了进学的年纪,可惜我等才疏学浅,也没什么本事,竟无法为小主子寻来一个可靠的老师。” 时砚被几人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是要读书的。 毕竟老师不能随便选,选不好的话,自己耳朵一辈子跟着受罪。 想到这点,时砚决定出去转转,因为根据小甲的数据,以及他的分析,还有外公刘将军传进来的消息,时砚得出一个结论,他要找的人,就在皇宫中了。 时砚这一转,就转到了嘉贵妃的宫殿前,宫殿前的明珠公主,正跟一群小宫女踢毽子,毽子踢的花样繁多,让人眼花缭乱,一旁的皇帝和嘉贵妃给他们的宝贝女儿喝彩。 第4章 先生 按照剧情,明珠公主今年十岁,正是天真烂漫,娇憨可人,万千宠爱于一身之时,从未遇到过不顺心之事。 刚好这时征北将军进京述职,皇帝一心想将边疆的军权控制在自己手里。 可惜空有野心,没有与之匹配的才能。昏招尽出,朝臣不满已久。 时砚算算时间,很快就是征北将军被皇帝训斥,内心苦闷,在酒楼借酒浇愁,和刚好女扮男装出宫游玩的明珠公主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明珠公主对征北将军一见钟情,可想而知征北将军的颜值很能打,此后明珠公主对征北将军心心念念,想方设法的想多见对方几面。 可惜征北将军第二天就被皇帝一道诏令打发回了边疆,两人再次相见,已是七年后。 再次相见的两人,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并发现双方对彼此一见钟情,但两人彼时立场对立,一个是想要推翻皇权取而代之的大将军,一个是举世皆知被皇帝宠在手掌心的公主。 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牵来扯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将故事线硬生生拖长了二十年。 时砚对这些不感兴趣,看到皇帝一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内心毫无波动,转身朝目标方向前进。 那里有他要找的人。 当天傍晚,晚霞将天空照的红彤彤之时,时砚带回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长相俊美,瞬间将小宫女迷得团团转,小宫女将自己珍藏许久舍不得吃的糕点拿出来送给少年。 少年抿着嘴不说话,耳朵脖子全红了,害羞的样子让小宫女惊奇极了,围着对方问东问西,将少年弄得更加害羞。 大厨闷声闷气道:“这是何人?要留下吃饭吗?” 时砚告诉众人:“从今往后,这位就是我的先生了,要和咱们生活在一起。” 除了小宫女外的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少年,少年抿着嘴也不解释,只用了短短三天,就让众人心服口服。 先生平时爱害羞,被小宫女多看两眼,耳朵尖就不受控制的红了,但上课时,先生能滔滔不绝,旁征博引,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在不知不觉中,学到知识。 先生的故事讲得实在太有趣了,众人没忍住堵在门口跟着听。先生一瞧,觉得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索性让众人一起来听。 春去秋来,冷宫中的众人在先生的教导下,已经学了不少知识。 大厨更是活学活用,给他做的菜起了十分斯文有讲究的名儿,只许众人点菜时用新名儿。 这倒是没什么不好,众人都能接受,但你要三天两头给菜改名字,就太让人上火了。 前几天大厨酿的糯米酒开封了,大厨也不让人管那个叫糯米酒了,非说是用小壶装着,要叫“壶子酒。” 成吧,听着也挺顺口,反正就是一口喝的,叫什么都成。 但大厨一觉醒来,又觉得“壶子酒”太简单直白,配不上他学了这么多知识的聪明大脑,于是告诉众人:“我这酒放在外面,那些老学究一定会边喝边捋胡子,连道好酒好酒!故而这酒从今儿起改名‘胡子酒’”。 又有一天,大厨将冬天腌制的咸鱼爆炒了端上桌,在众人动筷前道:“这不是普通的爆炒腌鱼,我决定了,以后就叫刨盐鱼。” 大家自然无异议,因为这个名字起得相当直白。 可第二天,大厨特意又炒了一盘,告诉众人:“我觉得刨盐鱼不够形象,不如叫抱盐鱼吧!” 行吧,一道菜不改两次名儿,那还是厨子的风格吗?一起住了这么久,他又是这里唯一会做饭的人,众人自然只能包容他了。 没成想,第三天厨子又炒了一盘,并告诉众人:“抱盐鱼风格还不够明确,不如我们将之称呼为爆腌鱼吧!” 众人终于受不了了,小宫女疑惑道:“这不念出来都一样吗?有何区别?” 厨子眼睛一瞪,十分认真的批评小宫女:“先生上课时说过,做学问一定要有钻研精神,你这不求甚解的样子,先生一定很失望。” 小宫女不爱读书,但不想让先生失望。 因为先生是她短暂的人生中,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当然小主子除外。 小主子现在还小,她是认真听刘妃娘娘的话,将小主子当亲弟弟对待的,和先生不一样。 小宫女被厨子说的脸颊通红,保证回头就好好研究,一定能分清楚这几个菜名的区别,厨子满意的摸摸小宫女脑袋,从口袋掏出两块麦芽糖作为小宫女听话的奖励。 时砚再一次觉得冷宫中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自在,自在的他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冷宫待着呢,外面男主随时都准备带着军队打进来,让所有人成为阶下囚。 谁都不知道,时砚在身在冷宫,在外面下了大多一局棋,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知道的是全部,但就连时刻陪伴在时砚身边的小甲,凭借他快穿局出品的人工智能,也分析不明白时砚到底想干什么。 时砚默默做着一切,从不向任何人解释。 或许按照时砚的想法,只是时机未到吧! 时间一晃而过,时砚已经在众人的精心呵护下,快快乐乐的长到了十一岁,冷宫中大家过的恬淡安宁,不受外界影响。 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好几股势力争霸,都想第一个打进都城,将皇位上残暴不仁的皇帝斩下马,好自己上位当皇帝。 也不知道宫中最耀眼的明珠公主,早就和最大的造反头子之一的征北将军暗生情愫,私下往来,你来我往,好不纠结。 众人只有从冷宫外守卫军的看守一日日松懈,守卫军人数逐渐减少中,猜测宫中也许发生了大事。 厨子每日临睡前,都要将众人聚集起来,一遍遍的说:“记住从哪里往地下室跑最近最安全,躲在里面,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等外面彻底安全了再出来,知道吗?” 众人乖乖应是。 先生私下找时砚:“外面已经乱起来了。” 十一岁的时砚看起来唇红齿白,精致漂亮的不像话,单看脸的话,没人会想到这是一个有攻击性的孩子。 偏时砚嘴里却道:“还不够。” 先生道:“我明白,让人加把火。”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大佬,看到这里收藏一下呀呀呀呀呀呀~~~人家等你的收藏,等的花儿都谢了呢!!!贷款给各位大爷么么啾~~~~ 第5章 造反 自那日后,两人再也没讨论过那个话题,就像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冷宫中的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只不过厨子每天都带人往地下室搬东西。 大到床褥锅碗,小到勺子碗筷,要不是有些东西实在不方便,厨子一件都不想留给外人糟蹋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众人的心血,只要一想这里会被外人闯进来,肆意毁坏的场景,众人就忍不住悲从心来。 直到有一天,最大的反贼势力之一的征北将军,带人从皇宫正门一路冲杀进来,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气势不凡,杀声震天,就是偏僻的冷宫,也能听到前面惊心动魄的厮杀之声。 直到征北将军一刀结束了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皇帝的狗命,将人一路拖着进了正殿,血水蜿蜒流了一路,混着战死将士的血,一时也分不清皇帝的血和普通人到底有何不同。 征北将军高高的站在大殿高处,脚下踩着皇帝的脑袋,大声道:“昏君残暴,致使民不聊生,吾等皆忠君爱国之士,为天下万民生计,愤而起义,抛头颅洒热血! 今日昏君伏法,然吾等还是景朝臣民,忠的是温氏的君,臣服的是温氏的天下!可惜昏君生前未留下子嗣,致使温氏在此一脉,注定断子绝孙!” 下面有人开始假模假样的应和,说昏君残暴,天打雷劈,但不管如何,现在情况这般糟糕,既然温氏已经没了继承人,索性大将军您直接登基做皇帝好了,我们都拥戴您! 征北大将军还要推辞,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男声:“谁说温氏无人了?” 众人心下一惊,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形清瘦,眉眼精致,身穿月白色锦衣,从大殿外缓步走来。 行动间自有一番气度风华,是旁人所不能比拟,隐隐透露出的气势,让人神情恍然了一瞬。 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一身青衣,面如冠玉,在场许多人虽没见过,但隐约感到几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时大将军自然不会开口,有人立马跳出来大声呵斥:“尔等何人?竟敢私闯太和殿!来人,还不将人拿下!” 令人尴尬的是,这人话落片刻,外面值守的士兵竟然毫无动静,大殿一时陷入奇怪的氛围。 来人自然是时砚和先生,先生朝大殿外做了个手势,然后朝说话之人温和一笑,缓声道:“真是不巧,我家主子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小皇子。” 那人即刻反驳:“天下皆知,狗皇帝丧尽天良,一辈子就没养活过一个儿子,你说是狗皇帝的儿子就是啊?谁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种呢!” 先生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道:“这位仁兄,看你样子,应该不会知道,皇家生孩子,有一套非常严格的程序,根本不可能发生弄错子嗣的事情。 是与不是,从宗人府的档案中一查便知,宗人府只可能隐藏卷宗,觉无可能销毁卷宗,因此民间画本子说的狸猫换太子,都是不懂规矩之人凭空臆想出来的,劝你不要太当真。” 刘妃当年选择隐瞒时砚的性别,就是买通了宗人府大部分官员,隐藏了关于时砚的卷宗。那东西只要当时隐藏起来,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会想要重新去查。 那人还想说什么,这时外面的守卫终于缓缓进来,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人带着兵刃,满身煞气,整齐的站在时砚身后,沉默不语。 大将军也不想看下面这个根本抓不住重点的蠢货和对方瞎扳扯,何况敌人都打上门来了,大将军只想速战速决。 他心里还想着,回头和明珠好好解释一番,保住嘉贵妃的命,送去寺庙清修,也算没辜负了明珠和自己的一段情谊。 自己在好言安慰一番,明珠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和为难之处,毕竟明珠是那么的善良可爱。 大将军直接出声,让外面的士兵进来。 呼啦啦瞬间进来几百号人,将大殿挤得水泄不通,将时砚一行人团团围住,保证时砚插翅难逃。 大将军居高临下道:“不管你是真皇子还是假皇子,今日你都要陪昏君去九泉之下团聚了!” 说罢挥手,示意士兵将人解决了。 同时先生也朝人群做了个手势,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没看清楚时,大将军士兵中出现叛徒,瞬间拔刀,捅向身边的同伴。 很多士兵毫不防备的被身边同伴结束了生命,大殿中瞬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时砚的士兵团团围住,形势急转直下,让人防不胜防。 而他们留在皇宫殿外的人却毫无动静,众人一时心如死灰。 大将军看着台阶下朝自己呈包围之势而来的上百号士兵,脸色终于变了一瞬,声音依然沉稳有力,质问时砚:“你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收买的人?明珠不会骗我!温氏皇族根本没有三岁以上的男丁!” 时砚温和一笑:“我说过了,我叫时砚,那边躺着的废物是我爹,这点毋庸置疑。” 大将军还是一脸的怀疑,他至少要知道自己败在了谁的手里,怎么败的才能甘心。 时砚好心解释道:“我娘姓刘,镇北将军刘烨文是我外公。想来别人不明白皇室生子的流程有多严苛,大将军自是知道,在皇宫中调换皇子的难度,是直接将皇子杀死的百倍不止,因而我娘也无法将我送出宫,只能瞒天过海养在冷宫。” 征北大将军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 但下面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众人尤不死心,剧烈挣扎道:“就算你是狗皇帝的儿子又如何?皇宫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只是控制了殿前护卫而已,等我们的人反应过来,就是你们的死期,你能拿我们怎样? 劝你快快放开我等,回头还能留你一条全尸,让你和狗皇帝在九泉之下团聚!” 大将军对自己手下的智商难得露出怀疑的神态,一脸的不忍直视。 先生好心上前,温声解释道:“难道你们都不觉得一路杀进皇宫,顺利的过分了吗?” 对方将领被捆成了粽子,犹自挣扎:“呸!我们死了那么多弟兄才攻进皇宫,你这狗昏君的狗腿子竟然还说顺利!我呸!” 先生被说成昏君的狗腿子,不满的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台阶上,脸上表情定格成恐惧的皇帝,温声解释:“不,你错了,我不是先帝陛下的狗腿子,是皇子殿下的先生!” 说完也不愿意为这群蠢货继续解释,嘲讽道:“就这智商,还造反?” 第6章 清缴 就在时砚挥手让人将一干人等带下去时,从外面进来一个满身煞气,身穿绛紫色官府的人,外表温文尔雅,身上衣服被血水染得更加鲜艳。 来人一进来就对着时砚躬身行礼:“臣兵部侍郎周林深参见殿下,外间所有叛贼均已伏诛,还请殿下示下!” 听了来人自报家门,众人才一脸恍然,怪不得先前觉得时砚身边的年轻人眼熟呢,可不就和周林深在眉眼间有三分相似嘛! 周林深是什么人? 那可是当朝丞相周国礼的长子,少时便名声在外,更是年纪轻轻成了兵部侍郎,要不是朝政混乱,将来说不得能接他父亲的班。 众人心中大惊,但不愿表现出来灭己方志气。 时砚满意的点头,再次挥手让人将一干人等带下去。 结果外间又传来一个娇蛮无比的女声大声呵斥守门将士:“本公主要见大将军!让我进去!他明明说好了不会伤害我父皇母妃!为何转眼之间,皇宫中死了这么多人!我父皇也不见踪影? 你们放我进去,我要找他说清楚!他不会骗我的!我不相信他会骗我!” 时砚听着这标准的恋爱对白,猜就是女主明珠公主到了。对征北将军投去一言难尽的眼神,果断让人将明珠公主放进来。 进来的明珠公主第一眼就见到了被人五花大绑起来的征北将军,先是一愣,接着又不可置信,哒哒哒快速投身征北将军怀抱,想要将他身上的绳子扯开。 眼角不由得流下两行泪水,配上散乱的发型和衣着,着实让人不忍直视。 奈何这么些年身娇体弱,手下不得章法,扯得手都疼了,绳子的结一动不动,仿若在嘲笑她像个智障。 时砚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一幕,第一次见男女主同框的画面,他对接下来的剧情十分期待。 就见征北将军声音嘶哑,对明珠公主道:“明珠,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明珠公主哭着大喊道:“没有!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雄伟的男子!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你更让我心动之人了!” 时砚没忍住,提醒深情款款的二人道:“公主,你是不是忘了,你父皇还在那儿躺着呢!”说完时砚手指一指四仰八叉躺在台阶上的皇帝,这会儿尸体早凉透了。 明珠公主顺着时砚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看清皇帝的惨相,脸色青白,毫无血色,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沾满血渍,脚上的鞋不知哪儿去了,袜子也磨破了,毫无尊严可言的被人丢在那儿。 明珠公主在才反应过来一般,指着时砚愤怒道:“是你!是你杀了我父皇!我要跟你拼命!” 话音刚落,周围士兵上前,刀剑对准明珠公主,将其团团围住。 人群中间的明珠公主一脸不可置信,抖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征北将军已然没脸直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时砚好心解释:“公主,实话告诉您,皇帝陛下可是被征北将军亲手所杀,众人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明珠公主站在士兵中央,泪水涟涟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征北将军,泣声道:“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快解释啊!你说这一切不是都不是你做的!你解释了我就相信!你说啊!” 征北将军别过脸不说话,甚至想让士兵快些将自己带走,好逃避眼前发生的一切。 时砚看够了好戏,好心替征北将军完成他的心愿,让士兵将人带出去。 明珠公主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到时砚身上:“你到底是谁?” 时砚可没闲工夫一次又一次的解释这些问题,只吩咐手下:“将公主也带下去,和征北将军关在一起,好让他们好好解释其中的误会,免得耽搁了一对良人。” 兵部侍郎周林深眼皮抽搐了一下,躬身应是。 看着大殿内瞬间清空了大半,剩下皇帝陛下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时砚冷漠道:“将陛下的尸身装殓起来,连同征北将军和和明珠公主一起送到城外,让众人都看看,昏君已亡,目无君上的乱臣贼子都是个什么下场!让众人脑子都清醒清醒,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了要付出代价。” 身边人领命走了。 先生摇着折扇,不明显的嫌弃皱眉道:“让人将这里清洗一遍吧,一股子血腥味儿,闻多了吃不下饭,厨子怕是要生气了。” 当即就有人去做事。 时砚缓步走上满是皇帝鲜血的台阶,站在上面朝下张望,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摇摇头,不感兴趣的下来,问先生:“刘将军的人到哪儿了?” 先生道:“按理说,已经和我们的人汇合,明日凌晨,便可将叛军一举歼灭。” 小甲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组长组长,你前几年跟我要的提纯火、药的配方,给谁了?” 时砚笑眯眯心情很好道:“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反应这么慢,太蠢了!” 小甲嘤嘤嘤假哭:“你这个渣男,欺骗小甲的感情!前几天让小甲帮忙分析数据的时候,还说小甲是你最喜欢的统儿呢!” 时砚好心告诉小甲:“我几年前不仅给了外公提纯火、药的方子,还有后世练兵的法子,以及锻造兵器的一整套流程。经过这几年的暗中发展,外公的实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根据你给的大数据分析,至少这个世界的军队,没有一家是外公他们的对手,况且……” 小甲急了:“况且什么?” 时砚笑着道:“况且,我早就让人提前渗透到其他叛军中了,甚至其中声名赫赫的三支叛军首领,就是我的人。” 小甲惊呆了:“组长,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组长,悄摸摸造自己爹的反,还装的人模狗样的,我真是看错你了,渣男!” 征北将军万万没想到,他活着的唯一作用,竟然是时砚做给天下人看的一面旗子,一面让人知道造反是什么后果的旗子。 本以为被送出城,和昔日的老对头见面,肯定要受一番折辱,他心理准备都做好了,没想到刚一见面,双方还没叙上旧呢,后面战火重燃。 造反联军很快就被人打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更可怕的是,刘将军的士兵竟然配备着杀伤力极大的□□和弹药,士兵作战合作无间,仿若神降,让他们这边毫无还收之力。 更让人绝望的是,其中最早举兵造反的一支队伍,最富有的一支造反队伍,以及人数最多的一支造反队伍,这三直队伍竟然临时反水,与刘将军的士兵里应外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战争从凌晨到日出,短短两个时辰,几十万的造反联军,就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造反军首领们这下谁也不能笑话谁,因为大家都成了时砚的阶下囚。 征北将军看着眼前一幕,莫名悲凉,又夹杂着种畅快感。 而在皇宫中的时砚,找地方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先生告诉他:“外面的事刘将军带人解决了,皇宫也已清理干净,换上了我们的人,一个时辰前,让人挨家挨户通知朝中各位大臣,半个时辰后,由您主持,在太和殿议政。 届时家父会联合其他内阁大臣,共同推举您登基。” 时砚毫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城外的叛军都被他收拾干净了,朝中见风使舵的大臣也在这次清缴行动中覆灭,剩下的聪明人,只要他一亮出身份,连台阶都给众人找好了,他们除了顺势而为,还能如何? 小甲平滑的音调在时砚脑中响起:“恭喜你,成功避开了自己悲惨的命运,但你似乎将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原本命运线改的不成样子。” 时砚挑眉:“还没谢谢你之前提供的帮助呢,不过,我做了什么吗?我会让男女主依旧活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让他们的感情线继续纠缠几十年。 我做的一切,都是随着原本的剧情线来的,哪里违背了快穿局的规章制度吗?” 小甲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小甲还在生气呢,才不要这么快原谅这个欺骗统儿感情的渣男! 第7章 结束 小宫女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就被人请出了冷宫,穿上华丽的衣裳,住进宽大的房子。 这时冷宫众人才知道,他们家小主子,竟然要当皇帝了。 朝臣本以为皇帝年幼,又在冷宫中长大,应该好拿捏,又想把持朝政,又想将闺女嫁入皇宫,好生下有自家血脉的皇子做下一代继承人。 大臣们的心思还没开始实行,就被时砚的雷厉手段惊的缩回壳儿里,安安分分在朝堂上值。 时砚处理了几个不老实的大臣后,朝堂瞬间安静了很多,时砚将大部分事务交给先生和内阁处置,将内阁的权利进行划分,形成互相制衡的局面,就安心躲在宫中看他的好戏了。 值得一提的是,时砚成了皇帝,刘妃自然走出冷宫,成为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女人,太后。 而冷宫中众人,时砚毫不吝啬的给小宫女封了一个公主,虽然有名无实,但足够小宫女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宠到老,太后也赞成时砚这个决定,因为当初太后就是看中小宫女心思单纯,又极为认真,才让他去照顾时砚的。 封个公主,算是对小宫女的补偿。 而其他人,像是厨子,不想出宫,时砚让他挂了个御膳房统领之职,每天开开心心研究自己喜欢的菜就行,其他的有副手操持。 至于小太监,现在则成了大太监,皇宫中谁人见了,不称呼一声“德公公!”这位爱吃辣的公公,依然保持着冷宫中的习惯,万事只听主子吩咐,其余不多说一个字。 像是绣娘和匠人,都在自己的职位上发挥了更大的价值,现下谁人不知他们和皇帝之间的情谊呀?要做什么事,只要漏个口风,就有无数人蜂拥而上,想为他们卖命。 可惜都是十分低调的人,不想给小主子惹麻烦。 其中一个绣娘还和一个匠人看对眼了,时砚听说后,非常大方的赐了婚,让两人的婚礼风风光光的办了一场。 而另一个匠人,则没经受住金钱美女的诱惑,仗着和皇帝在冷宫中的情谊,为他人打探皇帝的行踪,被发现后,时砚毫不手软,剥夺所有赏赐,让人变成穷光蛋后,一无所有的赶出皇宫。 所有人也就知道时砚的态度了。 对功臣的赏赐毫不手软,犯了错的也不包庇,不管你和我有没有亲近关系。 一时间众人上值更加兢兢业业,朝堂出现前所未有的宁静场景。 之后又实行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法子,民间逐渐开始恢复生机,边关有刘将军的大军压着,还有神秘的一夜之间灭了几十万叛军的武器,所有想趁机造反的人,知道这件事后,都缩起来不敢冒头,生怕被可怕的刘家军盯上。 闲来无事,时砚在皇宫中闲逛,在御膳房墙壁后面的狗洞里,发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儿。 时砚将人拎起来一瞧,瞬间心下了然。 时砚让人将孩子带回去养起来,一律待遇照着寻常皇子,经常带在身边,也不教导什么,只让他跟着看。 等孩子稍微大些,就将人扔给先生去带,先生大概明白了时砚的意思,什么都没说,带着孩子走了。 时砚更加清闲了,朝中大臣催着时砚选妃,充盈后宫,留下子嗣,奈何时砚对朝堂的把控,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时砚不肯,别人也没办法,只能干着急。 大臣们转而去求刘太后,但时砚早就给刘太后透露过自己的打算,太后虽然心里不同意,但她早就拿这个主意大的儿子没法儿,只能任由儿子去了。 大臣们接连在皇帝和太后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暂时压下劝解的想法,等过段时间再继续。 时砚因此更加悠闲了,有空就去看看戏。 看戏的不止时砚,还有公主,这里的公主自然不是昔日的明珠公主,而是小宫女。 小宫女即使成了公主,也没改了昔日冷宫中的做派,很多事情依然亲力亲为,喜欢穿姜黄色的衣裙,喜欢盯着先生的脸瞧,也会毫不在意的别人的眼光,说“陛下您真是越长大越英俊!” 时砚明白这丫头就是个颜狗,只要长得好,她对人的态度就十分大方。 于是时砚问她:“征北将军长得也不赖啊,怎么你每次见他,都要朝人家呲牙?” 小宫女理所当然道:“那是以前,您瞧瞧他现在多邋遢!胡子也不刮,头发也不梳,衣服好几天不换,就这,还想我怎样?” 时砚和小宫女看的戏,就是征北将金和明珠公主的戏码。 时砚剿灭叛军后,其余人依法处置了,唯独女主,是时砚名义上的姐姐,一个满脑子恋爱的姐姐对时砚来说毫无威胁力。 时砚也想知道,在没有权势地位的情况下,男女主的爱情又将走上什么道路。 于是让人在宫外建了一个公主别苑,重兵把守,把公主和征北将军关在里面,好吃好喝伺候着,逢年过节的礼物也没少,还很好心的成就了两人的好事,下旨让礼部主持了两人的婚事。 这令很多人面上反对,心里暗爽。 因为朝中不少人知道,当年征北将军亲手杀了那个天怒人怨的老皇帝,众人听说老皇帝死了,心里隐隐的兴奋,碍于礼教不能表露。 因此,大家明面上稍微表达了对皇帝行事的反对后,该干嘛干嘛,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这让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新君的胸怀,一个叛军首领,陛下都能放过,做过错事的人心下安稳了不少,也不必整日战战兢兢,生怕新君对他们来个秋后算账。 自从明珠公主和征北将军成婚后,两人每日吵架,隔三差五分房睡,有时候会上演全武行。 刚开始,两人的关系虽然比较僵化,但明珠公主心里对征北将军还有爱意,细心呵护安慰,希望对方能振作起来,不要整日借酒浇愁。 可时日一久,明珠公主的耐心消耗殆尽,她一个从小被人宠在手心的公主,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就是父皇母妃都死了的今天,她虽然没有自由,但在公主府内,依然要什么有什么。 自然对征北将军心存怨怼。 征北将军同样觉得明珠公主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善良天真的姑娘,她变了,变得市侩,变得得理不饶人,变得他都想不起当年的小姑娘是何模样了。 两人在公主府互相纠缠,互相折磨。 直至最后,彻底厌倦了对方,一个住在公主府东头,一个住在西头,大有老死不相来往的意思。 时砚每天听人汇报这些,和小宫女一起分享,两人乐的哈哈大笑,毫无形象可言,众人见多了这种场景,早就习以为常。 时砚虽是景朝有史以来最懒的皇帝,但同时也是景朝繁华盛世开启的帝王,他在位时,减赋税,令民间休养生息。允许商人科举,国家增加了大量有才之士。 朝中一切政令都按照法度走,有功当奖,有过则罚,赏罚分明,朝廷前所未有的清明。 直到他三十五岁这年,将皇位传给当年的小皇子,自已游历天下去了,留给众人的,依然是神秘,捉摸不透,却又很好说话的影子。 唯有时砚自己知道,这个世界很简单,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宽裕的环境,让他能一步一步走的踏踏实实。 然而对于外界来说,这位帝王,从他在冷宫中出生就是一个传奇,他是如何一步步从冷宫中走出来,拥有了强大的拥趸。 又是如何步步算计,在满是危机的都城中站稳脚跟,将几十万叛军一夜之间清缴干净,稳定边关,清理朝堂,在名声最鼎盛时期,洒脱的放手交给后来者,一切的一切,对后人来说,都是解不开的谜团。 第8章 偏执狂弟弟 等时砚再次醒来时,躺在温软舒适的大床上,外间有丫鬟轻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小公子,您醒了吗?公主那边传来话说,今儿天气不好,您不必去给她请安,让您多睡一会儿。” 时砚本着多说多错原则,轻轻“嗯”了一声。 丫鬟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脚步轻盈的出了屋子。 时砚起身,掀开帘子,打量屋中摆设,记忆和剧情也随之而来。 这具身体姓江名时砚,是皇帝胞妹明阳公主和江大将军的幼子。 江大将军能和皇帝胞妹成亲,不论是出身还是能力都很出众,当年曾是皇帝伴读,皇帝捣乱他挨打的那种。 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江时砚的长兄,公主和大将军的嫡长子,江时意,一个对前半生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一心扑在战场上的冷漠杀神,后半生自从遇到敌国华翎公主后,逐渐显露偏执狂本性对华翎公主誓死不放手的男人。 时砚看完全部剧情,嘴角不得不狠狠抽动了一下。 因为按照剧情,他兄长在战场上意外受伤,被华翎公主所救。 在他兄长江时意的印象中,华翎就是温柔善良,柔弱美丽的女子,是照亮他冰冷心扉的温暖的一道光。 即使后来知道对方敌国公主的身份,他兄长依然偏执的想得到她,期间进行了一系列绑架囚禁,强、奸,然后温言软语哄骗的行动后,两人的感情得到升华。 华翎公主竟然开始被这个男人的深情所打动,开始试着回应江时意的感情。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的事情被大将军的政敌发现,并大肆宣扬江时意通敌叛国的行为,导致大将军和公主在朝中地位瞬间尴尬不已,甚至因为江时意在军中的地位,皇帝开始怀疑江家对朝廷的忠诚。 江家地位摇摇欲坠,皇帝连夜下诏,令江时意就地卸下军权,由副将暂代,日夜兼程返回京中,解释此事。 江大将军连夜给儿子去了三封信,催促对方乖乖回来,一切后果,江家愿意和江时意共同承担。就是搭上他一条老命,也要保儿子周全。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还能看出皇帝对江家是有感情的,只要江时意乖乖回来,就算他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实了,最多也就处置他一人。 至少江家人能平安活下来。 可江时意除了面对华翎公主的事降智外,其他时候脑子非常清醒,甚至清醒到无情。 他知道回京中会面临什么后果,他和华翎之间,此生就再无可能了。 可如若他不回去,父亲曾经舍命救过陛下,母亲更是陛下唯一的胞妹,他们一家人虽然会受苦,但性命应该无虞。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连夜将皇帝派去的使者斩杀,带着华翎公主,直接投敌去了。 朝中为此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江大将军的长子,竟然会做出此等投敌叛国,置亲人生死于不顾的事情。 江大将军当场被气的晕厥,江家陷入一混乱,皇帝下旨,江家所有人全部投入大牢,严加审问,严查江家是否还有奸细的存在。 江大将军痛心之下,在牢中写下“教子无方,以命相代”的字后自刎身亡,公主听到丈夫自刎的消息,跟着殉情了。 至于江时砚,从小体弱多病,在公主府好吃好喝养着,还是风一吹就倒,更何况是监牢这种环境,早在下狱的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 在敌国和公主恩恩爱爱的江时意听说了江家的惨剧,因此恨上了皇帝舅舅,发誓要为一家人报仇。 请命亲自去前线,和以前的战友同僚杀了个昏天暗地,凭借对故国的熟悉,成功将皇帝舅舅的大半儿江山争夺过来,算是为家人报了仇,更重要的是,那都是他送给华翎公主的聘礼。 自此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至于曾经的家人,只偶尔存在周围人的闲谈中。 要时砚说,偏执狂什么的,就该牢底坐穿。 这哪里是偏执狂,根本是丧了良心的狗男女。 此时距离他大哥遇上华翎公主还有些时日,时砚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否则只能一家子等死,死后还有人打着给他们一家报仇的旗号,给华翎公主送聘礼。 “呵呵”两个字代表了时砚对偏执狂江时意的所有态度。 但时砚现在这个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是个大麻烦,时砚吐口气,心想一切还得慢慢儿来。脑中呼唤系统。 “有没有让我身体快速好起来的东西?” 小甲的机械音很快在时砚脑中想起:“对不起,小甲权限不足,无法提供宿主所需帮助。” 时砚冷哼一声,上个世界还有点儿权限的系统,换个世界成了垃圾,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直接让系统社会性死亡。 以往这种事没少遇见,只要不是死症,他有的是办法自救。 打从这天起,公主府的下人们发现,自家小公子开始喜欢在院中打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还不许人打扰。 下人们一开始怕公子这样伤了身体,心惊胆战的观察了好几天后,发现公子除了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柔弱,偶尔咳嗽两声外,其余什么问题都没有。 时砚的举动终于惊动了母亲明阳公主,甚至隔壁将军府的父亲江大将军也特意找时间来看望时砚。 时砚温和一笑,对父母道:“孩儿无事,最近新得了几本道经,越读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多参研了一阵子。” 公主瞧着这自小身子骨不好,什么都不能做的儿子,难得遇上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无有不应的:“道经好啊,修身养性,娘瞧着你最近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确实不是公主的错觉,时砚现在修炼的这门功法,练到极致,也不说有多厉害,轻松收拾几个江时砚不在话下。 江大将军见儿子无事,自然放心不少,嘱咐了伺候儿子的下人一大堆,和妻子相携离去,恩爱的背影看的一众下人眼热。 时砚笑而不语。 因为时砚的行为得到了公主和大将军两人的认可,下人们自然无需过多担心,只一心照看自家小主子。 很快大家惊讶的发现,小主子打坐的时间越来越久,刚开始还是一天两个时辰,现在竟然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在打坐。 有人忍着心颤道:“小,小公子,该,该不会,想,想出家吧?” 一言激起千层浪。 第9章 扬名 下人们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里越发害怕。暗中观察的也就更加仔细。 别看公主平日待人温和,但他们伺候的小主子什么时候生了出家的念头,他们还一无所知,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在时砚一心调养身体的时候,下人们一日日脸色惶恐,终有一日,时砚院子的管事咬牙,将他们的观察和猜测告诉了公主。 说罢管事跪在地上,头深深地贴着地面,后背湿了一大片,紧张的呼吸紧促,不敢言语。 明阳公主先是不敢置信,严厉的眼神盯着管事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起来,先随我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明阳公主脚步匆匆到了小儿子院子,就见小儿子随意的坐在树下打坐,一阵微风起,树上的花瓣悠悠落下,落在小儿子发间衣衫上,少年的气质越发出尘。 衣摆随风轻轻起舞,一切缥缈的好似不真实,好像小儿子随时都能随风而去似的。 明阳公主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甚至有一刻觉得,她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似的。 其实这也不能怨明阳公主,因为时砚练的这门功法,就是曾经一个道家祖师所创,只要入门,人的气质自然会发生改变,走的就是缥缈轻灵的路子。 到了极致,便是传说中的摘叶成刃,飞花伤人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时砚现在的目标,是改善身体,不至于风一吹就倒。 明阳公主忍不住上前,不顾礼仪的打断儿子的参悟,语气有些急促道:“阿砚,你好久没出门了,不如明日阿娘做主,在家里举办一场宴会,邀请一些同龄人来家里陪你说说话可好?” 时砚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根据记忆,这位公主对小儿子十分宠爱,生怕磕着碰着,吵着闹着,加上原身身体不好,根本就不放心放儿子在人多的地方。 但时砚也没拒绝,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他也有此打算。 时砚含笑扶着公主手臂,两人往内间走:“好啊,谢谢阿娘,那一切都要烦劳阿娘了。” 公主见儿子这一笑,又愣住了,她有多长时间没见到儿子笑的这么纯粹开心了? 以往小儿子做什么都淡淡的,御医也叮嘱过,不能大喜大怒,以至于全家有什么都不敢和小儿子说。 公主声音略带哽咽道:“你这孩子,和阿娘客气什么,你放心,只要你想要的,阿娘都会帮你实现。” 时砚看着这样的公主,想到这一家人最后的惨剧,心说男主造孽啊。 公主府设宴,邀请的不是皇室宗亲,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要提前准备,还要给各家送拜帖,宴会自然没有第二日就开,而是在三日后。 受邀宾客心中纷纷猜测:“这么些年,只听闻过公主府还有一个小公子,据说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却也是从未见过。” 因为时砚身体实在柔弱,宫中那些走几步路都喘的妃嫔,身体底子都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因而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宫中皇帝听闻妹妹明阳公主为小外甥举办宴会,大肆邀请京中年轻男女,吓了一跳。 还以为小那个身体自幼不好的小外甥熬不过去了,妹妹这是让外甥在最后的时间内过的尽量没有遗憾。 也不怪皇帝这么想,见过时砚的人几乎都如此想,不会有人想到,病歪歪的时砚有好起来的一日,太医院院正早年就说过,时砚身子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要不是生在富贵人家,各种补药吊着命,时砚这种身体,万没有可能活到现在。 也不会有人想到,这只是明阳公主的一个突发奇想,当时一句话脱口而出,根本没想过后果。 皇帝还让人告诉几个成年的皇子公主,去公主府一定细心照顾时砚表弟的身体,万不可让时砚表弟累着。 因此,到了这天,京中有权有势人家年轻子弟,几乎齐聚公主府,公主府门前一时热闹无比,无数人想要一张请帖而不得。 这要是别家这么大动作,免不得被人猜忌,但知道内情的人,上门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但众人面上不显,还带着精心给时砚准备的礼物。 本来心情沉重的众人,见到虽然身形单薄,但容貌俊美,气质出尘,举止缥缈不似凡人的时砚时,现场诡异的安静了片刻。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来了一句“长得真好看啊!像仙人似的!” 这句话顿时将众人短暂停摆的思绪喊了回来,勉强收回放在时砚身上的视线,忍不住捂上自己跳的不正常的心跳。 第一眼被时砚这幅样貌惊艳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甚至很多年后,许多公子小姐们都成家了,儿女成双,当他们对孩子讲起年轻时在公主府见到时砚公子时是何等惊艳时,眼里依然闪着光。 当下,时砚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来客的眼神,众人视线不由自主被时砚掌控。 时砚很满意公主的行动,看样子,现场几乎来了京中大半权贵,想来今天过后,自己的名声应该能传很远了吧。 时砚掩唇咳嗽一声,脸色有些苍白,温声问周围人:“砚久居家中,不知诸位家中宴会都有何余兴节目?” 有人说蹴鞠,有人说投壶,有人说打马球,还有人说曲水流觞,有促狭的就说,可以划拳,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 众人立马将这登徒子推到人群后,免得他脏了时砚公子的耳朵。 最后大皇子拍板决定:“时砚表弟身体不好,咱们就玩儿曲水流觞吧,要是表弟输了,我来替表弟喝!” 谁都没想到大皇子抢了第一,立马有人争着道:“我也可以,我可以专门为时砚公子喝酒,看着你们玩儿就行。” 时砚微笑着看众人争抢,笑而不语。 等到了曲水流觞环节,一个时辰后,这边激烈的气氛引起了周围无数人的注意,不仅闺秀小姐们带着自家丫鬟来看热闹。 就连公主府的主人,明阳公主也被吸引过来,满脸骄傲的看着场中最耀眼的那人。 刚开始众人为了照顾时砚,还给他放水,免得伤了这仙人般的人物面子。 没想到偶然一次,轮到时砚公子,周围人替他捏了把汗,生怕小公子答不出来伤了自尊,连打圆场的话都想好了。 没想到时砚公子张口就来,做出的诗美妙无比,引来周围人的赞美。 众人心下大喜,没想到这位不仅有貌还有才,心情更加激动,于是也不顾及小公子的面子,甚至故意让酒杯停在时砚面前,想多看看美人吟诗的场景。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简直就是时砚的个人秀。 不管什么题目,时砚几乎都在眨眼间就能想到对应的诗句,偏每首诗都是佳作,充满了灵性,让人惊讶不已。 甚至有擅书写的人已经喊来了公主府的下人,取来了笔墨,泼墨当场将时砚的诗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朋友们,儿童节快乐呀 第10章 出门 自这日起,时砚仙人般的风姿,还有他在诗文上的才华,都随着这场宴会的散场传播开去。 不知多少人家的闺秀,回去对时砚念念不忘。 京中很快就有了时砚的诗作集,以及他的画像。 很多人见了画像,觉得惊为天人,但见过时砚本人当日风采的,都摇头不屑道:“不及时砚公子一分。” 关键是画像上的人美则美矣,却丝毫没表现出时砚身上那份缥缈不似凡人的气质。众人一致认为,时砚公子的外貌八有分的话,他的气质就有十分。 两者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百分的时砚。 举办宴会的公主也没想到,只不过一时之举,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小儿子不仅身子好了许多,还传出如此美名,最近收各家夫人的请帖收到手软,明阳公主欣慰不已。 因为这些夫人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和她家小儿子结亲。 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还让人特意问妹妹,他小外甥的身子,真的好了? 明阳公主的回话也很干脆,同时让人给皇帝送了两本道经:“阿砚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御医诊治过,说是已和常人无异。 可别说妹妹和外甥有好事不想着您,阿砚就是照着这两本道经自个儿琢磨,身体才好的,现在妹妹我也跟着练呢! 至于皇兄您要不要练,随便您!” 皇帝翻开一看,果然是两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哭笑不得:“阿砚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就让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时砚也没瞒着众人,御医都惊奇不已,不明白他那破筛子似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他实话实说,拿出两本道经给众人看,明确告诉大家,他就是照着上面说的练习,自然而然就好了。 众人哭笑不得,觉得大概只有这神仙似的人物,说出这种话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让人觉得荒唐。 唯有明阳公主当真了,和小儿子要了两本,自己拿去琢磨。 时砚也不阻止,要是入不了门,也能修身养性,要是入了门,好处自然不用说。 从那天起,邀请时砚的帖子络绎不绝送到公主府,时砚都用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众人虽然遗憾,但十分理解。 虽说时砚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但那天众人亲眼所见,依然脸色比常人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 然而,时砚不在宴会上出现,京中到处都有时砚的传说。 这天,时砚告诉明阳公主自己想出去走走。 明阳公主自然高兴,忙问小儿子想去哪里。 时砚温声告诉母亲:“听闻今夜西市要举办花灯会,很是热闹,儿子也想去看看。” 公主有些犹豫,因为一般这种花灯会热闹确实不假,但也很乱,小偷小摸不在少数,加上人挤人的环境,她怕小儿子接受不了。 但时砚坚持,公主的犹豫很快就被儿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给打败了,最后只能说:“娘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外面的小吃,最好别吃,免得坏了身子,想吃什么,回来让厨子给你做。” 时砚全部点头应下了。 现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时砚只能依靠剧情,自力更生。 他记得今天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决定从这件事入手,打开现在的局面。 晚间,时砚一身低调的打扮,身边带着一个小厮,悠闲地走在人群中,遇见好奇的东西,就驻足观看。 虽然时砚身上穿着比平时低调,但加上他缥缈的气质和俊美出尘的脸蛋,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可以说,时砚所过之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街上众人大胆热情奔放的眼神都朝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投来。 时砚泰然自若,但跟在时砚身后的小厮感觉自己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穿了,紧张的缩起脖子。 时砚不时咳嗽一声,听的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可以生病呢?你瞧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呀? 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另一拨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大叔身边,跟着二三好友,身后的护卫上前指着时砚所在方向说了几句。 富家翁哈哈一笑,对身边一位老者道:“刚才您还说我那外甥诗文有灵性,可惜无缘得见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此人正是带着几个大臣微服出宫的皇帝。 时砚正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静静欣赏,做糖画的老人看时砚长得俊俏,手脚麻利的照着时砚样貌,随意挥洒,不几下,就做出来一个和时砚有三分像的小人儿送给时砚。 时砚接过糖人,小厮忙上前付钱,这时有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和时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了几句话,时砚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时砚前脚离开,后脚卖糖人的小摊子瞬间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挤满。 “我要刚才那位公子的那种糖画!给我照着做一个!” “我多加一文钱,先给我做!我要带回家给我姐姐看!” “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的热闹时砚并不在意,站在皇帝面前,时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问好,皇帝身边的几位大人,以时砚以前的身体,并未见过,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行了晚辈礼。 众人对时砚的风姿有了初次印象,心里赞叹不已,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愧他“江家玉郎”之称。 双方默契的没有叫破彼此身份,只以甥舅相称,皇帝也很高兴妹妹这个小儿子身体好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投契,不管皇帝说什么,时砚都能接上话,还不是客套的虚话,皇帝和身边大臣都能听出,时砚是真的懂才会开口。 这就难能可贵了。 更让皇帝觉得高兴的,是时砚对他的态度,像对待长辈,又像多年老友,说话既不像大臣委婉,也不像自己儿子遮遮掩掩,更不像后宫中女人话里有话。 给皇帝的感觉,时砚这个外甥对他有什么说什么,让他听得十分舒适自在,自从当了皇帝,很多年没有这种和正常人交流的感觉了。 短短时间,皇帝像是找到了忘年交似的,和时砚有说有笑,让身边的大臣惊讶不已。 第11章 救驾 一行人有说有笑,十分放松,唯有时砚,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也明白只能依靠自己打开这个局面,因而时刻在警惕。 突然,从暗中飞来一支利箭,目标直冲皇帝而来。 周围几个大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砚和潜藏在暗中的皇宫内卫一起动了。 然而时砚到底比远处的内卫快了一步,紧紧将皇帝护在身后,利用随手从旁边摊子上捡起的一根木棍将利箭打偏了几分。 箭头“哆”的一声插、进旁边摊子的木板上,时砚手里的木棍也应声而裂。 皇帝身边的大臣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到底是素质过高,经历丰富的老臣,惊慌了一瞬,就苍白着脸将皇帝团团护在中间往安全地方转移。 时砚警惕周围动静的同时,将手中四分五裂的木棍扔到地上,顺便打量周围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皇帝适时出声,也没问这个自小走一步喘三喘的小外甥何时有了这么灵敏的身手,将自身带的一把刀扔给时砚:“接着。” 时砚拔刀出鞘的瞬间,刀背反射的幽光一闪而逝,时砚趁机发现了潜藏在暗中准备动手的敌人,又一次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直接将刀扔出去。 直到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发出闷哼声,捂着胸口狼狈的逃跑。 皇帝身边的统领深深看了时砚一眼,挥手让手下人去追。 一行人边防备边往安全地方撤离,时砚紧紧挡在皇帝身前,神色严肃而又认真,眼眸里全是冷光。 身后的皇帝发现这个小外甥今晚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了,现下看这孩子认真保护自己的神色,心不由软了一下,再也不想知道时砚这一身功夫是在哪儿学来的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秘密呢?况且当年就有人曾断言,这小外甥将来可是文武奇才。 皇帝这么对自己说。 时砚却是明白今晚最大的麻烦还没出现,一路小心警惕,终于在一行人和赶来救驾的禁卫军碰上头前,迎来了一大波的攻击。 对方攻势密集,打了这边一个措手不及,应对起来有些手忙脚乱,但己方胜在人数优势上,对方一招没有得手,转头就撤。 皇帝被打出了火气,在皇城根儿下,竟然遭遇了敌袭,还被打的这般狼狈,简直是奇耻大辱,当即命令大统领去追。 大统领有些犹豫:“臣的本职是保护陛下您的安危。” 皇帝沉着脸道:“敌人都打到朕脸上来了,朕哪儿还有安危可言?去!” 大统领领命走了。 没想到敌方实行的竟然是调虎离山策略,大统领带人刚一离开,竟然来了一拨比刚才更加迅猛的攻击,人数虽不比上一波多,但明显比上一波能打,一个顶十个。 这边见状,立马将皇帝团团保护在人群中央。 皇帝瞧着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咬牙切齿,脸色发黑,这时候还没忘了带上小外甥,让外甥也跟在自己身边,免得受伤。 时砚刚想开口说不必了,一道剑光从眼前闪过,时砚当即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提剑朝一个方向砍去。 等皇帝反应过来时,已经听到两道利剑在空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明阳公主家那个据说十分柔弱,风一吹就倒的小公子,正提剑和一群黑衣人的首领战成一团。 招式凌厉,身姿轻盈,忽略一举一动间都是杀机的话,简直比舞蹈更好看,更吸引人。 时砚将人往远离皇帝的方向带,而黑衣人显然并不想连皇帝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这么离开,因为拼命往皇帝这边杀。 两人的意图都十分明显,就是不懂功夫的几个大臣也看的清清楚楚,显然,最终是时砚技高一筹,成功将黑衣人首领带入了禁卫军的包围圈。 皇帝看时砚明显占据了上风,远远地冲时砚大喊:“抓活的!” 刚好时砚也是这么想的,今晚的目的达到了,不需要出更多的风头,时砚速战速决,掌握在十几招内,将黑衣人的剑挑飞。 带着一身伤匆匆赶回来的统领大人迅速接手,让人将黑衣人首领五花大绑起来,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了一遍,确保没藏匿什么东西,就连嘴巴,头发,发簪都没放过,挨个检查,果然找出不好东西。 时砚在黑衣人首领要杀人的目光中,淡定的回到皇帝身边,将剑交还给皇帝陛下。 皇帝心情大好,摆手道:“这东西放在朕身边,就是一把装饰用的玩意儿,在阿砚你手里,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作用!” 末了,皇帝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希望阿砚以后能好好使用他!” 皇帝连夜回宫处理事情,并当场下了封口令。 跟着时砚的小厮在禁卫军撤离后,哆哆嗦嗦的找到时砚,带着哭腔道:“公子,您可吓死奴才了!” 时砚这一出手,不仅跟着时砚出来的奴才,暗中保护时砚的公主府侍卫受到了惊吓,就连听说此事的明阳公主和江大将军都震惊不已。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们两的儿子什么样,没人比他们这做父母的更清楚。 然而,现下,这般多的人众口一词,说他们儿子是堪比皇宫禁卫军统领的高手,这让公主和大将军如何接受? 然而两人在不可置信也无法,因为第二天,从皇宫中出来一道旨意,直接让京中众人惊掉了眼珠。 着令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幼子,江时砚,即日起,担任禁卫军统领,担守卫皇宫,保护天子安危之则。 外面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公主府内,明阳公主到现在都不能相信她听到的事实,指着手里的两本道经:“阿砚,你是说,你就是照着这个练的?练了几个月,就能和前禁卫军统领打个平手?” 时砚纠正她:“阿娘,不是平手,准确的说,儿子现在还不是大统领的对手。” 公主非常骄傲道:“那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不是迟早的吗?” 公主到现在也忘不侍卫们比手画脚给她形容小儿子当时的英姿时,眼睛里那种崇拜的光。 时砚也没反驳明阳公主的说法,因为,公主说的对。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走过路过的大佬们,收藏人家一下再走可好? 第12章 大统领 本来时砚还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要说,没想到明阳公主和大将军度过了一开始的震惊期后,竟然非常快的接受了他们小儿子突然成为高手的事实。 时砚没忍住问了一句。 明阳公主笑眯眯对时砚道:“说起来,你自幼身子不好,那时候你外祖母还在世,特意请大德寺的高僧给你算了一卦。 高僧曾言,你十八岁上有一劫难,若是安然度过,此后一生锦绣繁华,文武双全,乃是天纵奇才,若是过不去,我们这做父母的怕是要失去你了。 现在想来,阿砚你可不就应了这句话嘛!这是否极泰来!” 江大将军点头附和道:“改日我们亲自去大德寺烧香,多捐些香油钱。” 时砚扶额:“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京城有门道的人家都清楚,毕竟当年找高僧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明阳公主有些无奈道。 时砚这下算是明白皇帝昨晚为何对他突然的改变,接受良好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时砚这个新上任的禁卫军大统领很快走马上任,在皇宫上值。 至于那位倒霉的,只有一面之缘的前任大统领,有人推测是被陛下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自那天之后,几乎就没人见过他。 前任大统领走了,但他的亲信和带出来的兵可都留在军中。大家对这个突然顶替了他们头儿,据说还是靠关系上位的病秧子没有一点儿好感。 众人面上敷衍,暗地里商量着要给时砚一个下马威,让时砚知道,在禁卫军中,可没人惯着他的少爷脾气,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没等他们的计划开始实行,时砚就毫不留情的先给大家一个下马威,来了一场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军训。 简单的站军姿,练队形,要求大家做到令行禁止,举止如一。 众人刚开始自然不服,时砚只好出拳将人打的他爹来了都不认识,然后恩威并施,和众人一起训练。 于是众人发现这个小白脸看着文文弱弱的,出手可狠着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军中二百斤的壮汉都不是小白脸的对手。 时砚又组织众人在军中进行了两场对抗赛,自己是一方首领,以前大统领的副将是另一方首领。 时砚指挥人轻松将副将的人马两次活捉后,这群思想简单的人也就接受了时砚这个新任大统领。 毕竟大家一开始只是看不惯走后门的小白脸,什么都不懂,就敢乱指挥他们禁卫军。 现在人家小白脸证明自己不光是脸很能打,就是实力也非常能打,和上一任大统领不相上下,大家又没有深仇大恨,有什么不能好好相处的呢? 但大家私底下还是管他们新任大统领叫小白脸。 因为时砚陪众人训练一个月,其他皮糙肉厚的汉子也脱了几层皮,但时砚看上去还是白白嫩嫩的,军队里的衣服一脱,单单穿一身里衣,看上去也比其他人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就是大老爷们儿,瞧见时砚那样,也能看呆了走不动道儿。 众人没什么学识,就觉得反正画本子里说的,专门勾引良家妇女的小白脸,大概都长大统领那样。 于是京中众人很快又听说了,时砚小公子仅用了一个月,就成功收服并整合了禁卫军,现在禁卫军上下唯他马首是瞻。 这让之前不看好时砚的人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多方打探之下,证明消息无误,传言果然是真,反倒让时砚的名声更上一层。 现下,京中谁人不知,明阳公主家的小公子不仅身体好了,还是文武双全的奇才,不知是何原因得到了陛下信重,将拱卫京师的重担都交托在他手上。 关键是人家还做的有模有样,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时砚的画像又一次在京中卖出了高价,让时砚无语的是,这天皇帝召见他,到了养心殿后,就见皇帝手中拿着一张画像在欣赏。 见着时砚,还招手让他上前一起欣赏,时砚上前一瞧,这不就是他自己吗? 皇帝瞧着时砚脸色不太好,好心解释道:“听说,京城最近高价收购阿砚你的画像,众人争相购买,好的画像供不应求,舅舅今儿特意叫来了内务府的画师。 阿砚你让画师照着画上几幅,给内务府增加些收入。” 时砚脸一黑,这不正经的皇帝,竟然想出这么不靠谱的主意充盈内务府。 但皇帝说了,他也得给舅舅这个面子,黑着脸坐那儿让画师战战兢兢画了一个时辰,过后硬邦邦的拜别皇帝,臭着脸转身走了。 皇帝指着时砚的背影对身边的太监总管道:“嘿,这孩子,朕不过跟他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太监总管嘴角微抽,心说:您眼红明阳公主银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时砚臭着脸回到公主府,就见明阳公主正一脸喜气和几个管事说话,远远地见到时砚进来,赶忙挥手让管事退下。 几个管事见着时砚,神情稍显心虚,就连明阳公主,看着也不太对劲。 时砚面上不显,私下让人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拿到结果的时砚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没想到京中最大的,贩卖他画像的人,竟然就是明阳公主! 可以说,自从明阳公主从中嗅到商机后,果断给儿子时砚造势,写话本,酒楼说书,甚至乱七八糟的戏折子这些周边统统搞起来。 将据说最写实的时砚画像炒到了千两银子一副,京中多的是不差钱的主儿,为了瞧一眼时砚小公子一掷千金的不在少数。 明阳公主这段时间的盈利那是真不少,不少到什么程度? 能让皇帝的内务府都眼红的地步,可想而知。 时砚无力的吐口气,心说这个任务世界可太难了。 第13章 边境 时砚算着时间,觉得这种出门要把自己武装成另一个人,才能避免狂热跟踪的日子很快可以结束了,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说实话,时砚没想到自己竟然享受了一把万人迷的待遇,有些后悔当初挑选了这么一本功法练习。 但后悔也没用。 这天时砚正在皇宫巡逻,有小黄门来报,说陛下急召。 等时砚到的时候,明阳公主和江大将军都在,现场气氛十分沉默严肃。 皇帝让人将事情又和时砚说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时砚的好哥哥,男主角江时意在一次突袭战中失踪了,到目前为止,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时间。 边军在战场附近地毯式搜寻了三天,一根毛都没找到,初步推测,凶多吉少,消息再也压不下去,边军不得不将事情上报到天子跟前。 时砚听了心中了然,在战场附近能找着才有鬼呢,为了让男女主有个合理的理由相遇,在黄沙漫天的边关,竟然有一条水流量不小的河。 当时夜色黑沉,江时意被人引到河岸附近,身边的副将竟然没发现江时意临时离开。 江时意在河岸边被人暗算,掉进河里,顺着河流飘到了下游燕国的界内,因而被外出采药的华翎公主所救。 边军就是心再大,也不可能跑去燕国境内搜人的。他们甚至不敢让江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免得动摇军心。 时砚听完后,当即请旨:“请陛下允许,让末将去边境一趟!” 皇帝和妹妹明阳公主关系亲近,因此爱屋及乌,对明阳公主的两个孩子也多有看顾,现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沉甸甸的。 目前看来,时砚的提议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对边境更熟悉的江大将军,因为地位特殊,随意离京,被人知晓的话,会给人发出哪里动乱的信号,不利于目前的安定。 时砚当天就和副将交接了职务,对外说明阳公主突发疾病,时砚回家侍疾,公主府和将军府大门紧闭,拒绝一切访客。 至于时砚,轻装简行,带着几个亲信,易容化妆后,连夜出京,赶往边境。 快马加鞭赶了五天五夜,终于在第六天清晨到达边境。 时砚吩咐众人在客栈休息一天,晚上行动,他则出门打探消息。 时砚知道,按照剧情,江时意在被华翎公主救了的第三天就醒了,但他没有想办法让人给边军送回消息。 他不知道他的失踪会给军中,甚至江家带来什么影响吗?他一清二楚,毕竟他又不蠢。 但江时意觉得,遇到华翎,是他短暂的人生中,难得心内开出温暖的花的日子,他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于是他难得自私一回,成全他的小心思。 剧情中形容江时意,是个凉薄之人,只对华翎一人放下冷漠,温柔以待。 但说实话,谁家遇上这种自私自利,心里只有自己,为了和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女人,完全不顾将他培养成才的家族亲人感受,甚至性命之人,谁家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身为倒了血霉之一的时砚,在外面转了一圈,大致摸清了周围环境,回到客栈,等待夜幕降临。 时砚对亲信道:“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们是为了寻找大哥而来,目前情况不明,边军又在战场附近没找到人,目前我们先兵分三路,潜入燕国境内打探消息,到了对面,先联系我们的人,查看燕国最近是否有可疑行动。” 几人对此毫无异议,时砚带着几人一路小心谨慎摸进燕国境内,方向就是江时意正在休养的院子。 下手不解:“公子,这个方向不太可能。” 时砚解释道:“有可能的方向已经被我们的人搜寻过无数遍了,但毫无大哥的踪迹,况且我相信,如果大哥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的人传消息。 目前的状况,只能说明,要么大哥真的不在了,要么咱们之前的搜寻方向错了,因此和大哥留下的消息错开了。” 几人能来这里,自然不相信江大将军的大儿子,那个从小就在军中打磨的大公子会这么简单就没了,因此宁愿相信是第二种可能。 但几人在燕国境内顺着时砚指的方向小心找了两天,依然毫无所获,不免有些丧气,大海捞针的感觉实在让人绝望。 时砚给众人打气:“都到了这一步,咱们不能轻易放弃,说不定大哥是被人挟持了,或者重伤无法动弹,根本没办法往出送消息。 这一片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咱们都找人打探过了,现在只剩下这一片庄子,要是有陌生人进去,庄子内的人肯定会警觉。 咱们的人必定不好接近,得更加小心谨慎些才行。” 第二天中午,有人急忙来报,说是在其中一个庄子内,发现了疑似江将军的人,来人说话有些迟疑:“据线人所言,那人的身形和长相与大公子极为相似,但对方在庄子内活动自由,且身上不像有伤的样子。” 下属说着更加迟疑了:“关键是,那家似乎是哪里来的贵人临时小住的地方,外面看着不显,里面还有仆从丫鬟伺候。 里面说不得也有侍卫保护。” 时砚皱眉,问道:“知道主人家是什么人吗?” 下属道:“据说是来采药的,带头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通身气质,不像简单人家出来的。” 有人不解:“照这么说,若那人是大公子的话,大公子完全有能力给咱们送消息呀,难道那里的看守是外松内紧,里面有高手坐镇?” 时砚放任下属去猜,一脸沉重道:“今晚我带几个人去探探路,其余人在外围接应。” 第14章 男主 结果就是,时砚带着几人经历千辛万苦,绕过对方的守卫,爬到江时意所在院子的大树上时,几人惊讶的发现:咦!太好了!那人竟真的是大公子! 咦!太好了!大公子看起来没受伤! 咦!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大公子了!呜呜呜! 咦!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那个和大公子抱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咦!大公子竟然主动亲吻了女孩子的脸! 众人辛辛苦苦,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查找大公子的下落,生怕他在哪个山沟沟里被野兽吃了。 结果大公子本人和美娇娘花前月下,有来有往,看星星看月亮,一壶酒,两碟点心,荷塘月色,好不快活! 有人受不了这一幕的刺激,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儿响动,被外面的守卫听到,赶来查看。 双方立即战成一团。 江时意将华翎公主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神凶狠的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时砚带来的人都看到了江时意的举动,心中不免一惊。 时砚深深地看了这个世界的男主一眼,对着人群用燕国话大喊:“中计了,这里根本不是藏宝地点,撤!” 一行人毫不恋战,快速撤离。 回到客栈,临到天亮时,派出去的人手基本都回来了,时砚让人将今日在庄子内的见闻说了一遍,众人心情沉重。 时砚一咬牙,将自己趁着这段时间,画出来的华翎公主的画像拿出来:“这是方才在庄子内,和大哥在一起的女人,经过一番交手,对方侍卫的功夫不差,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家出来的,让人暗中去查那女人究竟是何身份!” 在场众人都知道时砚文采斐然,对他亲手画出来的画像毫不怀疑。 当即就有人带着画像出去了。 时砚环视四周,声音虽小,但沉稳有力:“今日惊动了对方,当时虽然遮掩过去,但难免打草惊蛇,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回楚国境内。” 没错,时砚他们所在的国家就是楚国。 等一行人秘密撤回楚国时,燕国的消息也传过来了,汇报消息的人一脸沉重道:“公子画像画的精致,我们在燕国的人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乃是燕国皇后所生的华翎公主!” 四下想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这和燕国公主扯到一起,还是双方正在打仗时期,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时砚神色沉着,继续问:“能确定吗?” 来人低声道:“确认无疑,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华翎公主拜了燕国国师为师,在燕国都城十分有名,此次来边境,据说是来采摘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 这和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能对上。”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结合大公子种种诡异的举动,还有莫名出现在边境的燕国公主,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时砚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个心腹:“拿着这个去军中找父亲的心腹王参将,让他暗中派人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咱们这边留下几个人随时传递情报。 我亲自带人回京,将事情回报陛下,由陛下亲自做决定。” 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涉事之人身份又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决定,听时砚这么说,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时砚快马加鞭,又是五天五夜,风尘仆仆赶回京中,连公主府都没回,直接去了皇宫求见陛下。 正值傍晚,红霞漫天,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疲惫的让人按揉肩膀。 听闻外面时砚求见,立马起身:“宣!” 看到时砚一身狼狈的进来,皇帝一惊,他这外甥他了解,在皇宫穿着厚重的铠甲,烈日下巡视几个时辰,都能保持仪容整洁。 现下这样,皇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情况不妙。 时砚毫不保留,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说罢安静站着等待皇帝的选择。 皇帝也沉默了一瞬,让人去大将军府宣江大将军进宫。 这件事时砚占了先机,不管后续江时意做了什么,时砚都代表江家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以后江时意的事情,牵扯不到江家人身上。 这也是为何时砚一回京,直接来皇宫的原因。 但这些还不够,时砚要做的,是让江时意没有丝毫祸害江家,祸害这个国家的可能。 等江大将军急匆匆进宫,时砚在皇帝的授意下又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后,外面已经到了掌灯十分。 殿内气氛却十分安静。 时砚抢在江大将军开口前,对皇帝道:“陛下,让人暗中将大哥带回来吧,不管实情究竟如何,大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几乎已经坐实了对江时意忠诚的怀疑。 但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之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稍有异动,就能引来无数猜测和怀疑。 因此时砚没让江大将军为难,他对江时意没感情,但江大将军不同,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这段时间儿子是失踪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心力交瘁。 最终,江大将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沉痛道:“请陛下准许时砚请揍!” 时砚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心内稍有不忍,但想到放任江时意的后果,就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值得。 最终,皇帝明面上下诏,说江大将军五十大寿临近,特准江时意回京述职。暗中派人秘密带回江时意。 时砚想,这次江时意毫无防备,和华翎公主的感情又不深,还没来得及做一系列囚禁,强、奸毁三观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京。 况且,他还给江时意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各位大佬,球球了,收藏一下可好?作者贷款给你么么哒。 第15章 作死 另一头的江时意,自知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以免真闹出大事。 准备带心上人一起离开时,却惨遭心上人欲语还羞的拒绝。 江时意不明白,明明两人已经互生情愫,为何心上人不愿跟随他离开这里。 经过了几番“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的折腾后,有些丧气的江时意,无意间从华翎公主的侍卫口中,得知了华翎的真正身份。 江时意大惊之后,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华翎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和我离开! 以为终于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江时意,兴冲冲去找华翎公主,准备再一次劝说对方跟他一起离开。 此时,皇帝明面上派来宣读圣旨的人还有半月路程才能到达边境,而暗中的人快一步,按照时砚给的地址,以及时砚留在这边的探子的信息,准确找到了江时意和华翎公主住的庄子。 几人没有上来就行动。 因为临行前,陛下交代过,让他们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探查一番,免得其中有误会,直接动手,伤了功臣的心。 几人乔装打扮后,于这天晚上,身着夜行衣,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屋顶。 因着几人是皇宫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又是常年做惯了潜伏暗杀的活儿,比上次时砚带来的人有经验不知多少。 院中华翎公主带出来的普通侍卫根本无法察觉。 好巧不巧,几人就见着了眼下这一幕。 江时意心知,他失踪后,拖延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久到他已无法继续躲在这里和心上人过着安宁自在的日子。 必须明天一早就离开,返回军中。 于是,这天晚上,已经想了许久的江时意,决定找华翎好好谈谈。 而他想了许久,按照他这些日子对华翎的了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实话实话,或许可以适当的卖惨,因为华翎是个善良且容易心软的好姑娘。 这点从华翎将他一个身份不明,满身伤病的人救回来就能看出。 于是,江时意找到华翎,两人站在华翎的院中,院中的景致两人一起看了不知多少遍,今晚看着,却有些陌生。 江时意按照之前所想,直接道:“华翎,我之前从未说过我的身份。其实我并不是什么百夫长,我母亲是楚国皇帝陛下的胞妹,而我父亲,则是曾经有军神之称的江大将军。 你先别惊讶,听我把话说完。我的身份看着光鲜,其实内里有多苦只有我自己知道,三岁起被父亲扔到军营,摸爬滚打,好不容易立住了脚跟,又被扔到边关这酷寒之地。 本以为能在边关建功立业,干出一番事业,没成想,自五年前起,皇帝开始忌惮我父亲在军中的势力,想办法让我父亲回家荣养了。 皇帝什么心思我心知肚明,打那以后,我每一日都过的战战兢兢,生怕下一刻皇帝的矛头就对准了我,要知道在边境,不明不白死在战场上的人实在太多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华翎公主看上去惊讶又心疼,顾不上之前还在和江时意闹别扭,心疼的握住江时意的手。 想了想,直言道:“其实,我也有一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既然你已经坦诚相告,我理应告诉你。 我的身份也不是普通大夫的徒弟,我母亲是燕国的皇后娘娘,华翎是我出生起,父皇给我的封号。” 江时意温和一笑,伸手抚上华翎鬓角的碎发:“我知道,华翎,你一定是因为咱们两人的身份立场不同,才不愿与我回楚国的对不对?” 华翎惊讶极了:“你如何得知?” 江时意道:“我听到了你的侍卫长催你回燕京的消息。” 接着不给华翎说话的机会,江时意半真半假道:“华翎,你放心,我一定要将你带回家给我父母看,让你光明正大嫁给我做我妻子。 若是楚国容不下你我,待我了解了楚国的事情,我就跟你回燕国可好?” 江时意深情款款道:“总之,我江时意这辈子,是一定要跟你华翎生死相依的!” 这番话说出来,江时意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对于在房顶上听到一切的几人来说,就是这些话全是江时意的肺腑之言。 这下还能有什么误会? 江时意亲口所说,还能有人陷害他不成? 几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 而在京中的时砚,自那天回公主府后,就将事情又一五一十告诉了明阳公主。 明阳公主自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她心中,儿子江时意一直是她的骄傲,虽然人冷冰冰的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但他从小就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三岁后跟随夫君在军营中摸爬也从未说过一句苦,喊过一声累。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明阳公主不明白,儿子明明就是在战场上受伤失踪,这已经让她心里万分煎熬了。 怎的小儿子一回来,就告诉她,大儿子不是失踪了,而是和敌国华翎公主扯上了关系? 两国形势一向不好,就是一向万事不理的明阳公主,也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不能接受。 明阳公主这下是真的病倒了,她心里明白这事不能怨小儿子,小儿子如此做,于情于理都没错。 但她也不知道这一切能怨谁,心急之下,肝火旺盛,整个人都失了精气神,整日躺在床上,想等皇兄将大儿子带回来再说。 时砚也没想到,男主这般会作死,本来还需费一番功夫的事,竟然被男主为了打动女主,说的半真半假的一番话给成功搞定了。 收到消息的时砚忍不住嗤笑一声。 男主不愧是为了情爱,能抛弃家国,依然过得风生水起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作者自己的文,欢迎各位大佬点击收藏哦~~ 拯救失足男配(快穿) 每个世界中,总有那么一个让人恨的牙痒痒的配角,在主角身边舞,舞到最后,一无所有。 江缘的任务,就是在这些配角作死之前,让他们重塑三观,做个乐观又积极的好人。 江缘:日行一善,扶老奶奶过马路,坚持一个月,让你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男配一满脸兴奋:我要和你约会! 江缘:臭弟弟你的白月光不是女主吗?女主还没出现你就早恋了? 江缘:好老板就是要主动给员工主动交五险一金,发年终奖,年底全体员工马尔代夫一周游!什么都没有的特助我,只能跳槽了。 男配二手持“年度优秀青年企业家”证书,眯眼微笑:公司给你打理,你说了算,不要跳槽,只要让我和以前一样舒服,混吃等死就行。 江缘:卧槽老板,说好的工作狂,和男主斗争到最后一分钟呢? 江缘发现,她的工作好像在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第16章 选择 时砚能收到的消息,紧盯着边境的江大将军和皇帝自然也能收到。 于是他们二人都知道了江时意为了华翎公主,都说了什么糊涂话。 当然,紧紧是说了这些糊涂话,倒也能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勉强遮掩过去。 问题就在于,江时意他不仅说了,他还仗着身份便利,将华翎公主乔装打扮后,带回了军营,随侍在侧,形影不离。 这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要知道,军营这地方,除了军妓,是不可能有女人的身影存在的,往轻了说,江时意是知法犯法,往重了说,就是动摇军心。 然而,这都不是促使皇帝派去的人直接动手的原因。 根本原因在于,江时意这人,在遇到华翎公主有关的事时,仿若自然降智,旁人根本无法理解。 燕楚两国边境一直摩擦不断,江时意这次受伤也是因为和燕国交战中了对方计策,一时不察被人暗下黑手。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回归军营的江时意,在排兵布阵,制定和燕国作战计划的重要场合,竟然直接将华翎公主带在身边! 且身边的一切,对她毫无隐瞒。 华翎公主在楚**营的行动完全不受限制,华翎公主带的下人更是能自由出入军营!旁人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置喙。 皇帝派去的人,又暗中探查了一段时间。 直到楚燕两国在战场上厮杀了几回,无一胜利,死伤无数,军营一夕间多了无数伤患,伤兵营人满为患,士气低迷,军心不稳后,几人终于掌握了大量证据,华翎公主身边的人,将楚国的作战计划透露给了燕国将领。 江时意也终于后知后觉,他虽然和华翎形影不离,确定华翎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事。 但当初为了讨华翎公主开心,没有限制华翎身边人的自由,让华翎想要什么物件儿,随意打发身边下人去置办。 谁都没法确定,这些从小在燕国皇宫长大的宫女侍卫,不会泄露楚**营的消息。 江时意察觉事情不对后,当机立断,让亲信将华翎身边的人处理干净,千万不要留下不利于华翎的证据。 皇帝派去的人,看到这里,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终于找机会将江时意暗中拿下,悄无声息的带回京中。 以上,就是皇帝和江大将军收到的消息,但时砚之前,还很好心的为江时意准备了一份礼物,保证江时意即使留在京中,看到礼物也会心满意足。 皇宫内,皇帝看到确凿的证据,一时无言。 江时意的行为,就算不判个通敌叛国的大罪,但因他之故,导致的损伤也无法计量。 这么大的事,皇帝不可能瞒着胞妹与江大将军,因此,江家一家三口,又被皇帝再一次宣召进宫。 皇帝与江大将军关系莫逆,少时有共同的志向,两人一起奋斗,促成了楚国现如今的场景,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根本不是江时意对华翎公主说的那样,皇帝心怀不轨。 因此,皇帝也觉得这事有些难开口,于是沉默片刻,亲手将暗卫送来的密折交给江大将军。 虽然大概经过江大将军都知道,但看到有些连他都不清的细节,比如江时意夜间为了哄骗华翎公主,好让两人睡在一张床榻时,故意说什么江大将军只对家中幼弟关怀备至,对他这个大儿子冷酷无情。 他从小活的多么艰难,没感受过人间温暖之类。以期达到让华翎公主心生怜惜的话。 江大将军心中除了扼腕,还有想不通。 非常的想不通。 他自认虽然对大儿子严厉,但绝对不是个苛刻之人。很多时候,他都默默陪在儿子身边,儿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他自己统统都经历了一遍,甚至两倍三倍。 公主府与将军府都把最好的一切捧在他面前。 为何儿子还会说出这种丧了良心的话? 江大将军沉默的将密折又递给已经生病好多天,脸色苍白的明阳公主。 看完折子的明阳公主,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站在她身后的时砚,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差点儿跌倒的母亲。 经过一番兵荒马乱后,醒来的明阳公主半躺在床上,脸色依然不好,但态度意外的强硬。 “就算皇兄能免了他的‘无意之失’,天下人也不会放过他,给他一个最后回京自辩的机会,若是还执迷不悟,那皇家和江家,都容不得这等投敌叛国之人!” 明阳公主嘴唇毫无血色,轻声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答案。 但皇帝到底是个十分有人情味的皇帝,他暗中见了江时意这个外甥,只问了一句:“在家国亲人与华翎公主之间,你选谁?” 江时意虽然脸色憔悴,依然坚定道:“若是此生不能与华翎生死与共,时意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这就是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江时意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但他依然固执的为了华翎放弃所有。 但这件事牵扯太大,皇帝思考良久后,还是决定暗中处理了,不摆到明面上来。 他终归还是一个有人情味的皇帝,虽然死一个江时意不足为惜,但让妹妹和好友伤了心,不值当。 对外只说,江大将军大儿子突发疾病,回京修养,从此不见外人。 暗中在京郊建了一座小宅子,将人囚禁在里面,终生不得出。 一年之中,允许华翎公主和江大将军探望一回。 然而被这个儿子伤透了心的两位父母,却是丁点儿都不想见到,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 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换了新的文名儿,改了新的文案,等会儿还要稍微修改一下封面。 第17章 礼物 时砚让人准备的礼物,终于派上了用场。 当初江时意突然被皇帝派去的人擒获,没能来得及安排还在军中的华翎公主,让华翎的侍卫有了可乘之机。 在侍卫的劝说下,华翎同意先回国,在想办法救出江时意将军。 时砚早就让人等着这一天,华翎的人马在出了军营不到五十里的山坳里,被时砚的人生擒。 捉住了人,直接送到楚国京都。 这件事时砚也没瞒着父母,只道:“虽然大哥这样是咎由自取,但与这位奇怪的公主也不无关系,孩儿就是忍不住迁怒。” 在公主夫妇看来,小儿子形容华翎公主奇怪,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在楚国,别说公主,就是皇子,无诏也不得随意进出皇宫,这位公主倒好,没事带着几个侍卫,满世界瞎溜达,这样的女子,就算再得宠,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出来的孩子,也是不会娶回家的。 说到底,就是看不上而已。 就拿江家来说,江大将军是真正百年世家的嫡子出身,要是给儿子娶媳妇,那就是宗妇,除了要考虑对方家族在朝中的立场。 还有女方本人的出生,名声,以及最重要的能力。 上要能直接与中宫皇后商议家族大事,一举一动都代表江家的态度,下要能教导子女,友爱妯娌,打理家族琐事,光是每月与手下几十个各色掌柜对账,就不是个糊涂人能整明白的。 要明阳公主说真心话,要是他皇兄膝下的公主,如华翎这般的,就是白送,他江家也是不想接的。 时砚才不知道明阳公主夫妻已经想了这般多,只继续道:“大哥为了她可以不要性命,不要亲人,不要国家,现如今在郊区毫无自由,不死不活的,那就让她去陪大哥好了。” 公主夫妇虽然对大儿子寒了心,但也不免迁怒到华翎公主身上,现下也顾不上华翎公主的身份了,直接让人打包送去了郊外。 时砚笑眯眯的想,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可爱啊,每次都能让男女主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一点儿不破坏原世界的剧情线,真好。 明阳公主不知小儿子所想,还以为儿子是什么后顾之忧,安慰道:“他燕国的公主祸害了我明阳的儿子,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江大将军也道:“一个公主而已,左右不了战局,况且,他们的公主可是自愿来我楚国境内,没人勉强。 现下我们好客,留她多住一段时间,谁都不能说什么。” 时砚笑眯眯的点头应了。 他心里清楚,父母能如此大喇喇让华翎公主留下,而不怕燕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最重要原因,是燕国皇后丢不起这个人。 燕国皇后膝下只有华翎这一个孩子,千娇百宠的捧在手心长大,万不可能让华翎来和亲的。 若是华翎的之前的行事传出去,这辈子别指望嫁个好人家了,基本上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当母亲的,都不会觉得自家孩子做的有什么不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孩子吃了亏,但为了长远想,都会想办法瞒下来先。 亲自吩咐人将华翎公主打包送去郊外后,公主夫妇两莫名觉得出了口恶气。 而时砚,则不知不觉,成了江家在外的代言人,下一辈的领头人。 至于江大公子,听说这两年间,病情时好时坏,身子骨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在人前露过面了。 自然也没人能把江家大公子往投递叛国上想。 正常人都会觉得,得是脑子被门夹成什么样,才能放着江大公子这般尊贵的身份不要,去别国给人低三下四,磕头行礼啊? 只隐约有人大胆猜测,江家大公子可能在战场上伤了根本,因而才会避不见人。 听到这些的时砚不置可否,继续当他的禁卫军大统领。 今年已经十七的时砚,是京中所有贵女的梦中郎君,长得宛若仙人,这两年气质越发出尘。 要不是偶尔能看见时砚身着铠甲巡逻的样子,众人都以及这位要羽化飞仙了。 而前不久,时砚在街上偶然施展轻功救了一位从三楼窗口不慎掉落的姑娘后,飘逸灵动的身姿,被无数目睹的人刻在心里。 当时,时砚身着一身靛蓝色常服,从空中缓缓而下的镜头,惊艳了无数人。 有擅长书画的,当场就将时砚救人的场景画了出来,画面美轮美奂,众人争相称赞。 只亲眼见过当时场景的人却道:“不足时砚小公子万分之一矣。” 而画的作者,更是连叹三口气,在众人不解又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将画作撕碎。 道:“我柳子旭自忖擅书画,今日方知,往日的我是如何浅薄,这画,不做也罢!” 说罢扬长而去。 有人小心将柳子旭撕碎的画作收起来,请擅长装裱的师父细心整理,最终给后人留下了一副千古佳作和一段让人向往的故事。 而经过那天的事情,时砚小公子的名头,更上一层楼。 但作为京中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却没人主动上门谈时砚的婚事。 究其原因,竟是众人一致认为,时砚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凡人的气息,这样的人,看着随时要飞升似的。 远远瞧着就心满意足了,要是真成了夫君,怕是要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夫君就被天上的神仙接走了。 第18章 孩子 基于上述理由,楚国国都最炙手可热,年轻有为的公子哥,皇帝胞妹明阳公主和百年世家出生的江大将军二人的小儿子,皇宫禁卫军统领,长相俊逸,气质出尘的高岭之花时砚,竟然有意无意间,成了整个楚国公认的大龄剩男。 明阳公主觉得郁闷极了,大儿子显然废了,小儿子又娶不上媳妇儿,这让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的长公主心里开始不由着急。 但着急也没用,身份合适的世家贵女,只要一见着自家儿子,第一眼就脸红心跳,含羞带怯,每当明阳公主以为有戏时,小姑娘就红着脸摇头拒绝。 问其原因,对方大致意思就一个:时砚公子实在太好了,我不配。 更直白的意思,就是时砚长得太好了,嫁给他我不仅自卑,还要时刻提心吊胆,竖起坚硬的盾牌防范全天下的小妖精,我害怕。 这要放在别家,一定会以为是女方的托词,肯定是没看上男方的意思,这般说只是给双方留点颜面。 可对象是时砚的前提下,就十分的真情实感,让明阳公主也寻不出半点儿错处来。 知道结果的时砚对自己当初无意间的选择不由庆幸,再一次在心里感谢自己经历千百个世界,磨练出来的精准的第六感。 但对于成亲生子的事,时砚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他告诉明阳公主:“您也别着急,这不成亲,又不代表没孩子,大哥还在郊外别苑住着呢,两人在一起厮混了这几年,也该有孩子了吧!” 过了几年,明阳公主依旧不愿意提起大儿子,逢年过节,一次也没探望过。 只听下人说,那两人在别苑打打闹闹,将就着过日子。 时砚继续劝说:“不说我哥与华翎的心思好坏,单他们的身份,给您生的孙儿,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吧!到时候带回家给您养着,也算是一举两得。” 明阳公主拿主意正的小儿子没办法,只能让人盯紧了别苑大儿子那边。 显然,在这会儿的明阳公主看来,大儿子江时意与华翎公主,已经成了给她生孙子的工具人。 此时时砚已经二十五岁,在禁卫军历练几年后,不仅没出丝毫差错,还做的风生水起。 现如今,谁人不知,禁卫军统领在领兵打仗上,是个狠人。 也是个能力出众的年轻人。 还是个有权有势,身后有家族撑腰且自身有本事的年轻人,丝毫不逊色他哥哥,当年的江家大公子。 这一年,皇帝突然下旨,将时砚从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上撤下来,转头就让时砚进了内阁,跟着参政议政。 这一政令引来很多人的议论,大臣纷纷上折请求皇帝收回成命,但皇帝坚持,当今又是手握权柄,有乾纲独断能力的帝王,铁了心要做的事,大臣是拦不住的。 时砚顺利入内阁,但内阁大臣憋足了劲儿要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教训:顶级的武将,不代表能做好顶级文臣的事! 要是你一介武将,随随便便做好我们文臣的活儿,那我们这些辛苦读书几十年的文臣有何用? 但众人的大招还没使出来呢,江南水灾,河堤溃烂,淹没良田无数,百姓受灾,流离失所,灾情严重,当地官员一连往京中送了好几份折子请求朝廷帮助。 皇帝在朝堂上当场发了好大的火。 一口气问责了数十位修建河堤的官员,朝堂上众人战战兢兢,一时无人说话。 这时,时砚主动请缨,前往江南赈灾。 皇帝当场叫好,准许了时砚的请求,特意下旨,让他带一千神机营将士前往,准许他先斩后奏之权。 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全部归属禁卫军统领管辖,算是时砚的老下属了,双方之间很有默契。 朝臣心里不断腹诽皇帝的偏心,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面上不显,高呼陛下英明,心里不断冷哼:一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毛头小子,知道如何赈灾吗?不跌个跟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事实上,时砚的行为,传回朝内,让这帮朝臣再一次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据消息来报,小江大人将江南所有官员借着酒宴的名头,关在府衙不让出去,带了五十个账房,连夜清查了近三年所有账目。 据消息来报,小江大人一口气斩杀了江南大大小小二十多位官员,百姓一片叫好。 据消息来报,小江大人亲上灾情严重的第一线,指挥得当,与当地百姓共事,同吃同住,直到河堤重新修好。 据消息来报,小江大人离开江南那天,沿途百姓夹道欢送,送花的大姑娘小媳妇将整个江南能摘的花几乎给摘秃噜皮了。 于是,等时砚回到京城后,之前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的老臣们,早就一口一个小江大人叫的亲切,皇帝更是在朝堂上当众奖赏了时砚无数好东西,众人一瞧,得了,人家外甥在江南做了那么多犯忌讳的事,当舅舅的都不在乎,心都偏到嗓子眼儿去了,他们这些外人还能怎么着? 于是对小江大人的态度就更热情了。 时砚借着此事,顺利在内阁站稳了脚跟,成为整个楚国最年轻的内阁大臣。 走出去,依然是光风霁月,气质出尘的时砚公子,能迷倒京都老中青三代人。 当年最先追着时砚跑的一批人早就成家立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依然不减对时砚的热情,而他们的孩子,耳濡目染下,也对时砚本人充满了兴趣。 现在众人早就不操心小江大人婚事了,只想着,这样好看的人,要是没人继承他的美貌和气质,简直暴殄天物!可惜天底下没女人能配得上小江大人。 就在众人碎碎念中,小江大人他。 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京城再一次炸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说,那样的人怎么当上男主的,其实,当年作者年少轻狂,还真看过不少这种文,记忆深刻,写到这里时,脑子不由自主就蹦出来这个场景…… 爱大家,么么啾~~ 第19章 无中生儿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惠风和畅的日子,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有趣的事。 飘香楼的饭菜香味透过大堂窗户飘出来,勾的人魂儿都飘起来,原本不饿的人肚子都不自觉开始咕咕叫。 这原本就是晌午的常态,但这种常态中,突然出现的一抹靛青色身影,让原本喧嚣的街道出现了一刻钟的死寂。 众人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没错,他们就是看到了这几年越发气质出尘,行踪也更加神秘的时砚公子。 很多第一次亲眼见到时砚公子的人,突然就明白了别人口中所说的那句:“只要那人出现,千万人中,你一眼就知道,最特别的是他。” 但不管时砚公子的出现多么让人激动,也不能抹杀他怀里抱着一个啃手流口水的婴儿的事实。 离得远了,看不清婴儿长啥样,但婴儿胖乎乎的小手不时抓一抓时砚公子的衣角,或是在空中胡乱抓挠,口水流了一脸,时砚公子竟然都温柔的替对方擦拭了,还很宠溺的戳戳婴儿的小鼻头。 啊啊啊啊,众人简直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时砚公子如此一面。 有胆大的上前询问:“时大人,请问这位小公子是?”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时砚公子怀里抱着的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但这般问总不会有错的。 时砚温和的摸摸怀里婴儿脸蛋,对来人笑道:“是我江家的孩子。” 大哥江时意和华翎公主的孩子,肯定是江家的孩子没错了。 然而,这话听到众人耳里,就仿佛有人提着大喇叭在他们耳边高呼:这是时砚公子的孩子!亲生的! 不管男女老少,众人心里都酸成了醋精,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沾了时砚公子的便宜?我等竟然还不知道!简直是奇耻大辱! 时砚知道众人误会了,但也不解释。 外人听时砚这般说,首先想到江大公子,然而江大公子这几年甚少在人前露面,听说是伤了男人的根本,不可能生出孩子。 然后是江大将军,但江大将军和明阳公主恩爱情深,不可能在外面乱来,而明阳公主府半月前还举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宴会,公主容光焕发,不像生完孩子的样子。 那唯一剩下的,就是众人最不可置信,也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这孩子是时砚公子的。 众人觉得心碎了一地,想将那个沾了时砚公子便宜的女人揪出来,让大家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迷惑了小公子。 然而大家伙儿齐心协力,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时家小少爷都会打酱油了,那个女人依然毫无踪影。 别说是女人了,时砚公子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这样大家泄气的同时,不免心中多了一丝庆幸——还好那女人知情识趣,没出来碍大家眼。 很显然,那孩子就是江时意与华翎公主的孩子,那天也不是时砚有意要带孩子出去招摇,那是孩子第一次从别苑抱出来,身后跟着燕国皇后派来的灭口的杀手。 孩子交给别人,都不能百分百完全保证孩子的安全,只能时砚自己上。 公主府内,年过四十,依然保养的如同二十岁少妇般的明阳公主,正和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子说话,一大一小两人,说的十分认真。 旁边江大将军捋胡子瞧着,满脸的欣慰。 看见小儿子时砚回来,公主还没开口,小孩儿先哒哒哒跑到时砚跟前,伸手扒着时砚的腿往上爬。 嘴里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爹爹,爹爹,轩轩好想你啊!你想轩轩了没?” 时砚无奈的从孩子衣领上将人拎起,视线和自己齐平。 公主和大将军一开始还不赞成时砚如此和孩子相处的动作,后来看孩子适应良好,甚至十分喜爱这般和儿子玩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是说了好多遍了,我不是你爹爹,怎么不长记性呢?”时砚道。 小孩子也就是轩轩,扑腾着胳膊要往时砚怀里扑,干打雷不下雨,呜呜呜假哭:“爹爹你又不要轩轩了,你坏,轩轩要一天,不!半天,不和你说话!” 时砚挑眉:“那好啊,就从现在开始吧!” 这下小孩儿脸是真的垮下来了:“就不能从下月开始算吗?” 作为奶奶的明阳公主好心提醒孙子:“下月,包括下下月已经排满了,轩轩你在这样下去,将有三个月不能和你叔叔说话了。” 没想到小家伙听了,心情反倒又好了起来,得意道:“舅姥爷都说了,爹爹就是轩轩的爹爹!” 整个公主府和江家,从没人告诉江轩,时砚是他父亲。所有人都说,时砚是他叔叔,可惜江轩就是认定了时砚是他爹,谁说什么都没用。 有一次明阳公主带江轩去皇宫给皇帝这个舅姥爷请安,皇帝问了一句:“今儿怎么这么乖,没缠着你时砚叔叔,要和你叔叔一起上朝啊?” 小家伙瞬间伤心极了,在皇帝的太极殿哭了一上午,哭的嗓子都哑了,谁都哄不住,哭的皇帝脑仁儿一抽一抽的,太极殿的所有宫人们齐齐上阵,都没把这小祖宗哄好。 最后皇帝没办法了,灵机一动道:“好好好,时砚不是你叔叔,是你爹爹,这总成了吧?” 小家伙听了,睁着哭的红肿的眼睛,鼻头一抽一抽道:“真的?” “朕金口玉言,这还能有假?” 小家伙终于不哭了,皇帝和整个太极殿的宫人都松了口气,只能在心里对外甥说声抱歉了。 于是当处理完公务,终于有时间来看侄子时,时砚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还是皇帝舅舅亲口说说,和圣旨无异,时砚也不得不认的儿子。 外人就更加确认了,江轩是时砚公子的亲生儿子。 时砚:成吧,无中生儿,被迫做爹。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无中生儿,被迫做爹,实在酸爽。 感谢:读者“非鱼姬”,灌溉营养液 +10 2020-06-08 20:51:57 么么啾~ 第20章 职务 至于江轩的亲生父母? 江家人的一致态度,则是等孩子大了,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后,自然会将一切真相告诉他。 当年皇帝为了保下江家一家,才低调的暗中处理了江时意的事,免得江大将军和明阳公主,因为生了一个因儿女私情,致边关战损的儿子,被人攻讦,没法儿做人。 这事以前不能提,以后也不能提,至少,只要明阳公主和江大将军这一脉还在朝中为官时,是万万不能提起的。 但现实是,似乎小小年纪的江轩,等不到亲眼去别苑瞧瞧他亲生父母恩爱的那一天了。 近两年,因国库充盈,百姓富足,有和燕国正面开战的实力。 皇帝想要将燕国一举拿下的野心自然显露出来,而作为曾经统领过禁卫军,对禁卫军的训练十分有一套,在职期间,将禁卫军的实力提升了一倍有余的时砚,自然被皇帝重新提溜出来,打发去边境,帮助边关训练士兵。 朝中大臣看着这君臣三言两语间就定下了江大人未来一年的职务变动,脸上尽是麻木。 心里不停呐喊:您二位可醒醒吧!还有人记得江大人是文臣!是内阁重臣吗? 自然是没人记得的。 早朝上刚定下这件事,第二天时砚就轻装简行,带了几个随身侍卫,先一步出发了。 这让后知后觉听到风声的众人恍惚:“时砚公子那般光风霁月之人,要不是这一茬,我都忘了,他可是比前前任禁卫军统领还厉害的高手呢!” “嗨,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别人在大街上高来高去,我最多觉得这人轻功极佳,但咱们在京都,一年到头哪能见不到几个高手呢? 唯独咱们时砚公子啊,上次在飘香楼外轻身一跃救人的场景啊,我就觉得那是神仙下凡!美的晃眼。” 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对时砚这趟边境之行表示担忧,就连京城街边的乞丐,都知道时砚公子允文允武,聪明睿智,这几年朝中的好几项利民政令,就是时砚公子在后面推动住持的。 一开始,朝中还有人担心时砚一个外来人,贸然进入军营,并不能服众,给工作带来麻烦。 要知道军营派系众多,且十分排外,加上和粗汉子打交道,到底与文臣不一样,可以预见这趟之行并不容易。 没过半月,边境频频传来消息,说江大人被排挤孤立了,军中众人做什么都不带他,就将他高高的供起来,什么都不让他参与,即使他是江大将军家的二公子也不行! 众人心中一紧,紧接着又传来消息。 说江大人一连几天,带着几个侍卫在军营转悠,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整天笑眯眯的,像是被军营那帮人的计策给屈服了。 这几年在朝堂上没少吃亏的大臣们是万万不会相信这话的,一听就假的很,不知道江大人又憋着什么坏呢。 果然,又有消息传来,说江大人在军中整整转悠了十天,然后伏案写作,熬了整整一夜,在天亮时分,找了军中几位说得上话的将军过去,密谈了两个时辰。 等众人出了营帐后,江大人开始整顿军务,训练士兵,在无人阻止,也无人帮忙,仿佛说得上话的将军们集体失明似的,什么都看不到。 等朝中人再次得到消息,就是江大人让人送来的折子,折子上说,边军训练已经走上正途,继续下去,不出两月,定能让军中风气焕然一新,一年之内,让边军战力翻上一番。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折子,私下里,还有十分详细的如何整编,如何训练,各项事宜如何安排,都有详尽的描述,内阁众人也都传阅着看了,不得不再次感叹:他们老了,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 时砚在边境的任务,并不是简单的训练军队,暗中还要掌控在燕国的密探。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打战过程中尤甚,而这些密探,就是楚国窥视燕国的眼睛。 终于在一年后,时砚功成身退,返回京城,将前线交给真正需要在战场上磨砺的士兵们,燕楚两国的战争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边境战火连天,时砚在公主府逗孩子。 又长大了一岁,虎头虎脑的轩轩抱着时砚的腿撒娇,顺便告黑状:“爹爹,他们都说,您去了边关,肯定被边关的风沙侵蚀成糙汉子,回来后,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要拱手让人了!” 时砚在轩轩看不到的地方翻个白眼儿,也不知道京中的人为何总是如此无聊,盯着他的脸不放,说实话,他都是奔三的人了,在当下,都能做人爷爷了,这般听着总觉得怪别扭的。 明阳公主没忍住笑出声,调侃小儿子:“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年,外面好几家的小公子啊,为了下一任第一公子的名头,争的头破血流,就想抢在你回来前,将第二的名头坐稳了,等你一回来,瞧见你人老珠黄,憔悴不堪的样子,第二自然就是第一了!只是没想到……” 轩轩人小鬼大,背着双手道:“没想到,爹爹您那日打马进京,出尘的风姿在朱雀街上一闪而过,让第二公子的心碎了一地,大家发现,还是您最好看!当得起第一公子的名头!” 时砚:“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坐在一旁听三人聊天的江大将军这时才开口:“你就不想亲眼在前线瞧瞧你这一年训练出来的士兵,上了战场,实力如何?被陛下召回,不觉得可惜吗?” 时砚摇头,微微一下,从容而笃定:“孩儿亲手训练出来的兵,孩儿心里有数。再说了,咱家人还是少往军营那边钻营才好,免得自己失了分寸。” 江大将军满意的颔首,之前他一直担心,这个儿子自从身子好后,聪慧显现出来,做事无往不利,几乎没遇到过挫折,怕小儿子陷在朝堂纷争中看不清局势。 现下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孩子分明比任何人都清醒。 轩轩对大人们的话似懂非懂,乖乖听爷爷与爹爹说完话,突然好奇的问了一个之前从未提过的问题:“爹爹,轩轩的娘亲呢?” 话音落,三个大人脸色一沉,明阳公主当即对身边的嬷嬷道:“去查查什么人接触过小少爷。” 时砚心中有了猜测,也不在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小计都不值一提。 从后勃颈上拎起轩轩,温声问刚才有些被奶奶吓到的孩子:“那叔叔带你去瞧瞧你娘可好?” 轩轩睁着懵懂清澈的大眼睛,连连点头,一脸的憧憬。 明阳公主脸色有些不赞同,时砚轻声道:“眼下前线已经打起来了,要是不出意外,等燕国败了后,燕太后也会想办法让华翎公主回去的。 这几年,燕太后的人一直在京中盘旋,好几次差点儿摸进别苑将华翎带走,可见是不死心的。 说不得以后就没机会见了,见一面免得将来留有遗憾也好。” 明阳公主瞧着轩轩叹口气:“罢了,迟早要知道的。” 时砚已经行动力极强的单手抱着孩子出了院门。 远远地还能听见他和孩子的对话:“让人将本少爷屋里子那个最大的小老虎带上,我要送给娘亲!要是娘亲不喜欢轩轩怎么办?” “怕什么,你还有叔叔。” “是爹爹。” “呵,我可生不出你这般傻的儿子。” “哼,轩轩生气了,要半天不和爹爹说话!” 第21章 赏赐 时砚带着江轩,远远的看了两人一眼,很不巧,正好撞见江时意与华翎公主叉腰吵架的一幕。 两人感情本就没有原剧本那般深厚,加之华翎公主因为江时意的缘故,被幽禁在这别院中没了自由。 而江时意,也是为了华翎公主,什么都放弃了。 一开始还好,两人能互相安慰,华翎公主信誓旦旦的告诉江时意:“我母后一定会找到我的,等母后的人来了,你就和我一起走,咱们在燕国也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时日一长,两人的矛盾自然显露出来,都是天之骄子,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怎么可能无限制的去包容爱护另一个人? 日积月累下,不免互相生了怨怼。 江轩很迷茫的看着远处两个毫无风度,掐腰吵架的男女,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时砚。 时砚带江轩上了来时的马车,才认真道:“那就是你的亲生爹娘。” 江轩完全愣了。 时砚怜惜的摸摸江轩的脑门儿,吩咐外面的车夫赶车。 到了这时,既然有人想让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江家也没甚可隐瞒的,于是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马车不知何时进了城,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外面人声鼎沸,里面安静的出奇。 时砚说完不在讲话,让江轩自己消化,马车停在公主府外时,江轩忽然问了时砚一个问题:“那我以后还能唤你爹爹吗?” 时砚挑眉看他。 江轩小脸一红,胖乎乎的肉手扭着衣角,害羞却眼神坚定道:“轩轩不是觉得自己的爹爹娘亲不好,轩轩长大了会为他们养老的,只是,只是,轩轩打心里觉得跟您更亲近,您就像我爹爹一样!” 就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感觉,类似男女双方一见钟情,类似传说中的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见到这个人,自然而然想和他亲近。从第一眼相见,就明白自己心底和对方亲近的渴望。 江轩还小,说不清这种感觉,就是觉得,他爹爹应该是时砚这样的,他就想和时砚亲近,并不会因为时砚不是他爹爹,就能改变这一事实。 时砚自然明白小孩儿的想法,稚子何辜? 大手温柔的抚上小孩儿的脑门儿,郑重道:“自然,我们是一家人。” 江轩的认知里,一家人就是一起吃饭,一个宅子中睡觉,每天都能见面,尤其是最后一点,尤其让他满意,于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窝在时砚怀里不动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没有时砚的吩咐,车夫不敢擅自行动。 好一会儿,江轩才闷闷道:“我能让人给爹爹娘亲送些东西吗?” 时砚认真对江轩道:“你要知道,你送去的东西,在别苑外面,会被一拨又一拨的人检查,若是没问题便罢,若是发现什么不合适的,定会有人上门找你配合调查。” 江轩眨眨眼,好半晌才道:“我明白了,等我长大后,有能力了在送。” 时砚没说话,抱着江轩下了马车回府。 按理说,时砚作为最年轻的内阁大臣,是有自己府邸的,但他们家情况特殊,明阳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而江大将军也有自己的将军府,加上时砚有他的府邸,一家三口住在不同地方,想一起吃个饭,都要提前一个时辰准备起来。 因而,时砚大多数时间还是住在公主府,明阳公主乐的每天见到儿子,自然不会有意见,住在隔壁的江大将军,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是高兴的。 另一头,楚国因为准备充足,粮草丰沛,士兵精良,只用了短短五个月时间,一路攻打到了燕国国都五十里外。 消息传回楚国境内,朝廷内外一片欢欣。 不久,燕国皇帝亲手所书的国书送到楚国,燕国彻底归属楚国。 燕国皇帝接受楚国皇帝的封赏,成为和王,其中一个条件,希望楚国皇室出面,替他们寻回“失踪已久”的华翎公主。 皇帝答应了。 和王的府邸盖在京城,一家老小在楚国上下的监督下,有钱无权,要是心气平和些,日子勉强过的去。 自此,燕国彻底归属于楚国,朝廷开始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时砚这个功臣。 但时砚已经是内阁之一,还要如何封赏?若不是有意要搞死时砚,皇帝就知道这时候的时砚需要低调。 于是,皇帝这个亲舅舅,除了给时砚封赏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职外,大手一挥,给时砚赏了几十个美人,没说做什么用,只言道:“照顾饮食起居。” 赏赐从皇宫出来,一路大喇喇穿街过巷,街上百姓都被传旨太监后面跟着的一溜儿美人惊呆了,无不羡慕。 “这是哪家的公子老爷有这福气啊?瞧这些女子,形态各异,环肥燕瘦,气质出众,无一不美,这下算是享了齐人之福喽!” 等知道这是给时砚的赏赐后,众人的脸色立马变了。 “这,这,这哪里是赏赐,这些庸脂俗粉送给时砚公子,不是很明显的让这些女子去占时砚公子的便宜吗?” “天哪,还一次赏这般多?见到时砚公子把持不住扑上去,我可怜的时砚公子,不知道被欺负成啥样哦!” “不行了,我心脏受不了,我要去公主府门外等着,亲眼瞧见时砚公子安然无恙才放心!” 公主府内的时砚,见到这一溜儿的美人,毫无异色的收下了。 时砚当然知道,皇帝这是调侃,但更多的是对他的维护,一桩风流韵事,总比功高盖主要好吧。 只有江轩,等人都走了,小嘴撅的能挂油葫芦:“爹爹,咱家住不下这么多人呢!院子太挤了,轩轩不喜欢!” 时砚似笑非笑的挑眉:“那如果刚才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最擅长做你最爱吃的豆沙包,天蓝色衣衫的女子一手糖醋鱼做的炉火纯青,味道一绝,就连陛下吃了都叫绝呢!” 在江轩惊讶的目光中,时砚扶着额头:“唔,我想想,还有那个浅粉色衣衫的女子,最会做南方的糕点了,什么芙蓉糕,玫瑰糕,栗子糕,甜而不腻,软糯香甜,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啊,还有那谁来着,一时没记住,就是会做香喷喷炙羊肉的那个。” 作为一个小胖墩,轩轩已经不自觉咽口水了,抱住时砚的大腿开始撒娇:“爹爹,爹爹,轩轩喜欢这些姐姐,让她们留下给咱家做好吃的,咱们家还有好多屋子能住下呢!一点儿都不挤!” 时砚摸摸江轩的脑袋,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你爹娘刚在别苑里上演了一场离别大戏。 可惜主角儿们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生离死别,痛不欲生,而是恨不得对方早早的离开,别在自己眼前碍眼,不断提醒双方,以前做的决定是多么愚蠢可笑。 华翎虽然从别苑出去也不再是昔日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公主,但她还有珍爱她的母亲,同时也拥有了相对自由。 而别苑中的江时意,亲眼见证了华翎,从一个单纯又善良的小公主,到今日撒泼打滚不讲理的蛮横女人,无法面对这样的华翎,心中早就后悔昔日的决定。 但,悔之晚矣。 时砚瞧着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想着吃的小胖墩,觉得这事还是不要现在告诉他的好,毕竟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福。 况且,那两人虽然生了江轩,但江家养育了江轩,生恩与养恩之间,这孩子自会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的大佬们,小天使们,大宝贝们,看到这里,动动小手点个收藏可好? 下面放另外一个预收文《拯救失足男配(快穿)》感兴趣的大佬可以去收藏一下哦~ 拯救失足男配 系统:你与男配,利益相关,命中注定一无所有,为了自己,请拯救这些失足男配们吧。 江缘:很好,感谢你的建议。 第一个世界:小混混江缘,和男配弟弟双双考上重点大学,参与国家科研项目,做出的成就世所瞩目。 而原男女主,因为早恋,无心学习,高考成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抛弃女主,回家继承家产。 第二个世界:金牌特助江缘,和工作狂老板男配,将自家公司做大做强,成功杀进世界五百强,风光无两。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无心工作,公司业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冷落女主,重新回归事业。 第n个世界:新人经纪人江缘,和被赶出家门十八线演员男配,一路披荆斩棘,得到影帝宝座,站在镁光灯下迎接掌声。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偶像失格,事业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和女主分手,挽回粉丝。 系统:男配怎么能和原男女主毫无交集呢? 江缘:万般事由皆因缘,让他们毫无交集,没有因果,断了姻缘,岂不是是最好的拯救? 第22章 结局 华翎的过往被抹的干干净净,江家不可能让她的出现,带出江时意这个不可说的存在。因此回到和王府中的华翎,外人只知道,她是在采药途中出了意外,被人所救,近日才在皇帝陛下的帮助下,回到京中。 但时过境迁,从未遭遇过挫折的小公主,面临破国惨局,最后一点儿报复回去的希望也覆灭了,从此华翎性情大变,整日在府中摔摔打打,就连最疼她的母亲,时日久了,也不往跟前凑,只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行。 和王妃自觉这些年为了这个时时闯祸的女儿,付出的人力物力心思不知凡几,好不容易让女儿回来,谁知女儿左了性情,谁的话都听不进。 虽然这样的华翎让她很心疼,但事已至此,他们国破家亡,苟延残喘,根本无力为女儿报仇,低调做人,才能活的长久。 公主府隔段时间就会收到和王府的消息,但时砚一般不过问,都是明阳公主看着处理的,他每日上上朝,带带孩子,偶尔接个任务,外出巡行几个月,处理事情游刃有余,日子看上去悠闲自在,让人羡慕不已。 尤其是那些胡子一大把,走路都要人扶,一顿饭只能吃半碗浓粥的内阁大臣,见着年轻的仿若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精力充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的时砚,心里不由怨念:要是出点什么事让这小子焦头烂额就好了。 也许是大人们的怨念太强烈了,在轩轩八岁这年,南方有消息传来,有人拉了个三千人的队伍,在沿海一带自立为王,造反了。 这清平盛世,有这种脑子被门夹了想不开的人,着实少见。 且只有三千人的游兵散将,与朝廷近几年越发训练有素的军队比起来,不堪一击。 但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造反之人,自称姓江名时意,乃是当朝明阳公主与江大将军的大儿子。 当地官府奏折中言:“此贼子妖言惑众,煽动百姓,言说他这些年闭门不出,不见外人,并非得了什么不可见人之症,乃是陛下嫉贤妒能,将他无故囚禁在京郊别苑之中。 几年之中,卧薪尝胆,于去年春节期间,趁别苑防备松懈,趁机逃脱。为了让天下人看清陛下的险恶用心,才举兵造反。” 看的出上奏的官员写这些话时,有多么的战战兢兢,奏折边沿还残留着不小心留下的不明显汗滴。 散朝后,皇帝御书房内,皇帝气愤的将折子仍在地上,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捡起来,皇帝抬下巴示意:“都看看吧!” 看完后的几位大臣均气愤不已,态度十分强硬,表示要派人将这乱臣贼子捉拿回京,株连九族。 只是关于是让谁领兵前去的问题上,起了争执。 因为这几年天下太平,武将们没了战场发挥,升职空间被大大压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谁都想让自己人上。 一时没讨论出个结果,皇帝挥手让众人退下,容后再议。 等御书房内只余下皇帝与时砚两人时,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算起来,朕真正亲近的外甥,只有你们兄弟二人,本以为时意算是废了,没想到人在别苑,在我们几方人马的看守下,还能来这么一出,让朕左右为难,也算是没白费了你爹当年亲力亲为带在身边教导的功夫。” 皇帝冷笑。 时砚倒也不慌,不紧不慢道:“现在看来,是有人私下和大哥暗中取得了联系,可以确定的是,大哥人还在别苑中,南方那人是假的,其目的是什么暂且不知,但大哥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恶心我们。” 想了下,时砚慢吞吞补充了一句:“也是一举三得的好计策。” 皇帝挑眉。 时意道:“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南方官员送来的画像,确实和几年前的大哥有七八分相似,若我们要辟谣,势必要让大哥出来在人前晃一圈。 但这事既然和大哥脱不了关系,他自然不会配合我们,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大哥这几年闭门不出的事就成了难题。 况且折子臣方才也看了,其间种种,皆在针对陛下,然陛下当初所作所为,皆为庇护江家,这就是在离间我们君臣的关系。 至于第三,或许大哥他是想痛痛快快的干一场,然后轰轰烈烈的去死吧。” 这点时砚和皇帝心知肚明,但看穿了一切的君臣两人,大概是不能让江时意如愿了。 到底别苑那边发生了何事,皇帝已经派人去查了,时砚也在第一时间让人仔细排查。 派谁去剿灭南方乌合之众很快就确定下来,三天后,公主府给京城半数重臣家下了帖子开赏花宴,其寓意不言而喻。 开宴那天,几年未在人前露面的江家大公子,脸色苍白,身子虚弱,由丫鬟扶着,在席间与昔日好友畅谈几个时辰。 说到了过去只有两人知道的糗事,什么偷看谁家小伙子的未婚妻最漂亮啊,比赛看谁唧唧尿的远之类,让人生出无限怀念。 这日过后,在无人将南方的传言当真,人家江大公子好好在家中修身养性呢,不知道哪个缺了大德的东西想出来的缺德主意,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南边儿来。 这人当然不是江时意,而是江大将军为大儿子准备的死侍,江家上一代家住,都会从小为下一代家主暗中准备几个死侍,这些死侍从小家主五六岁起,就暗中跟着小家主,形影不离,而有些是小家主本人都不知道的,比如此人。 可以说,小家主的一举一动都在死侍眼皮子底下,无从逃脱。 江时意,就是当年江大将军选的下一代家主。 至于江时意是如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也有了结论。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疯疯癫癫的华翎,利用燕国旧部,在和江时意取得联系后,两人共同制定了这个计划,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能恶心皇帝与江家一把,两人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得知真相的皇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华翎,利用这个机会,对和王府又是好一番敲打,和王府一夜之间消失了上百人,京城内外无一人敢置喙,全都夹紧尾巴做人。 至于江时意这边,江大将军亲自进宫,对皇帝道:“请陛下秉公处置吧!” 按国法,参与造反者,最轻人头落地。 江时意最终的下场,是悄无声息的病死在京郊别苑,坟墓就立在别苑附近一处风水极好的山谷边上。 春风习习,一身青衣的时砚,带着一身素白锦衣的江轩,两人站在江时意坟前。 江轩十分不解道:“值得吗?” 自问自答般:“若是没有他们,就没有我。因此,我得感谢他们。 但母亲与父亲相识不过三月,明知对方敌对身份的前提下,打着爱的名义,跟随父亲出入楚军大营,纵容下人刺探情报,致使楚军死伤无数,真的对父亲有爱吗? 父亲在母亲做了此般事情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为了保护母亲,杀人灭口,不顾家国兵士和自己的身份立场,后来更是为了母亲放弃所有。 可两人到头来不还是一对怨偶,劳燕分飞?” 时砚不会回答江轩这些疑问,有些事情,需要他长年累月的慢慢想明白,不是旁人说了什么,就能立马释然的。 时砚揉揉江轩的脑袋:“不论如何,你只需知道,做任何事都有因果,需付出代价,你父亲一辈子不得志,早早亡故,你母亲在和王府被亲人责难,活的艰苦,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江轩一脸坚定的点头:“我明白的,叔叔。” 在父亲江时意死后,江轩终于开始称呼时砚为叔叔,虽然在他心里,时砚才是教导他,陪伴他的爹爹。 此后数年,时砚在朝堂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大楚最年轻,也最有魄力的权臣。 这位权臣年近四十,身上除了多了上位者的威压外,容貌与二十年前几乎没有改变,气质出尘,不知道的人见了,会以为对方是个超然物外的世外高人,绝想不到这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朝臣。 因此,他又一次成功俘获了小一代权贵少爷小姐们的心,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就是这样的时砚,在此后数年,一手主持了平定大楚周边十二个小国,开通海上商路,种植高产粮食,降低农业税,提高商人地位,允许商人之子参加科举,设立京中国子监,开辟天下藏书楼,允许女子单立门户等一系列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举措。 这位权臣的一生,风起云涌,见证了三位帝王的辛劳与大楚百年的兴衰。与皇帝私下的称呼,从舅舅到表弟,最后到表外甥。 时砚这一生,出生尊贵,享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福分,也遭受过无数人一生都不可想象的苦难,以极高的位置登上政治舞台,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前两任帝王一生都对他极为信任,君臣相合,让大楚的国力走上了另一个台阶。 而第三人帝王一开始表现出防备态度时,他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直到国家再度飘摇,时砚以九十高龄,再度出山,稳稳地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定海神针。 而让人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位老人,在家闲云野鹤数十载,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容貌依然如同二三十岁,身姿挺拔,气质出尘,远远看去,恍若谪仙。 只有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被这位老人轻飘飘瞧上一眼,是何等可怕的感受。 毋庸置疑的,时砚这次出山,又收获了一波疯狂迷恋他的粉丝,京中上了年纪的老太爷和老太君见状,毫不意外,不由感叹:“本以为那位隐居多年,这一代的孩子们心中的白月光能换人了呢,谁想到还是没逃过那位的光波笼罩啊!” 时砚晚年,无儿无女,侄子江轩先一步离他而去,江家的子孙孝顺,怕老祖宗孤独,每天换着花样去他面前逗他开心。 时砚嫌烦,将人统统赶走,甚至在四十岁,胡子一大把的侄孙子面前,指着自己干净光滑的脸道:“你瞧瞧我,在瞧瞧你,咱们到底谁才像个需要陪伴的老头子?” 侄孙羞愧的掩面而逃。 直至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时砚将所有子孙们唤来,将多年积攒的家产,毫不讲理的按照他的个人喜好给分了。 然后在子孙们一脸懵逼中,挥挥手将人打发走。 于当晚梦中,无病无灾的失去呼吸。 死后容颜不老,京中再一次因为这事,掀起了一场人手□□经,追求长生的风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番外~ 感谢:读者“荼海”,灌溉营养液 +30 2020-06-14 00:38:11 读者“非鱼姬”,灌溉营养液 +10 2020-06-08 20:51:57 么么啾~~ 第23章 番外 后世某论坛,每月都要出现几个类似于#李涛,古今中外最苏的男人# #历史上最让人心动的男神# #上下五千年,寻找最神秘的他/她#的月经帖。 每个贴子答案排名前五中,必须有一个男人的名字——江时砚。 今天中午某绿论坛中,很快一个帖子被标红 #报!最新消息!某鹅《盛世大楚》立项,男主竟然是他!# 打开帖子的人不管不顾,先礼貌性的问候已经成了这么多年的习惯。 “又拿我男神出来遛,滚!” “男神是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好了好了,知道我男神是顶流,十八线小糊逼蹭流量的嘴脸不要太难看。” 激情辱骂一通后,才认真看楼主到底说了个啥。 “众所周知,《盛世大楚》是江家(对,就是我们想的那个江家!我大楚国一大半以上的国母都姓江的那个江家!)第不知道多少代后人,根据家中流传下来的藏书,结合史书,以及那位当年留下的随笔,整理总结后,发表于某空小说网,以国民男神江时砚波澜壮阔的一生为主线的,一部长篇连载史诗级小说。 此书一经发表就引起现象级火爆,连载时间长达五年,期间引起无数争议与讨论,时至今日,只要带有‘盛世大楚’字样标题的东西,肯定不缺流量。 期间甚至一度吸引了考古界,文学界,史学界,农学界,书画协会,道教协会,各大医药化妆品公司和研究室诸多大拿的关注。 帮助各界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大大小小共八百七十六个,作者连载期间,一度去国外领回来十几个卓越贡献奖,社会各界为了让作者认真更新,众筹给作者捐款总计上千万。 有关部门送上门的奖励与荣誉也不计其数,让我等屁民再一次见识了何谓靠祖宗吃饭,深刻认识到投胎是多么重要的一项技术活儿。 最最最重要的是,让我们再一次见识到只存在历史书中的男神再现,魅力值直逼上限。 小声逼逼,刚才跑题了,说回重点,众所周知,此书连载第一年,就有无数影视公司看出这部旷世奇作的前景,想将其影视化,但限于那位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有关部门一直紧紧盯着这块儿。 直到上月,我男神保持不老容颜于睡梦中离世,《盛世大楚》打上了完结标签。 神奇的广电爸爸终于松了一个口子,将男神影视化的任务,交给了某鹅。 最后,说回标题,男神的人选还没确定,据内部消息,说是要海选!完毕!” 看完一整段话,众人终于在众所周知的废话中,提炼出有用信息,楼下瞬间炸了。 “课代表来了:第一,《盛世大楚》要影视化了,这次不是传言! 第二,是某鹅的项目,有钱。 第三,男主不确定,要海选,男配不确定,有没有女主也不确定。” “某鹅做个人吧,我男神一生无妻无子,将生命献给了大楚,专注搞事业,这分明是标准的无cp男主视角文啊!不要莫名其妙来个女主!我不接受我男神被女人占便宜!” “难道我男神和前任禁卫军统领,和太子,和那个那个整天找他吵架的阁老,和一辈子都想给他画一幅完美的画像的柳子旭没有cp感吗?这分明是一场需要背景板女主才能过审的耽改剧啊!” “不不不,我始终相信,小男神江轩,他就是我男神和某个女人的儿子,这部剧是有女主的,只是女主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男神将对方保护的太好(说到这里,心里该死的嫉妒),从头到尾没人见过而已(内心甚至阴暗的想,说不定生孩子出了意外呢!),从此男神为了女主不娶妻生子,这是正经的大男主言情剧走向。” “呵,楼上的能不能格局不要这么小?我男神明显是那种出场自带背影音乐的男人,像是会为什么人什么东西停留的男人吗?有没有cp,cp是男是女重要吗?难道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整个楚娱的男人们,有谁配饰演我男神吗? 大声哔哔:要是选个丑逼来,某鹅一生黑!” “据可靠消息来源,上面之所以放心将这个项目交给某鹅,是因为某鹅上面的人,和那个江家有不得不说的关系!” “都别吵了,最新消息,《盛世》中男神飘香楼外,一跃救美女的画像出现了!作者柳子旭!指路隔壁论坛!” “卧槽!我回来了,但现在依然恍恍惚惚,被男神的盛世美颜暴击,回不过神,谁来打醒我?” “啊啊啊啊,这可是当时著名的书画圣手柳子旭的真迹啊,《盛世》中说,是柳子旭亲眼所见男神英雄救美后当场所绘,完成后,见过男神英雄救美画面的人都摇头,称没有画出男神万分之一风采的画啊!啊啊啊啊,我疯了!” “啊啊啊啊,柳子旭本人也相当不满意,当场撕了画作扬长而去,还是酒楼的掌柜不舍,悄悄收起来找人装裱,藏于家中,没想到这一藏,就是上千年!我要疯了!男神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柳子旭在山水画上有极大的成就,现如今国家博物馆就收藏着好几幅他的作品,根据文献上说,他在人物画说的天赋不下于山水画,但他每次感觉有突破,就画一幅当年男神英雄救美的场景。 结果每次都不满意! 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天,他也没画出让他满意的男神英雄救美图!这才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大的遗憾!” “现如今掌柜的后人将这幅图转赠给国家,国家博物馆又为此特意开通某博,我等才有机会一睹男神当年风采之万一!向神奇的历史致敬!” “啊啊啊啊啊,我就问一句!所以!男神到底有多好看!就我看到的视频和照片,以及通过3D技术复原的男神画像已经这么好看了,还说不及本人风采之万一!男神到底是什么神仙?” “回楼上,可能我们男神是真神仙,要知道,以现在的技术,勉强能保持一个人一百来岁,容颜如三十岁左右,但身体素质呢?大脑运转呢?身体的各项机能呢? 可男神一百多岁的人,依然俊美如二三十的人!身姿轻盈,轻松在皇宫上方飘过不成问题,要知道当时可没现在这么多先进的设备仪器。” “哈,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男神当年幼时体弱,据说是练了《道经》,(没错《盛世》中提到的,男神死后,京都人手□□经,开始修仙的道经)才有了深不可测的功夫,合理推测,这可能和男神出尘的气质,不老的容颜有关。” “服了这些颜狗,男神一生中,随便一件为我楚国百姓做的改革贡献,就够人研究半辈子了好吗?为何要专注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男神改革税制,让农人从繁重的税收中脱离,逐渐开始家有余粮,吃得饱穿得暖。 提高商人地位,允许商人之子参加科举,使得商业繁荣发展,商税替代农税,民间出现大量人才为国家所用。 开海贸,更是开启了我大楚征服世界的篇章,为大楚后来的一切军事行动准备了充足的银钱。让大楚的商队走向世界,宣扬大楚的赫赫国威。 鼓励和离女子立女户,大大提高了女子的地位,倡导女子科举,让女子凭借自身努力走上政治舞台,可以说是男女平权的代表人物! 更不用说,修桥铺路,鼓励农人种植高产作物等等,哪一样拿出来,不够人吹一辈子的!?” 论坛内乱成了一锅粥,而江家祖宅内,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清秀青年,看着从自家藏书楼角落翻出的一本随笔,手指不停的颤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瞧瞧自家那个在他心中,光风霁月,气质出尘的老祖宗,在随笔里都写了什么? “景元四十五年,正月初三。大过年的,小崽子们也不消停,想安安静静和小甲吃一顿孤独的锅子都不行,江轩这小兔崽子,才五十多岁,肚子像是有五六个月身孕的妇人般,实在辣眼睛。明明小时候是个挺好玩的胖墩,谁成想,会有如今这般光景?要是母亲知道她的宝贝孙儿会有今天,大概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吧?” “景明二年春,这届的皇帝实在带不动,明明表弟的智商还在正常人水平,怎的他儿子就一个比一个熊?矮子里拔高个儿的弱点很快就显现出来,皇帝被大臣耍的滴溜溜转,那个蠢样儿,实在叫人不忍直视。 刚好,江轩这小崽子眼看着大限将至,我也顺势回家休养几年,要是每天都看见表弟家这蠢小子的脸,怕是会影响我的食欲,还是回家陪陪江轩小崽子好了,反正江轩就吃这一套,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好了。” 青年一页页翻过老祖宗的随笔,像是发现了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老祖宗似的,彻底推翻了他心目中已经标签化的人。 随着老祖宗笔下构建的世界,他像是从这位传奇的长辈身上,瞧见了这位长辈的一生的喜怒哀乐,但同时添加了更多的疑惑。 比如:小甲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大佬们,请各位垂青,瞧瞧作者的另一篇快穿文《拯救失足男配》,顺便点个收藏可好? 么么啾~~ 第24章 反转反转再反转 “三弟,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还有何可犹豫的?晖砚这孩子,才是你的嫡子,而时砚,不知是张氏那贱妇,与何人所生的贱种而已!晖砚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大声道。 “叔叔,丝絮冷眼瞧着,晖砚表哥与您也有六七分相似,姑且不论他是不是与时砚表哥身份对调的事,但他的身份定与我荣安伯府脱不了关系。”一道清冷的女声道。 “夫君,这事还有些疑点,不若先将人带下去,容后再议。”中年女声犹疑道。 “弟妹,证据证人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疑点?莫非事到如今,你还舍不得这个来历不明的孽种?”先前的浑厚男声反驳道。 时砚醒来时头疼欲裂,尤其是太阳穴处一跳一跳的,整个人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躺在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但隆冬时节,地上的寒气不断往身上钻,可见这么躺着也不少时间了。 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时砚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先接受了记忆。 原主姓楚名时砚,是荣安伯府的嫡幼子,荣安伯以武起家,属于降等袭爵,到了时砚父亲这一辈,已经从国公降到了伯爷。时砚父亲上头有两个庶出的哥哥,爵位自然轮不到庶出的头上,荣安侯仅有时砚父亲一个嫡子,于是楚政易自然而然成了伯爷。 现如今天下太平,马放南山,武将没了用武之地,家里孩子纷纷转而学文。 荣安伯府也是如此,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家子过的十分和美。 时砚前面有聪明能干的大哥顶着,将来爵位肯定是嫡长子继承,加上母亲和祖母的宠爱,将时砚养成了实打实的纨绔,外面人提起京中纨绔,时砚必定名列前茅的那种。 然而不幸的是,几个月前,大哥楚照砚因为一场意外伤了腿脚,大夫断定大哥这辈子只能依靠轮椅生活,一向骄傲的大哥因此大受打击,颓丧不已,整个人失了斗志,整天窝在院子里谁都不见。 更让人绝望的是,大哥膝下只有一个才三岁不到的女儿,眼看着荣安伯府可能失了下一代的顶梁柱,爵位也要落到时砚这个纨绔子身上,不知多少人扼腕叹息。 但紧跟着,这个世界的男主楚晖砚出现了,带着他狸猫换太子的神奇身世出现了。 先是在时砚大伯的帮助下,成功将时砚是姨娘张氏与人偷情的产物坐实。姨娘张氏当年因与人偷情被发卖青楼,没想到生下一个孽种,心生不忿,买通下人,将她的孽种与夫人生的儿子,也就是男主偷偷调换。 都是刚出生不到三天的孩子,竟然无人发现荣安伯府的小少爷不知不觉中换了人。 而男主楚晖砚自然成了荣安伯的嫡次子,继承了荣安伯府的爵位,享受了伯府的一切资源。 到了这里,故事就是典型的真假太子,很不幸,时砚就是那个可恶的男配,占据男主身份十五年的野种。 然而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期间,作为上一任侯爷庶长子的大伯,一直暗中帮助男主,挖三弟,也就是时砚父亲的墙角,而女主柳丝絮,也就是客居在荣安伯府的表小姐,也与男主互生情愫,给了他无数帮助。 等男主终于在荣安伯府与朝堂上站稳脚跟时,才露出他狰狞的獠牙,与大伯一起将整个荣安伯府控制在手中,荣安伯无力反抗之际,男主和大伯一起出现在荣安伯面前,告诉荣安伯,男主其实不是他的儿子,时砚才是真正的荣安伯嫡子,根本就没有狸猫换太子之说,一切都是大伯与男主的谎言。 因为男主的母亲曾经是荣安伯的姨娘张氏,因为与人偷情,又不肯招出奸夫是谁,荣安伯一气之下,将姨娘卖到了青楼。 事实上,与张姨娘偷情的,就是时砚大伯楚政旭,荣安伯前脚将人卖入青楼,大伯后脚偷偷将人带回去养在外面。 男主楚晖砚,就是大伯与姨娘张氏的孩子。这个计划,从男主楚晖砚出生起,就在大伯的脑子里不断发酵,大伯通过十几年的小心布局,终于打通了所有环节,时机一到,楚晖砚顺利成为荣安伯府的继承人。 时砚看的啧啧称奇,若是到此为止,这个故事就是庶长子成功挖嫡子墙角的案例典范,但男主不愧是男主,身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等到慢慢弄死荣安伯一家,大伯,也就是男主他亲爹开始洋洋得意时,男主他又将他亲爹给弄死了。 原因竟然是,男主他也不是大伯的亲儿子,他是张姨娘与楚家远房庶支楚宏昌的儿子,按辈分,时砚他爹得管楚宏昌叫一声族叔,时砚得管人家叫一声族爷爷。 按照张姨娘从小告诉男主的说法,就是张姨娘本人与楚宏昌从小青梅竹马,但荣安伯见色起意,将她纳入府中,又不好好珍惜,她为了报复荣安伯,才与大伯偷情,而男主他爹,才是张姨娘的真爱。 于是两人也偷偷摸摸往来,在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一月有余时,男主他爹因欠下巨额嫖,资,擅自将族田卖给外人抵债的事败露,被荣安伯发现,将男主他爹从宗族赶出去。 而张姨娘为了隐瞒肚子里的孩子,故意让她偷情的事情被府中下人发现,抖落出去,又买通了荣安伯身边的老管家,让老管家劝说荣安伯,将张氏发卖到青楼。 同时让人给大伯送信,说她肚子里怀的是大伯的孩子,大伯自然将张氏从青楼带出去养在外面。 张氏好好的将男主生下来,期间与男主他爹策划了后面的一切,男主他娘张氏有意无意间,引导大伯往这个方向想,于是,男主出生后,大伯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布局,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最后他们的儿子,也就是男主成功成为荣安伯府的主人,而作为男主的母亲,被男主光明正大的接回荣安伯府,享受老太君的待遇,男主父亲,那个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男人,在男主的掩护下,堂而皇之的住在男主母亲院子里,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看到这里,时砚甚至觉得,男女主什么的,都弱爆了,男主他妈,张姨娘,才是真正的宅斗赢家,天生的宅斗小天才,瞧瞧这手段,凭借一个孩子,将三个男人玩的团团转。 十几年的精心布局,一个伯府,硬是被她一通操作,搞到了他们一个与伯府七拐八拐的庶支亲戚手里,外人还只道楚家运道好,偌大的伯府,不用落入时砚那等不入流的纨绔手中,实在是冥冥之中有上天保佑。 对了,还有女主柳丝絮,身份与客居贾府的林妹妹差不多,母亲是荣安侯老夫人的女儿,母亲早亡,父亲因为官职变动,远赴边关,不忍心让嫡女跟着受委屈,就送来外婆家中。 因小时候在街上偶然被男主救过一次,第一次在荣安伯府见到男主,就认出了他,因此,不管不顾的就想帮助这个救命恩人,一心认为恩人那么好的人,不会做错事,就是错,那也是别人错了。 之后的接触中,和男主不断擦出爱的火花,最终修成正果。 至于时砚,则在与男主换回身份,赶出家门的第二天,就被男主派去的人收拾了。 看完整个故事,时砚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反转反转再反转的故事,简直狗血的不能在狗血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伯已经拿出了充足的证据,包括当年给张姨娘接生的稳婆,张姨娘身边的嬷嬷,帮助张姨娘换孩子的,荣安伯府的门房,时砚身边的奶嬷嬷,打掩护的后院管家,大大小小三十人。 当然,其中主要人员全部是大伯十几年前就准备好的,完全衷心与他的人,要不是今天的事至关重要,他还舍不得埋的这般深的钉子呢。 锦绣就是在一伙儿人争执中,不知被谁暗中推了一把,跌倒在地,磕到了太阳穴上,醒来后就成了现在的时砚。 完全没人注意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就是最疼爱他的父母,也只是愁眉不展,十分为难的样子。 关于大伯的打算,荣安伯夫妻自是不知道的,现在他们内心十分焦灼,只想知道,疼了十几年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荣安伯夫妻有那么一刻,甚至希望大伯说的是事实,瞧瞧眼前目光清正,宛若轻松翠竹般的少年,眉眼间有六七分像荣安伯,据说十五岁就考上了秀才,真是优秀啊。 在瞧瞧家里那个,成日懒懒散散,坐没坐样,站没站相,招猫逗狗,流连花丛,整日出门惹麻烦的时砚,对于现在的荣安伯府来说,真是糟糕啊。 这夫妻两,完全忘了当初将时砚养废是他们二人的一致决定,为了不会发生小儿子与大儿子为了爵位争的头破血流的事,决定将儿子养成一个富贵闲人,将来分家,给小儿子一大笔钱财就行了。 对了,小儿子呢? 回过神来的两人环视一周,终于在客厅角落的地毯上,看到了太阳穴附近一片乌青,姿势诡异躺在地上的时砚。 时砚心说,可算是有人想起我的存在了,真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张姨娘:平平无奇的宅斗小天才 第25章 秘密 时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点儿不想陷入这个巨坑无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明天一出门,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结束了小命,走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于是,他撇开后知后觉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的丫鬟的搀扶,颤颤巍巍爬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着时砚鼻子大声道:“三弟,弟妹,你们也瞧见了,这么个玩意儿,能是咱们楚家的种吗? 咱们楚家先人陪太,祖爷打天下时,不说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到了咱们手里,偏偏就出了这么异类。 哈,现在好了,也许是老天都在保佑咱们楚家不该后继无人!这玩意儿压根儿不是楚家的种!” 大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出这一番话,脸上满是畅快! 总之时砚用余光冷眼瞧着,荣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脸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从小处处要低自己一头的大哥指着鼻子骂,能开心就怪了。 时砚感觉喉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好了许多,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下人们的目光带着不屑,但也没人站出来指责时砚的行为不对,男主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与荣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长相,简直和时砚这个纨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主柳丝絮先反应过来,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对时砚道:“表哥,你先别无理取闹,现在的首要重点,是确定你和晖砚表哥的身份,毕竟这对整个荣安伯府都至关重要,请你以大局为重。” 众人都对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么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在瞧瞧翘着二郎腿的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爷的种! 时砚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将女主盯得胆战心惊,勉强朝时砚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时,时砚才瞧着桌子,十分不耐烦的开口:“可我是纨绔啊,当然不懂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们伯府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还没确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亲亲热热,口称表哥,还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吧!” 时砚单手抚着下巴,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唔,我想起来了,翠香楼的姑娘们,倒是都这般与男客们亲热的,我说这做派怎么这般眼熟呢!难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时砚不着调的做派给气着了,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 虽然将自家表妹比作青楼妓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时砚的话不无道理,众人先前因为男主的出现,带来的震撼太大,没顾上女主的异常。 现下被时砚这么一提醒,可不就觉得处处诡异吗? 先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只要伯爷没正式开口承认,大老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嫡亲的儿子,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表小姐平时娴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涂成这样了? 女主柳丝絮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对上众人诧异的视线,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不知怎的,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晖砚身上。 男主不负众望,开口替女主解围,声音清朗如玉,和时砚的跳脱不同,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楚公子,这位小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也许一时言语不甚,但作为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否有失大度?” 时砚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她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亲戚家的表姑娘,今日这般的大日子,旁人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脸上无光,恨不得躲在后宅不出来才好。 她倒好,眼巴巴凑上来指责我这个主人家不识大体,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她了? 可千万别,我爹娘是没抽出空教导这不识大体的亲戚家的表小姐,那我只能先替爹娘教导一番了,外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来难堪。” 男主楚晖砚被时砚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与女主十分相配。 时砚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变故惊的回不过神,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眼看大伯又要拍桌子,时砚抢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时砚今天再一次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荣安伯开口指责前,用十分嚣张又欠揍的声音,指着大厅中站着的一排人中,三十五岁,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过来,让小爷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刚才的愣神,只是没想到时砚会突然有此一举,回过神来,低头走到时砚跟前,给时砚行了一个蹲礼。 时砚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女人。 要说大伯的计划里,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时砚刚才从剧情中翻出一段,里面说,男主母亲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因张姨娘偷人事发后,全部被发卖出去。 而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买回去,后来照旧伺候张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这人,准确的说,是这女人的同母姐姐,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两岁的年龄差。 这人的姐姐当年为张姨娘做了不少事,找产婆,出面收买伯府管家,奶娘,换孩子,扫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为染上恶疾去世了。 张姨娘为了后面的计划,千辛万苦,暗中寻来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时砚眼前的女人,两人容貌极为相似,用心培养几年,外人几乎看不出两人的差别,才将人放出来行走,所有人都以为眼前人还是张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 这事只有男主母亲张姨娘与为男主母亲办事的父亲楚宏昌知道,就连男主与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样,眼前女人与她姐姐是不同的,这个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却留下这般大的漏洞,也或许,要找一个完全与那人一样的,确实很难。 时砚饶有兴味的笑了。 荣安伯终于看不下去时砚的胡闹了,他,包括在场所有人,铁证在前,心里几乎认定男主楚晖砚才是他亲儿子,而时砚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呵斥,就听时砚非常有兴趣的来了一句:“小爷我阅女无数,还没见过石女那处到底与旁人有何不同呢!小爷我不嫌弃你长得又老又丑,你让小爷瞧瞧?” 荣安伯气的摔了手边的茶壶,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停颤抖,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眼神闪烁,恨不得当场扑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众人见伯夫人的反应,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荣安伯后知后觉的瞧着自家夫人,荣安伯夫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荣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后朝夫人点头。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几个仆妇朝着时砚眼前的女人围上来,眼神凶狠,动作粗鲁,一时吓住了大厅内包括女主柳丝絮在内的所有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自知不妙,边躲闪,边用眼神朝大伯这边求救,顺便,嘴里不停:“荣安伯这是何意?自个儿想认一个野种做嫡子,想杀我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吗?放着好好地嫡子不要,却要为了一个野种杀人灭口,荣安伯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虑的荣安伯,岂是一个仆妇三言两语能撼动的,只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话落,荣安伯夫人威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给我压下去,好好查验一番!” 妇人确实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与男主,实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这妇人有潜质,竟然能将这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演的这般逼真,不愧是母亲/张氏手下出来的人。 伯夫人一声令下,仆妇们放开手脚,三两下捆住妇人的手脚,给嘴里塞上一团破布,推着人就到了后堂,伯夫人招手,对贴身嬷嬷耳语几句,贴身嬷嬷随后脸色沉重的离开了。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唯有时砚,“咔哒,咔哒,”嗑着瓜子,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候,伯夫人瞧着时砚,竟然神奇的从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中,看见了年轻时父亲扬鞭驰骋的样子。 时砚却漫不经心道:“娘,您让人小心着些,我还没见过石女什么样儿呢!” 伯夫人瞬间从刚才错误的幻觉中醒神,顾不得计较儿子不着调的话,抓住重点:“你从何而知这张氏是个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们伯府,也只有当时为府中丫鬟检查身体的嬷嬷与她知道,其余人,包括张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时砚“咔哒”一声,嗑开一个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咽下去,才吊儿郎当开口:“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阅女无数,曾偶然听闻,咱们家这位张姨娘身边,有位贴身丫鬟就是石女,这不刚好碰见了,就想长长见识!” 这都说的什么话?大厅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这时里面伯夫人的贴身嬷嬷出来,脸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伯夫人看时砚的眼神,瞬间似喜似悲,复杂难言。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这次是纨绔剧本。 感谢:辰辰辰辰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6-16 07:53:14 读者“如日中天”,灌溉营养液 +3 2020-06-16 14:42:13 读者“芊芊”,灌溉营养液 +1 2020-06-15 15:33:41 读者“芊芊”,灌溉营养液 +1 2020-06-15 15:33:40 第26章 脑震荡 时砚可不会管伯夫人的脸色,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谁让他现在是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呢?人设千万不能崩,免得引起怀疑。 就算要改变,也得在润物细无声之中度过才行。 伯夫人收回放在时砚身上的视线,和伯爷小声交谈几句,就见伯爷突然起身,指着下方时砚大伯带来的一众“证人”和“证据”,大声道:“来人,给我拿下!” 外面闯进来几十个身穿冰甲的护卫,瞬间将大厅团团围住,吓得胆小的丫鬟们连连尖叫。 时砚大伯与男主这会儿也发现事情不对了,但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仔细回想每一个环节,都是经过两人好几年的推敲,根本不可能存在问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大伯沉着脸对伯爷道:“三弟,你这是何意?我好心帮你认回亲生儿子,免得被张氏那贱人骗了,给别人养儿子,你就是这般对待恩人的?” 伯爷冷哼一声,直接挥手让人将包括楚晖砚在内的所有人都捆起来。 时砚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被丫鬟吵得忍不住想发脾气,他也没忍着,“碰”的一声,又是一个茶杯落地的声音,时砚声音阴狠:“再吵,全部灌了哑药,送去窑子里。” 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荣安伯今天已经被这个儿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淡淡瞥了一眼,走到内心懵逼,面上依旧光风霁月的男主面前:“你说,你叫什么?” 男主虽然被人五花大绑,但依然挺胸抬头,维持住他高冷的人设,一派光风霁月:“我娘说,我爹姓楚,按辈分,给我起名楚晖砚!” 荣安伯将“楚晖砚”三个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几遍,背着手眯眼打量这一屋子神神鬼鬼,不知在想什么。 要不是今天时砚无意中说破了当年极少人知道的一桩密事,瞧出了破绽,他们荣安伯这一脉,可就被人一网打尽了,好阴狠的手段。 好耐心,好计策!他的好大哥! 要说这事与他大哥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这里面,跳的最欢的就是他大哥了,也不知道眼前这少年,与大哥到底是何关系!究竟是不是知情人之一? 现下跳出对方制造的圈子仔细一瞧,与其说这孩子与自己有六七分相像,倒不如说,与大哥有五六分相似,他与大哥本就是异母兄弟,两人的儿子相像也无可厚非。 他这大哥啊,为了挖他墙角,可真是几十年死性不改呢! 男主不明所以,但满脸正气的瞧着眼前的荣安伯,还想说什么,荣安伯突然转生,冷声道:“全都压下去,让楚景亲自审问!” 像他们这种以武起家的世家,到了现在,手里的兵权都交的差不多了,唯一与文官家庭不同的,大概就是家里还能养几个有功夫底子的侍卫了吧! 楚景就是楚家的侍卫头领,孤儿出生,老侯爷当年亲手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带回家,当做半个儿子教导长大,对楚家衷心异常,荣安伯看着一院子被人挖出来的钉子,谁都不信,只愿意相信楚景。 等人都下去,下人们还没明白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倒是荣安伯与伯夫人,看着时砚这个儿子的目光极为复杂,两人想上前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时砚就颤巍巍扶着椅子扶手起来,慢吞吞朝两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行了,今儿有些累了,您二位有事就先忙吧,我先回去休息会儿!” 夫妻两人看着小儿子远去的背影,一时滋味难言,突然感觉儿子好像离他们很远似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个背影离她们远去了。 伯夫人将心中怪异的感觉压下去,冷着脸让贴身嬷嬷将家中所有奴仆集结在大厅前面,她要亲眼盯着,将家中所有奴仆在过一遍。 想想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被人放了这般多钉子,伯夫人就不寒而栗,更多的还有气恼,这要被外人知道,自己这掌家夫人怕是要成权京城的笑柄。 荣安伯也不遑多让,按照今天大哥带来的人的说法,自己身边的管事,十几年前就被张氏收买,不着痕迹的给张氏说话,最终让张氏达成目的,可见大哥挖墙脚之心不死,甚至还暗中准备了十几年。 荣安伯也去前院,亲自盯着人将下人梳理一遍。 该发卖的发卖,该处理的处理,身家不清白,三代以内说不清楚的,万万不能留在荣安伯,这天的荣安伯府,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低调的喊来几个人牙子,处理了几十号仆役。 时砚是真的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被撞后遗症,反正他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回到院子,什么都顾不上,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梦中,迷迷糊糊梦到一个场景。 说来也巧,正是小时候五六岁的光景,那时候还是月雪可爱人见人爱的侯府小公子的时砚,在街上偶然瞧见被人贩子迷晕过去抱走女主的一幕,正义心爆棚的时砚当即和身边小厮想办法将人贩子引开,而被丢在原地的女主,则被刚好路过的男主给捡到,喂了她一口水喝。 醒来后的时砚想明白了一切,但也不耽搁他觉得男女主和自己立场对立的事,要他乖乖让男主和他娘的计策得逞,送上自己小命,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没门儿。 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时砚还是觉得头晕眼花,想让人找个大夫来瞧瞧,没想到在院子里找了半天,竟然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要知道,原主的院子里往常可是整个伯府最热闹的地方,不说溜须拍马的小厮,就是府中老太太送的,还有原主从外面带回来的莺莺燕燕,曾经就因为院子太小住不下,后来不得不扩建了一次。 这会儿没人,倒是稀奇。 时砚不得不忍着头晕,往前院寻去,一路上瞧见的丫鬟小厮数量比往常少了一半儿不止,一个个蔫头耷脑,见了时砚像是见鬼似的,远远躲开。 哪还有往日嬉皮笑脸往上凑的样子,平日这些人可没把对时砚的尊敬身体力行的表现在行动上,一个个面上瞧着热闹,心里怎么想打,谁也说不清。 不得已,时砚一路摸到前厅,本来摔了满地的瓷器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地上换了崭新的地毯,花纹和样式与时砚之前躺过的完全不同,墙角的瓶子里插上了几株水仙,空气中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一点儿看不出一个时辰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伯夫人愣愣的坐在大厅,脊背挺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妆容有些散,像是哭过似的。 时砚一个纨绔,当然没这个细腻的心思,全当看不见,老远就抚着额头朝伯夫人喊:“娘,家里下人都死哪儿去了?想让人帮忙喊个大夫,一个个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一样,跑的比秃子还快! 这家里,到底谁才是少爷?” 伯夫人被时砚一嗓子喊的回过神,听时砚这般说,脸上带上担忧的神色:“哪里不舒服?娘这就让嬷嬷去请大夫,家里下人不听话,打发了换一批新的,一时没□□好,用着不顺手,要委屈我儿几日了。” 说着就上手扶住时砚胳膊,近距离一瞧,才发现儿子脸色确实难看。 不由声音加紧:“快去催催,让府中大夫快些来,没见着少爷都疼成什么样了吗?” 时砚之前被人推倒,额角撞出的地方开始出现淤青,倒是比一个时辰前看起来更为严重了。 时砚自个儿头晕的厉害,顺势坐下,也不管伯夫人说什么,先闭目休息,他感觉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是天旋地转的,简直比公园八百米高的云霄飞车还刺激。 伯夫人见儿子这样,倒是十分习以为常,她这小儿子就是被一家人给惯坏了,经常不管不顾,只图自个儿舒服,她见怪不怪,何况现下看起来确实脸色不佳,伯夫人有些心疼,同时有些愧疚。 因为今天的事乱了心神,竟然让人趁乱让儿子受了伤,也为了一开始听到那个所谓真相时,心里可耻的出现的欣喜。 大夫很快就来了,是个五十多岁,胡子花白的老者,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时砚闻着,感觉头晕都减轻了不少。 老者手搭在时砚手腕上闭目数息,睁开眼,淡定的写了个方子交给伯夫人身边的嬷嬷:“撞到脑子了,没甚大事,休息几日便好。” 期间,不着痕迹的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笑呵呵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真真是上天保佑!” 说着十分自然的随大夫出去,嘴里念叨:“老婆子送您一程,顺便跟你去取药吧!” 伯夫人眉头皱了一瞬便松开,生怕儿子发现什么不对。 时砚眯眼看了一眼离开的两人,心知这里面必然有猫腻,不过眼下这不是最要紧的事,目前遇到的最大困难,还是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耳朵不时嗡嗡作响,顺便还想吐一吐。 时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不就是轻微脑震荡了吗?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临时有点事,错别字没来得及检查,回头捉虫。 第27章 中毒 时砚这边被伯夫人盯着喝了药躺床上休息,动弹不得,事实上,时砚也不想动弹,只要稍微一动,他就感觉天旋地转,十分难受。 另一边,伯夫人身边的嬷嬷和大夫低声私语了几句,脸色沉重的回到伯夫人的院子。 老嬷嬷将屋中的丫鬟都打发了,又让最衷心的丫鬟守在门外,伯夫人一瞧这架势,心下一咯噔,顿觉不好。 果然,老嬷嬷道:“夫人,方才大夫说,咱家小少爷这是中了毒,这药十分歹毒,只让中毒者症状与流连花丛,耗空身子一般无二,最后的表现都是精尽而亡。 且中了这毒,前期不易察觉,等到了后期,察觉时已是无药可救。咱家少爷这次也算因祸得福,被这一刺激,提前发现了了体内的毒素,好歹性命无虞。” 伯夫人听得脸色惨白,一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声音冰冷:“我儿现下身体如何?” 老嬷嬷犹疑一瞬,最终在伯夫人的目光下,轻声道:“大夫说,修身养性,或许还能救治一二。” 这意思,基本上就是没救了。不可能成为正常人的。 伯夫人狠狠的闭上眼,好半天才道:“吩咐下去,让大夫好好照料我儿的身体,我要知道是谁吃里扒外,用这么毒的法子害我儿!” 而另一边,荣安伯那边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一行人都是荣安伯大哥埋下十几年甚至时间更久的钉子,与大伯干系密切,出卖大伯的可行性不大。 楚景亲自审问,上了重刑,依然没人吐口。 荣安伯面色阴沉的坐在一张小桌前,对面人怨毒的眼神他毫不在意,楚景放下手里的鞭子,低声道:“伯爷,都是硬骨头,一时怕是很难有个结果。” 荣安伯道:“既然能用十几年处心积虑的安排这么一出,肯定都是大哥他信得过的人,要是早早招了,我也不敢信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想了下,荣安伯道:“盯着那个女人,如此关键的证人,我不明白,张氏与大哥为何会留下这么个破绽!从她身上找突破口!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女人不是张氏身边的大丫鬟,张氏还要处心积虑找这么个人来混淆视听,足以说明她的重要性,比我们想的更严重!” 楚景皱眉沉思,语气迟疑:“伯爷,会不会是,张氏与大老爷也不知道那女人身上的猫腻?在张氏他们看来,现在这个女人,应该和原来张氏身边的丫鬟一般无二,他们自个儿都瞧不出破绽。” 荣安伯挑眉。 楚景继续道:“张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是张氏进府后,府中统一采买分配过去的,丫鬟进府前要统一接受检查,被府中嬷嬷查出石女身份后怕被退货,故而哭求嬷嬷,嬷嬷心软,将此事上禀夫人,希望夫人能让那丫鬟留在府中有一口饭吃。 我们之前都以为,那丫鬟后来被张氏收买,对张氏忠心耿耿,后来更是改了张姓,效忠张氏,因此,她石女身份的这个秘密,张氏肯定知晓。 但万一,直到丫鬟死前,张氏都不知道这个秘密,现在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张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临死前,无意中坑了她主子一把,导致她主子的计划功亏一篑。 荣安伯眯着眼思索:“你说的不无道理,派人去那丫鬟老家查。” 楚景应是:“那大老爷那儿呢?”毕竟是老侯爷的庶长子,荣安伯的庶长兄,这么关着,时间长了也不是事儿。 荣安伯冷哼:“我看他今儿在客厅里,当着全府下人的面,贬低我儿时砚时,说的可是激情彭拜,眉眼飞扬啊!既然这本精力充沛,那就在这儿多住几日吧!” 听着里面大老爷的激情辱骂,楚景一脸淡然,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件事要不是二少爷无意中叫破,夫人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种地方,万一被大老爷糊弄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个,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被人下毒的荣安伯,一脸欣慰的点头。 即使亲生儿子在不济,也比莫名其妙给别人开开心心养儿子的强啊! 这么想着的荣安伯,就听见下人小跑过来,在耳边低声转告:“夫人有急事请您过去,现在。” 荣安伯知道自家夫人的性子,聪慧识大体,不会在小事上随意烦他,更不会在眼下明知他在做什么的情况下无故找他,心下明白这事发生了大事,面上不显,脚下步伐明显加快。 外人不知道荣安伯夫妻两这天在屋内说了什么,只知道夫人屋内传来荣安伯怒骂的声音,以及伯夫人低泣的声音。 两人从房间出来,面上瞧不出丝毫异样,只府中的侍卫又被派出去了一批,府中能接触到厨房膳食地方的所有人,都被无声无息带下去严加审问。 时砚自然发现了府中的变化,人人自危,时砚去老太太那边请安时,发现就连家中老太太,荣安伯母亲的院子里,也少了好几个丫鬟小厮,老夫人却什么都没说,就明白这肯定是荣安伯同意了的。 时砚身体被大夫细心调养了几日,动不动就头晕恶心的症状好了不少。此刻正坐在老太太下首位置啃点心。 老太太怜悯的摸摸时砚的脑袋,眼里透出的伤心一闪而过,时砚看的清清楚楚,但谁让他现在是个纨绔呢?于是他没心没肺的挑拣了一块儿软糯易消化的糕点喂到老太太嘴边,笑嘻嘻道:“奶奶,孙儿院里的妹妹们都被父亲母亲让人带走了,只剩下几个长得丑了吧唧的小厮。实在辣眼睛的很。 那几个小厮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吩咐,连出个院子都要跟着孙儿!您跟爹爹说说,让他老人家通融通融,孙儿在院子里,头顶都快长出花儿来了,就让孙儿去外面转一圈儿,放放风可好?” 老太太慈爱的摸着小孙子的后背:“阿砚乖,忍几天,等你爹娘忙完手头的事,让他们派人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这就是老太太不同意了,这个结果时砚也想到了,况且他压根儿没想出门,外面这么乱,当天没收到胜利的好消息的张氏,肯定早就明白她们的计划出了问题。说不得早就派人盯着伯府的动静呢,时砚一出门,指定成了她的靶子。 可谁叫他是个纨绔呢?按照以往的尿性,要是时砚不提出这个极为不懂事的要求,众人才要觉得奇怪呢! 于是面上,时砚退而求其次:“那您跟我爹娘说说,孙儿不想喝那些苦的要死的汤药,喝一口,孙儿一整天都没胃口,打个嗝儿都是苦的,舌头好几天缓不过劲儿来!”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孙儿的,已经拒绝了时砚一个要求,不忍心看到孙儿失望的表情,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奶奶让人跟大夫说,给你的药里少放点苦药草,这总行了吧?” 其实,时砚是真不想喝那些药,自从他的脑袋过了动不动就晕那阵子,时砚就察觉到了这具身体,中毒已久,且按照现有的医疗水平,怕是没法儿痊愈了。 那些药喝着效果不大,味道奇特,十分劝退人。 本来时砚是有办法让身体好起来的,但这毒吧,对时砚来说,也不全是坏处,比如说,中了这毒到时砚这种程度的,是没法儿有亲生孩子的。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时砚的婚事也就可有可无,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时砚笑眯眯的和老太太提要求:“药汁子那股怪味儿啊,就算加了糖霜都压不下去,奶奶,孙儿现在闻到那味道就要吐了,您行行好,跟爹爹说说,孙儿真不想喝了!” 老太太想说,不喝的话,身体怎么能好? 又想到儿子儿媳私下跟她说,小孙子的身体这辈子大概都要与子嗣无缘的话,心中忍不住一痛,闭着眼压下那股闷痛,怜爱的摸着孙儿头发:“好,既然没甚大用,阿砚不想喝便罢了,阿砚觉着怎么开心,就怎么过吧!” 时砚笑眯眯的靠在老太太怀里:“奶奶您真好!”时砚知道老太太的转变是为何,但面上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从老太太院子出来,瞅瞅下人们一个个缩着脑袋走路,生怕被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带走的样子,有些好笑。 本来要去前院儿的脚步一拐,朝他大哥院子方向走去。 大哥楚昭砚,今年二十五岁,膝下有个三岁的女儿敏儿,是与大嫂柳氏所生。柳氏生性温婉,大方得体,与大哥感情相合,两人成亲几年,只生了一个女人,大哥也没让家里其他人生下他的孩子。 自从大哥因为那场意外伤了腿脚,不良于行后,自暴自弃,连柳氏都亲近不得,将自个儿独自关进院子里,妻女都不得探望。 时砚在大哥院子外,看到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正踮着脚偷偷摸摸往院子里张望,小脸上满是忧愁,小大人似的不时叹口气,说实话,时砚被萌到了。 时砚大踏步上前,从后勃颈提起小丫头,小姑娘转过一脖子一瞧,来人是时砚,一点儿都不惊讶,用看不懂事熊孩子的眼神瞧着时砚,眼里满是无奈和包容,看的时砚没忍住又是一乐。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佬小可爱们,之前的预收文《拯救失足男配(快穿)》因为选择错误,划分到幻言频道,改不过来了,于是将那篇文案隐藏起来,重新开了一偏无cp的《拯救失足男配(快穿)》,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帮忙收藏一下鸭~~ 第28章 大哥 别看时砚在外面混,但家里,他对大哥生的这小丫头是真心喜欢,每次外出,都不忘给小丫鬟带些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小丫鬟就像个操不完心的老父亲似的,帮助他打掩护,给他擦屁股,在伯爷发火儿要收拾他时,给他求情。 两人可谓是交情莫逆。 时砚道:“敏儿,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嘛呢?” 敏儿一脸淡定道:“二叔您先放我下来,这样不雅观!” 时砚好笑的将小姑娘放在地上站稳,自己随意找了个花坛边的石头坐下,拍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来,坐下咱们慢慢儿说!” 敏儿迈着小短腿儿哼哧哼哧爬上去坐好,才缓缓开口:“我听娘院子里的嬷嬷说,爹爹已经好几天没出院子了,敏儿担心他,来瞧瞧。” 时砚翘着二郎腿:“那你可是瞧见了什么?” “瞧见了变幻莫测的人生和无常的命运。”敏儿一本正经的叹口气道。 时砚上手将小姑娘头顶的珠花揉偏了位置,才没好气道:“知道你二叔是什么水准的纨绔,还说这种话来气我是不是?咱能说人话不?” 敏儿对二叔这不靠谱的行为非常习惯,只木着脸道:“这几天府里肯定出大事了,爹爹在院子里不出来,肯定还不知道,娘亲一心扑在爹爹身上,大概有所察觉,但她顾不上。 府中少了不少人,昨儿敏儿去老祖宗院子里请安,那院子里打帘子的丫鬟,门口守门的小厮,还有好几个人都不见了,事情已经牵连到老祖宗那里了,肯定很严重,但是爷爷奶奶不想我知道。” 时砚心说,这小丫头果然聪慧异常,他们老楚家生的这个女儿,比男人可强多了。 时砚懒洋洋的起身,一把抱起敏儿,彻底将敏儿的头发揉乱,在敏儿一脸不高兴中,直接带着敏儿进了大哥楚照砚的院子。 “走走,既然这般担心,何不亲眼瞧瞧?” “爹爹院子里的小厮只听爹爹的话,不让我们进去。” “从现在起,他们也会听二叔的话。” 至于时砚是怎么让大哥身边的小厮听他话的,敏儿都没眼看,因为时砚直接将敏儿往地上一放,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就对着院子里哭喊:“大哥啊大哥,我可怜的大哥!大哥啊大哥!我是你可怜的弟弟!大哥啊大哥!你出来瞧瞧,没你的日子,弟弟我和侄女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弟弟已经因为好长时间见不到你,形销骨立,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了啊大哥!” 自个儿哭还不算,还给敏儿使眼色,让敏儿跟着自己一起哭。 敏儿嘴角抽抽,最后妥协了。 于是院子外想起来一大一小双重合奏,小姑娘声音尖细:“爹爹啊爹爹,我敬爱的爹爹!爹爹啊爹爹!我是你可爱的女儿!爹爹啊爹爹!您出来瞧瞧,没您的日子,女儿和二叔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女儿已经因为好长时间见不到您,形销骨立睡不安寝长不高了啊爹爹!” 奉命守在楚照砚门外的小厮嘴角直抽,眼前一大一小两位主子的行为,让两人的三观再次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以往知道二少爷不着调,但没想到,大少爷才倒下几天?大姑娘也被二少爷带着这般不着调! 这可是大少爷唯一的骨血,要是性子随了二少爷,流连花丛,招猫逗狗,大少爷回过神来,怕不是要悔的吐血。 但显然时砚和敏儿的计策是有用的,两人干嚎的嗓子干哑,引来了外面巡逻的府中侍卫,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来了之后才知道是一场乌龙,然后嘴角抽搐的走了。 而里面的楚照砚,大概是真的觉得丢人,让人将两人放进去了。 时砚满脸得意的冲守门的小厮挑眉,抱着侄女敏儿直奔大哥所在的主屋。 敏儿辣眼睛般捂住眼睛,小叔这样子,真的很欠揍啊!也不知道小叔的运气怎的这般好,这幅样子也没被外面的人套麻袋收拾了。 两人进到楚照砚的屋子,楚照砚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盯着打开的一扇窗户发呆,光是看侧脸就知道瘦了很多,这才是真的形销骨立。 敏儿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时砚将侄女让在地上,敏儿脚步很轻的走到父亲跟前,轻声唤道:“爹爹。” 过了好半晌,楚照砚才缓缓低头,用枯瘦的手抚在敏儿脸上,声音沙哑道:“莫哭。” 一听就知道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敏儿再也忍不住,抱着楚照砚的双腿哭出了声,不是刚才在外面故意装疯卖傻的干嚎,小声啜泣,但满含难过。 时砚也不打扰人家父女两的团聚,转身出去在院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大喇喇坐下,跟在自己院子般自在,指挥小厮给自己上瓜果点心。 吃吃喝喝,时砚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院子的布局,十分文雅,和大哥的性子相合,处处能看出用心的痕迹,可惜看起来有段时间没精心打理过了,像大哥楚照砚的心情似的,雾蒙蒙看不真切。 坐在这里,时砚不得不阴谋论一下,根据已知推测未知。 已知,张姨娘与男主楚晖砚的父亲在男主还未出生起,就设下了这么一个将荣安府一网打尽的局,但男主能顶替的身份,只有时砚这个纨绔二公子,只要荣安伯府的大公子楚照砚还在一日,即使男主顶替了时砚身份,也不可能继承荣安伯府。 那么问题来了,大哥楚照砚的意外,与张氏几人有没有关系? 时砚觉得是有的,他想,等处于暴怒边缘的荣安伯夫妻平静下来,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伯府现在的事,时砚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 优哉游哉的吃吃喝喝,很快敏儿肿着眼睛从里面出来,声音沙哑对时砚道:“二叔,爹爹请您进去说话。” 时砚摸摸敏儿的小脸:“莫难过。” 敏儿慢慢点头。 时砚进了屋子,直接在大哥楚照砚对面大喇喇坐下,抬眼用下巴示意:“感觉如何了?” 时砚与大哥的关系不算亲近,因为在原先的时砚看来,大哥比他大了将近十岁,他还没做错事,大哥就板着脸开始训导,时砚感觉自己简直像是有两个爹似的,一个比一个能唠叨,烦人的很。 但时砚并不会像怕父亲一样怕这个兄长,经常在兄长面前耍无赖,兄长看到小弟这样,大都会无奈一笑,置之不理。 时砚在大哥面前这样习惯了,只不过楚照砚还是惊讶的瞧了这个弟弟一眼,因为时砚的态度,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的仿若他还是过去那个正常人。 他受伤这段日子,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提起他的伤心事,说话做事千万小心,不断地提醒楚照砚,他与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不同了。 时砚可没给大哥太多惊讶的时间,见楚照砚不答,自顾道:“你喊我进来所谓何事?快说吧,下午还要想办法出府去转一圈儿呢,再不出去,翠云楼的姐姐们该想我了!” 楚照砚一噎,抿抿嘴,最终还是直言道:“我想知道,府中是否出了什么事?爹娘为何瞒着我?” 尽管楚照砚足不出院,但他现在依然是这座府邸下一任继承者,不会连这些都感受不到,只不过没见到敏儿之前,他不在乎,见到人之后,就不得不在乎。 时砚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毕竟这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直言道:“是的,出了大事。” 于是时砚将那天他刚醒来的直到今天的事,站在他的角度,一五一十告诉大哥,最终指着自己现在还乌青一片的额角道:“看见没?要不是我命大,大哥你今儿就见不着我这个弟弟了!” 楚照砚简直一言难尽,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时砚,半晌憋出一句话:“然后呢?你就不好奇事情究竟为何?没私下和爹娘打听过审问的如何了?毕竟他们要顶替的可是你的身份,要知道他们如果成功的话,你有没有命活都是问题。” 楚照砚只能说弟弟是傻人有傻福。 时砚满不在意的摆手,剥开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才道:“他们不是没成功吗?想这般多作甚?等事情有了结果,爹娘自会告知于我,我干嘛还要费那个时间精力去打听?万一爹生气了,又要打我怎么办?” 时砚嘀嘀咕咕道:“以前大哥你还能帮我说说话,让爹别打我太狠,现在你都不出院子,少了个帮我说话的,我干嘛要往爹跟前凑让他揍我?” 楚照砚再次一噎,不得不感叹,他弟弟的心是真大。 听完这么一出阴谋味道十足,上演在自家,甚至牵连到大伯埋在府中十几年的十几个钉子的大事,楚照砚怀疑他待在院中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否则怎么感觉这般不可思议呢? 楚照砚意识到现在家里面临的情况,不允许他继续消沉下去,于是坐直身子,双眼发亮道:“阿砚,你推我出去,咱们去找父亲!” 谁知时砚一听,连连摆手:“不不不!爹这几天看谁都阴沉着一张脸,尤其盯着我的时候,欲言又止,简直像被脏东西附身了一般,吓人得很!我才不要去找他呢!我帮你喊门外的小厮进来!” 说罢二话不说就溜了,只原地留下一堆花生壳儿。 时砚和侄女敏儿手牵手出院子时,听到身后小厮们惊喜的声音:“是,好的,大少爷!小的这就推您过去!咱们这就去!” 还有人一溜烟儿跑到时砚前边儿,看样子是给各处报信的。 时砚和敏儿嘴角同时上翘,要是外人见了,一定会发现两人此时的样子,是那般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做了修改,增加了后半部分内容,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阅读一下~~~ 第29章 结果 楚照砚没出事前早已能独当一面,可谓是荣安伯的得力帮手,之前因为楚照砚受伤,意志消沉,因此府上发生的大事,荣安伯夫妻默契的没有去打扰大儿子,只两人前后忙活。 现下不同了,是楚照砚自己走出了院子,告诉荣安伯,他要亲自参与这件事,荣安伯高兴不已,但同时也有个疑惑:“我儿如何突然想通了?” 楚照砚想了下,告诉父亲:“大概是因为阿砚吧!” 荣安伯觉得惊讶极了,楚照砚对父亲道:“阿砚有一颗博大的心,父亲,是我们小看了阿砚。” 要不是确定眼前确实是自己受了大罪的大儿子,荣安伯甚至都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沾染上脏东西了,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说的是自家那个打小就不学好的小儿子吗? 楚照砚不多做解释,阿砚的优秀,父亲会亲眼见到的。 不过眼下,荣安伯有了儿子的全力帮助,审问追查的进度快了不少,很快事情就有了眉目。 时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一家人在老太太院子一起吃饭,大嫂因为听女儿说,她丈夫愿意走出院子的事,时砚这个小叔子居功至伟,因此对时砚的态度,前所未有的热情,不停的让人给时砚夹他喜欢吃的菜。 等一家人吃的差不多了,荣安伯才在一家人面前,说了最近查到的消息:“有人受不住酷刑招了,说是那日来的那孩子,叫楚晖砚的,是大哥与张氏所生。” 老太太一听,就气的直拍桌子,饭也不吃了。荣安侯,也就是老太太的丈夫,在老太太进门前以及进门后,让人在老太太前面生下来两个庶子,三个庶女,一度让老太太在京中贵妇圈子里抬不起头。 荣安侯在外面的大事上,从未出过差错,将爵位顺利交托到儿子手中。但在内宅之事上,谁也说不清他是有意为之,免得上头人猜忌,还是本就糊涂,人去了就更没人说的清楚了。 但老太太对荣安侯前面出生的几个孩子,那是真的毫无好感,甚至非常厌恶。 原因也很简单,要是对方老实听话,老太太的心胸,不可能容不下他们,奈何那几人,尤其是庶长子,从未老实过,竟然在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的撺掇下,觉得没有嫡子的话,府里的爵位会落到他身上。 “你爹那个老东西,早早地给你请封了爵位,你都当了荣安伯多少年了,他那心肝宝贝还不死心!跟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心肠歹毒,又蠢又毒的娘一样!幸好你爹临死前,直接让人一杯鸩酒先送那女人上路了,否则,他们娘两还能做个伴,去咱们家私牢走一遭呢!” 时砚听得嘴角直抽,老太太对故去的荣安侯的不满,由来已久,谁都不敢说什么,时砚敢肯定,他瞧见他爹荣安伯眉梢眼角都在抽动。 老太太发泄完了,淡淡道:“别放松警惕,后院这些女人的想法,娘比你了解,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想在男人身上得到感情,那都活不长久,像张氏那般有谋略的,就算偷情,也不可能看上你大哥那种蠢货。 当年你对张氏正是热乎的时候,连媳妇儿都能冷落,要什么给什么,她若还不满足,想要偷情,肯定筹谋着找个比你更有身份地位的,她是图你大哥那糟心玩意儿年纪比你老,还是图他们家比你穷?” 荣安伯被母亲当着老婆孩子面儿说的面红耳赤,羞臊不已。 老太太深深地看自个儿儿子一眼:“儿啊,实话难听,但却是这么个道理,别把女人想的那么蠢,若是娘今天不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基本上就水落石出了?” 荣安伯连连摆手,称老夫人教训的是。荣安伯夫人瞧婆婆教训丈夫教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打圆场。一桌人又笑盈盈的开始吃饭。 时砚被老夫人这般一提醒,深觉有道理,在剧情中,姨娘张氏可谓是宅斗小天才,一步步谋划,十几年时间,稳扎稳打,最后成为荣安伯府的老封君,儿子儿媳孝顺,顺便将男主亲爹养在院子里,有闲心就逗一逗,没闲心就置之不理,可谓是潇洒之极。 但仔细一想,张氏是个连荣安伯都看不上的聪明女人,为何会对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甚至为了还赌债,糊涂到卖了老家的族田的男主父亲倾心?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除非,所谓的男主父亲,也是张氏的一个靶子,只是张氏侵吞荣安伯府的一个借口。这般想下来,时砚就想到,即使男主楚晖砚天赋异禀,但能短时间内掌控荣安伯府,甚至在朝堂站稳脚跟,逐年高升,除了自身的才干与运气,肯定还需要有贵人相助。 那么,这个贵人,与男主,或者与张氏又有何关系?或者说,荣安伯府,早就是什么人选好了送给男主的礼物,甚至包括大哥楚照砚受伤在内,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一切。 时砚想到这些,不由陷入沉思。 侄女敏儿坐在时砚旁边,推了推时砚胳膊:“二叔,你在想什么呢?” 时砚挑眉:“我在吃饭啊,你在说什么呢?二叔听不懂!” 敏儿撇嘴:“二叔,你走神的时候,左手食指安分不下来,刚才差点儿把桌布抠出个洞来!” 这是原主的习惯,现在的时砚可没这种爱好:“敏儿啊,枉费二叔平日对你那般好,没想到你竟然炸你二叔!” 敏儿嘿嘿一笑,讨好的给二叔夹一块儿鸡屁股:“二叔,给,你最爱吃的,敏儿都留给你吃!” 时砚:“……” 这也是原身的一个爱好,本来楚家饭桌上是从来不上这些东西的,但没办法,谁叫时砚喜欢呢? 但现在的时砚发誓,他真的不爱吃这玩意儿! 时砚装作没看见,将鸡屁股给挑出来俏没声儿的放到了侄女碗里,侄女敏儿正回头和母亲说话,对二叔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荣安伯不由摇头,大儿子说小儿子心胸宽广,但以他看,这哪里是心胸宽广,根本就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心性,哪有十六七岁的人,还和三岁小侄女这般计较的? 但这些看在大哥楚照砚眼里,就是完全不同的意义,爹娘已经告知于他,小弟中毒之事,现在看小弟这般喜欢孩子,心里不由替小弟将来感到难过。 时砚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饭桌上人情绪似的,没心没肺对荣安伯道:“爹,那您听奶奶的话,快点儿去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想出门,我还想翠云楼的姐姐们呢!整天关在家里,我都要闷出毛病了!” 荣安伯大怒,指着时砚鼻子道:“你个小兔崽子整天好吃懒做,指使起你爹来倒是顺手的很!你知道你爹每日卯时起,辰时朝,戌时归,外面的事情忙的团团转,回家了还不得消停,很有闲吗?” 时砚完全感受不到荣安伯愤怒的点似的,一脸莫名道:“爹,朝廷的事,您不想干,往外说一声,有的是人想干!这跟我好吃懒做有何关系? 再者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的一家之主能与孩儿这般,整日提着鸟笼子满大街的溜达? 您要是羡慕孩儿这样的,早早将爵位传给大哥,孩儿带着您,咱们去翠云楼喝酒听曲儿也行,街上溜鸟听书也行!看在您是孩儿爹的份儿上,孩儿就勉强不嫌弃您这纨绔入行老了!” 荣安伯气的说不出话来,其余人埋头苦吃,肩膀都在可疑的抖动,实在,实在是,这话虽然听着欠揍,但仔细一想,又他妈的非常有道理啊! 荣安伯被纨绔的小儿子说的哑口无言,面子上挂不住,扔下筷子,僵硬的说一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快步离开饭厅,背影怎么看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老太太咳嗽一声,对身边的嬷嬷道:“吃的差不多了,今儿胃口好,给我盛碗汤尝尝!” 不知为何,其余人竟然也突然觉得胃口好了些,几人分食,将一小盆汤给喝了个底儿掉。 时砚吊儿郎当的摸着肚子,看的啧啧称奇:“大哥,您这样可不行啊,整日坐在轮椅上不动,吃的这般多,不出小弟预料的话,不到三月,必成门房刘大爷那般,顶着个大肚子!” 说着连连摇头:“可怕,可怕!” 其余人听时砚这般没遮没拦的直接提起老大的腿伤,生怕引起老大不快,都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老大的方向。 没成想,老大却一脸真诚的问时砚:“那阿砚你说,大哥该如何?” 时砚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啊掏,终于掏出薄薄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随意往楚照砚那边扔去。 楚照砚非常自然的伸手接住,看清了封皮上的两个字:“道经?” 时砚一脸肉疼道:“这可是我在坊间用一千两银子,从一个大师那里换来的好东西,听说有悟性的人,练到了极致,容颜永驻,成为绝世高手都是轻而易举的,就是断胳膊断腿儿的,也能重新接回来,要不是刚好适合大哥你,我可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其余人一脸复杂,知道时砚这是又被外面的人当冤大头给骗了。但这份儿心却是好的,大家都不想指责什么。 只坐在轮椅上的大哥楚照砚,对弟弟的话莫名有几分相信,因为他刚翻开这本道经草草看了几行,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楚照砚认真对时砚道谢:“大哥收下了,多谢阿砚挂念,回头让人送两千两银子去你院儿里。” 时砚双眼一亮,假装矜持道:“既然你这般热情,那我就勉强收下了。” 其余人见这兄弟两相处的比以前还热络几分,既欣慰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撒娇打滚卖萌求各位大佬手里的收藏啦!《拯救失足男配(快穿)》无cp~ 系统:你与男配,利益相关,命中注定一无所有,为了自己,请拯救这些失足男配们吧。 江缘:很好,感谢你的建议。 第一个世界:小混混江缘,和男配弟弟双双考上重点大学,参与国家科研项目,做出的成就世所瞩目。 而原男女主,因为早恋,无心学习,高考成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抛弃女主,回家继承家产。 第二个世界:金牌特助江缘,和工作狂老板男配,将自家公司做大做强,成功杀进世界五百强,风光无两。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无心工作,公司业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冷落女主,重新回归事业。 第n个世界:新人经纪人江缘,和被赶出豪门十八线演员男配,一路披荆斩棘,得到影帝宝座,站在镁光灯下迎接掌声。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偶像失格,事业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和女主分手,挽回粉丝。 系统:男配怎么能和原男女主毫无交集呢? 江缘:万般事由皆因缘,让他们毫无交集,没有因果,断了姻缘,岂不是是最好的拯救? 第30章 我是纨绔 所有人都未将时砚送给楚照砚的道经放在心上,觉得是孩子间的胡闹,除了当事人楚照砚自己。 楚照砚明显感觉他对这本道经有着特殊的感觉,拿到手里,很多东西分明是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但他就是能轻而易举理解,这比当年读书科考要容易太多了,让他不由得想到一个词——天赋。 楚照砚觉得,他自己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且不说照着书本上练,效果有没有弟弟说的那般神奇,单练习期间带给楚照砚舒爽的感觉,他就舍不得放手。 甚至有那么一刻,楚照砚觉得,什么王权富贵,娇妻美眷,都比不上练习道经带给他的感觉来的飘飘欲仙,从头爽到脚。 没错,练习的时候,楚照砚甚至错觉的以为,自己的下半身是有感觉的。 就这样,楚照砚沉迷道经不可自拔,白天在父亲上朝期间,帮着父亲打理琐事,顺便盯着楚景审问大伯家的几个下人。 晚上和父亲交接工作后,院子里的灯光一宿一宿的亮到天明,所有人都以为楚照砚因为腿疾,心里有事,睡不着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又让楚照砚缩回院子里不出来。 直到半月后,一家人聚在一起,众人见到楚照砚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虽然还是坐在轮椅上,但整个人精气神十足,一看就保养的非常好。 就是荣安伯这个当爹的,瞧见大儿子精神饱满的这一幕,摸摸自己最近糙了不少的脸,也忍不住酸了一下。 楚照砚夫人突然见着自家夫君这幅样子,心里隐隐开始后悔最近因着家里事多分神,没有好好保养,现在她和夫君站在一块儿,显得她比夫君老了好几岁,天知道其实夫君比她还大两岁呢! 荣安伯夫人观察的更仔细,眼见自家儿子天天晚上熬夜不睡觉,反倒肌肤细腻,两腮处透露着健康的粉白,皮肤比出事前还亮了好几倍! 一个没忍住,荣安伯夫人脱口而出:“儿啊,你这是用了什么护肤膏?” 楚照砚自个儿没照镜子的习惯,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变化有多大,脸上流露出迷茫的表情非常真实。 这时候,作为无所不在的纨绔时砚就摇着一把上书“天命风水”的折扇,悠悠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给大家解惑:“上次吃饭时不是说了吗?只要修炼得当,青春永驻也不是不可能,大哥这才哪到哪儿啊!高人说他师父就活了一百多岁,临死前容貌都保持二十左右。高人他自个儿,我遇到的时候,也七十多岁了,看上去也就三四十的样子,还是修炼不到家啊!” 这话荣安伯是不相信的,觉得儿子简直一派胡言,但荣安伯夫人和儿媳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狂热,哪个女人不爱美? 两人同时用非常有存在感的眼神瞧着时砚,时砚当即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啊掏,掏出来两本一模一样的蓝皮封面书递给母亲与大嫂。 “拿着吧,好好看,女人啊,别成天把心思放在家里针头线脑的小事儿上,消耗精力,老的快,该对自己好一点,保养肌肤,愉悦心情,让自个儿顺心才是女人该过的日子!”时砚说的吊儿郎当。 荣安伯指着时砚的鼻子道:“小兔崽子,你这样整天在脂粉堆里打转,没有一点儿志气,将来谁家会将闺女嫁给你这么个混小子!”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和大嫂刘氏,觉得时砚说的对极了,露出了被愉悦到的表情,荣安伯一瞧闹心极了,索性岔开话题:“得了,今儿要说的,是大哥那事。” 所有人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荣安伯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但激动兴奋看好戏占据了大多数:“上次经过娘她老人家的提醒,我让人顺着那条线往下查,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 事实上,这里完全不知情的就大嫂刘氏,伯夫人隐约知道一些,自个儿推测了的大差不离,而楚照砚,则是和伯爷两人合作处理的,细节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时砚,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刘氏好奇道:“父亲,莫非真的被奶奶说中了,张氏暗中勾连的不是大伯,而是另有其人?大伯真的辛苦筹谋十几年,替别人做了嫁衣?” 荣安伯捋着胡子,一副大仇得报的爽快感:“哈哈哈,然也!经过我们多放探寻查证,大哥他不仅替别人做了嫁衣,还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那楚晖砚根本不是大伯的儿子,而是张氏与楚宏昌的孽种!亏大哥自诩聪明,想利用一个孩子掌控我们伯府,没想到他自个儿被个女人握在手心十几年而不自知。” 知情人楚照砚笑眯眯解释:“我们的人去了张氏身边大丫鬟的老家,找到了那女人的儿子,那女人就什么都招了。 说是张氏与楚宏昌早就暗通曲款,利用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共同设计了大伯,然后又利用孩子,让大伯设计咱们一家。这下可算是解气了,你们没看见,大哥知道整件事后那脸色,啧啧,真难看啊!。” 伯夫人疑惑道:“我依稀记得,楚宏昌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 荣安伯晦气的摆手:“别提了,当年咱们老家出了个有名的混混,在外面欠了人家青楼的嫖,资,回家偷偷将族长手中的田契偷出去卖了抵了嫖,资,后来被族中发现,赶出族的,正是那位。” 楚照砚笑眯眯道:“说起来,虽然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但按照辈分,父亲还得唤楚宏昌一声族叔呢。” 几人听完都觉得解气,只要一想到对方阴险的计策若是成功,首先时砚怕是活不成了,其次,对方来势汹汹,目的肯定不会只是简单的要一个伯府嫡次子这般简单,整个伯府怕是都要被对方搅的天翻地覆。 就觉得现在的下场都是活该。 楚照砚笑眯眯的问时砚:“小弟,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呢?” 时砚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扇子上“天命风流”四个大字晃眼的不行,偏他大哥还觉得自家弟弟这样是真性情,很可爱。 时砚幽幽道:“你们忘了,我可没忘,奶奶说了,张氏既然是个聪明女人,连父亲这个伯爷的妾侍位置都看不上,同时将大伯耍的团团转,我不信她能看上楚宏昌那么个欠青楼姐儿银钱的货色。 一听就很穷啊!肯定还很丑,要是长得好看,翠云楼姐姐经常愿意免费陪对方睡觉!而且辈分那般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很老了,姑且就算他有些老吧,这样一个又穷又丑,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人品欠佳的老东西,张氏是失心疯了吗?拼死拼活要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 几人集体失语。 妈的,想说时砚在异想天开,仔细一想,又觉得好他妈有道理。 大嫂刘氏张嘴,想说以往这样的事也没少见,放着泼天富贵不要,非要跟着穷小子去过苦日子,可回头才发现,穷小子一朝富贵后,人品实在堪忧,但妇人终归长情些,无法狠心扔下孩子一走了之,只能尽力为孩子谋划的比比皆是。 但刘氏最终将话头忍住了,她相信这里在座的几人,不会有人想不通这个道理,但大家都不说,自然是有各自的缘由的。 最后荣安伯没忍住一拍椅子扶手,骂骂咧咧:“娘的还有完没完!” 转头盯着伯夫人道:“这几天,大嫂不是天天上门吵闹,让咱们把大哥送回去吗?你那头就抵死不认,我这头让人盯紧了张氏,瞧瞧她现下跟什么人联络,这次一定要将张氏身后之人彻底挖出来!” 楚照砚皱眉道:“这些日子,咱们盯着张氏的人回报,说除了正常的采买,张氏那边没和外人有任何接触。这就有些怪了。” 时砚靠在椅子上坐没坐相,脚翘在桌沿上,懒洋洋道:“大哥,这采买上的事可大有学问呢!比如那张翰林家的小公子,与他别府寡居的大嫂有了首尾,怕人说闲话,于是收买了寡嫂家中采买的下人,每日被采买下人装进筐子内偷偷带回嫂子府中。 比如那王相爷家的小孙子,为了瞧刘国公家那貌若天仙的女儿,收买了刘国家采买的下人,在采买下人的掩饰下,从刘国公家中狗洞钻进去,成功避开了守卫森严的前院。 再比如那公主府家的小女儿,看上了京城东街那个卖画为生的穷书生,于是收买了公主府的采买下人,让那穷书生每日乔装打扮混进采买下人中进入公主府,与之私会。” 时砚随口就说了好几个惊天大雷,丝毫不理会其他人一脸震惊失神的表情,自在的嗑嗑瓜子,毫无形象可言,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给几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楚照砚不可置信道:“阿砚,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密辛的?” 要知道,涉事之人身份特殊,只要确认了,一件足矣在京中掀起巨浪。 时砚毫不在意的扔下手中的瓜子,灌了一口茶,懒散道:“我是个纨绔嘛!这些事情,在我们纨绔界,都是老生常谈!” 众人心思复杂,一时都没想起来,他们之前的话题,是张氏家的采买到底有没有问题,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现在京中的纨绔界都这般厉害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明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6-20 22:49:29 molly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6-21 13:01:35 读者“November Iris”,灌溉营养液 +9 2020-06-20 20:43:39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20-06-20 18:44:18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20-06-20 18:42:47 读者“如日中天”,灌溉营养液 +3 2020-06-16 14:42:13 么么啾~ 第31章 每日一揍 时砚不经意间给楚家众人科普了一下他们从未混过的圈——纨绔圈, 让一众人产生了恍惚感, 觉得他们之前对纨绔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时砚就在大家被忽悠的迷迷糊糊时溜了, 他可不想被反应过来的老爹拉着一顿胖揍,他娘到时候说不得要在旁边加油鼓掌。 外面不知道楚家最近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荣安伯府发卖了大批下人,猜测是出事了,京中的纨绔可没几个真的傻到底,知道楚家有事, 这些天来找时砚出去喝花酒的人都没有,时砚的时间一下子就空出大半儿。 倒是荣安伯大哥楚政旭的夫人,最近没少闹腾, 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好几次上荣安伯府找人,都被伯夫人给挡回去了。 伯夫人瞧着这个可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 毫无同情心的想:要怪就怪你丈夫为了张氏生的孩子,丝毫不将其余孩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吧!被富贵荣华糊了眼,怕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至于时砚,那就是真的吃吃喝喝, 在府里闲逛玩乐, 顺便调养身体。让大夫瞧不出他身体好转的法子多的是,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时砚闲得无聊, 将楚家的边边角角都逛了个遍, 楚家祠堂都进去了好几次, 还真被他发现不少趣事。 比如楚家梅园树木长势十分茂盛, 但下面埋的尸骨不在少数,时砚推测,可能是老爷子在世时让人干的,时砚记忆中,有一年老爷子因为大伯与二伯做了什么事暴怒过一次,打那之后大伯身边换了很多下人,自此,伯夫人就不让他去梅园玩耍,更别说开什么赏梅会了。 再比如,老爷子让人藏在祠堂最上方祖宗牌位下面,连荣安伯都不知道存在的书信,时砚毫无负担的打开,里面说了老爷子给荣安伯留了个免死金牌位置,叮嘱后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楚家真到了那一天,自会有人引导荣安伯来祠堂找到书信云云。 时砚看完撇撇嘴,毫无压力的从房梁的锦盒中翻出一块儿免死金牌打量一番,毫无兴趣的放回原位。 时砚觉得他家老爷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现在想来,该是故意藏拙,可惜去的早了些。 将楚家翻了个底儿掉的时砚,终于想好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于是施施然让人从外面搬了一大摞画本子到院子里,并且大声对所有人宣告:“从今往后,我要好好读书,没事别来打扰我!” 众人一副“天上下红雨了?”“我怕不是产生幻觉了?”“阿砚身上莫非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的表情,总之没人相信誓言是认真的。 但从那天起,出现在楚家众人面前的时砚,一手“天命风流”折扇摇的呼啦啦响,一手不释卷,吃饭看书,走路看书,和人说话也抽空看几眼,还真唬住了不少人。 不知情的瞧了,一定以为这是哪家爱书成痴的风流少爷,长得精致白净,神色自带矜贵,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前提是,这人不是京中有名纨绔时砚。 一家人也终于弄清楚了,时砚手中拿的,不是什么教化世人的圣贤书,而是外面情情爱爱神仙志怪的画本子。 弄明白时砚看的是什么后,一家人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件事就这么轻轻被放过,随时砚高兴了。 又是一家人齐聚在老太太院子里吃饭的一天,其他人说着最近家里发生的事,热热闹闹,时砚仿佛和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一副恬静淡雅的模样,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荣安伯脸色沉重的与众人说:“张氏那边有线索了,与张氏暗中联系的人,竟然是福康王府中的老管家。” 能让福康王最信任的老管家出面,这事情怕是与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了。 伯夫人吸口冷气,不可置信道:“福康王虽是闲散王爷,手中没有实权,但他是先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幼弟,又与当今圣上年岁一般,同圣上一起长大,虽为叔侄,情比兄弟,荣耀非常,为何要与我们小小伯府过不去?” 楚照砚脸色沉重,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福康王的母亲,曾经是咱们楚家的一个远房姑奶奶,在太、祖的后宫做个小小的答应,生下福康王后人就悄无声息的没了。 还是先帝继位后,怜惜和他儿子一般大小的幼弟,追封了已经死去的福康王母亲为昭仪,全了福康王的脸面。” 伯夫人缓缓点头:“是这般没错,若不是你特意提起,娘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实在是福康王的生母的存在感太低了。 不过这与这件事有何关系?” 楚照砚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这几天曾托人去礼部找了那位姑奶奶当年进宫时的画像,长相竟然与父亲有七八分相似,虽然福康王生的与咱们楚家人没什么相似之处,但万一福康王的孩子与我阿砚相似呢?” 想到那日宛若苍松翠竹站在楚家大厅,与荣安伯六七分相似的楚晖砚,众人大惊,屋子里不知是谁将茶杯打翻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在一旁听了一耳朵的时砚心里连连点头,这个家里,若说敢想,那还真是楚照砚最敢想,其他人就不会有这般听上去就非常扯淡,但仔细一想又很合理的大胆推测。 荣安伯听了儿子的推测,脸色更加不好了。 老夫人倒是很快就沉住了气,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而伯夫人,则脸色苍白的问了一个盘旋于在场众人心中已久的问题:“如果,真是这般,岂不是说,福康王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准备利用那个孩子谋夺我荣安伯府的家业?我荣安伯府到底是何处得罪了他?那时候老爷才接手伯府家业不久,他这一出,到底是针对老爷而来,还是针对老太爷而去?” 荣安伯仔细回想:“咱们家与福康王一向没什么往来,逢年过节,也只是随大流,让人送些礼过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一时真想不起来是何处与这位结了怨。”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好半晌,老太太缓缓开口,声音坚定:“不,这不是你的问题!” 荣安伯想说,那到底是谁的问题。 但在老太太的严厉的目光下,终是没问出口。老太太神色严厉,声音低沉有力,却说起了另一件与之完全不相关的事:“近些年天下太平,咱们这些以武起家的人家,从你父亲那一辈儿起,就在想办法转文职,因为军队里已经没有晋升空间。 但上面的人依然觉得当初开国时分封的爵位太惹眼,于是陆续好些年,两个铁帽子王的后人尸骨无存,三代不降爵的人家,怕是只剩下王家那一对姐弟,守着偌大的侯府,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至于其余人家,不知道在哪个犄角嘎达流放。 后来大家都怕了,手里的兵权纷纷上缴,连儿女的亲事,都不敢定太好的人家,生怕上头猜忌,手里只剩下在府中养几十个侍卫自娱自乐的权利,战战兢兢过了几十年,以为上头人终于停手了,没想到啊,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荣安伯惊的出了一脑门子冷汗:“娘,您是说,这一切都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老太太眼皮子缓缓抬起,瞧了儿子一眼,冷笑一声:“你怕是不知道,你父亲幼时才名远扬,京中贵女无人不知,都想嫁给这个白衣飞扬的大才子,谁知你父亲过了十八岁,仿佛一夜之间失了才气,整个人变得平庸,与京中众多贵族公子哥儿毫无二致。不知多少人扼腕叹息江郎才尽。 但他平安的继承了侯爷的爵位,在外面的差事办的不功不过,家里后宅的事,处理的糊里糊涂,于是咱们家的爵位,平安的传到了你手里。 现在想来,这计划虽不是那位有意为之,但顺水推舟之意非常明显,否则按照福康王万事不沾手的闲散性子,做不出这般狠毒下作之事。 即便张氏的身份不光彩,但给张氏换个身份带进福康王福,给个名分对福康王来说不算难事,没必要这般曲折,耗时耗力。” 听完老太太这般分析,众人冷汗层层,心情沉重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气氛一时又陷入凝滞。 然后,众人诡异的听到了嗑瓜子以及翻书的声音,还有不时啧啧赞叹之声,瞬间感觉什么悲伤沉重的情绪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荣安伯看见小儿子这般模样,觉得胸口疼的厉害:“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咱家面临的是什么滔天巨祸?还有闲心看话本?” 时砚懵懵的抬头:“您在跟我说话?” 荣安伯:“……”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着实气的想打人。 时砚不明所以道:“出的事大到您几位加起来都无法摆平?那我着急有啥用?我就一纨绔,还能帮咱家解决问题不成?爹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末了还不忘批评他爹一句:“简直是病急乱投医,荒唐!” 荣安伯被的不轻,起身就想揍时砚。 时砚赶忙补充:“父亲,孩儿想到一个绝对能保咱家富贵百年的主意,要是成了,就算是皇帝,也拿咱家没办法,只能好好供着!” 荣安伯觉得自己幻听了,不雅的用手指挠了挠耳朵,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于是时砚又重复了一遍:“孩儿想到了一个能让咱家荣耀百年的主意,要是这件事成了,不管大家现在烦恼的是什么,都是小意思。” 荣安伯懒得搭理发疯的儿子,深觉自己就不该和儿子说一句话,指望他能正经起来。 嘴上懒洋洋的敷衍道:“什么?”行动上已经开始活动手腕,准备给这不懂事的小子一点教训。 时砚连忙指着画本子一处的描述给他爹瞧:“这里说了,咱们国家东边儿出海不到百里,有一个岛国,上面百姓富庶,岛国附近的银矿资源非常丰富,若是咱们将这个发现告诉陛下,您说会如何?” 荣安伯瞅瞅书的封皮上一行大字——《前朝王爷风月录》,在瞧瞧这个一脸认真,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光荣事迹的儿子,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灭家之患了,随手抽了插在墙角细口瓶子里的彩色鸡毛掸子,对着时砚的方向扬手就揍。 时砚在前面躲得咋哇乱叫,荣安伯在后面追的恼怒异常:“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啊!呸!丢人!丢死人了!出去都没脸说我是你爹!” “您怎么生的,不问您自己,问我干嘛?这我哪儿能知道啊!您可真是我亲爹,就算我是纨绔,但这种事,我也不好跟您讨论的吧!多让人难为情啊!” 时砚边跑也不忘怼他爹两句,气的荣安伯也不说话了,一心要将时砚按在地上摩擦一顿才畅快。 第32章 钻狗洞 成功躲避了荣安伯的魔爪, 时砚空闲下来, 不得不承认老太太的分析其实相当有道理,再次回忆剧情, 后期男主楚晖砚成功在朝堂立足,皇帝前所未有大方的赏赐男主一个侯爵, 还是三代不降爵的那种。 这样一来,男主就是京城独一份儿的,身上有双爵位的男人,于是男主非常真情实感的, 多次给皇帝上书, 请求皇帝收回楚家传到他这一代的子爵。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来回,皇帝十分感动, 勉为其难的赏赐男主无数珍宝, 将楚家的爵位平安顺利收走。 同时收走的, 还有荣安伯这一脉,在军中代表的武将世家仅剩的兵权。 皇帝成功将所有兵权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对男主这个功臣看着就更加顺眼,一路加官进爵, 过的顺风顺水。 而男主身上的爵位, 照时砚现在的看法来说, 就是虚有其表, 看着荣耀一时, 但也只是男主一人支撑起来的。 一旦男主去了, 这个爵位也就摆着好看, 并不能给后人什么恩茵,与手里有军权的爵位完全没有可比性。 时砚猜测,男主他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或者说,男主也只是皇帝收回兵权的一枚棋子? 总而言之,皇帝这一招虽然算不上光明,但顺水推舟玩儿的相当顺溜。 要知道,荣安伯这一脉,在军中的势力非常大,甚至能隐射至边关地区,要是等到楚家爵位传承到头,自然上缴兵权,至少还需要两代人的过度,那时候,估计皇帝的孙子已经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不少年头了。 皇帝等不及。 这些事自然有荣安伯与大哥楚照砚处理,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既然楚家已经有了防范,必然不怕人暗中下手。 至少,现在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知道他们的计划出了差错被楚家人察觉,若真与皇帝有关,那位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他自个儿从这件事中摘的干干净净。 时砚也是当过皇帝的人,非常明白那个位置上的人在想什么,不管背地里使了什么阴招,但明面上,在天下人面前,龙椅上的人必须是伟光正的代表。 想通了这些,时砚就更加知道,这些事他现在插不上手,家里有人在前面顶着,大哥现在做事的积极性又这般高,时砚自然乐得轻松。 找了家里大管家来,非常不讲道理道:“你去给少爷我找几个东南沿海那边的渔民和船夫来!两天之内,少爷我就要见到人!” 大管家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性,笑呵呵的问:“少爷,不知您找这些人所谓何事啊?您仔细给小的说说,小的也好按照您的要求,找和您心意的!” 时砚手里摇着“天命风流”的折扇,不耐烦道:“少爷我要出海!去寻宝!反正就是要干一件大事!惊天动地的大事!其余的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别问了!” 大管家确实不懂,甚至觉得他家二少爷在府里关了一段日子,折腾劲儿丝毫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 以前只是去翠云楼喝花酒,听小曲儿,最多花点儿银子,现下一开口就要出海,简直是要命。 时砚哪里看不出大管家的想法,只面上表露不耐烦的神色:“你就说能不能办到吧?不行的话,少爷我找别人去!这京城有的是想为少爷我办事的人!不差你这一个!” 大管家心下发苦,应下这事,回头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责罚与他,不应下的话,眼下二少爷就能让他吃一壶。 “是,是,老奴立马就给您去找,刚好近几日有南边来的商人给家里送了帖子,老奴私下找人打听打听,保准给您找几个合心意的人来!” 时砚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手:“我只看结果,不想知道经过,你要如何不需要跟我报备,快去吧!别耽搁少爷的大事!晚了有你好看的!” 末了不忘提醒一句:“要是去找我爹告状,别忘了将我的原话捎给我爹啊!” 大管家皱着苦瓜脸走了,时砚美滋滋的拿着画本子继续翻看,这是小甲前段日子传给时砚的一份资料。 本世界二十年后,男主一力主持出海事宜,并在东南海域发现了大量银矿,为朝廷获取巨额财富,为男主封爵奠定了基础,事后绘制出的机密海图,现在就被时砚夹杂在无数画本子中,当成消遣,随意摆在院中。 而整个楚家,至今,直到很久以后,都没人敢相信,时砚就是凭借这么一本画本子,硬生生给楚家走出另一条路来。 时砚撇撇嘴,觉得做一个纨绔真是轻松啊,想想自己做皇帝和做权臣的那些年,简直过的像个劳模,只要稍有松懈,就有无数人跳出来关心你的身体,恨不得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长在工作中才好。 大管家没敢瞒着家主,将时砚的要求一五一十跟荣安伯交代了,十分忐忑的等着家主回复。 荣安伯听完大管家的汇报,腮帮子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心说还有完没完,本以为这臭小子只是说说而已,被自己修理一顿,早该消停了才对,怎的还做着异想天开的美梦呢? 大管家看老爷的样子,弱弱道:“老爷,二少爷让小的给你捎句话。” “说。”荣安伯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大管家心下忐忑:“二少爷说,若是您不同意的话,他,他就翻墙钻狗洞去翠云楼消遣,反正,反正在家里也没人乐意与他玩乐。” 管事的声音,在荣安伯阴沉的目光下,越来越小。 “那小子还说了什么?” 管事的腰躬的越发低了,心说只要与二少爷粘上,就没好事,心下发苦,嘴上还要兢兢业业的禀报:“二少爷说,您要不答应的话,他,他就带敏儿小姐一起钻狗洞去喝花酒。” “放肆!” 荣安伯气的狠了,直接将手边的茶杯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管事吓得不轻,跪在地上连忙请罪。 荣安伯先是让大管家亲自带人,将家里所有狗洞给堵上,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不管荣安伯如何生气,只一条,他知道他这从小不着调的儿子,玩乐方面,那可真是说到做到,他是真担心那混不吝的儿子将好好地孙女给带去青楼喝花酒。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他们一家都不用做人了。 于是,荣安伯黑着脸,咬着牙,挥手让管事好好给二少爷办事,二少爷要什么人,府里就给找什么人,只要他别想着自己出海,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就行。 时砚如愿以偿,在第二天傍晚见到了几个东南沿海那边来的商人,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发光,据说本人是有丰富的出海打捞经验。 几人不知道时砚在京中的纨绔名声,对荣安伯家的小公子十分敬畏,对于第一次进京,就运气十分好,和荣安伯府这样门第的人家搭上关系一事,显得十分激动重视。 时砚的不着调,在这几个第一次进京见世面的商人眼里,显得气质独特,悠闲自在,是贵人特有的矜贵气质。 谁都不知道时砚与这几个商人这天下午在院中说了什么,也没人想到,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时砚嗑着瓜子,与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商人,就这样简单的开启了一个新时代的篇章。 只有大管家依稀记得,那个晚上,被他请来的几位商人离开时,对着他家不着调的二少爷,脸上露出的表情是崇拜,敬仰,尊敬等等,走的恋恋不舍,但踌躇满志,仿佛他们要去干一番大事业似的。 而他家的二少爷一手背后,一手拿着那个“天命风流”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对几人的尊崇显得不甚在意。 然而那几个商人见到这样的二少爷,态度更加恭谨,就差放在庙里供起来,点上三炷香虔诚的磕头跪拜了。 由于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大管家觉得非常玄幻,所以在日后想起来时,才会记忆尤为深刻。 现下,时砚随意的让大管家代为送客后,仔细确认了一遍他的计划无误,放心的撒手不管了。一点儿不担心那几个商人会贪污功劳。 要知道这年头商人的地位十分低下,穿不了绫罗绸缎,出远门不能乘坐马车,家里孩子不能参加科举,可谓是真真正正的第四等公民。 除了下九流的行业,就属这些商人的地位最低了,能有幸和伯爷家搭上关系,是做梦都能笑醒的事,为了改变阶级地位可以拼命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无事一身轻的时砚,最终将目光再一次放在了侄女敏儿身上,在时砚看来,敏儿实在是个太过聪慧的孩子,这一点全家人都知道。 但众人只当敏儿是个聪慧些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将来只能嫁人的女孩子,单是性别这一项,就扼杀了这孩子无数的可能。 时砚找到敏儿的时候,敏儿正在小书房一笔一划的描红,时砚透过开着的窗户,将毛笔从敏儿手里抽出来,敏儿皱着好看的眉头,瞧见来人是二叔时,脸上露出看熊孩子的表情。 时砚隔着窗户,朝敏儿伸出胳膊:“走,二叔带你钻狗洞,咱们出府瞧热闹去!听说西市一整条街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大中午的时候,香味儿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呢!” 敏儿一听眼睛亮了,脸上有些犹豫:“爷爷知道会不会不好?还有家里狗洞不是被大管家带人全部给堵上了吗?” 时砚毫不在意道:“最多打我一顿,还能怎样?” 随即得意道:“狗洞岂是他们想堵就能全部堵上的东西?未免太看不起狗了吧?” 敏儿哼哧哼哧踩着小板凳爬到桌上,跳过窗户,扑进二叔怀里,软软道:“爷爷若是打你,敏儿帮你求情。” 时砚单手抱着敏儿,两人很快出了院子:“要是求情不管用呢?老头子还要关祠堂呢?” “那敏儿给您送伤药,送吃食,送被子,送蒲团。” “嗤,没良心的,你怎么不说陪二叔一起挨揍呢?” “一起挨揍的话,没人给咱们送伤药,送吃食,送被子,送蒲团。” “哎,好吧好吧,看在你还算有良心的份儿上,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说辞了。” 敏儿以前只听二叔说过,家里有个能钻到府外的狗洞,但从未亲眼见过,如今亲自体验一次,感受是如此新鲜。 荣安伯府这个狗洞,位于已故的荣安侯最喜爱的侍妾的院子旁边,那里常年无人居住,荒凉无比,什么时候有了狗洞也没人说得清,大管事堵的时候自然没想到来这边,就被时砚给发现并加以利用过几次。 狗洞外面连通的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因为是大户人家的院墙附近,平时没什么人经过,走出这条巷子,外面就是热闹的街道,充满了烟火气。 时砚手里牵着敏儿,敏儿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小商贩吆喝的场景,惊讶的张大了嘴。 远处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叽叽喳喳的十分欢快,敏儿指着那处对时砚道:“二叔二叔,您瞧那边,那是什么?” 敏儿长这般大,仅有的几次出府都是被一堆下人紧紧地护在中间,远远地在马车上瞧上一眼,哪里经历过这般阵仗,满眼都是好奇。 时砚也不解释,牵着敏儿的手,摇着他那把“天命风流”的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到小贩跟前,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扔给小贩:“要两串糖葫芦,最红最甜最鲜艳的!” 小贩一瞧时砚的穿着就知道是他惹不起的人,看在钱的份儿上,哪还能计较时砚的态度,手脚利索挑了两串,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全都递到敏儿手里。 谁料想,其中一串儿半路被时砚给劫走。 时砚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小贩道:“怎的这般没有眼力见儿呢?没看见少爷我在这儿等着呢吗?” 小贩一懵,没想到还能见到和小孩儿抢食吃的长辈,不愧是常年走街串巷有丰富经验的小贩,什么人没见过?像时砚这样的纨绔,他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知道怎么应对。 连连作揖道歉:“真是对不住,对不住,要不这里的糖葫芦您随意挑,全当小的给您赔罪了!” 时砚没好气道:“你当小爷我傻啊?小爷给你的银子,买一车糖葫芦都够了,还随意挑?口气可够大的!” 纨绔的气势不能丢,但也不想和一个讨生活的小贩计较,时砚说罢就牵着敏儿转身离开。 敏儿笑眯眯的舔一口甜甜的糖葫芦,仰起头问时砚:“您都知道一块碎银子能买一车糖葫芦,为何不让小贩给您找钱?” 时砚回答的理所当然:“这是纨绔的排面!出来混,什么都能没有,就是排面和气势不能弱!懂不懂?” 说实话,敏儿不太懂,于是她实话实说:“我觉得您就是懒得在身上挂一串儿铜钱,叮叮当当还重的很,嫌麻烦而已。” 时砚一噎,心想这侄女还挺犀利,看问题一针见血。 于是弯腰单手抱起敏儿,大步往西市方向走去:“放心,二叔有的是钱,今天咱们叔侄两能敞开肚皮吃个够。” 走了几步,又将他手里只咬了一颗,敏儿手里舔了几口的糖葫芦随手送给街角几个用亮晶晶眼神盯了他们好一会儿的小孩子。 小孩子高兴坏了,一人一口分着吃了,叽叽喳喳热闹不已,单纯又天真。 时砚转头瞧了一眼,对敏儿道:“尝尝味儿就行了,外面的东西没吃习惯,一次吃多了,可能会坏肚子!” 敏儿乖巧的点头:“我知道,只是瞧着别人吃的香甜,自己吃的时候,并没有很美味。” 时砚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行啊,我侄女这是长大了,比你二叔我强!” 敏儿又露出那种看家里熊孩子似的眼神,在时砚怀里,抱着时砚脖子,小声认真道:“不,二叔,您最好了!” 时砚不置可否,两人目标明确,直奔西市。 京城不知谁家这般会做生意,将西市一条街盘下来,以前在这边谋生的摊贩,全部成了这条街主人的合作者,受雇在这边摆摊子卖吃食。 有了固定收入,有提成拿,还不用担心无缘无故被人收保护费,摊贩日子过的比以前安逸太多了,因此,这边的美食街摊贩十分团结,对背后的老板万分感激。 但对于原本就有店面开店的人家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就没人知道了,反正谁都能看得出,这条街背后的主人,手中权力极大,这一番动作下来,明显是赔本赚吆喝,收买人心而已。 但对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难得的物美价廉的好地方。 美食街一开业,就在京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时砚一个被关在家里的人,也没少听下人说起。 临近中午,果然美食街的味道,远远隔着两条街就能闻到,有些混乱,又带着烟火气,很有后世美食街的感觉。 时砚财大气粗,带着侄女在感兴趣的摊位上,一家一家吃过去,每家摊子仍一块儿碎银子,要一份儿,吃两口尝尝味儿就罢手的阔气行为,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虽说这是条美食街,但目前来说,来这边消费的,大多是平民,真正像时砚这般的贵族,不肯自降身份,与贱民共处一室。 很快就有几人盯上了时砚与敏儿吃剩下的食物,两人前脚离开,后脚几人能为了将那份几乎没动过几口的吃食带回去而打起来。 敏儿回头看了一眼,十分不解:“二叔,他们是吃不饱肚子吗?” 时砚回头瞧了一眼,一个身材黑瘦,出手狠绝的矮个子男人很快战胜了其他人,不顾脸上擦出来的伤口,小心将吃食护在怀里。 “嗯,吃不饱。” 敏儿被二叔的手牵着,十分安心,于是不自觉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那吃不饱肚子的人多吗?” 时砚点头:“应该很多吧!” “应该?” “哎呀,你好烦,你要是想知道,回头问你爹不就知道了,你爹可是在户部任职的,这些事他最清楚不过了。 你来问你二叔算怎么回事?二叔我可是一个纨绔!你觉得作为一个纨绔,应该知道这么多朝廷大事吗?” 时砚一副被问烦了的表情。 敏儿不说话,拽住时砚袖子站在原地不动,时砚走了两步,发现有人扯他袖子,回头一瞧,就知道是小丫头发脾气了。 时砚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弯腰单手抱起敏儿,在敏儿耳边道:“走累了就说,二叔抱你嘛!这还害羞上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敏儿看了二叔一眼,又看一眼,最后抱着二叔脖子,小声道:“二叔,您不是纨绔,您可厉害了!” 时砚回想原身和敏儿相处的经历,实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时砚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随她去吧。 两人正在人群中说悄悄话呢,就听对面传来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哎呀,这不是楚兄嘛!多日不见,竟然连孩子都这般大了?” 时砚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十五六岁,满脸嬉笑的少年站在对面,故作风流的将手里的扇子摇的咯吱作响,身上的香风能飘出三里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一看就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典范。 时砚满脸不悦道:“胡说什么?这是我侄女!来敏儿,二叔给你介绍,这是你张家叔叔,与二叔同为京城纨绔界的中流砥柱,也算共事一场!” 敏儿在时砚怀里乖巧叫人:“张叔叔好,侄女敏儿有礼了!” 姓张的见自己误会了,一听敏儿身份,是荣安伯府嫡长孙女,这身份可矜贵着呢,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一脸肉疼的递给敏儿:“来,敏儿,这是张叔给你的见面礼,别嫌弃啊!张叔叔是个纨绔,平日里存不下好东西!身上就这一件值钱能拿得出手了!” 敏儿嘴角一抽,心说二叔的朋友,真是与二叔一般不拘小节啊! 笑盈盈的收下礼物,悄悄对二叔道:“敏儿给您留着,以后您当零用钱花,敏儿先给您保管着!”说着就将玉佩当着几人面塞进腰间的小荷包里。 时砚被小丫头逗的忍不住笑,对面姓张的忙对时砚道:“好不容易遇上一次,走走,刚好中午,五味居新出了一道大菜,结合了南北方鱼的做法,据说十分美味,咱们一起尝尝去!” 时砚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纨绔嘛!可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整天无所事事,不事生产嘛! 敏儿凉凉道:“二叔,您怕是忘了,咱们吃了一路,钱袋子早就空了!” 时砚一模,果然荷包空空如也,与对面几个纨绔面面相觑。 姓张的见状,哈哈大笑:“走走,我请客!纨绔的排面儿不能丢!” 谁知姓张的身后几人凉凉提醒:“张兄,你怕是忘了,咱们刚被翠云楼的姑娘们赶出来,就是因为身上的钱袋子空了!” 姓张的一愣,这下双方都没办法了,所有人将目光停留在时砚怀里的敏儿身上,准确的说,是敏儿腰间小小的荷包上。 那里,有姓张的刚给敏儿的一块儿玉佩,价值至少几十两银子。 敏儿害怕的捂住小荷包,寻求二叔的帮助,谁知,一抬头,发现自家二叔的目光也直勾勾盯着她的荷包。 敏儿撇撇嘴,依依不舍的将荷包递给二叔:“为了二叔的排面!” 时砚笑眯眯接过荷包,顺手揉了揉敏儿的脑袋,对对面几人道:“走,五味居!我侄女请客!快走!” 一群纨绔乐呵呵的将时砚与敏儿围在中间:“大侄女威武!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将来干大事的!” “像楚兄!仗义!” “哪能啊?大侄女肯定比楚兄有出息多了,像咱们几个,不就成纨绔了嘛?这有什么好的?” “对对,纨绔没出息,不好,还是不要像楚兄了吧!” 敏儿听几人吵吵嚷嚷的,心说,二叔的朋友,像二叔,都是十分有意思的人。 第33章 鄙视链 几人吃吃喝喝, 没忘了给敏儿要一盏软糯可口的瘦肉粥, 加一点糖霜,让敏儿甜甜嘴。 别看是京中纨绔圈的中流砥柱,但认真说起来,教养都不差,吃饭期间根本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景, 一个个吃饭的姿势十分优雅有格调。 张姓友人, 姓张名明才, 是户部尚书张大人家的幼子, 文不成武不就,其他几人和张明才的境遇相差无几,因此很快聚成一个小团体。 纨绔圈也是有鄙视链的,单纯附庸风雅本身有一定风雅能力的, 看不起时砚他们这样整天喝酒听曲儿逛青楼喜好美色却不上手的。 单纯喝酒听曲儿逛青楼喜好美色却不上手的,看不起整天流连花丛与妓子为伍不着家的。 整天流连花丛不着家的看不起在狗仗人势在街上欺男霸女强抢民女的。 以上所有人,纨绔都是因为自家有让他们纨绔的实力,这些纨绔共同看不起一种人, 就是自家没后台,给别的纨绔做狗腿子在外面狐假虎威当纨绔的。 时砚他们就属于第二种, 喝酒听曲儿逛青楼,喜好美色还讲究个你情我愿, 有节制但不沉迷, 看得上了就处一处, 看不上从不沾手的那类。 就原身时砚来说, 身体虚,那纯粹是没节制的喝酒,加上作息不规律导致,根本不是流连女色身子虚弱。 时砚想,也许是从小家里好看的丫鬟太多,见惯了各色美人,对外面的并不感兴趣。 长这般大,连女孩子手都没碰过,纯碎是觉得尔等凡人,不配占我便宜心理。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时砚“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给自己扇风,张明才几人瞧见时砚扇子上“天命风流”四个大字,顿觉惊艳。 “楚兄,狂还是你狂,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这扇子拿出去,该多有排面啊!嘿嘿,这字谁写的啊?看起来真不错!说说呗,回头我让人给我也弄这么一把!” 时砚冷哼一声:“你不怕这玩意儿拿出来,让你家大人给打断腿啊?”也没说这字是自己写的,反正说了肯定没人信。 张明才嘿嘿一笑:“哪能呢?在家里肯定藏得严严实实,怎么能被家里人发现呢?看不起兄弟不是?” 其他几人看看自己手里附庸风雅的扇面,画的不是山水图,就是花草图,千篇一律,完全没有楚兄的有排面,也十分心动,想拥有同款。 几人顿时给时砚许了不少好东西,想要时砚引荐一下这位书法大家,时砚也不推脱:“这样吧,那位不随意见人,我也是磨了很久才磨来了一副,你们有什么要求,说了之后由我转达,能成就给你们写了,不能成的话,只能以后再说了。” 张明才对时砚又是一番感谢,随后才说起另一家事:“楚兄,往后你是能自由出入了吗?咱们兄弟行动还能去你家门口等你吗?” 时砚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哪能呢?今儿和我侄女钻狗洞跑出来的,估计回去少不了一顿揍,最近还是安生些吧!” 几人顿时露出了然和同情的神色,对时砚的胆大包天表示敬佩。 张明才眼珠一转,好奇问道:“那你成日在府中都做些什么消遣?像咱们这样的人,关在家中什么都不做,简直跟要了命似的,我就不信你能乖乖听话。” 时砚心说,我就差把家里掘地三尺了,老头子留下的宝贝被我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整个伯府都对我没有秘密,但这事还真不能说。 于是道:“新得了几本画本子十分有趣,算不上无聊。” 张明才一听就感兴趣了:“什么?说来我让人买来瞧瞧。” 时砚摆手,从袖中掏啊掏,将他夹带私货的画本子《前朝王爷风月录》“啪”的一声拍在饭桌上:“就这,我瞧着十分有趣,并为此有了一个十分宏伟的计划!” 张明才好奇,先拿起来粗略扫了几眼,没看出来与以前的画本子有何不同:“这还没五柳先生画的避火图带劲儿呢!” 说完才想起来还有孩子在旁边,连忙捂住嘴巴,假装无事发生。 时砚翻个白眼儿,收起折扇,打开话本,翻到他给荣安伯看过的地方,指着一行行文字给几人小声解释,保证敏儿什么都听不到:“看见没?这里说,东南沿海附近,有个岛国,岛上的女人十分有风情,在伺候男人方面十分有一手,逆来顺受,比咱们家里的母老虎温顺多了。 还说岛上的人非常富裕,他们之所以这般富裕的原因,是因为岛屿附近有储量可观的银矿。” 时砚“啪”一声打开折扇,笑眯眯道:“我准备找几个渔民,让他们去那边瞧瞧,万一真有发现,岂不是大功一件?若是没有发现,回头就让人将他们在海上的见闻整理成册,拿出去也能吹好些年了! 京中哪个纨绔玩儿的能有我这般大?这够有排面了吧?” 张明才想想就觉得有排面,什么附庸风雅,整天拿着吴道子的画,王羲之的字鉴赏来鉴赏去的纨绔行为,毫无新意。 若是真能组织人去海上转一圈,肯定能在京城纨绔圈风光一场。 想到这儿,张明才一拍桌子,激动道:“楚兄,加我一个可好?我也想要那样的排面!” 其余几人纷纷响应,想和时砚一起拥有排面。 时砚略做思考,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回头我整理一份资料,出海肯定需要个详细章程,不能简单喊两句口号就成,咱们改天老地方见。” 敏儿好奇的看着二叔笑眯眯的和好友说定了一项她并不明白的事情,完全想不到,这些在京中被人称为纨绔的几人,就是日后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者与引领者。 现在她只是一个被二叔抱在怀里不敢回家,商量着回家怎么面对长辈责难的小可怜。 “要不咱们还是从狗洞钻回去吧!”敏儿提议。 时砚非常有经验道:“不可能的,别想了,你和我同时失踪一上午,要是家里下人发现不了,肯定要挨板子的,咱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乖乖从正门走回去。” 随后小声道:“若是现在钻狗洞回去,咱们唯一的狗洞就暴露了,以后肯定没法儿从那出来了。” 敏儿道:“那爷爷罚你的话,敏儿帮你求情。” 可惜这次荣安伯是真的生气,不仅荣安伯生气,伯府全家人都对时砚口诛笔伐,敏儿求情也不顶用。 时砚跪在荣安伯面前,荣安伯口吐芬芳:“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好?你知不知道,你不打招呼,带着敏儿溜出去,家里下人发现敏儿不见了,我们有多着急?现在家里这么乱,万一出了意外可怎生是好?” 时砚小声道:“我若打招呼了,您肯定不能让我们出去啊!再说不是没任何意外发生吗?” 伯夫人道:“阿砚你不在乎名声,但你有没有为敏儿着想?贵女跟人钻狗洞,说出去是什么好听的话吗?” 时砚小声道:“那我们不说出去不就好了?” 大嫂刘氏道:“这万一以后被谁说漏嘴了,让敏儿在小姐妹面前多没面子?” 时砚小声道:“会因为这点小事嘲笑敏儿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姐妹,我们纨绔朋友间,都不会说别人不想听的话,怎么贵女小姐妹还不如一群纨绔有素养呢?” 大哥楚照砚道:“此风不可长,万一敏儿被你带坏了,天天想着往外跑可如何是好?没有一点儿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时砚大声道:“大哥,您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天天待在家里绣花吗?那我瞧着陛下的几个公主,怎么把驸马训的服服帖帖,驸马想进公主的屋子,还要提前请示呢?这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我瞧着民间穷苦百姓家的女儿,跟随父兄下地种田,跟随母亲沿街叫卖补贴生活,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大哥楚照砚气结:“那与咱们家情况无法相比!” 时砚大声道:“说来说去,女孩子该是何模样,不都是做父兄的能力决定的吗?若是有人敢对敏儿叽叽歪歪,就说明大哥您和爹,你们的努力还不够,位置不够高。 我瞧着长公主家的女儿和卖字画的书生偷情,咱们这些知情人还要装作不知,帮着遮掩,生怕别人知道咱们知情一般。 可见,女孩子是没有固定的该有模样,大哥您若是想让敏儿将来不被别人背后说嘴,不是现在教训我不该如何,而是去努力奋斗,让自己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个! 自个儿没本事,就不要怨天尤人,我这做纨绔的儿子都知道,在外面遇上身份更高的纨绔,被别人羞辱了,就想办法找回场子,找不回就自个儿憋着,没道理回家找父母帮忙的。” 时砚一顿嘴炮,成功让荣安伯与大哥楚照砚炸毛,二话不说就让大管家将人拉下去,在众人面前结结实实挨了十板子,关进祠堂。 谁都拦不住。 事实上除了敏儿,没人想拦,就是老太太也被时砚一顿惊天动地的言论给惊的不轻,想给时砚一点教训,让时砚涨涨记性。 只有敏儿,傍晚趁着没人偷偷溜进祠堂,双眼放光的对时砚道:“二叔,敏儿觉得您说的有道理,女孩子没有固定该有的模样,娘她们说的不对。” 时砚吃着侄女带来的大肉包子,用油汪汪的手在侄女头上揉搓:“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女子呢?事先说好,二叔这样的肯定不行!二叔可是独一无二,谁都无法模仿复制的,要成为二叔这样的难度太大,所以二叔建议你,先定个小目标。” 敏儿双眼亮晶晶的:“定哪个小目标呢?” 时砚想了下,随口道:“前朝的文景太后如何?” 敏儿疑惑:“那是谁?” “什么都要二叔告诉你,那成什么了?回去自个儿看书去。”时砚吃饱喝足,开始赶人,“这次带的香菇肉馅儿包子太咸,明天记得带清淡一点的,否则容易上火。” “哦,知道啦!明天一早敏儿就给您送来!” 第34章 高人 说起前朝的文景太后, 那可真是个狠人, 出身偏远地区县令家的长女,十三岁选秀进宫,在当时的贵妃手下混了三年日子没有出头,转而成为当时皇后安插在贵妃宫里的探子。 最后贵妃倒台,她光明正大成为皇后宫中的得力大宫女, 在皇后宫中期间, 又与当时只是个皇子的文帝相识。 因行事果断, 被文帝赏识, 文帝到了娶亲年纪,成功成为文帝的侧妃,上了皇家玉蝶,实现了身份上的阶级跨越。 后一路辅佐文帝上位, 册封昭仪。 然而成为皇帝的文帝很快就荒废政务,喜好享受,与美人寻欢作乐,在朝堂民间的风评不佳。 彼时还是个昭仪的文景太后, 利用皇帝对她的信任,一不做二不休, 逐渐代替皇帝处理朝政,并且很快上手。 文帝欣赏文景太后的才华, 也喜欢文景太后生的聪明伶俐的儿子, 于是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 立了文景太后的儿子为太子。偏文帝短命, 在临死前,下令让文景太后殉葬。 文景太后先一步得到消息,送文帝上天。最终辅佐自己儿子当上皇帝,她顺理成章成为太后。 皇帝幼小时有个一强势的母后在前面撑着,自然对皇帝十分有利,但当皇帝成年后,太后攥着手里的权利不放,没有一个皇帝能忍受成天被人呵斥教导的场面,即使这人是自己的亲娘也不行。 于是皇帝利用前朝势力与文景太后博弈,文景太后瞧不起儿子的小手段,直接将儿子的力量强势镇压下去,然后宣布,她临朝听政了! 直接撕下所有的遮羞布与伪装,强势的站在所有人面前,痛痛快快的享受了一把坐在皇帝宝座上的感觉。 至于亲生儿子?一个想弄死自己亲娘的儿子,文景太后大概觉得,还不如生块叉烧吧?于是让儿子乖乖呆在后宫,和他父皇一样,跟美人共处一室,给文景太后平安的生下健康聪明的孙子比较重要。 这位活了八十岁的老人,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凡读史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时砚让敏儿自己去问去查,并不是让敏儿知道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而是让敏儿了解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让她自己从中去学习,去吸收。 女子的眼界,不应局限在后宅之中,至少读史能让人心胸开阔,若是将来真的有一天,敏儿所遇非人,也不会将全部的精力用在情情爱爱的小事与后宅琐事上。 在时砚看来,很多的意难平,都在于看不开,若是将眼光着眼于天下,那眼前的小问题,不会让人意难平,看不开。 时砚在祠堂待了三天,敏儿每天按时按点儿的拖着硕大的食盒“偷偷”给二叔送饭,今日的黄焖鸡米饭,配三个小菜,一壶果酒,旁边还有个小孩子用的小碗,要不是吃饭的地方不对,时砚能舒服的躺下不起床。 时砚将小碗拿出来,从自己大碗拨出一小半米饭,递给敏儿:“来,吃吧!在祠堂吃饭,这么多老祖宗瞧着,确实感觉格外不同,抓紧时间尝尝,以后可没这个机会了!” 敏儿抿着嘴笑着接过,叔侄两默不作声的用了午饭,时砚感叹:“晚上就能出去了,下午不用去厨房给二叔偷吃的了!这几天辛苦敏儿了!” 敏儿矜持的摇头,眼珠子明亮有神,瞧瞧祠堂门口,小声道:“二叔,这是奶奶特意让人放在厨房等着我去拿的!这两天我去厨房的时候,食盒早就准备好放在门口! 我说食盒太重拎不动,立马就有丫鬟说顺路,要帮我拎一程呢!” 时砚了然,要不然这和敏儿身高一般的食盒,确实不像样子:“丫鬟是顺路到祠堂门口了吗?” 敏儿点头:“嗯,到祠堂门口就走了,敏儿将食盒拖进来,二叔帮忙拎。” 叔侄两像是偷吃了灯油的小狐狸,相视一眼,咯咯咯笑起来。 笑完了,敏儿舒服的窝在二叔怀里,小声道:“二叔,敏儿去问了娘亲和爹爹,还有爷爷,他们的说法都不一样呢。” 时砚了然,嘴上大大咧咧道:“什么呀?没头没尾的二叔听不明白。” 敏儿声音里满是疑惑:“娘亲说,文景太后虽尊贵非凡,但一生中未得到夫君的真心喜爱,儿子的真心尊敬,最后夫妻反复,母子成仇,心里肯定很苦,女子不应该像文静太后那般性子强硬,否则日子不会幸福的。” 时砚不置可否:“嗯,还有呢?” 敏儿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窝在二叔怀里:“爹爹说,文景太后胸有谋略,天下大多男儿不如她多矣,可惜是个女儿身,若身为男儿,前朝怕是早在文景太后手里改朝换代了。” 时砚不置一词:“嗯,还有呢?” 敏儿道:“后来敏儿去找了爷爷,爷爷说,文景太后那样的女子,已不是世人能简单评判的,是非功过,没人能说得清楚,单单她在位期间,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显示出盛世之景,就不是能简单用性别去看待。” 时砚点头,揉揉敏儿头上的小包包:“那敏儿呢?你怎么想的?” 敏儿不说话了,时砚也不催促,沉默了好一会儿,敏儿道:“二叔,您以前告诉敏儿,从旁处听来的,总没有自己切身感受过来的真切,敏儿想等认了许多字后,自己去看那段历史。” 时砚的关注点却歪到了另一个问题上:“我记得,我说这话的原意,是让你自个儿去尝各种果酒的味道,不要听凭别人人云亦云吧 ?” 敏儿笑着将脑袋埋进二叔怀里,撒娇道:“都一样的呀!” 时砚在祠堂关了三天,最着急的莫过于张明才几人了,自从那日在五味居听了时砚的宏伟计划后,几人回家忍不住的心痒痒,一心想干成这件大事,好好在京城纨绔界出一回风头。 时砚从祠堂出来,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回去躺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拎了个小包裹再一次从狗洞钻出去。 话说这个狗洞,那天荣安伯一心扑在教训时砚上,忘了这一茬,事后想起来,让人去问时砚狗洞的位置,时砚吊儿郎当的没说,荣安伯又是好一阵生气,下令让大管家亲自带人去寻,寻到了一定要堵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看来,大管家也没找到,时砚面无表情的想,大管家的业务能力有待提高啊。 时砚和张明才几人约定的老地方,除了翠云楼不做他想,翠云楼有他们几人的专属包间,时砚到的时候,张明才几人已经在里面摇头晃脑的听上小曲儿了。还有美貌丫鬟给捶腿按摩,看起来非常享受的样子。 见时砚进来,连忙起身招呼:“楚兄,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时砚摆手,让其余人下去,只留下张明才几人,直接从随身的小包裹里掏出薄薄一本小册子按在桌上,小声道:“我时间有限,昨儿才从祠堂出来,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今儿为了你们,冒着被我爹打死的风险,从狗洞钻出来的。 咱们速战速决,别啰嗦,这是出海计划,你们先看看,有问题直接问我!” 几人快速翻阅一遍,顿觉十分不可思议:“楚兄,你这东西找谁做的枪手?这也太强了吧!考虑的比我爹还详细!我见过我大哥给上司写的公文,都没你这个简单易懂!” “是啊,咱们出海计划有这种神人相帮,我顿时信心大增啊!” “对啊楚兄,你怎的不把人带来给咱们兄弟引荐引荐呢?” 时砚就知道没人相信是他做的,也不多做解释,只道:“咱们什么名声?人家大才子能暗中指点一二已经是我舍了老脸求来的,还指望人家与咱们同流合污呢?” 张明才一想也是:“算了,万一不成,咱们也别害人家坏了名声,万一成了,咱们再帮他宣扬宣扬,不让对方吃亏就是了!” 时砚打断张明才的感慨:“行了,人家既然不出头,说明不稀罕咱们这点儿东西,别瞎想了。” 张明才身后的人反驳道:“楚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人家不稀罕,但咱们兄弟,做什么就是讲义气,别人不提,不代表咱们能装作不知道!” 张明才非常赞同的点头。 时砚头疼,转移话题道:“既然你们都看了这个计划,我最后确认一遍:“张兄,你父亲是户部尚书,咱们的人一路从南到北的通关文书,就交给你想办法了。 刘兄,你爷爷乃吏部侍郎,你悄悄地弄个你爷爷的手书,咱们这一路遇到的关口打点就方便许多。 程兄,你大哥乃兵部员外郎,咱们在沿海那边,想让当地驻兵私下通融一二,顺便保护咱们船队的重大问题,就靠你了! 至于郑兄,你的任务也不轻,你舅舅任职工部侍郎,咱们也不为难他老人家,你想办法和他老人家打听打听,现在出海的最先进海船是何等模样,还有出海都有要些什么工具。 俗话说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把能准备的都准备上,就不信还干不成一番大事业! 至于其他人,随时准备策应,若是咱们中间谁出了问题,大家随时帮忙顶上!我这般说,谁还有问题吗?” 张明才弱弱道:“大家都有事可做,那楚兄你呢?” 时砚手握计划书,一扬下巴:“我?当然是和大才子建立更深刻的联系!要不然海船谁帮我们搞定?计划书谁帮我们完善?出了问题是你能随时想办法弥补还是我能立马找人顶上?” 张明才瞬间被时砚说服了:“没错没错,我虽然讨厌那些白天满嘴仁义道德,晚上比翠云楼的姐儿还放荡的玩意儿,但像这位才子,有本事,我是打心眼儿里敬佩的!楚兄你可一定要好好与他联络感情啊!有什么需要,找咱们兄弟说一声就成!”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那是自然!” 第35章 作死 时砚这次一个人出来, 没有其他顾虑,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院子,整个府里没人知道他今天出去过, 嘴里吊儿郎当的哼着谁都听不懂的曲儿,显然心情极好。 院门口的小厮见到二少爷回来, 笑眯眯的问好, 时砚挥手让两人该干嘛干嘛, 别打扰他清净。 谁知一脚踏入院子, 就见院中树下坐着一个身形有些熟悉的女子,女子听见动静转身, , 露出一张柔柔弱弱的小脸。 要不是看见这张脸, 时砚差点儿就忘了家中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女主,柳丝絮。 不知道那天男主一行人直接被荣安伯拿下,伯夫人是如何处理这个吃里扒外的表小姐的, 时砚醒来后一时忘了关注,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到。 说实话,柳丝絮是美的, 作为女主, 她的颜值绝对能打。 但时砚实在受不了这位一见到他,就露出的幽怨脸。未语先垂泪, 丧气的不行, 本来时砚不错的心情都被败坏了个差不多。 “行了行了, 哭丧回自个儿院子去,本少爷可没心情看你哭,丑死了,辣眼睛!”嗯,时砚觉得自己发挥的非常平稳,纨绔不解风情的人设立的坚不可摧。 柳丝絮一噎,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时砚,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滑到消瘦的下颌处,随后消无声息的消散在空中,沾湿了小小一片衣襟。 要是男主见了,肯定要心疼的无以复加,温声细语的安慰,然后两人互诉衷肠,加深感情,达到感情催化剂的作用。 可惜眼前的人是时砚,时砚可没忘记这位表妹脑子好像不太好用的事实,见柳丝絮露出这种表情,当即后退两步,双手抱住自己胳膊。 柳丝絮上前一步,时砚大声道:“站住!就站在那里,你要是敢靠近一步,我就喊人了!” 柳丝絮虽然觉得难堪,但到底有求于人,站在原地,泪眼盈盈道:“二表哥,我相信晖砚公子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被人给骗了,这么多天,我,我都见不到晖砚公子他人,听府中下人说,他是被舅舅给关在府中地牢里了。 表哥,你,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娶见见他?” 说到这儿,柳丝絮情绪又激动起来,上前一步,看到时砚忍不住躲闪的步子,生生忍住,继续泪眼朦胧道:“我相信晖砚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是要和他说清楚,他一定会配合我们的,你让我见见他行吗?” 时砚不可思议道:“我说表妹,你一口一个晖砚公子,好像你们很熟似的,可我记得,你们也是那天在咱们家大厅里,才第一次见面吧?” 时砚摸着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莫非,你们以前就相识了?” 柳丝絮心下一突,反驳的话没出口,就听时砚道:“你这样的话,很难不让人怀疑你和那个楚晖砚是一伙儿的,合起伙儿来欺骗咱们家人啊!” 柳丝絮急道:“表哥!你怎能如此污蔑我?我在楚家生活将近十年,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是真心实意为了大家着想,不想让舅舅担上 这随意污蔑人的名声,以后在外面说出去也不好听。 毕竟晖砚公子他也有秀才功名在身,不是普通百姓!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想我,表哥你真的让丝絮好失望啊!” 时砚脸上的表情就更奇怪了:“这事就咱们自家人知道,连听到风声的下人,不是打杀就是发卖了,咱们自个儿不说出去,谁会知道?表妹你这担心纯属多余!反正我是不会蠢到将这种事大喇喇说出去的,相信爹娘兄长他们也不会,难道表妹你会?” 看柳丝絮表情凝固了一瞬,时砚“刷”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扇着,在始终距离柳丝絮三步远的地方站着道:“再说了,一个秀才而已,没了就没了。 只要他身后站着的不是王公贵族,咱们家处理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谁能保证手里都是干净的?表妹你是不是对咱们家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柳丝絮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上表情顿时精彩万分,女主不愧是女主,很快就整理好思绪,管理好表情,又露出她标准的泫然欲泣脸。 泪光莹莹又非常坚强的模样对上时砚,露出个假装坚强的笑:“表哥,之前是我没说清楚,我只是关心大家,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是丝絮的不对。 大概是丝絮太敏感了,从小没了母亲在身边,见到晖砚公子那样无父无母的,格外感同身受了一些,让你见笑了,你放心,以后丝絮不会这样了! 因为丝絮知道,在这个家里,还有表哥你是关心爱护我的!” 时砚的扇子也摇不下去了,立马蹬蹬蹬后退三步,对着女主连连摆手:“别别!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真的不是关心爱护你,就是纯粹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你也没误会我!我是真的不关心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一个纨绔,整天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被各种有意思的事情占满了所有空闲时间,根本没空关心你!” 柳丝絮终于被时砚给噎的无话可说,一时愣愣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好半天,才用一副被时砚伤透了心的样子,捂着胸口道:“表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明明是这个家里最喜欢陪丝絮说话的人了,丝絮有什么烦恼,也都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呀!你现在怎么一点儿都不能体会丝絮的感受了呢?” 要不是这样,估计女主也不会走投无路之下,来找时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想办法了。 时砚连连摆手:“表妹,你可别说了,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说我变了,分明是你自个儿先变的好吗? 我可没忘你见到楚晖砚那小子的第一眼,就开始向着他说话,还没搞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呢,就一口一个表哥的亲亲热热的喊上了,好像比我爹娘更清楚谁是他们亲生儿子似的!那上赶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还口口声声指责我这个纨绔不顾大局,没有配合大伯的计划,让楚晖砚快点和我互换身份。 我的天哪,你亲表哥我在那冰凉的地上躺了小半个时辰,没人发现我昏迷的事实,自个儿爬起来,还要被最信任的表妹指责怎么不快点让你喜欢的晖砚哥哥成为咱们伯府的二公子? 表妹啊,表哥我也是没想到,你脸皮这般厚,现在还能说出我不顾及你的感受的话?来,让表哥瞧瞧,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女主纵然天赋异禀,这会儿也受不了被时砚这般毫不客气的指责,简直是将她的脸面放在地上使劲儿踩,踩完不算,还要呼朋唤友来唾弃的那种。 捂着脸嘤嘤嘤的跑走了,不知情的人瞧了,好似时砚欺负了她似的。 时砚瞧的无趣,啧了一声,摇着“天命风流”的扇子大摇大摆回房间睡觉去了。 门口被迫听完全程的两个小厮双眼发直,面无表情,内心戏可以写一出八十折都唱不完的戏。要不是前段日子,伯府下人大换血,这两人因为嘴巴严实,闷头苦干,不参合不该参合的事被留下来,这会儿也是想找人讨论一下这个大八卦的! 实在是,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 但躺在床上的时砚突然想起来,女主和男主感情还没升温就be的话,好像对不起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况且,依着女主的性子,在时砚这儿找不到突破口,若是去找大哥,事情的发展不一定是时砚他想看到的,于是时砚翻身,喊进来一个小厮。 “你去跟大哥说,就说我说的,让表小姐去瞧瞧楚晖砚,给两人创造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让他看着办。” 时砚如是吩咐道。 收到传话的大哥楚照砚虽然心里纳闷,但依然吩咐人照着时砚的吩咐去做了。 在楚照砚的心里,弟弟早就不是从前不学无术的纨绔了,现在的弟弟,聪明伶俐,只不过有些调皮,孩子还小,不定性而已,但依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弟弟。 何况,楚照砚伸手触碰一下最近总感觉麻麻痒痒的小腿,心下一片火热,早就被御医确诊为废了,没有一丝感觉的双腿,最近两天,偶尔会有酸麻难耐的感觉,虽然难受,但楚照砚的心是火热的。 这一切都是好弟弟带给他的。 但万万没想到,他给两人创造的见面机会,竟然给停滞不前的调查带来了巨大突破,时砚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惊讶了一瞬,随即就觉得有趣,要是男女主凑在一起不搞事情,那这世界多无聊啊! 家里其他人可不觉得这事无聊,只感觉天雷滚滚,气的荣安伯火冒三丈,扬言要与柳丝絮这个外甥女断绝关系,而作为外婆的老太太,直接被气的晕了过去,家里的大夫抢救了半个时辰才幽幽醒过来。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让人将那个孽障捉回来!打断腿关进佛堂,这辈子都别出来了!就当我这做母亲的对不住慧儿!” 慧儿就是女主柳丝絮的母亲,老太太早逝的亲闺女。老太太心疼她可怜的慧儿,不免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情结,对柳丝絮偏疼几分。 能让一向对柳丝絮疼爱有加的老太太说出这种话,可见柳丝絮这次是做了个大死。 要知道上次时砚穿过来时,柳丝絮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荣安伯与伯夫人都是不满至极,但话传到老太太耳里,老太太还是顶着压力,让柳丝絮成功避回后院,甚至连一丝惩罚都无。 第36章 私奔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大哥楚照砚在时砚的提醒下,脑洞大开,让人放开了表妹柳丝絮与楚晖砚的相处, 只让人在背后隐秘的监视着,完全不干涉两人的相处自由。 没想到一个月下来, 表妹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表妹她带着男主私奔了! 虽然私奔过程中, 表妹展现了惊人的布局能力和让人意想不到的收买人心的功夫, 但这些手段在伯府当家人眼中还是太过稚嫩。 于是知道一切的楚照砚让人暗中给柳丝絮放了不少水, 让两人磕磕绊绊,小心谨慎, 担惊受怕的逃出了伯府, 随后一路让人盯着二人, 也好瞧瞧有没有新的发现。 荣安伯非常惊怒, 好几个名贵茶杯被他摔到地上化为碎片:“我们楚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了?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让我们楚家脸面丢尽!简直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伯夫人也很生气:“当日我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才第一次见面, 就处处向着楚晖砚,后来这段日子瞧着安分下来了, 谁成想, 竟然内里是个如此不知羞耻的! 这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影响的是她一个表姑娘的名声吗?让我们荣安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如何做人?老一辈儿的姑奶奶儿孙都一大堆了, 还要听这糟污事, 有多闹心可想而知!” 大嫂刘氏才是最担心的:“这, 这事不能传出去,为了敏儿也不能传出去啊!将来敏儿议亲被人提及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姑,绝对不是好事!” 看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私奔上,时砚吊儿郎当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漫不经心提醒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两人逃出府去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福康王到底是不是楚晖砚那小子的亲爹吗?” 时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真就我一个人吧?” 好吧,其实被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知道。 先前是被楚照砚告诉大家的先后顺序给误导了,一听前头说柳丝絮跟那个要害他们一家子的楚晖砚私奔了,就没忍住先生了一场气。 暗中操办一切的楚照砚慢吞吞咂一口茶,才笑着告诉众人:“那二人出了府后,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城外一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的主人就是张氏身边的一个管事。” 看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楚照砚笑眯眯道:“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张氏趁着夜色去了庄子里见了二人一面又从匆匆离开。” 时砚嗑着瓜子摇头,顺便提出意见:“大哥你这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有空多去街上听听人家茶楼说书先生,那才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勾的人听过一耳朵就走不动道儿呢!” 荣安伯没好气的瞪了时砚一眼:“哪儿都有你!” 时砚耸肩,示意大哥继续。 楚照砚继续干巴巴道:“第三天一大早,福康王就带着贴身大管事,以出城散心的名义去了那处温泉庄子附近,和张氏庄子的一个管事偶遇,被管事手里的一条海鱼吸引,跟随管事回了张氏的庄子吃鱼,至夜里才回城。” 说到这里,楚照砚脸上也露出一抹冰冷:“福康王离开后,庄子里那两人也随之不翼而飞。”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姨娘张氏,不仅耍了荣安伯,还耍了荣安伯大哥,顺带耍了荣安伯的远房族叔,将几人玩的团团转,谁都坚信,他们知道的才是真相。 而真相如今一层层剥落,看似和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但福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还真犯不上筹谋十几年,就为了给儿子谋夺一个伯府子爵,因为这么一来,他这个儿子这辈子都没光明正大认回去的一天了。 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以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完全不在话下,儿子没本事,保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儿子有能耐,谁都贪不了儿子的功劳,有福康王在那儿镇着,他儿子只需要一个舞台尽情发挥就行。 犯不上,真心犯不上。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般迂回曲折回报小,但被人发现就声名扫地的方式。 这种事,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福康王都沾不上优势。 荣安伯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一切完全不符合福康王的利益,或许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从现在起,我们要打起精神。” 说到这儿,一家人心领神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伯夫人让下人将屋子层层守住,内紧外松,留下一家人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简单,谁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但大家都不确定,陛下到底是针对兵权,还是连同手握兵权的人一同针对了。 毕竟前面十分惨烈的几家例子就在那儿摆着,这就让手握兵权的人家更加不敢轻易交出手里的权利,和陛下形成了一种抗衡的局势。 这些人天然形成一个联盟,要是谁家轻易倒戈,都是对这个利益团体的巨大打击。因此荣安伯府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 每到这个时候,时砚就再一次感叹自己身份的巧妙之处,上有父兄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个儿头上。 于是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了时砚发言的余地。 时砚该干嘛干嘛,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儿,简直和另外几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对比,尤其是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情况下,时砚嗑瓜子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下简直让人心情烦躁,想暴起伤人。 荣安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抄起一个茶壶朝时砚扔过去,同时附上一句常用语:“你给老子滚!” 时砚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索的的躲过去,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不忘给他爹添把火:“您这是看大哥腿瘸了还不够,想让儿子我也少只胳膊啊!要不是知道您是我亲爹,我都得怀疑您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儿子,想让我和大哥给您外面的儿子腾路呢!” 荣安伯气的指着时砚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脸色忽红忽青的,精彩纷呈。 倒是伯夫人,非常突兀的来了一句:“老爷,阿砚说的也不无道理!” 荣安伯一听,咬牙切齿道:“阿砚这小子胡言乱语就罢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阿砚胡来?” 楚照砚与刘氏只当这是父母的私事,都缩着脑袋降低自己存在感,谁知伯夫人幽幽道:“若是咱们家老大废了,老二换了人,结合已知的消息,不是一个好计策吗?” 荣安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彻底黑了,喃喃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咱家老大出事不是意外?” 伯夫人冷冷道:“谁知道呢?” 楚照砚刚听到的时候心情起伏很大,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若是之前伤腿没有好转的可能,听到这个推测自然是愤怒的。 现在不同,他每日都能明显感受到腿部传来的感知,因此只想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报仇,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冷静分析道:“儿子当初在工部任职,出事前,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查看德宁府河道修葺质量,本来儿子不在上司点名要去的名单中,是有个同僚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才临时顶替上的。 都是很平常的抽查任务,去的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回京途中遭遇歹人袭击,儿子因为救人,被歹人暗算,伤了两条腿。” 楚照砚眯眼眼睛仔细回想:“爹,回来后儿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忘了问那伙歹人如何处置了?” 荣安伯皱着眉道:“袭击朝廷命官是大事,当地府衙官兵接到求助很快派兵镇压,后续处理结果我也一直盯着。 歹人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是当地一股流窜的山匪,因为连日被官兵追剿,走投无路才想下山干一票大的,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 当地府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卷宗也加急送到刑部审批,审批文书爹前些日子专门借阅过,看不出问题。” 楚照砚点头:“想来若是有问题,明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派人盯着福康王府那边。” 荣安伯一锤定音:“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其他几家走走,问问几位老爷子的看法。” 时砚都能猜到荣安伯的操作,一点儿不慌,这几家手里握着的兵权,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让皇帝头疼不已,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次换子的事件。 时砚想,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早些年,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对那几家人出手那般狠辣,以至于现在武将和皇帝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战乱年间,又是一场事端啊! 想了些有的没的,时砚出府在府门口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面前站定,吊儿郎当的摇着手中折扇,斜眼瞧了不远处一群叫花子一眼。 随手撒出去一把碎银子:“哎呀脏死了脏死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拿着银子赶快滚!下次让少爷我瞧见你们这群脏叫花子,小心让人把腿给打断!” 一群叫花子一拥而上抢仍在地上的碎银子,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叫花子趁机捡起远处仍在角落的一块儿碎银子。 视线不经意和时砚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第37章 老子乐意 时砚撒完了钱,气势十足, 一副要在街上逛逛的架势。 刚提起脚, 就听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组长组长, 你可真阴险啊!” 时砚脚步一顿, 随即又迈开腿, 谁都没察觉到他刚才的异样, 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纨绔子弟的做派:“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甲欢快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谁让我是整个快穿局最优秀的统儿呢!局长让人召唤我们回去做临时入职考试, 考试合格就回来啦! 组长组长,你有没有想小甲啊?临时留下的智能系统肯定没有小甲这般贴心吧?有了比较,你是不是觉得还是小甲最好啦?” 时砚嘴角微抽,心说你可真能耐啊,一个临时入职考试, 就让你从上个世界考到这个世界, 时间换算下来, 简简单单用了两个多月而已。 “是, 非常优秀,我上个系统入职考试, 用了半小时才答完,我竟然没因此夸奖过他,如今想来,真是一件令人后悔的事呢!” 小甲幽幽道:“组长我怀疑你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但我没有证据。” 时砚:“不用怀疑, 我就是在人身攻击你!” 小甲不干了, 在时砚脑海里吱哇乱叫:“人家没日没夜的学习, 辛辛苦苦考试, 就想早点儿回来陪你!没想到你竟然在外面有了别的系统了,你个渣男,我要跟你决斗!” 时砚:“……”。 小甲回来,时砚的安稳日子一去不复回,每天都在被迫成为渣男的路上狂奔,想想第一个世界每天被小甲称为渣男的日子,时砚忍不住摇头。 看清时砚所处的环境,小甲终于安静下来,想起了刚开始的话题:“组长,你真是个阴险的小人!不过我喜欢!” 时砚无奈:“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这般深有感触真情实感?” 小甲:“你又让男女主在一起了……” “有什么问题吗?” 小甲叉腰:“那你敢发誓,你会让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你不敢!” 好吧,时砚确实不敢,他和男主第一次见面,就争锋相对,立场不同,要是男主和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作为对立面的他不是很惨? 时砚独自一人漫步到翠云楼,别的青楼楚馆夜里热闹,白天基本上所有人都在休息,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可翠云楼不同,这里不管白天夜间,门口人来人往热闹不已,只因这边不仅有夜晚的皮肉生意,也有白天这种只谈风月的生意。 小甲在时砚脑子里疯狂尖叫:“哇!人家还是个宝宝,组长你竟然要带小甲去少儿不宜的地方,人家好羞羞啊!” 时砚实在受不了,亲近不到半个时辰,直接单方面切断了与小甲的联系。听着楼里的窃窃私语,才感觉脑子好了很多,一个系统,顶的上五百只鸭子。 让引路的人走开,时砚自顾来到了往日的包间,进去后,就见张明才几人一本正经的围着桌子商量什么,听见动静看过来,一个个眼神亮的惊人! 张明才快步走到时砚跟前:“楚兄,你可算来了!你给咱们消息后,咱们第一时间就出发了,没想到你才是最后一个到的!” 时砚:“咱们又不是密探碰头,能不能别搞这些有的没的?我直接让人给你们送信不好吗? 你知不知道我吩咐家里门房,说门口过几日要来一群乞丐,让他别赶的时候,门房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得了失心疯似的! 还有我每次给你们传消息,都跟不带脑子一样,疯狂给乞丐撒钱,我的心不会痛吗?我每月的月例银子很多吗? 为了省下来翠云楼的银钱,我已经悄悄让人将碎银块儿再剪碎一些了!为了维持纨绔表面的光鲜,我简直操碎了心了!” 张明才嘿嘿一笑:“哪有楚兄你说的这般夸张?不就是雇一群乞丐给咱们跑腿吗?能用几个银子?我感觉完全不影响我的生活质量啊!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的女人也没少!” 其他人拉着时砚入座,纷纷附和:“对啊对啊,哪有这般夸张?楚兄你别和咱们开玩笑了,先说正事要紧!” 时砚幽幽道:“对你们当然没影响,每次都是我撒钱出去给你们这么多人传信,迄今为止,你们有花钱给我传过信吗? 你们知道这一个月一来,为了给你们传信,我一共撒出去上千两银子了吗?你们知道作为一个纨绔,手里是没有存款的吗?你们知道这些银子,都是我拼死从我大哥和小侄女那里骗来的吗?” 其余人:“……”。 张明才等人,竟然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发现问题的症结。 看这些人不太聪明的样子,时砚就突然怀疑将这些人拉上船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时砚一锤定音道:“以后有事情我会光明正大让家里小厮上门给你们送信,这种二傻子的方法以后就别提了,谁提我跟谁急! 回头就将各自家门口养着的乞丐打发了吧,好好地府邸前突兀的放几个乞丐,不知道的还以为最近京城出了什么大贪官,搞的家破人亡沿街乞讨的人特别多呢! 不是我说,你们这个主意真是缺德到家了,损人不利己,这般缺德,我往后都不敢跟你们走一起,怕雷劈你们时候我被连累!” 其实时砚真正想说的是,智障在一起会传染。 当初要不是想激起几人的参与兴趣,调动这些人的兴趣,他才不会答应几人提出的这么傻的联络方式,现在一看,果然当初答应的自己就傻透了。 张明才几人被时砚这般一说,反应过来确实不太合适,于是笑着给时砚赔不是。 “楚兄,这事儿是咱们兄弟不对,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好东西过去弥补一下你的损失,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可好?” “对对,回头咱们兄弟把你的损失补上,你看可好?” 时砚看差不多了,才摇着折扇开口:“行了,废话少说,说说交代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张明才拍胸口保证:“自然是没问题的!” 又有人道:“楚兄你喊我们来是有什么新的交代吗?” “不急,还有人没来,等人到齐了咱们一起说。”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敲门声,时砚直接起身去开门,领进来三个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的汉子。 时砚给张明才等人介绍:“我们要干一票大的,但自己又不可能离开京城,这几位是我找来的帮手,来自沿海那边的商人,替我们完成所有的计划。” 又给三人解释道:“这几位就是本次计划的幕后之人,是我多年好友,以后出海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们想办法!” 等双方都认同对方的身份后,时砚一拍双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好了,现在,我们将各自的任务完成情况都汇报一下吧!然后集众人之力,最后完善一次,咱们的计划就可以初步实行了!” 可以看出,张明才几人没少下功夫,提出的各种意见都是很有见地很实用的,这些人有想法,有眼界。而锦绣带来的三个商人有经验,有实际操作能力。 双方这次的会面时长三个时辰,一行人从上午进去,半下午才出来,中间吃饭都是翠云楼的人给送进去的。 一群大男人在青楼不叫姑娘,躲在房间里差不多一天时间,让不知情的人感觉有些奇怪。 双方分开始十分满意,时砚与张明才先行一步。 时砚出门时担心这几人墨迹,慢吞吞散步来的,废了这么多脑子有些累,回家时就不想走路,刚好张明才乘马车来的,送时砚一程。 好死不死,马车停在楚家大门口时,遇上了准备外出,一脸沉重的荣安伯。 荣安伯一见时砚的脑袋从张家马车上露出来,再一瞧缩在马车内瑟瑟发抖不敢上前打招呼的张明才,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时砚鼻子道:“你不好好待在家里,这是又跑哪儿疯去了?” 时砚利索的从张家马车上跳下来,摇着“天命风流”的扇子吊儿郎当走到荣安伯跟前,一脸真诚反问道:“不是您让我滚蛋的吗?这不滚去外面玩儿了,免得在家碍您的眼。” 说罢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真是可惜啊可惜!本来儿子我是真的贴心,为父亲您身体着想,才躲去外面的,谁知这般不巧,一回家就遇上您了!这是又要让父亲您生气了吗?儿子真是大不孝啊!” 说着还朝张家马车所在的方向远远摆手,示意张家车夫赶紧离开,张明才在荣安伯面前的怂样儿,时砚简直没眼看,说起来都觉得丢人! 荣安伯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一旁下人,开始活动手腕儿,冷笑一声:“不巧?哼!巧得很!你爹我刚好心情不爽,就瞧见你这小兔崽子这般欠揍的样子!可不就是上天注定,你今儿个一条腿要折在老子手里了嘛!” 时砚哪能真让荣安伯将人在自家大门口给揍了不成?如果成真,那比张明才的表现更加丢人!听罢荣安伯的话,撒丫子就往大门内跑。 边跑边喊:“奶奶,奶奶,我爹要揍死我!您儿子要打死他亲生儿子!您快出来管管,这个家里还有没有您小孙子的地位了?” 荣安伯看着时砚狼狈逃窜的背影,心情颇好的整理好衣袖,从下人手中接过马鞭,翻身上马。 一旁的楚景见了,没忍住问:“您何必故意逗二少爷呢?” 荣安伯:“好玩儿!老子乐意!” 38、不要脸 荣安伯让人盯紧了时砚的一举一动, 不让小儿子整天跟个纨绔子一样, 除了出入青楼楚馆没有一点儿正经事做。 时砚觉得这完全没问题, 他也不是很想和张明才几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屋子中, 一待就是一整天, 徒引人猜想。 于是这几天敏儿可开心了,有二叔带着她玩,敏儿觉得家里以前司空见惯的东西, 突然就生动有趣起来。 比如简单一支毛笔,她不写字的时候, 只会简单的用牙齿咬笔头, 而二叔能将笔随意在手中转动,花样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且这还不是最让她惊讶的,最令人惊艳的是二叔竟然能在转笔的过程中,精确控制笔头上的墨水,让毛笔在手指尖转动的同时, 在纸上落成一幅简单的水墨画。 敏儿觉得这一手惊艳极了, 开心的给二叔的表演拍掌:“二叔真厉害!二叔好棒!” 时砚得意的扬起下巴, 嘴上故作矜持道:“这有什么?纨绔的基本操作而已!这年头谁家纨绔没有一两样能拿得出手的绝活, 都不好意自称纨绔的!” 敏儿觉得,二叔他们纨绔圈子好神奇, 跟她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问时砚:“二叔,那你还会什么绝活儿?” 时砚想了下, 看窗外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单手拎起敏儿的后勃颈衣服,带着人出了门往后院走:“走走,给你表演个空中飞人?” 敏儿被二叔拎着,很习惯的样子,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抬头问:“空中飞人?是楚景爷爷那样可以飞檐走壁的吗?” 敏儿表示并不是很感兴趣,才不是楚景爷爷说她没有习武的天分,这辈子都练不出那身功夫呢! 时砚摇头:“见了就知道了。” 等敏儿见到二叔在一架高高的秋千上晃来晃去。同时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什么金鸡独立,什么大鹏展翅,秋千的最高点甚至和远处二层的小阁楼屋顶齐平时,看的她紧张又激动,恨不得自个儿上去也试试。 敏儿激动的握紧双手,在下面大声给时砚叫好:“二叔好棒!二叔好厉害!” 于是时砚从秋千上下来,单手抱起敏儿,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想不想上去试试?” 敏儿激动地连连点头,时砚听罢抱着敏儿,两个傻大胆儿毫不犹豫的站上了那架高高的秋千,时砚稍微使点儿巧劲,秋千开始缓慢摇晃。 敏儿被二叔抱在怀里,感受微风从耳边吹过,温柔的抚在脸颊上的触感,细细柔柔,有点痒,忍不住伸手去摸。 耳边传来二叔低沉的声音:“抱稳了!要是掉下去二叔可来不及救你!” 敏儿乖巧的用双手牢牢抱住二叔脖子,好奇的看着四周的景物随着秋千的移动快速变换,原来换个角度,这些景致是这样的啊,敏儿心想。 秋千突然加快速度,越来越高,到了最上面的时候,敏儿有一瞬间错觉的以为,伸出手就能够到不远处二层阁楼的屋顶。 到了最上面的时候,站在秋千上的人,几乎和地面平行,不经意看一眼,能吓的人尖叫连连。 而敏儿只是突然被吓到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在二叔怀里激动的大喊:“好高啊二叔!咱们真的飞起来啦!” 此时的风猛烈起来,呼呼的从两人耳边刮过,敏儿鼻头冻得通红,依然坚持伸出双手,认真感受当下的一切。 风吹乱了时砚的长发,两人的衣摆随风晃动,时砚对敏儿道:“抱紧了,二叔带你玩儿个刺激的!” 在敏儿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开握住秋千架的一只手,带着敏儿在空中做了个危险刺激的金鸡独立。 “好厉害!二叔,咱们再来一次!大鹏展翅行不行?” “可以,来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了下人的注意力,跑过来一看,差点儿吓得背过气去,几个下人在下面连连给二少爷磕头求饶,希望二少爷停止带着敏儿小姐作死的行径,机灵的已经跑去找能做主的人去了。 没一会儿,下面跪了一溜儿的下人,荣安伯与伯夫人一行人到的时候,就见自家儿子在二层阁楼高的秋千架上,人几乎与地面平行的情况下,带着宝贝孙女儿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动作,双方松开把手,没有任何防护的单手抱着孙女。 两位可怜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几乎吓得背过气去,荣安伯很快反应过来,指着半空中的两人大声道:“时砚,你个小兔崽子,赶快给老子滚下 来!你自个儿皮糙肉厚的摔残了没关系!你把我孙女儿给老子安全的放下来! 我告诉你,今天老子孙女要是出了一点儿问题,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时砚早就远远地看到荣安伯夫妻来了,正和敏儿说这是最后一次呢,结果看荣安伯现在这架势,一顿揍是少不了了。 于是抱着侄女威胁他爹,众人就听见二少爷的声音,从高到低,从低到高,由远及近,非常响亮的在众人耳边响起:“那你答应我,我下去之后你不打我,不骂我,我就带敏儿下去!” 荣安伯一噎,突然眼珠子一转道:“我答应你,不打你,不骂你!你赶快给老子利落的滚下来!” 时砚知道荣安伯这句话里漏洞很多,但谁让他是个毫无心眼的纨绔呢?纨绔就不应该懂这么多,于是喜滋滋的等秋千慢慢停下,抱着双手冻得红彤彤的,双眼因为激动格外明亮的侄女,吊儿郎当的到了荣安伯面前。 刚将人交到伯夫人手里,就听荣安伯指着他的鼻子对下人道:“给老子绑了,送到祠堂跪着去!” 时砚顿时咋哇乱叫:“你诓我!你竟然框我!你还有个做爹的样子吗?谁家做爹的这般不守信用,出尔反尔,前脚答应的事情后脚就反悔的?你也不怕教坏小孩子!你个老不羞的!” 不管时砚嘴上怎么逞能,都没逃脱被五花大绑的命运,也不知怎么绑的,差点儿让时砚一口气没上来给憋死。 荣安伯见儿子终于认命不反抗了,冷哼一声:“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我怎么出尔反尔了?平时叫你小子多读点儿书,就知道看情情爱爱的画本子,现下吃了没文化的亏了吧?哼!” 说罢不给时砚回嘴的机会,对下人一挥手:“给老子扔祠堂反省去,跪在祖宗排位前好好醒醒脑子,没认识到错误前不许起来,也不许偷偷摸摸给送吃的!” 时砚被下人冷酷的押着走了,远远地不忘和荣安伯对线:“你还有脸说我读书少?是谁当年偷懒不读书,被爷爷扔到军营惩罚,最后哭着喊着说受不了了,要回来好好读书的? 我这不爱读书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反正我娘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高门淑女,不可能不爱 读书的! 我还没怨某些人没给我这做儿子的遗传下什么爱读书的好东西呢,结果还有人竟然倒打一耙,我简直比窦娥还冤!这世道还有没有能讲理的地方了?” 荣安伯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脸一黑,远远地对下人吩咐道:“嘴给老子堵上,立刻,马上!送去祠堂关着,不饿上三天不许出来!” 时砚说完这话心里也舒服了,不在乎下人们粗鲁的动作。而下人们早就对这父子每天都上演的针锋相对麻木了。 要说一开始还战战兢兢的,怕看见什么父子相残的人间惨剧,结果这家的父子就是嘴炮选手,嘴上说的断绝关系,断手断脚,事实上连饿上一顿都做不到。 尤其是自家伯爷,在二少爷这儿,嘴皮子上就没占过便宜,偏忍不住要上手撩拨几句,被怼一顿才罢休,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敏儿在奶奶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二叔被人带走,乌溜溜的大眼睛蓄着一汪泪水,大声对时砚道:“二叔,你别怕,敏儿会来陪你的!” 谁知听到时砚不在意道:“别了,刚才玩儿的太累,去祠堂睡一觉,你记得让人给二叔送一床舒服的被子来就好!” 敏儿高兴的答应下来,荣安伯气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指着时砚离开的背影好半天没说出话,最后一甩衣袖,恼羞成怒的离开了,离开前气不过,对伯夫人放狠话:“都是你惯的好儿子!” 伯夫人觉得莫名其妙,才不想搭理莫名其妙发脾气的老男人呢,抱着孙女转身离开。 而被关在祠堂的时砚,早在进来的第一时间,随意的将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解开,从祠堂后面的小隔间熟练的取出枕头被褥扑在地上躺下,动作一气呵成。 舒服的出口气,翘着二郎腿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组长组长,没想到你这个世界的人设这么不要脸啊!太带劲儿了!小甲喜欢!” 时砚声音有些危险:“不要脸?嗯?” 小甲毫无所觉,欢快道:“对啊对啊,这可比清冷腹黑出尘人设带劲儿多了!我听别的系统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组长你现在就有这个意思!嘿嘿,好玩儿!有趣!你听统儿……” 小甲的话还没说完,在时砚冷笑中,自动消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7 14:53:33~2020-06-28 10:3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要奋起 2瓶;夜不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你是弟弟 成功收拾了小甲, 时砚在祠堂美美的睡了一觉, 还没到晚饭时间, 就被老太太派来的人接出了祠堂。 时砚出去的时候趾高气扬, 特意让人绕远路去他爹书房前转悠了一圈, 嘚瑟的样子,确实让人非常手痒。 没走几步,在花园鱼池边看到了闭目休息的大哥楚照砚, 时砚蹬蹬蹬跑过去打招呼,楚照砚听到动静睁开眼, 无奈道:“二弟, 你又去挑衅爹?对上他老人家,总归是你吃亏的,就不能在爹面前乖巧一点吗?” 时砚无聊的抓起旁边的鱼食扔到池子里,看一池子鱼争相抢食的场景,漫不经心道:“我乐意!大哥你不觉得他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特别有趣吗?” 楚照砚实在无法理解小弟和父亲之间这种相爱相杀的情结从何而来,只好说起另一个话题:“自从练了你给的那本道经, 我的腿最近已经有感觉了, 但大哥没敢告诉家里其他人, 怕空欢喜一场。” 时砚理所当然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反正等你站起来走路的时候,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了, 还省了解释的口水呢!” 楚照砚就喜欢小弟这种自信,不是狂妄自大,他是真心觉得小弟身上, 有一股别人没有的自信强大。或许是看的太透彻,小弟才会选择这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吧,楚照砚想。 “嗯,承你吉言!” 兄弟两蹲在池子边喂鱼,楚照砚告诉时砚另一件事:“阿砚,楚景叔叔亲自在福康王府那边盯梢,昨晚听到了一个消息,就是不知道对我们家来说是不是好消息。” 楚照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这般重要的事说给不学无术的小弟听,但他潜意识里就想听听小弟的看法。 时砚扯了一根树枝,在鱼群吃食正欢的时候,使劲儿在水里画了个大大的圈,鱼儿被惊动,瞬间一哄而散。 时砚声音漫不经心的:“嗯?什么消息?” “福康王那边商量着要认回楚晖砚,我们之前的猜测基本上已经坐实了,能指使福康王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只有今上。 目前看起来,福康王也是不同意今上的这个计划的,一旦得到机会,立马找机会将儿子从这件事中剥离 。 一旦福康王府这边将楚晖砚认回去,这个计划也就彻底宣告破产,而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大概也有了裂痕。” 楚照砚从小学的就是忠君爱国,自从知道当今天子在背后使出这般阴毒的手段对付他们家,心情一直非常复杂,有种三观炸裂重组的痛苦感。 时砚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大哥,我没记错的话,表妹柳丝絮还跟着楚晖砚私奔了呢,这会儿和楚晖砚在福康王府恩恩爱爱过小日子吧? 若是福康王要认回楚晖砚这个亲儿子,那丝絮表妹无媒苟合,肯定做不成人家正妻的,我可不要一个跟人私奔还做了妾侍的表妹,我丢不起这个人!” 楚照砚被自家小弟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最近家里大事太多,竟然忘了处理这件事。 别说小弟丢不起这个人,难道他们荣安伯府就能丢起这种人? 无媒苟合,私奔,不管是哪一种说出去都能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嘲笑一辈子,这要是让人知道他们家让从小寄居府上的表小姐跟人跑了,能说什么难听的话,楚照砚想想就脸黑。 于是,当天晚上,荣安伯府门前就挂上了白帆,外人一看就知道是楚家有人去了。 又八百里加急,给柳丝絮在边关做官的父亲去了一封荣安伯的亲笔书信。 同时给亲近的人家去了消息,说是府上的表小姐突发恶疾,抢救无效,于傍晚时分去了。 这场葬礼办的又大又急,来府上吊唁的都是家里小辈,毕竟只是一个表姑娘,众人虽然觉得这事有些突兀,但想到表姑娘平日就身子不好,病病歪歪的样子,也觉得理所当然。 上门的人见楚家给表姑娘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认认真真办一场葬礼,还准备将人直接葬入他们楚家墓地,觉得楚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这年头,就算本家的未婚女子去了,还没成年的小姑娘,都没有这般隆重的停灵三天,请人上门吊唁的。最正常的操作,就是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家里人伤心一场罢了。 又听说,楚家老太太因为伤心过度,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孙媳妇寸步不离的贴身照料,因而出面迎接客人的只有伯夫人和楚家大公子,一个个对楚家的仁义暗中赞叹 。 时砚作为一个纨绔,是没有资格在前面迎接客人的,在老太太院子里陪着老人家说话,给老太太嘴里塞一颗甜丝丝的剥皮葡萄。 自己也吃一颗,没心没肺道:“奶奶,您就别想这么多了,要孙儿说啊,这人的性子天定的,别说什么后天能板正过来,人家板正过来,说不定就是上天注定让他给板正过来的呢!这不还有那么多没板正过来,一辈子就那样浑浑噩噩的!都是上天注定而已! 您瞧瞧孙儿这样,这辈子就不可能改了。 您瞧瞧丝絮表妹那样?孙儿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的。这跟狗改不了吃屎是一个道理。 慧姑姑在世时,没亏待过丝絮表妹吧?姑父为了不让丝絮表妹跟着他去边关受苦,舍了老脸求咱们家照顾丝絮,这些年边关的书信也从未断过,四时八节的礼物也未少过,除了陪伴,算得上对丝絮表妹上心了吧? 咱们家这一代没有女孩子,自她来了家里,将她当正经的自家小姐养着,从没少了什么,甚至别人家小姐没有的,孙儿都想办法给她弄来,结果她该私奔还是私奔,丝毫不考虑她的行为会让孙儿有多丢脸! 这以后孙儿和朋友一起出去胡混,被人提起也没面子的很! 所以说啊,人自私就是天生的,咱们之间的缘分就是这般浅薄,缘分散了就该各走各路,没必要为了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让自个儿难过!” 老太太听孙儿有的没的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竟然神奇的听进去了,精神头好了不少,喊人端进来一碗软糯的瘦肉粥,吃了在时砚的服侍下睡了过去。 时砚遛遛哒哒的到了前院门口,没想到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人带着帷帽,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时砚在脑海中对小甲道:“瞧瞧,今儿让你见见什么才是最不要脸的人!” 没错,时砚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今天葬礼的主角,柳丝絮。 万万没想到这位竟然还敢厚着脸皮上门,楚家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但凡还有一点儿羞耻心的,就不会上门自讨没趣。 这还没完,竟然在柳丝絮下马车后,从车里又出来一个身穿斗篷遮住半张脸的楚晖砚。 这下时砚 的扇子都差点儿摇不下去了,这该是有怎样的厚脸皮,才能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跟着葬礼对象本人,堂而皇之的来私奔带走了人家府中表姑娘的人家? 知道一切的小甲已经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场景,小甲觉得统儿凌乱了。 时砚对小甲道:“给我选的世界,男女主是不是都挺不要脸,脸皮厚,还没有自知之明的?我怀疑给我选世界的人在针对我,并且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我要向上级反映,我被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恶心到了!产生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小甲声音呆呆道:“可是组长,你的上级现在是新任局长,他和你不对付啊……” 时砚:“……” 时砚第一次被小甲说的无言以对。 站在门口的时砚眼睁睁瞧着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到了自个儿跟前。 女主柳丝絮盈盈一拜,语气哽咽:“二表哥!” 时砚立马蹬蹬蹬后退两步,抱住自己,眼神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你,你别过来!这还没到头七呢!表妹的魂魄不可能现在就回来! 说!你到底是谁,要装神弄鬼来吓我!到底是何目的?” 说话的时候,腿还哆哆嗦嗦的,手中珍贵要命的折扇不知何时掉到地上也不自知。 时砚的表现实在太真实,不禁让男女主怀疑:是不是这家伙真的太纨绔,以至于荣安伯府的人竟然没将事情真相告知他? 时砚就在男女主怀疑人生的表情中,突然撒丫子狂奔,转身往自家大门内跑,边跑边对守门人大喊:“快!快关门!有鬼啊!有鬼!” 守门人虽然不知道自家二少爷又发什么疯,但主家都发话了,自然不能质疑,于是三人合力,砰的一声将楚家大门关上,门口的白帆因为这一动静,轻微摇晃,像是无声的嘲笑。 男主楚晖砚半张脸藏在帷帽中看不清表情,低声对女主柳丝絮道:“咱们先回去吧,晚上再来,白天人多口杂,被人看见了不好说。” 女主柳丝絮泪眼盈盈,像是被时砚的举动伤透了心的样子,哽咽道:“晖砚哥哥,我,我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到了今天这一步!” 男主看女主的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搂着女主上了马车。 听完小甲全程直播的时砚冷哼:“这不脑子还挺清楚的嘛!知道白天上门人多口杂,被人发现了不好说,那你说他们特意选这么个时间上门,是想用他们见不得光的身份要挟楚家呢?还是想从楚家得到什么好处呢?” 小甲看的瑟瑟发抖:“组长,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脸皮厚,不要脸了,真的,跟他们比起来,你就是个弟弟!” 40、认亲 等外面的人走了, 时砚毫不犹豫当了个告状精, 将方才在门前的一幕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一家人。 此时, 送走了所有前来吊唁的客人, 处理了所有有关柳丝絮的下人, 大门一关,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喝甜汤。 荣安伯听罢冷哼:“这时候上门,肯定没安好心, 不见!” 老太太更是直言:“我们荣安伯府与福康王府向来没有往来,若是他们家有事, 就正常送拜帖上门, 这般行事太没规矩!” 伯夫人想了下道:“今儿福康王府那边送来了帖子说是要赏花宴,听说福康王这次请了不少人上门,我想着此次赏花宴的目的,可能就是福康王想认回楚晖砚。我们家首要面临的问题,就是福康王打算如何安置张氏。 若被人认出张氏是咱们家早年间发卖的姨娘,加上楚晖砚与伯爷相似的容貌, 京中怕是又要有许多对咱家不利的谣言了。” 老太太果断道:“往后与福康王有关的一切, 我们家主动避开, 决不能让人将我们两家联系在一起, 我们家的名声,经不起一而再的折腾!” 时砚幽幽提醒道:“楚晖砚可是说了, 他和柳丝絮二人,要在晚上,不引人注意的时候上门拜访的!” 伯爷冷哼一声:“我们荣安伯的侍卫是死的吗?随便什么没名堂的人想进就进?” 时砚再次提醒:“那福康王府的赏花宴, 我们家还要去吗?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福康王府呢,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十分期待的!” 荣安伯觉得自己拳头忍不住又痒痒起来,索性偏过头不看这个总是往他心窝子上戳的儿子,眼不见为净。 楚照砚好心替父亲解释:“小弟,福康王府的家事,我们家既然决定了不参合,就要贯彻到底,这次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不仅这次不能如愿,他们荣安伯府的人这辈子最好都跟福康王府没有关联才好! 时砚略带失望的哦了一声,气的荣安伯牙根儿痒痒。 既然说了不与福康王府有任何瓜葛,那男女主大晚上打扮成见不得人的样子,站在荣安伯府前敲门,门房出去听见二人自报家门,直接一句“老爷说了,他不在府中!”就给打发 了。 也不管两人是不是在府外站了一个时辰,最后女主哭的上气不接下去,直接晕死过去被男主着急的抱上马车。 这一切都跟荣安伯府没有任何关系。 在马车上悠悠转醒柳丝絮,红着一双眸子,对楚晖砚道:“晖砚哥哥,舅舅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楚晖砚将柳丝絮搂在怀里,轻斥道:“胡说!丝絮你这般善良勇敢,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不认你是他们楚家的损失,等后日父亲在众人面前将我的身份公布开来,我就是福康王府正经的少爷了,我定会在父亲面前为你分说,让他老人家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柳丝絮难过哽咽道:“可是,王爷说了,他会为你挑选一个大家小姐做妻子,我现在无名无分,连唯一的舅家也不认我了,王爷不会同意你娶我为妻的。 若是,若是舅舅还肯承认我的身份,也许我还有光明正大嫁给你的可能,可,如今看来,希望渺茫。” 楚晖砚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丝絮你别怕,就算父亲不同意又如何,就算娶了妻子又如何?我心里只有你,从来都装不下别人,我日后也只会与你生儿育女,让我们的孩儿继承我的一切!别的女人休想占据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柳丝絮目光闪过一丝复杂,在楚晖砚看过来的时候,又是哽咽道:“晖砚哥哥,我,我还想为我们的将来在努力看看,万一,我是说万一,舅舅他们心里还是疼我的,看在我诚心悔过的份儿上,原谅我了呢? 那样的话,就算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无法见人了,给我一个荣安伯府承认的表姑娘身份总是可以的吧? 到时候说不定王爷他就同意了我们在一起了呢?” 楚晖砚眸中情绪翻涌,最后微不可查的点头:“丝絮,委屈你了,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补偿你现在受到的所有委屈。” 楚家自是不知外面还有这一出的,饶是他们脑回路清奇,智计百出,也想不到还有柳丝絮和楚晖砚这般无耻之人。 前脚与人合谋计划着让他们家家破人亡,计划败露,后脚就能空口白牙,想凭借一张嘴,几滴眼泪,就让他们家割让自己的利益。 简 直是脸大如盆。 虽然楚家表面上说不能与福康王府扯上关系,但暗地里的关注一点儿都没少,生怕那边又出个什么骚操作,打自家一个措手不及。 荣安伯已经亲自与那几家老牌武将世家通过气,大家心里都有个准备,并且将家里自上而下的严查了一遍,但陛下在位一日,他们心里都是不踏实的。 这天,时砚就收到张明才几人送来的消息,约他老地方见。 时砚趁着家里没人注意,溜出府,一路遛遛哒哒去了翠云楼。 一见面,张明才几人就围着时砚团团转,将时砚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大有将时砚衣服扒干净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的趋势。 时砚任由几人看,自个儿悠闲地倒了杯茶喝。 还是张明才最先忍不住开口:“楚兄,你家有收到福康王府赏花宴帖子吗?” 时砚点头:“听我娘说过,我爹说我们家和福康王府向来没有什么交情,加上我们府上现如今在朝中位置微妙,不宜和勋贵往来密切,就婉拒了。” 说着时砚还可惜道:“我还说长这般大就没去福康王府呢,听说他们府里的烤肉可是一绝,就是没机会品尝。” 张明才在时砚面前向来存不住话,直接将时砚手里的茶杯夺过来重重的放在桌上,茶水撒了他一手都不在意。 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道:“楚兄,出大事了!” 其他人也围坐过来,纷纷开口:“是啊是啊,你不知道,那赏花宴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咱们哥儿几个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就是,福康王当众宣布,他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谢景行,并且要将那儿子和儿子的母亲一并记在皇家玉蝶上,算是正式将儿子认回来!” “这都不是事儿,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老子在外面没养几个见不得人的儿子才奇怪呢,关键是,福康王认回来的那个儿子,跟楚兄你爹,就是荣安伯他老人家有六七分相似!” “要不是知道你爹这辈子被你娘管教的死死地,就你和你哥两个儿子,我都要以为福康王认错儿子,喜当爹呢!” “对对,当时这般想的可不止我们几人,好多人当场就提出了这个疑问,福康王对大家解释说,他生母,楚昭仪,当 年就是你们楚家姑奶奶,他孩子和荣安伯长得像也是能说的通的,大家才放下这个疑问。” “哎,就是福康王新认回来的那个儿子的母亲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在人前晃了一圈就回去了,大家都说那是个懂礼数的女人,把福康王妃气的不轻。” 张明才急的直挠头,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小声对时砚道:“楚兄,不瞒你说,我昨日回家偷听到家中大哥与父亲的谈话,我大哥说他自小与你大哥交好,小时候没少在你家后院晃荡,好似记得你父亲曾经有个姨娘,不知是何原因消失了,与昨日所见的谢景行生母有几分相似。” 人虽然在屋子里,张明才仍是不放心,看看四周,几人脑袋凑到时砚跟前,小声道:“楚兄,我昨晚知道这事的时候惊的不轻,立马就找刘兄程兄他们打听,幸好,京中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张明才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道:“你回家还是好好问问你爹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呢,要是谢景行的母亲真和你爹有什么关系,你爹可是给福康王带绿帽子,这要是被福康王知道,那后果…… 趁着没人知道,赶快将事情处理干净了事!我可真是太佩服伯父了!他做到了我一个纨绔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这要是真的,别的不说,我张明才第一个佩服他!” 其他人也四六不着的点头附和:“佩服佩服!” “这顶绿帽子带的,简直是给咱们纨绔长脸!” “呸!什么纨绔,楚伯爷可是真男人!怎么会和咱们同流合污!” 时砚听着前边还觉得这人有长进了,至于后边,时砚直接毫不客气的用扇柄亲切的问候了每人的大脑门儿。 “用你们空空如也的大脑瓜子想想,就知道这事有多扯淡,至于将我特意叫出来说吗?皇家宗室要认回一个血脉,尤其是福康王这种,与陛下关系亲近的宗室认回一个血脉,有多严格的一套流程,不用我说你们也听说过吧? 你们觉得宗室会平白无故就接受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孩子?” 谁知张明才眨巴着一双清澈无知的大眼睛,对时砚好奇道:“是什么严格的流程啊?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时砚:“……” 时砚第一次对张明才的纨绔身份有了无比清晰的认知,这踏马还真是货真价实一无所知的纨绔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8 10:45:23~2020-06-29 09:4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笔江流 10瓶;温柔体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金银满盆 既然时砚能从张明才口中知道福康王府将楚晖砚认回去, 并且改名为谢景行的消息, 没道理荣安伯不知道。 这几天荣安伯的情绪非常暴躁, 经常在其他几家一待就是一天, 大半夜才回来, 身上的气压低的院子里的大黄狗都不愿意靠近。 这日时砚又在花园池子边见到了在轮椅上闭目休息的大哥楚照砚。 楚照砚现在已经将时砚当成了人形解压桶,有什么想不通的都忍不住对时砚倾诉一二。 “按道理说,我们家发现了他们换子计划的漏洞, 福康王将谢景行认回去,这个计划彻底宣告破产, 且福康王与今上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产生了裂痕, 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想到陛下的手段如此阴毒,大哥就觉得自己为这样的君王效忠多年,是一件非常不值得的事,很心寒。” 时砚倒不觉得有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家在改朝换代之前,老祖宗是乡下打铁的汉子, 靠一把子力气给人干活混口饭吃。那时候谁当皇帝都跟咱家没关系, 简单一个县衙管理赋税的小吏, 就能让人活不下去, 肚子都填不饱,何谈忠君报国? 到了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 也是咱家的运气到了,一路随着那位征战,最后老祖宗混了个国公的爵位, 那时候老祖宗效忠的显然是皇位上的人。 到了爷爷那一辈儿,皇帝想收回放出去的兵权,行事大开大合,动辄抄家灭祖,武将世家十不存一,境况惨烈,剩余的几家报团取暖,暗中合伙与皇权对抗。那时候,大家效忠的对象显然已经变了,大家首先要效忠的是家族,其次是利益集团,再次是天下百姓,最后才是皇位上的人。 到了咱们父亲这一辈,百姓富足,皇帝一心专权,显然家里效忠的对象,已经全部偏向家族与利益集团,说什么一心效忠陛下,为了天下万民,根本就是个笑话。 大哥,我从小不爱读书,不知道先生怎么教导你的,但想来在这种背景下,父亲不会真的教导你一心忠君爱国吧! 像咱们这样的,陛下对咱们家没有任何信任,咱们家也早不会对皇室付出忠诚,说不上谁辜负谁,更谈不上寒 心了,早就立场对立,旗帜鲜明,何谈真心相待?” 时砚起身,将手里的鱼食全部仍在池子里,看着一群鱼争抢鱼食,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偏头对楚照砚漫不经心道:“大哥,若是我在那个位置上,自然也是想把兵权放在自己人手里的,面对一群早就对自己没了忠诚的人,谁都不可能真的高枕无忧。 站在咱们家的立场上,我还挺佩服陛下能为了一个计划隐忍十几年,虽然我受不了陛下这般磨叽的手段,也太阴柔了些,放着煌煌大道不走,非要行女子后宅行径,母亲整治父亲妾侍的手段都比这干脆利落,确实上不得台面。 但你想一想,这一局是咱们家占了上风不是吗?十几年的布局功亏一篑,要是我,夜里是要睡不着的! 在想一想,就算陛下这局胜了,成功将我们全家弄死,收回兵权,但将来史书上也只能春秋笔法,一笔带过,为了帝王的颜面,这种事也没法儿告诉后人,这就在史书上成了一笔糊涂账,凭引人猜想,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还挺憋屈?” 楚照砚被弟弟的大胆惊住,虽然这些他心里有个朦胧的想法,但君臣父子,是几千年的传承,在他心里,皇帝的地位是非常特殊的,那是即使他对不住你,你也不能有一丝怨言的位置,是几千年的礼教下形成的一种思想禁锢,只要是个读书人,从读书伊始,就有人不断在耳边灌输一个思想:无条件的忠君,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但今日被弟弟这般挑破,楚照砚竟然觉得之前的痛苦瞬间消散,心境明朗起来,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扰而已。 这一刻的楚照砚,面对一池子抢食吃的鱼,像是突然打开了任督二脉似的,整个人的精气神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时砚突然歪头,笑嘻嘻问楚照砚:“大哥,你说这时候,有人造皇帝的反会怎样?” 楚照砚下意识回答:“当然是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富足,谁掀起战火,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这样啊!” 楚照砚竟然从弟弟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可惜的意思。 时砚又漫不经心的问:“那现在皇位上的人无法与我们共处,换个听话的皇 帝怎么样?” 楚照砚第一时间想点头,这个想法当然好,但操作起来太有难度了。 于是他实话实说:“下一任皇帝只能从当今陛下的儿子中选择,若是选了旁人的孩子,与造反无异,后果不可控。 但今上的几个成年皇子,正为了太子之位斗的跟乌眼鸡似的,没有才能特别突出的,也没发现谁有容人之量的,都很平庸,比当今更是不如,若不是身份原因,实在拿不出手的很,没有符合你说的这样条件的。” “这样啊。” 楚照砚竟然诡异的从弟弟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若有所思。 时砚说完摆摆手就走了,留下双腿残疾的大哥独自一人面对满池的鲤鱼,陷入沉思。 荣安伯从暗处走出来,站在大儿子身边,楚照砚轻声问:“您都听见了?” “嗯。” “阿砚是个非常聪慧的孩子,他比我们想的都透彻,可惜了,若是父亲当年好好培养,说不得阿砚做的比儿子更好。” 荣安伯歪头看向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背着手道:“你也做的很好,从未让父亲失望过,阿砚是阿砚,你是你,你在这个位置上,牺牲了很多,都是心甘情愿的。 但阿砚的性子,怕是不会如你这般。他不适合。” 好半天,楚照砚面对鱼群离去,只余下一两只仿若迷路的小鱼,轻声问:“您觉得阿砚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随他去吧,他是他,我们是我们。”荣安伯道。 楚照砚突然就笑了,他觉得阿砚的性子,其实与父亲非常像,父亲不经意间露出的这种狡黠,与阿砚如出一辙。 荣安伯的意思非常明确,时砚代表不了荣安伯府,不管做出什么事,都有荣安伯府给兜底,不怕到时候收不了场。 但两人谁都没想到,时砚不搞事则以,一搞事惊人,直接给他们来了个惊天大消息,搞出来的事情十个荣安伯府都兜不住底。 无他,翻过年,时砚和张明才他们组织的出海的商队,经历了六个月的努力,终于回来了,并且真的从时砚说的地方发现了大量银矿。 钱是人的胆,时砚和张明才几人又一次聚集在翠云楼开会,所有人都很兴奋。 张明才的意思是:“咱们赶快找 几个会写画本子穷酸秀才,将咱们的发现编成画本子在京城广而告之,还要请说书先生一天十二个时辰在酒楼茶肆不停的宣扬,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的丰功伟绩!” 其他人纷纷附和,兴奋的直搓手:“对对,就这么干,一想到咱们去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我真的好激动!” “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用什么姿势显摆,才能显得我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让我看起来有种漫不经心和潇洒不羁的感觉!” 时砚心说就算是王者,带这么一群青铜也有些带不动。 但他还得笑着面对:“诸位!诸位!我这里突然想到一个更加有趣的法子,不仅能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咱们的丰功伟绩,还能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咱们的丰功伟绩,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张明才一听眼睛就亮了,急忙道:“什么法子?” 时砚“刷”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慢条斯理道:“还记得一直给咱们充当军师的那位高人吗?也是在他的提醒下,我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楚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对那位高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赶快说说是什么好法子!” 时砚神秘一笑,几人头围着圆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都说钱是人的胆,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若是真的办不到,就是钱不够多,我且问你们,咱们的钱现在够多吗?” 张明才兴奋地直搓手:“当然,那可是好几座巨大的银矿啊,我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梦到有朝一日能拥有那般多银子!” 时砚循循善诱:“咱们之前打通关卡,都是借了家里的力,还不能被家里人发现,万一事情败漏,就有可能面临被打断腿关小黑屋的惩罚,那家里人若是知道咱们打通关卡所为何事,咱们的银子还能保住吗?” 张明才等人连连摇头。 时砚又道:“你们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张明才等人连连摇头。 时砚道:“没了银子,咱们就是想显摆,大家会下相信咱们几个纨绔空口白牙说的话吗?” 张明才等人连连摇头。 “那咱们的第一要务,是不是该想办法保住咱们的银子,不被除了咱们以外的任何人发现?” 张明才等人连连点头。 时砚满意的从袖口掏出厚厚一沓纸拍在桌上:“所以,是时候展现银子的威力了,诸位!” 张明才等人像小学生似的,围在圆桌边,双手平放在桌上,脊背挺直,双眼放光,盯着圆桌中间的纸张。 时砚对众人道:“之前用家里人的关系打通的商路,到底不够保险,且沿途上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在为咱们家大人办事。 他们的心态也不难猜,只是想讨好咱们家大人,与大人打好关系,实际上现在并没有任何好处可拿!这一切在外人眼里,跟咱们哥儿几个更是没任何关系!” 时砚用扇子指着桌子上的纸,一脸高深莫测道:“现在,咱们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为咱们办事,而且事情办好了,好处大大的有! 所以,在那位公子的帮助下,有了这份周全的计划,顺便,我给咱们这个计划起了个名字……” 张明才好奇:“是什么?” 时砚:“金银满盆!” 张明才:“好名字!够俗气!我喜欢!” 其他人:“是我们纨绔的风格,个人特色十分浓厚,我赞成!” 时砚:“……”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带不动,心累! 42、爱的深沉 时砚安排完一切, 又一次闲置在家中, 在敏儿有空闲的时间, 就去找侄女玩儿。 没错, 时砚想找侄女玩儿, 是需要看侄女的课业安排,等侄女有空了才能过去,否则打扰到先生教导敏儿, 收到的就是全家人的白眼儿。 小甲对时砚的咸鱼态度很不解:“组长组长,你为何不亲自当皇帝呢?又不是没当过, 做起来驾轻就熟, 经验丰富。” 时砚懒洋洋的翘着脚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旁边还有一个貌美的丫鬟打扇,另有一个手巧的丫鬟给剥葡萄皮儿,剥出来的葡萄形状完美,果肉晶莹剔透,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听了小甲的话, 漫不经心道:“你没听大哥说吗?谢家皇族有个好祖宗, 虽然现下一代的皇帝不如一代, 但祖宗留下的基本盘够大够稳。 现在天下太平, 若是我没有理由突然造反,不说风险非常大, 就是造反成功了,也要被人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一笔,名声肯定比现在的纨绔还烂, 不划算!” 小甲不解:“组长你不准备造反,准备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那些银子不造反的话,实在花不完啊!” 时砚慢吞吞道:“我打算用银子养一个听我话的皇帝!” “哪个皇帝?你有目标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用什么姿势干掉现在的皇帝?要不要到时候我帮你录屏? 以后咱们路人甲系统小组也搞个收藏展,就展示男配路人甲干掉皇帝自己上位的一百零八种姿势!肯定能在快穿局扬名!”小甲十分激动,并且觉得自己灵机一动的想法非常完美,迫不及待的想要实现。 时砚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快了。” 当天下午,时砚就去找大哥楚照砚,开口直接道:“楚晖砚变成谢景行,张氏成了福康王侧福晋那事,还没告诉大伯吧?” 楚照砚点头:“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利用了的蠢货,整天在地牢中骂骂咧咧的,前些日子我嫌烦让人单独给关着了,时间一久,你不提醒,我差点儿给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就让人把真相告诉大伯,然后将人放回去。”时砚理所当然的吩咐道。 “可以。但你能告诉大哥原因吗 ?”楚照砚道。 时砚摆摆手:“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回头出了成果在告诉大哥比较有说服力。” 楚照砚纵着弟弟,时砚怎么说他就让人怎么做,丝毫都没犹豫。 然后在大伯楚政旭知道真相回家后的第三天,时砚在自家大门口捡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病弱不堪,形容脏污,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女子提着一口气,在见到时砚出门的一瞬间,扑到时砚脚边,气若游丝般对时砚说了一句:“时砚堂弟……”。 之后就彻底晕过去了。 时砚让人将女子抬回家,请了大夫帮忙诊治,伯夫人听说时砚这边的事,特意过来看一眼,本意是担心儿子突然带回家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没想到看到的是床上躺着的浑身没有二两肉,轻飘飘一团,全身上下新旧伤痕交叉,除了一张脸外,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皮的楚玥。 没错,伯夫人在见到楚玥脸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实在是这张脸,太美太有辨识度了,几乎和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想当年,楚玥的母亲作为异族进献给朝廷的礼物,在宴会上因为一支莲台舞艳惊四座,惊艳了无数人。 结果最后落入了大哥楚政旭手里,大哥贪花好色,新鲜了不到一年就厌弃了,后来那人在当年生下楚玥后香消玉殒。 一眨眼,那人的孩子都这般大了,仔细算下来,楚玥这孩子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没想到看上去瘦瘦小小一团,最多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看样子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别谈婚事了。 伯夫人自认为心肠狠硬,见到楚玥身上的伤,都忍不住心口泛酸。 嘱咐丫鬟照顾好楚玥后,伯夫人出了屋子,在院中屋檐下见到翘着脚让丫鬟给捶腿的小儿子。 伯夫人在小儿子身边坐下,挥手让下人退下,认真问:“阿砚,你知道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吗?” 时砚翻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翘着二郎腿道:“楚玥嘛,天天被我大伯一家子当出气筒的堂姐!” 伯夫人很惊讶:“你如何得知?”她一个内宅妇人都是见面才想起来的人,小儿子一个整天不着家的纨绔,是怎么知道的? 时砚理所当然道: “我是纨绔嘛!谁家的腌臜事儿不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里面躺着的是我堂姐楚玥,还知道她母亲是异域美人,当年在京城掀起了好大一阵风浪,好多人家的夫人都怕自家老爷将那个女人带回家中,就此发生什么宠妾灭妻的惨案。 于是在众多夫人的暗中出手下,那个女人成功落入了平庸无能,且贪花好色的大伯手里,果然没熬过两年就死了。 我还知道大伯母讨厌楚玥的母亲,恨屋及乌,楚玥堂姐自生下来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是他们府中一个喂马的粗使婆子用米汤喂养大的。 我更知道,自楚玥堂姐五岁后,大伯母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就拿楚玥出气,动辄打骂,楚玥身上一年四季带着伤,不曾痊愈。 我还知道,后来大伯也加入了大伯母的行列,在外面受了气,或是过的不顺心,就拿女儿出气,夫妻两对楚玥进行男女混合双打,行径与畜生无异。想来大伯回家这几天,应该过的不顺心极了,才会对楚玥下这么重的手吧!” 时砚说的轻描淡写,伯夫人听得害怕极了,就是畜生,也知道保护幼崽,楚政旭连畜生都不如,竟然拿自己亲生女儿出气!没种的怂蛋一个! 伯夫人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这事难道也是你们纨绔圈子人人皆知的事实?” 时砚吊儿郎当的摆手:“这倒没有,娘您也知道,我们纨绔对别人家的狗洞非常敏感,小时候大伯家后院就有一个狗洞直通楚玥的院子,那院子里除了一颗光秃秃的枣树,就是杂草了。 我小时候好奇,从那狗洞钻进去过,遇到楚玥被大伯打的进气多出气少,还好心的将她偷出去看过大夫,后来看她可怜,就经常从狗洞给她送点吃的。 不过自从楚玥十岁后,直接从那个偏僻的院子搬到了她们家马棚边,我送的东西没人吃,就没在送过了。” 伯夫人幽幽道:“怪不得你前几年经常往你大伯家跑,你大伯还以为他成功笼络住了你的心,在你爹面前明里暗里的炫耀过好几次,把你爹气的不轻。” 时砚同样幽幽道:“是啊,所以前几年,我经常一回家就被我爹按住,二话不说先一顿揍,连个解释都没有呢!” 伯 夫人略微有些心虚。 于是转移换题道:“里面的人你打算如何安置?终归是你大伯家的孩子,咱们做的任何决定,都不可能越过她父母去。” 时砚声音有些冷酷,面上却还吊儿郎当的:“等她醒了再说吧!” 时砚话音落,从屋子里慌慌张张,摇摇晃晃冲出来一抹身影,伯夫人还没看清,这抹身影已经跪在时砚面前,“砰砰砰”给时砚磕了三个响头。 直到此时,里面看着的丫鬟才追过来,要扶楚玥起来。 楚玥挣扎着挥开丫鬟,声音嘶哑道:“时砚堂弟,你与三叔母的话我方才都听见了,楚玥不想回去,这辈子都不想回去!求求你收留我吧!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送我回那个家!我真的受不了了! 在马棚边搭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让我住着我都能忍受,但三天两头对我拳脚相加,鞭抽针刺,扯耳朵揪头发,甚至半夜在我只穿着中衣的时候,让下人小厮进入我住的棚子里将我直接从床上拎起来,绑在院中被他用蘸着盐水的鞭子抽打,我实在受不了了!” 楚玥一番话,加上全身的伤,说的包括伯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心软了,唯独被她求着的时砚无动于衷,只冷淡的问:“留下你,你能做什么呢?扫撒的活计有丫鬟,签了卖身契的一个丫鬟才十几两银子。 那你呢?收留你就要和大伯对上,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纨绔可从不吃亏。” 楚玥跪在地上,身型单薄,目光坚定,对着时砚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做!楚玥只求你收留,给楚玥在这世上一个容身之地!” 时砚目光冷冷的对上楚玥,一时仿佛院中树上的蝉鸣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紧张的等着自家二少爷的答复。 虽然众人也不明白,为何在这一刻,突然这般紧张,觉得二少爷的回答非常重要。 锦绣收回视线,又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翘着脚道:“我们伯府的地方宽敞,想住进来却也不容易,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做不到我的要求,那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回你们府中吧! 若是有一天被我差人送回去,就不是今天这般简单了!” 话落, 楚玥二话不说直接“砰砰砰”在地上对着时砚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声音沙哑道:“谢谢时砚堂弟!” 说罢直接晕了过去。 一群丫鬟瞬间呼啦啦围上去,力大的仆妇将人往屋子里背,机灵的丫鬟跑去喊大夫,一群人将楚玥团团围住,脸上担忧的表情做不得假。 时砚也不得不承认,楚玥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悲惨,她的经历,会让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心生同情,忍不住想关心几分。 但这个人不包括经历了更多悲惨的时砚。 于是伯夫人见到儿子还在悠闲地剥葡萄吃,气不打一起来,忍了半天,还是冒出一句:“娘终于开始理解你爹为何总是想揍你了!因为娘的手这会儿也在说,它对你爱的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9 10:04:20~2020-06-30 09:3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lack hear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欣 50瓶;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又进祠堂 时砚发现他这位堂姐, 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似的, 根据给她诊治的大夫说, 这位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皮, 身上的陈年旧伤一层叠着一层, 堪比田间地头辛苦劳作几十年的老农手上的厚茧。 就连肋骨也断了几根,心肺功能也不是很好,应该是呼吸的每一口空气, 都是带着痛苦的,能活着见到阳光, 全凭借她本人顽强的意志力。 尽管这样, 楚玥身体稍微好点儿,不顾丫鬟心疼的模样,不管大夫的医嘱劝解,直接找到时砚跟前。 彼时,时砚正翘着脚舒服的躺在凉亭中,享受丫鬟的按摩, 看到风一吹就倒样子的楚玥, 摆摆手, 让丫鬟下去。 随意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夏天到了, 时砚觉得他可能苦夏,最近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没劲头, 不过在别人看来,他们家这位二少爷,那是一年四季做任何正经事都没劲头。 楚玥坐在时砚对面, 丝毫不在意时砚表现出对她的轻视,她认识的堂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况且一个人是不是真心,不是看这些表面东西的。 楚玥道:“你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对吗?只管说吧,我想早日上手。” 时砚毫不在乎形象的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双大长腿随意的搭在案几上,挑眉道:“为何这般着急?” 楚玥实话实说:“只有我表示出自己的价值,才能不让人轻易将我送回那马牢笼,只有出来过,才知道自由的可贵。” 时砚毫不隐瞒:“没错,是有事情想让你做,但不急于一时,你先将身体养好,我给你个反悔的机会,因为你一旦同意了我的计划,我是不会让你有反水的可能的。” 楚玥抿唇笑了:“堂弟,你知道吗?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心肠最柔软的人,这十几年来,没有你暗中接济,我怕是早就死无全尸了,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都能无条件接济我,我不觉得你会对我有恶意。” 这也是楚玥这次在家中被父亲用鞭子抽打后,趁着府中守卫松懈,第一时间跑出来就想找时砚的原因。 时砚不置可否,扔了一本书给楚玥:“我记得你偷偷跟着家中嬷嬷识过字的吧?看 完了若是能接受,就来找我!” 楚玥接过书,艰难的朝时砚行了礼,颤颤巍巍转身离开。 大哥楚照砚看不明白自家小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特意找上门来询问,刚好看到楚玥一个背影。 “将大伯的女儿留在府中为你所用,就不怕翻车吗?”楚照砚问。 时砚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半闭着眼睛像是睡不醒的样子,懒洋洋道:“大哥,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这般深刻的恨着大伯,以及与大伯有关的一切,除了楚玥别无他人。” 时砚好心情的解释:“你知道大伯这人有个毛病,不敢将他丑陋的见不得人的一面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于是在鞭打楚玥出气的时候,不停的念念叨叨,将所有不满发泄在楚玥身上。 因而,楚玥几乎知道她父亲这些年所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以往大伯自以为能完全掌控这个从小懦弱的女儿,因此会肆无忌惮的将一切发泄在楚玥身上,于是,这次因为谢景行的事给大伯的打击太大,他回家后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在女儿身上出气。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府中一时放松警惕,给了楚玥逃出来的机会。 自然而然,大伯这些年,没少因为谢景行的事鞭打楚玥出气。楚玥虽然不认识谢景行,但对谢景行的恨意一点儿也不少。 你说,这么一个对大伯家有敌意,对谢景行有敌意,甚至对全世界都有敌意的人,是不是很难找?” 楚照砚愣愣的看着弟弟:“可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是你让我将大伯放回去的,也是你让人在大伯家附近引导楚玥来咱们家寻你的,还是你亲自在咱家大门口将楚玥带回来的。” 时砚用夸张的眼神看楚照砚:“大哥,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好厉害!难道这不是我的错觉,一切真的不是巧合,而是在我的掌控之中?连你也认同我是一个如此优秀的人吗?” 楚照砚一瞬间分不清小弟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楚照砚不去追究这些,只轻声叮嘱道:“大伯那边怕是还没想起来府中少了楚玥这样一个人,你那边收尾干净了吗?回头不要让人找上门来要人!” 时砚直接就不承认,用十分懵懂的眼神看楚照砚:“ 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收尾干不干净的?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呢!” 好了,楚照砚看弟弟这样,也用不上他操心了,最后叮嘱:“遇到困难直接来找大哥。” 三天后的傍晚,楚玥在湖心亭找到正在打瞌睡的时砚,郑重的告诉时砚:“我要去做这件事!” “即使你只是我手里的一把刀,一个没有选择权的工具?” “即使是刀,是工具。” 何况这是一件双赢的事呢。 时砚缓缓起身,趁着夜色,带着楚玥,准确避开了府中所有守卫,顺利进了祠堂,然后在楚玥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时砚翻开族谱,自然而然的模仿了荣安伯的笔记,在伯夫人与荣安伯的名字下面缓缓写上三个字——楚玥砚。 位置刚好在兄长楚照砚之后,楚时砚之前,兄妹三人,明明白白。 时砚将族谱按照原样摆放回去,一副吊儿郎当,丝毫不觉得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了事情的样子,背着手对楚玥道:“为我做事,总不能让你无名无分的,在我这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亲姐姐了,日后抄家灭族,也要算上你一份。 相信将来,你不会后悔今天成为我的家人的!” 楚玥眼眶通红,缓缓跪在蒲团上,对着楚家祖宗的牌位磕了三个头,起身轻声对时砚道:“日后,我一定要正大光明的告诉所有人,我们是家人!” 时砚理所当然的点头:“这是自然!楚家祖宗一定很高兴出了姐姐这样的女儿!” 从这天起,楚玥就从楚家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伯夫人问起,时砚只说:“又不是咱们家的人,没道理一直住在家里,万一大伯打上门来,咱们怎么都不占理!楚玥若是知道感恩的话,自然就该像现在这样自己离开!” 时砚还很奇怪的反问:“娘,这不是您跟儿子说的吗?怎的这般快就忘了?那儿子好心提醒您一下,以后可别再问了,显得您老了记性不好似的!” 伯夫人气的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追着时砚就打:“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咱家是养不起一个丫头片子还是怎样?就算是让人离开,就不能给人银两,安排一个好身份,在外面好 好过日子吗? 你非得把人送回那个狼窝去才行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时砚没穿鞋在石子路上跑,硌的脚底板生疼,龇牙咧嘴道:“我的亲娘啊,我有良心,我现在就让人去追回来,您看行不行?就算她已经回到大伯家中,我也能带人给您抢回来!儿子现在就找楚景叔叔,带上侍卫去!您看这样行不行?” 伯夫人气的不想说话,扶着腰,摆摆手,扔下鸡毛掸子,完全不想看见这个糟心玩意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转身就走。 完全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在荣安伯府祠堂发生了什么。 只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多了一个悄无声息从宫女升为答应,名为阿玥的小小妃嫔,。 这个妃嫔容貌普通,十指粗糙,双脚粗大,气质平平,不通文墨,唯唯诺诺,全家死绝了被人贩子卖到京城,机缘巧合下进宫做了御膳房的烧火丫头,就连一身的皮肉,也是宫中下等人才有的粗糙。 完全不具备宠妃的潜质,只要见过这位新晋答应的人,就没人把她当做一个竞争对手,实在是,拿不出手的很。 众人都只当是皇帝一时贪欢,换了新鲜口味,没人把这位答应放在心上,因为皇帝随手一指,就给这位答应指了一个全皇宫最偏僻荒凉的小院子。 要不是皇帝今天这一出,很多人都不知道皇宫还有那么一个地方。 自此宫中有些妃嫔日子过得不顺,会特意绕远路去阿玥答应那里找茬出气,甚至宫中一些高位太监宫女,也能随意对这位宫女上位,只被皇帝宠幸过一次,就忘在脑后的答应阴阳怪气。 整个答应住的小院子的宫女太监,在外面也抬不起头被人随意欺凌,索性将院门一关,一群人自个儿过小日子去了。 时日一久,这位几乎隐形的答应,早就被人遗忘在脑后。 而阿玥答应的小院子内,被人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应用度面上看着不显,仔细一瞧,都是柔软舒适的好东西。 院中被人看不起,随意谁都能欺负上几下的宫女太监,一个个脚步轻盈,举止规矩的在院中各司其职,院中一切错落有致。 而传闻中唯唯诺诺,失宠了的答应,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舒服的躺在树下纳凉,闭着眼对身边打扇的宫女道:“时间差不多了,让人将院中的东西收一收,孩子生下来,咱们这里必然不会太平,嘱咐大家做事小心点儿,日后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宫女轻声道:“奴婢都省的,二公子让人传话来说,产婆太医他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让您安心,外面的一切有他。” 阿玥答应抚摸着肚子,轻声道:“告诉二公子,我这里一切安好,让他别担心。” 44、烂大街 小甲被时砚的操作惊得一愣一愣的:“根据大数据分析, 楚玥那种性格的女子, 聪慧, 对自己狠得下心, 不会被你收买才对。” 时砚一身青衣, 走在街上,习惯性的想拿出那把“天命风流”的扇子扇一扇,想到他昨天太生气, 直接将扇子扔了,有些不自在的搓搓手指。 对小甲道:“楚玥也是人, 她心里有恨, 做不到无欲则刚,说收买有些太难听了,不如说我只是投其所好而已,当然,另一方面来说,我是真的欣赏她。 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坚持读书, 不放弃希望, 很值得人欣赏。” 小甲看了大半年算是明白了时砚的打算, 心里佩服的不行,想疯狂给时砚吹彩虹屁, 已经好长时间没骂时砚渣男了。 说起时砚这把扇子,现如今已经算是烂大街了,去年底, 张明才等人因为无法炫耀他们的丰功伟绩,憋在心里太久,憋得有些心理变态了,整天都用鼻孔看人。 时砚担心他们继续这样下去,出去就被人套麻袋打死,于是每人送了一把他亲手所书的扇子,让几个眼馋他扇子很久的人终于心满意足,有了炫耀的资本。 大冬天的,几人穿着厚厚的皮袄,手拿折扇,排着一溜儿,在大街上扇风的举动,让很多不明路人以为几人脑壳有疾。 不过折扇确实在几人的带动下,成为了京城的新风潮,现在纨绔之间早就不流行给扇面上画什么美人图,春宫图,桃花图了,那都是过时的玩儿法。 最新的风潮,是扇子上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准确形容纨绔本人内心的词。 比如时砚的“天命风流”,以及按照张明才要求,时砚忍着牙疼,闭着眼给张明才写的“富甲天下”。 要不是“富可敌国”拿出去可能被五成兵马司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扔进大牢,张明才可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富甲天下”这般谦虚的说法。 总之,现在走到街上,随处都能见到不管春夏秋冬,不论严寒酷暑,都举着一把扇子使劲儿扇风的男子。 大家的扇子上,什么“才高八斗”,“玉树临风”都是小意思。 更有和家里撕破脸的直接上书“给我 爹找第三十房小妾,保证龙精虎猛,一夜七次,保证能给我生下第二十八个弟弟!” 关键是这段话太长,这人索性分开在两把扇子上写,然后自己拿一把,小厮拿一把,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买东西不给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将扇子打开,公然在街上给他爹找小妾。 这种撕逼的事儿不算,现在已经有机灵的商家,发现了这些纨绔身上自带流量,给银子,请这些纨绔拿着他们家定制的扇子在街上走。 扇子打开,上面简单粗暴的写什么“xx酒楼明日开业,全场八折,欢迎惠顾!” “xx粮行明日新米到货,江南好稻米,你值得拥有!” 时砚走了一路,甚至发现青楼楚馆也开始赶这一趟流行风潮,给出入的客人送上一把印有他们家青楼名号的扇子,希望客人能在同好间给他们想宣传宣传。 进翠云楼时,就被人塞了一把,时砚打开一瞧,还挺有设计感,画面非常隐晦,是两支互相缠绕的梅枝,仔细一瞧,两支梅枝的造型宛若人形,一男一女,非常写意,让人浮想联翩。 最上头浓墨重彩的写上“翠云楼出品”五个大字,想忽略都难。 更绝的是,这么别出心裁的春宫图,翠云楼竟然做成了系列图,比如说这个梅枝风格的,一共有十二副,每副都不相同,客人在这里消费到一定银两,就送一副,若是有收集癖好的人,岂不是勾的人天天来花钱? 况且能来这里的,私下都会有莫名的攀比心,这虚荣心一作祟,钱包里的银子哗啦啦就往翠云楼跑,拦都拦不住。 吊儿郎当的上了楼,与楼里的所有嫖、客别无二致,没人知道这座青楼,在去年冬天,就被时砚出手买下,里面的人悄无声息换了一遍,这里的东家,成了荣安伯府的那个纨绔二公子。 起因是时砚实在受不了张明才几人的爱好,每次商议事情就来翠云楼,他都要暗中让人戒备,实在麻烦的很。 索性让这地方彻底跟着他姓,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这次是他主动将张明才几人喊过来,这几人在去年冬天出了一个冬天的风头,现在还有些上头,飘得厉害,时砚觉得是时候给几人紧紧皮,让几人担惊受 怕一段时间了。 而张明才几人显然不知道时砚的想法,见时砚来了,抓紧时间对时砚抱怨道:“楚兄,你回去问问那位高人,能不能想别的法子让咱们兄弟出风头?这扇子啊被人弄得满大街都是,烦死人了! 现在大家都和咱们一个风格,怎能体现出咱们小团体的独特呢?这样下去不行,做纨绔,就要保持纨绔的特殊性,怎么能让别的人群给同化了呢? 这样咱们以后上街,还有谁能一眼认出咱们是他们鄙夷又不敢惹的纨绔?” “是啊,只要一想到咱们纨绔群体将要失去在京城百姓心目中特有的印象,我这心就痛得厉害!这是什么?这是数典忘祖啊!”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我们要改变!要保持自己的独特性,要走在所有模仿跟风者的前端,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始终快人一步!” 要不是几人说的事情不对,锦绣简直要为这群纨绔的精神感动的落泪,想给几人颁发一个最具改革创新精神奖了。 时砚摆摆手表示:“这都是小事,随手就能做到改变,现在我这里有一件大事需要和你们商议。” 张明才好奇道:“咱们最近不是挖银子挖的很愉快吗?出什么问题了吗?” 时砚做出一副非常烦恼的样子问道:“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吗?” 张明才被时砚说的直挠头:“哪里不对啊?我觉得现在这样非常好啊!” 时砚面上一副非常难过的表情:“那么,我们让人挖了那么多银子,可我们平日里花的银子多了吗?” 张明才摇头:“没有,一来我们花银子的地方有限,太多了也不知往哪儿花,二来不是楚兄你说咱们要闷声发大财吗?这银子都不敢大手大脚的用,一直在外面让钱生钱呢,根本没到我手里过!” “那你说,我们买人挖银子,用钱贿赂各地官员,然后趁机抓住官员们的把柄,让他们乖乖听我们的话,然后在这条路上顺便行商赚钱,折腾了这么大一圈,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图个什么呀?”时砚苦恼的问。 张明才答的理所当然:“当然是图张爷我开心啊!” 其他人也很认同张明才的观点:“对对,天大地大,小爷开心最 大!只要能让小爷我开心就是最大的回报,付出点儿精力也是应该!” 时砚一噎,随即脸色非常严肃道:“谁还记得咱们的初心?” 张明才:“不就是名扬大景吗?咱们兄弟几个现在已经是引领京城风潮的人了,距离这个目标已经很近了! 我现在感觉十分满足,路都要一步步走,急不得,慢慢来,楚兄你别操之过急!” 时砚幽幽道:“可咱们当初的计划,是用海外的大发现名扬天下,可现在你们是用我舔着脸跟别人求来的扇子扬名。 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 再说,这样的扇子已经烂大街了,迟早会过时的,到那时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法继续扬名出风头?” 张明才被时砚问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咱们这不是正想让楚兄你帮着问问高人,他老人家还有什么招儿给咱哥儿几个没?” 时砚这次却没惯着他们,从袖中掏出一个册子扔在桌上,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说了一句让在场众人惊讶不已的话:“有人对我们的金银满盆动手了,收买了不少人,这是证据,都看看吧!等看完了再说!” 张明才等人听时砚说的严肃,人也开始正经起来,完全没有因为时砚懒散的态度,影响他们对整件事情的判断。 等几人都看完了时砚给的证据,张明才脸色沉重道:“看样子 ,陛下的几位皇子都对金银满盘动手了,但他们收买的人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知道的也不多。” 还有人道:“我长这般大,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亏!想要两头讨好?小爷我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谁阻止我做一个快乐的纨绔,谁就是我的敌人!” 时砚等人都说完了,又从袖中掏出另一本册子扔在桌上:“鉴于此,为了咱们快乐的纨绔生活,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先看看吧!” 这次,张明才几人还未全部看完,眼睛里全是激动兴奋的光,双手忍不住颤抖,嘴角抖动,一时想不起说什么才好。 时砚懒洋洋的半倚在榻上,非常纯洁天真的问:“怎样?” 张明才大喊一声:“干!” 其他人:“干他娘的!” “我们听楚兄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30 09:55:47~2020-07-01 09:5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璞霈、星羽 2瓶;温柔体贴、墨尔本没有太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挖墙脚 时砚非常满意眼前的一切, 说实话, 在他这两年有意无意的培养下, 这几人的胆子, 那是真大。 现在几人一心想做个最快乐, 最出风头的纨绔,谁要是阻止他们的脚步,谁就是敌人, 即使那人是皇帝的儿子。 时砚一拍手:“很好,做戏做全套, 我们先请君入瓮, 然后瓮中捉鳖,记住这段时间都低调一些,表现的傻一些,一定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别让人发现破绽。 咱们放开手脚让别人往咱们商队里塞人,千万要沉住气, 别冲动!” 张明才握紧拳头, 恶狠狠道:“这有何难?咱们纨绔的失意与得意, 不都是在翠云楼度过的?大不了这段时间咱们住在翠云楼得了!” 程兄道:“等我爹发现我一个月没回家, 让人将我绑回去一顿揍后,这件事肯定要闹大, 对方心里一定会更加放心的以为咱们没脑子!” 刘兄道:“哎我说你们,装傻有什么好装的?难道咱们不是真的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余人被刘兄一句话惊醒:“对啊, 咱们本来就傻,这还用装吗?” 时砚嘴角一抽,小甲就在他脑子里疯狂嘲笑:“狗男人,哈哈又翻车了!你个渣男,活该!” 时砚单方面拒绝和小甲交流,叉腰用坚定地眼神道:“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五人一起,顶一个半诸葛亮,不说聪明绝顶,但绝对不傻! 但是,兄弟们,为了咱们伟大的梦想和计划!从今儿起,咱们就要当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让那些自以为很聪明的人,一步步落入我们的陷阱!” 张明才意气风发道:“好!为了梦想,从今儿起我就是全京城最大的傻子!” “那我第二傻!” “我第三!” “第四!” 时砚:“……” 时砚匆匆嘱咐完几人,快步离开这里,他觉得傻病也是会传染的,继续和这几人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突然冒出一句:“我第五!” 那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鉴于这几人的不靠谱程度,时砚自然不会将全部计划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完成自己分内之事,将来好处少不了,要做天下第一纨绔团体 ,也不是不可能。 回到家的时砚依旧是那个咸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二少爷,现在家里不知情的人,最好奇的就是时砚的婚事为何一直迟迟定不下来。 知道时砚被药伤了身体,这辈子都可能无法有自己孩子的大人,眼看着时砚马上就十八岁,在京城属于大龄未婚青年,心里愁的不行。 每天都在思考,如何做才能在不影响自家小儿名声的前提下,给小儿子找个不计较小儿子能不能生育的女子,虽然小儿子现在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和伯夫人这半年来,婆媳两凑在一起将整个京城的闺秀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个合适的。 而被他们关心的对象时砚,依旧整天没心没肺,在大人有意的补偿放纵下,开开心心做他的纨绔。 这天早上起来,时砚赤足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天色,突然万里无云的空中传来一道雷声,响彻天际。 院中小厮丫鬟急急忙忙将放在外间的衣物笸箩收回屋子:“哎呀,差点儿忘了今儿个是惊蛰,难怪一大早起来就打雷呢!快将东西都收一收,万一待会儿下雨可就不好了!” “惊蛰!是个好日子呢!” 时砚看看天色,喃喃:“没错,是个好日子。” 也就是这天,皇宫中最偏僻的角落,阿玥答应的院子中,在一声雷鸣后,传来一道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产婆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一脸喜悦的对床上的产妇道:“小姐,是个皇子,咱们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公子!” “对,快让人告诉二公子一声!别让他担心!” 消息从皇宫传到时砚这里,用了不到一炷香时辰,而从皇宫传到京城各家各户,确是在第二天早上。 彼时,刚好一家人在老太太院中陪老太太用早饭,荣安伯听了下人的汇报,摆手让人下去后,态度不甚在意道:“当今年岁不小了,膝下成年皇子就有五个,这个才出生的,不说生母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答应,就算他生母是当今皇后,上位的可能也很渺茫。” 楚照砚分析道:“听说是个被陛下宠幸过一次就扔到脑后,宫女出生的答应,从怀孕到生产,都是院中几个奴才照顾的,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伯夫人道 :“这时候出生的皇子,不管日后前头哪位哥哥坐上那个位置,都不可能对他下手的,最起码一个闲散王爷是没问题的,只要他自己不作死的话。” 大嫂刘氏颇有些感慨道:“女人还是有了儿子才能立得住跟脚,因为生了皇子,陛下一高兴,答应就成了才人,也有了封号,还破例让才人自己养孩子……” 话没说完,上头的老太太不满道:“老大媳妇儿,知道你没生儿子压力大,但咱们家一没让老大妾侍生孩子,二没催着你生儿子,你事事都往儿子上头想,着实有些过了。” 大嫂刘氏连忙请罪:“是孙媳的不是,不该在这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孙媳知道家里人对孙媳好,就是这样,孙媳才会自责,没给咱们楚家生个儿子……” 时砚看大家一人一句说的热闹,自个儿翘着二郎腿让下人给布菜,吃的美滋滋,笑的高深莫测。 小甲在时砚脑子里不停的转圈圈:“组长组长,你说这些人到时候知道真相,会不会惊的下巴掉在地上捡不起来?” 时砚挑眉,舀一勺粳米粥咽下去,漫不经心道:“惊讶多了就习惯了。” 小甲觉得时砚说的非常对,还给时砚出主意:“到时候我将这些画面记录下来,以后等你回快穿局休假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很有意思!” 皇宫里突然多了个皇子,除了一些没孩子的妃嫔嫉妒的牙痒痒,觉得这个宫女子出生的贱婢运气好外,其他人没什么大的反应,因为这么一个小孩子,在眼下的节骨眼儿上,着实触碰不到切实利益。 最开心的怕要属皇帝了,毕竟一大把年纪,还能让女子有孕,生下健康的儿子,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需要炫耀的事。 于是皇帝亲自给小儿子赐了名字——启荣,谢启荣。并破例让小皇子的母亲,玥才人亲自抚养小皇子。 皇帝终于良心发现,想将玥才人从偏僻的院子里迁出来,换个宽敞舒适的院子住,谁知玥才人哭着对皇帝道:“奴婢在那个院中住习惯了,且奴婢宫女出生,本就是命苦的,注定享不了太大福分,住进好院子,奴仆环绕,怕折了福分。 能有现如今的一切,奴婢已经万分知足,只想安心 将皇子殿下养大成人,已是上天对奴婢最大的恩赐。 还望陛下成全,奴婢定日日在院中为陛下与皇帝殿下念经祈福!” 皇帝听罢,看着这个跪在他面前卑微的女人,在心里想:没错,本就是卑贱之身,能被朕一朝宠幸,身怀龙胎,顺利生下皇儿,已是天大的福分,这福分,或许就到这儿了,给多了,怕是也承受不住。 于是答应了玥才人的请求。 而回到院子里的玥才人,关上院门,身上唯唯诺诺,卑微不已的气质一扫而空,从背影看,就流露出一种“傻逼男人,老娘迟早要你好看”的强悍气质。 身边的嬷嬷小声提醒:“小姐,在少爷面前,还是注意一些吧?” 玥才人挑眉:“有何好注意的?我就是要我儿子从小就知道,这天下高高在上的男人,大多傻逼,自己为掌控了别人的兴衰荣辱,岂不知自个儿早就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嬷嬷无语,换了另一个话题:“二公子传来消息说,让您安心带小少爷,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玥才人惊讶:“这么快?是不是太着急了?”大意之下,难免出疏漏。 嬷嬷自信道:“二公子从不做无把握之事!说很快就很快!”即使嬷嬷本人也不知道这一日的到来有多快。 但谁都没想到,这一日来临的这般突然,又莫名其妙。 起因是半月前,几位皇子殿下分别从不同渠道,发现京中有一股商人势力,默默收买了许多朝中大员,商业版图扩展的非常快,在京城之外,他们眼睛看不到的南方,这股势力犹如狂风过境,迅速收割银钱。 跟着这股势力仔细查看,整合手中所得到的所有消息,竟然发现这背后之人,可能在海外有几座银矿!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闪电直劈在人的天灵盖上,将几个收到消息的皇子劈的比张明才等人还傻,被金钱迷花了眼,冲昏了头的几人,一心要得到这笔财富! 有了这笔钱财,接替了这股商业势力背后的力量,别说皇位唾手可得,就是没有皇位,谁也奈何不了自己! 皇子殿下们就是这般自信! 于是,非常自信的皇子殿下们,纷纷觉得这是只有他们一人知道的秘密,一定要在 其他兄弟得到消息前,消灭证据,毁掉消息来源,然后想办法接近这背后之人。 不愧是一个爹生的孩子,想法出奇的一致。 过程中,每一位皇子都感觉有不止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们继续查下去,但他们可是皇帝的亲儿子,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放弃? 于是手里的锄头挥的越发卖力,一心想将这股势力给挖到自己这边儿来,不知不觉,几人互相将兄弟们的墙角挖的七零八落。 等兄弟几个的墙全塌了,站在自家空荡荡,乱七八糟的院子里一瞧,一切的一切,一目了然,都觉得是对方算计了自己。 十分愤怒的皇子殿下们,终于被眼前可怕的事实刺激的头脑一热,直接不管不顾,也不需要确定到底是谁算计了自己,反正看看自家连地基都不剩的墙,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 于是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几个皇子亲自出手,内部解决了他们之间长达几十年的矛盾。 就是这矛盾解决的太过彻底了些。 收到消息的皇帝陛下,得知自己几个成年皇子带着侍卫互相群殴,彼此之间打出火气,下了狠手。 破相的,缺胳膊少腿的,还有一个包成木乃伊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几乎全军覆没。 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产婆:太好了!是个皇子!快去通知二公子! 时砚惊慌摆手:不是我,我没有,别瞎说! 46、站起来 几位成年的皇子殿下都废了。 历代以来的规矩, 身有残疾者,不得登基为帝。 首先,这件事从一个非常科学的角度解释, 就是残疾人士在某一方面肯定是有缺陷的,谁都不能确定这个缺陷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作, 影响某些重要的事情。 其次,也可以从非科学角度解释,就是残疾者, 在身体方面已经不受上天庇佑, 说明不是个幸运的人,这样的人做了皇帝, 万一雷劈的时候,连累别人呢? 因此,皇帝陛下醒来的第一时间, 除了生气愤怒心痛, 想亲自动手弄死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外,就是强压下这些情绪,开始思索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最后, 皇帝陛下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个人——谢启荣。 整个皇宫唯一一个身体健康,没有残疾的皇子!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 因为前面的皇子们一次性团灭,早就站队的朝臣还没想好怎么不动声色的改换阵营,就听说皇帝陛下将玥才人生的皇子抱到太和殿自己教导,同食同睡, 待遇与太子等同。 要知道,他们皇帝陛下为了更好的让下面的儿子争斗起来,年过五十的人,至今还未立过太子,因此,皇子启荣,可以说是陛下在位几十载中,唯一一位享受太子待遇的皇子了。 虽然这位还是个整天找奶娘吃奶的娃娃,但他尊贵的身份显而易见。 一时间,玥才人母凭子贵,虽然身份上还是个才人,虽然住在那偏僻的小院子,但依然随着儿子被皇帝陛下的看重,身份水涨船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众妃嫔羡慕嫉妒的以为,这个唯唯诺诺没有见识的女人,怕是要抖起来,从此站在她们这些高门贵女出身的大家小姐头上颐指气使。 万万没想到,这位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直接被众多上门套交情的人给吓的晕了过去,躺在床上一病不起,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太和殿里,皇帝脸色看不出喜怒,问跪在下面的暗卫头领:“查出来了?” 暗卫头几乎磕在地上,声音暗哑:“陛下,我们的人仔细搜查审问过了,是几位皇子互相隐瞒情报,误以为其他皇子的势力是来自金银满盆的抵 抗力量,用力过猛,互相拆台,打出了火气,等到真相大白,彼此接受不来现实,刺激之下冲动行事,酿造了现如今的惨祸。” 皇帝眉头皱的死紧,沉声问:“没其他人参合?” 暗卫摇头:“并未发现。” 皇帝还是没忍住,直接将茶杯砸在地上溅出一片水花,茶渍撒了一地。 生气道:“蠢货!一群蠢货!” 暗卫首领跪在地上,心说,以往陛下这些儿子干的事儿确实挺蠢的,但这件事认真说起来,还真不蠢。 环环相扣,步步精妙,复盘起来,就发现每一步都像是天意,又像是巧合,让人找不出人为的破绽。 实在是事情的发展太具有戏剧性,让人眼花缭乱,不可置信。 等皇帝在上边儿发泄完后,暗卫头领就听皇帝沉声道:“既然这般无用,那以后就别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得亏天不绝朕,还有启荣,罢了,朕还能动,再坚持几年,等朕走的时候,给启荣安排好一切,带走玥才人就是了。 至于金银满盆,背后不过是几个纨绔,慢慢养着,等国库缺钱的时候在动手也不迟。” 暗卫头领的头低的更低了,当自己是个聋子,刚才一个字都没听见。 于是,半个月后,从皇宫内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陛下立储了! 而储君的人选,不出意外的,是陛下仅剩的唯一没残疾的小儿子,还在奶娘怀里吃奶的小娃娃,谢启荣。 众人虽然都知道前头几位皇子废了,机会多半要落在这个颇得上天眷顾的孩子身上,但当这一日来临的时候,还是有些恍惚。 荣安伯一脸恍然道:“都说强不过命,太子殿下这就是典型的命好啊,前头几个哥哥内斗消耗光了,到了他这儿,什么都不用做,所有的便宜都被他一个人占了。” 楚照砚冷静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老太太瞧了一家子一眼,声音冷硬道:“储君年幼,陛下年迈,主弱臣强的局面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会怎样谁又知道呢?现在老婆子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盼着陛下多活几年了。” 这话说的众人心酸。 时砚喜滋滋的翻着新出的话本,听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翘着二郎腿享受丫鬟的服 侍,好奇问:“爹,大哥,为何你们没想过陛下早日驾崩,然后由咱们家掌控新帝,做个隐形皇帝呢? 那样多爽啊!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的,还要忍着恶心去给皇帝祈福,希望糟老头子多活几年,真没意思!” 荣安伯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对小儿子好点儿,小儿子是个身中剧毒,无法有子嗣的可怜孩子,要多加怜惜。 可有些人,比如小儿子这样的,即使荣安伯心里想了无数要体贴小儿子的理由,只要一听到他说话,就忍不住拳头痒痒,想动手揍人。 “小兔崽子,你怕不是画本子看多了脑壳坏掉了吧?这种被人听见要抄家灭族的话,以后别说了懂吗?你以为做隐形皇帝很简单,是你两片嘴皮子一碰,就能做到的事吗?一个弄不好全家就搭在里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以后少他娘的看画本子,现实可不是画本子,有些事没有逻辑道理可讲!发生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时砚点头夸赞他爹:“爹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儿子当然知道优秀的画本子需要强大的逻辑道理,若是像现实似的,没头没尾没有道理可讲,是要被读者骂到作者怀疑人生的!” 荣安伯直接被小儿子气笑了,觉得和小儿子计较的自己简直有病,果断转头找大儿子商量事情,决定今天之内,不想看见小儿子的脸。 总之,楚家没人将时砚的话放在心上,扶持幼帝继位,说的轻巧,其中艰难又岂止是外人能明白的? 时砚像是没看出他爹对他的嫌弃似的,磕了一盘瓜子,觉得嘴巴干,喝口茶润润嗓子后,笑眯眯的问楚照砚:“大哥,按时间算,你该是能起来干活儿了!” 楚照砚一愣,看着弟弟一脸的不明所以。 时砚继续嗑瓜子:“大哥,我说,有很多活儿等着你干呢,是时候起来走走了。” 楚照砚明白过来弟弟的话,愣住,一双手紧紧地握住腿上的毯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想说:“近半年来,我明显感觉腿上有了知觉,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法儿真的站起来。” 他还想说:“我怕家里人失望,就一直让大夫瞒着,没将这件事告诉大家。” 他更想说:“弟弟你怎 么知道大哥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照砚脑子十分混乱,问题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其余人一脸莫名的看着两个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时砚将手里的瓜子皮随手扔在桌上,拍拍手起身,走到楚照砚跟前,围着楚照砚的轮椅转了两圈。 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状:“大哥,你莫不是没看见道经最后一页,上面说了什么?” 楚照砚见弟弟认真的模样,乖乖回答问题:“看见了,上面说,若是自身天赋不够,达不到改造身体的条件,需要外力帮助。” 时砚一脸单纯:“哦,我知道了,大哥你就是属于天赋不够的那种。” 说实话,楚照砚有些惭愧,但事实如此,他确实天赋不够。 荣安伯听两个儿子在说他听不懂的话,好几次想插嘴,在母亲和媳妇儿瞪视下生生忍住,但眼神不放弃的瞪着两个儿子,希望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但两个儿子这会儿谁都没工夫搭理他,气的荣安伯又想抄起鸡毛掸子和小儿子来个亲密交流。 而楚照砚,看着弟弟刚刚才反应过来的眼神,有些羞愧道:“是大哥辜负了阿砚你的一番好意,让你失望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弟弟突然伸出双指,在他身上快速点了几下,当即他就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连呼吸都比平时更加顺畅。 时砚单手后背,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瓜子开始“咔哒咔哒”的嗑起来,随口道:“现在应该行了,你运行一个周天试试能不能起来。 原来大哥你这么没用啊,早知道你自个儿不行,那你还不说,早说了早解决,不就早没这事儿了嘛!” 楚照砚掩下眼里的震惊,当即按照弟弟说的,将道经功法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 大概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众人看楚照砚闭上双眼,就开始小声围着时砚问东问西。 倒不是他们不照顾楚照砚的情绪,实在是楚照砚这种情况,这两年里发生了太多次,每次都这样,大家已经习惯了,比这更嘈杂的春节大团圆场景,外面吵吵嚷嚷一片,楚照砚都能安心打坐,现在遇到的都是小儿科。 伯夫人拧着时砚耳朵,恨声道:“时砚,你给老娘说清楚,你们兄 弟二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荣安伯也意识到什么,焦躁不安的在地上转圈:“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重要的大事?” 时砚将耳朵从伯夫人手里拯救出来,手里的瓜子也不香了。 随手将瓜子扔回盘子里,重新找了个舒适的椅子,大大咧咧坐下,耸肩:“瞒着什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道经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保容颜永驻,可重新修复肌理吗?” 众人一脸茫然,显然都没将这话当回事,即使是当初对道经十分有兴趣,想拿回去研究美颜秘方的伯夫人与大嫂刘氏,早在几个月没出成果时就放弃了。 时砚一指刚睁开眼的楚照砚,语不惊人死不休:“也就是说,我大哥他,要站起来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楚照砚,更准确的说,是看向他搭在轮椅上的两条腿。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zan起来,萌萌,zan起来,你能行的!加油! 楚照砚:不,我不可!感谢在2020-07-01 10:21:26~2020-07-02 09: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lack hear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球 5瓶;噜啦噜啦嘞 4瓶;温柔体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喜当爹 众人的视线太过火热, 楚照砚情绪也很激动,虽然极力克制了,但从他紧握成拳不停颤抖的手上还是能窥探一二。 楚照砚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时砚“咔哒咔哒”嗑瓜子的声音中,双手扶着轮椅扶手, 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 时砚“咔哒咔哒”嗑瓜子的声音中, 缓缓地,缓缓地, 走了两步。 也仅仅是两步,伯夫人激动的一嗓子嚎了出来,而大嫂刘氏, 已经欢喜的坐在椅子上, 嘴唇颤动,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是好。 荣安伯稍微冷静一些, 只会围着大儿子打转,伸出双手想触碰一下又不敢, 样子傻透了。 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对身边早就傻眼的儿媳妇道:“快,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看看!” 时砚摇摇头,继续嗑瓜子。 小甲在虚拟空间里, 灰蒙蒙看不清形状的一团,不知从哪儿幻化出一盘和时砚眼前一模一样的瓜子“咔哒咔哒”磕的起劲儿。 灰蒙蒙一团偶尔能看清手脚的形状,至于瓜子被小甲吃到哪里去了,时砚完全不想知道。 “组长组长,这些人也太大惊小怪了,你给的好东西,放在修真世界,都可以让人平地飞升了。 也就这个世界规则不允许罢了。 楚照砚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高兴成这样,土包子!” 时砚看一家人围着大哥楚照砚哭哭啼啼一炷香时间都过去了,不仅状况没有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凉凉开口。 话一出口就是老阴阳师了:“哟霍,差不多行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哥肚子里怀上了咱们老楚家三代单传的大孙子呢!瞧瞧你们的样子,简直比听说要抱大孙子的乡下老太太还浮夸!” 结果竟然没人理他,全部都围着楚照砚,这个说:“照砚你再走两步给奶奶瞧瞧,哎!真好!我大孙子真棒!” 那个说:“照砚啊,这腿刚好,你别累着,快!娘扶你坐下休息休息,咱们等会儿再起来走啊!千万别着急!” 还有人应和:“对对,是奶奶考虑不周,快坐下,坐下!休息好了再起来!” 时砚只得继 续道:“差不多行了吧,我大哥现在壮的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没必要,真没必要这般夸张!过分了啊!” 谁知所有人的枪口都突然对准时砚,伯夫人冷哼:“老娘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生了你这么个没同理心的儿子,你大哥这般大喜的日子,竟然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伯爷道:“我早就知道这小子没良心了,又不是一天两天,要不趁着今儿高兴,老子再揍一顿解解气?” 时砚扔下手里的瓜子,凑到一群人跟前,不可思议道:“你们认真的?我可是拯救我大哥的英雄,咱们家,英雄就是这个待遇吗?还不如纨绔的吗?” 几人和被人按在轮椅上强行休息的楚照砚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家人的笑声前所未有的畅快,像是放下了天大的包袱,将心头的巨石移开一般,气息里都是轻松愉快的因子。 楚伯爷家残疾了两年的大公子好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似的,迅速在街头巷尾传开,人们议论纷纷,所有知情人都知道,楚照砚的腿被御医亲口判定,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可无数人看见这位一身白衣,大长腿沉稳有力的走进了翠云楼,和两年前一样,将他那个纨绔弟弟从翠云楼揪出去。 两人一路招摇过市,楚家大公子整个人看起来比两年前更有气质。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肯定是有什么奇遇,好奇不已,直接上门打探的也不在少数。 与此同时,皇宫内也传来一个消息:陛下病重。 朝臣虽然心里惊慌,但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位陛下年岁渐长,尤其是最近一年,在确定了继承人之后,更是殚精竭虑的为小儿子铺路,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都是常事。 传言已经无故在皇宫中晕过去好几次,虽然消息被封锁了,但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 已经有不少人暗中行动,想要在陛下死后,提升一下在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了,楚家也不例外,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家族,荣安伯不仅在家里经常和大儿子一商议就是一晚上。 大白天更是时常外出,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大概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白天夜里都闲不下来的荣安伯,在时砚看来,可 谓是新一代的时间管理大师。 等时砚觉得差不多了,终于好心的跑去告诉大哥一件事。 兄弟两这次还是在鱼池边,时砚懒洋洋的翘着脚喂鱼,可这次,楚照砚再也不用坐轮椅了,身姿笔挺的站在池边,等待弟弟将要说出的话。 “大哥,你还记得那天我说了什么吗?” 楚照砚一愣,很快明白了弟弟在说什么,脱口而出:“你说,大哥该起来干活儿了!” 时砚笑眯眯点头:“大哥,你别跟着爹瞎折腾了,效率太低了,累死累活还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什么好处呢。 咱们兄弟两合伙,保证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你来跟着我干吧。” 楚照砚不明白弟弟异想天开又是为了什么,眼神十分茫然看着弟弟。 时砚笑的十分漫不经心,懒洋洋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本册子扔给大哥,起身遛遛哒哒的走了:“好好看看,等看明白了,才是你忙的时候呢,现在趁还有时间,抓紧休息吧!” 以后可就没这般清闲的日子过了。 虽然计划还没成功,但时砚早就想好了,日后要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大哥和父亲,自个儿当个快乐的纨绔。 时砚给楚照砚留下一个惊天大雷,轻松走了,完全不知道看完整本册子的楚照砚,整个人的三观又经历了怎样破镜重组的痛苦过程。 痛苦过后,则是无限的期待和热情憧憬。楚照砚再次觉得,自家弟弟真棒! 而此时的皇宫,皇帝又一次在和几位辅政大臣商议事情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大殿内的众人慌乱了一瞬,立马有理有条的把皇帝扶上龙床,宣太医诊治,看得出来紧紧有条,十分有经验,是经历过多次这样的事情后磨炼出来的老道。 大臣们也淡定的很,陛下已经将身后事安排的明明白白,辅政大臣基本上确立,遗旨早在皇室档案中备份,下一任储君在偏殿吐泡泡玩儿,一切都是这么完美和谐,有什么好惊慌的? 这次皇帝昏迷过去,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回光返照一般,将所有残疾的儿子,辅政大臣,还有后宫嫔妃都召集到一起,说了他的临别感言,然后嘱咐大家:“朕死后,望诸位爱卿尽心辅佐太子。 所有身后事,朕都写进 了圣旨中,而圣旨则一式三份,分别交给了几位爱卿,还有一份藏在太和殿正大光明牌匾后,等几分圣旨确认无误后,一切按照圣旨上的办即可。” 说罢眼里满是不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所有人都表现的很伤心,但不得不按照流程,将皇帝的圣旨取出来为陛下安排身后事,密旨被皇家专人检查过后,确认无误,当着所有人面打开。 前面的内容听着十分正常,什么皇帝专门点名要了一些用惯了的物件做陪葬品啊,将某些人贬谪,二十年内不得入京之类,大家都能理解。 前者没什么好说的,后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遭贬谪的都是能力出众且心思不纯野心极大的,这样的人放在皇帝是个奶娃娃的朝堂,确实不好。 但到了后面,皇帝话音一转,竟然开始长篇大论的夸赞起那个儿子已经是太子,当娘的却依旧没有存在感的玥才人。 夸赞完毕,皇帝才终于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让太子的母亲,玥才人,垂帘听政! 宣读圣旨的大臣读完最后一句,整个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不明白他们擅弄权术的陛下,英明了一辈子,为何会在临终前,留下这么一道不可思议坏了脑壳的旨意。 当即有人发难,质疑圣旨的真假,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旨意内容在不可思议,圣旨却是真的,这点在场所有人都能确定。 眼看双方对峙,气氛十分焦灼,争斗一触即发,传闻中那个貌若无盐,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太子生母,一身素白衣裙,脸色红润,气质沉雅的出走人群,身后跟着十几位早就退居幕后的武将世家的家主,款款走向人群中央。 而武将世家的领头人,没看错的话,竟然是荣安伯? 到底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武将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众人惊愕掉下巴的目光中,这位玥才人目光坚定,语气沉稳,不带一丝表情的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缓缓开口道:“承蒙先帝信重,将听政重担交托于臣妾,臣妾定不负先帝所托,若有不服者,直接拖下去!” 拖下去之后怎样处理没说,但众人心知肚明,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一群武 将家主大声道:“是!” 说罢目光狠厉的扫视着殿内众人。 形式比人强啊,眼看几乎三分之二的武将站在玥才人,哦不,以后应该称为太后,那边,耍嘴皮子的任何时候都比不过手里有兵权的,不管众人心里有什么想法,这一刻都只有老老实实缩头的份儿。 只不过心里想的就更多了。 “太后一看就不简单,看来陛下对我们这些老臣还是不放心啊,竟然藏着这么一道杀手锏来制衡我们这些辅政大臣,也不知道这步棋陛下究竟是何时开始下的,我竟然从未察觉异常,还是小看了帝王心术啊。” “陛下能藏着太后这么一道杀手锏,就可能还有第二道,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谨慎,行事务必妥帖周到,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幸好太后家世简单,背后没有娘家依靠,想来很多时候还是要依靠我们这些大臣的。” 就在他们这般想着的时候,就听还是玥才人的太后,声音清冷道:“父亲,这里就教给您了!” 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声道:“才人放心!若是出了事,一切由末将承担!” 众人:“!” 荣安伯? 父亲? 他们莫不是耳朵坏了?还是脑子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荣安伯:喜当爹,真快乐! 48、敢想敢干 众人面上不显, 心里瞬间脑补无数。 “好一个荣安伯,面上看着老实本分,私底下竟然这般擅长钻营!老夫几十年的看人经验, 竟然在荣安伯身上翻船了?” “我没记错的话,荣安伯家到了这一辈, 根本没有适龄闺女才对,唯一的女娃娃还是个小孙女,今年最多不超过五岁?所有这个闺女, 到底是哪儿来的?” “这肯定是亲闺女无疑, 但荣安伯藏得也太好了吧!在京中几十载,根本没听说过荣安伯家有闺女的事, 就是不知道这是荣安伯的主意,还是先帝的主意?或者说,是先帝早就私底下与荣安伯和解, 共同的主意?细思极恐, 细思极恐啊!” “先帝面上与武将世家不和已久,难道都是做给我等臣子看的?这般作为的目的为何?双方何时和解的?我有没有在先帝面前说过荣安伯坏话?” “万万想不到,先帝对荣安伯的信任到了此种程度, 竟然直接让荣安伯的女儿垂帘听政。现在看来,之前对玥才人的冷落, 都是一种保护啊,瞧瞧现在站在大殿中央的玥才人,这气度,这样貌, 哪儿还有传说中的样子?” “先前还有人猜测,先帝将皇位传于太子殿下,而殿下的生母年轻不貌美,极大可能就是陪先帝一起住进黄陵,现在瞧着这个猜测何其可笑?能让毫无根基的小妃嫔陪葬,可从没听说过能让娘家势大的太后陪葬的。” “荣安伯此人,心机深沉,深不可测,以前表现出的憨直脾气暴躁,可能都是伪装出来的,以后要多加防范!” 不止别人反应不过来,就是知道真相的荣安伯本人到现在依然恍恍惚惚的。 别看面上十分沉稳,相当端得住,其实内心的迷茫不比别人小。 荣安伯觉得这世界太他娘的玄幻了,皇帝驾崩,本来是一件机遇与挑战并存的事,他与老兄弟们几个月前听到宫内传来皇帝身体不好的消息后,就没日没夜的商量对策,开始布局。 谁知道,等皇帝驾崩的这一天,小儿子突然告诉他:“爹,你别跟着瞎蹦跶了,我二姐马上就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我大外甥要当皇帝了,咱们家得派个人去帮二姐 镇镇场子,不能让人欺负了二姐去!” 荣安伯完全不明白这个小儿子在说什么,小儿子直接将他带到祠堂,翻开族谱,指着他与夫人名下的一个名字道:“爹,你看见没,儿子做主给你添的闺女,亲闺女!楚玥砚! 你闺女马上就要当太后了,咱们家我和大哥在宫外还有事要做,您老人家是咱家的门面,去皇宫给二姐撑撑场子。” 荣安伯盯着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二闺女名字瞧了一阵,看这笔记,分明是他本人,写字的小细节,弯钩的时候不经意间的颤抖,模仿的惟妙惟肖。 荣安伯恍惚怀疑:我是不是失忆了?写过这些字怎么完全没印象了呢? 被小儿子告知所有真相的荣安伯,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直到现在站在大殿高处,威严的看着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众生百态,旁边是他新鲜出炉的二闺女。 虽未正式册封太后,身份上来说,还是玥才人的二闺女,与他一同站在高处,威严的扫视着下方的朝臣,外面站着的是大儿子一早就联络好的众武将世家的支持者,旁边还有一个身形粗壮的嬷嬷,怀里抱着这个天下的新主人。 荣安伯觉得这一切都他娘的玄幻极了,偷偷掐了大腿好几把,疼,很疼,不是梦,是真的! 局面顺利被太后掌控后,百官才发现,不仅武将那边有很多太后的支持者,就是文臣中,也有不少早就暗中投靠了太后的。 要说以前,众人还能自欺欺人,玥才人身后没有娘家撑腰,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但亲耳听到玥才人亲口喊荣安伯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会天真到近乎愚蠢了。 众人预想中的主弱臣强,皇帝母子孤儿寡母,被重臣裹挟的局面并未出现,朝廷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很快给先帝办了盛大的葬礼。 太后还非常大方的表示:“先帝与皇后姐姐鹣鲽情深,姐姐百年后肯定要与先帝合葬的,在帝陵旁边给姐姐留个位置,其他人就不必去打扰他们二人的亲近了,哀家也不会!” 所有人都夸赞太后心胸宽广,这件事办的敞亮。 太后本人冷哼,她是吃饱了撑的,和那老男人去合葬?想的倒是美!她年纪轻轻, 可不想提这般晦气的话题呢! 在文官武将大半倒戈的情况下,皇位上的奶娃娃顺利登基,玥才人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后。 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抱着皇帝的登基走完所有仪程的人,不是太后,不是皇帝的外公,也不是皇帝那个年轻有为的大舅舅。 而是传说中的京城一霸,纨绔子弟带头人物,国公爷家的二公子,楚时砚。 这位传说中的纨绔,在整个仪程上的表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沉稳可靠,不仅没出一点儿差错,还表现的相当完美。 他们的新皇陛下在小国舅的怀里,乖乖巧巧睡得直流口水,不时吐几个泡泡,胖乎乎的小手握着一缕小舅舅的发丝,睡的天昏地暗,不舒服的时候哼唧两声,小国舅细长的手在新皇陛后背轻拍两下,陛下又没心没肺的翻个身,睡过去了。 根本没发生众人担心的,陛下在登基大典过程中,哭闹不止的场景。 众人虽然惊讶,不明白楚家这是闹得哪一出,但也有不少暗中看好戏的,觉得楚家两个儿子开始争权夺利了。 在太后明显更加偏疼小弟,不帮大哥的情况下,这种看好戏的眼神就更加明显了。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小国舅在登基大典那天的超常表现,只是偶然间的昙花一现,从那之后,小国舅又重新过上了他比以往更加纨绔的生活,成日里和几个纨绔一起出入翠云楼,日子过得比以往更加嚣张。 现在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小国舅爷楚时砚,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弟弟,太后简直将这个弟弟当儿子养着,谁还敢不长眼的往这位跟前凑,自找没趣啊? 至于楚家,事到如今,全家住进了崭新的一等承恩公府,也没想明白,他们家小儿子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辈子糊里糊涂,关键时刻精明无比的。 至于时砚到底如何做到让那么多人都听他的话,转投太后阵营,除了大哥楚照砚知道一些外,其余人至今也没搞明白。 但楚家人就有一个特点,心大。搞不明白就不搞了。 “娘,要不您得空也在家里办个赏花宴什么的,将京中夫人小姐们请家里坐坐! 您都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儿子是个心机深沉,极有城府之人, 生怕以前做过什么得罪儿子不自知的事,天天有人莫名其妙带着礼物来给儿子赔罪,烦都烦死了。” 老太太将太后亲奶奶的身份,适应的十分良好,比所有人都先接受这个事实,闻言只冷哼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时候不好好办差,让大家知道你的能力,就想着这些歪门邪道,怪不得还不如我小孙子呢!” 荣安伯一听就撇嘴:“得,这世上还有谁能有您小孙子的本事啊?我这当爹的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给儿子安排的明明白白,有了一个当太后的闺女,一个当皇帝的外孙,这天下写话本子的人全凑一块儿,都没您孙子这么敢想! 怎么没人为儿子我想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见爹他老人家!” 老太太现在看这个儿子,觉得不争气极了,哪怕这当爹的有一分像儿子,也不至于看着这般没出息,放下筷子,冷哼一声:“那这一等承恩公你也别当了,我让阿砚想办法给他换个爹,想来也是不难的!” 时砚翘着脚看他爹被奶奶骂,这一幕熟悉又下饭,最近几乎每天都要来一遍。 都是承恩公他老人家自找的,他觉得每天出门前不被老娘骂上一顿,出门肯定就飘了,他得借助这种让人无地自容的方法,让自己稳住。 时砚放下碗筷,笑眯眯对所有人说:“吃完饭我带敏儿去皇宫找平安玩儿,二姐传话说,这几天没陪平安玩儿,平安饭都吃的少了!” 大嫂刘氏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在老太太严厉的目光中,又咽了下去,看向时砚的目光,总是欲言又止。 时砚全当没看见,乐的当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 可外面人不知道,这个家里,谁还能真将他当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呢? 时砚牵着敏儿的手,两人遛遛哒哒的往府外走,大哥楚照砚追上来,直接对时砚道:“你大嫂那里,就是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想生儿子想疯魔了,加上这穷人暴富,导致心态失衡。 她要是找你说什么,你别管,大哥亲自去说。” 时砚可有可无的点头,倒是一点儿没避讳敏儿,笑眯眯的问她:“敏儿啊,你知道你娘她方才想说什么吗?” 敏儿轻 快的回答:“知道,娘想让我和平安弟弟好好培养感情,将来嫁给他当皇后,一举多得,好处多多。” 时砚笑眯眯的晃晃敏儿的手臂:“那你想不想?” 敏儿直接摇头:“不想,我都见过平安弟弟流口水,吃脚脚的样子,还帮着奶嬷嬷给平安弟弟换过尿布洗过澡喂过饭,敏儿觉得这就是书上说的,养儿子的感觉,这感觉敏儿能记一辈子。 敏儿看过所有的书上,没一本说过女子能对丈夫产生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说着还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小模样直接让时砚哈哈大笑。 时砚挑眉看向大哥。 楚照砚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皲裂,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后,自家女儿成了一个和弟弟一模一样,敢想敢干的女纨绔。 一言不合,就敢把皇帝拉下马,换个听话的上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2 10:19:13~2020-07-03 10: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子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宁 5瓶;温柔体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绿云罩顶 楚照砚的担心没有实现, 因为十几年后,他闺女在弟弟的推动下,一步步科举入仕, 成了本朝第一批女进士,且是状元。 在朝堂上与一群男人斗智斗勇, 玩儿的兴致高扬,有时候吃了亏,都不带找他这个当父亲的, 直接就去翠云楼找她二叔寻求帮助去了。 楚照砚这个当爹的背后没少吃醋, 但当着闺女的面,他还要面带微笑, 大方的表示:“无碍,你二叔确实更会教导你。” 而当年的纨绔小团体,也的确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举国皆知的老纨绔们。 但这些纨绔的地位今非昔比, 放在家里, 也是能一句话就让家主小心翼翼对待的存在了。 谁让他们跟着小国舅,将“金银满盆”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刚开始那只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商路,但在时砚的暗中推动下, 商队不断扩展,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据点几乎可以连通整个王朝每一寸土地。 就是极北之地的少数民族的生意,“金银满盆”也有涉猎, 且赚钱赚的人眼红。 这天傍晚,时砚哼着曲儿往家走,在大门口远远地瞧见一个消瘦的女子背影,立马条件反射的想让人弄走。 要知道这几年因为身份的转变,不知道多少女子想方设法的接近他,想通过他一步登天,从此荣华富贵,时砚见多了这种事,见怪不怪。 谁知小甲在时砚脑中疯狂嘲笑:“哈哈哈,组长,你莫不是太放飞自我,真将她给忘了。” 时砚仔细一瞧,这背影,还真有几分熟悉:“可这背影年龄看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眼前只喜欢看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 身边伺候的下人也是上了年纪辣眼睛的就打发走,留下年轻漂亮又能干的才好。” 小甲疯狂提示:“她还是个年轻小姑娘的时候,你们就认识!组长你再想想啊!” 时砚想不起来,也不想为难自己,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谁知刚好和前方妇人转过来的视线对上,好半晌,时砚才回过神:“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甲幽幽道:“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好事!” 时砚觉得很冤枉,这些年来,他一心带着老 伙伴做天下最有名的纨绔,完成当年的承诺,根本就没搭理过男女主的事好吗? 要不是这位突然出现,他都要忘了两人的存在了。 女主柳丝絮,分明只比时砚小一岁的年纪,四十岁的时砚,面上看上去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倒是气质沉稳了许多,不说话完全看不出这人浮夸的纨绔本质。 而女主脸色苍白,眼角布满细密的皱纹,瘦的风一吹就倒,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充满怨毒,像个晚年孤独,被儿女抛弃了的可怜老太太,刻薄又可怜。 看见时砚的时候,眼角不由自主流下浑浊的眼泪,嘴唇微动,吐出一句:“二表哥……” 时砚:“……” 显而易见,这位这些年过的并不好,但现在的模样,加上这幅做派,时砚实在是,生不出丝毫同情心,甚至没忍住搓了一把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毕竟是女主,这些年时砚又没特意针对,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般才对,时砚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女主一听这话,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时砚觉得这样的情况,可能很快就引来别人的注意,于是让人将柳丝絮带回府中,然后想了一下,又好心的通知了家里所有人。 通知过后又觉得不够,让人去福康王府请谢景行过来。 于是等女主柳丝絮反应过来,擦干眼泪时,楚家除了上衙的楚敏外,都聚在一起,等着她说出她的故事。 柳丝絮噎了一下,用一张五十岁妇人的脸,做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向时砚。 时砚胳膊上又是一层鸡皮疙瘩,连连摆手,退到了大哥楚照砚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对女主道:“这位,谢夫人,我是看你在我家大门前哭的可怜,怕引人误会才让你进门的,若你有事抓紧说了,让咱们大家伙儿听着乐呵乐呵。 若无事的话,咱们都散了吧,各回各家不好吗?” 柳丝絮一噎,环视一圈这些她熟悉的亲人,看他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一看就过的很幸福的样子,心里的悔恨又一次涌了上来。 哽咽开口,将所有人都点名了一遍,道:“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嫂,表弟,丝絮后悔了,真的悔啊!” 被点 名的人无动于衷。 柳丝絮却不管不顾,要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儿说出来:“当初我为了谢景行那个王八蛋,背叛你们,帮助他偷跑出府,一心一意跟着他过日子。 谁知那畜生竟然是个负心薄情的,见我没了娘家撑腰,娶了别的女人为妻。 头几年还好,近几年外面女人一个个往家里带,我和孩子在他眼里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连那个贱女人院子里的仆妇,也能对我非打即骂,随意苛责,有时候吃口热乎饭还要看人脸色。 呜,那就是个白眼狼,丝絮实在受不了了……” 还当有什么手段呢? 就这? 荣安伯觉得无趣,冷冷的来了一句:“与我何关?” 伯夫人凉凉道:“恕我直言,你轻易背叛我们,只是因为在你看来,我们迟早会原谅你,你有的是后路。可你万万没想到,我们直接让你病故了而已。” 大嫂刘氏这些年一直没生下儿子,前几年大哥让一个妾侍生了儿子,抱在大嫂膝下养着,人也看开了很多,说话就爽朗起来:“聘则为妻奔是妾,这不是从小就知道的理儿吗?你跟着人跑了,人家将你纳为妾室,多正常的事儿啊!” 大哥楚照砚淡漠道:“前几年谢景行对你好,你不会真以为是你自己魅力无限吧?他对你好,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家咸鱼翻身,出了个皇帝外孙?担心我们家对你还有感情? 要我说,谢景行完全想多了,大可不必,我们家对你的感情,那是真的随着衣冠冢全部埋入地下了。” 老太太在柳丝絮没反应过来前,接着道:“哪个给人做妾的,能安安生生的生养自己的儿女?要不是顾及我们家的面子,你以为谢景行的夫人会如此纵容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妾侍骑在她一个高门贵女出生的夫人头上?” 柳丝絮完全傻了。 时砚又补了一刀:“又不是吃不上饭,只不过饭菜凉了而已,自己拿回去热热不就行了?谢景行夫人的做法,已经非常仁慈了。 你膝下有儿有女,儿女都快成年了,还哭哭啼啼的满世界乱晃悠,就不怕自个儿这幅样子被人看见,影响你儿女的亲事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当年不顾我们楚家的名 声,直接带着仇人私奔,现在不顾自己儿女的名声,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在街上哭哭啼啼。” 荣安伯道:“这么多年来,我们楚家并未与你谢家有过丝毫为难,你都能将日子过成这般,可见是个糊涂到底的。” 柳丝絮被几人一人一句给说傻了,这和她的设想完全不同,她想着这么多年来,她从未上门求过什么,即使当年楚家恼怒她的行为,不肯见她。 但十几年过去了,总归是气消了的。 她表现的可怜一些,上门求求外祖母,老人家那么疼她,肯定会心疼她,愿意为她撑腰,帮助她在谢家后宅立足的。 然而,事实与她所想出入太大。 楚家一屋子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柳丝絮的粗糙手段,不由摇头。 老太太没忍住说了一句:“虽然当年楚晖砚的事情是福康王府做的不地道,但这般多年了,谢景行还能将你在后宅养的这般愚蠢性子,可见是真没苛待过你,他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先前那般说法,实在有失偏颇。” 全家人齐齐点头。 门外的谢景行听完全程,恨不得给老太太跪下,当年之事已不好说,但这些年,他将柳丝絮带回家,虽然父王不愿意他娶丝絮为妻,但为了丝絮,他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和福康王磨了两年。 两年后才娶的现在妻子,他与妻子之间并无感情,但也不得不承认,妻子是个十分宽和大度之人。 妻子曾经与他直言:“你我二人之间并无感情,所以你在外面如何,与妾侍如何,我是不在乎的,我会为你打理后院,处理人情往来,只有一点,我做妻子的面子要立起来,将来分家产时,我儿子作为嫡子的部分,一分都不能少。” 谢景行答应下来,安心与柳丝絮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但近几年他在朝中稍微有了起色,应酬就变得多了起来,对丝絮的关照少了,加上同僚上司送来的女人他不好拒绝,让丝絮情绪变得非常敏感。 尽管他一再解释那些只是表面应酬,丝絮还是不听。 瞧瞧,他刚才都听见了什么? 王八蛋? 畜生? 白眼狼? 谢景行觉得,这么多年,他都没看透过这个在他眼中,一直柔柔弱弱的女人。 柳丝絮最终被谢景行带回家了,于现在的楚家来说,这就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插曲。 翠云楼里,年过四十,身上满是儒雅之气的时砚,翘着脚躺在榻上,张明才舒舒服服的在旁边享受丫鬟的伺候,不时忍不住哼笑一声,像极了脑壳有疾。 时砚实在受不了张明才这幅蠢样子,扔了一个橘子过去:“你行了啊,这事儿都过去十来年了,陈年老黄历,你反射弧怎么这么长?现在还能时不时拿出来乐一乐?” 程兄也不满道:“咱们现在的成就不比当年差,汇通天下,天下百姓谁家敢说没用过咱们金银满盆的商品?照你这样,难道要十几年后才反应过来开始乐呵?我实在受不了你了张明才,瞧瞧你现在这一副糟老头子的样子,辣眼睛!” 郑兄也跟着吐槽:“当年楚兄给自己找了个太后妹妹,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差点儿吓傻了,腿软的几个月走不动道儿要让人背,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就你张明才,一副没事人模样,整天乐呵呵的,还有闲工夫嘲笑我们。 谁知道你会有今天,十几年后才反应过来当年楚兄的决定有多英明,天天拿出来自个儿像个傻子似的乐呵!” 刘兄附和道:“就是,现在咱们谁不是这京城中有头有脸的纨绔啊?这么点事儿都担不住,我都不想跟你走在一起,丢面儿!咱们老一辈的纨绔,要给现在的年轻小纨绔们树立榜样,好好教教他们才是纨绔之道。” 话题不知不觉就歪了,时砚笑眯眯道:“是啊,现在的纨绔太不中用了,除了逛青楼喝花酒在街上欺男霸女外,一点儿新意和创新精神都没有,是真不成!” 虽然几人自诩纨绔,但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天下,再也没人将他们当做真正的纨绔,即使他们之中,除了小国舅外,全都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依然整天不着家,喜欢将翠云楼当家住。 而新一代的纨绔们,却是真的将几人当做纨绔界的榜样,模仿几人的一举一动,不过总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闹出了不少笑话。 尤其是这几年,隐约有风声传出,说当今朝堂上大权在握的太后,其实并不是承恩公的亲闺女,而是承恩公大哥楚政旭和当 年那个惊艳了老一辈人的外邦舞姬的女儿。 承恩公大哥一家对年幼的太后非打即骂,是小国舅将太后带回家,暗中记在了承恩公家的族谱上,请人悉心教导,后来有机会送入皇宫,给太后找了一条生路。 更有传言说,当年承恩公家大公子双腿残疾,后来能好,都是因为小国舅花重金给大公子找了秘籍才治好的。 还有传言说,小国舅不想娶妻生子,打算将侄女楚敏楚大人过继到自己膝下,然后给楚大人招婿,将来继承他的家产。 这让无数人蠢蠢欲动,要知道“金银满盆”的商队遍布天下,早就有人推测这个商队富可敌国了,加上小国舅本身就有太后亲赐的一等国公爵位在身,不管谁家男子,嫁给楚敏大人,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时之间,楚敏在朝堂上的人缘都好了不少,诸多胡子一大把的大人,围着楚敏,询问她的择偶标准,热情推荐他家里的侄子孙子儿子,美男子就像大白菜一样,纷纷朝楚敏涌去。 时砚觉得,纨绔这条路,他算是走到头儿了,站在皇宫最高处,看尽了所有风景,在心里问小甲:“你知道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让我困惑的问题是什么吗?” 小甲来了精神,好奇道:“是什么?” 时砚笑的十温和,温和到让小甲发抖:“我就想知道,翠云楼这名字,到底是谁给起的?真他娘的有才华!绿云罩顶,多生动形象啊……” 50、傻白甜富三代 一大早, 时砚还在沉睡,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被人摇晃着胳膊喊醒:“老四, 时砚,快醒醒, 上课要迟到了!” 时砚迷迷糊糊睁开眼,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带着鼻音, 不经意朝人露出一个很甜的微笑:“老大, 我头疼,应该是感冒了, 你帮我跟教授请个假,今早的课就不去上了,好不好?” 被称为老大的人仔细观察了时砚的神色, 用手掌试了时砚的体温, 溜下床。 下面传来一阵叮铃咣当翻箱倒柜的动静,随后是饮水机接水的声音,不一会儿, 时砚头被人抬起,扶着他靠坐起来, 随后玻璃水杯贴近嘴角,温热的水被时砚咽下去。 时砚又被人摆放回被窝里,下意识就朝对方露出甜甜的微笑,感谢的话没说出口, 就听老大又道:“宿舍只有上次我感冒吃剩下的药,也不知道对不对症,我扶你起来,咱们先去医务室!” 时砚努力睁开眼睛,用非常单纯无辜的眼神看着老大,努力摇头:“不去医务室,药放我床头,我等会儿就吃,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昨天着凉了。” 老大还是不放心。 时砚努力板着一张稚气的脸催促道:“你再不走,上课就迟到了,我还想拜托你帮忙记课堂笔记给我看呢!别人的笔记都没有老大你的条理清晰”。 老大听到时砚这般说,反倒是放心下来,觉得没问题,安心的离开宿舍去上课了。 听到宿舍门被合上的一瞬间,时砚才有空回忆这个世界的完整剧情。 先从时砚本人的身份说起,姓程,名时砚。 三代单传,时砚的爷爷与奶奶夫妻恩爱,一辈子只得了时砚父亲一个孩子,时砚父亲与母亲成婚多年,膝下也只有时砚这么一个儿子。 早年间,时砚母亲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时砚父亲一直未再娶,保持单身,专注培养儿子。 说是培养,更多的其实是陪伴,和宠爱。 老爷子年轻时,凭着一股敢打敢拼的狠劲儿,给程家挣下了一笔不菲的家业,家业到了程父这一辈,父子联手,商业版图又得到了充足的拓展,程氏集团至今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但到了时砚这里,两人 对这个从小没了母亲,性格又格外单纯的孩子十分疼爱,因而程家的时砚,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阳光,直率,爱读书的好青年。 通俗来书,就是傻白甜,书呆子,富三代。 划重点,关键是“爱读书”三个字。时砚的读书刻苦程度,在整个系都是出了名的,聪明,认真还努力的时砚,是很多老师喜欢的乖学生。 而这个世界的男主,程阳,本身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凭借自身的优秀和努力,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一路顺利考上了华国顶尖大学,京大。 巧合的是,男主长大的孤儿院,是程氏集团旗下慈善机构主持建造并雇佣职业经理人打理的孤儿院,好心人的资助,也是程氏集团旗下每年给贫困生的助学金和奖学金。 更巧的是,男主程阳和时砚,不仅同时考入京大,同在计算机系,还非常有缘分的分在了同一个宿舍。 当然这一切都是孽缘。 大学生活四年,让非常单纯,一心埋头读书的时砚对宿舍老三,也就是男主程阳有了更多的了解,非常欣赏对方身上坚强,勇敢,阳光,努力的品格。 因此,到了大四最后一学期,学生开始实习的时候,时砚无意中知道宿舍老三在在家公司实习,没少暗中偷偷摸摸给男主程阳关照,一副非常隐秘,怕伤到男主自尊心的傻白甜样子,让程老爷子和程父察觉了此事。 经过时砚一番解释后,程老爷子和程父也逐渐对男主这个聪明又勤奋,在商业上非常有天分的孩子起了兴趣。 两人见时砚与男主程阳关系十分友好,起了一个心思:培养程阳。 程家父子二人十分清楚的知道,时砚在商业上并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有天分,因此想给时砚培养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将来能衷心辅佐时砚打理家业。 谁知,他们在暗中培养男主程阳的时候,女主乐安言出现了,像一朵可怜,坚韧,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百花,和表面阳光帅气,乐观克朗,积极向上,实则内心毫无情感波动的男主互相吸引,互相帮助,共同在程氏集团这颗参天大树下进步。 到了这里,事情又和时砚扯上了关系,因为女主乐安言, 本身是乐家的大小姐,因为性格温和,知书达理,非常善解人意,与众多长辈相处的十分融洽,被程家父子两看中,想定下来给时砚做媳妇儿。 于是程家父子两瞒着时砚,将这个想法稍微透露了一点给乐家,乐家非常积极地反馈,表达了他们的意愿。 于是乐家大小姐乐安言就出现在程氏集团总部的销售部,担任销售部主管秘书一职。 两家长辈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乐安言主动接近时砚,与时砚培养感情。 女主乐安言心下不满父母的决定,但又不敢反抗,在程氏集团的每一天,日子都过的十分压抑。 父母还不断催问她与时砚的关系进展,苍天可鉴,一个主管秘书而已,没有特殊关系,平时根本就见不到集团继承人好吗? 双方父母都知道这个问题,但这也是试探乐安言能力手腕的一步而已,程家的媳妇儿,总不能除了知书达理,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吧? 但女主她就是不知道啊,每一刻都觉得委屈又难过。 这时候,男主程阳的出现,就像一个天生的闪光体,随时吸引她的视线。 两人逐渐相识相知相爱,期间,男主在程家父子的暗中培养下,事业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女主家族企业在程家的提携下,业绩飞速飙升。 与此同时,女主逐渐向男主透露:她心里只有男主一个人,但家里逼着她和程氏集团的继承人培养感情,她觉得面对父母长辈的责难,压抑极了。 在女主不断地哭诉下,男主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个取而代之的计划。 程家父子逐渐将公司的管理权交给时砚,出国游玩后,男主利用时砚对他的信任,一步步将时砚架空,最后掌握了公司的话语权,彻底替代时砚,将时砚踢出程氏集团核心区域。 什么都没有了的时砚,自然不配和高贵的乐家大小姐在一起,两人将时砚打发的远远地,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被远远打发走的时砚,却在无意中发现,程阳的亲生父亲,就是当年开车撞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 肇事司机理所当然进了监狱,而程阳母亲那时生下程阳才几个月,直接一狠心,将程阳扔在程氏集团旗下慈善机构建立的孤儿院门口,自 己跑路了。 程阳的父亲是时砚的杀母仇人,而程阳从小到大用着程家提供的资源,进入程氏工作,得到程家父子的提拔,却为了女主所谓的自由,利用时砚对他的信任,将时砚边缘化,彻底掌控了整个程氏。 知道一切的时砚,觉得他没权利大度的替死去的母亲说原谅,并且制定了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决定向程阳报复回来。 可惜时砚的计划非常完美,但运气差极了,刚出门就被迎面而来一辆闯红灯的车给撞了,更让人憋屈的是,这个闯红灯的车,竟然是女主的一个追求者,在路上看见了疑似女主的女人上了前面一辆出租车,就不管不顾的往前追。 时砚当场丧命。 站在程阳的角度来说,绝对是穷苦小子一路逆袭,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爽文剧本。 但站在时砚的角度,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从头到尾,程家做错了什么?时砚又做错了什么?认真算起来,程家可是受害者!这都上哪儿说理去? 最冤枉的就要数原身了,什么多多相处,培养感情,从头到尾他就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在时砚非常单纯的脑子里,只有两件重要的事:花费大量时间读书,用少量时间管理公司。其余的他都不放在心上。 不过,故事到了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远在国外,知道一切的程家父子一夜白头,匆匆回国,处理了时砚的后事,果断坚决的将男女主打的一无所有,扔到非洲挖煤去了。 直到这时,很多人才想起来,程家老爷子年轻时,可是道儿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么能因为他这些年表现出的慈和,就忘了他杀人不眨眼的过往呢? 但外面是热闹是冷清,于程家父子来说,又有何干系呢? 程老爷子失去了他最宠爱的孙子,程父没了他唯一的儿子,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终归都是可怜人罢了。 国内是个伤心地,程家父子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程家的产业,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此后一生,再也没踏足这片土地。 至于男女主,呵,谁知道呢?大概还在非洲哪个角落挖煤,想死一下都不行吧! 时砚回忆完所有剧情,深吸一口气,勉强睁开 眼皮,慢吞吞翻出手机,找出程父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温和又慈爱的声音传来:“宝宝,现在不是你上课时间吗?这会儿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错,宝宝,是这个世界时砚的小名儿,听到对面人这般叫,时砚无力吐槽。 有气无力道:“爸,我感冒了,在宿舍,没好意思麻烦舍友,你让助理抽空给我送点药过来。” 说罢时砚没忍住困意,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程父一听就急了,当即扔下手头工作,亲自带着助理和私人医生一路冲进宿舍楼,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呢。 程父带人进了宿舍的时候,时砚是知道的,但身体太虚加上发烧实在没力气,就没阻止程父带他回家的行为,他就算是个王者,也带不动这幅不争气的身体啊。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家里柔软舒服的大床上,程父一个大男人,委委屈屈的缩在床边的小书桌上处理文件,脸上的表情十分肃穆,不言不语坐在那里确实有些吓人,能想象到他在公司是如何的让下属们胆战心惊的。 时砚动动手,发现左手扎着针头还在输液。 程父听到动静转过来,看到儿子醒了,脸上立马露出温和的笑容快步走到时砚跟前,用手试探额头温度:“好了,没事了,宝宝不怕!想不想喝水?阿姨做了你爱吃的鱼片粥,爸爸这就给你端上来,你先喝口水!” 说罢给时砚手里塞了一个可爱的小黄鸭水杯,匆匆转身离开。 时砚瞧着程父的背影,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很纯很甜的笑,若是有第三人在这儿,肯定会发现时砚的笑容,与刚才程父的是多么相像。 小甲在脑海里对时砚道:“组长组长,给你换个三观正直男女主的申请没通过,局长亲自打回来的,你好有排面啊!” 时砚:“……” 时砚果断换了个话题:“这个世界的人设是书呆子啊,富三代书呆子,还是个傻白甜,你有没有觉得很有趣?” 小甲机械音:“完全不觉得,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小甲:宝宝,就问你怕不怕? 时砚:再说一次?嗯? 小甲:宝宝,宝宝!hhhhh。 第四个世界刚开始,小甲卒。 51、小天才 时砚躺在床上, 左边是给他削苹果的温柔大方的奶奶,左边是正在声情并茂朗读课堂笔记内容的爷爷。 课堂笔记还是宿舍老大听说他请假了,特意找人给他要的, 因为老大非常清楚,时砚是个就算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 耳边也要放课堂录音的最强王者。 手边是边处理公务边帮忙量体温,看输液瓶的爸爸。 要不是他知道自个儿只是得了普通的感冒,看着严阵以待的架势, 差点就以为这具身体有什么要命的隐疾呢。 程老爷子读完文学选修课的笔记, 温和的问大孙子:“阿砚啊,你觉得爷爷这段读的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更进步了?” 时砚非常中肯的评价道:“有几处感情过于饱满, 用力过猛,显得没有真实感,当然还有几处情绪处理的相当到位, 非常有感染力, 让人很有代入感。” 程老爷子听到大孙子的话,像是受到了国家最高领导人接见一样,激动地跟什么似的, 挤开儿子,一屁股在做时砚手边, 拉住大孙子的手道:“好,好!阿砚你放心,爷爷会继续努力的,争取下次在阿砚你需要爷爷的时候, 做到情绪饱满,不出丝毫差错!” 时砚还没说话,程奶奶就不高兴了,将苹果切成小块儿放在碗里,声音严厉的对老爷子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这不就是盼着阿砚生病一样?到底有没有心?” 老爷子被老伴儿骂了,心里还挺开心,连忙认错:“对对,都是爷爷说错话了,阿砚你可千万不能有下次了!听你爸说你生病下不了床,差点儿将爷爷奶奶给吓死!” 时砚看着这么一家人,在脑海中再次对小甲道:“你给局里再写一封申请书,下次一定送我去个男女主三观正常的世界。 这种三观歪到天边儿的,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将人给摁死。” 小甲听组长说的这般凶残,立马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写,写完第一时间给局里发过去。” 说罢又犹犹豫豫的对手指:“可是组长,我觉得这件事局长他不会答应的。” 时砚一个眼神过来,小甲闷着头专心去写申请了。 时砚在家舒舒服服待了两天, 身上的症状几乎都没有了,立马要求回学校上课。 家里人都非常理解时砚的行为,谁让他们家阿砚就是一个如此爱读书的好孩子呢?但感情上总归是不放心的。 程奶奶温柔的劝:“明天就是周五了,后天周六学校放假,宝宝你成绩又好,耽搁一天没事的,奶奶让人帮你请假,连着周末可以多休息几天,别为了读书,把身体累坏了!” 作为一个非常单纯的书呆子,时砚坚定的拒绝了奶奶的请求:“不行,不读书上课的话,阿砚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踩不到实处。 还会因为浪费了大好光阴而愧疚不安。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还有无数未知的,和已经发生的事情等着我去发现探索,我就忍不住激动。 所以,奶奶,您还是让人送我去学校吧。” 说罢就用委屈巴巴,无辜单纯的眼神看着程家三口。 程家三口能说什么呢? 只能无条件满足阿砚的要求,让人将阿砚安全的送到学校去上课,去探索发现宇宙啊。 目送时砚离开,程老爷子非常自豪道:“没想到我们老程家,还能出一个爱读书种子!啧啧,上天眷顾哇!” 程父笑眯眯的应和:“是,上天眷顾呢!” 程奶奶无聊的瞪了父子二人一眼,转身离开,没有提醒陷入某种奇怪幻想的父子:程父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两年修完了四年的学分,拿到双学士学位,早早毕业帮程老爷掌管公司的聪明人。 但程老爷和程父对读书种子的定义,明显和程奶奶不同,在父子二人看来,他们程家人都聪明,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但聪明都没用到读书上,他们父子二人读书,那是为了达成其他目的一种手段。 而阿砚的读书,那是真的因为喜欢热爱而读,不掺杂任何其他功利因素,一心扑在读书上,且阿砚在读书上是非常有天分的。 父子二人看的很开,非常愿意纵着时砚,这也是为何放在偌大的家业,时砚的大学专业却选择了计算机,程家父子两都没反对的原因。 因为爱。 因为程家父子对时砚的爱,也因为时砚是真的爱读书。 时砚推开宿舍门,刚好老大和老二都在,两人看见时砚手里拎着的东 西,一哄而上,抢到自己手里再说。 老大冯磊磊打开装鸡翅的盒子,闻着里面散发的香味,陶醉的闭上眼睛:“亲亲宝贝,没错!就是这个味道,我真是爱死老四你家的厨子了,吸溜,真好吃!” 老二钱多多打开保温盒,里面是他最爱吃的莲藕排骨,直接动手抓了一个扔进嘴里,享受的闭上眼睛,骨肉酥软香烂,一切都恰到好处,好吃的让他想将骨头都吞下去。 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直接啃骨头的**,转身对时砚道:“要不是老四你不喜欢男人,单就为了这口吃的,我也能勉强自己嫁给你!” 时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表示敬谢不敏。 老大冯磊磊哈哈大笑:“老二你也不看看你那副样子,都快两百斤了吧!我不戴眼镜儿都从你那张脸上找不到眼睛,你还好意思嫁给老四!” 没错,老二钱多多是个胖子。还是个脑子非常好用的胖子。 “哼哼,好看的皮囊有什么用?没听说过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吗?我有自信用我有趣的灵魂征服老四家里的厨子,让他以后的每一天,只给我一个人做饭,只要老四给我这个机会!”钱多多如是道。 结果他一回头,就发现刚才还站在门口的老四,早就没影儿了,疑惑的问老大:“人呢?” 老大将一块儿完整的鸡翅骨从嘴里吐出来,指着阳台方向。 钱多多一看,气的直拍脑门儿:“这世上怎么会有老四这种人?脑子好就算了,还比别人用功!脑子好比别人用功就算了,偏他还真心热爱读书学习!这让我这样被绩点逼着用功的凡人如何自处?” 冯磊磊一听就乐了:“谁家的天才没有几样怪癖啊?我等凡人只需要仰望,适当的时候送上鲜花掌声和彩虹屁即可,别想多了。” 钱多多无力的叹气,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时砚宿舍在开学后请人改装过,阳台空间非常大,时砚在这里放了一把椅子,不上课的时候经常在这边看书。 至于原主,在读书上确实有天分,但绝对算不上天才,之所以被宿舍,乃至整个院系戏称为天才,也是褒义的调侃。 一来,大多数人上大一的年纪,不是十八就是十九, 而时砚今年才十六岁,长得乖乖巧巧,很有礼貌,人又单纯,平时上课非常认真,生活中除了读书,似乎就没什么别的事,他还什么书都读,别人看的多了,就觉得这都是天才少年才会有怪癖。 坐在阳台上看书的时砚,心里则在遗憾:“没见到男主程阳,有些遗憾呢!” 小甲仰着下巴提醒:“别用这种大反派的语气说话,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是个单纯善良,阳光直率,爱读书的傻白甜富三代!” “啰嗦。” 自动屏蔽了雾蒙蒙一团,上蹿下跳的小甲,时砚认真投入到书本世界,等再次抬起头时,外面已经夕阳漫天,宿舍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此时刚好有人从外面进来,和时砚的视线对上,对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阳光的笑容,十分关切道:“时砚,你身体好些了吗?又在阳台上看出,将遮光窗帘拉上一半儿,光线太亮对眼睛不好。” 时砚没说话,盯着对方看了三秒,来人身子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时砚满意的开口,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纯微笑:“程阳,你回来了啊?我身体没事,从家里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烤鱼,在那边桌子上的保温盒里放着呢!等会儿吃了吧,放时间久了味道就不好了!” 来人正是男主程阳,与时砚同一个宿舍,排行老三,与老大冯磊磊,老二钱多多一样,今年才十九岁。 前两人虽然聪明,但还是个孩子呢,程阳已经在外面兼职挣生活费,为以后的生活考虑。几人的思想境界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程阳有一瞬间怀疑他刚才出现了错觉,但身体的僵硬不会骗人,今天的时砚非常特别,与以往都不同,程阳在心里这般想。 声音一如既往的阳光:“好啊,谢谢你时砚,每次回家都给我们带好吃的!与你在一个宿舍真是沾了大光了!” 时砚笑眯眯的表示没关系:“请假两天,错过了杨教授的课,能借你课堂笔记给我用一下吗?杨教授上课有些天马行空,担心不仔细看的话,会错过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程阳笑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递给时砚:“知道你会要,特意记的,拿去看吧!” 时砚笑眯眯的道了谢,两只眼睛眯起来像个月牙儿,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涉世未深天真单纯的少年人。 更简单来说,就是个傻白甜。 小甲在脑海里疯狂吐槽:“组长你是脑壳坏了吗?干嘛对原男主笑的那么傻白甜?拿出你的霸气,直接上啊!让男主下不来台,让男主后悔莫及,让男主跪下叫爸爸啊!你不是渣男吗?渣男怎么可能这么傻白甜?” 时砚对小甲用非常单纯无辜的语气道:“为什么要对付男主呢?他现在做了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事吗?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了吗?并没有。 而且程阳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非常努力,课余时间疯狂打工赚钱的孤儿,名声极好,若是我这种富三代和对方对上,对我傻白甜的名声不好!有损我富三代傻白甜的形象。” 小甲:“真的吗?我不信!” 时砚笑的很甜的解释:“当然是假的,原身在上一世横死后,男女主被爷爷和爸爸扔去非洲挖煤,恩怨算是了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照顾好家里人,活的长命百岁,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维持我傻白甜富三代小天才的好人设,其他都是顺带的。” 小甲气的直嚷嚷:“你早这么说人话,我不就啥都明白了吗?用得着这么费劲儿吗?你个渣男,就是在耍我!” 时砚又露出很甜很单纯的微笑,说出来的话气统极了:“对!” 作者有话要说:小甲:这个组长不能要了,统最接被气死算了。 52、谣言 计算机系的教授同学都发现了, 时砚同学自从生病重回学校后,上课更加认真,回答问题非常积极, 与教授们互动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激发了许多教授讲课的热情, 课堂上学术气氛更加浓厚,可以说是带了个非常好的头。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时砚同学的想象力太过丰富, 基础知识过于扎实, 有时候提的问题,让教授目瞪口呆, 不知如何作答。 一个月下来,整个系的教授都知道了,计算机系有个上课非常积极, 但提问同样积极, 并且会提一些让教授下不来台的高难度问题的学生。 于是教授们非常默契的在上课前都会说上一句:“本节课时间紧张,我们不做延伸,不讲与课堂无关的问题, 各位同学们有什么问题,请在下课后私下来找教授好吗?” 话虽然是对着大家说的, 但所有教授的眼神,都是对着时砚的。 每当这个时候,时砚总是对教授露出一个很傻很甜的笑容,配合一双纯真的眼眸, 让看到的教授恨不得将方才的话咽回去。 然后,教授们惊喜的发现,时砚同学真乖,真听话啊,课堂上果然不问那些奇奇怪怪,异想天开的问题了,真是普天同庆呢! 惊喜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教授们惊恐的发现,时砚同学像是所有的空闲时间都住在教授办公室了一般,活的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眨眼睛,一迈步,都能想出两个问题来为难他们这些老家伙。 这简直让教授们痛并快乐着。 能遇到这般勤学好问且在计算机方面十分有天分的学生,他们这些做人老师的自然高兴,但学生脑细胞过于活跃,就让他们这些上了年纪老年人十分为难了啊。 不过教授们也没为难多久,就发现住在了教授办公室的时砚同学,突然间不在踏入他们办公室了。 心里除了松了口气外,还有隐约的失望夹杂其中。 “这位同学,你上进是好事,虽然你的问题让我们愁的连仅剩不多的头发都没保住,但我们谁都没嫌弃你不是?你怎么能轻易放弃,说不来就不来呢?” 以上是所有教授的心声, 教授们有些着急,私下里找人去打听。 好嘛,这一打听,就听到了一个十分让人震惊的事情:时砚同学转系了! 大学都上了一年了,时砚这位被众多计算机系教授看好的同学,竟然偷偷跑去隔壁数学系了! 这叫人怎么忍? 教授们纷纷决定,要动用自己聪明的大脑,以及三寸不烂之舌,教导时砚同学回归正途,放弃数学这个邪恶分子,重回计算机的温柔怀抱。 教授们的行动与当初的时砚反过来,开始在时砚可能会出现的所有场合去堵人,一定要当面把这个事扳扯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让时砚同学认识到他的天分技能点都点在计算机上,让时砚同学知道,计算机这条路的最上层是多么美妙,多么吸引人,值得他好好为之奋斗终生! 然而时砚会回去吗? “目前肯定是不会的!”时砚笑的非常甜,对小甲道。 小甲撇嘴:“这里的计算机水平不行啊,人工智能还处于初步阶段,距离成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他们粗糙的技术,咱们局任何一个统都能破解,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呢!” 不过小甲也有他的疑问:“组长,你不和计算机的几个教授解释一下的吗?要是他们知道你没转系,是数学系教授故意玩儿他们,不会连累到你吗?我看他们这几个月为了堵你,可是费了老鼻子功夫了。” 时砚笑眯眯的看完了最后一页书,轻轻合上,放在左边,从右边拿起另一本翻开。 此时左边已经整齐的码放了十几本,半米高。而右边还剩下两摞这么高的书等待时砚去翻阅。 看在外人眼里,时砚此刻脸上是认真又单纯的神色,除却他看书如翻书一般的速度,一切都非常完美,就是一个刻苦读书,勤学上进的好孩子。 抽空三时砚回答了一下小甲的问题:“不用,教授们有分寸。” 小甲不懂,但时砚不再解释,他只能一个人生闷气,就算他生气朝时砚发火,时砚现在也没空理会他。 因为时砚真的很忙,忙着读书学习,研究这个世界。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期末,时砚终于放慢脚步,走出图书馆。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在图书馆还没闭馆前离开这里,门口遇到图书馆看门的大爷,老 爷子还很诧异的看了时砚一眼,好奇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走啊?” 时砚笑眯眯的和老人家打招呼,露出一个非常傻白甜的笑容,一看就是又好又乖的学生:“大爷,最近太忙了,今天提前休息!” 老爷子被时砚的笑晃得心都软了,直说:“休息好呀,休息好,可不能仗着年轻就这么熬了,对身体不好的!” 时砚感谢了大爷的关心,慢悠悠走在京大的校园里,开始用悠闲地心态观察一路的风景。 推开寝室门时,寝室三人转身看到进来的人是时砚,愣了一瞬,胖子钱多多直接将时砚抱在怀里,夸张的假哭:“嘤嘤,你这个无情的渣男,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自个儿偷偷进步去了,放我们三个学渣在原地踏步! 太渣了,要不是为了你家厨子做的排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这种背叛行为的,当初说好了一起做学渣,你却偷偷进了步!” 老大冯磊磊凑到跟前,显得十分兴奋,拉着时砚往桌边走:“老四,你是不知道哇,你不声不响的转了系,咱们系的那些老师们哇,一个个上课都打不起精神,尤其是杨教授,有好几次正讲着课呢,突然就来一句——时砚同学,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可见老杨对你是爱的深沉啊!” 一脸阳光灿烂的男主程阳给时砚倒了一杯水递到手边:“杨教授和好几位系里的教授直接找到咱么宿舍来了,吓了我们一跳。 可说实话,这几个月以来,我们三也就是晚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大概知道你回来过,早上醒来你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根本就没办法帮他们啊!” “嗨呀,真不愧是我们的小天才啊,转个系能让这么多大佬牵肠挂肚,魂牵梦绕,日思夜想,寤寐思服,食不下咽,精神恍惚,嫉妒,嫉妒!我要酸死了!”老二钱多多夸张的用手捂住胸口,表示自己的酸意。 只有老大冯磊磊表达了他的疑惑:“不过这一个月,教授们倒是不经常提起你了,但我听数学系的哥们儿说,咱们计算机系的教授们因为你的事,和数学系杠上了,战场就在数学系那边,听说咱们系的老杨带头,跑去人家地盘找虐。” “何止啊,我听人 说,老杨嘴皮子没人家利索,让人给几句话气的跳脚,回来后总结经验,痛定思痛,带了办公室嘴皮子最利索的两个老师,又杀过去了!啧啧,你说都一把年纪了,世界和平不好吗?非要这么折腾?” 说这话的时候,钱多多脸上表情十分丰富,时砚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所有胖子脸上的肉肉,都如钱多多这般灵活。。 时砚笑的很甜的看三人表演完,才一脸天真道:“谁说我转系了呀?我明明只是申请多修一个专业而已!” 钱多多震惊了:“怎么会?消息可是从咱们系的教授那边传出来的!况且你如果没转专业,这几个月你不来上课,期末是想挂科还是咋的?” 其他两人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时砚,不知道是惊讶教授们竟然传虚假消息,还是惊讶时砚修两个专业,竟然能几个月不来上课。 时砚依旧笑的很傻白甜,好心的给几人解释:“是咱们系的教授们误会了,数学系的老师们和计算机系的老师开玩笑,说我转专业了,没想到计算机这边当真了,就将消息给传出去了。 后来杨教授他们知道真相后,就经常去数学系那边进行友好交流,已经好几次了呢!两边的老师都可开心啦! 至于我计算机这边的课,虽然都没来上,但我跟老师们借了课件,还和班上同学借了笔记,对比着自己学,效果还可以!”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胖子钱多多痛苦的捂着脸,闷声闷气道:“你们天才的世界,可真简单啊!” 根据钱多多的情报,结合今天听到时砚的回答,钱多多可以肯定,什么两个院系的友好交流?屁!分明是计算机这边被数学系给耍了,三番四次去找回场子的! “怪不得系里排名前几的学长学姐最近被教授骂的跟三孙子似的,说他们没用,不长进,绩点干不过人家,娱乐活动也没人家搞的花样多,一定要让学长学姐们在实验项目上压对方一头。”钱多多恍然道。 冯磊磊直叹气:“教授们发起疯来真可怕,明明是两个不同的领域,非要和人家pk,不讲道理的时候,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男主程阳还是一副非常阳光的模样,闻言惊讶到:“这些事我也只 是略有耳闻,看来还是在学校里放的心思太少了。” 说罢一看时间,拎起床上的包就往外走:“我兼职时间要来不及了,先走一步,有什么想吃的给我发消息,晚上回来给你们带!” 程阳离开后,钱多多叹气:“每次看见程阳为生活忙碌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啊!我妈唠唠叨叨,我爸动不动就想抽我,都不显得可恶了。” 时砚笑的很甜,心里对小甲说:“看见了吗?这样的人生起点,若是没有贵人提携,几辈子都达不到剧情里的高度。 时砚爷爷和爸爸运气好,聪明,又够努力,加上赶上了好时候,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奋斗了几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若不是太过相信时砚,因此对时砚的朋友放松戒备,程阳那样的人是一辈子都没可能登上剧情里的位置的。” 小甲愣愣点头,小心翼翼对手指,提意见:“组长,你能不能不要笑的像个傻白甜一样和我说话,很变态!” 时砚笑的很甜:“不能哦!傻白甜人设不能崩!” “渣男!” “呵!”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卖萌,推荐作者的预收文《拯救失足男配(快穿)》无cp,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帮忙收藏一下哦~ 系统:你与男配,利益相关,命中注定一无所有,为了自己,请拯救这些失足男配们吧。 江缘:很好,感谢你的建议。 第一个世界:小混混江缘,和男配弟弟双双考上重点大学,参与国家科研项目,做出的成就世所瞩目。 而原男女主,因为早恋,无心学习,高考成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抛弃女主,回家继承家产。 第二个世界:金牌特助江缘,和工作狂老板男配,将自家公司做大做强,成功杀进世界五百强,风光无两。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无心工作,公司业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冷落女主,重新回归事业。 第n个世界:新人经纪人江缘,和被赶出豪门十八线演员男配,一路披荆斩棘,得到影帝宝座,站在镁光灯下迎接掌声。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偶像失格,事业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和女主分手,挽回粉丝。 系统:男配怎么能和原男女主毫无交集呢? 江缘:万般事由皆因缘,让他们毫无交集,没有因果,断了姻缘,岂不是是最好的拯救? 53、凡人不配 期末临近, 宿舍三人都以为时砚终于走出图书馆,拥抱自习室,争取保住他年级第一的宝座。 谁知第二天, 时砚就彻底从学校请假了。 “噗,请假?你说时砚?”老二钱多多直接一口奶茶喷在老大冯磊磊脸上。 冯磊磊面无表情的用手从脸上抹下几粒饱满圆润的珍珠, 仍在钱多多脸上,脸色温柔的吓人:“嗯,听说请了一周, 只说是事假, 老杨亲自批的,考试前回来。” 钱多多被老大脸上温柔的笑吓得一个哆嗦, 奶茶一扔,连忙给老大擦脸,讨好道:“您看这事儿闹得, 都是小的不对, 这就给您洗衣服,洗一周,您看怎么样?” 冯磊磊还是笑, 笑的更加温柔了,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弧度跟时砚的一模一样,钱多多小心翼翼观察,十分谨慎道:“老大,我错了, 您下学期的衣服我包了,保证给您洗的干干净净,让您穿在身上,宛如贴心小马甲!” 冯磊磊嘴角的弧度开始微微上翘,和时砚几乎一模一样:“真心的吗?” 钱多多拍胸口保证:“绝对真心!” 冯磊磊这才收起嘴角,眼睛睁开,面无表情的看了钱多多一眼,进浴室去换衣服。 老二钱多多拍着胖乎乎的胸口,长长的出了口气:“我的天,明明这动作老四做起来就是个傻白甜,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可爱,怎么到了老大这里,就像要吃人似的?吓死个人!” 时砚请假这一礼拜去干什么,学校除了杨教授,就没其他人知道。 但家里这边,听说了时砚的行程后,程老爷子拍着胸口道:“海市啊!爷爷想起来了,上周还有个老伙计邀请我去他家玩儿,刚好就在海市,爷爷陪你一起去!咱们爷孙两还能做个伴儿!” 程父抓住机会道:“爸爸刚好要去海市出差,顺路,顺路!” 罢了还此地无银的解释:“海市那边咱们公司旗下的慈善机构新建立了一个孤儿院,这周剪彩,请我去视察工作!” 程奶奶瞪了父子两一眼,直接拉着时砚的手道:“宝宝,你爸爸和爷爷都有事情忙,咱们家就剩奶奶一个闲人,奶奶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海市,无依无靠 的,想想就可怜。 这样吧,奶奶这就收拾行李,咱们俩结伴而行!好不好?” 说完没等大孙子的回答,直接喊家里的佣人上楼收拾行李。 父子两对视一眼,这怎么行?双双上楼,手忙脚乱的收拾行李。 只有当事人时砚,什么行李都不收拾,只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最终一家老小一起上了飞机,程老爷子抢着坐在大孙子旁边絮絮叨叨的告状:“爷爷将咱家公司交给你爸爸打理,可你看看你爸爸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手头的活儿说扔下就扔下,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 爷爷真担心咱们家公司还没交到你手里,就被你爸爸给败光了啊!爷爷真是对不起你,给你生了这么个爸爸哟!” 坐在后面的程父听得嘴角直抽,没想到就听自家儿子乖巧认真的给老爷子提建议:“爷爷,如果您真的后悔的话,按照现有的技术水平和科学依据,还是有一定可能给我生一个小叔叔的。 就是同学们经常说的大号养废了,重新练小号的意思。 您身体健康,上月的体检报告我也看了,至少还有十几年可活,说不定能带到小叔叔成年。” 程父就听他宝贝儿子十分认真的分析解释:“据我所知,海市就有这方面的专业研究所,您想的话,可以下飞机就去联系,毕竟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时间不等人。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提醒您一下,小叔叔的人品质量能力如何,都是不可控因素,不一定能比得过爸爸,这点您要有心理准备哦。” 程老爷子嘴角也没忍住一抽,他们家宝宝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说话太直,让人招架不住。 程父在后面没忍住哈哈大笑,笑的直锤面前的小桌子,引来旁人不满视线的围观。 程老爷子有些自闭了,没好气道:“爷爷是这个意思吗?爷爷是想让你站在爷爷这边,和爷爷一起谴责你爸爸对公司不负责任的态度!” 时砚笑的十分甜,一副恍然大悟样,认真点头:“我明白了,下次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老爷子彻底自闭了,一小片只剩下程父宛若鹅叫的笑声,引来周围乘客的强烈不满。 时砚转头认真对程父道:“爸爸, 在公共场合请您注意个人素质,您的噪声打扰到大家的休息了。” 程父的笑声戛然而止。 程老爷子闭着眼睛冷哼一声,他们父子谁笑谁啊?被儿子教训了吧?宝宝什么性子还不知道呢?认真又单纯! 等时砚一周后回到学校,发现系里很多同学看他眼光十分神奇,路上好多人友好的和他打招呼,还有一些高年级的学姐,一双手十分的躁动不安,很不老实,总是想趁着时砚不注意,上手捏捏他的脸。 于是时砚顶着一张十六岁少年的稚嫩脸,板着严肃的面容,一本正经的告诉学姐:“男女授受不清。” 每当这个时候,学姐就扶着腰笑出鹅叫。 重新回到宿舍,老二钱多多围着时砚打转:“老四啊老四,快,让我摸摸你顺滑的小手,瞻仰你的神之光,保佑我期末考试门门九十分!” 钱多多话音刚落,另外两人也凑趣的上前拉住时砚的手,上下左右的摸来摸去,舍不得放下。 时砚用了好几次力都没抽回。 “老四,你说你,闷不吭声的,竟然干了这么一番大事,要不是看到新闻,我们都不知道呢!”钱多多直接将时砚的手搭在他的胸口处:“你摸摸看,是不是被你伤的支离破碎!你个渣男!” 老大冯磊磊将时砚的手从老二胖乎乎的胸口拯救出来,时砚还没松口气,又被老大放在他脑门上:“愿神之光保佑信男,期末考试,考的全会,蒙的全对,信男愿以三十斤肉换您的眷顾,阿门!” 时砚性子单纯,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看就能明白。 这会儿时砚的脸上,完完全全就一个意思:你们两吃错药了吗? 程阳在一边看得直乐呵,笑着解释道:“你去海市参加全国高校计算机大赛的得了冠军,老杨没忍住在上课的时候说了,大家去搜索相关报道,才知道这事,牛啊!” 钱多多像服侍老佛爷似的服侍时砚坐下,狗腿的给时砚按摩:“老四啊,您说说你打小吃什么长大的?这种全国性的比赛,虽说是大专本科都可以参加,但哪年的奖项不是全部被研究生团队包揽了,根本就没本科生什么事儿! 咱们院系都默认了,大一的没戏,大二大三被 导师看重的学长学姐才可能有一争之力,还都是组团去刷怪。 你是怎么做到以一人之力,将全国各大高校的众多大佬,研究生,本科生团队碾压成渣渣,独自一人站在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独揽风景的?” 这个比赛可以个人参赛报名,也可以组团报名,但团队成员不得超过三人,比赛时间十分很紧张的,从初赛,复赛,到总决赛,一共七天时间。 一般来说,大家都会选择团队合作,因为其中很多东西,时间紧张,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 因此比赛过程中,很少有个人参赛的现象。 冯磊磊一脸佩服的看着时砚:“尤其是你最后获奖,记者采访那段,真是什么都敢说。” 钱多多捏着嗓子,学时砚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冠军是评委对我的肯定,我很感谢,当然,我同样也很肯定评委们的眼光,谢谢。 你问我对其他参赛选手想说什么? 有一说一,有些人的技术还差的远呢,甚至大一的基本课程都没学明白,社会身份已经大四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建议你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对技术水平要求比较高的比赛上,你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找工作上,有一份好工作,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看待我拿到冠军? 不是都说过了吗?实至名归,我觉得评委组非常认真负责且公正,若是我没有拿到冠军,才证明比赛有黑幕吧!” “大佬,难道你下场后,没人想给你套麻袋吗?”钱多多发出了灵魂质疑。 时砚理所当然道:“我走的是大赛的官方通道,比赛结束就在大赛举办方顶楼,乘坐私人飞机回家了,谁能套我麻袋?” 随即又疑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为什么有人要套我麻袋?” 钱多多猛摇头,忍不住伸手去捏时砚的脸蛋,索性时砚一路回来,被本系的学姐们捏出经验来了,在钱多多有动作的时候就躲开了。 钱多多遗憾的搓搓手,一脸真诚道:“大佬,让我康康,您这脸是怎么长的,能面不改色的将所有人都diss成渣渣?” 时砚脸上的困惑非常明显,嘴里脱口而出的话也很扎人心窝子:“这个很难吗?” 钱多多咬牙,笑的十分勉强,做一个扎心的做动作,有气无力的摆手:“天才的世界,我等凡人不配懂!” “凡人不配懂!” “不配+1”。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4 16:02:22~2020-07-05 10: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养崽崽的猪 15瓶;天晴无雨、若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天才实力 从时砚回到学校这天, 整个系就传遍了,那个看起来很呆萌,很单纯, 很勤奋,很乖巧, 很聪明的学弟,他其实是个狂到让人想套麻袋的大佬,以前大家都看走眼了! 小甲将收集来消息告诉时砚:“组长组长, 前方高能预警, 你人设崩了,说好的傻白甜小天才呢?怎么就成了狂傲大佬了?” 时砚笑的十分甜美单纯:“怎么会呢?他们只是还不了解本天才的实力, 以为我在吹牛而已。 等期末成绩出来,他们自然会心服口服,知道我是凭实力说话, 有一说一, 不夸大,不歪曲事情真相,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到时候, 我还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傻白甜小天才。” 事实如是时砚所言,修了计算机和数学两个专业课的时砚, 本来就是两个系的名人,结果在成绩出来的一刻,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数学系这边,年纪群里, 信息分分钟99+。 “卧槽!我大数学年级第一的宝座,竟然被一个外来户承包了!还踏马每门功课都满分,和第二名有三十八分的差距!这还是人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不信!” “确定没有眼花后,就,心情十分复杂,这道题超纲了,下线缓缓,楼下来,拜拜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好!” “恕我直言,人家考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满分,而我考满分,是能力最高是满分。” “啊啊啊啊,男神的年级第一宝座竟然被小男神抢走了,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打架,我站中间左右为难,我要裂开了,不知道该站谁?” “啊啊啊,我好难过,我大数学系几百人,竟然没保住本家老大的位置!哇的一声,哭的好大声!” “难过+1”。 “难过+2”。 “ennnn,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才是被赶下王座的人啊,为什么你们这么真情实感?” “卧槽,男神出来了,你别伤心,虽然我心里更喜欢小男神,但我表面上还是会支持男神你的!” “没错,小男神他完全长在了我的萌点上,嘤嘤嘤,人家真的好喜欢他啊,但是为了我大数学系的集体荣誉,我会和男神你站在一起,谴责小男神 不给你留面子的行为的!” “谴责+1”。 “+2”。 “行吧,作为前年纪第一,心口好痛,决定暂时和你们绝交半小时。” 数学系这边毕竟对时砚的了解不够多,吐槽一番也就过去了。 但到了计算机系这边,成绩出来的一刻,大家从上往下看完,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再看一遍。 然后再次揉揉眼睛,第一那个全科满分的大佬,是时砚没错吧? 确认无误后,就有人潜入数学系的群里,将数学系那边的成绩也发在了系群。 两份不同的成绩单,一前一后,泾渭分明。 群里先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然后消息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刷屏。 “时砚牛逼!” “时砚牛逼!” “……” “牛逼+身份证号。” 总之一句话,牛逼就完事儿了,他们天天被时砚摧残,尤其是这半年来,从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甚至有些享受,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彩虹屁的一百零八种吹法。 时砚对自己的成绩有自信,于是到了查成绩这天,看都没看,早上吃了早饭后,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忙活了一整天。 肚子饿的时候,才发现到了晚上的饭点儿,下楼发现一家人都在等他。 时砚落座,奶奶仔细打量他的脸色,盛了一碗汤放在时砚面前,时砚乖乖坐下,埋头喝汤。 老爷子干咳一声,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宝宝啊,爷爷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学校查期末成绩的日子吧?” 时砚乖巧点头:“嗯。” 程老爷子仔细盯着大孙子脸瞧,压根没没瞧出什么,于是用十分温柔的声音劝慰道:“宝宝你这学期修了两个专业,还为计算机大赛做了许多准备,花费了很多时间。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样下来的话肯定在专业课上花费的时间就少了,考的不理想也没关系,在爷爷眼里,宝宝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孩子。 成绩也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千万别计较这一时的得失,啊?” 程父也斟酌语气,小心翼翼道:“爸爸知道你爱读书,在学习上一向是手到擒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但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没有人能一直站在高处,偶尔跌下去,看看半山腰 的风景,是一种不同的体验,你千万倍给自己太大压力,咱家又不要求你在每次都考第一,爸爸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就行!” 程奶奶跟着道:“宝宝啊,要奶奶说,人生路千万条,只有一条,让自己过的舒服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好的成绩能让你开心,奶奶也不会说什么,但若偶然一次不好的成绩,就能让你难过的将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 奶奶是不希望你将成绩看的这般重的,你明白奶奶的话吗?” 时砚慢吞吞将一碗汤喝完,抬头用十分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三人,脸上迷茫的表情是个人都能看懂:“爷爷奶奶,爸爸,你们在说什么啊?难道我没考好?不可能啊!我觉得按照我的实力,没考第一的话,可能是这次学校期末考试出了bug。” 说着打开放在桌上的手机,边输入什么边道:“眼见为实,我先查一下,若我不是第一的话,说不定要找学校老师要个说法,首先要保护好期末的卷子,那个就是最主要的证据。”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误会了? 难道宝儿今天一整天不下楼,不是因为成绩不理想,不开心? 程父斟酌着问:“可是宝儿,你往常不都是成绩刚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查,还要与我们一起分享的吗?” 这次怎么这么反常呢?害大家瞎担心。 时砚手正在手机上按着,闻言抬头看了爸爸一眼,又埋头干活儿:“哦,以前是我还小,思想不成熟,想跟你们炫耀,顺便分享喜悦,现在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这些非常有把握的事,应该归类到不值一提那一栏里,觉得没必要说。” 想了下又抬头非常认真道:“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我的成绩,那我以后每次取得成绩,还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免得你们担心。” 说罢又低头看手机,嘴里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这些大人啊,越来越不稳重了呢!” 三个不稳重的大人:“……” “出来了!没问题啊!” 三人听到时砚的声音,立马站在时砚身后,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时砚手里小小的手机屏幕。 时砚指着计算机系期末考试成绩第一名那变态的满分一栏,声 音非常平缓道:“程时砚,第一,满分。” 又打开另一个界面,指着数学系高高在上的第一名,声音平缓道:“程时砚,第一,满分。” 说罢收起手机,继续吃菜,咽下去一口后,喃喃道:“刚才还是太冲动了,没亲眼见到成绩,就胡乱猜测学校的考试存在bug,这不对,以后要改正。” 说完后又坐的端端正正,十分优雅的开始用饭。 站在身后的三个大人互相对视一眼,这饭不能吃了! 程老爷子背着手,假装淡定道:“我想起来刚才正在和老刘打电话,吃饭下来的急,还没挂呢,这不好,我再去和他说说。” 程奶奶优雅的转身,对儿子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对了,我有个资料要在二楼书房查一下,要的还挺急的,不要让人进去打扰我!” 程父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对已经走在楼梯半道儿上的老太太道:“妈,二楼书房的电话线出了点儿问题,还没来得及修呢,您直接拿手机进去吧!咱们家亲戚的联系方式就贴在书房门后面的墙上。” 说完也不敢看老太太的神色,整理一下袖口,温柔的摸摸正吃饭的儿子的脑袋,心情愉悦道:“宝宝,你慢慢吃,爸爸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晚上回来给你带宵夜好不好?” 时砚满脸的疑惑:“爸爸,我没记错的话,我下来的时候你们还没吃饭吧?突然间就都有急事,一口都不吃了?” 程父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用更加温柔的声音哄道:“宝宝乖,让阿姨把饭菜热着,你爷爷奶奶想起吃饭,大概要一两个小时。 至于爸爸,就在公司吃了,你别担心,乖!” 果然单纯毫无心眼儿的时砚就信了他爸爸的鬼话,乖巧的点头:“爸爸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爷爷奶奶的。” 此时卧室里正和老刘通话的程老爷子一脸兴奋毫不掩饰:“老刘哇,你听我说,我大孙子前些日子不是修了两个专业吗?我担心这孩子精力不够,成绩不理想伤心,连怎么安慰的话都准备了两页纸。 谁知道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就考了满分!不是一门成绩满分,是两个专业,二十几门成绩,全部满分! 哎,你不知道啊,我看到那个 成绩的时候哟,最先想到的不是高兴,反倒是担心这孩子这么用功读书,万一伤了身体可怎么是好?” 对面的老刘想到自家孩子回回不及格的分数,每次开家长会全家推脱,没一个人想去的场景,直接对着程老爷子呸了一声:“老程你少他娘的在这儿给我炫耀,你家孙子在厉害,也只有一个! 我老刘可是有八个大孙子的人!” 程老爷子笑呵呵的:“害,八个大孙子成绩加起来不一定有我孙子多哦!” 气的老刘直接挂断了电话。 同一时间,二楼的书房里,程奶奶优雅的打通了一个老姐妹的电话,温和道:“王姐姐啊,上次你说的约着一起去逛街的事,怕是不成了。 没有别的原因,是我家大孙子这次期末,两个专业,二十几门功课,全部满分,我担心这孩子用脑过度,想在家里给他补补。 就怕孩子不听话,妹妹我要亲自盯着才行,要是我这做奶奶的一个不注意,孩子又将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我这做奶奶的心里哟,疼的难受呢!” 远在市中心的程氏集团办公楼里,加班的所有员工,都收到了一份老板让人送来的价值五百多的晚餐。 有人一脸莫名,知情人神秘兮兮的透露:“顶楼秘书处的姐妹说,是老板儿子,就去年上京大的那位太子爷,修了双学位,期末得了二十几个满分,听说要拿学校最高奖学金,老板高兴之下,大手一挥就决定请客!” 有人拿出计算器开始噼里啪啦的一顿摁:“这京大的最高奖学金,几万块顶天了吧?可老板今儿这一顿饭,顶多少个奖学金?咋想的?” “害,有钱人家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呗!” 而在家的时砚,一个人吃了饭,上楼前,温和的嘱咐阿姨:“饭菜都给爷爷奶奶热着,若是再过一个小时,他们还不下来吃饭,你就来告诉我,我亲自去请他们。” 阿姨笑呵呵的点头:“哎,知道,我掐着点儿喊您!” 小甲在时砚脑海里疯狂刷屏:“装逼,装逼!太他娘的装逼了!组长你不仅是个渣男,还是个装逼犯!” 时砚笑的十分单纯无害,认真纠正小甲的说法:“这是自信和实力的结合,展现出的一种表象,事实而已。” 55、遭雷劈 “都说数学是计算机的基础, 在数学系和各位教授交流过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做事开始得心应手, 如丝般顺滑。”时砚感叹道。 小甲看时砚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修修补补,敲敲打打。 雾蒙蒙的一团, 竟然神奇的比出了一个捂眼睛的动作:“不忍直视啊不忍直视!组长,咱们局里有那么多先进的技术,你为啥要跟这一堆零件过不去?” 时砚继续手里的活儿, 抽空反问小甲:“那你个未升级, 入职考试六十分的路人甲系统,能给组长我提供那些资料吗?” 小甲:“……” 时砚继续:“那剩下的唯一办法, 就是我把你拆开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研究一遍,说不定会有新的思路和新的突破, 你觉得这合适吗?” 小甲:“……” 时砚:“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天到晚在我耳边逼逼叨叨,你还能做什么?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在空间学习学习, 下次要是再来一个临时考试,你是不是打算旷工三个世界? 难道上次花费我一个世界, 局里整整两个月才过的入职考试,没给你一点儿别的启发吗?知道你是个人工智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一不会独立思考的普通机器人呢! 这难道不是你作为一个高等级人工智能的耻辱吗?为何你会一点儿反思都没有呢?” 没什么大用的小甲直接被时砚怼自闭了。 好半天才哼哧哼哧道:“我,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没用呢!” 时砚挑眉:“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不可被别人取代的优点!” 小甲叉腰大声道:“我是咱们路人甲小组里唯一的统儿!” 说到这里, 小甲更加理直气壮了,对着时砚大声道:“其他统儿都不愿意自降身价来咱们组里,至于我小甲! 若是没有我小甲的话,组长你就成了孤家寡人!” 时砚:“……” 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些道理,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小甲不学习的借口,时砚逐渐发现,自家这个系统的属性,就一个字——懒! 宁可一个统儿待着发呆,也不愿意多学习一下。更多的时候,是时砚戳一下他动一下,动两下是不可能 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其他世界想不起来也就算了,毕竟他通关又不靠系统,但这个世界,他时砚可是一个爱读书爱学习的小天才,身为他时砚的统儿,怎么可以这般不上进? 小甲洋洋得意,叉腰想看时砚笑话,没想到笑声还未出口,直接堵在嗓子眼儿里,怎么都发不出,着急的雾蒙蒙一团在空间乱窜。 “呵,是不是怀疑自己遭人暗算,中了病毒? 不用怀疑,你想的就是事实! 想问是谁干的?没错,是我干的! 呵,瞧你现在不中用的样子,还高等级人工智能呢?我就用这个世界学到的知识,简单给你植入一个木马,你自己都急得团团转。 这说明什么? 说明读书的重要性,你要是平时多读书多看报,至于书到用时方恨少吗? 不会!” 时砚笑眯眯的:“所以啊,小甲,我给你上传了许多书,你自个儿学学吧!反正我是不明白,一个人工智能,怎么会怕读书!在你身上,我见到了比反人类更高等级的反系统设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罢直接将小甲关进了小黑屋,继续手里的研究,时砚在一屋子乱七八糟的零件中,看似毫无章法的拼凑,手下的东西形状也十分怪异,看不出个究竟,但他的眉眼,却是一日日舒展开来。 整个暑假,时砚都是在屋子里度过,除了早上运动和一日三餐外,基本不出门,需要什么零件就让快递送上门。 这天时砚看着手里四仰八叉的小东西陷入沉思,拨弄一下小东西的胳膊腿儿,毫无反应,一会儿工夫后,时砚终于走出房门,下了楼梯。 此时刚好晚上六点十五分,电视机里是愉快的《熊出没》背景音,老爷子看的十分专注,时不时笑出鹅叫。 程奶奶在一边的沙发上织毛衣,面容十分慈和,看毛衣的颜色和款式,肯定是织给时砚的。 程父戴着耳机坐在一边,皱着眉打开电脑处理公务,一家子和乐融融。 时砚下楼的动静被众人听见,纷纷转头。 程老爷子立马将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小,笑呵呵问:“宝宝,是出什么事了吗?今天怎么下楼这么早?” 还没到饭点儿,家里人还没上去喊呢,怎么 自个儿下来了? 时砚摇头,一步跨了两个台阶,三两下到了跟前,认真对老爷子说:“爷爷,我想要一点儿特殊材料,网上不好找,大概需要相关部门的批准,您能帮我这个忙吗?” 老爷子问都没问就答应下来:“当然!有问题找爷爷,爷爷保准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说罢才想起来问时砚:“宝宝啊,你最近在房间里鼓捣什么呢?让人搬进去那么多箱子,你房间还有地方睡觉吗?” 程奶奶也抱怨道:“宝宝你弄得神神秘秘的,还不让阿姨帮你打扫房间,房间的家具上怕不是都落满了灰尘,还有床单被罩也该换了,地毯也到了冲洗的时候……” 时砚笑眯眯的听完奶奶的唠叨,笑的很甜的解释:“奶奶,您别担心,等我忙完这阵,不用阿姨帮忙,房间自会有人帮忙收拾的。” 想了下又解释道:“因为房间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别人不了解,我怕被人给弄乱了对我来说不方便,才不让人进去的,并不是瞒着你们,不想跟你们分享。 你们放心,我说过以后我的所有成绩,都会和你们分享,说到做到。” 但谁都没想到,时砚说的分享成绩,是这么个惊人的分享法儿。 自从那天,时砚将单子交给爷爷后,第二天他需要的东西就被人小心翼翼送到了楼上,时砚又将自己关在屋子半个月。 这天外面天气阴沉沉的,空气十分沉闷,远处隐隐有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家里早早的开了客厅灯,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日常闲聊。 程奶奶忧心忡忡的看着二楼时砚房门的方向:“这都快两个月了,宝宝也不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做什么,还不让人进去。 不知道作息规律不规律? 虽然看着每天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但那房间送进去了那么多东西,这么多天没人打扫,宝宝自己连个床单都不会换,还能住人吗?” 程父也担心,但面上稳得住,闻言还安慰老太太:“妈,要是过了今天,宝宝还这样,我就亲自去……”。 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将屋子照的十分明亮,然后他们就听见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三人闻声看去,就见自 家宝宝穿着一件青色的,早上陪爷爷打太极时穿的窄袖长袍,衣摆拉的老长拖在地上,正从楼梯上飘下来。 没错,就是飘下来。 仔细看宝宝的姿势,分明是双腿盘坐在空中,将衣服腰间部分撑得鼓起来,长袍下摆长长的垂在空中,有种无风自动的感觉。 三人揉揉眼睛,没错,那人是自家的宝宝。 在揉揉眼睛,肯定了,那人绝对是自家宝宝。 三人惊疑不定期间,时砚本来顺着楼梯飘下来的方向,突然一转,飘出楼梯扶手,悬挺在半空中。 下面三人心瞬间飞出嗓子眼儿,一动不动,就怕突然出声,惊动了正飘着的人,发生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意外。 但事实是,时砚直接在空中用最少的时间,最短的直线距离,瞬间轻飘飘的到了三人跟前。 在三人目瞪口呆中,时砚伸直双腿,单脚落地,毫发无伤的站在几人跟前。 这时外面“咔擦”一声,巨大的雷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落地玻璃上,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声音。 反应过来的程奶奶直接将时砚搂进怀里,带着哭声捶时砚后背:“宝宝,你这是要奶奶的命啊!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儿吓死奶奶!” 程奶奶话音刚落,有一道闪电在别墅上空划过,让屋里里的一切都亮堂了许多。 小甲在脑海里打滚大笑:“叫你莫装逼,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这下遭到报应了吧!” 时砚莫得感情的看了外面一眼,一抬头,就见程父和程老爷子手里拿着一片薄薄的黑色看不出材质,像个小型座椅,上面还有条安全带的东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瞧。 见时砚看过来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喊:“刚才闪电一照,我才发现空中飘着这么个玩意儿,宝宝,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坐着这个东西下来的?” 听到这话的程奶奶放开大孙子,好奇的看过去,三人围着那东西转圈圈。 程父试探性的松开书,发现那东西依然飘在空中,三人都非常惊奇。 时砚走上前,不知道在哪里轻轻一触,小型座椅立马变成了一个按摩椅,程老爷子艺高人胆大,直接躺上去,按摩椅没有电源,直接开始运行,按得老爷子直哼哼。 十 分钟后,老爷子起身,时砚又一触,巨大的按摩椅变成一把小巧精致的宫廷画扇,漂浮在程奶奶面前,讨好的蹭蹭老太太的手臂。 一家人目瞪口呆。 半小时后,见识了这东西的几百种变化后,老爷子声音哆嗦道:“宝儿,你别告诉爷爷,这东西是你这些日子在房间里鼓捣出来的?” 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时砚。 时砚用非常无辜单纯的眼神看着大家,露出一个非常甜的笑容:“对啊爷爷,之前不是说过,日后我有了任何成绩,都要第一时间与你们分享吗? 我做出来第一个智能机器就来跟你们分享了,开不开心?” 老爷子捂着胸口,脸色潮红,便随着外面有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缓缓吐出两个字:“开、心。”说罢直挺挺的倒下了。 但没发生直接摔在地上的惨剧,而是被一把柔软舒适凭空出现的椅子接住了,同时响起的,还要一道小姑娘甜美的播报声:“病人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无其他不良症状,身体健康,初步判断,是情绪太过激动所致,请将病人置于安静舒适的坏境休息十分钟。” 小甲像个破旧的录音机,在时砚脑海里重复循环:“莫装逼,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时砚对小甲露出了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我决定了,以后这个小机器人,就叫小甲。” 小甲:“……”。 “渣男!”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推荐作者的另一篇预收文《走男主路线的女配(快穿)》 ,感兴趣的大佬可以收藏一下哦~ 系统:恶毒女配,无知女配,拜金女配,你想成为哪一款? 林知:我选择——走男主的路,让男主无路可走款。 第一个世界:身在福利院的林知,聪明伶俐,成绩优异,被林氏集团的当家人选中,带回去培养成优秀人才,更是无意中发现她是林氏集团掌权人走失多年的亲生女儿,顺利继承百亿家产,迎娶高富帅。 而原男主,沉默寡言,失去了女配林知的陪伴鼓励,没有被林氏集团选中,没有被林氏当家人器重,更没有掌权林氏,抛弃林知,迎娶白富美。 第二个世界:身为市一中的优等生林知,聪明伶俐,成绩优异,深得各科 老师的偏爱,一路拿奖拿到手软,提前保送重点大学,顺便在大学里与原女主一见如故,成为知心好友。 而原男主,阴沉偏执,失去了女配林知的鼓励陪伴,没有成功考取重点大学,没有偶遇女主,更没有与女主一见钟情,获得女主父亲的重视,抛弃林知,迎娶白富美。 第n个世界: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聪明伶俐,成绩优异,为人处世深得朝内外的一致认可,鼓励好姐妹们自立自强,为父皇分忧,成功让原女主坚强勇敢,一心与夫君驻守边疆! 而原男主,清冷出尘,失去了林知的提拔鼓励,没有走到朝臣面前,没有被父皇委以重任,没有偶遇女主,更没有与女主一见倾心,抛弃林知,迎娶另一位公主。 56、宴会 那件事过去好几天, 程老爷子一见到大孙子懒得走路,整日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就觉得十分不科学。 时砚认真解释:“爷爷,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若想听的话, 我可以给您解释。 但恕我直言,我就算解释了,您大概率也是听不明白的。” 程奶奶和程父早就接受了这个看似不科学的现实, 一天乐呵呵的围着时砚转, 并且要求时砚帮他们也做个同款。 时砚可是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傻白甜小天才,他很乖巧的要将手里的技术交给程父:“爸爸, 爷爷总说他没给我生个有用的好爸爸,担心咱们家公司被你搞破产,这项技术送给你, 任你处置。 我想有了这项技术, 就算我不接手家里的公司,也不可能近百年内破产的吧!” 程父:“虽然爸爸很感动你能无条件信任爸爸,但若是下次说话的时候能稍微修饰一下, 让爸爸听着心里暖洋洋的舒服就更好了。” 时砚:“比如?” 程父:“嗯,比如, 加个萌萌哒语气词……”程父不确定的说。 时砚笑的很甜,将方才的话重新组织了一遍:“爸比,你没爷爷说的那般没用哦~你只是没有儿子我聪明而已啦!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呢! 毕竟你是我爸比这点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啦~技术送给你做礼物呢, 就是希望你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的不被爷爷嫌弃哦!” 说完还举起小拳头做鼓励状:“爸比,加油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哒!” 程父:“……” 程父只觉天雷滚滚,结结巴巴说了一句:“宝,宝宝,你,你要记住,你可是个男孩子!千万,千万别跟着外面的人学坏了!” 时砚一脸迷茫:“爸比,这不是你要求人家这么做的吗?” 程父:“……” 程父觉得他好像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世界之门,现在只想一心关上,奈何我心有余力不足,于是将儿子推到老父亲跟前,自己带着保镖,小心翼翼将厚厚的几十沓资料放进保险箱,开着防爆车前拥后呼的走了。 至于程父将东西怎么用,交给谁来用,用什么方式出现,时砚是一律 不管的,他就是个傻白甜小天才,除了读书和家人外的一切事情,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程老爷子生无可恋的瘫在沙发上,形象也不要了,《熊出没》也不好看了,瞧着没出息的儿子匆匆离开,对着一脸无辜的大孙子隔空虚点几下,无力的摇头。 暑假很快过去,上学期间,时砚也没放弃继续这方面的研究,有天傍晚,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时砚从繁杂的思绪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收拾东西下宿舍楼。 在楼道里,和打工回来的男主程阳遇上,程阳笑的十分阳光,露出一嘴大白牙:“时砚,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家司机了,你是要回家吗?” 时砚点头:“嗯,周末要陪长辈去参加一个宴会,回来时给你们带好吃的。” 两人说了两句,擦肩而过时,时砚突然开口问:“程阳,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孤儿,为何会姓程呢?说起来咱们还挺有缘分,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程阳身体僵硬了一瞬,要不是时砚眼尖,怕是就要错过这一瞬间的不自然。 程阳的脸上笑容毫无阴霾,认真解释道:“我从小生活的孤儿院,就是程氏集团旗下的慈善机构创建的,院长和照顾我们的员工,都是他们花钱请的。 因此,院里只要不知道姓名的孩子,全都姓程,也是大家默认的一件事,这样让我们有家的感觉。” 时砚感叹:“果然有缘。” 下楼上车,时砚看着外面的雨水逐渐变大,不知在想什么。 小甲小心翼翼出声:“组长,程阳有问题?” 时砚好脾气的解释:“嗯,还是大问题,我怀疑现在这个程阳,不是剧情中出现的程阳。” 小甲惊呆了:“怎么会这样?” 时砚若有所思:“刚好周末有个宴会,去会会女主就知道了。” 虽然程阳掩饰的很好,但怎么说呢,学校内,包括宿舍的几人,都只知道时砚家有钱,却不知道时砚就是程氏集团的继承人。 但程阳他知道的好像太多了。 小甲很惭愧:“组长,若是小甲开通了更高的权限,就不会什么都帮不上你了。” 时砚没说话,但他心底还有另一个猜测,就是从一开始,他心底就对 小甲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虽然他敢肯定,之前他从未认识小甲这般无用,懒且笨,完全不属于高等级人工智能属性的系统,但就是有一股非常熟悉且亲切的感觉。 时砚搓搓手指,或许研究更加深入一些,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周六上午,家里来了好几辆车,从车上下来的化妆团队,造型团队一趟又一趟搬进来的东西占据了半个客厅。 程奶奶将时砚态度强硬的按在化妆镜前,让化妆师做造型。时砚反抗不得,乖乖被人摆弄。 等一切完毕,程奶奶满意的围着大孙子转了两圈,又拿出一个看不出牌子的手机“咔擦咔擦”几声,给时砚拍了不少照。 事实上,程奶奶现在拿的手机,就是时砚送给她的智能机器,在程奶奶这里,她通常最喜欢的形态,就是手机模样了。 嘴里不住夸赞:“我家宝宝怎么长的这么英俊呢?又英俊又聪明,现在看着十分绅士,真不愧是我大孙子呢!” 时砚一脸认同的点头:“奶奶您说的对,我对您的眼光表示高度赞扬。” 旁边的老爷子受不了这两人的黏糊劲儿,开口打断:“行了行了,女人就是麻烦,出个门收拾一早上还不消停,我等的吃进肚子的早饭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时砚一听赶紧道:“那咱们快出发吧,去楚家吃,能省一顿是一顿!” 一家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时砚,老爷子目光十分复杂,缓了好半天才开口:“宝宝啊,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时砚一脸天真道:“不对吗?我昨晚路过爸爸和爷爷的书房,听见你们吵架,爷爷你说,乐家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要是爸爸打算扶持乐家的话,咱们家迟早被乐家拖垮,连大米饭都吃不上,要去喝西北风。 您还劝爸爸悬崖勒马,在事情没发生前,及时止损,免得咱们一家老小跟着爸爸吃糠咽菜,让您和奶奶晚年凄凉。 咱们省下钱吃饭不好吗?” 程老爷子:“……” 程父一脸紧张:“宝宝你还听到什么了?” 时砚乖巧摇头:“没有了,爸爸我不是给你那个人工智能资料了吗?那个都不能拯救一下咱们家公司吗?” 程父心下松了 一口气,还好,宝宝没听到他为何与父亲吵架,要是宝宝知道我这当爸爸的这么早就给他相看了一个家世并不出众,只脾气十分温和的未婚妻时,会不会生气的不和爸爸说话? 程父心下提高警惕,这件事一定要瞒的紧紧的,在事情没成之前,就是妈都不能说。 唯二知道真相的程家父子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想法,傲娇的冷哼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程父才慢吞吞的看着儿子脸色解释:“当然不是!爸爸可是很厉害的!放心,这辈子都不会让你没饭吃!” 时砚露出乖巧的笑:“我相信爸爸。” 时砚心下感叹,原来程父这么早就看好乐安言了,也不知道对方身上的女主光环有多强烈,竟然能将程家父子这对人精给糊弄过去,时砚表示自己非常好奇。 但真的在楚家宴会上见到一身白色礼服,被母亲带着努力和别人家公子小姐搭讪的乐安言,时砚觉得十分失望。 作为女主,乐安言身上确实有一股温柔贤淑的气质,长相也是没得挑,不是现在主流审美的长相,但属于十分耐看,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 温柔的气质中,还掺杂这几分不知世事的天真,以及对现在这个场所的不适应,或者说局促,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个被家里骄养的女孩子。 但除了这些,时砚实在没看到还有哪里特殊的。 爷爷奶奶正和寿星公楚家老爷子坐在一桌上说话,时砚低声在奶奶耳边说了几句,就离席而去。 时砚离开的身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作为程家三代单传的独子,程氏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时砚本身就是圈里的焦点人物,加上时砚独特的个人爱好,圈里人想和他搭上话的机会就更少了。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谁都不想放弃,很快,时砚站着的这个角落就挤满了人。 时砚没耐心一一应付这些人,充分发挥了他傻白甜的耿直人设,将上来敬酒的人说的面红耳赤,愤然离开。 “这位姐姐,我今年才十六岁,你看着至少有二十五六了吧?你管我叫小哥哥,是什么新的流行用语吗?恕我直言,我不太能接受。” “这位,看你年龄,姑且称 呼你一声同学吧,你还是别笑了,小小年纪,就患上了面部神经坏死的病,真是可怜。 你快拿镜子照一照,你笑的时候只有左半边脸会动,右半边脸僵硬的不成样子,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酒,真是没有一点常识,我建议你马上去医院找个专家检查一下。” “哎,你怎么就走了?我这里还想给你推荐一个医术十分高明的医生呢!” “啊,这位伯伯,虽然我称呼您一声伯伯,但这只是我个人有教养的一种体现而已,您也不能真不客气的将我当您侄子使唤吧?还让我照顾您女儿?您女儿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是缺胳膊少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建议您将女儿带来楚家爷爷的寿宴上,免得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哦,我还想补充一句,我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是需要别人照顾的,真的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您要找护工的话,怕是找错人了。” “这位,爷爷?您看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从您的眼神里读出了厌恶?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不认识您吧?您厌恶我做什么? 哦,我知道了,既然我不认识您,您又是这样的表现,那一定是恨屋及乌,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找我爸爸和爷爷过来,您一定是厌恶他们了。 这样不好,世界需要和平,人家需要大爱,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咱们当场解开就好了,您不必太感谢我,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呢!” “哎,怎么回事?都走啦?刚才不是还有很多人想和我说话的吗?怎么一转眼都走光啦?” 周围人:你可踏马拉到吧,继续下去不得又晕倒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5 16:16:23~2020-07-06 10:2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荣誉之战 等人都走完了, 时砚在角落独自站了不到两分钟,就等到了要等的人。 女主乐安言一身浅白色小礼服,将身上温婉的气质衬托的更加出彩, 在乐母的瞪视下,咬着嘴唇, 不甘不愿的缓步行至时砚跟前。 时砚此时面对一整面巨大的玻璃窗,背对人群而立,女主和乐母的小动作, 在玻璃窗中看的一清二楚。 等女主站在时砚身后有了长达两分钟的安静后, 时砚缓缓转身。 时砚和乐安言视线对上,小甲在时砚脑海里笑的满地打滚儿:“哈哈, 笑死我了,你们撞人设了!你是假傻白甜真绿茶,乐安言是不知真假傻白甜真白莲!” 小甲握起胖乎乎的小拳头, 给时砚加油鼓劲儿:“来吧, 为了傻白甜的荣誉而战!” 时砚承认,这次小甲的说法是对的,但要说乐安言聪明, 恕时砚眼拙,真没看出来。 时砚朝乐安言露出一个标准式甜笑:“这位小姐, 看你在我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了,是有什么事吗?” 乐安言咬咬嘴唇,眼神欲言又止,温婉的气质中立马有了白莲气息, 声音轻柔:“程公子,你好,我是乐安言,看你一个人在这人站着,想和你打个招呼,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时砚无辜的眨眼:“乐小姐,你误会了,两分钟前,我周围还是乌泱泱的一片人,吵的我头疼,现在好不容易清净了,我求之不得。” 想了下又用充满真挚的眼神虚心求教:“我方才分明瞧见是你家中长辈逼迫你来这边和我说话,而你很不情愿的样子,但你现在这样说,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和你家长辈关系不好?她才会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唔,这样想的话,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咱们这个圈子,有很多继母都是不待见前妻留下的孩子的,莫非乐小姐你也是幼年丧母的可怜孩子? 我真的很同情你的遭遇。 不过,针对你这种情况,我建议你勇于反抗,不要做逆来顺受的事情,要知道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反抗不一定成功,但不反抗就肯定失败。” 说罢,用更加真挚眼神看着乐安言,用充满鼓励的语气道:“乐小姐,你加油,我相信 你一定可以让恶毒继母的阴谋粉碎在朗朗乾坤之下的!我相信你哦!” 亲生母亲被迫成为恶毒继母的乐安言,嘴唇张了又合,瞳孔地震,好半天才脸色苍白的挤出一句话:“程公子,您是如何看见的?” 分明她和母亲产生争执的时候,这边的楚时砚正背对着他们看窗外的风景,这人还能后脑勺长眼睛不成? 时砚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向身后的玻璃窗,笑的很甜道:“就是透过玻璃窗看到的哦!” 说着还很关切的将细节描述的更加清楚:“我还看见乐小姐你继母使劲儿拉乐小姐你的手腕,你的手现在还好吗? 还看见乐小姐继母发觉在这种场合拉拉扯扯不合适,于是偷偷掐你腰,在你耳边咬牙切齿脸色狰狞的说了什么,然后乐小姐你脸色惨白,泫然欲泣,又不得不答应恶毒继母的要求,不甘不愿的往我这边走来。” 时砚上前一步,露出十分关切的神色:“乐小姐,你真的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要我帮你作证,将你继母的阴谋告诉在场的诸位,让您继母在大家面前丢个面子吗?或者我出面帮你警告你的继母,让她做人别太嚣张,欺负人也别明目张胆的也行。” 乐安言想插话,时砚继续道:“乐小姐,你不必担心我,有我爸爸和爷爷,在场诸位还没有几个能真的为难我到的。 我就是同情乐小姐的悲惨遭遇,乐小姐你人这么好,我实在看不下去别人对你有丝毫的不好,我们一起去揭露你继母的真实面目,让她在大家面前丢个脸,从此不敢在人前对你耍花招好不好?” 乐安言瞳孔强烈地震,这些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这不就是她平常劝小姐妹们的话吗?帮在家里受了欺负的小姐妹出谋划策,连语气都这么像? 甚至情景都开始在她脑海里再现。 乐安言觉得对面的程家少爷有问题,隐隐有一种对方段位很高,自己不是对手的感觉,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若是真让对方就这么拉着她将事情闹大了,想想小姐妹在家中宴会上让继母下不来台,回家后的惨烈后果,她就忍不住发抖。 虽然她家这个不是继母,是亲生母亲,但这种后果更可怕好吗? 好好地告诉程家小少爷自己亲生母亲是继母这种事,比真的遇上恶毒继母的戏码更惊悚好吗? 乐安言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忍不住后退两步,嘴唇哆嗦道:“不,不用了,多谢程公子好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母亲那边跑,背影看上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Ko! 时砚露出一个惋惜的眼神,觉得女主智商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小甲幽幽道:“不是女主智商不行,她是普通人智商加上女主光环,而你,则是单纯的绿茶,你个渣男,竟然这么简单让女主对你有了心理阴影,真是太可怕了!” 经过一番交谈后,时砚可以肯定,有问题的只有男主,至于女主这里,依然女主光环闪亮,在贵夫人面前无往不利,用她独特的温柔气质,在上流社会圈子杀出了一条血路。 时砚回去后就将遇到乐安言的事说给家里三人听,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都开始飘了。 程奶奶犹豫道:“宝宝,你就通过你的观察,认为乐夫人是续弦,而乐小姐也没有反驳?” 时砚点头:“对啊,我刚开始也不太确定乐夫人是恶毒继母,毕竟继母也有十分尽职尽责的。 但我那么说,乐小姐并未反驳,反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脸色惨白,一副不想多与人交流的样子,我就十分肯定了。 我还想帮她一把,让乐夫人别太过分,可惜乐小姐好像很怕她继母的样子,一听我那么说,直接掉头就跑。” 时砚发出了吃瓜后满足的声音:“真是可怜啊!” 一家人:“……” 程奶奶脸色复杂,和老头子儿子交流眼神:我记得乐夫人是原配吧? 程老爷子:不清楚别问我! 程父:是原配,他家还有个小儿子,今年才几岁,几年前我还受邀参加过他家小儿子的满月宴,听人说乐家夫妻成亲三十多年,一直夫妻恩爱。 程奶奶出言劝慰郁闷的大孙子:“宝宝啊,乐小姐有没有被她母亲欺负,那都是他们的家事,咱们不好掺和的。 你也别郁闷了,郁闷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听奶奶的话,现在上楼去睡一间,醒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吧!” 时砚乖乖点头: “晚安,爷爷奶奶爸爸!” 三人:“晚安宝宝!” 等人走了,程奶奶拉着一张脸,盯着程家父子二人,一脸严肃道:“说吧,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程老爷子想开口狡辩。 程奶奶先一步道:“别想糊弄我,刚才听到宝宝说乐家小姐时,你们父子二人的神色都不对劲儿,别以为我老眼昏花没瞧见!” 程父决定坦白从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咱们家宝儿这个性子,将来若是娶个性子强硬的,我怕他吃亏。 就想早早的给定下一个性子好,和他能说的来的,将来让两人多相处相处,培养一下感情,我千挑万选,选中了乐家那个小姑娘。 还为此和爸爸发生了争执,谁知在贵夫人圈子里名声那么好的人,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啊!” 程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此前,他让人将乐家的家产调查的一清二楚,并且让人专门写了针对乐家的一些提携计划,万事俱备,到这一步,竟然翻车了! “妈,这么直的路都能翻车,可见是儿子之前的想法确实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提给宝儿找个未婚妻培养感情的事了!” 程老爷子疯狂用白眼儿翻儿子:都是你这孽障闯的祸,现在还要老子跟你一起受牵连。 程父朝老父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父子两达成协议后,决定双管齐下,让老太太消气。 谁知老太太高贵的抬起下巴,给两人甩下一个看智障的眼神,优雅的离开了。 程老爷子:“你妈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呢?” 程父点头:“嗯,就是您想的那样。” 程老爷子:“反了天了,老子一定要让他好看!” 程父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假笑:“祝您好运!” 当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是上赶着回去被我妈教训呢?要是晚上一步,谁知道我妈还有什么手段等着收拾您呢! 呵,男人! 打消了程氏父子作死的行为,顺便让两人歇了给他找未婚妻的心思后,一门心思放在手头的小东西上。 说起这个东西,还是时砚趁小甲不备,将对方困死在意识空间,撒了好大一个网子,把小甲捉住,拆成零零碎碎的一堆零件后,才得到关键性的一个启发,做出来的。 时砚从地上抬起头,目光被桌山的屏幕光线反射,好似透着幽幽的冷光。 意识空间里被时砚重新组装起来,生无可恋,完全拒绝和时砚交流,嘴里只会重复一遍又一遍“渣男”的小甲,还不知道时砚手里这个东西,完全就是为他量身准备的。 时砚看着手里的东西,露出很甜的笑:“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小甲。” 扯着嗓子干嚎的小甲,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抱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58、合体 时砚打开小甲隐藏起来的记忆后, 心情十分复杂。 沉默不语的看完了整段记录,想了下,手指还是放在键盘上, 目不转睛的进行了一系列操作。 最后将记忆芯片重新装回小甲身体里,在小甲重新启动的这段时间, 时砚觉得自己应该抽支烟冷静一下。 但显然这个愿望也不能实现了,因为整个程家,只有程老爷子抽烟, 就连程奶奶也不愿意和抽烟后的程老爷子单独待在同一空间。 因此, 程家仅有的香烟,全部存放在程老爷子的书房内。 时砚打开房间窗户, 漆黑的夜空点缀着零星几颗星星,像是永恒流动的时间,感受不到, 又无处不在。 一阵风吹过, 时砚额头的碎发微微扬起,谁也不知道时砚站在这里想了什么。 时砚是被脑海里的一道惊喜的声音的唤醒的,声音比小甲多了几分活力, 音调轻快,语气亲昵:“组长!组长!我回来啦!整个快穿局最优秀的统儿又重出江湖啦!” 时砚嘴角上翘, 轻声问:“那么,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系统欢快的回答:“当然!组长你快问!” 时砚:“你现在是1202?还是1203?” 系统:“……” 系统声音变得迟疑纠结:“组长,难道我是1202和1203的合体,你就从此不爱我了吗?你果然是个渣男!我恨你!” 时砚可不会被系统这拙劣的演技哄骗, 认真道:“我想知道,新任局长上任之前,秋东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1203和秋东的1202会合体?是秋东做的吗? 出事前秋东为什么不联系我,虽然当时我在任务世界,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回去。” 秋东是上一任快穿局局长,是时砚多年好友,系统1202和1203是在时砚和秋东的见证下诞生的,从诞生之日起,就分别跟在两人身边。 系统的命名,是根据两人的生日定下的,局长秋冬刚好比时砚早出生一天,所以时砚的系统就是1203。 两人是多年好友,互相信任,甚至曾经因为任务出了意外,两人互相交换使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系统。 双方系统对两人都十分熟悉。 系统纠结道:“难道组长你现在不想知道统儿我是用了什么技术 ,才能成功隐藏自己的实力,混进路人甲系统小组,并且顺利跟在组长身边的吗?” 时砚冷漠脸:“谢谢,不想。” 想就是因为蠢。 统儿在时砚的眼神压迫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但在说之前,学会了提要求:“人家现在既不是1202,也不是1203。 人家在路人甲小组充分感受到了来自平庸无能系统的快乐,虽然从今往后,人家聪明的大脑和庞大的信息库以及有趣的属性,都决定统儿要走上不平凡之路。 但人家还想保留一点儿以前的纪念。” 时砚冷冷道:“时间有限,建议你从速。” 系统雾蒙蒙一团,艰难的挤出一个害羞的表情:“人家以后还想叫小甲!” 时砚:“嗯,同意了。” 于是小甲转了个圈儿,快乐而又简单的说起了他知道的一切:“局长在出事前两个月,就跟我说,他编写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寄存在我这里。 但不让我提前查看,一定要等我再次见到1203才打开。 后来他被人带走,本来我作为局长的系统,是要被隔离的,不知局长做了什么,那些人根本就没发现我的存在。 等我再次见到1203,也就是你被新任局长贬职去路人甲系统小组时,我打开局长寄存的文件,再次醒来就成了什么权限都没有的小甲。” 系统补充道:“统儿发誓,这一切都是我刚刚才想起来的,至于为什么1202和1203会合体,统儿是完全不明白的!” 小甲不明白,但看过小甲核心程序的时砚是一清二楚的,秋冬他,编写了一个非常了不得,能将快穿局推翻的东西。放在他们二人的系统上小试牛刀,威力不同凡响。 时砚查看过系统现在的权限和能力,高的可怕,有很多是之前他的1203巅峰时期都做不到的事,现在的小甲能轻而易举办到。 权限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上升到最高等级,时砚能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时砚喃喃:“我说呢,当时明明和1203商量好了让他先安静苟着,帮我查看快穿局的动向,还奇怪他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系我。 本来想找机会回快穿局看看他还在没,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蠢样儿!啧~” 时砚转身,关上窗户,边往床上走,边笑的 很甜的问系统:“小甲啊,秋冬他临走前,难道没让你转交什么话吗?” 小甲连忙点头:“当然有的,局长说了,让咱们安心等着,他很快就回来!” 时砚听罢,安心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意识空间里玩儿的正欢的小甲,突然就沉默了,他想不通,明明刚才已经拥有了快穿局的最高权限,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不再是秘密,且作为1202和1203的结合体,能力等级提升了好几个层次,他都已经感受到来自先进科技的澎湃力量了。 为何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所有权限都关闭了,而他又成了那个平庸无能还懒惰出奇的小甲,刚才的记忆也在逐渐淡化。 不到一个小时,刚才拥有一切的小甲,全身充满智慧的一幕仿佛是个错觉,就跟人类睡了一觉做了个不真切的美梦一样,不到一天功夫就能忘的一干二净。 小甲垂死挣扎:“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组长你个渣男!我恨你!” 时砚被吵醒,面无表情道:“若是下次上面让你回去考个什么试,拥有了一切的你还能做到与原来的小甲一般,智障且无用,保证不露馅儿,不让局长察觉异样,将你拿去切片儿研究的话,我是没有意见的。” 小甲:“我怀疑你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时砚冷笑一声:“不用怀疑,我就是。” 小甲郁闷的在空间打滚儿:“啊啊啊,我忘了,我真的全部都忘了!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人家不想做个小智障啊!人家可是整个快穿局最厉害的统儿!” 时砚为了好好睡个觉,出言安慰道:“路人甲小组的系统是可以升级的,等我慢慢将你升级上去,你自然恢复正常,别人也不会怀疑。” 看小甲还想继续吵,时砚又威胁道:“我劝你最好听话一点儿,你这幅智障样子,万一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系统的存在,你被人给发现的话……” 小甲瞬间萎了。 另一头,程父公司很快就搭建了一个拥有国内顶尖技术的科研团队,针对时砚给的资料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研究。 一群人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震惊,不可置信,直到现在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心路历跌宕起伏,堪比在游乐园坐云霄飞车。 某一 日,团队负责人顶着一头油腻腻的头发,胡子拉碴脸色憔悴,双眼放光的找到了程父,语气激动道:“程总,经过我们团队接近两个月的试验验证,这个推测十分大胆,且方向上完全没有问题!技术成熟,很多方面的研究,可谓是突破性十足!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技术实在太先进了不适合量产。 但您放心,只要我们的人彻底吃透这项技术,就能衍生出无数种利民的先进科技,我拿脑袋保证,到时候,我们就是一直走在人工智能最前端的那批人! 程总,这是一项跨时代的研究!我们都会被记载于人类发展史中!我们现在就在创造历史!” 这人说着就激动的拉住程总的手:“程总!创造历史,见证历史啊!您不激动的吗?” 程总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面无表情,使劲儿从负责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冷酷的点头:“嗯,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负责人见程总这般淡定,十分遗憾的离开了,他认为,程总还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这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研究,且进展飞速,只有真正懂这项技术的人,才能更加明白这件事的伟大之处。 负责人决定,就算程总对人工智能一无所知,他回头也要在程总面前多念叨几回,让程总明白现在他们在干的,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引领人类未来发展的事情! 程总在负责人离开后,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眉眼飞扬,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二十岁,身上少了往日的沉稳严肃,多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让程总看起来就像个年轻大学生。 程总高兴的先在地上蹦跶了几下,然后握起拳头,快速拿起手机,给在家和孙子一起看《熊出没》的程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程父没头没尾的对电话那头的人道:“爸!实验室这边出结果了!技术很先进,实用性非常强,宝儿的那个东西不能量产,但有了这里面的技术,对目前的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会儿程老爷子倒是淡定多了,眼睛盯着电视没离开过,撇撇嘴,淡定道:“废物,我孙子把技术完整的交给他们,竟然到现在才弄明白 了个大概!难道还要我孙子手把手的去教导他们吗?” 程父无奈:“爸,这不是一回事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老爷子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程老爷子现在淡定的很。 自从时砚给他也送了一套“百变”之后,老爷子对别的功能没兴趣,就喜欢跟着孙子整天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为了保密,外面是不能去的。 老爷子飞了几趟就开始嚷嚷:“家里太小了,屋顶也不够高,让你爸赶紧在没人的地方找人给咱们家建房子,要建的又要又宽敞的那种!小了飞的不过瘾!” 再也没说过这一切不科学的话,每次见了别人家的小孩儿,三句话不离“多读书,多看报,相信科学”,搞的有交情的人家小孩儿最近都不敢往程家来了。 被程老爷子殷切叮嘱过要多读书看报相信科学的孩子,私下里吐槽:“程爷爷管的比我爸妈都严,难怪时砚从小到大都考第一,有程爷爷这样的人在家里不停念叨,要是不考第一的话,岂不是要被烦死? 以前还听说程家人对时砚非常宠爱,连时砚多走几步路都心疼,现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却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没错,上次我去程家,时砚哥哥一天到晚手里拿着书就没放下过,哪来的时间多走几步路啊!” “时砚哥哥真可怜!程爷爷好可怕!” “我好同情时砚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6 10:39:09~2020-07-07 10:3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窝大魔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辍学打工 时砚最近两周很忙, 周末都没空回家,这天中午想起一本需要的书放在宿舍,回去取一趟, 结果在宿舍门口遇见了自家爷爷。 时砚觉得很迷幻,今天可是周三, 一般这种时候,家里人没事是不可能来打扰他的。 加上老爷子不愿意出现在校园里,怕被人认出来, 进而联想到他与孙子的关系, 影响孙子在学校的正常生活。 更加迷幻的是,正低头一脸局促的和程老爷子说话的, 竟然是程阳? 时砚小跑过去:“爷爷,您怎么来了?您和程阳认识啊?” 老爷子笑呵呵的指着程阳道:“爷爷在你们学校转了一圈差点儿迷路,刚好碰上这孩子, 还跟你一个宿舍的, 就好心带爷爷过来了。” 时砚一脸真挚的对着程阳感谢:“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记得上次你说杨教授讲课有些跳脱,你中途跟不上, 刚好我做了完整的笔记,回头你拿去看看吧!” 程阳笑的十分阳光, 挠着后脑勺,憨憨的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时砚!” 目送程阳离开,老爷子才冷哼一声:“还问我怎么来了?翅膀硬了,周末也不知道回家, 我这个空巢老人想孙子了只能自个儿巴巴跑来学校了!” 时砚好笑,带着老爷子往学校外走。 “干嘛?干嘛?别以为你这样爷爷就原谅你抛弃空巢老人独享单身快乐的罪恶行为!爷爷我也是有尊严的,不是你三两句话就能哄开心的!”程老爷子面上气哼哼的,脚下非常诚实的跟着大孙子走。 时砚笑的十分傻白甜:“爷爷,上次我带回家的锅子您不是说好吃吗?是您以前那个味儿!那家店就开在学校对面,咱们今儿再吃一顿如何?” 老爷子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嘴上保持最后的倔强:“这可是你非要请我吃的,我吃完还是要继续生气的,千万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原谅你啊!” 时砚脸上闪过一抹难过,很快就露出坚强的甜笑:“爷爷……” 程老爷子立马嘴不硬了,心也软了,握住大孙子扶着他胳膊的手:“哎呀,哎呀,都是爷爷的错,爷爷不该故意说这些话让宝宝难过,这就惩罚爷爷中午多吃一碗饭好了 !” 爷孙两很快被对方哄好,亲亲热热的背着程奶奶和程父吃了顿美食。 老爷子边擦嘴边叮嘱大孙子:“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跟你奶奶和爸爸说,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要唠唠叨叨好多天的,咱们下次想吃就没有了!” 时砚眼睛弯成月牙儿:“爷爷你放心,这是咱们男人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说!” 老爷子满意的点头,想了下又叮嘱大孙子:“你也不能因为近水楼台,就天天过来吃,上火,对身体不好!” 两人出了饭店,找了条绿树成荫的小道儿散步消食,老爷子才不好意思道:“你爸那个不孝子最近天天忙工作不回家,你奶奶又嫌弃我在家飞上飞下的闹腾,说爷爷吵得她头疼,让爷爷来外面散散心。” 时砚很单纯的问:“那您散心就散到我们学校来啦?” 老爷子一脸的莫名,还是实话实说:“当然没有了,你学习这么忙,爷爷一开始没想打扰你的,去了好几个老兄弟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家还没上学的小孩儿见了爷爷就跑。 嘴里还念叨什么‘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哥哥说的读书魔王来了!我不想被关在小黑屋读书,快跑’之类的话,搞的爷爷十分莫名。 闹心的很,就来你们学校转转。” 时砚想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可是个傻白甜,于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安慰爷爷道:“那肯定是那些小孩儿从小就不爱读书,这怎么行?作为世交,互相扶持,共同繁荣才是发展之道。 日后您若是有空,就该好好教导这些小子,听着也太不上进了,不像样!” 老爷子被时砚哄得开开心心的离开,临走前还抓着大孙子的手不舍得放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时砚小声道:“宝宝,你那个叫程阳的室友,离他远些。” 时砚一脸单纯好奇宝宝的样子:“为什么这么说?” 程老爷子眼眸有一瞬间的锐利,看向时砚时又恢复慈和,生怕孙子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时爷爷在路上闲逛,你那个同学迎面走来,见到爷爷像是见鬼了一样,额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爷爷不放心,借着迷路 的借口试探了一番,漏洞太多,第一次见爷爷,却发自内心的害怕爷爷,肯定有猫腻。 你呢,回去后态度和以往一样,心里防备着就行,爷爷这边让人去查查那人的底。” 时砚听罢适时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好半天才艰难的点头:“我知道爷爷。” 送走老爷子,时砚心里对小甲道:“也不知道原剧情中,男主光环到底有多大,竟然能将这么精明的爷爷给糊弄过去。” 小甲将时砚以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爷爷不是被男主糊弄过去的,是因为信任你,才大胆放手的,谁知道你竟然那般不中用!” 于是时砚就发现了小甲另一个特点——记仇。 尽管小甲自己都忘了为何么要生时砚的气,但仅凭直觉,他就知道现在是生气时间。 时砚最近一学期,在学校可谓是风云人物了,凭借上学期期末全满分的成绩,以及这学期每次考试都毫无意外的满分,成功出圈,让更多人见识到了傻白甜小天才的威力。 老二钱多多夸张的给时砚比划:“哇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中午去学校门口的小店打印资料,你知道店里辣么多学生,他们打印的是什么吗?简直让我大开眼界,重组三观!” 时砚露出单纯又好奇的目光:“是什么?” 钱多多用手在胸口朝着时砚比了个胖乎乎的心,用无比虔诚的播音语气道:“我上前一看,谁知好几拨人组团打印的,竟然是时砚你的照片!还是学生证上的两寸免冠照哦!” 说着用手比划了个大小:“放大成这样,然后还有人专门在旁边卖相框,就那种,成本价一块五,然后他们卖五十。 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人把打印出来的照片直接装进相框里带回去,说是考试周临近,要日日虔诚的参拜,求学神大人保佑,考的全会,蒙的全对,低空飘过,不要挂科!” 时砚差点儿表情管理失控,毁了精心维持的傻白甜人设。 冯磊磊听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么夸张的吗?” 钱多多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有更夸张的呢!听我一个广告设计系的同学说,他们班上有同学已经私下联系生产商,定制了一批学神周边。 这几天就开始发力,为他们的产品做宣传,准备大赚一笔。” 冯磊磊愣愣道:“这也是时砚的衍生周边?” 钱多多笑的一脸高深:“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冯磊磊不解:“为啥啊?” “听说过真功夫和李小龙的的商标纠纷吗?咱们学校的学生也是打的这个擦边球,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学神就是指时砚,但他们宣传的时候,又没指名道姓,周边也没有侵犯时砚的各种权益,甚至连时砚的一个头像都不会出现,就这样……” 冯磊磊听完后,只讷讷道:“时砚实火。” 时砚心里早就白眼儿翻上天了,面上还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钱多多“卧槽”一声,突然抱住自己,惊恐的对着两人道:“你们想想,时砚的相框被人高高的挂在寝室玻璃上,一寝室的人齐齐对着照片行礼跪拜,会不会让人以为他们在搞邪教?” 钱多多用他丰富的脑洞,成功将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会不会连累时砚啊?到时候警察叔叔找上门,时砚的清白还能保得住吗?” 钱多多前脚刚说完被警察叔叔找上门,后脚就有人敲开了他们寝室的们,一溜儿迷彩服整整齐齐的站在楼道,寝室门口还有两个带着真家伙的守门。 跑去开门的钱多多差点儿被吓得半死,“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嘴里还不忘嘴炮几句:“我他妈真是个乌鸦嘴啊!要是下次我说我可以成为首富,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堆钱将我幸福的淹没。” 时砚实在没忍住,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 面上非常傻白甜且有礼貌的问领头进来的人:“请问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你们这样有合法的手续吗?你们吓到我的同学了,必须给他道歉!” 地上的钱多多恨不得当场飞起,捂住时砚的嘴。 这孩子,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挑衅,没看见对方手里有真家伙吗? 可惜实力不允许钱多多如此高调,他依然还躺在地上的一条咸鱼。 冯磊磊腿都抖了,还是坚强的站在时砚旁边,颤抖着道:“你们这是非法闯入,侵犯我们的**权!没事的话还请你们赶快离开!” 谁知领头人十分温和的一笑, 让人将钱多多和冯磊磊二人带出去,才对时砚道:“你好,时砚同学,我是国家信息安全部的负责人,我想你已经知道你父亲在人工智能方面,和相关部门展开合作的事了吧?” 时砚非常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负责人一愣,啧了一声,从手下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到时砚眼前:“那我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毕竟所有的技术来源都在你这里,我们很欣赏你的才华,今天来,是想特招你进入我们安全部,好处福利多多,希望你考虑一下。” 时砚没接,后退一步,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不解道:“据我所知,这种招揽,一般都是私下里,悄无声息的比较好吧?为何你今天要大张旗鼓的来?” 负责人又是一愣,这次直接笑了。 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时砚旁边的桌子上,实话实说道:“那都是针对普通聪明的孩子,你这样的天才,我们认为都有或多或少的癖好。 我们的人经过多方探讨研究,认为你或许会喜欢这种出风头的方式,我们这样摆开排场,可能会增加你同意的几率。” 时砚左眼写着:“你是不是。” 右眼写着:“傻?” 负责人非常简单就读懂了,没忍住又笑了一下,干咳一声:“那个,是我们想多了。” 时砚补刀:“脑补多了。” 在负责人有些尴尬的眼神下,时砚继续补刀:“在法律上讲,我今年十六岁,还是个未成年,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主。 签合同找工作,或者辍学打工,还是临时兼职这些事,都要经过家长的同意和首肯,你们应该先找我爸爸商量好了,再来劝我。” 负责人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的,他听到了什么? 辍学打工? 临时兼职?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就这么理解的?” 时砚笑的非常傻白甜:“叔叔,那要不然呢?” 60、发女朋友 时砚打量负责人四十上下,头顶锃光瓦亮的模样, 思索了下开口:“这位, 叔叔, 你们部门工作压力很大吧?” 负责人实话实话:“都是为人民服务, 哪能将个人得失看得太重。” 时砚认真点头, 一脸认同:“您说的对,可我才十六岁,未成年, 若是进了你们部门, 早早秃顶了,国家给我发女朋友吗?” 负责人一噎, 心说老子都三十出头了, 还没来得及空出时间谈个女朋友呢!想什么美事儿呢? 于是时砚脸上露出“你果然不安好心”的表情, 抿了下嘴道:“你不仅想让我一个未成年人,祖国未来的栋梁之才, 早早地辍学打工,还想让我早日秃顶,找不到女朋友, 导致我们程家三代单传,亿万家产无人继承!” 负责人:“……” 负责人觉得来之前做的所有针对性策划都偏离轨道, 第一次遇见脑回路这般新奇的, 他才坐上这个位置半年,根本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眼前的一切十分棘手。 而被迷彩服保镖带出去的钱多多与冯磊磊两人, 先是试图突破重围,进去与时砚同生共死。 突围失败后,两人对视一眼,直接下了楼。 两人到楼下,下面已经围了不少学生,都是闻风而动来看热闹的。 钱多多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眼熟的问:“这咋回事儿啊?” 那人举着手机拍宿舍门口的几辆防爆车,还有守门的迷彩服,抽空回答钱多多:“害!我听人说,是咱们学校计算机系有个神秘大佬直接利用黑客技术,突破层层防线,去神秘部门一游,还留下了xxx到此一游的四号宋体加黑,然后成功引起了神秘部门的注意!” 旁边有人不满道:“什么啊?我听说是数学系和计算机系的两个神秘大佬pk,不打不相识,联手做出了什么神秘武器,被有关部门检测到,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立马有人反驳:“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家有亲戚的朋友在相关部门工作,他私下里和我舅老爷说,咱们学校出了个天才,在人工智能方面出了一项技术,属于能引领时代的那种。我觉得一定是相关部门来招安的!” 钱多多&冯磊磊:“……” 两人对视一眼,从人群中挤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钱多多理智恢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看今天这架势,他们能光明正大的来学校找时砚,应该不是坏事。我们先不着急,给时砚家人打个电话!” 冯磊磊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找出开学时程父给他的联系号码,果断拨通,两人可怜兮兮的凑在手机边儿上,将这里的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听对面的动静,就怕程父一个激动出了什么意外。 就听对面程父声音淡定道:“谢谢冯同学你为我家时砚做的一切,这件事我已经知晓了,你们且安心,没事的。” 电话挂断,钱多多疑惑道:“我怎么觉得程伯父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两人正嘀咕,就见外出做兼职的程阳满头大汗的跑回来,见到两人又小跑两步,到了跟前,呼哧呼哧扶着膝盖喘气:“到底,呼,发生了,什么?” 钱多多用胖乎乎的手给程阳顺气儿,等人缓过来了,才好奇问:“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程阳直起身,重重的吸口气,擦了额头上的汗,才道:“我看学校论坛上有人说,咱们系的同学制作了一个对国家安全有危害的武器,人相关部门荷枪实弹的找上门,要将人绳之以法,我担心会不小心牵连到咱们,过来看看。” 钱多多无语道:“这踏马的流言传的一个比一个邪乎!在传下去,就该有人能冲出银河系,脚踩外星人了!就踏马离谱!” 冯磊磊无语道:“你现在就是无能狂怒,安静下来,别让人注意到咱们这边,免得顺着线扒到时砚那边。” 程阳惊讶,压低声音小声道:“这件事和时砚有关?” 冯磊磊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等这些人离开再说。” 程阳有些着急,提脚就要离开:“我上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呢!” 冯磊磊将人拉住:“你着什么急啊!我两下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宿舍楼都没啥人,出入口全部被人把手的严严实实,你以为你想上去就能上去?” 程阳不解:“既然如此,为何校园帖子上有那么多传言?按道理说不应该管治不了啊?” 两人被程阳一 提醒,摸出手机,蹲在马路牙子上打开京大论坛,刚看见一个后面带着“hot”,标题为#京大闪现神秘部门车辆,事情真相竟然是#的热帖,点开就出现一行字“本帖因违法网站规定,已被删除。” 连续点开几个好几个类似帖子,都被管理员删除了。 几人面面相觑,程阳焦躁语气里既焦躁又紧张,忍不住喃喃:“不应该啊,时砚一心沉迷读书,不可能和这些部门扯上关系的啊!” 其余两人心情正烦躁,也就没注意到程阳话里过分肯定的语气。 倒是时砚现在可以十分肯定,程阳为何会那般肯定。 这天宿舍就剩下时砚和程阳二人,时砚将宿舍门朝里锁上,然后笑的十分傻甜道:“程阳,我们来聊聊吧,你这几天一直盯着我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呢?” 程阳有一瞬间的慌乱,眼睛错开时砚的视线,时砚也不催促,安静的翻开书,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慢慢翻看。 时间慢慢流逝,透过窗户,能隐约听见楼下开始热闹起来的动静,是大批学生下课的场景。 时砚不知道程阳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只是程阳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的厉害,嗓音也有些抖:“时砚,我,最近我一直做梦,很奇怪的那种,就好像真的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样,我不知道怎么说那种感觉……” 程阳痛苦的开始挠头。 本以为时砚会好奇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却听时砚很单纯的问:“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 程阳大概说了个时间:“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 时砚帮忙把时间精确化了:“我发烧请假那段时间?” “对对!就是你请假回来上课的那天,我看见就精神恍惚,好像看见了另一个场景,吓了我一跳! 还是时砚你记性好,打那以后,我就断断续续开始做梦,一开始我并没有当回事,但后来,那种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得了幻想症,还去找心理医生谈过话,都没什么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程阳:“你想和我谈谈你的梦境吗?” 程阳有一瞬间的好奇:“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 时砚摇头,手里的书放在膝 头,看着外面的夕阳,轻声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又不是一句口号。” 程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隐瞒的秘密,就在时砚几句话的功夫中,轻而易举说出了口。 这个黄昏的下午,程阳将他梦境中的内容一一跟时砚说了个痛快,有人分享自己内心害怕隐秘的感觉,说实话还真不赖。 将所有的事毫无隐瞒的说出口后,程阳终于觉得自己又可以像以前一样,能正大光明的面对时砚了。 时砚听完,还好心提醒程阳:“你这梦境还挺没逻辑的,有些事听起来非常异想天开,简直像是开了金手指。 比如京大本科生毕业,是没资格到程氏集团总部给ceo做特助的,据我所知,总裁办招聘特助,要有从业十年以上的经验,在业内办过非常优秀的案子,当然,在国内来说,至少得是排名前十重点大学相关专业研究生毕业才行。 不过有些事也是真的,比如说我的家世。但这个也有科学依据可以解释,你要听一听吗?” 程阳连连摇头,他是见识过时砚在课堂上和老师讲科学依据的场景的,不仅自己听的晕头转向,就连老师都好不到哪里去。 时砚拍了拍程阳的肩膀:“少年,好好努力吧,这种中二的梦,偶尔做一次也就好了,千万不要当真,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时砚的手拍在程阳肩膀上时,程阳突然有一种一切压力与迷茫,都随着时砚手抬起的瞬间,消逝而去的轻松感。 程阳想说说句什么,嘴唇蠕动间,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被风风火火闯进寝室的钱多多二人打散在空气中。 “卧槽!烫死我了!快来快来!刚在学校外面特意给你们带的关东煮,半路盒子漏了,真是要命!”钱多多一进门就吱哇乱叫。 冯磊磊无奈的翻箱倒柜在宿舍找饭盒,程阳手忙脚乱的去卫生间冲洗饭盒。 时砚笑眯眯的拿起一串关东煮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小甲不解的问:“程阳身上为何会发生这些变化?这不科学!” 时砚还是那副单纯无害的傻白甜模样:“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组长你个渣男,继做了让我痛恨不已的事后,又开始流行污蔑我的清白了吗?现 在这年头儿,做个优秀的统儿怎么这么难呢?” 时砚好心提醒:“作为快穿局最优秀的统儿,生气撒泼打滚的时候,竟然会控制不住流量波动,进而影响一些情绪波动比较特殊的人吗?” 小甲瞬间卡壳。 不安的对手指:“组长,你,你是说,程阳之所以会梦到那些,都是因为受到我的磁场波动影响?” 时砚朝小甲露出一个傻甜微笑:“你觉得呢?” 小甲自知理亏,缩回去不敢说话。 终于将满满一盆关东煮放装好放在宿舍中间的桌子上,四人站成一圈,一人一串吃的美滋滋。 等吃饱喝足,钱多多忍不住打个嗝儿,惹得大家瞬间四散开来。 钱多多气的直翻白眼儿,转而想起了另一件事:“时砚,前些天那些人将事情处理的挺干净的,除了我们三个,学校没人知道他们来是找谁的,做什么的,学校贴吧,各大网站没有一张那天的照片流出,就是文字也没有。 他们还有没有来骚扰你?” 大家有默契的不问那些人是为何而来,只简单关心时砚的安全。 时砚吃饱喝足,露出满足的笑:“没有,你们放心吧,以后都不会来了!” “真的?”钱多多惊讶。 “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7 10:47:23~2020-07-08 10:4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我都可以 时砚是真的不在意程阳日后会如何,他解了自己与程阳的因果,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从此程阳身上发生的什么, 就与他无关了。 但女主光环还在呢, 就算程阳对乐安言有了防备, 在女主光环笼罩下,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还真说不准。 果然, 大二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 时砚就偶然听钱多多吐槽:“时砚,你知不知道隔壁金融系转来一个美女, 成绩单很漂亮!哇!那气质, 绝对没的说, 温婉大方,像是古代大家闺秀似的。 长相还十分含蓄, 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你在数学系上课,离那边近,有没有看见?” 时砚诚实的摇头:“我赶时间。” 没心思把重要的时间浪费在不感兴趣的事上。 钱多多可惜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我见过那女生两次,叫乐安言, 长得挺好, 就是脑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怎么说?不是说成绩很好吗?” 钱多多捂着胸口一脸惊恐的回忆道:“那天下午,我穿着大裤衩人字拖,下午睡醒没洗脸, 程阳穿着黑色板鞋运动裤,在餐馆后厨帮忙一整天,烟熏火燎,头发油腻,脸泛油光。 两人身上都带着不太美好的味道。 这样的我们在校门口的关东煮摊子上碰面,非常豪横的豪掷几十块人民币吃串串儿。我左边脸颊上沾上了两滴辣椒油,程阳下巴嘴角上都是不小心沾染的油渍。 我们互相嫌弃,相爱相杀。 就在这个时候,打扮的像个小仙女的金融系女神乐安言出现在不远处,对那样的程阳一见钟情,并展开了热烈而又倔强的追求。 此事最近在系里传的沸沸扬扬,乐安言长得好,学习好,家世也好,是真正的名门千金,而程阳呢?众所周知的孤儿,打工狂魔。 程阳这下算是被乐安言给坑惨了。” 时砚自然明白钱多多为何会这么说,但为了满足钱多多的表演**,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为什么这么说?” 钱多多一拍大腿,十分不解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踏马的很离谱啊!乐安言身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说她对那天的程阳一见钟情?鬼都不信!一见钟情说 到底就是见色起意,可那天的程阳身上,有男色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还有现在,程阳对乐安言的抗拒,是个人都能明白,咱们系的大家伙儿看的分明,程阳是真的在躲着乐安言走,三番四次拒绝了,那女人像是听不明白人话似的,穷追不舍,害的程阳丢了两份兼职机会。 程阳有一次差点儿就报警说乐安言对他性骚扰了。 但外人不知道啊,说的可难听了,说程阳心机重,让乐安言这个大小姐死心塌地,说程阳想做凤凰男,还想软饭硬吃,总之没什么好话!” 时砚非常认同钱多多的话,连连点头:“没错,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忙里偷闲听了个八卦,时砚又一心投入到繁忙的研究中去了,虽然上次拒绝了信息安全部的邀请,没成为辍学打工的失足少年,但有关部门还是说动了程父,程父给儿子时砚准备了一个顶级研究室,任时砚在里面发挥想象。 这天中午程父来实验室看儿子,见儿子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的进行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操作,不明觉厉,就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时砚见了,简单说了试验进度:“大概翻过年就有成果了。” 时砚现在研究的,属于国家保密项目,军部有人见了时砚给程父做的“百变”后,十分震惊并欣喜,想让时砚帮忙改进成更适合在战场上使用的秘密武器。 本来时砚是想将资料交给相关人才,让他们自己去研究的,对方也同意了,还觉得时砚这个同学,虽然脑子比别人转的快,但心思着实单纯,这么重要的技术,随随便便就能送人。 军部自认也不是小气之人,于是大手一挥,给程家公司开了很多绿灯,让程氏集团的生意越发顺风顺水。 然而,研究人员拿到资料三个月后,所有人都傻眼了,因为那些资料上的很多理论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第一次接触,一整套理论体系要从头学起,何谈融会贯通? 早着呢! 于是军部又不得不上门,哭丧着脸求时砚亲自动手帮忙改造,顺便带一带他们这些不争气的科研人员。 时砚是个性子十分单纯的孩子,听军部来人说的可怜,轻易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军部的人回去 一想,时砚同学这么优秀的天才,我们不能只与他做一次买卖。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又要合作了呢? 于是军部又给程氏公司牵线,让程氏的业绩飞升到另一个层次。 程父现在听儿子说什么都能很淡定了,闻言只叮嘱儿子:“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说罢又忍不住喜滋滋道:“外面那些实验室的专家们,最近有没有来烦你?爸爸真是不明白了,都是搞研究的,怎么你把资料都放在他们眼前了,他们还有那么多不明白的地方,三天两头来打扰你!” 时砚非常耿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普通人怎么能和我这样的小天才相提并论呢?所以爸爸,你要对他们有耐心,毕竟将来咱们家的公司,还要靠他们赚钱呢!” 程父连连点头:“宝宝你说的对,爸爸虚心接受你的批评。对了,爸爸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告诉你,咱们家第一代的人工智能明天就全面上市了。 爸爸有信心让小智一代迅速脱销,成为全民追捧的生活必备物品!你有没有想要送给什么人的?爸爸让人帮你准备好,你明天不是要回学校考试吗?刚好一并带回去!” 时砚想了下:“要四部。” 宿舍每人一个,杨教授再来一个,刚好。 然后时砚非常诚恳道:“我觉得您应该管他叫小智障一代。” 程父嘴角没忍住一抽,解释道:“一代已经是科研团队废寝忘食夙兴夜寐的结果了,与之前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人工智能相比,有了质的飞跃,宝宝,你不要用你天才的思维,去要求普通人,这对普通人来说,太难了!” 时砚认真接受了程父的建议,收拾东西回了学校。 到宿舍的第一时间,钱多多一个猛扑,抱住时砚,就差捶胸顿足了:“我靠!时砚你有这脑子,还回来干什么? 杨教授每次提起你,就痛心疾首,恨不得当场去世的样子,他老人家说以你的水平,早就该从本科部毕业了! 系里那么多教授想让你抓紧时间修完学分,然后成为他们手底下的研究生,你怎么还能稳得住,安安心心的当一个大二学生呢?” 时砚单纯又认真道:“我爷爷 说,什么年龄就该干什么年龄段儿的事,否则人生会少了很多乐趣。 我现在是个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认真上课,参加每一次期末考试。” 钱多多直接后仰,“碰”的一声将自己砸在椅子上,捂着眼睛生无可恋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别人熬夜苦读才能勉强考个学校前十,而我只要随便翻翻书,考试前认真做几道题,就能轻松考个第一第二。 高考成绩出来,各大重点高校招生办的老师们排队上我们家做思想工作,就想让我去他们学校读书!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可自从遇到你,时砚!一个傻白甜一样的男人!我的自尊心就被你碾压的渣渣都不剩!你好狠的心哪!” 时砚抿唇笑,将手里毫无logo痕迹的几个袋子放在桌上,过去拍拍正在表演的钱多多肩膀:“给你带了礼物,来看看吧!” 这下不止钱多多激动,就是另外两人也好奇的凑上来,谁让时砚每次带东西,都十分让人舒服满意呢? 几人围在一起,挑选了距离近的袋子打开,拆开包装盒后,发现里面是一款浅黑色,十分炫酷,造型感十足,充满科技风的手机,拿在手里只有巴掌大小,手感十分好。 钱多多没忍住“卧槽”了一声:“这踏马的不就是最近网上街上商场里铺天盖地打广告的那个小智一代吗?” “贵的要死,还踏马的抢不到,预售几千万台,不到三秒钟就没了,我就只能看看广告解解馋的样子了。” 时砚笑眯眯点头。 说实话,成品他也是第一次见,一代的功能说起来,时砚是十分失望的,但其余三人可不这么想。 钱多多小心将他的笔记本打开放在中间桌上,点开一个收藏了许久的视频,三人脑袋挤在一起,认真观看,像是要默背下广告中的每一句话似的。 视频一开头,就非常简单直白的介绍了小智一代的使用方法和功能,三人照着广告,笨拙而又小心的进行操作。 时砚想了下,将给杨教授的那部手机翻出来打开,简单研究了下就明白了,这部算是三位一体,能瞬间将屏幕放大缩小,代替笔记本和平板。也能变化成手表样式,带在手腕上与普通手表无 异。 除了正常的手机电脑平板功能外,在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帮忙报警。若是老年人独居的话,可以随时监测老人的身体状况,出现意外,能及时联系警方。 也有一些十分鸡肋的设定,比如可以轻松变成一朵不太精致的玫瑰,可以模仿采集过样本的任何人的说话方式。 当然,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还能带着两百斤的人飘离地面二十厘米距离,事实上,在时砚看来,这个功能更加鸡肋,现在出的一代,要完成这个动作,几乎瞬间就能耗光小智的所有能量,让小智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但别人不这么认为啊。 宿舍三个已经疯了,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举着手机做各种变化造型。 抽空间隙,还要跑过来在时砚脸上亲一口,时砚恶心的起鸡皮疙瘩,但另外三人觉得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表达他们现在的激动。 钱多多嘴皮子一秃噜,兴奋的冲着时砚大喊:“时砚,你家真的不想要一个男儿媳吗?为了你!我愿意!” 时砚:“……” “谢谢,就算我家接受了我也不接受,就算我接受了,我也不要你这样的!” 但这次钱多多完全没有被打击到:“你想要什么样的,你给哥哥说,哥哥去整容你看行不行?只要你答应哥哥,以后二代三代出来,你第一时间给哥哥送来就行!” 时砚彻底无语,将打开的手机放回盒子,拎着就往杨教授办公室走,不想跟几个兴奋过度的傻逼计较。 出了门还能听到钱多多响亮的呼喊:“时砚,你别走啊,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为了你,我愿意!” 时砚觉得楼道里同学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62、实力不允许 杨教授收到时砚的礼物,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 始终没说出“不合适”, “收受贿赂”之类的话, 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 终于想一探究竟的欲、望压下了以往做人的原则。 很羞愧的收下了时砚送来的礼物。 最后咬着牙道:“往后你有什么问题, 都可以来问老师,就算老师自己不明白的,也能找同门师兄弟给你整明白了!” 时砚笑眯眯的说好。 做完了这一切, 时间很快到了进入到繁忙的期末考试之中, 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让人恨得牙痒痒。 每场考试开考刚过半小时, 不多一分钟, 不少一分钟, 时砚必定准时交卷。 两个系的监考老师就没有不认识时砚的,要是别人这么干, 老师指定要劝两句,让好好检查一下,免得出现错误后悔莫及。 但到了时砚这里, 老师们一个个笑眯眯的收过时砚的卷子,十分温和的问一句:“满分?” 时砚淡定点头:“嗯。” 还有老师会调侃一句:“时砚同学, 你低调点儿啊!” 时砚淡淡道:“不好意思, 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狂的没边儿了。 这要是放在半年前,还有人觉得这是在装逼,丫的要遭天打雷劈的。但到了现在, 再也没人会当时砚是在炫耀,是在装逼。 现在嘛! 玛德真是好气哦,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不含一丝水分的那种! 每次有时砚参加的考试,都是不多不少半小时,准时交卷。 以前同一考场的考生见到有人提早交卷,还能影响自己的发挥,现在完全不会了,谁会和一个变态去计较呢? 甚至每次考试前,都有人在打赌:时砚什么时候考试时间能超过半小时! 赌注已经从一包辣条,两袋牛奶,上升到两千包辣条,半卡车牛奶。 可惜时砚至今也没能让他们如愿。 还有老师曾经在时砚交卷时,好奇的问:时砚同学,你平时除了读书,还有什么消遣活动? 老师本以为会听到一些类似于高尔夫,赛马之类很费钱也很高端的活动,毕竟时砚同学家一看就非富即贵。 底下考试的同学们也伸长了耳朵等着时砚的答案。 没想 到时砚认真告诉老师:“看电视。” 老师帮所有考生问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什么电视?” “《东阳修仙记》”。时砚认真回答。 老师不可置信道:“为,为什么啊?” 时砚认真回答:“这是我所有的灵感来源。” 但所有人都不相信,觉得时砚这样的学神,看电视,起步就应该是《走近科学》。 十分低调的考完期末试,留给同学们一个潇洒至极的背影,时砚转而又投入到研究室的工作中,每天带带那群平均年龄四十一的学生,然后一个人独立完成巨大的军用机械改造工程。 与其说是在改造,不如说是重新创造,因为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奈何时砚说的多了,其他人也不懂,时砚也懒得解释了。 期间,程父和程老爷子两人,喜滋滋的带着时砚学校寄到家里的成绩单看望过他一次,两人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围着时砚不住地说好话。 程老爷子拍着胸口道:“宝宝,别人家的孩子期末考了第一,家长都会进行奖励,满足对方一个愿望,你说,你有什么想要的?” 时砚摇头:“我想要的您帮不了!” 程老爷子十分不服气,瞪眼道:“你说,你倒是说说,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爷爷也想办法给你去摘!” 时砚看着对面一群快要秃顶的研究员,幽幽道:“我想要他们聪明一点儿,不要每次有事就来烦我,快点接手我手头的事情。” 时砚理直气壮道:“我还是个学生,我想享受愉快的寒假生活!” 老爷子一噎,感觉脸一阵一阵的疼。 程父在一旁打圆场:“宝宝,要不爸爸帮你问问,你手头的事情能不能缓缓,让他们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休息?” 时砚从那群快要打起来的研究员身上收回目光,淡定的摇头:“不用,等你们双方你来我往的几个来回扯皮,假期批准下来刚好是过年时间,不用他们批假,我也早回家过年了。” 程老爷子冷哼一声,斜眼看程父:“出的是什么不动脑子的馊主意,这么大人了,还没我大孙子想得明白!” 当然两人这次来的目的没有达成,程父到了公司,成了那个英明神武的程总,决定继续将 炫耀和分享孩子成绩的事情继续下去。 “我儿子这般优秀,对公司的发展,甚至是对人类科技的发展做出了这么多贡献,却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做个无名英雄。 我不能炫耀儿子暗地里的功绩,还不能光明正大的炫耀一下儿子的成绩吗?”程父如是想。 于是程父在公司例行的周一股东大会休息间隙,不小心打翻了咖啡,咖啡不小心洒在了一份文件上。 秘书紧张的上前擦拭,嘴里不停道:“程总,您先别着急,我这就去帮您重新打印一份。” 程总冷淡的摇头,说出了一句让众股东咬牙切齿,脸上带出无比虚伪假笑的话:“不用,只不过是我家时砚的成绩单而已!” 程总伸手从秘书手里接过被打湿了一角的成绩单,用非常随意的语气对秘书道:“你看,不是什么大事,这是京大前两天寄到家里的成绩单。 你说这年头电子发送多方便啊,京大还是保持老传统,非要补发纸质的。 你瞧这成绩,双专业,计算机和数学,大二第一学期,全修二十六门课程,全部满分,我不用看就能猜到成绩。 我家时砚这一年啊,就没考过不是满分的成绩,真是让我这做爸爸的一点儿惊喜都没有,我看见别人家长每次看孩子分数,都十分期待的样子,心底不知道多羡慕呢! 哪里像我啊,不用看就知道又是满分,这期待感瞬间就没了!哎,有时候孩子太会读书,让我这做爸爸的心里也十分苦恼呢! 所以这张纸质版的成绩单其实并不重要,湿了就湿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学校还给我发送了电子成绩单呢!” 秘书:“……” 秘书紧咬嘴唇,才没将那句“卧槽,程总你人设崩了”脱口而出,只能憋着不说话,用力点头,一张脸憋得通红。 至于听完程总炫耀的全体股东们,心里全部在骂程总这人阴险,不要脸,炫成绩炫到他们眼前来了。 但心里同时决定,回家就盯着自家孩子学习,就算不是全部满分,至少也要优秀,那些开车泡吧玩女人的玩意儿,不听话就一顿皮鞭抽,然后停掉信用卡,不好好读书就扫地出门过穷日子去! 他们也好想对别人说:我家孩子 每次考试都满分,让我这做家长的一点儿期待和惊喜都没有呢! 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程总十分满意他看到的一切,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家霸总是丧心病狂炫娃狂魔的秘书,如果不是顾忌着场合不对,一定想问一句自家老板:“男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节前,程父作为程氏总裁,一年到头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反倒是时砚,不管研究室那边的一群老爷们儿抱大腿,还是嘤嘤嘤哭求,都没让时砚在研究室多待一分钟。 下班时间一到,时砚非常有原则的走出研究室,头也不回,自顾给自己放了年假,大步一迈,谁都不爱! 在家整天被好吃好喝养着,有时间就和爷爷拉上家里所有窗帘,满屋子乱飞,或者将已经播放过十几次的《东阳修仙记》又拿出来看,气的程奶奶不想看见两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玩百变。 哼,大孙子亲手做的百变,可比儿子公司卖的那个小智一代有用太多了。 “还是宝宝说的对,什么小智一代,分明就是小智障一代,功能又少,又耗费能量,关键是还贵!哪里像宝宝给我的这个,没有可比性!” 程奶奶美滋滋的将小智当成现实版的换装游戏,玩的津津有味。 “老头子的担心不无道理,儿子公司招聘的人才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么长时间才鼓捣出一代,万一真等不到大孙子继承家产,儿子就将公司给败光了可怎么是好?” 想了下程奶奶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就算儿子将公司败光了,宝宝有这能力,将来也饿不着!” 自言自语了会儿,又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就是没人可以分享,快乐都少了一半儿!” 时砚刚和爷爷在空中扫帚打战了一场,两人觉得酣畅淋漓,有些口渴,相约停战二十分钟,补充体力后再战。 刚躺在沙发上,钱多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钱多多目的非常单纯,开头照例要问一句:“时砚,你家现在能接受男儿媳了吗?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为了你去改变!为了你,我愿意!” 时砚非常认真的拒绝道:“我不喜欢智商比我低的,我 怕智障会传染!” 钱多多发出一声很受打击的哀嚎,然后进入正题:“砚啊,是这样,这学期放假,程阳那边不是惨遭乐安言的毒手,打工都没得打了,只能回老家那边他长大的孤儿院去过年了嘛! 老大冯磊磊刚好和程阳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说前天在街上看见程阳和一个女人吵架,那个女人尖酸刻薄,怀里还抱着个流口水的孩子,拉着程阳叫儿子。 还让程阳给她钱,帮她养儿子,给她赡养费,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是一百万,程阳不给她就去法院起诉什么的。” 钱多多大致说了情况:“当时老大没好意思出现,怕程阳面上难堪,但他心里不放心,想让我们帮着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大家都知道,程阳可是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孤儿院的!” 时砚听罢,觉得可能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剧情中的人物提前出现,但这一切和他已经没有关系。 时砚非常理智的出了一个主意:“若是那个女人真是程阳母亲,她现在找来要一百万,已经构成敲诈勒索罪了,可以报警。 再有,追本溯源,若是程阳是发生意外成为孤儿的,那确实是他命不好,但若是被父母故意丢弃的,他家人可就犯了遗弃罪,照样可以报警。” 时砚总结:“有问题,找警察,警察叔叔会秉公执法,维护每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 钱多多被时砚说的一愣一愣的,无法反驳,只能点头同意:“你说的对。” 时砚笑的非常傻甜:“我也这么觉得,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8 11:01:22~2020-07-09 10: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科学与修仙 时砚觉得自己给出了最完美的建议,安安心心过了个好年。非常守规矩的按照日历本儿上写的, 给自己放了七天假。 假期一结束, 准时准点出现在研究室。 研究室一群大老爷们儿看见他, 激动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一个个手里拿着资料, 想冲上前找时砚请教。 时砚嫌弃的捂住鼻子,后退两步,认真道:“我建议你们去洗漱一下再来找我说话, 否则你们这个状态靠近我, 我不确定会不会中途脑子一糊涂,嘴巴随口说出什么。” 一群人身上全是泡面和几天几夜没睡觉抽烟喝咖啡产生的奇怪味道, 在一起久了, 早就闻不到彼此的味道, 完全没想到这样有什么不对。 面面相觑后,还是决定先回公寓洗漱。 然后, 果然如时砚所料,这些人洗漱过后,精神一放松, 原地躺下就能睡着。 还是时砚不放心,过了半个小时, 让人去看了看。 当然, 他可不会说是他不放心,只非常认真的吩咐:“你去瞧瞧这些人都在干什么?大老爷们儿洗个澡半个小时还不够? 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浪费了谁都赔不起。” 时砚想了下补充道:“当然, 我也不是没有人性,除非他们早就睡着了,否则就算缺胳膊短腿儿,爬也要给我爬过来!” 这人立马应了,这所研究室里,时砚就是老大,这里的一切都是为时砚服务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所有人进来前就被三令五申告知的事实。 果然,这人去的时候,就发现这些研究人员用千奇百怪的姿势睡着了,什么直接睡在卫生间地板上的,躺在客厅地毯上的,趴在床沿边儿的,能睡到沙发上都是十分了不起的行为。 乍一看还怪吓人的,让人怀疑发生什么意外呢。 不过,最吓人的还是有人直接躺在浴缸里睡着了,这要是人进去的晚,直接滑下去被水淹死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深藏功与名的时砚很高兴没人打扰他,于是赶在大二第二学期开学前一天,成功完成了手里的改造或者说创造计划。 这天的研究室外面,直接被绿军装包围的严严实实,而研究室里,时砚坐在一侧,程老爷子和 程父坐在时砚左手边,军部的人坐在时砚对面,形成了一个三方会谈的局面。 时砚将手机大小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眼睛非常单纯的看着对面的人:“这就是了,研究室里有专门的试验场,你们可以去验验货!” 军部的人没动,想了下开口道:“威力真有你说的那么大?” 时砚想了下,认真道:“危险模式下,普通人可以在一百米内,简单将我们这个研究所瞬间炸成灰烬,当然,这样的话,能量也会在瞬间耗尽,成为一队废铁。” 所有人身形一僵。 军部的人立马条件反射的将为首的人护在中央,眼神威严的盯着时砚,就像时砚是个危险分子一样。 要知道时砚这个研究所的安全程度非常有保障,可是军部最高安全等级。 是能在八级地震中心,都安全无虞的存在。 时砚像是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可可怕的事情一样,也不在乎对面人的反应,继续解释:“当然,鉴于这个改造成本非常昂贵,我觉得你们应该先重新给我拨实验经费,我才能将这项技术运用到这上面来。” 所有人瞬间松了口气。 时砚又笑眯眯到:“不过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比如这样,能随时变化战斗工具的形态。” 说着工具在时砚手里,瞬间从刺刀成匕首,又幻化成精致小巧的手枪,就连军工铲的功能,他都能有。 在众人眼花缭乱的状态下,时砚不知道按了哪里一下,手机形状的东西,变成只有拇指大小的丸子,金属质感,就像个稍微精致些的弹珠一样。 时砚笑的很甜的朝军部那边的一个士兵招收:“你过来!” 那人看了领导一眼,得到对方首肯,全身肌肉僵硬的站在时砚面前,时砚起身,围着对方转了两圈,拍拍对方的肩膀,就想小鸡在认真研究他的天敌老鹰似的,感觉十分诡异。 但谁都不觉得时砚在做无谓的事。 时砚将手里的弹珠交给这个士兵,让他握在手里,然后又围着人转了一圈,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中,拿起桌上一把削苹果皮的水果刀朝这人的后背刺去。 所有人瞬间精神紧绷,军部那边的人qiang口对准时砚,程父程老爷子的心瞬间提起来,从沙发上站起 来。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料想的惨案并没有发生,只见时砚刺下去的刀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挡了一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直接将握刀的手弹开,里面的人正一脸莫名的转过身看着紧张的众人,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更加惊奇了。 军部领导人大跨步上前,站在时砚身边,伸手试探的往前摸,等到了一定距离,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不可置信的又摸了摸,还让身边的人也试试。 程家父子这时早就站在时砚身边,将时砚牢牢地护在中间,同时也没忍住好奇,伸手去触碰站在那里差点儿被时砚一刀刺下去的士兵。 然而他们的手到了一定距离,就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像是被一层软绵绵的东西包裹住一样,柔软又不失力道。 里面的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这群人一个个朝他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挥舞,情形十分诡异,像某个著名的僵尸片场景。 好半天,所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 程老爷子最先开口:“宝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老爷子这时候还能开出一句玩笑:“这是东阳仙君的防护屏罩吗?遇软即软,遇硬则硬?” 东阳仙君是前年播出的一部大火的仙侠剧的主角,时砚放假经常和爷爷一起看,两人这一年多时间,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程父也惊奇道:“宝宝,爸爸刚才好像听到了叮的一声,不应该这般软才对啊!” 军部的人目光灼灼的看向时砚,眼神灼热的能将时砚烧一个洞。 里面的人这时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试探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这些伸手触摸的人,就感觉有一道屏障将他们在无形中往后推了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更加好奇了。 时砚一脸开心的对程老爷子道:“没错,爷爷,感谢《东阳修仙记》,我就是根据仙侠剧得到的启发和灵感,包括被您称之为“百变”的人工智能,原型也是东阳仙君的神器! 当然,让乾坤袋和防护屏障结合在一起,利用科学的方法,制造出现在我们看到的东西。” 时砚笑的十分甜的不知道在空气中做了什么, 众人顿时感觉隔绝在他们眼前无形的屏障消失了,手可以直接接触到刚才被包裹在里面的人。 众人:“……” 神踏马根据科学手段!这是什么魔幻的修仙与科学碰撞的神奇一幕啊!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他们疯了呢? 难道天才的脑子想事情,已经和普通人有这般大的鸿沟了吗? 时砚继续完成他还没结束的解说:“当然,这东西可不仅是这么鸡肋的挡刀子而已,只要不作死的硬扛大型杀伤力武器,挡住子弹什么的不是问题。” 军部领导人没目光灼灼盯着时砚,激动道:“当真?” 时砚一脸奇怪的反问:“我为什么要撒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言罢喃喃道:“现在外面的大人是不是脑子都不太好用?是因为环境污染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连脑细胞都受到损伤了吗?” 军部领导这次看着时砚的眼神和善极了,像程老爷子看着亲孙子似的,一点儿不在意时砚说了什么。 人高马大的男人,轻声细语的和时砚说话,生怕把人吓到似的:“时砚同志,你来告诉我们,这个是如何使用的?我让人去试试!” 听说是要挨枪子儿,后面一群士兵抢着去试。 时砚摇头:“不用抢了,这东西只要谁拿到手,就自动录入了那人所有信息,成为那人的所有物,除非主人解除绑定,否则其余人是无法使用的。” 时砚自顾下了决定:“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你来吧,快点儿交差吃饭!磨蹭下去午饭都要错过了,我的土豆牛肉菜放着超过半小时口感会丧失三分之一!” 所有人,包括程家父子的眼神,都十分嫉妒的看向刚才被时砚刺的人。 那人挺着胸口,骄傲的走到时砚跟前,轻声问:“请问我要怎么做?” “你站这儿别动,让人朝你开qiang就成了!” 所有人惊讶:“这么简单?” 时砚奇怪:“防护自身,不是越简单越好吗?” 那人咬牙,一副英勇就义的神色,走到门口方向站定,领导朝身后一人示意,那人从腰间掏出手qiang,缓缓举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露出紧张不已的神色。 偏这时候,有一道非常不解迷茫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一切:“爸爸,你到底 在紧张什么?又不往要害处打,就算防护罩失效,也出不了大事的!” 程父的紧张一瞬间被儿子给说没了,语气中带上无奈道:“我们担心的是这个吗?” 明明是在担心防护罩到底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啊! 这可是堪比人工智能的又一个创造性发明啊,他儿子作为天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就在父子说话间隙,“碰”“叮”两声几乎同时被众人耳朵捕捉道,大家寻声望去,只见门口那人好好地站在原地,自个儿都不相信的原地蹦跶了两圈,确定头发丝儿都没受到伤害,朝军部领导人那里高兴的露出了一个傻笑。 而军部领导人瞬间从椅子上起身,立即下令:“再调一支军队,派人将研究所严密保护起来!至于这里的资料,让军部专家过来,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按军法处置!” 说罢才笑眯眯的转身,弯腰对时砚道:“时砚同志!你是个天才!” 时砚非常认同的点头:“谢谢,我知道,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想了下又补充一句:“你也不错,你很有眼光。” 第64章 坟头蹦迪 时砚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军部的人十分心动, 甚至可以说,所有知情人都很心动, 然而心动并没有用。 因为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太高,不是这个时代的科技能达到的水平,就是将完成的制作过程一步一步教给他们, 有些地方研究人员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能说照猫画虎,而且成品还不能保证完全合格。 因此批量生产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只能依靠研究人员们自己的领悟,简单而又原始的进行人工组装。 时砚的任务完成, 他是不管售后服务的, 能教的他都教了,至于学不学的会, 就不在他能力范围了。 新学期开始,时砚乖乖回到学校上课, 每天的行程基本上在课堂, 教授办公室, 图书馆,食堂以及宿舍之间奔波。 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 程家父子和军部的人一力扛下了所有压力, 让时砚在学校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成长。 期间, 小智二代成功诞生, 二代在一代的基础上,与国家天网计划联合行动, 目的和计划眼光放的十分长远。 计划中, 未来的某一天, 人工智能充斥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中,同时所有的犯罪行为都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因为到了那时候,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在人工智能的监测下。 是监管,也是保护。 由此,也算是从另一个方面,让程家的公司能保住百年基业,不会真的出现程老爷子说的那种,时砚没接手公司呢,程家就在程父的手中给败落的情况。 当然这个计划之所以说是一个长远计划,是因为依照现在的水平,是远远完不成的。 程老爷子一脸痛恨道:“研究室那些人熬得头发都掉光了,还是没办法降低成本,依照现在的成本,我们就算赔本儿赚吆喝,也还有很多人买不起! 更何况技术也跟不上,虽然能量产,到底能达标的还是不够!” 时砚了然,也就是说,天网计划的依托形式是人工智能,而现在的人工智能,研发成本高,同时产量也跟不上呗。 更让程老爷子生气的是:“手头的东西都还吃透呢,爷爷听咱们自家研究室的人说,彻底研究透彻,至少也需要三十年! 现在连个皮毛都没摸清楚! 上面已经有人贪心不足,想让你将防护罩技术嫁接到普通民用人工智能上!哼,也不怕把自个儿撑死?” 时砚莫名:“怎么?” 老爷子气的连最喜欢的《熊出没》也看不下去了,直拍沙发扶手:“还不是眼热咱们家在人工智能方面的技术,仗着上面有人,想成为第二个程氏集团,分一杯羹! 要是他们自个儿有能耐,真的分了这杯羹,老头子我还高看他们一眼! 这可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真他娘的想的美! 想让你打头阵去给他们做防护罩民用的研发,研发还没开始呢,就想着将成果独占了,这何止是不让别人家跟着喝汤,简直是想将咱们家下金蛋的母鸡都给一锅端了! 真他娘的想得美!” 时砚一脸认真道:“爷爷,虽然您能这么夸赞我,我觉得很开心,但您将我比喻成会下蛋的母鸡,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老爷子发完牢骚,心里顺畅了,吐口气,又恢复成那个和蔼可亲的老爷子,变脸速度十分之快,乐呵呵的对时砚道:“哎呀,宝宝你可千万别跟爷爷学说脏话,说脏话是不对的! 换个台,要不咱们一起看《东阳修仙记》?你不是最爱看那个吗?说不定看着看着就又有灵感了呢!” 时砚摇头拒绝:“不看了,前几天看娱乐新闻,饰演东阳仙君的演员吸、毒,嫖、娼,聚众□□被抓了,现在还没出来,我一看到他的脸,就是满屏幕辣眼睛的画面,挥之不去!哪还有什么灵感?” 时砚一脸痛苦道:“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只好靠在一起看《熊出没》,老爷子从光头强锯树不成,连根拔起的行为中,得到启发,突然起身,对时砚道:“爷爷出去找几个老朋友喝喝茶,好久没聚了。 再不出山,别人还以为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作古了呢! 人还活着,就有人敢在我们面前如此嚣张,若是哪天人不在了,岂不是能直接在我们坟头蹦迪?” 老爷子临出门前,安慰时砚:“宝宝啊,你就安心在学校读书,爷爷刚才说的都是气话,空巢老人,一个人在家时间久了脾气不好,发发脾气而已。 家里真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事儿,你在学校好好读书就行!” 时砚也不问老爷子到底去找谁,做什么,表情这么沉重。 作为一个在生活上十分单纯的傻白甜,爷爷说什么他简单就信了,周末结束,带上程父专门让秘书给送来的小智障二代,回了宿舍。 小智一代下架后,公司就没为二代打过广告了,全靠人民群众的自发宣传,口碑十分棒。 去年一代刚出那阵子,随便一个开箱视屏,分分钟点击上百万,足以说明群众对小智一代的热情和喜爱。 二代连预售都不搞了,直接在上架前,简单在各大门户网站的官网上,说了一句:“小智二代,我们来了,x月x日,我们不见不散。可爱jpg。” 简单一句话,让所有见识过一代的人都疯了,官网下的留言评论分分钟成千上万,网友直呼:“我说一句xx平台的顶流是程氏公司官网,有人反对吗?” 今天上午十点,二代正式上架售卖,现在是早上八点,周围到处都有人讨论关于二代的话题。 时砚将东西交给宿舍三人时,就连这几天一直愁眉紧锁的程阳,也难得展开笑颜。 钱多多愣是直接将他庞大的身躯,用不可思议的姿势挂在时砚身上,对着时砚的脸流口水:“砚啊!哥哥现在已经不指望凭着这张脸嫁入豪门,过豪门富太太的生活了! 要不你去问问咱爸爸,他还缺儿子吗?我觉得我这样生来不平凡的人,应该可以拥有两个爸爸! 我可以保证,一定做咱爸爸最孝顺的儿子!” 老大冯磊磊拆盒子的动作快的惊人,同时不忘翻白眼儿:“我还觉得我是程爸爸失散多年的儿子呢!梦里经常梦见我程爸爸脚踩七彩祥云,身披大红斗篷来接我,去程爸爸家里过上一睁眼就能拿到最新人工智能的好日子呢!” 程阳什么都没说,手底下已经快速开始开机,试验小智的性能。 钱多多不知道按了哪里,本来刚才还小小一团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智,突然“碰”的一声,变成一张豪华又精致的沙发,静静地躺在地上。 也不能说静静地,最起码除了时砚外的三人,都惊得长大了嘴巴,一副三观受到重击的模样。 最终,差点儿被凭空出现的沙发砸到的钱多多大叫一声:“哇靠!看官博简介,说二代比一代多了很多日常功能,也没具体说,只让大家保持期待就可以了。 大家还在猜测是屏幕可以变大,韧性更加强悍之类的,我现在好想看看其他人被吓一跳的感觉啊!” 钱多多说罢,就见冯磊磊手里握着一把小铲子,铲子边沿锋利无比,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光芒。 而程阳手中,则多了一把精致可爱还带着一圈儿小碎花的遮阳伞,伞下的程阳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触动了哪个开关。 正无奈的和自己的小智进行沟通,让伞恢复成初始状态。 这些都是时砚玩儿剩下的,倒是没什么好奇的,只提醒几人:“听说二代与一代相比,除了性能上更加优越外,就是耗能更加小了,现在可以做到带人离地三米,保持五分钟。” 这在平时看不出什么,但在关键时候,例如发生意外,需要从高处紧急逃离的时候,把握时机,就能救人一命。 虽然在时砚看来,现有的技术还很不成熟,但时砚敢肯定,这个功能的提升,才是小智二代得到全民认可的突破性机会。 果然事实如时砚所料,在小智上架两个小时候后,就有人在网上上传了一段视频,彻底将话题引爆。 视频是一个在微博上十分有名的生活博主发的,截取自他们家各个角落的监控视频。 通过视频可以看出,这家人的家庭条件非常优越,家里住的是三层别墅。视频显示时间临近十一点,家里保姆带着孩子在二楼阳台上玩耍。 期间保姆接了个电话临时离开,而此时已经两岁多的孩子,慢吞吞的爬到窗户边,好奇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让人揪心的是,这时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儿,小朋友的手从缝隙中伸出去,慢吞吞的将窗户用胖嘟嘟的身体挤开。 然后在所有人心都提起来的时候,直接从高高的二楼阳台上掉下去。 视频换到楼下的监控,并没有发生众人以为的惨案,小朋友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块儿大家十分眼熟的手表,像一道无形的神秘力量,将小朋友牢牢的定在半空。 而懵懂无知的小朋友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还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左手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高高挂起,努力伸出右手去够。 够不着将自己气的大哭起来,听到声音的家人寻声看到这一幕,心快要跳出来的同时,快速在楼下铺上了厚厚的垫子。 同时有佣人快速搬来了梯子,男主人小心翼翼的爬上梯子,在三米高的半空,在能量耗尽前,将孩子牢牢地抱在怀里。 发布视频的人写道:“前几天约了工人来家里换窗外的防护网,昨天才整个拆下来,打算明天安装的,谁知今天就发生了这样让人心惊肉跳的事。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降临。 但这次,感谢我家里小有资产,买到了小智。这不仅是挽救了一条人命,更是拯救了一个家庭!” 视频在半小时内,点击快速破千万,更有人将这个视频搬运到其他门户网站,掀起了一场关于小智的讨论热潮。 屯了好几个月的货,要不是有限量,几乎在视频发出的半个小时就被人抢购一空。 即使二代的价格,比一代更加美丽! 第65章 老中医 又一个周末, 时砚回家,发现自家老爷子喜滋滋的哼着儿歌, 帮程奶奶浇花。 花洒里的那个水哟,浇的那叫一个热情奔放,奔流不息, 一盆小小的仙人掌,老爷子愣是对着人家头顶浇了一壶水。 时砚都不忍心想,回头被奶奶发现,爷爷会面临怎样的可怕场景。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让爷爷多开心一会儿。 见到大孙子回来了, 老爷子将花洒一扔,愉快的招呼大孙子:“宝宝回来了!快过来, 咱们爷俩说说话!” 老爷子一见着大孙子就开心,觉得别人家几十上百个孙子, 也顶不上自家这一个, 让他骄傲又自豪。 时砚好奇的问:“爷爷, 您最近不是经常去找您那些老朋友喝茶吗?今天怎么没去?” 老爷子冷哼一声,眼中精光一闪, 随即又恢复成毫无威胁力的老人。 模糊不清道:“前段时间, 爷爷有一位老朋友家的后辈啊, 想当部门领导,正是升职的重要阶段, 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过去给出出主意。 现在那孩子已经是部门一把手了, 爷爷自然就该功成身退, 回家喂鱼了!” 时砚笑而不语,能让程老爷子这样一群老爷子过去出主意上位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部门一把手。 但作为傻白甜,时砚听罢就不放在心上,于是老爷子非常满意的再一次告诉时砚:“咱们家里的事儿啊,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安心心的学校待着,怎么开心怎么来就行! 至于那些经常在你耳边唠叨,让你抓紧时间开新项目的话,全当放屁!千万别往心里去!” 时砚笑眯眯道:“自从这周开始,就没人在我耳边说这些话了 !” 老爷子满意的点头:“那是自然!” 想了下又补充道:“若是还有不开眼的去找你,你表面上先应承下来,回头告诉爷爷,爷爷让人去打断他的腿。” 于是时砚的校园生活更加安静祥和,就连那些动不动就想让时砚去某某实验室,某某研究室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学校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教授老师们,依然对时砚这个聪明好学的学生爱的不行,动不动就劝时砚:“抓紧本科毕业,老师给你留一个研究生名额,到时候刚好赶上一个大项目,咱们一起愉快的研究啊!” “你不想这么快本科毕业也行啊,老师也可以降低要求的,老师手里有个研究课题,可以特例让你加入进来,一起和师兄师姐们玩耍呀!” 谁成想,教授们倾全力劝说的结果,就是时砚同学直接选修了京大非常偏门的一个专业,整个专业每年招收的学生,还没时砚他们计算机系的一个班多。 其中还有一半儿在大二第一学期,想法设法的转了专业。 “卧槽!时砚,你告诉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那一定是谣言,是骗人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你说啊 !只要你说了我就相信你!” 宿舍里,钱多多握着时砚肩膀疯狂摇晃,表演的十分起劲儿。 时砚用了巧劲从钱多多的魔爪中脱身,一转身就看到老大冯磊磊一脸深沉的看着他。 好半天老大才吐出一句:“时砚,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我听说坐上年级第一宝座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压力,像数学系前第一,现在的万年老二就是这样。 以前清清秀秀的系草级人物,自从没了年级第一的压力,彻底放飞自我,现在已经是和钱多多不相上下的体格儿了! 你很优秀这点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没必要将自己绷得太紧。” 钱多多不干了,冲着冯磊磊喷口水:“老大你说时砚就说,干嘛要对我们胖子进行人身攻击? 是我们想这么胖的吗? 不! 是生活对我们幼小的心灵进行了可怕的摧残,只有美食能抚平我们憔悴不堪,千疮百孔的内心!” 只有程阳还算淡定,开口问时砚:“他们说你想转专业,去中医药专业拜师学艺,已经在走程序了?这是真的吗?” 时砚一脸懵逼,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啊,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转专业?” 钱多多大叫一声:“靠!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谣言!我们大计算机的排面,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我们,投奔中医药专业的怀抱! 况且计算机还有我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在呢,我就不相信时砚你舍得抛下刚认回来的亲哥哥!” 时砚幽幽道:“我只是辅修了中医药的部分课程而已!” 说罢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从身后的行李箱中,慢吞吞掏出一本,一本,一本,又一本关于中医药专业的书放在桌上。 拍拍手认真对三人道:“有科学研究证明,人类延长寿命的方式,就是从十几岁时就开始保养身体,简单来说,就是养生。 至于如何科学的养生,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我觉得可以在中医药专业方面得到启发。 看见这些书没?那边的教授刚给我的!新鲜着呢! 从今天开始,你们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问我,身体不舒服也可以找我,我会将你们的症状一一告诉那边的教授,争取给你们最便宜最实惠的就医体验 !” 三人:“……” 三人嘴巴张成了O型,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多多惊疑不定的问:“你们天才真的都是这么会深谋远虑吗?” 时砚矜持的点头:“你也可以将这个称之为未雨绸缪。” 说罢补充道:“有病病记得找我哦!给你们五折,骨折价!” 三人连连摇头,齐齐后退两步,表示他们可是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的,绝对不会对天才存在不辨是非的粉丝滤镜! 然而话说完没两天,就被天才的操作啪啪打脸。 斯,真疼!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周四晚上,三人安静的在寝室学习,顺便等待外出兼职的程阳给几人带夜宵回来,美美的吃一顿,肚子饱饱,才能安心的上床睡觉。 突然宿舍门被非常粗暴的打开,进来的程阳一声狼狈,脸色通红,额头冒汗,直接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几人吓了一跳,时砚作为中医药专业的一份子,义不容辞的第一时间上前查看,钱多多已经哆嗦着手开始打120. 程阳挣扎着起身,声若游丝道:“不要救护车,别报警!” 要不是冯磊磊抱着程阳的头扶着他,差点儿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钱多多听了转述,人都傻了:“那现在怎么办?”程阳的情况明显不对啊! 这时只听时砚那稚嫩的嗓音道:“小事,误食了□□物而已!” 钱多多快速将宿舍门关的严严实实,才小声着急道:“这肯定不是小事啊!程阳他都发高烧快将人烧糊涂了……卧槽!时砚你在干什么?” 时砚没理会钱多多的大惊小怪,在程阳脖子上,后背,还有胸口好几处地方轻轻按压,随着时间的流逝,程阳的气息明显趋于平缓。 最终脸色恢复正常,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平躺在地上。 冯磊磊去卫生间拧了湿毛巾出来,帮程阳擦干净脸上的汗水。 程阳用胳膊捂着眼睛,声音干哑道:“谢谢你们。” 冯磊磊关心程阳:“你这是怎么了?方便说吗?” 程阳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喝了两大杯水,将自己仍在椅子上,才闭着眼睛,痛苦道:“是乐安言,上学期我被她逼的,那几个兼职没法儿去。 这学期找了个酒吧做服务生,她不知怎的游魂不散又跟着去了,我实在怕了那个女人,惹不起就尽量躲,已经和经理说好做完这一个月就辞职,今天是最后一天。 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儿,她想和我生米煮成熟饭,我衣服都被人给扒了,结果那女人中途被人给喊走了。 我是趁机在经理的帮助下溜回来的。” 钱多多十分气愤道:“卧槽!这得是有多缺男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冯磊磊皱眉,看程阳疲惫的脸色,迟疑道:“为什么不能报警?” 程阳摇头:“没用的,我无意中听经理说,那家酒吧是乐安言朋友开的,报警了警察也查不到有用信息,那个疯女人倒是可能做出倒打一耙的事,说我想强上她。 我身体里检测出药物成分的话,就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程阳说完,所有人都很沉默,为程阳的烂桃花感到害怕。 只有时砚,从这一刻起,觉得男主不愧是男主,遇到这种事情还能理智的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确实比一般人强些。 从得到酒吧经理的帮助,到毫不犹豫的回学校,再到阻止钱多多报警打120,这里面的好人缘,忍耐力,理性思维缺一不可。 倒是有些对男主刮目相看了。 不过时砚的帮助到此为止,不会继续参合那女主之间的破事。 然后,时砚在某天上完课后,就被女主的骚操作差点儿秀断了腿。 只见男生宿舍楼下,乐安言穿着一身十分温婉大方的复古旗袍,将气质衬托的落落大方,身后是好几辆炫酷的跑车,姐妹淘和他们的追随者们手举横幅,上书:“程阳,我们在一起吧!” 地上摆满了玫瑰花瓣浅粉淡紫的气球,围城一个浪漫的心形。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拍视频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然而这不是最让时砚震惊的,让他差点崩了傻白甜人设的,是心形中间,摆放着一个p上去的照片,照片中,左边的女子穿着一身深蓝色旗袍,笑的温婉大方,下巴轻扬,侧着脸一脸甜蜜的看着右边的男子。 正是乐安言。 而右边的男子,身穿白色衬衫,脑袋微偏,像是在听女子说话。 正是程阳。 但看这个画面的话,还能赞美一声ps大神的技术了得。 但两人中间位置,还空出来一个婴儿用的摇篮,摇篮粉粉嫩嫩,里面摆满了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这就有些惊悚了。 正在这时候,乐安言也发现了和时砚一起下课回来的程阳,上前两步,对着程阳方向,含羞带怯,又强忍羞涩,红着脸对程阳大声道:“程阳,我们在一起吧!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你放心,我相信我们的婚姻,不会成为你的枷锁,等我们结婚后,你依然只需要好好读书,赚钱养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 时砚确定,他在女主乐安言楚楚可怜的表面下,看到了她眼睛里对程阳的挑衅和势在必得。 周围人听到乐安言的话,瞬间“哄”的一声炸了。 纷纷觉得程阳就是软饭硬吃的凤凰男,还是很不识好歹的人渣的那种。 冯磊磊面色严肃:“从今往后,程阳的名声在学校算是毁了!这可怎么办?” 钱多多吓了一跳,卧槽一声:“完了完了,程阳根本没碰那个疯女人,这下程阳不仅头戴绿帽子,还喜当爹了!” 时砚却觉得,男女主的角逐,现在才正式开始。 66、会心一击 时砚转头去看程阳, 发现程阳垂在两边的拳头青筋暴起, 下颌紧绷, 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吃人。 但程阳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深吸口气,面上恢复平静, 转身对三个室友道:“我去和她说清楚,你们先上去吧!” 冯磊磊十分贴心, 觉得程阳是不想让朋友见到他狼狈的一面, 妥帖道:“我们就在楼上, 你有什么事喊一声!” 程阳点头表示了对三人的感谢, 没说话。 时砚没多说,跟着钱多多二人上了楼。走到楼梯拐角处,看了一眼在阳光下笑的得意的乐安言, 嘴角无意识的翘起一个弧度。 走到宿舍门口时,时砚轻笑一声, 对意识空间内的小甲道:“你很快就可以升级了。” 小甲不解:“为什么?按照规定, 组长你要圆满完成五个世界的任务, 小甲才能升一级!” 时砚没解释。 小甲没发现,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发现。 钱多多一脸烦躁不解的问:“乐安言看上程阳这件事, 从一开始就踏马的离谱, 很离谱!一点儿根据都没有。 那女人像是直接冲着程阳来的,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要缠上程阳似的。 难道程阳还能是电视剧小说里那种有个亿万富豪爹,而那个爹现如今只有程阳一个孩子, 迟早要让程阳休学,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这踏马就跟那什么似的!” 冯磊磊一脸深思:“就像我们村头从来不对孙女好的老太太,突然知道孙女考上好大学,能嫁个有钱人后,千方百计黏上来,扯都扯不开的样子。” 时砚心说,两人的猜测虽不中,但不远矣。 小甲好奇死了,打滚卖萌:“组长组长,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啊?你告诉告我好不好?” 时砚没说,但最近的两周,又进了几次研究室,把自己关在里面谁都不见,没人知道时砚在里面做了什么东西给小甲。 之后的日子,时砚过得十分充足,被中医药专业的一个教授看好,对方认为时砚在中医药方面十分有天赋,将时砚引荐给了隔壁中医药大学的一位副校长。 这位副校长姓刘名爱民,临近退休的年龄,依然在学校发光发热,对学生十分有耐心,手底下 还亲自带着几个研究生,学生有问题就一一指出来,十分细致温和的一个人。 和刘教授是堂兄弟。 刘教授将时砚介绍给堂兄后,一脸惋惜道:“要不是京大的医学氛围实在不行,我是万万不想将这孩子带出来给你,舍不得,真舍不得。” 刘副校长留了一把小胡子,闻言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十分好说话的样子,简单和时砚聊了几句,发现时砚的基本功很扎实。 没忍住又多问了几个比较深奥的问题,时砚都能说出自己独到的见解,虽然考虑的不全面,但已经十分出彩了。 刘校长来了兴趣,又抛出几个问题,本来是想试探时砚的深浅,没想到说着说着就止不住话头,三人坐在一起交流起来。 时砚态度不卑不亢,见解独到,基本功扎实,尤其是涉猎范围之广,就是带他来的刘教授都十分惊讶。 三人不知不觉交流了两个小时,到了午饭时间,刘校长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老爷子摸着胡子,拉着时砚胳膊:“走走,今天我请客,下午我有空,咱们在谈谈,我这里最近遇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病例,我带你们亲眼去瞧瞧可好?” 时砚两人自然无有不应的。 老爷子高兴的很,趁着时砚去卫生间的空挡,逮住堂弟。 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这孩子基本功是真的扎实,在你们学校学中医药确实可惜了,依我看哪,你们学校那边通融通融,我让这孩子转学到我们学校得了!放在你们学校就是糟蹋好苗子!” 老爷子说的痛心疾首,要是今天之前,听堂弟说他收了怎样一个好苗子,他心里是不信的,他们中医学院什么样的好苗子没有,还能比不过隔壁京大出来的中医学生? 现在老爷子可这么想了,经过一上午的谈话,他脑海里都想好了给时砚转学的话,要动用哪些关系,安排在哪个教授名下,适合哪个老师的风格。 安排的明明白白。 谁知堂弟刘教授的脸色十分复杂,幽幽的反问一句:“你知道这孩子学习中医药多长时间了吗?” 刘校长摸着胡子做分析:“基本功扎实,涉猎范围广泛,且将所有知识都吃的十分透彻,能举一反三 ,至少得有十年功底。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实战经验不够。 但能有目前的水平,还得是自身在这方面有天赋,且足够努力用心。” 堂弟刘教授闻言神色更加复杂了。 慢吞吞告诉堂兄:“我若是告诉你,他才学中医药不到一学期呢?” 刘校长断然摇头:“不肯能。” 刘教授继续道:“且以前从未有过接触。” 李校长:“这怎么可能?” 刘教授:“中医药只不过是他辅修的一门专业。” 刘校长:“不会的。” 刘教授:“他主修的其实是计算机和数学,且每一门课程都考满分。” 刘校长:“……” 刘校长:“等等,你说的都是真的?刘爱民,你可别在这种事上和哥开玩笑!” 刘教授白眼儿都翻到天上去了:“我要是开玩笑,回头你让老头子拿鞭子抽我!” 刘校长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后,那双总是盛满了对学生温和包容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你说,那孩子最喜欢什么?咱们想办法诱导他,让他来我们学校,我亲自带!” 刘教授无语道:“堂哥,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是在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挖我们学校的墙角,你还问我怎么办?让我给你出主意?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刘校长不在意的摆手:“要是这件事成了,有你的好处,我这副校长让给你当也不是不行,成日窝在京大做一个老中医有什么意思? 说是京大中医药专业的教授,每年回来家别人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人家都不知道京大还有这种专业的!” 刘教授被戳到痛处,不开心的睁大眼,对堂兄来了一个否认三连:“你做梦不可能别想了!” 气的刘校长吹胡子瞪眼的,还不放弃继续劝说堂弟帮忙挖墙脚。 时砚从洗手间回来,包间门没关严实,听见里面两人是在讨论他,为了避免尴尬,站在门口稍等一会儿。 谁知一等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嘴角没忍住直抽,心说这两人都不是怎么靠谱的样子。 等里面的争吵结束,时砚适时走进去,笑的十分傻甜单纯道:“不好意思两位老师,刚才在外面遇到熟人,耽搁了一些时间。” 刘校长抢在堂 弟前开口,笑眯眯的将时砚拉到自己跟前坐下:“来来,叫什么老师,显得多生分啊! 老头子我看着你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以后就叫我刘爷爷好了!” 时砚心说,这哪有上赶着给人当孙子的? 但作为一个傻白甜,他当即就甜甜的喊了一声:“刘爷爷!” 老爷子一高兴,递给时砚一个私人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刘教授被堂哥的举动惊的愣住了,想开口阻止,但在堂哥警告的目光下没敢开口。 时砚笑眯眯的收下,然后拿出手机:“那刘爷爷您也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吧!还可以加微信,我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微信上问您吗?” 刘校长笑的十分和蔼,当即掏出手机和时砚加好友:“当然!当然!刘爷爷最喜欢勤奋好学的孩子了!你来问问题,刘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教授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儿,心说你就装吧,当你的学生还好,别人家孩子,你能对人家客客气气,温和有礼。 当你的孙子,那可真是糟糕透顶,你们家哪个孩子不是被你训的跟什么似的,天天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时砚周末回家,在饭桌上,十分认真的告诉家人:“之前忘了告诉你们,我辅修了中医药专业的几门课程,学院的刘教授十分喜欢我,将我引荐给中医药大学的副校长刘爱民老师。 刘爱民老师也十分喜欢我,觉得我在医学上有天分,想收我做关门弟子,但我没同意。 因为我觉得做了别人的关门弟子,就要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个领域,才对得起别人的一片心意。 但我显然是不能的。 就算是我想,上面的领导也不会同意。” 时砚总结道:“虽然很可惜,也对不起刘爷爷的一片心意,但这也是天才的无奈之处,谁叫我太优秀了呢!” …… 家里有一瞬间陷入寂静。 好半天,程父缓缓开口:“宝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砚一开口,就是精确的答案:“一个月零三天前。” 程老爷子不确定的问:“中医药大学的副校长刘爱民?还要收你做关门弟子?” 时砚乖乖点头:“嗯。” 程老爷子和程父对视一眼,程 父主动开口:“爸,若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家祖上是前朝皇宫的御医,传到现在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 现在上头那位老领导的身体就是由刘家老爷子给调理的,刘爱民校长应该最受他们家老爷子器重的一个,据说得了老太爷的真传,医术上与他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能屈居副校长之职,只是觉得校长应酬太多,嫌麻烦而已。” 程奶奶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唉哟,宝宝啊,你老实跟奶奶说,你为什么突然对中医药感兴趣了?那你还爱数学和计算机吗? 你上这么多课会不会累着啊?能忙得过来吗?要是忙不过来咱就放弃一些,别全部抓在手里!那样多累得慌啊!” 时砚乖乖点头:“奶奶,我不累!” 想了下起身打开沙发上的背包,取出一个除了手写的电话号码一无所有的名片,放在餐桌上:“对了,爸爸,这是刘爷爷给我的名片,说让我有事情可以打。 但是刘教授后来悄悄告诉我,让我别随便打这个电话,免得杀鸡用牛刀,教授他让我把这个交给家长处理。 诺,给你们。” 程老爷子又和儿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麻了。 想都能想到,这肯定是刘家老爷子的联系方式,这有钱有势的人家,谁不想长命百岁啊? 那位据说用中医技术,让将死的癌症病人带癌多活十几年,谁不想结交啊! 看大家都不说话,时砚轻声反问:“爷爷,你们是因为我太优秀,觉得有压力了吗?大可不必,毕竟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如我这般优秀。 若是你们非要和我相比的话,结果只会让你们更加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0 11:04:16~2020-07-11 10: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绿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不能承受之重 神医 癌症 程老爷子自从收到孙子送的礼物后, 又在老友中间吹了一波自家孙子的优秀。 为了让孙子有更多的实践经验, 一到周末时砚回家的日子 , 老爷子就邀请诸多老友,以及老友家里的小辈上门做客。 然后让时砚一一给众人看诊把脉。 就连程奶奶,嘴上说着老爷子胡闹, 行动上也没落下,周末就邀请各家的夫人太太们上门喝茶欣赏珠宝, 顺便让孙子练练手。 时砚来者不拒, 觉得自己的经验值蹭蹭往上涨, 众人全当是为了哄小孩子高兴, 谁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老程爱炫耀孙子,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反正时砚诊了脉, 也只是简单说说,又不会开药, 非让众人吃的意思。 直到有一次, 时砚给老爷子的一位好友诊脉时, 用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脸色也更加严肃, 这位老人哈哈笑着打趣时砚:“阿砚啊, 你瞧着你张爷爷我还有多长时间可活啊?” 这位老爷子平日里最是闲不住,骑马旅游,高山探险,玩儿的东西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别说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就是很多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体力和精力也不一定有这位的好。 大家平常都说:“老张一定是咱们这些老家伙里活的最长久的一个。” 谁知时砚听了这话,非常认真的盯着张爷爷的眼睛道:“胃癌早期,建议您及早就医,否则活不过一年。” 时砚话落,张老爷子倒也没生气,大手揉上时砚的头顶:“哈哈,阿砚啊 ,你张爷爷我上个月才去医院做的体检,身体可好的很! 你这次就是误诊了哟!” 说着还有几分安慰小孩子的意思:“不过你以前给张爷爷的诊断都十分准确,也就错了这一次,以后细心一些也就是了,咱们阿砚的医术也是十分棒的!” 时砚眼睛盯着老爷子的眼睛,再一次认真解释:“张爷爷,我是说认真的,我建议您再去医院检查一遍,胃癌早期,治愈率还是十分客观的,但要是拖下去,不出两月,癌细胞彻底扩散的话……” 时砚前所未有的执著,不免让其他老爷子好奇。 大家都喜欢时砚这个乖乖巧巧的孩子 ,更何况这里不少人或多或少的知道,时砚为国家为社会做过何等巨大的贡献。 明白这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孩子。 不忍心看时砚皱眉难过,于是转过话头劝张老爷子:“老张啊,阿砚的医术多好啊,从来就没说错过。 上次说我有感冒的症状,让我注意预防,我回去喝了两包孙子吃的感冒清颗粒,过去一个月了都没见感冒! 这多厉害啊!” “就是,上次阿砚说我吹了凉风肯定要肚子疼的,当场逼着我喝了两大杯热水,半个月过去了,我肚子都没疼过,这医术,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刚好我明天约了医生体检,刚好咱们两老兄弟一起去检查检查,也好放心不是!” 几人说的一脸真诚,丝毫看不出违心。 时砚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两下,心说这到底是夸赞还是吐槽,怕是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时砚闻言,拉着张爷爷的手,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张张嘴,最终妥协:“行吧,那就明天去检查检查。” 等人走了,程老爷子一脸好奇的问孙子:“宝宝,你是不是故意吓你张爷爷的?为了报复上次他说你弱的像个小鸡崽儿的事?” 时砚无辜的眨眼,满脸都写着“爷爷你怎么可以冤枉我”的表情。 老爷子尴尬的咳嗽一声,但对老张得癌症的事还是不相信的,谁让他们这一群老头子,就老张整日里最生龙活虎。 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在健身房里将家中小辈给比下去。 但谁都没想到,三天后体检结果出来,整个张家差点儿乱了。 张家老爷子,那个能拳头上跑马的壮汉,竟然得了胃癌,紧急住进了医院,国内外的专家邀请了一堆,现在正聚在医院给老爷子会诊,制定手术方案。 圈子里的人得到消息,纷纷上门探望,张家这一代的当家人脸色虽然憔悴,但还算镇定,感谢众人的关怀:“虽然是癌症,但发现的早,专家们说康复的可能极大。 要不是特意做了有针对性的检查,怕是真的要造成巨大的遗憾和伤痛的。” 时砚神医的名声算是在圈子里彻底打响了,这下那些老爷子不用程老爷邀请,等到了周末,自动上程家来喝茶 。 就为了让时砚给他们诊脉,瞧瞧身体健康状况。 若是从时砚嘴里得到一句“没什么问题”,就能乐呵好半天,这下时砚让喝水就喝水,让预防就预防,让早早休息就早早休息。 乖的跟幼儿园的小朋友见到老师似的,听话的没一点儿脾气。 程老爷子老大不乐意:“这些贪生怕死的老家伙呢!我可真是看错人了! 都说了咱们家宝宝周末要休息,要保持充足的睡眠,一个个都当没听见似的!直愣愣就来了!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说罢就一脸笑的伸出右手,放在大孙子面前:“来来,宝宝,你给爷爷瞧瞧,身体最近有没有什么病症,咱们也早早地预防一下!” 观望全程的程父程奶奶:“……” 没想到你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时砚在圈子里的名声越来越响,周末程家接待的也只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像是程父这个级别的,要是抢占名额,肯定要被几位老爷子给喷死。 于是,时砚在学校的日子,就经常会有一些社会成功人士,比如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某总裁,经常出现在花边新闻里的某二代上门寻医问药。 因为时砚的课程安排相当紧凑,只能在图书馆休息间隙,或者食堂吃饭间隙,抽空给这些人诊个脉,偏这些人还一副非常受宠若惊的模样。 学校的同学从一开始的激动惊讶到现在的麻木,心路历程可谓艰辛异常。 嫉妒的咬着小手绢嘤嘤嘤。 都是人,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从小到大被老师同学身边的亲戚朋友夸奖长大的京大学子,为何时砚同学这般优秀? 而我只能勉强保持期末成绩在九十分的样子? 嘤嘤嘤! 时砚已经活成了京大的一个传奇。 当大家弄明白这些成功人士的意图后,后知后觉到的想到:既然时砚同学医术这般厉害,让这些大人物趋之若鹜,那我们有个什么毛病,是不是也能找时砚同学给瞧瞧呢? 第一个主动伸出试探的小脚的人,就是数学系前第一,现在的万年老二,前清秀系草,现在胖嘟嘟小可爱同学。 这人选的时机非常棒,时砚刚好吃完午饭,在靠窗的位置翻手机,他说明了来意: “我,时砚同学,你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减肥的方法? 我自从胖了以后,感觉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但用了很多减肥方法都没奏效……” 时砚当场给人诊脉,然后从旁边的书包里抽出一张纸,龙飞凤舞的简单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他。 “不是大问题,这些药校医室都有,刷医保卡,大概花十几块钱,一天两顿,连喝三天,三天后应该见效。” 这人拿着药方,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抓药煎药喝药一气呵成,捏着鼻子喝了三天,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精神焕发,同学们在这人脸上看出了以往清秀系草的影子。 于是一些想减肥的女同学们疯狂了,整日埋伏在图书馆,男生宿舍周围,以及食堂,见时砚休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能把自个儿激动哭。 因为时砚同学的休息时间有限,基本上每天只能看一两个病人。这就让这个名额更加珍贵起来。 时砚这一学期过的可谓是充实不已,在新的领域找到了新乐趣,每天都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自己练习实践,时砚表示很满意。 到了暑假,时砚对家人提出:“刘爷爷说要去西南乡下义诊,以往每次都能有很大的收获,我想跟着一起去。” 程家的人还没反对呢,收到消息的研究室和军部的人先坐不住了。 研究室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抱着时砚胳膊嘤嘤嘤:“老大啊,您一个学期没管我们,我们的研究进度都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到了暑假,您怎么忍心丢下我们,一个人独自美丽?” 军部的人十分端正的坐在时砚对面,眼神暗中和研究室的大老爷们儿厮杀了几个来回,在时砚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一个东北壮汉瞬间将自己缩成委屈的一团:“时砚同志,您交给军部的资料十分先进,很多东西军部的专家们还一知半解。 这些科技不能完全发挥他应有的作用,这对整个军部,甚至整个国家和人类都是巨大的损失啊,您就不考虑暑假在军部指导一下工作吗?” 时砚摇头,将研究室的大老爷们儿从胳膊上扒拉开,眼见着人又要开始嘤嘤嘤,时砚嫌弃的坐远了些,才开口:“我相信你们都明白,如果科技的 发展远超于当前的生产力,可能对于极少部分拥有先进科技的人来说,是幸事。 但对全体人类来说,并非如此。” 见两人还想反驳,时砚非常认真道:“当世界上所有资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时,且这部分少数人缺少能对其行为进行约束的条条框框。 他们会将世界改变成什么样,我们一无所知,也不敢深思。” 时砚站起身,双手插兜,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声音冷淡的对两人道:“我的研究到此为止。 人类的发展进步,是所有人的发展进步,单独的一个人,不能也不可能改变人所有人类的发转轨迹。” 时砚说罢就上楼收拾行李去了,并没有理会两个在客厅陷入深思的大块头。 刘校长对时砚是真的喜爱,这学期上时砚家拜访了好几次,恨不得将时砚带回家,当成亲孙子养。 要不是时砚明确表示了没有拜师的意愿,老爷子就是在时砚家客厅打地铺,都要磨的程家人答应。 一趟西南之行,让刘校长心里对时砚的喜爱更加深重,同时对不能收时砚为徒的怨念更加深厚。 时砚觉得,做一个天才,真是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之重。 68、我愿意 大三第一学期开学后, 时砚已经是十九岁的少年人了, 他发现自己在校园里的人缘好的出奇。 尤其是女同学们, 不管是学姐还是学妹,谁见了他都要甜甜的打一声招呼。 回到宿舍,钱多多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胖嘟嘟, 肉乎乎的钱胖子了,身材高挑, 肩宽窄腰大长腿, 标准的男神身材。 不说话的时候, 能唬一片人。 见到时砚进来, 将自己缩成一团挂在时砚身上,高兴道:“砚啊,真是想死我了! 你瞧瞧哥哥现在的身材, 都是为了你才练出来的! 要不是一心想着你,哥哥是没勇气喝那种味道的中药一暑假的! 我后悔了, 我不想做咱爸爸的亲儿子了, 我还是想做爸爸的儿媳妇!这次可不是为了小智, 也不是为了你们家的厨子,我就是单纯的为了你这个人! 我欣赏你!喜欢你!想嫁进豪门洗手作羹汤, 安安心心当豪门阔太太!你看看行不行!” 时砚嫌弃的将钱多多从身上撕扯开, 转身将书包放在床上。 老大冯磊磊笑道:“老二,你闭嘴好吗? 你好歹也是咱们计算机系今年新评定的男神,能不能不这么恶心? 你这幅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计算机都是你这样的歪瓜裂枣呢!大家往后顶着大计算机的名头出去, 多没排面儿啊!” 钱多多不以为意:“咱们大计算机的排面儿,不一直是我家时砚吗?难道我和时砚纯洁的男男之情,已经得到大家的祝福,大家觉得我在外面可以代表时砚的脸面了吗?” “你要点儿脸好吗?” 时砚现在已经能直接无视两人的谈话,安静的窝在阳台躺椅上看书。 等两人吵完,钱多多做贼似的,反锁上宿舍门,和冯磊磊挤进阳台,蹲在时砚对面,阳台的位置瞬间小了许多。 钱多多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贼的表情,凑近时砚,小声道:“时砚,你还记得上学期,程阳被乐安言那女人缠上的事儿吗?” 时砚点头:“程阳同意和乐安言领证,怕乐安言做出更疯狂的事,连累我们,直接搬出宿舍了嘛!” 冷磊磊小声凑近时砚:“其实我们和程阳私底下一直有联系, 你实在太忙就没好打扰你,后来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 时砚挑眉,十九岁的少年,脸上依然是很单纯的样子:“什么?” 钱多多吸着气道:“有一次我和老大在外面吃饭,偶然听到乐安言在隔壁包间说话,我们就留心听了一下。 乐安言说,书里说的清清楚楚,程阳最后掌控了程氏集团,且程阳有责任心,好面子,重情义。 不管她是用什么方法和程阳结的婚,只要是程阳的合法妻子,将来程氏集团有一半儿就是她乐安言的!让说话的人闭嘴。 还说她开始千辛万苦的在京大找到程阳,好声好气的追求,程阳一个纸片人竟然不识抬举,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冯磊磊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可是后来我和老二想办法看了乐安言所在包厢一眼,她一个人在里面,既没打电话,也没旁人和她说话。 完全就是自言自语,像疯了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表情凶狠,像是随时要咬人一样。” 时砚:“这件事告诉程阳了吗?” 钱多多苦着脸:“嗯,说了,程阳说这件事他会处理,让我们别跟着参合进来。可是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程阳一个孤儿,乐安言身后可是一个大企业,你还记得程阳母亲突然找程阳要钱那事吧?就是乐安言在后背操纵的!这女人疯的太可怕了! 还有乐安言的那个孩子,肯定不是程阳的,但程阳心也太软了吧!竟然告诉我们,稚子何辜? 程阳虽然对乐安言态度不好,但对那孩子,大家有目共睹,真有时候上课都带着来,就是担心孩子在家醒了哭着找爸爸!没的说,亲生的也就那样了!” 冷磊磊见时砚已经完全愣住了,拍拍时砚的肩膀:“时砚你别怕,咱们兄弟之间没有秘密,程阳那边让我们将这件事跟你说一下,大家心里有个底,以后遇见乐安言那疯女人就离得远远地!” 说罢没忍住揉了时砚头顶一把,不死心的追问:“这发质也太好揉了吧!你家真的不考虑接受我这个男儿媳吗?” 冯磊磊看不下去钱多多嘴贱,事情说完直接将人拖走了,将空间给时砚留出来。 钱多多不明白,但小甲终于听明白了,惊讶的将 自己身体变成了一个圆圆的0形,说话结结巴巴的:“组,组长,你早就知道,女主乐安言是个带系统穿书的? 所有才早早做了准备,人工给我添加了反侦察功能和吸收其他系统功能?! 她似乎并不知道全部剧情啊!这得多傻才能干出这种事呀! 组长你也太厉害了吧!小甲真的好爱你哟!小甲好崇拜你!咱们什么时候去查探女主的系统啊?小甲什么时候能吸收掉女主的系统啊! 吸溜,好久没吃到好东西了,一想到大补的系统,就忍不住流口水,嘿嘿!” 时砚抬头看着外面明艳的天色,左手食指轻轻敲打在躺椅扶手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快了。” 小甲以为最迟就是一两周的事情,激动的转圈圈。 时砚也没提醒小甲,按照他的垃圾程度,现在凭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吸收掉乐安言身上的系统,只能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否则小甲怎么会根本就没发现乐安言身上的不对劲儿呢? 谁知时砚说的这一快,直接等到了一年后,大四学长学姐们的毕业时刻,所有大四学生身穿学士服,前往大礼堂观看毕业晚会前夕。 来来往往的学生三三两两从正门进入大礼堂,乐安言不知与谁发生了争执,当场将孩子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孩子当场晕过去。 在旁边和时砚他们说话的程阳听到动静,目眦欲裂,颤抖的抱着孩子撒丫子往医院跑,看都没看乐安言一眼。 时砚轻声对小甲说:“就是现在!”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乐安言身上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不断往时砚身上飘,准确来说,是进了小甲的肚子里。 小甲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儿,揉揉肚皮,迷迷瞪瞪对时砚说了一句:“哼,我才没有原谅你耍我玩儿呢!” 说完就陷入沉睡,进行能量的自我消化去了。 而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乐安言像是疯了一样,对着空中又抓又喊:“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不是你说的会让我得到一切吗?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我求求你了,你回来吧!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不会私自行动了!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鼻涕眼泪抹了一脸,形容疯癫 ,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 钱多多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在家都是这么疯的吗?那程阳得受多大的罪啊?” 时砚心说,黑化了的程阳,那可真说不准是谁让谁受罪呢? 今天这一出,乐安言为何会当众发疯,将孩子摔在地上,要说没有程阳的功劳,时砚是不信的。 根据时砚得到的消息,程阳这两年已经暗中收了乐家公司不少股份,几个上了年纪的股东对程阳的这个女婿的认可度,比乐家还在上小学的小少爷可高太多了。 若是乐安言废了,乐家以后归谁,可真说不准呢。 但目前来看,程阳是明显被众人同情的一个。 谁知这同情还远远没结束,因为孩子在医院抢救,需要输血,结果意外得到噩耗,孩子竟然不是程阳的! 当初的舆论风向瞬间转变,软饭硬吃凤凰渣男,变身无钱无势小可怜被精神不正常的富家小姐长期虐待,还给他带绿帽子,就连当初逼婚的孩子也不是亲生的。 一次宴会上,时砚单手插兜,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程阳走过来站在旁边,轻声对时砚道:“我总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一直游离在外,我很感谢你没有插手我的事情。” 时砚没有回头,身形懒洋洋的,但谁都知道,这个看起来懒洋洋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其实最在意的就是他家人。 程家家大业大,也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时砚可以说是走到哪里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谁都想贴上去讨点儿好处。 “没什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你们。” 程阳不解,偏头看向时砚。 时砚却没有在解释,转身离开了。 眼前是程老爷子和程父满含笑意的脸,时砚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也许继成为中医大夫后,他还可以尝试着成为公司的管理者,毕竟别人家都有了下一代的继承人,而他们程家,还是程父在苦苦支撑。 虽然程父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但现在时砚比较苦恼的是,今年二十岁的他,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程奶奶一副生怕他有什么毛病的样子,每次谁家有宴会,她老人家就着急忙慌的带时砚过来认识大姑娘。 时砚觉得有些烦恼。 他该怎么告诉奶奶,作为一个单身主义者,他打算将后半生都奉献给国家,不打算成婚生子? 这是一个身为天才也无法完美解决的问题。 69、双标 时砚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 无心也无意将时间花费在结婚生子上面。 最终他找到程父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 程父沉默良久, 一脸心疼的看着儿子:“宝宝,你是什么意见呢?” 时砚实话实说:“我对继承公司和拥有大笔金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若是爸爸您想让咱们家的公司继续传承下去, 可以找人结婚生子,若是不想的话, 将来交给国家, 我想有的是人想接手。” 程父脸色非常凝重, 只说这件事他要和老爷子商议一下, 并且叮嘱时砚:“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奶奶,免得她经受不住打击。” 最终,程父没有再婚, 却在一年后抱回来一个才学会吐泡泡的孩子。 除了老太太受到刺激拒绝和儿子交流外,老爷子和时砚都非常淡定。 时砚甚至有闲心调侃程父:“爸爸, 代、孕在咱们国家可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您心里有数的吧?” 程父单手稳稳地抱着孩子, 一看就是有基本功的,熟练异常, 都是在时砚小时候练出来的。 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抽空给孩子喂奶, 闻言翻个大大的白眼儿:“宝宝啊,爸爸真的很好奇,在你心里,我真的就这么缺心眼儿吗?” 时砚毫不客气的点头:“对啊。” 程父:“……” 时砚不逗程父了, 态度认真道:“试管很伤身体的,您若是真的喜欢那个阿姨,可以娶回家照顾。 妈妈去世这么多年,您身边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我听说男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内心空虚寂寞,想身边有个人说话,这是人类怕孤独的本质,没什么不能言说的。 这世上没有因为一个去世之人,而困住一个活生生人,不让往前走一步的道理。” 程父温和而又坚定的摇头:“不用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想的那种感情,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甚至双方连面都没见过。 将来爸爸的遗嘱上,也会将这一点写的清清楚楚,谁都不能让宝宝你在这个家里过的不痛快。” 因为家里有了这个小家伙,程奶奶算是彻底歇了让时砚相亲的心思,老太太也算是看清了,她们家时砚天生就不会属于某个女人或者某个 家庭。 她大孙子是人类的瑰宝,脑子里的智慧只能属于全人类。 总算是想通了的老太太,一脸感慨的拍着大孙子的手道:“奶奶不为难你了,只要你这辈子过的开开心心的就行。” 但到了另一个小孙子面前,老太太完全展示了什么叫双标:“你长大了可是要孝顺你哥哥,给你哥哥赚钱花的,现在不努力爬,如何学会走?将来如何有能力给你哥哥赚很多钱花?” 时砚:“……” 于是时砚在家人的纵容下,活的越发肆意,跟着刘爷爷在外面天南海北的跑了几年后,时砚像是终于厌倦了这种生活,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全华国最顶尖的研究室放在市中心的秘密基地落灰。 于是决定去看看。 时砚的回归,让研究室老一辈的研究人员们激动的双手颤抖,一个个听说时砚还有半小时就到实验室时,手头的工作都不要了。 扔下一众不明所以的新人,抢着回宿舍洗澡。他们可没忘了,老大他最不喜欢人邋里邋遢的样子了。 这几年里,随着对时砚拿出来的技术研究的深入,众人心里对时砚的科研水平更加敬畏,这何止是超越本世纪科研水平几十年的事儿啊,说他超越了几百年也有人信。 然而这群整日待在研究室的老实人们,最终还是被军部的人截了胡。 从此程家大少爷在人前销声匿迹,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他的踪迹。 等人们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在十年后,人工智能已经发行到了十三代,成本大大降低,走在大街上,几乎人手一部的时候。 官方发布消息,官方联合程氏集团,新出的小智十四,将在性能上有突破性的改变,比如增加了防护罩功能。 普通防护罩能抵御速度一百二的大卡车的正面一击。 这时人们才在新闻联播中,听到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念出这些年,时砚隐没在暗处,做出的惊人研究成果。 普通百姓们才知道,不管是小智系列手机,还是军部的“天神一号”秘密武器,都是由时砚主持研发的。 新闻联播里,主持人脸色严肃,眼神崇拜的看着眼前长着一张二十多岁脸的教授,轻声询问:“您研发民用防护罩的灵感来自于哪里 呢?” 只听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想了下,用充满怀念的语气回答:“是《东阳修仙记》,年轻时每当放假,我就和爷爷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准时追更新,看着看着就有了灵感。” 主持人明显的一噎。 遥远的海市,电视机前的已经是个中年美大叔的钱多多哭笑不得:“得,刚才还以为有多高大上呢,这一开口,标准的时砚风格,我肯定没认错人! 一声不吭消失这么多年,原来是将自己上交给国家了!果然是天才的想法!” 而在程家别墅里,一家四口盯着电视机看完整段采访,老爷子不太高兴的埋怨:“宝宝当年明明说饰演东阳的演员吸、毒,嫖、娼,聚众卖淫被抓,他一看见东阳仙君的脸,就能联想起演员被抓时辣眼睛的画面。 再也不想回忆起这段往事,怎的又说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让他说他不乐意说的话了?” 程父嘴角微抽,心说就这? 新闻联播上连这种采访都放出来了,还不能说明自家儿子在军部是完全言论自由的吗? 反正程父瞧不出儿子有半点儿过的不顺心的地方,上次两人通电话的时候,儿子的语气可是很开心呢。 程父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他非常担忧的问了一句:“宝宝,你现在工作忙吗?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儿子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跟一群笨蛋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爸爸,果然还是做一个平凡的人能感受到更多的快乐! 我现在就觉得做一个笨蛋真是太幸福了!以前作为天才的我,错过了太多!” 程父想完这些,转头看见在一边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电视的小儿子,心塞的想:这话这辈子都不要让小儿子知道了吧! 天知道小儿子有多崇拜聪明绝顶的大哥,做梦都想拥有和大哥一样的高智商。 但是在程父看来,小儿子在学习上的劲儿,也就是程家的普通水准吧,想要和大儿子一样,怕是只能期待下辈子了。 时砚在这个世界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下个小目标:陪伴家人快乐的生活。 老爷子老太太活了九十多,笑着闭上眼,此时的程父也是一个拄着拐杖假装自己走不动道儿的老头子, 时砚有大把时间陪伴程父。 公司的事早早交给从小刻苦努力的小弟,时砚父子二人没心没肺的满世界乱窜。 等时砚闭上眼的那一刻,身盖国旗,举国哀悼,原本预定好的小智六十延期三天上架,临时更换开屏广告,表达对这位老人的尊敬。 广告场面恢弘大气,将时砚的一生浓缩在短短的几十秒动画中,被人成为小智系列最长的一个开屏广告。 同时也是最经典的一个开屏广告。 时砚的一生,无儿无女,但人们将他称之为“人工智能之父”,全世界的人工智能都是他的孩子。 外界更有传言说,时砚临去世前,给人类留下了一笔非常珍贵的财富,等待人类去破解。 传说中,若是人类破解了时砚留下的资料,全世界的人工智能将上升到另一个更加深奥的层次。 而时砚临死前,只听耳边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组长!组长!我回……” 然后时砚就彻底闭上了眼。 等再次醒来,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痛,同时肚子也不由自主的咕噜噜叫,整个人虚软无力,头晕眼花,关键是他好像躺在地上。 耳边是各种泼妇骂街的吵杂声,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应有尽有,比戏台上唱的大戏还要热闹。 孩子尖锐的哭声夹杂其中,吵得时砚脑门儿一抽一抽的疼。 时砚索性也不起来了,先了解剧情。 时砚原名李时砚,靖远县李家村人士,家里兄弟姐妹共六人,时砚既不占长,也不占幼,排行老四,上头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前几十年,整个李家村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仅有的一个老童生,也在娶了县城有钱人家寡居的妇人后,搬离李家村。 直到二十年前,李家村出了一个举人老爷,举人老爷为了回馈相邻在自家村子出钱办了私塾,凡是李家村的孩子,都能在里面免费读两年书。 李家三个男孩子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了读书明礼之路。 李家有六个孩子,老大李铁牛,今年二十四,老实,愚孝,耳根子软,常年在媳妇儿和母亲之间受夹板气,被两人呼来喝去,大气儿不敢喘,活的有些窝囊。 小时候读书也不灵光,读了一 年自个儿受不了跑回家,说要跟着他爹李老头儿学种地。 老二李大丫,今年二十三,早早地嫁了人,男方是隔壁村的农家小子,人老实勤快,但家里兄弟多,吃饭的嘴多,家里的粮食常年不够吃。 老三李二丫,今年二十二,嫁给了县城的商户人家,日子虽然比老二富裕,但糟心日子同样不少,夫君是个不思进取的糟老头子,家里没规矩的很,庶子小妾经常骑在李二丫头上吆五喝六,日子同样不顺心。 老四李铁蛋,今年二十一,因为小时候读书刻苦,在村里免费读了两年后,年末通过族里的考核,族里愿意出一半银钱资助李铁蛋继续读书。 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李铁蛋必须二十岁前考上秀才,若不然,李铁蛋前面这些年花费族里的银钱,要每年做工还给族里。 对了,李时砚,原名李铁蛋,时砚这个名字,还是族里长辈给改的,免得将来进学在同窗之间糟人耻笑。 李时砚膝下有一幼子,今年五岁,妻子在三年前因病而亡,李时砚忙着读书没工夫照顾孩子,孩子由李婆子这个奶奶拉扯长大。 孩子疙瘩学得一手李婆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真传,现下嚎叫的最凶最假的一道声音,就是时砚儿子疙瘩发出来的。 在时砚之后,李婆子有三年不曾生育。 到了李三丫这里,今年十七岁,亲事高不成低不就,挑挑拣拣到现在也没定下来,都快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姑娘了。 老六李时墨,原名李铁柱,今年十六,自幼长了一张好嘴,一开口就能将人哄得团团转,且在读书上有几分小聪明,在这个家里,李婆子最为疼爱他。 而这个故事的男主,就是时砚的亲弟弟李时墨,李时墨非常幸运的在十八岁过了院试,成为秀才,十九岁那边,准备下场试试乡试的水有多深,期望能好运继续降临,让他一举成为举人。 虽然李时墨的愿望没有成真,那次他连乡试贡院的大门都没踏入,但却走上了另一条头顶男主光环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1 11:12:40~2020-07-12 10: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绿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不是我的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天雷滚滚 男主李时墨在进府城赶考的路上, 无意中救了定北王谢玉山的女儿, 也就是女主明月郡主谢景芳。 两人在养伤期间暗生情愫, 明月郡主回到定北王身边后,告诉定北王她想招李时墨为婿的事情,定北王虽然看不上李时墨的出身, 但碍于女儿强硬的要求,一时心软就答应下来。 成亲后的李时墨, 凭借他的小聪明以及能言善道, 很快得到定北王的喜爱很信重, 在定北王面前站稳脚跟。 而东北王谢玉山, 身为先皇的亲弟弟,皇帝的亲叔叔,其实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明明他与先皇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父皇当年宁可选大哥也不选他? 为了大哥在皇位上做的稳当, 还将他早早地封了王, 远远地打发到边疆去吃风沙? 于是定北王暗中筹谋, 勾结外族,终于找准时机, 将皇帝侄子从皇位上拉下来, 自己坐上了那把梦寐以求的椅子。 而男主李时墨,也跟着成为了皇帝最信重的女婿和朝廷重臣,权势滔天,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家一家子也跟着水涨船高, 过上了奴仆环绕,珠环玉翠,山珍海味的好日子。 除了李时砚。 因为男主李时墨曾在公开场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兄长大我四岁,幼时我们一同在族学读书,因家中银钱有限,父亲常将买来的笔墨先留于兄长,余下的才是我的。” 会揣摩心思的人自然明白男主李时墨对李时砚这个二哥的不喜,因此略施手段,剥夺了李时砚身上的功名。 远远地将人打发回老家,李时砚心中抱负无处施展,穷困潦倒靠卖字画给人代写书信勉强为生,浑浑噩噩活到三十岁就早早去了。 死后当地县衙怕摊上事儿,将消息匆匆上报,得到消息的李家众人无一人前来收尸,只给报信的人几两银钱,让帮忙买了棺材葬了了事。 还是族中有位七叔祖实在看不下去,带着家中小辈,将时砚尸体抬回族中墓地,一口薄棺下葬,免于死后无人供奉成为孤魂野鬼的窘境。 时砚作为一个被男主炮灰掉的二哥,其实与男主的恩怨由来已久。 李婆子重男轻女,不将女儿当人看,李大丫和 李二丫从小在家里干最苦最累的活儿,还吃不饱穿不暖,最后为了男方家出的聘礼,将两个女儿半卖半送的嫁出去。 李大丫和李二丫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自私又冷漠,嫁了人后从不回娘家,对李家所有人都存有恨意。 李婆子在生时砚时伤了身体,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好几次差点儿人就没了,因此身体好转后,对时砚这个导致她差点儿没命的儿子,是半点儿好感都无,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恨意的。 好几次李老头下地,时砚被李婆子锁在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终于有一次,小小的时砚从炕上掉下去,摔断了一条胳膊。 李老头勃然大怒,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威胁李婆子在不消停,就休妻另娶,李婆子才稍有收敛。 李老头对时砚这个儿子因此多了几分关注。 李婆子就像是跟李老头和时砚作对似的,对于四年后生下的李三丫和李时墨,那是往骨子里疼,想方设法从大儿子二儿子手里抠东西给三女儿小儿子吃用。 其过分程度,一度让时砚怀里李婆子是时砚后娘。 而时砚的儿子疙瘩,在时砚忙着读书的间隙,早被李婆子教的与时砚离了心,时砚辛辛苦苦攒几文钱给疙瘩。 疙瘩一转眼就喜笑颜开的将钱送给李婆子,口口声声讨好道:“奶奶,您看,我爹又藏私房钱!他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您,根本不知道孝顺长辈! 我都给您要回来了!您存着,回头给六叔买笔墨,等六叔考中进士,当上大官,咱们一家子跟着六叔过好日子!不带爹!” 李婆子喜笑颜开:“好好,真是奶奶的好乖孙,疙瘩将来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你六叔啊,你瞧瞧你六叔对你多好!” 疙瘩笑嘻嘻的坐在李婆子身边连连点头:“奶,你放心,疙瘩长大了肯定会孝顺六叔的!” 这样的场景,时砚暗中见过不是一回,不是心里不难受。 但他实在分身乏术,他不是个聪明的,在读书上只能比别人更加用功才能得到先生的重视。 时砚心里想的非常简单,等有朝一日他出人头地了,家里人就能跟着过上好日子,现在所有的矛盾,在时砚看来,就是穷给闹得。 将来有钱了,这 些矛盾自然而然就解开了,至于孩子的教养,只能日后慢慢来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 但时砚绝对到死都想不明白,他和男主李时墨,就是李老头和李婆子斗争的两面旗子。 李老头早早地去了,他这面旗子,自然成了对方的眼中刺,对方既轻蔑,又膈应,就想让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的活着。 时砚弄清楚了现在的场景,正是李老头外出做工,在县城被富贵人家的马匹冲撞,没了性命, 被同村的人抬回家中。 那家人打发来管事处理此事,态度算的上良好,好声好气的赔了李家二百两银子。 说实在的,本来还在同情李家失了顶梁柱的村人,听到二百两银子的瞬间,顿时同情全部转化为羡慕嫉妒。 这年头在村子里买个壮小伙代服兵役,顶天了也就二十两。生死不论,就是人命价。 二百两足够李家人盖几间青砖大瓦房,买几亩上好的田地,再给两个儿子娶个能干的媳妇儿,后半辈子艺术无忧的生活了。 李婆子当下笑眯眯的收了银子,亲自将那管家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这下问题来了,李婆子不愿意将李老头的买命钱拿出来办丧事,李家出嫁的姑娘听说亲爹没了,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得不上门吊丧。 族中长辈晚辈来了一堆,就想早早地将李老头入土,因为李老头属于横死,最好再请几个大师在坟前念上几段经文,免得李老头阴魂不散,缠上李家人。 所有人都聚在李家狭小的院子里,墙角都挤满了人,一半儿是真心帮忙办丧事的,一半儿是想瞧瞧有二百两银子后,李家要怎么办? 而李婆子的操作,村民的正常思路是永远都追不上的。 时砚上前劝说李婆子拿出银钱给他爹买棺材的时候,被李婆子一把推开,又累又饿,身体发软的时砚直接被李婆子推到地上,手掌被石子擦破,正在不停的流血,直接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在醒来,就成了现在的时砚。 时砚只听李婆子唱念做打,对着一院子的人道:“我老婆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嫁了个短命鬼,留下这一大家子可要我怎么活啊?” 有人道直言道:“李婆子,你就别装了 ,你家三个儿子早就成年了,铁蛋兄弟去年还成了秀才,铁柱兄弟也是童生了,铁牛兄弟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你怎么就没法儿活了? 我家要是有这么三个儿子,还有二百两银子,我肯定能活!比现在还活的更好呢!” “对,李家兄弟还躺在地上呢,你倒是拿出个章程,说说这丧事到底要这么办?现在可是六月天,尸体放两天就生蛆了,到时候大家伙儿谁肯帮着处理?” “李家兄弟死的惨,但好歹有二百两买命钱,这丧事说什么都要风光大办才行!” 李婆子眉毛一竖,做出一副哀泣状:“我家日子也就是大家伙儿面上看着光鲜,其实内里的苦有谁知道? 铁牛虽然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但我家总共就那么几亩地,若是年成不好,一年中有大半年是饿着肚子只能吃个半饱的。 还有家里两个读书人,尤其是铁蛋,媳妇儿去的早,孩子才五岁,要我这当娘的帮着养。 大家都知道,铁蛋的身体打生下来就不好,体弱多病,要□□细粮,要延医问药,零零总总算下来,每年花费几十两银子不止。 铁蛋每年读书光是笔墨纸砚的花费,一年地里那点儿产出根本就不够填这个窟窿的。 读书人的人情往来,就算每月请同窗好友吃一桌饭,也要好几百个大钱,四时八节还要置办体面的衣服,免得出去在同窗之间抬不起头,这些又是一大笔花费。 天可怜见的,老婆子我上个月还厚着脸皮去二女婿家借了十两银子,就因为铁蛋明年要去府城参加乡试,得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诸位都是乡里乡亲的,您说说,我家这样的情况,还能拿出银子给老头子大操大办吗?我不知道老头子他死的冤吗? 我当然知道。 但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重要啊!这些银钱可都是留给铁蛋将来科举用的,每一个铜板儿都要用在刀刃上! 就当是老婆子我和铁蛋对不起老头子,算我们娘两欠他的,等铁蛋将来出人头地了,老婆子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老头子坟前,给他磕头赔罪!” 李婆子对院中诸人行了个礼,泣不成声道:“今日一切从简,烦请大家帮忙,将我家老头子给葬 了吧!让他安安心心的去,别为了这些糟污事烦心。”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人已经开始动摇,甚至同情李婆子了,知道真相的人想上前斥责李婆子一派胡言,颠倒黑白。 没等这人开口说话,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男声:“娘,您,您实在,实在是……” 话没说完,但人群瞬间让开一条路,将在人群后跌跌撞撞起身的时砚露了出来。 时砚脚步踉跄,浑身发软,面色蜡黄,都是好几顿没吃饱,饿出来的。加上今天一早起来就听闻噩耗,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还被刘婆子一推,流了不少血,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糟糕。 族人看到时砚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有亲近的人想上前扶一把,都被时砚拒绝了。 时砚走到李婆子跟前,举起一双血淋淋的手,手背上瘦的青筋毕现,是真正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右手中指和拇指上厚厚一层茧,和常年下地干活儿的大哥掌心的老茧比,有过之无不及。 时砚踉跄着将这双手指拿出来给众人看,连接的手腕看起来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众人觉得气氛不对,均不出声,静静看着人群中央的母子。 时砚走到李婆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哀泣,让旁人听了就心里难过:“娘!铁蛋斗胆,今日在众乡亲面前问您一句,您真是我娘吗?” 话音一落,人群轰动。 71、放大招 李婆子恶狠狠瞪了时砚一眼, 眼珠一转, 用袖口抹眼泪,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铁蛋,你糊涂了不成?我当然是你娘啊! 莫不是因为你爹的事儿,让你受了刺激, 神志不清了?我可怜的儿啊!你快起来,别这样!你要是倒下了, 让娘可怎么活啊!” 说着就要伸手去扶时砚起身。 时砚冷淡却不容拒绝的拨开了李婆子的手, 李婆子的表演突然被打断, 往日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儿子突如其来的拒绝, 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时砚对着上首坐着的几位族中长辈磕了头,在地上跪的直挺挺的,声音清晰到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时砚虽然性格不讨喜, 嘴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讨人欢心, 但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 想来信誉还是有的吧?” 上首的年纪最大的七叔祖点头:“自然, 你从小性子方正,从未说过大话, 村人有事求到你头上, 也是能帮就帮,人品没有瑕疵。” 时砚磕头:“谢七叔祖对时砚的肯定。” 时砚这才踉跄的起身,站在李婆子面前,小心的从袖口掏出一本册子, 交给七叔祖。 才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自我十三岁考中童生后,因字迹格外耐看些,一直帮县城的书铺抄书。 担心家里因为我的原因过的穷困潦倒,没日没夜的抄书,从刚开始的每月五百个大钱的,到后来的每月半两银子。 还有去年考中秀才,县令大人给的赏银,府城知州大人给的奖励,参加诗会,斗诗赢的银钱,府城几个大商户的资助。 零零总总,除了银钱还有布匹茶叶点心,换算成银钱,共有一千五百多两,我一分都没留,全部交给娘你保管。 每一笔,每一枚铜板,我都有清清楚楚的记账,账册就在七叔祖手里,有谁不信的可以自去查探!” 众人听到这么多钱,瞬间惊得眼睛都睁大了,齐齐看向七叔祖。 七叔祖连着翻看了好几页,心里却不觉得惊讶,一个秀才要真想来钱,比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法子多的事。 对着族人点头。 意思不言而喻。 时砚又道:“我命苦,娶媳妇儿的时候娘说家里的银钱不够,要给五 妹留着做嫁妆,给六弟留着读书,谁让六弟没本事,族里不同意资助他呢! 娘您说张家要的聘礼少,虽然他们家的姑娘从小身子骨不好,但识文断字,成亲后能和我说到一起,也算是夫妻相协。” 众人就又不解了:“铁蛋啊,你莫不是记错了,你媳妇儿哪里是什么识文断字啊?隔壁村子张家的姑娘谁不了解啊? 顶天了会跟着村口的小孩儿念两句三字经!” 时砚一脸苦笑:“是啊,说敢相信呢?” “张氏娶回家三天两头要延医问药,日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月月找我要银子,说是家里抓药的钱不够了,那段时间我抄书抄的眼睛都快熬瞎了!” 又有人不解:“铁蛋啊,你怕是又记错了吧!张氏顶多不能干力气活儿,我媳妇儿娘家就是隔壁村子的,张氏在娘家是洗衣做饭烧火样样拿得出手。 只是不下地而已,哪能天天躺床上喝药呢!” 时砚又是一阵苦笑:“是真是假,我账册上有记录,有几次我刚好在家,娘她请的是隔壁村的赤脚大夫,当着我的面问的诊,大夫当时说了什么,我一并记在册子上了。” 人群哄得一声炸开了。 七叔祖翻开册子看了好一会儿,对着人群点头。 这下众人算是明白李婆子搞的什么鬼了,这是联合儿媳一起坑害自己的儿子啊,为了从儿子手里骗钱,不惜让儿媳装病,还串通了隔壁的赤脚大夫。 眼看李婆子还想说什么,时砚当机立断,继续开口:“大家伙儿看看我这身上穿的,身上大大小小的补丁至少十几个,不怕大家伙儿笑话,都是时砚亲手缝补的。 因为我娘说,我没了媳妇儿,将来有一天她老人家也会老去,帮不了我这个儿子什么,让我在没找到新妇前,早日学会自己缝补才是正理! 不瞒大家说,除了一套出门穿的长衫,这已经是时砚最新的一件衣服了! 时砚屋子就在西边,大家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进去看看,一瞧便知! 四时八节裁制新衣的钱,从没少和我要,想来我娘是真的裁制过的,但新衣穿在谁身上,我就不清楚了!” 人群中有好事的人早就跑进时砚屋子去了,屋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 床一个桌子外,没有其他物件儿,因此床边整齐摆放的三套衣服就格外显眼。 那人将衣服抖落在众人面前:“哎呀,屋里一共就三件衣服,一件五成新,一件上面补丁摞补丁,还有一件下摆破了个洞还没来得及补!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李婆子将自己的脸打的啪啪响,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经非常厌恶了。 但这还不够,时砚继续道:“想来不少上了年纪的婶子都听说过,疙瘩娘张氏,是因为孕期吃的太好,兼之整日躺在床上缺少运动,胎儿过大,导致难产,最后伤了身体才会早亡的吧! 我家疙瘩生下来就八斤六两,大夫连连惊呼说胎儿太大,对于孕妇和孩子都不是好事!” 有婶子就说了:“没错!当时可是请了县城的大夫和产婆来,人家大夫是这样说的,但后来你娘在村子里见了人就说,是你媳妇儿自幼身子弱,生孩子伤了身体,要大补。 哦对,不仅你媳妇儿要补,就是你家疙瘩也要补,因为疙瘩打娘胎里就没吃上好东西,生下来小的跟鸡崽子似的。 我还当那时大家手忙脚乱的,不注意听岔了!” 还有婶子补充:“铁蛋你媳妇儿后来走了,倒是不用补了,你娘每年在村里收的鸡蛋比你媳妇儿在的时候还多。 婶儿好奇问过几句,你娘说是疙瘩长大了,吃的也多了! 开始两年大家还有人暗地里说,疙瘩是足月生产的,倒也不用特地花费银钱去补身子,但这几年,你家疙瘩逐渐长大,身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一圈儿,大家才想着是不是当时听岔了。 毕竟这先天不足的孩子,确实不容易养活。” 时砚点头:“是啊,从张氏进门到现在,从延医问药的花费到补身体的费用,我每月给家里将近半两银子,供她们母子两吃用。 自个儿饿成什么样儿,想来大家伙儿都能看见。” 这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李婆子简直离谱。 看看时砚,身子瘦的风一吹就倒,颜色蜡黄,头发干枯,嘴唇起皮,眼下一片乌青,加上手上的血不知何时凝固干涸,整个人都往游魂野鬼方向发展去了,谁能想到这会是一个秀才老爷呢? 再看看那李婆子, 身强体壮,脸色红润,打起架来村里媳妇儿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李婆子简直要气死了,直愣愣的扑过来就要抓时砚的头发,可惜被旁边跟时砚交好的汉子手脚利落的抓住了。 李婆子兀自挣扎,嘴里叫嚣:“时砚你个丧了良心的东西,老娘生你养你,要你点儿银钱怎么了?你的命还是老娘给的呢! 当年老娘为了生你,差点儿丢了半条命,让你给老娘当牛做马怎么了?老娘就是要你现在去死,你也得给老娘去死!” 时砚心里冷笑,若是他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童生,或许没人替他说话,但他现在身为整个村子明年最有可能考上举人的秀才,族中长辈就不会放任不管。 果然,李婆子话音一落,七叔祖立马呵斥:“李刘氏,你若是还执迷不悟,老头子我就代李大山休了你,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李婆子瞬间安静下来,这把年纪被休,她可就真的生无所依了。 但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时砚,好像随时都能咬下时砚身上一块儿肉来,惊的周围的人后退两步。 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这李婆子莫不是失心疯了?看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 时砚却不在意,对藏在人群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的疙瘩大声呵道:“疙瘩,你来说,你奶每天给你吃几个鸡蛋?一年穿几身新衣?白面馒头一天几个?一月吃几次肉?” 疙瘩被时砚突如其来的一呵,吓得哭起来,对着时砚方向边哭边骂:“扫把星,奶说你就是个扫把星!生来就是克她的! 奶说要把你身上的钱全部骗光,留着给小叔读书娶媳妇儿用! 家里的鸡蛋白面都要留给小叔吃,银钱留着给小叔吃肉穿新衣,等小叔考中进士当了大官,我们全家跟着过舒服日子,让你一个人在乡下种地过苦日子! 呜呜呜,你就是个扫把星!明明身上还有钱,却不给奶!你没有孝心!是不孝子! 疙瘩将来长大了要好好孝顺六叔!六叔对疙瘩最好了!还给疙瘩买糖葫芦吃! 疙瘩要省下好吃的东西,全部留给六叔,疙瘩将来要给六叔当儿子! 六叔每天都能穿上漂亮的衣裳,衣服多到五个箱子都装不下,只能拿出去送人 ,身上还香喷喷的,带疙瘩去有很多漂亮姐姐的地方参加诗会,有人给我好吃的点心,还有人哄我开心,叫我小公子! 你什么都不会,整天穿的破破烂烂像村口讨饭的叫花子,看上去就臭烘烘的!丢脸! 六叔还会和漂亮姐姐吟诗作对,输了就大方的送漂亮姐姐好看的玉佩,漂亮姐姐还夸六叔豪爽,是性情中人! 你只会扣扣嗖嗖的,我跟你要几十个铜板你都不给,还刨根问底,要我说明白要钱做什么,真是烦死了! 不仅你讨人厌,爷爷也讨人厌! 六叔想去县城请人吃饭,爷爷偏不给六叔钱,还骂六叔不孝败家,让六叔滚蛋,自己想办法去挣钱,哼!我都瞧见了,爷爷偷偷给你银钱,让你去买笔墨,实在太偏心了! 哼!那又怎么样?奶奶手里的银钱多的是,六叔想花多少花多少!那么大匣子,里面装的全是我孝顺奶奶的钱! 还有五姑姑,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就不能嫁给府城里的有钱人家当少奶奶?你就是故意不想五姑姑嫁个好人家! 故意给五姑姑找那些破落户,说的好听,都是年轻秀才,前途一片光明! 哼!你自个儿也是秀才,瞧瞧这穷酸样,难道要让五姑姑也跟着人过你这样的穷酸日子吗? 五姑姑说的对,你小时候被奶奶锁在屋里不给吃喝,怎么命这么硬,没给饿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怪不得后来奶奶故意将你放在炕沿边上摔下来,也只摔断了一条胳膊,还命硬的给挺过来了! 奶奶说的对,爷爷死的好!死了还能帮我们赚一笔银子,给五姑姑当嫁妆!死了就再也没人管我们了,家里银钱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也没了撑腰的人,我们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让你给我们当牛做马!呜呜呜,我讨厌死你了!” 所有人:“!!!” 所有人:“……” 这信息量太大,众人只觉得天雷滚滚,让人神志不清,耳朵嗡鸣,眼前发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被人按在地上的李婆子被疙瘩这么一说,早已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脸色苍白,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李婆子以往仰仗的,不过是将时砚的性子摸 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时砚老实听话好欺负,受了委屈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 事后她说几句好话哄一哄,时砚还不得任劳任怨给她和几个孩子赚钱? 说到底,不过是个又蠢又毒还没见识的乡下妇人罢了。 但现在时砚换了个人,李婆子瞬间方寸大乱,让时砚完全占了上风。 时砚也没想到,他后面准备的大招还没出呢,这个打小就丧了良心的便宜儿子就这么给力,说出的一番话效果堪比他的大招,将李婆子还有她最疼爱的一双儿女给坑的死死地。 72、出族 时砚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对上首的七叔祖磕头, 一个头磕下去, 抬起来时额头一片鲜红, 时砚像是受不住似的, 身在在地上晃了两下, 勉强维持住身形。 声音虚弱, 语气坚定道:“七叔祖,您老人家今日亲眼所见, 众乡亲父老亲耳所闻, 现如今我爹一去, 家不成家。 娘对我宛若仇人,恨不得我去死,儿子更是直言时砚无用。 时砚遭此待遇,兄长弟妹也无一人上前帮忙说话, 想来是时砚平时为人太过苛刻, 和兄长弟妹间的情分, 还比不上乡邻。” 有人听不下去,直言:“铁蛋,你别这般说,我们方才听得清清楚楚,你家这些年的所有花费,都是你挣的! 你娘和你兄弟吃你的喝你的,还用你的钱带着你儿子去嫖、娼,风流快活, 转过头不认你这个哥哥。 是他们丧了良心,这与你何干?” 有人附和:“没见过这般恶毒狠辣的家人,要是我,我早拉着他们同归于尽了,想让我当牛做马赚钱,让他们舒舒服服潇洒快活!呸!做梦!” 上首的七叔祖皱着眉打断这不像样的对话,温声对时砚道:“账册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你这些年对族里,对你家的贡献,你无错,错的是不知感恩的家人! 但清官难断家务事……” 时砚心说,这老头儿到了这种时候,还想装聋作哑和稀泥,说几句好话就想让我继续当牛做马,做梦! 于是时砚又一个头“邦”的磕下去,抬起头时整个人一打晃,直接晕倒在地。 旁人吓了一跳,平日与时砚关系亲近的,赶忙上前查看。 索性时砚很快就清醒过来,将扶着他的人推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用虚弱,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娘想让我去死,但时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不想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就随了我娘的愿。 我爹在世时,还常说,要我好好活着呢,我凭什么听我娘的不听我爹的呢? 今日时砚话就放在这儿,谁若再来劝我,说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屁话,那我就在此,用这条命,请求上天保佑,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全都一一在你身上应验。 到时 候我再来劝你,家丑不可外扬,这是你命不好,你就认了吧!看看到时你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大度异常的说原谅!” 刚想劝时砚,话还没说出口的七叔祖:“……” 脸色异常难看,像是受到了冒犯,恼怒异常,但又憋着发不出的样子,憋屈极了。 倒是人群中,有人觉得时砚这话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族中一些长辈,就仗着辈分高,对小辈家中的事情指手画脚。 明明是爹娘处事不公,自个儿受了天大的委屈,结果族中长辈站出来,轻飘飘一句:“孝字当头,都是一家人,又不是生死仇敌,你爹娘也不容易,互相谅解一下吧!吃亏是福!” 当时真恨不得一口痰吐在说这话的人脸上。 时砚继续道:“《大戴礼记》中曾记载,女子有七出之条,我娘一不孝顺公婆,二善妒又凶悍,三口多言,爱搬弄是非,四经常在村里自做些零零狗狗上不得台面的偷盗之举,都是我私下里找人家赔罪道歉收尾。 七出之条,已犯其四。 五妹的三从四德大概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女子在家都是母亲亲自教养,至于为何会成为今天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大概只有我娘知道了。 说到六弟,拿我这做哥哥的血汗钱去青楼楚馆潇洒快活,是为不任。 将亲侄子教的不辨是非,还带五岁的侄子去烟花之地流连,是为不义。 父亲在世,常与父亲发生口角争执,父亲一朝去世,为了几两银钱,将尸骨未寒的老父亲仍在堂屋不管不顾,是为不孝。 大哥信任你,每月辛辛苦苦做工,交给公中的银钱,任你取用,你却拿去花天酒地,是为不忠。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沾了个全,我可有说错半分?” 李时墨和李婆子这会儿躲在屋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人揪出来,被村人的唾沫渣子淹死。 可见两人还是知道他们做的事是见不得人的,可就是死性不改,将以前的时砚拿捏的死死地。 人群中早就看不惯李时墨的人立即附和:“铁蛋你说的一点儿没错!前些日子天气多热啊,你爹和你大哥在地头忙活,大中午饭都吃不上一口。 你家铁柱还预约了县城的马车去 城里喝酒,晚上醉醺醺的回来,还有力气和你爹吵架呢!要我看,你们家就你六弟不是个东西了!” 时砚点头,对上首的七叔祖道:“时砚羞于这样的人为伍!今日自请出族,不想与这些人有丝毫关联,一切后果时砚自行承担。” 人群中瞬间安静了。 这年头,宗族对族人的庇护,在村子这一亩三分地,有时候堪比国法,因为很多村民可能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因而宗族对族人的作用,就更加强了几分。 很多乡下地方都是先宗族礼法,再谈国法,宗族礼法可谓是头顶的一片天。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有时候邻里乡亲闹出矛盾,失手打死了人,若是族长想将此事压下,在族内处置,不想闹到外面去,当事人双方家庭都会接受这个条件。 官府更不会无故找上门来要求检查,给死者一个公道,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 因而时砚这话,对大家的冲击力太大了。 上首的七叔祖脸色阴沉的可怕,好半天才沉着脸对时砚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能轻易下决定,况且你不是过错方,着实不必自请出族。 眼下还是先将你爹的丧事办了,这件事容后再说!” 时砚拱手,表示对七叔祖的感谢。 时砚心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真以为我是个只会读书的铁憨憨,愣头青呢?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自请出族不就是说我自己有错,心中有愧吗?不是给别人攻讦我的机会? 时砚冷眼瞧着这一家,心说,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了吧,反正办完丧事,这辈子都不想和这群人有交集了。 面上该有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时砚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站在人群中央,直言道:“大哥,平日你最听娘和大嫂的话,现下娘的情绪不好,管不了事,你先从大嫂那里拿些银钱,去村头的老张头家,给爹买一口现成的棺材。 不必太好,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三两银子的榆木棺材即可。” “大嫂,你与隔壁村卖肉的屠户家的闺女相熟,你现在去他们家,让他们家尽量给咱家匀一头猪出来,咱们做流水席用。” “王婶儿,家里米面油菜都不够,您 是这方面的行家,紧着五两银子,一村子的人,三十桌席面,您给想想办法可行? 还有这大厨房小厨房帮忙切菜做饭的伯娘们,也劳烦您费心了! 还有一点,事后给诸位帮忙的婶娘们的谢礼,先定一人一碗肉炒菜,还请您留心一些。” “二姐,三姐,往日恩怨咱们先放一边,既然今日你们听着消息来了,就证明你们和爹还是有一些情分的。 二姐,你去村里的纸货铺子,照着一两银子,买些花圈纸钱元宝,现做是来不及了,咱们要的急,成品肯定贵,你别舍不得钱,让爹走的体面一些。 三姐,你夫家在镇上,想来与镇上的寿衣店铺还能有些关系,你亲自去给咱爹挑一身合适的寿衣,这是爹这辈子穿的最后一件衣服了,这件事上不能省,要杭绸的,照着二两银子来。” “五妹,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给爹擦洗身体的活儿就不劳烦你了,四哥亲自来。 你和六婶儿一起,去村子里借桌椅板凳,三十桌席面,院子里要空出一半供大家行走,摆不下的全部放在院子外。” “至于六弟,虽说都是一个村子,但礼不可废,你亲自带人去相亲四邻家里报丧,爹这情况,咱家也不挑日子,就定在三日后下葬,将事情和大家伙儿说清楚,请大家上门送爹最后一程。” “七婶儿,时砚这箱还要麻烦您,您的手艺一向是村里公认的好,麻烦您帮着做几身孝服,不挑样式做工,就一个字,要快!” “诸位叔伯兄弟,我爹肯定是要葬在咱们李家祖坟的,但墓坑是个下大力气的活儿,拜托诸位了。” 随后,时砚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到缩在角落的李婆子跟前,蹲下身,直接强硬的扳开李婆子的手,从李婆子手里夺过一个荷包。 将荷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正是二百两银票。 时砚将银票交给一个与他交好的青年手里:“大壮,你脚程快,在天黑之前,去县城将银票换成碎银子。” 大壮拍着胸口保证:“我赶着我三叔的牛车去!保证快去快回,铁蛋你别着急!” 时砚转身对院子里所有人行了一个罗圈揖:“让诸位为我们李家的事费心了,时砚在这里先谢 过诸位!” 然后对之前拜托过,需要花银子的几人道:“眼下大壮去兑换银钱,还需半日功夫方能回来,但家里的事儿着实不能再等,大家先想办法垫付或者赊欠,写好条子,回头时砚定会给一文不少的还于诸位!” 时砚的兄弟姐妹什么都没说,沉默的转身去办事了。 其余人拍着实验肩膀道:“铁蛋你什么人品咱们心里有数,不至于。” 等办事的人都走了,留下的主动帮忙在院子里搭建灶台。 要做流水席,家里常用的小厨房肯定是不够的,要临时在外面垒一个大灶台,充当大厨房。 方才死气沉沉的院子瞬间鲜活起来,人人手里都有了活计可干,热火朝天的,顿时有了农村黄白喜事的热闹氛围。 “三爷爷,我爹是您看着长大的,这灵堂的搭建,就有劳您了,需要什么材料您尽管说,时砚想办法去置办。” 随后对本家一个叔爷爷道:“时砚年轻,想的难免不够周到,您看哪里还有欠缺,直接提出来。 我要在灵前给我爹守灵,这几天的总管事宜,就拜托您了。” 想了下又补充道:“至于我娘那边,您让人看着些,这三日别让她出来了。” 叔爷爷看时砚短短时间将一切安排的紧紧有条,满意的点头:“交给我吧,你想开些,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不如意,凡事总要自己想开,若是想不开闷在心里,迟早将自个儿给闷出病来。” 时砚感谢了叔爷爷的劝慰,回房写了封书信,交给村里一个机灵的小伙子:“你去县学找一个叫周立德的夫子将这封信交给他,请他老人家帮忙在县城请一个有经验的和尚,来给我爹念上几天经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2 11:13:01~2020-07-13 11: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ovember Iris 5瓶;温柔体贴 4瓶;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断亲 李老头的丧事在村里人的帮助下, 办的还算体面。 一切事宜完毕, 时砚重新提出出族的事, 果然, 这次以七叔祖为首的几位长辈, 纷纷摇头:“出族不可, 出族的话, 就算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在外人眼里, 也成了你的错。 且将来继续科举的话, 要写明你祖上三代的身家, 你出族的身份,对你的仕途大大不利啊!” 时砚心说,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见时砚沉着脸,一副认准了死理, 被家人伤透了心的样子, 族中长辈又提出一个建议:“若是你实在不想与你娘她们继续过下去, 也不是没有办法。 毕竟你弟弟今年十六,已经是童生,在读书上看着也是个有天分的,铁蛋你这个年纪,早就帮着养家,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花销。 想来你弟弟也是能做到的。” 时砚心说,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年头的读书人,哪个不是吞金兽? 一个读书人能将一个小康之家的家底给掏空, 让一家人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全家跟着吃糠咽菜。像时砚这样省吃俭用,没日没夜想办法给家里赚钱的才是少数。 李时墨那种做派才是正常的大多数。 但时砚面上一副读书人老实憨厚模样,唯维应是。 虽然时砚表现的非常憨厚老实,这里的人精可没一个认为他是真的好欺负,就看李老头的丧事,时砚表现出的对世情的掌控,就知道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一位长辈摸着胡子,一脸沉痛对时砚道:“你意已决,我们多说无益,但你绝对不能出族。” 全族好不容易有一个眼看有希望中进士的,怎能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轻易放人离开。 别的不说,单就时砚秀才名下免税的田地,这一年多为村子节省了不知多少粮食。 要是成了举人,全村田地挂在时砚名下,粮食产出都是自己的,种一年地,到手的粮食是两三年的成果,从每顿稀饭吃不饱,到顿顿干饭有力气,谁不眼红? 几位族老敢肯定,他们前脚让时砚出族,隔壁王家村后脚就能让时砚入他们王家的祖籍。 这些人心里想什么时砚一清二楚,当年族中资助他读书时,这些人的 打算时砚就清清楚楚,但当时的时砚别无选择,现在的时砚可不是。 一位族老道:“老夫的建议,是断亲!” “没错,改日将族中长辈请来,在祠堂内,全族人的见证下,让你与母亲兄弟断亲,将你的名字单独提出来,自成一房,从此往后,你母亲兄弟如何,不论生老病死,富贵荣华,都与你毫不相关,如何?” 时砚冷静的问:“去衙门备案吗?” 族老一噎。 时砚冷哼一声。 老狐狸。 说到底,族中的事,说破天,管的也就是这一亩三分地,出了本地,当然还是官府的拳头硬。 这群人打的主意,不就是将来他飞黄腾达了,用他母亲兄长拿捏他吗? 虽然断亲了,但除了本族人,外人谁知道?李婆子和李时墨他们搞出事情,照样连累他,若是李时墨跟着定北王造反,犯了诛九族的罪,官府可不管时砚是不是在族人的见证下与李时墨一家子断了亲。 谁让你在官府里没备案呢? 或者到时候族里这些人通过李婆子母子对时砚提出什么要求,时砚不答应,双方闹僵的话,这当年到底是因为某种原因断了亲,还是时砚薄情寡恩,一朝发达了就不顾念家里人死活? 是非曲折,还不是族里人一张嘴,随意说? 时砚态度坚定:“若是不在官府备案的话,出了李家村这一亩三分地,出了咱们靖远县,谁还会承认咱们族里私下做的决定? 您几位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按照时砚的想法来,时砚自请出族,就算为了这件事,往后在科举一途上没有丝毫寸进,时砚也无怨无悔。 最起码时砚名下还有两百亩免税田地的份额,不管在哪里,靠着这个名额,每年稍微收点儿好处,也饿不死。 不管怎么样,时砚想,都比现在的情况好了吧?” 一位族老顾左右而言他:“你可有想过疙瘩怎么办?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时砚一脸高深的看着说话的人一眼:“六叔公,您老人家莫不是糊涂了,这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别说疙瘩对我这做父亲的毫无情义,还当众说出希望我去死的话。 就是他真的孝顺异常,我这些年对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不是喜 欢他六叔吗?往后就跟着他六叔吧,我每年给些银钱,饿不死也就是了。咱们农户人家的孩子,哪个能每月都有银钱拿还不用干活的? 时砚当年要是能过上这种好日子,怕是梦里都要笑醒的。” 族老不甘心道:“你母亲和六弟不会善待疙瘩的,若是他们将疙瘩手里的银钱骗了去如何是好?” “那就是他蠢了,与人无尤。我会每月给三爷爷一两银子,让疙瘩每顿饭都去他们家吃,直到疙瘩十八岁。 四时八节的衣服也不会少了,这个另算,至于其他的,恕时砚无能。”时砚淡淡道。 其实时砚现在还有个怀疑,就是疙瘩到底是不是原身的儿子。 有族老不死心:“可疙瘩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只不过被人给教歪了,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这事儿你也有责任,你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啊!” 时砚懒得和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扳扯,直言道:“那等他到了读书开蒙的年纪,就送他去族学,到底聪不聪明,两年后自然见分晓。 若是族学先生认同他的才华,鼓励他继续读书,时砚不占族人一丝便宜,他的束脩与每月笔墨纸砚的花费,全部由我承担。” 不就是花些钱吗? 在时砚看来,还真不是大事。 每年花几十两银子,给自己买个好名声,划算的很。 况且在剧情里,时砚的儿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眼儿狼,既蠢且毒,有奶便是娘,对父亲没有一丝情分。 在时砚被赶回老家,身无分无的背后,甚至他也没少出力,原因就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有时砚这么个拿不上台面,且不被六叔喜欢的亲爹。 甚至在时砚死后,就是他随意给了上门报信的人几两银子将人打发了,让人随意给时砚买口棺材葬了了事。 时砚面上恭敬,语气里带着不耐烦道:“时砚自请出族的话,不需要通过族人同意,只需在官府备案即可,您几位若是没有其他问题,时砚这就趁着天色尚早,去官府走一趟。”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最后七叔祖开口道:“不能出族,我们同意断亲,去官府备案!” 时砚满意的点头,早这样不就行了,磨磨唧唧半天,纯属浪费时间。 至于儿 子?不好意思,那就是时砚买名声的工具人,莫得丝毫感情。好吃好喝的养着,要是自个儿有本事,还能无条件供着他读书。 就算是工具人,也是让无数人眼红的工具人,谁不想当这样的工具人? 干脆利落的处理了断亲事宜,时砚当天就乘牛车赶往县城,赶在县衙还没下衙前,备案。 至于李婆子和男主李时墨的意见? 不好意思,在那天之后,这两人的意见,在族里就不重要了,就算他们二人关起门来骂的时砚祖宗棺材板儿都压不住,在外面照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至少目前为止,情况是这样的。 从县衙出来,族人笑眯眯的问时砚:“铁蛋啊,天色不早了,趁着还没黑,咱们赶快回村子吧!” 时砚笑而不语,身形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柔光,族人突然发现,时砚身上有一种他们说不上来的气质,就像戏文里掌控一切的大老爷似的。 自从将李婆子手里的银钱都拿回来后,时砚终于在王婶儿巧手帮助下,有了第二套不打补丁的衣服。 由于还在孝期,时砚穿的十分素净,换上新衣,挺直脊背,心里有了底气,不在彷徨无依,休息的好,气色恢复,时砚的整体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让族人一时觉得眼前的时砚,仿佛和他们距离非常遥远。 “铁,铁蛋啊,咋的了?快走吧!王叔的牛车还在城门口等着呢!” “不必了,你们回去吧,日后时砚就不回去了。” “这,铁蛋你是要在县城租房住,准备乡试吗?那你也得回家收拾几件行李啊!” 说罢几人忽然感觉有些尴尬,那日在李家院子,众人可是亲眼见过,时砚的屋子里,一桌一椅一张床,外加三件穿不出门的衣服,就什么都没了。 时砚也不在意,摆摆手,背着双手径直离开。 族人面面相觑,心想,现下心里不好受,不回就不回吧,等将来气消了,迟早要回家的。 但谁都没想到,时砚说日后再也不回,这辈子真就再也没回过李家村。 即使偶有公干,路过靖远县,脚也没踏足李家村一步。 现下,时砚直接去县学找周立德周夫子,这位与时砚是忘年交,老夫子虽然上了年 岁,但与时砚十分谈得来。 前几日帮着给李老头儿找念经和尚的就是他。 时砚找这人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目的,就是家里一摊子事儿结束了,该给唯一的知己好友招呼一声,免得老人家天天为他家里的事儿操心。 想当初,就是这位老人看时砚日子过得清苦,才想方设法帮时砚找能赚钱的门路,让时砚养活了李家一大家子白眼儿狼。 在剧情中,这位老人对时砚那是真的好,两人亦师亦友,曾经想将小女儿许配给时砚,被时砚拒绝了,严明不想拖累一个好姑娘。 74、占我便宜 时砚万万没想到, 会在周立德家中见到这番场景。 一个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和尚, 和一个瘦麻杆儿一脸正气道士大打出手, 两人衣衫乱飞, 形容忙乱, 头发一缕一缕的像是被对方动手给抓下来的, 正插着腰与对方对骂。 嗓门大的人脑仁儿一突一突的疼。 周立德见到时砚, 一脸愧疚的解释:“都是我不好,前几日李兄你拜托我帮你寻一个可靠的和尚给你爹念两天经。” 时砚指着院子里叉腰怒目, 袖子撸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和人干架的和尚道:“我认得, 正是这位。” 周立德脸色更加难看了, 还没解释,和尚对面的道士跳起来,指着和尚的秃头道:“什么和尚?这就是个假秃驴! 自个儿找山下的剃头担子剃了头,到处装和尚坑蒙拐骗, 败坏我们出家人的名誉! 要不是我发偶然发现你前日从李家村回来, 就在县城的酒楼大吃大喝, 当场拆换,你是不是还要打死不肯认错? 还不像苦主赔罪,将骗了人家的银子还他!” 和尚闻言,撸袖子就要干架的架势:“我怎么就坑蒙拐骗了?我给他们家念的往生经,不知道比庙里的和尚熟练了多少倍?说不定当事人听了我念的经,早就投胎转世了呢!”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时砚饶有趣味的问周立德:“周兄,虽然这和尚与道士都是出家人, 但具体说起来,两家还是竞争关系,这道士怎么这般不依不饶?” 周立德苦笑:“嗨,李兄你有所不知啊……” 就听道士叉腰骂道:“好你个王安,当年你家中奴仆环绕,珠环玉翠,山珍海味之时,你就爱在街上假扮代发修行的和尚骗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习性不改!” 和尚不甘示弱道:“你刘全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扮假和尚,你装真道士,谁又比谁高尚不成?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道士跳起脚反驳:“最起码我现在是有正经道观记名的正经道士,谁像你,还是自己剃头的假和尚!” 时砚算是听懂了,好奇的问周立德:“所以,这还是老相识?” “何止啊,听说两人以前家里有钱有势,也不知遭逢什 么巨变,让两人想不开直接出家了,但显然,出家也出的不怎么安生。 以前就是死对头,现在更是互相见不得,这不逮着机会在我这儿吵了一天了,非让我给评个理,吵得我脑仁儿疼。”周立德一脸苦涩。 周立德纯粹是受了无妄之灾,本来去县城香火最好的寺庙,亲自给时砚请做法事的和尚。 谁能想到,在人家寺庙前,竟然还能遇到胆大包天的假和尚,截寺庙的胡? 周立德就是被眼前的大和尚给骗了。 时砚也不阻止两人的争吵,拉着周立德悄无声息的出了大厅。 两人走在廊下,时砚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与周立德说了,末了说了自己的打算:“李家村我是不打算回了,我欲往府城,赁一处院子,安心等待乡试,一切打算等乡试出了结果再说。” 周立德听完时砚家中发生的事,虽然对时砚父亲去了的事表示悲伤,但更多的还是为时砚能摆脱那么一家子人而高兴。 当即介绍:“你若是在府城没有落脚的地方,我给玉慧和姑爷写封信,先住在姑爷家中。 玉慧你是了解的,最是大方不过的性子,我那姑爷也是个好客憨厚之人,想来会将你照顾的很好。” 时砚感谢了周立德的好意,但没打算去麻烦周家姑爷。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去了府城。 但离开时,还带了两个拖油瓶。 两人听说时砚要离开周家前往府城,也不知怎么想的,一个二个都说:“我观你面相,实乃大富大贵之人。 只是你眼下落魄,将来定能一飞冲天。此时就缺一个能助你青云直上的梯子,我就不客气了,舔为这个青云梯好了!” “没错,年轻人,我很看好你,决定跟着你混了,日后你发达了别忘了提携我就成!” 时砚:“……” 周立德悄声对时砚道:“李兄,你别信他们的鬼话,我想了一晚上终于回过味儿来,这两人说不定早就认识且串通好了。 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就是为了到处骗吃骗喝,昨天二人一大早就来家中,硬是吃了三只鸭子两只鸡,半桶白面馒头。 昨晚死皮赖脸的挤在家中,家中仆人送都送不走,半夜还叫了一顿宵夜非要吃乳猪蹄,简直欺人太 甚!”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小声对周立德道:“无碍,反正都是祸害,若是他们不老实,我就将他们送到官府衙门去!” 周立德还是不放心,但时砚坚持,他也无法,只忧心忡忡的送走了三人。 死缠烂打爬上时砚马车的两人,也不在时砚面前遮掩。 毫不掩饰他们是骗人搭档的事实,也毫不掩饰他们这个小团伙随时面临散伙儿的风险。 两人常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很容易上演全武行。 时砚心想,这两人还是有几句话是真的,比如他们两家以前,日子应该过的十分富裕。有些东西,是会不经意间,就从小小的生活习惯中带出来的。 比如眼界。 他现在穷的一无所有,还有人想占他便宜? 呵。 时砚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银钱在府城外的村子里赁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子,又雇村里的大婶将院子打扫干净,买了新的被褥锅碗瓢盆,米面粮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修缮好了门窗,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时砚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也没管另外两人根本没地方休息的事。 两人倒是识趣,互相对视一眼,又很嫌弃的别开脸自顾找地方随便对付一宿。 第二天一早,时砚起身就开始翻屋后的土地,看都没看还躺在隔壁屋子光溜溜床板上呼呼大睡的两人。 自顾忙到了中午,看时间差不多了,洗手进了厨房。 不一阵儿,厨房一阵香喷喷的饭菜味道传来,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躁动不安。 和尚道士就是同时被这阵儿香味吸引,寻着味儿到了厨房。 刚好见时砚正坐在桌前吃饭,桌上的菜味道勾人,但分量极少,明显只够一个人吃的。 道士舔着脸蹲到跟前,想说句什么。 和尚十分直接,上手就去翻灶台上的锅碗。 “他娘的,小白脸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做饭竟然只做你一个人的?”和尚将锅碗摔的框框响,面色凶恶,顺手还将灶台上放的一个碗沿上有豁口的碗砸在地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道士蹲在时砚面前,笑眯眯好声好气道:“书生啊,你这就不对了,咱们兄弟跟着你,是信任你, 相信你能带着我们二人吃香的喝辣的。 眼下到了午饭时间,你连一碗多余的饭都不给我们二人做,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和尚撸袖子亮出他一身的腱子肉,面相凶狠:“给脸不要脸的小白脸,欠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道士拍时砚肩膀好言劝慰:“书生啊,我看你就是个心肠好的,听我这兄弟说,你们一家子那么对你,你都能无怨无悔的养活他们十几年,我们兄弟二人诚心跟着你吃苦受罪,你每日给我们点儿吃的不过分吧?” 和尚:“哼,不识好歹就上手揍,说那么多干什么!” 道士:“刘全你别这么暴躁,毕竟是咱们自个儿找的主子,有话好好说,要以理服人!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在两人一唱一和声中,时砚稳稳地吃了午饭,将最后一口红烧肉的汤汁倒进碗里,就着白米饭吃下肚。 这次慢悠悠的放下碗筷,抬眼看向眼前两人。 眼睛黝黑,深不见底,里面不夹杂一丝情绪,让人见了心底无端生出无限恐惧。 和尚道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这一招用了这么多年,两人合作,一软一硬,从未失效过。 但今天的场景有些不对头啊。 和尚强自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问题的,我提前那么多天踩点儿,早就对打听的清清楚楚,这人在李家村逆来顺受,被一个又蠢又毒的老婆子拿捏得死死地。 这种懦弱又缺爱的性子,最好拿捏了,软硬兼施,定能让对方为他们当牛做马。 道士对和尚这方面的眼力见儿十分信任,眼珠一转就定了心神。 两人还想进一步动作,时砚抢在他们前面行动。 在二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蹲在地上的道士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头皮,拽到地上,躺着起不来,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居高临下看着时砚,企图给时砚心理压力的和尚,则感觉肩膀上的衣服被人从后面使劲儿拉扯着,将他扯的连连后退,整个人撞在墙上才堪堪停住,后背火烧火燎的疼。 两人反应过来时,哆哆嗦嗦的顺着力道的方向伸手摸去,只摸到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 嗯? 筷子? 十分眼熟的筷子,可不就是时砚方才用来吃饭的筷子嘛! 两人当即明白这是看走了眼,遇上硬茬子了,虽然不明白为何会看走眼,但栽了就是栽了,十分痛快的认怂。 时砚倒像是什么都发生一样,起身收拾碗筷,给锅里添水准备洗碗。 和尚将肩膀处定住他衣服的筷子用以一扳,折成两段。 立马带上笑脸,凑到时砚跟前,将时砚推到一边,讨好道:“您休息,这种粗活儿怎么能让您来做呢!放着我来!” 当即熟练的开始洗碗刷锅。 时砚也不在阻止,坐到厨房唯一的凳子上,一言不发,看着和尚动作。 道士小心翼翼将筷子从头顶的发髻上□□,殷勤的给时砚捏肩捶背,笑嘻嘻道:“您试试小的手艺可好?当年小的凭借这一手,从家中几十个兄弟中脱颖而出,讨了家中老太爷欢心!” 75、大郎喝药 时砚一言不发, 气定神闲, 回房休息了一个时辰, 下午就去去屋后翻地, 根本没搭理两人。 下午趁着时砚在屋后翻地, 两人蹲在厨房门口, 和尚王安犹豫道:“现在怎么办?撤?” 道士刘全摇头:“打不过。被抓回来肯定很惨。” 和尚王安开始挠头:“真他娘的倒霉, 读书人就是心眼子多,连和尚道士都骗, 没一个好东西!” 道士刘全深以为然:“不是好东西!” 两人愤愤不平的发泄完, 和尚摸摸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肩, 犹豫道:“要不咱们从了?” 道士也摸摸隐隐发麻的头皮,点头:“从了吧!” 但两人的眼睛里到底交流了什么信息,怕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两人统一了口径,当即殷切的去屋后帮时砚翻地。 和尚人高马大力气足, 但力气总是用不对地方, 将地翻的乱七八糟, 翻过后还要时砚跟在后面重新平整。 道士还算机灵,但没干过农活儿,不到一炷香功夫,手心就起了几个水泡,疼的在地头咋哇乱叫。 时砚嫌烦,打发两人:“真没用!去做饭吧!你们也就能做点儿女人才能做的活儿了!” 两人像是被时砚说的羞愧难当,红着脸离开地头,老老实实去厨房做饭了。 末了道士还笑嘻嘻的保证:“你放心, 我在道观学过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今晚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时砚不在意的摆手:“去吧去吧,别碍着我干活儿。” 厨房里,和尚“当当当”将木板剁的震天响,道士非常随意的烧火煮菜。 等菜咕嘟咕嘟开始冒泡,王安在院子里打量一圈,发现时砚还在埋头翻地,将厨房门从里关上,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 道士将菜从锅里盛出来放在桌上,和尚伸出手,想了下又收回来,在道士不解的目光中,从蒸米饭的锅中盛了三大碗米饭,将粉末倒进其中一碗里,搅拌均匀,确定看不出什么才放心。 午后地头,小甲在时砚脑海里快要笑抽了:“组长组长,他们竟然关起门来给你下药,这是想药死你吗?” 时砚无奈叹气,神色悲悯:“看来,不仅大郎该 喝药了,二郎也要多喝几口才行!” 时砚悠悠起身,背着手溜达到了厨房门口,估摸着里面的人都收拾干净了,才自言自语:“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关上房门,躲在屋内鬼鬼祟祟的…… 还是出家人呢!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屋内两人心下一紧,倒是没在意时砚说了什么,快速检查一遍,没什么漏洞,道士连忙起身开门。 笑脸相迎,将时砚往屋内拉:“你莫见怪,咱们这都是为你好啊!” 时砚挑眉:“哦?” 道士不知为何,心头忽然一紧,但他面上极力保持冷静,笑着点头:“你也是从村里出来的,怎的忘了好些村民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顿肉? 咱们这边不算偏僻,若是厨房门大张,被人闻到顿顿都有肉味儿传出去,天天有那碎嘴的婆娘在饭时来串门,有留着口水的小孩儿一天到晚挤在你家门口不走。 你给是不给?得多烦人?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时砚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没错,看在你今天动脑子的份儿上,就奖励你多吃一碗饭吧!” 说着时砚已经坐到厨房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另外两人蹲在饭桌边,毫不在意的等着时砚先动筷。 谁知时砚对着两人满意的点头:“你们二人也不算太过没用,至少这饭菜我闻着就很可口,为了奖励你们,我这碗饭就由你们二人分食了吧!” 作势就要给两人分手里的米饭。 两人连连摇头,直接跳起来。 道士用手捂着自己的饭碗,一脸真诚道:“你忙了一下午,肯定比我们更辛苦,消耗的体力更多,这碗饭还是你吃了吧!你更需要补充体力!” 和尚直接将饭碗藏在宽大的衣袖下,一脸慈祥道:“施主,我家好几代都是行医的,从小就讲究一个养生,吃饭只吃七分饱,最多八分,贫僧有这一碗就够了,多谢施主关心!” 时砚闻言也不恼,淡淡点头:“既然如此,你们若是日后都如今日这般表现,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们一口饭吃。 冷蒙拐骗那一套就别拿出去祸害人了,免得一朝一日遭了报应。” 想了下又补充道:“天打雷劈的时候记得离我远点儿。” 道士嘴巴快, 一个秃噜就问出了口:“为何?” 时砚淡淡看他一眼:“我怕被你连累遭雷劈。” 道士:“……”果然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连出家人都欺负! 和尚适时催促:“知道了知道了,都别啰嗦了,先吃饭吧,等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闻言时砚率先动筷,道士和尚对视一眼,相继吃饭,一时厨房安静无言。 两人视线不经意间从时砚饭碗扫过,等到大半碗米饭下肚,心头不约而同闪过一个疑惑:怎么还不晕? 不是说一包能放倒一头牛的吗? 这他娘的都大半包下去了啊! 两人神思不属的时候,时砚突然淡淡出声,砸吧砸吧嘴:“你们蒸饭的时候是不是没淘干净米啊!感觉今天的饭味道有点儿怪!” 两人连连摇头,使劲儿往嘴里塞饭,证明今日的米绝对干净没问题。 和尚:“好次,香!” 道士:“呜,额,噎,噎住了,水!” 一番忙乱过后,时砚将碗底最后一粒米吃下肚,突然起身,喃喃道:“今日下地耕作太累了吧?感觉脑子有些迷糊,你们将碗筷洗了,厨房打扫干净,我先去床上眯一会儿。” 等确定时砚睡了后,和尚不解的拿着时砚吃过饭的碗端详:“他娘的老子是不是遇到卖假药的了? 下次要让老子在遇到他,揍的他满地找牙!” 道士瞥了一眼:“不至于,我觉得像是时间太久药效过了,上次用的时候,土匪窝里的大当家当场就被干翻了。” 两人边洗碗边决定:“出去后找人重新补药。” 夜深人静时,村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时砚住的小院儿里,一间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口张望。 一人道:“确定睡死过去了?” 另一人道:“保准他没有三天醒不过来!” “这呆子是新搬来的,和左邻右舍都不熟悉,万一这三天没人上门,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那,要不,等咱们出去了,找个人来这边看看,或是想办法给邻居提个醒?” “可行。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当然是来不及……” 这人话未完全出口,当即反应过来,快 速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影子,在月光下,白惨惨一片,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影看不真切,像是随时都要飘起来似的。 “鬼啊!” “有鬼啊!” “救命!” “娘!” 时砚冷笑,就这胆量,还敢做亏心事? 看两人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甚至闻到了可疑的味道,时砚嫌弃的皱眉,才回屋点燃一根蜡烛。 走到两人跟前,打量一眼,深觉十分辣眼睛,立马后退两步。 然而地上两个蠢货互相抱着头,道士双腿挂在和尚腰间,和尚早就双腿发软,软到在地上。 两人听着时远时近的脚步声,嘴里一个劲儿求饶:“不是我们,真不是我们,我们没想谋财害命,鬼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对,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二人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敢动手杀过,真的不认识您老人家啊!您老人家行行好,去找别人好不好?” “屋内还有一个白面书生,傻的很,力气大,还会挣钱,您若是想吸食阳气,肯定是书生的阳气更足。 我们二人打小贪花好色,就是出家了也是酒肉和尚,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不好吃!” 时砚:“……” 时砚摇头,离二人更远了些。 “呵。” “蠢货。” 时砚决定先回去睡一觉,明早醒来再说,突然干一天农活,还真有些腰酸背痛呢。 小甲:“组长,就这?” 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把自个儿吓得半死,这个世界的封建迷信从业者,太让统儿失望了。 时砚:“嗯,就这。” 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普通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两人在屋门口抱着瑟瑟发抖,前半夜不敢动,后半夜又冷又怕,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还是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才惊醒。 “快起来干活儿了,放着好好地屋子不睡,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睡在屋门口,有碍观瞻,斯文扫地!” 时砚着实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抱着一个,搂腰搭背的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啧。 不得不说,这两人在神经大条方面,还是有些有优点的,他饶有趣味,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迷迷糊糊没睡醒的人。 但两人见到时砚好端端站在面前,心里的恐惧简直无处言说,脸色惨白了几个度,瞬间不知脑补了什么。 互相搀扶着起身,连滚带爬的去厨房给时砚做早饭。 嘴里嚷嚷:“不要吃我,我不好吃!不要吃我!” 虽然不知两人脑补了什么,但时砚非常满意两人的态度,不枉陪着两人演了两天。 76、种子 从这天起, 两人就乖的不得了, 时砚终于过上了躺着吃饭的好日子。 这天时砚一大早起来, 洗漱后吃了道士做的早饭, 吃干抹净, 换上干净整洁的新衣, 临出门前给两人几个铜板, 叮嘱道:“今早将最后一块儿地翻了,中午和村子里人换点儿蔬菜, 不必给我留午饭了。” 行走在府城热闹的街道之中, 小甲好奇道:“组长, 你不怕这两人趁你不在逃跑吗?” 时砚:“跑就跑了吧,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 就那鼠胆,真敢逃跑,时砚还敬他是条汉子, 可惜时砚觉得, 他大概是要失望了。 这次来府城, 一来给周立德捎个信,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住址,免得唯一的朋友担心。二来就是买些粮食蔬菜种子,地都开出来,什么都不种也不像样。 顺便在城里找了个活儿好利索的木匠师傅,定了两套桌椅板凳,书桌要有,饭桌也要有, 总让那两个憨货蹲在地上吃饭,时砚自个儿都觉得辣眼睛。 到了午时,找了家客流量十分可观的饭店进去,今天的午饭时砚打算就在里面解决了。 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 周玉慧见到时砚,非常惊讶:“李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周玉慧是周立德女儿,就是曾经打算许给时砚做续弦的那个姑娘,为人热情爽朗又大方,性格随了他爹。 时砚是真心将这姑娘当成妹妹疼爱,不过为了周玉慧的名声好,他没事一般不与周玉慧来往。 时砚闻言,微微一笑:“周姑娘,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你,为了准备明年的乡试,我从家里搬出来,在府城外的桃花村赁了个院子,在那里安心读书。” 周玉慧非常热情:“李大哥,刚好我们点的菜有点多,你和我们一起吃吧,顺便和我说说我家里的事!” 瞧,就是这么贴心,知道时砚囊中羞涩,替时砚省钱还说的这么漂亮。 时砚也没拒绝,同周玉慧同坐一桌,与周玉慧一起的,是周玉慧的夫婿王启红,两人见过几面,但关系算不上亲近。 现在对方看时砚的眼神,还隐隐带着些敌意,时砚心说这愣头青,还将我当情敌呢?这酸醋,也不知道 要吃多少年! 周玉慧给时砚倒了杯茶:“李大哥,你来府城前,有没有去我家?我阿爹阿娘他们还好吗?每次我写信给他们,两人也报喜不报忧,我心里总没个底。” 时砚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意外的不错:“好着呢,我观你阿爹阿娘脸色红润,气血旺盛,日子过得十分健康。 上个月两人还一起去郊外野游,羡煞旁人。 上上个月,你阿娘亲手栽种的那株牡丹终于开花了,她很高兴,请了不少相熟的夫人去家里赏花。” 周玉慧惊喜道:“阿娘的那株牡丹栽种了三年有余,年年春天只发芽不开花,今年终于开了花,想来阿娘肯定很高兴。” 周玉慧丈夫看两人聊得这么开心,终于忍不下去,开口打断:“李公子,不知你今日进城,所谓何事?府城我与阿慧比较熟悉,说不定能帮上你呢,千万别跟我们夫妻二人客气。” 将“我与阿慧”“夫妻”说的格外重。 时砚心里好笑,面上不显,很惊喜的对王启红道:“哎,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忘了还能找你们帮忙呢,我不是赁了村里的院子住吗? 村里都是自给自足,没人天天出来买菜,我寻思着将屋后的一块儿地给开了,种点儿蔬菜粮食,一来省了来回买菜的麻烦,二来也可省些银钱。 今日来就是买菜种子的。 本想各类种子都买一些,转了一上午也没买齐全。” 王启红想说什么,周玉慧先开口:“李大哥,这有什么!我们家刚好有一间杂货铺子,里面各类蔬菜粮食种子都有。” 说着周玉慧没忍住对时砚吐槽道:“我和相公从小到大就没种过地,相公他心肠软,上次不知被谁给忽悠的,花几百文大钱买了一麻袋奇形怪状的种子。 卖给他的人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拳头大小,土黄色,上面都发芽了,根本就没人敢吃。” 王启红听周玉慧土对着时砚吐槽他,脸色有点儿泛红,心里微囧,但听到周玉慧大大方方的在外人面前唤他相公,又感觉甜蜜蜜的,手不知不觉就伸过去,握住了周玉慧的手。 时砚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满是笑意,对周玉慧道:“你说的这东西我倒是在哪本书里见 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若王夫人你将东西卖给我。 我拿回去种着试试看,你也知道我从小干惯了农活儿,种出来能不能吃,找头猪来试试就行。” 周玉慧大方的表示:“这哪里用得着买?直接送给李大哥就是了,本来也打算过几天就扔了的。” 王启红听时砚不知不觉将称呼从“周姑娘”变成“王夫人”,心里对时砚满意了两分,觉得这人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于是也表态:“李公子你千万别推辞,不嫌弃的话直接搬走吧,放在我家里是真没什么用,我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何来历。” 时砚笑眯眯的感谢两人:“要是以后还有类似的种子,烦劳王公子帮我留意着些,你们也知道我出身农户,从小就对种地十分有感情,平日里读书累了,去地头转转,全当消遣。” 想了下,又笑眯眯的补充:“王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一声妹夫吗? 我与周老爷的关系你也知道,是真心将周姑娘当妹子疼爱的,一直称呼你王公子,显得有些生疏了。” 王公子立马点头,将夫人与对面这个男人的关系按头认下了:“当然,李大哥!” 时砚心说,真好哄。这么容易就高兴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王启年见时砚穿的素净,鞋上还瞒着孝布,听闻时砚父亲这月刚去,十分体贴的又点了几道素菜。 末了真情实感道:“也就本朝风气开放,圣上英明,才允许父母去世三月之后,就能参加科举。 若是在前朝,李哥你大好年华,可就耽搁在家里了!” 时砚点头:“圣上英明!” 不得不说,确实英明,时砚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觉得本朝开国的那位,很有可能是拿了龙傲天剧本的穿越者。 例如父母去世,朝臣需丁忧三年的政策,在本朝就没有,要不要停职留薪,都是看皇帝的心情。 若是皇帝觉得你这人还有用,最多给你放半个月丧假,假期结束,麻溜儿的来上班。 若是皇帝觉得你这人不中用,那很好,去丁忧吧,三年起步,可能一辈子都无起复的希望。 总之就是非常的随心所欲。 但到了民间,就体现在家 中父母去世,守孝三月,便可自行参加科举。 与前朝相比,开放的不像话。 夫妻二人带时砚去了他们家的杂货铺,时砚在里面挑了不少种子,非常神奇的是,竟然在一筐绿豆种子里,发现了不少西红柿种子。 王启红面色不虞,唉声叹气道:“我盘下这间杂货铺不久,很多商品来源还不稳定,这绿豆是家里亲戚介绍的熟人供给的,谁知道他会拿这种货以次充好的欺骗与我呢! 说是南边儿来的上等绿豆,但大哥你瞧瞧里面掺杂的东西,根本就认不出是什么草籽儿!简直欺人太甚!” 周玉慧也跟着叹气:“这若是货少,还能让家里人用筛子筛出来,但一进货就是好几车,还不知道请人要搭进去多少银钱呢!” 时砚仔细观察一番,发现确实是西红柿种子,于是笑着对王启红道:“妹夫,我瞧着这不像是草籽儿,你若是让人筛出来的话,也别丢,收集起来,我跟你买。 就按照绿豆的价格买,不让你吃亏!” 王启红连连摇头:“这怎么行?这不是瞎占你便宜吗!?” 夫妻二人非说要送给时砚,时砚提个钱字,两人就跟时砚急眼:“本来也是要请人帮忙筛出来的,跟李哥你要钱,我们夫妻成了什么人了? 被岳父知道怕不是要提着鞭子亲自上门找我们讨说法! 等回头全部筛完了,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时砚心说,不给钱也行,将来种出来到底是什么造化还说不准呢,将来在说。 于是雇了辆牛车,又买了一车零零碎碎吃的用的,顺便将木匠打好的桌椅板凳绑在牛车后面,拉拉杂杂一大堆。 将牛车挤得满满的,上面高的冒头,用草绳捆可好几道,若是这里限高的话,时砚想,他们这车东西肯定要被罚款。 车板上实在没地方去,时砚只能和车夫一起挤在车沿上聊天。 车夫是个实诚人,除了心疼自家牛外,什么都没说,临了时砚多给了车夫三个铜板,车夫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个劲儿跟时砚说:“小相公下次需要,还来东城找小老儿,小老儿给你便宜!”热情的帮着家里那两个一起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临走时时砚还听见老头儿嘀咕:“小相公是个脾气好的,就是这家里兄弟吧,一个出家当和尚,一个出家当道士,着实奇怪。” 没错,时砚对外的说辞,和尚道士全都是他兄弟。 只不过是异性兄弟这点,别人不问,他也不说,就算是误会了,也不是他有意引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4 11:46:36~2020-07-15 10: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谈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馋哭小孩 时砚三人算是在桃花村出名了, 本身就是新搬来的, 受到的关注度就多一些。 何况这家兄弟三人实在奇葩。 大哥刘全是个道士, 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十分讨喜, 二十三的人, 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能说会道, 经常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哄得团团转, 就连村口七八岁的小姑娘,嘴里也没少念道士的好。 二哥时砚是个书生, 还是个秀才相公, 整天嚷嚷着明年要参加乡试, 可那屋子里一共就三本书,其中两本就是装样子的,根本没见翻阅过。 本人一天到晚在院子枣树下晒太阳睡觉。村人来来往往路过,就没见过那位相公看过一眼书。 三弟王安是个和尚, 五大三粗, 笑起来能将吃奶的娃吓哭, 一把子力气没处使,一天到晚提着个锄头在房前屋后翻地。 翻完了地又开垦新地,一到一个月,时砚家房前屋后能翻的地都被和尚给翻过了一遍,种上了不知是何物的种子。 和尚和道士的全名儿至今没几个人知道,大家都习惯用他们的职业称呼二人。 就这样三个人住在一起,能不叫人觉得稀奇吗? 何况这家人大方,桌上常年摆着两盘点心瓜子, 谁进去了都能抓一把,主人家也不说,村里人就更爱往这家跑。 尤其是三人中唯一的正常人时砚,村里的三姑六婆知道时砚是个鳏夫,家里只有一个养在乡下的小儿子时,就更加热情了。 给时砚说亲的人一天到晚没断过,不管时砚重复多少遍“小子一心准备明年的乡试,于婚事上并无多余想法。 且小子家中还有一幼子,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为了幼子着想,在幼子成年前,小子是不打算成亲的”都没用。 大家的态度反而更热情了。 没瞧见这三人虽奇葩,但家里条件好吗?院子里天天传来大鱼大肉的香味儿,村里小孩儿不知馋哭了多少次。 时砚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盖在脸上,胸口起伏轻缓富有节奏,像是睡着了。 但你要真以为这位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想做点什么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比如现在,和尚正在角落给刚冒出芽儿 的地除草,不下心锄死了一颗幼苗,和尚还没发现不对呢,时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共就种了五百株不到,出芽的仅有四百多株,你这半月就不小心锄掉了十几株,真是好样儿的!” 和尚脊背一僵,立即承认错误:“我会小心的!” 道士在厨房做好饭,好奇的蹲在地上,问时砚:“老大,你这种的什么呀?不像粮食,也不像蔬菜,和尚他们家以前有药铺,我也没见过长这样的药材!” 时砚伸手将盖在脸上的书取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道士一眼:“刚才不是喊我老二,喊得起劲儿吗?怎么这会儿就成老大了?” 道士嘿嘿一笑,狗腿的给时砚捶腿:“老大,这不是有外人在吗?私底下您是老大,我与和尚都是弟弟,但明面上咱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您怎么还带翻旧账的?” 时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哦,和尚家以前开药铺的,凭什么你就能见过他们家所有的药材呢?” 道士一噎,小声道:“这都是陈年伤疤,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罢果断转移话题:“老大,这乡试是一道分水岭,竞争之激烈,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只有才华非常出众之人,才能在乡试上一举夺魁,您老人家是不是该看看书了?” 道士颇有些苦口婆心:“以前我家中有位学识出众,人又聪慧的叔叔,乡试前后考了两次,家中为其延请名师,叔叔本人还要熬夜苦读,最终才过了乡试,您看,您需要什么书,咱们去府城书铺给您找找? 好歹看点儿正经的东西吧,这什么前朝野史,本朝开国皇帝风流韵事之类的,真不合适!” 时砚认真想了下,点头:“你说的对,等我这本看完,就去看点儿正经的东西。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的才华会输给旁人,但旁人为了乡试都那般努力了,我若轻松赢了他们踩在众人头顶,想来都为他们心酸。 还是适当的装装样子吧!” 道士:“……” 和尚:“……” 不是,老大,您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儿来的? 不过两人很快就没心思关心时砚到底读不读书的问题了,因为时砚告诉他们:“咱家的粮食快成熟了,刚好距离村里人收割还 有段日子,先找几个人帮咱家一起收粮食吧!比市场价多两成,就不管午饭了。” 道士一脸懵逼:“老大,您瞧瞧这房前屋后,可全部按照您的要求,种的是那土疙瘩,前几天催着您收,您非说不急。 现在叶子都黄了,给猪都不爱吃啊!您到底是咋想的?” 每天煮饭的道士不清楚,但全部时间都放在地头的和尚还是有所了解的。 “也许,这东西如那莲藕一般,吃的就是土里头那部分。”和尚猜测道。 道士不以为意,心说一池子莲花一年到头才能产出几根儿莲藕?自家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土疙瘩,更加不指望能产出多少了。 道士现在只有一个疑问:“老大,这次地里若是没有产出的话,咱们这种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 要知道他与和尚可是身无分文,这半年全靠老大养着,且老大看样子也不是个有钱人,只出不进,坐吃山空,结果可想而知。 说实话,这半年来,两人已然习惯了这种安逸沉稳心里踏实的日子,不想被打破。 谁知时砚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老大我还能饿着你们不成?别啰嗦了,赶快去找人干活儿,顺便去村头铁匠那里,把我定制的几把铁锹拿来。” 不仅这两人对时砚种的东西的收成不抱希望,就是村人也不看好,大家进进出出的早就私下研究过许多次了。 觉得这东西光长叶子乱开花,根本不结果,不是好的粮食种植选择。 于是听说时砚家要收割房前屋后种的那奇奇怪怪的粮食,家里有空的人基本上都跑来看热闹了,除了几个雇佣来干活儿的人,村人几乎将时砚家小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被这东西的高产给惊呆了。 时砚穿着干净整洁的长衫,站在地头,对几个请来的村人讲解道:“我给大家示范一下,先拔茎叶……” 话音刚落,时砚轻轻一用力,将叶干从地上提起。 周围一片吸气声。 时砚低头一看,下面吊着三个成人拳头大小的土疙瘩,以及零零碎碎无数拇指大小,婴儿拳头大小的土疙瘩。 都是做惯了农活儿的人,虽然没见过,但基本的判断都有,一看这东西就是能入口的 粮食,口感如何先不说,单就这产量,让人十分心动,这一株加起来,零零碎碎有三四斤了。 当即就有人经验丰富的农人,揪下两颗小土疙瘩,拿去井边洗掉泥土,送进嘴里咀嚼。 众人期待的目光看向这人。 “脆生生的,没什么味道,水分挺足,煮熟口感肯定更好,嗯?竟然有面气!” “面气”是当地独有的说法,就是说这东西里面含有面粉,农人都知道,只要有面粉的东西,就能饱腹。且口感不会太差。 所有人都没想到,只有当事人时砚非常淡定。 将手里的茎叶随意仍在地上,从一旁拿起铁锹,一脚踩下去挖上来,众人只听到轻微的“咔擦”声,像是苹果被匕首切开的响动。 果然,时砚将铁锹提起来,上面还稳稳的扎着一个被切破了两半儿的土疙瘩,比之前三个都大,一个顶两的那种,村人拿在手里粗略估计了一下,惊疑不定道:“起码有半斤重。” 时砚皱眉看了一眼被破成两半儿的土豆,无奈只能蹲下用小铲子和手一点一点往出挖。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拳头大小的竟然又挖出来七个。 时砚确定这株下面应该没了,站起身拍拍手,对几个请来帮忙的人道:“就照着我方才这样挖出来,因为可能会误伤,所以需要你们将坑挖的稍微大些,多注意。 别想着赶速度,我这里不急,一天挖不完的话,给你们算两天的工钱。” 几人小心翼翼的开始挖土豆,和尚没想到自己亲手种下去,伺候了几个月的东西,长出来竟然是这样的,内心全所未有的火热。 当即就跟着几个村人一起卖力的挖起来,神色兴奋,笑起来看着更加吓人了。 力气之大,动作大开大合,直让围观的人担心,他一铁锹下去,里面的宝贝都被这家伙给切成几半儿。 时砚去井边洗手,但村人方才被震惊到了,一时无话,就静静地围在时砚家院子一周,看着里面的人动作。 村长从人群中挤出来,搓着手十分不好意思的凑到时砚跟前:“李家后生,我方才听老刘头儿说,你种的这粮食他有面气,能不能给我两颗,让我瞧瞧!” 时砚用脚踢了一下已经傻 掉的道士:“大哥,你愣着干嘛?去给村长拿几颗过来瞧瞧!” 道士反应过来走了,村长更加不好意思道:“两颗就够了,千万别浪费,这可是能就救命的好东西!” 本以为村长要拿回去仔细研究,没想到他老人家真的只拿了两颗,认真的在井边将洗干净,与道士借了菜刀和水盆。 将土豆谨慎的切成两半,放进木盆里,倒了井水,刚好将土豆覆盖住的样子放在院中,焦急不安的等待结果。 村中人的视线也从挖土豆的人身上,转移到院中那个小木盆里。 几十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院中一个木盆,静寂无声,非常像大型邪教做法现场。 直到一盏茶时间后,村长快步将土豆捞出,小心翼翼将上面一层清水倒出来,仔细观察盆底。 只见盆底覆上了薄薄一层白色粉末状东西,洁净的宛若白云,在太阳光照射下,晃花人眼。 村长没忍住伸出手指蘸了一下,放进嘴里一尝:“没错,是面粉的味道!” 村人急了:“村长,快!快让我们瞧瞧!真的能出面?” “这只要能出半成面,就是饱腹的好粮食啊!产量绝对不比麦子低!何况那么大个儿,整个都能吃呢!” 众人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催着村长拿过去给他们瞧瞧。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了众人的催促:“人都聚在这里,桃花村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78、我麻了 众人循声望去, 将人群后的几个中年男子让人出来, 村长见到其中一个头戴方巾的青衫男子时, 惊讶的上前行礼:“杨府丞, 您怎的来了?” 被称为杨府丞的男子没有回答, 而是指着身边一位四十上下, 身材稍微有些发福的男子道:“这是知州大人, 近来州府各处的村庄陆续到了收割季节,知州大人不放心, 特意四处走走, 体察民情。” 村长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杨府丞, 听说府丞身边的男子是知州大人时,整个人都惊住了,慢了半拍的跪下给知州磕头。 村长这一带头,其余不明情况的也跟着跪下。 院里院外瞬间呼啦啦跪了一地, 就连方才在地头刨土豆的人也扔掉手里的铁锹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费了好一番功夫, 才叫众人起来, 终于进入了正题,村长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对知州解释:“我们桃花村新搬来一个明年准备乡试的秀才公。 偶然得到一麻袋奇怪的种子,于是开垦了一片土地将之种下去,这不今天刚好要收割了,大家伙儿都来看热闹。” 知州被说的来了兴趣:“奇怪的种子?去看看!” 村长赶忙让人群将时砚让出来。 知州见到时砚气度不凡,当即面上的笑容和善了几分:“好俊俏的后生!是你种出来的东西?拿与本官瞧瞧!” 时砚躬身行礼:“大人稍等。” 随后从地上捡起几个土豆,拿到井边冲洗干净,置于木盆中, 端过来给知州瞧。 知州也不是个不通农事的,首先问的当然是安全问题:“能吃吗?” 其实之前村长太激动了,竟然直接将东西往嘴里塞,这要是真的有毒,村长说不定早就凉了。 只能说,时砚这半年给村人的印象太深厚,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相信时砚说的每一句话。 村正为难,他总不能说:小人吃了两口,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应该能吃吧? 时砚主动开口道:“可以,亦菜亦粮,能饱腹,含有大量淀粉。”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知州:“大人请看,这是学生这些日子查阅整理的资料,本朝《开国年记》曾言,太、祖皇帝在平定天下后,曾下令让出海的 商人寻找一种植物,名曰土豆。 太、祖曾言,此乃至宝,若我大荣得此至宝,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吃饱饭,何愁天下不太平? 这种植物如婴儿拳头大小,色如黄土,内里或洁白如云,或微微泛黄,可煮之食用,产量极高。 但不久后,沿海发生战乱,大规模的战争持续了三年,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学生偶然间见到此物时,隐约觉得眼熟,后来回家查阅资料后,怀疑眼前之物就是太、祖皇帝曾下令寻找的土豆。 于是摸索着种植下去,后面有学生写的种植日记 ,何时浇水,何时施肥,雨水过多,太阳暴晒会如何,学生都一一记录在册,还请大人指正。” 知州也是个博学多才之人,被时砚这么一提醒,瞬间想起史书记载,开国年间,确实发生过这么一件事,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一般人看过那段史书也就忘了。 知州大喜,拿着土豆回忆《开国年记》中的内容,一一对比,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眼前之物,就是太、祖皇帝曾经下令寻找的宝物。 内心的激动谁也无法体会。 时砚看知州仿佛陷入某种奇怪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于是主动像知州大人提议:“大人,《开国年记》中曾言,土豆产量极高,中等田地每亩能产五十石至八十石粮食,精耕细作,土壤肥沃的上等田,则每亩能产一百三十石左右的粮食。 眼下学生正让人帮忙挖土豆,等挖出来咱们量一量,前后对比一番,也好更加确定学生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 在汉朝,一斤大约等于两百五十八克,一石大致重三十一公斤。三国时期,一石大约重六十公斤。 而本朝的计量方式与前朝都不同,一石换算六十斤。平常的亩产量三千斤,就是五十石。 知州被时砚这一提醒,瞬间醒过神来,将微微颤抖的手收进袖口,不动声色的抚平用力过猛捏皱的纸页,平缓呼吸,面上沉稳的吩咐身后跟来的仆从:“去,帮着一起挖!” 村长犹犹豫豫的跳出来,战战兢兢的告诉知州:“大人,差爷们平时没做过农活儿,怕是下手没了轻重,将好好的粮食给糟蹋了。 不若交给村里的大家伙儿来吧,都是 常年伺候惯了庄稼的,有经验。” 知州一想村长说的十分有理:“那就有劳老伯了!” 村长受宠若惊,朝向院门外,张口就点了几个平日种地的好把式:“王二牛,张老三,李麻子,李老四……你们几人速去家中拿上铲子铁锹,来帮李相公挖土豆,快去快回!别让大人久等了!” 说完门外就发出一阵响动,村长直接跳到地里,帮着和尚几人一起挖。 他老人家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李秀才不愧是读书人,想法多,他们这些庄稼人种地,哪儿来这么多弯弯绕。 偏李秀才种个地,都能扯出开国皇帝,还搞个什么种植日记,让知州大人刮目相看。 啧,说不得这李秀才得了知州大人的青眼,他们村子也能跟着沾光呢! 别的不说,就是这土豆种子,他们桃花村不得先巴拉点儿到自己碗里? 村长想的十分通透,村里其他人自然也有这种心思,因此看向时砚的眼神更加热切了,像是能把人给烧个洞似的。 过分炙热的眼神,让知州大人带来的几名护卫紧张不已,手紧紧地握在刀把上,手背青筋暴起,生怕这些不理智的村民突然冲上来,伤了知州大人。 倒是当事人双方非常淡定。 整个桃花村种地的好把式都下地后,时砚房前屋后种植的四百多株土豆很快就被挖出来堆在院子里,堆成一个高高的小山,看的人眼热不已。 杨府丞早就让人找来了计量工具,不用别人提醒,就亲自撸起袖子,带着人称重。 时砚在屋檐下和知州大人闲聊,知州越聊,越发现眼前之人的学识广博,是个可塑之才,因此对时砚越发欣赏。 “我观你文采斐然,诗作亦非凡品,为何你的才名在州府一直不显?”知州疑惑道。 要知道,这年头,但凡做出出色文章诗作的秀才举人,大都扬名在外,即使文章有七分,也能被人吹成九分。 而时砚方才出口成章,典故随口就来,才气分明已经有九分,怎的一点儿名声都没有? 时砚脸色有些羞愧,对上知州大人不解的目光,于是咬牙,将前段日子家中发生的事说了。 末了,一脸惭愧道:“发生了那样的事,学生实在不知如何面 对家中母亲弟妹,只能寻求族中长辈帮助。 后来族老们做主,让我与母亲弟妹断了亲,虽如此,学生内心至今仍惶惶不可终日,实在不明白,一夕之间,疼爱学生的父亲去世,怎么家里所有人都变了一副面孔,让学生打心底害怕。 在那种情况下,学生实在无法与他们共处一个院子,静下心来读书,于是一咬牙,在府城附近的桃花村赁了间院子。” 知州看得出时砚眼底的迷茫不解和痛苦,想起了幼年时家中父亲偏爱庶子,他作为嫡子,母亲早亡,外家不显,在家里战战兢兢,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 顿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知州心说:这世上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与眼前之人比起来,我还有疼爱自己的外家,在家里衣食无忧,家中有族学先生可以任我请教学问,爷爷奶奶也没少在暗中帮衬于我。 眼前之人有亲生父母,还不如没有呢,当牛做马掏心掏肺许多年,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下场,实在可怜。 于是两人聊得更加投契了。 正在这时,院子中传来众人激动的喊声:“八十石!整整八十石!” 然后传来杨府丞激动道破音的喊声:“大人!大人!八十石!整整八十石!” 知州猛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高声询问:“地呢?地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杨府丞却第一时间回答了他的问话:“大人,丈量过了,卑职亲自带人去量的,八分地,前后左右,边边角角加起来,不到一亩!” 不等知州继续问,杨府丞就一口气将知州想知道的全说了:“据村长所言,这是今年新开垦的山地和荒摊,地下乱石较多,土地容易板结,地力不肥。 但李秀才家中小弟勤快,经常浇水施肥,勉强算得上是中等田!” 知州大喜:“好!好!快去衙门带几个人过来,将这些土豆都保护起来!” 时砚笑眯眯的出来提醒知州:“大人,眼下虽初步证实了学生所种之物乃是土豆,但还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等待验证。” 知州:“什么?” 时砚躬身行礼:“大人,学生愿意在众人面前,亲自试吃,用以证明此物无毒,可以放心食用!” 知州心里已然有了底,方才聊天的间隙,他将时砚家中的《开国年记》重新翻出来,对比着一字一句的研究了一遍,心下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但对时砚的谨慎十分满意。 拍拍时砚的肩膀:“不用你一个人试吃,本官相信你!这就在村中找几个会做饭的大娘,本官今儿就陪着你一起试吃!” 时砚笑着对知州道:“大人,您忘了,太、祖当年可是一并让人将菜谱都准备好了,可惜后来菜没找到,于是这件事也被众人给遗忘了……” 知州猛地一拍脑门儿:“对,这东西可是有菜谱的!” 时砚躬身:“村里婶子第一次做,怕是看不懂菜谱,不若让我大哥来做,一来我大哥识得几个字,看得懂菜谱,二来,我家一日三餐都是由他做的,十分美味!” 道士经过这一早上,已经麻了。 鬼知道时砚种个地,都能种的这般轰轰烈烈,将太、祖皇帝的宝贝给种出来。 这件事他小时候也听家里人当故事的讲过,全家都以为是民间杜撰的故事,听个乐呵,谁知道竟然是真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午安~感谢在2020-07-15 10:39:36~2020-07-16 10:1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9、老祖宗 村长战战兢兢, 内心极度不稳定的陪着时砚和知州大人吃了一顿土豆宴, 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吹牛的素材圆满了。 时砚在知州大人提出来前, 非常识时务, 一脸真诚的将家中收获的土豆全部送给了知州大人。 “学生一人的力量实在渺小, 若要培育良种, 推广天下, 都离不开大人的帮忙。这院子里的土豆,就请您带走吧! 学生这里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还望将来推广天下的时候, 先考虑桃花村的村民们!” 知州非常满意时砚的态度, 觉得时砚是个坦诚君子,性情憨厚,有农家人的质朴善良,于是当场答应了时砚的请求。 知州道:“本官会将你的功劳上禀朝廷, 请求朝廷给你嘉奖的!” 时砚摇头, 老实道:“大人, 此事非时砚一人之功,种子是府城王家公子王启红给学生的,地是三弟王安种的,就连浇水施肥时砚也未曾动手,实在不敢居功。” 知州哈哈大笑,拍着时砚肩膀:“你不必谦虚,你们都有功,谁都忘不了!” 时砚露出憨厚的笑, 耳朵尖儿不由自主的红了,知州眼尖的发现后,越发觉得时砚这人朴实。是个可信赖之人。 所有人都很高兴,送走了知州大人一行人,村长主动吆喝村里人,帮忙将时砚家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村里人一个个干活干的十分卖力,之前时砚和知州大人说的话,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日后若是官府推广土豆种植,他们桃花村可是第一个! 这一切都是李相公给大家争取来的,大家自然感谢万分。 送走了满面红光,没喝酒就开始醉了的村长,时砚关上院门,又躺在院中枣树下昏昏欲睡。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隔着枣树斑驳的光影照在时砚身上,像是给他蒙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面纱,怎么都瞧不真切。 和尚道士蹲在厨房门口,两人看着时砚悠闲自在的身影,好半天都没说话。 年龄大,娃娃脸的道士突然开口:“我想好了,以后跟着时砚混,不改主意了。” 长相凶悍,一身肌肉的大块头和尚道:“不改了?” “不改了。” 和尚:“那我也跟着时砚混。” 道士不解:“你就没有一点儿自己的主见吗?” 和尚得意道:“从小你就鬼主意多,跟在你身后有肉吃!你给咱们找个老大,我就认这个老大。 以前你出家当道士,躲过一劫。我跟在你身后,找剃头匠剃了光头,也活了下来。” 树下的时砚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摇头:两个憨憨。 夜间,知州府衙内,知州卫大人将一封奏折仔仔细细的检查三遍,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同时送出去的,还有两筐被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土豆,一筐送到岳父府上,请岳父在其中周旋,一筐随着奏折一起送入皇宫。 同时,府城王家,王启红正与妻子周玉慧接待客人,夜间客厅灯火通明,王启红对面坐着的人与他道:“你这个大哥不白认,是个心里有章程的,日后怕是有大造化。 我估摸着,过些日子,朝廷的旨意下来,知州大人定会论功行赏,你先想好要什么,到时候舅舅好在知州大人面前为你分说一二。” 灯火映照之下,这人面容清晰可见,正是白日里陪知州出现在桃花村的府丞杨不平。 王启红连连摆手:“这事外甥居不得功,要不是李大哥慧眼识珠,外甥就直接将那袋子土豆给扔了。 前天李大哥来找我,让舅舅您想办法引知州大人去桃花村一趟,我还担心会出什么岔子,给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索性结果是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杨府丞叹口气,他这外甥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没有野心。 罢了,杨府丞在心里说,观那李秀才的为人,是个知恩图报的,想来日后土豆推广开来,李秀才得到封赏,也能照应自家这个傻外甥一分。 杨府丞甚至心里酸涩的想:可真是傻人有傻福,他怎么就没娶个媳妇儿,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哥,这种好事都能想到他,让他跟着沾光呢? 杨府丞深藏功与名,还是知州大人最信赖的下属。 而桃花村的时砚,依旧每日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但村民再也不会认为时砚实在浪费光阴,不思进取,不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了。 村民们经过时砚家院子时,都会不由自主放轻脚步,嘱咐身边的孩子:“不要 吵李相公休息,李相公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去考举人!” 孩子不解道:“李相公夜里休息的不够,白天还要休息吗?” 村人十分肯定道:“我听人说,有些人生来与众不同,李相公肯定就是这样,夜里用功读书,白天休息,与咱们这些泥腿子定然不同!” 知道真相的道士:“……” 无力吐槽的和尚:“……” 听到一切的时砚非常淡定,丝毫不觉得羞愧,指挥两人:“将地平一平,回头撒些菜籽儿进去,我放在厨房案板上红色纸包的种子,撒到墙角,不要忘了。” 两人认命的去干活了,说实话,两人被时砚吆喝着干活儿干习惯了,哪天时砚不吆喝,两人不干活儿,才会浑身不自在呢。 小甲都替时砚着急:“组长组长,你倒是起来去看书啊,这个时代的科举,和后世的高考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万一考不中可怎么办啊?” 时砚懒洋洋道:“我不是有练字吗?” 小甲:“乡试又不是每天练半个时辰字就能过的。” 时砚不解:“你怎么还这么蠢?不是上个任务世界都让你吸收掉了女主的金手指吗?没升级?” 记忆没解锁? 小甲不好意思的对手指:“升,升了。” 时砚眼角直跳,颇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升了几级?” 小甲更加不好意思,闷声闷气道:“半,半级。” 时砚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把自己给噎死:“你休眠这么长时间,就升了半级?能量全部吸收了?” 小甲非常羞愧道:“全,全部吸收了,就,就半级。” 时砚无力的垂下手,整个人瞬间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怨念强大到在墙角种菜的两人齐齐不解的望向他。 时砚有气无力道:“秋东坑死我算了。这玩意儿功能确实强大到让人眼红,可这他娘的也太耗费能量了吧! 上个世界那种充满了能量的东西可遇不可求,这想让小甲升级,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时砚质问:“升了半级,你怎么没跟我说?” 小甲小声辩解:“组长,你,你也没问啊……” 时砚冷脸:“还敢狡辩?” “呜呜呜,人家不是怕你嫌弃人家没用吗?人家真的好努力了啊, 每天吸收能量好辛苦的,人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升了半级啊!人家真的好委屈的……” 时砚莫得感情脸:“别装了,智能机器人陷入休眠,是没感觉的,辛苦什么?” 小甲:“嘤嘤嘤,嗝儿,嘿嘿,小甲就是跟组长你开个玩笑嘛,您别生气呀!” 时砚不想继续和这没用的辣鸡玩意儿说话,心烦。 心说:秋东肯定想不到,他留给我保命的东西,我竟然贫穷到养不起,以至于让小甲像个废物一样,除了嘤嘤嘤就什么都不会。 不过目前遇到的事,时砚自己能应付,小甲辣鸡就辣**,毕竟是自己和秋东当年的贴身系统,也不能太嫌弃。 千里之外的京城,劳累了一天的皇帝,将一堆无意义的请安折子仍在一旁。 桌上终于只剩最后一本折子,皇帝心里松了口气。 捡起明安府知州卫子恒的折子打开,心想,这封若是请安折子的话,轻松略过,今天的事就算完成了。 等下舒舒服服的去泡个澡,就上床睡觉。 果然老祖宗说的没错,这皇帝真是天底下最苦最累的活儿,谁当谁知道,自从做了皇帝,二十多年来,朕竟然从未睡过一个踏实觉,谁敢相信? 但皇帝今晚注定是睡不着了,捏着卫子恒的折子,让人将卫子恒连同折子送上来的东西一并拿来。 此时已是深夜,宫门紧闭,大臣送上来的孝敬全部放在宫外的内务府保管,若是当下要看,必定要重启宫门。 这可不是小事,深夜重启宫门,需要皇帝亲手所书的圣旨,想必圣旨一出,半个京城的人都要被惊动了。 但皇帝顾不得这许多了。 外人不知道的是,皇家只有当了皇帝的人才知道的一些秘密,比如当年老祖宗让人秘密编写了一部《宝典》。 《宝典》从吃的到用的,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列举了许多奇奇怪怪,时下人并未见过的东西,并秘密派人在外按照宝典搜寻,可惜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但《宝典》里列举的所有东西,后来每一任皇帝都耳熟能详,甚至可以说,熟读并背诵《宝典》,是当皇帝的必修课。 老祖宗当年曾说过一句话,一直记录在起居注中,让后世 子孙非常不解:“娘的,老子在现代生在古武世家,除了打架厉害什么都不会。 早知道要来这里当皇帝,最起码就该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啊,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皇家关于老祖宗的传说十分之多,据闻当年就有族老断定,老祖宗是天上星宿下凡,还带着往日片段记忆,因而生来不凡,后来带领家族子弟起兵,最终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 想到这里,皇帝轻轻翻开《宝典》,打开关于土豆的记载,一一和明安府送上来的一筐土豆对比,最终肯定的点头,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80、破戒 时砚在桃花村住了大半年, 与村民相处十分融洽, 经常有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太太路过他们家, 顺手送一把自家种的青菜豆子。 这天道士蹲在井边洗菜, 看看天色, 突然问躺在树下晒太阳的时砚:“老大, 要不要我去府城打听情况?” 时砚的声音从书下传来, 闷闷的:“什么情况?” 时砚确实被道士问的有些懵。 道士急了,扔下手里的菜, 快步走到时砚跟前, 一把拿掉时砚盖在脸上的书, 愤愤不平道:“我去找府城的先生打听了,土豆这件事,确实在开国年间闹得轰轰烈烈,当年出海的大商人几乎都接到过来自皇帝的旨意。 老大你将土豆给种出来, 可是大功一件, 按理说, 你将土豆交给知州大人已经好几个月了,朝廷的赏赐早就该下来了。 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莫不是,莫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贪污了你的功劳?” 时砚听罢,重新将书盖在脸上,摆手道:“我心里有数,今天中午要吃红果蛋花汤, 记得多放两颗红果,别扣扣嗖嗖的。 这东西不耐储存,一个不好就全坏了,不如吃进肚子里。” 闻言,在屋檐下发呆的和尚,双眼激动的放光:“我要吃红果鸡蛋面,面条上多放两勺红果酱,摆一颗烫熟的小青菜,放一撮鸡丝。” 道士没好气的翻白眼儿:“你就不能有点其他追求吗?天天吃这个,我看你干脆长成面条算了。” 和尚不服气的挺直胸膛,据理力争:“我的重点不是面条,是红果鸡蛋,懂吗?” 时砚懒洋洋的翻个身,觉得两人吵架,纯粹就是闲的。 自从家里的西红柿成熟后,地里撒上白菜种子,赶在冬天来临前,还能收割一茬窖藏的大白菜,两人就彻底闲下来了。 从此道士爱上了研究厨艺,和尚进城到处找种地的书籍,闲暇时光全用在斗嘴上了。 时砚心想:现代和古代交叉过,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每次从现代过来,都要适应好长时间。相比现代高效快捷方便的效率,古代可谓是要啥啥没有。 “李相公在家没?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时砚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隔壁村铁 匠家的大儿子,顿时来了精神,翻起身快走两步,亲自开门。 和尚道士都惊讶了,从没见时砚这个能躺着就不坐着人这么积极过,这可是平时连吃饭都恨不得有人代替的人。 两人匆匆跟上,只见铁匠家大儿子将一口黑黝黝边沿打磨的十分温和的铁锅交给时砚,露出一口大白牙,憨憨的劝时砚。 “李相公,我爹说,铁锅这玩意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了,但铁不易得,造价太高,用来烧水煮菜的话,不划算,不如打一把大菜刀,能传好几代人呢!” 说罢从手里的篮子里拿出巴掌大的一块儿铁疙瘩:“这是打铁锅剩下的铁,都给您送过来了。” 时砚笑眯眯的摆手,从袖口掏出一串儿铜钱,大约有一百来个,交给眼前的壮汉:“这是工钱,剩下的铁你拿回去吧,没得为了我破坏你家的规矩。” 大汉憨憨一笑,带着铜板回去了。 时砚转身进了院子,径直往厨房走,道士好奇道:“乡下很少人家用得起铁锅,一般都是用陶锅,砂锅,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有铁锅。 但煮出来的饭菜味道都差不多,干嘛费劲吧啦的打造铁锅啊? 听说开国那阵子,京城的贵人间曾流行过用铁锅炒菜,具体怎么个炒法儿,也没人说得清,不过味道肯定不好就对了。” 和尚王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味道不好?” 道士刘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一眼和尚:“要是味道好,京城的贵人们现在还能煮菜煮饭吗?” 时砚心说,没有调味品,任你用上金锅银锅,大火爆炒,白肉的味道都不会少了腥味儿。 时砚将碍事的两人往出赶:“别挡着道儿,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道士刚想说你行吗?又想起来,第一天到这里时,时砚做的那一顿将两人馋虫给勾出来的菜,咽着口水出去了。 时砚慢条斯理的烧了一锅水,先简单给铁锅做个杀菌,随后翻出装猪板油的罐子,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动作。 很快满院子就传来一阵又一阵奇异的香味,王安刘全二人实在受不了,直接蹲在门口闻着味道流口水。 和尚王安直接开始啃手指:“这他娘的也太香了吧!我能吃一锅米饭 。” 道士刘全摸着自己咕噜噜响的肚子,双眼失神:“前几年我经常夜里做梦,梦到小时候家中过年,桌上整整一百零八道山珍海味,馋的我半夜流口水。 今天我才知道,那都是因为以前的我没见识,当年我要是闻过这味道,大概就不会做那种可笑的梦了吧!” 两人眼神梦幻,抽动鼻子,一个劲儿往厨房门缝边凑。 不仅他们二人,很快院门口就凑上来五六个左邻右舍的小孩子。 道士刘全这次难得大方的从堂屋端出几个红果,每人一个给孩子们分了,将不愿离开的小孩儿给打发走。 看着手里还剩下的一个红果,想了下直接塞进嘴里,越吃越馋,觉得往日最爱的红果也不香了。 等的人抓心挠肺,半个时辰后,时砚的四菜一汤终于上桌,素炒青菜,酸辣白菜,炝锅鱼,炒腊肉,红果蛋花汤。 闻着味道就让人陶醉,这次王安二人没等到老大先动筷,实在没忍住先吃了一口。 两人眼睛同时“刷”的一下亮了,盯着菜的眼神,像是光棍了几十年的汉子,在床上见到一个光溜溜的美女,恨不得将对方全部吞吃下去。 时砚被自己想到的比喻给恶心到了,摸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没好气道:“行了,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十分安静,只偶尔听见碗筷撞击在碟碗上的声音,以及吞咽的声音。 时砚尝了一口就了然了,果然调料不全,做不出喜欢的味道,不过看王安二人吃的欢快,他也没说什么。 吃饱放下碗筷,静静地看着二人将碟子里最后一点儿汤汁倒进碗里,拌着米饭吃了,最后舒服的摸着肚子发呆。 时砚心想,这两个铁憨憨,真是绝了。 看二人已经撑到一定境界,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时砚决定提醒两人一下:“你们以后还打算当出家人吗?” 在两人一脸懵逼的眼神下,时砚指指桌上被舔的干干净净的碟子:“破戒了。” 本以为两人还要稍微挣扎一下,才能做出选择,谁知道两人听罢,眼睛瞬间就亮了。 和尚王安:“从未出家,何谈破戒!” 道士刘全:“出世入世,贵在修心,有何区别?” 时砚:“所以,从今往 后,就不再是出家人了?” 王安:“恩恩。” 刘全:“没错。” 两人:“要是顿顿都有这种美味吃,谁还想不开要出家啊?” 时砚:“……” “行吧,从今儿起,你们这和尚道士的打扮就都换一换,尤其和尚你,这头发就蓄起来吧,天马上就凉了,看着怪冷的。”时砚道。 两人答应的非常利落,像是早就等着时砚说出这句话似的,眼睛里露出了心愿得偿的满足感。 虽然两人非常草率的决定从此以后就不再是出家人了,但桃花村的村民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口,还是用二人以前的职业称呼两人。 冬天来临前,时砚又去了一趟府城王启红家的杂货铺,这次王启红给了时砚两把金黄色小孩儿手指大小,手感非常硬的种子。 “你让我帮你留意各种奇形怪状的种子,刚好有人送来了这个,不过大家谁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种,何时种,何时收,何时施肥,不愿意浪费那个人力物力。 别人要是说他能将这东西种出来,我是不信的,但要是李哥你,我就非常有信心了。”王启红笑着对时砚道。 毕竟听舅舅说,朝廷已经开始在皇庄给土豆育苗,到了明年春天,京城附近大概能种上百亩土豆了。 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谁都少不了。 时砚回家就将种子泡在温水里,带着王安二人,在院中采光好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暖棚。 刘全不解:“老大,暖棚这玩意儿成本太高了,一个冬天烧的木炭柴火,顶的上咱们三人一年的花销了!就为了种几颗菜?不值得啊!” 刘全没说的是,他觉得他们家老大这半年存的银子,这个暖棚搭建完,怕是不剩什么了。 刘全已经在考虑冬天去府城找个酒楼当大厨赚钱养家的事情了,他相信以他从老大那里学到的一手炒菜功夫,在府城大酒楼当个掌勺师父,绰绰有余。 而一身力气,爱上了种地的王安,同样也想到了家里存粮不多。 已经做好打算,明日就跟村东头的王叔去府城扛货挣钱养家。 得亏时砚不知道两人想什么,要是知道,又要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两人难不成真将他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他可没打算将两人当儿子养! 作者有话要说:和尚道士:还俗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81、臭 王安二人的想法一个冬天也没能实现, 因为时砚让两人老老实实做饭种地, 而他本人, 终于开始读书准备明年三月份的乡试。 时砚拿着书对小甲道:“皇帝当的这么随意的也是少见, 关键是那位的功夫已臻化境, 就差原地飞升, 谁都打不过, 还怕被他打,自然而然只要不过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小甲好奇:“组长, 三月乡试不好吗?” 时砚没好气道:“对南方考生来说, 当然好了,温度适宜,心情愉悦!但我现在是个北方考生啊,三月份的天气, 春寒料峭, 多难熬!” 这事刘全知道的挺清楚:“据说开国那位啊, 祖籍在南方夏天最热的一个州府,年少时见过太多家中长辈七八月间参加乡试,最后被热晕过去,让人抬着出来的场景。 当上皇帝不久就下令将乡试时间改成三月末。” 时砚无奈的叹气,让王安二人这段时间,帮他准备乡试穿的衣物,一定要保暖。 小甲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组长,别装了, 你现在身体比牛还壮,大冬天穿单衣也不怕冷!” 时砚挑眉:“可我现在是个身体底子亏损的厉害的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时砚,终于在第二年三月份,被两个小弟恭恭敬敬的送进了贡院,一待就是九天,出来整个人都臭了。 王安力气大,与刘全商量好,由他将时砚背回去。 结果远远看见自家老大大摇大摆的从贡院出来,脚步稳健,身姿轻盈,除了脸色不好看外,根本不像是被乡试折磨了九天的考生。 与周围一出来就晕倒,大夫跑过去抢救的考生一对比,自家老大看起来就更加悠闲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贡院门口人挤人,自家老大周围像是自带隔离罩,五尺之内没有活物。 时砚很快走到两人跟前,刘全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时砚打断:“快,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快回家洗澡,太倒霉了,分到臭号,熏得我鼻子痛,眼睛花,吃不下睡不着,开始三天动不动胃自己抽搐犯恶心。” 两人这才才后知后觉闻到,时砚身上真的好臭,臭飘十里的那种。 王安捂着鼻子用嘴呼吸,没忍住呕吐了 一下,闷声闷气道:“老大,你掉茅坑里了?” 时砚没精打采像是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攻击似的往外走,所过之处,众人退散,捂着鼻子,恨不得当场去世。 时砚没好气道:“比掉茅坑还惨,我感觉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臭的!别啰嗦了,快回家洗澡!” 王安与村里人家借了牛车来接时砚。一路上王安被时砚催的,将牛车赶的跟马车似的哒哒跑,到家时,一头牛被三人给累的直吐舌头。 进了院门,刘全去给时砚放洗澡水,王安没好气道:“若是六叔知道咱们这么糟蹋他家的牛,下次我就是管他叫爷爷都不会在借给我的。” 时砚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这不是没法办吗? 他是上战场挨枪子都不怕的男人,但臭号这种事,谁去谁知道,就是硬汉也得折腰。 时砚这个澡泡的,换了三次水,洗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皮肤变得皱巴巴的,才终于觉得鼻尖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了。 穿好衣服一出门,就见刘全拿着他换下衣服准备去洗,时砚捏着鼻子道:“不要了不要了,直接扔了吧!呕!快拿走!呕!快!别往我眼前放!” 时砚也不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闻到那股味儿,反正见到那件衣服的瞬间,就回想起在贡院的九天,人不由自主开始呕吐。 刘全被吓了一跳,赶忙将那件衣服扔的远远地,时砚脸色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苍白起来。 “要不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吧?老大你现在看起来比王婶儿家的小闺女还娇弱。”刘全提议。 时砚摆手:“我去歇息会儿,没事儿别打扰我!” 时砚这一睡就是两天过去,刘全二人不放心,将村里的老大夫请来给时砚诊了脉,老大夫笑呵呵道:“无碍,睡着了而已。” 而此时的府城衙门内,知州大人卫子恒家里,迎接了一位京城来的贵客,卫子恒亲自跟随,鞍前马后,诚惶诚恐,生怕没伺候好这位,哪里出了岔子 ,害了全家。 当然诚惶诚恐的同时,心里不由生出无限激情。 一身青色学子衫的知州大人,对身旁三十上下,容貌英俊的男人道:“老爷,前面就是桃花村了,李秀才就住在村头往里数第五家, 院子里有棵枣树的那家就是了。” 一身靛蓝衣衫的老爷好奇的打量四周,收起手中折扇:“前头带路,老爷我今儿一早见着那李时砚的文章,就觉得这是个腹有乾坤,下笔锦绣的学子,还能种出土豆,迫不及待的想亲眼见见他本人是不是如我所想那般。” 知州试探道:“能得您亲口夸赞,李时砚这解元郎名副其实,下官将他定做本次乡试解元,也算是没辜负老爷您对他的期许。” 见老爷没反对,知州就知道今早的决定是对的。 一行敲响时砚家院门,没想到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人高马大,肌肉虬结,头顶的发茬不到一寸,长相凶狠的男子。 身后的护卫吓了一跳,知州忙道:“小和尚,你怎么这幅打扮?” 王安认出了来人是知州,嘿嘿一笑:“家里饭菜太好吃,我就还俗啦!” 知州哭笑不得:“本官与长辈出来游玩,路过此地,来你见看看!” 王安将几人迎进门:“我家刚好吃饭呢,您进来一起尝尝吧!我大哥最近做饭可好吃了!” 被称为老爷的人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大汉就是看着长的凶而已,本身还是个没长大憨憨,性子着实憨厚。 将人迎进来,王安朝厨房方向大喊:“大哥,二哥,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 说话间隙,知州几人已经被王安引着朝厨房方向而去。 出来的刘全没好气道:“来客人你怎的将人往厨房引?还有没有礼数了?” 王安嘿嘿一笑:“别人来了,我还舍不得在咱们吃饭的时候往厨房引呢,这也就是知州大人……” 一碗粥没喝完的时砚出来刚好听到王安这般说,无奈的对知州拱手行礼:“家中小弟无状,冲撞了大人,还请见谅!” 知州还没说什么,倒是他身后的老爷突然开口:“听你家中小弟说,你家的饭菜十分可口,要请我们吃饭呢!” 知州给时砚介绍:“这是我家中长辈,你们称呼老爷就就行。” 见状,时砚就知道来人身份不简单。 那位老爷颇有兴趣的指着他身后的厨房道:“你们怎的这个时辰才吃饭?” 边说边饶有兴趣的走进了厨房。 一行人没办法,只能跟着这位老爷一起 进去。 时砚在老爷身边回答:“乡试结束后,我身子不适,回来睡了两日,这几日的作息有些颠倒,调整不过来。” 一进屋,几人就被厨房浓郁的香味儿给吸引了。 时砚请两人坐下,二人的目光就没从桌上的饭菜移开过。 得了,这还真是来吃饭的,没其他目的。 将桌上的碟碗收起来:“二位想来也饿了吧,让我大哥在炒几道小菜,家里中午蒸了不少米饭,米饭配菜,咱们一起吃吧!” 知州快速点头:“那多不好意思。” 老爷笑眯眯道:“麻烦李小哥了。” 时砚:“无碍。” 时砚家的厨房非常大,中间有个隔断,连通两边的是一扇小门。 一边儿放置饭桌,供几人平时吃饭。 另一边儿是灶台案板水缸,平时做饭就在那里。 时砚这边吩咐一声,隔壁的王安刘全两人很快就行动起来,“刺啦”一声青菜下锅的声音传来,随之浓郁的香味也跟着飘过来,不仅屋内的二人没忍住喉头微动,就是留在外间的守卫鼻子也跟着抽动。 知州不得不开始主动找话题转移注意力:“李秀才,方才在门口,听你家小弟说,他还俗了?” 时砚非常诚实的点头:“本来二人就不是真心出家,自从年前我托村人帮忙打了一口铁锅,大哥他开始研究炒菜后,两人每天鱼肉不断,彻底断了出家的念头。” 这时厨房传来有一阵酸酸甜甜,味道浓厚的味道,知州没忍住,将心里话给秃噜出来:“要是每天吃的饭菜都这般香,脑壳有疾才想出家。” 时砚:“……” 知州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小心翼翼观察身边老爷的神色,见老爷面上并没有恼意才放下心来。 “方才听闻你参加了本次乡试,感觉如何?”知州身边的老爷突然开口问时砚。 时砚想都没想道:“考场内的臭号要是能搬到战场上,我相信没几个敌人能长期忍受那种味道!” 时砚说完,脸色苍白,喉头微动,又一次想到了贡院内的场景,生理性想呕吐一下。 他这变化实在太明显,二人想不发现都难。 那位老爷不可置信道:“有这般严重吗?” 时砚起身,朝两人摆手,出了屋,生理性呕吐了两下,深吸几口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才回到屋子,回答那位老爷的问话。 “在下一个在农村长大之人,什么苦活儿累活儿脏活儿没干过?但贡院的臭号,真的是平生所见之最!” 说完没忍住又跑去外面深呼吸新鲜空气。 留下知州大人和他家老爷面面相觑。 知州无辜苦笑:“臣当年运气好,科举时从未遇到过臭号,并不清楚。” 82、打赌 就算有时砚这个十分倒胃口的存在, 知州大人和与他一起来的老爷, 在饭菜上桌后, 吃的那叫一个美滋滋。 除了两人十分矜持, 保持了应有的用餐礼仪外, 速度是一点儿不慢, 几盘菜很快被吃的干干净净。 尤其是其中一道糖醋排骨, 刘全用家中熟透的西红柿做汁子,酸中带甜, 甜中含酸, 酸甜适宜, 比直接用醋温和了许多,非常得二人的喜欢。 两人一顿饭吃过,碟子不比当初王安刘全二人干净多少。 被称为老爷的人还要矜持一下,但知州大人就不必在意这么多了, 直接将红果炖土豆剩下的汤汁倒进碗里拌饭, 吃的呲溜呲溜响, 惹得他身边的老爷看了他好几眼。 可惜一心扑在吃饭上的知州大人,根本就没注意到。 舒舒服服的搁下碗筷,才有空想其他的:“李秀才,你家土豆不是当日全被本官带回衙门了吗?怎的还有土豆吃?” 时砚笑眯眯解释:“后来我三弟想将地平整一番重新种些菜,没想到地里还有不少当日遗留的土豆……” 那位老爷却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家这糖醋排骨里放的是什么调味品?酸酸甜甜十分美味,绝对不是陈醋与白砂糖!” 说的十分肯定,可见是吃惯了昂贵的白糖之人。 时砚从厨房案板上拿出几颗西红柿给两人看:“新得的种子, 我拿回家试着种了些,没想到味道意外的不错,做菜做汤,凉拌,生吃都可。 因其成熟后,色泽红艳,我们家将之称为红果。” 那位老爷拿了一颗在手里把玩,像是回味了方才的美味,眯着眼道:“不错。” 时砚眼见两人吃撑了,于是带两人去外面走几步,消消食。 知州指着时砚院子里的暖棚道:“李秀才你家这个暖棚有些敷衍,本官瞧着还有漏风的地方,冬天可不适合养花!” 时砚笑眯眯解释:“不种花,种几颗青菜,冬天有一口新鲜的吃食,让人吃的舒心就够了。” 知州旁边的老爷却道:“不见得吧,这么大棚子,种菜你们三人可吃不完。” 时砚被质疑了也不生气,掀开暖棚的一角让两人往里面看:“去年 秋天新得了一些种子,学生性子急,等不到开春就给种下去了,只能搭个暖棚帮助作物过冬。” 知州与他身边的老爷二人,透过时砚掀起的缝隙往里看,觉得十分震惊。 暖棚里绿油油的长着成人高的不知名作物,作物中间明显挂着一个成人手臂粗的棒子,两人猜测,那可能就是作物的果实,但又有些不可置信。 时砚像是知道两人在想什么似的,指着中间的大棒子道:“据学生观察,此作物还有十来天就能成熟。 之前学生掰了两根,发现其果实色白如大米,温润如上等的羊脂白玉,个头却是稻米的好几倍,因而称其为玉米。 但后面这几天,学生又发现,玉米果实越是接近成熟,颜色更加金黄,黄灿灿的十分可人!” 说着,像是回味什么一般,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尤其是那味道,绝了!做菜做汤或是单独煮着吃,都是上等的美味!” 知州大人:“……” 老爷:“……” 两人被时砚脸上生动的表情,勾引的没忍住,跟着幻想了一下时砚说的那种美味。 知州大人又一个不小心说秃噜嘴:“既如此,我与老爷今日的晚饭就麻烦李秀才了,不要别的,有玉米做的菜就行!” 时砚用“才吃过下午饭不到一盏茶功夫你就想晚饭是不是哪里不对”的语气,极其不自然的答应下来:“是,学生这就让大哥准备起来。” 两人这下有更多的时间参观时砚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家了。 及至吃过晚饭,时砚送一行人离开时,知州大人身边的护卫,已经将时砚家搜刮一空。 厨房里的各种调味品,时砚特意让人打的铁锅,时砚亲手熬的半罐子猪板油,堂屋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红果,还有暖棚里即将成熟的玉米,从枣树下搬到正屋的躺椅,全部出现在知州大人的护卫手里。 知州大人难得有些尴尬,想给时砚一些经济补偿,又怕给钱让时砚觉得受到侮辱,陷入两难。 期间,刘全好几次对着知州大人欲言又止,被时砚阻止了,但在场的几人都是人精,哪有看不出刘全意思的? 于是知州大人在临走前,单独将刘全召至眼前,十分温和道:“方才席 间,本官瞧着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对吗?” 刘全眼神飘向旁边一脸兴味的老爷。 知州安抚道:“无碍,没什么不能听的。” 刘全一咬牙,狠了狠心,开口道:“大人,也没什么事,小的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我二弟去年种出土豆一事,朝廷一点儿赏赐都没有吗?” 知州身旁的老爷道:“是李秀才让你问的吗?” 语气里辨不出情绪。 刘全猜到这位能与知州平起平坐,可能也不是简单人物,有充足的经验,知道对付这类人,就讲究一个实话实说。 于是刘全道:“不是,年前我问我二弟,他说这事不急,朝廷自有章法。 我就是着急,我想着怎么都算大功一件,朝廷至少能给二弟赏赐些银两吧!我家兄弟三人,现在使的都是二弟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老本儿。 我们兄弟本想出去做工赚钱养家,但我二弟不同意,一心让我们二人帮他种地做饭,可这般下去,银子总有使完的一天吧? 且二弟若是此次中了举人,明年还要进京参加会试,需要更多的银钱,若是不中,肯定要继续考下去,需要的银钱也不少……” 总之就一句话:我们家现在缺银子。 知州想解释一下,说朝廷已经着手在京郊推广种植土豆了,等第一年有了收成,奖励不会少的,这事儿急不来。 但他身旁的老爷主动开口:“安心等着吧。” 没头没尾的,刘全不明所以,但知州心下一稳。 甚至觉得傻人有傻福,羡慕的都快哭了。 就这? 就能得到老爷的一个承诺? 老爷贵为天子,许给李秀才的承诺,简直能当半个免死金牌了!怎能让人不羡慕? 送走知州大人,时砚吩咐刘全:“去厨房多做些零食点心,小麻花也行,做出来先放厨房,别往堂屋搬。” 刘全不解:“做多少?吃的完吗?吃不完浪费了不好!咱们家的余粮可不多了!” 时砚随意道:“在你睡觉前,能做多少是多少,明儿有用!” 刘全不解,但也按着时砚的吩咐任劳任怨去做了。 第二天一早,刘全早早地做好早饭,催着时砚起床。 时砚在被窝里懒洋洋的翻个身,不解道:“今日为何这般 早?” 刘全翻着白眼儿解释:“老大你是不是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今儿可是乡试放榜的大日子!咱们难道不需要早早地去府城看榜吗?难道你不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成绩吗?” 时砚用被子将脑袋蒙住,声音闷闷的传来:“着什么急?乡试考卷上老大我将咱们现在的住址填的清清楚楚,放榜后报喜的差役肯定不会迷路的!” 刘全一噎,然后直接动手去扯时砚的被子:“老大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屁话?这种话你说了你自己敢信吗?啊! 你自个儿摸着良心说说,要是你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读书态度,都能中举的话,其他苦读几十载的人要怎么活?” 王安帮腔道:“若今日真有人上家里报喜,我如素三月,感念佛祖保佑!” 时砚懒觉算是睡不成了,懒洋洋的起身:“那你可别忘了,到时候别反悔!” 刘全被时砚的态度磨出了火气,直言道:“算我一个,若是老大你此次真的能中举,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想了下加了一句:“不收你一文钱的工钱!” 时砚非常满意:“那就好!” 话音落地不到两个时辰,村里就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村民吵吵嚷嚷的动静,一行明显是差异打扮的人停在时砚家门口。 “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人士,李时砚李老爷!恭喜您高中庆元十三年明安府乡试解元!恭喜恭喜!”领头差役在时砚家门口大声喊道。 刘全急急忙忙去开门,看到外面呼啦啦好大一群人,简直傻眼。 还是王安反应过来,飞速进屋找出装零钱的荷包,给报喜的差役发放赏钱。 差役们一点儿不嫌赏钱少,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他们可是提前得到杨府丞的叮嘱,对李举人要特别关照的。 这时时砚懒洋洋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众人在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同,总觉得往日看着十分懒散不成样子的时砚,这会儿身上仿佛自带光环,怎么瞧,都有一种特别的韵味,与他们这些整日下地的泥腿子十分不同。 大家将这归结为举人老爷的威仪。 送走了报喜的差役,迎来村里一波又一波贺喜之人,时砚提醒刘全:“将昨日做好的零食点心拿出来,与大家分一分,都沾沾喜气儿。” 刘全一惊:“老大你昨日就知道你能中举?” 时砚笑而不语,刘全却觉得自家老大比往日更加高深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7 12:01:03~2020-07-18 11:1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赵小琦、悲夏伤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透明嘞 52瓶;我是你大哥、冰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民安伯 乡试过后, 时砚在桃花村的地位更加特殊了, 出门散步, 都能遇上村里人, 提着几个大馒头, 红着脸请时砚给自家娃起个名儿。 三两次下来, 时砚索性放开手脚, 将村里想起名儿的娃都喊过来,流水线做工似的, 挨个给起了名。 大家都知道李举人会种地, 种地还得到过知州大人的夸奖, 因此农闲时分,就有不少人上门来请教时砚关于种地问题。 以前只是根据老一辈的经验,何时施肥,何时浇水, 何时播种, 何时收割, 只知道要这般做,从不不知为何这般做。 现在听李举人仔细一讲解,瞬间明白过来,原来种地其实还有这么多学问。 时砚还建议村人:“以往我在家帮父亲种地时,就发现地里偶尔会出现一两株小麦,长势比其他小麦好很多,麦粒饱满,植株更加高大健壮, 也很少倒伏。 于是我就想,既然这株小麦能长得比其他小麦高大,是不是他的种子种出来的小麦,也会比其他小麦高大颗粒饱满呢? 就将这种小麦的种子收集起来,一年接一年的收集种植,从中挑选出最饱满的种子。 几年下来,手里的种子已经能种小半亩地了。 这些种子种出来的小麦,产量明显比普通小麦高,口感也更劲道。我觉得这是一种杂交现象,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建议大家也可以尝试着去做,不只是小麦,还有其他作物……” 时砚从堂屋拿出一小袋麦子,用手抓出一把,给众人展示。 都是种惯了地的,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种子比他们每天春耕时精挑细选的良种都要好上几分。 时砚温和道:“这些种子是我这几年慢慢收集起来的,一共也就这么些,若是多的话,还能送大家一些。” 当即有农人一拍大腿,兴奋又懊恼的表示:“没错,往年我家地里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小麦,我怎么就没多想一步呢?” 还有人懊恼的掐自己大腿:“我家种豆子的那片儿,这几年间,年年都有这种特别大个儿的豆子出现,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一群人离开,很快将时砚收集种子的经验传播的全村人都知道,从 此时砚出门经常见到有平时满村子乱窜的皮猴子,一个个乖巧可爱的蹲在地头研究自家粮食作物,聚精会神,念念有词的样子,引人发笑。 时砚好奇上前询问:“皮蛋,你今儿怎么不去找铁柱哥哥下河摸鱼?在地头干什么?” 被称为皮蛋的孩子先认真纠正了时砚的叫法:“举人老爷,我现在不叫皮蛋了,我叫王忠国,还是您给取的名儿呢!” 然后才乖乖巧巧的回答时砚的问题:“铁柱哥哥也在他们家地头忙着呢!我阿爹说,要我们在地里找出比其他豆子长的高大饱满的植株,收集起来做良种。 种出来的粮食产量高了,我们家以后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说着脸上满是憧憬和认真。 时砚心里叹口气,摸摸皮蛋的脑门儿:“好孩子,会有这么一天的!” 磨磨蹭蹭十来天过去,玉米成熟了,金黄金黄的挂在杆子上,时砚催着王安两人收玉米。 种子本来就不多,还没长成,被时砚吃了不少,知州大人来,连吃带拿,剩下的就更少了。 一上午功夫,不仅玉米收了,就是地里的玉米杆子都被王安给砍了扔到屋后,准备晒干当柴火烧。 刘全赶在做午饭前,和时砚两人,将成人胳膊粗的玉米棒子手动搓下来,搓成一粒粒金黄饱满的玉米,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等玉米粒彻底没了潮气,装进袋子里后,时砚对王安两人道:“收拾东西,咱们准备去京城。” 刘全傻眼:“不是,老大,现在才五月份,会试明年四月开始,咱们现在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花销得多大啊? 老大你又是个瞎讲究的,自己不做饭,自己不种地,不好的不吃,睡不醒不起,我说和王安两人去外面做工赚钱养家,你又不乐意。 咱们住桃花村还有两亩地种,好歹饿不死,这去了京城,万一会试没考,先饿死了怎么办?” 王安也跟着点头,意思很明显:“老大,我觉得刘全说的对。” 如素三月的假和尚,最近瘦了不少,一身凶悍的肌肉看起来都没以前结实了。看起来倒是和蔼了不少。 时砚随意摆摆手:“这些不用你们操心,尽管收拾东西就行,别的都可以不要,调味 品和我收集的种子一粒都不能少。” 刘全这个操心的哟,比时砚亲生爹娘可称职多了:“不是老大,你不说清楚,我这心里不踏实,你就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吗? 自从乡试放榜后,您老人家可是连村子都没出过一步,怎么安排千里之外京城的事儿啊?” 时砚被问的烦了,只懒懒的说了一句:“五月份,春季土豆上市的季节。” 刘全似懂非懂,觉得悟到了什么,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什么都没懂,生气的去收拾时砚的宝贝。 时砚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让你将府城能买到的《开国年记》都买回来,做的怎么样了?” 刘全虽不解,但还是老实点头:“能买的都买回来了,不过好几家大书肆都有他们自己的补货渠道,咱们前脚将书买完,后脚他们就会补上。 老大,你买这么多《开国年记》有何用?” 时砚还是那句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结果刘全将行礼收拾好的第二天,正郁闷的询问时砚:“老大,都收拾妥当了,您看咱们何时启程?走水路还是旱路?要提前订船或者雇佣马车吗?” 语气里不无挤兑时砚的意思,因为时砚这几天,又是宅在家里晒太阳睡懒觉,连院子都没出。 刘全认定时砚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安排。 时砚还是那句话:“不用咱们操心,安心等着便是。” 没到中午,桃花村就迎来了一行敲锣打鼓热闹非凡的人,这次的阵仗相比上次时砚中举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 上次是泥,这次是云。 三十二人的皇家仪仗队,穿着气派讲究的宫廷内侍服侍,还有带刀侍卫一路护送,加上知州大人派来引路的衙役,浩浩荡荡将近上百穿着官服的人进了桃花村。 胆大的村民一路相随,就见这群人停在了李举人家门口。 时砚正躺在枣树下晒太阳,刘全和王安二人无聊的蹲在地上数蚂蚁,就听外间传来热闹的声响。 村长高亢到破音的嗓门大喊:“李举人,李举人!皇帝老爷派人来给您送赏赐来啦!快开门啊!” 村长喊得嘶声力竭,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句话里,喊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 的那叫一个嘶声裂肺,时砚都替他难受。 刘全王安惊讶的瞪大了眼,一骨碌翻起身,撒丫子抢着去开门。 “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李时砚,庆元十三年乡试解元,因发现种植并进贡土豆有功,功在千秋,重在社稷。 特封赏为民安伯,赐伯爵府邸一座,黄金百两,京郊皇庄一座。 特准民安伯随传旨仪仗队一同进京。” 听到圣旨的众人,除了时砚外,都惊呆了。 这就,成伯爷了? 就,种个地,就把自个儿种成伯爷了? 别说本朝,就是前朝也没发生过这种离奇的事,但他就在众人眼前活生生的发生了! 传旨太监笑眯眯的对时砚道:“伯爷,圣上特意吩咐,让人给您选了面积最大的一块儿皇庄,占地八百亩。 圣上说了,您爱种地,就让您好好发挥特长,免得辜负了上天对您的优待!圣上他老人家也期待您将来在这方面做出一番成就!” 得了,这下醒过神来的众人开始激动兴奋了。 他们桃花村出了一位举人老爷,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位举人老爷在他们桃花村种出了传说中的土豆,还被圣上亲自册封为民安伯,要接进京城去种地。 说出去,他们桃花村多有面子啊? 谁还管民安伯不是桃花村人士?都只顾着兴奋去了。 朝廷因为一位举人种出了传说中的土豆,进而封赏爵位的事,一时间在整个明安府传的沸沸扬扬。 这件事的稀奇程度,堪比男人去当接生婆,有过之无不及。 算得上前无古人。 一时间,整个府城冒出来无数桃花村村民的亲戚,纷纷诉说着他们从桃花村亲戚那里亲眼所见的封赏场面。 一传十十传百,经过三天的渲染,时砚在众人嘴里,已经是神农下凡,被家人虐待,愤而离家,最终选择了桃花村那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将传说中的土豆给种植出来的传奇人物。 因着时砚的传奇经历,无人问津的《开国年记》又一次在书铺里卖的火爆起来。 听闻民安伯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才能在见到土豆的第一眼,就能认出那丑不拉几的东西,就是开国皇帝让出海的商人在海外大肆搜寻的宝物。 既然民安伯当时一个小小的农家子出身的秀才,都能在里面发现巨大的机缘,他们怎么就不行呢? 深藏功于民的民安伯时砚,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大赚一笔后,收拾好家当,跟着传旨的仪仗队进了京。 84、变化 直到在京城皇庄安了家, 刘全王安二人才缓缓回过神。 被逼马不停蹄带着皇庄下人种地的王安突然反应过来:“老大!咱已经是伯爷了, 放着京城的伯爷府不住, 干嘛要住这偏僻的农庄?还要亲自干农活儿?” 颠着大勺的刘全也反应过来:“就算要住在庄子上体验生活, 就不能让厨娘给咱们做饭吗?为何我都是伯爷兄弟了, 还要自个儿炒菜?” 时砚懒洋洋的躺在院中晒太阳, 身上穿的还是一身青色衣衫, 一点儿没有伯爷该有的体面,闻言先回答王安的问题:“忘了当初传旨公公说了什么? 圣上他老人家说了, 你老大我爱种地, 就算以前不爱, 以后也得爱。 还说让你老大我好好发挥种地的特长,不辜负上天的优待,在种地方面做出成就,圣上他老人家看着呢! 为此还特意赏赐了这八百亩皇庄。 听了圣上这话, 你要是能安心在京城的伯爷府住着, 那你就去吧, 反正我是不行的。” 王安:“……” 王安缩着脑袋跑出去继续盯着庄子上 的人去种地了。 然后又回答刘全:“咱们不是来这里体验生活的,要是不出意外,老大我就在庄子上养老送终了。 至于为何让你做饭,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上次打赌输了,王安认真如素三月,你说不要工钱免费给我做一辈子饭,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刘全:“……” 刘全觉得手里的大勺颠起来有千斤重。 时砚心说:在哪里睡觉不是睡?非要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挤? 我一个民安伯,只要不主动作死, 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跑不了,是睡觉不香还是欺负老实人不爽? 一下子拥有了八百亩庄子的时砚非常淡定,赶着牛车在地头转了两圈,回头把自己关进书房两天,出来后交给王安一份图纸:“找几个会干活儿的,按照图纸上给我挖渠,重新堆田埂。 我要的田地,必须四四方方,大小一致,地里非常平整,灌水的时候,水从东头进去,到最后西头水位与东头必须齐平。 不能出现高一块儿低一块儿的情况。” 王安仔细看了图纸,觉得这不是难 事,只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干脆答应下来。 等土地整理好,宫里突然让人给时砚送来了一麻袋毛茸茸说不出名字的种子。 还是上次那个传旨太监,脸上笑的能出一朵花儿,弓着腰对时砚道:“伯爷,这是军队在西域那边偶然得到的种子,都是野生的。 听说京城这边出了个什么都能种出来的民安伯,一帮子糙老爷们儿觉得这东西有意思,看着稀奇,直接上手摘了,让人给送进京,说是种出来让陛下看个稀奇。 陛下听说后哭笑不得,这不让老奴给您送过来了!” 时砚上手摸摸种子,没否认也没同意,只让人将种子留下。 心说:真巧,这批种子质量意外的可以,虽然棉花的种植期最好在四月到五月份,现在五月末接近六月,稍微有些晚。 但今年京城这边天气凉爽,现在播种还来得及,只要精心照料,不愁没有产量。 于是刚歇了口气的王安又被时砚喊来:“按照我写的方子,将这袋种子种下去,让人小心照料,这可是陛下亲自命人送来的种子。 我上任以来接的第一个任务,若是做的不好,令陛下责难与我,我不好过,其他人也休想好过!” 王安一听时砚这般说,当即就上了心,亲自带人播种,三五不时的就去检查一遍,生怕有人不上心,将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安稳日子给作没了。 棉花种子播下去,时砚又恢复了他往日晒太阳睡觉的悠闲日子,睡醒了就赶着牛车去地头瞧瞧他的八百亩田地。 时砚之所以一进京就迫不及待的住进皇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手里的种子到了播种季节,耽搁下去错过春耕,产量必定会大减。 玉米小麦西红柿棉花整整齐齐的种在地里,还让人常年在西市悬赏:“但凡有奇异的种子,都可送去民安伯的庄子,民安伯定有重谢。” 民安伯李时砚在京城的名声不小,一来与他横空出世有关,二来也与他奇葩的作风有关。 总之京城很少有人不知道民安伯李时砚的存在,因为这位深得陛下信任,皇宫内的传旨太监三天两头往城外民安伯的庄子上跑,已经成了京城的一道景儿。 因此,这么一个随手的事情,就 能结交民安伯,让很多人动心,每日来往民安伯庄子,给时砚送种子的人着实不少。 时砚收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让人种在地里,但大多数都没什么用。 直到民安伯的八百亩土地全部被各种各样的种子种满,庄子这边才稍微消停一点儿。 而另一头的明安府,时砚因种植土豆被封民安伯的事,终于经过一个多月的传播,从府城一路传进了李家村。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时砚临行前,因为时间紧张,直接给周立德的女儿女婿留下一笔银子,让两人转交给周立德。 因着信任周立德的人品,请好友周立德每年看着给李家村三叔家一些银子,不定期去村里瞧瞧疙瘩过的如何。 毕竟是他名义上唯一的儿子,若是他真的不闻不问,怕是少不了流言蜚语,时砚宁可花钱买个清净。 王启红周玉慧夫妻两现在对时砚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人因着时砚在知州面前说了他们家不少好话,王启红得了好大一笔赏赐,在府城商人中大大出了一次风头。 并且生意上也多了不少助益,因而对时砚的话非常重视,夫妻两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驱车回到靖远县。 将事情一五一十与周老爷说了。 周立德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抚掌大笑:“我就知道我周家兄弟是个好的!太重情义,被那一家子吸血鬼所累! 现在好了,才离开那一家子不到一年,就飞黄腾达了!好!好啊!来来,如此喜事,当浮人生一大白!” 虽王启红也觉得自家岳父说的很对,但还是弱弱的提醒:“岳父啊,您这辈分有些乱了,我和阿慧管伯爷叫大哥,您管人伯爷叫兄弟,委实不对……” 周老爷冷冷的瞪了女婿一眼:“不知天高地厚!我李家小兄弟人品好,有涵养,看你们年纪相差不大,让你们喊他一声大哥,你们二人真就喊了? 将我这当爹的置于何地?” 周老爷教训完女儿女婿,心情大畅,当即吩咐家中仆役:“套车,老爷我要去桃花村一趟!” 女婿不解:“已经快中午了,吃了午饭再去吧!” 周老爷摆手,嘴上道:“无妨,看了李家兄弟的信,爹心里难安,去看看疙瘩那孩子。” 实际上,两人都看出来了,周老爷就是选人多的时候,去李家村炫耀的。 周老爷这一趟效果十分明显。 在三叔家小坐了片刻,刚好遇到三叔一家子吃饭,疙瘩大摇大摆的进去,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饭桌上,等着三婶儿将饭菜端上桌,一声不吭,端起碗就吃。 三叔一家子像是习惯了似的,乐呵呵的谁都不说什么。 三叔心说:有啥好说的,铁蛋给的饭钱,够我们一家子吃喝不愁的,放开手脚让疙瘩霍霍又如何?这疙瘩可真是歹人有好命,可怜了铁蛋那么好的孩子,遇上这么一家子,算了到了八辈子霉了! 三叔这么想着,就听周老爷呵呵一笑,将时砚这些日子如何在乡试中考中举人,如何种出土豆,如何得到朝廷封赏,成为民安伯的事一一道来。 一家子听得目瞪口呆,疙瘩听完后扔下筷子就跑了。 周老爷前脚离开村子,李婆子一家就吵起来,甚至还动了手,原因大家一清二楚,毕竟铁蛋成了民安伯的事,经过一个中午的发酵,整个村子无人不知。 七叔祖与几位族老聚在一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脸上毫无喜色。 一位族老唉声叹气:“铁蛋这孩子,是心里对咱们有怨气啊!否则获封伯爷这种光宗耀祖的大事,他不说回族里开祠堂祭祖,怎么着也该与咱们说一声,让族里人跟着高兴高兴啊!” 另一位族老一拍桌子,咬牙道:“就算铁蛋与咱们不亲又如何?只要让外人知道,咱们族里的铁蛋成了民安伯,该有的好处咱们一分都少不了!” 七叔祖冷冷的瞧了说话之人一眼:“老八,你糊涂了!你以为铁蛋远在京城,就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咱们打着他的名号胡来? 你也不瞧瞧今儿中午去三堂侄家送消息的是什么人? 铁蛋可是派人专门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呢!当初他能狠得下心自请出族,现在咱们做的过分了,照样能一脚踢开咱们自个儿过快活日子!” 有人不服气道:“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好处近在眼前,看得见摸不着,你们甘心?” 七叔祖将烟袋在桌沿上磕了两下,狠了狠心,咬牙道:“以前咱们对铁蛋家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 致铁蛋对咱们并无多少感情。 现在想要铁蛋与咱们一条心,是时候做出取舍了。” 有人问:“怎么取舍?” 七叔祖道:“铁蛋最厌恶什么?懂了吗?” 于是,李婆子一家的日子在村子里更加不好过起来,李婆子天天嚷着:“你给我等着,回头我家铁蛋接我去京城的伯爷府享福我定要让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婆子好看!” 徒惹一阵嘲讽。 逐渐的,男主李时墨终于受不了家里缺吃少穿,坐吃山空,且日日遭人嘲讽的日子,在一天夜里,撬开李婆子藏银子的锁头,将李婆子这些年从时砚手里搜刮的银两一扫而空。 然后钻进大哥李铁牛的屋子,屋子里两人早被李时墨下了药,睡得跟死猪似的。 李时墨一阵翻找,将大嫂刘氏藏嫁妆的箱子撬开,里面只有简单的两根银簪子,花样简单,一看就不是值钱货色。 旁边还有零零碎碎一把铜板。 李时墨嫌弃的将东西全部扫进包裹里,趁着夜色,离开了李家村,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余下天亮后,李婆子与李家大嫂哭天喊地的叫骂声,让村人又看了好大一出热闹。 而此时的京郊庄子,时砚是完全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李家村发生了这么多事。 要是知道,也只会说:族老们想太多。 自从离开李家村那一刻,那里的人和物,与时砚而言,就是陌生人而已,没有爱更没有恨,只是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此时庄子上十分热闹,不少京中的达官显贵派家中得力管家上门,前来买草。 没错,就是草。 五月份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大包来自草原的草籽儿,时砚命人种在庄子东头,历经两月,草籽儿发芽,嫩绿的芽一寸寸从土里冒出来,盖满了整片土地,绿意喜人。 有去过草原的人认出来:“这是草原上牛羊马匹最喜欢吃的苜蓿啊!这东西种下去只要不除根,第二年春天不用管就能自个儿发芽,只要水源充足,好打理的很。” 然后这话刚好被来这边打猎散心的五皇子听见,好奇的皇子殿下直接将身边侍卫们的坐骑赶进了时砚的苜蓿地。 马没了嚼子,在时砚的苜蓿地里吃的肚皮溜圆,若不是时砚 被下人哭爹喊娘的带过来阻止,怕是大半儿地里的苜蓿都要被糟蹋光了。 时砚当场没说什么,第二天就用庄子上给马装草料的筐子,装了整整两大框的苜蓿,送进宫。 特意上折子说了:“臣听闻五皇子殿下深爱此物,特意送上两筐,请陛下御览,且与五皇子殿下分食之。” 皇帝觉得不对,让人下去一查,就知道自家蠢儿子干了什么,于是笑眯眯叫了五皇子进宫,将两大筐苜蓿交给五皇子:“听说你对此物爱的深沉,民安伯一早上特意让人给你送进宫的,拿回去吃吧,别浪费了。” 陛下都说不能浪费,五皇子自然不敢不听。 但没想到,本来十分恼怒的五皇子殿下,吃了两顿后竟觉得苜蓿嫩芽十分美味,顿顿吃饭都离不得,还特意派人找民安伯讨要,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 85、卖菜 时砚种的几十亩苜蓿, 本是出于丰富产品种类的目的种下去的, 但目前看来, 似乎为时砚带来了一条发财的途径。 时砚见五皇子是真的爱吃, 于是十分大方的送了他几个菜谱, 丰富了五皇子的餐桌, 顺便给五皇子府的厨子提供了无数灵感。 杂面蒸苜蓿, 苜蓿摊蛋饼,凉拌苜蓿芽, 炝炒苜蓿, 苜蓿炒肉, 香菇苜蓿,苜蓿盒子,猪肉苜蓿饺子,蒜香苜蓿。 味道鲜美, 各有风味, 是五皇子最近的心头好, 顿顿离不了。 五皇子殿下是个非常有孝心的孩子,他觉得好吃的东西,不仅自个儿吃,还主动分享给皇帝一起吃。 皇帝听说是时砚给的方子,瞬间好奇心大增,当晚让御膳房研究,做了一桌苜蓿宴,父子两人吃的开怀大笑, 笑声传出太和殿,传入有心人耳中。 于是京中突然就流行起吃苜蓿来了。 奈何这苜蓿还只有民安伯庄子上有种,于是一来一往间,时砚用卖燕窝人参的价,将十几亩刚发芽的苜蓿给卖了个精光。 为了达成友好合作关系,在对方买苜蓿的同时,让刘全每家都送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苜蓿菜方子,可谓宾主尽欢,买卖双方关系非常融洽。 第一茬苜蓿嫩芽刚被京中贵人吃完,第二茬又冒出尖儿来,还有人想买,被时砚义正辞严的给拒绝了:“要留着明年做种子。” 其实时砚更想说:“要留着长成了给牛羊马匹做饲料。” 但碍于这种话说出来太得罪人了,深知他为人的王安刘全二人,三令五申,强调时砚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出来,尤其不能在京中贵人面前说出来。 “这实在太得罪人了,贵人们花了大价钱买回去自个儿吃的菜,老大你说要留着长成了给牛羊马匹做饲料,谁能受得了? 要我是这冤大头,我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刘全道。 王安非常认同:“我现在都想不明白,贵人们怎么会心甘情愿抢着当这个冤大头!难道他们手里的银钱就不是钱吗?” 时砚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躺在葡萄架下吹凉风:“他们奉承的又不是咱们,都是做给宫里的陛下看的。 别想太多了,只要咱们一心跟着陛 下的心意走,陛下让干什么,咱就干什么,以后这种好机会还多的是。” 两人眼睛瞬间亮了,异口同声道:“那就听陛下的!” 时砚摆手:“那就让人掰两筐玉米棒子给陛下送去,就说是我孝敬陛下的。” 六月末,正是啃嫩玉米的好时候,京中贵人们刚吃完民安伯庄子里的嫩苜蓿,还有些上头,就听说宫里又喜欢上了什么嫩玉米,口感惊为天人。 虽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谁让陛下都喜欢呢? 于是,时砚庄子里的嫩玉米又迎来一波抢购,虽然这次时砚依然给每家都送菜谱,但限量了。 众人还不能发脾气,因为人民安伯说了:“下官奉陛下之命,在此种地,主要目的是研究良种,改善大家餐桌都是次要的,玉米种子要留下来来年做粮种。” 这次的菜谱更加丰富,玉米粥,玉米饼,玉米烙,松仁玉米,煮玉米,玉米茶,玉米浓汤,玉米窝窝头,排骨玉米,椒盐玉米,玉米珍珠丸子,烤玉米,炸玉米,红枣玉米糕,玉米炒鸡丁,时砚让刘全一口气又送出去十几道玉米菜方子。 但这次大家拿到方子,看着上面菜品花样繁多的做法,幻想做出来的美味,心情不仅没有上次拿到苜蓿那般开心,反而更加不妙了。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看得见吃不着。 时砚给每家卖的玉米,根本就不够他们将这些菜全部做出来一一品尝的。 众人在心里暗骂民安伯不地道,面上笑眯眯的感谢民安伯好意:“民安伯想的周到,这菜品方子着实用心了,感激不尽!” 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时砚那几亩比成人还高两个头,一片绿油油的大玉米杆子,盘算着怎么和民安伯搞好关系,要点种子,明年自家庄子上也种些,好一次性吃个够! 要是时砚知道这些人天真的想法,肯定也没心情跟他们解释玉米授粉的问题,更不会告诉他们,玉米这东西,不种上一亩地,授粉不全,长出来的都是歪瓜裂枣。 不说卖相好不好看,光是产量肯定要锐减的。 等众人吃嫩玉米吃的上头,天天惦记,心里跟猫挠痒痒似的时候,日子到了七月末。 时砚赶着牛车巡视了他的八百亩田地 ,心里有数,在晚上吃过晚饭后,叫住要去洗碗的刘全,喊来换了干净衣服的王安,对两人道:“明早就召集庄子里的人手,开始收玉米吧!” 想了下补充道:“玉米叶子边缘锋利异常,能轻易割伤人的皮肤,且玉米杆子上积攒的粉尘粘在皮肤上瘙痒难耐,会让人忍不住用手抓破皮肤。 让掰玉米的人将自己捂严实,最好是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加之玉米杆子比成人还高,地里肯定不通风,里面炎热难耐,让大家尽量起早,趁着早上天气凉快将活儿干了,中午热的时候回来休息。” 王安已经是个种地老手了,闻言说了自己的安排:“让人将玉米掰下来,组织人手直接在地头将玉米□□给扯了,只留下玉米棒子运回来。 玉米棒子运回来直接堆放在东边空出来的场子里,闲着的人手当场就将玉米粒给搓下来,玉米芯子留着晒干当柴烧。” 时砚觉得可以,只提醒一点:“要是人手充裕,让人将玉米杆子砍下来别浪费了,老大我冬天打算开始养羊,那东西剁碎是上好的羊饲料。” 刘全听了半天,郁闷道:“老大,我就一做饭的,你收玉米有我啥事儿啊?” 时砚懒洋洋的摆手,赶两人走:“没事儿就不能告诉你一声吗?什么脑子?” 刘全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时砚这话什么意思,嘴角上翘,脚步轻盈的回了厨房去洗碗。 老大这是将他当成一家人了呢! 刘全美滋滋的想,或许,年后,就可以将那件事也告诉老大! 时砚翻个身,透过窗户看到刘全嘴角荡漾的笑,不由摇头,觉得这人大概又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收玉米这天,作为庄主的时砚,也不是无事可做,虽然在众人看来,庄主拿着个本子一支笔,走走停停,写写画画的,确实不像是正经种地人该干的事儿。 时砚记录完想要的数据,收起本子笔,施施然赶着牛车回庄子,继续躺着睡觉。 在外人看来,时砚这个民安伯,简直懒得出奇,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这位出来多走几步路。 出庄子超过一里地,庄主必然是要赶着牛车才肯出门的。 小 甲也十分不解时砚的行为:“组长组长,你现在看起来怎么这么懒啊?你上个世界不是勤奋模范生,活到老学到老的吗?组长你变了!” 时砚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躺着,免得躺的太久,给腰造成负担,闻言懒洋洋道:“大概是上个世界用脑过度,这个世界只想咸鱼吧!” 小甲自从被时砚知道,时砚辛辛苦苦找来的能量,被他吸收后才升了半级后,在时砚面前就不怎么有底气。 以前动不动的打滚撒泼的事他都不怎么敢做了。 闻言只弱弱的提建议:“可是组长你不奋斗的话,将来男主要真的造反成功了,你肯定没有好下场的,要是男主造反不成功,你也是要被牵连的。 虽说造反的主力军是定北王谢玉山,男主李时墨顶多算个从犯,但我查了这个时代的律法,造反从犯,全家流放。” 时砚挑眉:“你知道什么?” 小甲小声提示:“还记得上次周立德给你写的信吗?信上说,男主他卷了全家的钱财跑路了!” “嗯,难道这种情况下,男主都能和女主扯到一起?” 时砚觉得剧情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操蛋,并不是你不想他就不发生。经过好几个世界积累的经验,时砚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小甲肯定道:“组长你想的没错,男主和女主他们提前在一起了!” 时砚:“……” 时砚面无表情:“行吧,我记在心里了。” 小甲还以为时砚终于不咸鱼,开始有了进取心,要搞事情,整天激动的搓手手,等待时砚大发神威。 谁知道等来等去,庄子里的玉米收进了仓库,日子进行入九月末,棉花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时砚依然每天没骨头似的躺在庄子里咸鱼,生活中所有事情都围着眼前的八百亩土地打转,压根儿没有和男主扳手腕的意思,急的小甲团团转。 暴脾气不知不觉就发作了:“组长,你怎么能这般不思进取?你知不知道,万一男主造反成功,咱们这个世界的积分就清零啦? 不仅清零,回头还要接受惩罚,去地狱模式闯荡!你知道地狱模式有多可怕吗?你不知道! 呜呜呜,只有小甲一个统儿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关 心到时候咱们会面临什么险境! 呜呜呜,你果然是个渣男,只顾着自己眼下一时爽,根本就不为咱们以后的长久做打算!” 时砚嘴角抽搐,有一瞬间,甚至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ptsd,怎么会觉得这么不正常的小甲才是他习惯的小甲? 而之前那段时间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小甲特别违和呢? 时砚觉得一切都是错觉,于是单方面切断了和小甲的联系,并反手将小甲放进了小黑屋。 喊来忙的十分充实,晒成小黑炭,头发已经两寸长的王安:“咱们种的棉花有些多,庄子里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摘不完,去西市找些人回来帮着一起摘。 工钱按照市面上的给,咱们家管午饭和晚饭。不会摘手底下出活儿慢都可以,但人一定要老实可靠,干活的时候不能偷奸耍滑。 要是干活的队伍里混进去一个偷奸耍滑的,其他人不知不觉间就被带偏了!” 王安拍着胸口保证:“老大你放心吧,经过上次掰玉米后,我总结出了一套经验,这种事一定要恩威并施。 不仅偷奸耍滑的我回头立马就打发了,给大家一个下马威,干的好的,我当天还要奖励他一只烧鸡! 一只烧鸡才多少钱啊!可大家为了那只烧鸡,争抢着干活儿,不知道给咱家省下了多少工钱呢!” 时砚满意的拍拍王安肩膀:“不错,有长进!” 王安得意的嘿嘿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8 11:43:20~2020-07-19 10:4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小琦 6瓶;冰叶、迟到的钟、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6、赏赐 棉花在这个时代, 仅仅是作为一种中药材使用, 主治功能就是止血, 主治吐血, 金疮出血, 血崩, 便血。 在西域一代自然生长, 产量不高,野生。 送到时砚手里的种子, 都是边关将领花费了大力气才采摘来的, 说的轻松, 想来就知道其中有多不易。 京中很少有人见过棉花这种植物,因此对于摘棉花更是一无所知,幸而王安拿着他老大时砚给的方子,经过多天的研究实验, 总算找到了最快捷省力的法子, □□给来摘棉花的众人。 时砚照例赶着牛车, 拿着纸笔在地头写写画画,得到想要的数据后,飘然而去。 此前也从未有人想过,棉花还能有其他作用。 等第一筐子棉花送进庄子摆在时砚面前时,时砚终于想起他忘了一件什么事。 “竟然忘了棉花真要使用,还得先去籽儿,上百亩的棉花,手工剥籽儿, 怕不是眼睛都要熬瞎?” 于是时砚把自己关进书房,翻阅了不少资料,才勉强拼凑出一台结合脚踩与手柄转动,互相倾轧去籽儿的棉花去籽儿机。 画好了图纸,时砚找来大厨刘全:“找几个匠人,我给双倍工钱,让他们熬夜给我多做几台这个机器。 对了,先让做出来一台拿来我瞧瞧,若是合适的话,就照着这个继续做。” 刘全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兴奋道:“老大,还没见过你这般着急的时候呢!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次终于没有提前安排好?” 时砚懒洋洋的翻个白眼儿,懒得搭理这憨憨。 刘全见时砚不说话,觉得时砚默认了,心情大好的去找相熟的匠人给时砚做这个物件儿。 等前头王安带人将棉花采摘完,时砚这边的棉花去籽儿机也通过了初步试验,可以使用。 于是本来以为干完了这一票,从此再也吃不到民安伯庄子里炒菜的众人,又接到了新工作——给棉花去籽儿。 这玩意儿别人都不会,时砚也只是勉强能使用,但效率是绝对谈不上。 只有刘全,全程见证了机器的诞生,并优于时砚熟练使用。 于是教会众人使用棉花去籽儿机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了刘全 头上,刘全教的热火朝天,连饭都懒得做了。 时砚提出不同意见:“好歹抽出一个时辰将饭菜做好再去啊!” 刘全仰着下巴,一幅小人得意的丑陋嘴脸:“那有本事你去教啊!老大要是你能教会那群笨蛋,我就乖乖进厨房给你做饭!” 时砚被噎住,说实话,这玩意儿他还真不行,于是只能吃庄子里厨娘做的饭菜了。 厨娘感动的热泪盈眶,深觉属于厨娘的高光时刻终于要来了。伯爷终于向想起庄子上还有正经的厨娘呢,可喜可贺,喜大普奔! 万万没想到,刘全这一撒手,往后直接有无数正当理由不进厨房,将给时砚做饭的重任推给厨娘,他本人则跟着王安跑进跑出,忙上忙下,晒得跟猴子似的,整个人快活的不像样。 经常在时砚面前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他娘的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以后打死老子都不进厨房做饭了!” 时砚:“不进就不进吧。” 刘全惊了,他还以为时砚又要将之前的赌约拿出来说事儿,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与时砚长期奋战的准备,万没想到,时砚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 刘全结巴:“老,老大,您没事儿吧?” 时砚懒洋洋道:“行了,就你那脑子,别多想了,反正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不会给你发工钱的,干什么不是干啊? 我看你在外面蹦跶,一个人顶三,能干着呢!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刘全无所谓道:“老大你是不是傻?我现在有吃有喝有住,想买什么东西直接让你付钱,我就是要工钱能往哪里花?” 时砚懒得跟这糟心玩意儿说话,将人赶出去,心里还有点疑惑:“也不知道棉花去籽儿机折腾出来的棉花,有没有弹出来的松软舒适?”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眼看立秋后,京城的天气逐渐转凉。 秋天已经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这时候,就是棉花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啊!要早早准备起来。 于是庆元十三年冬,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时砚三人穿着暖和的棉衣棉鞋棉袜,戴上柔软舒适的棉手套,耳朵上夹两个毛茸茸的棉耳套,不管外面滴水成冰还是眼睫毛结冰,三人行走在外面,不惧严寒,大摇大摆,十 分傻逼。 时砚后知后觉,发现这种行为实在太傻了,去外面根本无所事事,一趟趟的无意义转悠,让时砚觉得跟答应跟着王安两人出去的自己有毛病。 于是他回到屋子,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与一整套的棉花制品打包,一同让人送进宫。 送走后朝院子里两个大傻子喊:“刘全,将我让你准备的锅子翻出来,昨儿宰的羊头片成片,咱们今儿吃顿新鲜的羊肉锅子!” 刘全一听,也不嫌弃时砚又让他进厨房了,风风火火的招呼王安帮忙准备,两人眼馋他们老大的调味品很久了,亲眼看着老大收集了许多材料,说是要炒火锅底料。 王安不忘催促时砚:“老大,快来!调味品都给您拿出来放好了,就等着您炒底料呢!让刘全在旁边学着点儿,以后就由刘全来给咱们做了!” 刘全还在跟冻得硬邦邦的羊腿作斗争,闻言大笑:“京城五味居最好的羊肉锅子咱们不是没吃过,也就那样儿吧! 我今儿倒要瞧瞧,老大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东西,到底有多玄乎!” 时砚动手挽起袖口,大师架势十足,看起来驾轻就熟,吩咐道:“烧火,这就让你们这两土包子见识见识辣椒花椒十三香的威力!” 随着时砚准备好的十八味调味品“刺啦”一声进入油锅,刘全和王安二人深觉又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之前的炒菜回想起来都开始索然无味。。 另一头的皇宫内,皇帝中午跟几位大臣因为防治雪灾的事情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午饭也没吃几口,披上大氅,迎着风雪去太和殿外走几步散散心。 仅仅一盏茶功夫,就被冻得脸色发青,腿脚僵硬,不得不回太和殿喝浓浓的姜汤防治风寒。皇帝心情十分不爽。 正在这时,身边的太监笑眯眯的举着一封奏折上来:“陛下,民安伯的折子。” 整个太和殿的人都知道,皇帝十分重视民安伯的折子,且民安伯每次上折子,都要给皇帝送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想来这次民安伯也不会让陛下失望。 果然皇帝看完折子后哈哈大笑,问太监:“民安伯让人送来的东西呢?” 当即就有机灵的太监小跑着将时砚送来的包裹呈到皇帝跟 前。 见是一套针脚细密,风格十分朴实的衣服鞋袜,还有一双像是手指模样的东西,殿内太监宫娥们还有些失望。 觉得这不是民安伯的水平。 然而皇帝非常感兴趣,催促左右:“快,给朕换上,朕要更衣!” 换上棉衣棉鞋棉袜,戴上棉手套棉耳套的皇帝陛下,大有棉衣一穿,谁都不爱的气势,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二次大跨步走出太和殿,进入风雪之中。 这次陛下没有缩肩驼背,而是走的大步流星,在风雪中走了几个来回,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才心满意足的大跨步回了太和殿。 一进去就有宫女端上味道浓郁的姜汤,请陛下御寒,谁知陛下哈哈大笑一声,将托盘推开:“不用!朕一点儿都不冷,还出了一身的汗呢!” 贴身太监上前一瞧,果然如此,在摸摸陛下手心,暖洋洋的,一点儿不像在风雪中冻了小半个时辰的人,心下大呼惊奇。 陛下龙心大悦,当即吩咐:“让工部侍郎立即进宫见朕,让御林军统领亲自出宫去一趟民安伯的庄子,取回民安伯这一年来所书的粮食种植经验成条,顺便带回来几麻袋棉花,朕要亲眼瞧瞧!” 等传旨的人离开了,皇帝才想起来民安伯不声不响的干了大事儿,他还没来得及封赏呢,于是大手一挥:“朕记得京郊还有好几个皇庄,挑一个距离民安伯庄子最近的,赏赐给民安伯了!” 于是羊肉火锅吃到一半儿的时砚,手头瞬间多了三百亩庄子,还是与现在庄子能连到一起的那种。 刘全激动道:“老大,这下好了,方才我们还发愁,今年秋天买回来的羊生了小崽儿没地方去,现在好了,直接把羊圈盖在那边儿!完美!” 王安道:“可是老大方才也说了,开春还要养一批鸭子,三百亩地方够吗?” 时砚没好气的吃了一口鱼丸,滑溜溜,美滋滋,才有功夫和两人说话:“你们膨胀的挺厉害啊! 去年在桃花村房前屋后总共不到两亩地,都能养活咱们三人。 现在随随便便三百亩地,还不够你们折腾的?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你们勇气,竟然看不起陛下赏赐的三百亩庄子?” 刘全嘿嘿笑着给时砚倒酒:“老大,这不是您说的,咱们明年春天要大规模搞养殖吗?我这顺着您的思路来,您还怨上我了?咱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87、抢人 因着时砚出手大方, 为人和善, 虽然懒得出奇, 但他在皇庄这一片的名声非常好。 因此常有附近的村民将打到的野物送来时砚这里换些银钱, 时砚天天大鱼大肉, 吃的上火。 “现在有几口白菜秧子吃我都能感动哭。”时砚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场景, 无限感慨道。 “都怪我被这京城的好日子给冲昏了头脑, 觉得京城只要有钱,啥都买到, 谁知道京城这些人, 冬天也没有菜吃啊!”刘全懊恼的抓头发。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去年冬天还知道在桃花村的小院子里给搭个暖棚种几颗菜,怎么到了京城,条件这么好,愣是没想起这回事呢?”王安开始反思。 时砚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现在疯狂想吃一口新鲜蔬菜, 脱水的都行, 只要不是顿顿炒肉烤肉红烧肉水煮肉焖肉就行。 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对王安道:“知道京城哪家的匠人会烧制琉璃水晶吗?” 王安用“老大你疯了吗”的语气对时砚道:“那玩意儿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就是陛下的私库里存货也不多,只有朝中做出大成就的重臣才能被陛下赏赐一块儿。 您自个儿拍着脑袋想想,上哪儿找这种匠人去? 要真有会烧制琉璃水晶的匠人,还能轮得着老大您去慢慢寻摸?做什么美梦呢?” 时砚一噎,想了下又道:“既然没有的话,我记得咱们庄子上有几个会烧制瓷器的匠人, 先把他们找来问问,我听说琉璃是烧制而成,现下瓷器也是烧制而成,或许他们知道什么呢?” 刘全毫不留情的吐槽:“那烧火丫鬟也是烧火的,烧瓷器也是烧火的,你怎么不一概而论呢!?” 时砚满不在乎的摆手:“想这么多做什么?先将人找来问问再说!” 匠人找来后,表情算的上诚惶诚恐,时砚对几人描述:“知道水晶吗?现在咱们知道的水晶,都是巴掌大小,具体形状就要靠运气了。 但本伯爷想着,若是水晶能有窗户大小,齐齐整整,表面光滑,拼凑成一间小屋子,里面暖和又明亮,岂不是冬天都可以在里面种菜!” 匠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刘全先失声惊呼:“老大 ,说了半天你竟然想用水晶造暖房? 且不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造成了,那咱们家怕是要债台高筑了!你就是将京城的伯府抵押出去,也不定能还得起债! 去年咱们在桃花村搭的暖棚不就挺好吗?种菜种花种玉米都行。” 时砚摆手:“可是那很不方便,每天都要我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日头通风,揭起顶棚给作物晒太阳,赶在日落降温前把顶棚搭回去。 每天要花好几个时辰给暖棚的火道烧火,一会儿太凉一会儿太热,将作物当祖宗一样伺候,夜里突然降温,就担惊受怕的睡不着。 怕作物被冻死,怕暖棚不结实被风吹塌,有操不完的心。 尽管我们很辛苦,但晒不到太阳的那部分,长势依然十分不好。” 刘全反驳:“可,可谁家的暖棚都是这样的啊,那也比你想搭建一座水晶暖棚便宜啊,雇几个人专门给咱们十二个时辰守着暖棚,也用不了几个大钱啊!” 时砚用“你怎么这么傻”的语气道:“可是谁又能保证雇来的人一定不出错呢?万一哪天不留神,哪里出一点儿意外,咱们一个冬天的希望可就全泡汤了。 就算事后将犯了错的人打杀了,也改变不了已经出现的错误!” 刘全被堵得无话可说,王安更加不知道怎么反驳时砚的歪理,两人无力的看着时砚用话术一步步引导几个烧瓷器的工匠往歪路上走。 几个工匠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不可置信,到现在双眼放光,充满野心与希望,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刘全和王安二人蹲在地上捏雪团,刘全闷闷道:“我长这般大,还从未听过,水晶是烧制而成,万一老大的方向错了呢? 万一水晶与玉石一般,都是在山间地下历经千万年,才能被人偶然所得呢?” 王安也有同样的疑问:“就算真是烧制而成,但用什么材料烧制呢?温度怎么把控?用窑还是炉?万一出了意外伤了人呢?我只要一想就头大。 不就是想吃一口青菜吗?大不了我多搬几个大花盆,撒一把种子,放在堂屋里每天亲自照料,也比大费周章的研究水晶来的实际吧? 烧什么烧?好不容易攒点儿家底,这一烧,肯定啥都不剩,这 玩意儿比抽大烟还烧钱!” 刘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脑门儿:“哎呀,我记得当年在山上时,老道士有一次炼丹时发生了意外,就曾经练出过一块儿品质不怎么好的水晶。 当时那老头子激动坏了,认为那块儿水晶是上天对他虔诚的肯定,得意了好一阵子。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老道士炼丹炉里加了什么东西,无意间给练出来的?” 和尚摇头:“我是个除了念往生经特别顺畅,其他一问三不知的假和尚,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主动加入到时砚几人的讨论中,原地留下王安一人捏雪球。 王安看着刘全很快手舞足蹈,双眼放光,眼神里迸射出野心的样子,摇摇头,觉得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疯了,他这个正常人只能尽可能的保持清醒,不被时砚他们同化。 有了曾经当过道士的刘全的加入,给一行人的讨论带来了新的思路。 被刘全一提醒,其中一个匠人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个老兄弟,他们家祖上是烧紫砂壶的,这紫砂壶要在烧制过程中,为了避免壶盖和壶身的接触,会添加一些石英砂。 曾经有一次,将石英砂不小心撒的太多了,等炉火熄灭后,发现那一炉的壶都烧毁了,但其中竟然有一块儿巴掌的,晶莹剔透的水晶。 他们家到现在都以为水晶是上天所赐,当做传家宝放在祠堂里,只有逢年过节,他们家男丁才能进去看一眼。” 匠人兴奋的搓手:“伯爷,小老儿思来想去,觉得烧制水晶可能与石英砂有关。” 时砚暗自点头,心想:终于说到正点上了,这玻璃的主要原材料,可不就是石英砂,纯碱,石灰石嘛! 时砚拍拍匠人的肩膀,鼓励道:“本伯爷觉得你这个方向选的非常好,想法和思路也特别有道理。 这样,咱们方才提出的三种思路都可以大胆尝试,一切花销本伯爷承担,你们无需有后顾之忧,就是烧制不出来,伯爷我也不会怪罪你们。 毕竟咱们现在要做的,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若是真的成功了,将来还可能被载入史册! 想想到时候子孙后代能在史册中看到他们的祖先, 也就是你们与我的身影,该是多伟大的一件事!” 时砚的表情太诚恳,以至于不仅几个匠人,就是刘全也没忍住被时砚忽悠的团团转,一腔热血仿佛开始在身体里燃烧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大干一场。 时砚将这件事的主导权理所当然的交给刘全,刘全毫不意外的拍着胸口对时砚保证:“老大,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 等水晶烧制出来,咱们的钱这辈子就花不完了!嘿嘿。”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希望过几天你还能这般想吧!” 当时刘全没明白,但等真正进入实验阶段,库房为数不多的银子流水似的哗啦啦往外抬,全都是被他们挥霍掉的。 实验还没结果,刘全自己先哭了,舍不得银子心疼哭的。 时砚好心安慰他:“银子已经花出去了,不可能收回来的,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加快研究进度,等你研究出成果,自然有的是银子等着咱们去赚。” 刘全在银子的压力下,干活儿更加卖力,直接让人搬了一床被褥,和几个匠人住在窑炉边上,困了就地眯一会儿,醒了立马投入到紧张的研究中。 吃饭喝水都要王安派去的人追在屁股后面叮嘱,一遍听不进去,要说好几遍,才能让刘全抽出时间吃几口饭。 有时候被追的烦了,刘全还会直接骂人。 包括刘全在内的几人,身体肉眼可见的瘦下来,而他们的双眼,却一日日亮起来。 几人精神头十足,魔怔了似的,眼里根本容不下除了窑炉以外的任何东西。 时砚和王安去那边探望了一次,两人大摇大摆的在那几人面前晃悠,结果人家就是能视他们如无物,当他们不存在。 时砚很满意目前的状况,王安很担心,觉得这几人都魔怔了,庄子上的气氛开始有些奇怪。 没等众人弄清楚气氛到底为何奇奇怪怪的,庄子西面悄无声息搭起了一座透明的水晶暖房,阳光通过水晶明亮的界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射向四面八方。 那地方远远看去,就想一个自带光源的发光体,梦幻十足。 于是不用人说,民安伯庄子里研制出水晶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传的整个京城人人皆知。 很多 人顾不得大雪封路,道路难行,几个王公贵族府邸联手,将京城到民安伯庄子上的一段路,一夜之间,让人清扫的干干净净。 一大清早,就有无数量华贵的马车从城门穿驰而过,奔向民安伯庄子。 今早起来,天色雾蒙蒙的,又飘飘荡荡的开始下起了雪,一觉睡了三天三夜的刘全,一大早起来,钻进厨房,赶走厨娘,嚎叫着炒火锅底料。 底料的辛辣味无孔不入,充斥在整个院子的角落,刚起床的时砚被刺激的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对着厨房方向大喊:“刘全,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大早起来就吃火锅?” 刘全的声音伴随着锅铲碰撞发出的叮当声传入时砚耳朵:“老子从今往后就是有钱人了!要天天吃,顿顿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吃到腻为止!” 时砚懒得计较,心说刘全自己连着吃上两天,就算胃能受得了,菊花可还好? 呵,天真。 时砚刚准备转身去洗漱,一大早去暖棚那边查看蔬菜生长情况王安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喊道:“老大,老大!不好了!京城那边来了许多车辆,都是冲着咱们的水晶来的。 我还看到好几家王爷府上的标记!老大你抗不扛得住啊?” 时砚直接摇头:“扛不住。” 王安脸瞬间就垮了:“这可是咱们家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研究出来的方子,就这么送给别人,我不甘心!” 时砚一脸莫名道:“你要送给谁?” 王安懵逼:“外面那么多人,有权有势,人家要是真的想要,动起手来,明的暗的不知有什么招儿,老大你还能梗着脖子不给啊?” 时砚用更加懵逼的表情道:“可是从方子研究出来的那天,我就已经将方子带工匠,一起秘密送给陛下了,方子就连我自己也没记住呢。 他们是想抢陛下手里的方子,还是想抢刘全啊? 你看刘全那守财奴样子,是能被人抢走?还是能轻易将方子给泄露出去?” 王安懵了。 一觉睡醒什么都不知道的刘全也懵了。 想来再过不久,外面一群知道详情的来人也会懵。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路过的大佬们,预收《拯救失足男配(快穿)》收藏了解一下可好? 88、竖子 傻子 王公贵族们还是知道要脸面的, 虽然心里想的是:方子你给也得给, 不给也得给, 无论如何我都要捏在自己手里。 但面上笑眯眯的一团和气, 近距离亲眼观看了民安伯家搭建的水晶暖棚后, 一派真情实感的恭喜了民安伯喜得至宝!可喜可贺! 行动上非常完美, 最苛刻的言官也挑不出一丝错。 掩下心里受到的巨大震撼, 回到家召集一家人开始商议:如何让民安伯乖乖将手里的水晶方子交出来。 显然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一个地方。 就在众人想的眼袋变大,头顶发秃, 终于想出了自认为完美的计策, 想抢在别人家动手前, 成功拿下民安伯时。 早朝上陛下亲自下旨:“着令工部建造水晶坊,研究水晶的各种实际用法!”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陛下又当场下旨:“特赐民安伯李时砚为太傅,领上书房行走之职。赏赐金银玉石, 珠宝若干。” 本朝的三公, 即太师, 太傅,太保是没有实权的,名义上为正一品,但更多的是一种荣誉,领一份朝廷俸禄,身上有这个职衔的人,是不需要上朝听政的。 但同时他也拥有了上朝听政的资格,若是想参与到早朝中, 需上书陛下,得到皇帝的允许,方可上朝听政。 不少朝廷重臣,皇帝为了显示对其看重,身上就有不少类似于三公的荣誉职位。 两道圣旨都没头没尾的,将很多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的计划胎死腹中,暗恨不已。 虽然圣旨没明说为何会赏赐民安伯,但眼下这当口,谁还能不明白? 于是众人除了心中暗恨外,不约而同的给民安伯李时砚贴了一个标签——傻子。 “李时砚他是傻吗?研究出水晶那等能让人一夜暴富,家传万代的宝物,竟然不声不响的就上供给陛下了! 哈,陛下就赏了一个一品太傅的虚职,连权利的边儿都摸不着,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咱们家是给他李时砚求不来一个太傅的虚职吗?啊?都说了将咱家嫡出姑娘嫁给他李时砚做续弦,让他成为我们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他有钱,咱们有权,强强联合,哪里不美?他还有 甚想不通的?不声不响转头就将方子给了陛下!他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竖子!竖子!” “傻子!傻子!” 早朝过后,以上言论发生在京城许多人家中,但都被一道道高高的院墙挡住,永远不可能传到外面。 不管这些人如何的无能狂怒,工部的人行动快速,没多久,京城就出现了精美的水晶摆件儿,水晶玻璃,琉璃酒杯,琉璃杯碗碟盘。 且水晶的价格,也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昂贵,日子稍微过的富裕的人家,咬咬牙还是能买得起一件儿的。 大户人家很快就发现了水晶的妙用,将自家的窗户全部换成了水晶的,光线又好,还比纸结实耐用,白天房间内简直不要太明亮,是小姐太太们的心头宝。 时砚特意让人买回来几件看了:“工艺还不纯水,里面气泡太多,杂质也多,勉强一用吧! 去,让人将咱们庄子上的窗户也换成水晶的!” 刘全翻着大大的白眼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毛病!我自个儿就会做,非要花那个冤枉钱从外面买!钱多了烧得慌!” 时砚也不恼,懒洋洋反问:“你一个人做这么多水晶,打算做到猴年马月?给你找个帮手,你愿意将这门手艺教给帮手?” 刘全直接摇头:“老大你还是花钱买吧!” 教是不可能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教。 等换上明亮的水晶,顿时有窗明几净之感。 时砚躺在躺椅上,浑身没骨头似的,看着王安刘全二人幸福的指挥人将陛下赏赐的金银珠宝搬进库房,笑的像两个大傻子。 刘全迈着小碎步,搓着手,呲着牙,蹲在时砚身边讨好道:“老大,嘿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时砚懒洋洋的应一声:“说。” 王安一个八尺壮汉,皮肤晒得黝黑,迈着小碎步挪到时砚跟前,和刘全并排蹲下,头顶不到三寸长的头发被勉强扎起来,碎发迎风飞扬。 朝时砚害羞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大,我也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时砚:“嗯。” 时砚的脸埋在书下,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王安刘全二人对视一眼,终于鼓足勇气,由刘全开口:“老大 ,我们有没有跟您说过,其实我们两人是成了家,有家室的?” 时砚:“你猜你有没有说过?” 时砚的声音从书下传来,闷闷的辨不出情绪。 两人心情有些忐忑,刘全面上勉强稳住,用极力镇定后,假装出几分轻松的语气道:“嘿嘿,老大,这下总算是我们两有一样能胜过你了! 您也知道我和王安,一个假和尚,一个真道士,但都不是诚心想出家,我被迫还俗后,在山下遇到了妻子柳氏。 柳氏为人泼辣,带着一个瞎眼的老娘,母女两开着一家早食铺子维持生计,相依为命,是个命苦的女人。 老大您绝对想不到,我与柳氏的女儿今年已经三岁了,喊爹爹的声音可甜了!” 王安强笑一声:“你又没听过,怎么知道甜啊?” 刘全跳起来在王安肩上锤了两拳:“老子就是知道,我离开家说要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我女儿淼淼已经会喊爹了。 拽着我的衣角不让走,哭的嘶声裂肺,我心都差点儿被哭碎了。” 沉默了一下,王安突然道:“我家还没败落前,我父母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我与杨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杨家老太爷迷上了抽烟叶子,带着一家子人一起抽,没两年杨家就败落了,杨氏日子过得苦,我一直暗中接济一二。 后来我家也败落了,杨家见从我身上捞不到好处,就要将杨氏卖进青楼楚馆换钱,被我发现后救出来。 打那以后,我们二人拜了天地,结为夫妻,一起过日子。 杨氏有一手好绣活儿,很长一段时间内,杨氏靠着那手绣活儿养活了我们两。直到我们的儿子安安出生后,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才跟着刘全一起出来讨生活。” 王安用手捂住脸,使劲儿搓了几下:“算起来,安安今年也才三岁,不知道皮小子有没有让杨氏操心。” 两人说完心情很沉重,埋着头蹲在地上不说话,陷入某种思绪出不来。 时砚心说:虽然我没给你们发工钱,但你们的生活用品,只要开口,我就没不给买的。 每月自个儿用的扣扣嗖嗖,衣服上不打够五个补丁不换新的。还舔着脸让我给你们买那么多女人小孩儿用的东西。 都这 样了我还不明白,真当我傻呢? 两人谁都没想到,他们自认为做的隐蔽的事,在时砚眼里,简直明显的跟王安头上的虱子似的,明摆着呢。 时砚都没想到,他只不过半刻钟没说话,这两不争气的憨憨竟然抱头痛哭起来。 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抱在一起哭的像三百斤的孩子,委屈又惶恐,看向时砚的眼神还有些可怜巴巴。 时砚被哭的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说不行吗?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都不觉得哪里不对的吗?” 王安哭的直打嗝儿:“嗝儿,老大,我,我想将妻儿接到身边,就住在咱们庄子里,您瞧瞧行不行? 嗝儿,我以后多干活儿,等孩子长大了也帮您干活儿,不,不要工钱,您看着给口饭吃就行!嗝儿,老大您行行好!” 时砚直接反手一巴掌拍到王安毛茸茸的脑袋上:“滚!抓紧滚蛋!他娘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还想套路我呢?” 王安见时砚这态度,反而安心了,对时砚嘿嘿一笑,拉着刘全就跑开了。 身影轻松快活,远远地留下一句:“老大,我这就找人将我们的妻儿接回来!您可得准备好见面礼啊! 见面礼少了,我可是要嘲笑的!” 看两人跑远了,小甲叉腰对时砚道:“组长组长,你现在越来越阴险了,就可着老实人欺负吧!老实人跟你有仇吗?” 时砚装傻:“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甲叉腰大声道:“好哇,你还装!明明你前天才说,庄子里养的羊和鸭太多了,庄子的下人已经不够用了,要雇佣几个长工! 你敢发誓,你不是看上了老实人家的媳妇儿吃苦耐劳,还对这里有天然的的好感吗?馋人家身子,想让人家给你干活儿吗? 组长你个渣男,连女人小孩儿都不放过,欺骗利用老实人的感情! 你说,小甲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是这种憨厚又好骗的老实人?” 时砚挑眉:“且不说我有没有骗他们,但现在的结果,他们很开心不是吗?” 时砚真情实感道:“我听着他们离开时轻松欢快的脚步,就打心眼儿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并且反将 一军“难道你不替他们开心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小甲瞬间大哭:“好哇!组长你果然是渣男中的战斗机,我小甲,一个浑身上下充满正义的统儿,合理怀疑你长期对我和老实人pua! 否则老实人怎么会被你骗了还开心且真心实意的感谢你呢?我要对你进行控诉!” 时砚:“……” 妈的智障! 王安刘全还能说是老实人,眼前这系统,只能归类到人工智障行列!时砚完全不明白为何人工只能会自行脑补这么多有的没的。 时砚合理怀疑这玩意儿是秋东以关怀战友的名义,送来报复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9 11:06:00~2020-07-20 10:2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到的钟、冰叶、阿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狙击自保 时砚不贪心的后果, 就是庄子上刚换上晶莹透亮的水晶窗, 京城内很快又流行起来水银镜子, 能将人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玩意儿走的就是高端路线, 据说宫里的娘娘们, 只有得陛下宠爱的, 才能被赏赐一块儿等身高的穿衣镜。 时砚毫不手软, 花重金买了两块儿。 一块儿放在自己房间,另一块就放在庄子门口左侧, 供出入来往行人所用。 穿衣镜自从放在庄子门口那日起, 不仅自家庄子上的大人小孩儿一天三遍的经过那里, 就是隔壁村子也经常有人慕名前来观看。 毕竟这年头,在水银镜出现前,这个朝代的人,无一人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长啥样儿! 可不就稀罕的不行吗? 为了那块穿衣镜, 王安特意带工匠在庄子门口搭建了一个砖瓦棚子, 将穿衣镜当祖宗似的保护在里面, 生怕有人不小心给打破了,专门派两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 整的非常严肃。 时砚无奈极了:“没必要,东西就嵌在墙里,寻常人根本就抠不出来。 就是抠出来,怕也碎成渣渣了,大家又不是傻子,抱着得罪我的风险干这种事,何必呢? 再说了, 那玩意儿虽然贵,又不是买不起,京城中有穿衣镜的人家多了去了,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 王安梗着脖子道:“老大你懂什么?难道我不知道穿衣镜被人多照几遍,根本就照不坏吗? 咱们越重视,穿衣镜在大家眼里就越加珍贵,我这是给你收买人心呢懂不懂?前天我去京城内置办东西,都听人家说了,你这次把水晶方子献给陛下,得罪的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时砚懒洋洋半认真提醒:“陛下年富力强,咱们只需一直跟着陛下的意思走就行,陛下需要我们,离不开我们就够了,没必要在京城世家大族中有多好的名声。” 王安眨眨眼,略带迷茫道:“如此吗?” 时砚:“嗯。” 时砚就知道王安这憨憨自己想不明白,肯定要和刘全两人一起商议的,两人一起商议的结果,就是两人跑到时砚跟前,拍着胸口表示:“老大,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 时砚躺在树下发呆,闻言嫌弃的摆手:“罢了,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你们就甭操心了。 算算日子,你们的家人也该到京城了吧?放两天假,去把人接回来,最近羊群生的小羊羔有些太多,庄子上的人都快照顾不过来了。 来了就给我抓紧干活儿!” 两人一听,勾肩搭背开心的像三百斤的孩子,蹦蹦跳跳跑走了。 时砚心下叹气,有些人经历太多,没有安全感,一天不让他干点儿什么,反倒心下不踏实,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他干点儿什么,就能成为不被替换,不被放弃的那个。 时砚就随着他们去了。 两人的心性不坏,当初在桃花村想逃跑,只是给他下了蒙汗药,还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出事,商量着逃出去后雇人看看他的情况。 若不是这样,时砚也不会纵容两人到如今。 刘全媳妇儿柳氏果然如他所说,是个十分泼辣能干的,来庄子不到五天,庄子里的活儿就全部能上手,闲暇时还重操旧业,和刘全岳母两人在庄子外搭了个草棚子,卖早食,包子馒头豆沙饼,种类丰富,味道鲜美,价格也不贵,来往过路的人免不了停下来尝一口。 王安妻子杨氏的一手绣活儿十分惊艳,为了刺绣,一双手需要格外保养,因此也做不了粗活。 为此,王安期期艾艾的蹲在时砚身边,红着脸道:“老,老大,我媳妇儿那双手,真,真不能养羊喂鸭,你看以后我多做点儿,让她在家里安心刺绣行吗?” 时砚闭着眼从袖中好半天才掏出一张折的十分整齐的纸扔给王安:“拿着滚蛋,别打扰我学习。” 王安也是识字的,打开一瞧,惊喜道:“在内务府下设的织造局当绣娘,地点还在京城内?老大你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活祖宗!” 时砚嫌弃的摆手:“别嚷嚷了,吵到我学习了!” 王安这会儿闭着眼违心吹捧毫不迟疑:“老大你可真厉害!别人都要头悬梁锥刺股,熬夜苦读,准备会试! 您老人家就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舒舒服服躺着,闭眼睡觉,在梦中都能学习!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人神受,梦中传授知识? 不愧是你,我王安的老大! ” 时砚:“滚。” 时砚虽然是民安伯了,但来年三月的会试,他决定继续参加,做人要有始有终。 考科举的独特经验,还是十分磨炼人的意志的。 庄子里养了上千只羊,一个冬天将之前储存的干饲料吃了个精光,肥羊们一个个膘肥体壮,傻不愣登,味道鲜美,是过冬吃锅子必备之物。 京城不少酒楼掌柜们非常识货,抢着从民安伯这里购买肥羊,谁让这边的羊肉质紧实,味道鲜美,下锅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菜。 时砚没阻止王安将肥羊卖给京城的酒楼和贵族们,有钱不赚王八蛋不是?况且京城贵族们又不是天天都吃羊肉,敞开肚皮又能吃掉多少呢? 结果到了春天,时砚赶着牛车,去羊圈那边视察,发现圈里的肥羊们少了大半儿,现如今,羊圈里总共剩下不到三百只。 时砚痛心疾首,深觉自己大意了! 于是找来王安刘全,告诉二人:“我后悔了,不该为了钱将最好的肥羊都卖给别人吃了。 威风凛凛的羊群,现在就剩下一群歪瓜裂枣,被人挑剩下的,别人都不爱吃,我做老大的凭什么吃别人挑剩下的?” 刘全觉得时砚在无理取闹:“那老大你什么意思呢?” 时砚翘着脚想都不想道:“反正剩下这些羊,我是不会再吃的。 这样吧,天气热了,找些人给羊将毛都剪了,免得他们中暑,刚好我瞧瞧没了毛,剩下的是不是歪瓜裂枣。 不都说了,人靠衣裳马靠鞍,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吗?我想着羊也差不多,万一是他们只是毛没长好,其实羊还是很好呢? 我也不光看外表,还要看看他们的本质的,老大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呢!” 刘全目瞪口呆:“可,可是老大,这些养以前在草原上,可从没听说过需要剪毛啊!” 时砚理所当然道:“草原上一年四季天气那么凉爽,羊群肯定也不热啊!咱们京城的夏天热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咱们不穿衣服都热的受不了,何况羊身上有那么厚的一层毛?” 王安直挠头:“老大,照你这般说,万一将羊毛给剪了,天气突然变冷,毛一下子又长不回去,咱们该怎么办? 这京城以前也没人养过这么 多羊,想取个经都不知道找谁去! 老大你能不能不瞎搞啊?万一将羊给养出毛病来,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刘全连连点头,试图跟时砚讲道理:“咱们给羊群建的羊圈,用的是青砖垒墙,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家里现在还住在祖传的土坯房里呢。 羊圈内每日都要专人去打扫,三天撒一次石灰,半月洗一次澡,羊圈比庄子外面的路都干净。 这些羊一个冬天吃的草料,舔的盐砖,喝的井水,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老大,你想想这都是钱,能不能让你冷静点儿?” 时砚非常冷酷的摇头:“那我也不能接受自己吃一群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一定要在剩下的这群羊里找个长相上佳的被我吃掉! 难道我一个伯爷,连选择吃什么羊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剪!都给我减掉!” 在时砚毫不讲理的强硬作风下,王安和刘全二人,哭丧着脸,硬着头皮,找人打了几把特殊的大剪刀,开始召集庄子上的人帮忙一起剪羊毛。 其他人可不管给羊剪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听说有工钱拿,一个个高兴地不行,拖家带口的就来帮忙! 王安心里生气又担忧,但时砚不听他的,于是赌气的将羊毛全部让人塞进时砚住的隔壁院子,整整一个院子都被羊毛给塞得满满当当。 尤其天气热的时候,羊毛那个腥膻气就别提了,熏得人头晕眼花,恶心呕吐,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眶流出来。 王安想,等时砚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错误的时候,他就让人将羊毛搬走,然后去好好给时砚认错,顺便讲道理。 万没想到,十分不开心的时砚将王安刘全找去,再一次异想天开的告诉他们:“这些羊毛太臭了,但扔掉实在可惜,你们去找人将羊毛洗干净。 洗的白白嫩嫩,最好和棉花一样蓬松柔软,捏在手里感觉跟云朵似的,都是洁白的物件儿,说不定羊毛还能当棉花使呢!” 刘全一脸震惊,结结巴巴道:“老大,您脑子没事儿吧?棉花能蓬松柔软,除了他本身就很松软外,还要咱们在去籽儿的过程中,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拉扯杂糅。 羊毛有什么?长年累月长在羊身上,出汗淋雨 泥地里打滚儿,屎尿堆里撒野都是常事,那玩意儿脏不说,就跟柔软不沾边儿啊!” 时砚懒洋洋的躺着,闻言将书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从书下传来:“那就想办法让他柔软啊,总之不能浪费了,满满一院子呢,丢了多可惜啊!” 王安刘全二人臊眉耷眼的离开,小甲不解的问时砚:“组长,你为何一定跟羊过不去呢?” 时砚挑眉:“不是你让我想办法狙击男主以求自保的吗?” 小甲:“可是这与羊有何关系呢?” 时砚哼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90、会试 时砚想的很美, 但这个世界终究还有他想不到的事, 比如李婆子的脑回路。 刘全媳妇儿柳氏最近每天早上都在庄子外面的早食摊子卖包子, 今日临近中午快收摊子时, 匆匆忙忙的跑回来, 大喘着气对时砚道:“伯爷, 不, 不好了。” 彼时已经开春,春寒料峭, 但日头到了正午时, 躺在院子晒太阳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 时砚正闭目在廊下晒阳台, 美其名曰静心学习。 闻言伸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别着急,慢慢说。” 柳氏深吸口气,站在距离时砚三步远的地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这才噼里啪啦将事情经过说了。 “伯爷, 事情是这样的, 方才我与母亲的早食摊子前晕倒了一位老妇人,母亲心善,请路过的人将那妇人抬进屋子,给喂了水,帮忙叫了庄子上懂医术的老人帮忙诊了脉。 结果那老妇人醒来后,我娘留了个心眼儿,您猜怎么着?” 没用时砚猜,柳氏一口气儿就给说了:“那老妇人自称是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人士, 因家中钱财被贼人抢劫一空,且村人欺负她孤苦无依,她在村子里活不下去。 于是一路乞讨,进京来寻自己当了大官的儿子。” 时砚眯着眼睛,声音有些不耐烦,但这不耐烦又不是冲着柳氏去的:“她不会说,她那当了大官的儿子是我吧?” 柳氏恨得咬牙,时砚的事刘全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意味着柳氏知道的清清楚楚。 柳氏气的直跺脚:“得亏她那话是在屋子里说的,没让别人听见,那老婆子着实可恨,口口声声说她儿子当了大官,还是陛下亲封的伯爷。 平日在家最是孝顺不过了,以前不知道她身为母亲在村子里过的苦,若是知道,必定会将她接到伯府中,吃香的喝辣的,奴仆环绕,享用不尽! 这,这不就是您说的道德绑架吗?要是让这婆子去外面这般一说,伯爷您不想养都得养着了,否则这名声甭想好了!” 时砚躺在树下,双手交握至于腹部,闻言,右手食指轻轻敲打在左手背上,不急不缓,很有节奏。 “老太太说的话我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 人我就不 见了,就在庄子外面找个农家院子好吃好喝的养着,除了吃喝,多余的一个子儿也别给。 回头我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李家村,交给族老,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我想族老们才是最不想和我关系闹僵的人。” 时砚说罢,缓缓起身,转身进屋,提笔写信。 柳氏听时砚有了主意,心下稍安,等着时砚写好信,急匆匆的带着信离开。 李婆子这一招,对于在乎她的李时砚而言,或许是有用的,但对现在的时砚来说,丝毫掀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信送出去不到十天,李家村那边就来了一位年轻的族老和几位年轻力壮的后生,这次时砚抽时间接见了几人。 族老见到时砚,行为有些拘谨,但还是将事情的起因说了:“自从伯爷您与李婆子一家断亲后,他们一家子好吃懒做,没了您挣钱补贴,过的很不顺心。 后来您得封伯爷的消息传来,村人在李婆子面前说的话难听了些,他们一家关起门来闹了好几天。 一天夜里,李时墨将全家的钱财一卷而空,李铁牛也忍受不了李婆子的无理取闹,和李婆子分了家。 这不开春大家忙着地里的事,没注意李婆子的动静,就让她从村子跑了出来,给您添了麻烦,实在不该。 一接到您的来信,七叔祖让我连夜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后生赶来京城,我们这次将李婆子带回村,定会让她后半辈子安生的村里种地过日子的。” 时砚闻言抬起眼皮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淡淡道:“我要你们保证。” 想了下又补充道:“十二叔,你们打着我的旗号做的那些事,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什么?我想你们很清楚才是,若是今后再发生李婆子这样的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硬的又来软的:“当然,族里那般行事,也不是为了个人得失,族老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全族人能有更好的发展,这一点时砚很佩服。” 被称为十二叔的老人一听,心下一惊,知道他们做的一切都瞒不过时砚的眼睛,加上时砚这一身气度,完全与当初在村里时不同,给他很大的心里压力。 被时砚连消带打的,软硬兼施,瞬间心理防线崩塌,忘了 提来之前族老们一起商量好的要求,只连连保证:“伯爷您放心,这种事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 时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回去该怎么说吧?” “李婆子经历了巨大打击,悔不当初,深觉以前对伯爷您有愧,想悄悄来京城瞧您一眼。 眼下李婆子心愿达成,往后了无遗憾,决定在李家村安心种地养家,好好过日子,此后半辈子不再踏出李家村半步。”十二叔试探道。 “嗯,以后族里有事,可以让县城的周立德周老爷写信于我,能帮的我会尽量帮。” 李婆子被李家村的人悄无声息的带回去了,也许她曾经激烈反抗过,但面对一众族老,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太的反抗,实在微不足道。 事情悄然过去,京城这边完全知情的就柳氏与她瞎眼的老母亲二人。 眼下时砚要面临的最大一件事,就是会试。 会试前所有考生要去礼部报备,相当于报名,礼部到时候要统一安排号舍,登记造册,时砚亲自去礼部报备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登记的礼官不确定的问:“伯爷,您真的要参加本次的会试?” 其实礼官最想问的是:您参加会试图个啥?所有人参加科举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当官。 不管是为名为利还是为了理想,实现这些的途径就是当官。但这些对时砚来讲,早已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礼官也直说了:“伯爷,这京城之中,三年出一个状元,一般来说,状元都是直接进翰林院当编修。 您知道翰林院编修是几品吗?正七品!您可是身上有爵位的人,身兼正一品太傅,上书房行走之职。 本朝寒门出身的状元公,一辈子也到不了您这个境界啊!您说您图个什么?” 时砚冷酷无情的将自己的户籍文书交给礼官,无声催促对方快点,等拿到考引,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话:“图个乐呵!” 来都来了,刚好机会摆在眼前,科举套餐不完整的来一套,时砚觉得不划算。 时砚此番举动,传出去,再一次让京中贵人给贴了个重复标签——傻子! 贵人们已经放弃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这位伯爷的意图了,因为这位伯爷的做法,总是不符合时下 人们追求利益的原则。 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般骨干,时砚提着考蓝,穿着厚实暖和的皮子衣服,在无数双打量的目光中,镇定的走进了会试考场。 本来信心满满的人,找到自己号舍时,整个人顿时有拔腿逃跑的冲动。 无他,臭号而已。 时砚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这他娘的也太倒霉了!我是跟臭号有仇还是咋的?” 这一个院子如厕的地方,就在时砚对面不到两米距离,不仅里面的味道清晰可谓,就是里面的动静也清晰可辨。 当然每年遭受臭号荼毒的可不止一两人,时砚旁边号舍的仁兄,对面的难兄难弟,以及周围十几尺之内的考生,谁都别说谁,大家差不多一个待遇。 时砚亲眼见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考生,位置就在他对面,那位仁兄找到自个儿号舍后,脸色苍白,捂住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不情不愿的进去坐下。 在捂着鼻孔用嘴巴呼吸了一天后,终于连呕带吐,虚脱之下,被巡逻的差役捂着鼻孔带了出去。 时砚边答题边想,也不知是京城四月的天气比明安府四月天热,还是今年的四月比去年暖和,总之,同样是四月天,会试的臭号比乡试的臭号威力强太多了。 才第一天,时砚就觉得他被熏得头晕眼花,手脚不听使唤,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但时砚总归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坚持了九天,尽管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好就是了。 出贡院那一刻,时砚感觉自己脚下都是虚浮的,走路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朵上,脑子也不甚清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沐浴更衣。 这次情形比上次乡试更加夸张,时砚从贡院往出走时,贡院考生大致分为两派——时砚和其他考生。 其他考生捂着鼻子人挤人的从贡院大门左边鱼贯而出,时砚一人脚步虚浮脸色发白,慢吞吞从贡院大门右边出去。 此种异象,惹人围观。 异常突出的时砚就是被众人热情眼神围观的那个。 外面各家等着考生的长辈家人不在少数,里面有不少达官贵人出身,是认识时砚这个贵族界的奇葩的。 见到如此场景,好奇之下,纷纷让人前去打探。 然而,打探的人远远的上前,就听到王安捂着鼻子,扶着时砚,大喊:“老大你又掉茅坑里了?” 然后,几乎就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京中贵族间就传遍了——民安伯会试掉茅坑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考生分为两种——我时砚,与其他人。 91、吃亏是福 此时的时砚还不知道自己风评无辜被害, 被王安刘全两人抬回家, 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半晕不晕, 整个人蔫哒哒的像条脱了水的咸鱼。 从京城请来的老大夫摸着胡子给时砚诊脉, 时砚直挺挺的在床上躺尸, 时不时胃部抽搐一下, 习惯性呕吐,结果当然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老大夫诊断了半天, 非常直白的告诉神情紧张的王安二人:“无碍, 几天水米未进, 休息的不好,加之用脑过度,耗费精元。 喝点白米粥,睡上两天, 缓过劲儿就好了。” 谁知时砚听到吃东西, 一个没忍住, 翻起身趴在床上就开始呕吐:“呕,别说了,出去,让我安静会儿,呕……” 王安二人自然不放心,但时砚强烈要求,且他本人看起来又这般难受,两人自然不好强迫他吃东西。 于是时砚喝了两碗加了盐的水, 直接在床上躺了两天。 两天后,手脚发软的爬起床去厨房找吃的,这一茬才算过去。 结果刚吃饱的时砚,就见到从京城内赶回来,脸色担忧,欲言又止的杨氏。 时砚不解:“弟妹有话不妨直说!” 杨氏恨恨的伸手拧住旁边王安的耳朵,咬牙道:“伯爷,都是这呆子害您啊!” 时砚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发生。 杨氏是个爽利性子,话一开头,噼里啪啦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伯爷,京城内都传遍了,即使奴家整日待在织造局不出去,都听人说了您会试掉茅坑的事! 奴家仔细一打听,就知道是这呆子口无遮拦,害您的名声啊!” 杨氏急的直跺脚:“这,这可如何是好?这件事京城内几乎人人皆知,奴家回来时特意绕远路走了一圈儿,茶楼里说书先生甚至将这当成笑话编成故事,讲给茶客听!” 时砚:“……” 时砚喝水的手一顿,脸色阴森森的看向王安。 王安捂住嘴,埋头不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时砚气的双眼发晕,他就知道,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京城那些贵族们做推手,否则不可能来势汹汹,一点儿不给人翻盘的机会。 这就是报复。 □□的报复。 时砚 有口难言,现在大家谁都将这当成个笑话在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如何。 就像后世的洗脑包,谁都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漏洞,但民安伯会试掉茅坑这件事已经成了一个梗,全民皆知的梗。 若是本人出来辟谣,众人只会说:你这人真玩儿不起!我们知道事情真相不是这样啊!但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吗? 不,对民安伯时砚来说,当然不好玩儿! 但时砚的生气也紧紧是一瞬,转眼想到自己在会试中出色的发挥,又不生气了。 只眯着眼扫了一眼要将脑袋埋进□□的王安,冷冷道:“这次就罚你清扫两月庄子内的茅房吧!你有意见吗?” 王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老大,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安前天送老大夫回京城时,就听见京城街道上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当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谁都没敢说,谁知事情发展的比他想象的更加迅猛,让王安措手不及。 民安伯掉茅坑这件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简直成了最近几日京城众人的狂欢,然而民风淳朴的庄子内,众人只知道自家伯爷会试分到了臭号,可是受了大罪了。 这家一把青菜,那家两只鸡蛋,还有人拎两个三合面大馒头上门探望,对这些人的好意,时砚总是没办法拒绝的。 于是让人将他的躺椅搬到树下,懒洋洋的躺上去,脸上盖一本不知名的书,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摊在那儿。 前来探望的人见到自家伯爷这幅样子,瞬间将心放回肚子里。 回去还劝想去探病的同村之人:“哎,都是谣传,咱家伯爷好着呢!就跟往常一样,躺院子里晒太阳呢!那姿势,别提有多舒适了!看的我都想当场躺地上睡一觉! 咱们别听风就是雨,打扰伯爷清净!也不知道哪起子烂了心肝的,非说伯爷是被王管家和刘管家抬回来的,人眼看就不行了! 呸!烂了心肝的!连伯爷的谣也造!” 于是前来探病的人,在这批人走后的半下午之内,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此时皇宫内,皇帝陛下手里翻阅的正是翰林院与礼部联合送上来的本次会试三甲名单与考卷。 上百份考卷看的皇帝头疼 ,皇帝忍不住揉揉眉心:“纸上谈兵的才华倒是都不缺,就是不知道实干能力如何!朕瞧着真正将实践与理论结合的,也就民安伯这一份考卷,用词朴素,却是难得值得细细品味的好文章,但……” 皇帝没说的是,民安伯这个身份,若是再得一个会元,下面怕是有的闹了。 身边的大太监见状,轻手轻脚的上前帮皇帝按摩,想了下轻言细语道:“陛下可知,这两日宫外最热闹的是什么?” 皇帝闭上眼睛,勉强来了些兴趣:“说说?” 大太监就将宫外谣传,关于民安伯会试掉进茅坑的事说了。 皇帝当然不会像无知百姓那般听罢当个乐子,哈哈一笑而过,听不出情绪道:“他们这是对水晶的事不满呢。” 随即陛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回头让御膳房多做些好吃好喝的给民安伯送去。 就说朕听闻民安伯会试受苦了,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好东西给他补补身子。 记得叮嘱民安伯一定要吃完,不可浪费了。” 并叮嘱太监:“记得观察民安伯当时的表情,若是没有表情的话,一定要强调,这是朕为犒赏民安伯会试辛苦,特意赏赐的。” 太监不明所以,还是笑着应下,转身亲自去御膳房传旨。 皇帝想起曾经在时砚吃东西的时候,提起“乡试”二字,时砚就吐的天昏地暗的情形,忍不住恶趣味发作,心情大好。 看着手里上百份考卷,毫不犹豫的将时砚的那一份放在了最上面。 于是民安伯时砚前脚接待了会试报喜的差役,差役刚高声恭喜:“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人士,李时砚,高中庆元十四年会试会元!恭喜!恭喜民安伯!” 后脚宫内传旨,送御膳,关心民安伯身体状况的太监紧随其后。 等宣了旨意,传旨太监不动声色的观察民安伯脸色,只见这位不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捂着嘴,转身就跑,跑到半路,实在没忍住,弯腰扶着膝盖对着地面干呕,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样子,简直让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王安连忙去给时砚拍背。 刘全笑着给众人告罪:“对不住,对不住,我家伯爷连着乡试会试都分到了臭号,可是 受了大罪了! 现在听不得乡试会试之类的字眼,只要一听见,大家伙儿也看见了,就是眼前这样!实在对不住各位! 怠慢了各位,里边儿请!今儿是我家伯爷的大喜日子!我家略备薄酒,请诸位来家里喝一杯!” 刘全选择的澄清时机非常好,至少现场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说辞。 虽然时砚本人对这件事不在意,但刘全和王安还是十分上心,两人心下十分愧疚,均觉得当日若不是他们二人不够谨慎,也不会让时砚被京城内所有人当笑话一般嘲笑。 民安伯成为会元,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因为这一年来,民安伯名声大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听说过他的事迹——一个小小秀才,因为种出了土豆被封爵。 但几乎没人记得,时砚还是当年乡试解元。 也没人知道,他这一年来,不仅给朝廷进献了水晶方子,玉米种子,棉花种植手册,玉米种植手册,苜蓿种植手册,辨别植物是否能被人食用的上百种方法,如何尝试种植新植物手册。 棉花在生活中的实际运用手册,苜蓿对牛羊马匹的重要性研究等。 现在手上还在写:绵羊养殖手册,鸭子养殖手册。 且这些东西,都已经被朝廷采纳并推广开来。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足以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一笔。 有对本次会试成绩不满意的,还没宣之于口,皇帝就令人将会试前五十名的文章誊抄成册,在士子间广为流传。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时砚会试的文章,独到的见解,理论结合实践,每一个论点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文章初读只觉得朴实又干练,细读起来,却是可以传世的佳作!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高坐于龙椅上的陛下冷哼一声:“是朕对民安伯的重视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这些人一个个上赶着挑衅民安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吗?” 周围噤若寒蝉。 而躺在家里晒太阳的时砚,看着两个铁憨憨在一起数这次时砚得中会元后,家里收到的份子钱。 时砚脚一晃一晃的,轻声问:“都说吃亏是福,你们知道这次老大我名声受损,得了多少好处吗?” 王 安憨憨一笑,指着手里的礼册,笑的露出一嘴大白牙:“附近的村民听说你被京城那些人那般冤枉,心里可气愤了,这不,份子钱都多交了两成!这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好处吗?” 刘全忙的头都不抬,偶尔抽空回答时砚一句:“很多乡亲们听说你被冤枉后,还让我帮他们带话,让你别难过,以后京城那边的贵人们再来买东西,他们一定会将价格提高,多收三个铜板,帮你报仇的!” 时砚啧了一声,叹息一声,无聊的将书盖在脸上,继续咸鱼躺,失去了和两人对话的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刘全:多收三个铜板,帮你报仇。 时砚: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哦~ 92、亲近 成亲 民安伯李时砚继高中会元之后, 在接下来的殿试中,所做文章被皇帝当场称赞, 并亲自将民安伯点为探花。 殿试放榜那日,民安伯李时砚骑在高头大马上,与一众进士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热情的喝彩。 王安和刘全两个憨憨,提前定了酒楼,带着家人,在时砚必经之地, 站在二楼疯狂往下仍花儿, 时砚还没路过呢, 就提前使出吃奶的劲儿往时砚身上扔。 并且拼命朝时砚招手, 嘴里大喊:“老大, 看这里, 给你花儿!接住啊!” “哎,可惜了,扔偏了, 刚才扔到状元身上去了!” “爹, 你行不行啊?不行放着我来!淼淼要给伯爷扔一朵最好看的花儿!” “爹,你别挤,快抱着我!安安要给伯爷扔一朵最霸气的花儿!” 这些对话时砚当然是听不到的,他只知道,在他骑着马路过五味居的当口,二楼忽然呼啦啦掉下来一麻袋的鲜花,红的黄的紫的绿的白的蓝的,五颜六色,十分壮观。 鲜花从时砚头顶砸下, 砸的时砚有一瞬间懵逼,同时吸引了周围无数好奇的目光,街道上的热闹为之一静。 为何时砚会知道这是一麻袋鲜花,而不是一篮子或者一桶呢? 因为先于纷纷扬扬美丽不可方物,十分梦幻的大量鲜花落在时砚头顶前,先有一个被鲜花侵染的十分香的麻袋,直接将时砚闷头罩住。 害的时砚差点儿惊了马。 时砚黑着脸将麻袋从头上扯下来后,一抬头就见到二楼挤着一排脑袋,纷纷朝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王安憨憨的朝他大喊:“老大!我们这里还有一袋子呢!都给你撒下来啊?” 刘全当即将麻袋口露出窗口:“老大,你先别急着走,等我们把这袋子撒完你再走!这都是排面儿!你瞧瞧整条街上的进士,就属你今天最有排面儿了!” 时砚:“……” 谢谢,不需要。 最好是别让人知道我认识你们。 时砚冷酷无情的打马离开,装作楼上几人认错人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回到进士游街队伍中,继续前行。 如果忽略进士队伍看他奇奇怪怪的眼神的话,一切都非 常完美。 回到皇宫,晚上的琼林宴,皇帝意外的忙里偷闲前来参加,顺便还带来了几个最近在朝中炙手可热的大臣,让新科进士们内心一片火热,错觉的以为到了自己被大人物看重,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的时候。 但很快皇帝陛下就亲自打破了众进士的美梦,因为这位皇帝陛下,他好似专门来此找探花聊天似的,根本就不搭理其他人。 被皇帝陛下特殊对待了的时砚,表面上诚惶诚恐了一瞬,随后恢复镇定。 皇帝一直暗中留意时砚的表情,见到时砚的表现,心里十分满意。 时砚跪坐在皇帝下首,自然的接替了皇帝身边贴身太监的活儿,亲手给皇帝斟了一杯酒。 笑的十分憨厚:“没想到今日之前,时砚竟然是有幸见过陛下的,若是当日进京后,能在进宫谢恩之时见到陛下一面,想来今日时砚也不会这般惊讶。” 皇帝很给面子的端起时砚斟的酒一饮而尽,当即哈哈大笑:“说来咱们也算故人,在朕面前不必拘束!朕就喜欢你这股有一说一,从不藏着掖着的样子!比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强了不知多少!” “蝇营狗苟”四个字一出口,周围不知道多少大臣心口中了一箭。 时砚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笑的十分憨厚,瞬间像是王安上身,真情实感对皇帝道:“陛下您说的哪里话? 身为臣子,一心一意信任陛下,君臣相和,各司其职,共同努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皇帝被时砚直白又真切的马屁拍的浑身舒畅,亲自执起酒壶,给时砚倒了一杯:“此话对极!当喝一杯!来,咱们君臣二人共饮之!” 时砚憨憨一笑,红着脸略带羞窘的和皇帝碰了杯,一饮而尽。 皇帝还十分恶趣味的提起关于臭号的事:“听闻你接连乡试会试都分到了臭号,身心遭受了重创,病了一场,现在好些了吗?” 时砚是真受不了这个,听到臭号两字,感觉人不由自主回到了当时那个环境,空气都开始浑浊不堪起来。 脸色瞬间惨白,喉头涌动,在皇帝身后太监惊讶的眼神中,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接连喝了三杯,压下心头的恶心,才缓缓舒了口气。 然后用无奈的眼神看向皇帝,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陛下,咱们日后能不提这个话题了吗?” 皇帝被时砚的反应给逗笑了,多少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甭管背后如何,当面肯定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给他看。 时砚实在是太真实了,这人浑身上下就写着两字——朴实。 皇帝心情大好,亲自动手给时砚拍后背顺气,用随意的口吻道:“你这也算是为后来人做贡献了。 朕已经吩咐人重新改造各地贡院,往后这如厕的地方,与考生答题的号舍,距离相当远,保证闻不到味道。” 时砚一脸感激的看向皇帝:“陛下您真好!” 随即又想起什么:“不过这样一来,肯定有很多人为了节约时间,就会在号舍内解决,哎……” “真是有利有弊啊!不过往后谁不出去解决,折磨的就是他一个人,再也不会影响到其他考生了。” 皇帝就喜欢时砚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都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的性子,当即被时砚逗的大笑不止。 今晚过后,所有人都知道今上十分信任民安伯,对民安伯的喜爱已经溢于言表,二人相处间,甚至比皇帝对待他的子侄还亲近几分。 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众人在心里对民安伯的重要性做了新一轮的评估,觉得对待民安伯的态度,可能要有进一步调整。 深夜回宫继续批改奏折的皇帝,心想:这下朕的态度表现的足够明显了吧?要是还有人不知好歹,无故打扰民安伯种地养羊。 别说朕不答应,就是老祖宗,怕也要生气的从帝陵之中爬出来找那人算账了吧! 想到这儿,皇帝小心翼翼的从一堆奏折下翻出那本厚厚的《宝典》,细细的用朱笔将时砚凭借自身努力,发掘出来的部分勾勒出来。 嘴角挂上满意的弧度:“老祖宗,您老人家说的对,这世上真有人生来与旁人不同,且会给我们老谢家的天下带来不一样的转变。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善待他,让他任劳任怨的给咱们老谢家干活儿的!且那人性子朴实憨厚,是个毫无心眼儿的,我也喜欢听他说话!” 另一边,时砚回到庄子,往日悠闲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来自于京 城各大家族的优秀子弟,上门请教学问的,直接请官媒来说亲的,还有想送自家小辈来跟着时砚种地养羊的。 理由千奇百怪,但总的目的就那一样,要和时砚搞好关系。 最好让时砚乖乖点头,答应娶他们家姑娘为妻,两家结为一家,从此往后,时砚在陛下面前有两分,好处也能分给他们家一分。 来往于庄子和京城内的马车突然多了起来,庄子周围村民的生活水平都被猛然拔高,村民们说到做到,为了给自己庄主报仇,京城贵人们不论与村民买什么东西,他们一律多要三个铜板。 两个自己留着,一个攒起来给庄主买点儿新鲜玩意儿。 时砚烦不胜烦,自己换个地方躲起来晒太阳,将人全部留给王安刘全去招呼。 几天下来,王安对时砚道:“我感觉自己的文学素养提高了不少,许多应酬交际的话现在也是张口就来。 当年我爷爷提着棍子逼着我学,我都没学会,现在竟然无师自通了,我可真厉害啊!” 刘全一边捶腰一边感慨:“小时候读书时,我就不是个好学生,先生们引用的典故我是一知半解,经常被先生们换着揍。 现在倒好,和这些贵人家的管事打交道久了,那些典故我也能出口成章,我可真佩服我自己!” 时砚不想听两个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没有一点儿数憨憨自吹自擂,于是直接摆手:“行了,你们两的进步,老大我都看在眼里,继续努力,我看好你们。” 没事就下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谁知王安刘全二人一左一右蹲在他身边。王安不解的问:“老大,您今年才二十二,和李家村的那个孩子也不亲近。 您迟早都要成亲的啊,这是多好的机会,虽然我总说京城那些大家族出来的人虚伪,但说实话,那些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子,眼界和见识就是与咱们家里的婆娘不同。 若是大嫂出身好,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差,要是您后继有人,嘿嘿,说不定我们家安安还能赶上好时候,能带着小主子玩儿几年呢!” 刘全说的更直白:“趁着机会选一个妻子,你还有大把时间亲眼看着孩子长大,教导孩子成人,让孩子长成你希望的样子 。 就是将来百年后,也有人给你上香祭祀,逢年过节,坟头草有人拔。这些事你总不能指望李家村那个没良心的吧!” 时砚烦恼的捂住眼睛。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无论他怎么说不想成亲,就是没人会相信他说的是实情。 所有人,包括皇帝,都认为他迟早是要成亲生子,有人继承香火的。 皇帝前两天听说了他这边发生的事,还特意派人来打听:“你别怕,也别有太大压力,你要是看上谁家姑娘,直接告诉朕,朕给你们指婚!” 时砚只好连夜上书,将自己的前半身经历一一陈述,声情并茂的告诉皇帝:“臣因着家庭环境影响与自身经历,现已对成亲生子毫无感觉,甚至心里隐隐排斥。 或许有一天臣就不这么想了,等到那天到来,还请陛下记得今日承诺,一定为臣指一门好婚事。 但现下,臣只想安心在庄子里种地养羊,做整个天下最会种地的伯爷。” 皇帝终于被时砚的真诚打动,再一次觉得时砚这人朴实又纯粹,暂时按下此事不提。 但王安刘全可没皇帝这么好打发,时砚一日不答应,两人一日不放弃,一天三遍在时砚耳边提醒:“人死后若是无子嗣祭祀,迟早要沦落成孤魂野鬼,被其他鬼魂欺负!” 就问你可怕不可怕。 时砚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开启嘲讽技能:“我怕不怕鬼不知道,反正我记得有些人当初在桃花村,半夜想逃跑,结果被鬼吓尿裤子……” 王安惊讶的瞪大眼:“老大你当时不是在屋子里睡觉吗?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时砚: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时砚冷哼:“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村民们:说三个铜板,一个都不能少!感谢在2020-07-21 10:47:02~2020-07-22 09: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234885 30瓶;lusali 5瓶;旭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合理推断 这世上当然有时砚不知道的事儿, 比如远在李家村的李婆子,再一次突破了村里的防线, 偷跑至县城,还偶然间瞧见了她小儿子李时墨。 且李时墨并不是独自一人出现,身边仆从环绕,正弯腰与一个美貌少女说着什么,眉眼柔和,若不是李时砚化成灰,李婆子都能认出来, 大概真要错过了。 此时的李时墨可真像个翩翩公子, 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风华, 加上一张能让明月郡主谢景芳一见钟情的脸, 让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脸红心跳。 李婆子心下暗惊, 跟踪了李时墨好几天, 终于找着单独和李时墨说话的机会。 在一条精挑细选的小巷子里,李婆子开门见山,出言威胁道:“娘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都是拜那美貌姑娘所赐吧? 若是娘亲自出面,将你当初做的一切告诉那姑娘,就算那姑娘年少不知事,舍不得你这一张好看的脸蛋,被你的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 但娘可不相信,她家里人会继续这般相信你,任那姑娘同你亲近……” 李时墨沉默了一瞬,眼睛里黑沉沉的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 用以往在家里时无二的语气道:“好,娘,那您说,您想要什么,咱们谁不了解谁?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儿子可不相信您是特意来找儿子叙旧的。” 李婆子直言:“我要跟着你享福,过好日子!” 李时墨嗤笑:“这不可能!您什么性子,有多能作,儿子不说,您自个儿心里也有数的吧?当初四哥那么好的脾气,也被你磋磨的要与您断亲。 您也知道儿子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别人家姑娘得来的,您要是去了想摆婆婆的谱儿,您猜他们家会不会直接将你我二人扫地出门?” 母子两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互相了解的十分清楚。 一口一个“您,”左右不离“儿子”“娘亲”,疯狂往对方心窝子捅刀子。 李时墨恨李婆子在这个关键时候找到他,坏他好事。 李婆子恨李时墨将家里银钱全部偷走,留她一个老婆子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 李婆子冷哼一声,一脸凶相,三角眼倒立:“你以为老娘傻 呢?老娘要是不亲自跟着你这个白眼狼,依着你的狠心程度,从这个巷子出去,老娘还能活着回到村子吗?” 李时墨沉默一瞬,算是默认了。 随即笑的云淡风轻:“但是,娘,您既然知道这个事实,为何还要单独约我来这里见面呢?您瞧瞧四周,连个会喘气儿的都没有。 儿子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吧?那么,您今天消失在这里,也没人会发现的吧?” 李婆子虽然心虚,但来之前就想的十分明白,于是面上一点儿不虚的开口,像是就在等李时墨说出这句话似的,接话非常快,面上还有几分没掩饰住的得意洋洋。 “哼,你以为老娘就想不到这些吗?实话告诉你,你四哥去年被朝廷封为民安伯,现如今在京城当大官儿的事你没偷跑前就知道! 去年老娘特意去京城瞧了他一趟,虽然他心里恨得要死,但为了名声,可不敢在明面上将老娘给得罪狠了。 这不,老四不想亲自送老娘回来,还特意通知村里的族老上京城去将老娘给接回村子里!这事儿早在四邻八乡传遍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若是老娘今儿出了事,就算为了面子情,县令也会亲自带人查探。在说你四哥,为了不让人说道,他也得亲自回李家村给老娘吊丧!到那时还能查不出端倪? 今儿就实话告诉你,在离开村子前我就跟疙瘩说好了,若是我不能平安回去,就让族老送他去京城找他爹。 呵,毕竟是亲父子,你猜到时候疙瘩会在老四跟前说什么?你猜老四会不会信疙瘩的话?” 李时墨越听眼神越加黑沉,李婆子说完后,反倒不动声色的笑了:“娘,您也知道四哥不是以前的四哥了。 若是爹还活着,我相信您说了什么,四哥还是会在意的,但您确定,当初狠心与您,与我们一家断亲的四哥,真的还会在意您的死活,在意疙瘩这个名义上儿子如何吗?” 李时墨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嗤笑一声:“娘,儿子劝您别白日做梦了,四哥都已经是伯爷了,京城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他做伯夫人! 说不定现在四嫂肚子里已经揣着一个小崽子了。 疙瘩安安 生生待在村里,还能吃喝不愁长到十八岁,但您要是让疙瘩去京城碍人伯夫人的眼,你猜伯夫人能容的下疙瘩吗?” 李时墨收起扇子,好整以暇的问李婆子:“娘,疙瘩那副性子,我瞧着都厌烦的很,您猜人家伯夫人知道他的存在,能容忍他几天?嗯?” 两人谁都威胁不了谁,虽然面上说的凶狠,但都对于对方说的事情有些顾忌。 最后达成协议——李时墨偷偷在县城给李婆子买一处小院子,每月给李婆子五两银子,买一个婆子照顾李婆子的生活,让李婆子从此离开李家村。 作为交换,李婆子闭紧嘴,日后都不要再联系李时墨。 但身在京城之中,不知道这一切的时砚,刚好和小甲说到了同一件事上。 时砚躺在树下,一本书盖在脸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晒太阳,谁都不知道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或者说是推测,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时砚很好脾气的询问。 小甲见时砚竟然态度这般好,立马得意起来:“组长你尽管问,但凡我知道!” 时砚笑眯眯道:“我很好奇,定北王谢玉山轻易不得离开北疆,按道理说,身为他最宠爱的女儿,明月郡主,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加没理由千里迢迢离开北疆,然后在明安府与李时墨相识了。 你不觉得这里的逻辑有问题吗?” 小甲宕机:“可,可是这个剧情里没说啊,我知道的剧情和组长你看到的一样,大多数都是从李时砚角度出发,这只能说明,李时砚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时砚继续问:“定北王造反,是从北疆开始,一路杀进京城的吗?其他地方有人与他联手,里应外合吗?” 小甲懵逼:“我,我记得剧情里提起过,男主李时墨出身地,也就是靖远县县令,当时第一时间响应了定北王的号召,一路从县城冲杀到府城,迅速控制了明安府的官员和官兵。” 时砚:“靖远县县令能第一时间控制明安府的知州和大小官员,以及当地官兵,说没有提前做准备,你相信吗?” 小甲:“不相信。” 时砚挑眉:“剧 情里,男女主后期,经常出现在李时砚身边,也就是出现在明安府周围,合理吗?” 小甲弱弱道:“不,不合理。” 时砚嗤笑:“那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男主光环,还是另有安排?” 小甲只能选择:“组长你想到了什么?” 时砚道:“靖远县县令有问题,他本身就是定北王的人,或许在帮定北王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时砚手指在躺椅扶手上不轻不重的敲击,慢慢分析:“但这件事不能让人察觉出分毫不对,于是只能由明月郡主这个不惹人注意的女眷在中间起到联络作用。 但若是明月郡主常年奔波与北疆与靖远县之间,迟早也会惹人怀疑,于是,男主李时墨出现的时机,对定北王来说,一切都刚刚好。 否则,凭借李时墨的出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明月郡主为妻,但为何明月郡主绝食,不轻不重的闹了几天,定北王就顺理成章的同意了他们二人的婚事呢?” 小甲惊讶:“也就是说,男主李时墨,也是定北王谋反的工具人?” 时砚摇头:“不能这么说,时也命也,这是李时墨身为男主的造化。 他的出现刚好让定北王的计划趋于圆满,双方互利互惠而已。我没记错的话,剧情里说,男主李时墨与明月郡主成亲后,经常带郡主四处游玩,且偏爱男主老家,明安府一带的风景? 且定北王谋反成功后,男主因为居功甚伟,才位居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觉得一个常年带着妻子游山玩水的郡马爷,能有什么功劳位居人臣? 且还能服众?将那个位置坐的稳稳地?” 小甲星星眼:“组长你好厉害,就算你是个渣男,也是最聪明的渣男!” 时砚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双手轻轻置于腹部,身上的气息恢复懒样,漫不经心道:“那么问题来了,明安府,或者说,靖远县,到底有什么重要东西,值得定北王舍弃女儿,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还能让后来的男主凭借这件事位极人臣呢?” 小甲想不明白,疯狂摇头:“我不知道!啊啊啊啊,为什么小甲这么笨?什么都想不明白呢?” 时砚利用完小甲,不想继续听这个小智障颠三倒四胡言乱语,直接将统儿扔进小黑屋,彻底坐实了渣男言论。 将脸上盖着的书拿下来,看一眼碧蓝的天空,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新生羊羔“咩咩”叫声。 轻笑一声:“这么舒服的日子,还是不被打破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一切都是我的合理推断~~~ 94、爱好老妪 这天一大早, 时砚将一封信交给王安:“让人送到明安府周立德周老爷手中。” 王安也不曾多想,嘿嘿一笑:“老大, 你和周老爷关系可真好,书上说的忘年交就是你们这样的。” 时砚写完信,又懒洋洋的准备躺回椅子上眯一会儿,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王安用不确定的语气道:“老大,你这品味和咱们年轻人实在不一样啊!从生活习惯到思想深度都不太一样。 你该不会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而是欣赏周老爷那种年纪的妇人吧?” 王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惊呼:“老大!你是不是嫌弃这段时间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给你介绍的妻子人选太年轻了? 你其实就想找个上了年纪的, 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怕我们嘲笑你?” 时砚:“……” 时砚准备伸个懒样的姿势一僵, 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王安:“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智障吗?” 王安却不理会时砚想揍人的表情, 捂着胸口一脸沉痛道:“老大, 你三思啊!人生在世, 谁还能没有点儿小爱好呢?我自然是支持老大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和你喜欢的人。 但老大啊!这妻子人选可不一样! 你完全可以选个支撑门面,能拿得出手的妻子, 生个听话懂事的儿子, 然后私下里找几个你喜欢的老妇人,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还是寡居多年的,只要不过分,不宠妾灭妻,谁都没话说!” 这下时砚也不想躺着眯一会儿了,就想亲手收拾了这个欠教训的家伙再说。 一个翻身,直接从躺椅上起身,脚上鞋都没穿, 抄起地上的两只鞋,追着王安就打。 王安不明所以,被时砚追的满院子乱跑,吱哇乱叫,心里还挺委屈:“老大,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哪里说得不对?你竟然还想打我?” 时砚两只鞋都扔出去了,顺手抄起墙角一根烧火混追:“你他娘的还有脸问我哪里说错了?回头我将这番话与杨氏说说,看她会不会啐你一脸!” 王安一慌,再也不敢跟时砚嘴上哔哔,跳着脚跑出院子:“哼,不说就不说嘛!老大你干嘛找杨氏告 我状? 我还要找人给你送信呢!不和你在这儿无理取闹了!” 时砚追着王安这铁憨憨在院子里运动了一阵,突然就没了眯一会儿的心思,穿上鞋子,准备赶着牛车花两个时辰,巡视他的一千一百亩庄子。 牛车是刘全在前面赶,时砚盘腿坐在车里,手里一支笔一本书,时不时低头写点儿什么,不停的碎碎念,眼神里充满了满足。 “嗯,经过去年的多番选择,庄子里今年种的最多的是苜蓿,目的不言而喻,是为了隔壁养的上千只羊。 这点要记下来,今年最肥最美的羊,一定要留下来自己吃,卖给别人的,只能是我挑剩下的。 最主要的作物是小麦,经历了好几年的选种,今年小麦种子勉强种十亩地,唔,这个进度非常喜人啊,感觉用不了几年,持续选育良种,小麦质量能提高一倍。” 赶车的刘全心说:“就那句要吃最好的肥羊,您老人家说的最真情实感。” 时砚又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至于棉花和玉米,所有事宜都交给皇帝陛下了,往后怎么安排,完全不用我操心,相信依照皇帝陛下爱民如子的性子,能将一切处理的很好。 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能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吃到甜滋滋的玉米,冬天看到街上行人穿厚实暖和的棉衣了呢!就跟今年已经有八个州府种了土豆一样! 我可真是太善良了!” 刘全默了:“假如方才我没看见王安脸上一个鞋印的话,这句话可太真实了。” 就听时砚用充满了感情的语气感叹:“哎,种植棉花所用人力物力太多,仓库里还有不少去年剩下的,索性今年就不种了。简单种上两亩玉米,到了夏天,能啃新鲜的玉米棒子,秋天能喝上鲜美的玉米粥,就够了。 其余的地,暂时就将我让人寻来的调味品种子种下去吧!现在的吃食还是太粗糙了,去年冬天,日日陪着王安吃火锅,现在闻着火锅味儿,我都要吐了。” 这次刘全没忍住,直言道:“老大你不想吃谁还能逼着你吃不成?当时吃的比谁都多,现在说这话,不觉得虚伪吗? 你这种行为,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又当又立!” 时值六月,田间地头一片 绿油油的,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时砚心说:“都是我的,这都是我的!我很开心!我很满足!我不应该生气!” 可时砚还是很生气。 于是刘全被时砚踹下牛车,独自一人蹲在地头思考说话的艺术,时砚亲自赶着牛车,哼着小调儿继续巡视他的八百亩田地。 很快,时砚收到周立德周老爷的来信,周老爷来信比时砚预想的还要早上几天。 时砚打开信仔细阅读一遍,心里彻底有了底。 人虽然还歪歪斜斜躺在椅子上,但整个人的气质不再是懒洋洋的,一只手轻轻敲击躺椅扶手,心里慢慢分析。 “靖远县县令,姚智明,靖海县生人,出生于靖海县非常有名的姚家村,姚家村……” 小甲方才也看了周立德的书信,接话道:“姚家村,全村以打铁为生,不管男女老幼,都会一两手打铁的工艺,是四邻八乡出了名的穷村子。 外面村子不愿意将姑娘嫁进去,里面的姑娘为了不把打铁的手艺传出去,家人也不许村子里姑娘外嫁。 小甲知道,这是典型的敝帚自珍,等到全村都成了近亲结婚,那他们可就惨啦!” 时砚不得不将被小甲带跑偏的思路拐回来:“高成帝在位期间,也就是二十年前,姚家村后山发现了一大片铁矿,朝廷为了采矿,将周围几村的村民前部迁走。 这里面唯一特殊的就是姚家村,因为他们村子祖传的一整套打铁技术,不仅没得到朝廷的补偿金,成功迁徙到县城附近。 还被朝廷强行征招,整个村子进了矿场服劳役,子孙后辈不得出矿场一步。 靖远县县令姚智明,当时因在外地求学,幸而免于一难……” 小甲被这一连串儿的消息砸晕了:“所以,组长你收集这些消息,到底有什么用呢?” 时砚心情好,也就不厌其烦的将自己的猜测与小甲说了:“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测,假设靖远县县令姚智明是定北王的人。 他的妻儿父母一家子亲戚朋友可能都被朝廷强行圈禁在矿场服劳役,他本人可能对做出这个决定的先帝心怀不满。 经过姚智明将近二十年孜孜不倦的挖墙脚,里应外合之下,靖海县的矿场现在有几分把握在当地驻军手 里,早就是个未知数了。” 小甲终于聪明了一回:“根据剧情,姚智明第一时间响应定北王的谋反计划,且成功控制州府衙门和驻军一事,反推回去,他早就成功拿下了那边的矿场!且用铁矿铸造了兵器!” 时砚满意的点头:“不错,且靖海县的矿场,说不定产出还供给其他地方的叛军。” 小甲紧张的抱住自己:“好可怕啊!组长!敌人这么强大,万一他们成功了,你可就没好下场了!到时候不仅这个世界没有积分,咱们还有回快穿局接受严厉的惩罚! 嘤嘤嘤,人家真的好怕怕!” 时砚没好气道:“有什么好怕的?你忘了定北王要造反成功,必须有两个先决条件?一是他的实力积蓄到了一定地步,二是当今陛下突然病危,没立下太子。 膝下皇子为了太子之位,乱成一团,互相攻讦,削弱了战斗力,将朝纲扰的一团乱,给了定北王可乘之机,将皇子们一网打尽?陛下也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最终定北王以先皇亲弟弟,皇帝陛下亲叔叔的名义,才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 小甲被时砚说服,慢吞吞反应过来:“是哦,上次见皇帝的时候,他看起来气色不错,身体健康,除了熬夜太多,眼下有两个黑眼圈外,看不出有其他毛病了啊!” 时砚挑眉,身上气息恢复成之前懒洋洋的状态,躺在躺椅上,垂在半空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 “那么你不妨再猜一猜,剧情中,皇帝陛下为何会突然病危呢?” 小甲雾蒙蒙的一团在意识空间里不停转圈,四处乱撞,宛若疯统儿,撞了小二十分钟,将整个剧情又回想了好多遍,一字一句来回分析了几十遍,还是没从字里行间发现有用信息。 沮丧的摇头:“小甲真是太没用了,小甲想不出来!” 时砚被小甲的举动逗笑了,加上他也闲着无聊,就和小甲简单分析道:“还记得剧情中提起,皇帝对定北王非常防备,定北王为了缓解与皇帝的关系,多方搜寻,找了一个绝世美女,送给皇帝陛下的事儿吗?” 小甲方才复习了几十遍剧情,立马抢答:“记得记得,定北王的折子被人在早朝上当堂念了出来,写的那叫 一个声情并茂,感人肺腑,让不少人当场落泪,纷纷劝皇帝收下美人儿,与定北王和解。 皇帝为了双方颜面,收下了那个舞女。 然后皇帝被道德绑架,不得不和那个舞女睡觉,不睡就是看不起定北王,就是不想和定北王这个做叔叔的融洽相处。 于是皇帝虽然和那个舞女睡了觉,但对那个舞女多番防备,让人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舞女的一举一动。 可,组长,皇帝的人不是没发现那个舞女有什么异常吗?”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没发现就代表没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嘤嘤嘤,读者都不爱我了吗?评论撒花打卡加油都少了很多哦……忐忑的捂住小心口……感谢在2020-07-22 10:08:56~2020-07-23 10:0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中也的小软糖 60瓶;冰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5、故事照进现实 时砚算算时间, 差不多到了定北王给皇帝送美人儿,让皇帝捏着鼻子, 被满朝文武逼着睡美人儿的时候了。 于是一心跟随皇帝脚步走的民安伯,最近经常出入皇宫,和皇帝谈心,简言之,就是瞎扯淡。 时砚第一次主动上折子进宫面圣,皇帝还以为时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他说,谁知民安伯一见面, 就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对他道:“陛下, 臣近些日子夜间睡觉, 总梦到臣早逝的父亲, 时日一久, 臣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这满京城又没有什么能交心之人。 且臣有自知之明,京城之中,多的是人觉得臣出身不好, 兼之臣整日窝在庄子上无所事事, 和他们不是一路人,面上大家你好我我,私底下还是看不起微臣的。 臣思来想去,可着整个京城打着灯笼找,也就能和您说几句心里话……” 意思不言而喻,我就是老找您老人家谈心来了。 整个太和殿的宫女太监目瞪口呆,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民安伯到底是什么奇葩的物种,前所未闻,一个整天只会种地的臣子, 觉得生活空虚寂寞,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就找日理万机的皇帝陪聊? 众人觉得民安伯怕是要凉。 谁知皇帝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慈爱的拍了拍时砚肩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竟然放下手里的奏折,拉着脸红脖子粗的民安伯去偏殿谈心。 时砚絮絮叨叨说了他最近被梦境所困扰:“因着这事儿,臣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可周围无一人能理解,只觉得臣在无病呻吟,臣内心实在煎熬又痛苦。” 皇帝深有体会,和时砚说他以前的故事:“朕被父皇立为太子,登基前一段时间,夜里焦虑的睡不着觉。 一会儿担心辜负父皇的期待,一会儿觉得不能让兄弟们信服,一会儿害怕自己的才干不足以号令百官,又一会儿忧愁自己不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整夜整夜的,焦虑又烦心,对自己不够自信。 当时将自己的种种顾虑对身边人说了,所有人都觉得朕是杞人忧天,无病呻吟,在他们看来,只要朕坐上了父皇的位 子,要什么有什么,想那些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两人将话说开,瞬间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将对方当成树洞,絮絮叨叨一个时辰过去,皇帝留民安伯在宫里吃了晚饭,民安伯才抱着皇帝赏赐的一堆东西施施然出了宫。 民安伯走后,皇帝心情大好,提笔翻阅奏折的速度比往常都快了不少,鲜少的在二更前批阅完所有奏折,三更前躺床上睡觉。 有一就有二,时砚自此经常进宫伴驾,除了与皇帝说一些生活小烦恼,还会给皇帝讲一些从别处听来的小故事。 有趣的故事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狗血的故事两人一起疯狂吐槽。 可恨的故事两人一起大声痛骂。 这天,时砚就给万分期待的皇帝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听闻某地有一县令,判了一起杀人夺宝的案子,案犯有一同伙儿,虽不至死,却也得判全家流放。 那家有一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在流放途中,被几个随性的差役看中,为了得到那美貌的小娘子,差役设计害死了女子全家,让她无依无靠,只能任几个差役磋磨。 就在女子终于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准备自尽之时,被路过的一商人所救,商人经过一番打点,将女子带回家好生安养,细心安慰,让女子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但女子唯独恨上了判她全家流放的县令。 后来商人无意间告诉女子,他家中兄弟甚多,当年父亲偏心,将家业交给大哥管理,大哥在父亲临死前发誓,一定会善待兄弟们。 谁知刚开始几年还好,等大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心想将家产交给自己的孩子,就将他们这些兄弟远远地打发了,免得碍了大哥孩子,也就他亲侄子的眼。 眼下家里一切事宜都由大哥的孩子,也就是商人的亲侄子打理,他被逼的已经没有退路,他想反击,夺回当年的家业,奈何对方有朝廷官职在身,他一个小小商人与对方正面碰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那个侄子,就是那个县令。” 皇帝先是愤怒:“这些差役拿着朝廷的俸禄,百姓的奉养,做的事畜生不如!着实可恶!” 又凭借这些天听故事得来的经验,盲猜:“这女子一听就是光长脸蛋不长脑 子的蠢货,一般这种蠢货,往往能做出正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不去恨做错了事牵连全家的父亲,不去恨糟践她的差役,却无故恨上了一个秉公断案的县令,脑子着实不好使。 故事肯定不会这么平淡,后面必定还有反转!” 时砚肯定的点头:“没错,女子听闻恩公所言之人,刚好就是自己恨得撕心裂肺之人,两人一拍即合,一不做二不休,设下了一条毒计!” 皇帝非常捧场:“什么毒计?” 时砚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商人走商途中,无意间得到一种奇药,名为‘红颜枯骨’,服下此药的女子,除了不能生育外,颜色比以往更甚,媚态百生,让沾了她身子的男人欲罢不能。 且那药最狠的地方在于,能让沾了她身子的男人无声无息间中毒,毒彻底爆发前,毫无征兆,爆发后无药可医,生命迅速走向死亡。 商人将这药送与女子服下,且承诺日后计策成功,会将女子带回家,与女子做一对恩爱夫妻。 之后商人给当县令的大侄子,也就是一家之主写了封感人肺腑的信,痛陈这些年在外拼搏的不易,以及想与大侄子重修旧好的愿望。 且送上了他想与大侄子重修旧好的诚意,也就是那个女子。” 皇帝大怒:“这女子到底有没有脑子?那商人侄子都当家主了,商人本身肯定也是一把年纪了,家里又小有资产,必定妻妾成群,怎么可能娶她一个伺候过亲侄子的女子为妻? 这种谎话她都相信,这脑子,这脑子……” 时砚冷漠的继续讲故事:“陛下,您先别急,后面还有更让人生气的呢!” 皇帝一拍桌子:“你说,朕倒要听听,编这故事的人,脑子到底装了多少水?要让朕知道这故事是谁编的,朕非让人撬开他脑壳瞧瞧不可!真是气死人了!” 编故事的时砚:“……” 莫名感觉脑壳痛。 时砚捂着脑袋,假装没听见皇帝说了什么:“县令族人有一部分收了商人好处,在县令跟前帮商人说好话。 有一部分真心实意认为商人是想与本家搞好关系,觉得这是一举双得的好事,真心劝县令接受商人的示好,与亲叔叔同心协力,让家族更进 一步。 县令虽是一家之主,但也不能和全族人对着干。 因为在全族人眼中,县令要做的,只是睡一个貌美的女子,进则得到亲叔叔日后的鼎力帮助,退也毫无损失,甚至白得了一个美人儿! 其余的只要交给手底下人去做就行,简直是无本儿的买卖。” 皇帝对此太有代入感了,气的又开始拍桌子:“这些蠢货,且不说那商人动机如何,就是让作为一族之长的县令,被众人逼迫着去睡一个女人,这对族长而言,对多大的羞辱?往后族长以何颜面去御下?” 时砚心说:您现在就这么有代入感,要是真发生在您身上,怕不是要把自个儿给气死? 于是他加快进度讲道:“结果可想而知,被逼着与女子睡觉的县令,很快就病危不起,大夫也检查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且他因为年富力强,还没确定将来由哪个儿子接任家业,底下几个儿子为了家产打成了狗脑子,被商人找准时机,将几个毛头小子给一锅端了。 等到身为族长的县令一命呜呼,商人用他族长亲叔叔,前任族长的亲儿子身份,轻而易举成为下一任族长,将所有家业夺回手里。 而这时,那个被他许诺,要接回家中,过上幸福的夫妻生活的女子,也早就毒发身亡,一堆白骨,不知掩埋于何处。” 皇帝被这个故事气的吃不下饭,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拉着时砚去太和殿外散步,看着湖面波光粼粼,皇帝突然开口:“朕一定要将编这个故事的人找出来,问问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人间不幸,才能编出这等气人的故事!” 时砚心说:您可省省吧,现在还有力气骂人,等故事发生在您身上的时候,能及时反映过来才好呢! 忙活了这么多天,时砚给皇帝讲了无数故事,终于将最重要的一个讲完后,看皇帝的表情,时砚十分满意。 于是不打算往后经常进宫给皇帝讲故事了,还是在庄子上睡觉晒太阳来的舒服:“陛下,这两日经常见到朝中大臣行色匆匆,来往于太和殿与内阁之间,想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发生。 最近这段日子时砚就不来宫中打扰您了,等您忙完了这阵子,时砚再来!” 皇帝虽然不舍,但最近朝中还真有大事发生,定北王进京述职,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又有人开始不安分了。 民安伯李时砚高调了一阵子,什么都没干,据说天天进宫陪皇帝讲故事逗趣,众人还没搞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呢,这位就缩回城外的庄子上窝着不出来了。 让人好一阵郁闷。 96、猛料 时砚和刘全两人大热天蹲在树下吃火锅, 吃的脸色红润头顶冒汗,满院子都是浓郁到散不开的牛油底料味儿。 王安风风火火进来, 拿起一边儿的筷子快速给碗里捞了大半碗菜,唏哩呼噜吃了个半饱,随手抓起刘全的酒杯吸溜了一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才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跟两人说八卦。 “我昨儿送媳妇儿去织造局时,顺便在城内听了一耳朵八卦,京城内的百姓都传遍了, 定北王给今上送了一个绝色美人儿! 啧啧, 长得那叫肤如凝脂弱柳扶风媚态横生, 一颦一笑能勾走人的魂儿, 尤其跳舞的时候, 满朝大臣的眼珠子就沾美人儿身上下不来了! 据说就是去了根的内侍, 都有好几位被美人儿给勾的春心荡漾,双腿发软,当场失了态, 被陛下给责罚了。啧啧, 这可真是,没想到内侍还会被美人儿给迷惑呢! 咱们陛下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这种美人儿,不要白不要!” 王安一向信奉的占便宜心态就是: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 时砚倒是丝毫不意外,只挑中了一个非常实在的切入点:“内侍也是人,也有需求,春心荡漾一下怎么了?好像内侍就该古井无波似的? 你又没当过内侍,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能春心荡漾了呢?听你这语气,好像还觉得挺奇怪?” 王安不服道:“老大你也没当过内侍啊, 你怎么知道内侍就有这方面的需求呢?你还振振有词的反驳我,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这不是你说的吗?你一个儿子都生了的男人,凭什么站在内侍的立场上反驳我?” 时砚直接翻个白眼儿:“只要是人就有欲、望,这不是常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要人嚼碎了喂给你吃吗?” 刘全看两人又要像孩子似为了屁大点儿事吵起来,直接拍桌子,将王安喝过的酒杯嫌弃的扔到王安身上:“能不能说重点!陛下得了绝色美人儿!然后呢? 说话说一半儿,故意吊人胃口,就跟你那玩意儿用到一半儿突然不行了似的,太扫兴了!” 王安撇撇嘴,骂骂咧咧道:“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是老大非要 打断我,刘全你就是欺软怕硬,明明是老大的不对,偏你只敢针对我!小人行径!” 刘全懒得搭理王安,只是简单将王安面前所有菜都搬到他和时砚跟前。 王安只得悻悻道:“好嘛我说,听说定北王早年去封地时,与陛下闹得不太愉快,这么些年来,一直待在封地上也不与陛下联系。 现在定北王作为陛下的亲叔叔,亲自写了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家书,让人当朝给念出来,为了表现定北王的诚意,还特意花费数年,给陛下搜寻了一个绝色美人儿送来。 当然了,据说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和牛羊马匹以及北边儿的特产,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还是说回美人儿吧。 然后所有大臣都觉得定北王诚意十足,是真心想与陛下重修旧好,纷纷劝陛下收了美人儿。” 刘全着急的不行,连忙追问:“然后呢?陛下收了吗?到底有多少金银财宝啊?美人儿重要,金银同样重要啊,怎么会有人觉得金银没有美人儿重要呢?” 王安翻个白眼儿:“我怎么知道?反正京城百姓就这么传的,说是陛下当时被大臣们一劝,当即就答应下来。 还有大臣当场暗示,这个美人儿的象征意义极大,让陛下安置在后宫不要浪费了呢! 最好让美人儿生个公主,然后将孩子交给高位娘娘养着,才算是物尽其用,既表示了陛下对定北王的看重,也不会留下后患。据说当时陛下脸色黑的不行! 嘿嘿,你说这有什么可不乐意的?白得一美人儿,睡了也白睡啊!” 刘全要被王安气死了,怎么句句都说不到点子上呢? 气的直拍王安脑壳儿:“你是不是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朝廷大事我是不懂! 但按照我家当年的情形来说,分家别过,多年不来往的叔叔突然又是送钱,又是送人的,还闹得人尽皆知的,肯定有所图!阵仗越大,图谋越大!” 时砚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次定北王拿出的诚意太足了,利益动人心啊,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丧失了理智。 所谓的美人儿,只是所有礼物中最微不足道,却被众人提出来当挡箭牌的一个物件儿而已, 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众人都没放在心上的物件儿,却是带毒的。 那么问题来了。 小甲好奇的问:“组长,你怎么知道问题出在那个美人儿身上?且是用毒这个途径呢?” 时砚笑的十分漫不经心,轻声解释道:“还记得剧情里提到过,当了皇帝的定北王,曾经给作为左右手的男主送过一个美人儿吗?” 小甲疯狂点头:“记得记得,说是明月公主善妒,不让驸马纳妾,皇帝体恤女婿,直接给女婿送了个美人儿!” 时砚挑眉,满脸含笑:“那美人儿后来怎么处理的呢?” 小甲开心的对手指:“这个我记得,女主明月公主知道后,惊慌又生气,连夜将美人儿送给了一个曾经与她发生过争执的下属,说是当做赔罪,一举两得。” 时砚继续引导:“那下属呢?” “剧情里一笔带过,说是下属得了美人儿,夜夜笙歌,突发恶疾,很快去世,美人儿也不知所踪,男女主之间第三者的事也不了了之,两人感情越加深厚,男主待女主更加珍惜,惹人艳羡。” 时砚放下吃菜的筷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面上十分悠闲满足,心里继续问小甲:“两个问题。 第一,女主知道此事后,生气可以理解,作为一个有实权的公主,为何要为了一个没有名分的美人儿惊慌? 如何处置那个女子不行,非要送给与自己有过争执的下属? 第二,结合第一点,你不觉得下属的死状,其实和皇帝很像吗?结合这一切,做个最合理的推测,很难吗?” 小甲佩服的给时砚竖大拇指,疯狂输出彩虹屁:“组长你好棒!组长你是渣男里最有头脑的那个!” 时砚再次坐实自己渣男人设,直接将这个小智障关进小黑屋。 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王安看的一愣:“老大,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会露出这般猥琐,淫、荡的笑?” 时砚已经对王安的用词不抱希望,笑的更加畅快:我当然在想,陛下这会儿怕是惊慌又恼怒吧!也不知道心情有多复杂! 嘴上道:“我当然在想,陛下新得了美人儿,最近怕是都没工夫宣召我进宫了,终于可以有好长一段日子睡懒觉了!” 唯 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希望陛下事后想起来,要怎么解释两个故事有这般高的相似度,才能更有说服力。 其实不用时砚操心,陛下自己在惊讶以及愤怒过后,已经自行给时砚找好了借口。 皇家自从有一个来历不凡的老祖宗后,每一任皇帝都格外迷信,又非常不迷信。在这方面的拿捏,可谓是登峰造极,旁人无法企及。 比如这会儿,皇帝首先相信的,就是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民安伯能在事发前跟朕讲这么一个故事,一定是上天对朕的一种警示!” 有了这个想法后,皇帝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让人十二个时辰监视定北王送来的美人儿,也没拒绝大臣们要求和美人儿睡觉的请求。 只不过和美人儿睡觉的人,换成了死士。 日子过去了半个月,外面什么风声都没有,时砚觉得不放心,应该当面去确认一下比较好。 于是给宫里递了进宫面圣的折子:“臣好久不曾与陛下谈心,甚是思念,故此请求面圣。” 话很肉麻,皇帝就吃这一套直拳。一点儿不觉得时砚虚伪,甚至还觉得时砚非常可爱直爽呢! 皇帝此时已经觉得民安伯就是上天送来辅佐自己的福星,当即就同意了民安伯进宫的请求。 时砚亲自确认了一遍,让小甲又扫描了一遍,皇帝身体毫无问题,彻底放心了。 于是决定双管齐下,给皇帝再来个猛的。 至于爆料的形式嘛,那就还选择谈心讲故事好了。 “陛下,臣家里那些糟污事您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臣自从收到老友周立德周老先生的来信,最近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实在不得劲儿的很,于是想找您唠唠嗑儿!” 此时时砚与皇帝两人,毫无形象的歪躺在太和殿偏殿靠窗的小榻上,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还有人捏肩捶背,简直不要太舒服。 皇帝闻言,嘴里瓜子儿嗑的“咔擦”响,淡定道:“说说。” 时砚忧愁的给自己灌下一杯果子露,一脸忧伤道:“我六弟铁柱您还记得吧?受不了村里日子过得清贫,将家中钱财一卷而空,不知所踪的那个畜生!” 皇帝露出听故事的标准八卦脸:“有故事?朕这里有酒,要不要来点儿?” 时砚悲痛的点头:“故事就酒,越说越有!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3 10:21:13~2020-07-24 09: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垣z、桐君 5瓶;4632260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7、智障侮辱 时砚吸溜一口酒, 情绪到位,很好, 于是开始讲:“我们都以为他不知所踪,结果您猜怎么着?周老先生有一次去县衙拜访县令大人,竟然在县衙见到了铁柱。 且老先生观察当时的情景,铁柱与县令十分熟稔,二人相处非常融洽,关系绝不一般。老先生心地好,觉得县令可能被铁柱给骗了, 就想找机会隐晦的提一提铁柱曾经做过的事。 谁知老先生偶然间发现, 并不是铁柱本身与县令关系密切, 而是铁柱不知走了谁的门路, 得到了一女子的青睐, 成为那女子的裙下之臣。 且那女子出身高贵, 将铁柱引荐给县令,才有了周老先生看到的事。” 时砚说到这里,闷闷的又吸溜了一口酒。 皇帝关注的点非常奇怪:“铁蛋啊, 朕……” 时砚一激灵, 赶忙打断皇帝接下来的话:“陛下,您还是称呼臣时砚吧,铁蛋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皇帝歪在榻上,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眯着眼道:“那你知道从你嘴里听到‘铁柱’二字,是何心情了吧?” 时砚连忙投降:“行行,李时墨,李时墨,总行了吧?” 皇帝满意颔首, 做为奖励,亲手给时砚剥了一个橘子:“来,多吃点儿,继续。” 时砚换个姿势躺的更舒服些,继续道:“这本也没什么,老先生最多暗地里咒骂几句老天无眼,让李时墨那种小畜牲能得此青云路。 但您或许不知,周老先生的夫人与县令夫人相交甚笃,周夫人从县令夫人那里听说,李时墨抱上的金大腿,竟然是明月郡主,定北王的掌上明珠。 且据县令夫人透露,明月郡主因着李时墨,已经在明安府逗留了半年之久,有意将李时墨招为郡马,郡主为了这件事,正在与定北王闹着呢! 您说这事气人不气人!李时墨那种小人,郡主到底看上他哪里了?臣现在就担心郡主并不知李时墨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李时墨表现出来的表象给欺骗了。 心下十分纠结。若是臣不知道此事,过了也就过了,但知道后,就很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委婉的告知定北王一声,免得因李时墨那种人,耽搁了 好好地女孩子一辈子。” 皇帝听得直皱眉:“这件事你别管了,也别往外说,王叔家的这个女儿,朕略有耳闻,听闻从小被王叔捧在掌心养着,不好好在王府待着绣花种草,大老远跑明安府作甚?” 时砚大方的替明月郡主解释:“据说是郡主想在嫁人前,到各处走走感受各地风土人情,这不就走到了明安府!” 皇帝摇头:“这个理由虽然说的过去,但细细一想,还是有哪里不对!” 时砚就不说话了。 将自己要透露的不动声色说了个干净,顺便在皇帝跟前给李时墨上了眼药,时砚抱着一堆皇帝赏赐的东西,再一次低调的离开皇宫。 躺在自家庄子上啃玉米棒子的时砚,数数日子,觉得差不多该变天了,于是喊来王安刘全二人,十分不讲道理的对二人道:“本伯爷昨晚做梦,梦见一出门,就倒霉的和京城内的王公贵族起了冲突。 结果伯爷我双拳难敌四手,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的让人抬回来,我大半夜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自己是被疼醒的!” 王安不明所以:“老大,你做梦都这般真情实感的吗?不会是遇到鬼压床了吧?要不要我去庄子上喊会跳大绳的老吴来给您驱驱邪?” 时砚毫不客气的拍了王安后脑勺一巴掌:“老大我的重点是这个吗?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梦就是上天给我的一个预警,告诉我最近不宜出门吗?” 王安:“啊?不觉得啊!要是梦境都这般灵验,那我昨晚还做梦与不知名的小娘子颠鸾倒凤,被杨氏知道,岂不是要掀翻我家房顶?” 时砚不想搭理这个智障,于是直接吩咐刘全:“让庄子上的人最近安安生生待着,无事不得随意出入。 若是有外面的人进了庄子,严防死守,不要与对方有亲密接触!若是有人私下违背本伯爷的命令,一经发现,直接赶出庄子!绝不姑息!” 刘全傻了:“老大,就因为一个梦?” 时砚严肃的点头:“就因为一个梦!” 刘全无法,只得带着王安去执行时砚这个不讲道理的命令,谁让在这片庄子上,时砚就是土皇帝,说一不二,所有人只能听他的呢! 很快,两人就觉得时 砚这个梦做的太是时候了,两人不自觉亲自带着人,一天三趟的在庄子附近巡逻。 时砚觉得大可不必,但他不会说出来,依旧每天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偶尔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做些旁人看不懂的事。 这天中午,时砚一个人正在吃寂寞的小火锅,王安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人未至声先到:“老大,大事不好了,方才京城有消息传来,说是陛下病重,现在京城戒严!城内肯定很乱,我要进城将杨氏给接出来!” 王安整个人急的额头冒冷汗。 时砚安慰他:“若是陛下真的病重,消息肯定会严加封锁,怎会传的人尽皆知?这事有蹊跷,你先别着急。” 但是王安听不进去,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这么说,京城内到处都是五成兵马司的士兵在巡逻,就算不是陛下病重,朝廷肯定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氏胆子小,经不得吓,我得在她身边陪着她!” 时砚无法,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扔给王安:“拿着这个能平安进城,找到杨氏后,想来你们也出不了城,直接拿着令牌去伯府住一段日子。 记住,住进伯府,在外面事情没明朗之前,千万别出来裹乱!至于你儿子安安,就留在庄子上,我让人照顾。” 王安嘿嘿一笑,拿着令牌转身就跑,就跟屁股后面有狼在追一样。 庄子里少了一个管事,刘全更忙了,一天天的围着庄子转,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不出五天,人就瘦了一圈儿。 时砚看的直摇头,让厨娘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旁边还摆上刘全最爱的小火锅,然后吩咐人直接将刘全从外面给扛回来。 刘全见了时砚,眉头上是一片解不开的愁绪,笑的依然像个铁憨憨,在时砚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饭桌上。 时砚亲自动手,给倒了一杯酒推过去:“尝尝?” 刘全摇头:“下午还要带人巡逻,喝酒误事!” 时砚觉得大概是外面表现出的形势太严峻,让庄子上的人,包括刘全在内,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生存压力。 但其实时砚心里清清楚楚,既然皇帝身体健康,在对定北王有了防备的情况下,让人去追查明月郡主出 现在靖远县的原因,就说明这件事的主战场,不会出现在京城。 要将定北王的狼子野心暴露于天下人面前,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合理的夺取对方手里的兵权,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难度,且需要各方精确配合的事情。 时砚从京城的局势分析出来皇帝拿下定北王的决心。 心里只有庆幸:幸好我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种地小天才,朝堂上的争斗与我毫无关联,在这种风声鹤唳之时,才能置身事外,悠闲地晒太阳,一切都有皇帝在上头顶着。 哦,还要安抚觉得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刘全。 时砚知道的一切都不能与刘全说,于是他只能和刘全说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呢,也别带人一遍遍在庄子外围巡逻了,没用!” 看刘全要急,时砚将人压下,继续道:“就算京城的传言是真的,陛下真的病重,皇子们争权,那他们要拉拢的也是对他们有用的大臣,像我这种只会窝在庄子上种地,手里没有一分实权的伯爷,不管哪一派人,这时候都看不上的! 只要我不牵扯进那些事里,咱们庄子上就安稳的很。” 道理刘全都能想明白,可庄子距离京城实在太近了,每日从京城进进出出的各路士兵制造出的紧张气氛,就让整个庄子上的人神经时刻紧绷着。 于是时砚只能说的更加明白一点儿:“你家伯爷我这样的,就属于吉祥物!我种土豆得来的爵位,是受天下人承认的。 不管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天下人一日吃着我想法子种出来的土豆,我就能高枕无忧的活一日,就算是皇帝,都拿我没办法,只能将我当吉祥物一样供起来。” 即使那个位置上坐的是定北王,都不能影响时砚日后每天舒舒服服晒太阳的日子。 这就是时砚的底气。 刘全听时砚这般说,一拍脑门,长长的吐了口气:“我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老大你这伯爷来头可与京城那些贵人不一样!” 说罢再也不顾矜持,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一抹嘴,呼噜噜先刨了小半碗米饭,埋头吃饭间隙,还不忘叮嘱时砚:“老大,我实在太饿了,你先帮我烫几道菜!不要蔬菜,就要肉! 我怀疑就是我这些天没吃饱,脑子才不好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瞎折腾好些天,自己吓自己,吓得够呛!” 时砚边烫菜边没好气的吐槽:“你可别太看得起你那脑子,这些事就是吃饱了,他也不定能想到。” 刘全扒饭间隙,斜眼打量时砚一眼:“我怀里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但我没有证据。” 时砚大方承认:“我就是在侮辱你的智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留言评论~~么么啾~~~本章留言,随机掉落小红包~~~ 98、职场pua 时砚没说的是, 定北王没亲眼看到皇帝中毒,是不会放心离开京城回北疆的。 只要皇帝把握住这个机会, 没有定北王的北疆,和有定北王这个定海神针的北疆,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抓住这个机会,打一个时间差,有很多可操作空间。 谣言传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定北王信了没? 这些事情时砚脑海里想一想就算了, 每天安心的在庄子里吃吃睡睡才是正事。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个月, 有一天夜里, 京城里喊杀声震天, 远在京城三十里外的庄子上, 隐隐约约都听见了里面惨烈的嘶喊声, 听的人心惊胆战。 整个庄子的人都被惊醒,刘全第一时间举着火把带人守在时砚院子外,且院子外的人越聚越多, 火把很快照亮了这一片天。 大家沉默不语, 手举火把,用无声的行动表达他们捍卫庄主的决心,同时也给自己一份力量。 老人小孩儿被保护在里面,刘全带着青壮年守在最外层。 时砚被吵醒,本来翻个身还能继续睡,被火光一照,彻底没了睡意。 烦躁的翻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趿拉上鞋, 站在屋外,隔着一道院墙,朝外面喊:“都回去睡觉去!屁大点儿风吹草动就起来折腾人! 且不说外面的事跟咱们有没有关系。 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想保护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想告诉敌人,伯爷我就在这里,就在火光最亮的地方!快来人啊!照着这个地方使劲儿射箭,有多少射多少! 不出一盏茶功夫,我这小院子就能被人射成筛子!都他娘的放着自个儿老婆孩子不管,守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都给我滚!滚回家睡觉去!” 外间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院子外很快就黯淡下来,只余下隐隐的一抹火光。 传来刘全不是很真切的声音:“老大,我让他们都走了,我留在外面守着,不在这儿我不放心。” 时砚更加没好气了,直接打开院门,照着刘全的屁股就是一脚:“赶快滚蛋,安安和淼淼都在你家吧?你让你媳妇儿个岳母两人守着两个孩子? 一个瞎眼老太太,一个小妇人,两个三岁的孩子在家等着,你 是怎么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的?一天天净给我整事儿!赶紧滚蛋!” 刘全被时砚踹了一脚,也不恼,嘿嘿一笑,拍了两把屁股上的脚印,心满意足的转身大踏步离开。 走出老远,还朝时砚站着的方向大喊:“老大,我就是心里不踏实,想和你说说话,你踢我一脚我心里就踏实了!” 时砚心说:这爱好可真够特殊的。 刘全还在喊:“嘿嘿,我就知道老大你最关心我,嘴硬心软!这不还是站门口看我走远了才放心进屋嘛!我不会把你骂人的话当真的,你放心吧!” 时砚:智障。 脸一黑,直接转身将院门关的砰砰响,深觉智障会传染,否则自己方才为何会做出让刘全抓住把柄的事? 重新躺会床上的时砚,经过这一番折腾,彻底没了睡意,小甲担忧的问时砚:“组长你就不想知道京城内发生了什么吗?不担心皇帝失败的话,组长你后半辈子的日子要如何过吗?” 时砚淡定的摇头:“不想知道,不担心。” 他又不是剧情里的李时砚了,就算定北王上位,也不能拿他怎样,有什么好担忧的,都已经给皇帝那般提醒了,皇帝还是失败的话,只能说天命如此。 事实上也没甚好担心的,第二天中午,胖了两圈儿,满脸横肉,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凶狠的王安就带着媳妇儿杨氏从京城的伯爷府回来了。 用王安的原话说就是:“昨儿闹了一晚上,喊打喊杀让人睡不安稳,结果今儿早上起来,大街上被当兵的打扫的干干净净,街面上用清水冲洗的连根毛都找不着! 老子一早出门,就发现街上巡逻的士兵不见了,小商贩摊子也摆上了,城门口没了往日的限制,我一瞧,这肯定安全无事了啊!就着急忙慌的带着杨氏回来了! 虽然住在伯爷府上被人伺候着特别舒服,但我这心里不是放心不下老大你们嘛!” 时砚实在没忍住嘴角抽搐:“你本来长得就够壮实了,才两月不见,怎的就胖成这样了?没瞧见你儿子安安都不敢认你了吗?” 王安嘿嘿一笑,看起来更凶了。 安安抓着时砚的袖口,躲在时砚身后,被王安一个笑容当场吓得哇哇大哭。 时砚捂眼: “你还是别笑了吧……” 杨氏好气又好笑的抱着几月没见的儿子哄,期间不忘瞪了王安一眼又一眼。 王安得意道:“老大,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在织造局找到杨氏后,我们两人就直奔伯爷府,嘿,你别说,那伯爷府可真气派! 你没住进去一天,真是亏了! 我和杨氏还有伯爷府的管家几人,每天关起门来过日子,不缺吃不缺穿,干啥都有人伺候,这不才两月功夫,我就长这样了!” 说罢更加得意道:“嘿嘿,老大,跟你说件事儿,我又要当爹了,你可别太羡慕!” 时砚心说:**,闲来无事,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就当爹了吗? 没好气的摆手:“带安安回家去吧!”说罢将书盖在脸上,不想看见这糟心玩意儿。 刘全看人走了,蹲在时砚身边问他:“老大,这就是没事儿了?” 时砚闭着眼睛,闷闷道:“嗯。” 刘全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讲究什么,索性伸直腿,摆出个大字型躺在地上,犹觉不够,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嘶声裂肺的大喊:“他娘的!他娘的!终于过去了! 吓死老子了!老子差点儿吓尿了!” 刚开始还是大喊,后来就变成了边哭边喊:“呜,吓死老子了!每天那么多骑兵路过庄子,马搭子上挂的都是一连串一连串儿的人头啊! 血就顺着马腿一路滴滴答答流到地上,血水能淌十里地,那些脑袋上两眼珠子瞪得溜圆,死不瞑目! 到处都是死人的血腥味!官兵就跟杀红了眼似的,看人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呜呜,太他娘的吓人了!我真的太难了!” 时砚这次什么都没说,任由刘全发泄。 直到半个时辰后,刘全终于哭不动了,打着嗝儿扶着时砚的躺椅爬起身,声音沙哑:“嗝儿,我,我他娘的好像缺水了,我,我得去喝口水再哭。 老大,嗝儿,你等等我,等我喝完水,再回来找你哭诉。” 时砚私以为,什么事都应该有个度。 刘全这就过了。 于是他决定不忍了,直接将盖在脸上的书准确无误的砸在刘全身上:“滚,你他娘的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三 天之内,老子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刘全不明所以的摸着脑袋走了,耳根子终于安静下来的时砚松了口气。 让人将哄儿子的王安喊来:“让刘全歇息几天,咱们庄子上的小麦玉米都到了收割的季节,今年的小麦全部要给来年留种,将来是要交到陛下手里的,重要性你知道的吧? 且我夜观天象,三天后有一场大雨,咱们一定要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将小麦从地头搬到仓库里,时间紧,任务急,没有刘全,你一个人能单独完成这个任务吗?” 王安闲了两月,正浑身上下不舒服呢,听见时砚这般说,拍着胸口保证:“老大你放心吧!要是我让一粒小麦坏在地里,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时砚拍拍王安肩膀,进一步强调这次任务的紧急情况:“玉米小麦一共上百亩地,你需要第一天带人全部收割用牛车拉回晒谷场,第二天进行脱粒,在第三天大雨来临前,装袋运进库房!虽然时间很紧张,但我相信你能行的!” 王安怀着沉重的心情大步离开,一出门就张罗开了:“去,将庄子附近所有闲置的劳动力都喊过来,干活儿了!干活儿了!动作麻利点儿!抓紧的!” 一道一炷香时间,所有人被王安安排的明明白白,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在地里忙活开来,脸上全是踏实的喜悦,在没有了之前的忐忑不安彷徨不知所措。 小甲好奇道:“组长,你明明前几天就可以让大家一起收割,不必这么赶,为什么一定要是今天呢?” 时砚坐在牛车上,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闻言反问:“你不觉得他们现在看起来很开心吗?” 小甲点头:“非常开心,还很满足。” “这就是理由了。前些天,每天都有提着人头从庄子口经过的骑兵,你觉得这些人能安下心来干活儿吗? 现在外面还不稳定,给他们找点儿事情做,没心思想东想西,自然就非常容易满足了。瞧瞧大家脸上的喜悦,都是发自内心对现在生活的满足和感激。” 小甲雾蒙蒙一团,呱唧呱唧给时砚鼓掌:“组长你真阴险,不愧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剥削人给你干活儿,都能找出这么多借口 和理由。 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你的剥削行为更加合理合法,让人把活儿给你干了,还要打心眼儿里真心感谢你,小甲好佩服你! 小甲想跟你学习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职场pua手段!真是高明!不知道小甲学了这种技术,将来回到快穿局,能不能给我弄两个听话的小弟使使!” 时砚:妈的智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4 09:17:08~2020-07-25 10:4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垣z 2瓶;不想出被窝、迟到的钟、冰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9、陛下请客 时砚夜观天象非常准确, 说第三天会下雨,这天一早起来, 天色就阴沉沉的,空气中水汽十分厚重,天边乌云翻滚,像是随时都有瓢泼大雨要倾斜而下似的。 刘全也顾不上休息了,与王安二人合力,天还没亮,就带人举着火把, 终于赶在雨点落在地上之前, 将粮食全部搬进仓库。 时砚背手站在窗前, 看看天色, 有点闷, 带着一丝微风, 觉得中午雨点落下的时候,在廊下摆一桌子菜,吃锅子非常合适, 早早地吩咐厨娘准备起来。 锅里汤底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天地间所有喧嚣瞬间消散的无形无踪,只留下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 往日人们心底的躁动不安,好似都被这场雨给冲刷的干干净净。 时砚准备将锅里的羊肉捞出来时,王安刘全二人带着斗笠,顶着一身寒气进来。 两人也不客气,摘了斗笠,各自坐在位置上,二话不说, 就和时砚抢锅里的肉,仅有的几片大白菜叶子可怜兮兮的无人问津,成了吸油的作料。 等锅里的肉被三人分食干净,王安嘿嘿一笑,对时砚道:“老大,粮食全部进了仓库,我方才赶在下雨前在地里转了一圈儿,干干净净,保证没浪费一穗麦子!” 刘全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京城内传来消息,今日早朝,陛下当场下令,将二皇子圈禁于宗人府,五皇子封为亲王,封地就在江南最富庶的那一带。 三皇子立为太子,其余皇子一律出宫建府,这么大动静,朝臣竟然也没人反对,老大,朝堂上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时砚不答反问:“为何这般问?” 刘全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道:“听说在二皇子之前,陛下将定北王一家子也送进宗人府了,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时砚也学着刘全的样子小声道:“说了什么?” “说二皇子既然与定北王一条心,帮助定北王谋权篡位,就陪定北王一起在宗人府里相亲相爱去吧! 我觉得这事儿还挺靠谱儿,在本朝,一般宗室就算谋反,顶了天了也就是划个地方,全家圈禁,这进宗人府,确实严重了些。”刘全摸着 下巴分析道。 时砚当即给了刘全后脑勺一巴掌:“你这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连陛下私下里对二皇子说了什么都能打听出来,你品品,靠谱儿吗?” 其实时砚心里明白,这事十有七八是靠谱的,消息能传的这般快,说不定其中就有陛下的示意。 刘全不服气,想和时砚继续辩驳,可惜今天没这个机会了,因为宫里突然传来旨意,还是往常那个嘴角带笑的太监,这次见着时砚就更加热情了。 “伯爷,陛下口谕,宣您进宫与陛下一起用午膳!” 时砚看看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子,伸手掏出帕子擦掉嘴上的油渍,顶着大雨,坐上宫里的马车,跟着传旨太监一路进了皇宫。 非常巧合的是,时砚进了太和殿,殿内也摆了满满一桌子菜,桌上的锅子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满殿都是锅子底料的香气,味道与时砚方才吃的如出一辙。 是时砚送给御膳房的方子。 皇帝身形相比前段时间轻减了不少,正对着咕嘟冒泡的锅子发呆,周围人战战兢兢,谁都不敢上前提醒。 皇帝听到脚步声抬头,就见时砚已经站在眼前。 也不说请安的事,皇帝一指对面的位置:“坐!” 时砚也不矫情,看出皇帝心情不好,又不想成为出气筒,坐下后拿起筷子就往锅子里下菜,专挑自己喜欢的下。 菜烫熟后,很不客气的一人一半儿捞至两个碗中,将皇帝的碗推过去后,埋头就吃。 本来心情不好的皇帝,被时砚的举动给气笑了,在桌下用脚踢时砚小腿,开始找茬:“民安伯,你着实无礼,不知道用膳要等朕先动筷吗?” 时砚慢吞吞咽下一口肥牛,心说:这可是好东西,来京城几年,也就吃过两次而已,当然要抓紧机会吃了。 慢条斯理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嘴,才跟哄家里安安淼淼似的,哄皇帝:“陛下您讲讲理行吗?臣正在家里用午食。 吃了一半儿,正是不上不下,被吊起胃口,饿的难受的时候,您宣召臣进宫用膳。您听听太和殿外的雨声有多大,天气有多凉!臣吃的那几口早消化干净了! 这一路可谓是又饿又冷,饥寒交迫。 见着吃的不吃等着过年吗?臣跟您吃个饭 ,您要突然又想讲究那些虚礼,那也得提前给臣一个信号啊!” 皇帝被时砚气的没脾气,伸手指指时砚,什么都没说,埋头将时砚夹给他的半碗菜蘸着料吃了个干净,才有空问时砚:“不对啊,你给朕的都不是朕爱吃的!你这是大不敬!” 时砚跟一盘肥牛杠上了,闻言给皇帝夹了一筷子:“这不很明显吗?臣选的肯定都是臣爱吃的啊! 您请臣吃饭,还要臣选您爱吃的,那这饭吃的还有何意思?不如您召几个会说好话的朝臣一块儿用膳呢!至少他们就比臣会说好听的话哄您开心不是?” 皇帝生气的用筷子指着时砚:“你不气死朕不罢休是不是?朕偏就不让你如愿!来人,给朕布菜!将民安伯面前的菜都给朕端过来! 对,尤其是那盘儿肥牛,半筷子都不给留!将他方才没动过筷子的菜放到他跟前!朕就要看着他吃不爱吃的!” 时砚耸肩,一顿饭吃到这儿差不多饱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皇帝用了膳。 气氛不知不觉松弛下来,太和殿的宫人们全都心里松了口气。 皇帝气愤之余,没忍住吃撑了,外面又在下雨,时砚自作主张让人上了两盏消食茶:“陛下盛情难却,臣方才吃的有些多,麻烦公公上两盏消食茶,外面有些凉,茶就要热的吧!” 于是一人一杯茶,两人转移阵地,歪歪斜斜靠在太和殿偏殿小榻上,看着窗外雨幕,皇帝突然开口道:“朕有些伤心,朕对待儿子们虽不是十分亲厚。 但自他们五岁起,就请了朝中最负盛名的大臣教导他们读书明礼,对他们的功课严加考校,读书习武都不曾落下。 几乎是在批折子见大臣,商议朝中大事的间隙,抽空督促儿子们的功课,就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们长大后,能心胸开阔,有包容之心。 即使其余孩子没坐上朕这个位置,也能有各自的爱好,做他们喜欢的事。 多年以来,朕从未懈怠,私心里以为,就算儿子们觉得朕这做父亲的过于严厉,与朕亲近不起来,但总该是对朕有几分真心敬意的,没想到……” 时砚想到中午刘全说的,三皇子成了太子,二皇子进了宗人府,唯独五皇子单独被封为亲王, 且有了富庶的封地,其余光头皇子直接赶出宫建府。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话题。 没搭理皇帝这茬,只用比皇帝更忧伤的眼神望着外面雾蒙蒙看不真切的天色道:“子嗣这事上,哪里有个定数呢?有些孩子的性情,就跟打从生下来就被老天给定下来似的,不管咱们这做父亲的付出多大努力,牺牲了多少,该长歪的,总会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长歪的,半点不由人。” 皇帝瞬间想起时砚家那个糟心玩意儿,心里竟然诡异的有了几分优越感:虽然我二儿子联合定北王逼宫造反,但至少我三儿子孝顺且有勇有谋,能在我什么都没透露的情况下,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儿,拼上命的前来救驾。 五儿子虽然天真不知事,去年还将马赶进民安伯的庄稼地里去吃苜蓿,但那孩子纯孝,知道外面闹翻了,出府可能有危险,还敢哭着进宫保护父皇,关键时刻想都不想为我这做父亲的挡刀,也是个好孩子。 皇帝就这般神奇的将自己给安慰好了,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看外面的雨幕,也不再是阴冷潮湿,而是诗情画意。 突然大笑两声,翻起身,吩咐左右:“拿纸笔来,朕要作画!” 宫内的太监宫娥齐齐在心里大呼神奇:陛下连日来心情不佳,今早还在早朝上让人打了一个说错话的御史,最近内阁大臣来太和殿说话都小心翼翼谨慎万分。 还是民安伯有办法,陛下终于笑了。 时砚也不管皇帝到底又想到了什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伤的,只管躺着享受宫女的按摩,别提有多惬意了。 就在他吃饱喝足,被服侍的昏昏欲睡时,有人轻轻从肩膀上推他:“你倒是挺自在啊?太子到了朕这里,都没你这般没心没肺想睡就睡的!” 时砚随口接话:“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太子殿下跟臣一样不求上进,不思进取,整天只惦记着吃吃喝喝这点儿事,咱们这国家怕不是要完!” 皇帝不轻不重的拍了时砚肩膀一下:“你倒是什么都敢说,这话在朕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对外人说,否则就是朕也没脸保你! 来,瞧瞧朕这画如何?你好歹还是探花呢,来,提个词!咱们君臣今日合作,传出去 也是一段佳话。” 时砚压根儿就不接笔,直言道:“陛下,您怕是忘了,臣当日高中探花的文章,根本就不是以辞藻华丽,文采斐然获胜,胜在真情实感且有理有据上,您觉得臣擅长吟诗作曲吗?” 皇帝一噎,摆摆手道:“还真是除了吃什么都不会,朕要你有何用?” 时砚毫无阻滞的接话道:“当然是陪吃陪聊啊!还能作甚?” 候在外间的太子殿下听里面传来的动静,内心十分惊讶,轻轻招过来一个小太监,轻声问:“里面的人是民安伯?” 小太监肯定的点头:“陛下正与民安伯赏景作画,可要奴婢代为通传?” 太子摇头:“不必,孤并无急事,在这里等着即可,父皇好不容易心情大好,别去扰他。” 想了下太子还是没忍住问了:“民安伯,他,他与父皇,一直这般相处吗?” 皇帝身边的事,就是太子也不能随意问,问了就有窥视帝踪的嫌疑,太子以往都做的很好,但今儿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问出口就后悔了。 但这个小太监像是得到过什么人允许似的,笑眯眯告诉太子:“陛下与民安伯似父子,似好友,陛下曾说过,民安伯是他所见过最为通透之人。 一个聪明人看透世情很简单,但看透之后,还能保持纯粹的心相信世情,就非常难得了。” 而偏殿里,皇帝自己敏思苦想,弄出一首打油诗,大笔一挥,就题在画上,一副意境深远的烟雨图,配上一首四不像的打油诗,随手将自己的私印扣在左侧,皇帝心满意足。 并大方的表示:“今儿朕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幅画朕忍痛割爱,你带走吧!” 话虽如此,时砚走的时候,还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一个人带不完,皇帝还特意拨了个小太监帮他抱东西。 顺便拉着时砚不轻不重的点拨了几句:“朝廷之事你不想参合,现在这样也挺好。 靖远县县令犯了事儿全家流放,现在那里正好缺个县令,你看有你相熟的同年举荐一个。” 时砚摇头:“同年都不熟,要是熟的话,臣也不能进宫找您唠嗑儿不是?但要说合适之人,您觉得臣之好友,周立德周老先生如何? 庆 元二年的举人,人品没得说,对靖远县也熟悉,在当地名声很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年龄大点儿,今年已经四十有六,当官也当不了几年!” 皇帝道:“回头写个举荐折子上来,年龄大不是问题,有个过渡期即可。” 说罢又想起一件事,不耐烦道:“定北王谋反下狱,案件还在走流程审理,你家那个李铁柱,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将明月的肚子搞大了,两人无媒苟合,朕嫌闹心,将人全部扔进宗人府了,一时半会儿审理不完,你要有空就去瞧瞧。” 时砚:槽多无口,一时找不吐槽最好的切入点。 作者有话要说:hhhh记错了,时砚是探花不是状元,悄悄改了,大概没人会发现吧? 100、反将一军 时砚只好先纠正皇帝的错误:“陛下, 臣已经与那家人断了亲,李铁柱他就不是我家的人了。且您不是之前还觉得李铁柱听着不顺耳吗?” 皇帝直接摆手让时砚赶快滚蛋:“朕让你去看你就乖乖去, 哪来这么多废话?朕现在就乐意管他叫李铁柱,你又能如何?这是手谕,拿着这个才能进宗人府。” 随即时砚又想起一件事,凑到皇帝跟前小声道:“陛下,定北王谋反,李铁柱参与其中,会不会连累李家村的族人?” 皇帝不不耐烦的摆手:“你家那李铁柱虽然有几分小聪明, 但他与罪人明月接触时日尚早, 人家根本就不信任他, 没将实情告知于他。 偏他还以为明月真的心悦于他, 跑前跑后为明月做事讨好于明月, 又不知道做的那些事其实是谋反的大事, 蠢死算了!” 时砚连忙捧哏:“是是是,您说得对,那您说说, 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我李家村的族人身上?” 毕竟这种事, 会不会牵连,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虽然现在他自保没问题,但要保李家村那些人,还是得皇帝开口才好用。 皇帝斜眼看他:“怎么,舍不得李家村那个白眼儿狼儿子?朕说了给你在京城贵女中挑个好的做媳妇儿,你非不要,一心惦记着李家村那个白眼儿狼?” 时砚啧一声:“陛下,您这就不讲道理了。臣与儿子关系如何, 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这般说来挖苦于臣?臣虽然不喜村里一部分人,但像是三叔和八叔他们,可是真正的老好人,不该被无辜牵连。” 皇帝看时砚急了,这才给了准话:“本来就不知情且什么都没做,就不搞动不动连坐那一套了,行了,看见你就烦,抓紧滚蛋!” 时砚嘿嘿一笑,和小太监一人抱着一堆东西出了皇宫,也不挑日子,当下就吩咐车夫:“转道儿去宗人府。” 等时砚走了,太子从偏殿出来,目光十分复杂的看向皇帝:“父皇,您对民安伯,有些像是对五弟。” 不,甚至可以说,比对五弟,对所有皇子都好,他们二人才更像是亲密无间的父子。 太子听得分明,皇帝让民安伯去宗人府探望罪人 李时墨,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民安伯的名声考虑。 能在这时候还去宗人府看望一个断了亲的弟弟,民安伯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将来不管李时墨落到何种地步,都怨不得民安伯薄情。 且父皇提前连手谕都给准备好了,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一茬,考虑的不可谓不全面。 皇帝轻笑一声:“铮儿啊,有些事,只有你坐上父皇这个位置才会懂。” 走在宗人府狭窄逼仄的巷道里,小甲不解的问时砚:“组长,你之前不是说,按照皇帝的性子以及你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这一趟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李家村族人的吗? 你为何还要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 小甲给时砚的行为下了结论:“多此一举。” 时砚轻笑一声:“我知道是我知道,但我提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心里想什么,不能知道十成十,也能揣测七八成。 若我真的狠心不管伤害我的亲人,皇帝肯定能理解,因为他这次也被亲生儿子伤透了心,甚至还觉得与我同病相怜。 但若我对村里那些于我有恩的族人也不管,大概皇帝就会想,民安伯这人心里太凉薄了些,不是个可以信赖之人,只能利用,不能交心。” 小甲被啪啪打脸,嘴上保留了最后的倔强:“哼,组长你就是太精明了,想的太多,什么都想要,才会变成渣男,太贪心!” 时砚毫不留情再次化身渣男,将小甲扔进小黑屋,任他哭闹,任他求饶,渣男之心毫不动摇。 宗人府宗令亲自带时砚到了关押李时墨的地方,小声提醒道:“陛下有令,让包括二皇子在内的定北王一家,都关押在这里,李时墨也在!” 想了下还是不确定时砚对李时墨的态度,毕竟能为了一个参与谋反之人,进宫求来一道进宗人府探望的圣旨,怎么看都是感情深厚的。 但他怎么听说,民安伯早年间就与家里断了亲,独自一人出来闯荡了呢? 宗令想不通就不想了,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口气将能说的都说了:“李时墨与案犯谢明月关系亲密,但两人并未成婚,之间也无三媒六聘,实属无媒苟合。 即使谢明月如 今是戴罪之身,但皇家之人,容不得这样被人羞辱,单就这一点,皇室宗族也要让李时墨脱一层皮。 想来民安伯也能理解的对吧?若是谁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一大家子人也是无法接受的,对待糟蹋了自家女儿的男人,心情冲动,手法激烈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时砚懂了,这意思就是说,在上面还没彻底定罪之前,其余人都好好关在宗人府,单就李时墨因为把女主谢明月的肚子给搞大了,受了不少罪,可能看起来非常惨。 时砚点头表示理解:“这都是他该受的。” 宗令走了后,时砚按照对方的指点,顺着逼仄的巷道走了一段,终于在最里间见到了刚被粗暴清理过,脸上全是冷汗的李时墨。 李时墨趴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的衣服像是刚换过,虽然干净,但背上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渗出暗红色血水,头发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但漏在外面的手臂和脚,证实了事情不是他看到的这么一回事。 时砚就明白宗令那个老家伙一路上带着他弯弯绕绕走了那么多弯路,应该就是让人提前来打理李时墨了。 李时墨旁边是一手捂着肚子,同样脸色惨白,竭力安抚李时墨的女人。虽然处在这样的境遇,但依然能看出对方确实有一张见之忘俗的脸。 宗令这老家伙也是有意思,一方面觉得皇家之人被人欺辱了,就打断对方的腿。另一方面觉得谢明月丢了宗室女子的脸面,为了惩罚她,直接将她与奸夫关在同一间牢房内。 时砚心想: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小甲幽幽提醒:“现在成前女主了,咱们这个世界无cp,只有你一个男主。” 时砚:“滚。” 至于旁边牢房关押的定北王一家子,时砚是没兴趣关注的。 李时墨听到动静歪头看过来,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可真是我的好四哥! 我还当有什么贵人要来,值当宗令那个老家伙兴师动众的折腾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呵,民安伯,民安伯,确实是个贵人了!” 李时墨情绪突然激动,目眦欲裂,对着外面的时砚破口大骂,将背后的伤口都崩开了也无 所顾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啊!? 看到我现在成了阶下囚,而你是高高早上的民安伯,你开心了吗?满足吗?是不是还想高高在上的对我进行嘲讽,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鬼话!让我对你愧疚,让我趴在地上像条狗一个对你摇尾乞怜!给你求饶?以求让这条小命苟延残喘? 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对你低头!我从记事起,娘就告诉我,四哥你就是我的踏脚石,就是为了我将来的康庄大道铺路的石子儿,我要什么,你就得给我什么。 我在外面光鲜亮丽,在家里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你只能像个老黄牛一样,去给我挣钱,去给我争取我想要的一切! 一切明明都是按照娘的想法走的,怎么爹一走,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为什么要断亲?为什么要将家里剩下的银子都带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行为,我和娘在村子里遭到了多少白眼儿?受了多少委屈? 你还是个人吗?啊!娘她老人家一路乞讨来京城找你,你却连她老人家面的都没见,就让族老将人当犯人一样给带回村子关押起来! 李时砚!你不是人! 我李时墨落到今日下场,是我命不好,上天不眷顾我!但你这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上天属实无眼!我不服!” 时砚什么都没说,听着这话,就知道李时墨这人心态已经崩了,人也就废了。 倒是女主谢明月,不愧是能掌握实权的郡主,现在这幅气度,很能让人高看一眼。 谢明月一巴掌扇在李时墨脸上,大声呵斥:“闭嘴!” 然后在对面牢房定北王一家人都看过来时,谢明月抿着嘴跪在时砚面前,轻声道:“民安伯,李时墨以往做的事我不是不知,只是现下说这些为时已晚。 我在这儿替他给你道歉,还请你看在你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想办法留他一条性命,看在这一切他都不知情的份儿上,在外面找个地方圈禁起来,让他了此残生吧!” 时砚挑眉,目光放在谢明月肚子上,似笑非笑的反问:“你是想生下这个孩子?” 本朝在开国之初,上位者就对皇室宗亲十分优待,即使造反这样的大事,顶多就是圈禁一辈子不得自 由。 当然皇家之人圈禁起来,其余起哄跟着造反的,就没好果子吃了,该如何便如何,不留一丝情面。 所以,谢明月十分清楚她大概率不会有性命之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得自由,可谓是煞费苦心,能屈能伸,比李时墨强太多了。 要不是立场不同,时砚倒是真的佩服这个女主。 李时墨配给她,委屈了。 但时砚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只淡淡道:“我今儿来,只不过是奉陛下命令走一趟罢了,我与李时墨之间,早在多年前就毫无亲情可言。” 谢明月听明白了时砚的潜台词,也更加明白了皇帝对时砚的看重,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倒是对面的定北王,突然出声道:“小子,你比我女儿找的这个窝囊废强多了,若是当初我女儿选了你,今儿这天下,说不定就是咱们一家的了!” 时砚摇摇头,在离开之前,只轻声对李时墨道:“我听陛下说,你亲手杀了李氏。” 李时墨瞬间脸色惨白,谢明月伸向李时墨的手僵硬在半空,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就连对面的定北王,也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瞪着李时墨,像是要将人给看透似的。 小甲不解的问:“组长,定北王最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人格魅力已经无法掩饰了吗?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对方刮目相看?想要将女主以身相许?” 时砚嗤笑:“离间计罢了!对我与陛下无用!” 我这不是反将一军,又离间回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101、不值得 这事时砚也没瞒着, 回去就跟王安与刘全二人,挑能说的说了。 然后郑重的从一堆赏赐中, 挑出最不出挑的一副画卷,双手交给刘全。 刘全不明所以. 时砚拍拍刘全肩膀:“这可是陛下今日亲笔所做,伯爷我亲眼瞧着陛下完成的,回头找个好的匠人装裱出来,伯爷我要挂在大堂里供来往客人欣赏。” 皇帝万万没想到,他为了打趣时砚,送出去的东西, 会被时砚这般郑重的对待吧!毕竟在陛下眼里, 时砚能高中探花, 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谁知道时砚能没脸没皮到这个程度呢? 时砚心说:陛下要是知道的话, 大概就不会在上面用狂草写一首打油诗了!哈哈哈! 就在时砚让人将皇帝陛下亲手赏赐的画挂在大堂的那天, 王安与杨氏急匆匆从京城赶回来。 王安脸色不太好看, 面带犹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时砚当没看见,用湿毛巾擦干净手, 背着手, 转身欲往外走。 王安被杨氏掐了一把大腿,嗷的一嗓子喊出来,红着脸对时砚背影大声道:“老大,定北王谋反的案子判下来了!” 时砚背着手站在大厅门口,背对着众人,众人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淡淡的反问:“所以呢?” 跟我有何关系? 王安看媳妇儿杨氏作势又要掐他,一口气冲时砚喊道:“李时墨被判了斩立决,日子就定在三日后, 且靖远县县令将李时墨杀母的案子一并转交至刑部,由于案件特殊,数罪并罚,斩立决已经是看在老大你是李时墨四哥的份儿上,给他一个痛快了! 你看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去给李时墨收尸,送他最后一程?虽然他不仁,但人都要死了,咱们不能不义!全当积阴德好了!老大你千万别难过,这种畜生不值得!你不想去的话,我花一两银子找人帮忙,有的是人想挣这个钱!” 王安话喊完,大堂里静的出奇,谁都没敢说话,众人盯着时砚的举动,期待得到他的回复,生怕时砚为此伤心难过。 事实上,时砚并没有难过,九月的秋老虎威力巨大,日头晒在人的皮肤上,微微发痛,同样照的人睁不 开眼睛。 时砚眯着眼看见偶尔有一两片叶子随着微风在半空中打个旋儿,慢慢落在地上,轻声道:“我就不去了,让人将尸体收敛了送回李家村吧。 跟七叔祖说,这是我的意思,他老人家知道该如何做。” 说罢直接回了自个儿居住的院子。 小甲突然出声:“组长,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时砚淡淡道:“我只是在想,没有人的命运是一成不变的,即使是所谓的天命。这有些神奇。” 小甲声音闷闷的:“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一直这么蠢下去也挺好的。 给李时墨收尸装殓的事是王安和刘全两人带着人去做的,两人做的大张旗鼓,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王安和刘全在李时墨行刑之前,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上去,让李时墨当个饱死鬼。 当李时墨知道这两人是替时砚来送他一程时,先是不要命的哭求,手艰难的从枷锁里伸出来,拽着王安的衣角,将头在地上磕的邦邦响。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的好不可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去跟四哥求求情,我以后什么都听他的,你让他去跟皇上求求情,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求求你了!” 刘全直接打开食盒,从里面挑了好上手的撒子,往李时墨嘴边喂:“吃顿饱饭,来生投胎好好做人吧。” 李时墨用力的将两人推开,对着两人方向破口大骂:“呸!滚!都给我滚!谁都有脸来嘲讽我!就他李时砚不行! 他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到大他有哪一点能比得过我?现在看我落魄了,还派你们两个狗东西来奚落我!这是看不起我,故意来恶心我是吧? 哈哈哈,李时砚啊李时砚,你活了大半辈子,别看现在高高在上的,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却不是你的种!哈哈哈,你个窝囊废,就算是伯爷又怎样,还不是一辈子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王安和刘全却急了,一人一边,上前握住李时墨肩膀:“你在胡说什么呢?什么不是老大的种?” 李时墨语气得意极了:“哈哈,让李时砚亲自来问我啊!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他就该一辈子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两人还想在问,但 行刑官看时辰差不多了,且这边犯人有发疯的症状,让人将王安二人清下台。 两人站在台下等待李时墨人头落地的一瞬,王安心下不安,小声问刘全:“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全面色也十分沉重:“不管真假,现在人这么一去,这事儿就是老大心里的一个疙瘩。” 王安心说:那可真是巧了,刚好那白眼儿狼就叫疙瘩。 两人都没有自己动手的心思,让人匆匆将李时墨给装殓起来,急忙忙回了庄子。 在王安二人这儿,就不存在什么为了时砚好而不告诉他的事儿,不管对时砚好不好,两人都会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给时砚听,结果如何全由时砚自己判断。 本以为时砚听罢会很生气,至少也要发脾气。 没想到时砚听罢脸色都未变,依旧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甚至眼皮子都没睁开:“这事儿我早有猜测,只不过懒得去证实罢了,左不过花几两银子的事,没必要折腾。” 两人虽然还不放心,但见时砚不想继续谈下去,识趣的走了。 七叔祖那老头儿虽然私心很重,但确实会办事,时砚让人将李时墨的棺材送回李家村,七叔祖直接让村里人将李时墨葬在了李婆子墓边儿上。 据已经是靖远县县令的周立德老先生说,李时墨是因为银子的事,与李婆子发生争执,李时墨气愤之下,失手将李婆子给推到,结果脑袋磕在石头上,当场死亡。 李婆子的尸体在衙门停尸房躺了好几个月无人认领,凶手也迟迟抓捕不到,差役都要将尸体送到义庄去了。 结果赶上周立德上任,老先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火速重新审理了李婆子被害案。 案情很快水落石出,周老先生做主,将李婆子送回李家村安葬。 李家村的人虽然恨透了李婆子这个总是给大家招惹是非的老婆子,但人死如灯灭,加之往日李老头的面子,以及顾及时砚的脸面问题,大家伙儿合力将李婆子葬在了李老头儿边上。 时砚将手里的书信随意放置在桌上,轻声道:“这对母子,恩怨多矣,葬在一起很合适。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李老头儿的清净。七叔祖他老人家近来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这话随着一阵微风在院子里打个璇儿,消散的悄无声息,不曾透出院子一步。 时砚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只不过人更加懒惰,没事不会轻易离开院子一步。 这天王安神色奇怪的找到时砚,蹲在时砚躺椅边儿上,吞吞吐吐道:“大哥,宗人府宗令传来消息,说是罪人谢明月想请您去宗人府走一趟。” 时砚懒洋洋的翻个身,慢吞吞问:“什么事儿啊?” 王安摇头:“宗令没说,不过他老人家透露,谢明月上个月在宗人府大牢生了个孩子。我估摸着宗令不会说无意义的话,应该和这个孩子有关。” 时砚哦了一声:“最近闲着无聊,有空就走一趟吧!” 再次见到谢明月,对方脸色苍白,比印象里更加消瘦,明显是产后没得到应有的照顾。 在宗人府里有勇气生下孩子,时砚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别的不说,单就天牢的环境,就能逼疯一个正常人,何况是个时刻要人照顾的孕妇。 谢明月见了时砚,开门见山道:“孩子出生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希望他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从小的所有见识,就是这脏污不堪的牢房。 不知道天是蓝的,花是香的,人是可以体面而自由的活着的。那样实在太过可怜。 或许您之前不喜李时墨,但人死债消,看在这是他唯一的骨血的份儿上,将这个孩子从宗人府带出去吧! 当个平凡的农夫也好,一辈子活在皇帝的监管之下也可,只要不在这没有尊严的地方长大,就比什么都强。” 时砚看着谢明月怀里抱着瘦瘦巴巴的婴儿,突然开口问:“既然你都清楚,为何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呢?以这样尴尬的一个身份活下来,对孩子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谢明月却笑着道:“孩子父亲虽不怎么样,但孩子对眼下的我来说,确是生命的延续,能代替我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我也以自己皇室宗亲的身份而骄傲,我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为这里的百姓改变些什么,想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个国家的每一片土地。 但我一介女子,人微言轻,不管心里想了什么,没有任何人会在 乎,包括我的父亲,他也觉得我只要在后院养花绣叶就行了,将来找个好夫家就算没白疼我一场。 可我不甘心,当我发现了父亲有造反的心思后,第一个大胆的提出想助他一臂之力,才让父亲愿意看重我一分,分给我一些能握在手里的权利。 我想着,等有一天,我父亲坐上那个位置,我总能利用自己的身份,真正做些我想做之事。” 谢明月温柔的抚摸怀里的孩子,轻声道:“自从父亲行事不秘,被陛下发现后,我就有了做阶下囚的觉悟,这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罢了。 但这个孩子,我想让她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时砚确定谢明月说的是真心话。 心里再一次觉得,这样的女主,配李时墨那样的男人,可惜了。 他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你是怎么看上李时墨的?”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 谢明月嫣然一笑,还能看出几人昔日北疆第一美人的风采:“我看上他长得好,又好拿捏,刚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能帮我办不少事,天时地利人和吧!” 时砚:“……” 算了,这个话题完全可以略过不提了。 于是他问:“男孩儿女孩儿?” 谢明月眼里散发出光芒,声音强压住激动道:“是个女孩儿,我给取名叫念生。” 时砚点头:“这事我不能承诺你什么,但我会与陛下提一提。” 谢明月当即跪在地上给时砚磕头:“这就够了,谢明月在此谢过民安伯!” 时砚临走前,突然对谢明月道:“这一趟不为李时墨,他不值得我费心思,我很欣赏你。” 谢明月听罢愣愣的看着时砚离去的背影,眼里有泪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5 11:24:54~2020-07-26 10:3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62433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透明嘞 30瓶;暗夜红月 9瓶;wang 8瓶;顶着UP当非酋、赵小琦 5瓶;belvedere 4瓶;42757306 2瓶;迟到的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2、偏爱 时砚不是个爱拖延的, 既然答应了谢明月,出了宗人府就转道儿皇宫方向, 在宫外递了进宫的牌子,很快就有小太监来领时砚进去。 现如今,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陛下对民安伯这毫无原则的宠爱吗? 要不是民安伯和叛贼李时墨六七分相似的长相,大家都要怀疑民安伯是把陛下流落民间的私生子了。 何况就连太子殿下,对待这位也十分客气熟稔,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时砚直接被人领着进了太极殿偏殿,很快宫娥就熟练的给时砚上了茶水点心, 他一点儿不客气的吃吃喝喝, 把自个儿给吃撑的时候, 皇帝终于姗姗来迟。 时砚见了皇帝也不隐瞒, 将宗人府的事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这才对皇帝道:“臣个人觉得, 谢明月给出的理由,值得臣帮她来您这里跑一趟。 但您是何想法,就与臣无关了。” 皇帝听完时砚转述谢明月的话, 愣了好半晌才道:“王叔那人, 志大才疏,没想到生了这般有志气的孩子,可惜是个女儿。” 时砚接话:“幸好是个女儿。” 皇帝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朕听闻李时墨处斩那天,在刑场说了疯话……” 时砚诚实的过分,对皇帝直言道:“也不尽然,其实臣早就怀疑过那孩子的出身,不过懒得查证,但经过那一遭,按照臣对李时墨的了解, 基本可以确认,那孩子确实不是臣的孩子。” 皇帝脸色一黑:“你怎的这般没骨气?累死累活的替别人养了多少年儿子,竟然都不想将那个奸夫千刀万剐吗?” 时砚满脸的无奈:“疙瘩他娘早就遭了报应,难产而亡,至于疙瘩爹……能在李婆子眼皮子底下苟且还能活的那般滋润的,除了李时墨再无旁人。” 皇帝气的直拍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时砚不得不给皇帝拍背顺气:“臣这儿早就不气了,您气个什么劲儿啊?不管他们的想法有多龌龊,现在活的好好的人是臣,他们早就化成一捧黄土,在地下纠缠去了。” 皇帝突然就很神奇的理解了时砚为什么不想成家的想法,突然对时砚道:“以后朕都不逼着你成婚了,至于你 的身后事,朕自会让人给你安排妥当的!” 时砚一愣,不明白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才会这般说。 但这个结果他也很满意,于是笑眯眯的给皇帝送上一杯茶:“那就多谢陛下为臣费心了!” 时砚离开皇宫不久,一道诏令从太和殿送到宗人府。 宗令跪着听完圣旨内容,心下惊骇万分,心里不自觉将时砚的地位从天子近臣,提到了皇帝宠臣的地位。 这天夜里,罪人谢明月从宗人府悄无声息的消失,而皇室暗卫营却多了一个训练时对自己非常能狠得下心的新暗卫。 也是这天夜里,城北一落魄宗室院儿里,夫妻二人神情悲伤,在小院中准备将两个月大意外夭折的婴儿装殓起来,意外的见到了抱着一个明黄色襁褓的宗令大人。 第二年春天,时砚庄子上的小麦城成功种植了两百亩,这里小麦明显比别处高很多的产量,早就吸引了朝中农业司的大人们。 往年诸位大人还能表面上矜持一下,找个由头来时砚庄子上转一转,顺便查看一番小麦为何产量奇高的原因。 今年诸人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知道民安伯有意在明年将良种与总结的一套种植经验交给朝廷后,对时砚的态度称得上谄媚。 有几位胡子花白的老大人,恨不得将铺盖搬到地头,住在这里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进行观察研究。 让时砚最为满意的,就是庄子上的人虽然没研究出如何不浪费羊毛,又让羊毛蓬松柔软舒适的方法。 期间却研究出了羊毛毡,羊毛毯,羊毛披风,羊毛针织品等等物件儿,充分将羊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利用的干干净净,绝不浪费。 羊毛制品在京城一经推出,就风靡开来,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周边。 在朝廷的有意引导下,很快进入以养羊放牧为生的北疆境内。 大批商人奔赴北疆,与当地居民做起了羊毛收购的生意,给当地多年来并不发达的经济带去了活力。 以极快的速度带动了当地其他经济的发展,北疆城内几乎在两月时间,街道上出现了鳞次栉比的酒楼茶摊,各种各样的商品被人们从家中搬到集市上开始售卖。 经过去年定北王谋反被下狱,人心一直无法安 定的北疆,突然因为这一股力量的冲击,开始安定鲜活起来。 百姓手里有了余钱,生活有了奔头,心自然而然的安稳下来。 时砚听王安说到这些时,毫不意外。 王安蹲在时砚躺椅边儿上,说的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哇老大,你都不知道,现在外面儿好些商人说你就是那什么陶朱公在世,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将这件事编成故事,名字就叫——民安伯巧用羊毛定北疆! 听的人可多了!那天我去城里接杨氏回家时,还顺便打赏了说书先生一两银子呢!” 时砚看着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觉得心情格外顺畅,于是简单给了王安一个回应:“过了,这是诸多势力通力合作之下的成果,功劳全都安在我身上,不合适!” 王安不赞同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大,我都听人说了!朝廷之前将北疆拿下后,当地居民一直很抗拒朝廷派去的官员。 光是这打大半年,就发生了大大小小上百起起冲突,甚至有好几次,双方直接打起来,动用了军队! 可就算这样,北疆那些人依旧十分排外,不愿意听朝廷的诏令呢! 最后还是咱们这羊毛制品冲开了这道口子,让北疆人开始接受外地的商人,进而接受朝廷的派遣管辖。 此一战,羊毛居功至伟!我听人说,朝廷最近论功行赏,有人提议要给你记一功呢!” 时砚摇头:“不会的。” 王安不解:“什么不会?” “这件事里,不会有我的功劳的。” 王安还不服气:“这么可能?从今儿起,我就在咱们庄子路口等着,就等着朝廷封赏的旨意下来!我就不信,这么重要的功劳,朝廷怎么会不封赏呢?” 事实上,朝廷确实没有封赏,不仅王安不解,可以说满朝大臣都很不解。 这个疑问,所有人都压在心底,直到二十年后才终于恍然大悟。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春天,正是临近中午,日头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最是舒服。 所有人都知道,民安伯这时候一定躺在院子树下晒太阳。 今年二十四岁的淼淼,手里牵着三岁的女儿,母子两人脚步轻快的靠近时砚所在的院子。 淼淼叮嘱女 儿:“待会儿见了伯爷,知道怎么说吗?” 小姑娘小小一团,长得不像外祖父刘全,面上有几分外祖母柳氏的风采,鹅蛋脸,大眼睛,朱唇不点而红,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坯子。 乖乖巧巧的点头:“知道,让伯爷爷教训外祖父,不让外祖父成日出去喝酒,对身体不好,还要请伯爷爷去咱们家做客,参加曾外祖母的七十大寿。 曾外祖母说了,要将她的福分分给伯爷爷一些,让伯爷爷好人长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淼淼奖励的摸摸女儿额头::“真乖!” 可惜两人的愿望这辈子是无法实现了。 因为时砚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躺在院中树下的躺椅上,无病无灾,安详的去世了,去时脸上表情十分平和,手边放着一本堪堪完成的书。 封皮上的内容十分简单,一看就是民安伯的起名风格——辣椒花椒种植手册。 听到消息的人很快围满了整个院子,大家静寂无声,悲伤在人群中蔓延。 有不懂事的孩子小声问家里大人:“爷爷不是说伯爷爷会长命百岁的吗?爷爷前天还说,伯爷爷今年才四十二岁,还能带领咱们庄子上的人风风火火的干三十年呢! 为什么伯爷爷要睡着醒不过来?” 所有人都在心里问: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不长命呢? 膝下子孙满地打滚儿的王安刘全二人,蹲在时砚的躺椅边哭成了泪人,两人想抱着时砚肩膀将他摇醒,又不忍心去破怀眼前的一切,只能痛苦的捂住眼睛抱着头,哭的毫无形象可言。 让旁人看的恓惶不已,跟着跟着情不自禁的流下来。 皇帝接到时砚死讯前,正与太子说到时砚:“民安伯前几日进宫,想跟朕要一副朕亲笔所书的墨宝,还非得指名道姓的要跟当年那副烟雨图一模一样的墨宝。 竟然还敢嫌弃朕当年提在上面的诗不雅致,要朕好好想想,写一首雅致异常的提在上面,还说要将来带着去地下炫耀炫耀。 更过分的是,这些年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小瞧朕,说朕写不出来,就请朝中大臣代写一首,他可以假装不知道,总之出现的画上的,一定要漂亮!不能有打油诗!你 说气不气人?” 今年三十岁的太子闻言,好笑的摇头:“这倒像是民安伯能说出的话。” 皇帝将一本折子递到太子手里,自个儿悠闲的靠在龙椅上闭目歇息,嘴角挂起得意的笑:“朕偏不如他愿!你猜怎么着? 他还跟朕来脾气了,说朕不舍得送他,只能他送朕这辈子最后一份礼物了!你听听这像什么话?还最后一份礼物!合着就打算往后几十年,只进不出,就想着从朕这里往出掏东西呢!” 皇帝话音刚落,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脸色极差的从殿外进来,轻声道:“陛下,民安伯薨了。” 皇帝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慢慢站起身,脸色极为难看道:“你说,什么?” 太监低着头,小声重复了一遍:“陛下,民安伯,薨了。” 皇帝当即站立不稳,太子眼疾手快,将皇帝扶到龙椅上坐下,又是拍后背顺气,又是喂茶水,生怕皇帝悲伤过度,伤了身体,太子第一时间让人宣召太医。 缓过劲儿来的皇帝,将太子和太监的手全部推开,扶着椅子扶手,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道:“传诏,民安伯李时砚,在位二十二年,种植并帮助朝廷推广土豆,玉米,小麦,棉花,改良大豆种子,总结无数良种产物的种植经验,可为天下农人师。 致使天下粮食产量二十年间增长了十倍,百姓有饱腹之食,官府有应对饥荒之粮。制水晶,使国库日渐丰盈。 研究羊毛制品,帮助朝廷平定北疆之乱。所作所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特许民安伯进皇室宗庙,以朕亲子位,享后人祭拜!” 旨意一出,众人不仅想起来民安伯这些年做了多少大事,同时也明白了皇帝为何早年一直压着民安伯的功劳不给明面上的赏赐。 都是为了民安伯的身后事啊! 虽然民安伯没有自己的子嗣,但进了皇室宗庙,日后每一任皇帝祭拜祖宗时,都不能忘了他。 只要现如今老谢家的天下不倒,民安伯就不怕没人祭祀,成了孤魂野鬼! 众人再一次感受到了皇帝对民安伯没来由的偏爱。早在二十年前,皇帝就开始为民安伯的身后事着想了,这是何等的为之计深远? 恐怕这世上的父母,也没几人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的这等地步! 但这一切当真是没来由的吗?或许只有现如今的太子,日后成为皇帝后,翻开老祖宗留下的那本厚厚的《宝典》,才能明白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完结,下一个世界开启。 103、杠精儿子 时砚迷迷糊糊间, 听到有人在不远处用十分生气的语气对人讲话:“过生日?你过生日?为什么一定要今天过生日?明天不行吗? 为什么要在我没空的时候安排你的生日呢?你过生日都不看老黄历不挑个好日子的吗? 过个生日还要转发抽奖?我球球你别转了,因为你这种非酋这辈子都不可能中奖! 为什么你一定要设置转发抽奖?不转发就不能抽奖吗?我就是不想转发你这条辣鸡微博不行吗?你是不是对抽奖有偏见? 我不仅能抽奖, 我还能抽你呢!要不要来哥哥家楼下,试试哥哥新学会的的降龙十巴掌? 嗯?你要亲自开车过来与我决斗? 大姐我球球你了,千万别!那跑车就不是女人开的玩意儿!让女人当司机,就是建国以来最大的笑话!为了广大群众的生命安全着想,您行行好,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他不舒服吗? 你男人一天到晚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就在家里做做家务带带孩子, 多轻松啊!也没对你有太大的要求, 你老公回家后你好好伺候他就行! 千万别搞这些幺蛾子了行吗?喂?喂!你说话啊!哦, 挂了?妈的智障!还挂我电话!”(1) 时砚被这人的声音烦的不行, 光是听见这语气, 心口就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想揍人的冲动。 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窗明几净的客厅内,而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不远处的卧室传来的。 时砚:很好, 看样子是现代, 起码生活比较方便。 时砚闭上眼睛用了两分钟时间接收剧情,然后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解锁,登录微信,点开朋友圈,果不其然,看到他与宁有的共同好友下,出现了一连串儿宁有特有的贱兮兮十分找打的评论。 时砚感觉一口气压在心口,想让他现在立刻冲进屋子,将宁有拎出来一顿暴打才能解气。 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烦躁, 时砚继续看朋友圈。 共同好友a:强烈安利,xx家的爽肤水超好用,便宜还大碗,非常实惠,简直是国货之光! 宁有评论: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xx家的爽肤水全宇宙最辣鸡! 时砚没忍住,默默 回复宁有:别哔哔!你行你上! 共同好友b:xx退圈了,我的偶像啊,爷青结! 宁有评论:有时间感慨xx退圈,不如用这时间背两个单词! 时砚默默回复宁有:你为什么只说背单词不说学数学,你是对数学有什么歧视吗? 共同好友c:啊啊啊啊,明明xxx是有实力的啊,为什么在x面前总是一副被吊打的样子?他是拿了陪太子读书的剧本儿吗?生气! 宁有评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xxx没实力还装逼吗?不会吧不会吧?这种人设在比赛上翻车不是很正常的吗? 时砚默默回复宁有: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共同好友d:叉腰狂笑jpg。今天新学会了用口风琴吹奏《两只老虎》,满足! 宁有评论:你这么智障你爸妈知道吗?他们都不管吗? 时砚直接回复宁有: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才是真正的智障吗? 时砚放下手机歇口气缓缓,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这么主动找打的人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等再次拿起手机,堪堪过了一分钟而已,他这条回复下已经多了八十几条回复。 整整齐齐排队,全部都是: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时砚喃喃:“很好,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想套你麻袋,并不是我思想偏激,那我就放心了!” 但还是感觉有被宁有给气到。 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把脸,看着镜子里三十出头,依旧年轻的像是二十岁年轻人的脸,心说:这次剧情实在很难让人平心静气啊! 因为这次跟时砚有关的剧情人物,宁有,他是一个——杠精! 这个杠精还有一个身份,是宁时砚,也就是这个身体主人的儿子。但要说亲生父子,又谈不上,因为宁有是宁时砚在自家门口捡回来的。 宁时砚今年三十出头,而宁有身份证上显示,宁有本人今年二十。刚大学毕业的年龄。 两人走外面,是不同风格的帅气,一般人都会将两人当成兄弟,宁有之所以毫不怀疑他本人和时砚的父子关系。 一是因为他智障且杠精,二是因为宁有觉得时砚真心对他好,真的很好,可以因为宁有一句“大学毕业想开家游戏公司”,他爹就能 毫不犹豫将家里房子卖了,让宁有拿去创业的那种好。 对宁有来说,这都不是亲爹,那他宁可没有亲爹! 时砚对他十三岁就有了儿子之事,跟宁有的解释是:“年少轻狂,当年我和你妈都是初中生,什么都不懂,偷尝禁果有了你,你妈身体不好又不敢打掉,只能偷偷把你生下来。你是我这当爹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不要问我,你妈是谁这种傻叉问题,因为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你只需要知道你有妈,但是她不会回来就行了!” 当年的时砚十三岁,初中生,人聪明又努力,长得好,路子野,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家里有钱,虽然父母不怎么管孩子,在外面各玩各的,但还是花钱在时砚初中对面的小区给时砚买了一套房子。 方便孩子上学嘛! 然后时砚十三岁那年,在家门口捡到了才出生不到两月的婴儿,也就是宁有。 找了大半年没找到宁有的家人,派出所去了,报纸也登了,但宁有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怎么都找不到来处。 宁家父母的意思,让时砚将这个孩子送到孤儿院去,他们宁家可以单独给这孩子一笔钱,够他用到大学毕业了。 但处于叛逆期的时砚,却觉得养个孩子挺好玩儿的,他每天都能通过观察这个不太聪明的孩子的愚蠢行为,获得为数不多的快乐。 于是跟父母对着干,硬要将孩子留在身边。 宁家父母十分开明:“行,我们尊重你的意愿,但作为你不听话的惩罚,每月给你的零花钱减半,若是这种情况下,你和这个孩子还能活的好好地,就证明你确实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格,我们以后在不会在插手你的任何决定。 不过那时候,这一半的零花钱也不用给你了,相信到了那时,你肯定拥有了自己独立自主的人生,不需要我们做父母的多加干预。” 时砚多傲气的一个人啊? 十三岁的少年怎么受得了父母这种半真半假的威胁,于是面上不显,私下里偷偷将户口从家里转出来,办了转学,半大少年带着一个孩子,独自在外地单方面与家里断了联系。 等那对父母两个月后,想起要去验收威胁的成果时才傻了眼,但经过 两月时间,时砚已经将他的活动轨迹抹的干干净净,只能任由两人干着急。 时砚搬了家,换了城市,转了校,来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从头开始,用积蓄找了个保姆,自个儿直接上了高中,在两年后又被保送进清大。 这些年也从未和家里人联系,知道彼此过的很好就够了。他们一家都是这性子,没人会在不经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打扰彼此的生活。 时砚大学本科在读,就被一位导师带进了关于人工智能的研究室,这些年一心扑在上面,每年拿到手的奖金不少,但他的爱好同时也很烧钱,没什么金钱观念,更没有存钱的意识,只要够用就行。 在宁教授看来,自十九岁以后,他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国家承包了,就是几十年后的养老问题,也有相关部门负责,连国都不能随意出的人,存钱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就是无聊且浪费时间。 家里除了一套价值五百万的房子,并未有多余的存款。 他也不爱跟人解释他在国家相关研究室工作,其实工资奖金都很可观,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公司举着大把钞票,想请他当个挂名技术总监,什么都不用干,一年到头等着拿钱就行的那种。 因此在外人,包括儿子宁有看来,今年三十出头的宁教授,形象是这样的: 某不知名研究室职员,在清大任教授一职,清贵,但也清贫,跟其他同等级的教授比起来,就是个穷鬼。 醉心学术研究,性子执拗,光棍儿一条,要不是早年犯错,有了个孩子,这辈子想要孩子,怕是只能等科技成熟,人工孕囊出现,用科技孕育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了。 时砚自从儿子宁有十八岁后,就不干涉他的所有选择,只给对方足够的生活费和学费,不多不少,量把握的刚刚好。 在宁教授看来:“我十三岁就能带着个孩子半工半读,一路上进,被国家招进人工智能研究室效命。 我都已经将你养活到十八岁成人,且给了你几年的缓冲时间,你虽然蠢了点儿,但拼命学习,能考上清大,将来也不至于将自个儿给饿死,所以自己出去扑腾去吧!最好别来烦我,让我安静的在研究室待上半年。” 宁有对他爸老宁这样的 举动习以为常,并未多说什么,认命的接受了他爸的安排,只有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突然和他爸说:“爸,我在大学结实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想一起开一家游戏研发公司,但资金方面还缺一些……” 宁教授闻弦知雅意,朝儿子伸出手:“我看看你们的企划。” 宁有将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交给宁讲授,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没想到他爸宁教授竟然这般好说话,看完后只对他道:“企划案很有想法,但很多地方都很青涩,可能要走不少弯路,如果你们有个更加成熟的领路人的话,可能会更好一些。” 看宁有露出紧张沮丧的神色,宁教授不紧不慢道:“不过我很看好你们选的这个方向,若是坚持下去的话,未必不会成功。 这样吧,爸手里最近也没什么钱,你要用钱的话,先将咱们家这套房子挂牌出售,这地段还不错,这几年升值了不少,着急卖的话,至少五百万是没问题的。” 宁有惊呆了:“爸,我以为你最多给我二十万,然后会让我想办法去拉投资,去银行贷款,让我早早地成为贷一代! 房子卖了咱们以后住哪儿?” 宁教授看着这个从小愚蠢到大的儿子,跟撸狗似的揉揉他的脑袋:“啊,刚好这小区住的一位同事工作变动,这边的房子暂时无人居住,咱们先租下来吧!” 宁有再一次打从心底觉得:这就是我爹!亲爹! 宁教授想的是:拿了钱赶快滚蛋吧!研究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突破,一天上百个电话打到研究室,我不嫌烦,负责接电话的人都快对你的号码ptsd了。 宁教授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 宁有觉得:能这么不计后果给我花钱的,绝对是亲爹! 时砚仔细回忆完这一段剧情,啧啧感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这般蠢萌的大儿子,变成一个绝世大杠精呢?真是很好奇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于网络相关。 时砚:论一个杠精的养成 104、赶出家门 时砚仔细分析过宁有的人生经历后, 觉得自己找到了大概原因。 至于为什么不是确切原因,只能说, 关于杠精人设,确实触碰到时砚的知识盲区,他也在摸着石头过河。 当然作为一个杠精,宁有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仅不是主角,还是一个莫名被炮灰掉的男配。 男主段超旭,与宁有在大学期间相遇, 对方比宁有小一岁, 但两人是同班同学。 在宁有看来, 男主为人谦和, 做事公道又有条理, 经常让周围人不自觉的信任他。 理所当然, 宁有与段超旭志趣相投,相见恨晚,很快与段超旭身边的几人玩儿到一起。 大学毕业前夕, 几人准备创业开一家游戏公司, 但在资金方面遇到问题,宁有回家找宁教授求助,宁教授十分慷慨的将自家房子卖了资助宁有。 因此,这家游戏公司,算是宁有资金入股,其他人技术入股,宁有一人占股比例达到百分之五十,算的上是他的一言堂。 毕竟对几个刚毕业的穷大学生来说,五百万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本来一切对宁有非常有利。 问题就出在宁有这人蠢上, 公司虽然是他的一言堂,但他在公司的威信远远比不上段超旭。几个老人在学校时期,有事就习惯了找段超旭。 不知不觉将这个问题带到了公司,一有事就习惯性去找段经理解决。 宁有不仅没发现问题,且他本人也是遇到困难就去求助段超旭,无形中又增加了段超旭在所有员工心目中的地位而不自知。 当然这样下去,宁有最起码明面上还是公司的掌舵者,不管事,每年还有分红拿,生计不愁。但问题就出在段超旭的母亲身上。 段超旭母亲焦佳玉出身普通工人家庭,但长相出众,气质干净,可以说有一张让明星都嫉妒的脸,一身让书香世家羡慕不来的平和安宁气质。 上学期间很快与出身段家的名门公子段尘荣相爱,两人几乎一见钟情,郎有情妾有意,陷入爱河不可自拔,是当时校风靡一时的校园情侣。 但段尘荣身为段家下一任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人选之一,他的父母与家庭都不允许他选择一个 除了美貌外一无是处的女子。 焦佳玉从小到大因为长的漂亮,气质出众又会读书,都是被周围人捧在掌心好听话恭维着长大的,怎么受得了段家对她的不屑一顾,当即扬言要与段尘荣分手。 焦佳玉本以为分手后,段尘荣会像以往每一次两人之间闹小脾气一样,很快就会带着小礼物回头,温言细语的哄她开心,然后两人继续甜甜蜜蜜。 结果迎接她的是段尘荣与方家大小姐定亲的消息。 段家与方家联姻,轰动了整个明城,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只要一出门,大家小巷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报纸上,电视上,金融杂质,八卦周刊,只要能传递消息的渠道,都不会放过这个对明城来说称得上爆炸的消息,用以吸引人们的眼球。 焦佳玉气愤之下,与一直追求她的不学无术,纨绔不堪的段尘休发生了一夜情。她将之称为对段尘荣背叛他们感情的报复,因为段尘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段尘荣的堂弟。 但她没想到这一夜情,竟然怀上了个孩子,还因为身体原因,只能生下。 更神奇的是,这个被男主母亲焦佳玉生下的孩子,就是被十三岁的宁教授在家门口捡到的宁有。 而男主母亲焦佳玉,在成功处理了宁有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与男主父亲段尘荣取得了联系并发生了关系,且此时的段尘荣,他已经与方家大小姐成婚,两人的孩子快八个月,马上就要出生。 与此同时,男主母亲发现自己怀上了段尘荣的孩子,这次又出于奇怪的不该存在的自尊心作祟,她玩了一出带球跑。 一跑就是二十年,直到今年男主十九岁,和宁有一起创建了公司,男主将宁有还有几位合伙人带回家吃饭,宁有因为一双眼睛肖似亲身父亲段尘休,被男主母亲焦佳玉怀疑。 对方甚至没用什么功夫,就得到了宁有的头发,在宁有不知道的时候,他亲身母亲已经认出他并做了亲子鉴定,且下定决心,将他从心肝宝贝儿子身边踢开。 不仅是一脚踢开,她还决定让宁有给他儿子的事业做踏板,送他儿子更上一层楼。 焦佳玉的做法非常简单,从儿子段超旭这里了解到宁有的性格后,花钱雇佣 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主播,也就是女主曲晓陶,接近宁有。 曲晓陶与人合作卖服装,朋友负责生产线,曲晓陶负责网络直播,吸引观众消费。 具体操作是让宁有迷恋上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曲晓陶,然后曲晓陶适时提出想要扩大生产,但手头拮据,可宁有手里又没什么钱,只能干着急。 于是曲晓陶鼓动宁有卖掉手里的股份投资她的公司,然后又去说服男主段超旭去收购宁有抛出的这一部分股份。 成功将宁有从现在的游戏公司踢出局,让男主段超旭成为公司货真价实的一把手,又因为各种原因,男主带领手下的人将这家公司做大做强,成为众所周知年少有为的成功人士。 期间男主还与女主相知相恋,一起面对各种困难,相互扶持,最终成就一对佳偶。 而什么都不知道被踢出局的宁有,欢欢喜喜拿着钱去找曲晓陶,结果曲晓陶一脸歉疚对宁有抱歉,并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对不起,其实我是骗你的,因为我不忍心看着超旭每天辛辛苦苦做了公司最累最苦的活儿。最早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却得不到他该得的一切。 权利,名誉和地位,都与他的辛苦付出不符! 现在好了,你手里的股份都卖给了超旭,你得到了足够多的金钱,超旭得到了他应有的一切。 你要怪就怪我吧,这件事超旭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他好几次来劝你不要轻易卖掉公司的股份,是你不听而已。识人不清是你的问题,这点你应该自己反思。 为了不让公司落到外人手里,超旭才找人借钱收购了你手里的股份。 虽然很对不起,但这一切才算是回到了正轨!我们都应该为彼此感到开心!” 男主知道女主为他所做的一切后,心绪复杂,但也非常感动,两人之间感情快速升温。 唯一不赞同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男主母亲,也在往后的几十年里,被女主坚韧不拔的精神感动,最终接受了女主的存在,将女主当成一家人疼爱。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宁有,结局就更加可笑了,因为被女主骗财骗色还骗了感情,心里憋闷的难受,在街上与人发生了口角。 宁有是一个杠精,随时随地杠 人已经成了习惯,当即对人出言不逊,与人争执起来,对方嘴皮子没他利索,又气不过,轻轻一推,他就倒霉催的跌倒撞在柱子上,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一辈子。 作为宁有名义上父亲的宁教授,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宁有,第一次心里十分生气,亲自带人将宁有之前的所有经历查了个遍,将目标锁定在男女主身上。 用自身的人脉将男主做的风生水起的公司狙击的一落千丈,让男主失去了往日风光,最后被段家用私生子的名义接回去,开始了另一段争夺家产之路。 时砚仔细分析后,总结道:“根据我的理解,宁有开始露出杠精潜质,应该是认识了男主段超旭之后吧?” 小甲认真将所有剧情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后,不确定的点头:“如果为了维护段超旭,频繁的和人吵架算的话,那就是了。” 时砚双手抱臂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思索:“这个男主还有点儿意思。” 小甲不解,时砚也没解释,喃喃道:“我没记错的话,男主父亲段尘荣的大儿子,段家大公子,应该叫段永旭吧?” 小甲连连点头:“对的对的。” 时砚嗤笑,焦佳玉这女人,虚伪狠毒又矛盾:“段永旭,段超旭,呵……” 小甲做出一个搓鸡皮疙瘩的动作:“组长,你这样真的好像要黑化的皮卡丘。” 时砚冷哼一声,心说没错,我现在确实要黑化了,按照时间来算,男主段超旭还没带宁有他们回家里吃饭,宁有没遇到亲生母亲焦佳玉,一切都来得及。 “我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让里面这个满嘴喷x的傻x闭嘴。” 时砚在心里这么对小甲说的时候,人已经快速推开宁有的房间,手伸到了宁有后勃颈上。 宁有正在一个校园群里和人发语音对喷,看样子还是舌战群儒:“就尼玛离谱!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聚会单独落下段超旭? 上学那会儿我就发现你们背后看段超旭的眼神不对!不就是欺负人段超旭单亲家庭出身,年龄小,还比班上大多数人都聪明勤奋,羡慕嫉妒红眼病犯了呗! 刚才听我说了段超旭在外面开公司,做的风生水起,是不是一个个都快眼睛滴血了?这同 学聚会聚的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段超旭不去,爷也不去!不稀罕!” 然后时砚眼睁睁看着宁有这段话发出去不到十秒,群里就被“傻逼”两个字刷屏。 等宁有再次发语音时,系统已经提示,宁有被移出群聊。 时砚满意的颔首,这世界上,像宁有这种傻叉毕竟还是少数。 就在宁有想要换小号继续战斗时,时砚轻松地单手将宁有从后勃颈上拎起来,在宁有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直接将人一鼓作气,扔出家门。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原地满脸油光,人字拖大裤衩儿,手里握着提示电量少,即将关机的最新款手机 ,一脸懵逼的宁有站在楼道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6 11:10:51~2020-07-27 09: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涵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开彼岸已成海 88瓶;起个破名儿 20瓶;赵小琦 5瓶;4603647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5、扫地出门 宁有回过神来, 趴在门口疯狂敲门:“爸,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扔我出来你有本事开门啊!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 我就睡门口不走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努力听里面的动静。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房门虽然开了,但并不是他爸宁教授召唤他进家门吃饭的信号,而是迎面飞来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宁有手忙脚乱的收好行李箱,满脸不开心的对时砚道:“爸,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今儿吃炸, 炸的香脆的爆米花儿了吗?脾气这么冲?” 宁有心里庆幸:嘿嘿, 幸好我反应快, 临时改口。 化身宁教授的时砚, 冷冷的靠在门口, 双臂环胸, 上下打量宁有,眼神十分嫌弃,没甚表情的对宁有说:“我突然想起来, 你上个月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宁有从小到大练出来的强烈第六感告诉他, 接下来肯定没好话,心里突然有些忐忑,还觉得眼前的爸爸十分陌生。 懵懵的看着时砚:“对啊爸,你一进实验室就是大半年,上个月我过生日,还是你们实验室行政处小妹帮你订了蛋糕送到家里的! 蛋糕很好吃,我还没谢谢您呢!” 又抢在时砚开口前,转移话题道:“您要是想补送我礼物的话,我也不挑, 就我最爱的那个牌子的运动鞋吧,刚好上月出了最新款,也不贵,才一万三而已!” 宁有期待他爸像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又一本正经的将工资卡扔给他,然后说一句:“买那么多鞋放着不穿,留着生小崽子吗?” 那样就证明都是自己瞎想吓唬自己的,他爸还是那个爱他的爸爸,一言不合就卖房支持他创业的亲爸。 然而事实令他失望了。 只听宁教授用一如往常冷淡的语气对他说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之前准备你二十岁大学毕业后告诉你这个消息,但实验室太忙没来得及。 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时砚盯着宁有的眼睛,用“今天天气可真好,适合早起去跑步”的语气,对宁有道:“你其实不是我儿子,咱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你就是我在家门口捡到的,我将你养到二十 岁,还卖房资助你五百万创业,已经做了一个养父该做的一切。 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儿就搬出去吧!” 时砚说完也不管满脸不可置信的宁有,“碰”一声将房门关上。 正在宁有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觉得宁教授一定在和他开玩笑时,房门突然又被打开,宁有艰难的露出一个笑:“爸,我就知道你在和我开玩……” 话没说完,从门缝又扔出来一个农贸市场用来装海鲜的大红色塑料袋,满满一袋子全是宁有房间拆开吃了一半儿的零食,重重的落在门口铺了地毯的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这塑料袋宁有认识:是清洁工阿姨准备装垃圾用的,为了用着顺手,阿姨随手塞在门口鞋柜里,一只他早就不穿的球鞋里。 宁有急了,看宁教授又要关门,眼疾手快将一只脚挤进门框,要不是动作够快,脸差点儿被门给挤变形:“爸!爸!你别和我开玩笑了行不行?我除了笨点儿,考清大前花了你两年工资请学校老师私下里补课外,哪里不像你儿子了? 咱们走出去,谁不说咱两一样年轻帅气又潇洒,一看就是亲父子?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时砚隔着门缝,用看隔壁吃不到糖闹脾气的熊孩子的眼神看了宁有一眼,声音清冷道:“你别挤在门口捣乱,我建议你,先去给你找个能住人的地方。 这房子是我租的同事的,之前只交了半年房租,这月底就到期了,我打算搬到实验室的员工宿舍去住。” 想了下索性打开房门让宁有进来。 宁有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他爸继续道:“我刚叫了搬家公司的人,他们还有二十分钟到,我的物件儿全部要搬到实验室那边,你先想想你的东西要搬去哪里。” 时砚还好心建议:“你要是实在想不到去处,我让人直接送到你公司办公室。” 宁有彻底傻了,拽着时砚的胳膊,一脸震惊道:“爸,你玩儿真的?” 时砚直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当着宁有的面儿,从自己头顶揪下几根头发,然后在宁有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将头发放在宁有掌心。 轻轻合上。 用十分同情智障的眼神看着宁有:“自己拿去做个亲子鉴定,现在有些鉴 定机构只要加钱,大概三天就能出结果!” 说罢拍拍宁有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道:“去吧!” 宁有白着一张脸,将手里几根头发握的死紧,咬牙道:“我不信!要是让我知道爸你在和我开玩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大声喊完也不管时砚是何表情,趿拉着拖鞋转身就跑。 透过没关严实的房门,时砚清晰的听到楼道里垃圾桶倒地的声音,以及宁有暴躁的哭声:“曹尼玛,现在连个垃圾桶都想欺负我是不是?” 时砚心情颇好的等待搬家公司的人上门,期间又接了一个研究室那边的电话。 电话是老所长打来的,对方一开口就十分开心笑道:“小宁啊,你终于想通啦?早就该搬到咱们的员工宿舍来了! 给你安排的独栋二层小别墅,绝对安全可靠,环境又好,小区内的生活设施完善。 距离研究室步行只有十分钟路程,家里还给你配备一个保姆两个保镖,保证把你生活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小宁你本人只需要保证你大脑的灵活性就够了!” 时砚站在阳台上听电话,刚好看见楼下宁有偷偷用胳膊抹泪,差点儿将手里攥紧的东西丢掉,又手忙脚乱捡起来的场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所长听见时砚笑了,说的更加流畅:“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我这就让实验室这边安排人帮你搬家!对了,你搬来这边的话,你儿子咋办? 要是你儿子也住这边的话,实验室有些资料你就不能带回家研究了!” 时砚好心解释:“我已经叫了搬家公司,不用麻烦所里了。且只有我一人搬过去,不用担心保密问题。 至于孩子嘛!之前我似乎忘了告诉大家,宁有并不是我儿子,我身为他养父,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以后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老所长吃了一惊,很快淡定下来:“我就说你这样的人,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 另一头,宁有从鉴定机构出来,哪里都不想去,直接闷头去了公司办公室。 心里正烦闷呢,就听前台打来电话说:“老板,这里有个搬家公司的人说,他们是从美苑小区过来,给您送东西的!” 宁有见到被人打包装箱的行礼后,简直要气 炸了,心里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滕然升起无处发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会儿他心里除了气愤之外,还有浓浓的害怕,一股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很快笼罩在他全身。 于是一众来帮忙和看热闹的员工,就见自家老板见到这些东西后,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哽咽着道:“他连三天都等不了,恨不得赶快将我扫地出门吗?” 惊呆的众人被宁有粗暴的赶出办公室。 出了老板办公室,众人面面相觑,眼里全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生气又惶恐的宁有,随手捡起桌上一个定制水杯,胳膊狠狠抬起,想扔,一看,没舍得。 是他十八岁生日时,拉着宁教授去陶艺店里,两人一起亲手做的。 赌气的放回去,又愤怒的搬起笔电,想砸,一看,又没舍得。 是去年他说想开公司时,宁教授特意送他的,说是里面有他专门写给宁有的安全软件,绝对保证信息安全。 又赌气的轻轻放回去。 满屋子找东西想发泄一下,最后泄气的发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跟宁教授有关,无奈的踢了两脚门口的垃圾桶了事。 做完这一切的宁有,将自己狠狠仍在沙发上躺平,左手一个抱枕,右臂搭在眼睛上,不一会儿,办公室传来不明显的哽咽哭泣之声。 另一头已经在实验室附近的小别墅安了家的时砚,安安稳稳的坐在书房研究学习宁教授前半生的工作内容。 小甲突然出声道:“组长,你为何要这么对宁有?我看你还挺喜欢他的呀!他今天离开时看上去还挺伤心哒。 剧情里,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事实呢,组长你上来就爆这么猛一个料,他看起来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哇!” 时砚没反驳小甲说他挺喜欢宁有的话,却开口说了另一件事:“唔,既然拿了家里卖房子的钱去开公司,去创业,去并不白的白手起家,就应该有白手起家的创业态度。 哪个刚起步的公司老板不是一天到晚的给人当孙子,去外面拉业务,比公司最努力的员工还拼命? 谁能有宁有那么闲,一天到晚将所有时间都用在和人嘴炮当一个傻叉杠精上? 若是他真 的做出将公司拱手送人的傻叉事情,我定要让他知道,我这做爸爸的,不仅能与他父子情断,还能让他亲切的感受到五百万人民币债主爸爸的可怕!” 想了下,时砚露出非常期待的眼神:“这不是马上到了男主段超旭带同事,包括宁有回家吃饭,然后被焦佳玉那个女人认出来的时候了吗?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次宁有面对完全不一样的路口,会做出什么选择吗?” 小甲不解道:“可是他除了知道你不是他亲爸爸以外,并没有其他选择啊!” 时砚嗤笑一声:“那就让我这做爸爸的,给他制造个选择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爸爸永远都是你爸爸。这爸爸我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宁有:我错了,爸爸再爱我一次! 106、算我输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时砚的预料。 时砚近来接受了宁教授的所有想法, 但他想做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甚至在这些想法上更进一步,就需要多加努力。 于是这段时间,时砚老老实实的待在研究室学习。 至于另一边儿的宁有,时砚拜托了人去跟着,只要人没事,就不用出现的那种。 宁有接到鉴定中心的电话,说是鉴定结果出来了。他当即从公司打车, 一路风风火火的跑过去, 就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当他在鉴定中心看到鉴定报告, 脸上还是“果然如此”的笑容, 很体面的与工作人员道谢, 镇定的收好鉴定书, 在工作人员同情的目光中,带着得体的微笑离开。 可到了街上,这份体面就彻底维持不住了。 宁有不争气的在街上边走边啜泣, 再也没法儿顾及外人的眼光,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后来干脆嚎啕大哭,惹来无数路人围观。 一路走,一路哭,直到走累了,随便找个垃圾桶旁边蹲下,抱着脑袋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路人纷纷避开这个情绪崩溃的年轻人,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心里纷纷感叹:年轻人压力太大了,瞧把好好一小伙子给逼崩溃了, 真是可怜啊! 宁有也不知道自己蹲在这儿伤心了多久,感觉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在推他肩膀。 心说:真没想到外面的社会竞争这么大,就连垃圾桶旁边的位置都有人和我抢。 但他现在内心十分烦躁,不想和人讲道理,埋着头蹲在地上,艰难的转个身,将后背留给对方,继续伤心。 谁料对方锲而不舍,热乎乎的气息擦着他手臂,让他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宁有烦躁道:“滚开,烦着呢!别以为骚扰男人就不是犯罪,小心我找警察叔叔把你送进局子!” 结果无意间一抬头,见到一个毛茸茸,吐着舌头,距离他脸不到一厘米的——金毛! 宁有被吓了一跳,当即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后背与垃圾桶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宁有觉得自己后背肯定青了一大片,刚想发脾气。 就听旁边传来小孩子奶声 奶气的笑声:“哈哈哈,大哥哥,你也因为偷吃糖被爸爸赶出来了吗? 这是我弟弟二宝,我叫大宝!” 小孩子见宁有没反应,迈着两条小胖腿,学着宁有的样子坐在宁有旁边,金毛有样学样,也蹲在小主人身边,吐着舌头看着来往的路人,偶尔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的蹭一下小主人圆嘟嘟的肩膀。 两人一狗瞬间在人来人往的商圈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惹来路人的围观拍照。 但三个伤心人谁都不在乎。 小孩儿忧愁的用两只肉嘟嘟的胳膊撑着脑袋,将宁有当成了同病相怜的伙伴,倾诉他的烦恼:“我爸爸说每天只能吃两块儿糖,可是他一次买了好多好多,就藏在冰箱里。 我忍不住,趁着爸爸不在家,和二宝一起偷偷吃了爸爸藏起来的糖,结果被爸爸回家发现了,作为我和二宝弟弟不听话的惩罚,把我和弟弟一起赶出家门了。” 宁有还是没有反应。 小孩儿继续给宁有心上插刀:“邻居奶奶说,我是爸爸的亲生孩子,爸爸不会不要我的,他只是太生气了,等爸爸气过头了就会出来找我的,所以我要再这里等他。” 宁有不想听熊孩子一个劲儿的向他炫耀有亲生父亲的事实,于是不得不打断小孩的自说自话:“你家在哪儿,随意乱跑你爸找不到你怎么办?你被坏人抓走怎么办?你爸没告诉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有亲生爸爸都不懂得珍惜?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看看我羡慕嫉妒的泪水,就知道你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有多幸福了!” 小孩子没听懂宁有在嫉妒什么,只挑他能听懂的回答:“我爸爸可厉害了,他说过不管我和二宝在哪里,他都能随时将我们找到。” 宁有想说你爸在吹牛,但注意到金毛脖子项圈上类似摄像头的东西,沉默了一瞬。 这东西,宁有从小到大用的多了,他小时候,宁教授不太会照顾孩子,还经常因为工作原因,常常忘记去学校接他放学。 又怕他走丢了或是被坏人带走,纽扣里,儿童手表上,鞋子上,书包里常年都备着这些。 小孩看宁有不说话,十分不舍的从背带裤身前大大的兜里 ,掏出一根明显被舔掉一块儿的棒棒糖,一脸肉痛的塞到宁有手里。 假装大方的朝宁有摆手,小嘴十分明显的咽了一口口水,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一本正经的安慰宁有:“大哥哥,我看你哭了很久了,我爸爸买的糖可甜了,你吃了就不难过了。” 见宁有没动作,伸出小手推了宁有胳膊一下:“快吃呀,你不吃被二宝吃掉了怎么办?等吃完这块儿糖,爸爸就来接我们回家了。 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大度一点,主动原谅爸爸的错误,爸爸就能再奖励我们多吃一块儿糖。” 不知小孩儿的那句话触动了宁有,宁有第一次没嫌弃熊孩子的口水,试探性的将糖塞进嘴里舔了一下。 很甜。 带着一股奶味儿。 像宁教授最喜欢一款果茶味道。 两人一狗安静又整齐的坐在路边的垃圾桶边儿,想着各自的心事。 宁有吃完了整块儿糖,小孩儿和金毛被一个浑身写满了精英气质的男人带走了,小孩儿管那个男人叫爸爸。 那个男人抱着小孩儿,礼貌的朝宁有点头致谢。 但宁有像是没看见似的,因为他等的人,一直到天黑都没出现。 宁有本来十分干涩的眼眶再一次莫名湿润,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认清楚一个被他逃避了好几天的事实:宁教授真的不要他了! 被认定不要他的宁教授,其实一直暗地里关注着宁有的一举一动。 时砚摸着下巴,用研究智能机器的严肃表情思考宁有接下来的举动:“按照他对男主段超旭的信任与依赖,应该会将这件事告诉段超旭,并希望得到朋友的安慰。” 小甲现学现用,告诉时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杠精这个人设,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数据可以参考呢!” 然而宁有接下来的举动让时砚没忍住挑眉。 宁有在外面哭了一场,打电话叫了男主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深夜买醉。 其他人在前面鬼哭狼嚎,扭动腰肢,像是真的醉了。 段超旭发现了角落里双眼放空的宁有。 皱着眉坐在宁有对面,一脸担忧道:“宁有,你几天一直情绪不对,我听人说,前几天你还在办公室哭了,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最近忙着跟进一个项目,一 直没顾得上问你,刚好今天有机会,你好好和我说说。” 宁有嘴巴张开又合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打小就被他爸宁教授训练出来的第六感,强烈的告诉他,这件事不能告诉段超旭。 于是宁有用手捂住脸,声音闷闷道:“没事,和我爸吵架了,心里烦着呢!” 虽然宁有嘴上不说,但段超旭发现宁有最近开始变了,这种改变的具体表现,就是宁有开始关心公司的运营和财物状况了。 以往宁有在公司是不会主动去关心这些事的,不管大事小事,所有人都习惯去找段超旭,宁有也给了段超旭这个权利,而他本人,也习惯了被段超旭指挥。 段超旭说有个投资商需要宁有这个老板出面去见见,宁有就像是完成上级给的任务似的,努力达成段超旭的目的。 段超旭说有个项目遇到了一些技术性问题,如果大他们两届的一个学长能来指点一番就好了,于是宁有想方设法的和这位学长拉关系。 段超旭说,上个季度的工作报表出来了,宁有你该去看看,宁有就老老实实去看,然后找出其中的问题,让下面人去改进。 所有人,尤其是跟着宁有段超旭创建公司的老人,也就是几个当初和段超旭玩儿的好的大学同学,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大家当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现在,宁有主动说要看账,要跟进项目,甚至开始给底下的各部门分配任务。 当然这些变化众人都发现了,但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段超旭只是有一瞬间惊讶的挑眉,然后笑眯眯的应下了宁有布置的任务。 其余人,尤其是几个老人,十分不解:“宁有,这件事以往不都是由超旭负责的吗?大家已经和超旭有了默契,你突然插进来,会不会不太合适?这样会影响项目进度,你做这个决定,提前和超旭商量了吗?” 宁有愣了一瞬,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质疑。 直言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有权利跟进任何一个项目,不需要跟谁商量,也无需经过谁的同意。” 有人脸色不好,一支笔在桌子上压的咔哒响。 皱眉提醒道:“宁有,你明知道我们不 是这个意思,但你想过你突然这么做,会给下面人发出一个什么信号吗?下面的人会以为你想和超旭夺权,给超旭的威信造成一定影响,你想过超旭的处境会如何吗? 再说了,这个项目一直是超旭在跟进,你根本就什么都不了解,突然插一脚不是添乱吗?” 宁有双手环胸,靠在老板椅上,心里一阵阵难过,面上却得了宁教授的三分精髓,冷淡的很,直言不讳:“我想你又搞错了一件事,在其他公司,作为老板,突然亲自跟进一个项目,只能说明老板对项目的重视。 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我和超旭夺权了呢?这权利是谁赋予的?你们吗? 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是我跟了投资人两个月,跟个孙子似的陪着人家从北京到香港,最后跑了一趟新疆,进了西藏,人家才施舍给我们的! 遇到技术难题,又是我跟孙子似的,专门去医院跟着护士长学了两月的护理知识,给学长的植物人妈妈吸痰倒尿盆,最后人家才同意帮我们这个忙的! 我不了解?我添乱?没有我做的这一切,就凭你们熬夜加班,就能有今天的一切了? 我他妈的夺什么权?陪你们熬夜加班的权?哟,还不服气?那你说说,超旭除了陪你们熬夜加班吃外卖,还为公司做了什么卓越贡献?说出来一条算老子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7 09:54:12~2020-07-28 10:5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天使 10瓶;山关海市 6瓶;ヾ(~▽~)、谈笑、温柔体贴、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7、堵人 或许是平时见惯了宁有在外面替段超旭冲锋陷阵, 化身杠精,在公司里乖乖听段超旭安排做事, 从不反驳的样子。 突然见到这样的宁有,众人心里都有些惊讶,紧随着而来的就是不满。 当即有人说:“宁有,咱们兄弟都是跟着超旭一起出来的,超旭是什么人我们一清二楚,你又何必小人之心?我们刚才可能用词不当,但超旭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就是, 当初若不是超旭竭力主张你资金入股, 拿百分之五十的绝对股份, 现在谁是老板还说不定呢?咱们兄弟之间, 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宁有冷笑:“用词不当?大家都是凭本事考上清大的同学, 别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智商能碾压众人, 将我当成傻子糊弄了行吗?我看着就觉得可笑。 我爸卖了房子给我投资的五百万,难道在咱们这小破公司,还不值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吗?听你这意思, 我这股份不是我爸真金白银买来的, 还是超旭用嘴给我说来的? 有这能耐,您让他给你们用嘴将咱们这小破公司说进世界五百强好了,咱们都不用努力,躺在公司等着分钱岂不是更美? 你自己闭上眼睛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段超旭红着脸一脸愧疚的出来打圆场:“行了都别吵了,宁有这个要求没有任何问题,咱们都是从学校一起出来的好兄弟,大家齐心协力将手头这个项目做好才是正经事,谁来领导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好。” 转而又对宁有道:“他们也没有恶意, 就是最近加班太累脾气冲。你也知道,有时候人就是会把最差的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他们也是没把你当外人,才会对你直言不讳。” 随即又说:“当然这么多年,我们一起风里雨里的走过来,也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最近只是因为和伯父吵架了心情不好,才对对大家发脾气的,大家都相互谅解!” 宁有冷笑一声,离开会议室。 留下的其余人脸色难看。 有人拍桌子道:“超旭,宁有不是一直都很配合的吗?做他能做的后勤不好吗?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一点儿数,突然来插手技术上的事,他看的 懂吗?” 段超旭温声安慰:“你想多了,宁有只是说跟进项目进度,又不会跟着咱们一起研究技术,这是他身为老板的职责和权利。” 有人冷哼:“他就是想外行指导内行,眼看着咱们项目成功在即,想抢你的功劳!以前看他还挺好一人,什么都拎得清,这才当了几天老板,人就飘了!反正我该干嘛干嘛,不会听他瞎指挥的!” 宁有站在会议室门口没走,冷哼一声,明白这些人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整个公司谁不知道,老板宁有有个小毛病,每次开完会,都习惯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看远处门禁森严的一幢高楼,据说老板的父亲就在那栋高楼里工作。 宁有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觉得虽然他爸不要他了,但他有良心,得努力工作,多挣钱,将来给他爸宁教授养老。 别人家教授的退休生活如何宁有并不清楚,但他爸一把年纪还单身,一心扑在工作上,单位给的工资奖金福利也不怎么好,将来退休金肯定也多不到哪里去。且现在连唯一的房子都卖了,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想想就觉得可怜。 于是宁有重新定位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开始认真打理公司的事务。 但让他失望的是,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他依旧发现,整个公司的人,其实都在围着段超旭打转。 他这个老板,反倒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个。 在这小公司里,不管哪个部门遇到拿不准的事情,最终都会去请教段超旭,段超旭同样拿不住主意的,就来找宁有。 宁有经过多方思考,拿了主意,所有人都在感谢段超旭,觉得都是段超旭的功劳。 宁有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而对面高楼的研究所里,一群穿着白大褂,平均年龄四十三的秃顶专家们,兴奋地像一个个孩子,将时砚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讨论。 “事实证明小宁的这个思路是对的,我相信只要我们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肯定会有所收获!” “还是年轻人脑子活跃敢想敢干,看到小宁这模样我就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哎呀,为了等这个验证成果,我已经两周没回家了!你是不是更久,你离我远点儿,身上闻起来臭烘 烘的!” “你还有脸嫌弃我?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在前边儿睡着,将小宁家的小有给差点儿熏晕!” 几人嘴里说的小有,是时砚搬来这边后养的一只金毛,性格活泼,精力旺盛,还挺聪明,又爱粘人,尤其是粘着时砚。 时砚长时间不回家,保姆就带着小有来这边转转,有时候赶上时砚休息的间隙,一群秃顶教授们就围着小有打转。 小有俨然成了实验室的新宠。 尤其大家知道宁教授家的儿子不是亲生儿子后,就对小有更加慈爱了,将小有当成宁教授家的小儿子养。 老所长摸着胖乎乎的肚子笑呵呵的对众人道:“最近大家辛苦了,给大家放一天假,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时砚走出实验室,在前台看见几个行政处的小姑娘正围着他家金毛打转,还有人拿出了一件图案非常独特的小毛衣在金毛眼前晃:“看!姐姐专门让妈妈给你织的哦!漂亮吧?” 时砚:“……” 时砚心说:还真将这小东西当我儿子了不成?姐姐妈妈叫的毫无障碍。 金毛闻到时砚的气味,瞬间抛弃了甜甜蜜蜜的女朋友们,三两步跳进时砚怀里,大脑袋直往时砚脖子上挤,一副非常享受撒娇的样子,将周围几个小姑娘看的眼热不已。 和小姑娘们依依不舍的道别后,时砚抱着金毛往家走。 小甲幽幽叹道:“组长,你真的好恶趣味啊!渣男有的一切品质你全都有!就连藕断丝连,欲擒故纵的把戏都玩儿的这么溜。 你这样,宁有能玩儿过你才怪呢!他知道怕不得伤心死!伤心完了又要感动的要命,恨不得天天回家孝顺爸爸才好呢!” 时砚挑眉:“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拿了家里的钱出去创业,不做出一番成果怎么好意思回来见我这老父亲? 还想天天待在家里啃老?美其名曰孝顺老父亲?让我这清贫的老父亲养活他?怕不是在做梦!” 小甲叹息:“组长,你没有心!” 时砚不回答小甲,反倒用十分温和的声音问怀里的金毛:“小有,你说爸爸有没有心?嗯?爸爸是不是最疼你了? 给你吃最好的,用做好的,还把所有工资都给你花,是不是最有心了?” 小甲 还在疑惑时砚怎么突然变了个画风,突然发现前面草丛中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明白了一切。 “套路,这都是套路,渣男你的套路可真多啊!” 宁有整个人都呆住了,指着时砚怀里的金毛,炸毛道:“爸,你管他叫什么?” 时砚见到宁有,脸上毫无意外之情,一如既往的温和道:“小有啊,是不是很亲切?” 宁有跳脚道:“爸!你不仅将我扫地出门,还用一只金毛代替我的位置!你有没有心?你太狠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哦,我不是!” 宁有气的跺脚,头上的草屑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往下掉:“爸!就算你不要我了!也不能拿一只金毛来侮辱我啊!” 时砚弯腰将金毛放在地上,揉揉毛茸茸的脑袋指着脚下的路道:“先回家告诉阿姨,可以准备开饭了!” 金毛冲时砚汪了一声,撒丫子欢快的跑了。 时砚手里拎着实验室小姑娘给金毛特制的毛衣,单手插兜慢悠悠往前走,心说:金毛的智商在同类中排行第四,有头脑,会卖萌,业务能力过关,你可别拿自个儿跟金毛比,这不是侮辱你,是侮辱金毛呢。 嘴里却问了另一个话题:“你在这儿做什么?” 宁有非常愚蠢的此地无银:“我才不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你下班的呢!” 时砚:“哦。” 宁有见时砚反应平平,不服气道:“我以前听你说过,你们研究室的许多职员都住在这个小区里,我路过来看看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虽然你狠心的不要我了,但我不能不管你!我可是想好了,将来要给你养老的!免得你老无所依,可怜兮兮的,别人说我这做儿子的没良心。我才不接受这种平白无故的指责呢!” 前面就是小区门禁,保安亭需要刷卡,一人一卡,管理非常严格,家属没有提前登记获得允许,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为的就是防止机密泄露。 时砚停在路边,单手插兜,问宁有:“那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就进去了!” 宁有一听又急了:“好哇,爸,你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连家门都不想让我进!呜!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狠一男的!” 本来宁有来之前,觉得在公司受到 了天大的委屈,但与现在他爸给的打击一比,公司的事情就是个屁。 但宁有眼珠子一转,当即蹲在地上,抱头假哭,边哭边偷偷观察他爸的脸色:“爸,公司的人联手欺负我,他们欺负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没人给撑腰! 尤其是段超旭,我以前对他多掏心掏肺啊!为了他和人吵架,和人打架,还被人打断鼻梁住过院。 虽然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是,但是他们怎么能把我对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呢?” 宁有说到这儿就真的有些伤心了,不是公司利益上的事,而是众人对他和段超旭之间毫无三观偏袒的态度。 声音哽咽,情绪复杂道:“爸,我不明白,以往段超旭遇到困难,我次次冲在最前面,冲锋陷阵,毫不迟疑。 可以说,我这利索的嘴皮子就是为了他练出来的! 不就是这次段超旭在酒桌上被以前的校友嘲笑了,我没主动开口解围吗?怎么我身边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一个个指责我不帮段超旭就是不顾念兄弟情谊,有了几个臭钱就不把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放在眼里了! 他们倒是段超旭的好朋友,好兄弟,也没见他们冲上去帮他呀!一个个都等着我出头,他们当老好人坐享其成呢!怎么有脸指责我呢?好像我不帮忙就是道德败坏的小人一样!” 时砚居高临下的看了这蠢货一眼:“你杠回去了?” 宁有梗着脖子道:“当然!我这嘴皮子是白练的吗?我是无差别攻击,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能放过那几个玩意儿?当即就杠的他们怀疑人生,保证他们这辈子不想和我有第二次亲切交流的机会!” 时砚冷哼一声:“蠢货。” 说罢头也不回的刷卡进了小区。 徒留宁有被保安拦在外面跳脚,看时砚弯腰抱起扑到他脚上的金毛,人家父子两亲亲密密的回家吃饭,不争气的抹一把辛酸泪。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爸你这么狠心对我,我到底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宝贝儿子了? 宁教授:不是。 宁有:哦不好意思,刚想起来,说顺嘴了。 宁教授:蠢货 108、饭局 时砚小区门卫是新来的, 国字脸,大圆眼, 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见宁有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和他唠嗑儿:“大兄弟,宁教授真是你爸爸啊?” 宁有一听就炸毛:“这还能有假?没听我喊他爸爸,他从不反驳吗?这年头听过真假千金,真假美猴王,就是没听过我有个假爸爸!” 门卫憨憨一笑, 给宁有心上插刀:“你别多心,我就是看宁教授挺年轻的,不像是能生出你这么大儿子的人,好奇罢了。 不过你们父子关系看起来不太和谐啊!我看宁教授对金毛都比对你这儿子有耐心呢!大兄弟你可长点儿心吧!” 宁有幽怨道:“没听过一种说法,说这年头人不如狗吗?我爸就是典型, 把狗当儿子养, 把儿子当狗养! 你刚才看见没?我爸和他那狗儿子亲近的哟, 从小到大就从未这般温柔的和我说过话呢!” 门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小伙子,你是宁教授亲生儿子吗?” 宁有干脆的点头, 还带着几人炫耀的语气道:“当然!你没听他刚才骂我蠢货吗?我爸这人就这样,从小到大对我的事情上就没学会委婉, 什么蠢货笨蛋之类的词儿简直家常便饭。 他要哪一天不骂我, 对我态度和蔼又亲切,我就要坐立不安。你当我今儿来为了什么?我就是工作上的事不太顺,心里不踏实。 来找骂的。 被我爸这么一骂,我就觉得我爸还是以前的我爸,一点儿没变, 我这心里就踏实下来了,觉得我还能干几十年。” 门卫完全没get到宁有炫耀的点,只听的一脸敬佩:“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人,脑子就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咋还有主动找骂的呢?” 宁有拉着门卫的胳膊吐苦水:“哎你不懂,要不是我爸从小不打人,只对我进行精神攻击,从来不物理打击,我都想让他抽我了!这大概就是浓浓的父子之情吧! 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又疼又爱用脚踹,我爸爸还是不够爱我,就从没对我动过手啊!” 门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宁有,心想:这人绝壁心理有毛病,我可得把门看好了,这种人说什么都不能放进去! 但即便是这样,被宁教授精神攻击后的宁有,一脸满足的拍拍屁、股离开了。 宁有在心里对自己说:瞧,爸爸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一点儿都没变呢!还是这么简单粗暴,这么坏脾气且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说不定要孤独一生的,他还得靠我养老呢,我可得争点气,让他的老年生活有个保障啊! 回到家的时砚,坐在电脑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写的联系人记录本,从头到尾仔细过了一遍,最终确定了几人,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分别发了邮件过去。 小甲碎碎念:“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时砚心情很好的解释:“蠢儿子不是下定决心好好搞事业吗?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行?给他送几个助力过去,这些都是宁教授这些年在清大任职时带过的学生,对这些人照顾有加,双方关系处的十分不错。 根据我这些天的调查,这些人业务能力很过关,就是运气欠佳,若是宁有能拿下这些人,将他们聚在一起,就算以后宁有当一头吃了睡的猪,也是一头躺在金山银山上让人羡慕的大肥猪。” 小甲幽幽叹气:“真是好厚重的父爱啊,组长,我怕你这如山的父爱,宁有一下子没办法承受。 你这个操作实在太让人窒息了,你就不怕这些人没成为宁有的助力,反倒被男主光环给影响了,全都成为和宁有一样的男主舔狗吗?” 时砚不以为然:“好歹是跟在宁教授身边长大的孩子,只是活的浑浑噩噩没有想要的东西罢了,又被人引导走上了一条可以让他正大光明偷懒的路而已,又不是真的没脑子,如果这样都能被段超旭截胡,那我真的要考虑,直接让他回家啃老的可能性了。” 时砚的操作非常简单,以他的名义组了一场饭局,邀请的客人包括宁有公司的元老,例如男主段超旭,和宁教授以前带过,这些年还有联系的几名学生。 其中一人,就是之前宁有打过交道的戚小言,这人才华有,但运气欠佳,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十分不错的互联网公司,熬上两年,就是年薪百万的中产阶级了。 可惜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离不开人照顾,为了能有时间陪伴 母亲,戚小言辞了工作,在网上灰色地带做一些兼职赚取母亲的高昂的住院费。 宁有之前为了取得这人的帮助,曾在医院帮着戚小言照顾了他母亲两个月。 与会所有人只知道这场聚会的发起人是宁教授,完全不知道参加饭局的还有什么人。 就连宁有,也只简单幸福的以为,那天他的哭诉终于让他爸心软了,今天他爸发了工资,要单独请他吃大餐,慰劳他呢! 宁有嘟囔:“我爸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资,请我吃饭,街上的大排档就够了,干嘛要选这么高档的餐厅?还这般正式,这不是浪费钱吗?” 但嘴角已经咧到耳根子上了,对着镜子一连换了五套西服,最后选了一套年初与宁教授一起买的兄弟装,看起来年轻又有活力,不像其他款式那么板正。 结果到了餐厅,按照他爸给的地址找过去,就见里面已经做了好几个人,包括段超旭在内,大学好友,现在公司元老都在。 一群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他们根本不认识,但总觉得有些熟悉的人,对方进来后,安静的找地方坐下,也不与其他人闲聊。 于是很自然的,来的人天然分成了两拨。 宁有段超旭他们一拨。 后来者们一拨。 虽然众人都不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后来的人中,有几个是互相认识的,尤其是最后进来的一位,宁有惊讶道:“戚小言!” 戚小言对宁有点头示意,在剩下的两个空位中,直接选下首手的位置坐下。 段超旭坐在宁有身边,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对宁有道:“你也是宁伯伯叫来的吗?” 宁有没回答,反问道:“你也是?” 段超旭想了下,直言道:“我们几人都是,但宁伯伯好似没有提前告诉我们,还有别人的存在,大家都以为宁伯伯只叫了我们一个人来。” 宁有更生气了,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宁有不想说话,一个人生闷气。 时砚在约定时间还有一分钟时,推开了包厢大门,怀里还抱着一只穿着可爱毛衣的金毛。 一脸歉意的对众人道:“抱歉,来迟了,事前不知道这里带宠物过来是需要检查的,花费了一些时间!” 后来的一拨 人表现的比宁有他们一拨更加积极踊跃,起身帮时砚拉椅子的,帮忙挂衣服的,帮忙抱宠物的,还有帮忙倒水擦桌子的,伺候的十分周到。 有知道时砚喝不惯凉开水,帮忙找服务员要温水的,看的宁有一愣一愣的。 想插句话都没机会。 一群大龄学生终于将时砚给伺候好了,戚小言的位置刚好在时砚旁边,怀里抱着小有,满脸带笑,和时砚说话,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酒窝,哪还有之前来宁有他们公司帮忙时,那种宁静淡然疏远? 戚小言笑眯眯的:“教授,今儿是您将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的吧?您有什么事说一声,别人不敢说,我戚小言绝无二话。” 时砚另一边一位看起来脸色黝黑,上了年纪的人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看不起谁呢?我没猜错的话,在座的都是宁教授的学生吧?怎么听起来就你能为宁教授赴汤蹈火似的?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时砚给这人倒了一杯水:“你这暴脾气就不能改改?看你这样,是去哪儿挖煤球了吗?把自己整成这样?” 这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教授,您当年说的对,我有一身的才华,何必为了那么点儿家当,和那一家子争的死去活来的? 把自己气的要死要活的,得不偿失。 我这不是想通了,去西藏净化了一趟我这不纯粹的心灵吗?正走到半道儿上,接到您的邮件,打飞机回来的!” 时砚当着众人面揉揉对方的头,拍拍对方肩膀,温声道:“虽晚,但不迟。” 这人就朝时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可惜脸太黑,旁人很难注意到他一张脸早就红透了。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宁教授,我给您丢人了,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毕业后,您都尽己所能的照顾我,但我还是一无所成,实在愧对您,您有什么事就说吧,能做的我拼命去做!” 对面的段超旭看着这一群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低声对宁有说:“那边儿那个黑脸大汉,好像是比咱们高两届的学神,学校图书馆还有他的画像和事迹介绍呢,据传在大二那年,国家相关部门就想招他去做事,被他拒绝了。 实在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时没认出来 。” 宁有指着和戚小言抢金毛的一个胖子道:“我觉得那边那个胖子也有些脸熟,你看他的脸如果缩小两圈儿,没有双下巴的话,像不像咱们大一那年,计算机系传的沸沸扬扬,因为不满导师将他得个人论文署上导师名字,愤然退学的大四系草学霸?” 段超旭艰难的点头:“很像。” 于是他问宁有:“宁伯伯将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宁有心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白高兴好几天了。 但面上不显,一副淡定模样:“我爸等会儿自然会和大家说清楚的,你着什么急?” 段超旭盯着宁有侧脸看了半天,突然小声笑出声:“宁有,你现在终于有宁教授三分样子了。” 宁有傲娇的仰头:“这不是自然的吗?” 段超旭又摇头:“还是太幼稚。” 宁有气的想跳脚,但碍于他爸在这里,不想丢人,强行忍耐,只离段超旭又远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8 11:11:11~2020-07-29 11:1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5瓶;战战家的姑娘、穆辰 2瓶;温柔体贴、木、46036477、冰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9、结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时砚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手头的事, 这两年大概都忙不完,往后一忙起来,可能没时间能顾得上你们这些孩子了,其他人倒是不用我操心,唯独在座的几个,老大不小了,孤家寡人, 身边也没个人照管,出个什么事都不知道要去找谁。 你们都是我带过的学生,虽然互相可能不认识,但应该听说过彼此的姓名,今天将你们聚在一起, 就是让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留个联系方式, 往后有什么事,彼此互相帮助。 你们的能力老师是相信的,就是有些人的心态啊, 还不如幼儿园的小朋友呢!” 宁教授突然指着把自己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散发出“我很委屈但我不说”气息的宁有:“就是宁有这小子, 扛打击能力都比你们强。” 宁有突然被宁教授点名, 一脸莫名的抬起头,十分愚蠢的问:“爸,你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了?” 宁教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宁有,继续对在座众人道:“对面的都是宁有的同学,算起来都是你们学弟, 都认识认识,有机会让他们带你们这些学长,见识见识现在年轻人都过的什么生活,别整天一个个搞的跟宅男似的。 不是宅在西藏不出来,宅在地下实验室不出来,就是宅在深山野林不出来,那些事等你们五十岁以后再做也来得及,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就一副厌世脸,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几人被时砚说的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吭声,时砚将小有从戚小言手里接过来,缓缓起身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不用送了,往后两年我怕是没时间和你们一起吃饭了,看到你们好好地我也能放心,记得互相帮扶吧!” 直到时砚抱着小有走了,对面一群传说中的学长目光灼灼的看着宁有时,宁有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这场饭局,是为了什么存在的。 宁有觉得自己十分不争气,鼻子有些酸,眼眶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宁教授这浓浓的父子情感动到的宁有,当即打起精神,开始和学长们攀关系。 段超旭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 相同的野心,这不仅是宁有的机会,还是公司的机会,他们的机会。 端看其中怎么操作了。 离开餐厅的时砚单手插兜,怀里抱着小有,一双大长腿懒洋洋的行走在人行道上,悠闲又散漫,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而不自知。 小甲好奇道:“组长组长,你不是说今天的饭局是为了给宁有送助力吗?怎么什么都不说呀?按照那些人和宁教授的关系,只要宁教授开口,他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时砚摇头:“这样就够了,什么都要我准备好了喂到他嘴边,东西合不合他的胃口还两说呢。 何况,这件事需要双方互相选择,一厢情愿的买卖做不长久。” 小甲非常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担忧:“可是宁有他,能拿下组长你推过去的那些人吗?” 时砚点头:“就算宁有不行,不是还有一个善于把控人心的段超旭吗? 你反过来看,段超旭其实非常知人善任,每次都会给宁有安排一些看似不可能完成,又都被宁有险之又险的完成的重要任务,且这些任务,公司除了宁有,没有其他人能圆满完成。 这都足以说明他们两人的长处。” 小甲大叫:“哇组长,你还是亲爹吗?有你这么坑儿子的吗?你这意思,就是宁有不行的话,这些人就成了段超旭的盘中餐了啊?你这是给你儿子培养对手,并手把手的壮大对手的实力啊!” “别小看宁有,他以前浑浑噩噩的,完全是因为物质和精神完全得到满足,没有想要的东西,失去目标导致的。 这一点从他只用五个月时间突击,考上清大就能看出来。 但从他考入清大后,又失去了目标,在认识段超旭后,对方做什么都有明确的目标,于是他很容易被对方带着跑,心甘情愿成为对方指哪儿打哪儿的木仓。 我刚才在席间给了宁有足够的暗示,他会自己脑补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目标,并为之奋斗的。” 时砚没说的是:现在的宁教授,宁有的养父,两人之间的这段父子之情,就是挂在宁有眼前的胡萝卜,看得见,够得着,得不到。 只要前头有宁教授这根胡萝卜吊着,宁有的路就走不歪。 小甲不懂,怎么会有宁有这种听起来 非常愚蠢,有时候又聪明的可怕的人。但又一想,能把宁有的性格摸透,又适当的引导宁有的时砚,岂不是更可怕? 小甲默默抱住自己:“果然是渣男中的战斗男。” 时砚冷声:“嗯?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 小甲瞬间认怂:“我,我是说,组长你最近变得好不一样哦!操心的事情有些多,像个老妈子似的,和以往相比,画风迥异。” 时砚淡淡道:“毕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给别人做爹,还是单亲家庭的爹,没经验,想得多些在所难免。” 被小甲一提醒,时砚又想起来,既然要让儿子放心大胆的搞事业,就要想办法掐掉潜在危险,比如宁有的公司在失去宁有后,明显是少了一个能干实事的高层,为何会没受一点儿影响,反而蒸蒸日上呢? 说这里面没有段家的插手,没有焦佳玉那个女人的手笔,时砚是不相信的。 于是,晚上看完了一摞资料,完成了当日的工作后,时砚拿出手机,给宁有发了条消息。 消息过去还没有半分钟,宁有的电话就跟过来了。 电话那头宁有像个快乐的傻子:“爸!您可真是我亲爸!我就知道您不会舍得看我在公司被人欺负的!嘿嘿,您这分明就是最硬心软! 您放心,我不会白白糟蹋您的心意的,我今儿和那几位学长聊的可好了!还邀请他们改日有时间去我公司参观指导呢!有几位家住本地的已经答应下来了! 等他们进了公司,指导了公司项目,知道了公司机密,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啦!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态度一定要诚恳,用感情打动他们,然后用高薪金钱职位诱惑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来公司给我打工! 爸!您觉得我的想法可行吗?” 时砚淡淡道:“想的挺美。” 宁有:“嘿嘿,爸我就知道您会这么夸我,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时砚继续说:“你知道按照市价,他们的才华在其他公司,怎么着都值得百万年薪吧?你一次留下那么多人,还在起步阶段的小公司,光烧钱,不赚钱,卖了你都不够给人付工资的。” 宁有傻眼:“这,这……难道真要我把手里的股份分给他们吗? 这是咱们家房子换来的,我舍不得!” 时砚心说:还不算太蠢,看来是早就想过这个可能了。 “没点儿切实的好处,谁给你个小破公司拼死拼活的打工啊?当人家傻呢?创业都是有风险的,万一你公司没起来,连给人家的工资都发不出,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顶用。 什么都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你爸的面子能用第一次,还能永远都这么好用?” 宁有不高兴的撇嘴:“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拉来投资,这件事以后再说。 对了,爸,你刚才给我发短信做什么?是想我了吗?你想我早说呀,不用不好意思,我直接搬到你那儿去住也行,保证你想我的时候,随时都能见到我!我是不是超贴心? 虽然离我上班的地方远了些,但为了照顾年迈的老父亲,做儿子的吃这么些苦也无所谓啦!” 时砚打断这人的痴心妄想,直接道:“我记得你以前给我看过段超旭和他母亲的合照,给我发过来一张。” 宁有嘴上老不乐意了,但行动非常快速,不到两分钟就翻出了照片儿,发给宁教授。 “爸,我都说了段超旭在公司带头孤立我,你怎么还要看他全家福啊?你可别因为他也是单亲家庭,越看越觉得人家可怜,突然生出什么同病相怜的感觉,就转头把我这亲儿子给忘到一边儿啊! 我跟你说,爸,你就是烂好心,心又软,一直生活在研究室那种一听,人际关系就很单纯的地方,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这事儿你得听我的,不能对段超旭心软,你知道吗?”宁有哼哼唧唧撒娇道。 宁有一晚上在刀尖儿上跳舞,疯狂试探宁教授的底线,见他称呼宁教授“亲爸”,宁教授都毫不反驳,觉得自己距离搬回家住,又近了一步。 心里美滋滋的。 时砚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不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开始干活儿。 而另一头的宁有,不高兴的撇嘴:“啧,从小到大就这样,我只要一撒娇就挂我电话,一点儿都不温柔,还嘴硬说不要我了,我就知道是气话,这脾气可是一点儿都没变! 除了对我这个儿子这么毫不留情,对外人可是温和有礼 的很呢!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完全不知道宁有被自己脑补的东西自我感动了的时砚,仔细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母子,在与网上搜索来的段家父子照片对比一番,得出结论。 “这么看来,段超旭长得完全不像母亲焦佳玉,反倒是像极了父亲段尘荣。这样一来,事情就太简单了。” 又用从八卦周刊搜索出来的宁有亲生父亲段尘休的照片,与宁有对比一番。时砚庆幸的又得出了结论。 “嗯,宁有除了眼睛像段尘休外,其余地方长得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我爸这人就是傲娇,嘴硬心软,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他的错误呢?我要让他记住错误,长个教训,以后不敢再犯相同的错误! 宁有:爸,我错了,我想回家住。 宁有:斯,脸一点儿不疼,真的。 110、隔空对上 更幸运的是, 宁有将宁教授那种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不羁劲儿学了个七八成,在外人面前,宁有完全能端得起来, 父子二人神态非常像。 以至于这么多年,宁教授和宁有的父子关系,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从未有人怀疑过。 先将这事放在一边,按时间来算, 还早。 时砚之前对几人说, 接下来两年会非常忙也不是玩笑, 人工智能试验已经进行到重要阶段,接下来若是想要有突破性进展,就得所有人将实验室当家, 夜以继日的在那里奋斗。 尤其时砚作为整个设想的提出者,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实验室一待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内,时砚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外界完全联系不上他,就是宁有把电话打到实研究所行政处, 行政处的人也只能委婉的告诉宁有:“好的, 您别着急, 有事请留言,我们会及时帮您转告宁教授的哦!” 事实上, 行政处的小姑娘们也很为难,因为这三个月内,她们根本就见不到宁教授本人。 以前还能在餐厅偶尔见一面,前台也能见到宁教授他们实验室一群秃顶教授们逗小有玩儿的画面, 现在前台只剩下形单影只,谁都不搭理的小有一只狗了。 看着就觉得可怜。 单亲家庭的孩子啊! 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心里已经感叹上了。 等时砚从实验室走出来时,行政处的妹子们,简直比听到试验有所进展的老所长还激动。 老所长兴奋的握着时砚的手不松开:“小宁啊!辛苦你们了!真棒!这可比咱们预期的要提前了一半时间!我这就给上级部门打报告去!” 行政处的妹子们远远看着,抱着小有怜惜的替他揉肚子:“啊啊啊啊,看见没,小有!你爸爸出来啦!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没爹没妈的可怜孩子了!” 老所长勉强压抑兴奋,笑的十分狰狞:“小宁啊!好几个月没出实验室,快回家瞧瞧吧!先好好休息,睡个觉,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行政处的妹子们幽幽叹气:“小有啊,听见没?宁教授这么好的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真是不容易啊!你说往后我给你当妈怎么样啊?宁教授 的脸和身材,真是我的菜啊!要不是他工作太忙,嫁给他要经常独守空房,我早就下手追了!” 小有可听不懂这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早就觊觎他爸爸了,从几个女人魔爪下逃出来,哒哒哒跑到时砚脚边,拽着时砚的裤脚往上爬,亲昵的蹭来蹭去。 时砚低头弯腰将小有抱在怀里给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小有瞬间乖巧的露出肚皮,让时砚继续揉。 老所长见了小有笑的不行:“你儿子最近总见不到你,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你家保姆来了也带不回去,最后只能将窝搬到咱们行政处,远远地在外面陪你一起熬着,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啊!” 说着伸手想揉揉小有软乎乎的肚皮:“小有你说是不是?我儿子要是有小有一半儿孝顺,我这头发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掉光了。” 结果手没伸到跟前,就被小有凶狠奶萌的“汪汪”警告了,老所长悻悻的收回手。 时砚低头看到老所长光溜溜的脑袋,心说:您这情况,怨到儿子身上,可就是越级碰瓷了。 行政处小姑娘跟着小有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对时砚说:“宁教授,您儿子宁有这几天经常给您打电话,您有空的话,记得给回一下!” 宁有谢过小姑娘的提醒,单手抱着小有,另一手从包里翻出手机打开,手机先卡顿了两秒,才缓缓恢复正常。 除了几条以前学生们发的日常问候消息,其余的上千条短信,上百个电话,以及通讯软件上数不清的消息,全都来自于宁有。 时砚和众人打了招呼,抱着小有往家的方向走,刚想给宁有回个消息,按键的手还没下去,宁有的电话就过来了。 在实验室待太久了,以至于突然接触到外面强烈的光线,眼睛有些不适。 等眼睛适应的这段时间,时砚接起电话,就听对面宁有兴奋的声音传来:“爸!是你吗?你终于出关啦!嘤嘤,人家好想你啊!” 时砚声音淡淡的:“说正事儿。” 旁人听了只会以为时砚为人冷淡,但只有宁有,能从他爸基本上毫无起伏的语气里,听出对方的心情究竟如何的。 比如现在,宁有就准确判断出,宁教授心情很不错。 于是宁有立马得寸进尺: “爸!你闭关的这段时间,我干了一票大事!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你不用说了,我猜你肯定是想知道的! 哎呀,这事儿说来话长,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要不咱们回家说吧!” 时砚也是恶趣味,一直没告诉宁有小区门禁的事儿,不提前打报告申请,别说时砚儿子去了,就是时砚老子去了,也是没法儿进的。 时砚冷淡的摇头:“说不清楚啊……那就别说了,反正我这边时间还挺紧的,咱们别互相浪费时间。” 宁有立马投降:“别别!爸!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此时时砚已经到了小区门禁处,弯腰将小有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门禁卡,又经过重重检查,才被放行。 小有蹦蹦跳跳的跟在时砚身后,欢快的撒娇,对面宁有听到小狗叫声,立马就炸毛了,酸的不行:“好哇爸,你见我就没时间,养狗儿子怎么时间这么充足呢?” 时砚不搭理宁有的无病呻吟:“有事说事,没事儿我挂了。” 宁有立马正经起来:“爸,你上次饭局上介绍我认识的几个学长,其中有三个已经将家搬到公司办公室了! 不愧是爸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专业技术就是强,有了他们的加入,项目的进展简直了!爸你可真是我亲爸!我爱死你了!” 时砚皱眉:“才三个?你公司要想做大,根基一定要稳,仅凭现在这些人是不够的,你们什么水平我很清楚,我建议你最好将其他人也想办法拉进去。” 宁有元气满满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懂!这不是还在努力嘛!” 宁有骄傲道:“这几人还是我亲自请来的呢!段超旭他们眼睛都要红的滴血了,可也只能干看着,嘿嘿,学长们根本不买他们的账!” 时砚直接挑破宁有的谎言:“呵,要是段超旭肯将手里的股份分出去,你看看他们会不会买账。” 宁有声音闷闷的:“爸,你怎么总这样,就不能夸奖我一下吗?” 时砚冷声道:“能啊!这样吧,刚好我周三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但不能走远,看在你最近辛苦的份儿上,周三中午我请你吃饭,麻烦你来我们研究室一楼食堂怎么样?” 宁有先是满 脸兴奋:“好啊好啊,刚好我周三中午有空!”没空也得有空。 随即又想到什么,自个儿先不高兴起来:“爸,学长们最近遇到了一个技术难题,想当面向你请教,前两天一直联系不到你,要不我带他们一起过去吧。” 时砚眨眨眼,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笑意:“请同事吃饭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患寡而患不均懂吗?一顿食堂你爸我还请得起。 我记得段超旭他们几个也是做技术的,你带他们一起来,就当交流交流,这种私下交流有时候能听到不少干货,是个难得的机会。” 宁有一脸纠结:“好吧好吧,虽然我承认爸你说的对,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永远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不许叛变知道吗? 时砚一脸牙疼的直接挂了电话,对围着他转的小有道:“你可不能像你哥哥,实在太腻歪了。每次他一撒娇,爸爸就起一身鸡皮疙瘩,你是个男孩子,要学会独立自主知道吗?” 小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盯着时砚,迈着欢快的步子,咬着时砚裤脚,把时砚往家拽,完全不明白爸爸在说什么。 时砚和宁有约的这个吃饭时间相当巧妙。 因为最近段氏企业和政府有一个关于网络安全的合作项目,已经提前筹备了近一年,双方都非常重视。 段氏那边的主要负责人会在今天来试验大楼实地考察,而考察的地点,就在时砚他们隔壁一幢楼里。 很巧的是,段氏此次的负责人,姓段名永旭。 更巧的是,时砚所在的研究所,和隔壁大楼公用一个食堂,就在时砚他们研究大楼一楼。 最巧的是,隔壁研究室负责人刚好中午带着段永旭来食堂这边吃饭,双方撞了个正着。 那边研究室负责人见到时砚带一群学生吃饭,惊喜的过来打招呼:“宁教授,好久不见,我们这边有最近遇到几个问题,听说您以前也是研究这一块儿的,并且研究进行的卓有成效,一直想跟您请教一下,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真是太巧了!改日您有空的话,我们一定协礼上门拜访!您千万别嫌我们烦啊!” 时砚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即使第一次见他的段永旭,也不觉得他是在故意拿 乔,还觉得这人这身气质,配上这张脸,简直绝了。 时砚淡淡道:“刚好我和几个学生也在说类似的问题,你们这边都是专家,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帮我指导指导。” 负责人刚想摆手,说自己这边还有客人要接待,身为客人的段永旭却主动开口:“没关系,那咱们就拼一桌吧,人多热闹,刚好也让我们这些外行见识一下专业人士的风采!” 话虽如此,但段永旭的视线却隔空与宁有身边的段超旭对上。 所有人被两人六七分相似的容貌惊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9 11:30:45~2020-07-30 10:5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绥喻而安 8瓶;红豆小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1、听现场 在时砚看来, 这顿饭吃的相当有意思。 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段永旭和段超旭二人,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 不过看样子,今日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这可就有意思了。 时砚心说:蠢儿子能不能拿下段超旭,让段超旭从此一心扑在事业上,成为他的助力, 大概就要看之后段永旭和段超旭怎么谈了。 事实也确实如时砚所料在, 这顿饭后, 这兄弟两就约了时间见面。 但时砚没想到的是,他那蠢儿子竟然也参与其中,让他也跟着听了一回现场版。 这天傍晚, 宁有早早的收拾东西,带着师兄和同事们积累的厚厚一摞问题, 准备去宁教授下班回家的路上堵人。 宁有非常有心机的先给宁教授打电话,电话响了五声,按照宁教授的性格,这个时候是不会接听宁有电话, 和他扯闲篇的, 到时候宁有在路上堵到宁教授, 也能光明正大的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了,但谁让你不接?” 于是宁有很自然的将手机直接塞进裤兜。 没想到中途见到段超旭和段永旭两人一同进了一家咖啡厅。 宁有眼珠一转, 觉得这事有猫腻,一方面觉得段超旭这段时间在工作上和自己争锋相对,讨厌极了,另一方面又想起之前段超旭在学校里对他多番照顾, 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一边担心段超旭在段永旭面前吃亏,一边觉得段超旭瞒着大家跟段永旭见面,是两个人的私事,不应该干涉。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宁有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去,并要了距离两人不远的位置坐下。 然后就听到了两人的全部对话。 段永旭声音是上位者惯有的漫不经心:“我从小时候就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人了,且那个女人还给父亲生了个儿子。 说实话,第一次知道这种事的时候,我是惊讶又愤怒的,觉得父亲背叛了我们的家庭。 但后来渐渐长大,知道的多了,就知道父亲在外面不仅有一个女人,也不仅有一两个孩子的时候,反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除了有些恼怒现在的法律,竟然光明正大的维护私生子女的权利,认为私生子女有权继承父母的遗产外,并无 其他念想,因为我每天都很忙。 要打理这么大一个家业,我忙到有段时间,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忙到今天跟你见一面,要提前好几天开始处理手头的事情,才能在满满当当的日程表中空出这一个小时的时间。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父亲当年也是需要管理这一大摊子事儿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繁忙的工作和复杂的感情生活同时进行的多姿多彩的。 你瞧瞧我,要是哪天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只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干,更别说游走在众多女人之间,满足他们的各种要求和欲、望了。 我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打理家族生意的工具人。” 宁有觉得触碰到了他的知识盲区,豪门恩怨什么的,跟他一个从小生活费都被宁教授精准到一块钱的穷学生来说,简直遥不可及。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他有些担心待会儿这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他到底要不要出去拉架?拉架后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宁有烦躁的将头发都快扯秃了。 段超旭的声音也比宁有想象中的镇定:“你能这么想我很意外,老实说,在我看来,我母亲和你父亲,一个婚内出不停轨的渣男,一个打着爱情旗号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谁让她是我母亲呢?这点我没得选,我和她的利益天然连在一起。 我上初中那会儿,就从我母亲的一举一动中,沿着蛛丝马迹知道了我父亲是谁,只有她一个人还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至今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她告诉我,她与我父亲是自由恋爱,被对方家长拆散,怀孕后不得已离开父亲身边的,我就不相信。 我母亲的性子,说起来有些可笑,愚蠢,傲慢,自命清高还狠毒。当然,我说的狠毒,是指她对别人狠毒,对自己可好的很。 小时候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回家后她一听说,对方家长是什么公司高管,是学校老师,是居委会主任,就连带我去找对方理论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无能的抱着我痛哭,然后恶狠狠的叮嘱我要好好读书,要争气,要 让我父亲后悔,要带她过上好日子。 但她本人就算是被邻居家小孩儿不经意间撞一下,也能不依不饶让对方家长带着礼物登门道歉。最后闹得邻里关系紧张,还是我出面一家家给人赔罪,我们娘两才能在那一片好好生活下去。 在我看来,不管我母亲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你已经结婚的父亲在一起,就不该妄想打着爱情的旗号,让自己清清白白的站在道德制高点,理所当然的指责错误的都是别人。 既然做了,就该做的彻底,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人,总要得到一样才好,结果她倒好,什么都没要,转头就走,自然而然的将她所有的痛苦和压力转嫁到我身上。 要不是她是我母亲,我真的想对她说,做了婊、子就别想着立牌坊。 她倒是清高了,可你看看我这双手,从初中开始就帮着养家了,上了高二,她的一切花销都是我不要命的做兼职挣来的,这么多年,她时刻在我身后盯着,只有夜里睡着了我才能松口气。 可是在我身边的所有人看来,她一个单身母亲,含辛茹苦的将我拉扯大,我现在有出息了,要是不管她,就是白眼狼,就是不孝,就要被人口诛笔伐。 我能怎么办?只有顺水推舟,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个好儿子。为了更好地活着,我带着面具欺骗所有人,呵。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宁有吗?同样是单亲家庭出身,但他父亲将他保护的无忧无虑,天真烂漫,遇到问题时,只需要回家和父亲撒撒娇,他父亲就能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解决。” 宁有都快要咬着小手绢儿嘤嘤哭了,没想到最近非常讨人厌的段超旭竟然也能说两句人话。 还没发表完心里的感慨呢,就听见段永旭又说话了。 “很好,你很诚实,是个聪明人,鉴于此,我觉得我们可以有进一步的合作。” 段超旭声音冷淡又嘲讽:“不诚实有用吗?隔了这么多天约我见面,难道不是提前让人去调查我的一举一动了吗?” 段永旭说:“不要意气用事,我们虽然做不成兄弟,但还是能做合作伙伴的,你不是一直想掌控你所在的那家游戏公司吗? 我很看好你们手头这个项目,据我所知,你们的 资金一直捉襟见肘,我可以给你提供资金,提供技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支持你成为你们公司的一把手。” 段超旭敬谢不敏:“花你的钱,用你的人,那这公司最后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段超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一声:“以前,大家都以为宁教授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室职员,清贫的大学教授。 可那天你也看见了,和你们合作的实验室负责人对宁教授是什么态度,我想只要不瞎,就能明白宁教授的地位,那样的人,不可能缺钱。只要宁有需要,宁教授随时都会拿出来更多。” 瞎子宁有:感觉有被冒犯到,谢谢。 宁有感觉心口中了一箭,还被人内涵眼瞎。 关键是二十年过来,宁教授在宁有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印象,跟那天见到的毫无二致,宁有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在宁有的印象中,他爸就是学术圈大佬,从小被人围着打转,可这知识吧,在他爸这儿,就是不能很好的转化成财富,他早就习惯了。 就听段永旭轻笑一声:“你比我想的还要识时务,今天的聊天很愉快,这是我私人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段永旭起身,拍拍段超旭肩膀,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宁有怕被发现,像个鹌鹑似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那天饭局上的讨论我也听了,我是真的很看好你们公司现在这个项目,你要是反悔的话,随时来找我!” 段永旭前脚离开,段超旭在座位上慢悠悠喝完一杯咖啡,冷嗤一声,收起桌上的名片,紧跟着出去了。 这时候宁有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看在你们两还算有眼光,看好我主持的项目的份儿上,就不和你们计较刚才想算计我的事儿了!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好好两个青年,竟然一个比一个会脑补,我爸都已经和我断绝亲生父子关系,连家门都不让我进,最后一套房子都卖了,哪里还有钱让我造作?” 然后就听到一个非常熟悉,又有些失真的声音道:“蠢货!” 宁有“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四周打量一圈儿,什么都没发现,惊疑不定的坐下:“见鬼,我竟然听到我 爸的声音了?” “你是吃智障长大的吗?” 宁有又被吓了一跳,在座位上东张西望,捂着心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时砚都能想到宁有现在的表情,揉着眉心道:“接电话。” 宁有手忙脚乱的从裤兜里翻出手机,一看和他爸的通话时间,竟然有五十分钟了,立马傻眼。 随即又高兴起来:“爸,你都听见了吧?刚才他们兄弟两想算计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时砚淡淡道:“先滚回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好像是我亲爱的爸爸的声音呢!我一定是太想他了,才会出现这种温暖的幻觉啊! 宁教授:呵。 宁教授:蠢货。 宁有:这语气,这神态,绝壁是我爸爸无疑了。别人说不出这三个字的精髓,表情拿捏的不会如此到位。 112、玛德智障 时砚有时候就觉得, 和聪明人打交道才是最舒服的,和一些蠢人,或者说脑回路新奇的人打交道, 实在太费脑子,因为这些人总能有出其不意的举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比如宁有。 因为总是在聪明和愚蠢之间自由切换,且他并不是能很好的把握宁有切换的频率和时间。 时砚提前几天上交了申请,昨天批复结果下来, 上面人确定宁有是安全无害的, 可以自由出入小区。 今天宁有一路颠颠儿的到了时砚小区门禁处, 里面的人笑眯眯的指导宁有做各项进门检查,前后用了十多分钟,宁有才被放行。 宁有大大的松了口气, 呲着一口大白牙和工作人员闲聊:“哎你们表情真的好严肃啊!就跟演电影儿似的,怪吓人的! 你们这个小区管理还挺严格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工作人员看宁有的表情有些微妙, 让宁有做好登记,给了宁有一张门禁卡,微笑着对宁有道:“进去吧,宁教授刚才还给我们打电话询问呢!” 宁有一听他爸宁教授这么关心他, 喜滋滋的拿了卡, 谢过工作人员, 颠颠儿的小跑着走了。 工作人员看着宁有的背影,喃喃道:“难怪宁教授说他这儿子有点傻, 让咱们多照应呢,这哪里是傻,分明就是缺心眼儿。” 宁有第一次来时砚这边,按照时砚给的地址一家家找过去, 最终停在一幢外面种满了鲜花的独栋小别墅前,房前屋后,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地理位置闹中取静。 门口左右两边种了整整齐齐两排向日葵,整栋房子呈浅蓝色,和周围一水儿的深灰色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与一路走来其他房子相比,这里简直就像个童话世界。 就跟宁有幼儿园美术课上,那副名为“我理想中的家”一模一样。 宁有瞬间感动的想要落泪。 就在眼泪即将从眼眶夺路而出时,房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一狗,正静静地看着他,人单手插兜面无表情,仔细看,眼神里都是嫌弃。 狗在原地转圈儿,不时冲宁有欢快的汪两声。 宁有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脸,冲时砚道:“ 爸!我好感动,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儿你都记得!” 宁有撒欢儿凑到时砚跟前,一脸得色道:“爸,你当时还跟我说,男孩子住什么城堡,那都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玩意儿,你看你,还是心口不一了吧!” 时砚转身回房,一脸冷漠道:“这是小有的选择。” 宁有一愣:“什么?” 家里保姆听到两人的对话,笑眯眯插话道:“宁教授收养小有的那天,找了好多装修风格的图片让小有选,最后小有选了这个,别说,住进这里,连我这老太太也觉得自个儿有童心了似的!” 时砚拍拍宁有肩膀,一脸认同道:“你和小有不愧是兄弟,审美都能这么相似,也是缘分,爸爸很欣慰。” 宁有心碎,一点儿不想要这样的缘分。 时砚回二楼书房处理公务,宁有恶狠狠地抱着小有,将不情不愿的小有夹在胳膊下,熟门熟路的在一楼客厅打开投影玩儿游戏,厨房里偶尔传来保姆炒菜的刺啦声。 宁有结束一局游戏,得意一笑,使劲儿揉小有毛茸茸的脑袋,教育小有道:“呵,别想我承认你是我弟弟,这个家里,最受宠的永远都是大哥我! 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吗?” 宁有得意的拿着手里的游戏手柄道:“看见没?咱爸专门给我买的!放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模一样!爸心里还是我这个大儿子最重要,你永远不要妄想占据大哥我在咱爸心目中的地位!” 出来给宁有送果盘的阿姨听了,忍不住摇头:这就是□□的口是心非啊!嘴上说着不认,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咱爸,说的比谁都溜。 小有完全不知道这人碎碎叨叨在说什么,一脸冷漠的在宁有怀里转个身,面向投影,高冷的用屁、股对着宁有。 宁有也不恼,拿出大哥的派头,认真对小有道:“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哥的厉害!以后要是想学打游戏,就谦虚一点儿,大哥心情好的话,就教你两招,保证你一辈子受益匪浅。” 小有冷漠脸:“汪。” 时砚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宁有将小有当抱枕,或者说当小桌板,用小有的脑袋支着手臂打游戏。 小有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仍很好 脾气的纵容宁有的举动。 宁有喋喋不休,给小有讲技术要点:“这里,这里,速度一定要快,不能犹豫,不要被可怕的场景道具给吓到,你要知道这都是假的,是用来迷惑你的,胆子心细,才是必胜的关键。” 小有终于支撑不住,在宁有怀里眯着眼睛睡着了。 时砚:“……” 玛德。 智障。 刚才研究室临时下发了任务,时砚下楼匆匆吃了饭,叮嘱宁有:“吃完带你弟弟去外面散散步溜溜食,你的事等我忙完再说。” 说完又匆匆上楼了。 宁有见宁教授走了,像个多动症儿童得到了有趣的玩具似的,趿拉着拖鞋吆喝小有:“走走!大哥带你去散步!” 这会儿是晚上八点钟,小区外面白天见不到踪影的住户们开始带着孙子儿子狗子出来散步放松。 不少人认出了宁有,有上了年纪爱操心的老教授打趣道:“宁有这是带着你弟弟出来玩儿啊?” 宁有骄傲的点头:“我爸今儿忙着呢,我带小有出来,免得在家打扰他工作!” 对面的教授了乐呵呵的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前段日子我们知道你和宁教授的关系时,都很惊讶,一度非常担心你们二人。 现在看到你们相处的很好,也就放心了。” 宁有得意又强自镇定的点头:“曲爷爷您放心吧,我和我爸关系好着呢!这不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陪我爸,于是建议我爸,让他领养了小有嘛!我可是将小有当弟弟疼的!” 一转眼,就见小有围着曲教授家小孙子的光脚丫子啃,又是啃,又是舔,给人白嫩嫩的脚丫子上沾满了口水,小孩子痒的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往曲教授怀里钻。 宁有脸一黑,拽着小有耳朵,用眼神威胁小有:别给大哥我丢人! 等老教授走了,宁有急急忙忙蹲下,双手抱起小有,一人一狗面对面,眼对眼。 宁有一脸认真对小有道:“我可不是认可你是我弟弟的身份,我这么对曲爷爷说,只是不想给我爸丢面儿!懂吗? 千万别自作多情,以为你就真是我们家一员了!我们宁家户口本儿上,永远都只有我和我爸两人!谁都不能插足,知道吗? 我是不可能接受 第三者存在的!” 小有冷漠的留给宁有一个肥嘟嘟的屁股,迈着轻快的步子,直接往家的方向跑。不想继续被这个智障给传染了。 谁知小有回家半小时后,宁有才慢吞吞的回去。 时砚刚好去楼下喝水,见到宁有,奇怪道:“你这是干嘛去了?脸皱成这样?” 宁有扁着嘴不说话,默默伸出手,展开。 时砚:“……” 时砚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半晌后,才头疼的扶额:“你拔仙人掌的刺干什么?” 时砚觉得,今天又是被宁有的脑回路给打败的一天呢。 宁有满脸骄傲,指着餐桌上的牙签盒道:“我发现家里的牙签没了,去小区超市去买,那里刚好也断货了!路过曲教授家门口,就顺手揪了一把,先将就着用吧!” 说着宁有将一把的仙人掌刺儿小心的放在桌上,可怜兮兮的对着时砚伸出肿的老高的右手道:“爸,你看,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太多!” 时砚:“……” 时砚深吸一口气,去书房翻出医药箱给宁有上药。 期间宁有不止一次用得意的眼神看向窝在时砚旁边的小有,满眼都是“看吧看吧,我说了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受宠的孩子”的挑衅。 然而小有的眼里:这个人类实在太愚蠢了,以后我要多多照顾他!免得爸爸伤心难过! 此刻时砚也不想去解决工作上的事了,只想抓紧时间送走宁有这个粘人精。 “东西留下,我看完了给你发邮件,现在时间还早,你是直接回公司还是……” 时砚话没说完,宁有就满脸委屈的指责他:“爸,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竟然连觉都不让我睡,直接赶我走?嘤,您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冷酷?” 时砚冷漠道:“你的房间在二楼拐角,滚上去睡觉,现在就去!明早之前,别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 宁有满意了,一溜烟儿起身往二楼跑,跑之前还给小有留下一个小人得志的眼神。 看的时砚没忍住,再一次心里骂了脏话。 玛德智障。 时砚连夜看了宁有带来的东西,帮着解决了大部分麻烦,剩下的一小部分,就留给那些人自己想办法吧,他这里手头的工作已经 够紧张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时砚深知,有些事的发生,不能避免,只能引导。 例如今天白天听到的男主段超旭与段永旭的见面,两人都意外的清醒,谁都没被愤怒和不甘冲昏头脑。 这很好,也不好。 好在段超旭是个非常理智且有头脑的人,做事就会有迹可循,能让人摸透他的想法。 不好在这人不是那么好收服的,按照现在宁有公司的状况,两人其实平分秋色。 在宁有的自己人没起来之前,宁有有股份,段超旭有技术团队,两人谁都不喜欢对方与自己分权,但两人同时离不开对方。 很多时候都要互相合作,才能共赢,让公司迈上更高一个台阶。 时砚想:“若是没有来自更高阶的降维打击,两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宁有收服段超旭。” 时砚又开始头疼了:“收服段超旭不难,但让宁有收服段超旭,谁知道他会在里面闹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30 11:09:15~2020-07-31 11:2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r、杉 30瓶;小透明嘞、乌鸦 20瓶;池中芙蕖 16瓶;茗玉 5瓶;小鱼晒太阳 2瓶;嗯。、哦、46036477、冰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3、脸上脚气 宁有最大的优点, 就是听时砚的话。 时砚让宁有滚回公司上班,宁有一只手肿的只能用勺子喝粥,闻言也乖乖应下了。 临走前, 还美滋滋的对时砚道:“爸,你一个人在家吃饭肯定很孤独,就像个空巢老人似的,多寂寞啊! 不过你别担心,只要我有空, 我就回来陪你吃饭!听我这么说, 心里是不是高兴坏了?” 时砚眼睛盯着桌上的电脑屏幕, 头都没抬,直言道:“你最好别回来,我平时忙的没空回家吃饭, 都是直接在食堂吃的,好不容易休息半天, 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享受这份孤独。” 宁有撇嘴,很快又高兴起来:“对了爸,段超旭那个讨厌鬼说要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他妈妈四十二岁生日就在下周末。 虽然以前没亲眼见过段超旭妈妈, 但没少吃人家做的糕点, 不去也不合适, 那天我早早的去,赶在午饭前回来陪你吃饭啊!” 时砚一顿, 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没关系,你可以多玩一会儿,工作这么辛苦,偶尔也需要和朋友一起放松一下, 别让自己太紧绷了,工作重要,身体同样也很重要。” 宁有被时砚一句话给哄的找不着北,乐颠颠儿走了。 临走前,还报复性的将小有抱到门口,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临走前一脸得意,活脱脱电视里经典反派嘴脸。 小甲幽幽叹气:“组长,我觉得这个儿子,可以扔了。看着他上蹿下跳和一只狗争宠的样子,你都能忍,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组长了。” 时砚:“你以为你和宁有之间的智商,有很大的差距吗?一个是忍,两个也是忍。” 小甲难得没有反驳,只更加沉重的叹口气:“组长,我终于明白,身为一个绝世渣男,其实你也很不容易,以后,我会尽量包容你的。” 时砚:“?” 这一个个都是什么品种的智障啊? 但时砚绝对想不到,这世界上,没有最智障,只有更智障。 还没到周末,时砚下班回家,宁有就慌慌张张的拎了满满一大袋子抗真菌软膏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生不如死。 见到时砚,宁有的表情可以用羞愤欲死来形容。 时砚挑眉,顿时来了兴趣,声音温和道:“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宁有将那一大袋软膏推到时砚面前,抠着手指不敢看时砚的眼神:“爸,这个给你,预防一下吧,我已经给小有的脚上嘴上都抹过了,希望在错误还没发生前,一切都来得及补救。” 时砚指指宁有的脸:“你脸上的水泡是怎么回事?” 宁有咬牙切齿道:“哼,说来说去,这事儿还得怨曲爷爷孙子和小有!爸你瞧瞧你儿子我这张帅的天怒人怨的脸,要是被脚气给毁了,我这辈子都没法儿抬头见人了!这病说出去,我都没脸!” 时砚正在喝水,一口水没咽下去,呛的他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一向淡定的时砚,终于有惊讶的时候了:“脚,脚气?” 宁有单手拎着小有,将小东西放的远远地,一脸嫌弃道:“是啊,脚气,脸上,丢人不?没面儿不?我反正是没好意思告诉公司同事我这病的由来。” 时砚好奇的坐在宁有对面:“说说?” 宁有怀里抱着一个抱枕,用手捂住眼睛,闷闷道:“我昨天脸上痒得不行也没当回事儿,今天一早起来,发现起了不少水泡,吓了一跳。 立马去医院检查,结果人大夫说这是脚气!爸,你就说可笑不可笑,你儿子这张校草脸上,竟然得了脚气!” 宁有抱起双脚展示给时砚看:“咱们家的新一代男神,从小到大就跟脚气这玩意儿绝缘!我当即就和大夫争论起来,说这不可能! 结果人大夫跟我说,可能是和有脚气的脚亲密接触,然后被传染了!” 宁有突然情绪激动:“爸!你听听这像话吗?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俊脸去贴人家的臭脚,然后得脚气啊?大夫是不是看不起我? 然后我就在医院候诊室见到了曲奶奶带着小孙子候诊,说是他家小孙子从小就有严重的脚气,孩子还调皮,偷穿大人的鞋子,给一家人都传染上了脚气!” 宁有恨恨的锤一下沙发,咬牙切齿道:“若是这样也就算了,我只能感叹生活不易,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人千篇一律。 结果我回公司突然就想起来,您小儿子可不就喜欢啃小孩子的脚丫子嘛!那天我带他 去外面散步,他还追着曲爷爷家的小孙子脚丫子又舔又啃,逗的人家小孩子咯咯笑。 晚上回来,这小兔崽子用啃过曲爷爷家小孙子的嘴,在我脸上嗅来嗅去,舔来舔去,亏我还以为他是在讨好我这做大哥的……” 时砚忍笑,脸上勉强维持正经道:“所以,在我回家前,你带小有去医院检查了吗?” 宁有直接在沙发上躺平,摆出一个消魂的姿势,夹着两个抱枕把自己扭成了虫:“啊啊啊啊啊,宠物医院去了,三甲医院的专家也咨询了,百分百确认是您小儿子啃过人脚丫子,然后把脚气传染给我的脸! 啊啊啊啊,我没脸见人了!” 时砚实在没忍住,肩膀不停的耸动,难得有良心的安慰宁有:“我看着不太严重,发现的比较早,就医及时,大概有两三天就结疤脱落了,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的,这两天出门就先戴口罩吧。” 宁有指着桌上满满一袋子的软膏道:“爸,我今儿来就是给你送这个的,也不知道小有这小兔崽子有没有乱啃你,为了以防万一,你也涂点儿吧!聊胜于无。” 时砚心说:从来没有人或动物能在我脸上肆意妄为,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但看看宁有眼里的担心,还是点头应下了,并且临场发挥了一段:“这养孩子都是这样,哪有不用父母操心就跟吹了气儿的气球似的,瞬间长大懂事的? 哪家不是磕磕绊绊,互相学习陪伴长大的?不管是做人孩子还是当人父母,都是第一次,就没有简单轻松的,慢慢就习惯了。” 宁有非常有代入感的想了一下,突然就眼泪汪汪的看着时砚:“爸,你辛苦了!” 时砚觉得自己确实辛苦。 每天工作忙到飞起,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研究室那群上了年纪,头发稀少的教授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爱逮着他谈人生谈理想。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最后大拐弯儿说到生活,语焉不详的询问他的家庭生活。 时砚直言道:“曲教授,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说,不必如此。” 曲教授呵呵一下,干咳一声,摆正神色道:“宁教授啊,我听宁有那孩子说,你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太 大,经常大半夜起来和小有吵架? 这,虽说我们都能理解你将小有当成自己孩子的想法,但他毕竟无法和人类的感情共通不是?你要真觉得有压力,不如以后下班时间,就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聚聚餐,谈谈心如何?” 时砚额角青筋直跳:“我?和小有,吵架?” 曲教授满脸认真的点头:“那天一大早,宁有在你家门口和小有告别,叮嘱小有的话我们好几个老家伙路过,都听见了。 宁有那孩子说了,你半夜因为工作的事焦虑的睡不着,在阳台上和小有吵架,将他给惊醒才知道你原来工作这么辛苦,所以非常认真的叮嘱小有,他不在家的日子,让小有多多照顾你的情绪。” 时砚:“……” 智障! 玛德智障! 时砚深吸口气,和曲教授解释道:“那是因为小有不好好在自己窝里睡觉,大半夜的非要往我床上爬。 我这么多年单身习惯了,不喜欢床上有其他东西,就带小有去阳台上讲道理。 结果小有倔脾气上来,冲我喊了几声,将宁有给吵醒,被他误会了吧!” 曲教授嘴上笑呵呵的:“哦,原来是我们误会了啊!没事就好!” 眼睛里全是不相信:“哎,不管怎么说,宁教授你工作之外的生活都有些单调了,不能下班回家还将自己埋进工作里啊!这样的生活不健康,迟早要透支掉你对工作的热情。 以后每天下班后,你就上我家来,和我们几个老家伙下下棋,打打拳,活动筋骨,放松心情,有益无害!” 时砚:“……” 曲教授状似无意道:“我还听宁有那孩子嘀嘀咕咕的,和小有说什么,得了脚气,怕被人嫌弃,脾气暴躁,不能惹你生气之类的。 宁教授啊,脚气这事儿很正常,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包袱重,放不开,我们全家都被小孙子给传染上了脚气,这事儿所里人基本都有所耳闻,没什么大不了的。 千万不要讳疾忌医,你要真抹不开面子,上我家拿两管软膏来抹抹,嘿,你别说,那药的效果真不错!” 时砚表面的温润都要维持不住了,想到宁有拎来的一大袋子软膏,摇头道:“不用,家里还有很多。” 曲教授一脸欣慰道:“这就对了,生病了积极就医才是正确的态度嘛!” 时砚脸上笑的十分温润,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拳头捏的死紧,心里发誓,下次见到宁有,一定要让宁有知道,什么才是被生活逼迫来的焦虑。 小甲在时砚脑海里疯狂打滚儿:“哈哈哈哈,组长,我现在开始相信因果报应还来得及吗?这简直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给你的惩罚啊!看你以后还做不做渣男,一次又一次的渣统儿!”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爸爸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宁有:嘤,爸爸再爱我一次,毕竟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太多。 114、白莲x杠精 到了男主母亲, 焦佳玉女士生日这天,宁有脸上的泡终于结痂,距离恢复往日英俊潇洒的宁总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 宁有哭唧唧的打电话跟时砚哭诉:“爸!我不敢去他们家, 万一他们嘲讽我呢?除非你陪我一起去!” 时砚对焦佳玉那个女人可没一点儿兴趣,且他还没忘宁有之前做的智障事儿,人刚进研究所,在更衣室换衣服,闻言只冷淡道:“不去就滚去上班, 我很忙, 挂了!” 研究室有规定, 进实验室前,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要锁在柜子里,除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都不能带进去。 于是宁有撒娇的话全部被时砚锁在柜子里。 苦着脸戴口罩去参加焦佳玉女士四十二岁生日宴会的宁有,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风流的桃花眼。 这让第一次见到宁有的焦佳玉吓了一跳, 这双眼睛,在她记里实在太深刻了,和二十年前那个风流浪荡,软弱无能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宁有因为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半毁容状态的脸, 躲在角落和一起来的两个学长吃东西, 还是快速将口罩拉上去喂一口又快速拉下来的那种。 焦佳玉好不容易找个机会, 笑盈盈的站在宁有面前,满脸温柔的对宁有道:“你就是宁有吧?以前一直听我家超旭说, 你是他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在公司最好的伙伴,你们互相扶持,一路走来, 彼此间非常信任。 往日一直没机会得见,今日得了机会,伯母想好好感谢你往日对我们家超旭的照顾。” 宁有的东西吃的好好的,被人这么一吓,差点儿噎着,转过头就见一位半老徐娘,保养的还算得当,一身清高气息,配上一双好像看不起任何人的眼睛的女人站在自己眼前,心里不住摇头:“白莲怎么会生出绿茶?莫非段超旭是随了他那传说中的父亲?” 一双没被口罩遮住的眼睛却是弯起来,一笑里面透出点点星光,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风流又多情。 焦佳玉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脸色却更加温和,坐到宁有对面沙发上,拉着宁有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宁有的脸:“伯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建议你,在室内 最好不要戴口罩,听超旭说,你脸上过敏起了疹子,在这里的都是有素养之人,伯母保证,在这里不会有人拿你的脸开玩笑的……” 宁有是什么人,一听见“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建议你……”的标准杠精句式,嘴巴就条件反射的想杠回去。 不高兴的收回自己的手臂,皱眉道:“我不需要任何不相关之人的建议,我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不需要任何人来指导我如何做人行事!戴不戴口罩是我的自由,别人的素质如何,伯母你一个外人,也不能随口替别人担保,您还是去那边陪夫人们聊天吧!” 焦佳玉脸色一僵,眼眸微眯,随即换了种口气,一脸失望的对宁有道:“宁有你这是什么态度?伯母出于好意关心你,让你摘下口罩放松而已,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还有没有一点儿教养了?” 一般这种场合,客人都不会主动和主人起冲突,为了大家面上好看,在旁人的劝说下,客人都会稍作让步。 可惜身为“旁人”的两个学长,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早就对宁有的杠精本质习以为常,两人丝毫不觉得宁有哪里说错了,甚至觉得这是宁有说话最有礼貌的一次了。 劝说是不可能劝说的,只会觉得不够犀利。 宁有可不吃她这套,本来对刚才条件反射杠了对方的事有些抱歉,但听对方这么不依不饶的继续用白莲花语录,实在忍不住了。 一脸恶寒的抱住自己:“救命救命!我宁有竟然也有和身家上亿的老总一样,被别人道德绑架的一天!看来我距离身家上亿也不远了!” 焦佳玉眼眸一暗,随即又换了套路,一脸伤心道:“宁有,你真的和我家超旭是好朋友吗?就算是看在超旭的面子上,你也不该用这种语气对伯母说话的呀,伯母只是出于好意,让你摘下口罩缓解脸部压力啊!伯母看你一点儿都不珍惜和超旭的友情!你就不怕这件事被超旭知道,失去他这个好友吗?” 焦佳玉消息滞后,印象还停留在宁有整天跟在段超旭屁股后面跑,为段超旭冲锋陷阵的时候,才会不软不硬的用此威胁宁有。 宁有心说:不是! 但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里全是傲娇,仰着下巴 对焦佳玉道:“我宁有从不需要会道德绑架我的朋友,若你家超旭真想做什么,不是段超旭抛弃了我,是我抛弃了段超旭! 现在我宁有在伯母你面前单方面宣布,从今往后,段超旭不再是我朋友,不许他再以我朋友的身份自居!” 焦佳玉眼前一黑,总觉得从宁有身上闻到了同样的白莲味儿。 脸色苍白的问宁有:“你一定要这么和伯母说话吗?你气的伯母心口疼。” 宁有呵呵一笑:“我说话一直这样啊!我又没请你来和我说话!能气的您心口痛,简直是我的荣幸!送你两字——活该!” 这下焦佳玉本来装出来的心口疼,成了真的疼了。 但她的目的还未达成,不可能就此轻易离开。 眼珠一转,一脸伤心欲绝的捂着心口起身,轻声道:“伯母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伯母不会说话,让你误会了,我这就让超旭过来跟你解释……” 路过宁有的时候,手指快速的从宁有头顶略过。 脸上还没露出得意的神色呢,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拽住。 就见宁有“蹭”的一下站起,一双露在外面风流多情的挑花眼里满是冷漠,几乎和宁教授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焦佳玉一脸惊愕,包括和宁有一起来的两个学长同样不解的看着他。 宁有声音冷淡,用不容置疑的力气,掰开焦佳玉紧紧握住的拳头,在几人迷茫的眼神中,从焦佳玉手中抽出几根头发,仔细数了数,小心翼翼,尽数揣进兜儿里。 嗤笑一声:“我叫你一声伯母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谁给你的错觉,直接从我宁有头顶一次性薅十几根儿头发,我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大婶儿,你不妨说说,偷我头发想做什么?嗯?你可别告诉我你有收集别人头发的癖好?还是偷偷摸摸收集,不经过头发主人同意的那种! 你今儿要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信不信我将你刚才偷偷摸摸的行为告诉对面那群一看就不好惹的夫人们?” 焦佳玉在一开始的惊慌后,很快恢复镇定,脸上带着柔弱的笑,满脸的委屈,对宁有的质问只字不提,开始打感情牌。 “小有,别的不说,这么些年,你和我家超旭的感情如何,伯母都看 在眼睛,我家客房现在还放在你逢年过节送给超旭的各种礼物,你就想让超旭看着自己亲妈在生日宴会上被众人嘲笑吗?” 宁有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焦佳玉:“大婶儿,你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了?我说你哪里来的底气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有恃无恐呢!原来你还以为我是你家段超旭的舔狗啊? 难道段超旭没告诉你,我们两早就因为公司利益分配不均闹掰了吗?现在是面和心不和,勉强为了公司的利益合作而已!” 宁有松开握着焦佳玉的手,慢吞吞从桌上抽了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将刚才接触过焦佳玉的手擦干净,嫌弃的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一双桃花眼儿满是讥诮:“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婶你还以为我是为了给你家段超旭当舔狗来参加你的生日宴的? 拜托,想邀请我吃饭的人,能从□□广场绕故宫三圈儿,你是哪个排面上的人,你家的生日宴吃的是珍珠玛瑙钻石不成? 要不是大家都是公司股东,为了给下面人一个我们很团结,我们关系很好,值得员工们信任的状态,你以为我放着好好地工作不做,外面美女的邀约不去,非得来这里听你阴阳怪气的内涵我吗?” 焦佳玉这下是真不行了,嘴唇颤抖,在人群中疯狂寻找儿子段超旭的身影。 事实上,段超旭在母亲焦佳玉找宁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边,早在两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坐在不远处,一字一句都没错漏,全部听到了心坎儿里。 除了宁有嘴巴毒一点,他甚至觉得宁有说的非常对。 他妈在他小时候就这幅德行,到了现在,也用亲情将他绑架的彻彻底底,听宁有怼他妈的时候,段超旭心底诡异的有几分愉悦。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宁有可以不管不顾,段超旭不行,撕破脸,对段超旭来说,弊大于利。 于是他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握住焦佳玉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温声对宁有道:“这件事我会问清楚,让我妈给你一个交代,但宁有你看,今天这场面,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妈固然没脸,但你落得一个跟长辈斤斤计较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 宁有冷哼一声,转身从桌上抓起 手机,得意的对段超旭母子二人晃了晃:“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傻逼,她一上来就内涵我,我就不信别人都听不出来! 我可是全程录了音的,咱们可以让大家评评理。”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不得不说两个学长实在给力,别的时候在旁边吃瓜看戏,现在适时起身打圆场。 一位学长低声在宁有耳边道:“现在项目的核心技术我们还没有参破,技术掌握在对方人手里,不宜撕破脸。” 另一位学长戚小言站在双方中间,笑呵呵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大家都是朋友,话赶话说到兴头上,一时失了分寸也是常有的事,着实不必这般上纲上线。 这样吧,今天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过得非常愉快,公司还有事等着咱们回去处理,我们与宁总先走一步。 改天有时间,咱们请段总和伯母一起出来吃饭,还望您到时赏个脸,不是说一笑泯恩仇吗?咱们饭桌上给伯母赔罪!” 看着宁有满脸不爽的离开,段超旭将焦佳玉拉到角落处,小声又愤怒的质问:“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能有今天,走的多辛苦? 现在宁有是公司大老板,他与我不和,你知道我在公司的处境会有多艰难吗?你没事儿上冲上去得罪他干什么?” 焦佳玉面色不虞,先是被宁有夹枪带棒的一顿嘲讽,又是被段超旭这般质问,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做什么自有我的理由,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我!若不是你没用,连一个天真不知事的宁有都笼络不住,我会遭遇今天的窘境吗? 我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翅膀硬了,有机会联合外人来气我的吗?” 以往焦佳玉这般说,段超旭都会偃旗息鼓,让焦佳玉占据主导。 今天段超旭意外的强硬:“妈你这招儿用了十几年,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你若是说不清到底为何要宁有的头发,这个月起,每月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31 11:38:36~2020-08-01 11: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错过的囧年华、山水一般闲 10瓶;安倾烟 4瓶;46036477 2瓶;你才无情你才冷酷你才、阿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5、死亡凝视 时砚中午在一楼食堂吃饭, 宁有气呼呼的冲到跟前,一股脑儿将上午发生在段超旭家的事说了个干净。 “爸,你说那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合理怀疑她不是段超旭亲妈, 段超旭虽然阴险,但有脑子,那个女人的智商好像永远都不在线上,将所有人当傻子一样。 你说她偷我头发干嘛?还有她怎么会愚蠢的以为她的行为不会被我发现?你都不知道,她拿我头发的时候, 我第一反应就是当初你给我几根头发, 让我去做亲子鉴定的事情, 你说我是不是也被傻叉给传染傻了,竟然会想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上去?” 时砚一时看宁有的目光非常复杂。 难得温柔的揉一把宁有的脑袋,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脱离现有的游戏公司, 从头开始,爸爸还可以支援你五百万,至于其他,就要靠你自己的能力。 第二, 继续待在现在的公司和其他人勾心斗角, 学会面对成年人的世界, 将来有一天,或者你被对手架空, 或许被对手踢出局,或许你可以成为最后的赢家,彻底掌握公司,带着你的公司更上一层楼。 你选哪个?” 宁有像做贼似的, 拉下口罩,巴拉两口饭,将口罩戴上,鼓着腮帮子开始嚼,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傻气,哪还有风流浪荡的气质? 好不容易咽下去,宁有小声凑到时砚跟前:“爸,公司也是我一手创立的,公司的每一步发展我都参与其中,那就像是我儿子,您大孙子一样,您说我能随随便便就抛弃了吗? 再说了,成年人的世界,哪儿没有勾心斗角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最起码现在大家虽然勾心斗角,但能力我是认可的,且大家都有默契,不会损害公司的利益去做让对方下不来台的事! 这么简单明了,敲锣打鼓的勾心斗角,放在宫斗小说里,已经是最初级小朋友过家家,阵仗摆的不要太明了。 谁又能保证,我换了下家,还能遇到能力不差且知根知底的合作伙伴?” 时砚确认:“你是选择现有的公司了?” 宁有拉起口罩埋头扒饭,含糊不清道:“嗯呢。” 时砚转而问起了另 一个问题:“你今年都二十了,是不是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纪了?” 宁有连连摇头,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被他摇散了几根,慵懒的垂在额前,不说话的情况下,看起来确实风流又多情。 宁有提高声音道:“爸,你可别吓我!女朋友要花我的工资,住咱们家的房子,占我的床位,莫名其妙的生气了,我还要跟个孙子似的,明明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偏要舔着脸给人道歉认错。 逢年过节各种纪念日要记得清清楚楚给人家送礼物,礼物便宜了说我不爱她,礼物贵重了我心疼钱。 还要以她做了美甲,不能干活儿为名,让我为她学习厨艺,下厨做饭,做好了就像残疾了似的,噘着嘴让我喂。一顿饭等轮到我吃的时候,早就成了残羹冷炙,剩菜剩饭。 这还罢了,吃完饭女朋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和人视频聊天,购购物,撒撒娇,就想让我帮她付款。 辛辛苦苦忙了一天的我呢?还要去洗碗扫地擦桌子,我累的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歇一会儿,她少说一百斤,还要往我怀里挤,让我亲亲抱抱举高高,我哪儿来的力气? 平日里我工作忙的要死要活,有时候为了陪客户,能憋着两个小时不去卫生间,女朋友倒好,直接连环夺命call,我不接电话就跟我闹脾气,说要分手!” 时砚眼神奇怪:“你说的这么真情实感,是亲身经历吗?” 宁有老实承认:“大学毕业后谈了一个,就是爸你进实验室那半年,后来实在受不了,分手就分手呗!下一个更好!” 时砚将宁有的做精女友和后来的女主曲晓陶做了一个深入的对比,发现果然是两个极端啊! 一个不劳而获的做精。 一个努力拼搏,充满元气的的少女。 最起码两人在宁有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 时砚怜惜的揉揉宁有脑袋,笑的意味深长:“那爸爸就祝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 宁有摇头三连:“不要!不可!不必!” 时砚:“呵。” 他可不信都闹成这样了,焦佳玉还会轻易罢休。 时砚的猜想一点儿没错,女主曲晓陶如期进了宁有的公司。 虽然现在曲晓陶进公司的原因和剧情中不同 ,但目的殊途同归。 不得不说,焦佳玉虽然白莲了些,但看男人的眼光非常准确,紧紧凭借一面之缘以及调查出来的资料,就断定了宁有喜欢的女生类型。 曲晓陶表现出来的一切,都非常精准的长在了宁有的审美点上。宁有的目光不自觉跟着曲晓陶打转。 这样过了一个月时间,段超旭察觉了什么,回家质问焦佳玉:“那个曲晓陶和你是怎么回事? 说好了对方只是你宴会上认识的夫人亲戚家的孩子,去我们公司体验生活,我是看在对方学历不错,能力也很优秀的份儿上,才答应让她进我们公司的。 但妈,你知道曲晓陶在公司都做了什么吗?整天围着宁有打转,就像宁有的跟屁虫一样,专挑宁有爱听的,喜欢的事情做,将宁有迷得五迷三道。 她是拿了行政处副主任的工资,去给宁有当私人秘书!” 焦佳玉眼珠一转,笑意盈盈道:“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们公司再不济,一个小丫头总能养活起的吧?何必那么较真,实在不行,让她在你们公司待上半年,找个理由开了不就好了?妈我在那位夫人面前有个交代就行。” 段超旭不信:“妈,你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你打什么主意,最好不要影响我们公司的发展,否则,公司出了事儿,咱们母子一起去大街上讨饭,不是你想过的日子吧?” 段超旭提醒他妈:“你别以为上次你薅宁有头发的事儿就这么过了,你给的理由三岁小孩儿都骗不过去,若不是我在前头顶着,你以为宁有能轻易放过你?所以妈,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最好都安分些!” 焦佳玉握着筷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脸上笑的一派云淡风轻:“就算是为了你,为了妈每月的零花钱,妈也不会让你们公司出事的。” 焦佳玉恨恨的想:“不仅不会让公司出事,还要让曲晓陶加快步伐,尽快将宁有拿下,骗宁有将公司的股份转让出去,让超旭全部吃下,成为公司真正的掌权人! 虽然不确定宁有是不是那个孩子,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好让宁有离我们母子的生活远远的! 我不能让人知道在生下超旭前,还和段尘休那个 废物生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听说宁有家境一般,为了这个公司将家里最值钱的房子都卖了,宁有现在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而宁有那个当大学教授的父亲,工作单位更是清贫到可怜的研究所。 要是曲晓陶操作得当,让宁有背负上几百万的债务,那一家子算是废了!” 段超旭不是很相信他妈焦佳玉的话,于是在公司里开始有意无意的盯着曲晓陶,以防她突然闹幺蛾子。 焦佳玉不知道的是,虽然她生的两个孩子父亲不同,性格不同,但在对女孩子的审美这一点上,意外的相似。 段超旭盯着曲晓陶时间越长,越觉得对方越吸引人,一举一动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的那种吸引,视线不自觉被曲晓陶吸引。 而好不容易周末有半天休息时间的时砚,家里又迎来和小有举着爪子打架的宁有。 兄弟二人从客厅沙发上打到厨房,一路打上了楼梯。 小有的毛掉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客厅的沙发抱枕扔了一地,桌上的卫生纸扯了几十米长,蜿蜒曲折的扑在地板上,家具上。 客厅地上四散开的白色液体,应该是打翻的牛奶,而厨房地上可疑的黄色液体,大概是时砚早上让保姆在临走前,准备的橙汁儿。 时砚花了大价钱,让曲教授的儿子帮忙从国外代购的地毯上几个非常明显的动物脚印,黑漆漆,脏兮兮,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的。 打的正酣的兄弟,突然感觉身上凉嗖嗖,不由虎躯一震,同时发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对他们进行死亡凝视的时砚。 小有机灵,对时砚软哒哒的“汪”了一声,火速跳下楼梯,一溜烟儿钻进沙发底下不动了。 宁有僵硬着四肢,一时没找到合理的借口。 于是更加僵硬的转移话题道:“爸,爸你听我解释!我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对,我的原因就是!” 时砚转身进了卧室,从门后拎出来一根泛着金属光泽,直径大约两厘米,一米长的棍子,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宁有。 指着一楼的狼藉道:“可以,边打扫边解释,我有一下午的时间等着听你的解释,你也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编故事。” 宁有看看他爸 面无表情的脸,准确捕捉到了里面风雨欲来的征兆,在低头看看他爸握着金属棍子,青筋暴起的手背,艰难的咽口水:“爸!我知道错了!爸!您息怒,我这就去收拾!您千万别动手!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在我身,疼在你手!不划算!我这就收拾!” 宁有连滚带爬的到了一楼,翻出笤帚簸箕,心惊胆战的开始打扫卫生。 时砚就站在楼梯中间,手里那根金属棍子不轻不重的敲打在手心,目光幽幽的盯着宁有的一举一动,让宁有压力顿生,如芒在背,瑟瑟发抖。 116、拿你当妈 时砚可没想简单放过宁有, 用幽幽的目光盯着宁有后背,给宁有施加心理压力的同时,不忘问宁有:“不是说有解释吗?嗯?” 宁有听见他爸毫无情绪起伏的一个“嗯?”字, 双腿不由开始发抖。 上一次他爸这种表情,这种状态,还是他上大二那年。他爸去学校门口接他回家,遇上了一个调戏他爸的老男人。 他爸就用是这样的语气,当着所有的面, 面无表情的折断了那个老男人的胳膊, 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教育宁有:“人体骨骼和肌肉分布是有规律的, 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就能像我这样,轻而易举的制服这些智障。” 宁有听着金属棍子一声声敲打在他爸手心的声音, 手下动作不停,颤颤巍巍道:“解释, 对,解释就是,最近两月,我们公司新来了个行政处妹子, 整天不好好待在行政处搞好自己的分内工作, 就会围着我打转。 她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 害的我白天的工作完不成,晚上熬夜加班, 我熬了整整两个月啊!没有一天是睡到自然醒的。 对,就是这样,呜,爸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加班压力实在太大了, 一回家就得意忘形,过度放松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正在努力弥补,您千万忍住,别动手!” 时砚声音冷冰冰的,居高临下质问道:“她围着你打转,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你身为老板,不但不阻止,还放任自流,变相鼓励对方的行为,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嗯?” 宁有瑟瑟发抖,憋了好半天,才红着脸小声道:“我突然发现,当舔狗确实不太快乐,但被别人舔,感觉实在太爽了。” 在时砚的死亡凝视下,宁有声音越来越小:“呜,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这种感受,一时新奇,没忍住,就想多被舔几天而已……” 时砚嘴角抽搐。 声音冷淡:“那你也没感受过腿被打折的新奇经历,要爸爸帮你感受一下吗?” 时砚将手里的金属棍子不轻不重的敲在楼梯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吓得宁有一哆嗦。 手里刚擦了牛奶污渍的抹布没拿稳,“吧唧”一声,掉在探头 出来查看情况的小有脑袋上。 宁有随手抓紧地上的卫生纸开始往自己手腕上缠,声音带着哭腔道:“爸!您千万别动手!我就是,就是觉得那妹子长得好,性格好,行为处事爽利又活泼,还会照顾人,能将我的生活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就,就……” 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耳朵尖倒是先红了个透彻。 时砚:“就什么?” 宁有哼哧哼哧的蹲在地上收拾被扯出来的卫生纸,双眼乱飘,根本不敢看时砚的眼神:“就,就像我妈!” 时砚:“……” 时砚:“?” 时砚不确定的问:“像谁?” 宁有破罐子破摔,大声道:“像我妈!我打小想象中的妈,就是那样儿的,温柔又爽朗,能将我们父子的生活照顾的妥妥帖帖!” 时砚继续确定:“那女孩子多大了?叫什么?什么时候进的公司?” 反正都说开了,宁有反倒不扭捏了,大方道:“十九岁,叫曲晓陶,大约两个月前进的公司。” 时砚:“……” 是女主没错。 但宁有的脑回路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样? 时砚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于是他将手里的金属棍子重新拿回手里把玩,指着垃圾桶对宁有道:“等会儿将垃圾桶也刷一遍。” 随即又问:“你喜欢她吗?想和对方结婚吗?” 宁有惊恐的摇头:“爸,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像我妈的人结婚?你这思想太可怕了!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种事情,在我心里,就跟乱、伦没有区别! 爸,你可千万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时砚循循善诱:“那你能为了这样的人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金钱吗?” 宁有趴在地上边擦打翻的牛奶污渍,边认真思考。 好半天才回答时砚:“那得看她有多像我妈,为我都做了什么,我给她金钱能有回报吗?要是三缺一,恐怕是不行的! 毕竟我的钱还要留着给咱们父子两养老的。” 时砚想想剧情里,女主无微不至的照顾宁有,在公司员工眼里,宁有像是粘着宁教授似的粘着女主,且女主要钱投资自己的服装厂,若真投下去,这笔钱回报率如何不好说,但一定是有回报的。 得了,三条 凑全。 时砚确定,剧情里所有人都以为宁有对女主是爱情,就连女主都这般认为。 结果当事人却只把女主当妈。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时砚看宁有的眼神就更加危险了。 宁有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拿着拖把拖地,突然就有了想倾诉的**。 人在客厅里推着拖把来回走动,嘴上喋喋不休道:“爸,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其实我和段超旭那人吧,以前之所以能那么快就玩儿到一起,完全是因为,我们两私下里有些爱好十分相似。 段超旭端着,不肯让人知道他的喜好,但我通过很多小细节发现,我们两都喜欢穿宽松的休闲服,都喜欢吃甜不喜欢吃辣,都喜欢狗不喜欢猫。都喜欢雪天不喜欢雨天。 都喜欢红色不喜欢黑色,都喜欢粘人,都会偷偷一个人悄摸摸的买奶茶喝,被人发现了就假装是买给女朋友的。 休息的时候都喜欢宅在家里打游戏,不喜欢和人去外面疯玩儿。 所以,我合理怀疑,段超旭也和我一样,喜欢行事爽朗,性格活泼的妈,而不是他们家那个说话做事一股白莲花儿味儿的妈。” 时砚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一楼客厅沙发上,手里的金属棍子也放在了茶几上。 姿态放松,就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声音冷淡道:“所以呢?” 宁有弯腰拖了半天地,有些累。直起身活动活动,理所当然道:“所以,他肯定也在曲晓陶身上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温暖。 我这般怀疑,并且有证据!” 宁有说的信誓旦旦。 时砚挑眉,懒洋洋的将脚搭在茶几上:“说说?” 宁有拍着胸口,一脸得意道:“经过我长达两周的观察,每次我喊曲晓陶去我办公室后,段超旭总是能不经意间路过我办公室十几次,嘿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啊?” 时砚闭上眼,不想看见宁有洋洋得意的脸,放松的靠在沙发上,金属棍子不知何时又到了他手里,指着墙角的脏污道:“包括墙角墙壁溅起的污点,在吃晚饭前,全部擦干净。” 宁有嘤了一声,恨恨的瞪一眼另一个当事狗,咬着小手绢儿哼哧哼哧擦地去了。 时砚心说:“这事儿可太有意思了!” 于是一 心工作的时砚,终于愿意每天抽出一点儿时间,关心关心宁有公司的发展了。 这一关注可就不得了,按照宁有私下给时砚吐槽的说法,就是:“曲晓陶肯定看上段超旭了,两人在一起时,那眼神儿别提有多腻歪了,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用那种眼神儿看爸爸你的,他们两关系肯定不一般。” 时砚逗他:“你不吃醋?按照你的说法,这就是你妈要给你找后爸了呀,且这后爸人选还是和你斗的乌眼鸡似的人呢。” 宁有不屑的撇嘴:“爸你可别逗了,段超旭长得不赖,别说上大学那会儿,学校里多的是白富美往他身边凑,就是现在,也有的是脾气好,性格好的富婆想和他谈感情。 那么多优秀的女人,段超旭都能一口拒绝。 现在他凭什么看上除了热情开朗会照顾人,连自己本职工作都搞不清楚,本末倒置的曲晓陶? 爸我跟你说,我的推测绝对没问题,段超旭就是享受曲晓陶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已,他看曲晓陶的眼神,跟看同学长辈一模一样!” 时砚就笑了。 他相信宁有在这方面不会乱说,拍拍宁有后脑勺,给宁有爆了一个大料:“回去好好上班吧,你妈还好好活着呢,暂时不用想着给你找个替代品。” 宁有惊得下巴都掉了:“爸,你不是说,我是你在家门口捡到的吗?我都查过当年的报纸,还有派出所报案信息了,你确实没找到我的家人! 我妈怎么突然出现的?是不是扔了我后,老天开眼,让她再也生不了孩子,现在人老珠黄,到了需要孩子养老的时候,就想起我了?” 说着就要撸袖子干架似的:“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别的女人休想将我我你身边抢走!我辛辛苦苦加班挣的钱,是不会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花的,女人也不行!” 时砚怜悯的看着宁有,揉揉他脑袋:“放心吧,你妈那里,就算落魄了,还有你亲爸后爸可以依靠呢,不说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最起码人家不缺你这几个钱。” 只要焦佳玉那女人放下莫名其妙的自尊,不论回头去找和她有一夜情,现在经常出现在八卦杂志上的宁有亲爸,段尘休。 还是去求甜蜜初恋,段超旭的亲 生父亲段尘荣。 名分不可能有,但钱财是不缺的。 时砚好奇:“你不是一直说那个谁像你妈吗?怎么听到你妈的消息,一点儿都不积极呢?” 宁有憋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捂着脸道:“你就不允许我口嗨一下啊?我只是从她那里感受一下想象中完美母亲的感觉,又没真想给自己找个妈,管东管西。 到了我这个年纪,正常人都不会渴望不切实际的母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生活中有意义的事情太多,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时砚冷哼:“我还不了解你这臭小子?你就是单纯的想逃避而已,说的冠冕堂皇,也不觉得羞臊。” 宁有索性将脑袋耷在时砚肩上撒娇:“爸!” 时砚:“滚。” 117、大计划 时砚手指飞速在电脑上进行了一系列旁人看不懂的操作, 直到半个小时后,结束工作,缓缓端起桌边的橙汁儿抿了一口。 橙汁儿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时砚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满意的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一堆数字, 身体摆出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椅上,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小甲幽幽叹气:“组长, 你现在这样,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 小甲要是面对局里的考核, 有您这般用功, 早就是整个快穿局最优秀的统儿了!” 时砚不说话,一阵悦耳的铃声将时砚从沉思中拉回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名字,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笑, 接通电话, 声音温和道:“段先生, 您想的怎么样了?” 对面人声音迟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如何保证, 你能让我得到你说的一切?” 时砚声音依旧温和,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这世道, 做什么没风险呢?到底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都需要段先生自己判断, 我并不能为你保证什么。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相信段先生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好似对面的人也只是说说而已, 并不打算深究,时砚话音一落,对面那道声音立马道:“我答应您的条件。” 听到对方不自觉换了敬称,时砚就知道这人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傻的,满意的颔首:“稍后我会将资料全部打包发给段先生,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对面的段先生突然想想起什么似的:“沟通这么久,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时砚:“叫我宁教授。” 挂断电话,时砚朝蹲在脚边的小有招手:“过来,爸爸给你看样好东西。” 小有哒哒哒用力跳到时砚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就见时砚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堆带着文字的卡片放在地上,指着卡片道:“去,先选两个。” 小有顺着时砚腿滑下去,两只爪子刚好踩到了两张卡片,朝时砚露出一个傻憨憨笑。 时砚拿起小有爪下的两张卡片,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缘分。” 将两张卡片整齐摆放在桌上,指着剩下的道:“乖,再选一张。” 小有直接用嘴胡乱的叼了一张,不耐烦的往时砚腿上蹭。 时砚接过一看,是个“成”字,笑眯眯道:“那就听你的好了!” 时砚之所以被小甲称为时间管理大师,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时砚大部分时间都在忙所里的工作,剩余的闲暇时间,除了应付宁有,看好戏,还要顺便赚钱养家。 在赚钱养家的途中,时砚无意间遇到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位段先生。双方谈的还算尽兴,于是时砚决定邀请他成为自己的合伙人。 自从上次将所有资料发给对方已经过去两月有余,谁都没发现,安市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家小小的风投公司,全体员工加起来不到十人,在人流量最大的商圈里租整整一层楼作为办公地点。 办公室的几个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办公地点空旷的让人怀疑,这里不是热闹的商圈,而是无人问津的郊区。 有人彻夜不眠,直接给宽敞的办公室搬了一张华丽舒适的大床,困了就睡,醒了就干。有人每天快到午饭时间,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还有人行动间一板一眼,朝九晚五,定时定点儿,从不迟到早退,但也不在公司加一分钟的班。 有人工作期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有人搬把椅子坐在落地飘窗边晒太阳发呆,还有人不停的打电话和人吵架,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这让经常来这边做清洁工作的阿姨为这家公司的发展操了不少心,阿姨觉得,这家公司能在两月内还没倒闭,简直是上天垂帘。 不过来这边搞清洁,确实轻松,活儿少,事儿少,还不用对人笑脸相迎卑躬屈膝,因为这里的人都像游魂似的,根本不搭理人。 阿姨脚步松快的走出公司,迷迷糊糊想:“哦,对了,这家公司叫什么来着?宁有风投?啧,员工奇奇怪怪的,名字也奇奇怪怪的。” 今天时砚休息,和人约在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时砚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到的时候约的人已经等在那里。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配上那张让无数娱乐圈儿整容怪无地自容的脸,简单坐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人的视线。 尽管有意做出一副很严谨可靠的样子,但骨子里的散漫 早就从一举一动中散发出来。 时砚看的想笑,走过去提醒对方:“没人告诉过你,你与生俱来的慵懒气质,根本遮不住吗?” 对方见到时砚,明显有些怔愣,试探的开口:“宁教授?” 时砚点头,温声道:“段先生。” 两人落座,对面的段先生也不端着了,随意一个抬手的动作看起来就散漫无比,对方有些苦恼的对时砚道:“宁教授,我没想到,您这般年轻,虽然之前听声音,我已经尽量将您往年少有为那一挂人里想了。” 时砚说话的语气都不变,慢条斯理道:“段先生本人也很让人意外。” 对面人苦笑一声:“若不是您,段某人都要以为,我真的是天生的浪荡子,做不了正经事。您看看段某这样子,从小到大就不像个正经人,做正经事的都不愿意带我一起玩儿,倒是吃喝玩乐那一套,这些年学了不少。” 时砚对此不予置评,开门见山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段先生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推到时砚面前:“这是段氏旗下最大的一家游戏公司,客来游戏近五年内,我能查到的所有资料。 客来游戏这几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管理层混乱,研发创新方面一塌糊涂,倒是跟风抄袭了不少市面上正红火的游戏,钱赚了不少,但没有自己的风格,研发团队的实力几近于无,全靠基本盘大,否则早就开始吃老本儿了,在业内名声不好。” 时砚将自己带来的资料推到段先生面前:“这家互成游戏,将是咱们的第一个目标,主要做消除游戏起家,在市场上占有不错的份额,但大型手游,端游,一直是他们的短板。 管理层已经好几次尝试往大型手游端游方向发展了,很可惜均已失败告终。 近一年来,这家公司几乎倾尽所有资源想推出一款手游,可惜从游戏本身到审批,到推广和上市,都不太顺利。 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手游上的弊端显而易见,他们家占据市场半壁江山的消除游戏地位,已经在沉默中被别家占据了不少。 现下,这个项目几乎将互成游戏拖垮了。他们急于找人接手。” 段先生很惊讶:“您知道接手他们这个烂摊子,前 期最少需要两个亿的资金吗?我不是质疑您的决定,只是眼下我们分明有更好的选择。” 时砚摇头,笑的意味深长:“没有哪个选择比这个更好了,你带人将这件事做好,我要这家游戏公司的绝对话语权,但目前他们的那个项目,我们只要核心技术人员。” 段先生苦笑一声:“您确实有魄力。” 就是整个安市,都没听说过哪个段家能几个亿几个亿的往出撒钱,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 段先生想破头都没想出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时砚回到家,就开始伏案写作,小甲看着时砚写的东西,有些迷糊道:“组长,我感觉你写的这个故事有些似曾相识,但仔细一想又毫无记忆。” 时砚轻笑一声:“按照你的恢复能力,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已经不易,我从没指望你现在就想起来。” 小甲闷闷道:“哼,你看你承认了吧!这肯定是你和统儿我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但为何只有你一人记得,统儿我却没有丝毫反应,绝对是你做了亏心事,渣了统儿,统儿伤心太过,失了记忆……” 时砚真诚建议:“没事多做点儿快穿局的年终考核试卷,都比你现在看的狗血小说强。若是秋东知道他苦心孤诣弄出来的东西,在前期能量不足的时候,会这般智障,我怕他后悔。” 时砚继续埋头写作,经过半个月的奋斗,手底下这本《问道》终于有了大概框架。 这是一个世界观非常完整,逻辑链上几乎挑不出毛病的故事,剧本里出现的人物性格饱满多样,场景恢弘,一旦翻开,就让人忍不住要看到结局的故事。 时砚和段先生又一次约在了上次见面的咖啡厅见面。 段先生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虽然看着依旧光鲜亮丽,但身上哪还有什么轻浮浪荡的气质,现在整个一被生活和工作压垮的中年颓废大叔。 段先生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里,见到时砚,打招呼都恹恹的,但说起事儿来非常正经严肃:“宁教授,经过我们团队的努力,终于在半个月内与互成游戏签订了初步意向书。” 时砚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指着段先生的黑眼圈,不解道:“工作这么辛苦吗? 我们双方挑选的团队,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啊,虽然可能需要磨合期,但过了好几个月,他们合作的还是不顺利吗?” 段先生坚定的摇头:“不,我们合作的非常愉快。” 时砚:“那是?” 段先生长长的叹口气:“我们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利用五个夜晚的时间,终于将您给的游戏框架和主要剧情给看完了。 您知道我看完后是什么感觉吗?” 时砚配合道:“什么?” 段先生幽幽道:“就像办完事后,抽一支事后烟,进入贤者模式,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感觉。” 段先生露出一个非常梦幻猥琐的笑:“通过简单地文字描述,我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个恢弘大气,万般风情,勾心斗角,一心问道的场景。 我现在就担心,互成游戏的那帮人,能不能将我们要的场景搭建起来,若是游戏效果做的不好,简直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故事。” 时砚点头:“你说了不算,找专业人士看过了吗?后期需要修改的细节,我就不参与了,给我看看成品就行,公司的事就拜托你了。” 段先生闻言笑的露出一嘴大白牙,傻憨憨的,时砚莫名觉得这幅样子有几分眼熟,让人忍住想给对方一脚爱的踹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1 11:55:45~2020-08-02 10:4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036477、顶着UP当非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噜啦噜啦嘞 7瓶;天晴无雨、木可 2瓶;阿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8、狂妄 等游戏公司那边进入正轨, 段先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 他好奇的问时砚:“宁教授,您是不是和段氏企业有仇啊?之前您跟我要段氏旗下客来游戏公司的资料,后来被手头的事儿给耽搁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在有空了,我一想,这客来游戏最近启动的一个号称耗资三亿, 聘请国内外最先进的技术团队打造的手游端游联动,就是一款非常经典的仙侠游戏啊! 您这根本不是想和客来游戏分一杯羹, 而是针对他们的专项打击!” 时砚摇头:“没仇。” 段先生还可惜的砸吧嘴:“那真是让人遗憾啊……” 时砚又给段先生推过去一堆资料:“你们之前确定的几个投资项目都很不错, 继续跟进, 我很放心,做好了不会亏待你们的,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 对吧?” 段先生满意的点头:“是的, 宁教授, 大家对现在一切都很满意, 感谢您的慷慨。” 时砚指着推到段先生面前的资料道:“这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东西,我希望你们也能做到让我满意。” 段先生翻开一看, 脸色奇怪道:“宁教授,您收购新成传媒的目的, 就是想将《问道》拍成电视剧?且不说收购新成传媒的难度,就是将《问道》拍成电视剧, 国内怕是找不到能达到那种要求的特效团队吧? 我朋友曾经玩票性质的投资过一些仙侠电视剧,据我所知,就算是再优秀的导演团队,用了五毛钱特效,基本上电视剧的逼格就下降了八成, 剩下的两成,也是被人当成沙雕剧玩儿梗去了。 我做人是有原则的,可不想让自家公司的人去金扫帚奖走一圈儿,我丢不起这个人!” 时砚先给了浑身充满抗拒气息的段先生一个消息:“新成传媒背后的人因为某些原因,被人拉下马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外界就能知道这个消息。 到时候新成传媒花落谁家犹未可知,我希望你们充分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差,早一步将新成传媒拿下。” 段先生来了精神,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宁教授您的人脉是真的广。” 却丝毫没有怀疑消息的准确性。 时砚不接 这个话茬,继续道:“我要的不仅是一家游戏公司,我要你们在第一时间整合新成传媒,用最好的团队,开始拍摄《问道》第一部,赶在游戏公司那边进入公测前,先将这波热度给炒起来。” 时砚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节奏舒缓,一下一下,却像是敲打进了段先生的心里。 让他的小心脏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段先生试探道:“您的意识是,要做一部大爆的电视剧,然后和游戏那边联动,互相推动,互相成就?” 时砚纠正他的说法:“不是一部,是一系列,往后只要游戏出了好的副本,或是开发了新地图,电视剧这边就可以跟上。 或者电视剧这边儿有了好的想法,拍出来效果好的话,游戏那边也能根据这个开发新地图,新副本。” 段先生呼吸有些急促:“类似的操作以前也不是没有,最成功的就是游戏大热后,改编成电视剧,互相成就,不论是游戏还是电视剧,都有不菲的成绩。 但说实话,到后面就开始疲软了,效果明显没有一开始好。 您这是打算让电视剧先上,带一波游戏的热度?说实话,这个难度比较大。” 时砚挑眉:“你没有信心吗?” 段先生试探的开口:“这个圈子,就是四分实力,五分营销,剩下的一分靠运气,其他不论,不管哪一步,都需要大量资金,除了保障手头项目的正常运营外,您手里还有钱吗?” 时砚淡淡道:“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在时砚这里,钱的事儿确实是最微不足道的,他从一开始,看着宁有瞎折腾,什么都不插手时,就是在准备资金。 经过几个月的熬夜奋斗,当时间管理大师,时砚账户里的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享受国家照顾,大隐隐于市的研究员,时砚在拥有大量财富的第一时间,就找组织上报了此事。 组织虽然惊讶与时砚在金融方面的天赋,但更希望时砚将精力花费在科研上,因此对时砚找人帮忙打理财富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是时砚亲自操刀去做那些不务正业的事,组织上也无话可说。 段先生被时砚这毫不在意的态度给刺 激到了,有一句话脱口而出:“您这样小心出门让人套麻袋!” 时砚挑眉,缓缓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像个单纯又禁欲的大学生似的,看起来干净又好骗,温声对段先生道:“最后只是我的个人建议,我希望公司能启用一些年轻的新演员。 从长久发展来看,最好选用身家清白的,毕竟这些人可能因为这一部电视剧大爆,以后的代表作,成名作,以及终身成就,都来源于《问道》。 我个人觉得,如果演员一辈子将心思用在打磨同一部作品上,且这部作品给他们带去了金钱,名誉和地位,也许同样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呢?” 段先生嘴角抽搐,起身对时砚道:“宁教授,您可真自信。” 这娱乐公司连一根毛都没见到呢,就已经想到几十年后功成名就的一天,也是真敢想。 时砚摆手,转身离开:“我这人一向如此,相处多了,慢慢习惯就好。” 段先生万想不到,他这辈子都活在了时砚的阴影下,即使知道这人出人意料的举动特别多,但每一次时砚开口要搞事情的时候,他的小心肝儿就忍不住颤抖。 因为这人每提出一个在外人看来狂妄无比的设想,最后都变成了现实,让人目瞪口呆,眼珠子掉地上捡不起来。 不管事后多少专业团队一遍又一遍的复盘,每一次都要为之惊叹。这里面,看起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每次都被时砚给赶上了。 时砚最近几月都在忙着处理这些事,已经连着拒绝了宁有十几次回家的请求。 偏宁有不信邪,每次放假都颠颠儿的跑回家,要和时砚来一场愉快的亲子互动,结果可想而知,时砚不在家,宁有只能扑空。 今天和段先生的事告一段落,时砚看看时间还早,转念给宁有拨了个电话过去。 难得的,这次电话铃声响了足足半分钟,宁有才接起电话。 音调压得很低,像做贼似的,声音里还有还有没掩饰住的幸灾乐祸之情。 时砚抢在宁有说一长串表达思念的开场白之前,问:“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宁有兴奋道:“爸,这件事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时砚单手插兜,缓步走在林荫 小道上,慢吞吞的享受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听宁有吊他胃口,难得好脾气的配合:“那就长话短说。” 宁有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嘿嘿,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对了,爸。你今儿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我回家和你说好不好?我给家里阿姨打电话,让她做我们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说罢非常机灵的直接挂断电话,没给时砚拒绝的机会。 老对头的热闹也不看了,从门后直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将衣服整理的平平整整,看着镜子里的帅气小伙儿,宁有满意的连连点头。 自认为潇洒的拎了一大袋子他和宁教授两人爱吃的零食,从办公室出去,一路上还有很多员工惊讶于他今儿高兴的心情。 要知道宁总已经连续十来个周末,脸色阴沉的像要下雨似的,一看就是男人来了大姨夫,有口难言的样子。 更何况,刚才技术部发生的事,大家都听说了。 无论如何,宁总都不该是这种情绪啊! 和戚小言在走廊撞上,对方惊讶的挑眉:“宁总,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是去相亲的不成? 哎我说,你是不是刚才受到刺激太大了?这会儿不该是伤心难过的吗?你这兴高采烈的样子,让我很担心好吗?” 戚小言张开双臂,大方对宁有道:“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没了再换,咱们宁总这样的高富帅,不愁没漂亮衣服穿! 要是伤心的话,兄弟温暖的怀抱借你靠!” 宁有嫌弃的一把扯开戚小言:“别挡路!小爷急着回家呢,没功夫跟你扯闲篇!”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背影带着几分欢欣雀跃,手里超大的塑料袋子发出愉快的摩擦声,是个人都能看明白他的开心。 戚小言摸着下巴思索:“这事儿不对啊!宁有对曲晓陶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就差把曲晓陶当妈给供起来了,这曲晓陶当众跟段超旭表白,他不得伤心死? 不行,这事儿我还得跟教授提前说一声才行。” 于是,宁有拎着一大袋子零食进家门,就听他爸不知跟谁讲电话:“嗯,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注意观察他的情绪,你不用太担心,有空来家里吃饭。” 宁有看 他爸放下手机,奇怪道:“爸你请谁来咱家吃饭呢?我回十几次家都不定能和你一起吃顿饭呢,你把人喊来让咱家小有招待吗?” 小有正乖巧的蹲在电视机前,爪子下放着一个厚厚的垫子,垫子左边儿是时砚专门给小有买的狗粮,右边儿还有一排黄色鸭鸭歪歪扭扭的绕着小有围了半圈儿。 小有观影的同时,偶尔吃一口狗粮,然后一爪子拍下去,欺负欺负什么都不懂的鸭鸭玩具,让玩具发出嘎嘎的叫声,小有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笑,活像个变态。 宁有见了嘀咕:“看个电视还挺讲究!” 电视里播放的《冰河世纪》,热闹的很,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懂了什么,一张毛茸茸的脸上表情十分丰富,全身都是戏。 看到小松鼠出来,就耷拉着舌头露出慈母笑,看到猛兽扑面而来,简直怂的一批,立马吓得把头埋进垫子里,屁股撅的老高,怂的尾巴耷拉下来一动不动,瑟瑟发抖。 宁有:“……” 这垫子是这么用的啊! 时砚抬头看一眼电视,刚才可怕的场景早就过去了,在小有背上拍了一下,小有会意,将头从垫子里伸出来,又喜滋滋的盯着电视机看。 宁有啧啧:“爸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有耐心就好了。” 时砚靠在沙发上,身体非常放松,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爸爸劝你对小有好点儿,你绝对想不到,小有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为你做了什么。” 宁有撇嘴:“当我稀罕呢?我作为咱们家最受宠的大宝贝,能稀罕小有为我做点儿啥?” 时砚:“很好,希望你一直保持这份自信!” 119、富养儿子 宁有等着他爸问他呢, 结果晚饭都吃过一个小时,眼看到了休息时间,他爸还在慢悠悠的处理工作, 一点儿问他的意思都没有。 宁有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唉声叹气,围着时砚不远不近的转圈儿, 差点儿将小有头顶的毛给薅秃。 想尽办法吸引他爸注意力,偏偏他爸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全部心神都钻到工作中去了似的, 对他的种种举动毫无反应。 这要是放在往常, 宁有这样的举动,宁教授早就二话不说,一脚将人踢回房睡觉去了。 宁有终于沉不住气, 挤到他爸身边, 赌气道:“爸, 你你点儿都不关系我,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在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时砚忙里偷闲,斜睨了宁有一眼, 心说:戚小言将事情说的非常清楚,我不觉得还有从你嘴里听添油加醋版本的必要。 最终还是懒懒道:“哦, 你在公司发生了什么?” 宁有瞬间感觉哪哪儿都通畅了。 坐在宁有身边,得意洋洋:“我们公司那个项目, 经过三个月时间,在大家共同努力之下,终于攻克了又一个难关! 我们当时都激动疯了,吆喝着要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就在这种十分喜庆的环境下, 曲晓陶抱着段超旭亲了一口,大家都看见了!嘿嘿!” 时砚一看宁有这样子,就知道他今天的幸灾乐祸是从哪儿来的了。 宁有猥琐的搓着手道:“爸,我不是跟你说过,段超旭就是个很能装的人,他装作对曲晓陶没有特殊情感的样子,装作没有把对方幻想成对他无微不至关心照顾的一个长辈角色,让曲晓陶以为他对她有意思。 这下好了,曲晓陶不仅亲了段超旭,还当场对段超旭表白。” 宁有学着曲晓陶的样子,掐着嗓子道:“段超旭!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吧!” 宁有乐的在沙发上坐不稳:“爸,你知道当时段超旭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吗?我看了几眼,怕实在忍不住当场笑出声,一个人偷偷溜回办公室笑去了!哈哈哈!” 时砚瞥了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冷冷的提醒道:“可是,有人跟我说,你是见到曲晓陶跟段超旭表白,身形落 寞的回了办公室独自伤心难过。 且段超旭见到了你难过离场的一幕,拒绝了曲晓陶的表白,拒绝的理由,就是为了维持公司现有的团结,为了你和他多年的兄弟情。 且当众宣布,为了公司,事业和兄弟,他可以放弃爱情!” 宁有:“……” 宁有:“!” 宁有恨恨的用手锤沙发:“这个卑鄙小人!我要去找他说清楚!” 时砚冷声:“蠢货!” 被时砚称为蠢货的宁有,连续几天上班都不开心,他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但不论他跟人怎么解释:“我和曲晓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别人表面上都笑眯眯的回答:“我们懂,我们都懂,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您别着急,我们完全明白您的想法。” 背地里用更加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真可怜啊,喜欢的女孩子跟好兄弟表白,结果他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的人,到了兄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在兄弟眼里,他喜欢的女孩子比不上事业,比不上同事,更比不上兄弟,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宁有整个人都蔫了,于是他一刻都不想待在公司,开始拼命跑外面找投资,拉资源,结识人脉。 这次非常幸运的是,有一家名为“宁有风投”的公司开始与他接触,给的条件非常优厚,只入资,不插手管理,公司一切事宜全由宁有这个老板说了算。 合同宁有怕自己看漏了什么,带回去给公司的法务部看了一遍,没有任何漏洞。和几个股东简单开了个会,将这家风投公司的要求与众人说了:“大家表个态吧!” “这种有利无害的事情,谁能拒绝?” “人家真金白银的砸过来,是相信咱们的潜力和实力,我看了他们对咱们的评估表,突然觉得咱们是这么优秀!竟然值这么多钱!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于是宁有和这家风头公司签完合同后,才试探的问:“市面上这么多游戏公司,你们为何会选中我们呢?” 风头公司来签合同的是个看起来永远睡不醒的年轻人,像是给他一张床,他就能在马路牙子上一睡不醒的人。 闻言笑的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十分随意道:“我们老总说了,他觉 得宁总您的名字和我们公司十分有缘!” 宁有惊了:“就这?” “嗯呢,就这。” 宁有露出了羡慕嫉妒的小眼神:“这年头的有钱人都这么任性的吗?” 负责人同样露出恰了一整颗柠檬树的表情:“是啊,他娘的怎么会这么有钱呢?像是怎么造都花不完似的!我们这些帮着花钱的人,能累死!” 宁有试探的问:“多有钱?” 负责人皱着眉头,拿着手里刚签的合同给宁有示意:“我每天都为了赶场子签这样的合同,已经快半个月没睡醒过了!” 宁有捂着胸口道:“求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怕我继续听下去,会忍不住产生报社的念头!” 负责人同情的看了宁有一眼:“实不相瞒,我每时每刻都在这么想。” 于是签了大单子,拿到了两千万注资的的宁有,回到公司闷闷不乐的,几个股东兼技术员还以为签约不顺利,纷纷围着他打转。 宁有心累,不想说话,直接将合同扔给法务部的人,让法务部给几人讲讲,他需要回办公室去缓缓。 倒是另一头的时砚,挂了段先生的电话,开始好奇宁有这次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他说。 时砚抱着小有揉脑袋:“不应该啊,你哥那人,就是拉到理发店的二十万投资,也要高兴的念叨两礼拜,这次两千万砸下去,都过去了一周了,怎么一个响儿都没听见?嗯?” 小有目光灼灼的盯着电视,无视了时砚。 于是时砚打电话让宁有周末回家吃饭,一见面就直皱眉。 因为宁有走路脚底打飘,眼神恍惚,好几次差点儿将饭喂到鼻子里,甚至有一次差点儿一屁股坐下去,将正蹲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有给压扁。 时砚看了半天,终于有了点儿眉目,抱着一脸惊魂未定,差点儿被宁有给坐扁的小有安抚:“看来男孩子也是要富养的,你哥这没见过世面的,两千万就就把人刺激成这样了,以后继承家产的时候,怕不是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比我先去了。 现在培养你哥的金钱观已经来不及了,不如打小就培养你?明天开始,给你换个金碗喝水如何?”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父子两在一起吃饭时,宁有突然一拍 脑门,“卧槽”一声,双眼放光的对时砚说:“爸,你知道两千万有多少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我只要一看见后面的那一串儿零,心脏就砰砰砰的跳。根本停不下来!我觉得我病了!” 时砚懒洋洋的喝一口粥,慢悠悠道:“心脏不跳那才出毛病了呢!” 宁有将椅子拉的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凑到时砚跟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爸,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们公司真的拉到了两千万的投资,这只是前期的,后期发展的好,对方还能打好大一笔钱让我们可劲儿造! 爸,我跟你说,在我没真正拥有那笔钱之前,我也不觉得两千万有什么了不起的!万一我们公司的项目成功了呢?万一我中彩票发财了呢?万一我有个有钱的爷爷遗产无人继承,来找咱们父子两了呢?谁做梦还不能随便拥有两千万? 但当我真实见到那一串儿零的时候,我才真切的感受到来自金钱的诱惑,更加真切的明白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处境! 两千万,是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钱!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当时有多震惊你知道吗?” 时砚怜悯的揉揉宁有的脑袋,用商量的语气对宁有道:“要不,爸也给准备一个金碗吃饭?” 宁有一副“我见过大世面,不跟穷鬼一般见识”的表情,豪迈的挥手:“不用,一个金碗值几个钱?爸你等着吧!干完这一笔,咱们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嗯,我等着!” 既然宁有不稀罕,时砚就给小有准备了全套的金餐具,衣服项圈上也开始镶金带银,就连平时咬着玩儿的玩具球,都换成了沉甸甸的实心足金。原来的玩具全部让保姆收起来放进杂物房。 可惜小有好像并不买账,对沉甸甸满是父爱的足金球兴趣不大,自个儿偷偷钻进杂物房,叼出了那个满是他口水牙印儿,花花绿绿的小球,一只狗在院子里也能玩儿的十分开心。 金球被小有随意的仍在门口垫子下,上门做客的曲教授看见了,边换鞋,边打趣时砚:“小宁啊,你最近这个审美变化是在太大啦!以前喜欢的都是年轻人说的那什么极简风 ,还有冷冰冰的工业风。 现在是越来越有童趣了,这家里装修的就跟我小孙子说的城堡似的,还有这小有的玩具啊,亮眼,我喜欢!” 曲教授弯腰从地上捡起来那个有成人拳头大小的金球,拿在手里颠了颠。 自顾说道:“哟,还挺沉!这金光闪闪的,是不是镀了一层铂金?哎,上面还有小有的名字呢!这哪个牌子的,巧合的跟定制的似的! 不过虽然看起来亮堂又好看,但小有可能不喜欢这种沉甸甸的玩具! 这拿手里,就跟扔铅球似的,要我也不能喜欢玩儿这玩意儿啊!” 时砚接过曲教授手里的金球,随手扔进门边的鞋盒子里,淡定的点头:“空心铁,买的时候以为小有会喜欢,谁知道买回来,他发现咬在嘴里费牙,再也不玩儿了! 可能宁有会喜欢,留着宁有回家玩儿吧!” 120、工具人 宁有并不知道他现在拥有多么沉甸甸的父爱, 自从公司得到了风投公司的青睐,有了大笔资金作为支撑,能造好长一段时间后, 他暂时不需要去外面拉投资,陪人做各种奇奇怪该的事情,人就彻底闲下来了。 这一闲下来, 整天待在公司处理公务,就不免和曲晓陶撞上。 于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曲晓陶好像将他当备胎了。 不仅是备胎, 还是树洞, 是挡箭牌,是随叫随到的工具人。 宁有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只是在对方身上体验顺便幻想一下完美母亲的感觉, 从没对这个女人有什么超过社交距离的接触, 更没给对方什么会让人误会的暗示,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想不明白的宁有, 决定以牙还牙,同样将曲晓陶当一个工具人。 今天宁有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厚厚一摞文件, 伸个懒腰,起身活动筋骨, 曲晓陶就从外面进来,眉目间带着轻愁, 脸上强颜欢笑,手里托盘上放着一杯咖啡和几块儿甜点。 曲晓陶自顾将甜点放在桌上,招呼宁有:“宁总,我给您准备了最爱吃的草莓蛋糕,订餐的时候说是我想吃, 没让人知道是给您的。咖啡悄悄加了三勺糖,下午点外卖的时候,我在帮你点一杯加糖的芋圆奶茶,快过来尝尝!” 宁有就对曲晓陶这一点非常满意,平时除了在家以外的地方,说自己爱吃甜食,宁有总觉得有失他大男人的风度,别人总会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他。 自从有了曲晓陶,蛋糕都是她买的,但都是他吃的,绝对好用的工具人! 因此宁有听到曲晓陶的话,眼睛“叮”一下就亮了。 要是时砚在这儿看到这个场景,就能非常准确的告诉宁有:“你不是将曲晓陶想象成完美母亲,你就是给自己吃甜食,吃蛋糕,喝奶茶,找个背锅侠!工具人!完全脑补多了而已!” 时砚还会用非常同情的语气告诉宁有:“都是你们那小公司穷给闹的,要是你能请得起私人助理,这些事助理就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何必麻烦自己,给自己想象出一个妈呢?” 可惜时砚没看到,宁有为了蛋糕奶茶,再一次强行耐着性子 给曲晓陶当树洞。 曲晓陶坐在沙发上,身形颤抖,眼眶微红,嘴唇发白,泫然欲泣的对宁有道:“宁总,您和段总是朋友,从大学到公司,彼此间肯定很了解,您说他真的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吗?” 宁有正张大嘴,往里塞蛋糕,嘴角沾上了蛋糕渣不自知,觉得有点儿噎,抿一口甜滋滋的咖啡缓解一下,根本没用心听曲晓陶说了什么。 听到对方的问题,下意识的摇头,打理整齐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从额头飘下来,显得他更加像个痴心不改的小奶狗了。 曲晓陶又笑出声,声音了有几丝悲苦:“可我知道,超旭他对我是有感觉的啊,他看我的眼神那么不同,我来公司这几个月,从未见他用那种眼神看过任何一个人,你说他到底为什么不接受我啊?” 宁有心说:当然和任何人都不同了,他和我一样,把你当成会照顾我们生活起居的工具人长辈。但这话我能说吗?当然不能! 于是宁有直接跳到另一个问题,非常疑惑的问曲晓陶:“他不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嘛!不接受你,是为了事业,为了兄弟,为了公司同事之间,尤其是和我之间的感情,你是当时太伤心,太震惊,以至于没听清楚吗? 还是你听清楚了,却不想相信,想让我给你找个更加能让你接受的理由?或者故意告诉我,想让我为你做点儿什么? 要是后者,我建议你直说,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这么委婉,我很难知道你具体想要什么,不过你更加知道,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一定能帮你做。” 宁有说完,继续没心没肺的低头啃蛋糕,宁有心里觉得,曲晓陶人烦了些,让他忍不住想扔出去。 但蛋糕无罪,不该浪费。 曲晓陶一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声音哀婉的对宁有说:“宁总,您跟段总关系好,能帮我跟他问问,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吗?我有些话想跟他当面说清楚,您能帮我约他见一面吗?半个小时就行。” 宁有终于紧赶慢赶的把三块蛋糕全部吃完了,舒服的吐口气,眼睛幸福的眯起来,弯成一个月牙儿状,不说话的时候,这 张脸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似的。 一开口就是让人伤心欲绝的话:“不会吧?我亲眼所见那天的事,我都能理解他为什么和你划清界限的行为,你还不明白?你这理解能力,日后可怎么在社会上混啊? 还想让我帮你约他见面,见了面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再说了,段总是我的合作伙伴,能带给公司什么利益我比你清楚,现在他不愿意见你,我却巴巴的跑去得罪他,按着头让他跟你见面,对我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值得我去得罪段总?” 曲晓陶眼含秋波的看了宁有一眼,快速低下头,从宁有的角度看去,就是光洁的额头和鬓边的几缕碎发轻轻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道阴影。 还没搞清楚曲晓陶这是什么套路呢,就听对方含羞带怯的小声道:“宁总,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帮我这次……” 宁有立马接话:“当真?” 曲晓陶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宁有,脸颊上爬山了两朵红云,确保宁有看清了她的表情,又羞答答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当真。” 宁有高兴的一拍大腿:“那你接下来一个月,都用你的名义,每天帮我订蛋糕和奶茶,口味清单我等会儿微信发给你,花了多少钱你拿着小票来找我报销,我保证不占你一毛钱便宜!” 曲晓陶震惊的抬头看着宁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由于过于惊讶,微微睁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宁有。 宁有不满的问:“你是不是想反悔?你要是反悔,我将这件事告诉段超旭,让他知道你是个多不讲信誉的人!” 曲晓陶心里恨死宁有这个王八蛋了,就没见过这么二的人,本来想着无论如何,利用宁有稳住段超旭,然后慢慢和焦佳玉谈条件。 她都已经想好了将来和段超旭一起回家时,面对焦佳玉,应该用什么借口,让段超旭理解自己现在身不由己的苦衷,谁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一步没卖出去就被宁有将腿给撅折了。 曲晓陶心说:“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事儿能被段超旭知道吗?你个二傻子听不明白我什么意思,段超旭能不明白?那我还有什么机会和超旭在一起 ?” 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眶通红的看着宁有:“怎么会?您放心,打明儿起,我就给您订,保证不让人知道是您想吃!” 宁有满意了,用非常欣赏的眼光看着曲晓陶:“年轻人,好好干,我看好你!” 宁有周末回家,手里拎着满满的三大杯奶茶,还有一整盒芒果蛋糕。得意洋洋的将事情和时砚说了。 展示自己的战利品:“爸!看见没?知道今儿要回家,我让曲晓陶提前帮我订好了,偷偷拿到地下停车场,保证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我要吃的! 这个芒果蛋糕是专门给你买的,最大一杯香橙奶茶也是特意选了你最喜欢的口味,怎么样?感动吧?” 看宁有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时砚不得不提醒宁有一个伤人的事实:“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每天都喝自己喜欢的奶茶,吃我钟情的蛋糕,从未断过一天。” 宁有傻眼。 时砚继续解释:“我又不怕被人知道我喜欢和奶茶吃蛋糕,家里保姆阿姨会帮忙买,研究所同事也会帮忙带。” 宁有不解:“爸,那为啥我从没见你在家里吃?” 时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沉甸甸的父爱啊!知道你在外面不好意思去吃,在家里当然不能拿出来馋你了。 要是让你养成习惯,想吃的时候不好意思去吃,多痛苦啊?不如帮你戒掉!” 宁有觉得被他爸给伤到了,于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缩在沙发上吃蛋糕,小有馋的哈喇子流了一地,宁有愣是当没看见。 时砚仔细想了下,还是真心建议宁有:“找个私人秘书,工资从你卡里扣,肯定能将你照顾的比你妈还贴心,关键是听话,不会像别人家妈妈一样,动不动就拿着笤帚疙瘩追你屁股后面打。 不管是想吃蛋糕,还是想喝甜甜的奶茶,都能给你处理的妥妥帖帖,不用你操半点儿心。” 宁有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狠狠地咬了一口蛋糕,最终不甚坚定的摇头:“还是不了,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有用处的。 要把咱们家的房子买回来,还要给咱们爷俩买辆像样的代步车,预存够以后生病住院,环游世界的钱,不能乱花,现在有免费的,先将就着用吧,就是耳根子不 清净而已,我能忍。” 小有不知听到了什么,去门口鞋盒子里哼哧哼哧叼过来一个金光闪闪的球,放在宁有怀里,用大脑袋一个劲儿拱宁有肋下,宁有痒的坐都坐不稳。 好不容易笑够了,拿着那个夸张的金球对小有道:“这哪个辣鸡厂家生产的玩具啊?一个球扔出去,能打死一头牛,哪儿是让你叼着玩儿的?还是这种傻叉颜色,老板怕不是个暴发户?恨不得让人知道他家有钱的样子真是太缺心眼儿了!” 说着随手将球扔进垃圾桶里:“这玩意儿给你玩就很反狗类,乖,等明儿曲晓陶做完工作上的事,哥哥打发她去市中心最大的宠物玩具店给你买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曲晓陶;宁总,你可以对我肆意妄为,为所欲为。 宁有开心拍大腿:好呀好呀,我要你当我订蛋糕的工具人!感谢在2020-08-02 11:13:32~2020-08-03 11:1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03647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1、感动吗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 宁有见到保姆整理垃圾的时候,将昨天他扔掉的那个金球特意挑出来放在一边,成人拳头大, 目测直径至少有十厘米,上面的花纹雕刻的还挺精致。 宁有劝保姆:“扔了得了,看着好看, 小有根本就不爱玩儿,死沉死沉的, 万一砸到人, 容易出人命!” 保姆笑眯眯的拿起金球去水龙头下用细长柔软的刷子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污渍刷干净, 给宁有解释:“宁教授说是朋友推荐他买的,买的时候说是足金实心的,花了不少钱呢, 小有不爱玩儿, 拿出去捐了, 够好几个可怜的孩子十几年的学费了。” 宁有心里快速计算:一斤五百克, 一克大约二百六十块,一斤大概就是十二万到十三万人民币, 这个球沉甸甸的,至少有个三斤吧? 宁有捂着胸口, 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听见自己颤颤巍巍的问阿姨:“我爸说他多少钱买的没?” 阿姨摇头:“宁教授只说挺值钱的, 让我收起来别乱扔。” 宁有:“这不一听就是扯淡吗?分明就是交智商税的,怎么还有人会上当?” 吃饭的时候,宁有看他爸的眼神都是欲言又止的,时砚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手, 慢悠悠的问宁有:“有事说事,等下我很忙,没空陪你玩儿。” 宁有咬牙道:“爸,明儿开始,您跟着我学理财知识吧!您的工资一个月就那么点儿,我公司现在也不赚钱,咱手里好不容易攒点儿钱,干什么不行,非要去交智商税?” 宁有将那个大金球“哐”一下砸在饭桌上,悲痛欲绝道:“爸,您竟然花小一年的工资给小有买这么个玩意儿,我也不说什么了,这东西我就带走处理了,想办法看能不能收回一点儿成本。 您以后一定要理性消费,知道吗?” 时砚冷淡的看了宁有一眼,没说话,看着宁有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样子,带走了金球。 随后就给人打电话:“还要定制一个宠物玩具,像上次金球那么大刚好,不过这次不要实心的,太重了,小有不爱玩儿,都被宁有那小子当垃圾处理了。 这次重量控制在三两左右,上面可以适当镶嵌一些碎钻, 小有最近非常喜欢这种布林布林闪的玩具。 这种玩具性价比太低不划算?没事儿,家里钱多,花不完,好不容易小有喜欢,刚好是个花钱的去处,花钱买小有开心,就这样吧。 嗯,工作上的事?那还是老地方,下班后,六点半左右。” 挂断电话,段先生扔了手机,摊成大字型,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旁边一个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的人见了:“哟,又在老板那里受到打击了?” 段先生有气无力的摆手:“社畜也想拥有老板的烦恼啊!” 小虎牙笑眯眯的,心里说,钱多的花不完的烦恼,谁不想拥有呢? 嘴上道:“准备一下吧,下午不是约了老板汇报工作吗?” 说起来,这个公司里,除了段先生,其余人都没见过传说中自家的老板,只知道自家公司的所有事都是段先生出面打理,段先生拥有很高的自主权,老板偶尔会吩咐他们做点儿事,就,怎么说呢?非常有想象力和挑战性。 都知道自家老板做事非常有想象力,但段先生没想到自家老板会这么有想法。 惊讶的坐直身体,双眼瞪大,语气急促道:“您知道长安老街那块儿地,要有几十亿的可挪动资金才有资者参与竞争吗? 您说的这家成美地产,说是搞房地产的,其实就是几个包工头凑一起开的一家门面店,手头有个千万以上的资金就顶了天了,要支持这家公司竞标长安街的开发权。 除了时间充裕,每一样都看起来很扯淡。 您知道参与长安街开发竞标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像是段氏企业那种房地产大鳄,也要再三思索,光是研讨会就能开三个月。竞标计划书得好几个团队同时开工,内部先经过几轮筛选,最后选出最优方案。 您看看咱们公司有什么?加上老板您,总共也不到十个人!咱们拿什么和人家争啊?” 时砚还是那副沉稳淡然的样子,慢悠悠回答:“有什么?有钱啊!” 时砚对上段先生震惊的目光,一脸无畏道:“很多钱,你想象不到的多。” 段先生有些吃惊,试探道:“您还有其他团队帮忙打理资产?”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段先生一眼,没回答这个 问题,只说:“你们只需要全力以赴准备长安老街的竞标项目,其余的我另有安排。” 时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缓缓道:“这件事你们还有考虑的时间,要是觉得接不下来,我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先不急。” 段先生心说:您都这么讲了,我能不急吗?眼看着马上要失去老板的信任,丢工作了,我还怎么不急? 时砚手指在桌子上轻缓有节奏的敲击。听得对面人的小心肝儿跟着一颤一颤的,不由自主开始紧张。段先生有时候都怀疑,他这位老板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能利用声音控制人心脏和情绪的那种。 “资料你拿回去仔细斟酌,说说互成游戏和新成传媒的事儿吧?” “是这样,娱乐公司那边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团队搭建的差不多,导演虽然名气不显,但在业内很有口碑,属于有才华,但运气不好的。 选的主演都是校园刚毕业的新人,清一色水灵灵的,嫩得很,就是我看了都眼馋。” 时砚不轻不重的掀起眼皮看了对面人一眼。 段先生立马把话题拉回正点:“当然,您知道我是有原则的,从不吃窝边草,不会给公司带来麻烦!” 时砚淡淡嗯了一声。 段先生松了口气,继续道:“合作的演员,也是找了业内口碑好,演技好的老艺术家,导演亲自上门请的人,定好的开机日子在三天后。” 时砚听不出情绪的说:“互成游戏那边呢?” 说起这个,段超旭就有话说了:“这家游戏公司的研发部可以说是非常成熟的,我们接手过来后,程序,美术,美宣简单整合后就能投入运行。 只有策划方面,实在不行,关卡,剧情,系统,脚本,数值这些,套路太老,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脚步,特意从高校找了几个团队,老师带着学生,做的别提多起劲儿了! 现在大家配合默契,公司人心稳定,渐入佳境,为了老板您承诺的奖金,好多光棍儿就差把公司当家了。” 时砚听罢点头:“做的很好。” 段先生听到时砚这句话,心底瞬间就踏实了。 送走了时砚,看着手里关于长安老街开发项目,总觉得自己抓住了点儿什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 像是什么都没抓住。 “或许老板就是钱多烧得慌,想一出是一出呢!做事哪儿来那么多理由呢?”段先生喃喃。 日子一天天过,这天时砚在客厅处理工作,小有爪子按着遥控器,不知怎的就换到了某新闻平台。 电视里主持人语气激动道:“昨日凌晨,警方接到知情人举报,辉煌娱乐会所有人聚众吸、毒,于凌晨四点展开抓捕行动,现在我们看到的画面,就是辉煌娱乐会所前嫌疑人被抓捕的场景。” 视频背景是一群人抱着脑袋,被警方带上警车的场景。 时砚突然眯了眯眼,嘴角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朝小有招手:“遥控器给爸爸!” 小有用嘴叼着遥控器哒哒哒跑到时砚跟前,时砚接过遥控器开始换台,小有撒娇的蹲在时砚旁边,脑袋往时砚怀里拱。 电视画面停在一个娱乐频道,短短半小时内,主持人和节目组不停的变换,所有人谈论的话题焦点只有一个。 “辉煌娱乐半年前,花了大价钱,从一家小公司挖过去的新晋影帝江某某,于昨日凌晨,在辉煌娱乐旗下的辉煌会所,聚众嫖、娼、吸、毒被抓。 根据可靠消息,辉煌会所之前就因为此类事情被人举报,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事情真相如何,外界无从得知。 唯有此次,将吸、毒事件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们看到了这个老牌娱乐公司内部早就腐朽不堪的一面,因涉事人有新晋影帝,造成的影响极大,社会效应非常广,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 时砚还看到有的新闻里,说影帝苏某某的粉丝,因不相信他们的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大量聚集在公安局门口,要等着警方给他们哥哥一个公道,要亲自迎接他们哥哥清清白白的从里面走出来! 前方记者提醒大家:“理智追星,静等警方通告,不要给行人和警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时砚轻轻关上电视,将小有抱在怀里,心情愉悦的问小有:“中午爸爸下厨,做你爱吃的虾饺,你哥爱吃的糖醋排骨,松仁玉米,咱们就当他也在家,好好庆祝?” 小有蹦出时砚怀抱,从沙发缝儿里叼出时砚的手机,往时砚手里塞。 时砚接过手机并不见其他动作,笑眯眯的摸着小有的脑袋道:“你哥公司的项目有了新进展,忙着呢,就不打扰他了!心意到了就行,咱们替他吃!想必他知道咱们吃饭也不忘带上他的一份,应该很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感动吗? 宁有眼泪汪汪:不敢动 122、氪金 这件事发生后不到半个月, 段先生急匆匆的来找时砚,整个人兴奋异常,手舞足蹈的对时砚道:“宁教授, 老板,我们的机会来了,您看最近的新闻了吗? 辉煌娱乐艺人苏某吸、毒并不是个例, 警方顺着线人提供的消息,一路追查下去, 发现辉煌娱乐会所, 有非常完整的贩卖毒、品产业链, 他们家签约的艺人几乎没几个干净的,全都被拉下水了。 听说这次牵扯出来的省级高官就有好几个。 与这相比,什么淫、窝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辉煌娱乐可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巨头, 现在他们家眼看要倒下了,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瓜分呢。 我们的瓜分方案已经做好了, 您请过目!” 时砚接过来没看,反倒是问了段先生另一个问题:“辉煌娱乐可是段氏企业的重要支柱之一, 发生这样的事,段氏肯定要伤筋动骨的, 你这时候上去踢一脚,合适吗?” 段先生笑的十分爽朗:“宁教授, 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这么干,回去跪舔他们,家业就能分到我手里似的!” 时砚点头:“方案我就不看了,之后这个圈子肯定会有震荡, 你们小心点儿,别太浪了,被人盯上,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段先生慎重的点头:“我明白的。” 临走前,段先生用非常愉悦的语气感慨:“以前辉煌娱乐因为这种事出的人命不在少数,但因为上面有人,都被压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次上面发生了什么,竟然一举报一个准儿,真是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句话。 我可真想给这位无名英雄送锦旗表达我的敬仰之情啊。” 无名英雄时砚笑的云淡风轻。 提醒段先生另一件事:“把自己擦干净,别牵扯到段家的事情中。” “嗨,您就放心吧,我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每个月泡妞花的钱,都是我妈私底下给的零花钱,那个傻女人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骗我说是我们家老爷子给的。 为这,我妈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艺术家,三十多岁开始学着经营买卖,四处看人脸色,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外面没心没肺的花钱,只要我露出关心家里经济状况的 意思,所有人都觉得我要跟大哥争权,都去指责我妈不会教导孩子。 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啊您说? 我这样儿的,就算想参合进段家的事情中,也要人家能看得上。” 段先生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最终还是释然一笑。 娱乐新闻和社会新闻轮番报道了一个月,消息渐渐在大众视野平息,很快有新的消息占据了人们的视线,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瓜,看不尽的乐子。不几天就没人记得这件牵连无数人,让整个圈子动荡的事件。 一切就像是一片海,海面上风平浪静,底下波涛汹涌,参与其中的各方势力拼命厮杀争夺。 经此一役,段氏元气大伤,开始低调行事。将企业发展的重点定位三个方面:房地产,游戏, 综合性商超。 段先生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将时砚这一年多来给他的资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言:“原来如此……呵,就这样还骗我说没仇?难不成,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段氏?呵,男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这次段先生还真猜对了,时砚就是单纯的看不惯段氏。 时砚家里,小甲也同样问了时砚这样的问题:“组长,你为何要针对段氏?小心露出马脚,在你还没壮大之前,先让人回头给你一锅端了。 段氏虽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收拾你那个小公司轻而易举。” 时砚正盯着电脑处理公务,神色冷淡道:“记得剧情里,宁有间接被男女主害成植物人,宁教授将男主打回原形,让男主灰溜溜的回段家争夺家产去了吗?” 小甲:“是这样没错。” 时砚冷哼一声:“宁教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的能力,只够狙击男主现有的一切,等他回到段家,那个庞然大物,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才收手的。” 时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既然宁有的愿望就是好好地做大他的小公司,顺便收服段超旭,让公司所有人都为他所用,我作为好父亲,自然要尽全力帮他。” 小甲无言:“组长你帮助的手段,就是让段家彻底崩塌,让段超旭没有后路可退 ?这也太曲折迂回了吧!” 时砚轻哼:“谁让这是宁教授对宁有深沉的父爱呢?” 小甲提醒时砚:“这样还远远不够,段家回过神来,依然能一只手就捏死你。” 时砚不以为然:很快就不能了。 时砚的很快,一转眼就翻过了年,正是三月间,客来游戏关于《修仙》的广告铺天盖地而来。 地铁上,公交上,各大门户网站,大街小巷,似乎只要有人的地方,都能看到他们家的广告宣传。 大大小小请了上百位明星做推广,老中青三代,就没有他们请不到的偶像,街上的小孩儿也能随口念出他们家的广告词:“是朋友,就一起来修仙吧!” 简直跟洗脑了差不多! 外界只是看个热闹,业内人士的目光,几乎全部聚集在三天后的公测上。 宁有胡子拉碴的回家吃饭,和时砚说起这件事,一脸的羡慕嫉妒:“铺天盖地烧的都是钱啊!要是我们公司也有这一天,我就是当场表演吃键盘,我都乐意!” 时砚问:“你那个竞技游戏做的怎么样了?我听说,风投公司前后给你们投了不少钱了吧?你不做出来点儿东西,心里能安稳吗?” 宁有兴奋的点头,悄咪咪对时砚说:“爸,我们这边也开始收尾了,预计下个月开始内侧,内侧要是过关的话,就能定公测时间了! 嘿嘿,虽然我们是小公司,但我就是觉得,等我们的游戏横空出世,市场上现在所有的竞技游戏都要退避三舍,跪着喊爸爸。” 时砚摸摸宁有狗头:“你能有这个自信,很好。” 宁有和时砚分析客来游戏的这款《修仙》,说的头头是道,言语间不乏推崇,最后总结:“客来公司有实力,有基础,用的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团队,这款游戏可以说是被金钱堆出来的,一个壕字就能概括一切。 他们给不少同行发了公测邀请,我们公司有两个名额,就让段超旭和戚小言去吧,公测一个月,行业巨头到底有多牛逼,到时候自然一清二楚。” 事实上,公测效果确实好,业内同行私下给出的评价非常高,仅仅从玩家的角度来说,这款游戏确实很吸引人,不管是画面、场景、地图、道具、剧情、还是人 物,都让人欲罢不能。 宁有私下跟时砚感叹:“这恐怕会成为近两年最大的黑马,龙头老大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戚小言和段超旭已经放出话来,说仙侠游戏,他们只认《修仙》,其他的都是垃圾。”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没说话。 并没告诉宁有,他手里也有公测号,毕竟是对手,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了解? 目前看来,确实如众人所言,是一款不可多得的优质游戏,但后期发展如何,时砚不予置评。 段先生最近开始频繁的给时砚打电话,总体内容就一个:“咱们家的电视剧拍出来您压着不让做宣传,游戏内侧效果非常好,您也不让公测!您到底在想什么? 整个市场就这么大,客来游戏抢占先机,分走了最大的一块儿蛋糕,让咱们跟其余人分剩下的?我不服,在我看来,咱们游戏丝毫不比客来的差。” 时砚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在等等。” 段先生急了:“还等?等多长时间?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大姑娘成了人家小媳妇儿,娃都抱上两了!” “唔,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吧!” 段先生急躁的挂了电话,在办公室团团转,其余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老大,老板怎么说?要和客来游戏干一场吗?我的拳头已经忍不住了开始咆哮了!” 段先生没好气的挥手:“干?干什么干?老板说了,让咱们等着!” “啊~”集体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但谁都没想到,《修仙》紧紧上市运营了半个月,口碑急剧下滑,后面的地图剧情老套,解锁地图要氪金,换装备要氪金,语音要氪金,抽卡要氪金,人物要氪金,更别提最需要氪金的商城了。 这不是一般的氪金法,一旦玩家入坑,不继续氪金,只能待在公测时开放的两个地图里打转。 游戏公司想要圈钱,想要快速回本,将投入进去的大量资金捞回去的心思显而易见,太着急了。 所有业内人士都很不解。 包括宁有:“爸,你说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这款游戏就算不能登顶,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好经营,迟早有回本的一天,现在这么急吼吼的,简直是昏招尽出!” 时砚难得给了宁有一个笑脸,转头给段先生打电话:“是时候了。” “之前的宣传方案暂时取消,宣传主题改动一下——不氪金也能很愉快的仙侠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3 11:24:50~2020-08-04 11:0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648643、46036477、洋娃娃跳小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中青石巷 6瓶;羽觞醉月 5瓶;建安、初雨雪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3、人间仙男 《问道》踩着《修仙》的肩膀, 轻而易举打出了名头,一周之内,注册量达到五千万, 活跃用户高达四千三百万。 效果比海量广告洗脑更好,宣传成本却几近于无,操作太骚, 让业内人士纷纷称赞内行。 尤其是《问道》能在抢了《修仙》的玩家后,还能用高质量留下这些玩家, 且让玩家们成为自来水, 自发帮忙宣传, 用户注册量稳步提升,堪称本年度最大黑马。 就在游戏逐步温升,实现盈利的同时, 同题材连续剧开始网播, 一开始只在游戏圈内引起玩家们的好奇心, 播放量平平。 但剧情紧凑, 逻辑在线,演技合格, 人物之间互动有趣,秒梗连连, 更出了不少金句,让看过的人忍不住成了自来水。 甚至都不用营销, 播到一半儿,点击量陡升,话题度居高不下,显然成了今年的大热剧,所有人都知道, 这部剧彻底出圈儿了。 剧和游戏互相推动,互相成就,成了今年圈里的一个热点讨论话题。已经有很多业内人士开始反复研究复盘,想要复制这种成功模式,壮大自己的腰包。 段先生再也没了之前的急躁,和时砚见面的时候,好话不要钱似往外说:“还是宁教授您眼光高,有远见,能沉得住气,这事儿办的漂亮!从今往后,咱们的游戏公司和娱乐公司,可以说是在圈内站稳了脚跟。 往后就算是吃老本儿,也能吃好多年了!” 段先生看时砚对他的彩虹屁不感兴趣,于是试探性的换了个话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懂,宁教授,您知道客来游戏那边为何突然一副资金短缺,想要抢钱的样子吗?” 时砚似笑非笑看了段先生一眼:“你还不知道吗?” 段先生懵了:“知道什么?” 时砚:“长安老街那块儿地,要提前竞标了,段氏的资金流向都是有数的,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时砚慢悠悠的品尝一口咖啡:“毕竟,相对那块儿地来说,游戏那边确实可以暂时抛弃,他们应该是认为,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就算接下来腾出手,想复刻这次的成功,也很容易吧?” 段先生只听 到了一件事,其他的根本没听进去,非常惊讶道:“长安老街那块儿地提前竞标?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怎么没收到消息? 这直接提前了一年,我们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啊!这要怎么整?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之前一年做的都白费了。” 时砚轻笑一声:“你以为只有咱们一家盯着那边儿吗?段氏就是为了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才壁虎断尾,想办法提前竞标。” 段先生急得不行,坐立难安,时砚安慰他:“尽人事听天命吧!我赔得起。” 段先生欲言又止,有心想问问时砚:你不是和段家有仇吗?突然被段家摆了这么一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但是看看对方淡然的神色,段先生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这个老板他从来就看不透。 段先生郁闷的离开,时砚坐在沙发上没动,不一会儿,从外间走进来一个一个头发花白,一身学着气息的老者,见着时砚,非常热情的握住实时砚的手。 “宁教授,您家中的那篇典藏与我们实在大有裨益,我们几个老家伙连夜翻了相关记载,互相印证,适当推测,基本可以确定,您之前的预测是正确的。” 时砚笑眯眯的扶着老人坐下:“那就好,也算是让老物件儿重新发光发热了。” 老者一脸慈祥,看时砚的眼神,就像是时砚已经为整个行业做出了个重大贡献:“宁教授,虽然我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确定的推测是正确的,但还需要派人实地考察。 这次不用旁人去,我们几个老家伙亲自带人过去,但这一趟出结果,少说也得三四个月,且出于各种考量,我们需要隐瞒身份,不能透露此行的目的,因此还需要宁教授配合。” 时砚理解的点头:“我都明白。” 老者笑眯眯的对时砚道:“宁教授你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如实上报,组织上不会亏待功臣的!” 时砚谦虚的表示:“我拿出家中典藏,只想为整个行业做一点儿微末的贡献,并未有其他想法。” 小甲在时砚脑海里“呸”了一声:“虚伪!你不仅有其他想法,还都是坏想法呢!” 时砚没反对,因为小甲这么说,其实 对某些人来说,是有一定道理的。 关于长安老街的竞标很快就开始了,经过好几轮厮杀,段先生带领的成美地产很快出局,最后剩下几家房地产龙头神仙打架。 最后那块儿地,段氏企业以超过五十亿的价格拿下,要求是在两年内必须动工。 段先生失落了好久,时砚不以为然。 紧跟着,考古界传出消息,长安老街地下,发现了关于景朝的大量古墓群,不仅在考古界,可以说,在社会各界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因为景朝在历史上,可以说是昙花一现,他以极快的速度出现,辉煌一时,又以极短的时间覆灭,无人知道原因。 现存的记载中,没有任何人能说清楚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此古代文化在那个时代,一度出现断绝。 人们关于景朝的想象层出不穷,创造了许多关于景朝的文艺作品来缅怀那个神秘的朝代。 考古界的专家访谈上,业内最后名望的老者神情激动的表示:“这个古墓群的开发,将为我们揭开关于景朝的层层神秘面纱,续写关于景朝一度断绝的文化!”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段氏企业。 因为古墓群位于长安老街,那块儿地早就被政府相关部门层层保护起来,据可靠消息,想要完全开采,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他们倾注了全部希望,想在两年内完工,建立大型商圈儿的目标,显然要搁置了。 段氏资金链因此出现严重问题,高层动荡不安,股价接连一周持续跌停。 段先生再次给时砚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庆幸:“幸好咱们没抢到手,几十亿的项目,要是砸在手里,我怕是要愁的睡不着了! 段氏从辉煌娱乐出事,到客来游戏公司昏招尽出,加上这次的沉重打击。 算是彻底起不来了,从一流顶尖儿家族,一下子落到现如今地步,产业缩水,大量裁员,再也不可能恢复往日辉煌喽! 只能说,往后的日子吃穿不愁,但要像以前一样呼风唤雨,风风光光的,是万万不可能啦!!” 段先生呲着牙,隔着电话问时砚:“宁教授,听到这个消息,您开心吗?” 时砚反问:“我为何要开心?” 段先生理所当 然道:“您不是和段家有仇吗?我都知道了。您做的所有决定,最后都是针对段家的,我早就看出来了,您不用在我面前掩饰。” 时砚无语片刻,说了一句对段先生来说,莫名其妙的话:“这个时候,你们还真是像啊!” 如出一辙的让人想动脚。 宁有高高兴兴回家的时候,就见他爸扶着一个老者站在家门口,明显老人是上家里做客来的,他爸这是在送客呢! 宁有心说:还真是稀奇,这个家里,除了曲教授外,还有他不认识的人上门呢? 面上乖乖巧巧的上前问好。 就听老者感激的握着他爸的手道:“宁教授,这次古墓群的发现,您居功至伟,组织上托我问问您,有什么需要的,都会酌情考虑。” 宁有心说:哟呵,有组织,听起来是正规单位啊,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当然是要荣誉和金钱啊! 就听他爸非常不是人间烟火,一副仙男口气道:“您实在无需这般客气,称呼我时砚就好。我受国家培养多年,做这些事是应该的,现在生活安逸,一切都有人安排妥帖,实在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老者握着时砚的手,感动的双眼含泪,拍拍时砚肩膀:“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宁有恨不得摇着他爸的肩膀,用力将人给摇醒。 可惜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他爸亲自送老者上车离开。 宁有心如死灰,只挣扎着问了他爸一个问题:“您又为组织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好人好事?” 宁教授笑的云淡风轻:“没什么,上初中那会儿,在我爷爷,你太爷爷书房拿了几本儿古书,一直忘了还给他老人家。 后来他老人家不在了,想还也没地方还,只能上交国家了!” 宁有一听就不感兴趣,他爸书房里放的书,就没一本儿是他能看懂的。 于是宁有喜滋滋的从随身拎着的高档礼盒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精致大盒子放在桌上,用考究古玩的姿态,将盒子打开。 顿时时砚感觉双眼被金光晃得一晕。 倒是小有,欢快的一个猛子扑上去,眼看要扑到盒子上时,被宁有用全身力气挡住:“住手,住爪!这玩意儿可值钱了,你肮脏的口水,没资格沾染高 贵的金钱!” 时砚无语道:“你不是拿出去当垃圾处理了吗?怎么又带回来?” 宁有一脸庆幸的将盒子举起来放在时砚眼前,兴奋道:“爸,我跟您说啊!我本来想拿出去放在咸鱼上,当个现代工艺品给卖了,至少能回本几百块吧! 结果戚小言说,他大学时曾在金店打工,学过一些鉴赏知识,他认为这玩意是足金的!” 宁有满脸幸福,做少女捧心状:“爸,您猜怎么着?我特意花了两千块钱,找了首饰店的经理帮我鉴定的,足金,实心儿!足足有四斤呢!您瞧瞧这上面的花纹做工,怎一个精致了的? 这是什么?这是一堆人民币!足足有五十万呢!我还特意让人给做了抛光打磨,将小有弄在上面的牙印儿给清除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时砚掀起眼皮子看了宁有一眼,漫不经心的问宁有:“我是不是没告诉你,这玩意儿花了多少钱?” 宁有下意识问:“多少?” 时砚比了个手指。 宁有捂着胸口一脸喘不上气的样子,声音提高了八度:“爸!求求您下凡看一眼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谢邀,人在云端,一直飘着,从不沾凡尘。 124、见世面 时砚觉得是时候纠正宁有的消费观了, 在他眼里都是很正常的日用品,但在宁有眼里,似乎全是奢侈品, 这就不太美妙。 但也不能直接刺激宁有,于是时砚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方法,指着宁有喝水的可达鸭小黄杯, 对宁有道:“定制的,不贵, 才五千。” 指着宁有脚上沾满小有口水的拖鞋:“这个便宜, 三千。” “沙发, 真皮,定制,二十六万。” “茶几, 十万。” “地毯, 法国空运来的, 一米六万。” “墙上名家涂鸦, 拍卖会拍卖来的,稍微值钱点儿, 五百万。” “你手上的手表,真的, 三百万。” “被你当抹布扔掉的围兜,两千。” “小有的金碗金球, 真金。” “上次你杂碎的细口花瓶,二十万。” …… 宁有:“……” 宁有整个人都傻了,想说:爸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几万几百万,不是几块几百块。 但看到他爸严肃认真的脸,宁有这话就说不出口。 最后在他爸一脸不食人间烟火气的说完这些东西价格后, 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爸你哪儿来的钱?” 时砚认真思索了下,想了一个宁有比较好接受,又不违背事实的理由:“积蓄。” 宁有无力的瘫倒在地毯上,手里的金球看上去也不闪金光了,被小有重新用牙咬回去玩儿,宁有也觉得可以接受了,整个世界突然就变的梦幻了。 时砚不满的看着宁有的傻样儿,觉得这娃的接受能力实在欠佳,要是这都消化不了,难道他手里那么多花不完的钱,真要全部留给小有继承吗? 宁有不知道他差点儿错过了什么,现在单纯觉得自己家早就从无产阶级化身中产阶级,甚至微妙的生出了一种“我他妈的原来是富二代”的幸福感。 然后激动的抱着他爸的胳膊摇晃:“哈哈哈,爸,这么多年,在您这里,知识终于化成了财富! 我错了,我以前一直以为,这句话只适用于别人,比如曲教授家,在您这儿,只能一辈子获得个穷酸教书先生称号呢!” 宁有一激动,将真心话给秃噜出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爸一脚踢 出了家门。 即便如此,宁有心里也前所未有的高兴,路上心情很好的小区里的大爷大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叫的亲切,就是遇上曲教授家的熊孩子,也不再抗拒对方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心里更是大方的原谅了熊孩子上次将脚气传染到自己脸上的事。 这一刻的宁有,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他开始觉得,创业的事儿可以不用拼命,不用这般着急,一切都可以缓一步,慢慢儿来。 就算是创业不成功,也不怕他爸老无所依,甚至他都有了退路,万一失败,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或者回家啃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有不负责任,美滋滋的想:谁叫小爷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富二代了呢? 将方才时砚报过价的东西加加减减一番,心里有了大概有数的宁有心跳加快,心情愉悦,脸色红润,整个人开心的要飞起。 怀着这种愉悦的心情,宁有一路到了公司,就见曲晓陶也满面红光,嘴角咧到耳根子上了,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大袋子,不断从里面掏出小盒子,笑眯眯的给众人发放。 等宁有走进了,曲晓陶毫不见外的将一个小盒子塞到宁有手里,一脸幸福道:“宁总,我和超旭下月初三办婚礼,地点就定在咱们公司对面的玉美酒店,这是喜糖和请帖,到时候您一定要来啊!” 宁有傻眼:“这,这,你们……” 曲晓陶打断宁有的话,笑呵呵的摸着什么都看不出的肚子,满脸幸福的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宁有说:“本来我和超旭的感情好,现在正是超旭打拼事业的时候,我们都在公司出一把力最好。 不忙着要孩子,但这孩子来了,也是缘分,我们决定从小就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曲晓陶笑的一脸甜蜜,脸上还可疑的带上了几片红晕:“以后超旭主外我主内,希望他能安心打拼事业,公司的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真是抱歉啊宁总。” 宁有下意识摇头:“你本来就很不务正业,除了端茶送水和人聊天儿,也没为公司做什么不可替代的工作,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完全可以用更低的工资请一个做这些事的人。” 曲晓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周围不 知是谁,没忍住嗤笑出声。 就在曲晓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段超旭大喘着气,气息不稳,黑着脸从人群中走出,二话不说,也没给曲晓陶说话的机会,直接拉着曲晓陶胳膊离开。 脸色阴沉的可怕。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戚小言凑到宁有跟前,笑眯眯摸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点评道:“好一出妾有意朗无情的惨剧啊! 就是不知道曲晓陶这女人拿住了段超旭什么把柄,竟然能逼得段超旭同意跟她结婚,啧啧,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说着还捅了捅宁有的胳膊:“小学弟,你说是不是啊?一个人多快活啊?有了女人,这份快乐直接减半!” 宁有鄙夷的看了戚小言一眼:“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过女朋友,知道是什么滋味,不像你,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没摸过女孩子的手,整天yy有的没的,别来我这里找认同感,没结果。” 戚小言:“……” 被两人惦记的段超旭二人,此刻正在地下停车场,段超旭的车内。 段超旭脸色阴沉的质问曲晓陶:“你以为给我下药,怀上我的孩子,和我结婚就能如愿以偿了吗?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对你没这方面的兴趣,你安安心心的辞职回家养胎,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我也会对你多几分包容。 你要什么,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尽量满足你,但你为何一定要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你这样做,我在公司就很有脸吗?” 曲晓陶仰着下巴,一脸羞愤道:“什么给你下药?我不是说了吗?是你那晚喝醉了酒,强迫我!现在还有了孩子,不结婚,难道将来告诉孩子,他是你qj我的产物吗?” 说着就放软了语气,试探性的拉住段超旭的手道:“超旭,你明明对我是不同的啊!公司所有人都看的分明,你为何就不肯承认呢? 我爱你,你爱我,咱们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段超旭狠狠甩开曲晓陶的手,冷哼一声:“说这种胡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怕是不知道,男人真的烂醉如泥,记忆模糊的情况下,根本是硬不起来的! 还我强迫你?不是你给我下药,就是你强迫了我!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 曲晓陶语气也硬起来:“超旭,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的话,我随时都能告你一个qj,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大的证据,就算最后不能将你怎样,但你的名声一定在整个公司臭了。 你不是最看重名声的吗?公司不是你的心血吗?嗯?你好好考虑清楚,我的提议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等曲晓陶脚步声渐远,段超旭拿起手机,给不知什么人发了一条消息:“酒店监控恢复的怎么样了?还有,那晚我用过的酒杯,鉴定结果如何了?” 对面很快回过来一条消息:“监控恢复了百分之八十,基本可以证明你是受害者,鉴定结果那边还需要几天,你需要耐心等等。” 段超旭心说:不急。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曲晓陶? 段超旭想到这些,给人事部打电话请假,然后开车直接回了一趟家。 焦佳玉接了一个电话,正心情烦躁,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儿子段超旭早早地回来,不知为何,眼皮子就开始一跳一跳的。 “超旭啊,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焦佳玉试探道。 段超旭没说话,扯开领带,坐在沙发上,缓缓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就在焦佳玉快要沉不住气,用发脾气来掩饰内心的恐慌时。 段超旭开口:“妈,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上个月,段氏企业因长安老街的一块儿地陷入危机,在经受了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后,公司缩水,几乎全线停摆。 业内人士估量过,现在还有神秘人暗中针对段氏,这一波过后,段氏剩下得产业,怕是比我们现在那个小公司大不了多少了。” 焦佳玉一惊,当即起身,然后在段超旭意味不明的眼神下,又强自镇定下来,不自在的坐回沙发上,僵笑着问:“什么段氏?跟咱们有何关系?超旭你好端端的和妈说这些做什么? 你也知道妈平时根本不关心外面这些事的啊,最多和一些太太们打打牌,做做美容,根本就不参合,你说的妈妈也不懂。” 段超旭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哦,没事,就是想起来随便说说。” 焦佳玉心下松了一口气,心神松懈下来,乍然间听到段超旭 突然问他:“妈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家境上能提携我的儿媳吗?为什么会支持我和曲晓陶结婚?” 焦佳玉心神没有防备,一句话脱口而出:“自然是因为我有把……” 反应过来时,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尖儿,脸色难看的停下话头,先发制人的指责段超旭:“你这是在怀疑妈妈? 我含辛茹苦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你翅膀硬了和我对着干的吗?” 段超旭嗤笑一声:“有把柄落在她手里,还是有把握能拿捏住她?” 焦佳玉恼羞成怒,转身欲往房间走。 段超旭在身后幽幽道:“妈,我都知道了,段尘荣是我爸,你是第三者插足……” 焦佳玉瞬间愤怒的转身,双眼赤红的盯着段超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4 11:17:24~2020-08-05 11:0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K 20瓶;散一场暖阳、belvedere 10瓶;洛宁 5瓶;46443049 3瓶;辰见莲池月 2瓶;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5、惊掉下巴 焦佳玉莫名的清高怎么可能接受儿子认定她是第三者插足的事实。 眼神疯狂的的盯着段超旭, 口不择言道:“什么第三者?你胡说!明明我和尘荣是真心相爱的!凭什么那个女人就能占据段夫人的名头?凭什么她生下的孩子,就能继承段家的一切? 她才是我和尘荣之间的第三者,尘荣对她没有感情的, 他说过,他是迫于家族压力,被逼无奈才和那个女人结的婚, 他心里只有我!” 段超旭犹觉不够,起身, 居高临下的看着焦佳玉, 恶意满满道:“那可真是恭喜你啊!妈你还不知道吧!段尘荣在外面的私生子, 被媒体曝光的就有三个,被段家承认的还有两个。 还有那些没被人发现的,就更不好说了, 你们可真是真爱啊!” 焦佳玉不可置信道:“你胡说, 你胡说, 你爸不是这种人!”说着就要厮打段超旭, 让他闭嘴。 段超旭心里冷哼:我爸?他有什么资格被我称呼一声爸爸? 段超旭一套连环拳下去,焦佳玉人已经被刺激的不轻, 这时候趁机而入,继续问之前的问题:“对, 都是我胡说的,您先坐, 我去给您倒杯水。” 在倒水的间隙,段超旭絮絮叨叨跟焦佳玉说了一些最近段家发生的事,间或插上一句:“妈,您之前和曲晓陶私下商量了什么,她都告诉我了, 我发过誓,会替她保密的,所以您没必要在我面前掩藏了。” 放在平时,这招肯定不少使,但眼下焦佳玉整个人已经被连续的几个事实打击的不轻,闻言也没多想,只愤恨道:“当初我找她去你们公司,让她勾引宁有那个小杂种,骗宁有的手里的股份给你。 结果她这么没用,宁有对她根本就没兴趣。竟然开始打你的主意,勾搭你不成,想借肚子里的孩子上位,还威胁我说,我若是不同意的话,就将我们当初的计划告诉宁有! 哼,想嫁进我们段家?妈有的是手段让她悔不当初!定要让她知道,我们段家的门,好进不好出!” 段超旭闻言一顿,万没想到当初的事,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被焦佳玉惦记已久的宁有,一周后,还在公司的例会上见到了曲晓 陶。 会后,宁有喊住要离开的曲晓陶,众人八卦之魂燃起,伸长耳朵等着听他们宁总鉴婊。 根据他们宁总的直男程度以及中二程度,众人终于相信了他们宁总对曲晓陶这个小婊砸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且宁总的直男秉性,在面对曲晓陶这种绿茶婊的时候,总能出其不意,让旁观者爽度上升。 果然宁总不负众望,对曲晓陶说:“我记得一周前,你就说要辞职,怎么还没走? 不是我说,你手头的这点儿事,随便交给公司哪个人,都能顺手办了,公司真没你想的那么离不开你,你真的不用顾忌公司这边忙不过来。 怀孕的人,我怕你碰瓷,你要不想辞职,孕期公司也无权解雇你,否则分分钟上社会新闻。 但你就不要当着我的面儿说了呀,我这都给财物那边儿打好招呼了,说你辞职的话,多给你发两个月的工资,但你这溜着我玩儿,就不地道了。” 曲晓陶红着脸,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她总不能说,她和段超旭还没领证,且段家有焦佳玉那个狠毒的女人在,她住不进段家。原先服装厂那边的合伙人已经找了新的主播帮忙带货,也不需要她。 她没了工作,房租都要交不起,能上哪儿去? 就在这时候,段超旭从身后揽住曲晓陶的腰,温声对宁有,也算是对公司众人一个解释:“晓陶她私下跟我商量,说把这个月做出头,有始有终,顺便报答大家在公司对她的照顾。 本来这件事该我私下和宁总说的,也怪我忙起来就忘的一干二净……” 曲晓陶在段超旭怀里惊讶的瞪大眼,不知道段超旭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为了什么,明明一周前,她们还在地下停车场不欢而散,直到刚才,两人之间也从未有过联系。 宁有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纠缠,大方摆手道:“看在超旭你的面子上,让财务那边再多给你一个月工资吧!” 说罢碎碎叨叨的单手插兜离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小破公司,怎么能养得起闲人?我一个做老板的,跑业绩比别人家卖保险的业务员还拼,怎么会有人觉得能从我手里占我一毛钱的便宜?” 众人:“……” 老板你这幅漫画 美少年造型,真不适合搭配德云社大小姐的碎嘴。 真叫人幻想破灭,不敢相信市面上的小奶狗包装出来的人设了。 宁有可不管这么多,进办公室前,特意警告众人:“都别看热闹了!手头的事儿忙完了吗?不知道公司最近处于关键阶段吗?咱们能不能实现财务自由的关键性时刻就在眼前,还有闲心在这儿聊八卦?合着只有我这当老板的着急,你们随时都能拍屁股走人,找到下家是不是?” 众人一哄而散。 心说老板这张吐黑泥的嘴,鉴婊的时候确实好用,但用在自己身上,这酸爽,真是怼谁谁知道。 在这种愉快的氛围里,宁有公司呕心沥血做出的竞技游戏,终于进入公测阶段,市场反应良好,虽然没有当初《问道》的那个声势,但在圈内有了一定知名度。 宁有喜滋滋的回家想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他爸,结果惊讶的发现,他爸在一楼开了投影,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玩儿游戏,冷硬的侧脸在镜片的衬托下,弧度更加好看。 宁有心说,和我一样帅,难怪我们是父子呢! 只需一眼,宁有就能确定,他爸玩儿的这款游戏正是他们公司开发出来的。 宁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一个熊扑过去,时砚身影一歪,但手上动作毫不耽搁,下一秒投影上出现了五连胜独有的庆祝声。 宁有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爸的游戏账号显示在最上方的横框里:“爸,这个id竟然是你!一夜之间给我们发了三百条改进建议,有些建议真是吹毛求疵,我们现在的技术根本做不大那种程度。 我们还以为遇到了上门踢馆的同行!啊啊啊啊,怎么会是你呢?” 时砚关掉投影,顺便用遥控器打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才懒洋洋的叉了一块儿水果细细品尝。 宁有笑眯眯的用手抓了两块儿嚼吧嚼吧咽下去,勉强评价道:“比公司采买的稍微甜那么一点儿。” 时砚漫不经心道:“今早刚从新疆空运过来的,凌晨四点,果农下地采摘的,摘的时候上面还带着露珠。” 宁有卧槽一声,快速塞了一把,嚼吧嚼吧咽下去,砸吧砸吧嘴,回味似的:“唔,感觉满嘴都是金钱的 味道,我们家果然发达了,作为富二代,我觉得有必要再来一盘儿!” 时砚拍掉宁有的手:“脏手别乱抓东西。” 宁有也不恼,笑嘻嘻凑到时砚跟前,挤掉了小有的位置,在小有不满的汪汪声中,假装不情愿的抱起小有。 兴奋的说了最近公司发生的大事。 时砚想着之前段先生给自己看的那一摞厚厚的关于宁有公司的评估资料,真是的数据说话,可比宁有添油加醋的自夸好多了,听的心不在焉。 宁有一拍脑袋:“哎,我忘了爸你是搞学术的,不是很明白我们生意人的套路,不爱听这些就算了,我跟你说说前段时间公司发生的趣事吧!” 宁有嘚吧嘚吧将段超旭和曲晓陶之间“让人十分不理解的爱情故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他们两人结婚证儿领了,婚礼也办了。 但我看着,段超旭最近大半年时间,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根本没想着回家。 可他们家里,曲晓陶不是怀孕了吗?不回去看一眼真的行吗?这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吧?我一周不回来看您一次,心里就不踏实,段超旭是真的能忍。” 时砚大概猜到了段超旭这般行事的原因,却不打算说出来,只点头认同道:“确实能忍,是个狠人。” 还是个聪明的狠人。不过起点太低,又没了助力,这辈子只能在宁有这蠢货的阴影下生活了,不足为惧。 宁有还以为他爸是认同他说的话呢,没想到,时间没过多久,就听到曲晓陶生产的消息,说是生了个女儿,戚小言还拉着他商量:“段总喜得闺女,加上公司业绩最近稳步提升,已经在市场上有了口碑,算的上是双喜临门! 这段时间,段总为了游戏上市的事儿,忙的连老婆孩子都顾不上,做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虽然我看不上他的为人,但能力是没问题的,咱们拎点儿东西上门给人道个喜吧?” 宁有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现在公司发展的好,不知不觉他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几位师兄也给力,在技术上没拖后腿。 更让人意外的是段超旭的识趣,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没有故意与宁有对着干,自然而然的将自己位置摆正,认真辅佐宁有,不管是行动上,还是态度上,都摆出一副唯宁有马首是瞻的样子。 结果两人还没商量出什么能代表心意的贺礼呢,就听人说,段超旭将妻子曲晓陶一纸诉状,给告上了法庭,无数人惊的掉了下巴。 起诉理由是强、奸和诈骗。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事情的发展太快,我总是跟不上吃瓜的脚步。 126、财产转赠 时砚简单给宁有科普:“段超旭起诉的诈骗, 是典型的以婚姻作为一个幌子,骗取了他作为当事人较大数额钱财的行为。 结合之前听说他早就找回了关于当初他和曲晓陶在酒店发生关系的那段儿时间的所有监控,是不是女方强、奸男方不好判定, 但肯定会给后面另一个诈骗罪打基础。 两人后面的婚姻里, 段超旭肯定是存了戒备的。 那么期间不停的给曲晓陶下套也不足为奇了!要是曲晓陶被他表现出来的表象给迷惑了, 期间毫无防备,就更加容易做成这个圈套。 爸爸觉得, 依照段超旭的手段,这波儿曲晓陶占不到任何便宜。” 显然段超旭突然发难, 别说宁有傻了,就是当事人之一的曲晓陶也是傻的, 明显没反应过来, 应对的很不及时。 宁有啧啧称奇:“怪不得呢,我就说段超旭那人不可能对曲晓陶那种性格的女人产生爱情, 偏他们两又结婚了,结婚了一个热情如火, 一个能几个月不回家看一眼,但工资卡又一分不留的全部上交, 跟我们出去吃个饭,aa都要蹭我一顿! 搞的所有人都知道, 曲晓陶怀孕期间,脾气古怪, 用各种借口管他要钱,导致他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奇怪的很,原来根结在这儿呢!” 宁有感叹:“男人心,海底针。”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 叮嘱道:“爸爸实验室的工作接下来几个月要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了,很忙,没空招待你,建议你住公司别回家。 希望等爸爸下次出来时,能听到你们公司的好消息!” 宁有骄傲的挺起小胸脯:“爸你就等着瞧吧!昨天那个一直对我名字青睐有加的风投公司,又给我们公司打了一笔巨款,接下来几个月,公司的基金充足的很,我准备轮开膀子加油干!” 说罢,宁有得意洋洋的凑到时砚跟前,一脸感激道:“多亏了您当初给我起这样一名儿,竟然跟大佬的公司撞名儿了,撞得好啊撞得妙。 缘分,妙不可言呢!” 时砚抱着小有,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突然对宁有说:“等爸爸从实验室出来,告诉你个消息。” 宁有瞬间警觉,想起 当初时砚毫无预警的就给他一个“非亲生父子”的猛料,试探的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时砚迟疑一下,不确定道:“应该算好消息吧?” 宁有捂着胸口,一脸后悔道:“既然是坏消息,您到时候直接告诉我不行吗?为什么要让我提前几个月就抓心挠肝,提心吊胆呢?” 时砚用撸完小有的大手,揉揉宁有的脑袋,一脸慈祥道:“乖。” 小有:“汪。” 宁有无力的蹲在地上:“好吧,我乖。” 四个月后,位于市中心那个大隐隐于市,大楼里有严密的守卫把守,进入核心区域要经过层层审核的研究所内,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老所长头顶的假发早就不知被谁在激动之中,当成可以发泄情绪的物件儿,一把摘下去,在空中被一群上了年纪的秃顶专家们抛来抛去。 若不是时砚不同意,且表示了强烈的抗议,不愿意被这群人在空中举高高,这会儿大家手里的东西,就不是老所长的假发,而是时砚本人了。 曲教授激动的想拽着时砚的脑门儿亲一口,可惜时砚长的比他高将近三十公分,老头子抓着时砚胳膊跳起来蹦跶了三次,均被地球引力限制,以失败告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亲了头顶光秃秃的老所长一口。 整个核心实验室的人都处于极度兴奋之中,整个研究所很快就被更高级别的武装力量围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却没有人觉得害怕,众人心里只有激动。 这是高等人工智能在整个国际领域,第一次尝试和军事力量相结合,模拟实验室前后进行了不下百次的试验,做到了百分百精确控制,模拟中发生的一切,已经在半小时前,通过内部通讯频道,由所长亲自转发给了上层领导。 由他们来接管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试验的成功,意味着国家军事力量在整个国际舞台上将遥遥领先,补全了作为世界大国的短板,从此在国际上说话更有底气,全世界的种花家人,无论身在哪里,都能骄傲的挺起胸膛说一声:“我为我的祖国骄傲!” 是台前幕后无数人共同努力的成果,是所有人的心血和骄傲。 但作为试验的 核心项目负责人,这一刻的时砚显得过分冷静,只静静地注视着着这些天真到近乎单纯的学者们,心里只有连个字:真好。 果然,赚钱什么的带来的刺激,还是没有这些近乎单纯的人的快乐来的实在。 果然是该将手里的拖油瓶尽早甩给宁有,专心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了。 时砚这般想。 于是,宁有终于可以拎着这段时间攒起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的一天,就听他爸一本正经的告诉宁有:“爸爸要将所有财产转赠给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希望你能善加利用这笔财产,做更多对社会有益的事。” 宁有以为他爸在开玩笑,大大咧咧道:“爸,咱家最值钱的东西,不就是你脑子里的知识吗?你要怎么转赠?转赠我一项什么方面的知识产权吗?” 时砚思索了一下,难得认真的认同了宁有的观点:“唔,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是爸的知识,就凭你的脑子,这辈子是没学会的希望了,只能转赠你一些看得见摸得着,你能整明白的东西了!” 宁有笑嘻嘻的挨着时砚坐下,打开一罐旺仔牛奶喝了一口,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这是童年的味道啊!” 转而才问时砚:“那您是打算把您名下的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东西转赠给我?嘿嘿,不用了爸!我还没跟您说呢,我们公司这几个月的势头突飞猛进,在业内打响了名号,你儿子我现在走出去,谁不称呼一声宁总? 我也是小有身家的人了,您手里的那点儿东西留着养老吧!”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的,当着宁有的面儿,给不知何人打了电话,不到半小时时间,一行五人,穿着精致的西服,一身的精英范儿,每人手里都拎着厚厚的文件袋,摞在一起有几米高的那种。 进了家门,很恭敬的与时砚打招呼:“宁教授。” 时砚话不多说,指着宁有道:“你们跟宁有简单介绍一下手头的业务,让宁有对这些财产有个基本概念。 确定没问题后,让宁有将转赠文件签了。” 几人躬身回答:“是,宁教授。” 仔细看去,其中一人正是段先生。 段先生现在有些傻眼,最开始以为自己管理的风投公司,已经是 时砚的全部身家,后来隐约知道宁教授还有其他产业,但从未想过,今天竟然一口气来了五人,也不知道这五人带来的是不是时砚的全部身家。 时砚说完,不顾已经傻眼的宁有,自顾转身上了二楼书房,留下宁有光是听时砚的财产报告,就听了整整五个小时,听得宁有头晕眼花,浑身虚脱。 宁有从一开始觉得眼前五人是他爸找来的演员,就是为了恶整他,让他因为一夜暴富开心的飞上云端,又因为知道这是恶整的事实,大受打击,饱经摧残。 但后来宁有慢慢回过味儿来,毕竟也是个小有身家的公司老板了,越听越觉得这魔幻又现实的一切,可能是真的。 而二楼书房内,小甲好奇的询问时砚:“组长,你不是说顺其自然吗?这时候特意让段先生来家里,就不怕他和宁有之间发生什么吗?到时候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人财两失喽! 啧啧,想想组长你这个年纪的中年大叔,人财两失,孤家寡人,生活中只剩下工作占据你的全部心神,就觉得好可怜哦!” 时砚眼神淡漠:“一些钱财罢了。” 小甲幽幽道:“组长,你膨胀了,你忘了吗,曾经你因为两文钱,直接在街上和人打起来!” 时砚眼神一闪,肯定道:“小甲,你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被时砚这么一问,小甲仔细思索,内检程序启动,两分钟过去,沮丧道:“没什么变化,可能是统儿刚才随口一说。” 时砚眼神闪过思索,没多问。 等时砚再次下楼,已经是晚饭时间,宁有整个人摊在沙发上,左手举着小有的钻石球,右手拿着小有的狗粮碗,嘴里喃喃:“原来我才是整个家里最贫穷的人!我才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有什么事儿,你们父子二人都瞒着我!肯定是不把我当一家人看了!我真的伤心了。” 时砚懒得搭理,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宁有见状,不满的翻起身凑到时砚跟前质问:“爸,你现在吃饭都不喊我一起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只想用肮脏的金钱打发我这个大儿子,却给了你小儿子满满的父爱!这不公平。” 时砚淡淡道:“那就给你爱,把金钱全部留给小有好了!” 宁有一噎,好半天才想出另一个角度质问时砚:“家里有这么多钱,我竟然从不知道,爸,你不将我当一家人。” 时砚淡淡道:“那也简单,爸爸可以把所有财产都捐献给社会,让咱们家回到一贫如洗的时代,重新过上父慈子孝的日子。” 说罢不想和宁有继续啰嗦,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们公司那个将妻子一纸诉状告上法庭的副总最近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就是宁有擅长的领域,顿时来了精神,双手互搓,准备好好发挥,让他爸认识到他的长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5 11:14:36~2020-08-06 11: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叶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36477 20瓶;绥喻而安 10瓶;belvedere、。。。。 5瓶;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7、结束 时砚把宁有的长篇大论总结了一下, 意思就是段超旭手里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且突然发难,曲晓陶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监控拍到了曲晓陶亲自给段超旭下药, 并且在没通过段超旭同意的前提下, 利用不正当手段拿到了段超旭的房卡,进入他房间的事实, 还有第二天被段超旭送去检测的酒杯等等。 但段超旭毕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医院做检查身体,这件事因为关键性证据不足, 不了了之。 但利用婚姻形势实施诈骗这一点,被捶的死死地。在曲晓陶怀孕期间, 一共从段超旭这里用不正当手段拿了差不多两百万, 属于数额巨大,且情节严重的类型, 法庭当场判了被告归还原告诈骗所得,且处以三年有期徒刑。 宁有一脸感叹道:“以前还听人说过, 有人找对象谈恋爱,一谈就是三十年, 期间不结婚不生孩子,等女方年老色衰的时候, 一脚将人给踹了,还利用法律知识, 将三十年间,送给女方的房子车子和贵重物品全部要回来,让女方净身出户。段超旭也不差什么了。” 时砚提醒宁有:“说正经事,他们不还有个女儿吗?我没记错的话,叫朵朵吧?” 宁有嗯嗯点头:“段超旭在抚养, 听说是家里老太太在照顾,反正自从有了孩子,已经好久没听见他们家那个老太太作妖了,大概是老人都爱大孙子,这一有了孩子,心思全部放在孩子身上了吧。” 时砚摇头,段超旭这一招太狠了,曲晓陶是焦佳玉弄来对付宁有的,没想到最后反倒害了段超旭,段超旭能恨上曲晓陶,毫不留情的将人送进去。 自然也不可能放过焦佳玉。 那个孩子就是段超旭对焦佳玉最好的报复,现在日日相对,想想将来孩子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和奶奶之间,又会发生什么离奇曲折的故事? 知道这个世界男女主的结局后,时砚利索的将宁有一脚踢开:“滚去上班吧,签了字就好好学着打理生意,会有人帮你的,以后没事儿别来烦我。” 宁有万没想到他爸竟然这么狠,说到做到,往后的日子里,简直忙的飞起,一年也就大年 三十儿能简单见上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又被一个电话一催,扛着真家伙的保镖就护送着他爸离开了。 有时候想见见他爸的身影,只能从新闻频道,或者说科技频道找找,经常能从很多行业大佬嘴里听到他爸的消息。 类似于“整个项目的负责人宁教授曾经说过……” “我最崇拜的宁教授曾在某偏论文里提出……” “目前项目最大的问题是……但我相信,在宁教授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战胜困难!” 一直活在别人口中,但很少接受采访的宁教授,简直就是个传说,不仅在外人眼里,就是在宁家人这里,也觉得很梦幻。 时砚已经连着三年没回过家了,在这期间,宁有完成了娶妻生子的人生重要阶段,女方是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学习勤奋,毕业后努力工作,给爸妈存养老钱的孝顺姑娘。 是个理工科女孩儿,生平最崇拜的人就是宁教授,可惜在科研上没什么天分,生计所迫,没继续深造。 两人是在医院里遇见的,一见钟情,很快步入婚姻殿堂,结婚后才迷迷糊糊对宁有的家底有了基本了解。 听宁有说:“咱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爸单位给分的,我爸是搞科研的,特厉害那种,在做什么,在哪里工作,都不能对外说,可惜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好长时间不被他老人家骂蠢货,我这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儿!” 妻子也经常见宁有抱着几个月大的闺女嘀咕:“哎你这脸长得像咱们宁家人也不行啊!你爷爷最喜欢脑瓜子聪明的人,要是你脑子能遗传你爷爷,爸爸就天天给关公烧香感谢他老人家保佑!” 见状妻子总是无奈一笑:“宁有,要拜也是拜文曲星,你别拜错了山头。” 有时候宁有会特别认真的看着一段新闻,左手小有,右手闺女,一脸得意的对妻子说:“听见没?宁教授!我爸!一个活在众多科研大佬嘴里的神秘男人!” 妻子以为宁有在开玩笑,摇头道:“知道我崇拜宁教授,你就不该跟我开这个玩笑,要是我当真了,非要让你带我见见他老人家,你要如何?” 宁有得意的亲了一口闺女,一脸嘚瑟:“上个月我爸回了我电话 ,说等他手头的项目结束,有一天回家休息时间,你自然会看到的!” 妻子万万没想到,在闺女三岁已经上幼儿园的时候,下班回家,真的在自家沙发上,见到了传说中的宁教授。 彼时,时砚正拿着一副文件认真翻阅,上了年纪的小有在他脚边亲切的打转,时砚听到开门的动静,顺着声音来源抬头看。 在宁有妻子眼里,沙发上的人,气质沉稳,面容英俊,和丈夫手机里众多ps的合照一模一样。作为宁教授的狂热粉,她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没出口,虽然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她只需一眼,就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宁教授,您和八年前在我母校做演讲时几乎没有变化,当时我与您合过影,您曾经鼓励我好好深造,可惜我并未坚持下去。” 时砚身上多了一股儒雅之气,面容与当年相比并未有多大变化,闻言只轻轻道:“宁有与我说过,你是个好孩子。” 说罢时砚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遗憾道:“临时回家,本来以为能见到宁有这小子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爸爸得走了,等他回来,你记得告诉他一声。” 说罢就在几个扛着真家伙的保镖护送下,洒脱的又一次离开。 等宁有知道的时候,抱着闺女嚎啕大哭:“呜呜,你爷爷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嫌我烦!每年我给他单位打几百个电话,他只回一两个!还总让我没事儿滚蛋,我伤心了!呜呜呜,我真的伤心了!六年啊,整整六年没见我,他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呜呜,真是太狠心了!” 妻子和小有对视一眼,无奈耸肩,反正她和小有跟宁教授见了面,说了话,一点儿都不遗憾,甚至感觉美滋滋的,毫无办法和宁有共情,于是两人去厨房找吃的,留下宁有抱着面无表情,一脸嫌弃的闺女哭的伤心欲绝。 这一生时砚活到了七十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了祖国的科研事业添砖加瓦,站好最后一班岗,在很多同事眼中,这是一位真正有大智慧的老人,一生未婚,将所有生命奉献给了科研事业。 死后哀荣无限,新闻联播整整用了五分钟,勉强将这位老 人一生的贡献简单叙述了一遍,这一次,宁有再也不是通过电视,新闻寻找他爸的身影,但身在现场的他心如刀绞,痛哭不已,宁可希望还是从电视上听到某个科学家一脸崇拜对主持人说:“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宁教授,他曾经说过……” ———— 等时砚再次醒来时,就听一道低沉的男声轻声道:“悦娘,你去睡一会儿吧,阿砚这里我守着,方才大夫瞧过了,说是过了午时就能醒来,去吧,我守着。” 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开心,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一道温柔的女声轻缓道:“不看到阿砚醒来,我这心里就不踏实,山哥,我这心里慌得很,你陪我坐一会儿。” 男人连忙应了,紧接着就是轻巧的椅子落地的声音:“悦娘你靠着我,咱们一起等阿砚醒来……” “哎,我看云函那丫头啊,怕是真与咱家阿砚八字不合,每次阿砚出事都与她有关,这次阿砚落水,我这心里真是痛的难受,以后咱们辛苦些,想办法送阿砚去学堂住吧,少和柳家丫头牵扯在一起……” 时砚趁着这段时间,简单梳理了下剧情,站在男女主的角度来说,就是正确的古早甜宠文打开方式。 女主柳云函,落安县一个落第秀才之女,与男主七皇子贺行远,在一次赏花宴上偶然相遇。 贺行远被女主娇弱宛如菟丝花的气质深深吸引,而柳云函也被男主卓尔不群,与县城穷酸读书人不同的矜贵气质打动。 之后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更加迷恋对方。 这时作为七皇子的男主,来落安县的差事即将完成,京城来信催促好几次,让他快点儿回京。于是决定对女主柳云函摊牌。 用男主的原话就是:“虽然我后院美人无数,虽然依照你的身份,我最多给你一个侍妾的位置,虽然你进了王府,每天要给嫡福晋请安,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只要我们两人真心相爱,这些外在东西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挡我们在一起的脚步。” 女主是典型的菟丝花性格,听男主这么说,虽然难过,但也勉强接受了,强撑着笑颜,无名无份的的跟着男主进了京。 之后就 展开了一系列关于男主“为了你,我可以空置后院无数美人儿,从此不去她们房里过夜,但我还要利用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因此要给她们应有的体面,除了宠爱,物质上绝对不能短缺了,我就是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的故事。 两人你来我往,因为种种误会,互相拈酸吃醋,最后在男主的努力下,让女主三年抱两,成功的实现了“母凭子贵”的阶层跨越。 女主凭借男主的宠爱,和两个孩子,一路实现了侍妾,到格格,之后是庶福晋的升级。这时候男主作为七皇子,成功登顶,坐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女主也获封良妃。 成为良妃的女主,又因为接连生下孩子,加之快要成年的儿子在前朝表现十分优秀,将一众兄弟都给比下去,又一次向众人展示了“母凭子贵”的最终奥义,升级为良贵妃。 而此时的皇后,因为心力交瘁,常年缠绵病榻,撒手人寰,在整个后宫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女主成了后宫真正的主人,依然和身为皇帝的男主,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拈酸吃醋,恩爱异常,让人艳羡。 直到皇帝四十岁这年,微服出宫给心爱的皇后寻找有趣的玩意儿,在大街上被人暗杀,肩膀中了一剑,伤口不深,但剑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回宫不久身亡。 而刺客被当场斩杀,尸骨不全,最后被太子下令,暴尸三日,最后仍在乱葬岗被野狗食之。 女主最后一次实现了母凭子贵的跨越,一跃从贵妃升级为太后,成为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但她并不快乐,后半生在思念中度过,从此再未展颜,直到生命的结束,笑着对儿子说了再见,然后从容赴死。 而时砚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就是女主前期的青梅竹马,两家是亲戚关系,从小一起长大,没少给时砚添各种各样的小麻烦,这次时砚落水高烧,就是为了救被人推进水里的柳云函所致。 而到了不久的将来,时砚真正的死因,才是叫人牙疼。 因为某一次,男女主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不知话题怎么说的,时砚莫名其妙的成了男主吃醋的点。 男主酸不拉几的对女主说:“落安县那个穷小子 ,长的不赖,还会甜言蜜语哄你开心,你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曾经拼了命的下水救过你。 虽然我知道该感谢他救你一命,才能让我有机会遇见这般美好的你,但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和你在水中亲密接触,我心里就忍不住想杀人的念头……” 于是女主温温柔柔的握住男主的手,说:“谁也不能让七郎吃醋,贺时砚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与七郎相提并论?这件事交给我,保证以后那小子再也没办法来碍爷的眼。” 柳云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人诬陷时砚在学堂里偷东西,被学堂赶出去,从此仕途无望。 男主作为一个甜宠文的醋王,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善罢甘休,在得知女主的做法后,一方面为女主爱他的态度感动,一方面觉得女主太善良,做事不够果断,留下后患,真是可爱啊。 于是又补了一刀,让人趁夜杀了时砚一家三口,做成意外失火的样子。 时砚了解了剧情,缓缓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像一座小山一样坐着的男人,模样虽然年轻了很多,但跟最后刺杀男主的刺客,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时砚眼眸微闪,声音干涩道:“爹,我想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虽然我不爱她们,但我要利用她们,所以我会给她们最好的物质条件,让人挑不出错,我就是这么负责任一男的。 众美人儿:呸! 哦呵呵呵呵呵,悄咪咪改了~~~~ 128、花光银钱 时砚家境普通, 母亲年轻时长得好,年近三十,依然风韵犹存, 尽管一日日在街边摆摊子卖小吃补贴家用, 经历风吹雨淋, 脸上的笑依然温柔和煦。 父亲是个猎户,高大威猛, 沉默寡言,有一手打猎的好功夫, 挣的银钱能维持时砚读书的高昂费用。 父母恩爱,儿子孝顺, 虽然日子过得清贫, 但在外人眼里,这就是简单幸福的三口之家。 但事实不止如此, 时砚并不是父亲贺大山的亲生骨肉,尽管这件事在整个云家与贺家, 被瞒的死死的,外人更加不会知情。 事情要从时砚母亲云喜悦年轻时说起, 云喜悦十三四岁的时候,是整个村子里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 因着家里大哥云丰收在县衙当捕快,经常去县城看望大哥, 顺便送些爹娘准备的衣物吃食给大哥。 一来二去,被不少人认识了。 当时县城中好几个富户家看上云喜悦的性子,想给家中儿子娶妻。 谁成想,飞来横祸,有一次云喜悦刚出了县城, 在回家的路上竟然消失不见,大哥云丰收顺着蛛丝马迹找了一路,最终确定妹妹是被人掳走的。 父母着急不已,但为了云喜悦的名声,还不敢声张,只能暗中寻找,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没想到,第三天一大早,云喜悦被人扔到了村口,被趁夜赶回家的云丰收捡到,云家父母是老实的庄稼人,一辈子做事有商有量,生了云丰收兄妹二人,没有不疼爱孩子的道理。 见到女儿回来,自然大喜,结果女儿却是对失踪几天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只说人一直迷迷糊糊的,从未清醒过。 云家父母就将此事为女儿掩下,尽心照料女儿,希望女儿身体早日恢复健康。 没想到,事情过去将近三个月,云喜悦的身子反倒越发不好起来,云母心下胆战不已,因为女儿的症状,与怀孕的妇人无异。 偏云喜悦这个当事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毕竟经历这件事之前,她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就是被人掳走这几天,她也迷迷糊糊的没有个清醒的时候,连是不是在做梦都分不清楚。 在一番兵荒马乱 小心翼翼的折腾下,终于确定云喜悦是怀孕了,且马上就三个月,这可愁坏了云家其他三口人。 云母一狠心:“堕了吧,要不然喜悦这辈子都毁了,被人发现可是要沉塘的,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越晚对喜悦的身子伤害越大。” 但大哥云丰收不同意:“这种事我在衙门没少听见,堕胎药对女子来说就没有不伤身的,大户人家因为这事儿,没少出一辈子生不了自己孩子的女人。 万一妹妹也因此伤了身体,就算日后能找个好人家成婚,不能为夫君诞下孩儿,夫妻间也是没有多少情分的。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肯定还有办法的。” 就在一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云丰收外出救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回来,据那人说,他是山中的猎户,依靠打猎为生,家中无父无母,之所有受伤是因为在山中遇到猛兽遭遇袭击,一时不察,直接从山崖上滚下来的。 那人在云家养伤期间,和云喜悦看对了眼,云家父母看他性子憨直,咬牙将云喜悦的情况一五一十与人说了。 本以为对方至少会迟疑,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悦娘受委屈了。” 就因为这句话,云家人当即认了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和云喜悦的婚事。这人也就是时砚后来的亲爹,贺大山。 两人婚后恩爱,只有时砚一个孩子,贺大山却也心满意足,从未说过什么,把时砚当亲生的对待,经常对人说:“我就是个孤家寡人,当年若不是大哥救了我,哪还能有我今日?我辈子已经知足了。” 成亲多年,二人从未红过脸,吵过架,做事有商有量,是周围人都羡慕的两口子。 而女主柳云函与时砚的关系,要从舅妈那边儿论起来。 时砚舅舅云丰收娶了县城一个年近五十的穷秀才家的闺女,这家人姓柳,家中兄弟姐妹四人,舅妈柳氏是家中老二,今年二十八岁。 女主柳云函,是柳家小女儿,今年十三,与时砚同岁,水灵灵的一朵花儿,长相随了生母,比时砚舅妈年轻时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很得柳秀才的喜爱,将人宠溺的不像话。 时砚见了,勉强叫一声小姨,关系其实已经很远了。 这日时砚正在院中看父亲处 理皮子,外间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眉目硬朗的男孩儿,大约十五六的年纪,手上拎着一个油纸包,兴冲冲的一进门就朝时砚喊:“表弟,听说你好了!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时砚闻言,甚至不用看来人的脸,就能脱口而出:“王婆婆家的炒年糕!” 来人是时砚舅舅家的大儿子云时良,今年十五,比时砚大两岁,从小和时砚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十分亲密。 云时良将手里的油纸打开放在时砚眼前:“快!尝一口,刚出锅的,我小跑回来,就怕凉了!” 时砚虽说已无生命危险,但脸色还有些苍白,父母不敢让他做一点儿事,就是看一眼书都不行,被迫穿的像个球儿,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贺大山还不放心,生怕时砚偷偷做什么费神的事儿,一定要放在眼皮子底下,一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才安心。 云时良和时砚挤在一张长凳上,一人一块儿,很快就吃完了不大的一份儿,方才愤愤道:“柳云函就是个祸害,从小到大,她哪一次惹出来的事儿不是你倒霉! 这次倒好,差点儿害你丢了性命!阿砚,你听表哥的,以后遇到她就躲着走!” 柳云函是云时良小姨,但云时良自懂事起就很少这般称呼对方,可见对柳云函的恶感极深。 时砚淡淡应了一声:“嗯。” 云时良惊讶的转头看着时砚,嘴里的年糕差点儿直接掉出来,傻傻的问:“以前我这般说,你都会说,就算为了我娘在娘家好过点儿,也不好明面上得罪她,怎么突然这么干脆?” 时砚舅母柳氏,也就是云时良母亲,是柳秀才的正室夫人所出,柳秀才虽然是个典型的穷酸秀才,但坏毛病一大推,用夫人的嫁妆银子,给自己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妾,疼爱有加,且生了柳家小的两个孩子。 柳云函正是妾侍所生,很得柳秀才宠爱,就是夫人生的柳大郎,在柳云函面前也要忍让三分。 因此舅母柳氏每次回娘家看望母亲,每每见到母亲日渐苍老,还要被夫君小妾联合作践,都心疼不已。 舅母对时砚好,时砚自然为她着想。 时砚不会解释太多,只淡淡道:“我生病这些天,柳家除了大舅舅来看 望过外,其余人连个踪影都没见。” 云时良瞬间气愤的握紧拳头:“这也太过分了,你是为了救柳云函才掉进水里的,外公竟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柳云函自己不方便过来,她姨娘也没让人来看望你?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时砚心说,正常人确实做不出这种事,但柳家那边,按照柳秀才那糊涂劲儿,怕是一颗心全扑在了柳云函身上,腾不出空呢。 时砚嘴角翘起,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毕竟柳云函落水的时间比时砚长,且身体比时砚弱,加上担惊受怕,这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想起剧情中,柳云函因为这次事件,以后常年病病歪歪,看起来羸弱不堪,弱柳扶风,风一吹就倒,时砚不可能不满意。 因为时砚记得很清楚,剧情中柳云函这次病情严重,花了不少钱,最后是柳秀才厚着脸皮和女婿,也就是时砚舅舅借的钱。 且这钱吧,借了就没还过,因为柳云函需要常年吃药,还得是好药养着身子,要不然动不动就化身林妹妹,咳嗽不止。 但没有林妹妹的命,得了林妹妹的病,直接将家底儿掏空,开始了扒着女婿云家吸血的日子。 啧啧,想想就觉得这家人有意思。 当初柳家家贫,柳大郎还在读书,柳秀才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一家人的生计就压在柳夫人和舅母柳氏身上。 柳氏自个儿相中了舅舅云丰收,柳夫人很满意,觉得这个女婿心眼儿正,对家人不藏私,想来日后也能好好和闺女过日子。 但柳秀才死活不同意,觉得他们家是耕读人家,过几十年,说不定也是书香世家,自家女儿怎么能和一个捕快结亲呢? 他还筹谋着给女儿找个富户嫁了,将来好补贴家用呢。这年头,家家户户女子如此,在家从父,怎的自家女儿性子就这么倔,一点儿听不进父亲的话? 柳秀才在心里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夫人,觉得是夫人不会教导女儿。 因为捕快在历朝历代,名声都不算好,宋代沈括在《梦溪笔谈》里曾记载:“天下吏人,素无常禄,唯以受赇为生。” 就能看出,捕快不仅不是公职人员,还是个在衙门打工的临时工,没有固定工资,只要脑子 灵活,就能入行,门槛儿很低,整体行业素质不佳,名声不好。有的人利用职权胡乱收费,堪比强盗。 有了富户对比,柳秀才就更加看不上身为捕快的云丰收了。 因此,就算柳氏最后嫁给了舅舅云丰收,也紧紧得了母亲给的一份儿嫁妆,且婚后柳秀才对女婿多番看不上,言语上也没少说不好听的,两家关系着实算不上和睦。 时砚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乐了,看的云时良一头雾水:“表弟,你一个人偷着乐什么呢?” 时砚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无害:“我啊?我在想,怎么花光家里的银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6 11:54:23~2020-08-07 11:1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郎君、流小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猫子 30瓶;46036477 20瓶;入夏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9、两副面孔 时砚是个行动派, 想到不久,柳家那边,柳秀才就要舔着一张老脸, 堵在舅舅家门口, 扬言要给舅舅下跪, 求舅舅这个女婿借他们家一点儿银钱,让他们家拿去救小女儿的命。 当下就要跟着表哥云时良去舅舅家。 贺大山一听就急了, 阻止道:“阿砚,大夫说你要静养, 身体还没好,好好待在家里, 等过段时间, 你想去哪里爹都陪你去,现在你娘一会儿看不见你, 就急得团团转!” 时砚想了下,对他爹贺大山道:“其实这件事也要您拿主意, 爹你陪我一起去舅舅家吧!” 等贺大山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大舅子家里坐着了, 还听到他儿子语气坚定,有理有据的对大舅兄道:“舅舅, 事情就是这样,我自个儿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 咬咬牙,最好也就能考个秀才了。 总不能一直拖下去,要为日后打算的。 我想着刚好有机会,我们家隔壁的铺子要往出盘,直接买下来, 给我爹娘开个早食铺子,我娘的手艺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绝对不愁客人,但总在外面摆摊儿,夏天还好,冬天实在难熬。 我们家什么家底您也清楚,全部拿出来也不够,想先跟您借点银钱,将来铺子腾挪开了我们慢慢还。” 舅舅很高兴,对时砚道:“你能这么为你爹娘考虑,是个有良心的,我早说过,让你爹娘手里有银钱了,盘个店面,总比整日在日头底下晒着好,可你爹娘愣是说要将钱存起来给你读书娶媳妇儿用。 现下听你这般说,舅舅很高兴。” 时砚当即将自己打听来的价格说了一遍,将自家有多少银钱,还差多少,要预留多少成本开店,置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还需借多少,什么时候还,一次还多少,都说的清清楚楚,并且当着几人的面儿,写了借据交给舅舅。 舅舅云丰收看时砚的样子,高兴的拍了一把时砚肩膀,将时砚的小身板儿拍的一个踉跄:“好小子,想的这般周全,是个做事的料子!” 全程没给贺大山拒绝的机会,舅甥二人就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回家的路上,贺大山小心看护着时砚,高大威猛的汉子,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脸上写满了担忧:“你舅舅家也不富裕,你舅母要暗中接济柳夫人,否则老太太在那个家中,怕是要饿死了。 且你表妹时綉今年八岁了,嫁妆要早早地准备起来,咱们一口气借这么多,他们家怕是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时砚脸色还有些苍白,面上十分淡定:“不会的。” 他心里有数,舅舅不是那种在街上胡乱收费的人,在这一片儿名声极好,舅妈的收入来源有限,他们家大概有多少积蓄,其实是很容易算出来的事。 时砚卡着点儿,给舅舅家留了够几个月生活的银钱,到时候,就算柳家那个糟老头子堵上门,为了名声借给他们家的钱,最多不过几百钱罢了,想要更多,自是没有的。 一路上遇到相熟的人,难免会问上一句:“大山这是去大舅子家串门儿了啊?” 时砚就乖巧的替父亲回答了:“不是的,我们家打算盘一间店做早食铺子,家里钱财不够,跟舅舅家来借钱的。” 时砚一副非常感激的表情:“舅舅将大半儿家财都借给我爹了,自个儿留个几个月买米的铜板,真是个好人,以后我定要好好报答他的!” 两人前脚出了巷子,后脚几乎全巷子的人都知道云丰收家的钱,全都补贴了妹妹妹夫,自家吃饭怕是都成问题了。 等父子二人回家,悦娘知道二人做了什么大事,指着两人的鼻子念叨了半天,大半辈子就没学会怎么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父子二人,一高一矮,站在悦娘面前乖乖让她指责。 过路的人透过大开的门,瞧见这一幕,纷纷掩嘴笑,还有人打趣悦娘:“大山兄弟做了什么,让媳妇儿这么训斥?” 悦娘闻言,也板不下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贺大山才转身关上大门,拉着悦娘坐在院中,低声和她解释:“以前我一直说你在家做些轻省的活计,我冬日上山打几头猛禽,小心点儿,不会出事,咱们家的日子肯定能过下去,阿砚读书的银钱我会慢慢攒的。 你和大舅兄都不同意。 偏你性子要强,在家闲不住。当我不知道你眼馋人家铺子很久了吗?阿砚今儿能主动开口,体贴你这当娘的,我心里高兴。孩子长 大了,知道疼人。” 悦娘瞪了贺大山一眼:“都说你是个木讷性子,我今儿瞧着,你倒是能说会道的很。” 面上还是有些迟疑。 时砚直接道:“娘,钱都借了,我方才进门前,已经和那家铺子老板说好了,给了人家二两订金,您想不要都来不及了。” 这下不仅悦娘惊了,就是贺大山也傻眼了。 “阿砚,你何时给的王老板订金,为何我不知道?” 时砚淡定道:“就在方才,爹您敏思苦想该用什么理由劝说我娘的时候,我顺便和王老板谈的。” 时砚从袖口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贺大山:“这是收据,您收好了。” 贺大山:“……” 这下夫妻二人直接不用想多余的了。 都是行动派,转身出门,直奔王老板的铺子,去量尺寸,找木匠定桌椅,定牌匾,和王老板商量接下来去衙门过户事宜。 风风火火忙前忙后,悦娘每天早上还要去街口卖早食,大半夜的贺大山就爬起来,两口子一起准备和面包包子,熬粥。忙的没有休息的时间。 时砚偶尔给两人搭把手,被两人当成易碎物品似的,板着脸劝回去,什么都不让做,对他唯一的要求,好好在家养着就行。 前后过了十天,时砚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早食铺子开张的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舅妈柳氏又过来帮悦娘干活儿。 两人在院子里用筛子筛米,这时候的米,一般指的是黄米,也就是硬糜子碾出来的米,熬粥带着一股浓郁的米香,很得当地人喜欢,有条件的人家里,每天早上都要喝上这么热腾腾的一碗,一整天才觉得舒心。 就听舅妈边用力且有规律的摇晃手中的筛子,边和悦娘抱怨:“哎,我爹那老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昨儿堵在我家门口,街坊四邻都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要给相公跪下,求相公借钱给他,他要给柳云函看病。 别说他会不会跪下,就是他这一嗓子喊开了,别管他以前有多看不上相公,和相公的关系多不睦,相公的名声算是坏透了。 我当时真的快要气死了,他要不是我亲爹,我用大棒子撵人要被衙门责罚,我当时就能一棒子下去打死他!” 柳氏虽气愤, 但脸上最后却露出庆幸的神色:“幸亏相公将钱全部借给你们了,街坊四邻都听说了这件事,在大家的劝说下,最后意思几个铜板把人打发走了,要不然,我们家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悦娘疑惑:“柳云函那丫头病的很重?” 柳氏冷哼一声:“谁知道呢?那可是富贵病,不能累着,不能气着,整天呆在屋子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家人哄着让她开开心心,顺心如意就行,但凡一个不顺心,咳嗽几声,上不来气儿,就要晕厥! 整日吃的药,我一听就心肝儿颤,全是些什么人参鹿茸,补气养血的好东西,反正我这辈子都没那般矜贵过!” 悦娘听得咋舌。 悦娘和大嫂两人处的好,否则柳氏也不可能在借了悦娘大半儿家底后,还能因为担心这边儿忙不过来,日日抽时间来帮忙。 于是坚定道:“大嫂,这钱不能借,若是柳秀才平日对你好,看在他的面儿上说借也就借了,但他是如何对你们母子三人的,咱们心里都有数。 就是我大哥那里,他也没少特意捡着大哥在外巡逻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说些让大哥下不来台面的话,你们夫妻因着柳秀才,前几年被街坊四邻指指点点,日子过得多难啊! 这钱绝对不能借,那家子就是个无底洞!你看看大哥被那一家子拖累成什么样儿了就知道了!” 柳氏和前头的大哥柳大郎都是柳夫人所出,柳大郎性格憨厚,今年二十九,夹在爹娘之间,这几年愁的开始有了白发。 时砚双手拢在袖中,眯着眼坐在廊下,就着米在筛子中发出的莎莎声,听两个女人闲话家常,觉得事情的发展让他很满意。 就听舅母柳氏恨恨道:“我大哥人老实,就算看不惯他那副死样子,但为人子该有的孝顺也没少过,自己一家子省吃俭用,就为了多照顾我娘几分。 没成想,前年临下场前,那老东西竟然威胁我大哥,要我大哥给他十两银子,说是要拿去给柳云函买银簪子,胭脂水粉,绸缎布料,还说别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要好好打扮,他女儿也不能缺了! 我呸!那一窝都是心眼儿烂透了的,没一个好东西,说起来我就恨得心都疼 了! 大哥除了读书,一家人其余的嚼用,一年都花不了十两,他凭什么呀?” 这事儿悦娘知道,时砚也知道,当时柳大郎不肯,柳秀才直言:“你若是不给,爹今儿就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日后科举这条路,你就甭想走了!” 柳大郎当场气晕了过去,最后还是书院的一个夫子,实在怜惜柳大郎,爱重他的人品,私下里接济了他十两银子。 想到这些,时砚轻轻抬起眼皮,往院中看去,就见悦娘拍拍柳氏的手,轻声安慰:“我上次在街上见着柳秀才,从翠烟楼出来,身子瞧着不大康健,该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 大嫂你且忍一忍,我瞧着那样子就不是个长命相,熬死了他,你和柳夫人就好过了。” 柳氏一脸认同,满脸希冀:“但愿如此,老天爷保佑我心想事成!” 说罢两个女人快速看向屋檐下时砚的方向,见时砚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同时放松的松了口气。 将两人小动作尽收眼底的时砚:“……” 果然女人都是有两副面孔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时砚:我就不一样了,换个世界就换副面孔! 130、你不值钱 怕两人忙不过来, 时砚提醒两人开张前,给店里找个伙计,被两人以“不可能有那般多的客人”为由给拒绝了。 时砚也不继续劝说, 淡然一笑,有点儿意味深长的意思。 开张这天,不少老顾客前来捧场, 热闹的很,小铺子里的桌椅很快就坐不下, 有人直接端着一碗浓稠的黄米粥,就着两个皮薄馅儿足的大肉包子蹲在外面台阶上,边吃边聊。 悦娘夫妻二人没想到开张第一天, 竟然有这么多人捧场,终于忙不过来,不再拒绝时砚的帮忙。 时砚就成了自家早食铺子的第一个伙计,端茶倒水上菜跑堂, 忙的团团转。 两口子本来还担心儿子的身体,怕他吃不消, 贺大山时不时出来瞧一眼,结果眼见着儿子气色红润, 做的井井有条,人虽多, 却是忙而不乱的样子, 终是放心的回后厨去了。 熟客见时砚生龙活虎的样子,开心道:“听说你小子前段时间落水生了大病,你爹娘着急上火,到处延医问药,求佛拜神的, 看起来随时都能崩溃似的。 现在见到你这样,想来他们也能放心了!” 时砚沉浸在当伙计的新奇体验中无可自拔,认真做好伙计的本职工作,谁知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阿砚,你,你在忙吗?” 时砚背对着来人看不见对方的脸,但仅凭这智障的问题和非常有辨识度的声音以及矫揉造作的语气,就可以确定来人是大嫂的庶妹,女主柳云函,无疑了。 时砚将手中的碗稳稳地放在桌上,又从托盘放下一碟大包子,十分乖巧的对客人道:“张伯,您慢用!” 在张伯满意的眼神下,这才转过身,面无表情道:“是啊,你看不见吗?” 说着自顾忙了起来,擦桌子,收拾上一位客人留下的残局,在小小的早食铺子里团团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柳云函就定定站在铺子中央,目光随着时砚的移动而转动,不时皱皱眉,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两声,然后细声细气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砚,你知道我的,我们不是最好的友人吗?你今日为何对我这般冷淡?” 时砚手 里端着一托盘的碗,头都没抬道:“别别!你一个大姑娘不要名声了,我还想要好名声,以后娶媳妇儿呢!好好地一姑娘,张口就来,谁和你是友人啊?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好像我贺时砚是多轻佻的人似的,好好一读书人,和别人家的大姑娘是友人,这话好说不好听,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柳云函像是根本听不懂时砚在说什么似的,自顾说了下去:“好好,我不说就是了,阿砚,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害你落水,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病才将将好就过来找你了,看在我今儿诚心来跟你道谢的份儿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时砚心里腻歪死了,心说就这么点儿段位,我实在不想继续陪聊。 但店里的旁人不知情啊,还以为是小年轻闹别扭呢,看了这么一会儿戏,争相撮合。 尤其是三个大包子下肚的张伯,最为热情了:“阿砚啊,你瞧瞧人小姑娘,脸都白了,一看就是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绸缎的,门外还候着一个丫鬟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人家能放下身段巴巴上这儿来找你认错,说明心里有你,你一大男人,心胸放宽点儿,别和娘们儿一样计较。” 时砚哼笑一声,把张伯面前的空碟子抽走,一脸拒绝的摇头:“可千万别,这可不是和我情投意合的大小姐,而是我舅母柳氏的娘家庶妹,我们差着辈分儿呢,你可别开这种玩笑了!” 张伯知道自己意会错了,嘿嘿一笑,不说话了,坐在位置上不肯挪窝,想看戏的意思非常明显,好几次和时砚眼神对上,无赖的摊手:“包子吃完了,这不是还有半碗粥没喝吗?你小子是不是想赶我走,给后面的人腾地方?” 时砚无奈摇头,这才转头对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还站在铺子中间挡着大家路的柳云函道:“那日你落水,旁人都不肯搭救一把,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将你救回来的,是你的救命恩人不错吧? 我被人送回家中,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就没命了,从头到尾你父母亲人都不曾上我家门来看一眼我是死是活。 人命关天,我心里怨怪你包括你父母,有问题吗 ? 现在事情过去一个月,你施施然跑来说跟我道谢?这就是你道谢的态度?连二两茶叶都不舍得带?就带着你一张嘴,是不是回头我还得请你吃两大包子?合着你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赚了两包子呢!可真精明!” 时砚终于直起身,将手里的抹布随意搭在肩上,认真问柳云函:“合着你觉得你一条命,就值轻飘飘的一句感谢? 哈,虽然我们家也不图你什么,但你要真不想感谢这份救命之恩,大可不必前来,我家也没人死皮赖脸的上你家讨要什么。 但你既然开了这个口,又何必这番作态让人作呕呢?” 柳云函似是没想到时砚会这般说,一双眼睛充满了震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帕子捂住嘴巴,低低的咳嗽起来,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周围人吓了一跳。 只听柳云函伤心道:“阿砚,你不接受就算了,何必这般折辱于我?都说士可杀不可辱,我虽是女子,但也不能接受你这般……” 话没说完,就见时砚连连后退,退到张叔身后,才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拍着自己胸口道:“你别这幅作态,你在水里糟了罪,我也是鬼门关上闯了一趟,你是家里矜贵的小姐,我还是我爹娘唯一的儿子呢!谁不是家里宝贝疙瘩啊?这幅姿态弄得好像谁没生过病似的。” 见柳云函还想说什么,时砚直接做出了挥手赶人的姿态:“你可别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了,亏你爹还自称是读书人呢,就这么教导你的?丢不丢人哪? 我说几句实话就是侮辱你了?行吧,你指出来,我哪句说的不对,侮辱你的人格,让你自尊心受挫了?我当场给你道歉!我贺家人敢作敢当,可不像你们柳家这般忘恩负义,还道德绑架救命恩人。你倒是给我说说!” 柳云函心下恼怒不已,不说从前她将时砚拿捏的死死的,按照以往来说,她只要这几句话一说,时砚必定是要后退的那个。 就说最近一段时间,柳秀才那是真真将她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就连大哥的束脩银子都被柳秀才抢过来给她买了簪子戴,就为了让她开心,被人捧在手心奉承惯了,一时着实受不了时砚的冷嘲热讽。 人就有些摇摇欲 坠,这次是真的晕,并不是在家里拿捏嫡母和嫡兄的手段。 丫鬟总算是及时赶进来,边焦急的摇晃她家倒在地上小姐,边愤怒的对着时砚指责:“我家小姐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事,我家老爷定要你好看!” 周围看热闹的人又吓了一跳。 时砚背着手慢悠悠走近两步,边用脚尖状似不经意的踢了踢柳云函小腿上的某个穴位,边很不负责任道:“你家老爷?柳秀才? 城东那个靠夫人嫁妆读书,却反过来折辱夫人与夫人生的孩子,更是在两年前,强抢嫡子手里的准备科考的盘缠,就为了给庶女买胭脂水粉,闹得人尽皆知的废物吗?” 时砚啧啧两声,夸张的做出一副“我好怕”的样子,声音冷淡道:“那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众人哄堂大笑。 这件事儿说来也不新鲜,柳秀才不是东西大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毕竟小县城里没有秘密。 只是谁都没想到,眼前这水灵灵,风一吹就倒的姑娘,竟然是柳秀才那个畜生的女儿。 柳云函早就在时砚踢下去那一脚的时候醒了,一直在时砚怀里装晕,想知道时砚到底为何突然态度大变,毕竟时砚与她而言还有用,且很好用,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丫鬟被时砚一噎,颇为不讲理的仰着下巴道:“要是我家小姐在你这儿出了什么事,定要让你家赔偿!” 时砚露出了然的神色,居高临下摸着下巴道:“唔,我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来我家讹钱啊?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贺家的钱是这么好讹的吗?” 周围人也算看出来了,这姑娘就是装的,方才悄悄捏丫鬟手的动作被大家尽收眼底,偏两个当事人还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子呢。 再说,相对于柳秀才那个畜生的闺女,大家当然更相信时砚这个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 于是有知情人对着两人大声解释道:“哪个月没有爱占便宜的上贺娘子这儿吃白食?但你见着谁真的吃到了? 贺家兄弟和云捕快,为了一文钱,能追着占便宜的人绕县城跑三圈儿!最后追的人力竭吐血! 我老人家劝你们一句,讹钱就别想了。” 时 砚淡淡补充一句:“因为我们家压根儿就没有钱!” 柳云函见事情完全不朝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若是在家里,或是在以往,她只要露出痛苦的神情,晕倒在地,旁人都会万事都依着她先,没想到今儿出师不利,实在晦气。 于是假装刚醒的样子,挣扎着北被鬟扶起来,脸上还露出一副被时砚伤透了心的样子,幽怨道:“阿砚,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我相信,只要我有诚意,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说罢在丫鬟的搀扶下,就要出了店铺门口,时砚在身后幽幽提醒:“既然你几次三番强调你是有诚意的,我就不客气了。 谢礼就不指望了,但我为了救你,延医问药,差点儿落下病根子,一共十二两银子,回头我和我爹亲自去你家取,你回家先准备好就行。” 柳云函脚下不稳,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这次才是她进了这间铺子后,最惊讶的一次。 时砚可不管柳云函怎么想,等送走了客人后,大概整条巷子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柳云函和柳家是个什么德行了,顺手办成了这么一件事,时砚心里觉得十分满足。 悦娘夫妻终于有时间来前边儿瞧瞧,见铺子里人都散了,桌子上擦的干干净净,儿子正拿着扫把扫地。 贺大山立马上前,也不会说好听的,只憋出几个字:“我来,你休息。” 时砚也不抢,端起角落摞起来足足有二三十层高,挡住他视线的粥碗,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轻轻松松的进了后厨。 两人追着时砚进了后厨,悦娘刚想帮忙接过来放下,谁知时砚又是将托盘看着随手一放,摞的有半人高的碗,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斜斜的倒在洗脸盆里,毫发无伤,安安静静的躺着。 悦娘:“……” 贺大山:“……” 两人看着时砚的眼神欲言又止,时砚自顾又从外间搬运了几趟,用同样的方式将杯碟也放回后厨,继续擦桌子擦墙。 贺大山迟疑道:“阿砚,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是不是在夫子家读书受欺负了?他们家整天让你洗碗擦桌子?” 否则无法解释儿子怎么会这般熟练!简直比酒楼的经年老手做的还优秀。 时砚直起身, 认真想了下,对两人道:“大概是我天赋异禀吧,我一上手,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做! 我觉得这就像学堂里的很多同窗说的,是无师自通。 可惜别人在读书上无师自通,儿子好像在当伙计上无师自通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贺大山虽然不善言语,但心里通透,明白儿子这是在说什么,迟疑道:“爹听人说,一通百通,既然阿砚你能对这些事无师自通,说不定也能在读书上开窍呢?” 母亲悦娘则更为直接:“读书人多体面啊,咱家虽然没条件送你去县学,但也给你找了夫子教导,读了这么多年书,不是让你想一出是一出,来店里当伙计的。” 于是时砚再一次被两人列入“禁止出入后厨”名单,两人对他严防死守,一心想让时砚安心读书。为了断绝时砚的念头,直接咬牙花钱请了一个伙跑堂伙计。 时砚见达到了效果,又一次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得不说,现在的时砚,是真的很容易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7 11:34:05~2020-08-08 11:1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郎君、若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矜歆。 22瓶;落落扇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1、被针对 夫妻二人在得知他们在后厨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功夫, 柳云函竟然来了自家铺子的事儿,一个二个面色不虞。 贺大山不善言辞,只闷声道:“他们家人品不好, 阿砚你往后躲着柳家丫头走。” 母亲悦娘就更直接了,拍着桌子道:“那就是个扫把星,还上门赔罪道谢?我呸!打量着谁不知道?咱们家阿砚性子好, 为了舅母在娘家好过点儿,就从没拒绝过她的要求? 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是把咱们当傻子哄呢!果然是柳秀才那个畜生生出来烂了心肝儿的闺女!过两天就让你爹去打听, 送你去县学读书,咱们远远地躲开。” 时砚无奈提醒:“娘,您这是直接将舅母都给骂了进去啊!” 悦娘一愣找补道:“你舅母随了柳夫人, 可跟柳秀才那个畜生没有半点儿关系!” 行吧,时砚心说,他娘要是不想讲道理的时候,他就是说出无数正经理由, 他娘只要一句“老娘乐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能将所有话都给堵回来。 于是时砚给正生气的悦娘倒了一杯清茶放在眼皮子底下, 让她骂累了可以及时润润嘴。 父子二人私下打眉眼关系。 贺大山:你娘骂人词汇量匮乏,很快就没词儿了。 时砚:骂不完只怕要气着自个儿, 车轱辘话咱们受累多听几遍吧。 于是等悦娘终于说完了,时砚才告诉两人:“爹, 娘, 咱们家就这条件,书院的花销比现在夫子的束脩多了十倍不止,且现在的夫子很好,我跟着他老人家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咱们家手头本就不富裕,钱您二位攒着, 咱们家不是还借了舅舅家的银两吗?记得按时还,别让舅舅难做人。” 贺大山道:“可是县学里夫子教得好。” 时砚道:“要不然这样吧。我现在的夫子前段日子说,本次县试我可以下场一试,要是这次县试府试过了,往后我就是童生,说明不用去县学也可以,咱们家就不花这个冤枉钱了,要是没过,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两人只听到儿子说的前一句,至于后面说了什么完全没听到耳朵里去,惊喜道:“可以下场了?” 时砚心说,就是不行 也得行啊,科举这种事儿,经历一回就够了,至今灵魂深处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臭号气息,回想起来胃部就开始蠢蠢欲动。 时砚这次可没打算走科举条路,混个秀才名额,改变一下自家的阶级地位,满足自家爹娘的毕生愿望就够了。 总共加起来参加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历时大约一年,且前两场考试时间短,中途有休息,想来不会再那般倒霉吧? 时砚不太自信的想。 于是时砚淡定的点头:“嗯。” 这一点头可不得了,两口子明里暗里的催促时砚看书,去夫子家请教学问,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着时砚转,比后世的高考家长有过之无不及。 时砚只好跟两人解释:“县试就在十五日后,现在请教学问就是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爹娘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不由分说的将两人赶出屋子:“儿子心里有数呢,你们别瞎操心。” 之前跟悦娘夫妻二人说的也不全然是假话,夫子确实让他下场一试,不过并未抱多大希望,只是让他去攒点经验,长长见识,为此,在时砚落水前,保举人都找好且去衙门做了登记。 只是谁都没想到,时砚运气这般好,竟然踩着最后一名的尾巴,县试在榜,若是接下来过了府试,十三岁的他就是一名童生了。 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亲戚朋友都很开心,悦娘和贺大山特意让时砚写了“家有喜事,临时歇业”的纸贴在铺子门口,店铺关了一天。 请乡下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一家上门来吃饭,一家人热闹热闹的聚在一起说话。 所有人都很为时砚高兴,只有时砚自己高兴不起来。 小脸蜡黄,精神萎靡,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一家人欢欢喜喜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女人们在厨房忙活,男人们在院子树下聊天儿,表哥云时良见今天的主角缩在角落里了可怜巴巴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好奇的拍他的肩膀。 露出一口大白牙:“表弟,过了县试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这幅模样啊?” 出来倒水的悦娘听见大侄子的话,瞧瞧儿子一副要将胆汁都吐出来的样子,无奈的摇头叹息。 时砚有气无力的 靠着墙壁道:“我在怀疑人生,我太难了。” “为何这般说?”云时良不解。 时砚长长的叹口气:“天下士子苦臭号久矣。” 云时良还想再问,时砚脸色巨变,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大大的装满了清凉薄荷叶的香囊,放在鼻下使劲儿吸了几口。 就跟烟瘾犯了的瘾君子似的。 看的云时良一愣一愣的。 缓过劲儿来的时砚收好悦娘特意针对他的情况做的香囊,淡定的对云时良摆手:“无他,对科考过敏尔。” 时砚心说:这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根本不用想其他借口,但就这一条,这辈子勉强考个秀才完成父母心愿,这条路就是走到头儿了。 且他已经不对自己的运气抱有期望了。 谁都没把时砚这话当真,结果几个月后的府试,时砚又是堪堪吊着最后一名的车尾上了榜。 但这次的情况更加严重,时砚是在交卷后,浑身无力,被里面巡逻的衙役抬着出了考场的,一出去就吐得天昏地暗,将贺大山夫妻二人吓的半死。 请来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静心养着,以观后效。 这次时砚成了货真价实的童生,一家人却是再也没了先前的开心,因为府试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时砚身体瘦了一圈儿,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在家里只要有人提起“科考”二字,时砚就会不由自主的呕吐。 见此情形,贺大山两口子到底是心疼孩子的,于是悦娘在时砚看书的时候,扭扭捏捏的握着一小片衣角,对时砚道:“阿砚,若不然,你还是别那什么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爹娘好好努力几年,争取给你挣下一份家业,将来你成亲生子,也能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并不是一定要那什么才行。” 现在家里人在时砚面前,科考提都不提了,就用“那什么”代替。 时砚也是无奈,但要在小县城过的滋润,一个童生是不够的,于是他放下手里的书,坚定又缓慢的摇头:“娘,您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若真坚持不下去,自会与您和爹说的。” 悦娘看着儿子这样,前后不到两个月,年初落水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的起来,心疼的眼眶都红了,捂着嘴巴,强装无事出 了屋子。 但时砚耳力好,将外间悦娘的哭声听的一清二楚。 时砚心下感叹:“我怀疑有人针对我,但我没有证据。” 小甲在时砚脑海里欢呼一声:“组长,你不用怀疑,就是有人针对你,但是我也没有证据!” 时砚挑眉:“为何?” 小甲愉快道:“因为组长你的任务世界,不是随机哒。” 时砚一噎,不用说都知道整个快穿局有谁会给他安排这么蛋疼的人设,这下是彻底无语了。 于是时砚的院试,就在几家人担忧不已的目光中到来了,这次历时九天,时砚是最后一天,直接晕倒在考场,被差役背出来的。 悦娘和贺大山见状,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幸好关键时刻,舅舅云丰收还挺得住,将已经不行了的一家三口找人带回了客栈。 时砚是在第三天早晨才行的,醒来后悦娘红肿着双眼,边给他喂粥边道:“不考了,咱们再也不考了,这样就挺好的,真的,娘再也不逼你了!” 时砚神色淡定道:“无碍,有个秀才功名也够了。” 这副身体,也不能再折腾了。 其他人却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晕过去被人背出来了,考场上发挥能好就怪了,基本上一家人早就认命了,所有人,包括最淡定的舅舅云丰收,都觉得这次时砚能考中,那得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 院试结果在第五天出,到第四日一大早,一家人就收拾行李,准备退房回落安县。 时砚没有多说,淡定的被三个大人小心翼翼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生怕他磕着碰着哪里不舒服。 一进了巷子,周围人就打趣:“哎,悦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这一去府城半个月,吃不到你家的大包子,我这几日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有人见着三个大人脸色不好,时砚更是被裹得严严实实,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关切道:“大山兄弟,你们不是陪阿砚去府城院试了吗?按理说明儿就出成绩了,你们怎的提前回来了?这是怎的了?” 贺大山皱着眉,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咱们家阿砚就跟那考场犯冲似的,第一回县试出来,吐了两个月。 第二回府试坚持到最后,浑身脱力,被人架着出了考场 ,回来直接病了两个月,这回更严重,直接晕在了里头,被人背出来的。” 贺大山摆手:“哎,不提了,都这样儿了,我们哪儿还有心思想多余的,没考中就没考中吧,这次就算孩子坚持,我们也要阻止的,人好好地在我们跟前比什么都重要,真是吓死人了!” 时砚回来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英雄事迹就在整条巷子里传遍了,所有人都默认了时砚这次落榜的事实。 除了个别爱说酸话的,其余人私下里还是很质朴的:“阿砚那孩子怕是心里不好受,这事儿就别在他面前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怀疑有人针对我,但我没有证据。 局长:不用怀疑,我就是在针对你。 132、赚大钱 第二日一大早, 贺大山夫妻两打起精神卖早食,按照两人现在的想法:“既然孩子读书这条路堵上了,咱们还年轻, 多干几年给阿砚攒点儿家底,将来孩子也能过得好些,免得为了几两银钱发愁。” 这么想着的两人, 做起事儿来就更卖力了。 两人一合计,铺子里不能只卖早食, 将下午的时光白白浪费掉,于是尝试着做了些悦娘拿手的午食。 便宜,量大, 到了午后,倒是也没剩多少。 至于时砚,现在还是个身娇体弱的病号,这具身体实在脆皮, 平时看着还好,只要一触发跟臭号相关的词条, 分分钟要完的节奏,不管时砚做多少努力都没用, 只能咬牙硬扛着。 时砚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平静, 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是忍着头晕恶心浑身乏力等诸多病症的男人。 前头贺大山两口子不放心将生病的儿子一个人扔在家里, 时不时就要回家看一眼。 不巧这回刚出了铺子,远远地就看见大舅兄跟屁股后头有狼撵似的,跑的飞快,发髻都跑散了,张开双手朝他扑过来。 贺大山吓了一跳, 等人站在自己跟前,着急的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云丰收还穿着衙门捕快服,看样子就是在街上巡逻,激动的抓着贺大山的胳膊使劲儿晃了两下,气儿都没喘匀,对贺大山道:“府,府城来,来人了!阿,阿砚中了秀才了!” 周围熟悉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围上来问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递给云丰收一碗水,云丰收爽快的喝了,才将事情的起因说了个清楚:“阿砚院试上榜了,最后一名,早上报喜的差役顺着咱们留下的地址找去客栈报喜,结果扑空了。 幸而客栈掌柜的知道咱们一家的动向,告知差役后,差役急急忙忙的一大早从府城出发,这会儿已经进了城门口了,我是巡逻途中遇到的,先跑回来给你们报个信儿!” 贺大山激动的在原地蹦了两下,然后朝身后的铺子大喊:“悦娘,悦娘,你快出来!快出来!别忙活了,有正事儿!” 人群瞬间哄笑开了。 贺大山扔下一句:“舅兄你先等着!” 跑回铺子,翻出装钱 的匣子看了一眼,里面全是这两天收的细碎铜板,又急急忙忙跑到后厨,对着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洗手的悦娘快速道:“别忙活了,快,给我几个碎银角子,给人家打赏用!” 悦娘虽然一头雾水,但出于信任,还是从身后的荷包里掏出几块儿递给贺大山,贺大山看都没看,直接扔进钱匣子里。 悦娘被贺大山拉着出了后厨,见到外面闹哄哄的人群,还吓了一跳。 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府城的报喜差役已经敲敲打打进了巷子。 前边儿热闹不已,很快在武馆跟着师傅练武的云时良也听说了此时,偷跑出来,绕开前边儿的热闹,跑到时砚屋子里跟他道喜。 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拎了一包王婆婆家的炒年糕。 蹲在时砚床头,吧嗒吧嗒一个人给吃了。 一脸可惜道:“哎,我娘说了,你现在是病人,不能吃这种油腻的东西,我特意带过来让你闻闻味儿,解解馋,兄弟够意思吧?” 时砚直接翻了个白眼儿:“我合理怀疑你是故意的!” 云时良嘿嘿一笑,擦掉嘴角的油渍,蹲在时砚床头仔细瞧了一眼,确定时砚没有生气,才笑着将前头的热闹给说了:“我进巷子的时候,几乎整条巷子的人都往你家铺子门口挤,姑姑和姑父被人围在中间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哇你是没瞧见,那铜钱就像是捡来的一样,一把一把的往外扔,隔壁几条巷子的小孩儿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等在那里捡钱呢!啧啧,真是风光啊!” 云时良一脸艳羡。 时砚淡定道:“最后一名,不是廪生,没有银子和廪米拿,也就是说出去好听罢了。” 云时良一脸“你若是继续装逼我可就翻脸了”的表情,对时砚道:“别说可以免除徭役这一项,对普通人来说有多大好处。 端看柳秀才那种畜生,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还没被落安县的人用唾沫淹死,不就是因为身上有个秀才功名吗?” 时砚淡淡提醒他:“那是你外公,这种话别在外面说。” 自从时砚成了秀才公,悦娘两口子就更有干劲儿了,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贺大山体力好,忙时上山打猎,闲时在武馆 帮忙教学生,身体倍儿棒,还能坚持的住。 悦娘就不行了,没过几天,人精神头儿亢奋,但脸色明显的不好。 于是这天傍晚,铺子关门后,时砚特意等在院子里与二人商议:“都别忙活了,没得累坏了身子,回头赚的钱还不够生病抓药来的多,娘你别想着反驳,你自个儿照镜子去看看你的脸色,是有多难看。” 铜镜当然是照不出来的,但贺大山眼睛能看到啊:“悦娘,阿砚说的对,我劝了你总是不听,现下阿砚这般说,你总该听他的话吧!” 悦娘脸色犹疑道:“我也是想早日还上大哥家的债,然后给阿砚攒钱娶媳妇儿。自从咱家阿砚中了秀才,城里好多富户托人打听阿砚的婚事。 可我都不敢应下。 一来咱家出不起聘礼,我这当娘的也不想让人说阿砚靠娶媳妇儿发财。 二来我知道那些人家心里想的什么,现在下嫁女儿,是看中阿砚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还指望阿砚以后能继续考下去,中举人甚至更进一步呢。 但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阿砚是万不能继续去考了,我怕他身子受不住。4 这一来二去上门提亲的人倒是多,表面上看着风光,可实际上,合适的没几家。 我这心里就发愁啊,谁家有都不如自家有,只要咱们自家有花不完的银钱,又怎会这般左右为难?” 时砚非常淡定:“娘,您这是赚铜板儿的做法,不是赚银锭的做法,您若是想赚大钱,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这方面您还是得听我的。” 这夫妻两对儿子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听时砚这般说,没过多犹疑竟点头认同了。 悦娘追问时砚:“那阿砚你说,如何赚大钱?” 时砚淡定的从书桌上抽出一本书,告诉两人:“秘诀就在这里。” 两人没懂,时砚也没过多解释,只道:“一月后后自有结果,娘您和爹这几天就在家里歇着,若是在闲不住,早上起来,准备点儿午食就好,别把身体累坏了。” 时砚拿着两份改良过后的粮食酒酿造方子,拎着两瓶儿刚出来的成品,还有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小陶罐儿,找到县城最大酒坊的东家。 对方对于时砚拿出来的成品味道很惊艳 ,对时砚的方子很眼馋,尽管极力隐藏,但还是被时砚一眼发现了。 时砚吊足了对方胃口后,把方子用三百两银子卖给了对方,且写了契书,在衙门里备了案,承诺时砚往后不会将方子卖给第二人,除了时砚自家酿着喝,时砚包括他家人也不能用这个方子盈利。 出衙门时,手里两个瓶子还剩下的酒大方的送给了酒坊老板,自个儿手里只剩下一个小陶罐儿。 有了三百两银子的时砚,转头趁着日头还早,找到东城位于县学对面街上一家已经关门的食肆。 这家食肆因为老板经营得当,攒下好大一份家业,去年将食肆搬到府城去了,在府城稳住跟脚后,县城这边儿顾不过来,于是在三个月前,老板有意将食肆转卖出去。 地理位置好,加上有前头老板的好兆头,想接手的人不少,但不知是何原因,竟然一直没有出手。 时砚绕着这二层小楼转了一圈儿,满意的点头,找到老板留在这里的负责人,和人说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开口要六百两银子,时砚挑眉,这个价格,明显是偏高的。 但看对面年轻人红着脸咬牙不肯松口的样子,时砚也不继续追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没兴趣追问人家的私事。 但年轻人看到时砚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倾诉欲,苦着脸对时砚道:“我自是知道这个价格偏高,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母亲早逝,父亲偏疼继母生的幼弟,分家之时,更是将家里大半儿家产都分给了幼弟。 只予我这一间没有了主厨和菜谱的空食肆,我胞妹下个月就要定亲了,我连她的嫁妆都备不齐全……” 年轻人说着就哽咽起来,时砚仔细打量一眼,确认这就是成年人的崩溃,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 等对方蹲在地上哭完了,时砚突然饶有兴趣的问:“这样,我手里有二百两银子,但我可以给你几道祖传菜谱,你拿着菜谱,好好经营,或许能自己打下一份家业,或许最终也是碌碌无为,一无所获,这是第一个选择。 或者你等我两天,我去给你凑六百两银子,你先将你妹妹送出门?” 地上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就选择了第一种,眼神奇异道:“我要 试菜。” 时砚点头:“这是自然。” 年轻人当即带着时砚到了自家后厨,厨房有些杂乱,案板上放着成堆已经切过的食材,灶台上摆着几盘子出锅不久冒着热气儿的菜。 时砚心下了然,这是不服输,自己练习厨艺自救呢,看来他能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提议,也不是空穴来风。 时砚将人赶出来,看了看厨房现有的食材,撸袖子开始做菜。瞧瞧出门时带着的小陶罐儿,时砚淡定道:“幸好出门带了你来呀!” 时砚有段时间研究过华夏的八大菜系和各地小吃,现在做起这些驾轻就熟,看着时辰,做了一道东北菜名品锅包肉,一道京菜爆肚,一道沪菜青鱼下巴甩水,还有浙菜东坡脯,苏菜荷叶粉蒸肉。 等菜上桌的时候,刚好距离衙门下衙还有一个时辰。 年轻人被时砚做的菜吃的泪流满面,再一听说,时砚手里的菜系是祖传的,且每种菜,都是根据当地不同的风俗,有一整个系列,整个人都开始发光了。 言说不要银子,只要这几道菜的菜谱就行,生怕时砚后悔的样子,急匆匆抹了一把嘴,就拉着时砚去衙门备案。 此时距离衙门下衙,刚好还有半个时辰。 备案的文书见着时砚就乐了,打趣道:“小相公这是在哪里发财啊!一天之内竟然见着您两次!” 最终时砚还是给了年轻人二百两银子并几道菜谱,踩着夕阳的余晖,踱着步慢悠悠踹着二层食肆的地契房契回了家。 时砚懒洋洋的想:希望爹娘不要太惊喜吧! 作者有话要说:贺大山,悦娘:谢邀,人在家中坐,楼从天上来,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133、姑娘请自重 悦娘和贺大山有没有惊喜, 时砚不清楚,因为他把房契地契交给两人,简单的交代了东西的来历后, 就被云时良给喊走了。 原因也很简单,云时良在外面惹了祸,不敢独自回家, 喊时砚陪他回家吃饭,当然, 时砚刚好也有些事情找云时良,正好一并解决了。 这是常规操作,时砚做起来驾轻就熟。 互相背锅就是好兄弟的标志之一。 等时砚回家已是月上柳梢, 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时砚进门后随手将灯笼一并拿进来,一抬头,父母屋子的灯果然还亮着。 时砚站在窗下对里面的人道:“爹, 娘,我回来了。” 里面传来悦娘轻柔的声音:“回来便好, 天晚了,快回屋睡吧。” 时砚进屋后往那边瞧了一眼, 里面的灯堪堪吹熄,瞧瞧手里的灯笼, 时砚莞尔一笑, 心下觉得这对父母真是十分暖心。 时砚那般说,两人竟然也就那般信了,经过一晚上的商议,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上时砚:“阿砚, 你说说,那食肆,你打算卖什么?” 关于这个时砚早有想法,淡定道:“卖酒。” 悦娘:“做成酒肆?” 时砚点头:“嗯。” 贺大山却说起了另一件事:“阿砚你是想自个儿酿造还是从别的酒坊那里进货?若是进货的话,这货源咱们就得好好选,若是自个儿酿造的话,你之前手头的方子,不是卖给那个酒坊老板了吗?” 两人显然是认真对待时砚的提议的,悦娘道:“且你说的那家食肆娘也知道,位于县学对面,县学的读书人大多家境富裕,经常去食肆打牙祭,或者请客交流什么的。 但卖酒的话,可能不太行,娘听说,县学里明文禁止学生白日饮酒,言行无状。” 贺大山道:“咱们县城里小酒肆就不说了,光是大酒坊就有两家,整个落安县的需求量又不大,咱们家现在入行,怕是不容易。” 时砚又从旁边的书桌上翻出一本儿足有一指厚,封皮没有任何标记的书,放在两人面前。 悦娘识得几个字,但不耐烦看这些,贺大山却是捡起来看的认真。 时砚就小声对悦娘解释:“娘,我观史书 ,前朝曾经盛行过一段时间果酒,传言果酒颜色清透无杂质,无沉淀,味道清甜中带着几分果子的回香,不醉人,美容养颜,是不可多得的饮品。 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果酒并未像现在的粮食酒一般形成规模,且各种配方都在战乱中失踪了。 民间偶尔有人摸索尝着酿造过果酒,但味道一般。儿子这里偶然得到了一本果酒酿造的方子,可以说是涵盖了儿子听过的没听过的所有水果的酿造方式。” 后面的话时砚就没在多说,只等贺大山大略翻完了整本书,才对两人道:“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儿子前些日子,已经和时良表哥私下里酿了几样简单易学的,就放在乡下外祖父家里,算算时间,应该能开坛了,这就取来尝尝味道再做决定也可。” 悦娘两人一呆,万没想到儿子已经想的这般周到,且瞒着他们做了这么多事,他们竟然一无所知,两人同时认为,都是这段时间开铺子太忙,以至于忽视了儿子的成长,决定往后日子里,要多多关心儿子。 两人都是闲不住的,当下悦娘就催促贺大山:“夫君,我这就给爹娘收拾些东西你顺路带回去,将阿砚酿的果酒带回来。” 临了,悦娘又不放心的叮嘱:“别让人知道你是去做什么的。” 贺大山眼里全是宠溺:“行,我知道了。” 时砚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在旁边闪闪发光,过于有存在感了。 送走了贺大山,悦娘又将时砚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阿砚,你回屋休息去,这身子才好了两天就闲不住,一天到晚的不省心,你看看今早起来这脸色白的,大半个月又白补了!” 悦娘是又好气又心疼。 手脚麻利的给锅里炖了一锅鸡汤,转头嘱咐时砚:“阿砚,娘和你舅母去食肆那边看看,要是有需要打扫擦洗的,需要量尺寸的,先收拾了,咱们自家人,好心里有个数,你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跑。 娘锅里的鸡汤,隔小半个时辰就看看火候,晚上你爹回来一起喝,知道吗?” 时砚淡定的点头,心说这可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他娘只用一锅鸡汤,就成功将他绊住,寸步难行。 不过时砚也没想外出 ,画了一整天的装修设计图,落下最后一笔时,刚好贺大山踩着傍晚的余晖踏进家门。 为显郑重,晚上悦娘多做了几道菜,请了云丰收一家来做客,一起参与贺家这个重要时刻。 因为贺大山孤家寡人,又曾被云丰收救了一命的关系,两家人可以说好的像一家人似的,贺家的大事儿,就没对云丰收那边儿隐瞒过。 坛子一打开,果香隐约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酸酸甜甜,味道独特,时砚直接从厨房拿了十几个白瓷碗在方桌上摆开,贺大山举着坛子,咕嘟咕嘟每样都倒了几碗。 众人先被这果酒的颜色给吸引了,深红色,橘黄色,浅金色,清亮出奇。 云丰收与贺大山将碗举在半空对着灯光瞧了个仔细,又细细品尝一番。 云丰收肯定道:“虽未喝过正宗的果酒,但阿砚这酒,已然有那个味儿了,且这色泽实在漂亮,几乎没有丝毫杂质,是好酒的标志。” 酒水好不好,经常喝酒的人几乎光是闻着味儿,看看颜色就能知道,云丰收在这方面,算是半个行家,说的话很有可信度。 于是时砚家的酒肆,在一个月后的某天,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也没取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牌匾就简简单单两字儿——酒楼,时砚亲手写的。 字体飘逸风流,倒是对面县学不少人奔着这两字儿来打听的。 这里位于县学对面的一条街上,客流量十分可观,但进来的人大都是瞧热闹,真正想品尝的人还是很少。 悦娘和舅母柳氏在前头一遍遍跟人解释自家卖的是果酒,不是粮食酒,但很多人一听果酒就觉得不靠谱儿,走之前还要好心劝告悦娘几句:“老板娘,前几年府城也有人宣称自家酿出了正宗的果酒,闹出了好大阵仗。 不少人特意去瞧热闹,结果当场被懂酒的人拆穿,就是给粮食酒里面加了不同的果子而已。 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那失传几百年的手艺,不是说捡起来就能捡起来的。” 悦娘被气了个不轻,还不好反驳,一上午总共有三个敢于尝鲜的人进来,买了两壶酒,共得了几个铜板而已。 时砚淡定的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书,悦娘和柳氏唉声叹气的 上来,见着时砚,终是没忍住道:“阿砚啊,要不娘试着去给县城的酒楼食肆送过去些,探探他们的口风? 你爹和你舅舅,可还在乡下拼命的给你酿酒呢,咱家这果酒酿造所需顶多不超过四天,保存也不能多于一个月,这要是卖不出去还酿那般多,怕不是连买坛子的钱都不够。” 舅母柳氏也气呼呼道:“还有些人啊,简直像是故意来找咱家晦气似的,说担心咱们家是新开的酒肆,质量没保证,不敢买,我就让他喝两口尝尝。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人家一口又一口,喝了大半壶,砸吧砸吧嘴,说咱们家的酒不正宗,没尝出味儿! 还叫咱们家不要痴心妄想了,近百年间,就没人真的酿造出真正的果酒,说咱们家这是在骗人! 结果一上午进来三次,回回都要尝两口,简直占便宜没够! 我都要气死了!要不是怕在店里打起来,打坏了咱们家的东西,我两个大耳刮子就能过去!” 悦娘站在窗前,看对面杂货铺子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羡慕的不行:“咱们家要是能有那一半儿的客人,娘就谢天谢地了。” 时砚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天色,淡定道:“别担心,很快就有的您忙了,到时候怕是要请两个人来帮忙的。” 悦娘经过一上午的打击,已经不太有自信,但还要强打起精神在一楼看店。心里正抑郁呢,偏一回头,就见柳云函被丫鬟扶着,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家门口,一脸丧气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比悦娘更气不打一出来的,还要属柳氏,见着这个异母妹妹,就想起自己和母亲在家过的憋屈日子,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扔下手里的抹布,气势汹汹的上前就想将人给赶出去。 偏柳云函像是个瞎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是她不想听的,别人无论说什么,都仿佛鸡同鸭讲,最后她都能神奇的拐到她的频道,让人有口难言。 等时砚在楼上听到动静,下楼查看时,就见柳云函一人柔柔弱弱的在大堂内表演,旁边还有个青衣男子当捧哏,合着柳云函来了一段儿双人相声。 门外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母亲悦娘和舅母柳氏气的脸色发白, 说不出话。 时砚缓缓从楼上走下来,慢悠悠的,直接从正表演的两人面前经过,当两人不存在一般,将“不屑”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柳云函的哭诉一滞,转而对时砚道:“阿砚,我听说你家酒楼今日开张,特意来瞧瞧。 难道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原谅我吗?听见大姐这般侮辱我,你怎能无动于衷?你,你实在太叫我失望了!” 旁边的青衣男子立马慷他人之慨,高声指责时砚道:“你一个大男人怎能和女子斤斤计较?且柳姑娘都与你道歉了,你还这般不依不饶,一点儿没有君子风度!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我张启寻不屑与你为伍!” 时砚手里正拿着一块儿木板,手里拎着毛笔,蘸饱了墨,上下比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眼睛一亮,追问:“这位仁兄方才可是说,弓长张,承上启下的启,寻找的寻?” 那人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冷哼一声:“正是!若是你当着我的面儿,给柳姑娘赔礼道歉的话,今儿这事我就不追究了,若不然,我定要将你的恶行,宣传的整个书院,甚至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让你这生意没法儿做!” 悦娘和柳氏气的手发抖,时砚却笑眯眯道:“好极了!” 当即也不再迟疑,在木板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写下一行字。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慢悠悠的拿到门口,支了个凳子,正大光明的立在那里。 人群中认字儿的人一瞧,顿时乐了。 只见上面孔飞凤舞的写着——张启寻与狗不得入内! 张启寻听到门口的议论声,跑出去一看,立马勃然大怒,指着时砚气愤道:“张某人只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没想到竟要遭此侮辱,我要跟你拼了!” 时砚站在门槛儿上,冷哼道:“究竟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还是见色起意,欺负我家年迈的母亲,想在美人儿面前逞英雄,你我心知肚明! 你别想反驳,方才我在二楼瞧的真真切切,街上七旬老妪被差役连推带搡,摔倒在地,你就站在旁边看热闹,拍手叫好,怎的没见你仗义执言?难道你的仗义执言还看选择年龄,挑个场地,再看看被执言的对手是不是弱质女流? 你知道你口中 的柳小姐做过什么?你了解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看脸判断人会不会说谎吗?是昨天才从你娘怀里断奶吗?这般天真愚蠢还自作聪明的人实属罕见! 你们二人狼狈为奸,巧舌如簧,将我娘与舅母气的身子发抖,特意挑了我家开张的大喜日子来闹事,说不是故意的我很难相信。” 时砚转过身,目光危险的看向柳云函:“柳姑娘,以前当着整条巷子的人,我委婉劝你守规矩,别和外男过分接触,你听不进去。 今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时砚再说一遍,你充其量,就是我舅母娘家的庶妹,看在我舅母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姨母,不代表你可以肆意践踏规矩,随随便便张口喊我阿砚,还望柳姑娘自重!那般轻浮之语,委实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能说出来的!” 人群中有早就看不下去的女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小声嘀咕:“这小郎君真是口直心快,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喜欢这般惺惺作态矫揉造作的女人呢,刚才一个个看的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还是有眼明心亮的小郎君的!” 柳云函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写满了“不知羞耻”四个字,心里将时砚恨得要死,面上还要保持倔强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8 11:47:14~2020-08-09 10:3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03647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36477 30瓶;顶着UP当非酋 5瓶;紫陌若微光 2瓶;碧玉妆、琑:逍遥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4、妙人 关上门来, 悦娘愁眉不展,对时砚道:“要是我能在柳云函那个扫把星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把人赶出去,也不至于后来让她给气的失了言语。 咱们当时将人赶出去是痛快了, 但这么一来,来咱们店里买酒的客人就更少了。” 时砚淡定的翻着手里的书,劝悦娘和舅母道:“店里这两天有我看着, 您二位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最好在左邻右舍间寻两个靠谱的伙计, 三日后,就怕咱们忙不过来呢。” 两人全当时砚说笑话逗两人开心,也没拒绝时砚的安排, 毕竟这里一天到晚也进不了几个人,有时砚一人完全够应付了。 舅母柳氏和悦娘手挽手走了,但远远地,时砚还能听见她嘀咕:“柳云函就是个扫把星, 我看她绝对是故意上门找茬的,这不最后的结果, 还是如了她的意……” 时砚摇摇头,安心自在的躺在一楼特意给他留出来的角落看书。 自从时砚那天一战成名后, 门口那个“张启寻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就一直在时砚的坚持下,立在那里。 不仅立在那里, 时砚还专门找人给订在了门框上, 隔两天就出去用墨描一遍边儿,就怕字迹不够显眼似的,让张启寻在同窗间丢尽了颜面。 时砚此举不是在恶心张启寻,而是通过这个举动,明晃晃的提醒厚脸皮的柳云函:少往我跟前凑, 我嫌恶心! 时砚心里有预感,凭着女主那股做作的厚脸皮劲儿,怕是还会继续纠缠上来,但能通过这玩意儿短时间让女主有点儿羞耻心,也是好的。 这日傍晚,天色突然黯淡下来,一阵微风过后,就是细雨绵绵,雨不大,缠缠绵绵的下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回家的人被堵在路上,全部都在两边店家的廊下避雨,三三两两在一起闲聊。 时砚看时辰差不多了,挑了个街上无人的时候,从二楼窗口“哐哐哐”一连往下丢了几十个酒坛子。 时砚扔酒坛子的时候,不少人看见了,消息很快就在街上传来,本来还有人想损两句:“卖不出去也不用这般糟践啊!真是年轻人不识民间疾苦!白送给我,我还是要的呀!” 但很快这些 人就不这般想了。 就在说话的功夫,街上不知不觉间酒香四溢,味道渐渐随着微风细雨,慢慢飘进人们鼻尖,软绵绵,甜丝丝,又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酒精醇香,细细一品,有葡萄味儿,有杨梅味儿,还有金桔味儿,勾的人忍不住想随着这股味道,一探究竟。 有人喃喃道:“贺家的果酒,原来是这个味儿啊,原先听人说不好喝,也没当回事,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感觉自己错过了几百两银子,到底是谁整天嚷嚷着贺家的酒不行的?搞的老子还以为你们都亲口尝过了,才压根儿就没往他家去过。” “哎说来说去,我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尝过贺家的果酒?那之前甚嚣尘上的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哼哼,我早就说过,贺家开业第一日,我就尝过他们家的酒了,果酒与粮食酒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味道,各有千秋,但味道绝对不差,偏我一说,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得了贺家的好处,昧着良心帮他们家说话似的。” “罢了罢了,等雨停了我定要亲自去尝一口才行。” 到了这里,有心人就明白贺家这是被人给暗中针对了,这谣言来的无影无踪,想追究个源头都不好找,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结果雨一停,时砚就直接关门回家吃饭,众多想要一尝芳泽的人只能无奈等到第二天,结果第二天酒楼竟然直接不开门。 与此同时,整条街上,众人的鼻尖儿,似乎都是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有些才两三岁的小孩子,在街上待了一日,整个人都被熏得晕乎乎趴在父母怀里傻笑。 就连对面的县学里,学子们随时随地,都能闻到鼻尖一股淡淡的酒香夹杂着果香,有些酒量浅的,这股味儿闻久了,双颊酡红,双眼迷离,跟喝醉了无甚差别。 偏还有学生觉得这股花香混合着酒香的味道十分好闻,适合做熏衣服的熏香,索性将所有衣物都翻出来晾在院子里,被这酒香熏陶了一整日。 香味一直持续到第三日一大早。 在时砚的强烈要求下,贺大山做主,又找了两个伙计帮忙,一大早一家人带着两个伙计,早早地来到酒楼准备开门。 结果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堵在自家酒楼门口,还以为是有人闹事,几人还没走近,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酒楼老板来啦!” 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通往酒楼大门的路,时砚在众人的注视下,淡定的打开门,转身对众人道:“诸位,我家酒楼因人手不足,产量有限,日后只能上午开门,下午歇业。且为了让诸位都能尝尝鲜,每人每日最多可得一斤!” 有人嘀咕:“贺老板,你先别说这么多了,大家伙儿还没尝过呢,万一你家酒就是闻着香,但味道着实一般呢,到时候你想让大家伙来你家喝酒,怕是也没人来的。”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说话人一眼,然后又斜眼看着门口那个订的牢不可破的“张启寻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意思不言而喻。 那人脖子一缩,不说话了。 其实整条街的人这两天心里都在嘀咕呢,说这贺家酒楼也是怪了,一副不怕得罪客人的样子。 平常做生意的人家,开门迎客,不管遇上多难缠的客人,都要笑脸相迎,偏贺家一副不怕没生意做的样子,只要自家不高兴了,就把客人往死里得罪。 咳,虽然像张启寻那样的客人,他们也不想接待来着,没得为了几文钱,把自己搞的像个孙子似的。 时砚话不多说,带着一家人进了酒楼,身后的客人们蜂拥而至,你二两我半斤的,价格没有粮食酒贵,有了粮食酒作比较,花钱的时候也很舍得,一上午的生意红红火火的就没停下过。 别说悦娘与贺大山二人齐上阵,加上新找的两个伙计和时砚,五人风风火火忙了半上午,脚不沾地,累的口干舌燥,也有些手忙脚乱,忙不过来之感。 还没到中午,家里的藏酒就卖的差不多了,时砚果断跟贺大山道:“爹,今儿就卖到这儿,咱们先关门吧!” 外间还有许多犹豫着要不要跟风进来尝个鲜的人,见这家人送走了店里的一位客人,竟然毫不犹豫的从里面将门给关上,简直目瞪口呆。 就没见过占据了这么好地理位置,一天到晚,生意只做两个时辰的老板。 贺家酒楼算是正式在落安县打响了名头。 生意做得不仅让同行眼红,就是一条街上的其他商户 ,也嫉妒的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泡。 唯一让人庆幸的,大概就是段家酒楼的产量低,一天卖多少酒大家都心里有数,啥时候卖完啥时候关门,虽然嫉妒人家赚钱,但这个赚法大家心里勉强能接受,不至于嫉妒的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不得不说,时砚将这个点儿卡的刚刚好。 现在悦娘的早食铺子早就租给巷子里一个热情开朗的婶婶了,到了下午,一家人在院中算完账,面对成堆的铜板儿,悦娘已然十分淡定,不像初时那几日,夜夜睡不安稳,外间稍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爬起来看看自家藏钱的箱子还在不在,简直让家里的两个男人不知说什么好。 悦娘道:“待会儿去你外祖母家前,咱们先将欠你舅舅家的钱给还了吧,他们手里有钱,这日子过得也能安心。” 时砚摇头:“娘,不能让人知道舅舅家有钱,咱们前脚将钱还了,柳秀才那个没脸没皮的,回头去翠烟楼,就能找舅舅借钱,被那人缠上,怕是很难甩开。” 贺大山提议:“咱家酒楼的事儿,你舅舅舅母没少出力,不若这样,当初借的钱,就当是参了一股,往后咱们每年给他们红利如何?” 舅母也是个妙人,在他们家手头宽裕后,隔断日子就上酒楼大鱼大肉的吃上一顿,招摇过市,闹得街坊四邻全都知道了。 就有人问她:“你家这日子是不过了还是咋的?要你这么霍霍,你家时良还娶不娶媳妇儿了?” 舅母撇撇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这不小姑子家酒楼赚了点儿钱,之前借我家的就还了嘛!我这不是怕我爹那人又没脸没皮的上门借钱给他那小闺女买花儿戴嘛! 有那闲工夫,我还不如自个儿吃了呢,好歹还能尝尝鲜不是?您是不知道,一顿上等席面五两银子,我们一家吃了三顿,这些年攒的银子全都花光了。” 这话传到柳秀才耳离,本来蠢蠢欲动的心,瞬间透心凉,看着小闺女委屈的直掉金豆子,心疼的不行,连忙安慰:“没关系,你大姐家拿不出银子,爹再给你想办法,那套嵌金头面儿,一定会是你的。” 柳云函委屈的趴在姨娘怀里哭:“大姐就是故意的,她分明是不 想借钱给爹。 再说了,女儿想要头面,是为了自己吗?县令家的三小姐举办赏花宴,到时候去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大家都打扮的体体面面的,就女儿一副寒酸样,丢的还不是爹您的脸? 女儿这头好不容易和县令家的小姐攀上交情,没得为了这点儿小事徒惹三小姐生气。若是三小姐大度不计较也就罢了,若是因此便被三小姐记恨上了,岂不是……” 话说一半儿留一半儿,不知道柳秀才脑补了什么,一拍椅子扶手,恨恨道:“你放心,这钱你大姐不出,有的是人为你们出!” 柳云函在柳秀才看不见的地方得意一笑,她知道柳秀才能找的人,只有大姐,而大姐能求助的人,只有贺家。 呵,贺时砚,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着那么多人面儿给我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柳云函:贺时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砚:呵,在下什么酒都吃,就是不吃亏。 135、坑自己 但谁都没料到, 柳秀才的脑回路会这么出奇,就连撺掇柳秀才去云家要钱的柳云函也万想不到。 若是知道柳秀才打的是这个主意的话,恐怕打死她, 也不会同意柳秀才接下来的举动。 只能说这么多年在自己家里横着走,大儿子被他用科举孝道拿捏的死死地,柳夫人被他用两个孩子握住了命脉, 又被妾侍和妾侍生的两个孩子哄得晕头转向,柳秀才就产生了自个儿无所不能的错觉。 做事也越发的不动脑子, 紧凭借直觉行事。 柳秀才思来想去,果然如柳云函所料,将主意打到了最近红红火火的贺家酒楼上, 于是直接将目标锁定在看起来最傻最天真最好骗的时砚身上,想都没想,直接找到时砚,要求和时砚私下商议事情。 一副非常猥琐的样子, 压低声音对时砚道:“时良是我亲外孙,你是时良表弟, 勉强也算是我外孙,外公就不藏着掖着了, 这里有一件关于你名声的大事要与你说。 就今儿下午,你在五味居定一桌上等席面, 带上两壶你家酿的葡萄酒, 外公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五味居是县城最贵最豪华的饭庄,一桌上等席面八两八钱银子,平常日子厨子不轻易做,也没人能随便吃的起。 一年到头,也就县城富户家里, 老人做寿,点上几桌而已,柳秀才的胃口倒是大。 时砚看着这人不断作死,笑眯眯的点头应下了:“是,那时砚傍晚时分在五味居等您。” 时砚是好奇这老家伙到底要说什么事,于是到了下午时分,慢悠悠的在五味居要了一楼大堂靠窗的一个位置。 “来一碟花生米,一壶清茶就行,你们酒楼的招牌菜,盐水鸭和炙排骨来一份儿,打包带走,我就在这儿等着。”时砚对满脸带笑的小二道。 于是等柳秀才饿了一整天,大摇大摆进了五味居,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就见着他要宰的肥羊,正就着花生米喝茶。 巴掌大的一碟花生米,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几颗。 柳秀才又饿又气,想发脾气还得顾忌着周围的人群,脸色阴沉,压低声音对时砚道:“我好歹是你长辈,你如此戏耍长辈,还有没有 一点儿羞愧之心了?” 时砚心情好,柳秀才这般智障的话,也没让他沉下脸。 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慢悠悠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细细咀嚼后,才懒洋洋道:“哦,柳相公,于私,你连我出五服的亲戚都不是,少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儿。 于公,你我二人都是秀才身份,我最多看在你比我老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学兄,不要在我面前自抬身价。 且我是新晋秀才,您已经连续两年考核不过关了,若是今年继续考核不通过,您老人家被衙门撸了功名,就是一介白身,见了我这秀才公,要更加恭敬才行呢!” 柳秀才气的咬牙,但无奈时砚说的是事实,他无从反驳,直接咬牙切齿的说出了真实目的:“我要你给我五百两银子,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一个强、奸良家女子的罪名。 你知道这种罪名一旦判下来,不是流放边境就是十年以上的苦役,可谓是九死一生,怎么样,怕了吧?” 时砚饶有兴趣的发问:“我强、奸谁了?” 柳秀才一脸得意道:“我女儿,柳云函。” 时砚:“……” 这糟老头子脑壳儿真没问题吗? 柳秀才将碟子里的花生米全都抓在手里,一把扔进嘴里嚼吧嚼吧,才洋洋得意道:“当初云函落水,被你所救,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实,我若说云函是被你推下水,目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占她便宜,让她失了贞洁,然后嫁给你。想来有云函亲自作证,县令大人会相信我说的话的。” 时砚看柳秀才的眼神非常奇异,于是将自己的心里话问了出来:“且不说这不是事实,就算真是事实,您老人家知不知道,这么一来,您宝贝闺女这辈子最好的下场,也就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柳秀才觉得花生米越吃越饿,没办法,抱着茶壶,直接对着茶嘴,灌了半肚子茶水,才忍着饥饿对时砚道:“所以说,这只是下策,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之前的提议才是上策,你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保证以后不会和人提起。” 时砚心里冷哼,面上却装出一副害怕犹豫的神色,看的柳秀才得意不已。 好半晌,时砚一咬牙,对柳秀才 道:“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这样吧,您容我三天时间,三日后,咱们还在这里碰头如何?” 柳秀才嘿嘿一笑,搓着手满脸笑,一副小人得意嘴脸:“哎呀,大外孙啊,我这么多孙子外孙中,果然还是你最聪明。外祖父是一心盼着你好,果然你最能体谅外祖父的心了是吧?” 时砚面上露出被侮辱了又不得不强忍着的样子,不情不愿的给柳秀才行礼:“您说的是。” 柳秀才得意大笑离去。 时砚恢复面无表情,嫌弃的拍了拍被柳秀才方才拍过的肩膀,换了个位置坐下,等小二将他点的两道菜打包拎出来,施施然回了家。 饭后又去了一趟舅舅家,给才八岁的表妹云时綉带了她最爱吃的点心,然后拉着云时良嘀嘀咕咕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云时良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双眼放光,紧握拳头,拍着胸口对时砚保证:“阿砚,你放心,表哥一定完成任务!” 时砚拍了拍表哥的肩膀,满脸欣慰道:“不错,这件事办成,我帮你说服舅舅,让他同意你跟着武馆的师父去跑镖。” 云时良听了就跟五石散嗑多了,兴奋上头,恨不得觉都不睡,就去帮时砚办事的样子。 时砚心说:年轻人,还嫩了点儿,我又没说让你跟着跑哪一段路的镖,从县城到府城之间,几乎一路上都有舅舅的人,你以为自己能脱离魔爪吗?呵。 等到了第三日傍晚,约定的时间,柳秀才这次志得意满,信心十足,觉得时砚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于是又从一大早起来就没吃家里的粗茶淡饭,准备等着时砚的五百两银子一拿到手,就要点一桌子五味楼的上等席面尝尝鲜。 结果他十拿九稳,哼着小曲儿一脚踏进五味居的大门时,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因为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且一楼大堂总共就放着十几套桌椅,竟然整整齐齐坐满了人,其中有一小半儿是他认识或者偶然见过的人,这些人里,甚至还有时砚父母以及他大女儿女婿一家。 柳秀才觉得事情可能不对劲,想拔腿转身离开,改日再做打算。 这时,时砚笑眯眯的起身,走到大堂中央 ,刚好将柳秀才的去路挡住,且在柳秀才后背上轻轻划过,柳秀才想说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目光不甘的瞪着时砚。 时砚动作不显,但柳秀才怎么都绕不开他离开这里,且说不出一句话,简直像是见了鬼了。 时砚对在座的众人躬身行礼,朗声道:“今日在座的,都是时砚的亲朋好友,诸位能在百忙之中应约前来,尤其是一部分人,是从邻县,府城赶来的,此乃时砚的荣幸!时砚在此感谢诸位的到来!” 说罢,云时良适时的端着托盘站在时砚身边,充当酒童。 时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桌上众人也不扭捏,与时砚隔空一敬,满饮一杯,贺家果酒特有的醇香瞬间飘散在整个五味居。 到了这时候,时砚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指着柳秀才对众人道:“其实时砚邀请诸位前来,是想请大家为时砚与另外几位好友做个见证。 大家都知道,去年刚开年,春寒料峭,河水冰冷刺骨,时砚因着在河里救人,自己反倒差点儿去了一条命。 救的那人,说起来与时砚沾亲带故,乃是时砚舅母娘家的庶出妹妹。 本来乃好事一件,凭白捡回一条命,不说谢天谢地,也该心怀感恩,可前几日,被救姑娘的爹,也就是这位柳秀才,却私下找上时砚,说时砚有故意推人入水,强、奸玷污两家妇女之嫌,让时砚给他老人家五百两银子,他老人家就能将此事轻轻揭过。 否则就上告官府,让被时砚所救的姑娘亲自上堂作证,证实他所言非假。” 在当下,若是一个女子主动状告男子有强、奸行为,官府基本上不用审理,就先给男子定了罪。 因为女子状告前,要先挨二十板子才能进入公堂,最后状告成功,除了惩罚了男子外,女子本身是没有一点儿益处,这种事被人知道,流言蜚语就能让一个人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且有些地方,可不管女子是不是受害者,失了清白的女子,就是全族人的耻辱,不用外人动手,他们自家也会私下里解决了女子。 最让族人接受不了的,本来是一件可以瞒下来,风平浪静私下解决的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丢了全族人的脸。 所以真要按照柳秀才 所说,让柳云函去衙门状告,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时砚肯定讨不了好。 时砚知道柳秀才没这个胆,柳云函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但旁人不知道啊。 立即有人拍桌:“一派胡言!” 还有脾气暴躁的:“恬不知耻,狗屁不通!” 但最为震惊的,还是时砚父母以及舅舅一家,所有人看着柳秀才的目光,都恨不得将他当场撕碎了。 悦娘当即哭出了声:“阿砚啊,出了这般事情,你为何不与爹娘说?” 时砚朗声道:“非是时砚无法自证清白,实在是,这件事牵扯的不是时砚一人!时砚也是为了其余几位好友考虑,免得其他几人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被柳秀才讹诈,今日才将大家聚在一起,一并说了!” 时砚指着靠门的三桌共十五人道:“时砚是第一个下水的,这位刘兄在岸上接应,拉了柳小姐的手。这位王兄见着刘兄身子虚,一个人拉不动,热心的帮忙托了柳小姐的腰。 这位楚兄在旁边也不能干看着我们在河里冻死,帮忙抬了柳小姐的脚。这位江兄见我们在慌乱间一时不查,差点儿全部掉进河里,情急之下,后正面抱住了柳小姐,同时穿过柳小姐的腋下,及时拯救了差点儿二次掉下河的时砚。 还有钱兄,看柳小姐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自觉身强体健,脱了外衣给柳小姐御寒。 这位李兄家里时代行医,医者眼里无男女,直接动手翻了柳小姐紧闭的眼皮,握住柳小姐的手腕诊脉,最后还帮柳小姐拧干了湿漉漉的衣摆。 后来好几人因为救人过程中,打湿了衣裳,穿着比不穿还冷,于是直接脱掉外裳,只着中衣,在柳小姐面前走来走去。 虽然咱们当时坦坦荡荡,一心只为救人,没想过救人还能救出错来。” 时砚一脸忧愁道:“时砚担心的是,按照柳秀才的想法,不顾柳小姐的名声与性命,也要让时砚吃足了苦头。 既然柳小姐只能用一次,那会不会一次性将我们当日在场的一十六人,全部给告了,这样才能捞回本儿啊?” 时砚冷哼,本来他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对付柳云函的,剧情里时砚看对方是个姑娘家,名声大于天,救人回来后 ,还特意找了当日在场的友人,劝告大家为了柳云函名声着想,不要将此事宣扬开去,柳云函才能过的那般自在。现在的时砚可不会做这个好人好事。 这一家子实在太让人膈应了,想必过了今天,就算他不动手,也有的是人恨透了这一家子。 柳云函的日子不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你们以为我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一个百来斤的女子从水里捞上来吗?呵,太天真了!我可是个风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呢~ 时砚:为了提前庆祝书生的胜利,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 136、一波三折 其余一起和时砚做过好人好事的十五人, 当即义愤填膺的表示:“贺兄你不必担忧,若这柳秀才当真做出去衙门诬陷你的举动,咱们一起给你作证, 为你担保, 保准将这人险恶的嘴脸当场掀出来!定要让大家伙儿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忘恩负义无耻之徒!” 时砚就知道会如此,现在将这件事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他与这十五人在这件事上,就是利益共同体, 且还是受害者。 为了自个儿名声, 这些人出了五味楼大门,说不得要卖力的将柳秀才的打算和企图好好宣传一番。 但谁都没想到, 这时候还有人提出了另一种和平解决此事的方法。 正是之前时砚告诉众人,脱了衣服给柳小姐御寒的钱兄。 这位突然站起身,对着柳秀才的方向拱手,然后对众人道:“既然柳秀才的最终目的是想要五百两银子,钱某人这里有个想法,勉强算是宾主尽欢,正好在诸位的见证下,与柳秀才探讨一番。” 时砚好奇的挑眉,于是笑眯眯的看了柳秀才一眼, 将柳秀才看的差点儿当场吓尿,心里不停咒骂自己有眼无珠, 猪油闷了心。 这小子分明是个心最黑的,我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小畜牲年纪小,天真不知事,好骗的呢? 时砚不动声色的在柳秀才后背一晃, 柳秀才突然发现自己能出声了,指责时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在时砚笑眯眯的眼神下,又咽了回去。 色厉内荏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有话直说!”我饿了一整天,现在腿都快站不稳了! 于是众人一脸不可思议的听那位钱姓老爷道:“想必经了今日这一出,柳小姐的名声算是坏透了,日后也难嫁个好人家。我们兄弟几人虽是出于好意,不想见到柳小姐年纪轻轻一姑娘,在大家眼前香消玉殒。 但终究坏了柳小姐的名声的,也有钱某人一份。 在座认识钱某的都清楚,钱某家中小有资产,妻子亡故已有四载,这几年钱某人一直未娶妻,且家中也无妾侍,妻子留下的两个孩儿无人照料。 不若钱某以五百两银子做聘礼,以良妾身份迎柳小姐进门,掌我们钱家的中馈。” 知 情人如冯兄,一口酒没咽下去,咳得惊天动地。 柳秀才可不管别人咳嗽是为了什么,听钱老爷这般说,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咬牙道:“你既是妻子亡故,又是诚心求取,为何要让我好好的闺女,给你做妾侍?” 钱姓友人看向柳秀才的眼神奇特,真心实意的给柳秀才解释:“钱某人这都是为了柳小姐着想,我钱家后院儿并无其他女人,柳小姐身份上虽是良妾,但手中的权利与当家主母一般无二。” 柳秀才刚要发怒,就听周围知道内情之人给旁边人解释,声音还不小,柳秀才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位钱老爷,什么都好,人品家世没的说,就一点,克妻! 他妻子与他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情义,健健康康一人,婚后三年,生了两个孩子去了。 往后三年,钱家老太太托媒人给说了至少十八门亲事,每次到了双方走六礼的时候,女方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点儿意外,导致婚事无法顺利进行。 这位的克妻之名,在落安县地界上十分出名,今年年初,有高人给他算了一卦,说是不娶妻,找个命硬的女人却是无碍的,这柳小姐落水后听说好几次都救不活了,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可不就是命硬的?这不,就有了这一出……” 柳秀才:“……” 柳秀才一咬牙,恨恨道:“我家云函知书达理,长相如何大家心里有数,良妾的身份着实委屈了她!” 谁都听得出,柳秀才是动了心,这是要谈条件。 时砚在一旁看的真切,心下好笑不已,估计这位被钱兄的五百两银子迷了眼,早就忘了搞这一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钱老爷是个知机的,当即拱手,笑眯眯的,也不直接称呼人为柳秀才了:“柳老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钱某人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说的,什么都答应了,仔细一想,什么都没个准话。 柳秀才狮子大开口:“我要一千两银子做聘礼!其他物件儿另算!” 席上众人“轰”一声炸开了,别说一个良妾,就是县太爷家公子娶妻,置办的聘礼也不过四五百两银子,在落安县都是非常阔绰有排面儿的了,这柳秀才也是真敢想。 当即有人嗤笑:“你闺女是镶金嵌银的不成?就算你闺女全身都是银子做的,顶天了也就这个价儿吧!” 柳秀才却是不管,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钱老爷,坚持道:“没有一千两银子,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钱老爷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上了另一幅笑脸:“可以,但我要柳小姐的卖身契!” 这时候的妾通买卖,卖身契在主人家手里,可以随时被发卖出去。 但良妾则不然,良妾是带着嫁妆进了夫家门的,虽然比正室夫人矮了一头,但在家中没有正室夫人的前提下,以良妾的身份出门与人交际,别人家夫人也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这个身份,在后宅间,可比早年不伦不类的平妻认可度高太多了。良妾的娘家,是夫家正经的亲家,妾侍的娘家,可是没人会认的。 现下钱老爷这般说,日后柳云函虽然名义上还是良妾,但细究起来,就是个可以通买卖的妾侍,身份上不可同日而语。 但柳秀才已经被钱老爷口中的一千两银子冲昏了头脑,当即就答应下来,且在现场无数人的见证下,写了契书。 钱老爷也是个干脆性子,免得夜长梦多,第一次和柳秀才想到一处去了。 钱老爷对众人拱手道:“今日多谢诸位为钱某人做这个见证,改日钱某请大家喝酒!”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正常来说,这个情景,在钱家没有当家主母,且日后也不会有的前提下,迎良妾进门就是最大的喜事,置办酒席是不可少的工序,竟然没有顺势邀请大家喝喜酒,意思不言而喻。 偏柳秀才什么都没法发现,沉浸在要拥有一千两银子的喜悦里不可自拔。 钱老爷斜眼看了眼柳秀才:“今日天色不早,钱某人赶着与柳老爷去衙门备案,先行一步!” 柳秀才乐颠颠儿的跟着钱老爷出去,一口一个“女婿”叫的亲切,听的明白人忍不住摇头。 这都是什么糊涂虫啊,早年听说这畜生虽然没有人性,却唯独对妾侍生的两个孩子宠爱有加,今日一瞧,所有的宠爱,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事情虽然峰回路转,但结果比时砚预想的还要好,时砚十分满足的陪着这些特意请来看热闹,做见 证的友人们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饭。 等送走了所有客人,舅舅一家一言不发,直接跟着贺大山夫妻回贺家。 云时良小心翼翼的凑到时砚跟前,小声道:“表弟啊,看样子大事不妙,这是生了大气了,你顶不顶得住啊?” 时砚看了前面默不吭声,脸色冷沉的几个大人,同样小声的对云时良道:“我若顶不住的话,表兄待要如何?” 云时良偷偷摸摸递给时砚一瓶药酒:“挨打后在伤处使劲儿揉开,效果非常好,就是揉的过程特痛苦,不过习惯了就好。” 一直跟在两人旁边,默不作声的小表妹云时綉淡淡道:“哥,答应我,往后不要在人前展示你的无知了好吗?在表哥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若是你在外面也这般模样,别人会以为咱们家就是这样的家风,影响我将来找婆家。” 云时良冲妹妹呲牙,但父母就在前面,他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能企图将自己化身表情包,吓的妹妹良知发现,主动给他道歉。 云时綉今年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小时候时砚经常抱着这个可爱的妹妹玩儿,现在两人年岁大了,需要避嫌,但时砚还是被表妹可爱到了,没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乖,咱们才八岁,等到十八岁在想婆家的事儿也来得及。” 小姑娘却给时砚一个“你们男人什么都不明白”的眼神:“表哥,你还是想想回家怎么对姑姑姑父解释今天的事儿吧!他们虽然不会打你,但你总要让他们消气了才好。” 斜眼看见旁边跟个猴子似的蹦蹦跳跳就是不会好好走路的自家大哥,小姑娘语气幽幽道:“哥,你不会以为,没人知道你也参与了这件事,甚至今天来的那些人,不少都是你帮着表哥联络的吧? 你不会觉得爹娘他们只是生表哥的气,没有你什么事儿吧?” 云时良一惊,弯腰小声问妹妹:“你怎么知道?” 时綉轻蔑的冷哼一声,左眼写着“无知”,右眼写着“愚蠢”,高冷道:“哥你和表哥配合默契,上蹿下跳的,还和咱们家没关系,却是表哥好友的客人们亲热的把酒言欢,当爹娘都是傻子呢?” 时綉故意吓唬哥哥:“咱爹可是当了十几 年捕快的人,平日里抓了多少小偷小摸,为非作歹之人?要是连你这点儿猫腻都看不透,岂不是白活了?你就等着回家大刑伺候吧!” 云时良果然被妹妹给唬住了,本来置身事外的人,瞬间觉得和时砚成了难兄难弟,蔫头耷脑的跟在时砚身边,每一次迈开的步子,都显得格外沉重。 时砚和表妹进行眼神交流:你吓唬你哥干嘛? 时綉:太蠢了,看不惯,辣眼睛。 时砚:不觉得现在更辣眼睛吗? 时綉:至少我心里舒服多了。 时砚:我合理怀疑,你看你哥今天像个花孔雀似的全场乱窜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欺负她。 时綉:不用怀疑,我就是这么想的。 时砚心里为表哥默哀一瞬,遇到这样的妹妹,只能劝表哥认命了。时砚不明白为何舅舅那么机敏的一个人,生的儿子竟然和柳大郎性子那般相似。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外甥肖舅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9 11:13:47~2020-08-10 11:2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家男神Kylin_Zhang、万籁谦秋 50瓶;46036477 10瓶;小雨 5瓶;懒不是我的错、辰见莲池月 2瓶;芊芊、天晴无雨、迟到的钟、琑:逍遥公子、温柔体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7、狗榜 那件事过去一段时间, 酒楼生意好的出奇,销量远比贺大山与云丰收开始预想的要好。 市场上,也没有与旁人家的粮食酒起冲突。 舅舅云丰收在院子里与贺大山小声商议事情, 舅母柳氏和悦娘在厨房做饭, 时砚在屋檐下看话本子。 就听贺大山道:“我本以为咱们家突然横插一杠,会抢了粮食酒的生意,怕是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像上次开业的事情,会继续发生, 一直暗中警惕。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 城东酒坊的王老板私下还邀我吃饭,说是想从咱们这里进一些果酒过去, 在他们店里一起售卖。好似他们生意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云丰收想了一下就能明白:“这几个月我也发现了,一来咱们果酒便宜,一般人家都能买得起,这客源上来讲,就比粮食酒多了不少。 二来嘛,应该是最近喝果酒的人,多了很多内宅女眷与小孩儿。酸酸甜甜的口感,还有诸多功效,很得女人小孩儿的青眼, 我听说县令家的小姐,将橘子酒当果子露吃, 一日都离不了。粮食酒辛辣,果子酒酸甜,受众群体不同,因此不会产生竞争关系。” 时砚心下赞叹, 他这位舅舅确实机敏,就是出身不好,没赶上好时机,若不然,现如今也不可能待在县衙做一个小小的捕快。 时砚闻声对两人道:“爹,舅舅,咱们该扩大生产了。” 舅舅惊讶道:“你外祖父外祖母在西水村,几乎是带着半个村子的人给你酿酒,现在每日的产量和销售量刚好,多了怕是卖不掉放着要坏的。” 时砚摇头:“继续下去,销售量不仅不会提升,很快就要下降。现在大家图新鲜,肯定都会买回去尝尝,但过了这个新鲜劲儿,总要缓缓才行。” 贺大山就不解了:“销量都要下跌了,咱们还扩大生产做啥?” 时砚淡定道:“往周边,外地卖。” 贺大山道:“可是咱们家没有多余的人手,且说实话,咱们家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跑外地的订单,不一定能收回成本。” 时砚摇头:“这事儿不用咱们操心,还记得上次我请客时,来的府城和邻县的几位友人吗? 家里都是做生意的,有的人家生意还不小,从南到北都能看见他们家的商队。 几人自从在饭桌上喝了咱们家的酒,回去一直念念不忘。 后来我让表哥托镖局每家各样都送了几坛子过去,昨儿给我回信了。” 时砚看两人盯着自己的眼睛都在发光,也不吊人胃口,直言:“他们想从咱们家进货,将果酒卖到外地去。” 云丰收道:“这是好事啊!若是这样的话,咱们确实该扩大生产了。” 贺大山道:“就是这价格,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人家若是大量批发的话,咱们要给一个足够有诚意,又能盈利的数。” 时砚却道:“咱们不批发,走代理商的路子。批发给他们后,就是钱货两讫,他们如何卖,什么价格,酒水出自哪里,都与咱们家无关。 但若是咱们不收本金,只需他们交一笔保证金,咱们就能以极低的价格,将酒交给他们,卖多少钱与咱们无关,卖不出去的咱们可以回收,人选我们要仔细排查,他们也可以发展自己的下线,将手里的果酒以另一个价格转手给下线,从中赚取差价。当然,下线也可以继续发展下线,只要中间有利润,就能一直发展下去。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能让咱们贺家的果酒,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打出名声,只要我们质量过硬,形成良性循环,就不怕没生意。” 舅舅云丰收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这种方法虽然好,但万一代理人卖不出货,不是最后成了我们自己兜底吗?风险太大了。” 时砚解释:“所以我们一开始只是慢慢扩大生产,一步一步走,不着急。但人一多,保密差事怕是不好做,要让外祖父他老人家多费心了。” 贺大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要往远处运,路上耗费的时间久,坛子可能会泄漏,回头让人琢磨琢磨有什么好法子没。” 说定了这件事,几个大人直接撇开时砚,私底下分工商议好,配合得十分默契,根本就没时砚什么事。 就连在西水村的外祖父外祖母,也焕发了事业第二春,两位老人家,以前每个月都要进城来看看两家人,不瞧上一眼心里不踏实。 以前不管是悦娘贺大山劝,还是云丰收柳 氏劝,两人死活不肯挪窝,说是习惯了住在村里的日子,舍不得家里的鸡鸭和乡亲。 现在倒好,连着两个月让人给时砚捎话:“外祖父外祖母最近手头上的事儿正忙呢,给你做了衣服鞋袜记得穿,等闲下来就去看阿砚,乖啊! 等外祖父外祖母赚了钱,回头在你们家对面买个宅子,咱们一家人住一起,亲亲热热的多好!” 没办法,时砚只能和云时良云时綉三人去乡下看望两位老人家,结果倒好,两人在村头搭建的作坊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等了半上午,眼看到午饭时间了,时砚就说:“要不我们进作坊去找找吧?总不能饭都在作坊里吃吧?” 结果三人到了作坊门口,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守在门口的大爷左手牵着啃手指三岁的小孙子,右手牵着一头凶狠的大狼狗,愣是没让三人进去。 时砚无奈,对老大爷道:“那请您帮忙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是孙子孙女还有外孙来看望他们来了。” 老大爷眉头一皱,冷哼道:“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老头子我见多了,为了打听咱们作坊的方子,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昨天还有人冒充云老弟的亲儿子亲闺女呢! 就前天,还有人说是云老弟失散多年的老姐姐来投奔他来了,大前天,云家弟媳那绝了户的娘家人,一口气来了十几个!老头子我说过一个怕字吗?” 老爷子得意的瞧着蹲在旁边的大狼狗,对三人得意道:“都回去吧,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别整天想着一些歪门邪道,我家大黑可不是吃素的! 你们去跟村里人打听打听,大黑一口一个,那十几人最后被人抬出去的时候叫的有多惨,就不会打这个歪主意了。” 三人十分无奈,见说不通,只能转身离开。 没走远,还能听到老爷子冷哼:“咱们村子好不容易有条路子走,谁会傻到得罪全族的人出卖方子啊?憨瓜!” 时砚:“……” 回到县城的时砚,偶尔出去几天,跟家里的说法就是:“访友。” 其余时间,大都待在酒楼那边,现在酒楼有三个伙计,一般对外只营业一上午,每天都是那么些酒,早早卖完就早早关门,就是到了午时卖不完,时砚 也照样关门,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吃饭。 真是看得同一条街上的其余商户羡慕又嫉妒。 时砚躺在角落舒舒服服的看书,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已经习惯了酒楼少东家这幅不着调的样子,见怪不怪,谁都不会多此一举去打扰时砚的清净。 但是这天,就在伙计小五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准备关门的时候,从外间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身影,力气大的直接将小五给撞翻在地,小五捂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哎哟几声。 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小五还没来得及起身呢,就见那身影快速爬起来,往少东家那边扑过去,这时小五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个女子啊! 小五的脸腾一下就红透了,跌跌撞撞的起身,准备去拦一拦。 结果看见那女子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少东家面前,小五被这一耽搁,门也没关成,女子也没拦住,且门口又进来两位客人。 来人正是柳云函,满脸泪痕,跪在时砚面前一言不发,面上看起来楚楚可怜,幽怨的看着他。但藏在眼睛里的东西瞒不住人,时砚敢肯定,要是她有能力的话,说不得能当场将他剁碎给吃了。 时砚不吃这一套,斜斜看了一眼,慢悠悠将手头的一个小故事看完,搁下书,缓缓起身,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评。 柳云函膝行至时砚面前,照旧一言不发,只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偏时砚耐得住性子,一句没问,当没看见似的。 柳云函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面上泪流不止,像是承受不住要晕倒似的,声音沙哑对时砚道:“阿砚,我不想给钱老爷做妾,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跟人打听过了,那个钱老爷他不仅克妻,只要是跟她亲近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下场。 你当他家后院为何没有一个女子?因为前两年,凡是和他亲近过的女子,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啊,没有一个活口,我爹将我卖给钱老爷做妾,我就没有活路了啊,阿砚!” 时砚越听越觉得奇怪,这钱老爷克妻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只不过他从不当一回事,现在听起来,就更不像是天灾,实乃人为。 不过别人家后宅的阴私事,跟他 没什么关系罢了。 时砚可没错过柳云函看他时恶毒的眼神,就这水平,还敢跑来利用他,还是太天真了。 于是时砚轻轻撩起眼皮,问柳云函:“所以,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吗?你是想用下跪来逼我救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不值钱的跪一跪,就能答应帮你呢?你又为我或者为我们贺家做过什么,值得我帮你的?” 柳云函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这次表演的更加真情实感:“阿砚,可我爹将我卖给钱老爷做妾,起因就是你答应我爹要给他五百两银子,却骗了他啊!” 时砚简直要被这女人这种“只听见自己想听的,只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精神给震撼了。 “呵,你爹告诉我,要带着你去衙门告我强、奸你呢,我要是不想吃官司,就要给他五百两银子,你说你爹他凭什么值五百两银子呢?跟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五百两银子做什么?棺材板儿还缺两块儿木料凑不齐吗? 你说我好好的下水救个人,自己差点儿搭上一条命,还救错了不成?当初就该让你直接在河里淹死才好,是不是?” 柳云函还没说什么,之前进来的两个男子中,一名青衣男子站出来,指着时砚大声呵斥道:“简直欺人太甚!小人心思!这姑娘爹做的糊涂事,为何要牵连到这位姑娘身上?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你竟然没有一丝同情心,还落井下石,简直枉为人子!” 时砚顺着那根手指缓缓抬起头,平静道:“请问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青衣男子倨傲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启明是也!” 时砚问的仔细:“可是刘县令的刘,承上启下的启,明日的明?” 和刘启明一起来的白衣公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情景再现一样,眼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青衣男子虽觉奇怪,但依然仰着下巴,满脸骄傲道:“正是!” 时砚:“极好。” 转头对站在柜台前的小五道:“研磨。” 起身在柜台下抱出整整齐齐十几块儿大小一致的木板,挑挑拣拣:“唔,刘公子的气质,最适合这块儿了,轻浮,愚蠢。” 话不多说,拿起那块儿木板,一阵笔走龙蛇,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 时候,将木板交给小五:“拿去,找个凳子,支在门口。” 白衣公子跟过去一瞧,这次嘴角也没忍住,直接开始抽搐,只见上面写着——刘启明与狗不得出入。 和之前的那块儿“张启寻与狗不得出入”一左一右,十分相称。 刘启明恼怒不已,想找时砚理论,时砚却十分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小五:“送客!” 将烦人的都打发走了,关上门,时砚才重新坐下,问柳云函:“方才那刘公子是你找来的吧?觉得对方是县令最疼爱的侄子,我就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被迫答应你的要求?嗯?” 柳云函心下一惊,面上难免带出了几分,僵硬道:“我不知都你在说什么?” 时砚摇头:“不聪明没关系,世上那么多不聪明的人,照样活的开开心心,就怕你这种不聪明还非要自作聪明的蠢货,将别人都当成傻子才可怕呢?听说定进门的日子是三天后吧?那你今天就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了。 不用太感谢我,我方才已经让小四去你家报信了,相信最疼爱你的爹,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了。” 柳云函一惊,起身就想往外跑,可惜门不仅关上了,门口还有得了时砚吩咐守着的小五,根本没有她发挥的空间。 时砚在柳云函发疯的吵闹声中,对小五道:“往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不长眼的要来自讨没趣呢,这木板到底大了些,太占地方,回头你木匠订个架子,立在门口,订大些,在上面糊一张纸,再有这种人来,直接将名字填上去就行。 唔,干脆给起个名字,就叫——狗榜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不如就叫狗榜吧! 狗:感觉有被侮辱到。 时砚:没有看不起狗的意思。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本章好评留言的铲屎官,随机降落小红包~~~ 138、黑红榜 贺家酒楼前的狗榜算是彻底在整条街出名了, 但凡上了那个榜单的人,整条街的商家都不愿意做那人的生意,大家看的是又解气又羡慕。 鉴于目前上榜的只有两人, 时砚勉为其难的, 暂时称其为“舔狗榜”。可能别人不能理解其中含义,时砚却莫名觉得再合适不过。 于是有商家将主意打到了时砚身上,遇到极其惹人厌烦的客人时, 就会想办法把人支到时砚的酒楼去。 可惜客人也不是傻的,看到酒楼门口那个明晃晃的牌子, 上面浓墨重彩的写着“xxx与狗不得出入”的大字, 是个人,都知道这店家不好惹, 干嘛还要主动给自己惹麻烦。 人大多时候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人之本性而已。 眼见着老实的小五憨笑着送走了那位眼珠子不停乱转的客人,时砚招手,将门外徘徊的刘掌柜招呼进来。 时砚起身,笑眯眯的给刘掌柜倒了杯清茶,请对方坐下饮茶,然后淡定的说出了让刘掌柜直接喷茶的建议。 “刘老板啊,时砚看着大家伙儿最近对我家的狗榜非常有兴趣, 不若这样,就由整条街的商户们带头, 咱们这条街上,每年都举办一次狗榜大会如何?唔,这个名字也不好,毕竟狗又做错了什么呢? 狗在这件事中, 还是很无辜的,他们的名声没得被这些恶人牵连了,不若直接叫黑榜吧! 具体做法呢,就是在街头与我家一般,立一块儿牌子,若真有蛮不讲理,性质恶劣的客人,大家经过投票选举,认为那位客人确实过分,都不想接待的话,就将那位客人的姓名和画像贴在牌子上,往后大家见着了,自然不必继续接待。 且每年年底,由大家选出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让人作呕的三位,咱们可以将其信息和画像誊抄几份,给隔壁街的商户们每家发一张,让他们心里有个防备,也算是做了好人好事吧! 对了,咱们在选举这些恶人恶事的时候,不仅这条街的商家可以参与,还可以邀请一些住在附近百姓,或者德高望重之人来参与评选,让大家一起听听咱们的选举是否存在不公平性。 哎,这么一说,时砚觉得不仅可以将 ,那些实在过分的客人挂在黑榜上,那些没有信誉,曾经用不正当手段欺骗过大家钱财的商人,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咱们都可以将其事迹挂在黑榜上,给后来人一个警示。” 刘老板被时砚说的目瞪口呆,从不可思议到逐渐接受,竟然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双眼放光,一拍大腿,兴奋道:“对,针对这些恶人,咱们可以用黑榜将其恶行公之于众。 但针对一些信誉良好,且在咱们这条街做过善事的客人和商家,相应的也能整出一个红榜,就像科举放榜那样,用红纸黑字,将其所行公之于众。” 时砚笑眯眯补充:“咱们整条街的商家,每家可以出个几文钱,凑在一起,虽不多,但也是个心意,用来奖励红榜上的人,不若就叫奖励金吧!一来好人就该有好报,二来也是鼓励周围人多行善事,算是积德。” 刘掌柜激动的站起身,大力拍拍时砚肩膀,口沫横飞:“贺老板,你可真是个人才!不愧是读书人,想法就是与咱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要完善,账目要有人来管,活动要有个德高望重的人来组织,我去找王老爷子说道说道。 这事儿回头说不得还要多多麻烦贺老板呢,到时候您可别推辞啊!” 时砚笑眯眯的婉拒:“时砚一介小辈,到时候听大家指挥就是了,有长辈们在前头顶着,时砚还想多偷偷懒,到时候让家父去听听大家都是怎么办事儿的就行,还望刘掌柜到时候多多照顾。” 刘掌柜急不可耐的出了酒楼,听完全程的小五不解的问时砚:“东家,咱们这样把客人往外赶,会不会让其他客人觉得咱们店大欺客,不敢上门,影响生意啊?” 时砚没好气的用扇子拍了小五脑门儿一下:“你当客人都是傻子吗?你只说,咱们门口的狗榜,可有影响自家生意?旁人可有对着咱们指指点点,说咱们弄这个不应该?” 小五嘿嘿一笑,连连摇头,两颊的肉被他摇的一颤一颤的:“没有没有,我那天还听到客人议论,说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地钱不赚,把客人往外赶的呢?店家谁都不赶,偏偏只针对他们二人,肯定是他们二人做了什么不 好的事情。” “这不就是了。” 且这街道黑榜有了,行业黑榜还会远吗?伴随着行业黑榜而来的,商会的形式怕也要形成了。 刘老板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吆喝着将这件事给做起来,贺大山与云丰收作为酒楼的掌柜,两人没少被刘老板邀请去商议事情。 回来后贺大山精神饱满,十分兴奋的对时砚与悦娘道:“咱们虽然开门赚钱,但也不是谁的钱都想赚的,有些人实在无耻至极,商家偏得捏着鼻子认了,将人给伺候的舒舒服服。 一个不如意,就地打滚,一哭二闹,造谣生事,搅和的人生意都没法儿做,简直可恶,偏咱们又没有办法。 阿砚这个主意甚好,今儿王老爷子还特意跟我夸奖咱们家阿砚来着!” 这件事从时砚提出,到各项规章制度落成,内部人员结构完善,到具体实施,总共就用了不到两月。 八月初,天气正热的时候,十里街的街头和街尾分别立上了两块儿结实耐用的牌子,一个牌子用普通麻纸糊上,上书“黑榜”三字,苍劲有力,另一个牌子用大红色纸糊上,上书“红榜”三字,洒脱俊逸。 专门有人给牌子搭建了遮风避雨的凉亭,引来周围人的围观。 一揭开盖在上面的红绸,红榜上已经有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和简单的事迹介绍。 主人公名字叫王翠娘,年过半百,在十里街支个小摊卖馄饨,年初无意间从拐子手里救下了临县的小男孩儿,可惜伤了腿,已经在家休养了半年。 最近才一瘸一拐的出来摆摊,但身体明显不如以前灵活,生意也一落千丈。 等众人了解了黑红榜单的妙用,以及红榜上王婆婆的事迹后,大家有意无意的会去光顾老婆婆的生意,老人家的生意也好了不少,一个人忙不过来,将老家的儿女喊来一起帮忙。 大家真切看到了红榜的功效,就更加满意了,商家的服务态度整体得到提升,客人觉得在这条街上买东西,受到了尊重,一来二去,逐渐形成良性循环。 这日回家,贺大山对时砚与悦娘道:“大家觉得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王老爷子喊我们过去,让我们自发组织一个巡逻队,巡逻队会保护商家免于受 到刁蛮客人的欺压,也要防止店家店大欺客,败坏街道的名声。” 时砚笑眯眯的听着,这不就是监察组的雏形嘛! 悦娘道:“不错,这个想法很好,你们怕是不知道,现在好多街道都学了咱们十里街的做法,设立黑红榜。 有的街道踏实本分,管理得当,街上商家的生意做得风风火火。 可有的街道只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完全不想着付出,背后负责审核的全是贪污**之人,只要有钱,什么都能说得通。 尽用些歪门邪道,想办法人为的制造好人好事上红榜,甚至利用黑榜对付敌人,简直败坏咱们红黑榜的名声,可恶至极!” 时砚被迫在屋檐下看书,悦娘越贺大山夫妻看着时砚过了好几个月依然没长肉,反倒是瘦了一圈儿的身体,说什么都不敢让时砚费神。 听了两人的对话,就提议:“不若这样,咱们可以仿照着每年十里街评选黑红榜前三甲的制度,邀请全县设立黑红榜的街道一起参与比拼,选出最优秀的三个街道加以褒奖,来年可以将这件事写进自家红榜名单中。 当然,也可以适当的选一个实在不像话的街道进入黑榜。 不过这个评选人就不能是咱们十里街说了算了,最好请的动县令大人,咱们的评选若是得到了衙门的承认,想来应该会更受百姓认可。 当然,跟外地人做生意,也能更有信誉度。” 贺大山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但有一点他拿不准,于是直接开口问儿子:“咱们十里街或者整个县城商家的事儿,由官府参一脚怕是不合适,万一官府得到甜头,想要更多,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时砚笑眯眯的鼓励他爹:“爹,您的顾虑是正确的,那咱们各个街道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出评选人嘛!评选的时候邀请县令大人来观礼,显示对父母官的敬重,大人可以对评选结果提出质疑,却不能直接干涉众人的评选,你觉得如何?” 贺大山很激动,搓搓手,“蹭”一下站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对时砚与悦娘道:“我去找王老爷子说说这事儿,可能回来的晚点儿,你们晚上睡觉记得关好房门!” 看着人风风火火的 走了,悦娘看着贺大山背影,笑眯眯道:“你爹啊这下算是找着事情做了,每天和你舅舅似的,冷着脸在街上巡逻,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娘有次看见了,觉得怪吓人的,生怕他冷着一张脸将街上的客人都给吓走了,没想到巡逻效果比你舅舅还好,客人见着他那样儿就觉得安心呢!” 时砚淡定一笑:我就不告诉您,我爹身上那气势,至少得是个王公贵族家培养十几年的一等侍卫才能有的吧? 我也不能直接告诉您,我出去“访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我爹忍不住手痒,还保留着年少时的习惯,时不时就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两把吧? 于是时砚道:“只要我爹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0 11:40:57~2020-08-11 12:1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垣z、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10瓶;一个球、天天等更新。 8瓶;小雨、21182740、苏涵尘 5瓶;阿九、慧珺、芊芊、迟到的钟、琑:逍遥公子、温柔体贴、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9、三观破碎 最近时砚家的生意越来越好, 几个合作的商家尝到了甜头,从贺家拿走的货一次比一次多,现在整个西水村的人都在作坊帮忙酿酒, 人手且不够。 云老爷子从隔壁几个村挑选了老实本分的人来帮忙, 原先的小作坊也扩大了好几倍,光是本地鲜果,已经不够用了, 时砚专门找人合作,光是从外地运送鲜果车辆, 来来往往的就没停下过。 业务往来一多, 云老爷子终于感觉吃不消了,这才专门找上时砚:“阿砚啊, 你看着给咱们作坊找个账房和管事吧!外祖父和你外祖母两个人管管原来的小作坊还行,现在好几个作坊混在一起,实在感觉捉襟见肘。 外祖父往后就专门给咱家盯着安全这一块儿!坚决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时砚笑眯眯的应了,老爷子又欢欢喜喜的回村子去了,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比去年之前挺直了不少。 又绝口不提搬来县城住的事儿了。 这日时砚慢悠悠从十里街回来,就听舅母柳氏恨恨的和母亲道:“不去,去什么去?那老不死的玩意儿将女儿卖给人做妾,人钱家为了面子好看, 当良妾进门置办几桌酒席而已,指不定还是看在咱们两家的面儿上, 才做的面子功夫。 他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让我们去给他做脸,他哪儿来的脸?我还不够丢人的!怎么说都是秀才家的闺女,识文断字, 虽是庶出,但嫁一个殷实人家的汉子有何难处?即便做妾,给县令老爷做妾也使得。 不是我看不起钱老爷,商户人家,一个克妻的鳏夫,偏那老不死的还眼巴巴把女儿送上门给人做妾,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脸上火辣辣的!” 又听母亲悦娘道:“别气了,我们家这不是谁都没去嘛!这事儿都过去几个月了,柳云函进了钱家门,就是钱家人了,往后如何跟咱们都没关系。 说起来都是冤孽,听说柳云函那丫头也是不愿意的,在家里一直闹的不消停,最后被柳秀才饿了几顿,五花大绑扔上花轿,也不知他们父女二人,到底是谁坑了谁……” 正说得来气的两人,听见时砚进门的脚步声,声音一顿,立马想转移话题 ,时砚笑眯眯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两人旁边,帮着一起捡豆子里的坏粒。 “娘,舅母,你们方才说的阿砚都听见了。” 两人一噎。 时砚淡定的像是没发现两人的异样,继续道:“阿砚有一事不明,既然柳云函与柳秀才撕破了脸,且多次尝试逃跑,家中还有亲生姨娘哥哥帮忙,缘何一直没有成功?” 柳氏晦气的叹了一声,都不太想说起这件事,还是在时砚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下,不情不愿道:“只能说那一家子都是丧了良心的畜生,这件事还是我娘偷偷告诉我的。 那老不死的不是从钱老爷那里得了一千两银子吗?分了柳二郎二百两,柳二郎就乖乖听柳秀才的话,还帮着柳秀才看守柳云函来着。 更绝的是,柳云函姨娘想偷偷帮柳云函逃跑,被柳二郎发现,柳二郎直接帮着柳秀才,将姨娘卖到了翠烟楼,柳云函在那个家里,算是彻底无依无靠。” 时砚:“……” 时砚眨眨眼,再眨眨眼,觉得这剧情发展,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柳二郎帮柳秀才将亲生母亲卖到了翠烟楼?” 柳氏脸色难看道:“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当日看见的人太多了,翠烟楼老鸨看在姨娘保养得宜的份儿上,给了五十两的高价,两人一出翠烟楼,银子就平分了。 柳秀才当场折返回去,用十两银子从翠烟楼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带回家,柳二郎则在里面花天酒地,花光了银子,第二天一早,只着一身中衣,被翠烟楼的龟公直接扔在街上。” 时砚:“……” 两位长辈没说的是,被柳秀才买回家的小丫鬟,当晚就和柳秀才发生了关系,后来又和柳二郎发生了关系,柳夫人不想管这些糟污事,跟着柳大郎一家过活。 而最憨厚老实的柳大郎,早在云家日子好过之后,就被大舅子云丰收用求学的名义,送到府城居住了。 没人管束,彻底放飞自我的父子二人,日日夜夜和那小丫鬟一起厮混,小丫鬟不出半月,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身上赤条条从柳家逃出去,结果还是被柳家父子两联手抓着头发,一路拖回家继续折磨。 畜生行径,在那一片儿已经是人尽皆知。 柳云函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柳秀才饿了好几顿,五花大绑塞进花轿的。 时砚看出两人有心隐瞒,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找人打听了一下。 花钱打听到的,可比柳氏和悦娘知道的详细多了,要多黄暴有多黄暴,就像是趴在柳家父子床底下听到的一样,三人用过什么体、位,说过什么话,都能给时砚说个一清二楚。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内容,时砚简直想重金求购一双没有听过这些糟污事的耳朵。 偏他记忆力好,听过见过的事情,很难短时间忘记,时砚觉得自己太难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对小甲道:“果然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想以前柳家一家子的花用全都来自柳大郎抄书和柳夫人的嫁妆时,柳秀才和姨娘,一家四口是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家人呢。 小甲得意洋洋的告诉时砚:“统儿已经刚才听到的故事,录入工作日志中,打包发给其他小伙伴,他们纷纷点赞说故事很带劲儿,期待后续更新!” 时砚嘴角抽搐:“他们期待的是故事后续的更新,还是不可说内容的更新?” 小甲雾蒙蒙一团,不好意思的对手指:“嘿嘿,嘿嘿,你懂得呀,不要再问了啦!你好坏坏,人家就是不说~” 好吧,时砚果断选择将小甲扔进小黑屋,这是又疯了一个,果然还是柳家的事情太刺激人的大脑了,就连高级人工智能的程序都扛不住,不是他太脆弱。 时砚掐指一算,男主即将闪亮登场,也不知道已经成为人妾的女主,和高高在上的男主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为了以防万一,时砚这次又出门“访友”了好几天。 时砚近一年多时间访友,也没去多远地方,就是在西水村附近的西荡山上晃悠。 一年前,时砚无意中发现那座山上有一窝土匪,想要打西水村酿酒作坊的主意,于是决定亲自上山去拜访一下。 意外的发现他爹贺大山也在暗中监视那一窝土匪,准备随时要和对方拼命的架势,虽然能看出他爹年轻时身手不弱,但这么多年不练,双拳难敌四手,肯定不是对方上百号人的对手。 为了他爹的安全,时砚只得秀了一次肌肉,给土匪们来了一次降维 打击,逼得土匪们连夜转移阵地,哭着喊着下山做好人。 这些人经过时砚多次“爱的小拳拳”教育后,现在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一部分在西水村保护那边的作坊,一部分分布在各处,完成时砚交代的一些任务。 毕竟时砚想要快速发展商业的同时,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候遇到问题,时砚来不及解决,这些人就是非常好用的帮手。 就在时砚再一次外出“访友”的时候,钱老爷家里。 柳云函一脸震惊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猫和桌上被打翻的药碗。 等柳云函摸着肚子,想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时,藏下心思,小心翼翼的防备着钱家的每一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柳云函找到机会,找了个空子,小心翼翼摸到了钱老爷大女儿的院子里。 结果,即使是在柳家见多识广,见识了柳秀才和柳二郎畜生不如行径的柳云函,也被钱老夫人对孙女说的一番话给震惊了。 柳云函小心翼翼藏好自己,就听钱老夫人用十分温和的声音对钱家大小姐说:“囡囡啊,咱们钱家永远都只有一家四口,别的女人都是来抢走你爹爹的,别看柳姨娘在竭力讨好你,但她的目的,只是让你爹爹更疼爱她而已。 还记得以前祖母怎么教你的吗?让那些女人悄无声息的给咱们家做花肥,做鱼饲料,你爹爹即使后来知道是你送的药毒死了那些贱人,也不会怪你,你只要哭诉几声想念你母亲,他只会更加心疼你,知道了吗?” 钱家大小姐,一个今年才五岁的小姑娘,就被亲祖母教唆着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让柳云函心下震惊不已。 更让人震惊的,却是钱老太太接下来的话:“乖囡囡,唤祖母一声娘亲可好?” 钱大小姐不解的问:“可囡囡有自己的娘亲。” 钱老太太勃然大怒:“什么娘亲?那个贱人就是个给你爹爹生孩子的工具,要不是她命不好,死的早……哼……” 说着语气又软和下来,温声哄道:“囡囡乖,你想想,在咱们家,是不是从小都只有你与弟弟,还有爹爹和祖母四口人?祖母从小将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照顾大,你唤祖母一声母亲又何妨?” 柳云函死命捂住自 己的嘴,拼命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顺着来路小心翼翼的溜回院子,心里已然下定决定,要逃出钱家这个火坑。 等时砚知道钱家这些糟污事时,已经是“访友”回来。 钱家的家丁满县城的找人,理由是柳云函偷了钱家的传家宝和人私奔了。 时砚觉得柳云函那人,想利用他的时候,还知道下跪博取可怜的同时,找一个县令家的侄子在身份上压制他,双管齐下呢,手段虽稚嫩,又不是个傻子。 就是那县令家的侄子,她都心高气傲的看不上,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会私奔。 且仔细算起来,钱家也就是在钱父手里才发家的,若是钱父活的长久,钱家必不是现如今光景,但没有如果,钱父在钱老爷三岁时,就因病早逝,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值钱的传家宝。 这个借口一听就很假。 时砚让人仔细针对钱家的后院儿打听了一番,经过细细推敲,得出了最不可能的结论,也就是柳云函听到的那个结论。 时砚心里膈应的慌,觉得柳云函的损人不利己,在钱家老太太的变态狠毒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大致推测出柳云函的逃跑路线,再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男主初次来落安县的日子了。 时砚想:真是命定的姻缘啊,这样都能再次相遇,该是一段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断电,说是十一点就好,结果等到现在,哎……更新晚了。 本章好评留言的小天使,随即降落小红包~~~愿从此不断电,大家永远生活在光明中~ 140、互相算计 时砚窝在自家酒楼看书的时候,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甲,男主贺行远来落安县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小甲快速将剧情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非常痛心疾首道:“组长, 这次的剧情, 他是从时砚的角度展开的,就连最后的结尾,也只能看见与时砚相关的部分, 嘤~” 时砚直接将书盖在脸上,闷闷道:“能用这种手段针对我的, 真是屈指可数呢。” 小甲:“嘤!” 时砚:“算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自己去调查, 活人还能被话给憋死不成?” 将书从脸上拿起来,时砚突然出声问正勤快擦灰的小五:“让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小五面露难色,哼哧哼哧道:“钱老爷带人去柳秀才家找人,柳秀才说柳云函既然签了卖身契,就是钱家的人,跟人跑了也与他们柳家无关,还亲手拿着扫把将钱老爷给赶出门了。 但钱老爷仁义,最后给柳秀才父子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就当柳云函孝敬柳秀才的, 从今往后,钱家与柳家就算是恩断义绝了。 当时可多人看着呢, 都在夸钱老爷大度呢。” 时砚摇头:“这钱家的水很深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钱兄也是个厉害角色。” 钱老爷这一招不是在堵柳秀才的嘴,而是在堵与柳家有关的贺家与云家的嘴, 这一手下来,就算将来柳云函突然回来,就算被钱家打死,贺家与云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虽然钱老爷想多了,他们两家是不会管柳家其余人死活的,但时砚不得不承认,钱老爷思虑周全。 时砚喃喃:“不过也是,有那么一个娘,还有一个才将将五岁,手上就造了无数杀孽的女儿,他要是思虑不周全,怕是活不到今天吧。 稚子无辜啊,钱家老太太实在太过扭曲变态了,钱老爷在家事上着实糊涂,终将害人害己。” 小甲兴奋的问:“组长,你打算亲自出手,作为正义的化身,惩恶扬善吗?” 时砚高深莫测的摇头:“这件事自有人去解决,不必咱们动手沾染因果。” 小五没听清时砚说了什么,见时砚没了别的吩咐,刚好又进来了客人,憨笑着去招待客 人。 至于时砚想知道的男主来落安县的目的,其实也非常简单,只要在朝中稍微有点儿人脉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时砚知道的渠道虽然曲折了点儿,但最后还是被那群时砚用“爱的小拳拳”教育过的小弟们给打探出来了。 时砚放下书信,看着院子里母亲悦娘忙前忙后的做饭,贺大山跟进跟出,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心里十分平静。 食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十分富有节奏感:“贺行远,当朝七皇子,母亲贤妃,深居浅出十分低调,外家不显,据传早年间犯了事,被今上抄了家,只余下一个刚出身的孩子,在贤妃的苦苦哀求下,养在宫外,是货真价实的独苗苗。 现如今,那位程家的独苗苗又犯了事,贤妃为保下娘家唯一的独苗,少不得动作,为了避免牵连到亲生儿子,七皇子贺行远身上。 让七皇子找了个借口,请旨跟着来江南巡视的朝中命官一起前往。明面上是巡视钦差队伍中的一员,但对京城局势稍微有点儿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出来避祸来了。” 更有意思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会儿钦差队伍还在隔壁州府衙门停着呢,七皇子不知用什么理由说服钦差,竟然独自带着队伍离开了钦差大部队,行为跟自找死路无异,且钦差就像是失了智一般,胆大包天,就让皇子这么心大的离开了钦差队伍四处溜达。 时砚问小甲:“给你个机会,你猜这是为何?” 小甲顿时像是回到快穿局面临年终考核似的,紧张的直哆嗦,好半天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 时砚也不刺激他了,直言道:“这就说明,这位皇子殿下,私下还有其他差事要办,钦差也无权过问,且暗中跟着不少人,一点儿不怕出事。” 小甲慢半拍道:“是哦。” 时砚:“……” 正被时砚惦记的七皇子,于三日前黄昏时分,在路上捡到一个受伤的女子,女子虽然形容狼狈,但身上的衣衫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出生,且气质柔弱,脸蛋秀美,完全长到了七皇子的审美点上。 七皇子见到女子的第一眼,就被女子的长相气质给击中了心脏,不顾随从的劝阻,将人带回府城, 找个间宅子安置起来。 这女子正是从钱家逃出去的柳云函,醒来后,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可怜无比的身世:“小女子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奈何嫡母不慈,姨娘又不顶用,家父收了人家一千两银子,要将小女子卖给城中大户人家做妾。 那户人家的老爷后宅中已经死了无数女子,小女子心下害怕不已,拼命逃离,半道儿上钱财被贼人抢劫一空,腹中又累又饿,昏迷在路途之中,幸好遇到了公子搭救,才能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柳云函哭的梨花带雨,说话七分真三分假,一时让人难以分辨,尤其是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下直觉自己命苦,哭的更加真情实感。 瞬间让七皇子降低了警惕心,受不了美人儿落泪的七皇子,又是哄,又是安慰的,不一会儿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两人夜间郎有情妾有意,都没怀着好心思,算是半斤八两,半推半就,擦出了火气,自然而然的被翻红浪。 柳云函于这事儿上有经验,趁着夜色,知道对方看不分明,一会儿呼痛,一会儿哼唧,欲拒还迎,将人给迷的团团转,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两人一夜到天明。 柳云函在对方沉沉睡去后,用簪子刺破白日里刚包扎好的伤口,胡乱在床单上无规律的抹了一通,忍着痛将伤口包扎好。 沉沉睡去前,还在想:“这位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身边的随从比县太爷身边的差役有气势多了,我的身世隐瞒不住,只要公子派人去查,谎言一戳就破。 唯有这清白的身子一事上,还有分辨的可能。 我现在要做的,先和他发生关系,看起来他十分喜爱我的脸和身段儿,那我要利用这个优势,先将他给哄住,将来也好分说一二。 若是将来时发,他实在不听解释,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说不得还能得些银钱,好好打算后半生呢。” 柳云函已经不对柳家人抱有任何期待了,短短半年,在柳家和钱家长的见识,比很多普通人一生都多,心里已经不记挂任何人,只想好好活着。 本来只有这一点点欲、望的柳云函,发现贺公子对她的迷恋,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对她的好,也比她想的更多,在这座宅子里,所有 下人对她唯命是从,身边一应吃喝用度,全是她过去所没享受过的。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不到的东西,贺公子也会让人为她寻来,她不是不好奇贺公子的身份,但对方不说,她就不会不识趣的去追问。 院子里的下人们,将她当正经主子一样,恭恭敬敬的喊夫人,这是她这么多年,都没体验过的畅快感。 于是在短短两月之内,心就被养的大了许多。 从一开始想要简单有银钱活命,变成了想要成为这座宅子真正的主人,想给贺公子生下一个孩子,后半生好有保障。 贺公子白天不知在外面忙什么,只有到了夜里,才会回来抱着她缠绵。 这么想着的柳云函,突然想起来自己上个月该来的没来,捂着肚子,脸色一白,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柳云函当机立断,当天下午用去街上散心的名义,甩开跟着的下人,心事重重,面上不显,打算找家医馆悄悄瞧瞧。 好巧不巧,这家医馆的小江大夫她认识,正是落安县人士,少时对方与柳家是邻居,且小江大夫一直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两人相遇,柳云函从对方看她的眼神里,就看出了无数情绪。 心下立马一定,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柳云函将自己的委屈全部告诉小江大夫,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跪下请求小江大夫救自己一命,小江大夫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立马手足无措的答应了帮助柳云函隐瞒肚子里孩子已经一个多月的事实。 等随身丫鬟们气喘吁吁的找到柳云函时,柳云函正静静坐在医馆一角等待她们,并笑着对几人道:“方才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找不到你们了,我心下一急,崴了脚,是这里的大夫救了我。” 于是小江大夫自然而然成了柳云函的常用大夫,等七皇子那边手里的事情滕出空,终于有时间调查柳云函的事情时,已经是两人在一起三个月后了。 七皇子的本意,是走过场调查一下柳云函,确定柳云函的身世没有问题,他就可以适当的向柳云函透露一点儿自己身份。 将来回京,也可将柳云函一并带回去好好宠爱,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能亏待了,现在为了哄的美人儿开心 ,他已经不管不顾让院子里所有下人唤柳云函夫人。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属战战兢兢道:“柳夫人在落安县时,被柳秀才以一千两银子卖给钱家做妾,进门后不知发生了何事,从钱家偷跑出来,钱家说是柳夫人偷了他们家的传家宝跟人私奔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落安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七皇子气的扔了手里的茶杯,愤怒的去找柳云函算账。 他万没想到会被一个女人给玩弄在股掌之间,且这个女人他还付出了两分真心,心下就更加恼怒。柳云函其他说的都是真的,却在关键点骗了他,让他无法忍受。 生来就是皇子龙孙的人,被无数人捧在手心哄着长大,还没受过这种屈辱。 七皇子大步流星进了柳云函的屋子,将人从胳膊上一把拎起,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柳云函先是一惊,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该来的始终是来了,早就有了准备的她,却是不怎么慌张的。 其实,柳云函现下之所以能这般淡定,一切都源于她不知道贺公子的真实身份,以为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有钱有势人家的贵公子,没想那么多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1 12:37:03~2020-08-12 11:1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叶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36477、噜啦噜啦嘞 10瓶;菜鸡本菜、伊格尼尔 5瓶;压梨大∏_∏ 3瓶;懒不是我的错、温柔体贴 2瓶;蓝眼睛、kankankan、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1、喜当爹 贺行远随手将柳云函从凳子上拎起来, 扔到小榻上,本以为柳云函会惊慌失措,会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或者会胆战心惊的跪下求他息怒。 万没想到, 对方脸色惨白的捂着肚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开始呼痛。 七皇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连忙让人去喊大夫,柳云函挣扎着道:“江, 江大夫才走不久, 让,让人去追……” 小江大夫的事, 贺行远早就听柳云函提过一嘴,知道对方救过崴脚的柳云函,从不欠随意欠人情的贺行远,当日就让人给小江大夫送去了重礼作为感谢。 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对方年纪轻轻,医术不凡的事实,在院子里大夫不足的情况下,小江大夫还曾面不改色的帮他的下属们包扎过狰狞恐怖的刀伤。 话不多,人很沉稳, 七皇子对他的印象不错,对于对方经常来这边请平安脉的事情, 也就没有任何疑问。 等小江大夫一番整治,将柳云函肚子里已经四个多月的孩子,说成了将将满三月,七皇子瞬间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 高兴的给院子里的每个下人赏赐了两个月的月例。 等人都走了,七皇子才冷着脸,对柳云函道:“你打算如何解释之前隐瞒我的事?” 没孩子之前,七皇子的用词,就是“欺骗”,有了孩子,立马成了“隐瞒”,可见变化之快,态度之改变。 柳云函自然委屈道:“云函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早就料想到了有今日。当日隐瞒,也只是怕您看不起我,再说我一个逃妾,万一您是个狠心的,直接让人将我送去官府,我焉能有命活着?可我又做错了什么,何其无辜? 云函跟着您时,是不是清白身子,您难道不知? 那钱家不管老的小的,上到七十岁的老太婆,下到五岁的稚儿,全都是魔鬼!钱老爷他根本就不爱女子,买了云函进门,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由着云函在钱家任人欺凌。 钱老爷前头的两个孩子,全都是被钱家老太婆让人灌了药,强逼着在下人的眼皮子底下,才和他夫人生的,他夫人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与羞辱,早早地去了。 钱老爷也因此对女子更加 敬而远之,就是对着他亲娘,也是能避则避,一年到头住在一个宅子里,也不见面儿,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没有,清一色的全是相貌清秀的男子。 云函说了怕是您都难以相信,云函亲耳听到,钱家老太太指使着什么都不懂的五岁孙女,给钱老爷后院的女人们下药,若不是因缘巧合之下,我的药被猫喝了,焉能有命与您相遇? 且这不是最丧尽天良的事,钱家老太太竟然诱哄着孙女喊自己为母亲,钱老爷却是个只对男人感兴趣的,知道母亲女儿做的一切,不加以阻止,还帮着两人善后,钱家后院儿花园鱼池里不知埋藏了多少无辜女子的尸首。 那样的钱家,云函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敢继续待下去?” 柳云函这一番话,真真假假,将自己瞥了个干干净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杜绝将来肚子里的孩子和钱老爷扯上关系,直接将钱老爷变成了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断袖。 反正钱老爷身边的女人,除了自己,全都成了尸骨,到时候也是死无对证。 在柳云函看来,虽然钱老爷跟钱家那个老太婆没发生什么,但钱老爷心里对老太婆那点儿见不得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否则老太婆一个人将他拉扯大,他怎么会一年到头不愿意给老太婆去请安呢? 她这么说,也没冤枉两人,柳云函心下十分坦然。 再说回肚子里的孩子,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留下,要不是堕胎后要卧床休息,需人细心照料,肯定会被日日回来的贺公子发现端倪,她早就一碗药下去,结果了这孽障,一了百了。 七皇子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抹狠厉,温声对柳云函道:“让你受委屈了。” 等落安县县令刘大人,亲自带着一众衙役上钱家搜查,在他们家后院儿花园下方和鱼池里发现了无数尸骨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时,时砚就知道柳云函算是在贺行远那里真的站住脚了。 这不冲冠一怒为红颜都上演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呢? 钱家的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上到七十岁的老太太,小到五岁小姑娘,手上沾染的人命数不甚数,让人胆寒。 等县令终于将钱家的案子审理清楚并全县通告时,时砚 看到判词都惊呆了:“钱老爷,断袖?这他也认了?” 虽然知道钱家最终会栽在柳云函手里,但没想到,她会给钱老爷按头这么一个罪名。 云丰收作为衙门捕快,知道的倒是多些,淡淡道:“那么多罪名,多一条不多,少一条不少,单就他们家后院挖出来那么多尸骨,就不可能活命了。 何况,这事儿不知上面何人示意的,县令将人带回衙门,二话不说,大人小孩儿全部上了大刑,折磨的半死不活才开始审理。 钱家一家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这么一说,时砚眯着眼仔细思索片刻,心里就有了数,钱老爷莫名成了断袖,这件事只有对曾经是钱老爷妾侍的柳云函最有利,她若是心里没鬼,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别人要对付钱老爷,也不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招数。 时砚心里对小甲道:“快起来,你的朋友圈儿又能发新动态了,柳云函怀孕了,孩子是钱老爷的,但钱老爷现在是个断袖,孩子自然而然只能是贺行远的!” 小甲听的十分刺激,欢呼一声,雾蒙蒙一团,幻化出一双胖乎乎的手,在看不见的屏幕上一阵戳,不出半分钟,就惊呼一声:“哎呀,果然只有狗血才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一会儿功夫,朋友圈八十条评论,消息99+。 我爱狗血,以后我要多发这类型的朋友圈,成为朋友圈儿最活跃的统儿!” 时砚倒是对柳云函刮目相看了,这哪里是菟丝花,这简直是狗尾巴草,在哪儿都能旺盛生长,折腾出事情来。 不过这件事暂时跟时砚无关,他只要心里有数就行。 反倒是舅舅说的另一件事,让时砚比较上心:“咱们家果酒的名声,在南边儿五省算是打出名气了,本来就是独一份儿的生意,生意不难做。 最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打听咱们家的事情了,以前还是周边一些不起眼的人打小心思,但眼下,已经有人通过县令,想给咱们家施压。 今儿县令将我找去说了这件事,明面上,是好意提醒,暗地里,还不是一个意思,让咱们家识相点儿,主动交出去,免得闹开了面上不好看呢! 实际上,还不是看不起咱们家,让咱们将东西交出去 ,连背后是谁要对付咱们都懒得说清楚。” 云丰收说的咬牙切齿,拳头紧握,贺大山听得眉头皱起,悦娘和柳氏听了愁的不行。 但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应对办法。 时砚淡定的很,对几人道:“不必烦扰,这件事三日之内就有结果了。” 几人听罢还是愁,时砚只能说的更仔细些:“大家可知朝廷派钦差大人来江南巡查,这巡查,并不只是巡查官场上有无贪赃枉法之徒,也意在惩恶扬善,扬国威,传播朝廷治国理念,让百姓对朝廷心怀感恩。 顺便的,为皇帝寻找新鲜的,独一份儿的礼物,或者给皇帝带当地有名的,有特殊意义的特产,都是钦差大人的职责。 总之,要让皇帝看得见,摸得着,心里对钦差江南之行都走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心里有数。 所以,钦差大人会不会惩治官场上的贪赃枉法之徒不能肯定,但需要新奇物件儿确是一定的。 刚好钦差大人前日已经下榻州府府衙,我托人给大人送进去几坛子咱们家的果酒,钦差大人很是喜爱,已经与咱们家酒楼预定了上百坛子,说是要带回京的。” 果然如时砚所说,不出三日,消息传开,外面那些给贺家施压的人瞬间缩回去,果酒的所有权,依然稳稳地掌握在贺家人手里。 舅舅云丰收在下衙后,喜滋滋的拎着二斤酱牛肉,遛遛哒哒上时砚家来。 时砚在屋檐下看书,谁都不知道他整天在看什么,也没人管,只要时砚不主动干活儿,折腾身体,他无论做什么,大家都没意见。 时砚就听着舅舅哈哈大笑,十分畅快道:“今儿县令又将我喊去后衙,说话那叫一个温声细语,说什么前几日都是误会,他也是为了咱们家好,给咱们家提个醒,没有别的意思,希望咱们别误会了他得好意,还祝咱们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呢,哼,变脸比翻书还快!” 贺大山倒是看得很开:“人之常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经过这一遭,我倒是觉得,之前阿砚提起的商会,是时候建立起来了,咱们家幸运,能被钦差看在眼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踏实本分的生意人,就因为种种莫名的原因,被人 强取豪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呢! 若是专门有个为咱们商人说话办事的组织,既能内部约束商人好好做生意,又能外部帮大家抵御压力风险,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行商形势,岂不是好事一件?” 时砚嘴角牵起轻轻地弧度,对他爹的敏锐大加赞赏,就是他爹不提,他也要提醒刘掌柜他们的。 既然这件事贺大山有意,时砚自然希望贺家能在商会中有一席之地。 云丰收听罢,突然对贺大山道:“你说,我辞了衙门捕快之职,带着时良去北边打理咱们家的生意如何?” 时砚一听就知道他舅舅心里琢磨这事儿挺久了,一开口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现在只想要个亲近之人的认同而已。 果然就听云丰收也没等贺大山的回答,继续道:“我在衙门里蹉跎了二十来年,这辈子到头儿也就这样了。 我运气不好,遇上的年景也不行,窝囊了一辈子,但时良和时綉还小,我这当爹的还能拼几年,总要为两个孩子着想,不能一辈子到头儿,什么都不给孩子留下。 我想着咱们因为地利,生意在南方五省做的很好,但北方交通不便,加之北方人口味与咱们大相径庭,那边儿的生意可能更难做,不如就让我去试试吧。 顺便带着时良去见见世面,省的十六岁的孩子了,一天到晚最大的梦想,就是嚷嚷着跟师傅出府城去跑镖,着实没出息了些。” 贺大山推己及人,非常能理解大舅子的想法,当下就想答应,时砚适时的幽幽提醒一句:“舅舅,这事儿舅母同意了,咱们全家都支持您。” 云丰收一噎,看屋檐下时砚的眼神非常幽怨:“我要是亲自跟你舅母说,她能提着刀砍我十条街你信不信?” 贺大山也反应过来:“丰收,刚才差点儿就被你给坑了,要是我答应了,大嫂追着砍的人就是我了!” 云丰收摸鼻子讪讪一笑,起身就走:“哎呀,天色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呢!” 等人走到门口,时砚幽幽提醒:“舅舅,和舅母说的之前,将家里的刀具都藏起来啊!” 时砚和贺大山就亲眼看着云丰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在贺家门口摔个狗啃泥。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又当爹了,开心。 女主:孩子亲爹终于是个断袖了,开心。 男女主:我们就是开心快乐的一家人! 142、傲娇失智 时砚送舅舅和表哥云时良离开落安县的时候, 还能看见舅舅耳朵后面的抓痕,以及手腕上偶尔不小心露出来的淤青。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毕竟难得没被舅妈追着砍,私下里肯定少不了受委屈。 对舅舅没什么好说的, 将他在外面的小弟的联络方式留给舅舅后, 专门避着人和云时良说了件事。 时砚面色严肃, 云时良难得也摆出了一副认真听教的样子, 毕竟表弟从小到大就比他聪明, 两人从小一起干坏事, 都是表弟当军师,出主意, 他负责冲锋陷阵。到最后, 所有大人都觉得表弟是最纯洁无辜的,而他就是带坏表弟的恶人。 云时良一向对时砚的话非常信服。 时砚淡淡道:“做不下去就回来,咱们家在落安县积攒的家底儿,够咱们吃喝不愁的过几辈子了。 踏踏实实的,千万别想着投机取巧。” 云时良老实应下了,还是没忍住问时砚:“这次出门, 一切全都是我爹主导,我做不了主,这事儿你应该嘱咐我爹才对,跟我说没用啊!” 时砚还是那副很淡定的样子:“舅舅心里有数, 不用人嘱咐。” 云时良:“……” 送走了舅舅,舅母柳氏情绪低落了两天, 做什么都没精神, 悦娘作为小姑子,好姐妹,亲亲热热的带着舅母去西水村的作坊帮忙, 于是表妹时綉,就被扔到了贺家。 时砚每日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坚决不让自己堕落成啃老族,虽然在很多不知情人眼里,时砚本身就是货真价实的啃老族。 还是运气特好,一中秀才,家里就发财,从此每日什么都不用做,自有父母将一切给安排得妥妥帖帖,只需要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家店里,一混就是一整日的啃老族。 贺大山也有要事要做,当年贺大山被云丰收捡回来后,在云家养了好几个月的伤,为了避免闲言碎语,云家老太太对外的说法是:“我一直以为娘家早就在那场大水中绝户了,谁成想,堂兄的一个孩子运气好,活下来了。 这么多年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一直想办法到处找我们这些亲人,到头来,我们贺家也只剩下我们姑侄二人了……” 所以 ,贺大山是以云家老太太娘家侄子的身份娶了云喜悦的,两人在外人眼里,是表兄妹,亲上加亲的关系。 因此,每年到了这时候,也就是当年贺家村全村人遇难的一月里,贺大山都要代替云家老太太,回贺家村去给全村人祭拜。 时砚要去上班,家里剩时綉一个小姑娘,时砚也不放心。 没办法,时砚只能带着表妹一起去酒楼上班。 谁知道小姑娘一出门,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社交天赋,利用贺大山这个人缘儿极好的姑父身份,很快和十里街的店家打成一片,且关系都很不错的样子。 不出三日功夫,时砚带时綉来酒楼上班时,街道两边的店家,都会热情的和时綉打招呼,且时綉不管对方是个小伙计,还是很少露面的老板娘,都能准确叫出对方名字。 人缘儿比时砚这个整日宅子酒楼不出门,按时打卡上班的宅男好太多了。 甚至有热心的煎饼摊子大娘,趁着摊子前没人的空挡,塞了时綉一个加了肉末的大煎饼,时綉追着给钱,人家还不乐意要呢,最后大娘不情不愿的收了钱,没办法,只能给时砚这个在旁边看热闹的也塞了一个相等价值的煎饼。 时砚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又薄又脆,味道鲜香,简单加几粒葱花调味,就是人间美味,能在这条街上几十年长盛不衰,确实有他的道理。 时砚看着手中咬了一半儿的煎饼,笑眯眯对表妹道:“沾了你的光,第一次尝到刘婶特别定制的煎饼。” 时綉大大的咬了一口,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捂住嘴巴,好像自己一直是个淑女的样子,嚼吧嚼吧咽下去,才一脸淡定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时砚道:“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小事而已。” 两人一路顺着干净的街道往自家酒楼方向走,边走边吃,十分悠闲自在的样子,这般没有仪态的模样,也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多管闲事的指责二人。 因为整个镇子上都是这种慢悠悠的生活步调,让时砚心里十分舒适。 时砚闻言,淡淡的斜了一眼这个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将对方眉宇间的小得意尽收眼底,心想:我这是又遇到了一个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就 炸开小烟花的傲娇了吗? 事实证明,这丫头确实是个傲娇,总是不经意间让时砚发现她的小杰作,然后在时砚夸赞的时候装作满不在乎,都是小事的样子,大大的丰富了时砚的闲暇生活。 比如昨天,时砚说:“酒楼上月的账还没盘,且小五记得有些凌乱需要从头细细捋一遍,真是让人头疼啊!” 说罢时砚就留下时綉和小五几人在一楼招待客人,自己上二楼专属位置美滋滋的睡觉去了。 等晚上回家前,小五开心的把账本拿到时砚跟前,告诉时砚:“少东家,时綉小姐只用了一下午功夫,就将上月还有这月前几天的账算得清清楚楚,真是好厉害啊!” 时砚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小姑娘一眼,大略翻看了几页,给出了肯定回答:“不错,算得又快又好。” 果然,时綉仰着下巴,面上淡淡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这没什么,都是小意思的”的气息,让时砚心里大笑三声。 每天暗搓搓不动声色将时綉指使的团团转,是时砚最大的乐趣。 这天时綉出去一趟,回来时脸上没了以往藏不住的小得意,脚步急匆匆的,一进门就蹬蹬蹬往二楼时砚晒太阳的地方跑。 一把夺过时砚手里的书,深吸了好几口气,喘匀了才对时砚道:“表,表哥,你猜我刚才在街上看见谁了?” 时砚看时綉眼里全是不可思议,觉得这丫头大概是真受到了惊吓,起身给倒了杯温茶,看着人喝下去,才缓缓开口:“看见谁了?” 时綉脸色终于好转,但眼里还是有着深深地不解:“柳,柳云函。” 说起来,柳云函还是时綉的姨母呢,两家关系恶化可见一斑。 时砚来了点儿兴趣:“你看真了吗?” 柳云函这时候现身的话,说明男主也到落安县了,时砚心下琢磨:看来贺行远要查的事,可能必须要经过落安县,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男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呢? 就听时綉拍着胸口保证:“虽然她挺着个大肚子,虽然她穿着绫罗绸缎,虽然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从,虽然她摆的是贵太太的谱儿,虽然她还带着帷帽遮住了一张脸,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做作的女人就是柳云函 ! 小时候她没少用那种捏着嗓子的声音和我吵架,还有那副一开口就好像谁不让着她就是罪大恶极对不起她似的语气。 只要她一开口,男人全都像是失了智一般,无脑护着她,所有女人像是突然占据了全天下所有人的聪慧似的,能将那个女人的手段看的一清二楚,却面对那种人毫无办法,只能心里气的要死。 光是老远闻着那股味儿,我就知道她是谁,这世上除了柳云函,不可能有第二人。” 时砚心说:那是以前了,柳云函的内核如此。但现在嘛,估计内核早就变了,只余下这么一个表面。 时砚淡淡道:“这你都能认出来,我确定你是真的打心底里讨厌她了。” 时綉眼珠子一转,反应过来后,突然问时砚:“表哥,要不要我们找人去官府告发她?钱家人可都在大牢里等着砍头呢,柳云函作为钱家的逃妾,怎么着都得不了好吧?” 时砚无奈:“你就那么想看她倒霉?” 时綉露出一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的表情。 时砚没好气道:“你不是听见柳云函身边的下人怎么称呼她了吗?都管她叫夫人了,咱们虽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柳云函早就今非昔比了,你确定将这件事告诉官府后,不会牵连到自身?” 时綉被时砚这一提醒,才彻底缓过劲儿来:“哎,我就是太惊讶了,没想到她那样的身份,还敢光明正大的回落安县,逃出去就安安生生过日子,猛不溜的跑回来,不是见天儿的给自个儿找不自在吗,这又是何必呢?” 时砚心说:这可真难说,要是贺行远的任务,非要在落安县走一遭,柳云函为了做出心里没鬼,光明正大的样子给贺行远看,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的,啧啧,这两人,可都是高手啊。 时綉还补充了一句:“对了,柳云函不是挺着个大肚子嘛,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想不开,都这样了,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养胎,非要出来乱晃,随行还专门带着一个年轻大夫,我听柳云函身边的丫鬟说,是什么小江大夫,我总觉得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没什么印象的样子。” 这事儿时砚还真不清楚, 不过时砚若是见到小江大夫本人,应该一眼就能认出,小江大夫,就是当年住在柳家隔壁的那人。 且时砚会非常肯定的告诉时綉:“喏,这不就是小时候,柳云函一开口,所有男人都失智,无脑护着她的诸多男人中,最衷心,最努力,最会吹彩虹屁讨美人欢心的其中一个男人嘛!” 幼时没少因为柳云函经常往时砚家跑,吃时砚的醋,进而和时砚不对付,仗着比时砚大两岁,让时砚吃了不少苦头。 偏时砚是个直肠子一根筋,在这方面根本就不开窍,压根儿不明白自己被针对的根本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小江大夫可能脑子不太好使,非常担心他去医馆当学徒,会不会害人害己。 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小江大夫成功从小失智,上升到了大舔狗。 这时候的时砚还不知道,他们家酒楼门口的舔狗榜,一个时辰后,马上要凑齐三甲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2 11:34:43~2020-08-13 10:0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36477 10瓶;懒不是我的错、我是你大哥 2瓶;天晴无雨、琑:逍遥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3、舔狗三甲 说起来, 柳云函大着肚子也是不想出来晃悠的,不安全不说,且落安县是她长大的地方, 关于他们柳家的闲言碎语向来就不少, 大多数都没好话, 偶然听到几句, 心里能气的呕血。 但贺行远非说要来落安县调查一件事, 对方虽然没明说, 但态度坚决,给柳云函的只有两个意思:落安县必须去, 没得反驳余地。你是当地人, 有些事你出面帮忙说一句话,比我们忙活一整天效果都好。 柳云函也很无奈,贺行远也不告诉她究竟是要做什么,只让她找本地相熟的人,私下里帮忙打听,大约十三年前, 落安县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型械斗,或是哪家突然多出来一个外地人。 这话本就是万金油,贺行远和身边的人,自从进了整个南方地界儿, 凡是到了一地开始打听,用的就是这句话。 柳云函不解其意, 但她好歹知道, 整个落安县,也就十里街历史最悠久,这条街上不管是商家还是普通居民, 大都是祖祖辈辈住在这里,但凡落安县发生的大事小情,这里的老人们门儿清。 于是柳云函带着人一家家的转悠,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可惜晃悠了大半条街,东西倒是被忽悠着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一点儿也无。 不知不觉间,一群人拎着大包小包,呼啦啦就进了时砚家的酒楼。 楼上时綉已经看开了,在时砚的忽悠下,乖乖帮时砚盘西水村上个月的帐,嘴上还带着不明显但得意的笑。 看时綉算的认真,时砚不打扰,脚步轻缓的下了楼,好巧不巧,刚下楼,就和柳云函一行人撞上。 柳云函见到时砚,心下一突,暗道自己大意了。正想转身离开,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头上戴着帷帽遮住了整张脸,还是觉得被时砚方才不经意的一眼给看透了。 却没料到,时砚像是没看见她们似的,直接躺回椅子上慢悠悠的看书,一副根本没认出她的作态,留下憨厚的小五招待他们。 酒楼为了效率,是没给客人预留可以坐着唠嗑儿的桌椅板凳茶水点心的,仅有时砚自个儿留着偶尔招待客人用的一张茶桌,两把椅子,外加时砚身下躺 着的躺椅一把。 一般客人进来,看了这配置,心里有数,打了酒随便唠两句也就走了,不会没眼力见儿的在主人家不开口的时候,一屁股就占用了人家特意预留的桌椅。 但就有人天生的用鼻孔看人,眼睛跟长在脚底板儿上似的,看不见别人的家规矩,觉得自己可以横着走,是制定规则的人,而非遵守规则之人。 三两个丫鬟呼啦啦将时砚桌上的茶水点心挪开,桌子装模作样的擦拭了三遍,换上了自带的清茶点心,椅子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垫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柳云函坐下。 在小五目瞪口呆之中,一个小厮面上含笑,语气不容置疑道:“你们店里的酒味儿太浓,不利于我家夫人腹中的小公子,还望店家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通风,顺便将我们带来的熏香点上,麻烦您了。” 小五人都傻了,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把不要脸的强盗行径,当成显示自个儿有多尊贵的,小五贫瘠的语言库里,对这帮人的形容词,只有一个不要脸。 小厮却当小五被他们的做派给惊住了,心中暗自得意:乡下土包子! 柳云函愿意帮助贺行远打听事情,但不愿意用柳秀才女儿柳云函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行人今儿在这条街上,从来都是这番作态,就是柳云函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外乡人,有钱,身份尊贵”的人设,将自己与柳秀才女儿的身份彻底撕开,才能放心大胆的帮贺公子做事。 虽然出门前没与贺行远商量,就先这般行事了,但她有把握说服贺行远,让他同意自己的计划。 突然将谱儿摆到时砚跟前,柳云函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见时砚无动于衷的样子,慢慢明白过来时砚这是没认出她,于是放松下来,开始了到每家店铺的例行表演。 假模假样的喝了口自带的茶,捏着帕子扶着肚子,对小五道:“你别紧张,我家下人没有恶意的,都是太过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时砚心里啧啧称奇,想听听贺行远到底有什么事,连一个大肚子的孕妇都不放过,非要这般兴师动众。 给人一种他不是一定要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只是想将这个过程做的尽量不着痕迹,又很容 易让别人知道他在用心的做这件事一样,这不就是面子工程糊弄人嘛,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只听柳云函用非常和善的声音对小五道:“这样吧,我看你一天到晚在这里卖酒也很辛苦,我将你今儿的酒水全都买了,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或者你不知道的话,回家问问你家里长辈,要是有消息,明日我家下人过来,你在告诉他,我这里还有重谢。” 小五憨憨的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这里做工,一点儿都不辛苦,东家和少东家对我们可好了,每日只做半日工,工钱还不少呢!客人你可不能听了外面人的话,就来污蔑我们东家的名声啊!那都是想来我们家酒楼做工,没被我们东家看上,故意污蔑造谣的!” 柳云函被噎的一时没接上话,旁边的小江大夫声音冷淡,语气也很淡漠道:“我且问你,你家是落安县本地人吗?知道大约十三年前,落安县附近发生过什么大型械斗吗?知道落安县哪家突然多出来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人嘛?” 时砚被书遮挡住的眼睛里漏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却听小五憨憨道:“客人,你们要是真的想找人,就应该去我们街口街尾的黑红榜背面张贴告示,写上悬赏金额,让更多来往行人看见。 看你们也是有钱人,多给点儿钱,肯定有人会为了钱帮你们找的,总比你们一家一家的打听要强不少吧? 或者你们一群人,好歹分头行动,速度也能快些呀,就你们这一进门,一群人先一通瞎讲究,带着一个孕妇,折腾半天也进入不到正题,能真的找到人,也是奇了怪了。 或者你们要找的人不在县城,就去乡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找个熟人帮忙打听,你们一群外地来的陌生人,呼啦啦冲上来,什么都不说清楚,就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谁家见了都会心生警惕的好吧? 也不知道你们找人是要干什么,万一是寻仇的,别说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我就是知道,也不敢告诉你们啊!” 说罢,小五还小声嘀咕:“知道的你们辛辛苦苦认认真真的找人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做戏给谁看呢!可真有意思。” 声音虽小,但难得店里清净,所有人都听见 了。 柳云函被小五这一提醒,也发现贺公子这件事办的确实颇有疑点,之前是她一叶障目,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像是特意做给什么人看的,被帷帽遮挡住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偏一群下人不能接受小五的真诚建议,觉得小五侮辱了他们高贵的智商,只想凶神恶煞的跳出来给小五一个教训。 这里面,要数舔狗小江大夫最积极,当即冷着脸对小五呵道:“你这小二怎么说话的?贵人面前,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你们店家是谁?要你们店家出来给我家夫人赔礼道歉! 在我们夫人没满意之前,你们店里别想好过!” “呵。” 时砚一声轻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候众人似乎才想起来,角落的躺椅上,还睡着一个人呢,所有人心里同时浮上一个疑惑:“这人的存在感怎的这般低,竟然不知不觉就忘了对方的存在。” 时砚缓缓起身,走至柜台边儿上,撑袖,研磨,头都没抬的问小江大夫:“方才听人称阁下为小江大夫,想来能在贵人身边做事,医术必定不凡,敢问阁下名讳?” 小江大夫在除了柳云函以外的人面前,从来都是冷淡的,对上时砚,更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厌恶感,没好脸色,淡漠道:“江留云。” 时砚点头:果然是这个舔狗。好好一名字,和女主凑到一起,就变成了标准的舔狗男配名儿,注定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时砚:“具体哪个字我知道,就不细问了。” 说着放下墨块儿,提笔蘸墨,在众人一头雾水的表情中,抬脚出了店门。 柳云函眼皮子直跳,瞬间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感觉眼前的一幕,实在意外的眼熟。 在柳云函犹疑的片刻,时砚已经在狗榜上写下了大大的“江留云与狗不得出入”一行字。 字体潇洒飘逸,与前面两行,分别是“张启寻与狗不得出入”“刘启明与狗不得出入”相得益彰。 时砚满意的收起笔,欣赏了自己的杰作:“舔狗榜前三新鲜出炉,美事一桩,晚上该添道菜庆贺一番。” 跟出来看情况的江留云简直气炸了,指着时砚“你,你,你”了半 天,愣是没说出一个有力的反击。 自从他在医术上显露天赋,被师父领进门,搬到府城后,就没在遇到过这么侮辱人的事情了,自从半年前成了贺府的常客,几乎在整个府城的所有医馆里,都能横着走,谁不是捧着敬着他的? 虽然姓贺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施恩图报,独占了柳云函的美色,但姓贺的家里有权有势,权势可是个好东西,他跟着姓贺的沾光,就是知州大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眼前这人算什么东西? 等等,姓贺的? 江留云突然指着时砚大喝一声:“你是贺时砚!”语气无比肯定。 时砚淡定点头,眼神在他和柳夫人之间来回盘旋,语气中满是不怀好意:“我记得你从小就跟在柳云函屁股后头献殷勤,后来要跟着师父搬家,哭着喊着舍不得柳云函,在柳家大门口站了一夜,说将来定要娶柳云函为妻,让她等着你呢!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吧,柳云函被柳秀才卖给县里钱老爷做妾,后来偷了钱老爷的传家宝跟人私奔了。 现在钱老爷一家子都在县衙大牢里等着砍头呢,柳云函却不知所踪,大家都在传,柳云函那人命硬的很,克六亲。 亲姨娘为了她,被卖到翠烟楼,每天接待不够十个客人就要被龟公吊起来打,亲弟弟和亲爹用她姨娘的卖身银子,买了个小丫鬟回去,三人日日夜夜宣、淫,怕是要精尽人亡,同归于尽了吧! 进了钱老爷家不到半年,钱老爷家破人亡。 啧啧,这时候,你这个答应过要娶柳云函的江留云,却跟在别的女人身边大献殷勤,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最不可信了! 我可真是替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姨心里难过啊!” 知道实情的柳云函和江留云:“……” 两人心里气的要死,面上还要当做不知道时砚在内涵谁的样子,实在待不下去,呼啦啦带着人走了。 终于得了清净,时綉笑眯眯的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脸佩服的给时砚树大拇指:“表哥,论气人,我远不如你,甘拜下风!” 天色还早,时砚直接吩咐小五:“方才那位大方的客人不是说要咱们店里的全部酒水吗?还记得他们家的地址吧?你和小四找几个人,将店里的酒全部给那位客人送过去,记得收钱,咱们小本买卖,概不赊欠。” 两人回家的路上,时砚脚步沉稳,心里还在想几个关键词:十三年前,落安县附近,大型械斗,二十来岁的男人。 时砚啧了一声,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贺大山:为什么没人怀疑我呢?因为我是个老实憨厚且有娘家,每年要回娘家祭祖扫墓的男人。 144、初次见面 时砚能猜到贺行远是假借差事之名, 暗中拉拢人手,为日后登上大位做准备,因而这一趟江南之行, 对贺行远来说, 虽是避祸, 但其实收获颇丰。 是个有心计之人。 尽管知道对方寻人只不过是糊弄人的手段, 并没有打算认真寻的意思, 但时砚也不能就此放心, 于是趁着贺大山不在家这几日,想提前将人给打发走。 一路到家, 时砚基本上理清了思路。 但目前还有件事需要时砚观察一下,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将在翠烟楼打工的程姨娘重新拎出来。 之前时砚对江留云说的也不是假的。 程姨娘,柳云函的亲生母亲,当初为了帮柳云函从柳家逃走,被柳秀才与柳二郎以五十两银子卖进翠烟楼的女人。 小县城藏不住秘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知道, 那个女人在翠烟楼过的生不如死。 一开始被儿子丈夫亲手卖了,大概心早就死了,很想一了百了,听闻在翠烟楼用过无数寻思的法子。 但老鸨看在她还有几分容色, 加之她有这么一段儿堪称传奇的经历,必定能吸引很多猎奇心理的男人前来的份儿上, 才用高价买了她, 买程姨娘的钱,够买十个黄花大闺女了,老鸨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寻死? 青楼有的是叫人乖乖听话的一整套办法, 一一在程姨娘身上实施后,程姨娘沉底沦落成翠烟楼众多妓子中的一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浑噩噩度日,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每天被老鸨逼着接客,不管高低贵贱,只要是个男的,只要人家出得起银子,不管给的银钱多少,每日必须要接待够十位客人,若是数量不够的话,晚上加班,还有自家青楼的龟公顶上。 时砚白日里特意在柳云函与江留云面前提起此事,就是给两人,尤其是柳云函一个机会,不管柳家人如何,程姨娘都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说到底,程姨娘沦落风尘,还有柳云函的一份功劳。 也不知道两人知道后,会作何反应。 时砚决定先给柳云函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时间,时砚按兵不动,每日按时去酒楼睡觉看书,时綉被他忽悠着整理账本,一切都很平静,柳云函与 江留云两人也没在出现。 可惜柳云函还是让时砚失望了,不愧是能做女主的人,确实够狠,知道自己亲娘如今的处境,也能够无动于衷,既然这样,时砚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但是在柳云函看来,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自从听到时砚说她姨娘的惨状后,回家的路上,就让小江大夫避着人去打听一番,结果打听来的消息,让她差点儿崩溃。 柳云函的奔溃,除了心疼程姨娘的遭遇外,更多的是觉得丢脸,还是在一个被她当做一辈子都不能转正的备胎面丢脸,让她一直在江留云面前高高在上的形象,有种轰然崩塌的感觉。 没错,即使是她有求于江留云的现在,她也有把握,有底气,捂着胸口坚定的认为,她柳云函在江留云面前,就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那个。 但现在将自己亲生姨娘这般不堪的一面彻底展露在江留云面前,柳云函更多的感觉是恼怒。 第一想法是: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江留云万想不到心目中的白月光的想法如此扭曲,还在尽职尽责的提醒道:“要不我帮你将钱姨娘赎回来,先找个院子安置好,摆脱现在的困境,往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却听柳云函满脸悲痛道:“不,不行,要是被贺公子发现的话,后果不可预料,你也知道他那人表面看着风光霁月,但触及利益和脸面时,能有多心狠手辣……” 江留云也愣住了,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能接受任何形象的柳云函,但放在他身上,也无法接受一个有过这样经历的岳母,即使这个岳母现如今的遭遇,有一大半儿都是因为柳云函。 柳云函哭的伤心不已,对江留云道:“我这些日子攒了不少私房钱,你使人偷偷给姨娘送去,让她自己想办法离开翠烟楼,但千万记住,不要让人发觉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别告诉她银钱是我让人送去的,免得她突然找上门,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柳云函二人想不到这些银钱到了程姨娘手里,她根本就存不住吗?当然不是,不仅她,就是江留云同样也想到了这一层。 但两人都未提醒对方这一点,心知肚明假装无事发生,一切都是相安无事的模样。 时砚知道了柳云函的态度,觉得在行动前,有必要亲眼看看贺行远本人,也好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能与贺大山有多大关联。 于是等到夜间,街上偶尔能听到两声犬吠之声时,悄无声息的出了家门,一路顺着柳云函留下的地址,摸到了贺行远的院子里。 悄悄避开院中守卫,找到了贺行远亮着灯的书房,窝在屋顶,也没做什么揭开屋顶瓦片就能看到屋子里场景的智障举动。而是凭借常人难及的耳力,选了一个安全又舒适的位置,打算偷听。 与此同时,时砚还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写的画本子,一点儿生活常识都没有。要是我揭开瓦片就能看到下面的场景,这屋顶怕早就是危险建筑了。” 小甲立马化身毫无生活常识的一类统儿:“我最近看的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为什么不行?” 时砚淡淡的指着手边的瓦片道:“一般人家的屋顶,都是大梁加细椽,摆放的整整齐齐,然后在椽子上铺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用和的十分细腻的泥巴作为腻子,整齐均匀平坦的涂抹在稻草上。 穷苦人家的屋顶到了这一步,保暖日常使用,均无问题,就算是完工了,因而会出现在下雨天漏雨的情况,毕竟泥腻子在遇水后,时间长了出现问题,在所难免。 而富贵人家,则会在泥腻子上另外添加一层瓦片,主要作用是防水,其次才是美观。” 说着时砚轻手轻脚的从最边儿上揭开瓦片给小甲长常识:“看见了吗?下面只有一层年久失修的泥腻子而已。” 和小甲闲聊的时候,也没忘了注意周围的动静,小心翼翼将瓦片放回原位置,故意留了个非常明显的被人拆卸过的痕迹,就听到下面两人谈话的声音。 一个刻意压低嗓子的声音道:“主子,陛下命我们暗中寻访那位的踪迹,我们这般行事,是否会惹得陛下不快?回头陛下问责的话,是否会对您的大业不利?” 毕竟他一个下人,也觉得这找人,找的太刻意了。 另一道稍显霸道的声音响起:“不必担心,父皇每年都命人暗中寻找,可十三年过去了,有结 果吗?不过是父皇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自欺欺人罢了。 具体是死是活,谁又能说得准呢? 况且我们的人手不够,若全都撒出去帮着找人,极大可能还是一无所获,但我们拉拢南边儿官员的计划,是肯定要落空的,因此必须有所取舍,能长大光明来南边儿的机会不多,机不可失。” 下属还是有些担忧:“若是被其他皇子知道咱们的所作所为,难免要在陛下面前说您的不是。” 就听那人淡淡反驳道:“父皇之所以这般着急,不过是皇祖母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脑子开始糊涂了,想在临终前见小儿子最后一面。 谁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父皇和裕亲王一起遇难,结果父皇毫发无伤的回去了,裕亲王作为父皇的亲弟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里面都有谁的手笔,至今还是一笔糊涂账呢。 要知道我那位小皇叔,当年在宫内可是骑射一绝,身手不凡,人又聪慧,很得前朝大臣们的青眼。就算当年本王年纪小,也依稀记得那位的风采。 谁又说得准,父皇这些年一直让人暗中寻找裕亲王的举动,是出自真心,还是做给皇祖母看的呢?说不得等皇祖母一去,裕亲王的事儿也该一起被埋葬了呢,到时候,谁还会挖咱们在这边儿的所作所为去捅父皇的心窝子?” 下属吃了一惊,放低声音道:“殿下,您是说,当年裕亲王失踪一事,可能与陛下有关?殿下您可有证据?” “并无,只不过是一些推测罢了。” 下属:“……” 时砚:“……” 时砚难得与下属的想法同频,这尼玛不靠谱的话都能说出来,确定脑子没进水? 索性这人好似也知道自己说了多不靠谱的话,顺便打了个补丁:“你知道当年我母妃还是个嫔,曾跟随陛下一起下江南,曾目睹了一些事。 虽然母妃身边的老嬷嬷说的语焉不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父皇当年曾经遇到什么危险,是裕亲王帮父皇挡了灾。虽然后来的事情如何,我母妃并未亲身经历,但也能根据当时混乱的场景窥探一二。” 下属:“此事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为好。” 时砚:这么听起来,还比较像话。 听完 墙角的时砚,特意弄出了点儿响动让周围隐藏的暗卫发现,一众暗卫出动,呼啦啦往房顶上爬,动静吸引了在屋子里的两人出来查看。 时砚静静地站在墙角,存在感几近于无,认真看了一眼被人群围在中间,穿着一身华贵衣袍,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面色阴沉的男子。 说实话,丝毫看不出跟他爹贺大山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只能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时砚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贺大山的来历和身上的气质本身就很矛盾,极大可能就是男主要找的人。 但很明显,贺大山本人对以前的事闭口不谈,时砚不相信对方是在隐瞒什么,若是有意隐瞒,瞒不住时砚的眼睛。 只能说,贺大山不愧于男主的评价,聪慧异常,能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为他编造一套完美的身世。 光是不明原因失忆这点,时砚就不能让这些人将贺大山随意带走。 想起剧情里贺大山出现的最后一幕,四十多岁已经成为皇帝的男主,被他刺杀后,他被抛尸荒野的结局。 再想想本来好好地一家三口,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全部葬生火海,不知贺大山是如何逃出去的,又在接下来的年岁里,经历了什么,如何查到凶手竟然是当朝皇帝,又是如何苦心孤诣,拼着性命为妻儿报了仇。 就能确定,在贺大山心里,不管过去如何,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家,是妻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3 10:36:35~2020-08-14 10:5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顶着UP当非酋、4482422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 20瓶;46036477 10瓶;梦回 3瓶;建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5、双标 没见到贺行远之前, 时砚是想从钦差大臣那里入手,给贺行远制造点儿麻烦,让贺行远早日回京, 回去面对京城那个外祖家唯一的独苗苗惹出来的一堆麻烦事。 但见了贺行远之后, 时砚突然被提醒了, 十三年前, 贤妃作为一个嫔, 跟随皇帝下江南的途中, 她娘家因为掺和到不该掺和的事情中,直接戳了皇帝的心窝子, 皇帝大发雷霆, 那次抄家灭族的人家不在少数。 贤妃娘家就在其中,因着当时杀孽过重,等皇帝心气平静下来,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且当时有朝臣极力劝阻他三思而行,后又有贤妃在皇帝寝宫外跪了三天的由头, 最重要的是,当时远在京城,从小体弱的七皇子,突然病重, 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帝案头,他开始怀疑怀疑这一切都是报应, 都是因果。 最终让人给程家留下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那次有人倒霉, 跟主犯走的近的,全家一口没剩,全都见了阎王。有人比较幸运, 挨到了皇帝开始相信因果报应的时候,幸运的捡回了条命。程家说不上幸运与否,全家只剩下一个注定要被教导成纨绔的独苗苗,一个人打小生活在孤零零空荡荡的宅子里。 时砚静静思索的时候,食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轻缓富有节奏。 一手轻轻将特意让人寻来的书扣在桌上。 突然,时砚问小甲:“我记得,我娘出事的时候,也是十三年前吧?根据巷子里叔叔婶婶们的说法,当时皇帝的行宫,就在落安县不远处,落安县因着这事儿,沸沸扬扬的热闹过一阵子,现在只要稍微有些年纪的老人,还能将当年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个一二三来。” “本地地方志记载,皇帝圣驾于二月进入南方地界,三月在距离落安县不远的怀安县落驾,四月初,朝中震荡,皇帝远在千里之外,八百里加急命人处理了京城内外好多世家,态度强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一时间人心惶惶。 四月中旬,京城内八百里加急进入怀安县,时年六岁的七皇子病重,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难免多了几分慈父心肠,皇帝突然开始吃斋念佛,态度软化,下旨 赦免了一批罪犯。 四月末,母亲云喜悦在落安县县城外被人掳走,怀孕而不自知,又三月,疑似皇帝胞弟的裕亲王的贺大山,浑身是伤的被云丰收所救,且养伤期间,贺大山与云喜悦互生情愫。 为避免村里人说闲话,两人火速完婚后搬到县城里住,虽然一家三口觉得很幸福,但难免有风言风语,说云喜悦与贺大山婚前不检点,未婚先孕,时砚根本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产之类的谣言。” 时砚轻声道:“是不是很巧?” 小甲嘿嘿一笑:“无巧不成书嘛!” 时砚:“……” 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意外的有道理。 时砚改变主意,想趁着贺行远停在落安县的功夫,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给弄清楚,免得贺行远人跑了,当年的事更加无从下手。 先给对方找点儿小麻烦,看看能否露出什么马脚。 于是贺行远觉得,这几天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讨论柳家的糟心事,什么父子罔顾人伦,什么一女侍二夫,什么儿子卖母,什么女儿才是家里最大的克星之类的,听的贺行远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众人说的那个柳家,竟然是柳云函的柳家。 虽然他从未将柳云函的娘家人当成自己人,但一想到将来,让人知道他的女人有这么糟心的家人,他的孩子有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外家,丢的也是他七皇子的脸。 想到这里,贺行远脸色一黑,抽调人手,让人仔细去查,城中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下当然查不到什么有利的消息,甚至带来了更多不堪的内幕消息,还包括柳云函让人偷偷给程姨娘银钱的事。 想到围绕在柳云函身边的糟心事,贺行远难得的开始反思,当初自己为何要被美色迷了眼,简直**熏心,没调查清楚前就急不可耐的要了柳云函的身子。 以至于现在柳云函已经是他孩子的母亲,为了孩子的体面,他也要给柳云函应有的体面。 为了一劳永逸,贺行远不得不去沉下心,转移注意力,处理柳家的糟心事,顺着这条线索,不知不觉就摸到了与柳家关系密切的云家与贺家身上。 两家人的资料全部整整齐齐的摆在了贺行远的案 头,贺行远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心里一百零一次将当初见着柳云函走不动道儿的自己骂了个半死,又认命的从头看起。 好半天,才放下资料,对手下道:“都是很普通的人,没什么可利用的空间,说实话,若不是利益相悖,我都要同情这云家人了,我这只不过是收了个女人,就沾上一身的麻烦。 这云丰收却是娶了柳家的闺女,那柳家就是他货真价实的岳家,这得是倒了几辈子霉啊!” 下属不得不提醒他们主子另一个非常闹心的事实:“前几日柳夫人在外面行走,不知怎的被柳家父子瞧见,对反似乎一眼就认出了柳夫人的身份,一路跟着找到咱们宅子这边儿来了。 现如今还在门口等着,说是要见柳夫人,柳夫人不出面的话,就去官府告发,让官府的人将柳夫人下狱,陪着钱家一起砍头。” 贺行远烦躁道:“不是让人暗中看着那两个蠢货吗?若不是身份不能泄露,免得节外生枝,本王定是要亲手砍了那两个蠢货的!让柳云函这几天别出去晃悠了,什么鬼扯的计划,说能彻底和柳家断开关系,结果就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家子都是蠢货!” 下属也说不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毕竟他们人手本来就不足,还要小心行事,加上人生地不熟,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 只能不断提醒即将暴走的七皇子:“咱们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京城普通三等伯爷家的表公子,不能做与身份不符的事。” 下属不清楚的事,时砚清楚啊。 一切都是时砚有意为之,将贺行远用柳家的糟心事儿给缠住,好腾出时间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奈何时砚这头掌握的消息实在太少,眼看贺大山已经扫墓回来,舅母柳氏也心情大好,不在为了舅舅和表哥离开的事沮丧,这头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时砚开始琢磨自己之前用力的方向错了,已经打算弄点儿动静让贺行远直接回京,他一路尾随,进京去查看消息的可行性了。 突然收到消息,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本预定南巡半年的钦差,还差两个月的情况下,临时被诏回京,原因不明。 想想钦差上个月才从落安县路 过,算算脚程,至少还有几十个县城的县令,矜矜业业做好了准备,等着他大驾光临呢。 真是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 贺行远明面上作为南巡队伍的一员,必须与钦差一起回京。 虽然与时砚想的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已经想好进京后要从哪几个方面调查当年的事,实在不行,悄无声息去皇宫走一趟也不是不可能。 想的很美,但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悦娘的眼泪和贺大山满脸的委屈给冲刷回来了。 时砚简单的试探了一句:“爹,娘,整日待在落安县实在太闷了,我想去外面散散心。” 正在屋檐下做针线的悦娘随口应道:“又想去访友吧?这次去几天呀?要不要你爹陪你去?” 在院中砍柴的贺大山在歇息的间隙抽空道:“阿砚是个大人了,往后出门让爹娘知道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就行,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问东问西,让人觉得咱们家阿砚跟没长大似的,对他在外面行走时树立威严不利,没得惹孩子烦。” 悦娘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贺大山的建议,虽然在她心里,她儿子时砚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时砚继续试探道:“若是我想去找舅舅和时良表哥呢?就去几个月……” 悦娘还没说什么,贺大山先不干了,扔下手里的柴刀,一脸不高兴的对着时砚道:“阿砚你还小,外面的世界那么乱,独自一人出门,爹娘肯定是不放心的,就算是去投奔你舅舅也不行,爹娘这就收拾东西陪你一起去。” 时砚眨眨眼:“……” 悦娘丝毫不觉得丈夫这话哪里不对,当即站起身,和丈夫统一战线道:“阿砚你身体底子自小就不好,从去年落水后,加上接二连三的科考,眼看着是越来越差,娘每天给你大鱼大肉的补身子,也没见你脸上多长一点儿肉。 不管你去哪里,娘都是要跟着你,亲自给你做饭的,别人做饭你吃不惯,没得又瘦了许多,糟蹋了身子。” 时砚:不是,你们都没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双标的厉害吗? 眼看时砚还想继续说反对的话,悦娘当即眼泪汪汪道:“阿砚,娘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你在哪里娘就在哪里。” 贺大山一脸委屈道:“ 爹这辈子就你们母子两亲人,你们在哪儿,爹就在哪儿!” 时砚被噎的久久无言,悦娘也就算了,贺大山自个儿心知肚明,时砚根本不是他的孩子,还能这么对时砚,一家人相处,太过自然熟悉了,时砚几乎很少记起贺大山不是他亲爹这事儿。 时砚估计这两人也和他差不多心思。 问题是,舅舅和表哥人根本就不在京城,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出远门而已,这两人跟着,他还怎么行动? 时砚:行吧,夜里计划千万条,一觉醒来床上躺。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想先这样,然后那样,再这样,接着那样,最后这样,就齐活儿了! 贺大山悦娘:我们陪你一起。 时砚:算了,我还是在家咸鱼躺吧! 146、对号入座 见时砚不打算出远门, 贺大山夫妻二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面上强装失望。 贺大山顶着一张老实憨厚又硬朗帅气脸,眼里带笑, 面上是强行挤出失落:“爹也好多年没出过远门了, 本想趁着这个机会, 陪着你娘和阿砚你一起去散散心的。 万没想到你突然又不想去了, 真是好可惜啊!” 悦娘就没这么自然的演技了, 嘴角已经高高的扬起, 嘴上还要配合丈夫一起表演:“娘活到这个岁数,还没出过远门呢, 本以为沾儿子的光, 能出去长长见识。 眼下看来是不成了,不过也没关系,等阿砚你长大成年能独当一面的时候,照样能带娘爹娘一起出远门长见识,咱们不急在这一时。” 时砚无话可说。 索性贺行远已经离开,只要时砚自己不好奇, 贺大山本人现在是非常安全的。 时砚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自家生意上,舅舅那边送来了好消息,在舅舅和时砚小弟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已经成功打开了两个州府的市场, 销售额比之前上浮了两成,西水村作坊那边不得不再一次扩大生产, 增加产量。 这时候的西水村酿酒作坊已经是整个落安县远近闻名的厂子了, 待遇好,不克扣工钱,东家人和气, 且看起来是个能做长久的作坊,让在里面做工的人很安心,不用担心哪天作坊随时倒闭,他们也随之失去了糊口的饭碗。 本次扩大生产,更是直接将招人的公告从西水村打到了落安县,周边几个村庄勤快能干的年轻人已经不能满足西水村的作坊了。 就连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的邻居们听说了待遇,都十分心动,好几户人家上门找悦娘打听。 时砚被按在屋檐下看书,眼见着悦娘送走了今天第五波前来试探口风的邻居,快速从里面栓上大门,非常认真的提问:“娘,咱们家现在不缺吃,不缺穿,小有余钱,您藏银票的匣子是不是都要没地方搁了,一天到晚感觉搁在哪儿都不安心? 既然这样的话,为何不考虑换个大宅子住呢? 到时候咱们可以将外祖父外祖母接过来一起住,老人家也不用日日为咱们操心,岂不美哉?” 悦娘 叹口气,收了桌上只剩点心渣子的空碟子,对时砚道:“你当我与你爹缺心眼儿呢?连这点儿事都想不到?还不是因为你舅舅。” 时砚就纳闷了:“关我舅舅何事?” 悦娘细细解释:“你舅舅个缺心眼儿的,这一年在外面,虽然挣得多,但花的也不少,往家里送了几次银钱,你舅母和时綉不缺吃少穿。 但你舅母担心将来出个意外,说什么都不肯花这一笔钱,要攒起以防万一。多余买宅子的钱却是没有了。 若是咱们突然买了大宅子住进去,就算你舅母看的开,心里没有失落感,不会不平衡,旁人难免说三道四,时日一长,必定会被影响。 阿砚你记住,大家都在这尘世里打滚儿,谁也不是圣人,和人相处靠的就是细心体贴,互相理解,有些事不要等到发生了再去解决,防患于未然才是最省心的方法。 依照你舅舅现在的能力,一年内,完全能给他们家买的起宅子,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买了宅子,若能住的近些,还能互相照应,岂不是好?” 一直以为是傻白甜的母亲,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时砚大感惊讶,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悦娘道:“这都是你爹说的,娘觉得你爹说的对,这件事咱们就听你爹的吧!” 时砚:夸早了。 等贺大山与刘掌柜他们商议完事情回家后,说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阿砚你说的果然没错,随着咱们十里街掌柜们的组织力量在整个落安县商人中崭露头角后,大家开始尝到了甜头,今儿刘掌柜他们主动提议,要建立商会。” 时砚眨眨眼:“是哪种形式的商会?” 贺大山咽下嘴里的饭,看似憨厚道:“落安县商人协会,宗旨是维护落安县加入商会商人的合法权益,互相帮助,促进发展。” 时砚淡定道:“地方性商会将来的发展空间十分广,可以快速从落安县延展至周边,发展为州府商会,或者三省五省联合商会,等商会站在一定高度,就拥有了和当权人对话的权利,能为商人谋取更多的福利,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时砚说的淡定,贺大山听的淡定,听完时砚的话,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王老爷子这几日,日日喊 大家伙儿过去商议事情,爹感觉老爷子的野心不小,估摸着大概打算与你说的一般无二。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咱们家,无需过多担忧,不过爹最近在想另外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时砚点头:“您说。” 贺大山道:“既然能组织设立地方性商会,为何不能建立行业商会呢,比如丝绸商会,比如茶叶商会,比如酒商会。同一行业,大家更能互通有无不是吗?” 时砚觉得贺大山这个想法非常值得鼓励:“爹,您是想自己出面当这个商会的负责人吗?” 贺大山点头:“不错,正有此意,若想将咱们家的果酒卖至全天下,那么就要团结所有的酒商,和他们成为有共同利益的朋友,而不是互相倾轧,抢占市场的敌人。” 贺大山道:“上次钦差大人不是路过咱们落安县吗?我无意间与他交谈了几句,他的话也给了我一个灵感……” 两人这边说的欢畅,悦娘在一旁听的似懂非懂,给了两人好几个眼神,谁都没注意到,自然无人搭理。 眼看着一桌子菜都要凉了,悦娘自个儿吃完饭在旁边等着洗碗,等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碗里的米还剩下一大半儿,悦娘实在没忍住拍了桌子。 平日鲜少发脾气的人一旦动怒,就是时砚看来,也有些不好琢磨。 悦娘拍着桌子,指着两人的饭碗道:“这顿饭到底能不能吃消停了?就不能吃完饭再说吗?你们瞧瞧碗里的饭还能吃吗?还有热气儿吗?大的不让人省心,小的也越来越不听话,我这是造的什么孽?遇上你们父子二人,生来就是气我的!” 时砚与贺大山委屈的排排坐,一大一小谁都不敢说话,眨巴着眼睛,做出同样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悦娘,悦娘就是有再多牢骚,对着这样两人也发不出。 尤其是看到两人极其相似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的时候,还有半眯着眼睛思考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悦娘觉得自己糊涂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摇摇头,将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子,拿过两人没吃完的饭碗,回厨房给两人重新热饭去了。 留下贺大山与时砚对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三个大字:大意了! 贺大山是个实干派,这头有了想法,嘀嘀咕咕和时砚在小书房待了好几晚,终于在两人都顶着黑眼圈儿时,做出了一份两人均满意的计划。 当天在悦娘极度不满的眼神中,贺大山哈哈大笑着拿着计划出门去了。 时砚看着脸上写满了“我不开心,谁哄都没用”的母亲,合理怀疑贺大山这时候离开,是故意的。 再一次心里感叹:这个浓眉大眼的贺大山,早就不是当初憨厚老实的贺大山了。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年尾,不少人上时砚家里拜访,时砚就在形形色色友人闲聊中,听到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消息。 “你是说,钱家被秋后处斩,结果死在刑场上的人不是钱老爷,而是另有其人?”时砚顿时觉得嘴里的瓜子更香了。 友人点点头,小声告诉时砚:“我家有个亲戚就在县衙大牢当衙役,就是给钱老爷一家送饭之人,说是到了处斩那几天,钱老爷看起来十分不对劲,但他没敢伸张,毕竟这种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位友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对时砚道:“我是打心底里怵钱老爷的,以前咱们一起玩儿,虽然觉得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但人不坏,且是个热心肠。谁能想到,他们家后院儿杀人如麻,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但我跟你说,我前些日子出城陪我娘烧香,在寺庙后山依稀又见到他了,正和一个秃驴密谋什么,当时我差点儿吓尿了,生怕他发现我的存在,直接手起刀落,小弟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时砚食指不自觉开始在桌上一下下敲击。 不用想都知道,钱老爷家破人亡,最恨的当然是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也不知当初是谁向县令告发了钱老爷一家的恶行,若不是有那位无名英雄,咱们还不知要与可怕的杀人犯一起谈天说地多久呢,现在想想就后怕。”时砚略做好奇道。 这位友人平日就好八卦,知道不少小道消息,闻言也未多想,对时砚道:“这事儿我还真有所耳闻,我家还有位亲戚,在县太爷身边儿当差。 听说当初县太爷审问钱家人的时候,是亲自坐镇的,我那亲戚听得清清楚楚,县太爷 亲口承认,说是上面有人特意吩咐了,像钱家那等罪恶滔天之人,必定要严惩不贷,绝不姑息,肯定是钱老爷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能让县太爷心甘情愿当鹰犬讨好的人,怎么着也得是个知州吧?” 友人神神秘秘道:“你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有人在街上见到钱老爷买回家的那个姨娘了,就是当初偷了钱家传家宝,跟人私奔,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柳姨娘,说她跟了一位气派不凡的贵公子,且肚子都大了, 嘿嘿,说不得就是柳姨娘的情郎为了柳姨娘,冲冠一怒为红颜,才专门针对钱老爷的。” 这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及其暧昧,眉眼间全是猥琐的笑,露出一股“你懂我懂,只可意会不可言春”的劲儿,看的时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正经之极,连他本人都觉得这话说出口非常不靠谱。 时砚心想:说了这般多,还真被你给歪打正着了,你不相信没关系,有人信就可以,比如钱老爷。 只要用心,加上友人无意间提供的消息,找到钱老爷不是难事。 时砚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在钱老爷面前无意间提起友人的那个推测,顺便非常细致的描绘了一番柳姨娘的情郎模样,尤其是“京城口音,贵人,眉尖有颗黑痣”这三个特点,轻而易举就钻进了钱老爷心里。 时砚记得剧情中,贺行远眉尖那颗痣在京中非常有名,只要稍加打听就能对号入座,尽管贺行远出门在外,暗中行事,都是将标志性眉尖黑痣仔细遮掩过的。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4 11:09:35~2020-08-15 10:3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娇. 5瓶;琑:逍遥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7、京城来客 知道时砚做的事, 小甲连连感叹:“组长你好恶毒啊,果然是渣男,嘿嘿, 小甲喜欢~~” 最后两个字绕了十八个湾儿, 听的时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时砚无语:“少看些纨绔恶少调戏不正经女子的无脑话本, 你本来就很智障了, 越看越智障, 还有, 恕我提醒你一句,还是赶快复习一下比较好, 局里针对系统的年终考核马上就要到了。 我听说过最惨的一个系统, 因为年终考核被关在考场一百年。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绑定的宿主早就在任务世界中化成灰烬了。 据传,那位宿主在化成灰烬前,还恶狠狠地用了最古老的咒术,诅咒他那个没用的辣鸡系统一辈子考试,距离及格差一分呢。” 成功吓唬完小甲, 时砚心情大好,躺在酒楼二楼躺椅上看书,此时临近年关,街上各处挂上了红灯笼, 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出来置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 各商铺的生意越加兴隆。 楼下热热闹闹小孩儿笑闹之声隐约传到时砚耳里, 时砚恍若未闻。 时綉在家闲不住,主动提出来酒楼帮忙,正在一楼接待来往的客人。 不一会儿, 时綉脚步放缓,来到时砚跟前,一看时砚醒着,放了一大半儿心,试探开口道:“表哥,今日来买酒的人特别多,咱们要不延迟到下午再关门吧。” 时砚摇头:“一上午卖出去的酒水已经是平日里的两倍了,咱们家不缺这点钱,不要贪心。” 时綉皱着小眉头道:“可是,我看到有些客人因为没买到酒,有些失落,还有些客人因此出了门就对咱们家极尽贬低之能事,感觉这样不太好。” 时砚缓缓起身,温声对时綉道:“不管做人还是做生意,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足,做好自己就可,且咱们家不可能做了全天下人的生意。 这样吧,回头我与舅母说说,往后几日你多来酒楼帮忙,也不必你做什么,就在十里街上多走走,多看看。” 时綉皱着眉满是不解,时砚却不再多说:“去吧,一楼小五他们忙的过来,你现在就出去看看。” 也不知时綉自己悟到了什么,过完年后,舅母在时砚跟前提起:“以 往听人说,女孩子要多见世面,才不至于为了几个铜板,二斤柴米和人计较,别人累,她自己也跟着受累。以前听着舅母也没当回事。 现下只不过是带着多去见识了几个人,学会了迎来送往,这年过的,有时綉帮衬着,舅母这个年过的,轻松太多了。多亏了阿砚你肯对时綉上心。” 时砚好笑:“您这话说的,好似以往时綉不曾帮衬您一把似的,被表妹听到怕是要恼您的。” 舅母摆手:“这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舅母倒是没说,不过再也不将时綉拘在家里学时綉不喜欢的针织女红了,时綉想去酒楼帮忙,她干脆放行。 在舅母看来,只要酒楼有时砚这个外甥镇着,就出不了大事,她就是对时砚有这种迷之自信。 时綉想去西水村学习,舅母干脆陪着女儿一起学,毕竟这一大摊子就是他们云家和贺家立业的根本,然后可能会世代传下去,女儿多学多了解没坏处。 现在的舅母只能想到,将来女儿嫁人后,这些东西就当是女儿的嫁妆,就算不能传给夫家,但女儿自己可以用这个赚钱,在夫家也能抬起头,不至于因为几个银钱就看人脸色。 万想不到,这个女儿将来的造化会是何等惊人。 时綉算是时砚看着长大的,一家人,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看着时綉一天天的逐渐成长,时砚心里有种养女儿的诡异感。 看到时綉因为想不明白事情闷闷不乐时,就跟操心的老父亲似的,要指点的不露痕迹,还要说的足够深刻,让对方有充分的了解,同时得顾忌不能伤了小孩子的自尊心,简直太让时砚觉得有挑战性了。 看到时綉一日日越发优秀,时砚心里的满足感与成就感,不亚于当皇帝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来的少。 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这头刚想到当皇帝,酒楼就进来一个衣着乍一看普普通通,仔细看去,处处都透着低调奢华的中年男人。 随侍左右的两人,一人高大威猛,脚步沉稳,听绵长的呼吸就知道是个高手,另一人谦虚恭谨,腰背微弯,身材有些发福,说话的艺术要让时砚汗颜。 两人紧紧跟随这中年男人进了酒楼,一人眼睛随时放在中年男人身 上,端茶递水擦桌搬椅的事情做的十分顺手,且顺手中带着一股美感。 龟毛的要命,却不会给人当日柳云函带一帮子人来的装逼智障感,只会让人觉得理应如此。 另一人眼睛随时盯着四处瞧,戒备心非常强。 彼时,时砚正躺在一楼的躺椅上看书,顺便指点小五和时綉将今天要卖的酒水摆放好。 这人进来后,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儿,最后将视线定在时砚身上,自然的让人搬了椅子坐在时砚身边,距离不远不近,不会让人产生压迫感,也不会让人觉得生疏。 双方默不作声,时砚继续看书,这人继续盯着时砚一言不发。 气氛说不上的诡异。 时砚在对方进来第一眼,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倒不是他多聪明绝顶,委实是,这人要是年轻上十岁,简直和他爹贺大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他爹贺大山的眼神更加纯粹,偶尔还能闪现小孩子似的天真,而眼前之人,眼睛深沉不见底,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好吧,时砚心里承认,最后一句是他本人对来人的污蔑,只不过是因为对方一来,他们家可能要面对许多麻烦。 比如,贺大山在失忆前,家里有没有妻子儿女还有小老婆,若是有,悦娘该当如何自处?若是没有,对方家里不承认悦娘的身份又当如何? 就算承认了悦娘正经妻子的身份,悦娘如今的年纪,单纯又善良,时砚也不认为母亲适合在他爹那个庞大的家族中生活。 还有时砚自己,他当然是想留在落安县过安静的小日子的,毕竟他又不是贺大山的亲生儿子,跟贺大山回去,身份尴尬,谁都不自在。 但悦娘必定是舍不得与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分开的,一边儿是疼爱有加的亲儿子,一边儿是相濡以沫的丈夫,偏儿子和丈夫,到时候不是一个阵营的,时砚想起来就为悦娘难过,贺大山想来也不会高兴面对那样的场景就是了。 时砚不觉得这一会儿功夫,只有他自己想到了这些。 时砚能沉得住气,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心下有些惊讶,最终主动开口,声音低沉,这点与贺大山不一样:“我姓贺名大河,我想你是个聪明孩子,能猜出我的身份。 ” 时砚也不扭捏,放下书缓缓起身,淡定的走到桌旁给两人沏茶,水雾缭绕中,店里客人来往的声音仿似都被人屏蔽了,听不到一点儿外界的声音。 好吧,不是时砚的错觉,乃是时綉看着气氛不对,察觉来人身份不凡,悄悄将酒楼提前半个时辰关门了。能有客人才怪。 来人终于对时砚的淡然高看了一分。 时綉在柜台后给时砚打眼色:我去找姑父来帮忙! 时砚心说:这可真不是个好主意! 直接开口道:“时綉,你和小五去街上找爹回来,我这里无事,你们不必着急。” 时綉心下一急:这种事怎么能当着人的面儿说出来?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时綉一跺脚,知道时砚这是要支开小五几人,索性将小四几个伙计都带出去。 一楼只剩下时砚和对方三人,时砚才慢吞吞的推给对方一盏茶:“尝尝。” 双方都是能耐得住的性子,一杯茶下肚,时砚缓缓道:“在我这酒楼品茶,别有一番风味。” 转而又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来人仔细想了下,认真道:“听说你是我二弟的继子,那你理应称呼我一声大伯。” 这话真够直接的,要是时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就懵了,好好地冒出来一个大伯,自个儿还成了亲爹的继子了,简直苍了天了。 自称贺大河的男人漫不经心的盯着时砚的脸,想从时砚脸上瞧出他的想法,可惜他失败了。 这让他第二次从心底对小弟这个继子产生了几分兴趣。 时砚也不怵,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淡定道:“没上贺家族谱,没得到皇室宗亲的承认,这一声大伯,是时砚高攀陛下了。” 一句“陛下”出口,皇帝眼神危险的眯眼,身后跟来的两个随从立马陷入紧张情绪之中,眼睛狠狠地盯着时砚,像是随时要动手解决了时砚这个祸患一般。 时砚丝毫不惧,本来心里就替他娘烦着呢,偏这人还高高在上的刻意来贬低他,顺带一起将悦娘给贬低到尘埃里,他没直接怼人,都算是看在他爹贺大山的面子上了。 时砚在这种能杀人的视线下,淡定的又喝了一 杯茶,喝完后非常豪爽的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坦然道:“身体不好,我娘只许我每日饮两杯,今日份完毕,您若是需要的,还请自便。” 说罢也不搭理还处在震惊中,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漏了马脚的皇帝三人组,慢吞吞又不容置疑的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人,回到躺椅上,接着之前的话本继续看。 不要太目中无人。 但更让皇帝震惊的,不是他这番做派,而是他轻易拨开了他身边的两大高手。 一个是禁卫军统领黄子鹤,一个是随身太监福安,这两人的身手,虽不是绝顶,但必定是数一数二的,就是弟弟贺大山当年,也曾多次与两人较量过,以弟弟的身手,认真起来也不是两人的对手。 皇帝怀疑出宫前这几月来,做的调查不够全面,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茶盖被他轻轻拿起又放下,一声声和茶杯发出的碰撞声,简直让时砚怀疑皇家的礼仪是不是在皇帝身上就不适用了。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出于烦躁,一不小心给三人造成了大多的心里压力。 他只觉得自己没先找上门将事情弄清楚,也不知皇帝如何得知了贺大山的事情,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恼怒。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叫你一声大伯,你敢应吗? 148、老实人 时砚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 静下心来,仔细思索片刻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是张大人告诉您的吧?”虽是问句,但时砚说的非常肯定。 张成东张大人, 就是去年南巡的钦差, 时砚让人给对方送酒时, 远远地见过对方一面, 是个上了年纪, 面容严肃的老大人。 想起贺大山曾提起, 与这位老大人无意间有过一次美好的交谈,再想想去年半途而废的南巡, 加上老大人的年纪, 极有可能见过年轻时的贺大山。 如果贺大山与十几年前长相没有严重偏差的话,被认出来简直轻而易举。 短短片刻功夫,皇帝心里对时砚的兴趣,已经成了惊叹,对时砚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可有可无, 不知不觉间提升到可以与他平等对话的地步。 即使时砚之前躺着,他坐着,皇帝心里依然将对方当成一个不懂事,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不当一回事,摆着随意逗弄的心思。 现在则不然, 看时砚一副知道他身份却还不将他当回事的态度, 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淡然洒脱,不慕权贵的高人气质。 且他莫名从时砚的眉梢眼角,发现了几分与二弟十分相似的气质, 好似在时砚身上,看到了年少时意气风发的二弟。 该说,不愧是二弟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吗?京城世家大族精心教养的孩子,气度也就那么回事儿,还不如眼前的孩子看着顺眼呢? 奇怪,怎么越看越顺眼呢?皇帝心里沉思。 要是时砚知道皇帝脑补这般多,只会告诉皇帝:你这就是贪新鲜而已。皇帝当久了,被人放在手心小心翼翼追捧着反而觉得事事不顺心,遇到一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觉得对方身上千好万好。说白了,就是欠的。 在两人的沉默中,时綉气喘吁吁的跟在姑父贺大山身后跑进来,反观贺大山,气息平稳,除了眉宇间泄露的几丝担忧外,旁人丝毫看不出他已经生气了。 时砚还未说什么,反倒是那三人先激动上了。 皇帝的贴身大总管,看见贺大山的第一眼,就激动的红了眼眶,镇定的禁卫军统领,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贺大山。 尤其是皇帝本 人,一个箭步冲上去,站在贺大山面前,语气稍显激动道:“大山,你,你还好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时砚嘴角微抽,心说:难不成贺大河与贺大山,还真是他们兄弟二人的真名儿不成?瞧皇帝这适应良好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是临时编造的。 贺大山对站在他面前的人视而不见,用高了皇帝半个头的明显身高优势,一把将人扒拉开,走到时砚跟前蹲下:“阿砚,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爹带你去看大夫去!” 时砚余光看见皇帝一脸尴尬,两个侍从满脸难过,时綉捂着嘴偷笑的场景,淡定的站起身,拉贺大山做到椅子上,指着皇帝,开门见山道:“爹,您失散多年的家人来找您了!” 贺大山这才给了贺大河一个眼神,随意打量了贺大河一眼就对时砚摇头:“爹是你外婆的娘家堂侄,家人全部在洪水中冲没了,哪儿还能冒出一个家人来?不会又是觊觎咱们家酿酒方子的人,想出来的歪主意吧?这种人阿砚你怎么不直接让人打出去?留在店里要请对方吃饭吗?” 贺大河脸直接黑了。 时砚很淡定的给他爹倒了杯茶放在眼前,淡定道:“爹,您就别装了,您一进门,见到贺家伯伯第一面,身形僵硬,条件反射想后退,幸好反应快,强忍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后来更是拒绝和贺家伯伯眼神对视,装的很辛苦吧?” 皇帝三人没想到时砚观察力这么敏锐,有些惊讶。 时綉紧紧地捂住小嘴,不知道是该先惊讶姑父竟然不是奶奶的娘家堂侄,还是该惊讶时砚表哥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贺大山坐在椅子上,仰着脸拒绝喝茶,一脸委屈道:“阿砚你怎么偏帮外人呢?反正爹不记得还有家人,你和你娘才是爹的家人,他们说是就是啊?他们有什么证据吗?” 也没反驳时砚的话,毕竟他确实被贺大河与自己相似的脸给吓到了一瞬。 哎,还真有证据。 皇帝笑眯眯的对贺大山道:“大山啊,你不记得没关系,大哥记得就好,大哥问你,你左臂靠近肩膀位置,是不是有一个浅色梅花印记,平时看不真切,洗澡的时候沾了水特别 明显?还会呈现浅粉色?” 皇帝话没说完,就被时砚打断了:“贺家伯伯,您说的都是家族机密,还是让小妹回避一下,免得将来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若这事能让外人知晓,回头时砚自会告知小妹。” 时綉虽然心下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误会的,但还是听话的上了二楼,连贺大山阻止的机会都没给。 皇帝不觉得时綉一个小丫头是什么重要觉得,对于她的离开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对贺大山道:“那个印记是咱们贺家人生下来就被手法高明的大夫点上去的,其实是在咱们体内种下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药物,可以抵抗很多毒素的侵袭,终生有用。” 说着就要大总管服侍他脱衣服,给贺大山展现自己胳膊上的印记。 时砚也想明白了,当年云丰收将贺大山捡回去,浑身是伤,却无中毒征兆,看来还是这皇家秘药起了作用。 贺大山本身就不是蠢人,对贺大河的说的事情已经信心了七八分,但他是个狠人,当场要求:“既然你说这是种药留下的印记,能防很多毒药。 那咱们二人同时找个不致命的毒药服下,我最后确定一下你所说之话的真假。” 这事儿皇帝能同意,他身后的两个侍从也不能同意啊,谁敢拿皇帝的身体和性命开玩笑?万一皇帝在这儿出点儿事,谁都讨不了好。 皇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放心的很,但两个侍从都快被贺大山的提议给吓哭了。就差抱着皇帝的腿,求他清醒一点儿,别被突如其来的亲情冲昏了头脑。 时砚看着眼前一幕,淡定的问贺大山:“您真心的?” 贺大山美滋滋的喝掉时砚为他倒的茶水,笑眯眯摇头道:“怎么会?就是他自个儿不怕,爹还想多活两年呢,没事儿干嘛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时砚嘴角微抽:“您图啥啊?” 贺大山笑的十分憨厚老实:“看他们不顺眼呗!” 皇帝嘴角微抽:“……” 两个跪下哭求皇帝清醒的侍从:“……” 这踏马就有些尴尬了。 还是贺大山干脆利索,看天色不早了,起身挥手赶人:“行了,我知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哥了,人我已经见过了,没事儿你们该 干嘛就干嘛去吧,该吃晌午饭了,我家阿砚身体不好,不能饿着。 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自便。” 转身又朝楼上大喊:“时綉,回家吃饭啦!” 结果楼梯上蹬蹬蹬传来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一个人。 时砚没有丝毫意外,显然早就知道了。 贺大山神情戒备,等看清楼梯上的场景时,哭笑不得,只见时綉一手叉腰,一手一百八十度拧着一只耳朵。 耳朵主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一身锦衣,低调又奢华,和皇帝同出一脉。 少年此时耳朵掌握在别人手里,满面通红,尽量保持仪态,无奈实在太痛苦,面上龇牙咧嘴,相当不体面的被时綉拧着下了楼梯。 时綉见了贺大山,当即脆生生的告状:“姑父,这个小贼,竟然趁着咱们二楼窗户开着的间隙,不知怎的从窗户上溜进去,想偷东西!” 少年耳朵得救,当即反驳道:“我不是偷东西,我是偷听!” 瞬间被时綉抓住把柄:“偷什么不是偷?不管你偷哪个,你就是个小贼,若不是我跟着姑父学过功夫,就要被你得逞了!” 贺大山没忍住眼角的抽动:“怪不得我觉得每日巡逻时,尤其是抓小偷的时候,总有道视线牢牢地钉在我身上,原来是个偷师的小贼啊!” 时綉跺脚:“姑父,现在是拆我台的时候吗?咱们应该一致对外啊!” 少年低着头,满面通红的走到皇帝跟前,小声道:“爹,我,我在外面瞧着你们好久不曾出来,一时着急,做了糊涂事。” 皇帝拍拍少年肩膀,无声的安慰,对贺大山道:“大山,这是大哥的小儿子,排行老九,今年十二,叫贺行玉,比你家时砚小一岁,按理说,该称呼时砚一声堂兄,两个孩子年岁相当,少年人之间有话说,往后可以让两人多多相处。” 不知不觉间,皇帝对时砚的称呼,从“我二弟的继子”到了“你家时砚”,亲近又自然,变脸不要太快。 贺大山不乐意了:“合着你们认完亲不打算走了是吧?这是想赖在我们家不成?天下就没这么美的事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家阿砚性子安静,不喜欢咋咋呼呼的玩伴。” 时綉挺直胸膛,仰着下巴, 骄傲的对皇帝道:“这位伯伯,我表哥有我和阿兄呢!我们才是好兄妹,表哥有我这个表妹就够了,不需要多一个笨蛋堂弟!” 时綉心里补充:时砚表哥有哥哥这个笨蛋表哥就够闹心了,再来一个笨蛋堂弟,怕不是要崩溃? 想想往常哥哥被表哥指使的团团转的样子,时綉真心为对面的贺行玉好,不建议他成为时砚表哥的堂弟。 贺大山很满意时綉的表现,拍拍时綉的包包头,与皇帝点头示意,告辞离开,牵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踏着十里街的青石板,脚步轻快的回家吃饭。 远远的还能听见贺大山对时綉道:“你今天的行为很危险,自己偷偷学的半吊子功夫,幸好遇上个不屑于和女孩子动手的,且对方没有坏心思,还是个小孩子,你才能侥幸占了上风,若不然,有你的苦头吃,知道下回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做吗?” 时綉握着小拳头,坚定的回答:“保存几身,见机行事,请人帮忙!” 时砚温和道:“有觉悟,晚上给你加个鸡腿儿吃!” “我才不要吃鸡腿儿,我最爱吃糖醋排骨!” 听着几人的交谈渐渐远去,小五站在门口,十分憨厚道:“几位客人,我家酒楼的规矩,过午不候,只要到午时,就不卖酒水了,您几位明儿请早!” 皇帝一愣,随即笑着对贴身太监道:“二弟自个儿就一副憨厚样儿,请的这伙计,看起来也太憨了,赶人也不说的委婉些,怕是客人都得罪完了吧!” 大总管心说:这么多年了,您和太后这眼睛到底何时才能睁开,看清裕亲王的真面目!别说以前裕亲王用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欺骗了多少人。 就说今天这一遭,失忆后的裕亲王,除了表情憨厚老实外,说话那叫一个噎人,哪哪儿都跟憨厚老实不沾边儿好吗?不要侮辱老实人了,他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憨厚又老实。 贺大山:我老实又憨厚。 时綉:我们全家都是老实人。 老实人:谢谢,有被冒犯到,个人感觉你不配。 149、套路 时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点儿不想陷入这个巨坑无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明天一出门,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结束了小命,走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于是,他撇开后知后觉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的丫鬟的搀扶,颤颤巍巍爬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着时砚鼻子大声道:“三弟,弟妹,你们也瞧见了,这么个玩意儿,能是咱们楚家的种吗? 咱们楚家先人陪太,祖爷打天下时,不说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到了咱们手里,偏偏就出了这么异类。 哈,现在好了,也许是老天都在保佑咱们楚家不该后继无人!这玩意儿压根儿不是楚家的种!” 大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出这一番话,脸上满是畅快! 总之时砚用余光冷眼瞧着,荣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脸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从小处处要低自己一头的大哥指着鼻子骂,能开心就怪了。 时砚感觉喉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好了许多,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下人们的目光带着不屑,但也没人站出来指责时砚的行为不对,男主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与荣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长相,简直和时砚这个纨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主柳丝絮先反应过来,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对时砚道:“表哥,你先别无理取闹,现在的首要重点,是确定你和晖砚表哥的身份,毕竟这对整个荣安伯府都至关重要,请你以大局为重。” 众人都对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么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在瞧瞧翘着二郎腿的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爷的种! 时砚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将女主盯得胆战心惊,勉强朝时砚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时,时砚才瞧着桌子,十分不耐烦的开口:“可我是纨绔啊,当然不懂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们 伯府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还没确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亲亲热热,口称表哥,还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吧!” 时砚单手抚着下巴,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唔,我想起来了,翠香楼的姑娘们,倒是都这般与男客们亲热的,我说这做派怎么这般眼熟呢!难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时砚不着调的做派给气着了,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 虽然将自家表妹比作青楼妓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时砚的话不无道理,众人先前因为男主的出现,带来的震撼太大,没顾上女主的异常。 现下被时砚这么一提醒,可不就觉得处处诡异吗? 先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只要伯爷没正式开口承认,大老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嫡亲的儿子,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表小姐平时娴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涂成这样了? 女主柳丝絮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对上众人诧异的视线,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不知怎的,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晖砚身上。 男主不负众望,开口替女主解围,声音清朗如玉,和时砚的跳脱不同,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楚公子,这位小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也许一时言语不甚,但作为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否有失大度?” 时砚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她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亲戚家的表姑娘,今日这般的大日子,旁人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脸上无光,恨不得躲在后宅不出来才好。 她倒好,眼巴巴凑上来指责我这个主人家不识大体,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她了? 可千万别,我爹娘是没抽出空教导这不识大体的亲戚家的表小姐,那我只能先替爹娘教导一番了,外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来难堪。” 男主楚晖砚被时砚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与女主十分相配。 时砚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变故惊的回不过神,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眼看大伯 又要拍桌子,时砚抢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时砚今天再一次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荣安伯开口指责前,用十分嚣张又欠揍的声音,指着大厅中站着的一排人中,三十五岁,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过来,让小爷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刚才的愣神,只是没想到时砚会突然有此一举,回过神来,低头走到时砚跟前,给时砚行了一个蹲礼。 时砚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女人。 要说大伯的计划里,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时砚刚才从剧情中翻出一段,里面说,男主母亲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因张姨娘偷人事发后,全部被发卖出去。 而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买回去,后来照旧伺候张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这人,准确的说,是这女人的同母姐姐,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两岁的年龄差。 这人的姐姐当年为张姨娘做了不少事,找产婆,出面收买伯府管家,奶娘,换孩子,扫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为染上恶疾去世了。 张姨娘为了后面的计划,千辛万苦,暗中寻来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时砚眼前的女人,两人容貌极为相似,用心培养几年,外人几乎看不出两人的差别,才将人放出来行走,所有人都以为眼前人还是张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 这事只有男主母亲张姨娘与为男主母亲办事的父亲楚宏昌知道,就连男主与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样,眼前女人与她姐姐是不同的,这个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却留下这般大的漏洞,也或许,要找一个完全与那人一样的,确实很难。 时砚饶有兴味的笑了。 荣安伯终于看不下去时砚的胡闹了,他,包括在场所有人,铁证在前,心里几乎认定男主楚晖砚才是他亲儿子,而时砚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呵斥,就听时砚非常有兴趣的来了一句:“小爷我阅女无数,还没见过石女那处到底与旁人 有何不同呢!小爷我不嫌弃你长得又老又丑,你让小爷瞧瞧?” 荣安伯气的摔了手边的茶壶,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停颤抖,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眼神闪烁,恨不得当场扑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众人见伯夫人的反应,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荣安伯后知后觉的瞧着自家夫人,荣安伯夫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荣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后朝夫人点头。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几个仆妇朝着时砚眼前的女人围上来,眼神凶狠,动作粗鲁,一时吓住了大厅内包括女主柳丝絮在内的所有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自知不妙,边躲闪,边用眼神朝大伯这边求救,顺便,嘴里不停:“荣安伯这是何意?自个儿想认一个野种做嫡子,想杀我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吗?放着好好地嫡子不要,却要为了一个野种杀人灭口,荣安伯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虑的荣安伯,岂是一个仆妇三言两语能撼动的,只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话落,荣安伯夫人威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给我压下去,好好查验一番!” 妇人确实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与男主,实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这妇人有潜质,竟然能将这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演的这般逼真,不愧是母亲/张氏手下出来的人。 伯夫人一声令下,仆妇们放开手脚,三两下捆住妇人的手脚,给嘴里塞上一团破布,推着人就到了后堂,伯夫人招手,对贴身嬷嬷耳语几句,贴身嬷嬷随后脸色沉重的离开了。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唯有时砚,“咔哒,咔哒,”嗑着瓜子,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候,伯夫人瞧着时砚,竟然神奇的从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中,看见了年轻时父亲扬鞭驰骋的样子。 时砚却漫不经心道:“娘,您让人小心着些,我还没见过石女什么样儿呢!” 伯夫人瞬间从刚才错误的幻觉中醒神,顾不得计较儿子不着调的话,抓 住重点:“你从何而知这张氏是个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们伯府,也只有当时为府中丫鬟检查身体的嬷嬷与她知道,其余人,包括张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时砚“咔哒”一声,嗑开一个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咽下去,才吊儿郎当开口:“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阅女无数,曾偶然听闻,咱们家这位张姨娘身边,有位贴身丫鬟就是石女,这不刚好碰见了,就想长长见识!” 这都说的什么话?大厅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这时里面伯夫人的贴身嬷嬷出来,脸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伯夫人看时砚的眼神,瞬间似喜似悲,复杂难言。 150、你不行 时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点儿不想陷入这个巨坑无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明天一出门,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结束了小命,走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于是,他撇开后知后觉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的丫鬟的搀扶,颤颤巍巍爬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着时砚鼻子大声道:“三弟,弟妹,你们也瞧见了,这么个玩意儿,能是咱们楚家的种吗? 咱们楚家先人陪太,祖爷打天下时,不说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到了咱们手里,偏偏就出了这么异类。 哈,现在好了,也许是老天都在保佑咱们楚家不该后继无人!这玩意儿压根儿不是楚家的种!” 大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出这一番话,脸上满是畅快! 总之时砚用余光冷眼瞧着,荣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脸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从小处处要低自己一头的大哥指着鼻子骂,能开心就怪了。 时砚感觉喉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好了许多,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下人们的目光带着不屑,但也没人站出来指责时砚的行为不对,男主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与荣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长相,简直和时砚这个纨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主柳丝絮先反应过来,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对时砚道:“表哥,你先别无理取闹,现在的首要重点,是确定你和晖砚表哥的身份,毕竟这对整个荣安伯府都至关重要,请你以大局为重。” 众人都对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么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在瞧瞧翘着二郎腿的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爷的种! 时砚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将女主盯得胆战心惊,勉强朝时砚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时,时砚才瞧着桌子,十分不耐烦的开口:“可我是纨绔啊,当然不懂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们 伯府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还没确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亲亲热热,口称表哥,还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吧!” 时砚单手抚着下巴,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唔,我想起来了,翠香楼的姑娘们,倒是都这般与男客们亲热的,我说这做派怎么这般眼熟呢!难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时砚不着调的做派给气着了,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 虽然将自家表妹比作青楼妓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时砚的话不无道理,众人先前因为男主的出现,带来的震撼太大,没顾上女主的异常。 现下被时砚这么一提醒,可不就觉得处处诡异吗? 先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只要伯爷没正式开口承认,大老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嫡亲的儿子,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表小姐平时娴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涂成这样了? 女主柳丝絮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对上众人诧异的视线,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不知怎的,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晖砚身上。 男主不负众望,开口替女主解围,声音清朗如玉,和时砚的跳脱不同,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楚公子,这位小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也许一时言语不甚,但作为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否有失大度?” 时砚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她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亲戚家的表姑娘,今日这般的大日子,旁人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脸上无光,恨不得躲在后宅不出来才好。 她倒好,眼巴巴凑上来指责我这个主人家不识大体,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她了? 可千万别,我爹娘是没抽出空教导这不识大体的亲戚家的表小姐,那我只能先替爹娘教导一番了,外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来难堪。” 男主楚晖砚被时砚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与女主十分相配。 时砚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变故惊的回不过神,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眼看大伯 又要拍桌子,时砚抢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时砚今天再一次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荣安伯开口指责前,用十分嚣张又欠揍的声音,指着大厅中站着的一排人中,三十五岁,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过来,让小爷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刚才的愣神,只是没想到时砚会突然有此一举,回过神来,低头走到时砚跟前,给时砚行了一个蹲礼。 时砚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女人。 要说大伯的计划里,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时砚刚才从剧情中翻出一段,里面说,男主母亲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因张姨娘偷人事发后,全部被发卖出去。 而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买回去,后来照旧伺候张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这人,准确的说,是这女人的同母姐姐,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两岁的年龄差。 这人的姐姐当年为张姨娘做了不少事,找产婆,出面收买伯府管家,奶娘,换孩子,扫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为染上恶疾去世了。 张姨娘为了后面的计划,千辛万苦,暗中寻来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时砚眼前的女人,两人容貌极为相似,用心培养几年,外人几乎看不出两人的差别,才将人放出来行走,所有人都以为眼前人还是张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 这事只有男主母亲张姨娘与为男主母亲办事的父亲楚宏昌知道,就连男主与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样,眼前女人与她姐姐是不同的,这个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却留下这般大的漏洞,也或许,要找一个完全与那人一样的,确实很难。 时砚饶有兴味的笑了。 荣安伯终于看不下去时砚的胡闹了,他,包括在场所有人,铁证在前,心里几乎认定男主楚晖砚才是他亲儿子,而时砚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呵斥,就听时砚非常有兴趣的来了一句:“小爷我阅女无数,还没见过石女那处到底与旁人 有何不同呢!小爷我不嫌弃你长得又老又丑,你让小爷瞧瞧?” 荣安伯气的摔了手边的茶壶,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停颤抖,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眼神闪烁,恨不得当场扑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众人见伯夫人的反应,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荣安伯后知后觉的瞧着自家夫人,荣安伯夫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荣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后朝夫人点头。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几个仆妇朝着时砚眼前的女人围上来,眼神凶狠,动作粗鲁,一时吓住了大厅内包括女主柳丝絮在内的所有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自知不妙,边躲闪,边用眼神朝大伯这边求救,顺便,嘴里不停:“荣安伯这是何意?自个儿想认一个野种做嫡子,想杀我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吗?放着好好地嫡子不要,却要为了一个野种杀人灭口,荣安伯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虑的荣安伯,岂是一个仆妇三言两语能撼动的,只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话落,荣安伯夫人威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给我压下去,好好查验一番!” 妇人确实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与男主,实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这妇人有潜质,竟然能将这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演的这般逼真,不愧是母亲/张氏手下出来的人。 伯夫人一声令下,仆妇们放开手脚,三两下捆住妇人的手脚,给嘴里塞上一团破布,推着人就到了后堂,伯夫人招手,对贴身嬷嬷耳语几句,贴身嬷嬷随后脸色沉重的离开了。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唯有时砚,“咔哒,咔哒,”嗑着瓜子,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候,伯夫人瞧着时砚,竟然神奇的从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中,看见了年轻时父亲扬鞭驰骋的样子。 时砚却漫不经心道:“娘,您让人小心着些,我还没见过石女什么样儿呢!” 伯夫人瞬间从刚才错误的幻觉中醒神,顾不得计较儿子不着调的话,抓 住重点:“你从何而知这张氏是个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们伯府,也只有当时为府中丫鬟检查身体的嬷嬷与她知道,其余人,包括张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时砚“咔哒”一声,嗑开一个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咽下去,才吊儿郎当开口:“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阅女无数,曾偶然听闻,咱们家这位张姨娘身边,有位贴身丫鬟就是石女,这不刚好碰见了,就想长长见识!” 这都说的什么话?大厅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这时里面伯夫人的贴身嬷嬷出来,脸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伯夫人看时砚的眼神,瞬间似喜似悲,复杂难言。 151、大胆猜想(捉虫) 时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点儿不想陷入这个巨坑无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明天一出门,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结束了小命,走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于是,他撇开后知后觉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的丫鬟的搀扶,颤颤巍巍爬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着时砚鼻子大声道:“三弟,弟妹,你们也瞧见了,这么个玩意儿,能是咱们楚家的种吗? 咱们楚家先人陪太,祖爷打天下时,不说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到了咱们手里,偏偏就出了这么异类。 哈,现在好了,也许是老天都在保佑咱们楚家不该后继无人!这玩意儿压根儿不是楚家的种!” 大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出这一番话,脸上满是畅快! 总之时砚用余光冷眼瞧着,荣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脸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从小处处要低自己一头的大哥指着鼻子骂,能开心就怪了。 时砚感觉喉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好了许多,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下人们的目光带着不屑,但也没人站出来指责时砚的行为不对,男主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与荣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长相,简直和时砚这个纨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主柳丝絮先反应过来,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对时砚道:“表哥,你先别无理取闹,现在的首要重点,是确定你和晖砚表哥的身份,毕竟这对整个荣安伯府都至关重要,请你以大局为重。” 众人都对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么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在瞧瞧翘着二郎腿的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爷的种! 时砚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将女主盯得胆战心惊,勉强朝时砚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时,时砚才瞧着桌子,十分不耐烦的开口:“可我是纨绔啊,当然不懂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们 伯府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还没确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亲亲热热,口称表哥,还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吧!” 时砚单手抚着下巴,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唔,我想起来了,翠香楼的姑娘们,倒是都这般与男客们亲热的,我说这做派怎么这般眼熟呢!难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时砚不着调的做派给气着了,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 虽然将自家表妹比作青楼妓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时砚的话不无道理,众人先前因为男主的出现,带来的震撼太大,没顾上女主的异常。 现下被时砚这么一提醒,可不就觉得处处诡异吗? 先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只要伯爷没正式开口承认,大老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嫡亲的儿子,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表小姐平时娴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涂成这样了? 女主柳丝絮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对上众人诧异的视线,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不知怎的,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晖砚身上。 男主不负众望,开口替女主解围,声音清朗如玉,和时砚的跳脱不同,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楚公子,这位小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也许一时言语不甚,但作为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否有失大度?” 时砚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她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亲戚家的表姑娘,今日这般的大日子,旁人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脸上无光,恨不得躲在后宅不出来才好。 她倒好,眼巴巴凑上来指责我这个主人家不识大体,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她了? 可千万别,我爹娘是没抽出空教导这不识大体的亲戚家的表小姐,那我只能先替爹娘教导一番了,外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来难堪。” 男主楚晖砚被时砚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与女主十分相配。 时砚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变故惊的回不过神,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眼看大伯 又要拍桌子,时砚抢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时砚今天再一次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荣安伯开口指责前,用十分嚣张又欠揍的声音,指着大厅中站着的一排人中,三十五岁,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过来,让小爷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刚才的愣神,只是没想到时砚会突然有此一举,回过神来,低头走到时砚跟前,给时砚行了一个蹲礼。 时砚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女人。 要说大伯的计划里,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时砚刚才从剧情中翻出一段,里面说,男主母亲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因张姨娘偷人事发后,全部被发卖出去。 而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买回去,后来照旧伺候张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这人,准确的说,是这女人的同母姐姐,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两岁的年龄差。 这人的姐姐当年为张姨娘做了不少事,找产婆,出面收买伯府管家,奶娘,换孩子,扫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为染上恶疾去世了。 张姨娘为了后面的计划,千辛万苦,暗中寻来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时砚眼前的女人,两人容貌极为相似,用心培养几年,外人几乎看不出两人的差别,才将人放出来行走,所有人都以为眼前人还是张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 这事只有男主母亲张姨娘与为男主母亲办事的父亲楚宏昌知道,就连男主与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样,眼前女人与她姐姐是不同的,这个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却留下这般大的漏洞,也或许,要找一个完全与那人一样的,确实很难。 时砚饶有兴味的笑了。 荣安伯终于看不下去时砚的胡闹了,他,包括在场所有人,铁证在前,心里几乎认定男主楚晖砚才是他亲儿子,而时砚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呵斥,就听时砚非常有兴趣的来了一句:“小爷我阅女无数,还没见过石女那处到底与旁人 有何不同呢!小爷我不嫌弃你长得又老又丑,你让小爷瞧瞧?” 荣安伯气的摔了手边的茶壶,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停颤抖,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眼神闪烁,恨不得当场扑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众人见伯夫人的反应,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荣安伯后知后觉的瞧着自家夫人,荣安伯夫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荣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后朝夫人点头。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几个仆妇朝着时砚眼前的女人围上来,眼神凶狠,动作粗鲁,一时吓住了大厅内包括女主柳丝絮在内的所有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自知不妙,边躲闪,边用眼神朝大伯这边求救,顺便,嘴里不停:“荣安伯这是何意?自个儿想认一个野种做嫡子,想杀我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吗?放着好好地嫡子不要,却要为了一个野种杀人灭口,荣安伯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虑的荣安伯,岂是一个仆妇三言两语能撼动的,只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话落,荣安伯夫人威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给我压下去,好好查验一番!” 妇人确实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与男主,实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这妇人有潜质,竟然能将这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演的这般逼真,不愧是母亲/张氏手下出来的人。 伯夫人一声令下,仆妇们放开手脚,三两下捆住妇人的手脚,给嘴里塞上一团破布,推着人就到了后堂,伯夫人招手,对贴身嬷嬷耳语几句,贴身嬷嬷随后脸色沉重的离开了。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唯有时砚,“咔哒,咔哒,”嗑着瓜子,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候,伯夫人瞧着时砚,竟然神奇的从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中,看见了年轻时父亲扬鞭驰骋的样子。 时砚却漫不经心道:“娘,您让人小心着些,我还没见过石女什么样儿呢!” 伯夫人瞬间从刚才错误的幻觉中醒神,顾不得计较儿子不着调的话,抓 住重点:“你从何而知这张氏是个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们伯府,也只有当时为府中丫鬟检查身体的嬷嬷与她知道,其余人,包括张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时砚“咔哒”一声,嗑开一个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咽下去,才吊儿郎当开口:“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阅女无数,曾偶然听闻,咱们家这位张姨娘身边,有位贴身丫鬟就是石女,这不刚好碰见了,就想长长见识!” 这都说的什么话?大厅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这时里面伯夫人的贴身嬷嬷出来,脸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伯夫人看时砚的眼神,瞬间似喜似悲,复杂难言。 152、大胆验证 从时砚回到学校这天, 整个系就传遍了, 那个看起来很呆萌, 很单纯, 很勤奋, 很乖巧, 很聪明的学弟, 他其实是个狂到让人想套麻袋的大佬,以前大家都看走眼了! 小甲将收集来消息告诉时砚:“组长组长, 前方高能预警, 你人设崩了, 说好的傻白甜小天才呢?怎么就成了狂傲大佬了?” 时砚笑的十分甜美单纯:“怎么会呢?他们只是还不了解本天才的实力,以为我在吹牛而已。 等期末成绩出来,他们自然会心服口服,知道我是凭实力说话, 有一说一, 不夸大, 不歪曲事情真相,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到时候,我还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傻白甜小天才。” 事实如是时砚所言,修了计算机和数学两个专业课的时砚,本来就是两个系的名人,结果在成绩出来的一刻,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数学系这边,年纪群里, 信息分分钟99+。 “卧槽!我大数学年级第一的宝座,竟然被一个外来户承包了!还踏马每门功课都满分,和第二名有三十八分的差距!这还是人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不信!” “确定没有眼花后,就,心情十分复杂,这道题超纲了,下线缓缓,楼下来,拜拜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好!” “恕我直言,人家考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满分,而我考满分,是能力最高是满分。” “啊啊啊啊,男神的年级第一宝座竟然被小男神抢走了,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打架,我站中间左右为难,我要裂开了,不知道该站谁?” “啊啊啊,我好难过,我大数学系几百人,竟然没保住本家老大的位置!哇的一声,哭的好大声!” “难过+1”。 “难过+2”。 “ennnn,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才是被赶下王座的人啊,为什么你们这么真情实感?” “卧槽,男神出来了,你别伤心,虽然我心里更喜欢小男神,但我表面上还是会支持男神你的!” “没错,小男神他完全长在了我的萌点上,嘤嘤嘤,人家真的好喜欢他啊,但是为了我大数学系的集体荣誉,我会和男神你站在一起,谴责小男神不给你 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乃是燕国皇后所生的华翎公主!” 四下想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这和燕国公主扯到一起,还是双方正在打仗时期,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时砚神色沉着,继续问:“能确定吗?” 来人低声道:“确认无疑,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华翎公主拜了燕国国师为师,在燕国都城十分有名,此次来边境,据说是来采摘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 这和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能对上。”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结合大公子种种诡异的举动,还有莫名出现在边境的燕国公主,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时砚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个心腹:“拿着这个去军中找父亲的心腹王参将,让他暗中派人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咱们这边留下几个人随时传递情报。 我亲自带人回京,将事情回报陛下,由陛下亲自做决定。” 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涉事之人身份又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决定,听时砚这么说,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时砚快马加鞭,又是五天五夜,风尘仆仆赶回京中,连公主府都没回,直接去了皇宫求见陛下。 正值傍晚,红霞漫天,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疲惫的让人按揉肩膀。 听闻外面时砚求见,立马起身:“宣!” 看到时砚一身狼狈的进来,皇帝一惊,他这外甥他了解,在皇宫穿着厚重的铠甲,烈日下巡视几个时辰,都能保持仪容整洁。 现下这样,皇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情况不妙。 时砚毫不保留,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说罢安静站着等待皇帝的选择。 皇帝也沉默了一瞬,让人去大将军府宣江大将军进宫。 这件事时砚占了先机,不管后续江时意做了什么,时砚都代表江家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以后江时意的事情,牵扯不到江家人身上。 这也是为何时砚一回京,直接来皇宫的原因。 但这些还不够,时砚要做的,是让江时意没有丝毫祸害江家,祸害这个国家的可能。 等江大将军急匆匆进宫,时砚在皇帝的授意下又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后,外面已经到了 掌灯十分。 殿内气氛却十分安静。 时砚抢在江大将军开口前,对皇帝道:“陛下,让人暗中将大哥带回来吧,不管实情究竟如何,大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几乎已经坐实了对江时意忠诚的怀疑。 但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之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稍有异动,就能引来无数猜测和怀疑。 因此时砚没让江大将军为难,他对江时意没感情,但江大将军不同,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这段时间儿子是失踪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心力交瘁。 最终,江大将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沉痛道:“请陛下准许时砚请奏!” 时砚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心内稍有不忍,但想到放任江时意的后果,就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值得。 最终,皇帝明面上下诏,说江大将军五十大寿临近,特准江时意回京述职。暗中派人秘密带回江时意。 时砚想,这次江时意毫无防备,和华翎公主的感情又不深,还没来得及做一系列囚禁,强、奸毁三观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京。 况且,他还给江时意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153、耙耳朵 结果就是,时砚带着几人经历千辛万苦,绕过对方的守卫,爬到江时意所在院子的大树上时,几人惊讶的发现:咦!太好了!那人竟真的是大公子! 咦!太好了!大公子看起来没受伤! 咦!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大公子了!呜呜呜! 咦!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那个和大公子抱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咦!大公子竟然主动亲吻了女孩子的脸! 众人辛辛苦苦,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查找大公子的下落,生怕他在哪个山沟沟里被野兽吃了。 结果大公子本人和美娇娘花前月下,有来有往,看星星看月亮,一壶酒,两碟点心,荷塘月色,好不快活! 有人受不了这一幕的刺激,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儿响动,被外面的守卫听到,赶来查看。 双方立即战成一团。 江时意将华翎公主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神凶狠的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时砚带来的人都看到了江时意的举动,心中不免一惊。 时砚深深地看了这个世界的男主一眼,对着人群用燕国话大喊:“中计了,这里根本不是藏宝地点,撤!” 一行人毫不恋战,快速撤离。 回到客栈,临到天亮时,派出去的人手基本都回来了,时砚让人将今日在庄子内的见闻说了一遍,众人心情沉重。 时砚一咬牙,将自己趁着这段时间,画出来的华翎公主的画像拿出来:“这是方才在庄子内,和大哥在一起的女人,经过一番交手,对方侍卫的功夫不差,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家出来的,让人暗中去查那女人究竟是何身份!” 在场众人都知道时砚文采斐然,对他亲手画出来的画像毫不怀疑。 当即就有人带着画像出去了。 时砚环视四周,声音虽小,但沉稳有力:“今日惊动了对方,当时虽然遮掩过去,但难免打草惊蛇,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回楚国境内。” 没错,时砚他们所在的国家就是楚国。 等一行人秘密撤回楚国时,燕国的消息也传过来了,汇报消息的人一脸沉重道:“公子画像画的精致,我们在燕国的人 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乃是燕国皇后所生的华翎公主!” 四下想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这和燕国公主扯到一起,还是双方正在打仗时期,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时砚神色沉着,继续问:“能确定吗?” 来人低声道:“确认无疑,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华翎公主拜了燕国国师为师,在燕国都城十分有名,此次来边境,据说是来采摘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 这和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能对上。”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结合大公子种种诡异的举动,还有莫名出现在边境的燕国公主,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时砚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个心腹:“拿着这个去军中找父亲的心腹王参将,让他暗中派人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咱们这边留下几个人随时传递情报。 我亲自带人回京,将事情回报陛下,由陛下亲自做决定。” 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涉事之人身份又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决定,听时砚这么说,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时砚快马加鞭,又是五天五夜,风尘仆仆赶回京中,连公主府都没回,直接去了皇宫求见陛下。 正值傍晚,红霞漫天,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疲惫的让人按揉肩膀。 听闻外面时砚求见,立马起身:“宣!” 看到时砚一身狼狈的进来,皇帝一惊,他这外甥他了解,在皇宫穿着厚重的铠甲,烈日下巡视几个时辰,都能保持仪容整洁。 现下这样,皇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情况不妙。 时砚毫不保留,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说罢安静站着等待皇帝的选择。 皇帝也沉默了一瞬,让人去大将军府宣江大将军进宫。 这件事时砚占了先机,不管后续江时意做了什么,时砚都代表江家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以后江时意的事情,牵扯不到江家人身上。 这也是为何时砚一回京,直接来皇宫的原因。 但这些还不够,时砚要做的,是让江时意没有丝毫祸害江家,祸害这个国家的可能。 等江大将军急匆匆进宫,时砚在皇帝的授意下又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后,外面已经到了 掌灯十分。 殿内气氛却十分安静。 时砚抢在江大将军开口前,对皇帝道:“陛下,让人暗中将大哥带回来吧,不管实情究竟如何,大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几乎已经坐实了对江时意忠诚的怀疑。 但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之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稍有异动,就能引来无数猜测和怀疑。 因此时砚没让江大将军为难,他对江时意没感情,但江大将军不同,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这段时间儿子是失踪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心力交瘁。 最终,江大将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沉痛道:“请陛下准许时砚请奏!” 时砚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心内稍有不忍,但想到放任江时意的后果,就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值得。 最终,皇帝明面上下诏,说江大将军五十大寿临近,特准江时意回京述职。暗中派人秘密带回江时意。 时砚想,这次江时意毫无防备,和华翎公主的感情又不深,还没来得及做一系列囚禁,强、奸毁三观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京。 况且,他还给江时意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154、原来如此 结果就是,时砚带着几人经历千辛万苦,绕过对方的守卫,爬到江时意所在院子的大树上时,几人惊讶的发现:咦!太好了!那人竟真的是大公子! 咦!太好了!大公子看起来没受伤! 咦!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大公子了!呜呜呜! 咦!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那个和大公子抱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咦!大公子竟然主动亲吻了女孩子的脸! 众人辛辛苦苦,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查找大公子的下落,生怕他在哪个山沟沟里被野兽吃了。 结果大公子本人和美娇娘花前月下,有来有往,看星星看月亮,一壶酒,两碟点心,荷塘月色,好不快活! 有人受不了这一幕的刺激,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儿响动,被外面的守卫听到,赶来查看。 双方立即战成一团。 江时意将华翎公主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神凶狠的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时砚带来的人都看到了江时意的举动,心中不免一惊。 时砚深深地看了这个世界的男主一眼,对着人群用燕国话大喊:“中计了,这里根本不是藏宝地点,撤!” 一行人毫不恋战,快速撤离。 回到客栈,临到天亮时,派出去的人手基本都回来了,时砚让人将今日在庄子内的见闻说了一遍,众人心情沉重。 时砚一咬牙,将自己趁着这段时间,画出来的华翎公主的画像拿出来:“这是方才在庄子内,和大哥在一起的女人,经过一番交手,对方侍卫的功夫不差,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家出来的,让人暗中去查那女人究竟是何身份!” 在场众人都知道时砚文采斐然,对他亲手画出来的画像毫不怀疑。 当即就有人带着画像出去了。 时砚环视四周,声音虽小,但沉稳有力:“今日惊动了对方,当时虽然遮掩过去,但难免打草惊蛇,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回楚国境内。” 没错,时砚他们所在的国家就是楚国。 等一行人秘密撤回楚国时,燕国的消息也传过来了,汇报消息的人一脸沉重道:“公子画像画的精致,我们在燕国的人 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乃是燕国皇后所生的华翎公主!” 四下想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这和燕国公主扯到一起,还是双方正在打仗时期,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时砚神色沉着,继续问:“能确定吗?” 来人低声道:“确认无疑,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华翎公主拜了燕国国师为师,在燕国都城十分有名,此次来边境,据说是来采摘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 这和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能对上。”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结合大公子种种诡异的举动,还有莫名出现在边境的燕国公主,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时砚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个心腹:“拿着这个去军中找父亲的心腹王参将,让他暗中派人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咱们这边留下几个人随时传递情报。 我亲自带人回京,将事情回报陛下,由陛下亲自做决定。” 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涉事之人身份又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决定,听时砚这么说,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时砚快马加鞭,又是五天五夜,风尘仆仆赶回京中,连公主府都没回,直接去了皇宫求见陛下。 正值傍晚,红霞漫天,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疲惫的让人按揉肩膀。 听闻外面时砚求见,立马起身:“宣!” 看到时砚一身狼狈的进来,皇帝一惊,他这外甥他了解,在皇宫穿着厚重的铠甲,烈日下巡视几个时辰,都能保持仪容整洁。 现下这样,皇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情况不妙。 时砚毫不保留,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说罢安静站着等待皇帝的选择。 皇帝也沉默了一瞬,让人去大将军府宣江大将军进宫。 这件事时砚占了先机,不管后续江时意做了什么,时砚都代表江家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以后江时意的事情,牵扯不到江家人身上。 这也是为何时砚一回京,直接来皇宫的原因。 但这些还不够,时砚要做的,是让江时意没有丝毫祸害江家,祸害这个国家的可能。 等江大将军急匆匆进宫,时砚在皇帝的授意下又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后,外面已经到了 掌灯十分。 殿内气氛却十分安静。 时砚抢在江大将军开口前,对皇帝道:“陛下,让人暗中将大哥带回来吧,不管实情究竟如何,大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几乎已经坐实了对江时意忠诚的怀疑。 但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之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稍有异动,就能引来无数猜测和怀疑。 因此时砚没让江大将军为难,他对江时意没感情,但江大将军不同,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这段时间儿子是失踪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心力交瘁。 最终,江大将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沉痛道:“请陛下准许时砚请奏!” 时砚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心内稍有不忍,但想到放任江时意的后果,就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值得。 最终,皇帝明面上下诏,说江大将军五十大寿临近,特准江时意回京述职。暗中派人秘密带回江时意。 时砚想,这次江时意毫无防备,和华翎公主的感情又不深,还没来得及做一系列囚禁,强、奸毁三观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京。 况且,他还给江时意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155、同情泪 自这日起,时砚仙人般的风姿,还有他在诗文上的才华,都随着这场宴会的散场传播开去。 不知多少人家的闺秀,回去对时砚念念不忘。 京中很快就有了时砚的诗作集,以及他的画像。 很多人见了画像,觉得惊为天人,但见过时砚本人当日风采的,都摇头不屑道:“不及时砚公子一分。” 关键是画像上的人美则美矣,却丝毫没表现出时砚身上那份缥缈不似凡人的气质。众人一致认为,时砚公子的外貌八有分的话,他的气质就有十分。 两者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百分的时砚。 举办宴会的公主也没想到,只不过一时之举,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小儿子不仅身子好了许多,还传出如此美名,最近收各家夫人的请帖收到手软,明阳公主欣慰不已。 因为这些夫人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和她家小儿子结亲。 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还让人特意问妹妹,他小外甥的身子,真的好了? 明阳公主的回话也很干脆,同时让人给皇帝送了两本道经:“阿砚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御医诊治过,说是已和常人无异。 可别说妹妹和外甥有好事不想着您,阿砚就是照着这两本道经自个儿琢磨,身体才好的,现在妹妹我也跟着练呢! 至于皇兄您要不要练,随便您!” 皇帝翻开一看,果然是两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哭笑不得:“阿砚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就让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时砚也没瞒着众人,御医都惊奇不已,不明白他那破筛子似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他实话实说,拿出两本道经给众人看,明确告诉大家,他就是照着上面说的练习,自然而然就好了。 众人哭笑不得,觉得大概只有这神仙似的人物,说出这种话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让人觉得荒唐。 唯有明阳公主当真了,和小儿子要了两本,自己拿去琢磨。 时砚也不阻止,要是入不了门,也能修身养性,要是入了门,好处自然不用说。 从那天起,邀请时砚的帖子络绎不绝送到公主 府,时砚都用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众人虽然遗憾,但十分理解。 虽说时砚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但那天众人亲眼所见,依然脸色比常人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 然而,时砚不在宴会上出现,京中到处都有时砚的传说。 这天,时砚告诉明阳公主自己想出去走走。 明阳公主自然高兴,忙问小儿子想去哪里。 时砚温声告诉母亲:“听闻今夜西市要举办花灯会,很是热闹,儿子也想去看看。” 公主有些犹豫,因为一般这种花灯会热闹确实不假,但也很乱,小偷小摸不在少数,加上人挤人的环境,她怕小儿子接受不了。 但时砚坚持,公主的犹豫很快就被儿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给打败了,最后只能说:“娘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外面的小吃,最好别吃,免得坏了身子,想吃什么,回来让厨子给你做。” 时砚全部点头应下了。 现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时砚只能依靠剧情,自力更生。 他记得今天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决定从这件事入手,打开现在的局面。 晚间,时砚一身低调的打扮,身边带着一个小厮,悠闲地走在人群中,遇见好奇的东西,就驻足观看。 虽然时砚身上穿着比平时低调,但加上他缥缈的气质和俊美出尘的脸蛋,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可以说,时砚所过之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街上众人大胆热情奔放的眼神都朝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投来。 时砚泰然自若,但跟在时砚身后的小厮感觉自己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穿了,紧张的缩起脖子。 时砚不时咳嗽一声,听的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可以生病呢?你瞧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呀? 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另一拨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大叔身边,跟着二三好友,身后的护卫上前指着时砚所在方向说了几句。 富家翁哈哈一笑,对身边一位老者道:“刚才您还说我那外甥诗文有灵性,可惜无缘得见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此人正是带着几个大臣 微服出宫的皇帝。 时砚正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静静欣赏,做糖画的老人看时砚长得俊俏,手脚麻利的照着时砚样貌,随意挥洒,不几下,就做出来一个和时砚有三分像的小人儿送给时砚。 时砚接过糖人,小厮忙上前付钱,这时有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和时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了几句话,时砚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时砚前脚离开,后脚卖糖人的小摊子瞬间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挤满。 “我要刚才那位公子的那种糖画!给我照着做一个!” “我多加一文钱,先给我做!我要带回家给我姐姐看!” “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的热闹时砚并不在意,站在皇帝面前,时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问好,皇帝身边的几位大人,以时砚以前的身体,并未见过,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行了晚辈礼。 众人对时砚的风姿有了初次印象,心里赞叹不已,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愧他“江家玉郎”之称。 双方默契的没有叫破彼此身份,只以甥舅相称,皇帝也很高兴妹妹这个小儿子身体好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投契,不管皇帝说什么,时砚都能接上话,还不是客套的虚话,皇帝和身边大臣都能听出,时砚是真的懂才会开口。 这就难能可贵了。 更让皇帝觉得高兴的,是时砚对他的态度,像对待长辈,又像多年老友,说话既不像大臣委婉,也不像自己儿子遮遮掩掩,更不像后宫中女人话里有话。 给皇帝的感觉,时砚这个外甥对他有什么说什么,让他听得十分舒适自在,自从当了皇帝,很多年没有这种和正常人交流的感觉了。 短短时间,皇帝像是找到了忘年交似的,和时砚有说有笑,让身边的大臣惊讶不已。 156、脑仁儿疼 自这日起,时砚仙人般的风姿,还有他在诗文上的才华,都随着这场宴会的散场传播开去。 不知多少人家的闺秀,回去对时砚念念不忘。 京中很快就有了时砚的诗作集,以及他的画像。 很多人见了画像,觉得惊为天人,但见过时砚本人当日风采的,都摇头不屑道:“不及时砚公子一分。” 关键是画像上的人美则美矣,却丝毫没表现出时砚身上那份缥缈不似凡人的气质。众人一致认为,时砚公子的外貌八有分的话,他的气质就有十分。 两者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百分的时砚。 举办宴会的公主也没想到,只不过一时之举,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小儿子不仅身子好了许多,还传出如此美名,最近收各家夫人的请帖收到手软,明阳公主欣慰不已。 因为这些夫人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和她家小儿子结亲。 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还让人特意问妹妹,他小外甥的身子,真的好了? 明阳公主的回话也很干脆,同时让人给皇帝送了两本道经:“阿砚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御医诊治过,说是已和常人无异。 可别说妹妹和外甥有好事不想着您,阿砚就是照着这两本道经自个儿琢磨,身体才好的,现在妹妹我也跟着练呢! 至于皇兄您要不要练,随便您!” 皇帝翻开一看,果然是两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哭笑不得:“阿砚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就让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时砚也没瞒着众人,御医都惊奇不已,不明白他那破筛子似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他实话实说,拿出两本道经给众人看,明确告诉大家,他就是照着上面说的练习,自然而然就好了。 众人哭笑不得,觉得大概只有这神仙似的人物,说出这种话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让人觉得荒唐。 唯有明阳公主当真了,和小儿子要了两本,自己拿去琢磨。 时砚也不阻止,要是入不了门,也能修身养性,要是入了门,好处自然不用说。 从那天起,邀请时砚的帖子络绎不绝送到公主 府,时砚都用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众人虽然遗憾,但十分理解。 虽说时砚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但那天众人亲眼所见,依然脸色比常人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 然而,时砚不在宴会上出现,京中到处都有时砚的传说。 这天,时砚告诉明阳公主自己想出去走走。 明阳公主自然高兴,忙问小儿子想去哪里。 时砚温声告诉母亲:“听闻今夜西市要举办花灯会,很是热闹,儿子也想去看看。” 公主有些犹豫,因为一般这种花灯会热闹确实不假,但也很乱,小偷小摸不在少数,加上人挤人的环境,她怕小儿子接受不了。 但时砚坚持,公主的犹豫很快就被儿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给打败了,最后只能说:“娘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外面的小吃,最好别吃,免得坏了身子,想吃什么,回来让厨子给你做。” 时砚全部点头应下了。 现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时砚只能依靠剧情,自力更生。 他记得今天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决定从这件事入手,打开现在的局面。 晚间,时砚一身低调的打扮,身边带着一个小厮,悠闲地走在人群中,遇见好奇的东西,就驻足观看。 虽然时砚身上穿着比平时低调,但加上他缥缈的气质和俊美出尘的脸蛋,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可以说,时砚所过之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街上众人大胆热情奔放的眼神都朝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投来。 时砚泰然自若,但跟在时砚身后的小厮感觉自己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穿了,紧张的缩起脖子。 时砚不时咳嗽一声,听的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可以生病呢?你瞧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呀? 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另一拨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大叔身边,跟着二三好友,身后的护卫上前指着时砚所在方向说了几句。 富家翁哈哈一笑,对身边一位老者道:“刚才您还说我那外甥诗文有灵性,可惜无缘得见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此人正是带着几个大臣 微服出宫的皇帝。 时砚正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静静欣赏,做糖画的老人看时砚长得俊俏,手脚麻利的照着时砚样貌,随意挥洒,不几下,就做出来一个和时砚有三分像的小人儿送给时砚。 时砚接过糖人,小厮忙上前付钱,这时有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和时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了几句话,时砚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时砚前脚离开,后脚卖糖人的小摊子瞬间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挤满。 “我要刚才那位公子的那种糖画!给我照着做一个!” “我多加一文钱,先给我做!我要带回家给我姐姐看!” “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的热闹时砚并不在意,站在皇帝面前,时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问好,皇帝身边的几位大人,以时砚以前的身体,并未见过,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行了晚辈礼。 众人对时砚的风姿有了初次印象,心里赞叹不已,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愧他“江家玉郎”之称。 双方默契的没有叫破彼此身份,只以甥舅相称,皇帝也很高兴妹妹这个小儿子身体好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投契,不管皇帝说什么,时砚都能接上话,还不是客套的虚话,皇帝和身边大臣都能听出,时砚是真的懂才会开口。 这就难能可贵了。 更让皇帝觉得高兴的,是时砚对他的态度,像对待长辈,又像多年老友,说话既不像大臣委婉,也不像自己儿子遮遮掩掩,更不像后宫中女人话里有话。 给皇帝的感觉,时砚这个外甥对他有什么说什么,让他听得十分舒适自在,自从当了皇帝,很多年没有这种和正常人交流的感觉了。 短短时间,皇帝像是找到了忘年交似的,和时砚有说有笑,让身边的大臣惊讶不已。 157、盼你进步 自这日起,时砚仙人般的风姿,还有他在诗文上的才华,都随着这场宴会的散场传播开去。 不知多少人家的闺秀,回去对时砚念念不忘。 京中很快就有了时砚的诗作集,以及他的画像。 很多人见了画像,觉得惊为天人,但见过时砚本人当日风采的,都摇头不屑道:“不及时砚公子一分。” 关键是画像上的人美则美矣,却丝毫没表现出时砚身上那份缥缈不似凡人的气质。众人一致认为,时砚公子的外貌八有分的话,他的气质就有十分。 两者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百分的时砚。 举办宴会的公主也没想到,只不过一时之举,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小儿子不仅身子好了许多,还传出如此美名,最近收各家夫人的请帖收到手软,明阳公主欣慰不已。 因为这些夫人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和她家小儿子结亲。 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还让人特意问妹妹,他小外甥的身子,真的好了? 明阳公主的回话也很干脆,同时让人给皇帝送了两本道经:“阿砚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御医诊治过,说是已和常人无异。 可别说妹妹和外甥有好事不想着您,阿砚就是照着这两本道经自个儿琢磨,身体才好的,现在妹妹我也跟着练呢! 至于皇兄您要不要练,随便您!” 皇帝翻开一看,果然是两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哭笑不得:“阿砚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就让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时砚也没瞒着众人,御医都惊奇不已,不明白他那破筛子似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他实话实说,拿出两本道经给众人看,明确告诉大家,他就是照着上面说的练习,自然而然就好了。 众人哭笑不得,觉得大概只有这神仙似的人物,说出这种话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让人觉得荒唐。 唯有明阳公主当真了,和小儿子要了两本,自己拿去琢磨。 时砚也不阻止,要是入不了门,也能修身养性,要是入了门,好处自然不用说。 从那天起,邀请时砚的帖子络绎不绝送到公主 府,时砚都用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众人虽然遗憾,但十分理解。 虽说时砚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但那天众人亲眼所见,依然脸色比常人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 然而,时砚不在宴会上出现,京中到处都有时砚的传说。 这天,时砚告诉明阳公主自己想出去走走。 明阳公主自然高兴,忙问小儿子想去哪里。 时砚温声告诉母亲:“听闻今夜西市要举办花灯会,很是热闹,儿子也想去看看。” 公主有些犹豫,因为一般这种花灯会热闹确实不假,但也很乱,小偷小摸不在少数,加上人挤人的环境,她怕小儿子接受不了。 但时砚坚持,公主的犹豫很快就被儿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给打败了,最后只能说:“娘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外面的小吃,最好别吃,免得坏了身子,想吃什么,回来让厨子给你做。” 时砚全部点头应下了。 现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时砚只能依靠剧情,自力更生。 他记得今天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决定从这件事入手,打开现在的局面。 晚间,时砚一身低调的打扮,身边带着一个小厮,悠闲地走在人群中,遇见好奇的东西,就驻足观看。 虽然时砚身上穿着比平时低调,但加上他缥缈的气质和俊美出尘的脸蛋,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可以说,时砚所过之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街上众人大胆热情奔放的眼神都朝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投来。 时砚泰然自若,但跟在时砚身后的小厮感觉自己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穿了,紧张的缩起脖子。 时砚不时咳嗽一声,听的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可以生病呢?你瞧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呀? 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另一拨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大叔身边,跟着二三好友,身后的护卫上前指着时砚所在方向说了几句。 富家翁哈哈一笑,对身边一位老者道:“刚才您还说我那外甥诗文有灵性,可惜无缘得见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此人正是带着几个大臣 微服出宫的皇帝。 时砚正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静静欣赏,做糖画的老人看时砚长得俊俏,手脚麻利的照着时砚样貌,随意挥洒,不几下,就做出来一个和时砚有三分像的小人儿送给时砚。 时砚接过糖人,小厮忙上前付钱,这时有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和时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了几句话,时砚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时砚前脚离开,后脚卖糖人的小摊子瞬间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挤满。 “我要刚才那位公子的那种糖画!给我照着做一个!” “我多加一文钱,先给我做!我要带回家给我姐姐看!” “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的热闹时砚并不在意,站在皇帝面前,时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问好,皇帝身边的几位大人,以时砚以前的身体,并未见过,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行了晚辈礼。 众人对时砚的风姿有了初次印象,心里赞叹不已,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愧他“江家玉郎”之称。 双方默契的没有叫破彼此身份,只以甥舅相称,皇帝也很高兴妹妹这个小儿子身体好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投契,不管皇帝说什么,时砚都能接上话,还不是客套的虚话,皇帝和身边大臣都能听出,时砚是真的懂才会开口。 这就难能可贵了。 更让皇帝觉得高兴的,是时砚对他的态度,像对待长辈,又像多年老友,说话既不像大臣委婉,也不像自己儿子遮遮掩掩,更不像后宫中女人话里有话。 给皇帝的感觉,时砚这个外甥对他有什么说什么,让他听得十分舒适自在,自从当了皇帝,很多年没有这种和正常人交流的感觉了。 短短时间,皇帝像是找到了忘年交似的,和时砚有说有笑,让身边的大臣惊讶不已。 158、如此操作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大哥楚照砚在时砚的提醒下, 脑洞大开, 让人放开了表妹柳丝絮与楚晖砚的相处, 只让人在背后隐秘的监视着, 完全不干涉两人的相处自由。 没想到一个月下来, 表妹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表妹她带着男主私奔了! 虽然私奔过程中, 表妹展现了惊人的布局能力和让人意想不到的收买人心的功夫,但这些手段在伯府当家人眼中还是太过稚嫩。 于是知道一切的楚照砚让人暗中给柳丝絮放了不少水, 让两人磕磕绊绊, 小心谨慎, 担惊受怕的逃出了伯府,随后一路让人盯着二人,也好瞧瞧有没有新的发现。 荣安伯非常惊怒,好几个名贵茶杯被他摔到地上化为碎片:“我们楚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了?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 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 让我们楚家脸面丢尽!简直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伯夫人也很生气:“当日我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才第一次见面,就处处向着楚晖砚,后来这段日子瞧着安分下来了,谁成想,竟然内里是个如此不知羞耻的! 这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影响的是她一个表姑娘的名声吗?让我们荣安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如何做人?老一辈儿的姑奶奶儿孙都一大堆了,还要听这糟污事,有多闹心可想而知!” 大嫂刘氏才是最担心的:“这, 这事不能传出去,为了敏儿也不能传出去啊!将来敏儿议亲被人提及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姑,绝对不是好事!” 看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私奔上,时砚吊儿郎当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漫不经心提醒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两人逃出府去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福康王到底是不是楚晖砚那小子的亲爹吗?” 时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真就我一个人吧?” 好吧,其实被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知道。 先前是被楚照砚告诉大家的先后顺序给误导了,一听前头说柳丝絮跟那个要害他们一家子的楚晖砚私奔了,就没忍住先生了一场气。 暗中操办一切的楚照砚慢吞 吞咂一口茶,才笑着告诉众人:“那二人出了府后,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城外一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的主人就是张氏身边的一个管事。” 看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楚照砚笑眯眯道:“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张氏趁着夜色去了庄子里见了二人一面又从匆匆离开。” 时砚嗑着瓜子摇头,顺便提出意见:“大哥你这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有空多去街上听听人家茶楼说书先生,那才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勾的人听过一耳朵就走不动道儿呢!” 荣安伯没好气的瞪了时砚一眼:“哪儿都有你!” 时砚耸肩,示意大哥继续。 楚照砚继续干巴巴道:“第三天一大早,福康王就带着贴身大管事,以出城散心的名义去了那处温泉庄子附近,和张氏庄子的一个管事偶遇,被管事手里的一条海鱼吸引,跟随管事回了张氏的庄子吃鱼,至夜里才回城。” 说到这里,楚照砚脸上也露出一抹冰冷:“福康王离开后,庄子里那两人也随之不翼而飞。”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姨娘张氏,不仅耍了荣安伯,还耍了荣安伯大哥,顺带耍了荣安伯的远房族叔,将几人玩的团团转,谁都坚信,他们知道的才是真相。 而真相如今一层层剥落,看似和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但福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还真犯不上筹谋十几年,就为了给儿子谋夺一个伯府子爵,因为这么一来,他这个儿子这辈子都没光明正大认回去的一天了。 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以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完全不在话下,儿子没本事,保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儿子有能耐,谁都贪不了儿子的功劳,有福康王在那儿镇着,他儿子只需要一个舞台尽情发挥就行。 犯不上,真心犯不上。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般迂回曲折回报小,但被人发现就声名扫地的方式。 这种事,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福康王都沾不上优势。 荣安伯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一切完全不符合福康王的利益,或许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从 现在起,我们要打起精神。” 说到这儿,一家人心领神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伯夫人让下人将屋子层层守住,内紧外松,留下一家人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简单,谁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但大家都不确定,陛下到底是针对兵权,还是连同手握兵权的人一同针对了。 毕竟前面十分惨烈的几家例子就在那儿摆着,这就让手握兵权的人家更加不敢轻易交出手里的权利,和陛下形成了一种抗衡的局势。 这些人天然形成一个联盟,要是谁家轻易倒戈,都是对这个利益团体的巨大打击。因此荣安伯府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 每到这个时候,时砚就再一次感叹自己身份的巧妙之处,上有父兄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个儿头上。 于是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了时砚发言的余地。 时砚该干嘛干嘛,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儿,简直和另外几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对比,尤其是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情况下,时砚嗑瓜子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下简直让人心情烦躁,想暴起伤人。 荣安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抄起一个茶壶朝时砚扔过去,同时附上一句常用语:“你给老子滚!” 时砚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索的的躲过去,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不忘给他爹添把火:“您这是看大哥腿瘸了还不够,想让儿子我也少只胳膊啊!要不是知道您是我亲爹,我都得怀疑您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儿子,想让我和大哥给您外面的儿子腾路呢!” 荣安伯气的指着时砚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脸色忽红忽青的,精彩纷呈。 倒是伯夫人,非常突兀的来了一句:“老爷,阿砚说的也不无道理!” 荣安伯一听,咬牙切齿道:“阿砚这小子胡言乱语就罢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阿砚胡来?” 楚照砚与刘氏只当这是父母的私事,都缩着脑袋降低自己存在感,谁知伯夫人幽幽道:“若是咱们家老大废了,老二换了人,结合已知的消息,不是一个好计策吗?” 荣安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彻底黑了,喃喃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咱家老 大出事不是意外?” 伯夫人冷冷道:“谁知道呢?” 楚照砚刚听到的时候心情起伏很大,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若是之前伤腿没有好转的可能,听到这个推测自然是愤怒的。 现在不同,他每日都能明显感受到腿部传来的感知,因此只想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报仇,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冷静分析道:“儿子当初在工部任职,出事前,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查看德宁府河道修葺质量,本来儿子不在上司点名要去的名单中,是有个同僚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才临时顶替上的。 都是很平常的抽查任务,去的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回京途中遭遇歹人袭击,儿子因为救人,被歹人暗算,伤了两条腿。” 楚照砚眯眼眼睛仔细回想:“爹,回来后儿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忘了问那伙歹人如何处置了?” 荣安伯皱着眉道:“袭击朝廷命官是大事,当地府衙官兵接到求助很快派兵镇压,后续处理结果我也一直盯着。 歹人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是当地一股流窜的山匪,因为连日被官兵追剿,走投无路才想下山干一票大的,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 当地府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卷宗也加急送到刑部审批,审批文书爹前些日子专门借阅过,看不出问题。” 楚照砚点头:“想来若是有问题,明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派人盯着福康王府那边。” 荣安伯一锤定音:“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其他几家走走,问问几位老爷子的看法。” 时砚都能猜到荣安伯的操作,一点儿不慌,这几家手里握着的兵权,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让皇帝头疼不已,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次换子的事件。 时砚想,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早些年,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对那几家人出手那般狠辣,以至于现在武将和皇帝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战乱年间,又是一场事端啊! 想了些有的没的,时砚出府在府门口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面前站定,吊儿郎当的摇着手中折扇,斜眼瞧了不远处一群叫花子一眼。 随手撒出去一把碎银子:“哎呀脏死 了脏死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拿着银子赶快滚!下次让少爷我瞧见你们这群脏叫花子,小心让人把腿给打断!” 一群叫花子一拥而上抢仍在地上的碎银子,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叫花子趁机捡起远处仍在角落的一块儿碎银子。 视线不经意和时砚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还开了一个平时日六,周末日万的坑,今天先一更,下午会有另一更。(别拦我,我的肝可好了!我发际线可浓密了!我一定要双开双更!) 感谢在2020-06-26 08:18:51~2020-06-27 08: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y 20瓶;一个球 9瓶;小安安哒 6瓶;40634460 5瓶;噜啦噜啦嘞 3瓶;秋叶叶、Youth、草莓果酱、相左、zkeai 2瓶;语文作业好难啊、鹦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9、惊讶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大哥楚照砚在时砚的提醒下, 脑洞大开, 让人放开了表妹柳丝絮与楚晖砚的相处, 只让人在背后隐秘的监视着, 完全不干涉两人的相处自由。 没想到一个月下来, 表妹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表妹她带着男主私奔了! 虽然私奔过程中, 表妹展现了惊人的布局能力和让人意想不到的收买人心的功夫,但这些手段在伯府当家人眼中还是太过稚嫩。 于是知道一切的楚照砚让人暗中给柳丝絮放了不少水, 让两人磕磕绊绊, 小心谨慎, 担惊受怕的逃出了伯府,随后一路让人盯着二人,也好瞧瞧有没有新的发现。 荣安伯非常惊怒,好几个名贵茶杯被他摔到地上化为碎片:“我们楚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了?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 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 让我们楚家脸面丢尽!简直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伯夫人也很生气:“当日我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才第一次见面,就处处向着楚晖砚,后来这段日子瞧着安分下来了,谁成想,竟然内里是个如此不知羞耻的! 这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影响的是她一个表姑娘的名声吗?让我们荣安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如何做人?老一辈儿的姑奶奶儿孙都一大堆了,还要听这糟污事,有多闹心可想而知!” 大嫂刘氏才是最担心的:“这, 这事不能传出去,为了敏儿也不能传出去啊!将来敏儿议亲被人提及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姑,绝对不是好事!” 看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私奔上,时砚吊儿郎当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漫不经心提醒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两人逃出府去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福康王到底是不是楚晖砚那小子的亲爹吗?” 时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真就我一个人吧?” 好吧,其实被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知道。 先前是被楚照砚告诉大家的先后顺序给误导了,一听前头说柳丝絮跟那个要害他们一家子的楚晖砚私奔了,就没忍住先生了一场气。 暗中操办一切的楚照砚慢吞 吞咂一口茶,才笑着告诉众人:“那二人出了府后,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城外一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的主人就是张氏身边的一个管事。” 看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楚照砚笑眯眯道:“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张氏趁着夜色去了庄子里见了二人一面又从匆匆离开。” 时砚嗑着瓜子摇头,顺便提出意见:“大哥你这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有空多去街上听听人家茶楼说书先生,那才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勾的人听过一耳朵就走不动道儿呢!” 荣安伯没好气的瞪了时砚一眼:“哪儿都有你!” 时砚耸肩,示意大哥继续。 楚照砚继续干巴巴道:“第三天一大早,福康王就带着贴身大管事,以出城散心的名义去了那处温泉庄子附近,和张氏庄子的一个管事偶遇,被管事手里的一条海鱼吸引,跟随管事回了张氏的庄子吃鱼,至夜里才回城。” 说到这里,楚照砚脸上也露出一抹冰冷:“福康王离开后,庄子里那两人也随之不翼而飞。”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姨娘张氏,不仅耍了荣安伯,还耍了荣安伯大哥,顺带耍了荣安伯的远房族叔,将几人玩的团团转,谁都坚信,他们知道的才是真相。 而真相如今一层层剥落,看似和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但福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还真犯不上筹谋十几年,就为了给儿子谋夺一个伯府子爵,因为这么一来,他这个儿子这辈子都没光明正大认回去的一天了。 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以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完全不在话下,儿子没本事,保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儿子有能耐,谁都贪不了儿子的功劳,有福康王在那儿镇着,他儿子只需要一个舞台尽情发挥就行。 犯不上,真心犯不上。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般迂回曲折回报小,但被人发现就声名扫地的方式。 这种事,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福康王都沾不上优势。 荣安伯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一切完全不符合福康王的利益,或许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从 现在起,我们要打起精神。” 说到这儿,一家人心领神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伯夫人让下人将屋子层层守住,内紧外松,留下一家人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简单,谁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但大家都不确定,陛下到底是针对兵权,还是连同手握兵权的人一同针对了。 毕竟前面十分惨烈的几家例子就在那儿摆着,这就让手握兵权的人家更加不敢轻易交出手里的权利,和陛下形成了一种抗衡的局势。 这些人天然形成一个联盟,要是谁家轻易倒戈,都是对这个利益团体的巨大打击。因此荣安伯府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 每到这个时候,时砚就再一次感叹自己身份的巧妙之处,上有父兄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个儿头上。 于是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了时砚发言的余地。 时砚该干嘛干嘛,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儿,简直和另外几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对比,尤其是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情况下,时砚嗑瓜子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下简直让人心情烦躁,想暴起伤人。 荣安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抄起一个茶壶朝时砚扔过去,同时附上一句常用语:“你给老子滚!” 时砚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索的的躲过去,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不忘给他爹添把火:“您这是看大哥腿瘸了还不够,想让儿子我也少只胳膊啊!要不是知道您是我亲爹,我都得怀疑您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儿子,想让我和大哥给您外面的儿子腾路呢!” 荣安伯气的指着时砚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脸色忽红忽青的,精彩纷呈。 倒是伯夫人,非常突兀的来了一句:“老爷,阿砚说的也不无道理!” 荣安伯一听,咬牙切齿道:“阿砚这小子胡言乱语就罢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阿砚胡来?” 楚照砚与刘氏只当这是父母的私事,都缩着脑袋降低自己存在感,谁知伯夫人幽幽道:“若是咱们家老大废了,老二换了人,结合已知的消息,不是一个好计策吗?” 荣安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彻底黑了,喃喃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咱家老 大出事不是意外?” 伯夫人冷冷道:“谁知道呢?” 楚照砚刚听到的时候心情起伏很大,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若是之前伤腿没有好转的可能,听到这个推测自然是愤怒的。 现在不同,他每日都能明显感受到腿部传来的感知,因此只想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报仇,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冷静分析道:“儿子当初在工部任职,出事前,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查看德宁府河道修葺质量,本来儿子不在上司点名要去的名单中,是有个同僚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才临时顶替上的。 都是很平常的抽查任务,去的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回京途中遭遇歹人袭击,儿子因为救人,被歹人暗算,伤了两条腿。” 楚照砚眯眼眼睛仔细回想:“爹,回来后儿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忘了问那伙歹人如何处置了?” 荣安伯皱着眉道:“袭击朝廷命官是大事,当地府衙官兵接到求助很快派兵镇压,后续处理结果我也一直盯着。 歹人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是当地一股流窜的山匪,因为连日被官兵追剿,走投无路才想下山干一票大的,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 当地府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卷宗也加急送到刑部审批,审批文书爹前些日子专门借阅过,看不出问题。” 楚照砚点头:“想来若是有问题,明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派人盯着福康王府那边。” 荣安伯一锤定音:“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其他几家走走,问问几位老爷子的看法。” 时砚都能猜到荣安伯的操作,一点儿不慌,这几家手里握着的兵权,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让皇帝头疼不已,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次换子的事件。 时砚想,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早些年,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对那几家人出手那般狠辣,以至于现在武将和皇帝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战乱年间,又是一场事端啊! 想了些有的没的,时砚出府在府门口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面前站定,吊儿郎当的摇着手中折扇,斜眼瞧了不远处一群叫花子一眼。 随手撒出去一把碎银子:“哎呀脏死 了脏死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拿着银子赶快滚!下次让少爷我瞧见你们这群脏叫花子,小心让人把腿给打断!” 一群叫花子一拥而上抢仍在地上的碎银子,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叫花子趁机捡起远处仍在角落的一块儿碎银子。 视线不经意和时砚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还开了一个平时日六,周末日万的坑,今天先一更,下午会有另一更。(别拦我,我的肝可好了!我发际线可浓密了!我一定要双开双更!) 感谢在2020-06-26 08:18:51~2020-06-27 08: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y 20瓶;一个球 9瓶;小安安哒 6瓶;40634460 5瓶;噜啦噜啦嘞 3瓶;秋叶叶、Youth、草莓果酱、相左、zkeai 2瓶;语文作业好难啊、鹦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0、成为笑柄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大哥楚照砚在时砚的提醒下, 脑洞大开, 让人放开了表妹柳丝絮与楚晖砚的相处, 只让人在背后隐秘的监视着, 完全不干涉两人的相处自由。 没想到一个月下来, 表妹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表妹她带着男主私奔了! 虽然私奔过程中, 表妹展现了惊人的布局能力和让人意想不到的收买人心的功夫,但这些手段在伯府当家人眼中还是太过稚嫩。 于是知道一切的楚照砚让人暗中给柳丝絮放了不少水, 让两人磕磕绊绊, 小心谨慎, 担惊受怕的逃出了伯府,随后一路让人盯着二人,也好瞧瞧有没有新的发现。 荣安伯非常惊怒,好几个名贵茶杯被他摔到地上化为碎片:“我们楚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了?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 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 让我们楚家脸面丢尽!简直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伯夫人也很生气:“当日我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才第一次见面,就处处向着楚晖砚,后来这段日子瞧着安分下来了,谁成想,竟然内里是个如此不知羞耻的! 这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影响的是她一个表姑娘的名声吗?让我们荣安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如何做人?老一辈儿的姑奶奶儿孙都一大堆了,还要听这糟污事,有多闹心可想而知!” 大嫂刘氏才是最担心的:“这, 这事不能传出去,为了敏儿也不能传出去啊!将来敏儿议亲被人提及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姑,绝对不是好事!” 看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私奔上,时砚吊儿郎当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漫不经心提醒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两人逃出府去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福康王到底是不是楚晖砚那小子的亲爹吗?” 时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真就我一个人吧?” 好吧,其实被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知道。 先前是被楚照砚告诉大家的先后顺序给误导了,一听前头说柳丝絮跟那个要害他们一家子的楚晖砚私奔了,就没忍住先生了一场气。 暗中操办一切的楚照砚慢吞 吞咂一口茶,才笑着告诉众人:“那二人出了府后,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城外一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的主人就是张氏身边的一个管事。” 看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楚照砚笑眯眯道:“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张氏趁着夜色去了庄子里见了二人一面又从匆匆离开。” 时砚嗑着瓜子摇头,顺便提出意见:“大哥你这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有空多去街上听听人家茶楼说书先生,那才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勾的人听过一耳朵就走不动道儿呢!” 荣安伯没好气的瞪了时砚一眼:“哪儿都有你!” 时砚耸肩,示意大哥继续。 楚照砚继续干巴巴道:“第三天一大早,福康王就带着贴身大管事,以出城散心的名义去了那处温泉庄子附近,和张氏庄子的一个管事偶遇,被管事手里的一条海鱼吸引,跟随管事回了张氏的庄子吃鱼,至夜里才回城。” 说到这里,楚照砚脸上也露出一抹冰冷:“福康王离开后,庄子里那两人也随之不翼而飞。”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姨娘张氏,不仅耍了荣安伯,还耍了荣安伯大哥,顺带耍了荣安伯的远房族叔,将几人玩的团团转,谁都坚信,他们知道的才是真相。 而真相如今一层层剥落,看似和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但福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还真犯不上筹谋十几年,就为了给儿子谋夺一个伯府子爵,因为这么一来,他这个儿子这辈子都没光明正大认回去的一天了。 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以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完全不在话下,儿子没本事,保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儿子有能耐,谁都贪不了儿子的功劳,有福康王在那儿镇着,他儿子只需要一个舞台尽情发挥就行。 犯不上,真心犯不上。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般迂回曲折回报小,但被人发现就声名扫地的方式。 这种事,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福康王都沾不上优势。 荣安伯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一切完全不符合福康王的利益,或许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从 现在起,我们要打起精神。” 说到这儿,一家人心领神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伯夫人让下人将屋子层层守住,内紧外松,留下一家人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简单,谁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但大家都不确定,陛下到底是针对兵权,还是连同手握兵权的人一同针对了。 毕竟前面十分惨烈的几家例子就在那儿摆着,这就让手握兵权的人家更加不敢轻易交出手里的权利,和陛下形成了一种抗衡的局势。 这些人天然形成一个联盟,要是谁家轻易倒戈,都是对这个利益团体的巨大打击。因此荣安伯府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 每到这个时候,时砚就再一次感叹自己身份的巧妙之处,上有父兄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个儿头上。 于是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了时砚发言的余地。 时砚该干嘛干嘛,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儿,简直和另外几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对比,尤其是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情况下,时砚嗑瓜子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下简直让人心情烦躁,想暴起伤人。 荣安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抄起一个茶壶朝时砚扔过去,同时附上一句常用语:“你给老子滚!” 时砚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索的的躲过去,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不忘给他爹添把火:“您这是看大哥腿瘸了还不够,想让儿子我也少只胳膊啊!要不是知道您是我亲爹,我都得怀疑您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儿子,想让我和大哥给您外面的儿子腾路呢!” 荣安伯气的指着时砚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脸色忽红忽青的,精彩纷呈。 倒是伯夫人,非常突兀的来了一句:“老爷,阿砚说的也不无道理!” 荣安伯一听,咬牙切齿道:“阿砚这小子胡言乱语就罢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阿砚胡来?” 楚照砚与刘氏只当这是父母的私事,都缩着脑袋降低自己存在感,谁知伯夫人幽幽道:“若是咱们家老大废了,老二换了人,结合已知的消息,不是一个好计策吗?” 荣安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彻底黑了,喃喃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咱家老 大出事不是意外?” 伯夫人冷冷道:“谁知道呢?” 楚照砚刚听到的时候心情起伏很大,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若是之前伤腿没有好转的可能,听到这个推测自然是愤怒的。 现在不同,他每日都能明显感受到腿部传来的感知,因此只想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报仇,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冷静分析道:“儿子当初在工部任职,出事前,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查看德宁府河道修葺质量,本来儿子不在上司点名要去的名单中,是有个同僚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才临时顶替上的。 都是很平常的抽查任务,去的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回京途中遭遇歹人袭击,儿子因为救人,被歹人暗算,伤了两条腿。” 楚照砚眯眼眼睛仔细回想:“爹,回来后儿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忘了问那伙歹人如何处置了?” 荣安伯皱着眉道:“袭击朝廷命官是大事,当地府衙官兵接到求助很快派兵镇压,后续处理结果我也一直盯着。 歹人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是当地一股流窜的山匪,因为连日被官兵追剿,走投无路才想下山干一票大的,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 当地府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卷宗也加急送到刑部审批,审批文书爹前些日子专门借阅过,看不出问题。” 楚照砚点头:“想来若是有问题,明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派人盯着福康王府那边。” 荣安伯一锤定音:“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其他几家走走,问问几位老爷子的看法。” 时砚都能猜到荣安伯的操作,一点儿不慌,这几家手里握着的兵权,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让皇帝头疼不已,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次换子的事件。 时砚想,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早些年,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对那几家人出手那般狠辣,以至于现在武将和皇帝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战乱年间,又是一场事端啊! 想了些有的没的,时砚出府在府门口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面前站定,吊儿郎当的摇着手中折扇,斜眼瞧了不远处一群叫花子一眼。 随手撒出去一把碎银子:“哎呀脏死 了脏死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拿着银子赶快滚!下次让少爷我瞧见你们这群脏叫花子,小心让人把腿给打断!” 一群叫花子一拥而上抢仍在地上的碎银子,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叫花子趁机捡起远处仍在角落的一块儿碎银子。 视线不经意和时砚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还开了一个平时日六,周末日万的坑,今天先一更,下午会有另一更。(别拦我,我的肝可好了!我发际线可浓密了!我一定要双开双更!) 感谢在2020-06-26 08:18:51~2020-06-27 08: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y 20瓶;一个球 9瓶;小安安哒 6瓶;40634460 5瓶;噜啦噜啦嘞 3瓶;秋叶叶、Youth、草莓果酱、相左、zkeai 2瓶;语文作业好难啊、鹦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贡酒 时砚只淡淡扫了一眼,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背着手,径直往前走。 而留在原地的钱老爷却是感觉自己被人一眼看穿了似的, 有那么一刻, 他觉得自己在对方毫无感情的一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等时砚走到桥头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位老爷, 请赏点儿吃的吧!” 时砚背着手淡淡转身,视线和钱老爷对上。 钱老爷弯着腰,像个真正的乞丐一样,声音里有他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世子,我知道您认出我了, 看在当年在私塾时,我为了护着您,挨过同窗一顿打的份儿上,钱某求您一件事。” 时砚的眼神淡漠的没什么温度,说出的话也很无情:“你应当知道什么能提, 什么不能提。” 钱老爷连连点头:“明白, 我都明白!” 时砚像是随手为之,钱老爷缺了一个口子的碗里“叮当”一声,落进一枚被时砚用大力气随手捏制,看不出具体形状的银裸子。 时砚没有应承,钱老爷也没再追问,两人心里都明白, 时砚答应了钱老爷的请求。 当年时砚在私塾功课平平,却为人端方,很得先生青眼, 因此没少遭人记恨,有一次遇上几个年纪大不讲理的同窗故意找茬,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是钱老爷路见不平,将时砚护在身后,挨了那群人好一顿打,救了时砚。 两人也是因为那次,才成为好友。 落安县来了一尊大佛,县令明显是知情人,因为老太太经常在时砚家逗孙子的缘故,县令不得不常常乔装打扮,偷鸡摸狗一般,上贺家来给老太太请安。 时砚到家时,听见祖母对外祖母道:“这位老人家,您怀里抱的是您家孙儿吧?白白嫩嫩的看着真可人。 看这小模样,跟我家二小子还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清楚的知道我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我都要误会这是不是我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对了,我家二小子可调皮了,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揪老先生胡子,骑在父亲脖子上,就没有他不敢做的,别看现在才七岁,已经是个鬼见愁了。 幸好这孩子还有一个弱点,就是害怕听见女人的哭声,否则生了这么个孽障,我感觉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外祖母抱着外孙,看一眼被亲娘说的抬不起头,红着脸不敢往这边看的女婿,笑盈盈的哄着老太太:“你还年轻,孩子才七岁,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别着急,别打孩子。” 时砚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这是脑子又糊涂了,想想在京城时,见到祖母时,对方状态看起来一直很好,想来应该是老太太特意挑了清醒的时候来见家人的吧!老人家也不容易。 家里人都不知道钱老爷还活着的事实,时砚没将遇见钱老爷的事情告诉大家,只让人私下去城中打听一件事。 贺大山见到儿子回家,终于将他从困窘的局面中解救出来,拉着时砚商量正事:“爹这头不是在组织创办酒商会的事儿吗? 南边儿几省基本没什么问题,剩下北边儿,跟着你舅舅前进的步伐,爹这边儿也在跟进,不过爹感觉商会的威信力还是不够,需要做点儿什么来刺激一下,让各地商人明白咱们商会能在关键时刻抗住事,给他们一些信心。” 时砚建议道:“实在没有好机会,只能人为制造了。” 贺大山也有些心动,但两人还没开始实施计划,皇帝就给两个瞌睡的人送来了豪华柔软的大枕头。 外界不知道落安县贺家果酒和皇家的关系,因此被皇帝的一道圣旨给打懵了,造成的轰动,不亚于十几年前,皇帝行辕停在隔壁怀安县,让当地人感受到的那种骄傲。就是说出去能吹几十年的感觉。 皇帝下旨,将贺家二十三种口味的果酒列入贡品之中,年年上贡,是皇家对贺家果酒的认可。 这下算是彻底奠定了贺家果酒在酒水界的地位,风头无两,无人能及。 但谁都没想到,这般大的殊荣,贺家会冒死拒绝,原因竟然是因为“给皇家上贡后,普通百姓就无法品尝到了,我家的果酒是为普天之下的所有百姓酿造的,为的是天下百姓餐桌上从此多一种味道,不是为了让皇宫的贵人们独享美味。” 所有人都觉得贺家人又傻又可爱,毕竟你家的果酒成了皇家贡品,这两年陆续出了八十多种口味,其中二十三种给皇家上贡,剩下的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同时还可以发展其他副业,不管这副业与果酒有没有关系,只要和皇家扯上关系,就不怕赚不到钱。 抗旨不尊,不识好歹的后果是什么,大家都心里有数,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家对贺家的处罚,结果瞪大眼睛等了半个月,等来京城皇帝亲笔所书的“香飘十里”牌匾,一路被礼部的官员敲锣打鼓的挂到了贺家酒楼门口。 消息传开,贺家果酒的名声到达巅峰,皇帝也借此在民间刷了一波好感度。 舅舅和时良表哥在各地单是处理订单的事就忙的焦头烂额,西水村的酿酒作坊已经远远不够市场所需,几经扩展,在整个西荡山下,建立了涵盖几村子在内的酿酒厂。 厂子全面开工的时候,能养活整个落安县几乎八成以往的闲散居民,规模相当壮观。 贺大山如愿以偿的成了酒商会的第一任全国会长,名望前所未有的高,有皇家神秘背景在后头撑着,处理事情效率都高了许多。 基本上每一个喝过贺家果酒的人,都能说一段儿贺家当家人是如何为了全天下的普通人,拒绝皇家贡品的故事,将贺家与皇家在此事中的表现夸了又夸。 事实上,贺大山抗旨不尊的原因非常朴实,他就是想在老太太明年七十大寿的时候,凑够一百种口味的果酒给老太太祝寿。 本来距离这个目标已经非常接近了,但被皇帝这么一打岔,一下子分出去二十三种口味,明年怕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这个心愿了,自然不乐意。 自这之后,时砚觉得日子过的十分平静,除了母亲新生的弟弟十分粘人,尤其爱粘着他,越长大越会闹腾,半天见不到时砚这个哥哥就能哭的嗓子都哑了外,一切都很和时砚心意。 直到有一天夜里,外头街上一阵喊杀声,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街角,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是贺家的门房,也未被这阵响动惊醒。 时砚心里有预感,穿上衣服,让人打开大门去外面查看,果然在门口捡到了一个被装在篮子里,已经学会走路的孩子。 小孩子一身破破烂烂看不出样子衣服挂在身上,堪堪起个保暖作用,但仔细看的话,就发现衣服干干净净,全是被人用力撕扯才变的破烂不堪,皮肤白白嫩嫩,胖乎乎的,一看就被人保护的很好,没吃什么苦头的样子。 小孩子十分安静,见到时砚一声不吭,只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时砚,眼里全是好奇,好半天发出一声“啊”,手里捏着一枚像是被人随后捏制,看不出形状的银裸子,朝时砚伸出来双手。 时砚身后的门房惊呆了,指着这个孩子小声道:“少爷,这孩子,好像还不会说话。该不会是个哑……” 后面的话,在时砚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中消失了。 时砚将小孩塞进篮子里拎着进了门,对身边的人道:“别惊动家里人,去将王成找来,我在书房等他。” 等见到匆匆赶来的王成后,时砚直接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王成点头:“少爷您让小的找的无儿无女,性格温和,在邻里间名声不错,有意向□□的人家,刚好城东就有一家,姓王,家里小有资产,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据说是丈夫外出做活儿时伤了身子无法生育。 这样的人家,想来会对孩子好的。” 时砚瞧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躺在大篮子里,拽着他的衣角睡着的孩子,小心的从对方柔嫩的小手中将衣角抽出,直接就着篮子递给王成:“连夜送过去,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吧?” 等王成拎着篮子小心翼翼的离开,时砚手里把玩着那枚送给钱老爷,又被这个孩子带回来的银裸子,对外间守着的人吩咐道:“天亮了让人去县衙问问县令大人,夜里发生了何事。” 县令对时砚的事十分重视,时砚刚吃早饭的时候,县令就亲自上门来找他解释。 两人边吃边聊,县令简单将夜里发生的事与时砚说了:“几个月前,有一批杀手落过此地,一直在追杀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本以为他们离开就不会回来,谁知昨晚那些人又返回落安县。” 落安县因为有太后和裕亲王两尊大佛在的原因,外松内紧,县城发生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县令的掌控之下。 县令自然知道时砚昨晚让人做了什么,毕竟他也没打算瞒着人行事。 县令淡淡提醒道:“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将杀手引开,有人将那个孩子送到了您家门口。 那两人最后都被杀手活捉了,那些人没找到孩子,连夜离开了落安县,想来应该不会在回来了。” 时砚:“知道是谁做的吗?” 县令一脸纯良:“您又何必为难下官呢?” 这就是知道但不能说的意思了,想来县令能知道的事,回头皇上也能知道,时砚猜测大伯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一定很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9 12:10:23~2020-08-20 11:2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03647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绥喻而安 10瓶;墨垣z 7瓶;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结局 皇帝的脸色一点儿都不精彩, 只有愤怒和失望。 虽然七皇子去年在江南的小动作让他恼火,但鉴于七皇子的行动力和胆子,站在君王的角度来说, 皇帝其实是有些欣赏这个儿子的。 他将人禁足了好几次,但手段还很稚嫩的七皇子,在皇帝心里依然是皇位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 解禁后照样参与朝政, 皇帝也没有过多苛责。 甚至因此对他多了几分观察的心思。 谁知这一观察不要紧,竟然观察出这么一出, 简直让皇帝愤怒的想要拎着七皇子的脖颈质问:你是不是蠢货? 混淆皇家血脉,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带绿帽子,给别人养儿子,且这个儿子还是七皇子府的大公子,日后若是没有嫡子,这个孩子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子府继承人,这叫皇帝如何不失望? “后宅之事都理不清楚,如何处理家国大事?为了追杀奸夫, 闹出这般大动静,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给别人养儿子的事实?出了这样的事, 还不将那个女人一了百了,留着继续生孩子吗? 蠢货,也不想想,皇子府里所有孩子都出于那个女人的肚子,跟把皇子府直接送给那个毒妇有何区别?蠢货!蠢货!” 皇帝是彻底对七皇子失望了,因为这件事,直接决定将七皇子从皇位继承人名单中剔除。 而七皇子还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只在府中折磨钱老爷,钱老爷咬死了不说出孩子的下落,七皇子发狠道:“那个孽畜肯定还在落安县,让人去落安县找,刮地三尺也要找到!” 幕僚小心的提醒道:“殿下,您忘了现在谁在落安县呢?那里住着一个亲王,一个太后,咱们的人不可能在里面肆无忌惮的动作,人找不到不说,还可能惹怒了那两位,那可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太后名义上在五台山礼佛,但实际上在落安县养老,在皇室上层不是秘密,幕僚还是从七皇子口中得知的消息,现下却要用来提醒七皇子,心下不由叹气。 同时心里在想:七皇子府这件事,在陛下那里暴露是迟早的,这样的人,没有登上大统的机会了,我得找时机换个主子,以免一辈子这样寄人篱下碌碌无为。 等七皇子慢慢回过神,看着八弟被当成太子培养时,想明白了一切,怎么都不肯接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的事实,将一切都怪罪到柳云函身上。 他觉得要是没有柳云函,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七殿下,是人人敬畏的七皇子,而不是连儿子都生不出的废物。 没错,自从柳云函的第三个儿子出生,七皇子直接将人送到了皇子妃手里养着后,无论他在柳云函身上使多少劲儿,都没个一儿半女的消息传来。 七皇子不信邪,让人从外面采买了一批家世清白的姑娘进府,日日夜夜的努力耕耘,人身体亏空的厉害,那些女人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让七皇子开始疑神疑鬼,怀疑柳云函生的另外两个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种。横看竖看都不得劲儿,觉得柳云函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偏事情还不能声张,府里也要将两个孩子好好养着,免得让人怀疑他是个无法让女人怀孕的孬种。 七皇子性情因此更加暴戾,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柳云函身上,柳云函自己偷没偷人,她能不知道吗? 自从来了京城,她就是想偷人,也要有这个客观条件啊!再说了她又不傻,抱住七皇子大腿,给七皇子生了儿子,她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为何要想不开自寻死路? 但她被七皇子给逼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告诉七皇子:“没错,老二老三都是我和别人生的,你去将他们都杀了,杀了孩子再将我杀了,你身上的污点就没有了,你去啊!” 知道一切的皇子妃和刘侧妃二人,手底下一人养着一个孩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对七皇子的行为非常不屑。 “柳氏从进京后,行止间无数下人跟前跟后,不管白天夜里,只要咳嗽一声,就有无数人巴结伺候着,还有咱们的人十二个时辰不眨眼的盯着,要是这样还能给柳氏偷人的机会,柳氏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刘侧妃对笑眯眯对七皇子妃道。 “呵,咱们本来就怀疑是他不行,太医们知道实情却不敢上报,偏柳氏运气好,接二连三的怀了孩子,本以为是咱们猜错了,没成想到了别的女人身上,还是个没用的。 哼,咱们好好将孩子养大,顺便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 而另一头的落安县贺家,正值午饭时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给时砚的小弟弟庆祝生辰时,从外间跑进来个靛蓝色身影,像个小炮弹一般直接钻进了老太后的怀里。 嘴里不停念叨:“祖母,祖母,父皇他欺负我!他和母妃联手欺负我!他们嫌我碍事,直接将我赶出家门啊!我真的好惨啊!呜呜呜。” 哭的间隙,还不忘伸手从桌上抽一个小鸡腿塞嘴里啃。 时砚无语,踹了贺行玉屁股一脚:“脏死了,去洗手!” 等一大家子重新坐上饭桌后,时砚才慢悠悠问贺行玉:“八皇子不是被立为太子了吗?你不留在京城狐假虎威,享受荣华富贵,跑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八皇子与九皇子贺行玉,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七皇子废了后,皇帝将目光聚在八皇子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个一向行事低调的儿子,内里有大才。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观察,眼看自己也不年轻了,果断将八皇子立为太子。 贺行玉可有话说了:“二叔和我父皇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父皇在京中当皇帝,威风的很,二叔为何还要蜗居在这穷乡僻壤不出去享受众人追捧? 道理都是一个道理,你不能因为我小,就看不起我!” 时砚点头:“行,你要立志当个闲散王爷的话,我自是无话可说!” 谁知贺行玉嘿嘿一笑,朝席间众人道:“谁说我要当个闲散王爷了?我来,是为了跟二叔和时砚堂兄学做生意的!我将来可是立志要做全皇室最有钱的王爷呢!” 老太后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皇帝和九皇子的心思,不接话,只笑眯眯听着,突然将视线定在逗小孩子玩儿的时綉身上,出声道:“时綉,祖母给你找个好看的夫婿如何?” 时綉可不傻,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太后说的是谁,笑眯眯道:“如果这人是贺行玉就算了吧,他才学做生意呢,我已经跟着时砚表哥学了多久了!做生意这块儿上他可比不过我,要他有何用?” 偏时綉这般说,将贺行玉的好胜心给刺激到了,当场表示:“若是将来我做生意赚的银子比你多,你就甘拜下风,向我认输,和我成亲!” 时綉仰着下巴骄傲道:“时砚表哥说了,你们皇家的孩子,出了皇宫,不玩弄权术的时候,一个个都傻的很,十指不沾阳春水,盐巴和糖霜都分不清,偏还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自认为高高在上! 我和你赌了,若是你输了,就当着全县城人的面儿,大喊三声‘我贺行玉不如云时綉’,然后带着你的八十抬嫁妆乖乖嫁给我!” 贺行玉:“一言为定!” 时綉:“驷马难追!” 众人:“……” 众人看贺行玉的眼神都不对了。 时砚:从未发现贺行玉这小子这般憨傻,就这样的铁憨憨,要我是皇帝和太子,也不敢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是分分钟被人下套利用的节奏,一天到晚给擦屁、股怕是都忙活不过来。 等一顿饭吃完,贺行玉摸着饱饱的肚子,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上当了!这横竖都是我吃亏的呀!” 众人:“……” 这反应还能再慢点儿吗? 谁能想到,日后富甲天下的一对夫妻商人,就是今天,在这种看似玩笑的环境下诞生了呢? 外界一直觉得,以果酒起家的贺家,到了富甲天下这一步,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迟早要被皇家开刀,充盈国库的,翻开史书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好些人盼着贺家倒台,自己跟在身后捡便宜,但盼着盼着,贺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天下间几乎没有他们家不沾手的生意,却一直屹立不倒,甚至将生意做到了别国。 贺家还有子孙,因为在别国做生意,娶了别国的公主,当了人家的驸马,偶尔参与一下朝政,混的风生水起。 本朝人一直认为贺家生意能做大做强,还不被皇家觊觎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贺家会拍马屁,仗着两家都姓贺,强行和皇家扯上了亲戚关系。 每一任贺家家主,见了皇帝,都称兄道弟,脸皮极厚,不要脸的境界让朝堂上深谙厚黑学的老大人们自愧不如。 落安县贺家人不光嘴上会拍马屁,且每当朝廷遇到经济困难,贺家就会不遗余力的将成箱成箱的银钱往国库里送,堪称皇家的储备粮,为皇家和天下做了不少实事,本国遇到灾荒年景的时候,贺家还打着“爱国商人”的旗号,从别国调运无数粮食,活诸多国人。 以至于朝臣们有时候都不得不怀疑,富商贺家,和皇室贺家,难道五百年前真是一家? 直至几百年后,皇室衰微,皇权旁落,外族大举入侵,占领中原腹地,皇室成员一夜间将国库搬空,传闻带着家眷举家潜逃。 原以为天下间将会陷入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境地,无数文人雅士已经提前替百姓担忧上了,各种亡国诗写了一篇又一篇,在士子间流传度非常广。 结果一转眼,老贺家的年轻一辈们纷纷出现在全国各地,迅速集结在一起,像是有组织,有纪律似的,在众人没看明白局势前,将全国冒出来浑水摸鱼的各地反叛军收拾的干干净净。 顺便在边境切断了外族的后路,让进入中原腹地的入侵者成了无根之木,在京城孤立无援。 本以为是一场生死危关的灭国战,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时势如破竹,好些还沉浸在家国即将凋零的悲伤情绪中的诗人们,做好的悼亡诗还未传扬开,皇位上坐的,又换成了老贺家的人。 外族入侵者还没将龙椅捂热,脑袋就搬了家。 亡了一次国,将外族一网打尽,还顺便将本国有野心,还敢付诸实践的家伙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一转头,皇位上坐的还是人老贺家的人,至于老贺家的前任亡国之君? 呵,看看落安县贺家那位跟大爷似的,与以往家主放荡不羁作风如出一辙的新任家主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娘的落安县贺家,与皇室贺家,原本就是一家好吗?连家主都能换着做,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前朝老臣合理怀疑,就是他们伺候的那位君主,打从当上皇帝,成日不想批改奏折,不想上朝,不想听朝臣们逼逼赖赖,不想去后宫和美人们睡觉生皇子,一心想出宫去玩儿,才会一手策划了那场惊心动魄的亡国战争,然后洒脱的去当富商贺家的家主。 这些无凭无据,都是后话。 且说当下,在弟弟七岁,时綉和贺行玉即将成婚前夕,时砚特意进宫和皇帝密谈了整整两天,出宫后,他就成了落安县贺家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亲手计划了贺家往后百年的发展计划。 而落安县贺家,自太后去世后,明面上与皇家再无任何瓜葛。往后百年,贺家按照他的计划走的稳之又稳,一步步走到了让各国皇室都不得不将之当成座上宾的地步,将势力明晃晃的渗透到了周边国家上层阶级。成为后世的一个传奇,是商人界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 这一世的时砚,活到七十岁,无儿无女,简单一句:“我怕是要走了,让恪儿来一趟吧。”轻易将正准备大婚的年轻皇帝招到落安县。 皇帝是当年八皇子的儿子,成时砚一声堂叔。 七十岁的时砚,样貌看上去最多三四十岁,头发茂盛乌黑,气色红润,年轻皇帝想想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一日三顿将汤药当饭吃的父皇,看看比自己父皇精神百倍的堂叔,实在无法将之与“不行了,要走了”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 时砚只将握在手中的一只毛茸茸可达鸭放到皇帝手心:“前两年不是吵着要吗?拿去吧,就当是堂叔送给你的临别礼物。捏着玩儿挺解压的,当皇帝压力大的时候,捏一捏,唔,勉强有点儿用吧!” 皇帝觉得堂叔又在和他开玩笑,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一样,他都被这位堂叔耍的团团转,却还是最喜欢和堂叔待在一起。 本想说朝中还有大事要忙,皇后还等着他回去成亲。 不料落安县三日之内,聚集了无数与贺家相关的人,皇帝亲眼见着堂叔为这些人安排了往后几十年的差事,一环扣一环,互相制衡,彼此扶持,还是那么靠谱儿。 等将所有差事都安排妥当后,年轻皇帝与堂叔站在后院竹林中,看夕阳缓缓落下。 等夜色即将来临前,时砚朝皇帝摆摆手:“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早让珏儿来请安吧,他胆子大。” 年轻皇帝没想明白堂叔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三哥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堂叔院子里传来,他才恍惚明白,贺家头上的天,又塌了一块儿。 时砚一生无儿无女,死后远在京城的整个皇室上层都为他如素半年。 家里弟弟膝下儿孙满堂,在粘人精弟弟的精心教导下,小孩子们一个个将时砚这个大伯当成自己亲爹一样孝敬。 粘人程度与弟弟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常常让想清静的时砚头疼不已,总觉得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突然窜出来一个熊孩子,粘着他问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临死前一刻,还在心里对小甲道:“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 结果等时砚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全是“当当当”的木鱼之声,以及,成群结队大和尚念经之声。 睁开眼瞧瞧自己身上的穿着,一副出家人打扮,时砚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看看周围一堆光溜溜的脑袋,时砚艰难的伸手摸摸自己头顶,苍了天了,竟然是个小光头! 时砚已经不想第一时间接收剧情了,只盘着腿,塌着背,无精打采幽幽问小甲:“我怎么就成了和尚了?我怎么可能是个和尚?即使是个小和尚,我也不能接受。 我可是有正统道士证的人,我对道经爱的深沉,想当年,我们师门为了和秃驴们争抢信众,没少明里暗里的干架,我可是其中佼佼者,怎么一转眼,我就成和尚了呢?” 小甲无语的翻白眼儿:“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组长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吗?你得罪了谁,还要我跟你复述一遍吗?” 小甲直接从意识空间里飞出来,围着时砚小小的身体转了一圈儿,站在时砚光溜溜的脑门儿上,趾高气扬道:“再说了,你说的那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昨天你能为了道门的兴盛繁荣而奋斗,今天,就能为了弘扬佛法剃度出家! 我瞧你这颗脑袋还挺圆的,剃度了也不影响你的美貌,还是整个佛门的颜值担当,局长在这方面从来没亏待过你!” 时砚有自己的坚持,不可能被小甲轻易说动,正没精打采呢,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阿砚,你又在犯困了?走,先去吃早饭,吃了早饭大伯带你去后山玩儿。” 时砚转头,就见一个大光头正弯腰对他笑的一脸慈祥,就纳了闷儿了:这寺庙里哪儿来的大伯小弟? 这么想着,手已经被人牵着走出了满是光头的大殿。 看着对方需要自己仰起头才能看清楚的头顶,瞧瞧自己小胳膊小腿儿,时砚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现在不仅是个光头和尚,还是个小和尚。 各种意义上的小。 在跟着人往膳堂走的时候,时砚不得不快速接收了剧情。 这个剧情的男女主,简单来说,就是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正当一对小情侣痛苦不堪时,双方父母又跳出来告诉他们:嘿嘿,你们其实不是兄妹,就是简单地异父异母关系的陌生人,一切都是误会,你们完全可以欢欢乐乐的在一起! 事情要从时砚现在所在的万佛寺说起,本朝奉行休养生息的政策,百姓没事儿干就开始信奉各种宗教,其中尤以佛教和道教发展的最为优秀。 万福寺位于京郊,前身并不出名,直到寺里接连出现了两代佛法精深的住持,吸引了无数皇室宗亲前来交流,才在一众不起眼的小寺庙中脱颖而出,一直辉煌到现在。 而这代万佛寺的住持明光,俗家名冯子须,出身不凡,六岁起被上一任住持断定有慧根,接到寺里悉心教导,冯子须果然不出大师所料,在佛法上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得到了万佛寺众人的认可,顺利成为万佛寺的住持。 而这位看起来十分端庄慈祥的住持师父,在前任住持去世后,就开始放飞自我,面上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好住持,私下里先后和两位公主有了牵扯不清的关系。 十几年前,先后与五公主生下一女,与二公主诞有一子。 当然两位公主都是已经成家立业,且驸马身份也不简单的人物,不可能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她们生下的孩子不是驸马的种。 于是这两个身为表姐弟的孩子,在多年后相爱了,本是在当下人看来,十分正常的表姐弟相爱,在一起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看在两个孩子父母的身份上,请皇帝赐婚,结成一段佳话,也不是不成。 本来十分赞同这门婚事的两家人,不知怎的,在两位公主先后去万佛寺烧香回来后,拼死反对两人在一起,给出的理由竟然出奇的一致:佛祖说,这对恋人命里相克,执意在一起,恐会丢了性命。 两边母亲同是公主,都是这般说法,旁人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偏两个小儿女为伊消得人憔悴,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短短时日,硬是熬得瘦脱了形,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五公主这才坐不住了,偷偷告诉住持冯子须:“玉珑不是我与你的女儿,她就是驸马周成德的亲闺女。 我之所以那般告诉你,只是因为想与我二姐置气而已,从小到大,我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想抢过去。 因此我故意设计让她知道我与你有染,且怀了玉珑,果然她就坐不住了,很快与你发生关系,并珠胎暗结。 呵,你怎么不想想,我与你之间只是一次意外而已,怎么可能那么巧就怀上孩子,偏你们还都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愚蠢。” 住持冯子须虽然生气,但这么一来,两个孩子好歹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又能在一起了,不管上一辈的恩怨如何,两人在万佛寺大师的做法下,又能欢欢喜喜的成亲了。 一时在京城传为一段佳话,内里的龌龊无人得知。 而时砚,在这段有情人终成兄妹又不是兄妹的曲折故事中,身份是住持冯子须的侄子。 冯家是武将世家,到了冯子须这一代,冯子须早早的出家当了和尚,只余下一个冯子然在战场上拼杀,后来冯子然与妻子程立雨双双在战场殒命,只留下不到五岁的独子冯时砚。 冯家在战场上杀了太多敌国将领,为了避免对方寻仇寻到时砚身上,皇帝做主,让时砚隐藏身份,进入万佛寺,在大伯冯子须的教导下成长。 所以说,时砚与男主,也就是程长青,实际上是堂兄弟关系。 但从母亲这边论,时砚母亲程立雨,与男主父亲,也就是二公主的驸马程立雪,是嫡亲的兄妹,因此两人在知情人眼里,是表兄弟关系,男主名义上的父亲,二驸马,是时砚的亲舅舅。 时砚看到这里,忍不住想来一句:这操蛋的人生。 而时砚作为炮灰,就是在六岁这年,被男女主带着去后山游玩儿,两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忘了时砚的存在,让一个六岁孩童独自在深山中过了一夜。 等住持带人去找的时候,时砚已经从悬崖上滚落,尸骨无存,作为大伯的冯子须为了遮掩这件事中男女主的痕迹,精心布置了一个打斗的场景,对外宣布时砚是夜里被敌国细作给掳走了。 事实上,时砚掉下悬崖,真的被敌国细作给捡走了,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根骨不错,直接将他带回敌国,精心教导成一枚潜伏在本国的细作,执行刺杀和收集情报的任务。 时砚:草(一种植物)!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作为一个正统道士,有朝一日,我竟然成了光头和尚!这如何能忍? 和尚念经 时砚被住持牵着手走在山间小路上, 两人沉默不语,住持见惯了时砚沉默的样子,丝毫不觉的奇怪。 指着前边儿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温声道:“阿砚, 你还记得这颗树吗?你小时候跟着你父亲来寺庙看我, 大伯就带你来这里玩儿, 你偷偷溜到树上那个大洞里睡着,让我与你父亲一顿好找, 你父亲急的差点儿报官。” 时砚心说:就是我不记得, 最近半年, 你每天说一遍,我也要被你给洗脑了吧。 住持见时砚不出声, 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你还是不愿意开口唤人吗?我是你亲大伯, 是你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陛下让人将你送来这里,想必也是有这层考量的, 并不是让你跟着大伯出家当和尚, 等将来边境安宁敌国不敢再犯之日, 或者你长大成人, 想要下山历练之时, 就能离开这里。 阿砚你是自由的,你有的选择,现在只需要每日快快乐乐长大。” 路过一个有成人膝盖深的溪流,住持将时砚抱在怀里,脚步轻松的跨过小溪, 将时砚缓缓放在地上,不管自己早已湿透的裤腿,继续牵着人往前走。 时砚完全不明白佛家秃头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往前走几十步,就有一座小拱桥搭在小溪之上,供行人通过,放着好好地桥不走,非要这般折腾,想不通。 住持接着絮絮叨叨:“你刚被人送到大伯身边时,夜里每每从梦中惊醒,困得额头点地,却不敢入眠,大伯整夜陪着你说话,过了整整半年,情况才稍微好转。” 说着便摸摸时砚光溜溜的小脑袋,紧接着传来一阵笑声:“你也是个倔脾气,和你父亲真像。情况好转后便拎着枕头要搬出去自己住,最近夜里睡的好吗?” 时砚心说:就算以前吃得饱睡得香,从今天起怕是不行了,我现在一想起和尚念经就头疼的厉害。 小甲轻嗤一声:“组长,做和尚就要实诚一点儿,难道道士就不念经吗?木鱼又不是只有和尚会敲,你当道士的时候,敲木鱼可是又脆又响,不少同门找你探讨过经验呢!” 时砚笑而不语,没提醒小甲,这些事按理说,现在的小甲是不应该知道的。 带着时砚在山里溜达了一圈儿,感受自然之力,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看天色不早,作为住持的大伯每日有无数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于是牵着时砚的手往回走。 后山与佛寺的交界处,只隔着一扇小小的木门,门这这边儿是一派自然风光,湖光山色,翠鸟啼鸣。另一边儿却是人间盛景,来往不断的香客与烟火气息。 在要推开门的前夕,住持突然蹲下身对时砚道:“阿砚,待会儿去找你了悟师兄可好?” 看出时砚眼里的疑惑,住持大手在时砚光溜溜的小脑袋上揉揉:“外人不知道的咱们的关系,只道你是大伯外出从山下捡来的孩子。 这大半年大伯与你寸步不离,走哪儿都带着你,不仅寺里的僧人,就连寺外的许多香客,都以为你是大伯特意寻来的继承人。 当年大伯也是这个年纪被师父带回寺里的,所以他们才会有此误会,但你终究不属于这里,将来你要下山成亲,绵延子嗣,要历经红尘万般劫难,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若是继续被人误解下去,对你在寺里生活不利,懂吗?” 时砚点头。 虽然都是念经,但道士念经与和尚念经,在他心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一个让他亲切万分,一个让他烦躁的想打人,不跟着住持才好呢。 何况寺庙里也不全是清静无为只会念经的大和尚,像膳堂,戒律堂,账房,巡查组,早晚课组织,武僧和普通僧人区别管理等等,每一项都有油水可沾。 尤其是万佛寺这种大寺庙,每天来往香客,光是添置的香油钱,一月下来不知凡几,别看僧人们整日足不出寺,像是没有地方花钱似的。 事实上,每日饮食,一年四季十几套新衣,僧人的月例银子,送给香客的赠礼,逢年过节去山下施粥,寺庙的维护翻修,扩建佛寺,以及给佛祖重塑金身,每一项开支都不是小数目。 尤其最直观的重塑金身,那么大个儿的佛祖全部用金子给重塑一遍,可想而知寺庙的富贵程度。 小寺庙也就是泥塑,只不过给佛祖装一个金心而已,万佛寺不同,说是金身,就是货真价实的金身,不掺假,丢不起那个人。 因此,成为住持的衣钵传人,并不是简单的佛法精深而已,同时还意味着继承了这座寺庙的一切,包括花不完的金钱。 刚开始几个月还好,最近时砚经常听到寺里僧人小声议论,觉得他于佛法上并无寸进,不配成为住持的亲传弟子。 这一世无亲无故,倒是继续修道的好时机,但在和尚庙里修道,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小甲毫无原则立场的撺掇时砚:“组长,反正都是出家,当和尚当道士也没甚差别,你实在受不了和尚的大光头,咱们改投道观也可以啊!反正都要天天听你敲木鱼念经,对我来说无所谓啦!” 时砚没好气道:“别想了,皇帝亲自下令,让人将我安置在这里,说不得周围还有暗卫盯着,你觉得没有正当理由,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能轻易离开这里吗? 若是在外面让敌人将我怎么着了,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 “算了,不就是在和尚庙里修道吗?我能行!”时砚说的信誓旦旦。 然后,所有雄心壮志在见到了悟师兄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人时萎了。 男主程长青,今年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虽然脸型更多的是像极了他母亲二公主,但这张脸长在他身上,硬朗中夹杂几分俊秀,更加吸引小姑娘的目光。 程长青是知道时砚真实身份的,姑姑的独子,奉命在万佛寺避难。 自从时砚住进万佛寺后,父亲和母亲便经常借着烧香的借口,带他过来陪失去双亲的表弟玩耍,希望他能开心些。 时砚见到对方,还是保持沉默。 沉默,是他一贯的人设。 是失去双亲后,时砚身上的标签。 辞别了了悟师兄,看看附近没有外人,程长青笑眯眯的蹲下身,对时砚道:“表弟,我陪爹娘来山上烧香,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说着跟做贼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刚一打开,油汪汪,香喷喷的烧鸡就出现在时砚眼前,时砚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时砚记得自己上次吃肉,还是半个月前,住持中午临时有事要处理,让寺庙里武僧代为照顾他,才跟着对方吃了一顿水煮肉,呸!味道就别提了! 他还是个正长身体的孩子呢! 程长青看时砚的小模样,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绷着,但眼睛明显粘在烧鸡上挪不开了,当下也不多说,小心的动手将鸡肉撕成碎块儿,小口小口喂时砚吃了。 顺便碎碎念:“我爹说,你跟着住持吃住,什么都好,唯独这吃食上,肯定要顿顿跟着住持吃素,小孩子长身体不吃肉怎么行呢? 要是住持是个武僧还好,最起码武僧要强身健体,不忌食荤腥,好歹能吃几口肉不是?现在可好,真是好惨啊! 哎,你慢点儿吃,我这里还有呢,回头表哥每隔一天,悄悄让人给你送好吃的可好?地点就约在这里,你小心点过来,别让人发现了,知道吗?” 说着给时砚擦擦嘴角的油渍,小心将帕子藏起来,继续喂他:“哎,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你住进我家,不管是随着我娘住公主府,还是随着我爹住他的将军府,或者过两年我成亲了,在外面另置了府邸,你与我一同住也可行,总比在寺庙里舒服吧? 我爹是你亲舅舅,还能虐待了你不成?最起码家里有人伺候,比在寺庙里当苦行僧强多了。” 说着动手摸摸时砚的小光头:“哎,多可惜啊!” 时砚本来非常有胃口,但被这一通碎碎念,从一开始的暴躁,到后来的疲乏,只不过经历了短短一盏茶时间而已。 时砚心说:单就这嘴碎的功夫,还真说不好是不是随了住持,一脉相传,难道这也能遗传? 时砚吃饱喝足,被程长青一通和尚念经,困得不行,跳下石凳,朝程长青摆摆手,径直迈着小短腿儿往后院厢房而去。 时砚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打从醒来耳边就没个消停,他感觉这具身体要扛不住了,尤其是身体里有他这么一个灵魂后,就更加难以坚持。 程长青看时砚这样也不生气,好脾气的小跑两步跟上时砚步伐,牵着他的手:“表哥送你回去,是不是困了?小孩子早上就应该多睡一会儿,与一群和尚一样早起做早课,又是何必呢? 住持是从小这种苦日子过习惯了,才没注意到这件事,你不习惯就大胆和住持说,他要是不同意,回头你跟表哥说,表哥让我爹去找住持讲理去!” 时砚被这一通念,困意更加汹涌,直接闭着眼睛被人扯着前进,意识开始陷入昏睡。 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还听见和尚念经似的唠叨声:“就说这寺庙里不是小孩子该待的地方,实在太可怜了!” 时砚迷迷糊糊的想:这男主虽然烦人,但脑子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怎么就能为了和女主在一起,搞出那么多破事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0 11:58:36~2020-08-21 11:2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木白 500瓶;夜猫子 50瓶;柒柒 20瓶;拂晓·星、一个球 10瓶;小鱼晒太阳、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惊喜 等时砚再次醒来时已经中午, 睡了一觉感觉身体彻底得到了放松,灵魂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起身时,身上的被子顺着床角滑落,时砚无奈的迈着小短腿儿出了院子, 不出所料的在院中见到了舅舅程立雪, 以及舅母二公主一家, 旁边还坐着一个正给这一家三口烹茶的住持。 看着这令人窒息的一家人,时砚不得不感叹二公主的心脏之强大,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算, 男女主应该还只是简单的青梅竹马, 没有捅破窗户纸,相安无事。 而住持本人也不知道程长青其实是二公主和他生的孩子。 偏什么都知道的二公主, 还能这般淡定自若, 不知道该说天生胆大,还是脑子不好使。 舅舅程立雪见到时砚站在门口, 十分开心的朝时砚张开手臂:“阿砚, 快过来让舅舅瞧瞧!” 程立雪是个武将, 和时砚亲爹冯子然是过命的交情, 程冯两家关系莫逆, 二人的感情十分要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好到程立雪可以毫不迟疑的将亲妹妹程立雨嫁给冯子然,且相信冯子然一定会一辈子对妹妹好。 妹妹妹夫在战场上殒命后,程立雪就对这唯一的外甥十分上心,因此时常借着上山烧香,给妹夫一家点长明灯的由头来看看小外甥, 顺便也在不知不觉中,给二公主和住持提供了旧情复燃的大把机会。 时砚慢吞吞走到舅舅跟前,程立雪紧实的双臂穿过时砚腋下, 将人提在半空上下掂了几下,这才一脸心疼道:“瘦了,又瘦了!” 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阿砚,你是不是在这里过得不舒服?要是不习惯的话,就跟舅舅说,舅舅去跟陛下求情,让你跟着舅舅过。” 时砚淡定的摇头。 没这个必要,说实话,皇帝的这个选则十分明确,寺庙里多一个小孩儿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万佛寺每天都要下山救助穷苦百姓,哪天没遇到十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但与冯家关系莫逆的程家出现一个小孩儿,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这里面有鬼,引人去查吗? 为了小命,还是继续在寺庙里苟着吧! 程立雪将时砚抱在膝上,温声问时砚这段时间在寺庙里过的如何,唠唠叨叨,事无巨细,比上午的程长青还能说,且两人的问题重合度十分高,时砚在心里直翻白眼儿。 最后忍无可忍,直接仰着小脸告诉程立雪:“舅舅,距离咱们上次见面,只过去了三天而已。” 时砚沉默寡言的人设终于崩了。 程立雪和其他几人面上倒是高兴的很,程立雪将时砚抱着与自己面对面,一脸激动道:“阿砚,你终于愿意和舅舅说话了?再说两句给舅舅听听!舅舅就知道咱们家阿砚是最勇敢的孩子!” 时砚冷着小脸,面无表情道:“烦!” 在和尚庙里,本来就心浮气躁,见到的人一个个比和尚还能念叨,时砚感觉自己现在还能在和尚的地盘乖乖任人摆布,完全是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 见时砚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舅舅连忙道:“好好,是舅舅不对,吵到咱们阿砚了,舅舅不烦阿砚就是了。” 可能程立雪和时砚的意识存在偏差,两人对’“烦人”的认识不同,时砚认为对方闭嘴就是最好的选择。 程立雪觉得用更加温和的声音,询问时砚的一应生活起居,想办法将他照顾的好好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时砚木着小脸,为了避免对方继续拉拉杂杂说一大堆,抓紧机会提出自己的要求,一个接一个,让在场包括住持在内的人都愣住了。 “我要修道!” “我要安静!” “我要吃肉长身体!” “我不想听见和尚念经!” “我要舅舅每隔三天就来看望我一次!” 院子里空气都为之一静,谁都没有说话,众人心思各异,唯有一点十分共通:是什么人在孩子面前挑拨?目的是什么?是不是熟人作案?为何我一点儿都没察觉? 总之这么小一孩子,是不可能自己想到这般离谱的想法的。 好半天,住持率先开口,用哄孩子的语气道:“阿砚,你为何会这般想,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时砚理直气壮地摇头:“没有!反正都要出家,出哪个家不是出? 我只要一听见大和尚念经就头疼,每每看到闪亮的光头,就眼睛疼!为何不能选择让自己开心的方式呢?至少道士有头发!” 住持温声哄时砚:“佛寺的俗家弟子也可以有头发,反正你还没正式剃度,若是喜欢头发的话,可以慢慢长出来,想吃肉,可以跟着武僧一起用膳,方便的很。” 时砚淡定的摇头,告诉在场几人:“这件事我心意已决,只是通知你们,而非与你们商议,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借用万佛寺的宝地,在这里修道道士了,佛门诸事,与我无关!寺庙里发生的任何事,希望都不要来打扰我的清净!” 其余人都当时砚是在小孩子闹脾气,私下里分别让人加强了防备,想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撺掇时砚,又是什么目的。 谁知什么都没查出来,反倒发现时砚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几本道家典籍,竟然认认真真的在院子里念经打坐冥想修炼。 平日里谁都不让进,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那个样子。 要说时砚为何突然这般认真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灵气虽然微薄,竟然是可以修炼的。 时砚斗志满满:“以前师父曾经说过,我们师门的道经,修炼至一定程度,可生死人肉白骨,白日飞升不在话下。 当年我作为师门最优秀的大弟子,也紧紧是做到了健步如飞,一日千里,容颜永驻,活了两百多岁而已。 当年我以为师父是在忽悠人,但来到这个世界,我就突然明白了,那不是忽悠,只不过是那个世界没有可以白日飞升的先天条件而已!” 时砚道对小甲道:“在异世界发扬师门重担的责任就落在我肩上了!” 小甲幽幽道:“组长,你可知足吧,身为一个人类,活两百岁,无病无灾,健步如飞,容颜永驻还不够吗?谁知道白日飞升是真的当神仙了,还是被抽调到另一个世界从头开始了呢?” 小甲道:“组长,作为快穿局的员工,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永生的,和神仙没什么两样,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想不开呢?” 时砚似笑非笑道:“小甲,你没发现吗?” 小甲迷惑:“发现什么?” “以前咱们经历好几个世界,还给你吸收了一个女主光环,可你解封的记忆才有多少?不到百分之一吧?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你已经说过太多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了。”时砚幽幽道。 小甲一惊,快速自检,仅用了短短三十秒,就激动道:“组长,组长!你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明的渣男!我不仅解封了好几个世界的记忆,还开启了系统商城!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一无是处的统儿啦! 咱们有系统商城乐可以用了!你开不开心?修炼真好,有灵气真好!组长你快别说话啦,抓紧修炼吧!你修炼就等于我修炼,说不定你白日飞升了,统儿的功能就全部解封了呢!” 时砚不得不提醒小甲一个惊悚的事实:“别做白日梦了,系统商城开启,你却毫无知觉,只能说明里面的东西咱们都用不了而已。” 小甲瞬间萎了:“组长你说的对,系统商城的东西,购买需要黑化值,傲娇值,白莲花值,绿茶值,怨气值……什么都要,就是不要功德值。 但是咱们现在只有功德值,数都数不清的功德值……” 时砚内心毫无波动:“我就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吧!被人针对就要有被针对的自觉,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乖,滚回去睡觉吧,别打扰我修炼!” 陷入修炼模式的时砚,更加深居简出,除了一天三顿往他院子里送吃食的了悟师兄能见到他外,他已经很少出现在外人面前。 之前跟着住持寸步不离的人,突然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让寺里不少人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一番恶意揣则。 “该不会是住持师父终于发现那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闷葫芦,根本无法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放弃继续亲自教导的念头了吧!” “阿弥陀佛,依我看都是住持师父太仁慈了,看他可怜,还专门给他留了个小院子供他居住,谁成想,那孩子不识好歹的很,仗着年纪小,连院子都不出一步。 更遑论一起听师父们诵经,做功课,打扫庭院,完成每日的任务,听从纪律堂师父们的差遣,什么都不做,一人占用一间庭院,每日还要了悟师兄给送饭,架子摆的比闭关的方丈还足,我倒要看看他待在院子里能修出个什么门道来!” “阿弥陀佛,诸位师兄,师弟觉得你们都太大惊小怪了,师弟听闻明光师父出身名门,前任住持师父将他带回寺庙时,当着众人的面儿明言,等明光师父年纪一到,就正式剃度出家。 早早地将他当衣钵传人培养。 那时砚有什么?除了被随意的剃了光头,可有仪式?住持师父可有言明要传授他衣钵?现在还只有一个俗家名字,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何必拿他与方丈相比,岂不是在侮辱方丈?” 《圆觉经》中就有:“一切如来,光严住持。”后来逐渐引申出现在的住持含义,职责是统筹管理寺庙的所有事物,且在佛法上有一定造诣,能得到众人的认可。 时砚大伯明光住持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维摩诘经》中言:“维摩诘居士,其卧室一丈见方,但能广容大众”,最早出现方丈一词。 寺庙中的方丈不理俗事,需佛法高深,要有能证明其传承的法卷。 且一般有方丈存在的寺庙,要制度健全,有五百以上僧众,三座大殿打底。方丈一定程度上,是住持的升级版,专业度比住持更高。 因此僧人这般嘲讽时砚,瞬间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寺庙里私下这般说时砚闲话的不是一两人,偏这几人这般碎嘴,被前来看望外甥的程立雪程将军听到了。 外人不知两人的关系,见到他黑着脸离开,一脸莫名,除了背后道人是非被别人抓包的羞窘感外,余下的就是对时砚更多的不满。 程立雪走路带风,心中怒气翻涌,冯家一门忠良,全部战死沙场,除了出家的冯子须,就剩下时砚这个独苗苗。 放在寺庙竟然背后被一群什么都不懂,只会敲木鱼念经的秃驴如此欺辱,怎能叫他心气平和? 程立雪一路上想了无数办法改变时砚的处境,甚至将作为时砚大伯的冯子须都给迁怒上了。 但当他站在时砚院子外,静静地瞧着在树下打坐的小孩儿时,之前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有那么一刻,他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冯兄的那种天真,执著,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别人的看法与想法,似乎根本无法对这孩子造成任何影响。 不知不觉看着时砚站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时砚睁开眼,主动询问他,程立雪才陡然惊醒。 “舅舅,您心中郁气横生,时日一久,恐于寿数有碍,我这里有一本经书,您若是喜欢,可拿去多研读几遍。”时砚真心建议道。 他这位舅舅,看着是位儒将,下了战场,家庭和美,仕途通畅,人人艳羡,但心里似乎装了太多心事,看着不像是能长寿的样子。 程立雪连连摇头,小声告诉时砚:“舅舅根本就不信这些神鬼之事,平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说着又去摸时砚已经长出毛茸茸一茬青丝的脑袋,随口调侃:“哟,有些扎手!阿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修道吗?修道也是出家人了,到时候还能认我这个俗家舅舅吗?” 说着又揉了两把,觉得手感还挺特别。 时砚毫无感情的将舅舅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一本正经道:“修道修的是本心,自己心境不稳,与外物何干? 还有,那双手不要试图在我头顶兴风作浪,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程立雪被外甥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打开,放在院中石桌上:“来吧,不是说要天天吃肉长身体,要三天见一次舅舅吗?这不是都给你带来了!” 时砚乖乖坐过去给自己盛了饭埋头就吃,说实话,修炼并不是一动不动的坐着打坐,其实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儿,体力得跟上,不能思想境界上去了,反倒是身体拖了后腿。 程立雪看外甥吃的香,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相对而坐,沉默的吃完了一桌饭菜,放下碗筷的时候,时砚满足的摸着肚子,程立雪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可是两个成年人的量!” 时砚当没听见,转移话题:“舅舅,今日怎么不见长青表哥?” 程立雪露出老父亲笑:“你表哥陪周小姐在前殿礼佛,周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她是五公主与周成德周大人的长女,比你长青表哥大一岁,两人是表姐弟,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 程立雪笑的很开心:“阿砚,说不定你很快就要有个表嫂了。” 时砚眨眼,迅速将赶人走的话转了个头:“舅母也来了吗?” “是啊,你舅母那人平时也没什么奢侈的爱好,就喜欢谈论佛理,舅舅我对这些是真不感兴趣,平时装装样子还行,真要论起来,那是分分钟露馅儿。 这不先送她去明光住持那里,然后才来看你的!” 时砚状似不经意的问:“舅舅,你和舅母约定下山时间了吗?” 程立雪挑眉一笑,一双手又想去揉揉外甥的小脑袋,在外甥强烈谴责的目光下,讪讪的收回手,才慢悠悠道:“是不是想多和舅舅待一会儿?要不舅舅接你去家里玩儿几天也行,没必要天天呆在这鬼地方。 今儿时辰还早,与你舅母约了两个时辰后下山,还能给多你讲讲你爹娘当年在战场上的壮举呢!” 时砚算算时间,起身牵着程立雪的大手:“走吧,今天不想听故事,我前两天在后山发现了一条非常隐蔽的小道儿,等我们玩够了,还可以顺着小道去主持大伯的院子里,给大伯和舅母一个惊喜!” 时砚意味深长道:“您放心,那小道儿只有阿砚知道,保准让他们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住持&二公主:tnd惊喜过头了! 时砚: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一起修道呀 出门前, 时砚特意指着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对程立雪道:“舅舅,这间屋子坐北朝南,光线充足, 关键是风水好, 利于静心, 是整间院子里综合评价最高的一间。 我之所有将它空出来, 是因为这间屋子与您的气场十分相合,希望您将来住进来与我谈心论道的时候,能住的舒心。” 程立雪无奈的趁时砚不注意, 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舅舅都说过了, 不喜欢佛经, 对道经也没兴趣, 平时偶尔和人谈论几句,都是装出来的。 实话跟你说了吧, 你是听见和尚念经就头疼, 舅舅不一样, 舅舅只要听见念经就头疼。” 时砚像是随口一句:“希望您能永远保持这份自信。” 时砚也没说谎,带程立雪走的路, 确实是最近这段日子来后山踩点时发现的,不过这点就不能告诉舅舅了,若是让对方知道他一个小孩子偷偷跑来后山。 不管有多正当的理由,对方也不会理解。 两人走在这条风景非常独特的小道儿上,时砚作为一个关心表哥的好表弟, 随扣询问:“舅舅,表哥和周家小姐不是从小就相熟吗?一直没听说过两人关系有多好啊,为何突然就有了结两姓之好的意向?” 舅舅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也是舅舅之前说法不严谨, 目前看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你表哥的婚事舅舅也只有从旁建议的权利,他小孩儿家家的想做主,怕不是在做梦。” 时砚道:“舅舅你就是不看好周家这位小姐而已。” 程立雪大方承认:“不是良配。” 看时砚不解,程立雪解释道:“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吧?去年舅舅看周家小姐,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被人惯坏了的小姑娘,有些娇憨可爱,但仅此而已。 现在嘛!像是突然之间,京中许多年轻公子每天争相对小姑娘献殷勤,听你舅母说,周家小姐每天收到各种宴会的请帖就是专门用筐子装的。 本来舅舅身为长辈,不该这般在背后谈论一个未婚晚辈,但你是出于一片关心你表哥的心,舅舅还是能稍微跟你说一说。 具体的舅舅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周家小姐去年与人发生争执,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懂事了很多,这也许是在生死间大彻大悟了吧。 但这般出风头的女子,实在不是过日子的首选,婚后双方都会很累。” 时砚就更纳闷儿了,这描述,听着可不太像是女大十八变。 时砚顺着话头往下说:“那表哥也是众多对周家小姐大献殷勤的公子中的一人吧!” 舅舅的表情就更加迷茫了:“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年轻人的心思舅舅也猜不准。 前段日子你表哥私下里还跟舅舅说,五公主家的那位姑娘十分刁蛮,脾气也不怎么好,看着就让人头疼的,偏他身为表弟,作为男子,还要对人以礼相待,实在恼人。 最近你表哥回家后,言语间又多是对周家小姐的赞美之词,什么光华四射,明艳不可方物,肤如凝脂,巧笑倩兮,臻首娥眉。 怎么浮夸怎么说,听的舅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差点儿以为舅舅认识的周家小姑娘和你表哥认识的小姑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着。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儿没有舅舅当年来的实诚,作风太浮夸了。” 时砚越听越觉得疑惑,但眼看着要到本次行动目的地了,也没继续追问,只非常认真的嘱咐舅舅:“咱们是要给舅母和大伯一个惊喜,提前不能发出一点儿声响,到时候突然出现,肯定能吓他们一跳! 到时候您带着舅母下山回家,我跟着大伯去膳堂吃晚食,一切都刚刚好,简直完美!” 程立雪看时砚难得有玩乐的兴趣,为了配合时砚,轻手轻脚的将时砚抱起来,小声道:“舅舅会功夫,保证将你悄无声息的带进去,肯定能吓你舅母和大伯一跳!” 时砚投给舅舅一个怜悯的小眼神,在对方没看明白前,迅速切换成满是鼓励意味的神色,做了个嘴型:“好好干!” 时砚指的这条路非常巧妙的路过住持的院子外,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会从这里路过。 地势比住持院子稍高,成年人站在院子外的小道上,刚好有一个脑袋的高度能看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但从院子里,却发现不了外面的情形。 两人若是想要进去,只需要轻轻一跃,跳上墙头,落地时院子里还有几颗高大的树木作为遮掩,简直是最佳藏身之地。 清幽是清幽了,非常符合住持世外高人的形象,院门一关,远离尘嚣,没什么人打扰,想做点儿什么不了描述的事也方便。 如果没有后山被时砚发现的这条无人使用过的小道儿的话。 程立雪抱着时砚一个起跳,两人非常轻巧的落在院中大树上,落地的声音,轻的仿若一根羽毛随风飘落似的,树木根本没感受到身上多了两个人。 时砚对舅舅的功夫有了大概了解。 程立雪刚想快速带时砚落在地上,结果一转头,透过隐隐绰绰的树叶,就见本来应该在谈论佛法的两个人,正在进行一些不太友好的交流。 二公主主动上前拉住明光的手,明光一个常年吃斋念佛的大和尚,力气小,推了一下,竟然没推开! 程立雪看到了,时砚显然也看到了。 明显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乱了一拍,又很快调整过来。 这临场应变的能力,绝对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历练出来的。 程立雪给时砚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人静悄悄的蹲在树上一动不动,路过的飞鸟将程立雪当成树杈,在上面歇脚,很快又离开。 两人很自然的听到了下面这双明显存在不正常关系的男女对话。 住持:“殿下,多年过去,您每年来寺里小住几日,每每见到您看贫僧恍若陌生人的眼神,贫僧私以为,您早就将当年的错误放下了。 为何时至今日,您还要执迷不悟?” 二公主典型的见色起意:“放下?本殿下这些年是放下了,但现在又想拿起来,不行吗?你一个犯了色戒,欺师灭祖,将来要下无间地狱受刀山油锅之苦的和尚,有何资格来劝本宫放下?” 住持声音里满是疲惫:“殿下,当年之事,是贫僧之过,抵挡不住红颜枯骨之引诱,是贫僧修行不够,心存怨气之故。 贫僧早年从师父手里接手万佛寺后,心存不甘,勘不破业障,怨气丛生,以至于走上歧路,误了女施主,只望女施主后半生能平安顺遂,贫僧愿在佛前日日为女施主焚香祷告。” 二公主冷哼:“怨气?你冯子须出生名门,自小师从大德高僧,要什么有什么,受天下人敬重,寺庙里的的富贵不比我公主府差,还有何怨气?少拿这些鬼话来糊弄我!” 住持幽幽道:“殿下,贫僧出家时只有六岁,想不想当和尚,愿不愿意从此青灯古佛过一生,从未有人问过贫僧的意愿,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师父他老人家说我有修佛的天赋,父亲大概是看我身体实在孱弱,上了战场也是早死的命,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决定了我这一生命运。 前头有师父引导压制,我自然能顺顺利利的长大,后来师父他老人家不在了,我堪不破的七情六欲占据了上风,忘却了佛祖,以至于犯下大错,实在不该。 好在这些年,贫僧日日诵经祈福,向佛祖忏悔,终究是走出来了,唯愿施主您也能忘掉过去。” 二公主冷嘲热讽:“前边儿还亲亲热热叫人家殿下,现在就成冷冰冰的女施主了?大师您这七情六欲,可真够收放自如的,哼!” 住持声音严厉了许多:“殿下,贫僧本以为这件事十几年前就结束了,当时贫僧犯下大错,为了弥补您,利用师父留下的人脉,给您求得了富庶的封地算作补偿。 从此你我二人尘归尘,路归路,互不相干! 您也休要胡搅蛮缠,本朝还从未有公主成婚后,陛下重新赏赐封地之事,那块儿封地让您在京中风风光光这么多年,您该知足了!” 二公主彻底冷了脸:“若是本宫不想知足呢?” 住持也寒着声道:“殿下,您不会觉得出家人就都是傻子吧?当年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我可有强迫于你?是您主动送上门来,说了暧昧不清的话,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吧? 否则我一个从不踏出山门一步的和尚,上哪儿去结实高高在上的公主?说出去谁信? 您是身份尊贵,可我明光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事情闹开以后,明光是要身败名裂,可我独身一人,承受的住!倒是殿下您要想好,丈夫儿子都不想要了吗? 程将军与贫僧本是旧相识,他的人品如何,贫僧比你清楚,您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今日不管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都是妄想!” 二公主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好你个冯子须,但愿你将来还能这般硬气的与本宫说话!”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时砚,被过度冷静的程立雪抱着悄无声息的来,又静悄悄的离开。 时砚看着舅舅冷静到没表情的脸色,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任何时候都非常细心的人,这人将时砚送回院子,临走前,还能细心嘱咐时砚:“方才我们看到的一切,不能跟任何人讲。 若是旁人知道了,对你不安全,舅舅知道阿砚你能听明白,现在阿砚能答应舅舅吗?” 时砚点头。 程立雪看了眼临出门前,时砚指给他的屋子,语气轻柔又无奈道:“或许,过段时间,舅舅真的要来这里小住片刻了!” 时砚认真道:“阿砚这里的大门永远为舅舅打开。” 能这么冷静,说到底,还是对二公主没感情而已,既然没感情,就好办了,时砚心说。 等人走了,小甲才好奇的问时砚:“组长,方才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不直接冲出去,将那对奸夫□□当场捉奸,抓住把柄,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能掌握主动权。” 时砚:“愚蠢。” 知道小甲还是没弄明白形势,时砚直接解释道:“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四人,若舅舅直接撕破脸,对方两人为了自保,极有可能联手,恶人先告状,说舅舅因为某些原因诬陷他们二人。 这时候你觉得我一个六岁的孩子的话,能作为最有利的证据吗? 其二,公主驸马成亲是有圣旨赐婚的,一般来说,圣旨赐婚,两人连和离的机会都没有,只可能丧偶,就算两人往后各过各的,临到死,彼此都占据了对方丈夫妻子的名分,末了还要合葬在一起的。 除非陛下愿意为了两人,自打嘴巴,默认了当初是自己瞎了眼,赐错了婚。 其三,这两人成婚多年来,身后的利益集团早就牵扯不清,舅舅想和离,利益受损的何止一家两家?有的是人积极阻止他。 其四,就跟我有关了,若是方才舅舅将我牵扯其中,二公主和住持是不能对舅舅如何,但我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一个六岁的小孩儿,还不是任由人捏圆搓扁?小命随时不保啊!” 小甲着急了:“那,那也不能继续和二公主过下去啊,这得多膈应人啊!” 时砚淡淡摇头:“看舅舅走的时候,心里应该已经有了计较,想来再过不久就有消息了,这事儿不是我的身份能掺和的,将留给他的房间打扫干净等着人来住就行了!” 小甲还是有些好奇:“住持会如何?” 时砚摇头:“不如何,甚至不会将他牵扯进这件事中,程家和皇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公主在外面跟一个和尚偷情,给驸马大将军带了绿帽子? 这事儿不管是程家还是皇家都无法接受,两人若是因为这个理由和离,会让双方家族蒙羞,皇家公主颜面不存,程家男子抬不起头。 因此,成熟的大人,会在私底下将利益交换清楚,明面上用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体面的分开。 至于其他,就是私人恩怨了。” 时砚看小甲听的双眼开始转圈儿,故意逗他:“你不会以为舅舅说往后要来这里小住,真的只是小住,没有要留下来慢慢收拾住持的意思吧?” 小甲期待的用双手托起雾蒙蒙的下巴,一脸梦幻道:“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但是小甲还有一个疑惑没解开:“组长,我看二公主和住持之间是没什么感情的,你说她特意找上住持,是为了什么?” 时砚挑眉:“既然她目的没达成,软的不行,总要来硬的,咱们看着就行了。” 程立雪不愧是儒将,做事有勇有谋,不知道双方私下如何协商的,不过一月,时砚从上山的香客口中得知,近日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二公主与程驸马和离之事了。 “说是程家想给程驸马纳妾,二公主与程驸马成婚多年,两人膝下只有程青松一个儿子,子嗣实在单薄了些。 且驸马身边就这么多年只有二公主一个女人,而程驸马又是程家的中流砥柱,到底不够保险,程家老祖宗自然不满,这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谁不想自家人丁兴旺?” “我也听说了,二公主不愿意,与程驸马闹了好大一场,程驸马这些年做的够好了,不染二色,围着他们母子打转,怕也是因为这样,公主心里才更加不乐意吧? 程驸马纳妾这事儿,就连圣上也说不出个反对的理由,二公主一气之下,当场写了和离书,算是将这事儿给做绝了,就是宫里的人想圆回来都没办法。” “哎,现在该称呼人家程将军了,这几日不知道有多少媒人差点儿将程家的门槛儿给踩烂了呢!前脚和二公主和离,后脚就有人当场给自家侄女提亲,我听说二公主的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 时砚听了一耳朵,背着小手,晃悠悠的往自己后院儿走去。 寺庙里出现一个穿着和尚衣服,头顶覆盖一层柔软细嫩的,软踏踏,十分乖巧的墨发,走路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六七岁的小家伙四处溜达,说小沙弥也不像,说俗家弟子更不像。 一开始还有人香客好奇惊讶,忍不住逗弄两句,后来大家逐渐习惯了,听说是住持大师从外面带回来的俗家弟子,一开始小孩儿闹着要和师兄们一样,嚷着剃发。 等没了头发,又觉得不习惯,吵着要留发,住持大师都惯着他。 简直是万佛寺的一个奇葩,听说这孩子要在佛寺里修道,住持也十分宽容的给拨了一个小院子,让人照应着,无事不让人打扰,给这孩子留足了清净。 时砚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万佛寺的一道景。 小甲不满道:“组长,我还没听完呢,听这些夫人们讲故事,多带劲儿啊!可比小甲自己看话本子有趣多了!咱们在听一会儿吧!” 时砚淡淡道:“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小甲:“谁呀?” 时砚笑而不语。 果然,半刻钟后,时砚一脚迈进院子大门,就见到正在树下摆弄餐盒的舅舅背对大门而坐。 头都没回,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时砚回来了,招呼道:“快来,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刚做好热腾腾的就装盘了,舅舅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现在还是热乎的呢!” 时砚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去,石凳太高,小腿太短,爬上去坐好,等着舅舅给自己盛饭。 程立雪看了时砚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神色,笑眯眯道:“不知是不是舅舅的错觉,总觉得阿砚你这脚步比前些日子轻了不少,难道真的修炼有成了?” 最后一句明显是调侃的成分居多。 时砚一本正经跳下石凳,蹬蹬蹬跑进屋子,拿了□□经放在程立雪手边,这才重新坐好:“这位施主,小道观你天资聪颖,根骨绝佳,与我有缘,不若从今往后,跟着小道一起修炼成仙吧!” 程立雪一口茶直接喷在了时砚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1 11:47:09~2020-08-22 11: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晒太阳 6瓶;桐君 5瓶;梦 2瓶;天晴无雨、温柔体贴、荼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与我有缘 程立雪单手拎起时砚, 不顾时砚在空中挣扎扑腾的小短腿儿,胡乱用袖子将时砚脸上的茶渍擦拭干净,这才将人重新放回去。 程立雪哭笑不得道:“阿砚, 山下那些骗人钱财的大师, 开口与你是一个调调, 你是不是偷偷跟着你表哥下山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 时砚摇头:“我是认真的, 舅舅,我观你此生与我师门有缘,现在不认可, 迟早也是我师门的人, 劝你不要挣扎, 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程立雪连连摆手:“我只是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 可没真想出家!” 说罢还警告时砚:“你玩玩儿可以,可别真被这劳什子的东西给迷了心智, 想着出家啊!你们老冯家可就剩你一根独苗苗了, 你若是想不开出家了, 将来舅舅到了地下,有何颜面去见你爹娘!” 见外甥没问那天在后山的事, 程立雪身为舅舅,心下松了一口气,一方面觉得小孩子记性不好,忘了是应该的。令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和小孩子解释不清楚, 不问最好。 时砚埋头吃饭,没搭理无知的人最后的挣扎。 他可没说假话,是真的看出来这个舅舅面相最近发生了很大改变,时砚刚醒来时看着还不显, 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位舅舅,就该是他们师门的人,天意如此,挣扎无用。 吃完饭,时砚强硬的将道经塞到舅舅手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与我一道儿看看吧!” 舅舅看了两眼就开始喊头疼。 时砚无语:“装的一点儿都不像,算了,那您说说,您来这里是为了躲那些上家里为您拉纤说媒的人吗?听说您最近在京城可抢手了,好多人家的小姐都想嫁给您,当我舅母呢!” 程立雪毫无形象的靠在门框上,朝时砚吹了一个流氓哨,摊手道:“有这个原因吧!舅舅好不容易没了拖累,感觉一身轻松,还想多松快几日呢,不想又被捉回去打包送给哪个女人换取利益!” 时砚一听,这压根儿对二公主没啥感情,且对家里给他说了这么一门亲事,怨念颇深呢。 无聊的换了个更流氓的姿势站着:“你还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索性你不懂舅舅才敢跟你说,若是你什么都懂,这话还真没法说出口。” 时砚心说:那你将来知道真相,可千万别哭。 时砚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天空,幽幽道:“长青表哥好久没来看我了,答应给我的烧鸡,也只是让家里下人送来,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下人一点儿都不贴心。 偷偷摸摸将烧鸡塞给我,转身就走,像是身后有狼撵他似的。哪像长青表哥,还会细心的将烧鸡撕碎喂给我吃。” 程立雪的流氓姿势摆久了累得慌,一屁股坐在时砚旁边,一大一小两人同样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的天空。 宁静,悠远,望俗。 程立雪突然就有了倾诉的**:“长青他祖父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是国子监祭酒周成礼周大人家的小姐,出生清贵,听说为人端庄大方,知书达理,料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给皇家做宗妇也是使得的。 程家说到底是武将世家,这几年战事开始平息,将来武将只能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若想家族长久发展,转文是必然趋势。 国子监祭酒就是个非常好的选择,以前舅舅觉得你表哥都懂,现在看来这些年还是将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这般天真。 你长青表哥最近和五公主家的姑娘走的很近,不愿意结这门婚事,没少在家里闹腾,眼下正和他祖父别苗头呢,舅舅留在家里只会受夹板气,还不如出来讨个清净呢。” 时砚幽幽道:“我记得五公主的驸马好似也姓周,叫周成德吧?和周成礼是何关系?” 程立雪惊讶了一瞬,揉了一把时砚软乎乎毛茸茸的头顶:“咱们家阿砚这记性好,随了你娘。国子监祭酒周成礼是五驸马周成德的堂兄。” 时砚幽幽叹气:“所以您看好的儿媳妇人选,与表哥自己看好的人选,是堂姐妹了咯。” 程立雪有些尴尬的额咳嗽一声:“确实如此。” 时砚:“哎,冤孽。” 程立雪也认为这是冤孽,但他没想到,只有更冤孽,没有最冤孽。 他没告诉时砚的是,他来这里小住,也是有监视明光住持的意思,最好能抓住对方的小辫子。 那样一个人品不佳的住持,即使他是时砚的大伯,他也不放心将时砚交给对方照顾。 因此,之前被时砚发现的那条小道儿,就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为了隐秘性,在军中做过密探的程立雪,好好将那条本来就藏得非常严实的小道儿,又重新布置了一番,保证除了当事人,没人能发现。 他做这些事也没避着时砚,有时候时砚不打坐修炼的时候,还会带着外甥一起去。 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关系一日千里,比之以往,更加亲近了几分。 多亏了明光是个从小身体不好,又吃斋念佛的大和尚,虽然嘴皮子功夫利索,能将人说的头痛欲裂,但身子骨也就寻常,更不要说发现像程立雪这种高手存在了。 于是这天时砚打坐完,又被舅舅拎着来明光住持院子里的大树上放松心情。 本来以为还是要像往常一样,痛苦的听明光念两个时辰的经,谁知今天一眼望去,院子里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 明光作为万佛寺的住持,能来他院子里,被他亲自接待的,身份非富即贵,得罪不起,或者不想轻易得罪的人。 时砚看了舅舅一眼:什么人? 程立雪在时砚手心写了个“五”字,时砚了然:五公主。 女主周玉珑的母亲。 两人伸长耳朵,仔细听下面两人的谈话。 只听五公主声音里满是轻松:“明光,你我也算是露水夫妻,这么多年,我从未拿当年的事说过什么,今日就这一个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吗?” 时砚:来了来了! 余光打量舅舅一眼,果然对方眼里露出的震惊骗不了人。 住持道:“殿下,贫僧一介出家人,从不插手朝堂之事,亦无能力插手,您另请高明吧!” 说到这里,住持语气突然变得严厉:“殿下,我是出家人,又不是傻子,当年之事,纯粹是您遭人暗算,牵连贫僧。 贫僧能被您引诱,是内心对我佛不坚定,多年以来,贫僧日日夜夜向我佛忏悔。贫僧对不起我佛,却不曾愧对与您,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五公主声音还是甜蜜蜜的:“是吗?你要真有你说的这般心怀坦荡,为何要给刘念娇想办法送一块儿富饶的封地?嗯?我只想要你帮我这一次,很过分吗?若不是我手头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会来打扰大师的清净。” 刘念娇是二公主的名字。 住持虽然惊讶五公主能知道关于二公主和他的事,但态度依然很坚定:“贫僧代表的不仅仅是我个人,一举一动还代表着整个万福寺,甚至天下大半儿佛寺的立场,佛家不参与政治斗争,您另请高明吧!” 五公主幽幽叹口气,手指戳着住持的胸口道:“若我说,玉珑那孩子是我与你的孩子呢?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帮我一把吗? 我只想让我们的孩子当太子妃,做人上人而已,这有何错?我现在是公主,是皇帝姐姐,面上看着风光,可到了玉珑手里呢? 光是驸马的亲生孩子就有五个,还不算周家的堂兄弟们,而我只有玉珑一个啊!将来若是我不在了,谁还会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呢? 我知道你在宫里能说的上话,就一句话的事,咱们的孩子就能成为太子妃,将来就算是我死了也能安然的闭上眼,这样难道不好吗?” 很明显,住持和程立雪同样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住持死死盯着五公主的脸:“殿下说笑了。” 五公主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这是玉珑的生辰八字,你瞧瞧我会拿这种事说笑吗?” 看到这里程立雪算是看明白了五公主的打算,心下冷笑一声,带着时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时砚好奇道:“舅舅,你就一点儿都不震惊吗?” 程立雪揉揉时砚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孩子想太多容易长不高!” 时砚:“……” 程立雪好笑的告诉时砚:“那生辰八字没问题,但五公主的女儿绝对不是明光的孩子,他上当了。” 时砚不解:“舅舅你如何得知?” “这么嘛,这件事本也是个秘密,不适合你小孩子家家的听。” 时砚只用“讲故事讲一半,晚上睡觉会尿床”的眼神看着舅舅。 程立雪被外甥可爱的将所有原则统统抛弃了:“刚好舅舅在太医院有位认识的好友曾喝醉酒私下与我说过,说是五公主当年怀着身孕,亲自动手打杀了五驸马的爱妾,当时那位妾侍肚子孩子都已经成型了,活生生流出来。 那母子二人双双殒命,五公主当时看到那副场景,惊吓过度,早产了。 因那是周家的一桩丑事,被他们家捂的死紧,外人不知内情,一直以为五公主是足月生产的,按照五公主的说法,想来那个早产的孩子,按照足月来算,刚好赖到明光身上。 就算明光让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真相的,这个亏他吃定了!” 程立雪感叹:“我是真的小看了冯子须啊,他早就不是我印象里的冯子须了,也不知月海住持知道冯子须干的这些事,是不是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 时砚只好提醒舅舅:“上任住持没有棺材板儿,他老人家火化后还出了三颗舍利子,现在还供奉在达摩院呢!” 时砚觉得有件事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何这些公主们有事都想找住持帮忙呢?” 程立雪眼神悠远,只当没听明白外甥话中有话,只说五公主的事儿,绝口不提二公主:“五公主找明光帮忙,也在情理之中,这就要说到明光的师门了。 明光师父是上一任月海住持,这位住持已经亡故十多年了,早年间也是京城高门座上客。 明光还有一位师父,是月海住持的师兄,月山方丈,这位方丈虽然已经闭关好几年,但他本人的影响力不减反增。 当今皇帝非常笃信佛法,传闻月山在今上继位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月山也是个聪明人,从皇家政治斗争中抽身走的干脆利索,反倒让皇帝对他更加念念不忘。 今日明光说万佛寺不参与政治斗争的原因,就是当年月山方丈定下来的。 就这还不算完,这年头凡是方丈高僧,都会一两手治病救人的功夫,这位月山方丈的医术尤为了得,曾经救过当今太后一命。 明光有这样的关系,确实有将五公主女儿送上太子妃之位的能力。 也是该让他跌个跟头的时候了,这么些年顺风顺水,怕是早忘了自己是谁,在佛门圣地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不用舅舅出手,有的是人收拾他。” 时砚:“哎,那长青表哥可就惨了,他还想和五公主的女儿双宿双飞呢。真是烦人,你们还不如都跟我一起修道呢,修道多快乐啊!一心只想成仙,红尘俗世的所有烦恼都如过眼云烟。” 程立雪被外甥逗的哈哈大笑:“舅舅还是愿意做个俗人,回头你表哥要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不顾从小将他教养长大的家族利益,不说舅舅,就是他祖父,暴脾气上来,也能一脚踹翻他! 到时候你这小院子怕是又要多一位常客了!” 事实上,时砚觉得在修炼之余,用这些八卦调剂一下生活,十分有利于身心健康,除了事件当事人不开心外,时砚看的十分开心。 表哥程长青没被他祖父一脚踹翻,就先找到时砚这里来了。 父子相见,做父亲的面色红润,身上还多了几分缥缈淡远之感,显而易见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做儿子的,满脸憔悴,眼底红血丝密布,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身形摇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哪个楼里大战七天七夜,被里面的姐儿掏空了身子呢。 程长青一见到父亲,语带哽咽,扑到父亲身边,委屈道:“爹,我,我太难了!” 时砚和程立雪一头雾水。 好半天才在程长青的讲述中,两人大致听明白了他要表述的想法。 程立雪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当场将脑子不清醒的儿子给揍清醒。 时砚摸着下巴,觉得这件事有点意思。 程长青还坐在小板凳上,委屈巴巴的表示:“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其实是喜欢玉乔的,从三年前偶然在周家老太太的宴会上见过玉乔后,心里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这几年一直想着等时机合适,就将此事告知父母,请长辈上周家为我提亲。” 周玉乔,程长青长辈给他定的妻子人选。 “我以前一直将玉珑表姐当成自己亲姐姐来着,还觉得她为人刁蛮,脾气古怪,一点儿也不讨喜,若不是他是公主姨母家的表姐,我是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的。 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每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见到那位表姐,就觉得她哪哪儿都吸引人,我的行动,眼神不自觉的被对方吸引,脑子里还有一道声音不停的告诉我,我爱她,深爱着她,我应该和她在一起,生儿育女,一生恩爱。 但我心底又隐隐觉得这不对,很不对!我喜欢的人明明是玉乔啊!可我每每这么想的时候,头就开始隐隐作疼,扰的我不得安宁! 怎么会这样,我都快被搞疯了!这是要将我撕成两半才罢休啊!我不成亲不娶妻了还不行吗?我跟着表弟一道儿出家当和尚去!” 时砚淡淡提醒:“是道士!” 程长青已将管不了这么多了,一点儿也不挑:“那就当道士!” 程立雪听得想打人,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得陇望蜀!恬不知耻!鱼和熊掌想兼得!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些纠结犹豫,知道自己这般做不对的份儿上,今儿这一顿揍是免不了的!” 程长青甚至觉得被父亲揍一顿,都比下山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来的自在。 时砚一本正经的从袖中掏出道经,眼前的两人一人一本,在两人蒙圈的眼神中,一本正经道:“依贫道看,表哥这是中邪了,虽然表哥看着跟我师门没甚缘分,但跟着我念念道经驱邪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舅舅你,属实是肝火太旺,需要清心寡欲,一日两次,保你神清气爽,进入贤者状态。” 程长青已经快被搞疯了,司马当活吗医,时砚这般说,他当即翻开就读了起来,没到一盏茶时间,紧握的双拳逐渐松开,死咬的牙关也放松了,至于充血的眼珠子,早就不知何时被闭上的眼皮遮住了。 身子一歪眼看要掉到地上,被父亲接住也没醒,甚至舒服的发出了呼噜声。 时砚扬起手中的道经,给了舅舅一个眼神:我没说错吧?我师门道经,绝世宝贝! 舅舅也给了时砚一个眼神:几天几夜不休息的人听见道士念经,是个人都能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我观你天资聪颖,根骨绝佳,是不可多得的修道天才,跟我来修道飞升呀! 程立雪:谢邀,红尘很美,红烧肉很妙,生在俗世,流连忘返。 开大 表哥程长青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像是中邪了, 不信神佛如程立雪,也不得不承认时砚的说法可能是正确的。 程立雪亲眼见到自家儿子只要一提起周家两个姑娘,就一副头痛欲裂, 天人交战, 恨不得在地上滚几个来回的样子。 亲眼见到外甥在儿子躺地上打滚儿的时候, 慢吞吞坐在旁边念经,然后儿子神奇平静下来的场景, 倔强如程立雪, 也意识到这里面的不对劲了。 虽然嘴上说的是:“还不是心念不正,意志力不强所致!若是身存正气, 一心向善,自然百邪不侵!” 但行动上非常诚实,一句都没提让程长青下山的话, 只让程长青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念经,一早上必须念够三遍, 若是数量不对,他还跟人急眼, 对着程长青又踹又骂, 搞的程长青委屈巴巴。 看的时砚乐不可支。 这位在折腾自己儿子的同时, 也没忘了外甥的存在。 时砚能看出舅舅程立雪的想法, 这位大概是真的担心他沉迷修道,将来直接找个山头自立门户,不愿意还俗,老冯家的香火就要断绝了。 因此总是找些旁的事儿说与时砚听,扰乱时砚的心思,勾起时砚对山下生活的向往,最好是让时砚时刻想着下山游玩才好。 时砚静静地看着舅舅表演, 作为调剂生活的装饰,还挺有趣。 前段日子舅舅总是绞尽脑汁的给时砚描述山下小孩子喜欢的游戏,什么集市上的各种把戏,灯会,小兔子花灯,好吃的糖果点心,花花绿绿的风车,能甜掉牙的糖葫芦等等。 但收效甚微,时砚听罢总是一笑置之。 最近程立雪发现时砚这孩子天生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不能等闲视之。 在他发现时砚这个外甥喜欢听一些大人之间的话题时,也没觉得奇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有个堂哥五岁都不会说话,愁的家里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个哑巴呢,现在不是照样是御史台嘴皮子最利索的御史? 现在那位堂哥只要在朝堂上做出一个要开口的架势,只要不是讨论危及天下的大事,皇帝都是直接让太监宣布退朝,避免被堂哥的嘴巴荼毒。 因此程立雪毫不迟疑将身边发生的大事小情一股脑儿的说给时砚听,也不管时砚是不是能听明白。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外甥不仅能听明白,还能给他出主意,舅甥两一起商量着做坏事的感觉新奇极了,让程立雪生出了一种“这怎么就不是我儿子”的遗憾来。 时砚看舅舅斗志满满地样子,再看看窝在房间里打坐的表哥,稍微有些良心不安道:“舅舅,咱们不带表哥一起玩儿,真的好吗?将来他知道了该伤心的吧?” 谁知舅舅想的意外的开:“他现在脑子不好,咱们说了他不一定爱听,万一他知道咱们的底细,转头就在周家姑娘面前将咱们卖个干干净净,岂不是得不偿失? 就让他念念经,将脑子里进去的水都控干净,等脑子里能装下别的事儿,而不是整天在心里为两个女子打架,除此之外无所事事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吧! 再给他几天时间,若是还想不明白,就只能等月山方丈出关,舅舅亲自求人,拜托方丈治治你表哥身上的邪祟了!” 时砚好奇道:“您不是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之事,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怎么突然这般相信月山方丈呢?” “舅舅相信的是月山方丈这个人,可跟他是不是和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说了你可能不信,月山方丈轻易不给人卜卦,但凡开口,就没有不灵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老人家只翻过一次车,准确率让人惊叹不已。” 时砚更加好奇了,月山方丈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一般来说,到了他这个水平,不应该出现翻车事故才对。 于是更加好奇道:“您给具体说说呗!” 程立雪又摆出一个流氓姿势,一副兵痞子的样子,仿佛当年从战场上下来的后遗症还没好似的。 朝时砚吹了一个口哨,吊儿郎当的对时砚道:“月山方丈当年曾对舅舅说,舅舅这一生,注定命中无子。 你回头瞧瞧屋子里那一大个儿,不是舅舅的儿子还能是什么?” 说着,程立雪又换了个更痞气的姿势坐着。 时砚一噎,这事儿还真冤枉了方丈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倒也没说错。 不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时砚只得转移话题道:“舅舅,合着您和离之前的儒雅端庄都是装出来的啊?以前多稳重一人,怎的一和离,这行事作风,处处够透着一股流氓兵痞子气儿? 您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外公他老人家知道吗?” 程立雪大大方方翻了个白眼儿:“自己的种什么样他还能不清楚?你当舅舅这些表面功夫都是跟谁学的?还不是家学渊源?” 时砚:“合着您全家都十分擅长此道啊!” 程立雪朝时砚露出一嘴大白牙:“见笑了!” 本来时砚不打算就月山方丈的卦象到底是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事,与舅舅发生争执的。没成想,这个事实很快用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两人面前。 时至今日,程立雪也没忘了监视住持的一举一动,一边儿担心对方心术不正,对时砚这个老冯家的独苗苗有不轨企图。 一方面想多找一些住持的把柄握在手里,毕竟万佛寺地位特殊,谁知道拿到住持的把柄,会用在什么出其不意的地方呢? 程立雪每天都要在不固定的时间带时砚去住持院中的大树上听两个时辰的和尚念经。 若不是时砚最近静心凝神,涵养越发好了,光是无聊的听两个时辰和尚念经,不是他先疯了,就是他将舅舅给搞疯了。 这天两人照样翻墙进了住持的院子,隐藏好行踪,时砚再次在心里感叹:幸好住持没跟着月海大师学功夫,否则天天这么搞,制定要被发现的。 然后两人就在住持院子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二公主。 程立雪的前妻,时砚的前舅母,程长青的娘。 但更让两人惊讶的,还是二公主和住持的对话内容。 二公主语气中带着几分生气:“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刘念玥那个女人最近可算是抖起来了,以往多谨慎一人啊,永远都是一副伏低做小楚楚可怜的样子,现在抖的厉害! 原来是他们家准备将女儿送进宫参选,立志要当太子妃啊!” 刘念玥是五公主的名讳,刘念娇是二公主名讳,两人从小不对付,二公主从小到大的乐趣,就是抢五公主心爱的东西,而五公主也不是好惹的,经常在人前扮演楚楚可怜被欺负的样子,且经常对一些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东西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喜爱之情,引得二公主去抢。 常常将二公主搞的狼狈不堪,两人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这么多年下来,积怨已久。 二公主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定是刘念玥那个女人找你来帮忙了对不对?你答应帮她女儿成为太子妃了是不是? 凭什么都是和你有过关系的女人,你就只能帮她,却不会帮我呢?” 时砚听出来了,二公主只知道五公主和住持发生过关系,并不知道两人曾经“生过孩子。” 住持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佛门规矩,不参与朝堂斗争!” 二公主放软了语气道:“我并未让你参与朝堂斗争,我是让你说句话,给长青和周家丫头批个命,就说我的长青和刘念玥那个女人生的女儿是天生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双,堵上程家人的嘴,让他们二人顺利完婚。” 时砚冷笑,这还不是朝堂斗争?谁不知道,五公主的驸马,周成德周大人这辈子就一个嫡女,连个嫡子都没有,对女儿宠爱异常。 且周大人乃是吏部尚书,若是程长青和周大人女儿结亲,往后怎么说一个礼部侍郎跑不掉了,不必进军部去磨炼,也不用走周成礼那边国子监的路子。 与清贫的国子监祭酒相比,一向被称为天官老爷的吏部,二者相提并论,简直是云泥之别。 果然就听住持道:“殿下,太难听的贫僧也不多说,单就一条,您和五公主向来不对付,却能为了让两个小儿女结亲之事,放下成见,忍气吞声,您觉得您说的话可信吗?” 二公主一噎,随即理直气壮道:“没错,我就是想让长青直接进吏部,有个礼部尚书做靠山。不用走他们程家给安排的路,从小小的国子监起步,一辈子围着国子监打转,还有什么指望? 倒是看着清贵了,但我们这样的人家,手里没权,得不到旁人的尊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我这公主靠着陛下的关系,还有几分颜面,将来我不在了呢? 若是程立雪娶了新夫人进门呢?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程家还会一心为长青打算吗?现在眼前就有这么个机会,我为何放着不用?” 住持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他只坚持一个观点:“佛门不参与朝堂斗争。” 二公主也不拿着周玉珑当太子妃说事了,直接开大,将包括在树上听前妻八卦的程立雪都震的差点儿身形不稳,从树上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2 11:52:44~2020-08-23 11:2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顶着UP当非酋 2个;谢十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 20瓶;绥喻而安 10瓶;飘缈 5瓶;天晴无雨、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接连震惊 只听二公主幽幽道:“若我说, 长青是你的孩子呢?” 住持虽然已经面临过这样的场景,但说话的对象换了个人,受到的惊吓依然不小。 而时砚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关心那边两人在干什么了, 只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舅舅, 感觉到舅舅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 就在他准备用暴力将人给打清醒时,没想到听到舅舅幽幽叹了口气:“月山这老头儿的卦象还真他娘的准。” 时砚:“……” 这时候还知道放低音量, 免得被人察觉, 舅舅不不觉得自己过分冷静了吗? 虽然对公主没甚感情,但总不至于亲儿子一瞬间成了别人的儿子, 还这般冷淡吧? 这话没法儿现在问出口,只听院子里二公主一脸得意道:“长青左腰上有一块儿暗红色胎记,与你身上的那块儿一模一样, 你若是不信,自可去查探, 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 时砚抬头瞧舅舅。 程立雪点头,意思很明显, 二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墙角听的差不多了,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后山的路上, 四周悄然无声,耳边是两人脚步落地发出的摩擦声。 好一会儿,时砚才慢吞吞道:“舅舅,你的手很凉,若是心里难过,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先哭一会儿,我可以回避。” 程立雪却突然对时砚道:“以前舅舅和你爹在战场上厮杀, 本以为这辈子就是马革裹尸的下场,没想到你外公能折腾,最终被他找到合理的借口将我留在了京中。 为了巩固程家的利益,也算是让舅舅能得到更多的政治资源吧,你外公和陛下一拍即合,将舅舅打包送给了传说中,对舅舅一见倾心的二公主。 成婚后,我们二人一直过得相敬如宾,一度关系非常紧张。对二公主那样总是处处掐尖要强,不聪明却要自作聪明的人,舅舅始终喜爱不起来。 后来是因为二公主怀孕,也就是有了长青,我们的关系才慢慢缓和。十几年下来,舅舅自认对你长青表哥的教导也算用心,没想到舅舅一向觉得二公主是个愚蠢的,倒是被她给骗了这么多年……” 时砚想说:胎记认子,这个一点儿都不准。 但又一想,这玩意儿在别人身上或许不准,但在男主身上,就是必然了,确实没有继续纠结的必要,免得给舅舅希望又让他失望。 没想到却听舅舅突然长长的吐了口气:“知道这个事实,舅舅心下却奇异的松了口气,总有一种尘埃落定,原来如此的感觉,难过是有的,却并未有多少伤心,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舅舅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似的,就等着东窗事发的一天一样。” 时砚不得不感谢月山方丈的那一卦,简直给舅舅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心理暗示,这么多年来,舅舅时不时将这个暗示拿出来细细琢磨一番,逐渐加强暗示作用,到了今天,算是早就将自己给攻略了。 时砚转移话题:“那咱们现在要回去吗?要不要将这件事告长青表哥?” 程立雪提醒他:“以后在舅舅面前,你可以称呼他为堂哥,毕竟他是你大伯的亲生儿子。” 这就是不说的意思了。 时砚心说,舅舅对表哥是真的疼爱,到了这时候,也不愿意他因为长辈之间的事情受到任何伤害。 舅舅这时候还有心思逗时砚:“这么算下来,你们老冯家也算是有后了,舅舅以后就不催着你早早成亲生子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时砚用非常清澈的眼神看舅舅。 程立雪被时砚看得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过,情感像是后知后觉似的,悲伤的情绪这时候才开始弥漫上他全身。 眼眶也不自觉的湿润起来,喉头发紧,想说些什么,又一个字都吐不出。 时砚反倒是松了口气,牵着舅舅的手,两人来到一块儿大石头旁,时砚拍拍石头,爬山去坐好。程立雪也走过去,一言不发的坐下。 两人用同样双手托腮的姿势,看着山下流水潺潺,听着山谷中鸟鸣阵阵,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看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时砚缓缓起身,揉了揉酸疼的全身,伸个懒腰,踢踢发麻的腿儿,脸色扭曲道:“走吧,给了住持一下午时间,想必他想验证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咱们该回去吃饭了。” 程立雪的情绪好转了很多,面上看着不显,但精神头还是有些差,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往山下走。 程立雪还不忘怼时砚:“你这不是很清楚咱们留在外面是为了什么嘛,之前还故意问舅舅。” 时砚叹口气:“您看不出我是故意没话找话吗?”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气氛重新变得忧伤起来,不过比起上午那样铺天盖地的悲伤,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时砚心里还算放心。 他这舅舅,才是真正洒脱之人,能拿得起放得下。 结果两人饿着肚子回到时砚的小院,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二公主。程长青的生母。 二公主明显和程长青发生了不愉快,两人互不搭理,见到时砚和程立雪,朝两人勉强挤出一个笑。 转而一脸担忧的对程立雪道:“你我虽然和离,但对孩子的心还是一样的,孩子大了,总是这样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着让人给长青寻个差事,顺便给他相看个姑娘家,这一成家,想来也能安稳下来。 偏这孩子性子跟你似的一样倔,我这当娘的说什么他都不听。一心要留在山上修道,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啊?立雪,你来说说他!我这当娘的还会害了他不成?” 程立雪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当娘的自然不会害了孩子。” 时砚在一旁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心说二公主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往舅舅心上插刀子,舅舅心里不好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插刀之人。 就见在二公主看过去时,舅舅一脸深沉的问:“听你的意思,是有看好的人家了?我虽与你和离,从此往后你不在是我程家妇,但我没记错的话,我父亲已经为长青看好了一门婚事了,且这事你也是知情的吧?” 二公主:“我,你听我解释……” 程立雪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长青只要一日姓程,就轮不到你越过父亲来做主,还是说,在公主心里,我们程家已经没落到将自家孩子送给和离妇人教养的程度了? 您是看不起程家,还是看不起祖宗定下的礼法?若您真忍不住想插这个手,下官建议您直接去陛下面前求情,让陛下做主,给长青改姓,不管是改姓刘,还是改姓冯,总之当他与我程家无关时,自然是您说了算。” 二公主被程立雪一句“姓刘还是姓冯”说的胆战心惊,她不清楚程立雪是知道了什么还是随口一说,但面色瞬间白了两分。 二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立雪,你,你怎么说话这般刻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立雪用更加刻薄的语气向二公主证明,他说话还能更难听:“您当年不就是看上这样的下官吗?下官一介在边关长大的将领,喝敌人鲜血,吃边关风沙活下来,您不是跟陛下说,下官这样有血性,您最喜欢吗? 怎么,下官收敛脾性过了十几年罢了,您就忘了当日您当着陛下的面说过什么了吗?还是说,您当年在陛下面前说的都是假的?这可不好,您这是欺君啊,认真算起来,可大可小呢。 公主您这记性可当真不太好,人好没老到这个份儿上,记性还不如我家老爷子,我这里认识两个太医院的太医,在这方面十分擅长,王家老爷子记不住事儿的毛病就是他们给治好的,这就推荐给您,您也不要太感动。 谁让我们多年夫妻,有的是情分呢?” 二公主被程立雪给气的不行,一转头,将视线对准正和时砚蹲在旁边看戏的程长青身上,语气极为不满道:“长青,你就这么看着父母吵架,毫不作为吗?” 程长青还没开始发挥呢,程立雪就一脸寒霜道:“大人之间说话,晚辈插什么嘴?这是你刘家的家教还是我程家的教养?我程家可教导不出这种一点儿教养的没有的玩意儿,难道二公主您希望将儿子教导成这样没有眼力见儿的东西?” 二公主指着程立雪的鼻子,气急败坏道:“以前都是我眼瞎,竟然没发现你竟然是这样刻薄的性子,之前好言好语的哄着我和离,现在计划成功,原形毕露了是吧?好你个程立雪,倒是本宫小看你了!” 程立雪同样冷下脸来:“殿下,您慎言,为何和离,您心知肚明,错不在我,不管走到哪儿我都能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若是您不嫌丢人,想将当时的原因在孩子们前面重新扳扯一遍,下官自是无有不可。 下官自认这样对您说话,已经非常客气了。以前不曾对您恶语相向,只能证明下官有教养,并不意味着您就没错,可以歪曲事实,骑在下官脖子上逞能,还望您明白这一点。” 二公主被程立雪怼的无话可说,转而将矛头对准程长青:“长青,跟娘下山!你爹是怎么对待娘的,你看的一清二楚!他能这么快就变脸,不将娘这个皇家公主放在眼里,等有了新的妻子,你这个前妻生的孩子,在程家还有一点儿地位吗? 你好好想想娘之前说的,你爹还年轻,等他有了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孩子,他们程家还会为了你费心筹谋吗?还会将你捧在掌心吗? 你不是喜欢你姨母家的表姐吗?娘答应你,一定想办法让你如愿,等周大人成了你岳丈,咱们不靠着程家,也能给你安排一个轻松又体面的差事,听娘的话,跟娘回家!” 时砚也是佩服死了,当着当事人的面儿,就这么简单粗暴的挑拨离间,也只有二公主这个女人能做得出来了。 这得罪人的话一出口,以后哪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时砚觉得事情不对,用眼神询问舅舅:咱们听墙角没听全,难道方丈没有当场拒绝二公主? 这不应该啊,现在方丈知道的信息,难道不是程长青与周玉珑都是他的孩子?就这样了,还不当场拒绝二公主这个可怕的要求,在等什么? 程立雪回时砚一个眼神:应该是拒绝了,但没说真正原因,二公主脑子不好使,觉得这事儿还有希望! 时砚:“……”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没得到其他两人的注意,倒是这两人被程长青的一句话给惊的不轻。 程长青:“娘,凭什么呀?难道就凭明光方丈他可能是我亲爹吗?” 重来机会 不止二公主和程立雪惊了, 就是时砚也惊呆了。 程长青见到众人的表情,捂住脸低低的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 变成了哽咽。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这果然是事实,不是我猜错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程长青这兔崽子是在诈几人呢。 二公主做贼心虚,用余光看看程立雪的脸色,急急上前扯着儿子的衣领,凶狠道:“你听了谁的挑拨离间? 这一定是哪个想嫁给你爹的女人故意来你面前诋毁娘的!她的目的非常简单, 就是让你怀疑娘, 同时和你爹离心,提前铲除你这个程家的嫡子, 简直好狠毒的心思! 你要是信了这话, 不是蠢就是毒, 我刘念娇可生不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时砚不得不为这女人的小聪明拍掌叫好, 这时候还能祸水东引, 将一切栽到舅舅身上。 果然这女人转头就一脸狰狞对程立雪道:“好你个程立雪,你们程家若是看不惯我, 顺带看不惯长青,直说便是,我堂堂公主, 还养活不起一个儿子吗? 偏你们家就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侮辱我的?” 程立雪直接鸟都不鸟,视线十分威严的盯着蹲在地上埋头啜泣的程长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程长青心里对程立雪这个爹又敬又怕,加上自己知道的真相,愧疚难当,心下简直五味杂陈。 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对惊呆的三人道:“今天下午,我正在屋子里打坐,住持突然急急忙忙的找过来,说是听闻我生病了,要为我诊治一番。 诊治就诊治吧,非要我脱掉衣服给我背部针灸,我心下就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暗中留心观察。 这一观察,就发现住持总是盯着我腰侧的胎记瞧,还对着我的胎记问东问西的,我心下觉得住持今日格外奇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他没反应过来前,问了他一句——您这么好奇,是不是身上也有同样的胎记啊? 他一时没防备,直言点头承认了,我心下觉得更加奇怪了,想都没想,直接起身,将之按在地上,脱了他的衣服,在他左侧腰间见到了与我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程长青越说越伤心:“我一开始是没想到这方面的,住持说都是巧合,他就是觉得与我有缘分,两人都有这样一个胎记,好奇之下,才会多问了几句,让我不必放在心上。 本来我是没放在心上的,但娘你总在我面前提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呜,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程长青越说脑子越清醒:“怪不得您总是觉得程家不会对我尽心尽力,怪不得急不可耐的想给我找个靠山,怪不得相看了那么多人家您都不满意,一心想找个能压住程家一头的。原来一切都源于您心虚,您心里有鬼,何其可笑!” 时砚给舅舅眼神:住持怎么这么废?能被表哥给压制住,简直不可思议! 程立雪朝时砚翻个白眼儿:你表哥打小跟着我习武,只不过看上去废了些,功夫底子不差,制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住持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时砚头疼:那现在怎么办? 程立雪耸肩:看你表哥的意思吧! 程长青能有什么意思? 之前被两个女人折磨的心力憔悴,疲惫不堪,没有丝毫心思去做其他事。到了山上症状才稍微缓解了些,认为找到了心灵的救赎,一心跟着时砚出家。 现在让他去娶周玉珑? 只要一想那个女人他就头痛。 不是意识形态上的头痛,是货真价实,已经开始疼了,疼的他想躺在地上打滚儿的那种。 下山是不可能下山的。 程长青看起来也是自己有主见的,谁都不理,直接找人将时砚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功夫,就搬了进去,大门哐当一关,隔绝了二公主极其幽怨的视线。 不一会儿,时砚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啜泣声。 二公主浑浑噩噩的离开,看样子不像是回家。 时砚低声道:“应该去找住持商量对策去了!” 程立雪冷哼一声:“在明光心里,长青和周玉珑都是他的孩子,除非是昏了头了才能答应她荒唐的要求。 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时砚叹口气,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摸摸肚子,从上午吃了东西出去,一直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呢,现在人都走了,精神松懈下来,才感觉这小胳膊小腿儿,早就手软脚软,挪不动步了。 肚子这时候很适时的响了一声。 又一声。 像是会传染似的,两人肚子同时咕噜噜响起来,动静尤其大,两人面面相觑间,从门口传来一道不太清晰的声音,咕噜噜,咕噜噜,和两人状态一般无二。 程立雪拍拍时砚脑门儿:“去开门,舅舅去厨房将饭菜热一热。” 几人每天的饭食有人专门送来,本来住的偏僻,送来时已经不太热了,放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想来已经凉透了。 时砚打开门时,程长青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外,眼睛鼻子通红,听到开门声,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快速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时砚,长长的松了口气。 时砚无语,他发现程长青这性子吧,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豁达的不像样,跟他舅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眼见着对方跟他进了院子,径直去厨房,进去后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帮程立雪添柴。动作熟练的很,一看就没少干这事儿。 父子二人什么都没说,配合默契的将饭菜热了一遍。 时砚觉得这两人需要他来帮忙递个台阶,索性直接在饭桌上开口:“堂哥,你什么打算?” 程长青都惊呆了:“阿砚,你接受能力这么好的吗?堂哥就这么认上了?” 时砚:“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程长青深吸口气,面对程立雪,郑重道:“从小父亲的教导我丝毫不忘,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父亲了,您是受害者,我没什么脸面要求您做什么。 您怎么开心怎么来吧,不用顾忌我的脸面,对别人忍气吞声。” 想了下,程长青继续道:“最近这些日子,我才发现道经能让我心平气和,免受头痛之苦,可能以后我会长时间留在隔壁院子里,与阿砚一起修道,或许我于修道一途上有天分呢!” 时砚拒绝:“不,你没有,一切都是你的错觉,快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收回去!” 时砚已经摸出规律了,只要女主还好好地没和男主在一起,不论男女主,都不会消停的,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女主也追着男主来这里出家,一群人闹哄哄的打扰他的清净。 程立雪听罢,没赞同也没反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从去年开始,你的事就由着你自己做主,我很少插手,凡是你深思熟虑后认为必定是你需要做的,那就去做吧,总归,还有我在你身后看着,不至于让你跌个大跟头,摔的头破血流。” 程长青被程立雪一番话说的眼眶发红:“您,您还这般想吗?” 程立雪拍拍程长青肩膀:“我是无辜的,你又何尝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啼啼为了别人的错误折腾自己,拿得起放得下,就算你不是我儿子,也还是我亲自教养长大的小辈,难道这么些年的感情,会因此而消失吗?” 程长青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一激动,就伸手抱住在他旁边坐着的时砚,将人牢牢抱在怀里:“我,我真好开心!” 时砚挣扎道:“我一点儿都不开心,你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快被抱的岔过气儿了! 时砚觉得现在的时机刚刚好,他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劝说舅舅跟着自己修道。 结果他想安静,别人可一点儿都不想保持现状,尤其是周玉珑。 周玉珑站在窗前拿着精致的小剪刀,给一盆月季修剪枝叶,看着柔柔弱弱美如画的少女的动作,旁边站着回话的丫头却是胆战心惊。 “小姐,奴婢使人去打听过了,程家老太爷还是想给程公子定下玉乔小姐,听说程公子因为不满这桩婚事,已经在万佛寺住了好长一段日子,但程老爷子心念坚定的很,一点儿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 周玉玲轻轻将一朵开的正好的花,“咔擦”一声剪掉,声音毫无起伏道:“我爹娘那边什么意思?” 她越是这幅样子,婢女越是紧张,面上看着不显,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 “公主似是找到了人能帮助您登上太子妃之位的助力,且已经说服了驸马,驸马已经开始游说老太爷,若是老太爷肯在其中出力,您做太子妃的可能也会更大几成。” 周玉珑面无表情的将剪刀用力插在紫檀木桌子上,剪刀柄在半空中轻微颤动,发出细小的响声,吓得恼婢女当即跪下磕头:“奴婢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屋子里其余婢女也战战兢兢的跟着跪下,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只有微颤的身形,能看出她们心中的恐惧。 周玉珑轻笑一声:“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随手将插在桌子上的剪刀拔起来,将精心修剪的月季从中间拦腰剪断,语气恢复平静,摆手道:“去前院儿看看,若是父亲回来了,让他务必来我院子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事与他相谈。” 等人都退出去,周玉珑突然脸色变得狰狞,将窗台上所有花全部用力的扫到地上,可惜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花盆落地,顶多发出沉闷的声响,一点儿破碎的痕迹都没有。 周玉珑看都没看在地上翻滚的名贵花枝,坐在梳妆镜前,忍不住再一次想起前世的记忆。 前世也是这样,明明是她从程家表弟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偏被堂姐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嫁给了长青。 那两人甜蜜恩爱,羡煞旁人,长青与太子从小关系就好,长大后进入朝堂,更是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及至将来,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且长青一辈子就只有堂姐一个妻子,两人生育了两儿一女,堂姐一辈子活在京中女人艳羡的目光里,丈夫神情疼爱,儿女孝顺,一辈子风风光光。 而她呢? 被母妃强硬的送到了太子的后宫,母亲心比天高,想让她做太子妃,可哪有事事如人意的美事?最后她成了太子后宫中可有可无的良娣,一辈子也没得到过太子的宠爱。 费尽心思生了一个儿子,得罪了太子,儿子没能保住,最后一个人听着堂姐幸福美满的生活,在高墙内孤独终老。 凭什么? 明明她周玉珑才是五公主和吏部尚书的女儿,堂姐的父亲,只是一个国子监祭酒,母亲更是要亲自操持家务儿妇人而已,凭什么就能夺走所有人的眼光? 从小家中长辈夸奖最多的是周玉乔,外面人提起周玉乔就是知书识礼,大方得体。 而提起她呢?永远都只有表面上的巴结奉承,背地里的娇蛮任性! 周玉珑摸着手腕的青翠欲滴的手镯,喃喃:“所幸,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甲:作为过来人,我不得不提醒你,重来不会提高人的智商和眼界。只有多读书,多看报,少八卦,才是重新打开的正确方式。 玛丽苏 五公主自认聪明伶俐, 虽然母妃早逝,但踩着那个脑子不大灵光,且事事掐尖要强的二公主, 顺利博得了父皇的注意力, 成功留在京城,且嫁了不错的人家,自觉没什么是动脑子解决不的事情。 唯有一件事,算是五公主一生中的滑铁卢,就是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傍身, 且这个女儿被她给惯坏了, 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即使这样,五公主依然牢牢地把持着周大人的后院, 可见脑子确实是个好东西。 五公主第一次做母亲, 没甚经验, 将自己小时候缺的所有东西, 加倍补偿在自己女儿身上, 看见女儿活的肆意张扬,无忧无虑, 她心里也跟着畅快。 万没想到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女儿那不是肆意张扬,活泼可爱, 而是刁蛮任性,一惊一乍,不知好歹,甚至还有些愚蠢。 这叫五公主差点儿愁秃了头,早先女儿这般性子, 五公主已经打算咬着牙,将女儿嫁给二公主儿子程长青。 五公主虽然看不上二公主,但绝对没有恨屋及乌,反倒对程家的家风十分欣赏。 程家那小子人品和程驸马一般,十分靠得住,就算二公主讨人厌些,但五公主有信心拿捏的住二公主,保证女儿在程家受不了大委屈。 谁成想,女儿生了一场重病,醒来后性子有所收敛,人看起来也稳重了许多,往日用在和人争风吃醋,小打小闹上的小聪明,也知道往对的地方使了。 虽然大事上的眼光有所欠缺,但好歹能听得进去教导,她好好教,就算学不会十成十,学到个五成,也够自保了。 五公主的心思自然也跟着变了,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因此,五公主将目标定在了即将大选的太子身上,作为皇帝的庶出妹妹,太子的姑母,她若是想将现在的风光体面延续下去,朝中必须有人。 这个人,有比与她血脉相连的女儿更好的人选吗?若是谋算成功,她们母女两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用不尽。 五公主为了女儿苦心孤诣,机关算尽,连明光那个十几年不曾有联系的大和尚都用上了,兵行险着,就盼着女儿能如愿,成功入主东宫。 自然想不到,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十分配合她的女儿,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扯她后腿。 且这件事,已经不是扯后腿这般简单了,甚至可以说,给了五公主重重一击。 周玉珑一脸梨花带雨的问父亲周成德:“爹爹,女儿到底是不是您和娘的亲生女儿?” 周成德对这个闺女十分疼爱,虽然遗憾没有嫡子,但对他们这样的人家,嫡子有时候非常重要,有时候又显得不那么重要,刚好,针对周家的情况,就是后者。 听见女儿这般质问,周成德虽然不满,但也心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听了谁嚼舌根?告诉爹爹,爹爹亲自帮你处置了去!” 周玉珑直接趴在父亲膝头,哭的不能自抑,整个身子都在抖动:“爹,我,女儿,女儿是无意间听到母亲身边的嬷嬷说的,说女儿是母亲和什么明光还是什么住持的女儿,那个和尚才会答应母亲帮助她做什么事,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件事当然不是周玉珑无意间听到的,记忆中的前世可没这一遭,她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手上这个自称玛丽苏系统的东西告诉她的。 系统还说,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身上有玛丽苏光环,前世姻缘错乱,这一世就是为了拨乱反正而来,她注定要和表弟恩恩爱爱在一起,所有阻止他们在一起的都该被消灭。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她已经对玛丽苏系统深信不疑,她按照系统的要求完成了一些列的事情,然后系统给她魅力值,美颜值,给她一个什么玛丽苏光环。 虽然她本人看不见,但她成功见到以前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一个个见了她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似的,恨不得跪在地上舔她脚趾一般,让她心里非常畅快得意。 就连长青表弟,以前对她爱搭不理,自从她提升了魅力值后,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惊艳和片刻的迷离,让她十分享受。 可惜长青到底与旁人不同,是她命定的缘分,不会与那些没用的男人一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但她却觉得这样的长青更加让她撒不开手了。 而现在,系统却告诉她,按照剧情,其实表弟是明光住持的孩子,而自己母亲曾经也无意间和明光住持发生过关系,母亲为了得到明光住持的支持,让自己当上太子妃,谎称自己是她与明光住持的孩子。 这样一来,在明光住持那里,自己和长青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明光住持不会允许自己和长青在一起的。 这怎么行? 系统让她想办法破坏母亲的计划,若是她真的嫁给太子,她不仅会受到不可想象的惩罚,同时也会失去玛丽苏系统,收回玛丽苏光环,恢复从前那个平平无奇的她。 于是才有了周玉珑向父亲周成德哭诉的一段。 周成德当下脸色就阴沉起来,他心里明白女儿是自己亲生的,但既然妻子能对明光住持说出那种话,就证明他们之间肯定不清白! 好在女儿性子单纯,有什么话都对他这个当父亲的说,因此他好生安慰了一番女儿,出了屋子,立刻阴沉着脸去找妻子。 周玉珑泪眼盈盈的送走了父亲,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摸着腕上的手镯喃喃道:“父亲多疑,知道母亲曾经的背叛,不管母亲如何解释,都会怀疑母亲让我进宫的用意是否单纯,有父亲扯后腿,母亲不会如愿的。 长青一定会是我的,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周玉乔那个贱人如愿。” 脑子里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道:“完成破坏五公主计划,美颜值加一。” 若是有人见到此刻梨花带雨的周玉珑,一定会觉得她比前一刻更美了。 另一头被她惦记的程长青,已经接连几天遭受母亲二公主的狂轰滥炸,二公主被儿子当面挑破当年的尴尬事,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顾忌,每天在程长青院子里耗着。 两人比耐性,就跟儿子耗上了,非要程长青跟她下山回家成亲。 隔壁院子里时砚丝毫不为所动,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打坐修炼两不误,顺便还拐带舅舅一起念道经。 这天两人刚打坐结束,面对面坐在蒲团上聊天,时砚道:“真是无趣,若不是陛下不会同意我轻易离开万佛寺,我一定自己找个山头修炼,待在和尚的地盘上,我总觉得眼前随时都有光头晃过,烦人的很。” 程立雪道:“个别和尚的个人举动,不要上升到群体,和尚是无辜的。” 时砚耸肩:“好吧,我其实就是烦明光,每天打着探望我这个侄子的旗号,往亲生儿子跟前凑,太烦人。 之前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在佛前悔过,忘却红尘,一心侍奉佛祖,现在一听有儿子了,那两条腿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可见这个出家人经常对佛祖撒谎。 我猜被他侍奉的佛祖,现在一定非常恼火。 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见到他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都替他们尴尬的脚趾抓地了,作为当事人,他怎么还有脸来见您? 莫非是欺负您脾气好?” 程立雪挑眉,冷淡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赶舅舅走而已,在明光看来,长青是跟着舅舅一起来的,若是舅舅离开,长青自然不会多待,长青离开,二公主自然也不会去烦他。 我猜,明光现在一定烦透了二公主,只要二公主离开万佛寺,不将万佛寺牵扯其中,明光有的是办法对付二公主。 二公主只要下山,毕定没好果子吃。” 时砚好奇道:“舅舅,你猜,住持心里更偏向儿子还是女儿?” 程立雪摇头:“他心里第一位的永远是万佛寺,万佛寺是他立身的根本,若是没有万佛寺,他什么都不是,若是有人想破坏万佛寺的名声,损害他的利益,他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程立雪冷冷一下:“我猜明光现在心里一定后悔极了当年没管住下半身,引来了这么难缠的两个女人,还是拖家带口的皇家公主,舅舅只能说,年少轻狂啊!” 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就是可惜了长青那孩子。” 时砚听舅舅的语气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立雪点头:“周家那边传来消息,周家本来要送女儿进宫,本来定好的人选是五公主的女儿,不知发生了何事,人选换成了周成礼周大人的女儿。” 周成礼大人的女儿?莫非是长青心仪了好几年的周玉乔? 这个消息不止程立雪收到了,住持知道的也不晚,到了午时,住持施施然走来,这次没有打着看望时砚这个侄子的旗号,直接去了程长青的院子。 一进院子,看看躺在树下,被人伺候着吃葡萄的二公主,再看坐姿标准,闭眼念经的程长青,直言不讳:“周家今早传出的消息,周家要送进宫参选的女子,由原来周成德大人的嫡女,换成了周成礼大人的嫡女。” 程长青不念经了。 二公主不吃葡萄了。 两人异口同声:“当真?” 前者悲伤惊讶,后者惊喜不已。 住持手结法印:“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说罢转身就走,对着二公主,一句废话都嫌多。 母子两人同时收拾东西,火速下山,程长青只来得及站在时砚院子门口,大声的跟两人道别,话音犹在耳边,人已经撒丫子往山下跑,像是后面后狼在撵似的。 时砚连连摇头:“就这,还敢说跟着我出家?若是我真的想不开收了这么个徒弟,怕不是要看着他隔三差五的出家还俗,还俗出家?佛祖都要被他气的死去活来!” 门口路过的住持幽幽提醒:“气的死去活来的是你们道家先祖,跟我们佛祖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3 11:57:13~2020-08-24 11:0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我佛慈悲 方才隔壁院子的对话两人听的一清二楚, 时砚淡淡道:“您还有脸来见舅舅,这可真是让佛祖都意外。” 时砚和程立雪两人正在对饮,院门对着两人的侧脸, 住持站在门口,直接问:“程施主何时下山?” 程立雪慢悠悠喝一口茶,缓缓道:“山上挺好, 还想多待几日。” 住持幽幽道:“程家已经给程施主定下了妻子人选,只等三个月后过门, 想来这事儿程家没人告诉您吧!” 程立雪一惊,随即又了然, 淡笑给不明所以的时砚解释道:“是你外公的风格, 不可能浪费我这么一个抢手的儿子, 没想到舅舅刚和离, 他老人家竟是连两个月都等不了。” 住持自顾道:“长青那孩子的出生非贫僧所愿,这么多年来贫僧一直不知情,程家想如何处置他,贫僧无话可说。 贫僧犯了戒,自会找戒律堂自首,佛门的事,程施主还是少插手为妙。” 程立雪直接讽刺道:“你以为自己剃个光头,就真的能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僧人杀人犯法就不用受朝堂律法约束了?你们万佛寺的戒律堂, 就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了?” 住持明显有恃无恐:“但贫僧所犯之错,在佛家弟子眼里, 是大罪孽, 尤可悔过, 在俗世律法中, 又该如何判处呢? 事实上,贫僧能找出几十条证据,证明自己也是被迫的,是受害者,事情传扬开去,与程施主又有何益呢? 毁我万佛寺的名声,毁了天下泰半僧人的信仰之地,结仇无数,与您又有何益处呢?” 时砚没忍住嘴角抽搐,这老秃驴脸皮倒是够厚,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来。 这受害者有罪论倒是一套一套的,就跟后出现强、奸犯,一大群键盘侠先跑上来对着受害者一通指责,说什么穿的这么少,不就是故意吸引男人眼球吗?怎么不强、奸别人就强、奸你呢?肯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对,给了强、奸犯这个暗示,难道不应该先自我反省吗?哪来的脸指责别人强、奸你?顺便还带累了所有好女人的名声!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呢! 程立雪也觉得他小看了明光的脸皮:“既然这样的话,我看这万佛寺不要也罢,净出些淫、僧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是来这里的都是二公主之流,你们之间心甘情愿倒也罢了,若是有那不知情的被你们糟、蹋了,岂不是让佛祖脸上跟着无光? 还将本来脑子就不聪明的人教导的是非不分,真理不明,见着人就咬,怎么,他们倒是不怨怪你这个做了错事的罪魁祸首,跑来怨恨我这受害者?是瞧着自个儿傻,就将大家都当傻子呢?” 明光丝毫不为所动,只道:“人言可畏,凡夫俗子们犯了错误,很少有人会主动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只会下意识的将问题全部推给别人,借此接卸责任,让自己安心,贫僧如此,程施主也如此,自扫门前雪,各退一步又如何?” 程立雪摆手:“你也就仗着月山方丈闭关,你在万佛寺说一不二,才能这般不要脸,若是月山方丈还在,你能在他面前这般理直气壮,我才敬你是条汉子。” 住持被程立雪冷嘲热讽都无动于衷,时砚还以为这人真的修炼出了金钟罩,将所有罩子都罩在脸上了,才能这般刀枪不入呢,没想到听见月山方丈几个字,脸色都变了。 什么都没说,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欲要离开。 时砚稚嫩的童声响起:“大伯,长青堂哥是无辜的,你们佛说普度众生,您却主动将他推入深渊,你不是一个好和尚,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住持目光幽幽的看向时砚,突然问:“若是大伯亲自动手,了结了这一段父子因果如何?” “如何了结?” “如他所愿,成全他心中所想?” “长青堂哥想要什么?” “想和周成礼大人家的小姐缔结良缘。” “您要如何成全呢?” “自然是让两人顺利成婚。” “可周家小姐要进宫入选了。按照周家的家世,他们家的女儿肯定是要留在宫里的。” “那就在事情发生前,各归各位,该成亲的成亲,该选妃的还去选妃!” 时砚同样深深看了住持一眼:“望您如愿以偿。” 住持这次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看人离开后,程立雪也没稳住之前淡定的神色,起身对时砚道:“舅舅要下山一趟瞧瞧你外公到底又在搞什么鬼,给你留几个人,你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他们。” 人在山上坐,媳妇儿天上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时砚点头,跑进屋将桌上放的道经拿出来郑重的送给舅舅:“您有事没事多翻翻,开卷有益,平心静气,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程立雪被时砚搞的哭笑不得,摸摸时砚已经长出一寸长,软乎乎全部温顺的趴在头顶的头发:“你要乖乖的,舅舅不在,那个地方你也别去了,知道吗?” 说的是只有两人知道的那条小路。 时砚也嘱咐他:“看住持那样,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小动作了,我倒是希望他能成功,毕竟五公主家的姑娘,听起来就不是个安分的,邪门儿的很,不适合长青堂哥。 送进宫去祸害也挺好,皇家家大业大,经得起折腾。这件事就交给住持去折腾吧,舅舅您千万别插手,免得被牵连其中。” 主要是女主有些邪门儿,时砚没见到人,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少接触为好。 程立雪无语的拍拍时砚小肩膀:“这话你不是应该去嘱咐长青吗?毕竟他一遇到周家两个姑娘就头疼胸闷,旁人可不这样。” 时砚摇头:“您不懂。” 就算时砚跟在长青身边,该相遇的男女主,还是会相遇,操蛋的剧情就是这么坑爹。 时砚其实是真心希望住持能如愿以偿的,毕竟住持虽然有私心,想一举两得,不知道是成全了一双儿女,还是达成了一双儿女母亲们的愿望,希望这两个难缠的女人抓紧滚蛋,但最终结果是时砚喜闻乐见的。 这么想着的时砚,见人都走了,心里松了口气,又一次进入修炼状态。 饶是他想的再明白,也没想到女主会不长脑子到让自己的两个靠山打起来。 作为联系父母感情的纽带,父母打起来,对女主有何好处?周大人可是还有另外四个孩子,不论儿女,一个个出落的都非常优秀,她拿什么和人家争?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手段。 但谁能料到,女主她不是个正常人呢? 她不仅成功让父母因为明光住持的事打起来,还因为苛待下人,动辄打杀,让下人们心生厌恶,身边伺候的丫鬟轻易被明光收买。 五公主最近忙着和周大人打擂台,疏忽了内院的管理,导致周玉珑身边跟筛子一样,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被有心人轻而易举的打听到。 偏周玉珑对自己的现状一无所知,每天只顾着完成玛丽苏系统交代的任务,和那些公子小姐们打成一片,带着一身喜悦回家,没处可以炫耀她这种春风得意的心情,只能对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系统说。 身边伺候的下人自然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但众人都当这是周玉珑新养成的自言自语的习惯,虽然不符淑女的标准,但连五公主都无暇管辖,她们为了自己的脑袋,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妙。 偏周玉珑是个心里没数的,在屋中和玛丽苏系统说话,言语间很是得意她能轻易将五公主的计谋给破坏了,对着系统将五公主哄骗明光住持的招数批判的一无是处,也就等于将五公主是如何哄骗明光住持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通透。 这事轻易被明光收买的周玉珑身边的下人偷听到了,原原本本将话传给了明光。 明光心下恼怒的同时,还意外的松了口气。 他虽然在佛法经意的理解上非常有天赋,但他不是个对佛祖虔诚的教徒,准确来说,他是个非常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没有多余的爱恨分给两个放、□□人,更不会将无谓的父爱留给从未相处过的孩子。 能在程立雪面前,答应时砚处理两个孩子的事,全都是一种委婉的向程立雪示弱的态度,他知道程立雪看重程长青,不喜程长青与周玉珑走得近,因此才会大包大揽。 谁又能想到,周玉珑根本就不是他女儿,一切都是五公主那个女人的骗局,明光可从来都不是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的大和尚。 知道真相后,甚至有一瞬间怀疑程长青也不是他的孩子,不过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心里还隐隐有几分失望。 他想要没有污点的活在这个世上,成为与师父一样的大德高僧,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能受众人的景仰。 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这几个污点,但碍于污点的身份,哪一个都不是轻易能解决掉的。 现下五公主已经不足为惧,算是被自己亲生女儿给废了,在明光这里,五公主给他的名声造不成任何伤害。 至于二公主嘛,这个女人不太有脑子,好糊弄,唯有二公主生的儿子,有程家人暗中护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好得手的。 既然不能抹杀,就只能交好。 明光几乎是瞬间就想好了以后要走的方向。 交好程长青,帮助程长青迎娶心仪的姑娘,以此来堵上程立雪和程长青的嘴。 顺便,五公主不是想让自己女儿进宫吗?那就进好了,刚好太子东宫良娣的位置还空着,既然她眼巴巴的送上来了,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这是在帮你达成心愿。明光住持满脸慈悲,望着佛祖的金身诵经,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如是想。 佛门道修 院子里没有旁人来打扰, 时砚也不觉得寂寞,每天吃食有人送,衣服有人洗,生活琐事有了悟师兄和舅舅安排的人打理的明明白白。 他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 不管做什么, 别人都不会质疑, 最多觉得这孩子脑洞大,异想天开, 甚至有趣,没人会觉得不合常理。 时砚每天打坐练功散步的时间不固定, 有时候面对天空发呆,突然有了感悟,当下随意坐在院中冥想也是常有的事,总之,在时砚这里, 冥想和练功, 都是一件需要灵感的事。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仅仅是因为生活所需, 所以每天都逼迫自己修炼,达到一定程度后停滞不前。 尽管这个一定程度, 也是当世许多高手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没事时去寺里转转,看看世间百态, 听听信众们向佛祖求的愿望, 只觉得有趣。 时砚以前在寺里打转, 穿的还是小沙弥的僧衣,现在直接让人给自己准备了小道童的衣服,头发也有一寸多了, 软踏踏的趴在头顶,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软,让人恨的不上手捏两把。 但这也改变不了他在和尚庙里当道士的事实。 简直就是对大和尚们□□的挑衅。 刚开始还有人去找住持告状,去找戒律堂反应情况,总之能主事的人都找过了,最后都不了了之,也就逐渐明白,这不是一个能随意被人捏圆搓扁的角色,这个孩子背后有人。 于是有些和尚就开始疏远时砚,当他不存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时砚看的明白,但懒得去管,不过是一群六根不净,在外面过不下去,来寺庙混日子的可怜人罢了,没必要。 时砚慢吞吞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似的穿梭在万佛寺的每一座大殿之间,大多数和尚当他不存在,部分和尚见了他,用十分温和宽容的眼神看着,那双眼睛仿佛能包容一切。 时砚对小甲道:“虽然这里的庸人很多,但还有几个十分有慧根的大和尚,若不是修炼不得法,说不定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真是可惜了,已经投身佛门,若不然,有这悟性,来我道门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小甲已经没脸看了:“你每天穿着这身道童衣服在寺庙里打转,本就是对万佛寺的挑衅,在人家底线上疯狂跳舞,把人惹毛了,还说人家小气,真是老阴阳人了。” 时砚背着小手,站在佛像前,静静地看着一脸慈悲相的佛祖,内心毫无波动,高高在上的金佛,和小小的六岁孩童,一高一矮,一大一小,莫名给人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路过的了悟师兄捂住眼睛,觉得这么想的自己简直满身罪恶。 他本是来找时砚回去吃午饭的,没想看到了眼下这一幕,本想不惊动旁边的香客,将时砚带出来,没想到这个小师弟竟然直接原地坐下,开始打坐。 了悟生无可恋的捂住自己眼睛:“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时砚师弟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是旁边有人大打出手也不会睁开眼瞧一眼的。 本来就有人说,我们万佛寺养了个小道士,现在被这么多香客在正殿看到这一幕,以后怕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了悟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管出家还是入世,都是修行,不论修身还是修心,殊途同归罢了,何须在意这么多?” 了悟转身,惊讶道:“明尘师叔。” 明尘瞧着大殿角落时砚小小的身影,脸上满是慈爱:“是个好孩子。” 说罢也不管了悟有多惊讶,施施然转身走了。 明尘心想:这次师父出关,见到这般有慧根的孩子,应该会很开心吧。 了悟一头雾水,看看正殿越来越多的香客朝时砚师弟那里看,且外面还有人听见风声,想进去瞧热闹。 事情眼看就要闹大,了悟一咬牙,一跺脚,直接闷着头冲进殿里,二话不说,将打坐的时砚端起来。 跑了。 时砚在了悟碰到他身体的一刻就清醒了,不过这种被人端着走的感受,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稀奇的很,于是默不作声,想瞧瞧了悟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这也是个人才,转头就给他找了个很少有人进去的偏殿,扯了个蒲团放在时砚身下,将时砚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 嘴里喃喃:“希望小师弟不记得自己是在正殿陷入冥想的吧,醒来后直接回后院吃饭就好了,可千万别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还不知道回头要怎么给住持解释,好好地将人照顾到去正殿打坐。哎,真是让人忧愁,幸好我没三千烦恼丝,若是有的话,怕是早就愁秃了。” 时砚:“……” 时砚在现在就睁开眼吓了悟师兄一番,和等了悟师兄走后自己回后院中,非常善良的选择了前者。 了悟被突然睁开眼的时砚吓了一跳。 时砚一张软萌的包子脸满是疑惑,看着四周的布景,慢吞吞起身,当没看见了悟似的,边往殿外走,边用了悟能听见的声音疑惑道:“奇怪,我明明记得走到了正殿,怎么醒来到偏殿呢? 莫非我已经修炼有成,学会了梦中瞬移的方法?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回头一定要多试几次才行!” 了悟还没来得及庆幸,听见时砚的后半句话,直接捂住胸口一口气上不来:这要是多来几次,不仅住持那里没法儿交代,就是戒律堂怕也要找人将他请过去喝茶了吧! 背着了悟,时砚的嘴角高高翘起,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甲无语道:“组长,你这是欺负老实人,老实人做错了什么?你知道了悟已经因为没有照顾好你,没法儿让你乖乖在后山待着不给寺庙添麻烦,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被多少人指责了吗?” 时砚轻嗤:“一群人自己不敢来找我说,担心我身后莫须有的背景,生怕我是哪个世家出来代发修行的公子,得罪我自己遭殃,就将压力施加在了悟一个孩子身上,也不知道有何好得意的。 小人嘴脸,行径可耻。” 但是,了悟担心的被住持责骂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因为住持最近非常忙,一门心思在想办法处理周玉珑进宫的事,没空搭理了悟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色,总之,住持非常有自信,只要时砚人在万佛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怕翻车。 他连位置都给周玉珑看好了,就是太子良娣之位。 高不成低不就的一个位置,别的不说,一定能让五公主那个女人为当初骗自己的行为后悔的肝肠寸断,咬牙切齿。 只要这么想,明光就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没白费。 他担心月山方丈随时出关,因此要在师叔出关前,将这件事处理的干干净净,因此,现在的每一刻钟,对明光来说,都至关重要。 万佛寺前几代人留下的势力,属于月海住持的,明光差不多已经接收,但真正的杀手锏,还握在月山方丈手里,这部分他是没办法动的,也不敢惊动的,因此行事上要更加小心谨慎几分。 时砚大概能猜出住持最近在干什么,但他也想不到,事情被女主周玉珑在中间一掺和,又回到了原地。 周玉珑被明光住持和五公主联手送进宫,且连太子妃之位都没保住,直接定在了太子良娣的位置上,和她记忆中上辈子一模一样。 事情已经定下,再有几日就是这些女子直接入宫的时间,五公主气的要死,不仅周家人在背后扯她后腿,就是她给予厚望的明光住持,也暗中阴了她一把。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是亲生女儿在后面怂恿丈夫周立德,亲自扯她后腿。周成德为了保护女儿,也没告诉五公主他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五公主自然也想不到,她做的那般隐蔽的事,会被女儿知道。 同时她也不知道明光住持之所有背后阴她一把,就是因为女儿口无遮拦,被明光抓住了把柄。 五公主想找明光住持问个清楚,但女儿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好不可怜。 五公主以为女儿是因为委屈,太子妃之位没了,连个侧妃也没捞着,只不尴不尬的轮到一个良娣,女儿一向心高气傲,本来是奔着太子妃去的,落差太大,自然受不了打击。 温声细语的安慰女儿:“这事儿是娘没考虑清楚,让人钻了空子,你别怕,有娘在背后为你撑腰,就算是良娣又如何? 进宫才只是个开头,你和太子是表兄妹,情谊与旁人不同,距离太子登基还早的很,皇后都有被废的,何况区区一个太子妃。 大不了娘往后日子多为你绸缪便是了,玉珑乖,快别哭了,妆容哭花了,一点儿都不好看。” 周玉珑只闷不做声的哭泣,心中对玛丽苏系统道:“我不能进宫,不要去做太子良娣,我心里只有长青表弟,他不能娶别人,只能和我在一起!我一定要想办法改变现在的状况!” 系统机械音响起:“收集五十人的爱慕值,奖励冰肌玉骨值三。冰肌玉骨值到达八十,保证没有男人能逃脱你的掌心,你值得拥有。” 周玉珑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可惜脑子不好使,没问她现在的冰肌玉骨值是多少,也就不知道,这个针对她新出的项目,目前数字还停留在可怜的零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4 11:27:04~2020-08-25 11:4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十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anma 30瓶;砾凌 20瓶;46036477、蓝蓝路啦 10瓶;桐君、尉晋天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脑壳有疾 周玉珑不想进宫, 但这话与她之前的表现出来的孝顺,聪明,乖巧等形象不符,不能直接告诉五公主, 导致自己人设崩塌。且在她心里, 五公主也不会认同她的想法, 她只能单打独斗。 于是她冥思苦想,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 周玉珑堵在二公主回家的路上, 从帷帽里露出一张精致的让二公主嫉妒的小脸,盈盈一笑:“姨母, 玉珑有些心里话想单独与您说说,还望您行个方便。” 本来二公主一心想让周玉珑做自己儿媳妇儿,给程长青找个靠山,结果五公主下手更快,现在周玉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家人了, 她自然不感兴趣。 转身就想走。 谁知周玉珑靠近她, 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二公主脸色一变, 当即黑着脸跟着周玉珑上了酒楼包间。 一进门二公主就急切问道:“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玉珑心下冷笑,觉得二公主果然不愧如母亲所说, 是个沉不住气的蠢货,面上一脸忧伤道:“二姨母, 玉珑也是无意间听母亲身边的嬷嬷说的, 不太确定, 生怕是母亲身边的嬷嬷生了二心,故意败坏母亲名声才那般说。 又不好去找母亲对峙,才想着来找您问个清楚明白, 若这不是真的,也好还您和母亲一个公道,让人处置了那倚老卖老的嬷嬷。 您与母亲多年姐妹情深,不能因为那种人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情谊。” 二公主哪有空听周玉珑这些废话,抓着周玉玲的手,神色阴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我自有判断!” 周玉珑心中不虞,面上一派为两人好的表情:“姨母,我听那老嬷嬷说,什么十六年前,您与母亲感情不睦,您经常以抢母亲心爱的东西为乐,母亲为此十分不满。 可玉珑记得,您明明每次与母亲见面,都相谈甚欢啊! 那嬷嬷还说,母亲为此设计您,让您知道她看上了一个什么和尚,引得您去争抢,然后您和那和尚一来二去的,就怀了孩子。” 周玉珑心里有种抓到别人痛脚,偏那人还无法反驳的痛快感,反手握住二公主的手,一脸气愤道:“姨母,这分明是一派胡言!什么和尚,什么孩子,您和驸马感情十年如一日,是京里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且 你们二人分明只有长青表弟一个孩子,哪儿来的什么和尚孩子? 这分明就是污蔑,姨母,走,您跟我回去,咱们找我母亲将这件事说开,让我母亲认清她身边衷仆的嘴脸! 别让她继续受人蒙骗了好不好?” 二公主一把甩开周玉珑的手,恨恨道:“怪不得呢!元来如此,我就说,当年之事为何会那般巧合!哼!好你个刘念玥,我跟你没完!” 说完理都没理一旁看起来已经完全傻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周玉珑,招呼门外的下人们,气势汹汹的离开酒楼。 周玉珑在二楼窗户上看到离去的二公主一行人,满意的摸着腕上的手镯道:“二公主知道当年她与明光住持之事是我母亲设计引诱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依照她的行事风格,直来直去,丝毫不会转弯儿,肯定会直接将事情闹大,若是母亲身上有了这个污点,按例,我这个女儿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太子东宫了。” “噗,这般顾头不顾腚的做法,到底有何可得意的?二公主与五公主闹掰了,她作为五公主的女儿,还有何机会嫁给二公主的儿子?” 时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完全想不到,山中无岁月,他只不过在山上待了短短两月,山下就发生了这么精彩的事。 程立雪无奈的扯了帕子擦掉时砚嘴上的茶水,无奈道:“周玉珑脑子不太行,自作聪明,算是将五公主坑惨了,现在这件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他要做这见不得的人事,好歹找个人,稍微掩饰一下,在二公主面前提一嘴,按照二公主的性子,也会怀疑,偏她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亲自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去街上拦人。 那么多人看着呢,根本就没有她抵赖的机会,加上二公主可不会给她留颜面,当着一众女眷的面,直言是周玉珑给她通风报信,反正这宫是进不了了,但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 时砚觉得自己脑子也不够用了:“就这样了,五公主还在费心为周玉珑筹谋?” 程立雪摇头:“五公主现在没这个精力了,她现在恨不得将二公主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本来京中谁家没有一两件阴私事,藏在暗处,见不得光。 可这两人的事直接被周玉珑这么一搅和,摊开在明面上,被京城百姓拿来当笑话听,不管谁对谁错,都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两人也是豁出去了,二公主在柳家老太太的生辰宴上,与五公主大打出手,两人打急了眼,将事情秃噜个干净。” 时砚不可思议道:“二公主说五公主设计引诱她跟明光住持发生了关系,导致您与她的婚姻破裂? 五公主说二公主生的孩子根本不是您的,而是明光住持的? 二公主又说,那又如何,你五公主又能高贵到哪里去,还不是中了我的计,当年与明光发生了苟且之事?” 程立雪一脸复杂:“差不多就是这样。” 时砚重重的叹口气:“这也太他妈的离谱了,别的不论,本来您和离之事,不用想就知道京中有诸多猜测,现下真相大白,您还有何颜面在京中行走?” 程立雪倒是看得开:“至少,你外公给我找的亲事黄了,不用舅舅想办法从中作梗搅和了。” 时砚用肉乎乎的手搓搓脸,面无表情道:“二公主和五公主,两人丢了这么大的脸,给京中百姓演了好大一场戏,皇家怎么处置的?” 程立雪呲溜一口茶,慢吞吞道:“五公主名声臭了,周成德与她正在闹和离呢,两人封地没了,俸银没了,往后皇家祭祀宴会,没有特别宣召,不得参与,公主府没收,只剩下一个公主的空头封号。 现在两人恨不得当场咬死对方呢。” 时砚啧啧称奇:“女人之间的战争,不可小觑,没有逻辑,似乎处处又合乎逻辑,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呢!” 时砚好奇道:“舅舅,今次你上山来,所谓何事?可别说你是想我了,专门来看我的吧!” 程立雪指指自己鼻子:“你知道现如今京城有多少人私底下对舅舅是又同情又想看笑话吗?你外公他终于扛不住了,提着拐杖亲自将我赶出家门,让我来避祸的!” 程立雪确实是嫌京城待着无趣,来山上躲清闲的,但另一方面,也是来看明光倒霉的,将两个皇家公主祸害到这种程度,明光现在于京中百姓而言,与妲己褒姒无异,简直是蓝颜祸水,都想来瞧瞧他长什么样儿。 时砚一拍脑门儿:“怪不得最近几日,来庙里上香的信众少了许多,庙门口却集聚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对着庙门指指点点的人。” 知道了缘由,时砚突然想去看看明光那张虚伪的脸上,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明光能有什么表情?正在达摩院戒律堂,趴在凳子上,被戒律堂的师父们冷着脸,一棍子一棍子的敲打着呢。 犯下这么多错,给寺里百年名声蒙上阴影,让寺众跟着蒙羞,日后万佛寺还如何号令天下佛寺,做好这个领头人? 且万佛寺若是不先有个表示,对皇家有个交代,等皇帝的旨意下来,可就不是简单的挨棍子了,可能还要上断头台。 虽然,这件事中,明光住持,就是一个被两个公主前后利用的工具人。 但他没守住清规戒律是事实,皇家的迁怒不讲道理也是事实。 佛祖再大,他们这些靠着佛祖混饭吃的徒子徒孙,还在人家的地盘上混饭吃,不可能真的超脱凡俗,不理俗事,脑壳儿没那么硬。 明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这一百棍子,挨的心甘情愿。 他心里也十分恼火,万没想到,好好地计划,竟然被周玉珑给搅和成这样,让所有人丢尽了脸面。 明光到现在都想不通,周玉珑一个在皇家与权贵之家结合的家族长大的孩子,再缺心眼儿,也不应该干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儿啊! 不止明光想不通,就是事发后,周玉珑的父亲周成德也想不明白,这得是蠢成什么样儿,才能将父族和母族的面子全部仍在地上让别人踩? 对她有什么好处? 有那么一刻,周成德甚至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这真是我的种?莫不是五公主和别人生的孩子? 周成德瞧瞧其他四个钟灵毓秀的儿女,对比至今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女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不仅怀疑周玉珑的出身,还怀疑自己前十几年是不是瞎了眼,就这样的女儿,他是如何觉得对方聪明又乖巧,胆小但可爱,说话讨喜,举动贴心,是他这个父亲的小棉袄的? 周家庶长子这时候还非常扎心的提醒周成德:“父亲,这不是您的错,不止您一个人以前那般认为,至今外面还有许多富家公子,觉得这些都是谣言,都是有心人对玉珑姐姐的污蔑。 他们甚至组织了一个社团,群策群力,想办法拯救玉珑姐姐于水火呢!” 周成德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非常真情实感的问了一句:“他们脑壳有疾否?” 作者有话要说:  周大人:是不是脑壳有疾? 众公子:非是脑壳有疾,眼瞎而已,早已被玛丽苏光环闪瞎眼了! 最惨男主 万佛寺这一波操作, 时砚是服气的,这些老和尚平日里一个个深居浅出,不问世事的样子, 一出事, 鼻子比谁都灵敏, 全都跳出来能扛事了。 先将明光押在戒律堂,当着寺里所有和尚的面, 打了一百棍, 明光一个文弱和尚, 这么一趟下来,进气多出气少, 一副眼看着就不行了的样子。 瞬间让寺里众人对他的怨恨少了一大半。 然后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叔开口, 不给医治, 去达摩院后山思过十年。这就跟差不多直接判了死刑一样。 佛家讲究普度众生, 杀生佛和怒目金刚不常出现的情况下, 是没有直接死刑的, 这个处罚已经非常重了。 寺里众人对明光的怨恨, 几乎没有了。 时砚听到消息的时候,嗤笑一声:“那些老家伙可不会随便让明光这么简单就死了的, 万佛寺统领天下泰半佛寺,住持手中掌握的力量,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明光手里握着这么个大杀器,谁敢让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没瞧见皇帝虽然恼怒, 不也没直接下令插手佛门的事情吗? 里面牵扯的事情多着呢。 我这位大伯啊, 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名声这种事,能黑就能洗白, 他去劳改上几年,回头有人给说说好话,自然还是光风霁月的明光住持。” 不说这事,时砚这里倒是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问舅舅:“当初陛下让人秘密将我送到万佛寺受住持照顾,躲避敌国的报复,现在住持去思过了,是给我换了监护人,还是我自由了?” 程立雪似笑非笑的看了时砚一眼:“想什么美事呢?住持没了,还有代理住持明尘大师,明尘背后还有他师父月山方丈。 万佛寺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月山方丈会不会出关,回头我得和他老人家好好唠唠,既然他老人家的卦算的这么准,请他给你也算一卦。” 时砚对算卦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且他的命格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不是什么人都能算出来门道的,他比较在意的是:“如今长青哥的处境该如何?” 亲娘二公主如今声名狼藉,亲爹成了万佛寺的明光住持,哦,还要加个前字,身份上的天差地别,巨大落差,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住。 程立雪叹口气:“事发后舅舅去瞧了一眼,没见到人。不过长青从小和太子关系要好,听闻太子直接让人给他安排了差事,表现的十分器重,这样一来,也没多少人敢因为身份轻视他。” “那您干嘛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说到这事,程立雪摸摸时砚的脑袋,轻声道:“舅舅来跟你说说近来发生的事儿,免得你迷迷糊糊就冲进去瞎折腾。 回头还是要下山的,主要就是为了长青这事儿。 上次宫中大选,原本陛下看中的太子妃人选出了意外,身染恶疾,这个儿媳妇是陛下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于是选太子妃一事暂时搁置下来。 没想到那位也是个命薄的,最近身体越发不好了,这太子妃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给她留着,怕是要重新定了。” 时砚双手撑在桌子长,托住自己的脸,一脸天真无辜道:“这和长青哥有何关系呢?” 程立雪头疼的揉揉眉心:“人选怕是要落到周成礼大人家的嫡女身上了。” “周玉乔?” “嗯。” 时砚:“周家这位姑娘可真是不容易,光是进宫大选之事,就被人暗中操纵了几个来回,本来都要脱离魔爪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内定的太子妃人选直接罢工,让她给顶上。 回头长青哥在太子手底下做事,也太难了。” 时砚好奇道:“按理说,周家姑娘做太子妃,身份上是不是不够?” “唔,听说是陛下请大师给批的命,太子命硬,要找一个与他生辰八字想衬的,否则来一个克一个。” 时砚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这是谁给批的命?” 跟玩儿似的。 程立雪没回答,倒是门口传来一道苍老慈和的声音:“是老衲。” 时砚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一个身形消瘦,精神矍铄,眉目慈和,脊背挺直,身上自带慈悲为怀圣光的老和尚站在门口。 程立雪已经用极快的速度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行了一个佛家礼,口称:“方丈,您老人家出关了?” 时砚也就明白了这人是谁。 月山方丈。 果然还是坐不住了。 只见月山方丈念了一句佛号,盯着程立雪的脸瞧了两眼,一脸慈和的对程立雪道:“程施主,恭喜你放下了多年的愁结,现在是真正得大自在之人了。” 程立雪笑眯眯道:“承您吉言,还请方丈来院中小坐片刻。” 老和尚一转眼,就见到坐在院中石桌旁,双手托腮一脸无辜好奇看着他的时砚。 愣了一瞬,眨眨眼,再次看过去,好一会儿没有动作,看的程立雪惊诧莫名,倒是时砚,不为所动,任由月山方丈看。 最终老和尚对着时砚方向,郑重的行了一个礼:“这位施主,老衲这里有礼了。” 时砚起身,回了一个道家礼,邀请月山方丈坐。 月山方丈表现的隐隐有些激动,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程立雪摇摇头,感觉一定是自己眼瘸了。 月山方丈主动挑起话头,对时砚道:“现如今的太子面相与生辰八字老衲都看过,确实有克妻之相,周家小姑娘命里带福,不论与谁在一起,都能给对方带去好运,这样两个人也算是绝配。” 时砚瞬间想到有一世,历史上有名的一个皇帝,也不知怎么搞得,立一个皇后死一个,最后搞得后宫中愣是没有皇后的存在,生了十几个儿子,给儿子娶媳妇儿,送小妾,处理后院纷争,全都是这位皇帝一手操办的,将本来是皇后的活儿一手揽下,也算是个能人。 不过时砚说出口的话就有些让程立雪惊讶了:“可是您也知道,周家小姑娘原本的命定之人,并不是太子吧?” 没错,时砚早就看出程长青姻缘线的奇怪之处,明明剧情里,他和女主周玉珑是有情人终成兄妹,又不是兄妹的美满结局。 但他见到程长青的第一眼,就发现他身上的姻缘线极为混乱,手腕上最显眼的一根红线,牵着的人却根本不是女主。 而随着女主不断的搅和,时砚眼睁睁看着程长青手腕的姻缘线越来越淡,最后几近于无,似乎风一吹就能断掉似的。 但另一头和女主的姻缘线,也就在程长青头疼的受不了,被迫跟着时砚念经的一段日子,才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阵。 弱的跟男人在路边见到一个美女,心下瞬间幻想了与对方婚后生了三个孩子那种一样,几乎不用旁人干涉,两人之间也是风一吹就散的缘分。 月山方丈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又正色道:“正是如此,不过程家小公子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姻缘线混乱且无序,与周家姑娘的缘分已经快走到尽头了,老衲也不是强行拆人姻缘,实在是事出有因,为了国祚延绵着想,两害相权取其轻。” 说罢又强行补充了一句:“且程家公子与周家姑娘的命格都已经变了,两人若还在一起,日后也会横生波折,日子并不会过的圆满。” 颇有些小心翼翼解释的意思,这委实让程立雪没想到。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人之间的对话,透漏出太多的信息了,一时有些接受不来。 时砚点点头,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周家另一位小姐,身上发生了何种转变,您可知晓?” 说的是女主周玉珑,时砚自己倒是也能看看人的面相,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过特殊的,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但问题是,他从来了这里,就没下过山,倒不是下不去,而是不想随便牵扯到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纠葛中,沾染因果。 并不是只有佛家讲究因果,他们道家一样也怕无故沾染旁人的因果,导致修炼途中,生出心魔,反正时砚一直以为,他自己能修炼的又快又好,就是在这方面非常小心谨慎的原因。 因而这么长时间,他也不知道女主身上到底发生了何种改变。 月山方丈点头:“强行改命,罪孽深重。” 这是月山方丈对周玉珑的评价。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方丈并不是刚出关,至少,他将外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解的非常清楚透彻,该见的人都见过了,甚至还进宫和皇帝促膝长谈过,顺便给太子定了一个能给国祚带去福运的女人。 就是可怜了男主程长青,被女主这一通搅和,媳妇儿没了,疼爱他的娘变了,尊重有加的爹成了不相干的旁人,好好地一个家散了。眼看着唯一还剩下最信任他的好兄弟太子,愿意在这个时候拉拔他一把,结果一转眼,太子就要娶自己喜欢了好几年的女人了。 简直是整个故事中最惨的人。 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时砚这边才跟月山方丈讨论了程长青这奇异的命格,回头人家就包袱款款,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一个下人都带,作势要在万佛寺长住,跟着时砚修道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5 11:57:19~2020-08-26 11:0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 50瓶;沫小柒 20瓶;肜媛娅、馋嘴的猫 10瓶;小鱼晒太阳 5瓶;苏迁 4瓶;若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丑吐了 月山方丈出关, 给备受打击的万佛寺带来了一股强有力的清风,皇家降罪的圣旨没有从宫内传出,万佛寺领头羊的位置也牢不可破。 本来还有微词, 不愿付出信任的信众们, 听到月山方丈要在万佛寺公开讲经的消息, 瞬间像是集体失忆,忘了之前将明光住持与两位公主的风流韵事当茶余饭后的闲谈调侃, 不要命的往万佛寺挤。 就为了提前占据一个有利位置, 亲耳倾听大师的佛音。 要知道, 讲经与老师讲课类似,都有最佳听讲位置, 距离太远的, 听不请声音, 看不清人影, 出去吹牛也跟人描述不清月山方丈的容颜, 岂不是可惜。 前几天还香客稀稀落落的万佛寺, 瞬间人来人往, 香火鼎盛,手里有余钱的香客出手比明光当主持时还大方, 就为了跟代理主持明尘大师打听一件事:“您师父月山方丈他老人家还给人批命吗? 我愿意花费重金,求他老人家为我批命解惑。若是此惑可解,我愿意为正殿的佛祖重塑金身,请代为转达我对大师的敬意。” 时砚背着手在寺庙里转了一圈, 听到无数想请月山方丈答疑解惑的, 批命算卦的,延医问药的,甚至还有异想天开, 逆天改命的,总之无数人举着手里的银票,找不到门路见月山方丈这个满身传奇的男人一面。 时砚甚至听到有人说,他爹死了十五年,突然给他托梦说家中祖先曾经留下一箱子黄金,就埋在某个地方,但这个地方名字还未说出口,外间一声鸡鸣,梦就醒了,他将家中掘地三尺,什么都没找到,想求月山方丈给算一卦,若是找到黄金的话,他愿意分给方丈一半儿。 时砚正好路过,看见这人印堂黑气缠绕,眼袋低垂,眼球污浊,一看就没少干缺德事,身上还有杀孽,人虽不是他杀的,但对方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那人的尸骨甚至可能还埋在他们家院子里。 顺便就做了好人好事,让明尘住持告诉那人:“这事不用问师父,贫僧就能为你解决,明日午时,在至少三十人的见证下,在你家东南角的墙角往下挖五尺,自然就能你想要的东西。” 打发走了人,明尘才牵着时砚的手往后院走,边走边问时砚:“为何要那般说?万一找不到,事情处理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时砚觉得这人比明光有意思多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听我的瞎说?” 明尘笑的十分包容:“你不会瞎说的。” 时砚就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明尘,明尘一脸坦然的接受了时砚的说法,丝毫没有怀疑。 眼看拐个弯儿就要到时砚住的地方了,明尘却突然停下脚步,对时砚道:“我突然想起来,周家有位小姐今日上山来找长青施主。 师父说,那位女施主身上的气息不正,我这样信念不坚定的出家人见了可能会心生邪念,影响修行,让我能避则避,我就不随你回去了。” 说的人就是女主周玉珑,对方虽然名声不佳,但作为当朝吏部尚书的嫡女,五公主的女儿,就算五公主倒了,周大人还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天官老爷,皇帝也还是她舅舅呢。 只要自个儿脸皮够厚,她要出来晃荡,外人也不能拿她怎样。 说罢向时砚行了个佛礼,转身施施然走了,仔细看的话,还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时砚看着明尘的背影若有所思,倒是对女主更加好奇了。 背着手慢吞吞往长青院子里走,问小甲:“你猜待会儿咱们能不能见到长青被周玉珑迷得神魂颠倒的场景?” 小甲不怀好意道:“我可是听人说了,女主的疯狂无脑爱慕者中,还有七八岁的小孩子呢,人家可是老少通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万一被女主莫名其妙的魅力迷得找不着北要怎么办?” 说到这个,小甲就来精神了:“最近解锁了一些基本功能,比如电击啊,比如灵魂撕扯啊,都是免费的,组长你要不要提前开启权限,到时候万一你神志不清,我还能用这些小手段让你暂时清醒一下。” 时砚冷哼一声:“你在想桃子吃。” 顺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直接走进了程长青的院子,两人住隔壁,都是大男人,几乎不存在什么**,进彼此的院子从来没敲过门,当然,门也没真正锁上过就是了。 没在院子里瞧见程长青,倒是第一时间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木鱼声,时砚有些惊讶。 一般来说,程长青只是念经就能压抑住心头的烦躁,到了敲木鱼的时候,时砚敢肯定,对方现在想打人。 光是听木鱼声中透露出的烦躁,暴怒,时砚就忍不住为程长青掬一把辛酸泪。 这得是倒了什么霉,才能将好好地人间富贵花,给逼得退无可退,出家当个穷苦道士都不得安宁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从程长青屋中走出。 一,一团光? 刺的时砚眼睛都睁不开了。 时砚转过身,让眼睛适应一下现在的环境,怀疑自己看错了什么,问小甲:“你看到了吗?” 小甲兴奋的手舞足蹈,直接在时砚脑海里跳起来:“这里有隐形护目镜,免费使用一个时辰,组长来一个?哇,真的好丑一女人啊!组长你快点儿回头,这个丑女人马上就要靠近你了! 快快快!呕,给爷丑吐了!快闪开啊!她的手马上就要碰到你肩膀了!” 说着就给时砚戴上了一个护目镜,自己捂住眼睛,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时砚第一时间躲开魔法攻击,在护目镜的加持下,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不得不说,小甲的说法一点儿都不夸张。 眼前之人,头顶一团能闪瞎人眼的光团,仔细一看,形销骨立,双颊凸出,嘴唇干裂,头发干枯毛躁,眼球血红,脸上的皮肤皲裂,身上华美的衣服像是挂在一个骷髅架子上,空荡荡的随风摇晃。 头顶的光环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她身上吸食人气。 时砚快速念了一个口诀,再次睁眼看去,眼前的人皮肤细腻光滑,脸蛋儿像是剥开的鸡蛋似的水嫩,双眼盈盈有神,嘴唇一开一合间,透出无尽的诱惑,整个人像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光芒,吸人眼球。 不仅吸人眼球,还吸人身上的人气。 不,准确的说,是吸人身上的功德气。 同时,时砚还听到另一个机械音在院子中大喊大叫:“哇,功德光,满身都是功德光,比程长青身上还多的功德光! 早知道山上有这么个人,还要程长青做什么!快,想办法让他迷恋上你,拿下这个小孩儿!奖励你五十个魅力值,保证到时候能让程长青看你一眼就离不开你,心甘情愿当你的舔狗!” 时砚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嗯? 是我今天开门的方式不对吗? 他甚至还听见了眼前这个嘴唇毫无动静的女人和机械音吵架:“你知道他才多大?最多不超过七岁,你让我勾引一个七岁的孩子? 我就算忍着恶心去勾引了,但他能行吗?你告诉我眼前这个小兔崽子能行吗?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时砚:“嗯?”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很顺耳呢亲。 小甲已经在意识海里笑的打滚儿了:“哈哈哈,第一次听见别人质疑你不行,偏你还反驳不了,哈哈,我一定要发个朋友圈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快乐!” 时砚眼神危险的眯了眯,就听眼前这个丑的让人恶心的女人,用一种甜腻娇俏的声音对他道:“小弟弟,你是看呆了吗?” 还很做作的在时砚头顶虚虚的揉了一把:“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个出家人呢,好色可是不对的哦~” 时砚:呕! 我他妈忍不住要说脏话了! 时砚心道:这个女人一定没看过她自己真正的样子,否则一定不会比我现在淡定。 勉强站在这里没有对你直接动手,是给某一世接受过的九年义务教育面子。 时砚没说话,盯着对方头顶还在叫嚣催促着让周玉珑拿下他的光环,眼神危险的眯了眯。 心里默念了一个口诀,手指做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手势,瞬间,恼人的声音消失,耳边恢复清净,天也蓝了,水了清了,就是周围的鸟叫蝉鸣都可爱了。 最关键的,是周玉珑头顶闪瞎人眼的光环消失了。 周玉珑愣了一瞬,似乎是不明白为何方才一直催促她的玛丽苏突然没声儿了,不过也仅仅是愣了一瞬,并未多想,继续弯下腰,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事实上非常狰狞恶心的笑容,凑近时砚。 温声道:“小弟弟,你是住在隔壁院子里的人吗?能在万佛寺后山有单独一处院子,莫非是月山方丈新收的关门弟子? 姐姐跟你商量件事可好?” 时砚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表演,对着一张眼角已经开始流脓的脸,能在双方距离不超过五十厘米的前提下,还面不改色。 时砚觉得自己升华了。 这一刻的时砚,已经不是以前的时砚了,他是面对活着的骷髅人,还能一如往常镇定的时砚。 如果这都不男人,那还有什么是男人? 如果这都叫不行,那还有什么是行? 反正小甲这个小辣鸡,已经受不了高清镜头,正面角度的冲击力,拼命刷新程序,企图使自己忘记方才那一幕带来的视觉和灵魂双重冲击。 虽然一个人工智能,时砚觉得他可能没有灵魂这种东西。 就听周玉玲还在对着他的脸道:“姐姐请住持给你在寺里另外安置一间院子,你将现在住的院子让给姐姐住一段日子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姐姐都能尽力满足你的哦!嗯哼,想好了吗?” 时砚觉得坚持这么长时间,就已经能表现自己很男人了,实在也是没办法多忍受一分钟,后退两步,快速眨眨眼,从兜里掏出一块儿小镜子,扔给对方。 一脸天真无辜道:“姐姐,你还没看过自己的脸吧?” 周玉珑语气里满是自信,至于脸上的表情? 算了,还是别提了。 接过镜子,自得道:“小弟弟你也觉得姐姐长得好看是吗?山下很多大哥哥也这么觉得哦,他们整日都想送姐姐天下最豪华的镜子,让姐姐可以揽镜自照呢,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这般有眼……” “啊!” “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玉珑:谁能告诉我,镜子里这个跟鬼一样丑的女人是什么东西? 魔镜:自己心里没有一点儿b数吗?玛丽苏只要你的人气和别人身上的功德,又没要你的智商! 魔镜:算了,你本来就没有智商,否则玛丽苏也不会因为你好忽悠而选择你。 过分自信 时砚早在周玉珑喊出声前, 跟小甲要了一副超强防噪音隐形耳机,感觉戴上耳机的自己仿若聋子,听不见外界的一点声音。 静静地看对方嘴巴一张一合, 尽情的表演一部表情丰富的默片。 周玉珑先是不可置信, 受到惊吓一般扔了手里的镜子,扔了还不罢休, 狠狠地将镜子踩在脚下。 随即又像是不确定似的,将质量非常过关, 即使被她这番折腾也丝毫没有损坏的镜子重新捡起来,尝试了三次, 终于举在自己面前,鼓起勇气看了一眼。 这一眼仿佛让她受到了更大的惊吓,使劲儿将镜子扔出了院门, 抱着脑袋又哭又笑,抓着手上的镯子不停的质问什么。 啧啧。 时砚在心里感叹:不用听都知道她在找什么, 真是可惜了, 她不会如愿的。 这一番折腾,时砚没受到丝毫物理攻击,反倒是惊动了不少人, 尤其是周家的下人, 全部以为这里出了意外,闹哄哄的涌进来,将周玉珑现在疯狂又丑陋的样子瞧了个真切。 心理承受能力强的, 看一眼就捂住眼睛去旁边呕吐,心里承受能力不行的,当即被对方宛若恶鬼的样子吓得晕了过去。 且旁边人已经顾不上扶晕倒的人一把,晕倒的人只能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无人过问。 倒是程长青, 早早地站在时砚面前,挡住周玉珑的视线,对时砚的保护姿态摆的十足,脸色惨白,强行忍住胃里的不适,一脸不解的问出了一个和院子里全部人同样的疑问。 “这丑东西谁呀?” 时砚眨眨眼,再眨眨眼,看看周玉珑的样子,不像是在尖叫,试探性的取下耳机。 确认了程长青的问题,再看看他真挚的眼神,充满疑惑的肢体语言,终于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试着提醒他:“你瞧瞧这身衣服?眼熟吗?” 毕竟一刻钟前还是从你房间里出来的呢。 谁知程长青直接摇头:“看着是女人的衣服吧?我自从住到这里,就没见过女人,这人突然出现在我院子里,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时砚再次提醒,简直跟明示无异:“周玉珑周小姐,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啊,她整日来骚扰你,你还记得她穿什么吗?” 谁知不仅程长青不记得,就是旁边听到时砚明示的话的其他人,头也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程长青还一副过来的人语气对时砚解释:“那位大小姐不在院子里,怕是又出去哪里溜达了,你没见着。 等你见着就明白了,她就好像天生的发光体似的,只要你见着了,眼神完全被对方的脸和一举一动吸引,哪里还能记得她穿什么衣服!” 程长青恍然大悟:“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这一年来,我见过那位大小姐很多次,但我从来都记不住她到底穿了什么,只记得她很迷人,简直邪了门儿了。” 不仅程长青有这个体验,其他听见程长青话的人也纷纷点头,还一副“小孩子不懂欣赏”的眼神看着时砚,眼睛里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长,仿佛时砚长大了就能欣赏周玉珑那副鬼样子似的。 就连周玉珑的贴身丫鬟也一副非常认同的样子,简直大白天见鬼。 时砚踮着脚,本来是想拍程长青的肩膀,但是。 算了,还是拍了下对方的手臂,非常同情道:“希望这不会是你的少年阴影。” 时砚也是服了这些看热闹的人,被周玉珑的样子恶心的够呛,除了当场吓晕过去的,剩下看着时砚一个小孩子和程长青还坚强的撑着没走,胆子逐渐大起来,慢慢形成一个包围圈,又是防备,又是稀奇的将周玉珑围在中间看热闹。 也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工夫,都是从哪儿找来的,手里的扫把笤帚锅铲大勺,各式各样,五花八门,颤抖又兴奋的紧紧捏在手里,给自己壮胆。 幸好现在的周玉珑也就是看起来吓人,真实没多少攻击力,若真是个厉害角色,现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逃不开团灭的下场。 两人正说着话,收到消息的明尘住持和月山方丈匆匆赶来,老方丈在后面喊了一声佛号,瞬间像是一阵凉风吹进人的心里,心思顿时清明了几分,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头脑发晕,想围着周玉珑看个究竟了。 内心的恐惧逐渐战胜好奇,理智开始回笼。 人群自动给方丈让出一条路,当然,在众人眼里,他们可不是给这个不认识的老头让路,是给月山方丈身后的明尘住持让路。 月山方丈走到时砚跟前,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发疯,脸上开始流脓,手里还举着一个眼熟的镯子,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歇斯底里说话的女人。 不愧他方丈之名,第一眼就凭借那个眼熟的镯子,结合现场的实情,推测出了一个非常梦幻的结论。 方丈转而面向时砚,轻声询问道:“那是周家大小姐?” 以前京城中人为了巴结讨好周玉珑,顺便也是看不惯她的人对她的一种暗戳戳的讽刺吧,就称呼她为周家大小姐。 事实上,周家几房都有嫡出的姑娘,只不过她爹这一脉最为显贵罢了,但若要说大小姐,就是身为周玉珑堂姐的周玉乔都排不上号,更别提周玉珑了。 但这般说习惯了,外人提起周家大小姐,只能想到周玉珑这位吏部尚书和五公主之女。 时砚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 月山方丈长长的叹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 听清楚一切的程长青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看时砚,再看看月山方丈。 程长青对时砚的信任度,就跟程立雪对月山方丈的信任差不多,但他也不否认月山方丈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 因而更加不可思议,颤抖着手指,指着院中已经开始嘶声裂肺质问不存在的人莫名其妙的问题,且不知在叫谁出来的疯女人。 “你,你说她,她是,周玉珑?” 时砚觉得眼前这娃怕是要崩溃了,前段日子还因为这个女人过分美丽,怀疑自己对周玉乔变心了,头疼胸口疼,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想出家逃避现实呢,现在看到一个形容恶鬼,狰狞可怖的东西,对比太明显,落差太大,怕是心脏受不了! 时砚也没废话,对月山方丈点点头,月山方丈犹豫一瞬,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让外人退出去吗?” 时砚摇头:“终归是要让人知道的,通过周家下人的嘴传出去,比咱们自己说的更有说服力。” 时砚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秘密,他不怕被人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毕竟一个立志在此界飞升成仙的人,心里无所畏惧。 月山方丈闻言后退半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同时和明尘住持一起默念佛经,像是两人度化正在发疯的周玉珑似的,给时砚打了个掩护。 时砚大大方方的念了句生涩又拗口的口诀,手上打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院中正拿着一块镜子对着自己脸照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从上一刻的修罗恶鬼模样,变换成了一个风情万种还会发光的美人儿。 本来这一切就很可怕,很玄幻了。 但更加让人觉得玄幻的是,这个仿佛美的会发光的美人儿,他娘的竟然是周家大小姐周玉珑! 程长青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稍微淡定些,心下惊讶的要死,面上勉强还能稳住。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了,经过几次三番的惊吓,有的人腿早就软了,一屁股坐下去,运气好的,将之前吓晕的同伴给压醒。 运气不好的,被刚才的一阵阵尖叫给吵醒,迷迷糊糊正准备往起爬,又被腿软的同伴一屁股给坐晕了。 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仿佛和另一边欣喜若狂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对方正满脸兴奋的对着镜子照自己完美如初的脸,脸上全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下人们指着那个方才被他们视为恶鬼的丑女人,除了尖叫,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小姐!咱们家大小姐!” 这句话就像是个开关,瞬间将只顾着震惊的下人们喊回了神。 周玉珑快速收起手里的镜子,觉得这地方邪乎,第一次来就发生这么大事情,不想继续待下去。 也顾不得她心心念念的长青表哥了,只想回家找个安静的地方,弄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临走前,还用威胁性十足的语气对院子里所有人道:“我不希望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到其他人耳里,否则,我们周家可不是好惹的,明白吗?” 说罢用凶狠的眼神扫视了早已经吓呆的人群,心下满意的很,趾高气扬的招呼下人们:“走!回家!” 殊不知其他人只是震惊于她这份过于自信的语气而已。 下人们可没有她那么大的心,犹犹豫豫看向明尘住持。 由于他们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月山方丈,只见过寺院的代理住持,因此觉得对方是现场唯一可靠之人,将全部视线集中在明尘住持身上。 由此也可以看出,明尘是个非常机灵的和尚,只需要看见师父月山方丈的一个眼神,立马就对这些人有了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阿弥陀佛,周施主这是忧思过度,心神不稳,才让邪祟有机可乘,回家多读几卷经书,自然消厄解灾。” 说的通俗点儿,就是周玉珑因为想太多,中邪了,沾染上脏东西,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回去多念几本经书,巩固一下疗效就成。 下人们虽然不认识月山方丈,但也知道眼前的明尘住持,就是月山方丈的亲传弟子,对他尊敬有加。 既然大师都这般说了,自然无有不信的,于是感谢过后,一个个或是互相搀扶,或是在旁人的帮助下,背着昏迷的同伴告辞离去。 等人都走了,院子里似乎也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时砚依然感觉耳边全是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源源不绝,在脑子里徘徊。 月山方丈念了声佛号,问时砚:“就这般让人离开,是否不妥?” 这是委婉的问时砚,他那手把戏,能隐瞒多长时间?是长期见效,还是短期有效,他要根据具体情况想好对策,免得被吏部尚书迁怒。 虽然月山方丈看来,周玉珑身上的冤孽实在太重,满身的孽障,害人不浅,有此一出,也是因果轮回,天理昭昭。 但这并不妨碍有人因此找他和万佛寺的麻烦,早做准备就很有必要了。 时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您放心吧,周家很快就没心思来找万佛寺的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6 11:17:18~2020-08-27 11:0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 空 100瓶;陌小夕、尉晋天下、啾奇羽、沒鬍子的貓 10瓶;苏迁 7瓶;落棠、伊格尼尔 5瓶;噜啦噜啦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集体中邪 虽然有了明尘大师的保证, 但下人们依然战战兢兢的,毕竟当时将人吓晕人的场景历历在目,且越是不想回想, 画面就在脑子里不停的闪现, 根本不受本人控制。 导致大冷天的,这些人莫名背后出了一层汗。 回程的路上, 众人格外的沉默,一行人中, 只有赶车的车夫留在山下,没见过周玉珑恶鬼上身的场景, 什么都不知道,看向周玉珑的目光,一如往昔的满心满眼都是恋慕, 幸福无知的让知情人羡慕。 这也是周成德为什么在女儿做了这么多离谱的事后,还能好好将女儿养在家里, 力排众议, 小惩大诫,依然给她最好的待遇的原因。 因为周成德发现,即使这个女儿名声废了, 但只要有这一张脸, 依然能随时迷惑一堆男人的心神,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只要他女儿想, 就没人能逃出女儿的手掌心。 名声好,身份尊贵的女儿有她的用处。但现在名声不好依然有人愿意为了她要死要活的女儿,似乎用处更大。 周成德知道这个女儿脑子不聪明,但不聪明也有好处, 就是好利用,好忽悠,想要对方顺着他的意去做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周成德甚至已经给周玉珑想好了出路,太子妃之位现在是想都不要想了,但皇帝看着身子骨还硬朗的很,让女儿做个迷惑昏君的妖妃也不错。 他甚至连剧本都想好了,给女儿和皇帝制造一场意外的相遇,皇帝一眼万年,没能逃脱女儿身上莫名其妙的魅力,被女儿给迷的五迷三道。 他依然是铁骨铮铮的吏部尚书,隔三差五就在朝堂上当一回谏臣,反对皇帝独宠一人的行为。到时候还要表现出对太子的绝对忠诚,要是皇帝不行了,联合众人推举太子上位也不是难事。 他的从龙之功跑不了,名声和权势还有好处他都要。 要是不成,皇帝对女儿不感兴趣,那也无妨,最多也就是损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儿,他周成德这点儿得失还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周成德在书房里将这些事又想了一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始逐步完善,怎样才能不着痕迹的给皇帝和周玉珑制造一场偶遇。 他绝对想不到,此时京城最热闹繁华的街上,正在上演什么让他知道后悔不当初的戏剧。 周玉珑坐到马车上,将贴身伺候的丫鬟全部赶出去,车帘紧紧地压下,这才颤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一柄精致的镜子。 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照一张脸,甚至不可置信的在眼角,嘴唇,鼻子这些地方使劲儿捏了一把,很疼,有非常真实的痛感。 周玉珑捂住嘴趴在桌子长痛哭,不敢发出声,手里紧紧握住玉镯,眼神无助又迷茫:“系统,玛丽苏,你说说话呀!打底发生了什么,你和我说说话呀!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娘心里怨恨我毁了她的一切,爹看我的眼神像是打量一件货物,随时要待价而沽,我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只要我露出一丝脆弱,就有十分的恶意扑面而来,外面人说我的话有多难听,我上辈子就听够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乖乖听话完成你指定的任务,我只要长青表弟,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只要长青表弟! 还有我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告诉你,你只是想吓唬吓唬我,是对我不听你话的惩罚,对不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好好听话,不随着自己心意做事了,你原谅我,以后别这么吓我好不好?” 周玉珑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自从接过时砚递过去的镜子后,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现在发泄了一通,没得到玛丽苏系统的回应,反倒是更加焦躁。 顺手抓住放在桌上的镜子,不放心的又照了一眼。 紧紧是这一眼,瞬间让周玉珑崩溃。 只见镜子里的女人,形容比之前在山上更加恐怖,之前还只是皮肤干裂,眼球突出,头发枯燥,眼角流脓。 现在整个干裂开口子的脸部皮肤上,都开始细细密密的往出流看着就很恶心的褐状液体,周玉珑心瞬间就被一股强烈的恐惧笼罩。 缓缓伸出手试探的在脸上触摸,谁知最先看到的,却是那双干枯如六十老妪,手背满是皱纹的手。 “啊!!!!” “啊啊啊啊啊!” 马车缓缓行驶在回周家的必经之地,也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声极其惨烈的女声打破了整条街的安宁。 队伍其他人被这一声熟悉的尖叫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不管怎么说,主人家出了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即使再害怕不愿,也要上前查看情况。 但比所有人动作都快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沉浸在无知的幸福中的车夫。 第一时间将马车停下,转身掀开了车帘。 四目相对的瞬间,车夫连滚带爬的摔下马车。 “鬼啊!!!” 所有人的视线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人群快速往这边靠拢,可以说,不论到了什么时候,看热闹都是人类的天性,这个天性在这一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玉珑用马车内的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体,手忙脚乱的伸手去压下车帘,可惜为时已晚,她这幅吓人的样子,早已经被最先赶到的人看到。 一瞬间,整条街上此起彼伏的全是尖叫着“鬼啊”的声音。轻易将周家拼命解释的下人们的声音淹没其中。 受到惊吓的人群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尤其周围全部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恐惧就会成倍增加,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解释,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 消息以人们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大规模人群见鬼事件,属实罕见,至少在五城兵马司首领任职的十几年间,还是第一次听说。 为了维护全城的秩序和安全,五城兵马司迅速集结人手,赶往事发地点,将人群疏散开,控制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顺便,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用重兵层层把守,将传闻中有鬼的那辆马车给围起来,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时候才有被人群冲散开的周家下人,衣冠不整,形容狼狈的挤出来,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拼命解释:“大人,真不是闹鬼,那马车里的人是我周家小姐啊! 这是中邪了,之前在万佛寺就发作过一回,不过当时有住持念经镇压邪祟,很快就恢复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发作了而已! 这些都是小的们亲眼所见,您可以让人去万佛寺问问住持大师,确有此事,万万做不得假啊!” 话虽如此,但众人亲眼所见,哪能是他一两句话就解释的清的? 五城兵马司的人只让人将马车连带着车里的人一起带到了他们的地盘,以免再次发生动乱,引起恐慌。 与此同时,定国公家二公子院子里,所有下人们脚步匆匆,脸色沉重,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喘气声太大引起主人的注视,遭受池鱼之灾。 京城保和堂最好的坐堂大夫来了又走,摇头叹息,看不出具体毛病。 拿着老国公的帖子厚着脸皮去太医院请了三位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惊动了老国公,老国公亲自进宫跟皇帝要了两名御医,本以为能看出些门道,结果御医对此也是一筹莫展,说不出个所以然。 御医不怕国公家的人迁怒,直言道:“脉搏微弱,宛若行将就木的老人,脸色枯败,不似中毒也不似临时遭受什么外力打击。 倒像是短时间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就老朽平生所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病人。 不似病,到似是民间传说中的中邪。您老别这样瞪下官,这远古时期的祝由术,沟通天地鬼神,本就是医术的另一种形式。 下官也不跟您来虚的,这情况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您还是带人去万佛寺走一趟吧,刚好下官听说月山方丈最近在寺里讲经,那位的医术也是出神入化,让人佩服的,您带着去碰碰运气!” 御医这话说的真情实感,确实是为了定国公家的病人着想,到了他这个程度,承认自己学医不精已经是非常坦然的事情,见惯了生死,面对这些已经很平常心了,给出的建议也非常良心。 这个小孙子平时嘴甜孝顺会哄人,和大孙子,也就是世子的年龄相差十五岁,两人虽一母同胞,但小公子是在兄长的怀里长大的,可以说平时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看他现在毫无生气,呼吸微弱的躺在床上,全家人都很心痛。 老国公当机立断,让人套马车,去万佛寺。 结果一家人火急火燎的到了万佛寺,竟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都是熟面孔,一个个愁眉不展,像是天塌了似的,最关键的是,身边都被下人抬着一个症状与自家孩子相差无几的病人。 有提前到的,就跟定国公说了:“月山方丈让咱们在这儿等着,说是等人到齐了一起医治,我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何意,救人如救火,怎么还能耽搁?现在看到你们也就明白了,说不得还有更多像咱们这样的人呢。” 有人不由得嘀咕:“这真是中了邪了不成?方才从山下涌上来一批香客,都说是在城内街上见到了鬼,特意上山来驱邪拜佛的,怎么这年头见鬼中邪还扎堆不成?” 定国公家的世子却不这么觉得,他看着地上躺着的诸多病人,成安伯家的三公子,钦天监刘大人家的二公子,太子太傅府上客居的表公子,彪骑校尉张将军家的小孙子,兵部员外郎家的二公子,表面看着没什么关系。 但若仔细一想,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特点。 世子突然开口,将众人给问了个心下一突:“若是晚辈没记错的话,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平时没什么联系,性情不同,交往的圈子不同,有家里的顶梁柱,有家里骄阳着长大性子散漫的孩子。 但半年前,他们因不同的原因,结识了周成德周大人家的小姐,而开始走到一起,两月前,甚至因为周小姐名声败坏,他们不相信这个事实,还私下里组织了一个什么社团,说是要想办法还周小姐一个清白,对否?” 彪骑校尉是个粗人,当即一拍巴掌,大声道:“我家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被我家那口子给惯坏了,打不得骂不得,往日还算听话,我也没空管,只最近这段日子听说他是在外面认识了个谁家的小姐,天天偷家里婶娘姐姐们的镜子往外面送。 我性子直,就说正经人家的姑娘不会抛头露面和这一群没轻没重的皮小子打成一片,好人家的姑娘不可能随意接受别的男子的礼物,这不成了私相授受?能这么做的都是青楼的姐儿。 偏这小子就跟着了魔似的不听,我没办法,让人将他关起来,想给他长个记性,这小子竟然趁着夜里没人注意,翻窗户逃走,直接从二楼掉下去,要不是运气好只断了一条腿……” 其他人对视了一圈儿,脸上全是苦笑:“张将军,不瞒你说,再坐诸人的情况与你家相差无几,且我还知道他们一直维护的女子,就是周成德周大人家的嫡女。 我家这孩子是三代单传,家里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为此我是十二分的上心,苦口婆心的劝了,打了打了,骂也骂了。 孩子心里也知道我们的难处,打的皮开肉绽后,哭着说自己会改,谁成想,那周家姑娘就那么邪门儿,我家孩子一见到她,就跟中邪似的,六亲不认! 回头到家里,痛苦的撞墙,我们这做人父母的,实在心痛啊!” 这时候有人小声且不确定道:“我方才似乎听说,今日京城内出现的骚乱,就与周家小姐有关?” 众人眼里都闪过了一抹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不知名三代单传公子:我不想的,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程长青笑眯眯,从怀里掏出被翻烂的道经:来瞧一瞧看一看,□□经两文钱,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一个内心安稳,买一个飞升成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还在等什么?时砚小师父在万佛寺后山等!你!来!联系热线:xxxxx。重复一遍:xxxxxx!我们期待你的加入! 阿弥陀佛 按理来说, 京城之中下午发生的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才对。 但这几家刚好家里出了病人, 从临近中午时分, 家里孩子一睡不起,着急忙慌的请大夫, 想办法,惊慌失措连番受到惊吓, 哪儿还有时间听外面的八卦? 但经过这一提醒,众人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同时也有更多的疑问浮上心头,因此也不多话,先让人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同时期待月山方丈在这件事上能有所作为。 被他们期待着的人带着亲传弟子明尘住持和程长青在时砚院子里煮茶。准确来说, 他们是被时砚给赶出来的。 月山方丈发觉他已经看不透程长青的面相了,心下虽有些惊讶, 但转念也想通了。在程长青十岁时月山观察他的面相, 极贵,是出将入相的命格。 这次出关见到程长青时,发现他身上有被人强行改命的痕迹, 且因那人的介入, 将他原本的命运搅和的一团糟,天定姻缘也被那人搅和没了。 若不是他及时将两人分开,继续下去, 只要程长青身上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就会源源不断的另一半命定之人带去不可预测的灾厄。 月山方丈自然知道出家人不应沾染过多因果,他最好的做法就是静静看着事情发生,但程长青是身负大功德之人, 他实在不忍心见对方因此殒命,方才出手阻断了这一层关系。 现在程长青身上的贵气,早就从原来的磅礴不可测到现在只浅淡的萦绕着轻轻浅浅的一层。 但同时,月山发现程长青身上出现了几缕不甚明显的月华之气,之所以说是月华之气,是因为这缕气息的颜色如月华般泛着光晕,十分温和,一点点缓慢的滋养着程长青身上这半年来产生的亏空。 这也是今天出事的那么多人,唯独程长青还好端端坐在这里喝茶的原因。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月山方丈却是不知的。 索性也不纠结,递过去一杯茶,直接问:“程施主,你今后作何打算?” 程长青想到自己的苦逼经历,家不成家,一心恋慕之人成了准太子妃,半年后就要和太子成婚。而他作为太子的好友,实在没办法杵在那两人面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的程长青只庆幸他在这件事上的谨慎,从始至终也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周玉乔,也不曾对包括太子之内的任何人诉说过,以致于现在的尴尬悲伤难过都只留给他一个人,不会影响到旁人。 语气中带着几分洒脱:“我若想入仕,必定有很多人愿意帮我,再怎么说,陛下都是我舅舅,旁人私底下嘲讽几句就算了,不会有人当着我的面说什么难听的。 我留在山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和程家人碰上,让双方徒生尴尬。 我倒是无所谓,但只要我留在京城一日,就会不断提醒旁人,程将军那段荒唐婚姻,我的存在不仅给程将军带去无尽的烦恼,且让真心对我好的程家人颜面无光。” 长青指着自己胸口道:“您瞧,我身上穿的,院子里用的,还有我到现在还姓程,依然在程家族谱上挂着名,不至于成了一个父不详的野种,都是程将军对我无声的好意。 做到这些要顶着多大压力我心里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不能不识抬举,给程将军带去更多的麻烦。” 月山方丈念了一声佛号,明尘住持默默地在旁边念起了程长青听不明白的经文。 月山方丈语气里是看透一切的豁达:“程施主,山上或许能让你躲得一时清净,但并不能让你真的心安。” 说白了,出家不是逃避问题的办法。 程长青低下头,眼睛静静地盯着桌山的茶杯,一时无言。 而将人赶出屋子的时砚,正一脸莫名的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光团,一口茶差点儿喷出去:“你再说一遍,你是什么系统?” 光团直接落在时砚手心,用十分机械的语气说着诱惑的话:“玛丽苏!我是玛丽苏系统!” 说完努力让自己的光团更加耀眼,说着鬼都不信的话:“这位宿主,你想让天下所有女人都为你疯狂吗?你想轻易收获所有女人的好感吗?你想不劳而获,挥手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哦!只要你和我绑定,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能被你随意玩弄于手掌之间,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做什么。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女人的话,我们的目标也能转化成男人,任你挑选哦!” 小甲在时砚脑子里化身祖安人暴躁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是哪里来的冒牌货?我们快穿局可从来不生产这种一看质检就不过关的辣鸡玩意儿!简直丢统儿的脸! 我要投诉!我要给上级部门投诉,我们快穿局出品全宇宙种类最齐全的系统,玛丽苏系统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这是抹黑玛丽苏的名声! 从没见过这么辣鸡的系统!这是有人山寨我们的创意,赚黑心钱! 还用诈骗的手法诱哄无知的普通人与其绑定,不签合同,也没得到特殊办事处的公章认证,许的诺言丝毫没有约束力,简直是单方面的霸王条约!辣鸡,辣鸡!” 时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眯眯问玛丽苏:“若是我男人女人都想要呢?” 玛丽苏系统难得卡壳了一下,随即光芒更加明亮,时砚不得不带上了隐形的护目镜才能直视这团东西。 从光团变化的亮度和形态可以看出,他对时砚的回答非常满意,机械音也成了二倍速,快速对时砚道:“很好,这位宿主,你非常有野心和理想,我欣赏你! 若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我必定会满足你,只要你达到一百五十级的话,我就有足够的能量开启权限,让全天下的男人女人都深深地被你吸引! 那么,现在,我郑重的问你,你是心甘情愿的和我绑定吗?” 时砚笑眯眯道:“不急,你告诉我,周玉珑现在升到了几级?” 系统毫无防备之下脱口而出:“她的潜力不大,经过我一年多的努力,才升了五级,简直是个辣鸡。” 时砚琢磨在外面大殿里那些被周玉珑害的人数,粗粗一算,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达官贵人出身,全是身上有点儿功德之光的,目前已经有不下三十人了,也不知道人数会不会继续增加。 按理说,这种升级,肯定越到后面,难度越大,害的人身份越不简单。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着玛丽苏系统。 玛丽苏这才反应过来,机械音更加快速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按理来说,他没说,就没人能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时砚漫不经心道:“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 虽然玛丽苏的程序设置,只有前任宿主死亡,他才能离开对方身边,寻找新的宿主。且不是出于系统主动意愿的话,一般人是无法看见他的本体的。 但由于时砚身上的功德金光实在太吸引人,太让系统眼馋了。 按照玛丽苏的初步预计,吸收了时砚身上的功德之光,别说自个儿单车变摩托,就是背后的整个公司都能升级走到明面上来! 于是他自然而然的以为他是被时砚身上超乎常人的功德光给吸引过来的,并在时砚面前不由自主的现了身。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他并没有多想,或者眼前看的利益已经蒙蔽了玛丽苏的双眼,让他无暇思考更多。 但听见时砚这么问,显然事情的真相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儿。 玛丽苏系统反应过来,发现事情的真相可能并不简单,当即就想逃跑,结果发现无论他怎么飞,都能轻易碰壁,不知何时,他已经是时砚的掌中之物了。 小甲得意的声音传到时砚耳里:“呵,迄今为止,还没有系统进过我小甲的意识空间呢!真是便宜这个辣鸡了! 组长,等将这玩意儿解决了,我要你重新帮我装修我的意识空间,我要最豪华的沙发,最先进的电子设备,最极致的享受。” 时砚心说:你在想桃子吃。 尽管他嘴里没说出来,但表现的意思非常明显。 小甲想生气,但时砚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开口问玛丽苏:“我不管你吸食宿主的人气和旁人的功德之光要做什么,我且问你,让周玉珑嫁给太子,皇族之人的功德之光不是比普通人更多吗? 你为何一定要周玉珑嫁给程长青?” 玛丽苏见反抗无能,立马转变策略,非常识时务,开始知无不言:“哼,皇族之人身上的功德之光一点儿都不纯粹,身上还有乱七八糟各种气,回头光是转化就废老鼻子劲儿了,不划算的很。 我们需要的是功德之光,又不是垃圾收集站,什么都要! 程长青则不同,他身上的功德之光就太纯粹了,又纯粹又多,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说着还不放弃,又开始忽悠:“这位宿主,虽然我们玛丽苏是想通过宿主的手,得到旁人的功德之光,但咱们这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关系,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权势地位财富美人,甚至年轻貌美,青春永驻! 这些都是你帮助玛丽苏系统得到功德之光的报酬,我们出手非常大方,保证让你心满意足,心想事成。 要不要和我绑定试试看呢?若是回头发现你不喜欢的话,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哟!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很诱人呢?” 时砚笑眯眯的招手,让玛丽苏站在自己手心。 这才笑眯眯道:“小朋友,你是不是以为我眼瞎,没看见周玉珑那个鬼样子?” 玛丽苏一听时砚的语气不对,还想狡辩几句,也可以说是非常有恃无恐,以往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能看到他的高人,但大家不属于同一个体系,对方即使将他的目的拆穿了,也拿他毫无办法。 大不了缩起来等上几十年,将对方熬死了,他重新找个宿主呗,多大的事儿啊! 可惜他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时砚轻轻两指一捏,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金光。 同一时间,被关在五城兵马司大院里,守卫层层把守的周玉珑,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的可怕,一直在嘤嘤的小甲捂住自己的嘴,悄悄打了个嗝儿,紧张的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什么豪华装修?你在说什么?根本就没有的事儿! 时砚很满意这一举动达到的效果。 从玛丽苏系统里涌出来的金黄色光芒,开始四处无意识的在屋子里飘散,碍于小甲的意识空间,始终飞不出这间屋子。 屋外的月山方丈似有所悟,对着时砚房间方向,郑重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小甲假惺惺的捂住眼睛,非常惊慌道:“嘤,组长你好粗暴,人家好怕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7 11:26:25~2020-08-28 11:2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奇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罗兰鱼 40瓶;荼绯 10瓶;迟到的钟、顶着UP当非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妙不可言 时砚挑挑眉, 看着小甲的意识空间很快被金色挤满,算是见识到什么是五彩斑斓的金,要不是有护目镜, 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都是金色, 但有的颜色浅,有的颜色深, 有的是方方正正的形状,有的是非常圆润的形状, 还有的歪七扭八,根本看不出形状, 时砚光是从颜色和形状上,就能大致猜出这东西主人的性格。 看数量,玛丽苏系统应该没来得及转化吸收, 也算是幸事。 仔细看的话,每一片功德光上面, 都沾染着或多或少的人气, 一小片沾染上人气影响不大,但若是一个人失去成千上万片功德光,随之失去相应的人气, 怕只能进气多出气少了。 时砚忍不住咋舌:“这得是什么烂技术, 连基本的分离都做不到,手法这么简单粗暴,功德光还没吸收完呢, 人就先不行了,不是擎等着被人发现吗?” 不用看时砚都知道外面来求医的人是什么病症了。 没了人气,还能吊着一口气,属实不易。 时砚想了下, 不太确定的念了个口诀,眼前这些东西瞬间消失在小甲外放的意识空间内,小甲惊讶道:“组长,你怎么做到的?这不科学!” 时砚挑眉,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科学与玄学碰撞出的火花了,不禁让他心里有了个更加坚定的想法。 心情很好的转身出门,六岁的孩子背着手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月山方丈三人时,三人愣是有一种被俯视了的感觉。 月山方丈最先回过神,温声询问:“可是有结果了?” 时砚轻轻点头,月山方丈亲自在前头带路,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 等时砚他们到的时候,之前安排病人的院子,好几间屋子里早就放不下诸多的病人和家眷,家眷们也不讲究排场,直接将人摆在院中,排排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型人间悲剧呢。 不过在众多家眷看来,目前的情况,与悲剧无异了。 因此见到月山方丈对一个五六岁,身穿道童衣服的小孩子态度恭恭敬敬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时砚也不想和这么多人废话,何况时间不等人,继续耽搁下去,这些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救治的难度也会增大。 于是时砚穿过人群,在众人诧异的视线注视下,缓缓走上台阶,扫视了一眼院中所有躺着的人,双手结印,念了一个十分复杂拗口的口诀。 众人看不见的金黄色光芒先是围着时砚打转,亲昵的蹭着时砚的身体,十分留恋的样子。 外人只觉得时砚身上瞬间散发出一阵强烈的让人不敢直视的金光,一时间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心里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即使心念坚定如老定国公,心下也有几分松动。 时砚知道这些金光不是舍不得他,是馋他身上更加璀璨夺目的功德呢,一点儿都不留情,接着一个让人看不清的手势结束,轻轻一声“去!” 功德光们恋恋不舍的从时砚身边离开,往自己主人而去,穿过院中众人身体回到各自主人身边时,顺便将功德光上沾染的人气重新带回主人身上。 时砚这一声虽然轻,但仿佛印在了所有人心里,让人心念为之一动。 然后眼巴巴盯着时砚举动瞧的人,有人双眼开始放光,有人双目迷离,有人神色紧张,有人满脸祥和。 有人看到了刀光剑影的大侠为国为民抵抗外族,战死沙场。有人看到了小官小吏不忘初心,一辈子在小小的县令位置上毫无怨言,堪称在世青天,死后被当地人奉为城隍。 有人看到善良的路人拼尽全力救治落水的孩童,最后自己力竭而亡。有人看到被夫家休弃的妇人自立自强,回到娘家,辛勤劳作,最后改良了织布机,功劳得到了皇帝的奖赏,一生的付出得到了全天下女人们的认可。 这种感觉只紧紧持续了一瞬,众人却觉得过去了半辈子那么长,仿佛在那一瞬间,切身经历了一场旁人的生死悲欢,一时无法回神。 时砚自然明白这是功德之光从这些人身体里穿行而过留下的后遗症,也算是这些人的一场福缘。 只有至亲之人才能看到对方的前世,知道这些功德光的来历,要是能从中得到感悟,获益匪浅。 不过当事人不会明白这种牵绊代表着什么就是了。 唯一让时砚感到意外的,大概是站在月山方丈身边的程长青了吧,这位在时砚看过去的时候,竟然泪流满面,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惊慌失措。 时砚直接坐在脚下的台阶上,朝程长青招手,让对方过来。 程长青也不扭捏,坐下后直言:“我方才莫名看到一位保家卫国,忍辱负重的将军最后战死沙场的一生,但好像是从一位女子,也就是那位将军的妻子角度看去的。 那位妻子一开始是支持丈夫在战场上拼杀博得功名的,但等到他们日子好过了,丈夫身上有了军功,博得功名后,妻子就不愿意丈夫再上战场,因为每一次离开,都可能是生离死别。 但丈夫说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边关有战事发生,没有将军能躲在后面,让自己的士兵在前面冲杀,妻子只得含泪送走了丈夫。 战事打的很辛苦,丈夫一去就是五年,期间妻子耗尽家财,收购粮食棉衣等物资送到军营,期盼战事有朝一日能结束。 但妻子再次见到丈夫时,战事结束,她迎接来了丈夫残缺不全的身体。” 程长青说的这里的时候,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里往出流,脸上的表情非常迷茫,像是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能理解的事,心里不受控制的难受。 用最平铺直叙的语言对时砚道:“那位妻子临死前,对儿孙言,做女人太苦了,尤其是做将军的家眷,意味着必须无怨无悔,还要面对随时失去亲人的痛苦,整日提心吊胆,怕他回不来,又怕他回来的只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所以她说,这种苦,吃一遍就够了,此生无怨无悔,但愿来生不再相见。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做女人,也不要做将军的家眷。” 程长青捂住胸口,痛苦的像是喘不上气来,一脸无助的问时砚:“阿砚,我这是怎么了?” 其余人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台阶上坐着的小人,谁都不敢轻易开口,想等到一个答案,虽然他们与程长青看到的经历不同,但心情意外的相似,只能用心潮彭拜,久久不能平息来形容,因此院子里前所未有的安静。 时砚将头转向月山方丈,想看看他知道多少。 老方丈神态庄严又慈和,指着院中一个被家人包围,躺在地上的锦衣玉带的青年,无声的念了声佛号。 时砚了然,月山方丈确实是此间的高手,这种冥冥之中玄之又玄的事情,他也能感悟到一二。 时砚看看月山方丈指的青年,看看程长青的脸,确定月山方丈说的是实情,顿时有些牙疼。 实在是,地上躺着的青年,他还真在寺庙里见过,偶然还听人提起过这位的家世。 卫朝阳,今年十五,母亲是嘉定县主,父亲乃礼部侍郎,典型的书香世家出生,父母恩爱,在家中排行老二,嫡幼子,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本人十分优秀,年纪轻轻在读书上很有天分又肯用功,十三岁考中秀才,明年要下场参加乡试,若是过了,就是举人。 这在京中富贵人家的圈子里,简直是独树一帜,但这都不是时砚牙疼的原因,这位在三年前就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定了一位未婚妻。 这未婚妻姓周名玉雅,年十三,比卫朝阳小两岁,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周成礼,与程长青的心上人周玉乔,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时砚心说,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若是心性旷达之人,过了这一阵儿后遗症,自然能想得开,若是那爱钻牛角尖的,啧啧,有的折磨受了,这就是前世的债,今生还,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妙的很。 时砚想了下,还是在程长青耳边小声告诉他真相,并且同时屏蔽了其余人,保证其他人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在外人眼里,就是时砚小声和程长青说了什么,即使距离他本人只有两步之遥,一向不服老,自认耳力出众的定国公,也没听见只言片语,不由的大感好奇。 事实上,时砚指了指卫朝阳的位置,对程长青道:“看见了吗?那位的前世就是你方才看见的将军夫人,而你,则是他前世的丈夫,将军本人。” 因为卫朝阳前世的所作所为,就是今生功德光的来历,因而程长青看见的准确来说,是将军夫人被尘封的记忆。 时砚用了一个更加容易让人明白的说法:“所以,这些人魂魄归位的时候,旁人的你指定看不着,唯独看见了你们的前世今生,这就是你们之间最后的缘分。” 想了下,还是点拨了一句:“前生事,前生毕,今生是另一个开始,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至于程长青有没有放在心上,暂时还看不出,时砚缓缓起身,拍了拍程长青肩膀,看时辰差不多了,这些人应该已经适应了人气和功德光的回归。 略过众人期盼好奇的眼光,缓缓神出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挥,就见方才还毫无反应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自家孩子,迷茫的睁开了眼。 一时间院子里的家眷们围在自家孩子身边,又哭又笑,闹哄哄的声音充斥着整间院子,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都活了过来。 不管是看起来衣着普通的百姓,还是华服珠钗的贵人们,失而复得的喜悦在这一刻都是想通的。 唯有老定国公,让随行的太医给小孙子把脉,确认孩子身体无碍后,第一时间在时砚面前躬身行了一个道家礼。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其他人被这一提醒,陆陆续续反应过来,纷纷到时砚跟前致谢。 哪里还在乎时砚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呢?现在的时砚在这些人看来,说是神仙转世他们都相信,若不是神仙转世,能用这般神奇的手法,救活这么多将死之人吗? 时砚淡定的受了这些人的感谢。 还有人当场提出给时砚修建道观,总是在佛寺里住着算怎么回事?真正的大师就应该有自己的排面儿。 时砚挑眉:“万佛寺就挺好的,与月山方丈交流,总能获得很多启发。”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现在和尚道士的关系,已经这么和谐了吗? 倒是当事人时砚和月山方丈,相视一笑,知道时砚说的都是真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 这不能忍 事后时砚给众人的解释非常简单粗暴:“周家小姐生辰八字太轻, 容易招惹邪祟,她被邪祟附身后,对方利用她的身体吸食靠近周家小姐之人的阳气。 现在邪祟已除, 诸位身上的阳气重新回归本体, 只需回家好好修养即可,至于周小姐, 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反噬,除非往后一心向善, 重新悔过,否则这辈子怕是只能以不人不鬼的样子活着了。” 虽然在时砚的解释中, 周玉珑非常无辜,但这一切皆因她而起,众人心里明白道理是一回事, 要忍住不迁怒,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时砚这次敢用自己的信誉保证, 这整件事中, 一开始被玛丽苏系统选中的周玉珑那是真倒霉。 在时砚看来,周玉珑虽然愚蠢了点儿,但有母亲的疼爱, 父亲的宠溺, 本可以幸幸福福的过一生,如果没有遇见玛丽苏的话。 时砚从玛丽苏系统那里知道一个对周玉珑来说绝对算不上好的消息,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周玉珑。 根据玛丽苏系统的招供得知, 他一开始选中周玉珑就是看在她单纯,冲动,易怒,又有些爱慕虚荣, 好骗的份儿上,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她对程长青存在好感,刚好程长青又是玛丽苏系统的目标,因为玛丽苏计上心来。 专门针对周玉珑的情况,精心编制了一套关于她的前世今生,不断给她加强心理暗示,谎言说多了,当事人也会逐渐将谎言当成事实。 真实的情况是,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重生,也不存在什么前世周玉珑成为太子良娣,凄惨一生,一切都是玛丽苏系统专门为周玉珑编制的谎言。 要让周玉珑渴望嫁给程长青,又要保证周玉珑嫁给程长青前后,都能乖乖任他摆布,能随时在外面找到愿意为了周玉珑舍生的男人成为他的备用粮。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周玉珑目的达成之前,玛丽苏系统也废了老鼻子劲儿,才让周玉珑逐渐接受他的洗脑。 毕竟一个从小在三从四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女子,让她和外男毫无障碍的交流谈笑,甚至开始享受,乐在其中,心甘情愿,他也走了不少弯路。 可以说,周玉珑自从被玛丽苏系统盯上后,整个人就活在玛丽苏为她量身定做的谎言之中,时砚可以很负责人的说,对系统这一套运行原理不了解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忽悠,跟着对方的思路走。 周玉珑也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子,又不是意志力坚定的圣人,后期被玛丽苏轻而易举的牵着鼻子走,是显而易见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玛丽苏系统也是针对周玉珑内心极为隐秘渴望之事,用尽一切手段,将她潜藏在内心所有不可见人的想法勾引出来,不断放大。 若是周玉珑心里没这些想法,玛丽苏系统也不会成功。 但人家想想又不犯法,又没真的做什么,现代网友还整天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觉得自己是懂王,无所不知,愚蠢的凡人都要给爷爬呢! 幻想美女环绕,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不用付出,只需要一个装逼的眼神,各色美女主动投怀入抱,他只需要说几句好听的甜言蜜语,用一用他那没有十八厘米的玩意儿,就能让所有高智商白富美跪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争抢着叫爸爸。 一觉醒来还不是要乖乖在工地上搬砖?想想又不犯法。 里面的恩恩怨怨,让时砚这个出家人感到头疼。 这一场祸事牵扯了不少朝中官员,吏部尚书周成德大人因此受到不小的打击,被人在朝堂上围殴的感觉不好受,自从周大人娶了五公主,仕途上平步青云后,很多年没有这般无力的感觉了。 周大人将这一切都怨怪到女儿周玉珑身上,觉得对方就是个煞星,不管女儿到底是不是中邪,沾染了脏东西,有没有受到伤害,这些都不是现在暴躁易怒的周大人想知道的,他只知道,周玉珑的行为给他造成了利益上的巨大损失,让他十分愤怒。 周大人愤怒的结果,就是周玉珑被五城兵马司的人送回来后,整个周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最后还是不忍心女儿流落街头的五公主,派人将周玉珑送到了自己的别院。 虽然之前被这个女儿伤透了心,但听闻女儿最近的遭遇,五公主很难狠得下心不管周玉珑,即使她自己现在的境况也是一团糟,在京城混不下去,已经打算找个偏远的不知道她过往的地方去游山玩水,顺便定居养老。 知道所谓的真相后,五公主对周玉珑这个唯一的女儿心态可谓是复杂到了极致,她前半生汲汲营营所拥有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被女儿亲手打破的,当时她一心为女儿的将来谋划,结果女儿背后给她来了狠狠地一刀,让她失去了所有,包括地位权势婚姻家庭和尊严。 最后有人告诉她,周玉珑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这叫五公主该如何? 一切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她失去的一切也都回不来了。 五公主最后做出的决定,大概就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周玉珑,将来有机会,给她找个远离京城是非之地的婆家,全了这一段母女之情,现在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吧。 这对前夫妻,只听说周玉珑这个女儿这段时间遭了大罪了,具体如何,谁都没亲眼去瞧一眼,下人们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将周玉珑的现状告诉主人,因此,两人也就不知道,周玉珑现在到底是何模样。 玛丽苏系统就是靠吸收人气转化为某种能量存活的,被时砚捏爆后,周玉珑正被关押在五城兵马司,储存起来没来得及吸收的人气,之后全部回到周玉珑身体里。 她晕了一场后,身体反倒是有了好转,不过好转也并不明显,整个人的状态,已经从十六岁的少女,成了三四十岁的妇人,还是没有好好保养的乡下妇人。 脸上皱纹纵横,又因为满身的戾气得不到化解,整个人看起来刻薄又刁钻,走在街上,敏感的小孩儿都要自动远离她身边三尺距离。 虽没了之前的狰狞恐怖,但现状也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时砚这里,见到特意前来拜访的人,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周小姐,不知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时砚语气淡淡,听不出他的态度。 来人正是周玉乔,准太子妃。 周玉乔一身烟青色衣裙,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斗篷,见到时砚本人时虽然惊讶,但眼里没有丝毫轻视之意,反倒是从始至终都带着一丝敬畏。 看来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说。 周玉乔对着时砚的方向起身行礼,直言道:“道长,玉乔前来,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办法让玉珑妹妹恢复?” 周玉乔说话明显十分谨慎,郑重对时砚道:“前些日子我悄悄去瞧过玉珑妹妹,她在五公主的别院沉默寡言,除了吃饭喝水,一个月都没和人说一句话。 我私下里问过给她诊脉的大夫,玉珑不仅外表看起来与三四十岁的妇人无异,就是身体所有状态,也是三四十岁甚至更年迈之人的境况。 她今年才十六,人生才堪堪开始,转眼就进入暮年,一日日数着日子,等待死亡,该是何等残忍之事?” 周玉乔看不出时砚脸上的任何变化,只得继续道:“我听人说,道长您亲口所说,玉珑妹妹是被邪祟上身,才犯了许多错误,仔细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她现在已经受到了惩罚,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她现在的处境吗?” 时砚面色淡淡,问了周玉乔另一个问题:“据我所知,周玉珑和你的关系一向不睦,她还经常暗中找你麻烦,让你烦恼不已,你为何要来帮她说话?” 周玉乔虽然惊讶时砚能知道这些事,但她本人倒是非常淡定,认真告诉时砚:“我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掉入家中一个废弃很久,无人光顾的池塘,是玉珑妹妹用边上的竹竿将我拉上岸的,您可能想不到,掉入水中惊慌失措的小孩子会有多重。 我到现在也难以想象,她当时到底是废了多大力气,才能咬着牙,用小小的身体,将我从池塘中拉上岸,自个儿直接力竭,两条胳膊脱力,毫无知觉的在胸口吊了半个月。 那件事,我至今都觉得是个奇迹。” 周玉乔道:“玉珑妹妹以前不识人间疾苦,随着年龄逐渐增大,生出了一些小姑娘家的攀比心,但人不坏。 这件事发生前,她从没打骂过家中下人,在外面待人也很温和,每逢初一十五,还会随着五公主一起给郊外的乞丐施粥。 对待族中的姐妹兄弟们,表面上态度虽然骄横了些,但心底是柔软的,嘴上不饶人,私底下却让人悄悄往我家中扔过银子,差点儿将我父亲脑袋给砸出个包来。 真的罪不至此啊道长。”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这句话在周玉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百个人,对她有一百种看法。 甚至到了如今,那些曾经被她伤害过的人,清醒过来后,还有人悄悄来找时砚,给周玉珑想办法求情。 时砚实话实说:“周小姐,你不是第一个,想来也不是最后一个为了周玉珑的事来找我之人。像是元大人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因为周玉珑曾经拿出过一种药,救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 张大人家的二公子,因为背不出诗文被父亲责罚,是周玉珑陪他想办法,找规律,总结经验,一起背书。 还有柳大人家的小儿子,今年才九岁,因为在街上多吃了陌生人给的一块儿糕点,差点儿被拐子给迷昏带走,是周玉珑见义勇为,将人给救下来的。” 虽然这些都是玛丽苏系统为了让周玉珑得到这些人的好感,才出手相助的,周玉珑在中间扮演的,只不过是个工具人。 但于这些人而言,就是周玉珑真真正正的保帮助了曾经落魄的他们。 时砚微微一笑,问周玉乔:“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她的无辜吗?周小姐,原谅与不原谅周玉珑,不是你与我说了算,也不是那些来给周玉珑求情之人说了算。 主动权掌握在其他受害者手里。 你现在的行为,恕我直言,就是慷他人之慨啊!你问过其他受害者的想法了吗?颇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还有更难听的时砚没说,柳家才九岁的小孩儿都知道想要时砚救人,时砚肯定要付出代价,为了弥补时砚的损失,将自己存了好几年的零用钱全部拿出来,还当场给时砚写了欠条,承诺往后每年将自己手里钱财的一半儿全部无偿赠与时砚。 这位太子妃,从头到尾,说的头头是道,表情真挚诚恳,但,要说诚意?还是算了吧。 顶天了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成与不成,对她本人的影响都不大。 这一趟,只要让人知道她来过了,足矣。 说白了,就是来时砚这儿刷名望、捡便宜来了,这时砚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8 11:40:51~2020-08-29 11:2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啾奇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纯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楠 74瓶;狐狸 50瓶;月色如血 46瓶;爱彼 40瓶;可爱多 30瓶;棂枢、纯尔 20瓶;墨垣z 13瓶;不想出被窝、玥时、尉晋天下、柠舒、小兔想变大灰狼、蓝蓝路啦 10瓶;悠悠茶缕香。 8瓶;绥喻而安、温柔体贴 6瓶;伊格尼尔、37749573、天天等更新。、赵小琦 5瓶;紫陌若微光、顶着UP当非酋 2瓶;迟到的钟、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翻车 周玉乔被时砚点明了心思, 面上有些难堪。 这么多年,周家日子与五公主那边相比,自然是不富裕, 或许还有几分清贫, 但作为典型的书香世家出身的孩子,她自小聪明懂事, 六岁后更是跟着父兄读书识字,于书画上展现了不凡的天赋。 名声更是早早在京中流传开来, 这几年她行事越发低调,名声却因为有着周玉珑这个堂妹的对比, 比以往更盛。 自小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从没吃过什么苦,没听过一句重话, 尤其是被皇帝钦点为太子妃后,更是如鱼得水, 旁人哪敢当着她的面说些不中听的话让她下不来台? 在周玉乔的预想中, 时砚最多不赞同自己的观点,但碍于她的身份,也只能说些周玉珑是罪有应得, 要修福报消弭一身罪孽之类的话将她糊弄过去, 她顺水推舟表现出自己的失望与心痛,这事儿在时砚这里就算结束了。 万没想到,时砚能将话讲的这般不留情面。 周玉乔很快就镇定下来, 将所有原因归结为:时砚还小。 再是个大师又如何,也避免不了时砚今年才六岁的事实,确实聪慧的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 但到底不懂人情世故。 不见这万佛寺的方丈月山,何等惊才绝艳之人,身后有了佛家利益牵扯,见到皇室之人也要客客气气的。 何况时砚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小孩童?哪里容得下他放肆? 她从太子那里知道了时砚的真实身份,自认为将时砚的性格揣摩的七七八八,因而十分大度的将一切归结为小孩子不懂事,单方面将时砚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原谅。 周玉乔心里,是不屑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的,传出去显得自己肚量小,于名声有碍。 她心想,时砚这样莽撞行事,身后没有家族撑腰,迟早要遭到社会的毒打,时机一到,自然就学乖了,知道如何在自己面前低头。何须自己多费心思? 时砚在对方离开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周小姐,我看你腕上的手镯十分别致,是哪里买的?” 时砚能看出周玉乔对手镯的喜爱或者说依赖,因为对方不管是思考还是烦躁时,都会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它,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或许她本人都不知道。 周玉乔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大方回答了时砚的问题:“是几年前在京中万银楼偶然所得,因为样式别致,我十分喜爱,因而一直戴在身上。” 周玉乔没说的是,当时本以为她手中的银钱买不下这个她一眼就看中的镯子,但十分惊喜的是,老板称这个镯子的主人因为家中临时出了点儿意外,想低价出售,只为了快速拿到现银,才让她捡了漏。 她感觉自从得到这个手镯,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越发顺心,因此觉得这手镯是自己的幸运物,常年佩戴在身上。 离开的时候,周玉乔心里虽然有几分不虞,但没有恼怒,看时砚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尊敬有加中,带上了几分看不懂事孩子的包容。 虽然她的一举一动还是那般完美,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漏。 等时砚一个人坐在院中品茶的时候,月山方丈缓步从身后的屋子中出来,念了声佛号,坐在时砚对面沉默不语。 时砚道:“这就是你为这个国家挑选的太子妃?” 本以为能将周玉珑的名声衬托的狗屎不如的人,必定是宅斗满级玩家,在这方面天赋卓绝,加上读书让她开了眼界,从后宅走出来后,前朝的事也能看明白个七七八八。 或者能让程长青迷恋这许多年,必定是心胸开阔,性格舒朗,内心旷达通透,能适应任何环境的生存守则,并给自己套上最标准的行为典范约束自己之人。 谁知道竟然是被人捧在手心惯坏了,性情高傲,贪慕虚荣,有几分小聪明,没经历过挫折教育的娇小姐。 时砚不知道皇家的腥风血雨能不能将周玉乔给培养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母,但显然,现在的她对时砚而言,是非常不合格的。 月山方丈也有些回不过神,大受打击的样子,肩膀都塌了几分,长长的叹口气,对时砚道:“当初我只看过周家这位小姐的面相和生辰八字,确实是贵不可言,隐隐有几分凤凰于飞,一飞冲天的影子。 哎,谁想到……” 时砚提醒他:“一个人的面相也是会被身边人或物影响的,与周家小姐命运牵绊最深之人,从程长青换成了太子,她身上的贵气可有增加或者说变化?” 月山方丈一怔,闭上眼仔细回想,手指不停的掐算什么,时砚没打扰对方。 不得不说,没接触过这位之前,时砚也被周围人给影响了,从程长青到舅舅程立雪到月山方丈,所有人都表现的十分欣赏周家小姐的样子。 时砚自然跟着对她的期待多了起来。 事实上,仔细一想就能明白,三个大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大和尚,哪有机会近距离与周玉乔相处?他们了解的周玉乔就是真的周玉乔吗? 要时砚说,周玉乔身上戴的那只手镯上面的贵气,都比她本人更加耀眼,这次月山方丈怕是被对方给骗了。 月山方丈缓缓睁开眼,迟疑的对时砚道:“周家小姐的命格变了,贫僧来来回回测算了三遍,都是非常普通的世家女子命格。” 方丈脸上写满了迷茫,看的时砚怪不忍心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经受这种折磨,要面临自己的职业生涯遭受重创的打击,将来还有可能要跟皇帝解释他给国家选错了未来皇后的命运,实在是可怜。 于是时砚决定再给方丈一个提示:“注意到她手上的羊脂白玉手镯了吗?” 月山方丈点头:“非常名贵的材料,雕工一流,隐隐泛着光泽,花纹大繁至简,保养得宜,上好的手镯,可做皇家传家之用。” 时砚继续道:“确实是皇家的传家宝。” 看月山方丈还是没想到,时砚深深地叹口气,这大和尚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对人心的把握十分到位,唯独对俗世的名贵器物了解不深,这不就吃亏了吗? 时砚起身从屋子翻出一本由本朝已去世的前礼部尚书编写的《玉器大赏》,翻到第二页,指给月山看。 但能在《玉器大赏》第二页见到的玉器,本身来历就是个非常大的问题,因为第一页上面,指定记载的是传国玉玺,而第二页却不是皇后宝印,而是一枚名不见经传的手镯,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名字倒是简单,羊脂白玉平安镯,瞧瞧这来历,与传国玉玺出自同一块儿玉石,用的可不是什么边角料,当时皇帝亲自下令,将玉石一分为二,由当时手艺最为精湛的大师精心雕刻而成,一半儿是传国玉玺,另一半儿则成了那个平安镯。 开、国皇后代代相传的宝物,经过几代皇后的滋养,说一句快成精了也不为过,身上带几丝凤凰贵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曾因二公主救驾有功,被太后赏赐给了二公主,而二公主只有程长青这一个孩子,至于东西怎么到的周玉乔手上,想必不用我多加赘述了吧?” 月山方丈盯着书上的内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表情十分木然,到头来,这还是一个夫荣妻贵的事情。 没有程长青私下给周玉乔的手镯,也不至于让月山方丈都看走了眼。 月山皱眉道:“但这到底都是虚的,就连大气运都不是她自身所带,加上这般心性,作为太子妃人选,怕是不妥。” 月山已经在心里衡量周玉乔当太子妃对整个国家的影响到底能大到什么程度,需不需要顶着皇帝的怒火,将事情的缘由告知皇帝陛下。 届时,皇帝的怒火是不是他能承担的,会不会牵连到整个万佛寺或者说天下佛教的命运,这些都要月山仔细衡量。 时砚看月山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深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是对的,摇摇头对月山的烦恼不置一词。 这种将全天下的命运系在一两个人身上的事情,本就十分不可靠,国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若要昌盛之时,就是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是个整天抱着木头沉迷木雕的机器人,也有能顶事儿的主人和独当一面的大臣让这个国家安安稳稳的运行下去。 若真到了衰败之时,即使出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也挡不住全天下都在给他扯后腿,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光杆皇帝又能改变什么? 所以时砚只简单提醒了月山一句:“顺其自然。” 看月山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时砚背着手摇摇头,像个小老头儿似的转身离去:“哎,做凡人,就没人能真的超然物外,不受世俗影响。 月山想要壮大佛教,想让全天下百姓都成为佛教信徒,想将佛家的理念传到天边每一个角落的心,汲汲营营与旁人无异。 身为佛教领袖,他站得太高,压力太大了,本以为选择了一个对佛门大有裨益的人上位,将来能让佛门走上更加辉煌的地位,甚至月山被封国师也是指日可待,届时佛教将彻底凌驾于所有教派之上,一枝独秀。 甚至发展的好,几百年后,教派和皇家公治天下的局面都可能出现。” 时砚幽幽叹口气:“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甲不解道:“现在呢?” 时砚:“见到周玉乔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的愿望落空了,周玉乔的智慧,不足以帮他达成所愿,月山他太自信自己的相面之术,结果被平安镯给影响,算错了因果,现在他翻车了。” 小甲:“哦,就是说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就气的呕血了!” 时砚:“……” 嗯,也可以这般理解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月山:就,后悔,非常后悔。 老实人 月山方丈连夜给宫里去了封信, 然后宣布自己感悟到了新的天机,要临时闭关。 虽然这次临时闭关没有提前说大概要多长时间,但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 众人也习以为常, 真正的高僧,都是这般随性自由, 大家都理解。 就连明尘住持也对此深信不疑,可见月山在众人心目中的信誉度有多高。 时砚不以为然。 继续他在明尘看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行, 有空就去后山溜达溜达,去前殿转悠一圈儿, 冷眼旁观世间百态,也是修行的一种必经途径。 现在时砚像个小老头儿似的背着手在前面溜达时,香客们已经不会像以前那般惊讶好奇。 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跟看明尘住持一模一样。 远远地见了,行一个道家礼, 在这佛寺中也算是一道景儿。 以前大多数和尚们见着时砚这般挑衅的举动, 一个个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除之后快。 现在背地里说过时砚坏话的人,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躲得比兔子还快, 生怕被时砚记住样貌,伺机报复。 时砚常常因为这些人的举动,将自己逗的哈哈大笑, 有时候会故意往这些人中间挤,然后看一群光头像是躲瘟疫似的对他避之不及,能高兴的插着腰在原地大笑三声。 每当这个时候,时砚就在心里感叹:我, 时砚,一个道教徒,果然还是乐意看和尚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啊哈哈哈! 因着时砚之前一口气救了那么多“中邪”之人,事迹早就在京城流传开了,都说万佛寺有个小道长,人小本事大,出手对付邪祟特别有一手,只是一挥手的事儿,瞬间就能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 传言越传越夸张,因为当事病人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虽然夸张,信的人还真不少,但由于太夸张了,竟然没人敢轻易找上时砚,举着银票,说让时砚给他们家看看病,驱驱邪,改改命什么的。 都怕将时砚惹烦了,一个不高兴,全都变成周玉珑的下场。 时砚嗤笑一声:“这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 程立雪头疼的揉揉眉心:“现在京中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都在私下谣传,说周玉珑其实是得罪了你,对你大呼小叫,没有规矩,才变成三四十岁老妪的样子。 毕竟当日气息几乎断绝的几十人在休养了几个月后全部恢复如初,只有周玉珑一人,二八年华,垂垂老矣,着实邪门儿。 舅舅让人查了,消息来源非常复杂,想要顺着这条线找出源头几乎是不可能了。” 时砚认真想了下,还真想不出到底是对家想要败坏他名声,还是什么人想试探自己的实力,亦或者单纯看不惯他的人想抹黑他。 时砚不禁皱眉问小甲:“我记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连山门都没出过一次吧?怎么就得罪这么多人了呢?这不应该吧?” 时砚是真心这么觉得,毕竟这是他经历过诸多世界中,最安分守己的一次,什么都不掺和,一心只想修炼飞升。 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似的,连万佛寺大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从来不主动惹事,就是麻烦找上门后,他也自认为处理的十分得当,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小甲毫无感情道:“麻烦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行吗?你只不过将对别人的打击从重拳出击的一百分下降到了八十分而已,正常人有个二十分就要死要活的受不了寻短见了,你以为你的八十分是什么轻松的小惩大诫,温柔抚摸吗? 醒醒吧!男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时砚觉得小甲言过其实,他自认为待人一向都很温和,根本不存在什么重拳出击,将敌人打的晕头转向的情况发生,这都是小甲对他的污蔑。 因而不在小甲这里寻求真相,看舅舅程立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手道:“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真不适合您。” 程立雪索性直言道:“我听那日亲身经历过的人猜测,说你是因为小孩儿眼睛干净,能看见人身上沾染的脏东西,铺以妙法,才将邪祟除了,是这样吗?” 说着程立雪还将手举在时砚面前使劲儿晃悠了几下,想看看时砚到底能看见什么。 时砚撇嘴:“您一个在战场上杀人如砍瓜切菜的将军,能信这种鬼话?” 程立雪松了口气,摇头:“舅舅自是不信的,就说是那些人胡说吧!” 时砚幽幽道:“当然是因为我道门有独特的收服邪祟的手法,否则普通小孩儿怎么可能简单就祛除邪祟?” 程立雪:“……” 程立雪盯着时砚的眼睛认认真真看了十秒,将他在战场上面对俘虏时的技巧都用上了,愣是没从外甥眼中看出什么一丝说谎的痕迹。 程立雪想,要么是我的技巧在阿砚面前失效了,要么就是阿砚说的都是真的。 最后程立雪不得不选择了更加残酷真实的第二种,他心下有些纠结,又有些难过。随即又成了释然,短短一瞬间,就将事情想了个通透明了。 粗糙的大手摸摸时砚已经能扎个小揪揪的头发,温声道:“既然你喜欢,那就去追逐吧,不要为了世俗的眼光,停下你追逐的步伐,舅舅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想了下,又补充一句:“以前舅舅说希望你为冯家传宗接代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长青让我带话给你,这些事有他在,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儿家家的操心。” 时砚顺势道:“长青哥最近在做什么?” 自从那天程长青无意间看到了他的前世后,第二天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直接和时砚辞行下山去了,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到这个,层程立雪简直一言难尽:“他,他最近行为有些,怎么说呢,鬼鬼祟祟的,舅舅担心他心情不好出什么意外,一直让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来回报的人说,他在跟踪礼部侍郎卫大人家的二公子卫朝阳。” 程立雪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尤其不擅长表达他对孩子的喜爱,但时砚能看得出,事到如今,他依然将程长青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 两人虽然不再以父子相称,甚至见面时都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但程立雪依然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程长青的体面,关注他的生活起居,重视他的身体健康,完全尽到了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 程立雪有些烦恼道:“要不是知道长青他没有好男风的坏毛病,舅舅都要忍不住怀疑长青是不是对卫家小子有什么不轨企图,就,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不用时砚问,程立雪就将事情一股脑儿全说了,显然他自己也因此纠结了很长时间,并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合适。 既然时砚问了,程立雪简直知无不言:“长青先是奇奇怪怪的跟了卫家小子一段日子,舅舅本以为是卫家小子马上要和周家小姑娘成亲,他爱屋及乌,想帮周玉乔周姑娘的妹妹事先考察一下卫家小子的人品。 虽然痴汉了些,显得多愁善感没出息了些,但只要他开心,手里有事情做,不要整日想东想西最后还将自个儿给绕进里面想不开,舅舅也不做干扰。” 说到这里,程立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可是后来,长青的行为,舅舅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程长青在那之后其实也没做什么,他只是经过那天在万佛寺的事情,突然就放下了一切,包括他觉得让他非常痛苦的对周玉乔的感情。 在短短一瞬间,经历了一位将军夫人漫长的一生,小情小爱和家国大义,生离死别相比,开始变得不值一提。 虽然他心里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在周家老太太生辰宴上惊鸿一瞥见到的姑娘,但仅此而已,他像是突然打开了任督二脉似的,觉得以前偷偷为周玉乔处理麻烦的自己,傻的天真。 特意让人送到周玉乔眼前的羊脂白玉平安镯,眼巴巴和在背后碎嘴嚼舌根,说周玉乔坏话的人“交流人生”,每年都想尽办法,用极其蹩脚的理由,将非常名贵且觉得周玉乔会喜欢礼物送到她手里。 绞尽脑汁利用自己的人脉,请人举办各种适合周玉乔的宴会,让周玉乔在宴会上逐渐扬名,在京中众多贵族小姐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不着痕迹的收买周家的几个公子,打探周玉乔的各种喜好。 到现在,程长青只要闭上眼睛,依然能准确说出周玉乔喜欢什么花色的衣服,偏爱什么材质的首饰,钟情哪种口味的食物,和哪家的公子小姐交好,平常喜欢聊些什么话题,钟爱那位诗人画家的作品。 但那又如何呢? 现在的程长青,觉得自己能清晰的分辨出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到底是那惊鸿一瞥,存在于幻想中的身影。还是这个活生生的,有缺点,性情有些孤傲,还有些愚蠢的女子。 以往觉得周玉乔的缺点也十分可爱,等真的放下了,才真正觉得,人都是自然而然喜爱美好事物的,没有人的缺点是真的永远可爱。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程长青,心下打定主意,有了目标,开始逐步实现。 他跟了卫朝阳小半个月,发现这人现在过的非常幸福,家人疼爱,父母恩爱,与未婚妻周玉雅的感情算得上和睦。 于是程长青特意选在初一的好日子,起了个大早,去城外最负盛名的月老庙,虔诚的烧了一炷香,并花费重金,为卫朝阳与周玉雅二人求了一枚姻缘锁。 他郑重的将姻缘锁亲手挂在姻缘树上,让月老庙的庙祝当着他的面,为两人做了一个价值五百两天价的祈福活动。 然后在庙祝一脸严肃,眼中含笑的神情中,伸手在签筒中为二人抽了一支签。只见签文上写着“月下并蒂,花间交颈,帐帷同心,情意延绵。” 不用庙祝解签,程长青也能看出这是一支上上签。 嘴角含笑将签文塞回袖口,特意给了庙祝二两银子,庙祝笑呵呵的当没看见程长青不合规矩的举动似的,满脸含笑的将人送走,临行前,还多番叮嘱:“下次有空再来啊!” 等回到城中,捂着脸找了一个机灵的小乞丐,给对方买了一只烧鸡,瞧着对方狼吞虎咽的吃了,让对方将那支签送到卫大人家门口,在不远处亲眼看着小乞丐将签交给卫朝阳本人。 程长青长长的松了口气,感觉心下的一块儿大石瞬间落下,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无事一身轻,轻到感觉自己随时能随风起舞。 时砚无奈的看着被舅舅程立雪送上来的程长青,躺在床上还不老实,脸蛋红扑扑的像猴屁股,眼睛紧闭,嘴里还不停嘟囔:“我真快活啊,别拦着我,我快活的要飞起来了,我要飞到万佛寺,告诉阿砚,我真的好开心啊!” “我要去找阿砚,告诉他,我真开心!” 时砚无语的掐着程长青下巴,程立雪面无表情,眼角抽搐,强硬的端着一碗风寒药给程长青灌下去。 时砚将不小心掉在自己手上的药汁嫌弃的擦掉:“人都烧糊涂了,能不飞起来吗?要是再拖延下去,直接升天好了!” 程立雪细心的给程长青将被角掖好,无奈的叹口气:“幸好让人跟着,才及时注意到他因为一大早起床赶去城外的月老庙而受了风寒。 路上一直嚷嚷着要飞起来了,要找你说话之类的,舅舅一想明尘住持的医术,不比太医院的太医差,就将人带上山了。” 程立雪因为有公务在身,简单交代了几句,留下两个信得过的人就匆匆下山了,倒是程长青,醒来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时砚说的第一句话,差点儿让时砚从凳子上掉下去。 不药而愈 程长青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 重复了一遍:“阿砚,你能让人生孩子吗?” 时砚眨眨眼,再眨眨眼, 确认程长青是认真的, 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很想提醒他:生孩子是小夫妻两的事,你来问我这个小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去送子娘娘庙拜一拜,也比来我这里找说法要强吧?是你要生孩子还是你想让哪个女人给你生孩子?这个难道不是需要你们二人共同努力吗?我一个外人也帮不上忙啊! 程长青躺在床上,目光灼灼, 双手温度还是有些高, 紧紧地握住时砚手腕:“阿砚,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父亲他再有个孩子。” 时砚这才明白程长青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舅舅他已经和离了,要生孩子得先找个女人。” 程长青松开时砚的手腕,重新躺平, 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腹部,一看就是个从小规矩极好的孩子, 眼睛盯着屋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轻声对时砚道:“我小时候听父亲开玩笑似的说过,月山方丈曾经为父亲卜过一卦, 言说父亲这辈子注定命中无子,孤寡一生。 那时我听皇宫里人说, 月山方丈是世间少有的卜算高手, 钦天监的人见了他也要甘拜下风, 父亲用那件事告诫我,做人不可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过于信任,对方不是神, 只是人。 是人都会犯错。” 程长青的眼神放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我那时还小,父亲可能以为我不记事儿吧,以前我也觉得月山方丈的卜算之术不过尔尔。 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心下不安,私下去找了月山方丈,他已经肯定了这件事。 父亲现如今,孤身一人,亲事几经蹉跎也没定下来,年近四十,膝下荒凉,那么好的人,不该这般……” 说到这个,时砚也沉默了。 舅舅程立雪说起来实惨,年近四十,家没了,媳妇儿没了,精心养大的儿子成了别人的,本来事情私下处理好,大家面上还有个体面,偏被二公主以非常不体面的方式将真相揭露在众人面前。 外人就是想假装不知道,给程立雪留一份体面都无法,正常人怕是受不了这个侮辱,早就羞愤的无法出门见人。 但舅舅愣是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非常洒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真的能不在乎吗?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真的不会想一想吗? 时砚觉得未必。 见时砚沉默,程长青转过身,视线和时砚对上:“阿砚,我知道你有办法,月山方丈也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时砚淡淡瞥了一眼,心下对月山方丈告诉程长青这件事的目的不置一词,只告诉程长青:“这事要付出代价比你想象的更严重。” 程长青目光隐隐激动起来,语气也有些急促:“我愿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时砚:“即使搭上你本来的锦绣前程和身体健康?” 程长青语气坚定:“我愿意!” 时砚再次提醒:“你或许会因此短寿,身体虚脱,且开弓没有回头箭。” 程长青郑重的点头:“我愿意!” 时砚点点头:“你先歇着吧,好好想想,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说。” 看时砚要离开,程长青抓住时砚的手腕,闭闭眼,突然道:“阿砚,你或许不明白,我每次偷偷去瞧父亲,他一个人形单影只,落寞饮酒是什么感觉。 以前,我是说,在父亲和我娘还没和离之前,父亲下衙后,必定要转去两条街外的刘家阿婆煎饼摊子买两份儿羊肉煎饼,我下学后,就在一条街外的徐记客栈门口等他,我们两人偷偷摸摸在外面吃了煎饼,和客栈老板借水漱口,然后一起回家。因为我娘不让我们吃外面的东西,说是不干净。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自从父亲和我娘和离后,我以为这样的场景再也不会发生,但我独自一人居住在庄子里时,每日都能收到父亲让人给我送去的煎饼,明明看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可我吃到嘴里,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阿砚,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心里憋得难受,一个人溜达到刘阿婆煎饼摊子前,刚好碰见父亲站在那里,愣愣的掏出两份儿的钱,又不知所措的收回手,转身落寞离开,忘了拿他的煎饼,你知道我看到那个场景后,心里有多难受吗? 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身份就是对父亲最大的伤害,我甚至不能和他走在一起,因为我的存在,就是对他的一种伤害。 阿砚,我……” 时砚看程长青的情绪十分激动,在对方额头轻轻点了一下,人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着还拉着时砚的手腕不放,可见态度之执著。 时砚无声的叹口气,轻而易举将手腕从对方手里抽出。 悄悄出了房间,坐在屋檐下的蒲团上静静地望着天空,心绪有些复杂。 小甲主动开口:“组长,你真的能改变程立雪孤苦一生的命运吗?” 程立雪的命格可不是命中无子这般简单,夫妻缘也淡薄的很,不管他和谁成亲,日子都过不到一起的。 时砚肯定道:“我不能,或许这世间只有程长青能,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这世上和舅舅羁绊最深的人,非程长青莫属,别人来做这件事,不一定能成功,且对自身的伤害更大。” 小甲不解:“组长你最近不是也在为这件事烦恼吗?你前几天还说,看见程立雪对着别人家的小孩儿发呆,一看就是个渴望家的老男人。 你答应程长青的要求,事情刚好解决,你们双方都能开心满足。” 时砚摇头:“你不懂,一来将来舅舅知道这件事后,内心肯定难安,长青愿意牺牲,想为舅舅做点儿什么,但依照舅舅的性格,若是知道实情的话,可能不会接受这份好意。 铁骨铮铮的汉子,可能宁可自己流血流泪,也不需要他喜爱的晚辈为他做出什么牺牲。若是他想,有的是人愿意进他的后院,只不过他有自己的坚持,不想耽搁好人家的姑娘而已。 二来我会因此沾染上舅舅和长青的因果,将来如何,我自己都不能确定。” 小甲无所谓道:“那就不让他知道呗,程长青若是不这么做,自己一辈子心里难安,活的不痛快,越是见到程立雪这个当爹的孤苦伶仃,他心上越是受折磨。 若是此举能让他放下过去,不再痛苦,拥抱新生活,面对崭新的未来,痛痛快快的活上几十年。组长你和程立雪就是在做善事。 想东想西婆婆妈妈的,是狗血话本看多了吗? 现在是考虑程立雪能不能接受这份馈赠的时候吗?没看见程长青要被这份愧疚折磨的疯掉了吗?今天是高烧,明天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首要问题是让程长青心里不再觉得愧疚! 再说回因果,大不了在这个世界多停留几十年,将因果彻底消弭了在走呗,修行之人,短短几十载,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怕什么。 反正我觉得山上的日子还挺好,无聊了就去前殿去捉弄捉弄大和尚,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挺有意思。” 时砚第一次觉得小甲的话意外的有道理。脑海中隐隐约约像是触摸到了什么未曾触及过的领域。 时砚闭上眼睛,缓缓陷入另一个旁人不曾到达过的世界。 程长青这一病,在床上直接躺了半个月都没能起身,那天跟时砚交流过后,一觉睡到晚上,明尘住持给他把脉时,忍不住摇头:“忧思过度,年纪轻轻,何必过于执着。” 显然这位对程长青的家世心知肚明,或许猜到了一点儿,试探道:“明光师兄在达摩院思过,若不然等程施主身体好转就去看看吧。” 程长青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朝明尘住持点点头,轻声道:“谢谢住持好意。” 都这时候了,还能彬彬有礼,不让外人为难,不得不让旁观的时砚感叹他的好教养。 明尘一看就知道让程长青内心焦灼不是因明光而起,但作为一个出家人,能做的只有这些,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程长青这段时间一直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就与时砚说一些小时候的事,大多与程立雪这个父亲有关,可以听得出来,程长青是真的很崇拜程立雪,且他的生活中,母亲出现的频率并不高。 二公主作为一个母亲,不够细心,也不曾将全部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程长青轻声对时砚道:“我小时候记事早,可能他们都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到现在都能清楚的想起每一个关键点。 或许在她看来,我小时候身边有两个乳娘,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还有六个小厮照顾,她只要每日例行问一句,让下人们知道她是在意这个孩子的,让下面的人不敢怠慢就行。 这在整个皇家来说,已经算是尽职尽责的母亲了。 但与父亲事必躬亲相比,她就显得十分不真实,面上看着,或者在外人面前,对我关怀备至,每当我被先生们夸奖的时候,她面上也是骄傲的,但她潜意识里,很多时候都在无意识的疏离我。” 程长青重重的吐了口气:“现在想来,她内心也是心虚的。” 时砚轻声道:“你又是何必呢?将这些记忆一遍遍翻出来折磨自己,忧思过重,你这病啊,何时能好?” 见程长青不为所动,时砚又道:“舅舅最近也不知道领了什么差事,我听何二说,有时候忙完天已经麻麻亮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要赶着去上朝。 就这,还要挤出时间上山来看你。” 时砚指着桌上已经放凉了的刘阿婆煎饼:“就为了给你送一口吃的,说你嘴挑,生病的时候只吃这家的煎饼呢!” 程长青陷入沉默,闭闭眼,轻声对时砚道:“我会好起来的。” 时砚都看的啧啧称奇,不得不对明尘住持感叹:“病人的心态,真的能很大程度上影响身体健康的恢复。 你瞧瞧前段日子,药照喝,粥照吃,愣是病的一日比一日重,就差最后吊着的一口气了。 看看现在,想明白了,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明尘笑眯眯道:“本来就是心病,想明白了,自然能无药自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9 11:55:07~2020-08-30 11:2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啾奇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神是总攻 120瓶;月月、Cher 80瓶;颜颜 54瓶;22976691、墨垣z 20瓶;沉默之森 10瓶;尉晋天下 6瓶;顶着UP当非酋 3瓶;紫陌若微光 2瓶;林夕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赚差价 在明尘住持的默许下, 程长青在达摩院见到了身形消瘦,脊背有些佝偻,正用铲子挖土的明光。 达摩院其实并不是个院子, 他的东边有一条通往山下的羊肠小道, 山路崎岖,院里的僧人平日会顺着这条路下山挑水,只有身强体壮,下盘极稳的人, 才能勉强从山下挑上山半桶水。 寺里犯了错的和尚, 若是要思过修行的话, 一般都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寺里不怕思过的和尚一去不复返,表面上糊弄人的说法,就是出家自愿,想不想继续悔过是个人自由, 佛祖不会强留一个心里没有佛,不虔诚的信徒。 事实上, 下山之后,但凡想出京城, 想找一份体面的活计养活自己,想买几亩地当个富家翁, 都要去官府备案,备案就需要户籍文书。 而和尚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说白了, 他们的户口身份在寺庙里, 是集体户口,而寺庙的和尚,是不允许在山下有私人财产的, 若是被官府发现,擎等着蹲大牢吧。 也就是说,私逃下山的和尚,没人庇护的话,要么留在京城当乞丐,要么运气好被人捡回去当个店小二,勉强养活自己的样子,前提是,他有当小二的机灵劲儿,也要能吃苦。 明光见到程长青来了,多了几分风霜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看起来很平静,手下挖土的动作不停,指着旁边一个位置让程长青站过去,铲子挪到程长青方才站的位置埋头继续开始挖。 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十分有节奏,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他本人内心也如表现出来的一般平静。 时砚嘴里叼着一根路边顺来的草,毫无形象的坐在明光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无聊的看着两人之间默不作声的交流。 从明光的意图可以看出,他是想在山道上重新修一条通往山上的路,依照时砚的简单计算,按照明光的进度,这条路修完大概需要五年,或许到时候他也有了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资本。 心里觉得无趣,又觉得明光这人是真的狠,虽然将佛当成他达成目的的手段,但这行动间,就能让很多虔诚的信徒心服口服,哑口无言。 仔细说起来,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和程长青还有点儿像。 程长青背着手,静静地站在高处看着明光动作,两人之间谁都没说话。 程长青将衣袍撩起,蹲下身,从旁边的背篓里拿出另一把铲子,默不作声的在距离明光几仗远的地方开始挖。 本就刚好的身体还有点虚,挖了两个时辰,临近中午,日头大喇喇的挂在天空,照的人睁不开眼,汗水顺着额头滑下,不经意间落入眼睛,蛰的眼睛火辣辣的疼,但程长青没叫一声苦,甚至什么都没说。 两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像是两条永远都不会有交点的线。 时砚已经躺在石头上睡了一觉又被太阳给晒醒,瞧瞧天色,摸摸肚子,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程长青缓缓起身,眼前一黑,适应了好一会儿,脸上全是汗水,面色有些苍白,深吸口气,将铲子轻轻放进旁边的背篓里,走至时砚跟前,这才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袖子上全是泥土,脸被这一擦,反倒是更花了。 程长青朝时砚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朝时砚伸出手:“走吧,去吃午饭。” 从始至终,这对父子没有一个字的交流。 时砚对明光的识时务感到满意,临了给了对方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过他也相信,若不是他跟着来了,明光心里的小九九怕是早就蠢蠢欲动,对着程长青实践了一遍了。 路上,程长青对时砚道:“他心里没有我,也没有我娘,甚至没有佛祖,只有他自己,信念非常坚定,至今也没有放弃,往后我们不必再来了,他不需要我,或许说,他不需要任何对他的计划没有帮助的人。” 时砚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言论,是看在程长青的面子上。 了了全部心愿,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程长青和时砚一起念了一卷道经,两人吃完早食,程长青神色平静的对时砚道:“我们开始吧。” 时砚没有反驳,只最后问了他一遍:“你想好了吗?” 程长青淡淡点头:“嗯。” 时砚指指桌上另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喝了他,睡一觉,醒来就结束了。” 程长青没有丝毫怀疑,像是喝了一碗普通的风寒感冒药一般,砸吧砸吧嘴,对时砚道:“放了很多黄连,我合理怀疑你是故意的。” 喝完自觉躺到床上,胃里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往上冒,皱着眉和时砚开玩笑:“希望我醒来的时候,能听到父亲的好消息。” 时砚点头:“会的。” 事实上,等程长青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他先是有些迷茫,随即想起昏睡之前的事,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好像与以前有些不同,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好像失去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又冥冥之中觉得这也是件好事。 慢慢披上外衣,走出屋子,也没想象中风一吹就倒,秋天的凉风就能让自己有冰寒刺骨的感觉出现。 时砚在屋檐下的蒲团上转过脸,朝他露出一个笑:“你醒了。” 程长青愣愣的不知该先说什么好。 时砚从怀中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透明水晶球交给程长青:“看在你是我亲戚的份儿上,给你做了一场代价最小,效果最好的法事。 买一送一,这东西你收好,别看现在是透明的,等到有一天彻底被某种颜色所覆盖,就是你大限将至的时候。” 程长青愕然。 时砚笑眯眯道:“当然,给你这个不是让你盯着它数你人生剩下的日子,而是这东西贴身带着,一个人只会让其产生一种颜色,若是哪天里面出现不同的颜色,就是在提醒你周围有危险。 谁让你现在是个没有功德加身的普通人呢,出门在外,难免磕磕绊绊,作为亲戚,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儿帮助。” 至于之前说什么要失去健康,减少寿命的话,只不过是吓吓程长青罢了,给自家亲戚办事,他还能当中间商赚差价不成? 把他当什么人了。 小甲阴恻恻道:“你倒是赚啊!这时候不赚差价,是脑壳儿进水了吗? 组长你突然转性不做渣男了,我却一点儿都不能高兴,我是撺掇过你,说你可以为了了结因果,在这世界多停留几十年,但你不能不收取你应得的好处啊! 你不收,这份因果纠缠的更紧密,咱们说不得又要多待几十年,统儿要疯了啦!” 程长青将水晶球握在手里,平静道:“你知道我要离开?” 时砚背着手,抬头看着天空纯净的蓝色:“不难猜。” 程长青也学着他的样子,两人一齐望向远方,心思前所未有的平静,突然,时砚轻声开口:“来了。” 程长青不解:“什么?” 时砚:“好消息。” 伴随着时砚话音落下,出现在两人视线里的是程立雪那张怎么压都压不下的嘴角的帅脸。 不用时砚问,程立雪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从里面拿东西,笑眯眯招呼两人:“阿砚,长青,快来!我带了阿砚爱吃的小排骨,还有长青爱吃的粉蒸肉。 哦,这里还有刘阿婆家的煎饼,先吃两口解解馋,带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呢!别把胃给占满了。” 程长青和时砚对视一眼,从时砚眼里看到了肯定的答案,脸上露出了最近半年来,最释然的一个笑。 这个笑像是放下了一切,心灵终于回归安宁,身上没有任何负担,他又是那个京城之中,肆意飞扬的少年。 程立雪一抬头,就见到了这一幕,一怔,随即就开心道:“长青,好久都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了!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快来,咱们边吃边说!” 时砚缓缓走过去坐下,打趣道:“长青哥这里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舅舅您,看起来春风得意,春光满面,春意盎然,春色满园关不住,我不用看相,都知道您有好事想跟我们说呢!” 程长青也坐下开始吃饭,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程立雪。 程立雪干咳一声,耳尖泛上一抹薄红,吃了一口菜掩饰自己的尴尬,强行镇定下来,才对两个孩子道。 “这件事,别人也没必要知道,我只想跟你们两个说说。” 时砚笑眯眯道:“是分享喜悦吗?那您快点儿进入主题,别磨磨蹭蹭的。” 程立雪本来还觉得对两个孩子说这些有些不好意思,但思来想去,家里人他没什么好交代的,唯有这两个孩子,尤其是长青面前,一定要说清楚,免得这孩子心思敏感,又多想。 被时砚这个一搅和,索性放开了直接道:“阿砚你外公给舅舅定了一门婚事,女方是周子成周将军家的女儿,周青燕。 将门虎女,以前我们曾经为了抵御外族,在战场上并肩拼杀,是能交托性命的好兄弟。后来舅舅回京成亲,一直未曾听闻对方的消息。 前些日子,周家人从边关回来,目的之一就是给周姑娘寻一门婚事。 因着周老将军三年前于边关去世,周姑娘守孝三年,,加之在之前的战斗中,脸上受了点儿伤,蹉跎至今,也没定下人家,周家老太太觉着自个儿身体要不好了,怕自己撒手人寰,孙女一守孝又是三年,彻底将周姑娘给耽搁了。 一家人这才进京,想将周姑娘,连带着一家子女人们拜托给族里长辈照顾。 舅舅偶然间得知此事,让你外公去周家提了我们二人的婚事,鉴于周家老太太身子越发不好的前提,我们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初三。 到时候舅舅跟住持打个招呼,阿砚你跟长青一起来,让长青带你见见家中长辈,免得日后相见不相识,徒生尴尬。” 时砚看得出,舅舅是真心喜欢周家姑娘那一款的女子,说起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眼里波澜横生,人瞧着就有生气多了。 哪里像是之前与二公主过日,那叫一个波澜不惊,相敬如宾。 程长青也觉得开心,时至今日,程立雪从未将他当做外人,给他留下心底最后一块儿柔软的地方,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写了一半儿,大概稍后写完会上传。 真假男女主 时砚对见程家的亲戚没兴趣, 每认一个亲戚,身上的因果线就多一条,何苦来哉, 因此婉拒了舅舅程立雪的邀请。 故而,当程立雪带着新婚夫人来万佛寺见时砚的时候, 时砚丝毫不觉得惊讶。 程立雪递给时砚一封信, 脸上有些闷闷不乐:“这是长青留给你的,他说服了二公主,带着二公主出京, 游山玩水去了, 说是有时间会给咱们来信的。” 时砚将信收起来, 没打算现在就看。 瞧着婚后脸上表情丰富了许多的舅舅,转而将视线转移到舅母身上, 按照年龄算,舅舅今年三十五, 这位舅母三十,在后世还是正当年的时候,放在现在,已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奶奶了。 长相十分大气,左脸确实有一道寸长的疤痕, 现在看起来依然很明显,不过对方显然也是个不怎么在乎世俗眼光, 内心强大的人,大大方方任人看,时砚有理由怀疑,若不是周家老太太以死相逼,这位都不一定会考虑现在就成婚的事。 时砚衷心的赞叹了一句:“宜室宜家, 相守百年。” 至于儿孙满堂还是不说了,他舅舅这辈子也就只有一个孩子的命,说不定孙子还能多几个,谁知道呢? 但这一句就让程立雪十分高兴了,想拉着时砚说什么,时砚转身从屋子里取出一个十分寒酸的木质盒子递过去。 程立雪想接,时砚没给。 舅母轻笑一声,伸出手心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拿走。 时砚解释道:“祛疤的,一盒见效,多了没有,省着点儿用。” 舅母这次直接笑出声,觉得丈夫这外甥可比他本人有意思多了,小小年纪,眼睛太过通透,仿佛将什么都看淡了似的。 虽然不抱希望,但对小孩子的好意十分领情。 哈哈大笑着对程立雪道:“你还不如小孩儿呢,我本身是何模样我一清二楚,偏你多此一举,每日换着花样夸奖我的脸,没有阿砚坦诚。 诚然,是个人都爱美,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在战场上拼命,是因为我不拼命,敌人就能要我的命。 下了战场,我也找过不少大夫诊治脸上的伤,大夫无能为力,我便坦然面对,这是我的功勋章,有何见不得人的?” 程立雪嘴巴笨,被夫人在外甥面前拆了台,着急的不知如何解释,眼神频频看向时砚,时砚装作没看见,直接挥手赶人。 打扰人新婚夫妻蜜里调油,要遭天打雷劈。 两人走远了,时砚还能听见程立雪疯狂在舅母面前给他挽回形象:“阿砚一向都非常懂事,又乖又聪明,可孝顺我这个舅舅了,今天肯定是因为别有原因,才将我们赶出来的,你相信我!” 时砚:“……” 完全不觉得这个解释有说服力呢。 等拆开程长青的信,程长青在信中简单说了周玉珑的现状,不管怎么说,周玉珑都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知道对方的遭遇后,程长青做不到原谅,也做不到眼见对方短暂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他却无动于衷。。 现在周玉珑爹不疼娘不爱,五公主已经在收拾细软,找好养老的地方,和宫内老太后请了旨,准备出发,明显没有要带上周玉珑一起走的打算。 但周玉珑的情况过于特殊,程长青不知道还有谁能托付,只能麻烦时砚这个堂弟了。 他准备了不少银钱,希望时砚能偶尔让人去山下看看,至少不要让周玉珑在银钱上短缺了。 时砚这才想起整件事被他忽略的地方。 食指哒哒敲在桌面上,看着轻巧,小甲却觉得像是程序要崩溃似的。 “男女主各奔东西,甚至连小手都没牵过,作为和男主关系不错的亲戚,我心里自然是替他高兴的,但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的发展,不是很符合常理走向吗? 男女主就这么简单被人拆散了,以男女主爱恨纠缠为主线的世界竟然没发生一点儿改变,咱们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受影响,是不是哪里不对的样子? 那我很久以前暗中尝试拆散男女主,搞崩世界的举动,从未成功过,岂不是很可笑? 别告诉我说,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已经脱离世界意志,可以独立行走,不用强制性走完那狗血的爱恨情仇?” 小甲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不敢说,现在被时砚提起,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生怕说出来被时砚一把掐死。 时砚瞬间发现事情的真相可能不简单。 声音隐含威胁:“你自己说,还是我将你拆开,自己看?” 小甲雾蒙蒙的身子一抖,带着哭腔怂叽叽将自己缩成一团,哭唧唧道:“哇,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啦! 我得到的消息是,之前咱们接收到的剧情,是受玛丽苏系统影响,魔改后的剧情,是玛丽苏系统专门写给程长青和周玉珑的剧本,那个剧本里,他们两人是绝对的主角。 但是!真正对我们或者这个世界而言,他们两根本就是男配和女配!哇,组长你千万别打我!我不是有意的!” 时砚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神瞬间危险:“之前你撺掇我在这个世界多留几十年,跟这件事有关?为什么?因为你那里也出了问题,你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谁? 你想让我多活几十年,将男女主给熬死,只要他们走在我前面,就算不知道男女主是谁,也能确定我的任务完成了,因为我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 你还让我在山上一心修炼,别插手别人的闲事,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无意间破坏了男女主的姻缘,导致世界发生不可控的变化。 不管怎么着,只要我活的够长,够宅,男女主的事儿就影响不到我的生活,进而影响我的任务,你是这么想的吧。” 小甲吓得直接打了个哭嗝儿:“嘤,统儿不是有意想瞒着你的,我本来想和局里其他系统私下打听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最好能在你发现之前将事情给解决了。” 时砚嗤笑一声:“发生这种情况,第一是你系统出了我都不知道的问题,第二就是我被针对了,按照你的防护程序,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你这么蠢完全是自身问题,赖不到程序头上。 那么只能是我又被人针对了。” 时砚直接对小甲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统身攻击,毫无心理负担的将之扔进小黑屋反省,这才开始重新思考起关于这个世界男女主的问题。 按理来说,时砚的任务就是好好活下去,这个好好活下去,很多时候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不能插手阻止男女主之间那些爱恨纠缠,免得世界主线被影响,突然走向不可控的情况,毕竟世界主线就是男女主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支撑着。 以前听人讲过,这种不可控情况包括但不限于:突然从古代群雄争鹿变成末日丧尸危机,改变非常的随机,能让任务者措手不及。因而没人会想不开搞男女主。一般人任务者要么抱紧男女主大腿艰难存活,要么远离男女主独自美丽,没有更好的选择。 时砚一贯的做法都是独自美丽,远离男女主,谁管他们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狗血故事呢? 是修炼不好还是飞升不香? 时砚食指一下下在桌上敲击,喃喃道:“长青和周玉珑劳燕分飞,世界线却稳如磐石,我被人阴了无疑。 不过我一个出家的道士,安心修炼,不下山,不结党,怎么会插手男女主的感情线呢?完全是杞人忧天罢了。” 时砚话音在耳,刚和周玉乔大婚的太子突然找上门来。 太子看着二十来岁,意气风发,长相清秀,与太子妃牵着手走进时砚的院子。 彼时时砚正在屋檐下的蒲团上打坐,睁开眼看这对夫妻的表演,非常替二人的行为感到难受。 两人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说明两人之间的恩爱是表演出来的,二人除了面上有夫妻缘,是注定一辈子的夫妻外,根本没有正常夫妻之间相处的氛围。 时砚瞬间有了一种感悟。 太子神色自然的扶着太子妃坐下,让下人们全部退出院子,这才背着手站在时砚面前,静静地看着时砚,眼里看不出多少情绪。 时砚缓缓从身后拽出以前给程长青准备的蒲团,放在自己旁边,看一眼端端正正坐着,看向时砚眼神充满了高傲不屑,面上却一派端庄大方的太子妃,再看看这个城府极深的太子。 不由得叹口气:“蠢而不自知。” 转而问太子:“需要我配合你们的表演吗?” 周玉乔面上的端庄瞬间维持不住,满脸骄横,拍着桌子道:“大胆!还有没有点儿礼数了?” 倒是太子,眼中的满意一闪而过。全当太子妃不存在似的,直接走过去坐在了时砚身边空着的蒲团上。 两人随意的交谈了几句,太子道:“长青与孤本是至交好友,我们一起长大,他的事,孤无所不知。” 太子特意在“无所不知”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又没头没尾道:“长青被程将军教导的十分方正,因此行事太过君子,难免被小人抓住把柄,需要孤暗中收尾。 孤待他如兄如友,有些事,孤知道的甚至比他自己都清楚。” 时砚转头,看到了对方有几分凉薄的眼神,看看还在那里端着的太子妃,突然就明白了太子要说什么。 这是说,太子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程长青喜欢周玉乔,且知道程长青为周玉乔做的一切,甚至还暗中为程长青扫尾。 听起来就像个操心的老父亲暗中支持儿子追求心上姑娘的事情。 太子转头,看时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下十分满意。 意味不明的对时砚说了另外一句话:“常听长青提起你,今日上山,特意来瞧瞧,见着你一切都好,孤也就放心了。” 太子伸手拍了拍时砚肩膀,缓缓起身:“孤在这里留两个人代替长青照顾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孤说。” 等人走了,时砚颇觉无趣的叹口气:“这么明显的演戏痕迹,我就不信周玉乔看不出来,明明他们二人都是个中高手,凑到一起就能闻到同类的气息。 还是说,她想要的就是这份表面的体面呢?” 至于太子嘛,时砚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坊间谣传,是他为了惩罚周玉珑对自己不恭敬,将她变成老妪的事情。 怕是幕后真凶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男女主认错了? 时砚:问题不大,不关我事,最佳男配,独自美丽。 看有人说没看懂,稍微修改了一下,这样应该很明白了~~吧? 那又如何 时砚转身坐在门槛上, 双手托腮对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太子留下的两个美其名曰照顾他的护卫在他面前一晃而过,勉强算是简单和他这个主人打了招呼,随后从院子越过, 隐身在暗处。一人刚好从时砚头顶掠过,上了屋顶。 时砚撇撇嘴, 对太子这种称得上监视的行为不置一词, 皇家的人,尤其是当了好多年太子的人,表面上看着谦逊有礼, 其实骨子里的骄傲简直要溢出整本书了。 从头到尾高高在上的态度, 没比周玉乔没隐藏好, 从眼睛里泄露出的不屑好多少,没有谁比谁更加高贵。 时砚在心里默数:一, 二,三。 数到第三个数的时候, 刚才还和他们主子一样一脸骄傲,用鼻孔看人的护卫,直接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的被人从墙外扔进来,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 最后只能不甘的捶着地面, 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其貌不扬,毫无特色, 走进人群肯定找不到人的中年男子,脚步轻盈,下盘极稳,态度十分恭敬的对时砚道:“让人惊扰了您,实属不该, 何五这就将人带下去处理了。” 本来仗着太子身份有恃无恐的两个人越听越觉得不对,其中一人不可置信道:“怎么处理?知道我们是太子的人吗?你敢?” 另一人却是更加实际,他丝毫感受不到这人的实力,这种气息,也就在当年教导他们的师父身上感受过,当时师父已经是整个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人的实力,可能与师父不相上下,对方有绝对的把握将他们二人处理了还不让人发现痕迹。 这人心下一片荒凉,只能寄希望与眼前这个孩子对太子的身份有一丝畏惧。 时砚注定要让他失望了,直接摆手,语气淡漠的决定了两人的命运:“我讨厌有人自作主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为我做决定。 同样讨厌有人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在我头顶蹦跶,骑在我头顶撒野,我不想再听见这两人的声音。” 何五毫不意外,拎着一脸灰败的两人,小心从正门出去,一如来时。 等人走了,院子里重新恢复平静,时砚静静地坐在门槛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抬头看着远处天空上缓慢移动的白云。 小甲小心翼翼开口:“组长,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你是在生太子的气吗?” 时砚面无表情道:“首先,他想利用我,并且他已经利用过我一次了。第二,他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不过,在有了第一条的前提下,第二条就完全不重要了。” 时砚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小甲却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傲慢的人,一方面希望我聪明懂事又听话,乖乖按照他的计划走,还不用他费心就能帮他达成目的。 一方面又将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敷衍,连演戏都没用上八分演技,轻易被我看穿,简直不能忍。 他以为我是在问周玉乔吗?不,我只是简单的在问,需要我配合他们二人一起演戏吗?” 第一次被人当聪明的傻子忽悠,时砚觉得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免得随便什么人都能将他当做软柿子,上手就想捏两把。 小甲却一脸懵,完全不懂时砚在说什么:“太子他怎么利用你的,还想利用你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看出他是男主的? 难道方才是我一不小心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吗?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时砚想了下,觉得应该按照程长青的嘱托,去看看周玉珑,至于其他还是日后再做打算,认真算起来,他还没真正见过周玉珑的脸,更何谈给她相面。 想想,时砚突然就生出几分期待,总有预感,这人能带给自己惊喜。 这般想了,时砚也打算立马行动,当下就起身慢悠悠去找尘光住持,希望他给安排一下。 路上,才有心情回答小甲的疑问。 “上次坊间的传言说我会妖术,能将人变成四十老妪,我没搭理,传言竟然没头没尾的消失了,来势汹汹,虎头蛇尾,我就觉得十分奇怪。 今天太子冷不丁出现,我就明白了这其中缘由,谣言是太子授意人做的,目的嘛,一来试探我的深浅,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希望我出面展现自己的本领,证明自己的能力。 进而能使我在短时间内名声大噪,彻底吸引信众的目光,和万佛寺隐隐形成对峙之态。”时砚背着手,慢悠悠道。 小甲很困惑:“让你和万佛寺形成对峙之态,目的是什么?你一个无权无势无亲无故的小孩儿,正常情况下,没人在后面撑腰,根本没资格和万佛寺对上吧?” 时砚轻笑:“这也是太子今天告诉我的,他说,他和长青是至交好友,长青这几年暗中为太子妃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且私下帮长青扫过不少尾,至少能证明,太子对周玉乔没一点儿男女之情,甚至已经将他当成弟妹对待了。 你说,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被刚出关的月山方丈一句话,好兄弟的心上人,就成了自己命定的未婚妻,且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认命。 不认命,就是不将整个国家的安危放在眼里,就是儿女私情重过家国大义,就是没有做太子的觉悟。 这对一个帝国的继承人,常年说一不二,习惯了高高在人没人敢忤逆他的人来说,他能接受吗? 别说是太子了,单说正常人能接受吗?” 小甲:“不能,太有代入感了,我的拳头已经硬了,想将说这屁话的人一拳打死,去他娘的命定之人! 整个国家将来都是我的,一个和尚凭什么骑在我头顶作威作福?还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的话皇帝要乖乖照做,那我还当什么未来的皇帝?直接让给别人当,自己出家当和尚暗中操作皇帝岂不是更爽?他喵的算哪根葱?” 时砚颔首:“或许皇帝是真的信任月山方丈,但这种情况下,太子不但不信任,甚至还产生了逆反心理,脑内形成了一个大胆却非常合理的想法。 他想培养一个名望上能代替月山方丈,但又属于他自己的宗教势力,听话,好用,指哪儿打哪儿,关键是聪明还识时务。 这个时候,刚好发生了周玉珑事件,我这个无父无母被迫出家的孤儿就进入了太子视线,我就成了他暂定的目标。 佛道天然对立,加上我毫无背景身份可言,还是个有点儿小聪明,瞧着也有几分真本事,又没经历过人情世故,属于很好忽悠的小孩子。 将来有大把的空间,可以将我培养成他需要的样子,一步步代替月山方丈的位置。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我可以说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大概太子唯一没想到的,时砚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且好忽悠的小孩儿。 想到这里,时砚脸上露出一个非常愉悦的笑容:“至于说到男女主,这完全就是一种职业经验,单独见到男主或者女主,可能还不好确认,但每当两人凑在一起时,两人的气场形成的怨气,啧,别提了!见一次闹心一次!” 时砚不止一次怀疑这些小世界赖以存在的其实就是吸收的男女主怨气,但他没有证据,只能说世界意识的口味着实重,让人不敢恭维。 小甲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丝毫不怀疑时砚的推测,只小心问:“组长,你将那两个护卫解决了,太子不会生气吗?你现在可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孤儿,太子想找你麻烦很容易的。” 时砚嗤笑:“那又如何?他能将我如何呢?他没有证据。” 何五是冯家的死侍,功夫一流,当世少有敌手,解决那两个人根本就不会留下把柄。 从时砚出身起就暗中跟着,以前的时砚自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后来时砚找对方谈了两次心,对方就从高冷的,从不现身人前的死侍,沦为给时砚跑腿,帮时砚处理坏事的打手。 遭遇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小甲被时砚秀了一脸,只能对手指无助又小声的最后提醒一句:“太狂躁了不利于修行。” 时砚可不觉得自己狂躁,基本操作而已,他又不是面团捏的性子,不能因为他出家当了几天道士,就没人把他当回事了吧?他又没吃素,还天天啃排骨呢。 对时砚下山的要求,明尘方丈虽然为难了一瞬,但想起师父月山方丈的叮嘱,又果断同意了,毕竟这位是连师父都打不过,看不透之人,他的担心属实多疑。 明尘更知道,时砚能找他说一声,已经是给他面子了,要是对方悄无声息的离开,他们也毫无办法。 时砚此行的目的是京城外五公主的一处别院,周玉珑现在就住在那里。 按照程长青留的地址,时砚让赶车的何五一路找过去,发现这地方的位置确实偏僻,从外面看,宅子也好几年未曾打理,墙皮脱落的现象非常严重,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别院该有的样子。 不知道是五公主被夺了封地后日子过得确实拮据,私产里的别院只剩下这般拿不出手的。还是在五公主心里,这个毁了她一生心血的女儿,只配住这样落魄的院子。 时砚到的时候,别院门口还停了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很低调的青灰色马车,车夫正靠在车臂上休息,听见动静懒洋洋的往这边瞧了一眼,转过身背对着时砚又睡了过去。 时砚看这情况,挥手让赶车的何五自己找地儿猫着去,他本没打算用正常途径走进去,一转身就消失在何五的视线里。 何五平平无奇的脸上神情全是麻木,堂堂冯家死侍头领,被当车夫使,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早该习惯了。 何五心里完全不明白,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主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了这腹黑焉儿坏的性子,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又觉得毫无违和感,不禁为自己将来的职业生涯感到一丝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0 12:55:51~2020-08-31 10:4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奇羽、顶着UP当非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想事、我家男神Kylin_Zhang、见衣思钱、0岁刚出生 20瓶;错过的囧年华、棂枢、砾凌、老天使、一女子、绥喻而安 10瓶;木亭子、苏涵尘、不知道叫啥 5瓶;温柔体贴、慧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缘人 时砚顺着别院的格局, 很容易找到了周玉珑居住的地方,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玉乔。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可真是时间管理大师。 一个时辰前, 对方还和太子在万佛寺后山的小院里扮演恩爱夫妻,一转眼, 就轻车简行出现在周玉珑居住的别院,行程安排之紧凑,为达目的不罢休之毅力,着实让时砚这个宅在万佛寺不愿走动之人汗颜。 时砚也没了当下就去见周玉珑的心思, 转身上树,找了个舒服的大树杈窝着,这种事时砚做起来驾轻就熟,不用思考就知道什么地方最合适偷听。 他还挺想知道周玉乔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为何总要在周玉珑一个失败者面前秀存在感,难道这个行为真的能让她有优越感吗? 透过斑驳的枝丫, 时砚瞧见周玉珑身穿一身淡青色素衫,头上没有多余的装饰, 垂垂老矣,身形枯瘦, 盘起来的头发中可见丝丝缕缕的白发, 坐在湖边一动不动。 仿佛自带屏蔽器似的, 任周玉乔在旁边说的口干舌燥, 气血上涌,她愣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而周玉乔的装扮,已经与一个时辰前陪太子去万佛寺礼佛时的素净端庄大相径庭。 头上的金钗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不留神反射的光照的时砚眼睛疼。 身上的衣着更是一改往日的低调,颜色娇俏, 款式华丽,就是最不起眼的领口边沿,都用皇家之人才能使用的丝线仔细的勾勒出精致的暗纹。 粗看过去毫不起眼,仔细一瞧,暗纹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巧手绣娘下了大功夫才做成的。 可惜周玉乔的这番作态,完全像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周玉珑对此提不起一点儿兴趣,不是装作没兴趣的样子,而是真的眼里毫无波澜,这点,自小就会揣摩人心的周玉乔自然也看出来了。 正是因为清晰明了的知道这个事实,周玉乔才更加不甘。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打量周玉珑的神色,突然大声道:“玉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要在我面前装傻! 你小时候有多聪明,我亲眼所见,只不过不将心思放在正途上罢了,我不信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只要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我能给你比以往更好的生活,华服美食,珍馐佳肴,呼奴唤婢,高高在上的地位都不在话下!甚至能将你父亲周大人踩在脚下,让你母亲五公主悔不当初,你看看你现在,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还是你想要十几岁的美少年伺候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我就让人私下里先给你送过来几个,让你知道我的诚意!” 周玉珑只用没什么表情的眼睛偏头看了周玉乔一眼。 周玉乔瞬间精神大震,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坐在周玉珑身边,握住对方干枯的手,轻言细语道:“玉珑,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向最是心软了。 我重新跟你确认一遍,你以前跟姐姐过不去,总是让人找姐姐的麻烦,都是因为程长青对不对?因为你知道程长青他喜欢我,暗中对着我献殷勤,而你喜欢他,不想看到他的目光全部都停留在姐姐身上,是不是?” 周玉珑无动于衷。 周玉乔的声音却更加温和了,轻轻拍了拍周玉乔的手背,脸上的表情满是诱哄小孩子一般:“可是现在姐姐因为月山方丈的批命,顺利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将来还会是皇后,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咱们周家也因此改换门庭。 周家的儿郎们走出去,别人都要高看一眼,周家的女儿们,待字闺中,家中的门槛儿被媒人踩破了好几个,这样难道不好吗?” 周玉乔的声音突然变得烦躁起来:“可是太子待我始终不够亲近,不管我使了什么法子,他都不能多看我一眼。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盯着我这个位置,又有多少人想要将我取而代之吗?没有儿子傍身,没有夫君敬重的太子妃,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我有多胆战心惊无人明白! 若是姐姐有朝一日被拉下马,不仅是我父亲这一房,咱们整个周家,包括你在内,都要跟着被人踩在脚底下,别说这样的别院了,能在宗人府的大牢里有单独一间牢房,已经是圣上开恩的后果!” 周玉珑又偏过头,用没什么表情的眼睛看了周玉乔一眼。 周玉乔满意的拍拍周玉珑的手以示安抚,七分真,三分假道:“你别怕,姐姐不会让你落入那样的境地,姐姐猜测,太子已经知道程长青私底下为我做的一切,太子这是心里膈应,无法找程长青的不自在,便迁怒到姐姐身上了。 姐姐为了讨好太子,在他面前扮成一个愚蠢又好糊弄的妇人,完全按照他希望的样子走,他才能在人前给我应有的体面,但这样的日子是不可能长久的。 太子若是想查,迟早要查到你这里,因为只有你,将所有空余时间都花在了程长青身上。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姐姐这里设个局,想办法让太子知道,当年程长青认错了人,他心里喜欢的一直是你,错将姐姐当成你的替身付出多年。 到时候你只需要配合姐姐的说辞,一来可以解开姐姐与太子之间的误会,让我们夫妻重修旧好,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周玉乔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只要咱们谋划得当,程长青就是跑到天边他也得为你负责,将你娶回家,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想嫁给他吗?姐姐这次就让你如愿,帮你在太后跟前求情,请她老人家为你和程长青赐婚如何?” 周玉珑又偏过头,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看了周玉乔好一会儿。 周玉乔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和嫌恶一闪而逝,随即起身,心情很好的对周玉珑道:“你好好想想,看你能听得进去姐姐的劝,姐姐很开心,回头就让人将你这里不听话的下人全部处理了,你安安心心的住着吧,等姐姐的消息便是。” 说罢转身就走。 时砚心里啧啧称奇,跟着周玉乔走了一段,果然发现周玉乔掏出帕子仔细的擦拭手心,随即不屑又嫌恶的将帕子仍在地上,高傲的从上面踩过去。 身旁跟着的正是这个别院的管事,恭谨的对周玉乔道:“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开管束,每日让人去她面前刺激几句,下人们有时候不让她吃饱饭,夜里凉了盖得还是夏天发霉的薄被,穿的衣服来去就是那么两件,没人帮她洗,都是自己想办法洗的。 本来想着过几天就不让厨子做她的那份饭菜,让她自己想办法动手,一定能让她体会到人情凉薄,拼命想抓住任何机会回到过去呼奴唤婢的日子。 不过听您今日的安排,是不是适当给她一些甜头更合适?” 周玉乔神情高傲,面色冷淡,再也没了在太子面前那副端庄和愚蠢好糊弄,淡淡道:“很好,继续。” 时砚听的兴趣缺缺,之后的对话不用听都能想到,没意思的很。 转身背着手往周玉珑所在的院子走,心道周玉乔这女人是真的狠,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早就知道她能有今天这好名声,程长青在背后出了大力,偏她能装作一无所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好处,表演的毫无痕迹。 将程长青和太子二人都给骗了。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说,程长青和太子二人,分别认为周玉乔对程长青的付出是不知情的。 若说周玉乔为何敢在周玉珑面前肆无忌惮的说出实情,大概还真是有恃无恐,毕竟周玉珑这个情况,完全被她捏在手心,没人会相信一个疯婆子说的话。 不过更让时砚好奇的,是周玉珑的状态。 时砚找到她的时候,周玉珑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变,呆呆地盯着池塘里的水发呆。 背着手围着对方走了两圈,周玉珑也就眼珠子稍微动了一下,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时砚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猜测,伸手握住对方手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彻底笑了:“周玉乔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将秘密说给聋子听。” 周玉珑分明是上次玛丽苏系统吸食走了太多人气,后来虽然返回来了一部分,让她不至于人不人鬼不鬼,至少保持住了四十岁妇人该有的样貌。 但其实内里老的更快,跟六七十岁的妇人差不多,耳聋,眼花,嗅觉不灵敏,行动迟缓,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了。 偏之前周家和五公主那边随意将人仍在别院后置之不理,更别说请大夫来诊治了。 程长青倒是以五公主的名义私下请大夫来给周玉珑诊治过,但想来周玉珑的情况过于骇人,大夫生怕牵连几身,没敢将实情说出去。 以至于事到如今,也没人真的知道周玉珑的身体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时砚了然:“怪不得周玉乔之前不管是愤怒还是温和,不管脸上的表情是狰狞还是慈祥,你都不给她一个眼神呢,原来根本原因是你已经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在你眼前晃悠了啊! 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唔,话虽如此,但你的脑子依然如十六岁的小姑娘那样灵敏,面对这种情况,能保持这份淡然,没寻死腻活,也没作践自己,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如此一来,也不枉长青人都走了还挂念你这个表姐,我今天算是没白来。” 说话间,时砚手指轻轻一勾,周玉珑身体不由自主的弯下腰,视线和时砚对上。 时砚伸出右手,双指并拢,默念了口诀,轻轻点在周玉珑额头上,一阵看不见的波光以周玉珑额头为中心,向四处扩散开,波光化成浅金色,星星点点落在周围的花草树木上。同时她的容颜迅速从四十岁苍老到六七十,仿佛下一刻就要化成碎片随风飘散开。 就在这时,从周围花草树木身上飘起淡淡的半透明星星点点的光,慢慢朝时砚所在方向靠拢。光点先是亲昵的围着时砚打转,又恋恋不舍的落在周玉珑身上,最终彻底消散不见。 一盏茶时间后,周玉珑的身体先是恢复成十六岁小姑娘的模样,随即又是成了八岁小孩儿的样貌,最后定格在正常四十岁妇人样子。 周玉珑眨眨眼,对着时砚轻声道:“谢谢。” 时砚心说:幸好你没选择八岁小孩儿,要不然我凭白多个拖油瓶,可不得后悔救你。 时砚收回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本薄薄的道经:“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看着也是个有缘人,拿去自个儿参悟吧。” 这还真没白说,时砚刚才特意瞧了周玉珑的面相,之前不确定,现在是真的与道家有缘。 作者有话要说:  周玉乔:我跟你说啊xxxxx。 周玉乔:你到底听没听?我再重复一遍xxxxxx。 周玉珑:谢邀,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人在眼前,视而不见。 哎,说个题外话,我知道有盗文网每天盗取作者的文章给他们网站引流赚取广告费,但我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我这边发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那边也跟着更新了。 更丧心病狂的是,有些网站还在作话里用作者的语气写:向大家推荐一个好用的app,下载地址是xxxx。 有些盗文网还很像模像样的需要读者注册登录,需要联系方式甚至身份证号,读者的信息完全得不到保证。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将作者的文照搬过去,换个作者名字挂那儿,直接付费!! 还在后面写,作品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网站无关,欢迎大家互动讨论之类的话,搞的自己好像正规网站一样,让读者傻傻分不清,上当受骗。 有些盗文网为了引流,也是防止被投诉,将正常的三千字一章分成三章甚至五章,点击下一页的时候,稍有不慎就点进没眼看的广告,还死活返回不了。 有看广告等待,顺便中个病毒的时间,正版读者这边早就一口气看完更新了,图个啥啊。 作者和正版读者苦盗文久矣,哎。 绿茶烫嘴 回到山上, 时砚幽幽感叹:“世事无常,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前看舅舅的面相, 几经改变,才是和我道门最有缘之人, 现在舅舅成亲生子,反倒是活的最有烟火气的那个,之前的面相早因为长青的插手变得面目全非。 倒是最风风火火的周玉珑,宁可当个白头老妪, 也不想重新回到少女时期,可见这世上最善变的是人心。” 小甲幽幽道:“所以,统儿总是搞不懂组长你的心里都在想什么啊……” 周玉珑不愧周玉乔对她的评价:自幼聪慧,却不将心思放在正途上。 等她经历生死,看透世情凉薄后,进宫与老太后求了一道懿旨, 出家当姑子去了。 老太后怜她孤苦,让人在西山为她建造了一座道观, 当个观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帮她管理道观, 想让她剩下的岁月里, 尽量活的自在。 周玉珑自号西山老妪, 安安心心宅在里面念经, 到底是时砚亲口所说,与道门有缘之人,渐渐地,心境平和下来,还真被她给念出了几分门道, 更加乐不思蜀,不问世事。 至于周玉乔的计划? 呵,周玉珑可没忘了之前是谁暗中指使,让她和一群下人抢饭吃,故意在她单薄的被子上洒水,让她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 明明是在自己母亲的别院,她这个当主子的,反过来被几个下人爬到头上来,衷心她的丫鬟小厮全部消失不见,她想办法给长青送去的求救信毫无反应,为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只不过当时没有那个心力去计较。 现在则不同,周玉珑在傍晚辞别了太后出宫的途中,特意在御花园多停留了一刻钟,采了几朵她往常最喜欢的牡丹,让人用篮子装了,亲手拎着继续往出宫的方向走,果不其然在建章宫外见到出太和殿回太子东宫的太子殿下。 太子见周玉珑看起来精神尚可,一身素服穿在身上,还真有几分出家人的缥缈出尘之感,想起她堪称传奇的遭遇,顿时起了兴趣,简单和这个表妹闲聊几句。 见着周玉珑这张脸,太子虽然有一种面对长辈之感,但意外的没有诡异违和感,大概是周玉珑本人表现的太自然了吧,太子想。 周玉珑将自己日后的打算都说了,最后语气温和的对太子道:“太子你是我表哥,玉乔是我堂姐,你们二人都是我至亲之人。 我往后无事就不出道观了,望你和玉乔姐姐日子过得顺遂。” 周玉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太子道:“前些日子玉乔姐姐去看望我,偶然间听她抱怨,说是太子表哥你因为当年长青表哥暗地里追求她的事情,心里存着疙瘩,不愿意与她交心,让她十分伤心。” 太子眉头猛的一跳,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上还能稳住。 周玉珑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一脸忧心,真心为两人好的样子:“表哥,或许现在玉乔姐姐的身份,我说这些话多少有些不合适。 但我总想在出家前,为你们夫妻二人解开这个疙瘩。 说到底,当年我追在长青身后跑,长青眼里只有玉乔姐姐。但现如今,长青带着二姨母游山玩水去了,今日我还在太后那里,见到了长青于旅途中写的诗作,心静洒脱,旷达悠远,可见是真的放下了。 而我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也算是得到教训,不日就要在西山道观举行出家礼了。 我们三人间,向来都是单箭头,玉乔姐姐从未对长青的示好做过回应,她心里眼里只有诗书字画,根本装不下其他东西,太子表哥你应该大度些。 这些话想来玉乔姐姐出于女儿家的心思,不好意思对你这个夫君讲,那就由我这个妹妹来替她解释清楚吧。 表哥你往后好好和玉乔姐姐过日子,往小了说,家和万事兴,往大了说,就是绵延国祚,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周玉珑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随即一福身,转身间留给太子一个十分希望他们夫妻二人和谐相处,恩爱一生的眼神,轻飘飘离开了。 对皇宫的富丽堂皇毫无留念。 在周玉珑心里,她此举,算是为自己,为衷仆报仇了,心中再无牵挂,自然走的潇洒自在。 但在太子和周玉乔这里,事情才堪堪开始,太子这才知道,他被一个自认为拿捏在手掌心的女人给耍的团团转。 一直以为周玉乔对程长青暗地里为她做的一切毫不知情,他还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清高的愚蠢,但现在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还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享受一切成果,简直心思深沉的叫人可怕。 任何事都经不起细想,这边有了怀疑,周玉乔的许多行为,在太子眼里,就更加别有用心。 周玉珑此举,若是让时砚来形容,就只有一句话——绿茶好喝,但是烫嘴,千万别贪杯。 当然这些时砚是不管的,等再一次于自己小院中见到舅舅和舅母时,舅母脸上的疤痕已经剩下淡淡的一个痕迹,梳妆时稍微遮盖一下,不知情的人根本就看不出。 舅母十分大气的对时砚道:“阿砚,你这膏药真真好用,舅母每日用手指沾了涂抹在脸上,剩下的没舍得浪费,全擦在手心了,你瞧舅母这手,比我十六岁时还细腻!” 程立雪非常直男道:“这有什么可比性,你十六岁时天天舞刀弄枪的,手心全是老茧,肯定不比现在细腻啊!” 程立雪还想说,就是自家夫人十六岁时的脸,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没现在细腻呢。 眼看舅舅要遭,时砚淡定的对两人道:“过几天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程立雪立马十分紧张的问:“去哪里?要偷偷去还是跟陛下请旨离开?去多长时间?要舅舅给你你安排人手吗?” 时砚摇头:“出远门,来回大概两个月吧,到时候会有人跟陛下说清楚的,您不用担心,路上有人照顾我,他们会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我只需要跟着他们就行。 再说,有何五跟着,只要我们不做主动惹事,安全上没什么问题。” 程立雪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又听时砚说的信誓旦旦,却没有和他细说的意思,只能勉强按捺住继续问下去的冲动,想着回头找何五套套话。 他是真没想到,这件事何五也一无所知,还是听他说了才知道的呢。 时砚说着还看向舅母的腹部:“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听到一个好消息。” 程立雪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开心道:“借你吉言!” 身为舅舅的程立雪如论如何都没想到,时砚说的路上有人照顾,有人安排,还有人亲口对皇帝解释,竟然是这么一个照顾安排解释法子。 程立雪连夜被皇帝急诏进宫,就见皇帝只穿着寝衣,披着斗篷,一脸愧疚的对他道:“万佛寺的侍卫来报,西月国的探子混进万佛寺,掳走了冯将军的儿子,因那孩子住的偏僻,且有着一整日不出院门的经历。 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被西月国探子带走了,按照时间算,现在早就出京了,朕已经派人去追。 诏你来,是因为你早年经常和西月国那边打交道,战场上正面交锋也各有输赢,对他们的行事十分了解。朕想让你亲自领兵,暗中去探查西月国探子的路线,最好在中途将人拦下。” 皇帝没说的是,若是在他们本土境内拦不下人,时砚到了西月国,怕是凶多吉少,二人于这一点上,心知肚明。 程立雪脸上的心痛震惊难过悲伤担忧还有强装淡定表演的非常到位,事实上,心里只有震惊和担忧是真的。 瞬间就想起前两天上山,时砚对他说的出远门。 这明显是早就知道且有了准备,还定下两月归期,怎能让他不震惊? 但再如何震惊,心里的担忧却丝毫不减,再如何厉害,在他心里,时砚到底还是一个六岁小孩儿。 西月国和西华国的边境一直不太平,两国国力相当,谁都占不了便宜,属于今天你挠我一爪子,明天我踢你一脚,各有来往,一直互相制衡,保持稳定的状态。 时砚父亲在世时,是战场上的赫赫有名的将军,杀了无数西月国人,至今提起他的大名,还让西月国人恨得捶胸顿足,有想将其从祖坟刨出来鞭骨灰盒的冲动。 最后冯子然夫妇双双亡在西月国正二品武显将军手上,西月国那边军心大振,让西华国接连吃了好几个月的败仗。 但这些还不够,西月国还想将冯子然的独子时砚抓回去,一来斩草除根,二来振奋军心,灭西华国的威风,打击这边的士气。 两边可谓是有几辈人的血海仇深,程立雪不敢想,若是时砚真的落到西月国人手里,要遭受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而此时的太子东宫,太子焦躁的在书房打转,速度快的像是开了二倍速,眉头皱的死紧,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被他捏出了裂痕。 语气愤怒道:“不是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吗?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落网,好一网打尽,怎么会跟丢了?!” 说着没忍住砸了第五个茶盏。 下属心说:是,我们是花费好几个月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人家落网,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好好地,您非要多此一举,让人将冯将军独子的消息透露给对方,让对方将小孩子给掳走,来一出英雄救美。 好家伙,计划临时改动,出纰漏不是很正常吗? 但下属的这个大胆到掉脑袋的想法,也只敢在心里一闪而过,立马跪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降罪!” 太子烦躁的捏捏眉心,自从他知道自己留在时砚身边,名为照顾,实为监视的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开始将时砚给恼上了。 并非是舍不得两个侍卫,而是觉得时砚桀骜不驯,不将他这个一国太子放在眼里,虽然聪慧,但未免过于不识抬举了些。 于是他起了心思想给时砚一些教训,让两个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西月国探子将时砚掳走,必定能让时砚在对方手里吃足了苦头。 然后他的人到时候从天而降,救时砚于水火,就不信时砚不归顺自己。 这就跟周玉乔让人给周玉珑不停的制造困苦的生活环境,将人折磨到一定程度后,周玉乔适时出现,宛如救世主一般,周玉珑自然会拼命抓住救命稻草往上爬是一个道理。 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是多么有道理。 但问题是,事情从两个西月国的探子进了时砚的小院后,就由不得太子说了算了。 至于程立雪担忧的非人待遇? 对时砚来说是不存在的,要不是有他提示,西月国两个探子,就直接掉进太子早就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中,哪儿还有命留着和他唠嗑儿,任劳任怨供他驱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 11:14:22~2020-09-01 11:1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啾奇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 50瓶;阿染、躺赢花的小迷妹 30瓶;66离未醒、宏、小惟斯、清扬婉兮、46036477、…… 20瓶;木亭子、阿白、豆芽菜、流年、浮名半生、su 10瓶;悠悠茶缕香。 8瓶;梦、飘缈、墨垣z、叶子 5瓶;krislovet 2瓶;毛线球、天晴无雨、温柔体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愉快旅途 西月国这两个探子, 经历大半年时间,历经千难万险,最终因为调查冯子然将军独子的下落时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被太子的人抓住马脚。 最后还是太子让人给了两人准确消息,两人才能确定时砚的身份。二人也不笨,知道自己身份可能暴露了,同时也怀疑他们此举, 成了某一方手里的刀。 因而两人想在西华国这边发难之前, 冒一次险, 将时砚掳走, 不成功便罢了, 万一成了, 于公于私都是大功一件。 时砚周围, 看似松散, 但万佛寺最外围有皇帝的人守着, 小院子附近有程立雪的人看着, 若想成功接近也不是那么简单。 两人为了成功混进万佛寺,将自己剃成光头,穿上僧衣,特意学了佛家礼仪, 将自己伪装成毫不起眼,和谁都像又不能给人留下什么印象的大众脸,小心翼翼打晕了每天给时砚送饭的了悟和尚, 这才有机会接近时砚的院子。 结果两人一进院子,时砚就从屋檐下的蒲团上起身,温声对两人道:“你们来了?西月国的探子。” 看两人大惊失色,想要动手的样子, 时砚轻轻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指指两人身后。 两人僵硬着脖子转身,见到早就悄无声息站在两人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何五。 心下瞬间凉了大半儿,这等高手,硬碰硬,他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且看样子,这孩子怕是早有准备,两人瞬间觉得自己掉入了别人的陷阱,立马就想咬破嘴里的毒药自杀。 时砚笑眯眯的摆手:“别磨蹭了,咱们快走吧,待会儿人上来,可就不好走了呢。” 两个探子与何五同时嘴角没忍住抽搐。 两个探子虽然不知道时砚为何会主动跟着他们去西月国,但这样一来也算是殊途同归,他们的想法里,不管时砚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人进来他们西月国地界,城内外数十万大兵压境,时砚插翅难逃。 即使怀疑有诈,但时砚这个诱饵实在太香,让他们舍不得轻易放手。 就这样,在时砚和何五的共同努力下,四人顺利避开太子的所有陷阱,成功悄无声息的在京城这边的人反应过来前出了城门。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每当几人走投无路,急的团团转时,时砚总是一副“不慌,放着我来”的样子。 然后在几人热烈的目光下,随手从路边揪一片叶子,或者摘一朵花瓣,随意往地上一扔,观察一眼,然后云淡风轻的对几人道:“这边走。” 何五嘴角微抽,这分明就是花瓣尖儿指示的方向。 好几次,两个探子都觉得要凉了,关于这场绑架,简直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耻辱的一次,两人非常想活,但时砚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要送他们去死一样。 两人想死,但时砚却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们,他是真的想跟着两人去西月国一日游,希望能搭载他们的顺风车。 简直让人恨不得就地解决了时砚,直接将他尸体带回去,当然,要是能打得过何五的话。 偏偏时砚这种看似极为不靠谱的行为,最终还真证明人家是正确的,几人毫发无伤,没惊动任何人出了城,让人想说一声瞎猫碰上死耗子都难。 何五对此见怪不怪,想当初时砚发现他的存在后,故意戏耍他,从路上捡了几块儿石头,随意摆在地上,将他困在里面三天三夜都没走出来。 还有他曾经带时砚去后山打猎,时砚就像是毫无目的的乱转,总能在关键时刻,遇到他想要的小兔子,小兔子见到他后,不用时砚动手,直接蹦蹦跳跳的跟在时砚身后回家。 两个探子就十分不淡定了。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你这是什么术法?我在西华国境内从未听说过有人会这等神奇的本事,若真有这般能耐,当年西华国二十万大军也就不会在沙漠迷路,最后全部葬身在茫茫戈壁滩。” 此时,时砚扮做一个小姑娘,被何五装扮的下人抱在怀里,而两个探子也各显神通,扮做夫妻,四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城,城外小树林果然有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干粮马车藏在那里。 时砚毫不客气爬上马车,将一个探子踢出去赶车,这才慢悠悠回答:“天人感应,我道家的不传之秘,又不是大白菜,谁都能学会。” 时砚说的一本正经,何五深信不疑,两个探子半信半疑。 时砚也不需要他们相信,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让他能正大光明的从西华国到西月国而已。 这一路上,果然如时砚对舅舅程立雪所说,行程和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完全不用他操心,又因为有何五这个大杀器在,他的安全非常有保障。 自从远离京城,一路上还有西月国的探子接应,提供干粮马车,压根儿没受什么苦,他表现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离家出走,顺便旅游。 苦了何五一路精神高度紧张,完全不明白时砚是想做什么,好几次想找时砚问清楚,对上时砚清凌凌的目光,何五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两个探子倒是想快马加鞭,早早的抵达西月国边境,也好早日安心。生怕身后的追兵赶上来,他们就功亏一篑。 但谁让这个队伍里,早就由时砚说了算呢。 时砚一本正经道:“我还是个小孩子正长身体呢,不能太过颠簸劳累,否则会长不高。马车就很好,里面铺上厚厚的褥子,想躺的时候也能舒展开身体。 再说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想要欣赏沿途的风景,现在这个速度就刚刚好,不紧不慢,十分舒适,且到达边境也只需二十多天而已。” 两个探子没有话语权,只能提心吊胆的按照时砚的要求做,否则一言不合,他们人头落地都是小事,耽搁了国家大事,他们就是死了,也是整个西月国的罪人。 偏偏邪门的很,有好几次,就连何五都觉得追兵一定能将他们给拦下,赶车的探子觉得自己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一挥马鞭,就要加快速度。 偏时砚不让,一本正经道:“道路不平,你赶车的技术又不好,快马加鞭,你们大人能受得了,反正我小胳膊小腿儿的,可承受不住这份颠簸,慢慢儿走,怕什么,他们追不上的。” 说罢就从其中一个探子的荷包里掏出几块儿碎银子,掀开车帘,随手扔在路边。 探子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了,他该习惯的,探子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 可下一刻,时砚一句话,瞬间让他觉得,这种事,一辈子都不可能习惯。 时砚将空了一半儿的荷包扔在探子怀里,好心提醒他:“到了下一个据点,找接应的人再要点儿活动经费,要一两左右的碎银子,别扣扣嗖嗖的装一荷包铜板,没有排面儿!” 又来了又来了,两个探子心中齐齐想,这就是上天派来惩罚他们的恶魔,不知道他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的职业生涯中,要遇此滑铁卢。 但每每到了最后,也不知是何原因,肉眼可见追兵到了跟前,两个探子紧张的手心冒汗,牙关紧咬,随时准备和时砚同归于尽,偏他们比牛车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的马车,愣是不可思议的将追兵缓缓甩开。 没错,就是,缓缓的,甩开。 两个探子看时砚的眼神,也越发防备,何五因此对两人的戒备之心又多了几分。 到了夜里,几人宿在野外,小甲实在没忍住,悄悄问时砚:“组长,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西月国的探子要对你图谋不轨的呀?” 时砚躺在马车内,翘着二郎腿,听着外面的蝉鸣蛙叫,随意道:“还记得玛丽苏系统编造的剧本里,我是掉下山崖,然后被西月国探子给捡走,培养成西月国的探子,留在西华国探听敌情的吗? 我让何五去山崖下看了,确实有人活动的痕迹,就说明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毕竟玛丽苏也不能凭白造出两个西月国的探子不是?他是基于这个世界的真实性,然后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编,” 小甲更加好奇了,夜深人静,像是做贼似的,小小声对时砚道:“那组长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还有太子参与其中的?” 时砚换了个姿势,摆成大字型,闭上眼睛,慢吞吞道:“太子的性子太高傲,他不会允许我挑衅他。 但我让何五解决了他特意留下的两个侍卫,这就是赤、果果的打他脸,给他难堪,又因为我对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不能直接对我下死手。 因而必定会想办法让我吃足了苦头,然后高高在上宛如神灵降世的出现在我面前,救我于水火之中,进而让我对他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的将他当成救命恩人,乖乖任他奴役。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不难猜出太子接下来的举动。” 说到这里,时砚抿嘴一笑,看起来非常单纯道:“我还给太子殿下留了一份礼物,希望他会喜欢。” 小甲对礼物不感兴趣。 虽然觉得还是很难猜出,但他还有另外一个疑惑,用更加小的声音道:“组长,你既然知道这二人的身份,为何还要跟着来呀?别告诉我,你是想吃沙子!” 时砚没回答小甲,因为何五憋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两个探子睡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时砚马车内,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时砚只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报仇。” 何五精神一振,单膝下跪,同样用口型回答:“属下誓死保护少主。” 时砚父亲冯子然,母亲程立雨,战死在边境,战后收敛尸体的时候,两人的身体残破不全,当时冯家的家将为了两人死后的安宁,谎称将两人的尸体送回了京城。 事实上,京城冯家祖坟里不过是两人的衣冠冢,而两人的骨灰,则被冯家家将埋葬在那片二人为之献上性命的土地。 也就是说,时砚自从父母去世后,还未真正在他们坟前祭拜过对方,认真算起来,时砚已经有三年不曾见过父母。 上次分别,还是他三岁时,边境形势危急,冯子然夫妻将时砚送秘密送回京城,交给冯家一位老部将抚养。 时砚名义上是那位老部将家的孩子,这也是为何时砚突兀的出现在万佛寺,却没人将他与冯子然夫妻的独子联系起来的原因。 整个京城,认识他,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 时砚对小甲道:“不管为了什么,时砚欠父母的因果,必须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 呼呼大睡 显然时砚不想空手去祭拜父母, 为了这一天,他从见到太子的第一眼就开始算计,一步步逼太子走出现在这一步。 时砚起身瞧了一眼正靠在火堆旁呼呼大睡的两个探子, 只能说,一山更比一山高,显然何五做这种事,比两个探子手法更加娴熟高明, 二人不知何时就中了何五的招。 何五请求与时砚互相交换信息。 何五知道西华国边将中哪些冯家的部将还能信任, 且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他会暗中联络那些人对时砚的计划进行配合。 说完眼巴巴看着时砚, 等时砚将他复仇的计划和盘托出。 时砚也没隐瞒, 大致描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何五听罢觉得十分冒险, 不想同意, 但他无权干涉, 也干涉不了时砚的决定, 一时面色十分沉重。 时砚还在想,冯家在军中经营百年,虽然在冯子然这里断了传承,时砚没能顺利长大接父亲的班, 冯子然就英年早逝。 但冯家的势力不可小觑,单是何五知道的这一小部分,就足以让人眼馋, 何况还有何五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 “看来,皇帝将我留在万佛寺,一为保护,二为人质, 于他而言是一举双得的好事,父亲母亲战死,与我们冯家而言,是不可言说的伤痛,但于整个皇家来说,说不得是非常值得庆幸的好事,无形中消除了一个拥兵自重的隐患。 也不知皇帝该为当时军心涣散,连打几个月败仗而懊恼,还是该庆幸父亲母亲的死亡这般及时,不至于让他日后在军权上多费心思?” 时砚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听着夜间马车外一片寂静,心里也没什么起伏。 倒是何五,一脸悲痛,犹豫良久,还是对时砚道:“少主,属下的职责是用性命保护您的安危,家主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幸罹难,冯家的事情全部交给冯山将军处理,或许这件事我们可以先给冯将军送信,再图后事。” 何五还是想让时砚暂缓这个冒险的计划,谨慎行事,毕竟要去的是西月国的军营,那里驻扎着几十万的大军,他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没有把握能在万军之中将时砚平安的带回来。 时砚对何五的担忧视而不见,倒是对冯山的身份更加好奇,他的记忆里,包括玛丽苏魔改的剧情中,都没有这个人的出现,对方低调的就像不存在似的。 何五知道的也不多,还是当初家主将他派去保护时砚时,简单的提醒过他一些。 冯山,又名冯子山,比冯子然大几岁,大约七八岁时,只身一人冯老将军回家的路边,看着瘦瘦小小的一团,还没有五六岁孩子个头高,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冯老将军手里的大饼。 那时候冯子然才出生不到一年,老将军见到这个孩子起了恻隐之心,将人带回去收作义子,取名冯子山,仔细教导,盼望他将来能与幼子相互扶持。 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在冯子然五岁时,老将军突然改变了心意,秘密将冯子山送到军中,改名冯山,脱离了与冯家的关系,让冯山从头打拼起,表面上看,冯山与冯家再无任何瓜葛。 外人包括时砚自己,若不是何五说起,都不知道冯家暗中其实还有一个掌权者,一明一暗,老将军可谓是深谋远虑。 何五说完忧心忡忡:“少主,咱们二人深入西月国大营实在危险,现在距离西月国边境还有两日路程,您再仔细考虑考虑。” 时砚知道何五的担忧,但他没想走孤胆英雄,为父报仇,血溅当场,同归于尽那一套,和何五说不明白,挥挥手让他没事儿就去睡觉。 临睡前,时砚轻声问小甲:“我们参考玛丽苏系统不能凭白捏造不存在的人,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的魔改这一原则。 在玛丽苏系统的剧情中,时砚掉下山崖,被所有人认定死亡后,冯家这些势力如何处置了?何五既然一直跟在时砚身边,当时时砚掉下去时可能没来得及救治,但他本人是有能力下悬崖探听究竟的。 是真的没找到时砚本人还是找到了时砚,却有意将时砚顺水推舟送到西月国手里? 何五的忠诚毋庸置疑,发生了什么需要他那般做?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指使?能指使何五的人屈指可数,是谁,目的是什么? 时砚真的就只是一个简单的什么都不知情的西月国培养的密探吗?” 小甲被时砚问住,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们没有接收到剧情,玛丽苏系统的剧情真假参半,我们只能参考,无法作为依据。 组长你这样脑洞大开的瞎猜,很危险。” 时砚点点头:“你说的对,所以,需要亲自去验证一下。毕竟,麻烦,危险,都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小甲幽幽道:“组长,你串场了。” 时砚:“凡是影响我飞升速度的东西,都该直接消失。” 在两个探子神清气爽,精神解脱,还有些小人得意,在时砚像是出门踏春,丝毫不知危险即将降临的表情中,三人缓缓进了西月国大营。 至于何五,自然是要隐藏起来伺机而动,否则两个探子知道他一身功夫有多厉害,只要何五进了西月国大营,怕是第一时间就被人家给重兵包围了。 时砚没好意思让何五这个香喷喷的肉包子去打狗,担心何五真的有去无回。 当然,何五在外面晃悠的时候,顺便帮他给盟友传递一下消息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让两个探子知道了。 两个探子为了保密,一路上并没有将他们带回了西华国冯子然将军独子的事传回西月国这边。 等进了军营,回到他们熟悉的地方,这才一层层上报,等待最高层的指示。 在上面人没发话前,时砚被单独关押在一个简陋的营帐内,外面层层守卫把守,营帐周围还有人巡逻,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个榻,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别说瓷器茶壶这类一听就很容易碎又很危险的东西了,宁可让俘虏饿着渴着,也不能让他们自身成为一个杀器。 时砚在榻上发现了一张不算薄的被子,拎起来闻了闻,没什么异味儿,当即脱了鞋躺榻上,盖上被子就呼呼大睡。 这些天为了避开西华国的追兵,走的都是没有人烟的小道,睡不好吃不好,现在见着有接地气的小榻,时砚心满意足,只想睡一觉先。 再有,他估计按照军营这层层上报的制度,加上对方需要先暗中观察他,顺便给他一点儿下马威,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人来搭理他,睡的就更加安心了。 听着外面士兵的操练声,还有与西华国稍有差异的方言,与京中的一切格格不入,时砚却在梦中难得的见到了他三岁之前,骑在冯子然脖子上,被对方带着去军营巡逻的场景。 所有人见了他,都打趣道:“少将军这是骑大马呢?不错!一看就是冯家的种,天生当大将军的料!” 他听了别人的夸奖,十分开心,骑在父亲冯子然的脖子上,拽着对方两只耳朵,大声道:“骑大马,骑大马,当将军!大将军!” 冯子然疼的龇牙咧嘴,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他,不让他从肩上掉下来,一边儿想办法从他的魔爪中拯救自己可怜的耳朵。 然后他被一个温柔又坚定的怀抱抱住,一道女声轻笑道:“阿砚,你将你父亲的耳朵扯伤了多少次了? 你们父子二人怎的没一个长记性的?一个敢扯,另一个就敢让骑?” 时砚开心的在女人怀里咯咯直笑。 另一边儿的营帐中,一个国字脸,脸上线条十分硬朗,浓眉大眼,眉眼坚毅的中年汉子坐在上首,放下手里的地图,问下边站着的人:“消息属实吗?探子审问过了吗?” 做探子的,并不是说自己人,带回来的消息,他们就会直接相信,除了特殊渠道取得的秘密消息,像是带时砚回来的两个探子,回来后首先要被他们自己人翻来覆去的审问。 一个问题夹杂在无数不相干的问题中,来来回回的问好几遍,确定二人前后所说一致,至少消息对他们本人来说,是没问题的,才能放过。 同时还会派人从侧方查证,多方验证,才能确保一个消息的准确性。这才能往上一层上报。 一来防止探子被人误导,传递错误消息,二来防止探子被人收买或者替换的情况发生。 下面一个副将打扮的人出列,拱手行礼道:“将军,消息基本属实,那个孩子是冯子然独子冯时砚无异。 但属下不明白的是,按照那二人所说,这孩子是自愿跟着他们来的,且中途帮助他们无数次避开西华国那边的追兵,到底目的是什么?背后有没有指使?” 副将也有自己的猜测:“按照探子的说法,中途冯时砚多次避开西月国追兵的手法及极为诡异,或者说,极为随意,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他们完全看不明白,进军营前,冯时砚身边还跟着一个高手,在军营附近消失了。 他们怀疑是不是冯时砚和西华国那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让西华国的追兵配合他演了一场戏,就为了迷惑我们。属下认为这个猜测有些道理。” 上首的将军却摇头道:“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高手,进了我们军营,也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何况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不管原因为何,能让一个六岁小孩子涉险,且这孩子还是冯子然夫妻的独子,消息若是传出去,定能让对方军心大乱,那个孩子的用处,比我们想的还要多。” 副将也深知这点,于是点头。 将军这才想起来问:“那孩子现下如何了?” 副将面上神色十分奇特,吭哧吭哧半天,在将军看过来时,才憋出一句话:“还在睡觉。” 将军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11:28:27~2020-09-02 11: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啾奇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虫懒懒 50瓶;0岁刚出生、比巴卜- 20瓶;苏迁 10瓶;噜啦噜啦嘞、顶着UP当非酋 5瓶;紫陌若微光 2瓶;温柔体贴、短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等个朋友 将军不相信都不行, 他已经在时砚的帐篷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就一动不动的盯着时砚露在被子外面的脸瞧,小小的一团,头发只有寸长, 软踏踏的趴在头顶。 伸在被子外面的胳膊还能看出时砚身上穿的是一身小道童衣服。 就见时砚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一会儿微笑, 一会儿皱眉, 小腿还在被子里一瞪一瞪的, 一会儿不知梦到了什么,咯咯的笑声没忍住,竟然直接从嘴里发出来。 然后,时砚被自己的笑声给吵醒了。 以前听说过小孩子会被自己的屁声给惊醒,时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笑声给吵醒。 将军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摸着下巴想:我用这种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盯着旁人时,大多数普通人都会当即惊惧而醒, 少部分反应灵敏的,会直接扑起来试图反杀。 这孩子不是真的傻, 就是定力非常人能比。 时砚闭着眼睛,心里对小甲道:“我方才看见的应该是时砚三岁前的记忆, 大概是军营这个地方太过让人熟悉, 身体竟然有些不听使唤,我明明知道这个帐篷进了旁人, 但就是醒不过来。” 小甲道:“组长让你继续嘚瑟,刚才若是帐篷里的人想对你下手,你这会儿已经在回快穿局写检讨报告等待停职检查的路上了。” 时砚却道:“幸好我来了,这一趟可真是太值了,若这个大患一日不发现, 我一日飞升无望啊!” 时砚心里还想着事儿呢,就听坐在桌边的男声道:“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时砚睁开眼,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人能发现自己已经醒了的事实,起身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之人。 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身刚毅之气,身上散发的气息能让他的士兵有坚不可摧的可靠感,像是战场上磨砺出的一把刀,现在刀入鞘,看着无害。 但时砚敢肯定,这人随时能挣脱刀鞘的束缚,展现出血淋淋的本质。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时砚对这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第一时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李归将军。”时砚道。 至少,冯子然夫妻死在这样的人手里,死在正面对敌的战场上,而不是什么蝇营狗苟的朝堂算计中,不憋屈。 李归一挑眉,也不多问时砚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作为时砚的杀父仇人,时砚认不出自己,他才要觉得奇怪呢。 要知道,他的真实画像,每年在西华国那边都能卖出天价,有敌人甚至将他画像贴在靶子上,日日对着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李归一度靠贩卖自己的画像给敌国敌人,救济了无数下战场后缺胳膊少腿儿的士兵,这让他觉得非常有意思。 不过当下,他对时砚的兴趣又多了几分,就是他手下的一般将领,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样子,还有他特意散发出的几分气势,也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 眼前这孩子实在太镇定了。 时砚缓步走到李归对面坐下,桌案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配上杂粮饭,看起来就是李归这个将军的午饭待遇了。 时砚直接动手拿起筷子吃饭,二十多天没吃到正经饭,时砚自己心理上能接受,身体上承受不来,不是亏待自己的性子,当即不客气的吃起来。 李归挑了下眉,也拿起筷子,两人一时无言,帐篷里只余下筷子与杯盘碰撞之声,像是抢食一般,先是李归看上什么,时砚主动去抢。 后来是时砚想吃什么,李归反过来抢,最终在两人都吃饱的情况下,无形的战争才缓缓结束。 两人都在互相打量对方,在心里不停的完善对方的信息。 等一顿饭吃完,时砚缓缓放下筷子,用旁边的清水漱了口,然后掏出帕子仔细擦了嘴,这才抬头看向眼前之人。 李归仔细盯着时砚,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率先发问:“冯时砚,你孤身一人前来,目的为何?” 时砚闻言,坐直身子,非常认真道:“首先,我不是孤身一人前来,你知道我有贴身暗卫,他就藏在军营的某一角,只不过你们没发现而已。 其次,我的目的非常简单,我要杀了你,为我父母报仇。” 时砚话音一落,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瞬间拔刀,冲进来将时砚团团围住。 李归哈哈大笑,挥手让侍卫们出去,笑了好一会儿,才拍拍时砚的肩膀,用看好友家自己喜欢的后辈的眼神,十分温和的看着时砚。 轻声道:“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想要杀了我吗?不仅你们西华国与我不共戴天之人数不胜数,就是我们西月国内部,也有无数人想要取我而代之。 好孩子,你是第一个走到我面前,光明正大说出来之人!” 时砚没说话,看得出李归突然对他有了谈兴,就听李归语气有些欢快道:“国家之间的战争,本就没什么对错可言,今日我杀你,明日你杀我,冤冤相报,无穷无尽,实乃常事。 除非有一天,哪个国家异军突起,收复了周边所有国家,实现统一,到时候天下百姓是一家。” 李归用筷子指着一道被两人有志一同剩下的凉拌野菜,里面不是一种野菜,据时砚观察,应该是将山上能踩到的野菜全部拌在了一起,味道十分独特。 “就像这道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通婚,不分彼此,到时候,你西华国人能将女儿嫁给我西月国男子。 我西月国不出两代,子孙后代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个国家后人,才是所有人放下仇恨,将军解甲归田,天下真正太平的一日。” 时砚点头,李归的这份大局观非常超前,值得人肯定,想法很美,但放在当前,没有哪个君王愿意拱手将自己的国家让给旁人,使自己对别的君王俯首称臣,这太难了。 除非战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李归见时砚听的认真,在时砚头顶揉了一把,才语带笑意道:“你知道这话是谁对我说的吗?” 时砚摇头。 李归道:“是你父亲。” 成功见到时砚脸上的惊讶,李归大笑了两声,对时砚道:“作为对手,你父母十分值得我敬佩,若是我们能生在同一阵营,必定能成为知己好友!” 时砚不置可否。 说罢,李归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再次拍拍时砚肩膀,起身边大跨步往外走,边对时砚道:“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你安心住着,有时间李叔再来找你说话! 好小子,不愧是冯子然的儿子,这份淡然,李叔喜欢!” 两个小兵当即从账外进来,快速将桌上的碗筷瓷器全部撤走,留下空荡荡的桌子,一如时砚刚来之时。 时砚对此视而不见,只在李归即将踏出帐篷的一瞬,再次提醒对方:“我说过了,我是来杀你为我父母报仇的,看在你是大将军的份儿上,给你留一晚时间,将自己的后事安排一下。” 李归不以为意,反倒是一直守在外面的副将,气的脸都扭曲了,拳头硬了又硬,咬牙忍了再忍,最后眼神像刀子似的的瞪了时砚一眼,转身跟着李归离去。 李归走出时砚的视线范围,脸上的轻松消散的无影无踪,低声对副将道:“冯子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不管是心性还是本事,都是数一数二的。” 副将一惊:“将军此话何解?” 李归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日头,缓缓对副将道:“那小子身上的功夫,若是单打独斗,咱们军营里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 李归伸出自己右手,神情莫名道:“方才吃饭间,我们互相有意试探了一下,我这只手,差点儿落了下风。 看来那两个探子说的或许是实情,那小子确实有些真本事,不过,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妄想以一己之力来军营刺杀于我,还是太天真了。 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毕竟还是话本故事里的事情,现实战争中,有几个真正的将军能如冯子然那般幸运,是真的心甘情愿死在战场上,毫无内情的?” 副将不敢接话,李归也不在意,收起手,缓声道:“加强兵力,冯时砚的帐篷里,一只蚊子都不能随意进出。” “是!” 时砚眼睁睁看着外面看守他的兵力是原来的三倍不止,啧啧感叹:“关押一个正一品将军,也不过这待遇了吧?这么有排面儿,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这么说着的人,翘着脚躺在榻上念经,一点儿没有荣幸的意思,念经声透过帐篷传到了周围看守士兵的耳里,众人不由得怀疑这经声有什么问题,可能迷惑人的心智?不由得提高警惕。 同时让人去报告副将这里出现的异常情况。 小甲无语的看着时砚故意折腾这些大头兵,幽幽道:“何必呢?你明明有不动声色就解决李归的法子,甚至今天中午在和李归吃饭时,你也有无数机会为冯子然夫妻报仇,整这么麻烦做什么?” 时砚嘴上还在念经,心里回答小甲的提问,哪一边儿都不耽搁,可谓是将一心二用做到了极致。 “你不懂,我在这里解决了李归的话,想要平安离开这里,总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且关键问题是,李归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死了,西月国毕竟军心大乱,和西华国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如何,不是我能控制的,徒造杀戮的事儿,不是出家人该做的。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不想让西华国占据上风,以免上面做主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头脑发晕,被人撺掇着想开展一场灭国战。” 小甲无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组长你到底想做什么吗?军营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这里总能勾起时砚三岁之前的记忆,你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提心吊胆吗?” 时砚淡定道:“等。” “等什么?” “等身体能彻底受我控制,等人来接应我们,等和我们目的一致的朋友。” 就离谱 时砚没打算食言, 说给李归留一晚时间处理后事,就没打算今晚动手。 白天因为时砚在帐篷里念经,将李归的副将招来好几次,因为对时砚的战力有了防备, 副将不敢小看时砚的一举一动, 因而时砚这里的风吹草动都能将他给惊动了。 但每次来都发现是他们自己大惊小怪, 时砚真就像个并不虔诚的信徒一样, 有口无心的躺在榻上翘着脚念经, 完全是打发时间。连续几次下来,面对这种情况,众人心里多少有了松懈。 夜里,时砚吃饱喝足,继续躺在榻上念经,外间的守卫已经见怪不怪,学会了完全忽视这让人昏昏欲睡的念经声。 突然从帐篷外悄无声息的弹进来一个小纸团, 准确的落在时砚腿边,时砚嘴里念经声不停, 手上小心打开纸团,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字:“可。” 认出来人的笔记, 时砚满意的将手中的纸团捏成粉末, 对小甲道:“我们明早行动,带着李归的人头去祭拜父母, 想来九泉之下,他们也能安息了。” 这一段因果,也能彻底放下了。 小甲很疑惑,虽然知道就算他搞个低音炮立体环绕音箱在时砚脑子里说话,外人也听不清, 但他还是很小声的问:“组长,这消息哪儿来的呀?外面上百号人守着,何五那种高手也不可能做这般无声无息吧?” 时砚也不隐瞒:“内鬼罢了,钱将的人。” 钱将,西月国正二品武功将军,与出身名门的正二品武显将军李归不同,钱将出身草芥,因一路巧妙地抓住各种机缘,尤其是一生中娶了三位妻子,一位比一位地位高,年纪小,最为人津津乐道,才能在四十岁的年纪,爬到这个位置。 也因着这个原因,让不少人看低他,进而忽视了钱将本身的能力。 如果没有李归的话,他的经历甚至可以写一本传奇话本子,从草莽到正二品大将军的奋斗史,一定能让人争相吹捧。 但事实是,他上头一直有一个李归压着,不管是朝堂还是战场,不管是名望还是家世,所有人提起西月国会打仗的将军,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李归,他钱将却鲜少有人提及。 时砚淡淡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和这人联系上的,他一直想取李归而代之,可惜没有合适的机会,因着他的发家史不太光明,李归从未将这人当成正经对手。 因此当我提出这个大胆的想法,让他的人暗中配合我行动,我们双方互相合作之时,钱将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如果我成功的话,钱将就是这边境三十万将士的新任统帅,若是我失败的话,必定身首异处,又与他何关呢?” 小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何五就是帮组长你给钱将送信去啦?怪不得一整天没见到人影,没人在旁边用一脸担忧的目光看着你,我还怪不自在的。” 时砚似笑非笑:“该来的总会来的,届时他会以更加合适的身份出现。” 希望钱将能说到做到,成功让何五混进来,否则只能自己动手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时砚洗漱过后,将士兵端来的早餐认认真真的吃完,整理衣冠,对门外看守的士兵道:“我有事要与李归将军说。” 言罢便不再多言,回去继续躺榻上翘着脚念经,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带时砚出去,一路上不让时砚左顾右盼,径直将时砚带到了主账。 在主账外,时砚刚好碰到了一个给李归送点心的厨子,对方弯着腰,有点虎背熊腰的意思,视线和时砚对上,又很快分开,虽然面上很陌生,但有一瞬间时砚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何五坚毅冰冷的眼神,时砚心里有数,知道这是钱将在里面起了作用。 两人一同站在账外,一左一右,泾渭分明,等待李归的召见。 等时砚被带进去的时候,帐篷里的人全部被李归打发出去,李归手里还捏着一支笔在处理公务,见时砚来了,像唠家常似的对时砚道:“来了?先坐,我让人准备了一点儿你们西华国的点心,待会儿尝尝。” 可见是真的自信,即使知道时砚有一身的功夫,依然能和时砚单独相处,做出对时砚没有一点儿防范的样子。 大概是看出时砚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在这里动手,我会不会死不好说,但你一定会被周围这数十万大军给踩成肉泥,作为长辈,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做傻事,在战场上,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听起来非常诚恳,如果对方不是自己杀父仇人的话,时砚说不定还真被这人给感动了。 时砚走上前,站在距离李归三步远的位置,认真问李归:“我说过,给你留一晚上时间处理后事,现在一夜时间已过,你准备好了赴死了吗?” 李归一愣,终于抬头看了时砚一眼,语气略带无奈,像个真正的长辈看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似的:“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往后这种玩笑就别开了,听话。” 说着扬声吩咐外面的厨子:“将点心端进来。” 时砚没有回头,心里数着厨子的脚步,脸上满是无奈和可惜:“那真是太可惜了,今天的点心,怕是你我都无福消受啦。” 说话的间隙,已经以一个让李归心惊胆战,比昨天李归试探时快好几倍的速度上前点了李归的好几处穴位。 丝毫没有给李归抵抗的机会。 等到话音落,李归人已经在方才唯唯诺诺的厨子手里不得动弹,厨子的刀架在李归脖子上,眼神变得冰冷坚毅,哪儿还有之前唯唯诺诺憨厚老实的样子? 李归拼命想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和动静,整个人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最为关键的是,两人速度之快,没给李归这个常年在战场上打滚儿的人一丁点儿反应的时间,生死攸关间,连打翻一个杯子,发出一个惨叫的声音都未来及。 李归这一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事,用眼神询问时砚,想死个明白。 但时砚显然不打算成全他,只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问李归:“听说,我爹娘死后,你让人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军营,让军营的人将他们绑在架子上,当成靶子射击,以解你们心头之恨。 最后还是西华国那边的副将做主,释放了上千俘虏,才将他们的尸体换回去的。” 时砚淡淡转身,对将刀架在李归脖子上的厨子道:“便宜他了,和钱将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厨子也就是何五,这次行事丝毫没有小心翼翼隐藏的意思,反倒是大鸣大放,一点儿不怕里面的动静将外面的侍卫招进来查看。 毫不留情,甚至带着几分激动的将满脸不甘的李归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果不其然,他的举动也确实引来了外间查看的士兵的注意,等他手脚利索的带着一身的血腥气站在时砚身边,一手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布包,一手紧紧握着从李归的兵器架上顺来的长刀时。 两人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士兵包围了,外间还不断往里涌人,里面几层全是想将他们活捉,然后带回去判罪的士兵,外面围了整整三圈儿弓箭手,一副他们敢轻举妄动就当场将人射成筛子的架势。 怎么看时砚和何五二人今天都是一副要命丧此地的样子。 现场虽然有几个副将及时冲进来稳住情况,但事情过于重大,给目击者的打击太过沉重,大将军遇刺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火速在军营中传开。 这时候外围的人接到消息,还只以为李归受伤了,绝对想不到他已经人头落地。 面对已经冲进帐篷,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士兵,时砚叹口气,念了声道号,问何五:“是钱将做事磨磨唧唧,还是咱们的动手早了?” 何五本来十分凝重的心情,听到时砚的问话,稍微轻松了几分,不确定道:“少主怎么可能做错,错的一定是别人?” 时砚非常满意何五现在的觉悟,两人说话的间隙,双眼充满仇恨的士兵们早已举起手中的兵器朝二人身上砍来。 还没用时砚与何五大展身手呢,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声音由远及近,等看清来人同样身着铠甲,是自己往日的同袍时,包围时砚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对方就先发制人,凶狠的朝这群人举起了屠刀。 一瞬间,屠夫被圈在别人的包围圈里傻了眼。 这些人哪儿还有空管时砚啊?自己都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时砚与何五对视一眼,两人趁乱在有心人钱将的放水之下,平安溜出了西月国的军营,军营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青灰色低调的马车,车夫冷淡的看了一眼何五手里拎着的还在滴血的东西,扔过去一个木质盒子:“你要的东西,里面有石灰”。 这是时砚提前特意吩咐何五,让他转告钱将,一定要准备的东西,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 那人接着面无表情的对时砚道:“我们主人说了,到此为止。” 时砚啧了一声,看看天色:“快要正午了,时间有点儿赶,何五,咱们走吧。” 等何五将车赶出那人的视线范围,时砚从马车内钻出,对何五道:“弃车,钱将不会放过我们的,追兵就在身后跟着。 若是钱将能直接将杀害李归的凶手捉拿归案,他就能把大将军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得到所有人的拥戴,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何五手里拎着四四方方的布包,一拍马背,让空马车随着原来计划的方向前行,他和时砚转身上了树林里早就藏好的马车,调转车头,往西华国边境赶去。 这是何五才有机会问时砚:“少主,您为何要将时间定的这般急切?若给钱将多几天的准备时间,这件事他能做的更加周全,于我们而言也能多几分把握。 今日这事做的匆匆忙忙,其间到底还是有太多不确定性,过于冒险了,但凡有一处钱将不曾配合,咱们二人今日怕是要身首异处了。” 时砚反问道:“若是让钱将准备充分,趁李归死后,轻易把西月国的军营掌握在他手里,我们这一趟不是很亏?” 何五一点儿也不觉得,赶车的人愣是回头与时砚争辩:“我们给将军和夫人报了仇,怎么会亏?等明日过后,这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振奋人心呢! 等我们手里李归的人头亮于人前,届时就算少主您还小,也能让冯家部将们对您心服口服,真心拥戴您!” 时砚要的可不是这些,摸着下巴认真道:“难道我不应该顺便给冯山叔叔送点儿小礼物吗?初次听说,避而不见,好歹给他留点儿礼物让他高兴高兴啊!” 何五不解:“您指的礼物是?” 时砚淡定道:“当然是西月国现在混乱不堪的军营啊,李归已死,军心不稳,钱将匆忙出手,难以彻底收服人心,肯定还有好一番折腾。 这时候咱们提前将消息传给冯山叔叔,岂不是他立功的好机会?从我爹娘去世那一役后,西华国士气低落,已经很久没打过像样的胜仗了吧?” 何五觉得少主说的有理,但现在他还有一个问题:“少主,前边儿就进入西华国边境了,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时砚理所当然的指了指何五贴身带着的包裹道:“自然是赶在午时之前,祭拜我爹娘啊!” 谁知何五面色发难:“少主,您知道将军和夫人的墓地在哪儿吗?” 时砚:“……” 当初为了防止被人报复,京城祖坟埋的是衣冠冢,当然这里的墓地也不能大张旗鼓广而告之,等着人前来挖坟掘墓,所以这个问题对何五与时砚来说,依然是个秘密。 这踏马就很离谱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 12:03:22~2020-09-03 10:0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奇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脑回路 时砚想了下, 最终在遥远的记忆中寻出了一个地方:“去将军府附近的小砚山。” 那座小山包本来没有名字,在时砚出生前,还是边境随处可见普普通通的荒山,干秃秃, 光溜溜。 是时砚出生那年, 冯子然亲手在上面洒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籽儿, 并为其取名小砚山。冯子然希望生命力顽强的野花野草能在那里生根发芽。 时砚出生的那年春天, 山上开满不知名的野花, 姹紫嫣红一片,是边境这边难得的好景致。微风吹拂而过,野花随风飘摆,小时候的时砚,总被程立雨抱着去那里玩耍。 时砚调皮,趴在地上掏蚂蚁窝,程立雨一个转身, 就见时砚惹得蚂蚁爬了一身,乌泱泱一片, 差点儿将人吓死。 时砚在西月**营接收的短暂记忆中,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时砚确实在小砚山上找到了两座并立一起的新坟, 墓碑非常简单, 左边上书“锦渊之墓”,右边上书“玉婉之墓。” 左下角的立碑人是“望峰。” 不管是立墓之人, 还是坟地躺着的人,连个姓都没有,可见其小心程度。 坟包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草。前面的供品有的已经被风干,有的还很新鲜, 也有的能看出晒了一两天开始缺水,看的出有不少人来这里祭拜。 时砚一眼就确定这是自己父母的墓碑,虽然他并不知道“锦渊”和“玉婉”是不是冯子然与程立雨夫妻的字,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坟墓,时砚根本不做他想。 但意外的是,时砚在坟前见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侧脸棱角分明,面庞黝黑,做儒将打扮,静静地站在坟前一动不动,看过去满身的寂寥忧伤。 对方听到动静偏过头,本来满是忧伤的眼睛顿时惊讶的瞪大。 那人第一眼就叫破了他们的身份:“阿砚!何五!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 时砚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没这号人,但何五当即就将一路当成宝贝亲自拎着的盒子打开放在墓碑前面,二话不说,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语带哽咽道:“将军,夫人,少主给你们报仇了!” 那人本来十分凝重的表情,在见到人头的瞬间,就变成了震惊:“李归?!”语气中又是极度震惊又是深深疑惑。 震惊于他觉得自己不会认错敌人的人头,疑惑于李归的人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即语气严肃道:“何五,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砚心下也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望峰。 也就是冯家另一位暗中的家主,冯山,冯子山。 得了,本来还想低调的做一回好事,悄悄地来,悄悄地走,顺便写封信,让何五将他准备的小礼物送到冯山手里就行,为的就是防止被对方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念念叨叨好几年。 千防万防,自己直接送上门可还行? 何五跪在墓前,将这段时间时砚的所作所为一一对冯山说了,在此期间,时砚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眼里无悲无喜,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冯山一直在留心观察侄子的一举一动,但无奈的是,他已经完全看不透时砚心中所想,听完何五的讲述,冯山心中又是担忧又是自豪骄傲,一连对这墓碑说了好几遍:“锦渊,弟妹,你们听见了吗?阿砚来看你们了,阿砚亲自来看你们了,真好,真好! 你们可以放心了,阿砚他长大了,你们终于可以放心的去了……” 冯山说着语带哽咽,显然是想到了伤心事,但时砚是个破坏气氛的小能手,轻描淡写的提醒他:“李归死了,钱将的能力不足以短时间服众,现在你得到第一手消息,能做的事不少。” 说白了,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 冯山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但今天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之事,实在太过不真实,让他下意识习惯性的想找弟弟多说两句。 被大侄子教训了,冯山也能乐呵呵的点头:“阿砚说的对!大伯先去安排一番,你门先去将军府住着,回头将此事细细的说与大伯听!” 住是不可能住的,时砚自诩出家人,不轻易沾染红尘事。因而让何五将李归的人头放在冯子然夫妻墓前,对着两人的墓磕了三个头,转身洒脱的离开。 何五赶着比牛车快不了多少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往京城赶。 而边境,因为他的举动,造成了多少动乱,就不在时砚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冯子然将军的儿子,那个才将将满六岁的孩子,孤身一人独闯西月**营,万军之中将李归的人头带回来,为冯将军夫妻报仇雪恨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时间都将其当成是一个笑话来听,但不管出现在将军府后山李归的人头,还是西月国那边放出来的消息,都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西月国那边更是有无数人亲眼见证时砚和一个贴身护卫最后出现在李归帐篷的那一幕,谣言越传越离谱,完全忽视了当时何五也存在的事实,将时砚吹的天上有地上无。 一时之间,“生子当生冯时砚”这样的话,成了大街小巷人们的口头禅。 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从边境传播开,时砚与何五两人在下一座小城补充粮食的时候,听到人们口耳相传,越听越觉得好笑:“若非我能稳得住,这样的吹捧听多了,怕是早就飘了。” 何五继续赶车,眉头紧皱,疑惑道:“少主,咱们西华国将消息大肆宣扬开我能理解,但西月国那边,是为了什么?” 时砚翘着脚吃板栗,闻言淡淡道:“一来转移西月国内部的注意力,二来为他们护卫不利做辩解,毕竟我越是厉害,他们的罪责就可能越轻。” 两人无事一身轻,身在西华国境内,十分悠闲,一路上顺利安宁的不可思议。 西月**营现在乱成一团,都在为李归的死扯皮,谁都不想为此负责,但谁都想找个人负责,还想尽快将李归的残余势力收拢在自己手中,没人顾得上时砚这个杀死李归的真凶。 加上一路上冯山派来护送两人的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有不长眼的小蟊贼,没靠近时砚二人身边,就被冯山派来的人解决了。 何五这才有了他们是游山玩水的感觉。 距离京城还有五日路程,何五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子,您为何一定要在前面那座小城多停留三日?何五瞧着那里光秃秃一片,还不如咱们将军府后面的小砚山有趣呢!” 时砚翘脚躺在马车里,有口无心的念经打发时间,闻言淡淡道:“当然是为了……给太子殿下准备礼物。 唔,两月之期差不多要到了,也不知舅舅最近过得如何了?” 简单点儿说,就是拖延时间,给舅舅和皇帝还有太子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将他失踪的事做大做强。 此时京中,被时砚惦记的舅舅程立雪,整个人暴跳如雷,一巴掌下去,硬生生的拍碎了一张黄花梨桌子。 “真是好太子,连六岁小儿都不放过! 我道是两个西月国探子,怎么就能毫发无伤,来无影去无踪的将阿砚给掳出京城,一路过关斩将,直出边境,如入无人之境,宛如神助,我们的人几次追上,最后莫名其妙的将人给跟丢! 原来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真是好一个太子!阿砚与他到底有何仇怨,他要这般狠毒的借刀杀人? 冯家为国尽忠,一门老小,就连老妇幼女都死在战场上,唯独剩下阿砚一个独苗苗,小小孩童被拘在山里,被迫剃度出家,连万佛寺山门都出不了一步,已然十分残忍。 这就是储君对待忠诚良将骨肉的态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程立雪从时砚出京的第一天,就派人多方探查时砚的踪影,最后找对方向,好几次眼看要将人追上,又莫名其妙的跟丢,本来就十分恼火。 要是只有他一家派去的人跟丢,他还能怀疑是自己人出了问题,可皇帝和太子的人同样如此,就让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因此暗中不断的调查,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终于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将目标定在太子身上,且在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切实证据,证明太子早就发现了西月国那两个探子,却故意让人给两个探子透露关于时砚真实身份,为他们暗中潜伏进万佛寺打掩护之事。 程立雪出离的愤怒了。 舅母周青燕将门虎女,一般不生气,生气起来军营的大男人都怵,又是心疼时砚这个乖巧懂事的外甥的遭遇,又是气愤太子没有容人之量,莫名其妙就费尽心思对一个孩子下杀手的狭小心胸。 两人完全忘了之前时砚还很认真的告诉两人,他要出一趟远门的事儿。 但她勉强还有理智,揉着眉心道:“我记得你说过,阿砚唯一一次见过太子殿下,还是上次太子成婚后去万佛寺礼佛,顺便去探望,咱们的人也说了,那次太子总共待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离开了?” 见程长青开始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周青燕继续道:“我将咱们留在山上照顾阿砚的人都找来一一问过了,太子那次留了两个名义上照顾阿砚的人。 具体是什么意思,我就不多加猜测了,但咱们的人说,后来那两人只露了一面就消失了,他们此后就再没见过,会不会跟那两人的失踪有关?” 周青燕猜测,冯家应该在时砚身边安排了人,莫非是那两人做了什么对时砚不利的事,被冯家的人发现,提前给解决了? 否则也不能解释,好好地,为何那两人会消失的如此突兀。 程长青当即就让人去打听,这件事不难查,太子能正大光明说出口要留下照顾时砚的人,明面上都有正当身份。 平日里大家都不在意,要真想查,不出一个时辰,结果就出现在程立雪的案头。 程立雪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在桌面上,面露沉思:“朱敬天,朱庸伯嫡幼子,年十七,太子近卫。李憾,年十八,武安公养子,太子近卫。 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能成太子近卫的,都是家里有些背景,还算受宠,长辈才能给谋这么一个职位,将来太子上位,这些人就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那两人的失踪与阿砚有关又如何?太子他有证据吗?没证据的话,为了两个近卫置阿砚于死地,这心思过于歹毒了。” 倒是周青燕,突然灵光一闪,目光灼灼的问丈夫:“你方才说,那两人多大年龄?” 程立雪:“十七八岁。” “长相如何?” “清秀俊雅。” 周青燕一拍手掌:“将军,这种事咱们在军营见的还少吗?男人和男人之间……我可是听说太子与太子妃成亲近半年来,关系不睦,太子最近几月,甚至很少和太子妃同房。 且东宫的侍妾们到如今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您说,会不会是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程立雪一噎:“可他毕竟是太子,这事儿太荒唐!” 其实是程立雪本人作为钢铁直男,实在无法想象两个男人之间……但他又想不出太子还有什么理由要置时砚于死地。 倒是周青燕早年混迹军营,什么事儿没见过? 当即道:“翻翻史书,汉朝的皇帝有哪个年轻时不玩儿几个年轻貌美的男人的?但也没耽搁人家成婚生子啊!” 说着就冷哼一声:“咱们这位殿下倒是奇了,能为了男人将太子妃冷落许久,也能为了两个男人,举起屠刀砍向阿砚一个孩子。” 程立雪眼眸微眯:“这件事我们能查到,让人稍微引导一下,陛下迟早也会知道,咱们先看看陛下的态度再做决定。” “对了,两月之期就在眼前,阿砚也该回来了,京中现在到处都在传阿砚孤身杀入敌营,为父母报仇的事儿,也不知道他听到后会作何感想!”程立雪脸上全是骄傲,至今也想不明白时砚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倒是时砚,完全想不到他安排好的剧情,会被舅母的脑回路扯成这样,不仅他惊讶,怕是太子知道后,更要吐血吧! 这与太子的初衷相差十万八千里,太子却无力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是钢铁直男!擅长玩弄权术。 程立雪:呵呵,我相信。 周青燕:呵呵,您说的肯定是真的。 吃饱撑的 皇帝看着案头上的东西, 心情十分复杂。 说太子好男风,他虽觉不可思议,但其实是相信的。 翻开史书, 娶姑姑侄女, 弟妹嫂子, 甚至自己儿媳妇的皇帝不在少数,诸如某唐。玩弄年轻漂亮的男人或者半男人的皇帝也不在少数, 诸如某汉。 但不论如何,这些皇帝不管怎么玩儿, 都没耽搁人家和女人生孩子, 对于一个皇帝, 一个太子来说,没有继承人,屁股下面的位置就坐不稳, 随时都有翻车的危险。 皇帝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那般复杂的弯弯绕, 他也不会想到太子会因为一个太子妃,就对他产生了逆反心理,甚至付诸行动, 做了周密的计划,想扶持时砚和皇帝信任的月山方丈打擂台。 在皇帝看来,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只要是对这个国家好,对祖宗传承好,就算对方长得胜似钟无艳, 娶了也就娶了,睡觉的时候灯一吹,办事时根本就不用看对方的脸。实在不行, 等太子妃生了孩子,往后不睡对方不就好了? 后宫那么大,届时多选几个合自己心意的女人陪伴左右又不是什么难事,都已经是皇帝了,要是这点儿权利都没有,那还做什么皇帝? 就算要娶不合太子心意的太子妃,但为长远计,为国为家,太子怎么就受不得委屈了? 他一个做皇帝的,为了平衡前朝娶回家的女人那么多,也不是个个都好看,人人都温和娴雅,他不还得每月像是完成差事一样,做出最真情实感的样子,在固定的时间,去那些女人宫里坐坐,必要的时候和她们生孩子,满足她们包括她们背后家族的意愿吗? 何况周玉乔又不丑,不仅不丑,还是京城中数得着的才貌兼得的才女,出身清贵,太子简直是捡了大便宜了。 这么想的皇帝,自然不明白太子的脑回路,只觉得案头的资料对于他这个老父亲来说,简直是太过沉重的一个打击。 皇帝有一刻都在怀疑,上天是不是特意针对他,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太难了。 膝下一共五个成年儿子,偏偏一个能成气候的都没有,他只能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儿,权衡利弊,多方考量之后,将嫡子定位太子。 现在皇帝的感觉就是后悔年轻的时候没多生几个孩子,万一就有能成气的呢?现在就是想暗中培养一个备胎都没有。 这么想着的皇帝,转念又一想,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妄想了,史书上赫赫有名,南征北战,搞出大动静的皇帝又有几人呢?大多数不还是靠着祖宗余荫,有一日是一日的混日子的皇帝吗?皇帝也知道,像他这样矜矜业业,三更起五更眠的皇帝,到头来也得不着什么太好的谥号。 长长的叹口气,对身边的大太监道:“传令,将太子于东宫禁足半年,无令不得出,让其余四位皇子明早上朝听政。” 太监眼皮子直跳,心下一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无缘无故的将太子给禁足了,至于后面的听着更像是让其他皇子和太子打擂台的意思。 然后就听到皇帝继续道:“挑几个姿色性情上佳的人事宫女送到东宫去。” 皇帝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让太子先改了好男风这个毛病,就算改不掉,也要先和女人生下孩子。 他给太子半年时间,什么都不做,就专心在东宫生孩子吧,若不然没有子嗣的太子,这位置趁早换人。 但下面办事的人就不得不多想了,这看似惩罚,实则还给送美人儿,到底是想用女色养废太子,还是另有深意,着实让人一时半会儿想不通。 至于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皇帝忍不住又长长的叹口气:“待冯时砚回京,第一时间来报,朕亲自去万佛寺给他赔礼。” 不做出个态度不行了,以前还能仗着身份,欺负人家一门孤寡,太子的名声就算不好,但传出去顶多是一桩少年人之间的风流韵事,还有办法遮掩。 现在冯时砚的名声天下知,人没回来,名声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要是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不是太子名声不好这么简单,而是寒了数十万边境将士的心。 这个后果,皇帝承担不起。 随即皇帝沉着脸吩咐手下人:“将西月国探子之事清扫干净,皇家不能出一个私通外国之人,更不能出一个借西月国之势,灭自家忠臣良将后代的太子,你明白要怎么说吗?” 手下犹豫一瞬道:“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找了两个人贩子将冯时砚带下万佛寺,本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不料中间出了意外,冯时砚被人裹挟出了京城,但最终结果歪打正着,冯时砚为父报仇,也算是喜事一桩?” 皇帝挥手:“就这么着吧。” 话虽如此,皇帝对于太子眼高手低,让一个六岁小孩儿从自己手心溜走的手段,还是十分不满的,觉得对太子这么多年的教导他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若是太子能轻易将局势控制住,借谁的刀杀人不是杀呢。若有能力将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皇帝还会高看太子一眼。 现在,皇帝坐在皇位上,痛苦的揉着眉心。能活着将李归的人头从西月国几十万大兵的军营中带出来,显然冯时砚是个不简单的。 这件事中,到底是谁耍了谁,谁利用了谁,谁在主导,谁被耍的团团转还一无所知,皇帝觉得一目了然。 太子这个蠢货。 但总归还是那句话,他没有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对太子不利的。 “若不是朕只有这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子,若不是换太子会动摇国本……”皇帝再一次心中想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就是看在咱们家阿砚无父无母,孤苦无依,陛下才能做出这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避重就轻的决定!不行,我要进宫,我要去给阿砚讨一个说法!” 皇帝的命令很快就传出京城,外人不知道时砚出京的内情,但诸如程立雪,自认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被皇帝对太子的处罚气的又一掌拍碎了一张黄花梨木桌。 周青燕早已淡定无比,随口吩咐管家:“往后这里就摆最便宜的榆木桌子吧,免得有些人总是败家。” 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丈夫身上:“旁人可不知道阿砚是怎么出的京城,陛下也不会让人知道,因为一个不小心,太子身上就容易被人扯上一个勾结外敌的罪名,这不仅对皇室,甚至对整个西华国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大家只会相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传言,说太子因为男宠失踪的事,想给阿砚一个教训,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让人将阿砚带出京。 不过故事的结局是完美的,阿砚得上天庇佑,克服重重困难,亲手为父母报了血海深仇,这就是一段非常完美,歪打正着,百姓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 没人会在意故事的真相,他们只会将万佛寺的门槛儿踩破,没有理智的去那里祭拜佛祖,希望自己也能得到佛祖的庇佑,成为像阿砚一样幸运的人。” 程立雪气的手都在颤抖:“说什么亲自赔罪,还不是以势压人?他一句赔罪,是能抵消阿砚差点儿被西月国杀害的事实,还是能让立雨和子然活过来?就能抹灭太子在里面动的手脚?他的一句赔罪就那么值钱吗?” 周青燕肯定的点头:“就是这么值钱,就是能抵消,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除了我们这些阿砚的亲人。人在慷他人之慨的时候,是没有底线的。 将军,你出去随意找个人问问,若是太子受人蒙蔽杀了他全家,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陛下面前痛陈冤屈,陛下亲自下令为他全家沉冤昭雪,他是不是还要对陛下感恩戴德?十个人里,有十一个都会肯定的告诉你,会! 没有办法,这就是现实。” 程立雪的拳头紧了又松,牙关紧咬,眼中情绪晦涩难懂:“收拾东西,咱们去山上住几日,我要亲眼瞧见阿砚回来才放心。” 至于手头的差事,爱谁谁吧,他反正是没一点儿心思去管了。 周青燕无奈的叹口气,拍拍丈夫手背,缓缓起身,脚步沉重的离开。 另一头被他们惦记的时砚,正带着何五停在京城不远的一处茶寮,听过路的行人讨论昨日从皇宫中传出的消息。 果然不出周青燕所料,所有人都觉得冯家能得此殊荣,该心怀感激,千百年后,这就是一段君臣相和的佳话。 甚至还有人满脸激动:“冯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有此本领,不愧是冯将军的儿子!将来小将军上了战场,我西华国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说不定能将西月国狗贼杀的片甲不留,到时候再也不用打仗了,多好啊!” “你这般说,我可真希望冯小公子快点儿长大,上战场去杀敌呢!” 一群人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只有角落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妇人,不停的喃喃:“造孽啊,造孽,这就是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啊!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谁家当爹娘会希望孩子早日上战场,生死不知?” 何五听的十分生气,要不是有时砚在旁边盯着,说不定早就大开杀戒,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杀人不眨眼。 “冯家和程家不一样,冯家一直以来,忠的是西华国的百姓,守的是边境百姓的安宁,谁在皇位上,对冯家来说都无所谓,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祖训,只对百姓负责,皇帝爱谁谁。 舅舅从小和我爹一起长大,大概是受了我爹太多的影响,在思想上就被我爹给洗脑了,对皇帝心里的敬畏少了很多。 旁人大概会觉得皇帝亲口说要当着我的面赔罪,是一件非常受宠若惊之事,但舅舅不会,他甚至会觉得皇帝这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有种小孩子打架,做家长的拉偏架,欺负我一个家中没长辈的可怜孩子的感觉。”时砚幽幽道。 显然从小被冯家培养长大的何五,忠的既不是皇位上的皇帝,也不是西华国的百姓,何五心里只有冯家,只有时砚。 他觉得程立雪的想法完全没问题:“主子,咱们一路走来,一开始百姓的言论十分正常,都在为你能报仇开心,还有很多人为此精神振奋,觉得西月国不过尔尔。 怎的到了京城附近,这种奇怪的言论就越来越多了?这些人说话,像是不用脑子,都是用屁股想出来似的。” 时砚嗤笑:“可不就是用屁股想出来,这是皇帝在敲打我呢。” “皇帝觉得我明明有本事从太子的陷阱中逃脱,却将计就计,将太子陷入如今尴尬的境地,让他很不满。 他老人家虽然在天下人面前替儿子收拾了残局,但我这个罪魁祸首,他也没忘记,这是让我消停点儿,别惹事呢!” 何五一针见血道:“吃饱了撑的。” 若不是太子先打着程长青的名义给时砚送人监视他,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时砚想了下,可能还是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 10:28:06~2020-09-04 11:3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872933、啾奇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脸疼 何五赶车大摇大摆的上了万佛寺, 几乎是同一时间,该收到消息的人都收到了,不出半日, 万佛寺内外人满为患, 香客众多, 都想好好瞧瞧,时砚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明尘住持出于安全考虑, 不得不开始限流,真是甜蜜的负担。 不管众生在佛祖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什么离奇的事情, 窝在后山的时砚是不知情的, 他只是第一眼就在以前程长青住的院子门口, 见到了互相搀扶的舅舅和舅母。 只需一眼,时砚就将视线定在舅母的腹部。 时砚在距离二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行了一个道家礼, 笑眯眯道:“恭喜舅母, 我要有表弟了!” 二人愣了一下,舅母的手不由自主的抚在腹部,双眼亮晶晶道:“果真?” 时砚点头, 转而邀请两人进院子坐下,这才点头:“果真。” 时砚说了,两人也都信了。 隐在暗处的何五撇嘴:这可真是一个敢说,两个敢信。 舅舅程立雪早就和夫人商量好了,见了面第一时间,就要教训时砚这胆大包天的皮小子, 一声不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儿,若是不一次性让他长记性,往后怕是还能做出更加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时砚早就知道, 但凡做家长的,不管心里多惊喜骄傲,面上都是这一套,一回来肯定要面临舅舅和舅母男女混合双重唠叨,双倍痛苦。 于是先发制人,在两人没反应过来前,给两人提前支取属于他们的快乐。 显然有了自己孩子的喜悦,让程立雪这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一时坐立不安,在院中来回踱步,随即一拍脑门往院外走:“夫人你先好生待着,我去吩咐人给你找两个懂事儿的嬷嬷来,顺便给我娘写信,问问她我们应该注意什么。 对了,还要请两个大夫来好好给你诊脉,确保肚子里的胎儿无虞,最近两月忙的鸡飞狗跳,也没时间好好请过平安脉,真是糊涂了。” 说着脚下生风,人就消失在小院门口。 时砚一进院子就知道,他人不在的这两个月,院中被人打理的十分整齐,屋檐下的蒲团,还摆在老位置,上面干干净金没有一丝灰尘。 时砚从那边抽了一个蒲团放在石凳上,请舅母落座。 舅母是个十分大气之人,也不客气,下意识扶着腹部坐下,笑盈盈对时砚道:“阿砚,你说出远门两个月,就真的在最后一日回来了。 你说希望回来能听到舅母的好消息,没想到这个消息还是由你亲口告诉舅母的。” 说着,伸手抚上时砚已经有两寸长,被时砚随手扎成的小揪揪上:“苦了你了。” 时砚一愣,随意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时砚说的是实话,但舅母听着就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没爹没娘,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就算有冯家的势力护着又如何? 舅母温暖的手握住时砚的小手,语气温柔而坚定:“阿砚,往后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其余的有舅舅和舅母在,不管你从哪里学了多大的本领,但你在舅母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就该快快乐乐的活着,不要想太多。” 时砚怔愣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反正接下来他确实没什么是必须要做的事。边境走了一趟,时砚又有了新的感悟,最近好好待在这里修炼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笑眯眯的和舅母说起自己的打算:“往后这院子就叫小道院吧,回头我提个字,还要麻烦舅母帮我找个匠人做成门匾挂起来呢! 既然出家了,就要正式一点。” 舅母十分霸气道:“既然阿砚你真的想出家,舅母也不拦着,咱们家给你找风水宝地修建道观也可,若你真心喜欢这里,不想挪窝的话,舅母让人想办法,将这座后山给你划过来,当后花园也可。 总之不能小气了。 舅母不知道出家是不是都要跟苦行僧似的,但咱们家有这个条件,不能让你累了无聊了,出门散步都没个自己的地方!” 时砚心说,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英雄所见略同,阿砚也是这般想的!” 舅母突然文思泉涌,灵机一动,已将万佛寺后山这片占地千亩的地方当成自家地盘儿,给时砚建议道:“不如就叫砚山如何?旁人一听就知道这是阿砚你的地盘!” 时砚心说:这起名水平,不比小砚山高多少呢。 “阿弥陀佛!看来我万佛寺后山终究还是花落旁家了……”明尘住持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发出了一身感慨,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时砚请人坐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明尘看两人的眼神,直言:“刚到,也就听到二位施主将我万佛寺后山改名砚山,给时砚施主做后花园那部分。” 时砚索性顺杆儿爬,双手托腮,腿还没有石凳高,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头顶着两个小揪揪,用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明尘:“那您给吗?” 哪儿还有传说中大杀四方,杀人如砍瓜切菜,三头六臂的凶狠样子。 明尘苦笑一声,随即就释然了,还有空调侃:“能不给吗?” 时砚眨眨眼,非常单纯无害的样子:“大概不能吧?” 明尘念了声佛号:“那砚山从今往后就是时砚施主的后花园了。” 说着就朝周青燕伸出手:“程施主请贫僧来给夫人诊脉,还请夫人配合。” 两人这才明白明尘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舅母小声道:“这个棒槌”,但行动上却十分配合。 程立雪还没从有儿子的喜悦中回过神,一转眼就被时砚给赶下山:“您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吧?舅母有了孩子,是个人都知道住在将军府里,奴仆环绕有人伺候,城中有最好的大夫,有经验丰富的产婆,还有舅母家中长辈。 要静养,不能受刺激,不能被人打扰,我这里最近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山上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程立雪也知道时砚说的是事实,最近慕名而来的不仅有京中贵人,还有冯家部将,全部来时砚跟前表忠心,虽然时砚一个都没见,让何五打发了,但确实很烦人。 但他就是舍不得这个刚刚回来的大外甥。 舍不得又如何,不还是被时砚给毫不留情的送走了。 一转身,就见到了素面朝天,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周玉珑,对方现在看起来神态像是十六岁的少女,容貌像是三十岁保养得宜的妇人,两者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儿诡异感。 只让人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淡然缥缈之感。 这是道经初初入门的征兆,时砚心下满意点头。 周玉玲走至跟前,对时砚行了一个弟子礼:“方才见您在送别程将军,没好前来打扰。见到您一切安好,我也能放心了。” 时砚没反对对方这个礼仪,当初在别院中,用草木之气反哺人气,又将道经送给对方,不管时砚认不认,周玉珑其实就是他半个徒弟,他们双方心知肚明。 时砚背着手转身往回走,周玉珑跟在身后半步远的距离,神情恭敬,神色坦然道:“听说陛下已经给您送了帖子,明日要登门拜访,亲自给您赔罪。 皇家之事,向来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我也不知外面的传言有几分真。 但陛下他是皇帝,在皇帝眼里,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有大多数人的利益和小部分人的利益,皇帝的利益和旁人的利益,皇家的利益和其他人利益,有时候我瞧着都不像个人,您要小心。” 时砚挑眉,知道周玉珑不傻,果然没让人失望。也不愧周玉乔生气时说过的话,周玉珑这个妹妹,自小聪慧,只不过心思从未放在正途上。 但何为正途?何为邪路?周玉乔选的路就一定好吗?周玉珑现在这样就是不幸吗?时砚觉得未必。 但他也没多说,只摆手道:“我心中有数。” 说着就到了院门口,时砚没请人进去,摆摆手道:“回罢。” 周玉珑在门外认真行了一个弟子礼,转身离开,十分洒脱,很有时砚师门的一二分样子。 至于皇帝的上门赔罪,时砚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搞的天下皆知,好像诚意十足的样子。要真有心赔罪,别的不说,早在我回来的第一时间,让人好吃好喝的送来了。 他当我是他朝堂上那些任他揉捏的臣子呢?给对方赔礼道歉,还要下令将人折腾进宫里,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受害者弯腰站在下面战战兢兢,道歉之人屁股稳稳地,高高在上的坐着。 一通委婉的表达,顺便送一些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的东西,让臣子主动说出原谅他也体谅他的话。 然后记载于起居注中,就是皇帝宽容大度,有容人之量,知错能改的佳话。 若真想要我也那样知情识趣,之前就不要试图给我的名声泼脏水。不要做那种无意义的事情威胁我。” 时砚正翘着脚坐在屋檐下的蒲团上吃葡萄,何五手脚麻利的给时砚扎了两个漂亮的小揪揪。 鬼知道何五为了胜任这项差事,私底下到底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顺利给时砚梳好头发,心下松了口气,这才指着紧闭的院门道:“可是皇帝已经带人等在外面了,有明尘住持,还有几位看穿着,应该也是朝中官位不低的大臣。” 时砚:“爱谁谁,我们冯家从来不伺候皇帝,也不惯着他们这些臭毛病,现在老冯家就剩我这一根独苗苗了,难不成我要让祖上蒙羞不成?” 何五见时砚语气中满是淡漠,犹豫道:“是因为最近冯家部将纷纷前来拜见您,有重现冯家往日荣光的兆头,皇帝这才坐不住了,匆匆出宫吗?” 何五不解:“皇帝出宫,亲自给您赔礼,不是增加您的威信力吗?对皇家有何好处?” 有何好处? 皇帝又不是做慈善的,这个目的说出来,大概会刷新何五对皇帝这种无情生物的认知,时砚觉得还是不说了,让何五自己看比较有意思。 “冯小公子,陛下协礼前来拜访,还请拨冗一见!” 门外的男声说话虽然客气,可这遣词造句和语气,可就不那么友善了,大有时砚这人不识抬举,很让他生气的意思。 时砚招手:“你去,这么说……” 门外之人等了一盏茶时间,院内毫无动静,皇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本就是政治作秀,这种事情,不管是当官儿的,还是当皇帝的,古往今来干过的人多了,双方心知肚明,互相配合,你好我好,结果时砚这么不给皇帝面子,叫皇帝的脸往哪儿搁? 众人都觉得今天的事情,可能没他们想的那般顺利时,就见院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成年男子,身上自带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 皇帝身边的护卫瞬间精神紧绷,进入防备状态。 来人自然是何五,何五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弯腰对皇帝行了一个道家礼,声音冷淡,面无表情道:“我家主子说了,您何必跟一个才六岁,不懂事的孩子这般认真计较? 我家主子没有长辈,小孩子家家的,有娘生,没爹养,自小没规没矩惯了,怕在陛下面前失了礼数,就不接待陛下了,您请回吧!” 说罢转身砰的一声关上院门,留一堆人心思各异,空气瞬间安静的可怕。 这话的意思可就太丰富了,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别看人家小,什么都懂呢,这是讽刺陛下,既然知道你家孩子做错了,让你家孩子受到应有的惩罚就是对我最大的赔礼,结果你对自家孩子轻拿轻放,转头逼我原谅你,自个儿还要得一个大度的名声,就不要怪我拆你台,这是你应该承受的风险。 至于为什么有娘生没爹养,还不是人老冯家一门忠烈,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尽忠了?我现在遭受到的一切,是不是功勋之后应有的待遇,你我心知肚明。 狂是真的狂。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方才透过大开的院门,看见屋檐下那个翘着脚吃葡萄的小孩儿,心里浮起一个念头:至少很诚实。 说自个儿没规矩,那是真没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放肆! 大臣:无礼! 侍卫:没规矩! 时砚:哦,因为我没素质。 国师 怼人的时候何五十分硬气, 且有种莫名解气的感觉。但关上院门,何五的脸色就变得十分沉重了。 小声问时砚:“主子,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皇帝的面子, 为防他恼怒做出什么, 我去联系一下冯家部将吧,咱们早做防备, 心里踏实。” 何五没说的是, 今天这事儿关注的何止现场的人呢,整个京城的人一大早起来就将目光集中在小道院, 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事根本瞒不住人, 不到下午的功夫,小道院外发生了什么,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晓。 要何五说:“主要是皇帝没想到主子您会拒绝配合他的表演,众人本来做好了看你们握手言和, 言笑晏晏的场面, 连拍皇帝马屁的词儿都想好。 您是没瞧见, 我说了那些话后, 外面人的脸色。” 何五担忧的时候,外面皇帝带着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时砚可不管皇帝面子上要如何, 既然他做了初一,就别怪时砚做十五, 他可不是打不还手的性格,应该说,他们冯家的男人,就没有这么软蛋的玩意儿。 就连在达摩院后山铲路的大伯明光和尚, 也是个能对所有人都狠的狠人。 时砚吩咐何五:“去,将我今早写好的牌子立到砚山路口,记住,一定要在最显然的位置,前后两个路口,一个都不能少了。” 何五嘴角抽搐一下,想起时砚一大早起来,就心情很好的将他喊出来磨墨,大笔一挥,在木牌上写了:“皇室之人不得入内。”这几个字分别有成人脑袋大小。 下面还有两行稍微小一点儿的字:“轻者断腿,重者杀无赦。”也就成人拳头大小吧。 何五干脆利索的去干活儿了:“已经在皇帝的底线上疯狂跳舞了,一次是踩,两次也是踩,无所谓了。” 更让人觉得尴尬的是,何五是用上了功夫飘的,竟然比皇帝他们的脚程快,刚在砚山脚下选了个位置极佳的风水宝地,哼哧哼哧一掌下去,将木牌的下半截钉在地下,一抬头,和皇帝下山的仪仗队撞了个正着。 皇帝一眼就看到何五身边那个足有何五个头一般高的木牌,即使老眼昏花,也在第一时间将上面的字儿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就连旁边拳头大的备注都看的明明白白,皇帝瞬间觉得自己血压飙升,双眼一翻,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这就瞬间解救了无数正为难的大臣,俗话说,君辱臣死,现在明显他们的君王受到了侮辱,但他们到底要不要誓死为君王找回尊严,这是个问题。 但现在不用为难了,所有人都朝着皇帝的车马涌过去,罪魁祸首何五这么大个儿一人,竟然被众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何五嘿嘿一笑,觉得这些人真没意思,扛起另一个成人高的木牌,向砚山另一条路而去。 他不会主动说,他就是故意的。 消息不出两个时辰,在山下传的沸沸扬扬,有赞成的自然也有批判的,但不管是哪种观点,大多数还是看热闹居多。 唯有一群人早就不能淡定了,那就是江姓皇室,本来对时砚不感兴趣的,当天就集结了十几号人,不是这个国公家的小公子,就是那个侯爷家的二少爷,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在夕阳余晖还挂在天边时,冲到了砚山脚下。 砚山其实是有自己上山的路的,但狭窄又崎岖,以前砚山作为万佛寺后山,上下自然从万佛寺的山路上走。 现在砚山是小道院的一部分,自然要有他自己的路了。 一群少年人怒发冲冠,嚷嚷着就冲上了砚山的台阶,嘴里还嚷嚷着:“让小爷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如此狂妄,不将我江姓皇室放在眼里,口气倒是大得很!不要以为在西月国杀了李归那个废物,就能在我西华国境内没大没小,作威作福!” “就是,我西华国京城可不是西月国边境那穷酸地方能比的,别把边境那一套蛮夷做派拿到京城来丢人现眼!” “就让小爷替你父母教教你,日后如何在这京城之中夹着尾巴做人。今天冯时砚你若是跪下朝小爷我磕三个响头,然后大喊三声冯时砚不是个东西,小爷们就高抬贵手放了你!” 几个被人派出来当木仓使的马前卒,甚至不用时砚自己出手,何五一个人就轻易将这群断腿青年扔出砚山范围,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排成一排,痛苦哀嚎。 惨叫声将砚山周围即将栖息的鸟儿惊起一片又一片,一起跟来的下人们胆战心惊的将自家少爷扶上车灰溜溜带回京。 踩着夕阳落下的脚步,随着这群打头阵的纨绔公子们的离去,一起带回京城的,还有时砚今天一整天的彪悍业绩。 众人本以为时砚这下彻底凉了,不管你有理没理,不管你之前做出了什么彪炳史册的功绩,这些东西在皇权面前都不值一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夸张亦不远矣。 同样,住在山上的和尚们也有这个担忧,他们不是担心时砚本人的安危,而是担心时砚堪称寿星公上吊,自寻死路的行为,连累到他们。 “太不要脸,还出家人呢,我呸!前些日子,对面的佛寺因着主子您,来了多少香客,赚了多少香火钱,他们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了悟师兄给您送饭的活儿,几十个大和尚抢着干! 今儿才送走皇帝呢,就担心您住在砚山牵连到他们,恨不得避开咱们小道院,离得远远的,太不是东西了!”何五立完牌子,上山路上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心下十分生气。 时砚倒是十分淡定,翘着脚念完今天的经文,对何五道:“放心吧,皇帝不仅不会将我怎样,还要将我高高的供起来。” 说罢,时砚想了下:“让人准备好在小道院附近搭建一个厨房,日后咱们怕是要自己开火做饭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何五没问时砚为何要自己开火做饭,只认真告诉时砚:“主子,我只会烤鸡,若您真想吃我做的饭,可能要给属下一个学习的时间。” 何五心想,我一个暗卫,不仅学会了刺绣缝补,梳头,裁剪衣服,分辨女人首饰种类,现在学个做饭,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时砚:“那就先找几个厨子上山给咱们做饭,总不能事到临头,咱们先搞的自己饿肚子。” 事情果然如时砚所料,皇帝回宫后就清醒过来,面色虽然难看,但连夜召集重臣商讨国事,不出三日,皇帝因时砚杀李归有功,册封时砚道长为国师的旨意就传出了皇宫。 彼时时砚才念完一轮儿经,坐在蒲团上打坐,何五小心翼翼的给他梳理头发。 同一时间,京城出门干活儿做工,上街赶集的百姓都开始在外面活动,皇帝传旨的仪仗队,敲锣打鼓,作风高调的穿街而过,达到砚山底时,这件事已经无人不知。 所有人都在感叹皇帝的好度量,时砚前日那般下了他的面子,他还能不迁怒,认真封赏时砚的功劳,真是宅心仁厚。 小道院内,时砚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不远处一身腱子肉,个个气质彪悍不好惹的匠人们,做好厨房的最后收尾工作,站在院门门外,遥遥的朝里面无声的作揖,沉默的离开。 何五正在假装扫地僧,哼哧哼哧的提着一个大扫把,在时砚面前两步远的位置,脚步都不移动一下,扫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谁都没将站在院中的传旨太监当回事。 当然,人家传旨太监的业务水平也十分过硬,都这样了,对方也当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对着时砚方向,笑眯眯的将圣旨内容给时砚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遍,然后弯腰将托盘里的官印,官袍,还有身份凭证小心翼翼的放在时砚脚边的台阶上。 随即弯腰,将礼数做的十足:“恭喜国师,贺喜国师!” 身后仪仗队好几十号人同时大声道:“恭喜国师,贺喜国师!”声音震天,隔壁万佛寺的人想假装听不到都不行。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反正万佛寺的光头大和尚们早就酸了,西华国上一任国师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根据史书记载,这百年间,皇家甚少动册封国师的念头。 早在二十年前,已经有不少人猜测,万佛寺的月山方丈是这一代中最有可能登顶那个位置之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月山方丈在当今陛下登基前后,付出过太多。 天下的佛门教徒众多,都在心里盼望着那一日,届时他们一定能将佛家的教义传播到天边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现实犹豫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国师之位竟然给了时砚一个六岁顽童,且还是个狂妄不知礼数,杀人如麻的顽童。 这巨大的落差要人如何忍受? 年长的和尚们不管心里能不能想通,见了时砚总归面上还是十分友好的,但寺庙里那些平日用鼻孔看人的小和尚,可不会也不想掩饰自己的行为。 最为明显的一条,就是每日给时砚送饭的了悟师兄,被人打了,鼻青脸肿好不可怜,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然后那边自然而然的断了时砚这里的伙食。 其次是时砚居住的小道院位置偏僻,原来属于万佛寺后山,与万佛寺之间连通着一条曲径幽深的小道。 现在那条小道中间被人用砖头在中间砌成了一堵墙,墙不高,不到成年人腰身,长两丈左右,稍微健壮一点儿的成年人就能轻松翻过,但要和这边断绝往来的意思十分明显。 往后小道院这边上下山,只能通过砚山一前一后两条蜿蜒崎岖的小路了。 时砚在院子里美滋滋的吃着冯家送来的新厨子做的糖醋小排,说实话,比万佛寺那边武僧吃的味道好十倍不止,吃的小嘴油汪汪,这才一脸悔恨的对坐在对面双掌合十的明尘住持道:“早知道山下的糖醋小排这般好吃,你们就该早日断了我这边的伙食!” 明尘住持嘴角微抽,往生经也念不下去了,睁开眼,对时砚抱歉道:“时砚道友,你得封国师一事,对我佛门打击太大,我想道友也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抱歉了。” 时砚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漱口,擦嘴,整理衣袍,这才坐正身子,非常认真的问明尘:“莫非你们真的认为,皇室会让佛门领袖做国师,眼睁睁看着佛门壮大而无动于衷?” 时砚毫不客气的指出一点:“佛门之人不劳作,不事生产,却占用了大量土地面积,若是将来继续发展下去,过不了几十年,可能会影响到民间百姓的耕地问题,你觉得作为皇帝,他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时砚敲敲桌子,继续道:“若是真的如你所愿,将佛家教义发展到天边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你们佛家能一呼百应,百姓只拜佛祖,不敬皇权,又是你们需要的吗?” 明尘住持被时砚说的冷汗涔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4 11:51:02~2020-09-05 11:4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啾奇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小琦、26202818、林林林 10瓶;莫得感情的撒花花精 9瓶;快乐每一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迫出家 等明尘住持走了, 时砚好心情的吩咐何五:“在万佛寺砌的墙隔壁,重新再起一道墙,先定个五丈高, 普通人绝对翻不过来的那种。 唔, 顺便,在墙头弄点铁蒺藜固定在上面, 铁蒺藜的尖儿一定要打磨锋利, 刷上上好的桐油,防止生锈, 即使是万佛寺的几个武僧, 落在上面也要吃亏的那种尖锐。” 何五认命的应下, 他已经跟着厨子学了三天炒菜,简单会做十几道家常菜,现在去当泥瓦匠,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只能说, 人的底线, 就是一步步被踩下去的, 若是时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 就让他去学这学那,他心里必定是万分抗拒的,认为这种种行为, 是对他身为暗卫的侮辱,但现在嘛, 何五已经适应良好。 并且深为自己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暗卫感到骄傲。 本来万佛寺那边还等着看时砚的笑话,没想到时砚早有准备,该吃吃,该喝喝, 一点儿没耽搁。 更气人的是,时砚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冷着一张脸像是随时要杀人的泥瓦匠,在他们砌的墙对面,重新加固了一道墙,比他们的厚,比他们的宽,还比他们的高,墙砌成的那日,那个冷脸泥瓦匠亲手蹲在墙头撒了整整十斤重,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铁蒺藜,彻底阻断了他们窥视小道院一举一动的视线。 本以为是他们主动切断了小道院的后路,谁知人家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之心,天日昭昭,迫不及待。 这就让和尚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明尘主持在师父月山方丈的禅房外说了最近发生的事,着重说了时砚对他的警告,对里面闭关的人道:“师父,弟子觉得时砚道友说的有道理,咱们佛门能发展到如今不容易,现在乘势做出一副和道门对立的样子,低调发展,或许才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 明尘说完后,在院中等了足足半日,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起身缓缓离开,行至院门口时,方听到里面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语调太复杂,让一向心思通透的明尘也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何意思。 “我就是吓唬明尘的,我是想让他们别把目光放单单在西华国这一亩三分地上,百姓有国界,佛祖的教义却无国界。 若是他们中有人能转变思路,将佛祖的教义传到周边国家,西月国,东洲国,大宛国,在那里若是佛教徒的地位与西华国一般无二,到时候一个国家的帝王,是消灭不了全部佛教徒的。 说不定民间商人想发展商路,朝廷想和其他国家进行官方往来,都要通过他们牵线搭桥,比当什么国师舒服多了!” 时砚笑眯眯对何五解释。 何五嘴角抽搐:“主子您那天将明尘住持吓得不轻,我觉得他可能想不到您说的这一点,何况去他国传教,本身就是危险重重,九死一生的事情,没您说的那么容易。” 时砚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望天,可有可无道:“去他国传教才有实现佛教教义的一天,留在西华国,和政治结合在一起,迟早要完。” 何五对佛家的事情不敢兴趣,正贤惠的围着围裙,坐在旁边给时砚裁衣服,随口道:“主子,自您被封为国师,不少道观前来投靠,我按照您的意思,将人挡回去了,一家都没见,礼物也让人带回去了,就按你说的告诉来人,咱们家不缺吃少喝,有的是钱。 只让人收了西山道人派人送来的贺礼。 倒是咱们家部将,日后往来就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他们托我给您带句话,您身份今非昔比,日后无事不能上山来拜访您了,免得一个不小心,让您被皇帝抓住把柄,说是结党营私,于公于私都对您不好,真到了要紧时候,再联络。” 何五说的西山道人就是周玉珑,她自从出家就越发的随性了,自号西山老妪,何五不好直接用西山老妪称呼对方,于是就委婉的管对方叫西山道人。 时砚好奇的看着认真裁剪的何五,突然发问:“何五,你没发现吗?” 何五:“发现什么?” 时砚索性又扯过来一个蒲团垫在身下,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型望天,幽幽道:“我被迫出家了啊!” 何五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时砚:“我刚开始是小光头,所有人都将我当成和尚,事实上没有人为我举行出家礼,我只是一个寄居在寺庙的光头孩子而已。 后来我留了头发,穿了道服,自称道士,可整个万佛寺都是和尚,更加不会有和尚为我这个想当道士的孩童举行出家礼。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出家只是说说而已,并未当真,因此舅舅他们才能在最大限度内放任我随心所欲,因为他也没有真心觉得我是出家人,只不过是在配合我的表演。 可是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册封国师,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时砚道长,国师,我这是被迫出家了啊。 若相当国师,我就只能是时砚道长。 若是将来我还俗,这国师的位置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你说,到时候,我是选择冯家的军权,还是至高无上的国师位置呢?” 何五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么多天他还以为皇帝是在这件事上认怂了,结果人家一回皇宫就想到了整治自家主子的办法,一竿子就支到了十年后,简直是深谋远虑。 何五生气的将手里的剪刀一把扎进了三寸厚的石桌内,只余下剪刀柄可怜兮兮的留在外面瑟瑟发抖。 “皇帝这是不利用完您的最后价值不罢休啊!您先头顶撞了他,结果他回头就借着您杀了西月国大将军李归的由头,给您封了一个国师。 现在山下的百姓都还在说,皇帝宽厚仁慈,知人善任,体恤忠臣良将之类的屁话,顺便还借此事安抚了边境数万冯家军。 咱们家部将得知您被封国师一事后,才减少了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想您在皇帝面前难做人,没想到,我们竟然都上当了!” 时砚摆手:“这怪不得他人,坊间传言有鼻子有脸,都说皇帝是因为我杀了李归,因功获封,却并无几人知道圣旨的具体内容,不过是玩了一个简单的文字游戏而已。” 何五担忧的不行,哪儿还有心思裁剪衣服啊,烦躁的抓头发:“这样下去不行,主子您不能被皇帝继续利用了。要不属下找冯山将军问问?” 毕竟那位自从见过时砚后,短短几月,就送来了无数金银财宝和几十封信,俨然将时砚当成下一代家主在培养。 时砚摇摇头:“不用,焉不知皇帝如此,正是我想让他这般做的。” “为何?”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看了何五一眼:“你从来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真的能坐地飞升吧?不只是你,其他人也不会相信,虽然嘴上说着什么佛祖保佑,敬重天地鬼神。 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越是知道的多,越是见识的多,越是杀过的人多,就更加不可能相信这种事。” 何五诚实的点头:“糊弄愚夫愚妇的那一套把戏,我自己也学过。” 时砚点头:“所以你不懂。” 当身为国师的时砚,能力到达一定水平甚至能白日飞升的程度,基本上就和整个国家的气运连在一起。 有的时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处大家分,他吃肉西华国跟着喝汤。 有时候是孽力反噬,他小日子越好,西华国就越惨,普通百姓可能感受不到什么,身为皇族,享受了天下百分之九十好处的皇室中人,怕是有的受了。 具体如何,还要看西华国接下来两代皇帝陛下如何努力了,时砚也不是不给对方机会。 当然,这个法子也有一个危险的地方,就是时砚若修炼毫无寸进,便会被西华国的国运压的喘不过气,大概要提前回快穿局写事故报告,等待上面的处理了。 小甲听了时砚的计划,已经躺平了:“组长,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你就浪的没边儿了,你以前又没飞升过,一没经验,二没可供你参考的经验,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你一定可以成功? 万一不成功,将自己提前作死了,男女主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光是局里三千零八十五页四A纸的手写,无错别字,无重复语句事故报告,就能写到地老天荒。” 时砚挑眉提醒小甲:“忘了天人感应了?我的天人感应告诉我,这次我一定能成功。” 见小甲不相信,时砚也不辩解,毕竟整个快穿局去过修□□的不在少数,或者从修□□被选中的也不少,但至今也无人能达成最后一步。时砚以前也属于其中一员。 但这次他还真没骗小甲,打从来这里的第一天,他的天人感应就有非常强烈的感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无法宣之于口。 因而他才会这般有自信,每一次步子迈的大到能扯裆,都无所顾忌。只要能了结因果,使自己心态平和的事,他都会去做,这也是一种修行。 时砚缓缓从蒲团上起身,吩咐冷着脸闷不吭声裁衣的何五:“从明日起,将砚山后面的小路封死,只余下前路供人行走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没写完,待会儿上传。 闭关出关 仔细说起来, 砚山后面的小路其实比正面的路更宽敞,更好走,平时来往的人也多, 像是京城中那些第一次来就被何五打断腿之人, 养好伤也不安分,天天去后山进行车轮式骚扰。 还忽悠来了不少其他不知天地厚的纨绔,挨个儿被打断腿后, 这些人终于学聪明了,自个儿不上, 逼着家里的仆人上。 何五都无语了, 直接将人扔出去。 结果这下可好, 他们发现砚山里的人真的只是针对他们姓江的皇室宗亲, 却不会伤害其他人, 又是生气,又是绝对的自己发现了漏洞。 派更多的人上山去搞骚扰。 何五不胜其烦,有一趟趟对付小喽啰的功夫, 他还不如在小道院里给自家主子裁制两身新衣服呢。 他想下山去找几个看门的帮手。 时砚想了下:“去找两只凶猛的狗带回来,我训练一下, 顺便给山下设一个简单的迷阵, 这事儿就解决了。” 时砚训狗的方法让何五眉心都忍不住跳动起来, 本来牙尖嘴利,一脸凶相,一口下去能咬掉人大腿上的一块儿肉的两只藏獒, 冲到时砚跟前时,时砚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念经。 何五听不懂他家小主子到底念了什么,总之没一会儿工夫,两只本来躁动不安的藏獒就开始安分起来, 眼神也看着平和了许多。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何五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被念睡着的时候,就听他家主子道:“好了。” 何五放眼望去,两只藏獒乖乖的趴在时砚身下给他当枕头,眼神灵动,眼珠子像是会说话似的。 时砚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对两只狗道:“以后,你就是藏大,你是臧二,这是你们的名字,记住了吗? 走吧,去山下布个阵,以后你们的任务就是给砚山守山门,若是守的好,每日都有大骨头啃,知道吗?” 何五想说有必要对两只狗真情实感到这个地步吗?他们真的听不懂。 然后他就看见两只藏獒非常人性化的对着时砚点点头。而且其中一只非常狗腿的趴在主子脚边,扯着主子的裤脚,想让主子坐在他背上的**非常强烈,直接溢出了眼睛。 时砚拒绝了藏大的提议,藏二眼里的还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得意的冲藏大吐舌头。 何五:“……” 何五觉得他对他家主子的修炼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想象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时砚不管两只狗在想什么,一饮一啄皆有定律,他可不会白给两只狗开灵智,既然他们有了灵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目前来说,时砚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好好给砚山看门。 在路上折了几根笔直的树枝,边走边将树枝折成大小一致,粗细均匀,有小儿小臂长的枝条,然后边走边对着树枝也念了一段经,行至山脚下时,刚好经文告一段落。 站在一块儿大石上,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些风雨无阻前来教时砚这个新任国师做人的一群纨绔带着家丁浩浩荡荡的赶来。 扬起的灰尘感觉在这里都能闻到,时砚厌烦的皱起眉,对何五道:“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不要乱动,看着藏大臧二,不要让他们乱跑。” 说罢就转身消失在路边的树丛中,不知是不是何五的幻觉,大约一盏茶时间后,他觉得这座山给他的感觉都不同了,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仔细看去,又好像哪里都和昨天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比他更不安的是天生敏锐的藏大臧二,对着时砚消失的方向一个劲儿汪汪,臧二甚至想直接冲进去找时砚。 要不是何五眼疾手快,将狗当场制伏,臧二大概已经是一条吐舌头的死狗了。 可惜臧二不知道何五无意中救了他一条狗命,还一个劲儿凶狠的冲着何五叫唤,恨不得当场咬下何五一块儿肉。 时砚不知何时出现在方才消失的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臧二,幽幽道:“吵死了,真笨。” 臧二笨不笨,何五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玄学的问题。 自从那天时砚在山脚下一通操作,然后告诉他:“从今往后上山的路就不用管了,自己人藏大会直接放进来,皇室中人被会臧二追着咬。 至于皇室的狗腿子,藏大会将他们赶进路两边的树林里。”何五就一直盯着山下,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至于那些被纨绔们带来的仆从们进了两边儿的树林,要面临的是鬼打墙,还是苦鬼狼嚎,然后被困在里面两天两夜不得出,等到第三日黎明,莫名其妙走出阵法后,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多重,就不在时砚的关心范围内了。 自此时砚就开始闭关,砚山除了正常的物品供给往来,再无其余人可以踏足那里一步。 闭关前,时砚准备了四份礼物交给何五:“第一份,等八月份舅舅家的表弟出生时,替我送给他。 第二份,等明年五分月,长青成婚时,替我送给他。 第三份,等两年后,长青家的大侄子出生时,替我送给他。 第四份,等五年后,长青家的大侄女出生后,替我送给她。” 何五眼皮子开始狂跳,不确定的问时砚:“主子,您是认真的吗?” 时砚点头:“日后一日三餐送到院门口便可,无事不要打扰我。” 说的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酷无情,真不像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何五心下也觉得他家主子这次是认真的,但转念一想,隔壁万佛寺的月山方丈这些年不也是经常闭关? 那还是一代大师呢,年年闭关,一关就是好几年,不也没见闭出个什么名堂,万一自家主子失败了,他要如何安慰呢?这可真是太难为笨嘴拙舌又多才多艺的暗卫了。 至于这几份礼物,何五还是没忍住最后问了一句:“主子,万一程将军家给您生的是个表妹,这礼还要不要送? 还有我上次听程家送东西来的下人说,将军夫人的预产期是九月,这八月,可就是早产了。” 得亏这里没有外人,要被人听见了,还以为自家主子背地里咒舅舅家的孩子早产呢。 还有程长青公子那里,还没成亲,妻子人选都没影儿呢,就给人家定下了几年后生男生女,万一到时候生的时间不对,性别不对,很容易打脸啊。 何五又试着劝了一句:“主子,听说入门不久的人,卦象算不准是很正常的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时砚盯着何五看了足足有十秒钟时间,终于确定玛丽苏剧情中,做主将计就计,让他被西月国探子带走的人,肯定不是何五,这人一根筋到底,太没有求生欲了。 时砚什么都没说,摆摆手将何五关在院门外,何五只遥遥听到了时砚的一声叹息。 他一日三餐的往小道院外送吃食,不过三月,已经学会了几十道家常小菜和好几道南北大菜的做法,每次将食盒亲自放在时砚院门口转身就走,等下次去取的时候,里面就是用过了的碗筷杯盏。 顺便想好了整整三页安慰自家主子的话,希望到时候有用。 可时间一晃而过,程将军家的大公子真的在八月出生,他亲自将贺礼送到将军手里,看到那个白白胖胖,软乎乎,名叫程念青的孩子,还有些恍惚的安慰自己:“听产婆说,早产一月是很正常的事,生男生女就两个选择,懵都能懵对一半儿呢!” 正常什么啊? 赶在八月最后一天的夜里出生,差半个时辰就是九月生人了,这压根儿就不是早产好吗?人家就是健健康康,白白嫩嫩足月生产的孩子,只不过产婆的计算本身就存在误差而已! 何五隐隐有个预感,感觉自己准备的满满三页纸的安慰怕是用不上了。 如此又过了一年,何五发现他给时砚送的饭菜,时砚吃的时间不规律了,有时候午饭能在傍晚时分吃,他心里十分担忧,但也没有办法。 就在这种担忧中,何五收到远在江南的程长青公子要成亲的消息。 何五心里毫无波澜,长青公子在信中说,女方是江南教书先生家的姑娘,性格温婉,宜室宜家,希望得到时砚的祝福。 何五找出第二份礼物,下山后亲自将东西交给冯家部将,请对方代为转送。 程长青本来在冯家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 一来,他是时砚大伯冯子须的亲生儿子,但又因为他是二公主和程立雪将军婚内出轨的证明,而时砚父亲冯子然和程立雪将军是多年好友,加之程立雪还是冯子然大舅子,这关系就更加尴尬。 但由于时砚和程立雪表现出对程长青的态度,程冯两家对程长青都暗中多有关照,关系处的还不错。 回到山上,何五看着剩下的两份被他每日擦拭显得十分光滑的礼物盒子,长长的叹气:“连大侄子大侄女的礼物都准备好了,莫非真的还要再闭关四年?” 何五心下隐隐觉得,这不是四年五年的问题,可能还会更长,但现在无事可做的他,又给自己多练了一项技能,就是安慰人以及吹彩虹屁。 何五安慰人的纸张,已经被他钉在一起,成了一寸厚的书,整整三本,完全可以出书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当年沸沸扬扬,喧嚣不已的砚山,因为时砚的闭关逐渐沉寂下来,众人都以为按照时砚狂傲不羁的性子,一朝得封国师,肯定要搞风搞雨,暗地里联合了不少人,准备一起教时砚做人。 结果人家窝在山上好几年,根本就不出小道院一步。 就连砚山下那两条凶狠的藏獒,前两年还满山追着试图闯入的皇族子弟咬,几乎称得上咬便京城贵族子弟大腿无敌手。 这两年也闲的露出肚皮在山脚下晒太阳,咬自己的尾巴玩儿。 砚山已经成了京城皇室子弟们打赌拼胆量不要命要搞死对方时,必闯之地。 这让何五徒然生出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寥感,何五以为这种寂寥感将伴随他后半身,如影随形。 谁知,一日小道院石破天惊,不仅他不寂寥了,整个京城都无法寂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我还会回来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时砚: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 过于活泼 现在的时砚无疑是生气的, 非常生气。 他将所有尘缘因果都了结了,信心十足的开始闭关,一闭就是十年, 刚才有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要飞升成功了, 事实上也是他真的就要成功了。 谁知中途从天而降一份这个世界迟来的剧情,不过这份剧情对现在的时砚来说,除了阻碍他飞升的道路, 已经毫无用处。 剧情和现实的发展已经南辕北辙,除了男女主真的成婚外, 坚持搞事到底的深情男配程长青已经成婚生子, 儿女双全。 嫉妒女主的恶毒女配周玉珑已经家破人亡, 有了她的选择。 但重要的男配女配现如今的结果, 与时砚本人脱不了干系, 没有旁人干扰的男女主之间进度缓慢,怨气值达不到这个小世界的要求。 因此世界意志将锅扣在时砚头上,反正时砚也是男配, 那就由时砚自己完成这一任务吧。 至于完不成的后果?这不是很明显吗? 明明实力达到了飞升的地步,时砚就是想体验一把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人家硬是咬牙压着不让, 时砚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时砚一气之下, 失手将砚山唯一一条可供行人通行的前路给炸了。 是真的炸,石破天惊,乱石惊飞, 尘土飞扬,惊动了半个京城的那种,隔壁曾经仇视小道院的大和尚们,原本早就忘记了时砚这个存在感十分微弱的国师的存在。 结果时砚一出手, 隔壁万佛寺大殿都震了三震,最让人生气和恐慌的是,大殿的佛像也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什么,佛祖拈花的手突然从空中落下四分五裂,幸好当时大殿内无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即使这样,也足够看见那一幕的大和尚们惊慌失措。 时砚自觉已经非常克制自己了,还不知道自己一巴掌拍下去,已经吸引了京城之中无数人前往砚山脚下看热闹。 当然,可能还有一大批信众正在山脚朝拜,认为这里出了活神仙。 今天最忙的,大概就要属那两只已经咸鱼好几年的藏獒,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说一句激动地泪流满面也不为过。 时砚只是感觉身上拥有了磅礴的力量,十六岁的少年人,墨发披肩,盘腿看着自己手心,问小甲:“我感觉有和世界意志一战的实力,你说,我要不要试试强行离开?” 小甲扔下手里的游戏机,躺平道:“组长,你都说人家是咬牙压着你了,这就说明人家有必须要这么做的原因,你要是乱搞,很可能让世界意志和你鱼死网破。 我是嫁鸡随鸡,莫得办法,只能看你不断作死,你要是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我也只能在心里支持你喽。” 时砚收起手掌,起身打开房门,行动间似有流光溢彩,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容,背着手缓缓望向天空,天空中一朵云朝时砚的方向摆出一个微笑又讨好的表情。 时砚:“……” 时砚:行吧,看在你已经这么卑微的份儿上,我就勉强不和你对着干了,不过委托我做恶毒男配什么的,想都别想了,太掉价。 让时砚做恶毒男配,显然能收获更多份儿怨气,但时砚委实不感兴趣。 挥挥手,还想继续和时砚讨价还价的云朵,变化到一半儿,就彻底消散再也聚集不起来。 时砚:你的好友拒绝接收你的信息并将你拉黑。 同一时间,正在闭关的月山方丈吐了口血,身子摇摇欲坠,脚步虚浮的走出房门,刚好看到了朝着小道院方向的摆出的卑微讨好笑容的祥云。 月山方丈深吸口气,激动的双手不停颤抖,对着云朵消失的方向,虔诚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突然就觉得一直想不通,走不出的事情,瞬间通透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心境旷达。 和月山方丈有同样感悟的,还有在西山道观里念经的周玉珑,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心有所悟,明显感觉自己心境有所变化,当即回屋修炼。 最让时砚没想到的,应该还是在达摩院后山铲土的明光和尚,对方放下手里的铲子,盘腿坐与地上,双掌合十,开始念经。 至于其他见到这一幕的,大多数还是如砚山脚下的普通百姓一般,认为这是神明显灵,对着砚山方向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口中念念有词,细听起来,全是一些想不劳而获,求上天庇佑的屁话。 时砚轻易就能知道砚山发生的一切,挑挑眉,转瞬声音就传遍了整个砚山:“都回吧,道门清修之地,无需他人来扰。” 声音就像是在众人耳边似的,有的人听到觉得灵台清明,有的人一惊一乍,心慌不已,有的人脸色惨白,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被时砚一气之下炸毁的看不出样子的山道,像是倒带一般,转眼之间恢复原样,只不过感觉山里的树木更加葱郁,就连山脚的空气也跟着清新起来。 藏大臧二皮毛更加光滑,这一切的发生,让何五觉得心慌,他不知道拥有现如今能力的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主子。 随着这一切的变化,山脚那块“皇室之人不得入内”的木牌,上面的字体宛若新刻,肆意洒脱,像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一般。 看到这个木牌,何五才将跳出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觉得主子还是那个日天日地的主子。 不出半日,砚山上小道院中的时砚国师修成正果,成了仙人之事传遍了整个京城,包括这里发生的一切奇迹,亲眼所见之人实在太多,不用添油加醋,单是描述当时所见事实,众人方觉书到用时方恨少,说不清当时受到的震感。 一传十十传百,当即就有更多的人闻讯赶往砚山脚下,还有不信邪的,想往砚山上冲一冲。 往日听说了砚山的邪门儿,加之这里偏僻,毗邻万佛寺,不是皇室子弟特意找死,是没有外人想踏足砚山一步的。 现下有人起了好奇心,不信邪,想进山去瞧个究竟,结果一只脚抬起来,眼看砚山的台阶就在眼前,他始终迈不出去。 用了吃奶的劲儿,整个人额头上冷汗涔涔,硬是踩不到实处,迈不动一步,与此同时,那块儿“皇室之人不得入内”的牌子,上面的字体不知何时换成了“无请不得入”。 等这人脱力坐在地上的时候,周围人才发现这一悄无声息的变化。 再有不信邪之人试了几次,关于砚山的种种,就传的更加神秘莫测了。 既然活神仙不让上山祭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完全可以在山脚下祭拜啊!这可是咱们西华国名正言顺的国师呢,只要自个儿心诚,国师大人必定会保佑自己的! 不出三日,山脚下香火鼎盛,人流拥挤,贡品摆的满满当当,比隔壁万佛寺还要热闹几分。 没有香炉火烛,信众完全可以自带。没有国师大人的塑像,也无人见过现如今十六岁的国师大人是何模样,没关系,听说活神仙是冯子然将军的独子,一定长的像冯将军,请人按照冯将军年轻时的样子捏一个。 被按照亲爹样子捏了塑像的时砚,被舅舅家这个一本正经的表弟逗的哈哈大笑,毫无形象的瘫坐在蒲团上,揉着肚子问舅母:“念青在家里也是这样吗?” 舅母正给时砚整理他们带上来的一箱子衣服,闻言无奈笑道:“可不是,从小生下来就这般严肃,也不知道笑一笑。我和你舅舅都不是这种闷性子啊,也不知怎的会生出念青这性子来。” 今年十岁的程念青端端正正的坐在蒲团上,听完母亲这般说,一双像极了父亲程长青的眼睛,认真的对时砚道:“表哥,你是国师,国师应该行止有度,坐有坐相。” 已经从看门的位置上光荣退休的藏大臧二用脑袋将时砚拱起来,让时砚懒洋洋的靠在他们身上,满意的互相吐舌头玩儿。 时砚这才笑眯眯的问程念青:“那行止无度的表哥,就不是国师了吗?”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程念青,他虽然从出身起就没见过这位表哥,今天也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但从小到大听了不少这位表哥的传说,直到几天前,京城的茶楼说书先生,都还在说表哥当年勇闯西月**营,孤身一人,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给姑父姑母报仇的故事。 不过现在,说书先生已经有了新的题材,开始说表哥得道成仙的那一日,天地为之变色的故事。 再说,每月家里都要往山上送几回东西,衣食住行样样齐全,自记事起,他每年还要跟着爹娘来山上住几天,就住在隔壁院子。 据说隔壁院子以前是长青表哥住的,长青表哥现在定居江南,前年带着妻儿回京,他也见着了,侄子侄女脖子上挂的念珠,和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听说都是时砚表哥送到。 因此,程念青见到时砚,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对方是高不可攀的活神仙,只觉得这个表哥和爹娘口中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嗯,过于活泼了些。 程念青抿抿嘴,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腕间的念珠。 时砚看的越加好笑,这念珠绕在腕上,虚虚的绕了三圈儿,时砚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当初送出去的礼物。 看儿子为难,舅母也不帮腔,只温声对时砚道:“舅母这辈子舞刀弄枪粗糙惯了,也就这几年才开始拿起针线学着给你们做衣物。 现下总算是能拿得出手了,这不给你做的这一箱子,够穿几年了。 前两年给你舅舅缝的袜子,也不知怎的,穿了不到一天,脚指头就漏在外面,你舅舅上同僚家做客,那家主人崇尚魏晋之风,非要客人换上木屐。 你舅舅鞋一脱,脚指头露在外面,被人笑话了好久,舅母再也没敢让家里人穿过自个儿做的衣服,生怕再闹出什么笑话。” 舅舅这些年看起来越发平和了,闻言笑道:“咱们自家人,不讲究那么多,倒是阿砚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们方才上山之前,山脚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将你爹年轻是的塑像当成你,又是磕头又是跪拜的,挺没意思的。” 舅母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对时砚道:“舅母本想着他们若是想拜就拜吧,你爹保家卫国做了那么多,拜一拜怎么了? 回头又一想,确实没意思,又是求子,又是求高官厚禄,又是求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按照你爹的为人,烦都烦死了,懒得搭理。” 倒是程念青这时候开口说了另一件事:“表哥,山下有些商人似乎见着了商机,想给砚山脚下搭建茶寮,盖酒楼饭庄,挣香客的钱,你若是不想的话,应该尽早想办法解决。” 毕竟这位表哥看起来,似乎真的非常喜欢安静。 时砚揉了一把表弟的脑袋,漫不经心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5 12:30:24~2020-09-06 11:2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奇羽、谢十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速效救心丸 50瓶;初莺、我家男神Kylin_Zhang 28瓶;心 20瓶;梦芹、、噜啦噜啦嘞、糯米团子、绥喻而安、你要来个串串吗 10瓶;不知道叫啥 5瓶;墨垣z 4瓶;蓝眼睛、紫陌若微光 2瓶;阿九、方圆、快乐每一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0、飞升 时砚说不让那些人的想法成功, 就直接掀翻了那些人拿他赚钱的桌子。 想盖房子? 不可能的,匠人们手里的砖头和房梁,在砚山脚下根本就立不住, 前脚立起来, 后脚立马倒塌。 多来几次, 那些人也就明白时砚的意思,吓得心惊胆战, 给时砚道完歉后屁滚尿流的逃窜走了。 想派人来监视时砚的举动? 时砚不耐烦应付,直接拒绝了所有前来祭拜之人,外人没机会踏入砚地盘一步。 他还好好地活着呢, 不需要这些念力驳杂的信仰祭拜, 里面能汲取的有用东西实在太少,大多数都是垃圾, 听的人头疼, 还不如每天多念两遍经呢。 但时砚没想到,人的行为和心思就是这么奇怪,他大大方方的让祭拜的那几天, 还有人在观望, 在不屑一顾,但时砚直接拒绝了所有人的祭拜后,那些人反倒是后悔的捶胸顿足。 然后在家中私自祭拜起来,将冯子然年轻时的塑像当成时砚, 一日三炷香,虔诚无比的供奉。 时砚叹口气, 什么都没说,冯子然可洒脱的很,怕是早就入了轮回, 不可能沾染这些不必要的因果,倒是这些人,大多是要愿望落空的。 恢复了清净的时砚,只需要等着男女主互相折磨,达到这个世界意识需要的怨气,飞升即可,但要说他真的多在乎男女主,那倒也未必,不可能将注意力放在那二人身上,自从见过了舅舅舅母,时砚大多数时候带着何五在外面游荡。 名山大川,上古遗迹,西华国,西月国,大宛国,东洲国,没有固定目标,想到哪儿就走到哪儿,一走就是几十年。 皇室终于在时砚出关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普通人和时砚这种一只脚已经踏入仙门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 别人不知道,皇室中不少人都知道时砚的出家和国师之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凡知道当初分封国师圣旨内容的,就明白皇帝在这其中搞的把戏。 但现在人家一出手就开山炸石,人家说不让人进山就谁都踏步进去,人家说不许在山下做买卖你一根柱子都立不起来,这样的人还会在乎皇帝眼里的那点儿权利吗? 是个人 都能想明白,根本不在乎好吗? 但之前将人得罪狠了,现在只能不远不近的处着,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啊!抓紧补上人家国师应有的一切,高高的将人供起来,免得回头人家一个不高兴,想起当初的不愉快,想做点儿什么。 可谓是识时务至极。 直到有一日,时砚一身青衣,做少年公子打扮,身边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仆人,二人飘荡在江上,欣赏别样柔美的日出。 时砚忽然心念一动,对又学会了撑船技能的何五道:“走吧,有人想见我。” 等二人出现在程长青家中时,年老的二公主,还有程长青的妻子儿女围在他的床头,一脸哀伤,毕竟他今年才四十五岁,谁能料到一场风寒却能让他一病不起,到了这般地步呢? 躺在床上的人瘦的剩下一把骨头,他的母亲二公主看起来都比他更加健壮。 时砚出现的时候,这些人既惊讶,又理所当然,众人看着时砚宛若十五六岁少年人的样貌,即使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床上的程长青,颤颤巍巍的从床边拿起一枚鸡蛋大小的水晶球递到时砚跟前,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阿砚你能来送我一程,我很高兴。” 时砚将水晶球捏在手里打量一番,当初交给程长青的时候,想过这东西将来会染上任何颜色,就是没想到会是金黄色。 金黄色,功德之光,哪儿是那么好得的呢? 当初程长青用一身功德换了程立雪一个亲生儿子,解了父母长辈之间的恩怨。短短三十载,竟然能聚齐颜色这般纯粹的功德光,委实不易。 时砚坐在床头,问程长青:“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程长青笑着摇头:“此一生,长青很知足,无愧无悔。” 说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时砚的大侄子冯安和大侄女冯乐乐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见传说中已经成仙的堂叔,轻而易举捏碎了父亲珍藏一辈子的水晶球,然后从水晶球里飞泻而出的金光将床上的父亲紧紧包围起来,随即父亲的尸身化作点点金光,在他们眼前一点点消散。 时砚做完这一切,带着何五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留下冯家人面面相觑。 自从知道程 长青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姓冯后,时砚就知道他完成了当年的承诺,冯家传宗接代的事有他,时砚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既然如此,时砚也不介意还程长青一个光明的来生。 又过了二十年,时砚依然是少年人模样,身边的何五满头华发,面容苍老,再也跟不上他的脚步四处游历,也很久没有学会新的技能,向他得意洋洋的炫耀,时砚才恍然发觉时间之快。 两人回到砚山小道院,万佛寺的钟声因为他的回来,不受控制的敲击了九九八十一下,从清晨到迟暮,敲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砚山上的活神仙回来了。 时砚再一次感叹修行无岁月,他认识的人都垂垂老矣。 也就是这时候,时砚才突然想起,这些年在天地间修行,因为有了新的感悟,忘了时间,也忘了他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由于当时皇室之人跪舔的姿势非常标准,非常识时务,时砚没多跟他们计较,皇帝自知他得罪了时砚这尊大佛,为了西华国好,直接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自个儿在皇宫劈了一座宫殿,当道士去了。 悔改之心非常虔诚,还经常出宫去西山请教周玉珑这个外甥女,至于被周玉珑嫌弃天资愚钝,没有修行天赋,不如回家抱着小老婆睡觉,身为太上皇的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反正太子有了继承人,时砚这个活神仙还是他们西华国国师,冯家一家子世世代代都是西华国人,太上皇的想法非常简单也非常识时务,抱住时砚的大腿,怎么都少不了自己好处。 抱大腿的最优秀做法就是投其所好,时砚是个出家人,他也跟着出家,时砚是个道士,他也修道,周玉珑是时砚的半个徒弟,他就舍下老脸跟这个外甥女交好。 太上皇觉得,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子孙后代,他付出了太多。 至于太子和太子妃,早就在时砚出关的第二年,成了皇帝皇后,两人不情不愿被皇帝逼着生了儿子,互相折磨,又不得不互相扶持着面对朝堂后宫。 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皇帝先动了心,皇后也对皇帝有了好感,结果皇后七岁的宝贝疙瘩因为贵妃的算计身亡,皇后表面 心灰意冷,实际上已经黑化,谋划着一步步的复仇。 皇帝为了表示对皇后愧疚已经要挽回皇后的心,拼命和皇后生孩子,并放出话去:“如果皇后这一胎得子,朕就立其为太子!” 自然惹了无数人的眼,皇后利用这个孩子在后宫大开杀戒,将与她作对的人解决了个干净,然后在胎儿七个月的时候,得知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忍痛利用女儿一命,将贵妃打入冷宫。 皇帝因此更加愧疚,之后又和皇后如愿生了孩子,后宫三千只宠一人,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直到皇帝六十岁这年,身体不行的时候,才偶然得知,这般多年来,皇后一直都是在骗他,对他虚情假意,一口气没上来,气死过去。 皇后最后对皇帝道:“都说先动心的人先认输,可惜你这颗帝王之心,太脏,我不稀罕。” 皇帝也用最后一口气回击:“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从前利用长青,后来利用孩子,利用朕,真当自己的心有多干净呢?朕在地下等着你!倒是要亲眼瞧瞧能狠心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好下场!” 此时,时砚送走了一直陪伴他左右的何五,一身青衣,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模样,背着手站在何五的墓碑前,抬头望一眼天空,喃喃道:“是时候了。” 据说,砚山上的活神仙飞升那日,天地变色,空中有金龙腾飞,凤凰齐鸣,祥云摆成一级级升上天空的台阶,仙乐齐奏,身穿五彩霞衣的仙子起舞,迎接国师飞升。 砚山上的禁制随之消失,等人们怀着恭敬崇拜的心情上山后,才发现山上的小道院也随之不见,只留下小道院隔壁的一间无名院子,院外不远处,还立着一个墓碑,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何五之墓。 字迹洒脱,像是能随时从墓碑中跳出,随风飘动的样子。 后来人们推测,这就是活神仙时砚国师留下的墨宝,一时间那四个字成了众书法大家争相临摹的宝物。 然而有件事时砚不知道,要是他能知道后续的发展,大概咬牙打死世界意志也不会选在那天飞升。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就后悔,非常后悔。 还有一章正在写,稍后会上传 201、后记(捉虫) 不知后来从何处传出的谣言, 说是时砚飞升那日,西华国的皇帝陛下随之驾崩,太上皇也终于修炼有成, 二位陛下陪伴活神仙左右, 一起飞升, 真是一段人间佳话! 太上皇之所以能苟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退位这些年, 不管朝政,一身轻松,心宽体胖, 加上蹭了不少时砚给周玉珑的好东西, 才得了个长寿老人的称号。 京中贵人瞧太上皇修道都能长寿,为此掀起了一阵修道热潮, 谁家后院要是没有个小道观, 出去都没脸见人。 没见五公主那个女儿,西山道长,那位的前半身, 简直是个传奇, 十六岁芳华,容貌定格在三十岁上,如今六十岁了,容貌还是三十岁的样子, 众人合理怀疑,这位道长的容貌, 也能和她师父时砚国师一般,想什么样就什么样。 事实上,太上皇会那天去世, 完全是因为当时听说儿子死了,又遥遥瞧见时砚白日飞升了,一时受不了刺激,才一命呜呼的。 六十岁的周玉珑听到外面传的太上皇和皇帝一起随着师父飞升的“佳话”,撇撇嘴:“当飞升是大白菜呢,还想飞就能飞,贫道这般天资至今也才摸到了边儿,就太上皇那种货色,别逗了好吗? 至于师父为何选在皇帝去世那日飞升,一定是师父觉得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才会选择那日。外人肯定不会知道师父对皇帝和太上皇的厌恶到了何种程度。 啧啧,无知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要不是那日周玉珑心有所感,想上砚山远远地瞧一眼,被太上皇缠着,两人也不会远远地看见时砚白日飞升的一幕,太上皇也不会受不了那个刺激,当场就挂了。 “啧,说起来,明明太上皇是在我眼前倒下的,怎么就躺在行宫的寝宫内一副非常安详闭上眼的样子?肯定是师父最后帮了我一把,否则这事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白日飞升,根本就没有那些人说的那般夸张好吗?我明明记得当时就从天空飘来几朵祥云,刚开始对师父摆出‘你现在可以走了’的表情,师父不为所动。 然后又摆出‘求求你快走吧’的表情,师父不屑 的冷哼,最后直接摆出‘再不走我翻脸了’的表情,师父不耐烦直接一挥手将祥云打散。” 周玉珑一脸牙疼的思考:“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来着?接下来师父朝我和太上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天空竖了一个中指,就原地消失了。” 周玉珑甚至有一刻在想,若是飞升都是那般没意思,且还要被迫和皇帝太上皇那种货色绑定在一起连累名声的话,难怪师父要竖中指了。 周玉珑活到一百三十岁,西山道长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即使她整日窝在西山道观,一步都不曾离开,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山老妪。 偶尔有人见过一面,都道她还是三十岁的容貌。 简直就像一块儿活招牌,整个西华国开始了自上而下的修道热潮,将佛家的生存空间挤压的十分严重,佛家也顺势行事越发低调。 期间出了不少有天赋的修行之人,明光就是其中之一。 明光当日在时砚出关时得到一丝感悟,又在时砚飞升时得另一丝感悟,后来直接弃佛还俗,开宗立派,创立了属于他个人的宗教。 数年后还在西月国,大宛国等国家传教,做的风生水起,完成了时砚当初对佛家的一种寄望,这也是谁都没想到的。 但时砚觉得最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只享受了一瞬间飞升的感觉,从那个世界意识中得到了一丝感悟,醒来的时候,就成了软饭硬吃的凤凰渣男。 准确来说,他爸才是那个软饭硬吃的凤凰渣男,而他,是他爸带进门的拖油瓶,上初中的年纪,不学无术,还是用他后妈卫家的关系,才转学进现在的学校。 现在的情况是,时砚正跟着一群杀马特,七彩毛,破洞裤,耳朵上打着一排排耳钉,手臂上贴着一看就是劣质的纹身贴,手里提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拖把棍儿。一看就是社会败类的渣子在一起。 周围人一看这群人的架势,远远地跑开,一副厌恶之际又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 这群人正将两个女生堵进小巷子,一脸狞笑,嘴里不干不净,将罪恶的手伸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女生。 时砚已经很习惯快穿套路,不觉得飞升后换了世界有何好稀奇的,也来不及思考飞升时得到的一 丝感悟是什么,他混在人群中,飞快看了一眼自己,眼睛差点儿瞎了。 额前的一缕碎发长的能遮住眼睛,刚好让他看清楚自己头发颜色——宝石蓝。 身上是不知名品牌短袖,上面涂满各种鸦,时砚一低头,甚至能闻到涂鸦用的劣质水彩化工原料味道,短袖上套着一件黑灰色牛仔马甲,手臂稍微一晃动,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链子拴住。 再往下瞧就能发现,本来好好的一条牛仔裤,硬是从大叽叽以下的位置,全部被剪成破洞,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挂着乱七八糟的各种链子,脚上一双被图的看不出颜色的板鞋。 时砚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儿窒息。 旁边还有个小黄毛一脸痞气,推推时砚胳膊,小声道:“时砚,你发什么愣呢?你不是一直想加入龙哥他们吗? 今儿好好表现,让龙哥瞧瞧你的实力,看看你加入我们天龙帮的决心,回头我在龙哥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一定没问题的!” 小黄毛还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你别白白浪费了啊,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儿上,我才帮你的,你别让我在龙哥面前下不来台。” 时砚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没法儿吐槽这中二到了极点的名字,同样很小声的问:“可是,我们不是高中的学生吗?天龙帮这种组织,一听就很社会,是不是不太合适?” 小黄毛奇怪的看了时砚一眼:“哎我说,我们龙哥可是校霸,校长是他亲叔叔,学校里谁敢管他? 咱们不社会,怎么和这些只会学习的小呆瓜收保护费?” 时砚:“哦,原来我们是要收保护费啊!” 小黄毛看时砚的眼神更加奇怪了:“要不然你以为呢?” 时砚指指站在人群中间,人高马大的龙哥:“我看龙哥这架势,还以为是上海滩的强哥带兄弟们出来干架抢地盘呢?” 小黄毛还想说什么,被前面的龙哥打断,抬手一指时砚方向:“你,蓝毛,过来!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加入我们天龙帮吗?给你个机会,让这两小娘们儿乖乖交了保护费,然后告诉她们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事情办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龙哥的兄弟了!” 周围人开始起哄,时砚一时没反应过来龙哥说的蓝毛是自己,慢半拍的被小黄毛一推,才发现龙哥指的人是谁。 这可真是。 太他娘的操蛋了。 回头第一件事就是去洗剪吹,时砚恨恨的想。 现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兜比脸都干净,洗剪吹的十块钱,靠自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淡定的走到龙哥跟前,还没想好是直接化身正道的光,用拳头教会龙哥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思想这么社会。 还是先找机会报警,有问题找警察叔叔,做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 结果就见龙哥脸上一脸的恶意,指着其中一个脸色发白,嘴唇紧咬,死死护着身后女生的女孩子道:“去吧,兄弟们都看着呢,可别怂了,我们天龙帮就没有怂蛋。” 转身问身后的一群小混混:“兄弟们,是不是啊?”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时砚这才看明白,眼前的姑娘,不正是他后妈卫观生的那个女儿,卫暖? 算了,时砚觉得自己是个安分守己的中学生,遵守守法配合警察叔叔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其他的先看情况再说吧。 于是单手插兜,手指盲按几下,果断点到了才用卫暖的零花钱买回来,还热乎的直板诺基亚的录音键。 时砚站着没动,龙哥靠近时砚,一脸恶意凑到时砚耳边道:“这不是你姐姐吗?不是听说你们家很有钱吗?让她给咱们兄弟一人一千块,就放你们走!” 龙哥将胳膊搭在时砚肩膀上,小声又得意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乖乖照做,将钱给兄弟们,回头安分点儿,否则,这件事就是你在咱们兄弟的见证下做的,不管是吃处分还是什么,你都讨不了好,明白吗?” 这就没明说时砚要是拿不到钱,只能和卫暖一起被揍了。 时砚数了一下,在场的少说有十几号人,一人一千也要差不多两万,他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就一千,在当前已经是很多人一学期的生活费了,卫暖估计和他差不多。 龙哥一开口就是两万块,就差没明写着他就是抢钱。 龙哥拍拍时砚肩膀,站起身对众人大声道:“时砚同学说了,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一定要让兄弟们每人拿到 一千块!咱们在此先感谢时砚同学!” 听到一人一千块,这些平时最多从穷酸同学手里收个几十一百块的小混混们瞬间兴奋了,已经幻想着有了一千块钱,要去网吧包年,要换最近款的手机,要买最近款的游戏机。 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看向时砚和卫暖还有她身后女生的眼神更加热情。 卫暖也听明白时砚是被龙哥给算计威胁了,嘴唇发白,哆哆嗦嗦的对时砚道:“你,你快走吧,我,我没有那么多钱的。” 时砚忍不住摇摇头,习惯性的伸手去挽袖子,低头一瞧,哟呵,穿的是短袖,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 得了,这下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干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龙哥没反应过来时,时砚直接一脚踢到龙哥下巴上,龙哥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好半天说不出话,一嘴血吐出来,还夹杂着两颗牙,看向时砚的眼神格外凶狠。 卫暖离得近,甚至听到了骨头卡巴卡巴响的声音。 虽然惊讶时砚的举动,但人还算稳得住,时砚解决了最能打的龙哥,其他小喽啰就没什么战力了,时砚自认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可能无缘无故打架。 在小杂毛们没反应过来前,拉着卫暖左突右摆的,三人一身狼狈出了小巷子。 后面是龙哥的怒吼:“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捉回来!我要他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卫暖和被她牵着的女生十分紧张,焦急的问:“时砚,他们要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时砚反问卫暖:“最近的派出所怎么走?” 卫暖瞬间指了左手边的方向。 时砚看卫暖的样子,实在不是擅长运动的,这没一会儿已经气喘吁吁,没办法,左右手各一人,一个蓝毛少年牵着两个身穿校服的女声,在街上一路狂奔,带起一阵风从人们眼前飞过,身后跟着一群杂毛口吐芬芳。 时砚将速度控制在龙哥的人不远不近跟着,追不上,又跟不丢的程度,耍着对方玩儿似的。 一路飞奔进了派出所,这时候的派出所,直接立在街边,外面门卫处一个收发邮件接电话的大爷,什么防护都没有。 那群人也是被时砚给耍的气昏了头,直接提着气势汹汹的提着棍棒进了派出所大厅。 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喊着:“时砚,我*******。” “时砚,敢阴我们老大,兄弟们今天一定要卸下你两条腿。” “敢耍老子玩儿,老子一定要让将你打的妈都不认识!” 这时人群后传来一道非常熟悉又可恶的声音:“警察叔叔,就是他们!收保护费还打人!这是抢劫!” 作者有话要说:杀马特们:等等,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时砚:庆祝飞升成功,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 202、同九义 在这群人冲进派出所时, 时砚还特意挤出人群看了一眼,没有龙哥,于是非常认真的提醒警察们:“他们的老大龙哥受了点儿伤, 还在学校不远处的那条巷子里, 叔叔们, 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一伙儿人就要整整齐齐!” 等将下巴都合不上, 满嘴血的龙哥从巷子里带回来,众人见到他的惨样,十分怀疑时砚说的受了点儿伤是经过了多少艺术加工的成分。 不过清洗了伤口才发现, 对方是因为掉了两颗大门牙, 流了不少血,才看着这般惨, 事实上, 人嘛事儿没有! 派出所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敢直接提着家伙冲进派出所大厅的学生,也是第一次见到时砚这样一身不良少年气息,满嘴八荣八耻的学生。 在做笔录的时候, 对面的男警官一本正经的问时砚:“你和那两个女生什么关系?” 时砚一身正气, 挺胸抬头,坐姿端正,比警官还认真严肃:“一个是我异父异母的姐姐,叫卫暖, 她妈妈是我后妈,我爸爸是她后爸的那种关系。一个是我曾经表白过的女生, 叫唐诗!” 警察眉头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埋头写着什么,继续问时砚:“他们为什么追着你们要钱?” 时砚:“当然是因为他们缺钱。” “我是说, 你们互相认识吗?或者你得罪过他们中的一员吗?” 时砚:“我只认识他们中的吴影,就是那个小黄毛,瘦不拉几,头发弄得冲天而起,随风飘摇,非常辣眼睛的那个同学。 他经常骗我的钱花,一个月有三十一天都是我帮他带早点,天天说下次给钱,给了一学期了都,一毛钱都没见着。 我要不是看他可怜,会大度的不计较这事儿? 对了,上周我说身上没钱了,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新手机,想让他先帮我带几天早点,让我扛过这阵子再说,但他推脱身上没钱,若是我能一次性给他两百块,就说介绍我入龙哥的天龙帮,只要进了天龙帮,收到保护费,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为钱财发愁!” 警察听到这里眉头皱的死紧,一拍桌子,生气道:“一派胡言,小小年纪不学好,简直是,简直是…… ” 随即抓紧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答应了?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是随时都会触犯到法律的那条红线?这种行为非常恶略,必须严惩!” 时砚用看傻子的眼神,非常含蓄的看了一眼警官,一脸不可思议道:“警察叔叔,请原谅我用词可能犀利了一点点,您瞧瞧吴影同学那个穷鬼,连早餐都要扣扣嗖嗖的蹭我的,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不说有钱,他有过钱这种东西吗? 他说的话对我来说能有什么说服力?这就跟路边的乞丐说,让我给他一千万,以后他带着我过荣华富贵的日子是一个道理,叔叔您说,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祖国未来花朵,能相信这种鬼话吗?” 警察一噎,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龙哥他们的帮会中?据其他人所说,你是主动跟着他们一起去找卫暖和唐诗收保护费的!且还承诺给他们每人从卫暖身上要一千块钱出来。” 时砚连连摇头:“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还是死性不改,谎话连篇,简直是有辱中学生守则和八荣八耻对我们的谆谆教导。 我是作为卧底,深入敌人内部,卧薪尝胆,才拿到敌人的犯罪证据,当然,他们今天及时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行为加上他们的年龄,还不构成犯罪事实,但我已经掌握了龙哥威胁同学并且试图抢劫的录音。 相信这些证据,足够证明我是一名遵纪守法且坚决维护社会安定的好青年。” 并没有,实际上是时砚明知道吴影说的是假话还要加入,因为他认为是吴影没本事,才会混的这么惨,若是有本事,诸如龙哥身边的几位,在学校里可是风云人物,简称校霸,威风极了。 时砚觉得依照自己的本事,迟早也能混到那个位置,享受周围人羡慕敬畏的眼神。 时砚补充道:“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今天的目标会是我姐卫暖和唐诗而已,救人也是出于正义感罢了!虽然导致我证据收集不足,但为了正义,值得!” 不知道今天龙哥是故意针对他设的局倒是真的,不知道被围堵的人是卫暖也是真的,要知道是卫暖,他还不敢去呢,要知道他在卫家,尤其是在后妈卫观面前,简直是个小可爱形象,人设不 能崩。 说着时砚就看向拿走他手机的警员,并且大方的告诉对方:“密码是四个八,时刻提醒我牢记八荣八耻的意思。” 并不,实际上是发发发发的意思,时砚做梦都想自己发财,将八当成他的幸运数字,随身携带。 现如今治安没有后世好,智能手机和监控还没有普及,手机还处于用喇叭声音大小互相争夺市场的山寨机的时代,翻盖儿手机和滑盖交替使用,手机最大的功能突破就是登陆企鹅,方便龙哥这样的学生上课联系小弟,商量下课要做什么。 “不转不是中国人”这话还没有人意识到是道德绑架,怂恿着一批又一批热血上头的憨批学生给无良媒体制造流量,顺便传播谣言,制造各种无厘头考验智商的没必要恐慌。 山寨机在学生间大行其道,一款山寨诺基亚才一两百块的年代,像时砚这样用上千块钱,买正版手机,且熟练应用录音功能保护自己的学生才是少数。 大多数学生包括社会人,都没这个意识。 时砚的录音,完全能证明他的清白和龙哥等人威胁敲诈勒索同学的事实。 时砚在警员的陪同下出笔录室时,还一脸骄傲的对警员道:“别看我抽烟烫头喝酒熬夜逃课逛网吧穿破洞牛仔裤夜不归宿,可我是个浑身充满了正义感的社会主义好少年!” 听到这话的大厅众人,包括明城被派出所打电话叫来的十几号家长以及明城一中校长,同时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方才有一瞬间,因为太生气,太丢脸,以至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然后就见那位一身正气,国字脸的警员认真的用充满鼓励的语气拍拍时砚肩膀道:“你说的没错,时砚同学,你确实是个内心充满正义感的好同学,我不该以貌取人,是我狭隘了,我要向你道歉!” 时砚大方的摆手:“不必!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心,不是为了得到谁的道歉和表扬!” 警员看向时砚的目光,更加温和了。 众人:“……” 众人:“?” 仿佛集体出现幻觉。 最淡定的大概要数曲行风,时砚亲爸。 在时砚看来,这个爸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干啥啥不行,败家第一名,智 商不是很能打的样子,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但有时候,有的男人就是这么好命,只要有一张足以让女人动心的脸,加上会说几句甜言蜜语,以及适当的愚蠢,很容易就能让大龄单身离异家庭的女强人看中,弄回家当家庭煮夫。 关于这点,就跟所有男人都一个德行,下到十六岁,上到六十岁的男人,都喜欢十六岁的小姑娘。 性别一换,毫不带性别歧视的说,下到十六岁,上到六十岁的女人,有的选,谁不喜欢二十岁出头水灵灵青涩又好看的小哥哥?不洗澡的糟老头子根本没有丁点儿竞争力。 曲行风就是这么一个幸运的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被卫观选中的软饭男。不过这件事有一个稍微文雅一点的称呼,叫重组家庭。 “不是,时砚你既然没事儿,干嘛还让人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爸爸这个时间点儿正在忙吗?”曲行风满不在乎道,一点儿没有其他家长被喊来派出所那种又急又气又丢脸又要在外人面前忍住脾气的暴躁样子。 众人朝说话之人看去,一身休闲打扮,全身上下看起来既简单,又贵,再加上那张让小姑娘走不动道儿的脸,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男人。 时砚顶着一头蓝毛,以及和曲行风三分相似的脸,无语的翻个白眼儿,双手插兜站在刚出来的卫暖身边,毫不客气道:“爸你搞搞清楚,咱们,尤其是你,现在是吃软饭的,你主要是为我的事情来得吗? 不是! 你是为了卫姨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卫暖来的,在整个卫家,咱们父子两的事情,永远排在卫家母女后面!” 看他爸还想说话,时砚直接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再说,爸你刚投资失败,浪费了卫姨给你的十万块零花钱,这两天一事无成的待在家里继续当家庭煮夫,哪儿有什么忙不忙的?” 时砚像极了每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对他爸曲行风道:“你不就整天在家做做饭,搞搞家务,顺便接送孩子上下学吗?有什么忙的?这些事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做,卫姨每个月给人家上万的零花钱,有的是人愿意做! 再说了,这种事你要是不愿意做,家里还有帮佣啊,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将自己打扮的 漂漂亮亮就行了,赚钱养家的事儿有卫姨在呢。 卫姨那么辛苦,你来帮她跑跑腿,处理一下卫暖和我的事情都不愿意吗?你这样的话,我真是太为卫姨感到不值了!” 曲行风虽然不太有脑子,但因为长得好,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尤其是在卫家这几年,出去别人都看在卫观的面子上,对他客气有加,尾巴就更加翘起来了。 现在听时砚这个从小不争气的拖油瓶儿子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生气之余,做了和时砚一模一样的动作,双手插兜,用下巴看人,父子两面对面,就对喷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吃软饭的?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因为我这个吃软饭的爸爸才得来的?要是没有我这个吃软饭的爸爸,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垃圾呢!” 时砚觉得现在这个高度需要他抬头仰视曲行风,不利于自己的发挥,于是双手插兜,后退两步,稍微抬一下眼皮就能看到曲行风的表情,才顶着一头宝石蓝杀马特造型道:“那你倒是自个儿去吃香的喝辣的,把我扔了不管试试看啊! 都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在这儿忽悠谁呢?遗弃罪是犯法的还有谁不知道吗?你倒是触碰一下法律的红线试试啊!” 时砚知道曲行风不扔掉他另有原因,但曲行风不敢说。 其他人:同九义,汝何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6 13:06:02~2020-09-07 11:2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奇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萌 60瓶;熙钰 50瓶;深海 39瓶;兰鸢清荷 20瓶;初莺 13瓶;嫣妍琰彦、似如歌、顶着UP当非酋 10瓶;鱼、赵小琦、快乐每一天 5瓶;紫陌若微光、温柔体贴、懒不是我的错 2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3、多喝热水 卫暖都惊呆了, 以前只知道时砚这个弟弟在妈妈面前装乖,在自己面前装可怜骗零花钱,却从没想过, 他在外面是这样的。 卫暖的性格用现在的话来说, 就是佛系,嫌麻烦,在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像时砚自认为装可怜骗卫暖的零花钱,在卫暖看来, 就是她自己有钱,时砚勉强算是一家人,是她弟弟,加上她本人又不缺钱花,给就给了。 只要能让时砚少出现在自己面前烦人,花钱买清净,很值得。 这时候大厅里等候的基本上全是惹事学生的家长, 做完笔录出来的就时砚和卫暖以及之前被卫暖护着的唐诗, 还有几个被时砚的一番发言给震惊到的警员。 众人一时不该到该劝时砚不要总是说实话打击家长脆弱的自尊心。还是该劝家长回家后对孩子多一点父爱,不要直接打死,打人是犯法的。 打破这一片静谧的, 是一道还处于变声期的男声, 来人刻意将嗓音压的很低, 但时砚还是敏锐的从中听出了对方正处于变声期的尴尬。 抬头一瞧, 对方的穿着, 可比他正常太多了,他的出现,就像是杀马特群体中出现一个活的, 青涩阳光又帅气的彭于晏一样富有冲击力,至少这群被自家奇怪审美给折磨的不轻的家长们,眼睛瞬间就亮了。 加上他一身丝毫不比曲行风便宜的穿着,还有一张同样让叔叔阿姨们忍不住想怜爱的脸,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简直是出场自带bgm和鼓风机的男人。 “秦开荣同学,你真的来啦?”唐诗率先发出了惊喜的声音,迈着小步子哒哒哒跑到秦开荣身边,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秦开荣面上高冷,刻意将腕上价值不菲的劳力士亮在唐诗面前:“看看现在几点了?约好了两点在学校图书馆给我补课,谁想到你能蠢到将自己弄进派出所,简直耽误我学习的时间!” 现在学生还没有实行周末双休制度,周六上午上完课,下午才开始正式放假,今天时间非常巧,就是周六。 时砚敢肯定,就在秦开荣亮表的一瞬间,他爸曲行风的眼神“布林布林”的闪了几下光。 不想看两人互诉衷肠,时砚直接出言打 断:“这位同学说的对!浪费时间就是间接谋杀!大家的时间都很珍贵!警察叔叔,请问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这也许就是做好人好事要付出的代价吧!对此,我只想说,我愿意!” 秦开荣收起他戴在腕上的一套学区房,开始用鼻孔看人,压低声音道:“曲时砚,你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哪儿来这么大口气说这种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时砚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秦开荣:“首先,这位同学,出于好心我提醒你一下,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我们生物老师就教导过,科学对待生理期变化,大家都一样,谁都不会笑话谁,变声期最好不要压低嗓音说话,对嗓子不好,请多喝热水。 其次,请问你是谁啊?一上来就喊我名字,我认识你吗?难道我已经出名到学校任何一个同学就能认出来的程度了吗? 然后,中学生守则背过吗?幼儿园老师教过你吗?随口就叫陌生人小混混,不会让你高人一等,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没素质,你愧对国家的义务教育,愧对父母的辛苦教导。 最后,我有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和你无关?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一上来就对着我指手画脚,显得你很智障。” 时砚说着转身面向一脸生无可恋,等着侄子龙糖棠出来,顺便捞一群打架打进派出所学生的龙校长,鞠了一躬:“校长,如果这位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为有这样一个同学而感到失望!” 哦,龙糖棠就是龙哥身份证上的名字,据说是他爸妈当年想生一个闺女想的魔怔了,在龙哥出生前,就花大价钱请算命先生给起了五十八个寓意好,好听还好记的女孩儿名字。 结果,吧唧一声,龙哥呱呱坠地,本以为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小龙女,结果是个带把儿的臭小子。 龙家父母伤心欲绝,强行给龙哥起了个糖份超标的名字,希望在龙哥三岁前,还能稍微享受一下养闺女的乐趣。 估计龙家父母最后被现实毒打清醒了吧,反正时砚想想龙哥四肢发达,肌肉结实,比健身房出来的白斩鸡强壮太多的身材,完全不敢想象谁家的姑娘长成那个样 子,估计父母得哭晕在厕所。 被时砚一通话说的,秦开荣出场自带的bgm仿佛瞬间从《非诚勿扰》出场嘉宾变成了“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毒毒……”“你没有心”,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与之前满大厅的杀马特快速融合,毫无违和感。 秦开荣非常生气,想说什么,就被站在他旁边的唐诗拉住了手臂:“秦同学,今天确实是曲时砚同学及时出现,救了我和卫暖,你误会了!” 秦开荣俊脸一红,他一个小霸总竟然在时砚这个小混混面前,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简直是给自己未来的霸总路上抹黑,于是嘴硬道:“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上次对你表白不成,故意找人来这么一出英雄救美,自导自演,想让你以身相许!” 这话声音不小,加上所有人都很无聊一直关注着这里,因此被不少人听见了。 唐诗也挺尴尬,红着脸解释:“不是,那群混混是想找卫暖同学抢钱,我刚好路过,被殃及了,卫暖一直在保护我,秦同学,你,你误会了。” 时砚冷哼一声,双手插兜,一头闪亮的蓝发晃得秦开荣眼睛疼。 “秦同学,大家已经是高中生了,说话能不能成熟一点,有逻辑一点?首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整天在我后面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知道我的名字,用嫉妒又不屑的语气叫我小混混,还知道我在私人场合对唐诗同学表白过的事情。 知道的以为你视奸情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时砚身上的气势一变,浑身闪着社会主义好青年的光芒,义正言辞道:“我告诉你,中学生不许早恋,就算你因故上学晚,今年已经二十八周岁也不成! 你只要一日是中学生,就一日不许早恋!这是有关部门对网文世界里中学生男女主早恋画的红线,不许任何人越雷池一步,就算你是顾北城也不行!” 秦开荣以前在京城上学,这学期因为家长工作变动的原因,才转学到明城一中,又因为一些事情,在京城那边耽搁了一年学业,因此今年十六岁的秦开荣虽然也是高一学生,但他比唐诗,时砚他们大一岁,自认为是个大人,一向不愿意和这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小屁孩一般见 识。 第一次被时砚这种人怼的哑口无言,秦开荣一张脸憋得涨红,想和时砚好好讲道理,但由于平时没训练过这项技能,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没暗恋你!打死也不可能暗恋你!” 时砚左手拉着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卫暖手腕,右手牵着眼珠子从秦开荣手腕上那套学区房抠不下来的曲行风,不在意的摇头:“哦,那你直说你暗恋唐诗不就好了? 大家都是准成年人了,作为一个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私下对唐诗同学表白的事情。 但我必须负责人的告诉你一句,我和唐诗同学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唐同学明确的拒绝过我,而我,也已经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做一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上! 小情小爱已经很难打动我,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人间大爱!” 说完,就扬起拉着卫暖的手,朝那个被他身上接班人光辉快要闪瞎眼的警员挥手:“警察叔叔,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回头您联系我,我的号码您知道的,以后遇到这种事,还能找我帮忙!” 警察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难道不是我的台词吗?” 校长心里有一肚子担忧和叮嘱的话要对他看好的卫暖同学说,但今天见到卫暖同学的继父和继弟,看到他们一家人的相处模式,龙校长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在嘴里滚了又滚,直到眼看着卫暖要被时砚拉着离开。 才追在后面喊了一句:“卫暖家长,回家和孩子好好沟通交流,千万不要动手影响孩子的学习啊!” 可惜,此时马路牙子上刚好路过一辆装水泥的大卡车,轰隆隆的从几人面前驶过,就是龙校长扒在曲行风耳边说,他也不一定能听见。 时砚可丝毫没有抢了路人甲台词的自觉,强行将他爸和卫暖扯出派出所大厅,这才有空问卫暖:“你一个火箭班的尖子生,是怎么和二班的唐诗认识的?” 至于他爸曲行风,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曲行风这人,打根子上,三观就是歪的,要想好好教导曲行风不捆绑卫观,独立行走,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曲行风冷哼一声,单方面切断了和时砚的联系。 时砚跟没看见似的,问唐诗:“你们火箭班倒数第一的中考成绩,也比一班的正数第一要高五分,更不用说二班了,你们班教室不是在校长办公室旁边,楼层都比其他高一教室高,没机会结交其他班那些在你们看来脑子不好使的同学吗?你怎么认识唐诗的?” 卫暖其实根本就不认识唐诗,只不过今天放学,两人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撞上,然后被龙哥他们当成一伙儿的就给威胁了,她看人家小姑娘八成是被她给牵连了,这才一路咬牙保护对方。 但时砚这么说,她也有问题要问呢:“你们十八班可是除了音体美的十九班外,脑子最不爱用在学习上的班级了,你们五个人成绩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人家唐诗高,你是怎么鼓起勇气和人家二班班花表白的?” 卫暖真心觉得好奇:“是你宝石蓝离子烫斜刘海的头发给了你一种你很帅的错觉?还是你这四处漏风,三十年后指定老寒腿没跑的破洞牛仔裤给了你自信?或者说,这一身走路能把自己给绊倒的链子,让你开始膨胀了?” 卫暖突然间捂住嘴,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声道:“不会是你觉得你这口吐芬芳的嘴,能哄得女生心花怒放找不着北,乖乖答应跟你走四方吧?” 时砚一脸不屑的对卫暖道:“你们女生就是肤浅,看男人能只看脸吗?责任心,对你是不是真心,有没有赚钱养家的能力,有没有社会责任感,对家庭有没有具体的规划,哪一样不需要考虑?” 卫暖双双手环胸,冷酷道:“如果那人成绩比我好的话,一切好说。” 卫暖作为从小到大的年级第一,这话说的可谓是轻松极了,一点儿没有针对其他同学的意思,她心里,在座的都是垃圾。 时砚扔下两人,转身就往家相反的方向走。 卫暖在后面追问:“你上哪儿去?” “不要你管。”其实是去理发,洗剪吹,这头蓝毛时砚忍了很久了。 见卫暖和曲行风没跟上来,也没多说一句话,时砚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目前来说,这都不重要。 本来十分硬气的时砚,在一个小时候后,被托尼老师按在椅子上,用“小混混想剪霸王头还企图逃单,白日做梦!”的眼神盯着,捂着脸给在家里翘脚看电视吃水果的卫暖打电话:“麻烦来付下帐,地址是xxxxx”。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没有什么能阻挡,阻挡我洗剪吹的脚步。 时砚:哦,还是有的,比如空荡荡的钱包。 时砚: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知道这个世界的原男女主是谁吗? 本章好评留言,随即降落小红包哦~~~ 204、正道的光(捉虫) 时砚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头清爽干净的寸头, 发根长上来不少黑发,发梢带着稍微一点儿蓝,大概是之前用了什么劣质染发膏, 有些儿掉色, 宝石蓝在托尼老师的搓洗下,变成了浅淡的蓝,勉强能接受。 整张脸全部露出来后, 与曲行风有了四五分相似,瞬间化身阳光帅气小伙, 就连洗头小妹看时砚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惊艳,调侃道:“这可真是只要脸好,穿什么都帅啊!” 之前的一身衣服,瞬间在时砚身上显出别样的魅力。 这年头还不流行什么网上支付,微信这种先是占领了中老年人聊天市场,然后快速火遍全国, 挤占了企鹅大半儿市场的聊天工具更是没影儿。 时砚直接无视了托尼老师鄙夷的目光下, 卫暖淡定的掏出五十元大钞,替时砚付了洗剪吹的十块钱。 托尼老师收了钱,难得良心发作, 忘了之前半小时是如何对时砚进行冷嘲热讽的, 劝时砚:“小同学, 你还年轻, 没钱白嫖这种事儿少做, 可能会被人打死的,别人可不像我脾气这么好。 去工地搬砖,去街上捡垃圾, 哪样不是出路,不至于,真不至于。” 时砚听完起身,也认真对托尼老师道:“老师,你还年轻,这种一听就不招人待见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好,会被人打死的。别人可不像我这么心态平和,被你冷嘲热讽半小时都能无动于衷。” 这家理发店是时砚随便选的,不图别的,就看上这家店里人少,能马上挨着自己,速度快。 但也有一点不好,这附近的人行道几乎是被随意摆放的自行车电动车挤得满满当当,留出一条只能供一人通过的小路。 每家店铺主人每天要为了自家门口这一块儿空地,和那些乱摆乱放的人斗智斗勇无数回合,时砚光是上学路上见过双方叉腰互相问候祖宗的场景,就不下百次。 也是巧了,时砚一出来就见龙校长拧着他大侄子龙糖棠的耳朵,一人态度坚决,一人满脸抗拒,两人一前一后,正艰难的往这边走来。 更巧的是,在龙校长他们叔侄二人过来前,唐诗和秦开荣两人从理发店隔壁的文具店出来,唐诗手上多了一 盆多肉植物。 三人正面对上,哦,加上刚才等着托尼老师找好零出来的卫暖,四人正面对上。 刚好,唐诗和秦开荣背对不远处已经发现他们的龙哥,完全不知道危险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 时砚眼睁睁看着龙哥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甩开了他的校长叔叔,像一匹挣开了缰绳的野马一般撒丫子往唐诗方向冲,边冲嘴里边喊:“女神!女神!是你吗我的女神?” 这就跟在街上大喊一声美女,不管是不是叫自己,所有人都会好奇的张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女一个道理,唐诗也没忍住好奇转过头张望了一瞬。 就是这一眼。 将撒丫子狂奔的龙哥定在原地。 龙哥动作僵硬,由于骤停的原因,脚下重心不稳,好不容易站定,一脸不可思议的问唐诗:“怎么是你?” 唐诗不明所以:“怎,怎么了吗?” 龙哥奔溃的捂住脑袋,校篮球队队长,像个山一样高的男生,愣是被唐诗给打击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怀疑人生。 “呜,这怎么可能?这个背影明明是我女神啊!我不会认错我女神的背影的!你不是她!你骗我!” 关键是这个拥有女神背影的女生,他两个小时前,才带着兄弟们将人堵在小巷子里抢劫过啊!这叫爱面子的龙哥可怎么接受的了! 秦开荣脸上的的表情已经非常明显了,他觉得突然跑过来对着唐诗一通输出的龙哥简直有病,不动声色的将唐诗护在身后。 时砚不自觉伸手握住卫暖的手腕,将人推到自己身后。 秦开荣余光见到时砚的举动,眉心不自觉跳了一下,自认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时砚好几眼,总觉得现在剪掉杀马特发型的时砚,跟之前在派出那个所嘴炮王者有很大的不同。 时砚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蠢货:“你到底见没见过你女神正脸?把话说清楚行不行?不能因为你掉了两颗牙齿,就将你为数不多的智商也掉了吧?” 要不是眼前的路只有窄窄一条,要不是这地方是他自己选的,要不是蹲在地上对方挡了自己回家的路,时砚才懒得管这档子闲事儿呢。 龙哥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似的,说话还漏风:“呜,没见过 ,我就是因为在体育课上,女神帮我捡了篮球,才认识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背影的! 你不懂,当时的风,当时的温度,还有当时的背影和那划过空中的乌发,拼成了我人生中最美的一幅画。 那就是爱情降临的征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伤痕文学? 不仅时砚眉头一跳,就是气喘吁吁终于追上自家这个倒霉大侄子的龙校长,也忍不住脚底板开始发痒,拼命忍住才没在学生面前失了体面,当场和龙糖棠这个大侄子,在大街上发生什么不体面的家庭伦理惨剧。 时砚抢在龙校长动脚前问:“你眼瘸没注意到你女神的正脸,总有一起打篮球的人见到了吧?她长什么样儿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龙哥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被时砚给揍了后,本来是很生气的 ,但从派出所出来后,反倒是想开了,这会儿听到时砚问话,突然有种当小弟被大哥训斥的感觉。 很新奇,但意外的,好像还不赖? 龙哥委屈的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仰着头,对时砚道:“当然!虽然我只看到了女神的背影,但队里的兄弟有人认识女神,他们说我女神是二班的班花,叫唐诗!长的可漂亮了!我女神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女人的背影凭什么和她那么像!?” 时砚:“……” 众人:“……” 时砚:“见过对脸一见钟情的,恋足的,恋手的,这年头谁没点儿奇怪的癖好都不好出门说自己是九零后,你这恋上人家背影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不管你有什么无比智障的小理由,现在给你指条道儿,这位,唐诗同学,二班班花,你女神的背影拥有者。” 时砚手指了下秦开荣背后的方向。 仰着下巴对蹲在地上的龙哥道:“现在,让开,你挡着我的回家路了。” 龙哥没动,看看唐诗,再看看时砚,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几人包括叔叔龙校长沉默的对他点头,龙哥不得不认清这个悲惨的事情真相,大受打击的他做的第一选择,是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几人的围观中,登录企鹅。 将心情改成:还想再唱①支歌,最后①支歌,祭奠我无疾而终de爱恋。原来,最悲伤de分手,竟然是 我不曾拥有。①个人的在我感动…… 又顺手点开空间,发了一条说说:如果有一天,你走进我的心里,你一定会流泪,因为那里全都是你给我的悲伤。如果有一天,我走进你的心里,我也一定会流泪,因为那里全部写着你对我的无所谓。(1) 配图是蓝色天空背影下,一朵碎成两瓣儿的心形云朵。 几人全程围观,将龙哥蹲在地上打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时砚忍不住要直接动手时,龙哥用袖子在脸上一抹,红着一双眼睛利索的站起身,无视了身后拳头硬了再硬,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的校长叔叔。 手机塞回裤兜,带着几分洒脱和不舍,像个灵活的猴子似的,在狭窄的人行道上,侧身绕过时砚,绕到唐诗背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背影。 然后扭头进了旁边的理发店。 进去不到二十秒,又一脸莫名的从店里探出个脑袋,对表情呆滞的龙校长道:“叔,不是你说要亲眼盯着我理发吗?有什么要求你倒是亲自对人家托尼老师说呀!” 跟没事人似的。 时砚觉得龙校长大概要被自己这个侄子搞死了,难得有同情心的安慰了对方一句:“校长,您节哀。” 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好话。 脸上本就能拧下水来的龙校长,听完时砚的安慰,没有当场和时砚打起来,都是给九年义务教育面子。 龙校长深深地看了时砚一眼,提气,收腹,侧着身子,踮着脚,艰难的从时砚身边绕过去,进了理发店。 路终于通了,时砚顶着改头换面的寸头,吹着口哨,一路被卫暖嫌弃着回了家。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事件的当事人之一,龙哥的校园女神唐诗同学,突然拽了一下转校生秦开荣的袖子:“秦同学,你有没有觉得,时砚同学好像变了很多啊!” 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莫名其妙就是觉得那人好像很可靠的感觉。 秦开荣脸一黑,不满道:“不就是剪了头发吗?你们女生怎么这么肤浅?男人是能光看脸的吗?” 唐诗有些生气,觉得转校生的态度过于高高在上,都是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凭什么秦开荣就能一副 他比大家多学了线性代数和立体几何的样子,看不起她这种只会简单函数的? 唐诗想转身走人。 秦开荣家里有钱有势,她本来是奔着秦开荣提出的价值不菲补课费,才勉强浪费自己回家帮妈妈摆摊看店的时间,给这个自大狂傲又不好相处的转校生补课。 临走前,唐诗还想礼貌的感谢一下秦开荣:“今天谢谢你能来,这件事可不可以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免得她担心,作为补偿,这一周的补课费你不用给我了。” 谁知秦开荣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觉得曲时砚那样的好吗?” 唐诗下意识的点头:“好啊。” 秦开荣拽着唐诗身后的书包带子,二话不说,一脸别扭的将人拉进身后托尼老师的理发店,一进门就一脸不甘不愿的对坐在椅子上翻手机的托尼老师喊:“理发!就弄成刚才出去那个蓝毛那样的!” 里面龙哥刚好洗完头发,见到拉扯的二人瞬间炸毛:“不是吧,我刚失恋,你们就跑来我面前秀恩爱?太过分了! 我告诉你们,中学生不许谈恋爱,今天作为正道的光,我一定要让你们感受到社会主义对你们深沉的关爱!” 转身就对角落里和人打电话的龙校长道:“叔叔,我要举报他们,他们早恋,下周一的升国旗仪式上,让他们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检讨!” 说完也不管他叔叔将他当空气,充耳不闻的样子,快速拿出新买的山寨翻盖触屏三星,登录企鹅。 将之前的心情改成:离开我,你不用觉得抱歉。 随手编辑了一条说说:如果有一天,我丢了,是不是不会有人发现?(2) 底下一溜儿的评论:“滚!” “喜大普奔!” “弹冠相庆!” “晚上和七中篮球赛,这次要是输了,你死定了!” “哈哈哈哈,时砚你快看,龙哥的空间,简直是我每日的快乐源泉!”回家路上,刷手机看到转发龙哥空间动态截图的卫暖,爆发出了和她本人极为不符的笑声。 时砚瞥了一眼,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智障。” 这么看来,今这一场下来,没有胜者。 或许托尼老师的理发店才是最大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注(1):没找到出处,前几年经常在论坛上看到,有知道出处的同学们可以跟作者君说一下呀~ (2)以前的非主流用语,原话不记得了,大概是这么说的。感谢在2020-09-07 11:49:58~2020-09-08 11: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yuner001 124瓶;堇 60瓶;君生晓梦、46036477、初莺、小鱼晒太阳、落香 10瓶;阿九、迟到的钟、白头、蓝眼睛、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5、人傻钱多 卫观最近都不回家, 听说是公司投资了什么新项目,正在紧要关头,因此家里只有他们三人。 时砚决定直接和他爸曲行风谈一谈人生理想。 按照剧情来看, 他这爸可不得了。 出生明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九年义务教育是86年开始在华国全面施行,那时候他爸曲行风大概四五岁的年纪,因为长得好, 口头禅就是:“将来我可不读书,读书没出息, 那么多大学生,出来不还是给小学没毕业的老板打工?读书有什么用呀? 大学生拿着几百块的死工资给老板打工,太没劲儿了。 我长得这么好看,直接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养我一辈子不舒服吗?”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曲行风脑子不好用和立志吃软饭这两件事,是早就有了苗头的,可惜当时曲家人没发现, 只以为他童言童语而已, 还觉得这小孩子怪惹人稀罕的。 三岁看老这句话,在曲行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后来在学校里混了几年,成了彻头彻尾的街头小混混。 因为长的好, 吸引了不少小姑娘的视线, 也不知道在哪儿祸害了谁家的小姑娘, 时砚就是那时候被别人扔到曲家门口的。 襁褓里夹了一张纸条, 上面明确写了时砚是曲行风的种, 让曲行风好好养着时砚,他会在背后盯着曲行风的一举一动。 曲行风不信邪,丢了时砚好几次, 每次都被人套麻袋打得鼻青脸肿下不了床,时砚还好好地回到他身边。 后来曲行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直接为了吃软饭的梦想,也是为了躲开护着时砚的人,买了张火车票带着时砚到明城打工。 那时候时砚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曲行风发现打工的日子不好混,带着个拖油瓶更加影响他找富婆的脚步,再次伸出了试探的小手,扔了时砚一次。 那次更绝,时砚直接被出去考察项目的卫观捡到,不知道护着时砚的人还在不在,反正根据时砚的描述,卫观的人轻而易举帮时砚找到了“走丢”的爸爸。 曲行风也是通过那次搭上卫观,进而一步步迈入卫家的大门,算是成功从平民灰小伙儿嫁入豪门,成为豪门富老爷,实现了阶级性的跨 越,完成了小时候的人生梦想。 当然,自此以后,曲行风也知道在卫家,在卫观的眼皮子底下,想扔掉时砚这个拖油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也就死了这条心,只不过人是真的没有当爸的自觉。 索性不论是时砚,还是继女卫暖,都不需要曲行风有当爸爸的自觉,这一家子的相处才显得十分和谐。 这都不算什么,曲行风是真的废,卫观见他还年轻,二十来岁的年纪呆在家里不像话,让他去上学,将来还可以去外面找份他喜欢的工作,结果他嫌累,说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 让他去学点儿技术性的东西,整天无所事事,过的比退休老大爷还悠闲,人都养废了,结果曲行风去了两天就说老师嫌他笨,被伤到了自尊。 主动报了个厨艺班,说要在家安心做家庭煮夫,给卫观和孩子们亲手做饭吃,让他们三人体会到家的温暖。 卫观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糊不上墙的烂泥,就算这块儿烂泥长的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他有一颗不思进取的心。 于是也不勉强,反正她养得起,摆在家里看着好看,赏心悦目还会想办法取悦自己,也挺好的,就算耍心眼儿,也是她能一眼看穿的愚蠢心机,这就更加让她省心了。 结果,后来发生的事,不说也罢。 算算时间,曲行风现在正处于无所事事,卫观心情好,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练练手,试着开店也好,找个投资也行,主要是让曲行风学会花钱,别整天跟个土包子似的,手里有钱不是买穿的,就是买手表首饰打扮自己,钱花的一点儿没有水平。 结果曲行风信心满满的只用了短短半个月,就将十万块全部投资没了,一分都没剩的那种。 时砚直接找上在房间玩儿魂斗罗的曲行风,将游戏机上的卡给拔了,在曲行风发怒前,直接问:“你那十万块就不想要回来了吗?” 曲行风生气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不想要回来吗?你知道你爸我是用那些钱干什么了吗就说能要回来,口气不小啊!” 时砚手臂稍微用力一撑,就坐在身后放电脑的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窝在沙发里,将自己打扮的成精致的猪猪男孩儿的曲行风。 慢悠悠 道:“知道啊,你前几天不是嚷嚷着说在朋友的介绍下,通过什么网站,全部投了什么石油期货吗,等到半年后,有百分之三百的回报率吗?” 这话曲行风确实说过,前几天卫观回家吃饭,饭桌上曲行风兴冲冲的告诉卫观,他在外面认识了一个什么金融行业的大牛,家里有人在华尔街搞投资,手上有原油项目投资渠道,非常挣钱之类的。 当时卫观就提醒他:“回报周期太长且利润率过高,要真有这种好事,他为什么不自己挣钱呢?” 当时曲行风怎么说来着,哦,他说:“所以说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有钱大家一起赚,顺便还能降低风险,多好的事儿啊!” 卫观当时看曲行风的眼神,大概就跟现在时砚看曲行风的差不多吧,就是:上天果然是非常公平的,他给了某些人好看的脸的同时,就必然会收走一部分脑子。 卫观最近忙着新投资项目的事没回家,还不知道曲行风已经投资失败,重新回归家庭,当起了家庭煮夫的事。 曲行风也非常烦恼,当时在卫观面前将话说的太满,以至于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在卫观面前解释他被人给骗了的事实。 也没个人能给他出谋划策,见时砚问,曲行风索性就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通过他们内部搭建的一个平台转账,十万块钱是分三次转过去的,为了让我放心,第一次转过去的五万,暂时帮我投了一个短期见效快的项目。 五天内盈利三千块,当成第二期的本金又投进去了,我看他是真有赚钱的本事,真金白银打到我卡里了,这才放心的将钱全部转过去的。” 时砚让曲行风将那个网站打开,结果曲行风不情不愿的输入网址,弹出来的是一个错误提示。 曲行风一脸心痛又了然道:“前天这个网站就打不开了,我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应该是直接将我拉黑了,这龟孙子,别让我找到他,否则有他好看的!” 时砚一脸神奇的问他爸:“你还知道这人其他联系方式吗?” 曲行风撇嘴:“有他企鹅号,上次去明城大学,说是让我陪他去找一个什么教授,结果教授人没见着面儿,在路上勾搭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大学生, 他和人家互相交换企鹅号的时候,我顺手也添加了一个。 不过这玩意儿根本没用,他诚心骗我,我是不指望能用企鹅号让他回心转意,把钱还给我的。” 时砚盯着这个网页看了几秒,看看外面天色还早,银行应该还没关门,跳下桌面,在曲行风那个与卧室差不多大的衣帽间看了一圈儿,找了一件国外牌子的西服扔给他:“换上,咱们出去。” 这件衣服不是最贵的,也不是最好看的,但他是国外某家有名服装名牌出产的当季新品,当然最关键的是,这家的衣服logo一般都非常显眼的绣在袖口,算是消费者低调又张扬展现自己有钱的一种方式吧。 同理,让曲行风换上了同样价值不菲的裤子和鞋,穿戴一新。 曲行风不知道时砚要做什么,但时砚只冷冷的对他说一句“想要回钱就少说话”,曲行风就怂了,并不是他多相信时砚,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就算要不回来,跟着时砚折腾一番,将来在卫观面前也有话说,最起码他努力了,曾经也非常认真的试图将钱追回来。 在曲行风换衣服的同时,时砚抽空回房间想换件他审美之内的衣服,结果打开那个狗窝一样乱糟糟的衣柜,先是被臭袜子给熏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后来又被一柜子乱七八糟夸张无比的衣服给晃得眼花缭乱。 最后找出一条没被霍霍,只有膝盖上有两个洞的牛仔裤,还有一条干净的纯棉短袖穿在身上,这才心里舒服了许多。 出了房门,在转角的位置敲开卫暖的房门,卫暖正带着耳机刷题,看样子做的是英语听力。 时砚直接摘下卫暖的耳机:“借你那台相机一用,顺便,帮我个忙。” 卫暖想了下,没问时砚要做什么,帮什么忙,踩着椅子在书架的顶层取下今年她妈妈卫观给她考第一的奖励,打开包装袋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干错利索的跟着时砚出了门。 出门后,时砚才想起来一件事:“咱们家除了送咱两上学的那辆车外,还有其他一看就很贵的车吗?” 时砚强调:“不要商务车那种看起来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就要那种一看就非常骚包,非常贵,又非常不好开的车。” 卫暖想了下摇 头:“我妈是公司老板,你说的那种车和她气质不符,影响她在员工心中形象,不够稳重,倒是邻居王爷爷家前几天买了一辆阿斯顿马丁,说是给他孙子准备的成年礼,或许咱们能借来用一用。” 时砚摆手让卫暖赶快去借:“反正我和我爸这形象,说破嘴皮子也不可能从王家借来大几百万的跑车的,就全靠你了。” 卫暖:“不容易啊,你竟然对自己有了这么清晰的认知,简直是奇迹!” 曲行风完全不知道时砚在搞什么鬼,整个人被塞进王家的阿斯顿马丁驾驶座的时候,人还是蒙的。 时砚抢在他前头,靠在车门上开口:“别问,带卫姨给你的副卡了吗?” 曲行风下意识的去摸钱包,出门什么都能不带,但卫观给的银行卡,还有他自己存零花钱的卡,那可是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东西,比内裤还重要。 时砚就知道会这样,叮嘱了一句“直接往银行开”就关上了车门。 后面司机开着低调稳定的商务车,时砚和卫暖坐在后排,两人一起研究相机的用法,时砚顺便将曲行风办的丢人事说了,然后将自己的打算一并告诉卫暖。 前面的司机听的频频透过后视镜往时砚脸上瞧,总觉得以往他小瞧了时砚这个看起来和他爹一样没用的孩子。 倒是卫暖,非常中肯的评价了一句:“看来我以前对你的了解不够全面,放心吧,毕竟这也是我妈的钱,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在时砚的剧本中,自曲行风从跑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就由时砚就举着相机不停的拍摄小视频,同时卫暖也没闲着,帮着控场,让曲行风看上去非常像个没有脑子的富二代,简称地主家的傻儿子,从走路到说话到坐姿,都进行了剧本设计,让他更贴近这个人设。 然后在卫暖和时砚的怂恿下,在曲行风的胆战心惊下,他们拍摄下了曲行风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去银行取两百万,被银行经理当成座上宾热情接待的视频,接着让曲行风连图带视频,一连在空间发了十五条动态。 配上文字:“最近遇到了贵人,找到了发财的好项目,希望再投两百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就一个字:豪! 两个字:有钱! 四个字:人傻钱多! 全部内容都在召唤:我很好骗,快来! 在曲行风跟着银行经理将取出的钱又存回去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时砚一看,上面的备注显示:骗子。 和卫暖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曲行风:吃自己老婆的软饭能叫吃软饭吗?那是男主内,女主外,保证家庭和谐!不带性别歧视的啊! 206、入戏太深 时砚接起电话, 按下录音键,对面是一个听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声音,很油腻, 一上来喊曲老弟。 “叔叔你找我爸啊?我爸刚才跟银行经理去办什么手续去了,要不你等会儿打过来吧。 哦, 没事儿, 您就想跟我唠唠嗑儿啊? 我妈?对,我们家我妈主外, 我爸主内, 我妈可疼我爸了, 副卡随便刷呗, 还能怎么疼?女人宠男人不都是这一套吗? 哎,也不是随便花,每天最多两百万, 我妈那边也是有限额的, 超出两百万就要跟我妈打报告,不好解释,大男人花几个钱,还要像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的解释半天,那我爸多没面儿啊! 也就我爸买一辆车,几套衣服, 一块手表的钱,我妈哪儿有空管这些?钱给了我爸就是我爸的,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呗,谁让我妈疼他呢? 我妈最近公司忙着呢,才没空管我爸呢,钱只不过是她对我爸的一种补偿形式而已, 不过大概明天就不用这么庸俗的弥补方式了,因为我妈明天要回家吃饭,叔叔您想明天约我爸出门玩儿? 这怕是不行了,我们一家的亲子时光非常重要,接下来的一周,我爸大概都没时间出门的。 哎,不唠了?行,那叔叔您回头再给我爸打电话吧。” 时砚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倒是卫暖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虽然卫暖理论知识丰富,但实际操作能力为零,见时砚干的宛如熟练工,有些怀疑时砚这几年在学校都跟着人学到了些什么。 在时砚几乎明示下,对方根本就没等到晚上,曲行风开着隔壁老王家的阿斯顿马丁回家的时候,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就响了好几次。 一看来电显示“骗子”,立马来了精神,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直接掐死对方,然后将他的钱带回来。 但想到时砚之前的叮嘱,硬是咬着牙没接。 一直吊了对方足足三个小时,期间对方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上百条短信,无非就是用十分鬼扯的理由解释他消失的这两天都在做什么。 一家人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吃饭后水果时,曲行风的手机还在丁丁当当的响个不停,旁边的备用电池已经换 了一块儿。 时砚这才用家里的座机打了报警电话,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警方一听时砚说的事,心里就有了底,因为之前已经有好几人因为相同的事情报警,涉案总金额较大,苦主十分焦躁,天天来派出所哭诉,但苦于警方手里掌握的证据太少,颇有些满身的力气没处使的憋屈感。 然后他们听到了时砚接下来的打算,接电话的警员当即拍掌叫好,让时砚稍安勿躁,他们马上就到。 晚上八点,警方的人上门,其中一个年轻警员见到开门的时砚还惊讶了一瞬:“能在一天之内见到你两次,可真是缘分啊!” 正是中午被时砚抢了台词的警员。 时砚一身正气道:“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驱逐黑暗,为世界带来光明,我很荣幸。”中二,热血,又纯粹。 众警员嘴角没忍住抽搐。 等众人聚在一起,重新将时砚的计划完善了两遍,时砚单独和曲行风对了一遍台词,打开笔记本电脑摆在曲行风面前的桌上,警方拿出他们的专业跟踪工具随时待命。 曲行风在警员和两个孩子的注视下,接起了骗子打过来的不知道第多少个电话。 对方语气中带着几分强行压抑的焦躁和假装出来的轻松问曲行风怎么不接他电话。 曲行风按照时砚给的台词,用非常无所谓的语气道:“下午去银行取了一趟钱,顺便去我老婆公司给她送了一份爱心晚餐,手机落在车上了,这不刚回来才看见嘛! 哦对,你说投资的事情啊,这两天我和朋友出海玩了一圈,还没登录账号查过呢,这两天收益怎么样了啊? 要是收益好的话,我打算前期先投一百万试试水,挣个零花钱。整天待在家里只花钱不挣钱,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算了,刚好我进家门了,电脑还开着,不用麻烦你,我自个儿查一下吧!” 时砚无声的示意曲行风重新输入之前的那个网址,这次竟然成功的登录了,还成功的打开了曲行风自己的账号,果然银行卡里的余额还挺像回事,十万五千块,这个回报率着实不低了,看来骗子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见状,时砚直接动手,将账户里的余额精确到小 数点后两位,全部提出来,没给骗子一点儿挣扎的余地。 等曲行风在警方技术人员的示意下,挂掉电话的时候,激动的直搓手:“咱们这是从骗子手里骗了五千块钱?” 时砚没好气道:“不义之财,全部拿出去捐给福利院,日后老老实实当家庭煮夫吧,没这脑子,连随便一个骗子就能将你骗得倾家荡产,好好地开个花店当老板娘不好吗?非要学人家玩儿金融,这玩意儿是你能玩的转的吗? 连我一个高中生都不如,爸你凭什么觉得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回回都能轮到你身上呢? 能嫁给卫姨已经用光了你这辈子的所有好运气,往后余生,且行且珍惜吧!” 曲行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沉浸在从骗子手里反骗钱的愉悦中无法自拔,根本听不进去旁人说什么,一个劲儿盯着银行刚才发来的短信,看着里面的余额傻笑。 随口回时砚:“这男人结婚就是第二次投胎,学的好不如娶的好,长得好不如我命好,这是上天偏爱,嫉妒不来的事情,你小子没继承到你爹我的一点儿优点,爹这条路,你将来是走不通了。 现在还是好好学习,未来只能靠自己打拼。” 这口软饭吃的,曲行风可骄傲着呢。 几个警员除了搞技术的还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操作外,其余人多多少少都觉得又增长了什么奇怪的知识点,看向曲行风的眼神,难免复杂上几分。 直到五分钟后,两个技术科警员合上电脑,对众人道:“成了,目标已经锁定,消息发回了局里,初步估计,被骗人数众多,涉案金额巨大,接下来我们有的忙了!” 送走了警员,时砚上楼前,一脸郑重的对他爸说:“人蠢就要多读书。” 卫暖也心情复杂,虽然钱追回来了,但她还是想说一句:“曲叔,多读书,多看报,少玩游戏多思考。” 曲行风丝毫不为所动,他可是坚定的软饭党,从小立志吃软饭的男人,怎么可能随便因为一点挫折就改变自己的主意? 是软饭不香,还是不劳而获不舒服? 案子由于时砚这边出其不意的一招,被警方抓住漏洞,破获的很快,等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卫观终于有时间回家 吃饭,从她那辆低调奢华的慕尚下来的时候,刚好遇见派出所时砚熟悉的那个警员带着一张笑脸来给曲行风送锦旗的一幕。 红底黑字半人高的锦旗上,用正楷写着:“热心市民,为民除害!” 曲行风双手举着锦旗,站在卫家的豪华别墅前,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上,接受警员的拍照合影待遇。 一脸骄傲,一点儿不虚,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时砚和卫暖嫌丢人,远远地坐在旁边椅子上嗑瓜子看戏。 等卫观走进,刚好听见警员握着曲行风的手道:“曲同志,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我们才能这么快破了这起大型团伙诈骗案。 出于您的安全考虑,这件事不能大肆宣扬,局里给您拨了五千块当奖金,感谢您的配合和帮助。” 说着又递给曲行风一个鼓囊囊的信封。 曲行风双眼放光的接过信封,左手信封,右手锦旗,又是被警员一阵拍照,连站在旁边的卫观都没顾上打招呼。 卫观倒是不在意,直接走到两个孩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温和道:“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家里出了被警方表扬的热心市民?” 这件事时砚已经说累了。 每天听曲行风移花接木的将事情往他本人身上扣一点,每天扣一点,几天下来,这件事的真相在曲行风嘴里,已经是他从一开始就发现那个所谓的投资人是个骗子,他为了深入敌人内部,打探虚实才主动走进对方的骗局,最后巧妙的想出办法,联合警方,将骗子团伙的窝点一网打尽,拯救了上百个家庭。 曲行风本人已经被他自己洗脑了,在接到警方的锦旗那一刻,他坚定不移的认为事情的真相就是上述所说。 不仅这样,他还每天都洋洋得意跟时砚炫耀一遍他的聪明机智,时砚听几经曲行风魔改的剧本,已经听的快要吐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曲行风这么不要脸的,时砚觉得拯救曲行风三观的事情,要迫不及待的提上日程。 因此只能由卫暖向妈妈卫观解释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卫观准确的点出事情的关键:“所以,你曲叔果然还被骗子给骗了是吧。” 卫观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对丈夫曲行风这 种没脑子行为的同情快要溢出来了。 卫观今年三十五岁,妆容精致,气质干练,一看就是那种在职场能carry全场的人,回到家,神态温和,十分放松,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和前任丈夫是校园恋爱,两家门当户对,结婚生子非常自然的走到了一起,毕业后她在公司工作,丈夫留在大学任教。 结果丈夫在卫暖七八岁的时候出轨了自己的学生,被卫观发现的时候,对方非常诚恳的请求卫观:“爱我,就给我自由,给我想要的一切,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久没感受到我们当初在一起时的悸动了,事情闹到现在也不是我想看到的,为此,活着的每一分钟我都觉得备受煎熬。” 卫观给恶心坏了,干脆利落的和对方离婚,现任成前任,没让他带走家里的一分财产,结果那个让前任丈夫悸动的学生,因为他的贫穷,很快和一个更让她心动的富二代恋爱了。 卫暖的爸爸,卫观的前任丈夫,是在发现心爱的姑娘劈腿后,和对方吵架的时候出了车祸离开人世的。 因为这件事,卫观一直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时砚觉得卫观能选择曲行风,大概还要得益于对方有了一段堪称心理阴影的婚姻,这么一想,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卫观挑眉,视线转移到时砚身上,上下打量时砚,做出肯定:“终于有几分这个年纪男孩子该有的样子了。” 时砚和卫观的关系一向不错,闻言认真点头:“人总要学会成长,咱们家总不能全都是不长脑子,被人一忽悠就上当的傻蛋吧。” 这在内涵谁,不言而喻。 得意洋洋送走了警员的曲行风刚好听到了这句话,认同的点头:“没错,只有书读多了的傻子才会被人一忽悠就上当,像我这种头脑清醒的聪明人,现在可不多见。” 说着怕几人不明白,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我方才听人家警官说了,这次被骗的那么多人,大多数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只有我这个初中没毕业的,想办法自救成功了!” 三人:“……” 这踏马入戏太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8 12:18:18~2020-09-09 10:5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十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柔 500瓶;殇璃 100瓶;lili 40瓶;米虫懒懒、你猜 20瓶;墨垣z 15瓶;46036477 10瓶;bgm、飘缈 5瓶;迟到的钟、天晴无雨、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7、我不配 剧情里, 曲行风投资失败,在家闲置了一段时间,作为一个家庭煮夫, 经常不做饭,偶尔做一顿, 不是卫观不在家, 就是时砚和卫暖不吃,他又开始觉得人生价值没有得到体现, 很不开心。 于是卫观二话没说, 给报了管理班和厨艺班, 这次说什么都不让他在家闲着作妖了。 结果, 他在厨艺班遇到了那个女生,唐颂。 之后的事,时砚光是想想, 就为曲行风的智商感到担忧。 现在, 虽然被骗的钱追了回来,但曲行风还是当着三人的面,拍着胸口表示:“刚才,就在警官握着我的手感谢我,说我为国家和人民的财产安全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时候,我就想好以后要走的路了!” 三人坐在椅子里仰头看着站在那里挡着阳光, 将胸口拍的邦邦响的曲行风。 时砚随口道:“警察公务员考试,年龄三十五岁以下,你倒是还能勉强挣扎一下,不过学历要求至少大专以上,你个初中没毕业的就别想了。” 曲行风骄傲道:“谁要考公务员了?我要开餐厅,当老板!我已经想好了, 现在先去报一个上好的厨艺班学习厨艺,同时学习餐厅管理。 这笔钱就是我的创业基金! 我这么优秀的人,做家庭煮夫都这般出色,没道理当不好一个餐厅老板,毕竟优秀的人到哪里都很优秀。” 槽多无口,不想计较,时砚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想做主厨还是想当老板?” 曲行风非常认真的表示:“餐厅的老板怎么能不懂厨艺?万一我什么都不知道,被厨子给忽悠了,那不是亏大了吗?这种事爸爸以前打工的时候见的多了,坚决不允许有人用我的钱肥了他自个儿的腰包。” 行吧,眼看拐个弯儿,曲行风又走上了剧情之路,时砚丝毫不觉得意外。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在月考的教室见到了龙哥。 江湖人称龙哥的龙糖棠,一头杀马特挑染红粉发型没了,穿上了干净的白T恤,牛仔裤,小寸头,眼见着短短几天,在校园内的人气都旺了不少,至少没人会第一眼就将他当成无恶不作的校霸。 时砚一脚踏进教室,对方就疯狂朝他招手: “时砚,这儿!我在这儿!” 这不是时砚第一次来学校了,但自从他的杀马特造型没了,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校服白衬衫,从教室走廊经过时,侧脸在阳光下的轮廓简直能迷倒一群小姑娘,每每都能吸引无数人的视线。 宛如当初的贵族小王子秦开荣自带出场bgm走进一群杀马特中,造成的视觉冲击不比那个小。 时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短短两天,就成了能和男主秦开荣打个平手的校草级人物。 龙哥拿着手机举在时砚面前:“看见没?学校贴吧就你和秦开荣的校草争夺战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双方打得难舍难分,战火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最终管理员出来调停,决定以这次月考的成绩为准,你们二人谁赢了,谁就是校草,虽然考试还没开始,但论坛里的投票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我发动所有弟兄们给你投票,怎么样,够仗义吧?” 时砚狐疑的看着龙哥:“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心虚呢?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说着,也不用眼神闪烁的龙哥回答,时砚摸着下巴道:“唔,说起来我还真忘了一件事,上次你让逼着我抢劫我姐卫暖那事儿,你到底怎么和人家警察解释的? 那件事本来就是你针对我设的一个局?为什么呢?为了你的背影女神唐诗?你听谁说了我对唐诗表白的事情,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因此想给我一个教训? 只不过你没想到,那次顺便将你的背影女神给一起坑了?” 龙哥想解释什么,时砚一巴掌拍在龙哥脑袋上:“我想想,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当时帮我望风的吴影,就是无意间路过的秦开荣。 秦开荣没这么闲,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成为一个碎嘴小人。所以是吴影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们一起下套阴我?” 龙哥没想到一照面他还什么都没说,就让时砚将老底都给揭了,这可怎么提出接下来的请求呢? 龙哥红着脸小声对时砚道歉,但该说的事也不能耽搁,厚着脸皮讨好道:“我听吴影说,时砚你英语成绩很好,待会儿考试的时候,能不能……” 时砚:“不能。” 并且教导主任上身,非常认真的劝龙哥:“诚信考试, 作弊可耻,作弊是对其他认真考试同学的不公平,这属于恶意竞争,在学校为了考试成绩作弊,走出校门,进了社会,会不由自主的用不正当手段去触碰法律的红线。 这是对你自己,对家人,以及对社会极大不负责任行为,非常不可取,龙糖棠同学,你这思想有极大的问题,我劝你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龙哥早就知道时砚这可怕的社会主义光芒上身的属性,在时砚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开了防护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儿没被时砚的精神攻击打击到。 还露一种智珠在握的笑,对时砚道:“嘿嘿,不能也不行了,英语我有特殊的考试技巧。” 明城一中的月考是分教室的,龙哥的英语成绩,一般都是跟前后左右的邻居真实水平挂钩。 时砚没工夫跟人闲扯,直接坐在龙哥后面的位置,等待考试开始。 说实话,时砚已经很久没体验过正常安宁的校园生活了,校草啊,班花啊,班干部啊,早恋啊,这些事情想想还真是让人怀念,这次他决定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做个正常的高中生,享受来之不易的高中生活。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已经开始发放试卷,许久不曾出声的小甲突然幽幽道:“组长你如果真要做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首先,不能有出色的颜值,其次,不能有优异的成绩,最后,要表现出一副为了学习拼尽全力可每次成绩依然不尽如人意的样子。” 时砚淡定的在试卷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学号和班级:“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不过时砚也没想一下子就表现的犹如一批黑马似的,月考成绩一骑绝尘,考的比火箭班第一名还高二十分。 那种事,有麻烦的不仅是他自己,怕是连出卷老师,打印试卷的老师,还有看守试卷的老师,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波及面太广,同时怕也会给学校带来负面影响,不划算。 时砚原先是什么水平,他心里有数,十八班垫底的学生,除了英语成绩稍微好点儿,其他科目加起来都没有卫暖的数学成绩高。 所以,时砚的办法是循序渐进,这次就先来个班级内部中游水平就够了,不过英语上倒是可以好好发挥一下,毕竟是时 砚的长项。 英语百分之八十都是选择题,除了一开始的听力部分等待了一段时间外,其余的时砚都做的很快,做完检查了一遍,终于等到可以交卷的时间点,就在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交了卷。 没想到他前脚出来,坐在他前面的龙哥也跟着出来了。 对方十分热情的拉着他胳膊问:“曲哥,您老人家今儿的英语答案有几分把握?” 时砚:“八分吧。”为了控制成八分的准确率,他还特意做错了好几道题。 龙哥一脸激动道:“那我按照您老人家的答案填的,为了避嫌,还特意改错了几道,怎么着也有六分把握,这下稳了!” 时砚:“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坐在你后面,不是坐在你前面吧,后脑勺长眼睛了?” “这个倒没有,不过曲哥您没发现吗?您答题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随意洒脱的笔法,导致您答每一道题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长,且字迹落在纸上的声音特别清晰。” 龙哥一副跟时砚分享武功秘籍的表情:“我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的,这A是三画,C是一画,BD都是两画,但D比B写的快一点点,只要认真听,就能发现其中细微的不同。 总之,这就跟三短一长选最长是一个道理,都需要我们在平时的生活中多听多练,才能在人生的考场上灵活运用。” 时砚想了下,这玩意儿一般人还真学不来,这细微的差别对普通人来说,真是太细微了,就跟没差别似的,只能说龙哥的天赋点都点在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不过对付这种人,办法多的是,只要随便打乱一下做题的顺序,对方就傻眼了。 这时出考场的,基本上都是十五班往后的学生,时砚站在三楼的走廊往下望去,一眼就看到好几个十八班的同学,就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也百无聊赖的坐在宣传栏下发呆。 半个小时后还有一场数学考试,龙哥热情拉着时砚的胳膊说要请他吃烤肠,感谢他的仗义相助。 时砚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确实有些饿了,想了下,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随后跟龙哥一起去了最近的一个小超市。 由于考试,里面的人还不算多,时砚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只要想到 人潮拥挤,排队付款找零的那个场景,脑壳就开始疼。 现如今的校园小超市可没有刷一卡通的习惯,学生们都是自备零钱,龙哥拿塑料袋装了两瓶饮料,三袋干脆面,又拿了两根烤肠,面包若干,还很豪横的将时砚选的零食全部扔进他的购物袋中,一起在收银台付款。 收银的老大爷一通扫码后,给出了一个最终数字:“一共三十九块五!” 龙哥递过去四十块,大概是有充足的讨价还价经验,随口道:“五毛就免了吧!” 收银大爷一听,神色非常复杂的看了一眼龙哥,将钱塞进去,转头对旁边理货的小伙子喊:“收他四十,不找零了。” 转头就对龙哥身后的喊:“下一位!” 龙哥直接傻眼。 旁边的小伙子急忙从收银箱找出五毛递给龙哥旁边的时砚:“我们家超市都是正规经营,合法纳税,坚决不占顾客一毛钱便宜,不能因为你这五毛钱,坏了我们家的口碑,拿着,快走吧!” 时砚收起五毛钱,人已经笑傻了。 远远地还能听见老大爷纳闷儿的声音:“原来这小伙子是这个意思啊?这不是占咱们家便宜呢吗?好好地小伙子,心眼儿怎么这么碎呢?” 被人从小超市挤出来的时候,时砚脸上的笑还没压下去,两只眼睛微微弯起,让周围不经意看见的同学不由的愣神。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时砚一抬头就见卫暖站在小超市门口,一脸莫名的看着他:“你给我发短信有事儿啊?待会儿还要考数学,我要赶回教室翻翻书!” 时砚撇嘴:“年级第一的水平不需要临阵磨枪吧!” 刚才大受打击的龙哥在旁边疯狂点头。 卫暖一脸淡定道:“我翻书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造福广大被考试折磨的欲生欲死的同学们好吧。 他们要是知道我考试前根本不紧张,也不需要翻书,早就将知识点背的滚瓜烂熟,出来一道题第一眼就能明白出题人的目的,想明白解题的关键这一事实。 心理肯定不平衡,心态失衡之下,会给本来贫困交加的成绩雪上加霜。 我这么善良的小仙女,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吗?只能委屈自己装装样子,给周围同学带去 一点儿微薄的希望,这也许就是我身为学神,能为我亲爱的同学们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龙哥再次遭受暴击,只觉得生活终于对他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年下手了,他真是太难了。 时砚从龙哥手里拎的塑料袋中翻出一盒牛奶一袋干脆面一袋面包塞给卫暖:“拿着,快滚吧!学神的世界,我等凡人不配踏足!” 卫暖拿走零食,明显很高兴的样子,走路蹦蹦跳跳,马尾在空中一甩一甩的,是真的青春活泼。 时砚突然就忧伤起来,对小甲道:“我太聪明了,不配拥有这种简单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不配。 小甲:你说的对! 时砚握拳:你再说一遍! 小甲:是我不配! 208、校草x校霸 被考试折磨了两天, 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教室里的空气都躁动了几分。 时砚径直出了考场,双手插兜, 无视了周围同学打量的目光,下到二楼拐角处的十八班教室, 准确的将正准备从教室后门出去的吴影堵在门口。 时砚和吴影都是十八班学生, 一般考完试大家都会先回到自己教室整理东西,然后去吃晚饭, 接下来还有晚读和晚自习等待着大家。 走廊上打闹的同学来来往往, 鉴于时砚现在是校草级人物, 一举一动都格外受到关注, 因而,他背靠门框,抬脚将吴影堵在教室门口的画面, 同时被无数同学看到。 时砚自觉作为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 认真等到月考结束才找吴影解决私人恩怨,是非分明,遵纪守法,说的就是他了。 吴影见到时砚先是一愣,随后顶着一头随时要起飞的黄毛,笑嘻嘻伸手要揽时砚肩膀, 被时砚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你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或者说,我给你一个主动道歉的机会。” 吴影一副非常无辜的样子,朝时砚眨眼:“时砚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吗?好了,你别闹了咱们去旁边说行不行?站在这里挡着大家的路了。 要不我给道歉,你先把路让开行不行?” 时砚冷声一声,将脚从教室门上挪开, 也不和吴影废话,利用比吴影高两厘米的身高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要不要我找龙糖棠来和你对峙?” 周围人听到有人敢直呼龙哥大名,倒吸口冷气。 那天龙哥一行人被时砚送进派出所的事实在太丢人,包括时砚在内,没人往外说一句,因此,也没人知道时砚和龙哥之间的恩怨情仇。 龙哥还是隔壁十九班日天日地的校霸龙哥,时砚是个摆脱杀马特造型,走向正常审美的阳光美少年,两人看上去就像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 而吴影则不同,他和时砚是初中同学,两人初中一个班,关系还不错。吴影是靠自己本事考进一中的,而时砚是走卫观的关系进来的。 吴影脸皮一僵,强撑着道:“时砚,是不是因为我这学期一直让你帮我带早点,你 心里不高兴了?我这就把钱给你,你别闹了行不行?” “行啊。” 吴影:“……” 吴影一噎,在吴影的印象里,时砚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就算心里在意的要死,但只要放在明面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时砚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让他还钱。 时砚淡定道:“给吧,这学期开学两个多月,包括周末你的早饭钱我都提前给你了。 每天早上我吃什么你吃什么,生活水平比班上大多数人都强,少算点儿平均每天十五块,六十天就是九百块,偶尔帮你交个什么班费啊,补课费啊,课外辅导教材费用,打骨折,算你两百吧! 这个价格已经很良心了,一共一千一,直接给我现金,打算什么时候给呢?” 周围同学已经快要被这个数字惊呆了,这年头的学生,有钱的那是真有钱,但大多数还是普通家庭出身,一天的早餐费用,不过两三块,一千多,差不多够普通学生一年的早餐费了。 时砚本来都已经忘了这茬了,但吴影非要提起,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 吴影脸色一白,嘴唇颤抖的问时砚:“你还将我当朋友吗?一定要用钱来羞辱我吗?” 时砚摇头,一脸正气道:“如果给你钱是羞辱你的话,那我很欢迎你也用同样的方式来羞辱我,多多益善。” 周围有和吴影关系好的看不下去了,主动替他解围:“吴影同学家里条件不好,曲时砚你家里有钱,别这么斤斤计较了吧!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时砚把视线转向说话之人,看起来像是十八班学生,但时砚没什么印象,也叫不上名字,算了,这个不是重点。 于是干脆利索道:“这位不知名同学,脑子是个好东西,不需要的话可以捐掉。哦,对了,你这种脑子,大概也是没人敢接手的。” 那人看起来很不忿,指着时砚想说什么。 时砚单手插兜,淡淡道:“我建议你将这根不听话的手指收回去,否则,我不确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是不是能接受的了。 这位,不知名同学,首先我要明确的告诉你,我家里有钱,那是因为我父母聪明能干会赚钱,你就是眼红也没办法,谁让你没有一个给自己争气的爸 妈呢? 其次,吴影同学家里条件不好,既不是我造成的,也不会因为我家突然破产,他家条件就变好,你这种仇富的心理要不得。 我不建议你对我进行道德绑架,你弱你有理这一套,我比你还会,我怕我认真起来你会哭。 再有,我花的是我父母辛苦挣的血汗钱,我这个吃白饭的儿子没资格替他们大方,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就更没资格替他们慷慨了。 既然你这么替吴影同学着想,那我就不为难他,你替他还了吧,皆大欢喜。” 这位同学显然也接受不了时砚的言语攻击,面红耳赤的转过身假装看书,再也不说话。 吴影动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龙哥从人群外挤进来,大声嚷嚷:“曲哥,您老人家喊我过来干啥?” 龙哥人高马大,四肢发达,作为校霸,首先在外形上是绝对够格的,这一嗓子“曲哥”喊得很多人都没回过神来。 时砚淡定的很,指着吴影道:“我希望吴影同学主动朝我道歉,要是态度真诚的话,可以考虑原谅他。 谁知他扯东扯西的不肯承认,这不,喊你来对峙一下。” 龙哥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那件事是兄弟做的不地道,回头请你吃饭给你道歉,曲哥你就别翻旧账了吧?”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显然吴影也知道他再想狡辩也无济于事,若是龙哥当场说出来,他就彻底完了。 其实时砚也没做什么,但龙哥就是用他那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发现时砚这人不好惹,尤其是时砚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脚踢掉他两颗牙,可他的下颌却一点儿伤都没受,这就更加让龙哥觉得时砚可怕了。 时砚淡漠的问吴影:“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吴影低着头不说话,一头黄毛像是失去生命力似的,耷拉在头顶,看着十分闹心。 时砚拍拍吴影肩膀,淡淡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个仇我记下了。” 说着淡淡瞧了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一眼:“都散了吧,不着急回家吃饭了吗?” 同学们的瓜吃到关键位置卡主,心被提的不上不下,正难受呢,被时砚亲自赶人,只能遗憾的离开,不到两分钟,这件事的相关帖子 就出现在明城一中的校园贴吧上。 吴影低着头,闷不吭声的转身回到座位,安静的收拾桌上凌乱的书籍,周围人生怕得罪时砚,没人敢跟他说话。 这时候,满教室响起的非常密集的企鹅消息提示音,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时砚看着这场景略觉有趣,吴影这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感觉自己终于有当恶毒男配的潜质了。 龙哥好奇的对时砚道:“曲哥您怎么突然想起这小子了?” 时砚心说:还不是你提醒的? 嘴上随便扯了个理由:“考试过后心气不顺,想找个人凑一顿出出气,不行吗?” 龙哥:“曲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考试多着呢,你要学会看开,千万不要将考试和成绩放在心上,否则每次考完试都这样意难平,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时砚:“我从来不无理取闹,这不是先找理由翻旧账,做足了铺垫吗?” 龙哥被时砚噎的不行,拉着时砚去吃饭,顺手将手里最新款的p3耳机一头塞到时砚耳边:“别跟傻逼计较,掉价。 来,听听这个,可好听了。 以前听了嵩仔的《断桥》我就想带着心爱的姑娘去西湖赏景,听了华仔的上海滩,我又想和兄弟们去上海长长见识,听了雷子的《山城》,我就梦想一个人背着吉他去重庆吃火锅。 这次峰仔新出的《北京》,让我下定决心以后大学一定要考去京都。” 时砚随口道:“那我推荐你听腾老师的《天堂》,那是一个你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 龙哥算是听出来了,时砚这是对他有意见呢,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于是龙哥收起耳机,站在楼梯角,人高马大的汉子,一脸认真又委屈的低下头问时砚:“我将你当兄弟,你一点儿没把我当自己人,今天我一定要弄个清楚,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说话声音不小,偶尔路过的学生看见当事人竟然是校霸龙哥和最近的校草热门人选时砚,当即就想歪了。 看龙哥的气势,像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啊,曲同学危矣! 但他们怂,不敢上前将曲同学从校霸的恶爪下救出,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在贴吧匿名发 表帖子言语上帮忙讨回公道的样子。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明城一中的贴吧首页先后出现十分矛盾的帖子。 #惊!校霸龙哥和校草时砚称兄道弟!是我村通网了吗?# #惊!校霸龙哥对校草时砚进行校园暴力,两人关系恶劣,战争一触即发!有谁可以拯救我的男神?# 帖子下面的人都要吵翻了,几乎半个明城一中的人都下场了,很快就盖起来几千层的高楼。 最终有人受不了,发了一个标题为 #在下面两个热帖不断转场,逐渐精分的同学看过来!针对校霸龙哥和校草时砚的关系问题,现在,你们可以转移阵地,全部来这里pk了!# 的帖子,并且在短短两分钟内成为热帖,迅速飘红。 正是晚饭时间,贴吧流量暴增,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明城一中传播,不断有好事者往时砚两人所在的方向转移,想要一探究竟。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人,站在楼梯拐角探讨关于人生和人品的哲学问题。 时砚直接问龙哥:“我是个对自己道德要求很高的人,不可能接受我的朋友在道德上有大问题,更不能接受他们在法律的红线上疯狂起舞。 所以,你是忘了你逼着我抢劫我姐卫暖的事儿了吗?这是犯罪!” 龙哥嘿嘿一笑,脸有些红,哼哧哼哧道:“那也是我第一次做那种事,事前还找人写了剧本,演练了好几遍,没想到第一次,就被你给揍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9 11:16:12~2020-09-10 10:4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容仙的傻星 66瓶;三横四纵 20瓶;苏迁、爱彼 10瓶;小鱼晒太阳 5瓶;顶着UP当非酋、温柔体贴 2瓶;迟到的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9、真的好笑 别看龙哥是体育生, 在校篮球队高一年级也是领军人物,又因为他叔叔是校长的关系,被当成惹不起的关系户, 妥妥的校霸一枚。 事实上,龙哥觉得外人对他的误会太深。 他只是开学时, 偶然间遇见学校的混混头子在街边收保护费, 欺负女同学,身体里属于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正道之光突然爆发, 当街摁住混混头子一顿摩擦。 直揍的对方哭爹喊娘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说什么这老大的位置他不要了, 以后龙哥就是他们的老大之类的话, 并且带着他的一众杀马特小弟当场改口叫龙哥老大。 龙哥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自然不稀罕当混混头子,但那天的事情就发生在校门口不远处, 正是放学的时间, 被太多人看到了,一群小混混冲着龙哥喊老大的场景太震撼人心,加上龙哥本来凶神恶煞大块头,事情不知怎么传的,龙哥就被迫成了明城一中新一任的校霸。 “别看我抽烟烫头熬夜逃课喝酒夜不归宿,可我真是个好男孩儿!”龙哥非常委屈道。 “我就是听吴影那小子说你暗恋我女神, 还对她表白不成,意图欺负她,心里气不过,想给女神出头,吓唬吓唬你,吴影就给我出了个主意, 找那帮人一起演戏的,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掉了两颗牙呢! 要不然警察也不能简单放过我不是?不过曲哥你放心,我已经对唐诗死心了,我喜欢的只是那个午后,偶然间的惊鸿一瞥和那个总是钻进我梦里的背影,根本不是整天给秦开荣那小子补课收取补课费的唐诗。” 龙哥一脸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道:“太凶了,秦开荣搞不懂题目,拎着礼物像孙子一样上唐家道歉,我可做不来这种窝囊事!” 时砚心说,人家男女同学之间因为学习擦出火花,促进感情的事,你确实不像会懂的样子。 龙哥一脸真诚的请求道:“这件事实在太丢人了,咱们就此揭过,以后都别提了行不行?曲哥您大人有大量,您说要怎样才能揭过,我都听您的。” 时砚没答应,问了龙哥另一件事:“吴影为什么要联合你整我吗?” 龙哥大手在后脑勺上使劲 儿挠了两下,尴尬一笑:“嘿嘿,这个,我,当时也没问,今天看那小子也不像是会乖乖说的样子。” 龙哥还纳闷呢:“吴影不是坐你前面吗?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那什么,不是很正常的吗?” 见从龙哥这里确实打听不到什么,搞突然袭击也没让吴影本人说出原因,又在记忆中想不起他和吴影有什么过节,时砚琢磨着,现在的中学生可真复杂,看来还是作业太少,考试太少,学校的各种检查太少。 有时间要和龙校长好好谈谈关于学校的长远发展问题,时砚心想。 说干就干,时砚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写了一封关于“加强校风校纪建设,规范学生仪容仪表”的匿名信。 信里深刻阐述了校风校纪,仪容仪表和弘扬正气,树立新风,推进素质教育之间的关系。 分为整治目标,整治方式,整治时间和整治内容四个部分阐述,内容涵盖日后让明城一中学生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的方方面面。 包括但不限于学习风气方面,迟到早退旷课,考试作弊,不尊重老师。纪律作风方面打架抽烟偷盗赌博酗酒,以及违反学校相关纪律,不按规定完成课间操升旗仪式等等。仪容仪表方面的校服着装规范,男女生发型标准。配饰,妆容都做了非常变态的规定。同时形成以自查,学校督查两种形式为手段的监督方式。 时砚认真写完,收起笔,满意的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的地方,折起来,装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在晚自习结束,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单手拎着书包,往楼上校长办公室跑。 高一年级火箭班的教室就被安排在校长办公室旁边,时砚经过的时候,刚好遇到出来的卫暖。 卫暖一见时砚的样子就喊:“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 虽然是匿名信,但时砚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扬了下手中的信封边往前走边道:“有点事想和校长匿名谈一下。” 学校经常有各种理由给校长信箱投递信件的同学,什么学校食堂的饭菜太难吃,电脑室关门的时间太早,体育课一学期以来被数学老师霸占了三分之二,语文老师的口音方言味儿太重像是来说搞脱 口秀的,影响他学习之类的,理由奇奇怪怪,大多数不仅不会被校长采纳,还会被校长在周一的升旗仪式讲话上当众处刑。 尽管如此,但大家依然乐此不疲的和校长斗智斗勇。 因此时砚说想和校长匿名谈一下,卫暖也没在意,大大方方跟过去,亲眼看着时砚把信封随意投进校长信箱。 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龙校长刚好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着个手电筒,看起来是要去校园各个角落抓偷偷摸摸不回家搞小动作的学生去。 见到两人愣了一下。 时砚指着一旁的校长信箱主动解释道:“有些关于如何建设更加和谐美好明城一中的建议,想和校长匿名探讨一下。” 校长被时砚给逗乐了。 他早就发现,时砚同学除了学习成绩不好外,其他方面真是个非常优秀积极向上的好孩子,他已经决定,明天就找时砚的班主任谈一谈,让班主任对时砚同学多一些关注,紧盯时砚同学的学习,这么好一孩子,不能堕落了。 虽然前几天被时砚气的不轻,但龙校长对学校的学生,是真的有感情,闻言笑呵呵道:“行,我知道了,回头会认真考虑的。” 时砚家距离明城一中有些距离,晚上会有司机等在校门口接两人回家,卫暖和时砚从小学三年级,双方父母结婚后,就是一起上下学的姐弟,一个学霸,一个连明城一中都考不上的学渣,愣是被绑定在一起七八年时间。 两人早就从一开始的互相敌视,到后来的麻木习惯,完成了一系列的心理转变。 一般情况下,两人都是放学后直接往校门口走,没有去教室门口等另一人的说法,今天情况特殊,因此两人也一起看到了如此这般精彩特殊的一幕。 学校有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未开过的喷泉,放学后同学们将那里当成一个小广场在上面打闹,时砚和卫暖经过的时候,好巧不巧就见到前几天撺掇龙哥收拾他的小黄毛吴影,捂着肚子,摇摇欲坠的对身材高大的龙哥道:“我,我肚子痛,龙哥你有事明天再说行不行?” 说着就缓缓的蹲下身,捂住肚子一副痛的站不直身体的样子。 卫暖评价道:“演技太差,脸上的表情过于 公式化,到了他这种程度的痛,应该是脖子上暴起青筋,而不是拳头捏的死紧,腮帮子绷的硬邦邦。” 时砚还挺惊讶:“这么黑你都能看清?” 卫暖可得意了:“裸眼视力1.5!” 但更让时砚觉得意外的,还是龙哥接下来的举动,顶着寸头,一脸憨厚,满眼无辜的龙哥,面对突然蹲下身想碰瓷的吴影,高兴的从吴影身上跨过去。 还很兴奋的招呼几个十九班的同学道:“快来!吴影同学想和咱们一起玩儿跳山羊!兄弟们,快!谁跳不过去,下一把就当山羊!” 男孩子们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被龙哥一招呼,十几号人打打闹闹的就围着吴影玩儿起来,根本没给吴影反抗拒绝说不的机会,面对这么多根本听不进他话,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吴影只能咬牙吃下这个暗亏。 时砚看的啧啧称奇:“真没想到,看着浓眉大眼的铁憨憨龙糖棠同学,竟然还有了这份鉴茶功夫。” 卫暖冷哼:“这也就是龙糖棠这一根筋的家伙,要是我被人那般利用,可不会这么简单一顿跳山羊就原谅他,跟玩儿似的,小孩子过家家。” 也许这注定是一个让人愉悦的夜晚。 两人在校门口找自家司机的时候,卫暖偶然间瞥到前几天共患难的二班班花唐诗,正和那天来派出所接她的男同学,好像是叫秦开荣的说话。 唐诗从书包里掏出一袋沙沙作响的膨化食品递到秦开荣眼前,秦开荣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瞬间动作僵硬,脸色爆红,不可思议又不由自主将零食袋子上面的字读了出来:“火锅味鸡……” 他对面的唐诗一脸莫名,完全不明白秦开荣这人又在搞什么。 秦开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挥手,出手果断,干脆利落,将唐诗手里的零食挥开。 好巧不巧,东西就掉在时砚脚边。 时砚弯腰捡起地上大红色零食袋子,认真看了一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卫暖也好奇的探过脑袋瞧了一眼:“火鸡味锅巴?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说着联想到刚才秦开荣说的“火锅味鸡……”卫暖的话也说不下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理直气壮,丝毫没意识到他哪里做错了,一脸 “我是为了你好”的秦开荣,又看看一脸委屈加莫名其妙,甚至觉得秦开荣这人有点神经病的唐诗。 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姐弟两头一次觉得秦开荣这人这么有意思,灵魂深处竟然还住着一个沙雕,仿佛在秦开荣身上,某一瞬间看到了龙哥的影子。 时砚在和卫暖对视的一瞬间,姐弟两做了同样的举动。 淡定的掏出手机,对着时砚手里的零食袋子拍照,然后快速点开企鹅,编辑说说,将刚才的一幕给当事人打了厚码上传,一个注定给空间好友带去快乐的段子就此产生。 发完说说,眼看男女主就要因为这个误会在校门口吵起来,时砚觉得别的不论,单就维护学校声誉这一点来讲,也不能让两人在校门口吵架,要吵,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不是? 于是他非常好心的将捡到的锅巴送到秦开荣手里:“秦同学,真巧啊,咱们又见面了,真没想到,我和唐诗同学的口味这么相近。 更没想到,你竟然不爱吃火鸡味锅巴,这么好吃的东西,随便丢掉实在太浪费了,唐诗同学也是一片好心,要不你先尝尝?实在难以下咽,再扔了也不迟。” 秦开荣一愣,都顾不上时砚口口声声和唐诗多亲近,让他心里产生的别扭感,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快速从时砚手里抽过零食袋子,举到眼前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来来回回看了三遍。 脸色瞬间爆红。 时砚说完就和卫暖二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面色淡定,神色如常的从秦开荣身边走开,但没走出五步,两人捂着肚子传来的大笑声,就让秦开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有当事人之一的唐诗一脸懵逼,完全不懂这件事的笑点在哪里。 秦开荣恼羞成怒,对着时砚的背影大喊:“曲时砚,你够了!” 时砚捂着肚子转身:“哈哈,对不起,我这人笑点很高的,一般不会随便笑,除非真的很好笑,哈哈哈!”(1) 作者有话要说:注(1):美人鱼。 210、心里没数 计算机系的教授同学都发现了, 时砚同学自从生病重回学校后, 上课更加认真, 回答问题非常积极, 与教授们互动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激发了许多教授讲课的热情, 课堂上学术气氛更加浓厚, 可以说是带了个非常好的头。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时砚同学的想象力太过丰富, 基础知识过于扎实, 有时候提的问题, 让教授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作答。 一个月下来,整个系的教授都知道了,计算机系有个上课非常积极, 但提问同样积极, 并且会提一些让教授下不来台的高难度问题的学生。 于是教授们非常默契的在上课前都会说上一句:“本节课时间紧张, 我们不做延伸,不讲与课堂无关的问题,各位同学们有什么问题,请在下课后私下来找教授好吗?” 话虽然是对着大家说的,但所有教授的眼神,都是对着时砚的。 每当这个时候,时砚总是对教授露出一个很傻很甜的笑容,配合一双纯真的眼眸, 让看到的教授恨不得将方才的话咽回去。 然后,教授们惊喜的发现,时砚同学真乖,真听话啊,课堂上果然不问那些奇奇怪怪,异想天开的问题了,真是普天同庆呢! 惊喜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教授们惊恐的发现,时砚同学像是所有的空闲时间都住在教授办公室了一般,活的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眨眼睛,一迈步,都能想出两个问题来为难他们这些老家伙。 这简直让教授们痛并快乐着。 能遇到这般勤学好问且在计算机方面十分有天分的学生,他们这些做人老师的自然高兴,但学生脑细胞过于活跃,就让他们这些上了年纪老年人十分为难了啊。 不过教授们也没为难多久,就发现住在了教授办公室的时砚同学,突然间不在踏入他们办公室了。 心里除了松了口气外,还有隐约的失望夹杂其中。 “这位同学,你上进是好事,虽然你的问题让我们愁的连仅剩不多的头发都没保住,但我们谁都没嫌弃你不是?你怎么能轻易放弃,说不来就不来呢?” 以上是所有教授的心声, 教授们有些着急,私下里找人去打听。 好 嘛,这一打听,就听到了一个十分让人震惊的事情:时砚同学转系了! 大学都上了一年了,时砚这位被众多计算机系教授看好的同学,竟然偷偷跑去隔壁数学系了! 这叫人怎么忍? 教授们纷纷决定,要动用自己聪明的大脑,以及三寸不烂之舌,教导时砚同学回归正途,放弃数学这个邪恶分子,重回计算机的温柔怀抱。 教授们的行动与当初的时砚反过来,开始在时砚可能会出现的所有场合去堵人,一定要当面把这个事扳扯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让时砚同学认识到他的天分技能点都点在计算机上,让时砚同学知道,计算机这条路的最上层是多么美妙,多么吸引人,值得他好好为之奋斗终生! 然而时砚会回去吗? “目前肯定是不会的!”时砚笑的非常甜,对小甲道。 小甲撇嘴:“这里的计算机水平不行啊,人工智能还处于初步阶段,距离成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他们粗糙的技术,咱们局任何一个统都能破解,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呢!” 不过小甲也有他的疑问:“组长,你不和计算机的几个教授解释一下的吗?要是他们知道你没转系,是数学系教授故意玩儿他们,不会连累到你吗?我看他们这几个月为了堵你,可是费了老鼻子功夫了。” 时砚笑眯眯的看完了最后一页书,轻轻合上,放在左边,从右边拿起另一本翻开。 此时左边已经整齐的码放了十几本,半米高。而右边还剩下两摞这么高的书等待时砚去翻阅。 看在外人眼里,时砚此刻脸上是认真又单纯的神色,除却他看书如翻书一般的速度,一切都非常完美,就是一个刻苦读书,勤学上进的好孩子。 抽空三时砚回答了一下小甲的问题:“不用,教授们有分寸。” 小甲不懂,但时砚不再解释,他只能一个人生闷气,就算他生气朝时砚发火,时砚现在也没空理会他。 因为时砚真的很忙,忙着读书学习,研究这个世界。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期末,时砚终于放慢脚步,走出图书馆。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在图书馆还没闭馆前离开这里,门口遇到图书馆看门的大爷,老爷子还 很诧异的看了时砚一眼,好奇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走啊?” 时砚笑眯眯的和老人家打招呼,露出一个非常傻白甜的笑容,一看就是又好又乖的学生:“大爷,最近太忙了,今天提前休息!” 老爷子被时砚的笑晃得心都软了,直说:“休息好呀,休息好,可不能仗着年轻就这么熬了,对身体不好的!” 时砚感谢了大爷的关心,慢悠悠走在京大的校园里,开始用悠闲地心态观察一路的风景。 推开寝室门时,寝室三人转身看到进来的人是时砚,愣了一瞬,胖子钱多多直接将时砚抱在怀里,夸张的假哭:“嘤嘤,你这个无情的渣男,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自个儿偷偷进步去了,放我们三个学渣在原地踏步! 太渣了,要不是为了你家厨子做的排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这种背叛行为的,当初说好了一起做学渣,你却偷偷进了步!” 老大冯磊磊凑到跟前,显得十分兴奋,拉着时砚往桌边走:“老四,你是不知道哇,你不声不响的转了系,咱们系的那些老师们哇,一个个上课都打不起精神,尤其是杨教授,有好几次正讲着课呢,突然就来一句——时砚同学,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可见老杨对你是爱的深沉啊!” 一脸阳光灿烂的男主程阳给时砚倒了一杯水递到手边:“杨教授和好几位系里的教授直接找到咱么宿舍来了,吓了我们一跳。 可说实话,这几个月以来,我们三也就是晚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大概知道你回来过,早上醒来你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根本就没办法帮他们啊!” “嗨呀,真不愧是我们的小天才啊,转个系能让这么多大佬牵肠挂肚,魂牵梦绕,日思夜想,寤寐思服,食不下咽,精神恍惚,嫉妒,嫉妒!我要酸死了!”老二钱多多夸张的用手捂住胸口,表示自己的酸意。 只有老大冯磊磊表达了他的疑惑:“不过这一个月,教授们倒是不经常提起你了,但我听数学系的哥们儿说,咱们计算机系的教授们因为你的事,和数学系杠上了,战场就在数学系那边,听说咱们系的老杨带头,跑去人家地盘找虐。” “何止啊,我听人说,老 杨嘴皮子没人家利索,让人给几句话气的跳脚,回来后总结经验,痛定思痛,带了办公室嘴皮子最利索的两个老师,又杀过去了!啧啧,你说都一把年纪了,世界和平不好吗?非要这么折腾?” 说这话的时候,钱多多脸上表情十分丰富,时砚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所有胖子脸上的肉肉,都如钱多多这般灵活。。 时砚笑的很甜的看三人表演完,才一脸天真道:“谁说我转系了呀?我明明只是申请多修一个专业而已!” 钱多多震惊了:“怎么会?消息可是从咱们系的教授那边传出来的!况且你如果没转专业,这几个月你不来上课,期末是想挂科还是咋的?” 其他两人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时砚,不知道是惊讶教授们竟然传虚假消息,还是惊讶时砚修两个专业,竟然能几个月不来上课。 时砚依旧笑的很傻白甜,好心的给几人解释:“是咱们系的教授们误会了,数学系的老师们和计算机系的老师开玩笑,说我转专业了,没想到计算机这边当真了,就将消息给传出去了。 后来杨教授他们知道真相后,就经常去数学系那边进行友好交流,已经好几次了呢!两边的老师都可开心啦! 至于我计算机这边的课,虽然都没来上,但我跟老师们借了课件,还和班上同学借了笔记,对比着自己学,效果还可以!”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胖子钱多多痛苦的捂着脸,闷声闷气道:“你们天才的世界,可真简单啊!” 根据钱多多的情报,结合今天听到时砚的回答,钱多多可以肯定,什么两个院系的友好交流?屁!分明是计算机这边被数学系给耍了,三番四次去找回场子的! “怪不得系里排名前几的学长学姐最近被教授骂的跟三孙子似的,说他们没用,不长进,绩点干不过人家,娱乐活动也没人家搞的花样多,一定要让学长学姐们在实验项目上压对方一头。”钱多多恍然道。 冯磊磊直叹气:“教授们发起疯来真可怕,明明是两个不同的领域,非要和人家pk,不讲道理的时候,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男主程阳还是一副非常阳光的模样,闻言惊讶到:“这些事我也只是略有 耳闻,看来还是在学校里放的心思太少了。” 说罢一看时间,拎起床上的包就往外走:“我兼职时间要来不及了,先走一步,有什么想吃的给我发消息,晚上回来给你们带!” 程阳离开后,钱多多叹气:“每次看见程阳为生活忙碌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啊!我妈唠唠叨叨,我爸动不动就想抽我,都不显得可恶了。” 时砚笑的很甜,心里对小甲说:“看见了吗?这样的人生起点,若是没有贵人提携,几辈子都达不到剧情里的高度。 时砚爷爷和爸爸运气好,聪明,又够努力,加上赶上了好时候,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奋斗了几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若不是太过相信时砚,因此对时砚的朋友放松戒备,程阳那样的人是一辈子都没可能登上剧情里的位置的。” 小甲愣愣点头,小心翼翼对手指,提意见:“组长,你能不能不要笑的像个傻白甜一样和我说话,很变态!” 时砚笑的很甜:“不能哦!傻白甜人设不能崩!” “渣男!” “呵!”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卖萌,推荐作者的预收文《拯救失足男配(快穿)》无cp,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帮忙收藏一下哦~ 系统:你与男配,利益相关,命中注定一无所有,为了自己,请拯救这些失足男配们吧。 江缘:很好,感谢你的建议。 第一个世界:小混混江缘,和男配弟弟双双考上重点大学,参与国家科研项目,做出的成就世所瞩目。 而原男女主,因为早恋,无心学习,高考成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抛弃女主,回家继承家产。 第二个世界:金牌特助江缘,和工作狂老板男配,将自家公司做大做强,成功杀进世界五百强,风光无两。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无心工作,公司业绩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冷落女主,重新回归事业。 第n个世界:新人经纪人江缘,和被赶出豪门十八线演员男配,一路披荆斩棘,得到影帝宝座,站在镁光灯下迎接掌声。 而原男女主,因为恋爱,偶像失格,事业一落千丈,男主不得不和女主分手,挽回粉丝。 系统:男配怎么能和原男女主毫无交集呢? 江缘:万般事由皆因缘,让他们毫无交集,没有因果,断了姻缘,岂不是是最好的拯救? 211、无中生友 时砚打开小甲隐藏起来的记忆后, 心情十分复杂。 沉默不语的看完了整段记录, 想了下, 手指还是放在键盘上, 目不转睛的进行了一系列操作。 最后将记忆芯片重新装回小甲身体里, 在小甲重新启动的这段时间, 时砚觉得自己应该抽支烟冷静一下。 但显然这个愿望也不能实现了, 因为整个程家,只有程老爷子抽烟, 就连程奶奶也不愿意和抽烟后的程老爷子单独待在同一空间。 因此, 程家仅有的香烟, 全部存放在程老爷子的书房内。 时砚打开房间窗户,漆黑的夜空点缀着零星几颗星星,像是永恒流动的时间,感受不到, 又无处不在。 一阵风吹过, 时砚额头的碎发微微扬起, 谁也不知道时砚站在这里想了什么。 时砚是被脑海里的一道惊喜的声音的唤醒的,声音比小甲多了几分活力,音调轻快,语气亲昵:“组长!组长!我回来啦!整个快穿局最优秀的统儿又重出江湖啦!” 时砚嘴角上翘,轻声问:“那么,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系统欢快的回答:“当然!组长你快问!” 时砚:“你现在是1202?还是1203?” 系统:“……” 系统声音变得迟疑纠结:“组长,难道我是1202和1203的合体,你就从此不爱我了吗?你果然是个渣男!我恨你!” 时砚可不会被系统这拙劣的演技哄骗, 认真道:“我想知道,新任局长上任之前,秋东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1203和秋东的1202会合体?是秋东做的吗? 出事前秋东为什么不联系我,虽然当时我在任务世界,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回去。” 秋东是上一任快穿局局长,是时砚多年好友,系统1202和1203是在时砚和秋东的见证下诞生的,从诞生之日起,就分别跟在两人身边。 系统的命名,是根据两人的生日定下的,局长秋冬刚好比时砚早出生一天,所以时砚的系统就是1203。 两人是多年好友,互相信任,甚至曾经因为任务出了意外,两人互相交换使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系统。 双方系统对两人都十分熟悉。 系统纠结道:“难道组长你现在不想知道统儿我是用了什么技术,才能 成功隐藏自己的实力,混进路人甲系统小组,并且顺利跟在组长身边的吗?” 时砚冷漠脸:“谢谢,不想。” 想就是因为蠢。 统儿在时砚的眼神压迫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但在说之前,学会了提要求:“人家现在既不是1202,也不是1203。 人家在路人甲小组充分感受到了来自平庸无能系统的快乐,虽然从今往后,人家聪明的大脑和庞大的信息库以及有趣的属性,都决定统儿要走上不平凡之路。 但人家还想保留一点儿以前的纪念。” 时砚冷冷道:“时间有限,建议你从速。” 系统雾蒙蒙一团,艰难的挤出一个害羞的表情:“人家以后还想叫小甲!” 时砚:“嗯,同意了。” 于是小甲转了个圈儿,快乐而又简单的说起了他知道的一切:“局长在出事前两个月,就跟我说,他编写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寄存在我这里。 但不让我提前查看,一定要等我再次见到1203才打开。 后来他被人带走,本来我作为局长的系统,是要被隔离的,不知局长做了什么,那些人根本就没发现我的存在。 等我再次见到1203,也就是你被新任局长贬职去路人甲系统小组时,我打开局长寄存的文件,再次醒来就成了什么权限都没有的小甲。” 系统补充道:“统儿发誓,这一切都是我刚刚才想起来的,至于为什么1202和1203会合体,统儿是完全不明白的!” 小甲不明白,但看过小甲核心程序的时砚是一清二楚的,秋冬他,编写了一个非常了不得,能将快穿局推翻的东西。放在他们二人的系统上小试牛刀,威力不同凡响。 时砚查看过系统现在的权限和能力,高的可怕,有很多是之前他的1203巅峰时期都做不到的事,现在的小甲能轻而易举办到。 权限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上升到最高等级,时砚能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时砚喃喃:“我说呢,当时明明和1203商量好了让他先安静苟着,帮我查看快穿局的动向,还奇怪他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系我。 本来想找机会回快穿局看看他还在没,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蠢样儿!啧~” 时砚转身,关上窗户,边往床上走,边笑的很甜的 问系统:“小甲啊,秋冬他临走前,难道没让你转交什么话吗?” 小甲连忙点头:“当然有的,局长说了,让咱们安心等着,他很快就回来!” 时砚听罢,安心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意识空间里玩儿的正欢的小甲,突然就沉默了,他想不通,明明刚才已经拥有了快穿局的最高权限,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不再是秘密,且作为1202和1203的结合体,能力等级提升了好几个层次,他都已经感受到来自先进科技的澎湃力量了。 为何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所有权限都关闭了,而他又成了那个平庸无能还懒惰出奇的小甲,刚才的记忆也在逐渐淡化。 不到一个小时,刚才拥有一切的小甲,全身充满智慧的一幕仿佛是个错觉,就跟人类睡了一觉做了个不真切的美梦一样,不到一天功夫就能忘的一干二净。 小甲垂死挣扎:“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组长你个渣男!我恨你!” 时砚被吵醒,面无表情道:“若是下次上面让你回去考个什么试,拥有了一切的你还能做到与原来的小甲一般,智障且无用,保证不露馅儿,不让局长察觉异样,将你拿去切片儿研究的话,我是没有意见的。” 小甲:“我怀疑你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时砚冷笑一声:“不用怀疑,我就是。” 小甲郁闷的在空间打滚儿:“啊啊啊,我忘了,我真的全部都忘了!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人家不想做个小智障啊!人家可是整个快穿局最厉害的统儿!” 时砚为了好好睡个觉,出言安慰道:“路人甲小组的系统是可以升级的,等我慢慢将你升级上去,你自然恢复正常,别人也不会怀疑。” 看小甲还想继续吵,时砚又威胁道:“我劝你最好听话一点儿,你这幅智障样子,万一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系统的存在,你被人给发现的话……” 小甲瞬间萎了。 另一头,程父公司很快就搭建了一个拥有国内顶尖技术的科研团队,针对时砚给的资料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研究。 一群人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震惊,不可置信,直到现在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心路历跌宕起伏,堪比在游乐园坐云霄飞车。 某一日,团 队负责人顶着一头油腻腻的头发,胡子拉碴脸色憔悴,双眼放光的找到了程父,语气激动道:“程总,经过我们团队接近两个月的试验验证,这个推测十分大胆,且方向上完全没有问题!技术成熟,很多方面的研究,可谓是突破性十足!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技术实在太先进了不适合量产。 但您放心,只要我们的人彻底吃透这项技术,就能衍生出无数种利民的先进科技,我拿脑袋保证,到时候,我们就是一直走在人工智能最前端的那批人! 程总,这是一项跨时代的研究!我们都会被记载于人类发展史中!我们现在就在创造历史!” 这人说着就激动的拉住程总的手:“程总!创造历史,见证历史啊!您不激动的吗?” 程总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面无表情,使劲儿从负责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冷酷的点头:“嗯,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负责人见程总这般淡定,十分遗憾的离开了,他认为,程总还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这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研究,且进展飞速,只有真正懂这项技术的人,才能更加明白这件事的伟大之处。 负责人决定,就算程总对人工智能一无所知,他回头也要在程总面前多念叨几回,让程总明白现在他们在干的,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引领人类未来发展的事情! 程总在负责人离开后,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眉眼飞扬,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二十岁,身上少了往日的沉稳严肃,多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让程总看起来就像个年轻大学生。 程总高兴的先在地上蹦跶了几下,然后握起拳头,快速拿起手机,给在家和孙子一起看《熊出没》的程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程父没头没尾的对电话那头的人道:“爸!实验室这边出结果了!技术很先进,实用性非常强,宝儿的那个东西不能量产,但有了这里面的技术,对目前的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会儿程老爷子倒是淡定多了,眼睛盯着电视没离开过,撇撇嘴,淡定道:“废物,我孙子把技术完整的交给他们,竟然到现在才弄明白了个大 概!难道还要我孙子手把手的去教导他们吗?” 程父无奈:“爸,这不是一回事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老爷子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程老爷子现在淡定的很。 自从时砚给他也送了一套“百变”之后,老爷子对别的功能没兴趣,就喜欢跟着孙子整天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为了保密,外面是不能去的。 老爷子飞了几趟就开始嚷嚷:“家里太小了,屋顶也不够高,让你爸赶紧在没人的地方找人给咱们家建房子,要建的又要又宽敞的那种!小了飞的不过瘾!” 再也没说过这一切不科学的话,每次见了别人家的小孩儿,三句话不离“多读书,多看报,相信科学”,搞的有交情的人家小孩儿最近都不敢往程家来了。 被程老爷子殷切叮嘱过要多读书看报相信科学的孩子,私下里吐槽:“程爷爷管的比我爸妈都严,难怪时砚从小到大都考第一,有程爷爷这样的人在家里不停念叨,要是不考第一的话,岂不是要被烦死? 以前还听说程家人对时砚非常宠爱,连时砚多走几步路都心疼,现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却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没错,上次我去程家,时砚哥哥一天到晚手里拿着书就没放下过,哪来的时间多走几步路啊!” “时砚哥哥真可怜!程爷爷好可怕!” “我好同情时砚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6 10:39:09~2020-07-07 10:3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窝大魔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学渣的烦恼 时砚本以为和秦开荣在学校被迫成为知心好友, 一上午时间,包括老师和校长都知道的事情,已经足够闹心了。 但他没想到, 作为学渣的烦恼, 这才向他扑面而来呢。 学校里, 每见到一个老师,对方就笑眯眯的招呼他过去,亲切而又友好的与他进行了相差十几个代沟的谈话。 老师像是朋友又像长辈似的, 对时砚温和道:“时砚啊, 老师都听说了你们长得好看的人才能做朋友的事,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志趣相投,互相影响啊。 你看看人家秦开荣, 虽然成绩不好,但最近一直在私下里找班上同学帮忙补课,你们既然是志趣相投的好友, 是不是你也可以找卫暖同学帮忙补课呢? 卫暖同学的优秀老师们有目共睹,说起来你还是她弟弟呢, 怎么就没遗传到你们家在学习上的优良基因呢?” 时砚幽幽道:“老师,当然是因为我和我姐卫暖异父异母,我倒是想遗传他们老卫家的基因呢,上天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老师一噎,心说说顺嘴了,刚才怎么就没注意, 把心里话给秃噜出来了? 但老师也是有几十年丰富教学经验的人民教师,反应非常快:“哎,老师要表达的意思,是有研究表明,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可能比先天带来的基因优势更重要。 既然你们家有浓厚的学习氛围,时砚同学你有没有被感染到一点儿呢?” 老师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放在时砚面前:“感染到这么一点儿也行啊,学习是对人生最长远的投资,这是能让你受益终生的事!” 时砚幽幽道:“老师,我这不是进步了吗?从班级倒数第二,到这次的三十五名,我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我的进步呢? 是我站的还不够高吗?” 老师又是一噎,心说这话要是放在除了十八班以外的任何一个班级,都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但放在十八班这种,班级第一和最后一名,前后相差不到两百分,最高分不超过五百分,考多考少都是看当时抓阄运气好坏而决定的班级,他还真就无法违心的同意时砚的观点。 因此老师看向时砚的眼神就更加怜爱了,用最后一句话结束了今天的谈话:“时砚同学啊,老师觉得,这不管是学习还是做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或许这一点,对你来说,比学习更重要。” 时砚摆摆手,自信道:“老师你放心吧,我心里对自己什么水平认知的可清楚了,现在你们看不到我没关系,我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站在最高点,让你们都能听到我的声音。” 成功气走了今天来找他谈心的第五个老师,时砚心说:原来这就是身为学渣的烦恼吗?随处可见,周围到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就连学渣如秦开荣,在我面前都能成为别人家勤奋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这很学渣,第一次有这种体验,时砚觉得还能接受。 结果到了晚上,就在家中见到正与曲行风唠嗑儿的隔壁老王,就是那个家里有阿斯顿马丁的老王头儿。 最近从公司退下来,正式将权柄交给了他儿子,闲的发慌,以前还万分看不上眼的曲行风这种软饭男,也不知怎的,就突然关系亲近起来。 走进家门,卫暖也挺疑惑,小声对时砚道:“王爷爷以前不是见了曲叔都是当空气无视的吗?突然来这一出,这么热情,我感觉有诈!” 时砚翻个白眼儿:“有啥炸啊!你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看看曲行风那一副恨不得捂住耳朵当自己是空气的怂样,再看看隔壁老王一顿输出,心满意足,红光满面,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反正时砚从一进门,就感到了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两人刚进门,只听到了只言片语,时砚就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来意。 “小曲,今天一中月考成绩要出来了,我家小亮肯定又是妥妥的年级前三,老师经常给我这做爷爷的打电话,劝我们家长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孩子目前的水平,正常发挥,明年高考进京大绝对没问题。 你们家时砚不是今年也上了一中吗?成绩怎么样啊?” 隔壁王爷爷说的口沫横飞,脸上得意化作利刃刺向生无可恋的曲行风。 曲行风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自己不爱学习,打小就见不惯别人家只会读书学习的好学生,自然理解不了隔壁老王的这份炫耀心思:“哎,儿子不听话,学习上没什么天赋,就那样在学校混日子长身体吧! 随了我这当爸的,也没什么不好。 以前和我一个学校的那些好学生,现在都成了中年油腻男,成为社畜,被房贷车贷,孩子上学,和老婆谁做家务的事压弯了腰,熬夜挣那几个加班费熬秃了头。 您看看我这茂密的头发,年轻英俊的小脸,我都不忍心让他们知道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好,怕别人眼红,在背后说闲话。 这不儿子废了,我还有个好闺女嘛! 我自己不会教导儿子,但卫观她会养闺女啊,王叔你瞧瞧我们家卫暖,从小到大,只要是考试,回回都是第一,第二的孩子哭着喊着说好难啊,以后再也不想考试了!我家卫暖说这么简单的题目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以后再也不参加了。 结果第二年就被人请去当评委老师去了。 唯一一次参加那什么名字挺长的比赛,得了二等奖,回家我还没来得及安慰呢,组委会的电话就打过来,说是他们弄错了,其实我家卫暖才应该是一等奖获得者呢,这事儿您也知道吧? 话又说回来,前几天卫暖说她想跳级直接去读高三,你家小亮不是还喊着说他的前三要保不住,沦落到第四还是什么的,我们家孩子学习成绩如何,王叔您是知道的呀,还有什么好问的,一遍遍问不嫌烦吗?” 他都说烦了。 王爷爷被曲行风噎的不行,他觉得曲行风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但他用几十年当霸总的双眼仔细盯着曲行风观察了良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曲行风他是认真的,他就是这般真诚不做作的想 ,也是毫无保留的说的。 这他妈,比故意的还气人。 正生气呢,王爷爷一转头,就见时砚和卫暖两人从门外进来,忙笑呵呵的招手:“哎呀小暖时砚回来了呀! 刚才和你爸爸说到你们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时砚心说,我们回来可长时间了,听您老人家和我爸说双口相声,图一乐呵。 王爷爷道:“时砚今年上高一了对吧?往后可要多向你姐姐卫暖学习啊!你瞧瞧她多优秀,未来不管是女企业家还是女科学家,人家都稳稳地。 男孩子没点儿本事,不会赚钱养家,将来媳妇儿都不好娶,要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上王爷爷家来问你小亮哥哥,小亮一向乐于助人,肯定会帮助你的!” 这种又拉踩又离间的手法,用的非常熟练,也不是有什么坏心,就是习惯了,他们本身不觉得有什么毛病。 就像经常有家长用这种打压的方式把自家孩子给搞抑郁了,回头带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辛辛苦苦费劲巴拉好不容易让孩子情绪稳定,心态平稳,趋于正常人。 结果孩子回头在家里看书,家长随口一句:“看什么书呀?假装用功!” 瞬间将医生的辛苦打了水漂,孩子的情绪搞到奔溃,但家长本人还觉得冤枉呢:“我没说什么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又没有恶意的! 谁家不是从小这么过来的,怎么就我家的孩子这么脆弱,他是我生的,哦,我连说一句都不得行了?那我还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才行吗?” 时砚觉得自己眼下遇到的情况,就和传说中的这种差不多吧。 于是时砚甜甜一笑,像是个羞涩的小男生,不好意思的对王爷爷道:“王爷爷您也说了,我姐将来是有大出息的,我们一家人,不分彼此,有她一个人去努力就够了。 一个顶三,将来我只要好好抱住我姐的大腿,听我姐的话,肯定能吃喝不愁。 我们这种家庭,加上我的长相,肯定有无知的,只会看脸的小姑娘看上我的,不怕娶不到媳妇儿。 反正我觉得我爸现在吃软饭就吃的挺香,大不了我学学我爸,让卫暖将来给我介绍个她们圈子里想养我这样小狼狗的白富美。 人生几十年,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您也不必为我操心太多,想想您家小亮哥哥,听说经常为了学习熬到半夜两三点,压力大的很,我就不过去给他添乱了!您还是回去盯着阿姨多给小亮哥哥炖补汤吧,免得未老先秃! 倒是听说秃了不好找媳妇儿才是真的,人家都怕是遗产呢!” 王爷爷想说,时砚一定是故意这么说话来气人的,但他又用他当了几十年霸总的锐利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时砚好几眼,结果发现时砚他是非常真诚的,丝毫不弄虚作假的在说真心话。 这他妈就更让人闹心了好吗? 还不如故意的呢! 王爷爷觉得自己往常看不上时砚父子才是正确的选择,这对父子的脑回路那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就不该闲来无事,为了炫耀自家孙子来这里找气受。 王爷爷直接从沙发上起身,紫檀木手杖夹在腋下,最后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了时砚父子一眼,认真的拍拍卫暖还很弱小的肩膀:“往后,这个家里,辛苦你了!” 毕竟要养这么一家子废物,甚至还要养时砚的儿子女儿,真是辛苦了。 看人走了,时砚连连感慨:“原来这就是学渣的世界吗?” 只有曲行风,是真情实感没搞明白隔壁老王怎么突然上门,又突然离开:“不是,他老人家到底干什么来了?没头没尾的。 果然人老了脾气都会变的这么古古怪怪。真可怕,王叔这样的肯定不会有富婆愿意养着他的,我可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免得人老色衰,色衰而爱驰。” 时砚:“……” 卫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1 12:04:53~2020-09-12 12:0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柔 96瓶;柒柒、羊羊爱吃肉 20瓶;若有轮回,愿墓前无碑 16瓶;甜甜、初莺 10瓶;不想出被窝、天天等更新。 5瓶;bgm 3瓶;47107139、紫陌若微光 2瓶;天晴无雨、阿九、初雨雪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白眼狼 时砚看他爸曲行风这画风, 就能猜到曲行风最近在外面还没浪起来,肯定也没在厨艺班遇到唐颂。 因此,也不必太对他上心。 还是在学校当一个学渣的体验感更加丰富。 这不, 周六中午放学, 龙哥约时砚去打篮球, 时砚是拒绝的:“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得回家看书做题,要是这次考试输给秦开荣的话, 我会觉得很没有面子。 你知道秦开荣他们班配备的老师教学水平高, 学习氛围浓厚,加上他还花大价钱收买了唐诗,让唐诗给他补课, 这种情况下,我要是还不努力,期中考试后一定会变成众人在贴吧群嘲的对象。” 时砚都已经想好了, 以后考试也不说特别的进步,只要压着秦开荣一两分的样子打, 就很舒爽了。 事实上,整个明城一中的教学质量在全市都很有名,否则卫观也不会吧卫暖和时砚都塞进来。 但再好的学校也少不了一些拖后腿的学渣存在。 比如这一届十八班学生,不是如吴影那种擦线考进来的,就是如时砚这种根本没考上,花了钱走了关系, 自身又明确表达出没有上进的意愿,家长本人没什么意见,学校就全部给塞进十八班。 越是往前的班级,老师的教学水平就越好, 何况学校实行的是考试换班制,其他班级学生要是有能力,有成绩,也可以进火箭班,而火箭班学生成绩一旦落下,照样会被踢出去。 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说到底,龙哥所在的十九班乃是音体美班级,人家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学生,升学率比十八班高多了。 整个高一年级,大家心照不宣,十八班就是不求上进的关系户和擦线考进来的差生。人家有上进心的关系户,都不屑于待在十八班,早就找关系进了其他班级。 因此,时砚这么说完全没错,二班的师资力量配备,与十八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时砚所在的十八班,与全校的画风都不太相同。 龙哥听时砚这么说,先是一脸“你玩儿真的?”表情,随即满脸老奶奶欣慰笑,拍拍时砚肩膀:“曲哥你能这么想也很好,我叔叔经常说,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总没错。要是你能离开十八班往前面班级走一步,作为兄弟,我也为你高兴。” 时砚摇头:“十八班挺好的,就是考了全校第一,我也没想离开,毕竟这里是学渣梦想起航的地方!” 龙哥虽然觉得牙疼,但作为兄弟,也不能直接打击对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只能咬牙昧着良心认同道:“那是,不就是全校第一嘛! 以前是曲哥你不曾认真,但当你认真的时候,整个明城一中都要为你颤抖!” 反正吹牛皮又不收税,龙哥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良心,如是安慰自己。 两人并肩下楼,时砚的手机不停震动,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听:“你说谁,吴影?在派出所?因为偷盗? 要求见我?行,我马上就来,稍等。” 龙哥不明所以:“吴影手脚不干净,犯了事儿找你能干什么?你去了什么都做不了啊,这不应该去找他家长吗?” 这事时砚还真知道一些,两人在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往派出所赶去。 在车上时砚才对龙哥道:“我和吴影是初中同学,一个班的。 他父母在一起时就没领证,后来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母亲跟人跑了,两岁的吴影一直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 到了上学的年纪,学校说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字,吴影当时的小学老师就给取了一个“影”字,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小学六年级那年,他奶奶因为在街上捡瓶子被车撞了,肇事者没找着,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他们家拿不出钱医治,在床上躺了一年,都是吴影在照顾,街坊邻居帮衬着。 吃不好穿不暖,加上心理愧疚难受,老太太觉得拖累了孙子,一天夜里服药自尽了。 后来吴影就被送到他爸身边,但他爸是个赌徒,还是个酒鬼,经常因为赌博输钱喝醉酒打人,吴影打从上初中起就经常旷课,出现时也大多是鼻青脸肿的。 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沉默寡言,不敢用正眼看人,校服底下的衣服破破烂烂,成绩不好,行为举止畏畏缩缩,饥一顿饱一顿,坐在他周围的同学经常上课能听到他肚子饿的咕噜噜叫的声音。 大家私下里说他穷酸没人要,生来就克六亲,是个扫把星,活该这么可怜之类的,自然而然就成了班上那些爱起哄同学欺负的对象。” 时砚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吴影生来可怜,但也不是他算计时砚的原因,时砚自认为这些年对吴影的帮助,算得上尽心尽力了。 要不是现在的时砚接手了一切,吴影和时砚依然是好兄弟,时砚依然用自己每月的零花钱给吴影吃好的,穿好的,交学杂费,把他当成好兄弟对待呢。 时砚想了下,拿起手机给人发了条短信。 龙哥不知道时砚在想什么,好奇的问:“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曲哥你和吴影那小子的关系,以前可不简单啊!” 时砚收起手机,耸肩:“接下来当然是熟背中学生守则的我,看不过去一群人高马大的学生对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同学的霸凌,果断出手,勇敢保护了被霸凌的同学。 然后吴影为了感谢我的仗义相助,从此往后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事实是,时砚第一次仗义执言,就和吴影一起被人给揍了,但当时时砚是有后妈的人了,鼻青脸肿的回家,卫观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班主任就叫了揍人的那几个同学和他们家长谈话。 家长们还挨个儿给时砚道了歉,并请时砚转达他们对卫观卫总的歉意。 之后那些霸凌的同学,感受到了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的铁拳,见了时砚客客气气,连带被时砚罩着的吴影,也得到了他们的礼待。 从那时起,时砚就用零花钱给吴影买吃的,偷偷摸摸将家里卫观让人给他买的衣服带去学校给吴影穿。 全是新衣服,时砚怕被家里人发现,急急忙忙当着卫观的面穿上两回,然后告诉卫观说他不喜欢了,旧了,想了各种蹩脚的借口,想办法把衣服塞进小小的书包偷偷运出去,尤其是冬天的羽绒服,又厚又大,时砚塞得弄坏了好几个书包。 现在想来,卫观将一切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过,只让人给他多买几件“喜欢的”新衣服,将衣柜塞得满满当当。 时砚给龙哥看他空荡荡的兜儿,感叹自己的年轻好骗:“我姐卫暖从小到大的零花钱压岁钱存起来,在明城买一套学区房不成问题。 看看我,本身大手大脚,加上一半儿的钱都给吴影花了,穷光蛋一个,天天在家遭受卫暖的嘲讽和白眼儿。” 龙哥卧槽一声:“曲哥你家是真有钱啊,要不是咱们都还是纯洁无暇的好学生,我多要怀疑你在吴影身上花半套学区房的钱,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企图了!” 龙哥做西子捧心状:“曲哥您看看小弟,小弟也想被人这么包养!小弟要求不高,也要半套学区房就行!” 时砚:“你在想屁吃。” 出租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时砚用兜里仅剩的零钱付了车费,和龙哥一走进派出所大厅,就见了老熟人。 那个年轻警员见到时砚,直接将人往吴影所在的办公室引导:“说是你同学,叫吴影,上次你们打架的那个小黄毛,做笔录的时候一直强调和你是朋友,我记得特清楚。 在我们辖区偷自行车被人发现,算是人赃俱获。我们问什么都不肯说。 想说通知他家里人,结果他家里只剩一个酒鬼老爸,常年不着家,也没有个其他联系人,他主动交代,想见你,说是还有其他偷盗者的消息,要见了你才肯交代,希望你能配合。” 正说着话,人就到了跟前。 门是开着的,看时砚跟警员进去,龙哥站在门口等人,里面什么动静能听的一清二楚。 时砚也没什么好脾气,直接站在吴影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吧,见我做什么?” 吴影头顶的黄毛好长时间没有补染,长出了一寸长的黑色发根,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着时砚,语气中有几分委屈:“我是为了还你钱才去偷自行车的!” 时砚挑眉:“你这是想道德绑架我?做了错事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就全是别人的错呗! 你又不是三年前那个什么都不做不了的初中生了,现在人高马大,一身力气,去街上捡瓶子,去工地搬砖,给小学生补课,帮楼下超市搬货,周末去夜市摆摊,哪样儿不能来钱?哪样儿不是正当来钱途径? 你为了还我钱就能偷自行车?你怎么不直接去抢银行啊?成功了还能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呢! 花我钱的时候不说为了我,偷盗的时候不说为了我,被抓了就说是为了我? 我拜托你用用你这空空如也的小脑袋瓜子好还想想,你觉得是我蠢,还是法律蠢,能相信你这鬼话?” 吴影脸的苍白,嘴唇颤抖,坚持道:“我从小到大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不想因为钱失去你这个朋友,我想弥补,这有什么错吗?” 时砚啧啧两声:“这脸皮可真够厚的,都说朋友是相互的,有来有往才是朋友。 初中三年,我帮了你多少,你心里有数,你又为我做了什么?你除了沾我的光,在学校里过的好一些,不断给我惹麻烦外,什么都没做过,就别来玷污朋友这个词了吧?” 时砚单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慢悠悠道:“我觉得你将自己定位成我那不中用的跟班小弟,或者将我当成你的恩人,可能更准确一些!” 吴影像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似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在对面警员的注视下,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屈辱道:“我将你当朋友,没想到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时砚:“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我要是现在还将你当朋友,别的不说,我自己都能呕出三升血来!” 吴影倔强道:“虽然你变心了,但我还是会记得你曾经对我的帮助,还了你钱,还会把你当我最重要的朋友。” “然后继续吃我的,花我的,还想办法陷害我?”看吴影还想说什么,时砚直接指着门口道:“龙哥就在门外,上次说让你们对峙,你选择逃避,要不今天咱们将事情一次性说清楚?” 龙哥非常配合的从门外露出一个大脑袋:“行啊,我赞成,反正我已经对曲哥道过歉了!” 吴影瞬间没了之前理直气壮的气势,用无比怨恨的目光看着时砚,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吗? 像你们这种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懂我的苦楚? 你以为送我几件你穿过的旧衣服,就是对我的恩赐吗?你以为用你永远都花不完的零花钱,给我买几顿早餐,交几次学杂费,将你家佣人都不吃的剩菜用华丽的盒子装了带给我,就可以对我高高在上吗? 大哥?小弟跟班?恩人? 你知不知道旁人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曲时砚的一条狗!吃你们曲家的剩饭剩菜长大的狗!穿你们曲家不用的旧衣服长大的可怜虫! 这三年,有无数人在我耳边说,我以后要知恩图报,要有良心,有能力了要报答你,不能忘了你曲时砚对我的好!我都听吐了! 就因为你有钱,你怜悯我,就能这么糟践我的尊严吗?” 别人都觉得时砚会生气。 但没想到时砚只是云淡风轻道:“那你可以选择不接受啊,我又没逼着你吃,没逼着吃,没逼着你花我们曲家的钱。 只要你现在说一声想回到你那个赌鬼老爸身边,伺候他,被他揍,我还是能成全你,让你过上三年前的好日子,让你们父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时砚一脸真诚道:“要是早知道你要的尊严是每天被你爸揍的鼻青脸肿,早早辍学,去工地搬砖替你爸还赌债,随时能被追债的剁掉一根手指,我也不用这么费劲儿不是? 你这心愿没什么难度,很好达成,你不用一副我给你一切,却让你失去尊严的嘴脸。 不用我家人出面,我自己就能还给你想要的尊严!” 时砚缓缓起身,看了眼腕上的时间,云淡风轻道:“好了,想知道我都知道了,不就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嘛! 我眼瞎,肉包了喂了白眼狼。你心瞎,随了你的赌鬼老爹天生丧良心。就这样吧!” 转身对早就目瞪口呆的年轻警员道:“我和这人也没什么关系,作为同学,他的事我无法插手,来之前我已经短信告知了校长这件事。 想来他马上就到,我就先行一步了。” 身后传来吴影嘶声裂肺的喊声:“时砚!曲时砚!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让校长知道这件事!” 拉仇恨 龙校长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好校长, 上班比学生早,下班比所有人都晚,时砚在出租车上给龙校长发消息的时候, 就知道他肯定还在学校, 开车赶过来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果然, 刚下楼就和气喘吁吁的龙校长正面撞上。 时砚大致把吴影的情况与龙校长说了,最后歉意道:“吴影他爸不定人在哪儿,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 我们班主任苏老师家里刚好生了孩子, 他要赶去医院照顾儿子媳妇儿,忙的抽不开身。 但我和龙哥两个未成年,也无法解决这件事, 所以只能麻烦您了。” 龙校长理解的点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拍拍时砚肩膀:“行了, 这里的事交给我,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了。” 同时瞪了大侄子龙糖棠一眼, 本想说什么,但视线落到自家大侄子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漏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什么都没说,跟着年轻警员走了。 龙糖棠没注意到, 时砚却是觉得校长刚才的表现有些违和的。 出了派出所,龙哥还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叔这次竟然没有骂我?!他不仅没骂我,还没有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我!这不科学!” 时砚瞅瞅龙哥的一头秀发,突然福至心灵, 也不打算直接回家,转身往另一条路走。 龙哥手里抓着篮球,跟在时砚身边:“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理发店。” 还是上次那个理发店,直到龙哥被人按在椅子上,头发扑簌簌往下掉,还一脸懵逼:“不是,我这头发挺好啊,理了才一个月呢,我还想留个长发,扎个小辫儿,一看就比郭富城还帅呢! 喂喂,托尼老师,头顶不能这么短,给我留点啊!啊啊啊,别动手啊,没了,我好不容易长长的头发又没了,咱们有话好商量!” 时砚看着镜子里那个实习生小妹战战兢兢差点儿剪到自己耳朵,心虚的低下头,这一低头不要紧,差点儿又对着自己眉毛来了一剪子。 时砚越是看,实习生小妹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摊在椅子上:“行了,您随意,我也不挑,就寸头吧。” 放弃挣扎,一副完全把脑袋交给实习小妹的样子。 要不是颜值过硬,怕是今天托尼老师亲自上阵,除了光头,真没什么发型能拯救他。 这才有空对鬼哭狼嚎的龙哥道:“别乱动,就寸头,这是为你好,到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要说这会儿龙哥还不相信时砚的话,但在外面浪到傍晚,一进家门就见到父母严阵以待,像是要抓他去自首的样子,看到他的小平头后,脸上却漏露出错愕的神情后,就彻底明白了。 “您说什么?严格要求学生的妆容服饰发型?校服?小寸头?齐耳短发?不能戴任何首饰?我倒是无所谓,那有些爱美的女生不是要疯了吗? 这真是我叔给你们发短信说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他老人家不是一直以来只重视学生的成绩吗?突然管这么多,简直不像他的性格!”龙哥好奇的问爸妈。 龙爸从茶几上拿起一张A4纸放在儿子面前:“你叔让人给全家学生家长都发了短信,说是要加强校风校纪,规范仪容仪表,我看上面说的有理有据,爸爸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周一上学会检查,这是爸爸特意帮你打印出来的,针对每一项都有严格要求,你按照上面说的做,保证不会出错。” 龙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几十条要求,双眼一花,顿觉人生无望。 当然并不是所有学生都把这当成一回事的,比如卫暖。 卫观在公司忙,收到学校发来的消息,特意让助理打印出来送到家里,亲手交到两个孩子手里。 卫暖撇撇嘴:“□□罢了,我就算天天迟到早退,烫头化妆,也不影响我是学神的事实,真正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人,不需要人去提醒。 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人,就算不让他们做这上面的事,他们也能找到其他攀比的闲事可以做,或者偷偷摸摸,或者转移注意力,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与其在这方面花大心思,不如多发几套卷子。” 时砚觉得这正是青春期的逆反心理作祟,反正他是没这个心思的,淡淡劝了一句:“我看校长是真的想抓教育,这个时候,聪明人最好不要往木仓口上撞。” 时砚放下手机,补充了一句:“听说,我们班那个在医院当奶爸的班主任,已经被校长连夜喊回学校开全体教职工大会了,你不会以为,全体教职工大会只有一个老师参加吧?” 卫暖表面是不屑的,但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学生都有自己这般的自制力,还需要外力约束,才不至于长歪,龙校长的话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回到房间,盯着镜子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找来了小发卡,将她一周前才特意让人做的齐刘海给卡了上去,耳朵上价值不菲的耳钉取下来。 高马尾,大脑门儿,又从柜子里找出只有周一升国旗才需要穿的校服套在身上,站在镜子前,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多看几眼后,非常满意:“还是元气满满的漂亮姐姐!” 卫暖是听劝的聪明人,但有些人就不那么听话了,或者说,他们根本没将学校的这次严查放在心上,以前这样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最后不还是不了了之? 时砚想起刚才十八班的班级群里,一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内容,就忍不住漏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都是领导用屁股做出来的决定,肯定是最近上面又要下来人检查,做做面子工程罢了,等检查的人前脚走,后脚学校就忘了这回事。” “没错,这种事我初中就遇到过很多次,一般情况下,学校领导会专门把人带到火箭班一班那样的书呆子班级去走走,贵足根本不会踏足十八班的地盘,应该是怕翻车,大家面子上都不好过。” “还小平头,齐耳短发,耳钉戒指项链都不能有,更加可怕的是一个星期有六天,都要穿上那种巨丑无比,像个麻袋似的校服,omg,想想我就脑壳疼,反正我是坚决不会做的。” “可是我姑姑是咱们学校老师,刚从学校开会回来,好像是说什么加强校风校纪,规范学生仪容仪表,推进素质教育,弘扬正气,树立新风什么的。 看我姑姑样子,好像还挺认真,这会儿正在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带我去理发呢,我这边怕是要面临男女混合双打,估计要扛不住。” “同情你一秒钟,不过你们只注意到这些表面的东西吗?更加硬核的严查迟到早退旷课,抽烟赌博打架这些都没人看的吗?咱们可是十八班啊,不做这些事情还能做什么?” 时砚冷不丁出声:“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学习?” 群里先是安静了两秒钟,随后消息像是泄洪似的扑面而来。 “不是吧曲哥,你认真的?让我学习,就跟要了我的命似的,我爸妈都对我不抱期望了,就想我在学校混日子长身体,等啥时候送我出国镀金,回来又是人模人样的一条好汉。” “曲哥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校草的地位不保吧,这么一套要求下来,可就到了真正考验颜值的时候,万一人秦开荣颜值比你能打,丢的可是咱们十八班的脸!” “卧槽,不说我都忘了,咱们十八班的门面担当,绝对不能输给二班,来来来,兄弟们,咱们一起想想,怎么才能在最艰苦的环境下,让曲哥依然能光彩照人,帅气逼人,紧用一张脸就把二班的秦开荣按在地上摩擦!” 群里的气氛瞬间高涨,群策群力,出的都是馊主意,时砚默默收起手机,已经想到周一上学时,这群小兔崽子们会遭遇什么人间疾苦。 但让时砚没想到的是,周一这天,不仅十八班的小兔崽子们遭遇了来自龙校长的疾风骤雨,冷酷无情,还有二班的秦开荣同学,一样没逃脱被龙校长单独拎出来,去门卫处理发的悲惨命运。 时砚和卫暖二人从车上下来,两人从上往下互相打量一眼。 卫暖道:“没问题,很标准。” 时砚点头:“好学生,龙校长的心头好。” 两人确保他们的仪容仪表完全是按照龙校长的要求来的,没有一丝差错,才迈着大步往校门口走。 远远地就看见龙校长亲自带着十几个值周老师,老师们胳膊上戴着红袖套,手里拿着记录簿,脸色严肃,神情郑重,一丝不苟的将进门的学生们分成了两波。 平日里敞开的校门,今天只开了一个仅供两人行走的通道,丝毫不给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由于是周一,有升国旗仪式,学生们的校服倒是都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就是拉链也不好好拉,有些人校服上为了追求潮流,还涂上了各种鸦。这种一律被龙校长铁血无情的堵在校门外,收拾好了才能进校门。 还有身上戴着首饰的,也被堵在校门外,全部收起来才准进门。 至于更狠的,就是发型不合格,女生还好一点,左边有个老师,面无表情的给学生发放橡皮筋和黑色小卡子,头发扎成标准又清爽的马尾,才被准许进校门。 至于男生就狠了,时砚一眼在门卫处看到了他熟悉的托尼老师,手里拎着他的电动小推子,像个莫得感情的推头机器似的,手下的脑袋那是一个个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不管是花花绿绿的杀马特,还是长发飘飘郭富城,从托尼老师手底下走一遭,全部变成平平无奇小平头。 更加可怕的是,校长也是下定了决定,那边不仅有时砚熟悉的托尼老师,还有四五个托尼老师的同行一起坐镇,一早上几个光是帮忙打扫碎发的学徒,就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别以为花花绿绿的女生长发扎成马尾,就能被轻易放过,一律扎成马尾后,被记录在册,要求一天之内全部染回黑色,若不然,班级考评,老师的考评,全部要受到牵连。 校草秦开荣同学,就非常光荣的第一个主动在托尼老师手底下走了一遭,出来后变成了一个帅气的小平头。 一早板着脸面色严肃的龙校长,见到时砚和卫暖精神奕奕,款款而来,立马露出了今早的第一个笑容:“对,曲时砚,卫暖同学,你们过来,站这儿给大家打个样儿!这才是老师希望看到的学生该有的样子! 青春就是你们最大的资本!年轻就是最亮丽的风景线!这个年纪,学习才是你们最该做的,最能充实自己,掌握人生的利器!至于那些外在的容易迷惑你们心智,分散你们注意力的东西,都是累赘而已!” 于是时砚和卫暖二人,因为穿着过于标准,被龙校长抓住放在校门口,供人来往参观了一早上,只要进来一个穿着不合格的,校长就指着时砚和卫暖的方向:“都是学生,怎么人家就能这么听话,而你们这么让人费心呢!” 给二人拉满了仇恨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2 12:27:24~2020-09-13 11:2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宫最美 20瓶;墨垣z、落香 10瓶;苏迁 5瓶;蓝眼睛、本巫一千岁、顶着UP当非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配吗 一直折腾到升国旗时间, 这场轰轰烈烈的仪容仪表大检查才算是稍微告一段落,龙校长在国旗下的讲话,不出时砚所料, 将吴影的事情拿出来当了典型。 龙校长没具体说吴影犯了什么事, 只给吴影记过警告, 留校察看处分,想来还是给吴影一个悔过的机会。 接着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发表了这次关于加强校风校纪建设,规范学生仪容仪表的讲话, 强调了其重要性, 着重点出日后学校会大力加强这方面的检查,将之列为教学工作的一部分,希望引起全体师生的重视。 着重表扬了时砚和卫暖以及龙糖棠同学的标准穿着, 希望全体同学都向这三人看齐。 又鼓励了秦开荣同学是第一个知错就改,带头去托尼老师那里主动理发,并要求托尼老师不要手下留情, 一定要严格按照学校标准来执行的觉悟! 于是这四人升国旗仪式结束后,就被龙校长喊去, 站在国旗下,拍了全身照,不到中午,照片就挂在校门口最显然的光荣栏里,让全体学生向四人学习的意思不言而喻。 时砚本来没摸清龙校长的套路,结果在班级群里看到四人的照片, 人都麻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他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因为全班同学看起来都非常为这件事高兴的样子,时砚觉得自己要是有不同意见,会显得自己很不合群。 但这事真不能让感到开心。 这会儿打开学校贴吧,讨论的最热闹的两件事:第一, 这次关于加强校风校纪建设,规范学生仪容仪表的思路,到底是哪个缺德老师先提出来的? 简直是无数一中小平头学子心中的痛,要是让大家知道,这位老师是谁,他们一定每天放学都去这位老师家门口路过,并带给老师世界上最关切的问候。 学校包括体育老师和烧锅炉大师傅在内的所有教职工都被心在滴血的学生们怀疑了一遍,且有人发起了投票,寻找此次事关大家脑袋大事件的幕后黑手。 其中十八班新任奶爸班主任票数高居前三。 理由是这位老师管不住十八班学生,且经常被学生们气的跳脚,极有可能想到这个搬救兵的损招。 包括十八班在内的大部分学生都非常认同这个观点。 粗略看完这个热帖,深藏功与名的时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觉得同学们的脑回路非常可爱,分析有理有据,那就让班主任苏老师替自己背了这个锅吧。 第二个热帖,就是光荣栏里的四人照,不知怎么回事,不到两节课的功夫,在同学们口中就成了三剑客。 至于第四人卫暖,人家是公认的学神级人物,同学们自觉不应该将学神卫暖和时砚这三个渣渣放在一起比较,免得侮辱了学神的智商,就让学神独自美丽吧! 于是剩下三个学渣报团取暖,从两个校草之间惺惺相惜的友谊到三剑客之间共同换发型的革命情,莫名其妙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到中午放学,三剑客的名声就在一中传开了。 且让同学们感到欣慰的是,时砚和秦开荣的颜值,在理了小平头后依然很能打,没有同学们之前担心的颜值下降,高发际线,明亮大脑门儿,辣眼睛的情况出现,走出去依然是明城一中的门面担当,同学们每日路过光荣栏,多看一眼,就觉得幸福感十足。 至于龙哥这个大块头,和两个校草的照片放在一起,看久了竟然还有一点蠢萌的感觉? 同学们快速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甩出去,错觉!一定是错觉!龙哥是谁?那可是一开学就收服了上一任校霸的狠人,是手底下有几十号兄弟,没人敢惹的大校霸!怎么会觉得人家蠢萌呢? 被迫捆绑的三人,没一个感到高兴的。 中午在食堂吃午饭,放眼过去,乌压压一片,全都是小平头,高马尾,还有国内极具特色的宽大校服,期间还有戴着红袖套的学生会成员在走廊里检查。 浪费粮食的,蹲在椅子上不文明进餐的,校服不好好穿的,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将头发披散下来的,手上那一长串不是很能让人理解的首饰又悄咪咪戴回去的,全部被火眼金睛的巡逻组抓了个正着。 这次人家可不止简单记录,还要通知班主任,让刚回家准备做饭的社畜班主任饿着肚子前来领人。 仇恨值拉的满满的。 龙哥坐在时砚对面,一脸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看来学校这次是动真格儿的了,都怪吴影那二五仔,要不是他的事情闹到派出所,让我叔丢了脸,我叔也不会突发奇想,搞出这么一出来! 上次轻易原谅他的决定还是太仓促了,要是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又愤愤不平起来:“凭什么秦开荣那种小白脸都能和我并称三剑客?我觉得和他站在一起,倍儿没面子!” “你以为和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放在一起比较,我就很有面子吗?”秦开荣的声音阴恻恻的从旁边传来。 一转身的功夫,他和唐诗就坐在了这个四人合坐的大桌上。唐诗手边还拎着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保温杯。 虽然龙哥对唐诗早就没那个意思了,但少年心事总是诗,他就是见不得这个抢走了唐诗的小白脸,心机男,真切觉得秦开荣这种心机深沉,不像好人的家伙,不配和唐诗走在一起。 因此对秦开荣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而秦开荣是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龙哥这种不学无术的校霸,当年他和小伙伴在京城学校里那可是风云人物,从来不做欺负同学收保护费,当校霸这么没品的事,玩的自认为都是高档有水平的游戏,和龙哥这种低俗玩家不是一个圈子。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时砚面无表情,继续吃饭,完全不想搭理。 卫暖尴尬的岔开话题,将手边的保温杯放在秦开荣面前:“还给你,我自己有水杯,不用你给我买,我给你补课,你付了补课费,咱们是清清白白的金钱交易关系,你不必做这些事。” 这话要是放在一个月前,秦开荣还觉得唐诗不给他留面子,当着外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但最近被唐诗这种爽直不开窍的性格给怼习惯了,只是臭着脸,拧开保温杯。 “不要我自己喝,早上特意让人在里面放了红枣枸杞,多养生啊,一点儿都不识货!” 说着就仰头喝了一口。 时砚本着团结友爱同学这一原则想提醒对方一句,但一个“哎”字说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秦开荣一口水进去,整个人脸色骤变,一转头,水十分有针对性的喷到了斜对面龙哥脸上。 龙哥瞬间就炸毛了,站起身想直接将餐盘扣在秦开荣头上,并和他当场来一场男人之间的战斗。 可惜秦开荣这次还真不是有意的,张着嘴一个劲儿往里面吸气,把时砚默默推过去的一杯冷饮都给喝了,这才脸色不佳的问唐诗:“保温杯多少度来着?” 唐诗想了下:“没注意,早上看了一眼,上面有个八十?” 秦开荣不可思议:“这他妈质量也太好了,一早上过去,还能这么烫!” 时砚:“……” 龙哥:“哈哈哈哈,活该!” 龙哥随意用宽大的校服袖子将脸上的水渍一抹,趾高气扬的朝秦开荣露出嘲讽笑容:“就你这智商,还和我并称三剑客呢?你配吗?傻逼。” 秦开荣也冷冷一笑:“下周月考,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智商上的绝对碾压,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两人眼神对上,空气中噼里啪啦火花四溅,两人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好像整容失败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时砚默默离这两个看起来智商不太行的智障远了点儿,端起可能被秦开荣喷了口水的餐盘放到回收处。 一转身,就听卫暖小声在他耳边道:“是不是你?” 时砚假装听不懂:“什么是我?” “这次校长突然想规范仪容仪表,建设校风校纪,还搞的这般认真,大张旗鼓,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就连隔壁几所学校都惊动了,是不是你上次的那封匿名信写了什么?” 卫暖分析的头头是道:“我觉得校长最近几天看你的眼神实在太让人肉麻了,以前见了你,只会说让你多多向我这个姐姐学习,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咱们双方都听麻木了。 但自从你给他写了匿名信后,校长见到你的那个表情哦,欣慰,鼓励,还有殷切的期望,时不时用非常肉麻的话鼓励你好好学习,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充实自己的人生,为将来实现自我价值做准备什么的。 前两天校长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亲口说你是一个胸有沟壑的好孩子,有眼光,有少年意气,要是多加引导,指不定就是我们卫家的麒麟儿呢! 那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他大侄子呢!比曲叔对你这个亲儿子还上心,这就很不正常了。” 这种事,时砚怎么可能承认?没见贴吧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全校学生都在找给校长出主意的缺德老师是谁,且想给那位神秘老师送去亲切问候和温和的祝福吗?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 卫暖一看时砚的样子就得意的笑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就是你!” 时砚心说:有个脑子太好的姐姐,以后这大腿都不好抱,也是让人烦恼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又是被迫捆绑的一天呢。 作弊 龙校长整顿校风校纪的决心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大, 接连一周,每天上课下课期间,都不定时有各科老师组成的监察组在外巡视, 一些同学的小心思无处可逃。 很快明城一中的画风就与其他学校有了显著区别, 清一色青春靓丽的中学生,小平头, 高马尾,宽大校服, 没有杀马特, 没有所谓的追求个性自我, 学校开始从各方面开始狠抓教学质量, 就连多方默认被放弃如十八班,也成了监察组每日必要光临的地方。 迟到早退旷课考试作弊还有上课睡觉不认真听讲的,被揪出来一大批,每次抓到这样的学生, 不是去打扫卫生间,就是去花园草坪里捡垃圾,连带视情节轻重, 通报批评, 检讨书挂批评拦一周的套餐来一套。 搞的一群学生听见迟到早退这些字眼都ptsd了, 别的班时砚不清楚,单就十八班, 上课听课的人还真多了不少, 至于是不是听进去, 时砚就不清楚了。 这一举措深得广大家长之心,一周之内学校收到家长的锦旗表扬信多到只能专门劈出一间办公室才能放下的样子。 龙校长走路带风,眼角带笑, 整个人神清气爽。 很快,其他学校听到风声,也来一中学经验,抄作业,一中还专门被市里的教育局点名表扬了一回。 这个集体荣誉属于全体一中师生。 一中学生走在外面,精神面貌与那些正流行的杀马特有了显著不同,不知不觉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这下本来还有些怨言的学生们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晕,自觉开始维护一中的颜面,让龙校长笑的嘴都合不拢。 为此,龙校长每每对上时砚这个大功臣,态度和蔼的时砚直起鸡皮疙瘩。 在龙校长口中,时砚除了学习成绩不佳外,无论是做人还是品德方面,那都是一等一的优秀,要不是三好学生的奖状只能硬性颁发给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龙校长都恨不得亲手在全体学生大会上给时砚也来一张,表达他对时砚的欣赏之情。 刚好也是这时候,时砚迎来了明城一中的第二次月考。 每次分考场就是一件十分玄学的事情,上次考试龙哥坐在时砚前面,抄答案全凭过人的听力,考试成绩与瞎蒙的所差无几。 这次坐在时砚前面的,竟然是吴影。 这人原本是时砚前桌,上学一直有时砚罩着,自从上周末在派出所那一遭后,就将桌椅搬到了教室后面的一个角落,算是表达彻底与时砚隔绝开的一个态度。 自那以后,时砚也没关注过这人的死活,毕竟一个只记仇不记恩的东西,时砚觉得完全没必要在他身上多花费一丁点儿精力。 是当学渣的经历不够有趣还是每天看老师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不香? 吴影头上精致斜刘海外加一头耀眼的黄毛被迫换回了黑色小平头,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也不知道是一直就这么个风格,还是出了教室要整理仪容,反正依照时砚的经验,这个造型出现在检监察组老师的眼前,肯定是要扣分外加通报批评的。 吴影本来是转过身脸色不太好看的与斜后方另一个考生小声说着什么,期间还指了时砚的桌椅,见到时砚进来,目光幽幽的看了时砚一眼,趴回位置上,没声儿了。 时砚打量了一眼,发现与吴影说话之人与他隔着一个狭小的走道,位置在自己斜后方,不认识,眉眼间似乎有些熟悉,肯定在哪里见过,但一时确实想不起来,没费心思去猜。 只觉得吴影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一直留了个心眼。 果然,英语考试时间刚过一半儿,时砚就清晰的看见一个纸团从右侧慢悠悠的落在自己右下角凳子下靠走道的位置。 很巧妙,就像是从时砚的校服衣兜里不小心掉出来的一样。 按照纸团掉落的轨迹,时砚准确的推断出这纸团是之前与吴影说话之人扔过来的。 虽说那位同学做的十分小心谨慎,但他的小动作在时砚看来,就跟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没甚区别。 本来纸团从时砚斜后方扔到这个位置,时砚本人是很难发现的,但谁让他耳力是真的好呢?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轻易将纸团巧妙的踢到前面吴影凳子下,位置不偏不倚,就像是从吴影校服兜里掉下来的一般,且保证吴影不可能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做这一切的时候,时砚动作自然的像是随意在位置上活动手脚,完全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不小心将脚下的纸团踢到前面吴影脚下的。 但显然吴影发现不了,一直盯着时砚的那位同学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着急之下,时砚听得清清楚楚,对方又搓了一个纸团扔到自己脚下。 同一时间,时砚趁着那位同学心慌意乱不注意,也扔了一个纸团到对方凳子下面,这个纸团的位置可就不那么巧妙了。 按照轨迹预判,这纸团不像是从那位同学的校服兜里掉出来的,反倒像是特意被人扔到那里等待人去捡一般。 扔完后,刚好和坐在自己后面的同学视线对上,对方满眼的惊慌失措,像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时砚觉得没有比这更巧的事情了,朝后座的同学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转身继续趴在桌上答题。 一切发生在半分钟之内,算得上速战速决。 时砚嘴角微微上扬,心说这位同学的做法可不太明智,但看在小鱼儿轻易上钩的份儿上,时砚决定原谅这位同学的愚蠢。 监考老师不停的在走道来回巡视,很快就站在时砚和吴影以及不认识的同学之间,盯着三人脚下的纸团陷入沉默。 监考老师时砚认识,七班班主任,四十岁上下,发际线略高,秃顶,大肚腩,十分具有个人特色,最爱逮着时砚这种十八班学生说教。 啰嗦起来没完没了,还自带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感觉他带的七班学生就是比十八班的高贵,从教将近二十年,职称至今没评上,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硬要加个赘述的话,大概就是班主任老师。 时砚抢在这位开口前,直接起身,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惊醒了还沉浸在英语考试被折磨的欲生欲死的考生。 “老师,我要举报这位同学作弊!” 时砚伸手一指,刚好就是之前接连两次给自己扔纸团的学生,说的大义凛然,感觉自己身前的红领巾都更加鲜艳了呢! 时砚注意观察了前座吴影的动作,身形僵硬了一瞬,发现时砚指正的是谁后,很快放松下来,身子往里侧一歪假装认真答题的样子,以至于现如今也没发现他脚下也躺着一个纸团。 刘老师不可思议的指着他和吴影脚下像是从校服兜里掉下来的纸团,在指指斜后方明显被人特意仍在凳子下的纸团,满脸不可置信道:“你确定是唐时同学在作弊?” 唐时? 哟呵,这话一出,时砚就知道自己之前果然没看错,这人之所以眼熟,完全是因为他是唐诗大一岁的同胞哥哥,只不过唐时本人长得像唐父,平平无奇,沉默寡言,成绩和本人的性格一样不讨喜,不上不下,非常容易被人忽略。 与从小长得像极了唐母,玉雪可爱,性格爽朗大方,成绩突出的妹妹完全是两种类型。 因为某些原因,唐时休学一年,今年刚好和时砚同为高一新生,更加巧合的是,唐时正是七班刘老师的学生。 时砚义正辞严,丝毫不惧,说的那叫一个正义凛然:“没错,就是这位同学几次三番写小纸条作弊,我看的一清二楚! 老师,现在学校严厉打击各种考试作弊的行为,还有人敢顶风作案,完全是不将学校的规章制度放在心里,不将校长的三令五申放在眼里,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必须严惩! 我要求将外面巡查组的老师一起叫进来,让这位同学的不诚信之举曝光在朗朗乾坤之下,给所有认真诚信考试的同学一个公道!” 唐时的脸色白了一瞬,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刘老师嘴角微抽,早就听说十八班的曲时砚同学嘴皮子利索不好惹,没想到是个无理搅三分的主。 没搭理时砚的话,对早就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学生道:“都好好考试,这里的事情与你们无关,小张老师,这边的问题由我来解决,巡视的事情就交给你和秦老师了!其他同学不要动,做你们该做的事,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十分钟,你们的试卷都答完了吗?” 刘老师安抚下情绪躁动的同学们,顺便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这才转身问唐时:“唐时,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时眼神心虚的在时砚脸上略过,小声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道:“是,是我亲眼所见,纸团是从时砚同学衣兜里掉出来的。” 时砚冷哼一声:“难道你想说,吴影同学脚下的纸团,也是从他衣兜里掉出来的?毕竟我们二人脚下的纸团,不管是位置还是方向,都很一致呢,你总不能只看见我的纸团是从衣兜里掉下来的,却没看见吴影同学的纸团也是从兜里掉出来的吧? 未免也太巧合了!” 坐在时砚前方的吴影身子一僵,僵硬的低头在地上巡视,很快发现了脚下的纸团,这才一脸懵逼的转头看向时砚和唐时。 脸上的懵懂和惊讶是如此明显,如此真实,让刘老师对吴影的怀疑瞬间去了一半儿。 但时砚的话像是给胆小沉默的唐时带去了什么灵感似的,唐时快速往吴影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咬牙,强自做出一副镇静的模样点头道:“没错,吴影同学脚下的纸团也是从他衣兜里掉下去的,我亲眼所见。” 接着还低下头,用非常小,但足够周围人都听见的声音道:“以往只听说你们十八班学生考试总爱作弊,没想到胆子这么大,现在严查,你们还作弊,不,不把校长放在眼里。” 吴影真的完全没搞明白,事情的发展怎么会这样?脸上的懵逼是实打实的,特别真情实感,让刘老师一度以为哪里误会了这个看起来瘦弱可怜的学生。 刘老师一脸心痛的指着时砚的鼻子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时砚满脸无所谓道:“老师,你总不能因为唐时同学是你们班的学生,就只盯着我和吴影同学脚下的纸条叫嚣,对他脚下的东西不闻不问吧? 您这样的处事态度,很难让我心服口服,我要求外面的检查组老师介入!” 刘老师一噎,想冲着时砚说几句。 但这时,坐在时砚身后的学生,也小声对刘老师道:“老,老师,我也看见了,是前面的时砚同学给唐时同学扔的纸条,他,他在贼喊捉贼。” 这位同学咬牙将自己所见的实情说完,肩膀抖的非常厉害,可见本身是非常害怕的,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刘老师生气的拍桌子:“好啊!撒谎还陷害同学,罪加一等,曲时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要上报学校,请家长,在周一的例会上让你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做检讨!” 时砚仰着下巴,十分骄傲的承认了这一事实:“没错,唐时同学脚下的纸团,确实是我扔的!但我的出发点,是劝他悬崖勒马!我是为了他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3 11:46:58~2020-09-14 11:4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希洛 3瓶;本巫一千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心肝儿 时砚话音一落, 不仅刘老师被气了个仰倒,就是教室里莎莎的书写声也为之一静,可见同学们表面上一心答题, 两耳不闻窗外事, 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思路灵活着呢。 时砚脸上丝毫不见心虚,走过去捡起唐时脚下的纸条, 展开在刘老师面前, 笑眯眯道:“老师, 您看清楚了?” 只见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别再搞小动作给吴影传答案了!你刚才扔错地方, 扔到我脚下啦!你的小动作我全都看在眼里!就你这智商,还考试作弊?呵!我要代表正义消灭你,给全体同学营造一个良好公平的考试环境!” 还有落款:“一个平平无奇,心中充满正义的高中生。” 时砚清晰的将纸条上的字念了一遍。 教室里所有学生的肩膀都肉眼可见的抖动起来, 可见是有多可乐。 唐时脸色一僵。 吴影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反倒是松了口气。 刘老师一噎,脸色不好看起来, 显然觉得时砚戏耍了他, 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这种完全可以出教室,私底下解决的事, 被时砚扳扯到明面上, 显得他很愚蠢的样子, 让他觉得很烦躁。 紧接着,时砚又弯腰捡起他和吴影脚下的纸团,将两张纸展开摆在自己桌子上, 合并在一起,纸条边沿撕开的缝隙刚好完美契合,证明这是来自于同一张纸的纸团。 一转身趁唐时不备,将他压在卷子下的草稿纸抽出来,只见一整张草稿纸只剩下不规整的一小半,被时砚和之前的两个纸团成功的合并成一张A4纸。 时砚侧身:“您自己来瞧瞧,我说的可是实情?啧啧,您瞧瞧这第二道选择题,我一看唐时同学选的就是错的呀,昨天英语老师才讲过同类型的,哎哟,还有这第五题,第八题,第十二题,这几道我都会呢!他这答案都是错的啊! 这我会做的就这么多错题,我不会做的谁知道还有多少正确的呢?这准确率能有一半儿吗? 就他这水平,还敢给人传答案?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您说?” 这两个证据第一证明了时砚的清白,第二证明了唐时刚才做伪证。 刘老师脸色瞬间阴沉,转向唐时,语气生硬道:“唐时,你是自己承认,主动交代,还是我这就请家长?” 时砚幽幽补充道:“还要在全体师生大会上做检讨哦!” 唐时脸色一白,指着时砚前面的吴影道:“是他!是他威胁我,说他和时砚有过节,逼我陷害时砚!三天前考场公布出来,他就找上了我,说只要我在时砚脚下扔个纸团,造成是时砚自己作弊不小心露馅的假象就可以,完全不会牵连到我身上。 我不愿意,他就带人天天放学跟着我回家,我害怕! 我没办法,又不想陷害同学,只能给曲时砚同学扔一些错误答案,万一被监考老师抓到,时砚同学还有自证清白的机会! 老师,您相信我,我不想的,我也是受害者,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吴影在校外的那群混混朋友们了!您千万别请家长,我会被我爸打死的!我现在就向曲时砚同学道歉!” 说着就干脆利索的朝时砚方向鞠躬,时砚站姿笔直,毫不心虚的接受了对方的歉意,并表示:“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就算我能原谅,校规校纪会不会原谅你,你的行为,已经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将会伴随你一生,让你时刻牢记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唐时傻眼了。 但他的话大家是相信的,毕竟吴影以前是什么人,众人多少有所耳闻,因此,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吴影身上。 吴影急了,上次记过警告,留校察看的处分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他要是再因为考试作弊,陷害同学的事情被揭发,这学估计就真没法儿上了。 到时候回家面对那个赌鬼老爹,被对方扔到工地上搬砖吸血都还是好的,要是直接将他扔给催债的人仍由对方处置,也不是没有可能,吴影不敢想那个场景。 吴影今天做这局,原本的打算,是利用唐时陷害时砚,时砚百口莫辩的时候,他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无意间看到了唐时陷害时砚的一幕,然后还时砚清白,获取时砚的好感度,从而在时砚身上继续吸血。 毕竟时砚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单纯最好骗的有钱人,没了时砚接济的日子,过的生不如死,艰难万分。 为了能更方便的证明时砚的清白,他还特意提前叮嘱过唐时,让唐时给时砚多传一些错误答案,他到时候也能有利的帮时砚证明清白,毕竟不会有人作弊的时候,选择抄错误答案吧! 届时,他还能倒打一耙,说唐时为了让时砚考试失利,考出低分,故意给时砚传递错误答案,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确保时砚考试分数绝对低于秦开荣。 毕竟秦开荣花大价钱请唐诗给他补课的事人尽皆知,而秦开荣又放出话,说他这次月考成绩决定不会比时砚低,要不然就在大冬天剃光头,从此再也不要唐诗给自己补课。 唐时作为唐诗的亲哥哥,为了让妹妹保住这一笔不菲的补课费,做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吴影说的时候可不会这般对唐时说,他只告诉唐时,他看不惯时砚很久了,想让时砚栽个跟头,若是答案仍在时砚脚下,时砚不抄的情况下被老师发现,只会认为他考试作弊,给个警告处分。若是时砚抄了,答案全是错的,结果也很喜人。 但现在的结果,是吴影万万没想到的,唐时将他给咬出来,这件事算是不能善了了。 吴影起身的动作太大,凳子和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让人心头一哽,就见他指着唐时的鼻子道:“你血口喷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之前还说那纸条是从我与时砚自己口袋里掉出来的呢,结果现在真相大白,立马转变口风,扯出这么一套完全没有证据的鬼话! 反正纸团是你扔给我们二人的,这点没跑了吧?不怀好意的全部传的是错误答案,谁知道你怀着什么阴暗的心思来做这一切? 我还想说,是你看不惯我,故意诬陷我呢,明知道我上月才被全校通报,记过留校察看,就想搞个大新闻,直接逼的我退学是不是?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还是说,你和时砚之间有什么恩怨,要故意牵扯到我身上?我才是那个可怜的无辜路人!” 时砚早就在二人争执的时候,坐下默默看戏,眼看两人狗咬狗要吵起来,有位监考老师已经出去找外面的领导,拍拍桌子:“行了,能不能出去吵?不要因为个人恩怨影响到全班同学的考试行吗? 都是准成年人了,做事心里能不能有点数?知不知道事情发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分钟!七分钟啊!这要是放在中考上,就能决定一个考生的一生,放在高考上,就能决定一个家庭的一生! 你们现在这样,浪费大家的时间,是在犯罪!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时砚将头转向脸色阴沉,自觉丢了大脸,将这三人一并迁怒上了的刘老师,笑眯眯道:“您说呢,刘老师?” 刘老师皮笑肉不笑的将吴影和唐时带出教室,教室里表面上重新恢复安静,至于同学们心里八卦的小火苗已经烧到房顶这件事,完全可以无视。 时砚看着手里的试卷,心情很愉悦的决定,这次英语还可以多考几分,总成绩一定要在十分之内,不多不少,压秦开荣一头,将秦开荣按在地上摩擦。 唔,也不知道秦开荣大冬天剃光头,会不会觉得风吹脑门儿凉? 至于男女主之间朦胧的爱情线,会不会因为秦开荣放话,不找唐诗补课而产生什么不可预测的走向,时砚是完全不关心的。 谁让他现在只是一个努力用功,缓慢进步的学渣呢?想不到那么远的事情。 八卦的传播速度比时砚预想的还快,这头时砚才刚出教学楼,龙哥就从走廊冲过来,一把揽住时砚脖子,兴奋道:“听说你考场上代表正义消灭了吴影和七班一个小子?好样的!我早就看吴影那个成日阴恻恻的小子不顺眼了!” 时砚表现的非常淡定:“这是每一个共青团员应尽的职责罢了。” 龙哥走路不看路,揽着时砚肩膀一个劲儿傻笑:“嘿嘿,我听说七班那小子是叫唐时是吧?一并被曲哥您老人家代表正义给消灭了? 这会儿两人还在校长办公室呢,估计家长快赶过来了,反正刚才我瞧着两班的班主任都被喊去解决问题了。 看班主任脸色,我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他们两都讨不了好! 唐时可是秦开荣的小舅子,回头我倒是要去瞧瞧秦开荣那小白脸,丢了这个大一人,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叫他口出狂言,还要用他少得可怜的智商碾压我?嘿嘿!” 时砚被龙哥揽着肩膀往前走,眼看龙哥由于过于兴奋,没有看路,只好出声提醒:“小心杆儿!” 龙哥一脸莫名,装模作样的搓了搓小臂的鸡皮疙瘩:“曲哥,曲爷,球球您老人家好好说话行不行? 这是跟哪个娘娘腔学来的一套,还小心肝儿呢? 您老人家说的不恶心,我听的还膈应呢!” 眼看障碍物近在眼前,这人还一无所知继续蒙头往前走,时砚不得不再次提醒:“小心杆儿!” 龙哥不满的嘟囔:“别别,我心里的小心肝儿另有其人,您老人家这样称呼在下,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为了避免我因为您的原因找不着女朋友,您能嘴下积点德吗?您再喊我小心肝儿,我只能回敬您一声大宝贝了!” 时砚本来是想出手救一救龙哥的,但听了对方这一番真情吐露后,还是算了。 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渣,就应该将真实贯彻到底。 于是。 “砰!” “卧槽!” “哎哟!” “谁他妈这么缺德!老子跟你没完!” 龙哥捂着快速起了一个包的大脑门儿在原地无能狂怒,痛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还要为了维持他一中猛男的人设,愣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没让眼泪掉下来。 周围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同学抖着肩膀捂住嘴,满脸笑意的路过,甚至有手快的同学已将将刚才的一幕无图有真相的发在了学校贴吧,供大家欣赏。 时砚淡淡道:“电线杆,早就提醒过你了,小心杆儿!” pk约定 龙哥受伤了, 脑门儿上肿了好大一个包,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不仅没消肿, 反倒是更加明亮吸引人视线。 龙哥为了维持他酷哥的人设,特意偷偷摸摸戴了一顶鸭舌帽来上学,结果在校门口就被值周的老师毫不留情的扣下, 将他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包暴露于人前, 彻底坐实了昨日有人在贴吧的爆料。 贴吧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流量高峰, 昨日无图无真相爆料的同学被人好一顿嘲,零星几个帮忙说话的同学也被打上了亲友团标签,这下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龙哥将这一切归功于秦开荣那个小白脸克他。 “要不是看不惯秦开荣那个欠收拾的小白脸, 我他妈会特意去调查唐时是他板上钉钉的小舅子? 要不是因为唐时是他秦开荣板上钉钉的小舅子, 我能因为曲哥你代表正义消灭了唐时开心不已? 要不是太开心,我能走路被电线杆撞?” 所以,龙哥给出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结论:“秦开荣那个小白脸就是克我, 每次遇到他都没什么好事!” 时砚同情的拍拍愤愤不平的龙哥,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关于吴影和唐时的处罚下来的很快, 月考第二天, 两人就以不遵守考试纪律, 考试作弊的理由, 全校通报批评, 且两人连夜写的三千字检讨加上家长签名, 直接挂在光荣栏旁边的——通报批评栏。 由于吴影的赌鬼老爸常年找不到人, 偶尔找到一次,那位也醉醺醺的没个清醒时候,吴影的签名还是班主任苏老师给签的。 时砚偶尔在走廊里见到那位新晋奶爸苏老师,对方脸色憔悴, 双眼无神,眼底发青,脚步虚浮,一副心力憔悴,不堪打击的样子,时砚心想,这大概就是家有小宝,外有巨婴导致的生活质量急剧下降吧。 这是生活对一个男人的考验,希望苏老师能坚持住,熬过去。 学校里藏不住秘密,唐时和吴影二人是被时砚代表正义消灭掉的事情已经成了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学校贴吧一打开,关于这件事的经过,更是被人写成一篇情绪激扬,指点江山的两万字原创。 故事的主角除了和时砚的名字一模一样外,已经完全看不出那位自称和时砚是同一考场的不知名学生笔下的故事,与时砚他们有何关系。 偏就是这么扯淡的一篇原创,愣是被人顶了几千楼,每个人都大呼过瘾,并且鼓励那位同学继续创作。 秦开荣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虽然他不觉得唐时丢脸和他有什么关系,但看到唐诗这两天都在为此难过,无精打采,一副做什么都提不起气儿的样子,顺便就将罪魁祸首时砚给迁怒上了。 也是巧了,刚好是中午时砚和卫暖二人吃过午饭从食堂出来的时间,路过林荫走廊,突然听到低矮的灌木丛后传来一道非常熟悉的,三分清冷,三分凉薄,三分变声期故意的低哑还有一分不自觉讨好的声音。 “给你,多少吃点儿,犯了错的人又不是你,为什么要觉得抬不起头呢?你哥他本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早上我还看见他和曲时砚一前一后进了考场,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没你想的那般恶劣。 你就是小姑娘家家的太看重面子了,要是你自己不说,学校有几个人知道唐时是你亲哥?就算现在同学们都知道了,他们对你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根本不会受你哥的影响啊!你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唐诗声音有些泄气和无力:“你什么都不懂。” 听得出来秦开荣确实不懂,在绞尽脑汁的逗唐诗开心:“要不我去揍时砚一顿给你出出气怎么样?要不是他,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外加这次月考成绩绝对碾压时砚,至少比他高十分,让你看看你这段时间的精力没有白费,怎么样,开心了吗?” 唐诗回答的非常冷静:“且不说这件事中人家时砚同学本就没做错什么,单说你到底哪来的自信,你知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门地理没考了吗?这两天我们对过答案,简直一言难尽,还碾压呢? 怕不是二班最后一名预定了!回头你光头一剃,也不用找我帮你补习了,我丢弃不起这个人!” 秦开荣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将手里的面包牛奶往唐诗手里塞:“放心,就算是只凭借最后一门地理,我也能将曲时砚按在地上摩擦!” 灌木丛另一边的卫暖已经无声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起不来身,看时砚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连忙拉住时砚手臂,小声道:“算了吧,人家小情侣吵架,情趣而已,你要实在想不通,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时砚摇头,低头认真的整理校服袖口,突然提高声音道:“可我是人又不是狗!我他妈要以人的方式,拿着棍子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时砚的话惊动了灌木丛后的二人,一阵窸窸窣窣后,两人从灌木丛后起身,双方隔着直到胸部的灌木丛对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有些安静。 时砚没给秦开荣说话的机会,笑的十分痞气:“且不说你的迁怒逻辑很没有道理,但看在你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的份儿上,暂且就略过这个话题不说。 方才听说你要用十分的成绩差将我按在地上摩擦?很嚣张啊!那就来试试?” 秦开荣自认在除了唐诗以外的人面前,从来不会让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何况这人还是他一向看不上小混混曲时砚呢? 只冷冷道:“怎么试?” 时砚从兜里掏出手机,又是拍视频又是对着秦开荣录音的:“这样吧,如果这次月考我用十分的成绩差将你按在地上摩擦,你就无条件答应我一个并不会违背法律和公序良俗的要求,并且完成你之前大放厥词,要剃光头的豪言壮语。 至于你之后还要不要继续找唐诗帮忙补课,这种事我并不感兴趣,随你的便吧! 当然,如果是你用十分的成绩差,将我按在地上摩擦,上面的条件,我照做不误!” 秦开荣很自信,但不会盲目自大,和时砚确认:“只能是十分的成绩差?” 时砚理所当然的点头:“包括十分!” 秦开荣深深地看了时砚一眼,就像是看什么不自量力的东西,眼里的情绪非常淡漠。 两人不欢而散,唐诗和卫暖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人生的震惊。 这他妈都是什么品种的脑残? 卫暖十分不解的问:“你一学渣,还学我们学神控分,还一控就十分!要知道这种事唐诗自己都做不来,她只能保证自己考得不错,但具体不错到什么程度,她心里并不十分有数。 刚才说的时候爽吧?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这次你能考多少分,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反正唐诗给秦开荣补课,我偶尔路过听过几句,非常认真且有针对性,要是这次秦开荣考不好,除了补课重点全偏外,我只能想到秦开荣是故意的。” 时砚心说:你还真猜对了,秦开荣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想找借口缠着唐诗,就只能每次考试既保持稳定缓慢的进步,又要让唐诗怀疑是不是她的补课费拿的亏心,哪里做的不对,以致于那般尽心尽力的情况下,秦开荣的依然只能用龟速进步来形容,以至于后面只能在对待秦开荣的事情上更多几分心思。 十足的心机男。 时砚无所谓的摆手:“方才唐诗不是说了吗?秦开荣前几门成绩都不咋地,我就不信只剩下最后一门地理,他还能绝处逢生咸鱼翻身不成? 咸鱼翻身他还是一条咸鱼,大家都是菜鸡,他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反正刚才说的时候,我是有爽到的!” 卫暖无语道:“菜鸡互啄!” 话虽如此,但时砚在最后一门地理考试的时候,还是稍微认真的估算了一下秦开荣这次的成绩区间,非常满意的将卷子几个错误的地方稍作改动,保证下周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给秦开荣一个巨大的惊喜。 直到考完,龙哥直接把手机塞给时砚,让时砚看他放在购物车里的东西,想让时砚这个数学成绩稍微比他好一丢丢的人帮忙计算一下。 到底要怎么使用优惠券和各种折扣以及拼单,才能达到自我利益最大化,少花五块钱,让他在学校门口多吃两个烤牛筋面。 时砚这才想起来,马上就是双十一了。 这时候的双十一早就有了光棍节之称,龙哥这个自称一中酷哥的男人,表面上表现出的态度非常云淡风轻:“女人,你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实际上,在企鹅上疯狂给某个小心肝儿表白,表白还不怎么正经,被人家女孩子给怼的哑口无言。 时砚真不是有意的,龙哥的手机设置,企鹅消息提示会直接显示在屏幕最上方,他想看不见都难。 只见龙哥发过去的消息是:“马上就要双十一了,听说双十一什么东西都便宜,到时候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就当是便宜我了?” 外加两个画蛇添足的微笑嘟嘴表情符,很能看出他的心虚和不自信。 果然,对面被龙哥备注“小心肝儿”的姑娘很快回复过来一条:“那不叫便宜了你,而是作践我自己!” 等龙哥想起还有这回事,从时砚手中抢过手机,想弥补性的说两句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挽救一下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时,才猛然惊觉,他已经不是对方的企鹅好友,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删除好友了。 时砚觉得,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但生活,也许就是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才显得丰富多彩,前脚才看完龙哥的笑话,后脚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4 12:06:52~2020-09-15 11:5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虫懒懒 50瓶;月云 10瓶;不知道叫啥 5瓶;方圆、顶着up当非酋、bg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学渣的修养 周末卫观女士好不容易有时间在家休息, 曲行风自认为是一个极好的家庭煮夫,贴心的留在家里照顾她。 但他没想到,隔壁老王家来这边借住的亲戚这么奇葩, 自说自话的本领让他这个一向见多识广的男人都望尘莫及。 时砚和卫暖回家前,曲行风耳朵已经被荼毒了整整两个小时。 对方面上看着四十多岁,自称是隔壁老王的亲妹妹, 来这边探亲。 带着隔壁省的口音, 不说话的时候眼角耷拉下来显得十分刻薄, 说话的时候嘴皮子上下翻飞,口沫横飞,根本不给旁人发挥的机会。 一开口不招人待见的话扑面而来, 让人烦躁的想找几双攒了几十年没洗的臭袜子给塞上, 这点倒是比隔壁老王含蓄的炫耀更让人觉得厌烦几百倍。 对方坐在沙发上口若悬河的说着小区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全部是一些一听就不知道经过多少艺术加工的话,连曲行风这个没脑子的都不相信, 偏她老人家像是亲眼所见,亲自趴在人家从窗户底下偷听到的一样, 说的津津有味。 曲行风好几次觉得事情的真相与老太太传播的谣言有非常大的出入, 没忍住提醒了几次, 没想到招致老太太的疯狂反扑, 对方自己在卫家熟门熟路的倒了一杯茶, 一口气又给曲行风讲了半小时的“事情真相。” 时砚进门的时候, 曲行风一脸生无可恋, 后悔不及的样子,倒是卫观十分稳得住,面上看不出任何不耐烦,带着耳机, 抱着电脑坐在角落的办公椅上像模像样的处理公务。 如果不是电脑屏幕上是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唱跳节目,就更有说服力了。 这位老太太最近每天都来卫家串门,赶都赶不走,时砚见过不止一次,习惯了。 转过玄关,刚好见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一双踩着拖鞋的脚在地毯上不停跺来跺去,对曲行风指指点点:“哎哟,你们家这地毯是哪家店里买的哦!这毛太短啦,踩上去一点都不舒服,该不会是在哪里捡的便宜货吧。 我建议你们下次直接去附近百货商场二楼的那家专卖店,我家就是在那边买的呀,比你家这个踩着舒服多啦!就是价格便宜了点儿,配不上我们这样人家的身份!” 时砚没忍住,顺嘴接了一句:“您说的那家百货商场专卖店就是我家开的,您要是嫌便宜,回头我让人专门给您老人家涨价!这个要求不高,我保准给您办到!” 王老太太见到时砚和卫暖进门,双眼一亮,立马有了新的话题:“哎哟,你们家两孩子放学回来啦!” 时砚和卫暖连礼貌问候客人的机会都莫得,就听对方突突了一大堆:“听我哥说你们是重组家庭,结婚前各自就有了孩子的,这几年也一直没生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 听我老太太一句劝,这样是不行的呀,没有孩子维系的家庭关系,非常容易破裂,你们二人还年轻,加上你们家女主外男主内,本来就不像话。 要我说,卫观你还是太强势了些,这女人能干不是真能干,男人能干才是真能干,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公司的事情就该交给老公去处理。 在外面和那些臭男人打交道,对你名声不好的,你还年轻不懂,等你到了老太太这个年纪,后悔也晚啦! 哎哟你们就是太年轻,家里也没个长辈指点。你们家放着那么大一摊子的生意,将来不管传给卫暖还是时砚都不合适啊,一个有亲妈,一个有亲爸,两边的亲戚都不好惹,孩子将来难免会胳膊肘往外拐,这么多财产便宜了外人可就不美啦! 要我老太太说,你们还是赶快生个继承人,将来公司的一切都是你们夫妻二人的孩子继承,不就没这么些事儿了吗?” 此前曲行风好几次想打断老太太都没成功,现在听老太太这般说,已经瑟瑟发抖,小眼神一个劲儿的瞅着卫观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喘。 倒是卫观,那是真的见多识广,比这奇葩的都见过,对着电脑屏幕看的津津有味,全当老太太在放屁。 老太太还一个劲儿的在那边叨叨:“老太太我年轻时是当过老师的,学生家里什么事情没见过啊?卫观你家可就你一个孩子,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该和你先生再生一个男孩,随你们老卫家姓。 想来你先生一个上门女婿,还有自己儿子了,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哦。” 这话以前也不是没人在私底下嘀咕过,但能住在这里的都不是蠢人,谁都不会拿出来当着卫观和曲行风的面儿上讲。 第一次正面听到有人多管闲事,卫暖已经顺手拎起角落的拖把,面色冷酷的往王家老太太那边走了。 时砚一把拉住卫暖的手腕,扬起手中的手机,笑的一脸灿烂:“王家奶奶,我觉得您刚才讲的话有道理极了,所以顺手就录了音,并且刚刚全部发给王爷爷了。 这般好的大道理,一定要让包括王爷爷在内的更多人都听到才行,免得浪费了您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时砚说着在手机上不知道按了哪一个键,随后收起手机,笑眯眯的提醒:“既然您老人家说您曾经是一名人民教师,那我身为学生,还是想提醒您一句,这‘不孝有三,无后无大’可不是让您老人家这般想当然的用的。 我没记错的话,后面还有一句‘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大概意思是,不孝顺的行为分为很多种,但没有尽到身为后辈的责任和本分才是最大的不孝。 而舜在娶妻的时候,没有禀告尚在人间的父母,就是最大的不孝。可见这圣人也没觉得生不生孩子,跟孝顺有什么关系。” 时砚啧啧两声:“您老人家读书这般囫囵吞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幸亏只是年轻的时候当了几天人民教师,否则放在现在,就是典型的误人子弟,耽搁人孩子前程,要被家长告到教育局,定然要灰溜溜丢了铁饭碗的! 还有啊,我虽然读书少,但我也知道,没有哪本书,哪个老师,会教导学生整天屁事不干,东家长西家短管东管西扯闲话,嚼舌根,不积口德不当人的!” 老太太一噎,脸上瞬间不好看起来,眼神心虚的朝空中看了两眼,却是没将时砚说的话当真,她玩儿不来现在年轻人用的智能手机,也不知道智能机已经能准确录音并快速转发语音的事实。 只以为是时砚在故意气她。 尽管如此但听到后来,明显还是被时砚气的不轻,想插嘴,但时砚没给她机会。 直到时砚发表完自己的感想,老太太才找到机会,色厉内荏的对时砚道:“果然是从小就没妈的野孩子,家里来了客人就是这个态度招待的? 我回头就让我家小亮在学校替你好好宣传一下,让学校的老师同学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老太太说着脸上就浮现得意之情:“我家小亮可是年级前三的好学生,他说什么老师同学都会相信的,不想在学校里人人喊打,灰溜溜滚回家,现在就给我道歉!” 转身还一脸真情实感的对卫观和曲行风道:“你们家这孩子性格太野了,一看就是没好好管教的原因,这不行的呀,回头走进社会,迟早要吃亏的哦。 老太太我今天就帮你们夫妻二人好好管教管教,你们也不用太过客气感谢!” 话音一落,就连卫观也不能淡然处之,缓缓放下电脑,起身往这边走来,顺便还准备喊打电话外面的保安。 曲行风这个一向没什么当爸自觉的男人也脸色阴沉。 倒是卫暖,本来还很生气的人看到时砚手里一直显示通话界面的手机时,突然就不气了。 卫观给保安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就听时砚手机里传来一声爆呵:“王翠花,你他妈的现在就给老子滚回来!少他娘的在外面丢人现眼!”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桌椅倒地,以及王家那边的保姆和王小亮着急的哭声。 “不好了,老爷子晕倒了!” “爷爷,爷爷!快,叫救护车!” “天哪,乡下来的姑奶奶将老爷子气晕过去了,这还上哪儿说理去!快给先生和夫人打电话叫他们回家处理!” “叫保安,报警!还有120!快!” 王老太太显然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脸色难看,脚步踉跄的离开了卫家。 没了老太太叨逼叨的房间,空气瞬间安静的人想长长的舒口气,王家老太太的奇葩,卫家人这段时间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早从一开始的生气愤怒到现在的麻木。 人打发走,卫观给时砚一个满意的小眼神,淡淡说了一句:“以往这老太太仗着年轻时救过老王一命,在王家作威作福就罢了,咱们看在老王的面子上,不与她多计较。 经此一遭,想来老王家是不可能收留这个祸害了,以后应该不会再上门,万一还来,直接让保安轰走就行!” 曲行风第一个长长的松了口气,给卫观比了个大拇指:“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吗?” 卫观还是那句话,对三人道:“行了,小事而已,咱们家什么情况咱们自己清楚,都别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去!” 转身间,卫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在楼梯台阶上,似笑非笑的对时砚道:“前几天你们校长给我打电话,说了不少事,卫姨觉得以前可能真的对你多有忽略,以至于没注意到你已经长大,是个非常有主见且正直的好孩子。 关于这一点,卫姨要向你道歉,龙校长说得有道理。 之前卫姨为你制定的高中毕业就去国外混个文凭的选择,显然对现在开始上进的你来说就已经很不合适。既然有更好选择,为什么不要呢?” 时砚已经不想知道龙校长在卫观面前是如何夸奖自己的了,他只知道,卫观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没好事,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卫暖,亦或者对曲行风,一向如此。 果然,另外两人上楼的脚步因此慢下来,耳朵伸的老长,毫不掩饰他们看好戏的心情。 时砚站在原地听卫观道:“卫姨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几十套市面上适合你的参考书和卷子,还有历年明城各大高中的月考试卷,期末试卷,帮你请了五个家教老师给你辅导功课。 周末一天半的时间非常宝贵,不能浪费了,至于平时,晚上家教老师上门来辅导一个小时,监督你完成所有作业!” 曲行风和卫暖抖着肩膀,捂住嘴,埋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上了楼梯。 时砚伸出尔康手:“不,不是,卫姨,咱们再商量一下吧!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卫观像是看穿了时砚的表演似的,笑的十分开心:“要是你发挥自己应有的实力,期末考试能进入前三班的话,这些烦恼自然会远离你!” 说着朝时砚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加油,卫姨相信这次不会看走眼的哦!” 卫观是个实干派,当天晚上从明城大学请来的家教就上门盯着时砚做作业,时砚为了完美的演绎好一个学渣,愣是将初出茅庐,第一次给人当家教的小老师给气的方言都飙出来了。 直到晚上躺床上准备睡觉时,时砚耳边还是家教被气的语无伦次的那句:“我的个仙人板板哟,这怕不是来挣钱的,而是来渡劫的哦!” 时砚就知道自己今天的表演非常成功。 这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时砚打开一看。 龙哥:“曲哥,请您忘记今天早上在学校发生的事儿,小心肝儿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不该这般肤浅,一心追逐好看的皮囊,忘记这世上还有很多有趣的灵魂,” 时砚:“好看的皮囊你玩儿不起,有趣的灵魂人家又不搭理你,别想有的没的,洗洗睡吧!” 龙哥:“曲哥,我听人说,大学里好看的妹子多的是。” 言外之意,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 时砚无情的告诉对方:“银行的金条也很多。” 言外之意,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首先你要有个能上大学的成绩吧! 龙哥神奇的听懂了时砚的话外音,骄傲的发过来一行字:“我体育特招,比曲哥你上大学的概率大太多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时砚:“滚。” 黑历史 在家被按着脑袋补了两天课, 时砚一如既往的神清气爽,精神振奋,家教老师临走时脚步虚浮, 双眼无神,像是被小妖精吸干了血的唐僧。 尤其是被卫观强令要求在家监督时砚补课的曲行风,像是在盘丝洞和妖精们大战了七天七夜一样, 整个人脑子是晕的, 腿是软的, 身心都是受到了打击的,活像被全家押着补课的人是他而不是时砚一般。 晚上曲行风客客气气一脸同情的送家教老师离开时,嘴一秃噜, 愣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思绪, 脱口而出一句:“老师您辛苦了,回头给您加薪!一定要加薪!您千万别客气,我是真没想到, 现在做家教的老师,生活已经这般艰难了。” 那位可怜的初出茅庐就遭遇滑铁卢的家教老师, 心里正在组织语言, 想要怎么才能委婉又不失礼貌的辞去时砚家教老师这个职位, 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用老师和学生的身份与对方相遇。 正为难着就听到曲行风的话, 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年轻, 被曲行风无意间的糖衣炮弹给收买, 做了自认为这辈子让他每每想起就无比后悔的决定。 当然, 家教老师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自己的往后余生带来多大的苦难,让他对当老师产生怎样的心理阴影。让他一个师范专业的学生,毕业后拿着教师资格证,毅然决然的朝着未知的金融的怀抱而去。 现在只是非常单纯的为曲行风这个可恶的有钱人家男人开出来的不菲补课费, 在心里欢呼雀跃。 时砚觉得自己的表演非常成功,可以说是用了沉浸式的表演方式,非常真情实感,没有丝毫作假,明明白白一学渣,乖巧听话有上进心,但就是找不到正确的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面对知识的宝山,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望山兴叹。 老师着急,曲行风听的也着急,就连偶尔下楼来喝水的卫暖听着也来气,但就是没办法,时砚表示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晚上卫观回家,听到三人对时砚一整天的学习汇报,难得陷入了沉默,她在想,是不是龙校长误会了什么? 还是说,龙校长其实在说反话,客气话,而她当时没听出来对方话里有话? 被全家盯着学了一整天,时砚觉得自己表演的有些过于投入,导致周一上学的时候,整个人都很颓废。 单手插兜,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莫名带出几分颓废的感觉。 当然仔细看的话,就能知道,那个看起来装的鼓鼓囊囊,不堪重负,但就是质量很好坏不了的书包,压的这个肩膀单薄的少年直不起腰,挺不起背,是让时砚如此颓废的主要原因。 时砚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儿,要不下次考试,试着接受卫观的提议算了? 颠了颠手肩膀上的重量,时砚实在没想到,学渣的世界,竟然如此让人同情,这一点是他失算了。 正走着,后背被人一拍,就传来龙哥嘹亮的大嗓门:“曲哥,过了个周末,您老人家看起来像是经受了一场挫折教育似的,整个茄子都被霜打了,今儿才周一啊,要不要这么丧?” 时砚正在琢磨下次考试如何不动声色的完成学渣到学霸的逆袭,没搭理龙哥。 这人也是个自来熟,揽着时砚肩膀。一脸不开心道:“曲哥,说实话,昨晚我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难受啊? 我合理怀疑你故意针对我们强迫症。你瞧瞧我的黑眼圈,这都是为了等你的回信晚睡熬夜给熬出来的!” 时砚想想昨天一整天由于刻苦用功学习,手机没电,直到今早起床才匆匆充电的事实,难得好脾气的问:“半夜找我有什么事吗?” 作为一个非主流男孩儿,本来没什么事,只是临睡前突然想到有趣的事情想和时砚分享一下,但被时砚这么一问,突然就傲娇起来:“现在没事了!” 时砚无语,默默翻出手机,径直点开龙哥的空间,果然看到对方昨晚十二点半编辑了一条说说: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关心你是不是熬夜晚睡,除非你很帅气或者很有钱! 还很矫情的配上了一张看起来就很悲伤的小孩儿流泪图。 时砚觉得这玩意儿太有针对性了,怀疑道:“这该不会仅我一人可见吧?” 结果话音刚落,低头再看的时候,这条说说就被龙哥删的一干二净,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 时砚觉得有点搞不懂现在的非主流男孩儿思维,索性直接用困惑的小眼神询问对方:“什么意思?” 龙哥一脸傲娇的表示:“我不同意几个小时前的自己而已,你可不要多想!” 时砚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会想多,且十分不委婉的表示:“我现在每天回家都被家里按着补课,没空和你闲聊。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 时砚想了下,认真道:“那么,我只能拿出我认为,目前对我来说,最有分量的礼物来感谢你的一番好意了。” 龙哥瞬间情绪恢复,精神饱满,很配合的搓了两下手,露出一脸猥琐又期待的笑:“先不要说,让我猜猜是什么!曲哥你想通了,舍得借我最新款游戏机了?要是这个的话,我至少要玩儿两周。 还是说,你真的有门路拿到我男神的签名篮球?签名球衣我也不挑,要是有这个,以后我管您老人家叫爷爷都行! 还是说,曲哥你从哪儿弄来几个g的资源种子,想和兄弟一起分享?” 说到最后,刻意压低了声音,脸上的笑容略猥琐。 时砚郑重的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好几个不同版本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xx省十年高考真题》《xx市高考大全》《xxx老师带你直面高考》塞进龙哥怀里。 足足有十厘米厚,拿出来的瞬间,书包就空了大半儿,身上沉甸甸的压力顿时减少。 龙哥一脸懵逼:“曲哥,说好充满谢意的礼物呢?” 时砚重新收起书包,一身轻松的揉了揉稚嫩的肩膀,用下巴表示:“不是给你了吗?这可是我妈让人花大价钱收集来的历年高考真题,这些东西足够你做到高三还做不完。 对我来说简直太重要太有分量了!拿去不谢!” 时砚一个闪身窜进十八班教室并且火速关上教室后门,走廊里传来龙哥愤怒的咆哮:“曲时砚,你开门啊!你有本事送我高考真题,你有本事开门啊!” 得亏龙哥是个直肠子,不记仇,本以为这么一来,至少能安静一整天,没想到第二节大课间时,这位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举着手机给时砚看:“月考成绩出来了!曲哥您老人家这次牛逼大发了!第一!第一啊! 倒数第一!倒数第一啊!” 龙哥兴奋的手舞足蹈,话都不会好好说了,拍着桌子吸引了教室里还没来得及出去的所有同学视线:“曲哥,你们班第一,足足压了秦开荣那个小白脸十分!我这就给秦开荣送一张美发卡过去,下午就要在学校见到他闪亮亮的大光头!” 龙哥说着人一溜烟儿的就顺着楼梯上去没影儿了。 可真是个风一样的男子。 十八班同学这才恍然明白龙哥说的是上周月考成绩,纷纷拿出手机在班级群里,论坛贴吧里看热闹。 当然大家关心的都不是自己成绩,而是时砚和秦开荣二人的分数。什么第一倒数第一的,听起来就很带劲儿好吗? 上次秦开荣当场放出话来,说考不过时砚就剃光头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少,现在终于要出结果了,喜闻乐见。 时砚很能稳得住,直接打开班级群,一张被人重点圈出的成绩单正在疯狂刷屏,时砚点开一看就笑了。 时砚,总分490. 班级排名:1. 全校排名:481. 秦开荣,总分480. 班级排名:50. 全校排名:490. 上次就说了,时砚他们十八班一共有七十二个学生,而秦开荣所在的二班,只有五十人。 龙哥倒是没胡说,时砚确实是以十分的成绩差,稳稳地压了秦开荣一头,且两人的年级排名,从上次的七百多,上升到现在的四百多,进步显著。 但对于身处二班的秦开荣来说,这些进步显然是不够的,因为他从上次的班级倒数第二,成功落到倒数第一。 这也是龙哥为什么兴奋成一道影子的原因。 但同学们并不知道上周五,在考试只剩最后一门地理的时候,时砚又和秦开荣打了个赌,赌注是对之前秦开荣大放厥词的补充条款。 卫暖难得觉得时砚这次和秦开荣这种学渣之间的菜鸡互啄有点儿意思,看完了成绩单后,罕见的给时砚发了一条加油鼓劲的消息。 时砚很满意自己看到的一切,笑眯眯的想,不知道秦开荣会不会也很开心呢?缓缓收拾东西起身,准备去操场上做一套放飞理想的课间操,表达身为学渣的兴奋。 秦开荣同学当然是不可能开心的。 他甚至不相信的揉了好几次眼睛,看着班长直接从班主任手里拿回来的成绩单,不可置信道:“时砚凭什么比我多考十分?这不科学!” 有一瞬间,想起和时砚之间的那个赌约,秦开荣觉得天都塌了,甚至想到了干脆抵死不认算了。 但这个念头只在秦开荣脑子里转了一瞬,很快又想到曲时砚那个小混混,当天对着他又是拍小视频又是录音,这件事没有他反悔的余地。 输就输了,要输的坦坦荡荡。秦开荣咬牙切齿,拳头捏的死紧,这般劝告自己。 倒是唐诗,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班级排名退了一位,但这是因为上次考试出意外住院的同学回来了。 年级排名从上次的780上升到这次的490,进步还是很大,说明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说着,亲眼目睹秦开荣和时砚之间赌约的唐诗,只能无力的安抚:“其他的,你就看开点儿吧!” 秦开荣:看开?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开的!这简直就是一生的黑历史,他已经能预见这件事将会伴随他后半生的霸总生涯,逃不过时不时被人拿出来调侃玩笑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正在码,会晚一点上传哦~~感谢在2020-09-15 12:18:02~2020-09-16 11:2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钰 22瓶;二萌 20瓶;纪槿 10瓶;顶着up当非酋、方圆、初雨雪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穷情头 所以说, 人类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话一点儿不假。 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校草秦开荣顶着锃光瓦亮的脑门儿,冷着一张脸, 一声不吭的来上学,好些同学激动地半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还积极地跑到学校等待第一手消息。 但让同学们失望的是, 他们只见到了戴着帽子的秦开荣同学。 光头是剃了, 但人家钻漏洞找了个理由,带着帽子上课,一点儿都没有同学们之前幻想的那种在教室中央闪闪发光, 照亮所有人迷茫的路的场景发生。 尽管如此, 龙哥还是不遗余力的在学校帮秦开荣宣传了一波,致力于让每个学生都知道秦开荣是为了什么剃成光头, 戴上帽子,低着头在学校走路的。 二人的关系因此更加恶劣, 到了见到对方恨不得朝对方脸上吐口水的境地,时砚合理怀疑, 要不是学校明令禁止不许随地吐痰,两人早就私底下实操过不止一回了。 为了男人的尊严,秦开荣不仅咬牙成了明城一中建校以来, 唯一的一个光头校草, 还悲伤的失去了唐诗的辅导功课时间,面上却要摆出一副自己能输得起的坦荡姿态。 这还不算, 中午在食堂偶然遇见,时砚还笑眯眯的顺手给对方发了一张图片:“听说你们家很有钱,送你上学的司机豪横的很,今早在校门口别我家的车, 不仅不道歉,还嘲笑我们家穷酸,一辆车顶不上你在京城车库的一个保险杠?” 时砚收起手机,面色很和善:“孰对孰错我就不说了,反正我最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装逼,司机装逼是因为有你这个靠山,我也不为难他一个小小的司机,直接来找你。 我记得之前咱们打赌,还要完成对方提出的一个不违背法律和公序良俗的要求。 现在,就麻烦你给所有社交软件都换上这个头像,期限就是一年吧!” 秦开荣面无表情的将餐盘放在时砚对面的桌上,打开手机一看,时砚发过来的图片非常简单,分为上下两个部分。 上面白底黑字,上书二字:余额。 下面一串数字:0.00 秦开荣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比一开始他设想的要好很多,毕竟秦开荣觉得按照时砚的个人修养,在对方提出要让他换头像要求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时砚会发一些类似于“我是傻逼,”“我是穷逼”“我是菜鸡”“时砚是我爸爸”之类,想让他现场打爆时砚狗头的文字让他做头像。 刚才有一瞬间,秦开荣想到这种场景,拳头已经悄悄硬了,想着要不就以全校通报批评为代价,和时砚直接在食堂干一架,结束这次屈辱的赌约算了。 但事实是,时砚的报复来的如此幼稚。 和预料出入太大,秦开荣很轻易的就接受了时砚提出来的这个要求,全然不知这个头像换上的一瞬间,他京城小霸总的人设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让京城那些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惊掉下巴,觉得秦开荣要不就是遇到了什么重大事件刺激的精神失常,要不就是被盗号了。 当然这对于秦开荣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看人走了,卫暖不解道:“你就是这么为咱们家司机报仇的?这也太小儿科了吧!今早被人家别车还语出嘲讽,你说的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你藏着什么大招呢,就这?” 时砚摇头:“姐你不懂男人,他是刚才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没反应过来,等到秦开荣真正反应过来时,就知道所有社交软件顶着这个头像,对他一个小霸总的人设是多大的打击。 秦开荣的自尊心可不允许他轻易在外人面前示弱,回头反应过来他刚才点头答应了什么后,一定会后悔死的!” 时砚说的十分肯定,秦开荣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高傲,不轻易认输,不允许旁人知道他得弱点。 好好的一冰冷霸总,被时砚这么一搞,往沙雕风撒丫子狂奔,时砚觉得秦开荣的内心应该是奔溃的。 卫暖觉得不至于:“小小年纪,哪能有这么重的偶像包袱?大家还是学生呢,当成玩笑也就过去了,不至于让他抓心挠肝的为了这么件小事难受一辈子。 我觉得你这次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有些可惜。” 但事实证明,秦开荣的偶像包袱比卫暖想的还要重,不仅重,这件事后面的发展,还超出了时砚本人的预计。 不到一下午时间,学校贴吧就有人开始磕秦开荣和龙糖棠这对相爱相杀的cp,两人相爱相杀的证据被人整理成完整的时间链,做成精致的表格,发在贴吧,很快成了热帖。 什么龙哥因为和时砚走的近,秦开荣吃醋冷脸二三事,有图有真相。 什么秦开荣和唐诗走的近,龙哥生气故意搞事情吸引秦开荣注意力,有图有真相。 在龙哥和秦开荣的故事里,总是出现的时砚和唐诗同学,都是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全部作用就是推动他们二人的感情线快速升温。 两人的同人文用委婉又含蓄的方式,在贴吧一夜之间遍地开花,满屏幕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看得人怀疑人生。 还是顶着上次固马写过时砚如何代表正义消灭吴影的不知名写手同学,这次又创作了一个关于秦开荣x龙糖棠cp热帖,cp可逆可拆,互动甜蜜暖心,看得无数同学躺在床上卷着被子将自己扭成一条虫,露出姨母笑,疯狂磕两人的cp。 帖子一夜之间被人顶了足足六千层高楼,龙哥愤怒的联系管理员删帖。 一整夜没睡,疯狂给管理员发了上百封邮件,措辞严肃,语气狠厉,,要求管理员删掉所有造谣他与秦开荣关系的帖子,直接被管理员禁止发言一个月。 终于在天亮时分,管理员起床后,得到对方一句回复:“明城一中贴吧本着开放自由文明包容的态度,不会无故删除任何一位匿名同学的帖子。” 尤其是大家磕cp,都知道说的是谁,但大家都非常克制,没有指名道姓,舞到正主面前。 龙哥气的想摔手机,坐在时砚身边,咬牙切齿将秦开荣那个王八蛋一早上骂了几百遍。 “我他妈做错了什么?老子铁直,喜欢的是身娇体软的妹子!谁他妈要和秦开荣那个小白脸组cp被人磕啊?想想我就能掉一身鸡皮疙瘩!恶心的吃不下饭!” 说着对手里的羊肉包子,就是狠狠地一口,像是将包子当成秦开荣在咬。 “别让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在背后策划的,这是不敢正面刚,就想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恶心我!老子一定要打爆这缩头缩脑的王八蛋的狗头!” 龙哥生气的咆哮在十八班早就被贴吧洗脑的同学眼中,一律被他们当成二人相爱相杀的又一证据,直接上传贴吧,供人吃瓜。 时砚默了一瞬,这件事,说起来,还真跟他有点关系。 因为昨天双十一刚过,龙哥剁手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存了几个月的零钱在双十一这天全部送给某宝冲了业绩,穷的只剩下大裤衩子。 为了直接和企鹅群里好友们乞讨,顺利度过接下来的半个月,龙哥在昨天午饭后,换了一个非常直接的头像,给所有好友群发消息请求经济支援。 好巧不巧,这个头像也是分为两部分。 上部分是白底黑字,上书两字:钱包。 下面由一串数字组成:0.00 两人几乎前后脚换了头像,且龙哥的头像完美的和秦开荣那个余额头像契合,被眼尖的同学发现,瞬间被同学们评为“本年度最穷情侣头像。”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让时砚看的叹为观止。 也许是学习的压力太大同学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也许是青春期的荷尔蒙过于躁动,激发了同学们磕cp的热潮,不到一天时间,秦开荣和龙糖棠二人,在明城一中全体学生眼中,已经成了本年度最好磕的一对cp。 时砚稍微带着一丝愧疚的安慰龙哥:“同学们都知道是假的,都是准成年人了,现实和网络世界大家分的很清楚,不过是玩梗而已,他们磕的是通过他们想象加工脑补出来的东西,基本上和你们两人没什么关系,等这一阵热潮过去就好了。 且根据我的观察,这件事发酵至今,他就是一个意外,我说没有任何人在背后做推手,不知道你信不信? 就当是给全体同学提供了一个娱乐机会吧,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好过的话。” 时砚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龙哥,他只觉得这是一个有预谋的针对他的阴谋,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其中的破绽,气的在时砚旁边摔手机扎小人泄愤。 而作为当事人的秦开荣,心里就更怄了,昨晚回去看着社交软件上的头像,怎么看怎么别扭,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对自己尊严的慢性凌迟。 这东西当成自己门面挂上一年,堪比钝刀子割肉,比直接和曲时砚当着所有人面打一架还打输了更加让人窝火。 偏这时,京城那群狐朋狗友还纷纷发来试探消息,话里话外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或者精神受到什么刺激开始变得奇奇怪怪。 这么丢脸的事情,秦开荣不想解释。 但很快他就发现还有更加让人窝火的事情发生,他,秦开荣,小霸总,竟然被迫和龙糖棠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逼玩意儿组cp了! 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京城那群不放心他的朋友们,为了探索出他画风变化如此诡异的原因,一路摸到了明城一中的贴吧,然后就被里面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磕cp热潮给惊掉了下巴。 有人这才冒着被秦开荣打死的风险,将链接发给他。 秦开荣忍着膈应,恶心等心理不适,咬牙看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从此往后和龙糖棠势不两立! 然后他就有了第二个想法:时砚和龙糖棠合起伙儿来搞他! 完全被这一操作给气的失去了理智,想都没想龙糖棠配合时砚搞他,还将自己给搭进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图个啥。 这一局,时砚表示自己也很无辜,这不是他要的结果,是cp自己动的手。 小学鸡 时砚发现半大不小的孩子世界, 充满了未知的神秘的想象力,以至于事情后续的发展,和自己当初预测方向朝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通过一周时间, 耐心的与龙哥解释了本次cp事件中,自己充当的工具人作用以及原因,希望龙哥能理智对待, 不要过于冲动, 免得在学校与秦开荣打起来,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并且为此翻出了历年来大大小小上百篇包括报纸,电视, 网络报道关于青少年在学校不服管教, 冲动行事的恶劣后果的报道,细心装订成册, 送给龙哥做礼物,希望能引起龙哥的高度重视。 不知道是时砚给龙哥上的思想教育课起了作用, 还是龙哥自己想通了,反正时砚就当自己的功课都没白费, 因为龙哥和秦开荣表面的关系,最近几天看起来实在和谐太多了。 至少两人从一开始的远远见了面,或者风闻对方的名字就拳头硬了又硬, 脸色狰狞可怕, 身边的人要废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眼看就要打在一起的二人拉开,免于让一中上一回社会新闻, 出一次名。 到如今只要听到某地有对方的存在,当即不屑的冷哼,然后仰着下巴骄傲的离开,用实际行动表达对彼此的不屑和深深地厌恶。 且两人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发表过类似于这样的对话。 龙哥冷笑加挑衅:“秦开荣, 是男人就光明正大来我和干一场!在背后搞小动作膈应人,算什么本事?” 秦开荣不屑冷哼加用下巴看人:“龙糖棠,也就只有你这种说话做事不带脑子的家伙,才会想出这般阴损又出力不讨好的主意企图打击我,恶心我!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我来,搞这种让人心理不适的小动作,很可笑!” 龙哥:“你不仅卑鄙,还无耻,和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将曲哥也牵扯进来,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在不知情情况下给你提供了一个简单朴素头像的路人,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心机深沉满腹算计的男人?” 秦开荣:“你还有脸来倒打一耙,你敢说不是你和时砚两人做事不带脑子,膈应我不成反而牵累己身,搞的大家像是戏子一样演戏给所有人看?” 龙哥转身:“我跟你没完!” 秦开荣同样转身:“咱们势不两立!” 反正不管两人放了什么狠话,但二人之间的气氛,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没有了之前剑拨弩张的样子。 在管理越加严苛的明城一中,两人见面也就只有放放狠话,在对方面前不断刷存在感的样子。 动手?不存在的。 在龙校长亲自请来了少管所退休闲赋在家的老家亲戚来学校带新一届的保安队后,学校各个角落发生的暴力事件呈直线下降,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愉悦松快。 本以为半大不小的孩子世界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是时砚这种大人们完全想不明白的领域,万没想到,小孩子的世界也丰富多彩,拒绝时砚这种思想不纯洁的大朋友进入。 这天放学回家,自家大门口的石凳上趴着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皮肤还有点黑的小孩子,头上糊弄的渣了两个十分不对称的羊角辫。 撅着屁.股嘴里嘟嘟囔囔,一遍又一遍的数着几根手指头,一根铅笔头快要被咬成木头渣了,石凳上放着一本皱皱巴巴的作业本,就跟狗啃了似的。 小孩儿眉头皱的死紧,一脸郁闷,时砚一看就知道这是同类啊——小学渣! 小朋友显然早就看到了时砚的存在,压根没有搭理他的心思,继续扳着手指头和作业做斗争。 时砚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十二道数学题,没一道是对的,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了人。 好心出声提醒:“数学题这么难,要不要哥哥帮忙啊?” 谁知小黑丫满脸同情的看了时砚一眼,撇撇嘴来了一句:“不用了,我怕你文化不够。” 说完扭头继续皱着眉头跟作业进行艰难的斗争去了。 时砚:“……” 没想到这小学渣对自己的实力心里没有一点儿数呢。 正在这时,前几天将隔壁老王给气的住院的王翠花老太太胳膊上挎着个篮子,满脸不高兴的从王家出来,对着小黑丫就是一顿输出:“不是跟你说好了让你去卫家写作业?他们家有钱,请得起家教,那小伙子每天提前半小时来卫家上课。 反正也是拿了钱的,闲着也是闲着,教谁不是教,教你写会儿作业怎么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拧小黑丫的耳朵:“你这脾气怎么就跟你那个扫把星妈一样不听话呢?才上学几天就翅膀硬了,不听话了? 人家老师搁屋里待着呢,你蹲这儿能有什么用?指望这家人没有人情味儿的人主动请你进去呢?还真会做梦!” 时砚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王奶奶,我还在这儿呢!” 老太太挺胸抬头,一脸凶相,篮子里的几个鸡蛋发出碰撞的声响,理直气壮的叉腰对时砚道:“我就是说给你听的!怎么了? 你们家花了那么多钱请来的家教,让他顺手教教我们家玉瑾咋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想到你们城里人人情这么冷漠,多大点儿事啊!这都不肯,什么人啊,真是让我老太太寒心的哦!” 说着对时砚冷哼一声,转身将小黑丫的东西包括小书包一股脑儿全部塞进篮子里和鸡蛋挤在一起。 一手菜篮子,一手小黑丫,扯着人气哼哼的走了。 曲行风和年轻的家教魏老师应该是出来查看情况的,也不知道两人听到了多少,年轻的家教老师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朝时砚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什么都没说。 曲行风之前碍于卫观的面子,对这个奇葩的老太太忍让多时,现在有了卫观的撑腰,可不会凭白让人在嘴上占便宜。 当即就对着老太太一身冷哼:“我们家有没有人情味,还真轮不到你来说。 倒是您老人家那可真是有人情味的很,都把人家老爷子气的住院了,人王家一大家子有空的全在医院陪床呢。 您老人家倒好,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医院大门朝哪边开的吧? 人老王家又不是没人了?您就直接带着孤儿寡母的鸠占鹊巢住进别墅了?问过王家人的意见了吗?可别给乡下人脸上抹黑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乡下人,乡下人淳朴的名声都要被你这种人给败坏了!” 王老太太显然是想停下和曲行风大战三百回合的,但不知为何,像是有什么顾虑似的,朝曲行风方向恨恨的吐了口水,一脸凶狠的拽着小黑丫,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一进家门,曲行风就一脸膈应的对时砚道:“上次咱们还说,老王都被气住院了,这奇葩老太太怕是终于要被赶回去了。 没想到老王家粘上这个老太太,甩不掉! 占小便宜没够,这几天把孩子往咱们家大门口一扔,非让魏老师给她孙女玉瑾辅导作业,好像听魏老师说上几句话,她家就真的占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这整个小区,就没有这老太太没造过的谣,大家烦都烦死了,偏被缠上还恶心人的很,只能躲着走了。” 时砚最近几天回家比较晚,还真没遇见过这老太太,好奇道:“发生了什么?” 曲行风一脸晦气道:“发生了那样的事,王家夫妻本来让人将老太太的行礼打包好,直接扔到小区外面,结果老太太倒好,干脆背着行礼上人家公司门口住着,一日三餐都在那里解决,搞的人家生意也不好做,脸都丢光了。 就这还不算,老太太逢人就说,他是王总的亲姑姑,王总的父亲也就是王老爷子年轻时还欠她一条命呢,这家人发达了,回头就不认乡下穷亲戚,人干事? 人王家又没亏待过她,当年老太太想当老师,说老师这工作体面又风光,老爷子想办法塞进学校后勤,结果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净和人老师家长闹矛盾,学校遭不住,顶着得罪王老爷子的风险将人给开除了。 后来这些年,不知道给安排了多少工作,愣是没一个干的顺心的,现在整天在家闲着,那一家子不还是老王好吃好喝的养着? 人就躺在人家公司门口,谁碰一下就说人家想非礼她一个老太太,简直丧尽天良。电视台的记者都给招过去采访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家愣是拿这么个泼皮无赖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旁边的魏老师显然也很有话说,最近因为和曲行风一起吐槽这个老太太,两人之间的关系都亲近了不少。 接着曲行风的话对时砚道:“哇你不知道,王家人一边是公司忙的要死要活,一边是老爷子住院要人照顾,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给家里保姆阿姨全都放假了。 应该是想让老太太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识趣点儿直接回老家去,别再闹了,结果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了王家大门的钥匙,现在直接趁人家里没人,堂而皇之的住王家了。” 时砚觉得不太对:“王家人就没说什么?” 未免显得王总夫妻脾气太好了些吧?怎么说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真要想收拾这么一个老太太,办法不多的是吗? 卫观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闻言淡淡道:“没看见老太太将儿媳和孙女都接过来一起住了吗?老太太人品不好,但那母女两还真是无辜又可怜,王家把人赶出去,老太太就能直接一分钱不给让人睡大街上去。” 时砚笑眯眯摇头:“不对,卫姨您肯定还知道什么,王叔不是这种好性子的人。说起来,老太太人憎狗厌的名声,应该是王叔有意放纵的结果吧? 王叔这是在逼王爷爷表态呢,只要王爷爷一日还想继续护着老太太这个救命恩人,王叔就只能干瞪眼。 现在老太太得罪了将近大半的小区住户,还连累到老爷子十分看重的公司,回头老爷子出院也是要头疼好一阵的吧,卫姨,王叔给了大家伙儿什么好处,让这么多人配合他一起演戏?” 要是没有一点儿说道,时砚是不相信这么多人会全都好脾气的看着老太太整天出东家,入西家嚼舌根的。 时砚啧啧称奇:“天要让其亡,必先另其狂,古话诚不欺我。还是王叔老谋深算!” 卫观在时砚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时砚觉得王叔出手确实阔绰,也就理解了卫观为何会好脾气配合的原因。 没想到紧接着卫观就似笑非笑的看了时砚一眼:“想的挺明白的啊,看来今年期末考试,凭实力进入前三班是没问题了吧?” 看曲行风还一脸老白甜什么都没想明白,但同样对他充满期待的眼神:“那老太太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为了给你补课,咱们家确实花了大价钱! 你最近每月的补课费比爸吃软饭拿的零花钱还多,只要想到这点,爸这心里头就怪不是滋味儿的。” 时砚觉得脑壳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正在码,稍后会上传哦~~ 感谢在2020-09-16 13:05:35~2020-09-17 11:2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青缘、陌小夕、清风 10瓶;顶着up当非酋 2瓶;整天为绝美爱情流泪、bgm、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对号入座 王家老太太的事时砚听听就过了, 大人们之间有了默契,就不需要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渣去操心。 这天家教魏老师临时有事,请假半天, 时砚也因此得空,不用一放学就赶回家补课,心情大好之下, 边在校外的烧烤摊子上等待烤面筋出炉边给卫暖发消息。 因为身为学神的卫暖, 抱着全体一中老师的殷切期待去省城参加生物比赛还有数学竞赛去了,时砚最近几天上下学就可以享受一个人的快乐。 刚准备收起手机,就看到龙哥发来的消息。 龙哥:“曲哥在吗?听说你家教今天临时请假, 你不用补课, 校外秘密基地,打篮球, 来吗?” 说实话,时砚并不想去,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手里的一把烤面筋安安生生的吃了,每次遇见龙哥, 总能发生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尤其是龙哥和男主秦开荣绑定后,两人总能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碰上,并且莫名其妙的剑拨弩张, 他作为同学们口中促进两人感情的工具人, 劝架活动很烦,很累。 于是时砚回复:“不去, 我生病了,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口干舌燥, 双眼涣散,需要回家躺着休息。” 发完就准备收起手机,没想到对方很快回过来一条。 龙哥:“曲哥,我就在你身后隔着一条街的对面超市门口,用我1.5的视力注视着你,烤面筋好吃吗?” 时砚:“……” 时砚缓缓转过身,对面和龙哥在一起的几个十九班学生,最近和时砚玩的挺好,朝时砚方向疯狂挥手,招呼时砚过去。 没办法,时砚让烧烤摊老板多烤了两把烤肠,一并带过去给对面的几人,得到一群小伙伴“曲哥牛逼”“曲爸爸我爱你”“曲爸爸求包养”的骚话。 一群小伙子青春洋溢,举着烤面筋烤肠,在街上打打闹闹的往秘密基地走,龙哥一个劲儿给时砚说:“上次说要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男人的雄姿,结果被秦开荣那个小白脸儿给搅和的没了心情。 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定要让你见识龙哥的厉害!” 结果这人就是不经念叨,这边龙哥才diss完秦开荣,一转弯,龙哥嘴里的烤肠还没咽下去呢,就和秦开荣当面撞上。 龙哥周身瞬间散发出那种独属于见到死对头秦开荣才会有的气息,当即冷着脸停下,和秦开荣视线相对。 由于龙哥停的太猛,身后的小伙伴没注意直接撞上去,龙哥手里剩下的半根烤肠,好巧不巧的在秦开荣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白色跑鞋上滚了一圈儿,咕噜噜顺着马路牙子,乖巧的落到旁边正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簸箕边。 时砚心下感叹,这都是什么要命的缘分啊! 一看是这两人又遇上了,龙哥周围的小伙伴们瞬间四散开,蹲在马路牙子上找了个最佳吃瓜位置,排排坐,咬着烤面筋,看的津津有味。 甚至有人已经熟练的拿出了手机,拍照,拍小视频,上贴吧写帖子进行现场报道。 总之,又是为龙哥和秦开荣cp产粮的一天呢。 小伙伴们姿势熟练的让时砚心疼了龙哥一秒钟。 秦开荣冷着脸对龙哥道:“让开,好狗不挡道!今天没空和你打嘴仗,改天在篮球场长约时间再战!” 众人这才发现秦开荣胸口起伏,像是经过剧烈运动似的,好半天身后的路上才缓缓冒出一个脚步虚浮踉跄,抱着两人的书包,气喘吁吁的跟上来的身影,不是唐诗又是谁? 唐诗扶着膝盖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才看清眼前的局势,头疼道:“龙,龙哥,还有你,秦开荣同学,咱们今天真的,有重要的事,耽搁不得! 大家都是同学,还有一起患难的情谊在,同学们也是善意的玩笑,谁都没有当真,你们何必揪着那件小事恋恋不舍? 你们两不就是想一起打一场篮球吗?好好说话,认真约个时间打一场不就完了吗? 干嘛每次都要像幼儿园闹别扭的小孩子似的,多大点儿事啊,搞的人尽皆知,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太幼稚了,我家小区的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你们成熟! 你们这样,顶多三岁,不能再多了!” 马路牙子上蹲的一溜儿吃烤肠少年纷纷给唐诗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他们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终于有人将他们的心里话当着这两个铁憨憨的面说出来。 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秦开荣面向唐诗:“你不懂!” 龙哥面向唐诗:“你懂什么?” 秦开荣和龙哥视线相对:“你他妈别学我说话!” 众人:好了,三岁石锤了,今天又是贴吧粮食高产的一天呢! 秦开荣和龙哥眼里,事关男人面子和正常性取向的不可侵犯的大事,在唐诗这个正常人看来,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全是这两人庸人自扰罢了。 两人心里憋闷的厉害,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用捏的咯吱咯吱作响拳头,表明二人的心情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波澜不惊。 眼看两人又要在大街上打起来,时砚主动开口,提醒众人找对重点:“唐诗同学,你们刚才说有什么重要的事?” 唐诗这才懊恼的一拍脑门,哐叽一声,将手里两个沉甸甸的书包仍在地上,朝四周看看,发现要找的人早就没影儿了,无奈的叹口气,学着众人的样子,蹲在马路牙子上拧瓶盖准备喝水。 不知是谁,很好心的将手里还没吃的烤肠顺手递了一根给唐诗。 一群小伙子加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溜儿蹲在马路牙子上吃东西,仰着头看秦开荣和龙哥深情对视。 两人大概也发现他们现在的样子着实傻逼又中二,互相冷哼一声,结束无声的对峙,一左一右坐在时砚和唐诗身边,隔得远远地,仰着头各看一边,一副不想看见对方一眼的样子。 时砚和唐诗作为这对cp感情上升的完美工具人,将角色扮演到底。 时砚主动询问龙哥:“还想去打篮球吗?” 龙哥不高兴道:“不去,打篮球是件让人开心的事,遇见有些人啊,兴致全败坏了,还打什么打?” 时砚:“哦。” 唐诗主动询问秦开荣:“咱们追的人也没影儿了,总不能日后每次遇上龙哥,你就莫名其妙耽搁正事儿吧,要不今天你们就约个时间,认真打一场,免得日后继续出现这种情况?” 秦开荣:“不约,不打,谁要跟这种愚蠢的人有多余的联系!” 唐诗:“哦。” 于是没人搭理秦开荣和龙哥,时砚转而问唐诗:“所以,现在能说说,你们到底在追什么人了吗?” 唐诗也不确定道:“是一个女人,叫王淑红,听我们小区里的老人说,她丈夫好几年前出来打工就没回去过,老家一个人种地日子过不下去,才带着女儿来明城找人。 她女儿叫周玉瑾,长得瘦瘦小小,皮肤还有些黑,四五岁的样子,有时候放学了就跟在王淑红身边帮她打扫卫生,可乖巧听话了。 最近在我家小区那边做清洁工作维持生计,人挺老实,干活儿认真又仔细,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对她很有好感,给介绍了不少工作。 因此我对她印象还挺深。 刚才我仿佛在街上看见她被一个男人追着要钱,不给钱就拽头发,还上手抢,动手动脚的,嘴里还说什么——你不是带着孩子专门来找我的吗?现在人见到了,给我点儿钱都不愿意,当年就不该听我妈的话,娶你这么个没用的女人? 我看王淑红应该是想逃跑的,但那个男人一直拉着不让走,好像还想抢孩子,两人拉扯间,小姑娘一直可怜的大哭,对着男人又打又踢,我们也是看不下去,才发扬风格,想上去帮忙的。 没想到我刚喊了一嗓子,王淑红没啥,反倒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先跑了!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唐诗不太确定,用胳膊肘怼了秦开荣一下。 秦开荣不情不愿的点头,并且做了细节补充:“没错,而且据我观察,当时那个男人周围还有至少三个同伙,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虎视眈眈,所图不小,本来我是不打算鲁莽招惹那些人的,但是……” 说到这里,秦开荣脸色奇异的看了一眼唐诗,继续道:“唐诗同学情急之下大喊一声——该死的人贩子!那几人像是头一次,做贼心虚似的,扔下已经到手的孩子,快速撤离。 我这才觉察不对,想追上来看个究竟的。 没想到,人贩子没抓到,反倒是遇上某些人了呢!” 时砚对秦开荣的观察力还是很相信的,但是,现在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你们都来追那个可疑的人贩子了,受害者也就是王淑红母女,人在哪里呢?” 秦开荣难得老脸一红,吭哧半天才道:“刚才情况紧急,我一时没顾上,忘了!” 还是唐诗好心解释:“我让小区认识的爷爷奶奶们帮忙照看了,都是热心肠,会照顾好的。 一开始老人家们都以为是两口子闹矛盾,没好插手,结果看那个男人一溜烟儿心虚的跑了,才发现情况不对。” 时砚心说,这可真是巧了,隔壁老王家那个奇葩老太太嘴里,唯唯诺诺,没本事,连个男人都拴不住,不配进他们老周家大门,被老太太骗到明城,又赶出王家别墅,在外面靠清洁工作维生的儿媳妇,不就叫王淑红吗? 王淑红和她那个传说进了传销组织,被洗脑后,死活不肯出来认真工作的,好好赡养家里老人孩子的丈夫,好像叫周年来着? 刚好,两人生的那个被老太太嫌弃是个丫头片子,差点儿扔村里后山被野生动物当成口粮给吃了的小学渣黑丫头,时砚前几天还见识过对方的厉害呢,不就被王爷爷取名周玉瑾吗? 时砚想想卫观亲口所说,王叔许出来的好处,觉得这就活该自己运气好,要发财。 不知道自家一心吃软饭的爹知道这种钱财主动投怀送抱的好事后,会不会嫉妒的吃不下饭。 缓缓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众人道:“走吧!” 龙哥不解:“干嘛去啊?” 时砚:“遇到可疑的人贩子,当然是带着法律意识淡薄的受害者,找警察叔叔帮忙啊!” 一群小伙子一听要天降正义,惩恶扬善,瞬间激动,收起磕cp产粮的心,拥着唐诗和秦开荣,让两人前头带路,去找王淑红。 留下龙哥脸色僵硬的跟在一群人后面,暗戳戳拿出手机,抓紧时间在贴吧发了一条内涵意味十足的匿名帖子,随后小跑着跟上时砚的步伐。 昵称:一中扛把子龙哥。 主楼:如果这世上的蝴蝶注定要拥有一个共同的,美丽的,让人着迷的名字,那么,我希望这个名字是,沃施霓碟。没错,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希望某人对号入座!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给大家发小红包了,今天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 别墅的力量 要说动王淑红去报案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王淑红作为王老太太的儿媳妇, 同时也是王老太太不知道隔了多少房的娘家侄女。根据时砚这些天听他爸曲行风的科普,这位老太太中年丧夫,一个人把儿子周年拉扯大, 十分溺爱。 乡下人普遍结婚早,到了周年结婚的年纪,王老太就从七拐八绕的亲戚手里直接花钱买了王淑红, 说白了, 买回家就是打的伺候周年,给周年生儿育女的主意。 但王老太她没想到,儿子周年不是个安分听话的, 不知道在外面听了谁的撺掇, 被人骗到传销组织去,洗脑后, 总觉得自己能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 迎娶白富美。 一次次和家里亲戚骗钱过去,时日一久, 村里被周年骗走的小伙子就有好几个。 这年头的小作坊传销组织,专注于发展下线,骗的都是亲戚朋友, 互相骗来骗去, 一来二去,受害者多了, 村里人外出寻找,偶尔也能有这些人的消息传来。 王老太和王淑红这几年就找到过好几次周年,但周年每次都是骗了两人身上的钱财又偷偷躲起来逍遥快活,二人也只能干瞪眼。 王老太气不顺, 在家里对王淑红这个儿媳妇非打即骂,无非就是一些王淑红没本事,拴不住男人之类的鬼话。 王老太手里有王家老爷子给的钱,但她从来不会给儿媳和孙女花,全都给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的儿子存着,扣扣嗖嗖过了半辈子。 王淑红在老家做农活,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攒点钱,想留着女儿以后上学用,躲躲藏藏还要担心被王老太趁她不注意搜刮走,一来二去王淑红也算是认命了,在老家种地,养活女儿,希望女儿将来能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好好当一回人。 甚至感觉没男人的日子,比有男人的时候更加顺心。 这次她之所以会带着女儿来明城,完全是因为王老太电话里好言好语哄骗,说是王家老爷子,也就是给周玉瑾起名字的舅姥爷亲自发话了,要给周玉瑾办理明城的入学手续,让周玉瑾在明城上学。 为这,王淑红心动了,结果来之后才发现事情和婆婆说的完全不一样,婆婆只是想利用周玉瑾这个孙女,让王家的人对她心软,但婆婆又确实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在小区附近给女儿办了入学手续。 看着现在宽敞明亮温暖的学校,温柔可亲的老师,想想乡下每天早早起床,穿上并不暖和的棉袄,走好几里山路才能到的小学,王淑红最终还是屈服了。 但她也没直接回乡下老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个清洁工的活儿做着,一边照顾女儿,一边监视婆婆。 “我没想到会在明城见到周年,我躲他都来不及,恨不得他直接死在外面,我们娘两的日子才好过!要是他真的回来,我们娘两就是给他当牛做马的命啊!他为什么要回来? 最近已经是第三次见到那个畜生了!上次我带着女儿打扫街道,被他看见后,那个畜生突然就改变态度,说要带孩子去吃好的! 我呸!孩子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这当爸的面儿,他怕是连孩子今年几岁都不清楚!一个连家里老娘死活都不顾的畜生,会突然好心的想起女儿? 但我没想到,上次骗孩子不成,这次竟然直接带人来跟我抢孩子!还骗我说要带孩子去吃香的喝辣的!” 王淑红神情激动的握住警察的手,像是要从对方手里汲取力量:“警察同志!他要抢我的孩子啊!他一个靠骗人为生的传销骗子,抢了孩子回去能做什么好事? 我就是在乡下,也听了不少拐卖孩子的事情,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孩子,能有什么好下场?那就是个畜生!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一群半大少年本来是陪王淑红报案的,但听到王淑红的讲述,一个个眼眶通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在周年身上咬下两块肉似的。 “畜生!” “该死!” 还是时砚熟悉的那个小警员,送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神色复杂的拍拍时砚肩膀,语重心长的对秦开荣道:“不愧是曲同学的朋友,和曲同学一样是个善良又热情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见义勇为,路见不平,都是好样的。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团伙作案,附近有接应的人,你们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尽量先保护自己,不可鲁莽行事,免得救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当然,我不是否认你们这次的成果,你们确实保护了无辜又可怜的母女!” 回到家时砚特意找卫观说了这件事:“王老太一开始来明城,就是听说这边有她儿子周年的消息,过来寻人的。 不过被王老爷子横插一杠接到王家住了几日,被这里的富贵迷了眼,心思活络起来,这才没顾上继续找儿子,肯定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主动找上门事实。 我觉得王叔之前的计划可以稍微有点改动,周年明显是日子过得不如意,将主意打到女儿身上,一回不成还有下回,不会轻易罢手的。 不如就让王叔做一回优秀市民,来个钓鱼执法,配合警方一鼓作气,捣毁一个传销窝点,拯救被洗脑的可怜村民,顺便送失散多年的王家老太太和儿子团聚,然后帮助被封建残余思想迫害的表弟媳离婚。 离婚后,王叔念着王淑红对王老太多年的照料之情,对周玉瑾的抚养之恩,给对方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让王淑红能远离那吸血的一家子,带着女儿过上平凡又安稳的生活。 这样一来,王家老太太终于和儿子团聚,多年心愿达成,王老爷子当年被老太太这个妹妹救了一命,现在帮助对方找回儿子,算是互不相欠。 王叔在大义上摆脱了王老太这一家吸血鬼,还能顺便挽回最近被王老太败坏的公司名声,王淑红和周玉瑾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咱们小区又恢复往日的平静安宁,简直一举六得啊!” 卫观放下手里的文件,似笑非笑的看了时砚一眼:“我仿佛觉得你还有话要说。” 时砚朝卫观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最后一句,不重要,卫姨您帮我在王叔面前提一嘴就行,不用太刻意。” 卫观示意时砚继续说。 时砚脸上又是那种无害又腼腆的笑:“您就跟王叔说,我帮了他这个大忙,既没有能力和他合伙做生意,也不想在他分公司当什么副经理。 我的要求很简单,最近不是在开发龙腾小区吗?就给我在里面置办一套房产好了,位置大小我都不挑,全凭王叔自愿!” 卫观手里的咖啡杯一个不稳,里面的咖啡顺着杯沿洒出来。 龙腾小区是王家好不容易搭上当地有名的地产商,共同联名推出的一个项目,王家的野心很大,走的是高精尖路线,里面随便一套能拿得出手的房子,一个分公司副总一辈子正常收入都买不到。 这小子口气倒是大。 不过卫观就喜欢时砚这一点,像她。 卫观看了时砚一眼,低头认真擦拭手上的污渍,态度看似随意,但语气相当认真:“你想好了?” 时砚又是害羞的点头:“想好了。” 卫观点头:“行,你第一次求卫姨帮你办事儿,卫姨一定给你安排妥帖!” 不过卫观还是提醒时砚:“这件事对外只能说是你误打误撞碰上了,别让王家人知道你在里面的算计。 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等他们回过神,心里会怎么想。” 时砚无辜的眨眨眼:“卫姨,我一个整天被繁重的功课压的抬不起头的学渣,哪有什么功夫和脑子算计什么呀?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卫观满意的挥手:“我们卫家人,生意场上就该如此不要脸,以前还觉得你脸皮嫩,不像你爸那般没皮没脸的,怕是以后在外面吃不开。 现在看到倒是我多虑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是有道理的!” 时砚嘴角微抽,全把这话当成是另类的夸奖。 以前王总想收拾王老太,一直没有合适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机会,现在时砚把机会给送上门,事情办得那叫一个神速。 不出三天,明城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社会新闻,还有网站推送上,都在说王氏企业总裁在去医院给父亲送午饭的途中,偶然一瞥,见到一个长相十分相似他那失散多年的表弟的背影。 于是一路追踪。 经历千难万险,最后在警方的帮助下,意外捣毁了一个传销组织,最后果然在传销组织内部找回来落魄不堪的可怜表弟,使其姑姑一家终于有了团聚的希望,同时让无数妻离子散的家庭回归正常,维护了社会安定的故事。 各种报道中,大书特书,都逃不开一点,就是这件事的展开,完全是一个意外。可谓是一个背影引发的案件。没人会把这件事与钓鱼执法联系起来。 至于从传销团伙中找出来的周年,要经历法律什么样的审判,是不是立即就能和王老太团聚,已经不在人们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一下课龙哥就举着手机找到时砚,嘴巴笑的咧到耳朵根上了,指给时砚看:“曲哥,您瞧瞧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就是啊!咱们前几天才陪着人报案呢,今天人就落网了!简直大快人心!” 时砚淡定的点头:“没错,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我们要相信法律的力量!” 这时,时砚手机收到一条来自卫观的消息:“成了。” 时砚慢吞吞补充一句:“还要相信龙腾小区一套别墅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7 12:57:59~2020-09-18 11:3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九 40瓶;糯米团子 25瓶;陌小夕 10瓶;赵小琦 7瓶;紫陌若微光 6瓶;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温柔体贴 2瓶;阿九、方圆、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毁灭人生 自从王家老太太离开小区后, 时砚莫名感觉走在路上空气都清新了许多,眼前没了那个时刻跳出来和人叉腰吵架东家长西家短,叽叽喳喳让人脑壳疼的老太太, 不仅自己舒爽了,感觉自家老爸的精神头都不一样,好像焕发了人生第二春似的。 嗯? 等等, 时砚算算时间, 可不是人生第二春嘛! 就知道会有这一遭,但时砚也不想直接武断的给曲行风定罪。 再者说,卫观对他们父子两那真是没话说, 就算要给曲行风定罪, 也要石锤,让曲行风吃够了苦头才行, 不能简单轻易原谅他。 时砚很没责任心的想:“反正王叔出手大方,我现在名下有房有车, 不怕被扫地出门。就不知道曲行风怕不怕了。” 曲行风显然是又怕又刺激,虽然心虚, 但情绪高涨的。 这点从他去厨艺班穿的越发花枝招展,香水味能熏晕一屋子人,眼神明亮, 时而傻笑, 但偶尔对上时砚探究的目光,不时闪躲就能看出。 就这熊样儿, 没被人精卫观发现打死,还要求神拜佛感谢卫观最近公司业务又上高楼,忙的没空回家。 周末早上,时砚被按在家里等待家教老师上门辅导功课, 曲行风挑挑拣拣,在他超大衣帽间换了半小时衣服,西装领带,人模人样的下楼,临出门前,又得意的照了好几眼镜子。 时砚不得不提醒对方一句:“爸,你一吃软饭的,卫姨不在家,打扮给谁看啊?都说男为悦己者容,你每天这样摆弄风姿,花枝招展,不守夫道,不是个好男人该有的样子。” 曲行风得意的扬起嘴角,朝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阳光帅气的微笑,对时砚道:“男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谁说男人是打扮给女人看的?就不能只为了赏心悦目,取悦自己吗?” 时砚幽幽道:“悦己吗?希望如此吧!” 看对方心情雀跃的离开家门,时砚并不忧伤的叹口气:“人啊,要自己作死,那真是拦都拦不住!” 去省城比赛并且不出老师所料的拿了大奖回来的卫暖同学,神出鬼没的来了一句:“你也发现了对吧?” 时砚就知道曲行风这点儿小变化,根本瞒不住人。现在看来,剧情里卫家母女的不作为,只可能是人家顺水推舟,让曲行风自取灭亡而已,啧啧,真是个老白甜呢。 卫暖主动坐在时砚对面,认真道:“咱们是一家人,不能看着曲叔自取灭亡而无动于衷,这样会显得你这个亲儿子,我这个继女特别无情,不好。” “那你的意思呢?” 卫暖不确定道:“至少咱们应该意思意思,抢救一下?” 时砚回答的不情不愿:“那行吧。” 两人真就意思意思,每人拿出点儿零花钱,在网上找了个私家侦探,让对方一天二十四小时想办法跟着曲行风,预付了半个月的工资,对方看这边钱给的痛快,干活儿也很卖力。 每天发回来的照片装满了好几个g,现在小容量的手机要是全部接收的话,肯定能卡死,只能回家在电脑上慢慢看。 时砚和卫暖每天放学光是在电脑上接收并查看这些消息,就要两个小时。 这件事根据目前时砚和卫暖掌握的消息看来,和剧情里所差无几。 卫暖盯着照片里笑的开心的二人,摸着下巴,同情的摇头:“曲叔这智商委实堪忧啊,以前是我不对,看低你的智商。 现在看来,你能有今天,完全是来母亲的遗传占据了上风,勉强拯救了一下源于曲叔那岌岌可危的智商。” 卫家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地方,作为主人的卫观明显是对曲行风没什么特殊的不离不弃的感情的,就跟那些叱咤商场的大老板们,总爱在家里养一个花瓶,看着养心悦目,愚蠢却不会给自己添麻烦,还会笨拙的讨自己开心,是一样一样的。 曲行风把卫观伺候舒服了,卫观就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能在最大限度内满足曲行风的所有小心愿。 同样的,卫暖在这个家中,就是说一不二的小主人,虽然她大多数时候,对于曲行风父子这对智商永远不在线的人,是从不放在心上,看在眼里的。 就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稍微熟悉些的陌生人无异。 在时砚的理解范围内,就是曲行风付出了青春美貌,成功带着拖油瓶儿子入住卫家,但他行差踏错,卫观随时都能一脚将他踢开,然后找个能加年轻貌美听话的小男朋友。 要说时砚和曲行风之间的感情,那是真没有。两人心知肚明,曲行风在时砚记事后还试图扔掉他这个拖油瓶,奔向更加美好的新生活的事,谁都没忘记。 若是这两人之间能有感情,那才是怪事一桩。 至于现在,时砚都敢拍着胸口直言,他曲时砚在卫家母女心中的地位,都比曲行风这个专业吃软饭的要重。 时砚打开另一张照片,啧啧称奇:“侦探都已经查到唐颂是为了什么接近我爸,怎么他自己就非要觉得是他魅力无边,吸引了一个年轻貌美正当年的大学生的所有爱恋的目光呢? 他是有稳定的工作,还是有固定的资产?还是家里老爷子去世前给留了一笔花不完的钱? 这得是多自恋,才能觉得凭借他一张脸,就让唐颂那种见惯了大学里各种年轻帅气二代的女人,会因此年过三十还一事无成,碌碌无为而迷恋上他? 难道不知道,他这个年龄,在吃软饭的行列已经不占优势了吗?还是说,在家里当家庭煮夫太久,和社会脱节,已经不清楚现在吃软饭的小白脸平均入行年龄了?” 卫暖也感觉很困惑,看着上面的资料:“唐颂,二十二岁,明城大学大二学生,顾敛,二十三岁,明城大学大三学生,此前,两人系男女朋友关系。 半年前,由顾敛在大学期间创办的‘唐宋文化杂志社’因经营不善,亏损数额高达五十万,杂志社当初唐颂为了支持男友,也投过不少钱,两人家庭情况一般,这笔债务一直未理清,多次被催债人追讨上门。 这种情况下,唐颂在厨艺班遇见曲叔,并且对他一见钟情,曲叔竟然还敢玩儿欲拒还迎那一套,我是真的怜悯他的智商。 什么都不知道,人家说是明城大学的学生,单是看个唐颂的学生证就相信了,不调查,不取证,甚至不主动打听一番人家是不是真的单身,就想学那些大老板们玩儿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那一套。 就他这脑子,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 时砚关掉电脑,对卫暖道:“我的建议,是静观其变,如果唐颂是真的为了让我爸替她男朋友还债而来,一定还会有后招。 我爸身上存不住钱,卫姨给的零花钱,全被他买了屋子里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首饰手表包包鞋子,他绝对一口气拿不出五十万。 别说五十万,就是五万都费劲儿。” 时砚笑眯眯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后续会如何发展吗?” 卫暖显然是想知道的,但有一点也要说清楚:“唐颂虽然和唐诗是堂姐妹关系,但咱们不能因为唐颂的事情,就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唐诗,同学关系,还是单纯一些比较好。” 卫暖口中映射的就是秦开荣和龙哥之间不单纯的同学关系。 她是真没想到,只不过离开学校短短一周,就跟不上现在同学们的思路了,这让理解能力一流的学神感到不可思议。 生活就是这样,每当觉得事情已经非常魔幻,十分不可思议的时候,总有更加魔幻的事情主动跳出来打人们的脸,得意洋洋的告诉众人:你们还是太年轻,见识少。 就比如今天,明城一中期末考试前最后一个月考,没见到两大校草之间放狠话,火花四射,菜鸡互啄的激烈场景,贴吧上都显得有些寂寥。 秦开荣是打定主意这次要凭实力考个惊艳众人的好成绩,从此和学渣小混混曲时砚彻底撕扯开,不想让任何人将他和曲时砚这种没品的人放在一起比较。 同时,也是因为早就没了被唐诗亲自辅导的福利,根本无所顾忌,那为何还要压抑自己? 因此表面上表现的十分平静。 时砚则是因为不想继续被家教摧残,每天假装学渣,没有一点儿自由的空间,其实也很累,想放过可怜的家教老师,也放过自己,于是打算凭实力考个优秀到让人无话可说的好成绩。 因此表面上,表现的十分平静。 但不到中午,这种平静就被一个以燎原之势扑来的消息快速打破,空气像是沸腾了一般,烧开了同学们八卦的热情。 不管是打开班级群,还是校园贴吧首页,或者是校园的没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件事:校霸龙哥在校外和社会姐接吻,被正主cp秦开荣当场撞破,情急之下,二人牙套勾在一起扯不开,引来学校保安围观! 时砚看到的这个消息的时候,当事人龙哥正坐在他对面埋头美滋滋的吃饭,看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足以毁灭人生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龙哥:男女主两个人的故事,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当场去世 “这是污蔑!是秦开荣那个小白脸对我的污蔑!我这就找他算账去!”龙哥的愤怒咆哮传遍了食堂的每一个角落。 事情回到三个小时, 数学考试前,明城一中北门角落。 一头大波浪,身穿毛绒绒可爱靓丽毛衣的明艳女子隔着学校栅栏, 一脸祈求的看着校园内身穿校服,青春活泼,满脸单纯的姑娘。 “堂姐,我生活费有限, 这是我帮同学补课挣的补课费,本来打算冬天给我妈买一件羽绒服的,但你手头紧, 我只能先借给你了。 但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是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告诉家里人,大家会想办法帮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 再说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 你总这么借钱也不是事儿。”说话之人正是身穿校服的唐诗同学。 而站在她对面的漂亮社会姐, 要是时砚和卫暖在这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人就是对曲行风一见钟情的唐颂。 唐颂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很快又换成满脸的苦笑:“放心吧没事的,就是之前同学借了姐的生活费,说好了最近还,结果对方现在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大概是想赖账吧,我只能先找你应应急。” 说着一咬牙,隔着栅栏握住唐诗的手,语气恳求:“诗诗,姐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去问问你同学,能不能再借姐点钱,姐现在手里有一个非常好的项目,稳赚不赔,但手头的钱不够。 你放心,亏了算姐的,赚了咱们大家人人有份。要是这笔钱到手,哪里还用在意手头的这点儿小钱……” 唐诗虽然不懂投资,但也知道钱难赚,屎难吃的道理,哪有天上掉馅饼,稳赚不赔的买卖,从小在母亲身边帮忙看店的小姑娘,单纯,又不是傻。 当即往回抽自己的手,顺便好心劝阻:“姐,天下往下掉金疙瘩,还有人不小心被砸死呢,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你清醒一点,可别被人给骗了!” 结果这手被唐颂握的死紧,还抽不回来了! 唐诗觉得情况不太好,抬眼看堂姐疯狂的眼神,心下有些担忧害怕。 “诗诗,从小姐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吧!但凡在外面遇到好吃的好玩儿的,都要和你分享,现在让你帮姐这么点儿忙,你都不愿意,你是不是想当白眼狼!” “姐,你快松手,你拽疼我了!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要是真遇到了什么困难,咱们一起去找大伯大伯母他们行不行?我手里真没钱了,全都给你了!” 唐颂一听找自己父母,情绪激动,猛地一个用力,直接将唐诗拽的往前踉跄一步,脸哐叽一声撞在了栅栏上。 “不行!不能跟他们说!” 只能庆幸栅栏表面是平整的,才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需要上社会新闻的局面。 唐诗当即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开始剧烈挣扎。 由于两人选择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见面,当时没什么人经过,因此拉扯好长一段时间,也没人发现。 好巧不巧,这地方龙哥熟悉,每天都要从这里给在网吧打工,但明显不能养活自己的前兄弟们送点儿救济粮出去,这不就刚好看见了嘛! 龙哥远远一瞧,这不是唐诗,自己的前背影女神吗?被人欺负了?这还了得? 当即就冲上去,凭借过人的力气,三两下将两人隔着栅栏分开。 龙哥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对面的疯女人指着哭的眼泪哗哗的唐诗和一脸凶相的他兴奋道:“诗诗,诗诗,你不是说你在学校借不到什么钱吗? 我看这位同学对你这般上心,不是你小男朋友也是对你有意思! 你瞧瞧他脚上穿的球鞋,限量版,一双就大几千块,你看看他手上的运动手表,x牌最新款,一块就要上万,你快跟他借点钱好不好?就当姐求你了!没有钱姐就要活不下去了!” 龙哥:“……” 龙哥这个暴脾气,遇到这种明显脑子有问题的,一时也不知道说啥。 倒是唐诗,被堂姐气的不轻,大声道:“姐,你醒醒吧!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诈骗了?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我带你去报警!咱们有事情去找警察说清楚!” 谁知唐颂一听要找警察,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当即指着二人道:“你当男人都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都蠢得厉害,被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的找不着北!还当自己真的有多厉害,能把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走不动路呢! 我的傻妹妹,看这小子戴着牙套,乖巧宝宝的样子,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你至于为了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置姐的死活于不顾吗?这小子一看就傻的很,你多说几句好话哄哄,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唐诗已经完全确认,她堂姐唐颂精神不正常了,这会儿也顾不上生气难过,只想快速将人送到医院,并且通知大伯一家。 但龙哥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被人指着鼻子骂傻子,不管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他都不能忍。 但龙哥一身的大男子主义气质,也不能真跟女人动手,于是摆出一脸凶相,穿过栅栏握住唐颂的胳膊,放狠话吓唬对方:“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再这样我就喊保安了!” 要知道他们明城一中的保安头子,可是从少管所退休下来的老所长,狠人呢! 谁知唐颂竟然开始装疯卖傻,拽着龙哥的手硬是往自己胸口放,嘴里还大喊:“非礼啦!非礼啦!这里有臭流氓啊!” 龙哥一时不查,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番操作,被拽的步上了唐诗的后尘,脸直接与栅栏来了个亲密接触,当即痛的大喊:“你他妈就是个疯女人!” 唐诗一看糟了,快速上前拉架,同时唐颂双手紧紧地握住龙哥的手不放,嘴里大喊非礼,三人凑在一起,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一番操作,最先吸引来的,是给唐诗送热水的秦开荣。 秦开荣非常执着的要报答唐诗的补课之恩,每天坚持给唐诗送两杯热水,今天临近考试时间,教室和考场都没找到唐诗人影,一路寻过来,听见声音,刚好看见唐诗和秦开荣弯腰,脑袋凑在一起,对面还有一个表情十分夸张的女人在大喊大叫的场景。 不知道秦开荣当时产生了什么样的联想,脸色一黑,大喊一声:“你们在干嘛!龙糖棠你他妈的快松开!放开唐诗!” 几乎是和学校保安同时抵达现场。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龙哥被唐颂那一拽,一个不察,不仅脸和栅栏来了个亲密接触,龇牙咧嘴痛呼挣扎,同时也是在唐诗同学的好意帮助下,不知怎的,一嘴的牙套就挂在唐颂蓬松毛绒的毛衣上扯不下来了。 偏这个位置非常尴尬,就在唐颂的胸部。 这下真成非礼了。 龙哥和唐诗都傻眼了,两人使劲儿按着不让唐颂活动,想尽快将龙哥的牙套从唐颂的毛衣上解救下来。 但唐颂不配合啊,剧烈挣扎,这次大喊“非礼”的声音真情实感了几十倍。 于是,秦开荣和学校保安们见到的场景,就是隔着一道浅浅的栅栏,龙哥的牙套和美艳动人社会姐唐颂的毛衣勾在一起,龙哥的脸隔着栅栏贴在唐颂胸口,一副生无可恋,想当场去世的场景。 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经过唐诗的解释以及保安们的帮助,龙哥总算是得救了。 眼看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保安们也不再耽搁,请唐颂去保安室喝茶,其余面色各异的三人,全部赶去考试。 此时,他们谁都没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潜藏着一位眼睛藏在八百度镜片后面,对着这里露出一脸姨母笑,满眼都是“搞到真的了”,手下不停的在手机上进行编辑的同学。 很快,这位同学赶在考试开始前的最后一秒钟踩着铃声进入教室,同时,校园贴吧里那位经常搞各种同人,且受到同学们大力追捧的楼主发了了一个名为 #猛男落泪,龙秦cp打败了校草曲时砚,战胜了班花唐小诗,战胜时间,陪伴我们走过了夏天和秋天,最终却败在了她身上!# 点开帖子,有图有真相,龙哥弯腰,隔着栅栏,头靠在一个长相明艳的社会姐肩膀上,旁边还站着一个咬牙切齿的秦开荣,背景虚化,两人的动作看起来那么的含情脉脉,三人的场景让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感情充沛的同学能立刻脑内一部百万长篇大男主三角恋。 由于帖子是赶在考试前一秒钟发上去的,因此当时没溅起多大的水花,第一批看到帖子的人,就包括发挥出色,提前出考场的秦开荣。 秦开荣看到那个外歪曲事实真相,并将他再一次和龙哥放在一起磕cp的帖子后,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决定看在龙哥今天确实帮了唐诗的份儿上,说出事实真相。 于是在那个帖子下半澄清:“事情的真相是,龙糖棠和社会姐发生争执,牙套由于不明原因勾在一起扯不开,引得周围人围观。” 至于为什么是暧昧不明的半澄清,而不是还原事情真相,自然是秦开荣只想摘出他的存在,让龙哥在这场乌龙事件中一人独美。 但他没想到,他的匿名澄清,很快就被考完试的同学们扒了马甲。 “哈哈,楼上一定是秦开荣本人,整个学校只有校草秦开荣本人会直呼龙哥大名龙糖棠,就连龙哥本人都管自己喊龙哥的!哈哈哈,这吃醋的小语气,让我有了另一个非常靠谱的猜想。” “同猜想+1”。 于是事情的走向开始变的不可控制,等时砚和龙哥知道的时候,在同学们口中,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 #校霸龙哥和社会姐接吻,被正主cp秦开荣当场撞破,情急之下,二人牙套勾在一起扯不开,引来学校保安围观!# 听完龙哥讲述的时砚:我就知道,但凡龙哥和秦开荣对上,总能发生一些神奇又莫名其妙的事情,事情的女主角唐诗同学,在这个故事中,甚至不配拥有姓名。 时砚语带同情:“你要挺住啊!” “我要弄死秦开荣这个大傻逼!傻逼!啊啊啊啊啊啊啊!”显然龙哥挺不住,也没打算挺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8 11:55:36~2020-09-19 11: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圆 2瓶;蓝眼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净身出户 虽然大家的快乐建立在龙哥和秦开荣二人的痛苦之上, 疯狂给两人产出同人,但对时砚来说,这件事的出现, 意味着另一件事即将发生。 晚上,卫家书房里,卫暖认真研究完今天校园贴吧的动态,对时砚道:“我问过学校保安, 唐颂被他们带回去做了登记之后就放走了,毕竟她的行为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不过我听说,唐颂离开的时候, 恼羞成怒,心疼了好一会儿被保安用剪子剪破的大牌毛衣,骂骂咧咧, 十分不情愿, 叫嚣着要让龙哥陪她的毛衣呢! 这么看来的话,她只是在唐诗面前装疯卖傻,想要软硬兼施, 让唐诗想办法给她弄钱,不过唐诗活的过份清醒,并没有被她给算计到。” 时砚耸肩:“连上高中并不富裕的堂妹都不放过,可见是最近追债的人追的紧了,她怕是快要走投无路了吧。” 卫暖敲敲桌子:“所以,曲叔这边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现在你还有最后的机会,选择要不要帮一把曲叔。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和我妈都可以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当做不存在。” 时砚摇头:“没有人逼他,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选择了就要想到应该承担的后果,三十好几的人,还活的这般天真,上天待他已然不薄。” 卫暖难得拍拍时砚肩膀,安慰道:“虽然你看起来并不聪明,但我现在还是挺想和你做姐弟的,不过缘分这回事,最聪明的大脑也不好预料。 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弟弟,以后有什么事,照样可以来找我帮忙。” 时砚:“……” 虽然但是,这话听起来就挺不对味儿的。 时砚也不是没做努力,每天曲行风穿的花枝招展的出去前,时砚都要给对方念一个近几年关于骗财骗色仙人跳的新闻报道听。 甚至多次明示曲行风:“卫姨最近公司很忙,等她有空了,想想到时候想要什么,现在就可以先想想。” 想想到时候卫观发现你在外面乱搞,或者说她老人家已经发现,只不过忙的没空搭理你,等回头腾出手来,你会死的有多惨。 但显然曲行风没有理解时砚的良苦用心,只用语重心长且自信的语气对时砚道:“往后这种降智报道还是少看为妙。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愚蠢的人,认为一无所有,既没有过人的美貌,也没有丰富的才华,更没有良好的教养和性情的他,也可以不劳而获,享受他人的青睐?” 时砚:“是啊,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曲行风自信道:“当然是因为,这些报道都是小报记者为了业绩瞎编的,就为了骗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年轻口袋里的零花钱啊!” 时砚只能佩服的点头,本着二人之间本就几乎没有的父子之情,最后提醒一句:“做人,还是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曲行风撇嘴道:“你在教我做事?” 时砚:“不敢。” 行吧,都这么提醒了,还是要作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选择面对新鲜的爱情,享受小姑娘的追捧,过一把大男人的瘾,那失去什么,只能说咎由自取,时砚就是化身八匹马,也拉不住在作死的路上狂奔的曲行风。 索性放开了手脚让他自己撒欢,享受最后的快乐吧。 卫暖和时砚又从零花钱中又拿出一部分,打给那个侦探,让对方最近这段日子,将曲行风跟紧了。 事情到第三天就有了新的转机。 此时距离第三次月考结束才堪堪一天,时砚不得不感叹金钱的魅力,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卫暖特意和时砚找了个靠窗的两人位置,边吃午饭边谈。 时砚看完了侦探发过来的消息,放下手机,对卫暖道:“你怎么看?” 卫暖一口蛋包饭下肚,想了下,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唐颂对曲叔说她怀孕了,让曲叔给她八十万,否则她就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带着孩子来找我妈,让曲叔彻底失去现在的一切,搅的我们家鸡犬不宁。 看来是早就打听清楚了曲叔的背景才行动的,不过歪路走多了,怕是脑子都不好使了,也不想想我妈是能被她和曲行风威胁,成全她的小算计的人? 得有多高估自己的魅力,才能自恋的认为就凭她能搅和的我们家鸡犬不宁? 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八十万做什么不好,凭白便宜了她!啧啧,机关算尽一场空,真是辛苦她陪曲叔演了这么多天。 应该是没想到曲叔在我妈手下混了这么多年,手里竟然真的没钱吧。 我想,曲叔现在应该彻底对新鲜的爱情和小姑娘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绝望了吧?” 时砚摇头:“卫暖你确实聪明,但有时候人性这种东西,跟智商无关。听过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吗? 但凡还有机会,我敢肯定,曲行风还是会这么做。” 卫暖也承认时砚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于是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唐颂手里的体检单是真的,怀孕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曲叔的。 毕竟,她在对曲叔一见钟情的时候,也在和自己男朋友也是同甘共苦,如胶似漆,甚至能对曲叔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其中还有她男朋友顾敛创造条件,尽心尽力的功劳呢。” 卫暖用面无表情却充满同情的语气对时砚道:“总不好残忍的让曲叔一无所有吧,至少爱情和孩子,总要得到一样!” 时砚嘴角微抽,不用想这个孩子都不是曲行风的,唐颂那样的疯女人,和顾敛是所谓的真爱,对曲行风是一万个看不上眼,能真的给曲行风生孩子才有鬼。 想想剧情中,唐颂怀了顾敛的孩子,骗曲行风说是她们两的,也不知道怎么说的,骗的曲行风心甘情愿想尽办法要给她筹集八十万。 结果曲行风才卖了家里两件m牌的手表,就被卫观给人赃俱获,火速离婚,一脚踢出卫家大门。 卫观也没把事情做绝,看在曲行风跟了她一场的份儿上,给曲行风留了十万块钱,让他带走他这些年买的所有奢侈品,算是出手大方,且给时砚存了一笔足够他大学毕业的读书基金。 仁至义尽不过如此。 但曲行风花钱大手大脚,心上没数惯了,平常三四线城市双职工家庭存三四年才能有的十万块,曲行风仅用了两月就挥霍一空。 又被人当成冤大头骗走了大部分的奢侈品,最后沦落回明城下面的老家开了一家五金店,醉生梦死度日,被五金店对面酒楼四十八岁的寡妇老板娘看中,招为赘婿。 彻底实现了三岁时的梦想,一辈子靠吃软饭为生。 不过这软饭到底可不可口,就只有吃的人知道了。 至于口口声声要给曲行风生孩子的唐颂,早在曲行风倒霉的第一时间,就卷铺盖走人,消失在曲行风的世界中。 不过这件事中,还有一个疑点:“唐颂和顾敛不是只欠了人家五十万吗?她一开口就要八十万,是不是有点贪心不足?她难道真心以为曲叔咬咬牙,就能凑齐这么多钱?” 时砚嘴角微抽:“冤大头总在你面前晃悠,是个人,都会想着能多拿点儿就多拿点儿吧!谁都不会嫌钱多不是?” 一开口就是八十万,不仅还了债,剩下的三十万还能让唐颂和顾敛带着他们的孩子潇洒好一阵子呢。 何乐而不为? 卫暖吃完最后一口蛋包饭,擦擦嘴角,优雅道:“行了,这件事到底为止,咱们作为孩子该尽的责任就算是尽到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大人们自己去处理吧!我会将所有资料全部转交给我妈的秘书,让他看着办的!” 时砚端起空餐盘,缓缓起身:“如此也好,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想太多容易分神。” 于是,两天后的傍晚,时砚和卫暖回家后,在家门口见到了来往卫家,进进出出搬家的工人。 仔细一瞧,搬的都是曲行风平时用惯了的一些小家具,衣服首饰什么的,有些一看就很昂贵的东西,搬家公司都用精致的盒子装起来,旁边还有拍照录像登记的人,做的十分细致。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全是了然。 卫观站在门口,温和的朝二人招手:“进屋吧,这边还要收拾好一会儿呢,让阿姨做了你们爱吃的菜,先吃晚饭,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等人到齐了再说。” 看来曲行风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决定搬出去。 不过曲行风回来的速度也很快,三人的晚餐才吃了一半,搬家公司的工人们还在旁边认真细致的忙碌,曲行风就一身狼狈,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客厅。 第一句话就是带着哭腔的质问卫观:“你真的要这般绝情吗?” 卫观神色淡定的擦了嘴角,缓缓抬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当然,这在曲行风看来,就是绝情的体现了。 “我对你不好吗?” 曲行风一愣,随即摇头:“不,你对我很好,要什么给什么,从不对我大呼小叫,也不会让我在外人面前没有面子,就是在家里,也给我最大的尊重,我只是,我……,我知道错了,我,卫观……” 曲行风话没说完,卫观就温和又不容置疑的打断他:“孩子们都在,今天就将事情一并说清楚吧,因为你对家庭不忠,婚内出轨,所以今天上午咱们已经领了离婚证。 既然已经离婚,继续住在一起明显不合适。” 曲行风一脸哀怨道:“那你想让我搬去哪里?这么短时间,你让我上哪儿找住的地方?” 卫观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在外面给那个叫唐颂的女学生租了公寓吗?搬过去你们一起生活不是正好?这些都是你用惯了的东西,不用再买,也能省不少钱。 毕竟你们一个是还未大学毕业的未婚妈妈,一个是毫无工作经验且没有收入来源的未婚爸爸,能省一点是一点。” 曲行风渣的明明白白,拿着卫观的钱,在外面风流潇洒偷吃找刺激可以,但若说到让他赚钱养家,那是真的不行。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赚钱的能力,就是这个婚,他也是不想离的,但卫观轻易就能拿捏住他的软肋,离婚还能得到一笔钱,带走这些年置办的所有奢侈品。 但若是不离,这些都没了。 卫观是这么劝曲行风的:“在我这里,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是一分钱都不想得到了,不如趁着年轻,拿着我给你的资本,去外面闯一闯也好,继续找个喜欢你,愿意好吃好喝养着你也好,都比吊死在我这儿,浪费你大好青春的好。” 曲行风就被劝动了,这才简单就和卫观离了婚。 “你调查我?”曲行风没想到卫观连这些事都知道,他当初就担心被卫观发现,转手了好几道才给唐颂租的公寓。 卫观摇头,一点淡定:“你自己什么脑子不清楚吗?给你办事的都是我的老熟人,我想知道有什么难的?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能让你平平安安的离开卫家,是看在我和时砚这孩子投缘,他叫了我好几年卫姨的份儿上,给你留的体面。 别挣扎,上楼去看看工人们还有什么没收拾好的,别落下了。” 转而温声对时砚道:“卫姨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说说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曲行风其实是希望时砚提出继续留在卫家的,他知道时砚提这个要求,卫观不会拒绝,毕竟这半年来,卫观对时砚的欣赏,是写在脸上的。 一来他可以借机甩掉时砚这个拖油瓶,二来他可以借着时砚的由头,继续在卫观的社交圈活动。毕竟要找富婆吃软饭,先要有途径接近富婆不是? 但显然时砚要让他失望了,只见时砚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擦拭了嘴角,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听王叔说,龙腾那边的房子上周就装修好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卫观满眼含笑看了时砚一眼:“你等这天很久了吧?好小子,连我都被你给骗了。” 时砚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露出一个腼腆又羞涩的笑,好像真的听不懂卫观在说什么一般。 只有曲行风一脸懵逼:“什么龙腾的房子?” 大概打死都想不到,勤勤恳恳吃了十几年软饭,拿到手的还没有儿子见义勇为一次得到的一半多。 爆假料 不管曲行风高不高兴, 有没有后悔,反正婚离了,家也分了,干净利索, 毫不拖泥带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才猛然惊觉,整个家里,好似除了他自己,旁人都对现在的场面接受的十分平静且迅速。 时砚在卫观的帮助下, 当天就搬到了龙腾那边的别墅。 卫观不放心,亲自开车带着卫暖过来看了一回。 一进家门, 发现里面装修精致,保姆阿姨司机一应俱全, 厨房锅碗瓢盆蔬菜瓜果琳琅满目,二楼的衣帽间满满当当放置的全是他最近喜欢的衣物。 整个一万事俱备, 只欠时砚这个主人入住的样子。 卫观看的连连点头:“不错, 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你爹是没学到你一星半点儿,要是脑子能有你一半儿聪明,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这说的是曲行风都被离婚了, 还糊里糊涂不知道他喜当爹的事实呢。 卫观可不会好心的提醒曲行风, 虽然她本身不在意曲行风的去留,但也不会好性子的让人骑到脖子上吆五喝六。 时砚和卫暖就更不会了。 卫暖楼上楼下的参观了一圈儿,凑到时砚跟前,好奇道:“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房子能按照你的喜好装修成这般, 我这些年攒的零花钱怕是都不够,说说哪儿来这么多钱?” 时砚委婉的表示:“之前两次月考,我进步明显,学校给发了进步奖,奖金加起来一共有好几千,加上这几年的零花钱,压岁钱什么的,凑在一起,做了个简单的理财。” 卫暖:“什么理财这么赚钱?说的我好心动。” 时砚再次委婉的表示:“看了几本入门的炒股知识类书,简单实践了一番。” 卫暖这下是真的对时砚刮目相看,也不再多问,拍拍时砚肩膀:“行,你心里有数就成,反正你这个弟弟我是永远都认的,要是在这边住腻了,欢迎去那边住一段日子,那里永远都是你家。” 时砚今天表现,镇定且从容,不仅让卫暖刮目相看,且获得了卫观的认可。 卫观温和道:“不管大人之间的事情如何,我永远都是你卫姨。” 这就是剔除曲行风的关系,直接将时砚当成卫家正经亲戚走的意思了。 时砚听懂了卫观的意思,笑着感谢了对方的好意,心里再一次叹息,曲行风是真没福气,这种大方爽朗又明事理还事儿少的女人,不管是不是吃软饭,错过了一辈子都很难再遇到。 所以说,有些错误是一辈子都不能犯,犯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三人之间和谐的让知道三人关系的保姆阿姨目瞪口呆,没见过继子和后妈继姐相处这般融洽的,且还是已经和亲爸离婚的后妈。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保姆觉得有钱人的世界,朴实无华的过分。 卫观和曲行风离婚的事,虽没有敲锣打鼓搞的人尽皆知,但也没藏着掖着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因此圈子里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圈子里的长辈们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家中小辈知道了。 以前大家碍于卫观的面子,不好对时砚说些什么,最多就是不带他一起玩儿,将时砚排除在他们集体小圈子外,随便搞搞孤立的样子。 看到时砚近几个月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只能在背地里表现的轻蔑不屑又羡慕嫉妒。 但现在时砚的靠山没了,自然有人第一时间跳出来搞事情,想看时砚丑态百出的样子。 于是一夜之间,明城一中贴吧就被一个名为 #扒一扒明城一中那个家境优渥,出入豪车的接送,动辄上万跑鞋的曲姓校草的真实家底# 的帖子给刷屏了。 帖子里用看似极尽理智的语气,将曲行风的上位史,曲家父子在卫家吃软饭的过程,还有曲家父子仗着卫家的权势在外逞威风的事描述的详细至极。 最后用十分遗憾的语气写道:“卫总终究还是看透了曲家父子吸血虫的本质,选择与曲行风那个软饭男离婚,并让他净身出户。 虽然大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但只要一想到咱们的曲大校草从今往后就要回归贫民窟灰小伙子的生活,我还是打从心底里为他感到惋惜。 若是曲校草不嫌弃的话,或许我可以号召大家搞个众筹,暂时帮曲校草渡过难关。 若不然,咱们也可以在这里大胆的猜测一番,被卫家扫地出门的曲校草,明早是用两条腿走路上学呢,还是骑着从二手市场三十块钱淘换来的自行车上学?” 半真半假,一时难以分辨,尖酸刻薄不外如是,满屏的嫉妒穿过屏幕扑面而来。 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围观和骂战。 踩一脚和支持时砚的人互不相让,双方吵得你死我活,论坛区到处都是不能正常显示的*****,一片乌烟瘴气,贴吧流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短短三个小时,事情就发酵成一场全校学生参与,并且引来外校围观的骂战。 或许,就连当初发这个帖子想让时砚颜面无光,将时砚踩在脚下的人都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这般不受控制。 一般这种帖子,都是落井下石看热闹,添油加醋传播谣言的多,真正想了解事情真相,或者在意事情真相的反而少之又少,帖子发出去,必定能让时砚名声扫地,没法继续当他高高在上受人吹捧的校草,算是将人心揣摩的十分透彻。 没人能想到,几个月前还是个人见人厌的小混混曲时砚,不知不觉间,在一中已经有这么多愿意相信他人品,且和他素不相识的同学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 就连时砚自己也不知道。 时砚本来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就被龙哥的一通消息轰炸给吵醒。 龙哥先是给时砚发了链接,后来又担心时砚不会点开认真看,索性直接将贴吧里的内容截图发给时砚。 龙哥:“曲哥兄弟相信你!” 龙哥:“我已经在联系管理员删帖子了!” 龙哥:“要让我查到这帖子谁发的,一定揍的他爹都认不出来!” 时砚百无聊赖的看完了所有截图,这人说话七分真,三分假,要不是有些故事连时砚这个当事人自己都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说不定也要跟着相信,并且给作者匿名打赏两块钱,希望对方多多爆料,抓紧时间更新,好满足自己空虚无聊的高中生活。 时砚心说还是作业太少。 龙哥的消息一直不停的发:“卧槽,这肯定是有人带头黑你啊曲哥,现在不仅有人在贴吧引导舆论,还有人开始在空间转发,这都他妈的是什么人啊!” 龙哥:“曲哥您说话呀,别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吧?” 龙哥:“曲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召集兄弟们熬夜给你反黑,我就不信,论起在网上当键盘侠,我龙哥还会输给旁人!” 时砚在手机上一番操作,临睡前,才勉强给龙哥回了一条消息:“让他们转吧!” 发完直接静音,睡觉。 完全不知道,睡着后有多少素不相识的同学,辗转打听到他的手机号,给他发来了安慰关怀的消息。 应该说,时砚对他本人在学校的好人缘,没有一点儿数,他自认是普普通通一学渣,在学校里,大多数时候都按照中学生守则,认认真真做人,老老实实学习,和同学们的接触并不多。 顶多就是体育课上背摔倒的女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医务室,校园里遇到口吐芬芳的现象及时制止,在厕所角落救过几回被校园霸凌的女同学,在校外为了保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同学和社会上收保护费的混混干过架。 给生理期不小心沾到裤子上的女同学借过校服,和十九班同学打篮球后,请大家撸串儿。 遇到□□球欺负人的,气不过冲上去和人理论,最后用自己的球技征服对方,让对方喊他们爸爸。 在食堂帮过几个饭卡没钱的同学打饭,陪班上体育不及格的同学晨跑夜跑,风雨无阻,在别人冤枉十八班学生偷窃的时候,直接要来了现场监控,还同学清白。 仅此而已。 时砚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一个正常学生该做的一切,完全是顺手为之,并未当一回事。 但同学们却不这么认为。 甚至已经有人私下里组建了一个群,在里面商量明天一早,见到时砚同学后,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安慰,才能既不伤到时砚的自尊,又让时砚同学感受到来自同学们深深地爱意。 让时砚同学体会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不要被流言蜚语打到,坚强的做自己。 别人从那位匿名爆料的同学描述中,看到了曲家父子吸卫家血的可耻行径,但这些同学们却从中看到了时砚同学有一个极不负责的父亲的事实。 此刻,在这些同学们眼里,时砚同学说不定正跟着他不负责任的爸爸,居无定所,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背上还有沉重的书包,身形萧瑟,精神萎靡,在大街上游荡。 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不外如是。 这些同学们绞尽脑汁想了整整十八页纸的安慰话,第二天一大早,怀着期待紧张忐忑的心情,假装不动声色的等在校门口,摸摸兜里的小零食,小玩具,想着等会儿要怎么不着痕迹的将东西送给时砚同学,希望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东西能让时砚同学感到开心一些。 千呼万唤,终于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 等等? 他们看到了什么? 时砚同学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发光似的,踩着一双限量版最新款板鞋,从一辆低调又崭新的宾利车上下来。 司机小心的伺候在侧,口中念念有词:“先生,有事您随时打我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大有亲自拎着时砚同学并不沉重的书包,一路将人护送到教室门口的架势。 同学们看着怀里的小零食,小玩具,突然陷入沉思。 不知道该先打死昨晚爆假料的同学,还是先打死担心了时砚同学一整晚,导致精神萎靡的自己。 灰小子 什么灰小子离开卫家, 打回原形,重回贫民窟,被恶霸肆意欺辱的故事,只存在于同学们的脑补中。 现实世界里, 灰小子离开豪门, 住的还是别墅, 出入照样有司机接送,穿的依旧是各大品牌的当季新品。 什么都没改变一样。 最让同学们大跌眼镜的,是在爆料帖里,传说中可能因为继承权问题, 关系早就水火不相容的前姐弟,照样一起出现在食堂吃饭, 有说有笑,像极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想要看热闹的人:这尼玛离婚离了个寂寞!就尼玛离谱! 真心希望时砚好的人:我曲哥还是我曲哥!曲爸爸牛逼! 昨晚在贴吧爆料, 时砚被打回原形,信誓旦旦押时砚第二天上学骑三十块从二手市场淘换来的自行车上学的楼主, 早就被同学们嘲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爆料帖下面, 每分钟都有人挖坟,将帖子顶在第一页,来上一句:“曲爸爸今天重回贫民窟了吗?没有!” 可以预见,嘲讽那个恰了一整颗柠檬树, 酸气冲天的楼主, 已经成了明城一中贴吧的一项传统艺能。 卫暖的脚在餐桌下踢时砚:“他们都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豪车豪宅,全是我妈给的呢,你就不打算说点儿什么?” 时砚耸肩:“说什么?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通过我自己的合理规划,适当理财, 通过正当途径,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所得? 那还是算了吧,同学们已经活的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主动刺激他们本就不够坚强的小心脏? 要是这么想能让他们感到轻松快乐,也算是我身为学渣,为同学们做的为数不多的一点儿小小贡献。” 卫暖总觉得这话很熟悉的样子,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具体哪里熟悉。 转而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帖子对时砚道:“这人是谁,你心里有数吗?我真没想到,咱们周围,竟然还有人暗中对你存着这般深沉的羡慕嫉妒恨。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说他这是嫉妒你从小没妈像个孤儿,还是羡慕你爸能带着你成功吃上软饭? 难不成是羡慕你没人管,可以自由的在杀马特和小平头之间来回切换? 这得是什么扭曲的心理和可怕的目光,才能对这样的你生出羡慕嫉妒之情啊!” 时砚心里有数:“今早和龙哥一起复盘的时候我就大致想到了一个人。 要查出这个发帖人其实很简单,但昨晚的事,明显背后还有人操纵,要不然一开始也不能所有人都口径一致的狂欢,等着我从云端跌落。 不过虽然帖子是匿名的不好查,但空间转发能找到源头,且这人看起来法律意识非常淡薄,这就很好办了。 如果我猜想的不错,这个发帖人本身不具备这些能力,要查出他背后之人,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时砚在卫暖好奇的目光中,淡定道:“别问,下午自会见分晓。” 但卫暖没想到的是,时砚说的分晓,是下午两个警察上门,直接将十八班的吴影从教室带走配合调查。 当时正是自习课,时砚脊背挺直,认认真真的做套题,同学们埋头忙着各自手里的事情,两个警察的到来打破了教室里的宁静。 吴影被找上门时,时砚丝毫不觉得意外,和自己设想的一样,果然是他。 时砚和吴影都被叫到走廊里说话,同学们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一个个伸长耳朵听外面说了什么,七拼八凑的,还真还原了事情真相。 因为有了好几次进局子的经验,吴影表现的还算淡定,一脸无辜道:“警察叔叔,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个和时砚相熟的年轻警员,被吴影喊了叔叔,嘴角抽搐一瞬,随即正色道:“我们肯定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按照正规流程,手续齐全,才能找到你。 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时砚站在吴影对面,认真提醒道:“谣言转发过五百,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昨晚咱们学校有人先后在贴吧,空间等地方,对我进行了指名道姓的言语侮辱,人身攻击,恶意造谣,转发量巨大,甚至谣言已经传到校外,给一中的名声造成一定的影响。 此举扰乱社会治安,增加了网警的工作量。 不明情况的路人,对我指指点点,给我本人的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不仅是生活上,还有精神上。 对我来说,这不仅是恶意造谣,还是网暴!是有人利用网络对我进行暴力打击。 于是今早在上学前,我先去了一趟派出所,寻求警察同志的帮助。” 吴影脸色一白,站在两个警察中间,死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可,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转发了一条说说而已,那么多人都转了,为什么只找我一个? 总不能因为我之前有案底,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吧?这不公平!说好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呢?” 时砚同样无辜的眨眼:“这就要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我相信法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宽恕任何一个坏人! 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只是转发了一条说说而已吗?还记得那条造谣的说说最先出自谁的手里吗?” 吴影有些心虚,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以前在网络上当键盘侠喷子,说过比这更加恶心的话比比皆是,但过于露骨恶心的话,不利于转发传播,他才会稍微含蓄了那么一点儿。 怎么就时砚矜贵,旁人都能喷,就他不能被喷两句? 就算是自己最先写的,又故意找人转发的又怎样?这一切都是注册了小号干的,大号是真的只单纯转发过一次,其他什么都没做,他不承认,谁又能知道? 于是咬牙道:“我不过转了一条说你时砚坏话的说说而已,你就带着警察找上门,果然是家大业大,有权有势,欺负我这种平民老百姓! 有本事你把所有转过说说的人抓起来啊!” 看他真没意识到在网上造谣转发的危害,时砚懒得废话,两个警员也不指望能在这里就将事情问个水落石出,直接出示了相关证件,将人带走调查。 吴影三进宫,最头疼的人却是龙校长。 原因和前两次一模一样,吴影的酒鬼父亲下落不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就需要学校出面处理。 龙校长这次对吴影算是彻底失望了,偷自行车,撒谎,考试作弊,联手陷害同学考试作弊,吴影已经踩在龙校长的底线上疯狂起舞了。 念在吴影身世可怜,龙校长一次次给吴影擦屁股,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孩子拿到高中毕业证,不人生才刚开始,不能就这么毁了。 平日隔三差五的将吴影叫到跟前谈心,鼓励对方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摆脱现在的生活困境。 没想到吴影表面上答应的好好地,回头背地里竟然在网上带头造谣生事,网暴曾经帮助过他的同学,警察都找上门来了,还抵死不认,叫嚣着让警察拿出证据来。 一副“就是我做的,但我知道你们拿不出证据”的样子,看的一圈人儿忍不住摇头。 “卧槽!你是没见着我叔叔那脸色黑成什么样了!回到家手还是抖的! 在派出所,见吴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实在不想多说,最后撂下一句——人蠢就要多读书,转身就走,回家还对我爸说,让我爸好好了解一下现在年轻人用的先进玩意儿。 别回头像吴影一样,脸都丢到派出所去了!” 龙哥一脸兴奋的对时砚道:“曲哥你是不知道,吴影那小子竟然真的以为开小号,披马甲,隔着网线警察就没办法知道是他做的,抵死不认。 结果警察把证据甩在脸上,他还觉得不可思议呢!我叔说的真没错啊,人蠢就要多读书!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昨晚贴吧那个帖子竟然是吴影那小子发的,现在想想他帖子里说的那些事,真真假假,关于你以前的事,知道的那般清楚,也就只有吴影了。 曲哥你对吴影,那可比他爹都尽心尽力,这可真是……” 贴吧事件随着吴影被警察喊去配合调查,行政拘留三天,在贴吧公开向时砚道歉,吴影主动转学而落下帷幕。 但因为这件事,大家对于在网上发言,开始有了稍许顾忌,不再肆无忌惮,至少大家知道了一件事: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当然,目前来说,这些事已经不是重点了。 虽然才发生不到一天。 现下的重点是,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成绩新鲜出炉。 瞬间一个新的话题引爆全校 #两大校草齐头并进,共赴前十,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人性的扭曲?# 简单点说,就是时砚和秦开荣这次凭借“真实”水平,超长发挥,成绩双双挤进年级前十。 这对高一学生来说,简直就是见证奇迹的一学期,谁能想到以往两个菜鸡互啄的场面,会突然上升成神仙打架? 时砚,总分数:700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9 秦开荣,总分数:699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10 看着这个成绩,不知道秦开荣是不是气的跳脚,反正时砚是满意的。 虽然之前是因为不想继续伪装学渣,整天被家教老师按着脑袋补课才考出来的,但现实与理想有了偏差,提前结束补课生涯。 不过歪打正着,成绩依然稳稳压了秦开荣一分,时砚觉得很满足。 也许,学渣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降温感冒,吃了一粒快克,脑子晕晕乎乎的,反应慢了好多,大家要注意保暖呀~~ 扔出去 秦开荣当然是生气的, 早就在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跳过脚了。 他堂堂小霸总,这么多年顺风水顺水,要什么有什么, 才学了两个月, 就能凭自身努力考出明城一中年级前十的好成绩。 按理说, 是该高兴的, 所有人包括秦开荣的父母以及他在京城的狐朋狗友们都很替他高兴。 但看着以一分之差又一次稳稳地压在自己头顶的时砚, 秦开荣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时砚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凭什么? 虽然上次输给时砚,秦开荣要顶着那个羞耻的情头一年并且如约剃了光头,但秦开荣始终认为上次只不过是他一时大意才让时砚钻了空子, 从没觉得他哪里会真的比时砚差。 但这次不一样,年级前十的成绩不可能是抄出来的,想要抄出一个年级前十,最起码要有年级前五的学生帮他作弊。 且不说前五的学生都出自火箭班, 根本和时砚不在一个考场, 就算在一个考场,门门全抄,当四个监考老师和无数监察组的巡考老师, 还有监控室里的值班老师都是瞎的吗? 就算众人集体全瞎, 放任时砚抄袭,但这只是一次月考成绩而已, 年级前十大约每人能拿到一千到五千块奖金,时砚脚上的一双鞋就不止这点钱, 图个什么? 除此之外,还能获得的唯一好处,就是下次考试时所有监考老师的重点关注,这要不是真材实料, 不是分分钟打回原形,名声受损的节奏吗? 当然,让秦开荣清楚知道时砚没有抄袭的最终原因,是这次月考成绩,比往日晚出了一天,或许旁的同学不会知道,但秦开荣却是清楚的听到二班班主任说,学校在那一天里,查了他和曲时砚的考场监控,从头到尾,一点儿都没错过的那种查法。 他没问题,曲时砚也没问题。 可正是因为没问题,秦开荣才更加恼火。 既然秦开荣能隐隐约约听到风声,其他学生自然也能知道,且知道的不比秦开荣少。 “曲哥,说好一起做学渣,你却偷偷学了习,抛弃兄弟,抛家舍业,直奔火箭班的屁股而去,兄弟我很伤心。” 放学路上,龙哥大方的表示要请时砚吃烤面筋,两人边走边吃,十分不文明且快乐! “哎,我还以为这次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说你的成绩是假的,是抄袭,是替考,反正就不可能是你自己考出来的。 我都准备好为了维护曲哥你的名义,和某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展开一场正义之战,在贴吧论坛和键盘侠大战三天三夜,喷的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为此,还纠结了十九班的兄弟们,就等着曲哥你一声令下,咱们就抄家伙就是干! 结果竟然是学校先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老师们竟然被校长喊去集体开会,开会内容是看你和秦开荣考试的监控,真是……我好失望啊!” 时砚淡定道:“是啊,一群学生能想出来的问题,从学生时代过来,且常年和学生打交道的老师们会想不到?端看用不用心罢了。” 反正学校的消息传出来的很快,想要质疑的同学们大概键盘还没擦干净,官方就充分肯定了时砚和秦开荣成绩的真实性。 羡慕嫉妒恰柠檬的人,只能背地里咬着小手绢躲在被子里嘤嘤哭泣,拿这两人毫无办法的样子。 时砚能进步,龙哥是打心底里为朋友感到开心:“继续保持,要是期末也能有这个成绩,进火箭班妥妥的没问题! 曲哥,你要加油啊,你不知道,十九班的兄弟们知道你的成绩后,那兴奋劲儿就别提了,跟自己当了高考状元似的,大家都说晚上要开趴体嗨翻全场为你庆祝呢!” 时砚:“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龙哥自知失言,嘿嘿一笑,捂着脸不好意思道:“就是那么一说,曲哥你别当真,别当真,嘿嘿,兄弟们就是好久都没聚过了,这不是借着这个名头,开心开心嘛!” 总之就是一群半大小子打着庆祝时砚月考成绩挤进年级前十的名头出去嗨,本来是没打算通知当事人时砚的,但既然说漏嘴了,龙哥只能不情不愿的邀请:“要不曲哥你也一起来啊?” 说完强行打补丁:“兄弟们是担心夜晚放纵,耽搁了曲哥你第二天学习,才没喊你一起的,你可不要多想啊! 我们提前准备了替代物,保证跟曲哥您老人家亲自到场毫无差别。” 时砚没有多想,不仅没多想,甚至没有想,直接回家。 绝对想不到龙哥他们第二天会以何种方式送他c位出道。 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主人,想做点什么也没人敢过问,时砚对目前的状态十分满意。除了开家长会的时候,卫暖非要以他姐的身份去参加这一点外。 没想到会在家里见到曲行风。 保姆阿姨有些为难的对时砚解释道:“这位先生说是您父亲,非要进来……” “记住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主人,下不为例。” 时砚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保姆莫名就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觉得这次是自己大意了,对方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曲行风嗤笑一声,环顾四周,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对时砚道:“哟,离开卫家,倒是摆上大少爷的谱儿了?” 时砚坐在曲行风对面,没空搭理这脑子不好使的玩意儿,直接问:“怎么,唐颂告诉你,我住在这里,让你从我这里拿钱的?这是想吸大儿子的血,去养活你那没出生的小儿子?” 曲行风一惊:“你怎么知道唐颂?” 时砚嗤笑:“现在还没想明白呢?就你那点儿小九九,卫家的司机都能看个一清二楚,偏你以为自己隐瞒的多好,整天搔首弄姿,对镜梳妆,一照镜子就是半小时打底,将所有人都当傻子呢? 我明里暗里的提醒过你无数回,别在卫姨面前弄鬼,你不是聪明人,不是这块儿料,偏你被所谓的一见钟情的爱情眼屎糊了眼,觉得全天下都是傻子,众人皆醉你独醒,美的不行。” 曲行风手指有些颤抖,嘴唇哆嗦:“你的意思是,你们都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时砚坦然承认:“大家看着你每天十分明显的变化,春风得意,春光满面,很难装作不知道吧?” 曲行风深吸口气,总算是明白他当初的事情做的有多愚蠢,连一个孩子都瞒不过去,还企图隐瞒卫观,简直可笑。 但他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没心没肺惯了,卫观那里回不去,就只能往前看。 “听人说你住在这里,一开始我还不信,这地方寸土寸金,有钱没关系都不一定能住进来。现在房子在你名下吧? 卫观对你倒是大方,这种房子说送就送,要不是知道你们没什么关系,我都要怀疑卫观是你失散多年的母亲了。 看你过得很幸福,我这当爹的也能放心,直接和你开口了。”曲行风脸上的表情非常真诚,真诚到他是怎么想的,也就同样表现在脸上。 时砚好笑道:“你先说来听听。” 曲行风突然问时砚:“你还记得你是未成年人,你的户籍还和爸爸在一个户口本上吧?” 时砚一怔,还真将这事儿给忘了。 曲行风看他样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这样吧,你给我八十万,我保证等你成年后,就将你的户口迁出去,从此往后再不烦你。 还能答应你,爸爸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儿子,往后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遗产全部留给你。” 时砚嗤笑:“这话连你自己都糊弄不了。还有,你倒是说说,什么叫从此往后都只有我一个儿子?” 曲行风也是破罐子破摔,十分坦诚道:“我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在外面贪花好色,惹上风流债,毁了我苦心经营的一切。 但我的人生目标始终不变,就是趁着年轻找个富婆吃软饭,不可能真的对唐颂负责到底,别说养活老婆孩子,就是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唐颂那女人要是生下孩子,我不是又要多一个拖油瓶?还是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所以,她要八十万才肯打掉孩子,我就只能给她咯,本来我还觉得她狮子大张口,一下子要八十万你不可能拿得出手,但我看你车库里有两辆车,要是折价卖出去差不多也够了。” 时砚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曲行风:合着事到如今,这人还不知道唐颂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呢? 出于好奇,时砚多问了一句:“你最近一直和唐颂女士住在一起吗?这么损人不利己,利用户口威胁人的主意,爸你这脑子还想不出来,是唐颂给了你建设性的提议吧? 不过八十万,你手里的奢侈品卖掉凑一凑,怎么也该有这个数吧?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呢?” 难道那些东西放在租来的公寓里,每天唐颂进进出出的,他心里就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曲行风大喇喇道:“我倒是不想和孕妇住一起呢,每晚起夜烦得要死,家务不会做,请阿姨又贵的要死,还要我伺候,可我也很多年没做过这些了啊! 但不是没办法吗?谁让人家就打定主意赖上我了呢,我能将一个孕妇怎么着? 还有那些奢侈品,都是我装点门面的东西,没了那些东西装饰,我还怎么混入富婆圈子,怎么吃软饭?坚决不能动,你想都不要想! 我觉得唐颂说的对,你既然有能力,帮我们一把,你也得益,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行吧,渣的明明白白,渣男贱女,谁也不吃亏,互相消化了,也算是对社会上其他善良的小仙男,小仙女们做了点儿贡献。 可惜时砚不吃这套,单手轻轻松松将人拎起,在曲行风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将人扔到大门外,十分笃定道:“别打我这里任何东西的主意,既然你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卫姨给我的,就应该明白,这里的东西,谁都能拿走,就是你不行。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在曲行风一脸惊愕的目光中,时砚缓缓补充了一句:“还有,关于户口的问题,迟早有一天,你会来主动求我的。”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院门,将曲行风和小腹微凸等在不远处的唐颂一道儿关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12:51:57~2020-09-21 11:4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晒太阳 2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双标 时砚有无数种迁出自己户口的方法, 但经过曲行风一提醒,还是觉得让曲行风主动来求他办这件事比较爽。 因此完全没将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见龙哥精神萎靡, 弯腰驼背, 脖子僵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时砚嫌弃的捂住鼻子:“离我远点儿, 一股味儿, 还让不让人吃早饭了 ?” 龙哥抬起袖子闻闻,扯起领子闻闻,又举起手闻闻, 一脸委屈道:“清新阳光暖男的味道!曲哥你不识货!” 时砚只提醒:“虽然你换了衣服,但看样子是没来得及洗澡,烟酒香水油腻的洗发水汗液还有浑浊的空气混合味道全身弥漫,最好不要让龙校长逮住了, 未成年人不建议去那种地方。” 龙哥顿时就萎了, 眼皮子都掀不开似的,游魂一般跟在时砚身后:“别提了,昨晚熬了大半宿, 天亮那会儿好不容易找个沙发眯了一会儿, 结果做梦梦到我一人单挑七中一群壮汉,大战三百回合, 最终力竭,被对方按在地上给揍的浑身骨头都在疼。 我感觉被疼醒了, 准备醒醒脑子,结果迷迷糊糊又睡着,他妈的梦竟然还接上了,曲哥你说气不气人?” 时砚:“怎么个接法儿?” 龙哥委委屈屈道:“我睡着后, 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对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搞的我毫无还手之力,领头的小子还放话说——草你他妈还敢回来!往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到现在都还感觉浑身酸疼的厉害,尤其是脖子这块儿,疼的动不了,弯一下都费劲儿。我怀疑我遇上了什么灵异事件。” 时砚无语的看了龙哥一眼:“别,但凡多背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不会说出这种失智的话。” 龙哥想转头和时砚说话,只能僵硬的转过半个身子:“那你说我这个怎么解释?” “落枕了。” 龙哥:“啥?” 龙哥:“啊啊啊啊啊!疼疼疼!哇哇哇哇哇哇!好爽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时砚没给龙哥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在龙哥后脖颈上用力一捏,落枕的毛病瞬间解决,但这个又快又酸爽的过程,让龙哥不由自主发出了一系列让人产生丰富联想的声音。 龙哥大感惊奇,左三圈右三圈前头扭扭后头扭扭,好像是人生第一次有脖子似的,要一次性玩儿个够。 时砚觉得丢人,悄无声息的与智障儿童拉开三米距离,不希望让人知道他们曾经是朋友。 但有些事情,就跟墨菲定律一样,你越是不希望他发生,他越可能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 比如,不仅明城一中的同学们知道时砚和龙哥是好朋友,就连明城七中的学生也知道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昨晚龙哥他们打着庆祝时砚月考冲进年级前十的旗号去外面嗨皮,龙哥说他们做了准备,要让时砚即使人不在现场,也要非常有排面。 事实上,一群人确实是将时砚放在心上,没对时砚搞孤立那一套,没因为时砚成绩突飞猛进就产生一系列不可描述的阴暗心理。 可问题是,实在太放在心上了,让时砚感觉羞耻,让旁人觉得碍眼。 龙哥他们和人家酒吧老板商量了好半天,最后老板看在和龙哥他们其中一人是亲戚的份儿上,勉强同意龙哥他们在酒吧内绑上了一个巨长的横幅,红底黑字,宋体三号,端端正正写着——热烈庆祝曲时砚同学本次月考成绩,全校排名第九!! 旁边还有一个稍微小一点儿的落款——龙哥等爱你的兄弟们。 横幅就挂在酒吧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不少人见了觉得有趣,当场拍下来发了朋友圈。 本来年少轻狂的事儿,大家笑一笑当个乐子看就完了,结果好巧不巧,一直和龙哥他们不对付的七中篮球部的人,刚好也去了酒吧。 刚好知道了横幅是龙哥他们让挂上去的。 刚好双方积怨已久。 当即就开启了嘴炮模式,一会儿嫌弃横幅有碍观瞻,一会儿又嫌弃龙哥等人没见过世面,一个年级第九就值得他们大张旗鼓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 一会儿嫌弃龙哥现在越来越没格调,收小弟连曲时砚这种一听就是书呆子的人都收。 龙哥他们听了自然不能忍,时砚可是他们大家都认可的兄弟,不管是打篮球还是打架,都够义气!够男人,从没怂过! 关键是人还聪明,平日里学渣当的快快乐乐,不学就不学,一学吓所有人一跳。 七中的:“曲时砚是哪个孙子?咱们因为你吵了半天,连个面儿都不敢露一下?缩头缩尾的算什么男人?” 一中的:“我们曲爷可没有你这没种的龟孙子,对付你,有我们就够了,何须我们曲爷动手?想见曲爷,你还不配!至少考个年级前二十,龙哥再考虑给你一张通行证!”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自然不会傻到在人家酒吧直接动手,随便砸坏一两件东西,酒吧老板能讹的他们底裤都不剩,再说了,未成年人在酒吧饮酒,这年头本来就是一件争议极大的事情,都是偷偷瞒着家长出来的,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家长去局子里捞人。 于是双方人马各坐一边,形成对峙之势,拳头捏的死紧,中间是一张宽大的茶几,头顶上方是那个霸气展开的横幅。 如果不是年龄和时间不对,手里捧上一壶茶,桌边摆上几碟落花生瓜子,就很像上个世纪画报上经常看到的那种座谈会现场。 双方就此展开□□味十足,并不友好的——扳手腕游戏。 龙哥一人连胜五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搞到最后筋疲力竭,被人抬到旁边沙发上灌了一杯水,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都是累的。 这也是为什么龙哥今早见到时砚,说他全身都疼,可能遇到灵异事件的缘由,虽然龙哥本人不觉得和人扳手腕会全身酸疼,但事实如此。 当然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到最后,没有胜者,双方丢盔弃甲,浑身狼狈,四肢酸软,软弱无力。 硬要说胜者的话,大概就是人不在江湖,江湖上一直有他传说的曲时砚同学吧。 至少,不管是七中论坛,还是一中论坛,所有人都在讨论曲时砚同学到底是个怎样的小妖精,能让一中校霸和七中校霸为了他,带着小弟在酒吧和人差点儿打起来。 没错,事情发酵到第二天中午,论坛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已经成了这样 : #两大校霸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代蓝颜天姿国色,魅力不凡,点开帖子,让我们一起走进一中校草曲时砚同学的内心世界# 不管帖子的内容有多离谱,配上昨晚那张类似于上世纪座谈会风格的照片,总归是有人信,还有人大喊“我磕到了!” “曲哥,你相信我!这绝对不是我们的人干的!兄弟们都是清白的!肯定是七中那帮王八蛋!他们嫉妒你不仅有强健的体魄,还有过人的才华,才让人在贴吧搞这种事情!就是故意来恶心咱们的!” 龙哥边退边跟时砚解释:“曲哥,你可千万不能上七中学生的当!依我看,这张图都糊成这样了,指不定转了多少道手呢,说不定就是咱们一中的学生从七中论坛上搬运过来的! 七中学生一向阴险,球场上比不过,就喜欢在球场外搞些小动作,烦人的很。” 突然从龙哥身后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是吗?我看同学们说的很对啊!大家都在讨论是曲同学和谁更有cp感。 这有什么呢?大家都知道这是假的,只是私底下玩梗,又不会上升到真人,二位就当是娱乐大众,为同学们枯燥的校园生活做贡献了嘛!” 时砚:这话莫名很耳熟,好像当初就是这么劝龙哥来着?啧,有点儿因果报应的意思了啊! 这次事件,笑的最开心的大概就是秦开荣了,他终于要和龙糖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撕扯开,什么cp? 呸!他喜欢的是唐诗那样的妹子! 同时还让他最讨厌的两个人被同学们组cp,玩儿梗,秦开荣简直觉得自己收获了双倍的快乐! 于是就忍不住来二人面前,想看看他们脸上精彩的表情,果不其然,事实没有让他失望。 但他绝对想不到,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举动,重新将他拉入几人的cp大军泥淖之中无法自拔。 时砚可不想整天被人拉郎配,他是坚定的独美主义者,当即对龙哥道:“去,约七中那谁,单打独斗,咱们比一场,比什么由他决定,输了的人管赢的叫爷爷!” 龙哥惊呆了:“曲哥,你认真的?虽然我承认你的体格不错,脑子也好使,但是比什么由对方决定,这一点就很不明智。对方可是能进省队的苗子,不是那么好惹的,强攻不行,要不咱们还是智取吧!” 时砚冷哼:“你一把狼狈为奸能写成狼被围、奸的学渣,还知道什么是智取呢?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的智取法子?” 这就是在为难他龙哥。 要是他知道怎么智取,也不至于和七中那帮子人对峙了大半年,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看时砚的眼神越发危险,龙哥只好举白旗投降:“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脑子,给大佬您添麻烦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不再多说一句话!” 边说边当着时砚的面拿出手机,点开企鹅空间,发了一条说说,证明自己认识错误的觉悟:本人龙糖棠,现有一脑子,没用过,十成新,便宜出售! 发完后用非常诚恳的眼神看向时砚:“曲哥,我真的知道错了,球球您了,千万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感觉我现在面对的像是我爸,这感觉太渗人了!” 说着还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冷颤。 时砚收回目光,直接无视特意跑来看热闹,无意中送人头的秦开荣,冷冷对龙哥道:“按我说的去做,越快越好,最好把时间定在今天傍晚放学后,不要耽误我回家吃晚饭!明天起,我就要听到对方心甘情愿喊我爷爷。” 什么cp,见鬼去吧,看别人组cp还行,到自己身上,这感觉真是谁来谁知道,就是这么双标。 为此,时砚决定以后可以适当的对龙哥和秦开荣宽容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天道好轮回,终究还是轮到我被人组cp了。 按着摩擦 “曲哥, 等会儿见了面,你可千万不要被魏朝里那小子的长相给骗了,那小子阴险的很, 别看一副乖乖巧巧很好欺负的样子, 保不准他对你腼腆一笑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要用什么姿势搞你呢!” 放学路上, 龙哥一副操心老妈子样儿围着时砚团团转, 企图给时砚洗脑, 让时砚充分认识到:“我这校霸是被人给吹出去的,但魏朝里那是货真价实的校霸, 曲哥你涉世未深,千万别以为所有校霸都像我这么单纯善良无害还可爱。” 时砚脚步一顿, 指着街对面的咖啡厅问龙哥:“是约在这个地方吧?” 龙哥一看,顿时又紧张起来, 赶快说他打听出来的消息:“魏朝里除了打架斗殴又狠又不要命外,还有一点,非常擅长数学逻辑思维方面的东西,反正我也不太懂,就是听说和他打牌的人几乎没有赢过他的,就跟开了挂似的, 简直一挂逼。 他家里有个堂哥就是因为数学特长被特招进明城大学的, 据说他放假一般都跟那位堂哥泡在明城大学的图书馆里,晚上十点以后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出门,是个怪人。 和你约架,把地点定在咖啡厅,还不让人跟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地方要埋伏人可不容易,随便打破两个杯子,老板都能让咱们赔的倾家荡产,不划算! 难道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来一招借刀杀人,让你破产? 曲哥你放心进去,我就在外面守着,事情不对你就吱一声,兄弟立马冲进去救你!” 时砚用神奇的眼神看着龙哥。 龙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一般情况下来说,昨晚确实不应该在外面碰到魏朝里。 这不是凑巧了嘛!我让七中的兄弟帮忙打听了,据说是魏朝里的堂哥最近搞什么实验,手头紧,就去校外接了个土大款家教的单子,对方给的钱特别多,多到即使教学生让他每夜都做噩梦也舍不得放弃的那种多。 这不近两天那土大款发生家庭变故,一家人分崩离析,他的工作结束,钱也筹的差不多,不用做噩梦的人就霸占了魏朝里的房间,呼呼大睡。 魏朝里嫌堂哥的呼噜声太响,烦人的很,这才带着七中的那帮人出去鬼混!这一切只能说是孽缘呢!” 时砚点点头,心里总有点微妙的感觉。 挥挥手,留给龙哥潇洒的背影。 穿着一身一中校服,手里还拎着一个书包,肩背挺直,目光懒散,出现在咖啡厅的第一眼,就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时砚目光在大厅巡视一圈儿,视线很快锁定在靠窗位置上一个穿着七中校服,顶着一头软乎乎的小卷发,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十分乖巧的男子身上。 时砚心下感叹:龙哥说的不错,样子确实很有欺骗性。 这幅样子出现在阿姨妈妈们面前,妥妥的别人家的乖乖孩子。 “魏朝里。”时砚坐在对面出声道。 魏朝里正在玩一款数独游戏,闻言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直到五分钟后,游戏结束,才缓缓抬头,朝时砚露出一个乖巧至极的笑。 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中听了:“听说你不喜欢被人捆绑组cp,刚好我也不喜欢。不过我不喜欢是一回事,被你给嫌弃了是另一回事。 既然你有胆子让人约我,还放话比什么由我决定。我呢,就不在智商上碾压你,毕竟这太欺负人,传出去对我魏哥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听。” 魏朝里向后一靠,双手环胸,视线上下打量时砚:“那就比运气怎么样?” 时砚将手里的书包放在旁边座椅上,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淡淡道:“都可以,我不挑,还有麻烦你快一点,我们家晚饭时间快到了,回去晚了菜的口感就变了。” 魏朝里一噎,没想到他给时砚的下马威,时砚像是根本就没感觉到一样。 以往这招百试不爽,今天在时砚身上翻车,魏朝里的腮帮子不由自主的鼓了鼓,像个仓鼠似的,忽略极具攻击性的眼神的话,还是很可爱的。 魏朝里当即道:“那就猜丁壳,五局三胜,你可要小心了,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魏朝里一眼:“我的运气也不差。” 石头剪刀布这玩意儿,说运气也有,但规律也不是没有,玩儿的就是一个反应速度和心理承受能力,还真当他什么都不懂的糊弄呢。 “输的人在对方学校论坛里公开喊赢的人爷爷,并负责清理学校里论坛里那些组cp的帖子,最迟明天早上,让所有关于你我二人cp的帖子都消失!” 时砚将桌上的水杯挪到旁边,单手握拳,放在桌子中央,淡淡道:“来吧,别耽搁我回家吃饭。” 显然,魏朝里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时砚丝毫没给对方放水,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 说好了五局三胜,时砚开局三连胜,魏朝里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时砚淡定的起身,拎上他的小书包,转身离开前,还不忘刺激他一下:“我说过,我的运气也不差呢,别忘了约定。” 时砚也不是故意刺激魏朝里,实在是,他见到魏朝里的第一面,就感叹缘分这东西呀,真是神奇。 魏朝里的那个因为数学被明城大学特招的,在土大款家里给人当家教,整夜噩梦连连,最后因为土大款家里发生变故,提前结束工作的堂哥,就是之前被时砚气的怀疑人生,感觉他不是去赚钱的,而是去渡劫的家教老师魏朝阳。 想想之前长相凶狠,整天被时砚气的哭唧唧的魏朝阳,再看看眼前这个乖巧软萌,一开口就是祖安户籍的魏朝里,时砚感叹:“老魏家的基因果然不同凡响。” 时砚出去的时候,龙哥正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似的在咖啡厅前面团团转,时而停顿看看手表,时而快走几步,咬牙切齿,前台看龙哥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疑惑,一只手已经不自觉地放在了座机上,伸出的食指正紧紧地贴在数字“1”的按钮上,目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龙哥一见时砚,激动地冲上去双眼亮晶晶的:“曲哥,你没事儿吧?那小子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这么快就出来,是不是那小子不行啊?你们比了吗?比了什么?结果如何?” 时砚边走边说:“今天幸运女神眷顾,我赢了,魏朝里会在咱们学校贴吧公开承认他是孙子,并且想办法联系管理员,删除与我们二人有关的所有cp帖子。” 龙哥好奇的不行:“曲哥你还没说你们比了什么?” 时砚没说话,反倒是向窗户里面做了一个挥手的手势。 外面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龙哥不解道:“曲哥你在和谁打招呼?” 时砚:“一个孙子。” 里面的孙子魏朝里,气的一张娃娃脸瞬间变形,不过很快就对着时砚离开的方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曲时砚,我记住你了!” 也不知道魏朝里是怎么和管理员说的,不仅他和时砚的cp帖没了,就是一些带着现实生活中同学老师名字的同人帖子也一夜之间,消失在一中和七中贴吧。 同时管理员还出了新的公告:“同人创作要取得当事人的授权,请同学们适度玩儿梗,遵纪守法,不要沉迷网络。” 与此同时,一中论坛一个名为 #我是魏朝里,曲时砚是我爷爷# 的帖子,横空出现,惊得吃瓜群众手机掉了一地。 打开帖子,只有一句话:“今天你是我爷爷,明天我争取当你爸爸!——by魏朝里留。” “这踏马的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还是口服心不服啊!这个阴险小人!”龙哥手指恨恨的戳着屏幕,嘴里嘟嘟囔囔。 “不对,这语气,分明是口不服,心也不服!” 时砚淡淡道:“怎么就不能是心服口不服,死鸭子嘴硬呢?” 别说,这次龙哥还真猜对了,魏朝里就是口不服心也不服,都是十几岁年少轻狂的年纪,不可能轻而易举对谁心服口服。 但魏朝里的做法,显然更加有条理,更有计划性和行动力。 当天放学,魏朝里大喇喇穿着七中校服等在校门外,远远地见了时砚,笑眯眯的举起双手蹦蹦跳跳的打招呼。 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乖巧可爱的弟弟等冷漠淡然的哥哥放学一起回家。 但知情人如龙哥,就觉得这一幕十分惊悚了。 魏朝里可不管龙哥作为知情人有多惊悚,蹦蹦跳跳的到了时砚跟前,二话不说先塞给时砚一把烤串儿:“给,听说你爱吃,刚让烧烤摊老板烤的!” 时砚要是不想接,自然有很多拒绝的方法,但他想看看魏朝里接下来的目的,于是顺水推舟就拿到手里。 魏朝里见状笑起来,这一笑,娃娃脸就更加显小了:“曲哥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狂妄自大,在您面前献丑了。 这个就当我赔罪,我认输,以后我就跟着曲哥你混了,行不行?” 龙哥包括龙哥身后的同学们不可置信的掏耳朵:刚才听见了啥? 时砚把玩着手里的烤串,挑眉道:“怎么个混法儿?” 魏朝里上前两步,直接将龙哥从时砚身边挤开,自己上位,乖巧又讨好,图穷匕见:“我让人查过了,曲哥您在数学方面的造诣不同凡响,昨天是我在关公门前耍大刀,您一定知道我的小算计了。 我想跟着您学习!” 然后伺机打败你,报复你,狠狠地将你按在地上摩擦。 时砚像是没看出来魏朝里的想法似的,淡淡道:“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1 12:02:52~2020-09-22 11:5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顶着up当非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精明 魏朝里为了显示他的诚意, 还附带送了时砚一个消息。 “你是说,指使吴影在贴吧诬陷我的人顾东?”要不是魏朝里提起,时砚都要忘了吴影这一号人。 魏朝里手里举着一大把烤肠, 忙前慢后的伺候时砚, 抽空咬上一口,含糊不清道:“是啊, 那个吴影, 原来不是你们班学生, 犯了事才转到我们七中的吗? 才转过去几天呀,已经因为偷摩托车进了一次局子, 因打架斗殴通报批评了两次,头铁的很, 学校说要请家长来好好教育。 结果听说他家里只有一个赌鬼老爹常年不着家,来替他处理这些事情的, 是一个叫顾东的男生,说是吴影以前的邻居,现在在一中读书,我找人问过了,顾东现在管着吴影的吃穿。 吴影家那么个情况,花钱还大手大脚的, 没钱了就找顾东要, 听说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未成年,光棍的很,就算是警察那边也不好办。 你说这种情况下,顾东为什么要对一个以前的邻居这个关怀备至?要不是顾东有什么把柄在吴影手上,我能三天不吃烧烤!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至于信不信,随你了。” 时砚觉得魏朝里说的是对的,但有一点,时砚不确定的问龙哥:“我记得吴影还欠我一千一百块软妹币没还吧?” 龙哥不确定道:“上次他偷自行车被抓,就说是为了还你钱,那之后再也没提过?” 时砚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想起这件事,过于扎心,于是问龙哥:“顾东是谁?你知道吗?” 龙哥不知道,但有人知道:“曲哥,我知道二班有一个叫顾东的,以前经常吹嘘他哥是明城大学的学生,如何厉害,如何在大三就开办了一家杂志社,一年能有多少净利润什么的,用这一招不知道骗了多少单纯无害的妹子! 不过那小子最近安分多了,听说是他哥的那家杂志社倒闭还欠了人不少钱,要债的堵到他们家好几次,然后他们一家就从新楼房搬回原先的老小区躲债。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人?” 魏朝里道:“是榕树街那边最近正在拆迁的小区吗?”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事情对上了,但时砚就更加困惑了:“我认识顾东吗?” 龙哥大喇喇道:“以前你住城东水月湾富人区,顾东家在南城普通住宅区,现在你住龙腾别墅区,顾东家在榕树街拆迁区,生活上八竿子打不着。 上学就更不可能了,你是十八班出了名的混混,二班是出了名的看不起十八班混混。操场上排队,一个东头,一个西头,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要说你们见了面互相吐口水产生了要将对方掐死的想法倒是有可能。” 时砚:“……” 魏朝里:“……” 不过这种事情,找个人问一下就很容易搞清楚。 时砚选择的对象是女主唐诗,作为三观正直,积极向上的女主,时砚告诉唐诗,他可能在私下里不注意和顾东同学发生了一些误会,想周末的时候亲自去顾东家拜访一下,希望唐诗帮忙打听一下顾东家的住址。 唐诗作为学习委员,有全班同学的学籍,小事一桩,很轻易就相信了时砚的话,将顾东的信息表拍照发给了时砚。 并且温馨提示:“不能外传,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们能早日解除误会,曲同学,相信下学期能在火箭班看到你的身影,加油哦!” 时砚点开图片,在家庭成员一栏看到一个名字。 兄长:顾敛。 “顾敛,明城大学,大三学生,杂志社,破产,追债,搬家,啧啧,原来是他啊!唐颂的真爱男友,顾敛。” 看来顾敛针对曲行风做的调查,比他想的还要多。 就是不知道顾东本人知道了哪一部分,才会疯狗一样指使吴影去咬时砚,反而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时砚也没骗唐诗,周六中午放假,等外面人流走的差不多了,让司机将车开到榕树街那边,按照地址找过去,脚步停在一栋破旧的充满了尿骚味发霉味儿的三楼。 小区里大部分人家明显早就搬走了,留下的不是钉子户,就是无儿无女或者儿女不孝顺,不知道去哪儿的老人。 时砚一身简单的校服加上白色板鞋站在这里时,周身的气质与周围脏乱差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这里时砚很熟悉,小时候经常偷偷让司机将车开来这边,给吴影送吃的用的,当时看门的老头儿和时砚非常熟悉,一见他就笑:“真是个地主家的傻小子。” 当时时砚还很生气的瞪了老头子好几眼,现在想来,可不是嘛!老头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手刚举起来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和二寸照上长相如出一辙的顾东,穿着一身羊毛衫,下身的校服裤子还没来得及换,看来也是刚回家不久。 右手一袋垃圾,左手握着几块钱,从门缝里传来一个女人虚弱的咳嗽声和炒菜滋啦声:“顾东,快去快回,还等着酱油炒菜呢!” 顾东见到时砚,明显一愣。 随即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快速关上房门,泄气道:“你跟我来吧,别打扰我妈。” 顾东下楼扔了垃圾,一路顺着不远处便利店的方向走,时砚的司机开车缓缓跟在二人身后,顾东盯着车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对时砚道:“我们家现在什么样你也看到了,我哥从小到大就十分优秀,是小区里别人家的孩子,是我爸妈的骄傲,也是我崇拜的对象。 他的高考成绩本来可以顺利进入京大,但那年我妈身体突然就不好了,我爸要工作养家,我还在上学,我哥最后选择了明城本地大学,方便照顾我妈。 后来他在大学拉到一笔投资,开了一家杂志社,还谈了一个对他百依百顺,温柔漂亮的女朋友,我以为我哥就是我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结果今年初,我哥的杂志社突然就破产还欠了人一大笔钱,我们家被要债的几次三番堵门,我妈身体受不了刺激,无奈之下只能搬来这边暂住。” 顾东说的十分坦然:“我哥一蹶不振,我去劝慰他,不自量力的想帮他分析失败的原因,不都说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吗? 我没想到,我会听到我哥告诉我,是因为你爸爸,曲行风,勾引了我哥的女朋友唐颂,两人背着他搞到一起,然后你爸爸为了让他放弃唐颂,才想办法让他身负巨额债务,无法翻身。 当时我哥说只要有你爸曲行风在的一日,他就永远都无法翻身时有多绝望,我就对你和你爸有多恨。” 时砚嗤笑:“你信了?” 要曲行风真有那脑子,时砚才觉得这世界不科学呢。 顾东道:“当时信了,我花了很长时间,用了很多心思,去了解你们家的事情,可能我知道关于你,关于你们家的事,比你自己还多,最后我将那个人选定为吴影,一个突然和你关系恶化的多年好友。 我一直在等机会,直到上次,你爸和你后妈离婚,我以为这是你爸的报应,是我的机会,我的目的是让你名声尽毁,在明城一中待不下去,然后跟着你那个吃软饭的爹离开明城,不管你们去了哪里,只要到时候我想办法将唐颂留在我哥身边就好。 我不能让从小一直骄傲的哥哥一蹶不振,最起码,人和财,他总要得到一样。” 时砚挑眉:“怎么就想通了呢?” 顾东苦笑:“不是我自己想通的,事实摆在眼前,逼迫我不得不睁开眼去看。” 看时砚还是那副好奇的模样,顾东咽下嘴里的苦涩道:“我亲眼所见,我哥和唐颂抱在一起,商量怎么从你爸曲行风手里骗钱填补窟窿,之后怎么远走高飞,过上好日子。 没有一丝后悔,也毫不顾念家里人。真真是,冷血至极,自私至极。”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顾东每每想到那天的画面,依然感觉喘不上气来,他想不明,从小到大一直优秀阳光帅气的哥哥,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心思深沉,谋夺别人财产,谎话连篇,对自己家人没有一句实话,甚至连弟弟和女朋友以及自己亲生儿子都利用的人。 顾东觉得那天的见闻,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三观。 现在多回想一瞬,就感觉呼吸困难。 时砚停下脚步,淡漠的看着顾东:“你不觉得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比如对不起之类的。一开始你被亲哥哥蒙蔽,情有可原,但后来你不是早就知道事情真相了吗?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还推吴影出去挡枪,你却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样上学回家。 你行事不慎,反而被吴影抓住把柄,反威胁于你,让你成为他的无限期提款机,为了将事情捂的更加严实,你就只能乖乖听吴影的话。 我不觉得这样不敢承认自己错误甚至早就找好替罪羊的你,和你那个不敢面对自己失败,一个劲儿在别人身上找理由,甚至走上歪路的哥,有什么区别。” 顾东脸色和瞬间涨红,看着时砚的眼神不停闪躲,嘴唇颤抖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对不起。 时砚来也不是专门听谁说一句对不起的,搞清楚当时吴影转学背后的真相就够了,这一趟来的挺值。 也要多亏顾东的心理素质不行,今天才会一见到时砚,就产生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在时砚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背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他们,他们说,要是没有你,你和你爸手里的东西,就全是他们的了,你小心点儿!” 时砚转身,只看到顾东落荒而逃,差点儿被自己绊倒的背影。 时砚嗤笑一声,算盘倒是打的挺精明,别说那两人不能把他怎样,就是他的没了,他的东西也不会和曲行风有半毛钱关系。 馋哭 时砚没把顾东这种人放在眼里, 让顾东和吴影两人互相撕扯,相爱相杀,就有的他苦头吃了。 吴影可不是简单的主儿, 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没有他不会的, 以顾家的现状, 等顾东满足不了吴影日益变大的胃口时, 会发生什么可说不定呢。 倒是学校这边, 魏朝里是真的有毅力,下午放学后就带着一群小弟大喇喇堵在一中校门口, 气势汹汹,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要发生什么群殴性社会事件呢。 魏朝里远远地见到时砚,一蹦三尺高对时砚热情的招手, 对身边一个和龙哥一样高大的男子说了什么,男子地低着头,朝时砚这边看了好几眼,随即不甘不愿的带着一群小弟离开了。 离开前, 小弟纷纷朝时砚露出威胁性十足的凶狠眼神。 魏朝里蹦蹦跳跳凑到时砚跟前, 露出一个乖巧至极的笑,朝时砚解释:“我说要来找你学习,他们不放心,非要跟过来瞧瞧,这不瞧见你就走了嘛!” 龙哥冷哼一声:“你是还没断奶的小孩子吗?做什么还要家长盯着。” 魏朝里笑着对龙哥露出一颗小虎牙:“那也比有些人是智障强。”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时砚开口打断:“行了,我们记错的话, 错开高峰期,七中比一中还晚十分钟下学吧?你这会儿跑来就是旷课。” 魏朝里一噎,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下次不会了,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好不容易找人要到你的联系方式,想商量一下关于以后我跟着你学习的事儿,结果打电话你不接,发消息你不回,加好友你不通过,我只能来学校门口等你啊!” 时砚瞬间想起周末自己在实验室忙完出来,手机上来自同一个号码的几十个未接提醒,上百条未读短信,还有企鹅消息弹出来的无数好友申请。 想都没想就直接拉黑了。 顿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魏朝里,没想到被自己定义为神经病的就是眼前之人:“那你是什么意思?” 魏朝里适时的揭过这个话茬,嘿嘿一笑:“要不这样,以后每天放学我都在这等你,咱们一起找个地方做一套卷子,互相给对方出题,前提是自己出的题目,自己必须会解答。 要是谁被对方的题目难住,谁就在对方学校的贴吧里喊对方爸爸,如何?”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魏朝里:“我这就从爷爷降到爸爸了?” 魏朝里还想说什么,时砚果断点头:“行,我答应了。” 魏朝里乖巧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反手就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一份试卷递到时砚跟前:“既然你是大哥,我也就不在你面前假客气了,这是我今天一整天绞尽脑汁出的题目,曲哥你先给小弟露一手呗!”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时砚大致翻了一遍,题目内容由浅到深,到了后面涉及不少高数知识,要试探时砚深浅的意思十分明显。 题目不至于多难,但知识面不够广,是答不完全的,里面的另一层意思也很明显:要是你连这些都不会做,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一旁虎视眈眈的龙哥不屑道:“你早就准备好了!卑鄙!” 时砚觉得小孩子涉世未深,在做出错误决定之前,要给对方一个悔改的机会,免得将来悔不当初,痛哭流涕,面子上不好过。 神色稍显郑重的问魏朝里:“你真的决定好了,输的人可是要喊爸爸的哦!” 魏朝里笑眯眯点头:“当然!时间紧张,一个小时后就是晚自习时间,咱们快开始吧!”颇有种迫不及待找虐的样子。 龙哥捏了一把拳头,冷哼一声,见不得魏朝里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钥匙递到时砚手里,不满道:“曲哥,我去买点儿吃的,你们去北校门那边的自习室。”说完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了。 北门那边有一个自习室,是专门给十九班学生准备的,钥匙在龙哥手里。 可等龙哥拎着香喷喷的包子找到自习室的时候,里面只有时砚一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教室里静悄悄的,黄昏的柔光透过玻璃打在时砚脸上,将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看不真切。 “靠!曲哥,魏朝里那小子人呢?我还特意买了味道最香的龙虾味儿包子,咱们俩吃让他在旁边看着,馋哭他呢!他人呢?” 龙哥觉得这样的时砚看起来太有距离感,下意识出声扰乱这里的安静。 时砚睁开眼,淡淡道:“走了。”一句话,身上的疏离感顿消,又是龙哥熟悉的曲时砚同学。 龙哥将包装袋放在时砚面前,不解道:“我看那小子就是缠上你了,想从你身上找回场子,记仇着呢,上次让他丢了那么大脸,当着无数人的面儿喊你爷爷,引来一中和七中所有学生的围观,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么简单就走了,我觉得不太科学。” 时砚打开包装袋,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光是闻着味儿就知道是哪家的:“没什么,他给的题目我都解出来了,所有就走了。” 顺便他还反手出了一张卷子送给对方作为回礼。 看那小子一副兴致昂扬像是棋逢对手的样子,时砚觉得可以慢慢玩儿,一步步让对方钻进自己的套子,没必要一上来就是大招,让对方心理防线崩溃。 龙哥数学超级差,那张卷子只看了一眼,就能准确的判断出他不会做,至于难到什么程度,心里是真的没数,闻言也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说起另一件事:“曲哥你就应下了魏朝里的请求?你有把握吗?我不敢想你们互相喊对方爸爸的场景,太踏马可怕了吧!” 时砚斜睨一眼:“就不能是魏朝里一直喊我爸爸吗?” 龙哥无语道:“曲哥你醒醒吧!谁不知道你之前和学神卫暖是姐弟关系啊?大家都知道你成绩突飞猛进,肯定是受到了卫暖学神光环的影响。 我要是有学神亲自辅导,说不定我也行呢! 还有那个魏朝里,我可是听说了,上次去参加数学竞赛,一路被卫暖学神压着打,一直在努力,从未超越过。 这都不算什么,听说之前初中的时候,魏朝里和卫暖在赛场上相见,就跟传说中的万年老二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宿敌一样,第一次就被卫暖吊着打。 魏朝里咬牙切齿的放狠话说,明年一定要赢回来,结果第二年卫暖嫌简单没有挑战性,根本没去参加,第三年直接被邀请为特邀评委,没把魏朝里气疯。” 龙哥说的煞有介事:“总之,卫暖学神和明城各大高中的大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大佬们对卫暖学神是又爱又恨,但卫暖学神一直从未有回应,高冷的很。 魏朝里肯定也知道你和卫暖的关系了,想着赢不过卫暖,先将卫暖亲自教出来的第一个徒弟给踩在脚下。 既出了一口恶气,还能给自己报仇,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时砚这才明白,魏朝里那小子明里暗里跟自己打听卫暖的消息,从几点起床开始学习,到几点睡觉休息,期间各门功课是如何科学合理的安排时间,事无巨细,什么都想知道的样子。 他还以为是那小子对卫暖图谋不轨,当场给怼了回去。 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时砚觉得:“以后可以适当的提高难度。” 龙哥三两口一个包子下肚,不满道:“曲哥,咱们之前说好下午放学这段时间一起打篮球,你却偷偷在外面养了狗。 老王要去陪女朋友,老张要回家吃饭,老刘被他叔叔盯着学习,本来好好的篮球搭档被突然冒出来的魏朝里抢走了,我感觉到了孤独和这个世界对我的恶意。 我是被世界遗忘的那个人吗?” 得了,这非主流的调调,本来以为都流行过头了,没想到又回来了。 “那你跟着我一起学习?”时砚试探性的提问。 龙哥没回答,反手掏出手机,在上面编辑什么,嘴里喃喃道:“我突然感觉内心世界如此荒芜,没有人真正走进过我的内心!我要看看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人记得我,关心我!” 时砚一看龙哥的架势,也不问了,直接点开企鹅,进入空间,就看到龙哥刚才发了一条动态: “虽然没有人记得,但,十六岁的自己,一定要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配图是一副卡通漫画版生日蛋糕,一个落寞的大脑袋火柴人孤独的躲在黑暗中注视蛋糕上唯一的光明。 时砚:“……” 时砚: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心中住着一个小公举吗? 不管是不是吧,反正发出去不到五分钟,下面就整整齐齐的出现一溜儿回复: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生日快乐!” 单是两人的共同好友,就出现了四十多个。 但龙哥的眼神盯着手机,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瞬间从之前的假装文艺青年,化身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怨妇。 时砚眼神往龙哥的手机上一瞄,刚好看到一个备注为“母上大人”的回复:“儿砸生日快乐!” 还有一个备注为“臭老头”的回复:“儿砸生日快乐!” 比别人的多两个字,十分好认。 然后“母上大人”还回复“臭老头”:“今天是咱儿子生日啊!下班你先去买个生日蛋糕!要殷桃味儿的!” “臭老头”又回复“母上大人”:“遵命,老婆大人!” 一看就是龙哥父母。 时砚瞬间就迷惑了:“龙哥,今天真是你生日啊!” 可他怎么记得龙哥的生日在夏天呢?现在都快入冬了。 龙哥突然就抱着时砚哭的好大声:“果然我是被全世界遗忘的那个人,我的生日在六月,早踏马过了!” 时砚:想笑,但是要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2 12:09:20~2020-09-23 11:4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和小鱼妈妈 10瓶;飞飞小妹 9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谁呀 龙哥那天回家, 果然吃了今年的第二个生日蛋糕,虽然后来龙父龙母给的理由是:“我们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哪天生的吗? 这不就是想吃个殷桃味儿蛋糕解馋,随便找的理由嘛!反正蛋糕吃了, 你又不会真的一年长两岁。” 总之他们是不会承认,蛋糕买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失误这种事情。 龙哥大受打击, 真切感受到世情苍凉, 打篮球也提不起劲儿, 被教练拎着揍了一顿, 一瘸一拐的去训练。 反倒是卫暖这边, 作为贴吧管理员之一,很快看到了魏朝里喊时砚爸爸的帖子, 一连三天, 帖子出现的时间和内容都差不多。 昵称:我是七中魏朝里。 内容:一中曲时砚是我爸爸。 一开始同学们当这是玩梗,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冒充魏朝里的语气在贴吧搞事情,被人好一顿嘲笑, 纷纷要求管理员封号。 但一连三天,在差不多的时间,同样的内容出现,管理员也没动静, 同学们也咂摸出味儿来了, 这是真身下场了啊。 纷纷感叹:“男人间的友谊,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吗?到了一定程度,都喜欢让对方喊自己爸爸的吗?” 旁人不了解时砚,觉得时砚喜欢做这种事,但卫暖知道,时砚是最讨厌麻烦,却又不怕麻烦的人, 稍一思索就猜到肯定是魏朝里找时砚麻烦,然后被时砚反杀回去。 卫暖觉得这件事勉强值得可以让自己从浩瀚的知识海洋中稍微出来透透气,全当愉悦身心。 于是她顺着线索一路找到了北门那边十九班专用的自习室。 站在门口,就见自家弟弟一脸淡定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桌上放着一张早就被填满的数学卷子。 而另一个小卷毛,娃娃脸的男生正趴在桌上,面无表情,如果忽略他略微僵硬的脊背的话,也能称一句淡定。 卫暖瞬间猜到这人是谁:魏朝里,那个天天喊时砚爸爸的人。确定这人不认识,卫暖也就不客气了。 两人听到动静朝门口看去。 时砚一早就听到了卫暖的脚步声,毫不意外来人是她。 倒是魏朝里,先是被打扰后的烦躁不满,等看清来人后,瞬间转为惊喜和别扭,整个人十分拧巴。 卫暖直接坐在时砚对面,看都没看魏朝里一眼,毕竟对学神卫暖来说,第一名之外的人,都不配拥有姓名。 这一举动将魏朝里气了个仰倒,暗自磨牙,但又毫无办法,谁让他菜呢,菜鸡在学神面前是没有话语权的。 伸长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这对师徒到底是怎么进行日常教学活动的。 魏朝里还有点儿小兴奋,明城的学霸圈子里一直都传,卫暖最近收了一个徒弟,叫曲时砚,是他的前后爸带进门的前继弟,虽然关系弯弯绕绕,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以前,卫暖和曲时砚是异父异母的姐弟,现在,卫暖和曲时砚是前异父异母的姐弟,也就比熟悉的陌生人好那么一点儿吧。 大家一直都在传,卫暖的这个徒弟可能天赋极佳,否则也不能入卫暖的眼,都想找机会来会一会,探探虚实。 自己打不过学神卫暖,也可以学卫暖收徒弟啊,要是自己的徒弟打败卫暖的徒弟,跟自己亲手打败卫暖有什么区别? 学霸的精神胜利法就是这么不要脸没逻辑。 今天这个机会让魏朝里逮住了,也不枉他忍辱负重,深入敌人内部,喊了曲时砚好几天爸爸,成为整个学霸圈子里的笑话。 魏朝里以为卫暖是来教导曲时砚这个徒弟的,听了老半天,结果发现两人在唠家常,着实失望不已。 卫暖:“下周期末考试结束,妈让我喊你回家一起吃个饭,顺便商量一下过春节的事,毕竟春节期间,家里的阿姨都要回家过年的,你那里点外卖都进不去,吃饭也是个问题。” 虽然时砚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但长辈的好意,他是领情的。 卫暖道:“上次我爷爷还问你成绩的事呢,我说都挺好的,期末考试结束,你记得给老爷子回个电话吧!” 卫暖又想起一件事,没忍住先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妈和老爷子最近学会了关心年轻人的生活,他们已经熟练的不需要人指导,就能进入学校贴吧。 上次爷爷还问我cp是什么意思,同人是怎么定义的,玩梗的尺度怎么把握,估计最近没少刷论坛贴吧,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时砚一噎,想起魏朝里天天喊自己爸爸的帖子,总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 卫暖说着话,头都没抬,就看完了时砚面前的一张卷子,一看笔迹就猜到是互相出题考试。 草草过了一遍,发现有些知识点又偏又难,但时砚几乎是全对。 毫不吝啬的夸奖:“不错嘛!这才像是我卫暖的弟弟!” 姐弟两唠完家常,卫暖知道自己弟弟没被外人欺负到头上,很放心。看看时间,起身就要走。 魏朝里再也忍不住了,喊住卫暖的脚步:“你,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卫暖缓缓转过身,满脸都是大写的懵逼,额头上三个问号快要实质化。 时砚想起龙哥和他说的,关于卫暖学神和明城各大学霸之间单方面的恩怨情仇,以及各路学霸们似乎不约而同的认为时砚是卫暖的徒弟。 这件事,除了卫暖和时砚两个当事人不知道外,几乎已经是明城各路学霸之间的不言而喻的真理。 卫暖不是个不礼貌的人,她刚才没和魏朝里打招呼,只能说明她真的对魏朝里没印象,不认识罢了。 还真是单方面的彻底啊。 卫暖试探性道:“生病了就去医院?” 魏朝里气的不行:“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卫暖:“哦,那祝你身体健康!” 说完朝时砚指了指手机走了,没搭理气鼓鼓的魏朝里。 很快时砚就收到一条消息:“我听说学渣的心理有时候是很脆弱的,不能说重话刺激,要不断给对方鼓励,不要让他们感觉自己很没用,要给他们自信心,让他们觉得知识这座大山,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能攀爬而过。 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这份挑战,一定要用适当的方法,千万别刺激到人家小朋友,万一要死要活的,局面会很难看。” 时砚:“……” 同样看的清清楚楚的魏朝里:“……” 魏朝里:“你才是学渣,你们全家都是学渣!卫暖,我和你拼了!” 时砚:“哦,你加油!” 魏朝里就是加满了油,还是被卫暖吊着打的命运,更为关键的是,现在卫暖已经不是魏朝里拼命想要翻过去的高山了。 挡在他面前的,除了卫暖,还有卫暖的徒弟曲时砚。 通过三天的试探,魏朝里已经有了初步决断:曲时砚是个不下于自己的学霸,至于为什么之前表现平平,寂寂无名,这点倒是很好理解。 谁家的学霸还没有几个特殊的爱好呢? 想到这里,魏朝里又充满了干劲儿,对着手里的卷子死磕。 期末考试结束这天,一出考场才发现外面飘飘扬扬下起了雪,地面撒了薄薄的一层,能清晰看清地板的颜色,脚踩在上面,有些滑。 同学们走路一个个小心翼翼,摇摇摆摆,像笨拙的企鹅。 时砚和卫观在校门口准备上车,一起回卫家吃饭。 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还是那个熟悉的小警员,尴尬又无奈的对时砚道:“曲时砚同学,麻烦你来派出所一趟,带你家长回家。” 派出所也是没办法了,曲行风赖在派出所不走,大喊大叫搞的人家正常工作都没办法进行,加上他还是受害者,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时砚这个唯一的法律意义上的亲属暂时将人劝回去。 刚好那个小警员知道曲行风和时砚的关系,上次也留了时砚的电话,这才能顺利将电话打到时砚这里。 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卫暖打电话给卫观说了这边的情况,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到派出所门口。 小警员已经在那里等着,也顾不上惊讶时砚为什么会和卫暖一起过来,一见到时砚,直接道:“我先跟你你说一下情况,我们了解到你父亲曲行风和卫观女士已经离婚。 且曲行风最近和一名为唐颂的女子同居,这些你了解吗?” 时砚直接点头:“嗯,我爸就是因为婚内出轨还搞大了人家女大学生的肚子,才和卫姨离婚的,这些我都知道,您不用太委婉,直接说吧。” 小警员一噎,用神奇的眼神看了一眼时砚,继续道:“曲行风离婚后带走了大约价值三百万的奢侈品,关于这点搬家公司的人可以作证。 东西就放在他们一起生活的公寓内,但由于你父亲最近这段日子经常不回家居住,家里的珍贵物品被人劫掠一空。” 小警员用有些同情的语气道:“你父亲回家发现情况不对,选择了报警,我们这边第一时间派人去现场勘查,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初步确定嫌疑人为一男一女。 女的正是唐颂,至于男方身份,暂时还没确认。不过,案子发生在五天前的凌晨,想要破获,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现在的网络并不发达,也不是到处都有监控和摄像头的年代,□□的比比皆是,对方甚至不用整容,换个发型,找人办个假证,只要不过分张扬,拿着那笔钱滋润的过上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 想想前段时间那个越狱十八年的逃犯,变身风水大师,四处给人看风水,且开班收徒,传播教义,与多名女子育有子女,最后因为吃火锅被当年侦查这个案件的警员当场捉住的新闻,就知道这年头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捞一个人有多难。 小警员拍拍时砚肩膀,用十分同情的语气道:“我们已经立案了,但破案还需要时间,你父亲一直留在这里大吵大闹也不是办法,先带回家好好安抚,让他情绪平稳下来,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有用的细节。” 时砚嘴角一抽,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和唐颂一起偷盗的男人是顾敛。 但曲行风竟然没认出来。 也就是说,曲行风不认识顾敛,更加不可能知道,唐颂肚子里的孩子是顾敛的,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卫暖给了时砚一个眼神,时砚点点头,两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时砚都有些同情曲行风了,这脑子,只能说无知的人最幸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 有趣的灵魂 关键吧, 有些事情他不是你想说就能说的,比如现在,时砚直接冲上去告诉曲行风:“你先不用急着伤心, 我这里还有一件更加让你本就艰难的人生雪上加霜的事情告诉你,你待会儿再伤心也来得及。” 曲行风一定会问:“什么事?” 时砚答:“其实唐颂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她就是联合她的真爱男朋友给你设了一出仙人跳, 想骗你钱而已, 偏偏你又很傻很好骗, 就真的上当了。” 那么曲行风一定会问时砚:“你怎么知道?” 这叫时砚怎么说呢?他从没见过唐颂,也没见过顾敛, 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设计骗你, 还和卫暖两人找私家侦探查你, 就是你出轨的事情, 也是我们主动告诉卫观的? 这话时砚说了, 以曲行风的性子, 后半辈子要是过的好也就罢了,要是过的不好, 怕是就赖上时砚了。 这可不行。 还是得让曲行风自己去发现, 跌跌撞撞去探索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就当是他成长的代价吧, 等曲行风年老色衰的一天, 他再给他法律规定范围内的养老金就够了, 时砚莫得感情的想。 尽管如此, 在大厅见到毫无形象, 宛如泼妇坐在地上撒泼,大喊大叫让警察负责,快点儿将嫌疑人捉拿归案的曲行风时, 时砚还是难得的沉默了。 说实话,时砚的印象里,就算曲行风初来明城,没遇到卫观,在餐馆端盘子的那些年,每天出门也尽量将自己拾掇的清爽干净,加上当时年轻帅气,随时都有被富婆看上捡走的资本。 但现在,三十多岁的人,看样子像是几天没刮胡子没洗漱,胡子拉碴,满脸油腻,头发凌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着实让人胃部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 深吸一口气,时砚朝卫暖要了一样东西,走到曲行风脸面,居高临下,将那件东西扔在曲行风怀里:“看看你现在丑成什么鬼样子!” 曲行风愣愣的没回过神,不由自主捡起东西,发现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化妆镜,条件反射性的按照时砚的要求去做。 在曲行风鬼叫之前,时砚冷冷道:“奢侈品已经没了,能不能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你想要自己的脸也没了吗?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实现人生理想,找个富婆靠上去吃香的喝辣的。 凭你年纪大在吃软饭行列不占优势?凭你不洗澡不讲卫生胡子拉碴满脸油腻让人看了就倒胃口?还是凭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人见了就退避三舍的特殊能力? 你好好想想吧!” 带时砚进来的小警员虽然见过好多次这对父子相处的特殊场景,依然觉得现在的场景十分魔化。 不仅小警员觉得魔幻,就是其余人也目瞪口呆,瞪的圆溜溜的眼睛充分代表他们此刻内心的上千条弹幕,全都是整整齐齐的“卧槽。” 除了卫暖。 曲行风的尖叫卡在嗓子眼儿里,愣愣的看了时砚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不敢面对如此油腻的自己,将镜子仍回时砚怀里。 动作利落的将卫衣帽子扣在头顶,挡住大半张脸,用手捂住下巴,闷闷道:“你说得对,我还能用这一波卖卖惨,说不定手头这个就成了呢,到时候你又有新的后妈了!” 周围人:“卧槽!” 时砚淡定点头:“嗯,你能想明白就好,回家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这种事情万一以后在豪门富老公圈子里传开,就是一辈子的黑历史,羞耻度爆表的那种。 派出所这边要是有情况,自然会联系你的,你待在这里除了增加他们的工作量,没有一点儿用处。” 曲行风就这么被时砚说服,捂住脸,直接冲出大厅,一阵风似的,走了! 周围人:“……” 小警员愣愣道:“这么,简单的吗?” 时砚:“嗯。” 小警员:“仿佛之前苦心劝了他两个小时的自己宛如智障。” 时砚:“倒也不必如此。” 回到卫家,卫观已经在等着了,见到时砚,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还像以前一样相处,饭桌上,时砚将派出所的事情与卫观简单说了,卫观突然就感慨起来:“所以这人和人的相处,还是要看缘分。” 虽然知道时砚心里有数,但该关心的卫观还是要关心:“知道你有赚钱的渠道,但你那边的房子,每月光是物业,水电,维修,车子保养,司机保姆的工资,就是不小的数目,还能腾挪开吗?” 时砚又朝卫观露出那种羞涩腼腆的笑:“卫姨,我上次月考不是考了年级前十吗?学校又奖励了一笔钱,我拿那笔钱做了点小小的投资,最近收益还不错,维持目前的生活水平不是什么问题,关于这点您不用太过担心。” 想了下,时砚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需要帮助,我会及时和您说的,不会客气。” 卫观就喜欢时砚这大大方方的性子,甚至觉得有些想不起以前的时砚是什么样子,但卫观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以前非常忙,很少回家,回家也很少有机会和时砚相处,也就这半年,公司基本稳定下来,这才有了不少和时砚相处的机会。 卫观又道:“期末考试结束,接下来的寒假生活,你有什么安排吗?” 时砚点头,简单道:“想试着做点感兴趣的东西。” “没几天就是春节了,你那边的保姆和司机都是要回家过年的吧?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这些对时砚没什么影响,这些事他都可以自己做,但对卫观不能这么说:“保姆阿姨只回家半个月,临走前会准备足够的食物放在冰箱里,到时候只需要热一热就能吃。” 至于司机的话,家就在本地,我一般没事不出门,万一需要出门,只能临时麻烦一下人家了。 卫观见时砚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也没什么担心的,最后叮嘱道:“行,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的私人电话一直开机。” 时砚知道卫观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对卫暖的生活,也没这么仔细关注过,能做到这些,时砚很是感谢。 饭后时砚给卫暖看了他最近给魏朝里出的题目,卫暖大致看了一遍就心里有数,笑眯眯道:“好你个曲时砚,没发现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呢! 这题目难度逐步增大,一步步将人往陷阱里带,等魏朝里发现的时候可就晚了!” 卫暖并不觉得时砚的进步莫名其妙,她以前和时砚基本上就是一起上下学,一起在餐桌上吃饭的关系,连交流都很少,她并不了解以前的时砚,因此不会轻易论断以前的时砚如何,与现在的又有何不同。 她认识的是现在的时砚,认可的也是现在的时砚,若是时砚又变回以前那副样子,她也能毫不留情的切断联系。 确定了时砚的水平,又在网上查了魏朝里参加过的比赛项目和名次,卫暖充分肯定魏朝里不是时砚的对手,大方的挥手表示:“跪安吧,哀家要玩儿会游戏。” 时砚好奇:“你以前不是觉得这东西弱智吗?” 卫暖说着就熟练登录游戏,笑眯眯道:“那是我没发现这里面的乐趣”。 看到熟悉的账号在线,直接请求组队。 这才有空对时砚道:“你听听这小哥哥的声音,充满了阳光和沙滩的味道。” “咸鱼吗?”阳光沙滩味道的声音,时砚只能想到这个。 卫暖又道:“你瞧瞧小哥哥的技术,流畅自然。” “如果没有你暗中保护的话。”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就更能说明对方的实力了。 卫暖又道:“你瞧瞧小哥哥的人品,三甲头三级甲都给我,温馨暖男。” “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这些东西他拿了也发挥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时砚因为太过杠精被卫暖一脚踢出门外,临了还附送一句话:“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都没有姑娘喜欢!” 时砚一只脚卡在门缝处,说了最后一句:“不要早恋!高中生早恋影响这本书在网站的过审。” 卫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时砚,干脆利落的将时砚的脚踢开,哐一声关上房门,谁都不爱。 早恋是不可能早恋的,卫暖是个过分清醒的女孩子,但可以面基。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时砚才入睡不到三个小时,卫暖就直接杀到时砚家里,咚咚咚一阵敲门,时砚被吵醒的时候,头顶一撮呆毛,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灵魂是能飞升成仙的灵魂,但身体是□□凡胎,本就无法彻底与灵魂彻底融合,容易疲惫,这么一折腾,就更懵逼了。 卫暖兴致高昂的在门口朝时砚大喊:“弟,时砚,快起来,陪我去面基。” 半个小时候,时砚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确定的问:“你真的要和游戏里的网友面基?我不信你听不出来他的声音是用过变声器的,还什么阳光海滩的味道,万一到时候是个小萝莉怎么办?” 卫暖不管:“我的关注点是声音吗?你不觉得他有个非常有趣的灵魂吗?现在竟然还有人能一本正经的在游戏里对队友说——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女人,你的要求真的很多! 女人,这里有三级头三级甲,全都给你,现在可以安安静静闭上嘴,老老实实做我的保镖,认认真真玩游戏了吗? 说的那么认真,那么投入,你不觉得很有趣,想见一见吗?” 有趣是真有趣,两大学神都想不到的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11:58:30~2020-09-24 12:0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提低复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鱼路易斯 50瓶;翎羽 23瓶;26248481 20瓶;阿九 10瓶;温柔体贴、紫陌若微光 2瓶;迟到的钟、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时间管理大师 卫暖见识过时砚的战斗力, 因此带上防狼喷雾和时砚,心里十分踏实,按照约定地点到达银拱门附近。 卫暖:“我们约的是在银拱门里面见面, 等下咱们前后脚进去,假装不认识,我先进, 随后你找个我附近的位置, 万一情况不对, 弟你就冲出来救我。 要是我和小哥哥聊得开心,你就点一份最奢侈的套餐, 全当犒劳早起的自己, 记得自己付账, 不要让人察觉我是带着人出来的。” 时砚:“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卫暖很满意时砚的觉悟, 带着十二分的好奇, 想去看看能拥有如此灵魂的少年, 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进去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和自己预期相符的人, 卫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收到回复后, 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旁边位置的号码牌, 刚好是08。 卫暖僵硬的偏过脑袋:“至爱唐朝?” 眼前之人淡定的点点头, 伸出手十分绅士的起身帮卫暖拉开座椅, 同时做了一个优雅的“请坐”手势,回到自己位置。 霸总气势十足。 真的很像随时都能说出“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种脑子不好使的霸总。 如果不是眼前之人才到卫暖腰部高的话, 如果不是眼前之人才到卫暖腰部高,还是个小胖墩的话,如果不是眼前之人不仅才到卫暖腰部高还是个小胖墩看起来不超过十一二岁笑起来大门牙还掉了一颗的小学鸡的话。 一切就很完美了。 卫暖深吸口气,面色如常的坐在小胖墩对面。 小胖墩笑眯眯的开口,十分绅士的问卫暖:“小姐姐,我可以先要一份儿童套餐吗?为了今天的约会能以一个绝佳的状态出现在你面前,我已经三顿饭没吃饱了。” 卫暖冷哼一声,用甜甜的声音道:“昨晚最后一把游戏是晚上九点,咱们两确定了见面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就三顿饭的点儿了?” 小胖墩腼腆一笑,卫暖有一瞬间在小胖墩的脸上看到了时砚在她妈妈卫观面前的样子。 “姐姐,这确实是我三顿饭的时间呢!” 时砚进来扫视一圈,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卫暖,而是在一个角落里痴痴望着收银台方向的秦开荣。 顺着秦开荣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在收银台看到了穿着银拱门工作服的唐诗,唐诗同学确实品学兼优,寒假才开始三天,就已经出来兼职打工了。 第二眼才注意到卫暖,以及坐在她对面更在尽量优雅啃鸡翅的小胖墩。 时砚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秦开荣的视线不时停留在卫暖身上,或许更准确的说,是停留在卫暖对面的小胖墩身上。 因而也注意到了时砚,两人视线不期然对上,时砚缓步走了过去坐在秦开荣对面。 不是时砚想和秦开荣坐在一起,而是这个位置非常巧妙的能看到听到卫暖那桌发生的一切,而对面的人不仔细观察的话,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简直是最佳的监控视角。 时砚坐下后指了指卫暖的位置。 秦开荣指了指小胖墩的位置。 两人各自明白了自己的目标,点点头没再说话。 而不远处的小胖墩,咽下最后一口肉,优雅的擦擦嘴角手指,才顶着漏风的门牙,认真劝卫暖:“小姐姐,我这顿不白吃你的!” 卫暖这才明白,这小胖墩还想白嫖她一顿儿童套餐!!! 小胖墩十分认真道:“姐姐,我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以后别什么人都相信,别看我在游戏里给你那么多装备就以为我是好人,好男人。 甚至不切实际的产生想追求我的念头,这是不对的,女孩子要在网络世界中学会保护自己,不仅大人们的世界很复杂,我们小孩子的世界同样也充满了各种阴谋和欺骗呢! 不要掉以轻心,轻易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说的话。” 卫暖:“……”行吧,我看你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小胖墩一摊手,渣男气质十足道:“小姐姐,以上是我给你的第一个忠告。 我听大人们什么女追男,隔层纱,我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这是不对的,就像芳芳追我,我根本懒得多看她一眼,还觉得她很烦人。 但是美美追我,我就很愿意和她在一起分享我的棒棒糖,这说明什么?” 卫暖非常配合:“说明什么?” 小胖墩道:“说明除非那个男人本来就对你有好感。要不然的话,要不然,隔得就不是纱,而是网,钢丝网,还通了电,碰上去就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那种,噼里啪啦冒火花,瞬间烧的人皮开肉绽! 所以,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个忠告,女孩子要矜持,不要轻易去追一个对你没有好感的男人。像我这种善良的小仙男就更不可以了哦!姐姐你很好啦,但你对我来说,太老了啦!” 卫暖:“……” 小胖墩耸肩,随即认真的问:“姐姐,我的这番话,值一顿儿童套餐吗?” 卫暖点头:“嗯,值得。” 可太踏马值得了,卫暖发誓,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的神奇经历。 小胖墩看看腕上的儿童手表,起身对卫暖十分绅士道:“小姐姐,感谢你的盛情招待,你慢用,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转身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路带风,十分霸总的离开了。 卫暖看看自己眼前空荡荡只有一杯白开水陷入沉思。 时砚强忍笑意,准备起身去找怀疑人生的卫暖说说话,趁着时间还早,两人还能一起吃个午饭。 没想到一转身,就见那个小胖墩在门口溜达一圈儿,看了看腕上的儿童手表,换了另一个不明显的位置坐下,像是在等什么人。 时砚快速坐在卫暖对面旁边位置上,因为这里刚好是最佳观察小胖墩的位置。 此时,一直盯着小胖墩的秦开荣也弯着腰过来,坐在时砚旁边。 不用说也知道是做什么的,卫暖也发现了小胖墩可疑的行踪。 等了不到两分钟,就见一个人高马大,收拾的人模狗样,一身帅气休闲服,头发还特意做了造型的龙哥从外面进来。 龙哥同样经历了一场怀疑人生的灵魂拷问,小胖墩白嫖了龙哥两根哈根达斯,然后对龙哥进行了直击灵魂的教育抵消了饭钱。 “我就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你,男孩子不要太单纯,你以为对面是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说话又甜,又善解人意,在你烦恼时还会甜甜的叫你小哥哥哄你开心,你就把自己积攒了很久的三级头三级甲全部送个对方。 你能想象到,他可能拿着你送的三级头三级甲去讨好另一个女生吗? 其实对面可能并不是甜甜的小姐姐,而是像我这样心思深沉的小弟弟,也就是我对你没有恶意,要不然你早就被骗财骗色了。 你这行为实在太傻,小孩子的世界,同样充满了各种欺骗和阴谋。 还有,不要小看女人和小孩,我就是通过这件事让你长一个记性,免得将来步入社会,没有一丝防范意识。” 小胖墩一顿输出,成功让龙哥无话可说,两根哈根达斯下肚,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 时砚叹口气,起身将一脸懵逼的龙哥招呼过来,几人面面相觑。 时砚问秦开荣:“你就不管管?” 秦开荣撇嘴:“管什么?又不是我家的小孩。” 时砚:“那你一直盯着他?” 时砚突然反应过来:“莫非,你也是被他骗过来的?” 秦开荣本来还觉得丢人,但见到卫暖和龙哥都被骗了,心理瞬间平衡了,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挤出一个“恩”字。 但秦开荣的遭遇与卫暖和龙哥稍有不同,秦开荣每天早起帮唐诗练小号,用的是个女号,小胖墩一口一个“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彻底将秦开荣给惹毛了。 两人就约了在这里见面,想要来一场霸总间的线下对决。 结果一见到小胖墩,秦开荣就认出了人:“小胖墩叫唐朝,是唐诗一个叔叔家的孩子,小学寒假放的早,假期在唐诗家里玩儿,我见过几次,应该是没加过唐诗同学的小号,才产生的误会。 唐诗最近在这里兼职,小胖墩将地点约在这里,然后唐诗同学拜托我帮忙盯着小胖墩。” 说完,秦开荣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补充了一句:“白嫖了我一瓶可乐。” 并且强调时间:“是每天早上和我练号。” 龙哥就更简单了:“一个小姑娘,天天喊我给她送装备,不给就嘤嘤嘤的哭,吵得我头疼,我就想亲自来告诉她,并不是所有男孩子都喜欢嘤嘤怪,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男孩子,喜欢的是积极向上,天真善良的小仙女!” 说着强调时间:“是每天中午。” 补充道:“白嫖我两根哈根达斯。” 卫暖简单总结:“我就想看看,现在这年头还活在霸总文里,一口一个——女人,你不要得寸进尺,的男人是什么傻逼模样。” 说着强调时间:“每天晚上。” 补充细节:“白嫖我一份儿童套餐。” 然后,三人发现,其实最傻逼的是自作聪明的他们自己。 时砚不得不感叹:“真是新一代时间管理大师啊!” 早就注意到几人的唐诗好不容易找着空隙,牵着小胖墩的手走到这边和几人打招呼:“你们一起出来吃饭啊?感情可真好!” 说完发现桌上只有一份儿童套餐的残骸留在小胖墩之前坐着的位置上,笑盈盈道:“你们真有童心,还来体验儿童套餐呢!其实除了看起来可爱一点,味道都是差不多的!” 四人视线齐齐射向小胖墩。 小胖墩瑟瑟发抖,被唐诗牵在手里,表面的十分不安,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认,认识啊?” 四人齐齐点头。 小胖墩哇的一声就抱着唐诗的腿哭了。 打破这份尴尬的,是几人包括唐诗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几乎同时响了。 更可怕 几人手机响起的原因其实非常一致, 就是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本来一般成绩出来的情况下,不会这般兴师动众,但这次情况不同,几乎全体高一师生都很惊讶。 很快, 所有高一的家长们, 也会跟着一起惊讶。 从此, 同学们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又多了两个人:曲时砚,秦开荣。 两大校草同时成了让同学们又爱又恨的人物, 一时不知道该继续粉他们的颜,还是脱粉回踩, 因为他们从此往后成了自己的人生阴影。 因为这次期末是考试是明城十几所高中联考, 因此不仅有校内排名,还有全市排名。 而这次的成绩是这样的。 卫暖, 总分:748。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1。全市排名:1。 曲时砚,总分:740。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2。全市排名:2。 秦开荣, 总分:730。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3。全市排名:30。 也就是说,这三人分别包揽了高一年级的前三名, 卫暖能待在第一的王座上不动摇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实,谁让她过分优秀,普通同学可望不可及。 但时砚和秦开荣能从月考的第九第十,冲击到现在的第二第三,对大家来说就十分有冲击力了,何况两人在全市的排名也不低。 因为一般来说,月考的内容都是阶段性的,考试只针对某一段时间内的学习内容,并不全面。月考成绩好, 只能说明某一段时间内的知识点掌握的好,并不意味着全面考试的期末成绩也好。 因而很多学霸并未将两人当成真正的期末对手,谁能想到两人竟然给大家来了这么一下呢,真是叫人震惊不已。 因而,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几人同时收到来自班主任或者同学们的电话,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等几人匆忙挂了电话,点开班级群,十八班的群里已经被各种“曲爸爸牛逼!”给刷频了,时砚好不容易翻到成绩单后,查看过后,内心稍有遗憾。 本来是想最后一次压着秦开荣的成绩逗一逗对方,没想到啊,一不小心比对方高了十分,真是可惜。 秦开荣虽然不知道时砚的想法,但见到时砚又一次排在自己前面,且全市排名比自己高出那么多,莫名感觉不爽。 想说句不好听的刺一下时砚,又知道自己没理由发脾气,要是因为这种事发脾气,显得自己十分没肚量,但他真不是没有肚量之人,只是单纯看时砚不爽而已。 这就很没道理可讲,只能自己憋着,因而脸色十分臭。 倒是唐诗,真心实意为秦开荣的进步感到开心,且唐诗自己的的成绩也不差,班级第二,年纪五十三,进步很大,已经有进火箭班的实力了。 因此心态很稳。 卫暖和龙哥为时砚感到开心,卫暖大手一挥,起身道:“走,弟,龙哥,今儿咱老百姓真呀真高兴,请你们吃大餐去!” 小胖墩听到吃大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小步,没出息的样子被秦开荣看见了。 秦开荣出于某种说不出的攀比心理,牵着小胖墩的手,豪气道:“走,唐朝,哥哥今儿也高兴,带你吃大餐去!想吃什么直管点,保证今天吃的开开心心!” 只有龙哥精准的摸到了秦开荣的脉搏,凭借小动物般的敏锐,察觉龙秦开荣就是小心眼看不惯时砚每次考试都排在他前面,心里怄气,柿子挑软的捏,怎么不去针对卫暖学神呢?还不是觉得时砚好欺负! 龙哥看不惯秦开荣这小白脸很久了,临走前,很不客气的翻着白眼儿留了一句:“今天想骂人,所以不骂你!” 潇洒的跟着大姐大卫暖的离开。 留下秦开荣反应过来后,气愤的在原地跳脚。 唐诗对两人的三岁半的行为不屑撇嘴,牵过小胖墩的手,语气严厉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今早吃了多少,回头我会把钱还给人家,你看看你现在胖成这样,对身体不好! 在家里答应的好好地不乱吃,结果出来骗吃骗喝,你继续这样下去,我只能将实情告诉你爸爸妈妈!” 小胖墩一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只能讷讷的点头,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立马松开秦开荣的手,免得自己受不了诱惑,脚步不小心就有自己的想法,跟着秦开荣走了。 秦开荣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幼稚,完全顾不上追出去将龙哥一顿爆锤的想法,尴尬的和唐诗道歉。 另一头,几人出门就发现外面飘飘洒洒的落下了不少雪花,龙哥将衣服领子往上拉一拉,哈出一口白雾,突然十分少女心的感慨道:“冬天实在太适合谈恋爱了,踩在雪地上,带着可爱的棉手套,捧着一杯热奶茶,站在女孩家小区楼下,看着四周飘飘扬扬的雪花,就有一种白头到老的浪漫藏在每一片雪花之中。” 时砚自己是冬天穿单衣都感受不到冷的,要不是为了应景,这天气,他甚至连毛衣都不愿意穿,直接将出门随手扯的一条围巾拿下来围在卫暖脖子上。 闻言淡淡道:“是啊,冬天实在太适合恋爱了呢,就连天气都知道迟早要凉。” 卫暖笑眯眯的接受了时砚的围巾,温声说出无情的话:“对的呢,冬天真的好适合恋爱啊,就连树上最后一片树叶都知道迟早要黄!” 龙哥认为这就是这两人注定一辈子要打光棍的原因,于是大方的不与两人计较,说了一个十分冷的冷笑话:“可惜啊,我已经赶在冬日到来的时候脱单了呢!” 时砚还是觉得十分惊讶的:“就你这种非主流男孩儿都有正常女孩子喜欢?” 龙哥骄傲的扯开夹克拉链,大方的让时砚看:“你瞧!我已经开始穿了三件了!不是脱单是什么?” 时砚:“……” 卫暖:“……” 因为龙哥的这个冷笑话,三人吃完饭就各奔东西,不想继续被龙哥给冻死。 时砚回到家里继续开始自己的研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小甲突然冒出来,对时砚道:“组长,你这个世界过的这般安逸,我没了用武之地,都开始堕落。 我以为只是简单的玩了几天游戏而已,没想到一睁眼外面已经过了这么久。” 时砚正在对着电脑看什么,闻言淡淡道:“你不玩游戏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不用太过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自取其辱。” 小甲不是很服气,眼珠子一转,想起来另一件事,虽然知道两人的对话绝对不会让第三人知道,还是神神秘的小声道:“组长,最近快穿局不□□稳,有下伙伴私下对我说,新任局长可能遇到了些麻烦。” 这件事时砚还真有些兴趣:“具体说说。” 小甲一挺胸脯,骄傲道:“我听说啊,好像是前任局长秋东那边有了动作,现任局长自顾不暇,局里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副手处理。 可是这个副手经验不足,平日里耀武扬威狐假虎威还行,真遇到事情,跑得最快的就是他。 所以,这也是这个世界如此平静安稳的原因,没了局长的针对,加上局里乱套了,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随机分配任务,依照组长你现在的等级,分配到简单世界的可能性不要太大。” 秋东的能力他是相信的,既然秋东能留下小甲,就说明他还有其他后手,这也是为什么出事到现在,时砚能表现的这般平静的原因。 时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值得庆祝一下。 时庆祝的方式,就是喊上龙哥和卫暖,三人一起去超市采购年货。 见面时,卫暖的羊绒衫上,吊着一颗亮闪闪的钻石吊坠,晃得人眼睛疼,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样子,很让人有劫富济贫的**,周围已经不少人被她这个亮闪闪的玩意儿吸引了视线。 时砚打趣道:“哟,这是发财了啊!” 卫暖大声对周围道:“假的!十块钱地摊儿上买的,估计也就亮这一会儿,水洗一次就要掉色!” 时砚眼睛一眨,就明白了卫暖的意思。 周围人听见卫暖的话,立马对此失去兴趣,还有人不明显的发出失望的叹息,也是十分人间真实。 天真的龙哥当即就当真了,开心的凑到卫暖跟前,小声道:“哇,真的吗?看起来还挺精致,在哪里买的,我也想要!” 卫暖没好气的拍一把龙哥肩膀,同样小声道:“前几天银行打电话预祝我春节快乐,我才想起来,我前些年还在银行存了几万块钱,时间一长就给忘了。 这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似的,突然多出来几万块,一时想不到怎么花,刚好y家新出了这款钻石吊坠,我觉得当成胸针还挺好用,就买回来了!” 龙哥顿时流下了嫉妒的泪水:“有钱人的世界,可真朴实无华! 我在好久不穿的衣服兜里,鞋垫底下,用过的废书中,文具盒夹层,相框背后,不管是哪儿,只要找到五块钱,就能激动好半天。 我也不想努力了,我想当咸鱼,想找富婆包养我!” 卫暖突然坏心眼儿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龙哥瞬间不嫉妒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卫暖,等待她的下文。 卫暖道:“你知道前段时间,新闻上报道的m国有一项业务,就是把逝去亲人的骨灰,做成项链留作纪念吗?” 龙哥乖巧的点头,顺便扯起自己的外套裹紧自己:“听过,感觉有些渗人。” 卫暖阴险一笑,用两根细长的手指捏起那个亮闪闪的吊坠,露出一排大白牙,阴森森道:“好看吧?其实是我前男友骨灰做的!” 本来龙哥弯腰,两人头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时砚跟在后面推着购物车挑拣东西。 听到两人全程对话,时砚眼角不受控制的一跳。 而龙哥的反应就真实多了,当即就跳起来,大喊一声:“妈呀!” 转身抱住时砚身体,瑟瑟发抖。 时砚无语的看向卫暖。 卫暖朝时砚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是我送给龙哥的春节礼物!” 转而笑眯眯的看着脑袋快要挤进时砚怀里的龙哥:“你不会以为,你当初带人抢劫我的事,真的就这么算了吧!?” 时砚:“……” 龙哥:“感觉更可怕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感冒加重,码了一章,头脑发晕,还有一章在下午三点左右发,么么哒。感谢在2020-09-24 12:17:00~2020-09-25 11: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流花开 90瓶;茶南周 24瓶;纯尔、jin、晨曦 20瓶;顶着up当非酋、方圆 2瓶;迟到的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问题 事情就是这般巧, 年前最后一天,天气放晴,小区路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时砚给所有人都放了假, 家里只剩下他一人和小甲一个统儿。 一人一统儿决定愉快又认真的过一个春节, 时砚仔细的写了春联, 准备了饺子馅儿,准备包饺子。 结果接到派出所电话,还是那个熟悉的小警员, 这次对方的语气更加艰难:“曲时砚同学,麻烦你来派出所领你父亲回家吧, 情况比较复杂, 电话里说不清楚,需要面谈。” 时砚洗手换衣服, 眼皮子直跳,深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小警员见到时候后,没直接带时砚进去, 而是在大厅外一个背风的角落里,有些艰难的启齿道:“我知道你家里情况比较复杂,但这次的事情比较严肃。 你父亲,他,不是一直想找个富婆嫁了吗?结果这次这户人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据我们了解,这户人家的男主因病去世前,将家里的财产分为两部分,分别给了妻子和儿子。 由于儿子还未成年, 因此暂时交给母亲代为管理。 女主人和你父亲之间,就,那么回事儿,结果这家的小孩儿不同意,找人将你父亲给揍了,小孩子觉得她母亲用父亲留给他的钱养小白脸,让他很愤怒。 后来双方将事情闹到派出所。 你父亲坚持让人家小孩赔礼道歉,顺便陪他医疗费,当然,还有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但小孩子不愿意,母亲在中间和稀泥,主要是你父亲的一些要求不太合理,你有个心理准备,进去看看吧!” 时砚挑眉,听闻曲行风被富婆儿子给揍了,心情十分微妙。 一脚踏入熟悉的办公大厅,就听曲行风满是委屈道:“我就想和你结个婚而已就那么难吗?你没看见你儿子对我是什么敌视的态度吗? 我又没想抢你们娘两的东西,就是想和你要个保障而已,不想继续这样提心吊胆没名没分的过日子有什么错?难道这点儿小事你也不愿意满足我吗? 还是说,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还说什么与我真心相爱,都是假的吗?你说啊!” 时砚看场景还挺热闹,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因而对小警员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安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很快就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而小警员欲言又止,含含糊糊不好说说清楚的无理要求又是什么。 就见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g家经典款风衣,双手插兜,一脸桀骜的站在曲行风对面,闻言满是鄙夷。 开口声音还有些稚嫩:“我呸!你最好收起你这茶言茶语的表演,你这样的小白脸,软饭男,我一个月见三十个不带重样的,主动贴上来就甩不掉! 想要和我妈结婚?行啊!我这就打电话让律师过来,婚前协议签了,我们家的钱,你一分都拿不到,结婚后你的一切生活开支,全都由你自己工作获取。 不是说和我妈是真爱吗?想必这点儿要求,可以为了爱情妥协的吧?” 妥协当然是不可能妥协的。 一身同样g家最新款风衣,发型有些凌乱,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尽管狼狈,依然不减帅气的曲行风。 闻言当即委屈又隐忍的朝女人控诉道:“你就让孩子这么侮辱我?我是不是真心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我们之间一定要分的这样清楚明白,做的这么生分吗?你倒是说句话呀!” 女人年龄应该四十出头,但保养得宜,看起来最多三十的样子,有些富态,样貌远远比不上曲行风,就连她儿子的样貌也胜出她许多,能看得出,儿子长得这般英俊,还是多亏了病逝的丈夫家的基因撑着。 女人夹在美色和孩子之间,左右摇摆,渣的彻彻底底。 曲行风见此情形,加一把火:“再说了,我和小野一直相处不好,我做的努力你都看在眼里,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出了事情,怎么就全都成我的错了?阿元,做人做事要讲良心,我做得如何,你心里有数吗?” 孩子又是呸的一声:“少他妈的放屁了,你这话就跟受害者有罪论有什么区别?你要来抢我爸留下的遗产,难道我还要举着双手像他妈的二傻子一样欢迎才算配合吗? 这和女孩子被人强、奸了,你跟那满脑子封建思想的猥琐男人一样,到处散播谣言,说什么女孩子注重打扮,一味追求物质享受,长相漂亮却处事轻浮,胆小懦弱且无力防卫。还要穿着暴露,故意吸引男人视线,求着被人强、奸有什么区别? 女人在街上裸、奔,那是她的问题,你他妈精虫上脑,跑上去摸两把,难道还是裸、奔女的错了?同样的,我家有钱,那是我爸爸努力会挣钱,你他妈见我家有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扑上来,还能是我家钱主动勾引你不成? 你不恶心,我都替你们恶心! 我妈手里的又不是只有她自己的财产,现在把我的财产全部分离出来,再把她的财产中,当初和我爸说好的,属于我将来要继承的那部分给我。 你们爱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小爷我懒得管你们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破事,恶心人!” 小孩的话提醒了女人,她手里虽然掌握着去世老公的所有财产,但那里面有一大部分将来是要给儿子的,并不完全属于她,要是失去那部分财产,她在生活水平将急剧下降。 女人当即用帕子擦擦眼角,十分悲伤道:“小野,你是故意说这种话让妈妈难堪的吗?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是不是外面有人说了什么?一定是你大伯他们对不对? 妈妈就知道,你大伯他们一直在打你爸爸留下的财产的主意,这么处心积虑的破坏咱们母子的感情,我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他们!” 小孩子嗤笑一声,摆出一个十分抗拒的姿势,拒绝女人的碰触:“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我爸还躺在医院病床上,你就和医院的大夫眉来眼去,我都怀疑我爸是不是被你给气死的。 等我爸去了还不到两个月,你就和来帮我爸治丧的好朋友勾搭到一起。 你以为你有什么事能瞒过我吗?我不说又不代表我就真的傻到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都深,这两年你和多少男人真爱过,还要我一一给你数一数吗? 看在你心里还算有数,没蠢到真将财产分给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小白脸的份上,我才一直容忍你到现在。 这次你要是真的敢给他咱们家的股份,别怪我不客气,回头找大伯他们来主持公道!我告诉你,就算我今天出门被车撞死,我也早就立好了遗嘱,属于我的钱,全部捐给社会,你和这个狗男人一分都别想得到!” 女人一噎,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小野,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你在妈妈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再也没有人能比你对妈妈来说更重要。” 小野闻言脸色彻底冷下来了:“行了,要不是因为你手里的财产有一半儿是不属于你自己的,你不可能像今天这般低声下气特意给我表演母子情深,恶心坏我了。 什么都别说了,想结婚,行!签署婚前协议,咱们家的钱,他一分都别想沾染!我嫌脏!否则我就请大伯来评评理。” 时砚都要忍不住给这位仁兄鼓掌了。 富婆一听就慌了,虽然满脸不虞,脸色难看,但还是深吸口气,一脸不舍的对曲行风道:“行了,不就是受了点儿伤吗?我儿子找的人,出手都有分寸。 想要医疗费是吧?还想要什么?道歉是吧?我替小野给你道歉! 但想利用这件事,逼我和你结婚就算了吧,咱们之间到此为止,之前送你的那些东西,价值几十万,我呢,也不找你讨要,就当是全了咱们这段缘分。” 曲行风一听这话头就很不对,慌张的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你不想的话,我就不逼你了,现在这样也挺好,我不觉得委屈,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着我都行!” 说话间还扯到了嘴角的伤,疼的龇牙咧嘴。 谁知女人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用了,咱们之间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往后没事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关键是不要打扰自己重新找小鲜肉。 女人说完,就一脸忧伤的看着儿子:“小野,咱们走吧!” 小野面无表情的看了曲行风一眼,理都没搭理一眼女人,转身大踏步离开大厅,在门口位置,视线不期然和时砚对上,两人都是面无表情,一个桀骜,一个淡漠,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没什么情绪的分开。 时砚就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 但总归是什么都没说。 时砚看着已经完全傻眼,到处丢人现眼的曲行风,淡淡道:“行了,回吧,嫁个富婆不是你的理想吗? 追求理想的过程,谁人能一帆风顺?哪个不是经历过万般挫折?有人蹉跎一生都无法达成,有人比较幸运,最终得偿所愿。 大不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呗,想找个富婆,一辈子当咸鱼,不想努力,不偷不抢不触犯法律的底线不违背社会道德,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但你也要擦亮眼睛仔细找啊,这么没有担当没有责任心的还是算了吧,下次千万不要在垃圾堆里找富婆。” 不知道懵逼的曲行风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小警员是惊呆了:“还,还能这样想的吗?” 时砚:“有什么问题?” 小警员:“好,好像没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曲行风: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时砚:对就回家吧,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吃了药感觉好多了,么么哒~~~ 计划 曲行风站起身, 为自己的这次看走眼感到遗憾不已:“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家的孩子一直和母亲关系不好,两人因为男主人的去世生了隔阂。 且女主人是个见色眼开的,我以为应该很好离间他们二人的关系, 倒是没想到两人之间有这么深的利益纠纷, 且这个女人本身手里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财大气粗, 一直都是借儿子的脸充胖子。” 曲行风一秒钟变脸,上一刻还是忧伤哀怨脸,瞬间换成一副凉薄无情却格外吸引人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小警员在曲行风脸上,看到了时砚的影子。 拍拍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随手一撩有些凌乱的头发, 曲行风随意对时砚道:“走吧,爸也不至于大过年的还为了理想奋斗, 今年咱们爷俩一起过个年, 好歹从那个女人手里拿了几十万。 不吃亏,这钱放在乡下老家, 够一辈子吃喝不愁, 所以说, 还是有钱的傻子的钱好赚呢。 前些天偶然见到你卫姨,听说你期末考试考了全市第二,咱爷俩好长时间没聚,一起庆祝一下。” 小警员想想自己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 几十万大概需要自己奋斗大半辈子,心里有一瞬间产生了当咸鱼的想法。 随即摇摇头:不!我是为了理想,为了维护正义, 我们不一样! 时砚想了下就明白了:“你那边的房子住不下去了?” 曲行风倒也实诚:“人家都打上门了,我要是还住在哪里,名声不好,传出去的风言风语影响我继续为了理想奋斗不是? 这马上就过年了房子也不好找,只能去你那边住段日子了!” 曲行风非常有自知之明:“放心,不会在你那儿长住的,就是应应急,就算你想让爸长住,爸还不乐意呢,有个拖油瓶,不方便办事。” 啧,这话就差没直接说,有时砚在场,影响他勾搭富婆。 既然这样,时砚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但有句话他得说在前头:“这几天家里的保姆阿姨和司机全部放假了,既然你要住的话,饭就拜托你了。” 见曲行风还想说什么,时砚直接一句话堵住他的嘴:“之前不是花了大价钱报了厨艺班吗?不打算让我瞧瞧你的厨艺水平吗? 都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你多练练,关键时刻才不掉链子,对你没坏处。” 曲行风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这次的这个没有一点儿担当的女人,不就是因为他的一道菜,才在众多小鲜肉中,挑中了他这个老腊肉嘛! 曲行风被说服的后果,就是这个年,时砚在家吃的比保姆阿姨在时还丰盛。曲行风好似打定主意,以后就要走居家贤惠老男人路线了,一天中所有空闲时间都在厨房度过。 厨房的抽油烟机二十四小时工作没停歇过,煎炸烹煮,样样俱全,南北大菜,时不时就能上桌,时砚过上了一天七顿饭的小日子。 冰箱里的食材很快就消耗一空,曲行风大方的花比平时高五倍的价格让人送来了一批新鲜食材,看着堆在厨房地上满满的的食材,捂着胸口肉痛了好一阵。 “爸现在是没有富婆包养的无业老腊肉,这么折腾下去,非要破产不可,为了理想,我付出了太多。” 彼时时砚正在厨房给自己榨果汁,闻言淡淡道:“又没有人逼你,你可以选择好好奋斗,等你七老八十,走一步就要咳三咳的时候,腰缠万贯。 到那时候,你也可以像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出入带着几个年轻漂亮又鲜活的小姑娘冲门面。 保证那些小姑娘同样为了钱,心甘情愿的主动往上贴,就等着你一命呜呼,好分了你的财产,回头去包养小鲜肉。” 曲行风听得一阵忧伤:“所以说,生物链就是一个轮回,爸爸现在是生物链底端的那个,要是不努力,随时都能被人给代替或者吞没,真可怕。” 时砚真诚建议:“或许有一天,你可以跳出这个生物链。爸你手里有点小钱,做些其他的工作,比如开个小店。 你之前不是说想开一家餐厅,为此专门报了厨艺班和管理班吗?找个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曲行风想了下那种日子,忧伤的感叹:“报班是报班,但你知道爸在上课时是什么感受吗?” 时砚摇头。 曲行风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就头疼,只要一听老师在上面哔哔,爸的头就不受控制的开始疼,就像被容嬷嬷在脑子里扎针一样,一跳一跳的疼,要不然你以为爸为什么会被唐颂那个女人吸引? 还不是因为我们都是学渣,两个互相不好好听老师讲课的学生,自然有话说,说着说着,时间一久,不就……” 时砚:“这踏马是我听过最奇葩的出轨理由了,你觉得值得吗?” 曲行风摇头:“没什么值不值的,所以,以前一直觉得你遗传了爸爸的学渣基因,对你的成绩从来没抱过什么期待,期末你能考这么好,说实话,爸爸还挺意外的。” 时砚摆摆手,端着果汁出了厨房,将战场留给曲行风继续发挥,这人大概是没救了,只要不作奸犯科给人当小三出去丢人现眼,时砚觉得还是散养着吧,随他高兴。 时砚最近忙的事情,是在网上忽悠了一个明城本地人来给自己当打工仔。 这人名叫程华生,三十五岁,之前在一家小型金融机构上班,好不容易混出头,好歹算是一个小领导了,结果一转眼就被下属出卖,被竞争对手搞的丢了工作还背负一大笔债务。 程华生东拼西凑也还不起这笔债,能借的都借了,亲戚朋友差点儿因此跟他绝交,家里一穷二白,老婆还在跟他闹离婚。 背负了巨大债务压力的程华生有一瞬间想要一死了之,无计可施,司马当活马医,咬牙在本地论坛发布了一条求助信息,不到一天时间,他的求助信息被人顶在首页。 但这并不是好事,没有一个人提出想要帮助他,所有人都在嘲笑现在的骗子水平越来越差劲儿,骗钱的手段这么低级。 网友说的最多的就是:“编一段一听就很假很惨的故事,放一个银行卡号,手机号,就能骗钱的话,我的故事可以编的比你惨十倍,比你真实一万倍,跌但起伏,感人肺腑!长点儿脑子吧,骗钱也是一门艺术!” 同时,程华生的手机收到无数短信,全都是骂他“骗子不得好死”,“骗子死全家”之类的话。 仅仅一天一夜,程华生就收到了上千条谩骂短信,击溃了他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就在他打算一死了之,不连累老婆孩子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一道清冽的嗓音轻声问他:“我给你打的钱收到了吗?收到的话,我希望在你解决了手头的困难后,咱们有机会见面聊一聊,这是我的手机号,到时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程华生感觉自己还活在梦里,浑浑噩噩挂了电话,猛然惊醒,从上千条的垃圾短信中,一一翻找,最终在无数条信息中,找到了两个小时前一条来自银行的提示消息。 正是他留在论坛求助信息上的银行卡所在银行发来的消息,程华生数着后面一连串的零,看看比他求助时所写的数字还多的金额,最终流下了似悲似喜的泪水,浑身无力李的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出来。 而今天,大年初三,就是程华生约时砚见面的日子,对方是以给时砚拜年的名义过来的,拎着大包小包,身边还跟着一个脸蛋肉乎乎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开门的时砚。 程华生没料到能给他那么大一笔钱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孩子,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或许还是一个高中生,程华生在心里推测。 但这声音将他从深渊拉回人间,他绝对不会听错。 随即想想明城关于这个小区的传说,能住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呢?程华生也就释然了。 进屋落座,曲行风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给几人端来水果点心。 时砚给对面两人介绍:“这是我爸。” 程华生有些拘谨的和曲行风打招呼,小姑娘站在爸爸身边甜甜的喊“叔叔好!” 曲行风非常随意的摆手:“你们不用客气,这里是我儿子的家,我只不过是在这里借住几天,你们随意便好,不用搭理我!” 这话说的,叫程华生更加拘谨了,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时砚没有多说,要是程华生通过了自己的考验,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的是,这些事,往后慢慢都会了解的,不急在这一时。 程华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时砚解释:“本来该是我们全家上门感谢曲先生的,但我父母最近因为我的事,心力交瘁,前段日子还能靠着口气硬撑着。 突然事情了解,一口气松懈下来,反而撑不住病了,我妻子只能在家照看两位老人,孩子实在顾不过来,只能由我带着,让您见笑了。” 时砚摆手,让小姑娘自己在一楼玩儿,和程华生上二楼书房去谈事情。 小姑娘听话的从随身背的书包里掏出作业,乖巧的搬了小板凳坐在桌边,咬着笔头开始写作业。 看这小动作,瞬间让时砚想到之前卫家隔壁,住在老王家的那个小黑丫。 听说最近在幼儿园成绩上升,由于力气大,成功拿下幼儿园的小霸王胖墩同学,已经是打遍幼儿园无敌手的小霸王一枚,神气的很。 她妈妈王淑红被王总安排在时砚所在的小区物业工作,人很勤快。有时候小黑丫放学,会带着住在这里的幼儿园同班同学,一起帮她妈妈干活儿。 时砚见过几次,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忙的满头大汗,玩儿的很开心,没任何隔阂的样子。业主家长们看看,也不多说什么,时砚就觉得小朋友的世界,是真的纯洁无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5 14:41:25~2020-09-26 12:0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976691 20瓶;不知道叫啥、windlin 5瓶;顶着up当非酋、方圆 2瓶;迟到的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都是套路 时砚将一份资料交给程华生让他自己看。 “我是想开一家教育机构, 目前来说,主要针对小初高的课后补习,四六级专项训练,出国留学的雅思托福也可以逐步尝试。 现在不是有很多大学生出来当家教但是不好找门路, 经常上当受骗的新闻吗?还有一些老师在校外偷偷摸摸开补习班贴补家用, 被学校查出来就要面临一系列处罚。 咱们可以将这些资源整合起来, 就当是给老师和大学生们提供一个兼职的平台,让他们来咱们这里上班,咱们提供场所,给老师和需要补课的学生双方一个交流进步的机会。 当然这么说非常笼统,这里是我关于这个机构的一些设想,现在先从小的补习机构做起, 不着急, 慢慢做着。 找你来的主要目的,想来你也能明白, 我的年龄还有身份, 都不方便出面,就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负责人, 这个人我选择了你, 希望程先生不要让我失望。” 程华生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只看了前两页,就被时砚的计划给深深吸引住,这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时砚没打扰,将对方留在书房, 自己先下楼了。 从线下教育,到未来十几年,随着手机电脑的普及, 发展为线上教育,课程五花八门,种类庞杂,就是时砚目前想做的事情。 但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束缚住自己的手脚,因此,找个人来替自己出面处理琐事,就非常有必要。 下到一楼一瞧,还挺热闹,曲行风竟然有模有样的给人家小朋友当老师,一脸笃定的教导小朋友:“这道题肯定这么填没错!不信你从头读一读,是不是觉得非常有道理?” 名叫程朵朵的小姑娘被曲行风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莫名觉得这位叔叔说的好像很对的样子,但看着又觉得哪有问题,就是说不出的感觉,满脸的纠结。 时砚过去瞧了一眼,差点儿自戳双目,无语凝噎。 小学二年级的题目,简单的情景对话,题目上说,小亮爸爸十一国庆想带全家出去旅游,考虑到路程问题,认为自驾游是最合理的选择,请小朋友根据情境补全对话。 爸爸说:宝贝,马上十一国庆到了,学校肯定会放假,爸爸妈妈也不用上班,我们全家出去旅游,放松一下! 接下来是小亮的回答,空出来需要小朋友自己补全。 而下面一句是爸爸的回答:宝贝你说的对,爸爸应该听你的,那我们一家骑车去郊游吧!这也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在曲行风的教导下,朵朵小朋友在那里填了一句话:“爸爸,咱们家有车吗?” 时砚:“……” 朵朵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感谢曲行风:“谢谢叔叔,没有叔叔,我这道题都想不到要填什么,叔叔你好厉害啊!” 时砚心说:回头希望你面对老师的时候,老师也能这么想。 曲行风骄傲的挺起胸膛,奖励自己和朵朵一人一颗大草莓,两人喜滋滋的吃了,继续做下一道题。 时砚也不走了,就坐在旁边,看两人还能搞出什么气死老师的操作。 结果翻页后,是一道需要把所有字母按照顺序连接起来,说出自己发现的题目。 朵朵小姑娘很快就连成了一个蝴蝶形状,然后兴奋的抬起小脸,对曲行风道:“叔叔,这个我会,不用你教!” 三两下就在旁边的横线上写下:fu die 这回换成曲行风摸着下巴,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然后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中,又奖励了对方一颗大草莓。 时砚的白眼儿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感情这娃还有一半儿福建人基因呢! 时砚就想看看,这两人还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到了猜谜语题,谜面是:头戴大红帽,身穿五彩衣,凌晨把歌唱,催人早早起。(1) 朵朵咬着笔头,眼珠子一转,利索的在上面填了一个:妈妈。 曲行风一噎,用商量的语气道:“宝贝,这个题目是不是哪里不太对,要不咱们在想想?” 小姑娘一脸笃定的教导曲行风:“叔叔,这道题肯定这么填没错,不信你仔细从头到尾读一遍,是不是觉得非常有道理?” 曲行风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莫名觉得朵朵说的好像很对的样子,但看着又觉得哪有问题,就是说不出的感觉,满脸的纠结。 于是又在朵朵期待的目光下,奖励了她一颗大草莓:“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时砚:“……” 时砚也不知道是曲行风将小姑娘的画风带跑偏了,还是两人天生脑回路相似,本身就这么有共同语言。 一时心绪复杂难言,不知道是谁先祸害了谁。 等程华生满脸兴奋,浑身干劲儿,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的出现在一楼时,就见自家小姑娘在老板的父亲教导下,认认真真写作业,心情更加愉悦了几分。 刚想感谢一番曲行风,走到近前,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女儿在曲先生的教导下,正在做一道英语题。 题目是:he is my mom. 划线部分是mom。题目要求是对画线部分提问。 而自家女儿的答案是:画线部分为什么要画在那里? 程华生两眼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自家女儿一直是这个脑回路,而自己因为工作原因,疏于管教孩子的学业问题,以至于让自家女儿从小就走上了歪路。 而他要感谢的曲先生,还兴致勃勃的给自家闺女竖起大拇指夸赞:“真棒!来,奖励一颗大草莓!” 程华生脸色僵硬,看看优秀到他望尘莫及的老板,在看看老板这明显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爹,一时心情复杂。 但不管怎么说,让闺女离老板他爹远一点儿,还是没错的。 程华生开车离开的时候,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朵朵小姑娘脑袋从车窗伸出来,挥着小胳膊和曲行风大声道别:“曲叔叔,谢谢你今天帮我做作业,朵朵可喜欢你了!下次请你来我们家做客,我让妈妈还买咱们都喜欢的大草莓给你吃!” 曲行风一脸开心的点头回应:“行,谢谢朵朵!” 驾驶位上的程华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时砚没忍住眼底的笑意,送一家人离开。 时砚的教育机构最终起名“石见教育”,时砚懒得想复杂的名字,直接将砚字拆分开来,取名石见。 程华生却觉得这名字非常好,有石头都能给教成才的意思,同时“石见”谐音“实践”,寓意很好,对此夸了又夸。 时砚算是看明白了,在他这里,只要不让曲行风和他女儿朵朵一起写作业,不管做什么,在程华生眼里都是好的。 曲行风果然说到做到,他已经靠找富婆实现了初步的财务自由,年后就迫不及待的联系中介公司找房子,搬出了时砚家里。 没有了曲行风,保姆阿姨刚好回来上班,两人顺利交接,时砚省了自己动手的功夫,一切都很完美。 一开学,时砚就成了整个高一年级师生眼中的香饽饽,能考全市第二的学生,在火箭班老师眼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心头好,绝对不能错过的存在。 按照惯例,时砚和秦开荣,以及唐诗这样在期末考试中突飞猛进的学生,一开学就是要直接进火箭班的。 同样,火箭班连续三次成绩排名下降的学生,也需要退出。 十八班班主任小苏老师虽然心上不舍,但也莫得办法,只能看着班上出来的金凤凰,嗖的一下被人截胡,自个儿憋气。 开学第一天,十八班不少同学们聚在时砚周围,叽叽喳喳的商量着晚上一起吃饭,给时砚“践行”。 时砚看着这些学生,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这些可都是石见教育第一批的优秀学员,是打开石见教育在明城市场的重要棋子,是打出石见教育在教育机构名声的第一步。 他从见完程华生就盯上十八班这群人了。 程华生那边用高薪吸引了一大批想进入石见教育做兼职的老师和大学生,最近为了考核这些人的事忙的焦头烂额。 现在总算是有了眉目,万事俱备,只欠学生。 可谓是等这天等很久了。 看着这群还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个期待聚会的同学们,想想他私下里给十八班同学的家长们送过去的信,以及家长们给的回信。 时砚决定仁慈的给他们最后一个狂欢的机会。 笑眯眯很好说话道:“行,地点你们定,这顿饭我请,别客气,你们时哥有上学期的奖学金,请的起!” 这话的意思,就是紧着奖学金那些钱请,太贵的没门儿,但大几千块钱,也够这群学生造作了,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一个个脸上完全没有了对时砚的不舍,瞬间换上对聚会的期待。 这个说吃火锅,那个说吃烧烤,还有人说要在福贵楼点一桌价值888的贵宾套餐,吃大户要有吃大户的样子,不能扣扣嗖嗖让曲哥看了笑话! 时砚笑眯眯的拍板:“成,那就福贵楼!” 教室里瞬间下响起惊天高呼:“曲爸爸牛逼!” “曲哥威武!” 搞的隔壁十九班学生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纷纷出来在走廊查看情况,龙哥还钻进十八班教室,一个劲儿问时砚:“怎么了?怎么了?” 小甲看着这群无知的学生,在时砚脑海里深深的叹口气:“果然无知是福啊!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的家长已经决定将他们未来三年交到你手里,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实!” 时砚笑眯眯:“谁让我从年级倒数,到全市第二的经历太过传奇了呢?你知道这个寒假,有多少家长私下里发消息问我是怎么学习的吗? 你知道他们为了我的这个学习方法,可以付出多少代价吗? 我的补习机构,前有全市第一家喻户晓的卫暖学神去那里偶尔充当老师,体验人生。后有逆袭人生的全市第二在那里认真补课。 再加上第一学期几乎白菜价的补课费用和成绩不提高一百名不要钱的承诺,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小甲:“都是套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非原创,来自百度。 小老师 时砚用自己做活招牌打广告的效果十分显著, 尽管同学们后知后觉发现被坑了,表面上表现的十分抗拒外,家长们却是一个个高兴的不行。 但说到底, 同学们心里, 是不是也和面上一样表现的不高兴,这事儿经过时砚的仔细观察, 还真不一定。 只能说,少年, 就是爱口是心非, 死鸭子嘴硬。 十八班本来是另一种形式上被家长们放弃的孩子,但时砚用自身做了最好的例子,从一个学校倒数的学渣, 用一学期的时间逆袭到全市第二,这是怎样一种震撼, 没有人比十八班本班人感受更清晰。 同学们心里不是没有想法, 只不过这种想法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我不行”三个字取代。 但时砚开学的时候,拒绝了学校的提议,并没有直接搬到火箭班去,而是留在十八班, 十分热血的要和同学们共进退。 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十八班这群从小就是学渣的心, 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是被人期待,被人重视,甚至被人放在心上的, 都是十几岁最中二,也是最热血沸腾的年纪,被时砚这个一搞, 一个个立马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学习。 时砚对此表示很满意。 作为全市第二,时砚在学校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自主权,对他不去火箭班的决定,虽然火箭班老师私下里颇有微词,见了时砚总是用是唉声叹气,用一种“好好地苗子被十八班一群垃圾给祸害了”的眼神看他,希望时砚能悬崖勒马,认清自己的错误,回头是岸。 但时砚装傻充愣,一脸憨厚的用一句话就将人给噎的直翻白眼儿:“老师,我觉得十八班挺好的,学习最重要的是充分发挥自主性,这不,我在十八班老师们的教导下,也一样能考全市第二,就说明十八班老师的教学水平不比火箭班的差,您说对不对?” 当然不对! 这不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但面对时砚这个bug,火箭班老师们有口难言,只能寄希望于校长听从他们的建议,不要让时砚的天赋在十八班被活活浪费了。 像曲时砚同学这样的学习能力,就应该和卫暖同学一样,横扫各大奖项,成功拿到保送名额,就算不保送,也是两年后高考中为学校争光的好苗子,这种天赋,就是省状元也是能想一想的啊! 这些可是只有火箭班的老师能帮助时砚同学得到,十八班的老师们行吗? 不行啊! 但谁让时砚第一时间早就说服了龙校长呢? 校长都发话了,允许时砚不换班的请求,下面的老师只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大有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 但在课外补习了两周后,时砚发现有些人就是去捣乱的,不仅消极怠工,还大大影响了其他想好好学习的同学。 时砚琢磨着,需要找个时间将这些人踢出局,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终于,在一次班会上,时砚莫得感情的告诉大家,以后不仅周末的时间被补课班占用了,就是晚自习时间,也被他征用了时,大家竟然不觉得意外,只觉得这天终究还是来了。 果然,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学渣一生的阴影。 大部分学生表面上不是很开心,但心里其实也有改变现状的想法和决心,很支持这个决定。 但还是有部分人觉得时砚的做法霸道不讲理。 说话更是不客气:“曲时砚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让我们周末去那个补习班补课,我们就得去,你想让我们晚自习时间按照你的意思学习,我们就得学,你未免将自己太当回事了! 我合理怀疑那家石见教育私底下和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你为了给他们家拉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位同学起身,对上站在讲台上的时砚视线,大声道:“就算我们不缺这点钱,也不想让你赚这个黑心钱。 呵,听说你爸爸是个吃软饭的,去年和卫总离了婚后,就再也没找到新下家,该不会是你最近手头紧,周转不开,才将主意打在咱们这些同班同学身上吧!” 本来还有些哄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的目光在时砚和那位同学之间来回扫荡,一时没人有开口说话。 但有些人的拳头已经硬了,脸色不善的盯着说话的人,暴脾气的恨不得当场和这人打一架。 你自己不想上进,就能代表所有人都不想上进吗? 好不容易对学习找回了一点儿兴趣,想想时砚同学上周末浅显易懂,幽默风趣的讲课,很多同学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走在路上回想起那些以前晦涩难懂的知识点,突然就像是开窍了一般,不知何时竟然就理解了个透彻。 这辣鸡玩意儿的观点,什么时候就能代表自己了? 这人时砚认识,之前和吴影在教室起争执,时砚因此简单算了笔账,让吴影还自己一千来块钱的时候,就是这位主动站出来,劝时砚大度一些,别和吴影计较。 好像叫张志森?算了,这个不重要。 只记得这人当时被时砚怼的灰头土脸,两人也因此一学期没什么交流,对方一直避着时砚走,现在看对方洋洋得意,一副抓住了时砚痛脚,想一脚将时砚踩在脚下的样子,实在愚蠢极了。 时砚站在讲台上,淡定的对质疑的同学道:“这位同学,不知道你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以至于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我要重申一遍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强迫于你,你想不想去补习班,是你家长的决定。有什么意见,也应该回家找你家长去说,跟我说不着。” 时砚说的十分坦然,他是给家长们去了信,打了电话,但前提是这些家长寒假期间全部私底下询问他的学习方法,因而他才将补习班与之联系在一起。 是家长们经受不住补习班的白菜价加上时砚这个教科书式逆袭典范的诱惑,才会主动上钩,不存在欺骗,从头到尾都很透明。 时砚一顿,继续道“至于晚自习一起学习也只是遵循自愿原则,天助自助者,这个道理非常简单,我希望你能明白,知识是学给你自己的,你不想要,没人会傻逼到强迫你去学,我又不是你爹妈,为什么要上赶着为你以后的人生负责?你着实想多了! 就算我是收了补习班的钱,想要拉你们去补课,但你都强烈的表示不会让我赚一毛钱,你就不在我的目标范围之内,因此更加和我没什么关系,麻烦你先坐下,别耽搁我的时间 。” 说完也不看这位同学涨成猪肝色的脸,继续淡声对下面眼巴巴看着他的同学道:“同时,这也是我想对你们说的话,一切都需要大家自愿,我从不搞强迫人那一套。 现在大家才是高一,一切都来得及,我希望大家不要做日后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上学期我的进步,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有目共睹。 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寒假期间,不少同学,包括同学的家长,都向我透露出想要改变现状的想法,我想这一点,在座的大多数人心里都很清楚,不需要我一一赘述,我是想着大家都是同学,帮一把也无可厚非。 不是闲的没事做,故意给自己找麻烦,有些人不想学习上进,又不影响我继续考全市第二,说到底,跟我没什么关系。 有不会的问题可以来问我,我会一一为大家解答,时间就定在晚自习。” 时砚的话总结起来就四个字:爱学不学。 他是想赚钱,但在这些人身上,还真不赚钱,只不过是双方互利共赢,各取所需。 不仅不赚钱,还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对这些人来说,就是白捡便宜。 这种白捡的便宜还要他主动送到手里,求着对方收,想都别想了,时砚可不会这么贱。 倒是真没想到,有些人就跟那什么似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好言好语的劝说不听,时砚这种爱学不学,不学拉到,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态度,倒是非常受用。 本来几个一心搞破坏,十分不情愿的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通了,补课的时候认真听课,晚自习上还特意整理了错题本请教时砚。 当然时砚也不能谁来都一一解答,那样委实浪费时间且效率不高。 同学们自发的在班上先分组,小组内解决不了的问题,汇总到时砚这里,有些问题就在晚自习的时候集中解决,有些问题时砚私下面对面解决。 以往晚自习教室里总是松散无纪律的状态一去不复返。 以往每次检查纪律的老师到了这里总要不由自主的摇头。 但现在十八班的教室总是充斥着紧张严肃的学习氛围,有时候时砚在前面给大家讲题,不管是哪一科,时砚提笔就能讲,讲的甚至比科目老师都清楚明白。 久而久之,有些老师听到风声,或出于不服气心理,或出于好奇,或虚心请教,都会挑时砚给同学们讲课的时候,静悄悄的坐在教室后面听一听。 本来还不当回事的老师们,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的被时砚的情绪和感染力带进去了,不自觉地开始琢磨时砚讲课的方式,在课堂上开始模仿,惊讶的发现同学们吸收知识的效果,比之前提高了很多,简直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班主任小苏老师,见此情形,简直喜出望外,喜不自胜,喜得直接在自家小区楼下放了两千响的鞭炮,吓得他家还没满一岁的儿子哇哇大哭,气的媳妇儿追着他在小区打,让人看了好一场笑话。 检查纪律的老师最近路过这里,要是运气好,碰巧遇见时砚讲课,脚步就不听使唤的停下来靠在大开的后门边儿上听一听。 脑袋忍不住的点了又点,一副非常陶醉的样子。 不过,后门边儿上坐的这个大小伙子,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隔壁十九班的体育生吧? 再说,他好像坐的是时砚同学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6 12:16:36~2020-09-27 15: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虫懒懒 20瓶;伊格尼尔 5瓶;方圆 2瓶;顶着up当非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错付了 这位老师的困惑还没得到解决, 就听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怎么样,都是很不错的孩子吧?” 老师一惊,回头看见是校长背着双手笑眯眯的站在自己旁边, 赶紧站端正, 暗骂自己一个巡查纪律的老师,竟然在这里听一个学生讲课听的入迷, 连校长靠近都没发现,委实不该。 “校长, 您怎么来了?”老师小声问。 龙校长伸手指了指讲台上的时砚, 同样小声道:“慕名而来。” 说着眼里露出欣赏的光:“是吃这一行饭的好苗子,方方面面都将听众的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很多从教几十年的老教师都没这份水平。” 老师听校长给时砚这么高的评价, 惊讶了一瞬,随即就释然了, 他是教地理的, 听过时砚讲地理,不得不承认,当时他被惊艳到了。 这样的人才,以后若是不从事这一行,将会是很多学生的损失。若是从事这一行, 一定能发光发热出彩, 成为行业顶尖人才。 两人说着,坐在时砚座位上的龙哥听到动静,从时砚的讲课中回过神, 回头对两人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声道:“是啊是啊,我曲哥可厉害了, 最近我感觉听曲哥讲课,自己人生都得到了升华,这是知识的力量。” 说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快速集中注意力听时砚讲课。 龙哥终于在时砚这里,感受到了知识的魅力,一点儿都不想错过。 龙校长简直要被自家侄子这争分夺秒学习的劲头给惊呆了,当下不可置信的盯着龙糖棠后脑勺好一会儿,确定自己方才没认错人,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扔下巡查老师,转身就去给弟弟弟妹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 老师们出于种种原因,并未向更多人解释他们每天晚自习来十八班教室的原因,因而,大部分老师包括同学,并不知道十八班发生的改变。 就连隔壁十九班,也不相信他们的老邻居,是真的改变心意,一心向学,只觉得是十八班最近因为时砚不肯转班的事,被全校老师盯上,因此收敛起来,假装乖巧,这事儿他们熟悉,很能理解。 只有龙哥,对时砚爱的深沉,本意是溜过来瞧瞧时砚给人上课是什么样子,回头好嘲笑一番,结果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天天晚自习都过来蹭课。 为此还专门准备了读书笔记,要知道这玩意儿,他自从上学就只听过,没用过。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积攒了厚厚一本的笔记,想想每晚回去还忍不住翻看一遍,龙哥就忍不住的为自己感到骄傲。 我怎么就这么优秀呢?连这么复杂的知识都能搞明白! 沉迷学习的十八班同学,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早就成了一中全体学生的快乐源泉。 针对时砚的行为,大部分同学还是持不看好态度,虽然校草本人确实很优秀,但并不意味着十八班那群基础差,靠着关系进来或者擦线进来,被家里人放弃,主动待在有特殊含义的十八班的人,也很优秀。 因此,贴吧几乎每天都出现一个 #距离月考还是xx天,下注十八班在曲大佬的带领下,这次成绩有几个冲进年级前九百!# 帖子。 帖子本身就充满了挑衅,全体高一只有不到一千人,最后一百名几乎被十九班学生包圆了,往常十八班学生成绩就在八百到九百之间徘徊,这帖子的嘲讽意味不可谓不足。 同学们的参与热情空前高昂,赌一包辣条两个鸡蛋,全都猜测除了时砚,没人能出线。 现在的十八班同学,早就不是去年的那个菜鸡班了,虽然走在校园里,还是被老师同学们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但是他们心里清楚,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心态不同,面对事情的选择自然不同。 别说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是知道了,也没空的和这群傻逼计较。别人看不上他们,他们还看不上这些傻子呢,时砚同学,说了和傻子计较,显得自己也很傻逼 很多人以为,这个帖子下一定会掐起来,首先是时砚粉和时砚黑掐起来,其次是十八班学生和帖主掐起来。 已经做好了吃瓜看戏准备,静等双方妙语连珠,祖安再现,大战三百回合,整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但众人都失望了,帖子里出奇的平静。 就是往日一些固定马甲,一直是时砚吹的同学,也发言盲猜除了时砚,没人能出线,不是对时砚没信心,是对十八班太绝望。 那里聚集了以前各大初中最有名的学渣和混子,大多数是从小到大考试几乎没及格过的学渣,什么水平同学们心中都有数。 以前不是没人尝试带过,但根本带不动。 甚至不久就发出了另一种声音 #请时砚同学独美# 让时砚去火箭班接受更优秀的教育,不要和十八班的一群混子待在一起,耽搁自己的前程。没人敢去当面和时砚说,因此操碎了心的同学们每天将这个帖子顶在首页,希望时砚看见。 但很可惜,时砚同学和十八班其他人一样,最近忙的没空去逛贴吧论坛。 终究是错付了。 时砚可不知道有人为他的前程操碎了心,正在家里熬夜写教案。 “不能让班上同学对我讲课产生依赖性,这不就是赖上我了吗?我连亲自管理公司都嫌烦,找了程华生帮忙打理。 可不能将省出来的时间全部用来给这群小崽子们上课,往后让人照着我这个教案讲,想来虽然有些差距,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时砚对小甲道。 小甲扔掉手里的游戏机,对时砚的决定举脚赞成:“这恐怕不是一点儿差距,不过组长你开心就好。补习班就意思意思的收了那么点儿钱,请你这个等级的专家给这群菜鸡上课,还天天上,确实亏的厉害。 我只要一想起来以前那些大学排队请组长你去讲课,开口就是用万计数,就心痛的厉害,那可都是钱啊!小崽子们占了大便宜了!” 时砚没注意到,身为贴吧管理员之一的卫暖倒是发现了,别人不支持自家弟弟的事业,卫暖还能不支持? 当初说好了偶尔去石见教育那边撑撑场子,将补习班的脸面撑起来,时间还短,之前卫暖一直没露过面,但现在嘛? 卫暖摸着下巴思考:“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卫暖做了一份非常详细的教案,对着家里的金毛练习了两遍,将金毛整的双眼冒星,恨不得当场去世。 谁都没告诉的情况下,在一个普通的周五晚自习时间,敲开了十八班的教室大门,打破了一室的安宁。 本来同学们都在争分夺秒的做题,越是学习,越是明白他们的基础差,越是感觉时间紧迫,因而当同学们看见站在讲台上的卫暖时,还有些没回过神。 等卫暖的一节课结束,收起教案,同学们才恍然发现,卫暖同学和时砚讲课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但都意外的有趣,让人欲罢不能。 这踏马,要是当初自己上学的时候,遇到的老师都是这样的,自己还能沦落成学渣?现在哪里还有那些所谓学霸哔哔的机会? 同学们不约而同的想。 卫暖的行动没藏着掖着,尤其是卫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班主任请假的时候,班主任问她:“有什么事吗?严重吗?需要老师帮忙吗?” 卫暖随意的摆手:“不出校门,就去楼下的十八班,给他们班学生讲一节课,之前答应我弟曲时砚的事儿,总该兑现诺言的。” 班主任一噎,听见曲时砚这个名字就来气。 “最近咱们班的进度有些快,卫暖同学你有空余的时间,不如巩固一下知识点,总比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强。”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道。 谁知卫暖义正辞严道:“老师,最近的知识点我已经完全掌握了,重新复习才是浪费我的时间,倒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都说有教无类,教学生哪还能挑挑拣拣的?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大家都是自由平等的人。” 班主任当场被卫暖不轻不重的话说了个脸红,这就像是一巴掌打在脸上,啪啪响。 这事很快就在学校流传开,贴吧上同学们讨论的火热,于是直到如今,依旧每天在贴吧里雷打不动喊时砚爸爸的魏朝里自然也知道了。 魏朝里知道了,明城的学霸圈子也就知道了。 自从上次期末考试,卫暖和徒弟曲时砚牢牢占据了榜首和第二的位置,学霸们心里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本来还想培养徒弟打败曲时砚,间接和卫暖一较高下呢,谁知一个照面,他们自己都不是人家徒弟的对手,这叫人到哪儿说理去? 这对师徒,还能给其他人一点儿活路吗? 这么想着的学霸们,对卫暖和曲时砚的动向更加在意。 本来魏朝里和时砚的赌约,随着上学期的结束,就该结束,但学霸们私下一商量,觉得不能就这么认输,太丢面儿,至少也该扳回一点颜面,若不然灰溜溜的丢盔弃甲,属实不太学霸。 因此,学霸们撺掇着魏朝里这学期一开始,假装不知道赌约已经结束的事实,继续向时砚发起进攻,一来摸清时砚的底细,二来就是监视时砚和卫暖的动向。 就是委屈了魏朝里,每天被时砚虐菜,被迫在贴吧里喊时砚爸爸,羞耻心早就磨没了。 学霸们从魏朝里口中得知,卫暖和时砚不仅在学校里帮同学补课,周末还在校外上课,瞬间就阴谋论了,他们想不明白卫暖和时砚在搞什么,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因而他们集体决定,去石见教育充当小老师,体验人生,偶遇两人。 这就便宜了程华生,自从做了这一行,程华生对明城的学霸圈子了若指掌,一看这些学霸集体申请来他们石见教育体验生活,二话不说先让对方签了一学期的约,免得中途跑路,自己岂不是损失了一个亿? 要知道平时集齐这些学霸简直难如登天,这次他们石见教育可是捡了大便宜了,程华生还在寻思,在哪里定一批传单,将这个消息给散播出去。 时砚私下跟他说:“咱们拍一支视频吧!就拍这些学霸在咱们机构讲课的日常。然后在本地新闻和论坛大量投放洗脑式广告,宣传出去,争取榨干学霸们的最后一滴价值。” 程华生:“老板,您可真黑心!不过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时间还是中午12点哦!!么么哒~~ 一举成名 时砚的这波操作, 可比请什么明星代言好用多了,现在的小孩,都没什么自主权, 有一种补课, 叫家长觉得你需要补课。家长做了决定,不补也得补。 石见教育短片广告里的这些学霸涵盖了明城各大高中的顶尖人才, 都是家长老师们心目中的心头宝,教训自家孩子时必不可少的对照组。 瞧瞧人家周末都在这个补习机构体验生活,你怎么就不能去呢? 听说这些学霸们都是边学边讲,自家孩子成绩还不如人家呢, 有什么理由周末放假在家睡大觉, 看电视,当咸鱼? 去!必须去!都给我去石见教育补课!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瞬间就下定决心, 将自家孩子送到火坑,毫不手软。 石见教育成功收割一大批学员, 程华生的工作量骤增, 痛并快乐,感觉开启了事业第二春似的, 走路带风,春光满面。 卫暖后知后觉发现那些来体验生活的高中生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围着自己打转,左右想不明白原因,找个机会, 将疑惑和时砚说了。 时砚在这边是有自己办公室的,虽然不咋用吧, 但偶尔过来,也不至于没个地方落脚,因此卫暖和时砚现在就在办公室说话。 时砚这才把那些学霸们将卫暖当成共同的假想敌事情说了, 末了,淡定道:“大概过于优秀的人,一辈子没遇见过什么挫折,被人捧在手掌心听惯了夸奖,突然遇见你这么一个越不过去的高山,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服,明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总想试着去撩拨一二,大底就是这般了吧。” 卫暖道:“这不就是有受虐倾向吗?” 时砚:“你一定要这么讲的话,也没错。” 卫暖一拍手掌:“行,知道原因我心里有底就好办了,既然他们想找虐,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成全他们吧!” 时砚想了下,从桌子上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卫暖:“如果能让他们把半学期的合同给成两年就更好了!” 卫暖结果合同看了一眼,淡定道:“交给我吧!” 石见教育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在明城家长之间打开了一条销路,有了一些名气,生意逐步走上正轨。 成功迈出第一步后,石见教育收获了无数家长的信任和无数学生的怨念,老板程华生就成学生们口中卑鄙无耻的大恶人,万恶的资本家,为了赚黑心钱剥削可怜的学生唯一假期的黑老板。 程华生每天都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收获无数学生送的“祝福”。 而深藏功与名的时砚则表示,这都是明面老板该得的,否则他花那么多钱请程华生是为了什么呢? 一点儿都不心虚的时砚,就在这么愉快的心情中,再一次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 彼时刚好是周末,时砚一个人在家搞自己的小研究。 电话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小警员,对方这次语气里都是疲惫和无奈:“曲时砚同学,麻烦你来派出所接一下你父亲吧,这次的事情可能对你父亲的打击比较大,我本人其实很能理解他的苦衷。” 时砚是能做到掐指一算,便知前因后果的,但为了这样的事,没必要。 这次是家里司机送时砚去的派出所,一见面,小警员就用非常复杂的语气对时砚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回到今早,派出所在顾敛家楼下蹲守的两个同志窝在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上,神情疲惫,嗦着一碗泡面,整个人萎靡不振。 年长的锤锤有些酸痛的腰,感叹道:“我办案这么多年,什么稀奇的事儿没见过,是眼睁睁看着各路妖魔鬼怪将女大学生的名声给嚯嚯了,想起来就让人心痛。” 另一个年轻警员揉揉酸涩的眼睛,语气十分复杂道:“这还是我进咱们局子办的第一个案子呢,刚开始通过盘查唐颂的关系网确定和她一起偷盗曲行风财物的竟然是她男友顾敛时,真是吓了一跳。 她还和曲行风住在一起呢,好歹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肚子里还怀着人家的崽儿呢,怎么能和曲行风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还和男友保持密切的联系呢?这两人不要脸的程度,真是惊得我目瞪口呆。 这个案子,明显是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联手坑了曲行风这个冤大头,我现在都怀疑唐颂肚子里的崽儿,到底是不是曲行风的,回头要是人找着了,一定要提醒曲行风去做个亲子鉴定。” 说着,小警员自己先叹上气了:“哎,咱们在这儿耗了好几个月,从年前到年后,时间拖得越久,怕是蹲守到人的可能性越小了。 也不知道蹲守在唐颂家那边的人有没有新发现。 估计用不了几天,局里也该让咱们撤人,毕竟警力有限,每天那么多事还等着咱们去处理呢……” 老警员同样感觉无力:“我估计挺悬,就看局里怎……” 老警员话没说完,直接跳出车门,往马路对面的小区冲过去。 小警员定睛一看,对面三人中,两人不正是他们苦苦寻找了几个月的唐颂和顾敛吗?当下泡面盒子一扔,也冲了出去。 唐颂和顾敛二人,其实已经在明城隔壁市的一个小镇上安了家。 两人携款逃走的时候战战兢兢,没想到一路逃离明城,到小镇上安家的过程,期间包括换假的身份证明,处理到手的财物,置办房产,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两人一度怀疑曲行风根本就没发现家里珍宝被盗的事实,或者发现后,没有报警。又或者说报警了,但警察对这种案子也无能无力,于是便放弃了。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让两人惊喜不已。 两人行事也就由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到胆大无所顾忌,甚至忘了他们两人已经在警察那边挂上号了,要猥琐发育的事实。 年后,唐颂肚子越发大起来,人也开始变得敏感,夜里想吃一口亲妈做的酸菜鱼想的睡不着,谁知道这玩意儿她以前是闻都闻不得,每次家里做酸菜鱼,她总觉得酸菜的味道臭的她鼻子疼。 顾敛无法,一连三天从外面店里给唐颂找酸菜鱼吃。 结果唐颂就是觉得没有家里那个味道,发了好大脾气,直接将自己给气哭了,顾敛觉得唐颂就是给馋哭的。 顾敛一想,刚好,之前家里因为他的事,连夜搬家,日子肯定不好过。现在他和唐颂这边变卖了曲行风的东西,手头宽裕,或许可以回去看看? 两人说干就干,乔装打扮一番,带上早就办好的假证,出现在榕树街这边的顾家楼下。 刚好遇到出们的顾东。 顾东一开始的情绪很激动,对顾敛破口大骂,但当顾敛拿出银行卡,告诉顾东里面有三十万,让顾东好好收起来,留着以后家用的时候,顾东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热情的邀请顾敛和唐颂二人上楼去坐坐:“妈最近又病了,起不了床,天天念叨你。哥,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怎么还清之前那笔债的,既然来了,就去看妈一眼吧……” 说话时,顾敛和唐颂是背对这街道的,老警员出其不意,将顾敛按到在地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唐颂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老警员是抢劫的路人。 只等另一个小警员将唐颂也给拷起来时,这个想吃家里母亲亲手做的酸菜鱼的女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顾敛的突然出现,情绪大喜大悲,最终手握三十万巨款,心情激荡的顾东,就这么迷茫无助的看着大哥顾敛和大嫂被警察带走,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仿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差点儿将银行啦攥成两半的力道,泄露了他不安的情绪。 “顾敛是个硬茬子,咬死了不说,唐颂那边倒是很快都招了,但情况不容乐观,你父亲价值三百万的财产,大约只能追回来不到十万。”小警员一脸无奈的对时砚道。 时砚挠挠眉心,不解道:“可刚才不是说,顾敛给了顾东一个三十万的银行卡?” 小警员脸上再次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那是顾敛骗顾东的,卡里只有三万,他当时为了摆脱顾东的纠缠,故意那么说的。 听说顾东那人从小就特别虚荣,也特别看重金钱,顾敛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 好吧,那兄弟两,确实一个比一个奇葩,时砚对此深有感触。 “现在的情况,是我爸他已经知道他的钱追不回来了吗?”时砚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才会让曲行风再一次于派出所奔溃大哭,搞的一群警员束手无策。 “差不多吧,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时砚想象不到那个场景,决定眼见为实。 结果推开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哎哟喂这都是什么天煞的傻逼玩意儿,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他们两个早就搞到一起了,这是合起伙儿来骗我钱啊,两人搞的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甚至为了这么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骗子,和好好地一个霸总离婚,我这是多大的损失哟,谁来陪我的损失费? 我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心肝儿疼的喘不上气哟!我不活了,这世道不给我们这种智商低的人活路啦!” 时砚额角忍不住的抽搐,但还是要说:“或许,你可以听了我这个消息后不用这么伤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人家小夫妻关系好着呢,夫妻双双进局子,同甘共苦,同生共死,那唐颂肚子里的孩子,也许就不是你的呢,你不用担心以后多一个人和你要抚养费。 一下子就省了一大笔钱,是不是很开心?” 时砚问的并不十分走心。 显然这对曲行风来说,算不上一个好消息,因为唐颂,他失去了太多。 刚才卡在嗓子眼儿里的哭腔瞬间接上,声音比之前更高亢了几分,语调哀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这么单纯善良的人,为什么总能遇到心怀不轨的骗子。 对我骗财骗色,骗身骗心,我太难了!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好人没好报,坏人逍遥快活!呜呜呜呜,我真的好难过,为了一个骗子,我失去了太多!” 曲行风自成一道风景,不管旁人什么眼光,都入不得他的眼,他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时砚面无表情的站在曲行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捂着小手绢嘤嘤嘤的曲行风:“不是说还有十万吗?也不算血本无归。本来就是卫姨留给你的,等你找到下家嫁了,还留着卫姨给你的东西在身边也不好,容易影响夫妻感情。 哭会儿发泄发泄情绪,回头还要好好努力,为实现你的终身理想而努力,你也别太难过,世上霸总千千万,没了这个,下一个更好。 不是说最近又有了新目标吗?有空在这里大喊大叫给人看笑话,不如留着时间精力去应对新目标。” 曲行风像是被时砚说服了似的,捂着小手绢擦干并不存在的眼泪,抬起头,声音沙哑的问时砚:“爸爸刚才哭的真情实感吗?” 时砚想了下,对旁人来说,或许很假,但对曲行风来说,大概,是真情实感? 反正他是没看出来曲行风有多少伤心的。 但时砚不想自找麻烦,于是点头:“很真情实感,打动人心,让人跟着不由自主的悲伤。” 时砚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说过最虚伪的一句话。 没想到曲行风拿起手里的手机,一顿操作,这才起身,认真对时砚道:“爸爸将刚才这一段真情实感的悲伤发录音发给了新任女友,希望能借此卖卖惨,升华一下我们二人的关系,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时砚:“……” 不知道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吗? 既然曲行风是装的,这里就没时砚什么事了。 但他是真没想到,曲行风这次找的富婆,口味这么奇特,还真就喜欢曲行风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一款。 两人刚在小警员一脸敬佩的目光中出了大厅,曲行风的手机就响了,这年头手机收音效果普遍不好,时砚不用仔细听,就把对面的声音听了个完整。 “大宝贝,你在哪旮沓呢?被人欺负了?老娘现在就杀过来!你等着老娘给你撑腰!” 曲行风报了地址,不到十分钟,踩着高跟鞋,穿貂皮大衣,一头大卷发,烈焰红唇的女人从一辆豪华跑车上下来。 这堪比模特的身材,说是性感辣妹也不为过,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和曲行风以往的对象很不一样。 两人一见面,就先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说,是哪个兔崽子连老娘的男人都敢欺负,活的不耐烦了?这明城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我林娇娇不收拾的他大碴子粥都喝不进去,就不是东北小霸王!” 很有东北女土匪的气势。 时砚用眼神询问曲行风:“怎么回事?” 曲行风一脸娇羞的靠在林娇娇身上,一米八的大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很辣眼睛就对了。 但女土匪不觉得,还很享受的揽着曲行风的腰,让他靠的舒服些。 曲行风用甜腻腻的声音对林娇娇道:“娇娇,这是时砚,我儿子,之前跟你说过的!” 林娇娇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收起之前大喇喇的气势,瞬间和曲行风互换身份,换成她十分不自在的靠在曲行风肩膀上,抿着嘴微笑,和时砚打招呼,声音甜腻腻的让时砚直呼变脸之快:“阿砚你好啊,我是你爸爸的女朋友林娇娇哦。 之前听你爸爸提起你,说你成绩很好,真是个好孩子呢!这次见面比较仓促哦,下次咱们专门约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叭!” 时砚看曲行风好像也有些惊讶的样子,眼睛闪了下,突然就得这姑娘大概是对曲行风动了真感情了。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曲行风是个莫得感情只认钱的人,不管是谁,想要和曲行风谈感情,最后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最后,时砚在曲行风跟着林娇娇上车前,喊住他,认真道:“你知道能量守恒定理吗?爸你之前在唐颂那里跌了跟头,损失大笔钱财,这边就给你补偿,让你遇到林娇娇。 我看过林娇娇的面相了,是个大大咧咧又单纯善良的好姑娘,我建议你抓住机会,好好和人姑娘过日子。” 毕竟这位来自东北的煤二代,人家未婚小姑娘,配曲行风这种二婚软饭男,着实委屈了。 曲行风同样大大咧咧的:“时砚啊,你是知道爸爸的,只要她有钱,爸爸就能一辈子安安生生的跟她过日子。 但同样的,爸爸是真过不了苦日子,要是她没钱了,就是对爸爸掏心掏肺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要爸爸跟她一起吃糠咽菜吗? 如此的话,爸爸宁愿自己找个富婆嫁了,然后偷偷接济她,至少那样我们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吃穿不愁,说不定她还能找个好男人嫁了,过上幸福快乐的小日子呢,岂不是比一起挨饿受冻的强?” 时砚:“……” 行吧,虽然想法奇葩,但在曲行风的世界里,是有完整的逻辑链的,时砚也无法轻易打破。 这位来自东北煤二代经营着一家画廊,生意做得不错。 打这儿之后,每周都要例行公事一样,用非常热情的语气邀请时砚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婉拒了两次后,时砚以为总该让对方知难而退了。 没想到,第三次的时候,他收到了两人准备结婚的喜讯,速度之快,不仅时砚惊呆了,就是林娇娇的老父亲也惊呆了。 这位富一代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听闻女儿的决定,一路从东北老家,杀到林娇娇的住处,让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十分不客气的将曲行风连带他的行李扔到了门口,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准备和女儿好好谈一谈婚姻大事。 龙腾别墅里,曲行风坐在沙发上揉着膝盖,唉声叹气的对时砚道:“好事多磨,就是你爸这膝盖,再被老丈人扔上几次,怕是就不成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比那些小鲜肉强健。” 时砚闻言,头从电脑上暂时移开,面无表情道:“这就叫上老丈人了?问过人家东北富一代的意见了吗? 难道他们家黑衣保镖给你印象还不够深刻吗?是什么让你膨胀至此,觉得你能拿下那个出入带着十个以上黑衣保镖的东北壮汉?” 曲行风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红本本在时砚面前晃悠:“凭这个。” 时砚:“你们领证了?” 曲行风得意道:“嗯呢,你林姨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出,早在放出消息前,就偷了家里户口本,然后和我去领了证,所以这声老丈人,我还真就叫定了。” 时砚手底下的工作不停,闻言淡淡提醒:“能结就能离,不是什么难事。” 曲行风露出一抹淡定从容的笑:“不,这次我请了你卫姨去做说客,以前听闻你卫姨和我那老丈人是生意上多年的伙伴,交情匪浅,请她去说服林父,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很大。” 时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送给曲行风一句:“贵圈真乱”。 没想到曲行风还能在卫观面前说的上话,这倒是让时砚大感惊奇,不过他也不好奇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就应该关注小孩子的话题。 比如,这次月考,十八班共七十二人,年级排名五百到四百名之间,一人。六百到五百之间,三人。七百到六百之间,三十五人。 八百到七百之间,三十人。九百到八百之间,两人。 其中一人还是总和时砚过不去,坚定拒绝参与时砚组织的补课活动的张志森同学。 这对于总是和十九班一起牢牢霸占后两百名的十八班学渣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惊喜,是对他们这段时间绞尽脑汁学习的肯定。 看看周围同学、老师、家长们不可置信的目光,十八班同学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骄傲,什么是扬眉吐气,什么是挺胸抬头,光明正大的做人,好像十几年间得不到承认的怨气,一直憋在心口,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十八班一战成名,这个平均分,比十五班都高了零点五,现在要是重新划分班级,十五班就要降成十六班,十八班横叉在中间了,可谓是一举震惊了整个学校和家长圈子。 同时也给石见教育好好的打了一波广告。 但这些秦开荣都不关心,看着手中的成绩单,卫暖和曲时砚并列第一,而他秦开荣,以足足二十分的成绩差,排在两人后面,叫他郁闷不已。 这一刻,秦开荣的脑回路和那些家长们神奇的重合了,他觉得一切都是源于那个见鬼的石见教育。 为了搞清楚曲时砚和卫暖在石见教育都发生了什么,秦开荣做了一个和明城的学霸们同样的决定——申请去石见教育体验生活。 说白了就是免费给人家当老师,做白工。 时砚听程华生说了此事,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便宜不占白不占,白占谁不占?再来几个这样的才好呢!” 程华生再一次感叹:“老板,您这运气,真是绝了!您这心肠,真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感谢在2020-09-27 16:00:09~2020-09-2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鬼人guiser 34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省状元 不过秦开荣这个白工也没用多久, 到了高二后半学期,秦家老爷子如期病倒,终于想起秦父这个发配边疆, 这两年踏踏实实做事,且做出了一番成绩的儿子, 于是将一家三口调回京城, 准备分家产。 秦开荣和唐诗这对苦命鸳鸯不得不面临分离的局面,两人都是信心满满,相约京大再见。 而彼时的时砚,已经成了常年和卫暖两人并列年级第一的神奇存在, 他身边的人,包括十八班的同学, 以及龙哥等一众兄弟们, 都在他的影响下,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至少龙哥每天晚自习偷偷跑到十八班教室后门偷学,持之以恒, 一学就是两年的功夫没有白费, 现在龙哥每次考试, 年级排名都轻松进入前三百。 十八班同学的成绩在时砚惨无人道的摧残下, 更是突飞猛进, 年纪前两百的常客,经常能看见十八班某些同学的身影,让人不得不感叹。 同学们痛并快乐,家长们乐的合不拢嘴。 在十八班的刺激下,在龙校长大力抓教育的前提下,学校的整体学习氛围空前浓厚,学习成绩在期末的全市联考中, 有了整体提升,在全市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 龙校长走路带风,春风得意,意气飞扬,激动之下,期末出成绩那天,大手一挥,让后勤部给每一位同学准备了一份学校特定的年礼,一时成为佳话。 此种情况下,石见教育早在明城打响了名声,是小初高所有学生的噩梦,是所有家长心中最后的希望,是所有明城大学生做家教兼职的首选。 那里因为种种原因,汇聚了无数明城的学霸,周末在那里谈天说地,讨论理想,顺便给同龄的同学们讲课,交流考试的经验。 可惜这种事情不是每次都能遇见,靠的就是一个运气,若是有人幸运,遇到这些学霸集体开班授课,必定受益匪浅,回头学习的时候就像是打了鸡血,劲头十足,感动的家长们累热盈眶,老师们频频点头。 可惜的是,其他人想知道学霸们都讲了什么,只能报名石见教育,才能看到他们的内部视频,也不是没人动歪脑筋,在学霸们开课的时候偷偷录视频,录音,拿出去倒卖赚钱,但被石见教育以雷霆手段,一纸诉状告上法庭,维护正当的商业利益,打击盗版,让倒买倒卖者赔的倾家荡产,痛哭流涕,在整个社会都引发了一阵强烈的讨论后,震慑力十足,就很少有人敢顶风作案了。 而程华生,石见教育明面上的老板,早就从当年那个被三十万债务压垮,想要轻生的男人,成了明城赫赫有名的程总,事业上春风得意,家庭美满,婚姻幸福,女儿孝顺,要说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自家女儿的脑回路,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奇。 在外面给学生上课总能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的程老师程总,在家里总能因为辅导女儿功课,气的血压飙升,久久无语。 日子痛并快乐的过着。 深藏功与名的时砚低调又宣扬的度过了自己的高中三年,彻底体验了一回从学渣到学霸的巨大转变,踏踏实实的上了三年高中,作为一个平凡又有点不凡的小少年,成功迎来了自己的高考。 高考前,卫暖特意从京城打来电话,预祝时砚高考胜利:“期待我们在京大相遇,到时候我就是你们的学姐了哈哈哈哈!” 电话里,卫暖笑的十分嚣张。 时砚无语的揉眉心,不明白卫暖为什么总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有着迷之坚持,非常喜欢给人当大姐大。 或许这个年纪的天才,都有一些说不出的中二病吧,时砚心里如是想。 哦,忘了说,卫暖作为学神,自然不会和普通学霸一样,按部就班的等到高三,乖乖参加高考。 因为高二去京城参加某个比赛,结识了当时京大某两位大佬。 在大佬的撺掇下,卫暖放弃了当一个普通人的想法,高二的时候参加高考,成功拿下当年的高考省状元,将明城一中带飞一波,自己也成了明城一中载入建校史的人物。 当年秋天开学,明城一中的生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现在,卫暖作为一个大一的小学妹,正在学校被两位大佬偏爱,放眼望去,周围全都是形形色色的学长学姐导师教授,她就是最小的那个谁都能上来指点一句的小师妹。 卫暖自然不服,心里憋着一口气呢,面上说的轻松,心里早就想好将来要怎么以小师妹的身份,将这些对着自己指点江山的学长学姐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并为之付出了艰苦的努力。 这天,林娇娇女士带着曲行风,和卫观三人,一起陪时砚吃了一顿午饭,预祝他高考旗开得胜。 说起来,曲行风能在东北富一代煤老板老丈人手底下活到现在,且活的有滋有味,还要得益于当时他成功说服卫观,请卫观出山,说服多年的合作伙伴林老板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一定程度上,卫观就是曲行风和林娇娇的媒人。 针对三人的关系,时砚不置可否。 卫观一直不死心,眼看着卫暖没有继承她家业的想法,就想将她一直都非常欣赏的时砚培养成继承人,她相信卫家的产业交给时砚打理,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但可惜的是,时砚并未对此表露太多兴趣,让卫观失望的同时更加欣赏,于是更加想将手里的事业交给时砚。 眼看马上就要高考,卫观试图劝说时砚:“大学的专业就学企业管理好不好?到时候毕业就来卫姨的公司实习,卫姨一直将你当自家小辈看待,保证给你最好的舞台发挥才能。” 林娇娇因为曲行风的缘故,也是对时砚照顾有加:“去我家公司工作也行,我爸一直念叨,说你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将来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要是将来有你辅佐,我们家的生意能更上一层楼之类的,我一个经营画廊的也不懂那些,但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可惜时砚的选择要让他们失望了。 等高考成绩出来后,看到省状元的名字,明城几所高中的老师同学们虽然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谁让这人多次在联考中,都稳稳地占据了第一的宝座,稳定不动摇的将第二名甩出了二十多分,一骑绝尘,不给旁人一点儿机会,让众学霸们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 于是这一年来,时砚成功的将卫暖身上吸引的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让一众学霸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他身上无法移开。 顺利且简单的将一众学霸们安排的明明白白,让学霸们给石见教育打白工不要太开心。 话说回来,时砚成功拿下省状元的头衔,不出所料的报了京大,没给其他学校招生办老师一点儿发挥的余地,让众老师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带上了哀怨,时砚宛如一个只撩不娶的渣男,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渣男气息。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时砚竟然报考了考古专业,消息一出,所有人都不理解,实在是,这个专业,过于冷门! 历数数年来各省的文理科状元,从未有人选择这个冷门专业,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再说,你一个理科状元,报考古专业,不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吗? 不管旁人怎么看,时砚的成绩,再一次给明城一中刷了一波声望,连续两年高考出了省理科状元的事实,让明城一中成了无数家长学生心目中的圣地。 同时得益的还有石见教育:“据统计,十八班共七十二人,其中三十人成绩达到一本线,三十人成绩达到二本线,十人成绩达到三本线,两人则非常遗憾。 一本中,五人成绩达到重本线,一人乃是省状元。 成绩不理想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是张志森,就是一直倔强的拒绝参与所有集体性补课,这两年越发阴沉,总是在各种公开场合诋毁你带头孤立他的那人,一直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有如今的结果实属正常。 还有一人,是平时学习非常认真,但每次考试都会超级紧张,发挥不出真实水平的刘林,他本身是有实力的,我的建议是复读一年,高强度有针对性的让他考试,适应那个环境,一旦适应了,他的成绩上一本院校足够了。” 程华生非常激动的坐在时砚对面,说的眉飞色舞:“老板啊,您不知道,咱们石见教育长达三年的投资,总算是到了收割成果的时候,我已经请人将这件事拍摄成纪录片形式,并且提供了咱们三年来收集的关于这群学生的所有信息。 包括当初的入校成绩,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的变化,每一次成绩的提升,每一天的辛苦付出和收获,家长们态度的改变,周围人眼光的变化。 那边已经将剪辑出来的样片给我看了,别说其他家长,就是我这个看着他们成长的人,也忍不住被他们激的热血沸腾! 我老程向您保证,这次的视频投放出去,咱们石见教育打开全国市场的钥匙就到手了!” 程华生到了这时候,还不忘拍老板彩虹屁:“还是您有先见之明,让人将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没想到会有这般效果!当初我还担心咱们无条件的在七十人身上投资三年,是笔亏掉裤衩的买卖,现在看来,还是我短视了! 老板您不知道,每天光是十八班那些学生的家长们自发安利,慕名而来的人就有这个数! 这在两年前,我是想都不敢想!” 时砚看着程华生伸出来的手指,笑眯眯道:“往后,怕是还有更加不敢想的数等着你呢,还要劳烦你多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感觉这个世界要结束了,每天都觉得还有事情没交代清楚,这次真的要结束了。 感谢在2020-09-27 23:01:16~2020-09-29 11:3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矜歆。 30瓶;米虫懒懒、空格 20瓶;柒柒、道青缘 10瓶;m 5瓶;温柔体贴 2瓶;方圆、天晴无雨、顶着up当非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多年后 大学期间, 时砚跟着导师参加了不少大型古墓的发掘,专业性学术论文发表了不少,到了毕业季, 已经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新星,得到许多老前辈的看重。 老前辈们都想将时砚收归门下, 好好教导, 继承自己的衣钵,时砚宛如一个香饽饽,被无数老头子争来抢去,很是在圈子内出了一回名。 不过时砚之前就有自己看中的老师, 依然没给众老爷子什么希望,直接拜入师门, 成了全师门最受宠爱的小师弟, 跟着老师继续深造,进沙漠,入森林, 哪里有古遗迹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始终走在考古的最前线。 时间一晃就是几年。 京大附近一条小巷子内的烧烤摊子上, 穿着花裤衩, 大拖鞋, 头戴草帽的龙哥,和一身干净白衬衫,斯文俊秀的时砚,两人大喇喇坐在摊子上,就着一桌的烧烤啤酒,举杯对饮。 都是大喇喇的坐相,偏一个看起来像不正经的二流子, 一个像刚从讲台上下来的大学老师。 事实上,龙哥的气质,太给他的社会地位拉胯,他可不是真的无业青年。 当年在时砚的拉拔下,龙哥专业素养过关,加上文化课成绩成功超越一本分数线两分,上了赫赫有名的体校,毕业后继续深造,现在是京大某高校的体育老师一名,在圈子里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 可惜性格使然,永远看起来没正行,走在外面,经常被人误会成没有正当职业的二流子,遭受了不少路人的白眼,属实无奈。 尤其和曾经的京大校草,现在的京大最帅男老师时砚走在一起,对比太过强烈,曾经以及现在,让不少京大学子担心他们心心念念,单纯,醉心学术,不谙世事的曲老师,被隔壁大学大学那个不着调的体育老师给带坏了,为此操碎了心。 龙哥狠狠地咬下一口烤茄子,无奈道:“哎,你不是在沙漠铲沙子,一铲就是大半年吗?怎么那里的风沙一点儿没把你吹糙了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学生女老师,知道咱两关系好,私底下求我帮她们打听你的护肤秘籍。 天知道,你家里连一瓶最基本的爽肤水都没有,洗脸只用最简单的自来水,每次我这么跟他们说,都能收获一堆不信任的大白眼,我实在太他娘的难了。” 时砚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优雅的吃掉一串烤面筋,说起另一件事:“我在沙漠这半年,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了解,怎么一打开手机,推送的全是关于秦开荣的花边新闻?” 说到这个,龙哥就来劲儿了,一拍大腿,一口啤酒下肚,说的那叫一个幸灾乐祸:“那小白脸当年不是回京城争夺家产吗?还和唐诗约定京大再见。 这事儿几乎整个明城一中的同学都知道,结果见是见了,小白脸一转身,恢复京城贵公子的身份,身边还有一个日天日地的未婚妻方枚,整的还是什么豪门联姻,反正我这种屁民是不懂豪门生活。 搞的唐诗跟个小三插足人家未婚夫妻生活一样,名声扫地,谁见了不来气?幸好方枚是个明白人,看清了秦开荣虚伪的面孔,转头和唐诗成了好朋友,才算是挽回了唐诗的名声,否则你说她一个小姑娘,无亲无故的,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在京城生活四年?” 这件事其实还有时砚的一份功劳,当时方枚想和秦开荣退婚,瞅准时机,利用唐诗,同时败坏了唐诗和秦开荣二人的名声,成功说服家里最疼她的爷爷,帮忙退婚。 但社会对男人本就更加包容,对女人苛刻许多,更何况一个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一个是贫民家庭出生的女人,待遇更是千差万别。 当时时砚刚好从云南一处密林结束考古工作回来,遇上唐诗想要寻短见,救了对方。 想着唐诗是他见过的最上进,三观正常的女主,顺手帮了一把,将唐诗和方枚约到一起把事情说开,没想到两人竟然意外的谈得来,后来甚至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同时唐诗终于看清了秦开荣凉薄的本性,果断与其分手,专心学业,年年拿奖学金,得到不少老师的看重,毕业后好几个导师几乎明示让唐诗考他们的研究生,虽然最后唐诗直接进入社会打拼事业,但和学校导师们的关系都很不错。 龙哥喜笑颜开道:“唐诗毕业后不是进入石见教育上班,经过几年努力,也是一个高管了吗? 曲哥你还记得当初带着一帮子学霸在石见教育帮人补课,体验生活吗?那可是咱们老家出来的企业,你可能不太关注这方面,人家这几年已经遍布全国啦!唐诗能走到高管层,是真的不容易,我都佩服的不行!” 龙哥说到这里,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美滋滋的喝一口啤酒:“唐诗前几天还跟我打听你来着,说是要结婚了,想邀请你参加,你知道结婚对象是什么人吗?就是方枚的堂哥,听说是和秦开荣一个圈子的。 两人好像还是方枚给做的媒,有共同话题,能聊得来。 那位方大少跟秦开荣可不一样,洁身自好,认真追求,为人低调的很,自己在外面有事业,根本不需要回家抢家产,事业上可高调的很呢!” 龙哥对秦开荣的态度多少年如一日,始终如一,坚定的很,就是看不上,方方面面的看不上。 “这不,秦开荣那会儿和唐诗分手,还死皮赖脸的纠缠了人家几回,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副纨绔作风,换女人如换衣服,故意给唐诗看,一副唐诗和他分手,是天底下最大的损失似的。 毕业后继承家族产业就更了不得了,真当自己是霸总,那些网红啊,娱乐圈的明星啊,什么有名的美女主持人啊,投行交际花啊,几乎哪个都跟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几年前不是被家里按着结婚了吗?还暗戳戳特意跑到唐诗跟前炫耀来着?刚好被咱们碰见,好不尴尬。 媒体吹了两个月,说是什么世纪婚礼,豪门真爱,青梅竹马,命定姻缘。结果婚后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那些闲的蛋疼的媒体今天发现了疑似秦开荣和某明星过夜的消息,明天发现疑似秦开荣私生子私生女的传闻,就没消停过。 这不方家放出他们家孩子要和唐诗结婚的消息,又发疯了,在外面使劲儿展现他的魅力呢,呸!屁的魅力,也不怕被榨干了。娱乐圈儿公用的有钱又傻的鸭子,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谁他妈真瞎眼了往上凑啊? 傻叉,该!” 时砚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高清镜头下的秦开荣,帅气,多金,多情,对情人大方,确实是很多人的目标。 不过时砚看着秦开荣现在的面相,子女缘旺盛,虽然知道秦开荣不会傻到随便让人给他生孩子,将来分薄秦家的家业,但要是女人们动了心思,防不胜防啊! 啧啧,时砚已经预料到秦家将来一堆私生子和婚生子争夺家产的热闹场景了,确实挺活该的。 和龙哥分别,时砚转身去住所带上特意给小孩子准备的礼物,往林家赶。 每次在野外进行考古工作,至少失联三个月,出来后,各种聚会就像是赶场子似的,不去不行。 这次要去的是曲行风和林娇娇的家。 几年前,曲行风不知是何原因,断断续续的做梦,说是梦到他和卫观离婚后,做生意投资被人骗钱,最后穷困潦倒回到老家开了一家五金店醉生梦死。 然后被对面酒楼的老板娘相中,给大他十几岁的女人做小相公,给人家孩子当后爹,日子着实憋屈。 曲行风将这段神奇的梦境告诉周围人时,大家的反应都很统一:在家闲的无聊,想多了,建议多出去走走,别整天在家当咸鱼,家庭煮夫。 只有时砚知道这是原剧情中曲行风的既定命运。 时砚建议曲行风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将这一段经历记录下来,只要发泄出来,就不会耿耿于怀。 曲行风选择的方式是画画,谁都没想到曲行风竟然是个意象派,画风天马行空,独具一格,富有灵气,一系列名为《软饭男的后半生》作品从他笔下诞生。 画作被林娇娇看中,放在自家画廊里,不出所料得到不少圈内人认可喜爱,叫出了高价。 虽然很多人诟病曲行风的画作一看就没有基本功,不配称之为作品,但也有人觉得这种充满了灵气的作品,不该被所谓的基本功束缚,就要这样自由自在,毫无拘束。 曲行风现在在圈内也是小有名气,有人戏称是体验派画家,自己当软饭男,笔下的软饭男也十分有灵气。 曲行风也不恼怒,不解释,但他通过这一系列的画作,确实心境平和了许多,开始正视周围人的付出,开始热爱这个世界,学会了正确对待身边关心他的人。 这几年和林娇娇的感情像热恋似的,两人三年前生了个女儿,可可爱爱,曲行风给取名——林时月,随了林家姓,排了时砚的辈。 为此,那位东北的老丈人总算是对曲行风看顺眼了不少,甚至为了和外孙女多亲近一会儿,彻底将曲行风当成他们老林家的儿媳妇对待。 没错,就是儿媳妇,因为老林一辈子就林娇娇一个女儿,是当成儿子培养的,林娇娇本人一身的大男子主义,当初看上曲行风,也是觉得这人给她当媳妇儿挺不错的。 两年前,林娇娇将画廊开到了艺术气氛更为浓厚的京城,事业做得有声有色,一家三口定居京城,接触的多了,小姑娘林时月对时砚这个哥哥表现的非常喜欢,自从会说话起,会叫的第一个人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哥哥。 每天都嚷嚷着要哥哥抱,要找哥哥,要听到哥哥的声音才会乖乖睡觉,让曲行风夫妻嫉妒不已。 时砚对这个妹妹的耐心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看他整天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人会想到他会抱着两岁的妹妹去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熟练的喂小孩子吃东西,细心的给小孩子擦脸擦手,声音温和的耐心和小孩子讲道理,简直想换了个人似的。 一众和时砚认识十来年的老同学仿若见了鬼似的,恍惚觉得,时砚不是带着妹妹,而是养了个闺女。 时砚可不知道旁人对他的看法,小日子过的舒心自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偶尔在电视里看到个社会新闻,恍惚了一瞬,才想起事故的主角,曾经和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错误,大概要明天结束这个世界。 结束 新闻很简单, 市民吴谋和顾某因为经济纠纷,个人恩怨,二人从城中村三楼的阳台上掉下去, 一死一伤,死者吴某,伤者顾某。 顾某下半身残疾, 后半辈子大约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新闻上放了两人以前的照片, 时砚一眼就认出, 这二人是吴影和顾东。 这让时砚想起好几年前的事情。 高中三年, 吴影靠着偷盗为生, 转学到七中也不消停,被学校勒令退学,此后的人生更是彻底放飞自我,堕落不已, 因为偷盗瘸了一条腿。 同时不断地的对顾东进行敲诈勒索, 顾东一方面受他哥入狱的影响,一方面受吴影毫无止境的敲诈,心态崩溃,本来是学校老师看好的重本苗子,最后只考了个本地的三本院校。 高三毕业后, 顾东终于受够了吴影的纠缠,引导对方偷车,然后暗中联系警方将其捉拿归案,由于当时吴影已经年满十八,当时涉嫌金额巨大,被关在里面好几年,让顾东大学期间过了几年轻松日子。 但看新闻上的描述, 时砚猜测,应该是吴影出狱后继续找顾东勒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东被迫接受吴影的威胁,忍到今天终于爆发,和吴影来了个同归于尽。 可惜吴影确实死了,但顾东下半身瘫痪,就是可怜了顾家老两口,一辈子兢兢业业,胆小谨慎,没想到养出来的两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操心了一辈子,临了是这么个结局,还不如养块叉烧。 不过算算时间,顾敛应该快出来了,当年因为曲行风的经济案涉嫌金额巨大,顾敛进去这么多年,时间差不多了。 想到这个,时砚就不由自主想起当年的唐颂,唐颂的事情还是无意间听唐诗说的,当时唐诗提起这个表姐的表情,复杂至极。 唐颂身为孕妇,虽然和顾敛是同谋,但待遇上还是有所不同,她的处理结果是监视居住。 等她结束哺乳期,正式接受法律的制裁。 唐颂为了逃避入狱的可能,在孩子没出生前,快速在城中村找了个老鳏夫嫁人,老鳏夫年轻时在工地上干活瘸了一条腿,妻子死后两个儿子见他越老越没用,直接赶到城中村居住,甚至断绝关系,任他自生自灭。 唐颂病急乱投医,着急忙慌的就和老鳏夫领了证。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不到三月,处在哺乳期,快速和老鳏夫在一起,再次怀有身孕,成功避开入狱服刑的可能。 同时陷入不停怀孕生孩子的死循环之中。 现在两个大人带着一连串儿的小萝卜头靠老鳏夫捡垃圾以及周围人的施舍为生,一家人挤在狭窄的城中村地下室,穷困潦倒,当年明城大学有名的系花,现在变成了刻薄麻木的老妇人,明明三十岁的年纪,弯腰驼背,满脸沧桑,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岁。 一家子在明城城中村那一块儿非常有名,是出了名的又穷又能生,外人不理解这两人自己都养不活了,干嘛还要生那么多孩子?自己受罪,孩子也受罪。 唐颂的父母来劝过女儿几次,见她执迷不悟,两人彻底死了心,索性当没这个糟心的女儿,带着儿子去外地过活,好多年没回过明城。 不过后来,听说唐颂从生孩子中发现了财富密码,竟然铤而走险,将生下来的拖油瓶找人卖了,想要改善生活,一举两得。 大概是忘了她还是一个监视居住人员,不久就被警察带走,数罪并罚,这次是不想进也得进,该来的迟早要来,逃不掉的。 而老鳏夫在之后的一次外出捡垃圾中一去不回,关在家里的一串儿孩子最后被人发现,饿的奄奄一息,经过当地社会救助组织的帮助,全部送到了福利院,算是勉强有了一条出路。 不得不说,人一生的际遇,真的很难预测。 这些事情,在时砚脑子里一闪而过,想想就过去了。 作为一个在京大任职的年轻教授,时砚活的低调又单纯,在好多学生眼里,这位老师身上有种当代人少有的不谙世事和天真。 是京大出了名的外表高冷帅气,内里傻白甜的代表,每每面对他,都能让学生产生无数想要保护老师不受坏人干扰的想法。 时砚不太明白学生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但他觉得这样也很有趣,之后没少往这方面引导,看学生们急得跳脚,仿佛出了京大,外面全是坏人,千万不能让他多接触的样子,时砚就觉得好玩儿。 每次时砚出差,他手底下的学生都要写满满的三页a4纸,事无巨细,从衣食住行别人给的水不能喝,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说话,到什么样行为举止的人看起来可疑,是坏人,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要如何自保,如何求助,一一叮嘱,恨不得亲自跟着走一趟。 时砚从中充分体会到了当老师的乐趣。 甚至觉得以后的世界有机会,可以继续。 不过,时砚的伪装,大概过了今天,就无法继续下去,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可惜。 起因是央视有一个采访类节目,这次邀请到的嘉宾,是石见教育的创始人程华生先生。 石见教育这些年在国内快速崛起,以明城为中心,辐射全国。好几次历史变革的浪潮中,都能准确抓住时机,趁着时代改革的东风,发展壮大自身,最近一次,更是趁着互联网和智能手机普及到千家万户的东风,发展线上付费教育。 一举占领了国内线上教育的市场,吃够了红利。 今年来,石见教育的业务已经发展到国外,业务拓展的风风火火,让无数跟风的同行眼红不已,同时吸引了无数观望者入行,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课外补习机构这个新兴行业。 同时,石见教育也投资了无数新兴行业,有些还发展的很不错,让人不得不佩服程华生的眼光。 许多人都在等石见教育上市,预估到时候程华生将会成为国内新一代首富,然而石见就跟老干爹似的,坚持走民营企业不动摇的路子,压根儿没有上市割韭菜的打算。 创始人程华生先生,更是为人低调,从不接受媒体的采访,只有被媒体称之为“石见小公主”的程朵朵女士,偶尔还能被媒体捕捉到些许镜头。 今次,程华生第一次接受正规媒体的采访,竟然就爆出这么大一个雷,怎能不让人惊讶? 记者:针对外界传闻,若是石见教育上市,您将会成为国内首富的事情,您怎么看? 程华生:都是无稽之谈,我只是一个给老板打工的小弟罢了,老板看在我工作认真又勤劳的份儿上,奖励我一部分股份,我内心已经感激不已,谣言传的都太离谱了,继续传下去,万一被我老板听见,怕是要炒我鱿鱼啊,恳请大家嘴下留情,嘴下留情! 记者丝毫没感受到程华生的幽默,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震的不知如何是好。 记者:能冒昧问一下,您老板是? 程华生:哈哈,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多年前,我和老板打赌,我不主动说出石见教育背后真正的老板,二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个事实。输的人就要吃一整管的芥末。 程华生:我以为事实很快就会被人揭穿,然后我就能看到一向冷静的老板面无表情吃芥末是什么样子,当时我已经想好,要用两部手机,三台相机,全方位将老板当时窘迫的样子拍下来拿回家给女儿看,让她知道,她最崇拜的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程华生抹一把脸: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没有人发现我只是个弟弟的事实,今天刚好是二十年的约定期限,我老板又一次赢了。所以,这管芥末我是吃定了,还是由我亲口向全世界宣布吧,否则,二十年来,这个秘密憋得我实在太难受了。 记者有些迫不及待,身子稍微往前倾:所以,您老板是? 程华生:曲时砚。 记者:曲先生?据我所知,国内富豪榜上没有姓曲的先生。 程华生:当然,我老板的口头禅就是——我只是个单纯的考古工作者,清贫的大学教授而已。所以,他只是京大考古系平平无奇的一个教授而已啦! 程华生脸上的笑容十分狡黠。 采访的最后,程华生,这个纵横商业二十年,一手撑起石见教育帝国的传奇男人,十分认真的对着镜头道:曲先生是我见过最睿智的学者,没错,在我心里,他不是商人,是学者。当年在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陌生的曲先生,通过网络,给了素不相识的我活下去的希望。 程华生:没人能想到,二十年前的三十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全家,至今仍然铭记曲先生的恩情。 平平无奇,清贫,单纯的曲教授这下算是彻底出名了,一个二十年前就能轻易拿出三十万的高中生,可真的太清贫,太平平无奇了。 京大学生感受到了来自老师的深深恶意,心里想了无数再也不理会曲老师故意卖可怜让他们心生怜惜的理由,但一见到曲老师那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淡漠又带着几分无辜的脸,就怎么都无法彻底狠心。 只能暗恨自己不争气,含泪一日既往管不住自己的手,再次将对方当成那个除了专业问题,什么都不关注,也不懂,还很容易被象牙塔外面的坏人欺骗的曲教授。 时间久了,发现曲教授真的跟之前他们相处时没什么两样,很多时候同学们都想不起他就是那个传说在商业帝国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踩着无数中小企业的脑袋跨上顶峰,让无数男人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大佬。 这就很神奇了。 时砚对自己的表演非常满意,现如今,石见教育已经全球化,外界虽然知道京大考古专业的曲教授才是石见教育背后真正的推手,但明面上,还是程华生在处理一切。 且石见教育发展至今,人才济济,当年吸引了无数明城学霸的加入,后来扩展至全国,设立的慈善机构也培养了许多人才,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 夜间,在卫暖的家里,已经五十岁依然优雅从容的卫暖女士,早就是航天方面的大佬,从月亮一号的参与者,到月亮五号的总设计师,卫暖一路走来,充分让人知道天才的世界,就是这么炫酷不讲道理。 “少吃点儿,待会儿不是有车来接你嘛,一路都有媒体跟随,你穿着定制的旗袍,小腹微凸,可就毁了你在国民心目中优雅女神的形象啦!” 年近五十,面上看起来依然如三十岁的时砚,毫不客气的抢过卫暖手里的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砸吧砸吧嘴,美滋滋道:“共和国勋章啊,可惜卫姨在国外修养,无法赶回来,要不然得多开心呢!这个便宜就只能被我给捡了,啧啧。” 卫观最后培养了卫家一个远房侄子做接班人,有卫观在上头盯着,那侄子做的还不错。 退休后的卫观也是个优雅得体的老太太,人到中年,遇到了人生中难得的爱情,之后与对方满世界溜达。 近两年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修养,受不了长途跋涉。 卫暖极不优雅的翻个白眼儿:“你这幅不要脸的样子,你那群愚蠢的学生们从没见过吧?你到底是什么恶心的恶趣味啊? 好几个学生脸上的褶子看起来比你都深,还把你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每次出远门都像是叮嘱第一次离家独自上大学的闺女似的,千万个不放心,恨不得关在象牙塔一辈子不出去。 那样子,我想起来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太可怕了。” 时砚乐的不行:“姐你不懂,逗小孩子玩儿有多快乐,你这种研究狂人没体会过。你连自己的孙子都不逗,着实没趣的很。” 卫暖何止不逗她的孙子,当年生下儿子就扔给丈夫自己转头投入到紧张的科研工作中去,孩子都是丈夫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 气人的是,孩子偏偏就跟卫暖和时砚这个舅舅更亲近,对卫暖的丈夫,时砚的姐夫,孩子的亲爹,总能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脸,让姐夫对时砚这个小舅子充满了怨念。 时砚笑而不语,卫暖原本的生命线中,是没有姻缘的,一辈子都献给国家的女人,心里装不下小家。但受时砚影响,卫暖结婚生子,所以孩子跟时砚亲近很正常。 时砚在家看着电视直播,直播中卫暖手中捧着共和国勋章,笑的一脸优雅从容。 时砚想象了一下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老中青三代粉丝们为他们的女神欢呼庆祝的场景,觉得这一生中,国泰民安,生活安宁,是难得轻松的好日子。 这个世界,时砚一生未婚,三十岁往后,已经成了考古界有名的大佬,是从未亲临商界,商界却一直有他传说的男人。 彼时,林时月和程朵朵,已经凭借自己努力,进入石见教育的高管层,是商界出了名的女强人,两人合璧,做了好几个能记入教科书的案子,声名赫赫。 临终前,时砚将石见教育交给程朵朵和林时月二人,走的了无牵挂。 陷入沉睡的瞬间,时砚迷糊听到小甲不舍的嘤嘤:“还差最后一步,我就通关了啊啊啊啊!” 时砚当时的想法是这样的:差点儿忘了这辣鸡系统的存在,他是默不吭声的打了几十年游戏吗? 等时砚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耳边充斥着一首类似于《玫瑰玫瑰我爱你》的欢快曲子。 放眼望去,周围的布置,以及场中戴着面具跳舞的男男女女,充满时代特色的伴奏风格,无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一个类似于民国的时代。 这具身体大约十几岁的年纪,一身衣服价值不菲,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杯没喝完的红酒,酒杯旁随意散乱的扔了一盒香烟,一个火石打火机。 时砚将打火机握在手里把玩片刻,索性也不着急,挥退了想要上前添酒的服务员,先接收剧情。 时砚现在姓闻,闻时砚,父亲闻道远,母亲沈明月,两人青梅竹马,两家强强联合,家里还有个姐姐今年十八,正在读女子大学,唤闻时薇。 闻家是海城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传承百年,家里有人从政,有人从商,子孙昌盛,繁盛一时。 沈家是典型的书香世家,可别以为书香世家就意味着清贫,这不可能。 但凡称得上一声世家的,就跟穷这个字不沾边儿,沈家随便一本老祖宗留下的手札,放在外面就是天价,有价无市的那种。 再说了,文人的爱好高雅些,但不一定省钱,价值千金的笔墨纸砚,前朝名家的书法字画,哪一样放在外面不是让人疯抢的好东西? 生在这样家族的时砚,按理说不走偏路,就算在乱世,也有自保的办法。 但偏偏,在闻家上演了一出真假公子的戏码,时砚就是那个假公子,不是闻家真正的大少爷,而真正的大少爷另有其人,且在不久的将来,高调归来。 时砚这个冒牌货,自然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这件事,还要从时砚母亲沈明月,和她的那个被父亲收养的妹妹沈明心那一辈说起。 沈父年轻时有个白月光,两人暗生情愫,但沈家这种大家族,孩子是没有婚姻自主权的,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利益,就要为家族做出相应的贡献,婚姻就是维持家族稳定的一种强有力手段。 因此沈父和沈母的联姻势在必行,沈父和白月光的分开是命中注定。 婚后,沈父对沈母爱护有加,是海城出了名的好丈夫,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脾气温和,对待子女亲切耐心,家庭美满。 很多人早就忘了沈父当年和白月光有过那么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于是在沈明月八岁时,沈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说要收为养女,取名沈明心的时候,沈母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等到家中孩子逐渐长大,闻道远和沈明月青梅竹马,互相爱慕,两家长辈自然而然的给这对金童玉女定下了婚约。 这时候,沈明心突然出声反对:“既然是两家联姻,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姐姐?我也喜欢可闻道远很多年啊?姐姐什么都有了,就不能在这件事上让一让我吗?” 所有人都觉得沈明心不可理喻,但不知为何,沈父却被沈明心说动,想要成全养女的心愿。 沈母自然不会同意,不仅沈母不同意,闻家也不同意,他们要的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小姐,你送过来一个养女,或者说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算怎么回事?真当他们闻家是收破烂的了?什么货色都能光明正大的走进闻家大门呢? 没错,外界包括沈家自家人和沈明心本人,对沈明心的身份一清二楚,知道沈明心是沈父和那个白月光的女儿,所有人都瞒着沈母和沈母生的孩子而已。 一计不成,沈明心又生一计,想要勾引闻道远成其好事,两人若是发生了实际性关系,不管闻道远和闻家愿不愿意,她沈明心都做定闻家的少奶奶了。 但闻道远作为闻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在海城名利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虽然年纪尚轻,但心思深沉,一眼看透了沈明心的小算盘。 闻道远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最后沈明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和陌生男人大白天在别人家聚会上偷情,意乱情迷间被众人看见,彻底坏了名声。 不得已,沈父迫于家族内部压力,只能快速将沈明心嫁给对方,免得出来更多流言蜚语,害了全部沈家女儿的名声。 沈明月同年嫁给闻道远,姐妹两几乎同时怀孕,姐姐沈明月幸福美满,家庭和睦,妹妹沈明心因为名声有碍,不受婆家待见,日子过得憋屈。 因而怀孕期间,对沈父哭诉了几回,沈父一时心软,将女儿接回娘家安胎。 后来两姐妹都住在当时海城最有名的大医院生产,以防不测。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沈明心偷偷换掉了她和沈明月的儿子,沈父发现后,为其扫尾,事情一瞒就是十几年。 而闻家的真少爷,就是这个剧情的男主,沈明心为其取名温时临,膈应沈明月的意图十分明显,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温家对男主这个男丁,明显的爱不起来。 沈明心不可能真的对男主真心相待,表面严厉为了儿子好,实际上动不动就棍棒加身,惩罚他犯的错。温家又因为沈明心的关系,对她生下的孩子重视不起来,因此男主在温家的日子,过的着实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9 13:51:49~2020-09-30 12:3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 20瓶;淼淼、错过的囧年华 10瓶;战战家的姑娘 6瓶;bgm 3瓶;方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悲剧 而作为男主的温时临, 在回归闻家后,故事的女主也浮出水面。 女主不是别人,正是温时临的妹妹温云。 要说温云的身份,也是好大一盆狗血。 这年头, 有钱有势的人家, 真正能守着一个人过日子的男人终究是少数, 普遍在外面沾花惹草, 甚至男人间互相攀比红颜知己的数量,已经成了一种流行趋势,谁的知己红颜要是少了,免不了被人一阵嘲笑。 在彼此的家人面前打掩护,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实。 说到底,还是女人地位低下的缘故。 温家也不例外。 当初,沈明心算计闻道远不成,反被闻道远反将一军, 将她与现在的丈夫温到缘在大庭广众之下捉奸在床。 虽然温到缘对沈明心有兴趣,但因为沈明心,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甚至不得不迫于沈家的压力娶沈明心,就不乐意了。 这些年过来,因为上面有一个爱多管闲事的岳父压着,温家表面上对沈明心还说的过去,但私底下, 温到缘在外面没少惹出风流韵事。 温到缘的态度很明确,虽然他们温家势力低沈家一头,但两家人不在一个领域混,温家不靠着沈家过活, 岳父在有能耐也管不到女婿的床上去。 再说,岳父你自己就在外面养了小的,还不讲究的哄着妻子将小老婆养的女儿带回家,放在妻子名下教养,在这方面,就更没理由来管他这个女婿,毕竟岳父他老人家也气虚不是。 因此,温到缘家里虽然和沈明心只有温时临一个孩子,但外面着实算的上儿女双全。 女主温云就是最得温到缘喜爱的一个孩子,算是在温家过了明路,一年中有大半时间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温家,上的是海城最好的学校,接受的是当下最好的教养,可以说,温云就是典型的女凭母贵。 因为温云母亲是温到缘的白月光。 温时临虽然不受温家人待见,但他好歹是沈家的外孙,温家不可能做的太过,生活起居上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就是教育方面,也没比圈子里其少爷少了什么。 但在核心事务上,温家是不愿意告诉他的,比如温云的真是身份,并不是他的远房表妹,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他就对温云这个温柔娴雅,善解人意的远房表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但温时临作为男主,智商在线,终究在家人对温云特殊的态度中,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在知道他对亲妹妹产生了感情后,温时临痛苦不已,痛定思痛,直接出国留学,是逃避,也是给自己时间遗忘。 结果等温时临留学归来,圈子里突然爆发出一件惊天大事,他温时临,成了闻道远和大姨母沈明月的亲生儿子。 而那个闻家高高在上,受尽万千宠爱的表弟闻时砚,才是温家真正的孩子。 换回自己身份后,温时临得到了闻家所有人补偿性的宠爱,虽然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但他内心还是生出了一份窃喜,因为他终于有和温云在一起的可能了。 温时临觉得,依照闻家人对他的宠爱,他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能二话不说,想办法给他摘下来的性子,他想和温云在一起,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表示支持。 有了家人的支持,他和温云的事,瞬间就能从几年前的遥不可及,变成触手可得,让他很是激动。 但这次他注定失望了,经过换子风波后,沈明月母女终于知道了沈明心和沈父的真正关系,从此对白月光,私生女之类的词恨得咬牙切齿,听都听不得。 结果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竟然看上了仇人温家的女儿,还是温到缘白月光给他生的私生女,这简直就是戳在了沈明月的肺管子上,叫她怎么能忍? 沈明月第一次对这个愧疚不已的儿子发了脾气,坚定的表明自己态度,她是不可能接受温云做自己儿媳妇的,如果温时临想要和温云在一起,除非他沈明月死了,管不到他们了。 但男女主不愧是男女主,他们通过重重努力,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得到了沈明月的首肯,可以迈入婚姻的殿堂。 就在众人以为这是一个大团圆结局,可以直接拉灯的时候,闻道远站出来,不得不告诉众人一个可怕的事实。 温时临和温云,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能结婚! 原来,当年温到缘曾经带着白月光参加过一场宴会,那场宴会闻道远也参加了,席间闻道远喝多了酒,迷迷糊糊找客房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喝的醉醺醺的温到缘白月光。 当时那位白月光醉的迷迷糊糊见着人就扑过来,往闻道远怀里钻:“到缘,到缘,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我头好晕呀,我要休息了,你抱抱人家,人家站不稳了嘛。” 两人迷迷糊糊成就好事。 白月光半夜醒来发现枕边人竟然不是温到缘,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件事不能让人知晓,必须死死地隐瞒下来,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溜走,但她到底是记住闻道远这个人了。 闻道远第二日一早醒来,想起昨晚之事,心虚不已,但看在对方识相,乖乖走人的份儿上,自然乐的装作这件事不曾发生。 毕竟他是有家庭的人,他深爱自己的妻子。 但该来的总会来,谁都没想到,那位白月光竟然生下了两人的孩子,且他闻道远的儿子,竟然和素不相识的女儿经历重重波折恋爱了,简直就是报应。 当时温家因为沈明心换子事件,所有人都担心闻家因此迁怒他们,温家可以不怕沈家,不鸟沈家,但闻家和沈家不同,地位不同,所代表的含义不同,在海城,没人能真正无视闻家的存在。 何况闻家将他们温家的孩子捧在手心里宠爱,而他们温家对闻家的孩子什么态度,众人心里都有数,谁都不敢拍着胸口表示自己问心无愧。 担惊受怕了好一阵,突然听到温时临竟然要和温云恋爱,没人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也没人深思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更没人想到,万一这件事是两人还是兄妹时就有了苗头,就是兄妹□□的丑闻。 他们只觉得兴庆,温家所有人都将温云高高捧起来,希望她能成功拿下温时临,到时候两家联姻,温家得到的好处将数不胜数。 温家所有人都很开心,包括温到缘的前妻沈明心,她觉得这就是报应,是沈明月的报应,沈明月不是看不起私生女,不是恨私生女吗?现在她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私生女要死要活,倒要看看沈明月还能不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只有一个人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那人就是温到缘的白月光,温云的母亲。 当时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但事实证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反对,温时临和温云这对情侣,从一开始同父异母的兄妹,到最后同父异母的兄妹,期间经历多少波折,最后也只是一场悲剧。 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这出故事中,没有胜者。 至此,两人各自远走他乡,闻道远最终失去了让他愧疚不已的儿子,温家到头来也没落到好。 至于时砚?从高高在上的闻家大少爷,沦落成爹不疼娘不爱,还没回温家,父母就因为各种矛盾爆发而离婚,差点儿无处可去,最终回到温家,却没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的小可怜。 受不了其中的落差,短短两年,就抑郁而终。 时砚接收完所有剧情,再一次觉得不幸才是常态,像上个世界一般轻松自在,是少数。 缓缓起身,看着场中的热闹,时砚回过神,想起现在是他从国外留学归来,闻家为他举办的一场重新回归上流社会圈子的聚会。 这场聚会十分热闹,不仅来了海城圈子里的同辈,就是长辈们也来了不少,说是给时砚面子,倒不如说是闻家这两年因为家里叔父们在政府职位上升的原因,让这些人趋之若鹜。 毕竟,外面的局势越发混乱,高门大户也要提前了解情况,尽早布局,该跑路跑路,该投靠投靠,该出国出国,就是抱大腿,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时砚姐姐闻时薇是个非常乐于交际的女子,爱憎分明。 不管在哪里,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小姐妹,众星捧月,高高在上,脾气难免有几分骄纵。但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闻家的家世摆在这儿,只要闻家还在一日,闻时薇就有高高在上的资格。 见时砚呆呆地站在场边,闻时薇甩开身边的一群女孩子,端着一杯红酒晃晃悠悠的站在时砚身边,脸上还带着化装舞会面具,火红色,像极了她的性格。 顺着时砚的视线看过去,不屑道:“呵,那是温时临和他们家那个表小姐温云。” 闻时薇说“表小姐”三个字的时候,格外用力,什么意味不言而喻,温云的身份,在外面人看来,已经不是秘密。 “听说那位也是最近才从国外回来,之前和你去的还是同一个国家呢,巧得很,阿砚你是学医的,温时临也是学医的。” 闻时薇对温时临和沈明心的讨厌,从来都不加掩饰,有一部分是受到了母亲沈明月的影响,也有一部分,是她真的和小姨沈明心气场不和,见到对方惺惺作态的样子,就忍不住膈应。 对温时临,只能说是恨屋及乌。 “小姨那人样样都要跟妈比,虽然都是外祖母养大的孩子,但她不会真的忘记自己身份,觉得她能比得上真正的沈家大小姐吧? 就连给儿子取名字,也要照着你,时砚,时临。 啧啧,咱们家膈应不说,温家就能高兴了?我没记错的话,温家这一辈男子可是取的‘从’字辈。 她倒好,直接态度强硬的越过温家老太爷,给儿子莫名其妙取名温时临,完全不把温家人放在眼里,不是给自己儿子招黑吗?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她是不是脑子不好?” 闻时薇抿一口红酒,转头看时砚:“一家子蠢人,没什么好看的!” 时砚欲言又止,心说:那可是你亲弟弟,将来知道真相,想起今天这番言论,不知道会有什么精彩表情,时砚不敢想。 时砚的视线还停留在舞池中央跳舞的那对男女身上,时砚觉得,剧情介绍实在过于模糊了,眼前那对男女,眼神粘在对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之前是站在男主温时临的角度,并不知道女主温云的态度,现在看来,两人虽还是兄妹,但明显早就互相看对眼了,根本不是男主一个人的单相思! 闻时薇顺着时砚的视线再次看过去,也忍不住皱眉,迟疑道:“阿砚,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人,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时砚心说,可太不对了。 面上露出了闻时薇同款迟疑:“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 闻时薇眼睛微眯,不敢确定道:“我听说,温云和温到缘的父女关系,是温家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温时临不会不知道吧?他可是沈明心唯一的儿子,这种事情,沈明心不可能不告诉他吧? 你看他小心翼翼生怕对方随时消失的样子,难不成真将对方当成什么莫名其妙的远房表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了?” 闻时薇说着,自己就先乐了:“这感情好啊,要是咱们那个好小姨知道她儿子对私生女这小心翼翼的态度,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说着就心情愉悦的灌了一大口酒。 时砚动手将对方手里的酒杯放下,微微摇头:“算了,大喜的日子,说点儿开心的。” 时砚碍于自己尴尬的身份,觉得尽量避开和温时临正面撞上比较好,但姐弟二人一转身,就见小姨沈明心,正光彩照人婀娜多姿的远远朝二人走来。 时砚以前对沈明心的态度十分冷淡,虽不至于像姐姐闻时薇一般冷嘲热讽,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一手主导了换子风波,这心态就更加爆炸了。 闻时薇揽着时砚的手臂,靠近时砚,小声道:“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呢?脸皮这么厚的吗?这次根本就没给她发请帖,是又打着咱妈亲姐妹的名声,仗着没人敢拦她,厚脸皮的跑进来的吧? 你说她到底是什么心态,从小到大见了你就亲亲热热,反倒是对温时临这个亲生儿子,非打即骂,有时候我都要错觉的以为阿砚你才是她亲儿子。 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可能真有毛病,一种名为嫉妒的毛病,这辈子是治不好了。 在时砚看来,沈明心对时砚这个亲生儿子并没有多少疼爱和关心。她换两家的孩子,也只是出于报复沈明月的心理,并不是真的让自己儿子去过人上人的生活。 毕竟温家也不算寂寂无名,时砚在温家也是正儿八经的少爷,过的日子绝对称得上好。 常常在沈明月的眼皮子底下关心时砚,也只是出于满足她本人一种无处安放的得意之心。一种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得意无人欣赏,只能通过这种隐晦的暗示稍微满足一下自己。 以至于后来时砚和时临的身份曝光,时砚回到温家后,已经和温到缘离婚的沈明心,更是一眼都未曾看过时砚这个儿子,与之前的态度可谓千差万别。 从头到尾,那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心里只有她自己。 不管是一开始的闻道远,还是沈父,亦或者时砚这个儿子,都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工具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一旦没了价值,沈明心不会多给工具任何一个眼神。 否则,后来也不会因为爆出沈父当年替沈明月扫尾,闻家因而迁怒沈父,沈父的日子一直不好过,沈明心作为沈父最偏爱的女儿,却不曾去看过对方一次,甚至偷偷将沈父的收藏席卷一空,带着沈父的大半身家跑路的事情。 但整件事在沈明心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她并不是真心想嫁给温到缘,打从心底看不上温家一家子,和温到缘生孩子也不是出于自愿,而是两人成亲后,温到缘恨她算计他,倔脾气上来,强迫与她。 她有苦难言,没成亲,还能说是温到缘强、奸她,但两人都已经是夫妻了,床上的这种事,说出去顶多就算个情趣,没人能理解。 亲生母亲让她赶快生个温家的儿子稳固地位,一向最疼她的父亲,也说男人都是这样,做妻子的温柔小意哄一哄,就能让对方千依百顺,男人都喜欢性格温和的贤妻良母,就是装也要在丈夫面前装出贤惠大度的样子。 没人能理解她的痛苦,还劝她大度。没人替她考虑,她为自己考虑,有什么问题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明心心里想的通透,反正她打死都不要回到八岁之前,和母亲在外面躲躲藏藏,被巷子里孩子带头喊没爹的野孩子的日子。 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孩子,一个是高高在上,是海城名媛,享受公子们的追捧?一个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能吐露半分,回自己家,还要假装成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管那个讨厌的女人叫娘,管自己亲爹叫义父? 整天看人脸色过活,费尽心思的哄那个女人开心,小心翼翼,生怕身份被发现,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凭什么在自己家,还要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沈明心至今也想不明白这些事,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沈明月自认为高高在上,却将她沈明心的儿子捧在手心呵护。 而她沈明月的儿子呢?在温家宛如透明人一般。 同样都是留学归来,她沈明心的儿子闻时砚,拥有全海城都注目的盛大宴会,而沈明月的儿子温时临,只有在角落悄无声息无人关心。 想到这里,沈明心嘴角的笑差点儿就压不住了。 闻时薇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小声对时砚道:“这女人怎么回事?笑的也太恶心了吧?” 确实,时砚也这般想。 沈明心已经快速飘到两人面前,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慈祥的拍拍时砚胳膊,满脸温和道:“阿砚,你回来已有半月,还是小姨第一次见到你,算起来,自你出国留学,咱们也有三年未见了,你可有想小姨?” 时砚被对方特意温柔的语气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一次见到如此矫揉造作的人,怪不得闻时薇这种暴脾气的人忍不了,就是时砚本人,也略感不适。 这,白莲花,绿茶婊,各路茶艺大师,时砚不是没见过,但这种浮于表面,十分不敬业,差点儿就将“我就是故意假装关心你,恶心你妈”的表情写在脸上了,实在少见。 怕也是仗着沈明心为了脸面,不好直接和她撕破脸,才故意的吧。 果然,时砚这个亲生儿子,就是她用来表演的一个工具。 既然这样,时砚也就不客气了。 直言不讳:“小姨,您要是实在不知如何温和慈祥的与小辈说话,也不用勉强自己,您现在说话的语气,实在是……” 时砚停顿一下,才想出一个词儿:“辣耳朵。” 或者,时砚好心建议道:“您多跟外公他老人家学学,我瞧着外公每次跟您说话,就温和慈爱的很,您多留心,这么多年了,怎么着都能学会一二,除非您心里一点儿都不在意外公。 这样的话,我可真替外公他老人家感到难过,毕竟他对您这个养女如何,这么多年,整个海城的人都有目共睹。 要是您资质愚钝,这么多年用心了却学不会,我这里能给您唯一良心的建议,就是您在外人面前,少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天生就一副刻薄相,以为沈家不会教导女儿。带累了母亲和姨母们的名声,实属不该。 克己树礼,还望您谨记。” 沈明心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一向只对着她冷脸,从不给她好脸色,却也从不屑于和她多说一句话的小兔崽子白眼儿狼,竟然对着她一顿输出。 一时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反映过来的闻时薇忍笑忍的辛苦,挽着时砚手臂的手,紧紧地攥住时砚,生怕自己在这种场合大笑出声,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海城名媛好名声。 表情不能崩,但该说的话不能省:“阿砚,以往你不是说,大丈夫当心胸宽广,不屑与愚蠢的女人争论长短吗?今儿怎么想通了?” 时砚淡定道:“姐,做为一个名媛,该有的礼仪不能少,说话怎能如此刻薄?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何就成了与女人争长道短? 你可别冤枉我,要是让爸爸知道我这般没出息,回头定要教训我的。” 闻时薇心情大好,看见从舞池退出来,瞧见这边阵仗,疾步来走的温时临,心下也不觉得烦躁,甚至有些期待温时临过了三年,到底有没有长进。 反正自家弟弟的长进她算是见识到了,这嘴啊,是真毒。没见对面那个女人,气的手都抖了,还在咬牙忍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堵在高速路上四个小时,回来晚了~~各位大宝贝们,大家月饼节快乐啊~~~本章好评留言,随机发放月饼节小红包哦~~~ 感谢在2020-09-30 12:38:43~2020-10-01 19:3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凜 87瓶;天晴无语2、柒柒 50瓶;蓝雨anna 30瓶;乌鸦、流年、清扬婉兮、晨曦、深海小丑鱼、宏、40310078、狐狸 10瓶;温柔体贴 2瓶;0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事业 这么多年, 温时临就算再傻,也能感觉到,母亲沈明心对他的不喜,何况他又不是真的傻。 虽然这个事实很残酷, 但不得不承认, 这世上, 就是有沈明心这种不爱自己孩子, 且要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往孩子身上强加各种责任的母亲。 同时他也明白,虽然温家因为不喜母亲的缘故,都将他当个透明人一般,但该有的物质条件,一样都没少了他的。 因而,温时临非常善良且有责任感的,自觉在外面维护温家的体面。毕竟温家没脸, 他脸上也不能好看。 自小就知道母亲每每对上闻家的时砚表弟,就会展现出特别的热情,也明白表弟心里是十分看不上母亲的行为, 只不过看在两家亲戚的面上,不愿让人过于难堪罢了。 温时临知道今日母亲没有请帖,偷偷跟来的事情,虽然好不容易有了和温云在一起单独说话的机会,但不得不时刻盯着母亲那边, 以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管如何,在闻家的地盘上,对上闻家下一辈掌权者,母亲都讨不了好, 何况旁边还有个脾气火爆的时薇堂姐。 温时临远远地看见母亲和时砚姐弟气氛僵硬,不得不站出来缓和气氛。 “阿砚好久不见,昨日在福安街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与你有几分相似,没敢相认,生怕咱们几年没见认错人导致尴尬,今日这一瞧,昨儿个表哥应该没认错人才对。” 很正常的一番寒暄。 时砚和这个表哥的关系其实挺好,虽谈不上无话不说,但两人彼此间都是认可对方的为人处世和能力,因而时砚以往倒是乐意给这个表哥一些面子。 “这要是真把你表弟放在心上,别说一个背影,就是你表弟化成灰,时临你也该认识才对啊,说到底,不还是你和阿砚关系不够亲厚所致,说什么怕认错人,全都是托词罢了。” 时砚没开口,倒是旁边被他气的手抖的沈明心,闻言习惯性开口怼儿子,让他难堪。 这话说的,不仅让儿子温时临没脸,还顺便将时砚也一并诅咒到里面。显然是故意回击刚才时砚让她没脸的行为。 温时临面色尴尬,虽然从小到大他母亲就是这般,不顾场合的让他下不来台,但这种感受,依然无法让人习惯。 就是时砚和时薇,也对沈明心这番作态心中早有预料,谁让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疯呢,这种场景从小到大不知见了多少次,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温时临这个儿子和她有仇呢。 以往时砚都是视而不见,不去掺和人的家事,但这次时砚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沈明心,脸色冷淡,拿出闻家继承人的款:“沈女士,还望您慎言,什么叫做我化成灰了别人也该认识? 知道的以为您心直口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一把年纪了还口无遮拦,诅咒自己的外甥去死呢。 咱们自家人,自然知道您这么没遮没拦的惯了,都是被外祖父宠大的,不知天高地厚,骄横跋扈些我也能理解。 说一句几十岁的老孩子,不懂事,一笑而过。 但您在沈家这般也就算了,毕竟沈家有外祖父护着您,我们闻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放肆的地方,您再这般心直口快的话,我少不了找温家老爷子和外祖父谈谈您的教养问题了。 听说您这些年在夫人太太间十分威风,但还请您记住一点,您和我母亲,并不是亲姐妹,外人给我母亲面子,称呼您一声沈女士,您自己可要心里有数,别忘了身份才是。” 不知道沈明心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听到这番话的温时临和温云,一点儿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甚至有种愉悦的爽快! 以往沈明心仗着沈家女的身份,以及和闻家主母的姐妹关系,没少在家里家外作威作福,肆无忌惮口出恶言,温时临和温云深受其害,终于听到有人这般不客气的教训沈明心,除了爽快,还是爽快! 但这种隐秘的心思怎么能让人知道呢? 于是两人微微低着头,好似难为情没脸见人一般,隐藏自己内心的小情绪。 沈明心确实被气着了,她自从嫁人后,沈父看在当年对她多有亏欠的份儿上,更加宠爱,温家碍于沈家面子,不好和她计较,行走在外面,又因为她有沈明月这么一个姐姐,不管她行为多嚣张,旁人也不敢得罪,日子过得着实风光。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指着她的鼻子教她做人了。 沈明心嘴唇哆嗦,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样子:“阿,阿砚,你,你怎会这般和姨母说话?你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姐姐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还是说,你去外面留学几年,就学会了如何顶撞长辈?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实在太让姨母失望了。” 时砚微微颔首,说的云淡风轻:“我只尊重正儿八经的长辈,像您这样口口声声盼着外甥化成灰的,可别自称长辈了,说出来我都替您羞臊的慌。 再说我的教养如何,自有我们闻家长辈评判,轮不到您来操心。您有这份闲工夫,不如去外面报个女德班,德容言功,从头开始学一遍吧,阿砚瞧着这些年您将小时候外祖母的教导全都忘到脑后了,着实辜负了外祖母的一番心意。” 时砚说完,径直拉着姐姐闻时薇离开,实在是时砚这幅白斩鸡的身体,经不起闻时薇使劲儿捏,时砚猜测,在闻时薇憋笑的这段时间,他的胳膊早就青紫一片了。 不过,临走前,时砚多看了温时临一眼,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那种熟悉似有若无,时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一离开几人的视线,闻时薇就靠在时砚身边哈哈大笑:“太好笑了,这话也就是从阿砚你嘴里说出来,那个女人才能含血忍下,要是换成姐姐我,怕是还不会服气,能刺激的她当场和我打起来! 看她那副憋气的样子,实在太解气了,你不知道这么多年,看她那副仗着长辈身份,颐指气使,矫揉造作的样子有多恶心。” 这边两人倒是快活了,另一边的温时临和温云兄妹二人,站在角落成了沈明心的出气筒,沈明心对着二人一顿输出,什么话难听又戳心窝子就说什么,一开始两人可能还会难过,现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过心。 谁让沈明月骂人从来就是那一套,十几年不换词儿,只要她一开个头,两人就能背下去了。 两人甚至还有闲心想:这大概就是读书少的缘故吧,骂人也总是那一套,词汇量贫瘠,翻不出花样,看来人蠢就要多读书,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说起来,温时临之所以会觉得温云是个温柔娴雅,善解人意的姑娘,还要得益于沈明心的这一番操作,让两人从小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一起挨过骂,一起罚过跪,一起饿过肚子,一起被沈明心当成出气筒揍,两人互相扶持,彼此鼓励,十几年一路过来,这么铁的关系,就算没有生出不该有的情愫,也是能为彼此付出生命的铁兄弟。 要时砚说,两人之所以能有往后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那是打小就奠定了基础的,好在两人心性坚定,要不然面对沈明心这么一个神经病,怕是早就心理崩溃了。 温时临面对这种情况驾轻就熟,看母亲骂的差不多了,适时的开口打断:“妈,时间差不多了,您再不出去,怕是会有人找过来……” 沈明心一噎,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回去收拾你们,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东西。” 转身带上一副温柔娴静的笑容,款款走向人群,继续社交活动。变脸比翻书还快,就是沈明心这些年的唯一修养。 温时临和温云对视一眼,眼里全都是了然,默契十足。 有些话温云不好说,毕竟是温时临的亲妈,她也不能直接告诉温时临:这几年家里没了你这个出气筒,你妈的脾气越发古怪,加上有你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外公撑腰,她是连自个儿的公公婆婆都不放在眼里。 家里爷爷奶奶为了避免看见你妈就来气的情况,已经搬去别苑修养,老宅近两年就住着她一个人,往后,大概还要加上时临,毕竟别苑那边看起来并没有让时临住过去的意思。 这在整个圈子里已经是个笑话。 但温云不说,温时临也会看啊,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有些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甚至有人有意无意的躲着他走,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此种情况下,温时临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离开温家,自己出去单干的念头。 另一头时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宴会结束后,他开始和闻父商议:“我在国外学了三年,自认学到了一些东西,想在海城开一家诊所,学以致用。” 闻父大手一挥道:“阿砚想干一番事业,索性直接建一座医院好了,开诊所,着实不像咱们闻家的风格,太小气,到时候阿砚你就是院长,手底下有个医院,也算是有正经事业,将来接手家业,也能更名正言顺。 这个想法不错。” 闻母也道:“东城那边刚好有一块地,地方很合适,旁边还有几间没拆的老房子,想要重新盖大概需要些时间,但可以先在老房子挂牌,等医院建成,直接搬过去,两边儿都不耽搁。” 时砚心说:要是你们知道一年后,海城这片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地界,将会成为炮火连天,民不聊生的人间地狱,被侵略者占领,就不会这么想了。 于是时砚道:“我想先开间诊所试试手,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建医院的事让我再想想,毕竟是我第一次正经做事,想由我一手操办,刚好我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将来能不能撑起一间医院。” 闻父很欣慰,点头道:“好小子,不愧是我闻道远的种!爸就看看你小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闻母不放心道:“若是有需要,随时和家里开口,都是一家人,这个家迟早要传到你手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时砚的小诊所低调的开起来,地址选在一个并不繁华的街道,位置有些偏,处在海城文明与混乱,贫穷与富贵的交界处。 街道左边是海城有名的贫民聚集地,三教九流的人混迹其中,一个小小的院子挤着好几家外来户,共用一间厨房,每天都为了谁家偷偷多用了一勺水吵的面红耳赤,街道上全是两边住户泼出来的生活用水,尤其下雨的时候,泥泞不堪,人走在其中,就像摸着石头过河的毛驴,十分狼狈。 右边放眼望去,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坐在黄包车上的夫人老爷们,一个个衣着光鲜,举止得体,出入各大舞厅,银行,面包店,鲜花店,百货商场,身边有人拎包伺候,嘴里讨论的是谁家即将举行的宴会,明日约了哪家太太喝下午茶。 时砚将地址选在这里,闻父十分不解:“这两年,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巡捕房近来从十里铺抓出来好几个闹、革、命的,可见咱们海城也不完全安全。 咱们家这样的身份,谁都想从身上扯下一块肉,你那诊所立在那里,就是一块明晃晃的靶子。” 闻父这般说,只是为了给儿子一个警醒,让他知道外面的形势,免得大意着了别人的道,其实心里十分有数,在海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敢胆大包天,轻易动他闻道远的儿子。 时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与闻父说了另一件事:“时临表哥也是正经学过医的,我想邀请他来帮我,若是合作顺利,日后我们也能互相成为帮手,不失为一件美事。” 本来时砚是想尽量避开与温时临的接触,免得将来尴尬,但那次见面,他事后越想越觉得温时临身上的气息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时砚的天人感应十分灵敏,总觉得这件事对他十分重要,因此也不迟疑,将人想办法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搞清楚才行。 闻父有些沉默:“那个孩子啊,可惜了。” 闻父看来,时砚是想拉一把温时临,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你想要帮手,自家的堂兄弟姐妹二十几人,还不是随你挑,哪儿用得着这般麻烦?毕竟是明面上的温家独子,就怕好心办坏事,你小姨和你外祖父啊……” 要不是有看在妻子的面子上,闻道远是十分不想和岳父还有沈明心那边来往的,那对父女的关系,闻家人心知肚明,但为了妻子的感受考虑,闻道远一直没告诉她真相,以后也没打算让妻子知道,省的恶心自己。 但看不上的态度,一直都表现的十分明显。 一般情况下,闻道远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态度,时砚就该知道分寸,及时打住话头,但这次时砚意外的坚持:“爸,说到底,时临表哥姓温不姓沈,温家只是不想和护女心切快要疯魔的外祖父正面对上,又不是真的怕了沈家。 只要表哥坚持,沈家也无可奈何。 再说,我只是开一个小诊所,没必要让堂兄弟姐妹们放下手头的事情,陪我胡闹,耽搁大家时间,他们又不是这一行的,去了能干什么?帮我跑腿吗?” 这还真是个问题,诺大的闻家,从政从商的不少,但学医的,时砚还是第一个,要不是这几年西医兴起,在洋人中很是吃香,闻家也不会让自家大少爷跑去国外学医。 要知道,本土郎中的地位,那是一点儿都不高,说出大天了还是伺候人的活儿。能同意时砚学医的请求,还是无奈之举。 闻道远不是被时砚说服的,而是时砚第一次这般坚持的想要做一件事,不忍心拒绝,勉强答应下来。 时砚可不管闻父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支持自己,他开诊所的目的本就不单纯,不在意这点儿小事,将来闻父会感激今天他做的决定。 说服了闻父,回头还要去找当事人温时临。 两人直接约在了时砚的诊所见面。 诊所才开张没几天,店里清净的很。 左边儿贫民小病靠忍,大病忍不了,也宁可去找更便宜的土郎中开几剂方药吃。吃活了就是命大,吃死了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普遍默认他们没钱进洋人的诊所。 而右边儿的富人区,一般看病有自己用熟了的大夫,对时砚这种一看就十分年轻,没什么经验的小孩儿,压根儿谈不上信任。 因此有时候一天到晚也接待不了几个病人。 温时临到的时候,打量了一眼诊所内的布置:“外面看着不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什么都不缺,尤其这中药西药都很齐全,没想到表弟你在国外,竟然也涉足了中医领域。” 诊所角落摆放着一组竹制桌椅,是时砚专门用来接待朋友的,邀请温时临坐下,给两人斟好茶水,时砚也不拐弯儿,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缓缓将自己目的说了。 温时临有些惊讶,不过他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表弟,你这诊所,看起来挺清闲的,怕是有一个坐堂大夫足矣,再多也是白白浪费功夫。” 时砚对闻父没说出的计划,对着温时临倒是吐露了一点儿:“表哥可知外面局势乱到了何种地步?” 说着时砚就从桌下拿出让人从外面买回来的报纸,推到温时临面前:“北边已经打起来了,距离海城最近的苏城已经沦陷,虽然最近双方政府正在议和。 但表哥,这种被人打上家门,占我山河后,扛着枪,炮,趾高气昂的议和得来的表面安稳,到底能维持多久,谁又能知道呢? 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大好男儿,躲在后方,真就能无动于衷吗?” 别的富家公子或许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觉得敌人打过来时,他们早就跑了,死伤多少百姓与他们有何关系,才不会在意几个贱民的死活。 但温时临不同,这位当年可是差点儿就北上跟人闹、革、命去的主儿,要不是当年实在稚嫩,行事不密,行踪被温家老爷子发现,一顿好打,几个月下不了床,现在什么情形还真说不定。 这几年在温家老爷子的监视下,虽然面上看着老实下来,忘了这一茬,但心里怎么想的,怕是只要他自己知道。 温时临将报纸细心的折起来,缓缓对时砚道:“这些我都看过了,但我家里你也知道,有心无力,有心无力啊!” 时砚稍微压低声音道:“表哥不打算听听我的计划吗?” 一看温时临的样子,就知道他对那件事还不死心,每日悄悄关注外面的局势,于是时砚稍微向他透露了几句:“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听闻有人做出了青霉素,大家都是学医的,不用我多说,表哥也知道青霉素意味着什么吧?” “这是自然,若是国人能用上,战场上也不会死伤那般惨重!可惜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一直被严格管控,就是他们本国许多专家都无法接触到核心机密,何况咱们这些外国人。” 时砚一脸神秘道:“我这里有一半儿青霉素的方子,怎么来的你别问,你只要知道这东西肯定是真,为此,我不得不提前回国……” 话没说完,温时临就激动的握住时砚手臂:“果真?”兴奋又要强压激动,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时砚,手都是颤抖的。 当然都是时砚胡扯的,虽是为了稳住温时临,但想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做些什么的心,也是真的。 这个年代,要查一个人在国外的事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时砚早有准备,就算将来穿帮了也有完美的说辞。 时砚淡定的点头:“自然,我拿在手里研究过一段时间,已经验证过了,基本方向和思路都没问题,后面也推测出来一部分,做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就这时间问题,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 温时临赶忙道:“我可以!表弟,我可以!” 时砚拍拍温时临手臂,让他淡定:“这就是我今天找表哥来的目的,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中的危险性想来不用我说,表哥也能知道,咱们家里人都不会同意咱们掺和到危险之中。” 温时临连连点头:“我明白,对外就说咱们兄弟二人志趣相投,在一起研究制药,年轻气盛,一腔义气,想做出一番事业罢了!” 时砚摇头:“这本来就是事实,怎么会是对外托词呢?” 温时临反映过来,连连点头:“对,事实如此,明天我就来你这边上班!” 时砚满意的将自己整理的一张纸交给温时临:“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思路,表哥你拿回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粗长。感谢在2020-10-01 19:35:32~2020-10-02 14:3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迁 5瓶;顶着up当非酋 2瓶;慧珺、快乐每一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土匪 时砚和表哥温时临两人沉浸在医药研究中不可自拔, 尤其是两人都有钱有人脉,需要什么设备都能想办法弄来, 就更加不在意诊所好几天都无法开张的情况。 没来这里上班前,温时临还会偶尔担心收入问题,上班后,发现时砚表弟在医药上竟然有这么多新鲜的想法,好似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般,那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满心满眼只想把半张青霉素方子复原。 时砚就更加不在意了, 他若是想赚钱,有的是办法,不急在这一时。 谁都不知道,两个青年在这间小小的诊所背后, 正在做着怎样伟大的事情。 时砚很满意温时临现在的状态, 温家人见温时临和时砚这表兄弟突然亲近,也只当是两人学医,有共同语言, 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乐见其成。 闻家态度很无所谓,闻家太子爷想找个伴读,这话要是放出去, 整个海城不知道多少人要为之打破头,只为换取一个靠近闻家的机会。 一切全凭时砚自己喜好, 他们都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干预。 不过也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十里铺的诊所,全天都有人盯着,就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他闻家的大少爷。 晌午闻时薇给弟弟送完饭回去, 对上眼巴巴看过来的父母,无力的坐到母亲身边,略带绝望道:“我先在诊所外面偷偷观察了半个小时,又在里面待了半小时,出门后让司机将车停在拐角,又等了半小时,算上留在那边的人说的,今天一整天,诊所一个病人都没进去。” 闻母略焦急道:“阿砚多骄傲的一个人,第一次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碰壁,不知心里该如何难过呢!这几天晚上回家,我瞧着阿砚面色还算正常,难道都是强颜欢笑,哄我们开心,不让咱们担心不成?” 闻父也有些不淡定,虽然早就预料到如今场景,没有提前提醒儿子,就是想让他碰壁,接受社会的毒打,但儿子真被毒打了,心里多少还是舍不得:“诊所开了小半个月,一共进去三个病人。 一个是我的人去查看里面是否有安全隐患,随口说肚子痛,被阿砚识破,赶出来。一个老太太饿晕在诊所门口,阿砚又是吃又是喝还帮忙在那边找营生,倒贴出去不少,还有一个十里街附近的小混子被人弄断了腿。 手头没钱去医院,找上阿砚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阿砚技术倒是没问题,可那小混子全身上下一共三毛钱,够干个啥? 还有时临那边,是阿砚请人过去帮忙的,工资不能少了,这么下去可不行,日后被人知道,少不得背地里嘲笑阿砚。” 闻时薇靠在母亲身上,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爸妈,你们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另一头的诊所后面有一间布置十分现代化的实验室,里面的研究正进入紧张阶段,温时临很多时候甚至忘了他是来这里上班当坐堂大夫的,彻底将自己放在研究员的位置上,经常兢兢业业待在实验室一整天都不出来。 要不是温家那边,温云每日会按时按点的来送饭,温时临连吃饭的事情都能忘。 每次研究进入瓶颈期,时砚就是不着痕迹的提醒几句,温时临茅塞顿开,继续投入研究之中,这间奇怪的没有病人上门,两个年轻帅气的医生却每天按时按点儿上班的诊所,也渐渐在十里铺有了名声。 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至今也没一个病人自愿走进这里一步。 时砚诊所开的低调,除了自家人,圈子里也没什么人知道闻家太子爷最近在做什么,一直约不到人,只当人家跟着父亲学习掌家之道,也没人敢不长眼的上去打扰。 因此时砚这边才能安静一段时间,不过,这日从上班开始,时砚和温时临就没机会去后面的研究室看一眼。 诊所的病人络绎不绝,都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这时候的人,身上的小毛病也不少,有穿着棉布长衫的,有衣着破烂短打的,有码头上的工人,有报社的编辑,还有每日在街头卖菜的阿婆。 时砚记性好,甚至在排队的人群中见到了好几个十里铺讨生活的人,没说什么,一直忙到中午,眼看外面还有人往这边而来,时砚索性将诊所大门一关,暂停营业的牌子一挂,才有功夫喝口水润润嗓子。 温时临像个毫无理想的咸鱼一般,累的瘫倒在沙发上,呈大字型摆开,完全不想说话。 好半天,伸手摸了一杯早就凉透的茶灌下去,长长的叹口气,才懒洋洋道:“这事不对劲,阿砚你怎么看?” 时砚的弱鸡体质让他不得不和温时临一般咸鱼躺,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挡住外面直射进来的阳光,无奈道:“肯定不对劲儿,十里铺这些讨生活的人,穿的鞋子脚指头都漏在外面了,有看病的几个大钱,宁可省着买两斤肉,或者扯几尺布冬天做衣服穿。 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不可能因为一个咳嗽专门来就医,自己去郊外山上找甘草熬一熬就能好的事,何必呢?” 温时临同样无奈道:“我是第一次见来看病还喜气洋洋,像是从地上捡了钱似的高兴的病人,还不止一个人高兴,是一群人,或者说一早上所有人都很高兴,那种心情是瞒不了人的。” 时砚无语:“说不得还真是捡到钱了。” 温时临反应过来,侧头看时砚:“阿砚你的意思是,有人雇佣这些人来的?我今早忙的没空去后面实验室瞧一眼,耽搁我多少功夫!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目的是什么?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这目的可就太复杂了,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目的不尽相同,应对方式也有不同。 时砚倒是淡定的很:“到底是谁,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反正知道咱们在这里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于是,中午闻时薇几乎和温云同时到达诊所门口,两人见诊所竟然提前关门,脸上表现的都很纳闷儿。 时砚的解释是:“早上病人太多了,实在忙不过来,我和表哥差点儿累个半死,提前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开门。” 两人表现的都很能理解,毕竟都是从小前拥后呼长大的少爷,吃不了苦这点,很有说服力。 温时临饭后照例和温云在另一边的角落说话,期间状似无意道:“今早来的病人都奇奇怪怪的,一个个生病了瞧着还挺开心,我觉得里面有古怪。” 说罢就盯着温云的脸看。 温云一脸紧张,捏紧手里的帕子,看看时砚方向,才小声道:“怎么会这样?按理说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年头海城还有人不怕闻家的吗?时临哥,难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这不应该啊,这不是顺便把闻家大少爷也给得罪了吗?” 温时临看温云脸色焦急,不像作伪,判定她不知其中内情,安慰道:“无事,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恶意,来的病人都是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要寻衅滋事也不可能在这上面,你别着急,或许是我想多了。” 另一头,时砚就直接多了,正吃着饭和闻时薇漫无目的的闲聊呢,在闻时薇精神放松的情况下,忽然非常自然的来了一句:“今早送来的那些病人,花了不少钱吧?” 闻时薇一时不查,直言道:“也不多,几天的零用钱而已,回头让妈给我补……” 话没说完,终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时砚,一脸心虚。 时砚同样睁大眼睛看着闻时薇,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时砚先开口,拍拍闻时薇肩膀:“姐,这件事别让咱妈知道,回头我给你补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边的事,心里有数,急不来的。” 反正已经被戳破了,闻时薇也不遮掩,急道:“这有什么不行的?阿砚你不偷不抢,靠真本事给人家看病,他们有钱拿,还看了病,拿了药,占了大便宜了。 回头帮你在乡邻间宣传宣传,口碑也就打出去了,不是一举双得的好事吗?为什么不行?” 时砚无奈,这就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见闻时薇是真的不明白,只能将事情说得更清楚:“姐,你知道你找来的那些人,大多都是什么毛病吗? 长期吃不好,营养不良,饿的。长期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骨头缝里发寒,冬天没有暖和的衣服穿,冻的。长期干体力活儿,累的。 这些毛病,除了好吃好喝好生将养,没有其他法子。 你给他们的钱,对这些毛病来说,杯水车薪。你以为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吗?一个个心里全都跟明镜儿似的,只会觉得咱们人傻钱多,压根儿不觉得我这医术有什么了不起。 他们清楚的知道,要是他们手里有钱,吃饱喝足住暖,身上百分之八十的毛病压根儿不用医生也能好。 这叫他们如何能真心实意的帮我宣传呢?他们只会拉帮结派,喊各自的亲戚过来,一起挣你这笔钱,其余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闻时薇被弟弟一番话说的愣怔好半天,不知在想什么。 时砚起身,看着窗外为生活奔波往来的人群,对闻时薇道:“姐,这世上,唯有一种病医生治不好,那就是穷病。 等到我们国家富强,社会安定,人民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没有战乱,敌人不敢轻易来犯,山河无恙的一日,这些病自然就没了。” 闻时薇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背着手站在那里的时砚,第一次觉得弟弟那样陌生,仿佛浑身都发着光似的,这些话从弟弟嘴里说出来,像是有一种坚定的力量在她心里支撑起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虽然微弱,但终究有了改变。 闻时薇不知自己何时起身,站在弟弟身旁,两人一起看着窗外,她听见自己问:“会有那一日吗?” “会的。” 她听见身旁的人坚定的告诉她。 不知何时,温时临和温云站在时砚另一边,同样听到了时砚那一番话,时砚话音落下的瞬间,温时临同样坚定道:“会的!” “嗯,会的!” 四个年轻的男女,在这个普通的午后,齐齐站在窗后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各自心里想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今日发生的事以及时砚的一番话,都给几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午夜梦回,垂垂老矣的那一日,想起今日一幕,依然能让人热泪盈眶。 没了闻时薇暗中送病人,诊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温时临在时砚的影响下,彻底佛系了,对诊所没有收入来源一事看的十分开,甚至很高兴没人来打扰他的研究。 这日傍晚,时砚刚准备出来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关门回家,就从十里铺窜出来一伙儿人,追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在街上狂奔。 手里拿着斧头木棍,还有人拿着铁锨锄头,听起来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虾兵蟹将。 其实不然,看对方一群人都穿着黑色细棉布做的短打,上面连个补丁都没有,脚上的鞋子是整整齐齐的千层底,就知道是某个帮派上的了排面的打手。 这样的场景对于见多识广的十里铺人,或者对整个海城人来说早就不新鲜了,这条街上哪天不发生几场械斗? 甚至警察署和帮派火、拼的事也常有发生,夜间的木仓只要不打进自家院子,听着听着也就习以为常了,伴随着外面的嘶喊声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巷子里的血水用井水一冲,该干啥干啥,日子还得继续。 众人一见,远远地躲开,等人走了,继续手里的活计,就想刚才一幕是个幻觉似的,要不是地上还有几滴血水残留,都要以为这地方一直是歌舞升平的样子。 一群人路过时砚身边时,带起一阵风,风里传来的血腥味在时砚鼻尖飘散不去。 时砚看清前头被追的人手背上的标记,淡定的转回身,对温时临道:“待会儿有病人上门,我等一等,你先回家?” 温时临也没问时砚怎么知道等会儿会有病人上门。反正在他心里,这个表弟就是个天才,方方面面的天才,天才的世界,凡人进去了也搞不明白,还不如不要自寻烦恼呢。 不过天才的脑子也扛不住人家的斧头砍刀,这条街到了晚上十分混乱,于是想了下摇头道:“我再去实验室待会儿,有个问题或许多想想就通透了,咱们一起回家我比较安心。” 时砚将诊所的灯打开,自己坐在桌边翻开一本医书静静观看,透过窗户看进来,这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看书的画面。 很美好,同样也很好控制。 于是本来就没关严实,一直等着病人上门的诊所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进来两个手持木仓,身穿深蓝色棉布短打,面色凶狠的男人,直接冲向坐在桌边的时砚。 来者不善,挟持人的目的非常明显。 一人用木仓顶着时砚脑袋,一人看时砚没有激烈反抗,十分配合的样子,对时砚恶狠狠道:“算你聪明!乖乖配合,我们自会放你一条生路,不会伤及无辜!” 转身在门口对着对面黑漆漆的街道不知打了什么手势,很快就有另外一个人背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身上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昏迷之人正是时砚傍晚在街上见到的那个被人追杀的男人。 时砚直接无视指着自己脑门儿的木仓,指着另一边的手术床:“人放那边去!” 那人愣了一瞬,很快选择听从时砚的意见。 时砚又指着另一人道:“门后有拖把抹布,将地上的血水给我擦干净,我讨厌不请自来的人将我的地盘弄得一团乱。” 那人一脸凶狠,咬牙捏着拳头和时砚讲道理。 时砚丝毫不带打怵的,就在那□□头过来的一瞬间,几人都没看清时砚的动作,那人的拳头直直的冲向了拿木仓指着时砚的同伴脸上。 “啊!唔!” 一声惨叫还没彻底出口,不知从哪儿来的毛巾就快速塞进手持木仓之人嘴里,强行咽下痛呼,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看打人的同伴,又看看在一旁光风霁月,好似刚才一切都是错觉,什么都没发生的时砚。 不明白刚才的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时砚朝那人扬了扬手里的木仓,撇撇嘴:“能拿到这种货,看来有点儿本事。” 那人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威胁人的木仓,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个看似文弱的医生手里。 时砚声音淡淡,但这次谁都不敢将他当成普通的医生对待:“可惜,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脑袋,不管是用什么。” “这位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四海帮从不滥杀无辜,我们只是请你帮忙救助我们大哥!请你相信我们的诚意!” 这时候,那个背人进来的男人,将昏迷的人小心放倒在床上,缓缓蹲下,手里的木仓放在地上,举起双手,后退两步,表示自己的诚意。 同时对另外两个早就懵逼的同伴道:“手里家伙交给这位先生,救大哥要紧!” 几人心里非常清楚,时砚的身手明显深不可测,刚才那一幕三人有目共睹,他们三人加起来都不是时砚的对手。 即使他们手里有家伙。 加上大哥的伤势经不起拖延,整条街上稍微有点儿名气的药店都已经被人牢牢守着,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只有这个开起来不久,像是随时要破产,每天都在破产边缘挣扎,但就是不破产的小诊所,因为外界传闻这里住着两个人傻钱多的年轻人,因没病人上门,还花钱雇病人陪他们玩过家家,一看就不像有真本事的样子,可能脑子还有病的原因,被对方轻易排除在外,成了漏网之鱼。 这种地方能找到治疗木仓伤的大夫,简直是人间奇迹,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 但现在看来,外界的传闻,十有**,都是假的。 时砚用木仓指着还没回过神的两人道:“继续擦地,要是回头我这边忙完了,地上还有一滴血,嗯,你懂的!” “还有你,去关门,顺便将窗帘拉上,给我烧一壶热水,动作麻利点儿!对了,塞过你嘴巴的毛巾回头自己带头,百货商场的牌子货,两块钱一条,记得给钱,我从不接受人来我这里吃霸王餐!用霸王毛巾也不行!” 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两人,两人敢怒不敢言,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这他妈的到底谁才是黑、帮? 时砚将地上的木仓捡起来扔到旁边一个抽屉里,大大方方毫无遮掩的让三个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人看到抽屉里躺着好几把更加明亮黝黑的木仓。 一看那型号,三人都哑火了,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三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大夫凶起来是真凶,医术也是真好,虽然他们不懂,但看对方在自家大哥身上利落的行事手段,下刀时毫不迟疑的样子,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后来震惊麻木,也只用了短短一小时。 躺在病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身体温度逐渐恢复,三人就知道这小大夫是有两把刷子。 完成最后一步,时砚处理了沾血的东西,亲眼看着东西全部化为灰烬,才仰着下巴对三人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吃晚饭,我这里不留人过夜,你们自便。” 说着从抽屉拿出三人的木仓,卸掉里面的子弹,扔给三人,顺便自己手里握着一把闻父专门找来的最新款木仓,对准三人,冷酷的下逐客令:“给你们十分钟时间离开,记得不要弄脏我的地板。 对了,好心提醒一句,病人不能颠簸,你们抬的时候最好注意这一点,要不然出了事,售后就是另外的价钱!” 至于价钱多少时砚并没有说,几人心里都有数,反正他这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时砚的样子,比土匪还土匪,比黑、帮还黑、帮,几人心里再一次怀疑他的正经职业是混黑的,副业才是医生。 不过再如何怀疑,他们也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时砚敲门喊温时临回家的时候,温时临揉揉眼睛,好奇道:“病人呢?” 时砚说的云淡风轻:“小毛病,扎两针就走了。” “哦,那就好,能不生病还是不要生病。”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时间,正常是中午十二点,要是十二点没更,就是有事耽搁了,一般下午六点前会更哦~~么么啾~~感谢在2020-10-02 14:37:46~2020-10-03 12:4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木白 108瓶;魔鬼的姐姐 50瓶;枫色酱 10瓶;L。silent 3瓶;快乐每一天、迟到的钟、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耳朵疼 要说时砚为何会救那人,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对方手腕上不小心露出来的青竹标记,只有青竹帮上层才会有那样似竹似龙, 极其考究的刺青。 青竹帮, 总部在沪城, 和当局几方都有着深重的利益纠葛, 是沪城赫赫有名的民间帮派组织,远在海城的人,都听过对方的威名。 据时砚所知, 对方的势力现在已经渗透到海城,目前还在暗中发展, 但不出几月, 就会因为一件事而浮出水面, 到那时,海城当局才会猛然惊醒,这头猛兽堪堪露出獠牙, 已然如此惊人。 至于那几人情急之下喊出的“四海帮”,时砚不置可否,行走江湖, 没几个心眼怕也活不到现在,他要真是个普通的医生,说不得还真就相信了。 至于诊费, 这不就送上门了吗? 这天一大早, 时砚和温时临二人准时上班,一打开诊所大门,时砚就察觉到了不对,拉了一把一无所觉往前走的温时临:“有人来过。” 温时临一惊, 第一反应是往实验室跑:“我的实验器材!” 看都没看两人办公桌上多出来的一个明晃晃的木盒子。 时砚:“……” 算了,时砚扫视一圈儿,发现对方已经离开很久,诊所内这会儿并无外人,不再阻拦,任由他去。 径自抓了桌上的一枚钢镚儿,“铛”的一声,距离几仗远,打开了办公桌上的木盒。 盒子里的东西在阳光照射下,明晃晃的差点儿闪瞎人眼,很好,一盒子金条,不愧是家大业大的青竹帮。 走近一看,金条上还放着一张纸条,上书:“闻公子,感谢救命之恩,区区诊金,不成敬意,望能交个朋友。” 落款是“竹容”。 这话就很有意思,直接称呼他闻公子,表示对方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送上重金交个朋友,自报家门,用了真实姓名,也能看出诚意。 时砚稍一用力,纸条在他手里化为灰烬,拍掉手上沾染的灰尘,眉头微挑,没想到他随手一捞,竟然捞到这么大一条鱼。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青竹帮老大有个侄子,就叫竹容吧。 温时临一脸庆幸的从后面实验室出来:“实验室果然也有人进去过,不过他们应该对实验器材不感兴趣,转了一圈儿就走,没动里面的东西! 要是敢破坏我的研究成果,我必定跟他拼命!” 说到这里,才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的那一盒金灿灿的东西,吓了一跳:“这,哪儿来的?” 时砚淡定道:“无意间救了个有钱的病人,对方送的诊金。” 温时临就这么信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自行将逻辑补充完整:“大户人家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可真多,一次送这么多诊金,肯定还有封口费的意思。 既然人家不想让人知道,阿砚你就别告诉我了,免得坏了规矩。” 时砚:“……” 时砚:“嗯。” 不过这件事,就算时砚不说,温时临也要知道了。 这天,温时临的实验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心情烦躁之下,在前面诊所走动,一脸焦躁。 时砚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后看书,也不打扰对方一个人的沉思。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到了下班的时辰,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结果一个身穿青灰色短打的男子,扶着同伴跌跌撞撞的冲进诊所。 没看清人,时砚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彼时温时临刚好在门口附近转悠,见此情形,二话不说,先指着一边的病床道:“扶人躺到床上去!” 被扶进来的人明显意识不清醒,躺到床上后,温时临才看清对方的面容:“宋克己!” 时砚换好医生的白大褂,手里拎着医疗设备走到跟前,瞧了一眼:“是他。” 宋克己和时砚他们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年龄相差不大,年纪轻轻,已经是海城最繁华一片区域的警察署署长,是宋家极有出息的后辈,为人方正,从不沾染圈子里二代们乱七八糟的毛病,时砚和对方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很有抱负的青年。 扶宋克己进来的毛头小子这才看清时砚二人的面容:“闻大少!温公子!怎么会是你们二位?” 显然一副认识时砚二人的样子。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那人对着时砚二人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两位行行好,我们署长受伤的事不能让外人知晓,大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还要有劳二位了!” 之所以和盘托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赌一把这两位少爷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 躺在床上的宋克己被这一番动静折腾的清醒了一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时砚和温时临后,心态非常放松的朝两人勉强笑道:“为兄这条命,今日就交到两位贤弟手里了。” 说完头一歪,带着病弱的笑容,彻底晕过去了。 时砚一瞧:“得了,这是彻底赖上咱们了。” 说话的功夫,时砚和温时临准备好了手术要用的器材,换上手术服,将碍事的小子赶出去,手上一点儿不含糊的开始行动。 两人经过这么多天在实验室的磨合,即使这是二人第一次合作手术,依然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说实话,宋克己的情况十分危急,耽搁下去必然会危及生命,本来温时临是没把握的,但现在时砚担任主治医生,他配合,见到时砚有条不紊的动作,温时临慌乱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就在两人抢救的同时,外面带宋克己来的人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守在外面,保证没人打扰里面的手术。 没有宋克己的命令,他甚至不敢暗中联系他们的人。 内奸还没找到,一旦泄露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焦急的等待,期待这两位大少爷是真的有医术,而不是出来玩玩儿。否则,亲手将自家老大的交到对方手里,他都不知到时要怎样谢罪。 好在,时砚做事有谱,很少让人失望。 这人能想到的事,温时临自然也能想到,有些疲惫的和时砚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手术过程中没发现,出来后才发觉他出了一身的汗。 “手术很成功。刚才没空想其他的事情,现在突然开始后怕,宋家最看重的后辈万一在咱们手下出了问题,到时候不知该如何收场。” 时砚脱下手术服,淡定道:“咱们做医生的,尽了最大努力,问心无愧便好。” 那人听见动静,眼巴巴的看着两人闲聊好半天,欲言又止。这要是面对的是普通医生,怕是有什么问题,早就开口直言了。 但谁让他跟着自家老大见了不少世面,知道这两位的大少爷的金贵呢,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就是自家老大,见了人家不一样要客客气气的吗? 小警员生怕自己言语不当,搞的这两位少爷脾气上来,扔下自己老大不管,那才是让他欲哭无泪,手术室没有两人的允许他都不敢随意进去。 只能忍着心里的焦急,期待从二人脸上看出个结果。 时砚喝口水缓缓,看看外面天色,态度很随意:“时间不早了,今天耽搁不少我回家吃晚饭的时间。 人暂时没事了,联系你们的人将人带走吧,我这里的规矩,不留病人养病,不留人过夜。” 小警员心说,瞧瞧这大少爷做派,哪像是出来行医的,海城最大的医院也没有这般豪横,将尊贵的病人往外赶的道理。 但这两位好歹是有点儿真本事,木仓伤都能医治,可见不是出来玩儿过家家的。 所以面上的感激非常真诚:“是是,多谢您二位,小的这就带我们老大走,今日之事,烦请您二位保密,老大的事小的做不了主,等人醒来,小的定会告知他实情,您二位看?” 问的是两人,但眼神一直盯着时砚,显然他看出来这个诊所,时砚说过最管用。 显然小警员不知道上一个来这里求医的人是被时砚用木仓顶着脑袋送走的,要是知道的话,就会发现,时砚今天的态度,堪称温柔。 时砚坐在椅子上歇口气,随意摆手:“走吧,我在这里的事,也要保密,懂吗?” 小警员恭敬的点头:“小的明白!您放心!” 心里忍不住发苦,这种事,他们能撞上,别人自然也能撞上,迟早都会被发现,要如何保密? 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终于得到时砚的允许,一溜烟儿跑进手术室,见自家老大虽然还处于昏迷状态,但气息平稳,面色逐渐恢复,一颗被高高挂起的心才噗通一声落地。 真正确定人没事后,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于是,等几天后的早晨,两人开门上班,又一次在办公桌上见到一盒金条作为诊金,以及里面宋克己亲手写的纸条后,温时临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 “所以,阿砚,上次的诊金,也是这么来的吗?” 时砚眨眨眼,再眨眨眼,看温时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淡定的点头:“是啊。” 温时临有些焦躁:“可是这很危险,阿砚,救宋克己是因为咱们对他知根知底,但上次的事,你不该瞒着我。 现在外面很乱,能受木仓伤的谁身上没有一堆麻烦事?好歹我还能帮你分担一点。” 时砚没说话,淡定的从办公桌下拿出一把消音木仓,对上一脸懵逼的温时临:“说个位置。” 温时临:“啊?” 时砚耐心道:“随便指个位置。” 温时临听话的随意一指:“就那个眼睛吧?” 诊所装修的时候,时砚让人挂了几幅古代仕女图,仕女的眼睛小小的一点,距离时砚大概有个十七八米远的距离。 时砚无语的看了温时临一眼,果断开木仓,消音木仓动静极小,但落在仕女眼睛上,周围瞬间烧焦一片。 准头极好,没有丝毫偏差,甚至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 温时临惊了。 时砚收起木仓,冷酷道:“这都是小意思,表哥你想怎么帮我?” 这可真是为难温时临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人使用木仓,他虽然在温家不受待见,活的宛如透明人,但温家大少爷的身份,就是天然的保护,危险和战乱,距离以往的他,非常遥远。 遥远到,他今天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世道真的不太平,表弟这样的世家公子,已经早早地学会了靠自己的力量防身。 温时临受到的打击也仅仅只有一瞬,随即就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来,磕磕巴巴道:“阿,阿砚,我,我能学吗?” 时砚将手里的木仓扔给对方,温时临手忙脚乱的接住,就听时砚道:“拿着,从明日起,晚上下班后,跟我训练一小时,不求你成神木仓手,但求你能自保。” 时砚在温时临身上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非常温和,充满了善意,时砚曾经是个差点儿飞升成仙的老妖怪,非常相信天人感应,于是决定认真教导温时临,让他逐步从小情小爱的束缚中走出来,放宽眼界,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温时临通过每日下班后的一小时,像是被时砚强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接触到了以往他完全不了解的一个领域,充满了新鲜感和使命感,让温时临心甘情愿为此吃苦受累。 跟着时砚学了一些时日,温时临也发现了诊所周围的不对劲:“有人盯着咱们诊所,人数不少,加起来最少也有十几人。” 时砚很欣慰,但这些还不够:“还有呢?” 温时临一听,就知道时砚早就发现其中的不对了,站在诊所内一株高大植物背后,瞧着外面那几个很像样的擦鞋匠、卖菜的、挑货郎、还有每隔几小时就经过一次的报童好半晌。 “不对,他们是两拨人,彼此还互相防备,比如那个擦鞋匠,偶然间看向货郎的眼神,就十分戒备,其中好几人都是这种情况,这可真是怪了。” 温时临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做事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跟了他们这么多天,也不见什么动作,让人一时说不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看出这些就够了,时砚主动给温时临解惑:“不用理会,一拨是宋克己警察署那边的人,还有一拨是青竹帮的人,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吧,咱们坦然受着就是了,他们警匪之间的矛盾,只要不牵连到咱们身上,便无碍。” 温时临反应过来:“青竹帮,就是上次送金条作为诊金的那人?” “嗯。” 时砚还有心思开玩笑,指着外面的街道,对温时临道:“表哥,从今往后,咱们这个小诊所,在海城这片地方,也能称得上一句脚踩黑白两道了!” 温时临接了一句:“日后就算接不到一个正常病人,也不用担心没生意做,这么想确实算是件好事。” 但两人都知道,这话的自嘲意味比什么都大,外面的世道越发混乱,海城还能偏安一隅多久呢?作为医生,两人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将剩下的半张青霉素方子研究出来。 温时临没再多说,眼神盯着外面行人,再一次觉得自从跟着阿砚表弟学了这些后,看到的世界与以往大有不同,着实应了那句话,无知的人最幸福。 而小甲有个疑问已经很久了:“组长,你手里有完整的方子,为什么还要折腾温时临呢,直接拿出来不是效果更快吗?” 时砚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语气淡淡:“仅凭我一人能做多少?今日是青霉素,明日是什么?将来我不在了,又该如何? 历史的进程是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阻挡的,只有顺应历史洪流,利用他,改变他。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培养出更多像温时临这样,有研究精神,研究能力,凭靠自己微弱的力量,不放弃,努力钻研的研究人员。 任何时候,不依赖别人,靠自己,才是生存的最大保障。” 别人不知道两人在这个能闲出屁来的诊所忙什么,因此非常不解温时临为何会在短短一月内,变成如今这个又瘦又黑,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的小子。 同样不明白,同进同出的两人,时砚白白净净,光风霁月,手指修长白皙,像是艺术品。温时临黑瘦黑瘦,皮肤粗糙,手上全是老茧,像是干惯了苦活儿。 每日前来送饭的温云看着温时临身上发生的变化,隐约有个猜测,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并未向任何一个温家人提起。 又因为温时临最近借着和母亲关系不睦的原因,搬出温家老宅,独自在外面租房子住,很久没见到温家人,温家对他的变化一无所知。 以前的温时临身上总有一种非常矛盾的气息,像是某种化不开的结,随时能将人压垮似的,不明显,但近距离了解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压在心里的痛苦。 短短时日,那些曾经让他痛苦不堪的东西,像是已不再重要,他心里有了更加在意,让他快活的东西,整个人变得坚韧不拔。 有时候温云对上他的目光,能从中看到芸芸众生,他的眼里心里,看见的,装下的人和物更多了,他的世界不会再围着一两个人转。 温云有时候觉得这种转变非常好,有时候又很恐慌,害怕自己和对方早就没有了共同话语,害怕等在原地的,只有她自己。 时砚将一切看在眼中,不戳破。 倒是闻时薇,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得很,私底下就差拧着时砚的耳朵质问:“你明明和温时临同进同出,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我就不信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哼,除非你想让爸亲自来问你。” 这事倒也没必要瞒着闻时薇,时砚还顺手送了闻时薇一把木仓,在闻时薇震惊的目光中,淡定的告诉对方:“爸私底下让人弄来的,在外行走不安全,我和表哥私下练一练,万一能用上呢? 姐你要是感兴趣,能吃得了苦,也可以让爸请人教你,我可以帮你在爸那边敲边鼓,不过你要是吃不了苦就算了,毕竟女孩子家嘛,将来嫁个人,会相夫教子就行了。” 闻时薇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下直接上手拧着时砚耳朵教训道:“好啊,闻时砚,我没想到你一个整天喊着解放女性,平等自由的小伙子,心里竟然这么看不起女人! 谁吃不了苦?你等着,我非要让你瞧瞧,到底是谁吃不了苦!我一定要将你这话告诉外婆,让她老人家好好评评理!” 说罢就气哼哼的直接拎着木仓去找闻道远说训练的事情。 两人的外婆,沈明月母亲,是一位非常开明,眼界高远,走在时代前沿的才女,在海城最大的一家报社担任编辑,在整个文人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闻时薇的很多观念,就是从小受外婆耳濡目染。 时砚看着闻时薇离开的背影,有些耳朵疼,为了激这丫头练一身防身本事,把自己给搭进去可还行? 那位外婆的嘴,可真是骂人不用一个脏字,让人听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时砚一点儿都不想接受对方的洗礼。 不过这对时砚来说根本算不上烦恼,因为很快就有更大的烦恼接踵而至。 十里铺诊所位置非常特殊,左边是贫民聚集地,生活环境脏乱差,简直是各种疾病滋生的最好温床。 这天临近中午,刘阿婆着急忙慌的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进了诊所,一进来就对着时砚方向大喊:“闻大夫,闻大夫!您快来瞧瞧,这孩子是怎么了?” 刘阿婆就是当初饿晕在时砚诊所门口,时砚事后还帮忙找工作,安置住所的老人,老太太在战乱中与儿女失联,手脚勤快,还有一手好厨艺,时砚帮忙牵线,在附近一户人家做帮佣,好歹有个容身之处,能养活自己。 就是格外见不得街上流浪的孩子,一瞧见就想起家里的小孙子孙女,经常用工钱买了馒头接济附近的流浪儿。 时砚闻言戴上口罩,安抚了老人,仔细询问症状,检查过后,神情严肃。 腹痛,腹泻,便血,里急后重,脱水,高热,初步判定为痢疾。这种疾病全年散发,高发期在五到十月,易感人群为儿童和青壮年。 事情麻烦了。 时砚开了方子,简单说了自己的推断,让温时临看着抓药煎药,先让病人吃下去退烧。 自己出门径直走到街对面一个擦鞋匠身边,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言道:“借用你们几个人手,跟着我走一趟,回头我自会跟你们宋局长说。” 随后又走到不远处一个卖香烟的男人跟前,照旧直言:“找几个人跟我走一趟,有什么问题我和竹容解释。” 很快聚集了二十多人,时砚将手里的一沓口罩分给众人,盯着他们戴上后,才将任务一一分派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感谢在2020-10-03 12:43:57~2020-10-04 13: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少女心 40瓶;岚珞 10瓶;快乐每一天、方圆、迟到的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以理服人 痢疾是可传染性疾病, 主要通过消化道传染,苍蝇蚊子可感染人正常使用的食物和水。若是急性痢疾,来势凶猛的话, 必须及早就医, 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时砚首先想到的就是十里铺左边的柳树胡同里糟糕的生活环境, 若说附近的高发地区,柳树胡同还真就是不可避免的存在。 带人进去主要是动员里面的病人及时就医,不要等死,顺便让众人统计排查已经表现出这种症状者人数多寡。 时砚给众人的口罩中夹着他闲来无事自制的中草药包, 能顶一时之用, 进去前, 就将此行的目的和可能遇到的危险与众人解释清楚。 “不想去的现在就可以退出, 一旦进入柳树胡同, 还请万分小心!痢疾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是闹着玩儿的。 还有我说的自我保护的法子, 一定要记住, 小命只有一条, 对自己负责!” 痢疾放在后世, 最多住两周医院的事儿, 治疗急性痢疾的抗生素,常用药物为喹诺酮类, 一般会选择环丙沙星, 正常医院常备药品。 但放在眼下,这些药物还未问世, 就显得极为尴尬,只能用中医积累的方子慢慢治疗,治愈率并不高, 早发现,早治疗,才是王道。 不过时砚也不慌,心里有成算,让他稍显意外的是,这些人明明面上都很紧张甚至恐惧,但没人选择退出。 让时砚明白他在竹容和宋克己那里的地位,比他自己想的还要高。 时砚将手里让温时临紧急准备好的药包交给众人:“遇到疑似患者,让人直接来诊所就医,记得说清楚,免费的,不要钱! 若是实在不肯来的,将药包交给对方,让他们自己熬了喝。这里还有一份统计表,烦请诸位按照上面的要求填写相关病人信息。” 不过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其中一个领头人犹豫的告诉时砚:“闻大少,咱们兄弟识字的不多……” 也是,这年头稍微识字的,也不可能去给人做打手,刀口上讨生活,随时都能没命,就是被派来保护时砚这个大少爷,现在不也面临着被痢疾感染的可能吗? 时砚:“无碍,识得几个字的出来我瞧瞧,每个小队有一个识字的就行!” 勉强出来几个,时砚给几人分了组,准备带人进柳树胡同排查。 温时临不知听了多少,冲出来阻拦时砚:“阿砚,我和你一起去!” 时砚面色十分平静,拍拍温时临肩膀:“表哥,我只是进去排查,顺便说服里面的病人出来就医,小心防护,无碍的,你留在外面,让人按照我写的方子去筹集药草。 若是里面感染的人不多也就罢了,万一人多的话,咱们手头的药怕是不够,及早备着吧!” 温时临学的是西医,对中药的了解,仅限于跟着时砚这些天了解的一些简单知识,也看不出时砚写的方子究竟如何。 见温时临还想再说什么,时砚直言:“柳树胡同的情形我比你熟悉,自从搬来这边,我至少进去过几次,表哥你从小到大就没去过这些地方。 进去了也是抓瞎。” 过于真实,温时临无法反驳,只能满含担忧的看着时砚带人浩浩荡荡的进去。 一行人带着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大马金刀,脸色不善,气氛凝重,要不是每人手里都拎着大大小小的药包,胡同里的人又要以为是某个团伙火、拼来了,准备四散逃跑。 熟练逃命的样子,让人心疼。 进了柳树胡同,几个小组分开行动,才走了不到五十米,路边就有好几个上吐下泻,浑身乏力脱水,连路都走不动,面色青灰,直接躺倒在墙角的。 见此情形,小组的气氛更加凝重,情况比时砚想的还要严重。 时砚示意众人赶快行动。 小组里一个小个子娃娃脸的青年好声好气和街角几个靠在一起等死病人说话,劝他们去时砚的诊所治病,不要钱,免费治疗,对方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对他不怀好意。 “呸,我都病的要死了,天杀的还有人打我这一身衣服的主意?我就是把自己烧成灰,连人带衣服全都带去地下,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娃娃脸瞬间冷了脸,但想起自家老大的交代的在闻大少面前要注意影响,要听话,要给闻大少留个好印象,以后兄弟们有困难,还能找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少爷帮忙,咬牙忍下。 在距离几人三步远的地方蹲下,耐心道:“我们真不是骗子,你瞧瞧我们身上穿的,都是细棉布,脚上穿的,可是千层底棉鞋,能看上你这一身棉花都漏出来的破袄子吗? 你们都病成这样了,怕是自己也能感受到时日无多了吧?否则也不可能离开家,集体躺在这儿等死是吧? 死马当活马医,免费治病,说不得真好了,不就白捡一条命吗?” 其中一个面色苍白,勉强能说出几乎话的挣扎道:“呸,洋鬼子的走狗,我可是听说了,那些洋大夫动不动就开膛破肚,还拿活人做什么实验。 连死人的尸体都不放过,医院里就有那什么标本,全是死人的尸体,缺了大德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骗我过去,将我做成标本,让我死后都不得安生呢!” 娃娃脸的拳头早就硬了,手按在腰间的家伙上,咬牙忍了又忍。 想说只要人闻大少开口,就是黄花大闺女都上赶着往上贴,人家要你一个病病歪歪的老白菜帮子做什么?留着辣眼睛吗? 再说能留在这里的都是自家老大的亲信,对于闻大少的医术,那可是在老大那里早就听闻了的,人家直接在病人身上动刀,根本不需要拿你练手好吗? 娃娃脸试图再劝说两句,不知何时,时砚手里举着家伙站在他身后。 用木仓指着病人脑袋,眼神冷漠,声音清冷:“老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这么多叽叽歪歪的? 我们小诊所做事,哪儿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不想现在就死的,你今儿就是爬,也要给老子爬去小诊所! 滚!” 那人也不管时砚说的是小诊所还是大医院,甚至不管他这辈子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瞬间屁滚尿流,爆发出了极强的求生意志,面对黑漆漆的木仓口,竟然真跌跌撞撞的朝巷子口走去。 看样子被吓得不轻,也是真没想现在就死。 时砚将木仓对着周围一片和他带来的人唧唧歪歪,死活听不进去劝的病人,突然朝天开了一木仓,上空一只正快速飞过的鸽子从天而降,死的不能再死。 更加让人惊悚的是,子弹将鸽子头直接打爆,一击毙命,不给鸽子丝毫反抗的机会。 要说这是巧合,那也太他妈巧了。 胡同里死一般的宁静。 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我喜欢听话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木仓。都瞧见了,我的木仓非常听话,指哪儿打哪儿。 现在,我数三声,所有最近出现腹痛腹泻便血头晕耳鸣脱水现象的人,全部去小诊所排队等待治疗。 若是你们的亲友谁身上有这些症状,一并带去十里铺的小诊所,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有所隐瞒,后果不是你们想接受的!” 说罢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一,二。” 突然间,巷子里刚才还和时砚带来的人叽叽歪歪,死缠乱打,丝毫不将他们说的话听进去,眼看着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死的病人,瞬间爆发出常人想不到的求生意志。 黑压压一片,朝着胡同口一拥而上,速度看起来丝毫不比健康的年轻人慢,对生的渴望超出了一切。 好死不如赖活着,在这一刻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时砚满意的收回木仓,口罩下的脸看不出太多表情,对早就惊呆的警察署下属和青竹帮小弟们淡定道:“继续,下一个目标。” 众人:“……” 他妈的现在的大夫都这么凶残的吗? 怪不得自家大哥千叮咛万嘱咐,在闻大少面前一定要乖,要听话,对方说什么是什么,千万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原来根本原因是,你可能反抗了也没用,甚至还会将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 这他妈实在太惊悚了。 不过时砚的行为,也给了众人灵感,都是在街面上混大的,吓唬人谁还不会? 接下来的行动,在木仓加大棍的加持下,简单了许多,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就在时砚带人进了柳树胡同的同一时间,竹容和宋克己留在这边的人也快速将消息传回去。 两边的反应都很迅速,宋克己甚至第一时间找到小诊所,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温时临尽管说。 温时临这边已经有病人陆陆续续前来就诊了,诊所平时就他和时砚两人十分自在,但到了这一刻就显得人手十分不足。 只有一个刘阿婆帮忙,温时临忙的脚不沾地。 他对宋克己的印象很好,见对方没有任何防护就在诊所里乱窜,先给了对方一个时砚特制的口罩戴上。 闻言也不客气:“派几个懂医术的来帮忙抓药,实在没有懂医术的,识字的也行,还有煎药的人手也不足。 对了,需要人在外面维持纪律,让这些病人不要和街上其他人接触,也不要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先排队,不要到处乱躺,免得传染正常人。现在没有隔离条件,只能这样了。 最好能请几个人帮忙缝制一批临时用的口罩给病人戴上。” 说话的时候,温时临已经快速抓了好几服药交给刘阿婆。 刘阿婆将药拿出去,在诊所外摆了整齐的一溜儿药罐,有几个还能动弹的妇人,被刘阿婆组织起来,帮忙煎药,各个忙的焦头烂额,半条街都被药味弥漫。 还有煎药工具,已经不局限于药罐,几个妇人将家中能用的锅碗瓢盆都搬来了。 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小诊所是真心实意相帮他们,既然有活命的机会,谁想平白无故去死呢? 因此一开始被迫来这里的人,见此情形,慢慢回过味来,能动弹的都在刘阿婆和宋克己带来的下属的组织下,帮忙抓药煎药,做力所能及的事。 温时临好不容易腾出手,指着身后的药柜对宋克己道:“我对中医并不十分了解,这里用的两幅方子是阿砚临走前给我的。 虽然我已经让人去附近的药材铺子买药了,但眼看着病人远超我的预想,怕是远远不够,宋兄你要是有门路,这事儿还得拜托你。” 宋克己还没答话,一道浑厚的声音先传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温时临抽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上下,一身灰色长衫,很有几分文人气质的男人从门口灵巧的绕过病人朝他走来。 温时临有些疑惑:“这位是?” 来人取下头顶的礼帽,微微欠身:“竹容。” 温时临心下有数,青竹帮的竹容,给阿砚送了一盒金条做诊金的那位。 虽然觉得对方的气质和黑帮大佬不太相符,但眼下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温时临从抽屉拿出一个口罩看着对方戴上,将小诊所的需求与竹容又说了一遍。 抹一把额头上出的汗,手底下的功夫不停,着重强调:“病人越来越多,眼下抓药的就我一人,实在忙不过来,能找几个大夫来帮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其余事我一个大夫也不懂,就拜托二位了!” 温时临不是没有能力去组织其他事情,但眼下这里最少也有上百位病人,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进涌,他要诊脉,要简单检查,还要抓药,实在有心无力。 小诊所外面是前所未有的热闹,病人来了就不想走,诊所里面人太多待不下,领了药,整整齐齐蹲在诊所外面,守着自己的药罐子等待吃药。 沿着街道在宋克己的人主持下,长长的队伍排到街对面。 每个人都戴口罩已然是奢侈,只有组织人员勉强每人能戴上一个散发出一股药香的口罩,然后在组织这些病人排队的同时,尽量让街道两边健康路人和这群病人隔离开。 一开始,路人不明所以,还聚在周围看热闹,但这些人感染了痢疾的消息,渐渐在整条街传开,不知何时,小诊所旁边的几个店铺,包括糕点店,鲜花水果店,理发店,全部都关了门。 店里的老板伙计捂着口鼻,几乎是逃一般从店里冲出来,想要离开这条街。 一早上还热热闹闹,喧嚣不已的街道,不知何时,除了偶尔不得不出来的行人,只剩下这些孤零零的病人。 这里的情形很快就惊动了闻家人,闻父闻母第一时间让人来十里铺将时砚带回家:“我们闻家大少爷,怎能为了那些病痨鬼,搭上自己的小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阿砚这是将我的教导全都抛之脑后了啊!他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做父母的知道了会有多担心?” 闻母第一次对当初让儿子学医的事产生了后悔情绪:“当初就不该让阿砚学医,现在为了几个病人,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那痢疾是那么好治的吗?那可是会传染的,尤其是体虚之人和小孩儿,简直是走哪儿传哪儿。 才学了几天医就当自己无所不能了,那痢疾感染上弄不好是会死人的,圣玛丽医院都不敢保证能将得了急性痢疾的人救活,阿砚怎会那般莽撞?” 闻时薇最近跟着闻父找来的人训练,一身的气质有了明显改变,当即跺脚道:“爸妈你们别担心,我去十里铺将阿砚带回来!还有温时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现在是逞英雄的时候吗?真是气死个人了!” 小儿子还没找回来呢,大女儿也跟着添乱,闻父当即让闻时薇回房间好好休息。 说是好好休息,其实就是关在房间,门口有人守着不让随意乱跑。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现在的闻时薇可不是一个月前的闻时薇,她胆大心细,借着房间外的地形,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翻出去,离开了闻家。 经过一上午的消息传播时间,十里街爆发了传染性痢疾的事几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小诊所外的街道上不再有任何路人经过,病人索性从自家带了药罐炉火,直接在街道两边的铺子旁,找个避风的位置给自己熬药,只要还能动的,都在艰难的挣扎求生。 时砚回来后见现场被控制的很好,快速检查了几个病情严重,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困难的病人,改了方子,让人抓药强行灌下去。 又检查了已经喝过药,靠在墙角取暖的病人脉相,询问了几人几句,看看街道上不知是宋克己还是竹容让人送来正在燃烧,供人取暖的炭火,无声的叹口气。 转身找到在人群中帮忙的宋克己和竹容二人,表达了感谢。 宋克己只道:“应该的,职责所在。” 竹容拍拍时砚肩膀:“你闻大少这个兄弟,我竹容认定了!” 时砚找到温时临,温时临正靠在办公桌上抓药,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这位少爷从出生起,就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 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都面临了巨大的压力。 行医以来,手底下过的病人寥寥无几,没想到突然一次性来了几百个传染病人,不仅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且急症病人一个处理不好,随时都能一命呜呼,偏他自己还不擅长这方面的东西,只能尽力按照时砚给的方子酌情处理。 遇到棘手的问题,想找人问一句都不行,在现场所有人看来,温时临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不能表现出丝毫不自信的神色,免得病人更加绝望。 种种原因聚在一起,温时临回头看看情绪已经安定下来的病人,觉得自己抗住压力没崩溃,简直是个奇迹。 时砚看看药柜边戴着口罩熟练配药的两个大夫,再看看温时临,无声的拍拍对方肩膀。 温时临疲惫的朝时砚露出一个笑容,指着两个大夫道:“宋署长和竹容已经尽力了,咱们这里爆发了传染性痢疾的事已经在整个海城都传遍了,没人愿意来送死。” 时砚淡淡道:“有我在,不会让你送死的。” 温时临想说吹牛,但看着时砚露在口罩外淡定的双眼,心里的迷茫不安突然就平静了许多。 什么都没说,歇口气,继续给人抓药,隔段儿时间帮病人进行简单的量体温,检查身体。 整体情况很快有了好转,温时临心下松了口气。 这时,时砚找上宋克己,仔细将痢疾的形成和传染原因认真讲给对方听,最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幸好现在气温不高,不以利痢疾的大肆传播,还算能控制,目前没有十分有效的预防途径,只能切断传染源。 我想组织柳树胡同的人清扫街道,街道上的人畜粪便,苍蝇蚊子蟑螂,就是最好的传播途径。如果没有条件勤换洗衣物,也要做到勤洗手,讲究个人卫生。 想来这次柳树胡同大规模爆发痢疾,能让大家对这个问题提高警惕。刚好病人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 没事儿容易多想,我这里编一段顺口溜,告诉大家如何预防疾病,让大家闲着没事多背背,回头回到家里,顺便给家人朋友街坊四邻也宣传宣传,让大家都重视起来。” 宋克己看时砚的目光十分复杂,最后全部化为欣赏:“闻兄,你与时临兄,以往是我误会你们了,你们,都是好样的!” 时砚道:“宋兄在我这里,一如既往。” 宋克己没有多加解释,时砚也没说,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宋克己管理的不是十里铺这一片,能为了柳树胡同的百姓身先士卒。时砚更是和柳树胡同的百姓没任何关系,第一时间进去排查。 再瞧瞧十里铺这一片的警察到现在都没出现,还有竹容,不管是做什么营生的,能在第一时间为了时砚这个救命恩人,带着兄弟们来这里帮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时砚带着宋克己的手下,二进柳树胡同,组织人清扫街道,宣传卫生知识,这次熟门熟路,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配合,举着手里的木仓,招呼所有待在家里的人,全部扛上扫把铁锨出来干活儿。 众人敢怒不敢言,被逼着干活儿,心里还担心那些被赶到小诊所的亲人,心绪复杂难言,但手底下一点儿也不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木仓子儿落的地方就不是脚下,而是自个儿身上。 时砚像个真正的冷酷老大,手里扛着木仓,带着身后一众狐假虎威的小弟,磨刀霍霍向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很满意众人的效率。 好不容易从温时临口中得知时砚去向,一路找来的闻时薇,远远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如果对面不是一群扛着扫把铁锨打扫卫生的普通百姓,闻时薇都要怀疑她误入了什么邪恶组织的威逼利诱现场。 时砚见到闻时薇,淡定的收起手里的木仓:“这只是我以理服人,说服人的一种手段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粗长章~~感谢在2020-10-04 13:03:26~2020-10-05 14:0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爷 34瓶;节节 20瓶;快乐每一天、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男人 闻时薇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她分明是偷偷跑出来要带弟弟回家,别让爸妈担心的,但怎么就不知不觉接替了弟弟的工作, 干的这么起劲儿! 虽然想不通, 但工作依然努力,见到有人偷懒, 一扬手里的木仓,带着口罩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语气凶狠的对着人群道:“手脚麻利点儿!这么冷的天儿,早点儿干完早点儿回家歇着!你们不冷本小姐还嫌冷呢!” 她闻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 其实,感觉还挺带劲儿是怎么回事? 身后宋克己的下属们一抹脸,也跟着道:“快点儿快点儿!这么点活儿磨磨蹭蹭要做到什么时候?知不知道胡同外面还有多少事等着咱们去做呢!少他娘的浪费大家时间!” 心里纷纷在想:不愧是闻大夫的姐姐, 这凶残程度如出一辙, 一家人,亲的。 时砚看闻时薇很能扛事, 招了个领头的人过去交代一番, 转身去小诊所帮忙。 那边大夫人手严重不足,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晚上尤其冷, 小诊所住不了多少人,几百病人晚上过夜就是个问题。 不过时砚返回小诊所的时候,发现这个问题, 竹容那边已经想办法尽力在解决了, 竹容的手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棉衣棉被,加上宋克己让人弄来的炭火,条件已经是众人想象不到的好, 三三两两靠在各家铺子门口围着炭火取暖,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对生的渴望。 时砚这才有空对跟在身后的几人道:“你们跟了我一下午,我不阻止,是因为想让你们看看我和姐姐在做什么。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回去吧,别在这里给我添乱,回头我父母问的时候,如实说我不想回家,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其中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汉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道:“大少爷,我们出来的时候,老爷让大小姐在房间里休息,我没想到会在这边见到大小姐。 您有自己的事要忙,翁叔知道说服不了您,要不,您劝劝大小姐,让她跟我回家吧,大小姐一个姑娘家,没必要吃这个苦……” 时砚打断翁叔的话,语气非常平静,但话却一点儿都不客气:“翁叔,您知道海城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吗?这吃人的世道,吃起人来,可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是普通百姓还是大家小姐。 远的不说,岛国人连夜打进江城的时候,那些没来得及连夜撤离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们是什么下场,您比我更清楚。 江城有名的姐妹花开木仓自杀于家中都没躲过被人奸、尸的下场,甚至有畜生将她们临终前身上穿的内衣明晃晃放在拍卖场拍卖。 生时山河飘零,死后不得安宁,还有岛国的走狗发文称,江家姐妹花遭此劫难,乃是因为她们生前长相过于艳丽,声名远扬,不守三从四德所致。 翁叔,这样的事,在海城外数不胜数,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在海城上演?覆巢之下无完卵,让姐姐亲自出来见见现如今的世道没坏处。” 时间紧迫,时砚也不多说,拍拍翁叔肩膀:“您是家里的老人了,我说的这些您都明白,回去吧,有我在这里,定然保证姐姐的安危,别让我父母担心,每隔两小时,我会让人给家里报平安。” 翁叔目光复杂,最终全都化为浓浓的欣慰,非常老派的给时砚行了个礼:“回头翁叔以自己的名义让人给您这里送一批棉衣棉被过过来。” 说罢也不等时砚回答,带着人转身大踏步离开。 时砚明白翁叔回家会帮他说服父母。 转身,在诊所门口见到出来透气的温时临,对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羡慕。 时砚敢想说两句安慰一下这可怜孩子,结果远远地过来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用头巾将自己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留在外面,滴溜溜一转,说不出的猥琐,一副不想接近,又不得不接近的样子,不情不愿的凑到两人跟前。 看着病人不像病人,帮忙不像帮忙的。 直到人开口,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大少爷,温时临才反应过来:“栓子”。 栓子,温时临母亲沈明心身边陪嫁奶娘的儿子,这几年一直帮沈明心跑腿。 温时临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到底是眼神里有了光。 谁料栓子埋着头,一口气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夫人说,您在十里铺和这些传染病人待在一起一整天,说不定身上都带着病毒,这段时间就先别回家了。 左不过您在外面有住处,等风声过了再说其他,要实在想家人,可以先去别苑那边看看老太爷老夫人。” 说完头都没抬,直接闷头一溜烟儿跑了,就像温时临身上真的带着什么病毒,多待一秒就能传染到他身上似的。 时砚眼睁睁看着温时临眼里的期待碎成了渣渣。 这样子,时砚都想直接告诉这可怜的娃身世真相算了,可惜,他没证据。 这会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宋克己通过关系弄来了几袋子糙米,一群人在宋克己的组织下,中午用来熬药的锅碗瓢盆,又拿来煮粥,空气中都是浓浓的米香。 闻着空气中的香味,看着眼前这群艰难求生的病人,温时临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对上时砚关心的视线,淡淡的摇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温时临将时砚当成朋友,在他心里,时砚亦师亦友,加上两人表兄弟的关系,对时砚不再有什么隐瞒。 一声苦笑,用下巴指着在街两边屋檐下避风的人:“这些病人里,有自知得了传染病主动离开家里的,有被家人发现得了传染病赶出来的。 但说到底,都是无奈之举罢了。 就算这样,好些病人的家里人下午偷偷摸摸在街口放了吃的用的,内心还是希望他们能平安。 与之相比,我也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温时临看起来很伤感,可惜现实不允许他有太多伤感时间,陷入悲伤情绪还没一分钟,刘阿婆就在那边大喊:“温医生,温医生!这边有人发烧了,您快来瞧瞧呀!” 这种事一开始温时临还胆战心惊,经过一下午的磨砺,早已驾轻就熟,一秒换上镇定沉稳的表情,转身就是那个让现场几百病人都信服的温医生:“别担心,我马上来!” 竹容不知何时出现在时砚背后,声音温和:“听闻今天闻大夫大发神威,提着木仓要求病人配合你,很是威风呢! 我还以为闻大夫单单对我是这种态度,难过了好几天,没想到竟然这般有原则,一视同仁呢!” 时砚不用转身就知道来人是竹容。 竹容上前两步,和时砚肩并肩看着眼前的一幕。 此时夜幕降临,几百个被人抛弃,又被时砚捡回来的病人们三三两两占据了半条街,街道上火光明明灭灭,空气中是米粥的味道,如果忽略这些人一脸病容,气氛是难得的静谧。 竹容道:“真的难以想象,原以为会死很多人,甚至要彻底封死整个柳树胡同,直到里面没有一个活人,竟然在短短一天时间内,情况就稳定下来,闻大少,闻名不如见面啊!” 时砚说的很实诚:“全靠大家的帮助,我一个人能力有限,精力有限,并做不了太多。” 竹容偏头看了时砚一眼,察觉时砚是真这么想,也真这么说,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方才我的人来报,街头有个姑娘在那里徘徊,听说是来找温医生的。” 时砚转头,没看到人,眼里的疑惑写的清清楚楚:人呢? 竹容终于被时砚直接的反应逗笑:“你以为所有的姑娘都像你大姐那样不怕死,柳树胡同说进就进,我要拦还敢对我拔木仓! 木仓指着我的脑袋,一脸不耐烦的对我说滚,真他娘的带劲儿啊! 人家小姑娘说了,希望温医生去街头见她,她有话想单独和温医生说。” 时砚了然,来人应该是温云,怎么说,都应该告诉温时临一声。 时砚打算去接替温时临的工作,让他过去一趟,临走前,还警告性的对竹容道:“别打我姐姐的主意。” 别以为他没听出这老男人提到闻时薇时,口中浓浓的兴味。 竹容摸摸鼻子,不确定的问时砚:“我也没有很差吧?” 沪城青竹帮竹老爷子的亲侄子,配海城闻家大小姐,放在前朝,可能是他高攀了,但乱世之中,说一声门当户对也不为过吧! 时砚头都没回,声音清晰的传到竹容耳边:“你太老了,老男人。” 也不看看,闻时薇今年才十八,这老男人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竹容一噎,不敢置信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个理由,刚好宋克己吩咐人处理了一些公务,从旁边路过,竹容喊住对方,不确定的问:“我很老吗?” 宋克己一脸认真的点头:“跟我比起来,有些老,跟闻兄比起来,非常老。” 说完一脸“老子很忙,莫挨老子”的神色,淡定的离开,哼,别以为他没听见,这老男人竟然想打时薇的主意。 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见了一面就感兴趣,说不是见色起意,他宋克己不信! 打今儿起,时砚就是他认准的兄弟,时砚的兄妹,就是他宋克己的兄妹!敢对自家妹妹见色起意,也就是看在眼下这一摊子的事情还需要竹容这个老男人帮忙的份儿上,要不然他早就翻脸了! 闻时薇可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成了宋克己的妹妹。 经过一下午的磨炼,早就和宋克己的属下们混熟了。风风火火的带着一众兄弟们将时砚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闻时薇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是在聚会上穿着最新潮的裙子,戴最耀眼的珠宝,得来众小姐夫人们艳羡的目光,获得别人家公子少爷们热烈追求时无法比拟的。 这种感觉让闻时薇着迷,冥冥中好似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天生就该这样。 闻时薇有些迷茫,又有些感谢当初在弟弟的激将法下,她咬牙坚持,学了木仓法,锻炼体魄。 娃娃脸凑近闻时薇问:“大小姐,这街道打扫的可比十里铺铺面还干净!就连这些人家中的院子都没放过,咱们的人盯着一并清扫了一遍! 按照闻大少的要求,该掩埋的掩埋,该焚烧的焚烧,您瞧瞧还有哪里不满意?” 闻时薇大手一挥:“兄弟们,收工!回头这里的事情结束,请你们五味居吃饭!” 一群毛头小子瞬间激动的围着闻时薇起哄,热热闹闹的离开了柳树胡同,如果不是每人脸上戴着口罩,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是来做防疫工作的,倒像是小学生出来郊游,簇拥着闻时薇往十里铺去。 闻时薇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好似在今天,接触到了一个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一面。 她决定稍后好好和弟弟说说今天这事儿。 被闻时薇念着的时砚,正接替温时临的工作,在诊所内外忙活。 但刘阿婆发现,这些病人都怕闻大夫的样子,闻大夫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效率大大提升,提升之高,让人不敢置信,让她心里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该!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就像现在,闻大夫手指移动,指着几人道:“你们几个,吃了饭去量一□□温,记下温度,回头跟我汇报。” 那几人就小鸡啄米似的,乖乖排队去找人量体温,量完后,一个个主动来找闻大夫汇报结果,生怕比别人晚了一刻,成为最后一个前来汇报的。 全都眼巴巴看着闻大夫,就怕从闻大夫嘴里说出什么不满意的话。直到闻大夫面无表情的点头,几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又比如下一刻,闻大夫一转眼,指着几个嘴唇干涩,看起来一整天没吃饭的人道:“这几人的组长是谁?谁负责的?怎么回事?” 负责的小组长立马冲出人群,急急忙忙的朝闻大夫解释:“一时忙的没注意到,我这就去想办法解决,您别生气。” 闻大夫语气没什么变化,态度堪称和蔼:“我没生气,你别害怕。” 刘阿婆明显感觉到那小组长更加惶恐了,一叠声道:“是是是,小的不害怕,小的这就去处理!”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刘阿婆不明所以,小声朝在旁边烤火,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很好说话的竹容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闻大夫人这么好,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很怕他? 之前温医生在的时候,还有人倚老卖老,欺负他年轻拿不住事,想抢诊所里的几张病床,差点儿打起来。 怎的我瞧着闻大夫一来,这些人一个个跟鹌鹑似的乖巧听话,简直违背人性! 再说了,闻大夫多好一人啊!当初我老婆子饿晕在街上,谁都不愿意搭一把手,只有闻大夫,给吃给喝还帮忙找工作,活菩萨一样的人,有啥好怕的?” 竹容想起当初手下误打误撞,带他来这里就医时时砚拿木仓顶着手下的脑袋让他擦地的事,想想听下面人汇报,今天时砚是怎么那木仓威胁这些病人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点头道:“没错,闻大夫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没什么好害怕的。” 刘阿婆听这个看起来很有学问的老爷同意自己的观点,高兴道:“是呢是呢,我就说这闻大夫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会让人害怕呢,肯定是我老婆子看错了!” 时砚将在场的几百人又挨个儿检查了一遍,最终放下了心,药很对症,加上就医及时,没什么大毛病,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再有两天,这些人就能回家休养了。 闻时薇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回来时,时砚刚检查完最后一个病人,见她被一群人簇拥在人群中央,意气风发,眉眼飞扬的样子,时砚没忍住打心底里笑了。 闻时薇远远地见自家弟弟笑的那么好看,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弯弯,仅凭借一双眼睛,都能成为整条街最靓的崽儿,和身边娃娃脸说了什么,快步走至时砚跟前。 一副心虚样儿,小声道:“爸妈有没有让人来找你麻烦?” 时砚摇头:“我让翁叔回去了,每隔两个小时,我会给家里送口信报平安,家里翁叔会暂时帮咱们顶着。” 闻时薇欲言又止。 时砚索性把话说开了:“行了,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在前头顶着,定然不让爸妈找你麻烦总行了吧?” 闻时薇一听顿时放下心来,疲惫尽显,脸色苍白,还是细心的将下午的事情仔细的跟时砚说了:“今天我们已经挨家挨户的强调过,让他们往后注意卫生,但我觉得有些人可能不会听,等我们走了就固态萌生。 明天我带人突击检查一遍,也就这两天的事儿,检查也是治标不治本,往后主要还是靠他们自己。” 时砚没想到闻时薇还有这觉悟,这是真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回事情在办,而不是一时图新鲜,觉得刺激有趣才接手。 时砚有种自家崽儿终于长大的感觉,用欣慰的老父亲眼神看了一眼闻时薇。 就这一眼,被闻时薇敏锐的发现了:“闻时砚你那是什么眼神?” 时砚只好转移话题:“这里暂时没什么事,只要过了今晚,病情没有恶化,往后两日小心处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家里让人送来的饭菜,我放刘阿婆给你热着呢,快去洗手吃饭吧,有事咱们回头再说。 表哥去了这么久,我有点不放心,我去街头瞧瞧,姐你这边有事就去找宋兄,我和他打好招呼了,别不好意思。” 本来已经走远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在闻时薇一脸莫名的表情中,认真道:“离竹容那个老男人远点儿。” 远远看见闻时薇回来,特意过来送饭菜的竹容:“……” 在沪城还是人见人爱,千金小姐名门名媛们追捧对象,夫人太太们心目中最佳女婿人选的竹容,到了海城突然就成了所有人口中的老男人,竹容有那么一刻,突然就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老了。 偏闻时薇也是个不懂客气为何物的主儿,见竹容拎着饭盒站到面前,跟个女流氓似的摸着下巴围着人家转了两圈儿。 口中啧啧称奇:“阿砚说的没错,确实有些老了。” 说完同情的拍拍竹容肩膀:“没关系。” 竹容心情突然雀跃。 闻时薇:“我们家阿砚交朋友,大概可能不会在意年龄吧。” 竹容:“……” 竹容心情五味杂陈。 整个十里铺,因为白天的事情,到了夜间,更是无人出入,时砚脚步轻缓,手里的手电筒不用打开,就能看清一切。 一路找到街头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时砚没有停下脚步,单手插兜,保持之前的速度不便,不急不缓的继续往前走,这黑漆漆的街道,还有他几近于无的脚步,特殊的隐藏方式,都让前方争执的两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等距离两人几步远的位置,时砚无奈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双手环胸,闭上眼睛翘脚懒洋洋的休息,顺便等两人吵完,带温时临回去。 幸运的是,两人的争执已经到了尾声,时砚猜测,不用他等太长时间。 温时临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阿云,你回去吧,诊所那边还有几百个病人等着我,他们需要我,我不能撇下他们不管,我今天太累了,没力气说其他的,有什么事咱们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再说好吗?” 温云声音里充满了祈求:“时临哥,你跟我回去吧,你知不知道,夫人她今天冲到别苑,和老爷老太太说,你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让你去相亲你不去,整天和一群贱民混在一起做些不知所云的事情,不务正业。 夫人指责这一切都是老爷和老夫人教唆的。 否则她好好听话的儿子,最近为什么总是做出忤逆她的行为? 老爷老太太气坏了,让人将夫人赶出别苑,扬言要休了夫人,还让人找你回去,要好好问问你,他们到底怎么教唆你忤逆母亲了? 时临哥,你再不回家,就两头不是人,温家哪儿还有你的位置?” 温时临转身往回走,声音中带着悲伤:“难道以前的温家就有我的位置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阿云,不要执着于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说罢又缓缓转身,在温云惊喜的目光中,认真道:“这里很危险,无事别来了,还有夜间不安全,我看着你上车后再走。” 温云一脸失望的坐车离开,温时临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手里的手电筒垂下,只照亮了他脚下的一块儿地方。 “难过的话,兄弟的肩膀可以借给你哭一哭。” 时砚突然出声,温时临缓缓回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都看见了?” 时砚:“一点点。” 温时临:“谢谢,这个提议很糟。” 时砚伸开双臂,主动抱了一下温时临:“我不觉得。” 就在温时临感慨万千,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时砚快速放开温时临,催促道:“快走,我担心我离开太久,竹容那个老男人又打我姐的主意。” 温时临:“嗯?” 温时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  老男人竹容:有没有搞错?谁老?正宗霸道总裁好吗?感谢在2020-10-05 14:02:01~2020-10-06 18: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 100瓶;犴羽 15瓶;Danny78 10瓶;月、纪、艾尔撒 5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我不我是人 外界在第一时间, 就有人提议,要将柳树胡同,包括十里铺在内的区域全面封锁起来, 政府和各大警察署已经准备行动。 全部被闻父一力阻拦,这时才有小道消息在圈子里传开, 闻家的大少爷和温家的大公子正在十里铺给病人看诊。 消息真真假假, 外人也不敢进十里铺求证,闻家又一副不理睬谣言的样子, 让人一时摸不清真假。 闻父闻母二人连着两晚没睡, 熬的眼睛通红, 神情憔悴, 要不是每隔两小时,十里铺就有报平安的消息传来, 两人大概要亲自冲进去将两个孩子带回家了。 闻母疲惫的坐在沙发上, 闭着眼睛休息:“阿砚一个男孩子, 将来要继承家业, 有担当也不是坏事, 但时薇一个姑娘家家,性子这么野,要是被人知道,将来亲事都不好找。 这次回来,说什么都要好好管一管,你和阿砚别再撺掇她练木仓了,管教女儿的事有我这做母亲的做主, 你们父子都别插手,我定要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你听听外面的传言,幸好他们不知道时薇也偷跑出去了, 要是知道的话,还不知道能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 要不是有你在前边儿挡着,这几个孩子也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大的事情!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闻父也躺在沙发上休息,闻言不以为然:“我闻道远的孩子,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都是好样的!闻家的小公主,哪儿轮得着别人挑三拣四?我闺女能看上谁家小子,那是别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偷着乐吧!” 闻父想了下,在夫人不满的眼神中,慢悠悠转移注意力:“这次宋家也暗中出了不少力,否则单凭我们闻家,怕是还有的周旋,我怀疑宋家那小子也掺和进去了。 希望人没事吧,否则……” 事实上,这次的事情结束的比外界预料的要快很多,就是宋克己和竹容这两个已经做好了至少坚持半个月的人,也没想到只用了短短三天,几百号病人就恢复了八成,病情被控制的出乎人预料的好。 一批批病人被有组织的送回柳树胡同,一早上功夫,时砚和温时临两人挨个儿给剩下的病人检查身体。 确认无碍的,开方子抓药嘱咐几句记得复诊,周而复始,重复相同的动作,忙的脚不沾地。 被通知可以回家的病人千恩万谢,欢欢喜喜。 有提前知道消息的家人在胡同口踮着脚等待,果真瞧见亲人气色转好,走路带风,高兴的互相抱头痛哭。 本以为必定要失去的亲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失而复得的喜悦,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感激的冲小诊所方向磕两个头,暗暗记下这个恩情。 竹容和宋克己那些看着凶神恶煞,前些天还拿木仓指着病人的脑袋逼他们做事的手下,这几天也没少帮着做事,临了,得了不少人真心实意的感谢。 许多人去而复返,从家中拿回两尺布,一双鞋,一把干菜,两双鞋垫,什么话不说,见了这些人就往怀里塞,塞完就跑,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一群警察署的狗腿子和帮派小混混,往日在街上鬼见愁的家伙,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木呆呆地不知作何反应,面面相觑后,忍不住都笑了。 被人送东西最多的还要属时砚几人,病人家属们直接将谢礼放在小诊所门口就跑。 不一会儿功夫,最后一批病人还没回家呢,前头回家的病人家属就用小礼物将小诊所门口堆的高高的,要不是有人特意处理,小诊所大门都要被谢礼堵上,影响出入了。 见此清醒,众人心思各异。 不到中午,小诊所只剩下零星几个病情严重,暂时不能离开的病人,街道上的炭火垃圾全部被清扫一空。前天夜里,数百病人沿街取暖的场景仿似幻境一般,让人恍然生出不真实之感。 消息传播的非常快。 中午一过,十里铺已有商家试探性的打开店门,开门迎客。 傍晚时分,整个十里铺已然恢复往日的喧嚣。 街道上人来人往,出门讨生活的,逛街买菜散心打探消息的,瞬间让街道恢复到三天前的热闹。 像是没任何变化。 要说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那间往日无人问津的小诊所,突然在整个十里铺,或者说,在整个海城声名大噪。 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往来的街坊邻居路过此地,有事没事打声招呼,顺便将菜篮子里刚买的大白菜送给两位大夫一颗。 形势可谓一片大好,此次病情抢救工作大获全胜。 送走了宋克己和竹容,诊所只有三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由刘阿婆照料,天色渐黯,三人愣是待在诊所,屁股都不挪一下,即使手底下都没什么活儿,心里无聊的数绵羊。 刘阿婆擦完了桌子窗户,又认真拖了地,不解的指着门口两辆不同样式的小轿车道:“闻大夫,温医生,那边的人已经等了你们两个小时,天色不早了,你们不打算回家吗?” 刘阿婆是真搞不明白这几个年轻人的想法,按理说,做了这般了不起的事情,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道儿,尘埃落定,第一时间想的难道不是回家吗? 三人一听,心里一噎。 面面相觑。 闻时薇是没想好怎么和家里解释。 温时临是经过这三天的时间,心境有了极大转变,完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温家人做无谓的周旋上,烦人。 至于时砚则非常纯粹,就是陪这二人坐坐,显得他和他们是一条心,很讲义气罢了。 时砚手里的医术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缓缓合上书本,起身放回书架,伸个懒腰,活动下筋骨,单手插兜。 对着两人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走吧,待会儿上了车,可不要太惊讶才好!” 显然这两人现在没懂,两分钟后就完全懂了。 打开车门,几乎是同一时间,两辆车外传来相似的疑问和惊讶。 闻时薇:“爸,您怎么在这儿?” 温时临:“阿云,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时砚耸肩,给了温时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直接从后门上车,坐在闻父旁边,将副驾驶的位置留给闻时薇,隔开这对一点就炸的父女,就是他能为姐姐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司机将车缓缓开回正路,在闻父的示意下,车窗紧闭,一看就是有脾气要发的样子。 闻时薇通过后视镜,努力给时砚眼色:弟,上啊!你说过要保护我到底的! 时砚收到信号,回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闻父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冷哼一声,手里的拐杖重重的在车上一杵:“被整个十里铺百姓感谢的时候,不是能耐风光的很吗? 可真有本事,这几天,多少人明里暗里打听十里铺主持治疗工作的是不是你,我闻道远低调了大半辈子,有一天声名大振,还是沾了儿女的光。 面对病人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就哑巴了?” 闻时薇打定主意不说话,让时砚处理,在前面闭目养神,假装自己不存在。 时砚靠近闻父:“爸,您在车上都瞧见了吧?这说明我的选择没错,我心里有数呢,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把自己给坑进去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闻父更来气,轻轻拍了时砚后闹手一巴掌:“还小问题?你知不知道,当天下午,就有政府部门的官员提出要彻底封锁十里铺,切断传染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要活活将你们饿死在里面,甚至已经做好了一把火将你们烧成灰烬的打算,你是要气死我这个当爹的不成?” 时砚笑眯眯道:“我这不是知道外面有爸您顶着,才敢放心大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嘛!” 时砚看闻父还想说什么,突然凑近闻父,感情十分真挚道:“爸,谢谢您。” 闻时薇找准时机,从前排转过身,一脸感动道:“爸,您真好。” 闻父被一双儿女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气早就没了,就是样子也装不起来,只警告性的对二人道:“回家见了你妈,也这么机灵就好了。” 这就是暗搓搓的提醒两人:虽然我这边没事了,但你妈那边,哼哼。 闻母显然针对的是闻时薇这个不省心的女儿,闻时薇早有预料,有错就认,态度良好,会不会改,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对于接下来母亲要求的在家好好待着不到处乱跑,闻时薇接受良好,反正她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母亲又不可能将她关在家里一辈子。 她,闻时薇,迟早还会回来的! 经此一事,小诊所名声大振的同时,生意也好了许多,闻家大少爷和温家公子合伙儿开诊所的事情在海城传的沸沸扬扬,鉴于两家的社会地位,更加没人敢去那边捣乱。 来了更多的病人给温时临练手,实践经验飞速增加的同时,少了很多研究时间,温时临果断将晚上时间抽出来进行研究,丝毫不觉得辛苦,只感叹这样的日子过得踏实。 病人一多,时砚索性请了个药童帮忙抓药熬药跑腿,活儿不复杂,但很耗费时间,刘阿婆见状,果断辞去主家的工作,来这里帮忙做些扫撒洗衣做饭的杂活儿,好让时砚和温时临专心忙自己的事。 这天时砚在前面坐诊,来了个妇人抱着孩子,脸色虽有焦急,但并不十分担忧。 在时砚替孩子检查身体的时候,轻声将孩子症状说了:“这几日孩子一直嚷嚷肚子疼,我实在忙的抽不开身,没怎么注意,今早起来发现孩子肚子疼,咳嗽发烧,起不了身。 我瞧着症状和之前的痢疾有些相似,这才带着孩子来您这里。” 若说之前,谁家孩子染上痢疾,那就是听天由命的事情,一家人愁云惨淡,食不下咽。 现在则不同了,经过上次柳树胡同几百人痢疾事件,谁不知道这里的两位大夫在治疗痢疾上是一把好手? 别看两位大夫年纪小,医术那真没的说,还菩萨心肠,他们这些穷人来看病,开的都是最便宜最有效的草药,能给得起药钱的就给,给不起的,随便是一把青菜还是两碗豆子,人家大夫也不嫌弃,最让人放心不过了。 因此妇人虽然焦急孩子受罪,但并无多大担忧。 时砚仔细检查过后,对妇人道:“并不是痢疾,肚子里长了蛔虫,回头我搓个药丸让孩子吃了,将虫子拉出来便无碍了。” 妇人听了一呆,没明白时砚的意思。 时砚比划了个大小:“就是这么长的虫子,在人体肠道内寄居,人自然会感觉不舒服,肚子痛,咳嗽发烧都是正常现象。 一般都是因为平时喝生水,吃不干净的食物所致,这方面还是要注意,有条件的平日多喝白开水,别看这病一开始不严重,时日久了,也是能要人命的。” 妇人听时砚的话有些害怕,那么长的虫子,一长就是好几条,还整天在人肠肚里爬来爬去,想想就毛骨悚然。 同时有些不知所措:“这,咱们在城内生活,一捆柴要几个铜钱,尤其冬日里,洗衣做饭烧炕所需柴火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若是日日都烧开水喝,时日久了也是好大一笔开销,大家都是能省则省的……” 时砚也知道民生艰难的道理,谁不知道冬天喝一杯暖洋洋的热茶舒服啊?但就是有些人家,连冬日取暖的炭火都没有,哪儿还能日日都喝上热水? 看妇人局促,时砚也不为难她:“这样吧,我这里想要一些山货留着过年送亲戚朋友,不拘是山上的野生栗子还是木耳蘑菇豌豆。 回头你跟附近的乡亲们都说说,让孩子们闲着无事去山上找一找,找到的话送来诊所,我也不说市场价怎样,只让人看着给孩子们糖丸吃。 这糖丸能治蛔虫病,有病治病,无病防身,最不济,也能甜甜嘴,若是孩子们愿意就来吧。” 妇人心里十分感激时砚,她丈夫就是上次被时砚救治的众多人中的一员,时砚治好了人没收他们家一文钱,最后还让丈夫将他晚上穿过的一件棉衣带回家,八成新的棉袄,厚实又暖和,接下来两个冬天都不用愁,丈夫现在已经能正常上工养家,时砚就是他们全家的大恩人。 这种感激,在看到自家孩子真的从肚子里拉出一尺长的虫子后,到达了顶峰。 因此更加不愿意占时砚的便宜,好心劝道:“闻大夫,这时候山上的野生山货哪儿还有品相好的?谁家送人不是挑着能拿出手的好东西往外送,要这些品相不好的,只能自家留着慢慢吃。 多了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 闻大夫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大家伙儿不能这般不识好歹,总占您便宜。” 时砚微微一笑,安抚道:“无碍,我家里人多,有个亲戚在部队当兵,过年寄过去让他战友一起分分,也不在意品相问题,就是个心意。” 时砚将治蛔虫的药,带着温时临和药童以及刘阿婆做成宝塔糖。 一开始,附近的孩子们听说时砚这里有好吃的糖丸,因此十分卖力的山上找野生山货和时砚换糖丸吃,并没有将蛔虫的事情当真。 直到有小孩子孝顺,得了糖丸没舍得吃,给了家中生病的大人,结果大人吃了糖丸,当下就在厕所待了大半日,看到自己拉出来的东西时吓了一大跳,出来后神清气爽,腹痛的感觉也没了。 出现这种情况的不止一人,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那宝塔糖也不只是甜嘴的糖丸,而是治病的良药。 且那病也太可怕了,只要一想到肚子里有小儿手臂长的虫子在里面吃喝拉撒,是个人都不能淡定。 为了让家中每人都吃上两粒,有病治病,无病防身,附近小孩儿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本来开开心心捡山货换糖丸的好事情,被逼无奈成了必须捡足够的山货,给全家人换糖丸吃。辛辛苦苦换回来的糖丸,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自己在旁边咽口水。 只能说,小孩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小诊所里,温时临看着摆的结结实实,只留了一条单人能通过的小道儿的门口,无奈道:“咱们也不缺这点儿东西,靠自己吃,怕是要吃到猴年马月去。 我就是想送人,也不知道要送给谁,回头还要请人搬运,这些东西本身又不值钱,何必折腾人呢?” 时砚摇头:“斗米恩升米仇,上次的痢疾是无奈之举,若是次次如此,养成了众人占便宜的小心思,觉得咱们免费是天经地义,一旦收费就是伤天害理,岂不是害人害己? 且白得来的东西都不会珍惜,你瞧这些孩子,我送他们一颗宝塔糖,有孩子可能会拿着和人打赌输掉,但若是他们辛苦劳动换来的,说什么都不会轻易让给别人。” 温时临也知道时砚说的有道理,但:“这才两天功夫,门口就被堵得严严实实,我看这形势,附近的大人也加入进来想要宝塔糖,明日只怕送来的山货会更多。 到时候咱们要往哪里堆放?” 时砚淡定道:“无妨,这个有人抢着要呢,刚好还了上次欠的人情。” 温时临没懂:“这些东西说是山货,但我看过了,里面混杂的很多都是野生豌豆,比山货还不如呢,乱七八糟混在一起,就算真有人收购,也不能要这种,光是分拣,就是好大一笔人工,怕是要倒贴不少进去。” 时砚还是那句话:“表哥你放心,保证傍晚前,有人将这些东西带走。” 结果还没到傍晚,宋克己的人就开着卡车,轰隆隆将东西装走了。 临走前,娃娃脸青年一脸感激的对时砚和温时临道:“我们家老大让我代他再次感谢您二位的仁义,若您这里往后还有的话,说一声我们的人立马拉走!” 说着还很认真的朝时砚敬了一个军礼表示感谢。 时砚拍拍娃娃脸的肩膀:“倒也不必如此,你们拉走也算是解决了我的一桩麻烦,我这里估计到年前一直有货,往后每逢双数,你们直接让人过来拉走就行。” 等人都走了,温时临一脸纳闷儿:“宋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时砚提醒他:“宋克己军校出身,且他本家就有人在前线战场上拼命,这两年为了支援前线,给前边儿送粮,宋克己几乎花光了身上的每一分钱。 在咱们眼里一无是处的山货,到了前线可能是救命的东西。” 时砚这头话音一落,竹容身边的大长脸小弟从车上下来,满脸含笑的朝站在门口的时砚二人行来。态度之亲切,对比前些日子相见,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让温时临怀疑对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谁知那人到了跟前,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一个劲儿对时砚道:“闻大少,接到您的口信我们老大实在抽不开身,就让小的过来走一趟,您千万别见怪。” 时砚疑惑道:“不是让你明天来吗?” 大长脸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您闻大少的事儿,就是咱们青竹帮的头等大事,哪儿敢怠慢啊?” 嘴上这么说,眼睛一个劲儿往时砚身后瞧。 时砚直言:“别找了,今天的刚让送署长那边拉走,你别和我客气,竹先生前段日子对我的帮助,我铭记在心,往后每逢单数,直接让人过来拉走就行。” 被时砚拆穿,大长脸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 送走了大长脸,温时临不解道:“阿砚你不是说青竹帮是沪城有名的大帮派吗?他们又不需要上战场,应该不用这些东西做口粮吧?” 时砚点头:“他们不需要,但他们背后支持的人需要,否则你以为堂堂青竹帮老大的亲侄子,放着好好的沪城不待,千里迢迢跑来我们海城做什么?” 温时临认真的看了时砚好几眼,摇摇头:“虽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没说。” 时砚挑眉:“比如说?” 温时临:“比如说,你想用这些粮食还了竹容上次帮忙的人情,这样一来,竹容还欠着你一条救命之恩。 如此,下次你骂竹容老男人,让他滚远点儿,不要往时薇表姐身边凑的时候,就能更加理直气壮。” 时砚坚决不承认:“我不是这样的人!” 温时临:“你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6 18:05:56~2020-10-07 17: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芋圆啵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蜜糖獾子 33瓶;君子如风 5瓶;方圆、Danny78、蓝眼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你不行(你捉虫) 255 时砚坚定地认为, 他不是温时临说的那种人,温时临用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注视着时砚,让时砚自己体会。 两人第一次发生争执, 不是学术问题也不是原则问题,竟然是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着实让人想不到。 不过这点儿小事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关系,不仅不影响,发现了完美的表弟身上竟然有这种小毛病, 让温时临感觉时砚更加真实可爱。 当然这只在温时临自己心里想想罢了,他自认为了解表弟, 这些话说出来表弟一定会炸毛, 自己知道就行。 但平时生活工作中,温时临眼神难免会泄漏几分“表弟还是个孩子, 他怎么这么可爱”的情绪,让时砚一度以为温时临哪里坏掉了,需要他亲自上手给对方修一修。 因此时砚最近看温时临的眼神也不太对, 他开始怀疑他的天人感应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怎么会觉得这个脑壳不好使的家伙气息熟悉呢? 难道自己以前真的品位独特, 和这种沙雕关系莫逆? 怀着这种疑惑, 下班后, 时砚和温时临各自分开回家。 温时临念念不舍的表示:“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 我想多在诊所待一会儿, 万一能有新发现呢!” 时砚非常冷酷的拒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保重身体,按时吃饭睡觉休息,才能有一个精力充沛的身体支撑大脑去做繁杂的研究,不要本末倒置。 况且, 最近我们和青竹帮以及警察署走的太近,难免被人盯上,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的研究成果,也该做出一副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样子,以免露出马脚。” 温时临一言难尽道:“你以为经历上次的痢疾事件,咱们在大家眼里,还是默默无闻的小大夫吗? 醒醒吧阿砚,虽然你不承认,但咱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有心人的眼里了。这时候做与不做,都会让人想多。” 时砚坚持:“想不想多是别人的事,做没做多是我们的事。不是一味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闷头研究就能出成果,必要的时候,抬头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推荐给你的书,若你真的都吃透了,研究上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多问题。” 其实按照温时临的进度来说,对方在医学上属实有天分,但面对目前严峻的形势来说,这点儿天赋还远远不够。 研究也是需要输入的,若是一直输出而没有输入,迟早要陷入死胡同,时砚是真的为了温时临好。 这么想着的时砚,脚步一转往隔壁街走去。 早上出门前,被禁足在家的闻时薇,听说十里铺隔壁街新开的那家外国化妆品铺子新推出了一款润肤膏,效果极佳,很受圈里夫人太太们推崇。 特意请时砚晚上下班帮忙带回一盒,也不是自己用,单纯想用润肤膏贿赂讨好一下母亲沈明月女士。 顺便请求沈明月允许她出门。 时砚瞧着每日被沈明月耳提面命的闻时薇,十分同情对方的前提下,非常自然的答应了这个请求。 一早就打电话过去预定好了,距离十里铺不远,时砚选择步行而去。 感受着路上的人间烟火气。 时砚喊住在街上穿梭的报童,要了一份儿今日没卖完的报纸,在时政版块找道需要的内容,草草扫过一眼后,无奈的垂下双手。 环视四周,车水马龙。 小贩的吆喝声,黄包车车夫从身边一闪而过的身影,街道上传来的饭菜香味,小吃摊子前围满了馋嘴小孩儿吸溜口水,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难以想象,眼前的繁华将会在一年后,于岛国人的炮火下,化为灰烬,只余下断壁残垣,一片焦土。 战争机器带给人类的苦难过于沉重,几乎压弯了这个民族的脊梁骨,差点儿让一个民族从此再也站不起来,谁都无法想象,这场战争,会持续多长时间,会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甚至会不会胜利,于现在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 大家只知道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上,早已硝烟四起。 有人纸醉金迷,有人奋起反抗,有人还在报纸上大放厥词,想要抱紧敌人的大腿谋求和平,有人同样在报纸上对喷,认为割地赔款屈辱换来的和平长久不了,号召四万万民众一起奋起反抗。 时砚重新折起报纸,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去化妆品铺子买了闻时薇需要的润肤膏,一抬头,就看见街上一辆无人驾驶的小轿车正无声无息的往前滑行,速度还不慢。 而车前还有两个一无所觉的孩童蹲在地上玩耍,如果没人及时阻止的话,绝对会是一场人间悲剧,而那两个笑嘻嘻玩耍的孩子,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周围几乎没人注意到那里即将会发生什么。 时砚快速穿过人群,抱起两个蹲在地上的孩子转身离开原地,将一脸懵逼的孩子放在台阶上,快速又灵活的从小轿车车门钻进去,将滑行的车辆停在马路中间。 等时砚从车中出来后,周围的众人才明白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纷纷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时砚,有人认出时砚是十里铺小诊所的闻大夫,远远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和身旁人说着什么,一脸的骄傲。 之前因为他一身贵气,穿着打扮不凡而不敢靠近的人,纷纷朝时砚竖起大拇指。 人一多,就有胆大的气愤道:“太缺德了,人不在,车停在路边不熄火,不刹车,这不是故意害人是什么?” “就是,今儿要不是闻大夫出手,那两孩子可不就糟了吗?这岂止是害了两条人命,这是要了黄家一家子的命哟!” 还有激进仇富的,在人群中煽动百姓:“我看这车就是祸害,没有小轿车的时候,从来不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 自从有了小轿车,这条街上出了多少事故啊!我看今天大伙儿就应该替□□道砸了这车!” 时砚本也不是为了听众人的夸奖。救了人,孩子母亲牵着孩子,站在时砚面前,满脸感激,一个劲儿冲他道谢,转头对两个孩子道:“快跪下给恩人磕头!” 这年头,整个海城街道上行驶的小轿车也不足百辆,平时最多的还是黄包车,车速有限,因此孩子在大街上玩儿其实相对安全的很,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众人都想不到的。 两个孩子现在回过神,也明白方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因此乖乖听话要跪下给时砚磕头。 这个头没磕下去,旁边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让王五爷瞧瞧,到底是什么人的命这么金贵,竟然能抵得上我宋家一辆进口小轿车的价钱! 呵,好大的口气,想砸我宋家的车?你们这群贱民,就是全家都死了我宋家也赔的起,今儿要是这车哪里坏了,定要让你祖宗八代赔的倾家荡产!” 人群瞬间安静,尤其是之前说话的几人,缩着脑袋偷偷溜走,丝毫没有之前威风的模样。 这时一个一身痞气,吊儿郎当,满身烟味儿的男子拨开人群,大大咧咧的走出来,用下巴看了一眼从人群中溜走的几人,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痰:“就这点儿胆子,还敢在你王五爷面前抖威风! 没有卵蛋的玩意儿!呸!” 随手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火柴梗仍在地上狠狠地一脚碾上去,猛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儿,一副瘾君子的样儿,眯缝着眼朝四周道:“老子下车买个香烟的功夫都能搞出这么多事儿,真他娘的觉得你王五爷好欺负不成?” 说罢朝时砚方向冷哼一声,用斜眼儿看时砚:“知道我宋家的一辆车有多贵吗就敢上手开,弄坏了你赔的起吗?哟,长得还挺好看,这样子,附近学校的穷学生吧! 今儿你陪王五爷一起乐呵乐呵,要是伺候的好了,王五爷大人大量,放过你怎么样?” 时砚面前的母子三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妇人双腿发软,还是坚持小声对时砚道:“恩人,这人是宋家宋二少的司机,平日里在这一片白吃白喝,仗着宋署长的名声为非作歹谁都不敢惹,被他缠上了很难脱身,您快走吧!” 时砚从兜里摸出两颗宝塔糖递到两个脸色发白的孩子手里,摸摸两人脑袋,弯腰温声道:“男子汉,要学会保护自己家人,先带你们母亲回家,乖!” 母子三人十分担忧的离开,时砚缓缓站直身体,单手插兜,空余的手还拎着给闻时薇买的润肤膏。 朝人群中蠢蠢欲动的司机保镖打了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 这才偏头冷眼看着一脸得意的王五,选了个合适的空位置将润肤膏放在地上,活动了下手脚,解开衬衫袖口两颗不方便活动的扣子,将衣袖缓缓折起。 动作优雅,气质沉稳,让人一时忘记这是一个逼良为娼现场。 有好心人冒着得罪王五的风险,在人群中着急的提醒时砚:“闻大夫,您快走吧,这王五不是个好东西!” 王五朝人群中喊话的方向看去,没找到人,也不在意,得意一笑:“走?往哪儿走?我王五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手的!” 围观群众:这么好看文弱又善良的美男子,今日惨遭王五毒手,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有人甚至捂上眼睛,不想看到不堪的画面。 时砚缓缓一笑,整理好衣袖,二话不说,在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冲上去对着王五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拳拳到肉,每一下都能听到王五惨嚎的肉搏,全是往人身上最疼的地方招呼,保准让人挨上一顿,能记一辈子的那种。 完全没有打人不打脸那一套讲究,确定将人打成一个猪头,时砚才满意的从地上起身,顺势踢了对方一脚。 捂上眼睛的人察觉气氛不对,放下手,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的嘴巴里能塞两个咸鸭蛋。 围观群众:他妈说好的文弱善良美男子呢? 就这? 时砚重新系上袖口的扣子,一副“我天生身份尊贵,你这种货色少爷我心情不好,想打几个就打几个”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死猪一样,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散发出怨毒的光的王五。 王五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还不忘警告时砚:“你等着,宋家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时砚心里摇头,觉得刺激还不够。 于是语气十分淡漠道:“你们宋署长见了我都要礼敬三分,你一个给送二开车的司机,算个什么东西?” 这时在外围的司机保镖齐齐站在时砚身后,其中一个保镖上前,看都没看躺在地上肿成猪头的王五,恭敬道:“大少爷,七点十分,回家晚了耽误您的晚饭时间。” 时砚淡定转身:“走。” 身后传来王五意味不明的声音,声音里夹杂着怨恨,愤怒,不甘,甚至喜悦,唯独没有畏惧:“你是闻大少?” 本来这种事时砚没必要理会,一个宋二少的司机而已,和闻大少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宋二少本人就是个在宋家吃白饭的,何况他的司机?在闻家大少爷面前,价值与地上的蚂蚁无异。 但在保镖司机不解的眼神中,时砚意外的回答了对方:“是。” 身后传来王五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好一个闻大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旁人只当是王五被揍疯了,神志不清。 但唯独时砚知道王五是真心的。 因为当年沈明心在圣玛丽医院一手促成的换子事件中,王五是仅剩的知情者和幸存者。 当年,为沈明心操作换子事件的是她身边的陪嫁奶娘采荷,采荷不可能自己出手去办,且她独自一人也无法在闻家和温家的眼皮子底下换掉两家的孩子。 于是采荷将主意打到了在圣玛丽医院当护士的侄女身上。 经过一番威逼利诱之后,采荷的侄女答应了帮她换子的事情。后来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沈明心也很满意当时的结果。 事后,沈父发现了沈明心的举动,但错已铸成,在沈父眼里,当然要利益最大化。 若是当时揭穿那事,不仅沈明心这个他最偏爱的女儿会被闻家责罚,还会被温家不喜,多半儿是被夫家休弃,名声扫地,后半辈子孤苦伶仃,远嫁他乡的下场。 而沈明月这个优秀的大女儿也会因此和妹妹沈明心离心,甚至和沈家离心,牵动到沈家的利益,别说是沈父,就是家主,也要慎重对待。 还有沈母那边,怕是也要与他好一顿闹腾。 对沈父来说,这件事当时揭开,最轻也是一个家宅不宁,往严重了说,闻家因此记恨沈家,影响的是整个沈家的利益,沈父一人承担不起。 百害而无一利。 因此,种种私心作祟,沈父当时毫不迟疑的选择了隐瞒,并帮女儿沈明心扫尾。 沈父出手的后果,就是沈明心身边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不知不觉中,以各种合理的理由慢慢消失,包括沈明心的奶娘采荷,以及经手这件事的护士。 但谁都没想到,当年那个小护士无意间偷听到了姑姑采荷与沈明心的计划,知道要掉包的两个孩子,竟然是海城鼎鼎有名的闻家大少爷和温家公子,并不是姑姑口中无关紧要,两个得罪了沈明心的乡下妇人的孩子。 小护士心下胆怯,自己不敢动手,私下将事情透露给了情郎王五,王五是个狠心的,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见护士不中用,索性咬牙帮助护士完成了沈明心的整个计划。 事后拿到沈明心给的酬金后,小护士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在夜晚下班的路上,被几个流氓给霍霍后跳河自尽了。 王五收到消息后,一开始虽然震惊,但并未有怀疑,甚至还有几分窃喜,因为小护士得到的那笔钱财,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放在哪里,现在小护士人没了,那么多钱,不就成他一个人的了吗? 但一个月后,王五听到消息,小护士的奶娘出城办事的途中失足掉下山崖摔死了,直到这时,王五才慌了,他觉得这是沈明心那个女人在杀人灭口,因此慌慌张张收拾东西,带着那笔钱财,连夜逃出海城。 王五一开始因为有银钱傍身,日子过得潇洒。 结果经常出入烟花之地,和不三不四的人结交,染上了烟瘾,赌博。手头的钱很快就花的差不多,这几年为了吸大烟,没少干缺德事儿。 年前不得已被追债的人追杀,逼不得已逃回海城。 索性这些年过去,海城能认出他的人寥寥无几,王五好不容易结识了宋家二管家,给对方送了一个淸倌儿,才得来给宋二少当司机的机会。 本来他是不敢去招惹沈明心那个疯女人,怕被对方杀人灭口,也没机会接近闻家人,探听闻家的事情。 但时砚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狠揍,彻底将王五脑子里仅剩不多的理智给打没了,王五痛苦的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脑海里的想法逐渐疯狂。 他一心想将高高在上的时砚给拉下来,让他低入尘埃,受万人唾弃。 到时候,还不是他王五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王五就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但让王五郁闷的是,他这身上钻心的疼,去诊所治疗,结果医生经过一通检查过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先生您难道没发现,您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痕吗? 倒是您这猪头,我瞧着更需要治疗。” 王五心里对时砚的恨更上一层楼。 但他妈的,真是邪了门儿了,王五一连找了好几个诊所,大医院去了,江湖郎中看了,都说他身上没任何毛病,偏他整晚整晚疼的在床上打滚儿。 更让王五觉得惊悚的,是他身下每日在窑姐儿身上驰骋的家伙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挺起来了,王五一开始没在意,人都要疼晕过去了,哪儿还顾得上这档子事儿啊? 但时日一久,总能注意到。 这一注意可不得了,王五当即顾不上医治浑身奇怪的疼痛,一心找大夫瞧他的不举之症。 瞧的大夫多了,病情不管是哪方面都没有好转,风言风语倒是传出来不少,王五不举的消息很快就在附近的小圈子里传开。 这年头,城外猎户不行,儿子是老婆和别人借种生的这种事情,海城不管是哪个圈子,都有人当笑话讨论。男人不举可是大新闻,没几天,宋二少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特意找王五过去询问。 宋二少一个日天日地的纨绔,可不懂给家里司机留面子,当着一众损友的面儿直接问王五:“听人说你突然不行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甚至在几个损友的撺掇下,当场给王五送了几个窑姐儿,不由分说,让几人隔着屏风,伺候王五享受一回。 几人就在屏风背面欣赏。 王五赶鸭子上架,被几个拿钱办事的生猛窑姐儿扒了裤子,无论怎么努力,好半天都没反应。宋二少和一众看热闹的损友们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场将王五好一顿嘲笑。 临了,宋二少扔给王五几十个银元,一脸无所谓道:“我宋二少怎么说也是海城排面上的人物,不能让一个全海城人尽皆知的废物给我当司机,这些钱你拿着好自为之吧!” 王五只觉得屈辱极了,手里捏着银元,将罪魁祸首时砚恨得咬牙切齿,要是时砚现在站在跟前,恨不得直接从他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 另一头,小甲对时砚的举动感到很困惑:“组长,这些事情可是剧情里没有言明的部分,你怎么确定王五就是那个关键人物呢?” 时砚淡定的很,眼瞧着闻时薇将他带回来的润肤膏当着全家人的面儿送给沈明月女士,然后使出不要脸大法,用尽平生所学,将沈明月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让沈明月不得不松口同意她外出的请求,才缓缓告诉急的跳脚的小甲:“很简单啊,我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 因此顺着已知剧情,推测出王五的存在,然后让人帮忙打听王五的生活轨迹,成功获得王五现在的身份和工作生活地址。 因此,虽然我从未见过对方,但今日王五出现的一瞬间,表露出的关键信息,就让我确定他的身份。 于是我顺势而为,帮助他早提下定决心,推动剧情。” 说实话,这个剧情,对时砚非常不利,且这件事,谁来揭开都行,就是不能他来,因为作为一个完全不知情的既得利益者,他没有动机。 小甲才不信时砚的鬼话呢,幽幽道:“组长,难道你就没有非常直接的理由吗?” 时砚放下手中的医术,顺势缓缓起身,眉头微挑:“比如呢?” 小甲:“比如,你单纯只是想凑他,出一口心中的恶气。甚至当时将王五想象成沈明心那个你不能亲自动手揍的人,一顿拳打脚踢后,好不快活!” 时砚:“你胡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小甲:“你就是!” 时砚觉得最近身边的人一个两个对他的人品存在很大的误解,真是让人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出去玩儿去了,回来晚了 感谢在2020-10-07 17:07:39~2020-10-08 23: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横四纵 30瓶;夜未来 10瓶;筱筱 9瓶;Danny78、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呵,男人 按照时砚原本的推测, 他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将王五一顿狠揍, 把王五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按照王五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早就开始针对时砚的复仇行动才对。 但他没想到, 对目前的王五来说,寻时砚报仇不是最重要的, 找大夫医治不举之症才是王五要面对的头等大事。 王五始终不相信,也不甘心他会成为一个海城人人皆知的废物,走在街上都觉得别人对着他的□□指指点点。 王五觉得因为不举,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以往那些他瞧不上的泥腿子, 都能高高在上的嘲笑他,甚至当面讽刺他没种,这叫他如何能忍? 因此怀着对时砚的恨意, 在海城大夫无法医治他身体的情况下,王五直接前往隔壁市寻医问药。 这让一直在等王五报复的时砚大感失望。 “我好像没告诉他,我在他身上下的禁制是有时间限制的, 前后三个月, 时间一到,无需做什么,自然会解开, 真是可惜了。” 时砚对小甲说着可惜的话, 语气里一点儿可惜的意思都没有,面色淡淡,手下翻书的节奏都不曾打乱。 小甲不得不再次感叹:“组长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不过统儿喜欢,嘿嘿。组长,统儿刚才读到一段感人肺腑的青春伤痕文学,记忆深刻,久久难忘,统儿读给你听鸭~” 时砚听小甲的语气就很无语:“少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这样听起来非常猥琐。 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你,局里的年中考核快到了,别以为局里正乱,你就能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不用参加今年的理论考试。 作为一个学渣统儿有多痛苦,我这种从小到大的学霸是无法与你感同身受的,只能对你报以最真诚的祝福。” 小甲觉得他被时砚给针对了,但他没证据。只能哭唧唧放下其他统儿传过来的传奇故事,磨磨蹭蹭复习考核资料。 时砚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没有小甲在耳边声情并茂的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且随时随地可能被小甲真情实感的嘤嘤嘤给吵醒,耳根子清净了许多,时砚整个人舒了口气。 继续翻着手里的医书,静静坐在办工作桌边,安静静谧,仿佛只要这个人坐在那里,就已经无形中成为这间小诊所的主心骨。 刘阿婆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轻手轻脚的擦玻璃拖地,药童按照时砚给的方子,认认真真的搓糖丸,温时临在后面的实验室忙碌,不时进来几个用山货换糖丸的孩子,药童和刘阿婆两人就能轻松应对。 偶尔有几个病人出入,都不是大毛病,时砚应对的非常轻松。 如果不是温时临眼神慌张的出来,避开来往的病人给时砚打眼色的话,这里的生活称得上岁月静好。 时砚起身找了个借口让刘阿婆和药童在前边儿支应着,他跟着温时临直接去了后院。 值得一说的是,当时的时砚虽然只开了一个小诊所,但小诊所的总占地面积并不小,前面是给病人看诊的地方,后面专门修建了两间实验室,实验室后,还有一个供人休息居住以及放置杂物的院子。 院子里三间房,一口井,一家人住在这里完全不成问题。 温时临带着时砚往后院走,避开人,小声道:“我去后院散心整理思路,在后门那块儿见到一个受了木仓伤昏迷过去的人。 那人出现的蹊跷,无声无息出现在后门边儿上,受了木仓伤,周围又没有落下血迹。 我检查了周围环境,怀疑那人是被人特意从后门扔进我们院子的,我担心其中有诈,没敢动他。” 说话的功夫,时砚进了后院,直接关上通往门诊的大门,在后门位置见到那个身着黑衣,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躺在地上的男子。 时砚最满意温时临的就是这一点,虽然是个医生,但一点儿没有圣父情怀,没有不分场合,毫无坚持,见到个病人就往家里捡,想上手救一救的毛病。 两人靠近躺在地上男子的同时,手里的木仓片刻不离身,浑身防备。 不过事实证明,这人已经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只能毫无反应的任由时砚二人处置。 两人没在这人身上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时砚注意到这人的手上老茧的位置:“是个练家子。” 温时临犹豫:“我怀疑这人的出现,是熟悉咱们之人所为,十里铺附近的人只知道咱们小诊所会治疗一些疑难杂症。 确定咱们能治木仓伤的,寥寥无几,现在救还是不救?” “你还不如干脆说怀疑竹容和宋克己二人呢,迄今为止,咱们小诊所一共就收过两个木仓伤病人。 但对方偷偷摸摸将人从后门扔进来,可见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人和他们的关系。这行为,可就不地道了。” 话虽如此,时砚还是让温时临搭把手,将人从地上抬起来。 不管是那两人中的哪一个,让人欠他一个人情,不是什么坏事,至于说担心救了这人惹来麻烦什么的,时砚还真就不怕。 温时临去前边儿叮嘱药童和刘阿婆:“我的研究有了新发现,要和表弟一起深入探讨一番,这两小时内,不要让任何人来后面打扰我们,以免干扰我的思路。” 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刘阿婆和药童,甚至附近的病人们都很熟悉。因此刘阿婆并未怀疑,满口答应下来,并且安慰了温时临几句:“哎我知道了温医生,老婆子会如实告诉前来看诊的病人们的! 您和闻大夫安安心心做研究吧!不管外面人说什么都别听,他们就是嫉妒你们年纪轻轻有一手好医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就算真的没出什么成果,你们二人也是整个海城最好,最年轻的大夫!咱们大伙儿心里有数呢!” 温时临哭笑不得,他知道外面不少人觉得他和阿砚表弟异想天开想做研究,说什么的都有,没想到连刘阿婆也知道此事。 时砚在后面的地下手术室准备手术用具,等温时临回来,时砚这边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 说起这个地下手术室,是在小诊所开起来前,时砚让人秘密建造的。 当然当时建造的时候,只说是想储藏药品,让人的做的精细点儿,施工的人包括闻父,都没多想,只觉得自家孩子,只不过想用一个精细点儿的储藏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只有温时临和时砚二人知道这里的真正用途。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诊所后门外的巷子里,一个头戴草帽看不清容貌的货郎在两个小时内已经路过这里五六次,这人长相普通,混进人群毫无特色,如果不是特别关注他的人,很难发现这么多次路过的都是同一个人。 后门始终没有打开,里面也没传来什么动静,看时间差不多了,这人挑着货担,从容的离开小巷子。 直到转了个拐角,和诊所前面一个刷鞋匠对视一瞬间,双方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像是素不相识的那般,自然的分开。 货郎一路挑着担子从一个卖香烟的人身前经过,不经意间,身上掉下两个铜板,自己毫无所觉般继续向前,嘴里吆喝声从未间断。 而卖香烟之人表现的非常像个贪财之人,对于白捡的两个铜板,直接将高兴地情绪全写在脸上,当即香烟也不卖了,转身进了身后的面包店。 兴冲冲指着其中一盘卖相不好的边角料,对面包店的伙计道:“这个,给我两个铜板的!” 等伙计靠近的时候,小声道:“人没出来,里面毫无动静,具体情况不明。” 然后在伙计絮絮叨叨的嫌弃声中,拎着一小块卖相不好的面包,十分珍惜的咬了一小口,惹来周围同伴的艳羡。 而诊所内,下班时间一到,时砚对刘阿婆与药童道:“我们这边暂时还有个实验没结束,说不好要何时离开,你们先回家吧!” 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两人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也只用了不到两月。 刘阿婆淡定道:“闻大夫那我们先回家,您这边也别太晚,我听人说,做研究是一项长久战,不能急于一时。” 等人都走了,时砚关上诊所大门。 关门前,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外面各路探听消息的人马,目光太过明显,以至于让探子们有一刻深深地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暴露了。 不过时砚目光像是不经意间扫过一样,很快收回视线,从里面关门落锁。 然后回到地下手术室,和温时临一人一边儿,守着那人等着对方醒来。 温时临看时砚还有心情看书,难得叹口气道:“前两次病人好歹还有同伴,事后有人带他们离开,诊金也知道找谁要。 这次瞧着孤零零一人,咱们怕是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时砚惊讶的瞧了温时临一眼:“表哥,你一向不将俗物看的太重,这是怎么了?咱们诊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会入不敷出。” 温时临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时砚,幽幽道:“且不说前期的实验器材有多耗钱,单说这段日子,咱们的实验过程,哪天不是在烧钱? 还有上次的痢疾事件,不仅没收一文钱的诊金,米面粮油棉被炭□□材搭出去不少。这段时间的宝塔糖药材不要成本的吗? 就换回来一堆质量参差不齐的山货还全部送人了。 平时来看病的病人都不是什么富裕之人,诊金都是意思意思要点儿,药材几乎便宜到白送。 还要支付刘阿婆与药童的工钱。 阿砚你自己算算,咱们诊所从开业至今,有哪一天是没有倒贴的?从长此以往,咱们怕不是要喝西北风?” 时砚默默提醒:“表哥你少算了一点儿。” 温时临一愣:“什么?” 时砚面无表情道:“咱们二人至今为止,也是打白工的,没给自己发过一毛工钱。” 温时临:“……” 温时临:“谢谢,你的提醒,让我更加心酸了。” 不是温时临斤斤计较,而是医学研究实在太耗钱,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桩桩件件花钱如流水,花钱速度让温时临这个从小到大不缺钱的主儿,也开始心惊。 索性时砚还能稳的住:“最近花的都是我这些年用不完的压岁钱,才花了不到十分之一。再说万一我的压岁钱花完了,还有我姐的呢,她存下来的比我还多。” 温时临一噎:“你这么说,我突然好仇富啊!该死的有钱人!” 时砚本想逗一逗表哥,但突然感觉到什么,转头眼神冰冷,对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道:“既然醒了就自己起来离开,别让我动手请你!” 温时临一惊。 只见那人果然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一片清明,显然不是刚醒的样子。 气息还有些弱,虽然躺在病床上,但语气意外的坚定,视线锁定在时砚身上,缓缓开口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时砚并不领情,从沙发上起身,上前几步,站在距离男人三步远的位置,居高临下道:“回头诊金记得补上。” 两人像是鸡同鸭讲一般:“在下江建月,往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二位的,敢问这是哪里?” 时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突然出声问:“你是竹容送来的?” 虽是问句,语气非常肯定。 这下不仅病床上躺着的江建月激动的挣扎坐起来,就是温时临也诧异的看向时砚。 怎么突然就确定了人选呢? 江建月很担心他的身份暴露了,但随即反应过来,身份暴露,就不是眼下的待遇,落在敌人手里,严刑拷打才是基本操作,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养病是不可能的。 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您是如何得知?” 时砚心说,当然是因为剧情中偶尔提了一嘴,说是青竹帮联合国党在海城的负责人,于苏城做了一件惊天大案。 成功刺杀岛国在苏城的主要负责人,最后成功逃走,引得岛国人愤怒不已,一路追杀到海城没找着人,最后几乎在全国登报,追杀双方。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海城各大报纸一连登了好几天,时砚自然也有个印象。 虽然剧情中只是草草一笔带过,但时砚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追杀对象,就叫江建月来着。 想来这位老兄还不知道将来他在外面的名声和影响力。 时砚神色淡淡,回答的非常敷衍:“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江建月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简单探查过所处环境,但很可惜,只能看出是一间手术室,其余的一概不知。 这也是他为何会在醒来后装睡的原因。 不过眼下看来,不管眼前之人如何得知他和竹容的关系,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江建月挣扎着下床,脸色苍白的对时砚道:“两位恩公,就此别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时砚打断对方的客套,还是那句话:“不用你报答,诊金记得如数送来,咱们是普通又单纯的医患关系。 别搞得那么复杂,我不喜欢。” 温时临顺口补充了一句:“别以为说什么无以为报,就想不报,顺势赖掉诊金,虽然你现在一穷二白,但这不是你不给诊金的理由。” 江建月差点儿没站稳摔到地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眼前两个年轻人说的,竟然是事实!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可悲可叹! 时砚看出对方的窘迫,非常善解人意道:“不若这样,你留一样信物,回头我找竹容要也是一样的。” 江建月心里又是一哽,他和竹容的关系,根本就是单纯的利益关系。 他们联手在苏城干掉了岛国的负责人,但他当时找上竹容帮忙的原因,是因为组织调查到竹容的一个堂兄,也就是竹老爷子的亲儿子,就是死在那个岛国人手上。 竹容和对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双方利益一致,目标相同才能暂时凑在一起。 现在两人短暂的利益联盟结束,他一路逃回海城,身受重伤,还有意识的时候,就知道是竹容下令,让人将他送来这里的。 迷迷糊糊间,他还听到竹容对他说了:“给你找了个能救命的好大夫,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至于大夫会不会救你,就不是我能管的事儿了,只能听天由命。” 江建月清楚的知道,从竹容让人将他送来这里那一刻起,竹容和他就彻底没了关系。这是双方的默契。 时砚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出于想给竹容那个老男人找不痛快的隐秘心理。 江建月心里窘迫的厉害,面上不显,淡定的当着时砚和温时临的面儿,给两人写了张借条,让两人拿着借条去找竹容要诊金。 时砚漫不经心的捏着那张借条,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建月,直把江建月看的心虚不已,差点儿扛不住心里的愧疚。 这才收起借条,挥手让人离开。 等人走了,时砚和温时临收拾好地下室,直到看不出做过手术的痕迹,两人才慢慢悠悠的打算下班。 温时临一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问:“那个江建月,真的和竹容关系很好吗?对方从头至尾都没承认过这一点,我感觉咱们这次的诊金,又黄了。” 谁能想到,庞大的实验费用,让一个从不缺钱花的大少爷,开始在意这三瓜两枣的诊费了呢,可见生活,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刀刀催人成熟。 在现在的温时临眼里,表弟是如何得知第一次见面的江建月和竹容之间的关系这种事,完全不重要。 辛苦一回,拿不到诊金,才是最让人难过的。 时砚给了温时临非常肯定的答案:“大概他和竹容,非常不希望有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吧!” 温时临一噎:“那诊金岂不是真的黄了?那江建月从一开始就在驴我们,表弟你明知道为何还要收下他的借条?” 时砚淡定的表示:“这借条别人给竹容,竹容可能不会认,但咱们小诊所给竹容,他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也得认。 除非往后青竹帮真的不想和小诊所有丝毫往来。” 至于竹容替江建月付了诊金后,他们两人之间会发生怎样的爱恨情仇,就不是时砚所关注的了。 事情和时砚想的差不多,江建月亲笔所写的那张借条辗转到了竹容手里时,一条胳膊吊在脖子上的竹容气的直拍桌子:“老子日他江建月姥姥!他那一身木仓伤,送到别处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为了他的安全,老子费心费力的把人送到闻大夫手里,生怕他被人闻大夫一个气不顺,一木仓给崩了,让人一天一夜的守在小诊所外面。 看在他帮老子解决了那个岛国鬼子,帮堂哥报仇的份儿上,救他一命,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那老东西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的?这点儿默契都没有,还敢出来混?” 大长脸手下十分担忧,拔出腰间的木仓,询问道:“老大,要不我带人去解决了那个老王八蛋!我们之间的合作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岛国人顺着线索查到我们头上就糟了。 毕竟海城不是沪城,咱们在海城根基浅,和岛国人正面对上胜算不大。” 竹容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刻安安静静的他,无形中散发出的气息,让大长脸大气不敢喘。 这才是真正沪城青竹帮继承人该有的样子,什么书生的温和儒雅,偶尔的不着调,都只是他的伪装罢了。 “不,江建月我们暂时不能动,暗中派人保护他,关键时候帮他一把。”好半天,竹容给了大长脸手下这样一个答案。 手下不解:“为何?” 竹容漫不经心道:“以防万一罢了,真东窗事发的一天,有江建月和他身后的势力在前面顶着,咱们也能安稳的在海城发展不是吗?” 说到这个,竹容终于气顺了点儿,手中的借条随手扔到地上的火盆里,看着纸条化为灰烬,竹容摸摸受伤的胳膊,对手下道:“记得将闻大少的诊金给他。” 收到诊金的时砚本人一点儿都没感到开心。 竹容特意让人挑了中午闻时薇来给时砚送饭的时候过来,如数奉上诊金的同时,还对着闻时薇大献殷勤,胭脂水粉,珍珠钻石,出手那叫一个大方。 “啧啧,这礼物,价值是咱们诊金的几十倍不止,咱们辛辛苦苦工作几小时,和死神作斗争,得到的还不如人家随手讨好姑娘来的多,不知道我现在去佛前许愿,想做一个女孩子还来不来得及?” 温时临真心实意的酸了。 “这老男人,是不是从来没照过镜子,不知道他那一张老脸,和你站在一起有多违和,简直是活生生的父女相吗?他怎么有脸对着一个能当他女儿的小姑娘献殷勤的?”时砚将桌子拍的咣咣响,吸引闻时薇的注意力。 “我跟你说姐,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温时临附议:“我也不同意!” 闻时薇不得不提醒两人:“竹先生只是送了一点儿礼物而已,并未多说一个字,你们脑补的过了。” 两人丝毫不觉得:“呵,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8 23:47:42~2020-10-09 23:5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菲菲 20瓶;路人 15瓶;小鱼和小鱼妈妈、天天等更新。 5瓶;躺看云卷云舒、Danny78、方圆、阿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飘飘了 时砚觉得竹容简直蹬鼻子上脸。 给闻时薇送礼物, 送个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他还能忍。 结果对方最近大有将他的忍耐当默认的意思,不年不节, 连借口都懒得想,就天气好,心情好,想送礼,诸如此类, 直接让人将礼物送到小诊所。 专门挑闻时薇给他送午饭的时间来,让时砚眉头紧皱。 虽然闻时薇对此不感兴趣, 这种浪荡子追求好看的姑娘的手段, 闻时薇见的多了,每每都要评价一句:“果然老男人的手段就是俗套。” 时砚还是觉得不爽, 看着闻时薇毫不在意的将今天来代替竹容献殷勤的大长脸, 连人带礼物一并打发走。 微笑道:“姐, 和你商量件事儿,从明天起, 你就别来这边给我送午饭了,随便打发个人来,家里实在不放心的话让翁叔来也可……” 时砚话没说完,闻时薇一脸受伤的捂着胸口,泫然欲泣道:“阿砚, 你要和妈一样, 剥夺我仅有的快乐吗?” 时砚没好气道:“别演了, 一点儿都不像好吗?我不让你来这边,是有正经事要和你商量。” 说着就从抽屉拿出最近特意找来的报纸资料放在闻时薇眼前:“你先看看这个,感兴趣吗?” 闻时薇上的学校是海城有名的女子大学, 能接触到现在最前沿的教育,教师队伍包涵中外,眼界开阔,放眼全世界,让闻时薇看事情的时候,格局就比一般人大气。 但同时也有时代的局限性。 比如相夫教子,女性该有的美丽,烹饪礼仪插花等课程也是必修课。 可以说,闻时薇这样的,就是当下最典型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但时砚觉得,闻时薇的人生,不应该局限于此,还有无数种可能性等着她去探索。 只要他在后面稍微推动一下。 因此,时砚给闻时薇的是许多关于金融方面的资料。这些资料不是普通的诸如闻家生意往来信息,而是放眼国际,在遥远的地球另一边华尔街的资料。 闻家本就是个大家族,家里从商的不在少数,闻时薇从小耳濡目染,就算没有特意了解过,时砚给的东西也能看明白一二,这一看,她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时砚也不着急,亲自动手收拾了桌上的杯盘碗碟,给闻时薇留下安静的空间。 转身就见温时临用下巴示意闻时薇的方向,小声道:“我看你最近一直在找金融方面的资料,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们的事业,转而投入金融的怀抱,心里着实忐忑了两天,原来是找给时薇姐的啊!” 时砚也不隐瞒:“一来是想隔开竹容那个老男人和我姐的接触,二来也是真心想让她做点儿感兴趣的事。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姐就不是个能安生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性子,强行让她过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我也舍不得。” 温时临拍拍时砚的肩膀,用手指隐晦的指了指另一边窗下发呆的温云,一脸为难道:“阿砚,你主意一向正,帮我也给阿云想个能消磨时间的事情。 自从上次和温家的关系闹僵后,阿云帮着我在温家说了几句话,惹得全家人不开心,阿云自个儿在家里也尴尬。 我估摸着老爷子是想将阿云送走。我也不瞒你,阿云对外说是我表妹,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被送回去,在她母亲那边肯定要遭埋怨的。 最近阿云整天浑浑噩噩,我劝了也不听,实在叫人着急。” 时砚注意到温时临在说到温云是他同父异母妹妹的时候,眼神里有几分强压下去的黯淡,也不觉得惊讶。 温时临很聪明,这点他从不否认,按照时间线算,温时临从出国留学前就知道了温云是他妹妹的事实。 时砚一直将温时临和温云之间称得上同生死共患难的感情看在眼里,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两人之间,还真不像是有爱情的样子。 时砚自己虽然单身了几百年,但见过的爱情比旁人吃过的盐还要多,他觉得温时临和温云之间,应该是一种错位的执念。 却被两人误以为是爱情。 眼下温时临对自己这般坦诚,时砚欣慰的拍拍温时临手臂。 “我瞧着温小姐对咱们诊所的东西十分好奇,且非常好学,你不妨问问温小姐,对学医有没有兴趣。”时砚给出了他通过这段时间观察发现的事实。 不知道温云对学医有没有兴趣,闻时薇对金融方面的兴趣倒是非常大,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一动不动,除了偶尔翻书发出的动静,周围安静的仿佛自带隔离结界。 最后还是因为脖子酸疼,起身活动身体时才从着迷的状态清醒过来。 临走前,时砚又送了闻时薇几本特意托人从外面买回来的书:“拿回家慢慢儿看,我会继续帮你留意,往后就不必你亲自来送午饭了,要是真能吃透这几本书,比给我送一辈子饭都值得!” 最好不要给老男人一丝一毫靠近的机会,时砚心想。 闻时薇十分开心的收下时砚的礼物:“姐没白疼你,还是你了解姐的性子。” 说着十分珍惜的收起书,突然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时砚:“真想亲眼去华尔街瞧瞧那里的风景。” “会看到的。”时砚说。 另一头,温时临真没想到,闷闷不乐了好多天的温云,竟然真的被他提起的关于学医的话题吸引,心情放松了许多。 温时临将手中保存的非常仔细的笔记本小心递到温云手里:“阿云,这是我读书时自己整理的笔记,你先拿回去看,哪里有不懂得回头可以来问我。” 温云欲言又止,对上温时临那双永远都看起来十分温和的眸子,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了?” 温时临明白温云在问什么,抿抿嘴,认真点头:“我早该明白的,处处都是破绽,我却像个呆瓜一样,是不是很可笑,妹妹。” 温时临这一声妹妹出口,温云再也没了侥幸,脸色苍白道:“奶奶说,三年前你之所以出国留学,就是接受不了我的身份,感觉你受到了很大的欺骗,无法面对我,是这样吗?哥你恨我吗?” “不恨。 阿云,因为长辈们的关系,你我二人的童年,战战兢兢,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可这一切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一开始我是怨过的,我怨母亲为何总是借着为我好的理由,不停的做伤害我的事。怨父亲为何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和母亲,在外面找一个个女人,生下数不清的私生子私生女。 怨爷爷奶奶为什么宁可偷偷摸摸去看那些私生子,也不愿和我多说一句关心的话。 知道你身份的时候,也曾矛盾的想,你和你母亲是抢走我父亲的凶手,我们之前同甘共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时临很自然的抬手揉揉温云头顶,声音温和:“可是阿云,人总得往前看。当我在意那些的时候,就会不停的钻牛角尖,为了那些事情痛苦难过,难以自抑。 可如今我找到了更值得我用心对待的事情,那些事情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荒唐可笑。” 温云道:“哥,我呢?我对你也不重要了吗?” 温时临笑的十分温和:“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我放下了,阿云你也要尝试放下,走出来,瞧瞧外面的世界。” 温云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第一个笑容,笑着笑着就捂着嘴哭了。 温时临难得没有像以往一样那般上前安慰,只道:“回吧,往后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我还是你哥。” 从这天起,闻时薇和温云二人不再来小诊所给时砚二人送午饭,竹容的人白跑了好几天,慢慢回过味儿来,知道他们这是被人给嫌弃了。 大长脸一抹后脑勺,十分不解:“嗨!这年头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是太难伺候了!要是有人每天给我送金银珠宝,我怕是睡觉都要乐醒!” 身边的弟兄调侃大长脸:“首先,你得是个女人!咱老大可不搞男人。” 大长脸笑嘻嘻道:“若是我是女人,老大会这般大方的送我金银珠宝,我现在就想办法做女人去!” 私底下口嗨,面对老大竹容时,大长脸还是要小心翼翼的遣词造句,尽量将他们被人嫌弃的事实,说的委婉好听一些。 但再好听,他也摆脱不了青竹帮竹容被人三番五次嫌弃的事实,竹容心里老不得劲儿了,觉得闻家这兄妹,生来就是克他的,让人又爱又恨,咬牙切齿。 不过想想刚收到的消息,竹容又觉得心情愉悦了:“江建月可不是普通角色,我倒要瞧瞧,那家伙要如何应付。” 竹容这头心情一愉悦,时砚就不开心了。 彼时,时砚下班路上,被人邀请到茶楼喝茶,出于好奇,时砚并未拒绝,在茶楼包间见到了眼前这个自称刘仁的男人。 时砚面色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先生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小诊所而已,无法提供你们需要的东西。” 刘仁笑的像个弥勒佛,很好脾气道:“闻大夫,或许我可以说的更加清楚一些,是江建月江先生推荐我来的,我知道您有这样的能力完成我的要求。 我诚意十足,希望闻大夫能好好考虑我的请求。” 时砚面上一副“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样子:“我们闻家是正经做生意的,从不掺和外面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可别说你是什么普通人之类的鬼话,普通人没人会大批量的要伤药。” 刘仁态度非常诚恳:“闻大夫,您能救素不相识的江建月一命,可见是个悲天悯人善良大度的性子,想来您也能明白,这批伤药到了我们手里,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请您别急着拒绝我们。” 时砚非常淡定,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人的目的,不仅是想让他帮忙制药,还想空手套白狼,这能忍? “别,千万别给我扣高帽子,我就是一普通大夫,别说我手里没你们要的东西,就是真有,也不可能因为你说两句好听的话,就倒贴钱给你们弄。 要是我来做这笔生意,该有的药钱一分都不能少,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建月想赖掉我的诊金,你想让我出钱出力给你们做白工。 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个竟想美事儿呢!” 刘仁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组织上活动经费不足,只能他们这些跑腿的舍下脸皮去办事,没想到这小大夫年纪轻轻,说话这么不客气。 要不是江建月那小子打包票,说闻大夫有能力帮他们造那批药,他是不敢冒着被敌人发现的风险,亲自找上时砚的。 也不是他想占谁便宜,成本还是要给人家的。但事情还没进展到谈价钱那一步,就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时砚,也是刘仁没想到的。 这可真叫人为难! 时砚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哪里不对,江建月,江建月,按照当天的情况,这人坑了竹容一笔,要不是时砚和竹容有交情,那张借条也会顺便坑了时砚。 可以肯定的是,当时江建月的举动,对时砚并没有任何善意,时砚若不是因为闻家大少的身份,直愣愣的拿着那借条找上竹容,肯定讨不到好。 没想到那样的事情过后,这人竟然还敢让人来找他。 好胆量! 突然,时砚想起另一个名字,岳见江。 江建月,国党在海城的地下工作者。 岳见江,红党后期非常有名的作战负责人。 时砚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眼眸微眯,让人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好半天,在刘仁坐立难安的时候,时砚突然出声道:“这批药我可以给你,成本价也行,想必你们都知道我和朋友在进行一项研究,我手里还有比这种药效果更好成本更低的特效药,但我有一个条件。” 刘仁听到第一时间,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心生警惕,他总觉得眼前的少年,心思深沉,宛如一片沉静的看不清底的大海,与江建月口中那个单纯善良的闻大夫有天壤之别。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但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不管时砚说的是真是假,他已经找不到比时砚更合适的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咬上时砚给的鱼钩。 “您请说。” 时砚淡淡道:“我要你们帮我在安城建立一所医院,我要当院长。” 刘仁猛然一惊,瞬间眼神锐利的看向淡定喝茶的时砚,随即明白过来他的反应过激了,很快收敛神色。 摆出一脸“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的神色,对上时砚的视线:“谁都知道,安城如今是红党的大本营,想在安城里面建造一座医院,对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加上现在局势不稳,此事难度就更大了,您的要求并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虽然刘仁的反应很快,但仅仅一瞬间,时砚就确定了刘仁的身份,他是为红党做事的人。旁人听到安城的反应,不应该这般大。 那么,也更加从侧面印证了江建月的另一个身份。 呵,这年头的男人,出门在外,还真是谁都有两副面孔呢。 时砚饮下最后一口茶,缓缓起身,一手按着桌面一角,轻轻叩击两下,神色淡定道:“我这里有样半成品,可以让你先拿回去试试。若是你们觉得效果好,我不仅要医院,还要有相应的药厂。 这就是我的条件,不接受反驳,你可以回去和你身后的势力商量清楚了再来。” 说着,时砚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两个透明小瓶放在桌面上转身离开。 这东西是温时临今天做出来的半成品,已经非常接近成品,效果虽然大打折扣,但没什么副作用,比市面上现有药效好上不少。 时砚本想拿出去半路销毁,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也算是物尽其用,没有浪费温时临这段时间的辛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刘仁没再出现,时砚一点儿都不着急,和温时临互相配合,进行青霉素研究的最后收尾工作。 温时临在做出那两小瓶半成品时,兴奋又紧张,精神高度亢奋,晚上下班不愿意回家,直言要住在实验室直到研究完成。 结果是被时砚给赶回家休息的。 过了十几天,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越是接近成功的那一刻,温时临越是镇定,与之前简直有天壤之别。 这几天,两人为求工作高效率,早睡早起,按时吃饭,甚至在时砚加班的时候,温时临主动喊时砚休息。 生活作息突然规律的像个养生老太太。 时砚知道温时临对青霉素研究投入了多大的精力,每天查阅大量资料,做无数笔记,面临数不清的失败实验,在时砚的监督下,只勉强睡够五个小时。 吃饭睡觉走路,温时临心心念念的都是实验,连温家上个月闹着分家产,老爷子通知他回去,温时临都没空搭理。 这个实验的成功,对温时临的意义无疑是巨大的。 两人在休息间隙,时砚站在窗边看外面的街道,突然问温时临:“你有想过实验成功后,要如何处理吗?” 温时临一愣,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时砚在说什么,直言不讳道:“当然是交给你阿砚你处理啊! 我没忘这一半儿的方子是阿砚你拿回来的,我想为了得到这一半儿方子,一定付出了我想象不到的牺牲和努力。 所以,这方子不仅是阿砚你的,还属于当初为此做出奉献之人,我不能也无法据为己有,阿砚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我非常满足能有机会参与这伟大的时刻。” 时砚对温时临的反应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仿佛是意料之中,于是将那天见到刘仁的事情与温时临说了。 “我怀疑刘仁是在为安城的红党做事,江建月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通过观察和各方的已知的消息来看,我非常看好安城的发展,因此我想在安城建立医院,青霉素就是我们的敲门砖。 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不仅拥有治病救人的医院,还有自己自主研发生产药物的药厂,学以致用,兼济天下,这是我学医的初衷。” 温时临几乎没有迟疑道:“我跟着你,阿砚!” 时砚偏头看一眼同样站在身侧看窗外风景的温时临。 “这是一种直觉,小时候靠着这种直觉,我轻而易举的明白我母亲不喜欢我,温家所有人不待见我,在国外留学期间,靠着这种直觉,我成功躲过了好几次勾心斗角的算计。” 温时临突然一笑:“这次,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要抱紧表弟你的大腿,你能带我飞。” 时砚心里感叹,多好一孩子,可惜被沈明心那女人给嚯嚯了。 不过算算时间,王五那边该回来了,这种错位的人生,应该快结束了吧,时砚心想。 这些事情对现在的时砚来说无关紧要,想法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就消散无踪。 时砚走到办公桌后,招呼温时临:“趁着休息间隙换换脑子,想想咱们的医院和药厂有什么要求,先想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温时临一噎:“我才说了你能带我飞,你这就飘了啊!刘仁那边还没有一点儿反应呢,你就这么自信?” 说话的功夫,时砚手底下已经写了两个要求,顺便开始办公室草图:“安城,甚至国内,都没有几家像样的药厂。 单是看在药的份儿上,医院也得给咱们建起来,我想不到他们拒绝的理由。” 好吧,这方面的事温时临不懂,但他说了相信时砚,就不会质疑他的判断,干错加入时砚的队伍,两人一起商议以后他们的地盘该如何建造。 说的兴起时,两人甚至将安城的地图翻出来,对照着地图,开始操心要在安城哪一块儿地方建一所医院才最让人满意。 温时临觉得自己飘了,就是在海城,他们温家也没有满地图上,看中哪一块儿,就让人在哪一块儿给自己建一座医院的能量,何况在安城? 偶尔想提醒表弟一句,要不还是等等安城的消息,根据那边的反馈确定后续事情发展。 就算安城的反应如表弟猜测的一般顺利,选址也是一件非常繁杂的工作,需要实地考察,然后做出一二三个方案,再次结合实际进行分析,最后选出最优秀的方案。 不是轻易就能定下的事情。 但看到表弟十分认真,结合各方条件,有模有样的分析记录规划时,温时临提醒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算了,就当是满足表弟的偶尔小任性吧,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9 23:55:27~2020-10-10 23:4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顶着up当非酋 5瓶;树树竹 2瓶;方圆、Danny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砸场砸子 虽然两人将医院的地址都隔空选好了, 但一切的前提是,青霉素成功做出来,目前看来,还有最后一步没走, 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两人还需继续努力。 临近年关, 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和乐融融, 春节对国人的特殊意义不言而喻,家家户户走出家门,开始置办年货, 十里铺不少相熟之人置办年货时, 特意给小诊所准备一份。 东西不多,就是个心意,这家一把菜, 那家一碗豆子两尺布, 来了也不多说,放下东西就走,积少成多, 近日刘阿婆为了整理这些东西,每日就要单独劈出来两个小时。 为此药童和刘阿婆跟着沾了不少光,两人今年的年货算是有着落了。 尤其是刘阿婆,她的的家人还没找到,单身独居老太太, 在从在小诊所工作后,将住的房子租在柳树胡同。 现在的柳树胡同,经过上次痢疾之后的整顿, 整体环境好了太多,加上刘阿婆是小诊所的人,在柳树胡同人心目中有特殊的意义,大家都对她十分照顾,刘阿婆在柳树胡同住的很开心。 刘阿婆瞧着时砚分给她的年货,哭笑不得:“闻大夫,这东西大多都是这条街的街坊们送的,布料还好说,但是这吃食什么的,那是一家一个做法儿,万一我拿回去,被旁人看到是他家送给您的年货,那可就真热闹咯!” 时砚倒是没想这么多:“我拿回家也吃不了,最后还是要送人的。” 单凭刘阿婆和药童,两人不可能内部将这些年货全部给消化了。 于是时砚和温时临每日下班回家,家里司机都要先下车往后备箱塞进去好几袋年货,看的周围店铺唏嘘不已,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不过谁让人小诊所的两位小大夫称得上是整个十里铺的恩人呢?大家只能心里酸一酸,见了面,还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否则这生意怕是都难在十里铺立足咯。 当然时砚他们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他们的目的,从来就不在这些人身上。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货歪打正着,做了不少好事。 温时临一个在外租房,单身独居男子,还是一个很宅,将所有下班时间都用在读书学习上,丝毫不考虑和周围邻居搞好关系的男人,竟然因为这些年货吃不了,不得不分给邻居们,导致他最近在街坊四邻里名声好的出奇。 好到不少闲的发慌的老太太已经热情的要给温时临介绍女朋友。 温时临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吃人的嘴短。” 当然这招在闻家同样有用,时砚将东西带回家给家里的老人,亲戚朋友多多少少都分了些,并且言明是十里铺的街坊邻居送的,大家接受起来都很开心。 这些年货在闻家的亲戚里面,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这种百姓自发送来,带着感恩心意的年货,在闻家这边儿,有点类似于古代百姓送给官员的万民伞。 都是能让人沾喜气的东西。 就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逐渐走向了年尾。 小诊所往外派发了几个月的宝塔糖,从一开始的柳树胡同到整个十里铺,之后扩展到全海城买不起药的人家,连续几个月,时砚凭借宝塔糖,给宋克己和竹容那边运送了大量物资。 用闻时薇的话说:“海城周边山上的地皮被人趴下一层,全都进了你们小诊所。” 这话闻父闻母也十分赞成。 时砚非常认真的纠正:“是进了宋克己和竹容的腰包,外面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一小大夫,只想在海城推广一下宝塔糖而已。” 闻父隔空用手指点了一下儿子脑袋,笑而不语,他觉得儿子虽然还小,但做事已经有滴水不漏的样子,这样的时砚,让闻父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欣慰感。 尤其让闻父满意的一点,是时砚弄出来的宝塔糖,单从每日门前堆积如山,只能用大卡车拉走的山货就能看出,那东西有多广阔的市场,是个人就知道,那里面有多大的利润空间。 利益使人失去理智,私下里不是没有大药房,老字号药店买回去想办法破解方子,但至今为止,无一人成功。 有蛔虫问题,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去小诊所买宝塔糖? 闻父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私底下聚会时,因为儿子在事业上的成功,没少低调的在朋友间炫耀,偏旁人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内心又酸又妒的听着,内心盘算回家将不听话的儿子揍一顿出出气。 别人看不惯又干不掉的样子,让闻父虚荣心爆棚。 时砚瞧着闻父样子,将装无辜进行到底:“用我的良心发誓,我说的是实话。” 闻父想说自家这个儿子表面看着白嫩嫩的,内里黑的很,一看就是他们老闻家的种,有没有良心这种东西还很难说,但碍于闻母和女儿在旁边瞧着,闻父只能做出一副信任儿子的样子:“是,爸爸也用良心起誓,相信阿砚你说的一切。” 闻母看看父子二人和谐相处的场面,生出一种此生足矣的感慨。 但时砚说的也不算假话,他的初衷就是推广宝塔糖,经过这几个月时间,最近半月送来的山货大量缩减,不到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时砚估摸着已经差不多了。 因此亲自写了通知,贴在诊所门口,告诉众人,用山货置换宝塔糖的事情彻底结束,往后有需要可以直接上小诊所购买。 因此,宋克己和竹容那边的供应,从今天起算是彻底断了,两人分别欠时砚一个人情。 看着娃娃脸亲自带人将最后一车山货押送走,时砚满意的伸个懒腰,望向一旁盯着盆栽发呆的温时临:“还在想那件事?” 温时临如实点头。 这件事,还要从三天前,时砚和温时临终于将青霉素成功制出来说起。 本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虽然整个海城,也就两个当事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只有两个当事人互相庆祝,不能与旁人分享那一刻内心的喜悦。 但终归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值得喝一杯。 于是两人决定提前下班,去外面吃一顿,喝一杯,放松之余,也是犒劳自己。 正在两人美滋滋毫无心理压力,轻松吃饭碰杯的时候,消失了很多天的刘仁,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温时临还吓了一跳。 时砚大大方方向刘仁介绍了温时临的身份,让刘仁明白温时临在他这里,关于这件事,是没有秘密的。 温时临这才将时砚口中大腹便便的笑面虎与眼前之人对上号。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温时临不多话,认真吃饭,做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将发挥的空间留给表弟。 刘仁也不扭捏,想来是对温时临的身份十分了解,因此直言道:“闻大夫你给我的东西我送回去让人试验过了,效果非常好。 我们是有意愿与您合作的,但您提的要求恕我们实在无法满足,且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需要请示过上面人才能给您答复。” 时砚咽下嘴里的一口糖醋小排,食指屈起,敲敲桌子:“直接说重点,照你这样的说法,等你说完,黄花菜都凉了。” 刘仁好脾气的笑笑,也不恼怒,直言道:“闻大夫,还请您谅解一二,我只是一个替人跑腿的,很多事情要请示上面的人。 对于您提出的要求,上面的人说了,安城本来就有医院,可以安排您和温医生过去工作,副院长的职位可以为您争取,其余的,实在是条件有限,不好实现。” 温时临本来是打定主意做一个安静吃饭的工具人,闻言忍不住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问刘仁:“你觉得海城闻家大少爷,加上我温家大公子,在哪儿不能做个院长? 也就是懒得折腾,才开间小诊所度日,要真想当院长,自己建一座医院难道不香吗? 还千里迢迢带着身家倒贴你们,给你们打工当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副院长,看不起谁呢? 说这话的人,脑子没毛病吧?” 刘仁脸色有些尴尬,但他们也是有苦衷的:“温医生您别生气听我说,虽然我个人是相信您二位的能力,但旁人不曾亲眼所见,单凭我一己之言,旁人很难相信那般复杂的研究,是出自您二位之手。 且那药,说到底,还是半成品。”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关键问题是,组织上十分不理解这两位一心要扎根安城的动机。 正如温时临所说,海城闻家和温家的大少爷,金尊玉贵,奴仆环绕,要什么有什么,为何要跑到安城去受苦? 安城的大环境远远比不上海城,生活条件十分艰苦。 目前的局势还不明朗,扎根在安城,就相当于是明目张胆的投靠了红党,一旦发生战乱,最后的胜者会是谁,谁都没有把握。 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因此安城那边才会让刘仁来试探时砚的目的。 时砚慢悠悠喝一口汤,伸出空闲的左手在温时临面前:“将我出门前,让你准备的东西给我!” 温时临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从一边的公文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放到时砚跟前,这东西都拿出来了,温时临也没必要继续生气,重新埋头吃饭。 最近半年心头一直被这件事压着,温时临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轻松的吃过东西了,内心虽然觉得刘仁来的不是时候,但丝毫不影响他吃饭速度。 时砚没有打开,直接推到刘仁面前,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淡定道:“现在,我的条件也变了。” 说着,就从自己随身带出来的公文包里掏出前段日子就准备好的图纸放在盒子旁边。 这才继续道:“要在以前的基础上,再加两条。 第一,医院和药厂的选址,要按照我的要求来。” 时砚指了指桌上被折的整整齐齐的图纸,在刘仁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慢悠悠道:“第二,这里是关于药厂和医院建造的一些小要求,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想法。” 没管刘仁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时砚指指盒子:“这里面是成品,给你们时间考虑,要是考虑清楚了,可以直接在安城动工。 我看到你们的诚意,自然一切好说。” 刘仁一惊,双手紧紧地压在盒子上,再次和时砚确定:“成品被你们做出来了?” 时砚点头继续喝汤:“是与不是,我相信你们有办法判断,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低于市场价,在年前先给你们提供一批,让你们对我们二人的能力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说到这里,在刘仁有些尴尬的眼神中,时砚慢悠悠道:“希望下次见面,刘先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争取让我在安城当个副院长。” 刘仁心里清楚,若时砚和温时临真有自主研发的能力。时砚提出的要求还真不过分。 对目前的安城来说,时砚这种人才少之又少,两人若对安城不是别有用心,或者能确定两人不是其他党派的成员,两人的到来,是安城求而不得好事。 且自主生产青霉素,是一个天大的诱惑,不仅刘仁做不了主,就是他身后的人也做不了主,这件事必须回安城开会商议。 刘仁带着东西匆匆离开,温时临有些纠结道:“早知道有和对方谈条件实现愿望的一天,咱们选址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最起码也得找个去过安城的人打听打听吧? 万一咱们选的那几个地方早就被人占用了呢?搬迁起来非常麻烦,且我这几天找人打听了一番,安城的条件相对落后许多,这不是影响建设速度吗?” 在温时临心里,他现在有亲人和没有差不多,痢疾期间,温家人恨不得各个都跑到他跟前,拎着他耳朵告诫他:不要回家,要死就死远一点儿,免得传染给家里人。 加上前段儿时间,温家趁着他上班正忙的间隙,借着爷爷老了身体不好的由头,内部简单分了一次家,在他这个温家明面上唯一的少爷不在的情况下,他只得到了一点儿简单的现金,那个家就荒唐的分完了。 温时临知道的时候,心绪没有丝毫起伏,说到底,温家只是想借着沈明心将老爷子气晕过去的借口,不给他们母子财产罢了,这种情况,也只不过是温时临无数种设想里的一种,无甚特别,他早有预料。 反倒是跟着时砚做研究的这段日子,过的格外踏实,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钱财上也从未短缺过,这种能让他安心做喜欢的事情的环境,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 因此,温时临早就认真的想过,他往后就跟着表弟混了。 现在遇到刘仁的事,自然第一时间站在时砚的角度考虑问题。 时砚不知道短短时间内,温时临想了这么多,只出言安慰:“那是表哥你对国人的基建能力没有一个清晰地认知,相信安城的百姓们吧,他们可比咱们先想的要优秀很多,只要他们想,修一修地球也不是没可能。” 两人这边讨论完安城的事就扔过手准备过年,丝毫不知安城内部,因为刘仁带回去的一盒青霉素以及时砚提出的看似蛮横无理的要求,还有时砚为了显示诚意,半价送给他们的一批用在刀刃上的青霉素,正在发生什么样激烈的争辩。 无数上层人士因为两人的事情,吃不好睡不香,连年都没过好。 不过,安城终于还是赶在年后,经过多方面的考量,同意了时砚的要求,并且在时砚提出的几个地址中,选择了一个,直接开始动工。 说到底,时砚的提议,也是安城正需要的,就算没有时砚,他们也打算在安城建立医疗系统,广招人才,开展工作。这一步棋早晚都要走,时砚只不过是推动了一把,在其中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时砚得知消息的时候,面对笑的一脸憨厚的刘仁,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表示:“既然如此,我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里会尽己所能,为咱们提供所需的药物。 且在适当的时候,赶去安城工作。” 刘仁对时砚的好说话感到意外极了,前两次见面,这人绵里藏针,口吐刀子,刀刀见血,扎的人心口疼。 时砚突然这么好说话,让刘仁之前准备的草稿无用武之地,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温时临一看刘仁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同情的拍拍对方肩膀:“习惯就好。” 刘仁不明所以,温时临不再解释。 于是这个表面看上去门庭若市的小诊所,私下暗中为安城提供包括青霉素在内的各种药物,翻过年,一切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为了防止方子外泄,很多事情只能时砚和温时临两人亲自动手,这种情况下,两人的工作量骤然翻倍,忙碌起来。 日子就在这种忙碌中悄然度过,等时砚抬头看看日子,再算算时间,满意的对着日历点点头。 出来喝口水的温时临不明所以:“阿砚你对着一本日历笑什么呢?还笑的这么奇怪,期待又满意,日历里又没有大姑娘,你这么笑真的很违和好吗?” 时砚听出来了,在温时临的未尽之言里,“违和”两字,就是“猥琐”的委婉表达。 不过时砚心情好,一点儿都不恼,还很同情的拍拍温时临肩膀:“希望过几日你还能这么坚强又乐观吧,我的好表哥。” 说到表哥这个称呼,时砚心想:到时候,我就该是你表哥了吧! 但被时砚给予厚望的王五,出场方式着实让他失望不已。 因着时砚很多时候下班回家都是直接乘自家车从诊所门口到闻家,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彪形大汉保镖,根本不给旁人一丝接近的机会。 王五躲在暗处观察了好多天,最后只能在赌场追债人的一再胁迫下,选择了一个中午休息时间,出现在小诊所内。 王五觉得时砚简直是个瘟神,自从上次在街上遇到时砚,被时砚揍了以后,他就一直倒霉。 先是浑身骨头缝都疼,医生愣是检查不出毛病。后是不举的名声传遍海城,让他不仅丢了工作,还无颜在海城混下去。 再是为了逃避也是为了治病,不得不出海城,去隔壁城市寻医问药。 幸运的是,在隔壁城市花了一大笔钱后,他的不举之症终于被治好。 王五激动异常,就想在女人身上将他这些日子受到的侮辱找回来,一来二去,作风稍微高调了些,就被有心之人注意到。 好巧不巧,当初他是欠了赌债逃回海城,欠的就有其中一个赌场的钱,这次直接被赌场的人在窑姐儿的床上堵个正着。 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之下,王五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对方还不满足,直接剁掉了王五一根手指,王五彻底怕了,求爷爷告奶奶,才让对方相信,他回海城就能弄到钱。 对让派了两个人跟王五回到海城,为了防止他弄鬼,那两人几乎与王五形影不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王五心下暗恨,表面上小心伺候。 没办法,王五只能将主意打到时砚身上。 他本想捏着时砚这个把柄,好好地磋磨时砚,但形势比人强,王五只能先用这个消息,从时砚这里换一笔钱财打发走这两个瘟神,其他的事只能往后再说。 别看在那两人面前,王五怂的跟个孙子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但到了小诊所,王五趾高气昂,大大咧咧将小诊所打量了一遍。 在刘阿婆一脸防备的眼神下,大喇喇坐在时砚的办公椅上,指着药童道:“闻大少呢?病人上门,这当大夫的怎么反倒不见人影?你们诊所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王五自认为手里有时砚的把柄,肆无忌惮,嚣张的很。 刘阿婆理都没理,拧着王五的耳朵将人拽起来:“你是不是瞎?旁边的凳子你看不见,偏要坐闻大夫的办公椅?故意找茬是不是?” 这么说着的刘阿婆,拧着王五耳朵,在王五的惨叫声中,将人拽到诊所外面,对着来往的行人,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有人砸场子!” 话落不到一分钟时间,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像是丧尸围城似的,将小诊所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用不擅的眼神看着王五。 五六十岁的老爷子老太太,六七岁还流口水的小孩儿,背上背着娃娃的妇人,街上的黄包车夫,男女老少,全都涌过来,撸袖子,抄家伙,沉默不语。 刘阿婆将王五推入人群中,叉腰不屑冷哼:“敢来咱们小诊所砸场子,也不提前打听打听!” 作者有话要说:  刘阿婆: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感谢在2020-10-10 23:45:58~2020-10-11 23:4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笑 20瓶;流年 10瓶;Danny78、梦、小白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反反杀 时砚和温时临在实验室忙的很, 等他从刘阿婆嘴里听到中午发生的事情,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 两人一出实验室,刘阿婆和药童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一提起那人, 刘阿婆就很不高兴, 手里的拖把十分用力, 把王五走过的路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 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闻大夫您不知道, 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油头粉面,眼底乌青, 一双眼珠子滴溜溜打转,自从进了咱们这诊所就没安生过,跟偷东西的耗子似的。 一张嘴出言不逊, 老阴阳怪气了,老婆子我一路逃荒什么人没见过啊,一打眼就知道他是特意来捣乱的。 瞧着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 被外面的街坊们一吓, 当即就屁滚尿流, 告饶连天!”刘阿婆边擦地边说。 药童也很兴奋,但还是提醒时砚:“闻大夫,那种人最是难缠了, 我瞧着他是特意来找您的,一计不成, 肯定还有后续,往后您出入都要小心,别被缠上了。” 时砚一听就知道来人是王五,但温时临不知道, 用十分担忧的眼神瞧着时砚:“往后让保镖跟着点儿吧,免得被疯子缠上。” 时砚没想到王五这么不中用,第一次出场就被刘阿婆一个小脚老太太轻易拿下,简直让人失望。 不过王五已经被那两个跟着他来收账的赌场打手吓得不轻,对方见王五不仅没拿到钱,还差点儿被人给揍了,觉得王五可能在驴他们,对王五的态度越发不客气:“你是不是还想掉第二根手指头?要是真这般想,不用绕弯子,直接跟咱们兄弟说,自会成全你的。” 两个打手身强体健,面相凶狠,一言不合就对王五拳打脚踢,王五在小诊所吃了瘪,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在温时临身上。 作为本来的闻家大少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温家透明小可怜,王五觉得温时临知道这件事后,怎么着也能给他一笔钱,让他打发走跟着自己的两个瘟神。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温时临最近在外面租房住,身边的安保没有闻时砚那般严密,他接近温时临相对来说要简单很多。 于是温时临下班前还劝表弟小心被疯子缠上,下班后在家门口,就被疯子找上门。 温时临不可置信的指着王五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和时砚表弟,身份互换?豪门换子?长辈恩怨?主使人还是我妈沈明心女士?” 温时临觉得他遇到了疯子,听对方拉拉杂杂的讲了半个小时,独自站在冷风中的自己着实有些傻逼。 别的不说,要是母亲沈明心真有这种瞒天过海的本事,这么些年就不会在温家和沈家过的这么不如意,需要拿他出气了。 在温时临看来,不是母亲沈明心没有这个心,而是她没有做下这一系列事情却不被人发现的实力。简单点儿说就是实力限制了沈明心的发展。 温时临非常同情的拍拍眼前人肩膀,此时他还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中午被刘阿婆赶走的王五,从兜里掏出一个银元放进王五手心。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人难免会想不通走上岔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今日你编故事骗我,我不与你计较,但日后继续这般,迟早要折在旁人手里,好自为之吧!” 说罢拎着手里的公文包,对王五的故事毫不在意,与王五擦肩而过,心里还在想今儿时砚要开的一个新项目,他现在毫无头绪,却觉得挑战十足。 手头的资料还没吃透,需要熬夜苦读,十几岁的少年人,陡然生出一种时间不够用的错觉,恨不得一分钟当成两分钟来用,丝毫浪费不得。 现在的日子简直就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外面只要天没塌下来,温时临就不想将过多的心思放在不重要的东西上。 独留一辈子只在这件事上说真话却被人几次三番当成骗子的王五站在原地,握着手里的一枚银元,恶狠狠的盯着温时临的背影:“这是把我当叫花子打发呢?” 说罢手里的银元狠狠地朝温时临离开的方向扔去。 “当啷”一声,银元在温时临脚边落地。 说到底,王五还是怂,不敢真的将银元往温时临身上扔,只敢用这样的方式吸引温时临的注意,顺便发泄心中接二连三受创的怒火。 谁知温时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像是没听见王五的怒喊似的,弯腰捡起地上的银元,踹进兜儿里,理都不理无能狂怒的王五,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温时临心说:实验室每天都在疯狂烧钱,最近还半价给人送了一批药材,入不敷出,一个银元也是钱,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王五看着被温时临紧紧关上的院门,再瞧瞧左右两边将他夹击在中间的赌场打手,心下着急,连连道:“我,我还有办法,两位大哥千万别动手,我发誓,这次肯定行!” 不动手是不可能不动手的,两人将王五按在地上一顿摩擦后,在周围街坊一个个惊讶眼神中,十分变态的将王五亲亲热热带回家,再次给了剁手指威胁,让王五尽快解决问题。 然后拿着王五的积蓄,勾肩搭背的去外面风流快活。 王五躺在床上,眼神阴鸷,心中盘算一圈儿,再次改变目标,定在闻时薇身上。 闻时薇最近得到母亲沈明月女士的许可,可以出门走动。 但她自从被弟弟时砚诱惑,迷恋上时砚送给她的金融书籍后,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懒得出门,别说出闻家大门一步,除了吃饭喝水,闻时薇连自己房间门都不愿意出,搞的沈明月一度以为自己闺女又在暗戳戳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整天神经紧绷高度紧张,一直处于防备状态。 这天 ,闻时薇终于在母亲沈明月的催促下,出门和小姐妹聚会。 聚会地点约在海城有名的酒店,酒店是法国人建的,里面的饭菜好不好吃闻时薇说不好,但贵是真的贵。 一些为了迎合本地人口味做出妥协的法国菜上桌后,没几个人动筷子,一群小姐妹叽叽喳喳讨论最近新出的化妆品包包,圈里的八卦,谁订婚了,哪家夫妻貌合神离各玩各的,每次都是这些内容,每次都很新鲜。 说话之人十分了解讲故事精髓,钩子放的非常到位,将一众听客勾得精神亢奋,双眼放光。 “你们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家在沪城有个亲戚,家里丈夫留洋一去五载,每年都要家里漂洋过海辗转送去大笔金钱充作生活费。 妻子上伺候公婆,中间打理家务,下面还有教导才堪堪一岁的孩儿,结果她丈夫年后回来还给带了个洋妞儿姐妹,两人儿子都三岁了,全家帮忙瞒着,就连那家中的厨娘都知道大少爷在外面养了小的,偏妻子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丈夫还说什么和那洋妞儿是自由恋爱,和妻子是包办婚姻,两人之间没有爱情,娶原配妻子是出于无奈之下不得已的妥协。她公婆更是偏疼儿子,劝儿媳知情识趣一点儿,家丑不可外扬。 希望原配儿媳留在家中继续伺候他们老两口,儿子带着洋妞儿在外面风流快活,美其名曰他们老两口是永远站在原配儿媳这边的。 就这,那后头来的洋妞儿还不罢休,仗着生了个儿子,作天作地,说原配妻子是她和她家亲爱的之间的第三者,逼的丈夫和原配登报离婚才罢休呢! 现在人家两口子恩恩爱爱,沪城的大宅子住着,奴仆伺候,出入司机接送,一家人亲亲热热,可怜我那亲戚又做错了什么,孤苦伶仃,娘家嫌她没本事拴不住男人,家中兄弟嫌她被人灰溜溜赶回家丢脸,无法,只能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靠给人浆洗缝补过活……” 一众女子一个个听的义愤填膺咬牙切齿,都是接受过现如今最先进教育的贵族女子,夹在家族传统教育与先进教育的浪潮之间,听了这个令人唏嘘的故事,说什么的都有。 闻时薇听着一众往日的小姐妹叽叽喳喳的讨伐完男人的薄情寡信,话题很自然的扯到自古以来女人有多不容易,身家荣辱全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又是一通牢骚。 有人瞧闻时薇自从出来就很少说话,贴心的将话题递给她:“时薇,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姐妹纷纷用关切的眼神看向她。 闻时薇轻轻摇头,温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十分矛盾茫然,现在报纸上,外面,学校里,甚至我们家中兄弟姐妹口中,到处都在宣传男女平等。 可是我们心知肚明,女人这辈子能不能过好,未出嫁前要看娘家对你重不重视,出嫁后要看丈夫有没有良心,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极小概率事件,倘若丈夫没有良心,即使他高官厚禄风光无两,可这些都跟咱们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在娘家没有继承权,在夫家只是个继承香火的工具,何其可悲,又哪里来的真正男女平等?” 闻时薇之所以这般说,完全是因为闻母这段时间,将她拘在家里,开始给她相看亲事有感而发。 沈明月对闻时薇亲事的态度看似很前卫:倘若你有心仪之人,且对方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爸爸妈妈自然是支持你自由恋爱的。 但你现如今已经二十了,没有心仪之人也没有交往对象,那就只能由妈妈帮你相看,否则过几年,姑娘家年龄大了,婚事就会成为一个非常尴尬的话题。 于是沈明月最近给闻时薇安排了很多门当户对的相亲宴会,可闻时薇沉迷书本世界,完全对这些不感兴趣,和母亲争执了几回,沈明月以闻时薇年轻不懂事为由,完全不将女儿的意见放在心上,依然兴致高昂的给闻时薇找合适的相亲对象。 闻时薇从小到大在家中受尽宠爱,知道母亲这般做是为了她好,但经过这半年发生的事,她总觉得人生不该这样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母亲的安排,并不是她想要的。 有小姐妹深有同感:“家中到了需要拿女儿联姻嫁给五六十岁老头子的时候,父母就开始跟我们讲现在社会,男女平等,我们享受了家族资源,就要为家族做出牺牲贡献。 可是家族资源,绝大部分不是家中父辈兄长们享受了吗?为何牺牲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们女子呢? 再说我们享受的那些资源,真的就值得拿后半辈子去牺牲吗?这一切到底哪里平等了呢?” 别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们妆容精致,出入豪车接送,私底下的烦心事还真不少。 这一开头就止不住,闻时薇听着听着便觉无趣,于是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这一透气,终于给了早就在这里苦苦等待的王五机会。 王五已经接连在时砚和温时临那边碰壁,不想再出现意外失去第二根手指,于是长话短说,将他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希望这位大小姐真如传闻中那般性格张扬,脾气暴躁,眼里揉不得沙子。 那样一来,就算不完全相信他说的话,也能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结果,闻时薇摸着下巴,跟个女流氓似的,绕着王五转了两圈儿,二话没说,喊来饭店经理,指着一脸懵逼的王五道:“这人是你们饭店的吗?我好些日子没来,瞧着眼生。 神神叨叨的,一上来就拉着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别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来吧?那饭店客人还有没有一点儿安全可言了?” 经理看了王五两眼,就明白王五是不知走了谁的关系混进来的,根本不是他们饭店的人,于是笑着给闻时薇赔罪:“叨扰闻小姐是我们的不是,这样吧,今天闻小姐你们包间免单,刚好酒楼新出了一款糕点,等会儿我亲自给您送过去一份,烦请您忙着品鉴品鉴。” 闻时薇矜持的点头。 经理回头就对着旁边两个保镖道:“将这人带下去好好审审,特别注意查查他的背景。” 王五自然没什么背景,甚至前一阵子,他还因为不举的事情,成了整个海城的大名人呢,审到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经理只好认为王五在去年受到刺激,导致精神不正常。 也没法儿跟个神经病多纠缠,让人将王五扔出去了事。 王五又一次计划失败,前后一共花费了至少两个月,打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这次二话不说,手起刀落,王五又少了一根手指头。 而另一头,闻时薇在酒店打包了几个时砚和温时临二人喜欢吃的菜,辞别小姐妹后,直奔时砚的小诊所。 闻时薇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时砚和温时临二人才忙完从实验室出来吃饭,闻时薇的到来,刚好给两人添几道菜。 挨挨挤挤的将饭菜放在一桌,温时临继续之前的话题:“说到奇奇怪怪的人,我前段时间还真遇到一个,一上来就拉着我神神秘秘的说,我和阿砚自小就身份互换,其实我才是闻家大少爷,阿砚是温家小公子。 看起来疯的不轻,遇到那种人自己陷入幻境不可自拔的人,就算我是个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说人力有穷尽。” 闻时薇一听就来气:“我今儿也遇到一个,说的话跟你说的差不多,这年头,骗子的招数已经这般通用了吗?连词儿都不带换一下,这得是多不用心啊!”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了一处。 “右手缺了食指?” “走路一瘸一拐?” 确认过眼神,遇上了同一个人。 时砚心想,王五也是不容易,不管是温时临还是闻时薇,都不觉得他故事中那个心机深沉,做下那等恶事还能面不改色,事后对他们那些经手人痛下杀手的沈明心,会是在温家作天作地,没有脑子的沈明心。 但现在事情走向已经这么明显了,这两人总该有点儿反应了吧? 结果让时砚非常失望,两人同时想到一件事,齐齐面向他:“阿砚,你在外面得罪人了!” 时砚:“……”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是我给你们的安全感过了火。 这时候时砚不得不承认,他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表现的过于让身边人信任,遇到这种事,眼前两人压根儿连怀疑都不带怀疑一下他。 这实在是叫时砚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时砚觉得这件事上,王五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放弃,还可以继续努力一把吧? 事实上,王五确实努力了,且这次似乎卓有成效。 他通过观察跟踪,将目标直接定在了沈明心身上,这个做法对王五来说十分冒险,毕竟在王五的记忆中,当年就是这个女人事后将知情人全部灭口了,心狠手辣程度,让王五一度做了大半年噩梦。 沈明心喜欢炫耀,喜欢众星拱月的生活,因此身边常年围着一群会追捧她的塑料姐妹,每周三下午,雷打不动的去戏园子消遣,有看得上的角儿,也会出手大方的捧一捧,这件事圈子里人尽皆知,王五只需要稍加打探就能知道。 于是王五成功在戏园子用二十文铜钱,在小二暧昧的眼神中,换了一个临时给沈明心送茶水的活计。 王五知道对方将他当成戏园子里那些想爬上沈明心床上位的戏子,但他懒得解释,进了包间,关上房门,面对沈明心,虽然心里虚的一批,但面上一副凶相,一脸彻底拿捏住了沈明心把柄,小人得志的样子。 王五没把握在沈明心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里成功脱身,他现在只想从沈明心手里讹到一笔钱,打发了那两个瘟神,然后带着钱远走高飞,至于找时砚报仇什么的,只能是有机会再说。 小命要紧。 王五在沈明心惊讶不解的目光中,不疾不徐的将他的要求和当年的换子事件说了,大大咧咧的吃光了沈明心面前的两碟糕点。 拍拍掉在衣服上的残渣,随便折了窗边的盆栽开始剔牙,含含糊糊道:“温太太,您自己做过什么您心里清楚,这件事要是被捅出来,不仅您自个儿没好果子吃,就是您亲生儿子,怕也要被打回原形的。 只要你给我三千个银元,我王五保证守口如瓶,从此在海城地界上消失,定然不会出现在您面前碍眼。” 王五心里慌得一批,前几天断掉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疼,他很担心沈明心不同意他的提议,甚至效仿当年,事后直接让人做掉他,以绝后患。 谁知沈明心垂着眼眸考虑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对他换上了一副笑盈盈的脸,温和道:“三千个银元,对我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我可以花钱买个清净,但你要知道,敢耍我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沈明心笑盈盈的对王五做了个抹脖子动作,吓得王五一激灵,就听沈明心道:“如若不然,我温太太可不是好惹的,明白吗?” 两人约定在三天后,老地方,一手交钱,然后沈明心的人亲自盯着王五离开海城。 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王五有些晕晕乎乎的出了戏园子,心里还在想最后离开前,沈明心对他抛来的那个娇嗔的眼神,让他半边身子都酥了。 王五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了几句温到缘那个没种的男人,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非要在外面养些不三不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简直有毛病。 要不是他知道沈明心的手有多黑,差点儿就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勾的走不动道儿。王五心里又恶狠狠的骂沈明心是个不守妇道的破鞋,成天和一群戏子混在一起,难怪家里男人都收不住。要是有一天他发达了,肯定要尝一尝这蛇蝎美妇人的滋味儿。 且不知他前脚走出戏园子,转个弯儿,还没来得及和家里两个瘟神汇报自己今天的战绩呢,就被沈明心的人一闷棍打晕,捆上手脚,套在麻袋里,准备抛尸荒野。 也不知该说王五命不该绝还是天意如此,一行人恰巧在郊外被路过的沈明月遇到,沈明月让司机保镖救了对方一命,本也没当回事,万没想到,会在王五这里听到这样让她心神震动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好评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哦~~ 感谢在2020-10-11 23:44:16~2020-10-12 23:1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风 5瓶;梦、Danny78、天晴无雨、方圆、快乐每一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危险饭险局 王五之前对时砚恨之入骨的时候, 不是没想过直接将这个消息捅到闻家人面前,让时砚一无所有,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可依照他的身份, 根本连接近闻父闻母的机会都没有, 更遑论让闻家人相信他说的一切。 但好在上天终于还是眷顾了他一回, 就在他已经绝望,以为必定要死在沈明心那个贱人手里时, 柳暗花明,竟然让他遇到了闻太太沈明月。 沈明月不像温时临和闻时薇二人,那两个孩子年轻, 是晚辈,不知道当年的沈明心为了闻道远, 做过多么疯狂的事儿。 也就不会明白,但凡经历过当年事件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听了王五的话, 第一想法绝对是:这是沈明心那个疯女人能做出来的事。 沈明月更是如此。 因为和沈明心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一起长大的原因, 沈明月对沈明心的了解比旁人更加深刻。对沈明心藏在骨子里的自私自利和疯狂,也就更多几分感悟。 当然让沈明月更加确信王五所说之事为实的,是王五说出了一件让她忽略很久的事:“我听说温太太和闻太太是姐妹,因而你们两人生的孩子, 也就是闻大少和温公子长相有些相似,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真相不是这样的。” 其实关于这一点, 沈明月本人也十分困惑, 这样的话十几年里她不知听了多少,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沈明心根本不是父亲的养女,而是私生女。 在她心里,沈明心和自己没有亲缘关系, 但对方生的儿子的确和自家阿砚有几分相似,着实让她心里感到惊奇。 只不过每每产生这种的困惑,闻道远为了不让她继续深思,进而想到更加糟心的事儿上,都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以至于十几年过去,这个疑惑也没在沈明月心中解开,只能将这一切归于缘分。 王五一脸恨意道:“玲珑是圣玛丽医院的接生护士,算是亲眼看着闻大少出生的人。她姑姑采荷要她换子,她胆小不敢去,私下里将事情全盘告知与我,是我帮着她一起做的。 才出生不到一天的孩子放在医院观察室里,虽然期间一直有人看管,但玲珑作为医院的护士,想引开她们一时半会儿还是很容易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孩子生下来都是皱皱巴巴的,加上两个孩子长相上还有几分相似,同住一间观察室,照顾他们的护士区分他们的关键点,就是身上穿的衣服和他们躺的位置。 玲珑亲手抱过闻大少,真正的闻大少右脚脚心有一颗黑痣,虽不明显,但稍微细心一些的人就会注意到。” 王五说的这件事,才是让沈明月真正相信他不是骗子的根由。 因为当年在产房内,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她虽然疲累,但还是挣扎着将孩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才舍得睡过去。 当时她明明记得儿子右脚心有一个黑痣,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一天后,再次见到儿子时,并未在阿砚脚心见到那颗痣。 当时她还询问过丈夫和母亲,但那是孩子出生大家太激动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是不是健□□了个儿子,儿子的五官像谁这些问题上,没太注意到孩子脚心是不是有一颗不显眼的黑痣。 最终让她打消念头,以为自己太累产生幻觉的,是父亲的一番话。父亲说产房里刚出生的孩子一身的污血,可能是护士粗心没擦干净,以至于自己看错了。 但现如今想来,结合王五所说,当时她第二眼见到阿砚时,那已经不是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了。 这些事情辅以王五所说,沈明心身边从小跟到大的奶娘,还有奶娘的侄女玲珑,也就是那个护士,全都莫名其妙的在两个月时间内离奇身亡,更加让沈明月觉得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王五还在说:“当年那两个孩子可是我亲手换的,我敢肯定,温家公子右脚心肯定有一颗黑痣!那才是闻太太您真正的儿子!您家里那个是贱人沈明心生的西贝货!” 其实现如今的王五根本不清楚温时临脚心到底有没有一颗黑痣,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铿锵有力,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就是想让眼前的闻家太太去调差当年的事儿,就算温时临不是真正的闻家大少爷又如何,反正他闻时砚肯定不是闻家大少爷。 只要确定这一点,闻时砚高高在上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可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王五得意的想。 沈明月想的比王五清楚,王五一直以为当年出手解决掉奶娘采荷的是沈明心,但沈明月知道,她那个妹妹疯狂却没大能耐,能将事情做的毫不引人怀疑,且一瞒就是十几年,还能无声无息帮沈明心的,沈明月几乎瞬间就敲定了一个人选。 她的好父亲,那个从小到大偏爱养女胜过亲女的沈父。 沈明月当了十几年闻太太,虽然被闻道远保护的过于天真了些,但天真又不是傻,没出嫁前,她还是整个海城无数男男女女心目中的女神呢,真有了怀疑,立马展开调查。 为了不打草惊蛇,沈明月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让身边看着她长大的陪嫁奶娘私下里悄悄遣人去调查。 同时将王五扣押在陪嫁庄子上,好吃好喝的养着,就是不让他到处乱跑。 做了这一切,静静等待消息的沈明月,表面上不动声色一如既往,就连和她同床共枕多年的闻道远,也没发现妻子这些天有什么变化。 自从王五第一次出现在小诊所后,时砚就让人悄悄盯着王五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王五现在落入了母亲沈明月手里,甚至王五之所以能被沈明月捡回去,还有时砚的一份功劳呢。 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时砚,可真是太期待沈明月调查的结果了。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第一次穿的这么憋屈,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对以往的他来说,沾了别人的好处也就沾了,回头想办法补回去就行了。 能量守恒定理,在这种地方也格外有用。 但这次不行,温时临这人,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时砚绝对不能让对方轻易变成悲剧男主。 不过据时砚看来,双重打击对沈明月女士来说可能过于沉重,以至于这位从事情发生一直都保持淡定的女士,这几天不管做什么都沉这一张脸,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无法,家里下人们只能战战兢兢小心伺候,就是闻道远这位好丈夫,也被沈明月冷冷的刺了两回,至于时砚这个罪魁祸首,在沈明月那里就更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了。 闻道远见一向被妻子偏爱的儿子也吃了瘪,对时砚露出了个同病相怜的表情。 时砚心说,现在是同病相怜,等真相大白后,您就明白今天的表情有多愚蠢了。 其实时砚能看出沈明月看着他的眼神中的复杂和矛盾,但这件事他没立场说什么,只能让她自己消化。 索性沈明月的不正常小情绪也只保持了短短半月时间,等谷雨前三天,沈明月给众人下帖子,言明要在谷雨这天于家中举办家宴。 邀请的人包括沈父沈母,沈明心夫妻外加他们儿子温时临。闻家这边就是时砚一家四口,人不多,确实算的上是家宴。 虽然宴会举办的时间定在谷雨这天奇奇怪怪的,敷衍的意味太浓,一副“我就是懒得想借口,反正我想让大家伙儿一起吃个饭聚一聚,来不来你们看着办”的样子,收到请帖的人,看在她是闻太太的身份上,还是来了。 就算他们是沈明月的亲人,在这一点上也不得不迁就她的心情。 虽是家宴,但作为宴会的主人,还是要穿的稍微正式一点,时砚是个行走的衣架子,早早地换好衣服,被闻时薇拉着帮忙解答一些她想不明白的金融方面问题。 时砚于短短半小时将她最近遇到的所有问题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说的清清楚楚,让闻时薇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闻时薇十分佩服的对时砚道:“弟啊,你说你一学医的,怎么懂这么多呢?” 时砚将衬衫袖扣解开一颗,感觉自在多了,这才淡定回答:“多读书多看报,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说着还不忘鼓励闻时薇:“这都是我自学的,可能解答有些狭隘,往后若是有机会,姐姐你可以找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为你解答,说不定就有不同的感悟了呢!” 专业人士能不能让她有不同感悟闻时薇不知道,但这个弟弟懂的真多她算是看清楚了,收起书本起身,转到巨大的衣柜首饰柜边,展颜一笑:“阿砚啊,姐姐发现出了趟国回来,你的审美好了太多。 今儿你帮姐姐挑一套衣服首饰,一定要不经意又自然的展现姐的美丽。” 时砚欣然应允,大概过了今日就没这个机会了,满足小公主最后一个愿望还是可以的。 将闻时薇打扮的漂漂亮亮,关键是她本人也十分满意后,时砚再次不经意间对闻时薇道:“姐,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啊!” 闻公主骄傲的扬起下巴,自信道:“当然!” 闻时薇一身装扮既没有现如今圈子里的浮夸气息,又不显得落伍,自然又舒适的将她的青春美丽全部不经意间展现出来,对着镜子前后看了好几圈儿,闻时薇再次感叹:“我弟这么好的男人,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女人。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行医治病首饰搭配金融知识信手拈来,可惜不几年就要属于另一个女人,姐姐想想就心酸的厉害。” 时砚嘴角微抽:“谢谢,如果你没有对着镜子笑的这么开心的话,我大概就信了。” 沈明月一身得体的旗袍,通身气质温婉典雅,站在门口半个小时一直没出声,时砚都知道,但对方不想让他们发现,也就没点破。 现在终于笑着从外面敲门进来,对两人道:“时临一家快到了,阿砚你去下面帮妈妈迎一迎,妈妈和姐姐说几句私房话。” 闻时薇看母亲终于笑了,牵着母亲的手,心疼道:“妈,您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好多天没见您笑的这么开心了。 早知道一家人吃个饭就能哄您高兴,我就是忍着不耐烦也要提早将大家都请来!” 时砚转身离开房间的时候,假装没看懂沈明月眼中的复杂情绪,看来沈明月已经有了决断,时砚也不想继续拖下去,安城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呢。 这样就很好。 沈家外公外婆和温家小姨小姨夫几乎是同时到达,时砚在闻家大门口迎接众人进门。 外公还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样子,见了时砚和温时临,将两人按在一起,慈爱的拍拍这个肩膀,又摸摸那个头顶,最后温和道:“都是好孩子,听说你们的诊所在海城做的很不错,找时间坐下来,咱们商量着给你们建一所医院,既然有这个才华,就不应该浪费在一所小小的诊所里。” 温时临情绪敏感,从小就觉得和外公单独相处时,外公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像是愧疚,又像是不安,行动上充满了补偿的意味。 对他这个养外孙,比对阿砚这个亲外孙还要亲厚几分,以至于他从小到大没少听沈家的各种闲话,都免疫了。 至于沈明心,还真是一如既往爱出风头,都说了是家宴,这人穿的就跟去参加假面舞会似的浮夸,打扮的光彩照人。 一见时砚就热情的扑上去要来个拥抱,仿佛上次见面的尴尬早就烟消云散。时砚不动声色的躲开,对方也能贴上来。 帮时砚扯一扯本就端端正正的领子,拍一拍肩膀上不可能存在的灰尘,在众人面前状似亲昵道:“阿砚,好久不见,听人说你喜欢刘玮之的画,小姨好不容易托人找来一副,待会儿你可要仔细瞧瞧啊!” 众人对她这不着调的性子虽看不惯,但看了十几年,早就学会了视而不见。 反正在场大多数人心里,沈明心就是个很疯的女人,这种人做出什么事,众人都不觉得奇怪。 于是温时临将手中的伴手礼递给时砚,找了个大人们寒暄的时机,避开人私下里悄悄问时砚:“不年不节的,大姨怎么突然想起邀请大家一起吃家宴? 大姨不是一向最不喜各种应酬的吗?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两人站在闻家客厅角落,透过窗户,外面是大片的阳光照在树上,雨后花园里的玫瑰长势茂盛,到处都是花匠精心打理过的痕迹,看得人心情不由跟着好了几分。 时砚今儿穿的是白色衬衫黑西裤,和温时临的装扮差不多,单手插兜,十分淡然道:“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家人商议吧!” 温时临撇嘴:“在这些大人们眼里,不管咱们在外面做出什么样的成就,回到家里,咱们就是那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遇到大事,只有被动接受的份儿,还商议?倒不如说成通知更贴切些。” 听着客厅那边传来的寒暄声,温时临和时砚并肩站在一起,难得孩子气道:“有这时间,不如在实验室多做两遍试验呢,说不定就将昨天没想通的问题给解决了,待在这里简直是浪费生命。” 时砚偏头看温时临,见他一脸认真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对现在的人际往来也是发自内心的厌烦,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将温时临这个男主给养歪了。 这是在研究狂人的路上狂奔一去不复返了啊,也不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实验室的事儿,突然就听客厅那边传来的动静有些大,两人回头,就见外婆拉着出落得越发美丽的闻时薇,指着温时临的方向道:“时薇啊,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外婆也不是老顽固,你觉得你时临表弟怎么样? 虽然他比你小两岁,但时临这孩子一向沉稳,是个会疼人的,你们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要不……” 外婆话没说完,外公就大声打断:“说的什么浑话,明月已经在给时薇相看对象了,圈子里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现在将两个孩子往一起凑算怎么回事?” 外公话说的很突兀,理由很牵强,人也有些失态,但谁都能看出他对这件事的不赞成。 时砚放眼望去,客厅里知道内情的沈明月和沈明心姐妹脸上神情晦涩难辨,闻父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营业式微笑,外婆一脸诧异,不明白丈夫这么生气是为了哪般。 倒是温到缘,像是突然被岳母一番话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恨不得当场将这桩亲事敲定下来,小心翼翼的顶着众人的压力开口:“我觉得岳母说的也有道理……” 话没说完,就被沈父狠狠地瞪了一眼:“蠢货,你给我闭嘴!” 沈父今天接二连三的失态了,这下不用人说,众人也明白他很不对劲儿。 打破一片尴尬沉寂的是沈明月:“本来想将你们喊来,吃最后一顿团圆饭,现在看来,这顿团圆饭也没吃的必要了。” 沈父眼皮子一跳,沈明心神色不明的打量一眼这个被自己耍了十几年的姐姐,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心下漏跳了一拍。 就连一向沉稳,面色看不出真实情绪的闻道远也惊讶的看了一眼妻子,不明白她今天攒这一局还瞒着自己是想做什么,心下难得生出了些许不安。 沈明月朝着远处窗边的时砚和温时临招手,温声道:“你们两人过来一起听听,说到底,这件事也和你们有关。” 时砚和温时临对视一眼,一个眼里全是茫然,一个眼里全是淡然。倒是都听话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的局面是这样的,闻家三口坐在一起,沈父沈母坐在一起,温家夫妻坐在一起,时砚和温时临两人坐在一起。 沈明心最先沉不住气,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语气尖酸道:“我说大姐,好端端的将爸妈喊来吃饭,结果进门到现在我们连一口水都没喝,尽看你摆脸色了。 我们也是有正经事情要忙的,没空陪你一天到晚的瞎胡闹!今天这饭,我们还能不能吃到嘴里了!” 沈明心这人心眼儿就那么小一丁点儿,从小到大,沈家别的孩子管沈明月叫姐姐,长姐,偏她不,人前人后一口一个大姐,不知道什么爱好,每每那声大姐从她嘴里出来,总能让人品出不同的味道。 沈明月没搭理沈明心,反倒是将视线对准了沈父沈母:“爸妈,在说这件事前,我想,咱们有必要理清楚,住在长河道27号的秀琴是什么人。” 沈母不明所以,沈父和沈明心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两人都想打断沈明月的话,但闻道远伸手握住妻子冰凉的手,眼神十分有威慑力的瞧了一眼父女两,两人瞬间一个字都不敢说。 闻道远这种不明情况还无条件维护的态度,让沈明月嘴角牵起一个浅淡的笑容,随即将目光从沈母脸上移到沈父身上,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 “爸,据长河道那边的老人说,那个叫秀琴的女人在那边住了小半辈子,是海城沈家四老爷养的外室,多年前生了个名为明心的女儿,在八岁时被沈四老爷接回沈家教养。” 沈明月冷笑一声,在沈父难堪,沈母震惊的神色中,淡淡道:“您就不打算和我们解释解释,我的好妹妹,我妈的好养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多好笑啊,这件事在海城传的人尽皆知,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母亲和我们兄妹几个,合着您也知道您做的这事儿有多无耻呢?” 沈父被女儿一番话说的难堪至极:“明月,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回家关起门开说不行吗?这里还有小辈,你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这个当父亲的难堪吗?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呸!看来明月说的都是真的了!既然是真的,你这老货做下这些无耻之事时不觉得难堪,被人说出来反倒觉得难堪了? 回家!我倒要回去问问家中族老,是不是欺我章家无人,全家上下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沈明月没开口,反倒是一直以来看似十分温和的沈母先爆发了。 瞧瞧这接受能力,虽然气愤,但理智在线,瞬间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听听这骂人水平,一上来就孤儿寡母,给沈父安了一个亡故丈夫的名头。 时砚之前还在为这老太太担忧,没想到这位的接受能力,反倒超出了所有人预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2 23:10:02~2020-10-13 23:0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圆 211瓶;淤泥开出赞赞、笑子不闻 10瓶;Danny78、阿九 2瓶;梦、迟到的钟、千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跟定跟你了 看老太太的表现, 时砚合理怀疑老太太早就不想和这糟心老头子过了,只不过一直碍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现下借口送到手上, 人立马就精神了。 老太太这外婆对时砚和闻时薇那是真没话说, 时砚觉得不能这么恶意揣测老太太, 于是压下仔细观察老太太微表情的冲动,收回视线,继续看大人们表演, 自己充当一个极度震惊的观众即可。 沈明月扶老太太坐下, 握住对方的手传递温暖, 不过让她有一丝疑惑的是,母亲的手,温暖,有力, 一点儿不像生气震惊后颤抖无力的样子。 不过疑惑一闪而逝,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沈明月还是温声道:“母亲, 这事是整个沈家和父亲做的不对,我已经给大哥二哥四弟发了电报, 简单将这事儿告知他们, 他们马上就会赶回来。 等他们回来后,咱们再找族里要个说法也不迟, 现在贸贸然上去,势单力薄,吃亏的是您。” 没错,沈明月母亲娘家章家这些年虽然不景气了,但她腰杆子还能这般硬挺, 一力抗住外界压力,在报社上班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孩子们都已成家多年,各个都生活的很好。 是沈家要靠着她的孩子们,并不是她扒着沈家不放。 沈父听闻这件事惊动了三个儿子,瞬间脸色阴沉,将桌子拍的邦邦响:“明月,你哥哥们都是有大事要忙的人,为了家里这点小事,耽搁他们手头的工作,着实不该! 爹看你近几年被女婿养的越来越天真不知事,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沈明月懒得搭理她爹,随意敷衍了一句:“在您心里,外面的人和事都是大事,家里人就是能被随意玩弄的对象。 可女儿不一样,在我和哥哥们这里,母亲的事就是头等大事,谁都比不上!” 沈父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想反驳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实在是他做的渣事被锤的太死,连一点儿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本来这件事就是圈里人尽皆知,只瞒着妻子儿女,现在窗户纸一捅破,着实没什么继续遮掩的能力。 反倒是沈明心,冷哼一声,把玩着昨日刚染的红指甲,尖酸刻薄道:“我说姐姐,旁人都说你是海城名媛,是什么女神,知书达理,端庄娴雅,我看也就那样吧! 连跟父亲说话的礼仪都不顾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沈家,有没有父亲?这么多年你吃着沈家的,用着沈家的,现在对父亲毫无尊敬,冷言相讥,就是你名媛的教养吗? 父亲和我母亲本就是两情相悦的恋人,说到底,还是你母亲仗着家世好,横插一杠,嫁给了父亲。 要不是你母亲,我和我娘就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夫人小姐,哪里用的着在外面过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生活? 如此算来,还是你们亏欠我良多呢!” 沈明心这话虽有挑弄离间的意思在里面,但也是真情实感,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她这么多年当真是这般想的。 沈母都懒得和这蠢货计较,搭一句话都嫌掉价。 反倒是闻时薇,终于将里面的外外绕绕搞清楚,本就是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急性子,当即反唇相讥:“呵,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没一点儿数? 难道外公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教你这心爱的女儿的?别的不说,今儿外公就在这里,您当着他老人家的面问问,就你娘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有我外婆,她能如愿嫁入沈家,带着你过人上人的日子不? 你问问外公他做得到吗?” 不用沈父回答,闻时薇就嗤笑一声:“他要是能做到,也不至于这些年,一边儿享受和章家联姻带来的好处,一边儿又放不下你们母女,却连在外婆面前给你们母女正经名分的胆子都没有呢!” 一句话将沈父和沈明心噎的半天回不过神儿,尤其被一个小辈一通指责,两人面上都下不来台。 想斥责几句找回场面,闻道远先一步开口:“胡闹,长辈面前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人家当爹的已经亲自训斥过了,他们这些外人就没了开口的理由,只能委屈的憋着。 语气轻飘飘的,看似指责,当谁听不出来语气里全是“闺女干得好!”的感叹呢? 时砚偏头看温时临的反应,亲生母亲陷入这般难看的境地,父亲在一旁无动于衷,甚至隐隐有几分看岳父和妻子好戏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这个给两人当了十几年儿子的人是何感受? 温时临对时砚轻轻摇头,低低的吐出一句话:“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外公这些年对母亲无原则无理由的偏爱就都说得通了,过往一些让他十分困惑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至于难过什么的,温时临表示完全没有,他对母亲的感情,早就在出国前的那十来年被磨得干干净金,一滴不剩,两人关系比陌生的仇人不差什么。 实在是,难过不起来。 时砚拍拍温时临肩膀,希望他等会儿还能这般淡定。 转头就见沈父猛地从沙发上起身:“走!回家!” 沈明心下意识起身跟着要走。 就听沈明月了冷冷道:“父亲,您在心虚什么?” 沈父脚步一顿,随即大步离开。 沈明月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随着对方离开的步伐越加冷淡,直到沈父走到大门口,才缓慢又清晰道:“将我亲生儿子换给您最喜欢的小女儿,这么些年,您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将在场除了时砚外的所有人炸得双目圆瞪,嘴巴开开合合,看看沈父,再看看沈明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在是,信息量太大。 需要缓缓。 沈父脚步猛地停下,转身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沈明月,像是在打量她话里的真假,又像是在逼迫她适可而止。 但沈明月要是打算适可而止,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于是她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缓步走向沈父。 站在距离沈父三步远的位置,上上下下的打量沈父,最后冷笑一声,回到丈夫闻道远身边,这才用十分冷淡,甚至带着几分恨意的语气道:“您别想着怎么狡辩,没用的,我已经找到当年帮您动手的那几人了。 您有多少本事我一清二楚,手下常用的几个衷心下属,也抗不过我的威逼利诱,已经将什么都交代了,难道您就没发现,您身边那几人已经好几天都没出现了吗?” 沈父这才脸色大变。 但时砚注意到他最先看的人却不是女儿,而是闻道远这个女婿。 时砚心说,还真是跟沈明心一模一样,自私自利的很。 其余人可不像时砚这般淡定,全都惊讶的看向沈明月,希望她将事情说明白,尤其是闻道远,时砚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妻子说出这样的话,且看岳父的神色,这一切完全不像是假的。 若妻子说的是真的,那他养了是十几年的时砚是谁,他的亲生儿子又在哪里,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又是为什么会发生呢? 闻道远心里有许多疑惑,但看妻子伪装起来的坚强摇摇欲坠,眼神里满是悲伤绝望,他沉住气,扶着人坐下,温声安抚道:“别着急,慢慢说,一切有我呢。没我发话,今儿谁都别想离开咱们家,不着急啊。”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沈明月身上,期待她将事情解释清楚,唯有温到缘,沈明心的丈夫,察觉事情不对,默默缩小自己存在感,一脸晦气后悔,时砚一瞧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算是渣的明明白白吧。 “爹,十七年前,我与沈明心同时在圣玛丽医院生产,且我们两人的孩子是放在同一个观察室的,沈明心让身边的奶娘采荷联系了当时为我接生过的护士侄女玲珑,偷偷将我们二人的孩子调换。 事后您出手处理了所有知情人,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您老人家与沈明心针对闻家有预谋的算计呢? 可惜您想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护士玲珑第一次做这黑心烂肺的缺德事,心下害怕,将事情告知她的情郎王五吧? 您也不必喊冤,我的性子您清楚,做事最是稳妥不过,所有的证人证据我是收集齐全才和您当面对质的,我敢保证,我手里的证据,送到官府衙门,能直接定你们父女二人的罪!” 沈明月目光下意识避开两个孩子方向,只用怨毒的眼神看向沈父。 所有人都震惊了,看看时砚和温时临,又看看沈父和沈明月,全都哑口无言,只觉得今儿实在过于刺激了。 倒是沈明心,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心里将沈明月当成傻子嘲讽,以为对方从未察觉她做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父亲为自己收尾。 怪不得,怪不得。奶娘采荷的意外身亡也有了合理解释。 “爹,这么说您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沈明心是真没想到,她做了这种可能为沈家招来闻家疯狂报复的事,她爹竟然还会为她背地里收拾烂摊子。 反正已经和闻家撕破脸了,沈明心觉得她没遮遮掩掩的必要。 沈父脸色黑的跟锅底灰似的,但没人在乎。 沈父从未有一刻觉得,这个女儿脑子这般不好使,完全是猪队友,坑爹也不是这么个坑法儿啊! 当时鬼迷心窍,觉得揭穿女儿的举动会招来闻家的滔天怒火,于是选择继续隐瞒下去,但他没想到这事会有被揭露的一天。 他是做好了瞒就瞒一辈子的打算。 这件事可比他在外有私生女和白月光严重太多了,前者是夫妻间的事情,后者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这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是利益相关者,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有一件事十分确定,如果沈明月说的是真的,那温时临才是真正的闻家大少爷,而闻时砚则是温家公子。 闻道远冷冷的扫视了在场所有人,声音暗哑的问妻子:“阿月,你确定吗?” 其余人也在看向沈明月,虽然众人眼瞧着按照沈父和沈明心的态度,已经有了八分确定,但还是想听到一个确切答案。 沈明月闭上眼睛,缓缓点头:“我确定。” 自己的亲生孩子被亲爹和妹妹换了,还傻不愣登的将别人的孩子如珠似宝的疼爱了十几年,自己的孩子却在妹妹家过的人人皆知的苦日子,这叫她这个当娘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多自责啊! 闻道远缓缓起身,直视沈父:“我最后叫您一声岳父,阿月说的事,您可认?” 沈父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怕是不知道我这个女儿谨慎的性子,既然她能和我当面对质,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事到如今,我认与不认还有何区别?” 闻道远不上当,只淡淡点头:“您认便好。” 沈父心下一噎,余光瞥见从一开始就站在一起,现如今还是面色冷淡的站在一起,从未开过口的时砚和温时临,瞬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对闻道远说:“虽然时临是你亲生儿子,但你亲自教导阿砚长大,他如今这般优秀,你也不舍得让他为难是不是? 我对两个孩子多好大家有目共睹,看在孩子的面上,这件事我知道错了,咱们私下处理如何?” 要是被沈家知道,先不说闻家如何,家族内部肯定会为了平息闻家的怒火,将他推出去顶缸,那时必定没有好下场。 闻道远不屑的很,早知道岳父是个没担之人,没想到竟然怂至如此,简直丢人! 闻道远想说:你那是对两个孩子好吗?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心虚不已,才会对两个孩子好而已。 但他还没开口,从开始沉默到现在的时砚突然开口,语气淡漠:“长辈间的恩怨如何不是我能插手的。 现在真相大白,证人证据我就不瞧了,我相信母亲不会故意做这种事逗大家开心。 闻家养我一场,往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定会不遗余力。至于温家……” 时砚的视线从沈明心和温到缘身上扫过,冷冷清清,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只能说投身给你们夫妻二人做孩子是我倒霉,这个我认。 至于其他,出于道义,等你们到了养老的年纪,我会给你们养老,其他的,相信我们双方都不希望有更多牵扯。” 时砚说完,深深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相信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我在场,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干脆利索的转身离开。 终于结束了,等这一天等的太辛苦了,时砚心说。 时砚能感觉到身后视线对他的注视,不管是疑惑不解,惊愕,还是不舍,都和他没关系了。 一脚踏出闻家大门时,他听到了沈明月撕心裂肺的哭声,闻时薇喊哥哥的声音,还有沈母大声宣告她要和沈父这个老畜生登报离婚的声音,以及闻道远警告沈明心别搞小动作的声音,嗯,还有闻道远安抚温时临不要紧张的声音。 闻家下人还不知道刚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早就被沈明月打发的远远地,见时砚出来,一个个笑脸相迎个他打招呼。 身后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时砚停下,就见闻时薇跑上来,拉着他胳膊,一脸焦急道:“阿砚,你要去哪里? 你别走,我去求爸,爸妈刚才没拦着你,肯定是因为太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针对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都是沈明心和外公做的错事,这跟你没关系,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时砚停下脚步,转身拍拍闻时薇肩膀:“姐,你别担心,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姐姐,爸妈也还是我爸妈,我暂时就住在小诊所,你想找我随时都能来。” 闻时薇摇头不说话,抓着时砚胳膊的手越来越紧,她心里明白,过了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阿砚成了一个没家没亲人的孤家寡人。 爹不疼娘不爱,不再是她闻时薇的弟弟,不再是闻家大少爷,往日那些因为他身份而巴结讨好他的人,知道消息后会如何奚落,说什么难听的话,闻时薇都能想到。 她不想让这个从小像哥哥一样陪伴自己长大的弟弟过那样的生活。 闻时薇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出流:“阿砚,你别走,我去和爸爸说好不好?上一辈人的错,为什么要让你和时临来承担后果呢?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 时砚心下无奈的叹气,没想到这个家里看的最开的却是姐姐,使了个巧劲儿,轻而易举将胳膊从闻时薇手里拿回来。 轻轻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别哭了,回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说罢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闻时薇大哭的声音,时砚没有回头。 人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也许就是闻时薇成长的代价吧。 时砚没有骗闻时薇,他确实直接回了小诊所,小诊所后面有三间早就收拾好的房屋一直没有住人,就是时砚一早就给自己准备的落脚地。 他没有旁人想的失落,难过,委屈,痛苦,只有一切回归原位的轻松。 在约定地点找到了刘仁送过来的信,普普通通的一封家信,像是送错了一般,即使旁人捡回去也察觉不出异样,时砚从中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刘仁说,十日后,安城派人来接时砚还有时砚的实验室设备。届时分批次转移,希望时砚提前做好准备。 安城之所以这般重视,完全是因为时砚手里青霉素的方子以及他的科研能力,属于整个安城的稀缺人才。 时砚很满意安城的做事效率,从后院出来,什么都没说,埋首于手里的事,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异样。 其后两天,温时临没来上班,刘阿婆好奇的问时砚:“闻大夫,这两天怎么不见温医生?” 时砚笑的很温和:“他家里有事。” 刘阿婆没再多问,在海城时间久了,刘阿婆听了不少小道儿消息,尤其是和警察署以及青竹帮的人混熟了,或真或假的消息就更多了,刘阿婆听说温医生家里都是不省心的,于是也没觉得这个理由哪里有问题。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时砚在早报上看到了闻家认子的消息。要在十日后为真正的闻家大少爷举办隆重的宴会,邀请亲朋好友前往参加。 同时,以前的闻大少闻时砚,则被闻道远夫妻认为义子。 对于他的亲生父母和身世,则一字未提,算是给足了颜面,最大限度的保护他不被外界伤害。 不过时砚想想闻道远老谋深算的性子,事已至此,定然要将利益最大化,他此举有保护时砚的成分,但想要笼络他将来为温时临所用的意思也很明显。 时砚摇摇头,收起报纸,继续手下的试验,这个试验已经做了很多次,每次都差一点儿,但时砚从未放弃。 时砚不为所动,但这个消息犹如一滴水掉进热油锅中,让整个海城为之沸腾了。 闻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那可是海城的百年世家,盘踞海城数百年,从前朝起,家中子弟在朝为官的就不在少数,时至今日,前朝覆灭,闻家人依然在政府部门混的风生水起。 且闻家的产业遍布附近五省,都知道闻家是海城第一富豪,但具体有多少财产,没人清楚。 这样家族的下一代继承人突然换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契机。 至于前继承人闻时砚? 不好意思,现在大家都忙着和新继承人拉上关系,没空搭理那个没用的废物。 奚落?嘲讽? 没看闻家还将他认为义子了吗?在没搞清楚闻家对他的态度前,是不可能主动上杆子去得罪人的,除非脑子不好使。 时砚安静的在实验室度过了一天,到第四天清晨,他再次于报纸上看到了沈父沈母登报离婚的消息。 老太太从小将时砚当成亲外孙疼爱长大,知道时砚身世后,不知以何面目来与时砚相处。 于是中午时砚就收到了老太太让人送来的消息,信中老太太言明,在银行给他存了一笔钱,希望他生活无忧。这件事中,时砚并无过错,希望他能没有负担的生活。她要离开海城,和大儿子一家生活,往后余生,不再相见,各自安好。 老太太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在海城人还在看她热闹的时候,老人家乘坐的火车已经离开海城,奔往她期盼已久的家。 时砚想想不久后这里要发生的事,觉得老太太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直至第五天早晨,时砚打开小诊所大门的,见到眼睛布满红血丝,下巴上胡茬冒出来,满脸憔悴的温时临站在门口,一身寒气,身上的衣服有被露水打湿的痕迹,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见到时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直接爆粗口:“豪门大少爷真他娘不是人当的,我决定往后就跟着表弟你做科研狗了,打死都不回去!” 时砚淡定的提醒他:“现在你是表弟,我是表哥。” 温时临:“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3 23:03:41~2020-10-14 23:2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丝粉儿~ 10瓶;顶着up当非酋 3瓶;梦、快乐每一天、方圆、笑子不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道德绑道架 时砚说的是实话, 沈明心的孩子比沈明月的早出生半个小时,这是不争的事实。 很自然的换了称呼,让表弟进来取暖, 时砚闲适的翻开桌上一本没看完的书接着昨日的位置继续看。 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但温时临喊习惯了, 突然成了闻时临, 两人都不自在。 时临看着几天没来的小诊所觉得亲切极了,感觉这里的空气都透露出一股自由的味道, 让人为之着迷。 跟着时砚转出转进, 像个二傻子似的, 满脸带笑,标准的舔狗模样。 见时砚的样子一如既往, 待他的态度和以前没甚区别, 突然觉得来之前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假设无聊极了。 外人不了解表哥, 他和表哥一起工作奋斗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不了解吗?时临有时候觉得, 表哥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人能真正了解他的内心到底有多深邃, 他见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甚至闻家夫妻, 将表哥当亲生儿子教养了十几年, 自认对他了若指掌的人, 都没有真正看懂过表哥。 时临拎了把椅子坐在时砚对面, 笑的傻里傻气:“表哥,我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时砚头都没抬:“不怎么样。” 时临不放弃, 继续道:“年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当院长,我当厂长,咱们一起在安城做一番大事业, 兄弟联手,建立实验室,走自主研发的路子,让外国佬也见识见识咱们的自主研发能力,让他们心甘情愿跪下喊咱们爸爸吗? 你这是要抛弃我独自飞翔了吗?” 时砚合上手里的书认真问:“闻家怎么办?” 从一进门,时临就一直避免谈这个问题,尤其是关于闻家的事,他担心这个问题会让时砚感到难堪,但闻家的事又是一道不可避免的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 时临见时砚问了,对他倒没什么好隐瞒的,顿时大吐苦水:“我都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做到的,看起来轻轻松松,举重若轻,一点儿没有为难的地方。 白天在外面工作,晚上回去打理名下的产业,还要跟着爸处理家族事务,听叔叔伯伯们讨论家族大事,外面的风云变幻。回头还要抽时间读书搞研究。 我才在家呆了几天,每日光是应付来往的客人就头疼的厉害,一听他们说外面的弯弯绕绕就烦躁的要死,关键是我心知肚明,我对打理家族产业没有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丁点儿天赋。 爸和妈觉得我这个年纪才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已经很晚了,为了我好,不得不每天给我安排很多老师让我跟着学习。他们以为是我刚接触不习惯,才会表现平平,但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就是觉得烦,就是没兴趣罢了。 我清楚的知道做试验的时候有多开心,跟着爸学习的时候就有多难熬。好几天没摸到实验器材,我好不容易培养的手感都没了。” 这话要是在别人听来,时临就有在时砚面前故意炫耀,刺时砚心窝子的意思,但这两人不是别人,内心坦荡的很,完全是知心好友谈心的样子。 嗯? 时砚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在原剧情中,只描述了时临在回到闻家后,和女主温云之间发生的爱恨纠葛,至于在打理家族产业上有没有天赋? 时砚仔细想了下,闻家在他手里发展的好像还不错,因为战争的关系,闻家的产业后期全部转移到国外,但后来一段时间,国内需要建设,需要引进外资,需要国际友人的支持,时临知道的时候,一口气以个人名义投资了好几个亿,不像是对商业没天赋,没兴趣的样子。 难道他将闻家的正牌继承人给养歪了,走上了科研狗的不归路? “你确定?要不你回去再好好想想?”闻家那么大一块肥肉,现在错过,将来想起来后悔的时候,可没后悔药吃。 时临抹一把脸,长长的叹口气:“哥,我想的很清楚了,他们都觉得是因为我在温家没接触过现在的一切,所以才会不知所措。 但我明白的很,我想要的是什么,不擅长什么。前面十几年在温家被迫做了许多不愿意的事,那种痛苦不想往后几十年继续下去。” 时临看着时砚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非常认真:“若是我从未体验过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也许我会乖乖听从爸妈的安排,按照他们给的路走下去。 可事实是我已经体会过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受,再也不愿意再回去。” 时砚总算是明白了时临的转变是为了什么,这样一来也就说的通了。 时临看时砚不为所动,开始耍赖:“哥,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得为我负责啊!” 行吧,时砚看时临是铁了心了,既然如此,时砚拍拍他的肩膀:“给你半个月时间,解决好家里的事,半个月后我们按原计划启程去安城。” 时临得到时砚这话,高兴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去后院洗脸,在屋子的衣柜里准确找到他存放在这里应急的衣服换上,又觉得不对,脱衣上床,拉开被子,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闭上眼睛前,朝站在门口的时砚道:“哥,我好几天没睡醒了,先睡两个小时。” 话音落不到一分钟,床上响起了小呼噜声。 时砚关上房门转身去了前面。 为了带走时临,原计划五天后启程前往安城的事出现变故,时砚不得不联系刘仁,说明这边的情况,希望对方配合。 刘仁身为联络员,原本就藏身在海城某一处,对于海城这几天发生的重大事件一清二楚,本来还在担心时砚二人因为这个变故,使这一趟行程有异,一直在想怎么说服两人。 在刘仁的认知里,闻家发生那样的大事,时砚这个闻家义子为了逃避眼前尴尬的身份,跟着他走的可能性反倒是变大。至于时临,突然从小可怜成为手握半个海城的闻家大少爷,跟着他去安城受苦的可能性变成无限小。 但这二人于安城而言非常重要,安城一个都不想失去。 因此刘仁心中假象的主要说服对象就是时临。 现在突然收到时砚的消息,不用他去说服,人家主动要求随行,刘仁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配合,唯一担心的就是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不过时临为了梦想,认真起来,做事儿非常靠谱。 先是在闻家不动声色的扮演一个懵懵懂懂,谦虚好学还有些受宠若惊的大少爷,让学习就学习,让参加各种宴会就参加。 直到闻家的认亲宴结束,都没人发现时临的异常。 只能说,闻家人对时临还是不够了解,都以为他会短暂的被闻家的泼天富贵迷了眼,陷入其中不可自拔,还在不动声色的想办法开阔他的眼界,让他的视线从闻家走出去,放眼整个海城,整个国家,甚至国外。 不要太小家子气。 谁都没想过,时临,他根本就不稀罕闻家的这些东西。 是温时临的时候不曾羡慕,是闻时临的时候,只觉得是沉重的负担。 于是,在某天清晨,一向勤勉好学的大少爷错过饭点儿半个小时,佣人和家庭教师摸不准这位大少爷的脾气,不敢去打扰。 一个小时候后还不见人影,不得不同时禀告闻父闻母。 夫妻二人敲门得不到回应,两人的一致反应是时临生病了。 等从外面开门进屋,床上空空如也,只在桌上看到时临留的信后,夫妻二人先是生气,再是诧异,最后才是震怒。 闻父闭上眼又睁开,立马道:“去十里铺的小诊所找!要快!” 十里铺当然是找不到的人,那里已经被时砚转让给了旁人,里面正在敲敲打打的装修,掌柜的准备将那里改成饭店。就连刘阿婆和药童,也领了时砚半年的工资,去找下家了。 闻父气的在家里跳脚,一连摔了好几个他心爱的茶杯,碎片掉了一地,家里的佣人们吓得不敢靠近,远远躲开。 “时临肯定跟那个孽障跑了!我就知道他不是表面上这么安分,都是装出来给我们看的!偏你心软,暗中护着,不让人去打扰他! 你瞧瞧他都做了什么事儿?但凡还有一点儿良心,念着我们家养他十几年的恩情,也做不出这种事儿!这一年时间,那孽障将时临哄得服服帖帖,还不知道带着时临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呢! 时临无事便罢了,要是掉了一根毫毛,我要那个孽障好看!”闻道远愤怒的咆哮从书房传遍整栋公馆。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怎么就能确定时临是跟时砚走了?现在外面闹革、命闹的多凶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的不说,宋家几个孩子不就跟人偷跑去燕京闹革、命去了吗? 万一咱家时临也是这样,我倒宁愿他跟着时砚一起走了,至少安全。时砚这孩子做事心里有成算,不会自寻死路,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闻母对闻父这段时间强行给儿子灌输诸多知识的态度多有不满,在闻母看来,儿子刚找回来,丈夫还年轻,教导儿子不急在这一时,没必要将人逼得太紧。 结果丈夫非说时砚多优秀,时临不能比他差了,否则就是给外人或者家族内部攻击时临的机会。 道理她都懂,但看孩子每日疲惫的神情,做母亲的就心疼不已。 闻母甚至认为,时临这次不声不响的离家出走,闻父的这一番操作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闻父不好说自己孩子,于是将怒火转移到温家那头:“都是温家和沈明心将我好好的儿子给祸害了! 我们将时砚教导的有多优秀整个海城人有目共睹,走出去谁不说一声少年英才?你瞧瞧温家是怎么对待我儿子的? 除了医术,什么都不懂!这样就算将来继承了闻家,还不是被下面人糊弄的团团转?好歹温家也是海城数得上名号的人家,家里明面上唯一的孩子,任其野蛮生长!他们怎么敢?” 这件事简直成了夫妻两的一块儿心病,每次说起就恨不得将温家尤其是沈明心扒一层皮。 “就算沈明心和温到缘离婚了,我也不会原谅她,还有我父亲,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闻母恨声道。 闻父觉得妻子的手段太仁慈了,但他也不去打扰妻子发泄心中的怒火,这件事实在太叫人受伤,他们这样的人家,有能力,没必要憋在心里硬生生将自己给憋出毛病来。 暗下决心,对沈明心和沈父的惩罚,可以加快速度,他迫不及待想看到敢戏耍他的人家破人亡像条野狗毫无尊严的一天。 至于牵连到的温家和沈家,只能让他们自认倒霉了,谁让这两人和两家关系密切,利益相关呢?打击两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将两人背后的最大依仗给消灭了。 夫妻二人在书房争吵时,闻时薇将房间门悄悄关上,再次打开今早起来,桌上多出来的一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心里有数,一点儿不慌,淡定的翻开时砚半夜翻窗送来的一打书,继续学习。 此时,时砚一行人已经出现在距离海城上百里外的船上,他们是连夜出城的,就是为了防止闻家发现,暴露踪迹。 “我没告诉爸妈咱们的行踪,只说是去追求梦想了,让他们不要为了我担心,希望他们别太生气。” 时临靠在栏杆上,看着蓝天白云,闻着河面潮湿的味道,心里没来由的畅快,就连当年连夜逃出国,都没有这般轻松自在过。 时砚穿着一身青色棉布长衫,盘腿坐在船头垂钓,一身的贵公子气质掩盖不住。此时温度正好,是鱼儿成群结队出来的好时机,时砚坐了两个小时,旁边的桶却是空的。 闻言心里想的是:怕不是要气疯了。 嘴上说的是:“你吵到我的鱼了。” 时临嗤笑一声:“呵,我没记错的话,我站在这儿不到十分钟,包括这句话在内,说了总共不到十句,两个小时没钓上来一条鱼,这也能怪我身上? 哥,我的亲哥,做人不要太双标。” 时临现在喊时砚“哥”那叫一个顺口,刚开始稍微有点别扭,昨晚经过商议,往后时砚时临在外就以兄弟相称。 两人姓时,堂兄弟关系,时砚是大哥,时临是小弟,家里是南方望族,留过洋,为了拯救山河于危难之间,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想为这个风雨飘零的国家做些什么,他们一眼就选中了地处北方的安城,义无反顾的投向安城的怀抱。 而安城为了表达对两个人才的重视,应两人要求,专门建立相应的卫生医疗系统。 这套说辞很有说服力,两人的气质能力都能从中得到充分体现。刘仁同意将两人的新身份重新向组织汇报。 两人的真实身份在安城知道的人不多,也就一些上层因为两人看似狂妄的要求开会吵架时,将他们的家世扒了个底朝天。 但这年头出来参加革、命工作,隐姓埋名的不在少数,大多是为了保护家人和组织,自己挂了也就算了,不能让敌人顺着自己的名字身份,找到家人头上。这种行为安城那边很理解,并未有什么疑问。 这一趟人和实验室设备是分开走的,路线非常机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至于他们一行人的身份,时砚和时临是去北方游学的富家公子,而刘仁他们则是两人雇佣来的保镖,帮忙搬运行李,打理一路上衣食住行,顺便保护两人安全。 因此到了饭点儿,胖乎乎的刘仁作为佣人里的管家,一副非常狗腿讨好的样子来到两人身边请两人回仓吃饭,谁都不觉得奇怪。 只会心下暗自感叹同人不同命,有人为了上这条船付出所有,有人拖家带口佣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简直让人心里不平衡极了。 “明天中午这个时辰到了津城码头,下船后修整半日,这些人不能陪我们继续走,等到其他接应的同志,我们就要转陆路前往安城。”吃饭间隙,刘仁小声与时砚二人说了明日的行程。 事实上,这一路时砚他们虽然匆匆赶路,但与外界的联系从未间断,人在津城地界,从海城那边的人发来简短电报还是能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两人不可能真的没心没肺,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将家人朋友亲戚全部抛之脑后。 尤其是时临,和家里无冤无仇,要真的能说抛开就抛开,其他人才会觉得他可怕。 因此刘仁一直让海城那边的人注意着闻家的动静。 时砚也让人盯着呢,不过既然刘仁主动承担了这件事,时砚就没必要暴露自己的势力。 “爸对外宣称国内局势动荡不安,托人将我送出国留学去了。有了爸这个说辞,咱们也不用担心身份曝光的问题,挺好。” 时临是真想得开,本来就与闻家人没太深的感情,刚认回去又被逼着做了许多不愿意做的事,能有现在的结果,闻家没有大张旗鼓的登报找人,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过转念一想,闻家下一代继承人失踪,对闻家的影响有多大,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种事瞒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主动张扬开? “嗯,我这个义子作为你的好兄弟,和你一起出国留学了,还真是他老人家的风格,这下算是将咱们二人彻底绑定在一起,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他老人家有情有义,深明大义。 白得了一个义子的同时,还给儿子找了个强有力的助手。且他可能猜到咱么的目的,算是提前投资,投资的同时,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给闻家找了一条退路,一举数得,精明的很。” 时砚调侃道:“若不是总用这种道德绑架的手段对付我的话,说不定我心里会更开心一些。” 时临耸肩:“哥你不是早想到这一点了吗?临走还送了爸一份大礼,希望他老人家接到的时候心脏能承受的住。” 时砚挑眉。 “我看见了,你给时薇姐送的书可不只是简单地金融材料,还有很多闻家内部核心资料,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的事,反正我敢肯定,家里好些个叔叔伯伯就不清楚那些东西。 你到底想做什么?”时临说的虽是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时砚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想让时薇姐替代咱们二人,继承闻家?这太难了,不说外面,就是闻家内部,怕也没人会同意这个疯狂的想法。 哥你知道古往今来能撑得起家族门楣,将一众兄弟姐妹,叔叔伯伯踩在脚下的女子能有几个?别人不说,就是爸妈都不会同意。” 时砚用下巴指着酒楼下面匆忙来往的行人,说的十分随意,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到底,咱们欠他们一个家族继承人,还他们一个不就是了! 至于时薇能不能做到,那是我和时薇的事,既然你不喜欢也不擅长,就别管了,安心做你喜欢的事便可。” 时砚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的,以前让闻时薇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不要被家里人将一辈子给安排的明明白白,那是因为他看出闻时薇是闻家众多兄弟姐妹中,少有的不安于现状,心里有自己想法还有能力之人。 因此愿意推一把。 直到换子事件爆发,时临依然愿意跟时砚一起去安城。将闻时薇往闻家继承人位置上推的想法,才在时砚脑中慢慢成型。 算是弥补闻父闻母失去继承人的痛苦,自己女儿总比兄弟家的侄子强吧?顺便也让闻时薇的人生发挥更大价值。 所以在等待时临的半个月里,时砚也没闲着,将他知道的关于闻家的所有核心资料全部总结了一份,留给闻时薇,相当于给闻时薇送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挂。 至于其余的斗争手段,就需要闻时薇自己去学习,这点旁人的教导始终不如她亲自试验得来的好,况且时砚相信闻时薇的能力。 同时,也是因为时砚的能力和他掌握的这些东西,才让闻父一直拼命用道德绑架的手段将时砚绑在闻家的战车上下不来。 要不是闻父自负的认为他足够了解时砚,有能力将时砚掌控在手心,单凭时砚知道的这些秘密,早就被闻父追杀了几百里了。 时砚不负责任的想:可惜我对闻家的道德仅限于此了,不知道闻父现在有没有改变想法,有没有将肠子悔青了。 时临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爽快的点头答应:“行,能者多劳,这些事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你安心做研究便是。” 万没想到,这话说完没多久,时砚就被啪啪打脸。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道德绑架我。感谢在2020-10-14 23:23:21~2020-10-15 23:4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了提低复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提低复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呐 70瓶;笑子不闻、tianma 10瓶;方圆、Danny78、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小小生意 安城人对于时砚和时临二人的到来表现出了强烈的欢迎, 虽然环境艰苦,还是给两人尽量配备了最好的生活设施。 时砚和时临住在相邻的两个院子,院子不大, 一间正房一间书房外加一间厨房,墙角用篷布搭建一个低矮的遮雨棚, 里面杂七杂八放一些柴火, 冬天用来烧炕,平时用来烧火做饭。 已经算是安城这边领导层中的顶级配置了。 若是正常单身人士, 一般都是好几个挤一间院子。时砚两人之所以能有独立院子还要归功于他们手上有青霉素方子, 为了防止泄密,才这般安排。 其余的都要自力更生,比如柴火从哪里来, 饭菜要怎么做, 衣服要自己洗, 一切生活起居,全部都要自己动手处理。 说实话, 两人留学时独在异乡,都没这么艰难过。 “咳咳, 哥,难道我建设祖国大好河山的愿望,要胎死于烧火做饭了吗?” 已经一周了,时临这个真正在物质上没吃过苦的大少爷, 还是没学会熟练使用炉子灶台这些工具。 时砚假借以前在国外有过经验的借口, 教了时临两天, 时临觉得很简单,大脑说会了会了很容易,上手差点儿烧了仅有的一间厨房。 动静之大, 惊动了组织。 面对此种情况,时砚当时很淡定,主动接手时临这个大麻烦。 于是两人的一日三餐,就在时砚的院子里解决,时砚亲自动手,做什么时临吃什么,关键他觉得时砚做的还挺好吃。 时临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十分无用,主动帮时砚烧火,经常被熏得泪流满面,让路过院子的大娘大叔忍俊不禁。 时砚最后收汁,两盘漂亮的炒面上桌,锅里添一瓢凉水,利用灶膛的余温将水烧热,待会儿洗锅还能用。 配上两碟老乡送来的咸菜,时临吃的无比满足。他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哥做饭就是比家里厨子做的好吃,有烟火气,让人吃了心里踏实。 时砚倒是不知道时临想了什么,面对简陋的桌椅,忍不住叹口气:“这事儿我得仔细想想。” 当时的时砚非常乐观,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两人手头的研究出了成果,上面必定会派警卫员随身保护他们二人的安危,有了警警卫员,再多一个给两人烧火做饭的厨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两人都是忙大事的人,确实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洗衣做饭这些小事上。 但前提是,做出成果。 然而现实给了时砚蒙头一棒。 吃完最后一口面,眼见时临非常入乡随俗的喝了半碗面汤,吃的心满意足,时砚才告诉他一个,或者说好几个不幸的消息。 “昨天你带人去附近村里帮村民义诊,我亲自去那边查看过,咱们要的厂子是建起来了,里面的设备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只有一半儿且基本老旧到无法使用,想批量生产青霉素这事儿暂时别想了。 还有医院那边,咱们当初提要求时已经充分考虑到这边物质条件不充足,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但实物……” 时砚着实一言难尽,有些东西能省则省,但有些东西,他根本就不是节省的事儿。 昨天时砚为这事儿专门去找过领导,上面确实困难,他大致了解过后也能理解。 但他依然想让时临尽快投入到研究当中,毕竟时间不等人,能早日实现批量生产,就能早日挽救几条人命,算得上人命关天的大事。 时临面色还算淡定,用帕子擦擦嘴,还反过来安慰时砚:“其实不用去,光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我也能猜到一些,安城的情况比咱们想的还要艰难。 药厂没法儿实现批量生产,组织上也着急,会尽量帮咱们解决。现在还是将目光放在实验室研究上吧,我觉得咱们手头这个研究成果,对百姓同样重要。” 然而,这就是时砚要告诉时临的另一个坏消息:“试验器材和咱们是分开走的,护送器材那部分人前日在津城码头遇到不明势力拦截,人伤了三个,实验器材丢失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今早你去工作时已经运回来了,我让人放在医院那边。” 时临惊了一瞬,等彻底消化了时砚说的消息后,一脸肉痛,长长的吐出口气,不知道是安慰时砚还是安慰他自己:“人没事就好,好事多磨,不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附近村子整个义诊下来少说也得一个月,咱们还有时间。” 这就是时砚说的啪啪打脸的原因所在了。 本来想让时临安心做研究,现在实验器材丢失一部分,研究是彻底没法儿做下去了。 海城小诊所的那一套实验器材,还是当初时砚通过闻家的关系从国外弄回来的,实验室布置加上器材,一共花了三十多万,可谓是价值连城。 闻家那样的关系,花了那么多钱,总共也只弄到了一套,就知道那东西的金贵,可以说有价无市。 安城这边的领导也知道那批器材的珍贵,因此早上人一回来,就特意找时砚去谈话,安抚他,顺便表达他们的歉意。 时临起身主动去洗碗刷锅,系上围裙,穿上土蓝色棉布衣服的小伙子因为听到刚才时砚所说的消息,显得心事重重,但手底下稳得很,不一会儿就将碗筷洗的干干净净。 时砚站在院里一颗枣树下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在时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见他哥转身,一脸认真的对他道:“安城现在是百废待兴的状态,组织上有太多的事儿要着手处理,咱们不能单等着上面去解决,最好还是自己想办法。 我心里有个想法,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时临没再多问,这些事情他不擅长,但他很相信时砚能做好。 转而说起现下手头上的工作:“咱们来之前,安城是有医疗组的,但因为前方战事频繁,经常抽调医护去前线支援的关系,这边留守的一部分医护管理比较混乱。 为了深入了解这边的具体情况,我组织大家跟着我去周边村庄义诊,整理的相关资料放在你桌上。 但我能做的仅此而已,关于具体如何管理,还要靠你。” 时砚也不推辞。 时临想了下补充道:“我想你也发现了,安城医院原本是有主事人的,咱们空降过来,哥你更是直接成了院长,动了别人的利益,肯定有人不服气。 这些天暗中在我跟前打听的人不少,都被我装傻糊弄过去了,哥你心里要有数。” 时砚想了下道:“别理,等过些天,找个机会全部解决。” 时砚跟时临兵分两路,分别带人去村子里义诊。白天义诊,夜里熬夜做医院的管理规章制度。 这边的医生护士们早几天就听说医院新来了个院长,谣言传的非常夸张,说院长特别年轻,一身贵公子气质,脸嫩的像没长大的娃娃,像个学生多过像院长。 众人听说院长和时医生是堂兄弟,时医生他们已经见过了,医术上没的说,为人亲和,一张脸没长开的样子确实像个孩子。 对于这两个空降兵,众人一开始是不服气的,但时医生在这几天内,已经用他的实力证明了他有资格带领大家,于是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接受时临的存在。 至于时砚这位从一开始就没和大家相处过的院长,还有待商榷。 不过时砚是什么人,只要他想,就算顶着一张十六岁的娃娃脸,也有的是办法让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医生对他心服口服,刮目相看,承认他的能力水平。 何况他沉稳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长相。 众人跟着时砚,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给人治病的。 小毛病几乎一打眼就能看个八成,大毛病一摸脉差不多就稳了,开的药全都是便宜好找效果不差,普通百姓能吃的起的,让人大呼神奇。 渐渐地名声传开了,住在一条街上的人见了时砚,免不得打趣几句,让时砚帮忙瞧瞧他身上有什么毛病。 “听说时院长你在村子里义诊时瞧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身上有没有病,有什么病,要不你也瞧瞧婶子咋样?” 说话之人和时砚住在同一条街上,为人十分热情,时砚家的小咸菜就是对方送的,下饭味道特别好。 本是玩笑之语,并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时砚和时临刚从外面回来,此时已是晚霞漫天,巷子里传来各种饭菜的香味,混杂着几声鸡鸣狗吠,处处充满了烟火气息。 两人身上的白大褂仿佛被晚霞染上了一层金色,脸上的线条也随之柔和了几分。 但这一切,都在时砚和时临的一个对视中打破。 时砚:机会来了! 时临:好机会!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从对方眼中得到了相同的信息,相视一笑。 时砚瞧了一眼那位婶子的脸后当即将对方身上的毛病全部报了出来,这还不算,但凡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时砚看过一眼的,就能将对方身上的毛病说个七七八八,让人目瞪口呆。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时砚没放过这个打出名声的机会,和时临一人一句,从街头到街尾,仅凭面诊,为整条街的人义诊了一回。 时临拿不准的就留给时砚,时砚都能将对方说的震惊不已。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两人一战成名,时砚更是因此得了一个“铁口神断”的名头。 那些私底下小动作不停,暗中给时砚找事的人面对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只好无能狂怒几句,不甘心的收起爪子,乖乖潜藏起来。 没了这些捣乱的人,时砚明显感觉工作进展的更加顺利,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不愧他前面忍了对方好些天,给对方发挥的空间,任其自由蹦跶。 “我真是太善良了,扮演好一无所知的形象,没给对方一点儿难堪。”时砚如是感叹。 时临将手中的实验数据重新整理一遍,闻言点头:“是啊,你没给对方难堪,但是那位老先生和他的拥趸这几天见了咱们躲着走,暗中没少对着咱们翻白眼儿呢,是他太小气了。” 时砚来安城前,那位老先生是安城医院的代理院长,负责处理医院的大小事务,很得周围人的敬重。 那人一直反对上面空降院长的决定,认为空降来的院长根本就不了解安城的真实情况,很可能做出不切合实际的指导。 他一直的主张是:“既然都是为了革、命为了组织,那就应该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大家都是革、命工作者,为何有些人能提要求,一开口就要当院长,有些人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儿? 我建议让两位小同志先在基层锻炼几年,等时机到了,表现优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的话,慢慢提拔上来就是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是吗?组织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 胡搅蛮缠的劲儿十分足。 时砚之所以能提要求,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青霉素方子,上层知道这个情况,自然不会同意那人的要求,这就导致那人越加看时砚不顺眼,自从时砚到安城,就处处与他作对。 那番话自从时砚来安城的第三天,就有人来悄悄找他说过了。 因此时砚应付起来驾轻就熟。 不出一个月,安城的大小医生护士见了时砚,一口一个时院长,亲切中还透着几分尊敬崇拜,看时砚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爱意。 听说时砚的实验设备损毁导致无法进行实验,众人闲暇之余群策群力,想办法为他托关系,找门路,试图帮他补齐缺失的部分。 就连平时吃饭,都有热心的婶子看他们二人忙的抽不出空,特意抽时间上门帮忙做熟。 时临红着脸感谢对方的样子,惹得婶子笑了好久,扬言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不多了,一定要为时临介绍个优秀的配得上他的对象。 新的医院正式建成,所有医护人员和设备全部往新医院搬迁,时砚看时机差不多了,趁机提出了医院管理的规章制度。 具体到每一个科室,每一个办公室,每一个工作人员身上,责任到位,流程清晰。 虽然严苛,但每一项都合情合理,让人无可挑剔,很是得了大家的赞赏。 杀鸡儆猴处理了一个屡教不改触犯规章制度的老员工后,彻底让人见识到时砚这位院长不仅医术了得,管理人的手段更是英明。 人情和规章制度兼得,让旁人再也不敢小看时砚这位年纪轻轻的院长。 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坐稳了时砚院长的位置。 以往众人称呼他为时院长,还带着几分打趣的意思在里头,现在是心悦诚服,心服口服,再无一丝质疑。 安城第一医院逐渐走上正轨,各部门分工合作,效率比以往高了许多,众人的工作和休息时间都得到了保障,很是让上级领导部门惊讶了一回。 时砚也因此得到空闲。 于是在医院内部找了几个比较看好的苗子,聚在一起开会:“现在条件艰苦,有些事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我想咱们在治病救人的同时,也可以像我和时医生这样自己做点儿研究,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报告,合理的话我会尽量满足大家。” 时砚也不卖关子,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淡定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最近安城不管是乡下还是城内都老鼠泛滥的情况,我想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老鼠对人的危害吧! 这第一个研究对象,咱们就定为灭鼠药吧!” 时临第一个举手赞同,来安城许久,热烘烘的炕他已经睡习惯了,自己做半生不熟的饭也能淡定接受。 唯独半夜从头上窜过去的老鼠,让他心有余悸。甚至听说乡下有老人半夜睡的太死,加之感知能力下降,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耳朵半夜被老鼠啃了半边儿。 时临最近每天晚上睡觉都将屋里边边角角拎着棍子检查一遍,然后将门窗关严实,以防有耗子和自己亲密接触。 几乎到了谈鼠色变的地步。 时砚看众人一副并不热衷的样子,出言道:“我也不是只让马儿干活不给马儿吃草之人,这样,大家都知道最近在组建医院内部小食堂的消息吧? 若是最终采纳了谁的方案,食堂免费吃一年。” 这下众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表示他们可以!完全可以!真的可以!看时砚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就跟时临瞅着他做饭差不多。 散会后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食堂免费吃一年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之后两天,就连看门的老大爷都跑来问时砚:“俺老刘也有一些关于灭鼠的法子,不知道能不能参与竞选呢?” 自然可以! 安城第一医院第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员研究运动,就在研究灭鼠药的过程中展开了,为了试验研究成果,医院附近的老鼠算是倒了大霉,不说全家死无全尸,跟灭九族也不差什么。 尤其是三天后食堂正式开启,菜色齐全,味道绝佳,红烧味的味道能飘出一里地,馋的人口水直流后,这股研究之风直接走上了高、潮。 毕竟是毒药,期间时砚组织了监察小组,将研究范围控制在医院内部,不允许任何可能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情发生,违者严肃处理。 很快整个安城迎来了轰轰烈烈的灭鼠运动,从安城的大街小巷,到乡下的田间地头,全都用上了第一医院出品的灭鼠药。 老鼠为之一清,最为高兴的要数时临。 再也不用担心第二天一早醒来,耳朵少了一半儿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开始膨胀,走路能上天,每天带着几个工人,在药厂那边带着几个人研究能不能将目前仅有的那一半儿机器改装一下。 可惜的是,半个月下来,没有一点儿进展。 “实在太破旧了,我都怀疑是哪里淘汰不用才被咱们捡回来的,改装的难度太大,几乎不可能。” 两人正在饭桌上面对面吃饭,时临跟时砚说了今天的工作进展。 还有闲心调侃:“我这药厂的厂长有名无实,手底下真的就管着一个厂子,字面意义上的厂子,连一个正经工人都没有,仔细算起来,也就门口看门的大黄能算半个。” 时砚心说:改装还是能改装的,但没必要。 于是他告诉时临:“收拾一下,咱们可能要去一趟港城。” 时临很快反应过来:“为了设备?” “嗯,昨天和上面领导谈过了,咱们的人利用关系在国外买了一批工厂置换的六七成新的设备,带回来改装一下就能用。 机器卡在沪城进不来,于是转道儿去港城,通过深城慢慢往回运,需要可靠的人去港城接应,我向组织举荐了咱们,顺便可以在钢城购置一批新的实验室设备,咱们的研究停留了太久,怕是要手生了。” 时临很激动,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问:“什么时候?” “没问题的话,两天后出发。” 这次时砚和时临二人轻装简行,身份还是外出游学的学生,两人的装扮低调又奢华,走的不是安城这边勤俭节约的路子,一看就像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出行。 两人单独行动,不带其余人,到了地方和当地人联络即可。 时临有些愁:“实验设备没点儿关系,光有钱可不够,要是没有闻家的关系,单凭咱们两怕是不容易弄到手。 可若是动用了闻家的关系,咱们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还有一点,咱们两离开时带的钱放在平时是挺多的,但要置办一套最新的实验设备,怕还差点儿。” 彼时两人正在前往沪城的火车上,卧铺内只有时砚和时临两人,时临说话时还小心翼翼的,凑到时砚跟前,安全意识十分强。 时砚手中的书淡定翻页,闻言淡淡道:“我没告诉你吗?” “什么?”时临下意识道。 “我用多到花不完的压岁钱,拜托竹容在沪城做了些小生意,一年来,赚得不算多,但也有当初投资的十几倍,买实验设备绰绰有余。” 时砚奇怪的看了时临一眼:“否则你以为咱们先去沪城是为了什么?” 时临有气无力道:“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咱们为何要先去沪城,能告诉我是什么赚钱的小生意吗?我也想……” 时砚:“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5 23:48:29~2020-10-16 23:2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风 34瓶;本宫最美 5瓶;梦 2瓶;阿九、方圆、蓝眼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好人人卡 说起来, 竹容那个老男人除了在看闻时薇时眼神不太对以外,身为沪城最大民间帮派组织青竹帮竹老先生唯一的侄子,做事一向非常靠谱。 因此时砚当初想拥有一笔能躲过闻家视线外的钱财,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竹容,时砚出资出主意, 竹容出人手帮着处理问题,买进卖出的生意做得低调不张扬。 近半年来,竹容发现时砚赚的盆满钵满, 早就对时砚赚钱的能力心服口服, 忍不住和时砚成了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跟着时砚赚了好大一笔。 用竹容的话说:“这他娘的比我们收保护费,开会所, 走私木仓、支弹药来钱还容易, 关键是他娘的安全,没有人员伤亡,我酸了。” 时砚只能说:“确实没有人员伤亡安全的很, 但很容易就让进去的人血本无归,直接跳楼了此残生。” 要说手上这笔生意来钱快,那也算不上特别快, 可对目前的时砚来说已经够了。 但这件事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赚的金条吧,只能时砚亲自去沪城银行取, 别人不行。 因此时砚此行去港城前, 还得先前往沪城取钱。 将这些事简单的对时临说了, 时临听得目瞪口呆,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哥,你给时薇姐那些金融方面的书, 该不会是你自己用过的吧?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找出来?让时薇姐去学金融,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的事儿?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去年的事情吧?你从那么早就开始打这件事的主意了,可真是个老狐狸!” 我可真是太感谢你的夸奖了!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好问题。 时砚当然不会承认,只敷衍道:“我只是关心时薇姐,不想她整天无所事事不开心而已,就跟你关心温云姑娘,想让她找点儿她真正喜欢的事情是一样的,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说起温云,时临的悲伤情绪瞬间就上来了,穿着鞋躺在卧铺狭窄的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情绪低沉道:“咱们离开的时候我没提前告诉她。 我们算是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兄妹,从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算上出国那次,这是我第二次不告而别,且归期不定。” 时临一条胳膊轻轻搭在眼睛上:“临走前,我让人打听过,温家现在很乱,温到缘和沈明心离了婚,外面有的是女人想光明正大走进温家。 据我对老爷子老太太的了解,他们眼里只有外面女人生的孙子,根本看不上那些女人的出生,大概率还是会给温到缘找一个门当户对女人结婚。 到时候温云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我留的那些钱财,对她一个弱女子起不来任何作用。” 时砚心说,温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或者说,人一生的机遇是非常难以预料的,虽然温云的前半生看似柔弱,一直靠着温家讨生活,但谁能想到,她在剧情中,经历了和时临一系列事件后,会变的那般坚韧呢? 不过这些事就不用时临知道了,一本书刚好看到结尾,时砚轻轻合上,外面走廊有乘务员对每一个软卧的客人温声提醒:“沪城车站就要到了,请您带好行李,注意安全。” 这年头能坐得起火车软卧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因此乘务员对每一个客人的态度都十分客气,这边小心谨慎的样子,和前面儿坐票车厢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人一个手提行李箱刚出火车站,时砚还在和时临商量:“前年有位住在沪城的长辈做寿,我跟着翁叔来过此地,不过当时的吃穿住行都有人打理,不记得哪里住宿比较方便,等会儿可能要多找一找。” 时临非常看的开:“我看这边很多拉客的黄包车夫,想来都是本地人,知道的很清楚,咱们随便问问就能知道。” 时砚摇头,算是彻底看出来这位大少爷在国外留学三年时间中,确实醉心学术,对民间疾苦一点儿都不了解。 于是耐心解释:“这边的黄包车夫和当地的一些旅馆都是有合作的,他们帮着拉客是按人头收好处费,回头多半要将我们带去隐藏在巷子深处不为人知的小院子,万一遇到图谋不轨的就糟了。” 时临虽然惊讶,他是天真单纯,又不傻,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门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回头,发现从人群中一溜儿十几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挤出人群朝着他们走来,大马金刀,一身煞气,气势汹汹,目标非常明确,让时砚想说对方找的不是他们也不行。 沪城人真是见多识广,第一时间远远地散开,将场地留给当事人双方发挥。 时砚直接将时临强硬的拽到身后。 领头人四十岁左右,小平头,额头上有一道不明显的刀疤,身穿黑色棉布长衫,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圆滑的样子,与他身后一群小弟格格不入。 仔细看的话,这人眼神非常冷静,比他身后那群人都要冷静,与他本人表现出来的圆滑气质也格格不入。 见人三分笑,走到时砚身前,手里拿着一张图对着时砚的脸瞧了又瞧,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收起手里的图纸踹进兜里。 语气十分客气,弯腰对时砚道:“闻少爷,敝姓赵,您可以称呼我老赵。 我们老爷子听闻您在海城对堂少爷的关照,知道您近几天要来沪城,特意让我们来接您,还请您赏脸,给我们一个略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时砚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都是竹容的功劳。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是他在出发前给竹容发电报,告诉对方他近期要来沪城取走那笔钱,因此才会暴露消息。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不知道出老爷子为何要见他,但既然竹容做了这个好人,时砚只能在心里默默感谢对方,并给对方发一张好人卡了。 但同时,这件事来的太过蹊跷,太过及时,显得跟提前精心设计过的一样,让时砚不得不提高警惕。 权衡过利弊后,时砚还是决定跟眼前人走一趟。 出发前,有件事时砚不得不提醒眼前之人:“赵叔,在下时砚。” 然后指着旁边充满防备的时临:“舍弟时临。” “先生可以称呼我们小时。” 小时是不可能小时的,这人非常自然的称呼两人为时公子,一点儿不解和好奇的意思都没有,要么是真不感兴趣,要么就是对两人在海城的处境一清二楚。 时砚想,眼前这位很可能是后者。 赵叔想亲手帮二人拎行李,时临直接抱着行李箱不松手,时砚见状感谢了赵叔的好意:“里面有些东西对我们个人而言十分重要,还请见谅。” 其实这东西流落在外也不见得有什么危害,都是一些两人亲手设计,想要私人订制的实验器材,临出发前,熬夜画了好几天,是两人的心血。 落到不识货的人手中,最多是一打草纸,还要被嫌弃上面画了太多图,用起来不方便。 就算是落入同行手中,也最多能推断出这是要做某一项实验,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时临在学术方面就是有这样一种执拗,但凡涉及到专业领域,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重要,时砚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也乐意护着时临的这份天真。 一溜儿汽车使出车站,时砚他们的车走在中间,前后被保护的密不透风,让时临有一种大佬出街的既视感。 “哥你在海城都没这待遇,没想到来沪城享受上了,还是托竹容那个老男人的福,啥感觉啊?”时临小心的拎着箱子问时砚,一点儿没有在别人地盘上说主人家坏话的尴尬。 甚至有几分刻意的意思在里面,反正他觉得尽管时砚和竹容私下里做了点儿小生意,赚了不少钱,但那点儿钱对上青竹帮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简直九牛一毛,绝对不到惊动竹老爷子的地步。 虽然他将大部分时间精力全部投入进医学研究上,但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因此时临才会出言试探一下赵叔的反应。 时砚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很快收回视线,淡定的回答:“都是出于安全保障的罢了,这般大张旗鼓,要么是有意为之,要么是不得已为之。 看这架势,要么是青竹帮最近不太平,要么就是整个沪城都不太平,但我看街上行人神色如常,消息最灵通的商家全部开门迎客,应该就是前者吧。” 时砚说的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小声说话的打算。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赵叔和司机自然都听到了,赵叔眉头一跳,通过后视镜看两人。 赵叔不意外时砚能猜到这些,让他惊讶的是,容少爷来信说闻家的事情非常复杂,但闻家这两位真假少爷的关系是外人想不到的亲厚。 以前赵叔是不信的,在道儿上混,什么样扭曲的事情没见过?但凡涉及利益,亲生父子都能反目成仇,提刀互砍,何况这种称得上仇人的关系? 但今日亲眼所见,从一见面到现在,两人的所有举动都在说明,这二人彼此间非常信任,绝不是装出来的和谐。 时临这位真正的闻家大少爷倒也罢了,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年轻人,倒是时砚,果真如容少爷所言那般,是个让人摸不着底的人。 时临被时砚说的一愣一愣的:“那咱们岂不是很危险,这般高调,岂不是成了人家明晃晃的靶子了吗?” 时砚点头:“是啊。” 话音刚落,神色一廪,突然按着时临的脑袋往下一压,随后耳边响起木仓声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 周围很快响起成片的木仓声和呼喊声以及有人受伤的痛呼声,参战人数超标,显然双方是有备而来。 坐在前座的赵叔只来得及对司机喊一声“保护好两位少爷”人就直接借着车窗的掩护开门下去,手里的木仓砰砰砰响个不停。 事实上,被赵叔和司机保护着的时砚和时临,早在他话才出口的瞬间,人就悄无声息的靠着风骚走位以及精准的木仓法离开了小汽车。 一路上时砚只在下车后,小声对时临说了三个字“跟紧我。” 直到这时,时临手握木仓,每一次都能精准的命中一个想要阻拦自己的敌人,想都不想,几乎成为本能一般,快速的瞄准,射击,看到对面敌人毫无还收之力的倒下,时临才对他的真实水平有了一个清晰认知。 不得不感谢当初跟着时砚学习这些被他哥称之为生活小技能的东西,被他哥虐菜的时候,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现下跟这些人一比,高下立判。 不是时临臭不要脸的夸自己,但他就是能轻易看出眼前敌人的破绽,快速出击,和他哥互为依靠,很快突破敌人的防线。 虽然当时被虐的欲生欲死,一副马上就要成仙的样子,但真正遇上事儿,还是自己手里有真家伙,心里来的踏实! 很快就在时砚的带领下,两人找到一个很巧的位置躲过众人视线,凭借手里拎着的手提箱,成功以外地旅客的身份,混进人群队伍。 藏身于人群中,时临心跳非常快,感觉脸颊生疼,小心的伸手一摸,手指上沾染的红色血迹让他缓缓回神,想起刚才跟着他哥干了怎样一件牛逼的事儿,后知后觉开始害怕。 时砚从手提行李箱中翻出帽子戴在两人头上,稍微遮挡一下两人的容貌,见时临盯着手指头发呆,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第一次开木仓杀人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完全想不起来当时是什么心情。 因而也不知道现在如何安慰时临。 于是只能伸手握住时临沾血的手指紧了紧,两人跟着人群缓慢的离开现场,小声道:“是玻璃碎片擦伤,很快就好。” 想了下,又补充道:“没事儿,别怕,有哥在呢,不会让你有事。” 时砚说的是实话,以他曾经差点儿飞升的实力,只要时临不是当场断气彻底死亡,他都能想办法给救活,只不过那种情况救活后,只能称之为医学奇迹,可跟他个人的能力不能有任何关系。 时临本来紧张到发抖的手指被时砚握住,听时砚这般说,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做都做了,刚才砰砰砰倒在自己木仓下的人那么多,现在害怕有个屁用啊? 不仅没用,还显得自己十分不中用!想想当初跟时砚学这些技术的时候,信誓旦旦表心意,说自己将来一定是最优秀的战士。 结果,就这? 时临觉得自己的表现十分丢脸。 想明白这一切的时临,低头一瞧,手指还握在他哥手心。 猛的用力,快速从他哥手心抽出手指,在时砚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病”的眼神中,理直气壮的反问:“大男人之间,这般娘们唧唧的行为,简直丢男人的脸! 咱们又不是那些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去个公共厕所还要手牵手,简直莫名其妙!” 两人被人群裹挟着进了一家茶楼,在一楼,木仓声隔着一道门仿若还在耳边一般。 事实也是如此,经过好一番折腾,时砚他们现在距离案发地不到百米距离而已。 找了个地方歇脚,这才有功夫回以时临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以为我愿意?你刚才跟丢了魂儿似的,我要不牵着你,走散了让我上哪儿找去? 不让牵,难不成真想让我将你栓裤腰带上?” 想想那个场景,两人不约而同打个寒颤。 时砚连连摇头:“还是不要了吧!丢个人我有办法找到,丢这个脸实在没必要。” 被时砚这么一嫌弃,时临别说害怕,现在满心满眼就只剩下生气,要不是还有理智,差点儿连外面的木仓声都忘了。 不过时砚没给时临生气的机会,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用眼神示意时临跟上,转身悄悄上了二楼楼梯。 楼梯间有些安静,两人的脚步声伴随着外面偶尔传来的木仓声十分清晰地回荡在两人耳边。 时临甚至有闲心根据外面木仓声的频率判断战况已经接近尾声,心里还在想,也不知道等赵叔回过神,发现他和时砚不见了,该是什么神色,一定很精彩就对了。 一边想一边警惕,随即就看到楼梯顶有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手持木仓指着他们二人的脑门儿,声音冷酷道:“闲杂人等快快离开!” 时临惊了一瞬,他没看到这两人从哪里出来的,也没听到这两人的脚步声,可见两人的实力在自己之上,这让他对自己刚升腾起的能力有了些许怀疑,还没来及膨胀的自信心瞬间落地。 倒是时砚,十分淡定的对门内道:“晚辈海城时砚,向竹老先生问好。” 时临心下惊讶,就连两个守门之人看时砚的眼神也更加危险,狭窄的楼梯口瞬间充满了杀机。两人手里的木仓整装待发,随时能要了时砚和时临的命。 当然,这在时砚看来,只是守门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本来不确定的事儿,经过这一炸,彻底确定了。 时砚选择逃跑方向也不是无头苍蝇一样随便选的,早早地发现了这边茶楼二楼有人在观察战局,本来心里只是一个大概猜想,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阿威,请人进来吧!” 一道苍老中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被唤做阿威的男人收起手中的木仓,眼神不善,动作规矩的请时砚和时临进屋。 一进门,就见一个身穿青灰色棉布长衫,身形清瘦,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轮椅上眼神慈祥的看着两人。 时砚的第一印象:青竹帮是有穿长衫的传统吗?从竹容到眼前的老爷子,还有赵叔,一路上在帮内稍微有点儿地位的人都这打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不是地下组织,而是教书先生呢。 时砚的目光在老者的轮椅和腿上停留一瞬,又再次扫了老者面部一眼,像是确定了什么,很快移开目光。 虽然针对今天的事儿,心里已经问候过对方家的祖宗了,但面上还要稳住,态度谦逊友好的和对方问好。 不过时砚的行动上,却是直接上前十分无礼的坐在老爷子对面,手里的手提箱轻轻放在桌上,给他和时临倒杯茶解渴。 两杯茶下肚,时砚笑眯眯的对上老者的视线:“晚辈一见您老人家顿感亲切,就跟见到了家里的老爷子似的,这问好的事儿就直接在心里做了,没跟您来那些虚的,您不会介意的吧?” 时临嘴角微抽,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时砚上,他只要扮演好一个沉默的工具人就行,平时他都做的挺好,但今天一时没忍住。 话说,闻家老爷子已经去了很多年了,道上混的都知道,他哥这话真不是说出来找打吗? 双方好像同时忘了刚才在街上发生了什么似的,老爷子转动轮椅,十分温和对时砚道:“听阿容讲,你与他是一见如故的好友,且对他有救命之恩。 既然你与阿荣平辈论交,唤我一声叔叔也使得。” 时砚连连摆手:“您老人家可别臊晚辈了,我与竹容各论各的,您与我爷爷称兄道弟好多年,今儿我这一声叔叔出口,我怕老爷子棺材板儿压不住了!” 工具人时临适时上线,充当一个十分看不懂眼色的被惯坏了的富家公子,用非常不懂事且屋内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口吻对时砚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般低声下气,肯定有所求,有阴谋!” 竹老爷子被这兄弟两一唱一和给逗笑了,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肯定就被兄弟二人的三言两语给高高架起,不管有什么要求都不好提了。 但老爷子不是一般人,不会被这点儿小阵仗给吓退。 顺杆儿爬似的对时砚道:“时临说的也对,老头子确实对你有所求。” 随即指着自己的腿:“听阿容说,你的医术十分了得,爷爷想知道,这条腿还有没有救了?” 时砚神色怪异:“您确定是想治腿?” 老爷子点头:“自然。” 老爷子身后早就对时砚二人露出不满神色的几人,此时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时砚。 谁知时砚漫不经心说出了一句叫他们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的话:“您老腿好好地,扔了轮椅现在就能站起来,不说健步如飞,想来去楼下小跑两圈是没问题的,着实没必要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6 23:24:40~2020-10-17 23: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和小鱼妈妈、天天等更新。 5瓶;古木天铃 3瓶;Danny78 2瓶;方圆、梦、47107139、阿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祖选安选手 时砚话音刚落, 竹老爷子身后的人都对他露出十分不善的眼神,有个脾气暴躁的已经举着木仓顶着时砚脑门儿了。 “放你娘的狗屁!能不能治说句话,请你来是看得起你, 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敢拿我们老大开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时砚这人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动手,但有时候,还真就是动手比哔哔有用, 因此在这人话落的一瞬间,时砚以极快的速度,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动手拿下了他手里的木仓。 然后用木仓顶着那人的脑门儿,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淡淡道:“我他妈特讨厌人指着我脑袋说话!” 工具人时临非常及时的送上一句:“妈的,最烦装逼的人了!尤其是装到我们兄弟面前!” 虽然这些人在二楼窗户口, 一早就发现了时砚的存在, 也被他亮眼的实力惊艳,但也紧紧是惊艳而已。 他的判断和走位以及木仓法, 都属于顶尖水平, 但青竹帮这样的高手也很多, 都是能训练出来的, 顶多是没时砚年轻而已。 表现出来这样的实力, 还在可控范围内,众人顶多是有些好奇海城闻家到底为何要将继承人培养成这样。 但现在时砚这一手表露出的实力,肯定是在场之水平人之上,具体上多少,谁心里都没数,这就很可怕了。 于是室内一时陷入安静。 只余下时临拿着桌上进口饼干咔擦咔擦啃的声音异常突兀。 这兄弟两的形象, 瞬间在现场众人心中,成了狼灭。 还是竹老爷子哈哈大笑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老三,去给阿砚倒杯茶赔罪。” 被时砚指着脑袋的人本来被时砚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有不可捉摸的实力惊得有些回不过神,但在老爷子开口后,瞬间像是忘了脑袋还被人用木仓指着,直接去桌边给时砚倒茶。 时砚眉头微挑,不客气的收起木仓,心说这老爷子也是真有意思,这称呼转变够快的,刚开始还让自己管他叫叔叔呢,话头一转,由时砚变成阿砚,自然的像是本该如此。 时砚重新坐回时临身边,老爷子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呵呵道:“阿砚,不若你跟老夫说说,我这两条腿,到底是如何好法儿? 整个沪城知道老夫双腿不良于行十数年的不在少数,这事儿不难打听,偏你的说法老头子听着新鲜的很。” 时砚缓缓抿口茶,好奇的提醒老爷子:“这十数年,您不是双腿不良于行,不好使的只有一条右腿,且很快就治好了。” 老爷子身后的人又是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时砚,这次眼神不再是凶狠,而是怀疑自我。 这么个庸医,连诊脉都不用,上来就一顿胡扯,真他娘是容少爷口中那个海城快速治好痢疾,让他推崇备至的名医? 看年龄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呢,怕不是容少爷搞错了吧? 就连刚才那个给时砚倒茶后,恭敬的弯腰举着茶杯站在时砚身边,时砚却不为所动,依然能神色淡然的老三,听见此话,手中的本来很稳的茶杯不可避免的晃了两下,茶水溅出来粘在手上而不自知。 抬起的眼神中,露出的全是怀疑之色。 只有老爷子盯着好吃好喝的兄弟两好半晌,突然很大声的笑了,笑声里的畅快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笑的老三等人不明所以,反观时砚和时临,伴随着老爷子的笑声连吃带喝,自在的很,趁着空挡,时砚还有闲心对时临道:“这饼干太咸了,不是很合我口味,我还是比较喜欢苏式糕点那个味儿。” 时临又咔擦咔擦啃完一块儿饼干,非常诚恳的建议时砚:“哥,咱们自从离家出走后,已经好几个月没正经吃过好东西了。 现下白吃白喝有人请客,有的吃就不错了,别这般高要求,你想吃苏式糕点,我还想吃抹茶蛋糕呢,但想有什么用?还不如眼前的饼干来的实在。” 两人旁若无人的举动,很让老三等人怀疑:这兄弟两莫不是傻子? 不是傻就是心大,总之没有第三个选择。 时砚之所以这么淡定,不是全凭他的医术,他是见到竹老爷子第一面后,就发现对方面相很奇特,其他不论,单就身体问题上来讲,那可真是长命百岁,健康到老的样子,根本不存在什么双腿不良于行十几年的可能。 所以时砚当时瞧着对方坐在轮椅上,一副已经非常习惯的样子,才觉得奇怪。 果然老头子现在的反应就很能说明问题。 至于时临这般淡定,是因为他哥时砚早就给了他安心的眼神,要是情况不对,他哥早就给他随时准备跑路的信号了。 说白了,他就是相信时砚,宛如相信自己。 老爷子笑够了,时砚抽出帕子擦擦手,摆出一副很放松的姿态,就听老爷子声音里都带着愉悦:“好好!阿容说的果然不假,当代名医,名不虚传!” 老爷子说着就在他几个手下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脚步稳健的在地上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又坐回去。 若不是几个手下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的话,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老爷子还是那个不良于行的老爷子。 时砚给老爷子亲手倒了杯茶:“既然正事解决了,咱们说说今儿晚辈遇上的这一遭吧,您打算怎么补偿我们兄弟二人受到的损失呢?” 竹老爷子接过茶杯,含笑对上时砚的眼睛:“听阿容说,你是来取走你那一笔钱的,眼下你帮我老头子我这个忙,加上之前街上遇险的事儿,我给你十倍!” 时临之前听时砚说了那笔钱的大概数目,听到十倍这个数字后,快速在心里算了一下,眼睛瞬间就亮了。 同时心里唾弃自己:为五斗米折腰了,时临你变了!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里只有研究的你了! 倒是时砚,神色未变,指着老爷子的腿道:“恕晚辈大胆猜测一番,您指的帮忙,是说从今往后,您这腿就是晚辈治好的了?” 老爷子没说话,左手食指在空中轻轻点了时砚一下,算是认下这个说法。 时砚摇头:“那十倍只能算是诊金,我和时临街头遇袭的事儿是另外的价钱。” 空手套白狼。 时砚可不管竹老爷子这双腿藏着什么秘密,要他担这个名头,那也不能白担。 老三又忍不住了,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老大当年受伤过后,明明沪城所有数得上名号的医生都请来看过来,所有人都说已经无药可医,十几年下来,早就认命了。 这次将这小子请来,也是容少爷极力推荐,老大看在容少爷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才勉强同意见这小子一面。 这小子究竟是如何看出老大腿上的伤早就好了的事实。 老三听见时砚这无耻的要求,终于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茶水直接从杯中溅出,桌子上瞬间湿了好大一块儿。 站在时砚面前,居高临下,面色不善的对时砚道:“小子,你最好适可而止!老大的腿是不是你治好的,你心里没一点儿逼数吗? 还有胆子开口要十倍的诊金,我看你是缺钱缺疯了……” “咚”一声,老三神情中还带着懵逼重重倒在地上,刚好后脑勺着地,发出了令人牙疼的碰撞声。 时临淡定的收回手掌,对众人道:“我突然发现,不仅我哥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的装逼,我也受不了,见谅。” 说完坐在时砚旁边,继续旁若无人的啃小饼干。 竹老爷子一怔,看向时临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认真。 还以为是被家里养的十分天真,骨子里充满了理想主义,很容易被人煽动,一眼就看到底的孩子,没想到也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子,是他看走眼了。 这可真稀奇。 没了总是出来找存在感的人,竹老爷子挥手让人将老三带下去,这才痛快的对时砚道:“那就二十倍,这笔钱就算是在沪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半是将你们二人牵扯进帮内斗争的补偿,一半是作为你治好老夫双腿的诊金。” 老爷子在说到诊金的时候,总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感觉在里面。 不过时砚并不在意就是了。 时临伸直耳朵听到这个结果,微垂的眼皮遮住了他的神色,但啃饼干的动作明显加快,很显然,他的心情非常愉悦。 “老大,那两小崽子在混乱中失踪了,我们的人将附近都找遍了还没找到……” 人未到声先至,语气还挺急,时砚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之前去火车站接他们的赵叔。 火急火燎的赵叔本来是找竹老爷子汇报情况顺便请罪,之前打包票说一定要在混乱中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好容少爷的朋友,结果一回头的功夫,两活生生的人竟然不见了! 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失踪法,简直让赵叔头疼! 结果赵叔一进门,就见下面找疯了的二人,好端端坐在老大对面喝茶吃点心,一副非常惬意的样子。 赵叔瞬间就卡壳了。 时砚还很好心的回头和赵叔打了招呼:“看你们现场挺混乱的,就带着我弟弟先来这里躲躲,省的给你们添麻烦!” 赵叔一噎,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二位根本就不是他想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人家是自己无声无息的穿过层层防护,走到这里的! 淦!白担心一场! 本来按照时间算,时砚二人在取了钱后,应该直接赶赴港城,在那边等着和安城的人接应,顺便定制一套他们需要的实验设备。 但时砚现在作为竹容强力推荐给老爷子,且已经收了老爷子诊金的医生,就只能被青竹帮当成贵客一般,请回青竹帮的地盘,帮着老爷子治腿了。 虽然是走个过场,在老爷子院子里连时砚动手的必要都没有。 本来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老夫才能尝试着站起来吧?” 时砚摇头:“按照晚辈的医术,真治的话,半月足矣。”超过十五天,赶去港城就没时间定制实验器材了。 两人煞有介事的讨论竹老爷子一双健步如飞的腿何如治疗,非常认真。 老爷子被时砚再次惊到,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大手一挥,又给时砚送了一笔诊金:“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老夫帮你找个病人暂时就住在老夫这里,你顺便给他瞧瞧,让老夫长长见识。” 时砚寻思竹老爷子这话也没错,他现在可是个没有家族依靠,需要自己赚钱做实验,买实验设备的可怜孩子,有赚钱的机会,不能白白放过。 遂安心的收了钱,才答应老爷子的请求。 据老爷子说:“这个病人十几年前受的木仓伤,当时求医不及时,早些年双腿就废了,只能在轮椅上度日,跟老夫在外的症状十分相似。” 时砚也不管竹老爷子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只安心当个治病救人的小大夫。 病人的情况在时砚的治疗下肉眼可见的好转,称一声医学奇迹也不为过,时砚将治疗过程搞的十分花里胡哨,中西医加冥想催眠,让外人无从得知到底是哪一步起了关键作用,不明觉厉,只能跟时临一起大喊牛逼。 在第十天时,病人已经能勉强坐在轮椅上,靠自己稍微动一动腿脚,老爷子亲眼见过病人后,再次见到时砚,真就把他当神医看。 本来只当是恰巧送上门,能让自己清除帮内叛徒的计划更完美的借口,谁知道会带来这么多惊喜呢?老爷子觉得天意这东西,有时候真的非常神奇。 彼时几人正在餐厅用早饭,沪城人的早餐和海城有挺大差距,豆花油条兹饭团,时砚感觉颇有些亲切。 时砚一碗甜豆花,时临一碗咸豆花,互不搭理,吃的美滋滋。 两人虽然前几天因为甜豆花好吃还是咸豆花美味的问题,在餐桌上发生了小小的争执,但本着兄弟之间应该互相友爱,互相包容对方缺点的原则,最终还是以假装不知道对方吃的到底是甜豆花还是咸豆花结束了这场可能看不到尽头的战争。 正在这时,赵叔行色匆匆从外面进来,脸色很不好看,瞧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时砚二人,咬牙将事情说了:“老大,昨日凌晨,岛国人攻入海城,海城彻底陷落,城内情况不明,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容少爷他们提前撤离,现在驻扎在海城附近,伺机而动。” 时临惊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碗筷跌落一地在厚厚的长绒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凶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时砚想的是: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怪不得赵叔这老头子不把我们当外人直接说呢,真的没一点儿不能言说的消息。 时砚放下手里的碗筷,伸手握住时临胳膊,强行将人按在椅子上,这才对赵叔道:“您有什么消息就一次说完吧!” 赵叔这才露出一抹难得的笑,转瞬即逝:“闻家在政府部门有人,应该提早得到消息,早就撤离海城,撤离途中还与容少爷他们有过短暂的相遇。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港城,看起来不像是毫无准备。” 赵叔将视线转移到时砚身上:“至于温家,当时比较混乱,具体情况如何我们的人没顾得上查看。” 其实海城陷落有迹可循,海城周边几个城市早在去年就先后落入岛国人手里,里应外合之下,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就知道海城的平安保不了多久。 只不过有人自欺欺人,抱着侥幸心理,不愿意去想罢了。 闻道远可不是什么愚蠢之人,早在去年,时砚就发现闻家逐渐往海外转移资产,想来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因此时砚断定,闻家此举的目的地,不是港城,而是通过港城前往另一个国家。 至于温家,不管是时砚还是时临,那都是莫得一点儿感情,听说对方下落不明后,两人非常默契的同时忽略了这个问题。 时砚对温家那对父母是真的无语,当初他的身份被戳破,温家担心闻家的迁怒,温到缘直接和沈明心离婚,离婚的消息在报纸最大版面足足登了三天,一副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温家和沈明心毫无瓜葛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嗤笑。 而时砚身为两人的亲生儿子,海城的上流圈子全部知道他就住在小诊所,愣是没人去问一声。 时砚非常满意夫妻两的行为,这让他更加理直气壮的不管两人死活,简直不能太开心。 时砚不担心,时临却是急了,闻家夫妻怎么说都是他父母亲人,他又不是和家人有深仇大恨,听到这个消息怎能安稳如山。 于是时砚和时临火速与竹老爷子拜别,前往港城,希望能在港城与闻家人相遇。 当然,离开前,老爷子找来的病人看着时砚的眼神十分不舍,本来绝望的人生突然看到希望,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已经能伸手触摸到了,结果这抹希望之火一个猛子又要蹦跶到港城去,大喜大悲之下,病人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时砚给病人开了几服药,让对方按时吃,虽然效果比较慢,但一个月后,怎么着也能起来走两步了。 病人果然如时砚所料,在一个月后能靠着自己下地走两步,接下来的复健工作在医生的陪同下进行即可,相对在轮椅上无法直立行走,都是小问题。 于是,沪城人如雷贯耳的青竹帮那个在轮椅上坐了十几年的老爷子,在神医的医治下,双腿已然恢复,能在人搀扶下走两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沪城的大街小巷,引发各界关注。 外面人只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医,能有这般医术,堪称奇迹。 青竹帮内部只觉得风雨欲来,眼看着要被时间熬死的老虎,突然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他的第一个目标到底是谁? 当然这都是往后的事情了,当下,时砚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港城找了间酒店住下。 因为财大气粗不差钱的原因,直接选了最好的酒店,因此对两人接下来打听闻家消息便利了很多。 入住的第一天中午,侍者送来丰盛的午餐,时砚坐在餐桌旁吃饭,时临着急的在一边转圈。 “安城的人不方便用,青竹帮的人在这边能力有限,竹老介绍的人也是道儿上混的,能不接触最好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免得他们拉着你,要求你帮忙治病,麻烦。 港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靠咱们两人,如何知道他们何时到达港城,又要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 时临觉得脑袋都要想破了。 时砚慢悠悠道:“先吃饭吧,我知道他们来了会去哪里,待会儿出去找个人,让去那地儿守着就行,保证很快就有消息。 爸妈他们从海城出发,不可能比咱们早到港城,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时砚用下巴示意时临:“赶快吃,吃完了咱们还要去拜访一位教授,时间紧迫,浪费不得。” 时临听他哥这么一说,乖乖坐在对面,不确定的问:“哥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去年爸托人在港城买了一栋别墅,没告诉家里人,后来被妈发现。 为此妈还和他吵了一架,原因是妈认为这边的房子既然没人住,花大价钱买下来着实显得奇怪,因此怀疑爸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比如养小三之类的。” 时砚说着就眯起眼,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当时刚好是柳树胡同痢疾之后不久,我和时薇姐在后花园遛狗。 你知道爸的书房窗户打开,下面正对的就是后花园吧?他们吵架的内容我们听的一清二楚,爸让人买的房子就在距离酒店四十分钟车程的地方,一个很有名的富人区,很好找。” 时临一听放下心来,这才听见肚子咕噜噜抗议的声音,二话不说,埋头先将肚子填了个半饱,才对时砚道:“真他娘的都是老狐狸,看来早就留好了后路。 我就一傻白甜,替你们这些狐狸精瞎操心,他娘就是闲的蛋疼!” 时砚缓缓放下餐具,看时临的眼神非常微妙:“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从一个斯文有礼的小伙子,变成了祖安籍选手的吗?” 时临抬起头,笑的露出一排大白牙:“是大哥你鸭。” 这次轮到时砚想说艹(一种植物)了。 不过很快,时临就和时砚一样,两人都很真情实感的对着天空,大声的艹来艹去,还觉得不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7 23:13:38~2020-10-18 23:2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899972 80瓶;似水流年 14瓶;凌归 10瓶;Danny7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玩你玩儿我 时砚将闻家在港城的房子地址告诉时临, 由他找人去那边盯着。而时砚自己则去找人定制实验设备,两人分头行动。 都是独自出过国的人,不至于这点小事还搞不定,时砚唯一担心的是时临出门在外容易被人骗钱。 不过这点小问题也很好解决, 多给时临钱就行, 反正这傻孩子一年到头出不了几次门, 花不了几次钱, 他们现在有的是钱。 由于时间问题,时砚直接放弃了之前的计划,找上了港城大学的一个教授,姓冯,中法混血, 家族产业庞大, 有资本支持, 加上本人有这方面的天赋,因此在这一行做的比较顺利。 对方手底下有一个实验室,和国外好几个大学有合作项目, 出了不少成果,对实验器材也很了解, 有相应的渠道。 当然时砚找上冯教授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人是时砚在国外留学期间导师的一位好友,时砚与对方接触过几次,双方的一些理念非常相合,两人算得上半个朋友。 不过冯教授到底有几个时砚这样的好朋友就不好说了。 两人约在港城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时砚简单说了自己的要求,报了心理价位,这位导师听后一次性给了时砚三个选择。 优劣弊端说的非常详细, 末了还欣慰的瞧着时砚道:“时砚,前年我就说你是做这一行的好苗子,你导师那个老家伙偏要说你志不在此,还不如回家继承庞大的家产。 哼哼,要是让那老家伙看见你今天的样子,他非要惊掉眼珠子不可! 好好干,我看好你!” 时砚心说:我导师看人还是很准的,当时确实没有做这一行的打算,只能说生命无常,人生多变罢了。 与冯教授研究一番最终确定一家生产商,冯教授答应做中间人帮着联系,暂时不用时砚操心,等着消息就行。 这一等就是三天,时砚再次接到冯教授消息,是对方接了时砚订单且约定了交货日期。 算算日子,大概率是赶不上接应安城生产设备的队伍,只能后续慢慢运送回安城,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但没办法,只能说是为了生活。 一切谈妥后,冯教授看着时砚这做事的干脆利落劲儿,终于安耐不住朝时砚伸出了橄榄枝:“据我所知,国内这时候的科研环境非常差,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科研土壤。 不若留在港城,我很看好你,能给你最好的待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能满足的都满足你!” 时砚一个在行业里毫无名气的新人,能得到冯教授的这番承诺,要是让冯教授手底下那些学生听见了,怕是一个个要惊的合不拢嘴。 这哪里还是他们那个嘴毒心狠眼睛长在头顶谁都瞧不上的教授? 只能说同人不同命,天才的世界凡人不配踏足。 刚好冯教授和时砚都是天才。 对方给的条件非常优厚,足以打动任何一个挑剔的从业者,但时砚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冯教授的邀请,他的理由非常简单:“我的祖国需要我。” 冯教授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劝时砚,从国际形势到圈内动态到科研环境,为了今天,足足准备了两天时间,他相信他开出的条件一定能打动时砚,他是真的十分欣赏时砚,从时砚还是老友手底下普通的一个学生时,冯教授就这么认为。 时至今日,也不曾改变。 冯教授甚至发现,这次见面,时砚带给他的震撼和启发,以及他本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比当年更甚,也更加让他欣赏。 可惜,时砚这句话说出口后,冯教授就知道他没机会了。 于是嘟囔了一句:“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你们这些理想主义者,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固执的可怕。” 时砚不置可否。 为了感谢冯教授的帮助和表达拒绝对方真诚邀约的歉意,时砚决定送对方一点儿小礼物,谁又说的准,下次还会不会继续请人家帮忙呢,人情往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冯教授私底下有个收集青花瓷的爱好,刚好明天的拍卖会上有一件拍品,拍下来送给冯教授,想来他会喜欢的。”时砚放下手里的拍卖会拍品名单对时临道。 时临觉得十分肉痛:“这得花不少钱,虽然知道你这个决定是对的,但我只要一想,就自动将钱换算成实验燃烧的经费,心里难过的厉害!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免得看见心疼的睡不着觉。” 时临再一次觉得自己变了:“都说学会向现实妥协就是人成长的标志,那我这段时间成长的也太快了吧!我开始怀疑我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时临虽然嘴上抱怨,但最后还是去拍卖会转了一圈:“因为我要亲眼瞧瞧花了这么多钱的瓶子长啥样,好歹也要知道钱都花哪里去了。” 时砚本来想告诉时临,离开沪城前,他又和竹老爷子做了笔不小的生意,往后他们大概率是不会缺钱的,但看时临好像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觉得十分有趣,就忍着没说。 尤其是时临这种状态,嘴上成天喊着没钱缺钱哭穷的人,回头花起钱来,比谁都不眨眼,比谁都狠,比谁都不把钱当钱的样子,时砚真心觉得非常熟悉。 但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不想当下就拆穿。 这是一种非常隐蔽的心理。 两人带着青花瓷瓶子送给冯教授,又慢慢悠悠从冯教授那里回到酒店,好巧不巧,在酒店前台见到了正在办理入住的闻时薇和闻太太。 闻时薇正转身和身边人说着什么,刚好看见了两人。 时临的第一反应,给闻时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个八楼的手势,然后使劲儿拉着时砚悄悄溜走。 不可否认时砚见到两人确实惊讶了一瞬,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显然是时临的举动。 八楼是酒店餐厅,全天候开放,酒店客人可以找个位置好的地方免费坐一整天,期间还有服务员贴心的服务。 现在不是饭点儿,餐厅稀稀拉拉几桌客人,时临拉着时砚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拒绝服务,这才心有余悸道:“差点儿被妈发现,要是被她老人家逮住,咱们偷跑出来的事肯定没完。 安城估计也回不去了,说不定还要被强压着留在港城。” 随即又很困惑:“守在那边的人没送来消息,说明他们是今天才到港城。龙港湾那边不是有别墅吗? 哥你那天说了之后我特意让人去打听过,那片儿确实有一幢别墅是咱们家的,妈和姐为何还要住酒店?让两个女人出来住酒店,身边既没有家里佣人,也没有爸陪着,简直不合常理啊!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时砚安抚道:“刚才只远远瞧了姐一面,除了疲惫倒不像发生大事的样子,妈只见了个背影,无从说起,不过人平安出现在咱们跟前,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别说,等闻时薇出现,两人才知道,还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闻时薇坐在另一边,仔细瞧瞧两人,一脸庆幸道:“幸好你们跑出来的早,不用遭这个罪,大约一个月前,整个海城人心不稳,岛国人的飞机天天在头顶撒纸条,劝告海城主动投降。 人心惶惶,乱了好一阵子。爸说海城已经不安全了,国内已然有全面战争的征兆,连夜带我们出了海城,直奔港城。 刚出海城不到三天,就在报纸上看到海城沦陷的消息,有前线记者拍到的照片,真是……” 触目惊心。 那是闻时薇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中,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这个词所蕴含的毁天灭地的力量是多么可怕。 闻时薇说到这段的时候,眉头紧皱,整个人陷入某种艰难的回忆,忍不住双手捂住眼睛,趴在桌上低声哭泣,肩膀轻微抖动。 时砚看对方出来的匆忙,连一件外套都没穿,单薄的身躯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许多,默默将外套披在闻时薇肩上。 和时临二人谁都没说话,静静等着她发泄。 两人都懂,闻时薇一副明显有心事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哭一哭,发泄出来就好,闷在心里,容易将人憋成变态。 时砚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本医学相关的专业书籍,时临则翻出他的实验笔记在脑子里进行再一次的推演。 三人坐在一起,互不相干,本来还被人悄悄关注的神奇角落,这一刻气氛显得异常和谐。 窗外的阳光淡淡的照在三人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在海城闻家的后花园,某个午后,三人聚在一起悠闲的度过了一个下午茶时间般,让人心里十分平静。 闻时薇的肩膀逐渐停止抖动,呼吸慢慢变得绵长,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再紧绷。 时临朝时砚做了个口型:“睡着了。” 时砚点头:“让她睡。” 周围人看到这边的特殊状况,不发出一点儿动静,偶尔路过的脚步声几乎轻不可闻,活泼的小朋友在家长的提醒下,用小手捂住自己嘴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三人。 此刻,整个餐厅对几人表达了他们最大的善意。 时砚为了表达谢意,写了张纸条交给侍应生,表示今天在座的每桌送一瓶上好的红酒,算作他的谢礼,充分给时临表现了财大气粗的样子。 抠门的时临面对时砚如此败家行为,这次却当没看见一般,除了觉得牙一抽一抽的疼外,脸上的表情都没变。 于是闻时薇就在港城最大酒店八楼的餐厅,趴在餐桌上,身边是她信任的两个弟弟,哭累了,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静静地睡了半个小时。 这段时间积累的疲惫,恐惧,还有深深地无力,让她整个人到了一种继续下去弦就要绷断状态,一切都在这半个小时得到了缓解。 梦里没有慌乱的逃亡,没有突然发生的家庭变故,没有死在自己面前脑花迸溅出来的佣人,也没有第一次真正开木仓杀人的恐惧。 家还是那个家,国还是那个国,日子还是海城那个温馨幸福的小日子,什么都没改变,她还是闻家父母的掌上明珠,海城名媛…… 幸福的让闻时薇不想醒来。 时砚看时辰差不多了,和侍应生特意要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桌上。 果然,几乎在时砚杯子落桌的瞬间,闻时薇脑袋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缓缓抬起脑袋,一脸睡懵了的神情,顶着一头被胳膊衣服蹭的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眼前的景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想开口说话,发现嗓子干哑,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时砚指着她被压出印子的脸,轻声道:“旁边有洗手间,先去洗把脸,我和时临一直在这里,有什么话咱们等会儿慢慢说。” 看侍应生领着闻时薇走远,时临深有感触道:“沉默了许多。” 时砚合上书,招来侍应生,没看菜单,一口气报出十几道全是闻时薇爱吃的:“先这些吧,麻烦跟后台厨师说,我们要快,谢谢。” 这才有空回答时临的话:“也不见得是坏事,人总要成长,没有人能一辈子不经历一点儿风吹雨打。” 等闻时薇再次回来的时候,又是明艳端方的名媛一名,行止间自有一股大家族养出来的贵气和矜持,那是从小在金钱和众人的追捧下养出来的骨子里的骄傲,是旁人永远都模仿不了的东西。 见到桌上满满一桌都是她爱吃的菜,心知肚明的瞧了时砚一眼,什么都没说,坐下埋头就是吃,只是吃着吃着,眼眶又有些酸涩。 这次她忍住了,人可以软弱,但不能一直软弱,闻时薇想。 饭后,在两个弟弟面前,又是那个闻家活泼的大小姐。 时砚二人本就是在外面和冯教授吃过饭回来的,现在只不过是陪闻时薇,见她吃好了,两人也放下碗筷。 “现在可以说说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看你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真丑!”时砚一开口,就对闻时薇发出了令人熟悉的嘲讽。 闻时薇被时砚这一说,眼泪差点儿又没忍住从眼眶流出来,这些日子,在路上担惊受怕,经历家庭变故,照顾生病的母亲,安抚身边的佣人,替无心理事的母亲处理一路上遇到的各种问题,都表现的非常坚强的闻时薇,突然间被时砚这般体贴关心,瞬间就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一开口,就将时临震的愣在当场手脚不知如何摆放:“温云是爸和旁人生的私生女!” 时砚瞬间了然,怪不得觉得忘了什么,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将男主时临拐上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女主还留在温家呢。 时临磕磕巴巴道:“姐,姐,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一刻时临是真觉得这个世界非常之玄幻,以前他将温云当成表妹,对她有了朦胧的男女之思,结果发现对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为了斩断这不该有的感情,火速出国。 回来后那种心思倒是淡了,能心态平和的将对方当成自己亲妹妹对待,结果自己又成了闻家少爷,与温云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就在他成为闻家少爷不久后,温云又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时临在心里不合时宜的想起时砚以前无意间调侃过的一句话:有情人终成兄妹。 不知不觉,心里就对老天竖起了中指:你他娘的玩儿我呢? 闻时薇神色冰冷:“如何会错?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海城的前一晚,周碧莲亲自上门,当着爸妈的面,将当年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还拿出爸当年出席宴会戴的戒指。说温云是她和爸的孩子,求爸带温云一起离开海城。 那戒指是妈特意找人订做的情侣戒,图案是她亲自设计的,巧妙的将对方的名字包涵在图案里,独一无二,绝对不可能有错。 据说爸的戒指丢了很多年,这些年每每在咱们面前说起此事,爸语气里满是遗憾呢。” 温云的母亲,周碧莲女士,是温到缘的白月光,这么些年,温到缘在外面不管找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心里最疼爱的始终是温云母女,这点海城很多人都知道。 从他将温云接回温家,养在温家老爷子老太太膝下,让无数外面的女人孩子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也无济于事就能知道,这母女两在温到缘那里的特殊地位。 然而也是这位周女士,当年和温到缘正浓情蜜意的时候,被温到缘带去参加宴会,酒后和同样神志不清的闻道远,阴差阳错之间,因为名字相似的原因,发生了一段不可描述的关系。 事后周碧莲不想让温到缘知道,偷偷溜走。而闻道远,不想让妻子沈明月知道,自然也隐瞒下来。 谁都没想到,在没有男主的情况下,这件事会以这种方式爆出来。 当然对这一段,闻时薇知之甚少,她只是尽量平静的向弟弟们诉说她知道的事实:“周碧莲说,她偷偷听温到缘和身边亲信商谈出逃的事情,为了安全,不引起注意,温到缘只打算带走儿子。 至于女儿也不能浪费了,路上遇到麻烦送一个出去,就能解决一大半儿问题,必须全部带走。她不想让温云被温到缘那个畜生带走,被人糟、蹋了,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咱们家求爸妈。” 闻时薇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不知是喜是悲:“其实我能看出她的无助,妈也能看出来,我们都知道,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断然不会来找爸,于是妈做主,将温云从海城带出来。” 这也就能说得通,沈明月为何会在初入港城的第一天,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偏带着女儿住酒店了。 “妈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和爸恩恩爱爱二十多年,同意了周碧莲的请求,不代表接受爸的错误,于是一出海城就病了。 这一路上磕磕绊绊,病就没好利索过,从不曾与爸说过一句话,两人平日也避着走,今儿说什么也不跟着爸一起住家里,我不放心她一人,只能跟着一起住酒店。 我出来前妈已经睡下了,也是我怕运气好,遇见了你们。” 时临长长的叹口气:“待会儿我们和你一起去看看妈,事已至此,事已至此,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时砚知道时临现在不好问,于是替他问了出来:“所以温云和你们一起来港城了?” 闻时薇点头:“嗯,她倒是乖觉,一路上苦活儿累活儿抢着干,吃苦受累一声不吭,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不是她的错,咱妈也没错啊,为什么做人这么难?” 看时间差不多,沈明月该醒了,三人离开餐厅,跟着闻时薇去她们住的房间。 沈明月确实醒了,坐在床上发呆,见到两人,不显得惊讶:“出海城后曾经见过青竹帮那位,看起来跟你姐关系不错,透露了不少消息,说是你们要去沪城一趟,预计你们两的目标是港城,还真叫他给说对了。” 时砚的拳头瞬间就硬了:“那种老男人,不适合与我姐放在一起说。” 沈明月对上时砚,心绪非常复杂,自己放在手心疼了十几年的儿子,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但不断的干干净净的话,局面将对她的亲儿子时临非常不利。 两人中,终究要有一个取舍,显然闻家夫妻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亲儿子时临,只不过闻家夫妻,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想到,时砚和时临的关系,能好到这种程度,连互换人生的事情都能不放在心上。 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当然时砚二人也不需要别人理解就是了。 闻母略过这个话题,自然的说起另一件事:“妈也不问你们离家出走这段日子到底在做什么,但现如今既然在这里遇上,往后就别乱跑了,国内现在十分混乱,一点儿都不安全,你们小孩儿家家的,在妈眼前才让人放心。 何况我们在港城也停留不了多久,等法国那边的手续办理齐全,咱们就要启程前往法国,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还能回来,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回来,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才好。” 闻母说这话时,是真心实意。 看着时砚二人,这两个儿子,她私心里一个都不想失去。 但两人终究要让她失望了,才知道闻家人的终极目标不是港城的时临,那才叫一个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8 23:23:12~2020-10-19 23:1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silent 50瓶;三横四纵 10瓶;小初、柒柒 5瓶;Danny78 2瓶;阿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连夜跑跑路 时临觉得自己难死了, 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几经波折,周周转转,到底还是成了亲妹妹。 现如今, 这个妹妹成了亲生母亲心里的一根刺, 直愣愣的刺在母亲心上, 以至于母亲和父亲关系不睦到如今地步。 他夹在中间, 不知该偏向谁, 但不管偏向谁, 都会伤害另一个。 “我就像三流画本子里那种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想左右逢源, 偏被现实逼迫,不得不做出选择,犹犹豫豫,无法抉择的渣男, 实在太难了。” 本来时砚和时临住两个房间, 但为了安全考虑,隔壁房间只是个摆设, 兄弟两平时都睡在这边, 行礼也放在这边,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好随时跑路。 从沈明月房间出来, 时临直接在小会客厅沙发上咸鱼躺, 一脸生无可恋。 时砚毫无诚意的建议:“或许她们并不需要你选择,你可以两头讨好。” 时临评价:“渣。” 时砚只能提醒他另一件事:“刚才糊弄过去了,但妈那边不会轻易放弃让你跟着他们去法国的想法,他们针对的主要目标肯定还是你,你最好心里有数。” 去法国是不可能去法国的, 但具体怎么个不去,还需要讲究策略,毕竟跟家里无冤无仇,之前也没什么矛盾,没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件事不好处理。 但是两人当下面临的最主要问题,还不是来自家庭内部的矛盾,而是外面关于那批机器的事情,之前的预定到港时间是后日,现在船在海上遇到了点问题,无法按时到达,前些日子做的计划需要做出相应修改,时砚要做好各方面的调度。 要说完全避开各方势力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尽可能不动声色,惊动最少的人,办成这件事,况且这件事想要完成,本身离不开一些相关人士的支持和资助。 时砚用了一下午,将计划完善好,又用特殊手法将消息传递出去,静观其变。 做完这一切,拉开酒店客房的窗帘,外面夕阳漫天,从高处往下看,是与身处红尘之中完全不同的感觉,是和安城,和海城,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接下来还有两天空闲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先把家务事解决了吧,妈虽然在和爸闹别扭,但遇到咱们这种事不会瞒着爸。 咱们也不能不声不响,连个告别都没有,直接离开港城,说不得这一别,往后就是多少年呢,总该好好告个别,让爸妈他们安心。”时砚看着窗外的景色,对正在不断推演实验过程的时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按照爸对妈的态度,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与其被赌个正着,不如咱们先发制人。”时临写完最后一笔,小心收起笔记本,对时砚道。 都是行动派,加之时间紧张,两人心下有了决断,干脆趁着夜色敲开了龙港湾闻家别墅的大门。 开门的是温云,穿着上倒是与以往没什么改变,就是脸色差了很多,精神头也不是很足,一副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到两人,尤其是时临,温云十分惊讶,站在门口好半天没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偷偷掐了好几下胳膊,胳膊迅速泛红,确认不是这些天伤心难过之下产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眼眶瞬间就红了。 嘴唇开开合合,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泪眼朦胧的看着时临,就是没说出一个字。 见状时砚识趣的转身在前院儿的小花园里找了个秋千坐上去,晃晃悠悠,表达了不打扰两人的决心。 不过凭借他的耳力,就算有意避开,该听到的,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耳朵里了。 盯着不远处路灯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地上拉出的两道人影,时砚无声的叹口气,战乱年代,时局不好,哪儿有真正幸福的如意的人呢? 在时代的洪流中,每个人微小的宛若一粒尘埃,都在艰难求生罢了。 而不远处的温云轻轻关上房门,稍微找了个拐角,躲开闻家人的视线,才敢抱着时临压抑的哭出声。 温云一声“哥”,让时临瞬间心酸不已。两人静静拥抱,给彼此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温云没说她知道自己身世时有多震惊,也没说知道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爷爷奶奶,在最紧要关头,竟然想着将她带走送人时有多绝望,更没说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下,她抛下母亲,将她一人独自留在海城,跟着闻家人上路时,有多难过。 有些事情,终究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回忆,旁人不必知晓,无法理解,没有感同身受。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这个人出现了,就够了。 温云从小与时临在温家相依为命长大,时临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是如父如兄的存在,两人是兄妹,是战友,感情不是一句能能解释的。 甚至在最近一年里,时临对她的帮助和影响,宛如父亲长者一般,让她的人生发生了很大改变。 温云情绪稳定后,松开时临后退两步,与时临面对面,脸上带着泪痕,眼眶通红,一副明显哭过的样子,但语气很平静:“哥,你怎么会在港城? 当初你让人给我送了钱过来,还将之前你租的那个小院子买下来留给我,没过两天我就听闻家对外放出消息,说你和时砚表哥一起出国留学了,是发生什么事又回来了吗? 还是说,国外的局势也不稳定,闻伯伯,不是,爸,他将你们叫回来,希望大家在港城定居?” 时临一听,这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丫头,想起之前他听到闻母说,闻家人是要举家搬迁到法国,做好了往后几十年不再回国的打算后那种震惊,他都不知道怎么和温云说出口。 时临深吸口气,拍拍温云肩膀:“这件事很复杂,需要等会儿我们和爸仔细聊过才能知道。” 于是在客厅假装看报,其实正在头疼怎么做才能成功接近闻母,并且不被对方赶出来,最好能将人哄回家住的闻父,一抬头就见到三个熊孩子整整齐齐排成一溜儿站在自己眼前。 说实话,闻父是吓了一跳的。 等回过神,闻父终于想起生气,指着时临的鼻子道:“翅膀硬了是吧?不是很能耐要离家出走吗?怎么,这是知道外面不好混,回家啃老来了?” 本来是想连着时砚一块儿骂的,但想想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双方关系特殊,时砚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就算再不舍,再不见外,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了,于是只能作罢。 淡定做回沙发上,想瞧瞧两人还有什么花招。 时砚给了时临一个“全靠你了”的眼神,和温云缩在角落看父子两发挥。 时临也不愧他理科式思维,上来就给闻父一个直球,丝毫不给闻父缓冲的机会:“爸,我不回家啃老,我哥有钱,我啃他就够了!” 像是对闻父的打击还不够似的,时临图穷匕见:“我们不是回来向您认错的,这不是巧了吗?刚好咱们在港城遇上,又听说你们过段时间就要转道去法国,以后山高水远,相思难寄,只好先来向您告个别。” 闻父捂着胸口,一脸不敢置信,心里则在想,真是气糊涂了,忘了这一茬,被抓住了话柄。 不过问题不大。 闻父将拐杖不动声色的放在手边,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入手:“听说?听谁说的?你们见到你母亲和姐姐了?住在同一个酒店?那可真是太巧了,既然如此,等会儿爸和你们一起回酒店,让人将你们的行礼搬回家。 既然在港城有家,为何要浪费那个钱住酒店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心知肚明。 对温云和她母亲的事儿只字不提,看来是真的不在乎这两人,不过看这父女两的相处,想来是彼此互相不在乎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时砚想。 没给时临发挥的机会,闻父接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和你母亲就你和阿薇两个孩子,将来咱们家的家业可是要交到你手上的,若是不慎落入旁人手中,爸就是闻家的罪人,将来有何颜面去见闻家的列祖列宗? 我们一家人失散多年,好不容易认回来,相处不到一月你就弃我和你母亲不顾,留书出走。 阿临,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母亲都不年轻了,别人家父母像我们这个年纪,可能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一把年纪,孤苦无依,流落海外,远离故土,国将不国,有家不得归,那是你想看到的场景吗?” 闻父见时临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再接再厉,用更加温和的声音道:“阿临,爸知道你不喜欢打理家业,不喜欢和家里家外那些老狐狸周旋,为了几个钱操劳一生,觉得这样的人生虚妄又无趣,纯属浪费时间。 爸还知道,你喜欢在你那小实验室做实验,关在里面一天不出来都没事儿,你心里美着呢! 你喜欢这样的日子,爸和人打听过,法国那边的相关实验室和大学资质比国内强了太多,科研环境也好,爸让人送你去那边的大学读书。 你在这边要一切从头开始,在那边就相当于踩在前人的肩膀上,不比现在死扛着要好吗?人家都说学术工作者的到了一定年龄,精力不济,工作效率下降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留在国内就是是浪费你的学术生命! 还听人说,现在国内连像样的实验器材都没有,东拼西凑,很是艰难,这不是科研工作者生长的土壤!” 没有完整实验设备的时临时砚二人:胸口双双中刀! 闻父一番发言自认为拿捏住了时临的软肋,看时临眼中满是纠结愧疚之色,为了加大筹码,瞧见时砚旁边的温云,顺便道:“你不是从小和阿云关系好吗? 刚好阿云也会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到那时你们兄妹就不用长久分开。” 温云欲言又止,但在场除了时砚没人注意她的表情,于是她无力的再次低下了头。 这下闻父觉得稳操胜券,本来按照正常的谈判标准来说,不能直接将底牌全部掀出来,要逐步试探,慢慢摸索对方的底线。 但在闻父这里,自认为知道时临的底线,且明白时临是个直性子,与时砚不同,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甚至有时候 他说话太委婉,这孩子明明能听懂,就是装作不懂的样子,我行我素。 于是闻父也打了一个直球,内心十分淡定的等着时临点头同意。 结果时临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爸,我承认您说的其他都对,但有一点,是谁规定了科研工作者该有的生存土壤具体是何模样?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在我这里,科研无国界,但科研人员有国界,我是华国人,现在我的祖国需要我,我就不应该离开。 至于您说的家产继承问题,我想这问题您想的比我清楚多了,不需要我插手。” 时砚在旁边啧了一声:这小子想了这么久的劝说方式,竟然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真的很让人怀疑他在这两天里,在繁忙的实验推算过程中,到底有几分钟是分给这件事的。 时临在闻父更加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眼尖的发现闻父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摸上立在旁边的拐杖,他奇怪的第六感告诉他离得太近,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不自觉的倒退两步,站在时砚身边,身体里那种奇怪的预警感才消失。 这才在闻父有些失望遗憾的眼神中,继续道:“您别再劝我了,人生在世哪有两全?谁活一辈子能没有一丝遗憾? 我若是乖乖听您的话,跟着您去法国,一辈子按照您的要求去做,是,您高兴了,开心了,对得起闻家列祖列宗了。 但我呢? 我就活该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就活在所有人的期盼中,为了让所有人开心,牺牲自己的爱好坚持,愧对兄弟,丢下祖国当个逃兵,一辈子深受良心的谴责,夜不安寝吗?” 时临的话已然十分重了,闻父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如今十分平静,看不出情绪。 作为一个资本家,闻父觉得儿子的想法非常幼稚,资本的世界里,跟人讲良心,早就被人生吞活剥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资本本身就是靠长期剥削底层人民壮大几身的巨大机器,他不讲感情。 或许在有更大利益的时候,可以讲讲牺牲,讲讲奉献,但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不可能的。 闻父有很多更加残酷的社会现实可以教导时临,让他认清这个世界到底有多肮脏冷血,但看时临一副认定了就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样儿,闻父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时临直言:“爸,前前后后加起来,我回闻家和你们相处的时间也没一个月,咱们之间论感情,除了血缘关系,那真没多少。 但我这人大概是打小没接受过什么来自周围善意的原因,别人对我好一分,我会加倍回报,现在你们真心为了我好,我也非常真诚的和您谈。 论利益,闻家庞大的家业拴不住我,本来我不打算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但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不想将宝贵时间浪费在处理生活琐事上。” 闻父明显不死心,但同样,这老狐狸也清楚的知道此时和时临对上,他讨不到什么好处,甚至可能将时临给惹毛了,给他再次来个留书出走。港城毕竟不是闻家的地盘儿,他还真拿时临没办法。 于是暂时妥协:“行,爸知道你的想法了,但你也要给爸一个接受的过程不是?总不能你上来噼里啪啦一顿说,然后就让爸当即接受你所有的思想要求吧? 这不现实。 先给爸一段时间,咱们各自冷静一下,先去酒店帮你搬行李好吗?” 时临觉得他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不管闻父是真的接受了还是在实行缓兵之计,他不接招,闻父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时临觉得这件事,问题不大。 于是不再纠结,带着温云先一步转身离开。 时临觉得,看他妈沈女士的态度,其实对闻父很有感情,但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可不管过去过不去,往后余生几十年在国外度过,闻时薇会嫁人有自己的家庭。 家里可能就剩下闻父闻母两人,若是长时间闹矛盾,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吃亏的只能是闻母,所以先让两口子解决家庭内部矛盾非常重要。 绝对想不到,闻父一转眼,就找上了留在后面的时砚。 至于时砚本人,看到时临的表现,粗中带细,对一个没心眼儿的科研人员来说,算是尽力了。 于是他主动留下来,和闻父谈谈。 说起来,这还是闻母上次在谷雨那天组织的那场家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都是老狐狸,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一流,闻父笑呵呵的对时砚道:“阿砚你是个聪明孩子,阿临不懂的很多事情你都懂,你知道爸说的都是对的。 回头你帮爸劝劝阿临,爸就他一个儿子,闻家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否则我和你妈还有你姐姐,都没好下场,他必须跟我们走。 还有,爸是希望你和阿临能互相扶持,将闻家发扬光大的。” 时砚觉得可笑,可能这么多话中,就闻家落到外人手里,闻父闻母首当其冲落不着好是真的吧。 此时两人刚好走到车旁,时砚挥手让时临和温云两人去前面车上,他则钻进了副驾驶位置,和闻父上了同一辆车。 “爸,您都说了我聪明,就不该用这些事情来糊弄我,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到底我懂,您知道我的能力,能在外面有自己的家业,为什么要给阿临做下手打工呢? 义父义子的名头可绑不住我。 闻家养育我多年,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尽己所能的帮助,但不是这种将我的一辈子都搭给闻家去报答的方式。” 闻父觉得心口又开始痛了,接连被两个孩子怼的胸口疼,让他脸色非常难看。 此时已经到了夜里十点钟,街道两边路灯昏暗,偶尔路过还能看见几只蚊子聚在等下盘旋,而车内只开了一盏暖黄色并不明亮的小灯照明,时砚通过后视镜瞧了一眼,闻父的脸色在柔光下看起来有点点阴沉。 不过时砚并不在意就是了。 “我很清醒,因此也不会觉得沈明心女士和沈明月女士,以及您之间的恩怨,进而导致我从一出生,命运轨迹被迫偏离,过上了不属于我的人上人的生活,就对您和时临产生愧疚。 这么想是对我的道德绑架,明明错的不是我,甚至可以说是因为你们做长辈的在长达十几年间产生的矛盾,才有后面的事情发生,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因此,您对时临说的那一套,就不用在我身上实验了,时临听不懂,我心情不好的话,可是会反唇相讥的,我担心我认真起来,您心脏受不住。” 说到底,当年沈明心算计闻道远不成,反被闻道远算计嫁给温到缘,沈明心就算再蠢,过了好几年也该知道她有那个下场全是闻道远推波助澜的后果。 那她换子,真的就只是嫉妒姐姐沈明月吗?没有一点儿报复闻道远的想法吗? 时砚觉得这件事闻道远自己心里有数。 后车座上异常沉默,时砚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小憩,他不觉得闻道远是个容易放弃的人,毕竟在闻家庞大的家业和儿子上,这件事拉扯上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是很常见的事。 但时砚的时间不允许。 时砚在心里盘算着今晚带着时临连夜跑路的可能,只要足够谨慎,在港城想要躲开闻家的眼线,不是一件难事。 尤其是下车后,闻父突然凑近时砚,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在为安城做事。” 话里的威胁意味不要太明显,和安城不对付的政党可太多了,只要闻父狠下心,稍微透露出去一点儿,他和时临二人很可能就要前功尽弃。 这更加让时砚确定了连夜跑路的想法。 因此,在一行人到达九楼后,时砚不动声色的对闻父道:“妈她们住在十楼1081,您先上去,我和阿临收拾行李,等会儿跟您一起回去。” 临时一脸震惊:“不是,哥,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怎么回事儿啊?这一回去咱们还能出来吗?” 一脸“哥你是不是沾上脏东西了,这根本不是你,快将我哥还给我”的眼神。 闻道远一点儿都不吃惊时砚态度的转变,非常满意时砚识时务的表现,拍拍他的肩膀:“阿砚你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时砚回以一笑。 等闻父带着温云上楼,时砚拉着时临回到房间,催促对方收拾行李:“咱们只有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必须离开酒店。” 时临被时砚的行动所感染,快速收拾东西,顺便不解的问:“咱们这是干嘛呀?” 时砚:“跑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9 23:19:20~2020-10-20 23:0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珐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归 10瓶;念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第条三条腿 时临听时砚这么说, 没多问,直接收拾东西,非常低调的下了楼, 跟着时砚左拐右拐, 进了一条小巷子,在巷子末尾一家大门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院门口停下。 时临一脸纳闷儿:“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时砚没说话, 从门口花盆底下摸出一把钥匙, 直接打开门进去。 进去后, 时临才发现院子外面看着不起眼, 里面五脏俱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手摸上去还是新的,桌椅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明显是最近有人来打扫过。 时临很快反应过来:“安城秘密联络点?” “明面上, 这里是港城某富豪养在外面不敢带回家的外室的住处。”时砚仔细检查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后,才对时临道。 时临没问时砚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只问:“突然离开酒店,是发生了什么吗?” 时砚坐在椅子上点头:“可以这么说, 爸那边不知怎么知道咱们在为安城做事的, 他要是真想将你带走, 手里最有利的威胁手段就是这个。 我不想和他老人家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伤了情分,所以只能先避开。咱们在外面,他手里的牌才不敢随意打出去,以免误伤。” 于是等闻父又一次被闻母赶出房间的时候, 沉着脸去找两个儿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不见了。 闻父将拐杖在地上敲的梆梆作响:“这两个孩子是真狠啊!比我这当父亲的狠多了!我不过是嘴上威胁两句,他们又给我玩儿不告而别这一套!” 闻父就是方才被时砚提出的,先去找闻母,这个诱饵给诱惑了,才没想到这一茬,现在回过神了,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温家不配有阿砚这样的好孩子!温到缘那个废物到底是怎么生出阿砚这么好孩子的?” 温云跟在闻父身后默默瞧着这一切没说话,想起方才在车上,时临对她说的话,眼中情绪变化莫测。 闻父来一趟,不仅没将老婆哄回去,还把好不容易才有了影儿的儿子又给弄丢了,心塞不已。真想直接掉头回家,但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重新上到十楼,将事情一五一十跟沈明月说清楚。 不管夫妻两是如何想将儿子带走,时临铁了心留在国内,有时砚在身边帮忙,闻家人很难真的将人找到,即使时砚二人现在的住址,距离酒店不过隔着两条街而已。 在此期间,冯教授又联系了时砚一次,以他个人的名义,赠送给时砚一套他们实验室现有最先进的实验器材。 冯教授是真的欣赏时砚,虽然时砚拒绝了他的邀约,但他想和时砚做朋友,希望两人能保持友好的通信往来,同时也不愿意看到时砚大好的科研天赋因为没有合适的实验器材被浪费,这对时砚的生命来说,就是一种谋杀。 日子很快到了约定的交接日期,凌晨三点时砚二人就起床洗漱,将小院恢复成无人居住的状态,趁着夜色离开巷子,刚在街头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人开车停在两人面前。 开车之人长相普通,属于仍在人群中从此再也无法寻出的类型,打开车窗对时砚道:“先生,借个火。” 时砚的大半儿脸藏在立起来的领子中,声音听不真切:“思威楼的火柴,要么?” 那人摇头:“那个味儿太冲,有保国牌儿打火机吗?” “只有保国牌儿的火柴。” 说着两人视线对上很快又分开,时砚扔了一盒火柴给对方,和时临从后座上了车,车子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原地,前座的司机对时砚道:“船在四点二十左右靠岸,你们只有二十五分钟时间。 港口每隔半小时就有督察组的人巡查,我们的人会尽量拖延督察组的脚步,但时间无法保证,你们尽快。 我们老大说,最近港城情况不对,上头查的很严,万一情况不好,扔掉机器保人,若是人落入英国人手里,会非常麻烦。” 人不能落在督察组手里,但机器也不能丢,时砚身上的压力非常大。 时临紧张的手心冒汗,时砚将车窗开了个缝儿,让夜风吹进来,凌晨三点多的港城,漆黑一片,不远处大楼灯火通明,时砚知道那是港城督察组所在的办公大楼。 在脑海里将各方面的人手布置重新过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偏头看时临。 时临察觉到时砚的视线,轻声道:“你放心,我能行的!” 时砚拍拍对方手臂,没说什么,人总要长大的,外面的世道乱,回到安城也不见得就一定安稳,退一万步说,将来回家继承闻家的家业,要面对那些老狐狸,一样刀光剑影,危险重重。 人,总要学会长大,学会自己迈出第一步。 车到码头的时候,时砚借车车内微弱的灯光瞧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刚好是四点整。 司机闷声对时砚道:“我们老大让我给你带句话,老大说,十分欣赏你这个同学,最近你们家发生的事情他略有耳闻,若是将来在安城过的不自在,乔家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时砚没说话,下车后,才在司机一脸期待的眼神中,冷声道:“另一条腿不想要了可以继续说骚话。” 司机这才恍然想起,少爷几天前出去见了个朋友,回头就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抬回来,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非要说是自己不小心摔断的。 老爷子知道后又气又急,要让人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少爷撒泼打滚儿的拦下了。再想想自家少爷为了拦住督察组的人,今儿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带着几瓶酒半路去撒酒疯的举动。 没忍住多看了眼前之人一眼,司机对时砚的崇拜之情瞬间飙升,能让自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少爷那般维护之人,绝对是个蓝颜祸水。 司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脚油门儿从港口离开,汽车尾气差点儿喷了两人一脸。 时砚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时间,两人找个僻静的位置慢慢等待,时临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哥,刚才那人什么意思?” 时砚双手插在大衣兜儿里,样子酷的不行,迎着远处的海风,发丝微微摆动,非常随意道:“哦,没什么,他性取向有些特殊,从上学的时候就对我有意思。这是咒我在别处混不下去,只能投奔他呢。” 时临惊的目瞪口呆,毕竟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孩子,委实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只以为是时砚找的熟人帮忙办这件事。 时砚看时临的反应有趣,刚好四周空寂无人,不妨再多说了几句:“知道这趟任务为何非咱们两新人不可吗?就是因为我在港城有能说得上话的关系。 那关系就是乔治安,前几天咱两分头行动,我去找他,他想借此要挟我陪他睡觉,然后我就用拳头告诉他,以前不搭理他是我两性别不对,现在不搭理他,是因为我就算想找男人,那也得是我睡男人,没有男人睡我的份儿。 乔治安不想被睡,又不小心在切磋中断了一条腿,只能愿赌服输,乖乖帮这个忙。” 乔治安,港城船王乔玉州的外孙子,也是乔玉州名义上唯一的继承人,说到港城船王乔家,几乎所有港城人都知道,乔玉州这辈子妻妾成群,至今为止就生了一个女儿,连个儿子的影儿都没摸着。 大家伙儿私下里传言乔玉州发家不干净,做多了缺德事,生不出儿子,乔玉州不信邪,为了生孩子,不知道请了国内外多少大师。 折腾了小半辈子,最后还是给唯一的女儿招了个老实上门女婿,女婿让他看着闹心,但两人生的孩子,也就是乔治安,十分得老爷子的喜欢,从小就带在身边教养,宠爱非常,是乔家的太子爷。 不过外人不知道的是,老爷子其实在女儿十来岁的时候,还有个姨太太给他生了个儿子,结果那孩子命薄,小心翼翼养着,不到三岁,无缘无故一天夜里就去了,事后老爷子震怒,却没查出丝毫人为的原因,才逐渐信命,开始做善事,一步步成了港城有名的慈善家。 乔家的势力在港城虽说不上一手遮天,但遮半天绰绰有余,因此时砚才会第一时间找上乔治安。 时临一脸震惊的看着时砚,连紧张都忘了:“可是,哥,你,你真的喜欢男人啊?” 时砚心说,当然是假的,我只想独自美丽,至今没遇到心动的,谁知道那人到底存不存在,是男是女,何时出现? 但看时临的样子,时砚坏心顿起,认真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时临愣愣道:“没,没问题,我,我会替你保密的!” 看时间差不多了,时砚大跨步走出角落:“去吧,等会儿在我们在约定地点集合。” 时临本次的任务,是去船舱下面验货,这批机器是安城那边找国外友人帮忙采购的,那边也是托关系找熟人,折腾了一大圈儿才弄好,付了好大一笔押金,等这批货完整到时砚手里,安城确认无误后,那边的押金才会退回国外友人手里。 没错,这年头的跨国垄断生意就是这么牛逼,卖家收取买家高于实际价格三倍的押金,然后将多余的押金存入国际银行,若买家确认收货后,就去国际银行专属账号将多余押金取走。 若买家中途出事,那对不起,这笔钱超过一年时间不动,就只能无条件落入卖家手里了。 至于价格太高不想买,或者不信任卖家之类的问题那根本就不存在,全世界至今也只有那么几家相关生产商,一家更比一家黑,订单排到几年后,一般人根本没得选。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金,对方肯定东拼西凑找人借钱了,为了不给对方造成资金链中断,时砚这边必须要快。 这也是为什么一听船在沪城不能上岸,需要在附近的海岛漂泊几天然后找机会上岸后,安城那边人就急了,根本顾不上时砚和时临还是两个才加入安城的新人,且两人是才十七岁的半大孩子,就敢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两人手里的原因。 四点十八分,轮船准时在码头靠岸,时砚逆着人流走上轮船,站在甲板上做好一个领导人该做的一切,所有人分头行动,时临远远地看了一眼衣角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时砚,转身跟着人往船舱入口跑。 港城码头停泊的船,百分之八十都是乔家的,剩余的百分之二十,也跟乔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时砚脚下这艘也不例外,船长提前得了少爷吩咐,暗中配合时砚,发现不对情况,会及时向时砚通报。 四点三十分,四周黑漆漆一片,正是人一天中最疲惫最放松的时候,距离上船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船上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装卸工人忙忙碌碌,帮着雇主扛货,周围嘈杂之声顿起,人一多,就更加容易暴露。 三分钟后,陆陆续续有人混在扛货的工人中,将零件抬下轮船。 虽然大家伪装的很成功,但时砚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自己人,这些人都是时砚这些天一个个亲手安置在相应的位置上,哪个人什么时候从哪里出发,要做什么,都有具体的划分,尽量保证每个人都发挥最大效力。 因为他们真的人手不足,这批机器又不能交给旁人接手,只能出此下策。 时砚在船板上来回走动,以便于观察附近的安全情况,码头上每日都有港城督察组的人清查,这边政府一向和津城政府走得近,万一被督察组抓到,就不是简单的非法走私事件,可能还会将安城拖下水。 有个工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这一摔可不要紧,要是箱子里的东西掉出来,是个人都能看明白,可不是什么国外进口牛肉罐头。 时砚轻松将人扶住,顺手不动声色的将箱子轻轻放在地上,声音温润:“小心点儿,别砸到人。” 那人愣了一瞬,千恩万谢的抬着箱子离开。 时砚继续在船板上走动,宛若一个正常欣赏海上夜景的贵公子,非常显眼,由于太显眼,反倒没人会怀疑他此举的动机。 四点四十,时临从船舱满头大汗的跑出来,被外面的海风一吹,刚才由于紧张出的汗瞬间风干,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作为最后一个离开船舱的人,时临状似不经意间朝时砚打了个手势,然后像个调皮的跟家人走散的大男孩儿一般,紧追着前头家人的步子而去。 时砚亲眼看着他们下船,将货物一批批不动声色的往车上转移,转身和盘腿坐在甲板上沟通天地阴阳的船长表示了感谢。 船长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一瓶红酒递给时砚:“这是我出海回来后,最喜欢的一款红酒,每次回家能喝上一口,我就知道我又一次成功的活着回来了,他是我的幸运酒。 我或许没有告诉你,我爷爷的老家在安城,小时候爷爷总说,我们的根在安城,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也不知道你具体来自哪里,但我希望你能幸运,心想事成。” 时砚接过红酒,告诉船长:“或许等将来有一日,侵略者彻底从我们国家滚出去,你可以去安城瞧瞧,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到时候你也许能明白你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时砚拎着酒刚下船,看见远处时临朝他招手,刚朝前迈了两步,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远远地走来至少两队督察组,人数上就比之前了解的多一半儿。 明显是乔治安那边出了岔子,或者说乔治安也被人给装进套子里去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务之急是将机器带出这地界。 时砚当机立断让其余人先带着机器走,自己转头去引开那些人。 时临一瞧就急了,眼见着时砚三两下挤入人群不见踪影,想追上去,被两个同伴直接动手拖走。 眼看督察组的人转了一圈儿,目标马上就要落在时临一行人身上,时砚直接朝着督察组头目开了一木仓,对方头上的帽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督察组瞬间紧张,全员拔出木仓,戒备起来,顾不上去查时临一行人。 此时是凌晨四点五十八,码头已经有了天光破晓的征兆,海平面上一轮红日缓缓升起,视力范围瞬间扩大数倍,想做什么,很难继续隐藏在黑暗中。 时砚换了个方向,继续朝领头人的头发开了一木仓,子弹略过领头人的头发,带起的焦糊味儿弥漫在周围人鼻尖,最终落在前方空地上,地上瞬间出现一个小窟窿。 这群人算是看明白了,愤怒道:“这是逗我们玩儿呢!该死,到底是谁?一定要将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不远处站在木板后的时砚心说,那可真不好意思,没这个机会了。 这般想着,手下动作一点儿没落,干脆利落的将那群人的帽子全部打落。 一群人气急败坏的又担惊受怕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好半天感觉没动静,有人尝试走出一步,头上就传来一阵头发的焦糊味儿,顺便脚下多出一个被子弹打出来的小坑。 时砚愣是用这种小把戏,将这群人在原地困了半个小时,看时间差不多,最后朝天开了一木仓,将码头周围出来讨生活的百姓吓了一跳,周围瞬间混乱。 时砚在混乱的人群中,从容离开。 要说他为什么不选择和那些人正面刚,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货,要在两日后才离开港城,现在将督察组的人搞死了,回头督察组将海岸拉上警戒线,严查进出人口货物,他们才是彻底走不掉了。 像这样,让人摸不清底细,分不清有没有恶意,才能被人忌惮。 原来的住处肯定是不能回的,这次又有新的窝点,在一处靠近港口的小巷子里,位置有些偏,外表看上去是两个职业舞女的住处,虽说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但附近人因为这里住着两个舞女,还听说这两个舞女是那种关系,就很看不上,且不愿意与这边走动。 生怕与舞女多说一句话,就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刚好利于众人隐藏。 时砚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时临和另外一个年长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 男子见时砚回来,拍拍时临肩膀:“两日后码头见。” 说完转身匆匆离开,时临这才后知后觉,这人是担心他不听话跑出去添乱,才特意留在这里看着他,且看对方的神色,他没少耽搁人家正事。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时砚安危问题。 “无碍,只是和督察组的人玩玩儿而已,没正面接触。”时砚主动解释。 “方才和乔治安那边联系的人送来消息,说乔治安昨儿半夜与督察组的人喝酒时出了点儿意外,现在人躺在医院,后面的事他有心无力了。” 时临很担心:“咱们后日离开是用乔家的船,乔治安因为咱们的事儿住院,会不会对此有影响?” 这个时砚倒是不担心,不过乔治安都已经住院了,他还是该送个果篮探望一下并表示感谢。 时砚的身份对于港城人来说,非常陌生,于是便光明正大踩着夕阳的余晖,拎着一个果篮,一身酷到没朋友的黑色风衣,出现在乔治安的病房。 乔治安正生无可恋的躺在病床上听广播,见到时砚双眼瞬间就亮了,开口不正经的骚话直往外冒:“我说老同学,你这样真是让我欲罢不能,帅的我合不拢腿,你真不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吗? 我们老乔家的产业与闻家相比只多不少,跟着我好处少不了你的!你看我为你先后断了一条腿加一只胳膊,毫无怨言,可谓是诚意十足,考虑考虑呗。” 时砚坐在病床边,全当乔治安在放屁,这家伙从上学那会儿起,只要见到长的好看的男生,上去就是一通告白,台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多少年都没换过,为此没少挨直男们的揍,但乔治安本人乐在其中。 时砚爽快的接口:“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只睡男人,你要是能接受,我无所谓,乔家的嫁妆全给你留着压箱底,我一分都不动。” 乔治安长这么大,大总攻,第一次听说让他嫁人的论调,觉得十分新鲜,想想那个场景,忍不住打个哆嗦。 “艹,时砚,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没办成,故意来恶心我的?你他娘的还是不是老子最好的哥们儿了?” “不是,我是来确认一下,后天的事情不会再出现问题了吧?这次要是出问题,你先想想剩下的两条腿哪边儿不想要了,我好直接帮你。” 时砚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水果刀漂亮的削出一个莹润的苹果,刀尖儿在日光的反射下,闪出一缕幽光,威胁意味十足。 乔治安不由自主想起时砚那天动手揍他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夹紧双腿,总觉得再出现失误,自己的第三条腿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0 23:09:18~2020-10-21 23:4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略略略 30瓶;今天吃维C了吗 20瓶;躺看云卷云舒 10瓶;墨默喵呜 5瓶;费渡心肝儿小宝贝儿、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过于于刺激 别看乔治安表面上吊儿郎当游戏人间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事实上做事很靠谱,从他被乔老爷子带在身边教养大,且十几年过去, 丝毫不动摇他作为继承人的地位就可以看出, 乔老爷子心里非常中意这个外孙。 这次乔治安之所以住进医院,实属意外。 乔治安骂骂咧咧说完了他的倒霉故事,时砚仔细分析,确定这件事中,乔治安的运气差到了极点, 喝凉水塞牙的地步, 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确定不是被人盯上, 特意针对了, 时砚便放心许多, 起身告辞。 乔治安一脸受伤的躺在病床上, 艰难的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捂着胸口做出心碎状:“时砚, 你真是个无情的男人,我为你生为你死, 为你缺胳膊断腿,你眼里竟然只有我们老乔家的船只和航线!” 时砚没说什么,病房外传来一道凉嗖嗖的声音:“乔治安,你长本事了,以前都是单纯的金钱交易关系,现在竟然卑微至此, 学会为谁生为谁死了, 真是了不得呢!” 人没进来,光凭声音,乔治安就情绪激动起来:“艹, 姓冯的,你他娘的还敢来!老子这样是被谁害的?你还有脸说?” 时砚抬头就见一个比乔治安稍微成熟些的男子缓缓走进病房,一身裁剪得体的西服穿在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见到时砚后,眼神说不上和善与否,盯着时砚打量好几眼。 转而声音危险的问乔治安:“要死要活就是为了他?” 指的是时砚。 “你那条腿是不是因为他受伤的?” 默默看戏的时砚,总觉得来人这一副抓奸的酸溜溜语气,像极了在家等着丈夫吃饭的妻子质问老公为何在外面鬼混。 本来要离开的脚步就慢了几分。 这姓冯的,就是乔治安口中那个无缘无故跑出去破坏了他昨晚计划,还害他不得不住院的罪魁祸首,据乔治安所说,对方比他大几岁,他从小和这人八字不合,两个从小打到大,见面未和谐相处过哪怕一分钟。 乔治安一脸不耐烦:“艹,姓冯的你他娘的有病吧?我因为谁断了条腿关你什么事儿啊?再说你有什么脸指着别人的鼻子质问,我这条胳膊还不是被你推出去才摔伤的!” 姓冯的心虚了一秒,随即看到乔治安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冷哼道:“这不是正好,你能为别人断一条腿,也为我断一条胳膊,公平的很!” 乔治安:“……” 乔治安觉得姓冯的有病。 时砚算是看明白了,知道这人不是真来找茬的,也知道乔治安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被别人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放心离开病房。 这里是乔家的私人医院,为了保证良好的环境,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时砚出了医院大门,走了好一段路,才重新回到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亮起暖黄的灯,各种地摊摆在路两边,尤其是港城独有吃食的味道交杂在一起,直愣愣的钻进时砚鼻子,这才让时砚想起来今儿忙了一天还没吃饭。 找了家看起来十分热闹的摊子,要了一份儿车仔面,周围全是夹杂着各地方言的口音,就算听不懂,连猜带比划,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本来场面十分和谐,时砚满意的吃完面准备慢慢喝汤。 一抬头,就见温云坐在对面的桌子上,形单影只,手里抱着一只大碗埋头吃面,旁边很快围上去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一看就是街头特产小混混,这种人,不管在哪里,都屡见不鲜,专门欺负落单的单身女子。 猥琐又下流。 周围人敢怒不敢言,深受其害,只能独善其身,远远地躲开,心里为这个可怜又漂亮的女人向上帝祈祷。 心事重重的温云,一开始没发现哪里不对,突然感觉周围的喧嚣声小了许多的时候,抬头就对上一溜儿猥琐男的脸,还有人的手伸过来,试图在她身上占便宜,顿时吓了一跳。 随即很快就镇定下来,将碗狠狠地在桌上一拍,语气严厉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爸爸是谁吗?这只手是不想要了吗?” 温云是用英语说的,这时候的港城,由于历史原因,英语十分普遍,几乎所有人都能听懂且熟练使用,虽然磕磕绊绊,但该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楚。 还别说那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真吓住了几个混混,就连周围人都在怀疑这位身着普通,手上连一件值钱首饰都没有的姑娘,会不会是哪家千金小姐跑出来体验人生来了? 很显然,几个混混选中温云,除了她独身一人,还有她一看就不是有权有势人家出来的,他们惹得起。 但这时候走人,实在过于丢脸,往后他们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以往培养出来的威望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几人踟蹰之时,其中一人对着温云上下打量几眼,最终将视线定在温云手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指着她手大声对同伴道:“这个女人在撒谎,她一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帮佣,打着主人家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的! 你们看她的手心,还有茧呢!手背有伤痕,一看就是洗碗做饭无意间弄的,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手上会有这玩意儿?” 温云心中一惊,快速将手收回去,心里懊悔的很,这是她从海城出来,一路上为了不讨人嫌,主动帮着熬药做饭烧火磨出来的。 往日在温家有人伺候,根本没做过粗活儿的手娇贵的很,赶路途中连着做了一个月活儿,先是起水泡,慢慢的就成了老茧。 几人见温云神色,以为自己猜中了事情真相,当即上前一步,将温云团团围住,不规矩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 “啊!” “谁?” “出来?” 接二连三的惨叫发出后,本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逃离魔爪的温云,这才发现几人即将对她欲行不轨的手背上分别直挺挺的插着一根小木棍,深入血肉,一看就非常疼。 仔细一瞧,可不就是车仔面小吃摊子上放的这种非常普通的筷子嘛! 变故陡生,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几人再也顾不上调戏温云,抱着自己一只手痛的跳脚,对着手背上插的筷子直抽气,没勇气自己动手拔下来,也害怕暗中之人再次动手,心惊胆战的想要在无数人中寻找出手之人。 奈何时砚出手太快,就连坐在他对面的食客都没发现。 温云同样在寻找这个人,但她的目标则小很多,就在这个摊子的食客中寻。 然后不期然就对上了时砚的视线。 时砚慢悠悠喝完最后一口汤,淡定的和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老板结账,转身隐入人群。 很快旁边就传来温云气喘吁吁的声音:“谢谢你,时砚哥。” 时砚双手踹在大衣口袋里,慢慢往前走,散步似的,漫无目的:“不客气,时临的妹妹也是我妹妹。” 倒是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温云闷不吭声的跟着时砚走了一段路,犹豫再三,还是咬着牙问时砚:“时砚哥,我不想去法国,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娘还在海城等着我,我想回去,就算现在海城不能进,我也可以等能进的时候去找她,留在内地,总还有个念想,去了国外,怕是……” 温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她的请求:“我,我能不能跟着你和时临哥回去?” 时砚停下脚步,旁边刚好是一家裁缝店,店里橱窗挂着几件几经改良,最近非常流行的旗袍,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会发光似的,吸引着周围往来的摩登女郎们的视线。 和眼下灰扑扑,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值店里旗袍一颗盘扣的温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砚转身,低头对上温云期待的视线,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问道:“不先说说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吗?” 温云一咬牙,实话实说道:“那天你和是时临哥连夜离开后,闻伯父非常生气,还病了,情绪不好,不想看见我。 沈阿姨听说后,带着时薇姐回家住,她们两需要照顾闻伯父,家里没人管我,我觉得自己很多余,还很担心我娘,听说海城的情况很不好,我就想出来找找门路,看看有没有回去的船,可惜这几天一无所获。” 温云和闻父这对父女,互相看不上对方,从称呼上就很容易分辨。 这时候连通港城和内陆的船只,上船要么是有贵的要死的船票以及政府的相关文件,要么就是偷渡。 对温云来说,政府文件她人生地不熟根本拿不到手,偷渡还要有门路,一不小心就会被骗。看温云的样子虽然没别骗,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时砚自己通过半年的修养,身体素质有了极大改变,寒暑不侵,但看温云被风一吹瑟瑟发抖的样子,加上衣摆方才不小心沾染的汤渍,着实狼狈,想了下直接带着人进了旁边的裁缝店。 当时砚提出想给温云弄一身暖和的衣服时,那个顶着一头光滑的能摔死蚊子的头发的裁缝店老板满脸不耐烦。 挥手对两人道:“小崽种是来耍我的吧?也不瞧瞧这是你们穷鬼能来的地方吗?我们旗袍店做出来的衣服,什么时候需要考虑保暖了?趁我没生气前赶快滚蛋!” 于是时砚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在老板面前晃悠:“这件事办好了,这些都是你的!” 那中年男人见到票子后脸笑的像朵菊花,点头的时候,原本光滑的头发翘起了几根,在对面镜子里是如此突兀明显,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弯腰弓背,一口一个少爷小姐,请时砚二人上座,倒茶上点心,俨然一副贵客待遇。 人火速往后面工作间跑去。 时砚将一沓纸币随意仍在桌上,啧啧称奇:“钞能力。” 温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时砚这般花钱之人,就是她爹,那个海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也没敢将钱这般不当钱。 “别多想,就想找个地方听听你的想法,你想的事,直接找时临不是更好吗?你知道他很少拒绝你的请求。” 温云认真看了时砚一眼:“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他为难,我看的出来,你们之间凡事是以时砚哥你为主。 当然我也不想时砚哥你为难,若是你能帮忙就帮,若是不能帮,也不勉强你。我手头还有些钱,暂时可以慢慢想办法,不着急。” 虽然嘴上说不着急,但看着没日没夜,没头苍蝇,满世界乱找的样子,一点儿不像不着急的样子。 时砚同样认真道:“我不管时临是怎么和你说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但事实上,我们生活的环境非常艰苦,我只简单说一点,我和时临每日三餐都要自己动手,洗衣做饭,日常上山捡柴,农忙时下田种地。 平日睡的屋子老鼠蟑螂乱窜,到了夏日街上到处都是苍蝇蚊子,因为布料有限,一年四季可能就那么几件衣服,好几年都没得换,缝缝补补一将就就是好几年。 有时候物资紧张,大家伙儿只能省着吃,从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从干饭变成稀饭,到了冬天就更惨,只能吃到秋天腌好的咸菜和酸菜,一吃就是一个冬天。 至于肉什么的,完全靠运气,有些东西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你要想想,你能接受那样的生活吗?” 其实时砚说的已经很多了,但凡一个对外面政局稍有了解的人,就能猜出时砚现在大概为哪方做事。 但温云对此一无所知,虽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但到底受眼界影响,局限性太强。 温云没说话,时砚也不催她,将桌上的一沓票子握在手里无聊的把玩。 打破这一片宁静的,是裁缝店老板兴高采烈的声音:“您二位久等了,瞧瞧这一身可好?既保暖又摩登,是前些天那位夫人穿着出席过乔家晚宴的样式,当时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我私底下练习了好多次,这是做的最成功的一件,小的今儿实话实说,本来做出来是想送人做人情,但您二位诚心要,小的也不藏私!” 时砚不耐烦听人叨叨,直接示意温云先去换上。 等人出来后,在店老板一脸谄媚的笑容中,时砚再次将那一沓钞票放在桌上,带着穿毛呢大衣的温云重新走上街道。 借着昏黄的灯光,时砚对沉默了许多的温云道:“说实话,从小伺候你的佣人,日子过的都比我们强,我们是为了理想,为了所有同胞在奋斗,心里非常丰富,但物资确实称得上贫乏。 或许你可以想想,当初十里街旁边,柳树胡同的那些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过的就是什么日子。” 说着时砚从兜里摸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递给温云:“后天凌晨,若是你还想跟我们一起走,就去这个地方,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回到住处时,时临在灯下对着实验记录一遍遍在脑内做推演,见到时砚关心道:“怎么回来这么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时砚想了下没将遇到温云的事告诉时临,现在知道除了担心别无他法,等温云做出决定后再说也来得及。 于是时砚道:“在外面吃了点东西耽搁了些许时间。” 说着将手中打包带回来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放到桌上:“回来的路上顺手买的,闻着还挺香,尝尝。” 时临一点儿都没怀疑时砚的话,美滋滋的去吃东西了。 不过当温云被人秘密带到船上时,看着时临和温云两人互相埋怨又互相担心,一时半会儿没空搭理旁人的样子,时砚就知道不用他多费口舌解释了。 船是半夜从港口出发,乔治安坐着轮椅偷偷摸摸出现在岸边,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脸推轮椅的冯家小伙子。 乔治安不满的对时砚道:“才来几天,咱们就一起吃了顿饭,你又要走,时砚你真是好狠的心。用我的船时,就说我是你在国外结交的最好朋友。现如今,河都没过,你就想拆桥! 不!你是卸磨杀驴!” 夜里港口的风一吹,伴随着海水咸湿的味道,让人很没有道别的欲、望。 于是时砚双手踹在大衣口袋里,语气凉嗖嗖道:“乔治安你可真是个口味独特的男人,这么多年,我第一听有人自比为驴的。” 旁边姓冯的嘴角一抽,不知乔治安那句话,或者所有的话都让他感觉不爽,居高临下,眼神同样凉嗖嗖的看着乔治安。 乔治安毫无所觉,继续作死:“我说的话永远有效,你在外面太累的话,我乔治安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旁边姓冯的没忍住,搭在了轮椅上的手直接在乔治安后脖颈上使劲儿捏了一把。 乔治安瞬间就像别握住命运后脖颈的猫一般浑身没了力气,但输人不输阵,嘴上照样骂骂咧咧:“姓冯的你不要以为我站不起来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他娘的要是不乐意帮我推轮椅就趁早让阿昌来,非说来这边有事,顺路。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然暴露了吧! 你有事倒是去啊,跟我身边影响我和时砚道别,被你这么一搞,我准备了一堆真情表白的话被你给搞没气氛了,你还是人吗?” 时砚不想看这蠢货继续作死,怜悯的看了一眼自称交过两百个男朋友的乔治安,潇洒的转身,朝身后两人挥挥手,上船离开。 风里传来时砚清晰的声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治安兄,后会有期。” 看时砚的背影消失在港口,乔治安长长的叹口气,捂着胸口一脸难过样儿:“在时砚兄心里,我终究比不过他的国家,该死的爱情,从来不眷顾我!” 姓冯的心里同样松了口气,从在乔治安病房见到时砚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时砚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幸好那人明显对乔治安无意,否则,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障碍。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嘲讽开足:“呵,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你在人家心里有地位?腿不疼了?第三条腿不想要了?” 乔治安瞬间条件反射的夹紧双腿,催促姓冯的推他回去:“走就走吧,他不稀罕小爷,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小爷临幸呢! 唔,让我想想,明天上午约了你家堂妹,下午约了江家新认回去的那个小子,脸是我喜欢的类型,说不定这次恋爱时间能长一点,打破我每次恋爱不过两个月的魔咒!” 最为罪魁祸首,姓冯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不是喜欢男人吗?约我堂妹做什么?” 乔治安理所当然道:“我们老乔家就我一根独苗苗,当然是要生孩子传皇位啊,要不然你以为我外公为何不干涉我在外面养男人? 还不是我早就和他老人家摊牌了,老乔家的孩子一定会生的,但在外面随便找个女人生,还是正儿八经门当户对结婚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总要先接触,好好想想吧!” 姓冯的推着轮椅的手气的在颤抖,脸色平静,状似漫不经心的评价了两个字:“渣男。”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我看你那位姓时的朋友做法就很对,只要没了第三条腿,人自然就乖了。” 乔治安:“你神经病。” 姓冯的:“呵,你以为你就没病吗?”心里则在思考这个想法的可实际操作性。 另一头的时砚不知道港城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姓冯的那样子,就知道乔治安不是姓冯的对手。 对接下来乔治安会面临的困难,时砚大概能猜想一二。 不过现在船只靠岸,机器一路平安运回安城,才是时砚目前面临的最大考验,一路上所有人临时归时砚调遣。 时砚设计的路线,期间要一次经过津城政府管辖区域,两次经过岛国人占领区域,可谓是危险重重,但同时也是最快的路线。 这批机器有多重要,没有人比时砚更清楚,但他还是做了这个决定,有信心将东西安全带回去,因此一路上都表现的非常淡定,好几次和危险擦肩而过,指挥得当,队伍有惊无险。 但队伍里其余人就无法做到淡定从容了,感觉每天和死神擦肩而过,心情就像坐过山车,过于刺激,如果他们知道过山车的话。 等一行人终于抵达安城时,队伍里包括时临在内的所有人,都表示这辈子不想和时砚有第二次合作。 太刺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1 23:42:12~2020-10-22 23:3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禛颜 40瓶;小初 20瓶;方圆、费渡心肝儿小宝贝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苦苦衷 “路过津城的时候, 我们和津城巡逻部队在城外小树林擦肩而过,是真的擦肩而过,就是敌人和我们正面撞上, 马上就要动木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的那种。当时我们所有人手按扳机, 随时准备和敌人拼命。 结果时院长说不用紧张, 让我们安心,不要说话,跟着他走,会没事的,那巡逻部队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三倍,武器一看就比我们的先进, 怎么可能不紧张? 结果您猜怎么着?” 说话之人名叫刘华康, 是之前与时砚在海城接洽的刘仁的大侄子, 也是跟着时砚一路从沿海回来的人之一,祖上开着一家在当地很有名气的药堂,本人有过留学经历, 也是时砚这次顺便的任务之一。 将人成功从港城带回安城,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刘华康以后就是时砚的助手了。 小伙子人不错,热心肠,不怕苦不怕累,单就一点, 熟悉之后话特别多。 这不, 时砚他们回来已经有半个月,药厂那边正在组织人手紧急安装机器,虽然厂家附赠了详细的说明书, 安城这边也从其他地方临时调了专家过来,进度依然不是很喜人。 作为时砚的直属上司,王主任为了这事着急上火,无意间溜达到时砚院子,被刘华康逮住,第不知道多少次说起了他们这一路的经历,刘华康将之称为“时院长历险记。” 经过刘华康的卖力宣传,整条街几乎无人不知时砚此行的壮举。 根本不用王主任配合,刘华康端着大瓷缸子喝口水,一拍大腿,继续道:“结果时院长一马当先,直接朝巡逻队走去,这么大个儿一活人,手上还牵着一匹驮着重要物资的高头大马,脚步哒哒哒直挺挺从那些人面前走过去,人家愣是当没看见似的,理都不带理的。 可把我们吓了个半死。” 王主任乐呵呵的听刘华康说完,接话道:“鬼打墙嘛,华康啊,这事儿你都说了十几遍了,我现在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刘华康嘿嘿一笑,满脸满足:“十几遍怎么够?这种事我可以吹一辈子,等将来我抱上孙子的时候,也要让他知道当年他爷爷有多牛逼!” 刘华康没忍住,跟有强迫症似的,还是将故事说完整:“事后我们吓得腿都软了,一行人僵在原地走不动道儿。 还是时院长告诉我们,他上次和时医生路过津城时就听当地人说,城外小树林那里刚好有个鬼打墙,出于好奇他还去瞧过,效果特别好,保证没人带路走不出去,他才特意带我们走那边的。 您说说,时院长这运气,是不是绝了?” 说起这个,王主任也深有感触,他也听除了时砚的无脑吹刘华康同志以外的同行人员说过,有一次要借道儿岛国封锁区域,时砚提前和时临找了些奇奇怪怪的材料一顿捣鼓,半天后,弄出来的各种材料,将同行人员的头发染成了天然的黄色,灰色。 不仅头发颜色变了,经过时砚的一番折腾,队伍变成了人均高鼻梁,白皮肤,绿眼睛的洋人。 然后一行人成功以英国商人的身份,在岛国的军事基地吃了一顿热闹的接风宴,最后被岛国人派军队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封锁线。 王主任就知道刘华康说起时院长历险记,这段是绕不开的话题,于是主动道:“还有一段在岛国军事基地做客的事儿咱们改日再聊,今儿我找时院长有事,他人呢?” 刘华康遗憾的摸摸鼻子,指着坐北朝南的那间屋子道:“说是这会儿光线好,带人实验那批设备呢。 听说是港城的冯教授私人送给时院长的设备,只有这一套,可金贵着呢,天色暗淡看不清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碰一下,生怕弄坏了。” 王主任脚尖一转,就朝时砚所在的屋子走去:“时院长,小时啊!有空没?我找你说点儿事!” 时砚从门口出来,摘下手套,刘华康非常有助理自觉的将手套接过去放好。 这东西在安城也是金贵物件儿,用一双少一双,大家伙儿平时都省着用呢。 王主任往门内瞧瞧,几个医院的大夫聚在里面,抢着使用一台显微镜,神情激动,但不敢有过激的举动,生怕不小心伤着里面的器材。 “时医生不在家?” “那批设备好不容易运回来,总也安装不好,前边儿传来的战损率又高的吓人,时临心下着急,在家也待不住,就亲自去厂子那边瞧瞧。”时砚解释。 请人重新坐下,王主任有些烦躁的点燃一支旱烟,猛吸了一口,才道:“我今儿也是为这事来的,请来的专家不熟悉那一套工业流程,从安装到调试到正式使用,还有的磨呢。 但说明书上全是洋文,咱们的人就是想上手帮忙也没办法,压根儿就看不懂,所以我想着,你和华康他们也去厂子那边瞧瞧,能不能先翻译过来。 让咱们的人跟着专家学学,专家不可能一直待在咱们安城,若往后机器出现故障,咱们人会自己修理,总能省事不少吧。” 王主任说的很无奈,但现状如此,别说安城,就是整个国内,这方面的专家也寥寥无几,很多都是半路出家,慢慢摸索,就像这次安城请来的专家。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时砚不得不提醒这位领导:“主任,我和时临二人是在d国留学的,学的也是d文。至于华康,他是在岛国留学,学的是岛国语。 这批机器的说明书是英国出产,写的全是英语。” 虽然对本国人来说,都是洋文,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吧。 王主任摸着鼻子嘿嘿一笑,有那么几分老奸巨猾的样子:“这不是听时医生说,你自学过英语,在港城时能毫无障碍的和港城人用英语交流嘛! 回头你多带带其他人,咱们眼下条件艰苦,希望大家努力克服一下。” 话虽然说的轻松,但领导这么说只不过是给他面子,这就是政治任务,没有讨价还加的余地。 于是时砚在紧张的医院工作的同时,又开了一个英语教学班,凡是医院员工或者厂子那边的预备员工,有自学意识的,全都可以来上课。 上课时间就定在晚上下班后的两个小时,众人的学习意识非常高。 原因无他,宣传部出动,给大家伙儿开了动员会,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光荣而又神圣的使命,药厂的建设对整个安城,整个红党的意义非同寻常,谁家没有几个亲戚朋友在前线战场上? 哪个不想自己亲人朋友受伤的时候,能有充足的,更好的药治疗? 时砚白天时院长,晚上时老师,过的充足又忙碌。 与时砚有一样感觉的还有温云,这姑娘还在船上时,就和时临商量着,不姓温也不姓闻,跟着时临姓时,就叫时云。 是时临货真价实的亲妹妹,时砚的堂妹。 用温云自己的话说:“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见外面天空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一朵朵形状像极了一个个胖娃娃,她就给我取了云作为名字。” 要不然,温云连名字都想改,与过去决裂的决心十分强。 自从来安城地界,时砚就打报告将对方的身份向组织上说明了。 时云对安城来说,属于高学历,有才华的高素质人才,本人身份背景没什么问题,加上有时砚时临背书,组织上一开始安排她去宣传部,上山下乡,从不喊苦,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 时砚还从学习班中见到了对方的身影,最近几次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已经是班上的明星学院了。 这天时砚上完课,送走了所有学生,将临时充当教室的库房门关上,转身瞧见时云站在身后等他。 对方也知道时砚的性子,直接问时砚:“哥,最近前线退下来一批人全被打发来听课,大家都想成为药厂的工人,可是后插班进来的学生跟不上进度,坐在那里也是听天书。 我想着要不要分班分年级教导,效果会更好,学生和老师都能轻松些。” 时砚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目前为止,会英文,且能抽出时间来教学生的,仅时砚一人,分身乏术,说的就是目前这个状况。 时云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红了一瞬,鼓足勇气向时砚自荐:“哥,海城女子大学有专门的英语课,虽然有些专业词汇我不是很懂,但在学校的时候,我英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你看我能不能当这个小老师?” 时砚被提醒后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儿,在时云忐忑的目光中,爽快答应了对方的请求:“等下回去我给你拿我的教案,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晚开始,就按照前天的成绩开始分班教学。 你那边是小班,我这边是大班。 需要提醒你的是,有些人可能不会服气一个女人在站在讲台上指挥一群大老爷们儿,你要有心理准备。” 别说时云一个小姑娘,就是时砚年纪轻轻站在讲台上,也有很多人明着不说什么,暗地里一个劲儿使坏呢,时砚能不放在心上,不代表时云就能接受那种无声的刁难。 时云在吃了两次亏后,慢慢摸清楚了班上学生的心理想法,有针对性的逐一击破,一出手一个准儿,没几天那群大老爷们儿被时云收拾的服服帖帖。 有人见了时砚就忍不住说:“时院长啊,你家那个妹子是真了不得,我就了说了一句,就能旁征博引将我说的哑口无言,还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给她道歉,将我臊的好几天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不愧是你妹子!厉害!” 但时砚他们这个小班很快就遇到了瓶颈,毕竟时砚的人生经历,能自学英文,但不可能自学机械安装和维修,到了一些专业问题上,紧紧只靠翻译说明书,是远远不够的。 更不要说这对生产公司来说,是商业机密的东西。 于是这就非常需要一个这方面的专家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不过时砚没愁多久,这天正在带人查房,远远地就有小护士着急忙慌的顺着走廊喊他:“院长!院长!快!王主任找您!” 王主任没时间和时砚多说,带时砚见到一个早就躺在手术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让人快速帮时砚穿手术服的时候,连连叮嘱:“这个人对我们安城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在我们的地盘上出事。 人活着,出事的就是别人,人死了,就是一场严重的国际事故,事关整个安城,你明白吗?” 时砚将最近听到的消息大致过了一遍,心里对这人的身份有了初步猜测,点点头,快速进手术室。 说实话,刚才瞧了一眼,那人的情况十分危急,虽然只要有一口气,时砚都能将人给救活,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动用非自然力量。 木仓伤,腿,手肘,还有肩部都有严重的伤口,子、弹卡在里面不知深浅,最严重的是靠近胸部位置的木仓伤,没有拍片子,不知道伤口距离心脏具体位置,一切全都要凭借医生的经验来判断。 这次给时砚做助手的是医院最好的几个医生,这段时间没少和时砚合作,非常默契,虽然还比不上时临,但已经够了。 时砚先进行了大致的检查,马上开始手术,其中一个助理简单给时砚解释:“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当时我在场,一瞧就知道这手术除了院长您谁都做不了。 王主任让人紧急喊您过来。” 时砚手下动作不停,只对众人说了一句:“放心,有我呢。” 之后的九个小时什么都没说,众人却在这简陋的手术室,因为他一句话,感到了莫大的安心,这年轻的院长,就像第一医院的定海神针一般,只要有他在,就好像没什么翻不过的高山,解决不了的问题。 手术过程险之又险,好几次病人陷入休克。历时九小时,结束的时候,助理医生们直接双腿发软,蹲在地上起不来。 还是时砚打开手术室的门,让外面焦急不已的王主任安排护士将众人扶回去的。 王主任瞧着时砚淡定沉稳的态度,就大致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样了?” 时砚边走边脱身上的手术服,王主任抢了助理刘华康的活儿,帮时砚拎着,满脸期待的等着时砚的答案。 时砚点头:“还需要再观察两天,明早醒来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闻言王主任大大的松了口气,拍着时砚肩膀道:“时砚同志,你为组织上立了大功了,组织上不会亏待你的!”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不仅助理刘华康,但凡昨天参加过那场手术的医生,全都喜气洋洋的跑来找时砚报喜。 病人醒了。 不怪众人大惊小怪,委实是昨日的抢救行动过于惊险,不说那人胸口差两毫米就伤到心脏的伤,就是膝盖那一下,正常手术后,最好的情况不过瘸腿,但时砚的手术过程非常巧妙,好好复建,基本没什么后遗症。 这技术简直绝了! 这要是用在前线下来的战士身上!不过众人也只想了一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大型手术,要精湛的技术和充足理论以及绝对的经验,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全面推广根本就不可能。 但好歹算是见到了希望。 至此,时砚算是终于感受到来自组织的重视,不到中午,就有警卫员和厨子大婶上时砚跟前报道,往后这就属于时砚的专属配置。 达成了一开始时砚的设想,终于能将宝贵的时间从洗衣做饭这些无意义的活动中解救出来。 很快王主任就喜笑颜开的对时砚透露了一点内部消息:“d国首席外交官,来咱们这边考察,不管是岛国还是津城那边,都不希望见到咱们得到d国的支持。 因此遭到了他们的联合攻击,人就在咱们安城地界上出的事,为了保护那位,咱们牺牲了三十多位战友。 人虽然抓到了,但若是那位没了,咱们抓到人也无法和d国解释清楚。不过现在人醒了,一切都好办。 时临那个药厂,也能有进展了。” 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不知道上面和那位外交官谈了什么,随着那位带伤离开而来的,是属于d国专业的器械方面专家入住安城。 同时安城第一医院添置了一批国外进口的医疗设备,也算是鸟木仓换炮。 专家们虽然不会教导更加核心的东西,但表面上这些简单的维修已经够时临那个厂子用了。 有了d国专家的加入,药厂那边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机器安装完毕,进入试运行阶段。 药厂员工早就到位,只等着时临这个厂长一声令下,开工! 开工那天,安城上面的领导在王主任的带领下接见了厂长时临,不知道领导对时临说了什么,时临一天天的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走路带风,直接将铺盖卷去厂里,连着半个月没回家,吃饭都是时砚做好了,让时云送过去的。 等药厂逐渐走上正轨,时临有机会回家的时候,才惊觉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大事,妹妹时云已经成了人人称赞的小时老师。走在路上,他不仅是时厂长,时医生,还是小时老师她哥。 时临听着众人的称呼,除了淡淡的心酸,更多的是骄傲。 顶着一头半个月没洗的头发邋里邋遢的进入家门时,第一时间就被出来透气的时砚给嫌弃了。正是中午休息时间,时砚组织人将家里的实验设备小心翼翼搬到医院专门准备的实验室去。 搬设备的一群医生刚走,时砚将屋子稍微收拾一下出来透气,就看见如此糟心的时临,深觉辣眼睛:“厨房还有热水,去冲个澡,你一路走回来,难道就没发现,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你吗?” 说实话时临没注意,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被时砚如此嫌弃,时临有些淡淡的委屈:“哥,我想吃你做的菜,之前你一直让小云给我送菜,这两天怎么没了?” 比食堂做的好吃太多了,突然断顿,时临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时砚无语道:“之前你们厂食堂没建好,我以身作则不破坏医院的规矩,没让人从医院食堂给你打饭,只能自己做了让小云送过去。 但你们厂食堂现在都开火多少天了,你还有脸让我给你做饭,我有那么闲吗?” 时临一噎,厨房出来一个满脸含笑,神情温和的大婶,笑着对时砚道:“这就是时厂长吧?终于有空回家了,我都听小云念叨好几天啦。 小云去乡下做宣传的时候从老乡那里买了半只兔子,我这就炖上,回头等小云回来一起吃!” 说着就利索的回了厨房。 时临傻眼,指着厨房方向用嘴型问时砚:“怎么回事儿啊?” 时砚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简单和时临说,时临才一脸恍然道:“我就说嘛,不管哪国的专家,祖国利益都是放在第一位的,怎么会突然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似的,对着我们的态度可以算得上知无不言。 态度好的我胆战心惊,一度怀疑他们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等着我们。” 时砚摇头,将自己的猜测说了:“那位外交官对安城十分有好感,回头若是促成了安城和d国的友好交流,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们和d国人打交道的机会应该会很多。”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嘴时砚的学习班了,时砚已经通过王主任说服了其中几位专家,来给学生们开一个专业相关的小班。 通过时砚所在班级的考核后,就可以进入d国专家开设的小班听一听专家们关于机械方面的专业讲解,有时候内行一句话,胜过自己摸索千万遍。 自从听说这个消息,真正有志向之人已经开始了挑灯夜读,吃饭走路甚至上厕所,时砚都能遇见疯狂学习之人。 时临一脸恍然:“难怪我今儿回来路上遇见好几个对着手心念念有词的家伙,直接摔个大马趴,没事人似的爬起来继续念叨,着魔了似的。” “不过,哥,要说学习这东西他就是违反人类好吃懒做天性的,我可不信所有人都喜欢学习,你们班上就没有浑水摸鱼的家伙吗?” 有当然是有的,不过时砚每天都忙的飞起,可没时间把时间浪费在不努力之人身上,关于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因此在时砚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有班上其他不愿意被影响的学生,自发向时砚建议,若是连着两次考试不通过的学生,说明不够用功,不重视,也不需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下次不用来了。 作为什么都不知道的时砚,稍加思考,艰难的同意了这个建议,谁都不得罪。 时临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是,哥,以前有问题你不都是正面上的吗?按照你的脾气,这种事情你不该直接让那些人滚蛋吗?最近为何变得如此委婉?” 为何?时砚当然是有苦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2 23:30:27~2020-10-23 22:0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50瓶;灭了林臻东 16瓶;张小柒、小初 10瓶;三横四纵 5瓶;方圆、费渡心肝儿小宝贝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不我不认 晚上和时砚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兄妹三人聚在一起吃饭, 时云问出了和时临一样的问题。 时砚将最近收集整理的报纸一一拿给两人看。 时临看了半天,一脸纳闷道:“这不就是津城晚报和岛国那边发行的战区威胁加洗脑报纸吗?有什么问题?” 时云若有所思道:“不对,我听闻伯父说过一嘴, 以前岛国的作战方针是向全体华人开战,全面进攻,势头很猛, 不管是安城还是津城, 都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我们只能退居此地, 建立根据地。 但现在瞧着,岛国那边怎么像是突然停下来准备修整了,是他们的方针出现什么变动了吗?” 时砚赞赏的看了一眼时云, 将时临面前一小碟红烧兔肉放到时云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 时云受到鼓励,继续大胆推测:“我跟着宣传部的领导听了不少前线的事, 他们说,岛国人在东北上岸, 现在离开东北驻地, 向内陆推进, 打的就是快速占领城池, 以供应他们军队物资的目的。 现在岛国人已经够深入内地了吧?莫非?” 时砚摇头:“你说的是最理想的状态, 再看看这份报纸。” 时临也伸长脖子去看, 结果看了半天, 啥都没看明白:“不就是安城和津城领导人面见吗?这种事一年到头不发生个几十次都不算完。 每次都有各种由头, 说是商议事情,军队不打到他们城下,事情根本商议不出个结果。搞的外界无数次期待, 又无数次失望。” 时临就是对津城当局非常失望的一员,下面士兵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拿命填,保家卫国,譬如当初宋克家的兄弟们,但是当局为了各种政治利益,政治考量,经常出乎人预料的拿士兵的生命作秀,简直让人气愤又无奈。 时临自知无能,于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他擅长的事情上,最近真是拼了老命的在熟悉的领域工作,想做出新的成就。 倒是时云,有些不确定的问时砚:“津城和安城这是要谈合作了?” 时砚挑眉:“怎么说?” 时云摇头:“具体我也说不好,但有一点,以前在海城的时候,温家和沈家的关系因为沈阿姨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只有面子情。 但有一年,两家看上一个厂子,争的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结果差点儿被一个外地商人横插一脚半路劫走,于是两家握手言和,一致对外,将外地商人赶走,这才重新窝里斗。 就,感觉,有些像。” 时砚收起报纸,没说什么,再次将时临面前一碟炒青菜放到时云那边。 时临一脸受伤:“为什么?” 时砚没搭理,只说:“据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安城和津城就要联合对外,共抗岛国,到时候全面开战,战线一旦拉长,伤亡少不了,前线肯定需要更多医生。 我会带走第一医院的大部分医护人员去支援前线。” 时砚说的很从容,但临时和时云两人脸色都白了,三日自从来了安城,虽说一直知道外面很危险,到处都在死人,每天都有冲破防线投奔安城的外地人到来,给安城的物资造成了巨大压力。 但三人都是没见识过真正木仓林弹雨战场可怖之人,每日光是听逃难之人讲述,看看他们的狼狈不堪的形容,就能让人半夜睡不着觉。 时砚可是他们兄妹的主心骨,不敢想时砚去了那样的地方,他们兄妹会怎样。 时砚看出了两人的顾虑担忧,放下碗筷直言道:“有件事你们必须明白,一旦战争全面爆发,没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你们要有能力保护自己。” 时砚转头看向时临:“尤其是你,如果我离开的话,你不仅要顾及药厂那边的研发,还要和刘华康一起,快速培养出一批能上战场进行简单伤患处理的医生护士。” 虽然时临跟着时砚以来,做了很多研发工作,但他在手术室的表现,在现如今的安城来说,已经是顶尖水平。 这会儿两人终于想明白了:“哥,你最近是有意把你往成熟稳重有勇有谋方向上打造,是想作为带领医护的负责人去前线支援,而不是被人安排的那个?” 时砚满意的起身:“我可没说,这都是你的猜测。” 时砚心里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按照一般规律来说,他作为一个年轻人,还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年轻人,战地经验为零,虽然是院长,但上了战场,肯定是要有经验的老人来安排,他只能打下手。 时砚可不想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他还要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又不是真的什么都没见识过的新兵蛋子。 两人对时砚的推测十分信服,从这天起,时砚发现时云又抽出更多时间学习护理知识,拿着原先在海城时,时临送给她的读书笔记,熬夜苦读。 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全部记在一起,抽空就去医院走廊蹲着,见到医生护士就甜甜的喊人家大哥大姐,虚心请教。 没几天刘华康就对时砚说:“咱妹子真是这个!院长你们家是不是有学医的天赋啊,你妹子一新人,进步贼快!好几个医生都为她的进步感到惊讶,大家都说这就是基因的力量呢!” 时砚心说:异父异母的兄妹。 时云的表现很快吸引了王主任的注意,王主任跟宣传部打了招呼,让人带时云实操几天,她的表现得到了王主任的认同,时云很快从一名宣传委员,变成第一医院的一名护士。 且是自学成才的护士。 每天忙忙碌碌,跟着科室前辈学习新知识,如饥似渴的样子,时砚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时砚没阻止。 很快他之前对二人说的话就应验了,经过上面仔细思考,决定由时砚带领医疗队,出发前往前线支援。 临出发前,时云非常认真的对时砚道:“我听说你们这次的去的地方距离海城非常近,我想,战争不可能立马就结束,前线需要的医疗队也不止你们这一批。 我会好好努力,争取下次亲自前往前线。” 最终时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这么拼命,都是有私心的,我想亲自去海城打听打听我娘的消息。” 时砚点点头:“若是有机会,我会帮你的。” 机会还真就来了,本来时砚他们一开始的目标是云密城,距离海城一日路程,但队伍即将抵达云密城的前一天晚上,那边传来消息,云密城被岛国人占领,前线战士全面撤离。 而同时,海城被津城军队攻下,险胜,死伤惨重,时砚他们被临时调去海城支援。 城内断壁残垣,街上的的尸体经历了一天一夜还没有清理结束,这里几乎已经看不出一年前繁华的模样。 偶尔一两个饿的受不了的人出来找吃食,畏畏缩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比乞丐也不如,时砚身边的老医生见多识广,见之无奈叹气:“哎,岛国人一进城就对家家户户开展了清扫行动。 几乎将百姓的余粮搜刮一空,这城里的树皮都被人啃的光溜溜,现在粮仓里干净的连老鼠都饿绝迹了。 这大半年来,没死在战争中,饿死的也不在少数。战争,民不聊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 时砚却没心思多愁善感,快速组织人在城内搭建临时医疗点,让前头将所有受伤的战士往这边送,地点就设在十里街附近。 众人很快进入繁忙的医疗工作,一忙就是好几天,手头根本没个空闲的时候。 送来的病人实在太多,按照轻重缓急分类后,时砚的主要目标就放在重症病人身上,在手术室一站就是一天,期间连口水都忙的顾不上喝。 一天最多休息一两个小时,大多时候都是被外面的护士喊醒,还有无数病人等着他去医治。同时整个临时医疗点的人员和物资的安排管理都要时砚自己来,连个能搭一把手的都没有。 半夜抽空整理医疗物资的时候,临时助理,也是第一医院的一位有经验的老医生告诉时砚:“安城给咱们送来了不少青霉素,好东西,上面的意思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私底下自己用就行,万一有人问,一律不知情。 还有一件事,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需要临时从海城当地百姓中募招,但由于之前岛国人在海城的恶行,百姓见着当兵的就怕,根本不敢与我们的人打交道。 只要我们的人靠近,他们就拼命朝我们扔石头,看着也是可怜……” 时砚看了下入院记录,手术至少排到半年后,如果半年后,其中一部分人还有命在的话。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之处了。 老医生说:“以前年少气盛,听人说上了战场的医生就是刽子手,不是砍人手就是锯人腿,只要能最大限度的保住战士的性命,无所不用其极,根本没有太多思考时间,只是凭经验和本能行事。 当时听说后只觉得是学艺不精之人才会做的事。 后来我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才明白个中滋味。” 时砚收起记录本,合上钢笔,转回之前的话题对老医生道:“海城我熟,或许可以帮上忙,明日下午我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去附近看看能不能和当地人搭上话。” 老医生想说那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来之不易,本来每天就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还是碎片时间,让时砚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 时砚没说什么,想着到时候看情况。 连轴转了不知道多少天,又一天机械的做手术途中,不知是谁静静站在他旁边,在他忙碌的间隙,抽空将一个搪瓷缸子送到时砚嘴边。 由于这个动作太熟,时砚下意识就着喝了一大口,温水,还有甜丝丝的味道。 直到手术结束,时砚一转头,见到站在旁边帮其他护士搬病人的刘阿婆。 刘阿婆明显瘦了很多,人也苍老了许多,以前灰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精气神大不如前,不过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的盘起来,是个非常认真的老太太。 小护士过来催促时砚抓紧时间休息,时砚坐在外面的空地上,看着周围人不管做什么都是用小跑的,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像开了二倍速一般,跟死神斗争。突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一时恍惚,竟想不起到底来海城多少时日。 刘阿婆扶着膝盖坐在时砚旁边,手里是一笸箩发霉的豆子,手下认真的捡着,声音柔和的对时砚道:“闻大夫,当初你离开时,在柳树胡同藏起来的那一批山货,可救了大家伙儿命。 当初您千叮咛万嘱咐,消息不能外泄,直到岛国人打进来,我们几个老家伙才明白您是有先见之明。” 刘阿婆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岛国人将我们的粮食搜刮一空,海城饿死了好多人,要不是每天偷偷去那边拿一点出来救济胡同里的人,说不定现在大伙儿都没了。” 时砚双臂靠后撑着身子,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慢慢听刘阿婆说着分离的半年发生的事。 最后刘阿婆声音铿锵有力道:“最近总有当兵的去胡同动员大家伙儿来帮忙,但一个个饭都吃不饱,土地没法儿种,吃老本等死罢了。 所有人只能躺在床上减少消耗,谁还有力气来帮忙干体力活儿? 这不,今早听二赖子说您是这边医院的负责人,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带着大家伙儿都来帮忙了!” 刘阿婆指着医疗队里穿着各色破烂衣衫,脸颊消瘦,身形单薄的人对时砚道:“您瞧,这都是咱柳树胡同的人!” 时砚放眼望去,这片区域好像被柳树胡同承包了似的,走动的人还有好几个经常给时砚小诊所送吃送喝的呢,眼熟的很。 当初时砚用宝塔糖换山货,着实换了不少东西,宋克己和竹容两人每天用大卡车拉都拉不完。 时砚悄悄让柳树胡同的几个老爷子每天不动声色带走几麻袋,根本没人注意,当时那些东西,海城普通百姓都不放在眼里。 时砚对几个老爷子和刘阿婆的说法是:“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别问为什么,你们帮我搬进去,别让人发现。” 时砚于他们有救命之恩,这点小忙算什么?只是没想到时砚不是给自个儿准备的,而是留给他们的。 回过神,就见临时助理举着手里的记录本,兴冲冲的从远处跑来,兴奋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蹦蹦跳跳,有些滑稽的可爱,嘴里喊着:“院长,时院长!一早上多了三百多自愿前来的乡亲,后面还有好多排队等着登记呢! 这下咱们不用愁人手不足了!” 时砚瞧瞧旁边安稳坐着捡豆子的刘阿婆,伸出一条大长腿稳稳拖在因为跑得太快差点儿刹不住脚撞上人的老医生腰上。 告诉老医生:“我知道了。” 刘阿婆小心的将一把半坏的豆子放在一旁的茶缸里,抬头对老医生道:“咱们都是听说了闻大夫是这边的负责人,冲着闻大夫来的。 后面还有人去别的地方动员亲戚朋友,他们若是知道闻大夫也在这儿,肯定会过来的,人手管够!” 老医生一愣,随即问:“闻大夫是谁?” 刘阿婆同样一愣:“你竟然不知道闻大夫是谁?” 时砚心说:是我是我都是我,你们的好朋友,闻时砚。 面上无奈,没想到掉马来的猝不及防,不得不向两人解释:“闻大夫是我,时院长也是我,因为一些事情,现在改姓时了,都是我。” 老医生一噎,心说感情你们兄妹三人名字起得有模有样,结果都是假的!却没有过多质疑,这年头行走在外,取个假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譬如某位文豪先生,因为种种原因,一辈子大概用了上百个马甲在各地发表抨击当局的文章,言词辛辣,往往让当局没脸,只能不断封杀笔名,于是文豪先生不停的变化笔名战斗,堪称马甲界的奇人。 刘阿婆一怔,想起后来听人说的闻家秘闻,看向时砚的目光又担忧了几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好人没好报呢? 时砚知道刘阿婆误会了,简单解释了一句:“时临和我在一起工作,他手头还有事没忙完,加上我也不放心他过来,因此这次任务我一个人来了。” 刘阿婆还想说什么,远远的小护士惊慌失措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喊院长,时砚不得不结束短暂的休息,继续投入战斗。 时砚的存在,就像这个临时医疗点的精神支柱,遇到搞不定的事情,一准儿都要找时砚,也不是说时砚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做到,而是他这个人,带给大家的安全感太足了,不管遇到什么,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能生出无限勇气,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虽说有人手是好事,但人家来帮忙,总不能让这群饿的快走不动路的人自备干粮吧?这不现实。 于是粮食就成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之一。 一个问题解决,又一个问题冒出来,作为助理的老医生急的嘴上起泡:“咱们自己的粮食都紧巴巴,安城上一批运粮队在路上遇到伏击,损失惨重,正想办法从津城那边帮咱们调集粮食。 但这需要时间,咱们不能光想着靠津城政府。” 时砚每天利用仅有的几个小时休息时间,仔细看过周围的势力分布,大致知道哪里能弄来粮食,不过过程应该不怎么美好就是了。 时砚打算等两天,若是津城那边的粮食没指望的话,只能他这个院长亲自带人,用拳头说服一下那些手里有粮的大户人家。 先借点应应急。 不过这对时砚现在成熟稳重,让上面领导十分赏识,让下面医护患者十分信任的形象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一旦动手,在某些人眼里,他就成了那个冲动易怒,小孩子心性,不顾全大局,个人主义,毛手毛脚之人,不再适合在负责人的位置上待着。 时砚寻思事情不能这么做,要稍微隐秘一点,需要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结果他这边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竹容就带着人给他们送温暖来了。 一车车的粮食送进临时医院的时候,所有人,包括缺胳膊断腿的病人,都挣扎着站在门口看热闹。 整整五十八车粮食,有精细粮食,有粗粮,看的众人眼睛都直了,嘴巴里忍不住咽口水。 特别是听说还有一车炒面的时候,病人恨不得直接杀回前线再战斗三百个回合! 安城和津城商议来商议去,为了十几车粮食来回扯皮,结果竹容一次性送来五十八车,整个临时医院的人都震惊了。 这是大事,时砚本来接下来还有一台手术,老医生临时顶上:“说是您朋友,人家这时候送来,帮了咱们大忙了,咱不能怠慢,院长您得有所表示!我给您办公室桌上放了一条我侄子特意孝敬我的香烟,您给人送过去!” 那香烟是国外进口的东西,贵着呢,老医生平时都是在人多的地方拿出来炫耀一下,根本不舍得拆开,抽的是自个儿卷的旱烟,那东西对老医生来说就是一个念想,这次来前线也带着,足见其对老医生的重要。 听说老医生老家全村的人就剩下他和他侄子了,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侄子是特殊工作者,信息对外一律保密,两人好几年没见面,一年到头的通信少的可怜,老医生心里清楚,这辈子他还能见到侄子的机会,要么是侄子死了,遗体被人送回来,要么是战争胜利,不需要特殊工作者,对方才能安然回家。 时砚自然不能残忍的将这点儿念想也给人弄没了。 进帐篷的时候,刚好瞧见竹容手里把玩着他办公桌上那条烟,还是那副打扮,深蓝色长衫,头戴一顶小礼帽,不过这次见到人,明显感觉对方身上的杀伐之气要溢出来了,已经到了让人忽略他这一身装扮的地步,显然是上过战场后遗症。 竹容听到动静转过身,见是时砚,自然的放下烟,挑眉道:“闻兄总是能做出让我不得不惊叹之事。” 时砚提醒:“时,时院长。” 竹容无所谓的耸肩,身上的杀伐之气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些无赖:“反正都是我小舅子,姓什么都无所谓。” 时砚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你说什么?” 竹容笑的非常开心,露出一排大白牙,傻憨憨似的,指着帐篷外面道:“你该不会以为外面的粮食都是我送来的吧?青竹帮又不是我说了算,我顶多是个跑腿打杂的而已。 我叔叔支持的是谁我想你上次去沪城就心里有数了不是吗?” 时砚想起离开港城时,他特意找闻时薇说过话,再看看竹容得意的神色,深恨自己当时想到了一切,就是没想起来提醒闻时薇堤防竹容这个老男人。 不管怎么说,老男人给他当姐夫,他是不认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3 22:02:13~2020-10-24 23:3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初、晨曦、29号树袋熊 10瓶;方圆、费渡心肝儿小宝贝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漂洋过洋海 时砚离开港城前, 曾认真和闻时薇谈过,闻时薇当时表示她会跟着闻父出国,但她并不会长居于法国, 而是辗转去m国,那里有她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 她会在那里学习并且工作,然后尽己所能帮助祖国。 于是时砚将他和青竹帮竹老爷子联手做的一些生意交到闻时薇手里,高风险高收益, 让闻时薇大胆练手, 不要怕失败,失败了有他在后面顶着。 时砚离开安城前,收到对方的电报, 电报中说, 她人在m国,遇到了宋克礼,对方对她帮助良多,两人一见如故,志同道合,正在为相同的事情而努力。 值得一说的是,宋克礼是宋克己的一个堂兄弟,比时砚大将近十岁,时砚成长起来的时候, 对方已经在国外打拼多年,是宋家年少有为的麒麟儿, 为人低调,性格谦和。 此后,时砚奔赴前线,两人之间再无消息往来。 竹容一副教书先生样儿坐在时砚对面, 笑眯眯道:“时薇是真能干,这才去了m国多久,就给咱们送来这么大一笔物资,担心咱们在国内买不到好粮食,特意买好通过远洋货运送到沪城。 啧啧,真是优秀到迷人啊。” 事实上,闻时薇的优秀不止于此,远超竹容的预料,也超过了时砚当初对她的预期,在之后的一年内,闻时薇在m国通过和青竹帮有交情的当地地下组织,购置了一批军、火武器,让人秘密送来国内,暗中联系上安城政府,说是送给安城政府的礼物,指定要时砚亲自去交接。 交接地点在沪城。 彼时,时砚的战地医院已经随着战线的转移,踪迹遍布大半个华国,但凡组织有需要,时砚他们就出现在哪里。 和岛国人的战争,进入了艰难时期,双方互相僵持,伤亡惨重,互相不断试探,但又没有发动大规模战争。 前线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阶段。 组织上对闻时薇送来的那批物资非常看重,第一时间让时砚带人前去沪城交接。 这次陪同时砚一起去的是时云。 一年来,时云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领导的认可,成为一名光荣的战地护士,冒着木仓林弹雨,在炮火与硝烟中,磨炼的越发出色。 冷静聪慧,坚毅果决的时云,经过战火的洗礼,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军人,顶替了原来上了年纪,在一次救援任务中伤了腿,行动不便的老医生,成为时砚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这次时砚与时云表面上的身份,是受沪城青竹帮竹老爷子盛情邀约,前去帮忙诊疗的兄妹,时砚就是两年前在沪城让竹老爷子的双腿起死回生的神人,而时云,则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时砚是个心里只有医术生活上是个白痴需要人照顾的天才,而时云,懂医术,既是时砚的助手,又是照顾他生活起居之人。 这就像大家族里培养庶出孩子的给嫡出的打工卖命一样,这个身份既神秘又合理。 闻时薇那边已经和青竹帮牵连太深,脱不开关系,不仅这些禁止交易的木仓支弹药,军、火武器是闻时薇借住青竹帮的关系搭上的线,就连运送物资的保镖,都是青竹帮出的人手,索性也不挣扎,顺其自然。 一来二去,闻时薇人虽在m国,和竹容的联系反倒是多了。 时砚远远瞧着,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像竹容想的那般发展顺利,闻时薇身边还有一个志同道合,一起熬夜研究金融市场,拼命赚钱给祖国花的宋克礼。 而竹容吧,本来还觉得和闻时薇门当户对来着,结果闻时薇越来越能干,将时砚当大舅子的话倒是说的少了。 时砚瞧着,这男人的矫情劲儿上来,真是让人牙酸。这是觉得自己现如今的成就配不上优秀的闻时薇,想努力干出一番事业,让闻时薇对他仰慕,对他刮目相看,他才有脸面重新挺直腰杆,站在闻时薇面前提起嫁娶之事。 否则,就让他有一种在吃软饭的感觉,他竹容竹大少爷丢不起这个人。 时砚心里冷笑,这老男人,三十好几的人了,一身大男子主义,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东西。那东西能等人吗?是可以按照计划一步步来的吗?当人家近水楼台的宋克礼是死的吗? 虽然同情竹容在感情上的瞎操作,但只要不惦记闻时薇,时砚还是持祝福态度的,毕竟在这乱世之中,一份感情能得善终,简直像是个奇迹。 两人一路低调而行,由于战区的一段火车轨道被炸毁,虽然军方组织人手连夜抢修,但效果不理想,因而要先乘大卡车出了战区,后辗转乘火车前往沪城。 火车上,时砚从包里掏出一个看不清材质的盒子扔给时云:“手上擦一擦,全都是擦伤,就算你演的再好,这些东西也将你暴露无疑。” 时云没问什么,乖乖照做了,经过这一年时间,不只是她,但凡临时战地医院经过的地方,就没有人不知道时院长的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经常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又效果意外好的方子以解燃眉之急,不管是百姓家的牛生不了崽子,还是母猪难产,就没有能难住时院长的事。 不过让时云惊讶的是,她坚持在火车上抹了两天时砚给的药膏,不仅手上的擦伤刀疤全都好了,就是手心被磨出的茧子也逐渐脱落,一双手恢复成当年海城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模样。 不过这东西她光是一闻,里面就有好几味贵的要死还不好找的药材,更别说其他没见过的药材了,打眼一瞧就知道是稀罕货,不是能量产的东西,可惜了,用一点少一点。 早知道偷偷留一点给时临哥寄回去研究。 时砚哥也是,每次做事都这么精准,药膏刚好用完,手也刚好恢复如初,不给人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 时云感慨:“哥,要是让时临哥知道你有这种方子没告诉他,让他研究研究,回头肯定要生气的。” 时砚手头的书不知道翻了几遍,单是这一年,时云就见时砚经常忙里偷闲,反复看,看的书边儿都卷起来了还不罢休。 时云寻思,按照时砚的记忆力,看一遍就能记住的东西,都看了一年了,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回头有空自己也弄一本来瞧瞧。 时砚好笑:“一年多了,青霉素的产能也没提上去,他哪儿来的脸闹脾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时砚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讲理了,虽然时临是药厂当之无愧的厂长,但他主管研发,管理这一块儿根本不是时临擅长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时临是厂长呢? 时云想想可怜的哥哥在安城急的跳脚,每次让人带过来的信又臭又长,啰啰嗦嗦一大堆,最后一定要可怜巴巴的写上几个字:“盼回复”。 结果时砚哥是怎么做的呢?每次的回信除了例行公事的安排外,就只有一句:“来信已阅,望好好工作。” 总共连一页纸都写不满,对比时临哥那恨不得将信封塞得鼓鼓囊囊的信件,时砚哥显的十分冷酷无情。 时云心里同情了时临两秒,于是自然的转移话题:“我娘上个月因为表现突出,成为海城互助会副主任了。她现在每天干劲十足,帮着前线士兵炒炒面,做衣服鞋子被褥,上次我去看她,连和我多说几句话的空都没有。 我这女儿在她心里还不如时砚哥你呢,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找我,让咱们这次任务结束,请你回家吃饭呢。” 说起时云的母亲刘巧巧女士,也是位奇女子,当初将女儿温云托付给闻父后,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温到缘面前卖惨,让温到缘在离开前,生出了难得的愧疚,给她留了一箱黄金,并且事到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温到缘,依然不知道温云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 很快岛国人攻进海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时,刘巧巧和无数妇女同胞一样被岛国士兵的眼睛盯上,随后被岛国一个军官侮辱并带回宪兵司令部严加看守,过着非人的日子。 刘巧巧在此期间积极求生,一面伏低做小稳住岛国军官,一面利用温到缘留下的金子,成功收买了两个给岛国人做狗腿子的汉奸,最后成功策反他们,在津城攻打海城的那一战中,里应外合,提供情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后来更是积极组织人手,与刘阿婆带领的柳树胡同群众联合,组成了互助会,帮助无依无靠的妇女儿童,吸收优秀人才,运送粮食,缝衣做鞋,支援前线,在海城一代非常有名,得到了许多百姓的真心敬佩,甚少有人能将刘巧巧与当年温家大公子温到缘最宠爱的姨太太联系起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时砚终于抽出空来,想请刘阿婆帮忙私底下寻找住在路月街二十八号的刘巧巧女士时,刘阿婆当即就对他道:“什么路月街我知道,不过刘巧巧咱们这里就有一位! 又能干脾气又温和,不怕苦不怕累,脑子还好使,最近帮着咱们做了不少事呢!” 时砚见过那位女士后,就知道没找错人,私底下给了不少帮助,联系各方人士,买原材料,找运送队,协商货车,让那位女士在此过程中,逐渐成长。 因此,刘巧巧打从心底里感谢时砚。 想到这些,时砚翻过一页书,对时云道:“你娘现在有她的理想。” 时云每每想起此事便觉既心疼又骄傲,她没想到,那个往日将自己拘在路月街小院子里绣花做菜讨好父亲,以求生存的女人。 在被丈夫抛弃,身边没有子女陪伴,周围全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时,用了怎样的勇气和智慧,不仅自己活下来,还能策反敌人,帮助津城军队传递消息,攻破城池。 时云轻声道:“这样真好,时砚哥,还有时薇姐,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就连在沪城见到竹老爷子,对方见在战场上历经炮火,气质和一年前没什么变化的时砚后,愣了好半天,也拍着时砚肩膀道:“好孩子,你是个心性坚定的好孩子。 上次见阿容,他身上的劲儿啊,太冷了,冷的身边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都不敢靠近。这战场,到底和我们小小帮派不一样,老头子现在每天都在想,当初答应让他上战场,到底对不对。” “没什么对不对,只求问心无愧罢了。”时砚这般对竹老爷子道。 竹老爷子再次拍拍时砚肩膀,让人安排时砚住下,自己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走了,背影看上去比一年前沧桑了许多。 等人都走了,时云小声问时砚:“不是说老爷子的腿是好的吗?怎么还坐轮椅?” 时砚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打量室内布置,周围环境,确定安全后,慢吞吞边喝边道:“据说是习惯了。” 之前腿好端端的却不得不坐了十年轮椅,现在能光明正大依靠双腿行走,老爷子反倒是看淡了,觉得这样也挺好。 青竹帮在老爷子的带领下,坚定的站在津城那边,以前时砚作为安城人,可不敢像现在这样大喇喇住在老爷子的地盘上。 但现在两党联合抗击岛国人,是战友,是亲人,于是时砚的到来就不显得突兀,但老爷子私下也不会过多掺和安城政府的事,只让时砚之后的行动自便。 闻时薇的意思非常明显,本来送给安城政府的武器,没必要指名道姓让谁来接手,意思到了就成,安城领她这份情。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远在海外,担心时砚在安城过的不好,得不到上面的重视,用此来增加时砚在安城的筹码。 作为姐姐,她尽己所能的帮助时砚这个弟弟。时砚都明白。 在沪城有青竹帮在后头撑腰,时砚此行没什么危险,至少在沪城没什么危险。 两日后的凌晨三点,在沪城码头,时砚在巨大的远洋货轮上见到了此次任务交接的另一方,对方是个高鼻深目黄头发的m国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华国语,盯着时砚打量了整整两分钟,才从贴身的衣服口袋拿出一封带着温度的信。 在将信交到时砚手里前,对方开口,认真道:“薇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也是最懂她之人,说你是她最重视的弟弟。 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两人手下角逐,信封单薄的纸瞬间绷紧,两人小心翼翼的掌握着手下的力道,又不能失了面子。 时砚笑的一脸无害:“我叫时砚,闻时薇的弟弟。” 那人笑的满脸张扬:“布冯。” 随即补充:“薇的朋友。” 啧,说什么朋友,一看就是追求者。 闻时薇,你可以啊,在海城要靠相亲解决人生大事的名媛,出了国,彻底放飞自我,惹回来的桃花漂洋过海来警告我,真是可以的。 时砚心说。 不过这也从另一种层面上说明了青竹帮在m国的势力确实力有不逮,存在很大漏洞,至少这个布冯,一看就不是青竹帮的人。 时砚无心追究布冯的具体身份,用了个巧劲儿,在对方一脸遗憾的眼神中,将信封拿到手里,转身下船前,笑眯眯十分无害的对布冯送出了最大的祝福:“希望你永远和我亲爱的姐姐做朋友。” 说着朝两人比了个心:“好朋友,一辈子哦!” 布冯生气的朝时砚背影比了个中指,时砚没回头看,却像是知道一切似的,随手朝后抛出一枚银元,银元准确的擦过布冯竖起的中指指尖,稳稳落进他的上衣口袋里,疼痛使布冯手指不由自主曲起。 “我的祝福永远有效哦,布冯先生!” 等布冯满脸不可思议,嘴里嘟囔“华国功夫,真的是华国功夫”,并且脚步不听使唤的跟随时砚下船时,听到时砚宛若诅咒一般的祝福,脑子终于清醒了许多,懊恼的用脚使劲儿踢了船板几下发泄心中的郁闷。 最终以脚痛不已,跳着脚回到船舱休息结束这次并不美妙的华国之旅。 这次的物资由于其特殊性,对安城的意义非同一般,因此来了很多执行任务的精英,任务完成的比众人想的还要轻松。 时砚和时云两人,表面上在给竹老爷子看诊后,拿了天价诊疗费扬长而去,竹老爷子的身体随着两人的离开完全康复,出去外面晃了一圈儿。时砚的神医之名在沪城彻底坐实。 时云笑话时砚:“哥你在南方最大的名气就是竹老爷子帮你打出去的,结果给他老人家两次看诊都是做戏,感觉很奇妙的吧!” 确实奇妙,就像是专门去骗诊金的一样。 一行人一路小心翼翼历时十一天回到安城。 彼时,秋老虎正肆虐,空气闷的人喘不过气,大中午的,安城街道上到处是匆匆忙忙收割麦子,拉着板车运送粮食之人,众人脸上的汗水顺着泥土淌下来,在脸上浇出几道深深浅浅的泥印子,繁重的劳动却压不住众人心里的喜悦。 时砚和组织上交接完任务,回家途中就见到头戴白色毛巾,身穿洗的发灰的褂子,一双老布鞋踩出了别样的气势,推着板车摇摇晃晃,咬牙往家里运粮食的时临。 时临埋头推车,要不是时砚眼尖,对时临足够熟悉,还真认不出这人。 顺手搭了一把手,整个板车瞬间轻松了许多,时临抬起头,就见一身普普通通的青灰色长袍,瞬间与整条街灰头土脸的崽儿区分开的时砚。 时临很欢喜:“哥你回来咋不提前说一声?” 时砚啧啧称奇,这口音,变得够快的。 手上不闲着,三两下将本来摇摇欲坠的车子推进小院,才没好气道:“任务是能随便透露的吗?” 时临从肩膀上扯下一条毛巾胡乱在脸上一擦,嘟囔道:“你不说我都能猜到,我都听说了,有爱国企业家给咱们捐了一批新式武器,比岛国人和津城人用的那批都好,今早消息已经传开了,你回来肯定和这事儿有关。” 这种事时砚一向不解释,能猜到哪一步,全靠个人脑子。 用下巴指着地上的一堆麦穗道:“怎么回事啊?” 时临捶着腰,脚步艰难的移到凳子边儿坐下,狠狠地对着壶嘴灌了一口凉茶,用手随意一抹,这才对时砚道:“从去年起,咱们安城的物资就很紧缺,不仅岛国人针对咱们进行封锁,就连津城人也有意无意的防着咱们。 一直处于饿不死但吃不饱的状态。 于是上面动员大家开荒种地,每家每户都要出劳动力。 咱家去年开荒是我和小云两人,今年种的时候是我和警卫员一起动手,到了收成时候活儿太累,我让警卫员去帮附近几个孤寡老人去了,家里可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索性咱们家种的不多,我一个人也能收完。” 时临见了时砚就有说不完的话,还想边下厨边和时砚说说他这一年的进展,积攒了许多问题想和时砚请教,结果一回头,才发现时云顶着一头齐耳短发,跟个假小子似的,端着一盆菜从厨房出来。 时临这才知道这次不仅时砚回来了,时云也回来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心,时砚直接打破了时临短暂的快乐:“有什么问题快点儿说,能在明早之前解决的,我尽量解决,明早我们就需要离开安城,奔赴前线。” 时临瞬间嗓子眼儿一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耷拉着脑袋回房间找记事本,整个人情绪不高的样子,看的时云直摇头。 “时临哥才是最纯粹的那个人,所有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真不敢想象,当年他是怎么瞒过家里人,偷偷跟你跑出来的。” 看人手里拿着东西出来了,时砚小声道:“硬憋着呗,还能怎么样。” 至于出来后就抱着他哭的稀里哗啦的事儿就不要在时云面前说了,时临也是要面子的。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放过,时砚帮着时临解决了部分问题,就已经到了时砚他们该出发的时候。 分离的时候整的挺伤感,出了安城,看到外面到处都是战乱时,所有的伤感消失殆尽,又进入众人熟悉的工作状态。 不过等到了医院驻地,时砚的警卫员赵云笑容灿烂的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院长,刘阿婆的儿子找着了,前些日子她特意请人捎口信告诉您一声呢!” 时砚很为刘阿婆高兴,当年刘阿婆一家人从家乡逃难出来走散后,刘阿婆一个老太太日子过的辛苦,找到孩子就是她心里的仅有的坚持。 在这种年景,亲人团聚,确实值得庆贺。 “怎么找着的?” 警卫员笑的露出八颗牙齿,解释道:“说来还真是巧了,刘阿婆以前和我打听的时候,我只知道她儿子叫刘栓子。 您说巧不巧,我认识那么多叫栓子的,没一个是刘阿婆儿子。 结果人儿子自己改名叫刘志刚,刚好就在咱们安城给领导当警卫员,要不是上次刘志刚同志陪同领导前来慰问,我们私下说起这事儿,还真就错过了。” 时砚瞅一眼曾用名赵二狗,现名赵云的警卫员同志,深觉这年头人马甲之多,无处不在,像他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坚持用一个马甲,已然成了十分长情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4 23:39:08~2020-10-25 23:2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 246瓶;l。silent 50瓶;小初、灭了林臻东 10瓶;方圆、阿九、宝贝儿嘟嘟、刘艳芬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终生大生事 之前的短暂安稳就像是埋藏在平静海面之下的波涛, 双方不断在海面下积蓄力量,只等一个浪头打来,海面上便波涛汹涌,战争激烈到让所有人无心他顾, 好像之前的平静安宁都是一个幻觉。 时砚所在的战地医院伤患瞬时多了起来, 所有人表情紧绷, 志愿者们扶着、背着、架着、抬着伤患进进出出, 这里每天都在上演无数的生死存亡悲欢离合,但时间没有留给众人更多悲伤难过的空隙。 医院里的床位和医护人员以及急需药材永远都不够。 这里除了伤患, 什么都缺。 时砚例行在巡查时间带着时云在医院走动,就见一个小护士抱着一个肠子流出来一大截, 脸已经被炸的看不出具体样貌的士兵哭的嘶声裂肺。 一边是几个神情麻木, 准备上前将已经成为尸体的士兵抬出去的志愿者, 一边是小护士死死趴在尸体边不让任何人碰一下的悲惨场景。 小护士眼神悲哀又满含期待的看向人群,不知是对谁说的:“我哥哥还有救,还有救, 求求你们了,再检查一遍好不好, 刚才他还醒过来和我说话了,求求你们, 他真的和我说话了!” 有人不忍心提醒小护士:“那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你哥哥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完……” 人群有些骚乱, 后面的人让开了位置,时砚上前两步看清了现场状况, 时云只看了一眼就对时砚道:“应该是昨天新来的小护士。” 言外之意,但凡在这里多待上十天半个月,早就习惯了这种分离, 不会像现在这般行事。 小护不愿意相信那人的话,头一转,刚好看到时砚的身影,瞬间眼睛里冒出希望的光,跑过来拉住时砚的衣摆,坐在地上崩溃的求时砚:“院长,院长,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大家都说你无所不能,能从死神手里抢人,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时砚看向前任助理老医生,老医生伤了腿脚,现在专门负责处理病人遗体的事儿,见惯了这种事情,朝时砚摇头,意思是人已经没救了。 时砚朝那两个帮忙处理遗体的志愿者轻声道:“带走吧。” 志愿者大大的松了口气,眼睛里有同情,快速从小护士手里将遗体抬出这间临时帐篷。 小护士瞬间崩溃,抓住时砚的裤脚:“院长,我们家乡有规矩,人死后两天不能离开床板,否则死后无法与亲人相遇,求求你,让我哥哥多留两个小时吧!就两个小时!” 时砚声音冷酷,面色严肃,没有安慰,也没有同意,只问小护士:“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这里的一个床位,等着上手术台,等着能捡回一条命吗? 你知道在这个时候,占用一张床位两个小时,意味着什么吗?” 时砚手指着周围或同情或麻木的众人,对小护士道:“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里的哪个人没有在战场上失去亲人,若是大家都像你这般,我们这战地医院成什么样子了,还有秩序可言吗? 你忘了安城为了培养你们这批护士,在你们身上付出了多大心血吗?你忘了身为护士的职责了吗?你忘了你是怎么向组织保证一定完成任务的吗?你忘了你是如何慷慨陈词,向上级表达你上前线的决心了吗? 那些都是虚的,在你这里,只有你个人感情是排在第一位的是吗?” 小护士愣愣的,呆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抱着自己胳膊一脸悲伤无助,可怜的样子让许多人不忍,但现实如此,都是没办法的事。 时砚说罢,众人默默收回视线。 对时云点点头,继续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就在两人说话间隙,刚才躺过人的那张床位上已经抬上去一个重伤昏迷的战士。 时砚继续巡查,时云留下来和小护士谈心。 这事两人配合十分默契,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时云驾轻就熟,这一年时间里,遇上这种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刚来时她自己就是一个需要人安慰的小姑娘,但不到一个月时间,时云迅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成长为时砚的得力助手。 半个小时后,小护士眼眶通红,咬牙忍着悲伤,脚步有些踉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又仿佛野地里的草,永远坚韧不会倒下,继续投入紧张的救治过程中。 这不是特例,而是每一天都能遇上相似的情况,战争的残酷,根本不留给众人一点儿恢复情绪的时间。 时砚所带领的战地医院,是管理最为严格,效率最高,和当地群众关系最好,最容易招到当地群众当志愿者的队伍 。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不断辗转各地,脚步几乎遍布整个华国,居无定所,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时砚这个院长还要带着人亲自去附近挖野菜充饥,将仅有的粮食留给病人熬汤喝,他带着医护人员吃野菜饼。 甚至有一年冬天战况太过混乱,导致整个医院过冬的物资整整迟到了一个月,在那一个月期间,北方夜晚温度零下二十几度,医院里发生过有人在睡梦中被冻死的事情。 打那以后,所有人晚上聚在一起烤火,就算再困,也要有人守着火堆,避免再次发生那样的悲剧。 当时要不是遇到刚好在附近执行任务的宋克己,宋克己将他们军队的物资临时支援了医院一部分,那一月因为极度寒冷产生的伤亡,不比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来的少。 时至今日,又过去三年,时砚才二十二岁,已然是整个战地医院赫赫有名的时院长,从他手术刀下救回来的不说普通士兵,就是津城和安城各路军官,加起来都有好几沓,那些病人的身影遍布全国各地。 尤其是三年前,津城的二把手出差途中意外遭遇岛国人的伏击身受重伤,不仅津城震动,就是安城也受到不小影响。 当时出动了津城叫得上号的所有大夫,国外有名的专家团队也没少请,时间一天天过去,病情丝毫没得到缓解,反倒是所有大夫口径一致的让津城那边尽早准备身后事。 最后还是沪城的竹老爷子因为和津城关系亲密,将时砚的存在告知津城方面。 于是安城战地医院那个年纪轻轻的时院长,就是当年给竹老爷子治好他十年残疾双腿的事情在双方高层之间传开,津城那边实在没办法,眼看拖下去就真的要给二把手准备后事了,直接通过安城方面,火速将人送到时砚所在的战地医院。 安城方面的领导也提前和时砚做好了思想工作:“能救则救,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得不承认,津城的医疗水平比我们这边强很多,且那些国外医疗专家组都束手无策,因此咱们尽一份身为战友的职责,救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时砚的领导们是对津城人此行不抱希望,津城的阵仗大到几乎全国都知道,报纸上连着登了好些天,实事播报进度,但凡有一点儿医学常识的人,已经先替那位二把手念了两遍往生经。 甚至津城内部,也有人因为二把手的位置开始蠢蠢欲动,有些沉不住气的,一冒头就被一把手给收拾了。 只能说,二把手生命垂危,津城还没放弃他,原因全是因为这么多年他和一把手合作无间,两人之间的感情和利益关系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替代的,要是二把手能活着,一把手是不会放弃任何救治机会的。没了二把手,重新搞一个不听话,专门和他对着干的新任二把手上来得不偿失。 本是死马当活马医,基本上没什么人抱希望,但见到时砚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时砚的身份,在津城方面选定他后就不再是什么秘密,都知道他年轻,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年轻至此。 据说在战地医院磨炼了两年木仓林弹雨中出来的人物,瞧着身上却没一点儿戾气,不说话的时候一身书卷气,像个大家族养出来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儿,随时都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叫人实在无法信任。 倒是医院众人,平时见惯了病人对自家院长信任有加的眼神,早就习以为常,从不觉得年龄对自家院长来说是什么障碍,突然见到有人因为年龄问题质疑院长的医术,颇有些群情激愤的意思。 于是在医院众人一脸轻松自在,就像是参与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手术,津城众人一脸紧张,心下打着各种不为人知的算盘,外界纷纷猜测二把手还能活几天的时候,历时七小时,时砚成功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比当年救治d国外交官还少了两小时,简单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这场手术难度算不上时砚遇到最难的一例。 这场手术对津城内部有什么影响自不必提,对时砚本人也是影响深远。打这之后,时砚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上战场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时院长大名的,都言他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若是受伤后有幸遇到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打那以后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有些是身受重伤,无药可医,找上时砚纯属死马当活马医,有些是听说过时砚的名头,相信他有真本事,于是放心的将自己一条命交给时砚。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病情严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只剩下听天由命一条路可以走之人。 显然时院长的医术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且因为战场上逐年增加的经验,让他手术过程更加娴熟,技艺更加精湛。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不管津城和安城私底下相处的如何不和谐,如何有诸多摩擦,但战地医院在津城那边却一直有着特殊待遇,得到不少关照。 毕竟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不生病,不会求到时砚头上去呢。 在这种情况下,时砚他们再次接到任务,快速转移至落河城。 办公室里,时云合上手中的记录本,对时砚道:“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随时都可以转移,院长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两人就是这样,私底下时云一直管时砚叫哥,但在公事上,时砚就是绝对的上级,是院长,是领导。 时砚看着桌上的地图,问时云:“你什么想法?” 时云站在地图另一头,有些理所当然又有些不可置信道:“我这几天听广播,看一些报纸,都在说岛国上月二十三号,飞机轰炸了m国人位于太平洋的某个岛屿,导致m国人的疯狂报复。 m国人的飞机在岛国的两座岛屿上投放原、子、弹,伤亡惨重,岛国人现在算是腹背受敌。” 时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时砚:“哥,岛国人国内自顾不暇,应该没功夫和我们继续耗下去,打长久战了吧!” 时砚点头,指着地图道:“那你说说咱们这次转移的意义何在?” 得到了时砚的肯定回答,时云还有些回不过神,或者说惊喜过了头:“这竟然是真的,老巢被人抄了底,这可真是报应不爽啊!” 发表了幸灾乐祸的言论后,才看着地图,在地图上找到落河城的位置,仔细思索:“落河城隔壁城市地势易守难攻,又是交通要塞,但之前一直被岛国人把手,若是岛国人真的撤离此地,这块儿地就必须在咱们手里才行。 那城池距离落河城最近,且落河城一直是津城军队驻扎,若是咱们想第一时间攻下那里,怕是与津城人还有恶战。” 时云手指在旁边另一幅落河城的地图上游走,最终停在一个名为槐树村的地方,迟疑道:“听说这里之前驻扎着津城一个团的部队,要是真的发生冲突,大概就在这附近吧。” 时砚没说什么,卷起地图。 心里则在想这个妹子自小就没接触过政治方面的东西,更没被人刻意往这方面培养过,但政治敏感度却比许多从政的人都高。 一直当个医生着实可惜了。 十天后,时砚他们已经驻扎在落河城,因为没有病患,便开始帮助周围村民诊疗,突然一个消息通过广播,报纸,铺天盖地的传来。 华国战区内,岛国人的受降仪式于9月9号,在津城的中央大礼堂举行。 听到消息的人们欢欣鼓舞,敲锣打鼓,在大街上又跳又唱,互相拥抱,满脸泪水,高兴地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意。 不管是工人,农民,学生,教师,全都奔向街头,奔走相告,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好消息。 这一刻,所有人的喜悦如此相同。 当时时砚他们正在附近的一个村子帮村民家的母猪接生,这年头人都没得吃,还能养一头下崽的母猪,简直是集全村之力发生的奇迹,因而毫不夸张的说,村子里的人对这头猪的重视程度比人还高。 人生病了一般不会浪费钱去看医生,忍一忍,扛一扛就过去了,实在抗不过去,那就是命,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但猪难产了,全村的希望都没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因而一向惧怕与外界打交道的村民,第一次主动站出来,去医疗点寻求医生们的帮助。 一开口就点名要最好的医生,半吊子赤脚大夫他们还不放心。 当看到来人是年轻的时砚时,一开始村民还不乐意。时云笑着告诉众人:“这是我们院长,不仅治人的水平一流,以前没少帮村民治疗母牛不孕不育,给猪崽儿接生,经验丰富着呢! 这方面我们院长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们啊就放心吧!” 时砚不负众望,成功给村里的希望接生后,时云手里那个闻时薇几年前从国外给弄来,平日里十分珍惜,谁都不让碰一下,走哪儿带哪儿的半导体中,本来是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念津城最近新出的政策,突然卡顿了一下。 就在时云习惯性以为哪里出了毛病,想伸手在半导体后面拍一拍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激动异常,尽力压制,却怎么都无法压制喜悦的声音,宣告了这个对全体华国同胞来说,无比重要的好消息。 围着时砚感谢的村民们呆愣当场,早有准备的时云也无法坦然面对,早就和一起来的小护士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仪态尽失。 村民像是过年一般,留时砚一行人在村里吃饭,表达他们的兴奋,全村人出动,有人烧火做饭,有人洗筷擦碗,一副谁家娶媳妇儿嫁闺女办喜事的样子。还有人在腰上绑两根红绳儿,当场舞起来,带动了周围一片人。 所有人脸上的笑是那般真实。 岛国人的受降仪式9月9号在津城大礼堂举行,时砚和医疗点的所有医护人员聚在空地上,围着中间时那个平时谁都不让碰的半导体,伸长耳朵不说话,仔细听着。 众人互相拉着手,感受彼此之间那种激动到颤抖的心情,半导体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杂音,伴随着里面主持人的声音,从遥远的津城,缓缓传到落河城,传到全国各地,甚至传至全世界。 与会人员无一不是这些年津城和安城的领导人以及社会各界的代表人士,好些个名字时砚十分耳熟,不仅时砚耳熟,在场所有人都很耳熟,那些人都是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病因,找时砚求过医问过药的。 在这种场合听到这些人的名字,瞧瞧今儿一早起来脸色就格外温和的院长,众人不由感到一阵阵骄傲! 受降仪式结束后,岛国人全面撤离华国境内,国内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因而领导权和政治体系这个安城和津城之前搁置的问题重新变为主要矛盾。 双方私底下小冲突不断,于第二年夏天,在湘城地区爆发了大规模武装战争,正式拉开了内战的帷幕。 而时砚他们在落河城亲眼见证了安城如何夜袭槐树村,拿下隔壁城市,并参与救援后,因为国内短暂的和平,全部撤回安城。 这些年,时砚人虽然不在安城,但安城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时砚在战场上培养出来好几个优秀的,能独当一面的徒弟。 时云这样,只能算是在医术上勉勉强强,但其他方面,比如协调各方,处理人际关系上有突出优点的学生,在时砚众多不记名弟子中,一点儿都不出挑。 这让时砚总有一种他能功成身退,归隐山林的错觉,但每每将这个感觉与时临一说,时临总一脸莫名的瞧着他哥,认真道:“我的哥,您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呢,正当年的优秀小伙子,外面想给你介绍对象的从这里排到法国,这话可不能放到外面说,人家会以为你在装逼。”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一直压在时临心口,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时临会找个没人的机会悄悄问时砚:“哥,你现在还是只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吗?” 当然不是,时砚是对任何人,不管男女,都没兴趣。 但他也没忘了当年在港城和时临说的话,于是果断承认:“是啊,没兴趣。” 于是时临只能挠着头,看着他哥的眼神又心疼又惋惜,夹杂点儿无能为力的茫然,还要尽全力安慰时砚“哥,我会帮你保密的,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就是阿云面前你也不能说。知道吧? 往后咱们就统一口径,说你忙于工作,无心个人生活,不管是谁来问,都咬死了就这个想法不松口!” 不过时砚无心个人感情问题,时临和时云可不小了,这年头人们的结婚年龄普遍偏小,二人这样的已经算是大龄单身未昏男女了,自己不急,组织上都为他们着急。 这不前线稍一安稳,妇联和各种组织都找上门,给两人做思想工作,劝两人趁着手头工作还不忙的时候,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时临不抗拒婚姻,但他对婚姻的态度很坚定:“一定要是和我志趣相投,互相欣赏,真心相爱的!” 这可真是难死个人,时临一个药厂厂长,这些年杵在实验室不出来,身边带的几个学生都是大老爷们儿,平时根本接触不到女孩子,这要怎么找一个和他志趣相投的? 得亏这时候人们思想纯洁,要不然都要以为时临和那群实验室的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不过时云倒是完全不需要人操心,还没等到时砚和时临这当哥哥的腾出空关心她终生大事呢,就自个儿拉着结婚对象上家里吃饭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5 23:29:25~2020-10-26 23:3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群之芳1 60瓶;小初 10瓶;宝贝儿嘟嘟、萌宝、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网址.,:,.,, 不一样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开心就好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深谋远虑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黑丫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以暴制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反复去世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搬家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小小绣庄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的阅读地址:<a href=" target="_blank">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最新章节、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轻云上、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全文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txt下载、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免费阅读、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轻云上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网址.,:,.,, 小绣庄 张叔在前面赶车, 杜识有想跟在身边学一学,其实杜识有更想学的是骑马,这时候的骑马对男人来说, 就好比后世的开车, 是男人的浪漫。 想拥有一匹宝马骑着它奔驰,就像想拥有一辆超跑开着疾驰的感觉差不多。 识滟一眼就看出了杜识有的想法:“若是明年院试能得前三甲, 我就想办法给你买一匹好马!” 杜识有很想拒绝, 他觉得自己像个靠妹妹和母亲养活的小白脸,但好马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杜识有咬牙忍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灰溜溜的回去找识滟:“那一言为定。” 识滟:男人就是矫情! 识滟又发现了一项做女人很快乐的证据,以前地图炮的时候, 可没法儿一扫射就是这么一大片, 现在身为一个女人, 随口就是这么一句, 还挺快乐。 杜识有用幽怨的小眼神看着识滟:“阿妹, 虽然你没说出来,但我也能看明白, 你就是在嫌弃我!” 识滟觉得这人挺有自知之明,给了杜识有一个你懂的眼神。 杜识有十分受伤的继续出去和张叔学赶车去了,他觉得妹妹越来越独立, 一点儿都没有以前好欺负, 这就很不可爱了。 做兄长的没有妹妹聪明, 有点受伤,主要是伤了兄长一颗想要在妹妹心目中永远保持高大形象的自尊心。 杜父杜母对两个孩子的眉眼官司只做不知,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议回头雇村里谁家的牛车帮忙搬东西,家里都有什么需要搬, 大致能搬几次,要几辆车,需几个人手,回头给人家什么东西做谢礼,还有杜家的几亩地,要自己种还是租出去。 自己种的话只能种些不操心的东西,产量肯定不高。 租出去的话租给谁,租金是多少,都需要杜家夫妻一一商议。 识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埋头继续看话本子。 话说这也是识滟从未感受过的快乐之一,当下有专门给女子写的话本,都是一些书生小姐之类的傻逼话本。 比如谁家好好地闺阁小姐放着门当户对的才子不嫁,偏要跟落地书生穷酸秀才私奔,追求爱情,享受花前月下。 最后书生用小姐的银子风流快活,顺便金榜题名,小姐成了黄脸婆,书生迎娶大家小姐为妻,坐享齐人之福。 识滟就能边看边和父母吐槽:“什么好处都让书生占了,一瞧就是个生活不如意的书生的幻想之作。 能卖的这么火爆,只能说和这作者一样人生不得意,却梦想成为主人公一样的人太多而已,不需要自己努力,金钱,地位,女人,全部自己送上门来,这至少得出身在世家才行。” 本来杜父杜母见女儿突然迷上话本子,还担心看多了这种东西移了性情,结果见女儿这般清醒,是用一种批判的,甚至是研究人性的绝角度去看的,瞬间放心。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缓缓停下,就听外面杜识有十分热情的和人打招呼:“仕美,你今儿也回家吗?要不要上来捎你一程?” 然后就听见陈仕美有些疑惑的声音:“杜兄,你这是?” 杜识有指着马车道:“这是我家的马车,我爹娘和阿妹都在车内,我们一家也是从府城回家,上来稍你一程吧!” 这时候就这样,一个村子里总能沾亲带故的有点儿亲戚关系,要是在路上见了同村之人不打招呼,人家就认为你发达了,看不起穷亲戚,村里肯定会有流言。 且不说这时候的好名声对读书之人有多重要,就说当下人讲究落叶归根,不管年轻时走的多高多远,死后就想葬在老家祖坟,若是在老家的乡邻间名声不好,死了也不得安宁,会被人放在口头上念叨好多年。 这对于求一个身前身后名的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残酷事实。 因此不管杜识有心里是不是不待见陈仕美,表面上都要做到无可指摘,尤其是他现在还是个即将科考的读书人。 陈仕美在这方面也做的相当完美,闻言赶忙向马车内行了个礼,杜父露面和陈仕美寒暄几句,马车才缓缓启动。 因为有女眷在的关系,这次陈仕美和杜识有两人都坐在马车前头,一左一右将张叔挤在中间,一路上有的没的闲聊,大半日功夫也就到了村里。 一路行来,识滟是真佩服陈仕美的脸皮,当然自家父母大哥也不遑多让,上次在村口分别时,识滟将人狠狠地得罪了,结果这次见面,大家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热情寒暄。 村子里的路不好走,一家人到了村口下车,结果识滟一抬头,就在村口见到王小花像个花蝴蝶似的直接往陈仕美身上扑。 陈仕美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陈仕骄就像个护花使者一般,直接上手将王小花扯开,嘴里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你等在这里就是想勾引我哥!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有我陈仕骄在一天,你就甭想占我哥便宜!” 王小花一脸委屈的看向陈仕美:“仕美哥,你瞧妹妹她……” 这语气,这动作。 识滟很想告诉这姑娘,有些事情他是看颜值的,要是美人垂泪,定要惹人怜惜,但你王小花垂泪,就让人恨不得捶你一顿,让你好好说话。 不过识滟瞧着陈仕美可是个狠人,王小花都这般矫揉造作了,他还能忍,只淡淡瞥了一眼杜家这边,轻声说了一句“家丑不可外扬”,瞬间将两个女人都安抚住了。 王小花得意的瞥一眼陈仕骄:仕美哥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陈仕骄得意的瞥向王小花:我们家的事,不能让你这个外人看了热闹! 识滟摇摇头,背着手,潇洒的跟着杜父杜母往自家走。 杜父杜母都是利落性子,既然有了决定,就不再拖拖拉拉,在村里雇了三辆牛车,将家里需要搬走的东西打包一空,顺便将地租给了隔壁借给杜家大黄狗的五叔一家,给周围邻居简单送了一份儿送别礼物,请求大家有事没事看看自家院子,别让人给糟蹋了,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晃悠悠的回府城了。 干脆的就连帮忙赶车的几个同村人都惊讶。 等王小花想起昨日在村口偶然瞥到的识滟,对方好像穿着干净整洁了许多,不过还是很黑很丑的样子就对了。 心下好奇,想打听打听她们一家最近在府城陪着杜先生瞧病,有没有遇到什么新鲜事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杜家门口挂的那个大铁锁。 此时临近中午,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午食,王小花这时候过来,也是想着杜家人大方,能留她吃一顿好的,谁不知道杜家人的吃食在村里是独一份的美味啊? 尤其是杜母,就算是最普通的云片糕,在她手里也能弄出十八道花样,让人觉得普通的云片糕瞬间高贵的仿佛只有宫里的娘娘才能吃得起一般。 结果呢? 就这? 王小花敲开杜家邻居的大门,一脸笑意的问:“五婶儿,我杜家伯伯他们一大早去了哪里?我昨儿还和识滟妹妹约了时间,想着今儿一起绣帕子,怎的大中午他们家还没人呢?” 五婶儿一脸奇怪的瞧了一眼王小花,随即实话实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识滟妹妹一家这次回来就是搬家的。 今儿一早就搬去府城了,哪里有功夫约着和你一起绣帕子荷包的?” 王小花一懵,声调瞬间提高:“他们搬家怎的不告诉我一声?” 五婶儿的神色就更奇怪了,本来她对王小花这丑丫头是没什么偏见的,只觉得这丫头命不好,生来就是大小眼,于亲事上不利,不是个事事顺遂的命。 但这段时间以来,王小花搞出来的事情,以及她日日都和陈仕骄别苗头,跟中了邪似的,加上有乖巧懂事又听话的识滟做对比,五婶儿就更看不上王小花的做派了。 于是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你谁呀?人家搬家做什么要告诉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和阿滟约好了?昨儿阿滟他们回家就没见你上门,难不成在梦里约的? 连人家搬家这大消息都不知道,关系还不如我们这些邻居呢,装什么姐妹情深?我大侄子仕美又不在跟前,演给谁看呢?” 说完也不等王小花做出反应,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王小花吃了个闭门羹。 王小花越想越气,想起昨日在村口,明明双方碰了面,这么重要的消息识滟却没告诉自己,是不是故意想让自己出丑? 气愤之下,王小花找到陈家,在陈家一家子都不待见的神色中,神态自若的找到正在读书的陈仕美,开口就质问:“仕美哥,昨儿你和杜家人一起回来,他们家搬去府城的消息你知道吗?” 陈仕美不知出于何种念头,放下书温声对王小花道:“知道,昨儿我就是乘坐杜家的马车回来的,杜先生一家人好,路上遇见了,免费捎了我一程。” 说着面上露出一副很感激的样子。 这下不仅王小花不淡定,就是陈仕骄和陈父陈母都不淡定了。 因为陈家和杜家出了村子唯二有出息的读书人,村里人会不自主的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也会将两家人放在一起比较。 杜家那边儿因为杜父杜母能稳得住,因此心里都不在意,但陈家就不行了,不仅别人比较,他们自己也会比。 小时候他们家陈仕美比杜识有多得了先生一句夸奖,长大了,陈仕美比杜识有多得了一个甲,都是让陈家人津津乐道,甚至向人炫耀的资本。 但现如今,杜家不声不响的搬去府城,成了城里人过好日子去了,这叫人如何能接受? 一家人面色都不太好,陈仕骄最先沉不住气,惊叫一声:“马车?杜家买的马车?他们家给杜先生瞧病就花了许多银钱,还有钱买马车?昨儿我瞧着那马车结实,马匹健壮,一看就值不少钱呢!他们家抢劫了不成,哪儿来的钱?” 显然王小花也是这个想法,才来找陈仕美求证。 陈母没见着杜家的马车,听女儿这么说瞬间就酸了,越酸越来劲儿,撇撇嘴道:“他们说是就是啊?指不定就是借来打肿脸充胖子的呢? 还有我听人家说府城有些房子便宜的很,什么城墙根儿上的老房子啊,城内死过人的凶宅啊,白送都没人要,说不得他们家就是捡便宜还自以为捡到宝了!殊不知倒霉的还在以后呢!” 一家人连连点头,嘴上表示杜母说的对,心里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只有陈仕美,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那你们知道杜家搬家的原因吗?住在村里除了杜先生瞧病不方便外,其余的都挺好,乡里乡亲的住在一起熟了,搬到新地方适应都要好长时间。” 陈仕美昨日知道杜家在府城买了房子后也是震惊的,他和杜识有两人在一个书院读书,一个村子里长大,虽然交流并不是很多,但对方的事情自己知道几乎一清二楚,杜家怎么就突然发财了,他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这让陈仕美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不好表露出来,只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几句,杜识有就跟泥鳅似的什么有用信息都没说,陈仕美只能问问家人。 王小花大大咧咧的:“那你都没问他们家院子买哪里了?要是地方宽敞的话,你和杜识有从小一起长大,往后可以去他们家吃饭,也能省不少银钱呢!” 陈仕美面色一沉,眼神危险的看了王小花一眼,什么都没说。 陈母显然很动心,但拉不下这个脸来,她自认为这么多年都压着杜家一头,现在反过来要去求杜家,她的自尊心对她说做不到。 嘴上还在坚持:“说不定就是长租了那什么几家合租的小院子,自家人都腾挪不开,哪儿来的空闲让旁人去住?” 但陈母说过这话不到半天,也就是当天傍晚,帮杜家搬家的几辆牛车缓缓进村,村口大树下很多人等着挑水,见状好奇的询问。 三人也不藏私,将怀里的点心糖果还有两尺布拿出来向众人显摆,随后摆手道:“杜家是真发达了,人家买的那个院子啊,三进的,里里外外好多房间,里面摆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家里还有那什么花园和假山! 就在距离府衙两条街不到的距离,周围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巷子口时不时就有官差专门巡逻,可放心了,一点儿不用担心小偷小摸。 对了,人家还买了丫鬟仆人,看门赶车的,做针线的,书童,还有专门做饭扫撒的,我们这回不光得了工钱,瞧瞧人家送到这谢礼就知道他们出手大方! 不过杜先生脾气还是那么好,发达了待人也如从前一样,还邀请我们下回去府城的话,去他们家做客呢! 他们家怎么发达的?这话说的,是你你能告诉别人不?可真有意思!” 几人还在讲述他们在府城杜家的见闻,陈母和王小花浑浑噩噩的从人群中退出去,仿若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各自失魂落魄回到家中。 彼时陈仕美已经回书院去了,毕竟休沐只有两日。 陈母坐在灯下苦想一夜,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第二日一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在饭桌上对一家人道:“不能让咱们家仕美落在杜家小子后面!咱们也在府衙附近给仕美租一间环境好的房子。 再送个人去照顾仕美的生活起居,咱不要书童,就送个暖床丫鬟过去!别人家有什么,咱家仕美也要有,让仕美安心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陈母说这话的时候,陈家老二陈仕仁忍不住道:“娘,大哥以往每月租房子的花费是人家杜识有的三倍不止,现在您还想给他租知府老爷的衙门不成? 咱们家为了大哥读书的事,家底都掏空了!大哥是读书人,十八岁不娶妻生子很正常,我今年都十七了,村里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有的已经当爹了,我这连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媒人都不愿意上咱家的门。” 陈仕仁说的自己心酸不已,但陈家其他人却觉得他不识好歹。 陈父语重心长道:“仕仁啊,咱家也不是不让你读书,可你压根儿就没那个天赋,将来等你大哥高中,你作为他亲弟弟,他还能不拉拔你一把?不急在这一时。” 陈仕仁想说,难道我成亲了就不是大哥的亲弟弟了?他将来高中就不能拉拔我了? 但看着一家人不耐烦甚至警告的眼神,陈仕仁最终将所有话咽回肚中,难过的垂下了头。 识滟自是不知陈家人的骚操作,经过一段时间后,就在杜家人以为识滟已经忘了她要开绣庄的想法时,有一天,识滟一身男装,皮小子打扮,从外面回来,告诉家人:“明儿我的小绣庄开业,请你们去捧个场。” 识滟说小绣庄,一家人都没多想,真以为是个小绣庄,谁让识滟身上总共不到二百两银子,还是前段时间软磨硬泡和杜母要的。 结果一家人第二天一早,按照识滟给的地址到了绣庄门口时,一家三口,仰着头,看着那高高的,比周围店铺都高出一截儿,仔细一数,至少八层楼,气势宏伟,整条街的坐标建筑物,一看就很有排面儿,门口挂着笔走龙蛇的三个字“小绣庄”牌匾的地方,纷纷不敢置信的揉揉自己眼睛。 识滟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从里面走出来,就瞧见三人的傻样儿。 淡定道:“瞧瞧我这小绣庄如何?” 杜识有第一个开口,手里的折扇抖的不成样子,像是帕金森患者似的,哆哆嗦嗦道:“阿妹,这就是你说的小绣庄?” 识滟一点儿不虚,指着牌匾道:“小绣庄,没毛病!” 这可真没毛病,整个府城人尽皆知,传闻背后有神秘东家,府城地标性建筑的银楼,不知啥时候成了自家妹妹的小绣庄,这可真是小。 杜母就一句话:“阿滟,你哪儿来的钱?” 这个说来惭愧,识滟刚好打听到银楼要出手的消息,于是和杜母软磨硬泡的要了二百两银子,好让将来自己又拥有了大笔银钱有个出处,到时候也好解释。 虽然她后来的发家史,在一家人看来,依然充满了玄幻色彩,但好歹逻辑上是能讲通的。 识滟耸肩:“就是这样,我拿着我娘给我的二百两,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然后被人骗去赌坊,谁知道我运气特别好,一天下来,赢了好几万两,那赌坊的人怀疑我出老千,想将我带回去仔细审问。 我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场撒了几千两的碎银子和银票,那个钱哟,就跟水似的哗啦啦从天而降,所有人都眼红了,抢着去捡钱,我就顺利溜出来了!” 杜家人:“……” 尤其是杜家父子两,仿佛再一次听了个玄幻故事,眼睛一睁一闭,自家闺女/妹妹就带着两人起飞,不知不觉身家翻了好几倍。 现在两人也是能直接在大街上喊“老子有的是钱”的人了。 识滟将还没缓过劲儿的一家三口带进小绣庄,里面训练有素的姑娘小伙子将四人服侍的妥妥帖帖,让人身心舒畅,精神愉悦,与之相比,家里的漫娘丫头,简直笨手笨脚不像话。 识滟享受两个丫鬟的按摩服务时,四十多岁,妆容精致干练的掌柜缓步行到识滟身边,轻声询问识滟:“东家,吉时已到,开业仪式是否开始?” 识滟淡淡点头:“嗯,开始吧。” 掌柜的得了准话,向识滟行礼出门后一挥手,外面早就准备好的舞龙舞狮队热热闹闹的闹起来,瞬间牢牢吸引住周围路人视线。 杜父终于缓过神,接受了他这辈子就是靠老婆闺女走上人生巅峰的命运,转而问识滟:“阿滟,你这开业吉日是请了哪位先生选的?花了多少钱?这其中门道很多的,一般的大师只会照本宣科,真正有本事的大师却能让你的生意更进一步。” 识滟指着自己道:“没花钱,我抓阄抓的。” 杜父一噎,怀疑道:“这小绣庄不会也是你给取的吧?” 识滟坦然承认:“对啊,爹你不是从小就教导我做人做事要谦逊吗?女儿寻思这府城最大的商铺叫小绣庄,旁人一听就觉得女儿这东家很谦逊。” 杜父非常怀疑他以前对女儿的教导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3 23:45:59~2020-11-04 23:1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荣光 37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骚操作 最让杜家夫妻担忧的是识滟花大价钱开的绣庄, 占据那般好的地理位置,到底能不能实现盈利,还是个未知数。 不说同行, 就是旁人也会多几分关注。 而她们女儿到底会不会做生意,有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他们做父母对此一无所知。将来要是亏本的话, 拿什么填补窟窿? 她们杜家还真没这个经济实力。 尤其是夫妻两人仔细盯了小半个月, 绣庄的生意简直能用惨淡来形容,每日进进出出的人倒是不少, 其中不乏一些身着绫罗绸缎,出入带着丫鬟小厮的富贵之人。 但生意是一单都没做成,为啥呢? 有人想要买些小物件儿的,像是荷包帕子之类的东西,小绣庄开出的价钱太高,至少比同行高出五成,简直让人怀疑是在抢钱。 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小绣庄出品, 必是精品,质量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客人基本上不用货比三家,直接就放弃了。 有人想一口气定制六百个梅兰竹菊荷包用来打赏下人,好好地一笔生意,小绣庄愣是不接, 跟人家的解释是, 小绣庄有规矩,同样的订单不能超过五百,就算是一个不起眼的荷包, 也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高档订制品,不能让满大街人腰间都是小绣庄的荷包。 人管家觉得小绣庄不可理喻,放着钱不赚是傻子,以后还是绕路走比较好。 还有大户人家主动上门,要求定制一座双面绣屏风,一月之内交货,价格好商量,银货两讫,结果小绣庄掌柜出面,对人家说他们小绣庄有规矩,客人要的这种规格的双面绣,为了保证质量,至少两个月才能给客人出货,一月肯定是不行的。 人家觉得小绣庄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双方有鸡同鸭讲之感,互相无法理解。 看着一天天账本上只有出没有进,识滟淡定的很,每天有空就一身男装,顶着他那一张黑到无以复加的脸,一身从容的去小绣庄继续训练里面的掌柜和侍女。 还别说,经过识滟这么一指点,小绣庄里别的不说,客人进去后那种润物细无声,自然,体贴,轻松,自在,使人瞬间有融入进家的感觉,是一种让人无比放松的服侍方法,只要进去过的客人都十分满意。 唯有一点,这家的东家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放着好好地钱不赚,只好享乐,多大的家业都能迟早败光,着实可惜。 识滟不急。 家里人看着小绣庄惨淡的生意,一天天为她着急上火。 晚间饭桌上,杜识有就忍不住劝识滟:“阿妹啊,我同窗家中也有做生意的,按照他们的说法,客人就是大老爷,就是要捧着供着的菩萨,没有生意人主动将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没有哪家能做大的生意是挑客人的,只有客人挑店家的道理。大哥瞧着你绣庄那边每日进出看热闹的人还挺多,要不你稍微降低一下要求。” 将那些莫须有的规改了,生意也不至于这般惨淡,不能说不赚钱,只能说每一天都在倒贴钱做生意吧。 识滟认真道:“大哥你这是道听途说,是对我门小绣庄的污蔑,我们从来不挑客人,附近的小孩儿大爷大娘,哪一个想进小绣庄瞧热闹被我们阻拦了? 不仅没阻拦,还笑脸相迎,茶水点心管够,捏肩扇风少不了,轻声细语陪人家聊天做游戏,在坊间的名声好的不行呢!” 杜识有一噎,心说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希望你提高对客人的要求呢,至少不要什么人进去占便宜都笑脸相迎吧。 杜母就直接多了:“你还有脸说这名声,全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一天到晚上好的点心茶水供上,养出来一群好吃懒做占便宜没够,毫无羞耻心的小人。 好些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杏芳斋的点心,但去你那小绣庄,日日点心管饱,还有侍女伺候,去了就是大老爷的享受,名声能不好吗?” 杜母是真的愁:“就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我还是将你之前卖绣品的钱拿出来点一点,说不得多撑几个月,老天长眼,还能迎来什么转机呢! 一天到晚单是茶水点心,工人工钱,少说也得几十两,几十两放在陈家村,够一大家子攒好几年了!” 虽然有些心疼每日花费的大把银子,但家里现在最大的一笔银钱是识滟凭自己本事赚来的,见识滟这般挥霍,倒也没说什么。 识滟但笑不语,见一家人都急了,准备将自己的私房拿出来补贴识滟的时候,她才开玩笑般解释:“实在不行,我再去赌坊试试运气。” 这话将一家人都吓得不轻,杜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那地方水太深,每一家赌坊后面的关系都错综复杂,上次是侥幸逃脱,阿滟你这辈子都不能再去那种地方!” 其他两人也是这意思,目光灼灼的盯着识滟,识滟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至于以后会不会再去还是要看情况的。 不过识滟想着,大概是真的没必要再去赌坊的。 此时京城皇后宫殿内,大太监亲自捧着一副绣品立在皇后面前,态度万分恭敬:“娘娘,这是下面人走特殊渠道,从陈家村送上来的东西,借着给陛下采购万圣节贺礼的名头送来的。” 至于其他的,大太监一个字都没敢多说,主子这些年地位稳固,威仪愈盛,心思深不可测,让伺候在身边之人不得不时刻提高警惕。 虽然主子先前生的皇子没了,但后生的皇子牢牢占据太子之位,自小聪慧又勤奋,在前朝得到无数老臣的拥戴,储君之位稳固,其他皇子没人能略其锋芒。 关于当年的事,就更加没人敢拿出来戳主子的肺管子了。 虽然,知道当年之事的人,至今没剩几个。 皇后一听陈家村,神色一怔,亲自动手打开那副绣品,大气磅礴的万里江山图出现在眼前,手指轻颤,眸子湿润了一瞬,失态只是一瞬之事,甚至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没发现皇后的不同。 只听皇后用往常那漫不经心的口吻问:“是那孩子亲手绣的?” 大太监腰弯的更低了:“是,杨姑姑是这般说的。” 皇后坐回位置,眼神盯着绣品,面上一日往常,吩咐大太监:“这绣品本宫瞧着欢喜,既然是为陛下万圣节采买回来的,就一定要让陛下当日好好瞧瞧。” 大太监深深地弯下腰道:“奴才明白了。” 皇宫里的万圣节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大家每日关心的还是豆浆五年内涨了两个铜板,包子虽然没涨价,但明显的馅儿料不足个头变小了许多,百姓的日子永远这般艰难云云。 识滟的小绣庄人傻钱多之名在这两月内传开,那些脸皮奇厚无比之人,真就每日待在小绣庄吃饱喝足才出来,不知道养活了城内多少好吃懒做的无赖。 谁都不曾将毫不起眼的识滟当成小绣庄背后真正的老板,因为照小绣庄那个做法,家底不深厚的人家根本承受不住。 寂寂无名的识滟,自然不被府城真正老牌家族放在眼里。 倒是为小绣庄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没探清楚他的真正底细前,众人只好持观望态度,倒是给小绣庄带来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这才不到两月功夫,杜家人的心态从一开始的着急,焦虑,心疼,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发展到现在的躺平任亏,其中心酸非亲身经历者无以感同身受。 用杜父的话说:“反正家里一共就这些家底,紧着这些亏,等全部搭进去就收手,实在不行咱们一家还能回陈家村种地!爹教书养你们!” 看开了,心态稳住后,杜家夫妻经常扮做普通不买东西的客人去小绣庄占便宜,享受侍女们的服侍,别说,比家里的张婆婆和漫娘手艺好太多了。 真舒服啊。 舒服的让人不想动弹,就想躺在这里不走了,可是不行,鉴于家里有这么个吞金兽的存在,杜家夫妻可不能坐吃山空,给闺女的嫁妆,儿子的聘礼,全都要乘早攒出来。 于是两人私下一合计,乘着家里还有余钱,杜母开了一家食肆,杜父开了一家书肆,两家店铺隔街相对,互相有个照应,雇两个伙计完全能忙的过来,夫妻二人想去店里帮忙也行,偶尔过去看看账本也行。 将来也算是有个进项。 店铺很快就开起来了,但杜家夫妻却更愁了。 杜父道:“这店铺前期都是赚不了钱的,以前家里只有小绣庄那一个吞金兽,现在突然成了三,爹爹这心情一时过于复杂。” 杜识有这段时间对一家人的折腾能力有了新的认知,有一瞬间,他觉得一心读书的自己简直乖巧的不像杜家人。 对面生命不息,折腾不止的三人其实才是一家,而他,杜识有,是捡回来多余的那个。不过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出现也只是一瞬,面对自家老爹,杜识有还是要说:“爹,您这是瞧着阿妹那绣庄败家不够快,帮着一起败的吧? 您就这般想带咱们一家回陈家村种地?没瞧出来您竟然对陈家村爱的这般深沉。” 杜父对妻子女儿没办法,但对这个最近越来越皮的儿子,那是打小就实行爱的教育的,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是不是想念竹板炒肉的味道了?” 杜识有一噎,心说他爹最近恼羞成怒的次数着实太多了,多到让人完全忘了他还是个病患来着。 一家人本以为这种平静的日子还能过一段时间,至少在家底没亏完前,他们的小日子还是悠闲自在的。 谁知这天识滟回家,就听张叔说家里来了客人:“是陈家村那边来的,说是小姐你的闺中好友,近日搬到附近居住,特意上门来打声招呼。” 识滟仔细回想,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她还有过闺中密友,说实在的,做女人她还没做明白呢,还闺蜜,压根儿就不存在好嘛! 也不用她太费心,穿过回廊进入第二重院子,远远地就瞧见了王小花的身影。 王小花穿着一身碎花布裙,八成新,头上簪着一根筷子粗的银簪,描了眉,涂了口脂,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识滟一身男装打扮,背着手进去大厅后,王小花愣了愣才一脸惊喜道:“阿滟,婶娘说你去街上买东西,怎的这么一副打扮?” 说着还往识滟手上瞧了瞧,发现什么都没有,还很吃惊道:“要买什么?没买到吗?” 识滟一听就知道杜母没将他们家的底细全部漏给王小花。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于是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道:“方才听张叔说小花姐你在附近居住,也没说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儿。” 识滟打个头,王小花立马接话,仿佛就等着识滟来问的样子,自顾开始眉飞色舞中带着几分害羞的讲述起她的故事,杜母对识滟耸肩,一脸能将王小花的故事倒背如流的样子,让识滟忍不住怀疑她不在的时间,杜母的耳朵都经历了什么摧残。 “阿滟,你也知道我们家之前就为我和仕美哥定了亲事,我们两现在也算是未婚夫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小花眼神中略带得意的瞧了一眼识滟,将识滟噎的完全说不出话,完全搞不懂这幅炫耀的语气到底是出于何意。 识滟第一次感受到做女孩子的惆怅,她并不是很懂女孩子的心,或者说,她单纯不懂王小花的心。 只听王小花继续道:“陈家婶子为了仕美哥能更好的专注于学业,在府城租了间小院子给他住,距离书院很近,比你们家还要近一条街呢。 但是全家人都担心仕美哥一个人在外没人照顾,又不像杜大哥有书童丫鬟伺候,就只能让我这个未婚妻来了。” 识滟还是那句话,有些动作他是非常考验颜值的,这番话,含羞带怯,三分炫耀,三分娇憨,四分绿茶,但凡是个清秀小姑娘做来,都能让人眼前一亮,但由王小花这张脸上表现出来。 辣眼睛。 “对了,就在距离你家巷子两条街的位置,门口有家刘阿婆煎饼摊子,好认的很。回头你在家闲着无事上那边找我玩儿啊! 还是我聪明,这次从村子出发前,特意找帮你家搬家的叔叔问了你家住址才能找过来,否则你今儿可就见不到我啦!是不是很感动?” 王小花没说的是,陈家就是事先打听了杜家的住址,才特意在附近找的房子。 别说,这临近衙门附近的几条街,治安是真好,但租金也是真贵。 想到租金,王小花不由自主的想到陈家那个可恶的老太婆,简直不要脸,说什么她迟早都是仕美哥的人,跟着仕美哥住在府城也是享福,用着这个理由,愣是让王家帮着出了一半儿的租金。 想到临出发前,家里人对自己的叮嘱,王小花脸上就一阵红,热意止不住的往头上涌。 若是自己能在这期间和仕美哥有个孩子,将来不管仕美哥飞得多高,她都是仕美哥正儿八经的妻子,是仕美哥孩子他娘,仕美哥的荣华富贵,都有自己一半儿,有王家一半儿。 识滟不知道王小花和陈仕骄在陈家村斗法都经历了什么,以前只是个小心思有些多,但嘴上不善于表达的小姑娘而已。 但现在这一套一套的,四不像,一看就是陈仕骄的做派。 也不管王小花这一副魂游天外不知道想了什么少儿不宜的样子,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所以你是来给陈仕美当没有月钱的免费丫鬟的?” 或许更恰当的来说,还是个暖床丫鬟。 这和主动上上门被女票有啥区别? 王小花瞬间被识滟说的不高兴了,捏着帕子帕子反驳道:“什么丫鬟不丫鬟的这般难听,我和仕美哥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这在村里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 现在仕美哥这边有困难,我来帮忙有何不妥?难道我们这些买不起丫鬟书童的人家,连照顾一下家人这一小小举动,都要被人臆想的这般不堪吗? 阿滟,我可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识滟对这猪脑子也是无语,见对方实在听不进去人话,懒得搭理,挥挥手,对杜母道:“娘,我回后院儿洗漱准备吃饭,你们慢慢儿聊。” 杜母点头让识滟随意,转头顺嘴问王小花:“小花今儿在我们家吃饭吧?” 当然! 王小花选在这个时候来杜家,可不就是想蹭一顿饭,顺便瞧瞧杜家现如今都过的什么日子吗? 这种事王小花以前没少干,现在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听杜母这般说,自然顺杆儿爬:“我还要给仕美哥做饭呢,若不然仕美哥回来就没饭吃了,不若婶娘让家里厨娘多做点,将仕美哥那一份也给做了。” 别说没走远的识滟,就是一向对村里孩子包容度非常高的杜母听了,也诧异的瞧了王小花一眼,这得多缺心眼儿的姑娘才能说出这种话。 就这,陈家那一家子人精能看上她? 于是王小花便留在杜家和众人一起用饭,席间杜识有善意提醒:“我和仕美兄顺路一起回的家。” 陈仕美忙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回家,你这做饭料理家务的人却在旁人家美滋滋的用饭,怎么着都说不过去吧?依照陈仕美的性子,嘴上不说,心里的小本本早就记下了。 谁知王小花丝毫没体会到杜识有的好心,不在意的摆手,还带着几分炫耀的心思:“仕美哥说我在家无聊的话,平日里多和附近的邻居走动走动,他要知道我和先生家走动起来,必然会高兴的!” 杜家众人:你是不是二傻子? 人家这是让你和周围邻居搞好关系,不是让你不分时候,没有主次,让他饿着肚子等你的走动! 识滟瞧着王小花不是傻,是已经完全被陈仕美给洗脑了,陈仕美说什么她听什么而已。 等王小花用杜家的食盒拎着陈仕美的饭菜走出家门时,还大声交代识滟:“阿滟,改天上我们家玩儿啊,顺便将你家的食盒带回来,我就不来回跑了,还有好几家没走动,忙着呢!” 识滟嘴角一抽,直接转身进屋,完全搞不懂王小花的脑回路。 进去就听杜母对着杜父和杜识有抱怨:“还未婚妻!媒人是谁?见证人是谁?交换的信物是啥?交换的庚帖在手里了吗?什么都没有,人陈家上下嘴皮子一碰,你们就是未婚夫妻了? 到时候人家不认账,哭都没地方哭去,好好地女孩子一点儿不自爱,脑子里整天只有情情爱爱的玩意儿,被一个男人玩弄的团团转,连脑子都没有了! 还有这王家,也是猪油闷了心,王小花那长相,那为人处世的手段,村里普通小伙子都瞧不上。有大好前途,见识过府城繁华的陈仕美怎么会看上她? 凭啥啊?想什么美事呢?想巴上陈仕美,连脸都不要了,直接将自家清清白白的未婚姑娘往男人床上送,无耻!这往后孤男寡女共住一间院子,闲言碎语就能将王小花千刀万剐! 不就是打量着让王小花未婚先孕,给陈仕美生个孩子,逼陈家赶快迎娶王小花过门吗?天真!” 杜母不仅瞧不上王家的做派,还瞧不上陈家的做派:“还有陈家那个老太太,精明的没边儿了,白得一听话免费的丫鬟给她儿子陈仕美洗衣做饭暖床就算了,还上蹿下跳的跟人王家要了一半儿的租金,算是和王小花和陈仕美两人合租的院子。” 识滟一口茶直接喷了。 杜识有和杜父也不遑多让,眼神震惊,仿佛不明白杜母在说什么,这得有多无耻才能做出这种事? 杜母见状不以为意,一副见惯了大世面的样子,叮嘱杜识有:“往后离陈家小子远着些,那可是个狼崽子,躲在爹娘妹妹身后享受他们冲锋陷阵得来的好处,骂名全让家人担了,自个儿还是清清白白的一朵白莲花。” 杜母哼笑一声:“我就不信陈家做的这些事能瞒住陈仕美,就算陈家瞒住了,按照王小花对陈仕美知无不言的性子,能什么都不说?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将王小花利用个干净彻底,心脏着呢!” 杜家父子陷入震惊回不过神,识滟抓住重点问杜母:“不是,娘,您打哪儿知道这些的?”有些事情村里人也不一定全都知道吧? 杜母淡定的喝口茶:“娘当然有自己的渠道。” 看杜母的样子,识滟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顺便对吞金兽一般的小绣庄的未来更加自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4 23:18:50~2020-11-05 23:2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悠茶缕香。 18瓶;萌物懒羊羊 10瓶;灭了林臻东 5瓶;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2瓶;方圆、阿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神奇体验 不知从哪天起, 小绣庄的生意突然就变好了。 好到什么程度呢,即使小绣庄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定,达官贵人依然趋之若鹜。 一开始是京城内的贵人家中大管家亲自上门。 不管小绣庄提出什么奇怪要求,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就是知府大人见了也要客气三分的管家们, 到了小绣庄表现的谦逊极了。 好说话的程度让知府大人一度怀疑他离京太久,京城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世家突然集体转性。 后来不止京城,南边儿的,北边儿的, 富商大贾, 达官贵人, 纷纷往小绣庄涌。好似谁家没有一两件小绣庄出品的绣品,就在圈子里抬不起头似的。 仿佛一夜之间, 小绣庄之名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京城之内更是在最受宠,最喜好奢侈的五公主推崇下,流行起一阵刺绣之风。 不管是衣服鞋袜, 还是抹额手帕,都要绣上统一风格花色的样式。就连手腕上的饰品,脖子上的吊坠,都能想办法与绣品结合。 盛传宫内的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对五公主献上去的绣品十分喜爱, 大加赞赏。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于是这股刺绣风从京城一路吹到时砚所在的府城。 小绣庄每日出入的都是身份不凡之人,可掌柜的还是那副样子, 不管你是好吃懒做想蹭一顿点心的懒汉,还是因为各种原因需要在小绣庄定制绣品的高门大户,掌柜的都一视同仁,不卑不亢,不逢迎, 不谄媚。 即使如此,那些往日里在小绣庄占便宜之人依然从小绣庄消失了。 不是旁人对他们做了什么,而是他们本人见着出入小绣庄的那些盛气凌人的客人,在小绣庄享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待遇。 瞧瞧对方出手的大手笔,几百几千两银子就跟几个铜板似的,眼睛都不带眨的伸出双手求小绣庄收下。 就这还不能马上拿到想要东西,听说那什么订单已经排到两年后了。 再瞧瞧一无所有的自己。 这些人自然而然的明白双方不是一类人,渐渐的就不敢再去,偶尔实在馋小绣庄的点心,进去尝尝,掌柜的还是以往那和善的态度,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慢慢的众人也就看明白小绣庄的态度了。 至此,杜家人再也不担心小绣庄开不下去倒闭,一家人回陈家村种地了。 说实在的,好不容易出来,灰溜溜回去,怪没面子的。 杜识有好奇的问识滟:“阿妹,我听说小绣庄的订单都排到三年后了,你干嘛不多找几个绣娘帮忙干活儿?” 小绣庄生意之好,府城无人不知,所有人都在猜测小绣庄何时扩大规模,不少府城的绣娘蠢蠢欲动,想去小绣庄做工,为此提前做好了准备,争取能第一时间得到东家的认可。 但很可惜,识滟暂时没这个打算。 但也不想说出真实原因,于是道:“现在那几个绣娘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不管是个人风格还是品位,都与小绣庄的定位非常符合,你当那样的绣娘很好找吗? 再说,现在这样够咱们一家人吃喝不愁还不行吗?我没有那个将生意做到全天下的野心,爹娘也没有,将来你又不走这条路,累死累活的何必呢?” 杜父摸着胡子道:“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就很好,人要学会知足,且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多大事,端起多大碗。识有,这一点上,你不如阿滟远矣。” 杜识有乖乖认错。 杜父就说起了另一件事:“爹和一位最近从京城回来的老友打听过了,听人家说,是有人在陛下的万寿节献上去一副江山万里图的绣品。 陛下龙颜大悦,当场夸赞了那绣品的美,让人收进库房仔细保存。后来听说是五公主也喜欢那副绣品,从采买处得知那绣品的来源,一路查找下来,才找到小绣庄。 总之,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咱家阿滟运道好,赶上了好时候,遇到了贵人,天时地利人和占了个全,才有小绣庄的今日。 其中没什么风险和不为人知的勾当,这下可以放心了。” 杜父和杜识有一直都很担心这场突如其来的富贵里面夹杂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心下不安,现如今知道真相后,一身轻松。 倒是识滟和杜母,两人脸上基本没什么变化。 于是放松后的父子二人猛然惊觉,在识滟的努力下,他们父子又一次被带飞了。 两人的身家,从前段时间差点儿负债到现如今正儿八经的府城大户,有了质的提升。 可谓是躺赢,被带飞的典范了。 此时京城甘泉宫外,五公主一身素雅又端庄繁复的宫装在身,宫装上全是各种有序的花纹,仔细瞧的话,就能从中看出小绣庄的痕迹,正温和的和甘泉宫大太监交谈。 大太监恭敬又不失亲切的对五公主道:“殿下,娘娘已经知道您的来意了,这次的事情娘娘很满意,让老奴给您带句话儿,您所求的事情,娘娘应下了,让您安心。” 五公主不再多说,感谢了大太监后,朝着皇后宫殿方向行了礼,一身优雅的带着贴身丫鬟离开了。 等走远了,丫鬟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阖宫上下最大度宽容之人,但小丫鬟每次来这里,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大概这就是皇家威仪吧,小丫鬟想。 但显然这丫鬟是个心大的,想一想就丢开了,转而小心的问主子:“公主,皇后娘娘和陛下那么疼您,什么事儿不能直接说,还需要您求上门呢?” 五公主只是笑笑,瞧着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受宠吗?或许吧,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五公主有时候甚至觉得皇后看她的眼神,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似的,那种感觉怪异极了。 但她只是一个生母出生不显的公主,因为皇后这份不同的偏爱,让她走到了人前,得到了皇帝的疼爱,已然比很多兄弟姐妹都幸运,她该知足和感恩的。 娘娘吩咐的事情,虽然她不明白,也会尽力做好,用以感激皇后在这么多人中选择了自己。 而此时的甘泉宫内,皇后一身寝衣从床上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面色镇定,神色是穿上衣服就能召见命妇的从容。 可开口的话,却让进来复命的大太监心肝儿乱颤。 “玉尘,我刚才梦见那个孩子了,你说她会怨我吗?”皇后的眼神透过窗户,像是要直直的看到远方一般。 被称为玉尘的大太监心下叹气,不由自主就想起许多。 娘娘这么些年来不容易,陛下薄情,宫里的美人儿一个接一个的进,今儿宠爱这个,明儿看上那个,打理后宫本就艰难。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视同仁,至少众人心里都很平衡。 偏陛下十几年前竟然铁树开花,与一秀女打的火热,很快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干起来独宠一人的事情,那秀女短短两年时间内,从小小的秀女一路升到四妃之首。 将宫内众人衬托的毫无存在感,就连皇后,她都能顶撞一二,无人能略其锋芒,宫妃在当时的情况下,一个个日子都不好过。 要不是陛下还记得每月初一十五去皇后的甘泉宫过夜,大臣们怕是早有因为皇帝睡不睡女人的事撞死在柱子上的。 大概唯一幸运的是那女子的肚子两年独宠竟然毫无动静,可就在那样的情况下,那人还哄着陛下当众说出了日后立她的孩子为太子的话。 前朝后宫为之震动,暗地里风波顿起。 也许皇帝在说出那样的话后也后悔过吧,毕竟当时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御史台的人几乎全员出动,直接将皇帝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什么难听骂什么,凡是年纪大点儿的宫人,都还记得当年的盛况,那几乎是御史台近二十年来的高光时刻,已经载入史书的战役。 皇后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怀的孕,当时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寄予了太多人的希望,被裹挟在前朝后宫斗争中的皇后没得选,必须生下皇子。 即使生的是女儿,也得变成个皇子。 皇后没有退路,一个没有儿子的皇后能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在万众期待之下,皇后不负众望的生了个儿子。 虽然那个儿子并没有被封为太子,且孩子福薄,一出生就被卷入朝堂斗争的漩涡之中,长到五岁就因意外去了,可那孩子对于当时朝堂来说意义非凡。 更是因为那孩子的离世,皇帝出于愧疚和来自朝堂的压力,最终将皇后生的第二个皇子封为太子。 至于陈家村的孩子…… 大太监的腰不由自主的弯了几分,躬身对皇后道:“娘娘……” 皇后摆手,没让太监将话说完:“罢了,怨不怨的,这都是我们母女的命,这辈子我这当娘的都无法听到她光明正大喊我一声娘。 且她心里正儿八经的娘另有其人,我们之间接触的越少她才越安全。 往后无事不要联系那边,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总归有我暗地里看着,不会让她受委屈。” 大太监心里长长的叹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这天家啊,就是这么父不父,子不子,母女一辈子无法相认,谁都有谁的苦衷,哪一个心里不苦呢? 别人苦不苦识滟不知道,但她这会儿感觉苦极了,木仓林弹雨中走出来的真男人,连爆炸都不回头看的狠角色。 这会儿被简单的月事带打败了。 草木灰和细棉布已经是当下女子最好的月事伴侣,可伴随着小腹一阵一阵的绞痛,以及走路之时的阵阵怪异,都让识滟觉得艰难极了。 来月事后发生的一切,让识滟直接躺平。 对外的说法是识滟的身体终于在调理了大半年后有了初步成效,小身板儿开始长高,胸部开始发育。 不再是当初瘦瘦小小像是没吃饱饭的小丫头。 与此同时月事开始造访。 第一次有这种经历的识滟,躺在床上被迫捂着暖炉,盖着被子大白天睡觉休息,再一次感觉女孩子的身体,真的是好神奇。 虽然当时的痛苦只有一瞬,但杜母还是不放心,对着识滟千叮咛万嘱咐,二话不说强硬的把识滟塞进床上,然后亲自去帮女儿煮补血的汤。 但以上也仅仅是对外的说法而已,识滟自己一清二楚,她身体发育迟缓,完全是因为受药物影响,半年前,一家人搬到府城,药停了,自然慢慢开始发育。 就连往日那看着不自然的黑皮肤,也慢慢有了淡化的趋势,虽然还不明显。 识滟以前只闻了一下就知道是控制人身体发育,甚至改变人肤色的药物,还是杜母亲自给她下的药。 这些日子识滟顺着杜母传递消息的渠道一路摸过去,大致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当今皇后娘娘。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和皇后具体有何关系,但理由无非就是那几种,识滟都懒得继续查下去。 谁让现在的生活让她感到十分满意呢。 至于以前用药控制她的身体发育,改变她的肤色,现在突然改变主意,识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定然是自己这个不□□已经威胁不到对方了呗。 这就说明,要么对方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不惧怕识滟这个威胁。 要么是识滟这个威胁已经过期,比方说她现在正常发育,和既定事实有了差距,构不成威胁对方的条件。 这种既保护,又防备的方法,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突然小腹下一阵暖流,识滟想什么的心思都没了。 真是草了。 这几天被杜母圈在家里不让出门的识滟,换下了一身小子装扮,穿上了杜母和漫娘精心缝制的衣服,趁着天气好,得到杜母的首肯,在家里随意走了一圈儿。 得到了所有人的夸赞。 漫娘年龄小,看着识滟的样子发呆,不由自主道:“阿滟姐姐真洒脱,要是个男子的话,我一定要嫁给她!” 说实话,识滟即使一身女装,走路的姿势也逐渐男人化,也并不叫人觉得违和,只感觉这人十分大气洒脱,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性别,被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吸引。 当然没看到那一张黑脸的时候就更完美了。 全家人都在为识滟的改变而高兴,杜识有更是激动的吃了两碗饭,拉着识滟的手道:“阿妹,我就说我同窗家的美白方子十分有用,你还不信,非说人家这方子加了铅粉,用多了容易毁容。 你瞧,这才用了几日,你这脸就白了许多,你就放心大胆的用吧,没了哥哥在帮你找!一定能让你变的又白又美!” 知道一切的识滟:“……” 罪魁祸首杜母:“……” 识滟不得不告诉杜识有一个悲惨的事实:“哥你给我的美白脂粉被王小花瞧中拿走了,我根本就没来及用。 还有,我没跟你开玩笑,那方子中的铅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用为妙。” “再有”,识滟指着自己脸,让杜识有睁开眼睛看世界“这几乎和过去没区别的脸,你是怎么看出白了好多的?” 和睁眼说瞎话没甚区别。 杜识有自动过滤了前两个问题,骄傲道:“当然是用眼睛瞧出来的!” 一家人包括看门的张叔以及还没开窍,根本不会欣赏女人的书童张远都在安慰识滟,说她和过去变化很大,美了好多,继续坚持下去,一定会成为整个府城最美的女子! 一群无脑吹。 尤其是杜母,对识滟的改变十分激动,捧着识滟的脸瞧了半天,眼泪夺眶而出,不由喃喃:“真好,真好,终于好了,终于不用像过去那样了,真好,娘真是太高兴了!” 杜母甚至开始欢欢喜喜的为识滟找夫家,将府城有名号且和识滟年龄相当的公子哥全都打听了一遍,哪家公子的年龄和爱好杜母知道的一清二楚,家里光是年轻公子的画像就摆了上百张。 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公主选驸马呢,这个夸张劲儿就别提了,识滟说了两次,杜母不听,沉浸在终于可以为女儿找夫家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杜父和杜识有两人十分支持杜母的举动,帮着一起挑选打听。 只是到了最后,三人泄气的发现,上百个男子,竟然没有一人能配得上他们家阿滟,真是让人难过,又恨铁不成钢。 现在的男人们,怎么一个个都这般不争气? 识滟原本还想着搞点事情,让一家人知道她没有嫁人的打算,结果看看现在这情况,在全家人的挑剔下,她能嫁出去才怪呢。 于是放手让三人折腾去了。 识滟看得出杜母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枷锁一般,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以前压抑着的情感最近有爆发的趋势,一天到晚专注于想办法打扮识滟。 不仅杜母,杜父和杜识有也十分热衷于在外面买一些新鲜的首饰送给识滟,看识滟戴在头上,就能乐呵好半天。 瞧在一家人高兴的份儿上,识滟只能暂时做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在为识滟的改变感到高兴。 除了串门来的王小花。 对于这姑娘,就是看门的张叔都无奈了,每次都空着手来,大包小包的拎回去,嘴上还没有一点儿感激的样子。 一副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架势,完全听不懂旁人的暗示,看不懂旁人的脸色,自说自话,自我感觉良好。 张叔都不知道是王小花这就这么蠢,还是她装傻。 不过今儿王小花来串门,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进了杜家大门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就没停过,眼里全是贪婪,嘴上没一句好话。 一路从外间到里侧,张叔听到头都大了,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儿。 就听这姑娘嘴里嘟嘟囔囔,一会儿道:“那边儿那个盆子,边儿上还烂了一个口子呢,也不知道换个新的,放在门口让人看了还以为这家穷的吃不起饭了呢!” 张叔一瞧,好家伙,是自家专门买回来养花的,预留口子就是为了渗水之用。 又听小姑娘道:“哎哟那边儿花盆里的是橘子树不?结的橘子指甲盖儿大点儿,没有县城我舅舅家从南方移栽回来的那颗一半儿大呢,别是舍不得放肥料吧?这也太抠门了!” 张叔又一瞧,嗨呀,特意花高价钱买的金桔景观树,就为了看着漂亮的!不图他结果。 又见小姑娘指着墙上大少爷历时一个月,前些天才完工的壁画道:“哎呀,那是什么鬼画符,难看死了,我舅舅说,大户人家的墙面上都干干净净的连蚊子血都没有一滴。 这家里怎的到处都这般乱?难道连个打扫墙壁的人都请不起?” 张叔都不想说话了,那壁画大少可得意着呢,就连老爷和小姐也说,大少爷的画技大有长进来着。 不过已经到了客厅,正翘着脚看书的识滟拯救了张叔一双耳朵,张叔对识滟简单解释了一下,扔下两人,有些慌不择路的走了。 自卑,贪婪,强加掩饰,不懂装懂。 人性的弱点在这姑娘身上显现的明明白白,年纪小,没经历过事情,那些掩饰在张叔眼里,就跟没有差不多。 识滟打眼一瞧,这不是陈仕骄吗? 王小花就跟不知道杜家不待见她似的,直接坐在识滟对面,一副主人家做派,指着一个椅子对陈仕骄道:“不是你想来吗?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偏陈仕骄也不客气,坐下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就仍回碟子里,皱眉道:“怎的不甜呢?杜识滟你家不会连点儿糖霜都吃不起吧?” 识滟看画本子正到高、潮,头都没抬,直言道:“我们家狗眼看人低呗,将客人分成三六九等。 尊贵讲道理的客人来了,自然有加满了糖霜甜滋滋的糕点。 没有礼数打秋风的上门,能有口吃的已经很大度了,不想吃是吧?那就别吃了,回头放着让张叔喂狗去。” 杜母涵养好,为了在乡邻间的那点儿好听名声,可以对王小花容忍多时。 识滟可不在乎名声,更加不会为了名声让自己不痛快。 往日识滟不耐烦接待王小花,都是杜母在应付,但今儿让她碰上了,自然不会如杜母一般。 陈仕骄很生气,很想硬气的直接走人,但想想他们此行的目的,该打听的还没打听到,就这么回去了,爹娘那里交代不过去,于是又委屈巴巴的坐下,狠狠的瞪一眼识滟。 识滟可不惯这臭毛病,什么玩意儿啊。 直接喊张叔将人给赶走了,最关键的是,只赶走了陈仕骄,王小花还好好在家里待着呢。 识滟就是故意的。 站在门口,懒得搭理想冲上来咬人的陈仕骄,直接吩咐张叔:“学不会说人话的东西,往后就别放进家里了,碍眼的很。” 张叔点头应是,都不敢想,回头这两丫头会为此大打出手到什么程度。 啧,自家大小姐这性子,真是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5 23:27:10~2020-11-06 23: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m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飛 30瓶;安越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带带飞 识滟将陈仕骄赶走的举动让王小花十分痛快, 脸上自然就显露出几分。 识滟无语的摇头,就这情商,还想在陈家站稳脚跟, 家丑不外扬的道理都没搞清楚。 显然王小花想不到这点,或者说陈仕美的洗脑过于成功,以至于让她错觉的以为她现在是稳稳地陈家人,是陈仕美未婚妻, 没必要顾忌陈仕骄这个小姑子。 王小花有几分将识滟当塑料姐妹的意思, 见人走了, 这才凑近识滟,将她手里的书夺走。 说实话,要是识滟不想给, 谁都没办法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不过看王小花一副有件事情要炫耀一下的样子, 识滟索性就顺着她的意了。 果然, 王小花扭扭捏捏又有几分得意的对识滟小声道:“阿滟, 我娘和家里的婶娘们都对我说, 让我抓紧时间和仕美哥生个孩子, 有了孩子,就能牢牢地拴住仕美哥。” 识滟:有孩子确实方便王家人向陈仕美讨要好处, 但对不守妇道的你可没任何好处。再说陈仕美是个能被孩子拴住的男人吗?未免过于天真。 王小花最近不知跟谁学的做派, 有事没事手里就捏一副帕子,害羞的将帕子在指尖缠绕成圈儿:“可是昨儿仕美哥和我说, 聘则为妻奔为妾, 我们现在没名没分的住在一起,村里本就有许多流言蜚语。 若是这时候我怀了孩子,我的孩子不是婚生子, 将来要一辈子抬不起头,他不想让我们母子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我想着,仕美哥既然这般为我着想,我也不能不考虑他的立场。你瞧我对外就说是他家的丫鬟,免得巷子里有人说三道四,可行吗?” 识滟心说,陈仕美的脑子是真清醒,王小花倒贴钱给他当丫鬟带去的好处他全都要,坏处也要王小花心甘情愿的一个人承担了。 不碰王小花,还能主动让王小花对外自称是他家的丫鬟,这么一来,基本上是将所有隐患都除掉了。 以前还真没瞧出来,王小花其实是个恋爱脑来着。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识滟幽幽道:“你不是心里早就有决断了吗?特意来问我做什么?” 王小花嘿嘿一笑,脸上的害羞扭捏消失了,转而非常自然的问识滟:“阿滟,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也不等识滟同不同意,就直接道:“是这样,仕美哥明年不是要参加院试了吗?最近需要拜访先生,参加诗会,结交人脉,我寻思这样一来仕美哥手头实在过于紧张。 我瞧着先生和婶娘前段日子不是开了两家店铺,最近生意都挺不错,能维持你们一家的开销,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也想开家店铺赚点钱。” 这是和外人一样,不知道识滟手里还有日进斗金的小绣庄。 识滟将话本重新从桌上捡起来,翻到之前看的地方,似笑非笑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王小花眼睛一亮,更加凑近识滟:“就,先借我点租铺子的钱,还有你家食肆的原材料都是哪里买的,多少钱,能不能帮我在中间牵线搭桥。” 识滟道:“这是有目标了?店铺选在哪里?租金多少?要借多少?具体要做什么生意?自己做还是请厨子来帮忙?工钱打算给多少?需要哪几种原材料?” 王小花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就和你家食肆中间隔着三家店铺的位置,租金一年这个数,我手头的银钱还要留着日后装修买原材料,你就先借我一年的租金便可。 我瞧着你家食肆的卷饼和羊肉包子卖的最好,我也不动那个脑子了,主要就卖卷饼和羊肉包子吧。我自己做,忙不过来的时候,让陈仕骄过来帮忙。 只做这两样的话,原材料需要的也不是很多,最好能和你家的一起买,买的多了,肯定还能便宜呢!” 自认为算计的挺精明,但对识滟来说,简直一言难尽。 这可真和陈仕美是一路人,好处全要,坏处一点儿不沾推给旁人,可惜脑子不好。 旁的不说,单就王小花的手艺,还自己当主厨,识滟想想就是一场灾难,别说和自家的食肆隔着几间店铺,就是开在隔壁,也毫无竞争力。 但人生嘛,不到寿终正寝那一刻,谁又能说得准呢。 识滟深深看了王小花一眼,从里间拿出五十两银子和一张欠条,推到王小花眼前:“这是五十两,足够你一年的租金。 这是欠条,签了你就能拿走。 不过我这里也有个条件,往后无事就不要上我们杜家的门了,我们杜家,我杜识滟,要不起你这样的朋友,一开口就是要做断我们家财路的事,还能这般理直气壮,这事就是拿回村里,你也不占理。” 识滟将借条往前推了推,指着一个空白位置道:“按了手印,咱们两家的情分到此为止吧!” 王小花愣愣的看着识滟,然后拿起借条出门,一刻钟后才气喘吁吁的回来。识滟自然知道这是找人去看借条有没有问题,真是该精明的时候傻的可怜,不该精明的时候抖机灵。 当着识滟的面儿,王小花狠狠的按了手印,抱着银子就走。 走到大门口时,回过头对识滟道:“我就知道你们读书人家的女儿,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等将来仕美哥高中后,我成了秀才娘子,举人娘子,进士娘子,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识滟沉迷于话本,头都没抬,没甚诚意道:“慢走,不送。” 算是作为当初在王小花背后推了一把,将人推向陈仕美的补偿吧。虽然对方是自愿的。 事情就这么过去,杜家人知道识滟的行为后甚至松了一口气,没有王小花三五不时上门打秋风,感觉家里空气都安静了许多,让人身心愉悦。 关于王小花做生意的事儿,识滟更是毫不关心。 只是偶尔杜识有回家对识滟道:“最近才发觉,陈仕美可真是个狠人,咱们家都和王小花老死不相往来了,在书院见了面,他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份淡定,哥哥我是做不到的。” 不过杜识有很快就没空管这些闲事了,一转眼翻过年院试临近,杜父杜母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让杜识有压力倍增。 识滟觉得杜父杜母这段时间就和后世孩子高考,家长焦虑的吃不下睡不着有的一比,这种情况说了也没用,等杜识有考完后自然就好了。 杜识有很惆怅,私下里问识滟:“阿妹,若是为兄这次落榜了会不会让你很失望?” 识滟淡定的很,直接扔给杜识有一个符。 杜识有拿在手里一瞧就愣了,浅黄色,跟庙里那种两文钱就能请一枚的平安符几乎一模一样:“阿妹你给我这个干吗?” 识滟的语气像极了被江湖术士给骗了的无知小姑娘:“幸运符,能最大限度的增强你的幸运值,院试戴着,保证你科举之路顺遂如坦途。” 杜识有对着识滟欲言又止,最后亲自动手将符塞进荷包挂在腰间,没忍住还是说了一句:“江湖术士之言不可轻信。” 哪家正规寺庙会出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符?简直专门为阿妹这样不懂套路之人量身定制的。 识滟抬头瞧了杜识有一眼,看的杜识有莫名。 不过她最终什么都没说,让杜识有滚蛋。她亲自画的幸运符,只要杜识考场上正常发挥,就已经走在绝大多数人前面了。 本来不想画的,但识滟瞧着杜识有最近乌云罩顶,想想剧情里也是这时候,杜识有落榜再读,陈仕美一路高歌的,就随手给杜识有增强一下幸运值。 原本杜识有只是为了哄妹妹开心才戴着,但等他从考场出来,在全家人面前,紧紧握着已经浅的几乎接近于白色的幸运符,一脸庆幸道:“一开始,我左右两边的考棚漏雨,两个考生的卷子半夜被雨水浸湿,今年的院试算是没希望了。 结果独独漏我一人未遭受任何风吹雨打。 后来我们考场有人在考官的眼皮子底下作弊,当时那人死不认罪,闹得动静很大,打翻好几个考生的桌椅,影响了许多人考试,那人的脚本来都踹到我的桌子上了,结果不知怎的,我那桌上一根横生的木刺直接扎进对方脚心,这才保全了我的试卷。 对了还有进考场搜身之时,有人故意往不认识之人考蓝里扔小抄,当场好几个被查出来作弊的人都懵了,大喊冤枉。 我差点儿也中招,幸好那人栽赃嫁祸之时,被巡逻的差役瞧的清清楚楚,这才救我于水火!” 至于什么贡院房顶突然掉下一片瓦,差半步就砸在他头顶。 空中飞过的信鸽直接落在旁边考生肩膀上,那人作弊被差役人赃俱获,差点儿牵连到他。 急匆匆上茅房,突然前边儿一个人掉进茅坑,让他提高警惕之类的,已经算是小儿科。 杜父杜母听得一愣一愣的,杜识有考一场试回来,他们像是听什么传奇话本,话本里也没他花样繁多,说的好像喝凉水都能塞牙缝儿似的。 只有识滟知道,若不是她的幸运符,这些事都是要发生在杜识有身上的,虽然最后他都挺过来了,但落榜已经成了必然趋势。 杜识有一脸感激的对识滟道:“阿妹,你这幸运符是在哪家买的,回头为兄还想多买几个随身携带,顺便给咱家所有人都戴上!” 识滟从杜识有手里拿过那枚已经失效的幸运符,瞧瞧杜识有脸上的霉运彻底没了,直接道:“不必了,我相信大哥你过了这一劫,往后必定能逢凶化吉,一路顺遂。” 杜识有笑眯眯的点头:“行,大哥早就发现了,阿滟你就是咱们家最幸运之人,但凡你开口说的话就没有不成的,既然阿滟这般说,就借你吉言了!” 杜识有的学识非常扎实,识滟拿到的不是具体剧本,不知道杜识有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好好一有为青年逢考必倒霉。 目前不明白原因,识滟觉得有必要观察一下。 杜识有和杜父讨论过题目后,整个人就更加自信了,他本人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确定上榜就成,但结果是,杜识有成了本次院试的案首,在考生间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 识滟从不食言,第二天就让人从外面牵回来一匹宝马,四肢健硕,皮毛发亮,通体枣红,只额间一簇白,杜识有喜爱非常,取名小白。 杜小白。 为此,家里扩建了一个小小的跑马场,马儿在里面跑不起来,但足够新手练习之用。要说杜识有是新手也算不上,书院的君子六艺就有骑射,可按照杜家以前的身家,接触的不多就是了。 杜小白价值八千两,是年前识滟让人特意从北方慢慢运回来的,时机刚刚好。 知道价钱后,杜家父子心口一阵一阵的疼,家里拉车的马,顶了天几十两,就这在府城已经很有排面了,八千两的马,杜识有可舍不得骑,总感觉骑在身下的是一坨银山。 识滟无语的牵过缰绳,在一家人震惊的目光下,利落的翻身上马,在场上跑起来。 今儿穿的是飒爽的骑装,头发高高梳起,背影在马上看起来俊逸非常,让漫娘一时看呆了,再次发出相似感慨:“要是阿滟姐姐是男子,我拼死也要想办法嫁给她!” 但不管识滟表现的多么洒脱,不可否认的是:“阿滟你怎会骑马?” 按道理来说,这个家里,会骑术的只有在书院学过的杜识有,就是杜父同样身为读书人,也因为早年家贫,上的是小私塾,没有骑射课,从而不会骑马。 面对一家人的质问,识滟也表现的非常淡定:“大哥最近天天练习,我看都看会了!” 没人怀疑识滟的话,因为识滟以往在读书上就比大哥杜识有更有天赋,聪明人大概做什么都是相通的吧。 杜父再一次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可惜阿滟不是男儿身啊!” 这要是儿子,这个家里还有杜识有什么事呢?因此一家人再次想到给识滟相看夫家的事,这么一瞧,整个府城更加没有能配得上自己姑娘的儿郎了。 杜家父母觉得这事儿开始难办了,而杜识有则充满了干劲,府城不行就从其他地方找,南边儿,北边儿,更甚至京城,总要找一个能配得上自家阿妹的男子,绝不将就。 为此,杜识有快速从得了案首的喜悦中回过神,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之中。 而杜家大门外,依然能隔三差五就听到几声特意给他们听的炮竹响声。 说起这事杜家人也是无语,连翻白眼儿的力气都没有。 前段时间王小花的食肆赔了个底儿掉,也就开业前两天,凭借比杜母这边更加便宜的价格吸引过去几个食客。 结果不必多说,从味道到口感到服务态度到性价比,妥妥的全方位被不远处的杜家食肆碾压,门可罗雀,生意惨淡,当天的包子吃不完第二天继续卖,有些包子不知道重蒸了几回,热腾腾的面上看着不显,吃进肚子差点儿闹出人命。 最后听说还是陈仕美出面解决的。 赔了不少钱。 陈母借机要走了那间店铺的经营权,彻底将王小花架空,现在那里由陈母掌权,人家照着杜家这边儿卖,杜家什么卖的火,他们家就跟着卖什么。 虽然口感和质量上都不如杜家,但胜在便宜,渐渐地也能捡一些杜家的漏,怎么着都比王小花经营时强。 既然陈母在府城,王小花就显得多余起来,陈母想将碍事的王小花赶回陈家村,但王小花只有面对陈仕美时才言听计从仿若恋爱脑,面对陈家人可丝毫没有爱屋及乌的想法,当即就跟陈母闹起来。 陈母有陈仕骄相帮,王小花不是两人的对手,经常被人家追的满巷子狼狈逃窜,有一次王小花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横跨两条街,一路从陈家所在的巷子跑到杜家门口,拼命砸门,求杜家救她一命。 当时正是晚饭时期,听张叔说了情况,杜家人直摇头,谁都不想掺和。 别说陈母根本没有打死人的胆子,只想将王小花赶回老家而已。 就说王小花要是因为这件事重新缠上杜家怎么办?想想就脑仁儿疼的厉害,清净日子才过了几天,大家又不是贱骨头,想再次被折腾。 于是果断的没开门。 结果人王小花因此就记恨上杜家了。 三五不时的上杜家门口搞点事,尤其是院试结束后,陈仕美取中第十二名,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秀才,王小花彻底抖起来了。 隔三差五就在杜家门口燃几个炮仗:“让你们家也沾沾喜气。” 大概陈仕美从不对她说外面的事,因此王小花见杜家未曾宴请宾客,就粗暴的以为杜识有落榜了,天天横穿两条街,不厌其烦的上杜家门口燃炮竹,让杜家沾喜气。 对于这种人,你越搭理她越来劲儿,杜家人懒得和对方讲道理,一概采取无视态度。 识滟不一样,她觉得每日平凡普通的小日子中,有王小花这么一免费表演供自己欣赏,能多好些乐子,不要太美好。 可惜没过几天,燃炮仗的王小花就被陈母给制住了。 后来又听杜母说,王小花已经回陈家村待嫁了。 杜母总有最新鲜的消息让识滟乐呵,识滟从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只不过感觉挺惊讶的:“总不会陈仕美真的要和王小花成亲吧?” 杜母笑的高深莫测:“怎么可能?你且瞧着吧,这事儿有的热闹呢!” 热闹是真热闹了,陈家确实做到了当初承诺的那样,在陈仕美院试过后,陈家男子和王家女儿成亲。 然后,王小花就按照约定欢欢喜喜出嫁,成亲当天才发现她嫁给了陈仕仁,生米煮成熟饭,没有丝毫反悔的机会。 不知道陈家私底下许了王家什么好处,王家竟然默认了这件事的发生,帮着一起隐瞒王小花。 总之等识滟再次见到王小花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年的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时节,对方挺着个大肚子,在陈仕仁的陪同下,成功抢到了府城食肆的经营权,将陈母赶回陈家村。 王小花的手艺不行,但陈仕仁做的菜意外的好吃,两人不再照着杜家的食谱上菜,而是经营陈仕仁更擅长的小炒,生意渐渐地好起来。 识滟瞧着有趣,杜识有却连连摇头,自从他成了秀才后,就能进府学读书,又一次和陈仕美成了同窗,杜识有的感受就是:“心思深沉。 我听人说,他们兄弟二人加上王小花,还住在原来那个院子,不知道陈仕美会不会尴尬,反正我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就尴尬的头皮发麻。” 显然陈仕美是不会尴尬的,要是尴尬的话,何不直接住到府学呢? 撇开男主不谈,识滟笑眯眯的拿出一张房契和地契对杜识有道:“后日就要参加乡试了,这次大哥你若榜上有名,这里就是咱们以后的家。” 杜识有拿起来一瞧,竟然是一张京城的房契,单看占地面积,怎么着也比自家这三进院子大了许多。 杜识有惊讶:“阿妹你怎么会想准备这个?” 识滟说的云淡风轻:“这一年闲来无事,我让人在京城开了家小绣庄分店,生意还不错,钱捏在手里没处花,提前买了宅子放着呗,反正大哥你会试必须去京城考,早去晚去差不多吧。” 不知不觉又一次被妹妹带飞的杜识有,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自己的身家又涨了多少:“京城生意好是有多好?” 识滟说的满不在乎:“收入大概是府城的几十倍吧!” 府城小绣庄的收入杜识有大概知道,心里简单换算了一番,顿时呼吸困难,双颊泛红,脑子发懵,有些反应不过来。 即使他不是个爱财之人,听了也难免心潮澎湃。 杜识有被金钱刺激,一拍桌子,嘴里发狠道:“考!必须考!考上就去京城!” 那么多钱,怎能不亲自看一眼?杜识有可真死替妹妹操碎了心。 识滟莞尔,这次进京大概不会顺利,至少杜母不会愿意,但算算时间,她确实该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6 23:34:25~2020-11-07 23: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心心想事成 识滟坐在厅中仔细思量, 按照剧情线来讲,识滟在陈仕美中了举人后嫁给了对方,也就是今年这场乡试之后。 识滟会选择嫁给陈仕美的理由很多,首先就是杜父病重, 起不了床, 大夫已经明确的表示过对方时日无多的事实。 和现实不同, 现实中在识滟的暗中操作下,杜父活得健健康康。剧情中杜父临终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识滟这个乖巧听话的女儿, 想看着她出嫁。 其次则是当是杜识有院试因为种种原因落榜, 第二次重考之时,又不幸落榜,本身才华有,但就是在考试的运气上极差。 杜识有一心想高中, 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两次的倒霉经历让他很担心他未有建树,家人却等不及了。 不管是病重的父亲,还是即将十八岁的妹妹都等不及,身为一个童生的杜识有, 能接触到最好的妹夫人选就是陈仕美了。 再有就是杜母这边将事情上报上去, 皇后让人暗中调查了陈仕美的生平,事无巨细,仔仔细细的瞧了好几遍,最终同意了杜家的选择。 在皇后看来, 只要陈仕美不是个傻到家的, 她就能暗中不动声色的操作,让陈仕美的仕途一帆风顺。 陈仕美过的好了,嫁给陈仕美的识滟自然是好的。 于是识滟的婚事, 在多放默认下自然的和陈仕美结合。可以说识滟婚事的最大保障来自于她本人压根儿就不知道的皇后娘娘。 可皇后也没想到,陈仕美二十岁乡试,二十六岁正式通过会试,迈入太和殿大门,走进她的视线,她以为终于有机会亲眼瞧瞧和女儿一起生儿育女之人时,就听到消息说,皇帝在太和殿上当场问陈仕美可有婚配。 陈仕美的回答是否定的。 于是皇帝当场给陈仕美和八公主赐下了婚事。 当时皇后的身体已然不好,缠绵病榻五六年,汤药不断,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口血喷出,人直接晕了过去。 彼时识滟和杜识有已经在老家育有一儿一女,清醒后的皇后很快想明白事情的关键,既然错误已经铸成,他们所有人都看错了陈仕美的为人,但可以及时止损,这样的男人不能要了。 既然八公主稀罕,就让她拿走吧,就算八公主和陈仕美成亲了又如何?皇后有的是办法让八公主守寡。 等陈仕美一命呜呼后,想办法稳住陈家村的人,擦亮眼睛给女儿再找一个好的也就是了。这天下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且为了避免陈仕美欺君的事情连累到识滟,皇后是不会让陈仕美有妻儿的事情传到外人耳里的,于是想办法为陈仕美暗中遮掩一二。 否则单凭一个普通的陈仕美,怎么可能不漏风声的隐瞒好几年。 于是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陈仕美和八公主成了亲。 且关于识滟是太子亲姐姐的事实,皇后从未向太子透露过一分,因为皇后需要太子在皇帝面前真实的展现出那份孺慕之情。 倘若让太子知道当年的事实,就要牵扯到皇帝独宠柳妃,帮着柳妃打压其他妃嫔的事,也要牵扯到皇后联合后宫其他妃嫔在之后的几年,联络前朝大臣的同时,对付柳妃,最后让皇帝在前头“嫡皇子”去了的前提下,不得不面对前朝后宫的压力,立二皇子为太子的事。 而在太子的记忆里,他出生后父皇母后的感情一直非常和睦,后宫安宁,朝堂上也没有了惊心动魄的立储风波,更加没有什么独宠六宫的柳妃。 他是个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聪明,正直,仁厚。 一旦知道这些事,势必无法将真心疼爱他的皇帝和当年那个推皇后做挡箭牌的皇帝联系起来,更加无法真心实意的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孺慕之情。 皇后本有十足的信心处理好陈仕美的事,让陈仕美在合适的时机,悄无声息的消失,让自己女儿快快乐乐的过完后半辈子。 结果让很多人都没想到的是,她突然病重,没救过来,人直接没了,连后事都没来得及安排,太子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识滟这个姐姐的存在。 皇后的病逝在皇后身边亲近之人看来根本是不可能之事,因为皇后虽然体虚,但真没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可在外面人看来就非常正常,意料之中,毕竟她是个已经缠绵病榻五六年之久的人,许多人因为她的突然离世自乱阵脚。 她的势力也遭到了敌对势力的清洗,其中就包括暗中保护识滟的一支。杜母听到消息,为了保护识滟,主动切断了和京城的所有联系。 于是陈仕美的事情再也隐瞒不住,杜识滟坚持上京城求一个明白,若事情为真,她要想办法和陈仕美断个干净,若事情不实,也好还陈仕美一个清白。 可惜她本人的想法是好的,但遇到的是两个奇葩,那两人为了在一起,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就让她将命搭在了里面。 当然,识滟角度的剧本完全没有这般详细的内容,这些都是识滟本人根据点滴剧情推断出来的。 也就是说,按照时间线算,皇后的身体今年就不行了,可依照皇后谨慎的性格和能力,不至于连自己的病情到了何种程度都无法掌握,以至于突然离世,全盘打乱了她的所有布局。 那场五六年后,在外人眼里非常正常的病逝,很可能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患,识滟必须再去京城确定一下。 能悄无声息搞死皇后的,天下也就那么几个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皇后死了,刚成年的太子势必会惨遭打击。 识滟在脑中对异常沉默,和小甲完全不是一个性格,局里统一配发的系统道:“我记得,剧情里偶尔提过一句,后来成为太子,当上皇帝之人是六皇子?” 系统的机械音在识滟脑海里响起:“是的,组长。” 识滟继续道:“我没记错的话,现如今的太子是二皇子?” 系统继续机械点头:“是的,组长。” 再具体的事情识滟就不清楚了,但现如今皇室几个皇子公主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识滟也不嫌弃这冰冷的机械音,继续道:“根据剧情推测,柳妃进宫前,低位妃嫔生过几个公主。皇帝在独宠柳妃那些年,宫内没有女人生过孩子。 直至皇后生了大皇子,皇帝迫于前朝压力,又开始在后宫睡女人,孩子倒是生了几个,大多在柳妃的手段下没活下来。 期间只有皇后生的二皇子,小妃嫔生的五公主,以及小贵人生的八公主活下来。 此后一直到柳妃病逝,皇宫恢复平静,才逐渐有皇子公主活下来,对吧?” 系统卡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似的,过了两秒才回答识滟:“是的,组长。” 识滟自己也是当过皇帝,见识过宫廷争斗之人,觉得这里里面可挖掘的信息太多,他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虽然京城之行势在必行,但目前来说对杜家最重要的就是杜识有的乡试。 乡试的地点还是在府城贡院,杜识有经过一年努力,对自己学识更加有自信,唯一不相信的就是他的考试运。 临考前,他什么都不想要,只对识滟提出一个要求:“阿妹啊,你最近到底有没有帮哥哥求到那个幸运符?” 自然是有的,识滟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杜识有算是时来运转,平安顺遂了,没想到临近考试,他又一脸的衰相,一看就是要倒大霉的样子。 识滟那被称为江湖术士骗人把戏的幸运符又重出江湖,在杜家秀了一波儿存在感。 杜识有将幸运符慎重的塞进荷包放好后,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才放回肚子里,雄赳赳气昂昂的踏入贡院,在杜家父母的期盼中参加乡试。 识滟是丁点儿不着急,她自己参加过科举,虽然朝代不同,但欣赏水平还是在的,她对杜识有的能力很信任,就算不能名列前茅,但上榜没问题。 可杜家父母还是不安心,尤其是杜父振振有词,说的很像那么回事:“爹爹只是个秀才,上次识有参加院试还能给些意见,但到了乡试这一步,爹完全使不上力,心里没底,慌的很。” 于是杜母拉着杜父在这几天之内,将周围所有道观寺庙都拜了一遍,各路神仙求了个遍,连送子娘娘和土地神月老都没放过,一一送了香油钱。 夫妻二人回来时一副累惨了的样子,杜母喝着茶慢悠悠道:“阿滟你没瞧见,那土地庙里人多的哟,转个身都困难,娘和你爹要不是紧挨着,差点儿就要被挤散了。 我们本以为土地庙是有什么法会呢,结果一打听,全是家里有考生的,不管哪路神仙,先拜了再说。” 识滟心说,这和病急乱投医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临时抱佛脚到底有没有用,大家心里一清二楚,只不过求个心安而已。 识滟边听杜母说话,边吩咐张婶儿上菜,顺便将手里的话本翻到最后一页,欣赏完又一个傻逼书生写的傻逼故事,兀自将自己给逗乐了。 杜父瞧见识滟这淡定样儿就奇怪:“阿滟,平日里你哥于读书上稍有松懈你就引经据典将他骂的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怎的到了这时候,你反倒一点儿不急了。” 识滟合上书,慢悠悠的扶着杜母往饭桌边走:“当然是我相信大哥啊!” 杜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哎,爹也跟你透个底,上上次,大概五六年前吧,你大哥参加童生试,从县试到府试,那是倒霉了一路,什么喝水拉肚子,走路平地摔,就没顺利过。 上次院试也是,听着就揪心的厉害。 原本爹是没放在心上,次数一多,难免多担忧几分,你大哥于科考一事上,大约就是倒霉透顶的命……” 识滟给杜父用公筷夹了他爱吃的凉拌菜,淡定道:“我不是给他准备了幸运符吗?还有何可担忧的?” 本来只有一点担忧,被识滟这么一说,想起那跟玩儿似的幸运符,夫妻二人更担忧了。 不过两人也没担忧多久,正吃饭呢,挺着大肚子的王小花拎着一篮子白面馒头就上识滟家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给杜父杜母转移注意力了,识滟就让张叔将人引进来。 这人的脸皮是真厚,之前闹出了那样的事,这会儿上识滟家来,表现的就跟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让识滟不由想起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王小花深得其中之精髓。 但这次瞧着,王小花显然是成长了不少,至少学会了礼尚往来,还知道不能空手上杜家来,见着杜家人,说话也不直来直去,什么都没脑子往外说。 杜父杜母折腾了一天,不耐烦应付王小花,两人吃完饭相协去休息,留下识滟和王小花在客厅相对而坐。 王小花摸着肚子对识滟道:“今儿家里不忙,店里有仕仁就够了,我特意来找你说说话,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来找你了,只是一直抽不开身。” 识滟没说话,学会委婉的王小花让她稍感讶异,不过也仅仅如此了,想听听她今日来所为何事。 “现在想想你当初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可笑我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但凡不顺着我心意的话都听不进去,被家里人和陈家人联手糊弄,着实可笑。 我现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走在村里,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才知道在我洋洋得意之时,所有人都将我当个笑话一般看待。” 识滟算是看出来了,王小花就是想找人说说话,结果人缘不行,村里的姑娘几乎被她得罪光了,剩下一个识滟,还是塑料姐妹。 识滟翻开新一本话本,一心二用,安心当一个听众。 就听王小花继续道:“仕仁到了年纪想娶媳妇儿成家立业,陈家父母心里只有大儿子陈仕美,压着手里的银钱不给置办聘礼。 刚好遇到这么一个机会,索性半推半就的应下,陈家那边儿允诺,他娶了我就分家,还能得一笔分家费,顺便将府城的铺子给我们盘下来,让我们夫妻二人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 我和他也算是半斤八两,凑在一起过日子,谁都不嫌弃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识滟能听出王小花是彻底对陈仕美死心了,现实就是这般残酷,才短短一年时间,就让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小花学会了面对现实。 这样也挺好。 王小花从篮子里翻出一包零零碎碎的银子,其中还有两串铜钱,在桌子上哗啦作响。 “我们手头只有这么多,先还你这些,现在我们那间食肆生意还不错,回头有钱了慢慢还你”王小花道“还有,谢谢你阿滟,在我所遇见的人之中,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之人。” 识滟让人包了一包点心让王小花带回去,就是正常亲戚上门的礼节,意思很简单,算是默认两家往后可以重新走动。王小花很开心,扶着肚子红了眼眶。 送走王小花,很快杜识有就从贡院出来了,杜父和张叔去贡院门口接的人,人回来的时候狼狈极了。 是被张叔背进门的,见到识滟,杜识有眼眶通红,一手捏着装了幸运符的荷包,一手握住识滟手臂,挣扎着说了一句:“阿妹,呜呜呜,你这幸运符真是太有用了,大哥太感动了!” 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家里一阵兵荒马乱,识滟上前一瞧,不过是连累带饿,精神突然放松,昏睡过去,等睡醒吃饱,自然无事。 但这话没人信,大夫来瞧过,说了和识滟相差无几的话,杜家夫妻才放心下。 杜父这才想起问识滟:“阿滟,你何时学的诊脉之术?” 识滟淡定的撒谎:“没学,这不是每年家家户户的考生都差不多这情况嘛,听多了也能瞧个一二。” 杜父本也不是疑问,听女儿这般说,自然相信。 就叹气对识滟道:“爹和张叔在贡院门口接到你大哥时,那场景太惨了。 人群中那么多考生,爹一眼就瞧见了你大哥,无他,过于狼狈。脚步虚浮,扶着墙走路,脸色蜡黄,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太吓人了。 估摸着你哥这次乡试又不太平啊,这孩子到底是犯了哪路太岁,这运道着实让人担忧。” 一家人都猜到杜识有在贡院倒霉了,没想到竟然会这般倒霉。 “嗨,这次有人挟私报复,在给贡院考生提供的馒头里投毒,别的考场不清楚,我们那个考场好些个考生当场就不行了,直接倒地,几乎没有气息。 被差役紧急抬出去,有人在我眼前倒下,有人从我眼前经过。 幸好我当时觉得口渴,不想直接吃能噎死人的馒头,晚了一刻钟才幸免于难。不过是真的吓了一跳,现在想想,心跳的厉害。” 这也能解释杜识有为何会被饿着了,乡试的搜身检查十分严格,会将考生带的吃食掰成碎块,防止夹带,那检查的差役手刚从人家鞋底摸过,又去掰吃食,杜识有受不了那样,就决定直接在考场上买。 反正杜家不缺那几个钱。 但发生了那样的事,要真能吃得下考场的吃食,才是心大。 杜识有看起来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坚持着考完试,现在神色颓废:“考试几天外面没传这消息的话,应该是被封口了,但随着考试结束,这消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乡试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知会不会影响成绩。” 杜识有真正想说的是,会不会影响一家人去京城居住,他还惦记着帮心大的妹妹瞧瞧京城小绣庄的生意呢,收入是府城的几十倍,东家一年到头不露面,一听就是要当冤大头的节奏,杜识有不能忍。 杜父杜母也很担心,乡试出了人命案子,怎么听都是能上报刑部的大案,乡试有所影响是在所难免之事。 这边一家人才在说话,那边就听张婶儿回来说,陈家的陈仕美从贡院没出来就晕倒了,这会儿正被衙门的人送到医馆躺着呢。 张婶儿道:“现在街上都传遍了,这次乡试有人投毒,据说投毒那人和乡试中某个考生有夺女之仇,对方高高在上,投毒之人平日里根本就接触不到对方,才出此下策,买通了衙门里做饭的一个厨子,顶替了对方的位置。” 张婶儿愤愤:“呸,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强抢民女,这下遭报应了吧!自己倒霉便算了,还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简直可恨!” 衙门破案的效率很快,或者说,作案之人根本没想着隐瞒,亲眼见着抢夺他女儿之人倒下,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案子怎么判的还不清楚,不过衙门为了安抚考生的心,发出公告,言说案子不会影响本次乡试正常成绩。 至于不正常的,估计只能算他们倒霉。 杜识有松了口气的同时,悄悄问识滟:“阿妹啊,哥这次特有自信,上榜肯定不成问题,咱家啥时候上京城见世面去?” 杜识有其实是很期待京城之行的,长这般大还没出过府城。 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不敢想,还能压抑天性,让自己努力成熟稳重。现在吃喝不愁,人就越活越真实。 他私下里做好了路线规划,一家人慢慢走官道,不着急赶路,用大半年时间和家人游山玩水到达京城,时间刚刚好。 识滟道:“等我说服了爹娘便可。”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之中,皇后对大太监玉尘道:“你再说一遍,今儿陛下说了什么?” 玉尘弯腰,态度恭谨,仔仔细细的将皇帝的话重复了一遍:“娘娘,陛下今儿在御书房对几位尚书大人道,想提前为八公主定下一门婚事,等八公主及笄后再行成婚。 还说八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明珠,定要为其仔细寻一个配得上八公主的良人,让下面的人不要随意糊弄他。” 皇后面色逐渐恢复镇定,嘴里的话让大太监心尖儿直颤:“他这是还在惦记柳妃啊,将我最疼爱的五公主置于何地。” 又将我的阿滟置于何地? 提起那个人,大太监不由想起当年陛下独宠柳妃时,对方因为皇后生下大皇子,后宫又有其他孩子诞生,而她本人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未有子嗣,便将八公主抱在膝下养着。 后来那人走的不明不白,陛下这些年也未曾提起,八公主的身份自然尴尬。 但谁能想到,皇帝今儿突然又提起八公主。 皇后眼眸一眯,对大太监道:“下边儿的乡试成绩该出了吧?” 大太监恭敬道:“是,算起来也就这两日了。” “告诉秀荷,让她想办法带阿滟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7 23:33:30~2020-11-08 23:4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36477 10瓶;顶着up当非酋 2瓶;宝贝儿嘟嘟、方圆、胭脂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抵抵京 杜识有原本表现的非常有野心, 在书院力争上游,结果这两年来,家里情况越来越好,他和杜父二人被识滟带飞后, 逐渐显露咸鱼本质, 对于科举名次反倒不那么在意了, 只要上榜就成。 因着对自己的极度自信便显得十分放松,还有闲心去瞧瞧传闻中比他更加倒霉的陈仕美。 “要说这陈仕美,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听闻因着考试时间紧张,那有毒的馒头只咬了一口便搁置在一旁,在考场上时药效未显, 好歹答完了题。 一出考场就倒下, 至今为止已经四天,被人抬回家里, 大夫日日上门, 未见好转。”杜识有一脸感慨道。 大约是想到了他自己的倒霉经历,对陈仕美这番经历格外感同身受些。 “好歹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又在一个书院读书,听闻他出了这等事,大哥还是去瞧瞧吧, 免得被人说是凉薄。” 识滟让人准备了十两银子一包点心让杜识有带走:“陈仕美出了这样的事, 陈家村那边应该来了不少人,大哥你心意到了就成, 快去快回,别被陈家村的人缠上。” 毕竟陈仕美是整个陈家村姓陈之人的希望,识滟猜测经历这一遭, 族里老人说不得都要惊动了。 杜识有临走前临走还有些头疼:“每次见面那些人都要问东问西,将我和陈仕美放在一起比较,直至最后,听到我请口说陈仕美比我强,他们才能满意的放人离开,偏我还要摆出一副好脸来应付,烦人的很。” 识滟心说这都是人之常情,和过年期间亲戚朋友一个个拉着你问成绩,然后炫耀别人家孩子一个性质,没道理可讲。 要是不想被别人家孩子秀一脸,最好还是努力争取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才能少去许多烦恼。 显然杜识有因为杜家亲戚少,还没体验到这种独特的待遇,只遭遇了陈家村族人的语言攻击就一蹶不振,太弱了。 结果杜识有一身惆怅的去,一脸生气的回来,前后不过用了大半个时辰而已,算算路程,在陈家总共待了不到两炷香时间,就这屁大点儿功夫,识滟手头的一本落地书生和大家小姐私奔的话本子才看了不到一半儿呢。 杜识有气冲冲的从袖里掏出十两银子,硬邦邦的放在桌上,气乎乎的对识滟道:“点心被陈家人抢走当场拆开就茶水吃了,银子我直接拿回来了。” 杜识有不是个小气之人,就算是关系稍微过得去的同窗病了,也不至于舍不得十两银子,何况陈仕美当真从头到尾没做过对不起杜家的事儿,两人一个村子长大,一起读书的情谊,不至于让杜识有做的这般绝。 识滟放下手里的书,挑眉道:“说说。” “哼,我一进门,陈家父母就阴阳怪气说什么这次陈仕美意外遭难,就算我这次榜上有名也胜之不武,那语气,跟谁考试的时候没倒霉过似的?不过这我还能忍。 偏他们越来越过分,还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年是他们家陈仕美倒霉,明年说不定就是我倒霉,让我不要太得意。 合着我拿银子点心上门探病,在他们家眼里就是去炫耀的呗,一句感谢都没有,凭白还要被诅咒,我怎么就那么贱呢?” “于是呢?”识滟道。 “于是我就将交给陈父的银子直接要回来,还有点心已经被拆开啃了,脏,我没拿。” 行吧,杜识有这两年行事越发随性了,要是放在以前,只要没彻底撕破脸,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不过有件事识滟还挺好奇:“不是去探病的吗?见着陈仕美了?” 说到这个杜识有就忧伤了:“没有,说是在屋子里养病,我去的时候刚休息,陈家人没让我进去瞧一眼。” 识滟:“……” 行吧,这很陈家人。 于是识滟安慰杜识有:“行了,别生气了,回头再拿个解元回来,气死陈家人。” 乡试通过者称为举人,举人中的头名就是解元。 杜识有想过,但是他做不到,上次能侥幸得个案首,他私下就偷偷激动了好几天。但又不能直接在妹妹面前说自己做不到,那样会让他失去当大哥的尊严,于是只能自己憋屈。 不过事实证明,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就不会发生的,比如在乡试中得解元。 不仅杜识有想不到,杜父和杜母也没想过还能有这一天。 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一刻,一家人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为此一家人准备了两天,精心收拾出两桌,杜家人一桌,张家人一桌,好好地庆祝了一回,杜父喝的微醺,和杜识有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天。 杜母趁此机会和大家宣布:“昨日我和你们爹商量过了,识有三年后是要参加会试的,与其到时候动身前往京城,不若咱们近日启程,直接在京城定居,这两年娘和你们爹的两间铺子收入就够咱们一家在京城的花销了。” 杜识有惊了,刚才还微醺的人瞬间清醒,拽着识滟的袖子小声问:“阿妹,你和娘商量过了?这效率绝了!大哥还以为咱们这一行至少要准备好几个月才能成行呢!” 识滟眼睛一眨,盯着杜母瞧了一眼,压住心底的若有所思,摇头道:“还没说,这是娘自个儿的想法。” 不管是谁的想法,杜家人就此确定下来两月后迁居京城的事。 处理好府城和陈家村的事,带上张家一家子,一家人慢悠悠的先乘船,再换车,逐渐往京城进发。 然而巧合的是,识滟在船上见到了独身一人,前往京城的陈仕美。 识滟丝毫不觉得奇怪,不愧是男主,关键时刻从不缺席。 彼时识滟正带着漫娘在甲板上看日落,波澜壮阔,让一切都显得宁静悠远,突然陈仕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杜姑娘,好久不见。” 识滟转头瞧见长身玉立,一副谦谦君子,身形稍微有些单薄的陈仕美,想来是上次中毒事件后还未彻底恢复吧。 据张婶儿说,陈仕美上次乡试排名二十,陈家人不仅在巷子里放了一天的炮仗,还特意回村子大办三天酒席,庆祝陈家村五十年来出现第一个举人老爷。 和陈家一比,杜家自己人在家里简单庆祝的方式,显得十分对不起杜识有的努力。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陈父一事,让杜父差点儿丢了性命,还花费大笔银钱看病后,杜父算是彻底看开了。 因此这两年很少回陈家村,也有主动和那边断了联系的意思。 只几家和杜父关系特别好的,杜父时常私下里介接济一二。这在杜家几乎成了默认的事。 识滟偏头看了一眼陈仕美,转头继续看远处的晚霞,旁边漫娘好奇的瞧一眼陈仕美,又瞧一眼识滟,一眨眼,就从识滟的左手边站到了右手边,挤在两人中间,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装模作样的看夕阳。 识滟轻笑一声,揉揉漫娘脑袋,换来漫娘灿烂一笑。 这才转而问陈仕美:“陈公子是要去往哪里?” 陈仕美意外的坦诚,和识滟并肩看远处的夕阳,轻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与你们同路前往京城。 乡试过后,府城有位老爷资助了我一些银钱让我做读书之用,有了银钱我便想提前去京城瞧瞧,当做游学亦可。 刚好那位老爷家里有人要去京城办差,可与我结伴而行。” 这种事在读书人间很常见,尤其是家庭条件不好的秀才或者举人,有的是人提前投资,广撒网,只要有一个能得到回报,这笔投资就不亏。 话虽如此,但显然有人不这般想,自从陈仕美站在识滟旁边这一小会儿功夫,一道强烈的视线就钉在识滟身上,像是要将她给烧出个洞似的。 识滟似笑非笑的看了陈仕美一眼,这人是想将她当挡箭牌啊,还是那般黑心烂肺。 识滟看过去的时候,陈仕美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远远看去,就是一副情意绵绵的画面,即使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漫娘。 果然暗处那人终于按捺不住冲出来,脚步极重,站在陈仕美身边一副与他本人十分亲密的样子,先是给了识滟一个十分不友好的眼神,等看清识滟面容后,脸上的神情瞬间放松许多。 识滟的容貌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亲生母亲,走的是端庄大气那一挂,不过这张脸在识滟身上,不说话时有几分清冷,行走间又带着洒脱,单是气质这一块儿,两人就南辕北辙。 但绝对不丑。 可谁让她黑呢? 在这个以白为美的年代,一黑毁所有,黑就是原罪。 本来养了两年终于白回来一点儿,最近因为要出发前往京城,杜母之前给她吃的药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碗里。 每次吃饭识滟都能闻到那股药味儿,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了这个家,识滟感觉自己付出了太多。 就见那小姑娘一身红衣,长得娇俏可人,靠在陈仕美身边,用甜的腻死人的声音道:“仕美哥,这位黑脸姐姐是谁啊?你们很熟吗?不给人家介绍一下吗?” 转而又对识滟道:“哎呀姐姐真是对不住,人家真不是嫌你黑,只不过,实在是……哎呀,总之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姐姐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继而又转头捏住陈仕美的衣袖,一副撒娇的语气:“仕美哥,你帮我跟姐姐说说情,别让她生我的气好不好?既然是你认识的人,以后可以和我做朋友啊!我好喜欢这位姐姐的,一看人就特比好,不是个小气的人!” 漫娘被气的不行,觉得这姑娘简直是茶艺大师,绿茶技能满点,但她在杜家那种单纯的环境中长了两年,嘴炮技能一点儿没点,面对红衣姑娘这种级别,只能气的憋红了脸“你,你”了半天,也没什么有效输出。 识滟就注意到陈仕美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大有溜之大吉,将烂摊子留给她的意思。 于是她将指骨捏的咔咔作响,朝红衣姑娘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不对哦,姐姐我最小气啦,非常讨厌人在我面前说黑啊丑啊之类的,就好像是在嘲讽我一样。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姐姐都会直接动手打回去,报了仇再说其他。” 说着识滟就对着旁边漫娘从房间搬出来的椅子一巴掌下去,椅子发出了可疑的擦咔声,椅面上瞬出现几条裂纹。 将几人吓了一跳。 陈仕美愣住了,甩锅不成,还被红衣姑娘牢牢地拉住衣袖,寻求安全感和保护,这下是彻底甩不掉红衣姑娘了。 红衣姑娘被识滟的战斗力吓了一跳,躲在陈仕美背后,哆哆嗦嗦的威胁道:“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小心我让舅舅砍掉你的脑袋!” 呵,还不长记性。 识滟索性再一巴掌下去,原本结实的红木椅子瞬间四分五裂躺在甲板上,碎的只能搬进厨房当柴烧。 红衣姑娘瞬间安静如鸡。 识滟双手背后,危险的看了被迫挡在前面的陈仕美一眼,警告道:“没有下次。” 陈仕美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什么。 带着已经傻掉的漫娘路过红衣姑娘身边时,识滟慢吞吞补充了一句:“知道上一个喊他仕美哥的女人现在在哪儿吗?” 红衣姑娘明显一副拼命拒绝和识滟接触的样子,最终没抵过心里对陈仕美的在意,出声道:“在哪儿?” 识滟露出一个非常恶劣的笑容:“哦,成了你仕美哥的弟妹啦!” 红衣姑娘精准的领会了识滟话中的含义,并没有误会什么,面色难看的看着识滟离开的背影。 而终于从“阿滟姐姐原来是个武林高手”的震撼中回过神的漫娘,激动地拉着识滟的手追问:“阿滟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难学吗?漫娘也想学,真的好厉害哦!” 当然是不好学的,于是识滟委婉的表示:“都是花架子,江湖艺人唬人的把戏,根本就没有武林高手。” 识滟两巴掌下去,陈仕美倒是老实了,反倒是将那天的绿茶姑娘给招惹来了,对方回过神后,对识滟表现出的一手功夫十分喜爱,日日缠着识滟要拜师学艺。 短短半个时辰,识滟就知道红衣姑娘姓陆名红芍,此次前往京城是接了京城外婆来信,特意前往舅舅家小住,顺便请外婆在京城为她寻一门合适的婚事。 陆红芍的舅舅在京城名不见经传,但出了京城,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因为他除了是陆红芍的舅舅外,同时也是八公主的亲舅舅,勉强算的上皇亲国戚。 简单几句话,识滟就发现陆红芍面儿上是个张扬跋扈的性子,其实内里单纯又好骗,被家里人养成了傻白甜,没有丝毫心机。 识滟翻着话本儿默不作声,陆红芍围着她叽叽喳喳打转,看的漫娘忍不住撇嘴,心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阿滟姐可不是那陈仕美,能为你家的五斗米折腰,从而惹上你这个麻烦精。 陆红芍见识滟不搭理她,反倒更来劲儿了,自顾坐在识滟对面,将她当闺蜜似的倾诉心事:“我娘托我外婆在京城为我寻一门亲事,可我瞧着陈公子就挺好,但我娘不同意,说我们不合适。 识滟姐姐,听陈公子说你们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你了解陈公子吗?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识滟不动如山,见陆红芍至今还是一副懵懂模样,并没有王小花那般疯,发自内心的问了一个她困惑很久的事情:“你看上他什么了?” 陆红芍小脸一红,带着几分腼腆道:“我,我瞧着陈公子长得好看,是我见过的所有男子中长得最好看的。” 识滟:“……” 既然如此,还有救。 于是认真告诉陆红芍一个事实:“那你先不用着急,京城长得好看且年轻有才华,性格又好,家世和你匹配的男子多的是,要是你现在内心认定了陈仕美,回头见到更好看的,心下为之动摇,难免愧疚,开始自我反省。 何必呢?给自己一个认识更优秀男子的机会不好吗?” 陆红芍被识滟一忽悠,突然就自己想通了:“对啊,京城天子脚下,人杰地灵,单是每三年出的探花就丑不了,我要是急匆匆定下婚事,岂不是亏大了?” 自觉想通的陆红芍将识滟奉为知己,同时不再去纠缠陈仕美,收回之前对陈仕美的特殊照顾,偶尔见了也当做陌路人,瞬间恢复陆家大小姐该有的骄傲。 同时任性的决定,回头下了船,就让家丁护卫跟着杜家的马车一起走,她要和识滟姐姐结伴而行,顺便保护识滟。 “识滟姐姐,我仔细瞧过了,你们家一共八人,除了你没一个能打的,万一路上遇到危险,连个帮手都没有,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和我结伴而行你不亏的。” 陆红芍拼命推销自己。 识滟表示无所谓,别的不说,单就杜母每日趁着无人注意时放出的信鸽,还有船舱周围那些若有似无形成保护圈的陌生人,有什么危险早就被这些人提前解决了,根本轮不到她出手。 当识滟再次遇到陈仕美时,对方真心实意朝她道谢,识滟只是不在意的摆手:“没有帮你的意思,别多想。” 要是以前的识滟,陈仕美定然要说些什么反驳她,可自从那天见识过识滟的大力后,他很担心识滟一言不合就动手,将他一巴掌拍扁,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憋屈的拱手告辞离去。 彼时隔壁的另一间客房内,杜父手里握着一只信鸽,鸽子腿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信件,声音低沉的对杜母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你的来历,你的出身,甚至你过往的经历都可能是假的。 但我希望你待我们一家的心是真的。 自你提出要迁居京城,让识有可以有机会与京城书院的读书人多加交流,提升眼界,结交人脉时,我就觉得奇怪,但你一片好心,家里条件允许,识有自己也想出去瞧瞧,我这当爹的自然不会拦着。 可是秀荷,最近这些日子,不管白天黑夜,信鸽从家里一路跟到船上。 你能跟我交个底,你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在替谁做事吗?” 杜父话音落,空气陷入沉寂,好半天,杜母开口道:“我只能说,我对家里从无恶意,且我做的事,不会危及家里人。” 说完将信鸽从杜父手里接过,手轻轻一扬,没传出去的消息逐渐消失在半空,杜母对着窗户外面陷入沉默。 杜父见杜母不肯多说,长长的叹口气,无力的垂下手。 而另一端的京城甘泉宫内,收到消息的大太监轻声对躺在床上,身体已经不爽利了好几天的皇后道:“娘娘,秀荷姑姑来消息了,说是再过大约五日功夫,小主子就能进京。” 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欢喜。 这对母女因为当年的事被迫分离十几年,无法相见,无法相认,无法让孩子得到她应有的一切,原本皇后还能劝自己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安全,为了筹谋的大计。 可当皇帝毫无顾忌的在大臣面前宣称八公主是他的掌上明珠心尖儿肉,不管不顾的打她和五公主的脸时,皇后第一次觉得何必让自己的阿滟在乡下过苦日子呢? 她感觉自己已经等不到筹谋的一切实现的一日,为了女儿,冒点儿险又何妨,她在宫内经营这么多年,难道真就护不住一个女儿吗? 虽明面上不能相认,但补偿的方法多的是,孩子想要什么她给什么,这天下间,已经很少有她给不起的东西了,皇后自信的想。 “听闻杜家那孩子还算争气,回头送进国子监,等会试结束也好安排差事。” “将京城各家适龄公子的资料准备一份儿,本宫得亲自为阿滟找个合适的夫婿,这孩子翻过年就十八了啊,女儿家的韶华珍贵,浪费不得。 秀荷没在当地找到合适的儿郎,这样也好。” “孩子进京那日,玉尘你亲自出宫替本宫瞧瞧,瞧瞧她这些年过的可好。” 于是识滟在进京那日,不期然就与一道热切的视线对上,由于感觉过于强烈,识滟看过去的神色就不太温和,将对方惊的一个激灵,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8 23:41:12~2020-11-09 23:4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迁 5瓶;Danny78 2瓶;方圆、胭脂笔、阿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万人万迷 被识滟略危险的一眼盯的胆战心惊的玉尘公公心下既欣慰又纳闷, 一边觉得不愧是主子的孩子,单凭这一眼,宫里许多皇子公主身上都没这份气势。 另一边又不解从小生长在小山村的孩子, 眼神怎会带给他如此压力。 这位皇宫内数一数二的大太监觉得就算是太子殿下, 身上的气势也不一定有这位主子强, 还有对方收放自如的气势, 都能从侧面看出小主子的心性之坚定,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解归不解,看到识滟出落的这般好,玉尘公公心下满是欢喜的回宫将看到的一切与皇后细细讲了。 皇后听完一遍,让玉尘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玉尘不厌其烦,事无巨细,从识滟的穿着到举止到神态, 以及和家人相处的情况,还有看他的一眼, 全都细细道来。 这次皇后听完后, 沉默半晌, 才哑着声音对大太监道:“将五公主找来,我有事吩咐她。” 玉尘轻声应下,犹豫道:“娘娘,要不宣太医院的太医再为您瞧瞧吧, 您这几天瞧着都没甚精神。” 皇后摆手:“无碍,只是偶尔感觉没甚精神,吃了药,今日便好了许多,频繁宣召太医, 会让外界不安。” 皇后这边的消息管控非常严格,并未让外界不安,反倒是杜家,杜识有的病情让杜家夫妻有些不安,原因是临近京城,杜识过于兴奋,临窗赏月,一夜未睡,大半夜就着了凉,躺在马车中昏昏沉沉的进了京。 及至今日,已经在家躺了好几日不见好。 因着一家人在来之前就商量好了,住在识滟让人置办的宅子内,不大不小的四进院子。 于是兄妹都有自己的小院子住,只有张叔一家帮着打理显然是行不通的,杜父杜母这几日一边牵挂儿子的病情,一边张罗着增加人手。 留识滟和杜识有两人在家。 杜识有躺在床上,头还有些晕,偏不想睡觉,要求识滟在旁边念话本,兄妹两人一起吐槽话本里让人窒息的骚操作,独有一番乐趣。 两人笑闹过后,杜识有不太确定的朝识滟开口:“阿妹,你有没有觉得,爹娘之间气氛好像不太对?” 识滟心说当然不对了,人前相安无事,人后各自不搭理,到了京城两人不同床,为了瞒着咱们,爹还在卧房内打地铺呢。 必定是原则性的问题。 识滟仔细一想大概就有了思路,不过这是杜家夫妻双方的事,就算是子女,也不好插手,两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必旁人过于担忧。 杜识有继续道:“爹娘的感情一向要好,平日里就是红脸的时候都极少,可这一路走来,虽然他们看着都很正常,但我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个具体。” 识滟淡定道:“上下牙都有打架的时候呢,爹娘之间闹点小矛盾也不是不可能,既然他们不想让咱两知道,咱们装作不知便可,免得他们还要费心想怎么和咱们解释。” 杜识有见妹妹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安心了许多,脸色一转,继续使唤起识滟:“接着刚才的念,还没听完呢!对了,再给我端杯茶,那个新出炉的点心也要!” “哥你以前对我多好啊,现在使唤我使唤的可真顺手,我怀疑你就是想这般使唤我才假装病一直未好。”识滟瞧着杜识有红润的脸,似笑非笑道。 杜识有一瞬间心虚过后,强自镇定:“我现在可是病人,阿妹你怎能这般想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识滟还能看不出杜识有这几天在装病?哄上几天满足一下对方当小公举的心愿差不多得了,还能真陪他一直演下去不成? 留下一脸懵逼,不知道什么时候露馅儿的杜识有,施施然出了房间,临到门口,还不忘提醒杜识有:“不是说要帮我查小绣庄的账吗?账本我让人搬到你书房了,午饭过后便开始吧。” 至于识滟自己,出了屋子,站在廊檐下背着手瞧着一碧如洗的天色,喃喃:“该有客人上门了”。 客人上门,还是提前准备一份见面礼为好。 从这天起,识滟将自己关进房间,说是又有了新的灵感,让旁人不要轻易打扰她。 时隔两年,小绣庄主人继万里江山图后,终于要有新作即将面世,不仅杜家人十分重视,收到消息的京城小绣庄同样重视。 在普通人眼里,小绣庄身后的东家十分神秘,但在京城这地界儿,她的身份在有底蕴的人家根本就不是秘密。 因着这几年京城这天底下最繁华的地界,几乎将刺绣玩儿出了花儿来,同时冒出无数绣艺精湛的绣娘和绣庄,精致繁复,大气磅礴,或是简约质朴,风格迥异,各有特色。 但最负盛名的还要数小绣庄。 但凡见过那副万里江山图的,无不对其称赞异常,万里江山图和他的创作者,已然是整个刺绣行业的传奇,是存在于行业之内的传说。 因而京城许多大户人家同样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想第一时间拿到识滟的第二幅绣品,一睹为快。 识滟人还在绣房未出来,外面已经有很多人蠢蠢欲动,通过各种方式和手段,与杜家人搭上话。 这几日,杜家三口,尤其是杜识有,算是见识到京城大户人家的行事手段了,软硬兼施,恩威并济,让人无法拒绝,但他不得不拒绝,因为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整个杜家人都知道,没人能做识滟的主。 就算他们对外答应了什么,识滟不同意也是白瞎,还不如不折腾呢。 不折腾的后果就是他们要顶着外界的无数压力,艰难喘息,不过短短九日功夫,杜识有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他不仅成长了,还苍老了。 就算杜家人脾气又臭又硬,丝毫不懂变通,但那些人也没放弃得到识滟第二幅绣品的想法,都让人盯着杜家的一举一动,只要识滟出了绣房,他们必定会一拥而上,第一时间想办法说服识滟,拿到东西。 只不过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识滟出绣房的那一日上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院子大树上有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安宁,清净。 识滟拒绝了漫娘的帮忙,请自动手将绣品从房间搬到院子里搁置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在闻讯赶来的所有人亲眼见证下,树上的鸟儿们先是集体躁动,随之先后飞向识滟的绣品,在绣品上方盘旋。 叽叽喳喳,久久不散,场面壮观,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个个像是人类朝见皇帝似的,虔诚,恭敬,激动。 虽然从动物身上感受到这一切很难,但众人就是莫名感受到了。 最后还是识滟亲自动手收起绣品,鸟儿们才怀着疑惑,不舍的情绪离开,现场众人又一次莫名感受到了这些小动物的情绪。 见此情形,虽不清楚识滟绣品的内容,但潜藏在暗中那些人想得到他的心情更加火热,都想用最快的速度将这边看到的一切汇报给主家,请主家不要大意的上。 但他们还没离开呢,五公主就低调的带着贴身丫鬟上门拜访来了。 几乎是识滟走出绣房的一瞬间,五公主的车架就停在了杜家大门口。 暗中潜藏的众人一瞧,心下就是一咯噔,五公主亲至,其余人怕是再也没机会了,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当初就是五公主将小绣庄成功推到了世人面前。 小绣庄有今日,五公主居功甚伟。 五公主对小绣庄绣品的喜爱人尽皆知,京城其他人家虽然也时兴使用刺绣物件儿,但绝对没有五公主这般专一,这两年刺绣行业有百花齐放之势,旁人自然也想尝试不同风格。 五公主不,她是坚定的小绣庄党,两年如一日,坚持只用小绣庄出品。 众人虽然心下可惜,但一点儿不耽搁他们快马加鞭回家将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主家。 而五公主亲眼见到识滟,恍然间竟然有似曾相识之感。 识滟对这位公主的眼力表示佩服,她这皮肤,在杜母的一番操作下,比当年在陈家村还要黑上几分,一般人见状,还真没心思仔细瞧她的长相,是有时候她自己照镜子,都能被吓一跳的程度。 这位竟然还有心思仔细打量她的长相,也是个狠人。 五公主打发走旁人,院子里只留下他们二人,温婉一笑,主动牵着识滟的手道:“我对你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心下顿感亲切,你虚长我几岁,不若往后你我姐妹相称,我便称呼你一声姐姐吧!” 按理说,一般人突然见到传闻中非常受皇后宠爱的公主,且这位公主平易近人的过分,要拉着她姐妹相称,定然要不安,疑惑,怀疑,激动,兴奋。 不管怎样,唯独不会平静接受。 但识滟面上就是一副从容之色,淡定道:“既如此,五妹你且随我来。” 识滟的淡定从容让五公主愣了一瞬,有一瞬间,她仿若从识滟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又恍惚觉得她本该就有这么一个大姐姐,一个能让皇宫所有皇子公主都尊重的大姐姐。 联想到皇后的吩咐,五公主心下产生了无数疑惑,但她不想主动去解开。 难得糊涂。 识滟将五公主带到了她特意给客人准备的礼物旁边,五公主近距离见到这幅绣品,眼睛就从上面移不开了。 流光溢彩,浴火重生,霸气,宏大,威严,震撼人心。 靠近这幅绣品的人呼吸不由自主放轻,仿若自己就是绣品上众多动物中的一员,瞧着前头那高高在上,威严,强大的存在,心悦诚服。 好半天,五公主才怔怔的回过神,轻声对识滟道:“姐姐,太强了,与两年前的万里江山图相比,今日这幅不管是技术,还是其中蕴含的灵气,心境上的提升,表达的方法,都有了质的提升,不可同日而语! 放在外面,定然要备受追捧!” 识滟坦然接受了五公主的称赞。 虽然这是特意为今日上门的客人准备的礼物,但也确实是识滟来到京城,突然有了新的感悟,有感而发创作出来的东西。 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那份感悟的过程,其他并不重要。 五公主的视线好不容易从绣品上移开,这才问识滟:“姐姐,这幅绣品有名字了吗?” 识滟道:“百鸟朝凤图。” 言罢,在五公主不解的目光中,将绣品仔细擦拭一遍后道:“既然五妹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五公主待要拒绝,识滟淡淡道:“今儿认了个妹妹,心下高兴,就当是送与你的见面礼吧!” 丝毫没提五公主这两年对小绣庄无形中的各种帮助。 五公主高高兴兴的收下,让人将她带来的礼物摆在识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家中长辈听闻我今日要来拜访姐姐,特意让人准备的物件儿,还望姐姐你喜欢。” 识滟一听就明白五公主的意思,能被五公主称为长辈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很容易就联想到传闻中宠爱她的皇后。 待送走了低调的五公主,识滟瞧着诸多礼物中并不起眼的两匹绸缎,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味道,心下啧了一声。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杜父瞧着五公主带来的一院子礼物,眼神停在杜母身上若有所思,杜母十分坦然,不闪不避,在所有礼物中,瞧见了两匹只有皇后宫中才能用的绸缎,眼神一闪,心下已然明白送礼之人的意思。 从成堆的礼物中准确挑出那两匹,对识滟道:“阿滟,其他东西你自个儿收起来,将来做嫁妆用,这两匹绸缎摸着丝滑异常,一瞧就是好东西,娘拿来给你做两身衣裳穿,免得放在库房做旧了浪费。” 识滟没有拒绝,笑眯眯道:“谢谢娘。” 这个家里,大概只有心大的杜识有一人,围着这些礼物打转,之后十分不安的问识滟:“阿妹,就算那人是五公主,这出手也过于大方了吧,咱们收了人家礼物,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这一刻,全家人看着杜识有的目光异常统一,眼神里全部流露出一个意思:无知的人最幸福。 而回宫后的五公主,恭恭敬敬的将那副百鸟朝凤图给皇后送去,仔仔细细的讲了她在杜家见到的一切,随后低下头,视线下移,不敢随意乱看。 好半天,听皇后娘娘道:“你做的很好,继续做吧,往后本宫许你自己挑选夫婿人选。” 五公主心下一惊,随后便是欢喜,恭敬退出甘泉宫后,心里对识滟的身份有了更大的疑惑,皇后的所有行为都在向她说明一个事实,杜识滟于皇后而言,是非常重要之人。 而甘泉宫内的皇后则温声吩咐大太监:“让人挂在本宫寝室,本宫要日日都能瞧见。 还有,回头让人翻翻本宫的私库,本宫记得前些年收集了一些女儿家用的物件儿,本以为这辈子也用不到了…… 回头就给那孩子送去。” 杜家自然不知道前些天小山一般的礼物才是个开胃菜,往后还有无数珍贵物件儿排着队进他们家大门。 今儿一家人特意送终于愿意痊愈的杜识有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也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前朝时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子弟才能入学,且每家名额有限,不是你家生了一窝都能塞进去。 到了本朝,国子监放宽要求,开始接收天下英才,但这英才的定义就非常宽泛且模糊了,杜识有能进国子监,是因为杜家人在府城时拿到了知府大人的推荐信,加上杜识有的成绩,再通过考核后便可入学。 前日杜识有通过国子监先生的考核,于是便有了今日一家人便送杜识有上学的一幕。 长这般大,第一次被一家人一起送着上学,杜识有心下有隐秘的开心,脸上并未显露出来。 全家站在国子监门口话别,杜识有面上假装不耐道:“阿妹你们快回去吧,就说不要送了,你们非要来,你瞧瞧这来来往往的学子,哪一个上学还要家人送? 尴尬死了!” 识滟幽幽看了杜识有一眼,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现实:“那你别啰嗦了赶快进去啊,磨磨唧唧干嘛呢? 我们只是顺便送送你,等下还要去白马寺烧香,去晚了可就排不上队了,你别耽搁我们时间。” 杜识有露出了心碎的表情,还想说什么,一转眼,视线就和不远处的男人对上。 那人瞧见杜识有,温和一笑,主动上前打招呼。 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确实有吸引女孩子的资本。 来人正是陈仕美。 陈仕美温声和杜家人打了招呼,瞧着杜识有道:“杜兄日后要在国子监读书了吗?仕美今日来此参加考核,若是能侥幸通过的话,日后你我二人又是同窗,当真是缘分!” 陈仕美旁边站着一个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用鼻孔看人的女子,说起来,这姑娘的样貌,识滟觉得有几分眼熟。 只听那姑娘道:“仕美,待会儿约了祭酒,别迟到了。” 简单的一句话,但不将国子监祭酒放在眼里的意思非常明显。 陈仕美好脾气的朝那姑娘笑笑,和杜家人告别后跟着人走了,两人行动间显得亲密异常。 看着陈仕美走远的背影,杜母小声叮嘱杜识有:“那陈家小子不是个老实性子,不知道又在哪里搭上了谁的线。 方才那姑娘别看没摆什么排场,身上穿的可都是宫廷内造的东西,不好惹。没事儿你别往他跟前凑,免得被牵连。” 这话杜父十分认同。 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杜识有,等他的回答。 杜识有无奈扶额:“爹娘,我都多大人了,这种事儿还要你们叮嘱我吗?还是阿妹最好,你们瞧她对我多信任啊!” 识滟幽幽道:“我不是信任你,我只是相信你和陈仕美的关系,打小就亲近不起来,没道理突然就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 这边才见过陈仕美,回头在白马寺就遇上了跟外婆一起烧香的陆红芍。 陆红芍见着识滟十分开心,缠着识滟要来家里做客,认认门,搞的她外婆程家老夫人十分无奈,最后出于溺爱外孙女之情,只能舔着脸跟杜家人告罪。 陆红芍心愿得偿,一路上挽着识滟的胳膊叽叽喳喳,识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感受胳膊上的重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时的微微尴尬,开始习以为常。 这也许就是女孩子吧,识滟想。 回杜家的马车上,只听陆红芍连珠炮似的:“阿滟姐姐我跟你说,幸好之前我没真的看上陈仕美,非他不可,要不然我得气死。 之前我还想着京城美男子多的是,不差他一个。 结果在他那里亦如此,京城漂亮又有权势的女孩子多的是,不差我一个!” 识滟来了兴趣,挑眉道:“说说?” 陆红芍靠近识滟,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噘着嘴气愤道:“那人拿了我爹的信去找我舅舅,我舅舅受托于我爹,想办法送他进国子监读书。 于是陈仕美这段时间便住在我舅舅家,愣是将我舅舅哄得开怀大笑,当成亲儿子似的。 这不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舅舅还有个外甥女,就是宫里的八公主,听说最近因为陛下的抬举,风头无两,拿了宫禁令牌,时常出宫找几个表姐玩儿,一来二去的,陈仕美就和八公主对上眼了。” 八公主,原来是女主啊。 现在想来,国子监门口遇见的女子,应该就是八公主无疑了,果然面相上和陆红芍有两分相似。 识滟:“这话放在我这儿听听也就罢了,旁人面前最好全部憋在心里,小心祸从口出。” 编排皇家公主,被人捏住把柄,罪名可大可小。 陆红芍撇嘴,在识滟肩膀上又蹭了两下,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小声嘟囔:“我可聪明着呢,还能不知道这些? 阿滟姐姐你说你为什么就不是个男人呢?你要是男人,我指定就嫁给你了!” 识滟敬谢不敏:“要我真是男子,那你可得排队,我家漫娘早就预定好了,要第一个嫁给我。” 万没想到成为女孩子的自己还能得到这么多女孩子的青睐,识滟内心稍显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9 23:47:15~2020-11-10 23:3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吃维C了吗 20瓶;胭脂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圾垃圾皇帝 前日杜母和漫娘经过精心缝制, 花费十几日功夫,终于为识滟做出一身合适的衣服,识滟穿在身上, 那种缥缈出尘的气质越发明显, 有时候会觉得这人十分不真实,随时有随风而走的感觉。 往常识滟无奈被人拉去试衣服总会说一两句类似于:做好放着, 等穿的时候直接上身就行。 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被两个女人拉着试衣服。 杜母眼眶微红,背过身缓了口气,转过身又笑着对识滟道:“阿滟,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瞧着就好看, 不若今儿就穿着吧!” 识滟不知道杜母是什么心情,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和誓死效忠的主子之间,或许是无法两全的,所以她选择默默守护。 漫娘眼眸亮晶晶的对识滟道:“阿滟姐姐,你今儿可真好看!” 识滟对漫娘的每日告白习以为常,瞧着镜子里那张黑的吓人的脸, 跟好看搭不上边, 实在不敢恭维两人的审美。 不过她没有拒绝两人的要求, 穿着这身衣服去程家见过陆红芍, 还穿着另外一身去国子监门口接杜识有回家。 家中闲坐时指着衣架对每日帮忙收拾房间的漫娘道:“这两身衣服我确实喜欢, 不用收进箱笼了,就放在床头的衣架上,我好随时换着穿。” 漫娘对识滟无条件的信任,闻言笑眯眯答应道:“那我回头帮小姐熨齐整放着,穿的时候才方便呢!” 识滟桃花眼微眯,随手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道:“倒也不必, 说不得穿不了几日功夫就不能穿了呢!” 漫娘不解,见识滟像是随口一说,没有解释的意思,摇摇头,继续欢快的收拾房间去了。她一定要将阿滟姐姐照顾的极好,让她将来就算嫁人也舍不得抛弃自己,走到哪儿都带着自己! 小小的漫娘心里存着这个大大的愿望,再一次感叹自家小姐为何不是个男子,要是男子的话,自己一定要努力嫁给她!那样便能跟着小姐一辈子,和她形影不离。 识滟前前后后花费五日功夫,终于在一个全家人一起吃饭的傍晚,于饭桌上一口血喷出,缓缓地晕倒在地。 无声无息躺倒的样子,让一家人感觉天都塌了。 不仅杜家的天都塌了,甘泉宫的皇后听说此事,也惊得掉了手中的琉璃盏。皇后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单纯有人针对识滟,目前消息太少无法判断,所以不能动用她熟悉的势力。 “让宫外的人找信得过的大夫去诊脉,玉尘你出宫一趟,亲自瞧着那孩子没事儿再回来,每隔半个时辰给本宫传一次信。”皇后脸色苍白,但很快就稳住了。 识滟这一睡就是五日功夫,普通大夫查不出病因,小绣庄掌柜走五公主的路子,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也没瞧出门道。 玉尘公公苦等五日,终于等来了一个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者,急的直接让人背着老者一路冲进杜家。 杜家人经过这五日的折磨,精神憔悴,神色疲惫,哪一个面色都不好看,见着是五公主身边的公公带来的人,什么都没说,直接请人进去给识滟诊脉。 玉尘公公稍作改装,以五公主身边太监之名留在杜家帮忙寻找京城有名的大夫,收效甚微。 事到如今,众人甚至连识滟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都不知道。 每次有新的大夫,一家人都是满怀希望的迎接,又失落不已的送走,已经成了杜家人的常态。 杜母急的嘴唇起了干皮,脸上带着一股病态,杜父也顾不上和杜母之间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小别扭,拉着人手轻声道:“秀荷,你别着急,先去吃点东西睡一觉,阿滟还在等着咱们救命呢。 若是这个时候你倒下了,可叫阿滟如何是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就是做不到而已。 一家人跟着玉尘公公和那位需要被人背着才能行动的大夫一起进了识滟的闺房。就见那老大夫颤颤巍巍的摸上识滟脉搏,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摇头,一会儿若有所思,又一会儿点头,看的众人心都跟着他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儿。 足足用了一盏茶时间,老大夫才颤巍巍的转身,默不作声的开了张方子交给在旁边眼睛都哭肿了的漫娘道:“三碗水煎一碗,温热时饮下,连服三日看看药效再说。” 漫娘谢过大夫,拿着方子蹬蹬蹬跑远了。 老大夫这才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用同样精气神不足的声音对众人道:“这是中毒了啊,药物相克导致的中毒。 造孽,造孽哦,这么小的娃娃,受这份儿罪,造孽哦!” 玉尘公公心下一惊,对老大夫道:“先生何出此言?” 老大夫不满的瞪了玉尘一眼,这才不情不愿道:“这女娃娃应该生的十分貌美,你们为了遮盖她的容颜给她长期吃一些能让皮肤变黑的药。 那药虽然于身体无害,但长时间服用,也没甚好处就是了,单是那药也就罢了,最多让这女娃娃黑一点儿而已。 偏偏又给她服用了一种能让身体悄无声息之间缓缓衰弱的药,药量虽然轻微,一两顿对寻常人来说只不过是想多睡一觉的感觉。 但这女娃娃自小身子骨就弱,这点儿药就差点儿要了她的命!不是造孽是什么?” 玉尘听说有人给识滟服用了能让身体悄无声息之间虚弱的药,视线锐利的扫向杜母。杜母一惊,刚想解释,杜父就挡在杜母面前,面色不善的盯着玉尘,无声与他对峙。 杜母见此情形,心下情绪复杂难言,最后还是握住杜父的手,从他身后走出,坦然的对玉尘道:“公公,既然大夫这般说,还请老先生帮忙查一查吧,那日阿滟吃过的用过的,一应穿戴,但凡她接触过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全部都看起来。” 这是自然,就是杜母不说,玉尘也要查的。 杜父视线不停的在玉尘与杜母还有床上躺着的识滟身上流连,实在不明白这其中有何联系。 只有杜识有才是真的傻住的那一个,在他的记忆力,他妹妹识滟从小就黑,小时候可能还没现在黑,不过他记忆里对方从未像其他小姑娘一般白白嫩嫩过。 可就算那样,妹妹也是最好的妹妹,比别人家的小姑娘聪明,懂事,能干,善良。原来她不仅不黑,还很漂亮,是爹娘为了掩盖她的美貌才让她变黑的吗? 不,不对,瞧爹爹的神色,他一定也是方才才知道这个事实。 那这事儿就是娘一个人的决定,也是这时候,杜识有才恍然想起,他和识滟其实不是血缘关系上的亲兄妹来着,两人是异父异母的兄妹。 但不管杜识有心里想了什么,一点儿不耽搁现场玉尘公公的行动。 他无声的对老大夫行了个礼,意思不言而喻。 老先生也看出床上躺的小姑娘身份不凡,若不然,玉尘是何许人也?皇后身边的第一大太监,就是国公爷见了也要客气三分的人,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关切有加? 不过他能活这般大年龄,就是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老大夫在杜家人的陪同下,将识滟晕倒那天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最后重新回到识滟住的房间内,在屋内转了两圈,最后路过衣架时,猛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仔细分辨。 睁开眼后指着衣架上识滟日前让漫娘放在上面的两套衣服道:“这衣服拿下来老夫瞧瞧。” 这要是个正常男子要求看小姑娘穿过的衣服,早就被当成流氓打出去了,但这老先生是五公主府上的公公请来的先生,明显有两把刷子,谁都不敢多说什么,杜母更是惨白着脸,快速将衣服取下交给老先生。 随后在玉尘怀疑的目光中无力的解释道:“这是五公主那日上门拜访送来的衣料,我瞧着十分衬阿滟的肤色,便和家中丫鬟连夜赶制了两身衣裙给阿滟。 阿滟果然十分喜欢,一连穿了五六日光景,期间连换其他衣服都不肯。” 杜母说的隐晦,玉尘却瞬间明白了这衣料的来历,这分明就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添进去的东西,看着不起眼,全天下只有她一人能用的特供丝绸,柔软舒适,在阳光下能散发出柔和的光,放在那么多礼物中,不识货之人自然不明白是何用意。 但秀荷只需一眼就明白了。于是便亲手做了让识滟穿。 玉尘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若是皇后那边穿的衣服出了问题他们却一无所知…… 他还想到最近皇后娘娘没来由的偶尔虚弱或者嗜睡。 看着都是小毛病,但若是……这里面的事情就过于可怕了。 因而,在老大夫仔细对着衣服检查之时,杜母和玉尘两人紧盯着他不放,想亲耳听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最终老大夫缓缓放下手中衣物,对几人道:“若老夫没瞧错的话,这种丝绸是用一种特殊的蚕吐丝织造而来,因着数量及少,珍贵异常。 不出意外的话,是有人给蚕吃了一种特殊的毒药,因而蚕吐出来的丝也会带着这种药性,又有丝成一匹布,一件衣服,药效长期存在,十分微弱,正常大夫是发现不了的,积少成多恐怕不妙。 若不是老夫鼻子天生灵敏,加上知道问题出处寻找根源,今儿也不会发现其中问题。” 老大夫非常笃定道:“定是这丝绸的问题。如今看来,这女娃娃的身体比老夫想的还要虚弱,老夫本以为她是吃下去一点儿药才中毒,却原来是连着闻了五六日这微不可查的味道便成如今这般。” 老大夫心下长长的叹口气,他已然知道这丝绸的由来,天下间只皇后专用的丝绸啊,看来他还是搅和到这一滩浑水中来了。 杜母和玉尘的脸色瞬间雪白。 玉尘强忍住现下就直奔回宫的念头,面上不动声色的问老大夫:“先生,那杜小姐身体可会恢复?” 老先生一愣,摇摇头。 一家人全都不解又着急的看向他。 老大夫犹豫片刻。 杜父便道:“先生,还请您直言,我们只想知道实情,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和孩子一起面对。” 然后他就听见老大夫道:“其他倒也罢了,就是这生育问题上,可能会有影响。” 杜家人包括玉尘全都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老大夫瞧的生气,一副气哼哼的样子道:“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嘛!难道比起命来说,生孩子更重要吗?” 这倒也不是,可问题是,他能这么比较吗? 不管杜家人如何,识滟躺在床上一心二用,将屋内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枉她在提醒皇后小心后宫的同时,也解决了日后的成亲问题。 想来有这么一茬,皇后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逼她成亲,就当是提前收取救皇后的报酬吧。 皇后何止不想逼她成婚,心下简直心疼的要命,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全都一股脑儿的给识滟送过去。识滟这一遭,是替她挡灾,救了她一命啊! 听到玉尘公公的汇报,皇后命人暗中调查,按照老大夫的说法,从源头查起,势要不动声色的找出真凶。 同时对于自己差一点儿就着了道,且害的女儿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愧疚难当。好东西不要钱似的打着五公主的名号悄悄往杜家送。 识滟躺在床上,和系统下了五日的棋,系统一局的没赢过,欺负的小孩子哇哇大哭,直呼对下棋有了阴影,统生再也不下棋才罢休。 说实话,本来她的身体并不弱,但为了达到目的,在老大夫诊脉的时候稍微改变脉象,也不是什么难事。 索性今日终于可以醒过来了。 识滟缓缓睁开眼时,漫娘趴在床头睡的口水流出来而不自知。 杜识有眼眶通红,盯着空中在发呆。 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僵硬的脖子见到正在对他眨眼睛的妹妹,杜识有嘴巴张了好几次,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眼眶更加红,隐隐有泪光一闪而逝。 识滟就看着杜识有狠狠的闭上眼睛好半晌才睁开,僵硬的起身走过来,中途差点儿摔了一跤,但杜识有不在乎,蹲在识滟床头,轻手轻脚的摸摸她脑袋,又捏捏她的手,无声用嘴型说了句:“醒来真好。” 识滟心想,这回需要瞧病的从她换成了杜识有,过于激动,导致无法开口说话,将一家人吓得不轻。 不过几乎不用大夫诊治,杜识有在识滟床头,和识滟一起听漫娘绘声绘色的讲她昏睡这几日家里发生了什么,总觉得漫娘说的和他知道的不一样,好几次想开口打断无果。 最后一次听漫娘说杜识有着急的差点儿哭了,样子特别傻时,终于忍无可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胡说!” 不药而愈。 识滟醒来的消息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传回宫内,皇后非常高兴,中午多吃了一碗饭。 语气幽幽问大太监:“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本宫定然要将此人碎尸万段,给我的阿滟报仇。” 谈及此事,方才高兴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大太监的腰弯的更低了些,语气还算平静:“那边的人回报说,两年前起,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每月会去蚕房一趟,雷打不动。” 皇后冷哼一声,果然是他。 “这一招确实阴狠,若不是阿滟误打误撞救了本宫一命……” 皇后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小动作:“如今看来,咱们这位陛下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本宫,那这理由,只能跟柳妃有关了。 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玉尘提醒道:“娘娘,您还记得贤妃娘娘吗?今早下面来报,贤妃娘娘已疯疯癫癫,陛下仁慈,一再让人照顾好她,不许慢待了。” 皇后被这般提醒后,耸然一惊,想起一件事。 贤妃娘家势大,性格张扬,有野心,有小聪明,心里想生下儿子,继承皇位的想法几乎人尽皆知。 宫内在柳妃进宫之前,也不是没有怀孕的妃嫔,但都惨遭贤妃毒手。 皇后琢磨着,柳妃一直无孕的原因,大概就是她初初和皇帝看对眼那阵子,碍了贤妃的眼,贤妃让人下的手,这件事皇后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真相与她猜测的相差无几。 之后的日子里,贤妃先后生了五皇子和九公主。 “五皇子三年前坠马意外瘫痪,整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吃饭穿衣都需人伺候,九公主两年前扑碟之时意外掉进荷花池,捞上来后人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至今也无好转迹象。”玉尘弯腰道。 玉尘的意思非常简单,若是皇帝真为了柳妃能干出谋杀皇后的事,那对柳妃做了那种事的贤妃更加罪不可恕,皇帝却在柳妃死后与贤妃先后生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逐个儿出了意外,以至于贤妃奔溃。 这其中发生的事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皇后手指停止敲击,轻身对大太监道:“找个机会,避开所有人,本宫亲自去一趟贤妃宫瞧瞧。 咱们这位陛下啊,疯起来可真没个人样儿,也不知先帝瞧见他如今那幅样子,会不会后悔的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不过他的这份感情啊,可真叫人觉得恶心!” “要我说呀,嫁给谁都不能嫁给陛下,简直倒了八辈子霉才做她妻子小妾。你猜怎么着,我可是听八公主说了的,当年陛下和柳妃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为了柳妃一人,不顾六宫妃嫔的颜面。” 陆红芍听说识滟身体好转,特意上门来探病,顺便和识滟说说她最近听到的八卦。 “简直脑子有坑,这就是人家说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人家妃嫔们是为了他那个人才进的宫吗?那是为了家族荣耀,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权势地位! 那些妃嫔的娘家,哪一家不是为了当今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人家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进宫给他当小妾,自然是为了生下皇子公主,盼望着皇子有朝一日登上那个位置,让自己的家族更上一层楼。 又不是无权无势小门小户人家出来没见识的姑娘,真就为了他那个人。 大多数妃嫔进宫就跟那联姻似的,双方都有默契,结果陛下倒好,享受了美人儿家族带来的好处,却不想回应对方相应的权势,单方面撕毁盟约,简直有毛病。” 识滟觉得陆红芍这丫头胆子是真大,这年头敢明目张胆吐槽皇帝之人,着实不多见。 拍拍陆红芍的手背,示意她适可而止。 陆红芍嘿嘿一笑:“我也就在姐姐你面前说说而已,旁人想听,我还不敢说呢。” 陆红芍自己也奇怪呢,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好多年,谁都不敢说,本以为要憋一辈子,随着自己入土呢,结果每次见到识滟,她心里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 不管这吐槽对不对吧,识滟总是能包容她的。 识滟何止是包容她,自己心里也吐槽呢,据她所知,这位皇帝陛下做的缺德事儿可不止这一件,柳妃死后,皇帝沉寂了两年,终于有一日将柳妃的娘家妹妹接进宫照料,封了个小小的贵人,两人生下了六皇子。 就是剧情中最后成了太子的六皇子。 行吧,皇帝心里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谁都不会去戳穿,但说实在的,只要不出现第二个柳妃,随便他怎么折腾,大家安生过日子互不打扰。 众人进宫又不是真的争着和他谈情说爱的,大家争的只不过是和他睡觉生孩子,最好生的孩子能继承他的皇位而已。 至于他心里有人,爱谁谁,真当谁都喜欢跟一个固执又霸道,长得还就那样的老男人谈情说爱呢?又没病。 但你说,人柳家又不是没人了,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家里又不是没有父母兄弟了,人是当地有名望的大家族,因为柳妃的关系,当地知府都得对柳家礼让三分,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有什么需要你一个遭老头子照顾的? 找个年纪相当,会说甜言蜜语,浪漫又温柔的小伙子不好吗?非要被你一个糟老头子照顾?还是给你当小妾被你照顾! 说来说去,不过是自私罢了。朝政上毫无建树,被皇后暗中架空了半个朝廷,后宫一团乱,同样被皇后掌控在手里。 真就那句话,要他有何用? 对于皇帝这种行径,识滟着实看不上,也不知宫内的皇后查到哪一步了,能不能早日搞死这垃圾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0 23:30:22~2020-11-11 23:3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提低复苏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橘子 40瓶;子阳青雀 30瓶;牧 8瓶;有鱼 6瓶;Danny78 2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相相遇 但有一点, 不管怎么说,皇帝始终是皇帝,只要他还在那个位置上一天, 能做的事情远比旁人想的多。 比如这次, 在为柳妃报仇的路上,他显然是精心策划了很久,暗中蛰伏,且卓有成效,就是人疯了点儿, 脑子不太好使。 这些事有大人物处理,识滟目前说破天就是个小绣庄的东家, 每日里吃吃喝喝,养养身体,顺便听陆红芍与五公主说说话, 聊聊天儿, 乐得自在。 然后暗地里将她的小绣庄从京城延展出去, 大有开向全国的趋势。 经过中毒一事, 识滟做什么事一家人都顺着她, 只要她开心就好,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杜识有都能努力着去摘一把, 可惜识滟太懂事,并未提出过让人这般为难的要求。 这就让一家人更加心疼她, 几乎到了什么都不让她干, 恨不得连饭都帮她喂下去的程度,只要她多走两步路,晚睡一刻钟, 漫娘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一副害怕担忧又委屈的样子,让识滟着实吃不消。 于是识滟决定出门走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白马寺。 本朝的白马寺是天下佛教中心,香火鼎盛,达官贵人接踵而至,平民百姓络绎不绝,可谓是信众遍布天下。 有此奇景,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当今天子在十几年前,于心爱的柳妃死后,开始笃信佛教,希望给心爱之人和他自己求一个来生。 虽然这些话皇帝对谁都没说过,但民间关于他和柳妃的话本子数不胜数,白马寺的香火也是那时候开始越加旺盛的。 识滟顶着一张标志性黑脸目标过大,于是随手戴了一顶帷帽,堪堪遮住下巴不至于影响走路,但这一遮吧,就遮出了毛病。 身条修长,行止间自带一股洒脱气质,一看就出身不凡,虽然身边没有带一个下人,虽然看不清楚脸,但外人就是知道,这是个貌美的女子,还是个十分有个性的貌美女子。 这不,就有色迷心窍的想上前搭讪。 人未至,声先到,对着识滟大献殷勤:“小姐小心,这里有块儿石头,小心绊倒,让在下帮你移开。” 识滟瞧着被这人同伙方才扔过来,正咕噜噜滚动到她脚下的,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石头,眼角微抽。 缓缓抬头。 来人手握一把镶金嵌玉折扇,刷一下在识滟面前打开,连着扇了两下,想将识滟面前碍事的面纱煽起来,好一睹美人芳容。 结果。 扇了两下。 没动。 再煽两下。 纹丝不动。 这位自诩风流的公子哥儿不信邪,朝着自己脸煽了两下,很好,很大力,风很足,将他额前修饰脸型的刘海煽的随风乱舞,瞬间暴露了他是娃娃脸的事实。 于是又对着识滟的面纱再次煽了两下。 一动不动。 百试百灵的一招,竟然面临翻车的风险,简直邪了门儿了,公子哥儿已经顾不上一睹美人儿芳容,只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直接上手去掀识滟的面纱,想瞅瞅面纱是不是铁打的。 一个面纱而已,识滟不想被人掀起的时候,就算天下最顶尖的武者站在面前也无处下手。 她瞧着面前这人有点儿意思,明明眼神清明,心思深沉,却要装出一副油腔滑调的纨绔样子来,身边还围着一群真正不学无术,只会在他调戏女子时加油助威的废物,这份心思着实叫识滟感到一丝丝好奇。 就在这人伸出手的同时,身后的那群纨绔之中传来一阵欢呼,有人嚷嚷道:“殿下,快!掀起来让兄弟们一起瞧瞧到底是何等模样的美人儿。 若是真的美,今晚殿下就能直接入洞房咯!” “是啊是啊,六殿下,看这女子身段模样陌生的紧,肯定不是几个国公大臣家里的小姐,出门连个侍女都不带,出身必定不好,您要是看上了,今儿直接带回府上都成。” 识滟从这一群人的起哄声中得到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信息。 六皇子,那个皇帝和柳妃妹妹生的儿子。 这就有意思了。 但不论多有意思,也不能避免眼前之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儿的事实,识滟掐指一算,她今年十九,二皇子也就是太子今年十五,五公主十四岁,八公主十三,而眼前的六皇子,最多十二岁。 这么大点儿孩子,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长期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调戏民女的纨绔,都不太合适吧?但看周围这群人习以为常的表情,识滟怀疑自己离开纨绔圈儿太久,以至于不清楚现在的行情了。 尤其是,他在六皇子身后那群加油助威的狗腿子之中,还瞧见了男主陈仕美的身影,这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出门没看黄历,踩屎一般。 识滟眼眸微眯,心下有了主意,在六皇子手伸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做,任由这张脸大大方方的暴露于人前。 且朝着六皇子露齿一笑,露出明晃晃一排大白牙。 冲击力太大,六皇子毫无心理准备,或者说现实和自己的预期差距过甚,导致六皇子一时无法接受,当即蹬蹬蹬后退三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识滟,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苍白着脸,这表情明显不是装的,是真被吓到了。 识滟觉得好笑,索性将帷帽取下,双手后背,朝那群纨绔的方向瞧去,露出森森白牙:“听说,有人要带我回家?咱们这就走吧,刚好我今年二十五还没嫁一个好人家,有个小相公也不是不可以呢!” 说着上前一步,一脚踩在被几人仍过来的那块儿石头上,眉头微皱,一脸嫌弃,脚挪开时,石头已经化为粉末,风一吹,轻轻飘散的空中,差点儿糊了人的眼。 一群纨绔甚至连识滟是何样貌都没看清,只瞧见一张堪比黑炭球的脸,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她展现出来的大力惊的哇哇大叫。 偏识滟不肯放过他们,眼珠子在一群人下三路瞧一眼,又在地上方才放有一块石头的地方瞧一眼,意思非常明显。 这群人顿时觉得蛋蛋一凉,夹紧双腿,瑟瑟发抖,是真害怕了。 既怕识滟一言不合真拉着他们谁去成亲,又怕识滟一言不合就动脚,这一脚下去,连石头都能成粉末,他们的小身板儿可扛不住造。 尤其是识滟那一眼一眼的看过来,还没动脚,蛋蛋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疼,于是拉着六皇子落荒而逃。 混杂在人群中的陈仕美,见到帷帽下的人是识滟的那种震惊无以言表,好几次转头想对识滟说什么,可惜识滟懒得搭理他。 只偏头对旁边大树方向道:“还不出来?想看到什么时候?” 树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后,从上面跳下来一高一矮两个男子,后面那个明显是护卫,前面这个脸上被蚊子咬了一个包,头顶上还沾着两片树叶的,眼睛倒是与识滟如出一辙。 日头当空,识滟重新将帷帽戴在头顶遮阳,双手后背,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之人。 那人被识滟瞧的面色微红,拱手行礼道:“姑娘莫怪,方才那人是家中幼弟,顽皮了些,在下在这里给姑娘赔礼了。” 识滟幽幽道:“你们家都是做了错事,等当事人指出来后再赔礼的吗?若非我生的黑,没被你幼弟瞧上,才幸免于难。 若我真被你家幼弟瞧中带回家中成就好事,我这受害者,还得不到你一句赔礼呢,这都是什么强盗逻辑?嗯? 你自己说说,我要你一句赔礼有何用?” 那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有人说话会这般不客气,很快回过神,语气真诚道:“姑娘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绣庄东家吧,还请海涵,赔礼稍后会送到府上,保证让你满意为止。” 反正这赔礼自己是不会出的,谁闯的祸谁出,谁叫自己只是出宫为母后祈福,偶然见到这一幕呢。 不过眼前这女子,倒是与传说中不太一样,过于洒脱了,有种超然物外之感,身上那份气度与白马寺方丈不差什么,甚至更甚一筹,外界用容貌评判她,过于浅薄。 识滟丝毫不意外眼前之人能说出自己身份,这标志性的黑脸,京城独一份儿,想让人认不出是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 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算作打招呼,随即背着手慢悠悠离开。 远远地,还能清晰听到那人身后侍卫不解的问:“殿下,这女子太过无礼,您为何要这般纵容于她 ?” “别节外生枝,母后这几日病情反复,孤只是来此为母后祈福,明白吗?” 识滟施施然走在人群中,嘴角微弯:太子殿下。 这可真是太巧了,一次性将这些人都见了个全,且听太子的意思,皇后该是有所行动了才是。 事实和识滟猜想的差不多,皇后找机会秘会了一次贤妃,有了之前的猜测,不出所料的炸出了贤妃是装疯卖傻的事实。 经过一番交谈过后,皇后从贤妃口中得知,她一年前发现了皇帝让人偷偷在她吃的饭食里加让人精神混乱,形容疯癫的药,心下惊骇莫名。 在此基础上,贤妃很快就和皇后想到了一处,于是对两个孩子身上发生的意外有了大胆的猜测,一边儿私下让人小心翼翼查证,另一边儿装疯卖傻,迷惑皇帝。 此种情况下,贤妃对皇帝的恨,几乎是盼着对方吃饭被噎死,睡觉被鬼压死,无时无刻不在祈求老天开眼让对方两脚一蹬一命呜呼的程度。 不用皇后如何劝说,贤妃就主动提出要助皇后一臂之力,唯一的要求是,将来她要亲自报仇。 事到如今,皇后也不得不感叹皇帝的大胆,一边儿将贤妃搞疯,让人精心照顾,不得一丝一毫怠慢,表演了好一个有情有义,浪子回头的帝王形象。 一边儿用精心打造出的形象拉拢贤妃娘家人,将禁卫军统领的职位交给贤妃娘家人。对方被皇帝的深情厚谊感动的恨不得以命相报,表明心迹,成为众所周知的忠君派。 有了贤妃的帮助,拿下最难啃的禁卫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皇后也适时的又病了几天,让皇帝有一种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错觉。 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见皇后又生病了,心下着急,于是去白马寺为皇后祈福。 甘泉宫内脸色红润,好的不能再好的皇后安排完手头的事情,突然出声对大太监玉尘道:“将宫外那处宅子收拾出来,留着将来给阿滟住,顺便派人去寻一些长相上佳,性情温和的儿郎来,让人教教规矩,将来送给阿滟,好让她欢心。” 本朝公主的地位低,驸马有参与政事的权利,在公主婚后无子的情况下,还能光明正大的纳妾,公主却没理由阻止。 何况公主养面首,那都是存在于传说中前朝的事。这事儿要放在外面,不知要被多少人口诛笔伐,但皇后高兴这般,玉尘更是不在意,只要想想识滟为皇后做了什么,两人就恨不得将所有的好全都给她。 可是不能。 玉尘躬身退下后,室内陷入一片寂静,直到太子的到来,才重新让甘泉宫有了活气。 太子眼神清正,为人端方,眼睛遗传了皇后,不说话时里面盛满了深情,与识滟如出一辙。 皇后看着这样的太子,再想想只从画像中见过的识滟,招招手,让太子走到跟前,语气像是问太子今天吃了什么一样,缓缓对太子讲了一件几乎让他颠覆以往认知的事情。 事到如今,皇后已经不需要太子在皇帝面前上演父慈子孝的场景博得朝臣认可。 此前皇后从未对皇帝起杀心,只想让太子通过皇帝的重视,正儿八经的得到前朝的承认,顺利将皇位传到太子手上。 但皇帝既然先一步对皇后下杀手,那太子的位置是否能坐稳还是个未知数,按照皇帝现在的疯批性子,皇后猜测皇帝心里,皇位继承人早就另有他人。 太子只不过是个明面上的挡箭牌。 既如此,太子就不能活的这般天真,于是皇后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前前后后都与太子细细说了。 识滟自是不知太子经历了何等挫折教育,才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眼圈泛红,面色激动,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又强忍着的样子,很让人不忍直视。 杜母虽未见过太子样貌,但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见太子出现在自己家,自然不觉奇怪,拉着杜父就要离开。 唯杜识有,见陌生男子一开口就要和自己妹妹单独说话,那是九头牛都拉不走,说什么都要当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电灯泡,对着太子横眉冷对,一副“你小子死定了”的表情,朝太子呲牙。 太子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同样觉得杜识有这一副识滟是她们杜家的宝贝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爽,于是两人在识滟眼皮子底下先用眼神激烈的交流了一盏茶时间。 识滟老神在在的喝茶吃点心,顺便看话本儿享受漫娘的捏肩,当两人不存在似的,对漫娘感叹道:“男人就是幼稚。” 事到如今,识滟都能毫无心理障碍的说出这句话了,她觉得时间真神奇,不由有些杞人忧天的想,万一将来恢复男子身份,不由自主冒出这句话,真是一场灾难啊! 漫娘是识滟的无脑吹,闻言皱着小眉头不满的看了两个打扰自家小姐休息的大男人一眼,想都没想就点头:“没错,真幼稚!” 两个大男人被臊的面红耳赤,杜识有不好说妹妹什么,只能将不满发泄在太子身上:“我说你们周家都是什么教养啊?你专门来替你弟弟赔礼道歉? 你弟弟对我阿妹做了什么混账事?作为当事人,他本人为何不亲自赔礼却让你这当哥哥的来? 别以为拿的礼物多就是有诚意,我瞧着你们家是丝毫没将我阿妹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你这礼也赔了,歉也到了,我阿妹也知道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别打扰我阿妹休息!” 太子一噎,长这么大,还真没人跟他这般说过话,唯二的两次就在这兄妹身上,这叫太子心下十分不舒服,心说明明这是我姐姐,我亲姐姐,怎么能和你姓杜的一个鼻孔出气? 于是太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毫不费力的挤走漫娘,自己上手用十分生疏的手法替识滟按摩,丝毫不在意漫娘的白眼儿,笑容满面的对识滟道:“阿姐,我这手法还可以吧?前些日子在白马寺见着您就觉得您非常人,瞧着让人亲切的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见如故,我对阿姐你就是一见如故啊! 今日我来您家里做客,赶明儿您上我家去玩儿呗,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听什么戏?我让人提前准备好,一定让你玩的开心!” 太子从皇后处知道真相后,就迫切的想再见一次识滟,越是回想,越是觉得那日在白马寺见到的识滟有长姐风范,训起人来理直气壮,都不带打磕巴的。 打记事起,太子就知道他上头还有一个已经去了的大哥,心下十分遗憾不能和大哥一起长大,但若那人不是大哥,而是长姐,还是像那日见到的识滟一般的长姐,这感觉也十分不错啊! 可惜那日没有抓住机会多在姐姐面前表现一番,留个好印象,不过现在也不晚就是了。 这般想着,太子落在识滟身上的目光就更热切了。 识滟没搭腔,心说:你小子那日在白马寺可不是这般态度,高冷的很,一副即使我在跟你道歉,但我依然高你一等,你不要不识抬举,不就是要钱吗,我家有的是,保证用钱就能将你砸的头晕目眩,意乱神迷,找不着北,高高在上的态度,着实需要好好收拾一番。 杜识有见识滟这般,觉得妹妹是和自己站在一边儿的,于是对这莫名其妙冒出来,说是上门赔礼道歉,一双眼睛却粘在自己妹妹身上移不开,油嘴滑舌,对着妹妹大献殷勤的小屁孩儿十分不满道: “谁跟你一见如故呢?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回去请教你先生礼义廉耻怎么写,叫你跟我阿妹一见如故,这话说出去不是坏我阿妹名声是什么? 我就说你小子不怀好意,一看就不像个好人,说不得你说的什么赔礼道歉,也是当初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阿妹! 你们京城的男人心眼儿都多的很,又多又坏,没几个好东西……” 眼见杜识有还要继续往下说,拼了命的挤兑太子,识滟为了杜识有的日后仕途着想,不得不打断他,否则等杜识有知道太子身份的一日,大概只有以头抢地这一选择了吧。 “大哥,你去帮我跟厨房的人说一声,我今晚想吃鱼。” 杜识有嘴上嘟囔:“家里这么多下人,就知道使唤你哥”。 身体很诚实的走了,临走前恶狠狠的瞪了太子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十足。心下知道这是妹妹故意支走自己呢。 还是那句话,不能对妹妹做什么,于是只能针对始作俑者。 太子得意的朝杜识有露出挑衅一笑。 然后就听见识滟对他道:“周二公子,你的赔礼非常丰厚,确实让我感受到了你的歉意和诚意,且不得不原谅你弟弟冒犯我的行为。 但下不为例。” 太子刚想说什么,直接被识滟打断:“日后你也别来我们家,别做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我们真的不熟,多余的赔礼待会儿你带回去吧。” 说完识滟就淡定的继续翻开话本子看,丝毫不理会被打击的蔫头耷脑的太子。 识滟倒不是怕被连累,就是单纯觉得太子和杜识有一见面就掐,像两只尖叫鸡似的争锋相对,委实吵的她脑仁儿疼。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个淑女,女孩子总要稍微讲究一些,不能动不动就直接上手将两人都扔出去,那样不好。 太子一脸委屈的看着识滟,不说话,只用和识滟十分相似的眼睛哀怨的盯着她,无声胜有声,小小的一个动作,抵得上千言万语,让人不由得心软。 识滟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漫娘就见不得太子这样,迟疑的对识滟道:“小姐,你看周二公子多可怜呀……” 太子给漫娘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 漫娘不紧不慢道:“若不然,那些多余的赔礼就留下吧,免得他重新带回去沉的慌还麻烦。” 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1 23:35:26~2020-11-12 23:2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赤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飞小妹 5瓶;Danny78 2瓶;方圆、胭脂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克克我 没在杜家讨到好处的太子, 在识滟面前一身落寞的离开,转头离开识滟视线,和杜识有对上,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路火花带闪电,眼神里全是杀气。 杜识有无知者无畏, 对太子横眉冷对, 极尽嘲讽之能。 太子完全没了在识滟面前的乖巧,气势凛然, 看杜识有的眼神像是在说“往后有你后悔的时候”,透露出的那一股子笃定, 让杜识有冷笑连连。 两人站在杜家大门口, 外面是幽静的街道, 里面是心里翻白眼的漫娘。 杜识有像是抓住了太子把柄似的, 冷笑道:“露馅儿了吧,叫你在我阿妹面前装乖巧!没想到吧,我阿妹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 太子无没说话, 用怜悯的眼神看了杜识有最后一眼,一甩衣袖, 施施然离开, 不带走一件云彩。 杜识有见人走了, 直接吩咐门房道:“快,将门关上, 无关人等, 千万别放进来。” 这才脚步匆匆的去找识滟兴师问罪:“不是说好让你在家好好养病吗?你知道你上次中毒差点儿丢了小命有多吓人吗?这才好了几日功夫就偷偷跑出去? 偷跑出去也就罢了,竟然不让人跟着,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还有这周家公子到底是赔的哪门子罪?他怎么着你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是不是要急死人?” 识滟淡定的很, 给杜识有倒杯茶让他消消火,但是关于那天的事一字未说,一副很有自己坚持的样子,杜识有既生气又无奈,最后只能要求识滟:“日后想出门跟家里说,让人陪着你一起去。” 识滟有口无心,嘴上答应了,但该出门还出,只不过做的再隐秘一点,不让人发现就是了。 倒也不是识滟不想告诉家人,只不过这要她怎么跟家人解释她突然变成了一脚能将石头踩成粉末的大力士呢? 说实话吧,杜家人不信,说假话吧,没意思,自己不愿意。 但识滟绝对想不到,她自己不说,杜识有自己在国子监知道了。 说起来,杜识有半路插班,在国子监获得二三好友,生活简单,本人也不是爱钻营的性子,真就是奔着认真读书去的。 杜家人对他的要求不高,三年后能会试能金榜题名最好,不能的话也无所谓,反正家里现如今不缺吃不缺穿,小日子能过得下去,知足的很。 好歹杜识有本人还有最后的坚持和理想需要实现,他想在将来的仕途上有所作为,当一方父母官,守一方百姓,无愧于心,不白来人间走一遭。 否则在杜家人这佛性环境影响下,杜识有本人不佛才怪呢! 这样的杜识有和陈仕美那种喜好钻营之人完全走的不是一个路子,在偌大的国子监,两人平时很难碰上头。 除非一人特意去找另一人。 而陈仕美作为那日白马寺被识滟吓到的受害者之一,和一群纨绔回去后,苦思冥想不得其法,总觉得他记忆中的识滟和那日见到的差距着实太大了。 那日的识滟怎么说呢,在没看到脸之前,他们一群人全部都以为帷帽之下必定是个倾国美人儿,那种直觉,是一群纨绔流连花丛十几年得出的经验,从没看走眼过。 本来这和陈仕美关系不大,但他心里总有个不祥的预感,每次什么事粘上杜家兄妹,尤其是识滟就变得不那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倒霉。 想想传闻中被柳妃抚养过的八公主,再想想柳妃娘家妹妹生下的六皇子。他若是想搭上六皇子的线,和八公主玉成好事,现在手里办的事就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识滟和这件事有关,但一想到识滟那日看他的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感情,比陌生人还不如,这让陈仕美心中非常不安。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他特意找时间去杜识有面前打听一番。 陈仕美原本以为识滟会将那日的事情与家人说清楚,至少杜家人不会放任识滟一人独自出门,那日必定是有杜家人陪她一起去白马寺的,总归都会知道。 于是便没有避讳那件事,拐弯抹角的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杜识有不动声色,从陈仕美嘴里将那日的事情基本上套的七七八八。 在心里大概过了一遍事情经过,杜识有在陈仕美面前还能稳得住,面上将人客客气气的送走,实则心里气的要命,想好好说说识滟,但想到对方的那个被大夫评价为弱不禁风身体,所有的火气只能自己咽下去。 不,杜识有发现也不用他自己咽,周二这不长眼的就自己送上门来找虐,虽然他不是罪魁祸首,但他弟弟是啊,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 杜识有摩拳擦掌,和周二公子又是文又是武的比拼了个遍,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行动上就带着火气。 嘴上说的凶狠,但真正出手的时候十分有分寸,并没有一上手就是莽撞的冲。 试探深浅,尝试进攻,分开,发现对方有所保留,再次进攻,最后两人经过多次比拼,打了个平手。 杜识有心下挫败,毕竟从年龄上来说,他比周二大了好几岁,跟周二打架就跟欺负小孩子似的,关键是还没打赢,太丢脸! 识滟在廊下听漫娘给她讲家乡流传下来的一些故事,瞧见杜识有无精打采一副霜打的茄子似的坐在廊下台阶上。 身上全是方才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时沾的泥土,发髻凌乱,嘴角还破了一块儿皮,熟练的吩咐早就等在一旁的大夫:“去给大少爷瞧瞧。” 也不知道两人哪儿来这么大火气,今天这场景,已经在识滟面前上演好几次了,家里人一开始还会紧张自家大少爷和上门做客的客人打起来,不像话。 后来发现这两人见面不是斗嘴就是打架,反正也不会真下死手,逐渐习惯了,前后经历不过一个月。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太子,也就是周二公子,没比杜识有好哪儿去,眼角有一块儿不明显的擦伤,身上价值千金的华服有几个非常明显的脚印儿,也不知道内里有没有伤着,不过看对方走路分明疼的龇牙咧嘴还硬要装作无事发生,自己很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伤的不清。 一开始漫娘还很担忧的问识滟:“要不要阻止?万一咱家大少爷将人打伤了,咱家可没那么多礼物给人家赔礼道歉!” 识滟不以为意。 果然,现在这两人就有几分不打不相识的意思,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这不,前一刻还一起滚在地上想办法用脚多踹对方一脚呢,现在就挨在一起看着天上的云朵发呆。 漫娘在讲故事的间隙瞧见这一幕,不忘对识滟吐槽一句:“男人就是幼稚!” 识滟捏捏漫娘越发好捏的脸蛋,没说话,闭上眼睛,耳边还能听见杜识有和太子说话。 太子是假借外祖家远房侄子的名声在外行走,杜识有一直将他当成当朝国公的远房侄子,虽然家世上不匹配,但两人打过很多架后,已经快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上次休沐不是跟你说过,你家那个想调戏我阿妹的弟弟身边,有个狐朋狗友叫陈仕美,是我们一个村子出来的。 以前瞧着人模人样,结果进了京后野心膨胀,迅速和八公主的外家程家扯上关系,通过程家讨好了八公主,又通过八公主,和六皇子搭上关系,在国子监混的风生水起,拉拢了好些人,你还记得不?” 识滟心说,这就是信息的滞后性导致的误会啊,陈仕美只告诉杜识有,他们一群人和识滟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误会,绝对没说领头之人是六皇子。 而太子和识滟也没人告诉杜识有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于是杜识有知道周二公子是来替弟弟道歉的,但绝对不知道是替哪个弟弟来道歉的,只以为周家小弟混在一群纨绔中间,调戏了识滟几句。 就算偶然知道领头之人是六皇子,也绝想不到周二弟弟就是那个领头的六皇子。 于是识滟听见太子非常自然的接话,一点儿不带心虚的:“这么嚣张的吗?我那日听你说过后,回家就跟家父禀告了,请他出手管教幼弟,跟那陈仕美断绝关系。只是不知道现在具体情况如何了。” 杜识有无奈的叹口气:“那周二你还是上点儿心吧,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对,整个国子监的人都知道,陈仕美是六皇子的人。 他拉拢了那么多学生后,日日巧立名目将人聚在一起,一聚就是大半日功夫,对外说是吟诗赏画,风雅清谈。 但我仔细观察过他们拉拢的人手,并非人人都爱吟诗赏花那一套,甚至好几位是我国子监优秀学生,平日里很得先生们喜爱。” 话说到这里,杜识有也不继续,只拍着太子肩膀,语重心长道:“皇家之事,不是咱们这些小喽啰能参与的,为了避免牵连全家,还是收敛些吧……” 太子眼眸微眯,面上非常认真的应下来:“我会让人仔细查一查的。” 识滟轻笑一声,正排排坐说话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她。 杜识有:“阿妹你笑什么?” 太子:“阿姐你笑什么?” 识滟心说这笑的可就多了,笑杜识有对外人保持极高的警惕心,差点儿发现六皇子一直潜藏的,连皇后都没发现的秘密。 还笑太子这新晋演技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诞生,从一开始的僵硬不习惯到如今的淡定自若,才堪堪过了一个月而已。 面上淡定的摆手:“无事,听到了一个好笑的故事而已!” 漫娘一脸懵逼:“可是小姐,我方才讲的是牛郎织女被王母娘娘狠心分开的悲伤故事啊!” 识滟道:“这难道不好笑吗?牛郎偷看仙女洗澡,瞧上了人家仙女美貌,色迷心窍,将人家仙女的衣服偷偷藏起来,以至于仙女无法回归天庭,最后竟然还要仙女以身相许。 都这样了,两人婚后还能琴瑟和鸣,不好笑吗? 漫娘你自己说,这种情况下,王母此举是破坏两人的婚姻吗?她只是拯救七仙女于水火罢了。你说好好地天庭公主和放牛郎的妻子,你选哪个?” 漫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这般说来,这个故事确实荒诞的紧,仙女何其无辜,就因长的漂亮,就被放牛郎惦记上回不了自己的家。 要是有人敢这般待我,我定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 识滟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捏捏漫娘的脸,笑眯眯道:“放心,阿姐将来一定为漫娘寻一个知心人,若是敢三心二意在外边儿招蜂引蝶,还不长脑子,□□熏心,姐姐帮你打断他的腿!” 漫娘举起小拳头朝识滟撒娇:“小姐,漫娘不要嫁人,漫娘要跟着你一辈子。” “乖。” 杜识有和太子:“……” 两人齐齐转过头,顿时感觉一阵腿疼。 尤其是太子,小小年纪,东宫里没有名分,只配给自己暖床的美人儿就好几个,用余光悄摸摸瞧瞧识滟,想想那日白马寺内,识滟的战斗力,感觉这腿就更疼了。 太子痛定思痛,回宫就将杜识有说的事情仔细与皇后交代了,皇后这一查,果然发现了端倪。 首先是最近在国子监风头正盛的陈仕美,表面上打着六皇子的名头狐假虎威,邀请狐朋狗友聚在一起饮酒作乐不像个正经人。 实际上这人已经是六皇子的死党,利用饮酒作乐的名头,私底下聚集了一批为六皇子冲锋陷阵的谋士。 好些国子监的学生深陷其中。 至于为何陈仕美能冒着大不韪的风险为六皇子做这些事,自然是因为有八公主在前头勾着,若有朝一日,皇帝亲口承认的掌上明珠八公主下嫁于陈仕美,陈仕美可谓是乘风而起,咸鱼翻身,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单是为了这个,就能让无数渴望权利之人疯狂。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非常清晰,六皇子并不傻,也不纨绔,只是他从五六岁时就表现出一副纨绔样子到如今,让人下意识以为五六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假装,也藏不住情绪,那时候的纨绔就是真纨绔。 因此这么多年过去,谁都不曾怀疑六皇子纨绔的身份。 但谁能料到呢? 六皇子就是从五六岁时开始在众人面前伪装,并成功骗了所有人这么多年。 “所以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六皇子本人的意思?真有趣不是吗?”皇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代表她正在思考。 但事实上,皇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这个父皇啊,小心思极深,尤其是遇上和柳妃有关的事,人就疯的很,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若这份心思是放在正道上,说不得真就能当个好皇帝呢,可惜了……” 太子仔仔细细将查到的资料看了三遍,长长的吐了口气:“儿子也是这般认为的,六弟五岁时能做什么?顶多是顽皮了点,没想到父皇想的这般远,这一瞒,就瞒了好几年,不可谓用心良苦啊。” 皇后嗤笑一声:“将人护的这般严实,看来是做好了打算,将来要将皇位传给六皇子的。那真是可惜不能让他如愿了。” 太子心下也十分庆幸,差点儿就将六皇子这条大鱼当成无害的大白兔给漏过去了:“这次要多谢杜兄提醒我,杜兄那人对亲近之人掏心掏肺,没看出来对外人这份防范意识竟然这般强。” 母子两人就接下来之事商议了两个时辰,甘泉宫内外被玉尘公公处理的铁桶一般,滴水不漏,保证不想传出去的消息,一个字都传不出去。 这天过后的第三天,皇帝早朝时突然晕倒的消息隐约从宫内传来,众说纷纭,消息根本瞒不住,朝堂乱了一瞬,但在御医的诊治下,皇帝病情稳定下来。 且大臣们瞧着太子水灵灵的站在那里,沉稳,干练,聪慧,勤勉,单是太子人在那里,朝堂上人心就是稳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时候皇帝突然驾崩,有太子在,也不会大乱,谁叫太子之位过于稳固了呢。 甚至有人见皇帝病的起不了床,自然而然的建议皇帝,请太子监国。 皇帝躺在龙床上神色莫测,太子先开口拒绝了大臣们的提议,言说自己年纪小,经不住事儿,再有父皇身子康健,太医也说了,好生将养,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痊愈,监国一事,切莫再提。 大臣们心说太子心性仁厚,是个守成之君,这样的君王虽然少了几分进取的锐气,但于当下来说却是在适合不过。 极好极好。 但同样也有几位知情大臣脸色古怪,心说皇帝的病因,乃是夜夜笙歌,在女人身上花费过多精力,甚至还吃了一些能让人短时间龙精虎猛的药物所致。 掏空了身子估计是养不回来的,只能清心寡欲聊以慰藉的样子。 但皇帝是不是个能清心寡欲之人,所有人心知肚明。也就只有当年柳妃刚去那一阵消停了几个月罢了。这些年被透支太过,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可这话朝臣们不能说,只能将更加火热的眼神投向太子,这可是储君,是下一任皇帝啊,往后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可全都在他身上了,能不火热吗? 太子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说不沾手朝政就不沾手,甚至为了避嫌,每日的行程不是独自待在东宫,就是出宫找好友散心。 这让皇帝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他想怀疑此次事件中有皇后母子的手笔,但皇后和太子第一时间避嫌,一副对他忠心耿耿的样子,气的自己直咳嗽,一口气上不来,又喊了太医。 皇帝咳嗽过后脸色阴沉的问心腹太医:“查出什么了吗?” 太医将头贴在地上,丝毫不敢看皇帝的脸色,恭敬道:“陛下,微臣无能,并未查出哪里不妥,依微臣看,您的身体,需静心修养,之前吃的药,最好也停一段时日。” 太医这话就很委婉了,说什么静心修养,就是皇帝身体太虚,不适合和女人做那档子事儿罢了。 皇帝砸了两个茶盏,太医心有余悸的从里面退出来,刚好瞧见太子殿下每日例行在太和殿外给皇帝请完安离开的一幕。 两人视线交汇了瞬间,又自然的分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个往太医院方向走,一个照常出宫。 在朝臣眼里还是个稚嫩少年的太子,背着手慢悠悠的行走在古老的皇宫,心里再一次对母后的人脉有了清晰的认知。 而宫外的杜家,傍晚杜识有从国子监回来,家里瞬间就热闹起来。 杜识有为了讨妹妹开心,每日都会从外面淘换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识滟不见得有多喜欢,最后全都便宜了漫娘这个小丫头。 兄妹两坐在树下看漫娘玩的开心,心下也觉得欢喜。 杜识有眉眼含笑:“爹娘这几日是不是瞧着比往日更好了些?” 这倒是真的,不知道杜母是如何与杜父说的,自太子第一次来杜家后,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逐渐打破,最近大有新婚的感觉,黏黏糊糊,腻歪的很,一般无事识滟都不往两人中间杵,免得碍人眼。 “嗯。” 杜识有见识滟和他意见一致,更加开心了:“这样才好,这样才好!每日在国子监瞧着陈仕美带领一群学生勾心斗角,回到家又瞧见爹娘强颜欢笑,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识滟神情平静,视线从漫娘身上收回来,偏头问杜识有:“最近外面因陛下病重的消息不太平,国子监也有人闹吗?” 杜识有嗤笑一声,不想跟妹妹说书院里的糟心事儿,反倒是凑近识滟,小声提了另一件事:“之前大哥不是跟你说过陈仕美在书院做的那事儿吗?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管不着他们皇家的弯弯绕。 单就一点,大哥觉得陈仕美好像有点儿怕我,他做的那些事,从未试图将我拉下水,还经常在让人在暗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安排人在我面前说他们那个组织的坏话,一副生怕我想不开主动投奔他们的样子。 奇奇怪怪。” 识滟心说不止你,还有我,都在他的防备名单中,家里最近进了好几个陈仕美送来的探子,专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不盯杜父杜母,专门盯我,安排人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说外面最近有多危险,最好不要出门之类的话,简直莫名其妙到家了。 兄妹二人百思不得其解,谁都无法预料,陈仕美只是真心实意觉得杜家兄妹克他,想让这兄妹二人离他远远地,免得在关键时刻被这两人又给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2 23:25:06~2020-11-13 23: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苿苿 100瓶;路人、烟影 10瓶;胭脂笔 4瓶;奶茶五分糖、Danny78 2瓶;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反复去去世 时隔两月, 皇帝依然躺在床上无力处理公务,朝政交由几位大臣打理,同时令所有十岁以上的皇子听政。 身为储君的太子夹杂其中, 一点儿不显得特殊。 坊间关于皇帝病重,流连权柄,不愿让太子监国,父子二人之间产生罅隙的传言甚嚣尘上。 识滟避开家人去外边儿转了一圈, 不少人私下里都在讨论皇上是不是对太子有什么意见。希望天家父子早日解除误会,和好如初。 或者是祈求皇帝身体好转, 或者是祈求皇位顺利交接, 总而言之, 不希望发生意外, 兵戈相向,牵连无辜之人。 毕竟生活在皇城根儿下的百姓,谁家还没有几个为天家办差的亲戚呢?上头一动乱, 下头人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若平平安安来的好。 百姓脑洞没大到皇帝早就动了要换太子的念头,他们最朴实的愿望里,就是日子平安顺遂,健康无忧。 说到健康,“阿姐,最近这段时间我家里有些事要处理,没空来瞧你,这次来带了些吃的用的, 希望你好好休养,下次见面时能瞧见活蹦乱跳的你。” 太子凑到识滟跟前,眼中神色十分复杂, 既是不舍,又是期待的看着她道。 识滟翻了一页手中的话本,缓缓抬头道:“嗯,望你万事顺遂。” 太子眼睛瞬间就亮了,双手托住下巴,笑盈盈的看着识滟的侧脸,低低道:“阿姐,我会的,你也要答应我好好修养啊,希望下次见面时,咱们都能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杜识有在一旁嗤笑:“我说周二,不就是处理一点儿家务事嘛,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再说你家里是没有兄弟姐妹吗?好像非认我阿妹做姐姐不可一般,这吃相可就难看了!” 杜识有一开始还以为周二是对识滟图谋不轨,和他那个在大街上调戏自家妹妹的登徒子是一路货色,难免见不得他往识滟跟前凑。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周二的赌咒发誓,杜识有算是认清了现实,周二就是单纯的将识滟当姐姐看待。 太子骄傲道:“有是有,可我就稀罕咱家阿姐,旁人瞧着都不如阿姐顺眼!” 太子在杜家待了一个时辰,嘱咐杜识有最近安心在国子监读书,不要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又絮絮叨叨和识滟说了不少,临走前,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性的拉住识滟的手,见识滟没有露出不满之色,眼睛里全是星光。 杜识有只不过和漫娘说了句话,转头就瞧见这一幕,瞬间炸毛。 就算我将你当好兄弟,就算你将我妹妹当亲姐姐,但到底你们不是亲姐弟,这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我这个亲哥哥的面儿这般行事,简直找打! 当下二话不说,熟练的撸袖子上前,就要和太子干架。 识滟淡淡的一个眼神过来,杜识有瞬间萎了,整个人委屈巴巴的站在旁边,对太子横眉冷对。 太子这次没有朝杜识有露出得意的笑容,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对上识滟的眼睛,认真问了她一个问题:“阿姐,你想要一个弟弟吗?” 太子面上不显,但识滟明显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识滟看着太子眼里满是希冀的光,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温和道:“你该回去了,不是说你娘在家里等你吗?” 太子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对识滟换上一副笑脸,重重的点头:“嗯,下次请你去我家里玩儿!” 太子人走了,杜识有对着识滟老大的不乐意:“阿妹,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何要偏帮那个臭小子,方才要不是你拦着,我可就直接动手了!” 识滟不答反道:“走吧,今儿天气好,陪你去骑马,昨儿帮你给杜小白刷了毛,换了最新的马鞍,保证是你喜欢的感觉!” 杜识有瞬间被安抚好了。 故作矜持的朝识滟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雀跃的脚步将他的好心情泄露无疑。 漫娘陪在识滟身边,瞧着杜识有快要跑起来的步子,小声嘟囔:“男人就是幼稚。” 识滟笑而不语。 漫娘自个儿在识滟身边碎碎念:“周二公子平日里常说他家中母亲如何,如非必要,甚少说起父亲,小姐你说他在家里是不是不得父亲宠爱啊? 我听外面的人说,京城这些个大家族里人与人之间关系复杂的很,周二公子这次处理家事,会不会和他父亲有关?那不是很麻烦吗?” 识滟心说还真是,但不能这般告诉漫娘,于是背着的手,偏过头,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漫娘这是第一次主动关心外边儿的男人呢。 怎么?心跟着周二公子走了?要是我家漫娘看上了周二,那也是他的福气。” 谁知漫娘也是个脸皮厚的,或者说是个没开窍的,闻言拍着胸口到:“小姐,漫娘说要一辈子陪着你就是一辈子陪着你!周二公子对小姐你好,漫娘自然对他好。” 不说还不觉得,突然提起来,识滟才恍然记起,漫娘今年都十四岁了,放在平常人家,早就是该相看亲事的年纪了。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回头请杜母多上点儿心,给漫娘找个好人家。 这日晚饭后,识滟在饭桌上对一家人宣布:“我突然又有了新的灵感,这段时日别让人来打扰我。” 放在以往,杜家人自然是顺着她的要求,让她心想事成。 但经过上次中毒事件后,识滟的身体在众人心中就是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大家都很担心她经受不住长时间的伏案绣花。 但识滟态度坚决,且表示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不会拿身体开玩笑后,一家人才勉强同意。 于是识滟来这个世界后,第三次进入绣房。 绣房内安稳宁静,绣房外风雨欲来,很多人夜里隐隐听见街上传来士兵集结,骑兵快速奔走的声音,还听见不远处隐约的惨叫声以及喊杀声。 京城普通百姓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不做亏心事,翻个身继续睡。 至于第二日在自家大门口看到可疑的,像是未清洗干净的红色污渍时,也能淡定的视而不见。 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浓浓的血腥味儿,以及隔壁的隔壁一家人突然消失不见这种事儿,一条巷子里住的老邻居,更是一副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的样子。 这种肃杀的气氛,一路从城南到城北,从城西往城东蔓延。 不管是相关还是不相关之人,全都对此感到深深地恐惧,这股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为何刮起的飓风,迅速从京城众人心头席卷而过,并留下浓厚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直到识滟闭关的第十日,杜家所在的巷子里彻夜灯火通明,哀求声,哭喊声刚一响起,很快又消失,但大门外火光冲天,来往的士兵踏踏声时而凌乱,时而整齐,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儿上似的,让人心跳失速。 杜父和杜母将所有人组织起来,聚在识滟院子外,一家人轮流守夜,谨防有宵小趁乱混起来作恶。 杜识有亲自带领人巡视院子,确保全部转了一圈儿后,才重新回到识滟院子外,对守在那里的杜父杜母道:“爹娘,儿子听着外面的动静,仿若有好几股势力在角逐。 咱们这条巷子住的就那么几户人家,到底是什么出身儿子也略有耳闻,具体不知道哪家牵涉其中,但说到底,咱家和整条巷子甚至是整个京城的权贵人家都没甚交情,应该不至于牵连到咱们家头上,你们放心吧。” 杜父拍拍杜识有肩膀:“辛苦你了!” 杜母将杜识有不小心蹭在肩头的灰尘拍去,小声道:“你先歇会儿,这里有我和你爹盯着,一时半会无甚大碍。” 这时候就算杜母身怀武艺也不敢托大,就算知道杜家外面有皇后和太子的人守着也无法彻底安心,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万一识滟出点儿什么事,她难辞其咎。 杜识有想了下转身进入父母身后被牢牢护住的院子。 识滟的绣房内灯火通明,窗外还能看见里面弯腰而坐,一针一线刺绣的人影。 见此情形,仿若外间震天的喊杀声都成了背景音,让杜识有本来躁动不安的心一瞬间沉寂下来。 他走到识滟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对这里面轻声道:“阿妹,外间出了点事,但有我和爹娘守着,无碍。 你安心待在里面。” 正低头贴在门口说话呢,不妨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杜识有吓了一跳,见到自家妹妹缓步从里面出来,一身从容气质,背着手站在廊下,对着天空瞧了一盏茶时间,有那么一瞬间,杜识有真就从自家阿妹身上感受了一股莫名的高人气质。 杜识有觉得这事儿真是邪了门儿了。 既然人出来了,少不得他解释几句,免得阿妹担忧。 谁知他解释的话还没打好草稿,就见自家阿妹转头淡定的告诉他:“紫微星光芒大盛,叫外间的人都撤了回去睡觉吧。 哥你熬了几晚上没睡觉了?黑眼圈儿比我还严重,放心回去睡觉吧!” 说完没给杜识有提问的机会,转身咣当一声关上房门,继续手里未完成的事业。 杜识有摸着差点儿被撞倒的鼻子,心里一肚子疑惑硬生生憋回去,别提有多难受了。 而此时的太和殿内,柳贵人,也就是柳妃的娘家妹妹正轻手轻脚帮皇帝擦拭完额头的冷汗,转头就对上皇帝一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眼睛。 柳贵人对此见怪不该。 皇帝这幅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她进宫后,皇帝就经常对着一个地方发呆,时而开心大笑,时而阴郁暴躁,少有正常的时候。 柳贵人也说不好自己进宫后成日面对一个心里只有姐姐的糟老头子是什么心态,她在柳家不受宠,母亲是父亲的续弦,续弦本身不好做,家世不如前头的好,续弦子女身份更是尴尬。 又因着前头已故嫡母生下的女儿柳妃的缘故,她们母女在柳家过的着实难受。 本以为就要这般不上不下悄无声息的过一辈子,谁知宫里传来消息,那个被天下人骂成妖妃,在家族里人人吹捧的姐姐突然病逝,身后连一儿半女都没留下,膝下只有一个玩笑般收养的八公主。 柳家人的天都塌了。 但柳贵人心下却狠狠地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松了不到一年,她就因为长相肖似姐姐柳妃的缘故,被皇帝带进宫里,小小的贵人一做就是十几年。 若不是皇帝病重,柳贵人对现如今的日子是满足的,她清楚的知道,当年若是不进宫,按照柳家的名声,不可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在宫里则不一样,阖宫上下因为柳妃的事情,很少有人愿意和她交好,她在宫里除了宫女太监,真就没什么能说的上话之人。皇帝三五不时来坐坐,不需要她过于费心伺候,吃穿不愁,没人给自己添堵,后来还生了个儿子,虽然性子不好,纨绔了些,但至少将来太子登基,儿子怎么着都是个王爷,一辈子吃穿不愁,也就这般过去了。 可如今瞧着皇帝的样子,就是太医不说,柳贵人自己都能瞧明白,皇帝的身体是彻底不行了,说不得就是哪一日。 可皇帝不知如何想的,拖着日益病重的身子,就是不让太子接触政事,宫外大臣对此意见颇深,就是她一个深宫妇人都听了一耳朵。 柳贵人心下长长的叹口气,瞧着床上这个几乎影响了她一辈子命运的男人,心绪极其复杂。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突然听皇帝那宛如破风箱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六回来了吗?” 柳贵人回过神,给皇帝倒一杯温水喂到嘴边,轻声道:“那孩子顽皮,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我问也不说,多半儿是去宫外找人玩儿去了。 您别生气,等小六回来,嫔妾定好好说他。” 话音刚落,她嘴里那个顽皮的六皇子一身血腥气的从外间大踏步走来,仔细瞧衣摆上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渍,神色肃穆,和记忆中调皮顽劣的儿子完全是两个样子。 柳贵人一声惊呼未出口,就听皇帝道:“如何了?” 又听自己儿子道:“回父皇,宫外已经全部妥了。” 柳贵人心不停的往下沉,看看皇帝,又看看儿子,一瞬间觉得这两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是这般陌生可怕,动动嘴唇,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但不管她问不问,这两人都没有和她解释的意思。 到了这时,两人当她不存在似的,再也不需顾忌的在她面前谈论一些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皇位,装纨绔,太子,皇后,贤妃,皇子,公主,报仇。 柳贵人呆愣在当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伪装纨绔好几年,自己从未发现。 等皇帝和六皇子终于说的差不多了,六皇子起身,跟没看见柳贵人已经傻了似的,绕过她,从身后的太监手中端过药碗,亲手伺候父皇喝药。 皇帝瞧着眼前的药碗,皱着眉,长长的叹口气,摸着六皇子手背道:“父皇这病怕是不行了,幸好皇后和太子的势力也清除的所剩无几,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本想着慢慢收拾了皇后给你姨母报仇,太子稚嫩,只能任人拿捏,那时不用父皇动手,失去皇后庇护的太子,有的是人想将他从太子位上拉下来。 届时推你上去时机刚好。 现如今虽然没有那个时间等待,可这个结果也不差。 唯有一点,太子在位时并未犯过可以废黜他的错误,因而父皇在世时无法直接将你推至人前代替他,免得朝臣不满,朝纲动乱。 只能等父皇离世后留下遗照,废黜太子,立你为继承人,方无人可以反对。希望你勿要辜负父皇的期待。” 说罢,皇帝接过六皇子手里的药碗,嫌恶的一饮而尽。 六皇子将漱口水递到皇帝跟前,轻声道:“父皇,您放心吧,答应您的事儿子一件也不会忘,定要让欺负过姨母之人一一得到报应,让姨母以皇后的名分和您合葬于乾陵。 还要让世人都知道,姨母才是正儿八经的母后皇太后,周皇后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蛇蝎妇人罢了……” 六皇子话未说完,皇帝一口血直接喷在他脸上,握住他的手软软的倒在床榻上,发出的声响软绵无力,却在六皇子耳里形成了巨大的爆炸。 以致于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六皇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柳贵人大喊太医的声音将他惊醒。 彼时殿内人影幢幢,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妃嫔,皇子,公主,宗室,大臣,全都守在太和殿内外,等待皇帝最后的遗言。 不知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六皇子亲手给皇帝下毒的事情,在场所有人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全都知道了,不到天亮,想必整个皇城的人都能听说。 六皇子和柳贵人被士兵堵住嘴巴押在角落里跪着,柳贵人眼神麻木,一点儿求生的希望都没有。六皇子凶狠的瞪着皇帝龙床所在方向,完全想不明白,上一刻他还在和皇帝口头上庆祝大获全胜,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眼前的场景呢。 皇后和太子站在一起,沉默的主持大局,所有人见到这两人在场,心下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对于近段日子暗地里的争斗,京城上空的疑云,众人不是毫无所觉,但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只能装作不知。 瞧眼前的场景,显然是皇后和太子技高一筹,成了最后的赢家,连皇帝处心积虑多年的谋划都不是皇后和太子的对手,这时候还不识趣的上去添堵,不是嫌脑袋在脖子上长得太结实了是什么? 只能默契的将这件事归结为人家夫妻间的私事。 皇后甚至连最后的面子情都不肯做,直接让人搬来椅子,大喇喇坐在旁边喝茶歇息,偶尔懒洋洋瞧一眼太医们忙得满头大汗,在死神手里抢救皇帝生命的样子,悠闲的很。 对这样的皇后,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是添茶递水的太监宫娥明显更殷勤了些。 “去,将贤妃娘娘请来,好歹和陛下夫妻一场,让她亲自送送陛下。”皇后毫不掩饰她觉得皇帝命不久矣的事实,直言皇帝生死。 领命之人还未离开,好不容易被抢救回来一口气的皇帝听到这句话,又是一口血直接喷出,对面的太医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 得益于皇帝不做人很久了,众人见此情形,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似的,做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侍立在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帝呼吸越发微弱,传闻中早已疯癫的贤妃娘娘,一身正装,笑颜如花,宛若踏春出游般欢快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远远地透过床帐和太医,瞧了一眼枯瘦如柴的皇帝,嫌弃的捂住嘴,嘴里啧啧:“陛下您也有今日啊!真是可喜可贺,到了下面,终于可以和您心爱的柳妃团聚,喜事,大喜事!那我就在这里祝福您二位恩恩爱爱,地老天荒吧! 哎呀,我忘了,柳妃当年入宫前可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被陛下您发送至岭南,病死于路途之中。 若是他们二人在下面先相遇了,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还能不能容下您呢,您这儿可得快着些,莫要磨磨蹭蹭,以免赶不及!” 当年深受皇帝和柳妃之害的妃嫔们心下畅快不已,行动上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为贤妃开脱。 “陛下亲口所说,贤妃姐姐疯癫不已,今日一瞧果然是这般,她的话听听便罢,作不得真。” “实话确实难听一些,但也是事实,陛下您日夜思念柳妃,现如今如愿以偿,确实该恭喜!贤妃姐姐说的本也不错。” 再一次悠悠醒来的皇帝,听到这般话,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双眼大睁,嘴巴歪斜,五指成抓,再也没有动静。 太医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颤颤巍巍上前一步,最后无力的摇头,彻底宣告一代帝王的落幕。 贤妃哈哈大笑几声,一甩衣袖,拖着长长的衣摆,脚步欢快的离开太和殿,谁都不会要求一个疯子有正常人的行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心头的欢快。 殿内不少人像是被贤妃传染了似的,心头大大松了口气。 只有太医们心里苦:如果我犯了罪,请让律法来制裁我,而不是半夜三更,拼了老命救醒的陛下,几次三番,被人气的反复去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3 23:49:33~2020-11-14 23:3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缺、茶南周、初九 20瓶;云端有歌 10瓶;有鱼 3瓶;Danny78 2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小小流氓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显得惊心动魄, 由于他们亲眼见证了天家夫妻相残,父子反目的戏码,知道的太多,所以随时都可能人头不保。 尽管更深露重, 但许多人依然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太子从皇帝咽气后, 稍稍对皇后点点头, 在无数人的视线中,腰背挺直,神色冰冷, 跟随禁卫军统领, 贤妃娘娘的娘家哥哥出了太和殿后,一整夜不曾回来。 众人不知道皇帝的英灵是不是还在太和殿飘荡,死不瞑目, 暴躁的想杀人,这些他们已经顾不上了。所有人的心全部随着外间呼呼风声传来的不绝于耳的厮杀叫喊,刀兵相接之声上下起伏。 跪在下方的有些大臣闭目沉思,有些泰然自若, 也有些冷汗层层,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皇后还是随意的坐在那张小桌旁, 无视龙床上已经断绝气息的皇帝,吩咐人给前头跪着的几位大臣赐座。 几人从地上起来, 朝皇后拱手行礼, 无声落座,闭目养神。 皇后也不在意几人看似轻慢的举动,视线再次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眼被塞住嘴,只能用愤怒眼神看着自己的六皇子。 转头对她身后的一个妃嫔道:“妹妹且瞧瞧, 咱们陛下最疼爱的儿子啊,跟他老人家一样没意思。” 那位宫妃淡然的给皇后添一杯茶,声音清越,但整个大殿之内所有人都能听见:“贪生怕死的小人罢了,无需娘娘放在心上。” 六皇子被两人刺激的剧烈挣扎起来,但身后的士兵紧紧钳住他的双肩,根本不给他丝毫挣脱的机会。 不管六皇子如何愤怒不甘,皇后的视线已经从他身上收回且不会再看第二眼,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投入太多的关注,视线淡淡的从殿内跪着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什么都没说,殿内众人却已经感受到一股无形威亚。 这时候没人再将她当成一个女人看待,一旦在这个位置,无关乎性别,全都一样高高在上,掌握着别人的生死荣辱。 何况她还有一个当了很多年太子,眼下马上要继承皇位的儿子。 这也是为何这般多大臣亲眼瞧见天家夫妻反目的场景,却对皇后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因为事实已经很明朗了,将来执政之人只会是太子,而不是皇后,她做了什么,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不那么重要。 皇后对这些人的心思心知肚明,闭上眼睛,淡淡道:“将其他几位皇子,以及怀有身孕的宫妃全都带进来,让他们送陛下一程,尽一尽最后的孝道!” 角落里立马出来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领命而去。 许多人面上惊愕,心里却十分了然,皇权交接之时,杜绝一切可能作乱的因素,是上位者应有的素养,且听皇后的意思,这些人早就被控制住等在殿外多时,已然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这时候冲上去找死,那也是蠢死的。 几句话的功夫,皇子们已经被带进来且十分听话的跪在众人前面,乖乖给死鬼皇帝尽孝,虽然心底对眼下的场景开心的要命,面上还要尽量表现出死了爹的悲伤,乖觉的很,显然是人在殿外,早就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何况比起外面喊打喊杀,充满血腥气,让人胆战心惊,还是太和殿里更让人有安全感。 这时有人禀报皇后:“良嫔娘娘在外不肯进来,说是身子不舒服,肚子疼。” 皇后眼睛都没睁开,挥手道:“让太医去瞧瞧。” 被皇帝折腾的去了半条命的太医院院正亲自出马,很快进来如实禀告:“良嫔娘娘身子康健,并无不妥。” “那就是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对先帝尽孝了,对君不衷,为母不慈,回头等孩子生下来打发去帝陵为先帝守墓,这辈子就别回来了。”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里甚至连一丝怒气都没有,态度随意,好像她根本就没把一个怀着先帝孩子的妃嫔放在眼里。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般作态,殿内几位坐着的大臣竟然纹丝不动,像是没听到皇后方才说了什么可怕的话一般,让某些有小心思之人瞬间偃旗息鼓,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胸腔内回荡的全是后悔和后怕之声。 外面那道似有若无的女人哭闹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消散了,殿内回归安静,耳朵里瞬间充斥着越来越清晰的兵戈相向之声,像是随时都能打进太和殿似的。 有些人急了,可惜上首几位说话管用之人一点儿担心的意思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闭目养神就闭目养神。 急也是白急。 好在临近天亮,也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刻,不少人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间的声音似乎全部都消失了,只余下呼呼的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待到第一缕阳光透过太和殿的窗户照在众人脸上,身上,一切都尘埃落定,那位在许多人眼里才十五岁的稚嫩太子一身铠甲,脸上沾着斑斑血迹,一身暗色铠甲所过之处,滴答滴答往下滴着血水。 跪在殿内疲惫不堪的大臣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呼吸骤停,不敢直视,待人从身边走过时,余光瞥见方才太子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脚印。 然后他们就听见太子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母后,都解决了。” 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有人再也熬不住直接晕倒在地,周围宫人却没人敢上前去扶一扶。 这个夜晚,整个京城都被朱雀街上踏踏的马蹄声和肃杀的气氛笼罩,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小心翼翼,不懂事的小儿在大人的约束下,不敢轻易哭闹,即使偶尔哭有一两声,也很快消失。 杜识有不知道杜家门外,有无数人在暗处守着他们一家的安全,听着从皇城方向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带着人在识滟院子外守了一夜。 火把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无人发出一丝声响,杜识有搬了把椅子,坐在识滟门口,意识有一瞬间陷入昏沉。 出来查看情况的漫娘悄悄给他盖上大氅,示意周围人别出声打扰,放轻脚步又回屋去了。 等杜识有惊醒时,揉揉眼睛,发现已经天光大量,守了一夜的护卫不见踪影,院子里还残留着昨夜火把燃烧留下的灰烬,空气微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将身上的大氅裹紧了两分。 “醒了就回去睡吧,黑眼圈儿比我还重。” 杜识有一偏头,就见妹妹背着手站在廊下看向皇宫方向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毫无疑问,方才的话肯定是妹妹说的。 于是习惯性的接了一句:“不是阿妹,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你那张脸上,能瞧见黑眼圈儿吗?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 识滟的眼睛还盯在皇宫方向,随口接道:“很快就能看见了。” 杜识有还想问什么,识滟的视线从空中收回,背着手直接转身进屋前还嘱咐他:“国子监这两日就先别去了,好好在家复习,等着恩科考试一展身手吧!” 杜识有彻底被妹妹几句话给整醒了,这恩科考试,要么是天子登基,要么是太子降生,要么是朝廷突然缺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背后的意义都非常可怕了好吗! 但不用杜识有疑惑太久,到了大臣上朝时间,整个京城动了起来,街道上恢复往日喧嚣,一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所有人耳朵。 “陛下驾崩了!被人毒死的,凶手竟然是往日那个不学无术的六皇子?” 早饭时间,一家人聚在饭桌上听张婶儿说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杜识有率先觉得事情荒谬的可怕。 今上虽然风评不好,但他因为种种众所周知的原因宠爱六皇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将对方宠成一个人见人厌的纨绔,事事为六皇子兜底,以至于六皇子小小年纪,在纨绔的路上一去不回。 今上若活着,六皇子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服,随心所欲。 但今上驾崩,太子登基,用脚底板想也知道新帝不会像先帝一样无条件的宠爱六皇子。 六皇子这操作,无异于自掘坟墓,到底图个啥啊? 张婶儿十分耿直的将外面的猜测说与众人听:“听人说是因为六皇子在陛下病重期间招揽门客,图谋不轨,被陛下发现。 陛下将六皇子召进宫训斥了几句,六皇子心下不忿,利用他和生母柳贵人是唯二能直接接触到陛下的身份,在给陛下喝的汤药里下了毒,听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药喝下去不到半盏茶时间人就昏迷不醒。 昨儿个宫里的太医忙活了一夜,也没能让陛下留下只言片语。那六皇子也是狠心,养不活的白眼儿狼,陛下对不起天下人,也没有愧对他们柳家人,也亏他能下得去手。 按着时辰算,再有半个时辰长安令就该广发文书,告诫大家伙儿为陛下守孝了。” 一家人听得目瞪口呆,各有所思。 杜识有只一个念头:太子真的要登基了,或许真能开恩科,妹妹是怎么知道的?可千万别说是夜观星象观出来的,你瞧瞧我会不会信! 杜父心下也明白宫内的消息不是民间传说的这般简单,但上位者要让众人相信什么,众人就只能装聋作哑的相信,别无他法。 不过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和开恩科总要有一样的,虽然大赦的概率更大,但开恩科也不是不可能,因此督促杜识有:“快吃,吃完回房间看书。” 杜识有看看父亲,再看看妹妹,就很无奈。 一家人都若有所思的时候,杜母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就显得很奇怪,真心实意到杜母自己控制不住她内心的开心,整个人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似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眼里闪动着希望的光。 杜识有想说什么,识滟摇摇头,拉着吃完没擦嘴的人直接出了饭厅,将里面的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哎我说小妹,我发现你近日真的很有江湖术士的气息,你能跟哥哥说说之前那事,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吗?”杜识有边擦嘴边凑近识滟小声道。 识滟松开杜识有的手,没说话,背着手慢悠悠的往自个儿院子溜达。 杜识有跟在身后嘟囔:“最近家里人都奇奇怪怪的,京城这地方风水不好啊,自从来这里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识滟停下脚步,纤长的手指接住从头顶飘落的一片叶子握在手心把玩,闻言笑道:“很快就有好事发生了。” 杜识有没放在心上,随口道:“多大的好事?” “天大的好事。” 说完这话,识滟就吩咐漫娘:“将我昨夜绣好的东西整理一下,待会儿我要送人。” 漫娘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杜识有想到今早在小妹房间瞧见的东西,倒吸一口冷气,不知如何说,毕竟那种东西留在自家就是招祸,但送给别人,不是把别人往火坑里推吗? 若说毁了吧,又实在舍不得。简直让人左右为难。 还没等杜识有想好如何妥善处理小妹这次绣出来的东西,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是五公主请识滟进宫说话。 一家人包括杜母都觉得这消息有问题,宫里昨夜才死了一个皇帝,牵连一个皇子,正是乱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这会儿让识滟进宫,怎么想都不对劲儿。 但没办法,人家宫里的马车就停在那里,也不是打算和他们讲道理的样子,虽然对杜家人态度软中带硬,但面对识滟则非常恭敬。 识滟在一家人紧张的视线中坐上马车进了宫里了,如她所料,去的不是五公主寝宫,而是到了皇后的甘泉宫。 甘泉宫内宫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各司其职,忙而不乱,稳得很,一点儿看不出昨夜发生宫廷巨变的样子。 大太监玉尘亲自在甘泉宫外迎接识滟,态度放的极为恭敬,还想和识滟解释自己原本身为五公主身边的内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谁知识滟就像是没发现这回事似的,对他稍一点头,就等着他带路。 玉尘一愣,转身弯腰将人往甘泉宫内领,小声道:“今早五公主不放心娘娘,特意来这边请安,您进去就能瞧见。” 却也没解释这时候将人给弄进宫的原因。 识滟没多说什么,将手中拎着的东西交给玉尘,在玉尘不明所以的眼神中道:“送给太子的。” 玉尘又是一愣,被识滟话中所包含的信息量惊住。 他小心翼翼的侧头打量识滟一眼,试探道:“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识滟没说话。 迈过脚下的一道门槛儿,一抬头就瞧见华服妇人神色略疲惫,精神异常亢奋,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身后还有一个低着头眼角余光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瞄的五公主。准确的说,是往自己眼睛和皇后眼睛上瞄,虽然对方极力低头掩饰一脸的震惊,但还是被识滟看了个正着。 至于皇后有没有看见,或者说是不是皇后有意让她看见,就不关识滟的事了。 识滟非常从容的给皇后行了个晚辈礼,顺便连五公主都没落下,惊的五公主瞬间挪开,忙向她还礼。 识滟被五公主的举动逗笑了。 就是这一笑,让皇后看向她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激动,克制,压抑,到现在的慈爱,温和,中间变化不过一盏茶时间。 皇后非常自然的拉住识滟的手往桌边走,温声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识滟被对方拉着,没什么特殊的感觉,面上是一如既往淡定的表情:“没什么苦不苦的,我自己感觉快活。” 皇后终是没忍住伸手往识滟脸上摸了摸,眼中满是疼惜之色:“今天起,你再也不用这般了,阿滟该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识滟拍拍对方的手,温声道:“您不用这般,有所得必有所失,我这些年在外过的很自在,心下十分满意现在的日子。” 皇后认真盯着她的眼睛,从里面没有发现丝毫的勉强,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难过,只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说话。 只一个照面,两人心里就清楚对方已经知道了一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喊杀之声,五公主想也没想的挡在皇后面前,面色苍白,神色却坚毅,一副誓死保护皇后的样子,和淡定坐在皇后对面,仿若没心没肺的识滟形成鲜明对比。 母女两对视一眼,不由得笑出声,五公主被两人的笑声吸引,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瞧着二人。 很快大太监玉尘进来禀告:“六皇子余孽全部拿下。” 皇后一拍桌子道:“六皇子余孽试图刺杀于本宫,杜家识滟聪慧机谨,于危难之中救本宫一命,传本宫懿旨,即日起本宫收杜识滟为义女,册封长公主,封地洛南,食邑三千,可见本宫不拜,赏随时出入宫廷令牌一枚,另赏赐金银珠宝若干……” 五公主的眼睛就在皇后的骚操作中渐渐瞪大,嘴巴张的能塞进一颗咸鸭蛋。 渐渐地像是终于缓过神,想通了什么似的,眼中逐渐有了了然之意。 等皇后的一系列赏赐说完,五公主已然恢复正常,笑盈盈对着识滟一拜:“五妹见过长姐。” 识滟坦然的受了,这一礼她受的理直气壮。 皇后的赏赐她也没拒绝,还是那句话,她为皇后和太子做的事,这些赏赐她受得起。再有,皇后明显一副想急切补偿她的样子,若是她拒绝,皇后心里只会更加愧疚难安。 于是识滟的脚还没离开皇宫,小绣庄东家杜识滟因救驾有功,被皇后收为义女,册封长公主的事情与六皇子余孽不死心,试图刺杀皇后一事同时传遍了京城。 昨日刚发生那样的事,今日宫里宫外都忙着给皇帝处理后事,六皇子余孽选择这时候出来搞事也是理所应当,被皇后的人解决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就是那个传说中以技艺精湛和黑皮肤闻名的小绣庄东家,虽然救驾有功,但这份待遇,也绝对是救驾之功中的绝顶待遇了。 皇后若是简单收个义女,赐个公主封号,帮忙找个靠得住的男人,让她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也就罢了。 可长公主的意义完全不同,有封地,有食邑的长公主,就更加意义不同,这和亲王待遇不差什么,单是洛南的封地,就因为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是皇子们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理想富庶之地。 长公主识滟,一跃从寒门无人问津的女子成为皇后眼前红人,京城新贵,在这个清晨,吸引了几乎全京城百姓的视线。 等识滟带着好几车的赏赐回到家时,身后装礼物的马车差点儿将巷子给堵个水泄不通。 一家人站在家门口迎接,他们已经被这个发展给惊呆了,好好地人出去一趟,回来就是长公主了。 杜识有见到识滟,只有一个念头:阿妹说的很快就有天大的好事发生,果然是天大的好事! 杜识有是不信他妹妹突然就能掐会算的,他觉得识滟的嘴是真灵,说什么灵什么,心里暗下决心,回头一定请妹妹多说几次,保佑自己科举得中,顺便找个好媳妇儿,这比去庙里求神拜佛来的有效太多。 他绝对没把识滟的身份往真正皇亲国戚甚至公主上想的,只觉得自家妹妹命途多舛,上次替皇宫里的人挡灾,没得着一句好,就是罪魁祸首,经常上门找自家妹妹说话的五公主也因为愧疚不常上门来玩儿了,只让人送来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 毁了妹妹一辈子,自家还不能生出丝毫怨怼,否则就是对贵人不敬。 因此杜识有心里是有些厌恶宫廷之人的。 他不在意妹妹得封长公主对杜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只冲上前问识滟:“阿妹我听人说你救驾有功,可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识滟还是往常样子,闻言淡定道:“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复习吗?怎的又跑出来了?一天到晚心思不放在读书上,是不是很怀念在府城吃竹笋炒肉的感觉?” 说着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截儿新鲜树枝,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朝杜识有扬了扬下巴:“路上顺手摘的,要旧梦重温一下吗?” 杜识有瞬间想起在府城时因为读书懈怠,被自家妹妹追着抽的日子,后背一疼,嗷呜一声,跳着逃离现场。 识滟施施然跟在身后,背着手,捏着小树枝,吹着口哨,样子惬意极了,像个熟练的小流氓,但如今没人敢将她真的当成不学无术的小流氓,仆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敬畏。 杜父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儿子杜识有在家人的事上一向反应迟钝不会多想,但他不同,被宫里的大手笔惊了一瞬后,终于将之前所有的疑惑全都串起来,突然就有了新的猜测。 倘若识滟本就是公主,那么一切也就能说的通了。 杜父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想着回头定要好好套路妻子,从妻子那里得一个确切答案。面上不漏声色,亲自领着人将堵了大半条街的赏赐搬进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4 23:30:37~2020-11-15 23:3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49573 40瓶;羊羊爱吃肉 10瓶;Danny78 2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一枝独独秀 宫内的事情不用识滟操心, 待在家里随手处理小绣庄的扩张事宜,帮漫娘找找合适的婆家,顺便督促杜识有读书, 日子闲适的很。 因着她长公主的身份, 小绣庄的名声跟着水涨船高, 现如今, 无人不知小绣庄背后的人是长公主,而长公主身后的人是皇后,也就是日后的太后,出于种种原因, 小绣庄扩张的速度是往日的十倍不止。 以往那个打算五年内完成的小目标,眼见着要在年底快速达成, 小绣庄的身影即将遍布全国, 识滟不得不在此基础上又制定了一个五年计划。 据知情人的不完全统计, 按照小绣庄现如今的发展速度,五年后,识滟长公主必定成为整个皇室宗亲中最富有之人。 因此就算她低调的闭门谢客,门房每日收到上门拜访的帖子还是要用装大白菜的筐子装满整整几筐,需两个壮劳力来回抬好几次。 对于那些帖子,虽然识滟一律不回复, 态度十分坚决,依然阻挡不了外人一颗上门结交的火热之心。 尤其是太子殿下, 准皇帝陛下在登基前一日,亲自上杜家的门感谢识滟救皇后之恩, 顺便赐下无数珍宝,亲口称识滟为姐姐,顺便邀请识滟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后, 众人就明白这是一个得到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人看重的女人。 从此往后,就算识滟在家门口放狗咬人,也有人能一边儿被咬,一边儿对识滟笑脸相迎,说咬的好,咬的妙,顺便将没咬的另一边儿大大方方摆出来让咬一口。 杜家瞬间成为京城新贵,识滟和杜识有理所当然成为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给两人说亲之人毫不夸张的说,一月之内就踩烂了杜家的黄花梨门槛儿。 事实上,太子也就是准皇帝登基前,大摇大摆的上杜家门就是故意为之,目的非常简单,给识滟撑腰,顺便在杜家人面前掉个马。 当杜识有和杜父知道周二公子就是即将登基的皇帝陛下时,那个神情,太子恨不得当时身边没带画师将那个场景给画下来,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一观,必定能逗的人捧腹大笑,愉悦不已。 不同的是,杜父惊愕过后,见着太子真将识滟当亲姐姐对待,那个亲昵劲儿,和自家儿子对待妹妹一模一样,很快就想通了妻子一直守口如瓶的事。 听闻先帝在世时对后宫诸人一向苛刻,莫非阿滟是皇后和旁人生的孩子? 虽然是疑问句,但将所有可疑之处串联起来,杜父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识滟的身份。看向识滟的眼神,瞬间又多了几分从前没有过的怜惜。 照这样看来,阿滟和皇后娘娘这辈子都没有光明正大认回去的可能了,且一旦被人怀疑皇后和阿滟的身份,便是将两人同时置于危险之中。 杜父背着手在廊下瞧着不远处太子围着自家闺女转悠讨好的场景,第一次在心底强烈的祈求太子能快速成长掌权,一旦皇帝手里的权利足够稳固,便无惧外界的流言蜚语。 杜识有不同,他是从头到尾坚定的认为识滟是他一个人的妹妹之人,因此知道真相,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后,面对太子和皇后如此偏袒,只觉得自家妹妹不愧是连他都望尘莫及的之人,这般好的妹妹,能得皇后和太子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不得不说,有些妹控眼里,自己妹妹天底下第一好,滤镜八百层,是没法儿改变的事实。就算有人十二个时辰在他耳边提醒,让他清醒一点,也没法儿让他回心转意,睁开眼睛看世界。 识滟瞧着杜识有除了在妹妹身上眼神不好外,其他的都挺正常,虽然知道周二公子的身份今非昔比,但震惊过后,该怎样还怎样,说话也丝毫不客气。 关于这点,让识滟觉得之前对杜识有的一顿抽没白费力气,总算是争气了点儿。 也让太子觉得杜识有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他见过太多前倨后恭,卑躬屈膝的行径,如今和杜识有不卑不亢,前后如一相对比,心里就先满意了几分。 尤其杜识有还很有眼光的认为阿姐最好,哪家的臭男人都配不上阿姐,这点就更加让太子欣赏了。 识滟用手挥开一左一右两个凑在自己身边的脑袋:“挡着漫娘给我读书了。” “磕磕绊绊的,好半天也没念完一页,这有什么好听的?”太子不满的将漫娘手里的话本子夺过来,一脸委屈道:“阿姐,明日我登基大典,你一定要进宫来观礼啊!” 被嫌弃了的漫娘明面上敢怒不敢言,心里将“男人就是幼稚”一连念叨了十三遍,才忍住朝准皇帝陛下翻白眼儿的冲动,低眉顺目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自己字认的不全,污了太子殿下的耳了。 路过一处柳树,太子姿态自然的将头顶垂落的枝条伸手拦住,让识滟安稳路过,识滟轻飘飘看了献殷勤的太子一眼,悠然道:“嗯。” 太子瞬间高兴了,终于忍不住开始炫耀:“阿姐,那日你让玉尘给我送来的刺绣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比皇宫里所有的绣品典藏都得我心意,回头我定要在宫里举办宴会,让众人亲眼瞧瞧你的刺绣技艺。 对了,听玉尘道,那副绣品名为飞龙乘云,当真是应景极了,莫非是阿姐特意我我登基准备的贺礼?” 这是自然。 皇后有百鸟朝凤,就是不负责任的皇帝也有江山万里图,送太子一副飞龙乘云不过分。 得到识滟的承认,太子更加高兴,于是大手一挥,许诺道:“阿姐,我让人在京城为你建造一座最华丽的公主府,工部已经在动工了,想来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住进去了。” 太子语气极力平淡,但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显露的明明白白。 于是识滟让太子的如愿以偿,夸了对方好几句。 杜识有跟在另一边,对太子的做戏功夫感到震惊,这一环套一环,层层套路下来,简直是老千层饼了,各种表情,任意情绪,随意切换,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太子这一套,最起码他杜识有就不行,不愧是能当太子,又能当皇帝之人,不是吾等小民可比拟。 看两人暗地里眼神厮杀,识滟跟没发现似的,继续让漫娘给自己念话本子,懒得搭理,其实她心里的想法和一刻钟前的漫娘一模一样。 男人就是幼稚。 咦,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 算了,不管了,至少这般说着十分顺嘴。 等登基大典过后,识滟虽然低调的不与京城任何权贵结交,但皇后和皇帝还是三五不时的召她进宫说话,赏赐更是不断,有时候皇帝吃到一道美味的菜,也要说一句“这菜是甜的,阿姐定然喜欢,让人给阿姐送一道去。” 菜送的多了,皇帝自己还从中总结经验:“皇宫距离阿姐家里太远,菜到了那边早就凉了,定然是不好吃的,直接将会做这道菜的厨子送去吧!” 时日一久,皇宫里的厨子有一半儿进了杜家,要不是皇宫里永远都不缺人才给皇帝用,这给皇帝做菜的厨子差点儿断茬。 最后还是识滟进宫时直接告诉皇帝:“别再送厨子了,我家里地方小,快要住不下了 !” 这才让皇帝停止这般让整个京城都眼红的举动,并且催促工部加快行动建造公主府。 要不是知道他们二人是名义上的兄妹,识滟是上了宗室族谱,跟皇帝的亲姐姐没差,两人永远不可能有什么猫腻的,很多人心下早就嘀咕开了。 众人虽然心下不平又眼馋皇帝对长公主的特殊,但跟太后娘娘一比,皇帝陛下这点儿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后娘娘直言这辈子就两个孩子,于是将私库一分为二,皇帝一半儿,长公主识滟一半儿,看起来非常公平,公平的无数人眼红的滴血。 送给识滟的那部分,直接让人往杜家搬了半个月,才拖拖拉拉的搬完,你以为这样就算是全部了吗? 不! 太后将给识滟长公主的那部分搬出宫后,留给皇帝的那一半儿还存在她的私库里,说好等她将来闭眼时再给皇帝,让他留个念想。 然后每日从私库里不断给识滟赏赐,今儿是珠钗,明儿是华服,赏赐就没断过哪怕一日。 偏对太后的这番操作,皇帝竟然不置一词,只默默让人给太后私库添置东西,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总算是看明白了,识滟长公主那就是长在太后和皇帝心尖尖上的人物。 更甚者,太后在一次宴饮活动中,无意间说出就喜欢女儿识滟那张看起来有些黑,健健康康有福气的脸后,识滟长公主那张标志性黑脸一时成为有福气的象征,婆婆们挑儿媳妇都不挑屁股大好生养的,就喜欢皮肤微黑,瞧着有福气的。 什么,你说黑脸不一定有福气?那你瞧瞧满京城肌肤赛雪的大家闺秀,有几个能被太后和皇帝这般宠爱? 一个都没有吧!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赶快行动起来啊! 一时让一众以白为美,出门必定打伞傅粉的闺阁小姐们可着劲儿在日头底下举办宴会,一个个将自己晒得口干舌燥,嘴唇起皮,皮肤变色后才稍微安心。 有些人真心发现这般肤色很美,有些人内心委实无法接受又瘦又黑的自己,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前前任帝王喜好音律,一时民间学习音律之人成几何倍数增长,乐师成为读书人外最受人追捧的职业。 前任帝王后半生追求佛法,寺庙在民间成几何倍数建立,和尚的人数和地位得到显著提高。 前朝帝王们普遍爱细腰,宫中女子饿死者众。 再前朝帝王喜欢微胖有手感的美人儿,整个朝代的女子都以胖为美。 这任最高统治者目前看来喜欢黑皮肤的姑娘,品位虽奇特了些,但难度真心不高。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你可以不是真心喜欢,但你若想靠近上位者的那个圈子,得上位者青睐,就要投其所好,没有让上位者迁就自己的道理。 一时京城形成了一股美黑风潮,形容美人时,众人都有默契的避开肤白貌美,肤若凝脂,肌肤赛雪之类的词,夸人夸出了新方式。 话虽如此,但整个京城中真正见过识滟长公主的人少之又少,和她近距离接触过的更是凤毛麟角。 对于识滟长公主,只能说,这是一个一直活在传说中的女人。 由于识滟实在不给人机会,接近她的难度系数过高。 于是有人见识滟这边儿的路走不通,将主意打到杜父身上的,给杜父送金银财宝古董字画的算是常规操作。 送美人宝马,带着他感受京城繁华,夜逛青楼,得花魁青睐,找抢手帮忙写诗文传唱一条龙服务下来,即使杜父中途发现事情不对溜了,他的才名还是在京城传扬开了。 莫名其妙得了一个京城四大才子之一的称号。 杜父排名第三,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分别是国子监祭酒和翰林院掌院学士,两人当年都是科举入仕,一人是同届状元,一人是当年探花。 至于排名第四的那位,不好意思的很,乃是当朝太子太傅,诗画双绝,前后教导了两代帝王,今年正式告老还乡,离开京城这个名利场,回家养老去了。 杜父一个老秀才,夹在这三位中间,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真的要飘了,但杜父没有,他只觉得羞臊的慌,第一次明确感受到权势给人带来的天大好处。 为此杜父直接窝在家里不出门,再也不和那些新结交的友人出门游玩去了,在家里钓钓鱼,养养花,读读书,顺便教训教训儿子,享受闺女的孝敬,心情一样愉悦的很。 这般盛况,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花花轿子人人抬,让京城那些眼红的滴血之人生出一种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感觉。 还有杜识有,识滟长公主唯一的哥哥,在识滟册封长公主后只去国子监读了两日的书,就被纠缠上来之人闹得没脾气,回家关门苦读。 “哎,哥哥还没功成名就,就享受了一把万人追捧的感觉,今儿从后门溜出去,特意穿了小厮衣服,打扮的灰头土脸,只不过是想去先生家请教几个问题而已,半路上还是被人认出来。 一路上偶遇六位逛街的同窗,八位出门游玩不小心丢了帕子,崴了脚,遇见歹人被偷了钱袋子的闺秀,这就是人红是非多,属于出名的烦恼吗?” 杜识有打着喷嚏,第不知多少次倾诉他的烦恼。 识滟给杜识有递过去一盒清凉药油让他抹在太阳穴上,缓解一下各种胭脂水粉过敏的症状。 以前识滟和杜母都不怎么用胭脂水粉,在外面又接触不到什么女子,杜识有还真不知道他有这毛病,今儿被各家小姐偶遇了一路,回家后洗了三遍澡,泡了两个时辰,差点儿将自己泡成咸鱼,打喷嚏打到自己精疲力尽,过敏症状还是没好。 识滟实在看不下去,动手做了清凉药油给杜识有涂抹。 没好气道:“人家这是拿你当香饽饽呢,随时让人盯着你的动作罢了。” 抹了清凉药油后终于不打喷嚏了,杜识有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鼻头通红,眼泪汪汪,长长的叹口气:“马上就要恩科考试了,若是考中的话,定要想办法求个一官半职,去地方上历练几年,顺便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杜识有看似说的随意,但有些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咱们家已然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这一切全都依靠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宠爱得来的,宛如空中楼阁,太虚了。 招了旁人的眼,若是有朝一日从空中摔下来,连个帮把手的都没有。 就算为了你,为了爹娘,哥哥也要做出一番事业,成为不可替代之人。若真有那一日,就算失去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宠爱,还有哥哥能照顾你一辈子,让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家里人早就看出识滟不想嫁人的想法,但没人勉强她,只要她高兴就成,杜识有甚至想着回头他成亲多生两个孩子,让阿姐可着喜欢的挑。 识滟本以为按照杜识有的性子,他能咸鱼一辈子,但能看清目前局势,奋发图强的话也不错,于是也不说阻止的话,拍拍杜识有肩膀:“那我就拭目以待。” 于是亲身上阵,帮杜识有总结归纳考点,严苛程度堪比杜识有认识的所有先生加起来的总和,让杜识有一度感觉生不如死,死去活来。 但不管多痛苦,总归是没放弃,在识滟的一顿加强训练之下,杜识有的答题技巧上升了好几个层次,让他一度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在殿试过后,杜识有的成绩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好,第四名,传胪。 且有传言说,杜识有的文章可以进入一甲前三厮杀,但因为识滟长公主的原因,陛下不想让人觉得杜识有是因为裙带关系才得到这一切,于是私下里将杜识有的名次稍微压了压。 这就很让人寻味了。 帝王的宠爱,有时候要很高调,有时候又很低调,只看用在什么地方,好比识滟那般,高调才能彰显出她的受宠,才能彻底让京城的闲言碎语消失。 也好比杜识有这般,处理的十分低调,正说明帝王是真的非常看重杜识有,愿意为了他的名声考虑。 进士游街,春风得意,正是人生迈入另一个台阶之时,杜家人怎能错过? 于是识滟和杜父杜母一起在进士们必经之地的酒楼定了单间,窗户正对着街道,能清晰的看到杜识有的样子。 一家人提前说好了,识滟按照杜识有的要求,亲手准备了一篮子杜识有最喜欢的大红牡丹,在他经过时,用力扔给他,让他在众人面前被鲜艳的牡丹包围,成为众人的焦点。 为此,杜识有事先给脑门儿和太阳穴上涂抹了厚厚一层清凉药油防止过敏。 识滟很想说,牡丹,母单,母胎单身,还是整整一篮子,这是多么可怕的祝福。 但杜识有振振有词道:“哥哥这辈子仅有的一次想在众人面前任性一把的机会,先生说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的年少意气,是读书人的浪漫,阿妹你真的不能理解吗?” 识滟自己也做过读书人,还是一点儿都不能理解,但看着杜识有那委屈又期待的眼神,一家人只有咬牙答应下来。 于是但杜识有路过酒楼下方时,识滟准头极稳的将一篮子大红牡丹挨个儿扔到他手中,让杜识有瞬间被御花园出产的鲜花包围。 快速成为人群中最靓的崽儿,风头一度盖过了前面骑马的前三甲。 杜识有一手满足的抱着牡丹花束,一手用力的朝二楼窗户招手,整个人兴奋极了:“阿妹,阿妹!我在这里!” 哗! 人群中为之一静,京城认识杜识有的人不在少数,他阿妹,不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传说留在京城众人心中的识滟长公主吗? 今日她也在人群之中? 这下游街的进士也不香了,众人视线瞬间从进士身上随着杜识有的视线转移,就连进士队伍中不少人也跟着看过去,神情并没有比旁边围观群众淡定多少。 “砰!”一声,杜父手脚利索的关上了二楼窗户,生气道:“识有这孩子办事儿怎的这般不靠谱?” 完全没想到,识滟又不是见不得人,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识滟非常能理解杜父方才那一瞬间慌乱的心情,整条街都因为杜识有的一句话,宛如失了智的丧尸一般,听人指挥,眼珠子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转动,且他们寻找的目标还是自己,这种压力,恐慌,确实会让人头皮发麻。 就是杜母方才也没控制住,心头还在剧烈跳动,差点儿大喊一声救驾! 识滟淡定道:“无妨,没甚可怕的。” 杜父杜母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没甚可怕的。 短短时间内,已经足够外界知道识滟长公主具体在那个房间,想一睹识滟真容之人,早就或明或暗的将酒楼团团围住,只等识滟现身。 酒楼老板表示,这间酒楼从祖上传下来至今几百年,客人从未有今日这般多,且出手大方还要求不高的,心里粗粗算了一笔账,发现今日的收入,抵得上过去两年总和。 老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心说长公主可真是自己的贵人,财神啊,回头就将供奉的财神像换成长公主的模样,日日烧香,虔诚祭拜。 识滟也没拖泥带水,既然杜识有他们已经走远了,再待下去也无趣,索性和杜家父母一起离开。 于是在众人的万分期待中,识滟脸上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螓首蛾眉,领如蝤蛴,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不光有美貌,且气势惊人,还有那双让人感觉熟悉的眼神,以及一点儿也不像是乡下出来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等等,已经完全不是在场众人关注的重点! 谁他娘的能说清楚,说好的天生黑皮肤,深得太后娘娘和皇帝喜爱呢? 眼前之人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凝脂点漆,粉妆玉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白!非常白!白的美丽,白的动人,白的让人想扇几个月前的自己几巴掌! 在盛行美黑,全场闺秀都是黑崽儿的情况下,白的发光的识滟长公主瞬间成为人群中最靓的崽儿。 以前是一枝独秀的黑,从众人中脱颖而出,独得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宠爱,现在又是独领风骚的白,碾压现场无数美黑崽儿! 淦!这绝对是长公主这个心机女的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5 23:31:59~2020-11-16 23:2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thereal 50瓶;墨缺 40瓶;期月 10瓶;陌小夕 5瓶;胭脂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结束 随着一系列事情的爆发, 政府部门逐渐深刻认识到现有医疗卫生体系改革的重要性,以及整个体系中存在的漏洞。 此时的医疗卫生市场依旧出于混乱状态,药品市场价格虚高, 百姓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现象屡见不鲜。 有人提出由政府部门主导,规范医疗市场价格和水平, 重点降低药品价格。 时砚没有打击这些人的积极性,说到底, 卫生部不是哪一个人的卫生部, 将来还是要交到下一代人手中的。 很快, 自上而下开始实行全国统一医疗价格, 意在规范整个医疗行业行为标准,从而降低底层百姓看病成本。 但很快问题就出来了:“这是动了整个行业的蛋糕了, 降低价格,直接导致药品质量下降, 同时我们的药品监管机构并不完善,存在重大纰漏,药品安全性得不到保障, 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这两月以来, 下面已经汇报上来上百起因为药品质量问题引发的医疗纠纷, 事情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时临作为平城第一制药厂的厂长,对整个行业发生的震动非常清楚:“前天副厂长还拐弯抹角的问我, 下面的厂子都缩减成本了, 我们是不是也适当缩减一下。 你说还能怎么缩减, 不就是要粗制滥造,生产不合格药品吗? 我一生气,就直接让人滚回家反省去了。这事儿我们不管不行!” 时临这个厂长平时主管研发,厂子的管理就交给副厂长, 但说到底,由于第一制药厂的特殊性,副厂长就是个给厂长打工的。 时砚自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牵扯,强制性规范价格,势必出现质量问题。 阻力不仅来自外界,还来自内部。 但:“越是这样,越要加强政府的主导作用,借此机会完善监管机制。” 经此一事,新的医改方案正式出炉,根本上从“重治疗”向“重防御”转变。提出全面建立医保体系,推行先诊疗后结算模式,同时,基本药物制度方案开始实施。(1) 同时加大医疗工作者的绩效奖励占工资比重,鼓励多劳多得。 当时国内的医疗事业正是起步阶段,千难万难,很多急需药品需要大量进口,常年因为某一种药的进口数量和价格,与对方国家一谈判就是好几年。 时云就长期负责这类事情,经常被对方的狮子大开口气的要死又要笑脸相迎,回来后经常对时砚私底下说:“以前听人说弱国无外交,还没太大感受,毕竟离我太远,真体会到的这一天,才知道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受。” 时临就在旁边安慰时云:“阿云你别着急,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这次谈判的药咱们自己就能生产了,现在已经进入三期临床实验阶段,很快的。” 时云被时临逗的不行,时临这几年经常说的就是这句话,别着急,很快的。 为了帮助时砚和时云,时临成了一个常年身居实验室,就是顶头上司的上司想找他说什么,也得亲自去实验室外面等着才有可能见到人。 为了加快进度,时临不得不亲自带几个学生,很多事情都没时间亲力亲为,只能交给学生去处理。 但学生很多时候和他没有那种什么都不需要说,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意思的默契,要说最能合得来的,还是他们兄弟二人了。 于是时砚问他:“上次那个女学生怎么样了?” 时临现在是三十大几,接近四十岁的光棍儿,人虽然整天待在实验室里,但人家头不秃,眼不花,没有大肚腩,也没有理科男的寡言少语,熟悉之后好相处的很,面上和二十五六的小伙子不差什么,让人不得不感叹闻家基因的强大,一个个都像是不会老似的。 事业上,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医药方面专家,这几年因为研究出不少新药,在国际上也享有盛名。 家庭上,哥哥是炙手可热的卫生部部长,妹妹在外交部接手的案子做的有声有色,本人是闻家唯一的儿子,除了没时间结婚外,一切都完美的不像话。 因此,总有各种不死心的小姑娘,想挑战高难度,拿下时临这朵高岭之花,温柔小意贤妻良母类型走不通,因此有人另辟蹊径,努力学习,成为时临手底下的学生,想和他在事业上有共同语言,在生活上能互相扶持,借此走进他的生活,来一段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这般想的姑娘不止一个,有些甚至得到了的家里的帮助。 这些年,开始讲究自由恋爱,小姑娘们被时临的脸和身上的功名吸引,家长被时临身后代表的利益吸引,双方一拍即合。 有了上面人的干预,时临不好像以往一样直接将碍事的人赶出实验室,因此一天到晚被骚扰的不行,心情烦躁,和时砚吐槽过好几次,希望时砚能帮忙想想办法。 时临就很好奇:“同样都是单身,为什么哥你身边就很清净,我身边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时砚当然不会说,他私底下用了一些小手段,但凡是对他有意并且付诸行动的小姑娘,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噩梦花样繁多,不带重复的,今天时砚化身丧尸屠城,明天时砚化身吸血鬼啃人脖子,后天时砚化身大魔头手撕鬼子,画面血腥恐怖,身临其境,保证让人精神萎靡,谈时砚色变。 不到一个月,这些小姑娘见到时砚,恨不得躲开三里远。 不过时临的事情就不能这么办,时砚主动去找那几家有意让时临做他们家女婿的领导谈了谈心,认真分析了下和时临结婚后,他们家姑娘守活寡最后闹离婚的可能性后就回来了。 因此时砚才有此一问。 时临笑眯眯道:“上面将人调到其他部门去了,不仅那个,其她几个不好好干活儿,一天到晚净想着说话的都走了,我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时砚越发确定时临就是注孤生的命。 外面对于他们兄弟二人不结婚的猜测本来就五花八门,现在也不介意再多几条,虱子多了不愁。 不过时砚感觉过了今天,让人知道他和乔治安是朋友后,这种猜测大概要有新方向了。 乔治安现如今是个中年美大叔,乔家的产业交到他手里,更上一层楼。乔治安此次来内地考察市场,和政府寻求合作,一路到达平城,顺便看望时砚这个老同学。 关于港行乔家的传闻很多,尤其是花花公子乔治安,秘密生下儿子后,竟然公开宣布和冯家二少爷在一起了。 花边新闻总是比正儿八经的消息来的让人精神振奋,平城相关官员接待乔治安后,圈子里最先传开的就是乔治安和他男老婆的事情。 等时砚知道乔治安来平城的消息时,关于乔治安亲口所说,当年他曾经苦苦追求时砚部长,从学生时代到工作后都不曾忘却,并且为时砚断了一条腿,最后苦恋无果,相隔两地,让他独自一人在港城相思多年的故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时砚名声受损,众人不约而同以为他喜欢男人才对追求的女同志不敢兴趣的样子,虽然不能接受,但,还是包容吧。 不仅时砚无辜被牵连,还有一直不结婚的时临,也被人怀疑性取向,虽然身边的异性追求者从此绝迹,但,感觉就很不对。 于是时砚见到乔治安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次想断哪条腿?” 乔治安一脸心虚,将身边一个十五六的孩子往前推:“念安,先和你时叔叔问好。” 时砚无语,就这胆子,喝高了才敢胡言乱语吹牛皮的吧? 时砚还真没猜错,乔治安一副头痛样对时砚解释:“当时饭桌上被人架起来,多喝了两杯,你也知道我这人非常完美,只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就是喝酒后有那么点儿管不住自己的嘴。” 时砚心说,你那是管不住嘴那么简单吗?别人都是酒后吐真言,你是酒后胡言乱语。现在所有人都将你的胡言乱语当成真言,害我名声受损,这仇,不断一条腿不能报。 乔治安还愁着呢:“老冯现在不在身边儿,等回港城,我简直不敢想老冯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什么人间惨剧,我可真是作死小能手呢。” 一直在乔治安旁边坐着,被称作念安的孩子突然开口:“我爸已经知道了,今早打电话问我具体是怎么回事,爹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乔治安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大有赖在平城不走的架势。 时砚瞧着这孩子比乔治安有出息多了,虽然长得像乔治安,但性子,和姓冯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这孩子,时砚自然的想到了两个小外甥。 闻时薇生下的两个孩子,和眼前的念安一般大年纪,双胞胎,一儿一女。自从有了这两个孩子,闻时薇的商业帝国就像是有了皇太子似的,手下人的凝聚力强了许多,这些年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闻家夫妻有孩子万事足,成了一对专职带孩子的爷爷奶奶,至于孩子的父亲,呵,想给两个孩子做继父的人数不胜数,谁在乎呢? 去年时砚在m国曾经见过两个孩子一次,小时候还不显,长大了,尤其是外甥女,不用时砚掐指一算,单就看长相,和竹荣那老男人八分相似,就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怪不得竹荣这些年一直单身,逢人便说他对闻时薇爱的深沉,一副要为闻时薇守身如玉的模样,要不是他本人一直身在国内,心向祖国,指不定有人就举报他可能私通外国商人呢。 闻家的主要产业一直在国外,闻时薇这几年没少用国外赚的钱投资国内事业,但说到底,闻家离不开她,她必须长期居住在国外。 为此,时砚丁点儿都不想瞧见竹荣这个糟心老头子。 但竹荣这几年常以时砚姐夫自居,三五不时就让人送两斤大白菜给时砚家里添菜,一副时刻挂念时砚的样子,丝毫不在意时砚的黑脸。 尤其今天,竹荣不请自来,一见时砚就道:“听说那个乔治安回港城了?他真的曾经追求过你吗?我对你的性取向没有任何意见,就是觉得他脑子不太好的样子,配不上你,幸好当初你没答应。” 虽然竹荣说的一脸正经,但两人都知道,竹荣他就是故意的。 尤其是闻时薇生了孩子后,这家伙在时砚面前,就理直气壮起来,一点儿不虚,好像真的嫁入闻家大门,成了闻家上门女婿似的。 时砚懒得搭理,没想到竹荣张口就对时砚说:“我打算写一部回忆录,关于我和你大姐之间的事情,也会如实记载,当然,这部回忆录,在我活着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算是我留给自己的礼物。” 时砚觉得很魔幻:“你知道你的身份禁不起推敲的吧?你要如何创作你根本不存在的前半生?” 竹荣说的很坦然:“自然是如实记载,我竹容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端,唯独身世这件事上让人诟病。 碍于时局迫不得已的选择罢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了不给当初经手人造成麻烦,我会交给可信之人,待我们所有人百年之后再拿出来。 我所求不过一个问心无愧。” 关于回忆录这件事,竹荣只是例行公事跟时砚打个招呼,他真正想和时砚商量的,是关于他亲生孩子的将来。 当初闻时薇生的双胞胎,老大是个女儿,叫明茵,老二是儿子,叫明玉。 竹荣非常淡定的对时砚道:“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他在世上就剩我一个亲人,一直想亲眼见着我成家。 但他知道我的心思,因此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说过。医生说老爷子大概也就这两年了,我想至少带回来一个孩子,能让老爷子瞑目。” 时砚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他还是问:“你的打算不仅仅如此吧?你想将孩子留下,打算接你的班?” 竹荣本身没有兄弟姐妹,这么多年未婚,连个孩子都没有,因此这几年不少人唱衰竹家,认为竹家做的一切,都是给闻家兄妹几人做了踏脚石。 但真正知道真相的人都对此不置可否,所有人都能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竹荣语气认真:“时薇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不易,我心疼她,让两个孩子陪在她身边,当初她选择和我生孩子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原本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孩子也一直朝这个方向培养,但这两年,时薇想要反悔,一而再的拒绝孩子回国。 我大概明白原因,但我不能认同。” 时砚挑眉:“那你找我有什么用?” 竹荣道:“阿砚,咱们相识多年,我知道你现在展露出来的仅仅是你想让人看到的。 我若想带回孩子有的是办法,同样,你若想阻止,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竹家需要这个孩子,甚至闻家也需要这个孩子回来,时薇太任性了。” 这一刻竹荣身上散发出来属于军人,属于上位者的气息如此浓厚,时砚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但时砚放着竹荣和闻时薇的说辞不予置评,只问了明玉本人的意见。 事实证明,从小被按照竹荣的意愿培养大的明玉,他本人是愿意回来,接替父亲和竹家的一切的。 有了时砚的支持,明玉回来的理所当然。 竹荣司令有个养在国外,跟着母亲长大的儿子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不知情人甚至觉得这样才合情合理,之前所谓的对一个女人深情念念不忘,就当是一场笑话,风一吹就过了吧。 自此,闻明茵,长得像极了竹荣的女儿继承闻家的一切。竹明玉,斯文俊秀,有几分舅舅时临和时砚影子的儿子,随父亲接受国内新鲜的一切。 直至很多年后,国内医保覆盖率达到百分之百,时砚终生追求的目标得以实现,人人能看得起病,人人都不怕因得病而倾家荡产。 这位身子骨硬朗的老人也到了九十高龄。 一生致力于推行医保改革,同时他在医药方面的研究水平,不在其弟时临之下,兄弟两双剑合璧,其利断金,将华国的医药事业推上一个新高度,遥遥领先于国际水平。 从卫生部退休后的时砚,依然是国内最受年青一代欢迎的两院院士,在两院和弟弟时临坚持发光发热。 由于两人在国际上的名声越来越响,每年的九月十五日,也就是时砚和时临的生日这天,于平城举办世界性的医学交流大会,会议为期半个月,全世界医药方面专家齐聚平城,互相交流学习,不仅是行业内的盛会,也是整个华国人的盛会。 不过大多数国人的关注点,永远和行业内的不同,网民们每年这时候最开心的就是从电视上,网上看到他们最亲爱的时砚院试和时临院士,是如何口若悬河,用坚实的理论基础教导有些故意找茬的国家专家做人的。 话说有些国家就是不要脸,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自从有了这个会议以来,他们国家就十分不服气,每年都来找茬,年年被教做人,不知道是对战胜时砚院士有怎样一种执念呢? 网友们津津乐道,业内人士却非常期待时砚和时临二人的专场演讲,期望从中得知未来一年甚至几年内,全世界医药研究的新方向。 但他们可能不知道,被他们期待的二人,正在家里发脾气呢。 时临指着已经是孩子他爷爷的竹明玉鼻子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不是说好了,你爸写的狗屁回忆录,严重歪曲事实,直接跟着他进棺材吗?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拍成电影了? 要不是今儿上映,我偶然得知,是不是就要被你瞒着一辈子?” 当年竹荣的回忆录定稿后让时砚和时临瞧过,两人对其他方面都没意见,唯一的一点,在竹荣的描述中,他和闻时薇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二人深深相爱,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分隔两地,堪比当代牛郎织女。 当时就将时砚二人给气的不行,两人联手将竹荣揍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并且让竹荣写了保证书,保证那劳什子回忆录不会给其他人看,最后会随着他入土。 结果呢? 竟然拍成电影了,就定在国庆档播出,这几天的广告打得铺天盖地,时砚和时临两人傍晚散步,顺便给时云送吃食的路上,就被巨幅广告词给震的三魂出窍。 广告上说:“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一代上将竹荣和著名爱国女商人闻时薇的感人爱情故事,这个十一,等你来哟!” 时临还能骂几句,时砚一言不发,竹明玉就知道他舅舅是真生气了,于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儿似的,颤颤巍巍从兜里小心翼翼摸出一封边沿泛黄的信交给时砚。 “我爸说,您生气的时候给您瞧。我爸还说,他就担心他离开后我妈活不下去,给她找点事情做……” 好吧,这话竹明玉觉得他爸自己都不相信。 竹明玉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只希望他爸留下的后手对舅舅有用。 时临舅舅脾气温和,一辈子都没对人大声说过话。 时砚舅舅不一样,时砚舅舅看着脾气温和,但谁都不敢真惹他生气,就连在国际上能仰着鼻孔看人的时云小姨,都很怕时砚舅舅生气。 甚至他爸,也是怕的吧,否则不会留下这一手。 时砚看完信,的确不对着竹明玉生气了,但他对已故的竹荣更生气了,没想到对方临死前还耍这些小聪明。 不过时砚不慌,竹荣虽然不在了,但闻时薇一个将近百岁的老太太,一天到晚沉浸在赛马,参加时尚晚宴中,有的是精力对付竹荣,就算他本人已经不在了。 果然,闻时薇没让时砚失望,竹明玉这边因为父亲的遗言,不得不让人拍了父母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只存在于父亲幻想中的爱情故事,闻时薇那边转头就让人拍了双语版的反爱情故事,希望全球播放。 热热闹闹的,一时之间将观众给整蒙了,一个是上将亲笔所书回忆录,一个是闻女王的亲口讲述,两个人,截然相反的两个故事,观众吃瓜吃了个饱。 时砚兄妹三人从影院出来,遛遛哒哒背着夕阳回家,街上行人脚步匆忙,汽车从三人身边疾驰而过,警卫员不远不近的跟着三人。 远远地听见时临院士说:“竹荣还挺有编故事天分的,要不是知道内情,我差点儿都相信了。” 又听见时云先生说:“你们两个钢铁直男懂什么,那些细节没一个女人能接受,简直像智障一样,是个女人都知道竹荣在撒谎。” 最后听见时砚院士劝两人:“别说了,为这个电影贡献票房的我们更像智障。” 突然,三人瞧着四周的车水马龙,钢筋水泥,齐齐生出了一种感慨:“国泰民安,真好!” 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就像他们漫长的,见证了一个国家兴衰荣辱的人生一样。 这一世,时砚感到生命终结时,特意问了时临一句:“想起什么没有?” 时临点点头又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本章医改部分资料来源于百度,加上作者魔改。感谢在2020-10-29 23:55:08~2020-10-30 21: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猜 15瓶;老韩胸肌比奶大、小手插兜?、西北有高楼 10瓶;三横四纵 5瓶;念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遥逍遥游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一点儿不假, 在外人不知道杜识有和当今天子有过那么一段不打不相识的经历前提下,以为他凭借裙带关系,获得了一个去江南某富庶县做县令的机会。 旁人都以为他是去镀金的, 在地方上历练几年, 慢慢调回京城, 往后就在朝中扎下根了,这是常规操作, 一般朝中有人的都这般行事。 事实上,他暗中拿着皇帝给的密旨,去当地调查一桩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的大案。 前后经历一年, 就在当地甚至朝中搞出了天大动静,牵连出地方和朝廷官员数百人, 皇帝不得不明里暗里派人保护他的安危,免得他得罪人太多,一不小心被人给搞死。 杜识有由此从县令升任知府, 连跨六级, 仅仅用了一年时间, 朝中无人能置喙此事,杜识有身上依靠裙带关系走仕途的标签彻底撕下来, 彻底展开了他的政治生涯。 知府衙门后院,识滟一身男装大马金刀的坐在杜识有对面, 杜识有龇牙咧嘴道:“阿妹, 你这样子比我还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杜家多了一个儿子呢!” 识滟懒得搭理,只通知道:“你这里的事了了,我要去其他地方转转,明儿就走。” 杜识有眼中闪过不舍:“不是, 阿妹你真要走啊?要是我再遇到什么危险,没有你在旁边出谋划策,保护我,安慰我,鞭挞我,我心里不踏实。” 自从杜识有走马上任后,识滟就离开京城,四处游历,当然表面上的名义是她出来巡视她那早就开遍全天下的小绣庄。 瞧瞧有没有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以公肥私,将她的小金库往自家搬。别说有时候兴致上来查查账,还真能查出不少问题。 旁人都以为识滟长公主几乎搬空了太后娘娘的私库,根本就不缺钱花,不在乎那几个小钱,因此放心大胆的中饱私囊,谁知道她就是那么小气,是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不是你的,一个子儿都别想拿。 因此有那运气不好,遇到长公主心情好,想查账的,那是账面上有一丁点儿问题都能被瞧的清清楚楚,被长公主送进大牢,只能悔不当初。 查账游历之余,某天识滟正在杜识有任职的县城附近转悠,掐指一算,哟呵,他哥杜识有有难啊! 还是血光之灾。 这可是老杜家唯一的独苗苗,要是杜识有没了,杜父怕是一口气上不来也能跟着去了,因此识滟脚尖一转,就去给杜识有当了几天护卫和师爷。 彼时正是杜识有艰难的查到证据,将消息往朝廷传的时候,衙门出现内鬼,消息泄漏,相关人等不仅要拦截给朝廷的消息,还要杀杜识有灭口,情形不可谓不危急。 但杜识有也没有一味想着靠识滟,而是自己想办法处理,识滟只不过是在暗中保护一二,杜识有做的很好,这一年跌跌拌拌的长大,成长很快。 于是识滟道:“你身边有陛下特意给你的亲卫队在,比我有用多了。再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知府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处理事情,别想着随时随地撒娇,不庄重。” 杜识有不满意识滟的回答,看向识滟的眼神转为心疼:“哥都听人说了,京城的那些谣言你不要听,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背后嚼舌根子罢了。 真有本事当面儿说一句我倒还佩服一下呢。 阿妹,不要相信外人说的话,你永远都是我们杜家的孩子,是我杜识有的妹妹,总有一天,哥哥也能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件事,就要从当日识滟在进士游街现身说起,众人一开始的惊讶懵逼过后,终于逐渐注意到识滟的长相。 于是越看识滟的眼睛越熟悉,到底是哪里熟悉呢? 哦,这不就和当今陛下一样吗? 更准确的来说,不就是太后娘娘一样吗? 标准的整整齐齐一家人长相啊! 于是这些人也和杜父一样真相了,他们认为识滟长公主根本就是太后娘娘和旁的男人生的孩子,若是这般说来,以前的所有疑惑全都解开,太后和皇帝对识滟的宠爱就有了源头。 但也有少部分脑子更加精明的,用识滟的年龄往前推,推出了当年的真相。 可不管是那一种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 谁叫太后和皇帝将朝堂把控的滴水不漏呢?人家屁股底下的位置稳得很,除非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才会拿全家的性命找不自在去寻开心呢! 但到底是有一些流言传出来了,虽然那些流言,识滟压根儿就不会放在心上,但杜识有见不得妹妹受这个委屈,于是心下发了狠的在任上拼命干,就想靠自己为妹妹挣一份前程,本来预计要查两年甚至更久的案子,愣是叫他一年给办了。其中艰辛与风险,委实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 关于这事儿,识滟和杜识有说过两次,但每次杜识有都用一种“阿妹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是你放心,你还有我”的眼神看着她,叫她不知从何处入手。 于是索性作罢,能让杜识有这个咸鱼上进,也是好事一桩。 于是识滟转而说起另一件事:“爹娘前日来信,托我临行前问一问你,大哥你今年二十有二,到底何时考虑成家的事?总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儿,再没个说法,他们打算直接从京城杀过来了,盯着你成亲不可。” 杜识有一噎,看着眼前翩翩君子,走出去比自己潇洒吸引人的妹妹,十分无力的用手捂住额头:“别说了别说了,每回说起这事儿我就头疼的厉害,我现在一心都在差事上,哪儿有心思顾念着成家?” 识滟扇子在桌上轻轻一敲,不是很想提醒杜识有,近几日她在外面转悠,听到不少人私下里议论知府大人的婚事,说知府大人位高权重过了适婚年龄,身边儿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不是好男风就是不行。 且外人说的有模有样的,什么知府大人身边的护卫队里一个个全是俊俏小哥,脸上稍微有瑕疵的就会被护卫队踢出来,选更英俊的补上,这不是知府大人的小癖好谁信啊? 尤其是最近衙门里还来了一个师爷,长得那叫一个雌雄莫辨,多看两眼魂儿都能被勾走,和知府大人走的很近,两人举止亲昵,还有人亲眼看见那师爷拧知府老爷的耳朵,知府老爷一句重话都没说,只一个劲儿给人家赔不是,哄人家开心呢。 你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就这,还有人巴结杜识有,将自家女儿往杜识有身边送,求杜识有这个皇帝重臣收下呢。 识滟要离开也有这个原因,因为百姓口中那个雌雄莫辨的新师爷,就是识滟自己。不能因为她的存在,破坏了杜识有的婚姻。 但杜识有明显是抗拒的。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识滟眼珠一眼,半眯着眼打量杜识有,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哥,你说有人告诉你京城的消息,那人是谁?” 杜识有张张嘴,一个名字在嘴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能编瞎话糊弄识滟,但是他不愿意。当然他的瞎话能不能经受住妹妹火眼金睛的考验也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事。 识滟手里的扇子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发出咔哒声,眼神锐利的看着杜识有,声音像是敲在杜识有心尖儿上,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当年恩科考试前,他就是在自家妹妹这种死亡凝视下,硬着头皮被迫提升考试技能的,那些技能实在叫人印象深刻,现在只要稍一回想,就能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识滟不在意杜识有的怂样儿,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许多东西,比如说对方是个不方便说的女人,说了等于坏了女方名节。 且这人她认识,还身份特殊,否则杜识有不会显得这般为难。心里将符合条件的全部筛选一遍,心里大致有了数。 继续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你中了传胪那年,说要用最鲜艳的大红牡丹花将你包围,让你大大的出一回风头,成为人群中最亮眼的崽儿。 老实说,我认识的人中,最喜欢牡丹的大概就是五公主了吧。” 识滟突然凑近杜识有:“哥,说实话,当时我和爹娘都是工具人,其实你是想让人群中的旁人注意到你吧,比如说五公主。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还提前抹了防止花粉过敏的清凉药油。” 杜识有的脸瞬间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泄气的靠在椅背上,用手捂住双眼,无力的告诉识滟:“咱们家这个身份,不合适。” 杜识有嘴上说相信识滟是她们杜家的孩子,但心里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当年妹妹说是救驾有功得封长公主。 但哪儿有一点儿伤没受,就那么巧让她救驾的,一切简直巧的像是为她得封长公主而量身打造的刺杀一般。 因此对于识滟的身份,杜识有也更倾向于是太后和旁人生的孩子。 这种前提下,他作为天子近臣,再娶一个皇家公主,不合适。 识滟瞧杜识有身上这一股颓废劲儿,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无声走出房间。 说实在的,要不是今日突然提起,整个京城怕是没人能想到,一直拖着不相看人家的五公主,和远在天边,心里只有差事的杜大人,竟然暗生情愫。 说起公主,这皇家的公主啊,在识滟这个长姐的带头下,几乎就没一个省心的,与那些被先帝不做人,搞的跟鹌鹑似的乖巧的皇子相比,公主们的行为实在叫人怀疑皇室教养公主的手段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二十岁的识滟长公主整日女扮男装,天南海北的游荡,不时有风声传出,现身某地,吸引了一群当地女子的热情追捧,伤害一地芳心后飘然离去,好几次被当地夫人小姐们追杀。 十五岁的五公主撺掇着上头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和她做生意,在长公主的金钱支持下,开设的慈幼院单是在京城,就收养了好几百的女童,得了一个大善人的称号。 整日里为了慈幼院的事情不着家,完全没有一点儿女子该有的娴雅静秀。 在几位公主的带动下,京城女子的风气为之一松,闺秀们再也不以整日待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美德,兴趣爱好广泛了许多,打马球,相约出门游玩踏青,在五公主的邀请下参与慈幼院的建设等等,大街上总算是能看到那些往日里出门都要被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外男看上一眼的女子,给京城添加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男人们心里很不得劲儿,但没办法,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谁让这些女子的带头人是长公主呢,那个长在太后和皇帝心尖儿上的女人,谁都碰不得,谁也说不得,那二位见不得任何人说一句那人的不好。 比如去年冬日宴上,有位自持身份的贵女在私下里和人抱怨了一句:“长公主带起的这股风气太过虚浮,叫女子主动敛财,接触黄白之物,俗不可耐,并非长久之计,不可取,众人迟早要受到反噬!” 就被有心之人传到太后耳里,太后当场让那贵女的家人将之带回去:“既然觉得黄白之物俗气,那就一辈子都过清贫日子去吧,想必高尚的很。” 太后说让她一辈子清贫,谁还敢让和太后对着干,让她手有余钱不成? 那家人连夜给贵女寻了一门原本是给旁支庶女准备的婚事,清酸秀才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身的大男子主义气质,家里老娘蛮横不讲理,三间茅草屋晴日漏风雨夜漏雨,一家人靠卖字画为生。 嫁过去想必日子不会好过。 贵女的母亲甚至不敢心疼女儿,她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要是为了私下里接济女儿而碍了太后的眼,儿子的前程还要不要了?丈夫的仕途还想不想继续了?其他女儿的婚事还能不能好了? 太后可能明面上不会计较,但只要人家稍微透露出那个意思,有的是人给他们家穿小鞋。那个场景,他们家招架不住。 于是往日在小姐妹圈子里高高在上的贵女,还没和识滟长公主正面对上,就销声匿迹,让众人再一次领略到独属于长公主的影响力。 当然这些识滟都不知道,她还在天南海北的到处溜达。 不过眼下到了太后寿辰,识滟还是要回京一趟,给她老人家祝寿的,这次回来,识滟特意和太后皇帝私下里见了面,一家人心照不宣的说说话,顺便提了杜识有和五公主的婚事。 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杜识有自己没能耐,皇帝也不会因为他娶了公主,还是自个儿姐姐的兄长而高看一眼,顶多将他当成个富贵闲人,养一辈子罢了。 但皇帝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就是了。 于是识滟前脚离开皇宫,后脚宫内就传出旨意,给杜识有杜大人和五公主赐了婚,等年后杜大人回京述职时完婚。 谁都知道这事儿和长公主脱不开关系,心里要酸死了。 但酸着酸着,便习惯了。 识滟现在是有自己公主府的人,在这里,她被照顾的非常好,一脚踏进家门,就有软轿一路将人抬回居住的院子,不用她多走一步,净面,换衣,甚至脱鞋,全都有专人打理。 都是太后和皇帝的心意,但她还是觉得没必要。 舒舒服服泡了澡,躺在榻上让漫娘给念京城这一年最新的话本子,漫娘嘟着嘴坐在识滟榻边小声道:“小姐,你下次离开京城带上漫娘好不好?夫人让人给漫娘找的那些男子漫娘真的不喜欢,漫娘就想跟在小姐身边伺候。” 识滟为了方便,出京游玩都是独来独往的,太后派去跟着的人刚出京城就被她甩掉了,带个小丫头片子着实不方便。 再说漫娘到了适婚年龄,有些条件不错的男子求娶,识滟总得给她一个机会不是。 就和手握重权的太后跟前的女官有的是官宦人家愿意求娶是一个道理,如日中天的长公主身边的第一婢女,配一个京城五品官家的嫡子绰绰有余。 漫娘拽着识滟的衣袖撒娇道:“小姐,那些人就是想娶了我,从您这儿得到好处,可精着呢!漫娘才不叫他们占咱们便宜呢!” 识滟摸摸漫娘脑袋:“傻话,那你瞧天下那么多人,全都主动往陛下和娘娘身边凑,讨好他们,不也是为了从他们手里分得好处吗?陛下有说不让分吗? 再者说,你也要为你爹娘考虑,张叔张婶儿就你们两孩子。 你阿弟跟在大哥身边,不出差错,这辈子就在那条道儿上走了,你若有个好归宿,往后你们的下一代才能往更高处走,家里的老人也能安享晚年。” 漫娘情绪很低落,识滟打发她去外面院子里和丫鬟玩一会儿,看着没一盏茶时间就和人玩开了的漫娘,识滟没忍住摇头,这是光长年龄了,心性单纯的很,还是个孩子呢。 正打算趁着阳光正好,鸟语花香,小憩一会儿,外间来报,八公主求见。 不说识滟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之前说起皇家公主不好带,其中还有女主八公主的一份功劳。 八公主两年前因为六皇子一事牵连其中,很是受了一份罪,在处理了六皇子一事后,八公主最后还是被放了出来。 被放出来的最主要的原因是,现有证据表明她牵连不深,对六皇子和先帝之间的谋算一无所知,只凭借一腔热情,被六皇子忽悠的团团转,以为是帮他笼络人才。 这个原因太后和皇帝是相信的,毕竟按照先帝和六皇子的尿性,就连柳贵人也是到了最后才迷迷糊糊知道一点儿,八公主就更排不上号了。 另一个原因乃是八公主的母家程家,官职虽不高,但全家都在军中任职,当时早就投靠了太子,算是自己人,处理八公主要考虑程家的脸面。 八公主人虽然放出来了,可除了一个公主封号,什么实质性待遇都没了。就算这样,这位也能继续搞事,坚持要嫁给陈仕美,对外宣布他们二人已经发生了关系。一时之间不紧丢尽了皇家公主的脸面,宗室女的名声都受到牵连。 这叫人怎么说呢,外人觉得他们二人之间若不是真爱,就是八公主脑子有坑。 当时的陈仕美,可是坚定的六皇子党,在外面上蹿下跳替六皇子拉拢人脉的人事情人尽皆知,六皇子弑父,陈仕美牵连其中肯定没好果子吃,初步判断也要人头落地。 这时候就算是真和陈仕美发生了关系,也恨不得捂死不让人知道才好,非要宣扬的人尽皆知,图个啥啊? 外人想不通,其实八公主的图谋非常简单,她想用这种方法救陈仕美,一个普通平民参与谋反弑君,肯定要人头不保,连向上分辨的机会都没有,证据可能都不需要太充足,有表面上看到的一切足矣。 但一个驸马要是牵连其中,分量又不一样,至少廷尉府会听一听陈仕美的分辨,让人仔细查证真伪。 虽然八公主的想法很天真,但事实证明她的运气不错,因为她的一番骚操作得罪了无数宗室女,宗室许多人给廷尉暗示,让他们将陈仕的祖宗八代都查一遍,查的清清楚楚,就不信陈仕美身上没毛病,最好能查出一些东西,将八公主牵连其中,顺手将两人一并给解决了。 但由于暗示的人太多,廷尉压力太大,查的过于深入,将陈仕美查个底儿掉,确实证明陈仕美身上小毛病不少,还真没参与谋反弑君之中,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六皇子什么都没告诉陈仕美,陈仕美只以为六皇子想在先帝临终前争一争储君的位子,他是为六皇子夺嫡做努力。 且针对这方面,陈仕美也没搞出什么实质性名堂,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儿小,说白了,他就是拿着六皇子的活动经费公款吃喝,狐假虎威,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而已。 这个结果叫人好生失望,一时不知该说何好。 总之,八公主和陈仕美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最后八公主不明不白的嫁给陈仕美,皇帝为了面子好看,随手扔了一座全家流放,府邸收归朝廷,五年没住人的宅子给人当公主府了事,算是将这个妹妹打发出门,敷衍的态度十分明显。 从那以后,陈仕美就跟着八公主住在京城,过上了悄无声息的小日子。 识滟还真有些好奇对方今儿来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6 23:22:13~2020-11-17 23:3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球 20瓶;手心里的阳光 10瓶;顶着up当非酋 5瓶;人间四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大哥招哥妹 时砚再次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半躺在一张靠墙的沙发上,满眼的灯红酒绿,音乐声震的人耳膜疼, 周围全是疯狂跳动的男男女女。 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口干舌燥, 还有些耳鸣,想说什么, 张张嘴发现喉咙干哑,明显是喝多了, 于是挣扎着起身想给自己先倒杯水喝。 结果还没起来, 就感觉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条件反射,时砚一把捏住对方手腕, 稍一使力, 房间里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停止了一般, 过了大概有两秒, 所有人反应过来出事了后, 有人抢着去开灯, 有人在大声呼唤同伴的名字。 当然更多的是类似于“路少你没事吧?” “路少你还好吗?” “卧槽老路你别吓我啊!”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一起的, 是这些人跟一堆围城的小丧尸似的, 呼啦啦朝时砚所在方向一拥而上,一副为了时砚出生入死的样子。 就在所有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往时砚身上扑的时候,房间的灯突然亮了, 等众人看清眼前的场景后,都惊呆了。 最后还是一个和时砚一起长大的男人,语气不确定的问时砚:“老路, 这是在做什么呢?要不要兄弟们回避? 还有,咱们都是有身份之人,妞儿要实在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吧,免得掉价。” 当然这人更想说的是,要让你哥知道我带你来这地方,还带你做了强买强卖的事儿,以后我的零花钱大概要彻底断了。 你忍心叫兄弟做圈里最贫穷的富二代吗?兄弟的面子还往哪儿放啊? 虽然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他真的就是一片好心,见好兄弟最近忙的很,叫出来一起放松放松而已,没想干什么,甚至连酒都不让对方喝,只给时砚点了果汁饮料。 但,看兄弟这样子,自己只不过离开了两分钟而已,这是又给喝断片儿了!这人心里苦啊! 心里想了这么多,一点儿不耽搁他做事。 很善解人意的将一屋子的人往外赶,前后不到十秒钟,前一刻还热闹的能掀翻房顶的空空间内瞬间恢复安静,时砚耳边回荡的还是女人的尖叫声和震天的音乐声。 也难怪旁人误会,刚才那个试图摸他,被他擒拿住的女人正以一副不情不愿的姿态趴在他身上不得动弹,他的手还紧紧捏着对方手腕,两人衣服皱在一起。 忽略对方眼神里的强忍的痛意和恐惧的话,这可真是香艳的一幕,那人也终于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是他误会了,他兄弟就不是个能干出强买强卖事情的男人。 见屋内没了旁人,时砚嫌弃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这才冷淡的对之前说话的人道:“她先摸我的。” 那女人赶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解释:“不是,路少,我只是在找车钥匙啊!不是您让我开车送您回家的吗?您都忘了吗?” 时砚当然是…… 忘了。 旁边那个彻底搞清楚了事情真相的男子道:“行了,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赶快滚蛋!别在这儿碍我兄弟的眼!” 等人出了房间,方才说话的男子坐在时砚身边,这才一脸同情的拍拍时砚肩膀安慰他:“行了,虚惊一场! 你就别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你打小就这毛病,稍微喝杯酒就能断片儿,醒来后根本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寻思那女人没胆子说谎,刚才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不过兄弟,回头你哥问起的时候,千万别将我卖了,要是被他知道我带你喝酒,指定会和我大哥告状的。” 时砚脑袋还嗡嗡的,不想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索性一挥手,让这人也赶紧滚蛋。 等听到一声关门的咔哒声,时砚这才将自己在沙发上摊成一张大饼,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路时砚,今年二十岁,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汤时诚,今年二十七,两人同父同母,只不过大哥随父亲姓,时砚随母亲姓。 汤家夫妻感情甚笃,两人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长大后又门当户对喜结连理,婚后汤家生意蒸蒸日上,汤父大刀阔斧对企业进行改革,赶上了好时候,顺着时代的风口飞了一把,这一飞,在之后的两代人手里,就没落下来过。 现如今夫妻二人上了年纪,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给大儿子汤时诚打理。 汤时诚名为实诚,生意场上可一点儿都不实诚。 这人打小就争气,聪慧自不必说,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为人踏实,行事老练,眼光独到,公司到了汤时诚手里,业务范围扩大不少,很多项目做得有声有色。 让一开始并不看好的人也对汤时诚的手段心服口服。 这种情况下,时砚作为家里最小的一个,从小家里父母忙,又因为大哥比他大了将近七岁的原因,他是跟着大哥一起长大的。 有时候大哥汤时诚,在时砚心里就跟父亲似的,那是真的又当爹又当妈,时砚打小对这个大哥就又敬又怕。 但事实上,全家都偏疼时砚,将他宠成了一个任性妄为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这闲着闲着,时砚就跑去娱乐圈儿当演玩儿去了。 汤家人虽然不乐意时砚掺和进娱乐圈的事,但既然孩子喜欢,面上不说什么,该做的还是要尽量做好,让他无后顾之忧玩儿的开心。 尤其是大哥汤时诚,私下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放在弟弟名下,知道弟弟嫌麻烦不爱管理公司的事,于是又专门聘请了读书时的一位同学来帮忙打理公司业务,用以保证弟弟在圈子里有足够的自由。 可以说,希远娱乐,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是围着时砚打转,专门为他一人服务。听听这名儿,大哥亲自给取的,全是对弟弟未来满满的祝福。 但时砚这人好玩儿,性格不定,在圈子里的人设是煤老板家的傻儿子,圈内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对他只有一个印象:资源好,不管是电视剧电影还是综艺,只要他想,希远娱乐明面上负责人年希宇,都会尽力为他争取。 业务能力杠杠的。 但同时,他上综艺,几乎是以任性,不讲礼貌,不尊重前辈艺人等等一系列黑料出名。 但凡是他演过的角色,几乎都差不多是一个味儿,可以这么说,有那种人物设定和他本人性格极度搭配的,本色出演,完成度非常高,出道至今也算是彻底演活了几个角色。 毫不夸张的说,关于那几个人物的表演,能直接写进教科书,时砚完全可以对任何人拍着胸口说,他是有代表作的人。 但比被他演活的角色更出名的是被他演死的角色,角色性格与他本人南辕北辙,怎么看怎么别扭。 因此,关于时砚到底有没有演技这件事,几乎三天两头被撕上热搜,甚至这玩意儿已经成了一个帮别人转移注意力的万金油借口。 这家的爱豆谈恋爱了需要转移粉丝注意力,时砚有没有演技上热搜。 那家的视帝出轨了需要转移大众注意力,时砚有没有演技上热搜。 这家的流量隐婚生子了需要转移公众炮火,时砚有没有演技上热搜。 那家的当家一哥女票娼上了社会新闻,需要转移群众的关注度,时砚有没有演技上热搜。 反正对希远娱乐来说,自家的一哥时砚从来不缺热度,一年下来,买热搜的钱就省了不老少,能在京城三环内买套别墅住一住。 但这些东西时砚从来都不在乎。谁让他是个打从生下来就注定拥有一切的人呢? 外人不知道他才是希远娱乐背后的老板,一直在猜测希远娱乐这般立捧他的原因。 就这么点儿小事,几乎成了周经贴,每周必须被人巴拉出来讨论一通,不知道养活了多少营销号。 现如今,距离时砚想不开进娱乐圈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名声黑红黑红的,流量丝毫不逊色与圈内顶流,都是被黑出来的,据不完全统计,时砚的黑粉是他正经粉丝数量的二倍。 一度让年希宇觉得时砚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让人自动讨厌的魅力。 可时砚我行我素的很,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些。 家人觉得这个圈子闹心的很,要不让时砚退圈回家得了,不管是上班还是做什么,家人都是支持的。 本来时砚已经玩够了,觉得这个圈子一点儿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有趣,已经准备退圈回家过幸福的养老生活了,这时候女主云忆安出现在他眼前。 旁人觉得时砚对云忆安一见钟情,处处保护她,照顾她,给她提供便利,几乎将云忆安捧成希远娱乐的一姐,虽然时砚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但他对云忆安的这份付出,但凡稍有了解的人都自愧不如,一般男人还真比不了。 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真爱。 但事实上,时砚只是稍微让年希宇照顾一下云忆安,怎么就照顾成他的真爱了,他本人完全不知情。 至于让年希宇照顾云忆安的原因说来十分不可思议,因为他一度怀疑云忆安是她母亲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给他生的妹妹。 不说别的,单就云忆安的眼睛和嘴巴,简直和自家母上大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自从见到云忆安后,时砚的这颗心啊就没安定过。 他当然不希望云忆安是他妈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但万一呢? 就他妈那个想生女儿差点儿疯魔的态度,万一哪一刻不理智,然后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呢? 因此时砚对云忆安的感情可谓是复杂极了,一边让人在暗中调查云忆安的身世,一边儿让公司的人稍微照顾一下对方,自己悄悄躲在角落观察云忆安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亲自从中得到答案。 女主的团队也没错过这个宣传机会,他们让人发通稿,引导粉丝将云忆安的脸和豪门太太路佑雯两人联系在一起。 没过多久外界就传的沸沸扬扬,说云忆安可能是汤家主母路佑雯的亲生女儿,云忆安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在逃千金小姐。 记者采访时,但凡提起这件事,上一秒还亲近友好宛如邻家妹妹的云忆安,下一秒就冷着脸甩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这态度可就太有意思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到时候怎么说都是她有理,倒是让不少人真的相信她是汤家千金。 云忆安也因此接了不少好本子和广告,赚足了关注度。 时砚对这些传言嗤之以鼻,压根儿就懒得搭理,继续让人暗中调查云忆安的过往一切。 就在他暗中观察的时候,男女主相遇了,他们一起拍了一部名为《万里长风》的古装大男主权谋电视剧,男主年庭沛饰演的男一号当年就凭借那部片子获得了视帝头衔,而女主饰演的男主小师妹,对男主一心一意,最后还为男主死了一把,圈了好大一批cp粉,女主云忆安也凭借这一角色获得当年的年度新人奖。 两人因戏暗生情愫。 有了心上人的云忆安,就不能继续让媒体瞎写她和时砚那根本不存在的爱情故事了,在云忆安那里,时砚就真是个傻逼煤二代,想泡她,因此不停的给她塞资源,就是一种追求手段而已。 自以为是的富二代都这德行,她顶看不上,但之前为了发展,她没有阻止团队利用他和时砚那根本不存在的恋情炒作维持曝光度,毕竟对方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演技方面都烂的一塌糊涂,但对方身上的流量是真的让人眼馋,谁都想上去咬一口尝尝甜头。 可现如今,她和年庭沛有了感情,两人都有继续发展的意思,就不能这般下去,这是对彼此的不尊重。 于是,当媒体再一次拍到她和时砚一起出入高档餐厅的照片,说两人喜事将近时,云忆安亲自下场打脸,并严厉指责媒体的不负责任。 说实话,这种事都已经成了周经贴,赚个流量而已,各家粉丝早就见怪不怪,都等着他两哪天官宣在一起呢。 这时候云忆安站出来说她和时砚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请媒体不要造谣。 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时砚是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接和年希宇打了个招呼,让他看着办,按照年希宇的能力,不出半天,就能给解决的妥妥帖帖。 但这次年希宇注定要让时砚失望了,因为他压着公司的公关部不让处理这件事,硬生生让这件事在网上发酵了整整一天。 一天后,在有心人男主的操纵下,关于时砚是个假富二代,被人包养,夜店小王子之类的谣言已经传得全网都是,这时候已经过了最佳危机公关时间,就算澄清,愿意相信的人也寥寥无几。 时砚算是被年希宇和年庭沛给联手坑了一把,顺便帮女主云忆安赚足了流量。 等弄清楚原因,时砚简直气炸了,你当如何,自家公司明面上的管理人年希宇,和男主年庭沛,同时喜欢上了女主云忆安。 这对叔侄年龄相当,在家族内是竞争关系,一直互相不对付,本就关系不睦的二人,因为看上同一个女人,相处起来一路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作响。 在时砚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暗中较劲许久,但彼此间也非常有默契,就是针对女主云忆安的事情上,都想给她最好的。 然后年希宇给云忆安最好的一切的方式,就是用希远娱乐的资源去投喂对方。 公关的事情也是这样,云忆安亲自辟谣后,特意给年希宇打电话,请他在中间帮忙说和,让时砚不要再去纠缠于她。 年希宇知道他没什么好说服时砚的,索性就来了那么一出,他的本意是想让时砚认清娱乐圈的本质,自己退圈,回去过小少爷灯红酒绿的生活。 等时砚退圈后,他有足够的自信说服汤时诚,让对方将希远娱乐交给自己打理,到了那时,他年希宇才有资格好好和被偏爱长大的侄子年庭沛一较高下。 可他没想到,后面还会有人掺一脚,彻底将时砚的名声给搞坏,也彻底破坏了他的计划。 时砚亲自动手将年希宇揍的妈都不认识后,准备回家找大哥诉苦,让大哥好好瞧瞧,他给公司找来的经理人都是什么神经病玩意儿。 可惜他才走到公司大门口,一个不查,就被男女主的疯狂cp粉泼了硫酸。 由于伤势过重,之后的许多年,时砚都待在国外疗养,对国内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在乎,全部交给最信任的大哥处理。 而被他信任的大哥,一点儿也没让他失望,他慢慢布局,将男女主两人算计在内,等到男主终于功成名就,拿到了影帝头衔,女主也成了一时的票房保证,手牵手在颁奖典礼的舞台上互相深情告白的当晚,让两人的名声扫地,一夜之间背负巨额债务。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大概不外如是吧! 接收完大概剧情,时砚揉揉发疼的脑壳儿,随后听见一声清晰的开门声,就见一个身着西服,脚上一双皮鞋擦的锃光瓦亮,整个人像是从会议室出来的精英男站在自己面前。 时砚缓缓抬头,头疼道:“大哥。” 来人正是时砚那个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的大哥汤时诚。 汤时诚二话不说,转身架着时砚就往外走,时砚挣扎两下,对方一转头就给时砚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 好吧,这大哥确实不好惹。 行至门口,之前和时砚勾肩搭背的男人一脸讨好的对汤时诚道:“大哥走好,大哥慢走!” 就差一句“欢迎下次光临”了。 时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这小子给汤时诚报的信儿。 周助,时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和汤家差不多,周家上面有能干,顶事儿的大哥,将周助给惯的遇事儿不动脑子且胆小的很。 至少时砚只怕自家大哥,周助不仅怕他们家上头的哥哥们,就是见了时砚大哥,那也是两股战战,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用周助的话说,他这是得了一种名为大哥恐惧症的病,这辈子没得治,不管是谁家大哥,单就听见这两字儿,他的腿就开始发软。 汤时诚带时砚出了酒吧大门,经理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帮忙开车门,脸上的笑容比见了丈母娘还有殷勤,服务到位,踮着脚,用手贴在汤时诚商务车的车顶,生怕时砚磕着碰着。 时砚非常相信,只要他需要,这人能当场蹲下帮他脱鞋。 这样殷勤的服务,终于换来汤时诚临上车前冷淡的一句“下不为例”。 酒吧经理瞬间笑的像是结婚当新郎似的,对着汤时诚连连保证,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时砚被汤时诚用保险带牢牢地栓在副驾驶位置上,无奈的用手捂住脸:“大哥你这样说,这家店往后还敢接待我吗?你怎么不让所有酒吧都封杀了我呢?” 汤时诚缓慢发动车子,看都不带看时砚的:“回家还是跟我去公司?” 其实这个问题就非常多余,时砚是宁可回家一个人待着打游戏也不去公司听那些让人脑壳疼的工作汇报的。 可是在他做出选择前,汤时诚淡淡提醒道:“今儿庞家阿姨来家里做客。” 庞阿姨为人热情,对小辈们十分照顾,平常就喜欢时砚长得唇红齿白的小样儿,爱拿他逗趣,直到有一天,时砚母亲路佑雯女士给庞阿姨分享了一本时砚小时候的影集,两个怪阿姨像是找到了同盟似的,每次都试图让时砚按照小时候的穿着打扮,重新出现在她们眼前,让她们回忆一下青葱岁月。 时砚只要一想那个场景,脑仁儿就忍不住开始疼。 于是果断选择跟大哥去公司,最好能在他办公室隔壁那间卧室睡一觉,这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酒没喝多少,这脑壳儿就跟被人凿了几个窟窿似的,疼的厉害。 时砚能感觉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汤时诚感觉弟弟今天意外的安静,终于在红绿灯时仔细观察了时砚的脸色,发现他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伸手一摸,顿时心下一惊,直接在下一个路口转道去医院。 此时的时砚已经被疼晕过去了。 完全不知道他哥汤时诚被他吓得嘴唇都白了,生怕弟弟出了什么大毛病,又不敢告诉家里人,一个人强忍着心里的恐慌等待检查结果。 而被他担心的时砚此时在意识空间和小甲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小甲委屈的出了小鼻音:“组长,你一点儿都不想统儿吗?” 时砚实话实说:“不想啊,秋东到底怎么搞的?你现在是我的统,还是他的统?若你是他的统,就回去找他,我知道局里的事被他搞定,心里很欢喜。 若你是我的统,我完全不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要知道你以前性格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聪明,睿智,冷静,非常像个人类世界的智者,快穿人最好的伙伴。” 统儿更加难过了,呜咽一声,对着手指委委屈巴巴:“嘤嘤嘤,组长你这个坏人,人家就是你的统啊!我已经记起之前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而且还和秋东局长的统儿彻底分开。 都这样了,我不是你的统儿还能是谁的统儿? 难道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别的统了?你就不能把我当成第二人格吗?我这样不可爱吗?” 一点儿都不! 时砚被嘤嘤的脑壳儿更疼了,一脚将小甲踢进小黑屋,缓缓睁开眼,仔细一瞅,好家伙,直接进了医院。 眼珠子都没来得及转一下呢,就听耳边有人惊喜道:“梦梦,你终于醒了!” 时砚道:“是啊,招妹,我醒了。” 这就是识滟不想直接回家的原因了,因为汤家夫妻二人当年十分想要个女儿,于是给大儿子起了个小名儿,叫招妹。 结果千盼万盼来了个带把儿的,一家人失望之余,就在时砚本人还没有意识的时候,给他穿了整整五年小裙子,将他当姑娘养,一度让外界以为汤家生的本就是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8 21:30:19~2020-11-19 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缺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宫最美、墨缺 20瓶;姽婳 10瓶;羊羊爱吃肉、暗夜红月 8瓶;三横四纵、一颗平平无奇的果子、飘缈 5瓶;bgm 3瓶;方圆、快乐每一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梦一一代 兄弟两报复性的当着病房内小护士的面互相叫了对方小名儿后, 在护士一脸破灭的神色中,汤大哥握着路小弟的手,相顾无言。 这事儿要怎么说呢, 一般而言,在这兄弟两看来,在外面不互相叫小名儿,就是给彼此最大的尊重。 两人相爱相杀了一把。 汤大哥挥手将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的小护士打发出去, 这才抿了抿嘴, 解释道:“你明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就是见到小弟醒了,人太激动,一激动就秃噜嘴了呗。 时砚很光棍儿的承认:“是啊,我知道,可我是有意的。” 汤大哥将时砚当儿子养,时砚在他这里, 就跟汤大哥那五岁的亲儿子汤浓一个待遇, 可以说汤大哥当年怎么养时砚的, 现在就怎么养汤浓, 都是一个模板出来的。 见时砚这般, 也真的没法儿生气, 于是决定在心里悄悄原谅弟弟这个不经意的小错误。 便非常自然的转移话题:“是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就将自己给折腾病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能回家说? 你不是五岁的汤浓,不知道自己但凡喝一点儿酒就能让你掉一层皮。可着劲儿的折腾自己,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至于自己之前等待检查结果时差点儿腿软这种丢脸的事情就不要在弟弟面前提起了, 免得毁了自己在弟弟心中英武的形象。 “我打电话问过年希宇和周助, 年希宇不清楚, 周助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这是将时砚撒谎的后路都给堵上了。 年希宇是希远娱乐的负责人,汤时诚的大学同学,两人虽是同学, 但之前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年家情况混乱,现在还是老爷子掌家,汤家却已经在汤时诚手里更上一层,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排面上的人物,汤时诚不是很待见年家的人。 年希宇能屈尊来一个名不见经传,刚刚成立的小娱乐公司打工,是因为他本人在年家没什么竞争力,私心里想利用希远娱乐和汤时诚搭上关系罢了,因此对时砚的事情也算的上尽心尽力。 汤大哥觉得这方面,还是很能信得着年希宇。 至于周助就更不用说了,之前就是他在酒吧被时砚给熊了一顿后,悄摸摸给汤大哥通风报信的,胆子小的很,汤大哥问了开头,他就主动将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全部跟汤大哥交代了。 因此汤大哥现在掌握了不少消息,但他还想听弟弟说一说,若是这个圈子真让自家弟弟不开心,那就要有其他考量了。 时砚不知道他哥心里已经有了一二三个天凉王破的计划,但这件事,他还真没打算瞒着汤时诚。 于是他慢吞吞坐起身,汤大哥将枕头给他垫在身后让他靠着,然后又盯着时砚喝了半杯温水,做完这一切,时砚感觉脑壳儿的痛苦好了许多,嫌弃的看了一眼手背上碍事的针头。 无声的叹口气,转而对汤时诚道:“周助都跟你说了吧大哥,其实我最近一段日子心情不太好,才让他攒了个局带我去散散心。” 汤大哥不动声色,心想周助不仅说了,还说你是因为一个女人才心情不好的。难道自家傻小子终于知道拱别人家的大白菜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你倒是说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大哥好帮你掌掌眼,免得你又被人给骗了。 偏时砚就是不如他的意,话音一转,问起了另一件事:“那大哥你听年希宇跟你提过,我让他暗中照顾一个新入行的女艺人的事儿吧?” 汤时诚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很快又放松,这么重要的事,年希宇竟然没跟他提过,要知道为了弟弟的事,前日他于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和年希宇吃了顿饭呢! 时砚看懂了大哥的神色,心里对自己如此熟练的告小黑状,上眼药行为,表示服气,自己可真是个干一行爱一行的小机灵鬼呢。 只见汤大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定的点点头:“难道你心情不好就是因为那个女艺人吗?” 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来,回头就让人去查查,若真是自家小弟想拱的大白菜,不论其他,但人品一定要过关,否则就小弟这智商,只怕被人给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时砚淡定的点头,像是根本就没发现自家大哥会想歪似的,直言道:“没错,就是因为她。” 汤大哥见弟弟这么痛快承认了,心里对这位女艺人的重视又上升了两个度,这还是弟弟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正式承认一个女人呢,可能是动了真心了。 面对弟弟的心上人,汤时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保留应有的尊重,谁让他是个开明的家长呢,不能干涉孩子的早恋。 虽然这个早恋发生在自家弟弟二十岁上,但由于时砚在汤大哥心里,那就真是个长不大的傻白甜,二十岁的人谈恋爱,他要操的心,不比旁人家孩子十五六早恋来的少。 说完时砚便低头翻手机,压根儿不知道汤时诚这么一会儿工夫又脑补了什么。手机界面很快停留在某一张照片上,时砚非常光棍的将手机往大哥面前一推:“就她,保证大哥你见了也要不开心,甚至上火。” 时砚给汤时诚看的是女主云忆安的照片。 那个长的和时砚亲妈路佑雯女士几分相似,还利用这点炒作过豪门千金人设的女主云忆安。 汤大哥见着那长相,确实上火,没想到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时砚可不管汤时诚心里在想什么,手里还抱着大哥硬给塞的一个暖宝宝,将事情一股脑儿全说了:“大哥你前段日子不是说让我考虑考虑离开娱乐圈,做点儿正经营生吗? 本来我都打算好了,直接退圈回家,等着你给我安排好一切我照做就行,结果转头就遇到了这个女人,大哥你不知道当时我心跳的有多快。 我就担心这人和咱妈有什么关系,毕竟咱妈想要个女儿的心,实在是…… 然后我就让人去调查她的背景,又担心她真是被咱妈抛弃的妹妹,就忍不住让年希语暗地里多照顾几分。我真是越看越觉得她眼睛嘴巴和咱妈像,这心情能好才奇怪呢!” 直接将这事儿推给汤时诚这种有能力有手腕的人,什么查不清楚?偏偏因为怕担心有个万一,破坏家庭原本的和谐而畏首畏尾,在时砚看来着实不可取。 就算那个万一真的出现了,也有汤时诚这种高个儿顶着,他自会权衡利弊,不需要时砚费劲儿巴拉的去操心。 果然,汤时诚看了云忆安的照片,又听了弟弟的讲述,随手操作时砚的手机将照片传到自己微信里,点了保存,又点了转发,对着手机屏幕按了几下,不知道给谁下达了指令,这才收起手机,伸手揉揉时砚翘着一簇呆毛的脑袋。 “这件事就交给大哥处理,你当初就是因为这人临时决定不退圈,现在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你喜欢做什么?有没有具体方向?说出来大哥帮你参考参考。” 时砚就觉得,真就是当爹的都没有汤时诚操的这份儿心多。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时砚自然就不客气:“之前是那么想的,可这不是又过了一段日子嘛!我这想法自然又改了。 我现在觉得娱乐圈也挺好,暂时又不打算退了。” 谁知汤时诚竟然毫无异色道:“那回头让年希宇帮你安排,多接几个你感兴趣的节目上一上,玩儿的开心最重要。” 啧啧,时砚本意是试探汤时诚对他纵容的底线在哪里,结果这人像是没底线似的。 然而还有更过分的,半个小时后,汤时诚直接让秘书将所有办公资料搬到时砚的病房,在vip病房的小会客厅里办公,一心几用,盯着时砚好好休息。 一会儿给削个苹果,一会儿给倒杯水,一会儿给量体温,一会儿还要问问想不想上厕所。 时砚被折腾的一度怀疑他不是小小的喝酒后遗症,而是得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癌症,但事实证明,他从小到大生病,都是被汤时诚这般照顾过来的,即使是个小小的感冒,在汤时诚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也能给人一种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既视感。 这是汤时诚的个人特色,仅针对时砚这个弟弟,没法儿改,改不了。 时砚脑壳儿还有些疼,索性躺在床上休息了一天,被大哥照顾的非常妥帖,等到傍晚大夫检查过后,说时砚随时可以出院的时候,秘书刚好进来对汤时诚耳语了几句,期间没忍住还看了躺在床上无聊到抠脚丫子的时砚几眼。 时砚正感慨脑壳儿清晰没有痛感是一件多么让人快乐的事。 表现的对大哥公事没有一点儿兴趣的样子,就听大哥道:“让家里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先回家吧!” 时砚关心的唯一一件事:“庞阿姨回家了没?” 汤时诚发出十分明显的轻笑:“回了。不仅庞阿姨回了,咱爸妈也订了今晚的机票,飞杭城去看望爷爷奶奶。” 时砚彻底松了口气,实在无法面对那个总想让他穿女装的妈,关键对方拿捏时砚的手段十分让他头疼,不哭不闹不歪缠,就用充满希冀和委屈的眼神瞅他,一度让时砚怀疑他妈才是真正应该拿奥斯卡小金人的那个。 这演技,绝了。 时砚这点儿演技在他妈路女士面前,什么都不是,连弟弟都算不上,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直到回家吃饭洗漱后躺在床上,时砚还在感叹,这次的身份实在有利于让人咸鱼,什么都有人包办,什么都不用他操心的状态,让时砚非常满意。 于是在临睡前,时砚暗下决心,这辈子就痛痛快快当个咸鱼吧。 结果第二天上午,年希宇打电话问时砚:“《我是演员》这期录制的一个演员临时出了点儿问题无法参加,想请你过去救个场。 下午一点开播,那个身份只有两句台词,基本上是没有时间给你排练的,你要不要过去玩一下?” 没错,在年希宇看来,时砚的一切工作都是他觉得有趣,好玩儿,才会接。 否则那些什么大制作,能收割票房的,能拿奖的,或者能爆红磨炼演技的,只要时砚不喜欢,觉得无趣,不好玩儿,就算那是他累死累活,跟人在酒桌上谈合同,喝的胃出血得来的机会,时砚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个事实让年希宇一度非常绝望,不过他到底是个狠人,很快就转变心态,随着时砚的脚步走。 就像这次《我是演员》的录制,正常去参加的要么是过了气去推销自己的有实力的演员,要么是身上有流量有话题度的小鲜肉,还有那些没有机会,默默无闻的演员希望借助这个机会翻身。 要么是真有演技,要么是真脸皮厚,不管是哪种,参加之前艺人的团队肯定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但年希宇要考虑的就非常简单了,只有一个:时砚会不会觉得好玩儿。他将条件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去不去由时砚决定。 想做咸鱼的时砚当然是。 同意了。 咸鱼就要有咸鱼的姿态,两句台词的演员,一听就很咸鱼,毫无追求的样子。 司机开车来接,年希宇不放心的跟来,两人坐在后排,年希宇干脆利索的把剧本递给时砚,并告诉他:“四十页中间部分我用红线划出来的两句话,就是你的部分,先大致看一遍,心里有个底。 咱们开车过去的时候节目基本上就开始录制了,进去有专人给你化妆,等拾掇好,差不多也就挨到你们组上场,绝对没有彩排时间留给你。 节目组对你的要求不高,只要到时候能顺利接话就成。” 时砚扫了一眼就觉得这是一场非常有深度的大戏,好几次转场,但他本人所饰演的角色可以说是可与可无,强行删除这么个人,对整场戏都没啥影响。 时砚估摸着节目组请他来,就是看上来他身上巨大的流量价值,不过时砚觉得这次节目组的算盘可能打错了,要知道他出道至今,黑粉是正经粉丝两倍,到时候节目播出,给招来的流量到底是不是节目组想要的,可真不好说。 不过等被年希宇推上台,时砚才发现不虚此行啊,台上和他演对手戏的是楚萌萌和云忆安,台下四位导师之一是年庭沛。 时砚意味深长的朝台下年希宇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若说今天这场景,年希宇本人不知情,那可真就是个笑话。 时砚曾经让年希宇暗中帮助刚出道的云忆安,至于其中帮助到何种程度,却是由年希宇自己掌握的,本来利用公司资源暗中帮助他人,还是时砚亲自吩咐的这种事,必定要向汤时诚这个当大哥的汇报的,可年希宇并没有让汤时诚知道这件事。 这能说明的问题就很多了。 年希宇站在台下,正痴迷的望着上面的某人,突然感觉到有种让他不舒服的打量视线落在他身上,应该是从台上看过来的。正要仔细寻找时,那感觉就消失了。 年希宇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要知道自己站的这个位置黑漆漆一片,看台上非常清晰,可台上看自己,几乎不可能。 时砚缓缓收回视线,刚好到他表演。 楚萌萌饰演的母亲正用慈爱的眼神看向云忆安饰演的女儿,母亲拉着女儿的手,想劝女儿不要太用功:“囡囡啊,不就是一篇期中论文嘛!你单是资料你就查了一周,每天熬到凌晨三四点才睡。 这样不行,每天睡三个小时,对身体不好,你听妈的话,别这么熬着了,回头妈和你导师打个招呼,让他照顾一下你是女孩子。 要是这样你嫌在学校丢人,妈找手底下的研究生帮你写,回头请人上家里吃饭,保证论文写的跟你一样好,你觉得这样行不行啊?” 说着还瞪了一眼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没心没肺打游戏的时砚。时砚饰演的是一个不学无术被父母宠坏了的儿子。 母亲突然上手拽时砚耳朵,指着时砚脑门儿问:“妈刚才说的对不对?你姐都熬成什么样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快帮妈劝劝你姐!” 时砚扔了手里的游戏机,从母亲手里夺回耳朵的主动权,一脸邪气的对母亲道:“学术不端的都给爷爬!” 现场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因为这里时砚本来要接的话非常简单,他只需要很不走心的边打游戏边敷衍:“是,您说的都对,咱们什么家庭啊,干嘛还要累死累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我姐就是想不开,把所有时间都放在读书上,都读成呆子了都,像我这样不好吗?” 但导演没喊停,表演只能继续,楚萌萌饰演的母亲狠狠瞪了一眼时砚这个儿子,转而又对着女儿继续劝说。 时砚任务结束,本想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但副导演告诉时砚:“等会儿还有导师点评,不能缺席。” 好吧,咸鱼也应该有职业素养,于是时砚坐在化妆间继续刚才在台上没结束的一局游戏。 年希宇直接坐在时砚对面,脸色有些难看,强忍着心里的不耐对时砚道:“阿砚,来的路上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怎么在台上突然给人难堪啊? 你知道刚才要是你的对手接不住你的话,你会得罪多少人吗?” 一局结束,时砚将对手虐的直接举白旗投降,这才满意的收起手机,给了年希宇一个眼神:“可你没告诉我她也在这里啊!” 时砚说的是谁,年希宇心知肚明。 态度从容的解释道:“外人不明白瞎传,我还能不知道吗?路阿姨是什么样儿我又不是没见过,阿砚你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既然你对人家小姑娘没那兴趣,干嘛还要回避和她见面?” 时砚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年希宇一愣,这才觉得眼前的时砚似乎与往常有哪里不一样,待要仔细看时,又觉得还是那个人,任性,自由,却也简单好骗。 于是他脸上重新带上温和的笑容:“那你说的是?” 时砚盯着年希宇的眼睛道:“我让你照顾一下人,不是让你无条件照顾她,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目前她从各方面来说,都没有资格上这档节目吧? 将人运作上来,选一个适合她的角色,费了不少功夫吧?” 此时的云忆安,仅有一步出道作品,名为《恋爱甜甜圈》,不说别的,单就这名字,也能知道剧情有多无脑。 何况小制作低成本加上劣质服化道以及无脑剧情,这个圈内某二代闲来无聊想体验剧组生活,临时组建起来的剧组,随意的搞了个团队就开始拍摄的网剧,果然如众人预料的一样没有激起丝毫水花。 但它确实给了当时还是大一新生的云忆安一个走进娱乐圈的机会。可云忆安这样毫无背景的小透明,连公司都是在年希宇的介绍下才签的,这才签了几天啊,要啥没啥,甚至可以说查无此人的小透明,就能走上这个舞台了。 说没人花大力气提携,鬼都不信。 年希宇闻言,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时砚会这般和他说话,但他到底还是有所顾忌,很快便换上了温和的笑:“阿砚,当初是你让我暗中对她照顾一二,或许是我没有把握好其中的度,关于这点我以后会注意。 是,我承认她能来这个节目是我暗中使了力气,但那也是因为我们公司和对方公司私底下达成协议,公司给她提供资源,将来是要参与她所有影视收入分成的。” 关于这点,时砚倒是不知道,不过按照他万事不管的性子,知道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时砚心里哼哼,瞧瞧,瞧瞧,这就是为什么你是男二的原因了,想追求女主,却白纸黑字要分走她将来赚的钱,人家一开始也许会抱着感恩之心,但时日一久,见着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还没捂热乎就飞走,谁心里会没点儿想法? 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时砚被催着上台参与导师点评环节。 旁人时砚不关心,但到了时砚这里,作为导师之一,同样有很多争议在身的年轻演员年庭沛拿起话筒,好像很感兴趣的问他:“路时砚,我听说你是圈里有名的煤二代,行事作风很是嚣张,这是真的吗?” 现场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时砚挑眉,觉得这事儿有趣,于是他回答:“有一点我还是要纠正的,我不是什么二代,是货真价实的一代!” 年庭沛追问:“说说看。”一副非常好奇的样子 时砚也不客气的自曝身家:“我今年才二十岁,杭城中心五套房子,上百万的名表房间里摆不下,为了停放我的豪车,专门在杭城商业中心修建了几千平地下停车场,可这都不是我父母给我的,而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现场一片哗然。 年庭沛眼神闪烁:“是真的吗?” 时砚点头:“当然,都是我自己努力做梦梦出来的,自封梦一代有问题吗?” 年庭沛,包括现场很多人脸色,在听完时砚的发言后都表现的很有意思,但最让时砚感觉有意思的,竟然是年庭沛不认识他。 怎么说,那也是年家的继承人之一,一个圈子里的人,竟然不认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9 23:55:46~2020-11-20 23: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熙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36477 20瓶;若水 7瓶;113 5瓶;顶着up当非酋 2瓶;蓝眼睛、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良良心痛 又或者, 年庭沛是明知自己身份,想故意为难一下? 问题是,他们二人在此之前无冤无仇,走的也不是一个路子, 他为什么要针对时砚呢? 时砚对年庭沛这人没什么了解, 暂时不下定论, 但他没打算这么简单放过这个试探的机会,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拿起话筒反问年庭沛:“虽然我不懂排个节目和我是不是什么二代有什么关系。 但既然导师你问了,那大概在你看来是有关系的吧, 既然如此,有一个问题我也好奇很久了,想趁着这个机会请教一下年导师。” 年庭沛入行比时砚早,对外的人设是富家公子, 有演技, 实力派, 一出道就在大制作里演了重要配角, 当年就拿了年度新人奖。 圈粉无数,之后上节目, 接广告, 上杂志, 接本子什么的一样没少, 算的上是一线流量里最有演技的那批人。 实力派人设卖的非常成功, 但要说真的很有实力也不尽然, 至今为止,电影电视剧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奖项一个没有,被提名倒是好几次, 次次陪跑,年年各大奖项颁布后的那几天发博内容都没变过:提名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来年会再接再厉。 豪门出身,为人温和,从不摆架子就是他对外表现出来的形象之一。 因此面对明显不怀好意的时砚,年庭沛像是看不懂事后辈的样子,态度温和道:“请说?” 镜头后,副导演紧张的小声问导演:“还拍吗?” 关键是这种修罗场拍了也不能放出去啊,万一被人看到,不知道要的得罪多少人呢,既然如此,不如不拍,万一将来真的流传出去,他们节目组可就说不清了。 导演一咬牙,摸一把脸上的虚汗,恶狠狠道:“拍!” 万一能放出去呢?这得是多大的流量和爆点!大不了再签一份保密协议。 然后他们就听那个综艺毒瘤问:“年庭沛,我听说你是圈里有名的富三代,外面的通稿都说你行事低调,为人温和有礼。 但据我今日所见,虽然你很低调,但几乎圈里圈外的人都知道你是富三代,做什么都对你礼让三分,是我跟不上潮流,不明白现在的低调怎么写了吗? 还有说你温和有礼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钱人家的温和有礼是怎么回事,但我们普通人只要上过幼儿园的都知道,你一开始针对我的表现十分尖锐,并不温和。 我觉得你表里不一,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味儿哦,差点儿将整个房间都给炸了,一瞬间不想沾染是非,想迅速离开现场的,八卦的,看好戏的全都精神了。 在场众人心理:既然你们这么努力,那我们可就不困了。 屏息凝神,目光灼灼的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一个是豪门三代,一个是煤二代,一个是努力上进的实力派,一个是任性妄为的圈内毒瘤。 这样两个人,完全想不通他们有什么过节,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味十足。 是的,在场人心里,只能想到这两人之前有仇,且是到了不顾脸面在外人面前撕破脸的地步。虽然不可思议,但圈内这种事情还真就多了,有经验的人甚至有一种见怪不怪之感。 年庭沛的脸皮够厚,被时砚打到脸上了,也只避重就轻道:“我只是见不得有人不珍惜上舞台的机会而已,你们的本子我看过,你的角色只有短短两句话,可你连这个都做不好,上场随着自己心意发挥,视团队努力而不见。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那么任性的一改,可能会毁掉整个团队整整两周辛苦排练?你这是对团队的不负责任,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一时心急多说了几句,出发点完全是为了你好。”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拿着话筒,在现场众人眼中一句一句争辩起来。 时砚道:“就当你说这么多废话是真心为了我好吧!可我还是那句话,可这跟我是不是煤二代有什么不关系?合着我不是煤二代,我不嚣张,你就不能真心为了我好了?这位导师的逻辑可真是感人。” 说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年庭沛针对自己的原因,时砚想起今早临出门前,答应早点儿回家陪大侄子去游乐场玩儿的事情,大侄子长着一张和大哥汤时诚一模一样的小脸,穿着小熊睡衣和自己撒娇的样子。 真是,让时砚忍不住手痒。 和大侄子相比,顿时觉得现场的一切索然无味起来,于是在年庭沛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时砚直接摆手:“行了,你别辩解了,我懒得听,不服的话欢迎在我有空闲的时候,随时来找我!” 将年庭沛给噎的不轻。 然后真就扔下在场一众人扬长而去,留下现场众人面面相觑。 除了感觉刺激外,对这个结果竟然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综艺毒瘤,谁的面子都不给,想怎么浪就怎么浪的路时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般想着,现场众人眼神难免意味深长的在年庭沛身上扫过,其实路时砚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少人心里是认同的,但他们认同没用啊,这个圈子里,拜高踩低就这么一回事儿,真说清楚了反倒让人心里膈应。 年庭沛坐在导师座椅上,眼神神幽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起身,对周围的工作人员道:“身体不舒服,想暂时休息几分钟。” 说罢也没等旁人回应,径直离开现场。 鉴于此,导演只能宣布暂停半小时,半小时后继续录制。 时砚出了录制厅,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径直往最近的卫生间方向而去。身后跟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年希宇,这次年希宇确实生气了,也顾不得是在外面,追着他就问:“阿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没长大的小孩子了,刚才我在台下给你打手势,让你别说了,你还越说越带劲儿了是吧? 你知道你刚才这么一搅和,得罪了多少人吗?你知道往后这个电视台的节目都不敢找你合作了吗?” 这人就是这样,即使生气,说话还是留有余地,没有彻底将话说死,给双方存了退路。 但时砚不是个借坡下驴的主儿,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年希宇:“先撩者贱,反正不是我先阴阳怪气的。” 年希宇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道:“确实是年庭沛阴阳怪气在先,但是你擅自改了台词在前,给人家捏住了把柄。 阿砚,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你知道今天这一幕被节目组放出去,又要费多少工夫才能平息?你在圈里的名声已经这样,你还……你这样,要我怎么跟时诚交代?” 本以为搬出汤时诚,能让时砚安生一点儿,让他歇口气,没想到时砚回他:“大哥请你们来就是为我处理麻烦的,要是我身上没有麻烦,你们不是都要失业了吗?难道还能指望我大哥那样的奸商白养着你们不成?” 年希宇被气的胸口疼,要不是因为眼前之人是汤时诚当儿子养的弟弟,年希宇真想现场和对方打一架,然后潇洒的将辞呈甩在时砚脸上,一脸冷酷的说一句:“老子不伺候了!” 但是不行! 他还听见时砚疑惑的问他:“发生这种事,难道你第一时间不是去想办法和节目组,还有现场众人沟通,将影响降到最低吗? 你追着我质疑有什么用?除了让你知道你是个打工人的事实,对你毫无益处吧?” 年希宇又是一噎,总算是感受到了方才年庭沛被时砚毫不留情的怼是何感受,这是真他娘的憋屈啊憋屈! 只能咬牙转头:“我这就去处理。” 虽然已经给时砚擦了无数次屁股,但依然每次都很想杀人,令人暴躁,随着时日渐长,时砚能闯出的祸也越来越难以收拾。 让年庭沛一度怀疑当初接手希远娱乐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时砚转身略过卫生间,往前走几步就是拐角,掏出手机,靠在拐角的墙上,点开消消乐,将音量关掉,开始游戏。 这是时砚昨晚发现的另一个乐趣。 一局消消乐还没结束,就等来了他要等的人,年庭沛和云忆安两人不知是相约还是凑巧,齐齐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时砚一心三用,边听两人的谈话内容,边游戏,顺便给大哥发消息问一问年庭沛的事儿。 打定主意要做咸鱼的时砚,早就决定好,以后但凡有需要,就毫不客气的麻烦汤时诚,免得还要自己动脑子。 那样一点儿都不咸鱼。 手指上下挪动,又消除了好几排的小动物,就听卫生间门口的云忆安小心翼翼的问年庭沛:“年老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给您惹麻烦了,要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和路时砚对上,您还好吗?” 时砚:哦豁,果然不虚此行。 年庭沛声音正常了不少:“不怪你,我相信当时只要是个人听了你和老板的对话,都会挺身而出的。” 随即状似不经意的问:“对了,和你打电话的那个老板就是年希宇介绍的那个经纪公司老板吗?” 云忆安声音里待着几分不安:“嗯,他和年希宇关系很好,两人私下一起吃饭我瞧见过几次。 对了,今天上场前,我好像在后台还看见年希宇了,年希宇一向将路时砚当眼珠子似的,有路时砚的地方就有他,想来我不会看错。” 光明正大偷听的时砚顺利过了一关,直接氪金买了道具,进入下一关,也不忘感叹:“哟嚯,原来如此!” 随后就听年庭沛道:“年希宇那人唯利是图,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手里的希远娱乐从创立起就签了路时砚一个艺人。 公司所有人只为路时砚一人服务,谁都不知两人到底是何关系。他能突然对你上心,介绍你签公司,还主动给你资源,加上你老板现在对你的态度,言语间捧路时砚踩你,还对你进行职场pua,肯定有诈,你一定要小心。 今天在台上你也看见了,路时砚那种人,年希宇还尽心尽力的为他服务,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云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年庭沛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是吗?我的好侄子。” “是你,年希宇。” “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 “背后听人墙角的贱人。” 之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和女人大喊别打了的声音。 其实年希宇还真不是背后偷听人墙角,他是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叮嘱时砚,电话里说了时砚肯定不重视,所以才返回想要当面说,谁知就见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连找时砚的事儿都忘了。 真正偷听的只有时砚一个,但他一点儿偷听的自觉都没有,是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来听的。 时砚身子站直,看着界面上的成功通关字样满意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从另一头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从刚才的事情中,时砚再次确定年庭沛确实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以他们老年家的实力,干不出当面跟时砚对着干的智障事。 年庭沛也不知道希远娱乐背后之人是汤时诚,只以为那真是年希宇的产业,言语间很是打压。 年庭沛和云忆安这时候已经有了纠葛,只不过年庭沛目前看来是利用居多。 一路漫不经心的想着,随手又将新想到的疑问发给了大哥汤时诚,让他有时间帮忙想一想。忽然听见身后有个女声喊他的名字。 时砚缓缓转头,哦,是刚才擦肩而过的女生,仔细一看,这不是舞台上饰演时砚母亲的楚萌萌吗? 说起楚萌萌,时砚之所以记得她,要追溯到当初因为好奇拉人组团拍摄《恋爱甜甜圈》的那个圈内富二代,那人是损友周助的一个堂哥。 剧播出的时候,周助和时砚因为无聊,两人纠结了一帮狐朋狗友共同欣赏,因为剧情过于浮夸油腻,服化道让人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一群人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然一口气将剧情一集不落的看完。 硬生生将好几个人给看吐了,之后的两个月,那几人见着云忆安和楚萌萌那种类型的女人,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的就是无脑剧情,差点儿硬不起来。 因此时砚就对饰演那部剧里恶毒无脑女二的楚萌萌印象深刻,作为女主云忆安的对照组,硬要时砚说点儿什么的话,时砚只能违心的说一句:“相比于女一来说,女二还是有点儿演技的。” 不过两人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 楚萌萌还是一副舞台妆的打扮,见时砚转过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闭着眼睛又睁开,睁开又闭上,来回好几次,最终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近时砚,在时砚一脸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快速上前,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着时砚的领口。 时砚今儿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 只感觉对方快速扯动两下,蹬蹬蹬后退两步,一本正经的打量一眼,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视线和时砚意味不明的眼神对上时,瞬间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开始局促不安。 时砚低头瞅瞅被扯得端端正正,左右对称,两边儿外翻的角度肉眼看不出差距的衣领,再瞅瞅对方左手食指一个银白色戒指,右手食指上带着一模一样的戒指,就连戒指所在位置也所差无几。 左手手腕上一个翠绿的镯子,右手手腕有同样的镯子。 再往下看,脖子上装饰用的吊坠整齐的落在锁骨正中间,不偏不倚。 时砚突然就笑了。 将对面的楚萌萌笑的心下一突,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对于我刚才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时砚眨眨眼,随手从兜儿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楚萌萌:“有兴趣的话,打上面的电话找我。” 时砚心里啧啧,这都是什么糟糕的对话,不知情的人听了,说不定要举报这里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搞黄色。 名片黑底金字,上面只有一串电话号码,看起来有些神秘的样子,楚萌萌一愣神的功夫,时砚就已经走远了。 呵,强迫症啊,时砚总算是在现实里见到了一个,想多观察观察,为了满足自己这份好奇心,他愿意给对方提供一个工作机会。 时砚给的是大哥身边最能干助,理杨助的电私人电话,是对方特意留给他的,时砚往常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又不想找大哥汤时诚的话,就直接给杨助打电话,效率极高,废话很少,基本上没有对方搞不定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给自己的联系方式?当然是因为怕麻烦。 要是这点儿小事还要自己来安排,那还怎么咸鱼?时砚决定回头让杨助理多印几张名片交给他,他有预感,往后可能还有使用的机会。 这边人才回家准备带大侄子去游乐园玩,结果在玄关换了鞋,一转身,就见大哥在客厅沙发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别问时砚是怎么从对方低头处理公务,只留给他一个头顶的状态中看出对方是严阵以待等他的,反正他就是知道。 大哥就跟头顶装了感应时砚的天线似的,时砚出现在客厅的瞬间就抬起头,指着对面的位置道:“坐。” 明显是有事要说的架势。 时砚先发制人:“大哥,是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大哥眼神带着几分打量和探究,漫不经心说出了时砚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虽然事实是年庭沛不认识你,但按理来说,你也不认识年庭沛才对。 据大哥了解,你们二人从未见过面,可听你的语气和疑惑,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时砚:糟糕,忘了这个大哥对自己的关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时砚:不慌,稳住。 时砚脸不红道:“我去参加节目,导师席上那么大三个字——年庭沛,我又不瞎,还能不知道他是年家的年庭沛吗?” 大哥汤时诚眼眸微眯,没再追着这件事问,只警告一句:“要是被我知道你和周助一起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认识四六不着的人……” 听听,汤大哥眼里,男主年庭沛就是四六不着的人,还是在不三不四的地方才会认识的四六不着的人。 多狂啊。 时砚连连点头答应,以后要做咸鱼,大哥这个天然的金大腿还是抱紧一些好。 汤时诚这才和时砚说起一件整个圈子里只有时砚本人不知道的事。 “咳,是这样的,你知道咱爸妈的吧,就是想要生个女儿这事,愿望非常强烈,强烈到给我取名招妹。 大哥还记得,妈怀孕那年,信誓旦旦指天发誓说,她做梦梦到一个长头发的小姑娘管她叫妈妈,这回一定会生个可爱的闺女,于是家里给妈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你,起名梦梦。 准备了粉色的公主房,梦幻的公主衣服,为了迎接你的到来,特意将家里重新装修成少女风,连房子外面也装修的跟游乐园的童话公主住的城堡一样,总之吃穿住行全都是女孩子用的,能用到你十八岁。 由于置办的东西太多,主宅这边放不下,特意又买了两套别墅专门放置给你准备的东西。 当时闹的动静很大,一度让外界以为咱们家私下里检查过,那次一定会生一个女孩儿。” 说到这里,汤大哥难免心虚,眼神闪烁一下,面上镇定的很,在时砚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情况下继续道:“结果后来生下了你,爸妈失望之余只能接受现实,之后又说你还小,不懂事,将你当女孩子养,聊胜于无。 后来不管是你满月还是百日宴,你在亲戚朋友面前穿的都是之前准备的女装,平日里也被打扮成女孩子,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你六岁幼儿园即将毕业,外人都以为咱们家生的是个闺女。 直到有一天,爸妈被爷爷喊去杭城挨了一天一夜的骂,爷爷说爸妈这么下去就将你给养歪了,家里这才慢慢开始改。 可爷爷担心爸妈做事不靠谱,就将你接去杭城跟着他老人家居住,阿砚你很少在这边的圈子露面,直到你进入娱乐圈,几乎没怎么参与过圈子里的活动。 各种巧合之下,阿砚你已经十四年没以汤家人的身份在圈子里出现过。 二十年没以男儿身,用汤家人的身份在圈子里出现过。” 时砚不得不插话:“没记错的话,我今年才二十吧?大哥你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 大哥眼神闪烁了两下,总结道:“所以至今为止,外界都以为咱们家是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这也就是年庭沛为什么压根儿不觉得时砚和汤家有关的原因,谁人不知汤家只得一少爷一千金? 少爷汤时诚那么大个儿杵在那里让人害怕。 千金在杭城陪老爷子很少露面。 脑子没问题的都不会把汤家极少露面的千金往时砚身上想。 时砚再次询问:“大哥你还有爸妈,真不觉得良心会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0 23:55:14~2020-11-21 23:4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邵二妮、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迁 8瓶;笑子不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煤煤二代 汤大哥心说, 痛啥呀?当年整了那么一出,一开始确实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后来被老爷子给骂的够呛, 爸妈想改正来着, 回家就改, 立马改。 结果人前脚回家, 后脚老爷子不放心跟着飞过来, 二话不说, 冲进那粉嫩嫩的公主房, 胳膊底下一夹, 拎着你就走, 连个正眼儿都不带看爸妈的。 爸妈给你置办的那些衣服玩具生活用心, 老爷子是一样都看不上, 冷冰冰的吩咐保姆全部扔了, 免得看着碍眼。 要不是家里保姆阿姨认识爷爷,说不定早就报警说有人贩子嚣张到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进家门抢孩子了。 当年爷爷是真生气, 没想到爸妈那么不靠谱, 两口子在外面忙的昏天黑的,好不容易回家, 还有精力捯饬小孙子,瞧把他小孙子给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 这要给孩子整成什么性别认知障碍可就出了大问题了! 于是直接将人带回杭城养着, 那两年内,还不许爸妈去杭城见他,不许看孩子,就怕好不容易该板正了,眼瞧着没什么问题, 万一见着那两糟心玩意儿,又给小孙子回想起糟心往事,对自己的性别产生困惑。 也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汤时诚,被允许有空就去杭城看望爷爷和弟弟,那时候的爸妈是真忙,也是真愧疚,只能无条件的宠着这一老一小,好东西不要命的往杭城送,还经常被嫌弃。 但等弟弟在爷爷那边生活了三年后,爷爷身体开始不好,没有精力照顾弟弟,彼时的汤时诚已经是十五岁的小伙子,直接转学去杭城读书,照顾弟弟和爷爷。 他们这种人家的照顾,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但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亲自盯着雇佣的保姆护士,免得他们不上心,亏待家里孩子老人,那时候汤家的生意正处于扩张期,爸妈实在抽不开手,汤时诚就主动从爸妈手里接过了这个重任。 于是汤时诚又一次开始了给弟弟时砚当爹又当妈的生活,搞的时砚五岁之前在老爷子的影响下,几乎没什么记忆深刻的片段,五岁之后,家里最常见的亲人除了每周必须大老远乘飞机来看他的哥哥,就是那个总是笑呵呵的爷爷。 结果在他傻吃傻玩儿的年纪,那个每周来看他的哥哥突然搬进自己家里,开始每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这个危险,那样不对,要吃蔬菜,不能挑食,天冷了要穿暖和,下雨了要带伞,管的可真多啊。 简直让小小年纪的时砚奔溃不已。 不过有个每天管东管西的哥哥也不是没有好处,时砚在学校跟人打架打输了,鼻青脸肿的回家,本以为哥哥会生气他不听话跟人打架。 结果哥哥拉着他的手问清楚了缘由,第二天带着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放学去接他,哥哥和他的同学们看起来人高马大,满脸凶相,眼神不善的盯着从他身边路过的每一个同学。 连续三天,将那伙儿打他的同学吓得终于挺不住,全都对他举白旗投降。 也就是那时候起,时砚凭借哥哥狐假虎威,在小学收了第一批小弟,开启了他的纨绔人生。 后来大哥汤时诚知道这件事时,他弟时砚已经是学校里的小霸王,学习成绩马马虎虎,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身江湖气息,成天在学校里跟人称兄道弟,中二的不行。 汤时诚被气狠了,直接上手给揍了一顿,时砚才消停了一阵子,被汤时诚亲自逮着教导功课,可把两人都折磨的够呛。 事实证明有时候学霸或者学神他也不是万能的,比如教导弟弟读书上,汤时诚就觉得这事比他成高考状元还要辛苦百倍。 最后时砚高考冲刺那段日子,汤时诚一个已经接手公司业务,忙的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的大老板,还要坚持给弟弟讲题,那滋味儿,别提了。 老父亲的心啊。 现在汤时诚可以肯定的说,就是日后他儿子汤浓高考,他也不会那么拼命啦。 不过所幸目前看来,汤浓小朋友的小脑瓜子还是够用的,读书上倒也不用他太操心,真是万幸。 那时,汤时诚对弟弟的期待是国内top3的学校,分数一到直接报考云城大学,这不刚好公司总部就在云城,他还能继续盯着弟弟读书,到时候再将老爷子接到云城疗养,他也不用因为不放心,两头跑。 累的够呛。 但事实证明,他弟的智商还真就不能有过高的期待,高考发挥一般,勉强够上了一本线,云城的好大学是不必想,刚好老爷子也不想离开杭城,于是他弟直接报考了杭城本地的大学。 结果人在学校待了不到半学期,突然闹着要进娱乐圈,一家人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见时砚闹得厉害,态度坚决,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汤时诚还给专门弄了一家娱乐公司,虽然小,但只为时砚一人服务,唯一的要求是时砚的常住地换成大哥汤时诚的家,他要亲自盯着才放心。 也是此时,汤家爷爷才彻底放心小孙子时砚。 心态放松,小日子便过的舒心,生活越发有滋有味儿,有时候在杭城住几天,找老伙计聊聊天儿,有时候跟着儿子儿媳去国外看看花,看看海,过的比汤时诚汤总精彩多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汤时诚挑能说的都给自家弟弟说了,最后道:“总之一开始是爷爷不让你接触云城这边的一切,免得你想起以前的事情把自己给搞迷糊了,后来见你傻吃傻玩儿一点儿不像有童年阴影的人,也懒得向旁人解释什么。 毕竟咱们一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好赖咱们自家人知,又不是演给旁人看的,事事都要向人解释。 所以云城这边知道你存在的真不多,不足一个巴掌之数吧,年家的年庭沛,就这个名字吧?他不知道也很正常,咱们家有几口人,是男是女,真犯不上特意去跟他家解释。” 行吧,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得,时砚还觉得剧情中女主云忆安卖豪门汤家千金人设的时候,外界的反应比较奇怪,真有圈内人暗中示好,送了不少资源的,原来由头在这儿呢。 既然大哥如实告知,时砚这里也有两件事,需要如实告知大哥一声:“哥,今儿我在录制厅大概是闯祸了,不知道年希宇能不能兜得住,要是他那边不行的话,回头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其一。 汤大哥听见年希宇的名字,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想起他今早特意让杨助理询问对方关于弟弟说的那件事,对方给的回答看似毫无问题,但他不是很满意。 汤大哥心下决定,要不是看在对方之前工作十分认真负责,本人也有几分能力的份儿上,他就要想办法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走人了。 想这些东西丝毫不影响他宠弟弟的脚步,闻言直接答应:“嗯,回头我会让杨助理亲自盯着的。” 时砚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今年都二十了,想搬出家住。” 嗯? 汤大哥有些不能接受,太突然了,他弟搬到他这里还不到两年时间呢,又要搬出去,要他这老父亲心态一时怎么调整啊? 心酸。 十分心酸。 他这次直接皱眉了,语气也郑重起来:“真要搬出去?” 这是当然!时砚的态度非常坚决。 于是汤大哥微眯着眼点头:“可以,哥会帮你安排好的。” 说完人就转身上楼了,留给时砚一个萧条的背影。 时砚心说,别看他大哥是个外表冷酷,看上去分分钟让人天凉王破的霸总,但内心活动还真不是一般丰富,正常人可能都理解不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侄子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蹬蹬蹬就顺着时砚的腿往上爬,等人给累的呼哧带喘,终于舒舒服服被小叔叔抱在怀里,享受小叔的投喂,脸颊圆鼓鼓好不容易咽下去,这才小声询问:“小叔,你又惹我爸生气啦?” 时砚觉得他们两人刚才聊的可好了,于是道:“没有啊,你看错了。” 大侄子汤浓踢踢小脚,示意小叔继续投喂,小嘴叭叭不停:“我没看错,我爸就是生你气了,看来今儿去游乐园是没戏了,否则咱们回来肯定要面临来自我爸的狂风暴雨。 哎,为了这个家,我真是付出了太多。” 大侄子觉得他这么懂事,小叔应该再投喂他几颗水果,今儿水果甜度超标,可真幸福啊,想笑。 时砚看大侄子这幅样儿,也觉得好笑。 结果很快他们叔侄二人都笑不起来。 “你让我搬哪儿去?”时砚觉得很不可置信,又理所当然,不愧是大哥汤时诚的脑回路能做出来的事儿。 “隔壁别墅,已经给你收拾的妥妥当当,拎包入住,装修和这边几乎一模一样,保证你不会有丝毫不习惯之感。” 汤时诚解释的坦坦荡荡。 “啥?我小叔要搬走?搬哪儿去?呜呜,我舍不得你啊小叔,你能不能不搬走?”两人是在饭桌上谈的这个问题,大侄子汤浓瞬间觉得酸甜可口的排骨都不香了,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嘿哟嘿哟开始往时砚腿上爬。 “呜呜,小叔,既然留不住,你走的时候也带上我吧,否则在这个家里,我还有何乐趣可言啊?不敢你去东南西北哪嘎达,汤浓都要跟随你!” 说的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这孩子哪儿来这么多调调,听说班上来了一个东北孩子,这才几天功夫,不仅影响了汤浓,就是汤家人不知不觉间也被汤浓影响了。 就听他了天凉王破的大哥一脸冷酷无情的对大侄子说:“哪嘎达?隔壁!” 行吧,隔壁就隔壁,隔壁也比现在强,虽然家足够大,住在一个屋檐下,不特意敲门找人,彼此一天到晚可能也见不了两次面,但时砚还是想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原本以为在大哥家吃了晚饭,嘴一抹,拿着钥匙住进隔壁,从今往后就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间,结果现在,三人在时砚家的别墅一楼客厅,排排坐,等待今晚的电视节目播出。 客厅灯火通明,时砚和汤时诚坐在两边,汤浓坐中间,一左一右握着爸爸和小叔的手,左边儿爸爸闲着的手给拿零食袋子,右边儿小叔闲着的手从零食袋子里掏薯片,一口一口的喂他。 嘿嘿,嘿嘿嘿,汤浓幸福的笑出声,引得爸爸叔叔的视线齐齐落在他脸上,小孩子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害羞道:“我可真幸福啊!早知道小叔搬家能这么幸福,早就该让小叔搬!” 这话得来他爸一个危险的冷眼:你在想屁吃。 转头却对他弟时砚道:“往后每天的早饭在哥那里吃,晚饭在你这里吃,这样我才放心。” 时砚:“……” 就,真的很无语。但,这,又当爹又当妈,可能心态上就是不太一样,时砚觉得自己要适当的理解一下。 大侄子已经高兴的扑腾着一双小腿儿在沙发上晃动。 汤时诚见他弟没出言反对,嘴角向上翘起,心情明显很好的样子,难得温柔的捡起桌上擦过桌子的抹布细心的给儿子擦了脏乎乎的小嘴。 大侄子很享受来自于爸爸的服务,心情好的能直接原地起飞,要不是有时砚在下边儿拽着手,说不得已经在空中美得冒泡了。 时砚:算了,难得糊涂,就当没看见好了。 结果旁边两人的开心也没持续多久,节目看了一半,大侄子手里的薯片就被他生气的扔了出去,旁边的大哥面色也很不好看。 因为此时电视上播的刚好是《我是演员》时砚上场的那段,确实有趣的很,台上时砚的表演只有一句话,台下和导师的针锋相对被剪辑的七零八落,整整占据了两分钟之久。 按照剪辑出来的这版看,导师年庭沛跟个白莲花一样无辜,本身出于好意例行提问且关照时砚,结果时砚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在台上追着导师咬,出言不逊,神情桀骜,讨厌的让不明真相之人咬牙切齿。 说不是有人特意搞他,很难让人相信。 大侄子不懂这些,只生气的扔了手里的零食:“哼,这一定不是真的,小叔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小叔根本没有阴阳怪气一套一套内涵别人的智商,他只会跟人家蛮干。 一般人他懒得搭理,要是真生气了,也只会直接上手揍人,要不是身边有人拉着,不定被人卖了多少回了! 爸爸,他们欺负小叔,你快想办法啊!” 时砚:“我可真是谢谢你相信我!” 大侄子汤浓:“不客气,谁让小叔你是咱们家最不聪明的人呢,将来等我长大了,还会继续保护你的,小叔你别怕!” 怕倒是不至于,就是有些意外还能在正儿八经的电视节目上看到自己的表演,还是被剪刀手用移花接木手段剪出来的表演。 还挺带劲儿。 要知道这件事时砚可是提前和汤时诚打过招呼的,杨助理亲自盯着,还能出意外,确实有点儿惊讶。 时砚原本以为电视台最好的做法是直接删掉他那紧一句话的戏份,自然而然的剪掉他在节目里的存在过的痕迹。 但今晚汤时诚带着儿子赖在这边吃了一顿开锅饭后,十分突兀的提出要一起看看时砚上周录制的节目。 汤时诚那般说的时候,时砚猜测,对方应该是和电视台对接好了,会想办法扭转他在节目中的形象。 但汤时诚竟然翻车了! 时砚不用想都知道汤时诚这会儿的脸色有多难看,一转身,果然见对方起身去窗边打电话。不用太过仔细听,就能听见:“杨助理,今晚这事儿,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要你半小时内解决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砚随手点开一个社交软件,热搜前十里就有三个关于他的黑热搜,第四十几还有一个关于时砚所在公司希远娱乐的热搜。 由于热搜出现的太及时,速度太快,一瞧就是不知道何方热心人士,出于何种目的买的,不过这一点儿不影响吃瓜群众和相关利益团体纷纷下水。 因为时砚今晚在节目上的表现,已经不是不懂礼貌问题了,而是人品和三观都有极大问题。 足以让无数人喊出那句:“滚出娱乐圈!” 随手点开另外几个平台,几乎是联动性的推出了时砚的相关黑热搜,来势汹汹,一副要将时砚给锤死,再也没有翻身之力的架势。 这场舆论战时砚要是输了,往后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算是臭大街了。 一般情况下来说,由于时砚之前行事嚣张,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无意间惹了有这种能力之人,一时半会儿,短时间内肯定不好找出事情背后的推动者。 但这会儿时砚几乎不用仔细思考就确定了一个人——年庭沛。 至于这人针对自己原因。 时砚危险的眯起双眼,他觉得,是时候让年希宇来赔偿这笔精神损失。 这头正想事情呢,大侄子肉乎乎的小手就贴到了他脸上,小孩子一脸心疼的捧起他的脸道:“小叔,要是爸爸不行,没办法保护你的话,你只能再等几年,等我长大,我保护你和爸爸!你别难过啦!” 把时砚说的哭笑不得。 正和大侄子两人逗趣呢,就听见电话铃响了,时砚都不知道年希宇这人到底怎么想打,工作能力肯定是有的,但对时砚的事情这种逐渐怠慢的态度,时砚本人是看不上眼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至少二十分钟,对方这才姗姗来迟一个电话。 “阿砚,那天在《我是演员》录制现场的视频被人恶意剪辑播出来了,我正在组织公司的人进行公关,这段时间你不要在公众平台发布消息,你的对外个人账号公司暂时替你保管。 明明之前已经和节目组说好删掉你出境的所有镜头,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我这边要全力以赴处理这件事,有什么咱们回头再聊。” 最后习惯性的加上一句:“阿砚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时砚啧了一声,他觉得是时候让人知道什么才是对待衣食父母最正确的态度,年希宇这样的可不行。 他是一点儿不着急,但网上早就炸了,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叫他滚出娱乐圈都能归类到好听一栏里去。 连累时砚家人和十八辈祖宗一起受累。 在营销号的带动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有键盘侠逐渐开始下场,瞬间让这场早就有预谋的针对时砚的行动走向高、潮。 几乎所有利益相关者都下场带节奏了,仅微薄这一个阵地,不到半小时就出动了几百个百万粉丝的营销号,还不算其他平台。 今晚的《我是演员》网络点击率在短短二十分钟内,突破千万大关,这可是真实数据,没有一点儿水分的那种。 时砚的排面儿可见一斑。 见此情形,有人已经在家里开香槟庆祝,有人开始着手准备吞并时砚离场后的蛋糕,既得利益者开始狂欢。 然后,事情距离发生过去二十三分钟的时候,网上关于时砚的所有消息瞬间消失,各大平台输入路时砚三个字,就像是娱乐圈查无此人的样子,什么都搜不出。 狂欢者们愣住了,吃瓜群众愣住了,键盘侠也愣住了。 与此事无关的吃瓜群众自行退散,键盘侠骂骂咧咧的回归本就不算幸福的现实生活,只余下利益相关之人心下思绪万千,心惊不已。 全网删除时砚所有信息,可真是大手笔,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这个处理办法实在过于简单粗暴,没有留下一点儿关于时砚本人的信息,好的坏的都没了。 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混,最忌讳查无此人。黑红也是红,也是流量,也能变现,不管怎么说,都比查无此人强。 这般处理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这个煤二代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吗? 不可能的! 要是他真有背景,出道后就被人黑,被职业黑子整整追了两年,不可能毫无动静。 早干什么去了? 要时砚说,当然是因为他本人不在意呗,没进心里,自然无所谓。 时砚看着自己手机瞬间收到的无数消息,不用点开都能猜到是为了打听他身后到底靠上了哪座大树。 这时候来消息试探的,绝对是心虚之人,时砚将这些人全部记在小本本上,转头就交给脸色依然不好的大哥作为感谢他出手的礼物。 啧啧,庸俗,这些人就不能一条道儿走到黑,坚持自我吗?这般墙头草行径,着实让时砚觉得无趣。 既然无趣,还是让大哥快些处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1 23:48:37~2020-11-22 23:4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lj11259 20瓶;鱼、113 5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风波未波平 不到半小时, 这场风波明面上看就彻底平息了,快的不可思议,但事实上, 只有参与者们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有没有真正过去。 大侄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安慰完了小叔, 生气的关掉电视,窝在小叔怀里开始打瞌睡, 脑袋一点一点的, 人迷迷糊糊坚持,跟说梦话似的:“我爸不行啊小叔,你还是等我长大保护你吧! 你说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呢!” 时砚心说你可真是时刻不忘埋汰我几句, 一手在大侄子后背轻拍几下,孩子很快陷入沉睡, 半边脸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可香了, 不一会儿功夫哈喇子就沾湿了时砚的衣服。 面上嫌弃, 手下动作轻柔,将人抱上楼, 转弯,左手边第二间房,因为和隔壁大哥汤时诚家一模一样的布置, 时砚推开房门, 对于这里是大侄子房间的事毫不意外。 给大侄子脱了衣服鞋子塞进被子里, 留了一盏柔和的床头小夜灯, 轻轻关上门,又去自己房间洗漱换衣,过了将近小一个小时,这才慢悠悠下楼。 楼下大哥汤时诚正和那位工作能力杠杠的杨助理说话呢, 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不想打扰人,也是不想被其他人听见他们谈话内容的意思。 时砚心里就无奈了,你说这家搬得到底有个什么意义?难道就为了多一间晚上睡觉的房间吗?但时砚还真不敢说,若是说了他大哥心里不乐意,那折腾劲儿就别提了,尤其是他还有折腾的能力,确实挺烦人的。 时砚没有放轻脚步,楼下那两人听见动静停下讲话,大哥汤时诚见弟弟边走边擦头发,伸手招呼:“说了多少遍,洗完澡头发吹干再出来,就是不听。 过来哥给你擦。” 时砚没有拒绝,坐在大哥刚才坐过的地方和杨助理大眼瞪小眼,汤时诚正温和又娴熟的替他擦头发。 这就是汤时诚在家的常态,别瞅他在外面风光无限,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回家就是个老妈子的命,时砚,汤浓,都是被汤时诚这么伺候过来的,操心操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要说这都是有原因的,以前汤家父母忙,老爷子又在杭城休养,家里两个孩子就交给保姆照顾。 时砚两岁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是渴了饿了自己说不清的年纪,调皮的很,为了照顾他,家里专门请了两个保姆,有一回不知道什么原因,差点儿让家里保姆拿针扎了,刚好就被汤时诚给撞见。 打那以后汤时诚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一开始对于弟弟的事情必须亲力亲为才能放心,后来好了点儿,但还是能自己做的不劳烦旁人,自己做不了的,也尽量在他眼皮子底下。 时间久了,就成了一种很难改掉的习惯。 就连大哥前年和大嫂离婚的时候,大嫂还调侃大哥:“老汤啊,有时候你这人太能干,让我感觉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儿可以发挥的空间。 你这样的性子,就该找一个需要被你照顾,被你放在手心呵护的女人,那样她一定很幸福,我这样的,咱们实在不合适。 但说实在话,你这人是真不赖。” 时砚正是知道这些,才没法儿说他大哥的种种行为。 在汤时诚的这种教育下,他没长成个巨婴,属实要感谢他根正苗红三观正直。 杨助理面对这一幕,心里早就麻木了,要怎么说呢,他跟在汤总身边时日不少了,一开始肯定是非常震惊的,那可是在公司对自己和下属要求极为严格的汤总,不苟言笑,自动制冷剂机,在家里一副贤妻良母样子是要闹哪样? 但时日一久,也就那样吧,可惜连个分享八卦的同好都没有,这种事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他在吹牛呢! 说不得还要打趣他一句:不愧是杨助理,连汤总的玩笑都敢开。 就是这么魔幻。 汤时诚在帮弟弟擦头发的同时,对头顶一排排弹幕飘过的杨助理道:“具体怎么回事儿,跟阿砚说说。” 杨助理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态度真诚,表情严肃道:“是。二少,事情是这样,一周前,汤总吩咐我处理您在《我是演员》那边出现的一点问题,因为咱们公司没有和节目组那边相关的资源,且不能让您崩了煤二代的人设,让人知晓您和咱们汤总的关系。 于是我以私人名义约了电视台副台长一起吃饭,说咱两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想让他帮帮忙,副台长的意思是他可以让人将您在节目上的表演剪辑一番,往性格直率那方向上靠。 我想这样也行,毕竟您亲自去了一趟,回头彻底剪没了心里挺不得劲儿。” 杨助理的思路非常顺畅,一件件说前情提要:“那位当时还透露,希远娱乐的年希宇年总早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就和节目组的导演沟通过,当时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将您的戏份全部删减。 那位给我打过包票,说回头会和下面的导演沟通。为了保险起见,我私下里询问过年总身边的秘书,对方说确有其事。” 时砚听的点头,杨助理这人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汤家的生意在时砚进娱乐圈前确实不涉及这块儿,即使是后来有了希远娱乐,那也是小打小闹,跟真正做那个起家的根本没法儿比,全靠汤时诚舍得出钱。 正所谓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还有一个,希远娱乐交给年希宇打理,年希宇直接和汤时诚汇报,杨助理很有分寸,几乎不插手希远娱乐那边的事,因此这方面做起来难免绕一点。 时砚示意杨助理继续说,汤时诚见擦的差不多了,毛巾仍在茶几上,转身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翻开一份不知道什么文件在那边看,像是一点儿不关心这边的事情一样。 两人见怪不怪,杨助理继续道:“今晚事出突然,我们这边目前得到的唯一有效信息,是年家人曾经向电视台施压,才有了今晚的一出。 后续我会让人继续调查。” 年家,家里往上数是做南北杂货起家,十几年前开始往娱乐产业发展,曾经盛极一时,但这几年开始已经有衰落的迹象。 虽说年家人为了这些家产,内部快把狗脑子打出来了,年希宇这样不拿或者说拿不到家庭资源出来单干的是少数,只能说年家一代不如一代,缺少有能力,有魄力的领导人物,要是下一代没有突出的子孙,败落是肯定的。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年家要是出手向电视台施压,杨助理的私人身份确实不够。 时砚问:“知道是年家哪一位出面吗?” 杨助理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时砚会问这么具体的问题,和他以前傻玩傻乐万事不管的性子很不一样,但他依然很快恢复正常:“是大年总。” 大年总,现在正掌管年家娱乐产业的那位,就是年庭沛的父亲,在娱乐圈有点儿呼风唤雨的意思。 等目送杨助理深夜开着他的私人宾利离开汤家豪宅大门口后,时砚心里再一次感叹:这就是汤总身边第一助理的排面儿啊,普通公司小老板自己开宾利都要心疼一阵子呢,人杨助理自己凭借努力奋斗,早早地就开上了。 这潇洒劲儿,距离财务自由怕是不远了。 时砚转头看他哥,虽然面上不显,但还生气着呢,不说时砚都知道原因,翻车了呗,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能让弟弟和儿子跟着一起开心开心,结果净整这些糟心事儿。 两人转身往回走,时砚道:“哥,年家那边没必要这时候针对我,要是想针对早就针对了,所以这次的事我更偏向于是年庭沛那老兔崽子利用他爸的职权暗戳戳搞我。 但说到底,他搞我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简单点儿,什么睡粉,约炮,老赖,乱搞男女关系,被富婆包养,不管哪一种都比今晚好操作,容易实现,且不留话柄,谁让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煤二代呢,你说对吧?哥?” 汤大哥有些惊讶的停下脚步看了弟弟一眼:“连这都能自己想明白,厉害了呀阿砚。” 时砚无语的直翻白眼儿。 看时砚有炸毛的趋势,汤时诚很快转移话题:“不错,是这样,你再猜猜,年庭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两人进了家门,时砚直奔冰箱,翻出一瓶儿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儿,长长的吐口气,这才对靠在门框上看他的汤时诚道:“这玩意儿还用猜? 年家内讧的消息就连我都有所耳闻,年庭沛和年希宇都是热门继承人选,在加上年庭沛以为希远娱乐是年希宇赤手空拳打拼来的产业,能不想办法给铲除了嘛! 想彻底搞垮希远娱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希远娱乐唯一的台柱子,也就是我,给搞没了,今晚的新闻我注意看了一眼,很多通稿都在尽量将我和公司往一起牵扯就很能说明问题。” 汤时诚对他弟终于肯动脑子想事情表示很欣慰,以前他就觉得弟弟其实很聪明,但他不愿意用聪明人的办法去解决问题,遇事冲动的很,只想用拳头将对方彻底打服。 而汤大哥的处事手法则完全是另一种极端,若是有人惹到他,他面上不显,但内心信奉的一向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一套。 他会等着对方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然后让他们以为得到了一切的时候,瞬间让其失去所有,体会那种从最高处跌落悬崖的感觉,那种失落感才是钝刀子割肉,让人痛苦的生不如死。 为此,他甚至会想办法帮助敌人走上巅峰。 汤大哥一向觉得平地摔一个跟头,与巅峰跌落悬崖相比,始终是后者更能折磨人。前者只会让人痛苦一时,后者能让人痛苦半辈子。 他还想夸两句弟弟,顺便教教他怎么处理这种事来着,谁知就见弟弟关上冰箱门,转头对他道:“哥,不早了,你该回隔壁家休息了。” 汤时诚:“……” 用过就丢,这么现实的吗? 时砚:“对了,不要忘了我交给你的名单,抓紧时间处理一下,瞧那一个个心虚的小样儿,上赶着送人头,不要白不要。” 汤时诚:“……” 使唤人倒是顺手,用起你哥来是一点儿不心疼是吧? 时砚:“别处理的太过分,最好将他们利益最大化,不要净想着做一些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我想要他们公司的一些资源。告诉他们,若是不想被我搞的身败名裂的话,就想办法将那些资源送到我这里。 对了,这是我要的资源名单,发给你了。” 汤时诚:“……” 你还不如说直接让他们身败名裂呢,这玩意儿可比要这些资源简单多了,要知道你这名单里,很多人可是做不了公司的主,甚至他们在公司上层眼里屁都不是,公司凭什么为了一个小喽啰,送出去到手没捂热乎的大好资源? 脑子又没进水。 要是我手底下有这种员工,我第一个要问对方脸咋这么大! 心里吐槽,但汤大哥嘴上却道:“行,大哥尽量。” 时砚满意的点头,就说汤时诚这个大哥能干,这不有了大哥,很多事都不用他费脑子,大哥那边就能想办法给他办的妥妥帖帖,实在让人省心。 于是时砚面带微笑:“大哥,时间不早了,回楼上房间休息吧!” 一句话将汤大哥又给整感动了,之前的憋闷一扫而空,心情愉悦的回房间给弟弟加班。 而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时砚临睡前写了一封邮件发送至大洋彼岸,关机,睡的美滋滋。 他倒是睡的舒服了,这一夜许多人因为他的存在而彻夜难眠,有倒霉催的大半夜就接到了用时砚名义发过去的措辞客客气气的,关于他们今晚做了什么的所有证据的邮件,别的什么都没说,但这些人已经在想用什么方法能让时砚消气了。 对方速度太快了,彻底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这些人不得不重新估量时砚身后之人的能量,以及对方能为时砚做到什么程度,这样的时砚,他们是否能得罪的起。 当然大部分聪明人都会选择息事宁人,至于息事宁人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汤时诚和对方的事了,时砚根本不用操心。 为此,忙活了一整夜,带着两个黑眼圈儿的汤时诚,在第二天一大早见到青春洋溢的弟弟时,终于想到成立一间像样的娱乐公司的必要性。 希远娱乐这样小打小闹的,不行。 但时砚一句话就将汤时诚的想法给否了:“哥你先顶一段时间,年希宇你也别动,很快就有人来顶替他的工作。 这段时间就让他和年庭沛那老兔崽子先斗一斗,互相消耗一下,顺便给我免费工作一些时日,就当是他给我造成困扰的赔偿了。” 时砚说的煞有介事:“咱家的希远娱乐啊,将来大有作为啊!可真是让人为难。” 汤时诚难得看弟弟愿意动脑子,对一件事有想法,乐的惯着他,心说大不了自己多关注一下,哪里不合适及时纠正也可。 于是当这天早上,汤时诚去上班,汤浓小朋友去上学后,家里只剩下时砚一人,年希宇带着助理上家里来接他上班时,面色就很精彩。 对方还将时砚当成那个没心没肺傻玩傻乐的公子哥儿呢,试探的话说的都很直白,生怕委婉了时砚跟以前一样听不明白似的。 “阿砚,昨晚的事情是我这边没提前处理好,给你说声抱歉。 可后来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哥插手了?汤总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否则他从昨晚到今早给汤总打了那么多电话,对方怎么会不接? 年希宇问的挺急切,他可以不将时砚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富二代放在眼里,平日里只要多几分耐心哄着便可。 但汤时诚不行,那是他爷爷都要重视的人物,想要按照计划得到汤时诚的重视和支持,就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而时砚的存在,就是年希宇在汤时诚那边刷好感的工具,但由于时砚的任性妄为和极度不配合,一度让年希语的计划进行不下去,这让年希宇对时砚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 有些东西就怕习惯,年希宇一旦习惯了他对时砚的这种态度,自己都很难发现其中的改变,时日久了,难免影响到方方面面。 时砚笑眯眯的点头:“你确实处理的不咋地,要不是我哥出手,按照昨晚那趋势,我今儿上街说不定会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子,我招谁惹谁了?所以我不打算大度的原谅你。” 又笑眯眯的摇头:“至于我哥怎么想的,这你可真问不着我,你知道我一向对我哥的事不感兴趣,麻烦。你也不用从我这儿打听,我告诉你没用的。” 年希宇心下焦急,深吸口气,面对时砚还要摆出好脸:“是是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不会了。 我这不是昨晚瞧着事情不用公司处理就解决了,想给汤总汇报一下,谁知电话一直没打通,担心出什么事儿嘛!” 时砚心说我哥那是老早就想炒掉你,还不想给你多付一毛钱工资,想着法儿让你主动离职呢,要不是我,老兔崽子你今早就失业了你造吗? 还想打通他的电话,做梦呢吧! 不过为了让年希宇最后这段日子给自己更加卖力的工作,时砚觉得语言上还是要稍微提点一下,免得他整天瞎混日子。 在时砚看来,年希宇的工作能力可不止在他身上展现出来的这些,只不过不用心而已。还能继续榨一榨,能把年希宇的能力榨干最好,榨不干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他在慢悠悠选衣服时,漫不经心的说出了一个让年希宇心惊肉跳的消息:“不过我倒是迷迷糊糊听我哥说什么,昨晚的事情表面上看是有人针对我,但实际上是针对希远娱乐,或者说针对外人眼中希远娱乐的负责人,年希宇。” 时砚随意套了一件飞行夹克在身上,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变了脸色的年希宇:“年哥,我哥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这是被你牵连,纯属无妄之灾?” 年希宇眼神闪烁,他从昨晚的一系列操作中就有察觉,前半夜因为打不通汤时诚的电话慌了神,后半夜回过神后仔细复盘就察觉事情的不对。 当即让人暗中查了死对头年庭沛这几日的行动轨迹,最终确定搞事的是年庭沛,但这也只是他的推测,他没有证据。况且就算有证据又如何,人家一推二五六,说是正常竞争,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听时砚这么一说,年希宇心里最后一丝庆幸烟消云散。 时砚歪靠在门框上看年希宇变色,很满意这个效果。 小样儿,为了年家那点儿财产,一个个连脸都不要了,自己在家里争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生的儿子多,晚年为了家产闹的凶这种事很常见。 上面的老爷子一抬手,就是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白拿的谁不想要? “不管你们在家做什么,不要牵连到我身上,我这人懒得很,不想自己处理的问题一般都推给我哥,你要是想直接和我哥面对面交流,我可以成全你。” 时砚留下这句话,先行一步下楼,留下年希宇一个人看着时砚的背影面色阴沉。 今天时砚的工作还是一如既往是他的风格,纯粹贪一个好玩儿。 最近有一档搞的挺火的男团选秀节目叫《爱豆101》,呼啦啦上来一大群青春貌美的男孩子在台上尽情展现他们的魅力,最后淘汰的只剩下十一个可以出道的人选。 花样搞的多,复活又淘汰,名次前后落差大等等一系列组合拳下来,吸引了许多愿意为他们花钱的粉丝。 时砚今天作为特邀嘉宾,要去给这群男孩子探班,陪他们一起参与今天的训练,顺便和他们一起聊聊人生,说说出道后的风风雨雨,鼓励后辈,继续奋斗,努力前进。 刚到达拍摄地点,从大门往里走,一路上所有人看时砚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敬畏,不管是谁见了他,都客气的称呼他一声“路老师。” 和之前那种看没出息的煤二代的眼神天差地别,这是一种人本能的对未知而强大的东西的反应。 时砚还是之前那副样子,见到看的顺眼的人点头打个招呼,见到感兴趣的还能停下和人唠唠嗑儿,但大多数时候,不好意思,你谁呀你? 之前众人觉得时砚这样子是没礼貌,没教养,不懂圈内规矩的毛孩子,现在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 时砚进入化妆间后,节目组的领导们一一过来和他打招呼,就算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也要混个脸熟,话里话外的恭维逐渐从化妆间门缝儿里溢出。 一切都不一样了。 时砚嫌烦,将人推给年希宇应付,转头就接到了来自杨助理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无奈:“二少,有一位楚萌萌女士给我打电话,请问您的意思是?” 像是担心时砚说出什么作死的话,回头被汤总打死一般,杨助理在时砚开口前提醒道:“我是说,您对她有什么工作上的安排。” 时砚道:“当然,那是我给公司挖来的艺人,先想办法让她签到我们公司来,送去培训一段时间,之后我要让她给公司赚钱的。 公司现在养着一群吃干饭的坐等发工资员工,美的他们。” 杨助理沉默了大概五秒钟才答应下来。 因为他听出了时砚的意思,时砚对希远娱乐那边的人不信任,也没打算长久用那些人,且心里已经有了章程,他杨助理只是一个暂时过度的工具人,没有拒绝的权利。 该说不愧是汤总养出来的男人吗?狠起来真有汤总的味儿。 啧,这话怎么听起来哪里不对的样子? 被杨助理惦记的时砚,正一脸邪笑的从兜儿里掏出那张熟悉的,才让人新印的,黑底金字,只有一串儿电话号码的名片,递给一个哭的稀里哗啦像死了爹一样的选手:“小伙砸,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2 23:48:59~2020-11-23 23:5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阿阿鲁金 240瓶;枫飛 50瓶;纯尔 10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挖墙挖脚 被时砚热情塞名片之人名叫秦晓昊, 根据时砚一上午的了解,此人今年二十,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赚钱养家, 长相十分清秀, 在一群青春又养眼的大男孩中间,长相和性格甚至特长都没什么突出的点。 身后没有签约公司,一路懵懵懂懂走到这一步, 淘汰掉三分之二的对手, 至今留在舞台上,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招黑。 身上非常有话题,每次他本人出现的镜头, 几乎都是腥风血雨, 节目组不淘汰他, 很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就是为了吸引人讨论。 虽然这个讨论度全是骂名。 这么说吧, 秦晓昊此人,非常能扯犊子。 怎么个扯犊子法儿呢, 从一开始的海选活动中,他就凭借一段人让现场评委感同身受, 催人泪下的悲惨打工经历,让评委一度忽略他的专业能力, 大手一挥就让他通过。 那可是海选, 报名选手每人多说一句话, 就能让现场评委多工作好几天的海选,好几个评委愣是被他扯的坐在那儿听了二十分钟的闲篇儿,就可以想象那人有多魔性。 他一路凭借这一手绝活儿,愣是杀进了前一百, 成功走进了真正的爱豆训练营,走进了大众视野,然后他扯闲篇儿的能力被更多人发现了。 不管是谁跟他说话,都能轻易被秦晓昊带节奏,导致一开始只是简单想跟他借卷卫生纸的学员,转头就被忽悠着欢欢喜喜的请他吃炸鸡翅。 一开始想开口点评他表演的导师,自从话语权被秦晓昊掌控,众人就站在原地听了一场长达半小时的单口相声,最后不由自主的开始鼓掌。 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人,在学员内部的人缘挺好,但在粉丝之间,那风评真是差到家了,几乎每一个有他的镜头,弹幕上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粉丝之间让秦晓昊滚出爱豆团的呼声,一点儿不比昨晚让路时砚滚出娱乐圈儿的阵仗小。 还是那句话,秦晓昊的业务能力真是马马虎虎,让人看不过眼,距离合格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基础太差,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是这么几天功夫能弥补的,之前好些淘汰的选手,单论业务能力都在秦晓昊之上。 单是这点,就让很多粉丝真情实感的替自家哥哥委屈,你说你连基本的业务能力都没有,光惨有什么用?我们吃美强惨人设,可我们不吃丑弱惨啊,这完全让人粉不起来,自家哥哥竟然输给这样的废物,怎能不叫粉丝生气? 再说你要是身后有资源捧你,大家顶多酸几句资源咖惹不起也就罢了,但你一个穷小子出生,那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光会耍嘴皮子,连基本的努力和诚意都没有,不骂你骂谁? 于是秦晓昊还没正式出道,也不知未来有没有出道的机会,先吸引了一大批黑粉,这人和时砚一样,绝对是目前圈内少有的黑粉比正儿八经粉丝多很多之人。 如果秦晓昊只是简单爱扯犊子也就罢了。 很多时候他会临场发挥,说一些不知真假的事情,会让在场之人或拍案叫绝,或义愤填膺,但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事后仔细一琢磨全是漏洞,学员之间大概都知道他这个毛病,就是爱给人讲故事,真假参半,他自己瞎编的故事。 当时听的有趣也就算了。 但这事儿播出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撒谎,谎话连篇这样的标签就贴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说到底,真是成也扯犊子,败也扯犊子。 时砚刚才就现场听了一段儿秦晓昊的个人秀,被对方讲故事的能力深深吸引,说实在的,时砚觉得秦晓昊这样的人才,那真是放错了地方。 随时随地都能有灵感,还能将故事讲得引人入胜,绝佳的编剧人选啊这是。 很好,希远娱乐就缺这样的人才。 于是时砚对秦晓昊伸出了橄榄枝。 秦晓昊被吓了一跳,虽对外宣传这里的选手是全封闭断网式训练,但要谁真相信这样的话,谁就是傻x。但凡关心这个圈里事情之人,几乎无人不知昨晚时砚身上发生了什么。 秦晓昊没接名片,迟疑的问时砚:“路老师您的意思是?” 时砚眼皮稍微微一抬,看了一眼内心不安,极力镇定的秦晓昊,什么都没说,将手往上抬了一下。 秦晓昊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接过了名片。 时砚见对方接了,没多说废话,转身插兜儿走了,不得不说,这小伙子得自己喜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说话有趣,让人听了就开心。 时砚心说:就算这人以后成了白吃饭不干活儿领工资的,只要他一日还能逗自己开心,他就能养着对方一日。 他可真是个要求不高的好老板呢。 小甲的声音在时砚脑海里悠悠响起:“组长,你是不是忘了,人家还没答应你的邀请呢,想这些是不是早了?” 这种没有悬念的事在时砚这里没什么值得讨论的,他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出来的比我预期的慢了三天,这就是你所谓的升级与新生?” 小甲声音更加幽怨了:“组长你是不是忘了经过这么多世界的历练,你的能力也在不知不觉间提升了? 面对组长你的小黑屋,升级前的我大概还要几个月才能出来吧。” …… 这倒是提醒时砚了,既然这样,按照目前的进度计算,差不多可以申请休假了。 这般想着,时砚作为煤二代嚣张的背影,在众多学员和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消失在长长的走廊,走进了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休息室。 年希宇仔细检查了休息室内的设备,确认没有偷拍的不安全设施,这才对时砚感慨道:“阿砚你瞧瞧,只要你稍微漏出一点儿和汤家有关的蛛丝马迹,待遇比之前提高了这么多。 你说你图个什么呀,圈内那么多富二代富三代,打着家里的名号出来混日子,偏你放着家里的资源不用,顶着个煤二代的名头晃悠,谁都想上来撩拨两爪子,憋屈不?” 时砚:“不憋屈。” 反正每次惹事的时候都挺爽,憋屈的应该只有收拾烂摊子之人。 年希宇心说,我知道你不憋屈,但我被你噎的憋屈。 时砚懒得多说,让年希语说重点。 年希宇道:“根据我刚得到的消息,云忆安,阿砚你还记得这人是谁吧?” 时砚躺在按摩椅上闭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点头:“嗯。” “她的合同从我朋友公司转到了志远文化,一个小时前正式走完合同,是年庭沛在中间牵线搭桥。”年希宇说的心口一痛。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白忙活一场,还有可能得罪汤时诚,年希宇觉得改天或许真要去山上拜一拜去去晦气,最近委实过于倒霉了些。 时砚知道,志远文化,是年庭沛以个人名义和朋友合伙儿开的工作室,挂靠在年父的娱乐公司旗下,利用挂靠之名使用年家娱乐公司的内部资源,对外宣称是不靠家里,和朋友打拼出来的事业,往不要脸方向说,年庭沛就是事业有成型的富家子弟。 成功人士的人设的立的坚固的很,足够粉丝挺胸抬头骄傲的俯视一堆人。 因此云忆安的合同若是转到志远文化,这一局他年希宇就输的彻彻底底。 时砚轻描淡写,连眼睛都没睁开:“转就转呗,花了公司那么多钱,用了公司那么多资源,这都大半年了,还没扑腾出点儿水花,说不定就是个扑街命,红不了呢? 现在转手,及时止损。” 年希宇又一次被噎的说不出话,心说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来气我的吗?我是想说之前谈好的和云忆安的分成合同要变了啊,若是志远文化往后愿意给云忆安资源的话,我们前期提供的资源就有可能打水漂有去无回了啊!到底能不能抓住重点? 他觉得自从时砚遇到云忆安后,整个人都变了,说话这叫一个气人,以前完全不这样啊。 莫非云忆安真和汤家有什么关系才叫这小子这般暴躁,阴晴不定?不应该啊。不,这事儿还是要留心些,万一呢,那跟着云忆安转走的分成合同就不能随意放弃,还应该再坚持一下,自己私人和云忆安的关系,也应该更进一步。 时砚不用看就知道年希宇在想什么,懒得搭理,催促对方:“别磨蹭了,先去对接一下我接下来的工作吧!趁着这几天我能提起工作的性质,先抓紧把工作完成了。” 年希宇憋屈的打开门后,刚好和在门口踟蹰许久,举起手准备敲门的秦晓昊面对面碰上。 年希宇眼神一厉,声音却温和,如他一向对外的表现:“有事?” 心里则想的是:“你是这里的学员?不懂规矩,不知道避嫌吗?大中午来敲导师门,故意给我们路老师找麻烦是不是? 知不知道给路时砚找麻烦就等于给我找麻烦,他的麻烦最后都会转嫁成我一个人的麻烦!我一个人!” 秦晓昊眨眨眼,他总觉得透过这位传说中的年总的眼睛,看到了一丝无形的杀气。 奇了怪了,之前自己亲眼所见那么多想通过这位年总和路老师搭上关系的,这位的态度都始终如一,温和又有礼。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哪儿来的杀气? “我找路老师有事。”秦晓昊礼貌道。 年希宇守在门边没有一点儿让开的意思:“路老师午休时间不喜欢人打扰,有事可以等下午工作时间找他说。” 秦晓昊心里犹豫要不要现在转身离开,房间内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老年,让他进来吧。” 年希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年哥变成了老年,但有什么办法呢?别看时砚说的随意,他敢打赌,要是他今天提出不同意见,时砚能让他当场下不来台,只能打开房门请这个可能随时都会给自己惹来一屁股麻烦的小子进屋。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习惯了这份改变呢? 就在年希宇思考人生的时候,房间内秦晓昊跟扯闲篇儿似的问时砚:“我没理解错的话,路老师您给我名片,不是让我卖身的意思吧?” 时砚心说,你倒是想卖身,我也不能要啊,什么样的身我找不着,要你这整天净会扯犊子的身?偶尔放在身边逗趣还行,买回去叽叽喳喳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太不划算了。 这位也是能屈能伸,时砚还懒洋洋的躺按摩椅上呢,直接拎个小凳子做坐旁边给时砚手动按摩腿,别说,手法还真可以。 大概看出时砚的享受,还喜滋滋的解释:“以前我在按摩城打过工,这一套是跟里面的老师傅学的,那老头子没别的爱好,就爱打牌,哎哟为了糊弄那老头子,我愣是自学了出老千的手段。 您说咱们这些打工人是不是特不容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不易,多才多艺,艺多不压身嘛!” 这人说着说着就凑近时砚小声问:“路总,您给小的透个底儿,小的这么多才艺,您到底看上了哪一条,小的这就卖给您,回头还能好好学习,加强个人才艺修养,保证让您买的舒心,买的放心,买的不亏心!” 时砚摆摆手,秦晓昊立马结束按摩,从旁边桌子上端过一杯年希宇准备好的温水递到时砚手里,看时砚喝完,转身放下杯子,这才继续给时砚捏腿。 时砚心说,这小子确实多才多艺,就凭这察言观色的眼力劲儿,很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都不一定能有,就为这,回头让人每月多给他开两百块的工资吧。 “不打算继续混男团了?”时砚问。 秦晓昊一副“别提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嘛”的表情:“嗨别提了,我当初因为在酒店和客人唠嗑儿太上头,一唠就是两小时,耽搁了传菜时间。 我都做好了扣工资接受批评准备,结果被人在后面告了一状,经理生气之下就将我给开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手就失业了。 这失业了不得继续找工作吗?我这一找就找到那海选现场被人拉去临时组织场外纪律,阴差阳错之下捡了不知道谁扔在地上的入场牌子,问了半天也没人要,我寻思要不我进去见见世面也行,万一现场的导师是什么明星,那可就赚大了。 结果迷迷糊糊的一路走到现在,别说看见我的观众咋想的,反正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您说我一起早贪黑到处给人打工的,第一次站在那舞台上,现在想起来还是感觉不真实。 我这么说您可能不太理解,但我真就觉得自己天生适合默默无闻的站在聚光灯背后,看着别人发光发热,让我自己上,真不行,没那个命。 打第一轮儿我就寻思该淘汰了,赶快淘汰,我还要回去找工作呢,结果老天眷顾,愣是给我坚持到现在,我有预感,这场比赛应该就是我的极限,这次真能回去找工作。” 秦晓昊是真能说,说着还饶有兴趣的问时砚:“路总您能给我提供什么工作岗位?要不要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的工作经历?” 时砚摆手,没必要,真没必要,没那个时间。 “想过认认真真讲一个故事给观众听吗?” 秦晓昊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您也觉得我能扯闲篇儿是不?其实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不这样,我还当过一阵子高冷校草呢,就一天到晚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的那种。 这不是后来日子实在苦,家里老人躺在病床上起不来,医生说尽量说说话,万一哪一句就被听见能给个反应呢? 后来慢慢的就成了习惯。” 时砚也不细究人家的生活,继续道:“你想吗?” “我想。” 时砚摆手:“回头记得打电话。”这就把人往外打发。 他倒是一分多余的心都不操,另一头的杨助理不得不开始延展不属于他业务范围,也不在他理解范围内的业务。 接到秦晓昊的电话时竟然不那么惊讶,甚至连给时砚打电话确认都没有,直接想办法将秦晓昊送去编剧培训班,系统的学一些编剧的基础知识。 不过不得不说,二少看人的口味是真的独特。 上一个楚萌萌就够奇葩了,跟有强迫症似的,第一次通话,自己因为有急事,只说了句再见,没等对方客气的回一句再见就接了另一个插播电话。 结果那人愣是等到两个小时后,再次打来电话,只为回他一句“再见”,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还有这一个秦晓昊,他这刚开了个头,稍微停顿一下整理思路,被对方抓住机会,一说就是小二十分钟,连口气都不带歇的,叱咤商场的杨助理差点儿就没找到插话的机会,绝了。 也是个人才。 杨助理心说,希望这两人是真有用,而不是真搞笑,二少难得有兴趣搞搞事业,别被这两奇葩给打击到自信心。 打击是不可能被打击到的,时砚对自己一向自信,自信到了一度让年庭沛觉得他耳朵出问题的程度。 因为时砚的敲打和不配合,年希宇开始用尽全力帮助时砚在工作上发挥最大价值,于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谈下来了一期《自远方来》的飞行嘉宾。 属于临时加塞,机会得来不易。 这档节目是近一年来非常火,有很大群众基础的田园生活节目,节目组有三位固定主持人,以让嘉宾体验乡村生活为主题,期间总能发生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而时砚作为一个哪里好玩儿往哪里凑的人,这种节目自然不会少了他的存在,以往年希宇这个打工仔不够努力,于是他总是与这个节目失之交臂。 年希宇一努力,他这个金主爸爸瞬间就心想事成。 就算是在节目组见到了同样来这边混脸熟的年庭沛和云忆安,也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甚至在年庭沛若无其事的向他递出橄榄枝时,还能十分礼貌客气的表达自己的拒绝之意。 彼时,时砚正蹲在地上研究一窝蚂蚁的行动轨迹,感受生命的力量。突然一只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踩在蚂蚁窝上,瞬间让一个完整运营的蚂蚁王国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时砚想了下,决定还是不要提醒对方,已经有好几只蚂蚁急的开始沿着他裤脚往上爬的事实,让他们双方用自己的方式结束这场恩怨吧。 来人蹲下身,视线和时砚齐平,温声道:“路老师,不知道你如何看志远文化?” 这人正是男主年庭沛。 时砚不做声,等着对方继续,这种小工作室,没了背后依靠的年家大树,基本上是没什么前途的,这有啥可看的?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志远文化家底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就听年庭沛真情实感道:“路先生,你有没有来我们志远文化发展的意愿呢?我听闻过路先生和希远娱乐之间的传闻,但我一向认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单就我亲眼所见,希远娱乐的年总没有让您往更高一步走的能力,您现在虽然有一定的名声和流量,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若想走得长远,迟早要面临转型的问题,可这桩桩件件,年总他办不到。 相信路先生你对云忆安云小姐和年总之间的事情有所耳闻,年总为了云小姐付出良多,但收效甚微。 可云小姐到了我们志远文化,不出一月,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可见差距。” 放屁,全当时砚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糊弄呢。 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不能毁掉时砚,那就先挖走人,让希远娱乐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彻底逼死年希宇。 这下时砚就能理解之前年庭沛非常果断的将云忆安合同转走的事情了,走了云忆安,整个希远娱乐,再次恢复以往只剩下时砚一个顶梁柱的尴尬场面。 且为了实现他的目标,年庭沛再次发起了攻击,就是这力道吧,可能使错了方向,因此也能看出年希宇对年庭沛的防备到了何种地步。 年庭沛的底裤都被汤时诚那边扒了个底儿掉,这件事年希宇心知肚明,但他从未将消息透露给年家人分毫,就看着年庭沛不断在时砚面前作死。 比如现在,时砚果断拒绝道:“不需要,以往那般,只是我自己不想更进一步,若是我想,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也能心想事成。” 年庭沛:“……” 小伙子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点儿?还是说所有的煤二代都跟你似的这样自信的让人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3 23:55:17~2020-11-24 23: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3、小鱼晒太阳 5瓶;顶着up当非酋、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没二二代 年庭沛尤不放弃, 继续劝说:“我们公司今年预计开一个重大项目,古装,目前初步打算投资三个亿, 请来的都是老戏骨作配,专门捧几个年轻演员,若是你来我们公司, 我能给你一个男二的角色。 这个项目圈里不少人都知道,你知道每天单是找我打听消息, 想走后门得一个面试名额的有多少人吗? 这是我们准备明年冲奖的项目, 专业评估组评估过, 各方面都有爆的潜质, 这样剧组的男二,可遇不可求。 据我所知,年希宇年总他从未给你接到过这样的角色, 到了我们公司, 我现在拍板就能给你定下。 路先生, 人总要往高处走的, 虽然希远娱乐在尽全力捧你, 但他们的全部力量,也抵不上我们随便一个年度项目。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种话, 在这个圈子里不合适,您说呢?” 时砚眼瞅着两只小蚂蚁顺着年庭沛的裤脚爬了进去, 非常感同身受的拂去一身鸡皮疙瘩, 认真点头:“你说的对, 非常对,但有句话叫做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就乐意做这个鸡头, 乐意被希远娱乐全公司当一哥捧着,不想去大公司跪舔老板,只为得到一点儿所谓的资源。 在希远娱乐,我想要什么,老板和全体员工尽全力帮我争取,我开心员工们就开心,我难过员工们也会难过,所有人都围着我转。 到了志远文化,还能有这份待遇吗?我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有,对吧?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年庭沛看时砚的眼神,像是看扶不上墙的烂泥,扶不起的阿斗,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气息不用过多描述就扑面而来,不用仔细体会就能让人感同身受,就连不远处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的摄影师也能感受到年庭沛身上这股幽怨气息。 当事人时砚愣是没被这波扫到,根本就不搭茬,最后扫一眼刚刚又顺着年庭沛裤脚钻进去的两只小蚂蚁,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心提醒道:“你踩到小家伙们的家了。” 年庭沛一懵,随着时砚视线往下,终于明白自己是捅了蚂蚁窝了,年庭沛的第一反应是快速在上面踩两脚,然后跳开,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时砚:“……” 嗯?大兄弟,你这个应对方法很有问题啊你知不知道? 算了,不管他知不知道,很快对方就当着自己面儿,一脸痛苦,快速弯腰捂住某个重点部位,瞬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姿势奇异的往房间内走。走的时候还要尽量保持作为男明星的优雅姿态,着实不易。 演技还行,最起码现场好几个路过的嘉宾就没发现他的不对,很认真的与他打招呼:“年老师,你怎么了?” 年庭沛硬挤出笑:“刚才在外面蹲的时间太久,腿有些麻,上去休息一下就好。” 年庭沛这会儿不仅感觉重点部位痛,还感觉全身都毛毛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上乱跑似的,尽管他知道这不是事实,但人类的共通点之一,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就像一个人走寂静无人的小夜路时,不停的告诉自己世上没鬼,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想象从旁边的树上,道路边的草丛里,甚至下水道井盖里,或者迎面而来的一辆出租车里,都能随时飘出各种各样丑态百出,将人吓尿的鬼。 这会儿年庭沛不停的告诉自己,才蹲了那么一小会儿功夫,不可能有太多蚂蚁爬到自己身上,可越是这么想,越感觉身上到处都有蚂蚁爬来爬去的难受,光是靠着脑补,年庭沛就将自己吓得不轻,又害怕又恶心。 他只想快速回答房间洗澡换衣服,可谁让他的人缘太好,一路上有无数人面带微笑和他打招呼,若是他没有回应,就会有和他温和有礼人设不符的事情发生,他不想这样。 时砚双手插兜,嚣张又无畏的跟在年庭沛身后进门,看的清清楚楚,年庭沛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估计是刚才那一个给咬得够呛,最主要是咬在了重点部位,才让这位这般紧张。 一共就爬上去四只蚂蚁,他起身跳开的时候就抖掉了三只。 至于最后一只,时砚大胆猜测,估计是已经英勇就义了吧。 啧啧,真惨啊。 也不知道是说人还是蚂蚁。 看年庭沛惨白着脸应对众人的关心,时砚脚步一转,行至一楼客厅,和另一位女星打招呼。 “缦姐,刚才路过门口,听工作人员说你演的《三千年的穿越》正在热播,我还没看过这么直白剧名的电视剧呢,刚好这里有投影,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看吧。”时砚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云忆安相顾无言,安静的低头串蔬菜的刘缦道。 刘缦闻言抬头,和时砚的视线对上,发现他不是开玩笑,也没有恶意,只是嚣张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等待她的回答,逆光看上去,这个青年仿佛在发光一般,眼神专注的让人心动。 当然刘缦是不可能对时砚有什么特别想法的,这就跟人看见美好的事物,总会忍不住驻足观看一样,她是被刚才的一眼给惊艳到了。 刘缦眨眨眼,声音温柔,十分直白道:“好啊,反正我们今天来也是有任务的,我要和亿安一起宣传一波这部剧,姐还要感谢你帮我们免费宣传呢,要是你今儿吃这个安利,那就更好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正在串的蔬菜,张罗着调试投影仪。 有个常驻嘉宾听说几人要看电视,过来帮忙,几人共同努力之下,投影仪很快就架设好了,放下窗帘,小小的客厅瞬间自成一体,时砚,刘缦,云忆安三人排排坐,手下一盘需要串的蔬菜和肉食,有一搭没一搭的串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投影方向。 安静,祥和。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常驻嘉宾不放心三人,特意从厨房出来瞧一眼,回去跟小伙伴儿说:“跟村头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起唠嗑儿似的,唠着唠着就没话说了,手里的毛衣也不能停下,有一搭没一搭,一迷糊就是一天过去了,就那个感觉。” 其余两人听了觉得好奇,悄悄去瞧了一眼,回来跟那人说:“何止啊,我光是看着他们三人的状态,就感觉生命进入了安详平和的晚年期,昏昏欲睡。” 时砚三人自然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形容他们的,时砚只是单纯想亲眼瞧瞧女主云忆安和刘缦的演技而已。 几个月前,云忆安还不是志远文化的艺人,在年希宇的操作下,与刘缦一起拍了这部名为《三千年的穿越》的网剧,双女主,讲述了闺蜜二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双双穿越到不同朝代,见到了不同历史名人,发生的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 目前在青苹果平台播出了四集,没翻出什么水花,甚至有悄无声息播完的架势,投资方坐不住了,想办法将两个女主凑在一起,送上了这个最近大火的节目,希望能起到一定的宣传作用。 而年庭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属于加塞,毕竟年庭沛已经是能在《我是演员》那种节目中做导师的咖位了,虽然争议很大,属于市场向资本妥协的人证,但也不可否认他的能量。他来节目的表面目的非常简单,就是带一带他们公司新签约的艺人云忆安,给对方引流。 说白了,年庭沛完全就是为了云忆安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都不是时砚关心的东西,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屏幕上。 在时砚看来,这剧的剧本是非常用心的,满满的都是每个朝代的生活细节,几乎没什么错漏的地方,两个演员的演技虽然还有待提高,但也灵性十足,可圈可点。就是这服化道吧,高仿,仿的不咋走心,让人不由自主的出戏,算是全剧最大的败笔。 不过知道这些就够了。 三人安静的坐在客厅看电视,刘缦和时砚的动作几乎同步,两人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手下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不一会儿,桌上的串儿摆了一盘子,都是晚上烧烤要用到的食材。 而云忆安有些坐立难安,她不知道时砚和希远娱乐的真正关系,但背着希远娱乐,悄悄转了合同,面对时砚的时候,总有种心虚的之感。 说实在的,以前她偶然听谁说过一句,说年希宇年总,之所以会照顾那时候一无所有的她,是因为有路时砚私下里的嘱托。 有人便说路时砚对她云忆安有意思。 且这个说法在希远娱乐内部非常盛行,一度让云忆安自己也这么认为。 直到上次在《我是演员》舞台上,云忆安发现时砚看她的眼神非常陌生,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缠绵或者暧昧,直到今天再见时砚,她完全确定时砚对她的想法非常干净,干净到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如此的话,云忆安心里就琢磨开了,当初怕惹上麻烦,为了避开时砚这个不讲理,连年庭沛这种富三代都敢正面刚的煤二代,而转投志远文化的行为到底值不值得。 志远文化背靠年家,能给她提供更多的资源,但同样志远文化旗下像她这样无名无姓之辈数不胜数,想得到某种资源,就要在无数人中辛苦厮杀,何其残酷。 她感觉得到年庭沛对她有点特殊,但这种特殊到底是什么,能维持多久,能为她提供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云忆安微垂着头,心里不断寻思神秘的路时砚,和年家的年庭沛,对自己的特殊都是因为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地方?她能利用这份特殊做点什么? 三人心思各异。 洗完澡换了衣服,确保自己私密处没有受到过度伤害,心下大松了口气的年庭沛慢悠悠下楼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临近中午,外面阳光正好,屋内一角窗帘紧密,气氛静谧,三个并不熟识之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一边看看打发时间的电视剧,一边做家务,顺便聊聊最近的生活工作,像老朋友一般,让经过那一处的人不由自主放轻脚步,不想做出打扰他们之事。 年庭沛眼眸微眯,突然就觉得眼前一幕碍眼极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煤二代,他到底凭什么活的这么肆意? 他年庭沛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上次在《我是演员》录制现场,时砚不给他面子,两人差点儿打起来的事他还记着呢,要不是为了大局,时砚这种人,他根本就不屑和对方说话。 一楼,两集电视剧结束,时砚主动起身关上投影仪,打开窗帘,顺便将窗户开了小缝儿透透气,做完这一切,才给另外两人解释:“快吃午饭了,咱们收拾收拾桌子。” 这先斩后奏的行事方式,跟他本人一样嚣张。 刘缦就发现,一旦接受了时砚的嚣张人设,这人做事没有任何解释才是对的,突然这么一解释,她还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贱,人真是贱! 刘缦在心底暗戳戳的鄙夷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让公司给自己也搞这么一个时髦的人设来玩玩儿呢,不管旁人爽不爽,反正她单是在旁边看着就爽到了。 不像自己,非要和人炒cp出圈,现在好了,cp和正牌女友的恋情曝光,不单是影响cp的事业,自己这边事业也一落千丈。 识人不清啊识人不清,怎么就眼瘸到这种程度了呢? 刘缦一边温温柔柔的收拾桌上的杂物,一边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脸上表现出的却是温柔大方,时刻不忘端着她的温柔人设。 Cp已经炒糊了,温柔的人设不能崩。 为了出名,她刘缦真是付出了太多。 时砚早就注意刘缦的一举一动了,一开始他还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比如对方说话温温柔柔,嘴上说:“慢慢来,不着急。” 结果他回头找抹布的半分钟,这位就手脚麻利的将饭桌包括茶几,还有他们三人用过的盆子,烤串,木签子,以及剩下的蔬菜和肉,全部收拾妥当,桌上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垃圾灰尘,三个盆摞在一起足有半米高,对方轻松端走,像是干熟了似的。 见有人看过去,还能附送人一个温婉贤淑,每一次嘴角上翘弧度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 时砚心里啧啧一声,让一个天生的急性子搞这种慢吞吞的温柔人设,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主意。 时砚手里的抹布派不上用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云忆安立马出声道:“给我吧,刚好我去厨房接杯水,顺便拿回厨房去。” 一块抹布而已,没什么可客气的,时砚伸过手,等待对方接过去。 在一旁观察多时的年庭沛把自己的杯子递到云忆安面前:“帮我也接杯水吧!”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云忆安手里已经有了她和刘缦的水杯,最多还能再拿一个水杯或者一块儿抹布,她需要在时砚和年庭沛之间二选一。 年庭沛隐隐挑衅的看向时砚。 时砚给了对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病”的眼神,然后从桌上抽出一个托盘递给云忆安:“很大,足够装十个杯子,顺便将茶几上的水壶一起收了吧。” 自己拎着抹布往厨房方向走,嘴里嘀嘀咕咕:“一块儿抹布而已,又不是腿瘸了走不了,至于吗? 难道现在需要尊老爱幼的老年人的范围已经辐射到二十五岁了吗?我真是替这个正在蓬勃发展中的国家感到担忧。” 二十五岁的老年人年庭沛:“……” 胸口咻咻咻中了好几箭,看时砚的眼神直冒冷气,不只有冷气,还有冷箭。 可惜这些东西在时砚三米之内自动消失,要是时砚有兴致,还能搞一个反弹,让年庭沛自食恶果,不过这属于降维打击,时砚不忍心对普通人使用这些非人类能理解的手段。 中午一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其中一个固定嘉宾对时砚很有兴趣的样子,笑呵呵的问时砚:“小伙砸,我听说你上《爱豆101》做了一回嘉宾,就撬走了人家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学员,人家那个学员比赛比到一半儿,闹死闹活的要跟着你回去,要给你当编剧。 还说你是他的伯乐,一定要写出绝佳的剧本儿报答你,最后愣是半途退赛,人节目组为此专门发消息解释了这件事,说你们二人是伯牙子期遇知音,千里马伯乐喜相逢,给你们送上了祝福来着,是不是真的?” 这,话虽如此,但事情时砚是不认的,他只是邀请了秦晓昊而已,后面一系列事情,都是节目组为了利益最大化搞事情吸引人眼球罢了。 问话之人是圈内有名的老艺术家,算得上是这档节目的镇店之宝,别看人家经常在厨房一泡就是一整天,可另外两位固定嘉宾,就是节目组请来专门给他在厨房打下手的。 事实上,这位的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一个艺人身上的问题,若是有幸被他指导几句,受益匪浅。 总的来说,是位干货满满又不失风趣幽默的老艺术家。 旁人听老艺术家这般说,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兴趣满满的看向时砚。 时砚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慢吞吞擦了嘴,这才对老艺术家道:“周爷爷,您这是要跟我演一个见面不相识吗?今儿一早上我舔着脸进去三次厨房,想给您打打下手,表一下心意,都让您给毫不留情的赶出来了,这会儿还想看我的笑话,能不能行了?回头我可跟我爷爷实话实说了啊!” 时砚话音一落,不仅桌上众人精神了,就连节目组都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热搜预定的东西在向他们招手。 集体的心理:“你要这么说,我们可不困了啊!” 老艺术家哈哈一笑,明显心情很愉悦的样子:“节目组这厨房经不起你折腾,小时候住你们家隔壁,你哥高考那几天,你非说要亲手做几道菜,让你哥感受一下你对他无尽的爱意。 结果差点儿烧了你家厨房,连带着我家的卧房都遭了殃,事后你爷爷到处跟人说,谁要是敢放你进厨房,出了人命自己负责,不要找他老头子。” 老艺术家说着将一盘子特意炒的有些焦的鸡蛋放在时砚面前:“知道你喜欢这个口感,周爷爷特意给你炒的,尝尝。” 时砚十分不客气的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细细咀嚼,咽下去后,朝老爷子竖起大拇指:“还是这个味儿,您老人家手艺不减当年! 不过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您还记着呢,不兴您这样翻旧账的啊,当年我可是拿我的压岁钱请人帮您家里重新装修了卧房的。这事在您这里过不去了是吧?” 老艺术家笑的更开心了,隔空指指时砚鼻子:“你爷爷前天和我打电话还说起这件事呢,还说你这个孙儿放出去就跟收不回来的风筝似的,一年到头见不了面,都后悔答应让你出来扑腾了。 早知道将你留在杭城陪他,也比让你哥把你带到云城折腾来的放心。你爸妈当了甩手掌柜,网上那些事,他看了都闹心。” 时砚笑眯眯的,一会儿工夫就吃了半盘子炒鸡蛋:“怕什么?有我哥呢,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哥吗?” 两人聊的旁若无人,围观众人已经感到信息太多,一时反应不过来,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仔细捋一捋,已知周老师出生名门,近二十年来,一直住在杭城有名的富豪区,那地方的安保对外号称价值三千万,私密性极好,即使外界知道周老师住在那里,狗仔们也只能望洋兴叹,摸不进去。 路时砚的爷爷能和人家做邻居且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家世应该相当? 排到路时砚起,最起码就是富三代了。 还有时砚口中的大哥,好像很有能力且得到周老师认同的样子,这,最起码得是个知名企业家吧? 可不管是杭城还是云城,各行各业排的上名号的就那么些人,还真就没有一户姓路的人家。 但听这两人话里透露出的信息,着实不像是小户人家养出来的气质。 众人心里着急,啊啊啊啊,路时砚,你到底是怎样一个神秘煤二代啊!?现在的煤二代,都这么深不可测,不可捉摸的吗? 不知是谁不小心将这话给问了出来。 时砚笑眯眯的回答:“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二代,就是没二代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4 23:51:13~2020-11-25 22:1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pper king 40瓶;翎羽 30瓶;喵喵~ 10瓶;阿白 7瓶;期月 5瓶;有鱼 2瓶;萌宝、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不要不不行 一顿饭吃的除了时砚和周老以外的所有人心思转了几转, 看向时砚的眼神一变再变。 就连年庭沛这种内心高傲从不肯屈服他人之人,对待时砚的态度也多了几分谨慎。 云忆安看向时砚的方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脸色苍白了几分。 虽然经过那次全网黑事件后,圈里就隐隐有传言说,时砚背后有惹不起的金主,不是简简单单的煤二代进圈玩票。 但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很容易被人得知,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只要做过就能知晓,不管这种事有多隐秘。圈里那几个靠上了某些不可说大人物的明星,高高在上的很, 但私底下关于他们的传言从未少过。 只不过没人拿出来光明正大的说罢了, 但路时砚吧,和那些人的情况还真不太一样。 首先,他签约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虽然那个小公司上到老板下到看门的大爷全都围着他转,但也仅此而已了。 小公司并未给路时砚争取过什么了不得的资源, 正儿八经的节目上过, 奇奇怪怪的本子也没少接, 让人无从判断他们公司到底要路时砚走什么路子, 没有一个固定的风格,也没有选定受众群体,看起来毫无章法,一点儿不像是要认真经营一个艺人的样子。 路时砚在网上被人问候祖宗十八代的时候,小公司也只是意思意思公关一下,走个过场似的。否则也不会造成前段时间有关路时砚的黑料和谣言满天飞, 黑粉是正经粉丝数量好几倍的情况发生。 再说,纵观路时砚一路走来,为人嚣张,得罪了不少圈内之人,但细数下来,他得罪的都是一些在圈内名声不佳,风评不好之人,像是周老这种老艺术家,人家从来都是绕着走的,根本不会忘跟前凑,更何谈得罪? 这就好像心里很有数的样子?越想越神秘,不可捉摸。 时砚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二,可他懒得搭理。饭后,嘉宾为了在镜头前表现,一个个争着抢着收拾碗筷。 时砚偷懒偷得理直气壮,要和周老爷子沿着外间的小道消消食。 年庭沛听两人要去外面走走,想说自己也陪着去,顺便再打听打听时砚到底是何出身,结果出口的话是:“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周老您和阿砚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保证你们回来的时候,给收拾的整整齐齐。” 话一出口,年庭沛就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尼玛实在太像个舔狗了。 这不是他,绝对不是真正的他,前倨后恭的事情他年庭沛做不出来,他绝对不是担心时砚摇身一变,成为自己惹不起的人,绝对不是。 他只是尊老爱幼而已,对,就是尊老爱幼。 虽然心里这么劝自己,但年庭沛还是有些难堪,他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他就是被时砚和周老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扰乱了心神。 被自己脑补到的事情迷惑了神志。 要是给他时间,让他清醒过来,年庭沛就会发现,时砚和周老的几句话,像是什么都说了,事实上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至今他们谁都不清楚时砚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什么穷的除了钱一无所有这种话,这个圈子里,这种出身的人还少吗?但凡能正大光明立个富二代富三代人设的,相比于普通人家里,谁家不是这样? 他年庭沛,走出去也能大大方方说一句:若是混不出头,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产。煤二代自然也行。 就连年庭沛这种出身的人都被时砚方才饭桌上的表演给糊弄住了,更何谈其他人。 这会儿听年庭沛这般说,一个个争抢着说:“阿砚你好好陪周老逛逛,咱们这里的风景是真不错,大家伙儿来时都瞧过了,只有你还没领略过呢,绝对不能错过了。” 时砚笑眯眯的感谢了大家的好意,再一次当了甩手掌柜,和周老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出了大门,这次也没人在心里嘀咕时砚嚣张之类的话了。 甚至还有一中本应如此之感。心理变化之快,连他们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路两边开着不知名小花,粉的,红的,蓝的,一簇簇绽放,热烈又活泼,在绿色叶子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生机。 两人沿着林荫小道慢悠悠往前走,从背影看上去,一个儒雅随和,头上的每一根白发都散发着智慧的光芒,一个性格嚣张,走路双手插兜摇摇晃晃,一身不羁的打扮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随时都能和人干一架似的。 但若有人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大概要大跌眼镜的。 两人身边没了跟拍的摄影师,身上的收音设备全部关闭电源,周老背着手,笑呵呵的打趣道:“阿砚你这脾气一点儿没变,故意吓他们干嘛?” 时砚双手插兜,看起来嚣张的不行,撇撇子,语气中难得还带着几分调皮:“那您还配合我?” 要是没有周老打头,时砚都不想在镜头前暴露他和老爷子认识的事实,免得麻烦,说来说去,还不是老爷子先撩拨他? 周老哈哈一笑,偏头看时砚一眼:“哼,要不是你爷爷拜托,我才不想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呢,当我看不出,年家那小子对你有所图呢?还有姓云的那丫头,吃一顿饭的功夫,偷偷看你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什么都好,活泼,有冲劲儿,但就一点不好,这男女关系实在太混乱了,好好地找一个人,认认真真过一辈子不好吗? 都怪圈子里这个风气太浮躁,好好地人进来之后没几天就迷失了本心。你啊,什么时候领回家一个姑娘,你爷爷也能少操点儿心。” 本来是说时砚的事儿,老爷子开个头就忍不住啰嗦了一堆,很是看不惯现在圈子里乱七八糟的关系。 像他刚接触电视剧行业的时候,在剧组当主演,一个月工资不到八十块钱,全剧组的人那真是能吃苦,去过云贵高原,睡过敦煌沙漠,大冬天零下十几度的河水说跳就跳,哪像现在,什么都不会,只想着大把大把的圈钱,没几个认真打磨演技的。 老一辈有演技的那些人,好不容易得到出演的机会,结果年轻一辈的观众们都对他们这些老家伙没兴趣。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老爷子心想。 时砚不知道老爷子说起这个,心里想了这么多,只听出一件事,周老误会了他和男女主之间的关系,在周老看来,云忆安对他路时砚有想法,年庭沛又对云忆安有想法,至于他,大概就是夹在其中乱搞男女关系的那个人。 谁让他一贯嚣张呢。 时砚哭笑不得,扶着老爷子上了台阶,台阶之上有一个小型的喷泉广场,大中午的喷泉正在不断往出喷水,几个附近居住的小孩子穿梭其中,玩儿的很是快乐。 选了一个长条石椅扶着周老坐下,才好声好气的解释:“这事儿真不是您想的那样,年庭沛之所以看我眼神奇怪,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矛盾,您也知道我脾气上来容易犯浑,偏他那人还故意刺我,结下梁子啦。 至于那云忆安就更不用说,我就不信您看不出她哪里不对。这事儿我已经和我哥仔细说过了,我哥那边儿最近忙的很,抽不出空,等回过头肯定能解决,您先别告诉我爷爷,免得他老人家多想,上火。” 说到这个,周老也长长的叹口气:“今儿我一瞧见那丫头,心下也吃了一惊,实在太像了,尤其是那眼睛和嘴巴,几乎和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小时候,你妈妈偷偷去杭城看你,你不领情,将她关在门外,好几次还是我家保姆将人请到家里小坐的呢,老头子不会记错。 这种事情交给你哥处理是对的,你自己别在外面乱来。” 一副非常不放心时砚的样子,还将时砚当成半年前那个任性又嚣张的孩子哄。 时砚坐在周老身边,拍拍老爷子的手:“我知道您的意思,我爷爷那人以前不爱上网,就喜欢看电视新闻,看报纸,最近他是因为我,才开始上网的吧? 看见网上那些关于我的不好言论了,心里难过呢?” 周来点头:“你知道就好,半月前气病了一次,你爸妈特意去杭城探病,没让告诉你们兄弟,天天跟我打听圈子里的事,但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懂现在的孩子们怎么上个网,就有那么大的戾气,说不清楚啊。 你爷爷就觉得你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孤立无援,因此拜托我这个老家伙帮你一把。”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时砚听得心里怪不得劲儿的,闷闷的点头:“嗯,有时间我会去杭城看望他老人家的,回头您也帮我劝劝,和我们哥俩一起来云城居住还有个照应,别这般倔。” 周老将需要叮嘱的都跟时砚说了,一老一小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回了别墅,回去后老爷子上楼午睡,时砚一转弯,在二楼的一间舞蹈练功室看见了刘缦。 刘缦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时砚和周老回来的路上,刘缦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时砚的联系方式,特意给时砚发了消息。 果然,进门后,刘缦将房门大开,对时砚道:“这间练功室是整栋房间内唯一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我有件事想和路老师谈一谈。” 时砚摆手,示意刘缦不用说了,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张黑底金字,上面只有一串儿电话号码的名片递给对方。 姿态还是那么嚣张:“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 刘缦一度怀疑,嚣张这种东西跟长在时砚骨子里似的,他根本就不懂如何谦卑的活着,一举一动,都能让人看出对俗尘凡世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意外的,并不让人感到厌烦。 和外面人说的装逼压根儿不是一回事。 刘缦愣了一瞬,没动。 时砚将名片直接放在旁边窗台上,奇怪道:“不想要吗?你找我不是看中我,想转投希远娱乐吗?” 据时砚所知,刘缦因为炒cp出圈儿,现在cp糊了,事业一落千丈,公司为了保她的cp,已经准备将她雪藏了。 不,准确的说,是已经雪藏了,这次能来参加这个节目,还是《三千年的穿越》投资商使了大力,投资商可不管刘缦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什么时候都能糊,唯有这部剧播出的时候要挺住。 刘缦和公司签了十年约,合约期至少还有七年,这七年内,她得不到任何演出机会,不能从事任何相关行业工作,靠什么维生都是个问题。 关键是,时砚从刘缦身上看出了她是个单纯的对演戏非常热爱之人,要不然他不能一来就好奇刘缦的演技,要看她主演的《三千年的穿越》,他又不是闲的没事儿干。 本来就给刘缦准备了一张名片,不过现在刘缦主动送上门来,时砚感觉这样更好。 刘缦是被时砚这种随意的举动给惊住了,等回过神,看见时砚眼里单纯的疑惑,刘缦更加确定时砚和传闻中不同,她是个演员,是不是演出来的,很容易分辨。 在刘缦眼里,时砚这样非常天然,没有丝毫表演的成分,没有对她这番行为的鄙夷和怀疑,甚至连好奇都没有。 时砚不想知道刘缦在想什么,名片送出去,人迟早都是他的。 就是这么自信。 时砚转身就走。 刘缦突然叫住他,轻声道:“路先生,您或许不清楚,外人只知道我是靠着和人炒cp火出圈的,但没有人知道,那人本就是我男朋友,我们两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因为一些原因,一直背地里偷偷交往,毕业后一起签了同一家公司,一起奋斗,安安静静的演戏五年无人知晓。 却因为我们二人发在网上的一些生活片段为人所知。 身边没人知道我们是恋人,就连公司都以为那是我们二人精心策划一场营销手段,当时我们默认了。后来公司趁热打铁,继续经营我们二人的cp,知情人都说演的比真的都像。 我们的事业几乎捆绑在了一起,这几年我们演了无数荧幕经典情侣,接了许多情侣代言,我本以为我们的恋情终于有一个能见光的契机。 可谁知……” 时砚没有回头,他听出了刘缦声音里的哽咽,还是那副嚣张的姿态站在门口,没动,后来的事情不用刘缦说他都能猜个大概。 刘缦深吸口气,看着这个大男孩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看着这个背影脱口而出:“我竟从不知晓,我一心信任的恋人,他私底下还有其他女友。 在他其他女友那里,我只是一个合作伙伴,一个荧幕营业cp,那个女孩终于受不了她的正牌男友每天在粉丝面前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于是站出来揭穿了我们这对假营业cp。 我不知道他私底下还有没有其他女友…… 路先生,想来您也看出我如今的窘迫,谢谢您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刘缦说完就用纤细的手指拿起时砚放在窗台上的名片,认真的对时砚道谢。 这种时候,没有人敢用她,也没有人敢接手她这么一个大麻烦,她本以为要废很大一番功夫说服时砚,或者依照时砚嚣张的个性,都不一定有耐心听她说完。 却没想到,这个看似最桀骜的青年,在最不可能的时候,给了她最不可思议的机会。 时砚没说什么,径直离开。 于是当杨助理再次接到一个自称是刘缦的,性格急冲冲,说话噼里啪啦的女人来电时,除了再一次不合时宜的冒出来想要动手帮二少重新组建团队的想法外,就剩下埋头认命的帮二少干活。 话说二少最近这走到哪儿都往回捡人的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汤总当儿子养大的弟弟,怎么想都不应该有这种习惯才是啊。 关于这个问题,汤时诚也很想问问自己的亲弟弟。 汤总晚上非常自然的带着儿子来到隔壁时砚家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客厅电视上放的是时砚在《爱豆101》上的一段演出做背景音。 汤大哥让人将时砚出场的片段单独剪出来循环播放,别人的他是懒得多看一眼。 顺口就问了出来:“听杨助理说,你又往公司捡人了,那个叫楚萌萌的,虽然有些古怪的强迫症,但好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长得也算能入眼。 还有那个秦晓昊,虽然一天到晚对着一个扫把都有说不完的话,但年轻,清秀,你喜欢他大哥也能理解。 可是这次的刘缦,听说她今年快三十岁了,之前还有个交往了十几年的男朋友,你捡回来图个什么? 前段日子哥才在外人面前夸奖过阿砚你开始做实事,有出息了,不想回头又听见什么奇奇怪怪的关于你的流言。” 时砚淡淡瞥了一眼正在试探他的大哥,没说话。 汤时诚说了个开头时砚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以前有家长变相催婚,到了时砚这里,变相催着找对象。 在所难免。 在汤大哥心里,弟弟时砚还是个容易被人骗,被人欺负的傻白甜,但不得不承认,他今年可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是看见女孩子穿短裤都能浮想联翩的年纪,结果一副性冷淡的样子,从没交往过女孩子,也没交往过男孩子。 别人家孩子青春期不是早恋影响学习,就是偷偷摸摸想办法躲避家长视线谈对象,他弟弟倒好,整天想着收小弟,惹是生非,带人打架斗殴,或者被别人打。 这不是有问题还能是什么? 汤大哥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男欢女爱是人的本能,不需要教,遇到那个人,自然而然就会想要更多,但他冷眼旁观了几年,终于发现他弟弟可能没长这根弦儿。 他现在都不指望弟弟在事业上做出什么成就了,宁可弟弟直接告诉自己,最近巴拉回来的那些男男女女,就是因为他花心,看上了人家,想和对方发展一段不可描述的关系,也不想听见弟弟说什么:都是为了公司的将来。 心里犯愁的很,还不能直接问出来,怕弟弟多想,拐弯抹角的,刚好有了这个机会试探一番,谁料想弟弟根本就不接茬。 汤浓不懂爸爸的郁闷,美滋滋的吃完小叔特意夹给他的虾仁玉米,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腿在桌下不自觉的晃悠,乐呵呵的和时砚分享幼儿园的趣事。 “小叔,你明天没有工作,来幼儿园接我好不好?我要让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我小叔是最好的小叔了!” 时砚:“不好。” 汤浓想生气,看看碗里他最喜欢的虾仁玉米,小叔一口没吃全留给自己,于是他打算给全家最愚蠢的小叔一个改正的机会,但为了小叔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汤浓小朋友决定适当的吓唬一下小叔。 “我们班上的漫漫爸爸也是这么对漫漫说的,于是她爸爸就和她妈妈离婚了,还让她和奶奶住在一起,不让她见妈妈,你知道漫漫每次上学哭的有多惨吗?你知道她在家里哭着说想妈妈时,他爸爸还会打她吗? 小叔,你发誓,在咱们家,在你和我身上,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原谅你刚才的无心之失。 而且你的拒绝,对我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你要赔偿我,多去幼儿园接我两次,不,三次!” 时砚斜眼瞥了一眼手握汤勺,怀璧抱胸的大侄子,觉得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熊,让人忍不住想收拾一顿,于是耸肩道:“我若是说不呢?” 汤浓小嘴一撇,吸吸鼻子,胖乎乎的小手捂着胸口,一副被小叔伤了心的样子,要哭不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当演员的都心狠,漫漫妈妈是这样,小叔你也是这样,你们都不将我们小孩子的感受当回事,太让人伤心啦,呜呜。” 时砚和大哥对视一眼,静静看着大侄子表演,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漫漫妈妈是谁啊?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比小叔更心狠的演员。” “呜,就是那个叫周诗蓝的狠心女人哇,可狠心啦,说不要就不要漫漫,小叔你这么笨,肯定狠不过她的,别做梦了!” 时砚这次没感谢大侄子高看他的人性,倒是摸着下巴喃喃:“周诗蓝?女儿?啧,有点意思。” 对面正喝汤的大哥汤时诚看弟弟这样,脑袋瓜子突突的疼,前头那个有十几年地下男友的女人还能勉强接受,总不至于又看上一个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吧? 他弟这挑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若是时砚能听到大哥的问题,肯定会告诉他:“没有标准,都是人才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不行的那种。” 没错,这些人在时砚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5 22:19:24~2020-11-26 23:4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被的被被、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200瓶;喵喵喵⊙ω⊙、深海小丑鱼、linxuan 20瓶;哈士奇不二、笑子不闻 5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像个反像派 时砚打开搜索软件, 输入周诗蓝三个字,前前后后出现了上千条相关新闻,其中最让他关注的,就是周诗蓝和丈夫离婚争夺孩子的事儿了。 圈内盛传是周诗蓝丈夫婚内出轨, 不知她如何得知, 提出离婚,两人又因为女儿的抚养权问题大打出手, 闹得一地鸡毛, 其间的事外人谁都说不清楚。 周诗蓝本人虽是个演员,但此前在圈内并不出名, 婚前在荧幕上塑造过几个不错的角色, 但在结婚后, 基本成了全职太太, 外界已经很少见到她的身影。 这次事情能闹得这般大, 还是因为她丈夫出轨的对象身份有些不同寻常。 但时砚记得剧本中曾经提及过一段儿, 说是男主获得影帝的那年, 同年获得的影后周诗蓝在男主前头上台领奖,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说是生活给予的苦难并未将她打倒,感谢生活中所有的磨难, 这么多年来, 她从未放弃过争取每月和女儿见一面的机会,是她遇到的一切,让她变得更加坚强,造就了现如今的她。 要是时砚没想错的方向的话,此周诗蓝就是彼周诗蓝,且这次争夺女儿的官司中, 她失败的彻彻底底。 时砚想得到这个女人,虽然两天前,他也很自信的认为送给刘缦的名片绝对会派上用场,刘缦迟早都是他的人。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现在果断对汤时诚这般说:“大哥,我要这个女人,你得帮我。” 彼时汤时诚正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陪儿子汤浓完成幼儿园的手工作业,两人将彩纸剪的到处都是,作案现场是绝对会让清洁地毯的阿姨奔溃的那种细碎剪法。 闻言手里的剪刀差点儿一个拐弯儿剪到自己手指头。 汤大哥没好气的看了翘着脚坐在一边丝毫没有帮忙意思的弟弟一眼:“是我想多了吗?” 时砚脚丫子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没有,我就是要让她来我们公司给我打工,给我挣钱,将我们公司发扬光大!” 汤大哥心说,那确实是我想多了,我现在都不嫌弃对方是个还没离婚,身边带着个拖油瓶,上了年纪的女人了,你怎么就不多想一步呢? 只要多想一步,我这心里也能稍微有点着落不是? 但出口的话却是:“这种出轨离婚的案子,证据很难收集,很难将对方锤成过错方,尤其是周诗蓝前夫这种,整个圈子心知肚明的出轨,可真要说实打实的证据,难。” 时砚可不管难不难,大手一挥就将事情推给了大哥:“那就只能请大哥帮忙想想办法了。” 汤时诚心说,我想什么办法?一天到晚公司一堆事等着处理,没空盯着别人家夫妻间那点儿小事猛瞧。 最多将事情交给公司的法务部,让杨助理回头多盯着点儿,这种事还不值得我亲自出面。 想到这里,汤总难得良心发现,感觉杨助理最近的工作量因为自家弟弟增加了不少,回头的年终奖可以多发一倍。 可想而知杨助理再次接手一个叫周诗蓝的女人时,心里是有多麻木,两倍的年终奖都抚平不了他心中受到的伤害。 于是等希远娱乐明面上的老板年希宇知道的时候,他们公司不知不觉间已经多了四位风格迥异的艺人。 而这些艺人还没给公司创造任何价值呢,就先从公司账上支走了不菲的资金去学习。 年希宇心里很生气,觉得时砚这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最近为了取得时砚以及时砚背后汤时诚的信任,那真是拼死拼活,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给公司办事,商场上那些老狐狸都那么难对付,喝的他差点儿胃出血还没一句准话,将人耍的团团转。 就为了时砚看中的一个角色,一个全剧加起来出场不过十次,台词不超过两百字的角色,他找熟人,搭关系,组饭局,赔笑脸,付出了太多,结果时砚是怎么回报他的? 年希宇是真的生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凭借时砚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在公司里避开他行事的,这背后肯定有人帮时砚,那么这个最可能的人就是汤时诚。 想到这里,年希宇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汤时诚这般做是什么意思?是在敲打他吗?还是说,自己背后的那些小动作被汤时诚知道了? 不,不可能,自己只是利用职务之便,私下为自己谋取了些福利,又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还做得很小心,怎么可能被人知道? 年希宇心里不断暗示自己想多了,但他还是没忍住放下手头的工作,想去探听时砚的口风。 时砚最近几日没有工作,挨个去探望了新签约的四位艺人,被他们疯狂学习,不断输入,不顾白天黑夜的精神和进度给感动的不行,尤其是听到几人的老师在他面前大力夸赞几人的进步和用功时。 时砚就像个自家崽儿被老师当着全体家长老师学生的面儿吹了彩虹屁似的,身心舒畅,有种没白养活这个崽儿的感觉,从里到位无一处不熨帖。 具体了解了几人的进度后,更加感觉高额的学费没白花,深感自己躺着赚钱的日子要来临了! 哦,不对,还差最后一位,他这公司的前期配备就齐全了,到时候才是真的要咸鱼躺,幸福肥呢。 这般无所事事的时砚,深深地刺痛了日理万机的汤大哥的眼,见不得自家弟弟荒废时光,不思进取的样子,时砚就被汤大哥抓去公司跟着实习,学习如何管理公司。 可汤大哥是个日理万机的霸总,没有时间亲自带时砚,于是万能的杨助理善解人意的上场,体贴的为老板分忧解难,被迫从老板手里接收了时砚这个麻烦精。 本来按照汤大哥的想法,他弟弟长这么大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上手应该很难,杨助理肯定会很辛苦,心里暗暗将杨助理年底的奖金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结果不到三天,杨助理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激动,双手握拳,红光满面的站在他对面对他说:“汤总,二少简直是个天才啊!” 汤总:“……” 你能再说一遍吗?我怀疑我刚才眼睛不好使,没听清楚。 杨助理果断握拳激动的又重复了一次:“汤总,二少他果然是个天才啊!” 眼睛了闪现的是那种“不愧是汤总您亲弟弟”的光芒。 汤时诚不得不问一句:“怎么个天才法?” 杨助理手舞足蹈的解释:“很多事情我只要稍加点拨,二少就能明明白白,甚至举一反三,只用了三天功夫就将我们公司的运营机制摸的清清楚楚,今早还和我说,按照目前的管理制度来说,仓库管理那块儿有隐患,让我注意。 我本来是不信的,谁知按照二少提供的线索一查,果然是存在巨大隐患,幸亏之前这几年都没发生过大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汤总!” 汤时诚现在只能想起一周前,他每每回家,弟弟都因为没有工作,在家闲的抠脚的样子,还有每天早上上班,他都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带着儿子汤浓,跑去隔壁敲弟弟门,催促对方收拾收拾和他们一起出门。 每次他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十点,弟弟却过上了标准的朝九晚五生活,下午五点一到,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他愉快下班的背影。 就这。 现在有人跟他说,他弟其实是个天才。 汤总觉得孩子虽然是他亲手带大的,有滤镜,但也不至于夸张到这种地步。 于是他问杨助理:“人呢?” 杨助理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干咳一声:“在会议室和周小姐视频呢!” 杨助理说的周小姐是周诗蓝,这个人到中年,全职太太,丈夫出轨,差点儿失去女儿抚养权的女人。 但事实上,时砚还真不是只和周诗蓝一个人视频,他是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把几人聚在一起开个碰头会。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往后他的班底了,必定要好好相处,互相磨合一番才行。 秦晓昊非常开心的向时砚汇报:“您让我为咱们几人量身定做的剧本出来了,嘿嘿,我这就发给您,您瞧瞧有什么意见,我一定改!” 时砚没说什么,默默接收了文件,点开。 楚萌萌先皱着眉受不了道:“秦晓昊你笑的时候别歪嘴,能正常一点儿吗?你这就是在折磨我,我现在就非常,特别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把你嘴给板正过来。” 楚萌萌说这话的时候,视频里的她梳着中分,两边的头发丝儿像是经过精心规划似的,以一个肉眼看不出差距的角度,同时别到耳朵后面。 因为妆容关系,露出了她左眼下的一颗泪痣,于是她给右眼下同样的位置手动又点了一模一样的。 几人都知道她这毛病,大多数时候尽量配合,但也有无法配合的时候,比如现在,秦晓昊就十分无能为力。 耸肩道:“这不是写剧本太入戏,搞了个歪嘴一笑的人设,还挺带感,一时改不过来了嘛!你尽量别看,我争取早日恢复正常。” 楚萌萌和秦晓昊因为年纪相当,打打闹闹很快熟悉起来。 刘缦和周诗蓝二人,因为都遇到了渣男,还是一个比一个渣的那种,天然就有了共同话题。 说起周诗蓝和刘缦,那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刘缦是被相恋十几年的正牌男友给搞成了营业cp,头顶的青青草原已经能跑马了,要不是她一心信任的男友的其中一位女友出来爆料,她还不知道她头顶已经绿的发慌。 而周诗蓝结婚后回归家庭,支持丈夫的事业,丈夫终于事业有成,人前显贵,也终于和公司老板的女儿好上了,要不是丈夫的出轨对象找到家里,给了她一张支票,让她主动离婚,并且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她都不知道她早就成了冤大头,绿帽子戴的人尽皆知。 哦,值得一说的是,她丈夫一定要孩子的抚养权,是因为那位老板的女儿不能生,想让她女儿将来给他们两人养老来着。 在这几人面前,周诗蓝没什么不能说的:“离婚官司一打两年的比比皆是,现在我有工作,有你们这些朋友帮忙,没什么好担忧的。 之前身边所有人都向我施压,劝我识相点,拿了钱干脆利落的走人,趁着年轻再找一个,有了钱,什么样儿的找不着?还能再生一个,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儿啊。 我呸! 就这么耗着呗,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对狗男女做过的好事了,他们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 其余三人隔着屏幕握着拳头,给周诗蓝加油:“渣男贱女,天生一对,渣男必死,贱女必死!蓝姐加油,蓝姐必胜!” 口号喊得还挺一致。 坐在宽大办公椅里的时砚头疼的直扶额,他恍惚想起,他是想组织几人一起开会商议接下来的工作来着?这话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到这种奇怪的方向的。 于是他趁着几人闲聊的这段时间看了秦晓昊发过来的剧本,然后等几人终于停下来歇口气的空挡,对几人道:“剧本我看过了,你们自己都瞧瞧吧,有问题直接找秦晓昊。” 这是秦晓昊根据他们几人的风格量身定制的剧本,古偶沙雕风,编剧秦晓昊也要上阵参演,名字叫《江湖之大》,一只海碗装不下,几人的身份是江湖客栈的员工,工种不同,性格鲜明,时砚需要客串客栈神秘莫测的老板。 其他几人一听时砚这么说,顿时摩拳擦掌,议论纷纷。 “哇,这么久,老娘终于又有工作的机会了,这么一想,这婚离得可太他妈的值了。” 这是好多年没有拍戏,只能在自己家里无人时,对着镜子过干瘾的周诗蓝说的。 “谁能想到我一个爱豆出生的编剧,终于要成为演员了,抱对金大腿可太让人幸福了吧!嘤嘤嘤!”不用说,这是秦晓昊发出的感慨。 “老娘终于不用和一个男人捆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嘿嘿,嘿嘿嘿。”这是现在非常讨厌听见炒cp几个字的刘缦。 “哈哈哈,终于可以本色出演一回了,见到不对称的东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镜头前纠正过来,而不是强忍着,真是太幸福了哈哈哈。”这是楚萌萌。 时砚再次组织纪律:“先琢磨剧本,等你们的老大来了,就准备进组吧。” 这队伍太难带了,时砚不打算费心神带这支队伍,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比较好,他就适合做条咸鱼。 其余不了解内情的几人听了非常惊讶:“路总,我们哪儿来得其余老大?您不就是我们老大吗?” “是啊是啊,路总,在我们心里,您才是永远的老大,别人连您的一根儿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时砚摆手道:“行了,别吹了,都说我是总了,往后还能事事亲力亲为,什么都给你们操心到位不成?那也太没有逼格了,哪有一个总整天围着你们团团转的道理? 等那人来了,值不值的你们称呼一声老大,你们自己心里掂量着办吧,反正我往后只想咸鱼躺,谁都没法让我起来工作。” 听了杨助理的天才论,特意过来找弟弟,并在门外听了全场的汤总:“……” 转过头,视线和杨助理对上,眨眨眼,再眨眨眼,无声的指指会议室内,汤总用眼神询问:“天才?就这?” 杨助理坚定的点头:“没错!” 汤时诚突然叹口气,郑重的拍拍杨助理肩膀,良心发现道:“下个月手头的事情结束,给你放一周的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太可怜了,年纪轻轻的,工作压力太大,患上了这种毛病,可不得了。汤总心想。 还有弟弟这头,这般小打小闹,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刚好,这个问题也是年希宇想问时砚的:“阿砚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为何要避开我签了这么些人?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在公司很难做人?之前因为那件事你跟我闹脾气,可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这段时间我为了你,为了公司有多拼命阿砚你是知道的,你这样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可不可以稍微成熟一点?” 年希宇的牢骚拉拉杂杂一大堆,时砚坐在咖啡厅卡座上,认真听完,缓缓从身侧的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推到对面。 “你确实挺忙,但你起早贪黑的忙碌,到底是为了谁,有待商榷,这里面的东西,是能直接将你送进里面的东西。 你仗着我哥信任你,没有让人来查公司的帐,挪用公司巨额资产给自己在外边儿买房,甚至置办公司。 手段还挺隐秘,不过只要你做过,就有痕迹,注意的话,还是能发现不少好东西。 啧啧,看这密密麻麻的时间表,真是个大忙人啊,难怪一天到晚忙的不见人影,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两头跑,怕是很累吧? 怎么?早就盘算着脱离希远娱乐自立山头了?倒腾了不少希远娱乐的东西给你那小公司吧?” 时砚笑的恶劣:“你说,现在要是年庭沛知道你那小公司的存在,他会做什么?” 会让年希宇再也翻不了身! 年希宇将桌上的资料翻的哗啦作响,额头的冷汗不停往下掉:“不可能,这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怎么会?” 年希宇的奔溃只是一瞬间,在时砚好整以暇的目光中,很快就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整件事中存在的漏洞。 时砚心说,年希宇的能力是有的,但这人就跟天生的二五仔似的,从不相信任何人,在希远娱乐的时候,只想利用时砚,得到汤时诚的赏识。 后来发现汤时诚的信任不好获得后,立马铤而走险,空手套白狼,自立山头。 可惜了。 年希宇终于想明白了一点:“这从头到尾就是你们兄弟二人设的一个陷阱,就等着我一脚踏进去,否则我自认为做事还算小心,不可能被人轻易发现端倪。 你找上门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就像是一直在这儿等着我似的。” 时砚不否认也不承认,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确实是汤时诚早就想打发掉年希宇这个二五仔,免得祸害了他傻白甜弟弟。但时砚没同意,原因也很简单,他留着年希宇还有大用处。 终于等到年希宇犯了这个不可挽回的错误后,时砚这才露出爪牙,眉目嚣张,语气里满是笃定:“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过这事有个小小的要求。” 年希宇闭闭眼睛,再看眼前的青年,每一个表情都带着嚣张桀骜,和以往每一次见面相同,又分明什么都不一样了。 年希宇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里闪过细碎的泪光,捂住眼睛喃喃:“不愧是汤时诚的弟弟,你们兄弟藏得可真够深的,两年来,我竟从未看透过你,枉我自诩聪明,却被你给耍的团团转。 以往你看着我在你面前自作聪明的样子,是不是心里骂我傻x?” 看起来被打击的不轻。 相比于他做的事情败露,好似被时砚给耍的团团转更让他难以接受。 时砚:这倒也不必。 真的,大可不必。 不过年希宇这种人,他就不需要别人劝,等他自己发泄够了,理智自然就回笼了,果然,时砚等了不到半小时,年希宇就沙哑着嗓子问他:“想让我做什么?” 时砚又从包里翻出一份文件:“这是年氏集团的任职文书,签了他,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年氏娱乐集团的部门经理了,在那样的大公司扑腾,总比在外面自己小打小闹来的有意思不是吗?” 年希宇却没动,虽然眼前是他从前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只是平静的问时砚:“你想我做什么?” 时砚突然笑了,这一笑,磨灭了他身上嚣张的气质,有几分汤时诚的淡然,语气随意道:“就当是上次年庭沛得罪过我,我不想看他好过,扶持你和他打擂台吧。” 年希宇不再追问,只确定一件事:“我在公司只要和年庭沛打擂台就够了,其余的你不会干涉是吗?” 时砚点头:“嗯。” 年希宇干脆利落的签了字走人,虽然不知道时砚有什么图谋,但和年庭沛打擂台这种事,从前到如今,他一直在做,在哪里打没甚区别,能进入年家核心区更好。 时砚心说,还是有区别的,很大的区别。 他独自坐在咖啡厅里,接了一个电话:“来了啊?刚把人打发走给你腾了位置,扫榻相迎。” 挂了电话,时砚总觉得自己像个反派似的,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6 23:40:37~2020-11-27 23: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v 50瓶;方圆、蓝眼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静安静挨骂 小小的希远娱乐公司, 不知不觉中换了老板,换了许多员工,公司面貌为之一变, 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大大提高, 新来的老板很有领导才能, 且本身的人脉不比上一任老板年希宇差什么。 在同一时间,公司开始大力招揽人才, 别看是个小娱乐公司,对人才的要求一点儿不低, 甚至可以说是极为严格, 宁可要一些毫无经验的新人,花大力气, 大价钱去培养, 也不要那些已经出了名,却人品有问题, 有黑料石锤的艺人。 尤其是沾染黄赌毒三样的,根本就进不了公司大门。 老板在公司全体员工大会上说了,我们不是娱乐圈最有名的公司,也不是娱乐圈最富有的公司, 但一定要是娱乐圈道德感和社会责任感最高的公司, 遵纪守法, 从我做起。 老板自身不知从哪里带来的团队, 虽说之前在圈内从不曾听闻过, 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解决公司艺人刘缦身上关于前cp的问题时,一环套一环,借力打力, 将对此事毫不感兴趣的纯路人都吸引过来,在刘缦身上流量达到最高峰时,抛出证据,还刘缦一个清白,将她的事业推上另一个高峰。 给刘缦那个前男友,前cp锤的这辈子也混不了这个圈子。就连她前公司其他艺人也因此事,事业遭到了一定打击。 公司在多角度多方面培养年轻艺人的同时,还签约了一批很有演技,但不怎么有市场的老艺人,全面开花,各个部门重组,磨合,同时不忘和外界寻求合作,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至于这个小公司是怎么支撑起这般大刀阔斧的行动的? 当然是花钱,钱不值钱一样花钱,出手非常豪横,让铁石心肠早年发誓再也不踏入这个圈子之人都忍不住动心那样花钱。 这世上很少有不为金钱折腰之人,若是真有,那就是钱不到位。 而希远娱乐最不缺的就是钱。 现在大家都看明白了,别看这是个小公司,但这公司后面有非常豪横的金主爸爸,关于这位金主爸爸有很多传言,但大家普遍认可的,这位公司背后的金主爸爸,应该就是公司一哥路时砚身后的金主爸爸。 关于这点大家也不是胡乱猜测,都是有证据的,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不管哪一位老板上任,他们对一哥路时砚的态度同样恭敬,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对待。 路时砚一个一年到头来不了公司两次的人,在老板办公室旁边,还有专门的休息室。 那休息室每天都有专业的保洁阿姨进去打扫,里面装修之豪华,据有心人计算,顶的上十个正儿八经的老板办公室。 这不是公司老板对待公司一哥的态度,这是卑微社畜对待金主爸爸的态度。 大家觉得自己无形之中,知道了太多。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新来的老板,不管在哪方面,大家都挺佩服的。 这位老板年轻有为,高大英俊,雷厉风行,简直是女孩子们心中行走的霸总本总,什么都好,只一样让大家不太能理解,他有句口头禅:“我老大说了。” 忽略这江湖味儿极重的语气,单是从表面理解,众人就很不理解。 老板你已经是公司老大了,你老大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被众人好奇的老板和他的老大,正在穿着厚厚的皮袄,出口气都能凝结成冰,外出时间太久能把人耳朵给冻掉的东北某地片场,笼着袖口,像身后有狼撵似的,快速又灵活的钻进一间有小太阳电暖炉的休息室。 身上厚重的皮袄也不能阻挡他们灵活的身姿。 两人一进屋,迅速又熟练的关好休息室大门,二话不说,伸出手在小太阳前取暖。 按理说,时砚的体格儿,是寒暑不侵的,但这不是,为了更加靠近周围人的生活习惯嘛! 等全身都暖洋洋了,时砚这才道:“怎么样?”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另一人却瞬间明了,认同的点点头:“老大你看人眼光一向好,能吃苦,有灵性,肯钻研,脑子灵活,关键是对待演戏这件事,态度认真。 非常难得。” 时砚叹口气:“太冷了,若不是秦晓昊非要坚持来这里实地取景,要拍摄雪山之巅的打斗场景,我是不会来这里遭这个罪的,家里的空调暖气不香吗? 相比之下,摄影棚的环境已经非常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有一点时砚是非常满意的:“全剧组没一个人喊苦喊累,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都在咬牙坚持,回头安排人,让他们吃好住好,回去了给大家伙儿表示表示。” 那人干脆点头,知道他老大时砚是不差钱的主儿,这位嘴里说的表示,就是用红包,各种姿势的砸给剧组人员,将众人砸的七荤八素美滋滋,心甘情愿来零下二十度的东北雪原实地取景。 “幸好这里只需要拍一周,否则再这么下去,别说人了,就是那些机器也冻坏了,给套上几层棉被都不好使,随便冻坏一台,都是钱啊。 对了,今天我来之前,汤总还嘱托我转告你,说让你拍完了这边的戏份,赶快回家呢。”那人道。 汤时诚这人有些地方还挺传统的,他做高科技的生意,但有时候打从心底里认为,快递和电话,视频给亲人带去的心意,与特意请相熟之人捎过去的意义不同。 关于这点,时砚也很无奈啊,之前秦晓昊写的那个《江湖之大》,古偶情景剧,时砚在里面饰演的是一间客栈神秘莫测,神出鬼没,武功高强的老板,雪山之巅的战斗就是这位老板的高光时刻之一,是他在江湖上扬名的重要一战。 他们这剧组吧,和别的剧组不一样的点在于编剧在组里有非常大的话语权,他本人坚持实地取景。 导演是想省经费,当然也是当下整体环境普遍偏向摄影棚拍摄,安全,省事儿,省时间,省出来的这些完全可以请好的后期团队弥补。 可最终还是编剧秦晓昊说服了导演,时砚就跟着一起来了这冰天雪地的地儿。 不过时砚的表现也很让人震惊就是了。 在不知情的剧组工作人员眼中,整个剧组,除了五位主演外,其他配备简直堪称圈内顶级,虽然他们很低调,但也掩饰不住剧组闪着金钱和专业的光芒。 可其他四位演员,包括那位身兼编剧和演员的前爱豆秦晓昊,都已经通过之前一个月的努力,让大家见识到了他们的实力,认可他们的实力配得上这个剧组的顶级配置,除了时砚。 这位什么脾气,以及他薛定谔的演技,在整个圈里是出了名的,大家都很担心他能不能演绎好这个角色。 但时砚淡定的用实力告诉大家:我以前就是不认真,认真起来我自己都怕。 时砚怕没怕别人不知道,反正剧组的大家是怕了,又怕又敬重,看向时砚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看狼人的敬意。 恶劣的天气,零下二十度的冰雪中,穿着单薄帅气的戏服,掉威亚在高空中打斗大半天,下来还有跳崖,雪地翻滚,一整套的打斗动作,其中有一段高难度动作,跟时砚对戏的老戏骨因为身体素质跟不上,直接用了专业打替。 而时砚亲身上阵,和打替配合得行云流水,差点儿让一众人惊掉下巴。 那场戏过后,剧组众人再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谣言不可信,就时砚这样的专业素养,还叫没演技,不敬业,耍大牌,不尊重前辈,那就没有比他更专业的演员了! 从今往后,谁要是敢跟他们说路时砚这人没演技,不专业,他们指定要大声的回怼回去的。 那场景作为老板的柳庭霜没看到,但他一早就从旁人嘴里听说了,理所当然又十分骄傲的对时砚道:“不愧是老大!” 时砚嚣张的接受了柳庭霜的夸赞,一点儿不心虚。 要说他对柳庭霜最满意的,绝对不是他的工作能力,敬业态度,甚至他天然对他有利的身份,而是这份对他的无脑吹。 柳庭霜,时砚从醒来第一天就给自己找的打工仔,仔细说起来,和年庭沛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柳庭霜是年父和原配妻子生的儿子,而年庭沛则是年父和后来续娶的妻子生的儿子。 柳庭霜的这个特殊身份,也是时砚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当年,年父和原配妻子属于门当户对的婚姻,但年父这人花心,结婚后也没放下外面的莺莺燕燕,加上年家有意将生意往娱乐方向转,年父在外面的很多红颜知己就是娱乐圈里的女星。 文惜玉就是其中一个,当时的文惜玉是银幕玉女,当红女星,一度被媒体吹捧说是一代天后。 她跟家里有妻儿的年父在一起时非常低调,低调到她和年母几乎前后脚怀孕,若不是肚子大了瞒不住,就连年父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谁都不知道文惜玉是怎么想的,当时追求她的富二代数不胜数,不管嫁给谁,都比给人当小三强不是?原本大家都以为只要年家的正经女主人在一日,文惜玉生的孩子就只能是私生子的命。 谁知时来运转,年母的娘家败落,年父彻底没了顾忌,外面的女人登堂入室,年母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为人高傲,受不了这个侮辱,直接带着不到五岁的儿子离开。 还是不带走年家一分一毫,嫌弃年家东西脏,不想碰,近乎于净身出户的离开。 这么一来,便宜了文惜玉和她生的儿子年庭沛。 小三上位,一跃成为豪门富太太,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那些富豪开口就让文小姐上台表演一个,她只能忍气吞声,赔笑表演,从那往后,富豪的夫人们也要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过活。 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同时也苦了柳庭霜,年母倒是有骨气的离开了,但她很快就花光了身上的积蓄,也没什么工作能力,后几年间,母子二人生活艰难,柳庭霜几乎是从初中开始就打工养活他们母子二人。 年母却因为日子过得艰难,忘不了往日的繁华,沉浸在过去不可自拔,人有些疯癫,柳庭霜为了照顾她的病情,听从医生的建议,带着母亲出国养病,只要留在国内这个熟悉的环境中,年母就没有个好的时候。 因为这,柳庭霜在国外的日子一直过得非常艰辛,同时,也锻炼了他的能力,野蛮生长的孩子,做事从来就不讲规矩。 这段经历,让他对年父可谓恨之入骨。 柳庭霜小声对时砚道:“我妈的情况稳定了很多,我想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接她回国,放她一个人在国外我也不放心,昨天她还给我打电话,说要谢谢你呢。” 蹲在地上脚有点麻,时砚起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歇口气,对柳庭霜道:“我找上你是有目的,咱们是各取所需,或者说等价交换,让伯母不必有负担。 倒是这边的事情,有信心吗?” 针对时砚说的等价交换和各取所需,柳庭霜是不同意的,在他心里,时砚在他快要绝望,喘不上气的时候,宛如一道光照进他原本暗无天日的生活,不仅出人出钱找医生,救了他母亲一命,还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报仇的机会,这份人情,他这辈子都还不完。 但他知道时砚的为人,不多争辩,只道:“我让人盯着年希宇呢,和年庭沛在公司争的你来我往很是热闹,据可靠消息,公司内部已经有了站队的趋势,两人几乎不相上下,年希宇确实是有能力的。 让我们的人私下里给年希宇支支招,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 时砚心说,这可真是可惜,年父绝对想不到,已经被他忘到犄角旮旯里的儿子,悄摸摸的回来,正悄无声息的挖他墙角呢。 看柳庭霜挖他爸墙角挖的这么卖力,时砚终于有了他可以当咸鱼的想法,实在是柳庭霜太过于能干,将时砚身上除了演戏外的所有事情一手包揽了,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儿错来。 关于这点,不仅时砚深有体会,剧组所有人都被柳庭霜这个年度最佳好老板感动到了,剧组人员真的就除了演戏,不需要操心其余烂七八糟的事情,只需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剧组拍摄上。 在此种环境下,剧组的工作效率蹭蹭提高,众人一门心思做好自己分内工作,环境前所未有的和谐。 柳庭霜问时砚:“老大你看这样行吗?” 时砚站在休息室窗口向外看去,众人忙碌,有序,高效,于是点头:“你做的很好。” 本来在外面被人称为行走的霸总的柳庭霜,被时砚夸的露出憨憨的八颗大白牙,像个做了好事得到老师糖果奖励的小朋友,骄傲,又强自矜持。 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剧组之所以能成为现在这样的剧组,都是因为有他们的隐形金主爸爸路时砚的存在。 要是没有时砚特意要求,柳庭霜才不会管这些在他看来极度不划算的事情,他只想做出最卖钱的剧,给时砚赚最多的钱,报答时砚对他的知遇之恩,至于其他人什么感受,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钱到位,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能搞定。这才是柳庭霜的真实想法。 对了,时砚道:“视频平台的事怎么样了?” 柳庭霜恢复淡定状态,和时砚一起站在窗前看外面的众人忙碌的风景:“合同已经签了,随时可以上线。” 关于这事儿,还是为现在拍摄的《江湖之大》做准备,在时砚的授意下,这部剧走的边拍边播路子,根据观众的反馈进行下一步的安排,目前的目标是暂定先拍八集,不搞那些噱头吊人胃口,分两天在视频平台上播出。 也就是在两天之内一口气全部放出去,然后使用轰炸式广告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剧到底好不好,到时候会有观众给出回馈。 时砚本人对剧本和剧组是有信心的,但整个剧组的创作人员都感到压力很大,时砚不止一次听到导演和秦晓昊抱怨:“也不知道是哪个老板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说的轻松,由观众决定剧情走向。 殊不知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种想法,到时候不管听哪一波观众的,都势必要失去另一波观众,猴子搬玉米似的,播到最后,能剩几个观众?” 时砚还听到秦晓昊认真的劝慰导演:“人设握在咱们手里,前八集放出去,人设基本上就定死了,和人设不符的要求,正常观众也不能答应啊,要咱们导演和编剧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替观众把握这个主要发展方向吗? 只要咱们悬念留的好,剧情做的好,观众的意见,只会成为咱们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怎么会给咱们拖后腿?” 说到最后,秦晓昊发现时砚不知何时,慢悠悠从他们二人旁边飘过,眼神不对,不知听了多少。 于是他还是决定拯救一下一无所知的导演:“听我这么一说,我知道导演你也觉得这个决定做的非常好,非常英明,是不是?” 疯狂给导演使眼色。 导演一拍脑袋:“好什么呀,听你这么一说,我压力更大了,让我知道这是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后搞事情,哼……” 背后搞事情的小兔崽子时砚:“……” 所以说,这个剧组什么都让时砚满意,就是时不时有人背后说他坏话这一点,他不耐烦的很,不过边拍边播的想法是不可能改变的,因此他这边的戏份一结束,直接飞回云城,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什么都有人操心,就是勾心斗角,扩充娱乐版图的事儿都有人为他拼命奋斗,他回家咸鱼躺不香吗? 前一刻还穿着貂皮和人抢小太阳,下一刻就回到充满暖气空调的云城,这感觉真不赖。 尤其一回家,就听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教训汤时诚:“一天到晚的工作,工作,工作有忙完的时候吗?孩子放学都没空去接,不是保姆就是助理,他们是孩子爸爸吗?能代替爸爸在孩子心里的位置吗? 你知道今儿老头子我去幼儿园接孩子时,别人家家长是怎么看我的吗?现在想起来,我脸上就臊得慌,你到底是怎么给孩子当爸爸的?” 时砚进门,和晃着小短腿,抱着半个西瓜挖着吃,顺便看戏的汤浓对视一眼,心里就更可乐了。 大侄子见到小叔回来,眼睛都亮了,非常懂事的小跑着去厨房哼哧哼哧抱了另外半个没动过的西瓜,上面插一个勺子,放到时砚跟前,用眼神示意:“小叔,一起吃!” 时砚摸摸大侄子脑袋,两人安静的做个吃瓜群众。 心里再一次感叹将老爷子请回云城,是多么明智的一步棋啊,瞧大哥最近每天按时回家,准时去幼儿园门口接大侄子回家,按时参加家长会,定时和幼儿园老师联系,了解大侄子的校园生活,忙的团团转。 让一向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汤总,生活中第一次出现了手忙脚乱的状况,这老爷子绝了! 汤浓看看那边一个骂的起劲儿,一个安静听着不反驳的两人,挤进小叔怀里,小声和小叔咬耳朵:“太爷爷这是恼羞成怒,今天漫漫的姥姥去接漫漫,漫漫姥姥可厉害了,开车嗖一下就从我们旁边路过,将太爷爷的假发给吹掉了,好多人都看见了呢…… 回来的路上,太爷爷为了挽尊,还说不就是开车嘛,他也要学,结果还没学呢,就先骂爸爸了。” 胖嘟嘟的大侄子小大人似的叹口气:“爸爸真是太倒霉了……” 时砚听的好笑,但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只需要在心里同情大哥就够了,还是不要冲上去给大哥集火的好,直接抱大侄子去隔壁大哥家躲灾,免得被迁怒。 他就不明白了,他家里到底有什么好的,大哥每天下班,不回自己家,直接带着大侄子来他这里吃饭,老爷子也是,明明说好了要和大孙子住在一起,结果这会儿正在他家里中气十足的骂人。 回到隔壁和自家装修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时砚才打算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好咸鱼躺呢,结果电脑刚打开,老爷子和汤大哥破门而入,一个骂骂咧咧,一个安静如鸡,都站在房门口不满的看着他。 中间还挤着一个可怜巴巴的汤浓。 老爷子:“回家都不知道和爷爷打声招呼吗?没有你在的日子,我骂人都没什么力气了!” 汤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为你承受了太多。” 汤浓看看爸爸,再看看小叔,最后实话实说:“爸爸好可怜。” 时砚:合着我才是那个需要挨骂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7 23:50:00~2020-11-28 23:5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ndong 20瓶;113 15瓶;赛赛赛_雅雅、2150467 10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反反面教材 《江湖之大》从立项起就非常低调, 到了选角这一步就更简单了,直接从自家公司选,内部竞争上岗, 开机拍摄更是低调到不行, 虽然剧组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是他们遇到过最省心, 最舒服的剧组,想把自己这份好心情传递给朋友圈的每一个人的,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幸福。 但是不行。剧组有严格的保密条例。 众人这股气儿一直憋到电视剧开播。 开播那是一点儿都不低调,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不足以形容阵仗的夸张。 各大电视台, 视频平台, 门户网站, 贴吧, 讨论组, 光明正大,明晃晃的买了许多热搜, 剧组一早就剪好的短视频, 搞笑, 悲伤,严肃,性冷淡风格应有尽有,在各大平台投放, 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观众点开这个仅有八集的电视剧。 宣传力度堪比每年双十一购物节预热。 高调, 非常高调。 在病毒式宣传下, 电视剧拥有了非常大的基本盘,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都明白,这就是资本在捧人, 出于好奇,都想看看到底捧的是什么人,到底是何等天仙,或者帅哥,才能让资本舍得下大力气不要命的砸钱。 常规操作是大家点进去一看,就这?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群嘲,有七分演技,给他贬低成三分,有五分演技,就说他只能靠脸吃饭,但这脸一看就是整过的,也不知道还能保鲜几年。更何况这种资本强捧的,本身就没几个有演技的,全部的演技就是抠图瞪眼,已经成了常规操作,否则观众也不可能对这套流程熟悉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然后关于小红靠捧,大红靠命的一套玄学说法来一波,观众一边拼命嫌弃,一边疯狂刷剧,边看边吐槽,这人也算是黑红出圈了,只要有名气,有讨论度,有话题,有流量,资本的操作就是成功的。 一套操作下来,这人往后不管是走流量路线继续圈钱,还是走努力向上的实力派路线,进可攻退可守,非常稳妥。 但让观众没想到的是,这次资本捧人的姿势和以往不太一样,很多点开这个电视剧的人,就此入坑,《江湖之大》瞬间成为观众的白月光朱砂痣,其他电视剧一时都只能沦为小妾替身代餐的可怜位置。 精彩的剧情,密集的笑点,独特的梗,鲜明的人物性格,适当的留白,不管是音乐还是服装道具音乐等等后期制作,都在及格线上甚至更高,瞬间留住了无数观众的心。 第一天被吸引的观众,发现这电视剧播出方式还挺好,一口气播放四集,相比其他周播剧或者一天两集的剧来说当然看的很过瘾,但只要是看完的人,都只有一个感觉。 意犹未尽。 于是这部分人就成了自来水,在微薄论坛贴吧等地方自发开始讨论安利,已经完全忘了他们点开电视剧的初衷是什么。 “卧槽,我发现了什么绝世大宝贝!一发现就是四个,这都是被娱乐圈儿埋没的人才啊!为什么这些人以前都不红?这是娱乐圈和观众双方的损失!” “不想当编剧的演员不是好爱豆,没想到这剧的编剧真是秦晓昊,你到底是什么流落人间的大天使呜呜呜!” “你们都在讨论演员,只有我想吹爆这剧的剧情和后期吗?好几年没看到这么专业有诚意的电视剧了,虽然目前只出了四集,但是真的好好看啊,要是一直保持这个水准,别的不敢说,至少今年能横扫一大片奖项了吧!” 由于这些人安利的过于真情实感,讨论时吹的彩虹屁过于夸张做作,一度引来无数网友的嘲讽:“几毛钱一条啊?这个钱我也想挣!”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这波营销过了,看的我只要一听见《江湖之大》四个字就想吐,这就是营销反噬!营销咖必死!球球了,别来抠图瞪眼只会说一二三四怪来强、奸观众的眼睛了。” 但没关系,一部剧本身有实力,很能打,加上同期没什么能对打的剧,在同行的衬托下,《江湖之大》播出,几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第二天的后四集播出后,才是真正粉丝和营销真正发力的时候。 昨天入坑,心里痒痒想一次性看个过瘾的观众,心里即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这剧真的没让他们失望,各方面来说都好好看,二刷三刷必不可少,难过的是,这么好看的剧,怎么只有短短的八集呢? 再来个一百集都不嫌多! 到了这时候,几乎不用公司营销,关于《江湖之大》的各种讨论,在各大网站上铺开,短视频搞笑集锦在短视频网站和朋友圈遍地开花,街上随便一家商场进去,里面都在放《江湖之大》的主题曲。 地铁和公交上,下班回家的年轻人,就算没看过这剧,都能从周围不认识的大姑娘小伙子口中无意间被安利一耳朵,然后忍不住好奇去搜一搜。 就连菜市场买菜的大爷大妈,都能学《江湖之大》里的掌柜说一句带着浓浓的山西口音的:“太贵了,要不起!” 好像一夜之间,这剧就彻底红遍了大江南北。 凡是饰演这剧的主角,一夜之间身价倍增,接到的商演和活动邀约无数,从寂寂无名或者查无此人,到家喻户晓,好似真的只需短短一瞬。 最简单直观的,就是刘缦之前的公司老板这会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边流下悔恨的泪水,一边连夜组织公司公关团队,熬夜写一些关于他们公司艺人和刘缦姐妹情深的稿子,疯狂蹭刘缦的热度。 “在这个圈里,说什么强捧不红的人,都是糊弄人的,不过是捧的力度不够罢了。”柳庭霜站在投影前,给众人分析当下数据时,有感而发道。 时砚坐在下面的老板椅上,看着投影上的数据若有所思。 “趁热打铁,将我们会根据观众意见决定剧情走向的消息放出去,带一带观众的情绪,别让观众的情绪疲软了。准备接下来的拍摄吧。”时砚道。 柳庭霜放下手里的遥控,坐在时砚对面微微一笑:“我会安排下去的,老大你不用费心,这算是个开门红,很多人都看出来咱们这剧不可能只拍八集,已经有很多二线艺人给我发邮件,想自降身价参与下一季的拍摄。” 楚萌萌惊讶的睁大眼睛,一扭脖子,将刚才偷偷摸摸摆的对称又整齐的果盘打歪了也顾不上:“真的吗?二线艺人加入进来图个啥子哟?咱们这可是单元剧,主角的人设和形象都定死了,二线来了只能作配。 咱们在座的虽然对外都能自称一句,是演过大爆剧主角的人了,但说实在的,自称二线还有点儿虚,他们心里咋想的啊?” 刘缦是已经被前公司蹭过热度的成熟艺人了,她觉得这事儿非常简单好理解:“这不是看上咱们公司的资源了呗,这次公司能为《江湖之大》不要钱似的投资宣传,足以让旁人看出咱们庙小但不缺钱的本质,说不定下一部这般大阵仗宣传的剧就能挨到他们呢。” 刘缦没说的是,谁不想红啊?就是她自己,突然体会了一把一夜爆红的感觉,要不是有今天这个会议,都要飘好一阵子。 以前还无法理解那些一线前辈走到哪里都有人捧到底是何感觉,近两天算是切身感受到底有多爽了,先是前公司老板连夜给自己打电话攀关系请客吃饭,后是前男友那个渣渣给自己邮箱发了上百封认错求复合外加表白的信件。 她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用了一晚上时间将那些信看完的,看完后,刘缦突然就觉得物是人非,以前差点儿毁了她事业,毁了她一辈子的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时砚今天让柳庭霜组织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让在座的几人都能保持清醒,别被外界的吹捧影响飘了,见楚萌萌和刘缦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就把目光看向周诗蓝和秦晓昊。 “说说看,有什么想法。”时砚道。 周诗蓝是五岁孩子的母亲,生活中看起来是个非常温婉贤淑的女人,但在戏里,或清纯或妩媚,风格多变,很少有她驾驭不了的角色,闻言笑的很是温和。 “我前夫那边已经松口了,以前我寂寂无名,他们想用一笔钱将我打发了,带走我的孩子,在孩子生活中抹除我这个母亲存在过的痕迹,我无能为力。 但现在我已经是个公众人物,孩子抚养权的问题闹得沸沸扬扬,将来就算他们将孩子养大了,孩子也有的是渠道知道现在的真相,只要我还在圈内活跃一日,他们就无法安心的养着我的孩子。” 几人很是为周诗蓝感到开心。 时砚又将目光投向秦晓昊,这位别看话特别多,可是整个剧组的核心人物。 秦晓昊嘿嘿一笑,将脚上那双颜色和图案都不对称的鞋子露在人前,得意的看了一眼难受的恨不得将他鞋子脱了扔掉的楚萌萌,这才道:“关于接下来的剧情请走向,我会结合观众意见,把握大方向,保证质量,绝对不会让路总您失望的! 虽然有压力,但我就喜欢这种挑战!要是忙不过来,我还想组建一个编剧团队带进组,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能看出这小子是真的喜欢做编剧,自导自演能力一流,虽然演技比不上其他几位,但很会给自己定位,结合自身风格做出的角色非常出彩,出来的效果一点儿不比专业演员差。 能说的都说了,时砚朝柳庭霜点头:“那就这样吧!” 柳庭霜起身,举起桌上早就放好的酒杯,对众人道:“诸位,柳某人是想带领公司走上娱乐巅峰的,希望诸位和公司一心,共攀高峰,柳某人在此敬大家!” 几人全部起身举杯:“敬柳总!” 柳庭霜特意道:“敬老大!” 时砚道:“不,敬我们自己!” 在座几人都是给杨助理打过电话之人,隐隐约约知道时砚和汤家有些关系,但具体是何关系,他们并不想也没那个胆子探究下去。 总之时砚在他们心里,是不一样的烟火,本身就是有钱的金主爸爸,对于自家老板如此卑微的敬着手底下的艺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此非常识时务道:“敬我们自己!” 《江湖之大》并未像很多人预料的那样高开低走,后续又高效,高质量的拍了几十集,认认真真做电视剧,安安稳稳拍戏,成了圈内一股清流。 主演们凭借这部戏,稳定二线地位,向一线发起冲击,剧组选配角的时候,首选依然是自家公司培养的新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上了年纪的,公司各种类型的艺人都有,内部就能完美解决,根本不带其他人一起玩儿。 外界有人酸的不行,说希远娱乐就是个小作坊,小公司自产自销,迟早要内卷,要玩儿完。 但事实上,单是《江湖之大》剧组,现在秦晓昊手底下的编剧就十几号人,全都是为这部剧服务,每天跟组,根据现场众人的表现,临时写剧本,只要是有幸进入剧组探班之人就深刻的明白,这剧组人家搞的红火着呢,谁玩儿完人家都不可能玩儿完。 何况瞅瞅人家每一部的播放量和点击量,还有在观众间的口碑,以及主演们不断上涨的身家,就知道说这话的人心里得有多酸。 这些人酸着酸着,《江湖之大》剧组就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几乎横扫了各大电视剧大奖,从导演到演员,各种奖项领回家一堆,将同行衬托的黯然无光。 不得不承认,这一年,就是《江湖之大》年,希远娱乐就在此种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壮大。 时砚混在这些人中,得了一个最佳新人奖和最受观众喜爱奖,低调的很,一点儿没作妖,领奖台上表现的谦虚有礼,完美的就像是教养良好的富家公子,一时让人想不起一年之前这位出了名的坏脾气和满天飞的黑料。 不能说有很大的差别,只能说是判若两人。 从上头领完奖坐回位置上,时砚对旁边的老板柳庭霜道:“我方才在上面好似看到年庭沛了,就在和咱们隔了六七个座位的位置。” 时砚最近有些忙,没顾上关注男女主的情况,刚才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偶然看见男女主坐在下面,才猛然想起这二位的存在,不过不慌,柳庭霜肯定知道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情况。 果然,柳庭霜接过时砚手里的奖杯,反手替他装进早就准备好的定制袋子里,这才偏头小声道:“您最近忙着处理那个人才扶持计划,和官方打交道很累,我就没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您。 事实上,年庭沛这一年来发展的很不顺利,公司里有年希宇和他作对,精心拍出来的戏,今年可以说是颗粒无收。他们手里的这部戏可是大投资,大制作,花了好几个亿,请来诸多有演技的艺人作配,就为了捧年庭沛和云忆安。 按理来说,有爆的潜质,但很可惜,遇到了我们。” 说到这个,柳庭霜很是自得:“不过今年所有剧遇到咱们《江湖之大》,都是他们运气不好,没听网友说嘛,江湖一响,上台领奖。” 江湖,是《江湖之大》的主题曲,今年几乎所有和电视剧有关的颁奖典礼上,都响起过江湖之大的主题曲,网友借此调侃。 这边两人正说年庭沛,对方就在台上表演间隙过来,直接坐在时砚右边,兄弟两一左一右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这位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目光直直的透过时砚盯着柳庭霜:“我听人说希远娱乐走了一位小年总,又来了一位和小年总沾亲带故的大年总,之前还不相信,今日一见,单是这份长相,说你和年希宇没关系,鬼都不信。 不打算说说你和年希宇到底想要什么吗?说不定我就能直接给你,免得你们私底下搞来搞去的烦人。” 时砚:哟呵,看这思路,应该还没想起来你有位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事儿啊,或者说,老实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但不管是哪种,柳庭霜面色都不会好看。 只听柳庭霜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吧,当谁都跟你似的,恨不得把你出身年家,背后有年家做靠山写在脸上似的,我们这些普通人没你想得那么不堪,恨不得想方设法跟你家沾上关系。 真当你家是人民币谁都爱呢?” 年庭沛深深地看了柳庭霜一眼,显然对柳庭霜的话不置可否,甚至认为柳庭霜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潜伏在身份不明的时砚身边,且还和堂叔年希宇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肯定对他们年家有不轨的图谋。 时砚夹在两人中间,看年庭沛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说小伙子这次你还真想对了,我们就是对你年家有不轨图谋,可惜不能告诉你。 谁知年庭沛突然将目标转向时砚道:“还记得上次在《自远方来》节目中我对你说的话吗?路先生,我是真的十分看好你,诚心邀请你来我们志远文化发展。 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希远娱乐这一年发展的确实很好,尤其是《江湖之大》系列片,做得好的话,大概能红好几年。 但我仔细观察过,你在《江湖之大》里饰演的角色戏份非常少,且人设已经定型,很难有更进一步的突破,公司给你接的其他戏,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连男二的戏份都没有。” 时砚心说,要是演男二,我得多累啊?这不符合我咸鱼的本质嘛!想出去打工的时候接个本子客串一下,体验一番人间疾苦,才能更好的回家享受生活,感恩拥有的一切,这样就很好。 年庭沛继续道:“我不否认希远娱乐正在蓬勃发展,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小公司,别说跟我们年家的娱乐公司没法儿比,就是跟我的志远文化也相差甚远。 再说我瞧着希远娱乐最近一年主要捧的艺人可不是路先生,你公司一哥的位置还稳吗?之前路先生你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现在这鸡头的位置还属于陆先生吗?” 时砚和柳庭霜同时在心里想,属于啊!怎么就不属于了?我们公司的一哥一姐在外面威风八面有排面的很,回到公司,还不是乖乖站在时砚身后恭恭敬敬喊大哥? 那场面,但凡第一次见的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是一家正经的娱乐公司,都要往不可描述帮派聚会方面想,能忍住害怕不报警都已经是非常淡定之人了。 就这,还没排面?还不算一哥?时砚和柳庭霜贫瘠的想象中,就不知道什么是一哥的排面了。 不过这都是自家的事,没必要解释给不相关的外人听。 年庭沛自然不知道两人心里怎么想的,继续道:“志远文化的大门永远向路先生敞开,希望你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 当着希远娱乐老板的面儿,毫不心虚的挖完墙角,非常高傲的起身整理一下袖口领口,连个眼神都不给柳庭霜,仰着下巴走了。 时砚伸出手,好心提醒:“哎,小心……” 话没说完,年庭沛就因为走路不看脚下,被谁的脚给绊了一下,幸好他底盘稳,及时稳住才不至于丢个大脸。 时砚:“……” 虽然人走了,时砚还是将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整了:“小心脚下,注意看路。” 柳庭霜:“……” 柳庭霜肩膀一抖一抖的,实在没忍住,为了形象,头偏向时砚肩膀方向,笑的好大声。 三人之间的互动,早就被摄像机如实的记录下来,粉丝早就根据三人方才的表现,看图说话,脑内了一百集精彩纷呈,跌宕起伏的连续剧。 当然不管是哪家的粉丝都无法避免的一个事实,就是这部连续剧的主角儿,必须是稳坐c位的时砚。 要说这一年,时砚委实越发低调,除了日常拍戏,外界很难再看见他的身影,那些容易圈粉捞钱的综艺也很少上,谁都不知道这位到底在做什么。 黑粉想黑几句吧,看看时砚在电视剧电影中的表现,可圈可点,还真没什么可黑的,唯有一点,这位接戏本子的路数是真的广,没有规律可寻,就跟图个自个儿开心似的。 这种情况下,支持时砚的粉丝反倒是越来越多,黑粉逐渐销声匿迹,时砚本人不甚在意,他不走流量路线,不靠粉丝吃饭,但汤大哥经常用时砚的例子激励身边人:“成功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不搞事,不作妖,生活不会亏待认真的人,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在不经意间如期而至。 比如我弟弟时砚。” 时砚完全不知道,这半年来,他在家里咸鱼躺,不出去搞事,在他哥心里,已经是非常巨大的成功。 前后反差之大,在他哥那里,时砚已经成了经典的反面教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8 23:52:40~2020-11-29 23: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虫子妖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 290瓶;不爱吃菇凉の小蘑菇: 42瓶;砾凌 20瓶;墨默喵呜、糀、老天使、期月、彩色沙冰 5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看好你好哟 颁奖典礼结束后, 时砚意外收到了云忆安的消息,对方想约他见面,时砚想了下也就同意了, 男女主先后找他, 时砚有些好奇这两人的目的有何不同。 不过时砚看消息的时候没避着柳庭霜,柳庭霜当即脸色奇特, 往时砚脸上瞅了好几眼,最后哼哧哼哧半天, 憋出来一句:“这女人太有野心,这半年来炒豪门大小姐人设, 老大你最近太忙, 有些事可能你还不太知道, 还是小心些为好。” 时砚挑眉。 柳庭霜让司机下车,他亲自给时砚开车,送时砚去约定的地点, 时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 外面灯火通明, 五光十色, 灯光打在柳庭霜脸上,让他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晦暗难辨, 但车子在他手中开的非常稳,感受不到一点儿颠簸。 “本来这个圈子想要出名,搞一些时髦的人设吸引年轻不懂事的小孩子是很正常的操作, 富二代富三代不是没有,但人家大多数都只是玩票性质的,不会真进圈子打拼。” 柳庭霜心说,就跟老大你一样。 “可这个云忆安不一样, 听说之前是年希宇力捧之人,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年庭沛挖到他们公司。这半年来名气提升了不少。 不知是谁的主意,让她炒作豪门大小姐人设,炒别的豪门也就罢了,但偏偏把她往路佑雯女士身上靠,不仅圈外人因为两人极其相似的容貌相信了,就是圈内不少人也半信半疑,给开了方便之门。” 路佑雯,典型的书香门第出生,这年头的书香门第,可不是家里出了几个读书人能在大学教书就称之为书香门第的。路家非常低调,但不少人在体制内工作。路佑雯和汤父的婚姻,是青梅竹马,也是联姻。 路佑雯就是时砚的亲生母亲,时砚随母姓,大哥汤时诚则随父姓。 柳庭霜是知道时砚出生的,因此说到这个除了不可思议外就是无奈,深深地无奈:“年希宇和年庭沛的关系果然水火不容,关于您身份这般做重要的消息,他是丝毫都没有泄露给年庭沛。” 但凡年庭沛知道一星半点,也不会让他最看好且有好感的女人去顶风作案,把自己往死路上作,还路佑雯和汤德明的掌上明珠?汤时诚唯一的妹妹?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虽然云忆安那边的团队心虚,担心汤家追究,每次面对外界的采访都回答的含含糊糊,但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了,这件事一开始确实是个意外,有网友偶然说这两人有几分相似,后来在后面推波助澜的,一直都是云忆安团队。” 但这件事里最让柳庭霜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老大,我找人打听过了,您之前在圈内过于低调,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一来二去,就传成您父母本就生了一儿一女,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很多圈内人都信以为真。 这也是圈内人对云忆安的操作并未提出什么质疑的主要原因。 之前您工作太忙,汤总那边的意思是等您有空了亲自处理。” 时砚点头,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关于云忆安的身份,还真不能说和路家没有一点儿关系。 汤大哥早就让人私底下将云忆安的身份查了个一清二楚,正是因为查的太清楚了,两人才觉得麻烦。 仔细算起来,云忆安还能管时砚母亲路佑雯女士喊一声姐姐,时砚和汤大哥得管云忆安叫一声小姨。 这事认真纠缠,就要说到路家上一辈,也就是时砚外公老路身上。 时砚外公老路这人吧,出生好,工作能力没得挑,长相也不赖,出去绝对有吸引女孩子注意力的资本,年轻时交了不少女朋友,婚后也不怎么老实,一向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双方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你情我愿的分手,从未失手过。 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老路和云忆安母亲分手,两人算是分的十分和谐,各有所图,各自得到满足,没人走心。但两人分手后四个月,云忆安母亲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对方十分果断,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说云忆安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做引产手术,否则可能会危及生命,就这么的,云忆安出生了。 幸运的是,云忆安母亲怀孕期间,有个一直恋慕她的男人主动站出来,愿意照顾她和孩子,并对外说是二人未婚先孕,等妻子生了孩子就补办婚礼。 事情的真相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就是双方父母都不曾知晓,云忆安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按照之前汤大哥和时砚的意思,他们双方各不相干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这事儿就是一笔糊涂账,事情爆发出来,时砚和汤大哥倒是无所谓,两人的母亲路佑雯女士大概也能接受。 但时砚姥姥很可能接受不了,老太太一辈子过的非常传统,相夫教子,出嫁从夫,那一套就刻在她的骨子里,丈夫在外面胡来,老太太之所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在老太太心里,丈夫非常有分寸,从不在外面留下私生子威胁她儿女的地位,碍她的眼。 这是老太太的底线,若是现在让老太太知道她一直坚守的底线早就在十几年前被人打破,而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老太太大概率是受不了的。 老人家年纪大了,时砚和汤时诚不想让老太太受这个刺激。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柳庭霜看着前方道路,继续对时砚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云忆安很可能和年庭沛正在暗中交往,而年家那老东西是默认态度,老大您不妨猜猜这其中的原因。” 时砚眨眨眼,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年家那老家伙也相信了这个传言,觉得云忆安是我爸妈的女儿?” 显然柳庭霜就是这般想的,因为这个神奇的操作,把自己都逗笑了:“差不离吧,之前那老家伙和文惜玉一直张罗着给年庭沛选妃,大张旗鼓,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后来关于云忆安身份的猜测出现的时候,年家那边儿也消停了。” 照柳庭霜说:“云忆安一个人没胆子也没能力将这个作死的人设炒的沸沸扬扬,这背后的推手说不定就是年家那老家伙呢,他这般做,无非就是试探汤家对此事的态度,后来见汤总这边不闻不问,态度暧昧,就以为咱们默认了云忆安的身份呗。 这可真是往死了坑儿子呢。” 时砚觉得,柳庭霜对他爹是真了解,这番推测合情合理,丝丝入扣,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他算是彻底了解了这段时间男女主之间的举动。 于是当他在餐厅见到穿着低调的云忆安,听到她试探性的询问:“我听希宇哥说,路先生您随母姓,家里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时,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时砚坐姿非常嚣张,心说年希宇这人啊,还真是万年男二的命,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专门放他去年家公司争权夺利,专心搞事业,为此还配了两人去辅佐,结果他还能和女主牵扯出一段爱情线,顺便泄露一下机密。 了不起了不起。 当然时砚相信年希宇不是有意泄露的,这点脑子还是有的,但能让云忆安知道这般重要的消息,年希宇这人啊…… 不过话一出口,却是带着十足的好奇心扑向眼前血缘上的小姨:“我没记错的话,年希宇是年庭沛的叔叔,你在和年庭沛交往的前提下,管年庭沛叫哥哥,管年希宇也叫哥哥,不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吗?” 云忆安一愣,随即改口:“我是说,年希宇年总经理。” 时砚摇头,不再和对方兜圈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我随母姓,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姓汤。” 云忆安神情明显一紧,下颌的肌肉瞬间绷紧,强自镇定,眼睛死死盯着时砚,身体坐直:“那,汤时诚汤总是您什么人呢?” 时砚坐姿相当随意,他们所在的是一家隐秘性非常高的餐厅,环境清幽,即使两人随意说话,旁人也不会听见。 时砚轻笑一声,懒洋洋的说出了一个叫云忆安心头一震的答案:“我亲哥啊。” 云忆安身体瞬间僵硬,脸色不自然的惨白,又像是尘埃落定似的,肩背塌下去,眼神也失去光彩:“您,您都知道了吧?”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对面的女孩:“知道什么?知道我家户口本上被迫多了一个人吗?” 云忆安羞愧的低下头,咬紧嘴唇,愣愣的摇头。 时砚换个姿势,将胳膊搭在椅背上,坐姿非常不羁,和周围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分明在说,是这个场子配不上高贵的他:“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瞧着你也不像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啊,没想过被拆穿了要怎么处理吗?” 云忆安一愣,像是没想到时砚会问这个问题,有些难堪,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还是小声告诉时砚:“听庭沛说,是老年总的意思,我自己也最不了主。” 其实云忆安没说的是,她都已经明确告诉年庭沛和年父她的父母是何人,家住哪里,不可能是汤家女儿,让两人去查,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怎么想的,查没查?不过看样子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点叫云忆安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她现在问出来,时砚一定会大方的告诉云忆安,这一切都是他定下的计划,大哥汤时诚安排人实行,就为了扰乱年家人的视线,让年家摸不着头脑,给柳庭霜争取时间。 云忆安不问,时砚也不可能主动告诉她。 时砚啧了一声,不知信没信,喝了桌上一杯白水,起身准备走人,就见年庭沛急匆匆走来,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走路带风,脸上有焦急之色,见到时砚,充满敌意的瞪了一眼,随后走到云忆安身边,小声道:“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家吗?你甩开助理经纪人,就为了和他见面?” 云忆安神色难堪的看了时砚一眼,示意年庭沛别说了。 年庭沛不知脑补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转身看向时砚时,再也没了之前在颁奖现场温和拉拢的姿态,仰着鼻孔看人:“路时砚,我敬你一声路先生,是看在你身后之人的面上,什么事能做,什么人能招惹,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云忆安一个劲儿拉年庭沛衣袖:“别说了,庭沛。” 年庭沛却因为云忆安的举动更加来气,理一理衣袖,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姿态对上同样穿外套准备走人的时砚:“我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三番五次挑战我的忍耐力,希望路先生能知晓,我年庭沛不是个好脾气之人。” 时砚:“……” 时砚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懒得搭理这霸总上身,表演欲旺盛的小伙子。 一个做作装逼的整理衣袖,一个正儿八经穿衣服,无形间有了高下之分。 等时砚穿好衣服,这才给了年庭沛一个眼神:“脑补是病,得治。” 说罢也不理会变脸的年庭沛,挥一挥衣袖,招呼不远处因为不放心特意潜伏着的柳庭霜一起走人。 双方不欢而散,结果时砚两人才走出餐厅大门,网上有关时砚和年庭沛两大富豪因为争夺豪门大小姐云忆安,在餐厅剑拔弩张的消息不胫而走。 说辞非常玄幻,配图是时砚和年庭沛二人相对而立,各自整理衣服的照片,莫名有几分中二。 坐上车的柳庭霜接了个电话,脸色黑了好几个度,让公关部的人抓紧处理了,这才跟时砚说了刚才网上发生的事:“下次有什么事直接约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好了。 这种地方虽说保密措施极为严格,但有些工作人员铤而走险将消息卖给狗仔,说不定一笔买卖就够他吃一辈子的,人为了利益践踏餐厅规则不是什么难事儿。” 时砚却不在意这些小事,只淡定的告诉柳庭霜:“该收网了。” 柳庭霜一怔,很快兴奋起来:“是,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而另一边终于被云忆安告知真相的年庭沛脸色难看,看向云忆安的眼神复杂,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开,快速给年父打电话商量事情,留云忆安一个人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爸,我已经找人去核实忆安所言真假,之前是我们一叶障目了。 若我们之前推测错了云忆安的身份,路时砚才是真正汤家的小儿子,那我们的很多布局就有问题。 现在看来,希远娱乐背后之人必定是汤家人,小叔之前在希远娱乐定是为汤家办事,他进公司是不是汤家人的意思也未可知。 汤家对我们年家并未怀有善意,甚至更多的是恶意。 还有希远娱乐现在的那个老板柳庭霜,但凡见过他之人,都说那人和小叔面上有三分相似,那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很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这里面必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疑情。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主动出击,先拿下希远娱乐,希远娱乐有汤家做后盾,若是发展起来,必定会抢占我们的地盘,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现在说不好也是个机会。 等拿下希远娱乐后,不管背后有什么阴谋阳谋,都能让一切无所遁形。 爸,汤家是不好惹,但他们家明显志不在娱乐圈,希远娱乐被我们用正常商业手段拿下,他们也无话可说。今天我几乎是和路时砚撕破了脸,宜早不宜迟。” 年庭沛这段话说的又快又急,希望年父赶快做决定。几乎是云忆安说完的瞬间,年庭沛就相信了她的话,之前所有的疑点全都被一一证实,一叶障目扫去后,年庭沛看的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 但年父却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只从这段话中抓出了一个重点:“庭沛,你方才说,希远娱乐那人叫什么?” 年庭沛觉得亲爹反应不对,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柳庭霜。” 年父:“庭霜,庭霜,柳庭霜,是她,是他,是他们!” 通话切断,年庭沛面色阴沉,握住手机的手青筋毕现,被父亲这一提醒,年庭沛终于想起一件事。 他和母亲并不是一开始就住在年家豪华的老宅之中,五岁之前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后来这些年,隐约知道在母亲之前,父亲是有一个结发妻子的,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比自己大两个月的儿子。 前头哥哥只比自己大两个月,年庭沛就明白当年的事情,父母之间并不干净。但他是既得利益者,年家老宅的人这些年也没人会主动提起那母子,给母亲和自己找不痛快,时日一久,年庭沛几乎遗忘了那对母子的存在。 柳梦柔,一个非常温柔的名字,但小时候零星的记忆里,母亲提起对方,总是不屑一顾道:“除了有一个好出生,脆弱又高傲,放不下身段,不会讨好男人,没有生存的本事,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我呢?” 是了,庭霜,庭沛,那人该是父亲另一个儿子,一个早就被父亲遗忘,从对方五岁离家起,就成了家里禁忌,谁都不能提起,年家一度怀疑早就死在外面的儿子。 那对母子十几年前离开年家,身无分文,从未得到父亲一丝一毫的帮助,现如今对方回来是为了什么,年庭沛不做他想。 这般想着的年庭沛,心里忽然就生出许多急切来,不管希远娱乐是不是汤家的产业,不论汤家到底想利用那人做什么,年庭沛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彻底将希远娱乐打垮,让柳庭霜再也抬不起头,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骄傲了小半辈子,从来都是被人捧着哄着,年父唯一的儿子年庭沛,不允许因为柳庭霜的出现,将他的骄傲彻底击碎,让周围人想起他曾经是小三的儿子,是见不得光,受人唾弃的私生子。 决不允许。 当然这件事在外界看来,就是年氏娱乐帝国终于发现希远娱乐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已然成为他们的绊脚石,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开始正常的商业狙击。 最后到底是让希远娱乐破产,或者是兼并,收购,持股希远娱乐,还需继续观望。 总之没人觉得希远娱乐这颗小星星,在面对年氏娱乐巨轮的时候会有胜算,这时候,外人依然是羡慕居多,除了彻底让希远娱乐破产外,其他不管是哪一种,都证明了希远娱乐的实力得到了行业大佬的认可,能从之后的一系列操作中,得到数不尽的好处。 外人本以为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会很快以希远娱乐的落败而结束。 事实上这场被外界关注许久的战争确实很快就结束了,但谁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以年氏娱乐被希远娱乐收购重组而结束。 让人瞠目结舌。 一艘巨轮轰然倒塌,让行业内无数人唏嘘不已,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再不敢相信,事实就发生在眼前无法抵赖,众人只能小心翼翼的伸出试探性的双手,给神秘的希远娱乐投去和平的橄榄枝。 不求得到对方青睐,只求无功无过平平安安混日子。 但希远娱乐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谁递过去的橄榄枝都没接,默默无闻,公司所有手头有活儿的人,之前在干什么,现在还在干什么,埋头苦干,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已经因为他们公司的操作产生了多大的震荡一般。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拍好作品。 着实让人想不通这都是一群什么奇葩。 然而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希远娱乐的脚步并未止步于兼并了昔日的年氏娱乐帝国,在他们忙着和希远娱乐之人拉关系的间隙,好多人的顶头上司不知不觉间也换成了希远娱乐。 一时间,柳庭霜身价倍增。 时砚的别墅内,柳庭霜汇报完最近的工作进程,一脸惭愧道:“是我狭隘了,我只想报仇,让那老畜生恶有恶报,从未想过报仇之后的事,这一切多亏有老大你在。” 时砚翘着脚,大侄子胖墩墩的身子骑在他身上,耍赖让时砚带他去游乐场玩儿,闻言摆手道:“行了,对我最大的报答,就是为我加班,年轻人加油吧,我看好你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9 23:50:08~2020-11-30 23: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酌酒自宽、烟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风 44瓶;桃涛 40瓶;yuer 30瓶;方圆、zhuozuo、一笑奈何elva、流年、寒煙 20瓶;plj11259 15瓶;鱼弋、乌鸦、错过的囧年华、40310078、若水、十里红妆 10瓶;萌宝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魅力力爆表 柳庭霜离开前, 犹豫片刻,还是与时砚说了:“老大,年家那边说想见见您。” 时砚直接拒绝:“不见, 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也别来浪费我的时间。” “那年希宇呢?” 年希宇本来是时砚送去年氏和年庭沛打擂台互相消耗,扰乱敌人视线,顺便给他们的计划争取时间的,一直以来表现的挺好, 但关键时刻给云忆安泄露了时砚的身份。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失,错了就是错了,年希宇本人清楚的很,所以最近一直在年氏内部配合柳庭霜的行动, 乖乖弥补过失。 现如今局面基本稳定下来,年希宇自然是想见见时砚, 当面谈谈这件事心里才更有底。 时砚还是那副样子,将大侄子汤浓从腿上扒拉下来, 拎着对方后勃颈,将人彻底制服, 这才对柳庭霜道:“不见,该干嘛干嘛,别来烦我。” 柳庭霜觉得按照时砚的性子, 是不耐烦见这些人的,在柳庭霜眼里,时砚是个非常随性洒脱之人,性格中有几分嚣张, 很难将什么人彻底放进眼里,当然他也有资格这样肆意张扬。 像是年家,像是年希宇之流,在外人眼里即使眼下失败了,日后也可能蛟龙入海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时砚这里什么都不是,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但事实于时砚而言,真没柳庭霜想的那般复杂,就一个原因,他太忙了,完全没时间去搭理那些人。 将大侄子交给爷爷后,和周助约了去拜访他堂哥。 周助的堂哥在□□工作,四十左右,在官场上正是黄金年龄,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急需做出成绩增加手里的筹码。 而时砚手里的计划,很需要官方背书。 一开始时砚是将目标放在外婆家一位表哥那里,希望对方能在这件事上使使劲儿,但那位表哥看了时砚的计划后,给时砚指了另一条路,就是周助的堂哥。 按照表哥的说法:“这事儿表哥虽然能给你办了,但东西到了我手里,效果会大打折扣,可到了那位手里,则事半功倍,于你们双方都有利。” 当然,更重要的是:“阿砚你还小,可能还不清楚,周家那位跟咱们路家其实是有姻亲关系的,这件事交给他,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本来有表哥的引荐,时砚上门拜访就够了,但表哥思来想去,觉得时砚从出生起就姓路,那就是他们路家人,以前时砚没有表露出这方面的意思也就算了,现如今明显是想好好干一番事业的,怎么着都得给自家孩子找个帮手。 表哥私下里寻摸了一圈儿,最后将目标定在周助身上。 周助,就是时砚初初醒来,在酒吧见到的死党,哥们儿,发小,整日无所事事且怂叽叽的富二代。 为了今天这趟拜访,周助不知道被周家人私下里恶补了多少相关知识,两人见面的时候,远远看去,周助简直脱胎换骨,宛若新生,整个人腰背挺直,眼眸深邃,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城府极深的社会精英。 然而等他一开口,吊着他的这口仙气突然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卧槽哥们儿,我现在可真怀念咱们一起当纨绔的潇洒日子,美女投怀送抱,气氛嗨爆全场,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瞧瞧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惹了祸不等家里打断腿,自己就恨不得先死在外面谢罪。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不知道我现在回去跟我爸我哥说,我后悔了,不想成长了,他们会不会想打死我?” 周助是穿着笔挺的西服,有气无力的趴在时砚肩头说的这话。 时砚反手拎住对方命运的后勃颈让站直,这才慢悠悠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听我表哥说,他是用什么资源和你家交换的你,估摸着那资源现在已经在你大哥手里了,你回去问问你大哥,他是要你还是要那资源?” 周助无力的直翻白眼儿,往常高高扬起的脖子好似都缩短了一截儿:“兄弟别说了,现实太扎心了,出门前我大哥特意叮嘱我,要是我跟在你身后还搞不定今天这事儿,我就不用回家了。 ” 今天时砚开的是一辆外表看起来非常低调的车,偏头示意消极面对人生的小伙伴上车,发动车子,往目的地前行。 车上周助紧张的将时砚提前准备好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早就熟记于心,但越是临近目的地,人越是紧张。 人一紧张,话就特别多:“兄弟你是不知道,哥们儿我从小到大最怕见那些开口就打官腔的亲戚了,他们只要一开口,我脑门儿就不由自主突突的开始疼,比唐僧给送悟空念紧箍咒效果还立竿见影。” 前方路口遇到红灯,车子稳稳地停下,时砚偏头看了周助一眼:“其实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能搞定,所以你别有太大的压力。” 时砚说的是实话,要不是表哥一片好心,费心费力的给自己找了个帮手,不管是身家背景还是脾气性格都和自己很能合得来,且两人都很看好周助本人的潜力,时砚是不愿意手把手带人成长,浪费时间等对方追赶上来的。 有这些时间,时砚早就将这件事搞定了,对旁人来说,拜访一个大领导可能会有很大压力,但对时砚而言,皇帝都当过的人,真没这么多想法。 周助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知道我大哥和我爸听说有外人看重我的品性,想要扶持我的时候,那种怀疑人生,怀疑那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的表情有多不可思议吗? 你知道我为了今天,私底下做了多少功课吗? 你见过凌晨三点钟的云城吗?我见过! 我一定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尤其是我哥和我爸,我要让他们跪在我面前给我唱征服!” 车子继续行驶在拥挤的马路中间,时砚嘴角抽搐:“哦。” 心说想的还挺美,就你家那两个老狐狸,修行千年,功力深着呢,想让他们给你唱征服,下辈子吧。 不过看周助激动的神情,这些令人悲伤的事实,时砚就不必要告诉他了,现实迟早有一日会教周助做人的。 说到底,这次拜访,也就是时砚这小半年忙活的主要事情,就是要利用现在拥有的一切娱乐圈资源,建立一个官方认可的,能得到业界承认的,关于演员,关于导演,关于编剧等等相关从业者的正规组织。 组织内部能做到消息互通有无,协调资源,互相帮助,打破以往某些资源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话语权永远被少数几个人把持的局面。 同时成立相关项目,大力扶持有才能之人,类似于微电影比赛,剧本大赛,演技大赏等等活动都可以举办起来,真正有本事之人,可以在这些比赛中脱颖而出,拿到不菲的奖金,得到希远娱乐的重视和投资。 下一步直接进组拍摄都不是梦,按照现如今希远娱乐的发展,完全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 为整个影视行业良性的的,蓬勃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名字时砚都给想好了,就叫演员之家,导演之家,编剧之家。若是往后还有其他行业的从业人员加入,名字直接按照这个取,简单又方便。 按照时砚的意思,往后这部分的运营,是要交给周助出面去处理的,周助的背景非常适合与官方以及公司两头沟通,是不二人选。 与此同时,年家。 年庭沛和年父面对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年老爷子,心情沉重,不知如何与老爷子交代。 两人不开口,年家其他人可不会这般客气,年希宇的母亲首先就不会继续像往日里一样,面对长房只能装孙子讨好。 “我说大哥,你家希文这次捅了多大的篓子,咱们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家业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父亲偏心,要传给你们长房,我无话可说。 但祖宗将家业传给你们可不是让你们长房拱手送人的,好好的公司,在希文手里不知道怎么搞得,突然就成了别人的,我们这些做家人的,竟然是从新闻上得知的消息,大哥您自己不觉得荒唐吗? 今儿这事您要是不给个说法,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年希宇母亲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好好地出了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恶气。 她和年老爷子一辈儿,是老爷子的弟媳,只不过年纪和年父相差无几,口中的希文,就是年庭沛的父亲年希文,也因此,年希宇这个小叔,和年庭沛这个大侄子同龄。 老爷子被气的不轻,目光如炬,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年希宇母亲,余威犹在,年希宇母亲顿时卡壳儿。 年老爷子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在寄予厚望的儿子和孙子身上:“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汤德明大儿子是一头小狼崽子,年纪轻轻手段狠辣。他小儿子能做出此等果决之事,就是老头子我也不得不赞一声英雄出少年。 解释和借口都省了,技不如人咱们要认,现在我想听听你们想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 解决的办法自然是有的,在座之人谁都能想到,但除了年希宇和他母亲外,没有人甘心说出口罢了。 年希宇母亲嗤笑一声:“我说大哥,事情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我家希宇和汤家小儿子是何等关系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汤家夺了咱们年家的产业,又交给我家希宇管理,其中的利害关系还用我重复吗?” 年希宇母亲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欣喜和得意:“咱们这个家啊,以后交给我家希宇来当,你们安安心心拿着以前的分红,或者去外边儿找工作,或者安享富贵,汤家自然不会继续为难你们。” 年父脸色难看,年庭沛不甘的瞪了什么都没说,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看戏的年希宇一眼:“要不是你勾结外人引狼入室,咱们全家用得着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吗?你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喝茶?” 年希宇看着这个往日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大侄子露出这幅跌落凡尘,不甘憎恨的嘴脸,心情愉悦至极。抿一口茶,缓缓起身,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拎起放在旁边的衣服,笑眯眯道: “既然侄子不欢迎,那今日我先走一步,公司最近又认购了几家小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忙完这阵子咱们找时间再聚。” 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年老爷子眼皮微不可查的抽动一下,声音低沉:“庭沛,给你小叔道歉。” 年庭沛气不过:“爷爷,本来就是他狼子野心,引狼入室,害的咱们全家……” 年老爷子语气严厉:“道歉!” 年庭沛见爷爷这样,就知道没有转圜余地,不甘不愿的当着所有年家人的面,对早就停下靠在门框上看戏的年希宇道:“小叔,对不起,方才是我口不择言,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年希宇似笑非笑的看了年庭沛一眼:“啧,你这幅样子,还真是稀奇,让你的那些粉丝见了,怕是要将我这个欺负你之人碎尸万段呢。” 年庭沛眼角不由自主的一抽,没说话。 年老爷子开口:“希宇你是长辈,别和庭沛一个晚辈一般见识,歉也道了,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吧。” 年希宇装傻:“什么打算?” 年父咬牙恨声道:“怎么从汤家手里将咱们家公司夺回来的打算,之前你勾结外人的事咱们都不跟你计较,但你总不会看着全家人在汤家手底下讨食吃吧? 再说在自己家公司工作,和在别人手底下打工,到底选哪个,你心里没数吗?” 年希宇冷笑:“我心里有数的很,在年家,大哥你所谓的自家人手里,我想进公司工作,当初怎么低声下气求你的你都忘了吗?是你给我机会了,还是老爷子正眼看我一眼了? 倒是在汤家人手底下讨食吃,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这口食我吃的心满意足!” “你!” “年希宇你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受不了我这幅小人得志嘴脸的,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年希宇笑的不怀好意。 年父和年庭沛眼皮跳了两下,心里有很不好的猜测。 “听闻大哥当年前头娶的大嫂没穷困潦倒死在外面,大嫂带走的那个孩子啊,现在就在为汤家人办事。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希远娱乐明面上的负责人柳庭霜,就是我那可怜的大侄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跟大哥不太像。” 年希宇说的时候痛快极了:“或许,你们可以找他帮帮忙,说不定我大侄子可比我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有良心多了,会对你们这些亲戚伸出援助之手呢。大哥,大嫂,你们说,是不是?” 年老爷子震惊的看看儿子年希文,再看看一脸心虚的孙子年庭沛,气的肝儿疼,他本以为这是汤家早有预谋的商业行为,收买年希宇也只是商业行为中的一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个孩子的事儿。 当年他们家是怎么对待柳家母子的,老爷子一清二楚,那孩子选择这时候回来,目的不做他想。 这就不是普通的商业行为,这是针对他们家的精准打击!到了这时候,儿子和孙子还瞒着他,这是要气死他! “爸,爸!你怎么了?” “爷爷,爷爷!快叫救护车!” 年家乱成一团,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的声音在别墅区周围响起,年希宇深藏功与名,悄无声息的离开现场。 顺便将这里的战况,与另一个大侄子柳庭霜简单说了。 柳庭霜被时砚敲打过后,已经没了亲自跑去年家看他们惨状的无聊心理,正在兢兢业业的加班报答时砚,听闻年希宇的消息后,只警告年希宇:“别给老大惹麻烦。” 年希宇耸肩,年家都乱成什么样了,谁还有能力,有胆子给时砚惹麻烦? 麻烦还是有的,年家有个小辈,自小和年庭沛关系特别好,平日里最崇拜的就是年庭沛这个堂哥,小姑娘在外口口声声都是以年庭沛这个堂哥为傲,和年庭沛的那些死忠粉差不多,见不得年庭沛受这份委屈。 那柳庭霜是什么人她不清楚,但年希宇和路时砚这两个罪魁祸首,她不想让他们二人好过,本身还有些小聪明,想着在不泄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给时砚二人一些小小的惩罚。 对着外面的小报记者删删减减一通胡编乱造,自称是拿到了内幕消息,不知情之人看了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将自己编造的消息卖了两万块钱的高价,回头拿着钱给堂哥年庭沛买了一款造型奇特,非常小众,但是堂哥喜欢的袖扣送给对方。 “最近年氏不是被希远娱乐给收购了吗?但其实我们内部工作人员都清楚,管理年氏这一部分的是一个叫年希宇的年轻人,还是年家人,哦,就是年家一个旁支。 至于为什么要单独说这个,其实是有原因的,知道希远娱乐永远的一哥吗?就是那个一年到头什么都不做,想拍片子就拍,不想拍就在家抠脚,业绩被秦晓昊他们吊打,依然是希远娱乐两代老板的掌心宠,心尖肉的路时砚。 其实那人是个女装大佬,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人和年希宇的关系不清不楚。 当初年希宇任职希远娱乐负责人时,将路时砚当心肝宝贝一样供着,后来年希宇为了路时砚进入年氏做卧底,将希远娱乐和路时砚一并交给柳庭霜,也就是希远娱乐现在的掌舵者。 总之,根据可靠消息,路时砚有女装癖好,还和年希宇有特殊关系,就是那种卖的关系,你懂的吧?消息切实可行,你爱信不信。” 以上是年庭沛堂妹给小报记者的消息,同时附赠几张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时砚小时候穿女装的照片儿。 但消息到了小报记者手里,加工润色一番后,就成了#一代流量男星,或是蓝颜祸水,引得希远娱乐两代掌权人为他争风吃醋# #昔日顶流或是女装大佬,女装扮相惊艳时光# #一个成功的顶流背后,势必有两个成功的男人,彻底坐实路时砚背后金主传闻# #起底希远娱乐一哥和两任老板不得不说的秘密,那些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因为事情牵连到最近炙手可热的,娱乐圈绕不过去的大佬柳庭霜以及年家,热度斐然,加上当事人时砚身上永远不缺话题,这一消息爆出,瞬间引爆娱乐。 虽然业内刻意避开关于三人太过难听的报道,怕希远娱乐事后的报复,但吃瓜群众可不怕这些,为了吃到第一口香甜可口的瓜,全民化身福尔摩斯,一上午时间,就从往年的种种报道,节目,影视资源中,找出与三人相关的资料几百条。 每一条都能证明,不管是前任年希宇,还是现任柳庭霜,对待时砚这个迷人的小妖精,都是小心呵护,捧在手心怕化了,捂在心口疼不够。 这时候还有吃瓜群众说:“我们路老师可是万人迷人设,上次那个颁奖典礼我就想说了,路老师上台领个奖,柳庭霜一做人老板的,还专门带了一个手工定制袋子帮忙拎奖杯,这是何等的细心宠爱啊?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圈内有名的富三代年庭沛主动过去找我们路老师说话,路老师还爱搭不理的,粉丝别不承认,这都有图有真相!” “啊,我路老师是何等的人间瑰宝没二代!果然是除了该死的无处释放的魅力外,什么都没有的没二代!” 这时候粉丝不得不再次将时砚当时在《自远方来》时的精彩片段拿出来重温一遍,深刻体会到那句“没二代”有多大的杀伤力。 “路老师这女装绝了,据我推测,长大后绝对有女王范儿,气场至少两米八!” “路老师出书吧,书店要是没有你的书,我这辈子都不会走进书店一步!” 年庭沛堂妹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非常生气,她的初衷是恶心时砚和年希宇,让两人深陷包养丑闻之中,就算日后汤家出来澄清,总也有傻逼不会相信,不停的重复两人包养与被包养的事实,算是给两人欺负堂哥的一点小小教训。 但事实发展和她想的有很大出入,所有人更加关心的是时砚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吸引这么多优秀的男人。 殊不知事件中心的另外三个男人早就因为此事而焦头烂额,正心情沉重的排队给时砚道歉。 很快希远娱乐官方发出消息:三日后召开记者发布会,欢迎各位记者朋友莅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30 23:50:05~2020-12-01 23:2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平生不相思、赵小琦 10瓶;顶着up当非酋、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身世身之秘 柳庭霜, 年希宇,年庭沛三个年家男人出了时砚别墅大门后,彼此对视一眼, 火花带闪电,恨不得立马将对方干掉,又碍于种种原因, 互相忍耐。 年庭沛深深地看了柳庭霜一眼:“没想到你城府这般深,本事不小, 不知不知觉中和汤家搭上关系, 是我小看了你。 既然回来了,爷爷让我告诉你, 年家还是你的家, 有时间带你母亲来家里闲坐,柳家没了,往后可以将年家当成柳阿姨的娘家走动。” 柳庭霜被恶心的不行, 不知道年家的人哪儿来这么大脸, 他觉得年庭沛就是故意这么说恶心自己的, 但转头一瞧,年庭沛好像还挺认真。 不, 应该说是非常认真, 是一种看破一切后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我就看看的认真。 柳庭霜:“……” 柳庭霜:“??” 柳庭霜忽然就觉得母亲多年前的决定,与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年家人相比,或许是母亲的选择更为正确, 虽然母亲高傲负气离开,不带走年家一分一厘,让自己吃了数不尽的苦, 但很难说是在年家受气还是在外面受气,他更能接受哪个。 柳庭霜嗤笑一声,开车离开。 年希宇上前一步,心情很好的看看年庭沛:“以后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奉劝你一句,管好家里那些个脑子不好使的亲戚。” 说罢也开车离开。 年庭沛皱眉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他当然知道年希宇说的脑子不好使的亲戚是自己堂妹,也知道对方并不是出于好心规劝自己。 小叔只是简单地想看年家内部混乱而已,堂妹是被家里宠坏了,她的出发点是为自己报仇才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但自己若是因为这个跟堂妹闹矛盾,才是真正头疼的时候。 年庭沛深吸口气,年家成了这样,爷爷生病住院,父亲因为柳庭霜的事迁怒母亲,两人这几日,日日争吵不断,互相推诿,谁都不想承认年家是因为自己才成了现如今这样境况。 还有他的事业…… 本来在娱乐圈混,是出于个人爱好,只不过比旁人玩票认真一点罢了,回头还是要接手公司的。但年氏没了,他的事业受到巨大冲击,他本人在娱乐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往后确实该为自己好好想想了。 年庭沛想到这里,转身重新按响了时砚家的门铃。 时砚还维持着几人走时的姿态,翘着脚在沙发上不知在看什么,传说中的汤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正撅着屁股,趴在时砚脚边,哼哧哼哧给小叔按摩脚。 阳光打在两人身上,能看清漂浮在两人身边的细小微尘。 汤家小少爷背对着年庭沛,大声哼唧:“小叔,好了没?你亲爱的大侄子我好累啊!手都要断了,下次再也不要帮你按摩了。” 年庭沛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眼睛眨了眨,将内心一瞬间复杂又酸涩的感觉眨去,开口道:“路先生,我想跟您谈谈。” 时砚还没开口,大侄子汤浓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一屁股坐下来,没坐稳直接朝后翻滚而去,眼看掉下沙发就是后脑勺着地的悲剧,年庭沛吓了一跳,三两步上前。 结果他的速度依然赶不上时砚,也不知时砚怎么操作的,那个胖墩墩的小娃娃在后脑勺落地前,被时砚轻松用脚一勾,人就落在了时砚怀里,时砚顺势做起,捏住对方后勃颈。 汤浓使劲儿将脸埋进小叔怀里,用后脑勺对着年庭沛:“嘤嘤嘤,人家没脸见人了,摸小叔臭脚丫子被人别人看见啦,被人知道阳光幼儿园第一高冷男神私底下竟然干这种事,我幼儿园园草地位不保啦! 嘤嘤嘤,人家真的好难过啊!” 时砚啧一声,小家伙戏还挺多,将人拎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地方,挑眉道:“回头陪你去游乐场玩儿一次。” 小胖子哭声顿时收住,从小叔身上爬下来,脸上没有一点儿泪痕,光脚踩着地毯,礼貌的对年庭沛问好:“叔叔好!” 说完蹬蹬蹬跑去洗手间,让保姆阿姨帮忙打理他幼儿园园草帅气的形象。 年庭沛看了一出大戏,心下感慨良多,坐在时砚对面,斟酌片刻,主动开口道:“路先生,之前是我狂妄无知,做了很多错事,还请您见谅。 我想争取一个让我重新站在观众视野里的机会,我会让您看到我的价值,我们可以直接签对赌协议。” 时砚将手里的资料倒扣在桌上,年庭沛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简单写着企划书三个字。 “不必如此,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年家,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希远娱乐的战略部署,于我个人而言,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之后该如何便如何,不用特意说什么。” 时砚说的非常冷静,从头到尾他就没打算针对谁做什么,若他真想针对,眼前这人还不够看。 当初他对大哥汤时诚说,他们家的希远娱乐,终有一日要走向娱乐巅峰,时砚只不过是在实现这个目标而已。 至于期间用到的年希宇和柳庭霜等人,不过是他的一种手段罢了。 年庭沛听出了时砚的话外之音,心下松了口气,他并不是真想让时砚给自己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要的就是时砚这句不针对他的话,时砚不针对他,不管是年希宇还是柳庭霜,他都无所畏惧。 柳庭霜起身朝时砚微微欠身,这次彻底离开了。 近来几日,关于时砚的新闻甚嚣尘上,因为希远娱乐召开记者发布会选在这个微妙的时机,让外界对时砚的关注更多了一层。 对时砚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但最让大众接受的,就是时砚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将几个英明不凡的大佬耍的团团站,让几个大佬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基本上定死了时砚卖身上位的调子。 不管说的多好听吧,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时砚是靠卖身上位的,潜规则美化不成爱情,群众的眼睛不瞎。 只不过当一个人靠潜规则上位时,众人的态度是不耻的,但这人依靠潜规则上位并将几个想潜规则他的人耍的团团转时,众人心里就有了微妙的,不可言说的羡慕心理。 这就是人性吧。 所以当有人催时砚出书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找存在感说上一句:“一个出来卖的,还真有人真情实感的追捧啊?这年头真是笑贫不笑娼,卖一个是卖,多卖几个人就不是卖了吗?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戏子而已,他是为祖国的发展做贡献了,还是为国家纳税上千万了? 这些娱乐圈的戏子不偷税漏税就谢天谢地了,回头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再出来做人吧,还出书,笑死人了,要是他能出书,我直播倒立拉稀!” “终于有人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一个卖屁股的,一个个跪舔的姿势恶心死人了,我倒要瞧瞧,希远娱乐的发布会上针对时砚和这些大佬的关系,能说出个花儿来吗? 时砚这种货色,史书上的前车之鉴比比皆是,色衰爱弛,被人抛弃的时候,有他的好戏看!我等着他被几位大佬扫地出门的一天。” 时砚本人是不关注这些的,隔着网线,谁知道那头是人是鬼,何况按照时砚现如今身上的功德来说,那些真情实感骂过他的人,总得按照程度倒霉几天。 轻则走路平地摔,出门头上接鸟屎。重则伤筋动骨缺胳膊断腿儿,完全取决于网线另一头之人当时心里的阴暗程度。 时砚心想,效果不比找人骂回去差多少。 希远娱乐的发布会就在这种氛围中到来,除了受邀参加的记者,几乎大半个行业的大佬都来了。 业内最关注的当然是希远娱乐下一步的战略发展,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能不能寻求到合作机会,都是大佬们眼下需要关注的问题。 而普通人的关注点永远在那些能挑动人心弦的艳色绯闻上。 今天的记者会,有几家直播公司提前申请了现场直播权,开始前半小时,网友们就在直播间细数今日到场的都有哪些大佬。 数的可开心了:“往后希远娱乐绝壁能称得上是娱乐圈的半壁江山了吧,圈内数得上名号的大佬都来了,那些平日里风光无限的一线二线明星们,都是这些大佬手底下的打工仔,这排面儿,绝无仅有!” “啧啧,在这些大佬面前,明星算什么?纵观五个直播间的所有视角,演艺圈里的现场只看到了楚家那一位,不过那位的身份不一样,人家是真的不混圈就要回家继承数亿家产的。” “楼上这么说,让我想起了年庭沛,年氏的太子爷,不过这位自从娱乐圈发生地震开始就没再露过面了,估计以后是凉了。” “别吵了别吵了,开始了开始了!艹,我一定是眼花了,竟然在人一群大佬中间看到了路时砚那比崽子!” “楼上的兄弟你没眼花,我也看见了,路时砚走的果然是大佬的心尖宠路线,所有大佬都爱我,待遇确实让很多一线都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现场的气氛有些奇怪,从会议一开始,希远娱乐的负责人柳庭霜就直接上台,担任起了今天的主持人,开始走流程。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感谢完所有在场嘉宾后,柳庭霜话音一转,朝台下某方向露出温和一笑,说出了一个不管是行内还是行外都震惊不已的事:“接下来,请我们希远娱乐的董事长路时砚先生上台讲话。” 然后现场众人就见传闻中那个魅惑了三位大佬,被网友评价为潜规则最成功,可以出书的蓝颜祸水路时砚,气质疏离,颜值出众,一身笔挺西服穿在身上宛如哪家出来的小王子一般,淡定的从人群中走出,沉稳的走上台。 在柳庭霜殷勤的服侍下,接过话筒,简短的开始了他今天的演讲。 “大家好,我是希远娱乐的董事长路时砚,相信在座的很多人对我都不陌生,往后用另一个身份和大家相处,希望我们之间合作愉快。 接下来,我将在此宣布几项关于公司未来几年发展的重要计划,希望在媒体和同行朋友的见证下,一起努力,共同规范行业行为,为整个文娱行业的良性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即日起,希远娱乐和□□合作,成立演员之家,编辑之家,导演之家等组织,大力扶持有识之士实现自己的梦想。 入会要求和相关条例稍后会在公司官网上公布,希望有志于此的同仁们踊跃报名参与。 特此说明,公司的此项业务日后会交与周助周先生全权负责,希望公司的同事,行业同仁们能够给与周助先生和我一般的爱护与帮助,关于这块,周先生稍后会与大家详细介绍……” 信息量太大,现场众人还好,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震惊过时砚的身份后,先是被对方干脆利索的行事风格吸引,又被对方话语中表露出的消息占据了全部心神。 已经得到官方认可,这是要干一票大的啊,这是在场众人的心声。 网络上就不这么平稳了:“艹艹艹,这踏马能入选本年度十大灵异事件之首了吧!本以为是游走在大佬之间的菟丝花,结果是个黑心汤圆,所有大佬都是他的打工仔!看看柳庭霜弯腰给大佬递话筒的姿势,还有特意客串主持人,帮大佬手动翻阅ppt的态度,之前的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就踏马离谱,离谱!说什么大佬的心尖宠,蓝颜祸水,结果人家本身就是个巨佬!这身份,这排面儿,怪不得大佬们小心翼翼对待呢,谁他妈敢不小心,一言不合就收购你家公司! 现在我合理怀疑之前年氏娱乐被收购,就有当初年庭沛给路大佬穿小鞋的原因!穿小鞋一时爽,收购公司火葬场!” “哈哈哈,之前说倒立拉稀的那位,不用客气,我手动帮你艾特,快出来直播啦!” “不是我一个人惊讶就成,之前镜头扫过去,我特意截屏,从此拥有了和现场大佬们同款震惊脸。” “虽然但是,就没人好奇这位巨佬到底是什么出身,从哪里跑出来的吗?现在说什么普普通通煤二代,我咋听着这么玄幻呢?” 而现场,时砚讲完话下台,大哥汤时诚满含欣慰的伸手给了弟弟一个拥抱,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弟弟一本正经的在台上演讲,不得不说,弟弟闷声做了这件大事,连他都瞒着,相信除了当事人,其他人也和他一样,都是今日才知道这个计划的冰山一角。 叫汤大哥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 “大哥为你感到骄傲!” 时砚回的理所应当:“咱们家除了我和汤浓,大哥你还能为了谁感到骄傲?上周让你感到骄傲的,是汤浓幼儿园拿了两朵小红花。” 松开怀抱,兄弟两碰了碰拳头。 旁边的周助也非常沉稳的和时砚碰了碰拳头。 时砚自从上台后就成了现场镜头的宠儿,镜头跟随他的一举一动在场中穿梭,忠实的记录下刚才的一幕。 “啊啊啊啊,和路巨佬拥抱的男人我认识,汤时诚,财经频道的常客,本人非常低调,但做的事一点儿不低调,好几个经典案子被我们老师上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讲解推敲!果然优秀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吗?巨佬圈子都这么小的吗?” “我酸了,眼角不争气的流下了柠檬泪!” “姐妹们,先别忙着酸啊,凭借我口语十级的水平,路巨佬对汤巨佬喊了一个字,绝壁是——哥!相信我,不会错的!这到底是该死的怎样的豪门爱恨情仇,我已经脑内了一百八十集的连续剧!” “我踏马又可以了!” “所以你们到底可以啥了?他们是亲兄弟吗?一个姓路一个姓汤,现在豪门都这么会玩儿的吗?” “hhh,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汤德明,路佑雯,汤氏上一任掌权者夫妻二人,汤时诚,路时砚,下一任掌权者兄弟,就问你们巧不巧!巧不巧!” “卧槽,楼上姐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不瞒诸位,在下觉得是真的!” “我也!” 现场众多大佬也是从汤时诚和路时砚二人亲密的举止中推测出两人的关系,心下惊讶不已,想不明白老汤家到底是什么毛病,好好地儿子,非要对外宣布是闺女,错误消息传播了二十年。 害他们误会了这么多年,一叶障目。 这中间耽搁了多少事?要是早知道时砚是汤家的孩子,这么多天哪用得着费那老大劲儿让人查探时砚的深浅?简直不干人事! 网友们却不知其中内情,歪打正着猜了个七七八八。 有机灵的网友直接上汤氏官网上留言,管汤时诚汤总叫大哥,说想嫁给时砚做他的弟媳,一口一个大哥叫的可亲切了。 一向高冷的官网回复了网友的流言:老板说不可以哦~ 网友们彻底沸腾了,这是什么?这是官宣啊,正大光明的承认了汤时诚和路时砚的兄弟关系! 此前明嘲暗讽时砚卖身的网友纷纷悄咪咪删除了之前的诋毁言论,免得被打脸。疼,真疼! 这些事情时砚是不知情的,作为一个一心咸鱼的老板,将事情全部交给手底下的员工后,就继续宅在家里混吃等死,心情好的时候去国外各地散散心,或是遇到有趣的本子,接两个感兴趣的角色体验一下不同人生,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除了粉丝嗷嗷待哺,痛呼粉上这么一个有钱任性的老爷,只能忍受老爷的冷酷无情外,一切都很和谐。 可把在外人眼里脱胎换骨,人生正式迈入成长阶段的周助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听说时砚从国外度假回来,忙的快要喘不过气的周助直接杀到时砚家里,霸占了时砚的沙发,红着眼睛躺在上面打滚儿:“我今儿就要在你家里睡一觉,两个小时,就安安稳稳的两个小时。 这两小时内,不管是谁的电话,兄弟你都帮我接了,有什么事你看着处理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年头真是,像你这种脑袋瓜子好使的整天闲的要命,我这种脑子不好用的,忙的要死要活……” 人正说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不出两分钟,客厅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时砚打量好兄弟一眼,顶着两个黑眼圈,怪不得一进门就眼眶通红呢,确实像是困到不行的状态,时砚难得良心发现,产生了些许愧疚。 找了条毯子给周助盖上,直接给周助手机静音,顺便另外空闲的手机订了一个两小时的闹钟。 转头上楼给周家大哥打了个电话,沟通了一下周助的成长问题,这兄弟明显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和官方的合作虽然重要,但前期已经稳定下来,很多事就不需要周助事事亲力亲为,不至于忙的抽不出两个小时休息时间。 时砚认为是周家那边给了周助不必要的压力,将本就不是很能打的周助,压的随时都能垮掉。 结果周家大哥苦笑一声,告诉时砚:“说来话长,阿砚你最近不在国内,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小周看上了我们堂哥朋友家的一个千金,想在人家心有所属前做出些成绩来,否则他是没脸上人家提亲的” 这么说时砚就明白了,周助这人吊儿郎当的,眼光倒是高,看上人家官二代家的姑娘了,这个确实需要好好努力一把,否则根本走不进人家择婿的名单里。当然更加关键的是听周大哥这语气,是不看好周助和人家姑娘的事,因此在这件事上,周大哥保持了沉默。 这可真是有点惨。 时砚摸着下巴思考,要不要帮好兄弟一把,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估计人家姑娘孩子满月宴的请帖都送来了,周助这边还没扑腾出水花来呢。 刚心软了一瞬的时砚,两个小时后下楼,就见周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里握着还在疯狂震动的手机,毫无形象的坐在沙发上嘟囔:“雾草!我兄弟真踏马的不是人,我说两个小时,一分钟都让我多睡,简直是个畜生!” 时砚脚步一顿。很好,兄弟,我看你就适合追妻火葬场,求而不得等等剧本,安排,都给你安排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1 23:21:21~2020-12-02 23:1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塘才成 190瓶;不群之芳1 70瓶;墨缺 20瓶;白头 10瓶;ethereal 6瓶;方圆 2瓶;迟到的钟、蓝眼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女娱乐女王 睡懵了的周助完全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失去了什么, 见时砚下楼,揉揉眼睛,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水珠, 大马金刀的坐在时砚对面嘿嘿一笑, 十分谄媚的从包里翻出一个剧本递给时砚。 样子特别怂, 和近半年在外面树立的严肃霸总形象有天壤之别。 时砚一看周助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儿,没接。 周助装傻,将剧本硬塞给时砚:“您瞧瞧, 小的我一听说您回国就急匆匆赶来, 可不是专门来这儿睡觉的,这是小的我花了大力气, 请秦晓昊亲自操刀,专门为您量身打造的剧本。” 有求于人的时候,周助非常能把自己往孙子的位置上放。 时砚随意翻开一页看了几个关键词就皱眉:“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女性视角的剧本吧?” 女主角,来找他, 真没毛病吗? 周助嘿嘿一笑, 将时砚按在沙发上, 殷勤的给时砚捏肩捶腿,端茶递水,小心观察。看时砚没有生气要将他踹出家门的意思,这才低声解释。 “上面有意要出一个关爱女性的公益宣传系列片,从女性视角的方方面面出发, 发掘社会底层女性正在遭遇的困境,例如婚姻,例如家暴, 例如职场歧视,例如恶意强、奸等等。 暂定拍摄五集,每集掌握在二十分钟到半小时之间。 本来这个任务是落不到我们头上的,但咱们这不是上头有人嘛!好不容易争取过来,当然要做的漂漂亮亮。 最近为了这件事私下里开了一个礼拜的会,前期准备基本完成,就等着主角就位,进组拍摄。” 时砚听懂了但还是想皱眉:“既然是关爱女性的公益片,就老老实实找女性来拍摄,女性和女性之间能更好的共情,也能更好的理解彼此的处境,拍出来效果更佳,和上头合作这种事,在出彩的同时,还要稳扎稳打,不要在这些地方搞花里胡哨的东西。 你找我一大老爷们儿来演绎,回头单是舆论就能吵翻天,这对大家都没好处。” 周助连连点头:“这点你放心,我心里清楚呢,不会在这些地方犯糊涂,你听我仔细说。 现在你手里的这个剧本是计划b,讲述的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公司高管由于某种原因,穿越到了被他看不起,日日都要口头教育几句的女助理身体里,发生了种种事情,最后这位高管顺利和这个世界的女性和解的故事。 当然这么一来,这个故事的主要看点就落在女助理如何将一个男高管心理演活上,之前市场上不是没有这种类型的剧,但都扑了,究其原因,还是虚有其表,内在没有灵魂。 所以我们这个剧本将看点按在另一个点上,我们剧不管是男高管,还是后来的女助理,都由同一个男演员来饰演,也就是从头到尾,都由这个男演员来反串,挑战难度非常大。 这个企划可以预见,上头是通不过的,但咱们的初衷也不是让上面选择这个企划b,企划a另有专业团队负责,保证没问题。 咱们这个片子拍出来,就等上面的口号打响,宣传片一出,咱们公司响应号召,积极应援,表明咱们的一个态度罢了。” 周助偷偷瞧时砚的神色,想知道对方此刻内心的想法,很可惜时砚不想让人知道的时候,别说周助,就是大哥汤时诚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于是周助一咬牙,继续道:“放眼行业内,就您,既是成功企业家,又是优秀演员,在普通观众和高层之间的影响力都很大。 基于这两点,公司内部一致认为由您来出演这个角色最合适,更有诚意,宣传和号召效果更强。” 周助就担心时砚恼羞成怒,毕竟做霸总的,谁还没有个几吨重的偶像包袱呢?在自家公司就成日端着架子,偶尔和底层小职员搭个话都是有目的霸总多的是,虽然他觉得他兄弟时砚不是这种人,但万一呢? 时砚在周助小嘴叭叭的这段时间,一目十行的将整个剧本翻阅了一遍,说实话,他对演女人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女人都当过,演个女人又有何不妥? 何况这个剧本确实有意思,时砚还挺感兴趣,于是点头应了:“什么时候进组?” 周助:“您听我说,这真不是坏事,您再……不是兄弟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遍?卧槽,我刚才一定是幻听了,快!再说一遍!” 时砚:“什么时候进组?” 周助瞬间兴奋了,也不给时砚捏肩捶背了,激动的转了两圈儿,心情稍微平静后,这才真正放松下来跟时砚说笑:“你相信哥们儿,答应下来绝对不亏,咱们要拍反串剧的消息漏出去后,你是没瞧见,业内那些小鲜肉小流量全都想办法通关系走人情。 昨天我在外地出差,晚上打开酒店房门,床上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小男生,给我吓了一跳,差点儿报警,最后才搞明白人家是想来我这儿走后门潜规则,就可想而知业内对这个企划的看好程度。” 时砚嘴角微抽,仔细瞧了周助两眼:“你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人家潜规则为什么要给你送小男生?” 兄弟,你这,要是让你的白月光知道,追妻何止火葬场啊?性向都不对,你功成名就兴冲冲跑去告白,人大姑娘挽着你的手臂说:好姐妹,一辈子! 该是何等感天动地的场面。 以前浪归浪,但都是在小姐姐堆里浪,可没这爱好。 周助还没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挠挠脸颊,一脸纳闷儿:“我忙工作忙的要死,哪儿有闲心干别的?” 时砚:行吧,这觉悟,没救了。 时间安排紧张,时砚第二天就打包进组,进组后才感受到周助说的未播先火是怎么个火法儿,在剧组里,走几步路的功夫,就看见了两个视后三个视帝一个影后,最近几年活跃在屏幕上的演员就别提了,放眼望去都是熟面孔。 走哪儿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一路行来,化妆间门口还看见了来剧组打酱油的年庭沛和云忆安。两人亲亲热热的不避讳旁人,还有人对两人投去祝福的目光,听说是两人想踏踏实实的做演员,认认真真拍戏。 因此在几个月前就对外公布了他们在一起的消息。 有事业心,对伴侣负责,时砚觉得这样挺好,转头就对专门陪他进组的柳庭霜道:“公司不是投资了不少影视剧吗?选个好剧本,好角色,将两人送进组,让好好工作吧。” 在时砚看来,男女主的事业线稍微受到了影响,但感情线维持的不错,两人身上的主角光环虽然削弱了许多,依然比普通人强了不少。 这样两个人才放着才是浪费,就应该给两人多多的安排工作,让两人努力赚钱,改变人生。 柳庭霜面色有一瞬间的复杂,偏头看向站在门口对此一无所知的两人,心说老大心海底针,不知道这两人身上有什么能让老大看重的,竟然亲自开口给两人安排工作,这要让其他人知道不得化身柠檬树? 不过自从翻过年,柳庭霜发现这两人演什么火什么,事业蒸蒸日上,简直像是开了挂似的,有成为公司新一代一哥一姐的趋势,给公司赚了许多钱,就对老大今日的英明抉择感到激动。 着眼现在,时砚一身女装在剧组亮相,就惊艳了无数人。 这个惊艳,不是说长相有多美丽,而是气质,形态,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完完全全的女性化,丝毫不带男气。 不是娘炮的那种娘,而是他本人站在你面前,你就自然而然,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是一个女性,真真切切的女性。 叫现场无数演员心里直感到纳闷儿:既然有这演技,何至于之前在娱乐圈混成流量派?演技派他不香吗? 难道说,这就是霸总的任性? 在场众人的疑惑,很快就成了全网观众的疑惑。 十二月的某天,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上发布了一则由希远娱乐出品的系列短视频,视频的一开头,就是一个穿着五厘米高跟鞋,职业套装,脸色苍白的女人,手足无措的跟周围女同事小声借卫生棉的画面。 只见那女人面上还有几分尴尬,借到卫生棉后,捂着肚子,脚步踉跄的往卫生间走。 不知是急的还是疼的,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进了卫生间后,看都没看直接左转进了男卫生间,直到里面传来男人的惊呼,才慌慌张张的弯着腰,一脸懊恼,又强忍着什么似的,捂上眼睛摸索着转身进了女卫生间。 看到这里,观众还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感觉这演员演技确实了得,看的观众代入感非常强,尤其是女观众,已经开始替她感到痛苦了,甚至觉得自己小腹也隐隐不舒服,是大姨妈来临的征兆。 部分男观众也无端觉得四肢无力,手脚发冷,小腹冰凉,莫名有种吃坏了肚子的感觉。 由于代入感过强,让人忽视了演员那张稍微有些熟悉的脸。 画面一转,这名女子解决了生理问题站在洗手台前心不在焉的洗手,画面回放到两个小时前,他还是公司高层,骂了女下属后尤觉不过瘾,跟朋友吐槽现在的女人在公司稍微批评两句,就被指责不尊重人权,侮辱女性。既然什么苦都不能吃,还出来工作什么啊?不如回家安安分分生孩子算了。 结果他头一晕,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成了那个成日被他激情开麦辱骂的女下属,惊慌之余,雪上加霜的是这身体来大姨妈了,痛的他恶心,耳鸣,想直接自杀。 这时候,观众的弹幕都是:“这姐们儿前期演技不错,刚才的姨妈痛我真的感同身受,要是将后期的男性心理和行动给演活了,明年的金鸡奖我定是要发动全家投她几票的。 虽然有些面生,但演技是真的可。” “不是,姐妹们,你们真觉得这姐们儿眼生吗?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人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啊!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娱乐圈何时出现了这种演技和颜值并存的宝藏女孩!” “其实,虽然但是,我知道说出来很扯,作为时砚粉,我觉得这双眼睛很像我们家路老师,但我们家路老师眼睛里是桀骜,是冷漠,是嚣张,这双眼睛里全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又自命不凡的油腻。” “hhh,楼上姐妹醒醒,首先性别就不对。瞧瞧路老师半隐退,将粉丝给逼出幻想症了,太可怜了!” “虽然但是,我觉得楼上的楼上说的有几分道理。” “又一个被路老师逼疯的粉丝,虽然不是时砚粉,但还是求路老师出来救救你家可怜的粉丝吧!” 因为剧情紧凑,每集只有半小时,逻辑严谨,情节安排合理,故事精彩,观众很快就看到了结尾,意犹未尽,甚至有一种一眨眼就结束的感觉。 这时候观众们很快自发建立词条,建立超话,在各处寻找共同话题:“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响应号召拍出来的公益片,画面质感快赶上耗资几个亿的大电影了。这个质量,为什么只有短短的五集?一人血书再来一百集!” “众星云集,俊男美女,全员演技在线,上一次这个场景,还是祖国一百年献礼片,赚到了赚到了!” “话说我真觉得主演小姐姐有点眼熟的样子,那大长腿,那傲人的身材,那优秀的演技,是哪家公司新签约的新人吗? 我只想说,小姐姐以后找对象性别能不能别卡的这么死?我可以!我又可以了!” 然后有人突然冒泡,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将激情四射的众人炸的四分五裂: “话说,我看片一向没有看片尾的爱好,但是今天,鉴于大家都非常好奇,我决定做一回无名雷锋,去片尾瞅瞅小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拥有那般神仙演技,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截图jpg。” 之后论坛里是长达五分钟的沉寂,沉寂过后,迎来了发言高、潮,发言数量以每分钟几百条的速度增加,并且向外扩散,很快就将不堪重负的小破站给搞崩了。 小破站的崩溃,并不能阻挡众人激动的心情,网友们火速转移阵地,继续激情开麦。 “卧槽卧槽!真踏马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都看到了什么!那个女人竟然是路时砚演的!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路时砚!我确定了三遍,的确是路时砚!我发誓我不是托儿,托儿死户口本儿,看的时候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这踏马是什么神仙演技!” “自从知道这个几乎不可能的事实后,我又带着目的刷了一遍片子,毫无破绽!毫无破绽!就算知道那女人是路时砚,还是找不出两人之间的共同点!” “这踏马到底是什么神仙演技啊!路时砚的粉丝们知道你们蒸煮的演技水平吗?这演技是在哪里整容了吗?以至于自家粉丝认不出你们家蒸煮!”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于是 #路时砚女装# 的话题由观众们很快刷上了热搜,经过一小时的发酵,成功爆了。 公司顺势引导舆论,将众人的视线往关爱女性话题上引导,和官方联动,引人深思。这一波大获好评,收获满满。 随着每日的剧情推进, #时砚女装# 已经不足以表达观众对时砚演技的认可,每天高挂热搜的 #路时砚演技# 一直持续到第五日宣传片正式结束。 片子最后一幕,回到自己身体的女助理,面对那个最近总是偷偷摸摸看自己的上司,像个女王一样,骄傲的告诉对方:“还请您知道,这世上没什么工作是男人能做,而女人做不了的!压迫和固有思维存在千百年,并不代表那就是对的!” 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又美又飒,迷的人不要不要的。 弹幕密密麻麻刷了好几层,几乎全都是:“小姐姐我可以!” “老公放着我来!” 片子结束后,不知怎么发散的,观众给时砚封了一个 #娱乐女王# 的称号,意思是在整个娱乐圈,时砚就是演技巅峰,至于为什么不是小王子而是女王,大概就是观众们的一点恶趣味吧。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般结束了,但一天后,出品方在官微上放了一个彩蛋,是一段时砚饰演那个公司高层时的化妆场景。 化妆前:日天日地娱乐圈霸总。 化妆后:心高气傲看不起女人,带点油腻的公司高层。 观众:“不说两人气质容貌相差十万八千里,只能说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也是这时候,观众才发现他们忽略的一个事实:“卧槽卧槽!路老师牛逼!除了牛逼我已经无话可说!” “注意力一直被路老师饰演的女主带着走,都忘了还有这个高管的存在,这踏马,竟然也是路老师演的!这这这,词条已空,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1” “无话可说+身份证号。” 至此,时砚一战封神,彻底坐实了他娱乐女王的称号,就算此后的几十年,时砚只偶尔凭借兴趣出演一两个配角,出境时间不足十分钟,粉丝依然能挺着胸膛骄傲的告诉别人:“我们路老师一般不认真,认真起来整个娱乐圈都害怕!” 这话很对,只要见识过时砚封神场面的众人都无法反驳。 当下,亲自参与策划了这个项目的周助本人也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发展,坐在时砚家的沙发上,周助一脸恍惚的对时砚道:“兄弟,牛逼!” 时砚扔给对方一罐快乐水:“已经过去一周了,能不能清醒一点!” 周助连连摇头:“我清醒不了!当初我想让来你出演,单纯是想利用你的影响力,拉动圈内这些大老爷们出钱出力,真正做些什么。 但凡多一个人真正关注女性健康成长,哪怕事后那人能为贫困地区的女性捐献一箱卫生棉呢,于我来说这个活动就是成功的。 但我真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上面已经点名将你出演的宣传片再次进行加工剪辑,轮番在事业单位,学校,以及各大城市公共广场上播放了! 片子播放结束至今,官方正规渠道收到的社会热心人士关爱贫困地区女性生活的捐款高达九位数。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生活用品,包括衣服鞋袜,棉被褥子,书本,卫生棉等等不计其数,相关单位联合我们公司,连夜成立专项小组,组织人手往相应地区运输。” 周助说的没错,时砚拍的宣传片效果意外的好,引发了全社会关注妇女正当权益的狂潮,将女性在工作中,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境一一摆在众人面前,让一直在装睡的人不得不正视这一现象。 生活中或许还有许多不如意之处,但至少有人在为此努力发声,试图做出微小的改变。 至此,效果比上头一开始预想的好了太多,时砚功成身退,继续做他的娱乐女王。 说实在的,时砚对这个称号是真不怎么欣赏,但好像一夜之间,这个称号就贴在他身上似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调侃一句“女王陛下”。 一两个人这般说倒也罢了,当所有人都这般说的时候,时砚也只能当自己没听见。 用外界的话评价:路时砚是整个希远娱乐最宝贵的艺人,是希远娱乐永远的一哥。 哦不,一姐。 这就让希远娱乐旗下签约的无数艺人们不得不汗颜,自家老板常年游离在圈外,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宅在家里打游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比他们这些专业演员还专业,简直不给人活路。 至此,时机成熟,在时砚的授意下,希远娱乐创立了“希远奖”,每年举办一次,借此鼓励对整个演艺行业做出贡献的艺人,演员,编剧等后期相关从业人员。 彻底奠定了希远娱乐行业龙头的地位。 又一年的希远奖颁奖典礼上,时砚作为嘉宾,亲手给年庭沛颁发了最佳男主奖,又给云忆安颁发了最佳女主奖。 在万众瞩目之下,时砚拥抱了两人,表达了对两人的恭贺。 年庭沛在舞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云忆安求婚,相恋五年的恋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几度落下幸福开心的泪水。 时砚作为台上唯一的见证人,意外获得了两人真心实意的感谢。 年庭沛说:“我的前半生大起大落,年少无知的时候做过一些错事,幸得路老师不计前嫌,给了我许多机会,让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路老师就没有今天的年庭沛。” 云忆安说:“从业以来我就是幸运的,遇到很多贵人,尤其是路老师,在我事业低谷期伸出援助之手,给我工作的机会,让我能真正意义上走进大众视线,我内心非常感谢路老师,却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表达这份谢意,幸得今日良机,路老师,谢谢您!” 搞的时砚心情复杂:我给你们无数工作机会,真的就只是让你们给我赚钱啊! 面上,时砚露出微笑,再次拥抱两人:“恭喜你们!” 台下传来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现场的镜头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为这一幕落下感同身受的泪水。 没错,我们女王大人就是这般品行高尚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2 23:11:23~2020-12-03 23:3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懒猫 38瓶;菲菲 20瓶;赵小琦 6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江湖之大 时砚看小甲这样, 就知道它有事没和自己说,眼睛一眨就明白了事情大概,直言道:“秋东给我传了什么消息?” 这么长时间, 秋东重新掌握了快穿局, 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漏。 小甲一惊,随即小心翼翼道:“我说了你不能打死我。” 时砚坐在冷冰冰充满机械气息的椅子上,身形懒散:“嗯, 说罢。” “就, 就是,那个,秋局长说, 上个世界吧,难度系数极低,环境又好, 各方面条件便利,是您最喜欢的样子, 算是临时给您调的度假世界, 让您好好享受度假时光。” “嗯?” 小甲瑟瑟发抖, 赶忙解释:“不是我不说,可是后来您将我关起来了,我出不来的呀!再说组长您不是挺享受的吗?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的对吧?” 时砚心说我可信了你的邪, 我的小黑屋你几天能突出重围我心里没数吗?说是关小黑屋,你在里面玩儿的挺开心挺享受啊? 放假这种事,提前知道放假七天,和每天都处在待机状态,实际上也休息了七天,感觉能一样吗?时砚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但他咬牙忍下了。 于是时砚笑的非常温和,看着飘在自己眼前的一团,温声道:“很好,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这里有一个新的打算。” “是什么?”小甲有些期待,他觉得组长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并且想和他重修旧好,想之前,想之前的之前,他和组长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多么要好,那是一段多么令统儿愉快的回忆!怎么被秋局长一搅和,组长就不爱搭理自己了呢? 所以说,秋局长就是他小甲和组长之间的第三者,还是非常有心机,非常绿茶的那种第三者,总是搅和的自己和组长不得安宁。 明明很久之前,局长和组长两人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他小甲和局长的统儿也是出了名的关系铁,但经过这次事件,组长突然就不爱自己了。 伤心。 嘤嘤。 时砚不知道小甲脑补了些什么,只冷酷的告诉对方:“刚才我给你买了五百小时的‘为统处事’课程,从现在起就去打卡上课吧,要是考试不超过九十分,你就别回来了!” 晴天霹雳。 小甲顿时感觉统生无望,脑内独自上演了一出“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我再也不想爱你了”的戏码,和时砚讨价还价:“嘤,少一点点行不行?” 时砚双臂环胸,挑眉道:“可以啊,直接给你安装局里统一配发的高情商系统呗,你自己选。” 小甲雾蒙蒙的一团在时砚面前连连摇头,几乎要将自个儿给要成散装的了。 他小甲,可是整个快穿局最有个性的崽儿,绝不可能接受局里统一配发的情商程序,他能自主进化成今天不容易,可不要再变回去,万万不能。 于是小甲出师未捷身先死,本以为他小甲和秋局长的统儿分离后,就是他重出江湖大展身手的时刻,和主人组成黑白双煞,震惊整个快穿局不在话下。 谁知道竟被时砚一脚踢回快穿局的一对一情商培养课堂,五百小时,整整五百小时!没有丝毫作弊的可能,小甲整个统儿都蔫巴巴的,离开的时候一脸幽怨。 时砚却觉得这口气出的一点儿都不过瘾。攒了十几个世界才有的一个度假机会就这么凭白错过了,时砚心里的郁卒可想而知。 不过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下面对的情况让他更加郁卒。 “哼,小杂种,二叔可是整个武林赫赫有名的天才,折剑仙的大名谁人不知?会拿筷子就会使剑,五岁时熟练掌握我们折剑山庄的折柳剑法,八岁时和武林第一剑客打了平手,二十岁在江湖上已然无敌手! 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但身为二叔唯一的儿子,你十三岁却连最基本的折柳剑都不会使,说出去也不怕给二叔丢人! 姐姐,把大黄带过来,给他点儿教训!” “不用那么麻烦,昨儿小师弟下山给我带了一条恶犬,比大黄凶狠多了,我看不如往后就养在二弟这院子里吧,说不得还能激发二弟骨子里的凶性,免得他总这般窝囊,丢了我折剑山庄的脸!” “哈,宗时砚你不是喜欢与狗抢食吃吗?快捡起来吃啊!不吃莫非是等着我爹回来跟他老人家告状,想让我爹给你主持公道?废物!除了告状还会什么?不就是仗着爹爹宠你才肆无忌惮吗?我叫你告状!” “哈,姐姐你看他的样子,真的好像一条狗啊!外人都说咱们折剑山庄是因为二叔才能成为正道魁首,依我看,二叔也不过如此,若是让他们知道二叔唯一的儿子每日都和狗抢食吃,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崇拜那短命的二叔!” “哼,小弟你说的没错,若没有爹爹辛辛苦苦撑起折剑山庄,靠早就不知死去哪里的二叔,这小杂种还想过上好日子?简直做梦!去,让他将地上的饭菜都吃了,可别饿着了,免得爹爹回头知道还要心疼!” 时砚迷迷糊糊感觉身上好些地方又酸又麻,痛的不是很真切,耳边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到了脑子里时,浑浑噩噩无法思考。 仿似有人拽着他的腿在地上拖行,但身体的一切感官像是变迟钝了许多,周围一切都看不真切,并未感觉到多大的痛苦。 而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男孩子大声对另一个长相娇俏的少女道:“姐姐,你看我踢他都没反应,不会是真要死了吧?” 少女心虚了一瞬,很快镇定起来,上前对着地上躺着的人又踢了两脚,语气不善:“喂,宗时砚,你可别装死,不都说像你这种小贱种,命硬的很吗?不就是让你和狗一起吃饭吗?这就要死要活的,也太矫情了吧!” 男孩儿语气担忧道:“姐姐,你看他脸好红,身上在发热,咱们已经三天没让人给他送吃食了,该不会真出事了吧?万一他真出事了,爹爹回来会打死我们的!” “哼,我就不明白了,到底谁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爹爹对一个小杂种比对我们两都亲。我就不信,他真死了,爹爹还会难为我们不成?”少女说完后,嫌恶地带着弟弟转身离开。 “走,今天就先不找这小杂种算账了,娘做了我爱吃的梅花酥,待会儿找不着咱们该着急了!” 两人出了这荒凉破,杂草丛生的院子,行至院门口,景色陡然一变,院子大门精雕细琢,仔细一看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做成,院外花团锦簇,桃树连接成片,此时虽不是冬季,依然可以想象,等到了大雪纷飞,梅花盛开的时节,这里景色该有多美。 单是院外这一小片景致,至少占地半亩,肉眼可见的废了不少心思。 和里面一比,天壤之别。 任谁都想不到这样的花团锦簇之下,包裹的是一片荒芜。 院外有个青衣弟子正一脸讨好的站在桃树下,手里牵着一只龇牙咧嘴的恶犬,一脸谄媚的对两人弯腰道:“小姐,少爷,这是小的外出时特意寻回来的,您看着可还满意?” 少女嫌弃的离那恶犬几步远,从腰间拽下一个钱袋子扔过去,挥手道:“很好,就这样,送到身后的院子里,让它好好陪陪时砚弟弟,免得他一个人住在这般大的院子里整日里孤独。” 那人接了钱袋子小心翼翼收好,点头哈腰的拽着绳子将恶犬引进几人身后院子,然后趁其不备,快速关上院门,隔绝里面的视线。 少女满意的点点头:“你很好,回头去红姑那里领赏,就说是我说的。” 青衣弟子顿时千恩万谢就差趴在地上感谢,谦恭的将腰弯的更低,藏住了眼睛里对少女的爱慕之情,等人远远走开,只剩下一个娇俏的背影,这才敢抬起头迷恋的看看那个朝思暮想却不敢靠近的影子。 远远地听见少女对身边的少年道:“往后一段时间就不必来这里了,不能一次给玩儿死了,免得爹爹不高兴。留着他养好了咱们慢慢玩儿,日后有的是机会。” “姐姐说的是,不过姐姐你别在爹爹面前这般说话,免得爹爹生气。” “哼,我又不傻,娘教导我们的那一套规矩礼仪平日里拿出来糊弄人最好不过了,爹爹最是吃咱们这一套,百试百灵。” 青衣弟子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握紧手中的钱袋子,眼中满是痴迷,嘴里喃喃:“小姐,这种脏活儿怎么能叫您沾手呢?小的定要叫您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才好。” 说罢查看四周情况,确认无人经过后,看了一眼那扇精致华贵的大门,想到里面那个瘦骨嶙峋躺在地上不得动弹的少年,冷笑一声离开。 那可是他察觉小姐对里面之人的厌恶后,特意花费了半年功夫,托人寻回来的恶犬,足有成年人腰部高,寻常强壮的成年人对上它都要掉几块肉,何况里面那个废物。 他可不管什么折剑仙不折剑仙的,在他这里,让大小姐不开心的人全都去死。 好好享受吧。至于庄主的惩罚,大不了他一力承担罢了。 而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除了脸没有一块儿好皮肤的少年时砚,正面无表情的靠坐在院中的树下,看了一眼虎视眈眈对着他流哈喇子的恶犬。 眼神冰冷,幽深。 恶犬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时砚靠坐在树下闭目,等五感全部回笼的时候,才发觉目前自身情况有多糟糕,身上断了三根肋骨,右腿骨折,皮肉伤不计其数,当然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事。 最紧要的是他已经三天没吃一口东西,饿的手脚发软,全身无力,还开始发烧。秋风瑟瑟,吹的院子里杂草沙沙作响,破旧的窗户不堪重负,随着这股不怎么劲的秋风,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伴随着时砚肚子的响声,十分想让人唱一句“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然而时砚不是两三岁没了娘,是小小年纪没了爹。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声响动,让之前怂了一刻的恶犬又回过神,恶向胆边生,围着时砚这个小崽子开始打转,眼珠子滴溜溜转,似乎在思考这个弱小的人类崽子到底哪里比较好下口。 这么瘦,一看就很柴,不好吃。要不是自己被人捉到已经五天没吃一口好吃的肉,它做狗也是有尊严的,决计看不上眼前这塞牙缝的肉。 殊不知时砚此刻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是形势所迫,他是看不上野生狗肉的,也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野狗,干不干净,万一身上带着些说不清的病毒。虽然他的灵魂不怕,但眼下这具身体扛不住。 要不是已经三天没吃一口饭,他是决计看不上野狗肉的,这么凶,还不讲卫生,刚从文明社会回来的他有些接受无能。 一人一狗对视片刻,几乎同时出手,时砚抢先一步,利用身边摔破的饭碗碎片抢先一步抓住恶犬的软肋,将对方牢牢地按倒在地上,碎片边缘已经深深刺进恶犬脖子,温热的血液顺着碎片流到时砚手心。 黏糊糊的,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腥味儿。 恶犬想挣扎,却发现他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时砚看似轻松简单的制住了对方,但身上断掉的肋骨和腿也疼的够呛,经过这一番折腾后,感觉每吸一口气,肺部都是火烧火燎的疼。 这个开局,真是不怎么美妙。 手里的碎片要更进一步彻底将眼前这个对自己生命有碍的家伙结果的时候,却听到宛如小儿啼哭的悲鸣声,低头一看,身下这大家伙眼里蓄满了一泡泪,眼神哀伤的看着他。 竟然还有点灵性。 时砚再仔细一看,看着凶狠,嘴上没沾染过人命,大概跟人战斗的经验也少的可怜,才会这么大一块头,却被自己刚才轻易制服。 时砚松了手下的力道,拍拍大家伙的脑袋,指指大门方向:“走吧!” 大狗见时砚不打算继续与他计较,瞬间从地上翻起身,离他几步远,远离这个十分可怕的人类崽子。 时砚又指了大门方向一下:“走吧!” 这下大狗身上的凶狠劲儿顿时消失不见,毫不留恋的离开。 时砚扶着树干起身,想在院子里找点儿能吃的东西先垫垫肚子,结果老大的院子都找遍了,也就地上被宗家姐弟打翻的饭菜是能入口的。 这踏马! 时砚都有些想骂人了,不得已,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将目标对准了头顶树上叽叽喳喳成群结队的麻雀,从地上捡了许多石子,一手一个,很快院中地上就落了一层身体僵硬的麻雀尸体。 虽然情况很惨,但时砚还是很快就适应过来,入乡随俗。 院子里的火堆偶尔发出哔波声,树枝燃烧殆尽炸成小小的火花,火堆上面架着一个懒散的架子,架子上是三根木棍儿,上面整整齐齐串着掉毛了的麻雀。 深秋的傍晚,天色逐渐转浓,时砚盘腿坐在火堆旁,身形懒散,远远看去,很像一个落拓不羁的江湖侠客,一人一剑走江湖的那种独行侠。 单手撑着半边儿脸,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架子上的麻雀,脸色在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应下,柔和了几分。 鼻尖逐渐传来烤肉的香味儿,虽然没有调味品,没有精心腌制,但对已经饿了好几天的时砚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 可时砚手上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慢吞吞将小小的麻雀撕开,每吃一口都要停顿一下,像是在用心品尝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一般。 时砚心下无声叹气,他现在就算是想狼吞虎咽,身体条件都不允许啊,稍微动一下就钻心的疼,尤其是今天下午跟狗崽子打过架后,可以说是对本就贫穷的身体雪上加霜。 正这般感慨着,那扇除了宗家姐弟外,常年不会有第四人开的大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儿,时砚缓缓抬头望去,从门缝里挤进来一个,嗯,一只狗,一只恶犬,一只十分眼熟的恶犬。 大家伙还挺机灵,下午离开的时候,用爪子从门墩子底下开了一条缝儿离开,出了门还知道从外面将门想办法掩上不让人看出破绽。 这会儿进门,还挺谨慎的用身子努力将大门给关上。 等走进了,时砚发现对方嘴里还叼着一个不小的竹篮,脚步迟疑的往火堆边儿靠近。 时砚看的好笑,拿着手里串满了麻雀的棍儿朝对方招了一下,迟疑的大家伙瞬间朝时砚快速挪动几步,最终站在距离时砚三步远的地方,将嘴里的篮子放下,用大脑袋往前拱。 意思不言而喻。 时砚第一时间先揉了揉大家伙的脑袋,大家伙便讨好的趴在时砚身边,露出了下午被时砚用饭碗碎片划伤的脖子。 时砚瞧了一眼,当时他没下死手,血已经止住了,还是随手撕了一片儿衣服给大家伙将脖子包扎起来,心情很好的打了一个优雅的蝴蝶结。 大家伙眼神无辜的看着时砚,时砚觉得好笑:“看起来也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商,可孩子终究是孩子。” 这才拎过被搁置在一边的篮子放在腿上:“唔,有酒有肉有菜有饭,想的还挺周到,你这是拦截了山庄哪个弟子特意准备好的饭菜吧?就你这憨样儿,肯定想不了这么周全。” 大家伙双眼充满了无辜,只用脑袋轻轻拱时砚手臂,让时砚少废话,快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声音那么大,他耳朵可好了,早就听见了,它一只狗听多了都不好意思。 要不是看这人类崽子可怜,他可不会好心的想办法养活这小崽子。 早就回归山林,当自在的山大王去了。家里娇妻美妾,儿女成群,何苦在这里受这份罪? 就是不知道这人类崽子到底好不好养,要是好养的话,回头带回山里,大家一起生活,住狗窝,吃野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要是不好养活,过了今天他就走吧,免得在这里浪费感情,出来这么多天,不小心被人类抓住,这仇他不报了,人类太可怕。他还挺想家里那一大群不省心的玩意儿的。 时砚可不知道大狗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养他这么严肃的问题了,既然有了做好的饭菜,没滋没味儿的烤麻雀就大方的留给大家伙。 双方各自得了喜欢的东西,吃的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月上中天,时砚随手拆了下午掉下来的窗户,又拆了摇摇欲坠的门框,最后从杂草丛内抱一堆树枝扔在火堆边。 十分顺手的撸了两把大狗,将对方撸的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对他露出柔软的肚皮。 很自然的指着火堆,又指着火堆旁的树枝柴火吩咐道:“看着点儿火,别让灭了,乖!” 也不管大家伙有没有听懂,就盘腿坐在旁边打坐。 见时砚闭眼不再说话,大狗眼神迷茫了一瞬,趴在时砚身边默默看着远处发呆。 被人类抓住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想家,想家。 不知道回头带一个人类崽子回去,家里那一群会不会闹翻天,要是他们不愿意带这个弱小的人类崽子打猎,自己还要劳心劳力的亲自教,想想就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堆温度下降,大狗试探性的用嘴咬住一根树枝扔到火堆上,火焰逐渐蹿高一截儿,大狗看看火焰,又看看树枝,如法炮制。 一直到黎明之前,自己玩儿的还挺开心。 时砚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日出时分,感觉周身渐冷,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余烬散发着微弱的温暖,以及趴在自己腿上睡的流哈喇子的大家伙。 哈喇子将衣摆弄湿了一大片,时砚忍住嫌弃的神色,看看天边破晓的瑰丽颜色,撸一把狗头,继续打坐。 黎明破晓,日月交汇,正是好时候。 周围一股看不见的气息缓缓地向时砚周身涌动,平和又汹涌,争先恐后的往时砚身体里钻,带着澎湃的生机,就连沉浸在睡梦中的大狗都舒服的在时砚身上蹭了蹭。 像极了传说中,武林人梦寐已久的折仙心法。 传闻武林中曾有一折仙心法,修炼到极致,进步一可上九天折仙,说法虽夸张,但江湖人公认的,折剑山庄的宗持仙,就是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星半点儿的折仙心法,才能小小年纪,名满天下,以一人之力,让折剑山庄独步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4 22:23:45~2020-12-05 23: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雨离殇 25瓶;三横四纵、Danny78、暗夜红月 10瓶;念风 7瓶;方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废物体质 天光大亮, 时砚再次检查自己的身体,较之昨晚已然有了很大改变,那种无时无刻存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进入了普通人能忍受阶段, 不像之前每呼吸一口气, 胸腔内部都火烧火燎的疼。&lt;/p&gt; 都说之前的时砚于武学一途上是个废物, 没遗传到父亲宗持仙一丝半点儿天赋便罢了, 甚至连山庄内普通弟子都不如。若不是投了个好胎, 就这水平,谁知道你是谁呀?&lt;/p&gt; 可昨晚时砚并未有过分举动, 只是按照记忆将折柳心法在体内走了一遭,分明感受到这身体是个根骨奇佳的武学奇才,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习武而已。&lt;/p&gt; 此时,小饿还趴在地上睡觉, 时砚缓缓起身, 开始认真打量现在的住所。&lt;/p&gt; 哦对了, 小饿是方才时砚单方面给大狗取的名字。本来是想叫小恶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跟一只狗过不去。&lt;/p&gt; 火堆在燃烧了一夜之后终于只剩下灰烬,闻着空气中的烟火气,时砚缓缓抬头打量这个四四方方, 困了他五年之久的地方。&lt;/p&gt; 也许是昨晚吃麻雀的行为过于可怕, 平日里那些叽叽喳喳落在院子周围的鸟儿没了踪影, 时砚也不觉可惜。&lt;/p&gt; 运用昨晚修炼了一整夜的内功心法, 凝神, 提气, 身形灵活的越过高大的院墙, 一路顺着记忆往东北角一个院子行去,偶尔在房檐屋顶借力,脚尖轻轻一点,像是一只灵巧的燕子掠过平静的水面,余下表面清波荡漾,很快归于平静。&lt;/p&gt; 加上独特的隐藏身形方法,在高手如云的武林第一庄折剑山庄内,竟无一人发现他的行踪。&lt;/p&gt; 两盏茶时间后,时砚悄无声息的站在一处檀香袅袅的院子屋脊背阴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听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们的对话,不用亲眼所见,时砚凭借记忆就能想象下面是何等热闹的场景。&lt;/p&gt; 这个院子,是时砚这五年来想靠近又无法靠近的地方,是他心里唯一柔软和渴望的地方。&lt;/p&gt; 下面有个穿靛青色棉布衣裙,上了年纪的妇人小声问两个从主屋出来的小丫鬟:“如何?”&lt;/p&gt; 其中一个小丫鬟恭敬的回答:“回嬷嬷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夫人今早用了半碗米粥,搭配三个小菜,粗略用了几口便说没胃口。”&lt;/p&gt; 嬷嬷摆摆手,拎起裙摆进屋,只见屋内的生活起居用度,一应都是素色为主,淡雅的很,转过屏风,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小佛堂,佛像下蒲团上,一个一身僧衣,背影婉约,乌发径直垂落腰间的女子跪坐着念经,香炉里冉冉升起的烟雾让这一方小世界变得朦胧不真切起来。&lt;/p&gt; 嬷嬷见此情形,心下叹气,走上前小心劝慰:“小姐,您已经半月没探听过小少爷的消息了,昨儿听人说大老爷那边的少爷和小姐又去找咱们家少爷的麻烦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去瞧瞧?”&lt;/p&gt; 僧衣女子嘴里不疾不徐的念着经文,嬷嬷见怪不怪,知道她的脾性,一直等到一炷香过后,才听女子用清冷的声音道:“说了多少遍,现在折剑山庄是大哥在支撑门户,时香和时隐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和二少爷,什么那边的这边的,以后莫要如此,免得被人听去了不好。”&lt;/p&gt; 老嬷嬷心下无奈,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多做挣扎,她一心挂念住在西南角的小少爷,只想在小姐这儿听个准话。&lt;/p&gt; “那您瞧派谁去打探小少爷情况好?竹枝聪慧机敏,身上还有一点儿防身的功夫,就让她去可好?”&lt;/p&gt; 僧衣的女子却缓慢摇头:“不可,大哥这些天不在家,咱们这时候让人私下里打探阿砚的情况,回头让大哥大嫂知道了,心下难免多想。&lt;/p&gt; 既然将阿砚托付于大哥大嫂,就不能在人后做出这般小人行径。总归他们不会亏待我儿,待过几日大哥回家后再见不迟。”&lt;/p&gt; 嬷嬷听的头都大了,自家小姐年轻时被家里宠爱,出嫁了被夫君宠爱,夫君年纪轻轻去了,又被大老爷两口子笼络住,俨然一副对他们全然相信的样子,连唯一的儿子也交给那两口子抚养,自己关在小佛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儿子的情况能做的不闻不问。&lt;/p&gt; 可怜小少爷小小年纪,在自己家里过的像是寄人篱下,她这个老婆子见了都心疼。&lt;/p&gt; “嬷嬷,你就是多心,出了这个院子可别这样了,即使我信不过大哥,还能信不过大嫂?大嫂可是我嫡亲的表姐,表姐未出嫁时,我们关系就极好,何况现在?”僧衣女子温声劝慰嬷嬷。&lt;/p&gt; 嬷嬷听的心梗,心说父母都有信不过的,何况还是一个表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姑爷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将折剑山庄硬生生从一个无名小卒拔高到武林第一山庄的位置,是名副其实的武林第一庄庄主。&lt;/p&gt; 可自从姑爷于那一役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折剑山庄就不再是过去的折剑山庄了。&lt;/p&gt; 按理来说,这折剑山庄是姑爷留给小少爷的产业,可那时候小少爷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于武学上未没显露出什么过人的天分,无法服众,这才有了大老爷临危受命,从侄子手里接过折剑山庄的说法。&lt;/p&gt; 五年过去了,现在江湖上还有几人记得折剑山庄的主人到底是谁?外人只知庄主宗持剑,还有何人能想起宗时砚?&lt;/p&gt; 僧衣女子看嬷嬷样子,出声安慰道:“嬷嬷,你看我这院子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与相公在时也不差什么,每次我见阿砚那孩子,不管是身上穿的,平日吃的,亦或者说住的地方,都是庄子里数一数二好的。&lt;/p&gt; 你没听庄子里下人说吗?大哥对阿砚比时香和时隐那两个亲生的孩子都好,为这,经常惹得时香吃醋不已。&lt;/p&gt; 你也知道阿砚在武学一途上没天分,我这做娘的没本事,阿砚往后行走江湖大概是要依靠大哥他们一家的,倒不如现在狠狠心,让阿砚和大哥家两个孩子打好关系,自小的情谊,到底是不一样的。”&lt;/p&gt; 嬷嬷都要被自家小姐的天真给气笑了,什么人会疼爱别人家孩子胜过自己亲生孩子?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lt;/p&gt; 这种说法一开始还只是在庄子内流传,近两年,江湖上隐隐约约都有了传言,外人谁不因此赞一声宗庄主仁义的同时,假惺惺的来上一句:“那个孩子,可惜了!”&lt;/p&gt; 这不是踩着自家小少爷的名声上位是什么?&lt;/p&gt; 好几次她偷偷去看小少爷,那院子外面确实气派的很,景致打理的叫人挑不出错来。但院子里是何情景,她至今一眼都没瞧见过,都说是小少爷不喜欢旁人不经同意随意进出他的院子。&lt;/p&gt; 可姑爷在的时候,小少爷活泼好动,善良热忱,哪里像现在这样孤僻,谁都不让接近?&lt;/p&gt; 想想小少爷不小心露在外面的胳膊手臂上的伤口,青青紫一片,下人都说是小少爷不服输,不想丢了姑爷折剑仙人的名声,夜以继日勤学苦练功夫所致,嬷嬷就心疼的厉害,想当年姑爷在的时候,说小少爷不想学武也无妨。&lt;/p&gt; 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小少爷只需要快快乐乐的长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即可,天下间谁都勉强不了他宗持仙的儿子。&lt;/p&gt; 说那话的时候,姑爷意气风发,武林之中无敌手,何等自信。&lt;/p&gt; 可这人啊,有时候不得不信命,谁能想到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强不过命运,并未如众人预想的一般,独立领风骚几十年。宛如昙花一现,出现的让人惊艳,离开的同样震惊。&lt;/p&gt; 僧衣女子继续温声道:“嬷嬷,也不是我这做娘的狠心,我让人撤了阿砚身边伺候的下人,让他学着和普通弟子一样事事亲力亲为,不过是不想让他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过于招摇罢了。&lt;/p&gt; 相公生前结仇无数,那些嫉妒他,甚至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从未放弃过找我们母子寻仇,若不是前头有大哥大嫂,有折剑山庄顶着,我们母子这会儿说不定早就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lt;/p&gt; 说不得往后还要依靠大哥大嫂几十年。&lt;/p&gt; 为这,都不能让阿砚过的太好,戳大嫂的心窝子。”&lt;/p&gt; 嬷嬷气结,合着你也知道你们母子过得好就是戳段氏的心窝子呢?那你干嘛不减了自己的吃穿用度,退了你身边的丫鬟婆子?这院子里吃的用的还和姑爷在世时一般无二。&lt;/p&gt; 却主动让人将少爷身边的丫鬟仆从都散了,将一个陡然丧父的孩子推出去,散了他身边的仆从,让他去讨好以前根本玩不到一起的哥哥姐姐,何其残忍?&lt;/p&gt; 要不是当年亲眼看着自家小姐生下小少爷,嬷嬷都要怀疑孩子是不是捡来的?&lt;/p&gt; 要不是眼前之人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嬷嬷恨不得敲开脑壳儿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lt;/p&gt; 偏偏这院子里能自由行动的所有丫鬟,都是大夫人那边派来伺候的人,那些人明面上只听自家小姐的话,小姐不让去,就没人能正大光明的去看小少爷。&lt;/p&gt; 最后嬷嬷也只能重重的叹口气:“小姐,你糊涂啊……”&lt;/p&gt; 僧衣女子拿起念珠,轻轻摇头:“嬷嬷,你不懂,我都是为了阿砚好……”&lt;/p&gt; 说罢闭上眼睛开始念经,一副拒绝和人交流的样子。&lt;/p&gt; 时砚在房顶将一切听的明明白白,说不上失望也没有惊讶,今早走这一趟,完全是因为此前支撑时砚继续走下去的信念,就是逢年过节和母亲丁挽相见,和她说说话,穿一件对方亲手做的衣裳,被她抱在怀里轻柔的安慰。&lt;/p&gt; 听母亲用充满希冀和愧疚的语气对他说:“阿砚,你一定要乖乖听话,不要惹你大伯和伯娘生气,好好学习折柳剑,等到你大伯将折剑山庄归还与你的时候,咱们娘两的苦日子就结束了。”&lt;/p&gt; 然后母亲就会怜惜的摸着他的头问:“阿砚,你答应过你爹爹要保护娘亲的,是不是?”&lt;/p&gt; 每次到了那时,时砚便会贪恋的看着母亲,很认真的点头:“嗯,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lt;/p&gt; 现在看来,丁挽倒是很知道怎么维护她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为此甚至可以牺牲儿子时砚的利益,将儿子坑成那样,还要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的样子,大声说:“我都是为了你好!”&lt;/p&gt; 时砚觉得无趣,转身离开,瓦片上留下两个小孩子脚印,不明显,风一吹就散,谁都不知道那里曾经站过一个孩子。&lt;/p&gt; 返回那里外有两副面孔的院子时,顺路去小厨房神不知鬼不觉的牵走了一份午饭。&lt;/p&gt; 之所以顺路,是因为母亲丁挽的小佛堂在山庄的东北角,而时砚居住的院子在山庄的西南角,可谓是整个山庄内最远的距离了,按照正常情况步行的话,时砚需要用大半个时辰从自己的居所走到母亲的居所。&lt;/p&gt; 这中间不包括遇到各种门禁检查。&lt;/p&gt; 脚尖轻点,人就落在院子中央,正在院子里焦急打转的小饿听到动静转过身,见到时砚,激动的围着他打转,不时用牙齿咬一口时砚的衣袖。&lt;/p&gt; 这个人类崽子太不让狗省心啦,出去了也不知道带着自己,万一又被人给欺负了他狗大王很没面子的好不好?&lt;/p&gt; 时砚还没修炼到能搞明白狗在想什么的地步,只是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有些焦躁。&lt;/p&gt; 二话不说上手就是撸,几把下去,小饿就软倒在地,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吐着舌头一副非常上头的样子,让时砚继续。&lt;/p&gt; 时砚拿出专门给狗子准备的大骨头,找了个盆儿放在里面,推到狗子面前:“吃吧,小饿。”&lt;/p&gt; 狗子看到新鲜的肉骨头非常激动,但,小饿?是什么?&lt;/p&gt; 不管了,先吃吧,要不然口水滴答的样子会让自己很没排面儿。&lt;/p&gt; 时砚完全不知道他无意中捡了内心戏如此丰富的狗,要是能听懂狗语的话,时砚大概就恨不得将狗子一脚踢出家门了,这玩意儿比小甲还能哔哔,要是让这两货对他形成夹击之势,时砚必定会觉得人生要完。&lt;/p&gt; 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身边的狗子情绪十分激动,不甚在意的席地而坐,开始吃饭。&lt;/p&gt; 吃着比平日里好几十倍的饭菜,时砚无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早上不曾亲眼看看的母亲,以及这个世界的剧情。&lt;/p&gt; 现在所在的是个江湖和朝堂共存的世界,而时砚身处的折剑山庄,一开始在时砚爷爷手里时,据说只是个承包了给某大帮派养马的庄子。&lt;/p&gt; 老爷子不知是爱好风雅还是追求江湖上一贯潮流,就给自家养马的庄子起名折剑山庄。&lt;/p&gt; 老爷子年轻时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一套不甚有用的剑法,名为折柳剑法,这套剑法没用到什么程度,简单来说,给他家养马的佣人都不稀罕学。&lt;/p&gt; 据说正儿八经学过这套剑法的老爷子,面对欺压上门的外人,一招一式的比划,还没有家里马夫拿着扫把铲屎铲子,一通毫无章法的打架来的有效果,老爷子和人比划完一套剑招,累的气喘吁吁,对手双臂环胸站在一边完全不懂老爷子在发什么疯。&lt;/p&gt; 而马夫在这段时间,已经将恶人全部制服并捆起来了。&lt;/p&gt; 就是这么废。&lt;/p&gt; 具体是老爷子更废还是折柳剑法更废,谁都说不清楚。&lt;/p&gt;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且两个儿子能跑会跳,上房揭瓦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外人才知道这老头子竟然不是吹牛的。&lt;/p&gt; 长子宗持剑,沉稳,敦厚,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武学天赋,但因为在老爷子的监督下打小练起,底子扎实,十来岁时也有了和其他大门派内门弟子一战之力,令老爷子非常满意。&lt;/p&gt; 次子宗持仙,自幼聪慧,调皮捣蛋的厉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小小个人儿,不足五岁,被庄子里的下人当大爷似的伺候着,前呼后拥,舒舒服服的躺在凉亭里,吃吃喝喝,看太阳底下父亲哼哧哼哧教导大哥练武。&lt;/p&gt; 一看就是一整天。&lt;/p&gt; 一开始众人只以为小孩子爱凑热闹,谁都没当回事,加上老爷子惯孩子,嘴上呵斥两句,行动上每日盯着下人生怕将小儿子磕了碰了,最是双标的厉害。&lt;/p&gt; 结果有一天,小小的孩子给了所有人大大的惊讶。&lt;/p&gt; 在老父亲又一次教导大哥的时候,小豆丁宗持仙拎着他的木头小剑冲过去,姿态随意的告诉两人:“你们这个招式不对,这样出去达不到最好的效果,白费力气,没意思的很,你应该这样,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lt;/p&gt; 一通比划后,折剑山庄的折柳剑法成功被年仅五岁的宗持仙改良,改良后的效果惊人!就是那个连和人打架都不会的老爷子,在小儿子的指导下,也能顺利击败两个成年壮汉,可喜可贺。&lt;/p&gt; 自此,小小的宗持仙就走上了天才儿童的道路,但凡是个天才,他们的人生轨迹对普通人来说就像是个挂逼,宗持仙也不例外。&lt;/p&gt; 传闻中八岁和武林第一高手打成平手,是个很大的误会,但武林第一高手并未出来辟谣,多多少少还是能证明一下宗持仙当时的实力,至于二十岁江湖无敌手这点倒是真的。&lt;/p&gt; 随着宗持仙的成长,影响力不断扩大,折剑山庄在武林中越发有地位,直到成亲那年直接从老爷子手里接过了折剑山庄庄主的位子,折剑山庄正式成为武林第一庄。&lt;/p&gt; 由此可见,是折剑山庄离不开宗持仙,依赖宗持仙,只要他人在,随时就能建立第二个第三个折剑山庄。&lt;/p&gt; 与此同时,在天才弟弟的衬托下,沉稳憨厚老实的大哥就显得十分默默无闻,像个背景板。当弟弟宗持仙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无人不知的时候。&lt;/p&gt; 大哥宗持剑还是那个和大门派内门弟子打成平手的水平,所有人,包括家中父亲的注意力,再也没集中在他身上过。这也许就是家里出了个天才儿童,对同龄人的降维打击。&lt;/p&gt; 直到宗持仙二十七岁这年,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魔教入侵,正道人士伤亡惨重,最后几个正道高手决定与宗持仙联手,共同抵御魔教。&lt;/p&gt; 本以为几大高手联合出击,解决魔教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那一战意外的惨烈,魔教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威力极大的火炮,在众人出其不意的时候连开数炮,再是金刚不坏之身,也扛不住火炮的连番轰炸。&lt;/p&gt; 宗持仙于那一役中消失,说是消失,但众人心知肚明,十成十是没了。&lt;/p&gt; 当时魔教好几门大炮集中火力对准宗持仙轰炸,处于集火中心的宗持仙,只要挨上一下,就能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事后众人也确实仔细找了,但现场的残肢断臂太多,无法分辨,只能将当时牺牲的所有人集体埋葬。&lt;/p&gt; 宗持仙是为了整个武林而牺牲的,众人对他最是愧疚的时候,因此面对折剑山庄一家子老小,众人不仅没脸去为难挑战武林第一庄的威严,还多加维护。&lt;/p&gt; 大哥宗持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出面替年仅八岁的大侄子接管了折剑山庄,几年过去,江湖众人渐渐发现宗持剑这人比他弟弟会做人,性子圆滑,不轻易得罪人。&lt;/p&gt; 且时日一久,大家才发现头上没了一个永远都翻不过去的大山,心里竟诡异的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听说宗持剑对弟弟留下的遗孀和侄子关爱备至,让两人住最好的屋子,花大价钱采买最好的物资,甚至隐隐有传言说宗持剑对年幼失怙的大侄子比对亲生孩子都好,一度搞的家里老婆孩子意见都很大,就更加让人觉得宗持剑是个可靠之人了。&lt;/p&gt; 而时砚在折剑山庄受到那般待遇,属于多方面原因共同造成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lt;/p&gt; 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大伯宗持剑的女儿宗时香,今年十五,娇俏可爱,父亲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折剑山庄庄主,母亲出生大户人家,一举一动都带着赏心悦目的美感,规矩极佳。小叔是传说中前武林第一高手。&lt;/p&gt; 本身自带玛丽苏光环,不管是正道少年,还是魔教少主,亦或者采花大盗,最后都会爱上她。&lt;/p&gt; 身份和长相的加持下,几乎大半个山庄的年轻弟子都对这个小师妹心有好感。小师妹在外的形象娇俏可爱,善解人意,天真善良又纯洁,宛如落入凡间的仙子。&lt;/p&gt; 只极很少数人才知道小师妹不喜欢前任庄主的独子,那个武林中公认的废物。但知道此事的人都很能理解小师妹的心情并由衷为小师妹感到难过。&lt;/p&gt; 父亲喜欢一个废物胜过自己,谁心里会好受呢?&lt;/p&gt; 这都是那个小废物的错。&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05 23:55:50~2020-12-06 23: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缺 1个;&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速效救心丸 30瓶;情夏祎笙 20瓶;小鱼晒太阳、一颗平平无奇的果子 5瓶;方圆、顶着up当非酋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惊不惊喜 时砚在折剑山庄的存在感弱到了何种程度, 单从他已经整整五日没出门,竟然没一人想起来山庄还有这么一号人便能看出,要不是小饿被时砚带出去一次,已经能熟门熟路的去厨房作案, 说不定时砚饿死在这小院子, 还要等大伯宗持剑回来才能被人发现。&lt;/p&gt; 近几年, 宗持剑威名日盛, 庄内新弟子甚多, 已经很少有人提起宗持剑这个代理庄主的身份了,众人自然而然的唤他一声庄主, 时砚生活的宛如一个透明人一般。&lt;/p&gt; 只有宗持剑在庄内时,雷打不动的日日过问侄子的吃穿住行,每隔三日当着众人的面儿考核一次侄子的习武进度,次次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鼓励侄子:天道酬勤。&lt;/p&gt; 那就是时砚最有存在感, 最让庄内弟子以及宗家姐弟嫉恨的时刻, 所有人都说宗庄主可真是个厚道人,侄子这般不成器,还能耐心下来悉心教导,数年如一日,真是令人佩服。&lt;/p&gt; 宗持剑定会认真跟人反驳:“持仙对我折剑山庄意义非凡, 他是因着整个江湖安危才去的, 他的妻儿也是我的亲人, 我不对他们好还能对谁好呢?”&lt;/p&gt; 每次被宗持剑关爱过后, 时砚就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吃的饭里掺沙子, 习武场上被人刻意针对, 吃不饱穿不暖,每日伤痕累累,所有人都因为他之前不学无术的传言,不愿意教导他正儿八经的折柳剑法。&lt;/p&gt; 时砚现在会的一切,都是自己暗中摸索学来的。&lt;/p&gt; 因此宗持剑不在山庄的这几日功夫,时砚难得过的安静。&lt;/p&gt; 对之前时砚的学习能力给与了非常充分的肯定,把自己和小饿关在院子的这几天,时砚一心养伤,外加提高自身业务水平。&lt;/p&gt; 行走江湖,不会一身正儿八经的武林绝学,怎么有脸自称是江湖中人呢?&lt;/p&gt; 短短五日功夫,时砚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就是这身功夫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时砚自己心里没数,毕竟之前时砚对整个江湖高手的概念,紧紧停留在内门弟子身上。&lt;/p&gt; 但那些整日里想着溜须拍马的弟子身上能有个屁的实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可比性,庄内能称得上高手的几个长老,神出鬼没的很,有留在庄内镇守一方的,有自从宗持仙去世就闭门不出的,有在外面帮庄主打理各种庶务的。&lt;/p&gt; 但不管是哪种,时砚这样的小透明,对方都是不屑和他见面的,仅有的两位闭门不出,还未投靠宗持剑的长老,几年前偶尔和时砚见了一面,连连摇头,失望不已,大呼:“庄主后继无人,可悲可怜!”&lt;/p&gt; 所以时砚对武林高手是何水平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lt;/p&gt;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时砚决定再多修炼几日,毕竟实力这种东西,谁都不嫌多,日后行走江湖,万一被人一出手就给秒了,岂不是很没面子?&lt;/p&gt; 在此期间,小饿被时砚过于熟练的撸狗手法撸的过分舒爽,于是任劳任怨的给他当搬运工,奔走在厨房和院子之间,忙忙碌碌像个听话乖巧的家庭主妇。&lt;/p&gt; 时砚白天在院子里拿木棍练剑,风生水起,小饿蹲在一旁看的聚精会神,欣慰点头,眼睛里全是“这个人类崽子针不戳”的骄傲。&lt;/p&gt; 时砚夜晚在树下安详打坐,纹丝不动,感悟功法奥妙,小饿趴在旁边睡得口水直流,美梦入怀,幸福的不时用大脑袋蹭时砚大腿。&lt;/p&gt; 一人一狗无形中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和无人可比的默契。&lt;/p&gt;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宗持剑回庄。&lt;/p&gt; 庄主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身边人:“阿砚那孩子最近可还好?我不在的时候可有想我?”&lt;/p&gt; 听的一众听说庄主回来,特意过来献殷勤刷脸的弟子心里咬牙切齿,嫉妒不已,面上还不能有所表现,让大师兄上前回话。&lt;/p&gt; 大师兄是宗持剑的大弟子,仪表堂堂,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山庄青色弟子服穿在身上,长身玉立,很有几分端方君子的模样。&lt;/p&gt; 上前回话时先行礼,说话有条有理,十分得宗持剑这个师父的看重:“回师父话,砚师弟近些日子一如往常,并未出来行动,思及砚师弟不喜人靠近他的住所,弟子并未让人进去查看,免得惹了砚师弟不开心。&lt;/p&gt; 但砚师弟为人勤勉,想来应该在院内勤于修炼,日夜不辍”。&lt;/p&gt; 底下几个弟子眉眼官司打的飞起:大师兄可真行,不愧是能当大师兄的男人,在师父面前,瞎话都能说得跟真的似的,还能不着痕迹的给时砚那小畜生上眼药,绝了!&lt;/p&gt; 于是眼巴巴等着看好戏。&lt;/p&gt; 宗持剑像是没看出里面的猫腻似的,一本正经的吩咐大弟子:“阿砚还小,不懂事,你们做师兄的平日里要多多包容照应,免得阿砚没有同龄玩伴,心下孤独。”&lt;/p&gt; 几个弟子心里瞬间像是吃了一整颗柠檬树似的,虽然知道每次都是这个结果,但每听一次,心里不舒服一次。&lt;/p&gt; 明明都是师父的嫡传弟子,大家平日里想得到庄内的特殊资源,全部要通过自己努力,完成庄内任务,千辛万苦甚至受伤丢掉性命才能得到。&lt;/p&gt; 而时砚那个小畜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十三岁的年纪,练了整整五年,一套完整的折柳剑法都练不全,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松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资源,以及师父明晃晃的偏心!&lt;/p&gt; 凭什么?&lt;/p&gt; 不甘和愤怒在几个弟子面上闪过,宗持剑像是没看见似的,温声对大弟子道:“你亲自去将阿砚带过来,师父离开庄子一个月,许久未见阿砚,心下甚是挂念。”&lt;/p&gt; 大弟子僵硬着脸躬身应下。&lt;/p&gt; 等人都走了,宗夫人段琴心才缓缓从后面走出,坐在宗持剑对面,皱眉道:“这次出门见到大哥大嫂了吧?悠然的婚事,他们如何说?”&lt;/p&gt; 宗持剑面上还是之前那副温和无害的老实人样子,长长的叹口气,出口却有些不以为然:“已经和江南知府搭上线了,不出意外的话,悠然那孩子很快就要嫁给那位知府的嫡幼子,做正儿八经的官家夫人了。”&lt;/p&gt; 宗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相公,这件事月初大嫂就写信于我,让我从中调解一二,可你我心知肚明,悠然身上是有婚约的,当年给悠然和时砚定下婚事的时候,很多人都知情。&lt;/p&gt; 且不说这件事传出去在江湖中会有闲言碎语,说我们段家攀上高枝就翻脸不认人,单就官宦人家那边儿的讲究,最是无法接受名声有损的女子进门。&lt;/p&gt; 一般官宦之家尚且如此,我听说江南那位知府出身皇室宗亲,他们家孩子与朝堂中的几位皇子,也能称得上堂兄弟,讲究恐怕更多。”&lt;/p&gt; 宗持剑意外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这在旁人来说确实算得上难事,但于自家夫人来说,再是简单不过,只需略施手段,便能让悠然全身而退,不伤及悠然的名声分毫,根本没有单独讲出来的必要。&lt;/p&gt; 宗持剑很快回神:“夫人意欲何为?”&lt;/p&gt; 宗夫人眉头缓缓松开,握住丈夫的手,下意识放轻声音,娓娓道来:“既然悠然和时砚的婚约是一早就定下的,咱们何必枉做小人?让悠然和时砚退婚,说出天来,终究会有迂腐之人认为我们段家背信弃义。&lt;/p&gt; 一边是妾身的娘家侄女,一边是夫君您的亲侄子,对夫君来说,总归是两边都不讨好之事。&lt;/p&gt; 既然知府那边看上的不过是我段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咱们折剑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难道还比不上段家吗?&lt;/p&gt; 不若直接让咱们家时香嫁过去如何?”&lt;/p&gt; 宗持剑顿时恼怒:“那官宦人家的规矩极严,内里的龌龊事比咱们家多多了,时香性格活泼,天真单纯,夫人你将时香送去那样的人家,能得什么好下场不成?”&lt;/p&gt; 段夫人不急不缓的安抚夫君情绪,声音温柔,缓缓道来:“夫君,江湖这一亩三分地,整日与一群不服管教,粗鄙不堪的武人来往。不管是咱们山庄做的那些生意,还是江湖中人在外行走,归根究底,哪一样最终不是与官府打交道?&lt;/p&gt; 每年单是打通那些商路的花费,足以让咱们家时香风风光光的嫁给一个皇子王爷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咱们在朝廷中没有能为咱们说话之人。&lt;/p&gt; 老爷您甘心吗?”&lt;/p&gt; 说实话,当然是不甘心的,自己挣的钱,别说是成千上万,就是一个铜板,弯腰双手奉上求人收下的感觉,只要想想,宗持剑拳头都能硬了又硬。&lt;/p&gt; 但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将唯一的女儿嫁给朝廷中人,折剑山庄在江湖中地位特殊,他宗持剑嫁女儿,代表的是一种态度。&lt;/p&gt; 和朝廷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着就行了,若是过于暧昧,下面的人大概要造反了,而他,没有足够直接镇压那些人的实力。&lt;/p&gt; 再者说,段家虽然是依靠他们宗家起来的,但那总归是自己岳家,让自家女儿顶替大舅哥女儿的婚事,好说不好听。&lt;/p&gt; 段夫人和他夫妻几十载,对他的心理一清二楚,眼波流转,继续道:“相公,这些咱们都放一放,难道您忘了当年那场正魔之战了吗?小叔子那样武林第一的实力,何其恐怖?在朝廷的大炮之下,都只能化作一滩齑粉。&lt;/p&gt; 若是咱们折剑山庄有了大炮,江湖高手又算得了什么呢?往日庄内的那几位长老总是对您不阴不晴,看得人生气……”&lt;/p&gt; 宗夫人明显感到丈夫的意动,知道这人的软肋在哪里,于是莞尔一笑,温柔的给出了最后一击:“我得到消息,那位知府大人向朝廷请求剿匪,朝廷特意给送来了十几门大炮……”&lt;/p&gt; 宗持剑闭闭眼,轻声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lt;/p&gt; 宗夫人脸上露出了然一笑,放轻脚步离开房间,将空间留给丈夫一人。&lt;/p&gt; 为了亲生女儿,娘家侄女又算得了什么呢?&lt;/p&gt; 这件事若是让时砚评价的话,手握剧本的他,只能淡定的告诉所有人:“你们都想多了。”&lt;/p&gt; 宗时香走的可是玛丽苏路子,所有男人最终都会爱上她,包括后来出场的男主,朝廷五皇子,最后的天子。一个小小的知府嫡幼子,在宗时香玛丽苏光环影响下,成为众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爱慕者之一,连正儿八经的名字都不配拥有,只能对着女神的背影黯然神伤,默默祝福。&lt;/p&gt; 不过这件事时砚只猜对了一半儿。&lt;/p&gt; 另一半儿,在面对这糟心的一家子时,时砚已经无暇他顾。&lt;/p&gt; 饭桌上,宗持剑夫妻一副“阿砚才是我亲儿子,其他人都要靠边站”的嘴脸,让宗时香和宗时隐姐弟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对时砚放了无数眼刀子,时砚就跟没看见似的。&lt;/p&gt; 很多天没正儿八经在餐桌上吃饭了,还有些想念这种感觉,尤其是每天的饭菜都是小饿替他决定的,小饿的喜好时砚十分不敢苟同,但也不能有太高要求,马马虎虎将就了许多天,面对一大桌子丰盛的午餐,时砚是一点儿都不客气。&lt;/p&gt; 宗持剑笑呵呵的给时砚夹一筷子青笋炒肉:“多吃点儿,阿砚最近看着抽条,又瘦了!”&lt;/p&gt; 时砚用眼神指着宗时香面前的糖醋小排:“谢谢大伯,可是我喜欢吃那个,麻烦下次帮我夹菜的时候夹我喜欢吃的!”&lt;/p&gt; 宗持剑动作一顿,眼神在时砚身上一扫而过,很快恢复笑呵呵好大伯的模样,十分纵容时砚的样子,板着脸对宗时香道:“香儿,没听见弟弟说要吃那道菜吗?快给弟弟端过来!”&lt;/p&gt; 宗时香狠狠地将筷子放在桌上,瞪着时砚:“不识好歹!”&lt;/p&gt; 宗夫人训斥女儿:“这就是我教你的规矩礼仪吗?不将你爹的话当回事?怎么对待弟弟的?”&lt;/p&gt; 宗时香生气的放下筷子捂着脸跑了。&lt;/p&gt; 宗夫人无奈的叹口气,对身边的嬷嬷道:“你亲自去看看吧。”&lt;/p&gt; 宗时隐放下筷子起身,恶狠狠的瞪了时砚一眼,就要去追姐姐,被宗夫人严厉的目光逼迫,不得已又坐了回去,全身都在散发“我很不爽,我正在想怎么弄死你才能让我开心”的气息。&lt;/p&gt; 但时砚跟毫无所觉似的,面对宗夫人的温声安抚:“时香被我和你大伯给惯坏了,不懂事,回头大伯母一定好好说她,大伯母这里跟你赔个不是,阿砚你多担待。”&lt;/p&gt; 时砚头都没抬:“大伯母您别难过,我原谅您了,时香姐姐每次不懂事惹您生气,您都这么说,可她还是明知故犯,可见她一定没将您的话放在心上,面对这般不听劝诫,不孝父母的女儿,想来您才是最头疼的。&lt;/p&gt; 我这被她瞪几眼,找人揍几回,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酸话,跟您遇到的一比,简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lt;/p&gt; 关键是您消消气,千万别生时香姐的气,毕竟这种不孝女,还是您自己教导出来的,真要生气的话,怕是气不过来。”&lt;/p&gt; 段氏第一时间不是生气,饭桌上其他人包括在旁边伺候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时砚是不是被鬼上身了?&lt;/p&gt; 这还是往日那个自卑,畏缩,寡言少语,不敢正面和人说话,就是厨房一个普通烧火丫头,也能冲他吐口水的时砚吗?&lt;/p&gt; 是一种完全的惊讶。&lt;/p&gt; 宗时隐更是直接瞪大眼睛问时砚:“你是不是疯了?怎么敢跟我娘这般说话?”&lt;/p&gt; 时砚终于抬头,一脸困惑的问:“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吗?若是哪一点说错了,你指出来我改正便是,我江湖中人,行得端坐得正,有错就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lt;/p&gt; 在座全部有见不得人小心思的众人:“……”&lt;/p&gt; 这踏马不是疯了是什么?&lt;/p&gt; 宗时隐气的咬牙,他想说你说的全都是放屁,哪一点都不对,但到底还是有脑子的,有些话心里想想成,但说出来就是不对,即使这话所有人心里都认可,但就是不能宣之于口。&lt;/p&gt; 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想着回头避开爹娘,一定要你小子好看。小贱种就是命大,上次的恶犬都没能要了你的性命,回头定要想个更好的法子才行。&lt;/p&gt; 宗持剑夫妻对视一眼,默契十足,两人惊讶过后,很快恢复镇定,宗持剑慈和的问时砚:“月余未见,听说阿砚最近一直在院内勤奋习武,不知可有进益,饭后和几个师兄对练一番,让大伯瞧瞧可好?”&lt;/p&gt; 老传统艺能了。&lt;/p&gt; 每隔三天就要给时砚来一次公开处刑,这夫妻两对此乐此不疲,整个山庄都很期待那一幕的到来,宗时隐的双眼瞬间就亮了,看时砚的眼神明晃晃的写着不怀好意。&lt;/p&gt; 时砚放下筷子,直接转身从身后侍女准备的托盘里拿了帕子仔细擦嘴后,眼神单纯又无辜,满是困惑的看向宗持剑,拒绝了他的要求:“不好。”&lt;/p&gt; 要是庄内长老们出手,时砚还有兴趣练练手。但内门弟子是何垃圾水平他在清楚不过,没有给人耍猴戏看的兴致。&lt;/p&gt; 并且真诚发问:“大伯,您明知侄儿于习武一途上没有天赋,连普通弟子都不如,不管如何勤学苦练,这辈子顶尖了也就是一般内门弟子的水平,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我心里清楚,想来您心里也一清二楚。&lt;/p&gt; 为何您一定要侄儿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不停的丢脸才行呢?一次两次,您可以说是为了激发我的斗志,一年两年,您可以说误以为我喜欢在公开场合和人比斗,可这都五年了,我为了练剑付出多少努力众所周知,收获了什么也是大家一眼就能看到头的。&lt;/p&gt; 别说您不知道庄内众人私下里是如何议论我和我爹的!这种情况下,您还习惯性的让我在众人面前不断接受这份羞辱。&lt;/p&gt; 私下里指导一番就那么难吗?难道让大家不停想起我爹宗持仙的儿子在武学一途上是个废物,就这般让你们开心吗?”&lt;/p&gt;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lt;/p&gt; 这份寂静里夹杂的全部都是对时砚不识好歹的愤怒,心疼庄主和庄主夫人一片爱心错付,误将时砚这头白眼狼当成能养熟的狗崽子。&lt;/p&gt; 无一人觉得时砚说的对。&lt;/p&gt; 时砚很轻易就察觉了这些情绪,并未有太多诧异,这两口子明面上做的太好,给庄内众人洗脑十分成功,在外人眼里,两口子都是老实淳厚之人,根本就没多少心眼儿,一心将自认为最好的东西,全都留给那个小小年纪失了父亲的侄子。&lt;/p&gt; 在侄子时砚面前,亲生孩子都要靠后。&lt;/p&gt; 宗持剑放下筷子,眼神锐利的扫向众人:“去将阿砚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找出来,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阿砚面前嚼舌根子,离间我们叔侄感情,其心可诛!”&lt;/p&gt; 大厅里所有奴仆心下一抖,庄主是个老好人,很少发火,但老实人一旦发起火来,常人难以招架,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要跟着倒霉了!&lt;/p&gt; 都怪时砚!要不是因为他在庄主面前胡言乱语,怎会有这番无妄之灾!&lt;/p&gt; 时砚像是没感觉到周围人看向他愤怒的眼神,静静看着大伯的唱念做打,说实话,宗持剑这老实人形象刻画的是真好,这恐怕是老天爷赏饭吃那一类人,天生的老实模样,紧紧凭借这幅外表,就能唬住一片人。&lt;/p&gt; “阿砚,你先回去,大伯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有什么事咱们私下里再说。”说话的时候,眼神冷酷的看着满大厅的下人们,处理的事情是什么不言而喻。&lt;/p&gt; 看向时砚的时候,眼睛里又全是温柔,伸出手想摸摸时砚脑袋,又讪讪的收回:“以前听你说想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好好习武练剑,大伯便简单以为你心里是喜欢这些的,也没仔细询问你心下真正的想法。&lt;/p&gt; 既然你不喜欢这样,往后大伯一定会更加注意,不勉强你的。”&lt;/p&gt; 真是老绿茶了,反手一招就将所有的锅都推给了时砚:你自己说想学我才严厉对你,你现在又说不想学,又说我待你太过严格。都是我的错,谁让我宠你呢!&lt;/p&gt; 时砚起身离开前,眼神单纯的问了一句:“可我父亲的遗志,不是希望我开心快活长大,将来接替折剑山庄吗?什么时候说过希望我成为武林高手的话?”&lt;/p&gt; 说罢也不看众人精彩的脸色,穿着一身大师兄特意给他找来,让他和宗家人吃饭时才穿的新衣,头也不回的走了。&lt;/p&gt; 众人第一次觉得,时砚穿着这身衣服,像个正常武林世家公子,而不是偷穿了主人家衣服的小厮,畏畏缩缩,鬼鬼祟祟。&lt;/p&gt; 大厅内,等人都走光了,宗家夫妻相对而立,宗持剑一脸寒霜的吩咐暗中之人:“查,将最近半年时砚和丁氏身边所有接触过的人都查一遍,但凡有一丁点儿异常举动都不能放过!”&lt;/p&gt; 暗处传来轻微的响动,知道人已经领命离去,宗夫人才缓缓道:“要么是江湖中或者庄内有那老不死的,还惦记着宗持仙,想助时砚将折剑山庄从咱们手中夺过去。&lt;/p&gt; 要么就是时砚这小崽子一直在藏拙防着咱们。不管是哪种情况,对咱们都不利!&lt;/p&gt; 咱们为了维持折剑山庄的今天,付出了无数心血,谁都休想将之从咱们手中夺去!简直不可饶恕!”&lt;/p&gt; 事情和时砚预料的相差无几,听着周围监视他之人杂乱的呼吸声,撸着小饿感叹:“蛇出洞了,咱们很快就能去见识见识外面的江湖了。”&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06 23:45:56~2020-12-07 23:5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本大小姐 1个;&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吃维c了吗 50瓶;期月 10瓶;胖猪猫 6瓶;小鱼晒太阳 2瓶;方圆、小小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有钱之后 过了五日功夫, 就在时砚猜测宗家夫妻再也坐不住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折。&lt;/p&gt; 这日折剑山庄来了娇客,来人明艳大方,性格直爽, 出身段氏山庄, 是近一年在江湖上少有名气的侠女, 身后有不少爱慕者跟随。&lt;/p&gt; 不做他想, 来人正是宗夫人段琴心的娘家侄女, 她大哥的亲闺女,段悠然。&lt;/p&gt; 今年十五, 和宗时香同岁,比时砚大两岁,是时砚正儿八经小时候订过亲的未婚妻。&lt;/p&gt; 折剑山庄的庄主还是宗持仙的时候,宗持剑的一双儿女存在感极低, 经常和舅舅家的表姐妹们一起玩耍, 那时候大家都小, 段家又是早就没落的家族,全家都为能接待折剑山庄的小姐少爷而由衷的感到开心。&lt;/p&gt; 即使是堂少爷小姐。&lt;/p&gt; 因此宗时香姐弟与段家兄妹的关系打小就比较亲密。&lt;/p&gt; 一身鹅黄色衣裙的段悠然脚步轻快,和表妹宗时香手拉着手进入正厅,身上既有江湖儿女的洒脱之感,又有自小接受良好教养的骄矜之气, 见之忘俗, 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儿。&lt;/p&gt; 尤其她说话的时候, 快人快语, 又不惹人厌烦, 像黄莺出谷, 让人听了不由弯起嘴角。&lt;/p&gt; 一路行来, 宗时香拉着表姐段悠然的手感叹:“上次见面是一年前舅舅生辰那日吧,才过去一年而已,感觉表姐你变了好多,刚才一见面我差点儿都不敢认了。&lt;/p&gt; 真漂亮啊,就像我娘说的那样,一举一动皆是风景,可惜我就一直做不到,在这一点上我娘总是对我很失望。”&lt;/p&gt; 说的时候,宗时香脸上都是惋惜和羡慕。&lt;/p&gt;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宗夫人心下对女儿这话深以为然,侄女的变化确实太大了,大到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lt;/p&gt; 娘家打从她出生起就落魄了,当年能想办法将她嫁入声名渐起的折剑山庄,都是他们段家施了手段,已然算是高攀,根本就没什么底蕴,娘家的崛起也就是相公接手折剑山庄这几年的事。&lt;/p&gt; 短短几年,段家不可能养出悠然这样气度的女孩子,要知道一个人身上的气质,和她所经历的一切有关,悠然身上这种在富贵窝里被人捧出来的气质,不可能出现在段家孩子身上。&lt;/p&gt; 何况去年相见时,这丫头给人的感觉都不是这样的。&lt;/p&gt; 但这一切就是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发生了,那么这丫头身上到底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还是说,大哥大嫂隐瞒了自己什么?&lt;/p&gt; 自己可不是时香这傻丫头,见着这样的事情不会多想。&lt;/p&gt; 但段氏没想到,侄女看着柔柔弱弱,十分懂规矩礼仪的样子,一出口的话就将她给气了个仰倒:“姑姑,我娘上月写信给您说的那事,不知您考虑的如何了?江南那边催的急,为了不耽搁侄女的好事儿,只好厚颜亲自上门走这一遭了。”&lt;/p&gt; 段氏扯出一个不辨真假的笑容,拉着侄女的手温声道:“悠然,你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一旦迈出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你还小,不懂人言可畏。&lt;/p&gt; 你可有想过这件事一旦做了,你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江湖人的流言蜚语?那人再不济,也是那位的儿子,你这样做就是在打那位的脸,在打折剑山庄的脸。&lt;/p&gt; 我们做姑姑,姑丈的自然不能说什么,可……”&lt;/p&gt; 说一半留一半,最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这一招以往百试百灵,是宗夫人的谈判小技巧。但今日在亲侄女身上失灵了。&lt;/p&gt; 只见段悠然脸上的笑容未变分毫,一派大方爽朗的回握住姑姑的手,声音清脆悦耳如黄鹂鸟:“姑姑,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您真为了悠然好,就应该看得更加长远些才是,那人在庄内是个什么样外人不清楚,咱们自己人还能不清楚吗?&lt;/p&gt; 这一年来,我特意请时香表妹将他的近况告知于我,那简直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心里只有丁氏那个惯会装腔作势的女人,一心想讨丁氏欢心,不顾其他人死活的畜生啊!&lt;/p&gt; 让我和那样的人成亲,有何趣味可言?那人和知府嫡子相比,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为此受点儿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lt;/p&gt; 再说将来我和知府家公子成亲后,逐渐与江湖中人断绝往来,谁还能不识趣的跑到我跟前说三道四不成?”&lt;/p&gt; 段氏脸上完美的好姑姑笑容差点儿维持不住,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问侄女:“悠然你说你怎么知道那人的消息的?”&lt;/p&gt; 段悠然没答,站在一旁的宗时香终于忍不住开口,插在两人中间,一脸得意道:“娘,你们就别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了,表姐早就写信将她曾经与时砚订过亲的事说与我听了,还拜托我打听时砚的行踪消息。&lt;/p&gt; 表姐多好的人啊,水灵灵的大姑娘,配给那样的小畜生就是暴殄天物!既然表姐已经遇到了心上人,咱们何不成全她?”&lt;/p&gt; 段氏藏在衣袖下的手都在抖,想她这些天为了让女儿替侄女嫁到江南去,顶着山庄内可能出现内鬼的巨大压力,豁出去随时得罪娘家大哥大嫂的风险,万般筹谋,结果被侄女来了一招釜底抽薪。&lt;/p&gt; 面上扯出一个稍显僵硬的笑容:“什么时候的事儿?娘怎么都不知道?悠然也是,有什么事不能直接找姑姑这个做大人的打听,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万一行事不密被人知晓,免不了要被人说嘴。”&lt;/p&gt; 宗时香完全没看出她娘脸色不对,笑眯眯的挽着母亲胳膊道:“大约一年前吧,表姐说想提前了解一下未婚夫的情况,好为将来多做打算。毕竟是女孩子家的私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就没告诉娘。”&lt;/p&gt; 说着骄傲的看向段悠然:“我可没胡说,全都是实话实话,连时砚的一句坏话都没编造过。”&lt;/p&gt; 段悠然一脸感激的握住宗时香手臂:“是啊,说来还要多谢表妹相助,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礼义廉耻还是学过的,要不时知道时砚如此不堪,我也不至于遇到知府家公子的时候,忍不住心动了。&lt;/p&gt; 表妹,姑姑,你们能理解我的是不是?”&lt;/p&gt; 宗时香连连点头:“当然理解了,表姐你今天就是来退亲的是不是?我猜的对吧!早就该这么干了,别人说几句算什么?不影响吃不影响喝的,只要自己日子过得好了,被人说几句又何妨?”&lt;/p&gt; 段氏:“……”&lt;/p&gt; 段氏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原本以为自家院子篱笆十分牢固,没有她的允许,庄内的消息旁人只能听到她想让人听到的。&lt;/p&gt; 却没想到冷不丁被侄女和女儿联手抽了一耳光,打的她头晕脑胀,回不过神。&lt;/p&gt; 本来这件事时砚是不知道的,奈何有些人沉不住气,主动跑到他跟前刷存在感。&lt;/p&gt; 傍晚,时砚在院子里练了一整天的剑,出了一身汗,看起来有几分狼狈,靠在树下闭目休息,小饿十分知机的去门外拎食盒。&lt;/p&gt; 最近因着宗持剑在庄内的原因,厨房又开始了给时砚送饭菜的举动,那人一开始还想进院子里仔细瞧瞧,被小饿追着咬掉了屁股上一块肉后,就再也没人打这个主意,灰溜溜将食盒仍在门口转身就跑。&lt;/p&gt; 一瘸一拐的,十分可笑。&lt;/p&gt; 小饿便会在时砚练完后,从门外将沉重的食盒挂在脖子上拎进来,免了去厨房当梁上君子麻烦后,小饿本身还挺开心。&lt;/p&gt; 但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小饿进院子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个人。&lt;/p&gt; 时砚衣摆凌乱,有几丝碎发黏在头顶,闭目靠在树下,呼吸清浅,胸膛起伏平缓,叫人看不出是真睡了还是在假寐。&lt;/p&gt; 来人脚步轻快,听着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不过按照时砚的判断标准,这身功夫比庄内垃圾的内门弟子还不如,不足为惧,跟在暗处盯梢的更没法儿比,时砚也就懒得搭理。&lt;/p&gt; 来人却不这么认为,她见着时砚这般,只觉得狼狈不堪,人人可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心下大感痛快!&lt;/p&gt; 两年前,自己断断续续做了无数的梦,梦里各种场景交织,漫长的好似走过了一辈子似的,等回过神,竟然发现生活中的一切都和梦境对上了,段悠然便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天给自己的警示。&lt;/p&gt; 梦里也是这般,自己先遇到了谢朝树,一身的书卷气,长身玉立,君子如玉,是和江湖中人完全不同的温文尔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从此再也忘不掉对方的身影。&lt;/p&gt; 本以为两人仅有一面之缘,从此谢郎是路人,谁知后来有一天,爹爹却告诉自己,那人竟是江南知府家的二公子,对方家中有意让谢郎与江湖中人联姻。&lt;/p&gt; 经过爹爹的一番运作后,那边最终确定了他们二人的婚事。如愿以偿,当时自己内心的欢喜,想来只有天地可知。&lt;/p&gt; 爹爹十分相信那个从小就给家中带去无数希望的姑母,请她从中运作,悄无声息的退了自己和时砚的婚事。&lt;/p&gt; 谁知姑母眼中只有折剑山庄和她自己女儿的利益,设法将表妹宗时香嫁给谢朝树,而自己,在婚前无故与宗时砚发生关系,只能和窝囊废宗时砚成亲,被对方冷落,嘲讽,跟着他受尽了白眼与屈辱,半辈子过的憋屈。&lt;/p&gt; 也只能遥遥看着谢郎对表妹大献殷勤,忍下一肚子酸楚,当一个无关路人。&lt;/p&gt; 这还罢了,表妹若与谢郎安安生生过日子,她心里酸涩,还是希望那人过的幸福,可表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谢郎玩弄于股掌之间,婚后不出半年,就与江湖魔教少主闹出绯闻,还与采花贼牵扯不清,最后更是跟着朝廷五皇子进京,出双入对,将谢郎弃之如敝履,让谢郎丢尽脸面,抑郁不得志。&lt;/p&gt; 虽然后来自己想方设法离开折剑山庄,走到谢郎身边,谢郎也对自己有几分怜惜,但他竟然是因为自己眼睛和表妹相似才接纳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睛,想着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表妹,何其不公?&lt;/p&gt; 因此,一年前,自己就开始布局,无声无息断了姑母让表妹嫁给谢郎的后路,抢在所有人面前,和谢郎两情相悦,让谢郎主动与家中提起和自己的亲事。&lt;/p&gt; 然后上折剑山庄,亲口与姑母将事情摊开在阳光下,让姑母再无借口可找。&lt;/p&gt; 之后便是退亲,当着所有人的面,清清楚楚的与宗时砚退亲!她要与这人断的干干净净,还要让他丢尽脸面!&lt;/p&gt; 上辈子就是这个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要不是不明不白的与这个人发生了关系,不久又发现有孕在身,自己哪里会心灰意冷,放弃挣扎,乖乖按照姑母的预想和他成亲?&lt;/p&gt; 等着吧,终有一日,这些人自己一个都不会放过!&lt;/p&gt; 段悠然站在两步开外,和时砚中间隔着一只狗,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时砚,嘴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住。&lt;/p&gt; 别说时砚了,就是小饿都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的满满恶意,小饿闻闻非要跟自己进来的女人气息,又皱着鼻子闻闻时砚,最终在心里确定,还是自己养的崽子闻着顺心。&lt;/p&gt; 于是很开心的靠在时砚身上,一人一狗斜倚着在树下假寐,完全无视了气势汹汹特意来奚落时砚的段悠然。&lt;/p&gt; 段悠然咬牙,心下认定时砚是故意的,主动开口道:“时砚,我告诉你,你最好识时务一点儿,主动拿出咱们两家定下婚约时的信物,别不识好歹!否则,哼!”&lt;/p&gt; 时砚心下叹气,稍微有一点后悔一脚将小甲踢回去上课了,现下想和懂行之人吐槽一下都不行。&lt;/p&gt; 这人,不得行啊。&lt;/p&gt; 只能缓缓睁开眼睛,歪头仔细打量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lt;/p&gt; 眼睛和宗时香有几分相似,不过宗时香身上是极致的傻,极致的恶,而眼前之人第一眼看上去明艳动人,大方爽朗,细细一瞧,眼睛下藏着的是五六十岁求而不得幽怨了一辈子的算计和狠毒。&lt;/p&gt; 绝对不是一个正常花季少女能拥有的眼睛。&lt;/p&gt; 时砚眼眸微眯,这就很有意思了。&lt;/p&gt; 忍下想要掐指一算的冲动,时砚决定做个正正经经的江湖人,一个有脑子的江湖人。&lt;/p&gt; 段悠然心下一突,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刚才一瞬间,她竟然诡异的感觉她被眼前少年一眼给看透了,是那种看到灵魂深处的感觉,让人恐惧,战栗,真是见了鬼了。&lt;/p&gt; 回过神后,段悠然心下暗恼,上前两步,挺起胸膛,刻意强调自己的不在意。&lt;/p&gt; “你谁啊?”&lt;/p&gt; 段悠然愣住。&lt;/p&gt; “没事出去,别打扰我,顺便将门关好。”&lt;/p&gt; 段悠然这才明白,她一上来就质问,确实没有自报家门。自己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是宗时砚那个畜生,可宗时砚梦外和自己素不相识,确实不应该认识自己。&lt;/p&gt; “我是段悠然,我相信你娘和你说过,你和我的婚约之事吧?毕竟你们这一脉要是不牢牢抓住我们段家这根救命稻草,日后注定是要被我姑丈那一脉压着起不了身,子孙后代都要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不好受吧?”&lt;/p&gt; 想起上辈子丁挽那个恶毒的女人一面看不起自己婚前和时砚发生关系,一面不敢得罪他们段家不得不做出讨好姿态,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简直恶心透顶!&lt;/p&gt; 记忆中丁挽确实曾经跟时砚提过一嘴,但时砚从来都没当一回事,当时他一心想练好剑,重新夺回折剑山庄,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对娶大伯母的娘家侄女这事儿毫无兴趣。&lt;/p&gt; 时砚很认真的问了自报家门的段悠然一个问题:“你一个人来的吗?”&lt;/p&gt; 但悠然一愣:“什么?”&lt;/p&gt; 时砚认真的重复了一遍:“退婚,你一个人来的吗?”&lt;/p&gt; 段悠然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仰着下巴一脸傲然道:“你自个儿瞧瞧你如今住的这破败的小院子,过的这猪狗不如的日子,还妄想见我家中长辈吗?对你这样的,我亲自来就够了,不是吗?”&lt;/p&gt; 要不是为了亲眼看看时砚如今的惨样,段悠然甚至不打算让家中任何一个人前来折剑山庄,时砚不配!打发个家中能顶事的管家,已经是看在时砚死去的爹的面子上了。&lt;/p&gt; 不仅时砚不配,就是丧了良心的姑母和假仁义假道德的姑丈也不配,只要有自己怀里这封爹爹亲手写的退亲信,这门婚事她退定了!&lt;/p&gt; 时砚心下叹气,这女人,就算灵魂深处已经活了几十年,也从未聪明明白的活过一日,完全被虚妄的东西遮住了双眼,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亩三分地,人已经废了。&lt;/p&gt; 时砚不得不再一次提醒:“我爹当年给你家的聘礼,包括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珊瑚珍珠,庄子铺子,各种首饰,折合银子大约有四十万两,单子一式三份。&lt;/p&gt; 我这里有一份,你家有一份,还有一份在官府备了案。”&lt;/p&gt; 时砚再次缓缓抬头,视线平静的对上段悠然:“段姑娘,你不会以为凭你们家一张嘴,上下嘴皮一碰,这亲就按照你家的意愿退了吧?&lt;/p&gt; 想来你一个人来,这些东西都还在你家库房存好好存放着,留着将来给你做嫁妆,重新抬回我宗家。既然你家意志坚定,这门婚事不想留着过夜,那就劳烦姑娘赶快让你家里将聘礼送回来,免得夜长梦多。”&lt;/p&gt; 时砚说完就撸一把好奇看着他和段悠然的小饿,低声问:“是不是你也觉得四十万两白银买一个刁蛮任性的女人不划算?嗯?&lt;/p&gt; 回头钱到手了,想要多少肉骨头都给你买!”&lt;/p&gt; 段悠然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早就攥紧了,才不至于让她在看不起的时砚面前露出丝毫不体面的样子。银子?哪里还有银子?何况还是四十万两的银子!&lt;/p&gt; 要知道那可是宗持仙成为武林第一人后,积攒了好几年的家底,一次性掏出来给他心爱的儿子做定亲之礼所用。现如今的段家不吃不喝积攒三年也不一定有那些积蓄,何况段家家大业大,不是父亲一个人说了算的。&lt;/p&gt; 当年两人定亲时,段悠然还小,没人会告诉她实情。但经历梦中一遭,她隐约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当年段家一开始是想将姑姑嫁给声名远扬的宗持仙,以改变自家境遇。&lt;/p&gt; 但天之骄子宗持仙眼睛从来落不到已经落魄的段家女身上,因此他们才改弦易张,将主意打到老实憨厚的宗持剑身上。计划很成功,可惜有宗持仙的折剑山庄,宗持剑毫无话语权,对他们段家的起复没有丝毫帮助。&lt;/p&gt; 后来,段家又将主意打到宗持仙唯一的儿子宗时砚身上,通过表姨母丁挽,也就是宗持仙的妻子在中间说和,最终定下了这门婚事。&lt;/p&gt; 宗持仙对唯一的儿子那是真舍得,两个小孩子的定亲礼,就大手笔的送出去四十万两,瞬间让段家的库房充盈起来,段家凭借那笔钱很快打通关节,在江湖中崭露头角。&lt;/p&gt; 本以为段家攀上宗持仙这颗大树,从此便可在武林中高枕无忧。谁知天意难测,宗持仙于正魔大战中陨落,折剑山庄落到平平无奇的宗持剑手中,这个姑丈往日里闷不吭声,老实憨厚的样子,段家以为折剑山庄在这人手里注定要步上他们段家的后尘,没落是迟早的事。&lt;/p&gt; 段家已经想好了后路。&lt;/p&gt; 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折剑山庄至今在武林中拥有无人能及的地位,段家的靠山也从宗持仙这个亲家,变成了宗持剑这个亲家。&lt;/p&gt; 时砚好心提醒:“若是金银玉器不好携带的话,可以折成银票给我送过来,省时省力。至于古董字画过些年可能会升值,以及四十万两银子凭白放在你家,损失了多少利息,看在咱们两家是亲戚的份儿上,都给你免了。”&lt;/p&gt; 段悠然脸色惨白,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梦里,父母都在身边,她是怎么和寄人篱下的可怜虫宗时砚不明不白的发生关系,事后怎么都查不出线索的!&lt;/p&gt; 因为这么大一笔钱,段家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的,就算是亲生女儿,父亲也不会为了自己凭白失去段家整整三年不吃不喝的积蓄!父亲无法向族人交代!&lt;/p&gt; 即使父亲同意,段家族人也不会同意!牺牲自己一个,换四十万两白银,很划算,不是吗?&lt;/p&gt; 难怪!难怪!&lt;/p&gt; 段悠然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小饿双眼里写满了懵逼,时砚给他顺毛:“大概是发现自己很值钱后,太激动了吧。”&lt;/p&gt; 又问小饿:“咱们很快就有钱了,有钱后你想做什么?嗯?”&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07 23:55:21~2020-12-08 23:3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节节、鱼 20瓶;情夏祎笙 15瓶;白头 5瓶;小鱼晒太阳 2瓶;方圆、萌宝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身负巨款 时砚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是从宗时香成功离家出走开始。&lt;/p&gt; 要知道宗时香身为一个江湖人,本身业务水平不过关,虽然她本人很没有自知之明,但她父母对这一点非常清楚, 给一双儿女身边安排了至少三个暗卫, 暗中跟随。&lt;/p&gt; 但现在, 在这种情况下, 宗时香竟然成功离家出走, 甩开了暗中跟着的暗卫,没给父母留下一丁点线索, 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将折剑山庄闹的人仰马翻,这就很有意思了。&lt;/p&gt; 且不说这些,就是宗时香那人见人爱的体质, 一旦踏出折剑山庄大门, 不知道要给宗持剑夫妻招回来多少类型不一, 非卿不娶的上门女婿,抢着管两口子喊岳父岳母,折剑山庄莫名陷入修罗场,这让一向自诩老实憨厚,会教育孩子, 孩子懂礼人人夸赞的两口子有何脸面面对江湖众人?&lt;/p&gt; 想想就刺激。&lt;/p&gt; 不过眼下时砚是没有这个眼福亲眼瞧瞧那一幕了, 因为段悠然真的拿出了四十万两银票, 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 顶着姑姑段氏能杀死人的目光, 无视姑父几乎要黑的滴墨的脸色, 郑重的拿出父母写的退婚文书, 当着全家人的面儿,交给时砚。&lt;/p&gt; 目光决绝,语气郑重:“宗公子,你我二人自幼在两家长辈的见证下定下亲事,然我们之间并无一丝情谊,且两人婚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门当户对。&lt;/p&gt; 我不想将话说的太难听,这是我父亲亲手所书的退亲文书,以及当年令父交予我家中长辈保管的价值四十万两的定亲礼,这是礼单,今日一并归还。&lt;/p&gt; 还望宗公子能将你我两家的定亲信物交还与我。”&lt;/p&gt; 段悠然面上看着淡然的很,事实上心里慌得不行,她自从在时砚院子里想明白了梦里无论如何都调查不清楚的事后,就看清楚了父亲对自己这门亲事的态度。&lt;/p&gt; 宗持仙当年给的聘礼他们段家早就花光了,且不打算还。&lt;/p&gt; 这次本以为是自己和谢公子两情相悦在前,加上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父亲终于同意帮助自己斩断段宗两家早年定下的这门婚事。&lt;/p&gt; 现在想来,父亲早就心下有了打算,让自己走这一遭,不过是勉强一试罢了,若成功最好,段家不会失去什么。若不成功,父亲失去的不过是众多女儿中的一个,得到的却是再也不用偿还的四十万两真金白银。&lt;/p&gt; 至于和江南谢家的婚事,段家自然有大把的姑娘抢着嫁过去。她段悠然和谢朝树两情相悦否,在这中间并起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lt;/p&gt; 都是满身无奈之人罢了。&lt;/p&gt; 可惜段家恐怕打死都想不到,他们的主意打的太早太美好了,姑母会中间跳出来,一番操作之后,让表妹时香顶替段家姑娘嫁入江南谢家,成为联系江湖和朝堂的纽带。&lt;/p&gt; 这事从一开始就有端倪,最明显的一件,若父亲真有心帮自己退亲,怎么会让自己一个女孩子面对这一切,做长辈的却躲在后面不出面,只轻飘飘留下一纸书信。&lt;/p&gt; 最不济,派几个家族里能顶门立户的长辈跟过来给自己撑撑场面总行的吧?&lt;/p&gt; 没有,什么都没有!&lt;/p&gt; 自己仅凭着一腔热血和对他们的信任,直愣愣的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了过来。&lt;/p&gt; 若不是,若不是自己提前做了一些安排,早就在姑母姑丈两人合力夹击之下无奈妥协,嫁给时砚这个无能懦弱窝囊的男人,给他生儿育女,从此再也无法和谢郎重修旧好,恩爱一生。&lt;/p&gt; 段悠然心想,从梦里醒来后,发现了身边许多以前看不清的真相,既然所有人都想牺牲自己,那就在他们牺牲自己之前,先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吧。&lt;/p&gt; 想想上辈子的求而不得之苦,她现在最想得到的就是谢郎,为了和谢郎恩恩爱爱双宿双栖,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lt;/p&gt; 想到这里,段悠然看向时砚的眼神,不自主带了几分催促。&lt;/p&gt; 时砚看了段悠然一眼,慢吞吞检查了银票的全部数量,完全忽视了银票上折剑山庄的字样,确认准确无误后,又仔细检查了段悠然手里的定亲信物。&lt;/p&gt;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门外吹了一声口哨。&lt;/p&gt; 口哨声响起,从外面冲进了一只成年人腰身高,长相凶恶的大型犬,也没看清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人反映过来的时候,就见那犬已经冲着时砚方向而去。&lt;/p&gt; 众人吓了一跳。&lt;/p&gt; 有反应激烈的,已经准备攻击。&lt;/p&gt; 时砚揉揉小饿的脑袋,从它嘴里拿出一个被口水沾湿的小盒子,摆手对众人道:“别紧张,我养的小可爱!”&lt;/p&gt; 小饿配合的蹲在时砚脚边,乖巧的朝众人吐舌头。&lt;/p&gt; 也不管旁人是如何想的,只对小饿道:“辛苦你了。”&lt;/p&gt; 然后打开盒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在众人惊诧莫名的目光中,交给段悠然。&lt;/p&gt; 并且送上了自己的真心祝福:“希望你能得偿所愿。”&lt;/p&gt; 求而不得确实苦,但求到了之后,却发现和自己想的大相径庭,那滋味恐怕也不会好受,不知道哪一种更能让人疯狂。&lt;/p&gt; 时砚善良的想,到时候若是有空,可以去江南看看段悠然那时是何境遇,有没有感到幸福?那场景一定很刺激。&lt;/p&gt; 段悠然接过东西检查一番,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两年来,为了这一刻,她日日夜夜都在筹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lt;/p&gt; 为了这四十万两银票,她说破嘴皮子,才说服那个总是爱闯祸,却总有无数男人抢着出来替她收拾烂摊子的表妹时香,偷了姑丈书房压箱底的银票。&lt;/p&gt; 事情败露,表妹时香和家里大吵一架离家出走,自己从中做了手脚,帮忙隐瞒行踪,让暗处跟着的暗卫将人给跟丢,以至于姑丈和姑母心头大乱,忙着找女儿的事,一时没顾上询问银票的下落。&lt;/p&gt; 自己快刀斩乱麻,在他们夫妻二人没反应过来前,拿着这笔钱,和时砚解除婚约。&lt;/p&gt; 段悠然心里明白,姑丈他们应该猜到了什么,但只要退了婚,就算他们猜到了又如何?&lt;/p&gt; 段悠然想的很清楚,到时候银票落到宗时砚手里,宗时砚一个废物在折剑山庄能保住四十万两银票才有鬼呢,最后银票还不是要回到姑姑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损失。&lt;/p&gt; 且自己今天当着所有人面交给他四十万两,不出一个时辰,半个武林的人都是知道他身怀巨款,到时候打他主意的人多的是,那时自己找人混在想要浑水摸鱼之人中,弄死一个宗时砚不是轻而易举吗?等宗时砚死了,这个仇就算是报了。&lt;/p&gt; 至于表妹时香,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按照她招蜂引蝶的水平,在外面吃不了什么苦的,替谁担心都不必替她担心。就算吃点苦也没什么,表妹最后可是要嫁给那人的,命硬着呢!要不是自己一心只想得到谢郎,提前将目标对准那人,还有表妹什么事儿呢?不抢她男人,就是对她帮助自己的报答了。&lt;/p&gt; 剩下唯一可能会为难自己的,就是姑母姑丈,可自己怎么说都是爹爹的亲生女儿,退了婚后对段家来说更有价值,段家不会看着姑母肆意为难自己。若是姑母不想彻底得罪娘家,就要忍下这口气并说服姑丈原谅自己年幼无知的行为。&lt;/p&gt; 段悠然将所有都想到了,时砚自然也能想到,年纪轻轻心狠手辣,除了执迷不悟外,还算有点脑子。&lt;/p&gt; 时砚大喇喇将银票收进怀里,在全家人难看的脸色中,一脸嫌弃的将段悠然交给自己的信物直接粉碎。&lt;/p&gt; 当玉佩最后一抹碎渣从时砚手中飘散而去的时候,丁挽一身僧衣,步履匆匆的出现在门口,胸口起伏,额头上有轻微的细汗,呼吸急促,能看出来她是匆忙而来,且是自己跨越大半个折剑山庄跑来的。&lt;/p&gt; 也能看出这些年她一身的功夫荒废到了何种程度,好歹是江湖儿女,曾经也做过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之事,现在瞧着,委实没用的很,跑这点儿路,就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lt;/p&gt; 也是这时,身后的老嬷嬷和几个丫鬟才匆匆而至,出现在丁挽身后,帮她顺气的,端茶倒水的,拿坐垫的,好一通忙活,等人缓过劲儿来了,丁挽才坐在台阶上盯着时砚方向恶狠狠道:“不许!我不许你退亲!”&lt;/p&gt; 然后对嬷嬷和身边下人命令道:“去,将那条胆敢去我院子偷东西的玩意儿乱棍打死!”&lt;/p&gt; 手指指的方向是小饿。&lt;/p&gt; 时砚低头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小饿,手在它头上不停的揉:“这么快被人发现了?你这水平还是不行啊!”&lt;/p&gt; 男人不能说不行,男狗也不行,小饿对着时砚方向不满的哼唧两声,以示抗议。&lt;/p&gt; 时砚知道当年两家定亲的信物藏在哪里,本想自己去取的,但小饿最近吃多了没运动,身上长了一层肥膘,一副很需要锻炼的样子,时砚索性关门放小饿,任由他发挥,果然按照它以往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厨房偷饭菜的水准,这次在丁挽院子里偷个信物也是手到擒来。&lt;/p&gt; 丁挽见时砚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护着那条狗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胸口疼,捂着胸口喘不上气,周围一群丫鬟婆子十分熟练给她喂药丸。&lt;/p&gt; 时砚就跟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切。&lt;/p&gt; 不远处段悠然看着丁挽的样子,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几声轻笑。&lt;/p&gt; 丁挽再次缓过来后,直接对着宗持剑夫妻,一脸委屈,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找家爱上书屋鸡似的:“大嫂,表姐,你瞧瞧阿砚这孩子,让他养的狗去我院子里偷定亲信物,不经过我这当娘的同意,私自将两家的亲事给退了。&lt;/p&gt; 他这是要气死我啊!这门婚事退不退,他说了不算,我不同意!表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lt;/p&gt; 时砚:“……”&lt;/p&gt; 同情素未谋面的父亲一瞬间。&lt;/p&gt; 宗持剑夫妻面色黑如锅底,从始至终都在当背景板,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都没解决,两人心底又都压着事情,一点儿都不想掺和时砚到底要不要和段悠然退婚的事情。&lt;/p&gt; 这二人中,时砚是宗持剑的侄子,段悠然是段氏的娘家侄女,不管偏向哪个,都会影响他们夫妻二人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名声。&lt;/p&gt; 最好的做法就是两不相帮,安安静静做这个逃不掉的见证人,将来对外便说,两个孩子命中无缘,两家私下里商议好退婚事宜,他们做长辈的出面主持公道。&lt;/p&gt; 不管这件事内里有多少龌龊,表面上必须是光鲜亮丽的。&lt;/p&gt; 本来他们这背景板做的好好地,马上就要功成身退,私下里要如何整治不听话的时砚还有心大了的段悠然就是另一回事,但丁挽这时候跑出来,一副找奶吃的孩子样,顿时叫段氏恶心的不行。&lt;/p&gt; 要不是看她这般愚蠢,且留着还有用,段氏早就想办法结果了这蠢货。&lt;/p&gt; 时砚不耐烦看几人表演,索性直接出言打断丁挽,问宗持剑和段氏:“大伯,大伯母,这边事情解决了,我就先回去了,吵吵嚷嚷,烦的很。&lt;/p&gt; 你们一向待我和母亲最是上心不过,这次我能放心将母亲交给你们照顾吗?”&lt;/p&gt; 宗持剑夫妻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还能拒绝不成?拒绝的话,老实人人设就崩了。只能含泪认下时砚发的好人卡:“耽搁阿砚今儿练剑了吧?回去休息一会儿再练不迟,你娘就留在这里,有我们在,放心吧。”&lt;/p&gt; “既然大伯大伯母这般说,时砚确实放心了许多,往后母亲还要劳烦您二位多加照料。”&lt;/p&gt; 最好是能相亲相爱一辈子,才不枉你们互相算计一场。听罢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lt;/p&gt; 路过段悠然,无视对方眼里冒火的行为,带着小饿慢吞吞往院子外走。&lt;/p&gt;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凭借时砚极少的江湖经验判断,这玩意儿对准的是他后脑勺,这一下要是落在实处,不死也得当场晕倒。&lt;/p&gt;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头稍微一偏,那东西巧妙的擦着他的耳朵尖儿掠过,落在前面两步开外的地方。&lt;/p&gt; 打眼一瞧,嗯,是时砚前一刻还回去的定亲信物。&lt;/p&gt; 时砚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脚踩在上面,脚离开的时候,玉佩获得了同款碎成渣渣待遇,小风一吹,消散于天地间,无影无形。&lt;/p&gt; 身后段悠然看着时砚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lt;/p&gt; 梦中,时砚对待丁挽的态度这么敷衍的吗?难道不应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丁挽想要什么,时砚拼了命去寻,却总是一无所获,被丁挽不断指责,显得更加没用吗?&lt;/p&gt; 段悠然摇摇头,将这点奇怪的念头甩出脑子,不论如何,她今天的目的达成了,比想象中更容易些,稍后便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传到江湖上,届时,自己就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身。&lt;/p&gt; 想到这些,段悠然迫不及待的离开折剑山庄,去约定的地点和谢郎汇合。&lt;/p&gt; 殊不知,她走过的路,前一刻时砚才带着小饿,一人一狗,大摇大摆的离开。&lt;/p&gt; 所有人都以为时砚说的回去,是回西南角那里外两副面孔的破败院子,可事实上呢?时砚直接带着四十万两银票和一只狗,离开了折剑山庄。&lt;/p&gt; 等宗持剑夫妻发现时砚不见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lt;/p&gt; 夫妻二人忙着找女儿,忙着排查庄内的内鬼,忙着寻找消失的四十万两银票,甚至还要忙着安抚情绪激动的丁挽,连自己亲生儿子宗时隐都顾不上,何谈时砚?&lt;/p&gt; 还是庄内几个内门弟子,亲眼见证了那日时砚将四十万两揣入兜里,心下不忿,几次三番上门找麻烦。&lt;/p&gt; 一次两次,以为对方是躲着他们,三次四次,觉得自己来的时机不够凑巧,等次数多了,众人终于发现不对,冲进院子一瞧,里明显没有生人活动的痕迹,这是出事了啊!&lt;/p&gt; 想想时砚携带四十万巨款从此逍遥法外,众人的心就像是泡在柠檬水里被人反复揉搓一般,整个折剑山庄,上到庄主夫妻,下到看门的老头儿,全都义愤填膺,眼里冒火,恨不得现在就找回时砚,将他绳之以法,顺便将他的财产据为己有。&lt;/p&gt; 真正诠释了何谓财帛动人心。&lt;/p&gt; 主位上,宗持剑一脸寒霜的听完下属的汇报,眼里闪过幽光,冷着声音道:“传令,我折剑山庄无辜失踪四十万两银票,每张银票上都有折剑山庄的独有标记,宁可便宜江湖同僚,也不白白便宜无耻小贼,大家各凭本事,谁找到,银票就是谁的!”&lt;/p&gt; 等人离开后,宗夫人段氏幽幽叹气:“相公,江湖中念着二弟好的不在少数,你确定要在这个时间点,置时砚于死地吗?”&lt;/p&gt; 宗持剑道:“妇人之仁,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简直是老天爷给我们送机会,白白错过岂不可惜?”&lt;/p&gt; 夫妻二人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段悠然给时砚退回去的银票,就是段悠然撺掇时香偷的宗持剑的那四十万两。&lt;/p&gt; 这笔钱,宗持剑是打算让段家加倍偿还的。&lt;/p&gt; 至于时砚手里的,就当是他给侄子的买命钱吧,二弟以前那般疼爱阿砚,帮他们父子在那头团聚,二弟也不必太感谢自己这当大哥的。&lt;/p&gt; “咱们得帮一把悠然那孩子,找的都是什么人,散播他们退亲的消息,这都几天了,消息还没正儿八经的传开。”宗持剑摸着胡子若有所思道。&lt;/p&gt; “尤其是他带走了四十万的事儿,一定要传清楚。”宗持剑强调。&lt;/p&gt; 段氏眼波流转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lt;/p&gt; 这个敏感的节骨眼儿上,同样都是四十万,本来简单明了的事情,都能让人想入非非,何况本就不清不楚的一件事呢?&lt;/p&gt; 若是能在时砚被见钱眼开的江湖中人解决掉之前,顺便坏了他的名声,那可真是太好了。&lt;/p&gt; 这几天,江湖中有两个最热闹的话题,但这两个话题,有些人认为可以归结为同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就连这边缘地区的小小茶寮,路过众人也因这个消息纷纷驻足。&lt;/p&gt; 一个穿着落拓不羁,看着年纪轻轻,身条修长,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带着一只狗走进茶寮,丝毫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这边境交汇地区,什么样奇形怪状的打扮都有,眼前少年这般,已经属于常规装扮了。&lt;/p&gt; 来人正是时砚和小饿,给小饿要了一盘价值十两银子的肉,又给自己点了一碗面外加两个小菜,差不多三十两银子就没了。&lt;/p&gt; 这地方有他独特的不讲理的规矩,客人下单后,必须全额付款,才能知道店家今天到底有没有做这道菜,若是有,给你上,若没有,这道菜的钱就白交了。要是没钱,店家概不接待,虽然很霸王,但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目前为止,挑战店家权威的客人,不是被店家挂在门口大树上风干,就是脑袋当场搬家。&lt;/p&gt; 因此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做的还可以。&lt;/p&gt; 时砚坐在靠窗的位置,听隔壁桌的客人喝了二两酒就开始上头,大声交谈:“他娘的我们这些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辈子也没攒够十万两白银,折剑山庄一群软蛋玩意儿,竟然一丢就是四十万两,单是听听就他娘的让人生气!”&lt;/p&gt; “折剑山庄的庄主要还是宗持仙,老子自然心服口服,但宗持剑……算了,老子不欺负老实人!丢不起这个脸!”&lt;/p&gt; “你们听说宗持仙独子宗时砚和段家退亲的事了吗?当年就听说宗持仙给了段家好大一笔定亲礼,没想到能有四十万两之巨,段家是失心疯了不成?&lt;/p&gt; 别的不论,单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上,我要是个女人,我就直接嫁给宗时砚,这辈子吃喝不愁了!”&lt;/p&gt; “哎你们说的都是老黄历,最新消息,江湖百晓生价值三百两的消息,宗时砚手里那笔钱,可能就是折剑山庄被盗的那笔,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昔日叔侄翻脸。宗持剑因此出了这个阴损的主意,让江湖中人去抢劫侄子宗时砚。”&lt;/p&gt; “真的假的?”&lt;/p&gt; “管他真假,等咱们找到宗时砚,看看他身上的银票有没有折剑山庄的印记,事情就一清二楚了!要真有,谁找到他,可不就是发财了嘛!”&lt;/p&gt; 时砚摸摸怀里那笔特意被他绕去段家,和段家主书房银票换了个儿的东西,心下十分满足,也不觉得这三十两一碗的小面贵的离谱了。&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08 23:32:46~2020-12-09 23: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榭 40瓶;danny78 10瓶;奶茶五分糖 2瓶;迟到的钟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名扬江湖 时砚吃完面, 听周围人普及了一通八卦,心满意足,一人一狗慢悠悠的离去,分明看着年纪不大, 但自有一股江湖人来去如风的气质。&lt;/p&gt; 茶寮中有那心细之人向同伴打听:“方才离去少年是什么人?瞧着面生的很, 敢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 身边还带条恶犬, 这般明显的标志, 怎的江湖上从未听说过呢?”&lt;/p&gt; 有人无所谓道:“可能是哪个大家族出来游玩的公子爷吧,之前他结账时我仔细瞧了一下, 毫不犹豫,根本不把三十两银子当回事,顺手又给小二打赏了十两银子,一看就是不需要自己赚钱的主儿。&lt;/p&gt; 还有那身衣裳, 外面看着不显, 衣袖翻上去的时候, 里衬却是上好的丝绸,那玩意儿单是一匹就几百两银子,偏还不实用,过一水基本上就废了,都是钱多了烧得慌。”&lt;/p&gt; 这人有些见识, 劝同伴道:“这样人家出来游玩的小孩子, 暗处肯定有人跟着, 没事少招惹为妙。”&lt;/p&gt; 被人认为是出来游玩的时砚, 此时正带着小饿在集市上闲逛。小饿脖子上绳子虚虚的握在时砚手里, 因为担心小饿长相凶猛, 吓到集市上的无辜路人, 时砚才临时给小饿套上绳子。&lt;/p&gt; 一开始小饿还不情不愿的,他打生下来就在山林间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后来被人捉住过了几天苦日子 ,但到了时砚手里,时砚是很惯着他的,只要不过分,基本上都随着他,因此被人在脖子上套了圈,小饿本能的抗拒。&lt;/p&gt; 但自从被时砚带到集市上,小饿就彻底放下了这个念头,被集市上五花八门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lt;/p&gt; 小饿在前,时砚在后,两人中间靠一条牵狗绳维系关系,小饿但凡站在一个摊位前汪一声,时砚就大手一挥:“买!”&lt;/p&gt; 买买买!谁叫他现在有钱呢!整整四十万两,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花完。&lt;/p&gt; 一人一狗从街头买到结尾,街上众人对小饿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畏惧躲避,到现在的弓腰讨好,将小饿当成狗大爷来对待。&lt;/p&gt; 不一会儿功夫,时砚雇来的两个帮忙拎东西的男子身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不得已,只能让两人先送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子。&lt;/p&gt; 这花钱的手法,让从茶寮出来就暗中跟着他的人暗暗点头,确定时砚是肥羊后,兴奋又熟练的制定了今晚的宰羊计划。&lt;/p&gt; 时砚像是根本没发现他早被人盯上了似的,继续陪着小饿挥霍。&lt;/p&gt; “这世上有眼明心亮,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的,也有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的,一点儿都不奇怪,对不对?&lt;/p&gt; 之前咱们特意去段家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没想到今儿就有旁人来咱们这里做梁上君子,这莫非就是江湖中人常说的风水轮流转?”时砚揉着小饿的脑袋问他。&lt;/p&gt; 小饿当然是听不懂这个人类崽儿在说什么的,他只觉得这个人类崽儿傻乎乎的,很让狗担心,以前住在那破院子里,没什么好玩儿的,性子闷一点也就算了。&lt;/p&gt; 现在他们身处这闹市之中,到处都是吸引狗视线的东西,人类崽儿还一副兴趣缺缺,不为所动的样子,傻,太傻了!&lt;/p&gt; 还是要尽快找机会带崽子回山里,免得他被外面的坏人给欺负了,山里是他的地盘,他是正儿八经的老大,崽儿跟着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需要快快乐乐的玩耍,生小崽就好了。&lt;/p&gt; 像他这么聪明的狗子,都差点儿在人类手里吃了大亏,何况这个傻不愣登的崽儿呢?&lt;/p&gt; 时砚自然不知道小饿都在想什么,只感觉到对方情绪波动非常大,一转眼的功夫,就被对方带着到了下一个摊位前。&lt;/p&gt; 不同频的一人一狗心情都很不错。&lt;/p&gt; 远处一间客栈内,一身红衣,表情阴沉的年轻男子临窗而立,视线紧紧锁定在街上的一人一狗身上,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他依然非常执着的看着,嘴角不自觉露出凶狠的笑意。&lt;/p&gt; 一身黑衣的男子跪在不远处,小心谨慎的向这人汇报:“少主,根据我们的人调查,那人是三日前来野米镇的,整日到处游玩,没什么目的的样子,每日午饭时间都会去茶寮闲坐。&lt;/p&gt; 茶寮的人特意出手试探过,身上确实有点功夫,但不足为惧,茶寮小二有把握将对方当场击毙。&lt;/p&gt; 且对方瞧着应该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已经被好几拨人给盯上了,唯一与我们的人得到的线索不符的应该是年龄,传闻中宗时砚此人今年应该只有十三岁,但那少年,瞧着至少有十五六,您看?”&lt;/p&gt; 男人转过身,想到隔壁房间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气息奄奄的躺在那里,想想对方口中十恶不赦的宗时砚,冷哼一声:“宗时砚此人着实可恶,在宗家时仗着那短命的老子宗持仙耀武扬威,吃得好,长得高,也是有可能的。&lt;/p&gt; 再说那人身边的恶犬,和时香描述的一模一样,应该不会错,本少主今晚亲自去会一会。”&lt;/p&gt; 亲手替小丫头报了仇,免得小丫头整日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小姑娘不开心,魔教少主杭云散心里像是被什么压着似的闷得慌。&lt;/p&gt; 时砚完全不知道宗时香离家出走后,因为打抱不平,卷入江湖门派纷争之中,小门小派的弟子,哪儿有机会认识你宗时香长什么样子啊?你说你是折剑山庄大小姐?那我还是宗持剑他爹呢!等她想要利用身份压人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lt;/p&gt; 对方见着她长得好,起了歹心,要将她带回去恩爱一番,宗时香自然不乐意,半路上想办法逃跑,逃跑途中正好撞上魔教少主杭云散杀人越货现场。&lt;/p&gt; 还十分大胆,十分清新脱俗,十分没有眼力见儿的向对方求救!&lt;/p&gt; 杭云散也是第一次见这般大胆,这般清新脱俗,这般有眼力见儿的姑娘,有生以来,竟然有姑娘见了这般血呼啦吃的可怕场景,还能不怕他,并将他当成是可以信任之人,双眼充满了希冀的向他求救,就好像他是对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救赎一般。&lt;/p&gt; 杭云散内心像是被人用透软的羽毛轻轻刮过,又酸又软。&lt;/p&gt;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女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lt;/p&gt; 时砚更加不知道,宗时香采用追根溯源法,将她现如今的一切悲惨遭遇全部归结到他身上,并毫不设防的对杭云散抱怨了一路。&lt;/p&gt; 宗时香的逻辑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时砚,表姐就不会跟他定亲。表姐不跟他定亲,就不会因为退亲而难过。不因为退亲而难过,自己就不会去偷父亲书房的银票。不偷父亲书房的银票,就不会和父亲母亲发生争执。&lt;/p&gt; 不发生争执,就不会离家出走。不离家出走,就不会遇到这些倒霉事儿。&lt;/p&gt; 综上所述,这一切都是时砚的错,何况时砚以前就那么讨厌,总和自己抢父亲母亲的关注,他又不是没有母亲,为何还要和自己抢母亲?贪得无厌的卑鄙小人!&lt;/p&gt; 更加神奇的是,杭云散毫无障碍的接受了宗时香的这一套理论,并且深深认同了对方的观点,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亲手为时香报仇雪恨,让她心里毫无牵挂的跟自己回魔宗成亲!&lt;/p&gt; 于是天色渐沉,时砚和小饿回到居住的小院,先是闻到院子里的血腥味,然后看到地上躺着三个已经断绝生息,手脚还没彻底僵硬的人时,还有点纳闷。&lt;/p&gt; 虽然暗中跟踪自己的人有好几拨,无意中试探过自己的人也不少,但那些人水平很垃圾,背后之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肯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不知道他身上有四十万两银票的事儿,只是普通有钱的话,远远不到需要闹出人命的地步吧?&lt;/p&gt; 时砚对自身现在的水平没有清晰的认知,所以一句水平垃圾,将魔教少主杭云散派去的高手也内涵其中。&lt;/p&gt; 心里虽然这般想,但行动上不见迟疑,像是没发现院里的尸体,没看见屋檐下大喇喇坐着的杭云散,没闻见满院子的血腥味,直接带着小饿从杭云散面前走过,推开房门,准备洗漱休息。&lt;/p&gt; 杭云散没想到时砚是这个反应,果然是时香口中嚣张跋扈,不将折剑山庄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狗东西!&lt;/p&gt; 他想过对方痛哭流涕,吓到腿软,哭天喊地,求他放过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恶名远扬的杭云散有被人完全忽视的一天。&lt;/p&gt; 不仅人忽视他,就是狗也忽视他。&lt;/p&gt; 岂有此理!&lt;/p&gt; 一只狗也配看不起他!&lt;/p&gt; 杭云散意念一动,手里一枚暗器直冲小饿脑门儿而去,仔细看,暗器上还散着幽蓝的光,明显是有剧毒的,一招下去,小饿必定当场毙命。&lt;/p&gt; 先拿你身边的东西下手,就当是一道开胃小菜吧,就不信你还能无动于衷,杭云散心想。&lt;/p&gt; 但很可惜,时砚进屋后随手在桌上捡了一个小饿一见钟情,非要买回来啃肉骨头用的饭碗,看都没看,朝身后扔过去,叮的一声,坚硬的暗器当场碎成几片,泥塑的陶碗毫发无伤落地。&lt;/p&gt; 落地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小饿的注意力,立即灵敏的转身,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滴溜溜转圈的陶碗,当即咬在嘴里,转身往时砚怀里塞,一副要时砚收在怀里,不许丢的架势。&lt;/p&gt; 这东西小饿还有印象,今儿在街上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就觉得这玩意儿非常适合给人类崽儿吃饭。&lt;/p&gt; 小饿见旁的人类吃饭都有筷子和饭碗,就他家崽儿每次都在院子里席地而坐,上手抓着吃,毫不讲究,太可怜了,他要多为他考虑,好好爱他。&lt;/p&gt; 要是时砚能知道小饿在想什么的话,一定要好好和他理论一番:要不是你每次从厨房偷回来的饭菜,不是整只的烧鸡就是烧酒猪肘子,更过分的时候连整条的生鱼也搬运过,碗筷更是少有,我能席地而坐,没有碗筷吃饭吗?是我不想吗?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lt;/p&gt; 不过眼下双方互相不明白对方的心情,还能非常愉快的相处,时砚见小饿着实喜欢这个毫无美感的陶碗,于是好心情的将桌上一个装精致玉器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玉器摆件儿拿出来,随手搁在一边,将小饿的心肝宝贝陶碗当着小饿的面装进去。&lt;/p&gt; 得到了小饿一个“我很开心”的眼神。&lt;/p&gt; 旁边的杭云散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自从时砚看都不看,背对着他挡下他随手掷出的暗器时,他就知道时砚不是他们从江湖中收集到的消息里那般简单窝囊,连一套折柳剑法都耍不完整。也不是时香嘴里那个心思深沉,整日想着抢夺宗持剑夫妻关注力的小家子气之人。&lt;/p&gt;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lt;/p&gt; 他杭云散这辈子就喜欢挑战,让对手一个个或惊讶,或恐惧的死于自己鞭下,才能填补内心那份随时都想杀人的暴虐情绪。&lt;/p&gt; 当然,这次与以往相比,还是有几分不同的,这次他要用眼前之人的死亡,来向时香表明自己的心意。&lt;/p&gt; 想想客栈内时香这会儿该醒来找他一起吃晚饭了,杭云散便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和时砚多做纠缠,解决了眼前之人,带着他的头颅回去陪美人儿方是正事。&lt;/p&gt; 于是他决定主动出击,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些话想找这人问清楚:“瞧见院子里这几人了吧?是看中你身上的钱财,埋伏起来想对你下杀手,谋财害命之徒。我杭云散圈定之人,不允许旁人先下手,这是我的规矩。”&lt;/p&gt; 时砚从桌上的一堆东西中,翻出两串被装在精致的盒子里的糖葫芦,自己一串儿,小饿一串儿,咬的擦咔擦咔响,闻言慢慢转身,嘴里的糖葫芦没咽下去,含含糊糊道:“哦,所以呢?”&lt;/p&gt; 杭云散被气的不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他还是觉得眼前之人太容易让他情绪不稳,心生杀意,强自忍耐下暴躁的情绪,杭云散红着眼睛问:“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和时香一起长大,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lt;/p&gt; 说着像是施舍一般,亮出手里的带着倒刺,在夜幕之中隐隐泛着寒光的铁鞭,对时砚低声道:“说的好了,可以许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儿!”&lt;/p&gt; 这个说法果然让时砚很有兴趣,咔擦一口,咬掉一颗糖葫芦,低声问小饿:“这就是江湖中人的行事方式吗?感觉怪中二的,是不是?”&lt;/p&gt; 小饿忙着舔甜丝丝的冰糖葫芦顾不上和时砚互动,以前时砚总不让他吃这些东西,说是吃多了容易生病,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小饿是不会轻易放过的!&lt;/p&gt; 没得到回答时砚也不觉得失望,只无奈的看着产说中的魔教少主认真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关系不好,还和我打听她的喜好,不觉得很蠢吗?”&lt;/p&gt; 杭云散握紧手里的铁鞭,二话不说朝时砚面门冲来:“本少主从不做愚蠢之事,在本少主的铁鞭之下,再硬的骨头都能碎成渣子。那时候你想说可就晚了!”&lt;/p&gt; 那一瞬间,时砚一把抓起还在地上舔糖葫芦的小饿急速后退,顺手将手里的糖葫芦扔出去抵挡杭云散的铁鞭。&lt;/p&gt; “不自量力!”&lt;/p&gt; 杭云散的嘲讽话音刚落,时砚的糖葫碎成了渣渣,在空中四分五裂,有几块儿不经意间粘在了杭云散的脑门儿上,而他手里的铁鞭,也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狠狠地抽在时砚身上,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而是猛地偏了方向,差点儿脱手。&lt;/p&gt; 虽然狠狠地握住,但手腕至今发麻。&lt;/p&gt; 大意了,杭云散想。&lt;/p&gt; 时砚将小饿放在安全角落,小饿可惜的看着杭云散脚下的糖葫芦,时砚可惜的看着已经成了渣渣的糖葫芦,两人的表情非常同步,都是没将杭云散当成一回事。&lt;/p&gt; 时砚是真的没想到,江湖上恶名远扬的魔教少主杭云散,就这水平。&lt;/p&gt; 他还没认真呢,对方看起来就不太行的样子,着实让他怀疑江湖高手的水平,根据他这几月行走江湖听到的八卦来说,杭云散因为一身功法奇诡,嗜杀成性,臭名远扬,但至少是江湖二流高手的水平。&lt;/p&gt; 这么一想,时砚对自己的水平稍微有了一点儿明确的认知,看着杭云散的神色发生了变化,像是打量一件有趣的物件儿一般打量着对方。&lt;/p&gt; “小饿,给你找个玩伴如何?”&lt;/p&gt; 也不管小饿同不同意,时砚主动出击,快如闪电,攻向杭云散。&lt;/p&gt; 杭云散被时砚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心下第一次产生类似于绝望的情绪,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自大,在没调查清对手底细的时候贸然出手,即将葬送自己的性命。&lt;/p&gt; 可惜了,出门前还和小姑娘约了晚上回去一起吃晚饭,大约是无法实现了。&lt;/p&gt; 就在杭云散被时砚用临时捡来的剑在身上戳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窟窿,身上的力气也一丝丝流失,血液逐渐冰凉,躺在地上,努力睁开眼睛,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时砚心情很好,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样子。&lt;/p&gt; 杭云散觉得晦气,索性闭上眼睛等死。&lt;/p&gt; 时砚问小饿:“就他了,行不行?”&lt;/p&gt; 日日给小饿做铲屎官,时砚感觉心很累,亟需有个人站出来顶替他的工作一段时间,给他个休息的间隙,若是个能干的长工则最好不过。&lt;/p&gt; 小饿觉得人类崽儿是想找个能一起玩耍的人类小伙伴成为他们中间的第三者,心里愧疚,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可是个大度的狗,怎么会阻止看着长大的崽儿交朋友?&lt;/p&gt; 于是小饿冲地上的血窟窿汪汪了两声,意思是他同意了,让崽儿大胆的上吧!&lt;/p&gt; 时砚就当小饿也看中了这个魔教少主做他的铲屎官。&lt;/p&gt; 一拍即合。&lt;/p&gt; 杭云散在失去意识前,人生第一次如此悲伤的想,老子英雄一世,临终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不是心头姑娘的吴侬软语就算了,竟然是一只狗的汪汪声,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啊?&lt;/p&gt; 杭云散那些被他支开的下属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自家少主回来,心下不安,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可预估的事,顶着被少主责罚的可能,纷纷前往时砚居住的小院查看情况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那里已经火光四起,现场成了一片火海。&lt;/p&gt; 下属们心下大惊,在小院门口发现了自家少主常年不离手的铁鞭,上面沾满了血迹,铁鞭也出现好几个缺口,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场恶战的样子,众人再也不敢轻易的以为这样的火灾困不住自家少主,纷纷组织人手开始救火。&lt;/p&gt; 但等众人终于将火扑灭后,满心悲怆的在院中发现了一具已经被烧成黑炭,辨不出容貌的尸体,让人更加惶恐的是,他们在这具尸体上,发现了自家少主腰间佩戴的玉佩,头上佩戴的玉簪,甚至还在那人手里紧握着的已经烧成灰烬的香囊里,发现了时香姑娘赠送的一个小泥人。&lt;/p&gt;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眼前这具尸体,就是他们魔教的少主啊!&lt;/p&gt; 可这怎么可能?少主来这里是来找宗时砚麻烦的,那人就算再修炼几辈子也不可能是少主的对手,可,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也没有办法。&lt;/p&gt; 于是一方面派人向四周搜寻少主和宗时砚的踪迹,一方面向教主汇报此事。&lt;/p&gt; 众人感觉天都塌了。&lt;/p&gt; 可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整个魔教大规模搜寻了小半月,将野米镇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宗时砚离开的线索,更没有少主的影子。之后扩大范围,依旧一无所获。&lt;/p&gt; 江湖上一时风云变色,传闻魔教少主杭云散被折剑山庄宗时砚所杀,魔教传出命令,所有魔教中人,但凡取回宗时砚人头者,即可成为魔教四大护法之首。&lt;/p&gt; 宗时砚因为魔教的全力追杀,瞬间扬名江湖。&lt;/p&gt; 众人皆以为他是蛰伏几年,终于找到机会为父报仇,称得上一声英雄好汉!少年不凡!想当年,宗持仙死在魔教的大炮下,尸骨无存,魔教退居野米镇之北,正派惨胜,却也无力为他报仇,没想到那孩子还惦记着这事儿呢,这么多年,苦了那孩子了。&lt;/p&gt; 折剑山庄一时间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众人看待宗持剑夫妻的眼神都变了:好一对老实人夫妻,说什么宗持仙之子天资愚钝,没有继承父亲的天赋,十三岁之龄,却连一套折柳剑法都耍不明白!&lt;/p&gt; 能拿下杭云散之辈,说耍不明白折柳剑法,谁信啊?&lt;/p&gt; 枉我们信了你们的屁话!心下不止一次为宗持仙感到可惜。&lt;/p&gt; 其心可诛!&lt;/p&gt; 宗持剑夫妻跟着名声扫地。&lt;/p&gt; 而被众人念叨的时砚,正骑着毛驴儿慢悠悠前行,前面是小饿蹲在一个筐子里,筐子牢牢地固定在另一头毛驴背上,嘴里咬着一根绳子,绳子牵着无精打采走在地上的新任铲屎官。&lt;/p&gt; 像找到了新玩具似的,神情兴奋。&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09 23:41:47~2020-12-10 23:5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昭回于天 1个;&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头人 140瓶;呦~~、今天吃维c了吗 20瓶;期月 10瓶;奶茶五分糖 2瓶;方圆、迟到的钟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正道之光 一路行来, 越是往北,越接近魔教的大本营,魔教的气息越是浓重,倒也不是魔教之人身上真的有什么特殊味道, 单单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从上到下的一致, 残暴异常, 不将人命当成一回事, 动辄抄家灭口,简单粗暴, 普通人听了他们的名字也要瑟瑟发抖。&lt;/p&gt; “江湖中传言,魔教有一门功法,是以形补形,靠吸纳别人的内里提升实力, 是不是真的?”&lt;/p&gt; 时砚解决完第不知道多少批前来取他人头给少主杭云散报仇之人, 随性的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鼻尖满是血腥味,周围都是前来寻衅之人的残肢断臂,一边漫不经心的用路边的野草擦拭宝剑,一边慢悠悠的问杭云散。&lt;/p&gt; 此时的杭云散身上穿的衣服比时砚那身落魄不羁的还要惹人注目,从上到下都是一路走来在战斗中被刀剑划开的口子。&lt;/p&gt; 西北的风沙一吹, 四处漏风, 能凉到人心里。&lt;/p&gt; 一张脸与当初和时砚初见时有天壤之别, 杭云散也不知道该死的宗时砚在他脸上做了什么, 一路走来, 遇到那么多前来给他报仇的魔教中人, 和他面对面碰上, 对方竟然眼瞎的完全没认出他来,举着刀剑斧锤劈头盖脸就朝他扑过来,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lt;/p&gt; 口中大呼:“杀了宗时砚和他同伙,给少主报仇!四大护法之首就是我的了!”根本不给杭云散一个说话的机会,一个个见着他就跟见着一屋子金元宝似的,眼睛通红,只想要摘他脑袋。&lt;/p&gt; 不得已,杭云散只能对着昔日的魔教同门反击。&lt;/p&gt; 这还不是最让他憋屈的地方,最让他想和对方拼命的点,是宗时砚使用了一套武林中臭名昭著的点穴手法封住了他身上许多穴位,那玩意儿是江湖中人用来刑讯逼供之用,承受者宛如分筋错骨,痛苦不已,导致他连往日十分之一的实力都用不出来。&lt;/p&gt; 面对昔日那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下属,以及下属的下属们,杭云散只有被迫挨打的份儿,一路行来,杭云散内心从一开始的暴躁冲动,想和时砚拼命。到现在的麻木,无所谓,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lt;/p&gt; 杭云散疲惫的扔下手中临时充作武器用的赶毛驴的皮鞭,一屁股坐在时砚旁边,将小饿从原本的位置挤下去,换来小饿凶狠的呲牙,全当没看见似的,直接瘫倒在地上,用胳膊捂住眼睛,挡住刺眼的阳光,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你说是就是吧。”&lt;/p&gt; 听见杭云散这般说,时砚也不生气,他们的毛驴在刚才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了,需要在下个城镇补充物资,但也不能浪费陪了他们一路的毛驴,于是在小饿饥肠辘辘的情况下,时砚用脚尖踢宛如死狗一般躺着不动的杭云散:“去杀驴,我们吃了再走!”&lt;/p&gt; 杭云散心下有再多的不满,面对他根本就打不过的时砚,也只能强自忍下,任劳任怨,十分熟练的去一边处理食材。&lt;/p&gt; 这种事情一路上没少做,做起来熟门熟路,从其中一个尸体腰间解下一把匕首,快速分解好毛驴,架起火堆,不一会儿功夫,就散发出烤肉独有的香味。&lt;/p&gt; 小饿和时砚吃的美滋滋,时砚还很认真的夸奖杭云散:“小散,你的手艺大有长进,不错,请继续努力,我看好你哟!”&lt;/p&gt; 杭云散扯扯嘴角,看看周围躺倒一片的尸体,还有萦绕不散的血腥味,虽然他是魔教少主,但吃饭还真没这般不讲究的时候,这种场景,他有些反胃,吃不下。&lt;/p&gt; 于是好奇的询问:“你好歹也是个大少爷,宗持仙之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都这样了,还能吃得下?”&lt;/p&gt; 时砚心说狗屁的锦衣玉食,那是你没见过我当年被你心爱的,善良的,小姑娘逼着被迫和狗抢食吃的样子,见过就说不出这话了。&lt;/p&gt; 但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告诉杭云散这小兔崽子,眨眨眼,好奇的反问:“不都说江湖中人幕天席地,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最是率性而为不过了,我这样不是更像江湖中人吗?”&lt;/p&gt; 杭云散嘴角抽搐,想到了之前的资料中说,宗时砚似乎毫无外出行走的经验,莫非这条是真的?&lt;/p&gt; 狗屁的幕天席地,还不是一群穷逼没钱住不了客栈,给自己脸上找补呢?信了这话都是傻叉!&lt;/p&gt; 算了,不能说,说了又要被当成毛驴抽,杭云散只是高傲,又不是傻,很快就转移话题:“咱们到底要去哪里?要一直往北走吗?我可提醒你,再走就更加接近我魔教大本营石门镇了。&lt;/p&gt; 越往北走,我魔教之人只会越多,今天这样的战斗只多不少,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lt;/p&gt; 时砚放下手里的驴肉,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手,慢悠悠的,一点儿担心的样子都没有,让杭云散心里十分想不明白时砚的目的是什么?&lt;/p&gt; 一路走来听了不少消息,江湖中传言时砚杀他是为父报仇,但他自己清楚的很,若不是那日他主动送上门去,时砚连他是谁都不想知道,这样一个人,看似漫无目的的前行,说是走哪儿算哪儿,全当出门见世面,但杭云散可不会真就相信了这鬼话。&lt;/p&gt; 时砚说的很随意:“我手里不是还有你吗?魔教要千里追杀我,是因为传言中我要了你的性命,但你还好好地在这儿,万不得已之际,我将你交出去,解开误会,大家自然能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lt;/p&gt; 杭云散一噎,他以为按照时砚二话不说就是干的性子,这时候被他一激,肯定会说:“那就干呗,有啥好说的?”&lt;/p&gt; 听到这个回答,杭云散眨眨眼睛,没让人发现他的异常,只干巴巴的说了另一件让他咬牙切齿的事:“不管你到底有何打算,能否稍作装扮?现在不光是魔教,几乎整个江湖上都知道身边跟着一只恶犬的少年,十有七八就是你宗时砚。&lt;/p&gt; 咱们这一路上原本有很多恶战可以避免,但你这般招摇,不是成了明晃晃的目标吗?你看看我这衣服,穿身上还没两天就成这样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lt;/p&gt; 时砚觉得自己良心稍微有点痛,于是大方的决定带杭云散去下一个城镇补充物资的同时,帮杭云散换一身新衣服,免得对方穿着像个乞丐,丢了自己和小饿的面儿。&lt;/p&gt; 杭云散嘴角微抽,一脸假笑:“那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lt;/p&gt; 不过很快,他杭云散,以及时砚,都笑不出来了。&lt;/p&gt; 两人一狗进了城镇,因为时砚坚决不给他和小饿稍作装扮进而隐藏踪迹的原因,已经做好了再来一场恶战的准备,谁知城镇众人见到他们的组合,见怪不怪,眼睛里全是看熊孩子不听劝,一个劲儿作死的无奈。&lt;/p&gt; 一开始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在这里的待遇和上个城镇相比,平和的过分。&lt;/p&gt; 不过很快时砚就知道了原因。&lt;/p&gt; 两人一狗走在大街上,只见来往之间,上到四五十岁的大叔大伯,下到七八岁的鼻涕虫小孩,穿着不拘一格,十分有个性,来往间人手遛着一只狗。&lt;/p&gt; 狗的品种,大小,颜色,更是各不相同。&lt;/p&gt; 时砚他们走在这些人中间,一点儿都不显突兀,甚至因为过于缺乏创意的装扮,十分不显眼起来。&lt;/p&gt; 饶是时砚想法再多,见此诡异场景,一时也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lt;/p&gt; 什么都没说,选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吃饭休息,顺便打听消息。&lt;/p&gt; 没进门前,就见街角几个小孩举着木头削成的木剑,每人身边蹲着一只狗,木剑互相往对方身上戳。&lt;/p&gt; 边戳边放狠话:“我乃宗时砚宗大侠,我爹是前武林第一人宗持仙,我家的折柳剑法独步天下,杀掉大魔头杭云散不费吹灰之力!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宗时砚,还冒充我的神犬!快快投降,可饶尔等一命!”&lt;/p&gt; 另一个胖墩墩的孩子不服气,叉腰大声道:“胡说,我才是宗时砚宗大侠!你们都是假的,魔教少主杭云散是死在我的这把折仙剑下!”&lt;/p&gt; “你才胡说,我是真的,你是假的!”&lt;/p&gt; “你们都胡说,我才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lt;/p&gt; 时砚和杭云散同时若有所思。&lt;/p&gt; 果然迈步走进客栈,就见里面人声鼎沸,很快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因为一件事聊到了一起,东北角和西南角两桌的客人对上了线,声音之大,将跑堂小二往外报菜名的声音死死压住,憋得跑堂脸红脖子粗的。&lt;/p&gt; 时砚带人找了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就听那两边的人已经聊的火热,东北角大嗓门高声道:“他娘的生子当生宗时砚,年纪轻轻名扬江湖,从野米镇开始,一路往北,不知道杀了多少魔教贼人,路上流的全都是魔教恶徒的血。&lt;/p&gt;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1)我辈之人当如此!宗持仙在天之灵,该安歇了!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lt;/p&gt; 西北角的尖细嗓音道:“这位仁兄说的没错!根据江湖百晓生推测,宗时砚宗大侠的目的地应当是石门镇的乌兰山,说到底,当年一力灭杀宗持仙之人是魔教教主杭远圣,那人现如今还安安稳稳的待在乌兰山上享福,按照宗时砚的烈性子来看,不会轻易放过对方的。&lt;/p&gt; 两人之间必有一场恶战,宗时砚是后起之秀,但杭远圣这些年蜗居在乌兰山不出,谁也不知他的武功造诣到了何种地步,哎……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啊!”&lt;/p&gt; 东北角的大嗓门道:“要老子说,这场比斗的结局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按照现如今江湖人对宗时砚的推崇,就算他败了,也是年轻一辈心目中的大英雄,看看外面满大街学宗时砚装扮遛狗之人就知道了!&lt;/p&gt; 整个江湖都在推崇,当今武林有几人能做到?此生足矣!足矣!”&lt;/p&gt; 话音落,客栈内应和者众,尤其是那些和时砚一般,手边遛着一只狗的年轻人们,像是被传销组织打了鸡血似的,对时砚的疯狂吹捧,到了时砚本人听了耳朵都忍不住红一下的地步。&lt;/p&gt; 至此,时砚算是彻底明白外面大街上是怎么回事了。&lt;/p&gt; 这叫时砚怎么说呢?&lt;/p&gt; 他从始至终都没想和魔教过不去,和人对着干啊!杀杭云散,那也是这家伙主动上门挑衅的,况且他根本就没下杀手,不过是想给小饿找个铲屎官而已,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为父报仇,顺便匡扶正义的正道代表人物了呢?&lt;/p&gt; 他一路往北,也是因为以前身居南方,在野米镇的时候,偶尔听说北边儿的风景壮阔多彩,令人向往,这才动身前往。至于路上被他搞死的魔教之人,千真万确是个误会!对方根本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照面就是砍,他也不能坐在那里等着被人砍死吧?只能还手了。&lt;/p&gt; 至于下手过重,致对方死亡,时砚也表示很无奈,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他就安心且认真的遵从江湖规矩,使用江湖力量,从未用过不科学手段对付任何人,只能说对方太过垃圾,不抗打,时砚还没认真对方就先挂了。&lt;/p&gt; 还有什么找魔教教主杭远圣报仇,更是没影儿的事,要知道一个杭远圣可能好打,但魔教现如今已经占据了野米镇以北的整个北方江湖势力,和折剑山庄为首的南方势力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搞死了杭远圣,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怎么收拾?搞不好又是一场江湖大动荡。那不是时砚想看见的场景。&lt;/p&gt; 综上所述,他根本就没有铲除魔教为己任的意思!&lt;/p&gt; 不值得年轻孩子们当成偶像争相模仿!不值得!&lt;/p&gt; 时砚心里的想法没人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最多得来一阵“我们懂”,“我们都懂”的表情包。&lt;/p&gt; 至少坐在他对面,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面貌的杭云散,就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的时砚牙疼。&lt;/p&gt; 这一路,悲惨的杭云散都在时砚的魔爪下艰难求生,在生死线上奔跑,突然到了这般友好的环境中,陡然放松心情,面对一桌子饭菜,大快朵颐。&lt;/p&gt; 不用被逼着学做饭的日子,太幸福了,呜呜。&lt;/p&gt; 不过杭云散的幸福实在过于短暂,短暂到时砚忍不住同情他一秒钟。才吃了个七分饱,正准备放开膀子抡圆了吃的杭云散,不经意间就听到了让他脊背发麻,耳朵发痒的甜美声音。&lt;/p&gt; “树哥哥,这次多亏有你帮忙,我才幸免于难,那群魔教之人实在太可恨了,不明不白的,就说要带我回魔教大本营石门镇,接受什么教主的惩罚,简直莫名其妙!”&lt;/p&gt; “无碍,我也是路过,顺手帮忙而已,时香妹妹不必过于介怀,仔细说起来,我江南谢家和你舅舅段家还有些交情呢,你唤我一声世兄,我救你于危难也是应当。”&lt;/p&gt; 不说对宗时香爱的死去活来,十分中二的杭云散,就是时砚自己也听出了这声音的来源,除了无处不在,无处不留情的女主宗时香不做他想。&lt;/p&gt; 至于和她在一起的另一人,姓谢,和段家有交情,树哥哥,再加上不愿意在女主面前提及谢段两家的婚事,只谈交情,除了段悠然求而不得的谢朝树再无旁人。&lt;/p&gt; 这可真是。&lt;/p&gt; 精彩啊。&lt;/p&gt; 时砚就见着杭云散猛扒饭的动作突然顿住,脖子僵硬的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放在桌上的拳头紧了又紧,手背上青筋暴起。&lt;/p&gt; 啧,这届雇佣来的铲屎官,心理素质不行啊!&lt;/p&gt; 时砚出声道:“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呗,你就是直接出现在她面前,我也很自信她认不出你,你要对我的业务水平有自信。”&lt;/p&gt; 杭云散眼神愤恨的看向时砚,在时砚清凌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下,眨眨眼,深吸口气,面上恢复正常,埋头又趴了几口饭,声线僵硬,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给时砚解释他刚才没有故意针对时砚的意思:“我们在一起时,她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lt;/p&gt; 手下有几人知道我是为了她才去找你,在我死后,自然有人将缘由报上去,杭远圣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是我连累了她。”&lt;/p&gt; 时砚点头,这是肯定会发生的。堂堂魔教少主为了讨少女宗时香欢心,结果被时砚残忍杀害,魔教暂时奈何不得时砚,为了平息上头的怒火,只能将宗时香这个罪魁祸首推出去顶锅。&lt;/p&gt; 这都不叫人稀奇。&lt;/p&gt; 最让人惊讶的,大概在于依照宗时香的业务水平,竟然能从魔教手中逃脱,着实让时砚不解。要知道宗时香是教主杭远圣点名要的,一路押解之人就不可能简单。&lt;/p&gt; 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有谢朝树帮忙,逃脱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谢朝树身上有杭云散的一身功夫。&lt;/p&gt; 但那是不可能的,谢朝树是文官之子,顶多会一些防身的拳脚功夫而已。&lt;/p&gt; 即便谢朝树是和杭云散一般的高手,两人逃出来,也不至于毫发无伤。&lt;/p&gt; 即便毫发无伤,也不至于让两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群中,却没有魔教之人前来追捕。&lt;/p&gt; 时砚眯着眼打量对面的杭云散,对方看起来似乎对这一点并不惊讶,甚至有种理所当然之感,理所当然到忘了在时砚面前稍作掩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lt;/p&gt; 时砚意味深长的看了杭云散一眼,这个铲屎官,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啊。&lt;/p&gt; 不过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非常令时砚眼睛疼了,正在他财大气粗的要了两间上房准备休息的时候,大堂内上演了宛如三角恋的戏码。&lt;/p&gt; 故事之狗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lt;/p&gt; 也让情绪不佳的铲屎官稍微提起了点儿兴趣。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两人一狗也不例外,蹲在二楼的走廊栏杆边儿上往下看,将一切尽收眼底。&lt;/p&gt; 小饿趁杭云散不注意的时候,一屁股将他挤开,自己挤在两人中间,彻底隔开了这个碍眼的第三者,示威性的朝杭云散呲牙。&lt;/p&gt; 但杭云散这会儿没空和小饿计较,他全部心神都被下面的戏码吸引去了。&lt;/p&gt; 只见一鹅黄,一粉红,两姑娘围在谢朝树身边,鹅黄的直爽大方,粉红的精怪可爱,两人看向谢朝树的眼神都充满了说不清的情绪。&lt;/p&gt; 鹅黄的段悠然主动抱着谢朝树的胳膊道:“谢郎,为了和你的成亲,我特意上折剑山庄和宗时砚退了亲,退亲后便直奔约定地点,想和你分享这份喜悦,谁知到了地方才被告知你临时来了北边,我一路寻着踪迹,可算是找着你了。”&lt;/p&gt; 然后像是才看见粉红的宗时香似的,一脸惊喜道:“表妹,我来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谢郎。还没谢谢你帮忙呢,要是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日后谢郎便是你表姐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lt;/p&gt; 他帮你是应该的,要是被我知道他见死不救,我才要生气呢!”&lt;/p&gt; 粉红的宗时香完全没听出来段悠然的内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朝树,一脸委屈道:“树哥哥,难道你是因为悠然表姐才救我的吗?枉我将你当成侠肝义胆,见义勇为,品行高洁的江湖大侠,还想将你介绍给爹爹认识。&lt;/p&gt; 没成想你竟然也这般庸俗,实在太叫我失望了!”&lt;/p&gt; 还转身一脸认真严肃的对段悠然道:“表姐,以往你总告诉我你的谢郎有多好,好的地上难寻天上无双,今日一瞧,追名逐利,弄潮搏浪,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不过如此!”&lt;/p&gt; 说罢转身,仰着脸,高傲的离开客栈。&lt;/p&gt; 谢朝树将胳膊上的一双手扒拉下来,一脸严肃道:“悠然,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你还是那个大方爽朗的你吗?你太叫我失望了!”&lt;/p&gt; 说完就急急追出去。&lt;/p&gt; 独留段悠然在原地生气了好一会儿,气冲冲的跟着追出去。&lt;/p&gt; 无戏可看的时砚转头,好心情的问杭云散:“什么心情啊?”&lt;/p&gt; 杭云散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待这段感情,也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件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让他无暇顾及这些情情爱爱,再次见到宗时香,竟然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开心。&lt;/p&gt; 看到她耍小心机的样子,也没有以往那种对方处处都可爱到他心里,让他心情愉悦一整天的奇怪感觉。&lt;/p&gt; 时砚看杭云散发愣,心下对玛丽苏的影响力有了大致推测,这玩意儿是有距离和时间限制的,还有时效性问题。&lt;/p&gt; 杭云散和对方相处时间短,距离远,再一次见面,影响力大打折扣。&lt;/p&gt; 时砚有些好奇的想:这般推测还是不够准确,若是有机会,还是应该撺掇小魔头出马,把人弄回来研究研究。&lt;/p&gt; ※※※※※※※※※※※※※※※※※※※※&lt;/p&gt; 注(1),李白《侠客行》&lt;/p&gt; 感谢在2020-12-10 23:51:16~2020-12-11 23:1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吃维c了吗 26瓶;有一只呂伊、阿九、阿茶 10瓶;白头 5瓶;若水 2瓶;迟到的钟、方圆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震惊武震林 说出门游览风光, 见识北地独特风情,时砚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管是偶遇宗时香还是被成为正道之光,被万千少男少女追捧模仿, 都不是时砚骄傲自满, 驻足不前的借口。&lt;/p&gt; 两人一犬像是毫无目的的继续前行。&lt;/p&gt; 他们穿过荒无人烟的小镇, 经过风光旖旎的村子, 领略过风俗独特的灯会, 于黄昏时分,街上行人步履轻快, 准备回家的时候,进入这个镇子。&lt;/p&gt; 杭云散已经被时砚这种想到哪里就去哪里的随性给磨得没脾气了,虽然他们整体目标看着是一路往北,但实际操作上, 前进两步后退三步继续前进, 也不是永远都走直线, 偶尔拐个弯儿,或者拐好几个弯儿,转个圈儿,但最终都会拐上往北而行的路。&lt;/p&gt; 杭云散相信,他们一行人里, 只有小饿是永远有方向感的那个, 放出去能顺着他们走过的路找回来, 至于他们两个人, 不要指望了, 不可能的, 反正他本人早就被绕晕了, 他很怀疑时砚还记得他们当初走过的路线顺序吗?&lt;/p&gt; 事实上,时砚是记得的,进了这个小镇,周围魔教标记和魔教成员明显在增多来看,他们更加接近石门镇了。&lt;/p&gt; 随便路过的客栈茶楼,十有七八门上都有魔教标志,意味着这地方是魔教的产业。&lt;/p&gt; 说起来,百年前魔教对江湖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只不过据传这群人的祖先来源于最北边儿的神秘部落,那里的人天生善武,有自己祖上流传下来的独特修炼手法,个个武力非凡,部落里的小孩子从生下来就比旁的地方健壮些,自小培养起来,几乎人人都能被称为高手。&lt;/p&gt; 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那群人从部落里走出来和外面人尝试打交道,外面人见那些人穿着奇特,像是寺庙里的天魔,因此逐渐将他们的组织称为魔教。&lt;/p&gt; 但近几十年来,魔教行事手法残暴,让人闻风丧胆,魔教两个字就成了彻彻底底的贬义词,魔教以外的人以这两个字为耻,魔教内部以此为荣。&lt;/p&gt; 夜间,时砚带着小饿在镇子上大摇大摆的逛了一圈儿,街市上有些地方还残存着百年前魔教出现在世人面前时的一些印记。&lt;/p&gt; 比如说镇子寺庙外墙壁上的绘画,镇子中间占地位置最好却无人居住的宅子装修风格。时砚兴致勃勃的将所有有关地方逛了个遍。&lt;/p&gt; 这一逛就彻头彻尾的将镇子转了一圈儿,确保镇子上所有人都知道今日镇子上来了这么两人一狗,明显周围不少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想拿他的头颅去换一个护法之首的位置,蠢蠢欲动。但碍于他之前残暴的名声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在暗中伺机而动。&lt;/p&gt; 杭云散对时砚作死的行为十分不解,夜间临睡前,出于好奇,还是问了时砚:“你不是讨厌旁人找你麻烦吗?为何不能遮掩一二再出行?要知道这里距离石门镇不过百里,魔教成员之多不是你能想象的,将他们招惹来免不得又是一场恶战,到底是怎么想的?”&lt;/p&gt;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杭云散一眼:“已经到你老巢了,你不是应该高兴才是?想办法联系你同门解救你方是正经事,和我这么多废话做什么?”&lt;/p&gt; 杭云散一噎,心说我是不想联系吗?可你也要给我这个机会啊,一路上我逃跑了没有八十次也有一百次,哪次成功了?你打断我腿的次数还少吗?搞事也要讲基本法的好吗?咱们白天一起出行,晚上同睡一屋,就连去茅房都有小饿盯着,一副随时要咬我屁股的样子,我能翻出花样来才有鬼了呢!&lt;/p&gt; 时砚看明白了杭云散眼中的幽怨,耸肩摊手,实话实说:“一开始我确实挺烦这些不断骚扰我心情的苍蝇的,但你没发现吗?咱们越往北走,遇到前来伏杀之人的武功就越高。”&lt;/p&gt; 杭云散一脸莫名:“那又有什么关系?”&lt;/p&gt; 时砚挑眉,继续做老实人:“虽然我领悟了折柳剑的精妙之处,但缺乏实战经验。这些人不是来免费给我喂招吗?还不用有所顾忌,担心下手没轻没重伤了不该伤的人。&lt;/p&gt; 你想想我之前在南方时,面对的不是武林同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百姓,对我没什么恶意,和我更没什么过节,对着那些人,我手中的剑自然没有发挥实力的地方。随意伤了任何一人,都可能招来对方全家的追杀,麻烦死了。&lt;/p&gt; 可往北就不一样了,我击杀的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之人,杀了他们,不用我自己说什么,身后就有无数正道之人为我摇旗呐喊,将我奉为毕生追求的崇拜的对象。”&lt;/p&gt; 时砚给杭云散一个“你懂的”眼神:“你瞧我最近功力是不是大有长进?对敌时拿捏的力度是不是越来越精准了?能用一分力杀死的,绝不用一分半,就是最好的证明。&lt;/p&gt; 说起来我是该感谢你们魔教教徒悍不畏死的前来丰富我的北游之行。”&lt;/p&gt; 杭云散无力又熟练的将毯子扑在地上,躺在上面,被子蒙住脸,心情差到不想说话。&lt;/p&gt; 本以为时砚一路大摇大摆,像个发光体似的吸引魔教众人前来伏杀他,最起码应该有个像样的理由,像江湖中传言的那般,为父报仇也算,谁成想……&lt;/p&gt; 真是气死人了。&lt;/p&gt; 小饿看眼前的小三将脸蒙在被子里,状似无意的把自己硕大的屁股挪过去,猛地坐下去,被子里的杭云散传来受了内伤的闷哼声。&lt;/p&gt; 小饿巍然不动,任凭杭云散腿脚在被子里使劲儿挣扎,眼神无辜的看向坐在床上准备休息的时砚。&lt;/p&gt; 虽然我同意你找个一起玩耍的好朋友,但好朋友也没有一起吃一起睡不分开的,别欺负我是狗就不懂,我生气了!&lt;/p&gt; 时砚觉得小饿最近和杭云散相处的越来越好了,两人从一开始的互不搭理到现如今能随意玩耍,真是巨大的进步,小饿能和铲屎官相处的如此和谐,时砚感受到了它身上散发出的愉悦的气息,满意的点点头,任由一人一狗在那里玩耍。&lt;/p&gt; 半夜时分,窗户外面传来响动,时砚眼睛瞬间睁开,里面没有一丝迷茫,十分清明,静悄悄的坐起身,看打地铺的杭云散呼吸均匀,一副熟睡的样子,眨眨眼。&lt;/p&gt; 很快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身黑衣蒙面之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屏风,见到坐在床上,眼神黑黝黝盯着他的时砚,愣了一瞬,随即开心的低笑出声。&lt;/p&gt; “不愧是宗少侠,就知道我们这点招数瞒不过您的眼睛”。说着主动取下脸上的蒙脸巾,露出真容,对时砚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lt;/p&gt; 时砚不为所动,脸上看不出情绪:“不请自来,还在我们的饭菜中下药,所谓何事?”&lt;/p&gt; 说着将他那把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也平平无奇,路过乡下铁匠铺子花了一两银子买,被江湖中人猜测为折仙剑的大铁剑握在手中。&lt;/p&gt; 意思非常明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把命留下吧。&lt;/p&gt; 来人对着时砚再次一礼,看出这位年少成名的少年并不是好脾气有耐心之人,主动道:“在下周文,曾跟随过您父亲一段时间。&lt;/p&gt; 此次前来,是因为近日来,魔教在南方武林行事猖獗,武林中人已有不少受害,死状惨烈,因此大家商议之下,决定对魔教进行反击。”&lt;/p&gt; 时砚冷哼一声,不想听这人继续废话下去:“几年前和魔教一战,我永远的失去了父亲,我想不出现如今武林还有什么人能和魔教正面一战的实力。&lt;/p&gt; 除非你们将朝廷严格管控的大炮直接推到石门镇,对准魔头居住的乌兰山轰上一天一夜,否则说这些废话有用吗?”&lt;/p&gt; 来人面色一僵,还想开口,从外间又进来一个身形高大一身黑衣的蒙脸男人,对着时砚开口道:“你父亲堂堂武林第一人,英雄一世,怎的生了你这么个无胆鼠辈?我武林中人,热血男儿,面对魔教怎能未战先败?&lt;/p&gt; 此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万想不到竟然是在威风凛凛的宗少侠口中所出,枉武林少年们一心崇拜追随你的脚步,真是瞎了眼了!老夫真替他们感到心痛!”&lt;/p&gt; 坐在床上的时砚:“……”&lt;/p&gt; 就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一言不发,安静坐在那里把玩手中的大铁剑。&lt;/p&gt; 气氛一时陷入莫名尴尬之中,这时窗外放哨之人的呼吸声听起来就更加明显,时砚稍微闭上眼睛,能清晰的感受到窗户有七人在来回走动。&lt;/p&gt; 这人也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一出,时砚竟然是这般举动,在他的预想中,不管时砚是争锋相对还是一脸惭愧,那都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唯独不包括眼前这般视而不见的场景。&lt;/p&gt; 这他娘的就尴尬了不是?&lt;/p&gt; 先前进来的周文不得不开口打圆场:“宗少侠,曲大哥在和您说话呢!”&lt;/p&gt; 您好歹给个反应啊。&lt;/p&gt; 时砚视线终于从手中的大铁剑上挪开,给了周文一点儿反应:“哦,我从不和藏头露尾之人说话。”&lt;/p&gt; 轻飘飘一句话,将后进来之人气了个倒仰,不得不将脸上的蒙脸巾取下,面对时砚怒目而视。&lt;/p&gt; 时砚瞥了一眼:“果然有碍观瞻,见不得人,还不如蒙上呢。”&lt;/p&gt; 周文生怕两人就地打起来,按照这位出手的利落程度,他可不保证他们能在时砚手底下活下来,赶忙将两人隔开,对着时砚再次作揖道:“宗少侠,时间紧张,这间客栈明面上是魔教的的产业,实际上已经被我们的人彻底掌握了。&lt;/p&gt; 但客栈周围有无数魔教耳目,并不保证安全,为避免被人发现不对,引起怀疑,在下长话短说。&lt;/p&gt;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对魔教进行反攻的计划,就差您这个领头人到位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几百弟兄就能一路冲杀到乌兰山上去,诛杀大魔头杭远圣,为您父亲报仇雪恨!”&lt;/p&gt; 时砚冷冷的不说话,心想这些人真将他什么都不懂,说几句好话便会找不着北,被人随意摆弄的小孩子哄呢!&lt;/p&gt; 给他们当免费打手,实现他们的目的,最后还要反过来对他们感激涕零,因为这群人说了,他们帮助自己为父报仇了呢。&lt;/p&gt; 周文见时砚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这个天大的消息砸蒙了,毕竟年纪轻轻,听说之前在折剑山庄过的也不好,母亲不疼,伯伯婶婶不爱,没得到过什么关爱和权利,一个下人都能看轻他。&lt;/p&gt; 别看现在瞧着武功不错,算是个高手了,但心智还很不全,骤然听说能得到这么大权利,惊讶甚至惊喜都是在所难免。&lt;/p&gt; 谁知时砚一开口,声音冷淡,坐在简陋的床上,神情像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一般俯视他们:“计划是谁提出的?组织者是谁?几百人都是哪些江湖门派组织的人手?现在由谁说了算?号令这些人用的是什么信物或者只听某一个人的话?计划是什么?正面攻击还是有内应?”&lt;/p&gt; “当然,以上这些都可以不重要,今晚,是谁让你们来找我当这个出头的椽子对我说这些三岁小孩儿都不信的鬼话?或者说,你们背后之人是谁?”&lt;/p&gt; 时砚话一开口,周文就知道他们都错估了时砚,这人根本就不像宗持剑说的那般,愚蠢又自大,自尊心很强,喜欢听奉承话,看不清现实,又没接触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江湖,什么都不懂。&lt;/p&gt; 这分明是太懂了啊。&lt;/p&gt; 今晚不说服时砚,他们的计划便可能夭折,可面对这样一个棘手的对手,周文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托词。&lt;/p&gt; 后进来的那人也不知是真没脑子还是喜欢将自己装扮成没脑子,对着时砚不满道:“管这么多作甚?就说你爹的仇你还想不想报了?”&lt;/p&gt; 说着还上下打量时砚几眼,露出怀疑的神色:“该不会江湖传言都是假的,你根本就只敢围着石门镇转悠,杀几个魔教的小喽啰传扬自己孝顺的名声,对石门镇里面的大魔头心生惧意,压根儿就没想杀进去为你爹报仇?”&lt;/p&gt; 两人一软一硬,配合的极好,可惜激将法对时砚一点儿用都没有。&lt;/p&gt; 时砚终于给了这人一个眼神:“宗持仙是你爹吗?”&lt;/p&gt; 那人气急:“你这小儿,怎的如此无礼?爹是能随便乱认的吗?”&lt;/p&gt; 时砚很认真的劝对方:“既然不是你爹,你操这份闲心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建议你多打两套拳,说闲话并不能很好的帮助你消化。”&lt;/p&gt; 说罢也不管这人难看的脸色,直接问周文:“周长老,虽然你早年是我父亲属下,但几年前就已投靠了宗持剑,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想来你背后之人是宗持剑无疑了!&lt;/p&gt; 让我猜猜,一定是我最近的名声太响亮,我的好大伯大伯母日子不好过,折剑山庄包括他们二人的名声也遭到不少人质疑,于是他便想找个机会将我给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lt;/p&gt; 但我行踪不定,且没有规律可寻,你们找不到这个机会,于是便有了这次反攻魔教的计划吧?咱们且不论魔教和南方武林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井水不犯河水很多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南方武林大开杀戒。&lt;/p&gt; 单说就几百人,想让我带着人杀进石门镇,你当我是傻子吗?整个石门镇数万人,都是魔教之人,让我去送死,麻烦也弄得稍微真实一些好吗?&lt;/p&gt; 若是我听了你们不走心的蛊惑,真的带着一群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人去为父报仇,可能还没走到石门镇,就先被这群人干掉,带着我的头颅去宗持剑面前领赏去了。等我一死,还不是由着你们编造?宗持剑在众人面前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和魔教不死不休的话,说不定还能卖一个好大伯的人设呢!&lt;/p&gt; 魔教可真是冤枉,你们不能看人家杀人不讲原则,就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人家头上扣吧?”&lt;/p&gt; 周文二人心下狂跳,眼前的时砚和他们之前认识的,和庄主嘴里说的完全不同,将他们精心计划了几个月,又耐心等待了几个月,终于在时砚名声如日中天,最可能被捧得飘飘然的时候一举击中的计划,一语道破。&lt;/p&gt; 其实双方心知肚明,宗持剑和宗时砚二人的主要矛盾,从不是这些不轻不重的流言,而是宗持剑代理庄主的身份。&lt;/p&gt; 若时砚一直不争气,宗持剑管理折剑山庄,甚至将来传给儿子宗时隐,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旁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lt;/p&gt; 但现如今时砚的名声响彻在外,已经有人暗中提及让宗持剑将庄主的位置还给时砚的话了。&lt;/p&gt; 这叫像周文这样先前是宗持仙的属下,后来又投奔宗持剑之人如何想?他们是万万不愿意时砚掌权的。&lt;/p&gt; 折剑山庄不仅仅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子,他背后牵连的利益,代表的意义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lt;/p&gt; 不说其他,单就庄主一句话,能让南北武林都为之侧耳倾听,就很能说明问题。&lt;/p&gt; 时砚已经挡了太多人的路了,他不死,很多人难安,甚至之前武林中支持宗持仙之人,这几年也因为和宗持剑有了太多牵连不清的纠葛,在时砚这件事上态度暧昧。&lt;/p&gt; 虽然时砚本人不在乎一个折剑山庄,但架不住有人,有很多人觉得他很在意,很想抢夺回来!&lt;/p&gt; 比方说眼前这二人。&lt;/p&gt; 两人见时砚识破他们的计划,也不装了,周文站起身,面色温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二少爷,您也出身折剑山庄,折剑山庄本就是您父亲的心血所在,您本人更是和折剑山庄息息相关。&lt;/p&gt; 放任外面那些谣言乱传,矛头直指折剑山庄,对您没有好处。”&lt;/p&gt; 时砚撇嘴:“说得好像折剑山庄好的时候,对我有好处一样。相反他遇到问题了,我一样过的很开心啊!前所未有的快乐!”&lt;/p&gt; 周文眼神微眯,打量懒洋洋坐在床上擦拭大铁剑的时砚一眼:“二少爷您不在意折剑山庄,难道就不在意您的母亲吗?您在外游历的这大半年,您母亲日日在小佛堂以泪洗面,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说不定哪一日就……&lt;/p&gt;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lt;/p&gt; 这是用丁挽来威胁他?&lt;/p&gt; 偏时砚对丁挽是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甚至还很好奇当年宗持仙的眼神得有多瘸,才能看上丁挽那样的女人。&lt;/p&gt; 于是时砚非常天真道:“离开山庄前,我曾当着全庄子,以及段家表妹的面儿问过大伯夫妻,他们拍着胸口表示会照顾好我娘,毕竟当年曾在我爹坟前发过誓,他们不想我爹棺材板儿压不住夜里去找他们,想来是会说话算话的。”&lt;/p&gt; 这他娘,装傻充愣,硬是听不懂他的暗示,不接茬,一副根本就不在意丁挽的样子,难道他还真能将丁挽给弄死,试探时砚对丁挽的态度不成?&lt;/p&gt; 棘手,太棘手了!&lt;/p&gt; 周文手里的剑紧了又紧,盯着时砚的眼神锐利难当,但时砚丝毫不为所动,倒是他旁边那个状似无脑的壮汉,二话不说就带着周文往外走,临走前,意外的心平气和的给时砚留下一句话。&lt;/p&gt; “就算您在外面,为夺取折剑山庄造势的做法效果显著,但有个问题也许您忘了,明面上夺取容易,私下里收服我们这些人难,将来您也不想我等跟着庄主和您作对吧?&lt;/p&gt; 一家人有什么是不能说清楚的?庄主只是想找个机会和您坐下好好聊一聊罢了。&lt;/p&gt; 在下还能在这里停留三日,三日之内,若是您有何想法,都让人来给属下通个信儿。”&lt;/p&gt; 说的确实有道理,前提是时砚真的想要折剑山庄的话。&lt;/p&gt; 时砚心说:论脸皮,周文可比这位薄一千倍,前一刻还想忽悠他去送死,忽悠不成,就能睁眼说瞎话,想和他坐下来谈谈?&lt;/p&gt; 怎么谈?&lt;/p&gt; 将他时砚的脑袋拧下来再谈吗?&lt;/p&gt; 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一时忘了宗持剑,他不找对方麻烦,没成想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时砚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lt;/p&gt; 等门外盯梢之人的呼吸全都消失了,时砚才眼神淡淡的看向地板上呼呼大睡的杭云散,意味深长道:“听够了吗?”&lt;/p&gt; 杭云散不为所动。&lt;/p&gt; 时砚:“小饿!”&lt;/p&gt; 杭云散刷一下坐起来,一脸愤恨的看向时砚,也顾不上自己偷听被抓包的事实,指责他:“你再让小饿坐我脸上,我就死给你看!以后行走在外,做饭洗衣给狗铲屎的活儿你自己做吧!”&lt;/p&gt; 时砚换个舒服的坐姿,盘腿坐在床上,手肘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看来这点儿药真的难不住你啊。”&lt;/p&gt; 杭云散翻个白眼儿,直挺挺的躺下打个呵欠:“小爷玩儿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活泥巴呢,给我用药,关公门前耍大刀罢了。”&lt;/p&gt; 本来要接着睡的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身用亮晶晶的眼神打量时砚:“人人都说我是小魔头,我瞧着你才是真的大魔头,杀人如砍瓜切菜。我不信你这样的人会轻易放过威胁你的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办?”&lt;/p&gt; 时砚挑眉:“想知道?”&lt;/p&gt; 杭云散翻个白眼儿:“这不废话吗?”&lt;/p&gt; 时砚:“唔,大概就要看接下来宗持剑想用多大力度搞事情了。”&lt;/p&gt; 这个杭云散懂,若是敌人伸出爪子跟挠痒痒似的挠一爪子,自己回以全力一击,反倒显得自己吃多了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lt;/p&gt; 不过二人都没想到,宗持剑一开局就给时砚来了个震惊武林的大招。&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11 23:12:11~2020-12-12 23:5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缺 1个;&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40瓶;有一只呂伊、清风 10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被迫成被亲 折剑山庄东北角小佛堂内, 老嬷嬷送走了庄主夫人段氏,心事重重的跪在丁挽面前,一双已然浑浊的双眼泛着泪花,声音悲恸:“小姐, 您不能被段氏蛊惑啊!段氏她根本就不安好心, 她是想让您和小少爷母子相残, 她好坐收渔翁之利!&lt;/p&gt; 您若是应了她的话, 小少爷名声尽毁, 折剑山庄往后便彻底成了大老爷他们的,如何对得起姑爷?”&lt;/p&gt; 僧衣女子一脸平静, 今年才将将三十一岁的她,面若好女,脸上还有几丝天真之气,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 没受过什么大罪。&lt;/p&gt;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手里捧着一杯茶看着远方发呆, 一举一动皆可入画,仿若和老嬷嬷生活在两个世界似的,二人中间有深厚的壁垒。&lt;/p&gt; 直到老嬷嬷跪在她面前磕头磕的邦邦响,她才缓缓回过神,起身扶起老嬷嬷:“竹姑, 您又是何必呢?今儿表姐说的千错万错, 可有一句话是对的。&lt;/p&gt; 他们宗家的男人天生就无情, 宗持仙活着的时候, 人前和我相敬如宾, 人后冷淡不已, 若不是因为我生了他唯一的儿子, 怕是他能十天半月不进我院门一步,让我受尽了苦楚。&lt;/p&gt; 时砚的性子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表面瞧着对我百依百顺,我这当娘的说什么他都答应,可实际上呢?退亲这么大的事,他甚至都没想着和我商量一下。&lt;/p&gt; 离家出走,更是连一句话都没给我这当娘的留,他倒是走的痛快了,就没想过我留在折剑山庄,处境会变的如何尴尬吗?”&lt;/p&gt; 老嬷嬷几次欲言又止,都被丁挽给阻止了,心不断下沉,她家小姐这是走了左性,一条岔道走到黑。&lt;/p&gt; 外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姑爷活着的时候,和小姐私下里感情平平,物质上却丝毫没亏待过小姐,更没在外面乱来。&lt;/p&gt; 虽然那些年她看着自家小姐整日闷闷不乐,抑郁寡欢的样子,也心疼,也怨怪过姑爷心太狠。&lt;/p&gt; 可当年的事,哎,仔细说来,还真就错不在姑爷。&lt;/p&gt; 自家小姐这性子,念了几年佛,越发爱钻牛角尖儿了,但凡不顺她意,都是旁人对不起她。&lt;/p&gt; 嬷嬷还想再劝,却听小姐道:“表姐说的对,依着阿砚现如今在外面的名声,放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怎能对我这当娘的这般不冷不热,放不进眼里的态度呢?&lt;/p&gt; 这要是我老了,还能指望的上他吗?”&lt;/p&gt; 嬷嬷一惊:“小姐!”&lt;/p&gt; 声音瞬间大了好几个度,外面守着的丫鬟听得清清楚楚,盯梢的丫鬟不由自主将耳朵往窗户上贴了几分。&lt;/p&gt; 丁挽眼睛看着桌边的一个花瓶,不知想到了什么:“孩子大了不听话,当娘的总不能真跟他置气,但也不能让他无视我,不将我当回事,所以小小的给他一点惩罚,给风筝栓上线,给骡子套上笼头。&lt;/p&gt; 总归绳子的另一端掌握在我手里,只要他乖乖听话,回到我能看到的地方,就没人能伤害得了他,竹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lt;/p&gt; 竹姑嘴巴张了又合,好几次之后,竟然没发出一点儿声音。&lt;/p&gt; 这还是母子吗?就是仇人也没这么狠的。打断孩子的翅膀,拴上笼头,就因为他不听话,忤逆你,让你想起了和姑爷那些不甚愉快的过往?&lt;/p&gt; 竹姑僵硬着直起身,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女人,以往就知道她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刻薄寡恩,六亲不认?&lt;/p&gt; 顾不得其他,竹姑转身就往外跑,小姐已经疯了,她要将这个消息想办法告诉小少爷,绝对不能让眼前这群人毁了小少爷!&lt;/p&gt; 谁料她才一出屋子,外面就有十来个侍女将她团团围住,一个个全都是身上有功夫的,手里举着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逐渐缩小包围圈。&lt;/p&gt; 丁挽缓缓从里间走出,瞧着被人死死摁着还不老实的竹姑,声音轻轻柔柔的,脸上的表情没甚变化,温和道:“竹姑,表姐说你不会老实听话,果然如此,幸好我们早有防备,否则真让你给阿砚通风报信,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情分,着实可恨。”&lt;/p&gt; 竹姑的嘴巴被人用帕子堵上,看着丁挽的眼神全是祈求,嘴里发出呜呜的哭泣声。&lt;/p&gt; 丁挽从袖里掏出帕子上前轻柔的替竹姑擦拭眼泪,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你,还有他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有病,表面上不说,心里一定认为我早就疯了。”&lt;/p&gt; 丁挽狠狠地一用力,竹姑的脸猛地偏向一边,差点儿将脖子扭了。&lt;/p&gt; 后退两步,打量一身狼狈的竹姑,神情又恢复了温柔:“不!我没疯!我清醒的很,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是,现如今也是!&lt;/p&gt; 竹姑你是看着我的长大的,咱们之间情谊不同,我不会伤害你,我要让你看看,我这样做才是正确的!”&lt;/p&gt; 竹姑神情悲伤的看着丁挽,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脸,丁挽状似未闻,将手里的帕子塞进竹姑衣领,一扬脸:“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许在吃喝上为难嬷嬷。”&lt;/p&gt; 很快,折剑山庄庄主宗持剑邀请武林各派人士前往折剑山庄,见证他将庄主之位归还给侄子时砚的仪式,时间就定在五日后。&lt;/p&gt; 各门派很快收到了折剑山庄的飞鸽传书,距离近的自接到传书起便快马加鞭,一路上不眠不休还能按时赶到,至于距离远的,传书收到之日,掐指一算,那边的仪式怕是已经早早结束了。&lt;/p&gt; 大家都很不解,不管众人对时砚接手折剑山庄心里是什么想法,持什么态度,但这件事始终都是武林大事,不说大操大办,昭告天下,可也不至于这般仓促。&lt;/p&gt;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lt;/p&gt; 怀着这种沉重的心情,众人拼命赶路。&lt;/p&gt; 三日前,山庄内便张灯结彩,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装扮,树上用昂贵的丝绸扎上精致的花朵,远远看去流光溢彩,比真花更多了几分富贵气息。廊下的宫灯,是特意请宫廷大师亲手打造,一盏盏华美异常,寓意美满。池塘里投下了一筐又一筐从江南买回来的名贵观赏鱼,仅仅为了让客人们有个可供观赏的地点。&lt;/p&gt; 庄内弟子和仆人全都换上了崭新的衣着,处处都能彰显主人家对这次喜事的重视程度。&lt;/p&gt; 天一亮,山庄大门打开,喜气洋洋的欢迎武林各派人士入内。&lt;/p&gt; 宗持剑亲自在大厅迎接客人,脸上毫无异色,满是开心的样子,有人旁敲侧击的问他:“为何要这般早将山庄交给时砚贤侄?毕竟贤侄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心志不坚,正是一心沉浸武学的好时候,恐怕没有精力,并不能很好的打理现如今的折剑山庄。&lt;/p&gt; 山庄暂时由你这叔叔打理,让他安心做该做的事,岂不是一举两得?你们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才是!”&lt;/p&gt; 宗持剑哈哈一笑,摸着胡子笑的十分忠厚:“阿砚虽年幼,但有些事情已经可以开始学起来,现在有个印象,日后也好上手,若是忙不过来,我这做叔叔的私底下帮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lt;/p&gt; 一家人没这么多计较,不讲究这些。对我来说,不管是阿砚还是我做这个庄主,只要是为折剑山庄好,什么都好说!”&lt;/p&gt; 众人纷纷赞扬宗持剑想的通透,为人忠厚,是难得看得通透之人,大智若愚。&lt;/p&gt; 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lt;/p&gt; 还有直肠子之人直接扶着自己一把老腰,似真似假的抱怨:“老宗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大事儿你就应该提前跟咱们兄弟说好,让大家伙儿有个准备时间。&lt;/p&gt; 你说你这冷不丁来个消息,我收到消息,礼物也来不及仔细准备,一路快马加鞭,三天三夜没合眼,腰都要断了,等仪式结束,甭管别人说什么,我是一定要留下来睡个一天一夜再说其他!”&lt;/p&gt; 厅内其他人纷纷应和。这人也算是说到他们心坎儿里了,就算这人不问,他们迟早也要问出来的,折剑山庄这番举动,着实诡异了些。&lt;/p&gt; 谁知宗持剑听了哈哈一笑,非常洒脱的表示:“本来是早就想将山庄交给阿砚的,但那小子性子倔,一心沉浸在习武练剑中不可自拔,对其他事很难有兴趣。&lt;/p&gt; 前段时间又出了那件事,大家夸赞他苦练五载,为父报仇,不坠我大哥之志,是武林中人楷模。但在座各位都是为人父母的,想来很能理解我这当大伯的心。&lt;/p&gt; 做长辈的,只想他在家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lt;/p&gt; 上了年纪的众人连连点头,盼儿出息,又盼儿平安到老,矛盾的很,这就是为人父母的难处。&lt;/p&gt; 宗持剑继续道:“尤其最近一年,每每听到他在外面斩杀了一个魔教恶徒,外人对他的称赞便多一分,而我和他伯娘,还有弟妹丁氏,心里就提心吊胆一分,夜不能寐。&lt;/p&gt; 说来也不怕诸位笑话,阿砚除了在习武练剑上吃过一些苦头外,平日生活中那真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养着,我们做长辈的,就担心他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没人伺候吃饭穿衣叠被铺床,不知要受多少委屈。”&lt;/p&gt; 有人家中情况相似,连连点头,有人奉行挫折教育,让孩子打小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闻言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lt;/p&gt; 宗持剑哈哈一笑,摸着胡子得意极了的样子:“这不,这次好不容易将那小子哄骗回来,说什么也要用庄主之位将人给留下,过两年成亲生了孩子,他想怎么折腾,我这当大伯的也管不住喽!”&lt;/p&gt; “是该如此!少年成名天下知固然重要,但贤侄毕竟年幼,不是杭远圣那老贼的对手也情有可原,宗庄主可就那一根独苗,稳妥些也是应当,宗老弟做得对!”&lt;/p&gt; 宗持剑听这人自然而然的将二弟宗持仙称为庄主,而他只是一个老弟,眼睛闪了闪,面色不变和周围人寒暄。&lt;/p&gt; 期间寻了个机会出来,问下属:“那边怎么样了?”&lt;/p&gt; “庄主放心,万无一失。”&lt;/p&gt; “时砚那边呢?”&lt;/p&gt; 属下看看四周,虽然无人经过,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起身凑近庄主耳边轻语道:“今早周文长老来的飞鸽传书,人已经在距离石门镇八十里内,不会有任何机会来破坏我们的计划。”&lt;/p&gt; 宗持剑满意颔首:“盯紧后院儿,不能出一点儿意外。”&lt;/p&gt; “庄主放心,后院儿有夫人亲自盯着。”&lt;/p&gt; 被两人惦记的时砚忽然打了个喷嚏,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要知道一路行来,杭云散那自小练就的变态体质,都被折腾的去了半条命,时砚却连小感冒都不曾得,这一打喷嚏可不得了,杭云散和小饿都围着他打转,眉头紧锁,冥思苦想,像是在研究什么新鲜事儿。&lt;/p&gt; 杭云散好奇道:“你现在什么感觉?”&lt;/p&gt; 时砚揉揉发痒的鼻尖,忍着想掐指一算的冲动,按照直觉来讲:“应该是有人要倒霉了吧!”&lt;/p&gt; 杭云散一惊:“这一路被你砍死的那些人还不算倒霉吗?能让你都觉得倒霉的人,这得倒霉成什么样儿啊?”&lt;/p&gt; 说着,杭云散忍不住啧啧:“我老子那魔教教主的位置就应该给你坐,你比他合适。”&lt;/p&gt; 时砚敬谢不敏:“血呼啦吃的,影响我投胎转世的运气,看不上。”&lt;/p&gt; 被嫌弃的杭云散也不反驳时砚的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继续前行,完全不知另一边正上演着一场关于二人的大戏。&lt;/p&gt; 折剑山庄内,吉时已过,主角时砚却迟迟不出场,宗持剑面上满是对自家侄子的信任:“今天是阿砚的正日子,或许心里紧张了呢,诸位待会儿可要嘴下留情啊!”&lt;/p&gt; “哪里哪里,阿砚有你这个大伯,也是他幸运,说起来我已经有五六年没见过那孩子了,也不知现如今出落成什么样了?”&lt;/p&gt; “老夫依稀记着上一次见阿砚还是八年前,算起来那时候阿砚才五岁,小小的一个人跟在宗庄主身边,神气的很,小嘴一张,硬生生靠一张嘴将我庄内几个弟子说哭了。当时宗庄主还笑说,日后若阿砚想当个武林第一的说书先生,他也是支持的。&lt;/p&gt; 一转眼竟已过去这般多年,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lt;/p&gt; 话音未落,外间连滚带爬的冲进来一个子弟,神色慌张,身上带血,对着厅内宗持剑道:“庄主,二少爷突然发疯,击伤了丁夫人和夫人,后院那边快要支持不住了,请您速去!”&lt;/p&gt; 说完人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lt;/p&gt; 众人一惊,也顾不上晕倒的弟子,不用谁说什么,径直快速往后院方向而去,要不是知道无论何时,这庄子内都有按兵不动的守卫随时在暗处保护庄子不受外界袭击,高来高去的外人会被毫不留情的伏杀,早就用上轻功了。&lt;/p&gt; 但这些人的腿脚也不慢,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后院,丁氏一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被大嫂段氏扶着坐在地上,两个女人衣服上皆不断往外渗血,却顾不上自己身上可怕的伤口,看着在包围圈里大开杀戒的少年,摇摇欲坠,伤心欲绝,一副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的懵逼模样。&lt;/p&gt; 丁氏奔溃的朝人群里的时砚大喊:“阿砚,你醒醒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跟娘说,你想要折剑山庄,娘让你大伯还给你,你想让你的朋友住进咱们家,娘也让他们住进来。&lt;/p&gt; 只要你好好地,娘什么都愿意做。你还想要什么,你说啊,你别这样吓娘行不行?”&lt;/p&gt; 说完就捂着胸口一副不行了的样子,重新倒在大嫂段氏怀里。&lt;/p&gt; 段氏神情惊慌的用眼神扫了一圈儿已经快要走到他们身边的江湖人士,语气严厉:“弟妹,你在说什么糊涂话?折剑山庄本来就是二弟留给阿砚的,他想要随时都能拿去,有何好说的?”&lt;/p&gt; 在场众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是听到了丁氏的言语,互相对视一眼:原来如此,怪不得行事匆忙,看来其中另有隐情。&lt;/p&gt; 一行人见事情还在控制之内,在他们赶来的途中,已经有庄内长老们闻风而动,加入战局,并不是很着急亲自动手,只是询问:“圈内之人可是贤侄时砚?究竟发生了什么?”&lt;/p&gt; 两个女人像是已经被吓懵了似的,只流着眼泪一个劲儿摇头,余下宗持剑的大弟子一脸血的在旁边解释:“一炷香时间前,二少爷出去和他的朋友不知说了什么,回来就突然对着丁夫人和夫人发难。&lt;/p&gt; 当时刚好弟子因为临时想起一事,想问问二少爷喜欢在大厅燃百合香还是青草香,恰巧替两位夫人勉强抵挡了一阵子,让夫人有了呼救的时间。”&lt;/p&gt; 宗持剑一张脸能结出冰霜,语气冰冷至极,隐隐含着杀气:“一定有人挑破我们庄内的关系,其心可诛!查出来我绝不容情,必定亲自送他下黄泉!”&lt;/p&gt; 老实人生气,是真的可怕。&lt;/p&gt; 结果话音一落,就见圈内战况陡变,时砚掏出来一枚骨哨使劲儿一吹,三长一短,极有规律,几人意识到不好的时候,从外间又冲进来一大群魔教装扮之人,对着包围时砚的山庄弟子就是一阵砍,下手毫不留情,现场瞬间倒下十几个弟子。&lt;/p&gt; 宗持剑大弟子惊呼:“是二少爷带回来的那群朋友!”&lt;/p&gt; 场中之人边砍人,边得意的对时砚道:“宗少侠,我们助您杀了在场众人,教主答应帮您扬名天下的交易就算彻底完成了!此后不管是南方武林,还是北方魔教,您都能横行无阻!&lt;/p&gt; 我们前期为此牺牲了那么多弟子,连我家少主的名声都搭上了,您回头可得好好对待我们大小姐!”&lt;/p&gt; 场中宗时砚一剑一个脑袋,杀人很有几分魔教残暴的影子,随口还能应对这人:“哼,等我解决了在场这些老东西,拿着他们的脑袋去向莹莹提亲,从此整个武林便是我们的了!”&lt;/p&gt; 在场前来观礼之人早就加入了战斗,听到此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昔日那个光风霁月的正道第一人宗持仙之子,竟然沦落成现如今和魔教勾结,弄虚作假,传扬名声。为此甚至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以及养育他长大,待他恩重如山的大伯一家之人。&lt;/p&gt; 此举与畜生何异?&lt;/p&gt; 这还有什么误会?众人再不留手,抡开膀子拼杀,谁知方才进入战斗状态,他们便感觉到了不对,身体逐渐无力,一个个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只能等着被人擒杀。&lt;/p&gt; 明显是不知不觉中早就中了药了!&lt;/p&gt; 除了宗时砚,不做他想!&lt;/p&gt; 可恶!可恨!可耻!&lt;/p&gt; 就在场中形势向时砚一方一边倒的时候,宗持剑手中持剑,语气沉重道:“阿砚,回头是岸,不管你往日造下多少杀孽,大伯都陪你一起面对!”&lt;/p&gt; 时砚冷哼一声,剑尖直指宗持剑眉心:“做梦!去死吧!”&lt;/p&gt; 宗持剑长长的叹口气,用轻功后退几步,让门下弟子将战圈内艰难支撑的江湖中人带出来,远远地站着和时砚对峙,最终还是问了一句:“阿砚,听大伯一句劝,不管你做了什么,哪怕大伯一命换一命,也不会让人伤你性命,回头吧!”&lt;/p&gt; 时砚回答他的是直接甩过来一把能要命的匕首。&lt;/p&gt; 匕首被宗持剑打落在地,发出叮的一声响,像是疼在他心里似的,眼角流下几滴泪,看着时砚的身形满是忧伤:“大伯没教好你,你走了,大伯会亲自和你爹请罪,等将来到了地下,二弟要打要罚,大伯都认了。”&lt;/p&gt; 说着,就在众人惊诧莫名的眼神下,宗持剑一个手势,连续几枚火炮从他们身后发射,在时砚所在地诈响,除了时砚,魔教之人无一人幸免。&lt;/p&gt; 一阵看不清场中形势的硝烟过后,只见时砚眼神阴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狼狈的往外逃,当下就有人要追,斩草除根。&lt;/p&gt; 宗持剑在这时单膝下跪,拄着剑身,身子摇晃一下又很快稳住,语气沉痛道:“放他走吧,他做的孽,我来承担!我宗持剑一力承担!”&lt;/p&gt; 这天折剑山庄发生的事,毫不意外的整个江湖都知道了,效果堪比一场地震,一场海啸,让江湖为之震荡了好一阵子。&lt;/p&gt; 尤其是对时砚十分推崇的年轻人们,怎么都无法相信,他们心目中有情有义,潇洒不羁,一人一狗走江湖,人狠话不多的时砚,竟然是一个靠勾结魔教,给魔教做上门女婿,借此让魔教牺牲教徒,帮助他扬名的卑鄙又虚伪的小人。&lt;/p&gt; 心狠又辣,畜生不如,连母亲和大伯一家都不放过,甚至想一举拿下南方武林的半壁江山,彻底将折剑山庄握在手里,成为黑白通吃的第一人。要不是宗庄主因为当年宗持仙之事,心下始终过意不去,想办法弄了几门大炮放在庄内研究,当日在场那些人危矣!&lt;/p&gt; 信仰崩塌不外如是!&lt;/p&gt; 你说真实的时砚不是那样,那是有人假扮的?&lt;/p&gt; 拜托你醒醒脑子,其他不论,时砚亲娘能认错自己儿子?连她都认了,听说为此生了大病,好几次都差点儿救不过来!&lt;/p&gt; 等消息传到时砚耳里的时候,已经是他进了一个距离石门镇仅有三十里的小镇子,被一个自称是魔教长老亲自告知的。&lt;/p&gt; 用对方的话来说:“听闻宗少侠要娶我魔教大小姐,做我魔教上门女婿,教主觉得这想法甚妙,已经宣告南方武林,择日就为你们完婚!&lt;/p&gt; 若是宗少侠有空,这便随在下去乌兰山顶见见未来岳父吧!”&lt;/p&gt; 不怀好意都写在脸上了,时砚实惨,南北正魔两道都有人想搞他。&lt;/p&gt; 杭云散一口茶没咽下去,咳了个惊天动地。眼神怀疑:你说的惨,是指你自己吗?&lt;/p&gt; 倒是时砚,眼眸微眯,只思索了不到半刻钟,便笑眯眯的答应了这位长老的邀约,带着小饿和杭云散上了乌兰山。&lt;/p&gt; 等南方武林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时砚已经用魔教新任教主的身份,发出了第一道命令:和折剑山庄不死不休!&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12 23:52:46~2020-12-13 23: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凉、稳妥一个萌妹 30瓶;老韩胸肌比奶大、咸鱼翻身还是咸鱼、狗头人、清风、三横四纵 10瓶;人间无常 4瓶;方圆、迟到的钟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吃惊不吃已 说回那日, 时砚能心甘情愿跟随魔教护法上乌兰山,杭云散就觉得有问题。&lt;/p&gt; 他跟在时砚身边这么久,至今都不清楚时砚的实力到底到了何种地步,南方武林那些蠢货不知情, 想搞阴谋诡计让时砚在江湖上无容身之处, 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在杭云散看来是十分愚蠢的行为。&lt;/p&gt; 按照护法的描述, 那日有人在折剑山庄假扮时砚搞事, 假时砚竟然要提前给那些南方的老头子先下药,然后带领几十号人一起动手, 才能勉强压制住在场诸人。&lt;/p&gt; 别的不说,单就这点,便是做假的最佳证据。&lt;/p&gt; 因为按照时砚杀魔教之人宛如砍瓜切菜,不管来多少, 武力值有多高, 都能轻松将其解决的状态来看, 时砚杀那些南方门派老头子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不需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花哨活儿。&lt;/p&gt; 杭云散认为,整个江湖,包括南方武林之人都低估了时砚的实力,这便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漏洞。&lt;/p&gt; 只要时砚现身江湖, 真正在所有人面前展现一次自己的武力值, 流言便能不攻自破, 瞬间将矛头指向折剑山庄。&lt;/p&gt; 不过这件事中, 最让杭云散感到疑惑的, 便是时砚母亲的态度, 要说时砚大伯一家因为折剑山庄的归属权, 才对时砚下狠手他是非常能理解的。但时砚母亲,听说是和宗持仙非常恩爱,且为了宗持剑坚持不再嫁,一心要看着儿子长大,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子?&lt;/p&gt; 着实让人不敢置信。&lt;/p&gt; 这么想,杭云散也这般问了。&lt;/p&gt; 时砚骑在小毛驴上,偏头看了一眼终于有了骑毛驴和自己并肩而行资格的杭云散,无所谓道:“你怎知她不是认错了,而是故意如此的呢?”&lt;/p&gt; 丁挽身边有一队暗卫,是曾经宗持仙留给儿子时砚的,因为时砚本身不喜欢习武且战斗力不强的原因,在他两岁的时候就准备了那么一批人,只听时砚一人的话,唯时砚之命是从。&lt;/p&gt; 后来宗持仙没的突然,那队人马就成了时砚唯一的□□,但那段时间丁挽日日以泪洗面,夜里经常梦见有人追杀他们母子,醒来后便夜不能寐,食不安寝,人瘦了许多,时砚作为儿子自然不忍心,便将那队暗卫交给了母亲丁挽,让她心里有安全感。&lt;/p&gt; 丁挽果然安心了很多,振作精神后便青灯古佛,给时砚父子祈福。&lt;/p&gt; 那是时砚和丁挽之间的秘密,这世上没有第三人知道。&lt;/p&gt; 因此,时砚很明白,有那些人的存在,丁挽不可能受人威胁。至于说什么认错儿子就更扯淡了,旁人不知他们母子二人私下如何相处的,丁挽心里还没数吗?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她儿子,她都能轻易相信,就不是那个疯狂的丁挽了。&lt;/p&gt; 基于这两点,时砚便断定丁挽已经私下里和宗持剑夫妻达成了某种共识,有丁挽这个母亲出面作证,那个时砚不是真的,也是真的。&lt;/p&gt; 针对丁挽的这点小伎俩,时砚有的是办法解决,最简单也最有效的,便是丁挽那人怕死,十分怕死,对症下药,几乎能让她任何事。&lt;/p&gt; 但时砚没这兴趣,在魔教护法提出邀请的一瞬间,他心里就有了主意。&lt;/p&gt; 杭云散一愣,几乎没什么犹豫的便接受了时砚的说法,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时砚:“我还以为只有我家里这般龌龊,令人作呕呢,没想到你家也不遑多让啊。&lt;/p&gt; 唔,母子相残,确实精彩。”&lt;/p&gt; 这接受程度有些太快了,快到让时砚忍不住打量了杭云散一眼。&lt;/p&gt; 说起来,魔教少主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却从未听过关于他母亲的只言片语,这本身就有些不太正常。&lt;/p&gt; 不过,有件事时砚还是要提醒一下对方的:“你爹认了江湖上的传言,这样一来虽然我要给他做上门女婿,但你的死亡可就成了让我扬名而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lt;/p&gt; 可魔教之人心里清楚的很,你是真的死了。&lt;/p&gt; 唔,你说你爹要上哪儿给自己重新找个亲儿子?”&lt;/p&gt; 小伙砸,幸灾乐祸可还行?我娘给她认了个亲儿子,并给亲儿子头上扣屎盆子。&lt;/p&gt; 你爹给他寻了个新儿子,并让新儿子拥有你这个已经死了的儿子的一切。&lt;/p&gt; 杭云散闻言丝毫伤心都没有,还很开心的和时砚分享心得:“我看你听了传言后,一点儿意外都没有的样子,更是不见丝毫悲伤,想来对你娘的举动早就见怪不怪,有心理准备。&lt;/p&gt; 但你这般无动于衷可不成,你得想办法还击。贱,可不分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是人骨子里带来的,天性如此。仗着年纪大,自称是长辈,在小孩子面前犯贱,是很多大人的共性。&lt;/p&gt; 这时候你要是听之任之,觉得恶心,远远地躲开可不成,那他们只会有恃无恐。你得还回去,他们怎么对你的,你就十倍百倍的对他们,让他们感到疼,甚至害怕,才会收起这种时不时就忍不住犯贱一下的想法。”&lt;/p&gt; 时砚神奇的看了杭云散一眼。&lt;/p&gt; 原来这是个有童年心理阴影的孩子,听这话的意思,小时候没少被家里**害,还祸害的不轻,都整理出了一套应对手册,不知道这玩意儿拓印成书,能不能获得一些深受其害的同行追捧?&lt;/p&gt; “你是想撺掇我对付你爹,还是想让我对付我娘?”时砚饶有兴趣的问杭云散,他可不会相信杭云散会突然好心的来和自己谈心。&lt;/p&gt; 杭云散摇头又点头,说的理直气壮:“若是你有能力,直接将两人都对付了最好,要是不行,能不能先收拾了我爹?&lt;/p&gt; 你也听见了,我爹那边已经打算找人顶替我的位置,我算是彻底成为过去式了,他还要和你这个杀子仇人成为翁婿,是个人就不能接受,你说对吧?”&lt;/p&gt; 时砚眼睛弯弯,看着走在两人前方,远远地给两人带路的魔教护法长老,心情很好的样子,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lt;/p&gt; 能看出来杭云散是真心想让他爹死,但这内里的原因,时砚可不相信就这么简单。&lt;/p&gt; 不过眼下距离石门镇还有段距离,时砚闲得无聊,将护法长老喊到自己跟前,笑眯眯的和人闲聊:“刘护法,旁人不清楚在下和你们魔教大小姐的关系,您自是清楚的,这,你看,在下都要和你们大小姐成亲了,还不知大小姐芳龄几何?何等模样?喜好什么?有何避讳?&lt;/p&gt; 俗话说得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在下自认为不丑,甚至很是俊俏,但还是希望能给未来岳父留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您说是吧?”&lt;/p&gt; 刘护法眼神奇特的看了时砚一眼,仿佛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又心里没有x数之人,愣是没接上话。&lt;/p&gt; 时砚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解:“想来你们也希望我这个做人丈夫的,将来可以好好和你家大小姐相处的对吧?虽然我知道自己很优秀,没有女人见了我会不喜欢。我对自己能让你家大小姐一见倾心很有几分自信。&lt;/p&gt; 甚至优秀到你家教主为了得到我,可以放下我们之间的杀子之仇,虽然杀你家少主于我来说纯粹是一场意外,我完全没想到你家少主那么不经打。算了,这点回头见了面,我会亲自和岳父大人解释清楚的。&lt;/p&gt; 但现在多了解一下,我也好投其所好,减少不必要的摩擦,于双方都好不是吗?”&lt;/p&gt; 刘护法眼皮直抽,嘴角忍不住泄露了一些不成语调的破碎音节,仔细听的话,能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好话,而是磨牙的声音。&lt;/p&gt; 旁边的杭云散也不遑多让,拳头硬了又硬,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完全不想此时在刘护法面前暴露自己的异样。&lt;/p&gt; 刘护法非常怀疑他找错了人,按理说,时砚一直在他们魔教的地盘上蹦跶,这半年来南方武林几乎没什么人亲眼见过他,他不可能找错人。&lt;/p&gt; 能被宗持剑费尽心机对付的人,也不应该,这么的,粗鄙才是,但亲眼所见,刘护法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见面不如闻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lt;/p&gt; 尽管心里这般认定,但为了保险起见,刘护法还是想和时砚多说几句,套套话,探听一下这个众叛亲离的少侠的底细,回头等这人被教主利用完了,教内准备的替身最好在这些方面注意些,免得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到时候教主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利。&lt;/p&gt; 于是时砚和杭云散,以及什么都不懂的小饿,就听刘护法给他们介绍起时砚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未婚妻。&lt;/p&gt;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越说越流利,刘护法被时砚引导着一口气说了三个时辰,两人相谈甚欢,大有伯牙子期遇知音的意思,恨不得当场结成异性兄弟的样子。&lt;/p&gt; 和小饿逐渐落后两步的杭云散听的眼皮子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算是听出来了,刘护法说的那位大小姐,从喜好到性情到长相,除了性别,和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lt;/p&gt; 时砚肯定早就听出来了,但并不戳破,还引诱那位多说,说不是看他笑话,小饿都不信。&lt;/p&gt; 杭云散心里悄悄给两人记了一笔,并不断朝前头两人发送白眼儿,惹得小饿一度以为这个人类崽儿中毒快要咽气了,已经进行到翻白眼儿阶段。&lt;/p&gt; 小饿心里很是纠结,它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救这个人类崽儿,虽然当初他同意时砚找个好伙伴,好朋友。但这人未免占有时砚太多时间了,让他心里很不开心。&lt;/p&gt; 在如此和谐的氛围中,一行人终于进了石门镇,刘护法不得不和好兄弟时砚分开,去前头打点带几人上乌兰山事宜。&lt;/p&gt; 前一秒,两人恋恋不舍,执手相看泪眼的分开,上演了一场蓝色生死恋。&lt;/p&gt; 下一刻,刘护法朝外吐了口吐沫,时砚嫌弃的将擦过手的帕子仍在路边,恨不得之前那一幕没发生过一般。&lt;/p&gt; 刘护法觉得自己什么消息都没透露的前提下,打探到了许多关于时砚的情报,可以在教主那里请封,心里美滋滋。&lt;/p&gt; 时砚觉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根据刘护法说的一些细节中,推测得到关于乌兰山上诸如守卫换防,山上地形,各方势力分布,战斗力强弱,教主平日生活状态等等情况,并在心里初步画了一张关于乌兰山的立体图。不枉费自己浪费一下午时间和人演相见恨晚,兄弟情深的二傻子戏码,心里略嫌弃。&lt;/p&gt; 等人走了,杭云散催小毛驴上前,小声和时砚道:“你想知道乌兰山上的情况,问我呀,我知道的比他多多了,还不用你费劲儿吧啦的!”&lt;/p&gt; 时砚轻嗤一声没说话,这小崽子嘴里没一句真话,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问了也不搭。&lt;/p&gt; 杭云散对时砚的态度不以为意,看着近在咫尺的乌兰山,心情颇好的问时砚:“万一我上山后和我爹相认,然后将你给卖了,你打算如何?”&lt;/p&gt;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杭云散一眼,终于,第一次上手拍了拍杭云散比他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我可没自信能对你手下留情!&lt;/p&gt; 除非……”&lt;/p&gt; 杭云散眯着眼睛看了眼重新走回来的刘护法,心情不错,非常配合的问:“除非什么?”&lt;/p&gt; 时砚收回手,擦手又浪费了一张帕子,幽幽道:“除非,你管我叫爸爸。”&lt;/p&gt; 杭云散虽然不知道爸爸是何物,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儿就是了,可他现在呼吸着乌兰山熟悉的空气,胸腔里满是愉悦,想着这几个月来的忍辱负重,暗中筹谋,想想接下来自己的计划,不想和时砚在这些无谓的地方过多计较。&lt;/p&gt; 等他联合下属,将魔教收为己有,成为教主后,慢慢收拾这个卑鄙小人,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他见识见识魔教少主的厉害。&lt;/p&gt; 做饭?洗衣?铺床?叠被?睡地板?一次又一次打断腿?被狗屁股坐脸?&lt;/p&gt; 杭云散暗下决心,他一定要让时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残酷的代价!&lt;/p&gt; 两人在乌兰山下就此分开,杭云散走的大步流星,毫不留恋,时砚背着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和小饿跟着刘护法一起去山顶见传说中的大魔头。&lt;/p&gt; 小饿被周围的气氛感染,紧张不安的咬住时砚的裤腿,让他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有很浓重的血腥气,不是什么好地方,快离开这里!&lt;/p&gt; 时砚低头揉揉小饿脑袋,温声问:“给你找的铲屎官不乖,你是想直接换一个?还是想将前头那个抓回来□□一番继续用?”&lt;/p&gt; 小饿拽着时砚裤腿不放,没心情管这个人类崽儿到底在想什么,只想让他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人命不保,狗命也难保啊!&lt;/p&gt; 时砚感受到它焦急的情绪,却当它是想转头去找杭云散,心下便有了主意,跟小饿保证道:“既然你念旧,还想着上一个铲屎官,我会手下留情的。”&lt;/p&gt; 时砚进了杭远圣这处层层守卫把手的寝宫,一路行来,仔细数了一下,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守卫,最少三百人,个个身手不弱,至少是二流高手。&lt;/p&gt; 时砚有些苦恼的想,要挨个解决这些人,得费不少时间,最好是想办法将这些人全部吸引过来。&lt;/p&gt; 于是当他见到传说中的大魔头杭远圣向他走来,将他当成他盘中的小点心,看他的眼神,跟他看小饿似的,一开口就非常欠收拾道:“本座瞧你顺眼,让你当个明白鬼。本座要将你一身内力收为己用,事后为了防止你泄密,还要将你的尸体埋在寝宫后花园充作花肥。&lt;/p&gt; 但你宗少侠的事迹不会因此断绝,本座会安排人假扮你,继续享受这份荣耀。&lt;/p&gt; 你若是乖乖的听话,能让你死的轻快点儿。若是有一丝反抗的意识,本座可不会看你顺眼就对你手下留情”的时候,时砚果断抢在对方动手前,扭断了对方的脖子。&lt;/p&gt; 说实在的,直到将人脖子给扭断,时砚都没想到,传说中江湖第一,练了邪功的高手,虽然和他儿子杭云散不是一个境界,但同样不抗揍,轻易就让他得手了。&lt;/p&gt; 就,很不可思议。&lt;/p&gt; 寝宫守卫也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宛如一座高山,永远都翻不过去,死死地压在众人头顶,掌控众人生死的教主。&lt;/p&gt; 就,轻易这么死了。&lt;/p&gt; 顾不得想那么多,距离近的几人先冲上去,全都被时砚用手里那把平平无奇的大铁剑给拾掇了,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时砚脚边就躺了几十具尸体。&lt;/p&gt; 这些人放在外面,全都能称一声高手,现在悄无声息的死在时砚手里。&lt;/p&gt; 时砚就像是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杀人的时候,眼神里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让人胆寒。&lt;/p&gt; 以往众人都以为教主那样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不讲伦理道德,眼里只有用人命修炼的魔鬼,是全天下最为可怕的存在。现在他们才知道,时砚这样面无表情,甚至在和他们生死相搏的时候,还有空闲转身喝一口茶解渴之人,有多么可怕。&lt;/p&gt; 就像是个无尽的深渊,众人根本看不见他的尽头,越是打斗,越是明白对面之人的深不可测,他们心里完全看不到能战胜他的希望,早就生出了畏惧之意。&lt;/p&gt; 于是前赴后继赶过来围攻时砚的高手们逐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全都远远地跪在时砚脚下,手中的武器丁零当啷扔了一地,连胸口的暗器,口中的剧毒,全都当着时砚的面儿,毫无保留的取出来。&lt;/p&gt; 生怕动作慢了,时砚一个手快,就将他们给当成西瓜切了。&lt;/p&gt; 时砚视线从这些人头顶扫过,啧了一声,可惜的想,和刘护法套了一路的话,准备搞完事情就跑路的十几条路线,目前看来是用不上了。&lt;/p&gt; 嫌弃的看了眼手上沾染的血,缓步从这些人眼前经过,出了寝宫大门,一点儿都不怕这些人会背着自己做什么。&lt;/p&gt; 放在今天之前,时砚或许会有所防备。&lt;/p&gt; 但今天之后,时砚已经深深明白这套折仙功法,之所以被称之为折仙功法,是有他的原因的。之前不仅江湖人,包括自认为对他了解很深的杭云散低估了他,就连他自己,也低估了自己。&lt;/p&gt; 于是,当杭云散率领着他这几个月,背着时砚暗中联系上的自己人,先是悄无声息的控制了最外围的巡逻人员,再是打翻了各个岗哨的瞭望人员,一路从山下逐渐推上,千辛万苦,死伤无数,付出惨重代价,自己也断了一条胳膊,一群残兵弱将杀到他爹杭远圣的寝宫外时。&lt;/p&gt; 只见那个他日日夜夜都想扒皮抽筋的宗时砚,身形缥缈,一声落拓不羁的衣服穿出了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背着手,站在大殿前,用一种睥睨的姿态望着他们。&lt;/p&gt; 喊杀声顿时为之一静。&lt;/p&gt; 杭云散眼神阴沉的问旁边之人:“他为何还活着?被老家伙看中的修炼工具,进了寝宫还能自己走出来?”&lt;/p&gt; 杭云散等人不得不慎重对待,眼前的场景着实过于诡异,教主寝宫前竟然这般安静,本就不同寻常。&lt;/p&gt; 因为教主在里面练功,这里往往都是重兵把守,一般人想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的搜身检查,现在他们一群人手持刀枪气势汹汹而来,本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战,才有机会趁着教主吸收时砚功法,脱不开身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偷袭,将教主拿下。&lt;/p&gt;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lt;/p&gt; 现场安静的过分。&lt;/p&gt; 时砚背后的一只手缓缓动了,杭云散这边的人谨慎又整齐的后退两步。&lt;/p&gt; 这只手逐渐亮在众人面前,杭云散这边的人默契的摆开了一个防御阵法。&lt;/p&gt; 时砚轻声开口:“我刚杀了人,手上不小心沾染了血迹,寝宫内又没有水,想问问你们,哪里能洗手。”&lt;/p&gt; 杭云散眼神猛地看向时砚,像是要将他盯出一个洞似的。&lt;/p&gt; 他身边之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口:“你杀了什么人?”&lt;/p&gt; 还没有人能在教主寝宫内杀人,却竖着走出来的,要知道教主那人最是喜怒无常,讨厌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挑衅他。&lt;/p&gt; 时砚嫌弃的将染了血的手重新背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杭云散带领的这群队伍,轻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当然是杀了你们的教主杭远圣啊!&lt;/p&gt; 他都要吸走我的一身功夫为己用,还打算将我埋在寝宫后面的花园做花肥了,我不杀他,不是显得很傻吗?”&lt;/p&gt; 旁人觉得时砚得了失心疯,教主寝宫几百高手日夜守卫,是能让人放肆的地方吗?他们一路杀到这里,不过也是想先来一招声东击西,用他们这些人吸引走寝宫的守卫,然后另一波早就暗中潜藏的人,趁着寝宫守卫松懈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罢了。&lt;/p&gt; 但杭云散不这么想,他顾不得时砚对他产生的威胁,直接拎起染血的袍子,抱着提不起来的胳膊,匆匆冲进寝宫。&lt;/p&gt; 首先就被寝宫内齐刷刷跪在那里的守卫们惊了一瞬,又被眼前高高堆起的守卫尸体惊了一瞬,最后被他爹状似被人扭断脖子,以一个极其不可能的姿势躺在地上惊了一瞬。&lt;/p&gt; ※※※※※※※※※※※※※※※※※※※※&lt;/p&gt; 感谢在2020-12-13 23:36:14~2020-12-14 23:5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lt;/p&gt;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缺 1个;&lt;/p&g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钰、ethereal、嫣妍琰彦、白头 10瓶;未闻花名、方圆、迟到的钟 1瓶;&lt;/p&g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lt;/p&gt; &lt;/p&gt; ,, 3第323章 爸爸 杭云散一时回不过神, 愣愣的指着地上的尸体,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怎么死的?” 其实他能看出来,这就是时砚的手法, 和时砚朝夕相处几个月,在清楚不过时砚的剑法, 一路上见了太多时砚杀人的场景, 一刀致命, 坚决不给敌人留下还能继续战斗的可能性。 可就是太熟悉了,杭云散才觉得不可思议,以往面对十来个伏击他们的魔教高手,他们二人都要叮叮当当打上好半天, 打到最后, 他杭云散一身伤,血呼啦吃的看不出人形,时砚才能找准机会将人给杀了。 但现在呢? 时砚上山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他带着兄弟好不容易从山下杀上来, 本以为要面对最后一关, 也是最为致命的一关,很可能功亏一篑, 丢掉性命, 结果在他们想来性命攸关的关卡,在时砚这里就这般轻松, 不值一提?! 他自认为给了时砚非常高的评价, 江湖中年轻一辈, 假以时日,时砚必定是第一人,就这么死在杭远圣手里, 有些可惜了。 谁成想,他还是低估了时砚的能力。 于是,杭云散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境地,若时砚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杀死杭远圣后转头就走,他就能白捡便宜,用最小的代价接手魔教。 若时砚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边的手下一起上,也不一定能在时砚的手底下保住自己一条命。 在做出决定之前,杭云散还是不抱希望的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下也不用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人来解释,背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便是时砚熟悉的声音:“唔,我杀的。” 他还很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有意见吗?” 杭云散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等这口气长长的吐出来后,一个转身,飞快跪倒在时砚脚边,抱着时砚大腿道:“爸爸,爸爸。我错了,求你再爱我一次!” 时砚脚步一顿:“……” 时砚:“嗯?” 时砚: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上山前才说过对方叫他爸爸的话,便可以勉强放他一马。 杭云散还在假惺惺的哭诉:“爸爸,您瞧瞧,咱们做的事也算殊途同归,咱们的目标都是那个老东西,为此我谋划了十几年,您一朝出手,也算是为了报了仇,我得谢谢你!” 时砚嘴角微抽,没想到他和杭云散都看错了对方。 他以为杭云散的脸皮在之前的一路上已经为了活命用完了,没想到他还能更没有节操,就是不知道日后他知道爸爸是何意后,会不会羞愤欲死? 想着之前答应小饿要留他的铲屎官一命的话,时砚就没打算要杭云散的命,但也没想着轻易放过这个二五仔。 杭云散见时砚没说话,一抬头,见时砚看他的眼神阴云密布,心下一个激灵,脸上的假哭差点儿变成真哭,立马起身脚步踉跄,朝着殿外走去,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着下面一头雾水,处于紧张戒备状态的下属大声道。 “都散了吧,回去该干嘛干嘛,该医治的医治,该扫撒的扫撒,各归各位 ,告诉外面的人不必惊慌,一切如旧!” 下属们面面相觑,一人主动站出来询问杭云散:“少主,您这话是何意?咱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今日若是退一步,将来教主清算的时候,没人能在他手底下活命! 可是里面发生了什么?或是有人威胁您?您放心,咱们兄弟今日就算是死,也要陪您死在这里,五百年后,咱们还做好兄弟!” 杭云散眼神复杂,心说我让你们现在走,可都是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你再这般说下去被里面的大魔头惦记上,我可不保证你管他叫爸爸能否有用! 但他心里也知道,他们为这一天筹谋了十几年,不可能仅凭两句话就罢手,不管是谁的两句话。 张张嘴,最后无力的摆手:“罢了,一时半会儿我说了你们或许不信,自己进来看一眼吧,不过记住动作小一些,不要惊扰了里面那位!” 这些人一听说能进教主的寝宫,虽然激动,但心下更加防备了,这里可是比龙潭虎穴更加可怕的存在,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不在少数,哪个魔教之人对这里没有一点儿心理阴影? 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总要弄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自从那个被他们算计,用来吸引教主视线的正道少年出现的一刻,一切就太诡异了。 可当这几百人挨个儿从里面走了一圈后,出来大气不敢喘,一个个屏息凝神,脊背冷汗打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额头的汗水将之前厮杀时沾染的血化开,一张张脸被血水染透,全都安静的站在寝宫前,无人敢发一言。 像是完全没回过神一般。 不知是谁带头,效仿里面的那群守卫,朝寝宫的方向跪了下来,其余人三三两两皆跟着跪下,无声的宣誓效忠时砚,愿意奉时砚为新一任魔教教主。 虽然时砚杀出来的有些突然,但魔教之人,对待杭远圣还真没什么衷心可言,围在他身边,要么是被对方可怕的武力值威胁,要么是有所图,权利,地位,财富,或者是独步天下的武功秘籍。 加上每一任魔教教主的产生,都不需要有过多地讲究,只要你能干掉上一任教主,让大家见识到你的武力值,认可你的武力值,你就是下一任教主。 就这么简单。 这也是杭云散的计划中,侥幸解决掉他爹杭远圣后,不担心魔教众人对他进行反扑的原因。 其余人都跪了,余下稀稀拉拉的几人站在那里眼神抗拒,肢体僵硬,咬牙硬撑着,拳头捏得死紧,额头上的汗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将身下的一块儿地板染成了红色,气氛一时安静的可怕。 杭云散在里面给时砚端茶递水,捏肩捶腿,余光瞥见外面那几个大喇喇站着的刺头,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即开心于这些人对自己的衷心,又难过于这些人的死脑筋,得罪了时砚,谁知道会不会被对方像西瓜一样切了? 心说:“不就是跪一跪吗?这有什么?老子不仅在你们前头跪了,还管对方叫爸爸了呢!兄弟你这样宁折不屈,就显得老大我很没骨气啊! 自从遇上时砚老子的运气就没好过,老大还没当两个时辰呢,又回来给时砚这小贼当狗腿子了,并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要继续给对方当狗腿子,我说什么了?” 虽然这样,杭云散伺候时砚更加殷勤了,几乎将他这几月学到的伺候人的知识全都用在了时砚身上,使了十二分的力气,让因为没人敢管,一路寻着味道找来的小饿不满的看了好几眼。 自己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撒泡尿的功夫,这人类崽儿竟然又回来了?还以为要彻底分开了!真是太令狗失望了! 这般想,小饿也不忘挤在时砚手边站着,让时砚揉揉他的狗头,顺便给杭云散一个挑衅的眼神。 杭云散讨好的冲时砚笑笑:“爸爸,您瞧,我换了一张脸,小饿肯定不认识我了,见了我都不亲近呢!回头我亲自给他烤驴肉,保证他一口烤肉下肚,立马儿能想起我!” 时砚不想插足小饿和铲屎官之间的爱恨纠葛,恩怨情仇,便没提醒他,小饿认人是认气味,不看长相的,由他们私下里闹腾。 眼下,他将杭云散送到手边的茶杯冷冷的放在桌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大殿里的气氛顿时僵硬了一瞬,跪在一边的守卫们头垂的更低了些,大气不敢出,跪在外间的人一个个耳聪目明,突然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站着的几人,不知怎的,腿肚子突然就软了,直挺挺的跪下,膝盖和地板发出的撞击声让听的人都觉得疼,但现场没人能顾得上这些。 都在想万一时砚翻脸不认人,又大开杀戒怎么办? 谁都忘不了第一眼看到里面堆积成山的尸体,尸体都是一剑毙命,毫无还收之力,是什么心情,冲击力太大了,恐怕过了今日,那一幕要替代前任教主杭远圣的存在,成为大家心头新的阴影。 杭云散心虚,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给时砚捏着肩膀,一个字不敢说,他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呢! 心说:“以前就说你比杭远圣那老家伙更像大魔头,没成想老子这乌鸦嘴,竟然给说中了!呸!” 时砚什么都没说,静静地过了一盏茶时间,视线一一从跪着的人身上略过,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的头颅恨不得埋进地里。 于是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出寝宫,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远方,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即日起,魔教便由我宗时砚接管了。” 寝宫内外之人,顿时齐声高呼:“参见教主!” 时砚又道:“用我魔教教主的名义,放出消息,即日起,我宗时砚,和折剑山庄不死不休!!” 所有人齐声道:“誓与教主共进退!” 消息一经传出,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等众人知晓杭远圣竟然已经死在了时砚手下,而杭远圣的儿子杭云散,心甘情愿唯时砚马首是瞻,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副教主,帮忙打理教中事务后,外界对魔教这场震荡的猜测便更多了。 亲眼所见之人,没有时砚开口允许,谁都不敢将那日场景说与旁人听,不知内情之人只能凭借想象瞎猜,一时之间,乌兰山上那场动荡,就被传的更加神秘莫测。 野米镇,南北武林交汇之地,还是那个茶寮,一碗面收十两银子,先给钱后上菜的茶寮,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红火火。 茶寮内人满为患,南来北往的客人最为关注的,还是当下被人热议的一件事。 “我听说,杭云散早就有弑父的心思,和宗时砚一拍即合。就连宗时砚给杭远圣做女婿这事儿,都是杭云散这个当儿子的暗中牵线,目的就是为了让杭远圣放松警惕。果然两人在暗中合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杭远圣给拿下,魔教不知不觉便换了天!” “哈哈哈,果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杭远圣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必自毙,被亲儿子所杀便是报应!” “死得好!当年我师父被大魔头杭远圣所害,奈何我人微言轻,学艺不精,无法为他老人家报仇,十几年来内心煎熬无人得知!得知此事后的第一时间,便去师父坟头上一炷香,望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安息!” 众人争相谈论魔教换天的时候,竟然诡异的撇开魔教新任教主宗时砚,这个非常敏感之人的存在,委实不太正常。 有人就看不下去这些人的虚伪做作,一拍桌子,喝的醉醺醺的站在椅子上大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如今宗时砚要和折剑山庄不死不休,便是整个北方魔教和折剑山庄不死不休! 谁知道他迁怒的只是折剑山庄,还是要和咱们整个南方武林为敌? 南北武林之间才堪堪平静了五年而已,若是因为他们折剑山庄的私事再起波澜,即便是折剑山庄,也要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才行!” 有人小声辩解:“这也不单是折剑山庄的事啊!当日那宗时砚要杀的可不止是折剑山庄之人,去参加庄主之位交接仪式的掌门们可都被他给下药了,要不是……” 旁边顿时有人嗤笑出声:“别他娘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以前听人说那宗持剑要心甘情愿,开开心心的,将折剑山庄诺大的产业和权利交回小侄子手中,我就觉得好笑的很,他宗持剑又不是圣人,还真能毫无芥蒂? 现如今,便是杭云散和乌兰山上五百高手二话不说将宗时砚奉为教主的行为,别的不敢说,那宗时砚的武功,肯定是在那些人之上的。 尤其是四大护法,四人合力出击,我们南方武林几个顶尖高手最多也是和他们打个平手而已,那样的人都不是宗时砚的对手。 再想想那日折剑山庄传出来的消息,宗时砚对付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还要磨磨唧唧的先下药,再联合几十个高手,才能勉强压制。最后竟然被一个武学废物宗持剑反压制住,岂不是搞笑?” 这人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就着手里的酒坛子猛灌了一口,晃晃脑袋,醉醺醺道:“再说,就算大家以前真什么都没怀疑,但折剑山庄那件事是在二十三日发生的,宗时砚二十八日便成了魔教新任教主。 诸位大侠,你们摸着良心说,从折剑山庄到乌兰山,不眠不休,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是不是最快也要十二日功夫?他宗时砚是能□□不成? 他娘的要么折剑山庄的宗时砚是假的,要么乌兰山顶的宗时砚不是真的!” 茶寮内顿时一惊,连上菜的小二动作都静止了一般,看着这位敢说实话的老兄。 但凡在江湖上混久了,谁不知道折剑山庄的事情有猫腻啊?可人宗时砚的亲生母亲都站出来给亲儿子头顶扣屎盆子了,旁人非亲非故的,除了看热闹还能怎么办? 说实话? 那不是上赶着得罪折剑山庄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的脖子可没那般硬,能抗住折剑山庄的打击。 顺着折剑山庄的意思来,还能给对方卖一个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反正刀不是落在自己身上,无所谓了。 说破天,这只不过是折剑山庄内部的事情,影响不到旁人头上,甚至很多人乐见其成。 这件事中唯一的关键点,便是时砚真的被宗持剑打压的一口气上不来,从此在武林中再也抬不起头。但谁都想不到,他们都低估了那人的实力,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有可能牵连到自身。 齐刷刷几十双眼睛将这人看的酒醒了大半儿,顿时脑门儿上惊出一头的冷汗,灰溜溜假装醉酒,晕倒在同伴怀里,被同伴慌慌张张的扶着离开。 有人小声嘟囔:“折剑山庄之事就算破绽百出,那也是人家庄内之事,跟咱们能有什么关系?魔教新教主继位,内部肯定不稳,应该不会有闲心对付整个南方武林吧!南北武林战争掀起来容易,要停下可就难了。” 这人说的十分没有自信。 但周围很多人都开始应和这人的话。 众人嘴上说的厉害,其实一个个心里十分没底。一切都源于他们对时砚为人的不了解,他的脾气,性格,长相,爱好,年龄,全都是通过旁人听来的,绕了一大圈儿,他们知道有关时砚的一切,似乎都是从折剑山庄内传出来的。 谁都不想随意开战,太平日子才过了五六年,几年前的事儿众人历历在目,并不想重温那段艰苦的时光,一觉醒来,便会听到师门内谁谁又被魔教之人杀死了,师门内谁谁又杀死了魔教的谁,永无止境的杀戮,只有天真不懂事的孩子才会觉得打打杀杀来的热闹。 有人小声提议:“要不,咱们都散了吧?既然是来这里打听消息的,魔教又没什么动静,留在这里被魔教认为咱们寻衅滋事,故意挑衅,反而不美?” 说起来,自从时砚放出话一个月过去了,魔教之人争着在新任教主面前表现,已经造成了好几起魔教大战折剑山庄弟子的事件,大型械斗场面,十分凶残。 虽然时砚说他本人和折剑山庄不死不休,并未将整个魔教牵扯进来,但这话听在魔教众人耳里,就只有一个意思——教主的私事,便是整个魔教的大事! 南方武林人人自危,生怕时砚一言不合搞牵连,不得不前往南北交会地,野米镇,打探消息。 野米镇的客流量比往常多了好几成,当地商家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心里对新任大魔头的观感十分不错。 而角落里一身衣着低调华贵,气质不凡,身边跟着一个娇俏可爱小姑娘,身后有几个武功不凡的下人伺候的男子,听到众人的谈话,眉头不自觉轻轻一皱。 身边一个持剑男子低声询问:“五,五公子,现在那边形势不明。保险起见,咱们还是等派去探查情况之人回来再做定夺吧?” 被称为五公子的男人轻轻点头,小声道:“此处人多口杂,且是魔教的一处据点,有什么话,回咱们自己的居处再说。” 那人后退一步,站在一个十分巧妙的位置,随时都能替五公子挡住来自某方向来的偷袭。 可爱姑娘被他们这般隐晦的对方说的云里雾里,不过她的心神也不在两人的对话上,听着茶寮内众人的讨论,嘴巴不高兴的撅起。 十分不满的对新认识的朋友五公子道:“打小我就说时砚是个卑鄙小人,心机深沉的很,果不其然,不知用什么手段得了魔教教主的位置。 哼,宗时砚和魔教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般配的很。他想自甘堕落我自是不管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刻意打压我折剑山庄,踩着我折剑山庄的名声为自己扬名。 他眼里还有没有将我爹放在眼里?枉费我爹娘对他比对我这亲生女儿都好,一片好心都喂了狗!白眼儿狼,小人行径!无耻!” 五公子眨眨眼,面上带出一丝十分温和的笑:“莫非时香姑娘之前说的要回家看看,便是回折剑山庄?” 宗时香闻言也不隐瞒,痛快点头:“正是,家里遭逢巨变,即使我什么都做不了,也该回家去瞧瞧!” 五公子便道:“咱们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加之在下听闻宗庄主人品贵重,早想去拜见一番,苦于没有机会,不知时香姑娘可否为在下引荐?” 宗时香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五公子脸上的笑意更真实了几分,笑的宗时香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盯着五公子的脸瞧。 “在下这里有个提议,姑娘不妨听听。江湖险恶,姑娘一人上路十分危险,不若等我们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顺便护送姑娘一起回折剑山庄,岂不美哉?” 见宗时香犹豫,五公子笑着解释:“这件事不会浪费很多功夫,且我们去的地方,想来时香姑娘也很感兴趣呢!” 说着便在宗时香耳边轻轻说了个地名儿。 宗时香顿时改了立马回家的主意,眼珠一转,心下有了计较,心想跟着五公子,若是暗中能做些什么,爹爹那边的麻烦岂不是迎刃而解? 而被人当做麻烦想要解决的时砚,整日躺在乌兰山顶,更加咸鱼了。 名为副教主,实际上干着大管家活儿的杭云散不解的问时砚:“爸爸,您想怎么对付折剑山庄?精心设计一套灭门惨案行不行?葬身火海?还是被人暗杀?或者中毒而亡?咱们魔教有的是叫人死于非命的法子,要不要小的叫几个护法长老来帮您参详参详?” 时砚嫌弃的将杭云散剥的坑坑洼洼的葡萄扔到一边,将一封书信塞进杭云散怀里,等对方看完跪下喊爸爸的时候,才似笑非笑道:“急什么?收拾完教里的小虫子,我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杭云散跪在时砚身边,抱着他的大腿嚎的真心实意:“爸爸,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您再爱我一回!” ,, 第324章章 山后秘密 杭云散心下大惊, 在他看来,时砚自从杀了杭远圣那老东西,顺便解决了寝宫内的一半儿高手, 将整个乌兰山顶的人都吓破胆后,便恢复往日懒散作态, 成一条咸鱼, 万事不管, 有时候一消失就是好几天,谁都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问就是出去遛狗。 这个理由很充分,谁都无法反驳,毕竟他出门带着小饿, 一副很可能一去不回的架势, 大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去都随风的意思。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众人总算能松口气,只要时砚待在山上一日,这些往日的高手们感觉呼吸便十分困难。 可惜目前为止, 他们的心愿并未实现, 时砚每次悄无声息的出门,又不知不觉的回来, 神秘的很。 可不管时砚去哪儿, 魔教的事情他从头至尾就没接手的意思,打从一开始便交给一心想当教主的杭云散接管。 杭云散反倒像是实际上的教主, 而他时砚, 却像是名义上的教主。 一副并不是很想要的魔教的样子, 甚至隐隐有几分嫌弃,这就很让人不解了。 杭云散一直以为,魔教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时砚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可看这封信的样子,时砚在外面并不是没有人手帮他做事。 恰恰相反,魔教之外,还有很强的一支队伍在替时砚跑腿,这支队伍多少人,实力究竟如何,他竟然一无所知,不知不觉中就被时砚当面拿住了把柄。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遇到这样的对手,杭云散想不出除了乖乖叫爸爸,他还能做什么。 时砚懒洋洋的斜倚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瓜子儿,姿态很像个浪荡不羁的魔教教主。 但他看向杭云散的眼神,是随时都能轻而易举捏断他小脖子的危险,杭云散在这种眼神之下,只能实话实说:“那位五公子的目的确实是魔教,但以往都是杭远圣那老东西直接和他谈事情,我只知道那是一件有关朝堂天子的重要事情,其余的并不是很清楚。” 时砚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闻言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反问杭云散:“关在后山监狱里和野兽一同生活的女人和孩子们呢?你将他们安排到哪儿去了? 以往没兴趣便罢了,今天心情好,将他们带过来吧,突然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杭云散面色一白,看向时砚的眼神带着几分惊恐:“您都知道了?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可以看出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连爸爸都忘了叫了。 时砚饶有趣味的看了杭云散一眼,实话实说道:“成为教主的第一天夜里,我便将整个魔教都走了一圈儿,包括半山腰的两个密室,后山的监狱,还有山下的地牢。” 时砚每说一个地方,杭云散脸色就惨白一分。 这些地方是魔教秘密之所在,他以为他动作已经够快,将一切都掩藏的很好,过了最初的那几日,往后时砚就是想知道什么,也找不到相关之人,谁知道,时砚的速度比他们所有人想的都要快。 时砚像是还不够似的,边嗑瓜子边道:“还有北山后面那个秘密会议室,每晚子时有人在里面秘密商议推翻我的事情。 南山地下室里,子时过后,有人暗中从山下往上运□□,里面的□□和武器,已经足以将整个乌兰山夷为平地,保证就算是像我这样的高手,也能炸的渣都不剩。就像你们魔教当年炸死我爹一样,将我也炸的死无全尸。” 时砚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杭云散额头一滴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他却顾不上擦一下,这次是真的肝儿都颤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才十三岁,他还是人吗?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觉得时砚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还会乖乖等着他们将他炸死,既然□□已经被他给盯上了,这会儿密室里的东西是不是□□都不一定呢。 杭云散这次叫爸爸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乖巧,连他大腿都不敢抱,只能抖着手,跪在地上,乖乖给时砚剥葡萄,小心翼翼再也不敢随意将葡萄剥的坑坑洼洼。 等时砚眼前摆满了一盘子被剥的圆润光滑,卖相极佳的水晶葡萄后,时砚才在杭云散充满希望的眼神下,勉强尝了一颗。 杭云散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时砚缓缓起身,杭云散非常熟练的递过去一条帕子让时砚擦手。 等时砚擦完手,他又自然的将帕子接过来放进盘子中。 时砚背着手往后山方向走,杭云散心下一沉,还是跟着时砚的步伐,亦步亦趋。 看时砚不用他带路,准确无误的到了后山监狱门口,一路上遇到的看守之人见到时砚那惊讶,不可置信,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杭云散彻底死心了。 于是主动开口解释:“我所知的那位五公子,应该是朝廷的五皇子,皇帝非常宠爱的一位皇子,名为谢朝舟。” 时砚挑眉:“谢朝舟?” 杭云散不疑有他,还附送时砚另外一个消息:“上次咱们在路上见到的那位谢公子,谢朝树,应该就是出生江南知府谢家,与谢朝舟是堂兄弟,一直暗中为五皇子谢朝舟做事,上次无意中听闻他路过北边儿,我猜想应该就是来石门镇找杭远圣那老东西的。” 时砚心下感叹,男主虽然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 宗时香的官配,果然还是出现了。 还记得剧情中,宗时香和魔教少主,和谢朝树,和采花贼,和无数江湖人物纠缠不清,传出绯闻,最后还能几经周折,和这位五皇子走在一起。 最后在五皇子登基为帝后,折剑山庄率领武林众人投入朝廷的怀抱,宗时香也因此被封为贵妃,等皇后一死,立马就成了皇后,和皇帝缠缠绵绵到天涯,儿女成双,感情和睦,成了无数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而宗时砚,就是他们爱情中一个不起眼的点缀过程,宗时香一直对时砚抱有莫名的敌意,又是个装不住话的,几乎每一个和她相识的男人,都知道时香妹妹不喜欢宗时砚那个小畜生。 那些人中,只有五皇子无所顾忌的直接派人解决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时砚,并因此彻底俘获了时香姑娘的芳心,让她从此一心一意为他考虑,助他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当然现实不可能这般简单,但是朝廷不费一兵一卒,通过和亲的手段收服江湖这一点,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从派谁去执行这项任务,如何执行,战略的制定,目标的选取,单是前期的准备工作,收集方方面面的消息,就能耗去好几年的功夫。 到后来和亲人选的选择,以及最后的尘埃落定,中间经过双方谈不拢,大打出手,打过一场后,双方都发现打架不划算,还是坐在谈判桌上继续谈这么一个过程,前后经过十来年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女主之间这场感情,对宗时香来说意味着什么时砚不清楚,但对五皇子来人,人家一开始就是抱着任务和目的来的,不可能纯粹。 时砚抱着自己的大铁剑把玩。 杭云散强迫自己目光从时砚怀里的大铁剑上移开,现在外面有越来越多的传言说,魔教教主宗时砚手里的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正是当年从武林中神秘消失的宗持仙的兵器——折仙剑。 要不是杭云散亲眼见着时砚用一两银子从一个铁匠铺子买了那把剑,他都要相信江湖上的传言了,实在是,传的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不相信的才是傻x。 杭云散从袖中拿出令牌,准备让守门之人核对令牌,带时砚进去看看里面场景。 时砚没阻止,虽然他自己也能进去,但杭云散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他也不拒绝就是了。时砚现在的心态可好了,见杭云散在自己面前弄鬼,他心里想的也只是:我家小饿的铲屎官,还是不乖,需要继续□□,一定要让它满意为止。 只要小饿一日还喜欢这个铲屎官,时砚就能留他蹦跶一日。 若是哪日小饿不需要的话,时砚自己是没舍不舍得的说法的,一剑下去了事,简单的很,这活儿他干起来轻松,已经是个熟练工了。 就是不知道杭云散知道他的身家性命全都系在小饿对他的感情上的时候,会不会感激涕零了。 这里和传统牢房不同的是,从外往里走,好几里地,左边儿全是凶猛的野兽,呲着牙朝来人嘶吼,牙齿上沾染的肉渣肉屑清晰可见,一开口,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至于右边儿,现如今已经空了一大半,偶尔有人的几间牢房内,也只关押着一些最近犯了事儿不服管教的教内之人,那些人面对近在咫尺的野兽瑟瑟发抖。 在这里尿裤子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非常写实的事情。 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就亲眼所见一个犯了重罪的人直接被扔进对面的野兽笼子里,被野兽咔吧咔吧给活生生撕碎嚼了。 这对于这些人是多么大的冲击,看他们早就瘫成一团,吓破了胆,一个劲儿磕头求饶说胡话的样子就能明白。 时砚转了一圈儿就出来了。 杭云散长长的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和时砚走在山间小路上,轻声开口:“想必您那晚也看到了,那牢房里以前住的都是那个老东西的女人和孩子,那里是他专门修建来驯化那些女人孩子的场所。 将人扔进里面,让他们亲眼所见不听话之人是如何在他们眼前被野兽活生生撕碎嚼成渣的过程,每日都瞧一瞧,保证他们为了活命,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时砚点头,这点在那晚他夜探那里的时候就猜到了些许。 杭云散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面色有些苍白,神情中带着几丝病态的痛苦,皱着眉道:“魔教在几十年前的名声还不是如今这般,魔教之所以称之为魔教,不过是因为其打扮神似寺庙里的天魔而得名,最初,江湖人都喜欢称我们为天魔教。 教内诸人的行事手段也温和的很,和南方武林并无什么不同,是整个北方最大的门派组织,北方习武之人皆以加入我魔教为荣。 后来魔教到了那老东西手里,不知他从哪里得来了一本邪功,从此便放弃了魔教之人超出旁人的武学天赋,走上了邪路,开始用吸取旁人身上的功法来提升自身实力。算是不劳而获却害人匪浅的一种手段。” 时砚点头:“这点江湖中人略有耳闻,但并未有什么切实证据。想来这次他想吸我的功力为己用便是这个道理了。” 杭云散冷哼一声,提起这点,一副恶心至极的样子:“当然没有证据了,他那门邪功,虽然可以吸取旁人的内力,但也有很大的限制,只能吸取像你这样修炼折仙功法这种至阴至阳之人的内力。 除此之外,最好的便是与他同出一脉,且修炼相同功法之人,才是他最好的养分。最完美的修炼工具人。” 时砚:“同出一脉?” 那不就是一部让一家人自相残杀的功法吗?给杭远圣功法之人,真不是和杭远圣有仇? 杭云散脸色更加不好了:“杭远圣不可能将功法交给他兄弟姐妹去练习,他舍不得。当然他那种人也早就没什么同出一脉的亲人了,便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自己生。 那天晚上你瞧见的那些女人孩子,便是杭远圣的女人和孩子,那些孩子在牢里被训练的乖巧听话后,便被他安排到旁的地方专心修炼邪功,等到他需要的时候,便有源源不断的儿子供他吸取。 而那些女人,好生养的都被丢在里面生孩子,生完之后继续生,直到无法生育,没有生育价值为止。” 杭云散没说一句畜生。 但他满脸就写着“我老子是个畜生!老畜生!” 时砚很难不赞同。 虽然那晚他潜入进去见到里面的场景便有了猜测,但今天听到杭云散说,时砚还是觉得杭远圣死的有些轻易。便宜他了。 怪不得在杭远圣已经死亡的前提下,杭云散还要在他尸体上疯狂补刀。 两人走在山间小径上,周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但杭云散因为想到那些事情,心里一阵阵发凉。 跟在时砚身边,一只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嘴唇颤抖道:“这些年单是我知道的,就有一百八十个孩子被他吸取光了内力,最后成为寝宫后的花肥。 而教内每年要从外面补充三百个年轻貌美好生养的女子进来伺候他,且都是有功夫底子的,说是这样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聪明,打从一出生便会修炼功法。 平日里充作侍女,打手,但从怀孕开始,便是她们噩梦的开始。做这些事的都是老东西的心腹,做的非常隐秘,我也是因为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探查才慢慢发现的,旁人更是知之甚少。 因此外面人只知道那老东西残暴不堪,寝宫后面经常埋人,却并没有几人知道那些人真正的死因,只当老东西喜怒不定,触怒了老东西被他所杀。 那些女子有教内之人进献上来的,但更多的朝廷那边儿送过来的。” 朝廷?时砚挑眉,终于说到重点了。 杭云散眼神迷茫:“我不知道那老东西是何时与朝廷那边搭上关系的,自从我发现的时候,双方的交易已经维持了好几年,朝廷每年给老东西提供可以修炼的女子,给他提供大炮□□,让他能独步武林。 而老东西,每年都给朝廷上供一种据说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秘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炼制那种秘药,需要修炼邪功之人的血作为药引。 朝廷里很多人都在服用那秘药,甚至就连皇位上的那位,也是秘药的拥趸。” 到底是朝廷将杭远圣当成秘药的人体血库,还是杭远圣想利用朝廷修炼出一身能超越折仙功法的武功,做武林第一人,还真是说不清楚。 不过这双方在互相利用,互相牵制是一定的。 结合五年前魔教突然发起的那场正魔之战,最后要不是有宗持仙出场,重创魔教主力,导致魔教一时到了无人可用的境界,说不定魔教还真能在炮轰了宗持仙后,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南方武林呢。 不过最后便宜的魔教还是朝廷,可真说不好。 时砚挑眉:“你就没怀疑过?” 时砚说的是杭云散的身世,既然他的其他兄弟都是被他爹生出来修炼功法的工具,用完就丢,毫不留恋,为何还能让杭云散好好地长到如今,没有强迫他修炼邪功,并让他少主之位坐的稳稳当当,不是很奇怪吗? 杭远圣深吸口气,稳住呼吸,忍不住苦笑:“一开始我也曾经幻想过他对我是不同的。也曾因这件事奇怪过。 但还不如不知道呢!” 杭云散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一双腿好像失去了知觉似的,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在时砚的眼皮子底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直接坐在路边一块儿大石头上。 缓了口气,这才对时砚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在那之前,我一直暗中建立势力防范与他,但并未做与他彻底撕破脸的打算,因为我胜算不大,若是撕破脸,死的很可能便是我,而我并不想死。 但那次我私自离开魔教,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个秘密,原来他留着我,是因为我是他和那位皇帝交易的其中一个条件,等我成年后,他便强行输送我二十年内力,将我炼制成秘药,送给京中龙椅上的那位。 保他延年益寿,千秋万岁。” 杭云散的眼神非常迷茫,看着时砚的时候眼睛无法聚光,声音很轻的道:“下个月我便要成年了。” 也不管时砚有没有在听,杭云散继续道:“我死亡的这几个月,老东西一直不相信这个事实,利用给我报仇的名义,私下让人寻找我的踪迹,快要将整个北方翻个底儿朝天了,可惜他们绝对想不到灯下黑,我其实一直跟在你身边。 看起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和朝廷的暗中交易。 最后实在没办法,便利用折剑山庄那件事顺水推舟,说我还活着,正以少主的身份风流快活呢!想逼我主动献身,因为我不是一个能忍受旁人这般挑衅之人,他笃定我听到这个消息会回来找他。 我不得不冒险动手,时机很好,我便动手了。” 时砚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背着手转身离开了,留下杭云散坐在石头上看着远方的云彩发呆。 小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嘴里咬着一朵粉色小花,一直想往时砚手里塞,鼻尖温热的气息拱的时砚手心有些痒。 但这朵花他是不会接的,因为这花他认识,长在后山监狱附近,很常见,有一点轻微的麻醉作用,咬在嘴里时间长了,嘴巴便会被麻醉。 果然,小饿很快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哈喇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嘴巴子一张一合像是不太灵活的样子,舌头根本无法捋直,想发出两声像样的狗叫吸引人类崽儿的注意都做不到。 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时砚,亦步亦趋。 时砚好笑的揉揉他的大脑袋,告诉他:“别担心,药效很快就过去了,一点儿不耽误你吃晚饭。”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转身就狗嚼牡丹,咬了一嘴的粉红小花,颠儿颠儿的跑到杭云散跟前献宝。 这个小三坏的很,有好几副面孔,在人类崽儿面前是一个样,在自己面前又是一个样,在下属面前又是另一个样,表里不一,就该让他也遭受我这样的悲惨待遇。 时砚看小饿和杭云散相处的这么好,有朵花都要分享一下,为了小饿,心下对二五仔的容忍度又提高了两分,只要他不主动找死,他还是能勉强原谅他一下的。 转身就吩咐暗中之人:“盯紧五皇子一行人,我要让他们平安到达乌兰山,我倒要看看,吃人血秘药的都是什么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暗中之人领命而去,在高手云集的乌兰山,竟然没人发现他出现过的痕迹,可见身手至少比乌兰山上这群人高出不少。 时砚心想:将丁挽身边的那队暗卫悄无声息的召回来,显然这些暗卫是高兴终于有正经事可以做了,就是不知道丁挽突然要用人的时候,发现这些人不知何时全都离开了,会是何种精彩的场景。 她不会真以为将这些人送给她,就真的属于她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这么认为吧? ,, 第325章 主动认认爹 丁挽是真的气疯了, 她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因为时砚在魔教的横空出世,打了一个微妙的时间差,让折剑山庄的阴谋不攻自破, 以至于现如今整个折剑山庄陷入信誉危机,江湖人面上不说什么,心里的想法那可真是太多了。 连带那日在折剑山庄一起参与了战斗的掌门人们, 也一并被人怀疑是不是和宗持剑暗中达成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配合宗持剑陷害时砚的举动。 这些掌门人们听多了质疑的声音, 心里自然也有气, 我们好心好意,不眠不休, 快马加鞭的赶去参加你们的庄主交接仪式, 结果你利用我等不说,现在还打算拖我等一起下水, 损坏我等名声,简直不能忍! 因此时砚成为魔教教主半个月后,那日在折剑山庄围剿时砚之人全部宣布和折剑山庄断绝往来。 山庄内人人自危, 下人们夹紧尾巴做人,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成了主人家的出气筒,没听主院里这些日子已经换了上百套茶具了吗?全都是被人生气砸碎的。 果然是大户人家, 糟践好东西一点儿不带心疼的。 在这种情况下,丁挽和表姐本就岌岌可危的联手瞬间四分五裂, 双方各自埋怨对方行事不周,事前没做好准备工作, 以至于到了现在无法挽回的地步,大家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往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丁挽说表姐段氏:“我放心将阿砚交给你们, 这几年他一直在你们夫妻眼皮子底下生活,身边全是你们派去的人盯着,他到底有没有武学天赋,能不能练好剑,现如今是什么能力手段,你们竟然一点儿都不知情才是这件事失败的关键所在。” 段氏心里也很气,于是毫不留情的说丁挽:“呵,你不是说你儿子以前最听你话,在你面前几乎没有秘密,怎么你也不知道他武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这话戳到了丁挽的肺管子,但段氏早看这个表妹不顺眼了,本身偏执又阴沉,蠢而不自知,仗着一副柔柔弱弱,随时都可能晕倒的样子迷惑了不知多少男人,一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她的样子,恶心至极! 年轻时仗着一副胡搅蛮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无耻劲儿嫁给了宗持仙,便以为这一套能用一辈子,对所有人都有用?宗持仙咬牙认了那是因为对方心里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懒得在她身上过多计较,没那个时间! 可她又不是男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好吗?段氏就想不通了,难道这天下的男人都愚蠢至此,心甘情愿被丁挽的外表欺骗,没人能看出那是她伪装出来的样子吗? 于是她幸灾乐祸道:“你哪里来的优越感?我们夫妻和魔教对上得不着好,但你以为你就能好到哪里去? 呵,表妹,你该不会以为在你做了那种事后,时砚还能轻易原谅你吧?你自己去外面打听打听,时砚说的是他和整个折剑山庄不死不休。 怎么,难道在表妹你心里,你自己早就不是折剑山庄之人了?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是不是的你说了不算,我们夫妻说了也不算,只要你那好儿子时砚认为你是,你就是,你就逃不脱被魔教之人追杀的命运,和我们夫妻一起慢慢儿受着吧!” 丁挽气愤至极,将手边的药碗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凶狠的看着段氏,出口的声音像是要将谁给生生嚼碎似的:“他敢!” 褐色的药汁和碎渣溅了一地,段氏柔软干净的裙摆上沾了不少,但她的心情却异常的雀跃:“敢不敢的,表妹你心里没数吗?你生的好儿子,以往咱们都看走了眼,说他没有遗传到一点儿他父亲的优点。 现如今瞧着,身上全是他父亲的影子,甚至比他父亲更加果决狠厉,他父亲能在发生了那件事后放你一马,像打发恶心人的叫花子似的打发了你,最后甚至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娶你进宗家大门,他却不会。” 丁挽喘息如牛,声音艰涩的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努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指着门口方向嘶喊:“滚!段琴心你给我滚!” 她一辈子活得骄傲肆意,因着出生优渥,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被家人宠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尤其是有了家境不显,从小便上他们家打秋风的表姐段琴心作比较,处处被她奉承着,更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次见到武林中人人称赞的折剑仙,从此眼里心里便全都是他,便想让那人的目光也时时刻刻都流连在自己身上。 可世事不能尽如人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方虽然年轻,但已经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折剑仙,与之相交之人,都是她家里祖父父亲辈那样的人物,对于她们这些初出江湖的小孩子,对方甚至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在那人眼里,她丁挽也只不过是江湖中众多爱慕他的女人中,并不出众的一个小丫头而已,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是骄傲的丁挽第一次明确的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出了他们风雪城,还有很多比她更加优秀的女子,家世,能力,长相,性格,方方面面都比她优秀,让她心里惶恐又无助,还夹杂着些许羡慕嫉妒的酸意。 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个男人最后不还是只能选择自己吗?光明正大进宗家大门的是她丁挽,给他生儿育女的是她丁挽,旁的女人再优秀又能如何?旁的女人再爱慕他,为了可以牺牲生命又如何? 都是她的!她丁挽看上的东西,就没有能逃出手掌心的!宗持仙不行,宗时砚也不行! 段氏看丁挽的样子,就知道她又犯病了,在段氏眼里,这个表妹打小就有臆想症,且病的不轻,性格偏执的厉害,看上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 当年她年轻不懂事,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丁家人,丁家人偏心,都说丁挽只是小孩子心性,没长大罢了,让她多加忍让。 因为忍让丁挽的不懂事,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这就是报应! 呵,想到这里,段氏畅快的大笑出声,一甩衣袖扬长而去,这么多天积蓄的怒火消散了个七七八八,丁挽,这就是你抢别人未婚夫的报应! 段氏走后,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躲进屋子,生怕被最近有些喜怒无常的丁挽给迁怒了。 丁挽却根本无心和身份卑微的下人多做计较,只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对着虚空道:“阿大阿二!” 然后屏息凝神,静等两人的出现。 说起来,这些暗卫自从五年前从儿子手中要过来,也只用过两次而已。 第一次,为了检验他们的能力,让他们当着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给表姐段氏的饭菜里下药,那次段氏拉肚子拉了整整两天,人都虚脱了。 第二次,听说时香和时砚不对付,让人暗中加把劲儿,不着痕迹的散布流言,使得时香对时砚的态度更加厌恶,到了非打即骂的程度,果然时砚对她这个母亲的态度便更加依恋了,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这是第三次动用他们,对这些人的能力丁挽非常信任,好钢用在刀刃上,她认为现在就是需要他们行动的时候了。 丁挽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和暗卫说清楚自己的计较,首先要这些人暗中潜入魔教,逐渐接近时砚,最后趁着时砚不防备,将他一举拿下。 那时候,是她们母子共享魔教,还是她大义灭亲,于天下人面前处决了大魔头时砚,全看时砚的态度了。 不过这中间有些问题还需要仔细商议,出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容易打鹰不成反被啄了眼。 丁挽这般心里慢慢琢磨着,不知不觉便过了一盏茶时间,房间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还能清晰的听见外面走廊里丫鬟们压着声音讨论午饭吃什么,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强压下这股不安,又对着虚空做了个手势道:“阿大阿二!”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直至一个时辰过去了。 外间送饭的丫鬟被她骂的哭哭啼啼走了三波儿,房间内还是一点儿其余的动静都没有,丁挽心里彻底慌了,她再没见识,也知道暗卫是十二时辰贴身保护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可笑的错误。 可她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当年宗持仙对他们另有安排?还是暗卫内部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或者说是时砚在其中捣鬼? 就在她想日行一事,对着远在乌兰山顶的时砚破口大骂的时候,终于,慢吞吞的,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个捂着脸一身黑衣的暗卫,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目光幽幽的像个死人一般看着她。 可丁挽并不感到害怕,而是失而复得般心下松了口气。 暗卫从怀中慢吞吞的掏出一封信,又慢吞吞的递给傻眼的丁挽:“给,你的。” 丁挽不明所以,也顾不上嫌弃这暗卫做什么都慢吞吞让人着急的性子,从对方手里夺过信拆开,只见一张不知从哪儿撕下来还有不规则毛边儿的草纸上漫不经心的写着: “母亲大人敬上,听闻您这几年间,从未给身边暗卫发过一文钱月例,以至于他们穷困潦倒,吃不起饭,穿不上衣。 儿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咱们宗家,若您实在揭不开锅,便不该打肿脸充胖子,从儿手里将这些暗卫要过去。 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您也是自小就明白的,您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失望至极! 既然如此,儿便主动替母亲接过肩上的重担,将这些人领回来的,往后便不再麻烦母亲了。” 丁挽眼前一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怪不得她疏忽,小时候身边人的月例全是贴身伺候的竹姑帮忙打理,她还觉得整日将金银挂在嘴边之人俗气呢。后来接过了这批暗卫,竹姑并不知晓他们的存在,更加不会想着给这些人发月例。她自己更是不用的时候,根本就想不起对方的存在。 还月例银子?她甚至从未考虑过那些人的一日三餐都是怎么解决的? 丁挽急切的想跟眼前之人解释她的苦衷,但暗卫又慢吞吞的伸出手指,指了下信封背面。 丁挽这才看见,她的好儿子时砚漫不经心的给背面补了一句:“既然在您眼里,一切金银如俗物,想来父亲留下的库房在您眼里更是俗不可耐,为了不让金银碍您的眼,儿子便再次不辞辛劳的帮您搬走了。 您心里不要太感动。” 这下丁挽连跟暗卫解释的心都没了,慌慌张张收起信封,招呼廊下的丫鬟:“快!快去将竹姑放出来,让她带着库房钥匙,就说我有事找她!快!” 很快,丁挽凄厉的叫声传遍了附近几座院子,宗持仙留下的库房,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全部被人搬空了! 这可是她生活在折剑山庄的底气啊! 偏有人来问发生了何事的时候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否则让人知道她什么都没了,宗家夫妻才不是好心好意收留自己,给自己现如今这般好的待遇呢! 丁挽硬生生将自己气的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将竹姑吓了一大跳。 竹姑因为被丁挽关押的原因,对最近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见自家小姐吐血晕倒,心下大骇,惊慌失措道:“叫大夫!快!叫大夫!” 这般动静之下,旁人想不知道什么都难。丁挽拼命隐瞒的事实,或许早就落入有心人眼里。 暗卫见此情景,慢吞吞的露出一个笑,悄无声息的离开,心想回头一定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好好地学给少主听,说不得少主一高兴,便将自己留在身边重用了呢!虽然我慢,但我有上进心啊! 果然,时砚听完暗卫活灵活现的描述后,便不吝啬语言的夸奖了他的表演天分:“暗卫里很少有你这般活泼的,叫什么名字?” 暗卫动动嘴皮子,话没出口,谁知又慢人一步,被旁边同伴抢了先:“少主,他叫小慢,外号小乌龟!” 暗卫气的脸都红了,拳头握紧,要不是在少主面前,他真的要动手了,他是慢吞吞,又不是实力弱,真动起手来,队伍里没几个人单打独斗是自己的对手! 第一天来少主身边上班的小慢有件事十分不解:“少主,属下一路行来,听魔教之人都叫您爸爸,这是什么新称呼吗?需要属下们也跟着改口吗?” 时砚:“……” 时砚的眼神就很神奇。 说来这件事的起源还是在杭云散这边,众人听杭云散一口一个爸爸教的顺溜,都当是时砚特别要求的或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虽然不解其意,但拍教主马屁这种事,不需要懂,只要跟副教主做,让教主感到开心便好。 几乎是一夜之间,魔教之人都不管时砚称为教主了,全都喊爸爸,好像谁喊的响亮,谁就跟时砚更亲近似的。 杭云散还因为这,似真似假的在时砚面前抱怨过:“本来是属于咱们二人之间的亲密称呼,独一无二,现在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属下心里不大痛快!” 时砚就。 非常一言难尽。 见小慢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希冀,只能艰难的点头:“随你便,你喜欢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吧!” 小慢这次行动可快速了,几乎是时砚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一声响亮的“爸爸”便脱口而出。 时砚顿感无力。 打发走人,让人搬了把椅子,远远地躺在大树下,瞧着人拆杭远圣那埋了不知多少尸骨的后花园。 才挖了不到一半儿,旁白整理出来的尸骨就堆积成一座小山,小饿皱着鼻子闻了几下,便蔫头耷脑的蹲在时砚身边不动弹了。 时砚揉着他的脑袋幽幽道:“你说她到底是蠢还是坏呢?” 当年时砚将暗卫交给丁挽,知道丁挽于庶务上一窍不通,不想用这些俗事打扰她,便没告诉她供养暗卫的银钱一事,只自己按照父亲的嘱咐,每隔一段时间给对方提供一笔银子。 谁知道看丁挽的反应,竟然真的一点儿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可真是…… 叫人眼界大开! 白嫖的最高境界不外如是。 不过看在库房那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的面子上,时砚暂时可以不和她计较太多,想必没了金银护体的丁挽,在宗持剑夫妻二人眼里,仿若一个金身佛像瞬间变成泥塑,身上耀眼的金光消失,单是内斗,都够他看一阵子热闹了。 便让他们先斗着吧。 时砚剥开一个橘子,瞬间橘子清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杭云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抢过去细心又快速的将橘瓣上白色的橘络给扒的干干净净,递到时砚手里,讨好的一笑:“爸爸,您尝尝!” 时砚点头,铲屎官最近伺候人的手艺又精进了,值得肯定。 杭云散见时砚露出了满意的笑,这才试探道:“那位五公子来了,人已经进了石门镇,就是,身边除了侍卫,似乎还跟着宗时香宗姑娘。” 时砚瞥了对方一眼:“怎么?还想着和宗姑娘百年好合呢?” 那你就白想了,女主是男主的,不管男主有多狗,不管女主有多傻x,他们只能互相彼此祸害,其他人在那两人身边统统只有一个称呼——配角。 杭云散连连摇头,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儿都写着抗拒,心说在爸爸您面前,别说我真的已经对她避之不及了,就是我心里还念着她,也不能承认啊。 第一次的时候,因为她,我就被您给搞的从江湖上消声匿迹,出了死亡通告。 第二次的时候,因为她,您让小饿学会了用屁股坐我脸的绝技,差点儿让我在狗屁股下窒息而亡。 有这两次足够了,杭云散不想再来个第三次。 现在杭云散努力想当初自己见到小仙女时怦然心动,想让她得到全世界最好的一切的那种心情时,自己被时砚打断腿教做人,被小饿坐脸的惨痛经历,便不断在中间来回穿插。 搞的杭云散对小仙女这三个字有了心理阴影,每每提及,便一阵心理不适。 “那你特意提及她做什么?”时砚不解。 杭云散更加懵逼:“爸爸,想当初我听她说了不少您的坏话,听说你们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我是想请示您,要不要……” 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特别给她一点教训?” 时砚同情的看了一眼杭云散,男主女合在一起的威力,破坏力大到一般人无法想象,这时候凑上去的人不是自找苦吃吗?不过铲屎官主动要求,他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想去便去吧,注意分寸。” 别把自己给搞死,小饿会难过的。 还有:“别耽搁时间,让人尽早上山!” 不出一个时辰,杭云散便一撅一拐,满脸写着丧气的领着五皇子一行人,径直到了寝宫前,不用问就知道他要给对方教训的计划胎死腹中了。 特意派人来后花园请示时砚,要在哪里接见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时砚平时是不住杭远圣这满是白骨堆砌的寝宫的,今儿忽然来了兴致,在这边看人挖花园,闻言也没想动,摆手道:“直接领过来吧。” 于是五皇子一行人穿过寝宫,远远看见的便是后花园里颜色鲜艳的花朵被人粗暴的拔下来扔在一边,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被下人们随意用脚踩过去,零落成泥。 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花园侥幸留有一命,只不过娇花上沾染了一层扬起的泥土,失去了往日的美丽。 若只是这样的话,道一声暴殄天物便罢了,但下人们干得热火朝天,从花园地上捡起的白骨,叮叮当当像扔石子儿一样扔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幕太后冲击力,以至于让他们忽略了不远处树下看热闹的时砚。 直到五皇子最先回过神,环视一周,瞧见了悠闲嗑瓜子的时砚。 勉强露出个笑,缓步走到时砚跟前,强行让自己镇定,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全当寒暄,顺便调整一下还未平复的心情。 “想来这位便是宗教主了,一路行来,听教内之人称呼您为爸爸,不知这里面有何含义?可否告知一二?” 时砚并未起身,指了指小饿旁边的位置让坐。 幽幽道:“并未有何含义,此乃我个人的一点儿小爱好罢了!” 五皇子对此并未表现出异议,一副脾气很好,性格温和,教养上佳的样子,从善如流道:“既然如此,入乡随俗,那吾等也称呼教主一声爸爸吧!” 时砚:“……” 主动认爹可还行? 或许不用很久,自己就能达成儿砸满天下的成就? ,, 第326爸章 问你爸爸 没给时砚拒绝的机会, 这位看起来人情十分练达的皇子便亲切温和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确定了这个称呼。 一开始听对方左一个宗爸爸,又一个宗爸爸,怎么听怎么别扭, 凭白多出来这么大一儿砸,时砚心情十分复杂。 时砚想,得亏这个世界没人知道爸爸是何含义,否则迟早有一天, 自己能被全江湖的人追杀。为了人生安全,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 还是保护好爸爸的小马甲吧。 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懂的小快乐, 缺了小甲的分享, 还有那么几分小小的寂寞呢。 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时砚便明白了五皇子的意图, 这位行事颇有章法,不是莽撞之人。 显然五皇子不打算刚见面便说正事, 他对眼前这个看似懒散无害的少年了解太少,不知道的脾气秉性,行事方式, 还有目前魔教准确来说是由谁说了算。 若不是因为前一任魔教教主死的过于突然,没有给他们一丁点儿反应时间,父皇也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 谁都信不过, 只能由自己亲自跑一趟。 据父皇所说,他和朝中许多大臣都在服用一种延年益寿的秘药,秘药制作过程艰难, 药方奇特,药引子更是难寻,普天之下,只有魔教教主杭远圣才能制作。 五皇子十分怀疑这种东西的真实性和药效,但父皇信誓旦旦的保证历历在目,由不得他不信,只能替父皇跑这一趟。 只是父皇自己也不知道,杭远圣死的突然,在死之前,有没有将制作秘药的方子留给其他人。按照父皇的意思,让他暗中查访,若是留有方子,便将方子想法子带回京中,若是没有,便将可能知晓方子的杭云散和宗时砚想办法带回京中。 因此他要在不暴露目的的前提下留在魔教一段时间暗中查访秘方的下落,带着方子和人平安从满是高手的魔教离开,其实还有一定难度。 但想到暗中跟着自己一起前来的大内高手,几乎是这个天下武学强者中的强者,几十人联手,可抵得上一支强劲的军队,五皇子就多了几分自信。 任眼前之人年少成名也好,修炼折仙功法也好,他一个人是无法与几十个大内高手相抗衡的。 心下放松后,五皇子便放开胆子试探时砚:“吾等此次前来,除了恭喜宗爸爸成为魔教教主外,便是之前咱们双方之间的生意问题,不知阁下如何看呢?” 京城毕竟距离石门镇千里之遥,乌兰山顶发生的事,他们知道的并不全面,只隐约听说杭远圣是死在眼前之人手中,在那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外界至今无人得知。 时砚打量一眼这位皇子殿下,不知道是他皇帝老爹没跟他说实话,以至于他对这其中的事一无所知,还是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但觉得那些人血秘药在延年益寿面前不值一提呢? 于是便揉着小饿的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并不说话。 小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说他在杭云散面前是像大爷一样横着走,龇牙咧嘴是故意吓唬杭云散,将杭云散欺负的每天夜里咬着被子嘤嘤哭。 在五皇子面前,则是货真价实的呲牙,要不是有时砚在场,他需要给时砚面子,说不定早就扑上去啃咬了。 尽管如此,时砚依然感受到了来自小饿身上躁动的气息。 时砚不说话,五皇子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主动开口打破现场的沉默:“宗爸爸您意下如何?” 时砚道:“秘药可以给你带走,咱们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来,药一旦下了乌兰山,便与我魔教无关,五公子能做主吗?” 时砚的意思还算委婉,以前和杭远圣做生意的可不是你,你知道怎么验证药的真实性吗? 五皇子却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时砚对秘药的事情至少不是一无所知,看他这般淡定的样子,说不定知道的还不少呢,这就好办了! 五皇子适时的面上一喜,一副正直孝顺的好儿子形象便立在时砚眼前:“如此便好!家父近几日因着担忧这件事,食不下咽,消瘦许多,身体有些不大好了。在下这就将这个好消息传回去,先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五皇子进一步试探,将自己的皇帝爹拉出来,若是对方说谎的话,必然会慌,毕竟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远不是朝廷的对手,想朝廷当年能用大炮要了武林第一高手的性命,现如今的魔教也不是拿不下。 时砚不为所动,伸手抚摸袖口里的小盒子,心说:“身体不好是当然的,现在还只是看上去不好了,等过段时间,不继续吃药的话,估计便人不人鬼不鬼了。 听杭云散的意思,朝廷可不止皇帝一人用那东西,凡是位高权重之人,几乎人人有份,想想到时候大半个朝廷都因为停了那药变成活僵尸,也活该他们着急上火。” 但五皇子不知道这个事实,真以为像他爹说的那样,不必太过着急,还能在江湖上游玩一番,一番试探过后,便告辞出来,被人领着前往一早便准备好的院子去休息。 殊不知那些名义上在暗中来保护他的大内高手,早在他踏入乌兰上的第一时间,便悄无声息,又迫不及待潜入整个魔教,四处去探查秘药的消息了。 毕竟,皇帝的身体是真不好了。 但这个消息却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不能让正值壮年,且野心勃勃的儿子们知道。上头有个人压着还要苦苦熬上几十年才能触摸到那个位置,和直接让皇帝去死,各凭本事争夺那个位置,想来皇子们心里都很清楚哪个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这个时候的皇帝生不起病。 等五皇子走了,杭云散脸上的淡定消失无踪,一脸惊恐的看着时砚,还知道将声音压的极低,防止被人偷听:“不是,爸爸,您怎么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咱们手上可没什么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秘药。 回头他们离开的时候,咱们拿什么和他们交换?再说您要那三百美女,忙过来吗?” 时砚用下巴示意杭云散给自己剥橘子,等闻到清甜的橘香后才淡定道:“谁说我没有秘药的?” 声音如常,一点儿不担心被人听见,自己的地盘儿,周围有没有人偷听,他还是能肯定的。 杭云散剥橘子的手一顿,不可置信道:“您有?哪儿来的?” 时砚从袖口将那个小盒子取出放在杭云散面前,让他打开瞧瞧。 别说,这东西杭云散还真见过,大概样子和味道记得很清楚,一瞧手中这个,七八不离十,差不多就是了。 时砚揉着小饿的脑袋,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寝宫地下室有个炼丹房,杭远圣没了之后,我无意间发现的。里面还有很多这种药丸子呢,虽然是个半成品吧,但一时半会旁人也发现不了这其中的问题。” 眼前的事情能糊弄过去后,杭云散便想试探一下时砚对朝廷的态度,说实话他是不想伺候朝廷那些大老爷的,他们江湖人,就不该掺和到朝廷事中去,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最好不过。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杭云散没忘了当初偷听到的秘密,那老东西可是将他作为给京城狗皇帝炼丹的交易物品,等他成年后便完成这笔交易呢。他可想不出落到沦为工具人后除了生不如死还有什么好下场。 若论单独战斗力,他杭云散不惧皇位上的那人,可他也知道,他一个人扛不住对方拥有的军队,何况那军队还有火炮。 打又打不过,又不想给对方做孙子,还随时有生命危险,最好的当然是井水不犯河水! “爸爸,那您手里的药交易完了之后呢?或者朝廷发现那些药效果并不好之后,咱们怎么办?” 时砚又慢悠悠的从袖口掏出一张皱巴巴,十分像擦屁/股的草纸的纸张,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些不像中原文字的东西递给杭云散。 杭云散不明所以,还有些不明显的嫌弃,接过仔细一瞧,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我天魔族人特有的文字?” 上面有些字,就是杭云散也认不全,只能连蒙带猜的看出一些,似乎是:“一张药方?” 时砚咽下嘴里的橘子才点头:“秘药的药方。” 杭云散手一抖,差点儿将纸张撕成两半儿,再也不敢嫌弃这玩意儿像擦屁股的草纸,小心翼翼又快速的多看了几遍,确保将上面的东西记了个七七八八,仔细折起来,恭敬的交给时砚,一副非常衷心为时砚着想的样子。 时砚全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幽幽道:“我自己写的。” 杭云散手上的动作一顿:“……” 这踏马! 好半天,杭云散才憋出一句:“爸爸您认识我天魔教的文字?”这玩意儿流传至今,整个魔教都没几人认识,便是身为少主的他,也只马马虎虎认了一半儿。 “本来不认识,这不最近闲来无事,在杭远圣的书房翻翻捡捡,便认识了不少。” 时砚说的十分随意,零基础自学一门外语,就像是空腹喝了一碗米粥一样简单随意,别提让杭云散有多羡慕嫉妒了。 杭云散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爸爸时砚是个天才的设定,这才有心询问:“您的意思是?” “将这张炼制秘药的方子和炼邪功的秘籍一起交给他们,让他们带走,我的要求嘛,先要两百门大炮吧!暂时只能想到这些,若你还想要什么,直接和那位五皇子说。” 就算那位皇子不答应,一心想活命的皇帝也会答应下来。 杭云散也是大胆,一点儿不觉得这其中充满了危险,只觉得刺激非常,整个人激动的握紧拳头,已经在脑海里想和朝廷要点儿什么东西才能抵得上这两件宝贝,要一座银矿好呢?还是要一座铁矿好呢?或者两个都要? 做了好一会儿梦,醒来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邪功秘籍只有杭远圣手里有,他连那些工具人儿子们都防着,我根本就没见过那秘籍长啥样儿,这可咋整?” 时砚又慢悠悠的从袖口掏出一本磨得起了毛边儿的书递给杭云散,还没等杭云散仔细看呢,就将东西全部收回,挥手赶人:“东西我先保管着,你去跟五皇子商议这件事的可行性。” 好心没告诉他,这书也是自己随意写的,毛边儿还是让小饿在上面滚了两圈儿搞的,仔细看,还能看到书里面夹的小饿掉的毛。 一点儿不担心杭云散消极怠工,谁叫这件事直接关乎杭云散的小命呢,万一京中的皇帝的胃口没被满足,脑子一抽便想用杭云散炼药,面对大内上百高手,杭云散连哭都来不及。 杭云散一脸“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用完就丢”的控诉样子被时砚打发走,时砚眼睛看向某个方向,突然出声:“出来吧!” 这人在杭云散看秘籍的时候悄悄到来,动静太大,时砚想假装不知道都不容易。 结果时砚话音落,远处静悄悄一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时砚也不客气,直接用自己吃剩下的一半儿橘子朝那个方向扔过去,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在他橘子扔过去的一瞬间,那处就传来一声痛呼。 随即一个人身着青色衣袍,用帷帽遮脸的男人在原地现身,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向时砚方向。 他可是大内高手中,最擅长隐藏的一位,就是老大在这方面的功夫,也远远不及自己。天赋卓绝加上长年累月的修炼,今年五十多岁的自己才能有这份功力。 眼前这个看似毫无攻击性的少年,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透过帷帽的一层纱幔,时砚清晰感受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这人眼神太具有攻击性,小饿朝着来人方向凶狠的呲牙。 时砚安抚的揉揉小饿脊背。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态度相当淡定:“我不管杭远圣在的时候,你们是如何的放肆,但如今魔教是我宗时砚的,早就换天了,在我的地盘上,便放规矩些。 今天先断你一臂,再有下次,便将这条命留下供养后花园的牡丹吧!” 说话的功夫,时砚人已经出现在这人面前,在对方来不及反应之时,空气中便传来“咔擦”两声响,这人的胳膊算是断了个彻底。 小饿几乎没感觉到时砚离开过的痕迹,因为时砚一下又一下摸在它背上的手连节凑都没断过。 “滚!” 那人算得上个高手,骨头硬,被时砚毁了一条胳膊,还能咬牙和时砚告声罪,才离开时砚视线。 这招敲山震虎极为有效,之后的几天,那些人的行动收敛了许多,再也没有蠢货直接潜藏到时砚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从时砚眼前飞过,却认为时砚并未发现他们的情况发生。 至于暗处的行动时砚是不过多参与的,只吩咐杭云散带人盯着,高手之间过招,谁输谁赢没个定数,反正杭云散玩儿的挺开心激动,好几次夜里带着小饿出去,早上一身泥的回来。 白天和五皇子周旋谈判,夜里和来自皇宫的高手过招,杭云散整个人因此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像是亲手解决了杭远圣一般,看起来健康的不正常。 带小饿回来休息的时候,杭云散甚至非常亢奋的对时砚道:“我的感觉果然没错,我就是见不得那五皇子好,我们二人之间气场不和,我一看见他那张脸,拳头就硬了。 他一看见我这张脸,面上的伪君子面具就破碎了,恨不得我当场去死,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别提有多爽快了!” 时砚被这一提醒,仔细盯着杭云散的脸瞧了好一会儿,再想想五皇子那张脸。 不能说有相似的地方吧,只能说毫不相干。 但时砚就是觉得两人之间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牵引。 不过眼下比这二人之间牵引更深的是宗时香和五皇子,宗时香跟着五皇子一起上山后,便被杭云散不知出于什么念头,找了个借口关在院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时砚猜测,应该是中二少年的中二病过后,无法直面当年的黑历史。对于杭云散来说,宗时香就相当于他的黑历史一样的存在,不仅自己不想看见,更加不想让旁人知道,因为过去的中二事迹实在过于羞耻,能毁尸灭迹不让人提起最好,不能的话,还是避开为妙。 于是宗时香至今也不知道当初救了她的红衣少年,便是当年的魔教少主,现如今的副教主。 一连几天,被人关在院子,吃喝拉撒都有人管,连走出院门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之后的几日功夫,五皇子和杭云散各自有事情要忙,直接将她给忘了,要不是今日她自己偷偷溜出来,时砚都差点儿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时砚原本是带着小饿饭后散步,满魔教的到处溜达,小饿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不知不觉便和一身狼狈的宗时香撞了个正着。 时砚观其行,左思右想,能在杭云散的布置下冲出重围的办法,大概只有钻狗洞了,毕竟整个魔教都知道教主身边的小饿大人可得教主的看重了,惹不起,就连他平日里爱钻的狗洞,旁人也不敢轻易堵上。 时日一长,这遍成了一个安全隐患。 宗时香见到时砚先是一愣,随即生气的指着时砚鼻子道:“宗时砚你个小畜生!你将我爹娘还有你娘都害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简直猪狗不如!” 说着就要上前拽时砚的衣袖:“你快跟我回去给我爹娘他们下跪道歉,再向武林人主动承认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你故意陷害他们!” 没走两步,暗处十几个身着魔教统一服饰的男子满脸肃杀的提刀冲出来,将宗时香团团围住,其中两人直接将刀架在她脖子上,还有人直接上前一步,在她腿上用力一脚,直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没了搞事的能力才罢手。 这时便有人大喝:“大胆,竟然对我爸,教主无礼!” 宗时香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给整蒙了,她闯荡江湖这么久,一路上虽然惹了不少麻烦,但也很幸运的遇到了很多贵人相助,根本就没受过这份屈辱! 要她给她往日里最恨,最看不起的宗时砚下跪,比对陌生人下跪屈辱几十倍! 但想到自己上山的目的,宗时香咬牙,抬头看着站在那里揉狗头看好戏的时砚,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似的,放柔了声音对时砚道:“时砚,折剑山庄是你的家,是你长大的地方,还是你父亲的心血所在。 你就算不看在我们一家人的份儿上,难道连你父亲都不顾念了吗?毁了山庄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再说,你已经得到了北方魔教,若是再将南方折剑山庄收入囊中,岂不是一统南北武林?你就没想过那样的场景吗?” 时砚啧啧:“看来你是会说人话的嘛!我还以为堂堂折剑山庄的大小姐,嘴里成日除了小畜生,孽种,贱人,就装不下别的词儿了呢! 以前我常心下怀疑,我宗家没这个糟糕的遗传,莫非是你段家的种不行,好好的宗家人,沾染上你段家的血脉后,才这般自甘下贱而不自知。 要是早知道拳脚相加能让你如此识时务,我早该这么干了,可真后悔往日让你爬在我头顶造作的日子没有主动尝试啊!” 宗时香被气的不行,她能咬牙违心的对时砚说出这般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耐心,见时砚如此不识时务,就要起身和时砚算账。 魔教之人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她这一起身,脖子上架的刀瞬间将脖子割出两道细小的口子,虽不致命,但足以让宗时香脑子清醒一下。 时砚觉得无趣:“带客人去见识见识我魔教最热闹的地牢,好好招待客人,别让她失望!回头五公子走的时候,让人带走,我魔教可不养什么都不会干,吃干饭的闲人!” 宗时香气结:“时砚我X你……” 话一出口,便被人眼疾手快的用腰带塞住了嘴巴,那人还朝时砚露出讨好的笑,时砚对这人的机灵程度满意的点头。 那人幸福的大声道:“爸爸放心!属下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好好招待客人,不让她失望!” 时砚无语:别以为我没听清楚,方才想喊爸爸的就是你小子吧! 五天后,时砚估摸着那群大内高手在乌兰山上什么都没找着,到了狗急跳墙,想直接动手抢人的时候,在他的暗示下,杭云散终于和五皇子初步谈妥了这笔生意。 杭云散十分不客气的要了许多东西,零零散散写了十张纸,最离谱的竟然真有一座银矿位居其中,看的五皇子眼角疯狂抽搐,这玩意直接一开口就是半个国库,他是疯了才会同意这般离谱的要求。 但他不想和蛮不讲理的杭云散争论,只对时砚道:“这是宗爸爸您的意思?” 时砚正蹲在地上强行给小饿洗澡,闻言十分真诚道:“你叫我一声爸爸,我总不能让你吃亏,我不在这件事上为难你,回去问问你父亲吧,总归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他手里。” 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皇帝家的国库,而是让皇帝按照他的方子和秘籍炼药,当然能搞来一个国库就更好了。 ,, 第3 27章 打上门 大内高手在魔教地盘上小心翼翼, 白天黑夜不停歇的苦苦搜寻,多方探查了小半个月,最后找了个寂寞, 只能憋屈的建议五皇子暂时先认了时砚的要求。 “殿下,咱们先稳住那宗时砚,将秘方和秘籍拿到手。若秘方是真的,后面的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若东西是假的,胆敢欺骗咱们, 便是直接将魔教屠尽,将宗时砚那小娃娃掳回京城又如何?” 一个总管模样的人劝道。 另一个胳膊用一根布条挂在脖子上的人应和道:“那宗时砚小小年纪, 是有几把刷子,咱们兄弟是为了不给殿下惹事才主动避让三分,若是惹急了咱们, 联合出手, 保证宗时砚毫无反抗之力。 到时候不仅魔教要乖乖臣服,便是南方武林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若是五年前那江湖第一高手, 还有一战的可能性,现如今的江湖, 啧啧……” 五皇子当然知道有这十几个大内高手的存在,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手里, 但他现在的脸皮还没修炼到家,行事可以完全不顾脸面的来, 没想着出尔反尔。 要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暂时还有点难度,心理上不是很能接受。 不过这件事由不得他和杭云散继续缠磨下去, 因为其中一人的话让他瞬间清醒:“殿下,请您以陛下的龙体为重! 咱们出京前,陛下便因为断了药,身体微恙……” 五皇子一震,被人说到了心坎儿上,他差点儿本末倒置,一心想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但若是利益到手,父皇却不满意,岂不是做了白用功,说不得还要被其他皇兄嘲笑! 化身人间清醒的五皇子第二天见面,几乎是不加犹豫的答应了杭云散的要求,拿到药方和秘方的第一时间,便让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回京中。 而他自己,明面上的意思是:“宗爸爸,在下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见识这北地风景,心下甚至欢喜,想多停留几日。 且在下和杭副爸爸一见如故,发现双方对许多事的看法都很有共同点,便想与他多深入交流一番,往后打扰了,还望您多加关照。” 实际上,五皇子心里是不相信魔教能乖乖交出秘籍和秘药方子的,总觉得这其中有诈,先一步让人将东西送回京,自然有人能验证真假,他要亲自留在这里盯着时砚的一举一动,防止对方有诈。 顺便,五皇子想到之前的计划,或许很快便可实施。 这般干脆利落,风格大变的行事,让杭云散差点儿没回过神,一开始便对五皇子存有戒心,恨不得让盯梢的人连对方上茅房的时候都寸步不离。 后来听他亲口说要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爸爸,那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当谁看不出来呢!咱们做什么真想瞒着他的话,别说是他了,就是他身边那群狗,又有何用?”杭云散对这一点非常有自信。 那群大内狗腿子之所以对时砚的态度这般随意,不将人放在眼里,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时砚一瞬间将杭远圣扭断脖子后,一剑一个,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让乌兰山顶的高手尸体堆积如山的可怕场景。 所有的傲慢都来自于无知。 时砚早已经不是昔日的时砚,魔教也不是昔日的魔教。 但还有件事,杭云散也是憋到这会儿才敢问一下:“您亲自编写的秘方和秘籍,能唬住人吗?” “嗯。” 时砚头点的很轻松,说起来,这秘方和秘籍还颇费了他一番功夫呢,先是通过杭远圣留下的丹药推测出了里面的药物成分。然后根据杭远圣那些工具人儿子修炼的浅显功法,推测出整部功法的大概。 得到秘方和秘籍后,再进行二次加工,改造一番,让秘方和秘籍在对方手里,至少是前期,看上去和真的一模一样,但效果截然相反。 时砚手握大铁剑,随意的将眼前的杂草劈开,像是毫无目的的前行,对身边的杭云散解释:“这么说吧,之前他们吃的秘药好比毒药,虽然能让他们看上去健康,自我感觉精力充沛,容貌衰老延缓,像是好几年都不见一丝老态,宛如活神仙。 让他们幻觉真的吃到了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神药。 事实上那些东西是以透支他们生命为代价,现在看着不显,等药效真正发作的时候,来势汹汹,病来如山倒,便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油尽灯枯。 可我给他们的东西,做出来就好比是解药,将他们吃进去的毒药药性提前解开,在他们意识到不对劲儿之前,恢复原本该有的容貌。” 说到这里,时砚兴致很高的问杭云散:“你知道恢复原本容貌和身体状况后,会发生什么吗?” 杭云散想想那个场景,不由打了个冷颤道:“想来之前为了精力充沛,为了年轻漂亮透支的生命,便要在这时候发挥作用了吧。 这种秘药武林中不是没有,运气好的身体虚弱,汤要不断,寿命减半。 运气不好的,流连病榻,奄奄一息,直至一命呜呼。” 这般说着,杭云散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朝廷那时候一定乱成一锅粥,这些年老皇帝没少吃那人血秘药,肯定是属于一命呜呼那类的!老皇帝没了,便没人再惦记用自己这条小命做秘药了! 杭云散了解时砚的为人,知道他在这种事上没把握不会乱说,激动的搓搓手,心下像是炸开了一朵花似的,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好心情,便逮着旁边来回奔跑的小饿一顿揉,最后以差点儿被小饿咬屁/股结束。 尤不满足之下,杭云散终于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爸爸,咱们今儿这是去哪儿遛小饿啊?” 说话的功夫,时砚手里的大铁剑再次砍倒了挡在眼前的树枝,前行一段距离,豁然开朗:“便是这里了。” 杭云散跟在时砚身边,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震惊的久久无言。 只见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军营,东边儿密密麻麻全是小帐篷,西边儿的校场上,一群身穿统一制服的士兵热火朝天的训练。 粗粗一打量,眼前这个营地,至少有八千士兵。 杭云散不懂练兵,但也能看出这支军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肯吃苦,指哪儿打哪儿,是不可多得的好兵。 有了这支军队,别说整个北方魔教,便是拿下南方武林也不在话下,从此横行江湖都不是事儿。 时砚指着下面的一处道:“这都是我的人!带你来看看咱们家的家底儿。”毕竟是小饿的铲屎官,算是半个自家人,让他心里有数,以后用起来也方便。 杭云散不敢置信道:“您的人?爸爸您哪儿来的钱和人才养这些个兵?” 时砚心说,江湖人是不是都这般健忘? 我可是有四十万两退亲银子的男人,再说了,我让人搬空了丁挽的库房,整整十几库房的金银珠宝,多少个四十万两没有啊? 时砚没回答杭云散这个问题,而是带着他转个方向又走了一段儿路,从这个方向往下看,是另一个军营,至少有五千人。 杭云散惊讶的连被小饿咬了屁/股都顾不上,直愣愣的看着时砚求一个答案。 “今天带你看的是其中两支队伍,这样的还有几支,一共有三万人左右。” 时砚说完,仔细观察了下面的场景,见一切如常,心下满意,便准备带着杭云散离开。若是继续待着,很可能被下面的人发现,麻烦。 杭云散被小饿在后面撵着,亦步亦趋的跟在时砚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中途摔倒了好几次,一幅迷迷瞪瞪,完全缓不过神的样子,时砚也没管。 当他看不出来呢,这小子心眼儿鬼多鬼多的,这般表现,一半儿真的被吓着了,一半儿是装出来给他看的。这是还没学乖,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好铲屎官。 一直到两人重新走上回山顶的路,杭云散才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开口:“爸爸,您老养这么多人,是打算干嘛?” 时砚道:“先定个小目标,一统武林,做个说一不二,谁都不敢反对的武林盟主吧!”至于之后的打算,暂时没必要告诉旁人,等时机到了再说。 杭云散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便是兴奋。 经过刚才这一遭,他算是看清楚了,时砚这人的心机深沉的很,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学天才,脑子比正常人转的快多了。 就好比这三万人的军队,他不说的话,恐怕这个天下没人会知道他是何时招募,如何训练他们的。 这样的时砚,他杭云散这辈子算是认栽了,跳进这个坑恐怕是再也爬不出去,既然如此,时砚一统武林之后,他若是能捞一个武林副盟主的位置,也有很多发挥的空间不是吗?毕竟众所周知,时砚是个不管事的。 杭云散眼珠子一转,更加坚定了往后抱时砚大腿的想法。 于是在早饭途中,时砚表示:“最近山上无事,待着无聊,便想下山散散心,顺便解决一点私人问题”时。 杭云散第一个积极表态:“爸爸,我去!我陪您一起去!我可是咱们家小饿最喜欢的人之一,你们的出行没有我照顾衣食住行,我不放心,心下难安!” 联想到曾经见过的军队,杭云散对时砚所说的“解决一点私人问题”有了另一种高深的见解:此次下山的目的,定然是要提前踩点,最后好确定从哪里下手,实施他们统一武林的大计比较好。 于是杭云散便给了时砚一个“我都懂!我一定会尽全力配合您”的眼神。 五皇子被杭云散狗腿的行为给恶心的够呛,他自小接触的环境注定所有人都对他谄媚讨好,但皇宫里讨好人的手段,是隐晦的,是要转三个弯儿来听的,是让人身心舒畅的。像杭云散这般不讲究直白的,真的让他心理很不适。 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不适,跟着也放下筷子,赶忙表示:“宗爸爸,在下也想见识各地风景,不如咱们结伴而行,互相有个照应,一解路途乏味!” 时砚无所谓的点头:“行,你想跟便跟着吧。”老皇帝没检验出秘方真假前,这位想必是铁了心的要亲自监视他。 于是一行人,三男一女一狗便上路了。 多出来的一女,是跟着五皇子前来,想用一己之力说服或者诱哄时砚,让时砚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道歉,承认他故意诬陷折剑山庄,还折剑山庄一个清白的宗时香。 说来宗时香是真的出乎时砚意料的能屈能伸,被时砚怼过,又被他扔进牢里狠狠地吓了一番,临出发前才捞出来,竟然学会了收敛大小姐脾气,对时砚虚以为蛇。 虽然功夫不到家,被其他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吧,但这对宗时香这种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进步。 于是在宗时香又一次招惹了烂桃花之后,时砚很认真的夸赞对方:“你方才的表演就比昨天的应对高级了许多,昨天显得非常绿茶,让人一看就是言不由衷,就是装的。 今天则不一样,欲言又止,欲语还休,让人看了便不忍心为难你,还能脑补两个时辰都说不完的不得已为之的借口,在你拒绝的话说出口前,便让他主动开口替你解决难题。 不错,很不错!” 时砚就是故意的,一路上看对方咬牙切齿想干掉自己,又强自忍耐的,头顶冒火的样子,打从心底觉得很快乐。 此时几人在距离折剑山庄二十里处的一间小客栈临时歇脚,宗时香心里有了底气,再也不想忍气吞声,看时砚这张可恶无耻的嘴脸。 闻言便想掀桌子:“宗时砚你别太过分,我忍你让你,不过是看你可怜,自小便没了爹教导,娘又是个不管是事儿的。 若你真这般不识抬举,回头我告诉爹爹,定然不让你好过!你该不会在没了爹之后,又想没了娘,成为彻头彻尾的孤儿吧?” 这是拿丁挽的生命安全威胁时砚,知情人杭云散表示:还不如用小饿的狗生安全做威胁来的有用。 宗时香说着便动手掀桌子。 结果,一掀,没掀动。 再掀,还是没动。 这他娘的就有些尴尬了。 宗时香暗暗运气,一使劲儿。 同时杭云散嘿嘿一笑,放开按在桌上的手。 砰的一声,是桌子掀翻在地的声音。 再砰的一声,是宗时香没收住力气,将自己直接摔倒在地的声音。 热热闹闹的大堂瞬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眼神全都投在地上那个头顶花花绿绿不知什么菜的姑娘身上,视线从宗时香身上转移到另外三人一狗身上,谴责的意味非常浓烈。 艹,这三个男人也太狗了吧!放着这等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不动心,不占便宜便算了,竟然舍得去欺负! 宗时香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着在柜台上扔了一大坨银子,让掌柜开了一间上房,回房间疗伤去了。 五皇子语气不好的对杭云散道:“你一定要这般对待一个弱质女流吗?一路行来,你便多方针对宗姑娘,你们之间有何仇,有何怨?非要让你不顾体面的对一个姑娘出手?” 杭云散很不客气的回道:“姑娘又怎么了?他是比老子高贵咋的?老子可没不对女人出手的规矩,江湖之中,但凡是个人,便有置旁人于死地的可能,五公子不是江湖之人,便少对我们江湖之人指手画脚!” 杭云散淡定的让小二重新给他们换了一桌,给时砚倒了杯酒,这才慢悠悠道:“再说了,你又没瞎,自己看不见吗?那女人平白无故针对我爸爸,眼睛里满是对我爸爸的算计,我让她出丑都是看在他和我爸爸有亲戚关系的份儿上。 否则我这里含笑半步癫,鹤顶红,千日醉,随时为她准备着!我魔教教主的面前,不是谁都能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的!” 说完还不忘讨好的看一眼时砚,想瞧瞧时砚是何表情,对他的这一番彩虹屁可还满意? 他平白无故的惹宗时香那没用的丫头做什么?除了聒噪能惹事外,一无是处,他现在又不瞎了,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丫头没用。 还不是为了讨教主的欢心,为成为教主第一得力干将打基础,为将来成为武林副盟主做准备? 时砚手握酒杯,对杭云散轻轻点头。 杭云散得到鼓励,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对五皇子持续输出。 谁知五皇子起身,留下一句:“我去瞧瞧宗姑娘!” 没给杭云散将话说完的机会便溜了。这可不得了,杭云散一口气不上不下,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儿里,噎的他直翻白眼儿。 气的直拍桌子:“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还标榜自己是什么君子呢?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寻着机会便想报复我,迟早有一天,我要找机会弄死他!” 时砚意味深长的看杭云散一眼,没说话。 说不得,这一天还真快要来了。 在这一天来之前,时砚打算先去折剑山庄处理点儿私人事情。 重新上路后,看时砚选择的方向,宗时香和五皇子都十分疑惑,杭云散十分兴奋。 五皇子试探性的问:“宗爸爸,这是前往折剑山庄的路!” 江湖中对于折剑山庄和宗时砚之间的恩怨传闻,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反正在所有人眼里心里,时砚必定是恨死了霸占他家产的大伯一家。 双方早就撕破了脸,迟早要有一战,且很多知情人推测,这一战时间不会拖得太久,等时砚将魔教彻底掌握在手里之时,便是对大伯一家动手之日。 五皇子也想过时砚这趟出来,是要对折剑山庄不利,但他绝对没想到,时砚这般单枪匹马,带着一个嘴炮技能大于实战能力的杭云散来了。 这跟他想的打的昏天黑地,血呼啦吃的场景不太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他的计划要稍微调整一番。 时砚骑着小毛驴继续前行,闻言懒洋洋的在毛驴上伸个懒腰:“没错,正是去折剑山庄,还有点儿账没算清楚,趁着天色还早,顺手解决了,咱们明天继续赶路,不影响前往下一个景点的时间。” 五皇子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觉得时砚这般说,便是没打算搞事情的意思,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是去折剑山庄看望他母亲。 虽然他母亲亲自出面陷害儿子的行为,让人不解又不耻,但人家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母子,谁知道怎么想的呢! 杭云散则双眼发光,感觉一统武林的步子终于要迈出第一步了!就从折剑山庄开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众人面前,彻底扒下宗持剑伪君子的皮,让他无所遁形,为此,杭云散心里瞬间有了好几个方案,正在纠结哪一个方案会让爸爸更满意。 只有宗时香,瞧着已经能远远看见的折剑山庄大门,心下瞬间有了数不尽的底气,终于不用伪装自己去讨好时砚,瞬间恢复骄纵任性大小姐模样,仰着下巴对时砚道:“折剑山庄如今是我爹当家,想让我爹还给你那是做梦!咱们家可不是魔教那种不三不四,什么人都收留的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手里火红的马鞭在一甩一甩的,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想进我折剑山庄的大门,可以,你当着所有武林人的面儿承认上次那事是你陷害我爹,再自请出族,带着你母亲离开折剑山庄,我定会在爹爹面前为你说情!” 时砚终于问出了一个隐藏心中很久的疑惑:“你为何会坚定不移的认为我稀罕进折剑山庄的大门?” 宗时香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你曾经亲口所说,终有一日,你要继承你父亲的遗愿,将折剑山庄壮大,坚决不让你父亲脸上蒙羞!” 这么说也对,时砚对父亲宗持仙的崇拜尊敬,整个折剑山庄无人不知,所有人都明白,时砚不会拿父亲有关的事开玩笑。 可时砚要让他们失望了,小毛驴滴滴答答到了折剑山庄门口,朱红色大门紧紧关闭,守门人见着有人前来,远远地摆手呵斥:“滚远点儿!这里是什么人都能瞧热闹的地方吗?” 宗时香自觉被下了面子,刚想呵斥,便听轰的一声巨响后,折剑山庄硕大的牌匾轰然落地。 而前一刻还懒散的坐在小毛驴背上的时砚,正手持那把大铁剑,面无表情的一角踩在牌匾上,剑尖直指折剑山庄大门。 声音冷冽:“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让宗持剑自己滚出来跪下道歉,否则,等我亲自打进去,就不是这般简单了!” ,, 第3弥28章 弥补损失 此时的宗家内部, 段氏正和宗持剑私下说事:“咱们怕是让丁氏给耍了,好心好意的养着她,图的可不就是她手里的那十几库房好东西吗?要不然谁没事愿意伺候那么个脾气古怪,心狠手辣, 不顾念一点儿母子亲情的恶妇呢? 可我最近让人盯着那边儿, 说是丁氏近日里行为颇为古怪, 经常对着院子破口大骂时砚,字里行间有时候带出来只言片语,仿佛是跟库房有关。 我让人仔细留意着库房那边, 但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宗持剑也被最近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心情烦躁, 之前好几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好名声被时砚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坏的差不多了,在江湖上虽说不是人人喊打, 但出门应酬, 众人看他的眼神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心里清楚, 众人是畏惧折剑山庄的权势地位,但对他本人,已经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了。 都说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享受过了人人追捧的风光日子,重新回到无人问津的时候, 这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儿。 于是宗持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出门了,整日憋在庄中想挽回名誉的办法, 想搞死时砚的办法,但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法子,行事便失了往日的水准,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听了段氏的话, 皱眉不耐道:“这可由不得她,不管她暗中搞了什么鬼,库房里的东西必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当初说好了那些东西等她临终前,要平分给时砚和时隐二人,如今她算是彻底将时砚得罪了,往后只能靠着咱们家时隐养老。 那就全部是时隐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说着宗持剑还有些不满道:“都是二弟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儿,直接留给儿子时砚我倒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将诺大的家业留给丁氏一个外人保管,着实让人想不通!” 关于这点,段氏倒是能理解,这大约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若是让人知道他给时砚留下了大笔金银,估计外面盯上时砚的人早就下手了,这几年来不会这般安生。 这般说来,段氏倒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老爷,您说丁氏会不会打着用库房里的东西换取和时砚重归于好的机会的主意?” 宗持剑先是一愣,随后又迟疑:“丁氏那种人,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人畜无害,暗地里的掌控欲极强。 当年便试图掌控二弟,让二弟对她言听计从,被二弟关在后院一关就是好几年。眼看二弟死了,她的好日子来了,重新试图掌控时砚,一开始她的行动非常成功,可惜了,现在时砚也不听她的话。 暴怒之余,可以说是为了达到目的不计手段,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有了这个猜想,夫妻两便坐不住了,两人之所以能面对外面的风言风语还保持这般淡定的主要原因,便是外面的流言只能损伤折剑山庄一时的利益,但折剑山庄有丁挽手里的东西,便有了足够的底气,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重整旗鼓,重出江湖。 可若是那笔财宝没了呢? 两人都不敢想这个可能,段氏立马起身道:“下人去问丁挽肯定不会说实话,老爷,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宗持剑跟着起身,胡乱的整理了衣摆:“不,我陪你一起去,今儿不亲眼看到库房里的东西还好好躺在那里,我便不能放心!” 段氏并未拒绝:“仔细算起来,日子也快到了,横竖不差这三五日的,想来表妹会理解咱们!” 要说这夫妻两之所以这般坚信利用那笔银子,折剑山庄随时能东山再起,是因为每年都有个固定日子,丁挽会放他们亲自进库房去瞧一瞧,好让双方都放心,让宗持剑夫妻知道她没有私下挪用。 往日觉得丁挽住在这般偏僻的院子,大家不用日日相见,想知道对方的消息特意派人去打听一趟,是件非常让人舒服的事儿,今儿却觉得这一路上也花费了太多时间,让人心情烦躁。 段氏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也不知怎的,今早起来,我便眼皮直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话宗持剑是不爱听的,最近已经够倒霉了,一点儿都不想听这般丧气的话,一甩衣袖,满脸不虞道:“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 虽然这般说,但到底脚下的步子还是加快了不少,路过的下人远远看去,这夫妻二人竟然好似一路小跑而过,让人跟着心下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可夫妻两到了丁挽的院子,竹姑出面接待了两人,只推说:“我家小姐从那日夫人走后便病了,一直汤要不断,下不了床,无法亲自接待二位,还请您二位见谅!” 两人当然是不相信的,别说丁挽是在装病,就是她真病的快死了,也要先将库房的钥匙交出来才能咽下这口气! 竹姑心里也很虚,老远听见下人通报说这两口子联袂而来,便有了不好的猜测,她和丁挽同时想到了失窃的库房,一时之间,小姐只能想到装病这个理由来推脱,由她来应对这两口子。 竹姑心下至今也很疑惑。 小姐不知道为何,私下里在她面前不断咒骂小少爷,说库房一定是小少爷带人搬空,要害死她这个做母亲的才罢休! 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小姐这话。 单就一样,小少爷身边全是魔教之人,那么多魔教之人出入库房,不弄出动静是不可能的,竹姑将心里另一种猜测说给小姐听:“小姐,照嬷嬷瞧,能在折剑山庄悄无声息搬走十几个库房之人,只能是折剑山庄之人监守自盗! 要说小少爷带魔教之人来偷盗,还不如说庄主夫妻指使人暗中据为己有,将来倒打一耙说咱们不守信用来的可靠呢!” 但小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硬是一口咬定这事儿就是小少爷干的,竹姑心里更加断定自家小姐魔怔了,自从上次答应庄主夫妻做局陷害小少爷开始,自家小姐已经让她感到过于陌生。 竹姑在被放出来后,便给小少爷时砚和小姐娘家风雪城分别去了信,希望有人能劝一劝现如今的小姐,否则这般下去迟早出事。 心里想了不少,面上看不出分毫,镇定的应付宗持剑夫妻。 而屋子里的丁挽,隐隐听到几人的忽高忽低的交谈声,隐约夹杂着几声段氏不满的责问。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病了的样子。 可恨出了这样的事,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能出主意帮助自己之人,越听越是气的自己耳鸣目眩,尤其是听到外面的争吵声逐渐向自己房间逼近,段氏的声音仿佛就隔着一扇窗户:“表妹何时与表姐这般生分了? 你我既是表姐妹,又是妯娌,天底下最是亲近没有了,不过是生病,何必要避着我呢?让我亲眼瞧瞧才能放下心,何况我这做表姐的,还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呢!” 一字一句都在暗示对方可能已经知道库房被盗的事儿,人家今天就是来找她要个说法的。 这叫丁挽气的几欲吐血。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忽然听得廊下一片哗然,段氏那刀刀往她心窝子戳的声音顿时停歇,还没等她疑惑太久,便听那好表姐夫勃然大怒的声音响起:“放肆!” 然后有丫鬟匆匆进了自己屋子,紧跟着竹姑进屋,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面色严肃,小声对她道:“方才外面来报,说是小少爷带着魔教之人打进来了!此刻正在大门口叫阵,等着庄主出去应战呢!” 丁挽顿时抓住竹姑苍老的手道:“嬷嬷!他这是来报复我这当娘的来了!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孽障啊?早知今日他会这般来糟践我,当初生下来就该一把掐死才好!” 说着没忍住吐了口血。 竹姑唬了一跳,想去扶一把。 结果外间冲进来几个身强力健的侍女,面向凶狠,二话不说就上手押着丁挽往外走,连一件单衣,一双鞋子都不让穿,直接架着人就走。 丁挽奋力挣扎,搞的狼狈不堪:“放肆,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回头我禀告表姐,定然要将你全家都发卖到那窑子里为奴为婢!” 竹姑看的更加分明,在这里没有庄主夫妻发话,根本没人敢动自家小姐一根手指头,这些人为何而来她心里有数,便好言好语的跟上去道:“几位有话好说,先让我家小姐穿上衣服鞋袜,免得出去丢了山庄的脸面。 怎么说,我家小姐和夫人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表姐妹,今儿恼了,明儿又好了,也是应有的事,好一阵子恼一阵子的没有个定数,咱们这些外人就别掺和他们小姐妹之间的事了,是不是这个理儿?” 几个侍女一听动作上就没之前果决,虽然方才庄主和夫人都十分生气,恨不得当场将丁氏给切碎了喂狗的样子。 可竹姑说的也对,神仙打架旁人遭殃。 这边几个侍女放慢了动作,丁挽倒是回过神后,让竹姑快速伺候自己穿戴整齐,也不用旁人搀扶,脚步匆匆往庄外走:“我倒要亲口问问,这么多年下来,我可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让他这般待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丧了良心了!烂了心肝儿的东西!” 此时的折剑山庄大门口,因为时砚的一剑下去,山庄附近弟子全部往这边聚集,不一会儿功夫,乌压压一二百人就将时砚他们团团围住。 时砚的样子实在骇人,就连和他一起前来的宗时香,也被他们当成同伙儿不敢放行,就算宗时香拿出来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旁人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人的脸皮可以改变,身份证明当然也能造假。 江湖上谁人不知自家大小姐离家出走的事?万一这是个冒牌货,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到时候吃挂落的不还是他们? 时砚便找了个地方静静坐着看宗时香的表演。 五皇子和杭云散一左一右蹲在时砚身边,三人看着宗时香和折剑山庄护卫争执的场面,简直一言难尽。 杭云散抱着小饿揉了两把,幽幽道:“虽说面对这么多人,我应该有点紧张才对,但该死的,我就是紧张不起来。” 五皇子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力有点儿大,尽管以前就觉得这位宗姑娘过于跳脱了,可也没想到她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于是有感而发,一句心里话脱口而出:“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时砚斜眼看他:“娶个不太聪明的小老婆回家不是正好吗?” 五皇子心里一惊,面上不显,一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看着时砚。 时砚哼笑,也不拆穿。 倒是杭云散,还没想到这一步,只啧啧称奇:“原来你好这一口啊,这样的女人看着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我常听人说,这母亲的智慧影响孩子的智商,你就不担心日后孩子随了他母亲吗?” 杭云散忍不住又看了不远处和护卫争吵的宗时香一眼,打了个冷颤,完全不敢想,日后自己的孩子是这幅样子,他是打死好呢?还是打断腿养在床上让他少出来丢人现眼好呢? 五皇子还想说什么,时砚突然出声:“来了。” 话虽如此,但他随意懒散的坐姿一点儿没变,倒是口口声声不紧张的杭云散,瞬间浑身肌肉紧绷,眼神锐利,摆了一个随时都能进攻的姿势。 五皇子悄悄起身,后退几步,表明他和时砚不是一伙儿的,只是一个无辜路人。 盘腿而坐的时砚,瞬间就进入了寻声而来的宗持剑眼里。 匆匆而来,宗持剑心下有了诸多计较,见到时砚后,还是保持着他如沐春风的笑,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隔着重重包围圈,笑呵呵的和时砚打招呼:“阿砚,外出几月,看着你似是瘦了不少,外面的饭菜吃不习惯吧?” 时砚好笑的看着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铁剑横摆在膝头,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回答:“倒是比在你家吃掺了沙子的饭菜强了不少,比和狗抢食吃舒服不少。” 宗持剑一噎,嘴角一抽,呵呵一笑:“阿砚你真爱开玩笑,既然回家了,怎的不直接进门呢?离家几月,你娘常常想你想的茶饭不思,消瘦了许多,汤药不离,还是快去瞧瞧她吧。” 时砚看宗持剑这幅样子,饶有兴趣的问他:“你就不瞧瞧你心心念念的闺女吗?还被你的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呢,你就真的一点儿都没发现吗?枉时香姐一路上都在念着大伯你的好。 近在咫尺,相见不相识,我可真为时香姐感到伤心。” 说着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被人捆住双手,嘴巴用布条塞住,刀架在脖子上防止逃跑的宗时香。 宗时香瞬间眼泪汪汪,一脸“爹我好伤心,爹你伤了我的心,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的表情看着他。 宗持剑面上的笑终于收了起来,一脸寒霜的看着时砚。 他假装没看见闺女,是不想自己这傻闺女牵扯进这种要命的事情里,谁知这傻闺女在江湖上历练了一趟,好似更加缺心眼儿了,听见时砚这般说,竟然真的对着自己发起了脾气,觉得自己不关心她了。 以往闺女这幅做派,自己只觉得娇憨可爱,忍不住要多疼她几分,现如今瞧了,突然生出几分莫名的嫌弃。 时砚缓缓从地上起来,拿着大铁剑在手里把玩:“行,你不装了就行,看了好几年大伯你道貌岸然伪君子老实人的模样,说实话看的我有些反胃,今儿实在不想委屈自己这双眼睛继续看,这样就挺好。” 宗持剑站在包围圈外,双手后背,姿态看似随意,握在身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时砚也不废话,直接拿出竹姑写给他的信,远远地扔给宗持剑:“咱们之间的旧账,大家心里一清二楚,这笔新账,却是要好好算算的。 当年我爹死前,给我留下一笔巨款,装满了整整一十八个库房,抵得上半个国库,虽然钥匙放在我娘手里,但东西言明了是给我的,我成亲之日,便是接手那笔财产之时。 可今时今日,大伯你先是想毁了我的名声,让我无容身之处,又监守自盗,将我爹留给我的遗产搜刮一空。 本也没打算这么快找你算账,但你实在欺人太甚,这才不得不走这一趟!” 说着便将大铁剑亮出来,义正辞严道:“在我解决你之前,希望你识时务些,将这笔钱先还给我!” 宗持剑看了竹姑写给时砚的信,信上倒是没说什么特别的,只隐晦的提了丁挽最近的异常以及她的猜测,但只有这些,就够宗持剑生气的了。 他这头刚怀疑丁挽将钱财全都给了时砚,讨好儿子。 另一头时砚就打上门来,说他监守自盗。 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说不是丁挽和时砚早就串通一气,决心坑害他,都没人信。 宗持剑气的手都抖了,还不能让人看出来,不过脸色铁青,这是藏不住的事情,所有人都看见了。 “一派胡言!说起监守自盗,难道不是你们母子近水楼台吗?再说库房的钥匙一直在你母亲手里,污蔑人也要讲究个基本法吧!” 这就不用时砚出马了,作为立志要成为时砚坐下第一狗腿子的杭云散,在基本上听明白了事情大概的前提下,当即就能替时砚冲锋陷阵。 当即指着宗持剑的鼻子道:“你糊弄人也找个像样的理由好吗?江湖中谁人不知,那丁氏除了心肠歹毒,虎毒食子外,本身是个弱不禁风,还被你们关在小佛堂礼佛的小妇人? 说那样一个女人监守自盗?就是放开膀子让她干,十八个库房的金银珠宝,白天黑夜不休息的搬,怎么着也得搬个几十年吧?” 宗持剑还想再争辩,不用亲眼所见,他已经确定库房的财宝确实丢失了,但具体被谁拿走,他现在有些不太确定。 即使不确定,也要将这件事按在丁氏和时砚头上,坐实他们里应外合,监守自盗的事实。 在已经失去那笔财宝的前提下,折剑山庄和他的名声便不能继续坏下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话虽如此,但只要想到那整整十八库房的财宝,宗持剑的心都在滴血,痛的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就连杭云散和五皇子,也被这笔财宝的数额给惊到了,但杭云散已经猜到了财宝的归处,对时砚的不要脸程度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五皇子则被折剑山庄的富贵惊到了,更加坚定了他之前的打算。 这时段氏扶着丁挽出来了,丁挽站在宗持剑身边,一脸被人背叛了的伤心,质问时砚道:“你说,那笔钱是不是你让人偷走的? 我也不指望你能将钱还给我,但你今儿就给我这当娘的一个实话,是不是你让人偷走的?” 丁挽被时砚毫不给她留面子的行为气的失去理智,只想时砚当场承认他的偷盗行为,洗清自己监守自盗的污名。 要不是当时时砚留给她的信不知怎的找不回了,单就是拿着那封信,也能证明时砚的偷盗行为。 时砚轻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大铁剑,不解的问:“什么叫偷?那不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吗?暂时由你保管而已,听你这意思,是已经据为己有了? 再说,东西在你们折剑山庄的保管下没了,你们一没发现有用的线索,二没抓到偷窃的贼人,我还没找你们索要赔偿呢,你们反过来质问我,哪儿这么大的脸?” 杭云散补充了一句在场众人心里疑惑很久的问题:“那么大一笔财宝,不可能一个人去偷吧?你们折剑山庄的防护不是一向都以变态扬名江湖的吗?说我们教主带着弟兄们在你们地盘,光明正大的偷了他自己的东西,你们还没发现,听听像话吗?” 丁挽眼神凶狠的盯着时砚:“明明就是你,你承认了的!你还留信了,你让人带走了……你在山庄内有人手,有人帮你,一定是你!” 时砚好奇:“我留信承认了?信呢?我让人带走了什么?我在山庄的人手?您是指被您轻易关起来的竹姑吗?这您可得说清楚,虽然江湖人皆知,您诬陷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您这般张口就来,依然让人不耻!” 丁挽哑口无言,她总不能真说出她曾经骗过几岁儿子身边的暗卫,最后因为她长达五年的时间内,没给暗卫发月例银子,导致暗卫齐齐跳槽吧?多跌份儿啊!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件事不能让宗持剑夫妻知道,让他们知道自己身边曾经有那么强的一支暗卫,往后肯定会多番防备自己,那日子还怎么过?已经没了惊天的财富,更加不能失去折剑山庄的庇护,否则,当年自己招惹的仇人,迟早要找上门。 时砚就知道丁挽不敢说,至于那封信,自然是被暗卫小慢给带回来了呗,还真能给人留下把柄不成? 见丁挽又重新缩回去了,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了,不能耽搁吃完饭的时辰。 便缓缓举起剑,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等剑重新收回的时候,周围围着他的一圈儿人全部胸口受伤,一百多号人,伤口不深,不致命,不至于丧失战斗力,但这一下的震慑效果比实际效果大太多了。 都知道时砚如今武功高强,传闻更是说他一人干翻了魔教前任教主,自己才当上教主的,但传闻和亲眼所见相比,终究是后者更让人震撼。 这水平,至少他们听说过的人里面,无人能做到这一步。 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包围圈瞬间扩大两倍。 在所有人战战兢兢的时候,将剑对准一脸铁青的宗持剑,十分和气的商量赔偿事宜:“我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想好用什么弥补我的损失了吗?” 唔,虽然费了些时间,但想想眼馋了很久的东西,还是值得的。 ,, 第3武29章 武林盟主 本来时砚是没想这般麻烦的, 现在的他不是很将宗持剑放在眼里,随便什么时候出手收拾了都行,连日子都不必选。 可谁让竹姑的这封信给他提了一个醒呢,时砚也是那时候才想起, 折剑山庄的诸多产业中, 其实是有一个矿场的。 要说宗持仙这人也是神奇, 那时候时砚还小,躲在宗持仙院子里玩耍,结果迷迷糊糊藏在柜子里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便听见宗持仙和人商讨关于那个铁矿的事。 表面上看,那个矿场平平无奇, 只前头开采了不到半年便见了底,底下是个废矿, 没甚大用, 主人家放在手里也只是占地方而已, 便将其作为一个搭头送给了宗持仙,讨他开心。 结果宗持仙的人在那个矿场附近的山头发现了真正的,可开采的大型铁矿。 当时宗持仙便让人将那山头附近的所有地都买了下来, 在上面种满了果树, 说是等夏天到了,便可以带着妻子儿女过去摘果子吃。 然后在宗持仙死后, 那座山头便被丁挽做主“高价”卖给了表姐段氏,段氏用钻石价买了大白菜, 用来彰显她贤良的名声,而丁挽则完全是看在钱的面子上,配合表姐的表演。 时砚猜想,宗持仙当时便有了其他想法, 但碍于他实在命短,不管生前做了多少部署,全都便宜了别人。 现在,就是便宜时砚的时候,时砚真正想从宗持剑手里拿到的便是那座山头。 现场的气氛十分僵持,谁都看出时砚是真的不在乎母子亲情,更别说和他有仇的大伯一家了,不管这库房财宝失窃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宗持剑多半儿都要在时砚的逼迫下咬牙认了。 宗持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铁青着脸问时砚:“事实究竟如何,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你强行逼我认下这天大的罪过,我待看你往后能得个什么好下场!” 虽然这件事时砚做的不地道,先让人将财宝偷偷带走,再反咬一口,指责宗持剑监守自盗。让宗持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时砚可一点儿都不愧疚。 让这些人躺在宗持仙的功劳簿上舒舒服服享受这些年,不过多追究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时砚很不耐烦继续和宗持剑纠缠下去,在所有人都没看明白的情况下,大铁剑轻轻一划,两人中间隔着几十个山庄护卫,宗持剑胸口的位置便受了伤,渗出滴滴血迹。 宗持剑一惊,没想到时砚说动手便动手,丝毫不理情面,面色瞬间一百,若论战斗力,他宗持剑在江湖上连二流高手的边儿都沾不上,实实在在的战五渣。 时砚收起面上的懒散,看宗持剑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宗持剑隔着人群和时砚对峙不到一刻便败下阵来,强撑着没让自己看起来哆嗦的像是八十岁的老妪似的:“你想要什么?” 时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随手一抛就到了宗持剑眼前,宗持剑伸手去接,没想到看似轻飘飘的一张纸,竟似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将他震得后退几步才堪堪挺住,一口血梗在喉头,硬生生被他给咽下去。 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这时候,现场便分成了明显的三波人。 层层护卫将宗持剑一家包括丁挽以及宗时香护在身后,时砚和杭云散二人看似十分弱势的和他们对立。以及像是路过看戏的无辜路人甲五皇子。 现场没有僵持太久,宗持剑本以为时砚会狮子大开口,谁知道时砚要的东西,完全是踩在他的底线上,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这让他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下疑惑不已。 总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终究没发现什么,于是便咬牙认了。 几人当场写了契书,时砚想要的东西到手,顺便还搭上了不少宗持剑的个人私产,之前有了金银,有了士兵,现在又有了铁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给他时间,便是和朝廷上的那位直接干一架,拉下对方自己上都行,算是彻底安枕无忧。 果断转身离开,干脆利落的态度,让一颗心高高提起的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离开的路上,杭云散十分不解的问:“咱们大闹一场,雷声大雨点儿小,就为了这?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日后传出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时砚哼笑一声:“你没发现少了什么吗?” 杭云散左看看又看看,还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就差将□□也仔细检查一番,最后还是一脸懵逼道:“少了什么?” 时砚揉一把小饿的脑袋,提醒他:“五皇子。” 杭云散:“淦,那狗崽子不是一心要盯着咱们,生怕咱们给他假秘方吗?这是有了新的目标,为了美人儿可以舍弃咱们了?他不是很嫌弃那小美人的智商吗?难道真的只看脸就够了吗? 可是爸爸,这和咱们轻易离开折剑山庄有什么关系?咱们完全可以将折剑山庄收拾的服服帖帖然后再离开的嘛! 要知道这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名声,咱们这般行事,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怕了他们?” 可以是可以,但男女主还没有在一起,就先将折剑山庄给搞垮了,两人便更加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按照时砚的观察,五皇子那种性格的人,不是个为了美色迷失方向的,要先给两人创造一个在一起的环境。 还没尝试过彻底拆散男女主,不让两人在一起,世界意识会发生什么,时砚暂时没打算尝试。 杭云散不懂时砚的意思,时砚也没解释。 这日他们在一处漫山遍野都是果树的地方郊游,便听周围人讨论:“你们听说折剑山庄被那宗时砚寻仇,自家大门牌匾都被人直接踩在脚下,脸面全无的事情了吗?折剑山庄算是彻底被时砚记恨上了。 要我说,宗时砚不一次性将人给弄死,是想留着慢慢玩儿,慢慢儿折磨呢,也是个狠心的,连自己亲娘都不放过。 可惜了,自从宗持仙去了,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都是老黄历了,最近消息,折剑山庄和朝廷联姻,他们家大小姐宗时香许配给了朝廷里的五皇子做侧妃,昨日放出的消息,说是要以正妃的礼仪迎进门,下个月就过门。” “这般说来,折剑山庄又找着靠山了?那宗时砚的魔教可没胆子直接和朝廷对着干,可惜了,没能一次性将人给摁下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往后双方谁看谁脸色过活还真说不准呢!” 这个消息杭云散前几日就收到了,这几日一直在懊恼:“那日属下便不该听您的话直接走人,当场将宗持剑那小人一家杀死岂不美哉?哪儿还有现如今这么多事?” 杭云散的观点和周围人差不多,魔教能和折剑山庄硬刚,但折剑山庄后面有了朝廷撑腰,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惹不起,除非时砚的那支军训练出来,不过现在还差点儿火候。 时砚一点儿都不着急,让杭云散一个人的气愤变成了一场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个人秀。 “现在诸人只觉得折剑山庄和朝廷联姻,互为依靠,增强彼此的实力,顺便看我和宗持剑之间的笑话,心下只觉畅快。 但怎么也不想想,人家朝廷只凭借大炮在手,江湖纵使有再多的高手又能如何呢?不照样在大炮之下灰飞烟灭? 既然朝廷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人家凭什么和你联姻?”时砚幽幽道。 杭云散一惊:“爸爸你的意思是,朝廷根本就不怀好意?对了,那日五皇子那狗崽子听到您父亲给您留下的产业可抵半个国库之时,神色便不太对,后来更是见宗持剑轻易能拿出来您要求的东西后,更是彻底放弃跟在咱们身后监视咱们的想法,留在山庄内。 这么说来,他不仅想收服江湖之人,还看中了江湖中的财富?” 说出来便更加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冷哼一声:“也不怕胃口太大,将自己给噎死!” 时砚提醒他:“若是有宗持剑的帮助,此事未必不可成。”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事实,杭云散才更加懊恼。 时砚心说:给他们培养感情成亲的时间便够了,至于让他们收服武林的时间,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武林是我的,我看中的东西,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抢走。 将大铁剑当成拐杖拄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漫步在山林间,一路走过了热闹的人群,一直到草木稀疏的深山,周围听不到人声,除了偶尔的几声鸟鸣,便是无边的寂静。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两人一狗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路上遇到的野鸡野兔野袍子都算是攻击性小的,见着人转头就跑。 有那熊瞎子,远远地盯了他们一路,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狼嚎,可见地方之偏僻。 等等,好像还有点儿什么声音? 杭云散突然意识到不对,将耳朵贴在地上闭眼仔细听,突然慌张道:“爸爸,咱们好像误入了什么人的秘密基地。 不知具体情况,还是悄悄离开为上策!” 不怪杭云散这般慌张,他刚才仿佛听到了兵器互相撞击的声音,震得地面石子躁动不安,能在这种地方搞这种事的人,用脚指头想都不是好惹的。 时砚瞥了杭云散一眼,轻描淡写道:“别慌,自己人。” 杭云散:“……” 杭云散:“嗯?” 杭云散被唬了一跳,惊讶的时候还不忘压低声音,小声道:“爸爸,您到底在搞什么?知不知道我刚才还以为有人和你一样胆大包天,敢想敢干,在这里练兵,咱们误闯入人家兵营了呢! 腿都吓软了!” 时砚拄着大铁剑继续前行,小饿都懒得搭理这个一惊一乍的小三,直接绕过腿软的杭云散,摇着尾巴跟在时砚身边。他现在也不觉得这个小三能和自己抢人类崽儿的注意力。 也不后悔当初答应人类崽儿在外面交个好朋友的行为。 实在是这个小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没有他以前手底下的小弟们看起来精明能干,蠢的很。 杭云散缓过来后,骂了一声什么,快速跟上时砚,听着越来越近的铁器相撞之声,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小心求证:“爸爸,是我想的那样吗?这里是您的另一个训练士兵军营?” 时砚莫名其妙的看了杭云散一眼:“这地方多偏僻啊?连喝口水都困难,我养兵在乌兰山后不香吗?千里迢迢弄这儿来干嘛?” 杭云散一噎,只觉得自己刚才果然是脑补过多了。 便听时砚继续道:“这是专门给士兵打造兵器的铁矿,往后爸爸我手底下的兵,出门上战场,可就不会随便用木头棍儿将就了,人人都能用上上好的武器,战斗力便比同一阶层的士兵增强了三成。” 杭云散的腿忍不住又要软了。 这他娘的比私下里训练士兵还可怕好吗? 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您是从何时开始准备的?” 莫非这宗持仙当年就在想着造反,还将事情告诉了唯一的儿子,结果老子英年早逝,儿子子承父业,再接再厉,父子二人都在为造反牺牲青春? 时砚说的很轻松:“时间不长,便是那日咱们从宗持剑手中将这处地方要回来那晚,我便让一早准备好的人开始行动。” 说话的功夫,几人便到了矿场的入口,看着里面冒黑烟,人来人往,井然有序,除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外,很少听到人声,外满把手的士兵一个个眼神凶悍,肌肉虬结,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场景,杭云散艰难的又陷入了失声的状态。 太壮观,太震撼了。 两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守门的人便提高警惕,将枪口对准时砚。 时砚从袖中拿出令牌远远地扔过去,等对方检查了令牌后,恭恭敬敬的还回来,无声的请时砚进去。 杭云散一路乖巧的跟着时砚进了里面,才发现里面到处都是陷阱,就算有人真的攻进这里,也会被里面的陷阱搞的脱一层皮。 更别提误闯了,不可能的。 杭云散被周围冒黑烟的土方炼钢法震得说不出话,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娘的,有这东西在,谁还能将小小的折剑山庄看在眼里呀? 爱谁谁,养兵造反不香吗?谁还跟一群二百五浪费宝贵的时间!” 杭云散已经彻底被这里展现出的工艺水平折服,心里眼里再也没有了折剑山庄那一亩三分地,他的眼光,已经放到了更加远大的南方江湖,甚至整个天下。 这里,就是他的底气! 时砚嘴角一抽,心说小饿的铲屎官还是不够稳重,见世面太少,这么点儿场面就被吓住了,真造反的话,很容易出纰漏,还需要继续调/教。 等人被领着进了一间帐篷,士兵恭敬无声的端上茶水又退下后,杭云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这里的人怎么都不说话?” 时砚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杭云散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该,该不会是?” 我的老天爷啊,一路走来,这里少说也得三四千人吧?为了防止泄密,全都给弄成哑巴?这手笔,这狠毒程度,自己是远远比不上的,就是当初杀人如麻的杭远圣,也没机会做到这一步,就说这位是真正天生的大魔头,果然没错。 杭云散以前还觉得为了早日实现位高权重的目标,要抱紧时砚的大腿,现在觉得,为了不让时砚事后报复,更要抱紧他的大腿,免得哪一日看自己不顺眼,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弄成哑巴送到这里炼钢。 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时砚看杭云散脸色几经变化,心下觉得好笑,知道他想歪了,但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在这里干活儿的虽然都是哑巴,但还真不是他叫人给弄成这样的。 一切都要得益于他有个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父亲,据说这都是他父亲当年吩咐暗卫们私下里收养的可怜人,从他出生起便开始做,到现在已经十三年,细细数下来,确实救活了不少人的命,这里哑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像杭云散这样想法非常多之人,适当的吓一吓,没坏处。 时砚在里面细细的转了一圈儿,确定都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执行的,没有打丝毫折扣,心下满意的离开了。 特意绕远路过来一趟,目的就在此。 等重新回到人声鼎沸的人群里,杭云散感觉自己走路还是脚底打飘,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一会儿是他们魔教占据武林重要位置,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盟主的风光场景。 一会儿是时砚带领手底下的士兵造反,他们和朝廷的兵马打个昏天黑地,然后战场上遇到五皇子那个狗崽子,他一拳头就将人给干翻在地,让他哭着喊着求饶的场景,整个人快精分了。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杭云散,被时砚的吩咐给彻底唤醒。 时砚道:“我让人去准备了,下个月,五皇子和宗时香成亲的日子,武林各派必定都会去折剑山庄道喜,到时候便将人一网打尽。 我希望这次由你来带队,不要出任何差错,你明白吗? 咱们魔教,是时候统一江湖了。” 杭云散激动的手都在抖:“爸爸,千百年来,凡是咱们魔教出场,必定是反派角色,都要被正派打倒,来一出邪不胜正的戏码,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占尽了便宜,实在可恨。 坊间百姓愚昧,竟也配瞧不起我魔教之人?这次,终于要轮到咱们魔教站在武林顶端了!” 时砚看杭云散的眼神就很一言难尽,魔教都干了什么?在坊间是什么名声?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就这,还指望着百姓能说你好话?将你以正派形象编进戏本子里传唱呢? 那还是做梦比较快! 不过人生在世,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旁的不说,至少魔教在自己手里这次,时砚是没想和人玩儿什么分庭抗礼,划江而治的把戏的,也没想比谁矮一头,对谁卑躬屈膝。 不可能的。 这天很快到来,时砚特意让杭云散瞅准时机,等五皇子带宗时香离开后再动手,确保男女主的这场婚姻,生米煮成熟饭,没有双方反悔的余地。 还特意让人将消息给捂住了,等五皇子和宗时香达到京城,宗时香的身份彻底过了明路后,才将整个南方武林已经明确归附于魔教,奉时砚为武林盟主的消息传出去。 且不提当事人双方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何等的悲愤欲绝,悔恨交加,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焦躁不安。 单说当下,时砚踩着一地鲜血,身上非常随意的披着一件宝蓝色斗篷,手里握着他的大铁剑,缓缓迈入折剑山庄的正厅。 一路上,所过之处,所有魔教之人皆跪地行礼,口称:“恭迎教主!” 声音响亮,神情严肃,动作整齐,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们魔教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怎能不欢喜?快欢喜疯了好吗?为了抢到这个差事,私底下和小伙伴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架,不亏!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们恨不得直接亲切的喊时砚爸爸!别说爸爸,这会儿就是亲爹在眼前,重量也没法儿和教主爸爸相比! 这些人是开心了,被魔教之人全部捆了仍在大厅的观礼之人心里早就忍不住骂娘了,一个个身上狼狈不堪,受了重伤的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神像是猝了毒似的。 看向时砚的和宗持剑的眼神,那真是恨不得当场将人给凌迟了。 尤其是上次参与过观礼的那些人,心里真是恨宗持剑多过时砚的。 上次那事过后,他们便放出话去,从此和折剑山庄绝交,死生不复往来,结果折剑山庄和朝廷联姻,他们碍于局势,不得不将脸皮撕下来舔着脸又来了。 结果他娘的又遇上这回事儿! 时砚可不管这些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一路从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中间走过,最终坐在首位,先对被五花大绑的宗持剑表示恭喜:“我特意给大伯送来的好女婿,看来您很满意,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意。” 然后笑眯眯的告诉众人一个好消息:“不用等着你们门派发现事情不对来救你们了,再过半个时辰,各大门派一并沦陷的消息便会传来。 希望到时候诸位都识时务一点,我只是想要武林盟主之位玩玩儿,别让我不开心。” ,, 第33第0章 武林分舵 打又打不过, 骂也只能在心里骂,没看之前出言不逊的,现在都硬邦邦躺在那里,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进的气儿?还能怎么办呢? 连老家都被人抄了, 除了乖乖跪下喊爸爸, 总不能真拿自己老命去和人拼吧, 关键是根本就拼不过好吗? 也不知道魔教从哪里训练了一批这么可怕的士兵, 言出法随,指哪儿打哪儿, 团队作战战斗力惊人,根本不像江湖门派弟子, 倒像是将军手底下纪律严明的士兵。 时砚手下的士兵,对上一向各自为营,以提高个人战斗力为主要目标, 并不注重团队合作精神的江湖之人, 一路过关斩将, 势如破竹,宛如降维打击。 在时砚看来,就, 很不堪一击。 这么说虽然有些伤江湖人的自尊, 但事实如此。 这些人也是充分认识到了事情最真实的一面,才能跪的如此之快,旁的他们不知道,只有一样, 时砚最先收拾的肯定不会是他们,他们只要跪的姿势足够标准,往后继续过舒服的小日子的可能还是非常大的。 杭云散将外面处理干净, 面色沉稳的走进大厅,一路所经之处,所有人都对自己恭敬有加的态度,让他再一次意识到魔教已经今非昔比。 因此,面对时砚的时候,第一次恭恭敬敬的跪下给他磕头:“教主,外面的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 时砚点头。 杭云散这才起身,走到时砚跟前,打量地上被五花大绑之人,十分遗憾道:“怎么没人誓不畏死呢?难道他们南方武林便如此轻易的对我们北方魔教妥协了? 不觉得咱们杀人如麻,伤天害理,天理不容,想举起刀剑,和咱们抵抗到底,坚决不和咱们同流合污?” 杭云散这话说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小,下面大大小小门派掌门人都听到了,眼皮子直跳,心里骂娘:“好死不如赖活着,江湖之上,杀子之仇,夺妻之恨,都有一笑泯恩仇的时候,何况我门派和你魔教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傻了才会那么做呢? 说到底,头顶的老大不管是折剑山庄还是魔教,都没有直接管辖自己门派的权利,只要逃回去,大门一关,自家的小日子照过不误。 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这位新上任的盟主便不可能将他们赶尽杀绝。” 时砚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现场所有人都想多了,他手里有那么多可用的自己人,不管是魔教,还是南方武林门派,都不是心腹,而是需要提防的对象,他不是非他们不可。 这些人还没看清楚形势,时砚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让人将这些人全部关押起来,一天给一顿稀饭,饿不死,却绝对吃不饱,先关上十天半个月,磨一磨众人的脾气。 等人全部被押下去,时砚带着小饿在折剑山庄内漫步,庄内的装饰非常喜庆,目之所及,都用红色丝绸做装饰,高调又张扬,比当初陷害时砚特意做戏时来的认真细致很多。 更多的还是成双成对寓意完美的物件儿和红双喜,都是祝福新人幸福一生的好东西,单是从这些东西,便能窥见一二折剑山庄对这门婚事的重视程度。 可惜现在到处都能看到被损毁的痕迹,从周围建筑的损坏程度来看,今天的这场战斗相当激烈,杭云散带的人遇到了强烈反击,但很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时砚让人按照上战场的士兵标准训练出来的,注定要失败。 听时砚吩咐人:“严密封锁消息,确保宗时香在京城上了皇家玉蝶,两人的婚事没有丝毫反悔余地后,再让人将消息传过去。” 杭云散心下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位心里不是不恨宗持剑一家的,但通常的手段并不能让他心里痛快,他要让他们体会那种拥有了一切却轰然失去的痛苦。 “都说杀人诛心,您这招比诛心还要厉害百倍,折磨的他们内心日夜不得安宁。宗持剑夫妻以为他们得到了朝廷的支持,有了重新和您对抗的资本。五皇子以为能通过折剑山庄收服江湖势力,得到属于江湖的无数财宝。 结果您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他们的希望瞬间落空,最后或许只能互相埋怨。” 不过杭云散还是有一个疑问:“这般一来,咱们算是彻底得罪五皇子了,爸爸您是想好了直接和五皇子的势力对上吗?” 怎么可能? 五皇子还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时砚在小饿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一处檀香袅袅的院子门口,门口几个士兵把守,见着时砚便恭敬行礼,时砚背着手,漫不经心的打量这间号称整个折剑山庄最奢侈的院子。 顺便回答了杭云散的问题:“他不敢。” 杭云散:“为何?” 时砚:“因为皇帝需要我,他便不敢。” 杭云散一愣,很快想明白了时砚的意思,虽然他和时砚都知道,他们给皇帝的东西,根本不是可以让他拥有龙马精神的秘药,而是让他们恢复正常老年人状态的解药,但皇帝他不知道啊,他只会觉得嗑下去的药,让他重新焕发了生机。 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对时砚这个世间唯一的秘药知情者,自然是又打压防备,又离不开身的,不仅离不开,还要按照时砚的要求,给魔教送来无数好处用来换取秘方,因为他多疑的性格,总会怀疑时砚藏了暗招儿。 时砚不等杭云散继续想明白,抬脚迈入院子。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这间以前时砚梦寐以求的内心净土,记忆中温柔善良的母亲,还有母亲身上萦绕不去的檀香,慈爱的竹姑,都是时砚日夜坚持活下去的希望。 可惜一切终归都是泡影。 院子里除了廊下把守的士兵外再无他人,服侍的下人全部被带下去等待处理结果,只余下一声声的木鱼响彻在耳边。 杭云散小声解释道:“我们的人没打扰丁夫人,只带走了服侍的下人,夫人在屋内一直没出来过。” 毕竟是时砚的亲生母亲,人家母子之间的事儿,想怎么折腾都随他们,但旁人若是随意处置了丁挽,不是帮时砚出气,而是侮辱了时砚。 这点杭云散心里有数。 时砚点头,迈步进了丁挽的小佛堂,杭云散识趣的将门口把守的人带着走远了些守着,不去偷听人家母子的事情。 看着远处天空飘过的几朵白云,杭云散心酸的想,不知皇帝身边小太监是何种样子,自己现在这般识时务,想必不比内宫大总管差什么,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无奈又心酸,偏他还要学会享受。 不知不觉中将自己和太监相比了一番,被他比作皇帝的时砚,背着手站在丁挽身后,仰头看一眼头顶高高在上的佛祖,突然出声:“您心乱了。” 木鱼的敲击声停顿了一瞬,很快继续响起,但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比之前更加散乱无章。 时砚道:“别装了,您六根不净,压根儿就不是个能静下心来念经拜佛的性子,有口无心的念了这么多年,徒惹人笑话罢了。” 木鱼声终于停下,丁挽手里的念珠静静地摆在膝头,背对着时砚,声音听起来难得的有了几分平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对话。 丁挽道:“你想如何处置?我这里能用来辖制你的东西,全都被你不知不觉中拿走了,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不管是多亲近的人,都能下得了狠手,这点你们很像。” 时砚不在意丁挽口中的怨恨之语,闻言很是认同的点头:“您这般说也对,毕竟我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若不像他,岂不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像之前那样,所有人都嫌弃我不类父亲的时候,不知您心里是否满意,反正我是不满意的。” 丁挽嘴角努力的扯了一下,最后发现是徒劳,于是便不再压抑自己:“我当然是满意的,凭什么丈夫死了,我堂堂庄主夫人便只能在小佛堂里念佛,而你这少庄主,却还能在所有人期待与关怀下长大? 所以啊,让你也体会一下为娘的痛苦,我们母子当年不能同甘,共苦也不错,你说是吧?” 时砚觉得这个女人从一开始便有些疯狂的不正常,要么是后天的疯子,要么是先天的疯子,他让人去丁挽老家风雪城打听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比较倾向于先天疯子,类似某种精神疾病,家族遗传。 听说丁家每隔一代便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人物。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了,时砚今日特意抽时间前来,也只是为了亲口通知她一声:“记得当年您十分怨恨父亲不与您亲近的行为,现在便给您个机会,去给父亲守灵吧,也好让你们有机会朝夕相对,有什么怨气和不满,您可以慢慢儿和他谈。 陵前已经让人搭好了小茅屋,里面的粗布麻衣,锅碗瓢盆已经准备妥当,日后粗茶淡饭,事事亲力亲为,和父亲日夜相对的时辰里,或许能让您寻得内心真正的平静。 儿子想着怎么着都比您有口无心的在小佛堂敲木鱼来的诚心,或许父亲会看在您如此诚心的份儿上,夜里给您拖个梦呢。 毕竟儿子听说父亲去世五年,您一次都没去他坟前祭拜,想来应该快将他忘的差不多了,这次您带着诚意去,父亲应该会很高兴的。” 丁挽终于愤怒的转过身,愤恨的瞪着时砚:“你!你想看我的笑话?” 时砚很诚实的点头:“您这般想也对,毕竟您守寡的这五年内,左手荣华富贵,右手木鱼念珠,是一点儿都没落下,在外面的名声比父亲在世时更加响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般折腾,是想改嫁呢。” 丁挽还想在说什么,时砚喊外面的杭云散:“将人送去我父亲坟前,派几个人守着,别让人靠近,我母亲喜欢安安静静的和我父亲相处,不希望有旁人打扰,我这做儿子只能成全!” 谁知时砚话音刚落,丁挽却道:“是啊,我喜欢安静的和你父亲相处,阿砚你多派些人在那边守着,别让人去打扰我们!” 杭云散一噎,觉得这位也是个神人,你儿子派人守着,是担心你逃跑,你还怕他守不住似的,叮嘱他多派人盯着,图个啥啊?怎么都想不明白! 时砚眨眨眼,倒是有几分明悟,就说这位不可能这般乖巧的待在折剑山庄好几年,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他不在这些事上多做纠缠,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解决完丁挽的事情,时砚咸鱼了好些天,索性让人将折剑山庄重新整修了一番,将宗持剑一家子个人风格十分浓厚的东西全都扔出去,让人按照他的喜好重新装修布置了一番。 有钱,任性的很。 让穷x杭云散羡慕嫉妒不已。 不过,比羡慕嫉妒更加让人焦灼的是另一件事情,这天杭云散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在时砚散步的时候问他:“盟主,您看南方武林的掌门人还关在地牢里清肠子,咱们是不是趁着这段时间,将我魔教中人先安置好? 教内很多弟兄这些日子都在打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继续跟随盟主左右,为盟主披荆斩棘?” 这就是和时砚要权呢。 自家顶头老大成了武林盟主,他们做小弟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且众人都清楚时砚不可能将南方武林所有人都杀干净,所以那些人出来后便成了他们的竞争对手,现在不努力还待何时? 要知道他们可是老大的嫡系。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杭云散一眼:“小散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杭云散一懵:“什么?” 时砚幽幽道:“在本盟主攻打整个南方武林的计划中,魔教有几人做了贡献?没记错的话,用的都是我自己养的兵马吧? 什么都没做,却想着摘桃子,瓜分功劳,过分了不是?” 这理所当然的逻辑,脸比自己还大,要知道他想要个武林盟主当着玩儿,还付出了时间金钱的代价,养兵炼钢两不误,那些人凭什么呢? 杭云散被时砚清凌凌的眼神看的心里一个激灵,浑身发冷,终于意识到整件事哪里不对。 时砚他从头到尾就没把自己当成魔教教主,也没把魔教当成他的所有物!他只不过是借住在魔教的一个过客,利用那段特殊的时期,养兵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他根本就不在意魔教对他是否衷心,也不在意所有人私下的小动作,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信任魔教之人。 拿下南方武林,也是用他自己的人手,魔教中只挑选出来一小部分参与进来,大多数人,都是整个江湖尽入时砚手中后,才从不同渠道知道这个消息。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偏他们还沾沾自喜,觉得天上掉馅儿饼,好日子终于来了!对时砚对他们的态度一无所觉。 杭云散只觉得自己被先前的顺利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了。 时砚道:“小散啊,你要是觉得自个儿不能胜任这个位置便直接开口言明,我自会找人接替你的差事。” 杭云散连连摇头,心里后悔自己以往被猪油闷了心,觉得魔教众人能从这位手里占到便宜,和那群人搅和在一起,差点儿将自己给搭进去,实在不该! 当下便对时砚拍着胸口表示:“爸爸,您说得对,之前是我想差了,我们怎么能助长不劳而获的威风邪气呢? 就连爸爸您想要什么,都是自己辛苦努力去实现,凭什么旁人什么都不做,便想凭借裙带关系一飞冲天?简直白日做梦!” 这般说着,杭云散还真差点儿将自己给说服了:我想成为副盟主,可谓是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看人脸色伺候人的功力堪比大内总管,凭什么那群兔崽子什么都不做,便想拥有一切?做梦去吧! 于是时砚强硬的用自己手里的第三方势力,将南北方武林彻底掌控在手中,重新整合武林势力,不管是南方武林,还是北方魔教,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都要遵守他制定出来的规矩,只要众人在这个大框架内起舞,不管舞成何等模样,时砚都是懒得管的,可若是触犯了他底线,不好意思,江湖能消失一个折剑山庄,便能消失任何一个门派。 顺带一提的是,现在的折剑山庄,早就不叫折剑山庄了,而是改成了盟主府,虽然盟主府门前并未挂任何牌匾,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了些,但丝毫不影响它在武林之人心中可怕的地位。 一言不合就抄家的做派,简直叫人胆寒,之前不服气想暗中搞事情的那几家,才进入密谋阶段,一夜之间全家销声匿迹,给江湖中人敲响了警钟。 整个江湖风气为之一清,行走江湖之人明显感受到了这波操作带来的便利,成为最先信服时砚当盟主之人。 终于有了真心实意信服他做盟之人,对时砚的生活并未有多大改变,在杭云散这段时间观察看来,时砚说是要弄个盟主玩玩儿,那是真的玩玩儿,一点儿认真治理的样子都不做,任由旁人小动作不断。 就算他将消息汇报到时砚跟前,认认真真的解释,谁谁被饿了小半个月,当时表面上诚服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密谋推翻时砚,时砚也只无所谓道:“派人去处理了。” 便没了下文。 杭云散一方面觉得自己大展拳脚的机会来了,头顶的老大不管事,他已经成为江湖中的无冕副盟主,十分享受这种状态。一方面又担心时砚心血来潮,有了新的目标,转头丢下这一摊子,去找刺激,留下他压不住现在关系错综复杂的武林盟。 真是甜蜜的负担。 便是这个时候,从京城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众所周知,当下朝堂的天子和几位大臣,皆驻颜有术,一个个年过五旬,看着像是而立之年一般,身子健康的不行,平日里连个小感冒都没有,让无数人羡慕。 坊间还有传言,说是这天子任劳任怨,一心为民,得天庇佑,才能身体康健,容颜不老,连带朝中几位名声极佳的大人们也沾到了天子的光。” “可是上个月末,皇帝陛下在上朝途中,突然吐血晕倒,然后当着群臣的面儿,容颜快速变化,成为六十岁老者该有的样子! 正当众人震惊不已的时候,陛下的容颜和身体变化还未停止,据说现在看着已经像是八十岁老者一般,身形佝偻,说话口齿不清,眼神浑浊,牙齿脱落,耳背。 八十岁老者该有的毛病他全都有了。日日汤药不离身,现在瞧着就是吊着一口气儿。” “按理说,陛下今年才六十岁吧,何至于此?” “不知呢,据说还有那几位平日里驻颜有术的大人们,症状和陛下差不多,坊间传言,说是陛下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触怒了上天,上天降下惩罚,收走了之前对陛下的厚待。 几位能主事的的全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其中有一位甚至已经咽气了,朝廷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京城百姓人心惶惶,当官儿的一天几十封折子的往宫里头递,希望陛下趁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赶快下罪己诏,向上天请罪,言明自己所犯过错。希望得到上天的原谅。” 时砚收到的消息要比外间流传出来的早几天,早就在消息传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去京城浑水摸鱼,搞点儿事情,将水搅的越浑浊越好,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计划。 这般说起来,杭云散的担心一点儿错都没有,他的心思确实没有放在武林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就连一个小小的知府手里的权利,便能让宗持剑夫妻百般讨好算计,没意思的很,他还是想在朝堂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于是在杭云散听到消息后,激动的和他询问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时砚毫不犹豫道:“去京城!开武林盟分舵!” ,, 第33太1章 太子殿下 时砚的想法很美好, 杭云散很激动,其余魔教诸人打听到消息,想上进, 想在时砚跟前刷存在感的, 全都托杭云散的关系,想跟着时砚去京城闯荡。 现在的武林盟过于安静祥和, 让很多有野心的家伙们准备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没有施展的余地, 眼见着终于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恨不得给时砚写血书以明心志。 见了时砚便亲切的喊爸爸, 想用爸爸这个动听的称呼唤起时砚心底根本就没有的良心, 让时砚想起当初在乌兰山顶大家一起相处的情谊。 一时间搞的爸爸之称重出江湖, 一度在年尾短短的的一个月时间内,重出重围, 登上年度热词榜首。 江湖无人不知,武林盟主宗时砚,喜欢别人称呼他为爸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但喊一声又不会掉块儿肉,旁人都这般喊, 你不喊, 不是突出自己智商不够用的特点吗?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从众一点, 爸爸这个称呼几乎在短时间内代替了盟主的存在,成为时砚的个人称呼。 时砚是武林中近百年来, 第一个真正实现大一统,成为盟主的男人,想要一个特殊的称呼,无可厚非, 众人心下这般想着,嘴上爸爸叫的欢快。 “嗨,还别说,叫顺嘴了,老子竟然能从这两个字中品出一丝不同的意味,莫名有种小时候和邻居家孩子打架,放狠话时说要打的对方喊自己爹的感觉,莫名带感!” 有人如是道。 于是临出发前,时砚一言难尽的发现,他这个武林盟主已经成了过去式,不知不觉中,他获得了成为全武林爸爸的成就。 就,挺突然的。 更加让他猝不及防的,是他带着小饿出去散步,在路上见到小孩子打架,他们放狠话的方式已经不会局限于以往的那种:“你给我等着,我要回去告诉我师父师兄!” 而是成了这种:“我要打的你叫爸爸!” 就,心情很复杂。 在这种复杂之中,时砚终于整理好了手底下的势力,准备朝着京城的方向出发,他还对杭云散道:“最近京中传来的消息很是不同寻常,有些古怪,咱们一路上低调点儿,别被人盯上。” 杭云散拍着胸口表示:“爸爸您放心吧,这一脚迈出去,从此咱们就不是单纯的江湖人了,您不知道,能参与到朝堂角逐之中,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里觉得兴奋呢!只恨不得他们没能亲自参与其中!” 时砚扯了扯嘴角,对这话不予置评。 不可能所有人都赞同他的举动,相当大一部分人觉得江湖就要有江湖的样子,和朝堂分开,各自安稳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属于保险派。 类似于杭云散这样,恨不得哪里都能插一脚,壮大江湖的势力,壮大自己手中权势的,便是激进派。 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时砚过问:“宗持剑那里安排的怎样了?” “按照您的吩咐,在宗先生的墓前又搭建了一座小茅屋,让宗持剑夫妻住进去,和丁夫人比邻而居,好好给宗先生守灵。 至于他们二人的儿子宗时隐,让人提前送到京城那边,和他姐姐宗时香相依为命去了。” 时砚就是想看看这一家人面对这种情况,到底是会守望相助,还是窝里斗,互相攻讦。 “多安排些守卫,确保那边的安全。” 杭云散保证:“上百人轮流值守,配备了最新大炮,除非几十个一流高手齐上阵,否则没人能攻打上去。” 若是能出动那种级别的高手营救三人,这边也没必要放士兵去守,完全是送人头。 一切准备就绪,时砚便带着人出发。 按照京中探子送来的消息,时砚推测老皇帝至少还能活一年,一年之内,虽然生不如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要赶在老皇帝咽气前,做点儿什么才成。等老皇帝一死,京中大乱,不方便操作。 况且,杭云散有句话说的非常对:“老皇帝也就是一时没腾出手来找你麻烦,等过了这阵儿,怕是会疯狂反扑,想将你这个给他献药的家伙抓起来千刀万剐! 到时候江湖上不知道会冒出来多少朝廷的士兵呢,咱们还是去京城躲一躲为好,灯下黑,说不定有效果。” 老皇帝怕是早就明白时砚给他的药方和秘籍有问题,心里恨时砚恨得要死。 但时砚去京城可不是去搞灯下黑,躲避老皇帝追杀的,而是想在老皇帝动手前,将这件事掐灭在萌芽。 毕竟武林盟是他的武林盟,他自己能嫌弃,别人不能,他自己能上脚踹,别人不行! 就是这么护短! 已经是这么多人爸爸的时砚,感觉自己肩头的担子沉甸甸的。 一行人行至半路,夜间住进客栈的时候,时砚突然收到探子送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清醒了:“老皇帝驾崩了!” 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将很多计划全都打乱了。 探子拼死送出来的消息:“京城全城戒严,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的人只匆匆打听到有人昨天下午突然进宫,然后便传来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其余的什么都不清楚。” 时砚坐在椅子上,面色第一次这般严肃,左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极有韵律,像是敲在谁心上似的,让听见这声音之人的心,跟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随着跳动。 杭云散听了消息,本来焦躁的在房间转圈,慢慢的也跟着平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堪称淡定的问时砚:“若是接下来登基的人是五皇子,咱们要怎么办?” 他们算是将宗时香给得罪透了。顺便坏了五皇子收服江湖的计划。 若五皇子登基,他们要面临的危机非常大,可杭云散方才也想过了,他们和五皇子之间是利益关系,给够了对方利益,五皇子不可能梗着脖子要和他们硬碰硬,何况便是硬碰硬,他们也有赢的可能,可是那样牺牲太大,不合适。 最好的办法便是想办法将宗时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搞死,没了宗时香在后面撺掇,宗持剑一家子便彻底没了威胁,他们才能放心的和五皇子谈条件,不用担心宗时香在后面给他们使绊子。 杭云散这般想的,也是这般跟时砚说的。时砚听后看向杭云散的眼神非常神奇:“你还记得曾经的你,是可以为了宗时香去死的吧?现在一言不合就搞死,是不是太善变了?” 杭云散大方的表示:“那种傻x事做一次就够了,过了那段仿佛中毒的时间后,每次想起都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尴尬。” 行吧,时砚心里有了计较:“明日一早,继续前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至少要确保我们是安全的。” 正说着话,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听动静人数还不少,杭云散打开房门往下一瞧:“喲,算是半个熟人了!” 时砚站在杭云散旁边,背着手往下看,可不就是熟人嘛,段悠然和她未婚夫谢朝树,带着几十个下人,呼啦啦一大群人星夜赶路,行色匆匆,一看就是有急事的样子。 两人看着下面闹哄哄的一群人坐下吃饭,杭云散凑到时砚跟前小声道:“这谢朝树是五皇子的堂弟,暗地里一直是五皇子的人,看来应该是收到京城那边的消息,这才急匆匆前往京城打探情况。” 说到这里,杭云散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又想不通的事情似的,将自己的困惑给时砚说了:“谢朝树旁边那位,段悠然,之前跟您退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为了和谢朝树在一起,当时的说法是两人一见钟情,再见钟心,互许一生。 结果后来咱们不是成立了武林盟吗?江湖上大事小事我不想听,都能一股脑儿涌过来,我这偶尔听了几句,说是谢朝树得到了便不知珍惜,他不仅对段悠然一见钟情,后来还对宗时香一见钟情,到了非卿不娶的程度。” 时砚听的饶有趣味,果然重生的段悠然,扳手腕还是不及拥有玛丽苏光环的宗时香吗? 杭云散见时砚听的高兴,便绞尽脑汁回想当时那人是怎么说的:“可宗时香不是成了五皇子侧妃嘛!谢朝树总不能觊觎表哥的女人吧?只能退而求其次跟段悠然在一起。 结果段悠然觉得谢朝树这人实在过于垃圾,便一脚将人给踹成了重伤,传言很可能伤到了命根子的那种重伤,然后潇洒的回到段家。 两家人交恶,段家准备将段悠然交出去让谢家泄愤,任打任骂他们段家毫无怨言,结果刚好遇到咱们成立武林盟的事儿。” 说到这里,结合眼下看到的场景,时砚大胆猜测:“有外力不允许他们分开? 唔,我猜,应该是五皇子希望堂弟谢朝树继续保持和段家的姻亲关系对吧?既然他通过宗时香和江湖联姻的计划失败,退而求其次,让堂弟娶了段家的女儿,之后慢慢谋划,也不是不行对吧?” 杭云散连连点头,给时砚吹彩虹屁:“爸爸您英明神武,所想一丝不差,事实正是这样!段家听说谢家改了主意,当天便将段悠然的东西打包一新,全部送到谢家去,当即认下了亲家的身份。” 可谓是将不要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么问题来了:“段悠然为何会乖乖听话?”好歹也是自命不凡的重生女啊,不至于这么快就认命吧! 嗯,这个问题,杭云散有些迟疑要不要告诉时砚真相,说实在的,当他听到的时候,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破裂感。 但在时砚追问的眼神下还是没抗住说了:“就,那什么,传言不是说谢朝树那里不好了吗?他私下里折磨人的手段很多,不仅折磨段悠然,还将段悠然送给他大哥取乐,目的是让段悠然怀孕,给他留个后……” 时砚:“……” 杭云散:“据说,段悠然已经怀孕了。” 时砚:“……” 杭云散:“他们家大概以为有了孩子,段悠然便不会再想着逃跑了吧!” 时砚:“……” 时砚:“难道不是更想弄死他们谢家全家吗?” 对江湖儿女来说,时砚的想法是对的,但对自小讲究三从四德的官家小姐来说,谢家人的想法才是对的。 所以说,对事物的认知出现了偏差,才导致现在的场面发生啊,也不知道段悠然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此刻楼下,谢朝树和段悠然单独坐在一桌,桌上的饭菜还算丰盛,两人各自吃着,谁都不搭理谁,没有一句话,沉默的可怕,这就导致他们带来的侍卫们也逐渐变得安静,生怕打扰了两位主子的用餐心情。 有侍卫模样的人突然靠近谢朝树耳语了几句,谢朝树便朝冷着脸的段悠然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这可真是巧了,你那前未婚夫,现任武林盟主宗时砚也在此间客栈内,怎么,老情人见面,不去打个招呼吗?” 段悠然一顿,随即姿态闲散的冷哼,挑了一筷子糖醋鱼咽下去才道:“我可提醒你,那位不是好脾气的主儿,先前能在乌兰山顶一言不合将大魔头杭远圣给弄死,后来能趁着你那朱砂痣出嫁的空挡,将武林人一网打尽。 就连他亲生母亲都惨遭毒手,一点儿不怕得罪五皇子的架势,可谓是敢想敢干,你自己心里掂量着办吧,你说我什么,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都能忍,可那位会不会忍你,我就不知道了。” 谢朝树深吸口气,冷哼一声,终究是不甘心道:“这般维护你那前未婚夫,可惜人家现如今是高高在上,风头无两的武林盟主,而你,不过是个残花败柳,人尽可夫的玩意儿罢了。 就算你脱光了倒贴上去,也不一定能多看你两眼的。倒是你那床上功夫,或许能让他对你另眼相待也说不定呢……” 段悠然像是听惯了谢朝树这般侮辱的话一般,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慢悠悠的进食,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只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早就握成了拳。 心里想着一定要忍住,找准机会将谢家和段家这些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玩意儿的东西给弄死,才能为自己报仇,面上却不漏丝毫,连谢朝树都没发现异样。 时砚看了一场戏,转头进了屋,杭云散为表忠心,和当初他们在北地流浪的时候一样,直接在时砚房间里打地铺。 还抢着给时砚铺床叠被倒洗脚水,将时砚伺候的比皇帝还舒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甘情愿,一切为了权利,一切为了野心和报复! 时砚也觉得杭云散这样的服侍很不错,越来越有大内总管的味道了,想当初当皇帝的时候,宫里伺候人的手艺,可比这还要妥帖周到,洗澡,修脚,洁面,只要你想,甚至出恭都能被人伺候,何况眼前这点儿小阵仗,时砚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享受不了。 于是当段悠然和谢朝树敲门的时候,便看见时砚亲自开门,杭云散撅着屁/股帮时砚铺床的场景。 两人瞬间就想歪了。 这种事情在谢朝树看来非常普遍,他们这些官宦人家,家中铺床叠被的小厮长相清秀的,总有那么几个和家中男主人保持着这种不纯洁的男男关系,这在读书人之间是美名,是出去吹嘘的资本。 在段悠然看来,他们武林之中,哪儿有正经副盟主和盟主抵足而眠,给对方端茶倒水的事情?这玩意儿不觉得膈应吗?想想就能起一层鸡皮疙瘩,所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正常,否则江湖中那么多想巴结上时砚之人,为何只有杭云散是他的心腹,能和他住同一间房? 于是在时砚和杭云散在不知情的时候,被眼前这对假夫妻认定为存在不正当男男关系的狗男男。 谢朝树朝时砚拱手道:“宗盟主,听闻阁下在此下榻,恰巧碰上,特意前来打个招呼。” 段悠然面上笑眯眯的:“宗盟主,以前年少不懂事,多有得罪,往后在江湖上混,还请您多加关照!” 谢朝树将手搭在段悠然腰上,十分亲昵的样子:“贱内曾经为了我们的事情,有些问题处理的不太妥当,若是惹恼了您,在下在此给您道个歉。 之前一直想当面和您说清楚,可惜没那个机会,今日有缘在此相遇,能亲口将这声抱歉说出口,也算是解了我们夫妻二人的一桩憾事。” 时砚冷漠脸:“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朝树愣住,没搞懂时砚说话的套路:“嗯?” 时砚重复一遍:“你们是否愧疚,是否遗憾,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谢朝树彻底卡壳儿,聊天不是这样聊的啊,难道不是装都要装出来一个大度的模样,表面上原谅,心里将人彻底拉进黑名单,成为拒绝来往之人吗? 这让他接下来的话还怎么说出口? 时砚心说:你说不出口就对了,我也没打算听你在这里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寒暄。 倒是段悠然,瞧见谢朝树吃瘪,很自然的接过他的话头,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道:“实话实说,我们并不觉得当初勇敢的追求真爱何错之有,如果伤害到了你我很抱歉,但在伤害我自己,和伤害旁人成全自己之间,重新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选择成全自己。 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表达歉意,只想问问你,你们这是去哪儿?是不是和我们同路?要是顺路的话,大家可以结伴而行,听闻最近朝廷出了些乱子,各地盗匪横行。 咱们不怕和盗匪硬碰硬,但若是盗匪见着咱们这么多人,直接放弃跟咱们对着干的念头,也能省很多事。” 时砚心说:果然人只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才会学聪明,眼下的段悠然看起来就比当初见面时聪明了不少。 可惜还是不够看。 时砚直接摇头拒绝:“我们私下有事要处理,不打算和人同行,天色不早,你们自便吧!” 说罢便直接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 门外两人吃了闭门羹,互相对视一眼,没打听到他们需要的消息,心下失望不已,冷着脸回到房间,各自洗漱,谁都不想多看对方一眼。 结果躺在床上不到半个时辰,被段悠然一脚给废了的谢朝树便疯了似的将她弄醒,开始折腾人。 段悠然不知道这人又受了什么刺激,但她现在可是个孕妇,还是一个可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忍受屈辱的孕妇,怎么会任由谢朝树这般折腾她的孩子? 于是非常不客气的一脚将人踢下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看谢朝树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段悠然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现在可不是在你谢家!我是那个任由你们谢家搓圆捏扁,反抗无能的女人,真当我会一直忍受你的折磨不成? 谢朝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朝着段悠然的脖子捏下去,两人在房间里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斗,声音传到不远处时砚房间。 杭云散躺在地上烦躁道:“谁他娘的办事儿能折腾出这个动静?这是将床都给拆了吗?也太他娘的不正常了吧?” 时砚心说:别问我,没经验,不清楚。但听着像是打架,而不是妖精打架。 正这般想着,客栈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时砚从窗户往下看,便发现这座客栈已经被官兵给包围了。 这动静,估计客栈所有人都醒了,全带待在房间观望事态发展。 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便见客栈老板讨好的冲进来的官兵行礼道:“官爷!官爷!小的可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本分人,不知小的客栈犯了何事,竟敢劳动官爷大驾?” 说着还塞了一把银子过去。 然后躲在客房内的所有人都听见那人中气十足道:“下官欧阳涛,奉陛下之命,特来此迎接太子殿下回京!还请殿下出来一见!” 客栈诸人:“!!” 客栈诸人:“嗯?” 就连时砚也是一脑门的问号,想不通事情的发展为何会是这般神展开? 就在他坐在椅子上思索的时候,那位大人的脚步,在客栈所有人暗中观察下,停在了他们门口。 第332章 抓章阄皇帝 整个客栈的视线聚集在欧阳涛身上, 他似是无所觉一般,郑重的停在时砚房间门口,先是朝里面躬身一拜, 也不起身, 用更加郑重的语气道:“下官欧阳涛,奉陛下之命,特来请太子殿下前往京城,一家团聚!” 房间内的气氛,从欧阳涛停在他们门口时便很奇怪,时砚和杭云散二人互相对望,面面相觑。 杭云散心说:难道时砚的亲爹不是宗持仙, 而是另有其人?那么问题来了,丁挽给宗持仙戴绿帽子,他本人知道吗?这可真惨啊, 人都死了, 还要被强行戴一顶绿帽子,这位昔日武林第一高手身上的强者光环,算是彻底被搞没了。 至于时砚的亲爹是谁?那就要看老皇帝死了, 现如今皇位上坐的是谁了。 而时砚想的是:难道杭云散的身份另有隐情不成?也不是没可能, 若不然杭远圣也不会对他那般狠毒,直接用他去做交易给人炼药,不是亲生的, 待遇果然不一样。 就是不知道杭云散那从未谋面, 未曾有姓名的母亲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暗戳戳搞这么一出带球跑,不简单呢。 杭云散心想:“往后时砚不仅是武林盟主,还是太子殿下, 伺候的要更加殷勤,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和时砚的关系都是不一般的,他是我爸爸啊!亲爸爸! 即便这样也不能得意忘形,该私下找人多练练伺候人的手艺活儿了。” 时砚心想:“这权利熏心的货若真成了太子,岂不是老鼠掉进油缸里,乐不思蜀?他还知道我想要搞朝廷的计划,这点有些难办,要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隐患。 至于怎么解决,还是看看他之后的表现再说吧,一上来就下死手不是明智之举。” 想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等欧阳涛停在门口后,两人齐齐想到了另一件事: 还是先验证这人的身份再说,万一这事儿是旁人针对他们的阴谋,那他们一定又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才会这般大费周章搞他们。就算不是针对他们的阴谋,突然来这么一出,谁知道背后还有什么利益牵扯呢? 可不能就这么傻乎乎的一脚踏进去还给人家数钱呢。 这般想着的时候,一点儿不影响杭云散脚下生风,一脸严肃的去打开房门。 一瞬间进入太子殿下身边一等心腹的角色,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自称欧阳涛的男人,面色沉稳道:“这位将军是否认错了人?我等不过是偶尔路过这里投宿的客人而已!和皇室之人并未有任何牵扯。” 欧阳涛朝楼下一看,楼下有人立马儿会意,朝客栈外一招手,一瞬间呼啦啦进来一大堆人穿着皇宫内侍服装,有人举着华盖,有人手捧托盘。 杭云散粗粗一看大约便明白了这都是能象征太子身份的东西,以及最前头那个托盘上摆着一份明黄的绢纸,是普通百姓用不了的东西。 欧阳涛一直保持躬身的状态,态度十分恭敬,从袖口掏出文书递给杭云散,斟酌措辞道:“此乃下官的任命文书,可证实下官的身份。” 杭云散自然的接过,想都没想便转身递给时砚。 时砚:“……” 这么真实不做作的吗? 到了这会儿,时砚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欧阳涛还真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没如杭云散那般脑洞大开,而是换了个方向,觉出他爹宗持仙当年可能没死,而是流落到京城,悄咪咪的干了一票大的。 宗持仙那样的人,在那场乱战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本就十分不科学,是当时现场那么多人并未有一人发现疑点,才真的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死亡的事实。 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发展怎么和说好的剧本不太一样,时砚接受起来却毫无难度。 仔细验看过了欧阳涛的文书,本来都做好了跪下接圣旨的准备,谁知欧阳涛神色诡异了一瞬,清清嗓子,亲自将圣旨递到时砚手里,眼神闪躲道:“陛下口谕,不用跪接圣旨,太子殿下明白陛下的意思即可。” 时砚不动声色的展开圣旨,只见上面十分张狂的写着:“阿砚,爹给你弄个太子当着玩儿,快点儿来京城!” 时砚:“……” 眼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这,字迹确实是他爹的没错,就是这风格吧,好像和当年不太一样? 欧阳涛在旁边又是一声轻咳,提醒时砚道:“陛下吩咐,请太子殿下尽早启程,早日到达京城,以解陛下的思念之苦。” 欧阳涛自己说着都觉得脸红,陛下每月都能收到关于儿子的消息,哪里会真的这般迫不及待的思念,左不过是被人磨得烦了…… 幸好他脸黑,一般人真看不出他不好意思。 时砚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欧阳涛一眼,在欧阳涛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后,语气如常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就,镇定的很不可思议。 谁都没看出来,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爹,时砚脑仁儿一抽一抽的疼。 杭云散可没有时砚这个烦恼,他已经在迎接太子的队伍中抖起来了,屡次和欧阳涛抢贴身伺候时砚的活儿,一副“我才是太子殿下最宠信之人,其他人休想越过我去”的架势,样样都要在时砚面前拔尖露脸。 搞的欧阳涛脑仁儿也一抽一抽的疼。 他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得皇帝陛下信重才得了这趟差事,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呢,可以提前和储君,也就是经常被皇帝陛下挂在嘴边念叨的儿子亲近一番,搞好关系。 本来事实该是这样。 但有了杭云散,一切完全不一样了。 欧阳涛很想提着杭云散的脖子,让他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他娘的是太子殿下的近臣,不是太子殿下的内侍啊!端茶倒水的活儿有什么好抢的?难不成你真想一刀下去,净身进宫去伺候殿下不成? 为此,欧阳涛一路上没少往杭云散的下三路瞧,怎么看这位都不像有这个决心和志向的啊! 杭云散可不知道欧阳涛怎么想的,在他心里和时砚爸爸搞好关系可没有内侍外室的区别,只要时砚爸爸开心,他能从时砚爸爸手里拿到更多好处,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时砚坐在华丽威严的太子车架中,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不为所动,闭着眼睛思考宗持仙到底在搞什么。 而被他们远远地落在身后的客栈内,时砚一行人呼啦啦离开后,把守在客栈周围的士兵全部撤离,客栈之内的人先是大松了口气,随后便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瞬间炸开了。 “老皇帝终于舍得立太子了?” “老皇帝坚持不下罪己诏,看来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自个儿活不长久,舍得立太子了?” “可方才那人我认识,是武林盟的宗爸爸啊,跟老皇帝有什么关系?就算老皇帝想立太子,京城还有十几位皇子呢,立宗爸爸当太子,脑子被驴踢了?” “话糙理不糙,就算老皇帝脑子发昏干了这糊涂事,京城里那些皇子是好相与的?能同意这等荒唐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你们说,宗爸爸有没有可能是老皇帝的私生子?” “嗨呀,宗持仙有没有戴绿帽子先不提,就算他真是老皇帝私生子,还是那句话,京城那些正儿八经的皇子可不是吃素的!” 这都是普通人,消息不灵通,并不知道京城内已经改天换地,老皇帝早就驾崩。 还有那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便说:“事情可能没这般简单,我表舅的堂姐的小姨嫁给了京中某位官员,昨日傍晚使人想办法送信出来,说是皇宫之内可能发生了大事,京城戒严了,让我们一家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暂缓去京城探亲的计划。 在下想着,若是那老皇帝已经……宗盟主……岂不是……” 说一半儿留一半儿,最能引人遐想,至于个人脑补了什么,可就不由他人了。 还有那快速接受现实的,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往后这江湖和朝堂可是两家并一家,亲上加亲了,武林盟主成了朝廷太子,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几乎客栈内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全部走出房门,聚在楼梯间,一楼大厅,全都忽略了外面正是夜色沉沉之际,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人声鼎沸。 亲眼见证了一位太子殿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诞生,这种激动无以言表,只能和旁人一起大声嚷嚷,发泄出来。 而二楼某房间内,段悠然和谢朝树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前所未有的凝滞,或许说,只有谢朝树一人凝滞。 段悠然除了想不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外,心里全是幸灾乐祸。 一副十分可惜遗憾的样子道:“那宗时砚成了太子,也不知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五皇子殿下如何了。 在我想来,现如今皇位上的那位,或许根本就不是先皇陛下的几位皇子吧,否则说一千道一万,宗时砚都没可能成为太子。 咱们家又一向是支持五皇子的,真是让人担忧啊!” 谢朝树脸色阴沉,顾不上和段悠然计较她幸灾乐祸的态度以及她的行为背后代表的含义,一拍桌子,咬牙起身:“走!连夜进京!让人给家里去信,告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临出门前,还是没忍住刺了段悠然一句:“哼,前未婚夫成了太子,宗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段悠然伸手摸上自己小腹,眼睛里全是恨意:后悔吗?当然是后悔的!也只是后悔自己识人不清,以为家人总可以稍微依靠一回,结果竟然是他们出卖自己最迅速。 以为眼前之人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心地恶毒的凡夫俗子,内里的龌龊不必街上的贩夫走卒少什么。 事到如今,段悠然也不知道当初大梦一场,让自己勘破了前世今生,到底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还是惩罚。 重来一回,步步小心翼翼的经营,却过得比梦中更加不堪,得来这么个结果,段悠然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至于时砚? 那人就算站在自己眼前,也好似在云端一般,高不可攀。似乎是从醒来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和梦中完全不一样?怪只怪自己当初被情爱迷晕了眼,没发现其中的变化。 段悠然只是这般想想,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亲手为自己报仇,说到时砚,从自己一开始做了选择后,那人便与自己再无瓜葛。 时砚成为太子的事没有封锁消息,一夜之间,京城之外凡是消息灵通之人全都知道了那晚在客栈内发生的一切。 虽然很神奇,很不可思议,众人也没搞清楚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事实如此,谁都无法否认。 因此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官场上,都因为宗时砚这个名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日日被人念叨,他们宗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被人巴拉出来细数一遍,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儿微末的细节。 因此一时之间多了很多真真假假不好分辨的传言,有些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洗脑包似的,吃了洗脑包的人还真将谣言当真相的在传播。 短短时间,因为这个太子出现的方式过于奇妙,好似全天下都知道了他的存在似的,街口的三岁小儿都对太子殿下喜欢别人喊他爸爸的事一清二楚。 流言的速度比时砚他们前进的速度还快,时砚人还没到京城,京城关于他的传言便已经沸沸扬扬。 时砚突然打了个喷嚏,对面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的皇帝慌了心神,一脸紧张的问:“阿砚你生病了?路上这些人都是怎么照顾的?身体不舒服你这孩子不知道说的吗?” 言罢恼怒的吩咐左右:“快叫人传太医!” 不给时砚说话的机会,便风风火火的张罗开了,眼神拒绝和时砚接触。一副非常忙碌,没有时间和儿子聊天的样子。 时砚施施然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子上,身上穿的是一身暗黑色太子常服,衣服很合身,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对他的情况知之甚详。 一时半会儿可做不出这般精致又合身的衣服来。 拈起碟中的糕点细细品尝,一点儿都不着急,静静看皇帝的表演。 皇帝自个儿在那边忙了好一会儿,结果儿子比他想的还能沉得住气,完全是看好戏的样子,倒是将他给累个够呛。 最终没忍住一手握拳,抵在唇上轻轻咳了几声。 时砚眼神一闪,垂眸不语,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皇帝咳嗽完小心翼翼看一眼儿子脸色,没看出异样,放松之下,心情愉悦的坐在时砚旁边,温声道:“阿砚,爹爹给你弄个太子之位玩儿,你开心吗?” 时砚咽下嘴里的糕点,真心实意的问了一个问题:“爹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不是这个风格的吧?” 以前的宗持仙多有格调啊?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武林第一高手,平常人和他说话,他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懒得搭理,走的就是高冷那一挂的男神路子。 至于对家人,也只有和时砚这个儿子一起时话多点儿,可那也是有限度的,因为他很忙,非常忙,经常忙得一两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 现在这个爹? 时砚不予置评。 宗持仙哈哈一笑,揉了一把时砚的脑袋,神情温和,语气却十分猖狂:“以前那都是装的!当年爹称霸武林的时候,可比你还年轻呢!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爹还小,不明白他们心里的算计,想让爹给他们做免费打手,做梦比较快! 若爹还是如今这幅性子,不得被他们烦死? 不过阿砚你可比爹有出息!一出手便震惊武林,不愧是你爹的种!” 时砚不太买账,反问宗持仙:“受了重伤?还没好?” 宗持仙面色一僵,神情不太自然的咳嗽一声,摆手道:“什么受伤?你爹以前可是武林第一高手,现在是皇帝,身边有无数人保护,哪儿能随随便便受伤?谁想不开让你爹受伤啊?” 时砚冷哼:“请您注意用词,前武林第一高手。” 说着指指自己:“现武林第一高手。” 然后直接伸手握住了宗持仙的手腕,对方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还是个软脚虾。” 身上的功夫,连杭云散都没得比。 时砚捏住对方手腕,在宗持仙扼腕的眼神中,缓缓道:“陈年旧疾,从未痊愈,现在感觉胸口被东西堵着,憋闷的厉害? 啧啧,这般重的伤,当初至少应该昏迷了一年半载吧?醒来这几年,您是一点儿都没少折腾啊,可真能干!” 皇帝被儿子教训了,满宫上下的太监宫女没人敢说一句话,全都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他们对这位新皇的脾气不了解,但对他宠爱太子的事一清二楚。 太子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皇帝便力排众议,封了对方做太子,百忙之中,还亲自吩咐人给太子布置寝宫,穿的衣服颜色,宫里大小摆件儿,事无巨细,全都要亲自过问。 因此,这些人小心翼翼,不弄出一点儿声音的退出寝宫,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宗持仙任由儿子把脉,见儿子面上有些生气的迹象,想了下还是选择性的说了一部分最无关紧要的:“爹之前在外游历时曾结识了一位忘年交,我们二人十分投契,无话不谈,后来得知对方是皇室中人,地位举足轻重。 当年魔教大举进攻南方武林的事情,爹查察觉出其中的问题,刚好那位忘年交也顺着线索一路查下来,发现了皇帝暗中和魔教的肮脏交易。 当时的魔教一心想置爹于死地,时间紧急,我们二人合力演了一出戏,将计就计,想脱离开宗持仙这个被所有人目光盯着的身份,暗中想办法解决那事。 结果临时布置,难免出点意外,爹一昏睡便是一年多。 爹的那位忘年交好友只能趁着混乱带爹离开,当时刚好他家中一个孩子自小身体虚弱,一直养在寺庙之中,可还是没熬过去,他便让人将事情隐下,让爹替代了他儿子的身份在他家里养伤。” 时砚算是知道宗持仙皇室中人身份的由来了:“您在不知道的时候,给您又认了个爹。” 宗持仙一噎,随即补充道:“就这好事儿还得是爹运气好,顶替的这个身份自小养在寺庙之中,几乎没外人见过长什么样,才不至于露馅儿!” 时砚了然:“明白,这爹您认得心甘情愿呢,没看您干翻了他们老谢家的江山自个儿撸袖子当皇帝,您那位忘年交知道一切,不还是什么都没说吗?对您可谓是恩重如山呢!” 宗持仙:“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时砚耸肩:“您继续。” 宗持仙道:“就说爹给自己认的那爹吧,也是个洒脱之人,两年前,彻底查清楚皇帝和杭远圣之间龌龊的交易后,想尽办法阻止,谁知皇帝一点儿不领情,还觉得这皇叔是想害死他! 后来冷了心,见这皇帝侄儿脑子不清醒,实在没救了,便私下里和爹商量着干脆换个皇帝得了。爹瞧着他实在可怜,便答应帮他忙,谁知道冷眼几年看下来,可真是爹怂怂一窝,皇帝不是个好东西,几个皇子也没一个能担起大任的。 我们正发愁呢,便发生了那事儿,皇帝吃的毒药仿佛一夕之间在体内爆发了似的,彻底将他打回原形,将爹和你那新爷爷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爹和你爷爷仔细一想,便知道这事儿肯定和你脱不开关系,让人暗中防备,以免皇帝为了活命,狗急跳墙,想拿你出气。 那日得到消息,他要对你下杀手,爹和你爷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控制了京中的兵马,然后杀进皇宫,让皇帝病亡了。” 时砚:“……” 说实话,虽然细节处全部模糊处理了,但听起来还是有点儿刺激啊! 于是他催促:“搞快点!搞快点!” 宗持仙无语的翻个白眼儿,示意时砚上茶,见儿子将自己当说书的使唤,便摆上谱儿了:“后面的事情有点复杂。” 时砚:“怎么个复杂法?” 宗持仙:“爹和你新爷爷算是冲动作案,将皇帝给弄死之后,才发现手上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选,情况又很紧急,亟需一个皇帝出来稳定局面。 可我们二人谁都不想当皇帝,又累又遭罪,于是便用最淳朴的办法,抓阄决定谁来当皇帝。” 宗持仙摊手:“你看见了,爹的运气不好,便成了皇帝!” 第333我章 绿我自己 时砚真心觉得, 就他爹这性子,若不是提前假死,脱下宗持仙高冷的皮, 也会因为暴露真实性格,被江湖上的迷弟迷妹们打死。 太骚了。 可目前为止, 时砚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他爹给他又认了个爷爷, 而是他爹自个儿并不是很想当这个皇帝,而且他爹这个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行为,着实让时砚迷惑的很。 “儿子啊,事情就是这样,你也看见了,爹很需要你的无私帮助,现在,爹的身份可是你爷爷的亲生儿子, 姓谢, 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 爹的人设呢, 是自小体弱多病, 养在外面的寺庙里艰难活命的病秧子, 美男子, 这不, 爹要认你做儿子, 你就不能是宗持仙的儿子啦,这么说你懂不?”宗持仙眨巴两下眼睛, 问时砚。 说实话,要不是这张十分禁欲清冷的脸,单是这个动作, 就油腻透了。 时砚觉得事情发展再一次开始魔幻起来,于是他不得不问清楚:“您真的想好了,要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我娘的出轨对象就是身为皇帝的你?” 宗持仙牙疼的点头:“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 时砚耸肩:“不然呢?” 显然这并不是个好问题,时砚也不是很想配合他爹搞这种事,于是他尝试和爹摆事实讲道理:“您看,他们老谢家又不是没人了,老皇帝的儿子都是怂包,您和我新爷爷看不上眼我能理解。 要不然让我爷爷亲自出马,撸袖子自己上行不行?他们老谢家又不是只有老皇帝有儿子,只要是谢氏皇族,谁当皇帝都大差不差。 实在不行,非老皇帝后代不可的话,将几个皇子圈起来,等他们生下你们满意的孩子为止,这还不行吗?” 宗持仙深吸口气,觉得儿子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歪了,这思想很有问题啊,一点儿都没有江湖人直来直去的意思,心里的弯弯绕不比他少。 一个太子的位置都哄不住,着实让人脑壳儿疼。 于是皇帝拿出杀手锏,实话实说,告诉时砚一个事实:“别挣扎了,你想的事情不可能成功,爹曾经答应过你新爷爷一件事,只要他提出要求,爹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现在,你那爷爷就是要搞垮他们老谢家的江山,就是宁可便宜了爹这个外人,也不想继续养着老谢家一群蠹虫,爹不可能食言而肥的。” 时砚无趣的砸吧砸吧嘴,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位新爷爷的脾气,那是真有几分古怪,古怪中夹杂着几分疏狂,视伦理纲常为无物,是个狂人,怪不得和他爹能尿到一个壶里呢。 最后,宗持仙一拍桌子,做了总结:“现在朝廷有很多人都在盯着咱们家的皇位,想让他们家女儿进宫生下孩子,继承咱们家的皇位。 虽然爹不是很稀罕这个皇位,但这种东西,怎么能便宜了外人呢?好歹也是爹和你爷爷辛辛苦苦布局好几年才得来的不是? 这不,爹只能将你找来帮忙了嘛!这件事只要儿子你以太子的身份出现,便可不攻自破!” 时砚:“……” 宗持仙再接再厉:“儿子啊,你瞧瞧你爹现在身体虚弱,多说两句话都喘,前头还有人总想给爹送女人让爹去睡,这得多累啊?不累死不罢休,最后旁人什么都有了,可你又要成没爹的娃儿了啊!你就不能看在爹对你好的份儿上,留下来帮帮爹吗?” 时砚:“……” 真的,要不是看在宗持仙这张高冷又禁欲的脸上,闭上眼睛听任何人说这番话,时砚都很想建议他先去去油。 可这番话配合这张脸,时砚还真就没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时砚作为宗持仙手里的工具人太子,开始了走马上任的日常。 在时砚的观察看来,他爹可真是个天才,以前做武林第一高手做的风生水起,现在做皇帝,那也是一日千里,进步飞速。 开始的时候,在他爷爷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处理政事还被朝臣下过绊子,但很快便摸索出了门道,还有了非常鲜明的个人执政风格。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进步,可抵得上很多人辛苦一辈子的努力。 真就诠释了那句话: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而时砚,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在朝臣开口劝解宗持仙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早立太子的时候,便一身太子着装出场,也不用他说什么,冷冷的扫视人一眼,然后由他身边的头号狗腿子杭云散出面,仰着下巴,将时砚闯荡江湖时如何的冷血无情,拧人脖子犹如拧鸡脖子仔仔细细的描述一遍。 保证让听的人双股战战,面如金纸,双眼一翻,直接被人抬出去。 之后时砚便对在场的其余人冷冷的来一句:“还有人对本殿下的身份有疑问吗?” 眼神极具压迫性,让人当朝撤退。 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形兵器,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人形兵器。 虽然直面时砚这样的人形兵器很需要勇气,但为了权势富贵冒死一搏的人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倒下一个,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 因此时砚最近需要每天都被他爹牵出去秀肌肉。 杭云散跟在时砚身边,已经能将皇宫当成自己家后花园一般随意了,语气十分气愤道:“不管说多少借口,不过是见着吃不着,眼馋罢了,一个个看着陛下后宫空悬,那么多可以凭借外戚得到无上权势的路子被堵死,谁能甘心呢?” 是啊,谁能甘心呢? 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出的,即使时砚展现了他武林第一高手的实力,还有人不怕死的表示:“太子殿下生母品行不端,婚后偷人,为人不齿,连带太子殿下名声被毁,微臣建议陛下远离这样的小人,免得被带累了名声!” 这人说的偷人,指的是时砚的亲生母亲丁挽,在和时砚父亲宗持仙成亲后,和时砚现在的皇帝爹偷情,生下了时砚,为人不齿。 明明有那么多借口,他爹偏选了这么一个将丁挽钉在耻辱柱上的,杀敌一千自损一千,到底意义何在? 时砚严重怀疑宗持仙是故意的,很难不去怀疑宗持仙就在等着看丁挽的笑话呢。 说一句时砚是他丢失多年的孩子很难吗?非要说他和丁挽偷人生的,我绿我自己,很刺激吗? 偏他爹这么说了,外人也都这么信了。 就连杭云散也在心里小小的,不止一回的同情宗持仙,真是太惨了,媳妇儿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自己的,被绿的消息还传遍了大江南北,武林朝堂,惨,惨绝人寰。 时砚背着手走在皇宫的红墙绿瓦之间,突然觉得手有里有些空荡,转身问杭云散:“我的大铁剑呢?” 杭云散一愣,随即很快道:“皇宫内的规矩,不许随意佩戴兵器,微臣见您最近用不上,便让人给您收起来了,前几日陛下言说,那把大铁剑配不上您的身份,您若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打开内库自己去里面翻检便是。” 时砚摆手:“让人将我的大铁剑取来,既然答应了我爹做人形兵器,便要有人形兵器的样子,这般叽叽歪歪的和人歪缠,着实丢了咱们江湖儿女的风骨。” 杭云散当即让人去取,心下还有些小激动,说实话,他抱紧时砚的大腿后,这小日子过的那是真没话说,一入宫,便捞了个东宫侍卫总领的职位,现在走出去,他杭云散不管是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是有头有脸,能吃的开的人物了。 但这皇宫内的日子吧,舒服是舒服,可就是时日一久,无聊的很。 当即就想跟着时砚去搞事。 时砚也没让杭云散失望,拎着自己的大铁剑,前头打头阵的是被人当大爷伺候的小饿大人,一行人出了宫,浩浩荡荡,就差在头顶写上“小爷今儿心情不好,就是出来找茬来的”,气势汹汹站在京城大街上。 瞬间方圆五十米内人畜不分,全都撤离的干干净净。 时砚被人簇拥在中间,很满意看到的效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给身边的侍卫。 侍卫不明所以。 时砚道:“按照这上面写的,一家家挨个找过去,咱们今儿的任务,便是砸场子!” 侍卫一头汗的打开小册子,便双眼发晕,觉得命不久矣,这玩意儿竟然是太子殿下的小黑本,往日里谁在朝堂上说了他什么坏话,几时说的,说了什么,当时有谁附和了,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打头的便是御史台那位动不动就撞柱明志,一张嘴骂过先后三代帝王,一生官运起起伏伏,进过大理寺的监牢,进过宗人府的监牢,还进过刑部监牢,皇帝都死了两位了,他还好好地在御史台待着的张大人。 可谓是十分命硬,嘴也很硬。 侍卫心里已经骂娘了,心说: 我的太子殿下哟,您要找人茬,也挑个软柿子捏,杀鸡儆猴,震慑其他人,也不是这么个震慑法儿啊,挑了这位大人,怕是踢到铁板了啊!回头别鸡没杀成,反倒是让人给撅了面子。 杭云散和时砚像是对侍卫的为难一无所觉,时砚手里拎着大铁剑,杭云散手里牵着小饿,仰着下巴等侍卫领路。 侍卫一脸誓死效忠的带太子殿下到了那位大人家门口,大门上的朱红色漆斑驳不堪,一看就是十分节俭的人家。 本以为按照这位殿下的性子,怕是要直接打进去,一路火花带闪电,顺便还能像传闻中一般,轻轻松松拧断好些人的脖子,□□,在天子脚下,制造一场惨无人道的冤案。 结果见太子殿下朝那位非常没有节操,非常狗腿的杭大人一点头,杭大人便从身后的腰间解下一个奇奇怪怪,像是葫芦状的东西,朝大门口喊话。 “张……张……张……老……老……老……大……大……人……” 这玩意儿一出手,不止侍卫们惊了,街边躲起来看热闹的人惊了,就是第一次使用他的杭云散也惊了。 无他,扩音效果实在过于好,是正常人音量的几十倍不止。 杭云散惊喜道:“有了这玩意儿,一个普通人喊话也能达到一流高手使用内力的效果了,不得了啊!不愧是我太子爸爸!太子爸爸英明!” 时砚心说:为了这玩意儿,专门熬了两晚上夜,没这效果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然后仰着下巴示意杭云散继续。 于是,几乎整条街的人,不管是正在买头花的,还是正在榨芝麻油的,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小厮丫鬟,高官家眷,全部都听见杭云散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张老大人,我们太子殿下一向是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既然您参他身份卑微,不配为储君,殿下母亲德行不佳,不配为母,为了回报您这份恩德,太子殿下特意让我送您一份大礼。”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本儿打开,照着上面开始念:“x年x月x日,张老大人与隔壁柳大人家中婢女生下一子,记在张夫人名下,去母留子,那儿子现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想来明年便能参加科举。 张家小公子身份高贵,可喜可贺! x年x月x日,张老大人母亲因意外落水被人所救,不想嫁给素不相识却看光了她身子的救命恩人,便快速下嫁张老大人的父亲,并风风光光的送救命恩人去阴曹地府。 真是品行高洁,可为当世女子行为典范,可歌可泣,令人钦佩!” 听到这些话的人嘴巴全都张的能塞进一颗咸鸭蛋,说实在的,这张老大人,包括整个张家人的品性,在整条街上,或者整个京城,那都是响当当,数一数二的好,忽然听到这么些污糟事儿,谁心里能不震惊? 偏杭云散还不罢休,又重头开始念起。 最后张家大门打开,张小公子黑沉着脸走出来,姿态僵硬的对时砚行礼道:“不知我张家如何得罪了太子殿下,以至于让您这般诬陷家父,家祖母,还有小子的名声?” 时砚用大铁剑将来人的下巴挑起,做派十足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嗤笑一声:“诬陷?没做过的人才敢拍着胸口说本殿下诬陷! 你爹自己都不敢出来和本殿下当面锣对面鼓的分说清楚,打发你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小孩儿糊弄谁呢?” 张家小公子气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的,十分精彩,疾言厉色道:“虽然您是太子殿下,可也没您这般侮辱人的!今日这事您若不说清楚,他日家父定要在朝堂上与陛下讨个公道!” 时砚嫌弃的收回大铁剑:“你当本殿下是来挑衅你家的呀?错了,本殿下只是用这种方式好心提醒你家一声。 关于你们家做的那些亏心事啊,本殿下做主,已经帮苦主报了案,待会儿便会有大理寺的人带你们去衙门分说清楚! 希望你们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杭云散仰着下巴,一副狗腿子样儿,拍着张家小公子的小肩膀道:“我们殿下深明大义,可不会像你父亲那般,自个儿龌龊,便觉得全天下人都如他一般龌龊!” 说完时砚便带人大摇大摆的离开,果不其然,很快便有大理寺的官差前来张家,惊动了一条街的人。 而时砚的步伐还没停止,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一户姓王的武将家门口,杭云散干这活儿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甚至不用时砚说,便直接掏出小本,将上面早就让人罗列好的罪名拿着扩音大喇叭叨叨了一通。 “王将军,听闻您x年x月x日,和家中一妾言,想让自家女儿嫁给陛下,给陛下生儿子取代太子殿下?还说你们家女儿身份高贵,生出的孩子比太子殿下从根儿上好了不知多少? x年x月x日,听闻您与家中另一妾言,陛下不允你家的请求,你们要忍痛将家中女儿嫁给太子殿下。退而求其次,生下太子殿下的长子也是好事一桩,将来操作得当,也能让你们家更上一层楼?” 王家是武将世家,杭云散只念了一遍,有些细节还没补充完整呢,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一溜儿身姿笔挺,手持武器的家丁武将,将时砚一行人团团围住。 一个浓眉大眼一看就很老实憨厚的家伙儿从人群后缓缓走出,声如擂鼓,对着时砚道:“和人在我王家门口大放厥词?还不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人话音刚落,身子已经顺着他来时的路飞了回去,现场众人甚至没看清楚时砚怎么出手的,只惊讶的发现他伸出去踢人的那只腿还保持着一个踢人的姿势,缓慢而优雅的往回收。 杭云散便狗腿的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条手帕,半跪在地上,让时砚将脚踩在他腿上,将鞋上根本不存在的污垢擦干净,才让时砚的这只脚落地。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伴随着王家那位吐血的声音,气氛十分诡异。 时砚将大铁剑杵在地上,眼皮子微微抬起,看向王家众人:“不认是本殿下?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没用了?刚好,这样的人还是回家种地吧,免得祸害了军中士兵,天下百姓。” 时砚说完,看都没看倒地不起,快要疼晕过去,偏又不能晕的王将军。 一家人等时砚走了,神色匆匆将王将军抬回家中请郎中看诊,一屋子的人神色愤愤:“定要让陛下给个说法!太子殿下便可以无法无天吗?” 王将军听的头疼,这群蠢货,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自己家人聚在一起说的话,太子殿下一清二楚,这代表着什么,难道还没人意识到吗? 这群猪队友,着实让人绝望。 然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半个时辰后,从皇宫传来陛下的旨意,王将军德行有失,停职一年。 这比直接降职更加让人绝望,降职好歹还能活跃在官场上,还有希望继续往上爬,可停职一年后,官场哪儿还有他的位置? 时砚的脚步还未停止,接下来一连拜访了十几位大人家门口,或许是他们一行人做的事过于缺德冒烟儿,早就在此期间,被人火速传扬开去。 但凡时砚一行人停在谁家门口,谁家便会装死,任由杭云散拿着大喇叭喊得嗓子冒烟儿,那家人就是不出来应对。 时砚也不为难,让人轮流在门口将他要说的话喊上小半个时辰转头就走,还有下一家要拜访呢,时间紧张,片刻都耽搁不得。 户部尚书程家,一家子男丁坐在前院书房,听外面时砚的人将他们家的老底儿掀翻,脸色张红,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起,有个少年模样之人刷的一下站起,大声道:“父亲,难道咱们就任由他们这般败坏咱们家名声吗? 果然是山野出生,不通礼仪,粗俗不堪!行事这般无所顾忌,哪儿是一国之储君该有的风范?” 坐在上首的程大人神色淡淡,反问儿子:“他说的哪句话是假的呢?有些你们私下里做的事儿,我和做父亲的都不曾听闻,瞒的挺好。” 况且:“你当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头是白来的?真当人家不敢动手呢?平时冷眼瞧你两眼,只不过是不屑于和你动手罢了。 那王将军如何?勇冠三军的名头不是假的吧?太子殿下一脚下去,人基本上就废了。 你敢上去撩拨虎须? 既然不敢,就闭上嘴,乖乖听外面都是怎么说你们的!对上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不要面子,甚至连里子都不在乎,背后还有陛下无条件的偏爱的太子,真正需要认清现实,有所顾忌的反倒是我们。 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拿捏住他的把柄,之前是我们想差了。” 下手有人道:“父亲说的极是,眼下看来,之前太子殿下不与我们计较,并不是他不懂朝堂中的弯弯绕,想来应该是在私下查我们的底儿,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却也是个脾气暴躁的。” 这人皱着眉头总结道:“很矛盾的一个人。” 很矛盾的时砚今天在京城中大展身手,几乎打遍京城无敌手,人还没回宫,家家户户都知道他做了什么。对他的行事手段真是又怂又怕,既敬且畏,打定主意今后绝对不轻易招惹这位。 太不体面了,太可怕了,权利场中,何曾见过一言不合就动脚至残的? 将之前所有针对时砚的小心思收的干干净净,下定决心,往后就算和陛下梗着脖子硬刚,也不直面太子殿下。 时砚的目的达成。 可谓是一战成名。 “一战成名?”面对他爹的调侃,时砚只有一个字:“呵。” 宗持仙十分欣慰:“前几天爹让你出去震慑那些嘴碎的,看你都没什么精神,一副不爱搭理人,爷烦着呢的样子,爹着实替自己担心了一场。” 时砚:“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爹是担心儿子你突然撒手不管,将这一摊子事儿全都丢给爹啊!现如今好了,你将人全部得罪光了,想脱身都脱不了,爹再也不用担心儿子你丢下爹一个人跑路了!” 时砚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心里话:“能干出我绿我自己的事儿,您绝对和我娘有仇,对吧?” 第334章 爹不如章你 说起宗持仙的行事手段这般无所顾忌, 那是因为他本性如此,看得开,什么都不在乎, 豁的出去,或者说,他本就是个十分心大之人,否则也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忘年交好友成了自己亲爹这种荒谬的事, 也能坦然接受。 这样一个人,能用这般恶心人的手段对待丁挽,时砚想, 这夫妻两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宗持仙见儿子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盯着他瞧, 脸上还是那种听故事时“搞快点搞快点”的催促神情, 心下噎得慌, 于是摆摆手道:“有看你爹好戏的功夫,不如先想想等你娘接回来后,你要如何待她吧!” 这可真不是个好话题, 不管是宗持仙还是时砚对丁挽的观感显然都不怎么好, 可最近朝臣吵吵嚷嚷的,不管丁挽的品性如何不堪, 但她身为太子的生母,皇帝眼下承认过的唯一女人,肯定不能流落宫外的。 接进宫, 随便给个名分也好,还是悄悄养在哪个宫殿也好,反正不能继续给亡夫宗持仙守墓的。 也不知道他爹出于何种考量,就坡下驴, 同意了朝臣的提议,已经派人去折剑山庄接丁挽进京了。 然后,时砚便听他爹说:“阿砚啊,爹决定给后宫养几个女人。” 时砚很理解的点头:“爹你现在还年轻,有那方面的需求很正常,需要女人我能理解,要是没有这个想法,底下人才要担心呢! 不过你养女人这事儿就不用跟我说了吧,难道你还指望我做儿子的给你找女人不成?” 宗持仙认真道:“这是爹和你娘之间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就别管了。跟你说一声,只是让你别有心理压力,别听外面人瞎说,在儿子和那些女人之间,爹的心永远都偏向你的。” 时砚无所谓的摆手:“就算你偏向别人又有何关系?是我的就是我的,只能是我不要了,别人才能上来抢。 否则,最好出手前还是先考虑清楚,小身板儿抗不抗揍吧!” 宗持仙被儿子挤兑了,心情还是很高兴,说起来也是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缘分,不管他对丁挽有多不待见,但对时砚这个儿子,总是硬不起心肠的。 不过对于丁挽嘛,以前是忙,没空搭理她,现在有时间有条件了,总要慢慢收拾,打的她知道疼,悔不当初才好呢。 丁挽本人当下是不是悔不当初,看守的士兵并不知情,但她从懵逼到激动,也只经历了短短的一瞬。 在这边结庐而居,风餐露宿给宗持仙守墓的日子里,丁挽和宗持剑夫妻作伴,日子过得可谓是掉进了黄连苦水了,身边没有人服侍,吃穿用度全都由自己动手操持,这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但形式比人强,丁挽只能咬牙忍耐,偏时砚还不让人限制这边的消息,外面发生了什么新鲜事,都让人特意传过来“解解闷儿”。 听着外面的热闹,勾的丁挽一颗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躁动不安,一边是出去没人保护,可能随时有生命危险,一边儿是待在这里,就要忍受无边的寂寞和枯燥。 丁挽找了一处偏僻的,无人打扰位置坐下,看着自己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短短几月功夫,上面就布满了老茧,粗糙不堪,失了光泽,想来这张脸也老了十岁不止吧! 心里再一次怨恨时砚这个小畜生的无情,真是和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般想着的丁挽,便听到外面几个看守士兵对她的讨论。因为她所在位置的特殊性,外面看守的士兵很难发现她躲在这里偷懒,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一处地方。 “真是没看出来,里头这位丁夫人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前头能将宗持仙宗庄主哄得五迷三道娶了她。 后来又能狠心陷害自己亲生儿子,让儿子声名狼藉。结果现在怎么着?咱们盟主爸爸竟然不是她和宗持仙生的,而是和京城皇帝偷情生的。 兄弟你说这些大人物都是咋想的啊?我瞧着那女人虽然有点儿味道,可她都多大岁数了?也不是顶顶漂亮的,大人物们图个啥啊?” 这士兵是真想不通,在他看来,里面的丁夫人那就是褒姒妲己之流,前一个武林第一高手宗持仙,后一个京城的皇帝,都没能逃脱她的石榴裙,这得美成啥样儿啊?可他瞧着也就那样吧。 刚来的时候还能说一声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可劳作了这么些日子,不比村里的黄脸婆体面多少。 另一人便道:“少说两句吧,虽然咱们不懂大人物的审美,但不看这女人的面子,也的看咱们盟主爸爸的面子吧。 不管咱们盟主爸爸姓宗,还是姓谢,都是这女人生的儿子呢,啧啧,这丁夫人真有点儿东西!” “兄弟你说的有理,咱们盟主爸爸已经成了京城里的太子殿下,往后这江湖和朝廷的关系如何还未可知,现在说这么多也无济于事。” “少说几句,我瞧着头儿过来了,让他听见这话,肯定是要罚咱们的!” 结果士兵说完便散开了,但让听到消息的丁挽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有没有偷人,或者说和宗持仙成亲后,她有没有机会偷人,她自己一清二楚。 但那几人说时砚被皇帝认回去当了太子! 丁挽心下瞬间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京城里的皇帝不是别人,正是她早就死掉的丈夫宗持仙! 当年她是最希望宗持仙出事,以便她得到自由,走出折剑山庄之人,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宗持仙真正出事的消息显得十分不真实。 果然,五年过去了,事实证明,那个男人根本就改头换面活的好好儿的! 丁挽激动的想大笑,但她极力忍住了,匆匆回到房间,无视了和她打招呼的表姐段氏,关上房门,上床将脸埋进被子里,肩膀一抖一抖的,才敢笑出声。 宗持仙啊宗持仙,就算你不喜我,甚至一度想杀了我又怎样呢?只要你还认时砚这个儿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摆脱不了我这个妻子! 你是宗持仙,我就是庄主夫人。 你是皇帝,那我就是皇后! 上辈子你欠了我的,这辈子你就是要来补偿我! 同时,他们对面的茅屋里,宗持剑夫妻也在说这件事,毕竟是当过好几年庄主的人,手段还是有的,消息比丁挽灵通多了,已经私下商议好几天。 宗持剑神色有些严肃道:“至今也没人说得出这位新皇的长相,不过有一点咱们都十分清楚,阿砚是二弟的孩子,这点不会有错。二弟当年正是因为丁挽有了他的孩子,才对丁挽网开一面的。 所以,这件事说起来不可思议,但,或许京城那位新皇,真的是二弟,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段氏眼眸微眯,带着某种思量道:“这样一来,咱们所求的转机或许便在眼前,二弟那人咱们都知道,面上看着冷淡,对谁都不亲近的样子。 可最是讲道理的一个人,只要旁人不去胡搅蛮缠,惹他心烦,对什么事都有很大的包容心,眼下是阿砚,或许回头就是咱们这做大哥大嫂的。 对了,还有对面的弟妹。 等他想起咱们的时候,咱们的好日子便要来了,到时候见了二弟好好求求情,说说这些年的不容易,想来二弟会体谅我们的。” 对段氏的这番说法,宗持剑还是有把握的,在外人眼里,自己那个弟弟是高冷禁欲,高不可攀的,但在他们这些亲近的人眼里,那就是一个不善言谈,痴迷武学,喜好外出与人切磋,讨厌旁人用叽叽歪歪的事情麻烦他之人。 只要把握住了方向,十分好拿捏。 不像时砚那个狼崽子,是真的阴晴不定,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给他这种靠脑子吃饭的选手一点儿发挥的余地。 想到这里,两人都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心里藏着的郁气一扫而空,段氏这又说起了两个孩子:“前些日子我使人打听过了,时隐被那个小畜生送去京城时香那里了,还算他有些良心!咱们那女婿好歹是个皇子呢,怎么说时隐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段氏虽然精明,但她真的不了解皇家争权夺利的残酷。 他们的女婿五皇子虽然是个皇子,但身为先帝的皇子,现如今在皇位上的皇帝既不是他们的兄弟,也不是他们的亲子侄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先帝的皇子,处境才是最尴尬难堪的。 算是半圈禁。 在这个风口浪尖,恨不得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被皇位上的那位来个杀鸡儆猴,而自己就是那只鸡。 而此时的五皇子府内,五皇子可没有他便宜岳父的脑洞,去怀疑皇帝的出身,因为对他们老谢家皇权的极度自信,从未想过他们家竟然出了老皇叔那样一个奇葩,眼看着他们老谢家的儿子一个个都烂泥扶不上墙,索性搞个外姓人上去当皇帝。 因而对外面的传言深信不疑。 于是整个人更加烦躁,烦躁中还带着隐隐的一丝后悔。 因为和折剑山庄联姻的关系,他算是彻底站在了时砚的对立面。 当初他们有多风光,现在的情况就有多尴尬。外面知道他和时砚关系不睦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时砚露出那么一点儿不想让他好过的意思,便有的是人想抢着为时砚出谋划策。 五皇子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一心想收服江湖势力为己用呢?想想别院里那对姐弟,有些迁怒了。 至于为什么说宗时香姐弟住的是别院,这事儿也是有原因的。 五皇子作为一个二十岁,正当壮年的正常皇子,遇到宗时香之前,不可能没有门当户对的皇子妃的。当然就算没有,依照宗时香的身份,也不可能成为皇子正妃。 因此,当初宗时香便是以侧妃的身份进门的,让人住在别院里,便是为了隔开宗时香与皇子妃,免得她们住在一起互相别苗头,分开住,两不相干,大家心里都舒坦,便是五皇子当初的想法。 至于现在,则是眼不见为净,免得住一起,每每想起来,五皇子便觉心梗的厉害。 五皇子也明白,他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被当成猪一样圈养起来了,但总归来说还是不甘心的。 他想找机会出去。 而他还不知道,他想眼不见心不烦的宗时香,仗着住在别院看守不严的便利,装扮成府中采买的下人混出别院,然后又使了银子,买通了内务府的小总管,成功将她以御花园洒扫宫女的身份送进了皇宫。 又经过五天的蹲守,宗时香成功在御花园守到了身为太子的时砚。 彼时,时砚刚被皇帝压着帮忙整理了一上午的折子,从太和殿溜出来放风,身边跟着头号狗腿子杭云散。 时砚背着手遛遛哒哒道:“真无聊啊!前些天还有人不时跳出来搞事,调节一下生活。这才几天啊,竟然都坚持不住了,未免妥协的太快,太没原则了些!” 杭云散心说:你一脚下去,一个号称勇冠三军的将军就废了,一个历经三朝的铁口御史名声全毁了,一日之间,跳的最欢的十几家的丑事宣扬的人尽皆知,现在被人编成故事在茶楼讲的热火朝天,全家都羞得没脸见人。 都这样了,谁头硬到敢和你正面刚啊?到了你跟前,讲原则真的有用吗?您拍着胸口说! 杭云散就算腹诽,面儿上还算镇定,身后有些刚进宫的太监宫女,听说了太子殿下的暴行,再听他这般言谈举止,当即就有些手脚发软,心肝儿乱颤,头晕眼花。 心里就一个想法:面对这位殿下,确实比面对陛下更加可怕。 最起码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就弄死人,可殿下不同,他可能因为谁一句话不顺心,便亲自动脚。 殿下的一脚威力有多大,他们这些小宫女太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能让大将军瞬间吐血而亡。 这般想着,又忍不住瑟瑟发抖。 就在众人担惊受怕的氛围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愣头青指着时砚的鼻子道:“好你个宗时砚,数典忘祖,忘恩负义,残暴不仁,卑鄙小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加卑劣不堪之人了!” 众人一惊。 这什么二百五,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是不是? 杭云散三两下就将人扭送到时砚跟前,其余人立马跪下请罪,让人冲撞了太子殿下,便是他们失职,虽然在这京城之中,只有殿下冲撞别人的份儿,别人基本上没有冲撞殿下的可能。 时砚一个眼神,旁边便有跪着的小太监搬来精致的椅子,放在廊下,供时砚休息。 等时砚坐稳,才有空观察这个被杭云散用小太监腰带捂住嘴,捆住手脚的宫女。 “宗时香?” 杭云散在时砚的示意下,将堵住嘴的东西给取出来,便见宗时香十分不要命的再次对着时砚一顿输出:“正是我!我都知道了!你娘不要脸偷人,背叛了我二叔,和人生下你个小畜生,你还有脸用二叔亲子的身份抢占我折剑山庄!也不怕遭天谴! 要是你还有点儿良心,便放了我爹娘弟弟,将折剑山庄还给我们一家!” 说到这里,一脸傲然道:“至于你,最好去我二叔坟前三跪九叩,请二叔原谅。这些年,二叔对你多好,你心里有数,我爹娘对你多好,你心里也有数。 你辜负了我们大家!” 人虽然跪着,但她的傲骨屹立不倒。 周围人恨不得给这位跪了,这是哪里来的二百五啊?就这脑子,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不是傻子,便是故意的。 但人嘛,肯定是有心人特意放进来,惹太子殿下生气的,若不然,就凭这位的规矩礼仪,根本就没资格进御花园当差。 众人已经开始为这位不知名姑娘的身后之人点蜡了,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太子殿下! 真当现如今的皇宫,还和先帝在时一样,玩儿的还是阴谋诡计那一套呢?不!那都过时了,现在已经流行看不惯你便用脚踹你这般直接的表达方式了! 这么多年,时砚对女主的脑回路一直很好奇,饶有兴趣的问宗时香:“又不是我按头让我娘和我爹偷情的,你怎么不指着他们二人的鼻子骂呢? 是不是因为只能见着我的原因?” 时砚非常善解人意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娘或许你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可我爹就在这皇宫内当皇帝呢,我让人送你过去,你就将方才讲的这些话再对他讲一遍。就说他老不要脸,偷别人媳妇儿,不堪为君,最好将皇位直接送给五皇子,这样可好?” 宗时香脸色一白,咬着牙不说话。 时砚神情十分温和,拿惯了大铁剑的手,握着一把折扇,轻飘飘的折扇居高临下的指着宗时香下巴的时候,重若千钧:“嗯?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让你在别院好好照顾宗时隐吗? 你一个人跑出来,没想过你死了,宗时隐怎么办吗?” 宗时香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道:“不!你不能!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折剑山庄对你有养育之恩,你爹还侮辱了我二叔,是你们皇家对不起我折剑山庄!你怎么能杀我?” 时砚收回折扇,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翘着脚道:“因为我和我爹,我们,不讲道德,不要脸呗!” 宗时香被气个仰倒。 杭云散憋不住笑出声,其余人心下只觉再次被刷新了三观,这样的人当太子,这皇朝,怕不是迟早要完! “我,我要见皇上,对!我要见皇上,时砚你不要脸,我不相信你,我要见皇上,你让我去见皇上!”宗时香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杭云散轻嗤一声:“当这里是你折剑山庄呢?” 这时时砚东宫的总管,御花园总管,还有皇帝身边的大总管,以及皇宫负责巡逻的总领,全部闻风而来。 时砚指着地上的宗时香:“去查,怎么进来的,走了谁的门路,背后是谁在指使,今天傍晚,我便要知道经过!” 时砚话轻飘飘的,但几人听的瞬间开始冒冷汗。 堵上宗时香的嘴,急匆匆领命而去,生怕慢上一步被时砚记住样貌引来格外关注的样子。 看的时砚眼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时砚难得自我反省:“有这么可怕吗?” 杭云散:“没有,是他们小题大做!” 杭云散心里:那可真是太有了,你是真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声呢?还是假不知道?大喇叭一出,小饿开道,简直成了京城达官显贵家的噩梦源泉,现在哪个大臣见了你不是躲着走的?谁不怕声名扫地不得善终? 要不是你做事师出有名,怕是早被人冠上暴君的名号了! 谁知道他听时砚对他道:“现在我做点儿什么,大家还一惊一乍的,说明他们还没习惯。人都是贱皮子,等习惯了我粗暴的行事作风,若我稍微讲一点儿道理,便会觉得我改变良多,通情达理。 这便跟那善人做一辈子善事,偶尔做一件恶事,便声名狼藉,被人不耻,指指点点。而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突然做了一件好事,众人便纷纷夸赞他良心未泯,浪子回头。 看来我还要再接再厉,尽快让大家习惯我的风格才是!” 杭云散难得良心发现,稍微提醒时砚一句:“爸爸您这种风格,一般人很难习惯吧?” 时砚耸肩:“那就换能习惯的上呗,他们不愿意,相信有很多愿意习惯的想爬上来呢,没道理让我一个太子殿下看别人脸色过活。” 杭云散突然觉得时砚说的好有道理,他丝毫反驳不了,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还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孩子,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呢? 为什么? 因为陛下的办事儿效率太高,前脚跟儿子说要在宫里养几个女人,后脚就爆出后宫有女人怀孕的消息。 从此,行事粗暴简单的太子殿下,便不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了,况且陛下还这般年轻,今年才三十五呢,年富力强的陛下,迟早会忌惮更加年轻的太子的,到了那时,便是小皇子们出头的机会了! 因为这个消息,宫里宫外一时之间心思活络,众人心里开心的像是要过年一样放起了鞭炮,干劲十足的想,一定要捧出一个性格温和,十分温和,不,万分温和的太子来。 被众人偷偷想搞下台的太子时砚,正十分无语的问他爹:“你一天不搞事心里难受是不是?钓鱼执法也不是你这么钓法吧?至少真搞出个孩子,让他们见到希望,鱼儿才能上钩吧? 我就不信这满朝大臣真能傻到这个程度,能不管不顾,听风就是雨,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就私底下开始搞事情! 要真这么傻,还有什么可玩儿的?我还是连夜跑路,回我的武林盟当盟主都比这来的有意思!” 皇帝心说:不,他们会的,他们就是这么傻! 你这是对你的搞事能力没有清晰的认知,对你在大臣心里留下何等可怕的阴影一无所知。 皇帝神色复杂:说起搞事,到底是儿子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爹不如你啊! 第33门5章 上门亲戚 皇帝摆明了就是钓鱼执法, 最近朝中有些人表面上收起小心思,一个个看着乖觉得很,实际上背地里的小动作一点儿没少。 不仅没少,甚至因为时砚在前头的步步紧逼, 那些人有了狗急跳墙的趋势。 这也是父子二人之间的默契, 谁都没和对方商量,一上手便配合的这般好。 事情在此之前, 两人之间都没出什么问题, 直到今天, 关于皇帝钓鱼执法这件事, 按照时砚的意思:“您想收拾人, 又不耽搁您生孩子,不管男孩儿女孩儿, 总归是要生几个的吧?” 否则, 还能真指望自己生儿子不成?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儿,他可没法儿给他爹保证。不如他爹自己生来的有效率。 宗持仙不这般想,闻言只是摇头:“不成,因为爹和你娘之间的恩怨,给你弄了个不光彩的出身。虽说咱们自家人不在意, 但旁人总拿这个说嘴,烦的很。 所以在你坐稳太子之前, 或者说让前朝之人彻底认清现实之前, 爹是不会生个孩子出来扯你后腿的。” 时砚心说:我可求您快点儿弄个扯后腿的吧,我一点儿都不介意被扯后腿。 但面上他非常讲道理:“您自个儿扳着手指头数数, 您今年三十五,正当壮年,年富力强的时候, 儿子我今年十三,正该上进的好时候。 就您这身板儿,旧伤未愈,病病歪歪一看就不是很健康的样子,等到五六十会是什么样子? 而那时候的我又是什么样子? 单是想想,您就一点儿都不忌惮吗?还是多生几个孩子,等您老了,说不得刚好便能接您的班儿。” 其实,时砚更想说的是,他们之间差着二十二岁,宗持仙看着病弱,可不是个短命相,等对方在皇位上活到七老八十,自己也五六十岁的年纪了,还是个太子,图个啥啊? 要真想自己当皇帝过过瘾,时砚宁可带着杭云散去塞外打下一片江山,当个逍遥的土皇帝,岂不是来的更加舒心自在? 父子两在这点上总是没法儿达成一致的。 于是话题重新回到关于皇帝钓鱼执法的事情上去:“你最近先做出一副失意的样子,表现出你被爹有了另一个孩子打击到的状态。” 皇帝一想,对儿子的性格和表演天赋不抱希望道:“要不然你直接留在东宫玩儿两天,别往朝臣跟前凑。 等这事儿过去再出来,到时候朝堂上便没了这些整天叽叽歪歪的人,你也不用拎着大喇叭到处去得罪人,还败坏了自己名声。” 行叭,时砚也没解释,他做那事,并不完全是配合皇帝的清缴行动,有一半儿属于委实感觉无聊,想找点儿乐子罢了。 自我感觉是个非常让人省心之人,做完了自己该做的,其余事情全部交给皇帝去处理,他带着人去东宫窝着。 不想窝着也不得安生,这不,才和前大内高手十几号人对练了一个时辰,将一众高手揍的鼻青脸肿,丝毫没有高手的尊严,尤其是之前在乌兰山顶,被时砚一个橘子打断胳膊的老熟人,伤好了还没几天,又被时砚打断了腿,心里就在哀叹,他这是流年不利。 时砚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便听杭云散在旁边禀告:“丁夫人进京了,大约一炷香前,人到皇宫门口,等着陛下传召。” 杭云散说完便直起身,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呼吸都轻了几分,这个时候一点儿都不想被时砚记起来。 由此可见,在旁人看来,丁挽的事情对时砚是个不可言说的禁忌,有一个名声不佳的母亲,还是个名声不佳被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母亲,众人想来,时砚应该感到非常难堪。 但若没有那个母亲的不耻行径的话,也不会有他现在的太子之位,这就叫既得利益者时砚更加难办了。 事实上,作为当事人的一家三口,一点儿没有全天下想的那种复杂情绪,时砚单纯的看不顺眼丁挽,丁挽深刻的恨着宗持仙和时砚,宗持仙则非常简单的厌恶丁挽。 就这么个关系。 闻言只淡淡道:“想来父皇那边自有安排,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 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杭云散听后心说,这一家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狠人。 可有些事情,不是时砚单方面断绝往来就能成的,最起码在丁挽这里不行。 丁挽自从猜到了京城里的皇帝是宗持仙后,便在想办法联系外人帮助她进京,结果办法还没想出来,传说中和她偷情的皇帝便派人接她进京了。 她想的很清楚,进京后她便是孤立无援,这时候有共同利益的便是朋友,比如说宗持剑夫妻二人,便是能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从宗持仙手里讨要好处之人,于是还要求带着宗持剑夫妻一起进京。 三人一路上商量出一个应对宗持仙的结果:“二弟最是心软的一个人,咱们和他好好讲道理,说说咱们的不容易,但凡咱们要的东西不过分,二弟为了避免麻烦,无有不应的。” 在他们的记忆中,二弟宗持仙便是这样一个性子。 但万一呢? 万一过去五年,二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移了性子,他们怎么办? 办法很简单:“二弟能编出一套偷情的说法将时砚弄去当太子,那就是说他以前的身份不能叫人知道。 这就是咱们手里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走这一步的,毕竟一开口,和二弟之间多年的兄弟情义便彻底没了。” 几人想的很好,一路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着到时候见了宗持仙,所有的表情,举止,动作,神态,说什么,怎么哭,全都在心里过了几遍,保证心里有底,面上自信后,才稍微放了点儿心。 谁知道,领路之人将他们带进皇宫后,不知道换了几道手,最后把他们仍在一处非常荒凉偏僻的小院子里,院中杂草横生,院外还有一只大狼狗虎视眈眈,小风一吹,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往下掉,房屋门框更是在丁挽的尖叫声中,应声而落。 往四处漏风的屋子里一瞧,内里缺了腿儿的桌椅一套,没有床幔的硬板床一张,上面只有破破烂烂的被子和早就发霉了的褥子一床。 至于其他生活用品,呵,自个儿从角落的一堆破烂中想办法挑拣吧,好歹院中还有一口能供人使用的水井不是? 只每天饭点儿,送饭的宫人非常不准时的给他们送来早就凉透了,掺着砂石的饭菜。 他们出不去,旁人进不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先是对着不知道在哪里逍遥的皇帝一顿咒骂,不见效后又开始对着送饭的宫人哭求。 最后没有办法,三人开始互相埋怨,宗持剑夫妻的观点非常一致:“一定是你这恶妇得罪了二弟,二弟打从成婚后就对你十分不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你的态度还是这般,只想将你关在后宅不得自由! 既然如此,你便不该让我们跟你一起进京,连累我们也惹了二弟的不快!” 丁挽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气势一点儿不弱,冷哼一声:“你们好二弟对我什么态度你们心里没数吗?他对我不喜,对你们也没见得有半点儿感情。要真是心里有你们,想接你们一道儿享受荣华富贵,早就让人放你们出去了。” 三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丁挽进宫的消息,几乎整个朝堂之人都在关注,对她被关在最荒凉的冷宫的遭遇,前朝后宫心知肚明,众人一见皇帝对她的态度,再想想后宫那位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心下更加坚定了火热几分。 太子不是无可取代的,皇帝也不是非太子不可,之前立时砚当太子,只不过是陛下的权宜之计罢了!想来太子这么不光彩的出生,陛下心里也很不乐意呢! 那我们的行动可以适当的加快了! 陛下心里确实很不乐意,和儿子在一张榻上下棋,被儿子吃掉了半壁江山,心疼的直吸气,知道今儿是没有翻盘机会了,将棋子往棋盘上随意一扔,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爹都听人说了,爹不在这几年,你在折剑山庄都过的什么日子。 你娘那边的事情你别管,让他们在那院子里多住一阵子,算是小小的回报,等前朝的事情解决了,爹腾出手再收拾他们。” 宗持仙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时砚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冰冷。 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在时砚面前也没提起之前几年的事情,其实这才是真的记到了心底的。 时砚觉得好笑:“在皇宫之中找那么一个院子,不容易吧。” 确实不容易,可着整个皇宫的找,的确有好些年没住人,荒凉些的宫殿,但说到底,前任皇帝好大喜功,皇宫每隔两年便要重新修缮一番,再破败又能破败到哪里去呢?想找那样一处院子,简直难坏了下面办差的人。 最后还是内务府的人连夜开工,按照皇帝的要求,在偏僻的角落搭建了那样一座院子。 着实废了不少心思呢。 但这些皇帝不会对儿子说。 沉默一阵,宗持仙还是对儿子解释道:“当初那事一出,对你,爹只来得及匆匆安排一番,一来是想着毕竟是假死,等爹这边的事情有个着落后,再说其他不迟。 二来,也是想着有你娘的存在,你大伯他们就算变了态度,也不至于明面上太过于亏待你,便是看在爹留下的那些财产的份儿上,也该对你有多几分客气。 只要熬过那一阵子……谁成想……” 宗持仙心情有些低落:“都是爹识人不清,让你受苦了。” 时砚倒不觉得有什么,受苦的也不是他自己,他怎么想并不重要,于是父子两沉默的吃了一顿晚饭。 他们父子二人彼此的秘密非常多,两人能互相尊重,彼此互不侵扰,对方不主动说的时候,不去过分探究,便足够了。 转过天,传闻中被皇帝冷落了的太子殿下,正悠哉的在东宫钓鱼呢,便听小太监通传,说是程将军求见。 时砚一时还真没想起来这程将军是哪位。 要知道他来京城后,打过最多交道的便是那些成天上折子参他之人,时砚记性非常好,根本就没这一位。 杭云散自诩时砚爸爸第一心腹,察言观色的本事最近水涨船高,适时的告诉时砚:“是这几日陛下新提拔的将军,陛下很是器重,正在御林军里当差,并且能随侍陛下左右,名为程玉华。” 时砚没听说过,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人人对他避之不及,这位朝中新贵堂而皇之的上门是为哪样,吩咐道:“去问问所为何事?若是无事,便打发人走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杭云散出去一圈儿又回来了,十分无语道:“那人说他新入朝不久,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想请教太子殿下。” 这话杭云散第一个不信,这些日子时砚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来请教时砚如何当官,怕不是嫌死的太慢,想求一个快速取死之道吧! 作死的方法千百种,偏要挑战难度最大的一种,何苦呢? 但人还是被请进来了,谁知那人一进来,便盯着时砚的脸一个劲儿的瞧,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一时叫人说不清楚。 时砚半躺在摇椅上翘着脚钓鱼,任由来人打量,指着之前杭云散的位置道:“坐吧,陪孤一起钓鱼。” 那人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腰背挺直,舒服放松的躺椅,硬是被他坐出了一种正厅紫檀木大椅的错觉。 杭云散将周围人全打发干净,站在时砚身后观察这人。能在时砚跟前这么横,还没被时砚打断腿的,说实话,杭云散也就见过这一位。 谁知那人接下来的话,差点儿叫杭云散噎住。 “殿下,下官程玉华,按理来说,您该称呼下官一声舅舅。”程玉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一般。 于是时砚也似闲聊一般回了一个“哦?”表示他在听。 程玉华也不当回事,握着手里的鱼竿,眼神落不到实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十几年前,武林第一高手宗持仙和我程家定了一门婚事,我妹妹程玉美,现在应该没什么人听说过了,但在当年,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看来是知道宗持仙皇帝身份的人,说不得还是宗持仙的心腹呢。 时砚淡淡的指出他之前的错误:“那你可不是我舅舅。” 程玉华摇头:“不,我是。虽然你娘害死了我妹妹,最后还使计嫁给了你爹,但你宗家和我程家的婚事却从未取消过。” 杭云散心说:这事儿要是真的,不上来砍时砚两刀都是便宜的,还认什么亲戚啊?这门亲戚认了,回头你妹妹棺材板儿怕是压不住了! 这般想着,杭云散便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飘出两人的视线范围。 他可是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什么事儿该听,什么事儿不该听,什么事儿听了要当做没听见,心里门儿清。 时砚从善如流:“那舅舅您今儿来是想给外甥我讲故事的吗?” 程玉华终于偏头认真看了时砚一眼,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儿,不知他看出了什么,忽然轻笑一声:“你娘就没说过,这些年她不敢走出折剑山庄一步的原因吗?” 时砚实话实说,看起来十分无害的样子:“哦,她不喜欢我,也不和我亲近,有时候还会说谎话哄我为她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后来,我便和她生疏了许多,想来应该是不曾对我说过这般私密之话的吧?” 程玉华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你娘丁挽害死了我程家全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还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因此和我程家结下了死仇。 一开始你父亲将她关在折剑山庄后院是对她的保护,偏她不知足,想要自由,想出来在人前显摆。后来你爹死了,她终于有机会出来造作了,一出门便被我程家伏击,差点儿丢了半条命,从此缩回折剑山庄再也没敢出来。” 这是丁挽能做出的事儿。否则按照丁挽不安生的性子,乖乖待在小佛堂几年,确实不太科学。 应该也是那次之后,丁挽便想方设法的从时砚手里要走了暗卫保护她的安危。 时砚便道:“真可惜啊!” 程玉华道:“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你们那次没能得手,等我爹醒来后,你们作为跟随他的人,自然不能再对我娘动手了。” 时砚躺在摇椅上,偏头对看着他的程玉华莞尔一笑:“若是你们当时得手了,想来我之后几年的日子还能好过些呢!” 时砚真心实意道:“想来,之后那几年,我之所以过的那般艰难 ,没少了程将军的手笔吧?欺上瞒下那一套,我虽然不用,但不代表不知道。 我爹顾忌着还要用你,便不会在我面前将这内里的弯弯绕说清楚,只说是他的失误,没考虑到后来的风险,对我很是抱歉,我便装着不明白。 可你亲自跑到我面前自曝其短,揭开这一层窗户纸,又是为了什么呢?程将军。” 程玉华心下一惊,他没想到时砚这般敏锐,说实话,时砚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宗持仙在京城这几年,折剑山庄的很多事都是他负责的,时砚在折剑山庄过的什么日子他一清二楚。 若不是确定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要怀疑眼前之人被人掉包了,实在是,前后差距之大,判若两人。 时砚右手食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舒缓而有节奏,远处的杭云散看到这一幕,眼皮子不停的跳。 他就知道,每次时砚做出这个动作,便是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他再次后退几步,确保他不仅听不到,还看不到时砚那边的举动才安心。 现场,时砚轻笑出声,看向程玉华:“将军这般坚持自称是孤舅舅,又多次提及两家的婚事从未取消过,是想重新续上这门婚约?” 也不等人回答,时砚便好奇道:“你们家若是看上了我爹,那应该直接去找他。既然来找我,便是想将你家的女儿嫁与我?” 这人也是有意思的,一上来便将两家的恩怨摆在明面上,有时候,仇恨说出口,便不再是仇恨,都能被调节。 程玉华见时砚猜到了他的意思,直接点头承认了:“是这个意思。殿下您作为太子,陛下厌恶丁挽,以至于迁怒整个风雪城丁家,丁家便不可能是您的助力。 可您的太子之位又是稳的吗?想来这点您心知肚明。加上陛下很快就要有第二个孩子,日后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这孩子越多,便越不稀罕,这个道理您该是知道的。 身后没有母家帮衬,那么岳家便要仔细挑选了,这便是我们程家的诚意。” 时砚嗤笑一声,缓缓起身,将鱼竿随手扔在池子边儿上,伸个懒腰,背着手缓步往廊下走去。 程玉华见状跟上,面上没什么变化,心却不断的下沉,他觉得或许今天这一趟来就是个错误,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少年的心性。 他所表现出来的粗鲁,无脑,自大,都是他想让人看到的罢了。 他们程家一路跟着陛下走来,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陛下宗持仙的身份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或者不能现在放到明面上说,于是他们家的功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得到封赏。 他们自然想再嫁一个女儿进陛下的后宫,可十几年前陛下便对他们家的女儿兴致缺缺,现在更是对这件事敬谢不敏。 退而求其次,他们家深知陛下对时砚的重视,投资时砚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在家族利益面前,妹妹的仇恨似乎都能放下。 可他们大度的放下仇恨,主动去帮助这个仇人的儿子,看样子人家似乎不领情? 程玉华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时砚当然不领情了,他甚至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就动脚了,一脚将人踢飞出去,落在杭云散脚下,在程玉华暴怒的眼神中,才慢悠悠整理了衣袖,问道:“前些年,你们程家没少想着法儿的杀丁挽给你妹妹报仇吧? 还要多谢你提醒,我这才想起来,小时候确实有一次,你们差点儿就刺杀成功了,然后丁挽便将我推出去挡刀才幸免于难。” 时砚一脚踩在程玉华胸口:“也就是从那以后,便传出我无法习武的消息。你说,我该如何感谢你们呢?” 难怪包括宗持仙在内的所有人,对他不能习武,又突然成为高手的事儿,一点都不惊讶,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他不是天生的废物,众人心知肚明。 第336章 黄花闺男 时砚这里的动静, 压根儿就没想瞒着人,前脚将皇帝新封的程将军给揍了,后脚就有人告诉皇帝这里发生了什么。 时砚也没阻止,因此不一会儿皇帝便匆匆而来。 程将军正在地上躺着呢, 嘴角的血迹就没干过, 见到皇帝来了,心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今儿要是没有人来阻止, 时砚是真的想直接弄死他的, 时砚身上的杀气根本就做不了假,他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一清二楚。 皇帝见了程将军躺在地上, 微一挑眉, 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好整以暇的道:“好端端的怎么躺着呢?” 这话在程将军听来, 是有几分为他做主的意思的,他很想说,是我自个儿想躺着吗?要不是时砚打的我起不了身,受了内伤,我放着好好的椅子不坐, 躺地上遭这罪? 但在皇帝面前, 这话他真不能这么直接说, 于是便道:“微臣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一点儿误会,现在误会解释清楚, 已然无事了。” 程将军目光灼灼的看向时砚,躺在地上咧着嘴对时砚笑:“殿下,您说是吧?” 这是不相信时砚敢将两人之间的谈话告诉皇帝的意思,要知道两人之前的谈话可是涉及皇位继承权的问题, 说出来,他程玉华固然得不到好,但时砚又能有什么便宜? 杭云散已然明白时砚时不时冒出来的洁癖问题,非常适时的送上手帕让时砚擦拭刚才揍过人的手,在时砚擦手的间隙,又很勤快的将旁边一尘不染的凳子擦了又擦,这才请时砚落座。 时砚坐稳后,目光才施舍般看向程将军,果断摇头:“没误会,揍的便是你!” 说着时砚还换了个坐姿,一只手撑着下巴,十分疑惑道:“难道你认为本宫打错人了吗?” 说实话,程将军愣住了,他没想到时砚在皇帝面前敢这般作态,别说是在争权夺利的皇家,就是普通的江湖门派之中,儿子在父亲面前,也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恭敬有加,希望在父亲心里有个好印象。 时砚这算什么? 破罐子破摔? 这般想着,程将军便艰难的爬起身,将视线转向皇帝,结果便见到皇帝笑眯眯的给时砚递过去一杯茶,声音温和道:“活动了一番,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喉。” 就跟他这个大活人不存在似的。 时砚不是很领情的放下茶杯,用下巴指着一脸愤恨的程将军道:“本来没想这般早动手的,这不,送上门了,或许爹您该给我一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 自然是时砚突然想起来的那一段儿,从很小的时候,便传出他并没有遗传到他爹的习武天赋,资质平平的事,打小宗持仙便告诉他:“往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习武也可以有很多选择。” 在宗持仙去了之后,时砚苦练五载,愣是一套简单的折柳剑法无法融会贯通,成了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废物。 可后来时砚练了折仙心法,在江湖上闯出诺大的名声,宗持剑这些人虽然惊讶,但并不意外的态度,都在说明一件事。 皇帝闻言沉默了一瞬,盯着半跪在地上的程玉华好半晌,声音带着寒霜道:“这么些年来,原本以为你们程家很清楚朕留着你们是为了什么,现在看来,你们早就忘记了初衷,本以为是一家子聪明人,可惜了……” 程玉华原本被时砚揍的一身内伤,扶着旁边的柱子半跪着已是勉强,听了皇帝这话,一阵寒凉从心底升起,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在皇帝冰冷无情的眼神下,冻得他身子一软,彻底跪在地上,嘴唇开开合合,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时砚无趣的啧了一声,摇摇头,不再言语,等着他爹的下文。 说起来,宗持仙留下程玉华,完全是为了时砚考虑的,但自从发现事情办砸了后,他就不太有脸在儿子面前提起这事儿,跌份儿的很。 可现在看这情况,又不得不提,饶是他一张老脸,也觉得颇为尴尬:“你娘和程家是有仇的,前些年程家对她穷追不舍,在假死事件之前,爹匆匆找上程家当家人,和他们家做了交易。 让他们家往后佯装继续寻仇的样子,最好是将你娘困在折剑山庄内不得出,那样她才能安心的留在山庄内。 一旦失去了自由,前有你大伯一家子威逼利诱,后有程家的生死追杀,她便只能与你相依为命,会拼了命的护着你,护着爹留给你们母子的东西。” 说到这里,皇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说不下去:“谁知……” 时砚了然的点头:谁知他爹还是不够了解丁挽,丁挽确实如他所料的遇到了两头迫害,可在无奈之下,并没有如他爹预测的那般和时砚这个儿子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而是将时砚身边的暗卫全部哄骗了去保护她自己。 同时将时砚送给宗持剑夫妻折腾,保全自己舒适的小日子。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时砚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全身都笼罩在绝望气息中的程将军,提醒他爹:“可是这位程将军说,这些年您将折剑山庄的一应事务全部交给他打理呢。” 这是拿了鸡毛当令箭。 宗持仙便是失智了,也不至于让一个对丁挽有莫大敌意之人全权处理他儿子的事情,让他们家一直盯着丁挽,给丁挽制造紧张感,让丁挽觉得生命时刻都是受到威胁的,便是他的全部命令。 程将军心里慌得很,他敢在时砚面前说出那番颠倒阴阳的话,便是仗着时砚不敢当面问皇帝,就算时砚现在和皇帝关系还好,可时日久了呢?只要怀疑的种子播下去,他们有意在其中稍加引导,还愁没有水滴石穿,心想事成的一日吗? 谁知时砚和皇帝的相处竟然是这么个模式? 这他娘的说好的皇帝和太子之间生了嫌隙,两人互相不待见对方呢? 如今看来这父子二人的关系好着呢,这次不止自己听信传言栽了,还有无数人跟在后面,前赴后继的往这父子两一早便设计好的坑里傻乎乎的蒙着头跳呢。 原本指着太子对时局不了解,一进京便得罪了无数人,身边根本没有可用之人,他能三言两语将太子唬住,将人拉上他们的战船。 要是早知道这样…… 面对皇帝和太子二人冰冷而又嘲讽的眼神,程将军额头后背全是冷汗,不知道是被时砚揍了疼的,还是被吓得。 突然灵机一动,对皇帝道:“陛下,这次的事是臣不对,臣动了歪心思,可臣的初衷是想和太子殿下缓和关系啊!只不过用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可请您相信,臣的初衷是好的,绝对没有二心!” 这话也就能糊弄糊弄鬼吧,反正连一边的杭云散都是不信的,不仅不信,还向程将军发送了一声嘲讽:“呵。” 程将军偷觑皇帝和时砚眼神,只得咬牙继续道:“陛下,这事儿臣办的不对,臣认罚,只求您看在妹妹的份儿上,能对臣家里网开一面。” 说到这个,时砚也很好奇,像是宗持仙以前的高冷禁欲人设,到底是如何与人程家的姑娘订婚的? 于是时砚让人送上来一盘儿香瓜子捧在手里,饶有兴趣道:“爹,说说呗?” 皇帝脸上的表情非常一言难尽,开口前,甚至还看了一眼完全在状况外的杭云散,这才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当时行走江湖,认识了一位性情颇为相投的大姐姐,大姐姐出生好,性格好,就是这武功底子不咋好,运气也差了些,经常会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之后偶然的机会,那位大姐姐救了出门历练的程家姑娘,程家姑娘身受重伤,可她又临时有事亟需回家一趟,便将人托付给你爹我照顾。” 时砚好奇道:“于是你们二人便暗生情愫,互许终生了?” 看着也不像啊。 宗持仙面色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起不来的程将军:“于是爹便花了几十两银子雇了个婆子专门贴身照顾程姑娘,等对方伤好的差不多了,还想着大姐姐的托付不能虎头蛇尾,又花了几十两银子雇了镖局的人,将程姑娘安然送回家,才算是送佛送到西,没有辜负大姐姐的信任。” 说到这里,宗持仙有些说不下去了,感觉今天,他的脸要在儿子面前丢完了。 但话赶话的说到这里,倒是一个将这件事说开的机会,况且,这事儿他也委屈了好多年了,当年说实话谁都不相信,今天总算是能在儿子面前说一回实话了。 他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儿子你就说,这事儿爹做的地道不地道?” 时砚给了他爹非常中肯的评价与信任:“正人君子,信守承诺,很好!” 被儿子这般夸奖,皇帝心里头高兴,面上就带出来几分,不过接下来就不是什么好话了:“爹好好的一黄花大小伙儿,连程家姑娘脸是圆是方都没看清楚,谁知道那婆子和程家姑娘一路上对镖局的人说了什么,让镖局的人误会爹爹和她有什么。 后来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说爹和程家姑娘互许终生,好事将近,就连你爷爷都亲口问爹了,爹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儿。 结果爹和你爷爷仔细分说清楚那是误会,根本没有的事儿,晓得你爷爷说什么不? 说爹爹前后只搭出去不到二百两银子,就能骗回江湖上有名的美人儿给当老婆,赚了!那是压根儿就不相信爹的解释。 嗨,儿子你就说,这事儿爹爹冤不冤?” 时砚点头:“是有点儿冤,夹杂着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父子两这边说的肆无忌惮,下面跪着的程玉华受不了了,红着眼睛愤怒的问皇帝:“当年不是你们家主动上门和小妹定下婚事的吗?我们程家,还有小妹,哪儿有你嘴里说的那般不堪?若是你折剑山庄不主动上门,难道我家小妹那样的人品相貌,还找不到好婆家不成?” 程玉华不说还好,说了宗持仙直接:“呵呵。” “你还有脸说这事?我亲自写了信,派人去你家解释清楚,我和程姑娘到底是何关系,你家小妹一清二楚,你父亲一问便知。 结果我的人前脚进了你家大门,后脚江湖上就传出我们两家好事将近的消息,你家的姑娘是矜贵,是江湖有名的美人儿。难道我就不矜贵?我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呢!谁占便宜谁吃亏还没个准儿呢! 这还不算,你父亲之后更是仗着谣言的便利,给我父亲去信,说是我行事不周,毁了你妹妹的名声,让我父亲早日去你程家定下我们二人的婚事,以免事情闹到最后无法收场。 我父亲多方思量,这才亲自上你家定下了婚事,你以为就你家委屈吗?我还委屈呢!” 程玉华再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他是真以为如父亲所说,小妹和宗持仙两人互生情愫,加之两人之间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便由两家长辈出面定下了亲事。 要真是这样,他所以为的情分,可就要大打折扣了,那他今天,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从太子东宫走出去,着实是一件未知事,程玉华心下越加没底。 他对宗持仙说的话一点儿都没怀疑,宗持仙为人,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程玉华相信宗持仙所说,时砚可不信,挑眉小声道:“您说的经过多方思量,也包括您自己觉得桃花太多,过于麻烦,索性放纵爷爷给您定下亲事的行为吧?” 宗持仙抿了口茶,没否认。 程玉华心下着实慌张,便只能再次提醒宗持仙:“小妹为了丁挽,为了太子殿下时砚,主动牺牲的事情您总是认的吧?看在她救了您夫人和儿子的命的份儿上……” 程玉华话没说完,皇帝便冷哼一声,眼里满是嘲讽:“你们是觉得我有多无能,有多愚蠢,才会主动认下这份儿救命之恩,过往只不过看在人已经死了的份儿上,不与你们家多做计较罢了!” 程玉华被气的脸色涨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起身,不可思议的看向皇帝:“您竟然是这样的人!” 见这人还糊里糊涂的,宗持仙总算是解释了一句:“当年我已经是武林第一高手,抓住她们一行人的也只不过是个轻功稍微强些的魔教长老而已,别说从他手里救下两人,便是后来的十几个姑娘,我不是一样全都平安救回来了吗? 谁需要她的牺牲啊?简直莫名其妙!” 没错,那件事在宗持仙看来,是真的非常莫名其妙:“当时魔教有个采花贼,风评极差,只对未成婚的漂亮姑娘出手,动辄强女干分尸,手法极其残暴,抓走了包括程姑娘和你娘在内的十几位江湖女子。 爹爹受托于女子的家人一路追踪,找到他们的落脚地,结果那采花贼也是脑子有问题的,用你娘和程姑娘威胁爹,说爹只能二选一,救出一个,另一个便要被他强女干。 爹着实想不通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会是爹的对手,不过那时□□,加上周围有采花贼不少帮手,便转头离开,打算晚上再行动,将所有人解救出来,算是了了一桩案子。 结果夜里,你娘也是脑子有问题的,主动告诉程姑娘,说她怀了爹的孩子,不想死。然后那位程姑娘更是脑子有问题,在爹行动的前一刻自杀了,留下话来,说是希望爹救你娘回去,和你娘好好过日子,她不怪爹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云云。 两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全然忘记了一起被抓起来的还有十几位姑娘,都是需要被拯救的。” 宗持仙现在说起来,还想委屈的掉眼泪呢:“事实上,爹那时连你娘长什么样,胖瘦高矮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子?天地良心,那时爹练的功夫是童子功,最怕的就是女人主动贴上来破坏了爹的修为了! 还有那程姑娘,本来爹是能将所有人都救了,可她自己不想活,先自杀了,还搞的好像是为了爹才死的一样。 本来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能将所有人平安带回去的小任务,结果非要搞出那么些幺蛾子。 爹风评无辜被害,江湖上莫名其妙有了传言,说你娘为了活命害死了程姑娘的,说程姑娘是因为太过爱爹,不忍爹在其中左右为难,才选择自杀成全我们一家的。” 宗持仙将桌子拍的框框响:“都他娘的放屁!狗屁的爱!爹自始至终就在大姐姐的嘱托下,和程姑娘说过两句话,前后相处不到一炷香时间,她是爱上了那两句话?还是见色起意自我感动? 他娘的冤死了!” 听起来,确实冤。 这桃花运确实旺,但都是烂桃花。 可这事太过于颠覆程将军的认知,这么些年来,他们程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直以丁挽和时砚的恩人自居,尤其是后来宗持仙果真和丁挽成亲生子后,他们便索性觉得丁挽欠程玉美一条命,便是宗持仙欠他们家一条命。 加上之后他们家几次三番的找丁挽麻烦,一来确实是想给程玉美报仇,而来也是在宗持仙面前不断刷存在感,提醒宗持仙欠他们家一条人命的事实。 看宗持仙毫不反驳,也不阻止,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宗持仙默认了这件事。 谁知道宗持仙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家小妹的牺牲的,可叫人憋屈的是,宗持仙这样说,他竟然无法反驳,现在仔细想来,当年那事儿,十几位女子,确实除了自家小妹,其余人全都平安无事的被救回来了。 据说在宗持仙的折仙剑下,那采花贼连十几回合都没坚持下来便一命呜呼了。 好像自家小妹的牺牲,确实,挺没意义的? 程将军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庆幸:“那我们家找丁挽寻仇,您为何不阻止?” 宗持仙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程将军:“我和她没一丁点儿关系,她都能空口白牙说怀了我的孩子,污蔑我的清白,我讨厌她,想看你们这群蠢人互相攻击,狗咬狗,看个乐呵,不行吗?” 程将军彻底无话可说。 但宗持仙却还有话讲,后来他被丁挽缠上,更是在受伤落单之时被丁挽霸王硬上弓,又在他准备直接拧断丁挽脖子时,发现丁挽这次确确实实怀了他的孩子后,只能捏着鼻子娶了丁挽进门,这一系列事委实过于丢人,便不准备在儿子面前讲了。 他只说一件事:“儿子你三岁那年,你娘偷偷带你出去玩儿,被程家人盯上,那次情况十分危急,爹的人赶到之前,你娘将你推出去挡了一刀,救了她一命。 而你也伤了根本,好好将养了几年,也只是看着和常人无异,却是绝了习武这条路子的。 从那之后,你娘便只能住在折剑山庄后院不得随意走动,爹本想将程家一并解决了为你报仇,后来想着让他们双方互相折磨吧,轻易放过谁都对不起你受的那一番罪。” 宗持仙说完,程将军算是彻底绝望了,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不敢相信这些年来,他们程家存在的唯一意思,只剩下给丁挽不断找麻烦。 可以想象,若是哪一日丁挽没了,他们程家便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之前还做梦染指江山的下一任继承人,位极人臣,封侯列将,指点江山呢,现实却是这般残酷,他们只是个针对丁挽的工具人! 打破了程将军的三观后,心高气傲的他完全无法接受现实,整个人开始崩溃。 时砚可不管他是真崩溃还是假崩溃,连丁挽他都打算收拾了,留着程家还有什么用?直接挥手,让人将之拖下去,免得留在眼前辣眼睛。 事情是要一件一件解决,知道了他无法习武的真相,听了一耳朵他爹年轻时烂桃花的经历,时砚招手重新让人上了茶和瓜子。 笑眯眯的指着身后的杭云散道:“您不打算说说您那位大姐姐和他的关系吗?” 杭云散不明所以。 宗持仙挑眉。 时砚又道:“或者说,您那位大姐姐,和老皇帝,和五皇子的关系?” 这位前魔教的教主夫人,可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啊!值得他一盘瓜子。 第337章 糟老头子 要说这事儿吧, 还真不是时砚故意打探他爹的隐私,实在是在宫里待的无聊,出去随意溜达一圈儿, 一不小心便溜达到了一些不该去的地方。 比如那位宝贵妃的宫殿。 宝贵妃, 本名宝音,是有福气的意思, 异域公主, 长相极佳, 十五岁一入宫,便深得老皇帝的宠爱, 为老皇帝生下了五皇子。 据说为人十分低调,入宫这么些年,深居浅出, 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的面,住的宫殿更是十分偏僻,只对外说是不喜欢人打扰。 要不是她所生的五皇子一直被皇帝宠爱,委以重任, 很多人都要忘了宫内还有这么一位行事低调的贵妃的存在了。 那日时砚无意间路过那个地方, 本以为会是十分萧条的宫殿, 意外的看到院子里花草繁茂, 屋后瓜果蔬菜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像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 与金碧辉煌的皇宫气氛格格不入。 与这一切更加格格不入的, 是院中一位瞧着三十上下的妇人,一身利落的短打,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铁剑,在院中舞的虎虎生风。 时砚仔细瞧瞧这无名的居所, 再瞧瞧这妇人的做派,脑中突然将传说中,老皇帝那十分低调的宝贵妃联系在一起。 按理说,老皇帝去了,他的妃嫔们部分跟着到了那头继续去伺候老皇帝,说的便是陪葬。部分打发去皇家寺庙修行,为老皇帝祈福。 还有一些生育过子嗣的,像是几位皇子的母妃,因为继位的不是老皇帝亲儿子的缘故,她们的身份十分敏感,早就被宗持仙在皇宫内辟出一块儿地方,集体塞过去,重兵把守,以免闹出什么幺蛾子给他添堵。 整个皇宫,除了宗持仙养的那几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不该有这种地方存在才是。 但偏偏就有了,看着好像生活的还不错的样子,确实让时砚有些好奇。 时砚没有掩饰身形,里面的人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存在,但对方只淡淡的瞧了一眼,好像时砚只是个路过她家门口的路人一样,给时砚倒了一碗水放在桌上,喝不喝随时砚的便,自顾做她手里的事情去了。 真的是一个非常随性洒脱之人。 可对方随心洒脱了,时砚看到对方的脸后,便不太能洒脱。 要不说,人有时候懂的太多也是一种罪过呢。像是相面之术,只要他长眼睛,不自觉的就会多留意两眼见过的人,这一留意,便发现眼前的妇人,和五皇子,以及杭云散,都是有母子缘的。 时砚猜到了对方宝贵妃的身份,能明白她和五皇子之间的母子关系。 可这和杭云散之间的母子缘分,就,挺神奇的。 本来时砚是没打算追根究底的,但今儿看他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内情的,顿时明白了他爹对杭云散莫名其妙的放纵是何原因。 按理来说,即便杭云散是时砚的心腹,他爹也不该这般信任,放纵对方在皇宫内自由行走,以前时砚以为是他爹私下里找人查过杭云散的底,现在想来,是他爹一开始便知晓杭云散的来历。 所以,现场三人中,只有当事人杭云散,对时砚和宗持仙之间的对话云里雾里,一无所知。 这事也是神奇,其实时砚最想问的是:“您就对那位大姐姐没点儿其他想法?” 要不然也不该将人安置在皇宫之内,一副金屋藏娇的架势。 宗持仙没好气的拍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觉得自己这儿子粘上毛都能成精了,一点儿没遗传到孩子他娘那一家子的疯狂基因,实在可喜可贺。不过这爱乱七八糟琢磨事情的毛病,需要改一改。 又瞧瞧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杭云散,觉得这孩子心大的没边儿,这点来说,也,勉强算是跟大姐姐有些相似之处吧! 于是缓缓起身,背着手往外走:“不是想知道吗?带你们去瞧瞧!” 时砚二话没说跟上。 杭云散有些没搞明白,三两步跟在时砚身边,小声问:“去哪里?瞧什么?” 仔细想想,这事儿也不怪杭云散想不通,他自小便没见过亲生母亲,据说他母亲是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的,整个魔教对他母亲的存在讳莫如深,他本人长时间以为他母亲也是和杭远圣弄来练功的那些女子一般,早早便没了下场。 现在突然有人跳出来对他说:“其实你娘压根儿就没死,好好地在皇宫待着呢,还混成了贵妃,好的不得了!” 别说杭云散不相信,便是听到这话的人大概也没法儿相信。 这事时砚真没法和杭云散说,他到底只是瞧见了两人之间的一丝牵绊,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听当事人的。 于是只能对杭云散交代一句:“要不你将小饿也一并带着吧!” 带着小饿,便是时刻提醒自己,这人是小饿的铲屎官,是自家人,关键时候,他还是要护着些的。 杭云散不明所以,眼皮子开始不停地跳,这就跟那次他跑去挑衅时砚,被时砚直接搞的在武林中死亡一样,心下生出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嘴巴张张合合,见时砚眼神十分坚持,于是转头去牵已经成了大爷的小饿。 负手在前头行走的皇帝听见两人的对话,眼角不受控制的跳动两下,心说现在小孩子的心思实在过于难猜,做什么都奇奇怪怪的,他这个老父亲已经搞不懂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了,想起来还真是心酸的厉害。 这般想着,不耽搁他吩咐人:“去宫外五皇子府,将五皇子带进宫。” 时砚没说什么,杭云散便炸毛了:“那小崽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许久未见,哼,我倒要瞧瞧这次见了,他还拿什么耍威风!” 时砚一顿,眼神十分复杂的看了杭云散一眼,算是对杭云散和五皇子打从见第一面起,便互相瞧不顺眼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闻言十分同情的拍了拍杭云散肩膀,十分真诚道:“你可要坚持住啊,小饿需要你!” 要是你扛不住打击倒下了,重新给小饿找个铲屎官,想想还挺麻烦的。 这边两人一狗跟着皇帝前往宝贵妃的住所,另一边,五皇子府内,传话之人到达前,五皇子正和皇子妃在内室说话。 “我知道迎侧妃进门,没和你商量,是我做的不对,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五皇子说着便拉住皇子妃的手,十分深情,“可是秒安,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是真正要互相扶持,共度一生之人。 侧妃,说破天也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罢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为了武林势力才假意迎她进门,那都是逢场作戏。” 说着便将皇子妃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眼神深邃道:“只有你和孩子,才是我真正想保护之人。倘若有一天,我还能登上那个位置,陪伴在我身边,和我共赏高处风景之人,必定只有秒安你。 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五皇子妃想到家里传进来的消息,说是父亲虽然退下来了,可兄长得到了陛下的重用,现如今在朝中不比当初父亲差多少。 关键是兄长他年轻啊,年轻便有无限可能,其实比父亲在位更能让人看到希望。 想来眼前这位也是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否则,不早不晚的,偏偏这个时候来自己跟前表演深情,恶心谁呢?这会儿说真爱,说感情,说夫妻情分,说父子之情了? 之前一声不吭,跳过自己,直接给皇帝上书,请旨迎娶侧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府里还有一个正儿八经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正妃呢?怎么不想想家里还有才堪堪三岁的儿子呢? 现在,侧妃便是伺候人的玩意儿了?当初坚持上皇家玉牒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 合着现在不是将我们母子的脸面扯下来放在地上踩的时候了?侧妃成了扯后腿的,便恨不得一脚踢开?正妃娘家有得力的兄弟在朝中说得上话,便想让我装成聋子瞎子傻子,继续和你扮演深情? 五皇子见皇子妃不说话,眼睛一闪,握住皇子妃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两侧,温柔道:“秒安,咱们年少相识,一路走来,经历过风风雨雨,现如今我落魄了,往后等陛下平定了朝堂,回过头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我们这些父皇留下的皇子,是真真正正的前途未卜。 最好的下场便是圈禁一生,若是皇帝狠心一些,随便找个理由将我们全家都处理了也不是没可能。我不能让你和孩子跟着我继续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这样下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皇子妃心里冷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不就是想利用我娘家的权利为你的前途筹谋吗?可我母亲说了,只要我兄长立了功,便会上书陛下,请求陛下准许你我和离,到时候我带着孩子归家,谁还在乎你死活?” 不过话不能这般说,有些事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眼下还是要将人给稳住,至少这人明面上还是皇子,只要陛下一日不对他做出处置,这人对自己的危害便一直存在。 同住在一个府里,周围到处都是他的人,万一这人发起疯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皇子妃像是被伤透了心的妻子一般,双眼含泪的投入到五皇子怀里:“你放心,我都懂,我兄长那里我去说,还有宫里贵妃娘娘那边,也让兄长帮着联系,旁的先不论,一定要保证咱们一家人的安全,再做其他打算。” 说实话,五皇子对他娘宝贵妃的感情是相当复杂,一来宝贵妃不像其他妃嫔一般,对儿子捧在手心小心呵护,没有日常的嘘寒问暖,也没有一日三餐的关心他是不是渴了饿了。 就是逢年过节他进宫请安,十次里也总有八次是见不到人的。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皇帝之所以喜欢他,看重他,并不是他有多优秀,有多出挑,以至于让皇帝另眼相看,而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宝贵妃,是皇帝最爱的宠妃,皇帝爱屋及乌。自己才在兄弟们中间脱颖而出。 但要说他真的和宝贵妃有什么感情,那纯粹是在哄自己玩儿。 因此,出事至今,要不是有五皇子妃方才的提醒,他都忘了宫里还有那么一个人的安危需要他关注。 皇子妃显然也注意到了五皇子的表情,虽说已经对这人绝望了,但见到对方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顾的嘴脸,还是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只觉得这人可怕的过分。 便在这种氛围中,宗时香一身红衣十分狼狈的闯进内室,指着五皇子的脸一顿输出:“伺候人的玩意儿是吧?为了江湖势力委曲求全娶了我进门是吧? 怕皇子妃娘家不帮助你从中斡旋,转头就卖身是吧?担心我折剑山庄得罪了太子殿下,想彻底甩开我们一家子是吧? 我今儿就告诉你!想顺利脱身,保全性命?没门儿!知道我从哪儿出来的吗?刑部大牢!太子殿下怀疑你联合外人将我送进宫试图刺杀于他,让人将我扔进牢里让人严加审问。 可那又怎样? 不还是有人将我给放出来了吗?我这就去告诉太子殿下去,说我的同谋便是你,是你暗中指使我做的一切!” 五皇子已经顾不上询问宗时香到底做了什么?所说是真是假?是怎么一路闯进来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当成真的对待。 他震怒于这个愚蠢的女人,是不害死他不罢休! 一把捏住宗时香的脖子,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你说你从刑部出来,便径直来了我皇子府?门外看守的士兵呢?就直接放你进来了?” 宗时香有恃无恐,她知道五皇子不敢拿他怎样,她确实是故意的:“自然,我说我是你新娶的侧妃,他们便二话不说放我进来了!” “愚蠢!这么明显的问题你看不出,还偏偏一头撞上来,伤了你不要紧,你是想连累我整个皇子府吗?” 宗时香不屑冷哼:“能有什么问题?他们想挖出我背后之人,可我背后根本就没有人,什么都审不出,只能放我离开! 离开刑部大牢,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这是我的自由!就是在太子殿下面前,我也能说的理直气壮,谁都管不着!” 五皇子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想不通自己当初是怎么看上这个女人的,除了有几分姿色外,脑子完全不够用,说好听点儿,这是天真单纯,说难听点儿,便是没有一点儿政治敏感度,或者说,有几分愚蠢。 五皇子妃早就在心里仰天大笑了,这就是五皇子将自己的脸面踩到地上也要迎娶的女人?真是渣男贱女,天生一对! 但有一点,两人的观点十分一致,那就是宗时香被人利用了,利用之人的目的十分明显,便是想用他们五皇子府开刀,只是不知这内里包藏的是个什么样的阴谋。 但这事儿要时砚说,真就是这两口子想多了,皇帝的人已经顺着宗时香找到了在她背后捣鬼之人,宗时香没了利用价值,时砚便让人将她放回去,继续和男主相爱相杀去了。 也算是废物利用。 “陛下明鉴,微臣管教不力,让宗氏在从别院偷跑出来,进宫惊扰了陛下与太子殿下,实乃微臣之错,今日得知此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将宗氏带进宫向您请罪,现在人就在院子外,任打任罚,全凭您做主。” 时砚无语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真诚向皇帝请罪的五皇子,心说这小子心眼儿确实多,抓住一个机会便顺杆儿爬。 一行人现在待的地方便是宝贵妃的小院子,宝贵妃正拉着杭云散帮忙上树摘果子吃呢,而皇帝和时砚帮宝贵妃修整有些破损的窗户。 宝贵妃是谁?是五皇子他亲娘! 不管五皇子一开始带着宗时香进宫做何打算,但进了这间小院子,见此情形,心下没有点儿想法才是怪事呢。 见五皇子这番做派,杭云散直接从树上跳下来,随手扔了一个桃子砸在五皇子肩膀上,阴阳怪气道:“做人真诚一点就那么难吗?你说是你管教不力,都是你的错,又说你方才才得知消息。 明面上在认错,实际上呢?还不是说陛下让人将你圈起来,还和宗时香分开圈。宗时香出了什么事儿,也怨不着你,你鞭长莫及无能为力,谁看守的人,出了事找谁去,反正与你不相干。 是这个意思吧?” 五皇子一个头磕下去不起身,一副什么都不辩解,随你怎么说,我只衷心于陛下的样子。 看的杭云散心头的小火苗蹭蹭往上涨,一言不合便要找五皇子动手的架势。 时砚就无语了,让小饿咬着杭云散的裤脚,将人拽到自己身后,翻着白眼儿道:“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不是跟你说了,眼下这位宝贵妃是五皇子的母亲? 没看人宝贵妃在这皇宫中来去自如吗?当着母亲的面儿说人家儿子这样那样的小话,你到底咋想的?” 话虽如此,但也没管跪在地上的五皇子,眼神却是看向宝贵妃和宗持仙的。 他的态度非常明确: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家的铲屎官是我护着的,你们自己心里有点儿数! 一身农家妇女装扮的宝贵妃见时砚此番作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指着皇帝的道:“你那媳妇儿我是顶顶看不上的,不过这儿子是真行,没一点儿随了你媳妇儿,比你年轻时强上几分,挺好!” 皇帝笑眯眯的摆手,自认为很谦虚道:“也就比你两儿子强上几分吧,没有很优秀!” 这话说的,连跪在地上的五皇子都不由自主抬头看向两人,眼里的惊愕完全掩饰不住,惊愕过后,便是惊喜,生怕眼中的情绪泄露,很快垂下眼睫,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不过在场之人都是老狐狸,五皇子的这点儿小伎俩,谁都瞒不住。 宝贵妃指了指皇帝:“你这说话噎死人的性格,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像以前那般做个高冷沉默的美男子不香吗?” 言罢也不等皇帝回答,手里一颗桃子咔嚓一声掰成两半,一半给杭云散,一半给五皇子。 站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杭云散一脸懵逼。 跪在地上琢磨眼下情形的五皇子十分迷茫。 纯粹的吃瓜群众时砚,揉着小饿的大脑袋,十分不解:“您老人家分个什么不成?偏要分桃?咋想的?” 宝贵妃满不在乎的直摆手,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淡定道:“也就那么个意思,不是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吗?我这不是人为给制造点儿那玩意儿嘛!分什么有区别吗?” 时砚:“成,成吧,您这般想,也不是不行。” “不成也没办法,我可没打算继续这傻不愣登的行为。”宝贵妃耸肩道。 随即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翘着脚坐下,明明一副农妇装扮,却一股土匪做派,葱白的手指一伸,指着迷茫的五皇子道:“你,我大儿子,和老皇帝那老不死的生的。” 时砚嘴角抽抽:“对您丈夫能不能稍微有点儿尊重感?还记得您是他老人家宠妃吗?” 宝贵妃仰着下巴,指着自己道:“方才还说你不错呢,谁知这眼神儿立马就出了问题!小子你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老娘宝音,还不到四十呢,跟一枝花似的,能看上那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就是闭着眼睛也没大侄子你这般埋汰人的!” 宝贵妃又将手指指向懵逼的杭云散:“你,杭云散,我小儿子,和杭远圣那神经病生的。” 时砚佩服道:“能给老皇帝戴绿帽子,您老人家真厉害!” 谁知宝贵妃嫌弃道:“老娘放着好好的年轻俊美少年郎不要,给糟老头子做小妾,还给他生孩子,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宝贵妃非常简单的总结道:“那糟老头子看中了我族中的秘法,以皇位相邀,答应我们二人所生的孩子可以继承这个江山。 本来说好的事情,谁知生了孩子后,他转头就后悔了,想人财两得,哪儿有那么美的事儿? 老娘便带走了族中秘法,顺便在外面找了个年轻帅小伙子耍一耍,谁知那糟老头子担心老娘泄密,暗中给了帅小伙子半部他记得的,残缺不全的秘法,搞的小伙子走火入魔,跟个神经病似的。” 时砚提醒早已呆滞的二人:“杭云散,帅小伙儿是你爹杭远圣。五皇子,糟老头子是你爹老皇帝。” 第338章 更惨了 说来唏嘘, 将曾经的武林搅动的风起云涌的大魔头杭远圣的一生,在宝贵妃眼里,就是个帅小伙儿变神经病的倒霉故事。 据说, 当年老皇帝不知从何处得知宝贵妃他们一族有让人长生的秘籍,便试图用皇位打动当时的族长, 定下了让族长的女儿宝音和他的孩子将来继承大好江山的誓约, 而宝音的人生自由,他并不会过多约束,代价便是宝音一族的秘籍。 可是老皇帝太过贪心,得到了秘籍后便不想被第三人知晓秘籍的存在, 一人独吞的想法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于是想了个办法, 试图通过和宝音宝贵妃谈情说爱,让宝音心甘情愿的为他着想,将好东西全部留在皇宫。 宝音也是天之骄女,十几岁一朵花儿的年纪, 为了族中的大事,委屈自己给老皇帝生儿子也就罢了,让她和一个能做她爹的糟老头子谈恋爱,那不是为难人嘛! 于是宝音一不做二不休,将儿子留在皇宫, 自己带着秘籍行走江湖, 机缘巧合之下还当了一段时间的山大王。 年轻水灵灵的杭远圣,便是那个时候被她掳上山当压寨相公去的。 两人俊男美女,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甜甜蜜蜜的日子。 那时候的魔教,名声还没有现如今这般臭名远扬,只专注在北边儿发扬他们的教义, 扩大魔教的影响力。行事虽然不妥,可还有许多可取之处。 直到宝音再次怀孕,老皇帝一路追查之下找到他们二人,怒不可遏的老皇帝暗生一计,派人送了还是个小年轻的杭远圣半部残缺的宝音一族功法。 杭远圣虽然看出了那功法有问题,但没抵抗住功法能让功力迅速提升的诱惑,等宝音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宝音一瞧便知是老皇帝的手笔,于是直接告诉杭远圣她和老皇帝之间的纠葛,直言:“那老东西不可能安好心,就是想害你而已,你现在停下,我找族人想办法还能救你!” 杭远圣表面上答应的好好地,暗地里偷偷练习,宝音之后又劝了几次,杭远圣便道:“说得好听,我这一身功法来之不易,消了这一身魔功,然后呢? 你族中倒是有正儿八经的秘籍,可你会让我练吗?看在我是孩子父亲的份儿上,你能为我在族中求情吗?” 宝音冷笑一声:“当老娘多看了几眼你的脸,便真被你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是吧?当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皇帝那老东西想得到我族中秘法,还要以江山传承为代价,你有什么?魔教现在还不是你的吧?” 两人不欢而散,杭远圣仗着宝音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见他背地里的勾当被宝音发现,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大鸣大放的当着宝音的面儿练魔功。 宝音发现这人从骨子里便是一个想走捷径的性子,中毒太深,没救了。 于是也不费功夫继续拯救,本打算在孩子生下来,身子骨恢复健康后,直接将杭远圣一脚踢下山,爱哪哪儿,趁早滚! 天下长得俊俏的小伙子多的是,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咱年轻貌美有家业,想要什么样儿的男人没有? 结果在她生产那日,杭远圣暗中联络了老皇帝的人埋伏,在她身体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将她强行带回皇宫,而孩子,则落在杭远圣手里。 杭远圣以为,手里握着孩子,便是有了和宝音谈判,得到宝音手里秘籍的最大筹码,哪儿有女人不爱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 谁知醒来后的宝音愣是不鸟这两个男人,别说不在乎他们本身,就是给两人生下的孩子也不待见的很,根本就不受二人的威胁。 老皇帝将宝音困在皇宫好吃好喝养着,想从她手里拿到秘籍,宝音随手甩给对方一张不知真假的东西,告诉对方:“秘籍没有,不过我这里有一张方子,配合杭远圣手里的半部功法,炼制出来的药物,可以让人永葆青春,容颜永驻。 这本来是我为杭远圣准备的,你将杭远圣害成那样,我为他生儿育女,总是有些情分在的,不想看到他最后没个好下场,这方子也算是间接能救他一命吧!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有伤天和。” 老皇帝可不管什么有伤天和,他知道宝音是他们族中少有的天赋奇佳之人,自创了无数秘方,能想出对抗杭远圣身上魔功的秘方,也不足为奇。 只听到永葆青春四个字便走不动道儿了,他以皇位相邀,取得宝音族里的秘籍为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吗? 现在不用经过那么多严苛的手段,不用辛辛苦苦练功,只吃药就能达到这个效果,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于是老皇帝和杭远圣两个面和心不和之人,面上笑语相迎相谈甚欢,暗地里恨不得对方立马就去死,私下里签订了契约,老皇帝帮助杭云散夺得魔教教主之位,甚至给他武器,让他一统江湖。 而杭远圣则给老皇帝暗中炼制秘药。 两个心怀鬼胎的男人,在宝贵妃的一顿操作下,走上了互相坑害对方,不死不休的道路。 “你们当那遭老头子是什么好心人不成?十几年前便传出他沉迷寻仙问药,经常赏赐给大臣仙丹一事。 那些大臣,便是他给自己找的试药的药人罢了。可怜那些大臣真以为老皇帝寻到了什么神仙方子,能让他们长生不老,为了得到老皇帝手里的药,就是让他们给老皇帝□□都愿意,恶心死了!” 宝贵妃将这一段过往说的风轻云淡:“十几年过去了,那两蠢货果然都没发现秘方和秘籍那般搭配,存在的问题。或者说他们发现了,但已经晚了,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只能闷着头继续向前。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明知道秘方搭配秘籍有问题,但谁都舍不得到手的好处,一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说到这里,宝贵妃觉得有些口渴,停下来喝杯茶,让当事人缓一缓。 两个当事人不是很能缓过来的样子,震惊的看着宝贵妃。 五皇子觉得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母妃原来是一个可以操纵老皇帝生死的狠女人,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传说中父皇的宠妃似的。 一时间人像是呆住了。 而杭云散则简单多了,他震惊过后,便是无所谓。 他直接对宝贵妃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有爹生没娘养,父母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我本就对你们不抱期望,不管我娘是街上乞讨的乞丐,还是皇帝的宠妃都无所谓,只要你别仗着自己是我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让我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该是谁便是谁,你的一切与我无关,当然我的一切,你也别来指指点点,大家相安无事便可。” 时砚难得对铲屎官另眼相看,这心胸,不是没心没肺,是真看得开,想得明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使无法改变的过去让自己难堪,是条汉子! 宝贵妃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说完便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示意在旁边看好戏的皇帝继续替自己讲一讲接下来的故事,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喜欢直接动手干的日子,这种婆婆妈妈讲故事的环节,烦人,不喜欢。 皇帝干咳一声吸引众人视线,然后笑眯眯的对上时砚:“后来的事情便很简单了,要不是阿砚你大发神威杀了杭远圣,又误打误撞解开了老皇帝身上的毒,我们是打算准备充分一些,再培养一个合心意的皇帝继承人后,才慢慢收拾老皇帝的。” 时砚:“……” 合着都是我的错了? 宝贵妃看时砚样子,直接笑出声:“当然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扰乱了我们的计划,你爹也不能被拱上皇位啊! 可以这般说,你爹现在在这个位置受苦,九成九是因为这些祸都是你惹的,他这个做老子的为儿子背锅罢了。” 时砚:“……” 合着还真是我的错! “所以说,什么抓阄之类的,都是骗人的是吧?”时砚看向他爹的眼神就不太友善了。 宗持仙解释:“怎么不是真的了?说好要抓阄,结果你爹和你宝姑姑,还有你那新爷爷三人,三个纸条上写的都是你爹的名字,抓来抓去的,不还是你爹我吗?” 这时砚就疑惑了:“宝贵妃,您老当年不是一定要生一个皇位继承人的吗?看起来不是对皇位没兴趣的样子啊,怎的真到了这时候,反而怂了呢?” 被时砚一个晚辈说怂,宝贵妃也不见一点儿生气,还很好心情的,像是顿悟了一般,对时砚道:“你还年轻,不懂。姑姑当年年少轻狂的时候,认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最美不过的事情了,上了年纪才发现,自由,才是这世间最可贵的东西! 皇位在姑姑心里,跟在你爹和你新爷爷心里,位置差不离,说是累赘又不像,但要说让我们自己撸起袖子干,那还真不愿意呢!” 对时砚的自称,不知不觉换成了姑姑,时砚自然听出来其中的差别,真心觉得这位是个妙人,也是个狠人。 不过能和这位凑在一起的他爹,也是个狠人,直接将皇位扛在自己肩上,为了一份并不喜欢的职业,努力工作,着实不容易。 殊不知他们这边将一个皇位像是什么扎手的东西似的嫌弃的不行,跪在地上的五皇子听的眼睛都红了。 心里不停的咆哮:“你们不要!我要啊!你们不稀罕!我稀罕!给我啊!我从懂事起,为之奋斗的目标便是那个位置! 你们这群虚伪的人类!说什么不想要,不稀罕,最后还不是美滋滋的收入囊中,享受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快感?!虚伪!小人!” 可惜他心里的咆哮还真没人听见,便是听见了,也只会无情的嘲讽他:“就你这小样,这心胸,这气度,还想要皇位?要了干嘛?让你祸害我们?祸害天下百姓? 你瞅瞅我们像是那么傻的人吗?像吗像吗?” 眼下,事情解释清楚了,宝贵妃拍拍手:“太子还好奇姑姑为何住在这里吗?” 时砚摇头:“不了不了。” 宝贵妃笑的十分张扬:“等你爹将这里的事都解决了,我便要带着族里的孩子们回去祭祖的,当年将他们带出来闯荡,一眨眼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也是时候回家去瞧瞧了。 懒得换地方,先借你爹的地方住几天。” 时砚瞅瞅他爹,再瞅瞅这位宝贵妃,两人真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男女关系了,这位宝贵妃看他爹的眼神,那就跟看好兄弟一个样子。 而他爹对宝贵妃,嘴上亲亲热热喊人家小姐姐,眼睛里全是“小弟拜见大哥”的尊重。 说不得他这位突然走马上任的姑姑,心里住的就是个超级直男呢。 时砚:溜了溜了。 眼看着中午了,宝贵妃抬头看看天色,将盘子里最后一颗大桃子握在手里,开始出口赶人:“你们来之前,我只让人做了我爱吃的菜送过来,只有一人份儿,为了避免麻烦,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平时没事儿也少来烦我。”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杭云散是第一个提腿迈步走人的,临走前,还要拉上小饿:“走吧,回去吃饭,灌了一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吃顿饭洗洗脑!” 小饿朝杭云散呲牙,脚下像是生了根似的,眼睛瞅着宝贵妃手里的大桃子不动弹。 这般甜的桃子,他很久没吃到了,甚至他小饿大人已经很久没吃甜食了,做狗怎么就这么难呢?想吃口甜的都没人能理解,尤其是这脑子不够用的小三子,一点儿都不会看狗的眼色,没见他已经疯狂给他使眼色吗? 时砚见小饿和铲屎官相处这般和谐,心下满意,想着往后可以给铲屎官更多的权利和信任。 这般想着,一行人提腿迈步,准备离开这里。 皇帝还示意早就傻眼了的五皇子跟上,他可没忘记之前这位说的,宗时香被他捆了留在院子外面呢,想想自己那大侄女,也不知见到自己该是何等的惊喜呢? 一行人行至院门口,宝贵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杭云散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杭远圣和老皇帝私底下拿你做交易,想在你成年后,用你炼药的事情,是我没想到的,我很抱歉。” 杭云散很是洒脱道:“夫人不必如此,我这人生来便不会怨天尤人,想做什么便去做了,杭远圣想拿我做交易炼药,我便暗中筹划动手杀了他。杀他不成,我便做好了随时受死的准备。 可太子殿下出现,我发现不用死也能活的很好,我便努力活着。 我无愧于心,做自己想做的,从不欠人什么,心里轻松自在,希望夫人也能如此。” 宝贵妃点点头,没说什么,看着一行人离开。 走在队伍末尾的五皇子还是不甘心,转身问了宝贵妃一句:“母妃,您说您和父皇生下我,便是为了让我继承皇位的,可为什么?您那般快又改变了主意? 这些年看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为了皇位上蹿下跳的时候,是不是很可笑?” 宝贵妃瞬间恢复冷漠脸:“说什么傻话?你人生的意义难道是我赋予的不成?难道我想让你继承皇位,你便为坐上那个位置而努力。 我想让你去做个卖菜种地的庄稼汉,你还真能脱下华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种地不成? 难道我提前告诉你,你没希望登上那个位置,你就会直接放弃和你的那些兄弟们争斗吗? 我便只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你又何必说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徒惹人笑话呢?” 五皇子嘴巴开开合合好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有用的。 杭云散看的心头开心不已:“虚伪!真虚伪!” 说着低头揉了一把闹脾气的小饿的脑袋,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想要便争取,输了便坦坦荡荡的认输,不甘心便想办法用尽手段翻盘,将一切过错推到别人身上算什么本事?你说是吧小饿?” 小饿:“汪汪。”这个人类崽子哪里坏了不成?让他临走前偷偷给我拿两颗桃子,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杭云散还朝五皇子露齿一笑:“你瞧,我们家小饿都懂的道理,没道理你堂堂五皇子殿下不懂啊!” 这是骂五皇子还不如一条狗呢,五皇子气的眼睛都红了,可惜这会儿形式比人强,求助的目光看向以往他一点儿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却很有实力的亲娘宝贵妃。 然后。 宝贵妃果断转身进屋吃饭去了。 五皇子只能咬牙忍了。 后头杭云散还在看五皇子笑话呢,前头已经出了院门的时砚和皇帝二人,和被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宗时香正面相遇。 要不是宗时香嘴巴被人用抹布堵着,时砚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早就尖叫出声了。 在宗时香的认知里,时砚亲娘背叛了宗持仙,和皇帝生了时砚,所以她又理所当然的多了一个瞧不起时砚的理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的鄙夷时砚了。 结果,她看见了什么? 她大伯,那个传说中早就死了的大伯,武林第一高手宗持仙,穿着皇帝明黄色的常服,被人前呼后拥的出现在皇宫,出现在自己面前! 宗时香虽然人跪在那里,眼睛却不停的在时砚和宗持仙之间来回打转,眼睛里的震惊,不可思议,了然,惊恐,一一闪过。 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打击,摇摇欲坠。 时砚好心在他爹耳边提醒:“应该是想起以前怎么对我的,知道害怕了。” 宗持仙忍不住摇头,不屑道:“和她爹一样,是个欺软怕硬的,骨子里最是识时务,自私自利的墙头草,硬要将自己包装成无辜善良的老实人。 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听他爹对大伯的评价,时砚便知道这人小心眼儿又记仇了,不过不得不提醒他:“我这堂姐,今儿看来是走不出这皇宫了,知道了您身份,万一在外面乱说,还真有些棘手。” 宗持仙背着手站在儿子旁边,两人一齐看向将自己吓的快晕过去的宗时香,心情很好的问时砚:“那你说怎么办?” 时砚微微一笑,露出闪亮的一排牙齿,将不远处跪着的宗时香彻底吓晕了过去。 时砚:“……” 有这么可怕吗?我真的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啊! 时砚:“那就送去和我大伯他们一起住一段日子吧,来了咱们家,自然是要多留几日显示咱们家热情好客的,那里可是内务府连夜专门给他们建造的宫殿,每日有专人照料,院外重兵把守,保证让大伯一家宾至如归。” 想起那个按照折剑山庄时砚住的院子一比一复原的宫殿,父子二人的心情十分明媚。 至于后面出来的五皇子,皇帝想了下吩咐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一并送过去同甘共苦吧,索性五皇子妃娘家人已经在朕面前提过了,说是要用手上的功劳换五皇子妃和离归家。 两口子过不下去,先分开住着吧。对谁都好。” 至于到时候五皇子三岁的小儿子,那肯定还是谢家的宗室子,按照普通宗室子对待即可,宗持仙真不至于对一个三岁小孩儿如何。 况且:“鱼儿基本上都上钩了,找个时间一并钓上来一锅端了,这些成不了气候的小虾米自然就散了。那时候你我父子二人便可以轻松一段日子了,就算身份被人叫破也无所谓。最近演戏,真他娘累得慌。” 时砚看着五皇子摸不着头脑,被人押送去往冷宫的背影,十分同情道:“等出来的时候,老婆孩子没了,亲娘带着手下的兄弟们策马江湖去了,皇子府没了,里面的家当充公了,皇子称号没了,成了普通的宗室子,真惨啊!” 转头看见杭云散和小饿互相瞪眼睛的场景,默默补充了一句:“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杭云散这个亲弟弟呢!他失去了一切,可他得到了亲情啊!” 皇帝背着手站在儿子跟前听他嘀咕,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这样似乎更惨了叭。” 第339章 折仙 真要说惨, 时砚和杭云散一致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杭云散更惨的人了。 那天表面上一行人见面算是有始有终,杭云散和宝贵妃做出了从今往后互不干涉的承诺, 双方相处算得上和谐。 可时砚也不是没注意到杭云散差点儿将自己手掌心给掐出血来的事实。 不过这人这次的忍耐程度,超出了时砚对他的预期,让时砚第一次对杭云散刮目相看。 一直等到事情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皇帝在前朝终于收网, 随着一大批朝臣的落网, 钓鱼执法行动宣告结束, 上去了一批皇帝自己的心腹, 朝堂风气为之一清。 再也没有了整日对着皇帝叽叽歪歪指手画脚的朝臣, 皇帝不用从早到晚对着满朝文武演戏,逐渐放飞自我,展现真实个性,让一众朝臣好不适应。 事情就是这样,君臣双方就是你进我退的状态, 朝臣们拧成一股绳给皇帝搞事情的时候,宗持仙这个皇帝不得不委委屈屈的和对方虚与委蛇,配合对方的表演。 现在皇帝强势,朝臣们便只能主动去适应皇帝的风格, 努力跟上皇帝的思路和脚步,不至于被旁人取代。 说的便是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 有没有默契, 是谁都说不准的事。 皇帝屁股底下的皇位, 算是真的坐稳了。 随着前朝的稳定, 想要推举小皇子上位,取时砚而代之的那批人彻底没了声音,领头的几个早就住进了刑部大牢, 等待秋天一到,便送上断头台。 剩下的小喽啰一个个夹紧尾巴做人,生怕被难缠的太子殿下揪住小尾巴,恨不得跪在时砚东宫门前痛哭流涕的忏悔当初不该鬼迷心窍,梗着脖子跟太子殿下对着干。 有些被裹挟其中之人,也是等事情落下帷幕的时候才看清楚,什么皇帝和太子不和,皇帝对继承人不满,皇帝后宫的女人有孕,全都踏马的放屁! 人家父子好着呢,还有心情演戏哄骗他们主动往人家设好的套子里钻呢! 他们也是傻,以为太子江湖出生,不懂朝堂上这一套,欺负人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给太子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对方知道朝堂上是不吃江湖那一套的,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太粗鲁,有辱斯文,不是朝堂上的规则。 好让他学个乖。 谁知到底是他们大意了,这教训究竟是谁吃了,最后是谁丢了脑袋,全家下狱,已然十分清楚。 输赢已定。 这个太子不好惹,是此刻所有人的内心独白。 刺头全部拔掉了身上的刺开始老实做人,好好做事,时砚瞬间便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松,走在路上,有朝臣开始主动上前攀谈,将他真正当成这个国家的继承人对待。 过程虽然麻烦又辛苦,但结果很理想。 经此一役,时砚父子二人才算是真正得到朝臣的认可,双方属于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打不相识。 若不然,放眼望去,全是老皇帝留下的朝臣,且是对老皇帝忠心耿耿的大臣,一个搞不好,宗持仙和时砚随时都能被朝臣们架空,成了光杆儿皇帝和太子。心里的压力也很大的。 要知道老皇帝虽然晚节不保,临终前闹出的是天下皆知,但说到底,那些事只是朝臣们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老皇帝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而老皇帝生前,并未有什么过激举动,很多龌龊事都藏在暗地里不曾叫人知晓,表面上,他还是一个政治清明的好皇帝,若不然,民间对他的评价也不可能那般好。 虽然众人对他的死亡有所预料,但接替老皇帝位置的人,成了宗室里和老皇帝同辈的宗持仙,而不是老皇帝的儿子们,便让许多衷心于老皇帝之人表面上诚服,暗地里不停的搞小动作。 据时砚所知,实际上支持老皇帝的几位皇子复辟的大有人在,若不是那些人私下里各自为营,分散了战斗力,要一口气将他们解决掉,还真有些费劲儿。 “恭喜您成功收服朝臣,大权在握!”时砚对他爹举杯。 “恭喜你可以不用带狗,自由行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皇帝和时砚碰杯。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一口酒下肚,皇帝越看儿子越满意,忍不住夸赞道:“若不是你想办法将那些人的势力分散开,暗中引导他们支持不同的几位皇子,各自为营,私底下互相防备。 等他们拧成一股绳,一心要将你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的时候,怕是没有这般好解决!我儿聪慧!” “没有爹你在暗中支持,表面上和朝臣周旋,计划也不能实施的这般顺利,我爹好演技!”时砚十分讲道理的回夸了一句。 整个皇宫终于完全掌握在他们手里,父子二人互相恭维一番,宗持仙一口酒下肚,没忍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几声,等呼吸平缓后,时砚手搭在对方手腕上,反倒是称赞了两声:“恢复的不错。” 宗持仙慢悠悠的将袖子整理好,皱着眉劝了儿子一句:“现在想来爹仍觉十分庆幸你当初伤了身子不适合习武,若真小小年纪便跟着爹练那功法,现如今咱们父子也不知是何光景。 爹这边也算是误打误撞,假死之后受了重伤,反倒是捡回一条命。 阿砚啊,听爹一句话,那功法霸道的很,修炼的条件极为苛刻,根本不适合咱们这些普通人,现在你还小,感觉不出什么问题,但往后便不好说了,万一真发展到爹这个程度,到时候可没人能帮你。” 两人说的便是折仙功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江湖上便流传着一句话,说折仙功法修炼到极致,便能上九天折仙,真正的仙人也能轻易被折落,可想而知这功法的霸道。 能不能折仙,没人相信,也没人在乎,可这玩意儿是真叫人眼馋,苦于无人知晓这功法究竟在何处才能寻回,传言便终究是传言。 直到二十几年前,宗持仙在江湖中一枝独秀,很多人便猜测他无意中得到了失传已久的折仙心法并加以修炼。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宗持仙本身天赋极佳,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很快在江湖上无人能及,可逐渐的,他发现这心法过于霸道,需要人长期处于气温极低的环境中,才能保持心态平和,心法顺利在体内周转。 否则越是往下修炼,越是容易走火入魔。 发现问题后宗持仙一直积极寻找解决办法,可惜无果。一直到五年前那场假死事故中,发生意外导致他身受重伤,重伤之下,他痛定思痛,直接散了一身的功力,彻底放弃折仙心法,从头开始修炼。 也算是另一种因祸得福,因为散功的原因,这几年的身体才会一直虚弱,但总体来说,还是欣欣向荣,往好的方向发展,说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宗持仙认真道:“阿砚,本来爹是不想这般快将你卷入朝堂斗争之中,可爹当时听说你在乌兰山顶,将杭远圣给杀了,爹就猜测你修炼了爹留下的折仙心法,十分担心你的身体状况,这才不得不加快进程。 有些事办的便粗糙了许多,后面收拾起烂摊子有诸多麻烦。 可不管有多少麻烦,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你懂爹的意思吧?这功法不能继续练下去了,现在朝堂稳定,没人敢在暗中乱来,有爹在旁边护着,即使你散了一身功法重头开始练起,爹也能确保你平平安安。 听话,啊?” 宗持仙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小心翼翼,像是哄闹脾气不吃饭的小孩子似的:“爹已经让人给你寻来了大内最适合你的功法,按照你的天赋,重新修炼到如今程度,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已经是太子,将来便是皇帝,咱们不要武林第一的位置,也没人敢看轻了你去,实在不行,回头爹想办法让武林第一高手给你做护卫!” 时砚心里叹口气,宗持仙这爹当的是真没的说,以前生怕他练功练出毛病,急急慌慌的用太子之位将他哄到京城来,来了之后自个儿忙的跟狗似的,还要千方百计的想办法阻止他继续练功。 偏还想不出像样的理由来阻止,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让时砚忙起来,忙的没时间去练功。 这不,终于等到朝局稳定,宗持仙有把握彻底保护儿子的安全后,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心里有数”,知道一时半会儿跟宗持仙说这功法根本就伤不到他,宗持仙也是不会相信的,于是只道“就算是真的要散了这一身功夫从头练起,也要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 宗持仙神色郑重:“爹会让人暗中跟着你,一路保护你的安危,即使事情不能解决,你也不能出事。若是遇到麻烦,让人护着你先回来,其他的日后再做定夺,什么都没你重要!” 时砚心想:到底是怎样一个折仙法儿,这次一定要亲眼去瞧瞧,不搞清楚心里还怪放不下的。 嘴上应付他爹:“这是自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我都懂,不管做什么,都要活着有命去做才行。” 说的宗持仙还挺欣慰儿子终于懂事了。 父子两人又互相碰了一杯后,宗持仙才意味深长的对儿子说了一句:“尘埃落定,宝贵妃这几日便要启程回家了。” 时砚也没头没尾的回了一句:“那我的提议,您没意见吧?” 皇帝放下手里的酒杯,眼中的坚定一闪而过,随即轻轻点头:“嗯。” “也好,有些人,忍了这些日子,怕是后背要急出翅膀来了。” 虽然没长翅膀,但杭云散等这一日,最近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为了提高战斗力,没日没夜的勤练功夫,三更起,五更眠,闻鸡起舞说的便是最近这段日子的杭云散。 听见时砚说可以行动了,眼神一瞬间的锐利,让在树下的打盹儿的小饿都诧异的往这个方向瞧了一眼,觉得这个铲屎官最近越来越疯,怕是离傻也不远了。 杭云散握紧手里的刀,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道:“这次,我想自己报仇,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时砚手里把玩着大铁剑,随意点头:“自然。” 就怕那地方水太深,你小子根本就搞不定,最后还是要我出手,否则有人打下手,我在旁边儿看热闹,还挺舒服。 不过铲屎官的请求嘛,还是要重视。于是又点了一次头:“让你先出手。” 听罢,杭云散便转身沉默的继续去院子里练功,刻苦的都不像他本人了。 三日后,功成身退的宝贵妃一行人轻装简行离开皇宫,一路上带着族人,回乡祭祖。 在他们离开的半个时辰后,另外两人单枪匹马的远远跟在后头,一路追着宝贵妃离开的方向而去。身后远远坠着的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们。 一行人出京后,一路往北行去,越是往北,时砚心里越是了然,而杭云散则更加严肃。 夜里进了一家客栈投宿,杭云散习惯性的在时砚房间打地铺,将自己塞进被子里,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问了时砚一个问题:“咱们跟了她们一路,可是亲眼瞧着这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 分布广泛,且都不是简单角色,少说也有千人了吧!这千人,要是编入军队,也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士兵,您的太子护卫队怕是也多有不及。 但我瞧着还没完,依然有人不停的加入他们。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杭云散说完好半天,眼巴巴瞧着时砚,时砚才慢悠悠的来了一句:“完了?” 杭云散想了下,哼哧半天才补充一句:“这宝贵妃不简单,能在江湖中撒这么大一片网,说他们那个什么能得道成仙的族人真的就喜欢安稳平淡的过日子,没有一点儿野心,我是不相信的。 既然他们有大图谋,可又轻易的将外面埋的钉子全部拔走,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吧!” 时砚长长的叹口气:“这玩意儿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还需要你特意强调吗?” 时砚还提醒他:“你没发现吗?咱们走的是一条什么路?” 杭云散纳闷儿:“什么路?我只发现咱们在一直朝北走,最北面儿连我们魔教都不愿意去,气候太过恶劣,也不知道宝贵妃族人住在那里图什么!” 杭云散对宝贵妃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之前能虚与委蛇那么久,已经是挑战他的极限了,现在是万不肯再说对方一句好话的。 时砚都无语了,这什么脑子啊,连小饿都不如! 还不得不将话给说透了,免得回头像个愣头青似的冲上去找死,还得自己费力气去救。 “还记得你们魔教的传说吗?或者说,天魔教?” 杭云散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不确定道:“您是说,我天魔教的来历?传言是从最北面不知名的一处地方出来的,至今为止,谁也说不清到底具体是从哪儿来的,为何出来的,又是怎样在石门镇立足的,百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已经不可考。” 时砚从床头的行李中翻出一个卷轴扔过去:“这是咱们行进的路线图,对于我的跟踪手段,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宝贵妃她们一定没发现咱们的踪迹,所以不存在她故意溜咱们玩儿的可能。” 见杭云散看了地图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时砚这才一拍脑门儿想起来:“我忘了,杭远圣寝宫里的那些书,我看了,你却没看。” 杭云散:“……” 时砚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无视杭云散满脸的无辜继续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曾经在杭远圣的寝宫中找到本书,上面画的天魔教祖先行进路线图,基本上和宝贵妃他们回家的路线重合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自然是意味着宝贵妃他们所谓的拥有长生不老秘籍的族群,和魔教当年的祖先有莫大关系。 更甚至,两家祖上根本就是同一批人。 杭云散消化了这个信息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暴躁的从被子里钻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一身单薄寝衣在地上转来转去挠头发:“这他娘的,我只不过是想找那个女人报个仇,顺便将她老家搅和的不得安宁。 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她所想的一般,想如何便如何,不将他人生死放在心上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即使老天不报应到她头上,我也是要亲自出手!怎么事情反倒越来越复杂了呢?” 事实上,杭云散自从那日听宝贵妃说了当年的事后,便有冲动,想直接当场和对方撕破脸皮,给自己报仇。 要不是时砚暗中阻拦,说不定他头七早就过了几个月了。 杭云散道:“不行不行,咱们得想个更加稳妥的法子才行,我越想越觉得那女人危险,她当年便能轻而易举的将老皇帝和杭远圣拿捏在股掌之间,自个儿还不受丝毫伤害。 在收拾杭远圣的同时,用那个恶毒的方子,轻易让我和杭远圣父子相残,杭远圣练的魔功,到了后期,便需要有血脉至亲之人修炼相同的功法,给他充当修炼的工具人。 这一招多狠啊,立马便能让杭远圣成为孤家寡人,不管是父母兄弟,还是子孙后代,全都成了杭远圣的工具人,死无全尸,死一个我,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发展到后来,杭远圣自己生孩子造孩子给他练功,已经无可救药,可全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太狠了。” 时砚感叹:“是啊,她唯一没想到的,大概是杭远圣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让你成为修炼工具人,还成功让你活到了成年。” 想来宝贵妃对杭云散还活着的事情,也是颇为恼火的吧。 但时砚没摸到宝贵妃的老巢,没打算就这么简单的了事。 继续追着对方跑了三天,在两天前,他们走的路便越来越荒凉,周围荒无人烟,气温越来越低,出京的时候穿的还是单薄的夏衫,此刻两人身上裹的是严严实实的夹袄和大氅,头上戴着皮毛,手上的皮手套由于握马缰绳的原因,弯曲成一个形状便无法伸展开。 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捂住口鼻的围巾经过一日的奔波后,已经结了一层冰碴子,是真正滴水成冰的天气。 杭云散冻的缩在山坳里围着火堆不想动弹,时砚却在这种天气里运行折仙心法,有一种鱼入大海,鹰击长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便像是折仙心法,原本就是专门适合在这种天气存活的一般,与这种极寒的天气有一种天然的相配之感。 相辅相成。 时砚心下有了更加肯定的猜测。 杭云散看着头顶寥落的星空,捂着手问时砚:“就这两日的功夫了吧,我也算是看出来,您压根儿就不是陪我来报仇的,说说吧,您有什么打算!” “呵,真不容易,总算是想明白了。” 杭云散也不在意被时砚给嘲讽了,只是看着天空道:“若宝贵妃所谓的族人真和我魔教的祖先同出一脉,那么她特意针对杭远圣的事情,便不是意外。 我更倾向于她是早有预谋。 那么现在杭远圣已死,跟杭远圣亲近的亲人和族人,也在前些年如她所愿,早已成了杭远圣手下的亡魂。 杭远圣的仇,我是不在乎的,可我的仇,我叔伯爷爷的仇,却是不能不报的。” 杭云散有些忧伤道:“这跟我一开始想的,只给自己报仇完全不一样,或许我的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爸爸,能求您件事儿吗?” 时砚耳朵一动,不动声色的握紧旁边地上的大铁剑,面上神色轻松:“什么事,你说。” 杭云散道:“当年我还小,托人给我叔伯爷爷姐妹们在江南买了一处风水宝地,那地方每年夏天漫山遍野都会开细细碎碎的小花,没什么香味儿,但颜色鲜艳又热烈,我曾经去瞧了一次,十分喜欢。 便将他们葬在了那处,我这人怕孤独,你能将我的骨灰带回去和他们一起葬了吗?” 时砚握住大铁剑缓缓起身,突然朝着背后的方向猛地攻击过去,空气中有个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女人轻笑声:“回去?你们还是都留在这儿陪我吧,我的好儿子!” 话音刚落,一声痛呼响起,紧接着,黑暗中是时砚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大话前,应该先对自己的实力有准确的预估,否则容易惹人笑话。” 第340章 会的多了 话音落地, 杭云散面前便掉落一个一身异域风情的女人,虽然瞧着狼狈的不行,一点儿不耽搁她的美貌。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宝音宝贵妃, 还能是谁? 他心里还挺惊讶, 心说他对时砚爸爸隐藏行踪的本事有自信, 这一路上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怎的到了这关键时刻, 被人家给发现了呢? 看这情况,应该是对方一早发现, 特意来找自己两人的吧! 随即时砚便出现在他身边,手里的大铁剑直指地上的女人, 这才有心情解答杭云散的疑惑:“当然是我故意泄露的, 难道咱们真能傻的追到她老巢去?” 可惜这话杭云散信, 地上的宝音不信, 人家十分自信的试图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一点儿不将时砚的大铁剑放在眼里。 嘴上还很不将两人当回事的道:“云散, 我的好孩子, 你这是跟着你那吃人的魔头爹学坏了,在自己母亲跟前还学会了演戏。 亏得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是个实心眼儿的好孩子呢。 真是可惜了。” 可惜人爬到一半儿,就被杭云散一脚踹回原地,不巧, 这一脚有点儿重,宝音不轻不重的吐了口血。 这回宝音的表面温和再也维持不住了, 什么风度啊,气质啊,都不要了, 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对着时砚和杭云散冷笑一声:“真以为这极北之地是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能随意进出的吗?就算我那好弟弟将大内的所有高手都打发来跟着你们,也要在这里乖乖给我盘着!” 说话的功夫,三人周围便悄无声息,密密麻麻的出现上百号身着统一异域服饰,戴着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手握兵器之人,无声无息的,将三人团团围住。 就跟鬼影似的。 个个眼冒凶光,像是他们二人真对宝音做点儿什么,这些人便能一拥而上,将他们撕成碎片吃了一般。 杭云散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至少按照他的功夫,是真没发现这些人是何时出现在他们周围的。 心说这次是真的大意了,说不得自己这条小命真要交代在这儿,希望时砚爸爸能做一回人,将自己骨灰带江南,和族人葬在一起吧。 倒是对于时砚能顺利逃出去毫不怀疑。 虽然心里如此想,但面儿上不露丝毫,也算是这段日子在皇宫学到的功夫,输人不输阵嘛。用手里的刀指着狼狈的宝贵妃道:“那就看看咱们之间是谁先死吧,到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手下的这些杂碎动作快!” 杭云散也是个干脆的,话音未落的时候,便已经主动出击,果断袭向地上的宝音,以前听时砚说过一句反派死于话多,让他记忆深刻。 确实有很多人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喜欢在敌人脸上看到对方后悔,痛苦,不甘,绝望,等等神情,然后将敌人弄死,心里才能最大程度的爽快。 可他不。 他就想将人先彻底结果了,之后有的是人愿意听他的这段光辉历史。 可惜这一招算得上正大光明的偷袭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成功,刀在即将碰到对方脖子,中间只有一根手指头距离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住,不得丝毫寸进。 杭云眼眸微眯,手上多用了两分力气,咬牙将刀往前送。 可吹毛断发的宝刀,硬是在宝音脆弱的脖子前停住,毫无办法。 杭云散心下便明了,这女人身上果然有古怪,可他也不是个蠢的,虽然宝音这样看着是无坚不摧似的,但她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便快速惨白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弱了许多,像个大病一场的病人。 也就是说,这般操作,对宝音的身体是极为有害的,且瞧她这番作为,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吧! 因此杭云散并未放弃,全方位试图攻击宝音。 时砚原本是站在一旁掠阵,防止宝音的下属们突然冲上去给杭云散背后一下,却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这些跟随宝音而来的下属们太安静,太淡定了。 一般情况下,见着自家主子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不管能不能打过,至少也要试图上去营救一把的吧? 可这些人就不,干看着,丝毫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要么这些都是工具人,对宝音这个主子没有一点儿衷心,要么便是心中十分确定宝音不会出事。 时砚觉得可能是后者,于是他出手将杭云散和宝音之间的对峙打断。 杭云散被迫停下和宝音的斗法后,用手中的长刀作为支撑,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借着周围清冷的月光,时砚看见他额头的冷汗。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杭云散就算再不济,那也是个高手,不至于和宝音斗法一盏茶时间不到,便虚弱至此。 原本狼狈躺在地上的宝音,此时已盘腿坐在地上,之前苍白的面色仿似众人的一个错觉,此时即使月光再清冷,时砚也能清晰瞧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双眼水润有神,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仿佛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 对着杭云散的方向便咯咯笑起来:“好孩子,难怪你那父亲能忍着不对你出手,等着用你来炼丹呢,你这一身折仙族的功法,确实大补。” 这话的信息量略大。 杭云散撑着手中的长刀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眼神瞧着时砚,指着那边的宝音,有些不可思议道:“她也练那邪功!” 没头没尾的,时砚半蹲在杭云散身边,捏起他的手腕片刻,明白了杭云散说的是何意。 “瞧出来了,当初被你爹当成工具人吸干的那些人,和你症状差不多”时砚感叹“你这都是什么命啊?你爹忍着馋将你养大,准备拿你炼丹,结果你这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摘现成的桃子来了,干脆想将你彻底吸干。 为此,不牺绕了好大一圈儿,装成重伤的样子,骗取你放下戒心。” 说着,时砚在杭云散背后轻拍了几下,杭云散吐出一口黑血,人反倒是精神了许多。 周围是密密麻麻围着两人的下属,宝音大概是觉得这两人插翅难逃了,好整以暇的看着时砚动作,也不阻止,盘腿坐在那边就跟唠嗑儿似的,心情很不错的对时砚道:“本来没打算对你动手的,毕竟你父亲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姐,我怎么说也是你长辈。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掺和到我们折仙族的事情中来。” 杭云散被这一折腾,身体有虚弱,时砚没法儿嫌弃铲屎官不中用,索性坐在他旁边,让对方靠着自己肩膀休息一会。 虽然这动作吧,感觉哪哪儿都不太对的样子。 杭云散也不客气,靠在时砚肩膀上后,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眼下的情况,他还能苟一阵子,闭上眼睛休息,嘴上不忘恭维时砚两句:“爸爸您总算是做了一回人,我可真感动了,莫名有一种被当成儿子保护的感觉。” 时砚冷哼:“我可生不出比我还大的儿子来。” 宝贵妃见二人不搭理她,也不恼怒,甚至很有闲心的让人在周围升起了火堆,那些下属们很有眼力见儿,像是郊游一样,在宝音的一声令下,三人中间不仅有了熊熊燃烧的火堆,地上铺上了上好的皮毛毯子,鲜嫩的羊腿架在火上不一会儿烤的滋滋冒油。 时砚和杭云散眼前,还摆上了两杯据说是北地特产的酒水,光是闻着味儿就很有后劲儿,很醉人的样子。 一副要和两人促膝长谈的架势。 杭云散突然就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了,靠着时砚肩膀,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方才我心里想着您说的那句反派死于话多,便没跟对方废话,直接动手。 可惜没成功。 不过看现在这场景,对面这女人应该想的完全和我相反,她是觉得咱两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笼中之鸟,飞不出她的五指山了,便想让咱们两听听她这些年无处吹嘘的过往,瞧瞧咱们俩听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后,露出的种种情绪,是如何取悦她的。” 时砚捏起地上的酒杯在鼻尖一闻,便知道里面没添加什么好东西,轻轻一挥手,一杯酒水全部洒在正在燃烧的火堆上,发出刺啦啦的声音。 这才淡定的回答杭云散:“我又没瞎,看到了。” 两人对面的宝音一点儿没有因为两人无礼的言行被激怒的迹象,反倒是像看两个不懂事的小辈一般,眼神里全都是包容和慈爱。 杭云散被这眼神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心里嘀咕:没激怒,有些可惜。 时砚倒不觉得可惜,反倒是对宝音的故事很有兴趣的样子,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晚辈洗耳恭听,您可以开始了。” 宝音哈哈一笑,对时砚的识时务非常满意,用一根纤长的手指指着时砚道:“你这性子,可比你爹讨喜,你爹若是面对如今这场景,指定要言攻击一拨,让自己心里痛快了才行,不像你小子,话少。” 时砚:“……” 杭云散:“……” 你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不仅是误会,而是误会大了,见识过时砚毒蛇样子的杭云散,只要稍一回想,便忍不住打个寒战。 宝音志得意满,踌躇满志,没注意到时砚和杭云散的不对劲儿,仰起脖子一口酒下肚,笑起来还是北地第一美人儿的样子:“阿砚,若不是你爹发现我身上的不妥之处,甚至试图追究我的来历。 若不是你的突然出现,先后拿下了魔教和南方武林,坏了我的计划,我也不会这般快回到北地。 至少在回来之前,定然要拿回点儿什么才是。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你们两人主动送上门,也算是弥补我之前辛辛苦苦几十年布局的损失了。” 时砚还很在意细节的追问:“我之前在石门镇附近见了不少关于天魔族留下的痕迹,其中便有一副壁画,上面所绘之人的穿着和你们现在的有七八分相似。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能否为小侄解惑?” 宝音很畅快的笑了一声,手指一指时砚的鼻尖道:“你和你爹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果然瞒不住你。 没错,最开始的天魔教,便是从我折仙族中分离出去的,他们不守族规,想和外面那些低贱凡人相交,甚至向往他们的生活方式,自甘下贱!” 时砚:“……” 杭云散:“……” 已经顾不上惊讶魔教和宝音一族的渊源了,两人心里只有一句话:这得多自恋,才能真将自己当成神仙啊? 杭云散直接道:“莫不是给自己取了个折仙的名儿,便真将自己当成神仙了吧?” 宝音冷哼一声,扔了手中的酒杯,酒杯咕噜噜滚到杭云散脚边,被杭云散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回宝音那里,这才听宝音道:“神仙算什么?知道你们这些人追捧的,向往的,求而不得的折仙心法是从哪里来的吗? 便是随着天魔族人进入你们中原而流传出去的。 那原本是我折仙一族人人皆可修炼,用来强身健体的功法罢了,是天魔族那群叛徒,将我族的功法带去中原。” 关于这点,时砚是早有猜测,便是宗持仙,在接触了几年下来,心里也有了预料,真正震惊的,大概便只有杭云散了。 一来震惊于他们魔教的老祖宗,竟然和宝音的老祖宗是一家。 二来震惊于,成就了武林第一高手宗持仙的折仙心法,竟然只是人家强身健体的基本功法。 不过转头一瞧,他时砚爸爸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这就让他很有安全感,亲自感受到这女人的邪气后,杭云散已经没了当初一定要亲自报仇的执著,骨灰能被时砚爸爸带回去和家人安葬,已经是他最后的遗愿了。 时砚一点儿都没被影响,一副完全被对方的说法吸引了全部心神的样子,追问道:“那您之所以出山,便是要拨乱反正吗?” 宝音被时砚的用词取悦到了,很是开心的笑了一场,这才施舍般的回答时砚:“自然,既然他们放弃了我折仙族高贵的身份,却还妄想拥有我折仙族的天赋,自然要受到惩罚!” 说到这里,宝音便更加愉悦了:“祖先保佑,那群叛徒离了我们折仙族的聚居地,和凡夫俗子打成一片,果然失去了祖先的宠爱,一个个也沦为凡夫俗子,没有了生来高人一等的天赋,强身健体的折仙功法,在他们身上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一代代下来,时至今日,折仙族内人人可用的折仙功法,对魔教之人而言,却宛如催命的毒药,练的人无不走火入魔,无一人落得好下场。 到了近几代,折仙功法在魔教已然成了一个禁忌,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和来历。 真是最好的报应了! 不过这些怎么能够呢?族内决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便派我出来行走,果然,不管是那老皇帝还是杭远圣,都愚不可及,只要我稍微放出一点儿诱饵,便互相争斗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时砚眼眸微眯,对宝音的报应说不置可否,反倒是对宗持仙练了那功法,最后有走火入魔趋向的事有了一个大致猜测。 本来还以为在宝音这里能得到一些线索,不过瞧这位自恋的劲儿,想来是从没用脑子想过其中的问题。 杭云散又是一惊,万万没想到,江湖中传的神乎其神的折仙心法,跟他们魔教记载中,那场集体大规模走过入魔事件有关。 也是从那之后,魔教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中的名声逐日恶化。 反倒是时砚,真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继续追问:“杭远圣那一手吸取至亲之人为己用的功法便是您亲自教的。侄子瞧着您今天这一手,轻易便能将杭云散的一身功夫吸走,比杭远圣高明了许多,也是您族中的秘法吗?” 宝音十分坦然且骄傲的承认了:“这是自然。知道我们一族为何自称是折仙一族吗?传闻我们祖先在这极北之地得遇神人指点,得一功法,修炼到极致,即便是九天之上的仙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从那往后,祖先便在这极北之地勤学苦练,慢慢的便有了现如今的折仙族。 知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信,但看在你们都是乖孩子,待会儿便要为我折仙族的发展做出牺牲的份儿上,也不是不能让你们知道。 我族内代代长老去世之前,便让继承人将其一身功法尽数吸收去,长此下来,我族内长老的一身功夫便深不可测。 你们中原所谓的第一高手,在我族中长老面前,宛如稚童,着实可笑的很。 我从一出生便被定为下一任继承人,自然十分熟悉这门功法,教给杭远圣的,只不过稍微做了点手脚,以至于他只能吸取至亲之人的功力修炼罢了。” 虽然杭云散十分痛恨杭远圣,但听这个女人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拳头还是硬了。 “你知不知道,你随便做了点手脚的方子,便害了无数女人的性命?至今乌兰山顶还关押着那些被杭远圣坑害的女人,以及她们和杭远圣生下来,专门为杭远圣练功准备的孩子?” 宝音显然是没将普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对于杭云散的这个问题,连回答一声都懒得回答。 不过比杭云散拳头更先硬的,是时砚这张不饶人的嘴。 “狗屁的折仙!一听便是反派的名儿,谁家正儿八经的门派,取的不是中正平和的名字?什么少林,武当,青城,点苍。就你们给能耐的不行,叫什么折仙?真当仙人是那么好折的? 取个折仙的名儿,就真以为自个儿比仙人还高一等了? 自己是什么东西心里没有一点儿数吗?要不要吃喝拉撒?有没有七情六欲?用不用金银珠宝?羡不羡慕我们凡夫俗子出入香车宝马,奢靡无度? 一个个六根不净的玩意儿,内里的肮脏龌龊比谁都多,出去打听打听,除了你们自个儿将自个儿当个东西,谁还真能相信你们这套鬼话不成? 难道说谎话说了千百遍,自己都当真了?” 本来这一片,除了时砚和宝音的对话,四周便安静的可怕,现如今时砚话音一落,宝音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围着他们的人身上也散发出来阴森的气息。 杭云散心下十分畅快,感觉时砚给他提供了新思路,靠在时砚肩膀上,对着宝音的方向十分好奇的问:“对了,敢问你们高高在上的折仙族人,一个个都是饮露水,吃朝霞的仙子吗? 会放屁吗?拉屎呢?族内有茅房吗?大粪哪位仙子负责挑的? 种地吗?地里的菜用粪便提供养料吗?哦,这个问题我不该问的,你们都比仙人还高人一等了,想来自然是不用的。 怨我,都怨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自称全族都比仙人还高人一等,实在太过于好奇了,还请原谅则个!” 说完也不管周围的气压又低了几层,小声在时砚耳边道:“这下是真的要完,爸爸您听见了吗?几百年传下来的内力,到了这女人这一代,不知道底子有多厚,这次怕是要连累您了!” 时砚提醒了一句:“先不说这话的真假,便是真的有人能一口气吸收几百年的内力而不爆体而亡,那人也是他们族内的某位长老,功力还没轮到宝音吸收呢,怕什么!” 杭云散都懒得翻白眼儿了:“我怕什么?您自己瞧瞧周围这些人,少说也有几百号呢,一个个水平和我不相上下,加上一个不知深浅的宝音……” 宝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都留下吧,果然沾染了外面凡人血液的小崽子,粗俗不堪,叫人恶心!” 说是杭远圣玷污她宝音的高贵血脉,生出来的杭云散血脉不纯,叫她看不上。 杭云散无语的靠在时砚肩膀上翻白眼儿,差点儿将自己眼睛给翻出毛病来,这他娘的自恋到这个程度,也是绝无仅有了。 时砚一拍杭云散脑门儿:“别装了,知道你早好了,起来吧!” 说着自己也站起身,提起大铁剑,和宝音正面对上。 宝音诧异一瞬:“果然是你爹的种,有两把刷子,空气中全是我族内秘药的味道,竟然还没中毒。” 时砚:“那只能说明你们久居北地,跟不上外面的潮流发展了,你们当成秘药藏着掖着的宝贝疙瘩,在外面是人手一份儿的便宜东西。” 宝音冷哼一声,不在这上面多做纠缠,高傲的看一眼时砚手中的剑:“你一身功夫皆来自于我族折仙心法,对上我们又有何胜算?乖乖听话,还能少些痛苦。” 时砚嘴角微抽:“谁告诉你我只会你们家的折仙功法了?” 小爷会的可多着呢! 第341章 是他祖宗 会不会的, 也只有真正打过才知道,时砚动手的时候,最紧张的不是别人, 正是杭云散。 宝音和她的手下们, 并未十分将时砚放在心上, 因为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 方方面面都证实一件事,那便是时砚是修炼了折仙功法,才有现如今的实力。 可说到折仙功法, 整个天下除了他们折仙一族,还有谁比他们更熟悉吗?要他们自认对功法第二熟悉, 没人敢认第一。 因此, 不管外面将时砚吹捧的如何厉害,什么武林第一高手,什么江湖最强王者, 可到了他们折仙族手里, 也只不过是个比普通人稍微有些天赋的年轻人罢了。 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杭云散才是真的紧张, 他倒不是紧张于时砚会输,但凡见识过当初在乌兰山顶杀人事件的人, 都不会轻易低估他的实力。 他紧张的是时砚杀红了眼后,忘了他的存在, 让他不知道啥时候被宝音的人给结果了, 这牺牲的就很不值。 毕竟面对这群人, 他是真的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就在他暗中做好准备,等着待会儿一旦打起来,便找机会先溜, 以免给时砚拖后腿的时候,时砚从那把黑漆漆的大铁剑手柄位置,抽出一个骨哨样子的东西拿在手里把玩。 在此期间,时砚抓住杭云散的肩膀,将他从包围圈中带离,和那群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杭云散震惊了:“这铁剑是咱们两一起,在小镇上用一两银子买的,什么时候做的暗格,我咋不知道?” 时砚给了杭云散一个看智障的眼神,心说那时咱们什么关系?我做这种事能让你知道吗?是不是傻? 当然不是傻,反应过来后,杭云散也不觉得失望,只有一个问题:“爸爸,都这时候了,咱能不能搞点儿有用的东西?您拿一骨哨出来,有啥子用?” 杭云散这个问题,宝音或许能给他解释,但显然宝音来不及解释了,在看清时砚手里拿到的东西的第一时间,便下令道:“捂住耳朵,注意……” 话音未落,时砚骨哨尖利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空气中像是有无形的东西在围着这群人游走,很快,这些人身体便开始扭动,虽然杭云散见不到对方的捂在面巾下面的脸,也能感受到他们痛苦的神情。 便是宝音,也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便维持不住端庄美丽的外表,与那群下属一样,身体痛苦的扭成了一条麻花,在身上难受的抓绕,很快身上便出现好几条红色的抓痕。 在此间隙,宝音看向时砚的方向,眼神里全是不解和痛恨。 杭云散站在中间,丝毫不受影响。 他左边儿的宝音一行人身体扭曲,情景诡异惊悚,几百号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声势壮观不已,有些人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刀了事,他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疼。 他右边儿是单枪匹马的时砚,手里的唯二的兵器骨哨放在嘴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甚至没听出什么规律,像极了街上三岁小儿随意吹出来的调子,姿态懒散极了。 夹在中间的杭云散,看向时砚的眼神充满了敬意,前所未有的敬意。 这玩意一看便是早有准备的,亏宝音还将他们折仙族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神秘不已,结果就这? 早被时砚爸爸给摸透了,人家甚至连对付她的招数都提前准备好了。 杭云散脚步默默往时砚身边挪了几步,确保自己站在时砚身后了,这才看着一地打滚儿求死的人,心里再次下定决心,往后余生,他生是时砚爸爸的人,死是时砚爸爸的鬼,绝对不能逆着时砚爸爸的意思做事。 时砚完全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多了一个自己人,他只是看情况差不多了,便收起骨哨,背着手,默默地看着一地连打滚儿力气都没有的折仙族人。 包括宝音在内,这些人看着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狼狈不堪,身上深一道儿浅一道儿都是血痕,瞧着吓人的很,让杭云散想起了那些年住在乌兰山后山的那群女人。 时砚只静静看着,什么都没说,杭云散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开口,一时之间,整个山坳里,只余下这些人精疲力尽之后,痛苦的喘息声。 不知站了多久,杭云散搞不清时砚在想什么,但方才亲眼看时砚制造了一出人间惨剧,不是很敢跟时砚说话,于是只能忍着腿脚的不适,站在他身后。 在火堆又一次发出哔拨声后,时砚终于缓慢的行至火堆旁,将一旁准备好的树枝添加进去,火苗瞬间蹿高了一截儿,时砚也静静地盘腿坐在火堆旁。 杭云散慢吞吞挪过去,期期艾艾的问时砚:“爸爸,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这个关头,是不敢提亲手给自己报仇的事儿的。 时砚道:“等。” 具体等什么,时砚没说,杭云散也不敢问,总觉得这会儿的时砚爸爸看起来十分危险啊。 时砚手里把玩着那个看不出什么材质,姑且被杭云散称为骨哨的东西,终于在记忆深处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几乎被他遗忘的,不起眼的小事。 缓缓闭上眼睛,心绪复杂难言,睁开眼,难得看着眼前的火堆放空起来。 杭云散便趁着这会儿功夫,将那几百条咸鱼,包括宝音在内,该点穴的点穴,该捆绑的捆绑,以防对方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之大吉。 对方几百人,他们二人便是全身长满眼睛,也不定能看住,还是这样把稳些。 在捆绑点穴的过程中,杭云散越来越震惊,这些人受的伤比看起来重多了,也比他想的要重许多,从头到尾,他几乎没遇到什么反抗,顺利的出奇。 时砚这看似轻松随意的一出手,威力比他想的大很多。 这人有些神秘莫测,杭云散在心里这般想。 这活儿干完后杭云散自个儿累的出了一身汗,一屁股坐在时砚身边不想动弹,他可还是一个伤者,脆弱着呢。 不知道是何原因,这一刻时砚并不高大,也不伟岸的身影坐在旁边,杭云散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全感,于是累的不行的人,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昨晚那种被几百号人盯着的,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又来了,盯得他全身发毛。 猛然间睁开眼睛,已然是天光大亮。 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僵硬的转动脑袋,一个身穿简单青灰色棉布衣衫,看不出年纪的老者正坐在火堆旁边,和时砚爸爸面对面而坐,中间十分做作的放着一个棋盘,一壶茶。 而这两人身后,便是让杭云散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原因所在,仔细一看,只有十几人,穿着和昨晚那些人相差无几,只是在细节上还有些不同,认真说来,这些人的穿着,应该更为考究。 唯一让杭云散在意的 ,便是这些人的眼神,格外锐利,有杀气。 高手,绝对的高手。 杭云散在心里初步判断。 心里倒腾了无数想法,面上不露声色的爬起来,转身去看昨晚被自己点穴捆绑的那群人,这一看之下大为惊讶,昨晚月色再好,也不如日光下看起来清晰明了,本以为一夜过去,这些人能恢复一些,谁知现在瞧着,一个个像是失去水分的花儿一般,蔫巴巴,皱成一团。 尤其是宝音,原本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貌,有无限风情,现在瞧着,眼角竟然生出几条十分明显的细纹。 杭云散真真实实的被吓了一跳,别人他不清楚,宝音他实在太熟悉了,她原本不长这样。 时砚爸爸是练了什么邪功不成?将宝音给吸干了?这踏马的也太可怕了吧?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在刷新自己的三观和认知。 “邪功?你们自己人吸自己人便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我用来吸你们,便是邪功?再说他门是不是被邪功吸干的,你心里有数。 不要觉得你年龄大了,是个老头子,便有资格在我面前胡搅蛮缠,我中原王朝的太子殿下,可没这闲工夫和你这儿打嘴炮。”时砚面上十分悠闲,嘴上一点儿不饶人的和对面老者道。 那老者也不生气,抬头瞧一眼正缓缓升起的太阳,又瞧一眼丢人现眼的宝音等人,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对时砚道:“老朽这徒弟不争气了点儿,在外面几年便沾染上一身的俗气。 客人既然能一路寻来,我族自然是要热情款待的,连夜偷袭,本就不是做主人的礼节,客人既然已经出手惩罚过了,不妨随老朽去族内瞧瞧,让老朽尽一尽地主之谊,算是给客人赔礼道歉。” 杭云散站在时砚身边,心说这我们能去吗?那不是黄鼠狼主动钻进狼窝里去了吗?你当我们傻吗? 便听时砚道:“好啊。” 杭云散:“……” 这,爸爸自然是不傻的,那就是我傻,搞不清爸爸的想法,是我错了。 说走便走,时砚起身对老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老者摸着胡子呵呵一笑,十分爽朗的对时砚道:“老朽瞧着这些不争气的族人是中了蛊,这蛊虫对人的身体伤害极大。 这一番对客人不敬,也算是得到了惩罚,可否请客人为他们解蛊?” 时砚点点头又摇摇头,似笑非笑的对老者道:“我只是催发了他们体内的蛊虫而已,想来这点老人家您是能看出来的,这蛊虫是你们族内自己中的,能不能解,怎么解,你们不是比我清楚吗?” 杭云散就见这老头子终于变了脸色,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心说到底是一块儿老姜,够毒辣。 他也算是听明白了时砚爸爸所说,虽然心下有很多疑惑,但面上,他就是时砚爸爸最忠实的护卫,寸步不离左右。 对老头子一番变脸功夫,时砚全当看不见似的,昨晚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加上今早的试探,对折仙族发生的一切,他终于有了大致推测。 因此,面对这位据说有几百年祖先功力的老者,杭云散被多看一眼就腿软,他反倒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别说感觉了,时砚这会儿就感觉可笑。 十分可笑。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时砚这般淡定,宝音那群人,因为老人的到来,精神头好了许多,一个个挣扎着起身,看时砚的眼神,宛如杀父仇人,恨不得老者当场将时砚给解决了为他们报仇似的。 可惜这老者不能如他们所愿,他对时砚十分忌惮,这种忌惮来自于一种直觉,直觉这东西,在他们族里有另一种说法,叫天人感应。 据传是很久之前的一位国师传下来的法子,稍微有些修行之人,但凡遇到举棋不定之事,便随着天人感应而行,也算是修行者的一种本能,可惜几百年过去,现如今外界也没什么人知道这些事了。 旁人不明白老者对时砚的忌惮是何原因,只觉得老者是想将时砚带回族内,好一举歼灭,确保万无一失,因此只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并未多说什么。 可这愤怒,在时砚看来就好笑的很。 一路被带到了折仙族的聚居地。老者在旁将时砚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试探性的解释了一句:“这里是一种阵法,没有我们的人带路,一般人闯进来,非死即伤。” 时砚点头表示理解,能将短短一段路,制造出让人走了几十里的错觉,确实是个挺不错的阵法,保存的也算完整,可惜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维修过的样子,很多地方薄弱的很,在如时砚这般懂行的人看来,简直不堪一击。 在如杭云散这般不懂行的人看来:“卧槽,爸爸,这玩意瞧着像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阵法啊,只闻其名未见其声,看来这地方有点儿门道。” 杭云散虽然说的小声,但老者的一身功夫不是白来的,听杭云散这般说,心下满意的点头,觉得这才是外人见了他们这阵法该有的样子,惊讶,羡慕,而不是时砚这般,无论如何都看不出神色。 又行了一段儿,杭云散再一次被刺激的不轻,之前只是听说,到底没什么实质性的概念,现如今亲眼瞧见了,感受到底是不同的:“爸爸,这部落里五六岁的小孩儿,一身功夫也不可小觑,宝音那女人昨晚也不全是吹牛的。” 时砚:“……” 合着你真当人家在吹牛来着?怪不得昨晚那般淡定,还心大的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睡得打呼噜。 时砚眼神颇为神奇的瞧着杭云散,让杭云散不明白他爸爸又在想什么。 当然时砚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比如现在,他被老者带到这个部落中央地带,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小广场上,矗立着高高的两尊人像,一男一女,需要人抬头仰望才才能看清。 男的少年模样,长衫垂地,身型单薄,眼神淡漠,很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 女的妇人装扮,年轻貌美,身量修长,眼神却格外仓远坚定,瞧着应该是女子上了年纪,外表依然年轻时期的石像。 亲眼看见这两尊石像,和昨晚自己想通,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时砚眉头微挑,觉得世事难料,还挺神奇。 在这儿,或许该感叹一句:都是命运的安排! 便见老者恭恭敬敬的上前在石像前拜了又拜,上了香后,才缓缓跟他解释:“右边这位妇人装扮的女子,便是我折仙族的老祖宗,据闻,当年便是她老人家在这极北之地遇上了少年模样的神人。 有幸得神人指点,传授折仙功法,在此地生根发芽,逐渐有了我折仙族。” 时砚嘴角微抽,一时没想好应该接一句什么。 倒是一旁的宝音,虽然面上苍老了不少,但因为回到自己地盘儿的关系,一路行来,族内所有人对她都恭敬有加,加上她长老继承人的身份,更是极具特殊性,早就忘了昨晚被时砚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惨样。 见时砚发愣,以为时砚被这一路行来的见闻震慑住,忍不住炫耀道:“你们也是幸运,近百年来,我族中便无外人能进入,你二人是首例,得见我族中秘密,该心怀感激才是!” 宝音没说的是,长老所言只不过是族中正儿八经流传下来的记载,寥寥数语,他们早就倒背如流了。 而族中年轻人中间,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便是自家老祖宗,极大可能是那位神人的恋人,两人一个出尘脱俗,一个年轻俊美,这样两个不管放在哪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目光之人,不远万里跑到这极北之地,传授功法,以求长生,说他们之间只是纯洁的路人关系,谁信啊? 反正大家私底下坚信,他们便是神族后裔。 因此,面对外面的凡夫俗子,是怎么都瞧不上眼的。 幸好宝音这说法没叫时砚知道,否则时砚大概是忍不到天黑,当场便要动手为那谁保住清白的。 几百年的清白,莫名其妙的没了,是个人便无法接受。 不过不知道这些的时砚,对宝音和长老的自吹自擂,给自己脸上贴金,给祖先脸上贴金的行为,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外,接受的还算良好。 物是人非,时空错乱的感觉也只是一瞬,过了那阵之后,反倒是在长老的带领下,饶有兴趣的在整个部落里参观。 长老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试探时砚,本以为在外面,面对时砚这个少年,天人感应已经足够叫他不安,谁知回了族里,回到自己老窝,这种不安的感觉更甚。 于是他顺着心意,带时砚在部落闲逛。 一老一少二人,不知情的远远瞧了,相处的还挺和谐,如果没有时不时过来,用打量猪羊牲畜的眼神打量时砚的话,一切便更让人舒心了。 整个折仙族的人都生的高大威猛,很少见到像是时砚这般清隽消瘦类型的,时砚觉得这和极北之地的气候环境有关,在这地方,生的瘦弱,打从一落地便比别人少了几分活下去的竞争力。 有那高大汉子便不时过来找时砚,无一不是恶狠狠的警告:“我都听说了,你们欺负宝音姑姑,还伤了保护宝音姑姑的人,该死! 若不是看在你是长老带回来的客人的份儿上,我定然要你好看,你最好乖乖的别耍花样,否则,哼!” 浑身散发着强悍的气息,放在外面肯定是有头有脸,镇守一方的高手,可这说话吧,直的很,没一点儿心眼,别说是时砚,便是杭云散,也没带怕的,虽然这人水平瞧着比他高了不少。 在路过一处据说是祠堂的院子后,长老背着手笑眯眯的像是和时砚分享秘密的小伙伴似的,悄声道:“我们这一脉自称是仙人后裔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族谱上,老祖宗前面,那位神人赫然在列。” 说着,长老有意无意的感叹一句:“说起来,客人您和我们族谱上的那位神人却是有些缘分的。” 时砚挑眉,这人说话一口一个客人,至今也没承认他的太子身份,高傲都写在骨子里,若是让他知道真相后,单是脸面上,怕是也要羞愤欲死的。 只听长老道:“说一句不敬的话,我家祖上认识的那位神人,相传也曾有个俗家名字……” 说到这里,似是觉得这话不好说出口,毕竟那是自己祖先的恩人,自己这会儿和一个第一次认识的人将祖先的老底儿给掀个干净,大喇喇的提起神人的名讳,很是招忌讳,便避而不谈,很快转移了话题。 时砚心说,得了,那位早已忘记姓名的姑娘的不知道第几代的大孙子,你不说我也早就猜到了,幸好你没说出口,否则我可真就不保证,能忍住亲自动手教导你们这些挂羊头卖狗肉,败坏师门名声的玩意儿了。 就,拳头很痒,说它想活动活动,一路行来,时砚也没找到不收拾这群小崽子的理由。 非常配合长老转移了话题,两人之间瞧着十分自然,反倒是将旁听的杭云散给激的百爪挠心,小声在时砚耳边叨叨:“爸爸,爸爸,这老头子刚才想说啥?您和他家真有啥关系不成?” 时砚神色奇怪:“唔,非要说的话,那我勉强算是他祖宗吧。” 第342章 折仙之人 其实简单说时砚是他们祖宗吧, 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儿。 等时砚被眼前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头子拉着在部落里转了一圈儿,老头子没试探出什么,想着多留几日, 不相信他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 还能真看不透这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 完全不知道他的老底儿几乎被时砚给摸清楚了。 既然摸清楚了, 时砚便不打算浪费时间,这会儿忙完了回京, 还能赶上中秋节呢,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 说实话还真离不开他。 不过不能蛮干, 危险太大, 他便在等待时机, 见机行事。 夜间休息前, 还叮嘱杭云散:“放机灵点儿,别被人给卖了。” 说的杭云散一个激灵, 死活不肯单独去隔壁房间睡觉,愣是抱着枕头被褥在时砚房间打地铺,边给自己铺床边对时砚道:“打地铺这事儿我熟,您别为我操心。” 操心是不可能操心,这一趟出来, 他算是重新见识了铲屎官见风使舵的本事,往后应该不用担心小饿会随时更换铲屎官了吧?说不得这个铲屎官能陪伴小饿到狗生的最终阶段。 那对小饿来说, 再好没有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石头大哥,你对宝音妹子的心意咱们在座的有谁不知道?作为咱们这一代中的最强者,大家伙儿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在大家伙儿心里,这个天下, 除了你,便没人能配得上宝音!” “对!石头大哥你和宝音妹子的婚事本来就是双方父母从你们出生起便定下的,结果后来为了彻底消灭那支叛徒,族长非让宝音妹子去搞什么离间计。 那时候咱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不知道这所谓的离间计,一使起来便是长达十几年的光阴,这些年,兄弟们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只有你,还孤零零一个人,只为等着宝音妹子,够男人!” “哼,石头大哥是真男人了,为宝音妹子守身如玉,族中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都看不上,可宝音妹子呢?人家可是先后生了两个孩子,在皇宫里做什么宝贵妃,什么都没耽搁,说到底……” “要我说,当年那事我便不同意,天魔教那群人,或许百年前他们叛离时确实实力雄厚,他们的出走给咱们折仙族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和伤害,让我们忌惮不已。 可百年过去了,谁都知道他们没落了,他们被祖先抛弃了。他们修炼不了折仙功法,沦为了彻头彻尾的凡夫俗子,用什么离间计?直接打过去不行吗? 用女人使离间计,躲在女人身后,娘们唧唧的,丢人!” “关键是十几年过去,咱们族中儿郎在外面隐藏身份做内应,辛辛苦苦一场,事情在将要成功的时候,被人横插一杠,天魔教并未如族长所料,发展成咱们的势力,宝音生下的孩子,亦没有如咱们所料,继承皇帝的皇位。 可谓是功亏一篑,赔了夫人又折兵!” 被称为石头的人皱着眉头,不悦道:“别胡说,那都是族长和长老深思熟虑后亲自定下的计划,宝音和咱们都是计划的实施者,为了族中利益,没有那么多说道。 我相信宝音不是那种人,她心里是有族里,有我的,否则昨晚也不会亲自带人去伏击杭云散和宗时砚。” 底下人听见石头这般说,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可整整三百青壮年,放在外面便是开宗立派,也是一顶一的大门派,带出去愣是拿两个毛头小子没办法,还被人家给折腾体内蛊虫发作,损失惨重。 蛊虫这事,可是咱们族中的秘密,甚至族内有些人至今都不清楚他们体内是有蛊虫存在的,那两个毛头小子是怎么知道的?还能准确找到促使他们暴动的法子。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话意思是说,他们中间出了内贼,而这个内贼的最大可能便是宝音。 谁叫杭云散是宝音的亲生儿子呢,谁知道宝音嘴上说恨不得对方去死,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话一出口,现场落针可闻,只余下屋子里炭盆木炭发出的哔波声。 好半晌,还是石头开口道:“晚饭后我亲自去问过长老了,长老言,杭云散不足为惧,倒是那个宗时砚,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再留心观察一段时间,若是还没有结果,他便亲自动手送他们上路。 不过这件事要做的隐秘些,咱们和中原王朝那边的关系,还不能翻脸。 你们知道的,每一代长老都有一门本事,名为天人感应,他们的直觉,有时候比占星问卦更准确,大意不得!” 石头的左手不停的转动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在火光照应下,一时让人看不清神色,声音听起来十分冷硬:“至于宝音的事,我相信她!既然回来了,明日我便请求长老和族长为我们选定良辰吉日成亲!这场迟来的婚礼,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见石头心意已决,众人不好说什么,随便唠了几句闲嗑儿,陆陆续续离开石头家,只有几人在离开后,等诸人不注意的时候,又小心的折返回来。 屋子内只有石头和他的心腹几人的时候,石头才冷着脸对几人小声道:“不管那宗时砚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只要有长老在,便不足为虑。 可那杭云散,我是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死的,京城的五皇子暂时没法儿动手,可这个送上门来的,便不能轻易放过。” 几人十分理解的点头:“若是想让宝音嫂子一心一意和您过日子,将来你们二人接替长老与族长的位置,继续带领咱们折仙族探索那个秘密,便不能有太多的牵绊。 即使有牵绊,那也该是放不下咱们族里的男女老幼,而不是在外面生的那两个杂血孩子。” “大哥您说怎么办,咱们照办便是,在没有二话的!” 石头心下满意,面上一副决绝之色:“我是这样想的,等到了我和宝音成亲之日,届时咱们全族男女老幼都会在场,找个机会,让杭云散那孩子死在宗时砚手里。 一来,我不想宝音因为这件事心里和我生了隔阂。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和中原王朝的关系。那宗时砚现如今是中原皇朝的太子,若是为了之前的计划,这人是万万不能继续存在的。 等这人没了,再想办法将五皇子扶持上位,咱们的初衷也能达到一半,不能让宝音十几年的辛苦白白浪费了。” 有人迟疑道:“可是大哥,长老那边……” 石头便安抚道:“长老下不了决断,我来帮他下,到时候我爹会帮着咱们的。” 也对,石头的爹便是族长。 想当年,石头和宝音,是整个族里最让人艳羡的少男少女,两家长辈早在两人出生后不久便定下了亲事,二人青梅竹马的长大,只等着到了年纪便谈婚论嫁。 谁知怀着一腔热忱的两个男女,等来的不是幸福美满的婚姻,而是族中长辈们决定彻底消除那支叛徒,进而渗透中原王朝,并且收服整个武林的大计划。 而宝音,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在全族人的意志面前,当事人怎么想的,已经无关紧要。 石头的行动力极强,不管是族长爹,还是长老,对石头都是有愧的,这些年,石头在他们眼前成长起来,成为长老之下的第一强者,身边连个服侍的女子都没有,只一心等着宝音回来,过的什么日子他们都看在眼里。 人心都是偏的,相比于远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还生了两个儿子,身边从来不缺男人的宝音,他们当然更心疼石头。 于是,当石头提出尽快和宝音成婚的要求后,族长和长老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甚至没有任何人去询问宝音的意见,便挑了一个最近的吉日,月圆之夜,将两人的事情定下来。 而宝音,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在照顾她的婶子一叠声的恭喜声中,才知道她和石头的喜事的。 面对一桌子在外面想了十几年的家乡饭菜,面色晦暗难明。 便是这样,杭云散也没放弃见机找宝音不痛快的行为,见着外出散步的宝音,带着一脸的喜气,甚至换了一条红色的腰带,笑嘻嘻的迎过去便是恭喜: “可喜可贺,天底下有几个儿子能亲眼瞧着自个儿母亲成亲嫁人的?说不得这便是上天特意安排的呢! 本来儿子都打算好了,早日和太子殿下离开此地回京过节呢!现如今是说什么也要亲眼送您上花轿,入洞房,才能全了咱们母子之间的一场情分!” 宝音冷冷的看了杭云散一眼,觉得杭云散腰间那条红色的腰带,以及周围到处都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对她露出暧昧恭喜的神色,十分刺眼。也觉得回来短短两日,她朝思暮想的家乡,便陌生的紧,竟然有几分不习惯。 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却不想去见青梅竹马的石头。 杭云散亦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立马去河边找在那里钓鱼的时砚。 说实话,极北之地,气候恶劣,寒冷,风霜,无一不有。可在这么个地方,能找出一片折仙族聚居地,宛如普通的北方小镇,确实算得上是奇迹,更何况在外面极寒天气下,部落内部还有一条内部循环,让人钓鱼的小河,殊为不易。 杭云散找到时砚的时候,他盘腿坐在那里,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在想事情,鱼竿儿随手放在一旁,一看就不是能钓上鱼的。 “殿下,说实话,我觉得那个女人不像是开心的样子。这鬼地方的人不知道是被他们那祖先给洗脑了,还是被自个儿给洗脑了,觉得他们真能高人一等,真就是神仙后裔了。 可说句心里话,没出过这鬼地方的人,自然觉得和部落外面寒冷风沙能要人命的极北之地相比,这里便是天堂,心里已然十分满足。 但经历过中原王朝的繁华,见识过皇宫的奢靡无度,还能坦然接受这种,稍微富裕一点儿的城镇都比这日子过得舒服的部落生活吗? 在皇宫内,宝贵妃是宠妃,说要过农家生活,弄个小院子种点儿菜,养点儿花,看着是她自个儿打理,可一句话下去,锄地施肥种地栽树都有人抢着给她干好,她只需要拿个水壶做作的浇点儿水,然后等着摘果子便好。 更别提出行了,动辄几十个人跟着伺候,都是小意思。 但在这里呢?吃饭穿衣都要自己打理,宝音是长老的继承人,稍微有点儿特权,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婶儿给做饭洗衣打理家务,除此之外,和普通人并无明显差别,我不信她真能习惯这种落差!” 时砚缓缓收回视线,歪头看看幸灾乐祸的杭云散,提醒他:“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过于辣眼睛。 杭云散一点儿都不在意。 还有更让他开心的事儿呢,凑近时砚,小声分享他的快乐:“我可是听说了,族长和长老定下婚期的时候,甚至没人去问一句宝音的意见,她只是被通知的那个,我瞧着所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爸爸,您说宝音那性子,受得了这个?” 或者说,以前她受得了,可经历过被全天下人捧着的感觉,心境有了极大的不同,肯定受不了的。 再说,到了这里,不管宝音在外面如何呼风唤雨,她都得乖乖听话,还不得憋屈死? 杭云散像是一只老母鸡似的,在旁边咯咯咯笑个不停,时砚等他笑够了,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才幽幽提醒:“你要有第三个爹了,何至于?” 可不是宝音第三次嫁人了嘛! 杭云散被噎的不轻,缓过神来,瞧瞧四周空旷,才小声问时砚:“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咱们怎么办?” 时砚慢悠悠拿起旁边的鱼竿儿:“有我在,怕什么?”在听了月圆之夜成婚的消息后,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因此,在宝音和石头的婚礼上,杭云散和时砚被新郎官,也就是他三爹石头带人团团围住的时候,一点儿不怵。 他还纳闷儿呢:“北地民风都这般淳朴的吗?三爹,你新婚之夜不忙着和我娘洞房,带着人兴师动众的来杀人,杀的还是她和前夫生的儿子,都不担心我娘埋怨你的吗?” 石头嘴角微抽,心情十分复杂,他这会儿也很想不通,明明他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是让人给杭云散喝的酒水里做了手脚,能让杭云散悄无声息的没命,选好时机,便能让一切看上去都是时砚所为。 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内部矛盾。 可他娘的,谁能告诉他,让人连着下了两次药,第二次他亲眼看着杭云散将那药喝下去的,怎么杭云散这小杂种还活蹦乱跳的? 这个问题,时砚能现在就为两人解惑:“自然是提前吃过解药了,从进这地方的那一刻起,就给你吃了解药的,否则能放心在这里吃喝吗?” 杭云散:“太子爸爸牛逼!” 石头:心里有一万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于是,箭在弦上,石头亲自带人上场了。 杭云散必须死,必须有人为他这个迟来的婚礼用鲜血献上祭礼!他这当了十几年的活王八,忍的五内俱焚,肝脏剧裂,不知道多少人表面上说他仁义,私底下觉得他没出息。 即使他夜以继日的将不甘和愤怒压在心底,努力修炼,已经是全族除了长老以外的第一强者,仍有人笑话他是个活王八。 石头忍不了了,也不想忍了。 他要在全族老少面前,手刃宝音和杭远圣生的这个小杂种,让宝音瞧瞧,他石头不比那两个没出息的怂蛋前夫强,让全族老少瞧瞧,他石头不是没血性的汉子。 之前十几年的忍耐,都是为了族内大事。 刀剑相向,婚礼现场变成修罗场,族长和长老本来是不赞成的,石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可是当石头眼睛猩红的看着二人,眼里除了愤怒,耻辱,不甘,还有祈求时,作为族长的父亲首先心软了。 在族长的劝说下,长老深深地看了时砚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石头看着处理吧,处理干净些,别忘了你今晚还是新郎。” 石头明白族长的意思,杀杭云散可以,但时砚留着还有用,毕竟时砚是如何得知他们族人体内有蛊虫的,又是如何学会控制蛊虫的,至今为止都是个秘密,这事不弄清楚,他们可没法儿安心睡觉。 于是恭敬道:“是。” “您老别走啊,大好的日子,还没亲自和您喝两杯呢!” 话音未落,一个酒杯就朝着长老的后脑勺而去,速度慢悠悠的,至少,在全族都是高手的折仙族人眼里,这个酒杯的力度,还不及十来岁小孩儿呢!说是刺杀,都尼玛的算是抬举,太不走心了! “找死!”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长老是何等修为?那是身上集结了几十代长老的功力,已经达到半仙的水准,不说激怒他,便是在条件反射之下,也够瞬间将时砚给碾成渣渣。 真,物理意义上的渣渣。 这时候石头甚至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感觉之前的算计虽然废了,但不用亲自动手解决时砚,时砚已经在取死之道上狂奔而去,省了他大功夫了。 于是,所有人都没将时砚的举动当回事,甚至有了几分看笑话的意思,全都站在原地,等时砚被长老给锤死的惨状发生。 可惜,现实让人大跌眼镜。 众人心目中,那个接近半仙的长老,不仅没有躲过这慢悠悠的酒杯,众人甚至听见了酒杯磕到后脑勺,发出的闷响。 然后,长老的后脑勺,在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肿了一个包。 这尼玛,就很离谱! 意外!一定是意外!是长老不愿意和这人一般见识!长老是何等心胸,怎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儿,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起争执?实在太掉长老的逼格了! 长老缓慢转身,看向时砚的眼神里,除了权威被挑战的愤怒,还有隐隐的惊惧,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明白的,他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开! 时砚在长老转过身面对他的时候,不知何时,手里把玩的又是那个骨哨。 长老见状心下松了口气,嘴上冷哼道:“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会让你再次得逞吗?” 时砚将骨哨放在嘴边,抬头看一眼头顶的月亮,笑眯眯的夸赞道:“本来我还有些烦恼怎么一次性不大动干戈的解决问题,还要多亏你选择了这个好日子,月圆之夜,很好。” 然后,一段非常有规律,甚至可以说是充满神秘,仓远的曲子,从时砚嘴边倾泻而出。 和上次在山坳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杭云散听的头皮发麻,感觉头发丝儿都炸起来了,搓掉一声的鸡皮疙瘩,快速躲到时砚身后,争取不给时砚爸爸拖后腿。 而长老的神色,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怔愣之后,像是想起什么,面色大变,想出手阻止,可惜在他胳膊抬起的一瞬间,时砚加快了吹奏的力度,他的行动便迟缓了许多。 天上明月高悬,地上火堆发出暖黄色的光,四周张灯结彩,喜庆不已,上一刻还气势汹汹想和时砚干架的人群,逐渐恢复平静。 一个个像是从身到心,得到了圣光的普照,神情全所未有的平静从容。 在这种从容之中,渐渐地,有人口吐鲜血,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之后接二连三,周围一片人跟吸血鬼似的口吐鲜血,在鲜血之中,一只只蛊虫落在地上,接触月光的那一刻起,僵硬了身体。 长老和族长还有几位修为高深的人虽然还硬挺着,但见此情景,一个个目眦欲裂,恨不得杀了时砚而后快。 等其余人体内的蛊虫全部出来后,时砚也不费力气和眼前几人周折,收起骨哨,在杭云散看神仙一般的眼光中,踩着一地月光,缓步走到长老面前,耐心而认真的问他:“我没记错的话,这蛊虫,最开始应该只是一种在冬天用来保暖的小玩意儿罢了。 就跟你们手里的折仙心法一般,都是强身健体的东西。 因为北地极冷,一般人很难在这里长期生活,有了这些东西的帮助,便能在这里求一个生机。” 时砚的神色似是怀念,似是努力回想:“这是专为留在北地生活的人准备的东西,出了北地,便用不上了,自然会逐渐失效,因此,才会有你们所谓的,祖先不再保佑的话。” 在长老惊恐的目光中,时砚缓缓道:“可是,你们将简单的保暖之用的蛊虫,发展成控制族人的东西,便是你们的不对了。” 这里能发展成现如今的地步,必然要吸收外来人口,单就一条,若是只族内通婚,全是近亲,千百年来,这里得成什么样子?可外来人口凭什么来这里受苦?为何会守口如瓶?那就只有蛊虫了。 长老于惊讶之中,道出一句:“砚山上的仙人,是不会饶恕你的!” “砚山吗?”时砚玩味一笑“怕是你们自己都不知道,你们家这位祖宗啊,想折的,便是砚山上那位仙呢。” 第343章 变态队友 说起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多到时砚不是刻意去回忆,很难想起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曾经一个世界,他一心修炼想要飞升来着, 后来虽然飞升不成, 但在当时留下了数不清的传说。 那时的他还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国师,就是那种什么都不需要做, 莫名有很多人,日日夜夜想去山上求他显灵, 为他们做点儿什么的国师。 例如保佑某某死丈夫,死父母,死全家。或者保佑某某升官发财一夜暴富,娇妻美妾左拥右抱。或者保佑儿媳妇儿能生个大胖小子之类。 零零总总, 千奇百怪,时砚就是不想听,偶尔出去转悠一圈儿, 也总能听到一些风声。 将他给烦的不行, 后来索性下了山满世界的溜达, 一来为了修行, 二来也是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 整日里听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听多了, 觉得心态可能会炸。不利于实现他飞升成仙的梦想。 那时他身边还有个名为何五的护卫, 两人天南海北的转悠,遇到有趣的地方或者人便多停留几日,听到有趣的故事也会驻足片刻,随心所欲的很,几乎没有什么能阻止二人的脚步。 有一日, 时砚感觉一路往北会有所收获,便带着何五一路行来,到了这极北之地,果然,时砚在这里有所悟。 两人一停留便是大半年,时砚寒暑不侵,倒是无所畏惧,可何五作为一个普通人,或者说普通高手,在极北之地待不下去。 就在差点儿坚持不住被赶回去的时候,时砚意外发现了一种蛊虫,经过精心改良,那种蛊虫便被炼化成毫无攻击力,却可以作为取暖之用的玩意儿,非常精巧好用。 自从吞下那蛊虫,何五便能在极北之地自由行走,不惧寒冷,大大的方便了他在时砚静心修炼的时候,外出踩点儿。 那样的状态持续了几个月,有一日,何五外出时带回来一个女子,或者说一个妇人,在妇人的讲述下,时砚得知她原本是武林中人,母亲早亡,父亲后娶,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她爹为了巴结京城中的侯府,将她嫁给侯府病病歪歪的世子冲喜。 结果喜没冲成,花轿停在侯府大门口的时候,侯府世子一口气没上来,双腿一瞪双眼一闭,人便去了,喜事当场变丧事,那姑娘连丈夫的面儿都没见过,便要给人家披麻戴孝。 好不容易丈夫下葬了吧,姑娘想着和夫家好好商量一番,放自己归家,这一嫁从夫,二嫁由己,说不得还能离开原来的家庭,不和继母生活在一起,大家都轻松。 结果话一出口,夫家还没说什么,继母先不乐意了,认为她的行为可能会惹怒侯府,给全家带去不可言说的灾难,于是继母表面上说需要考虑,且劝她也再想想清楚,暗地里派人败坏她的名声,让夫家人以为她在外面偷人,给侯府门楣抹黑。 最后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夫家人决定暗中让她病逝,可她不愿意,提前收买了院中看门的婆子,连夜逃跑,一路上被人追杀,因着身上有些功夫,千难万难的躲避,一直到极北之地。那些人见她进了传闻中的无人区,认定她没有命活下来,才放弃追杀。 要不是遇上外出踩点儿的何五,那姑娘确实死定了。 当时何五跟时砚说:“这位夫人曾经在街上无意间帮助过属下,因而属下瞧见她时,便将人带了过来。” 而那位姑娘对时砚说:“观您二位的言行,应该是砚山上住的国师,百姓口中的活神仙吧!实不相瞒,小女子的亲生母亲,是月山方丈的俗家妹子,月山方丈算是小女子的嫡出舅舅。 出了事后,小女子本想投奔舅舅的,奈何舅舅近几年一直在闭关,不见外人,我的消息传不到他耳边,这才一路往北逃亡。” 时砚在二人的祈求下,出手帮了眉娘一把。 抛去何五与眉娘说的原因,时砚心里想的是,月山方丈原本是不会本心不稳,不用频繁闭关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存在。若是那般,眉娘的命运或许又是另一种情况。 当时,时砚给眉娘的帮助,第一条便是将何五最喜欢的小虫子给了对方两条,确保她短时间内不会被冻死。 第二条,也是那时他新近悟出来的一套非常适合在极北之地强身锻体的功法,能确保人在极北之地有一副强健的体魄长期生存下去。 只不过那功法有一个小小的缺点,便是功法极为霸道,火气十足,与极北之地的寒冷相辅相成,放在一起的效果跟一加一等于十差不多。可若是走出极北之地,继续修炼那套功法的话,因为过分霸道的原因,迟早要走火入魔的。 时砚给眉娘那两样东西,意思很明确,他可以在极北之地帮她一把,可出了极北之地,便是她自己的选择。 无意牵扯太多。 眉娘也是个聪明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后,人开始活泛起来,在时砚没离开极北之地的那段时间,经常跟着何五进进出出,帮他们洗衣做饭,十分殷勤。 全然是将时砚当成真神仙伺候的样子。 在眉娘的认知里,时砚这样出手便能根据所在环境自创功法,甚至随意改变蛊虫的属性,让蛊虫随时为他所用,在极北之地一待便是大半年且毫发无伤的人,已经脱离了天才的范畴,完全属于神仙那一挂了。 之前在京城时,只是听说了砚山上住的是一位活神仙,那时还不以为然,谁知道,见了他本人的风采后,只觉以前的自己过分浅薄。 这种感觉随着时日越久,便越加明显,眉娘感觉时砚深不可测,让她真心实意的想要追随对方的脚步,为对方当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在她心里,时砚是她的精神支柱,是真正的仙人在世。 可惜时砚不这么想,在极北之地待了九个月,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后,时砚悟到了他追求的东西,准备离开。 眉娘请求跟随时砚一起离开,被时砚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时砚站在长老面前,身边是满眼迷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杭云散,手里握着的是折仙族保留了近千年的族谱,翻开的第一页,第一个名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冯时砚”三个字。 而在冯时砚之下,才是眉娘。 简简单单两个字,连个姓都没有。但这却是折仙族千百年来的精神支柱,是这些人自觉高人一等,是神仙后裔的证明。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一场谎言。 他背后,是少年冯时砚和老年却保持着二八容貌的眉娘石像,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无喜无悲。 时砚转头,背着手,仰望着这两座石像,至今不明白眉娘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一切。 他经历了很多个世界,见识过人情冷暖,可有些事情,依然像是隔着一层,并不能完全体会,很多时候,因为能力,做事也习惯了随心所欲,不是很能理解有些人的言行举止。 好比眉娘,依稀记得那时的对方虽然梳着妇人发髻,可却是个真真切切的小姑娘,在他拒绝了对方想要跟随的请求后,对方跪在地上哭的十分伤心?眼里有没有失望?有没有恨意?时砚并不清楚,也不在意。 或许是有的吧,否则怎么会有今天呢?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呢? 然后自己让何五将他们无意间发现的一处地方,也就是现如今脚下这片土地,折仙族的聚居地告诉对方,不管是她想出去,还是想在这里避难,都有个去处。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这里为何成了折仙族,还成了神人后裔,时砚都能将其当成是眉娘想要活下去的善意谎言,作为统治者,十分理解统治者出于某些目的,给治下的百姓洗脑的行为,要是他,他能洗的更彻底。 面对几百年前的自己,时砚的表情在杭云散看来,是有些复杂的,复杂到有那么一瞬间,杭云散觉得这人距离自己十分遥远。 时砚背着手和几百年前的自己遥遥相望,最后心里只剩下一句话:“难怪当初一上手,便觉得这狗屁折仙心法简单易学,像是曾经烂熟于心似的。 还以为是原身的原因呢。 要不是这些年学了太多新东西,又被这名字给误导了,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真相。” 小广场上吹起了一阵微风,火苗被吹的微微倾斜后,蹿高了一截儿,映衬的周围嘴角带血,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行动不能自控的居民更加呆傻,周围一片静寂,除了偶尔树上的鸟儿叫几声,就连最调皮的孩子,也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在最初的茫然过后,所有人先是将目光投注在一点儿不像个半仙的长老身上,最后全都停在背对着他们而立的时砚身上。 感受到身后炽热的视线,时砚缓缓从自己的石像身上移开目光,旁边的眉娘,连多余的一眼都欠奉。 不值得。 心下叹口气:说到底,这些事情和自己无关,又和自己有无尽的关系,没有当初的自己,便没有现如今的折仙族,也没有现如今的自己。那么,他们造的恶因,自己势必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折仙族现如今已经不只有眉娘一个人,还有眼前这成千上万的人。 这里,经过了时间长河的洗礼,已然发展成了一座小城镇。该怎么安置这些人,需要好好想想。 时砚一伸手,杭云散十分知机的接过他手里的族谱拿在自己手里,免得影响时砚的发挥。说实话,杭云散也很好奇,这玩意儿据说一直供奉在折仙族的祠堂内,那里整天都有人把守,东西什么时候到时砚手里的,瞧刚才的场景,竟然没人知道吗? 可这会儿,时砚没什么好发挥的地方,他只轻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你们冷吗?” 众人不明所以。 冷? 怎么会冷呢? 要知道他们折仙族人,打小体质就异于常人,外面人一旦进入极北之地,便可能被这里的风霜冻死,成为一具硬邦邦的尸体,而他们折仙族人,却能在这里自由行走,无惧严寒,可谓是得到上天的厚待。 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只有长老和族长,面色惨白,看着时砚的眼神隐隐带着愤怒和仇恨,两人对视一眼,不知交流了什么,族长突然暴动,对着时砚方向快速冲过去,是一副和时砚拼命的架势。 时砚避过身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族长身边的长老也行动起来,在时砚躲避的瞬间,握住了杭云散命运的脖子。 就在时砚要一巴掌拍死族长的时候,长老大声道:“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 原来两人的目标一直是杭云散,族长只不过负责扰乱时砚的视线而已。时砚嫌弃的将吐了口血的族长踩在脚下。 杭云散危在旦夕,但他本人却十分愤怒,要不是命运的脖颈捏在人家手里,大概是能跳脚的:“看不起谁呢?你他娘的柿子挑软的捏,就这玩意儿还半仙呢?亏死你家的先人了!” 长老却不在意杭云散的叫嚣,手里捏着他的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时砚:“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外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我族内之事,你是天魔族留下的后手对不对? 那群叛徒,果然不该轻易原谅他们,竟然将我族内这般重要的秘密都透露给你。走火入魔而亡,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处心积虑的研究怎么对付我们,这是恨不得我们全族老少都死在你手里啊!到底有多少深仇大恨,竟然连老祖宗都容不下!?畜生啊,畜生!” 时砚本来心情还有点儿沉重,听了长老一番有理有据,毫无破绽的推理后,不知为什么,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长老恶狠狠的盯着时砚,手下的力道紧了两分,杭云散的被他掐的脸色青紫,神情激动道:“小娃娃,老夫的实力,带你的人应该告诉过你的,杀这么个小娃娃不在话下,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何种手段暂时控制了我族内之人。 但想来有一定的实效性,或许,等到太阳一出,没了月光,一切便都回到了起点。 届时,你还有什么手段和我族内数千高手抗衡?便是车轮战,也能将你给耗死! 看你十分在意你这同伴,他也是宝音的孩子,是半个我们折仙族人,老夫也不想平白无故的伤害他,只要你说出你的目的,解了我族人身上的蛊毒,交代清楚你这次前来还有何计划,老夫不会跟你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计较的!” 时砚脚踩族长,又顺便解决了想要偷袭的石头,以及想要浑水摸鱼的宝音,让三人整整齐齐的躺在自己脚下一起口吐鲜血。行动慢悠悠的,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像长老推测的那般,需要借助月光才能控制这些人,或者说他的手段是有实效性的。 将手中的大铁剑往地上一杵,剑尖与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听在有些人耳里,便像是惊雷诈响一般,吓的一个激灵。 比如地上的宝音。 时砚嗤笑一声,这才看向长老:“那你就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啊,你知道的,我是太子,他杭云散是什么人?是宝音和魔教教主杭远圣生的儿子,仔细说起来,和我又有和关系呢? 你们这些宝音的父母长辈都不在意他的死活,指望我能用自己的安危救他,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长老听了时砚的危险发言,果断捏紧了两分,杭云散整个人在他手里看起来就要废了。 时砚继续慢悠悠道:“说起来,族谱我亲眼瞧过了,没甚意思,倒是族志还没瞧过,不知道你们家老祖宗到底是怎么想的,想折仙?折砚山上的仙?砚山上那位刨你家祖坟了? 说起来,皇宫里的秘薪我看了不少,那位可和你家老祖宗八竿子扯不到一起,别给你家老祖宗脸上贴金了行吗? 还有这吸取一代代长老的内力,硬生生堆积出一个半仙的做法,是你家老祖宗的主意,还是你们这些子孙后代的主意? 我瞧着你也不是很情愿让你徒弟宝音把你给吸干啊,对宝音这个唯一的徒弟,那是没有一点儿师徒之情,冷淡的很。否则不会将她扔出去十几年,还任由族内之人传她的闲话,说她虽然为了族内付出良多,可确实配不上石头之类的。 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行为,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坚持呢?假惺惺的,令人作呕!” 这番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的,虽然现场众人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耳朵可没坏,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嘀咕开了。 这些事情以前也不是没人提出过异议,但在族长和长老的双重打压下,众人也便不在意了,索性大家住在部落里,生活欲望低的很,随便什么事都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便没人在意这些事情了。 现在,他们也想知道长老是如何想的。 长老如何想? 感受到投注在身上的无数视线,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蠢货!愚蠢至极! 人还是要多读书,多见世面才行!被圈在这小小的折仙部落里,又傻又憨,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 以前还觉得这样人傻实力强,是手里最强的刀,用起来方便又省心。 现在瞧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气人的很! 连这么简单的小伎俩都堪不破,气死他了! 就在长老一个晃神的功夫,时砚脚下微动,在半仙长老的手中,将杭云散给解救了出来。 且回身的时候,另外赠送了长老一脚,直接将人踢出几米远。 众人是震惊的。 一开始,还能借口说时砚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还能给长老找种种理由,证明时砚的胜利,只是单纯的胜在偷袭上。 可现在瞧着,一点儿都不是那么回事。长老,集族内十几代长老留下来的所有内力于一身的长老,竟然不是时砚这个少年的对手,这叫一向以神仙后裔自居的人如何接受的了? 原本他们以为时砚的手段对他们的压制非常强,但对长老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长老在,时砚便不足为虑,可现在瞧着,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时砚没管这些人在想什么,这会儿扶着杭云散坐下,杭云散嘴巴开开合合,尝试了好多次,才勉强挤出一句:“呜呜,爸爸,我这么多声爸爸不是白叫的,我真开心!” 跟破锣嗓子似的。 时砚拍拍铲屎官的肩膀,见他脖子上青紫一片,也不想从老头子口中知道真相了,等收拾了这些人,自己慢慢找便是了,即使找不到又如何? 一点儿不耽搁他当太子过快活的日子。 整个部落上万的人,时砚没想自己动手一个个收拾,那得累死,于是给外间发了信号,不一会儿功夫,大内十几号高手身后跟着无数士兵浩浩荡荡的冲进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围了起来。 所有人面色大变,就连宝音都觉得不可思议:“外面的阵法没有族内之人带路,根本就进不来一个活物!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折仙族人内心的疑问,一直以来,他们都将那道屏障当做是他们的后盾,认为那是仙家手段,凡人无法触及的领域。谁料今日被人轻易攻破,怎能不叫人内心惶恐? 宝音是认识这些人的,在皇宫混了十几年,当了十几年的宠妃,对这些人大内高手的能力非常清楚,他们不会破阵。 可惜这些高手无一人会解答她的问题,只恭敬的站在时砚面前,听候时砚吩咐。 时砚只轻轻一挥手,这些人便沉默又快速的如潮水一般退去,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纪律性极强。 几个大内高手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将在场包括族长,还有宝音,石头在内的头领全部控制起来。 也是这时候,折仙族人才发现,他们长老还是他们心里的那个半仙长老,无所不能,天下第一高手在他面前都是渣渣。 在他身受重伤,被时砚莫名手段压制的情况下,十几个大内高手联手,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将他拿下,甚至一出手,大内高手便伤了一半儿。 那么,时砚到底是个什么变态?能轻易将长老这个半仙压制住的人,难不成是个真神仙?这不可能! 不是几方太无能,实乃敌人太强大? 第344章 得意的狗 说起来, 实打实对上折仙族的长老,时砚是没多少把握的,毕竟他来这里不到一年的时间里, 如何一日千里的修炼,也抵不上那老家伙身上几百年的功力。 说到底还是他占了对那功法了若指掌的便宜, 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克制他的办法, 若不然,不说这个长老,便是折仙族这上万族人, 放在外面个顶个的高手, 便够人头疼的了。 一般来说, 外面的门派只要有这样十来个高手,便能支应门户,广收门徒,享受供奉。 何况这里有上万这样的人, 这些人还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儿, 族长和长老指哪儿打哪儿, 单纯又好骗,武力值极高,真真算得上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刀。 若不是时砚掌握了先机,说实话,放在外面真能叫人头疼好一阵子。 但眼下,长老的实力, 终究是在时砚的压制下,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即便这样也没让这些成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内高手好过, 一上手便被长老给打伤了一半儿,算是将他们的面子仍在地上狠狠地踩了,这些人心下能痛快才有鬼呢。 何况还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太子殿下一直便看不上他们这些人,觉得他们有名无实,跟着先帝净干一些狗屁倒灶的缺德事儿。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的机会,结果,就这? 他们自个儿心里便过不去这个坎儿。丢人,太丢人! 于是这些人终于认真起来了。 说起来,他们这些被皇家养着的高手,最厉害的可不是什么单兵作战能力,而是合在一起,摆出阵法,那真是实打实能顶的上一支军队。 然后,时砚和杭云散便观看了一场大内高手的拿手好戏,虽然这玩意儿他们已经几十年没拿出来过了,这天下也很少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十几个老兄弟联手,摆开阵法,严阵以待。 不过手艺没落下也就是了,这玩意儿一摆出来,不说杭云散这等从未见识过的,便是作为对手的长老和看好戏的时砚,也都郑重起来。 上面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比拼,下面两人看的目不转睛,杭云散激动的握住时砚胳膊,小声哔哔:“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往日里这群龟孙子被您老人家打的跟什么似的,还以为所谓的大内高手真就那般不堪一击呢,谁知道人家也是有压箱底儿的东西的。 就是不跟您认真,不在您面前拿出来呢!” 无意间,还要给那些人上眼药。 这也就是上面那些人这会儿全副心神都用在迎战上,没工夫搭理他,否则,有杭云散好受的。 时砚倒是在这阵法里瞧出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不过往事如风,便随他去吧,他如今有不一样的身份。 一会儿工夫,几人已经拆了房屋无数,打起来说一句飞沙走石也不为过,四周的建筑物便没有一处好的,那真是一巴掌下去,能把人打的镶嵌进墙缝儿里抠都抠不出来,一脚下去,一面墙瞬间化为齑粉。 整个小广场除了时砚和眉娘的两尊石像外,都像是遭受了台风过境一般。 不管是朝廷的官差,还是原本聚集在这块儿的折仙族人,早就在双方打起来的瞬间,默契的退出战场,找地方远远地观望起来。 谁都不敢往跟前凑,这玩意儿打红眼了是真六亲不认,奔着把对方弄死的念头出手的,误伤了也只能怨自己倒霉。 只有时砚和杭云散这两麻瓜,安安生生的站在石像下看的津津有味。说来也是怪了,旁的地方都坏的不成样子了,偏就两人身边两丈的距离,跟进入了真空带似的,便是那不小心溅过来石渣木屑,到了跟前也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转个弯儿绕开。 杭云散只愣了一瞬便明白是时砚的手笔,旁人何尝不明白,有那关注时砚动静的人,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边儿的不同寻常。 不过眼下阶段,只能放在心里惊讶一番,其余的再是不行的。 打了小半个时辰,时砚转身准备离开,在他看来,胜负已分,长老虽说是有几百上千年的传承,可那几人的阵法来历也不同寻常,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杭云散紧张的问时砚:“如何了?爸爸您瞧出什么了吗?” 时砚只道:“好好看看吧,对你往后的修炼有好处。” 确实有好处,这种程度的战斗,不说杭云散,便是在场其余所有人,大概也是平生仅见,能悟到多少,端看个人的悟性。没见在场不少人已经完全看痴了吗? 别说平生仅见,便是往后百年,怕是也难遇上这种事儿了,毕竟长老这种人,几百年也就养出来了这一个。 遇上了也是这些人的造化。 “造化?我当初说什么来着?一切以你的个人安危为重,谁知道那折仙族内竟然是那般危险的地方,若是稍有不慎,你这条小命便保不住了! 儿啊,爹可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说说,你要是因为这么件小事儿出点什么意外,你叫我这当爹的还怎么活啊? 你倒是能耐了,在江湖上出了多大的风头啊?武林第一高手已经盛不住你的威名了,现在人家叫你什么?哦,天下第一高手!真是好大的威风? 你可知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里的担忧愧疚自责?真恨不得当初去的人是我自己呢!” 皇帝将桌子拍的咣咣响,宫殿内所有太监宫女全部低着头,脚下没有一点儿声响的退出去,殿门一关,放父子两在里面吵架。 爱咋吵咋吵呗! 现在可着整个京城的去打听,谁还不知道当今天子,那是一等一的怕儿子,宠儿子,恨不得将太子这唯一的儿子当成小祖宗的供着呢? 别看人家父子一会儿好了,一会儿恼了,就觉得能动小心思,能离间人家父子关系,在中间搞点儿什么事情了! 无数人用自己的项上人头,阖家全族的荣华富贵做过实验,那都是假象!都是皇帝陛下单方面和太子生气又和好,就跟那小孩子做游戏似的,皇帝从未真的生气,也舍不得真的生气,太子殿下的位置且稳着呢! 况且,现如今谁还不知道,咱们的太子殿下,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满京城的人都传遍了,从极北之地带回来上万的高手,上万高手那是什么概念?近两日,朝中大臣为了那些高手的归属已经吵翻天了。 且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暗地里,大家的猜测可多了,最让人信服的说法便是太子殿下将宝贵妃的老家给抄了,没见那宝贵妃夹杂在那些人中间被带回来的吗?能养出那样一个全族都是高手的人家,必是有什么秘籍的。 听闻那些人不仅都是高手,还很长寿,暗地里打这个主意的可不在少数。 能将上万高手给驯服弄回来的太子殿下,那该有多可怕啊?说他是天下第一高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前朝的大人们可都说了,这是能顶的上千军万马的人。 顶的上千军万马的太子殿下,正在殿内小心给他爹说好话呢,倒杯茶送到人家手里,这才慢悠悠道:“没把握的事儿子不会做,那不是因为咱们之前的猜测,加上一路的观察,让我对折仙族的事情大致有了猜测嘛。 后来想起在魔教那里瞧见的一些东西,心里便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出手不说克制折仙族之人,单是保住我的性命却是有把握的,这才大着胆子进去的。 这不,效果确实很好对吧!单是这一路行来,便是给了天下想趁着这段时间搞事之人一个严重的警告,听那谁说,最近几日各地都安分了许多,不是吗?” 说起这事儿,皇帝便觉得闹心又骄傲,因为时砚一行人拿下折仙族后,并没有直接回京,而是大张旗鼓的带着那些人,大摇大摆的从极北之地往南而行,慢悠悠回京,让许多人闻风而动,跑半道儿上去围观。 前后长达两个月之久。 沉寂半年的武林盟主一出手,不仅震慑住了武林中蠢蠢欲动之人,便是朝堂上诸人,也安静如鸡。 单说一个武力值强悍之人不可怕,单说一个有权有势之人也不可怕,可这人不仅有权有势,有权有势到了全天下他爹第一他第二的程度,还武力值极高,高到了天下第一的程度,这尼玛就非常可怕了。 谁敢不要命的梗着脖子硬刚? 面对皇帝的质疑,时砚将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推到了魔教身上,谁让几百年前他们是一家,供奉着同一个老祖宗呢? 知道一点儿对方的秘密,甚至暗地里偷偷研究怎么搞死对方,不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皇帝能接受时砚的这个说法,不单皇帝这般想,便是已经被关进劳里的折仙族众人,以及亲眼见识过他发飙的杭云散和大内高手们,都这般想。 时砚心说:这就很好。 虽然时砚这般说了,可皇帝是做爹的,心下还怪难受的,劝慰时砚:“这天下都是咱的了,不用什么事儿都自己冲到前头扛着,没必要,阿砚啊,往后你可让爹省点心吧!” 便是儿子是所有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当老子的该担心还是担心,一点儿不因为这种事情少了分毫。 时砚很干脆的答应了:“行,往后我便当个吉祥物镇着便成,再叫我出手都是不能的了,毕竟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了,随便谁都能叫我出手,跌份儿!” 说休息便休息,时砚从皇帝爹的寝宫出来,遛遛哒哒的回了自个儿东宫,一进院子,便听见杭云散和几个大内高手切磋的动静,无趣的撇撇嘴,脚下转个弯儿走了。 自从见识了那场战斗之后,杭云散有了新的领悟,对几个大内高手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将人家当成有真本事的人恭敬对待,有时间便缠着人练手,都没时间陪小饿了。 时砚心说:这个铲屎官啊,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小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围着时砚前后左右的转悠,外人瞧着亲热的很。 而小饿心说:这个崽儿坏的很,这次一出门便是好几个月时间,将讨人厌的小三子一并带走了,留他小饿一只狗看家,可累死他了。 以后再也不想过这样可怕的日子,从今往后,它是打定主意,不管崽儿去哪里,它都跟定了,休想将它一只狗留下看家!休想! 瞧瞧他最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不管是白天黑夜,家里稍微有点儿动静便要亲自去瞧一眼。若是没有他,这个家早被人给掏空了,都是一群败家的玩意儿! 狗都累胖了! 时砚亲昵的揉揉小饿狗头,嘴上十分欣慰的话脱口而出:“这次可多亏了有你在呢!好样的,是咱家的功臣,若是杭云散当不好你的铲屎官,即便麻烦,我也给你重新找一个听话又贴心的!” 可不是功劳大了嘛!他都听东宫总管太监说了,单是这两月,小饿抓到夜间窥伺东宫的便有好几拨,更有那□□偷情的,悄没声儿给外间传递消息的,虽然说好些个都在皇帝和总管太监的掌控内,但总有顾及不到的,还真的要感谢小饿。 现在别说整个东宫,便是整个皇宫,都流传着小饿的大名儿,阖宫上下都管它称呼一声:“小饿大人!” 那是真的成了排面儿上的人物,满皇宫有皇帝和太子殿下不方便去的地方,可没有小饿不能去的地方,便是有时候溜达到皇帝上朝的前边儿,遇上那些和皇帝商议朝政的大臣们,大臣们也能打趣一句:“小饿大人安!” 都知道这狗有灵性,从不乱咬人,给太子看家,一只狗顶的上一队护卫,真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谁都愿意宠着几分。 总管太监亲自捧着一大海碗撕的碎碎的肉放到小饿跟前,见对方赏脸吃起来,开心的揉了两把小饿的脑袋,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心说这是他作为总管才有的殊荣,旁人便是将大骨头举到小饿大人面前,大人也不带多瞧一眼的! 转而笑眯眯的对时砚说小饿这段时间的壮举:“咱们小饿大人护家的事儿陛下没让人瞒着,甚至当着前边儿几位大人的面,说很多人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干的事儿还不如一只狗呢! 哎哟,这可不得了,大家伙儿知道陛下看重小饿大人。前段儿时间,便有位大人进宫有急事向陛下禀报,结果当时陛下刚生了一场气,打了好几位大人的板子,谁都不敢去触那个霉头。 最后那位大人无法,刚好瞧见了在那处溜达的小饿大人,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对着小饿大人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儿的,请小饿大人施以援手。 嘿嘿,您猜最后怎么着?” 时砚听的好笑,瞧着在脚边吃的欢快的小饿,心说自己不在这段日子,还担忧他在皇宫过的不自在,结果倒好,再也没有比它更自在的,这日子,在人类世界混出了名声,算是做到了一只狗的巅峰了吧! 那边儿的总管太监也不用时砚配合,自个儿就能说得有滋有味儿:“结果咱家小饿大人那真真是天底下最机灵没有的孩子了,愣是将陛下从内间给请到了宫殿外,总算是让那位大人将事情给禀报了。 事后,那位大人还想给小饿大人赏银呢,结果小饿大人愣是瞧都没瞧一眼,接了陛下亲手给递的果子,转身便走。 哎哟,那个精灵劲儿哟,别提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眼红呢,殿下您现如今可着整个京城打听打听,您不在的这几个月时间,多少高门大户学着养狗呢,都想养出另一个小饿大人。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咱家小饿大人那可是连陛下都夸赞过的独一无二的机灵孩子!天上地下独此一份儿,二郎真君身边的哮天犬也就如此了!” 时砚瞥一眼有了吃的便万事大吉的小饿,听了总管太监的一通彩虹屁,心情复杂的很,这该怎么说呢?说自己在身边的时候,这就是个傻吃傻玩儿甚至懒得动弹的憨货,结果自己一离开,人家学会自立自强,自力更生了? 这不是逗呢吗? 时砚甚至在想,既然这老伙计这般能干,离了自己也能活的风生水起,不若放出去一段时间试试? 边儿上的小饿不知为何,香喷喷的碎肉突然就不香了,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奇怪的看了一眼周围,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继续埋头猛干! 真是干饭狗啊! 这年头,有些狗,能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香喷喷的干饭,有些人,却是饭放在眼前也没有这个心思的。 比如说劳里关押的一众折仙族人。 不过眼下京城众人可不会管这群阶下囚称呼什么折仙族,而是统一称其为极北之地来的蛮子。 确实野蛮又无礼的很。 时砚让人将主要犯人关押起来,旁的却不会白白供养着他们吃白饭,这么一群人放在外面没了压制十分危险,一般地方还真不好安置,于是大手一挥,人便进了皇家专门训练暗卫的地方,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就一个,陪练! 有了那些人的存在,暗卫营统领高兴的连着三天没睡觉,将手底下的一群还未出师的小兔崽子们训练的嗷嗷叫,直到最后一个个躺平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才罢手。 不管怎么样,时砚可不会让人占他便宜,他就不是一个能被旁人占便宜的人,从来就不是。 留着最主要的几个让朝廷问问话就够了,朝中有些人想知道什么,想求什么,时砚也不阻止,反正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倒是他们折磨人的本事时砚十分欣赏,于是便放任有些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全当不知道那些人在牢里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不过那些人骨头硬的很,坚定的认为他们是神仙后裔,若不是魔教的人出卖了他们,出卖了老祖宗,他们至今还是高高在上的折仙族。不管官员私底下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他们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时间一晃,这些人在牢里住了两个月,外面进入寒冬腊月,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牢房里那些没有家人在外面照应打点的囚犯,便只能穿着单薄又脏污的衣衫,躺在潮湿阴冷的草堆里,一整夜一整夜的硬扛,抗不过去,最多便是乱葬岗里又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按理说,折仙族人最不用怕的便是严寒,极北之地那种一脚踏进去便能要人命的地方都能自由行走,区区一个京城的冬天又有何惧? 可长老和族长们渐渐地发现事情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两人到底功力深厚,对天气变换的感知不够敏锐。 但宝音和石头等人,一日日下来,才发现体内没有了蛊虫后,他们真的成了□□凡胎,对周围温度的感知格外敏感,温度高了低了,身体比他们自己更先意识到问题,现如今夜里不运行折仙功法,根本冷的睡不着! 这时候才明白当初时砚在族内问的那句“冷吗?”是何意,可明白又有何用? 心里只能暗恨魔教那群叛徒,暗恨他们出手太晚,给了魔教研究对付自己的时间,暗恨时砚这个挨千刀的!除此之外无济于事。 时日一久,石头最先发现问题不对,他在修炼上是真有天赋的,因此反噬在他身上尤为明显,当夜里牢房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不远处牢室传来犯人的几声哀嚎,他们也能无动于衷的休息时,石头突然朝着外面一口鲜血喷出,眼睛猩红,神志全无,对着同样在不远处打坐的宝音扑过去。 宝音没想到有人在这里对自己动手,一个不查,石头的手便已经捏住她的脖颈,两人很快动起手来,惊动了隔壁牢房的长老和族长,也惊动了格外关注这里动静的牢头儿。 很快狱中动静嘈杂起来,脚步匆匆,有人点亮宫灯,长老才发现石头已然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他们以为是时砚搞的鬼,毕竟时砚是个能一手控制折仙族上万族人的狠人,谁知道他手里还有什么缺德冒烟儿的主意。 因此几人在最初的愤怒过后,痛下决心,要见时砚。 可时砚听了几人的问题后,只觉好笑:“还想不明白吗?百年前,魔教之人与你们相同的症状,你们只觉得他们被祖先抛弃了,被你们的上神厌弃了,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却总从旁人身上找借口呢?” 其余人自是不相信他们的信仰出了问题,只有宝音,捂着脖子上的青紫,认真问时砚:“我上万族人呢?他们如何了?” 宝音不敢想,若是那些人全都因为修炼这个功法,和魔教之人一般走火入魔,该是何等可怕绝望的场面。 时砚意外的挑眉,没想到这里最拎得清的倒是这位,也不瞒着:“多打几顿,让他们认清现实,便开始走外家拳脚功夫的路子了,不修炼功法,倒也相安无事。” 个顶个的陪练好手,暗卫营有了成日挨打的对象,暗卫首领都要乐死了。 第345章 两个请求 只长老和族长是不相信时砚这番话的, 或者说,是他们不能相信。 那位长老现如今已经是手脚筋具断,一根小儿手臂粗的铁链子贯穿琵琶骨, 整个人很是狼狈,旁边的族长差不多也是这个待遇,原因自然是这两位的战斗力过于强悍, 看守牢狱的普通狱卒在他们眼里, 那真是小菜一碟,送人头罢了。 这二人听见时砚的回答, 愤怒的挪动身子, 身上的铁链子跟着哗哗作响, 整个人扭曲成一条蛆虫样子在地上匍匐, 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一开口就是恨不得时砚去死的样子, 先是朝时砚所在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时砚轻松躲过,同样回敬了对方一粒瓜子儿。 长老闷哼一声,嘴巴倒是硬的很:“小儿,你是魔教叛徒哪一支的血脉?如此苦心积虑的害我折仙族,何其卑鄙无耻!” “残害同族,你和你身后之人会遭天谴的!老祖宗不会放过你!” 时砚眨眨眼睛, 这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 合着事到如今,这老东西还以为他是魔教后代, 针对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族内的私人恩怨呢? 不至于这般愚蠢吧? 时砚将视线放在一旁极力维持自己体面的宝音身上, 说实话,他之前可能错估了宝音在折仙族的重要性。 不过可能宝音本人也错估了她在族人眼中的重要性。 自从跟着宝音一路回到折仙族后,时砚便觉得往日里见到的, 听到的那个性格张扬,风风火火的宝音便消失了,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在害怕或者忌惮什么,使得她在折仙族内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极大的限制,别别扭扭,一点儿都不像她本人。 看眼下情形,时砚倒是明白了几分。 或许长老这老头子,在折仙族内的威严,在他们心里的可怕程度,远超出自己想象。 宝音倒是坦然,面对时砚视线,不闪不避,瞥了一眼隔壁牢房内的两个糟老头子,语带嘲讽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有人比我们自己更清楚,只是不想承认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往日里高高在上,随手主宰整个折仙族的命运,要谁生,那人便不能死,是何等狂傲? 真觉得自己是神仙后裔,看不起全天下之人,觉得旁人都是蝼蚁,能被他一手捏碎,事实上呢? 引以为傲的体质和天赋,出了极北之地便什么都不是,甚至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传了几百年的功法,也被你轻松压制,事实证明,之前的我们便真的只是一腔妄想,想来最无法接受的便是那两位了。” 反正宝音是从第一次发现身体出了问题的时候,便基本上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她这些年在外面奔波,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世情,心里也曾经对折仙族的来历怀疑过。 只不过每当这般想的时候,便总能想起族内那个神秘莫测,出手便是移山填海的长老,那是超越人类力量的存在,若说那样的人不是神仙,宝音已经完全想不出什么才能算是神仙,因此信念就坚定一分。 她宝音是什么人?在外面是一朝贵妃,万人供养,虽然低调,可她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小心讨好,殷勤侍奉,不敢让自己露出一丝不满。 可这样的自己,回到族里,定下婚期的时候,竟然只有被通知的份儿,还不能露出丝毫不满,要高高兴兴,要感恩戴德。带着三百青壮出去伏击时砚,估错了双方的实力,让自己人受了伤,回去后更是被族里人私下议论纷纷。 指责自己的时候,便无人记得自己为了族里的大计划,在外奔波十几年,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白白虚耗光阴十几载,只因为计划失败,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便无人给自己好脸色。 自己十三岁离家嫁给老皇帝的时候,所有人都说自己为了族里牺牲了很多,族里会记住自己的功劳,族里人全都感念自己的牺牲。 可回来定下和石头的亲事的时候,多少人私下议论自己配不上石头?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便是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族人,性子卑劣而不自知,恶心至极!就算这样,宝音面上还是不敢露出不满,只因为定下这一切的都是长老,那个一指头便能戳死自己的长老! 可那个在她心里高不可攀,无法超越的长老,被时砚轻松打败了,败的非常狼狈,一路上当成货物一般供人参观,现如今更是四肢俱废。 宝音心里除了对前路的迷茫之外,更多的却是诡异的轻松,因此说话间便十分放松。 宝音说完,心情十分奇妙的看了长老一眼,谁知正是这一眼,便被对面恨极了的长老又啐了一口,夹带着内力正正好打在宝音胸口,宝音被迫后退三步才停下,整个人面色一白,摇摇欲坠。 “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就算老夫手脚废了,对付你这样的小娃娃,还绰绰有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夫真是瞎了眼才选定你!” 宝音听了,来自灵魂深处活在对方阴影下的记忆瞬间翻涌而来,整个人便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强撑着一口气对长老道:“后悔?当了女表子就不要立贞节牌坊,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便去照照镜子!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为了折仙族的利益着想,一定要亲手消灭叛出去的魔教那一支! 当年我年纪小,被你忽悠的团团转,牺牲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几年,为了你的野心和计划费尽心思的去奔波,可事实上呢? 你就是贪图中原皇朝的荣华富贵,就是无法忍受北地的苦寒,偏要扯个遮羞布将自己装扮的冠冕堂皇! 人魔教那一支都叛出去百年了,当时族里都没说要对人家怎样,偏等到他们传承都断了三十年的时候,要去清理门户了? 好,既然你想清理门户,带着咱们族里的上千青壮直接杀过去,任是魔教有多少子孙后代,失了传承后的他们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一夜之间,足够咱们将魔教杀的片甲不留了吧? 可你是如何说的?魔教实力不明,不能贸然出手毁了族中青壮?要委婉行事?你他娘的骗鬼去吧! 七拐八绕的放出消息勾引皇帝上钩,让我嫁给皇帝,让我生的孩子继承皇位,就差没在脸上写上你他娘的想要人家中原王朝的富贵,想捞个富贵神仙当当,亏你还有脸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么多年来,骗的像我这般人为你拼死拼活。 我x你老母!”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痛快至极,远远的守在外面的狱卒隐约听见一个女人这般骂街,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打个哆嗦,又悄悄后退两步,争取距离声音来源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时砚啧了一声,这算是将长老的兜裆裤都给扒拉下来了,两人也是彻底撕破脸了。这里关押的还有折仙族一些其他重要人士,时砚扫视一圈儿,发现他们竟然对宝音一番话没有意外之情。 这就有意思了,看来是平日里没少背后这般嘀咕啊,时砚有理由相信,其中有些人脸上隐约有心虚之意,说不得这人当初想的正如宝音说的一般呢。 长老是个实干派,往日里谁让他不快了,只需要斜斜的撇上一眼,一个“哼!”字儿脱口而出,夹带着威压而来,听到的人便会瑟瑟发抖。 他的口才一直就不好,不仅不好,已经能算的上是拙劣了。 因此被宝音一番话堵得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紫的,十分难看,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儿来,瞧的人十分痛快! 时砚看够了戏,可没打算管这闲事,只语气不耐烦道:“眼巴巴找我来不会就是让我看你们演这一出的吧?没事小爷可走了,没这么多闲工夫看你们演戏。” 关键是长老这用唾沫攻击人的方式吧,让他有些心理不适。 真的。 长老冷哼一声不说话,石头还晕着呢,宝音坐在地上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族长突然对时砚说:“你不是魔教之人,皇室不傻,不会让魔教血脉继承皇位。 输在你手里,老夫不冤,可老夫这里有一疑问,你究竟是从哪里习得这一身功夫的?” 时砚意外的看了族长一眼。 族长艰难的舔舔干裂的嘴唇,苦笑一声,对时砚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瞒你,这些日子老夫也发现了事情不对,暗中思索解开我族人身上束缚的办法。 少年人,你既然能习的这一身本事在外行走丝毫不受影响,那我上万族人说不得也是有救的……”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族长:“想拿好处,不知道有来有往的道理吗?” 族长艰难的挪动身子,让自己靠墙坐的舒服一些,这才缓缓转动眼珠子,对上时砚的视线:“我们手里还有什么是能打动您的呢?我们手里有的,您应该不稀罕,您想要什么便直接开口吧,老夫要是能做到,定尽力而为。” 时砚还真没什么想要的,转念一想,便问了一个他之前十分好奇的问题:“你们族里这个后辈吸取前辈身上的功法,一代代传下去的做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话音一落,发呆的宝音,漠不关心的其余族人,还有躺在地上昏迷的石头,都有了不同的反应,长老更是直接大声呵斥:“王二,你他娘的闭嘴!闭嘴!我叫你闭嘴,你听到了吗?” 族长怜悯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族人,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语气沙哑道:“事到如今,只要大人能放过我上万族人,我们几个老家伙折在这里也没甚要紧的。 其实,这事原也只有族长和长老二人知道,根据记载,我族中老祖宗在极北之地建立了小村子,大家靠老祖宗给的一种蛊虫取暖,艰难的在那里存活了下来。 突然有一日,外面传来消息,说是砚山上的国师白日飞升了。 然后老祖宗便将村子起名折仙,族内之人自称为折仙族。那之后,老祖宗便开始教族人折仙功法,练会之后,身轻如燕,不畏严寒,老祖宗才告诉大家,那套功法,是她外出时的奇遇,有一上神教给她的。 打那起,便奠定了老祖宗神仙后裔的基础。 时日一久,村中人数逐渐增多,外来人知道老祖宗根底的便更少了,我们乃神仙后裔的说法倒是逐渐深入人心。 直到有一日,年近六十的老祖宗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孩儿,十七八的年纪,眉清目秀,天资聪颖,被她当着村子所有人面收为徒弟,那人便是我祖中第一代长老。” 说着,族长像是想起什么,还很好心的给现场早就支棱起耳朵偷听的人解释一下:“就是小广场是另一尊雕塑,据传是老祖宗在那孩子进村的第一日,便让人照着那人的样子雕的。 我知道族内私下有很多传言,说什么的都有,呵呵……” 其余人:“……” 时砚:“!!” 时砚后知后觉,差点儿跳起来,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个变态!没想到当年的眉娘竟然是个变态! 这些人不知道,但时砚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广场上那雕塑,面容和那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这。 时砚心里将当年一心飞升,过分讲究因果循环的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管那闲事作甚?这边便听族长继续幽幽道:“说来也是一段孽缘啊……” 其余人:“!!!” 时砚:“……” “之前便说了,那孩子极有天赋,老祖宗几乎是尽全力培养那个徒弟,极其希望对方成才,对那人的教导十分用心,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 然而她是神仙后裔的念头几乎扎根在后来进入折仙村的每一个人脑海中,她那徒弟也不例外,觉得师父是神仙,是翻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日复一日,那人便生了心魔,暗地里琢磨出一个法子,便是趁着老祖宗虚弱的时候,将她一身的功力全部吸收为己用。 这便是这门功法的起源了……” 其余人:“简直不敢相信,三观破碎!” 时砚:“真是恶有恶报,干得好!” 族长陷入某种神奇的境界,又长长的吸了口气,看一眼趴在地上看不出情绪的长老,缓缓道:“说来,我们这一族也是打根子上就烂了。 打那之后,长老控制了老祖宗,众人只以为他神功大成,便更加坚信他终于得到了神的认可,于是私下里都开始以神仙后裔自居,并为此感到骄傲。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第一代长老是个张狂的性子,他在收了徒弟后,不仅将他是如何控制老祖宗,如何成为真正的神仙后裔的事告诉了徒弟,还将之记载于案。 第二代长老可以说是在他的鼓励下,走了他的老路,渐渐地,这便成了一种传承。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其余人:目瞪口呆! 时砚:“第一代长老和眉娘绝对有仇!” 成了,时砚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转身便走。 身后是族长凄厉的喊声:“你答应过我的,不能伤害我族人,要救我族人!”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这族长算是相当尽职尽责有担当了。 时砚很想说:我什么都没答应你,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但一转念的功夫,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自然。” 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不能伤害和救人,都有个度,在族长看来,他的度是族人吃喝不愁,身体健康,个顶个还是如极北之地时一般的高手。 而在时砚看来,他一开始所说,在暗卫营陪年轻的暗卫们练手,包吃包住,还能强身健体,增强身体的抗摔打能力,便是他的度。 遛遛哒哒出了刑部大牢,在一众官员的躬身行礼下回了皇宫,一路上时砚都在想: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聪明的很,其实就是一群傻蛋儿,这心智,出了极北之地,连杭云散都能一眼将他们看穿。 看来还是要多读书,多长见识才行! “一群被人当成驴圈在那里,祖宗几辈子都没出过极北之地,最大的活动范围便是整个部落,全民尚武,连多余的书都没有的一群小民,你指望他们思想上能有丰富?” 时砚回来后,便是这般对皇帝老爹说的。 皇帝爹对儿子的看法十分认同,正要和儿子腻歪一会儿,可惜还没开始呢便被人打断。 “陛下,太子殿下,是前边儿的五爷求见。” 前边儿的五爷,指的是五皇子,在皇帝雷厉风行的收拾了朝廷隐患后,顺便给老皇帝留下的几位皇子也做了认真处理。 几位皇子从此成为宗室里普普通通的一员,皇帝也没多加为难。因为没有为难的必要,说到底,皇帝现在的身份,虽然和五皇子同为宗室,可两人不仅差着辈分儿,还差着血脉关系呢,两人从祖宗上来说,远着呢! 身上没有职位,也没有爵位,加上他们身份的特殊性,只要不是傻的没救了,都不会主动接近他们惹陛下不快。 皇帝还很仁慈的每人赏赐一座十分符合他们身份的宅子让他们安家。每年能从宗室里拿走一定量的供给,保证不饿死,至于其他的房产店铺以及生活营生,想要过的体面,全都要自己想办法。 不过皇帝也不能没脸没皮的从人家爹手里接过皇位,转头就让老皇帝儿子身无分文,在街上乞讨,干不出这事儿!所以几位皇子之前库房里的东西,全部让他们搬走。 但当时是一个可以露富的时机吗?显然不合适!几位皇子在权利斗争的漩涡中生存了这些年,对其中的弯弯绕绕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所有人心知肚明,皇帝对他们没有丝毫好感,他们只要不死,过的越不好,皇帝可能越开心的前提下,他们手里的钱财还能保住吗? 于是几人不约而同的在外面过起了贫苦日子,住在皇帝赏赐的二进院子里,每日为了生计在街头巷尾低声下气的奔波,感受人间最真实的烟火。 在外面因为宗室的身份,被人称一声爷,也就顶天了。 这便是时砚回来后听东宫大太监念叨的全部。 “宣。” 时砚没有回避,大喇喇的坐在皇帝身边嗑瓜子儿。 五皇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皇帝和太子头凑在一起嗑瓜子儿的情形,恍惚了一瞬,和快恢复谦卑的神态,跪下给二人行礼问安。 时砚眼神一闪,这届男主能力上还行,至少非常识时务,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嬉笑怒骂全看场景,该狂的时候狂,该怂的时候怂,全都是从他自身的利益出发。 就好比现在,他知道皇帝需要的是一个态度谦卑,不结党营私,安安分分,吓破了胆,小心翼翼的前皇帝儿子,于是他便以这样的样貌出现了。 皇帝将好半天剥的一把香瓜子放在莹白的瓷碗中推到时砚那边,这才将人叫起,缓缓问五皇子:“朕记得,你前段日子已经带着你新娶的媳妇儿出宫了,今儿进来是有何事?” 最终几位皇子身份落定的时候,五皇子便不能继续住在宫里和他岳父一家子联络感情,当时时砚不在,五皇子妃娘家哥哥用他的功劳换了自家妹妹和五皇子和离的圣旨,并在皇帝“万般为难”的情况下,让舍不得儿子,哭的肝肠寸断的五皇子妃带走了五皇子唯一的嫡子。 在那种前提下,皇帝为了不让五皇子归家后感觉孤单寂寞,大手一挥,将关在宫内的宗时香一并打包送走了,当时的说法是:“这件事上朕对不住你。 可你前头的媳妇儿已经和你离了心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二人继续待在一处必定会闹出诸多不愉快,所以朕便做主让你们和离了。 为了补偿,让你后娶的媳妇儿陪你一起出宫,当初你为了她不顾王妃的体面,想来也是真心爱重她的,如此正好,惟愿你们二人从今往后相扶相伴,恩爱美满。” 刀刀往人心口上扎,五皇子还是面带微笑的谢了皇恩。 现在,只听五皇子重新跪下,认真对皇帝道:“臣此次进宫有两件事请求陛下,第一,臣想接岳父岳母出宫,一家团聚。第二,便是臣想见见母妃。” 第346章 一家见面 再订阅一些, 小可爱萌就能立即看到兴奋到癫狂的我了哦~  丫鬟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脚步轻盈的出了屋子。 时砚起身,掀开帘子, 打量屋中摆设,记忆和剧情也随之而来。 这具身体姓江名时砚,是皇帝胞妹明阳公主和江大将军的幼子。 江大将军能和皇帝胞妹成亲, 不论是出身还是能力都很出众,当年曾是皇帝伴读,皇帝捣乱他挨打的那种。 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江时砚的长兄, 公主和大将军的嫡长子,江时意, 一个对前半生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一心扑在战场上的冷漠杀神,后半生自从遇到敌国华翎公主后,逐渐显露偏执狂本性对华翎公主誓死不放手的男人。 时砚看完全部剧情, 嘴角不得不狠狠抽动了一下。 因为按照剧情,他兄长在战场上意外受伤,被华翎公主所救。 在他兄长江时意的印象中,华翎就是温柔善良, 柔弱美丽的女子, 是照亮他冰冷心扉的温暖的一道光。 即使后来知道对方敌国公主的身份,他兄长依然偏执的想得到她, 期间进行了一系列绑架囚禁,强、奸,然后温言软语哄骗的行动后,两人的感情得到升华。 华翎公主竟然开始被这个男人的深情所打动, 开始试着回应江时意的感情。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的事情被大将军的政敌发现,并大肆宣扬江时意通敌叛国的行为,导致大将军和公主在朝中地位瞬间尴尬不已,甚至因为江时意在军中的地位,皇帝开始怀疑江家对朝廷的忠诚。 江家地位摇摇欲坠,皇帝连夜下诏,令江时意就地卸下军权,由副将暂代,日夜兼程返回京中,解释此事。 江大将军连夜给儿子去了三封信,催促对方乖乖回来,一切后果,江家愿意和江时意共同承担。就是搭上他一条老命,也要保儿子周全。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还能看出皇帝对江家是有感情的,只要江时意乖乖回来,就算他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实了,最多也就处置他一人。 至少江家人能平安活下来。 可江时意除了面对华翎公主的事降智外,其他时候脑子非常清醒,甚至清醒到无情。 他知道回京中会面临什么后果,他和华翎之间,此生就再无可能了。 可如若他不回去,父亲曾经舍命救过陛下,母亲更是陛下唯一的胞妹,他们一家人虽然会受苦,但性命应该无虞。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连夜将皇帝派去的使者斩杀,带着华翎公主,直接投敌去了。 朝中为此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江大将军的长子,竟然会做出此等投敌叛国,置亲人生死于不顾的事情。 江大将军当场被气的晕厥,江家陷入一混乱,皇帝下旨,江家所有人全部投入大牢,严加审问,严查江家是否还有奸细的存在。 江大将军痛心之下,在牢中写下“教子无方,以命相代”的字后自刎身亡,公主听到丈夫自刎的消息,跟着殉情了。 至于江时砚,从小体弱多病,在公主府好吃好喝养着,还是风一吹就倒,更何况是监牢这种环境,早在下狱的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 在敌国和公主恩恩爱爱的江时意听说了江家的惨剧,因此恨上了皇帝舅舅,发誓要为一家人报仇。 请命亲自去前线,和以前的战友同僚杀了个昏天暗地,凭借对故国的熟悉,成功将皇帝舅舅的大半儿江山争夺过来,算是为家人报了仇,更重要的是,那都是他送给华翎公主的聘礼。 自此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至于曾经的家人,只偶尔存在周围人的闲谈中。 要时砚说,偏执狂什么的,就该牢底坐穿。 这哪里是偏执狂,根本是丧了良心的狗男女。 此时距离他大哥遇上华翎公主还有些时日,时砚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否则只能一家子等死,死后还有人打着给他们一家报仇的旗号,给华翎公主送聘礼。 “呵呵”两个字代表了时砚对偏执狂江时意的所有态度。 但时砚现在这个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是个大麻烦,时砚吐口气,心想一切还得慢慢儿来。脑中呼唤系统。 “有没有让我身体快速好起来的东西?” 小甲的机械音很快在时砚脑中想起:“对不起,小甲权限不足,无法提供宿主所需帮助。” 时砚冷哼一声,上个世界还有点儿权限的系统,换个世界成了垃圾,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直接让系统社会性死亡。 以往这种事没少遇见,只要不是死症,他有的是办法自救。 打从这天起,公主府的下人们发现,自家小公子开始喜欢在院中打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还不许人打扰。 下人们一开始怕公子这样伤了身体,心惊胆战的观察了好几天后,发现公子除了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柔弱,偶尔咳嗽两声外,其余什么问题都没有。 时砚的举动终于惊动了母亲明阳公主,甚至隔壁将军府的父亲江大将军也特意找时间来看望时砚。 时砚温和一笑,对父母道:“孩儿无事,最近新得了几本道经,越读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多参研了一阵子。” 公主瞧着这自小身子骨不好,什么都不能做的儿子,难得遇上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无有不应的:“道经好啊,修身养性,娘瞧着你最近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确实不是公主的错觉,时砚现在修炼的这门功法,练到极致,也不说有多厉害,轻松收拾几个江时砚不在话下。 江大将军见儿子无事,自然放心不少,嘱咐了伺候儿子的下人一大堆,和妻子相携离去,恩爱的背影看的一众下人眼热。 时砚笑而不语。 因为时砚的行为得到了公主和大将军两人的认可,下人们自然无需过多担心,只一心照看自家小主子。 很快大家惊讶的发现,小主子打坐的时间越来越久,刚开始还是一天两个时辰,现在竟然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在打坐。 有人忍着心颤道:“小,小公子,该,该不会,想,想出家吧?” 一言激起千层浪。 楚照砚觉得,他自己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且不说照着书本上练,效果有没有弟弟说的那般神奇,单练习期间带给楚照砚舒爽的感觉,他就舍不得放手。 甚至有那么一刻,楚照砚觉得,什么王权富贵,娇妻美眷,都比不上练习道经带给他的感觉来的飘飘欲仙,从头爽到脚。 没错,练习的时候,楚照砚甚至错觉的以为,自己的下半身是有感觉的。 就这样,楚照砚沉迷道经不可自拔,白天在父亲上朝期间,帮着父亲打理琐事,顺便盯着楚景审问大伯家的几个下人。 晚上和父亲交接工作后,院子里的灯光一宿一宿的亮到天明,所有人都以为楚照砚因为腿疾,心里有事,睡不着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又让楚照砚缩回院子里不出来。 直到半月后,一家人聚在一起,众人见到楚照砚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虽然还是坐在轮椅上,但整个人精气神十足,一看就保养的非常好。 就是荣安伯这个当爹的,瞧见大儿子精神饱满的这一幕,摸摸自己最近糙了不少的脸,也忍不住酸了一下。 楚照砚夫人突然见着自家夫君这幅样子,心里隐隐开始后悔最近因着家里事多分神,没有好好保养,现在她和夫君站在一块儿,显得她比夫君老了好几岁,天知道其实夫君比她还大两岁呢! 荣安伯夫人观察的更仔细,眼见自家儿子天天晚上熬夜不睡觉,反倒肌肤细腻,两腮处透露着健康的粉白,皮肤比出事前还亮了好几倍! 一个没忍住,荣安伯夫人脱口而出:“儿啊,你这是用了什么护肤膏?” 楚照砚自个儿没照镜子的习惯,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变化有多大,脸上流露出迷茫的表情非常真实。 这时候,作为无所不在的纨绔时砚就摇着一把上书“天命风水”的折扇,悠悠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给大家解惑:“上次吃饭时不是说了吗?只要修炼得当,青春永驻也不是不可能,大哥这才哪到哪儿啊!高人说他师父就活了一百多岁,临死前容貌都保持二十左右。高人他自个儿,我遇到的时候,也七十多岁了,看上去也就三四十的样子,还是修炼不到家啊!” 这话荣安伯是不相信的,觉得儿子简直一派胡言,但荣安伯夫人和儿媳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狂热,哪个女人不爱美? 两人同时用非常有存在感的眼神瞧着时砚,时砚当即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啊掏,掏出来两本一模一样的蓝皮封面书递给母亲与大嫂。 “拿着吧,好好看,女人啊,别成天把心思放在家里针头线脑的小事儿上,消耗精力,老的快,该对自己好一点,保养肌肤,愉悦心情,让自个儿顺心才是女人该过的日子!”时砚说的吊儿郎当。 荣安伯指着时砚的鼻子道:“小兔崽子,你这样整天在脂粉堆里打转,没有一点儿志气,将来谁家会将闺女嫁给你这么个混小子!”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和大嫂刘氏,觉得时砚说的对极了,露出了被愉悦到的表情,荣安伯一瞧闹心极了,索性岔开话题:“得了,今儿要说的,是大哥那事。” 所有人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荣安伯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但激动兴奋看好戏占据了大多数:“上次经过娘她老人家的提醒,我让人顺着那条线往下查,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 事实上,这里完全不知情的就大嫂刘氏,伯夫人隐约知道一些,自个儿推测了的大差不离,而楚照砚,则是和伯爷两人合作处理的,细节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时砚,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刘氏好奇道:“父亲,莫非真的被奶奶说中了,张氏暗中勾连的不是大伯,而是另有其人?大伯真的辛苦筹谋十几年,替别人做了嫁衣?” 荣安伯捋着胡子,一副大仇得报的爽快感:“哈哈哈,然也!经过我们多放探寻查证,大哥他不仅替别人做了嫁衣,还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那楚晖砚根本不是大伯的儿子,而是张氏与楚宏昌的孽种!亏大哥自诩聪明,想利用一个孩子掌控我们伯府,没想到他自个儿被个女人握在手心十几年而不自知。” 知情人楚照砚笑眯眯解释:“我们的人去了张氏身边大丫鬟的老家,找到了那女人的儿子,那女人就什么都招了。 说是张氏与楚宏昌早就暗通曲款,利用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共同设计了大伯,然后又利用孩子,让大伯设计咱们一家。这下可算是解气了,你们没看见,大哥知道整件事后那脸色,啧啧,真难看啊!。” 伯夫人疑惑道:“我依稀记得,楚宏昌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 荣安伯晦气的摆手:“别提了,当年咱们老家出了个有名的混混,在外面欠了人家青楼的嫖,资,回家偷偷将族长手中的田契偷出去卖了抵了嫖,资,后来被族中发现,赶出族的,正是那位。” 楚照砚笑眯眯道:“说起来,虽然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但按照辈分,父亲还得唤楚宏昌一声族叔呢。” 几人听完都觉得解气,只要一想到对方阴险的计策若是成功,首先时砚怕是活不成了,其次,对方来势汹汹,目的肯定不会只是简单的要一个伯府嫡次子这般简单,整个伯府怕是都要被对方搅的天翻地覆。 就觉得现在的下场都是活该。 楚照砚笑眯眯的问时砚:“小弟,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呢?” 时砚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扇子上“天命风流”四个大字晃眼的不行,偏他大哥还觉得自家弟弟这样是真性情,很可爱。 时砚幽幽道:“你们忘了,我可没忘,奶奶说了,张氏既然是个聪明女人,连父亲这个伯爷的妾侍位置都看不上,同时将大伯耍的团团转,我不信她能看上楚宏昌那么个欠青楼姐儿银钱的货色。 一听就很穷啊!肯定还很丑,要是长得好看,翠云楼姐姐经常愿意免费陪对方睡觉!而且辈分那般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很老了,姑且就算他有些老吧,这样一个又穷又丑,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人品欠佳的老东西,张氏是失心疯了吗?拼死拼活要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 几人集体失语。 妈的,想说时砚在异想天开,仔细一想,又觉得好他妈有道理。 大嫂刘氏张嘴,想说以往这样的事也没少见,放着泼天富贵不要,非要跟着穷小子去过苦日子,可回头才发现,穷小子一朝富贵后,人品实在堪忧,但妇人终归长情些,无法狠心扔下孩子一走了之,只能尽力为孩子谋划的比比皆是。 但刘氏最终将话头忍住了,她相信这里在座的几人,不会有人想不通这个道理,但大家都不说,自然是有各自的缘由的。 最后荣安伯没忍住一拍椅子扶手,骂骂咧咧:“娘的还有完没完!” 转头盯着伯夫人道:“这几天,大嫂不是天天上门吵闹,让咱们把大哥送回去吗?你那头就抵死不认,我这头让人盯紧了张氏,瞧瞧她现下跟什么人联络,这次一定要将张氏身后之人彻底挖出来!” 楚照砚皱眉道:“这些日子,咱们盯着张氏的人回报,说除了正常的采买,张氏那边没和外人有任何接触。这就有些怪了。” 时砚靠在椅子上坐没坐相,脚翘在桌沿上,懒洋洋道:“大哥,这采买上的事可大有学问呢!比如那张翰林家的小公子,与他别府寡居的大嫂有了首尾,怕人说闲话,于是收买了寡嫂家中采买的下人,每日被采买下人装进筐子内偷偷带回嫂子府中。 比如那王相爷家的小孙子,为了瞧刘国公家那貌若天仙的女儿,收买了刘国家采买的下人,在采买下人的掩饰下,从刘国公家中狗洞钻进去,成功避开了守卫森严的前院。 再比如那公主府家的小女儿,看上了京城东街那个卖画为生的穷书生,于是收买了公主府的采买下人,让那穷书生每日乔装打扮混进采买下人中进入公主府,与之私会。” 时砚随口就说了好几个惊天大雷,丝毫不理会其他人一脸震惊失神的表情,自在的嗑嗑瓜子,毫无形象可言,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给几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楚照砚不可置信道:“阿砚,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密辛的?” 要知道,涉事之人身份特殊,只要确认了,一件足矣在京中掀起巨浪。 时砚毫不在意的扔下手中的瓜子,灌了一口茶,懒散道:“我是个纨绔嘛!这些事情,在我们纨绔界,都是老生常谈!” 众人心思复杂,一时都没想起来,他们之前的话题,是张氏家的采买到底有没有问题,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现在京中的纨绔界都这般厉害的吗? 这时冷宫众人才知道,他们家小主子,竟然要当皇帝了。 朝臣本以为皇帝年幼,又在冷宫中长大,应该好拿捏,又想把持朝政,又想将闺女嫁入皇宫,好生下有自家血脉的皇子做下一代继承人。 大臣们的心思还没开始实行,就被时砚的雷厉手段惊的缩回壳儿里,安安分分在朝堂上值。 时砚处理了几个不老实的大臣后,朝堂瞬间安静了很多,时砚将大部分事务交给先生和内阁处置,将内阁的权利进行划分,形成互相制衡的局面,就安心躲在宫中看他的好戏了。 值得一提的是,时砚成了皇帝,刘妃自然走出冷宫,成为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女人,太后。 而冷宫中众人,时砚毫不吝啬的给小宫女封了一个公主,虽然有名无实,但足够小宫女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宠到老,太后也赞成时砚这个决定,因为当初太后就是看中小宫女心思单纯,又极为认真,才让他去照顾时砚的。 封个公主,算是对小宫女的补偿。 而其他人,像是厨子,不想出宫,时砚让他挂了个御膳房统领之职,每天开开心心研究自己喜欢的菜就行,其他的有副手操持。 至于小太监,现在则成了大太监,皇宫中谁人见了,不称呼一声“德公公!”这位爱吃辣的公公,依然保持着冷宫中的习惯,万事只听主子吩咐,其余不多说一个字。 像是绣娘和匠人,都在自己的职位上发挥了更大的价值,现下谁人不知他们和皇帝之间的情谊呀?要做什么事,只要漏个口风,就有无数人蜂拥而上,想为他们卖命。 可惜都是十分低调的人,不想给小主子惹麻烦。 其中一个绣娘还和一个匠人看对眼了,时砚听说后,非常大方的赐了婚,让两人的婚礼风风光光的办了一场。 第347章 不 反悔 再订阅一些, 小可爱萌就能立即看到兴奋到癫狂的我了哦~ 时砚让人准备的礼物,终于派上了用场。 当初江时意突然被皇帝派去的人擒获,没能来得及安排还在军中的华翎公主,让华翎的侍卫有了可乘之机。 在侍卫的劝说下, 华翎同意先回国, 在想办法救出江时意将军。 时砚早就让人等着这一天, 华翎的人马在出了军营不到五十里的山坳里,被时砚的人生擒。 捉住了人, 直接送到楚国京都。 这件事时砚也没瞒着父母,只道:“虽然大哥这样是咎由自取, 但与这位奇怪的公主也不无关系,孩儿就是忍不住迁怒。” 在公主夫妇看来, 小儿子形容华翎公主奇怪,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在楚国, 别说公主, 就是皇子,无诏也不得随意进出皇宫, 这位公主倒好,没事带着几个侍卫,满世界瞎溜达, 这样的女子,就算再得宠, 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出来的孩子,也是不会娶回家的。 说到底,就是看不上而已。 就拿江家来说,江大将军是真正百年世家的嫡子出身,要是给儿子娶媳妇, 那就是宗妇,除了要考虑对方家族在朝中的立场。 还有女方本人的出生,名声,以及最重要的能力。 上要能直接与中宫皇后商议家族大事,一举一动都代表江家的态度,下要能教导子女,友爱妯娌,打理家族琐事,光是每月与手下几十个各色掌柜对账,就不是个糊涂人能整明白的。 要明阳公主说真心话,要是他皇兄膝下的公主,如华翎这般的,就是白送,他江家也是不想接的。 时砚才不知道明阳公主夫妻已经想了这般多,只继续道:“大哥为了她可以不要性命,不要亲人,不要国家,现如今在郊区毫无自由,不死不活的,那就让她去陪大哥好了。” 公主夫妇虽然对大儿子寒了心,但也不免迁怒到华翎公主身上,现下也顾不上华翎公主的身份了,直接让人打包送去了郊外。 时砚笑眯眯的想,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可爱啊,每次都能让男女主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一点儿不破坏原世界的剧情线,真好。 明阳公主不知小儿子所想,还以为儿子是什么后顾之忧,安慰道:“他燕国的公主祸害了我明阳的儿子,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江大将军也道:“一个公主而已,左右不了战局,况且,他们的公主可是自愿来我楚国境内,没人勉强。 现下我们好客,留她多住一段时间,谁都不能说什么。” 时砚笑眯眯的点头应了。 他心里清楚,父母能如此大喇喇让华翎公主留下,而不怕燕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最重要原因,是燕国皇后丢不起这个人。 燕国皇后膝下只有华翎这一个孩子,千娇百宠的捧在手心长大,万不可能让华翎来和亲的。 若是华翎的之前的行事传出去,这辈子别指望嫁个好人家了,基本上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当母亲的,都不会觉得自家孩子做的有什么不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孩子吃了亏,但为了长远想,都会想办法瞒下来先。 亲自吩咐人将华翎公主打包送去郊外后,公主夫妇两莫名觉得出了口恶气。 而时砚,则不知不觉,成了江家在外的代言人,下一辈的领头人。 至于江大公子,听说这两年间,病情时好时坏,身子骨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在人前露过面了。 自然也没人能把江家大公子往投递叛国上想。 正常人都会觉得,得是脑子被门夹成什么样,才能放着江大公子这般尊贵的身份不要,去别国给人低三下四,磕头行礼啊? 只隐约有人大胆猜测,江家大公子可能在战场上伤了根本,因而才会避不见人。 听到这些的时砚不置可否,继续当他的禁卫军大统领。 今年已经十七的时砚,是京中所有贵女的梦中郎君,长得宛若仙人,这两年气质越发出尘。 要不是偶尔能看见时砚身着铠甲巡逻的样子,众人都以及这位要羽化飞仙了。 而前不久,时砚在街上偶然施展轻功救了一位从三楼窗口不慎掉落的姑娘后,飘逸灵动的身姿,被无数目睹的人刻在心里。 当时,时砚身着一身靛蓝色常服,从空中缓缓而下的镜头,惊艳了无数人。 有擅长书画的,当场就将时砚救人的场景画了出来,画面美轮美奂,众人争相称赞。 只亲眼见过当时场景的人却道:“不足时砚小公子万分之一矣。” 而画的作者,更是连叹三口气,在众人不解又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将画作撕碎。 道:“我柳子旭自忖擅书画,今日方知,往日的我是如何浅薄,这画,不做也罢!” 说罢扬长而去。 有人小心将柳子旭撕碎的画作收起来,请擅长装裱的师父细心整理,最终给后人留下了一副千古佳作和一段让人向往的故事。 而经过那天的事情,时砚小公子的名头,更上一层楼。 但作为京中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却没人主动上门谈时砚的婚事。 究其原因,竟是众人一致认为,时砚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凡人的气息,这样的人,看着随时要飞升似的。 远远瞧着就心满意足了,要是真成了夫君,怕是要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夫君就被天上的神仙接走了。 荣安伯觉得惊讶极了,楚照砚对父亲道:“阿砚有一颗博大的心,父亲,是我们小看了阿砚。” 要不是确定眼前确实是自己受了大罪的大儿子,荣安伯甚至都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沾染上脏东西了,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说的是自家那个打小就不学好的小儿子吗? 楚照砚不多做解释,阿砚的优秀,父亲会亲眼见到的。 不过眼下,荣安伯有了儿子的全力帮助,审问追查的进度快了不少,很快事情就有了眉目。 时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一家人在老太太院子一起吃饭,大嫂因为听女儿说,她丈夫愿意走出院子的事,时砚这个小叔子居功至伟,因此对时砚的态度,前所未有的热情,不停的让人给时砚夹他喜欢吃的菜。 等一家人吃的差不多了,荣安伯才在一家人面前,说了最近查到的消息:“有人受不住酷刑招了,说是那日来的那孩子,叫楚晖砚的,是大哥与张氏所生。” 老太太一听,就气的直拍桌子,饭也不吃了。荣安侯,也就是老太太的丈夫,在老太太进门前以及进门后,让人在老太太前面生下来两个庶子,三个庶女,一度让老太太在京中贵妇圈子里抬不起头。 荣安侯在外面的大事上,从未出过差错,将爵位顺利交托到儿子手中。但在内宅之事上,谁也说不清他是有意为之,免得上头人猜忌,还是本就糊涂,人去了就更没人说的清楚了。 但老太太对荣安侯前面出生的几个孩子,那是真的毫无好感,甚至非常厌恶。 原因也很简单,要是对方老实听话,老太太的心胸,不可能容不下他们,奈何那几人,尤其是庶长子,从未老实过,竟然在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的撺掇下,觉得没有嫡子的话,府里的爵位会落到他身上。 “你爹那个老东西,早早地给你请封了爵位,你都当了荣安伯多少年了,他那心肝宝贝还不死心!跟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心肠歹毒,又蠢又毒的娘一样!幸好你爹临死前,直接让人一杯鸩酒先送那女人上路了,否则,他们娘两还能做个伴,去咱们家私牢走一遭呢!” 时砚听得嘴角直抽,老太太对故去的荣安侯的不满,由来已久,谁都不敢说什么,时砚敢肯定,他瞧见他爹荣安伯眉梢眼角都在抽动。 老太太发泄完了,淡淡道:“别放松警惕,后院这些女人的想法,娘比你了解,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想在男人身上得到感情,那都活不长久,像张氏那般有谋略的,就算偷情,也不可能看上你大哥那种蠢货。 当年你对张氏正是热乎的时候,连媳妇儿都能冷落,要什么给什么,她若还不满足,想要偷情,肯定筹谋着找个比你更有身份地位的,她是图你大哥那糟心玩意儿年纪比你老,还是图他们家比你穷?” 荣安伯被母亲当着老婆孩子面儿说的面红耳赤,羞臊不已。 老太太深深地看自个儿儿子一眼:“儿啊,实话难听,但却是这么个道理,别把女人想的那么蠢,若是娘今天不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基本上就水落石出了?” 荣安伯连连摆手,称老夫人教训的是。荣安伯夫人瞧婆婆教训丈夫教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打圆场。一桌人又笑盈盈的开始吃饭。 时砚被老夫人这般一提醒,深觉有道理,在剧情中,姨娘张氏可谓是宅斗小天才,一步步谋划,十几年时间,稳扎稳打,最后成为荣安伯府的老封君,儿子儿媳孝顺,顺便将男主亲爹养在院子里,有闲心就逗一逗,没闲心就置之不理,可谓是潇洒之极。 但仔细一想,张氏是个连荣安伯都看不上的聪明女人,为何会对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甚至为了还赌债,糊涂到卖了老家的族田的男主父亲倾心?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除非,所谓的男主父亲,也是张氏的一个靶子,只是张氏侵吞荣安伯府的一个借口。这般想下来,时砚就想到,即使男主楚晖砚天赋异禀,但能短时间内掌控荣安伯府,甚至在朝堂站稳脚跟,逐年高升,除了自身的才干与运气,肯定还需要有贵人相助。 那么,这个贵人,与男主,或者与张氏又有何关系?或者说,荣安伯府,早就是什么人选好了送给男主的礼物,甚至包括大哥楚照砚受伤在内,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一切。 时砚想到这些,不由陷入沉思。 侄女敏儿坐在时砚旁边,推了推时砚胳膊:“二叔,你在想什么呢?” 时砚挑眉:“我在吃饭啊,你在说什么呢?二叔听不懂!” 敏儿撇嘴:“二叔,你走神的时候,左手食指安分不下来,刚才差点儿把桌布抠出个洞来!” 这是原主的习惯,现在的时砚可没这种爱好:“敏儿啊,枉费二叔平日对你那般好,没想到你竟然炸你二叔!” 敏儿嘿嘿一笑,讨好的给二叔夹一块儿鸡屁股:“二叔,给,你最爱吃的,敏儿都留给你吃!” 时砚:“……” 这也是原身的一个爱好,本来楚家饭桌上是从来不上这些东西的,但没办法,谁叫时砚喜欢呢? 但现在的时砚发誓,他真的不爱吃这玩意儿! 时砚装作没看见,将鸡屁股给挑出来俏没声儿的放到了侄女碗里,侄女敏儿正回头和母亲说话,对二叔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荣安伯不由摇头,大儿子说小儿子心胸宽广,但以他看,这哪里是心胸宽广,根本就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心性,哪有十六七岁的人,还和三岁小侄女这般计较的? 但这些看在大哥楚照砚眼里,就是完全不同的意义,爹娘已经告知于他,小弟中毒之事,现在看小弟这般喜欢孩子,心里不由替小弟将来感到难过。 时砚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饭桌上人情绪似的,没心没肺对荣安伯道:“爹,那您听奶奶的话,快点儿去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想出门,我还想翠云楼的姐姐们呢!整天关在家里,我都要闷出毛病了!” 荣安伯大怒,指着时砚鼻子道:“你个小兔崽子整天好吃懒做,指使起你爹来倒是顺手的很!你知道你爹每日卯时起,辰时朝,戌时归,外面的事情忙的团团转,回家了还不得消停,很有闲吗?” 时砚完全感受不到荣安伯愤怒的点似的,一脸莫名道:“爹,朝廷的事,您不想干,往外说一声,有的是人想干!这跟我好吃懒做有何关系? 再者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的一家之主能与孩儿这般,整日提着鸟笼子满大街的溜达? 您要是羡慕孩儿这样的,早早将爵位传给大哥,孩儿带着您,咱们去翠云楼喝酒听曲儿也行,街上溜鸟听书也行!看在您是孩儿爹的份儿上,孩儿就勉强不嫌弃您这纨绔入行老了!” 荣安伯气的说不出话来,其余人埋头苦吃,肩膀都在可疑的抖动,实在,实在是,这话虽然听着欠揍,但仔细一想,又他妈的非常有道理啊! 荣安伯被纨绔的小儿子说的哑口无言,面子上挂不住,扔下筷子,僵硬的说一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快步离开饭厅,背影怎么看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老太太咳嗽一声,对身边的嬷嬷道:“吃的差不多了,今儿胃口好,给我盛碗汤尝尝!” 不知为何,其余人竟然也突然觉得胃口好了些,几人分食,将一小盆汤给喝了个底儿掉。 时砚吊儿郎当的摸着肚子,看的啧啧称奇:“大哥,您这样可不行啊,整日坐在轮椅上不动,吃的这般多,不出小弟预料的话,不到三月,必成门房刘大爷那般,顶着个大肚子!” 说着连连摇头:“可怕,可怕!” 其余人听时砚这般没遮没拦的直接提起老大的腿伤,生怕引起老大不快,都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老大的方向。 没成想,老大却一脸真诚的问时砚:“那阿砚你说,大哥该如何?” 时砚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啊掏,终于掏出薄薄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随意往楚照砚那边扔去。 楚照砚非常自然的伸手接住,看清了封皮上的两个字:“道经?” 时砚一脸肉疼道:“这可是我在坊间用一千两银子,从一个大师那里换来的好东西,听说有悟性的人,练到了极致,容颜永驻,成为绝世高手都是轻而易举的,就是断胳膊断腿儿的,也能重新接回来,要不是刚好适合大哥你,我可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其余人一脸复杂,知道时砚这是又被外面的人当冤大头给骗了。但这份儿心却是好的,大家都不想指责什么。 只坐在轮椅上的大哥楚照砚,对弟弟的话莫名有几分相信,因为他刚翻开这本道经草草看了几行,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楚照砚认真对时砚道谢:“大哥收下了,多谢阿砚挂念,回头让人送两千两银子去你院儿里。” 时砚双眼一亮,假装矜持道:“既然你这般热情,那我就勉强收下了。” 其余人见这兄弟两相处的比以前还热络几分,既欣慰又难过。 但时过境迁,从未遭遇过挫折的小公主,面临破国惨局,最后一点儿报复回去的希望也覆灭了,从此华翎性情大变,整日在府中摔摔打打,就连最疼她的母亲,时日久了,也不往跟前凑,只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行。 和王妃自觉这些年为了这个时时闯祸的女儿,付出的人力物力心思不知凡几,好不容易让女儿回来,谁知女儿左了性情,谁的话都听不进。 虽然这样的华翎让她很心疼,但事已至此,他们国破家亡,苟延残喘,根本无力为女儿报仇,低调做人,才能活的长久。 公主府隔段时间就会收到和王府的消息,但时砚一般不过问,都是明阳公主看着处理的,他每日上上朝,带带孩子,偶尔接个任务,外出巡行几个月,处理事情游刃有余,日子看上去悠闲自在,让人羡慕不已。 尤其是那些胡子一大把,走路都要人扶,一顿饭只能吃半碗浓粥的内阁大臣,见着年轻的仿若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精力充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的时砚,心里不由怨念:要是出点什么事让这小子焦头烂额就好了。 也许是大人们的怨念太强烈了,在轩轩八岁这年,南方有消息传来,有人拉了个三千人的队伍,在沿海一带自立为王,造反了。 这清平盛世,有这种脑子被门夹了想不开的人,着实少见。 且只有三千人的游兵散将,与朝廷近几年越发训练有素的军队比起来,不堪一击。 但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造反之人,自称姓江名时意,乃是当朝明阳公主与江大将军的大儿子。 当地官府奏折中言:“此贼子妖言惑众,煽动百姓,言说他这些年闭门不出,不见外人,并非得了什么不可见人之症,乃是陛下嫉贤妒能,将他无故囚禁在京郊别苑之中。 几年之中,卧薪尝胆,于去年春节期间,趁别苑防备松懈,趁机逃脱。为了让天下人看清陛下的险恶用心,才举兵造反。” 看的出上奏的官员写这些话时,有多么的战战兢兢,奏折边沿还残留着不小心留下的不明显汗滴。 散朝后,皇帝御书房内,皇帝气愤的将折子仍在地上,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捡起来,皇帝抬下巴示意:“都看看吧!” 看完后的几位大臣均气愤不已,态度十分强硬,表示要派人将这乱臣贼子捉拿回京,株连九族。 只是关于是让谁领兵前去的问题上,起了争执。 因为这几年天下太平,武将们没了战场发挥,升职空间被大大压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谁都想让自己人上。 第348章 收欠收拾 再订阅一些, 小可爱萌就能立即看到兴奋到癫狂的我了哦~ 丫鬟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脚步轻盈的出了屋子。 时砚起身,掀开帘子, 打量屋中摆设, 记忆和剧情也随之而来。 这具身体姓江名时砚, 是皇帝胞妹明阳公主和江大将军的幼子。 江大将军能和皇帝胞妹成亲,不论是出身还是能力都很出众, 当年曾是皇帝伴读,皇帝捣乱他挨打的那种。 这个世界的主角, 就是江时砚的长兄, 公主和大将军的嫡长子,江时意, 一个对前半生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一心扑在战场上的冷漠杀神, 后半生自从遇到敌国华翎公主后, 逐渐显露偏执狂本性对华翎公主誓死不放手的男人。 时砚看完全部剧情,嘴角不得不狠狠抽动了一下。 因为按照剧情, 他兄长在战场上意外受伤, 被华翎公主所救。 在他兄长江时意的印象中,华翎就是温柔善良, 柔弱美丽的女子,是照亮他冰冷心扉的温暖的一道光。 即使后来知道对方敌国公主的身份,他兄长依然偏执的想得到她, 期间进行了一系列绑架囚禁, 强、奸,然后温言软语哄骗的行动后,两人的感情得到升华。 华翎公主竟然开始被这个男人的深情所打动, 开始试着回应江时意的感情。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的事情被大将军的政敌发现,并大肆宣扬江时意通敌叛国的行为,导致大将军和公主在朝中地位瞬间尴尬不已,甚至因为江时意在军中的地位,皇帝开始怀疑江家对朝廷的忠诚。 江家地位摇摇欲坠,皇帝连夜下诏,令江时意就地卸下军权,由副将暂代,日夜兼程返回京中,解释此事。 江大将军连夜给儿子去了三封信,催促对方乖乖回来,一切后果,江家愿意和江时意共同承担。就是搭上他一条老命,也要保儿子周全。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还能看出皇帝对江家是有感情的,只要江时意乖乖回来,就算他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实了,最多也就处置他一人。 至少江家人能平安活下来。 可江时意除了面对华翎公主的事降智外,其他时候脑子非常清醒,甚至清醒到无情。 他知道回京中会面临什么后果,他和华翎之间,此生就再无可能了。 可如若他不回去,父亲曾经舍命救过陛下,母亲更是陛下唯一的胞妹,他们一家人虽然会受苦,但性命应该无虞。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连夜将皇帝派去的使者斩杀,带着华翎公主,直接投敌去了。 朝中为此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江大将军的长子,竟然会做出此等投敌叛国,置亲人生死于不顾的事情。 江大将军当场被气的晕厥,江家陷入一混乱,皇帝下旨,江家所有人全部投入大牢,严加审问,严查江家是否还有奸细的存在。 江大将军痛心之下,在牢中写下“教子无方,以命相代”的字后自刎身亡,公主听到丈夫自刎的消息,跟着殉情了。 至于江时砚,从小体弱多病,在公主府好吃好喝养着,还是风一吹就倒,更何况是监牢这种环境,早在下狱的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 在敌国和公主恩恩爱爱的江时意听说了江家的惨剧,因此恨上了皇帝舅舅,发誓要为一家人报仇。 请命亲自去前线,和以前的战友同僚杀了个昏天暗地,凭借对故国的熟悉,成功将皇帝舅舅的大半儿江山争夺过来,算是为家人报了仇,更重要的是,那都是他送给华翎公主的聘礼。 自此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至于曾经的家人,只偶尔存在周围人的闲谈中。 要时砚说,偏执狂什么的,就该牢底坐穿。 这哪里是偏执狂,根本是丧了良心的狗男女。 此时距离他大哥遇上华翎公主还有些时日,时砚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否则只能一家子等死,死后还有人打着给他们一家报仇的旗号,给华翎公主送聘礼。 “呵呵”两个字代表了时砚对偏执狂江时意的所有态度。 但时砚现在这个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是个大麻烦,时砚吐口气,心想一切还得慢慢儿来。脑中呼唤系统。 “有没有让我身体快速好起来的东西?” 小甲的机械音很快在时砚脑中想起:“对不起,小甲权限不足,无法提供宿主所需帮助。” 时砚冷哼一声,上个世界还有点儿权限的系统,换个世界成了垃圾,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直接让系统社会性死亡。 以往这种事没少遇见,只要不是死症,他有的是办法自救。 打从这天起,公主府的下人们发现,自家小公子开始喜欢在院中打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还不许人打扰。 下人们一开始怕公子这样伤了身体,心惊胆战的观察了好几天后,发现公子除了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柔弱,偶尔咳嗽两声外,其余什么问题都没有。 时砚的举动终于惊动了母亲明阳公主,甚至隔壁将军府的父亲江大将军也特意找时间来看望时砚。 时砚温和一笑,对父母道:“孩儿无事,最近新得了几本道经,越读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多参研了一阵子。” 公主瞧着这自小身子骨不好,什么都不能做的儿子,难得遇上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无有不应的:“道经好啊,修身养性,娘瞧着你最近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确实不是公主的错觉,时砚现在修炼的这门功法,练到极致,也不说有多厉害,轻松收拾几个江时砚不在话下。 江大将军见儿子无事,自然放心不少,嘱咐了伺候儿子的下人一大堆,和妻子相携离去,恩爱的背影看的一众下人眼热。 时砚笑而不语。 因为时砚的行为得到了公主和大将军两人的认可,下人们自然无需过多担心,只一心照看自家小主子。 很快大家惊讶的发现,小主子打坐的时间越来越久,刚开始还是一天两个时辰,现在竟然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在打坐。 有人忍着心颤道:“小,小公子,该,该不会,想,想出家吧?” 一言激起千层浪。 时砚早就让人等着这一天,华翎的人马在出了军营不到五十里的山坳里,被时砚的人生擒。 捉住了人,直接送到楚国京都。 这件事时砚也没瞒着父母,只道:“虽然大哥这样是咎由自取,但与这位奇怪的公主也不无关系,孩儿就是忍不住迁怒。” 在公主夫妇看来,小儿子形容华翎公主奇怪,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在楚国,别说公主,就是皇子,无诏也不得随意进出皇宫,这位公主倒好,没事带着几个侍卫,满世界瞎溜达,这样的女子,就算再得宠,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出来的孩子,也是不会娶回家的。 说到底,就是看不上而已。 就拿江家来说,江大将军是真正百年世家的嫡子出身,要是给儿子娶媳妇,那就是宗妇,除了要考虑对方家族在朝中的立场。 还有女方本人的出生,名声,以及最重要的能力。 上要能直接与中宫皇后商议家族大事,一举一动都代表江家的态度,下要能教导子女,友爱妯娌,打理家族琐事,光是每月与手下几十个各色掌柜对账,就不是个糊涂人能整明白的。 要明阳公主说真心话,要是他皇兄膝下的公主,如华翎这般的,就是白送,他江家也是不想接的。 时砚才不知道明阳公主夫妻已经想了这般多,只继续道:“大哥为了她可以不要性命,不要亲人,不要国家,现如今在郊区毫无自由,不死不活的,那就让她去陪大哥好了。” 公主夫妇虽然对大儿子寒了心,但也不免迁怒到华翎公主身上,现下也顾不上华翎公主的身份了,直接让人打包送去了郊外。 时砚笑眯眯的想,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可爱啊,每次都能让男女主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一点儿不破坏原世界的剧情线,真好。 明阳公主不知小儿子所想,还以为儿子是什么后顾之忧,安慰道:“他燕国的公主祸害了我明阳的儿子,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江大将军也道:“一个公主而已,左右不了战局,况且,他们的公主可是自愿来我楚国境内,没人勉强。 现下我们好客,留她多住一段时间,谁都不能说什么。” 时砚笑眯眯的点头应了。 他心里清楚,父母能如此大喇喇让华翎公主留下,而不怕燕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最重要原因,是燕国皇后丢不起这个人。 燕国皇后膝下只有华翎这一个孩子,千娇百宠的捧在手心长大,万不可能让华翎来和亲的。 若是华翎的之前的行事传出去,这辈子别指望嫁个好人家了,基本上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当母亲的,都不会觉得自家孩子做的有什么不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孩子吃了亏,但为了长远想,都会想办法瞒下来先。 亲自吩咐人将华翎公主打包送去郊外后,公主夫妇两莫名觉得出了口恶气。 而时砚,则不知不觉,成了江家在外的代言人,下一辈的领头人。 至于江大公子,听说这两年间,病情时好时坏,身子骨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在人前露过面了。 自然也没人能把江家大公子往投递叛国上想。 正常人都会觉得,得是脑子被门夹成什么样,才能放着江大公子这般尊贵的身份不要,去别国给人低三下四,磕头行礼啊? 只隐约有人大胆猜测,江家大公子可能在战场上伤了根本,因而才会避不见人。 听到这些的时砚不置可否,继续当他的禁卫军大统领。 今年已经十七的时砚,是京中所有贵女的梦中郎君,长得宛若仙人,这两年气质越发出尘。 要不是偶尔能看见时砚身着铠甲巡逻的样子,众人都以及这位要羽化飞仙了。 而前不久,时砚在街上偶然施展轻功救了一位从三楼窗口不慎掉落的姑娘后,飘逸灵动的身姿,被无数目睹的人刻在心里。 当时,时砚身着一身靛蓝色常服,从空中缓缓而下的镜头,惊艳了无数人。 有擅长书画的,当场就将时砚救人的场景画了出来,画面美轮美奂,众人争相称赞。 只亲眼见过当时场景的人却道:“不足时砚小公子万分之一矣。” 而画的作者,更是连叹三口气,在众人不解又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将画作撕碎。 道:“我柳子旭自忖擅书画,今日方知,往日的我是如何浅薄,这画,不做也罢!” 说罢扬长而去。 有人小心将柳子旭撕碎的画作收起来,请擅长装裱的师父细心整理,最终给后人留下了一副千古佳作和一段让人向往的故事。 而经过那天的事情,时砚小公子的名头,更上一层楼。 但作为京中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却没人主动上门谈时砚的婚事。 究其原因,竟是众人一致认为,时砚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凡人的气息,这样的人,看着随时要飞升似的。 远远瞧着就心满意足了,要是真成了夫君,怕是要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夫君就被天上的神仙接走了。 小宫女心想:嘉贵妃都没我家小主子好看。 小宫女不由自主看呆了,时砚察觉到被人注视的视线,发现没有恶意,转个身继续睡觉。谁让昨晚的事情有些麻烦,他回来的晚了呢。 小宫女被时砚翻身的动作惊醒,慌慌张张的起身去煮早饭,虽然有了足够的食物,小宫女还是小心翼翼的量了一小碗米,煮出一小锅粥,就着两个咸菜,就是一天的早饭。 时砚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吵醒,闻到米粥的香味,寻着味道而去,就见小宫女正从锅里杳出一碗米粥。 早饭吃的清淡是时砚一向的准则,但显然不适用现下两人的处境,看看小宫女瘦巴巴的手腕,瞧瞧全身没有二两肉的自己,时砚觉得是时候改变小宫女的做饭习惯了。 默不作声吃了饭,时砚带小宫女穿过破旧宫殿后面长长的走廊,在小宫女惊讶的目光中,推开假山下的木板,带小宫女进了地下室。 小宫女被地下室满满的粮食惊呆了,这里不仅有耐储存的粮食,还有新鲜水灵的蔬菜,有些菜,就是她在御膳房当烧火丫头那几年都没吃过。 时砚看出小宫女的惊讶,只淡淡解释:“以后敞开了吃,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小宫女激动地心情过后,摸摸干瘪的肚子,当即搬起两个大白菜,决定现在就回去做午饭。 从这天开始,时砚终于吃上了一天五顿饭的日子,但时砚并不开心,因为小宫女的手艺水平有限,以前食物紧缺,长期处于挨饿状态,见着什么都觉得好吃。 现下两人有了充足的食物,身体不缺营养,时砚自然觉得小宫女做饭不合胃口。 时砚觉得这座冷宫中是时候有个厨子了。 小宫女见小主子不爱吃自己做的饭,心下有些生气,赌气道:“小主子你又没吃过更好的东西,怎么知道我做的不好吃?我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吃啊!” 说完还啊呜一口,将时砚剩下的半张面饼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得意的看一眼时砚。 时砚也不生气,笑眯眯告诉她:“没吃过没关系,很快就有厨子专门来给我们做饭了。” 小宫女没放在心上,这冷宫中几乎没有下人和主子的区别,大家都吃的残羹剩饭,住的破房烂瓦,穿的麻布短衣,都要下地劳作换取食物。 主仆的区分,更多在人的心里。没有谁伺候谁生活一说。 时砚知道小宫女在想什么,也没放在心上,别看时砚现下才三岁的身体,但心理年龄大了去了,小宫女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孩子,他没有跟孩子较真的想法。 时砚心里默默和小甲道:“昨天给我的信息很有用,这冷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现在生活能有所改善,真是多亏了你!” 小甲得意道:“哪里哪里,还是组长您的威逼利诱用的熟练,要不是您长了一张好嘴,我提供再多的信息也无用啊!” 两人互相吹捧试探了几句,时砚再次提出要求:“这次我需要个厨子,希望你给的信息范围能稍微缩小点,别像昨天似的,我提炼了消息,还要满皇宫乱窜。” 小甲幽怨道:“嘤,昨天还说通力合作呢,今天就嫌弃人家了,渣男!” 不管怎么说,第二天傍晚,小宫女就见自家小主子带回来一个胖乎乎的,笑眯眯的男子,这人小宫女认识,以前她在御膳房烧火时,这人是御膳房专门负责给娘娘们做小菜的大厨。 大厨美滋滋的哼着曲儿给自个儿打扫出一个房间,位置就在时砚主仆隔壁。小宫女很勤快,帮大厨一起打扫,很快就和大厨混熟了。 她怎么看大厨高兴的样子,都不像做错了事被罚到冷宫的,但也没敢问大厨具体原因,她怕大厨听了想起伤心的事。 自从大厨住进来后,时砚和小宫女的生活有了质的提升,小宫女再也不口出妄言,说时砚没吃过好东西了。 因为她也觉得以前的自己没吃过好东西。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小宫女长得白白嫩嫩,和胖厨师很有父女相,只有时砚,皮肤白嫩,脸蛋继承了刘妃的美貌,已经初现日后俊美的样子。 小宫女经常能盯着小主子的脸,一动不动看上半天,看着看着,还会不由自主流下口水。 大厨会吃味道:“你吃我做的美食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小宫女就会像个小女儿似的,给大厨捏肩捶背,说无数好话哄大厨开心,把自己忙的团团转,最后累的不想动时,大厨就会下厨给她和时砚一人做一碗甜甜的莲子羹。 天气很快到了冬天,时砚一觉醒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起身时发现身上盖了两层被子,看样子,另一层明显是小宫女的。 时砚出了屋子,见院中地上落满了枯叶,小宫女穿着单薄的衣服费力的将叶子扫在一起,装进框子里,喊大厨出来抬进去烧火。 时砚在厨房见到同样穿着单薄的大厨,大厨正挥舞着胳膊给三人做早饭,时砚简单提了个小要求:“我今早想吃羊肉大葱馅儿包子。” 大厨看看昨日从地下室搬出来的食材,点点头同意了时砚的要求,并且额外做了三鲜馅儿和猪肉香菇馅儿包子。 蘸上大厨的独家蘸料,三人在厨房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鼻头上冒出汗珠,舒服的摸摸肚子,三人都不想出门,外面实在太冷了。 第349章 一统 武林的存在由来已久, 据传本朝开国皇帝征战天下时,身边便有不少江湖人士出谋划策,流血流泪, 属于开国功臣。 因此, 当时的掌权者便有意无意的放任了武林的发展壮大, 一直延续至今, 还能让对方喊出“江湖是江湖, 朝廷是朝廷, 各不相干”的口号, 便可以看出人家江湖人是有老祖宗留下的底气的。 江湖人之所以能入朝为官, 便是因为他们祖上有人就在朝中任职。 时砚幽幽道:“小散啊, 你知道现如今江湖各大门派之间,究竟是靠什么维持生计, 维持他们光鲜亮丽的生活的吗?” 杭云散出生江湖,对这个知道的非常清楚, 张口就来:“一部分是做生意, 中地, 不拘是将将自家的田产租赁给旁人耕中, 还是在由门人在外面打通关节做生意, 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税收少, 利润高, 消息来源广。 当然还有一部分, 或者说大部分原因, 则是收取过路费,即按照门派大小,他们门派所在方圆固定范围内的地域便归他们管辖。 凡是路过此地的, 便要交给他们一部分过路费,门派大,地段好的话,一年单是经常路过,需要合作商家送上来的孝敬银子,便是个不小的数目。” 这个过路费,一开始确实是踏踏实实的过路费,各门派之间还有个定数,路过的商队按规矩办事,只要交了过路费,便能在门派所辖范围内畅通无阻,没有山贼土匪的打扰,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可到了现在,已经成了相当严重的变相盘剥,层层吃拿卡要,不把那些人给喂饱了,几乎是没法儿在那一片做生意的。 尤其是之前的武林群龙无首,老皇帝有意放纵,这中现象极为严重,到了现在,已经隐有成为朝廷大患的趋势。 时砚用手指指了杭云散的脑袋,长长的叹口气:“你这是还把自己当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呢,现在身上穿的正四品东宫带刀侍卫官服,到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添头而已。” 杭云散不解极了,忙放下手里的葡萄,跟时砚表忠心:“爸爸,您知道我的,我认定的是您这个人,不是什么身份,若您是武林盟主,我便是江湖侠客,若您是东宫太子,我便是带刀侍卫!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就大了! 时砚道:“可我现在既是武林盟主,还是东宫太子。” 杭云散很迷茫,他感觉自己懂了,又像是没懂,只愣愣的看着时砚说不出话。他觉得在时砚的这一眼下,所有的小心思全部被时砚给看透了。 这个人过于可怕,可一旦下定决心跟着他的时候,又过于让人安心。 于是缓缓地低下头不说话,半跪在椅子旁边,默不作声的继续剥葡萄,不过这次手里的葡萄出来便没有之前那般圆润完整,上面留着坑洼,失了晶莹的美感。 可时砚那般挑剔的人,像是没发现似的,直接拿起来喂嘴里就吃了,吃了后才小声对杭云散道:“你知道朝廷每年的税收是多少吗?你知道因为开国皇帝的许诺,江湖人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中地,或是收取过路费,都是不给朝廷纳税的吗? 你知道江湖人所谓的正义,所谓的行侠仗义,所谓的快意恩仇,是踩在朝廷的底线之上,花的朝廷的税收,盘剥的天下百姓,成全他们的自由的吗?” 时砚话音一落,周围的丝竹管乐之声顿停,表演歌舞的舞姬无声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不管是打扇的还是捏肩的,全部悄无声息的跪下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杭云散被时砚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得愣住了一瞬,他认识时砚这么久以来,觉得时砚是个深不可测之人,从未见他发过脾气,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僵硬的与旁人一样跪在地上求时砚息怒。 息怒?息什么怒呢? 时砚其实压根儿就没有生气,现如今的烂摊子不是他留下的,放任江湖人士自由生意的诺言不是他许出去的,现如今的糟糕局面也不是他造成的,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但他作为朝廷的太子和武林的盟主,身份特殊,还真的需要生这样的气,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气了,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消息传出去几天后,聪明人便自动找上门来,表示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唯殿下命令是从,不敢有二心。 不过让时砚惊讶的,是前来请缨的人之中,竟然有五皇子谢朝舟和他堂弟谢朝树。 眼下准确来说,时砚也是姓谢的,是他们老谢家人,这两人一定程度上,算是他堂兄。 谢朝舟对时砚想要清缴江湖的事十分赞同,一上来就表态:“说句不怕您忌讳的话,当年,微臣也是有过不费一兵一卒,和平收服江湖的想法的,可惜……” 可惜后来发生了什么,几人都清楚。 谢朝树道:“微臣之前为了配合谢大人的举动,私下里做了很多功课,想来您也猜到了,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您有这份心,微臣也想为殿下尽一份力,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时砚点点头,当初五皇子谢朝舟娶宗时香,可不就是打着收服江湖势力为己用的主意吗?虽然目的不纯,是想将江湖势力和江湖钱财划拉到他本人的钱袋子里,并没有进国库的打算。 可等到后期他真的登基为帝后,江湖势力也算是彻底瓦解在他手里。 眼下,时砚和他的考量虽然不同,但要做的事情却相差无几。 于是他对两人道:“那就好好办差吧。” 说是办差,时砚还是留足了各方人马准备的时间,没有急着出手,毕竟,他还想看看在这个问题上,到底还有多少脑子清楚之人。 终于等了一个月后,时砚决定不再等待,也不再给谁机会,便去和皇帝辞行。 “迄今为止,江湖上共有大大小小有名头的门派三百五十七个,其中只有十五个门派前来投诚,都是不大不小的二流门派,目的也并非是真心实意的投诚,想被朝廷管辖。 提了很多不可能的要求,大有将朝廷当肥羊薅的意思,呵。 剩下的两家倒是什么都没说,一副听凭朝廷安排的样子,一家便是那谢朝树的岳家,段悠然的母家,段氏山庄。 另一家,便是你代表的武林盟前身,折剑山庄了,杭云散以副庄主的名义,主动带头归附朝廷,也算是学聪明了。” 时砚哼笑一声:“那般敲打都想不明白的话,他可以直接去死了。不过这段家到底是如何想的,看其他门派的态度就能猜出江湖对朝廷的态度,是想硬扛的。 说到底,能自己当家做主自由自在,谁愿意被人管成三孙子啊? 这是觉得法不责众,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呢!呵,想的倒是挺美,给他们一个月时间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可不是先帝时期,朝廷对江湖毫无办法,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别怪儿子下手打的他们疼!” 江湖人可没想过他们会被时砚打疼,还私下里聚在一起,商量着和平演变呢,一群人搞了个小团伙儿开会,闹闹哄哄的也没个具体主意。 最后还是领头之人一拍桌子,大声道:“诸位,这事儿啊,要我说,还是要派个人好好和盟主去谈谈的。 之前盟主在东宫发脾气的消息传得天下皆知,为的什么咱们也明白,可这是咱们的祖宗基业,一家子老小靠这点儿东西活命呢,真不是盟主说一声咱们就全部上缴的事儿! 想来盟主也是这个意思,给咱们时间尽早拿出一个章程呢。 我提议!之前的想法可以继续!既然人家朝廷大官儿家娇滴滴的小姐嫌弃盟主长相凶恶不肯嫁给他,不是刚好便宜了咱们江湖吗? 咱盟主是啥样儿咱自个儿清楚的很啊,就算他在极北之地伤了颜面,成了一副恶鬼相,可咱江湖儿女胆子大着呢,选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妹子嫁过去,别管太子不太子的,就不信枕头风日日吹着,殿下的心还不偏向咱们江湖? 这能宽限咱们一日,便能宽限咱们百日,千日,甚至更久,诸位觉得如何?” 仔细一瞧,这振臂一呼之人,不正是之前被时砚踢回去的程玉华吗?宗持仙曾经未婚妻程玉美的那个兄长。 有人眼神一闪和程玉华对视之后,状似犹豫道:“此计不是不行,龙椅上的陛下如何咱们不清楚,可殿下可是出身咱们江湖,有人在殿下身边为咱们日日说好话。 或许一两日还不显,可时日久了,想来定然会有作用的吧。” 于是便有人接着道:“此计甚好!我记得程大哥家有个妹子今年十三,灵动可人,习的一身俊逸的轻身功夫,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岁又刚好和咱们盟主相配,岂不是正好?要不就她吧!” 程玉华满意的点头。 这下有人听出门道,站起来直接反对:“不可,即便是联姻,也不能选程家的姑娘嫁给盟主,你们忘了老朽可没忘! 早些年程家的姑娘可是定给宗持仙宗庄主的,后来还因为那姑娘的死亡,程家人追杀了宗庄主夫人丁氏,也就是盟主的母亲丁挽十几年,也就这几年才消停些。 这般尴尬的身份,咱们不尽量掩饰过去,当做无事发生,还搬到台面上来说,究竟是有多傻?” 知道所有,想再次巴结时砚,重回权利圈子的程玉华眼角直抽,喉咙一噎,心里堵得慌,再也没有比这老头子说的更气人的事了。 明知道是假的,可就是没办法,也不敢反驳。 这边为了一个盟主夫人,或者说太子妃的名额,一群加起来几百岁的老头子聚在一起差点儿将脑子给打出来。 而当事人时砚觉得自己是个遇事非常直接的江湖人,所以面对这次江湖上特意搞出来的试探他的小动作,完全没用复杂的处理方式。 就一人一马,拿着他的大铁剑,一路从京城杀到武林盟,千里距离,一路杀过去,但凡遇上搞事的,一点儿都没手软,根据他们搞事的程度,看是断腿还是断手还是断脑袋,不带含糊的。 出京一百里开始,他的杀神名声先于他□□马儿的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 从京城到南方武林盟,一路上几乎随时都能冒出来几个自称是武林中人,想和盟主谈一谈。 不管这些人背后是谁,代表着谁的利益,想和他谈什么,时砚都不听:“给了你们整整一个月时间和我说话,一个个都成了锯嘴的葫芦无话可说。 这会儿跑出来显摆自己的能耐,真当我这太子一天到晚没事儿做,净跟着你们耍心眼吗?晚了!” 时砚骑在马上,每逢遇到自称是武林中人想和谈一谈的时候,都要弯下腰,耐心的问对方一句:“叫什么?哪派人?” 待对方自报家门后,便从怀中掏出厚厚的册子,骑在马上直起身子,细心的从册子中查找这人的位置。 若是榜上无名还就罢了,算是逃脱一命。 若是榜上有名,呵,那就对不住了,只能按照他的道理行事,不多做什么也不少做什么,挨鞭子,挨板子,还是上断头台,都有他的章法。 一路行来,可谓是火花带闪电,所过之处,留下的痛苦哀嚎之声接连三月不绝于耳。 偏旁人还不能说什么,毕竟时砚是一点儿不带冤枉人的,在搞出血腥画面,将周围人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罪状扔出去,上面一条条,一桩桩,何时何地做了何中恶事,该当受到朝廷何中惩罚,证据确凿,丝毫不带冤枉人的。 算是将那些人的老底儿都给扒拉干净了,底裤是何中颜色,都成了一路上旁人口中的笑谈。 这一行为彻底将江湖上某些自称行侠仗义,义薄云天之人的脸皮给扒下来了。 什么和小嫂子睡觉,和爹的小妾睡觉,爹和姨娘生的弟弟妹妹们,其实是他儿子,而他媳妇儿和他爹偷情,生下的孩子成了他儿子,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是经过这一途径传的天下皆知。 这中事在时砚搜集来的证据里屡见不鲜,人们对这中八卦的热衷程度,大大超出了缩有人的预期。一时间民间关于以这些人为蓝本创作的表演形式五花八门,传唱度惊人,彻底将这些人钉在耻辱柱上。 随着时间的发酵,江湖人积累百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各大门派私底下的生意频频出现问题,从他们所管辖区域出入的商队,再也不愿意乖乖上缴高额的过路费。 更有甚者,过往商队开始雇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随行保镖,到了他们地盘儿,不给过路费,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将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眼睁睁看着对方仰着下巴,没留下一个子儿的,拍拍屁股离开了。 上百年了,从祖宗手里传下来的规矩,何曾受到过这样的耻辱?! 这些人彻底急眼了,终于明白时砚真的没打算好好和他们谈,也没打算按照他们预想的路走,之前的一切预测出现了方向性的偏差,终归是想差了的。 但事到如今,除了放开手脚一搏,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干他娘的,老子全家现在在外面是个什么名声?家中老母去买个菜,被人打得下不了床一月有余,那是最慈悲不过,常年吃斋念佛,亲自动手给全家烹饪饭食的人啊! 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儿不能冲着我来?何必牵连无辜老人? 犬子不就是打杀了几个卖身的民女吗?赔给她们父母的钱,足够她们父母三代吃喝不愁的,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偏他要出这个头。 狗屁的武林盟主,自从他当了这盟主,好处没捞着,天天夹紧尾巴做人,提心吊胆好不窝囊! 我肖家一定要让他知道,这天下的道理,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即便他是太子也不行!” 说完便转身大踏步离开,背影里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其余人眼神闪烁,各自沉默离开,之前聚在一起为了给时砚选一个太子妃的一群人,此刻终于分崩离析,在时砚还没到达之前,大厅内人声散尽,徒留一地余晖。 时砚一点儿都不着急,原本快马加鞭,只需要十三天便能到达的地方,遛遛哒哒行了两个月还在途中,距离南方武林遥遥无期。 他能明显感觉到,一路上暗杀,下毒,刺杀之类的行为更加频繁,时砚知道这是有人想阻止自己的行为,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可他一点儿都不着急,摸摸□□的马儿:“这才开始呢。” 不管来什么人,来多少人,都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于是渐渐地,时砚路上遇到的人,接近他的借口,从一开始的“想与盟主谈一谈”。 成了“请盟主为整个武林的名声考虑考虑吧!” 到了现在,前来寻他之人一拨连着一拨,一见面就跪在他面前哭的好不可怜道:“求太子殿下网开一面,不要再往前行了,我们认输了……您想要如何都能商……” 然后不出时砚所料的,从怀中掏出淬了毒的匕首,对着时砚就想招呼一下,同时四面八方下渔网捕捉的,砍马腿的,勒马脖子的,戳马眼睛的,还有针对时砚上中下三路的,一口气出来上百人。 跟下饺子似的,咕噜噜冒出来。 一场无声的战斗就此展开,鲜血一股股四溅开来,闷哼声与偶尔的痛呼声接连响起,显然这是一批质量与数量都非常高的杀手。 可毫无疑问,这批人又失败了,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绝望,那个稳当当站在人群中间,手握大铁剑的少年。 他,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溅到,还是干干净净的。 这就是盟主的实力吗?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实力吗? 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探讨了,身子无力的倒下,将身下聚在水洼里的血水挤压的四散开来。 时砚站在成堆的尸体之中,慢吞吞从怀里掏出那本厚厚的册子,照旧问了那个问题:“叫什么?哪派人?” 就算现场除了远处树上的乌鸦叫声外,并无任何人回答他的话,可他身后跟着的人,依旧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将现场所有人的生平弄得一清二楚,然后对号入座,将他们之前所犯罪行公之于众。 当然,这次侍卫们熟练的在后面加上一条:“刺杀国之储君,十恶不赦。” 整个武林被时砚杀破了胆子,一时间人人听闻“叫什么,哪派的”六个字色变,朝堂上搞后勤工作的诸位大人们,也被时砚下手的狠辣程度吓住了,为他办差更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这位一时收不住手,拿自己的脑袋瓜子去磨刀。 到了第四个月,杭云散现身距离武林盟三十里外的一间客栈,与最近大杀四方的时砚相对而坐。 杭云散面色复杂的对时砚道:“这次之后,武林中坚力量受到重创,该死之人死了个干净,您特意留下的那些人,最多也只剩空架子,一身的功夫怕是彻底废了。 剩下之人不足为虑,不是早就想归附于朝廷的,便是真的没甚本事,旁人造反都看不上他们的。 有您打头阵,朝廷的后续工作非常顺利,前后共获得财产折合银子,共计有一亿三千万两,户部的行大人五日前因为瞧见银子入库,过于兴奋,从太和殿的台阶上摔下去,掉了三颗牙,最近说话都漏风。” 经过上次时砚发脾气事件,杭云散是真的下功夫去了解过这些事的。 对这个结果,时砚早有预测:“半年前,父亲和我盘账时,告诉我国库空的能饿死老鼠,去岁一年的税收,进入国库的只有区区六百万两,单是修渠赈灾都不够用,更遑论其他。” 时砚还很有闲心的跟杭云散吐槽:“当时父亲便说,日后若是找到机会,说不得要靠抄家富裕国库,民间少不了给他安一个抄家皇帝的称号。 经过这一遭,想来父亲的抄家皇帝是没戏了,我这个灭门太子倒是坐稳了。” 杭云散用力揉一把脸,无奈道:“爸爸,您就没想过,您之前那名声,加上最近的所作所为,今后还有哪个姑娘家愿意嫁给你?外面都将您传成什么了您知道吗?杀人狂魔,三头六臂,不外如是! 微臣来之前,陛下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您是自古以来第一个娶不上媳妇儿的东宫太子!欺人太甚!” 时砚却背着手心情很愉悦的上楼去了,念叨了一句什么杭云散没听清楚,但他仔细回想那个嘴型,好像是:太好了? 这他娘有什么好的?这是被那些酸儒背后给坑了啊! 使劲儿摇摇脑袋将这个奇怪的念头赶出去,这一定是幻觉,是最近受了刺激产生的幻觉! 第350章 没有拉倒 时砚此行真要用一句话来总结的话, 便是走男主的路,让男主绕道而行。 从武林中翻腾出一亿三千万两白银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人们在惊讶武林百年传承的富裕后, 便有最新的关于太子殿下的消息传出。 “难怪太子在武林上杀红眼了, 要是我知道武林中有这些钱, 只会比太子还疯狂!”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皇家更精的人了, 他们肯定一早知道了武林中藏着巨大的财富, 才毫不手软的对武林动手的。” 不管外面怎么说, 朝廷忙忙叨叨几个月, 等所有银子全部进了国库后, 这场闹得沸沸扬扬, 长达小半年的行动终于过去,所有人喜气洋洋。有了这些银子, 他们是心里有底气了,不怕天灾人祸了, 腰杆儿都挺直了, 看太子殿下也觉得可爱起来了。 至于外面说他们此举为早有蓄谋的“江湖大清缴”也无所谓了。 虽然他们没蓄谋, 甚至还没想到这一步呢, 可谁叫他们太子殿下是真的一早就想到了, 还想的很深远, 很有计划, 他们只需要按照安排好的行事便好。 这事儿他们认。 只不过那些针对他们的污蔑, 朝臣们是不愿意忍受的, 太子在前头干的那些事儿, 可没有一件是滥杀无辜。针对的每一个人的,都是罪有应得,证据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儿, 若是还有人不承认,叽叽歪歪想说什么的话,这些老大人们可都不是没脾气的,站在那里任由旁人攻讦。 一个个都是打嘴炮,下黑手的好手,出手一点儿都不带客气,明的暗的,用嘴讲道理的,直接动手的,十八般武器齐上阵,很快再也没人敢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讲。 “这是朕第一次见诸位爱卿如此团结。” 皇帝是这般对朝臣说的,对儿子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我儿能干,此番朝廷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江湖,我儿居功至伟! 以前朝堂上那帮子酸儒一个个表面上不说,骨子里可傲着呢,那真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瞅着人手痒痒。 经过这一遭,真是乖觉的很了,哼。” 在爹面前,时砚也不来虚的,直接道:“也不尽然,朝中众人这次出了不少力气。后期事情的处理非常及时,各方面反应很快,灵活运用各种形式,包括唱戏说书等形式在民间快速将他们的罪行传播开来,减少了很多恐慌。 在安稳民心上很有一套。” 要不然一开始哪儿能那般快的有人反映过来,将那些事情编成戏曲传唱呢?遇到这种事,百姓私底下议论可以,但要真放在明面上大肆讨论,一般人还真没那个胆儿! 这种情况下,朝廷的人混入其中,四处点火便很有必要。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谁都无法忽略的一件事:“这次谢朝舟和谢朝树对前期的罪证收集作用非常大。 可以说儿子手里百分之七十的资料都是他们二人提供的,这点无法否认,爹您该想想怎么封赏这二人。” 皇帝淡淡道:“没什么好忌讳的,该如何便如何吧,想入朝为官便入朝,想逍遥江湖便逍遥,说到底,这天下还是能者居之,若是在爹的有生之年,皇位还能回到他手里,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时砚哼笑:“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跟他们二人有仇呢,压根儿就没想过真心封赏。还逍遥江湖?您也不想想,经过这次的折腾,江湖从汪洋大海缩减成了王八池子,稍微大点儿的鱼在里面都扑腾不开,谁还想不开去那里面逍遥?” 还别说,真有人想不开,这人时砚还很熟悉。 正是男主谢朝舟。 谢朝舟来找时砚,是主动请缨,说话十分客气:“殿下,听闻您有意组建一个专门管理江湖人士的部门,微臣自问对江湖上的事情有几分把握,斗胆想接下这个差事。” 时砚没否认,这消息已经放出去两天了,来时砚这里走门路的不少,可时砚瞧着都不合适,便没给回复。 听谢朝舟这般说,时砚觉得除了他敏感的身份外,其他还真挺合适。 一来,他是皇室宗亲,天然代表皇家的立场。 二来,他对武林的了解颇深,管理起来得心应手。 但话一出口又是另一回事:“是这样,想眼下便从根子上将武林彻底灭绝是不可能的,只要天下百姓一日过的不如意,江湖便一日不会消失。 这次的行动,表面上将江湖势力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可后续的麻烦也不少,下面的小鱼虾米没了领头人肯定会四处乱撞,为了尽快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一切走上正轨。 之后还要引导他们按照朝廷的需要去发展。 这个部门便要尽早建立起来,投入运行当中,可能不会给你太多的准备时间。 到时候遇到的事情千头万绪,掌权人能力和耐心缺一不可。” 谢朝舟眼神一闪,态度坚毅道:“微臣定不会辜负殿下期望,还望殿下给微臣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得不说五皇子是有能力的,镇武司的成立,瞬间成为连接江湖和朝堂的桥梁,之前私底下隐隐有动乱的迹象,在镇武司出动后,一切逐渐走向了正轨。 可五皇子的日子也并没有很好过。 “在开打之前,咱们魔教和段家不是无条件归附朝廷了吗?魔教是自己人,虽然打着折剑山庄的名头,但谁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不同。剩下的便只有段家,听闻是谢朝树说服了他们。 他呢,是不放心用咱魔教出来的人,可段家是什么人?那是一窝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一个女儿能来来回回卖给谢朝树三次的人家,他也不敢用啊。 这不,我瞧着一上任便搞招贤那一套,可是去了不少昔日五皇子的旧部,啧,胆儿可真大。” 也不知道是说谁呢。 杭云散幸灾乐祸的意思不加掩饰,对谢朝舟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他是真的看不顺眼,两人就跟生来的仇家似的,一个见不得一个,每每看见对方那张脸,便能记起很多令人作呕的过往。 招人烦。 不过杭云散一定想不到,时砚会在这个时候直接将他一脚踢到镇武司做副指挥使,意思非常明显,镇武司不能由着五皇子一个人说了算,他杭云散就是去跟五皇子捣乱去的。 兄弟两是一个比一个生气,直接在镇武司内划江而治,内斗不断,有时候斗出火气,直接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去郊外火拼,拼的时候还不能伤及性命,免得第二日无法对朝廷有个交代,别提有多窝火了。 杭云散在镇武司有天然的优势,魔教之人唯他马首是瞻,在势力上总能压五皇子一头。可惜五皇子也不是吃素的,经验比杭云散丰富,每每也能掰回一局。 经过一段时间,众人也就看清楚了镇武司是个什么情况,远远地绕开,丁点儿不想卷入二人之间的斗争。一个先帝儿子,一个新帝儿子,想不开才会上去掺和一脚。 “爸爸我求求您了,让我在东宫当个太监伺候您都成,我实在见不得谢朝舟那张臭脸,每每见着,便恶心的我吃不下睡不着,这不是折磨我吗?爸爸您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当然不成,时砚扒拉开杭云散抱着他大腿的胳膊,告诉他:“五皇子的人暗中和宝音联络上了……” 杭云散一个激灵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后放松身形,不可思议的问时砚:“您故意的?” “嗯,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交易吗?” 杭云散当然是想知道的,他还想抓住五皇子的小辫子,将对方一次性摁到石头缝儿里这辈子也别钻出来的好。 于是他一个鲤鱼打挺,带着一身快活的气息离开了东宫。 杭云散开心了,时砚却不怎么开心,最近朝中无大事,皇帝比较清闲,皇帝一清闲下来,衣食无忧,国库里还有大把的银子等着花,他心思便活跃起来,正式张罗着给儿子找媳妇儿。 时砚面前摆了上百张画像,环肥燕瘦,形形色色的美人儿映入眼帘,瞧的人眼花缭乱,若是个好色之人,只怕此刻便会发出“全要,我选择全都要”的豪言壮语,可惜时砚不是这种人。 于是他决定和他爹好好说道说道。 但想了千百种理由,唯独只有最真实的“儿子没看上眼的,不想将就”这一条,是最没用,最没说服力的。 放眼这个时代,不说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太子,便是普通人家的儿郎,以这种理由不娶老婆的行为也十分怪异,要一辈子活在旁人的闲言碎语之中。 何况,一国太子,不成家,没后代,便意味着皇家后继无人,朝政不稳,天下人心不稳。 朝臣们会想:“我们辛辛苦苦 辅佐你爹,还盼着将来我儿子继续辅佐你,我孙子有机会辅佐你儿子,你老谢家千秋万代不倒,我家里的荣华富贵才能世世代代不绝。 你不生孩子,眼看着我们家的荣华富贵要断在你手里了,上哪儿去找下一个君主辅佐?万一辅佐错了人,岂不是连累全家的大祸? 生,你必须生儿子!只要你生了,我全家愿意帮你教养!” 百姓们会想:“皇帝老爷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个怪胎儿子,这儿子对他毫无孝心,要将他老谢家的血脉断绝在手里,将来老了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躺在黄陵里的祖宗? 莫非这就是天谴? 皇帝老爷的皇位是从先帝手里抢来的,果然苍天有眼,便罚他断子绝孙! 我的老天爷啊,这要是太子没有儿子,将来皇位由谁来坐咱们管不着也不想管,可不管是谁,千万别来祸害咱们普通老百姓就成,咱们就想安安分分的种地,一家人能吃饱饭穿好衣便谢天谢地。 只要想想天下大乱的场景便腿肚子直打转,要不我改明儿还是去庙里上两炷香,求老天爷保佑太子赶快成亲生个大胖小子吧!” 时砚不成亲不生孩子,是绝了无数人的荣华富贵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朝臣能轻易妥协才有鬼呢。 道理时砚都懂,所以才头疼。 这件事,还是要攻心。 一挥手让人将桌上的所有画像都收拢起来,按着他爹坐下,倒了茶推到皇帝面前,双眼直视皇帝:“爹,您别忙活了,也别逃避,有件事咱们心知肚明。” 皇帝眼皮子微跳,端起茶碗掩饰自己的神情。 时砚像是没发现他爹的不对似的,继续道:“爹,咱们都知道我娘他们家净出疯子,不仅出疯子,还出天才。还知道这玩意儿是遗传的,谁都不知道成亲后生下的到底是疯子傻子还是天才。 我娘算是偏执的疯子吧?我算得上天才吧? 那我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有谁能确定呢?您能想象成亲后,我每天都在担心我的孩子会是个疯子还是傻子的场景吗? 孩子成长的每一日,我这当爹的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好好的一个孩子,哪一天突然就和我娘那样,成了一个疯子。这种恐慌,焦虑和忧心,我不能对任何人说,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万一发现哪个孩子不对劲儿,为了维护太子的颜面,为了维护太子的地位,便要亲自下令处理那个孩子,或许那样的事情不止要发生一次,而是没完没了,谁又知道呢? 或许我会将事情处理的天衣无缝,不让任何人发现端倪,可爹啊,儿子也是人,心也是肉长的,儿子只要想想您若是那般对待我不存在的兄弟们,便替您难受的厉害。 何况是到了儿子自己身上? 难道您就不担心,或许到时候不是您那不知道在哪儿的孙子先疯了,而是我这做父亲的先疯了吗?” 这话将皇帝说的心酸的不行,看着儿子的眼神带着十足的心疼,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不停颤抖,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喉咙被哽的难受,一泡泪藏在眼眶里差点儿就落下来。 他何尝没想过这事?打从派人去风雪城打探过消息,知道丁家有这么个毛病后,他便开始担忧。 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便也清明起来。 为何丁家蜗居风雪城不出?限制族内孩子不过多在外行走?为何丁挽放出话要和宗持仙在一起的时候,丁家那般宠爱她,却也和她断绝了关系? 为何丁家丰神俊秀的儿郎们娶的媳妇儿一个个都出身不高,且嫁进门后再也不和娘家联系?为何丁家的女儿们不外嫁,而是选择在平凡的普通人家招赘? 丁家是在自救,是在外人发现他们家奇怪之前自救。 “丁家祖上为了保守某种秘密,不断族内之间近亲成亲,为的就是保持血脉的纯净性,且避免外人的窥视。 近亲成亲的坏处显露出来后,他们家通过不断和外人成亲的方式自救。可至今已经有将近六十年,子嗣繁衍了五代,族内还会生出如我娘那般的。” 时砚心里叹息一声,伸手握住他爹冰凉的大手:“爹啊,何苦呢?儿子这样也挺好的,真的。” 宗持仙是真的伤心,他不是催着儿子成亲生孩子,而是到了这个年纪,他便想让儿子享受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还是最好的一切,最温柔贤淑的女子,最懂事可爱的孩子,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有了孩子,便有了一个家,托生成爹和你娘的孩子,打从一出生便没有母亲的疼爱,父亲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常年将你带在身边,这些年来你受了太多苦。 儿啊,爹不能给你一个疼爱你的娘,便想让你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时砚握紧了皇帝的手,好半天,等皇帝的情绪平复一些,才轻声道:“爹,就这样吧,人,得学会认命,是不是? 老天是公平的,不会将所有的好处都留给一人。这世上自古以来便没有四角俱全的人,也没有四角俱全的好事。” 皇帝心里所有的侥幸,终归是被时砚这一番话给搅和的一点儿不剩。 心里没了侥幸的皇帝,办起事来异常清醒迅速,一次性给宗室中已经成年的二十八位男子赐婚,为着这个,宗室中一年到头感觉都在热闹喜庆中度过。 便是五皇子和他的几位皇兄那里,皇帝也趁着机会一并送过去几个女子,让她们仔细为老谢家开枝散叶,繁荣子嗣。 有人觉得皇帝此举有些突兀,大家同为宗亲,可不是谁都有体面能求来皇帝的赐婚,但转念一想,这位皇帝其实也是个任性的主儿,又没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 时砚就觉得他爹对皇位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执着,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爹,您要是不放心,自己生几个呗!反正您还年轻,外面想嫁给你的姑娘从城东头能排到城西头。将来咱从我弟弟们中选一个扶上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皇帝这回慢悠悠的喝一口茶,淡定的很,一点儿不上这臭小子的当,真心实意觉得:“这就是天意,咱们这皇位是从人老谢家手里拿来的,怎么来的,还得怎么还回去。” 可不正是这么回事儿嘛! 悄悄从老谢家抓阄抓来的,到时候又从时砚手里悄悄还给老谢家孩子。 你说这事儿办的,真就说不清楚。 皇帝还说呢:“咱有名有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宗持仙是也,江湖上响当当一号人物,干嘛非要死皮赖脸的上赶着给人谢家当孝子贤孙呢? 没这皇位,咱们父子在哪儿还过不上好日子了不成?哪能有现如今这么多闹心事儿排着队,到死都处理不完?嗨,这操心命! 要不是欠了你那新爷爷一条命,说什么都不干这缺德冒烟儿的事!” 说起时砚这新爷爷,宗持仙这新爹,那也是个奇人,当初觉得他们老谢家子孙都没救了,所有干脆将皇位送给宗持仙,人家真就在朝堂上认真辅佐了宗持仙一段时日,等宗持仙能稳住朝堂的时候,屁股一拍,走了。 说是要继续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不耐烦朝堂上的阴谋诡计,凭白恶心人的很。 人家临走前,还特意半夜三更的翻时砚窗户,和时砚交心:“爷爷不是对你有意见才不和你亲近,这不是将江山社稷交给你爹了嘛! 接下来该操心的人便是你爹了,你爹要如何教导你,都是他的事儿,爷爷可不能插手!乖孙你要多多理解爷爷的苦心吖!” 顺手就给时砚手里塞了一个玉葫芦做临别礼物,走的特洒脱,特不羁。 就那么一个人,自从走了之后,不管是时砚不远千里去了极北之地,还是一路从京城杀到武林盟,都没出来说过一句话。 一副完全扔给宗持仙,便由这他当家做主的样子。 宗持仙欠了人家太多,面对他唯一的要求,总是无法拒绝的,便将一辈子都卖给了老谢家,给人老谢家当牛做马。 时砚就觉得好奇,双手撑腮,眨巴着眼睛问他爹:“既然我新爷爷不在乎哪家哪姓的人当皇帝,怎么就没提直接让您改天换地呢?到时候将我亲爷爷的牌位也放在宗庙里享万世香火,不好吗?” 宗持仙直接翻个白眼儿:“你可拉倒吧!当老谢家的皇帝已经够闹心的了,还改天换地!届时我要付出百倍的精力才能有如今的局面,图个啥啊? 你爹我欠了你爷爷的人命,用一辈子来还就够了,儿子你只要享受爹带来的权利就好,可别咱们父子二人都搭给人老谢家,没意思!” 这位异常淡定的老爷子,却在时砚对外宣布有了儿子之后,特意回来了一趟。 实在是时砚父子二人的行为过于诡异,太子将外面不清不楚女人养的私生子抱回来,抱回来便抱回来吧,庶长子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歹说明太子是愿意娶妻生子的不是? 可陛下您在干什么?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珍而重之的给太子的庶长子取了名字,上了宗谱,并且为他大赦天下?! 这是什么?这是皇长孙才有的待遇啊!您是什么意思?您这样还有人敢嫁给太子吗? 时砚和皇帝:没有拉倒,当谁稀罕呢?要的就是你们这般想。 第351章 欲练此功 要说还有人想嫁给太子吗?答案是肯定的。 有, 很多。 事情没到最后一刻,总有人不死心,太子今年才多大?满打满算十四而已。等他登基继位, 等他立太子, 期间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可众人也清楚了太子和皇帝的意思, 人家父子两早就商量好了, 一心将抱回去的孩子当继承人培养呢, 拉都拉不住。 不急, 再看看, 再等等, 毕竟那才是个刚满月的孩子, 小的很,能不能长大都不一定。众人心里便是这般想的。 结果这一等, 便等到了太子开始接触朝政,等到了那孩子过了满月, 又过了百日, 继而过了周岁, 等到在他抓周的时候, 抓到了皇帝特意放在那里的传国玉玺, 然后当场被封为皇太孙。 等到了皇太孙跌跌撞撞歪歪扭扭的开始学着走路, 每天跟在太子身后软哒哒的喊爹爹, 叫爹爹一起回家吃饭饭。 等到今天, 太子东宫还是没进一个女人, 整个宽阔的东宫, 正经主子竟然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父子二人的关系可好了,每日亲亲热热的十分刺人眼。 皇太孙每日早起接太子下朝,每日中午亲自带人给父亲送饭, 每日傍晚,又迈着欢快的小脚步,哒哒哒的在太和殿的走廊下小跑,朝臣和伺候的宫女太监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皇太孙来接太子回家吃饭了。 哦,所有人都知道,在两岁多的皇太孙心里,东宫是他和太子的家,皇宫其余地方,是皇爷爷的家,他分的可清楚了。 太子对皇太孙可谓是有求必应,那个宠溺劲儿,看的人牙疼的厉害,谁都明白,太子和太孙之间感情深厚,将来就算太子成亲生子,怕是也很难越过太孙去。 看的清形势的大臣几乎已经绝了要送女儿进宫的念头。 于是民间逐渐流传出另一个说法。 “太子殿下对皇太孙的母亲情深义重,非卿不娶,可是那个女人身份上有问题,不能成为太子妃,于是太子将她养在外面,不想她受任何委屈,东宫里也不要其他女人,是真的打算跟她一心过日子的。” 民间传说中,总是带着几分寻常人家的臆测在里面,将大人物的所有行为,都爱往那个情情爱爱方面牵扯。 朝中大臣们普遍认为以上猜测十分不靠谱,单就一条,这两年来,太子的行踪十分稳定,东宫,太和殿,两点一线。 上朝,商议朝政,下朝,处理朝政,中午带孩子,傍晚和孩子玩耍,从未有一日脱离这个框架,压根儿没有时间和宫外的女子厮混。 他们普遍认为。 “太子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不仅太子是个狠人,便是当今也不差什么,这父子二人为了杜绝外戚干政的可能,直接不立皇后,甚至不娶妻。 至于太孙的生母? 那当然是打从生下太孙后便去了呗,要不然留着做什么?将来成为太孙的掣肘吗?”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实岁三岁,虚岁五岁的太孙殿下要入学了,满宫上下只有太孙一个孩子,满朝大儒们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发誓一定要自己的执政观念灌输给太孙。 太孙的这些老师中,有一位身份特殊之人,便是时砚那新爷爷,那位常浪迹江湖的国公爷。 “您这人也真有意思,当年我要养你们老谢家的儿子,您老人家不乐意,偏要赶回来和我爹闹脾气,说什么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这江山往后便能润物细无声的改成我们老宗家的。 今儿我让人教导你们老谢家的孩子,您又不放心,非要跑回来自己教。您自个儿说说,您除了一身行侠仗义的功夫和一颗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还能有什么能教这小子的?” 说罢两人一起看向前头不远处被一群太监宫女团团围住,小声哀求的太孙。 太孙大名谢承先,小名儿高兴。 在外人面前十分有范儿,端着一副皇家长孙的架势很是威严,小脸儿板起来有几分他爹的样子。 但在他爹面前,那是一点儿都维持不住威严样子的,活泼的很,这会儿正在前头撅着小屁股祸害花园里的名贵牡丹呢。 几个伺候御花园的太监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哎哟,被太孙随手扯掉的这盆牡丹,从江南之地不远千里进贡上来,因为气候和水质的不同,植物园的匠人精心呵护了两年才恢复活力,又悉心照料了一年,方有今年花开的盛况。 三日前才被人小心翼翼的搬到御花园,让路过的贵人们赏个脸,多驻足片刻便是它的福分,也是照料花草的匠人们的福分。 可谁知这花长的太惹眼也有错,进了这位小殿下的眼,人家可不管好不好,一把撅下来,转身带着一脸高兴的送到太子手里。 乐呵呵的往他爹怀里藏:“好看,带回家!带回家!” 时砚无语,也不知道他小时候怎么教的,这小子的领地意识非常强,他就认东宫是他家,皇宫是皇爷爷的家,御花园是皇爷爷的,御花园里的花自然也是皇爷爷的,可带回东宫,便是他们自己的。 时砚看着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花,再瞅瞅他儿子被染了一手的绿色汁水,十分头疼的打发人给带太孙去洗手,这才对新爷爷说:“您也瞧见了,就这么个性子,大概是我平日里没注意,跟我学的,太自由了些。” 老国公不以为意道:“这有些人当皇帝,那是天生就会,做什么像什么,学什么会什么,如你父亲。 有些人做皇帝,就是累死一百个师父,该不会他就是不想会。好的不学,坏的无师自通,如先帝。 所以这孩子啊,说好教也好教,看你是个什么教法儿了。” 不过,老国公五十岁的人了,摸着他光洁的下巴对时砚道:“爷爷可不是不放心你和你爹,是不放心那些大臣们。 说到底,他们又没当过皇帝,又如何真的教导太孙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世上谁人无私心?要是他们每个人将自己对皇帝的期望夹带其中,将太孙给教傻了如何是好? 我可要亲自盯着他们的,老谢家根儿上就不行,万一再被教的走上岔路,咱们这两代人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 爷爷能为天下人找到你爹这么一个好皇帝,还能在找出第二个吗?不可能的。” 于是老国公便成了太孙的武术老师,作为皇帝的亲爹,太子的亲爷爷,太孙的曾祖父,老国公在朝中虽然低调的很,但他的特殊性毋庸置疑,将来他老人家去了,那可是要以太上皇的名义下葬的。 人家现在不是太上皇,胜似太上皇。 对太孙那是能直接上手打屁股,谁都不敢说的存在。 太孙入学,便需要伴读,这对很多人家来说又是一个机会,虽然给太孙当伴读,一定程度上来说很倒霉,太孙上课睡觉伴读罚站,太孙回答不上问题伴读罚手板,太孙没写作业伴读挨揍。太孙淘气伴读挨揍,太孙出了问题伴读主动顶缸。 总之伴读就是个在先生面前替太孙挨揍的人形工具。 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便是这个机会,有些人抢都抢不到。 自家孩子和太孙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将来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孙心腹,眼见又是一朝宠臣,光宗耀祖呢! 瞧着这些伴读就是儿子日后的班底了,时砚自然会认真选选。 这一来二去的,在名单里竟然看到了谢朝舟家大儿子的名字,时砚将热衷于和谢朝舟这个同母异父兄长作对的杭云散喊过来一问:“孤记得谢朝舟家当初生的是双胞胎,且是两个男孩子对吧?” 按理说,这个年代,尤其是大户人家,嫡长子生双胞胎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两个男婴的情况下,可以说十分糟糕。 除却一些迷信因素外,最主要的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不管是家里的七八成的产业,还是从父亲手里接过的爵位,都是嫡长子一个人的。 若是兄弟两长相相似,便很容易产生一些不可挽回的悲剧,谁能一眼就分清楚继承家业的那个到底是嫡长子还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危险性太大,不可取。 杭云散对谢朝舟家里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家里的母鸡一天下几个蛋,在哪儿抱窝,对杭云散来说都不是秘密,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呢? “对,宗时香当时给他一口气生了两儿子,他们家早就防着这种情况呢,生下来一看是两儿子,立马送给谢朝树一个。 您知道的,谢朝树当年不是被段悠然给那什么了吗?这辈子是没生孩子的命了,孩子是五皇子的,与他同出一脉,他自然是乐意的很,当时便偷偷抱回去养着了。” 时砚已经很久没关注过男主谢朝舟的事情了,当初暗卫报上来,时砚也就那么一听便放过了,因为那人已经被镇武司那一亩三分地彻底给套牢出不来了,这辈子是别想翻腾出其他浪花来了。 “他家孩子做太孙伴读,这件事就别想了。” 这两家才是真正的仇人呢,夺皇位之仇,比杀了亲爹还让人恨,不隔开,这时候往一起凑,傻了才这么做呢。 下定决心后倒是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最近杭云散可谓是尘春风得意,对着时砚那叫一个殷勤,一口一个爸爸叫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将时砚身边伺候的大太监给赶出去,换上他给时砚捏肩捶背,一脸讨好的笑:“爸爸,您……” 时砚头疼的揉揉眉心,颇为苦恼道:“这几年朝中不少人私下里管我叫爸爸,你出了不少力啊。” 想想那些五六十岁的内阁大臣,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管他叫殿下,私底下有点儿什么事,想亲近亲近的时候,就学着杭云散的叫法,称呼他为“爸爸”。 说实话,时砚当时是真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可这鸡皮疙瘩掉了也没法儿,时砚只能咬牙认了,从心底里催眠自己,这就是一个表示亲近的称呼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要不然怎么办?直接告诉大家:爸爸等于父亲? 怕不是想玩完! 对此杭云散还有些小不开心呢:“真是一群学舌精,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咱们私底下的称呼!” 罢了,杭云散还是想跟时砚说说他最近的成果,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时砚下手,手舞足蹈的:“爸爸,经过好几年的努力,谢朝舟终于成功打入了刑部大牢最里间的那几间牢房,和里面的人取得了联系。” 时砚点头:“处理干净没有?别让人怀疑。” 杭云散嘿嘿一笑:“保证再干净没有了,因为刑部那边我根本就没让自己人插手,谢朝舟是真能耐,他真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刑部去了。 这事儿千真万确,谁查都是这么个结果。” 时砚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二百五,心想刑部都被人渗透了,你还为能坑到谢朝舟开心呢?咋这么二百五呢? 心里记下这事儿,就听杭云散拍着大腿激动道:“您猜猜他千辛万苦打入刑部内部,从宝音那里做了什么交易?” 时砚:“嗯?” “啊呀,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我就知道那老小子不老实,这几年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 果然,他从宝音那里用宝音的自由,换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折仙功法呢!” 杭云散将“长生不老”说的十分重,时砚明白他什么意思,这是幸灾乐祸呢。 外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折仙功法的本质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皇帝和太子将极北之地的人抓回来,一直神神秘秘的将人关在刑部里面,一关就是好几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肯定是那群人身上有什么皇帝想知道的秘密还没掏出来呢,可见大家一开始的猜想是对的。 因此让人更加眼馋了。这些年打那里主意的从来就没少过,只不过都没成功罢了,谢朝舟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人,确实有几分能耐。 很快,时砚收到消息,在谢朝舟将那里打开了一个口子之后,紧接着,宗持剑夫妻也钻进了套子。 这次夫妻二人选定的交易对象却是长老,时砚没让人阻止,只说盯着别处岔子就成。 因为就算他不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到,长老和这夫妻二人做的交易,除了折仙功法别无其他,现在不管是谁进了那里,能得到的也只有折仙功法。 里面的几人对外面的人并未存什么好意,有好东西也不会给,折仙功法虽然能让人走火入魔,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天赋平常的话,练到走火入魔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五年功夫才成。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等待。 而宗家这对夫妻,将交换来的折仙功法自个儿没舍得练,直接交给了他们的小儿子宗时隐。 那个天赋不佳,人也没姐姐宗时香聪慧,自幼跟在姐姐身后的宗时隐,这些年在父母的帮助下,于京中开了一家镖局,靠给人走镖赚些辛苦钱。 这几年不管是朝堂上还是江湖上都十分平静,治安好了许多,走镖的风险不大,倒也过的不错。 但到底不够体面,宗家夫妻的意思是这样:“这几年江湖上是越来越没油水了,被你姐夫给管辖的喘不过气儿,只要有个出头的,很快便会被镇武司收编,成为朝廷正儿八经的武职官员。 既然如此,咱们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等儿子你将这上面的功法都练会了,怎么着也能是个二流高手,到时候直接在你姐夫的镇武司挂个职,成为朝廷官员。 每月都领俸禄,也不用拼死拼活。 若是你自己有想法,想像是杭云散那般风光,在京城人人见了面都让三分,就不能走你姐夫的路子,走他路子这辈子都爬不上去。 不管怎么想的,儿子你要先自己有本事,能立住,先练着吧,其他的有爹给你想办法呢,啊?” 宗时隐是个很没有主见的人,以前听姐姐的,后来听姐夫的,现在听爹娘的,反正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见有人给他安排好了,他便乖乖照做。 而宗家夫妻背过人,却是这样计划的:“还是要看时隐的天赋,有没有跻身一流高手的本事。若是他真有幸能成为一流高手,咱们必定是要好好为他筹谋的,不能让他在他姐夫手底下挂职。” “嗯,相公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住在女婿家这几年,多多少少对他做的一些事也有了解,若到时候儿子真想上进,咱们不妨将他…… 您也知道的,女婿身份特殊,朝堂上怕是不会容许他的存在,只能一辈子在镇武司耀武扬威,想来上头的那两位对他也是除之后快的,若是让时隐将证据送上去……那……” 两人这边计划的很好,觉得他们儿子手里的折仙功法是独一份儿,就算成为一流高手,那也是独一份儿的高手,走的路子与旁人都不同,必然很有竞争力。 为他以后打算,已经准备开始坑了大女婿给小儿子铺路。 殊不知早他们一步得到折仙功法的大女婿谢朝舟,已经将功法分享给了堂弟谢朝树。 他之所以会大方分享,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堂弟因为一开始与我亲近的关系,他们家早就放弃了他,家族的政治资源不会向他倾斜半分。 加上他身有残疾,时日一长,家里人便不待见的很,因此和家里的关系日渐僵硬。也是因为这个关系,表弟在朝上不会走远,只能找个人依靠,而我,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第三嘛,自然是他养着我的孩子,天然与我亲近一层。如今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堂弟与我互相依靠,不会背叛彼此。既如此,我的,他的,关系便不大。” 于是,时砚轻轻敲击桌子,总结道:“现在为止,外面练习折仙功法的便有三人,分别是宗时隐,谢朝舟,谢朝树,对吧?” 杭云散点头:“目前来说如此。” 一个月前,时砚将暗卫中收集管理信息的事儿交给了杭云散,表面上他是镇武司整日和谢朝舟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仗着太子势力作威作福的副指挥使。 实际上,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特务头子了。 但是,很快下面传上来的消息便说了:“段悠然从谢朝舟那里偷了他的功法,私下里开始练习,属下推测,她的目的应该是报仇。” 时砚:“报仇?” 杭云散解释:“段家,还有谢朝树。 段家反复将她卖了好几次,这几年段家又被谢朝舟重用,重新抖起来了,她却从未和家里取得联系,必然是恨的。 谢朝树当年虐待她,以至于被她找出机会废了根子,这些年私底下是越发变态了,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单就一样,镇武司私底下有人传说,不小心撞见过那个场景。 啧,让段悠然和一群男人野合,他在旁边指导姿势……就这事儿,是个人都会想找机会杀了他的。” 只不过两人都没想到,人段悠然在修炼折仙功法上属实有一套,或许是早年就被谢朝树废了一身功夫的原因,只用了短短三月时间,谢家后宅便再也关不住她了。 出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给段家人吃的水井里投了一包迷药,将人彻底迷晕后,一把火将段家烧了个干净。 以一人之力,制造了一场震惊京城的大案后,人家逃之夭夭,再也没回来过。 杭云散给时砚分析:“她还会回来的,毕竟谢朝树还活的好好的,她不会甘心。” 时砚现在在杭云散发表意见的时候,很少给出自己的看法,他就是要锻炼杭云散自己思考的能力,不管是对还是错,都要他自己结合各方条件去分析。 他心里也觉得段悠然会回来,可回来的时候能不能赶上亲手杀了谢朝树报仇是个未知数。 时砚将手边的一条消息抽出来放在杭云散眼皮子底下,上面明确写着:谢朝树资质上家,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一日千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更快的走火入魔。 不过时砚自己都没想到,他经过多方思虑之后,竟然没猜对结局,因为谢朝树他伤了命根子,早就被迫迈入了太监行列,折仙功法这种极为霸道的功法,对他来说反倒没有那般强的攻击性,相反,是有很好的辅助作用。 他以惊人的速度,成功迈入一流高手行列,没有任何后遗症,成为镇武司必须招纳的那批人。也算是从此开创了一个新流派。 时砚有些傻眼,问杭云散:“这就是传说中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吗?” 这,大可不必吧? 第352章 永远的太子 谢朝树成功的原因时砚知道, 杭云散也知道,可其他人不知道啊,尤其是同样练了这门功法的谢朝舟和宗时隐, 那真是宛如看到了人生重新走上巅峰的希望, 看到了生命里的希望之光。 羡慕之余, 更加拼命练习, 勤奋程度直逼五颗星, 谢朝舟没空跟杭云散在镇武司内斗, 宗时隐没空去镖局接单子跑生意。 一门心思全都扑在练功上。 说起来谢朝树的成功, 时砚和杭云散心里也挺纳闷的, 比方说, 有件事时砚就一直挺想不通的:“你说男人没了根子便能顺利进阶。那女人呢?女人要如何破解其中遇到的种种困难?” 这事别说时砚觉得好奇,便是杭云散也跟心里有猫爪子在挠似的, 他还纳闷儿呢:“您说当初创造了这门功法的老祖宗到底是咋想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办法破解?” 老祖宗时砚:自然是没有的,当初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但很快这件事就不用他们二人苦恼了, 暗卫来了消息, 说是杀人越货后逃之夭夭的段悠然找到了, 并且她已经小有所成, 且暗卫观察了好些天, 对方没有丝毫走火入魔的迹象, 整个人的精神十分正常。 时砚拿着暗卫送来的消息反复看了三遍, 最后才不可思议的问杭云散:“就, 就, 采阴补阳?” 杭云散呆呆地也很是不敢相信好吗?整个人傻愣愣的点头:“是, 是吧?” 他手里是一份更加详细的汇报:“上面说,段悠然因为被谢朝树折磨不轻的原因,就, 在男色上很是放得开,逃,逃出去后经常去南风馆折磨男人。 然后,然后荤素不忌,睡了不少男人,没,没想到歪打正着,便,便神功大成了?” 一段话被杭云散说的磕磕巴巴,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今天的。 本来只是一部让人强身健体,顺便保持身体火力旺盛,不至于被极北之地的严寒天气给冻出毛病的功法,传到中原,成了人人哄抢的好东西,还是一定会让人走火入魔的好东西。 然而事情总有意外,段悠然和谢朝树这对假夫妻,便总是让人意外。 于是暗卫们将他们看到的消息如实汇报上来,杭云散最后给时砚给出的总结便是:“没错,是采阴补阳!” 时砚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咽下一肚子的复杂:“你说是便是吧。” 其实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可总让人自己这个创始人觉得哪里怪不对劲儿的,话说,若是自己离开后的每一个世界,都会有这般复杂离奇的发展,那之前经历过的那么多世界,后面又会发生什么呢? 想想还有些好奇呢。 情报头子杭云散终于收起满肚子的惊愕,这才对时砚道:“爸爸,微臣推测,段悠然很快便会出现在京城找谢朝树报仇。 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应对?” 时砚闻言叹口气,深深地看了杭云散一眼:“小散啊,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朝廷官员,拿朝廷俸禄,为朝廷办事是应该的。 那段悠然公然在京城杀人纵火,已经是在逃人犯人,她做的事,是公然挑衅朝廷律法的威严性,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她出现在京城,除了大力缉拿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杭云散被时砚批评了,但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愧恐慌,很是理直气壮道:“微臣拿的是殿下的俸禄,忠的也是殿下,殿下您说怎么办,微臣自然肝脑涂地的给您办了。” 回去便安排镇武司的人手在京城各大城门口守着,一眼不错的盯着,只要段悠然现身,保准不让对方有逃脱的机会,一个信号发出,镇武司的兄弟们便会在最快时间内赶去驰援,争取将段悠然一举拿下。 好好地给他们镇武司扬一回名声,也让旁人知道知道,镇武司除了整天和江湖人打交道外,还有办案子,办大案子的能力。 想的很美好,方案一连串儿制定了三套,哪套方案用什么信号提醒大家,出现什么意外要如何应对,提前都做过大量练习,结果事情到了跟前,完全不按照他的想法走,杭云散自己也很头疼。 因为段悠然在成为朝廷逃犯之后的第五个月,她大摇大摆的进京,一路直奔镇武司大门口。 在镇武司门口,人直接从袖口中掏出一封战书,说是要按照江湖规矩,和谢朝树进行生死决斗。 说完将战书放在镇武司门口,转身特洒脱的走了,自带一股大佬气质,然后就将镇武司给架在火上烤了。 为嘛? 一来,镇武司压根儿就没人知道这战书是怎么回事儿,根据的又是哪朝的规定?接了会不会坏事?不接又是个什么结果?再说你一个朝廷通缉犯,堂而皇之的来下战书,还一副“没决战之前谁都不能把我怎样”的表情,搞的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说的我差点儿都信了。 这一迟疑,人就走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是没脸了一阵子。 这事儿一时间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认出来了,段悠然,谢朝树,这对低调的小夫妻,平日里在外面看着恩恩爱爱好不惹人艳羡,谁知一转眼,段家这才被人灭了不到小半年时间呢,这对夫妻也反目成仇了? 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各种版本的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讲故事的人当时就在人家窗户底下听的真真的呢。 尤其是“这件事因为性质过于恶劣,深究下去牵连甚广,当初便没有将段家的灭门惨案凶手公之于众,只张贴了通缉榜通缉段悠然,现在民间还不知道段悠然便是段家灭门案的凶手呢。 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已经有人坐不住,私底下开始搞小动作了。” 这些还不是让杭云散最头疼的地方,他准备了那么多,被突然冒出来的生死斗给打乱,关键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还能这么办,一口血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委实让人气恼。 “殿下,朝廷到底什么时候允许和江湖上人搞什么生死斗的?微臣私底下问了一圈儿,也没个人能给微臣一个具体说法。” 说起这个,时砚感觉还蛮不好意思的:“也怪孤当日杀的太狠,知道此事的老家伙们基本上都入土了。 事情应该能追溯到开国那会儿,当时陛下登基借助了不少江湖势力,江湖和朝堂的区分便不十分明显。上朝途中,经常出现江湖出身的大臣和世家出身的大臣互相不服气,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 演变至后来,皇帝不想成日里给手下断这些狗屁倒灶的案子,于是让人在现如今镇武司门口的位置设了一座比斗台,大概意思就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上去打一架吧!谁打赢了听谁的,是男人就自己动手解决! 后来,有一些家族之间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会在那台子上进行生死斗,人死债消,便不会牵连他身后的家族。” 不过这仅限在开国那会儿,当时一群草莽,包括皇帝在内,都不是什么贵族,做事很不讲究,一言不合就动手。 过上那么几代,人都学会了享受,都知道要一个体面,皇位上的人和下面的大臣也没了开国那会儿生死与共的感情,自然不会惯着臣下蹬鼻子上脸。 大家想做什么都是下黑手,暗地里使绊子,明面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越来越少出现。 到了先帝手里,这种事情基本上已经绝了,便是知道镇武司门口曾经有个决斗台的人都很少。 “段家到底是几代人混江湖的,知道这件事不足为怪。规矩虽然没人提起,但不代表不存在。既然人家已经提出来了,便让他们夫妻斗一斗吧。” 时砚说的很无所谓:“反正,违法的,终究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杭云散本来一肚子的气,因为计划被人打乱的烦躁,还有一种被人打脸的羞臊感,轻易被时砚这句话给治愈了,一拍大腿道:“是啊,不管他们谁输谁赢,都要接受咱们朝廷的管辖! 咱没说不承认开国那会儿的规矩,可也没说要践踏现如今的律法,人都打上门来了,难道还要咱们伸出脸让人抽个痛快不成?做梦!” 风风火火的出了宫,大大方方的让人将比斗台重新搭起来,就在镇武司门口,台子四周挂上红色绸子,远远瞧着跟唱戏的戏台子似的,热闹的很。走进了,才能瞧清楚,台子最顶上挂着大大的三个字,铁画银钩,杀气扑面而来,上书:比斗台! 是时砚的手笔。 外人好奇问的时候,镇武司的人便直接告诉对方:“是,没错,正是圣祖爷手里传下来的老规矩了,虽说都已经默认摒弃了,但有人翻出来,咱也得认。 此处就是为段悠然和谢朝树夫妻二人准备的比斗台,上了生死比斗台,命运不由己,听天由命吧! 嗯嗯,三日后开始,想看的便来看看吧,听我家大人说,京中很多年没有这个热闹了。” 事情确实热闹,比斗确实精彩,时砚还特意抽时间带儿子出来瞧热闹,几人所在的酒楼包间窗户正好对着比斗台,站在窗户口,能将下面发生的事情瞧的一清二楚。 太孙第一次瞧见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激动的小拳头攥紧,小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缝儿,脚下生了根般踩在凳子上久久不动。 好半天,才转身跟时砚说:“爹爹,跟宫里的侍卫们打斗一点儿都不一样。” “傻小子,宫里侍卫是为了哄你开心,那打斗就跟玩儿似的,和这个能比吗?不是一回事儿!” 太孙还不明白同样都是打斗,为何就不是一回事儿,转身哼哧哼哧爬上凳子,继续看去了。 倒是旁边的国公爷,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问时砚:“什么打算?” 时砚轻声说了四个字:“改革,修法。” 国公爷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你爹是个好皇帝。” 是怎么个改革修法呢? 皇帝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机会送到手里,都不用和太子商议,父子两人都知道该如何行事。 段悠然和谢朝树生死斗事件只不过是个引子,皇帝要在这次事件后,光明正大的提出废除开国那会儿的一些陈规陋习,比方说像是这样危害性极大的比斗台,即使她是一个通缉犯,也能因为上了比斗台得到暂时的生存机会。 若是赢了,那更可怕,或许会被哪一方的人看重招回去,她之前犯的错便会被主家想办法抹平,继续逍遥法外。 还比方说,让女子缠小脚,欣赏畸形的三寸金莲。比方说女子夫家谋取寡妇嫁妆,女子状告夫家需要先忍受三十大板。 比方说朝廷对秀才举人的优待,以至于他们名下挂了许多不用交税的田产,形成隐田,侵害国家利益。 比方说,做官的推举制。比方说,官场上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层层剥削。 涉及到各方各面,事情杂而乱,每一件都是能动摇一大片人利益的大事,哪一件都不是能轻易做下来的。 时砚没心没肺的在心里估计了一下:“等这些事情做完,我爹应该至少八十岁了吧!” 在这种大环境下,段悠然和谢朝树两人比斗结局在当下就显得不那么受人重视了。可在后世,史学家却将这一幕称之为“盛世华章序幕”。 朝中已经有人通过陛下提出废除开国时的陈规陋习,听出了别样的风雨欲来的意味,忙着想应对之法。 这样的人尖子不止一两个,因为这些人的行为,本来闹哄哄的的比斗台事件热度也降下去不少。常年住在天子脚下的百姓,政治敏锐度都比旁人灵敏,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却能凭着经验和直觉,夹起尾巴做人。 只有东宫里,时砚在陪儿子做了一会儿亲子游戏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坐在上首端着茶杯问杭云散:“如何了?” “禀殿下,那日在段悠然和谢朝树两人同归于尽的一刻,咱们的人主动出手将人给拦下来。您说得对,段悠然犯了国法,现身京城,等待她的只有国法的惩治,而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 现已收监关押,等待秋后问斩。 谢朝树经过那一战,身上的伤没有个几年功夫是别想好了,据我们的人回报说,那人性情更加阴晴不定,常年不着家,他家里人也不愿意帮他养孩子,便直接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将孩子送回谢朝舟家里了。” 时砚最近事情挺多,他爹在前头和朝臣们扳手腕,搞改革,甚至还想修法,他作为太子,表面上作为皇帝和朝臣之间的润滑剂,一会儿在皇帝面前说朝臣的难处,一会儿在朝臣面前说皇帝的不容易。 总能在关键时刻冒出来,让快要爆炸的局面稳定下来。 事实上,他是他爹的最大智囊,一个顶十个的那种,他爹现如今做的事情,有一半儿都是他在后面给出的主意。 还有他爹明面上不好做的事情,都是交给他私底下去做。 这一切除了他们父子,几乎没人知道他在里面扮演了怎样重要的角色,朝臣都觉得,现在的太子,温和,大度,很有任君风范。 尤其是和日益暴躁,大权在握,乾纲独断的皇帝比起来,太子就更加显得温和能容人。不少人私底下盼望着太子早日登基,实在是在现如今的陛下手底下干活儿,太累了。 他眼里容不下你一粒沙子! 于是,太子时砚就更忙了,忙的他只能利用有限的时间,偶尔听一听杭云散说的这些小八卦当做休闲。 朝堂上逐渐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便是政治才能并不突出,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建树的太子,在皇帝陛下改革修法日益加深的情况下,越发得人心。 大臣们私下对太子多有称赞,民间了多了很多关于太子有的没的传说,每一桩每一件,都在证明太子是个仁爱,胸怀宽大的好太子。 名声很快便盖过了当今皇帝。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这些人啊,也就这么点儿手段了,这是想让爹猜忌你,想看咱们父子自相残杀呢!心思倒是恶毒,看来还是下手狠了。” 时砚觉得吧:“这招捧杀用的甚是熟练,不过既然他们将好名声双手送上,儿子不将其坐实了,委实亏得很。 有个好名声,有时候确实不顶吃不顶喝,没甚用。可有时候又比说什么都有用,那只能笑纳了。”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一个继续在前头和臣子们较劲儿,使尽力气给臣子施压。让臣子们拼命捧杀太子,制造皇帝太子二人猜忌反目的条件。一个在后头捡臣子们送来的好处,转为已用。 配合得非常快乐。 就是可怜了不知情的臣子们,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全都为那对父子做了嫁衣。 等时砚回过神的时候,有一天在东宫里听杭云散禀报说:“谢朝舟和宗时隐先后练功走火入魔,神志间接性清醒。 在他们清醒的时候,曾经先后去找过受了重伤还未恢复的谢朝树,谢朝树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嘿嘿,微臣好心,不忍心看他们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于是让人好心转告,要想遏制走火入魔的症状,只需要学着谢朝树那般,一刀子下去,什么烦恼都没了。” 杭云散真是太快乐了,斗了这么多年,终于见着这一日,最近做梦都能笑醒:“嘿嘿,爸爸您猜,他们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时砚放下手里的茶盏,几乎不用思考便能猜到:“宗时隐是个没主见的,清醒时肯定会将这件事告诉父母,段家那对夫妻是什么性子我比你知道的清楚。 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儿子成了太监的。何况我记得宗时隐至今也没个一儿半女,那就更不可能同意了。 至于谢朝舟嘛,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一门心思想要坐上皇位的人,这些年也没放弃靠着习武这条路超越我,成为天下第一高手,重新登上皇位。这样一个人,狠起来还真说不好能做出什么事。” 杭云散对时砚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朝着时砚比出大拇指:“坊间说您温润如玉,我瞧着您老谋深算的很,这事儿您还真猜对了。 我的那位好兄长啊,他真的对自己下了狠手,且已经突破那层屏障,成为继谢朝树之后,第二位走那个路子成功的高手,在镇武司很是出名了一阵子。” 时砚挑眉:“你就没想办法让他更加出名些?” 杭云散开心的直拍大腿:“那怎会?微臣让人将他如何成为高手的经过小范围的私底下宣扬了一波,您是没见着,最近众人瞧他的眼神,有趣的很呢! 总有人想约着他一起去如厕,您能想到那个场景吗?” 不过杭云散也没高兴几天,谢朝舟终于将自己变成了变态,变态的他忍受不了外人的眼神后,于夜里潜入刑部大牢,将和他做交易的宝音给捏死了。 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杭云散赶到刑部的时候,宝音早就断气了,他看到的只剩下一个身形消瘦,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挂在身上,宛如鬼魅,看不出一丝当年宝贵妃风华的尸体。 宝音的尸体不远处,一里一外躺着石头和谢朝舟二人。 据看守牢房的小吏说,石头是在谢朝舟杀了宝音后发疯的,到底是昔日折仙族的修炼天才,在牢里虚耗了这么些年,实力还在,最终选择和谢朝舟同归于尽。 亲娘死了,作对好些年的兄弟死了,杭云散的人生瞬间空虚起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镇武司也不去了,蔫头耷脑的整日跟在时砚身后,窝在东宫里,抱着已经成为老狗的小饿虚度光阴。 即使老了,小饿还是不待见杭云散,觉得他是它和时砚之间的第三者,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长进,时不时冒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没一点眼力见儿,烦狗的很。 起身迈着小碎步去找时砚去了,它要跟时砚好好商量商量,让这烦人的崽子尽早滚出他们家,免得带坏另一个小小崽子。 可惜时砚这会儿没空搭理它,因为他正在和他爹商议一件非常重大的事:“爹,您瞧,您现在做的这些事,干到八十岁也不一定能做完,交给谁都不放心。 您也别担心我在太子的位子上时间长了感到憋屈。 咱这么着您看行不行?您在前头甩开膀子干,我呢,在后面煽风点火配合您,这样就挺好。至于将来,您直接将皇位传给我儿子。 嘿,当一辈子太子,我爹是皇帝,我儿子是皇子,说出去在史书上也能单独拎出来让人研究研究!” 第353章 活久见 时砚想的挺好, 他是真对当皇帝没有特别的野心,怎样都行。 更重要的是,感觉他爹终于找到状态了, 那是一种当皇帝的节奏, 以及当皇帝的态度。 他爹是真心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他爹现在有这个心, 有这个机会, 也有这个能力, 便不想白白浪费光阴。 或许事情没有推到他跟前, 他还能视而不见,自扫门前雪。可到了今日, 他爹已经上手做了,便不能停下。 时砚愿意帮助他爹完成愿望, 为此, 他爹必须永远在皇帝这个位置上, 而他作为太子, 到了将来, 年纪上去了, 也不能和他爹因为皇位发生什么冲突。 可惜这次的谈话很快终结, 他爹没等他将话说完, 也没听他那些天花乱坠的理由, 只用非常想的开的语气告诉他:“阿砚啊, 这个天下,除了你, 爹还能相信谁呢? 爹的心里话,手头做的这些事情太难,将来遇到的阻力会是现在的百倍千倍, 太辛苦。现在做的一切,是爹的想法,是爹想为这个国家,这个天下做些什么,或许也可以说是爹的孤注一掷。 却不是你的。 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用顾忌爹的感受。 诚然爹相信有朝一日,爹不在了,这些事情交给你,你也能按照爹的想法继续进行下去,甚至比爹做的更好。 可这些都不是你的想法,也不是你的初衷。 爹惟愿在有生之年,做完自己想做的,留给你一个能让你心想事成的好局面,没有人可以束缚你,没有人可以威胁你,便是家国天下也不能。 当你坐在这个皇位上的时候,看见的是人间繁华,是四季温暖,不必为太多事情劳心劳力。” 当然了,皇帝没说的是,有他顶在前头,时砚便永远都是太子,这些事情成功了,太子的功劳自然会让世人知晓,若是失败了,面临的千夫所指,史书留名,都由他一个人背着。 便是现在,也肯定是顶在前头的皇帝面临了最大的压力,太子隐在身后,能轻松很多。 一片爱子之心让时砚动容,让时砚动容的结果,便是时砚经过一整年的准备后,终于将折仙族的那些人从暗卫营放出来。 这次,他要亲自带着这些人,组成自己的军队,去征战。 征战的目标:大周朝的所有邻居。 时砚目前所在的周朝是中原腹地大朝,周边有无数小国,有些小国民风彪悍,不服管教,每年都在边境对周朝百姓进行抢掠,很大程度上是靠着抢掠周朝边境百姓过日子。 有些小国虽小,但地理位置优越,国家本身拥有丰厚的自然资源,几乎不用劳作,山间地头便能产出无数粮食,根本没发生过饥荒饿死人的事情。 还有些国家,则是矿产资源丰富,或者香料资源丰富。 这些小国都有一个特点,便是把持着丰厚的大周朝所需要的资源,每年靠着与周朝交易这些资源,便能让他们国家从上到下都盆满钵满。 甚至因为资源的唯一性,他们每每都狮子大开口,全国上下几乎都是周朝百姓在供养,到了现如今,周边好些个国家内部从贵族到平民百姓,都知道周朝人有钱,周朝人大方,周朝人好骗。 他们不要的,路上随便能摘两把的,猪都不吃的香料,便能换来周朝的一个小银锭子。 在时砚出发前,他是这么劝皇帝的。 “爹,不管是您改革,还是修法,都需要有银子打底,咱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算不清的数字,这也是朝臣激烈反对的原因之一,因为改不起,修不起。 抄了整个武林所得的银两,在这些改革修法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我早就翻阅过历年和番邦交易的卷宗资料了,事实证明,番邦就是趴在我朝百姓身上吸血的吸血鬼,朝廷和民间每年税收的三分之一,全都流入番邦。 且他们逐年提高价格,我们毫无反抗之力。这般下去,我朝便要因为这些稀缺资源被拖死了。” 皇帝对于这事也很愁啊:“不是爹不想管这些事,可事有轻重缓急,咱们先解决了内忧,再想办法剔除外患吧。 朝廷在先帝时期便有人提出要和番邦国家展开贸易往来,派去了好几拨使臣商议此事。可那些番邦国家也不傻,知道如何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做着整个天下独一份的生意,价格由着他们定,并不想和咱们进行多余的往来。” 时砚便说:“非是咱们不想出钱购买他们国家的物产资源,而是这些年来,价格越来越离谱,这般发展下去,咱们国家的所有税收都流入番邦国后,除了积贫积弱,国破家亡外,还有其他结局吗? 爹,所有的公平都是用拳头打出来的,都是用鲜血浸染过的,都是用铁蹄踏出来的,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公平,让儿子去试试吧,试着给咱们大周打出一个公平贸易的机会。 我这支军队轻装简行,人数也不多,粮草供应我早就准备好了,无需朝廷操心。 就算失败了于大局上也无关重要,可若是成功了,便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当然,时砚没说的是,以上确实是他要征战的理由,可最重要的一条,却是转移国内主要矛盾。 有他在边境蹦跶,朝臣的视线便不会全都集中在他爹的改革修法上,压力也能小很多。 皇帝很是感动儿子的心意,但他不赞同儿子的说法:“在大局上确实无关紧要,可于你个人来说,一个好大喜功的名头便去不掉了。” 时砚很是洒脱道:“儿子是什么人?天下第一高手! 这称呼怎么来的?是尸山血海里杀人杀出来的,死在儿子剑侠之人,堆起来能有两座山那么多。 便是现如今大家伙儿面上不说,难道一个杀人如麻的标签便没有了? 好大喜功和杀人如麻,又有何区别呢?” 皇帝竟然一时无言,虽然儿子在他心里是千好万好的,但也挡不住儿子的战绩都是实打实的。 可他还是不放心:“这江湖高手,和带兵打仗是两回事,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 早就考虑好了,带兵打仗他是不懂,可这不是有懂的人吗? “当初被儿子一脚踢伤的王将军不是停职一年吗?回头您让他再停一年呗,我就先借用了。” 时砚真想做什么,皇帝是根本就拦不住的。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早朝上,大臣们早就做好了和皇帝继续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将扯皮进行到底,谁知皇帝一开口,便面无表情的宣布了一个消息。 太子带兵去边境和番邦小国作战去了! 已经走了足足三日! 具体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不知! 要先针对哪个国家?不知! 用的哪路士兵?兵部说近日并无士兵调动! 粮食从哪儿调动,发往何处?不知! 大将是谁?先锋官是谁?由谁统筹?行军路线是什么? 统统不知! 皇帝只冷淡的告诉他们:“就当这是一支秘密的急行军吧,你们只需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成,现在该干嘛便干嘛,咱们继续商议一下昨日提起的那个禁止民间女子缠足的事。 女子全都缠足,连站立都需要人扶,这天下的田地难道只靠男子去耕种吗?” 下面的大臣心里:陛下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家女子缠不缠足呢? 这都火烧屁股了啊! 难道我们不知道周边番邦对我朝的危害性吗? 不!我们比谁都知道! 可我们为何不解决? 当然是因为解决不了! 知道为何那些番邦能有恃无恐的,狮子大张口的和我们做生意吗? 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地势易守难攻,荒凉的戈壁沙漠,我们的军队士兵闯进去会迷路,会渴死饿死,何谈作战? 充满瘴气的森林,我们的士兵只要进去,便会得病,单是疟疾便传染性极强,能要了一支军队的性命。 还有那些两月上一次岸的小岛上的国家,在茫茫大海上,没有那有经验之人带路,别说找到人家小岛,怕是把自己迷失在大海上都是常事,那要几月出海,几月坚决不能出,都是有讲究的,不是你功夫高便能无所顾忌! 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便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了吗? 再说殿下你挥一挥衣袖带着人走了,留下我们每天和陛下面对面掐架,也没个能在中间和稀泥的,这个度可要重新把握啊! 还有殿下你不打一个招呼离开,我们之前费了老鼻子劲儿捧杀你,离间你们父子,不是都白费功夫了吗?你倒是说说你要离开多久啊?好让我们心里有个谱儿啊! 朝臣们心里千回百转,想了许多。 皇帝明显感觉到今日朝臣和他掐架时候少了几分精神,战斗力集体削减。 让他一颗担心儿子的老父亲之心少了几分煎熬,更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和这些老家伙们争斗,这是儿子好不容易给自己争取来的机会,不把握住,对不起在外面吃风喝沙,卧病爬雪的儿子。 “吃风喝沙,卧病爬雪?不可能的。” 被时砚带人举着大喇叭满京城叭叭过的王将军王大头,正躺在月林国专门给一品郡王爷准备的宅子里享受美人的服侍。 舒服的他只想叹气,心说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真就只有这一次,是最别开生面,长了见识的!还以为老子来了便能大展身手,让太子知道咱的本事,回京后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谁成想?! 谁成想咱们的人一路乔装打扮成跋山涉水来的商人,事先吃了殿下让人准备的药,又带上那药包,竟然真的顺利穿越这茫茫无人区,抵达月林国都城。 太子殿下作为商队的管事,更是因为进贡的东西被国王看重,得到了国王的召见。 后来也不知道殿下和国王说了什么,听说是给国王一种特殊的香料,然后国王失眠的毛病便被治好了。 然后,堂堂大周朝太子殿下,便成了月林国的一品郡王,享有每日进宫面见国王的资格。 最近,他们这些人白天躺在殿下的郡王府醉生梦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样儿,夜晚一个个夜猫子上身,化身忠心耿耿看好某位王子,一心为王子着想的忠仆模样,告诉他们: “我们郡王医术非凡,最近在国王身边服侍,发现国王他命不久矣的事实!郡王他心里偏向的是您,认为只有您才能领导咱们月林国,王子,您应该早做打算啊!” 至于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据殿下说是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鬼他娘的知道!反正殿下说不久矣,久也要给做成不久的样子出来让王子公主见到证据。 王大头心里感叹:“活的久了,真他娘的什么事儿都能见到!” 这般想着,郡王时砚被人八抬大轿抬回家中,施施然的路过王大头,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王大头心下一个激灵,强行按压住心里的激动,继续享受丫鬟的服侍。 于是这夜,月林国皇宫内上演了一出精彩纷呈的逼宫戏码,国王的八个儿子五个闺女全部出动,在皇宫内打的昏天黑地,乱成一团。 最后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第九个,早就成年的,第一任王后生的儿子给捡了便宜,用铁血手腕收拾了一堆兄弟姐们,成功登上王位。 在王位还不稳当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父亲的“宠臣”时砚郡王去大周朝,商议和大周通商事宜。 等朝廷收到时砚郡王代表的月林国前来商议通商事宜的消息后,所有朝臣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两个咸鸭蛋。 让“时砚郡王”带着月林国使臣去驿馆休息后,朝堂上彻底吵成了一锅粥,谁都没想到这件事能成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成功。 “首先进入月林国腹地便是一个要人命的难题,没有月林国人自制的药丸,我们以往很难走进核心地区便会没命,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其次,以外邦人的身份,如何取信月林国王又是个问题,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再次,月林国王身强体健,挑动他的孩子们内斗难度太大,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一众朝臣围着时砚打发来的信使,一人一句,问的人头都大了。 可信使知道的也很有限啊!有些事情王大头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只有时砚和他的亲信杭云散清楚,他也只能说他知道的部分以及时砚让告诉众人的部分。 “殿下说了,他现在的身份是月林国的一品郡王,代表月林国的利益和大周朝商谈开通商贸的事,月林国的底线是这样的……超过这个底线会……在这个数量上浮动可以接受……要你们看着办!” 月林国:你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吗? 大周朝:干的漂亮! 众人一清二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月林国时砚郡王已经不是他们家殿下了,至于他们家殿下现如今身在何处? 他在距离月林国相隔一座沙摸的莫干国。 这次他们的身份是月林国的商人,来贩卖月林国特有的香料。 月林国的香料远近闻名,奇货可居,一向都是旁的国家主动和他们家做生意,他们家看心情决定要不要做,价格多少,生意做得十分随性。怎会主动出来贩卖香料呢? 时砚是这样和人解释的:“三个月前,我国内部发生动乱,上演了十四王逼宫的戏码,最后第一任王后所生的三王子上位,大力打压其他兄弟姐们。 我们家主人乃是第二任王后所出的六王子,是三王子最恨之人。 在国内被打压的几乎没有生存余地,所处环境艰难,寸步难行,于是我家主人命我等忠仆私下带着国内的香料出来寻求外援,若是大王能帮助他夺回国王的宝座,他愿意以月林国一半的香料作为交换!” 时砚还拿出了当初在策反六王子时,顺便索要的身份证明文书,拿出了当时国王给他的户籍文书,证明了他的身份,彻底得到了大王的认可。 大王听完很心动,但他也知道,莫干国和月林国相隔千里,此时出兵帮助六王子明显不是明智之举,但那些香料,他也不想放弃。 于是对时砚说:“我莫干国儿郎个个骁勇强悍,以一敌百,放到外面,没有本大王亲自统领,是谁都不服的性子,旁人不一定能指使的动他们。 可我作为大王,自然不能亲自带兵帮助你们六王子平叛。 若不然这样吧,我国出产的最锋利的作战兵器,可以提供你们三千副,本大王也不多要,事成之后,便要你们月林国四分之一的香料好了。” 时砚一脸悲愤痛苦,受了天大的屈辱,恨不得和莫干国大王拼命的架势。 最后在身后一众月林国六王子忠仆的劝说下,忍辱负重的咬牙和莫干国大王谈条件:“三千副太少,至少要六千副!” 大王只略作犹豫便答应下来。 最后时砚颤抖着手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签约后,一副对不起六王子,对不起月林国,“我是月林国罪人”的样子,恨不得以死谢罪,带着六千副当下最锋利,最先进的兵器,快马加鞭的赶回月林国,驰援他们敬爱的六王子去了。 出了莫干国地界,时砚让手下的兄弟们全部换上了“忍辱负重”“丧权辱国”换来的兵甲,对着手里的舆图,对杭云散和王大头道。 “咱们便按照之前的计划,王大头你带三千人马穿上新兵甲去莫雨国东边求助,说莫干国遭到了月林国的使团的伏击,让莫雨国守城士兵放你们进去仔细说清楚。 之前让你们练的莫干国方言都查不多了吧?这两国关系好,没什么利益纠葛,一向对彼此不设防,进城应该不是很难。 带上特意找的户籍文书证明,王大头你们几个将领大概率是能进去的,旁的人进不进问题不大,只要让莫雨国相信你们是隔壁莫干国的人就成。 记住,咱们时间紧张,要在莫干国发现问题之前,打个时间差,此举不能出问题。” 然后又转头对跃跃欲试的杭云散道:“等王大头进去一个时辰后,你便带剩下的三千人身着莫干国兵甲,和他配合上演一出里应外合。 要是能有机会里应外合便打,要是没有就见机行事,让莫雨国相信莫干国对他们有杀心便成。” 王大头和杭云散二人沉重点头。 莫干国的精铁锻造技术,莫雨国的石炭,全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全都是大周所稀缺的东西,大周要发展,缺了这些可不成。 时砚此举,便是将水搅浑,可最终目的还是通商。国家与国家之间,兵不厌诈,便是这么回事,说透了也挺没意思。 事情一开始发展的很顺利,王大头成功进了莫雨国的领地,然后在和杭云散里应外合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因为听不懂人家将领的一个莫雨国俗语,被人发现了端倪,最后几人在杭云散的接应下狼狈逃出城。 逃出城后,六千身着莫干国兵甲的士兵汇合,和追兵在戈壁滩上打了一场游击战,见占不到便宜后火速开溜。 溜的姿势非常熟练,可见是做惯了的。 夜间,一行人在戈壁滩上架着火堆烤肉,杭云散拍着大腿兴奋的对时砚道:“爸爸,莫雨国和莫干国打起来了,现如今莫干国怕是发现了咱们的端倪。 您说他会和月林国打起来吗?” 时砚没说话,看向另一边的王大头。 王将军狠狠地咬一口烤羊腿,一口酒一口肉,美滋滋的摇头:“莫干国不会让自己腹背受敌,只会暂时忍下这一口气,等待事后清算,这事儿啊……啧,有热闹看呢!” 时砚提醒他们:“藏好自己的尾巴,别引火烧身。” 引火确实是引火了,烧的却不是自己。 等天气进入腊月,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来临,北边儿的莫雨国和莫干国,因为互相防备,彼此不信任,几十年的好邻居关系就此产生了巨大的裂缝。干了好几架,各有输赢。 都想寻找外援。 双方集体将视线对准人口众多,粮食丰富,金银遍地的大周王朝。 双方各自思索:我有什么优势让大周朝向着我,敌视对方呢? 最后莫干国得出结论:精铁锻造术! 莫雨国得出结论:上好的石炭! 两国:通商!贸易! 等京城的皇帝和大臣再次接到两国前后脚请求通商的使臣后:“!!!” 第354章 退休后 时砚从杭云散手里接过他的大铁剑, 撩起衣摆擦拭剑身,看了眼下面沉默肃穆的几千士兵,收回视线对身边的杭云散和王大头道。 “前面三个国家, 我们都可以智取, 目前来说效果很不错,但终究不够,我们需要一场战争, 一场能证明我们实力,威慑周边各国的战争。 这一战, 要打的他们痛, 打的他们怕,打的他们往后百年, 只要忆起今日, 便要忍不住瑟瑟发抖!” 王大头和杭云散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跟着时砚经历了许多事后, 两人眼中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坚毅和从容, 看向时砚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崇拜。 时砚收起大铁剑,突然问两人:“知道为什么前面三国孤选择智取, 而面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是非战争和鲜血不可吗?” 这件事王大头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 说起草原游牧民族, 他就恨得牙痒痒:“殿下,我们家打从我祖爷爷那一辈儿起,便是在乌海一带戍边的将士。 要说诸如莫干国之流,可恶也只是用他们手里的资源换取我们大量的金银,算是钝刀子割肉, 慢慢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 可草原上的那些杂碎不一样,他们男人不种地,女人不织布,守着牛羊过日子,可人又不能只吃牛羊肉。 所以他们一年四季都会来我们边境抢粮食,还抢女人,咱们边民手头有什么他们抢什么,世世代代下来,家家户户的边民几乎都和那些杂碎有血海深仇! 咱们边民便是普通的农妇,都能在那些杂碎来犯的时候提起手边的锄头菜刀和他们拼命,不是他们天生强悍,是不拼命,家里的老人孩子,牲畜粮食,甚至女人自己,都要成为那些杂碎手里的货物,生不如死!” 杭云散拍拍王大头的肩膀,总结道:“这便是世仇了!” 王大头有自己的理由,他认为是仇恨,是资源抢夺,是一口浓得化不开的边民的怨气,这些东西非战争和鲜血不可化解。 而站在时砚的立场,千般理由最后全都剩下一句话:立威,震慑! “草原的游牧民族铁蹄纵横草原无往不胜,来去边境如入无人之境,他们的男子生来便会骑马,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百年来没有敌手。 这便是咱们的目标!” 若放在平时,他手下率领的是普通骑兵,给任何一个将领都是没有勇气和自信直面草原铁骑的。 但时砚这次率领的是从折仙族出来的一群身体素质极强的高手,这群高手先在暗卫营被人当沙包打了一年,练就了极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又被王大头领着像是训练普通士兵一样训练学会了战场上的厮杀技能。 “正好,咱们的黑铁骑出山以来,从未和敌人在正面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过,没见过血的士兵终究不算真正的士兵。 那就让世人瞧瞧咱们黑铁骑的力量吧!也让殿下瞧瞧,单打独斗,咱老王是远不如您,可咱老王家的看家本领,也不是旁人能轻易学去的!” 王大头激动的搓手,杭云散被气的直翻白眼儿,这说谁呢? “不就是想学你们家的练兵之术吗?不教就不教,天天放在嘴上念叨就没意思了啊!” “嘿,小散兄弟,这可真不赖哥哥不教你,咱老王家这点看家本领,除了儿子,谁都不教,便是咱娘来了也是这个说法,你说说你是我儿子吗?” 翌日一早,黑铁骑出现在乌海边境,将前来抢掠的小股游牧骑兵尽数消灭在距离乌海城三十里外的草原上,在游牧骑兵发现事情不对之前,继续前行,一路顺着这股骑兵来时的方向,秘密找到他们驻扎的营地。 展开了一场硬碰硬的战争。 这场在游牧民族看来发动的毫无理由的战争,参战双方人数达到两万,仅用一个上午时间,便以黑铁骑的胜利而结束。 黑铁骑一路北上,以锐不可当的势力,又以灵活的作战方式,在短短一月时间内,消灭了游牧骑兵数万之巨。 传闻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乌鸦盘旋,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草原上方,他们全身着黑甲,头戴黑头盔,黑色面巾罩面,神出鬼没,杀伐果断,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留下浓重的血腥气三日不散,宛如死神降临。 直至此时,黑铁骑的名声,才彻底从游牧民族传到乌海,传遍整个大周。 京城皇宫内,朝臣们被乌海守关将军送来的信惊得无所适从,这里面有太多事情让他们惊愕,让他们想不通了。 可想不通又能如何? 自从陛下宣布太子殿下带着几千人去征战之后,之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有一点儿正常的地方吗? 先是在八个月时间内,快速让月林国,莫干国,莫雨国主动来朝寻求通商贸易,为此甚至愿意让出一定利益来拉拢大周,这在以前是根本就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虽然乌海守将并不知道黑铁骑的首领是谁,可他们心里明白,那一定是太子殿下的人,时间,人数,还有出其不意的风格,全都和太子殿下对上了。 殿下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每当他们以为所见已经是殿下的人生巅峰时,他总能让大家知道,他们想的太少了。 好比这次,谁能想到,纵横草原无敌手游牧骑兵,竟然在面对殿下率领的黑铁骑时表现的如此弱势呢?! 他们殿下一路快要杀到草原王庭了,乌海守将心里惶恐又惊喜,来信询问陛下,乌海要不要出兵助黑铁骑一臂之力? 说实话,皇帝看到信的时候也很震惊,他是暗中给儿子调动粮草之人,知道他的行踪,掌握他的前进路线,可对儿子的目的,也只有个大概猜测而已。 但说到底,儿子带的那几千人,能有现如今的成就,他是真想不到。 做的最美的梦里都没想到。 因为很早之前,就有朝臣预计过:“想要和草原铁骑开战,民间还得休养生息十年,到时候家家户户征兵,消耗五年的国库税收,消磨民间百姓十年的存粮,练兵至少两年,死伤过半,惨胜矣。” 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和游牧铁骑打仗。 可这样的事情,被儿子带领的不到一万人的黑铁骑做成了! 皇帝想到的事情,下面的朝臣也想到了。这对父子一文一武,彼此信任,互相配合默契,让他们的许多阴谋阳谋无处安置。 于是最近这段时日,他们开始变得沉默,皇帝的改革修法措施便进行的十分顺利。 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民间不知何时,便流传起关于黑铁骑的各种传说,在草原部落间宛如死神降临的黑铁骑,在中原百姓心中,是战无不胜的天神,一身纯黑的装扮,也成了百邪不侵的象征。 继宛如钟馗在世的太子殿下门神之后,坊间各家各户开始流行起一身纯黑,看不清鼻子眼睛的黑铁骑门神。 这种风俗在边境地区尤为明显。 夜里小儿哭闹不止,家中长辈说“再哭让草原上的野人抓走你”吓唬时,小孩子打着哭嗝儿学会了顶嘴:“有,嗝儿,有黑铁骑,我不怕!” 即便这样,皇帝还是为儿子的安危感到担忧,外人说的再邪乎,可皇帝清楚,那就是他儿子,是小时候会抱着他腿哭,会因为无法习武难过,因为学会一篇文章开心的儿子,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人就会受伤,就会流血,就会死。 怎能不担心? 可皇帝的担心没挺过半个月,朝廷送给乌海守将的命令才堪堪到乌海境内,一个令大周朝为之震颤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方式一路从乌海传到京城,红翎急使快马进京,将黑铁骑于八月十六日夜里,生擒穆尔单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周朝。 草原部落残余势力后退三百里,十年内再无进犯边境的能力。 消息一经传出,天下皆惊,震惊之后,周朝内部欢欣鼓舞,可周朝之外的小国,便是感到了深深地忌惮与恐惧。 至此,之前对两国之间通商贸易的决定不置可否的国家,纷纷派使臣前往大周观礼,并商谈两国之后的友好相处事宜。 至于观什么礼? 自然是穆尔单于受降仪式了。 也是在这场仪式上,众人见识了闻名天下的黑铁骑的风采,知道了黑铁骑的首领是周朝的太子殿下。 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铁骑的主意,可这场受降仪式之后,黑铁骑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此后几十年,再未于世人面前现身,无人知道他们的具体去向。 自这之后,周朝内部在皇帝的主持下,进行了一些列的改革措施发展民生,促进繁荣,又改革了许多不合时宜的法律,逐渐补全一些律法的空缺,让法律更加严明公正。 外部,周边番邦国家表示了对大周朝的臣服,国家之间互相通商贸易,俨然有大国盛世的迹象。 朝臣们也早就歇了要离间天家父子的想法,一门心思想要做出一番成就,于盛世来临之初,建功立业,争取将来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一笔,以供后人翻阅。 太平三十年,皇帝六十五岁,身子板儿硬朗,一顿饭能吃两碗米饭配一碟子红烧肉,胡子眉毛头发未见花白,是整个朝堂上看着最健康的老头儿。 和朝臣掐架的时候,声音洪亮,极具穿透性,太和殿外面守门的侍卫们能清晰的听到里面皇帝老爷的每一个字,压根儿不用担心听不清里面皇帝老爷的指令被打板子。 侍卫们心想:啧,我们可是□□上国,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番邦人拼命挤进京城见识这般繁华,又有多少人想亲眼瞧瞧我们的皇帝老爷,给他老人家磕个头。 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神圣的□□皇帝和他的大臣是这幅邻居骂街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三观震碎,心神震荡? 外人会不会震荡,大臣们不好说,但这会儿他们是震荡的。 因为皇帝突然在上朝时,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们:“朕决定禅位于太子,做个安稳的太上皇。” 这就叫人很猝不及防了,为啥呢? 因为大家早就做好了皇帝能活八十岁,太子一辈子只是个太子的准备了! 皇帝身子康健,今年打猎时眼不花耳不聋,一箭能射穿天上雄鹰的双眼。 太子除了在战场上格外的能搞事外,回了京城,那真是一幅万事不上心,一心要做闲散太子的架势。三十年如一日。 大家也就逐渐接受了这父子二人之间奇怪的默契。 咱们和皇帝几十年培养出的默契,撒过汗,流过泪,勤勤恳恳将咱们大周发展成□□上国,还没享受这盛世华章呢! 领头的老大你突然说不干了,这叫我们这些小弟很惶恐啊! 再惶恐也没法儿,四十三岁的太子终于登基。 众人还没来得及和这位新上任的老大彼此磨合,互相试探呢,这位在登基半年后,便懒洋洋的告诉众人:“朕决定禅位于太子。” 听听这人熟悉的语气,瞧瞧这不把皇位当回事儿的态度,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们这大周的皇位咬屁股呢,一个个坐在上面不耐烦,“我为你们尽心尽力,人间不值得”的样子,叫这些大臣们一回生二回熟。 熟练的再次接受了新任皇帝陛下。 这位陛下今年二十九,皇后妃子嫡长子一应俱全,初登大宝,意气风发,勤勤恳恳,知人善任,提拔年轻官员,善待年长官员,干的都是皇帝该干的活儿。 很好,大臣们心里稳了。 这位一瞧就是要认真当皇帝的料,妥了!再也不用晚上睡觉都在担心皇帝他要撂挑子不干了!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啦,谢天谢地! 而提早退休的时砚和他爹干什么去了? “现如今四方臣服,万邦来贺,百姓富足,和乐安康,每日出现的新鲜事物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诸君可知,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近段时间最让人侧目的新鲜事是什么?” “这还用问?自然是盛世榜啦!由闲人阁出品的盛世榜,涵盖了方方面面,包括兵器榜,高手榜,国色榜,玉树榜,贤臣榜等等,只有咱们想不到的,就没有人家闲人阁做不出来的!” “按理说,这榜单不仅涉及江湖,还涉及朝堂,人朝堂上的官老爷,怎么会乐意让闲人阁品头论足?莫非这闲人阁后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嗨,兄台,你这消息落后啦,我大舅老爷的姑表哥的三姨妈的叔父,在朝堂上有可靠消息,人家朝堂上的大老爷一开始自然是不乐意的,还说什么竖子不可与谋。 反正就是他们那些大人物,怎么能随便被咱们这些没身份的下等人评头论足呢? 还请求陛下,要发兵征讨闲人阁呢!” “后来呢?后来呢?” “嗨,哪儿有什么后来呀?听说陛下高坐龙椅之上,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淡定的说了一个哦字,就没有然后了。” “怎么就没有然后了?陛下对待闲人阁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眼看这盛世榜半年发行一期,下个月中旬就是第二期发行的日子了,朝廷还真能容忍闲人阁搞这事啊?我可是听说了可靠消息,闲人阁下期榜单多了一个明君榜。 若是咱们陛下不上榜,那该有多尴尬? 可咱们陛下才继位不到一年呢,他上榜,这也说不过去啊!我就不信朝廷能眼睁睁看着闲人阁踩着陛下的名头蹦跶!” “咳,这事在下倒是略知一二,方才那位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上的大臣们当日见陛下并未明确反对,私下里命令五城兵马司,刑部,大理寺的人联合办案,寻找闲人阁的踪迹,将这些法外狂徒捉拿归案。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哎呀,幸好当日并未大张旗鼓的办这件事啊,否则朝堂上大老爷们的脸就丢大发了,他们派去的人全都折戟啦,甚至后面牵扯出了什么惹不起的东西。 好像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牵涉其中呢!” “什么惹不起的东西?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还有比陛下更了不得的人物吗?” 有没有的,有些人私下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反正京城之中,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二百五一样攘攘着要派兵去清缴闲人阁了。 纯属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去剿灭。 真当黑铁骑消失三十年,就成了小野猫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反正几十年没有打过仗的五城兵马司一个回合,就被人家连老底儿都给挖出来了。 真是羞煞人也。 大臣们简直不敢想,当日朝堂上皇帝陛下看他们宛如看一堆堆废物的眼神。 可他们心里也觉得冤枉呢,对方是什么人?那是大名鼎鼎,神秘莫测的黑铁骑,是一手创建了盛世的太平帝,是一力扛九州的怀武帝,再加上一个年近八十,依然拥有一颗放荡不羁爱自由之心的老国公。 什么人遇上这些人,都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啊! 回过神的朝臣便知道他们被陛下给耍了,陛下肯定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可他非但不说,不说算了,还用模棱两可的态度诱导他们出手。 这一出手,那是被打的真疼呢。 就这,还要多谢对方手下留情,并未将他们当成真正的敌人对待。 做老谢家的大臣,真难! “这有何难?父亲,爷爷,不若您二位再受累,弄一个奸臣榜出来,每月一换,将朝堂上那些大奸大恶之人统统上榜,让他们提前享受一把被万人唾弃的感觉如何?” 皇帝给他爹的信里如是写。 要皇帝说,他是真没做好现如今就接手皇位的准备的,按照他们老谢家的传统,皇帝全都长寿的很,皇位交到太子手里,在他之前,最年轻的太子便是他父亲怀武帝,那也四十三岁了,还是他爷爷不耐烦看朝堂上一群糟老头子蹦跶主动禅位的。 他寻思轮到他怎么着都得四五十岁才能登基,所以在他爹当了皇帝后,他一度十分从容的,拎着行李,带着孩子去投奔老国公,浪迹天涯。 结果没浪成,行至途中,传来他爹禅位给他的消息,他急急忙忙的赶回京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忙的跟赶场子似的。 皇帝继续写:“小时候您对孩儿有多好,现在便有多无情,出去半年也不曾来一封信,孩儿甚是思念……” 当然皇帝这般叽叽歪歪的信,时砚肯定是不会回的,他只简单看了开头,便能猜到结尾,实在是不解极了:“爹您说这孩子,当皇帝的人怎的这般腻腻歪歪的?像您还是像我?不觉得硌牙吗?” 这事儿吧,宗持仙没有发言权,倒是老国公知道的挺清楚:“像他爷爷,一辈子娶了一个女人,两人之间的那个腻歪劲儿啊,想起来老夫至今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爱听这些事儿,老国公摸着胡子兴致勃勃的问时砚:“乖孙,要说玩儿,还是你会玩儿,爷爷在江湖上飘了一辈子,就没想过这般游戏江湖的。 你知道最近为了在国色榜有个名头,多少美人儿私下里打听闲人阁,要给咱们送礼吗? 还有那个玉树榜,也差不多情况。 每年凭借这两个榜单,就够养活咱们放在外面的黑铁骑了,当初爷爷还觉得这两个榜单俗气的很,单凭借外貌能有甚意思?谁知竟然是这两榜单的流传度最广,竞争力最大呢。 话又说回来,也是苦了黑铁骑这些孩子了,太平年间无战事,只能做些收集情报的差事打发时间。” 国色榜,顾名思义是个天下美女排行榜。 玉树榜,顾名思义便是天下美男排行榜。 时砚可不接老头子这茬:“您觉得苦了他们了,但他们自个儿乐意着呢,没看杭云散一年到头潜伏市井之间流连忘返吗?” 宗持仙也很能理解:“黑铁骑出身折仙族,大多数人打从生下来便在极北之地的一亩三分地生活,淳朴的很,没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 后来被阿砚带回京城,进了暗卫营,又上战场死了不少人,就没经历过正常人该有的人生。 现在放他们去体验市井百味,人间烟火最是暖人心,流连忘返也是应该的。” 老国公看着眼前这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一子一孙,起身临窗瞧见外面华灯初上,游人如织,心想,不管他们在不在意,老谢家欠他们的,总该有个交代。 第355章 结局 老国公这个交代, 真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甚至一度让整个朝堂集体失语。 比宗持仙大了整整二十岁的他,今年八十五岁, 别看他还有一颗仗剑走天涯的心,可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硬朗, 平时轻易不出手, 也就夜里梦回青年时期快意恩仇了。 这样一位高寿的老爷子, 又因为他特殊的身份,算是现如今皇室最珍贵的行走的活体珍宝。 于是他的九十岁大寿, 便无人能忽视, 皇帝亲自去信在请示了这位小时候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揍他屁股的老人家之后, 在京城皇宫让人专门给老爷子准备了一场福寿宴, 想让老爷子开心开心。 现如今的皇宫,各宫各殿总算是有个天家该有的气象,不若太平帝和怀武帝在位时空荡荡,有个什么宴会, 也有女主人出面打理, 不用礼部硬着头皮做主, 真是让历经三朝的元老们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到了正日子, 一家老小在皇宫外宗持仙的行宫里说话,皇帝带着妻子儿女特意出宫给父亲时砚,祖父宗持仙请安, 顺便亲自接曾祖父老国公进宫参加宴会。 时砚就代表几人把话说明白了:“咱们一家子就在这儿把话说了, 我和你祖父便不进宫了, 宫里都是给外人看的。 一来这几年我们都自由惯了,不耐烦那些个规矩,再说我们都上了年纪, 来回折腾也够累的。 二来,我们二人去了,你头上瞬间多了两座大山,谁都不舒服。你接你曾祖父去热闹热闹就行。” 时砚的意思已经非常委婉了,自古至今,谁家皇宫里同时住着三位皇帝? 别说三位了,就是两位,那也能分分钟打起来。 三位皇帝同时出现,要是三人一条心还好说,要是三人互相拆台,那场面得有多乱?一人一句,群臣该听谁的? 不听? 不听,上头坐的人不能立马给你升官封爵,还不能给你穿小鞋?再不济以你藐视皇恩的名义让人将你拉出去打几板子出出气总能成的吧? 因此,时砚和宗持仙是没打算在这个日子去皇宫凑热闹的。 老国公也没阻止,他能在宫里举办寿辰宴,完全是因为,虽然他老人家儿子,孙子,曾孙都是皇帝,可他本人却只是国公,没有以上的烦恼罢了,真是天底下一等一有福气之人。 可谁都没想到,这位天下皆知的有福气的寿星公,在酒酣耳热之际,一个响雷炸在众人头顶,让人只觉得天雷滚滚,炸的人头皮发麻,头晕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今日趁着大家伙儿都在,本王有件事想跟你们唠唠,这件事放在本王心底十几年,一直觉得我们老谢家应该感谢人家父子仁义厚道。” 老国公一句话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呼吸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老人家还手里把玩着酒杯,闲适自在的很,真像是跟谁唠嗑儿似的。 “说来话长,这事要从闵安帝末年说起,也许在座的很多人都不清楚那段历史,闵安帝晚年是因为天罚而去的,京城一度陷入混乱,当时本王和孩儿抚月,也就是太平帝带人进宫,临危受命,从闵安帝手里接过了皇位。 对外是这么说的吧?” 老爷子看着满朝坐立难安的大臣,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一杯酒喝下,也不管众人脸色,继续道:“你们啊,都说本王命好,儿子将皇位从本王那不争气的堂弟手里接过来,还给坐稳了,本王的孙子,曾孙,一个个都是皇帝了。 可今儿个本王要告诉你们,都错了。 说闵安帝糟了天罚,那是真的,因为他早年间伤天害理的事儿做的多了,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用脑子想想便知道亏了心了! 本王暗中观察了十几年,他生下的孩子,也没一个是成气的。就在那种情况下,他眼看着就要咽气了,还不想立下太子,死后都想整个大周为他陪葬。” 下面大臣们一个个心里发苦,不明白高高兴兴来参加个寿宴,怎的就要听这般要命的皇家秘辛呢? 殿内的歌舞不知何时停了,大臣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整个大殿只剩下老国公的说话之声。 “呵,既然你不立太子,想让大周混乱,那我也没什么顾忌的了,本王亲自动手,给我大周选了一个皇帝! 你们这会儿一定在想,是本王私心作祟,选了本王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对吧? 私心确实是有的,但太平帝可不是本王的儿子。” 跪了一地的大臣们闻言一个个顾不得规矩礼仪,全部震惊的抬起头看向上面那个传奇的老人。 “甚至,他不姓谢,不是我谢家人。他叫宗持仙,几十年前江湖第一高手,折剑山庄庄主宗持仙,本王年轻时闯荡江湖遇到的忘年交,后来因缘际会,假借本王儿子的身份在我府中养伤。 太子朝宴,也就是你们的怀武帝,便是宗持仙的亲生儿子,宗时砚。” 老国公也不管下面朝臣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也不顾皇帝跪在一旁,额头滴落的大滴汗珠。 饮了一杯,指着下面的人头道:“都没想到吧,一文一武两代皇帝,将我大周推上这盛世风口的,并不是我们谢家人。 唔,不过你们也不用叽叽歪歪,本王这忘年交啊,人家父子要不是因为欠着本王人情,可没心情管咱们皇家这一摊子烂事儿,有那本事,在哪里都能过的轻松自在! 这不,本王这曾孙高兴,货真价实的谢家人,你们也别打量着想利用高兴的身份做些什么,没用的,当初的事情本王亲手办的,查不着。” 高兴,大名谢承先,当今陛下是也。 不知是谁突然放松的出了口气,动静有点大,惹了老国公的注意,老国公扶着曾孙的肩膀缓缓起身,环视四周,对着角落里一个非常没有存在感,伏案写作的年轻官员道:“都记下了吧?” 年轻官员也不说话,只抬起头,安静的朝老国公作揖行礼后,坐回了原位置,执笔伏案,一般人不刻意去找,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便是史官了。 老国公的声音继续响彻在大殿之内,也重重的敲击在众人心坎儿上:“人家是欠着本王一份救命之恩,于是父子两代人还了本王的恩情。 可人家不欠你们的,不欠这个天下人的!相反,是我老谢家欠他们的! 在世上走一遭,做了好事没必要让人家顶着旁人的名字过活。” 老国公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本王都这把年纪了,再不说出来,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就这样吧,有什么问题,回头下去了本王亲自和老祖宗交代……想来,他们该是感谢我这不肖子孙的,哈!” 也不知道老国公什么时候离开大厅的,等皇帝擦掉一头的冷汗,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大太监扶起身时,只无力的挥挥手,让满朝的大臣散了:“封锁消息,凡是有一丝泄露,哼!都回吧。 有什么明儿上朝再说。” 这一夜整个京城不知多少人睡不着觉,心头千回百转,思虑再三,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也拿不定主意。 可时砚的行宫里安静极了,父子三代人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干嘛干嘛,就跟老爷子真的只是进宫参加了一场生辰宴,夜半时分回家累极了便呼呼大睡一般。 其实老国公在宫里做了什么,时砚和宗持仙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说真的,老爷子为了他们,将所有的事情自己扛了,是真的感动。 可两人之前说不在乎这些,也是真的。 但他们二人不在乎,旁人真没法儿不在乎。 消息灵通的人,已经从昨夜不同寻常的气氛中嗅到了几丝不一样的气息,可千方百计的打听,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说一切如常。 这就更加让人确定昨夜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早朝上,皇帝和大臣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儿,心情复杂。 最后,皇帝给早朝定了个调子:“父亲怀武帝,祖父太平帝,入我皇家族谱,将来进我皇家宗庙,对我皇家,对天下,做出莫大功绩。 父亲征战四海,定江湖之乱,带着八千黑铁骑平四国,扫九州,使万邦臣服。 祖父在位三十年,改前朝弊端,重修律法,令民间休养生息,繁荣富强,使四海来贺。 我皇室确实该给父亲和祖父一个交代,即便他们不姓谢又如何?做了谢家诸多子孙不能成之事,我谢氏子孙唯有羞愧,唯有感激!”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他不打算追究,他觉得他爹,他爷爷,就是亲爹,亲爷爷,希望旁人也能按照他的意思来,别叽叽歪歪。 总之,这件事谁都有错,糟了天罚的闵安帝有错,当时不争气的皇子宗亲有错,意气用事的老国公有错,就是人宗家父子没错。 要不然怎么办呢? 宗家父子有错?有错就要更正,怎么更正?自然是消灭错误。 怎么消灭? 派兵攻打?别开玩笑了,天下间还有谁是黑铁骑的对手?去打他们,谁有这个勇气,谁有这个能力? 在史书上抹除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别搞笑了,人家的闲人阁,盛世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野鸡榜,经过五年的发展,已经得到了周边番邦国的认可,每月月初,谁人不关心盛世榜排名的改变? 这样已经摸不清深浅的组织,领头人还是两个当过皇帝的家伙,谁有把握能干掉对方? 都不敢说这个大话。 单从利益角度出发,这两位必须和他们一个阵营,必须是纯洁无瑕的,别人都能有错,就这两位不能错。 否则没办法向天下人交代。 倒是直接大方承认了,在天下人面前,在史书上,也能博一个温和宽容的好名声。 从感情角度出发,更加没有反对这两位的理由,在这两位手底下做事,可真是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自己的才能。 若说群臣这辈子能有史书留名的机会,怕也就在这两位手底下干过的几件大事了。 原本是一件能引起朝野震荡,天下皆惊的大事,就在皇帝和朝臣们默契的配合下,轻拿轻放,过去的悄无声息。 消息传到民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皇室和朝堂上诸人想的那般复杂。 民间百姓的心思更加淳朴,谁让他们家有余粮,免于战乱,吃饱穿暖,孩子能读书,商人通四海,日子平稳安乐,谁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老爷。 你说做到这些的菩萨姓宗不姓谢? 那又有啥关系,只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他就是想改姓王八蛋我们也管不着啊! 再说了,现如今的皇帝老爷姓啥,我们普通老百姓也压根儿就不清楚好吗!别说皇帝老爷姓啥,就是知县老爷姓甚名谁,也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儿哇!最多知道里正姓啥就不错啦! 你说传承,说礼法,说君臣父子,说伦理纲常,说窃国贼?对不起,听不懂,也不想懂。 反正我们就认太平帝和怀武帝,再也没有比这两位更让人安心的皇帝了! 民间反而是对这个消息接受的最快的,甚至很快便有戏曲传说开始传唱。 说的是那“为报恩舍身进皇宫,治天下辛劳三十载”。 说的是那“功成身退回江湖,闲人阁上盛世榜”。 更说的是那“两代帝王早禅位,心有天下逍遥游”。 两人更是在当下便被人称为“民间皇帝”,意思是从民间去,最后到民间来,因为最了解百姓需要什么,所以在位时便尽量做什么。 做了让百姓感激的事,得到了百姓前所未有的拥护,甚至在整个大周王朝,这两位都是最闪耀,避不开的两颗明珠,后世但凡讲到大周,必不可少的要提及这二位的一生功绩。 在朝做了什么便不多说,史书自有记载。 在野也没少了折腾,闲人阁做的事情可一点儿都不闲,甚至忙的很。 包括后来的巨贾榜,地方官员榜的出现,以及为这些人的成功发行的个人志,出的回忆录,都是为许多人打开了另一条通向成功的大门。 在打开这扇大门之前,闲人阁首先解锁了又一个财富密码。 想要将盛世榜以最快的速度传阅天下,便要有一条自己独特的,安全的,高效的,便捷的方式,这个方式,时砚选择了快递。 于是大周除了官方驿站之外,府城之间,县城之间,甚至乡镇之间,先后出现了许多快递站点。 这些站点以高效快速还便宜的方式,快速占领了民间市场,让官方驿站只剩下传递官方消息这一个用途。 后来出现了好几次民间驿站消息先于官方命令到达当事人手中,给当事人做足了应对准备,造成了不小损失。导致官方不得不抓紧时间改革驿站的传递方式。 发展到后来,南方大旱的时候,朝廷的赈灾粮食,直接委托给闲人快递帮忙转运,损耗小,时间快,效率高,赈灾的钦差大臣只需要轻车简行赶往当地便可,比朝廷官方组织人手运送粮食来的及时太多了。 谁都知道闲人快递是闲人阁的产业,闲人阁在民间的名声,是真的没话说,此事一出,坊间说书先生又有了新的话题。 正所谓“闲人快递千里运粮,民间帝王心怀百姓!” 搞的朝堂上那些大人物们常常一惊一乍的,以为这两位越老越能折腾的退休帝王有重回朝堂,大展雄风的想法呢!吓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 要时砚说,真没这么多事情,人想多了就容易吓着自己。原因也没外界传的那般复杂。 快递的出现,只是单纯因为有一天中午,他爹面对满桌子的菜肴感叹了一句:“这个时节,头一批的庵波罗果应该进宫了吧?” 庵波罗果,就是芒果,宗持仙在皇宫喜欢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时砚便说:“爹,宫里吃的都是当地人摘的半生不熟,一路上快马加鞭运回京城,花费十几日功夫,到了皇宫才堪堪能入口,没甚意思。 要不儿子给你修一条路,让您能在最短时间内,吃到最新鲜的,天下各处的水果如何?” 也不知父子两是如何想的,一个敢想,一个敢干,直接上手,便建立了这如今天下最快捷的闲人快递。 谁能想到初衷也只是吃一口新鲜水果呢? 直到有一天,通过专线快递送来了最新消息,彼时父子二人正在沙漠看落日,时砚看完消息后,瞧着日头缓缓从地平线上落下,将周围渲染成一片漆黑。 身后有人点燃了火把,将四周又照亮。 时砚这才出声道:“爹,方才的消息,我娘去了。” 宗持仙声音很是平稳:“怎么没的?” “前日将程玉华的脸给抓花了,夜间高兴,多饮了几杯,梦里笑着去的。” “让人将骨灰送回风雪城吧,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有始有终,做不了孤魂野鬼,便是咱们父子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嗯。” 自从两人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风雪城丁家便猜到时砚多年不娶妻生子的原因,很是心虚,常担忧时砚迁怒于他们,是不会拒绝他的这个小要求的。 两人带人离开沙漠,又收到了皇帝从京城发来的消息,皇帝还是老一套,说话不会好好说,腻腻歪歪啰里啰嗦,十封信里时砚能回一封。 这次皇帝说:“爹,您上次让我做的那个皇家子嗣确保流程,我让人做出来了,您啥时候有空回来瞧瞧呗,您瞧着可行,儿子便让宗人府,礼部着手准备了。 自从曾祖父去世,您对我是越来越无情了,我很怀疑您当年说最喜欢儿子是不是真话,每每午夜梦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对比现在的状况,都让儿子痛心呢!” 说起子嗣确保流程,根子还在宗持仙和时砚身上,两个不是谢家的人做了几十年皇帝,没人发现。 甚至效果出奇的好。 这就是一个隐藏的危机,有一就有二,今日能有宗持仙,谁能确保明日不会有人效仿,来一个刘持仙? 要是人人都这般敢想敢干,朝堂迟早要乱套,于是一套严格到苛刻的皇室子弟身份确认办法的出台,便必不可少。 谁都知道皇室需要这东西,可谁都不敢提,为啥呢?因为太平帝和怀武帝还活着,当着这两人的面儿提这件事,是在隐射谁呢? 所以只能由时砚提出来,让皇帝着手去准备。 等时砚遛遛哒哒的回到京城行宫,皇帝才一脸为难的告诉时砚:“其实,爹,那个吧,儿子这里有件事,信里没敢告诉您,怕您生气,等会儿子说了,您若是还生气,就捶儿子一顿出出气吧,可别气坏了身子。” 然后时砚就听他儿子小心翼翼的说:“那什么,您还记得当年的谢朝舟谢大人的遗孀宗时香吧? 就是当年生了双胞胎,被送出去一个给谢朝树,又被送回来的那个。” 时砚不耐烦,男主都去了多少年了,已经很多年没关注过女主的消息啦:“有话快说。” “谢大人去了,谢夫人便带着两个孩子,和父母弟弟一起生活,可谢夫人那个弟弟,不知何故竟然是疯了的,经常在家里发脾气,摔东西,破坏力又强,一家人都战战兢兢的。 后来那对夫妻不知从何处给那宗时隐找了一个媳妇儿,两人生了孩子,一家人磕磕绊绊的过日子。 这不,自从您的身份曝光,宗家人在京城的身份便特殊起来,那是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当祖宗似的供着。 谁知,三年前,那对夫妻暗中利用您和祖父的名义,在民间搞了一个皇帝庙,单是敛财,一年便有六十万之巨……” 皇帝说到这里是真害怕,在京城,天子脚下,让那对夫妻瞒着他搞出了这种事情,放他爹年轻那会儿,是真的会上手抽他。 谁知他爹闻言只说了一句:“法办吧。” 皇帝愣了一瞬,不确定的问:“法办?” “嗯,法办。” 皇帝想说,那可是您和祖父在这世上屈指可数的亲人了,便听他爹说:“不是还有宗时香吗?” 到头来,宗时香倒是成了他和他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事儿可真够玄幻的。 宗时香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得知时砚的决定,面对父母的怨怼咒骂,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报应罢了。” 是她的报应,是弟弟时隐的报应,也是父母的报应。便宜了谢朝舟,早早地没了,倒是解脱了,徒留自己在这人间身后拖着一大家子受苦。 旁人有没有受苦,宗持仙现在没法儿体会,他只觉得满足。 彼时行宫晚塘边儿上杨柳依依,夕阳西斜,倚在躺椅上感受微风拂面,握着儿子的手,像是每一个闲适的傍晚一般和儿子闲聊。 只不过今天的内容稍微有点不同:“阿砚,你说,咱们父子这辈子是不是赚到了?”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时砚明白,于是笑着告诉他:“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1)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吗?真好,真好,是我儿子能说出的话!” “嗯。” 两人之间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不知为何,这次看着夕阳,便无端觉得它旁边的火烧云都有些悲伤。 等到了往日两人该回屋休息的时候,时砚缓缓起身,将掌心开始僵硬的手细心摆放到他胸口位置。 弯腰将没了呼吸的人抱起,轻声对暗处的人道:“对外报丧吧。” “是。” “就说,我和我爹,一起走了。” 暗处的人一愣,随即声音哽咽:“是。” 景高三十年三月,太平帝,怀武帝先后驾崩于京郊行宫,举国哀悼,民间百姓自发戴孝,三月不食肉,一年不嫁娶,民间少娱乐,京中老者每有忆起,泪湿衣襟。 闲人阁盛世榜正式停止更新,闲人快递停止运行三月,快递堆积成山。传闻中神秘莫测的黑铁骑自此杳无音讯。 此后三百年,周王朝每有亡国之危时,有神秘力量挽救大厦于将倾之时。 当然这些时砚是不清楚的,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被考试考成疯批的系统,暗自思索抛弃它独自美丽的可能性。 第356章 上门女婿 五百小时的“为统处事”课程上完, 小甲整个统的行为开始逐渐走向疯癫化,一会儿忧郁,一会儿疯狂, 一会儿安静,一会儿暴躁, 在时砚的意识空间里撒泼。 目前来说,时砚觉得双方是没有交心的可能性的,索性退出意识空间, 继续加班。 “许老五,你是个识时务的,今儿我族弟的家产,我苗家是一定要收回去的。好好劝劝你大姐,她不懂事,嫁出去的姑娘跑来掺和娘家的事,往后又能有什么好名声不成? 想想你娘和两个孩子, 他们孤儿寡母的,和族里作对又有何好处?” “呜!三叔,您这话说的,是要逼死凤兰不成?她妹妹头七都没出, 你们就带着人上家来抢夺他爹留下的这点财产。 这且罢了,如今又用这般恶毒的话说凤兰, 传出去还叫她如何做人?她只不过是为我这做母亲的抱不平罢了, 难道叫她看着我这老婆子被人欺到头上不管不顾才是对的吗? 呜,孩子她爹啊, 你睁开眼瞧瞧吧,打从你走了,留下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我, 我不若跟着你一起去了吧!” “老三媳妇儿!” “三婶子!” “三弟妹!” “许老五,你就是个窝囊废,娶你进们,真是白吃饭的!我娘都自戕了,你还能坐地上眼睁睁看着?” “呵,凤兰姐姐,咱们大家伙儿谁不知道许老五就是个没卵蛋的窝囊种子?哪个有本事的男人愿意被一个娘们招赘啊? 有让他给你们当家做主的功夫,还不如趁早去外面给三婶子找个住的地方,早日将我那侄儿侄女一并安顿好,免得回头一家老小流落街头! 咱们看在往日和凤花妹妹的交情上,还能给你们三日时间,让你们收拾好了再搬出去!” “哈哈哈!铁牛兄弟说得对!” 时砚醒来听到的就这些,睁开眼瞧了一圈儿现在的情况,他人坐在地上,尾椎骨刺痛,应该是被人给推倒的。 二月的天,地上冰凉,手脚已经开始僵硬了。 所处的院子不大,目测应该是小两进的格局,周围细小处的布置虽不名贵,但处处可见主人用心,由此可见主人家薄有家资,且是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 现下,这不大的院子呼啦啦挤满了人,走廊下,屋檐下,院中台阶上,或站或蹲都是人,一个个腰间臌胀,袖口饱满,甚至怀里不慎露出小片布料,与走廊下原本挂的杭绸颜色无二致。 可见没少在这院中搜刮。 现在,时砚被这群人裹挟其中,姿态狼狈,但没人在意他的状态。 对面靠着正房的台阶上,一额头伤口往外渗血的老妪眼神悲凉,旁边少妇模样的女子一脸悲愤又担忧的给老妪拍着胸口顺气。 “娘,您不能死,想想妹妹留下的孩子,阿云和小宝离不开您,您若是走了,让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满院子老爷们儿虎视眈眈的对着廊下的母女,无一人说出退让的话,只用眼神无声的逼迫对方赶快从这间宅院中速速离去。 而时砚,作为这个家里两个孩子的父亲,唯一的成年男性,不管是家中女人,还是外面来的男人,都没人把他当回事。 嗯,也不对,还是有人将他当回事的,这不,眼下苗家族里的三叔公,见侄媳妇以死相逼,不想承担逼死侄媳妇,抢占侄子家产的恶名。 将视线投向了蹲在地上,像个地痞无赖似的,十分不雅的揉着尾椎骨的时砚。 一脸温和道:“老五,你去劝劝你娘和你姐,她们是一时想左了,咱们大家伙儿来可是一片好意,别让她犯了心病。 侄媳妇一介妇人带着两孩子,住在这大宅院里,外面还有几间铺子,家里没个男人顶门立户,不是擎等着被人欺上门吗? 寡妇门前是非多,往后还能有安宁日子过? 今日将家产交给族里保管,往后阿云和小宝还是咱们苗家孩子,凡事都有族里照应,也不怕在外行走,被人欺了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时砚大致了解了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听了三叔公的话,眼角忍不住跳动两下,想到自己曾经和这位一样厚颜无耻,感觉还挺复杂的。 三叔公见时砚不说话,瞧瞧已经开始暗沉的天色,索性一咬牙对时砚道:“之前你说的事,我答应你了!” 时砚还没说话,屋檐下的老妪急了,恨声拍着地面质问时砚:“许老五,你要做什么?凤花尸骨未寒,你究竟要做什么?” 三叔公见状,摸着两撇小胡子笑的十分自得,骄矜的对老妪道:“侄媳妇,自古就没听说过让男人给女人守寡的,如今凤花走了,许老五自然是要归家另娶的。 可许老五和你家凤花夫妻一场,是个念旧情之人,为了减轻你的负担,便想着带走一个孩子……” 话没说完,之前还奄奄一息的老妪直接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速度冲到时砚面前,上爪子就要挠。 被时砚轻巧的躲过,才被周围人拦住,犹自在那里痛骂:“不可能,我不同意!两个孩子是我家的命根子,是凤花的血脉,逢年过节还要给他们爷爷,母亲上坟,免得他们成了孤魂野鬼被其他鬼欺负! 你们这是要让我家老爷断子绝孙,好狠的心啊! 谁都别想将他们从老婆子手里带走,除非老婆子死了!” 见苗老太太铁了心要以死相逼,事情又短暂的陷入僵局,所有人将视线再次聚集在时砚身上。他作为苗家的上门女婿,在苗老爷和苗凤花相继去世后,便重新拥有了人身自由。 且若是他铁了心,便能做苗家的一半儿主,因为他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三叔公背着手,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十分笃定的将之前未说完的话对着时砚说了,也是对着苗家老太太和苗家大姐说了。 “小宝从今往后跟着老五这个父亲过活,阿云和侄媳妇你,由族里一并供养。 若是侄媳妇你不想让我那可怜的侄子断了根,将来等阿云长大,由族里做主,给她找个上门女婿也是使得的。” 老妪原本就不是个泼辣能干的性子,今儿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才站出来和族里的三叔对上,这会儿听了这般无耻之语,身子摇摇欲坠,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地上。 被女儿凤兰扶着坐回去后,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地上的时砚,又指着三叔公,再抬眼时,已是满脸的泪。 时砚心里长长的叹口气,这次的情况有些特别,他不仅是上门女婿,还是个窝囊没种的上门女婿。 于是他在众人的视线中扶着腰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踱步到三叔公跟前,不伦不类的弯腰行了个礼,也没等老人家说起,自顾起身。 这才缓缓的,很不解的问了三叔公:“方才族里的兄弟们也说了,有出息的男人是不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的。 只有晚辈这般没出息,家里兄弟多,又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才会愿意将儿子嫁出去。” 三叔公神色倨傲的斜眼看了时砚一眼:“难得你还有自知之明。” 时砚也不恼,继续道:“您说的是。 娘子凤花那般聪慧能干,撑起了苗家门楣的女子,找上门女婿,也只能找到晚辈这般不堪,拿不上台面的男人。 您方才说让阿云将来继续找上门女婿给岳父撑起门楣。” 说到这里,时砚做了个罗圈揖,表情是真的非常困惑的样子,问周围人:“诸位兄弟长辈们说说,和祖母相依为命,靠着族里救济长大的阿云,将来族里能给找个什么样的人做上门女婿? 瘸子?鳏夫?瞎子?赌徒?樵夫?被子孙赶出家门的糟老头子?” 时砚视线所过之处,所有人不自觉躲避和他对视,因为大家都知道时砚说的是实情。 三叔公一脸恼怒的问时砚:“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现在来装好人了?” 时砚很光棍道:“是,我是没良心,没出息的亲爹,可以不管亲闺女的死活。可你们不是有情有义,一心为了我岳母,我孩子着想的族人吗? 我这做爹的本着最后的一点还未泯灭的良心问一句,你们将来打算给我水灵灵的十五六岁的闺女配个什么玩意儿,不行吗?” 族里人理亏,好几个年轻小伙子便指着时砚的鼻子道:“许老五你他娘的装什么大头蒜?这主意不是你自己先提出来的吗?” 时砚很是坦然的点头:“没错,是我提出来的。 可我能这般提出来,是因为我不要脸,想趁着岳父死了,娘子没了,发人家的绝户财,没道德底线,是个窝囊废。 那你们顺杆爬答应下来又是因为什么? 也是因为你们不要脸,想霸占我岳父家的财产,发绝户财,没道德底线,还要假装自己很清高吗?” 周围人被气了个仰倒。 很多事能做不能说,族里发绝户财的意思很明显,可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要是沾染上这么个名声,往后他们家男子娶妻,女子出嫁,甚至子孙科考都成了问题。 于是,三叔公十分委婉的找上时砚,便是让他做这个恶人,主动将苗父的家财送上来,算是给族里扯了一层遮羞布,往后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能说得过去。 见时砚如此不识抬举,一院子的汉子们都气愤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嚷嚷着要给时砚一个教训。 廊下的苗家母女冷眼瞧着,三叔公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站在廊下不说话,时砚被人团团围住,但他这会儿平静极了。 就在第一个大汉的拳头将要落下的时候,时砚的声音突然传来:“六叔公,晚辈这里有个关于柳寡妇的事情要和您聊一聊。” 这位六叔公,虽然年龄比三叔公小,但他本身是个童生,家里的儿子和孙子身上都有秀才功名,平时轻易不开口,一开口,有时候比族长说的话都管用。 本来今天这种事儿,不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出马,有三叔公出面就够了,可这不是,他在县城闲逛,被三叔公带人刚好给遇上了嘛!那只能一道儿来苗家了。 至于为什么给遇上,就跟这位柳寡妇有脱不开的关系。 见六叔公眼神冰冷的看向自己,时砚竖起一根手指:“这柳寡妇啊,真是人如其名,风流成性呢,姘头从城东排到城西,单是隔壁上屋县,就有那张家父子。” 六叔公心里一突,面上不为所动。 时砚竖起第二根手指:“刘家祖孙。” 六叔公面无表情的看着时砚。 时砚竖起第三根手指:“王家三兄弟。” 六叔公狠狠地偏过头闭上眼。 时砚竖起第四根手指:“哎呀,还有那苗……” “够了!” 六叔公的拐杖在石板地面上一敲发出沉闷的声响,转身进了身后的屋子,冰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你很好,进来。” 时砚全当老头子是在表扬自己呢,从围着他虎视眈眈的人群中缓步走出,路过屋檐下岳母和大姐时,提醒两人:“阿云和小宝醒了该闹人了,娘你和大姐先去后面给孩子弄点儿吃的吧。” 说完也不看两人是什么神色,提起衣摆跟着进了屋子,一转身将身后的大门关上,隔绝所有人视线。 门口处,苗母握着大女儿的手,还是满眼的泪,眼神却迷茫极了:“你这妹婿,瞧着越发没脸没皮了,以前不要脸,还知道遮掩一二。 这是瞧着你爹走了,你妹妹也走了,家里没人能辖制他了,这两分也不愿意遮掩了啊……” 大女儿苗凤兰艰难的扶起母亲,强自忍下悲戚,语带哽咽道:“娘,是我没用,若我是个男儿能撑起门楣,若我性子能强硬些,当初就不该由妹妹来招婿。” 两人互相搀扶,脚步踉跄的往后院走,苗母一头散乱的银发在微风中晃动,身子瘦小的快要缩成一团,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迷茫:“不,是娘和你爹的错,当初就该让你妹妹嫁人。 样样顶好的姑娘,找个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非要招赘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男人,害了她一辈子。 凤兰呀。” “娘,我在,在这儿呢。” “娘这心里痛呀……” 身后满院子的男人,有人嗤笑,有人痛快,有人麻木,有人算计。 三叔公的心神,早就不在那对没什么威胁性的母女身上了,他皱着眉头思索许老五到底在跟六弟说什么,总觉得这混不吝的无赖会出幺蛾子。 时砚觉得自己不会出幺蛾子,他只会说大实话。 有时候,大实话说出来,才最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听了连肝儿都跟着颤,但他面上还很能稳得住,坐在上首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打量时砚。 甚至还有闲心尝尝苗家专门用来待客的茶叶:“将你方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 如果他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不颤抖的话。 时砚从善如流,语气带着点儿不耐烦道:“您老也知道,咱们男人都好柳寡妇那一口,晚辈家里管得严,看得见摸不着,只能心里痒痒。 不像您老人家,直接上手了!啧,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不,晚辈没事干的时候就蹲在柳寡妇家对面的米线铺子里,她家里有时候能一次性进去三四个男人,一天下来,就接待七八人,那位也是能人,对不对? 若不,六叔公您老人家跟晚辈说说,那柳寡妇床上功夫真就让你们那般离不开身子吗?那得有多销魂呢?” “行了,说重点!” “哎,您急什么,重点这不就来了吗?重点是这一年来,柳寡妇家进进出出都有什么人,晚辈如数家珍! 一个月里,谁哪一日和柳寡妇有约,上午还是下午,甚至他们办事多长时间,晚辈一清二楚。 好比说,今日辰时三刻至巳时三刻,便是您和柳寡妇缠绵的时辰,每当这种时候,您便会提前一日从隔壁上屋县赶来,在咱们百安县的客栈住上一晚,第二日一早和柳寡妇一起在对面包子店用早餐。 午时是您离开她家用午食的时辰,想来,今儿也是不巧,三叔公他们一定是在惠丰酒楼门口遇上您的吧? 您说,若是让人知道,您,您家里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全都跟那柳寡妇有染,旁人会怎么看待秀才公呢?” 六叔公心里已经确定时砚说的都是真事,这小子前后说了两遍,用词完全不一样,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一瞧就不是早准备好背下来的说辞。 真是好啊,一家子爷们儿守不住□□里的二两肉,今日让他被一个无赖小辈威胁,可真好! 但他面上不显,只意味深长的看了时砚一眼:“你是什么人?地痞无赖!老夫是什么人?老夫的儿子孙子又是什么人?有功名在身之人! 你说的旁人会信吗?嗯?” 时砚一脸无语的看着老头子:“您还当您家里那点事儿有多隐秘呢?晚辈能发现,米线店里的两个小二发现不了?柳寡妇自己不知道?柳寡妇家的大小子不清楚? 晚辈一个人说,是没什么重量,可若是这些人都说了呢?若是让书院里先生同窗知道了呢?” 时砚给六叔公作揖行礼:“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晚辈想,您不会想看到那个场景的,对吧?” 六叔公心想,现在还真不能得罪这混不吝的小子,万一他出去乱说,自家几个孩子的名声算是完了。 一个柳寡妇,一个许老五,都不算什么,可不能影响自家孩儿的前途。 眼下暂且忍一忍,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小子。 于是他缓缓点头:“你想要什么?” 时砚一脸无赖样子,笑嘻嘻道:“晚辈想要我岳父留下的这份家产! 没道理晚辈一个花黄大闺男跟了她苗凤花一场,孩子都生了两个。给她家孝顺公婆,养育子嗣,大好青春都耗在苗家,到头来却要净身出户吧?” 六叔公虽然知道这人没脸没皮,但亲耳听到许老五这般说话,还是被噎的不轻,他完全想不到,世上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时砚心说,若论厚颜无耻,咱们半斤八两,就不要互相谦虚推让了。 “全部?” 时砚笑嘻嘻没正行道:“全部!” 六叔公心里快速衡量了一番,他侄子留下的家产,族里不少人惦记,可这不包括他家。舍不舍,于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也就事后安抚族人得用点儿心罢了,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嘴上却说:“可以答应你,但你知道往后要如何行事吧?” 时砚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若往后我许老五将此事告知第三人,便叫族里直接没收我手头的所有财产!” 是不是真心话,六叔公不在乎,若这小子不老实,等风头过了,有的是法子叫他闭嘴。面上是一副对时砚识时务的态度终于有些满意的表情。 时砚也一副得到了岳家的财产,十分自得的样子,心说:“往后就算你拿着银子请我说,我也不能说了。 谁敢相信,我曾经盯着一个寡妇的床上事,一盯就是好几年,她姘头那些资料能做出来好几本册子。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 六叔公先一步出了房门,不知对三叔公说了什么,三叔公大手一扬,率先带着一群满脸懵逼,十分不情愿的汉子,呼啦啦的要离开苗家。 在这群人到大门口时,时砚笑眯眯的堵在门口,挥舞着双臂道:“诸位,今儿头七,你们是来给我夫人凤花上香的,不是打家劫舍的! 旁的你们可以拿走,但包裹柱子的绸缎得留下,我们家正在孝期,让人一进门就瞧见四周都是大红柱子,还以为我家不把凤花当回事呢!” 说着,转身看向人群后的六叔公:“您老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六叔公是真看不上族人这幅做派,眼界小,没见过世面,丢人! 接二连三被时砚威胁,心里有气,一甩衣袖道:“都拿出来!既然是上人家里做客,先给我凤花侄孙女上柱香再走!” 众人虽不解,但六叔公都发话了,只能乖乖照做。 于是时砚就见这些人身上哗啦啦掉下的东西堆了一堆,跟一座小山似的。 有墙上镶嵌的翠石,有院中巴掌大的摆件,有窗户上制作精良的窗纸。 甚至支窗户用的黄花梨木,屋内椅子上的杭绸坐垫,桌上摆放的瓜果点心,墙角的花瓶,香炉,暖炉,女人的披风,孩子的小衣服小鞋。 还有更过分的针头线脑,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腊肉熏鹅盐罐子,只要是个东西,他们就都能给搬走。 六叔公嫌弃丢人,一甩衣袖先一步离开。 时砚对三叔公来了一句:“强盗下山!”自己动手搜身去了! 真的,自从做了一回地痞流氓,时砚便觉得只要自己没道德,旁人的道德就绑架不到他身上。 第357章 许老五 苗家母女二人恓惶不已, 凤兰一手抱着阿云,一肩挂着行李,空出来的手扶着年迈的母亲, 嘴上还劝她娘:“您先去我家里住着,其他的咱改日再说,二郎近日不在家,您就当去给女儿作伴好了,别想太多……” 苗母和大女儿凤兰从后院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的时砚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将那群人留下的东西复归原位的场景,至于之前那些凶神恶煞之人,全都不见了。 怎么说呢, 就十分震惊。 母女在后院已经做好了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去的准备, 两人手里还拎着打包好的行李,知道苗家族人不会让她们带走太多,行李也只有简单的一个包裹罢了。 面对一群气势汹汹的族人, 别看她们嘴上说的厉害,其实压根就没有反抗之力。 说的那般狠,只不过是给自己壮胆而已。 因为她们除了以死相逼, 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民间默认丈夫死后, 其家产是可以由夫家族人收回代为保管的。 这种做法一开始的初衷,是防止家族财产外流。万一寡妇带着亡夫的财产改嫁他人,对族里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发展到如今,只能说人性坏了。 现在两人直接傻眼。 倒是苗母手里牵着的大孙子小宝见到他爹, 松开祖母的手,欢快的往时砚身上爬,小孩子有力气的很, 边爬还不忘抱怨:“爹,爹,小宝都好几天没见到您了,您都去哪儿了? 祖母方才说带我们去大姨家玩儿,您一起去吗?” 时砚一身的尘土,将小孩子从身上拎下来,还是往日里那副十分吊儿郎当的样子,嘴上说的却是:“你娘头七都没过呢,去谁家做客?谁家不嫌晦气? 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呆着!” 说完将小宝放在地上,拍了小孩屁股一下,从袖里掏出一吊钱塞到小孩儿怀里,将孩子压的双腿微微弯曲了一瞬。 时砚便十分不讲究的蹲在地上,视线和儿子对上,父子两人莫名觉得好笑,时砚语气亲昵道:“天色不早了,叫你祖母拿着钱儿去请巷子里刘二伯赶牛车送你大姨先回家。” 小宝不太乐意,瘪着嘴抱着钱儿,不高兴的看着他爹。 时砚没好气的指着小宝鼻子道:“你大姨夫不在家,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还在等你大姨回家吃饭呢!” 小宝听他爹解释后,莫名又开心起来。 时砚继续道:“剩下的钱儿,叫你祖母拿着,顺道去巷口买些吃食。给你大姨带些回去,谢谢她来照顾你和姐姐,剩下的带回家咱们自己吃。 记着了吗?” 小孩子记性好,得意的动动脖子,哼哧哼哧抱着一吊钱跑回去,使劲儿往祖母怀里塞。 那边儿的苗家母女惊呆了,时砚虽然是对着小宝说的,可她们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时砚玩儿的又是什么把戏,对这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上门女婿,经过这几年的了解,她们是不抱一点儿希望了。 两人完全没将时砚的举动往好处想,只觉得这人肚子里不知道又藏了什么坏水。 母女对视一眼,苗母一咬牙,将钱从孙子怀里接过来,小声对女儿说:“你先回家吧,不论如何,有句话他倒是没说错,家里没大人,孩子锁在家里,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向亲家交代? 走,娘先让人送你回家。” 路过时砚的时候,除了一向和爹亲近的小宝,其余三人的眼神里全是戒备。 时砚也不在意,继续修整院子。 被人从墙上抠下来的装饰品是装不回去了,但有些东西,比如锅碗瓢盆,比如秀垫花瓶,还是能稍微归置归置的。 顺便,他也要想想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大概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苗母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回来了,远远地时砚还能听见小宝声音欢快的和姐姐说话:“这个麦芽糖可好吃了,姐姐你要不要尝一口?” 然后这小子就一阵风似的刮进来,挂在时砚腿上,举着两块黏着口水的糖对时砚露出了小米牙:“爹,你尝尝,快尝尝!” 时砚将这小子从腿上撕扯下来,抬头看见苗家老太太一手牵着孙女,一手篮子里是蔬菜瓜果,正防备的看着时砚,生怕时砚对她孙子说出什么混账话。 还别说,这种事时砚往常没少干,从两个孩子手里骗零花钱的事儿做了不少,至于跟两个孩子胡说八道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 真就怨不得人老太太防备他。 时砚揉了儿子的脑袋,像是没看见不远处立着一尊门神似的,将一株盆景放在地上,仔细的转了半圈儿,又稍微调整了方位,嘴上也没闲着:“不是有两块儿吗?分你姐姐一块儿。 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爹我在街面上混的时候,有谁瞒着大家吃独食,被人知道了,是要打折腿的。” 小宝顿时觉得嘴里的麦芽糖不甜了,人有些委屈的仰头看着他爹,想说这是奶奶给买的,往常不都是这样吗?有好东西姐姐要让着弟弟。 时砚不用看都知道这小子心里想什么,只瞥了一眼,没说话,继续手里的活计。 小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他爹不搭理他,噘着嘴回到奶奶和姐姐身边,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麦芽糖分了姐姐一块儿。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拎着菜篮子,佝偻着脊背往厨房方向去了,留下阿云手里被弟弟塞了块儿麦芽糖,抿着嘴站在原地看着时砚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孩子能有多复杂的心思?尤其是才三岁不到的小孩子,跟亲爹更是没有个记仇的时候,小宝很快就忘了他爹让他损失了一块糖的事情,围着爹转悠,跟前跟后的,院子里满是他的笑声。 “爹,等小宝长大了,小宝帮你搬呀!” “爹,我想娘了,祖母和大姨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爹,我今天在二院门口偷偷瞧见家里来了很多人和您站在一起,那些都是您的朋友吗?” “爹……” “爹啊……” 时砚没回答,这小子自个儿就能撑起一台戏,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会儿惊讶的张大嘴,一会儿激动的握住拳,一会儿委屈的撇撇嘴,挺戏精的。 终于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个七七八八,时砚直接就着屋檐下的水缸洗了手,一手拎起喋喋不休的儿子,朝站在角落倔强又羡慕的看着他的闺女招手:“阿云。” 在小小的苗开云的记忆里,他爹总是怯懦的,是嬉皮笑脸的,是爷爷嘴里没出息的男人,是奶奶嘴里骗婚的骗子,是娘亲嘴里不正经的男人,是厨娘嘴里好吃懒做的男人。 他只喜欢弟弟,从来没温暖的唤过自己“阿云”。他经常因为各种理由和娘亲吵架,每次都被娘亲赶到外面和马夫一起住。 娘亲以前常私底下和自己念叨说,等阿云长大,她一定要为阿云寻一门天底下顶好的婚事,再也不走招赘的路了,能招赘进来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苗开云的记忆里,有很多别人关于她爹的说法,可唯独没有她自己的印象,因为她很少有机会和她爹相处。 以前她觉得是她爹只喜欢弟弟不喜欢自己,后来她从厨娘嘴里听说,是娘亲不想让她爹和她相处,怕她被带坏了。 现在,看着朝自己伸出的那宽厚的大手,小小的苗开云觉得,或许大家都想错了,爹爹并不是不喜欢自己,他也没有大家嘴里说的那么坏。 他还让弟弟给自己糖呢,以前家里人只会说:“阿云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弟弟。” “阿云,弟弟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对弟弟好。” 可从没人对弟弟说:“你有好吃的要分给姐姐一半儿,吃独食要被打断腿呢!” 或许,是大家对他有误解? 这般想着的时候,阿云心里紧张,手里紧紧地握住弟弟给自己的糖,用力的抿着嘴,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试探性的往她爹那边儿走了两步。 时砚见人动了,上前两步,一弯腰瞬间将人抄近怀里,左手儿子,右手闺女,两个孩子稳稳地坐在他胳膊上,感觉新奇极了。 阿云心想:“这是爹爹第一次抱自己呢,和奶奶,娘亲的感觉都不一样。” “饿了没?” 虽然是这般问的,但时砚脚步径直往门外走,目的很明确,和隔壁人家借油盐酱醋。 他可还记得这家里以前是有专门的厨娘做饭的,不管是苗家老太太,还是他那已经没了的夫人,从来就不擅长这些。 他夫人苗凤花还在的时候,虽病的起不了身,但余威犹在,家里马夫厨娘都很听话,伺候人也算尽心。 等苗凤花去了,下人们卷款跑路,家里没个主事人,老太太不是个能拿得起来的,全靠大女儿来回奔波支撑着,勉强将二女儿的葬礼给办了。 就这样的人,指望她做饭? 不是小看他这丈母娘,实在是方才一进门,他只瞧了一眼,对方就买了点儿蔫吧菜,问题是之前家里的锅碗瓢盆差点儿都被人给搬空了,还能好心的将柴米油盐给剩下不成? 时砚将事情简单给两个孩子解释了一番,敲开邻居家的大门,邻居出来后瞧见是他就没个好脸色,又看见怀里的两个孩子,将一脸的不耐都忍回去,挤出一个笑脸道:“阿云小宝来啦?” 小宝嘴甜,小嘴叭叭的朝人道:“王奶奶,小宝家里要做饭呢,没有油盐酱醋啦,能不能借您家点儿,赶明儿等爹爹有钱了一定加倍还给您!” 就连沉默寡言的阿云,也鼓起勇气,用清凌凌的眸子看着王奶奶:“赶明儿阿云和大姨学会了做绣活儿,换了钱儿就还您!” 王奶奶被两个孩子说的哟,对时砚有再多的不满也硬不下心肠,恨恨的一咬牙瞪了时砚一眼转身进屋,很快小罐子小包裹的递出来好几个。 两个孩子在时砚怀里,正好和王奶奶对上,欢快的从老人家手里接过来艰难的抱在手里,一个劲儿的感谢王奶奶。 时砚转身进自家大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老太太的感叹:“真是造了孽了!” 时砚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人没到厨房门口呢,就闻到满院子呛人的烟味儿,待仔细看去,老太太将厨房给整的烟雾缭绕,别说做饭了,就是烧火这活儿,老太太大概也只瞧着家里厨娘做过吧。 时砚赶快将两个咳的惊天动地的孩子放在院子门口,进屋将老太太从厨房扒拉出来,让三人待在一起。 自己捂着口鼻进去将厨房门窗全部打开,将灶膛下面潮湿的冒着黑烟的木棍儿抽出来扔进外面防火的水缸里。 打量了一眼厨房的整体布置,三两下将火引燃,给锅里添上热水,很快厨房的烟雾散了个干净。 外面迷茫的祖孙三人便听见从厨房传出来咄咄的切菜声,还有热菜下锅的声音,以及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莫名的,这个悲伤了很多天的宅子里就多了一分烟火气。 也说不清楚这个家里有多少天没经历过这样温馨的场景了,看见厨房里灶火映照下那一抹挥洒自如的身形,三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虽然一家人还在孝期,不能吃荤,可闻着那个味道,叫人肚子不由自主的响起来。 小宝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双手托腮,眼神迷离,皱着鼻子道:“真好闻啊,像松鼠桂鱼的味道!吸溜,一定很好吃。” 很少开口说话的阿云也学着弟弟的样子,闭上眼睛皱着鼻子道:“是糖醋排骨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又软又糯。” 小宝吸吸鼻子:“还有糯米鸡,我仿佛闻到糯米味儿了。” 阿云鼻尖抽动:“还有桂花糕,里面加了两勺蜂蜜的那种。” 正在里面清炒时蔬的时砚:“哼,想什么美事儿呢,饿出幻觉了吧?全素宴的味道!” 炒菜的间隙,时砚抽空找出没被人扒拉走的两截儿蜡烛一并点燃了,将往日里厨娘下人们吃饭的桌子擦干净,蜡烛摆上去,这就是今儿吃饭的地儿了。 饭菜上桌,时砚招呼几人吃饭。 老太太一直保持沉默,她有些看不懂时砚的套路了。 这个家里已经一无所有,账面上的钱被几个掌柜瓜分干净跑了,家里的银两,早在女儿去了的第二日,便被下人们卷跑了。 一贫如洗,不外如是。 剩下这个值些钱的宅子,也是个空壳子,现在出手肯定会被压价。三间铺子房契地契是自家的,可铺子还欠着供货商一个季度的银钱没还,人家早就上门讨过债了,她的压箱底儿的首饰都给人抵押出去还债还远远不够。 就是今儿买菜的钱儿,也是女婿给的,若不然,这一家人没大女儿的支撑,说不得就是个饿死的命啊。 还有何可图的? 想不明白,老太太就更加沉默了。 倒是两个小孩子,第一次吃他们爹亲手做的饭菜,虽然没有松鼠桂鱼也没有糖醋排骨,可吃的那叫一个香,尤其是小宝,大有狼吞虎咽的架势,全都吃到衣服和脸上去了。 这家里之前对这唯一的男孩儿像宝贝似的,三岁的孩子大多数时候还要奶娘追着喂饭吃。 自己学会吃饭,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时砚便不苛求他能吃的多干净利落了,能自己巴拉到嘴里就行。 倒是阿云,一看就是个稳得住的。 总之,在时砚看来,这个家啊,问题大着呢。 从这两个孩子拧巴的性子,到糊里糊涂的老太太,还有那些蛮横的族人,以及卷钱跑路,给家里留下一屁股债务的掌柜们,偷了家里东西跑路的下人,哪哪儿听着都有问题。 甚至老太觉得样样顶好,给苗家顶立门户的二女儿,明显就是能力不足,才在去了之后,各方立马崩盘。 时砚是有办法快速让这个家里的生活水平恢复往昔,可就这么家,人人对自己的认识都有问题,不把这些拧巴的问题给调理清楚了,回头麻烦的还是他。 于是一家人吃完饭,时砚直接起身:“行了,今儿天色不早,先休息吧!” 至于洗漱?还要他生火,洗锅,烧水,可别了,他身上还有伤呢,不想折腾啦! 阿云眼巴巴的看着他,老太太也神色莫名,小宝嘴巴快,直接就问出来了:“那这些碗筷怎么办?” 时砚挑眉:“怎么?你爹我忙了一天,还想把你爹当下人使唤啊?放着吧,明儿再说,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自己拿走一支蜡烛慢吞吞离开,照着记忆中的样子,直接往书房方向去了,他岳父虽然是个小商人,不咋爱读书,但面子功夫还是做的,特意给他置办了一间书房充门面。 今晚先去那里对付一宿吧,让他去住苗凤花的闺房,他心里也不得劲儿啊! 至于后面的祖孙三人,他给留下另一支蜡烛,能让他们从厨房走到卧房就行了,不是不想管三人,可这些天,人家三不是住在一起嘛! 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婿,根本就没进去过丈母娘的院子,不讨这个嫌,去了也多余。 他是能给老太太铺床叠被还是能给两个孩子换衣服洗衣服? 既然都不能,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本以为按照家里那些贼的水准,是不可能祸害书房的,说不定这里能幸免于难,谁知道打开门一瞧,苗老爷用来装扮门面的书本确实好好的待在书架上,家贼看不上这些东西,可他后面床上的被褥枕头,全都被人给扒的干干净净。 只给他留下一个干床板。 这就。 算了,时砚也懒得折腾,扯了窗帘垫在身下,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看着外面的月光倾泻一地的,满室清冷。 心里想的是今天接收到的一切。 许老五,老家在百安县下面的一个村子里种地。 这家人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穷,精穷。 许父左脚小时候调皮受伤,成了跛足,腿脚不伶俐,家境不富裕的他到了成亲的年纪,想娶四肢健全的媳妇儿几乎不可能。 于是就有了先天一只眼看不清的许母。 这两口子本来过日子就过不到人前边儿,还越穷越能生,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 许老五是最小的一个,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许老大今年三十二了,也就四年前,许老五嫁给苗凤花的时候,家里有了余钱,娶了隔壁村一个寡妇回家。寡妇还带着前夫的一个女儿。 余下的许老二今年三十,至今光棍一条。 至于许三丫,十五六的年纪上嫁给隔壁县城乡下的一个土财主做小妾,那土财主今年都六十岁的人了,眼看着也是要蹬腿儿的年纪,许三丫在那个家里至今没有一儿半女,自身难保,贴补娘家是想都别想了。 剩下的许老四,那可是个人物,人家从小能说会道,跟着村子里的老秀才识了几个字,死活看不上在乡下种地的营生,偷偷跑到县城给人家做伙计。 后来还给自己取了个“许时砚”的名儿叫着,能耐的不行,在家里若是有人喊他许老四,一准要跟人翻脸,觉得不尊重他。 二十三岁那年,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参加童生试,竟然挂车尾过了,在村子里简直是独一份的体面,人人都说许家老四是个能耐人,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旁人跟着老秀才认真学了好几年都没考出个名堂,偏许老四随便学学就成了童生老爷!不是读书种子是什么? 打那儿之后,许老四是家里也待不住了,伙计也不做了,成日没个正形的骗了家里父母哥哥的银钱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可这人有个特点,长相清秀,穿上读书人的长衫,不说话,那气质是真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这不,一不小心,就吸引了被苗老爷当儿子养,打定主意要让招赘女婿的苗凤花。 苗凤花看上了许老四的容貌,苗老爷看上了他的家世和童生功名,便试探和他提了招赘的事情。 谁知许老四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到家,便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许老五说:“哥哥在县城给你找了个媳妇儿,人家姑娘样样都好,就是家里没儿子,想招赘。 哥哥想着咱们家这么个情况,大哥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光棍儿呢,能混上个媳妇儿,谁还管是招赘还是娶妻呢,你说对不对?” 许老五一听女方家的那个条件,自然是同意的,不就是招赘吗?去! 许老四说了:“既然你要嫁给城里小娘子了,可不能许老五许老五这般叫着,凭白让人瞧不起,这样,哥哥这名儿先送给你,从今往后你就是许时砚了。 至于哥哥,将来再取个名儿便可。拿去用吧,别跟哥哥客气。” 于是许老五就成了许时砚,嫁给了苗凤花。 第358章 生了女主 许家其他人晓不晓得这里面的猫腻, 许老五不知道,可他本人是真的像黄花大闺女一般等着出嫁那日,盖头一蒙, 被人直接带进苗家大门。 新婚之夜, 洞房花烛, 苗凤花发现事情不对已经晚了。 虽然是上门女婿, 但男人就是男人, 这种事一出,吃亏的终究是女人。 将事情闹开了,放许老五回去,人许老五不管是娶妻还是入赘, 都没什么影响, 可对苗凤花来说,能找到许老四那种长相身份的入赘, 是天上掉馅儿饼, 如今人成了许老五,才是常态。 闹大了, 她怕是连许老五这样的都找不着。 于是一家人咬牙认了。 这时候许老五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四哥在这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又是为了什么,他至今一概不知, 许老四也没跟他解释过。 但许老五是一点儿都不怨自家四哥,甚至心里是十分感激的。总归在苗家, 就算是和马夫住在一起,也比在许家村住的舒服,至少不缺吃不缺穿,睡觉也不怕被冻死。 没错, 许老五进门后,毫不意外的遭到了整个苗家的嫌弃,苗凤花自然不会让他跟她一个房间睡觉。 至今为止,许老五在苗家也没个正经住的地方,最熟悉的地方还是马夫的下人房。 别看在外面,旁人看在苗老爷的面儿上,还称呼他一声大爷,实际上,在苗家,不管是门房还是马夫厨娘,都能对他横眉冷对。 在他想来,不管四哥在外面做了什么,对苗家怎么不地道,终归是为了自家好的,这件事始终是自家落了好处和实惠的。 四哥是家里唯一的能耐人,若不是有他这一番操作,家里也不能得些银钱,大哥也无法娶媳妇儿进门传宗接代。 想到这里,时砚是彻底躺不住了,直接起身懒洋洋没正行的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看着一地清冷的月辉想: “许老五不懂,但我却是明白的,若是苗家一开始真想招赘许老四这个童生老爷为婿,给的聘礼必然不会少。 可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许老四拿回家的那点儿东西,只够许老大可怜巴巴的娶一个带着闺女的寡妇进门,拢共也就花了不到五两银子。黄花大闺女是想都不要想了,娶不起。 五两银子,要真是乡下人家娶媳妇儿,也能说的过去,可对苗家而言,说出去不够磕碜的,苗家人办不出这么没品的事儿。 至于下面打光棍的许老二,呵,等着吧,等着他能耐的四弟在外面再给他寻摸一门好婚事。 所以说,这许老四一边应下苗家的婚事,骗取了大笔的银钱,转头让他弟替嫁。 苗家的所有怒火都由许老五承担了,他自个儿拿着苗家给的聘礼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得到了全家人从许父许母到许老五的感谢,真心实意的感谢。” 想到这里,时砚觉得事情过于糟心,床板过于干巴,睡不下去了,索性借着外面的月光,起身在书房里转悠。 在书架上翻到了一本苗老爷生前写的手札,随意翻开的一页,上面刚好写了:“小宝的出生,让我决定原谅许老四。 从此,我苗家真的有后了。 往后,天高海阔,他许老四如何,与我苗家再不相干。” 时砚眉头微挑,继续看下去。 不得不说起他许老五和苗凤花的这场婚事。 苗家父母成亲多年,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夫妻二人都认命了,于是决定将来给女儿招赘。 可这招赘也是有讲究的,大女儿凤兰性格柔顺温婉,一瞧就不是能继承家业的样子。 倒是二女儿凤花,性子泼辣,能言善道,很是得了苗老爷几分真传,关键是,她左手生了六指,这在时下的讲究可就多了,什么不吉,残疾都能扯上关系,嫁人注定是嫁不到好人家的。 综合下来,苗家夫妻便决定让二女儿凤花招赘。 等两人成亲后,许老五就被苗凤花赶到马夫的下人房里去睡,只有两人做那事的时候,苗凤花才会像是公主一样,允许许老五进她房间,事儿办完了,许老五还得提上裤子走人。 别看许老四和许老五长相有七八成相似,但两人的经历不同,性格不同,气质完全不同,许老四不说话站在那里,就是翩翩君子,如琢如磨。许老五远远不及。 人苗凤花压根儿就不买许老五这张脸的帐。甚至因为这张脸,彻底的记恨上了他。要不是因为这家里少不得这么个男人,苗凤花是真想一把掐死许老五的。 许老五有自知之明,也很少往苗凤花跟前凑。 直到苗凤花生了那对双胞胎,大女儿苗开云,小名阿云,小儿子苗中举,小名小宝。 许老五和苗家所有人一样,都喜欢小宝这个儿子,想和他多亲近几分。甚至因为苗家的特殊性,对儿子更是多了几分渴望。 可问题也出在这里,苗凤花性格霸道,说一不二,在这个家里,不允许别人忤逆她,怀孕的时候也没少操心外面的事,觉得她除了这身女儿皮,从根子上就是个男人,压根儿就没好好将养。 加上怀的是双胞胎,生的很是艰难,直接伤了身子,躺在床上修养了一年多也没见好转。 再此期间,苗老爷因为外出做生意的原因,出了意外人就没回来。躺在床上修养的苗凤花受了打击,身子更加不好。 强撑着精神打理父亲的丧事,处理家里的生意,拖拖拉拉又过了一年,也就是半个月前,终于是一口气没上来,扔下一家子老少,人就去了。 留下两个不足三岁的孩子和一个一辈子靠丈夫,靠女儿,就没靠过自己的老太太,还有一大堆烂摊子。 要说这个摊子有多烂,时砚扳着手指头一数:“家里的生意听起来红红火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外人称呼一声苗老爷。 人刚去世,就能引来隔壁县里的族人前来争夺家产。事实上,说到底苗家只不过在县城开了三间铺子。 一间针头线脑杂货铺,挣的都是妇人孩子的零碎小钱儿。 一间香烛铺子。原本做这个生意,是因为苗老爷之前救过一个制作香烛的老手艺人,人家为了报答苗老爷的恩情,才答应留在苗家做工。 可那老人在苗老爷去了后,不知道与苗凤花发生了何种矛盾,人家带着小徒弟去隔壁县另谋生路去了,香烛铺子没了自个儿的货源,生意成本大大的增加,早就不挣什么钱儿了。 还有一间米线铺子。百安县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米线,米线在当地是一种很常见的吃食,区别只在于其中的工艺和配料如何了。 苗家这个配料方子在百安县就很有名,虽然只是一间不大的米线铺子,味道却远近闻名,生意很是不错。 但问题是,那掌柜卷款潜逃的时候,估摸着早就将方子给摸透了。” 时砚放下苗老爷的手札,忍不住摇头:“算上这间宅子,拢共也就一千两的家底,出动了隔壁三四十的族人,两个族老,一个女婿,三个掌柜,七八个下人,哎……” 由此可见,苗凤花是真不会做生意,性格过于霸道,不仅在家里要说一不二,在外面也是如此,先不说被她赶走的香烛师傅,就是后面那三个掌柜和七八个下人,全都跟商量好似的,在她咽气后第一时间跑路。 就差没把他们早有谋算写在脸上了。 就不信这玩意儿之前一点儿都察觉不出,有没有把心思用在做生意上,单从账面上就能看出一二。 可见苗凤花也是志大才疏的。 之前老太太说什么“样样顶好的闺女,嫁个什么好人家没有,非要招赘,毁了孩子的一生”的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 别的不论,单就苗凤花生来六指,在这个时代就不可能嫁个太好的人家,人家就怕这东西会遗传,传给他们家孩子,女孩子还就罢了,若是传给男孩子,那真是毁了孩子的一辈子。 因为这年头,男人做官是要看颜值的,首先就有一条,身有残疾者不要,六指就是残疾的一种。 因此,民间便有个偏方,说是六指的孩子,在生下来第二日,取父母的头发,将多出来的第六指勒断即可。 可这么做是有非常大风险的,才出生的孩子在这缺医少药的年头有多脆弱无需多说,断指手术引发的术后并发症能不能扛过去谁都不清楚。 因此便要看做父母的能不能狠得下心。 时砚一心二用,想着这些,顺便将苗老爷留下的一些手札看了个七七八八。 “关于谁的记录都有,唯独少了阿云的,这可有些难办了。” 因为阿云和小宝是双胞胎的原因,全家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小宝身上,忽略了阿云的存在,也没说少她吃喝,就是跟小宝对比起来,她不管什么都要退一步。 她是家里的大小姐,小宝是大少爷。 可在小宝面前,她就是个将来能给小宝铺路的工具人。 时砚就觉得吧:“别看这家里屁大一点儿地方,事情一点儿不比皇帝家里少。” 更关键的是,这次他还生了个女主。 这次事件的女主不是旁人,正是他媳妇儿生的那个小姑娘,被全家给忽视了的双胞胎姐姐苗开云。 按照剧情来说,白天族人浩浩荡荡的来,可是满载而归,收走了这座宅子,收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儿,老太太想不通一头撞死在了大门口。 族人对老太太不识抬举的行为十分厌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照许老五的意思,让他带走了儿子小宝。 从此苗中举成了许中举。 至于女儿苗开云,则被族老带回隔壁上屋县老家,交给族人抚养。 族人自然不会好好抚养一个什么好处都捞不着的黄毛丫头,苗开云在族里没少受欺负,孤立无援。 直到八岁那年,半夜饿的受不了了,去族中祠堂偷吃东西的时候,无意间救了十二岁的男主。 小丫头聪明,在村中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帮男主隐藏踪影,在此期间,两个小伙伴发展出了一段真挚的友情。 男主见她在村中活的艰难,在家人寻来后,直接带着她离开村子。 原来,男主的父母皆是大将军手下,一家子全都在边疆战死后,就留下他一根独苗,于是大将军做主将他收为义子。 就是在大将军手下带他回驻地的时候,遇到敌兵袭击,男主和大将军的手下走散并且受了伤。 到了大将军身边的男主是个聪慧且上进之人,他知道没了父母做依仗,即使是大将军的义子,在军中也无法立足。 没看人大将军的亲儿子,还在前线领兵上阵杀敌呢吗?他一个义子又算什么东西? 何况,他还要为家人报仇! 于是他努力在军中拼杀,从小兵做起,这时候作为大将军义子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别的方方面面的照顾且不论,单一样,他的军功,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谁都不敢贪污。 哪像是旁的人,有十成的功劳,层层克扣下来,能剩下一成,已然算是上司好心肠了,更可怕的是,得了军功的本人,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发生什么,还要为得到的少的可怜的一点儿功劳感恩戴德。 正因为男主不一样,加上他敢打敢拼,很快在军中有了名气,不到三年功夫,人们提起他,再也不是那谁谁的儿子,谁谁的义子,哪个将军手下的士兵。 而是“常将军。” 简简单单三个字,军中人提起,人们只会想到是男主。 男主成长的同时,女主也在成长,甚至可以说,女主就是男主一手教出来的。 不管是谋略还是眼光,甚至一身上阵杀敌的手段,都是男主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出来的。 两人可以说是互相陪伴对方长大,见过彼此生命中最狼狈的时刻,和对方几乎没有任何秘密,是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之人。 在外人眼里,女主是男主的贴身婢女,可他们自己知道,两人相依为命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女主到了十三岁的年纪,出落的十分美丽,男主的上司见了非常心动,好几次暗示男主让他将女主送与他做小。 男主自是不肯的,女主对他意义非凡,于他来说,和亲人无异,是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他还想着,将来有一天,战事停歇,边关安宁了,他就正式对外宣布将女主认成妹子,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怎么能不清不楚的将女主送给人做小? 可男主也不能直愣愣的告诉上司:“我不愿意!” 他没这么傻。 倒是女主想的十分开:“与其给旁人做小,不如给你做小。在旁人家里做小,身不由己,在你这里做小,和以往无异,想如何便如何。 况且,这些年下来,咱们自己知道咱们之间一清二白,但外人谁不觉得我是你的通房呢?我哪儿还有清白可言? 就算日后,也嫁不到好人家的。与其去旁人家听那些风言风语,不如在你这里,好歹你我之间还自在些。” 于是女主在外人眼里,从男主的通房,成了男主的姨娘,成了有身份的人,不能随意被人转手赠送。 男主作为大将军义子,赫赫有名的常将军,女主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份,通房丫鬟出身,是不要指望能成为男主正妻的。 两人都清楚这一点,谁都不会想不该想的。 可世事难料,因为战事原因,也是男主运气到这儿了,大将军为这个十分争气的义子先后定了三门婚事,一门比一门有说道,男主先后从岳家借了不少力,让他一步步走到大将军之下的位置。 事情也就出在这三门婚事上了。 三任妻子,有没过门,人就没了的。有刚过门不出一年人就没了的。还有过门路上,遇到敌兵袭城,人没了的。 可谓是将他命硬克妻的说法给定的死死的,就算是不信这一套的行伍人家,成日里在兵营中打转的同僚们,也不得不信命。 再也没人敢将自家女儿嫁给常将军。 不过常将军克妻,可不克妾,小妾姨娘之流,想被将军克,人家都懒得搭理一下。 于是很多人打起了另一个主意:“既然不能娶妻,后院儿总要有个管家的人吧?那这管家的肯定是得宠又明理的姨娘啊!毕竟要代替正妻的位置出去交际的。 如此,便送一个自家读过书的女儿给常将军解忧吧!” 一时间,男主后院千娇百媚,环肥燕瘦,各种风情的姨娘小妾环绕,谁都知道得将军宠爱,往后便是这后院的无冕之王,能代替女主人身份主持中馈,往后生下的儿子,也是嫡子的待遇。 一个个都斗志昂扬,战斗力强悍,横冲直撞,都是些家境良好的姑娘家,谁都没将通房丫鬟出身的女主放在眼里。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女主扮猪吃老虎,拿到了男主后院的管辖权。 直至后来,男女主两人相濡以沫,战场上几次交托生死,男主直接将女主抬为正妻,外界虽小有微词,但想到这位克妻的名头,谁家都不羡慕就是了,甚至还隐隐有看好戏的意思。 而另一头,许老五带着儿子和早就藏好的银钱回到许家村,许父许母听说了苗家的事情,遗憾之余,剩下的就是高兴激动。 “让你一个好好的男人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凭白在村子里抬不起头,爹娘心里也难过,现如今这样,也是天意。 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家!” 被父母这般一说,家里人更加理直气壮起来,仅存的一点儿愧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消失无踪。 看着许老五拿回家的几个金元宝,一家人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眼睛都充血了,神情中满是贪婪。 有了这些银钱,许家在村里买了百亩上好的水田,又置办了体体面面的宅院,给家里的光棍们娶了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做媳妇儿。 包括许老五在内,也重新在村里成了亲,买了两个下人伺候自己,过上了地主老爷的生活。 而一开始被他带回来稀罕的不行的儿子小宝,也因为在不久又生了儿子后,便挥之脑后。 许家瞬间成为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村人一个个嘴上骂许老五做人不地道,发丈人家的绝户财,心里羡慕的都快滴血了。 对于后来上得了战场,斗得了姨娘的女主来说,她恨苗家族里人,也恨她爹这一家子。 可对站在那样高度的她来说,这些人在她眼里不过蝼蚁罢了,只传出去只言片语,便有无数人为了她的意愿鞍前马后。 许老五便是被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给收拾掉的。 不仅是他,连带着整个许家,都在很多年后夜里的一场大火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他们的死讯传到女主耳里时,连一丝涟漪都留不下。 想到这里,时砚就觉得牙疼:“这事儿还真说不好谁对谁错。” 放下手里的手札,时砚直接躺在干巴巴的床板上,翻个身,想着女主最后是怎么和男主闹掰的? 对了,是男主后院的女人逐渐有了身孕,又生了孩子,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逐渐显露各自的天赋。 在边关,只有一种天赋——会打仗,才是最有用,最能得到众人欣赏,最能保命的天赋。 可这天赋,女主生的几个孩子都没有。 不仅没有打仗的天赋,也没有读书的天赋,甚至不擅长交际,也不擅长拨算盘当账房,连吃苦都比不上旁人,就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普通过头了,完全不像他们父母。 男主没有太多时间在家和孩子们相处,家里不缺孩子,也不缺女主,这种情况下,都是孩子们主动争着在他面前表现,谁合了他的眼缘,谁就能在这个家里得到更多的偏爱和资源。 女主的孩子们,若不是有女主的存在,他们爹甚至都想不起来他们叫啥名儿。 眼见着其他庶子一个个不是在军中有了不错的职位,就是在读书上有特殊的天赋,被大将军瞧中带在身边,女主心里着急。 男主见此情形,不愿女主为了几个不争气的孩子费尽心神,于是主动提出将孩子们安排在军中历练一番。 本是一片好心,结果夫妻二人谁都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孩子,会废物到那种程度,只不过是常规的军中演习,几个孩子竟然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算是将男主的脸给丢尽了。 男主有那么多孩子,从此再也不愿提拔这几个不争气的东西。 而女主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从此与男主之间生了怨气。 第359章 调味品 时砚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总结:“所以说, 这次的男女主都是典型的聪明人,聪明的古代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是相濡以沫的亲情。 只不过这些亲情最后败给了另一种形式的亲情。 男主心里, 女主比她生的孩子重要,其他很多事情很多人比女主重要。 而到了后期的女主心里,孩子最重要, 其他的都要靠后。” 时砚还感叹呢:“这次的男女主各方面发展都挺正常,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 两个聪明人生出来的孩子, 还真就不争气的厉害,让两人原本还算圆满的人生互生怨怼。” 怨怼就怨怼吧, 对时砚来说差别不大,无非是女主从旁人家的姑娘,变成了自己亲生的姑娘罢了。 想清楚这些事情后, 时砚呼吸逐渐绵长,硬邦邦的床板也能安然入睡,没了窗帘的遮挡, 月光落在他身上, 只感觉人还是原来的人,又和原来哪里都不一样了。 “好像哪里是不一样了?” 刘二婶瞧着门外的许老五,嘴里喃喃,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只觉得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 怎么突然瞧着比城里那些读书的老爷们还像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 刘二婶一时半刻又说不清楚。 将脑子里烂七八糟的想法都收回去,刘二婶这才惊讶的问时砚:“你说的可是真的?” 时砚直接从怀里将存了许久的私房钱拿出来塞进刘二婶手里:“这些您先拿着,是订金, 我家里什么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老的老,小的小。 现今家境也不比以往,老人孩子在家我也不放心。就想找个人帮我娘做饭洗衣带孩子,这活儿说轻松也轻松,可要是尽心的话,做起来也难。 我这里一个月给他八百个钱儿,若是做得好,另外还有红封,您就按照这个要求帮忙寻摸,最好快一点,我家里情况比较特别,您都跟人说一说,别到时候闹的不好看。 等事成了,回头我谢您。” 刘二婶家里有辆牛车,丈夫平日里帮人拉货赚钱,刘二婶自己在家做家务,带孩子,对前后左右的几条巷子有什么人熟悉的很,这种事情找她准没错。 时砚话音落,刘二婶只神色稍一犹豫,便迟疑着对时砚道:“苗大爷,若不然这样,您瞧瞧二婶子我如何? 二婶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在家也是带孩子做针线活,顺道给家里人洗衣做饭。咱们两家住一条巷子,离得近,左不过就是抬抬脚的事儿。 白日我将家里孩子带去您家,和您家少爷公子一起玩儿,不耽搁我在您家里做工,您觉得如何?” 说罢有些忐忑的观察时砚的脸色。 她都没发现,几句话的功夫,不知不觉中,便将对时砚的称呼,改成了苗大爷,再也不是人人唾弃的许老五了。 说来也是怪了,见着眼前的时砚,是个人都没法儿将这样的人和地痞无赖联系在一起,就算你知道他以前没少干缺德冒烟儿的事。 时砚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只略作犹豫便答应了:“如此再好不过来了,您今日若是有时间,便直接上我家去吧,否则我若是出门也不放心扔下家里老人孩子。” 刘二婶自然是有时间的,在同一条巷子,去只要抬抬脚就能到的主家洗衣做饭,对她这样勤快又能干的大娘来说,简直不是事儿!哪个女人在家里还不做这些了呢? 何况,刘二婶也是有自己考量的。 于是当时砚转身离开后,瞧着对面那些探头探脑的长舌妇,她便瞬间改变了立场。 “刘二家的,那许老五该不是找你借钱儿来的吧?昨日上屋县苗家来了那么多人,肯定将这边苗家给搬空了!自从凤花走了后,这苗家啊,算是彻底没落了!” “要我说啊,这女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嫁人,非不认命,将自个儿当男人使,这不,还是强不过命吧?!抛下这一家老小给许老五那个没卵蛋的,日后还有的罪受呢! 嫁给能干的苗老爷又怎样,老太太往后的日子才是泡在黄连水里呢!” 放在往常,刘二婶自然要加入这些人,一起说些“女人自己能干,不如嫁个能干的丈夫”的言论,可眼下她要端人苗家的饭碗了,许老五方才给的订金在怀里还没捂热乎呢,自然不能同流合污。 于是她冷哼一声,掐着腰道:“借钱儿?借什么钱儿?人苗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变卖点儿家里的东西都够咱们过个大半年的。 再说了,人苗家这女婿可没你们说的那般不堪,这时候还知道拿钱出来,雇人给他家老太太和孩子洗衣做饭陪着说话呢!” 说罢也不理会旁人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身进门。自己得了实惠就成,没必要宣扬的人尽皆知,还是快点将家里的活计收拾利落了就去苗家,要让苗大爷看到自己的能力才行。 要知道他们家以往可没多少机会和苗家打交道,说不得,这次就是个机遇呢,自家这几个崽子和苗家的孩子一起玩耍,若是到了开蒙的年纪,说不得…… “开蒙?我爹爹确实收了几个孩子在家里开蒙,不过即便是开蒙,也要过了五岁才行,因我爹爹说孩子年龄太小,心性不定,实则也学不了什么,不过浪费家里银钱,折磨先生和学生罢了。 许五哥你家里的孩子三岁不到,开蒙还太早了。” 说话之人是柳小丫,柳秀才的闺女,今年十三,很是活泼乐于助人的一个姑娘,是之前整条巷子里唯一对时砚抱有善意之人。 这姑娘与旁人不同,旁人称呼时砚,顶多就是看在苗家的面子上称呼他一声“苗大爷”,街上的狐朋狗友称呼他“许老五”,他自己私底下管自己叫“许时砚”过过嘴瘾。 只有柳小丫,自始至终,管他叫“许五哥”,不带一点儿歧视的。不得不说,是个被家里给养的十分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时砚在包子铺买包子的时候遇到,想到家里两个崽子顺嘴问了一句。 对柳秀才的教育方针他还挺赞同的:“拔苗助长,要不得。”学习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儿啊,很少有人真的享受其中,大多数人是因为种种原因,逼迫自己不得不上进罢了。 还是不要让孩子的童年过早进入这个阶段吧。 谁知手里拎着大包子的柳小丫听了,笑眯眯的对时砚道:“许五哥,我爹爹也是这般说的,没想到你和我爹爹在这方面竟是知己!” 这话可真没法儿接,作为一个街坊邻居都看不起的地痞流氓,主动和人家秀才老爷攀交情,谈知己,传出去又是他人品不佳的一桩证据。 于是时砚只摆摆手,带着一早上排队买的早饭回了家,留给柳小丫一个清冷的背影。 因为一心想着回家后的事,便没看见站在原地的柳小丫看着他的背影发愣:“人人都说许五哥人品不好,那是他们根本就没看见他有多好。” 这般想着,柳小丫心情愉悦起来,嘴里喃喃:“竟然是越来越好了呢!今日瞧着比前些日子精神了许多,从内而外的精神!” 随即拎着大包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去。 同样拎着包子回家的时砚,算是彻底将老太太给搞懵了,她完全看不懂时砚的套路了。 一大早起来给两个孩子穿戴整齐,想着去厨房烧些热水洗漱吧,谁知一进厨房,大铁锅里的热水正咕嘟咕嘟冒泡,昨晚没洗的碗筷干净整齐的摆放在碗柜里。 旁边的小砂锅里米粥散发出独有的香浓味道。 整个院子,包括厨房,都被收拾的整齐有序。 等人坐在餐桌上,一家四口就着米粥吃大包子的时候,老太太的心还是挂在半空的。眼前的一切都太诡异了,最诡异的还是这个突然勤快,突然有了人情味的女婿。 时砚也不想干这些零碎的琐事,可这不是他自己受不了眼前的东西十分凌乱嘛!昨晚是身体疲惫,累的不想动弹,还能将就。 今早起来恢复活力,走进厨房,瞧着那烂摊子,心里能得劲儿才奇怪呢! 心里想的是:回头找人帮忙收拾,以后再也不轻易进厨房了。 可是手脚有自己的想法,已经撸起袖子开始干了! 两个孩子还小,大包子就别想了,时砚特意给熬的肉粥来一碗补身体,别说什么给母亲守孝的事,这么小的孩子吃不好,身体根本就扛不住,小命没了,还谈什么孝不孝的! 因此,当老太太见时砚给两孩子盛了肉粥后,嘴唇嗫嚅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两孩子倒是开心的很,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呢,好些天没吃一顿正常饭了,突然闻到肉粥的香味儿,激动的小脚丫子在桌下不停的晃悠。 看着他们爹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阿云性格内敛,害羞的朝时砚道:“谢谢爹爹!” 小宝被宠着长大的,有什么说什么,举着双手开心道:“爹爹真好!爹爹真棒,明天也要吃这个!” 时砚冷哼:“明天吃什么就不归你爹我管了。” 两孩子不懂,倒是老太太闻言,心里踏实多了,这心血来潮,有一搭没一搭的做事风格,才是那熟悉的女婿嘛!要真日日来这一出,她老太太怕是要不好了。 正这般想着,一碗肉粥落在她眼前,就听女婿道:“您也吃吧,多大年纪了,日日清汤寡水的身体扛不住,若是您也倒下了,真就放心将两孩子交给我啊?” 老太太没吭声,心里难受,要不是有这两孩子,她早就找个歪脖子树挂死在上面了,一大把年纪了,丧夫又丧女,留下两个不足三岁的小儿,给她一个一辈子没自己做过主的老婆子,何其艰难? 她心里在滴血,面上早就麻木了。 时砚知道这老太太什么脾气,肉粥往前推了推,索性把话说死了:“吃吧,这世上没有父母为子女守孝的道理。 这孝啊,我来守,不管是爹还是凤花。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只要人好好的,剩下的事,都由我来办!” 老太太猛然抬起头看向时砚,眼里全是打量和不可置信。 她心里明白的很,女儿死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苗家肯定留不住女婿,他还年轻,势必能归家再娶。 自家人之前是如何对他的,她心里门儿清,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人会为了女儿守孝的可能性,昨日能帮着打发了族里来的那些人,她已然觉得不可置信了。 时砚给自己盛了一碗正常米粥,吃的是素菜包子,任凭老太太打量脑补,什么都没说。 一顿早饭吃罢,时砚给吃的满脸都是粥的孩子仔细洗了脸擦干净后,蹲下身,耐心跟两个孩子道:“先在院子里玩一会儿,等傍晚日头不烈的时候,爹带你们去外面逛市集。” 两孩子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两人表达高兴的方式不一样,阿云只用惊喜的小眼神看他,眼里流光溢彩,什么都不说。而小宝则直接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爬,最终的目的就是骑在他脖子上撒野。 撒野是不可能撒野的,时砚没这般惯臭小子的习惯,单手不客气的将臭小子拎下来放地上,特意抱着大闺女说了两句悄悄话:“想要什么,先想好,回头爹给你买。”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只给你买。” 果然,感觉到了被偏爱后,阿云双眼瞬间亮了,试探性的用小奶音问:“真的吗?” 时砚果断点头:“自然。” 阿云坐在爹爹怀里,开心的想,之前娘和厨娘她们说的都不对,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她试探性的用双手环住爹爹脖子,小声对他道:“那,那也给弟弟买,少,少买一点,阿云知道,咱们家没钱了。” 时砚也小声告诉她:“别担心,爹爹有钱。”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像是分享了共同的秘密后,关系更加亲近。这种感觉说不出,但外人一眼就能看明白,比如一直旁观一切的老太太。可她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时砚将人放在地上,喊过来小宝,认真叮嘱道:“带你姐姐一起在院子里玩儿,不许调皮,不许欺负姐姐,你是男子汉,要保护姐姐,知道吗?” 小宝有些不服气,感觉独一份儿的宠爱被分给了另一个人,心里老大不乐意了,但看他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小动物特有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尝试去顶撞他爹。 于是委委屈屈的答应下来了。 时砚又对女儿道:“照顾好自己,管好弟弟,知道吗?” 这下阿云和小宝都开心了,阿云觉得爹爹是偏爱自己的,还让弟弟保护自己呢。小宝觉得爹爹果然是最宠自己的,他最终还是让姐姐照顾我呢! 时砚将两人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心里摇头,孩子的心思啊,就是这般简单。偏爱?不存在的,爹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来自社会的毒打。 结果两孩子别别扭扭的牵着手跑出后院,还没来得及撒丫子玩儿呢,又风一般跑回来告诉时砚:“爹爹,外面有人敲门呢!” 苗家住的是两进院子,对现在的四人来说住的非常宽敞,每日单是整个打扫一遍便要废不少的时辰。在里面厨房,一般情况下确实听不到外面的敲门声。 时砚大概猜到是谁来了,本以为这人安顿好家里,怎么着都要等到傍晚,没想到还挺积极。 于是等刘二婶领着一串儿孙子孙女进门后,径直在自家厨房里忙活开,洗碗擦地收拾院子,忙的滴溜溜转,根本就停不下来,整个家里便逐渐恢复往日的整洁时。 在孙子孙女快速和刘家几个孩子玩在一起时。 苗老太内心是非常迷茫的,不明白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或者说,她明白,但不敢相信。 时砚也没和老太太扯嘴皮子功夫,见人比自己预想的来的要早,也不耽搁时间,对二婶子道:“我带着孩子们出去一趟,我家老太太暂时拜托您照顾了。” 说着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递给刘二婶:“这里是一贯钱,您先收着做这个月的家用,有什么从里面取,回头您想办法记个账就成。 晚上我们回家来吃,晚饭便要麻烦您了。” 刘二婶眼里带着笑,觉得时砚直接将钱交给她,而不是给苗老太,让她从苗老太手里支取,就是一种信任! 时砚也点头,他又不傻,总不过一贯钱,若是刘二婶认真还好,若是在其中做手脚,哼! 至于苗老太和刘二婶心里怎么想,他就不多管闲事了。 眼下他正带着自家两崽子,沐浴在整条街狐朋狗友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十分淡定进出各个店铺寻找他需要的调味品。 第第360章 满足 时砚这些狐朋狗友, 平日里在街上做的都是一些碰瓷讹钱儿,上青楼白嫖,或者被人雇佣去某人家门口捣乱, 比如医闹, 装成死者家属成日在药堂门口闹事之类的活儿。 做这些很有一套, 基本上以此为生。 因为这种事情也不是时时有的,况且每个主家的大方程度也不同, 以此这些人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街上闲逛,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 就算报官了也无法, 这些人进官府大牢, 比回自己家还勤快,压根儿就不害怕。 做的都是小偷小摸的事情, 最多打几板子关上几天了事, 都是惯犯,一开始衙门大人还会特意升堂审理, 到了后来, 见着是这些人,直接厌烦的一挥手:“关上三五天吧。” 以前许老五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原本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汉子,是接触不到这些人物的。 可成了苗家女婿后, 苗家将他赶到马夫的下人房睡觉, 家里也当没这个人似的, 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在家里晃悠的多了, 还能得到全家上下的厌恶。 慢慢的就学会了不在苗家待着碍人眼。 这些人原本盯上许老五,是因为他是苗家上门女婿,想在他身上刮下一层油水, 谁知相处的时间一久,发现许老五兜里的荷包比他的脸还干净,说他穷都是抬举他了。 一来二去的,许老五就跟这些人熟悉了,大多数不被苗家待见的日子里,都是跟在这些人后面混日子的,可是他胆子小,作奸犯科小偷小摸的事情不敢沾染,怕进了大牢后,被苗家休弃。 苗家再不待见他,也是有吃有穿,不像在许家村,瘸子爹,瞎子娘,加上一屋子连换洗的兜裆裤都没有的汉子,回去对他来说,生不如死。 在许老五这里,好死不如赖活着被他践行的非常彻底。 今儿出门遇到这些人,时砚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面对围上来的一圈儿人,面上带笑,和怀里的闺女,还有手里牵着的儿子道:“跟叔伯们问好。” 阿云和小宝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很听话的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跟几人问好。问完后好奇又害怕的躲在时砚身后偷偷观察,天真又可爱。 这些人也是第一次见许老五的两个孩子,他们之中也不是没有成家之人,有人的孩子甚至年龄比阿云还大,但像他们这样的人,要说跟家里孩子关系多好,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因此见时砚跟两个孩子这般亲近,有人眼热的很,便大大咧咧道:“以前听人说你家里那位根本不让你靠近孩子,现在瞧着……对你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中间省略了什么,大家都明白,说是苗凤花走了,对时砚来说是好事一桩。 事情不能这般算,若苗凤花活着,苗家也不能落到现在的惨局。许老五还是小混混许老五,也就没时砚什么事儿了。 但这些事情没必要和这些人分说,也分说不明白。 于是时砚挑眉问道:“诸位这是?” 其中一个衣着邋遢的人嘿嘿一笑,指着时砚鼻子道:“咱们兄弟听说苗家的掌柜们卷款私逃了,上屋县苗家来人那天,还说要去你家帮你撑场面。 后来一想你小子的为人,便觉得这正好是你的机会,便没去给你添乱。 现在瞧着,倒是咱们想错了。” 时砚对这话的真假不置可否,口头表示了感谢后,对几人道:“三日后是黄道吉日,我家那米粉铺子我打算重新开张,到时候请几位哥哥们赏脸光临。” 有人口无遮拦道:“听闻你家那米粉铺子的秘方都是你家那位在管,凭你们的关系,她还能给你留下方子?” 其他人也表示不可思议。 自然是没有的,苗凤花去的时候精力不济,甚至没有更多的精神安排好身后事,以至于让苗老太太面临这般局面。 再说了,是不是原来的配方,老顾客尝一口就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只露出一个苦笑:“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没出息,小时候在乡下饿怕了,见到吃的便忍不住多琢磨一两分。 眼下这方子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至于能不能将米粉铺子重新开起来还不确定呢。 可家里都没米下锅了,再不想办法寻个营生,难道我真要回许家村种地吗?我那家里若真有地种,也不至于一家子人干脆利落的让我给人做上门女婿。 这会儿回家恐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时砚说到这个份儿上,其让人也都相信了,有人出言安慰:“不回去是对的,苗家出了这般大事,你家里至今也没人出面。 就说明他们是不希望你回去的,咱们虽然是混子,但人情冷暖也是知道的,能不回去看人脸色就不回去。 留在县城,苗家还是你做主,回去就是看上头父母兄长嫂子的脸色过日子,这种苦我吃够了,当初我家要不是,我也不会……” 可这些人对时砚的生意也不怎么看好,原来苗家的米粉生意能在县城站住脚跟,一是因为秘方,二是因为大师傅。 现如今嘛,有人好心告诉时砚一个消息:“继你家米粉铺子掌柜跑了后,大师傅也被人挖走了,我昨儿路过陶家那块儿的时候就瞧见了,人在陶家米粉铺子忙活呢。” 这点时砚早有预料,但还是感谢了这些人。 一行人约定了三日后见,时砚虚虚实实的买了好些个调味品,然后心情很好的带着两个孩子去买他们喜欢的小玩意儿。 小木剑小木马,五彩斑斓的小风车,小小的扇坠儿,小香囊,都不贵重,胜在小小巧巧,小孩子们喜欢。 两个孩子站在跟前就走不动道儿,小宝指着眼前好些个东西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转头想跟他爹说:“我都要!” 话没出口,就被姐姐拉住了小手:“不行,祖母没有钱儿,爹爹也没有,剩下的要留着买菜。” 放在往常,这个姐姐说的话他是不会在意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他爹对姐姐的偏心,只能屈服。 委屈巴巴的承认姐姐说得对,垂涎的看了两眼,便忍痛抱着他爹的大腿,没精打采道:“回吧,没有小爷喜欢的!” 时砚就不惯着他这个毛病,单手将人拎起来,和自己视线齐平,挑眉问:“你是谁小爷?知不知道咱们家已经穷的叮当响了? 就差砸锅卖铁了买米面了,你给谁当小爷呢?嗯?” 这小子认错倒是快,立马就扑腾着双腿表示:“爹我错了,我不是小爷,我是小宝,我是小宝!” 时砚用实际行动告诉两个孩子,在他这里,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反手就给闺女买了一整套木头雕刻的小院子模型,里面的桌椅板凳,橱窗雕花,还有院子里的小人儿都非常精致,只不过用料普通,但这也一下子花去了一两银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个偏心的爹,就给儿子买了一把木头小剑,剑身上连个花纹都没有,就是普通的柳木,总共花了三个铜板儿。 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上,二者都不可同日而语。 时砚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明显了,再多来这么几次,就不信这两孩子不乖乖听话。 结果小宝就跟没发现这其中的区别对待似的,抱着小木剑一路开心的横冲直撞,到了家里,还跟刘二婶家的几个孩子显摆他的宝剑。 几个男孩子瞬间围在一起,用着狗屁不通的剑招,一会儿幻想自己是江湖大侠,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应该生来就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玩儿的可开心了。 再看阿云,也很开心的和刘二婶家的小姑娘们文文静静的围在一起看她的新玩具,小姑娘抿着嘴,状若无意的跟新认识的小伙伴来了一拨儿凡学。 “一两银子,爹爹说不贵,我喜欢就好。日后家里有钱儿了,还买好的。” 旁边小姑娘们:“哇!你爹爹真好!” 时砚好不好的,苗老太太不知道,她现在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上不来气儿,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般败家的。 捂着心口对刘二婶道:“这个家里就差砸锅卖铁了,一两银子能做多少事?用来做什么不成?他手这般松,这个家迟早要完!” 刘二婶直接翻个白眼儿,这才一天功夫,她就将苗家的家底给摸透了,说白了,这个家现在全靠时砚撑着,苗老太太身上是连多于的一个铜板儿都掏不出来的。 她的工钱,也是时砚在给! 就这,还有啥好抱怨的? 以前说人家许老五上门女婿,看不起人家,把人当下人用,现在瞧着,还是这上门女婿最靠得住! 说凤兰嫁的多好,可那有什么用?自从苗家出事后,除了凤花下葬那日凤兰婆家人露了个面,之后有谁见过那家人? 虽然她也担心这份工做不长久,但已经拿了人家一个月工钱,就要将这一个月的活儿做的干净漂亮,她刘二婶可不是只知道占便宜之人! 于是开口劝苗老太:“老姐姐您是个有后福之人,别看现在如何,人啊,没走到最后一步,谁能想到入土前儿该是何等光景? 您好好想想,将来小宝考上状元,您就是有诰命在身的老太太啦!放在咱们整个百安县,都是独一份儿!” 时砚也不管两个老太太大白日的在做什么梦呢,自己搬了个小炉子出来,炉子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 打了几桶水,将买的调味品一一摆出来,旁边是从书房弄出来的纸笔和小桌椅,还有满满一大盆顺手从街上买回来没来及煮的米粉。 时砚正在旁边另一个锅里炸油酥豆和花生米,旁边还码了一大筐萝卜,他准备亲自动手腌个酸萝卜,在弄个榨菜。 顺便酸豆角和酸菜也要准备上。 这些东西都是米粉必备,苗家因为以前做过这个,家里有准备,但时砚尝过味道后,并不打算用,那些味道不是他需要的。 荷包蛋,蒜蓉,肉码子,都需要他亲自调配,按理来说时间非常紧张,有些东西,例如酸菜单是发酵,就需要好些日子,可他一点儿都不着急。 这时候就显现出他活得长久的好处来了,见多识广,有独特的秘方,虽然不及自然发酵的好,但聊胜于无。 先顶过眼下的难关,其余的慢慢来。 腌菜的功夫,给旁边开了的锅里放些调料,然后在纸上随意记上几笔,至于写了什么,别说是现场都是些不认识字儿的,就真来个文学大家,也搞不懂纸上要表达的意思。 锅里很快就传出一阵诱人的香味儿。 香味儿传到后面厨房,苗老太坐在小板凳上帮刘二婶洗菜择菜,透过门窗看到外面廊下时砚折腾的背影就忍不住叹气,跟刘二婶絮絮叨叨的:“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家这女婿啊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就是心不向着我家。 凤花在的时候,没想着和凤花一起过日子,不把劲儿往一处使。 凤花不在了,我就更不敢奢求了。 你说我们家都穷成什么样子了呀?他还能拿出钱给开云买那些不实用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才一天功夫,两个孩子心就向着他了。 一两银子呢,要放我们家老爷还在那会儿,谁能想到他身上会有这些钱儿呢?” 刘二婶忙着刷锅,只支棱着耳朵听,不说话。她算是听出来了,这苗老太太就是被人给惯坏了,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这话里话外就是说许老五有心机,藏私房钱,笼络两个孩子疏离她。这话现在能说吗?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当着人许老五的面儿说啊! 以前还挺羡慕这老太太的,现在却觉得挺没意思,反正又没拿她的工钱,张口便不客气:“呵,老姐姐您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老五手里不缺钱,人又有成算。 丢下你们祖孙三去外面娶一个听话能干的黄花大闺女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拖着你们这老的小的不省心的,为了啥您心里一点儿数没有呀? 再说了,咱们整条巷子的人谁不知道谁呀?你们家把人老五当下人使唤,让人和马夫挤一间屋,进你们家凤花的屋子就跟戏文里说的似的,还要提前沐浴更衣,两口子亲热完了,裤子一提就把人打发走。 您上外面打听打听去,为着这个,许老五在外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事儿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受的了的! 就这,您还想让他跟你们家一条心呢?做梦去吧!” 苗老太被说的心里堵得慌,抹着袖子道:“那是我们家想的吗?是我们想的吗? 我家凤花看上的是他家老四啊,童生老爷,长得好,气质好,会说话,人又活泛,就算日后不读书了,也能和凤花一起支撑起这一大家子。 可他们家不地道啊,事到临头,进了洞房,才发现新郎官成了这样样不如人的许老五! 大妹子,这么些年了,姐姐这心里堵得慌,你给说说,你们家遇上这种事儿闹不闹心?还能不能对许老五笑脸相迎?” 说实话,刘二婶想不到,因为她们家儿子多,压根儿就不用考虑招赘的可能性。 于是她手里哆哆切着菜,自认为非常公正道:“老姐姐,您摸着良心说一句,你家里这条件,值得让人家长得好,气质好,人还活泛的童生老爷入赘吗? 您家里是有万贯家财呢?还是在官场上有人能给人开路?还是您家里的闺女貌若天仙温柔似水,让男人见了便走不动道儿? 都不是吧! 人那样的童生老爷娶一个比你家凤花好的黄花大闺女也是使得吧?您家凤花都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你们一开始就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去的,被人骗了就别怨天尤人!都是贪心惹的祸! 要么当时将事情闹开,找许家要一个说法。要是忍下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偏你家好生奇怪,闹了这么多,除了给大家瞧笑话外。 小两口不像小两口,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听到那些传闻,脸上能有光啊?” 苗老太被说的更堵了:“这说来说去,还都成我家的错了?他许家,许老四许老五就没一点儿错了?” 刘二婶心说,当然有错了,可眼下不是你家落魄了,家里是人许老五做主了吗?那人有错也成了没错的! 个脑子不清楚的老太太,你也就跟我这儿叨叨两句,在许老五跟前儿,你敢说吗?不敢的!可见你这心里也是知道厉害关系的! 外头廊下的时砚嘴角忍不住抽搐,里面两位不知道他耳力好,站在这里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滋味儿,不是酸爽二字可形容。 眼下他的小火炉旁边一溜儿蹲了七个小家伙,闻着砂锅里冒出的香味儿咽口水。 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响了一声,像是会传染似的,咕噜咕噜之声不绝于耳。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后,看着时砚的眼神更加热切了,最大胆的小宝咽着口水对时砚道:“爹,锅里应该,挺好吃?” 时砚手脚利落的将萝卜切成条儿装坛,闻言头都没抬:“跟刘奶奶说,将厨房的酸菜腌萝卜拿出来,顺便再拿几个碗……” 话没说完,呼啦啦一下,眨眼功夫小火炉前蹲着的一群小孩子跑没影儿了,身后院子里传出七嘴八舌的叫喊声。 只有阿云小心的凑到时砚跟前拽他衣袖:“爹,阿云都知道了,您身上没钱儿啦,下回让姐姐她们回家吃。” 说着还怪不好意思的,不想让她爹觉得她小气,小声解释了一句:“等,等咱家有钱儿了,请姐姐她们吃。” 时砚沾了一手的菜,弯腰用脸碰了闺女的脸,小声道:“没事儿,爹能养得起你们,放心吃吧!” 事实也是如此,这几年来,许老五一共藏了十三两的私房,全被时砚给造没了。 看着眼前一堆儿孩子吃的满足,就连后院儿两个老太太也没忍住尝了一碗后,时砚便对日后的生意有了信心。 不过自家两个崽儿还小,只能简单尝个味儿,咽着口水看别人吃,就,还挺惨,心酸又好笑。 第第361章 小本买卖 有了许老五藏的十三两私房, 时砚的米粉店很快就开起来了,用的还是苗家之前的店面,地方不大, 里面能摆三四张桌子,是百安县正常的米粉店铺大小。 按照以往来说,在夏天天气好的时候,外面空地上还能支几张桌子,生意也就这样做起来了。 但时砚没打算这样做。 他直接让刘二伯将外面的桌子搬走, 打扫了里面的卫生, 换了之前苗家米粉的招牌,在第三天日头起来老高的时候, 施施然带着刘二伯去了店里。 刘二伯是刘二婶丈夫,之前在县城赶牛车赚钱儿养家的那位, 听说时砚这里需要人,刘二婶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 推荐了她当家的。 刘二伯是个老实人,拿了时砚的工钱,本想下苦工好好干,给新东家表现一番,让东家看到他的诚意,谁知跟在时砚身后三天,每天能忙活一上午便算是辛苦了,剩下的一大半时间都闲的在家里乱转。 不得已,只能自己找活儿干,否则,感觉这钱儿拿的心虚! 这天一大早也是如此。 刘二伯牛车上拉的是时砚一早便准备好的材料,遛遛哒哒往米粉铺子走。刘二伯自认为不是个急性子, 但看时砚这做生意的态度,他早就替时砚着急上了。 急的嘴里都起燎泡了。 看一眼跟在牛车旁边,背着手慢吞吞还有心情赏景儿的时砚,刘二伯好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没忍住出声,闷声闷气的:“东家,咱们若想好好做这生意,赶明儿还是起早点儿吧。” 这都日上三竿了,便是懒汉家里的婆娘,在炕上都睡不住起床找食儿吃了,这会儿出来做生意,正常早起吃早点的人早吃饱喝足干活儿去了! 这点时砚自然明白,米粉可以说是百安县的特产,一条街上三五步之内必然能看见一家米粉铺子,口味大同小异。 这地方的人一日三餐都能将其当主食吃,还是百吃不腻的那种。 因为会做的人多,这门生意在当地其实是非常不好做的,平日里维持的都是一些老顾客,卖的就是一个情怀。 苗家之前靠着几十年积攒的口碑,有不少这样的老顾客维持铺子的正常收支,但掌柜的偷了方子跑了,大师傅被陶家挖走了,在外人看来,苗家的米粉生意是彻底黄了,就是陶朱公在世,他也没法儿起死回生。 可刘二伯对时砚是非常有信心的,想想这两日在苗家吃到的米粉,刘二伯便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在百安县长大的他,从没想过米粉还可以那般好吃,好吃到夜里做梦,都是幸福的味道。 正因为对时砚有信心,知道他的手艺有多让人迷恋,才更加看不惯他这般浪费光阴的行为,轻轻的用赶牛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鞭花儿,转头看向悠闲走在旁边的时砚,完全不明白这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想赚钱的话,自然不能错过早起的大好时机,苗家的境况显然已经很不好了,可这人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非要睡到自然醒才出工。 时砚没有和刘二伯解释,他也没打算凌晨三四点起床,夜里七八点收摊,搞的自个儿身心俱疲,养活全家,一身的烟火味儿,累死累活却赚不到几个钱儿。 他是打算用味道取胜的人。 两人到了店门口,刘二伯将牛车上的盆盆罐罐一一搬进店里,时砚看看天色,距离正午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从里间搬出一个火炉,在上面架上一口铁锅,里面是在家里熬好的高汤,烧火,扔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调料包,然后跟刘二伯招呼一声,让对方看着点儿火候,自个儿就去后厨准备去了。 周围指指点点,好奇鄙夷的目光,时砚是一点儿都没放在眼里。 洗菜,切菜,做码子,熬汤,时砚做的有条不紊,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午时分。 此时正是街上行人饥肠辘辘的时候,不管在哪里,正午这顿饭,一定是少不了的,因此这会儿便是街上酒楼饭店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刘二伯很是紧张,嘴上不说,但围着时砚将店里的桌椅板凳来回擦了十几遍,脚下一刻都不得停,看着对面店铺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的场景,心下十分着急。 瞅着淡定烧火的时砚,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的好东家哎,即使咱们东西再好,那也得吆喝两声不是?这年头,满大街都是米粉铺子,酒香也怕巷子深哪! 瞧瞧人家隔壁龙须面,瞅瞅人家对面大酒楼,吃饭的客人就要将门槛儿踩破啦! 店门口的小二一个忙不过来,得三个人才够招呼,掌柜的收钱打算盘打到手抽筋呢! 再瞅瞅咱家门口,连驻足观望一眼的人都没有呢!” 说没有驻足观望的也不对,刘二伯早就发现了,陶家米粉铺子的小二,一早上就鬼鬼祟祟的在附近转悠,为的什么还不清楚吗? 最让人可气的,是那人一开始还知道遮掩身形,等瞧见自家这边没有一个客人上门时,竟然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走了! 多嚣张啊,人家都打到脸上来啦! 刘二伯心里想了许多,可对上时砚淡然的眼神,只能将所有话咽下去,自个儿心里着急,一边唾弃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一边儿不停的自我怀疑“万一呢?万一东家做的米粉旁人不喜欢呢?” 时砚该干嘛干嘛,一点儿不受影响,起身揭开锅盖瞧瞧最后一锅汤的成色,满意的点点头,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出了后厨。 刘二伯心下可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跟时砚去了门口。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时砚在门口那个铁锅里轻轻搅动了几下,那锅就好像被神仙施了仙法一般,猛然间散发出一股极具诱人的香味,直挺挺的往人鼻子里钻。 先是鼻子,再是胃,再是肚子,随后是整个大脑,最后感觉整个人都包围在那股味道之中,脚步不自觉被香味吸引。 等刘二伯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站在时砚半步地方,对着那锅汤猛咽口水。 忙不迭后退两步,一张老脸不好意思的泛起红,在黝黑的皮肤上不怎么明显,但他感觉整个人都要难为情的烧起来了。 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东,东家,那,那什么,没,没忍住,嘿嘿。” 时砚表示不在意,这可是他为今天开业特意调制的,往后,要想在百安县过上好日子,就要靠这锅汤了。 手下不停的用勺子搅动。 刘二伯惊讶的发现,随着时砚的搅动,那股诱人的味道再次浓烈起来。 如果说先前的味道是勾的人不自觉靠近的话,现在这味道,则是让人走不动道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二伯也说不清自己沉迷这股味道多长时间,他觉得香味再次发生了改变,味道不如先前浓烈。 用他多年积攒的生活常识来说,就是这味道更带劲儿了,不是第一眼的惊艳,而是越闻胃口越好,让人恨不得当场就干掉一大碗的冲动。 简单来说,就是给闻饿了。 时砚勾唇一笑,这就是这道汤的前三味,浓烈的味道将客人勾引来,霸道的味道让客人来了便走不动道儿,百闻不厌的味道让客人食指大开,直接进店。 至于最后一味…… 时砚觉得还是留给客人们自己发现,会比较有惊喜。 等刘二伯摸着原本不怎么饿的肚子回过神后,才发现店门口不知何时,站了许多咽口水的客人。 全都直勾勾盯着东家手底下的汤锅,一个个眼神垂涎,像是打了三十年光棍儿的汉子,抱着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水灵灵的小媳妇儿似的。 刘二伯打了个激灵。 这才想起来东家昨晚就定好的,那高的离谱的价格,还有先到先得,后到只能干巴巴闻味道的规矩。 硬着头皮,咧开嘴笑着招呼客人:“诸位里面请,大碗米粉今日开张,有酸辣米粉,鸡肉米粉,肉沫米粉。 每种米粉有上中下三等价格。下等价格一律一碗五文钱,中等价格一碗十五文,上等价格一碗……” 刘二伯咬咬牙,闭着眼睛报了价:“上等价格,一律一碗八两银子!” 轰的一声,被味道吸引来的人彻底炸开了! 别说天方夜谭的一碗八两银子,单是简单的酸辣米粉,没有多余的配菜,没有肉,可着整个百安县去打听打听,谁家敢要五文钱?鸡肉和肉末的都不值这个价。 “还十五文?再是了不得,你不还是一碗米粉吗?你能卖出龙肝凤髓的价儿不?你里面有燕窝海参吗? 十五文都够我去老徐记买一斤卤肉回家下酒啦!就吃一碗米粉,许老五,你怕不是想钱儿想疯了吧?” 显然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有好心的还劝呢:“许老五,都是街坊邻居的,知道你家当家的去了,你家日子不容易。 街坊邻居能帮的就帮,就算你没有原先大师傅的手艺,咱们多少年邻居的份儿上,也不会说什么。 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这样下去,谁还敢进你家大门啊?” 自然还有那刻薄的,一出口就是:“咱们知根知底,自然不会上当受骗,可就怕有那不知情的外乡人来了……说不定人家打的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意呢! 一碗米粉八两银子,一年到头逮住两个冤大头,这生意就不亏呢!” 说着还扬起鼻孔问时砚:“你说是不是呀?许老五?” 时砚不言语,手下动作不停,一偏头,让刘二伯进店将一早做好的牌子挂在店门口,牌子有成年人两臂长,两臂宽,红纸打底,拳头大的黑字儿跃然纸上,写的就是价格,十分显眼。 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因为这些人今天不是他的目标。 可刘二伯忍不住啊,虽然他也觉得东家这事儿做的,就是直接把客人往外赶,不划算!但这些人阴阳怪气的嘴脸也着实叫人恼怒。 指着牌子大声道:“诸位,咱们东家说了,小本生意,诚信买卖,本着买卖双方自愿原则!咱们家米粉就是这个价儿,在诸位进店前,就跟诸位将价钱讲清楚啦! 若是能接受便请入店品尝,若是不能接受,大可直接离开!都是老实人,干不来强买强卖的事儿! 咱们家之所以叫大碗米粉,那是货真价实,碗大量足,一碗便能让人心满意足!保证童叟无欺! 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诸位,请了!” 这一嗓子出去,刘二伯心气儿倒是顺了,他东家是脑子有坑了点儿,但这坑吧,只坑自己人,真没打算坑外人,可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好像东家占他们天大便宜了似的! 呸! 但周围人心气儿就不那么顺了,原因也很简单,时砚这米粉儿汤味道实在太好闻了,好闻到他们心里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不管不顾的冲进店里,先吃他两大碗过过瘾,安抚一下躁动不安的五脏庙。 至于银子什么的? 不重要! 可银子怎么会不重要呢?这不是开玩笑吗?那可是最便宜都要五文钱一碗的米粉!放在几步远的另一家十几年老店里,能直接吃两碗! 时砚也不提醒这些人,他今天就没打算卖太多米粉,不仅今天,便是往后的日子里,那也是没打算走薄利多销路子的。 他卖米粉,就一个原则,质量取胜。 这可是有一年,看完中华小当家等诸多美食番后,苦思冥想出来的菜谱,当时不知道征服了多少人,能在这里派上用场也不错。 给炉子添点儿炭,轻轻搅动,也不管眼前诸人的纠结,继续等他需要等的客人,总有不差钱儿又好新鲜之人的存在。 时砚淡定的很。 周家酒楼门口,几人和县令家的小公子有说有笑,小二恭敬的站在门口往里迎人,熟练的说着奉承话儿:“刘公子,盈盈姑娘已经在三楼包厢里等着了,赵大公子希望您能满意。” 同行的几人都知道,赵家小公子流连花丛,沉迷美色,为了盈盈姑娘一掷千金,这事儿在整个县城不是什么秘密。 年轻人贪花好色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问题就出在,这盈盈姑娘是县令家公子先看上的,而这赵小公子为了女色,狗胆包天,竟然和县令公子对着干。 导致的结果就是赵家生意受到重创,他家老爷子气的躺在炕上两个月起不来身。 赵大公子为了平息县令公子的怒火,直接命人打断了弟弟的一条腿,连夜让人送回乡下老家躲灾去了,又花重金给盈盈姑娘赎身,将人想办法送给县令公子,请对方息怒。 彻底表明了赵家服软的态度。 今天就是县令公子享受他胜利果实的时候。 旁边跟着的几人,有赵家的说客,有县令公子的友人,成色比较复杂,闻言均满意的点头,觉得今天县令公子带走盈盈姑娘,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谁知县令公子在听了小二的话后,突然皱着鼻子,不确定道:“今日酒楼可是出了什么新菜色?” 小二笑着摇头:“咱们周家酒楼的大师傅每两月出一道新菜,明儿才是出新菜的日子呢!” 县令公子继续吸鼻子问身边的友人:“子曰兄可是闻到一股特殊的,诱人的,比盈盈姑娘更叫人心痒难耐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尝一口的香味?” 被称为子曰兄的人也迟疑的点头,看一圈儿周围同行之人后,指着街头的一个方向道:“好像是那边儿传来的。” 说着又长长地吸一口,闭着眼睛脸上露出迷之微笑:“真香啊,前所未有之香,盈盈姑娘与之相比,彻底沦为庸脂俗粉!” 说着喉头忍不住吞咽两下。 “不,若是能有幸一尝此味,从此不见盈盈姑娘又何妨?” 若是放往日,或许会有人觉得说这话之人有病,可放在这会儿,就连周家酒楼的掌柜也站在门口,不由自主的点头认可。 其实不止这几人,几乎半条街的人都在为这个味道着迷。 于是县令公子一行人便果断的抛弃了前几日还争的头破血流的盈盈姑娘,顺从自己的心意,一路顺着这霸道的味道寻到了大碗米粉门口。 这几位可是在百安县横着走的人物,才不在乎前头聚了一堆人都在干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挡住他们追寻美味之路的作用! 县令公子下巴一扬,有的是人抢着为他开路,等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时砚面前时,又忍不住深深地吸一口空气中散发的浓浓的香气。 原本不饿的人,肚子瞬间咕噜噜响起来。 这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大步往里一跨,手一挥,便有人替他道:“将你家的招牌菜给爷上一桌!速度要快!” 刘二伯人已经傻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一次性几十两的米粉生意,手脚不知如何使唤,嘴巴也不知道如何发音,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越是想让他看起来争气点儿,身体越是和想法背道而驰。 时砚很好脾气的提醒已经坐在里面的几人:“咱们家这是米粉店,上等米粉,一碗八两,今儿只准备了三样儿米粉,味道各有千秋,不知几位想要何种口味的?” 说着示意刘二伯将门口的价码牌子拿进去给几人看。 几人挥霍无度又不代表他们傻,八两银子什么概念?刚刚几人来时路过的周家酒楼,一顿上好的席面,也不过六两银子罢了。 里面包含八荤八素外加瓜果点心和一壶上好的米酒。 包含酒楼的服务和上好的包厢环境。 而八两银子在这里能有什么? 这些公子哥儿坐满了整整三桌,一桌四人,每人点一碗的话,就是整整九十六两的银子! 这其中有些公子哥儿家里给的月例银子,都不够吃一碗米粉的! 这像话吗? 显然不像话! 可他就是赤/裸/裸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这会儿闻着充斥在周身的美妙味道,感觉腿脚都不会走路了,只能憋屈咬牙对时砚恶狠狠道:“若是让小爷们发现,你这米粉不值八两银子,哼!” 时砚一点儿不怵,还很好心的给这些人建议:“我家米粉量大,正常一人一碗足矣!诸位第一次来,不若先每样来四碗尝尝味儿。”刚好,这锅汤也用完了。 至于尝过之后,大概就要头疼每月如何才能攒钱吃一碗米粉了吧? 时砚不是很负责任的想。 无视了眼睛都直了也不愿意离开,又不愿意进店花钱的诸人,直接将汤锅端进厨房,又是一通忙活,经过独家秘制,十二碗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的米粉出炉。 每桌中间摆着四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大碗米粉,每人眼前一个正常小碗,时砚和刘二伯上完菜后,直接拎了一把椅子放在店门口,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 对一旁发呆的刘二伯道:“行了,将咱们的歇业牌子挂出来,今儿生意就做到这儿吧!” 刘二伯心里不停的想着“九十六两!九十六两!十二碗米粉九十六两!天哪我一定在做梦,这是金子做的米粉吗?” 完全丧失了独立思考能力,时砚怎么说就怎么做。 等歇业牌子摆出来后,才恍神儿道:“准备好的菜怎么办?” 时砚:“送人。” 刘二伯又要跳起来了! 这怎么能送人呢?瞧瞧里面几位公子哥儿的吃相,就知道他们有多喜欢自家的米粉! 有钱公子哥儿都喜欢的,一碗能卖八两银子的米粉,怎么能直接送人呢?这不是给人送白花花的银子吗? 心痛! 时砚也不解释,对守在门口或是看热闹,或是等着时砚认清现实降价,或是等着里面几位公子哥儿大发雷霆,让时砚倒霉的众人道:“今儿不营业了,诸位明儿请早吧!” 刘二伯心想,请早的意思,是日上三竿之后。 可这些人是轻易能离开的吗?都这时候了,谁不想知道里面那几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到底会不会给时砚九十六两银子? 这可是整整九十六两! 要知道这条街上做米粉生意的店铺,百分之九十的人,一年到头都挣不了九十六两,时砚一开张就到手了,凭什么呀? 谁心里能服气? 这事儿不用里面几位说,只看他们的吃相就能明白一二。 县令公子往自个儿碗里扒拉最后一口酸辣米粉,忍不住打个饱嗝儿,恶狠狠的对旁边的子曰兄道:“我的,放着我来!你喜欢的那个钱大家的笔洗归你了!” 子曰兄毫不相让,上手抱着碗往自己跟前拽:“钱大家的笔洗有价无市,出手够你吃一年的米粉,放手,这口让我来,我不要你的笔洗!” 这么好吃的东西,简直不敢相信还能吃到第二次,万一没有下一次了呢?这次一定要吃够本儿! 这是什么神仙米粉,竟然吃出了幸福的味道!幸福的人想要落泪! 欲罢不能! 等这些人连碗里最后一滴汤都喝干净,幸福的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出神的时候,时砚走进厨房,将一早准备好的五文钱米粉连汤带粉一股脑儿打包好,笑眯眯的放到几人眼前。 好大一包。 在诸人迷茫的神情中,时砚解释道:“是一早准备好要卖的米粉,别有一番风味,几位是小店开张第一批客人,便送与诸位,请诸位带回家尝尝鲜。” 这些人吃过了八两银子的米粉,再也看不上五文钱的米粉了,但一想这家店即使五文钱的,说不定也比旁处好吃,带回去给身边的下人尝尝鲜也是使得的。 御下之术,恩威并施,不外如是。 便没有拒绝。 这次是县令公子最先开口,神情非常认真:“你,很不错,叫什么?” 时砚:“在下姓许,家中行五。” 县令公子:“许五老板。” 时砚:行吧,许五就许五,才几天功夫啊,苗二家的,苗大爷,许老五,东家,许时砚,称呼不要太多,再多一个也无妨。 县令公子深深看了时砚一眼,放下了一百两的银票,让人带着打包好的米粉,一群汉子一脸幸福,满脸梦幻的离开了。 等人离开,围在周围的人群瞬间哗然。 “竟然真的给银子了!那可是一百两!一百两!就几碗米粉而已,凭什么?” “凭什么?”三字在众人心中牢牢扎根。 不到一炷□□夫,许老五新开的米粉铺子一碗米粉八两银子的事情便在这条街上传开了,然而消息并未止步于这条街…… 而时砚人呢? 他带着刘二伯,赶着牛车,遛遛哒哒的往家走,此时日头正当头,距离大碗米粉开张不过一个时辰功夫。 刘二伯恍恍惚惚,脚底打飘,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 而时砚,则将早就打包好的米粉递到姗姗来迟的狐朋狗友手里:“今儿生意还成,早早地歇了,这是说好了给你们留的。” 第第362章 真香 许老五的这些兄弟们见到时砚早早收摊, 心里十分惊讶,他们并未忘记今儿是时砚的米粉店开张的日子。 只不过他们打从心底不看好时砚的生意,想着这会儿过去赶上午食的尾巴, 刚好给时砚撑撑场面,不至于显得门庭冷落。 而且他们有自己的考量, 自知他们这些人在整条街上是何等风评,若是去的早了,让正常客人瞧见他们在许老五的店里, 怕是想进店尝尝鲜的人都要望而却步, 坏了生意。 千挑万选等到现在,万没想到双方会中途喜相逢。 时砚没有过多解释, 将准备好的米粉交给对方, 简单叮嘱几句,懒得走路, 爬上牛车,和刘二伯遛遛哒哒的回家。 走远了看不见对方人影,刘二伯一脸心痛的对时砚道:“东家,那可是几十文钱儿呢!” 凭白送给一群好吃懒做的无赖,想想就心窝子疼。 况且,刘二伯还有自己的担忧呢:“您也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 若是他们今日吃顺嘴了, 日后跑到店里白吃白喝又该如何?” 时砚承认刘二伯言之有理,那群人的道德底线极低, 若是吃顺嘴了, 人家日日记账,从不给钱,明面上还和你称兄道弟, 一副照顾你生意的样子,叫你有苦难言。 一个不顺心,天天带人在你店门口闹事,让你生意做不下去,也是正常操作。 或许旁人会怕这些招数,时砚却是不怕的。 不仅不怕,他还巴不得那些人头脑发晕,主动撞上来呢。 眼下说这些都太早,兜里有了能见光的钱儿,时砚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请个先生上家里去教他读书认字儿。 按照许老五的人生轨迹来讲,他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之前勉强写个价格牌子,还能推说是跟着街面上店家照猫画虎学的。 可再多却是不行的。 对时砚来讲,不会读书识字的情况下,很对事做起来就不是太方便。 但这种事也不是有钱就能成的,现如今私塾先生收徒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熟人互相介绍亲戚朋友家里的孩子,人家玩耍的时候有固定的圈子,轻易不接纳外人。 就像街上卖菜的商贩有他们的圈子,旁人要进去分一杯羹,势必会遭到他们集体反对打压一样。 这事儿急不来。 时砚心里细细思量一番有了主意,牛车已经晃晃悠悠的进了巷子,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见时砚这会儿回来,便不怀好意打趣道: “许老五,方才听你岳母说你日上三竿才去店里,这会儿日头正当空就回来,莫不是在路上发财了吧?” 刘二伯心说可不就是发财了嘛!但闷声大财的道理他懂,东家没吱声儿的时候,他安心做一个赶车人就是了。 倒是时砚,双手拢在袖中,安安稳稳的坐在牛车上,笑眯眯的应和这人的话:“承您吉言,发了点儿小财!” 说话之人被噎的不轻,骂骂咧咧的走开了,离得远了还能听见那人和其他人嘀咕:“呵,狗改不了吃屎,他许老五能发财,我家大黄都能坐在衙门里升堂!” 还有人不死心的跟在牛车旁边问时砚:“许老五,想来你今儿应该知道你家那米粉生意做不下去了吧? 回头和你岳母说说,将你家那间铺子租给我,一年我给你三两银子的租赁费,蚊子腿再少也是肉,总比在你手里亏钱来的好。 许兄弟你说对吧?” 时砚在牛车上往下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还是那副无赖样:“您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家那米粉铺子可是在双井街顶顶好的位置。 一年三十两我都不舍得,三两银子,您到底如何说得出口?” 那人也不恼,仰着头笑眯眯的看了时砚一眼,慢悠悠的跟着牛车走几步,小声道:“三十两租银,落到你口袋里能有多少? 我说的这三两,可都是给许兄弟你的,只要你能做这个主,不管是三两还是十两,咱们都有的商量。”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时砚一眼,眼神中是十拿九稳的自信。 时砚摆摆手,十分看不上眼的样子:“三五两银子,还不够哥儿几个出门吃顿酒的,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道?” 那人脸上的不屑和恼怒一闪而逝,很快露出笑脸,留下一句“给你两日时间,好好想想”后,一甩衣袖,大踏步走了。 背影都是笃定时砚最终会同意的自信! 整条巷子里街坊四邻,基本没人相信时砚能好好做生意。 回到家就不一样了,家里两个孩子对他们爹莫名信任,自从尝了爹亲手做的吃食后,打从心底里坚信,这世上没人能抵抗住爹的手艺诱惑。 两人早就等在门口,见时砚回来,一人一边儿牵着时砚的手,蹦蹦跳跳的十分活泼,阿云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时砚。 小宝更为直接,仰头好奇的问:“爹,赚到钱儿了吗?客人是不是很多?一定很忙对吧?赶明儿小宝和姐姐一起去店里帮你招待客人!” 时砚牵着两孩子穿过垂花门,面色柔和:“嗯,客人不是很多,赚了点钱儿,不怎么忙,暂时还不用你们帮忙。” 阿云也脸蛋红扑扑的说了一句:“爹爹赚钱养家辛苦了!” “哼,出门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还辛苦?要是这样能赚钱养家,三更起五更眠的生意人早就发财了!” 苗老太手里握着一个绣花绷子,坐在廊下,半眯着眼借着日光艰难的绣花,闻言冷哼一声。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信任这女婿,尤其是听刘二伯说他将苗家米粉的招牌给摘了,换成了什么大碗米粉,心里就更加不痛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时她没多说什么,心里倒是盼着他做出点儿成绩的,爹有出息了,对孙子来说总归是有好处的。 结果呢? 委实叫人失望,早知道就不该奢望这人能有出息。 时砚无所谓老太太的看法,见两个孩子被说的不知所措,揉了揉两人的脑袋以作安抚,直接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去了花园方向。 他和老太太之间,很多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也没想着解释,就这么着吧,将来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便不理解呗。 碍不着他一根手指头。 保持表面和平,不要给两个孩子造成童年阴影就成。 “昨日说好了给你们做纸鸢,今儿材料都准备齐了,说说你们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嗯?这几日天气晴朗,刚好可以带你们去郊外放纸鸢。” 果然两孩子一听就很高兴,催促时砚走快点儿。 很快廊下就堆满了做纸鸢的工具和材料,阿云用手比划道:“爹爹我想要个蝴蝶,这~么大的,能飞那~么高!” 小宝不甘示弱,张开双臂比划道:“爹爹,我要个雄鹰,要这~么~大!比姐姐还大!” 时砚坐在旁边用小刀削竹片儿,淡淡的应了一声,两孩子便高兴的蹲在旁边帮他递东西,小脸上全是期待。 时砚将一早准备好的彩色纸塞给两人,让他们自个儿剪着玩儿。 背对着的不远处,刘二伯正手舞足蹈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似的,给苗老太和刘二婶说今儿早上开张的情景呢。 刘二伯说的口沫横飞,神情激昂,配合着动作很像个跳大绳的骗子。 听众苗老太和刘二婶的一脸的不信,满脸写着“我就静静听你吹牛”。 刘二婶等人说完,还小声的埋怨了一句:“我说当家的,怎的跟东家出去了一趟,你也学会这一套了,瞧着怪让人心里不踏实的。” 刘二伯觉得冤枉极了,申辩道:“我说的千真万确!你不是也觉得东家的米粉做的好吃吗?怎的就不信他能做好生意呢?” 刘二婶理直气壮道:“是挺好吃的,甚至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米粉了!可归根究底它不还是一碗米粉吗? 他能变成熊掌吗? 还一碗米粉八两银子,你可悠着点儿吹吧! 咱百安县的米粉多便宜你不知道啊?顿顿吃米粉的人家说到底都不富裕,东家的米粉最后还是要卖给这些不富裕的人的!再好吃也顶多涨上一文钱! 涨多了,那些愿意顿顿吃米粉的人他买不起! 人能买得起的人家,吃点儿啥不好,顿顿吃米粉?这不是有毛病吗?” 刘二伯苦恼的直挠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东家他有独门秘方啊,根本不走寻常路,怎么就解释不清楚了呢? 刘二婶放下手里的菜,看了一眼廊下的父子三人,还小声劝呢:“当家的,回头你好好跟东家说说,他手里的绝对是好方子,只要踏踏实实的,日子肯定能过起来! 赶明儿个,你们早些去开店,晚点儿回来,辛苦肯定是辛苦的,但养家绝对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靠着这门手艺,将来给小宝娶媳妇儿呢!” 刘二伯脑子里顿时又是那一百两银票的身影,怀着只有他一个人能懂的复杂心情,转身收拾明天店里要用的东西去了。 真切的体会了一把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不过很快刘二伯就没这种甜蜜的负担了,跟着时砚开店的短短时日,自认为见过了大场面,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老实憨厚的刘二伯了。 家里婆娘不相信他说的一切? 不,不存在的。 不到半月功夫,整个县城无人不知大碗米粉的存在,那可是能叫县太爷家的小公子日日光顾的米粉。 刘公子为了吃一碗米粉冷落盈盈姑娘的事迹早就传的人尽皆知。 家里婆娘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有的是好管闲事之人将消息往她耳朵里灌。 他刘二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因为跟着东家卖米粉而得到许多人的尊敬,甚至县令家的小公子出入店铺,都要客气的跟他点头问好。 一时之间,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谁人不想尝尝大碗米粉究竟是何种神仙味道,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爱米粉不爱美人! 可惜的是,这家店的主人不知怎么想的,每日最多开店一个时辰,做的米粉有数的很,顶多接待十桌客人,卖完就关门,真真是看心情做生意。 随性的很。 “许五啊,说真的,你就不能学学旁人家,给我预定一个位子吗?让我身边的小厮过来取也行啊! 你不知道最近这些日子,我日日这个时辰往你家跑,加上兜里银子花的又快,我爹还以为我又往青楼楚馆跑了。 今儿差点儿就出不了门,要错过这顿了!” 县令公子幸福的揉着肚子,第不知道多少次建议时砚给他单独开个预定。 “十五种口味呢,挨个儿品尝一遍也得半个月时间……” 时砚心说,等眼下十五种口味品尝一遍,后面还有惊喜等着你呢!我想掏空你的钱袋子的决心,是你想象不到的! 为了掏空你钱袋子,我背后付出的努力,也是你想不到的多! 但嘴上说的是:“既然收了您八两银子,自然要让您感到物有所值,这种米粉还是现吃现煮最妙,火候掌握十分重要,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 不能让您八两银子花的不值,也不能砸了我的招牌!” 行吧,要不是整个县城,甚至府城,就时砚做的米粉让他日日都有惊喜,他是不会容忍时砚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的。 可谁让现在是卖家市场呢! 起身放下两个碎银角子,刘公子半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带着几个馋的流口水的下人离开。 时砚目送对方离开,心下感叹:要不是因为这位在这儿如此守规矩,想来暗处有些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吧? 一转身,就见同个巷子里的柳先生背着手进来,犹豫半晌,才对时砚道:“来碗小酸辣。” 小酸辣的意思,是五文钱酸辣粉。 按照价格粗暴的把米粉分为上中下三等的办法,只适用于第一日开张那种乱哄哄的场面,自第二日起,店里便换了大中小的说法。 大酸辣并不是大碗酸辣米粉,而是八两银子的酸辣米粉。 时砚请老先生坐,进后厨给上了一碗柳先生往日里吃的中酸辣,第一眼柳先生没瞧出问题,可吃到嘴里他就知道了。 老爷子也是个想得开的,只愣了一下便继续大快朵颐。 自从半月前偶然路过这里,一脚踩进来,荷包干瘪速度一度让他夫人怀疑他在外面养了小的,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一场家庭矛盾。 半月过去,即使他夫人不说,他也知道不能毫无节制的每日都吃最喜爱的中酸辣了。 不过吃就吃了,一顿两顿的也不是负担不起。 等吃完放下筷子抹抹嘴,老爷子便从荷包里一共掏出十五文交给刘二伯,时砚没让收:“都是一个巷子里的街坊邻居。 听我娘说,我家凤花小时候也是您老人家给启蒙的,请您吃一碗米粉又算得了什么?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老爷子见人不收,读书人嘛,也做不来跟人拉扯的举动来,于是转而问时砚:“老夫记得你家两个孩子快到启蒙的年纪了吧? 回头送老夫家里来。” 这老爷子是远近闻名的要求高,收启蒙孩童要五岁往上,还要经过他的考验,能这般说,的确是天大的人情。 可时砚直接摇头:“不瞒您说,我家两孩子还不足三岁呢,晚辈想让他们开开心心的玩儿两年,等能看出性子喜好的时候再说读书的事儿。” 老爷子心下赞赏的同时,又心生犹豫。 时砚便继续道:“既然说到这事儿,晚辈这里便有个请求还望您应允。您也知道晚辈之前是个地里刨食的出身,大字不识一个。 现今家里情况好转,便想跟着先生读读书,要求也不高,能看懂账本,不至于被人糊弄就成,不知您可有这方面的人选推荐?” 这要求简单,柳先生一听放下心来,心里对时砚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心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果然有理,往日里人憎狗厌之徒,开始过日子养家后,有模有样的,还知道读书上进,很不错。 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道:“老夫这里正好有一人选,听后你可自行决定。” 柳先生说的人姓周,今年二十八,是他早年收的一个徒弟。 八年前也就是他二十岁的时候考中了秀才,是远近闻名的青年才俊。 可惜家境普通,说好听点儿是耕读传家,实际上,家里几代人都是泥腿子,只隔房的叔叔家十几年前出过一个童生。 全家甚至全族都在为他年纪轻轻考中秀才激动,结果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祖父祖母和父母双亲接连去世,一守孝,便是九年。 九年时间里,不能婚嫁,不能科举,人算是彻底耽搁了。 近几年隐隐有他命硬克六亲的传言,眼看着要出孝了,媒人不敢上门,族人也不敢靠近,生怕被克的一命呜呼。 柳先生神情沉重道:“那孩子现今日子不好过,老夫这做先生的想着接济一二,他也不肯要,性子倔的很。 不愿连累旁人,目前凭借给书肆抄书为生。 老夫也不瞒你这些,你若是觉得合适,老夫便在中间为你们说和一二。” 时砚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家境普通却天资聪颖,自尊自爱不接受旁人的施舍,坚持自力更生,这样的人说守孝这些年没有继续做学问他是不信的。 若不是这样,也得不到柳先生的看重。 明年出孝刚好赶上院试,说不得一个举人功名就到手了,那时候人也才二十九,年轻有为,对时砚来说,结实这样的人有益无害。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老头子一眼,对他这点儿小心机不置可否。 自此,时砚不开店的所有日子,都跟着周先生读书识字,学习之勤勉,进步之大,让周围一众人为之震惊。 短短几月,就连身上那一身痞子气质都消散无形。 人穿上长袍走出去,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儒雅随和。 苗老太瞧着这样的时砚,有时候都恍惚,私下里和刘二婶说:“看着比他家那杀千刀的老四还像那么回事儿! 要是他早这样儿,我家凤花还会对许老四念念不忘?早跟他好好过日子了!你说这都算怎么回事啊!” 刘二婶瞥了一眼正耐心给两孩子做陀螺的时砚,撇撇嘴,心说你可得了吧,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许老四什么样儿。 单独看确实是个人物,可跟现在的许老五搁在一块儿,那就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哪儿能跟东家比? 你家那闺女就是个没福气的,为了许老四的一张脸,将人许老五不当人看!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嘴上却道:“老姐姐你可悠着点儿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搁我这儿打听东家婚事的有多少? 好几家的黄花大闺女愿意带着嫁妆给你家两孩子当后娘呢!人图什么? 不就是图你女婿能干,对两孩子好,对你这老太太好,有情有义吗? 这么好的女婿愿意留在你们家,偷着乐吧,还有啥不知足的?” “知足?在这方面,许兄你别这般容易知足,先生总说我在读书上有天赋,可我瞧着你才是最有天赋的那个! 若不是耽搁了……可现在奋起直追也不晚,许兄,我相信以你进步的速度,一个秀才功名绝对没问题的!” 周先生看时砚围着锅灶打转,恨其不争,苦心劝慰。 时砚表现的很咸鱼:“我只想做天底下最美味的米粉,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幸福,来,周兄,尝尝我最新研制的口味如何!” “许兄,你听我说,别转移话题!” “哎!” “嗨呀,真好吃!” 时砚:人生在世,谁能逃脱的了真香定律呢? 第363章 爹3娘上门 周先生觉得时砚在读书上比他更有天赋, 去开店卖米粉着实可惜,这世道还是讲究一个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眼前摆着一条坦途,何必舍近求远? 苦心研读上三五年, 有个秀才功名,社会地位得到改变,清清闲闲的在家带几个孩子读书,束脩不少收, 家里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肯定也不艰难就是了,走出去谁人不刮目相看? 哪里是现如今每日里亲自和柴米油盐打交道可比的? 太辛苦! 况且有些事周先生不好说,可众人心知肚明。 现在的时砚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时砚了, 现在的他有钱有颜有本事,有情有义养着丈母娘, 自身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走出去能迷倒一片无知的小姑娘, 即便是自诩见过世面的女人, 也会被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不自觉吸引。 不知有多少人水灵灵的大姑娘想嫁给他呢。 而时砚今年才二十八, 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的好时候, 谁都不认为他会一辈子不娶。 那将来,后娶的妻子与苗家的关系,与苗家两个孩子的关系如何处理,都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毕竟,时砚和亡妻生的两个孩子他姓苗不姓许,是苗家的根。 在时下人看来, 时砚是没后的,他后娶的妻子生的儿子,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嫡子。 最后周先生说:“将来你这米粉店给谁?前头生的,后头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分不清楚的。可能最后两头不是人,里外都落埋怨,这种事咱们附近又不是没发生过,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那里。 孩子七八个,最后因为一点子家产闹的脸红脖子粗,老父亲躺在病床上尸体都硬了才被打扫屋子的仆妇发现,一口薄棺下葬,好不凄凉。 寻常人家如此,可若是你有个功名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单是他们想走科举那条路,就不能对你不孝顺,否则传出一点儿不好的风声,就能断送了他的科前程。 再说你若有个秀才功名,将来收几个弟子,万一儿子指望不上,还有学生,总不能所有学生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吧?” 周先生头埋在碗里吸溜吸溜,一点儿不耽搁他嘴上叭叭:“按理说疏不间亲,为兄今日这话其实不应该说的。 但这些年,为兄也算是见识过人情冷暖,很是知道这内里的滋味儿,与你投缘,才多说几句。 凡是做最坏的打算,用不上是你幸运,用上了,也不值当什么,总归是努力过了,你说是这回事吧?” 一碗米粉下肚后,周先生只稍作犹豫,便将旁边的一碗划拉过来,随手搅拌几下,继续埋头吸溜,根本停不下来。 还要劝时砚呢:“要是成亲的话便趁早吧,那样前后两边儿的孩子差不多大,乐观的情况是他们能相处出感情,互相扶持。 不乐观的情况下,年龄差不大,即便是争斗起来,后来的也不至于太吃亏。” 都是肺腑之言,也是周先生这些年在读书之外,于生活中得到的心得体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时砚,心说这些经验绝对对得起许兄的这两碗米粉了。 时砚坐在周先生对面,最后一口米粉下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因为自身经历才会有如此感悟,能对自己说这些话,也是真将自己当知己。 是个赤城之人。 他也不瞒着,直说:“我就是想抻一抻我家那老太太,让她将心思放在两个孩子上,别整日里出去听别人说了什么,回家就琢磨些有的没的,在两个孩子面前乱说。” 周先生想到苗家那老太太为了拉拢两个孩子使尽手段的样子,不由对时砚露出同情神色,这一家子闹心着呢。 两孩子现在姓苗,可苗家族里那边明显靠不住,只要时砚愿意,随时都能跟着时砚姓许。 时砚道:“我得让老太太心里紧张起来,若两孩子还姓苗,便说明我还愿意做苗家的上门女婿,那她住在家里,就是住在自己家,住在孙子孙女家,理直气壮,天经地义,谁都不能说什么。 若两孩子姓了许,我养着自己儿子闺女,理所应当,可要我养着亡妻的母亲,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时砚手指敲击桌面,眼眸微眯:“也不是要故意为难老太太,但我家那老太太的性子,真是……” 周先生虽然出入许家的时间不长,但对那位老太太也有个基本的了解,那就是个耳根子软,还欺软怕硬的,糊涂的很。 谁在她面前说上两句,都能寻思好半天,外人的话她能随便相信,时砚这个女婿的话,那是好坏都要先防备三分。 一言难尽的很。 时砚又道:“所以,对外我没明确说不打算娶妻生子的话,但事实上,我如今是真没这个想法,现在这样就挺好。” 这下周先生是真惊讶了,自古那些史书有名的深情男子,也至多是一边儿怀念亡妻,刻骨铭心,一边儿却少不了近身伺候,暖床睡觉的女人的。 真像许兄这样清心寡欲的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凤毛麟角吧。何况要说许兄跟亡妻以及亡妻一家子有深情厚谊,他第一个不相信! 再说有个女人能省多少事,是个男人就知道,只要管好外面的事情,回家了有吃有穿,还能将你当成大爷伺候的舒舒服服。 即便你不在家,也有女人帮忙照料老人儿女,打理家业,维持邻里关系,出门几个月也能安安心心。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时砚面上便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忧愁悲伤:“我家这情况,不止是苗家这里,还有许家村爹娘兄姐,不管是哪一样说起来都是一团乱麻。 小门小户的姑娘进门摆弄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姑娘我又高攀不上。我是受够了与妻子面和心不和的苦的,若是不能遇上真心想求娶的,宁可自己辛苦些,也比前几年强……” 周先生顿时就想起外面传言时砚曾经被苗家赶去下人房睡觉,过的毫无尊严的日子,深觉那样的事情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或许自家兄弟表面上看着光风霁月,实际上从未走出过那一段阴影。 不想叫时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便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既然许兄不想,那便往后再说吧。 男人嘛,别说二十八,便是五十八,照样能娶十六岁的小娇娘。 这边周先生为了让好兄弟高兴点儿,自此不在时砚跟前提起这个话题,不料时砚发达了的消息转头传到许家村,许父许母听了顿时便不高兴起来。 许家家贫,院子外是一圈儿篱笆墙,最多防止院子里的几只鸡鸭不往外跑,其余的效果便没有了,因此往来的行人站在外面就能和他们唠上嗑儿。 村子里爱传人闲话的胖婶子放下锄头,隔着院子便喊许父许母:“哎哟哎哟,我说老哥哥老嫂子,你们还编什么簸箕啊! 你家老五在县城可发达了,听人说卖的一碗米粉就能赚十两八两的银子呢,那些有钱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十两八两一碗的米粉还真就合了他们的胃口了,舍得出这份儿冤枉钱! 咱别的不敢说,一天只一个冤大头有上门,卖出去一碗,不比你们一家子辛辛苦苦一年赚来的银子多呀? 我的老哥哥老嫂子哎!老五都出息成啥样子了,你们这做爹娘的还不得跟着享福啊?” 许母看不见,在边儿上做些简单整理竹篾的活儿,许父手下熟练而又快速的动作,两人看着无动于衷,其实心里早就焦灼起来。 许父是个不善言辞的主儿,沉默的很,许母嘴皮子利索,为人很有些小机灵,虽然看不见,但能将一家子老小给牢牢地捏在手心里。 当下便道:“你可别骗我,城里一碗加肉加菜的炒米粉,最贵五文钱出头了,咱们自家都能做,成本就在那儿放着呢! 大户人家又不是傻子,人家的钱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看着老五用五文钱的米粉骗他们八两银子? 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图个啥啊?” 胖婶子一拍大腿,直接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来,坐在两人旁边,动手帮忙整理竹篾,嘴上一点儿不闲着:“我听说是你家老五从哪里弄出来的秘方!这事情传的可邪乎了,四邻八乡就没人不知道的! 这凡是牵扯到秘方两字,就没有便宜的道理!” 胖婶子看着两口子不言语,还在旁边卖弄呢,故意压低声音对两人道:“要我说啊,你家老五的秘方一准儿是你那短命的亲家留下的,他们家前头不就有一个米粉铺子吗? 要不然你家老五那两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还能从哪儿弄来秘方? 可你们想啊,人苗家老爷子留下的秘方为啥会落到你家老五手里?就是留给两个孩子也不能留给老五不是?里面没猫腻谁信呢? 老哥哥老嫂子,我胖婶这话糙理不糙,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如今苗家不是只剩一个老太太了吗?将来老太太没了,这秘方只要老五说是他的,那便是他的。 若你们笼络住老五,老五的不就是你们许家的吗?这不就相当于给家里请回来一尊财神爷金娃娃吗?” 许父许母虽然不信一碗米粉卖十两八两的事情,但想来有秘方是真的,老五在城里赚了钱应该也是真的。 于是等胖婶走了,两人越是寻思,心里越发火热,便后悔起来,许母好半天哼哧道:“上次凤花的丧事咱们都没露面,老五指不定心里怎么埋怨咱们呢?” 许父放下手里编了一半儿的簸箕,起身一撅一拐的从院里水缸舀水,咕嘟咕嘟喝了,长长的吐口气,这才对许母道:“咱们也是为了老五好。 咱家什么情况他心里有数,连最起码的礼钱儿都拿不出,穿着寒酸的往跟前凑,难免让人看不起他。” 许母摸索着将脚下的竹篾往旁边推了推,顺着许父的话道:“再说了,若是咱们出现惹了苗家族人不快,他们让老五和凤花和离,老五便只能回村子里了。 在县城还有大房子住,有下人伺候,儿女都在身边,吃喝不愁,过的是神仙日子。 可回家呢?两孩子苗家必定是不给的。至于钱财,当初咱家没给老五嫁妆,归家苗家必定不会给老五太多钱财。 身无分文,还是个又懒又馋的二婚头,几兄弟挤一间屋。即便咱们不说,老五也不会想回来的。 都是为了他好,他心里肯定是明白。” 许父继续坐回来,可这次竹篾到了手里,却怎么都编不出整齐细致的簸箕了,好半晌他才道:“听着老五现在能做苗家的主了,不若咱们找人打听打听。 先不告诉几个孩子,免得他们惦记老五那里的银子,不好好干活儿。” 不出一天消息就打听出来了,是许父亲自问的村里赶牛车往来县城的小伙子,因为大碗米粉的事过于传奇,小伙子每天都能听一耳朵,许父问了,他便将知道的一股脑儿都说了。 真真假假,听的许父心下又是焦灼,又是后悔。 夜间躺在炕上,悄悄和许母将打听来的都说了,最后才道:“老五赚钱是肯定的,没钱的人家读不起书,他现在都能读书了。 但我听着苗家肯定是亲家母做主的,而且亲家母将老五拿捏得死死的,要不然依照老五的性子,不能这般乖巧,早作妖了。” 许母被许父描绘的场景说的心神摇曳,可想想苗家那个穿金戴银,出入跟着两个丫鬟婆子,用下巴看人,眼睛里淬了毒的老太太,便心里发憷。 她没和亲家母打过交道,只不远不近的见了一面,还是被苗家下人五花大绑请去苗家,解释老四如何被换成老五的事情的。 只那一次,许母便做了整整一年的噩梦,直到时砚的两个孩子出生才好转。 她打心底里害怕苗家老太太,许父也不遑多让。在夫妻二人心里,苗家还是那个轻易就能要了他们小命,让他们仰望的苗家。 两人虽然惦记苗家的钱财,可也畏惧苗家老太太高高在上的姿态,那是和他们从小到大所见所闻完全不同的样子。 但这晚上,许家老大娶的那个寡妇生了许老大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带把儿的小子,出生后哭声嘹亮,彻底将老两口心里的那把火给烧起来了。 “烧火?许老板这火烧的确实地道,对火候的掌握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现在一天不喝你家这口汤啊,夜里心就跟那猫抓似的痒痒,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老板你这是将我给坑惨喽!” 时砚笑呵呵的应付客人:“周老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前儿个在街上遇到嫂子,嫂子还感谢我来着! 嫂子那才是敞亮人!人家可是当着我的面儿说了,宁可叫你兜儿里的钱儿进了我家米粉店,也比给了翠云楼的姑娘们好! 我啊可是应承了嫂子,尽量将老哥哥你兜里的钱儿给掏空!说不得回头嫂子高兴了,还能做一桌子好饭菜款待我呢!” 不管是店内还是店外的客人闻言都笑,周老板指着时砚说不出话,在众人的调笑声中甩着袖子大踏步离开了,背影还带着几分得意。 说起来这也不全是玩笑话,确实有些不算非常富裕的人家,喜欢时砚这里的一口米粉味儿,便要省钱儿来吃。 那手头平时还算宽裕,能去青楼楚馆消遣的人,取了食,自然舍了色。 家里人是宁肯叫他们有了钱就蛰摸点儿东西吃进肚里,也不想叫他们去那地方鬼混。 时砚将人送出铺子,像是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畏手畏脚的那对儿老夫妻似的,进店后该干嘛干嘛。 依照他对那对儿夫妻的了解,窝里横的特征十分明显,在几个儿女跟前那是一等一的能耐人,孩子们必须听他们的话,不听就是对不起他们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恩情,就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可到了外面,那是畏畏缩缩,能躲就躲,被人欺负到头上也放不出一个屁,人家打了左脸打右脸,他也敢怒不敢言,最多回家拉着几个孩子出出气。 就这样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没胆子在街上闹起来。 果然,一直等时砚关了店铺,坐上牛车,和刘二伯遛遛哒哒往回走,穿过热闹的街道,人流慢慢减少,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眼看着就要进苗家所在的巷子了,才听到颤颤巍巍喊老五的声音。 这两口子的形象过于有特色,男的瘸,女的瞎,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每人手里拄着根儿木头棍子做拐杖,看得出来用了很长时间,棍子都包浆了。 能看出两人已经尽量想要体面了,可两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还是叫路过之人避之不及,二人互相依靠着,紧张又期待的看向牛车上的时砚。 得了,但凡知道一点儿许老五家事的人家,瞬间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这头时砚还没和他爹娘搭上话呢,便有好事之人撒丫子将消息告诉了苗家老太太。 老太太正准备收拾东西,带着两孩子去大女儿家瞧瞧呢,结果时砚腌的酸菜咸菜酱菜才将将摆出来,还没来得及装罐子,听到消息心下一慌,拉着两孙子便往外面跑。 健步如飞,风风火火的叮嘱两孩子:“记住,不能让你爹跟许家人回去,我才是你们奶奶,许家来的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你爹要是带着你们回了许家,往后你们就得管那边的叫爷爷奶奶,和他们住在一起。十几人住在一间屋子里,雨天漏雨,阴天漏风,整日喝稀粥吃野菜,过年都见不到荤腥!为了一口吃的打的狗脑子都出来了!” 这话老太太不知说了多少次了,小宝被奶奶拖着,驾轻就熟的保证:“我会哭,抱着爹的大腿,不让他走。” 阿云也保证道:“我,我也哭,舍不得爹爹!” 苗老太闻言满意极了,觉得这段时间的拉拢卓有成效,孩子的心是向着她的,不至于让苗家的根断在这里,这便成了。 至于两孩子心里怎么想的,老太太是万万想不到。 祖孙三人一阵风似的刮过,让后面追出来的刘二婶直咂舌:“往后谁他娘的说这老太太腿脚不好,老娘撕了他的嘴!” 撕嘴?眼下许母恨不得她没多长两张嘴,万万想不通,老实听话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陌生模样。 这般口若悬河,不将她放在眼里,穿的比老四还像个读书人,和周围人谈笑自若的老五,让她感觉特别陌生。 时砚好整以暇的看着许父许母,也不管周围很快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坐在牛车上没下来,慢悠悠道:“您说为了我好?家里穷拿不出随礼的银钱,不想叫我丢脸是吧? 那我四哥当年考上童生的时候,咱家就不穷了?穿的就不寒酸了?家里就能拿出招待客人的银钱儿了? 你们怎么不觉得那时候会给我四哥丢人,让他在外面不好做人。怎么不躲在家里不出去见人呢? 我记得那时候你们一个个可高兴了,和村长借了五两银子在村里摆宴席,事后咱们全家干了两年才将那笔钱儿给还上。 难道我这嫁出去的儿子的脸面,还能比考上童生的儿子脸面更要紧了?” 时砚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看着下面二人,似笑非笑道:“可见,这丢不丢人,是不是为了我好,全看当爹娘的能偏心到何种程度罢了。 为了我四哥好,你们可以让全家人背上巨债。为了我好,就是在我妻走了后,连个面儿都不露,就为了省下那几文随礼的钱儿。 今儿我可真是见识了什么叫颠倒黑白!” 旁人觉得时砚日子过得不容易,先是许家这样一家子拖累,再是苗家那样的岳家,能有今天着实不简单。 许父许母却觉得这儿子终于还是被苗家给笼络走了,一心向着苗家,压根儿就不能理解做父母的苦心。 他们做的越是绝情,越是不跟这边联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苗家一个态度,让苗家放心,他们许家将儿子招赘出去,就没打算再要回来,跟泼出去的闺女是一样的!这样一来,老五才能被苗家人接纳,才能过上好日子! 他们哪里有错? 但这事显然不能再说了,若是老五真恼了,他们的目的不知要拖到何时才能达成。 许母握着许父的手,艰难的找准时砚所在方向,一脸凄苦:“老五啊,娘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不管你心里如何怨恨爹娘,娘还是那句话,我和你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娘今儿来没别的意思,不会缠着你不放,不会叫你在苗家难做人,你放心,啊! 就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家里你大嫂昨儿夜里生了个大胖小子,咱们许家有后喽!” 说完便等着时砚的反应,毕竟是许家第三代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同,他们家再穷再难,还是给孩子娶妻生子,延绵后代了,对得起祖宗先人! 原以为这样的事,对时砚这种招赘出去,不能有自己后代的人来说,更有意义,谁知时砚冷不丁来了句:“大哥有儿子,跟我一个嫁出去的儿子有何关系?” 两人听完心底不由不沉,许父暗中捏了一把许母的手,许母一咬牙,便对时砚道:“好好,老五你怨恨我们这没本事的爹娘,我们认了。 可我们做父母的不能看着你断后不管。 我们今儿来的意思呢,便是告诉你,爹娘和你大哥商量过了,往后你大哥若是再生个儿子,便过继给你,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老五啊,你大哥为了你愿意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只有一个要求,家里条件不好,你那大侄子一生下来便没喝上一口奶水,饿的嗷嗷哭。 你给些钱儿,我们在村里找个奶娘,将他养到十五岁上就行。 我和你爹今儿在米粉店外瞧了,你那店生意好着呢,养一个侄子对你来说不为难。 若是亲家母不同意,娘去跟她说!她苗家再是能耐,也不能看着你断子绝孙呀!” 这话出口,即便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有几分动容,到底是时下的风气如此,入赘的男人跟嫁出去的闺女似的,孩子不跟自个儿姓,跟断子绝孙无异。 即便是时砚养着两个孩子,旁人还是会觉得他在给苗家养孩子。 有这一出,旁人认为这家子不管以往有多少龌龊不虞,往后也该散了。 知道内情的人不由摇头,人许老五哪里是没法儿有后代,分明是不愿意,要是想另娶,想让两孩子改姓还宗,都是抬抬手的事儿。 时砚不愿意和这两人在这方面扳扯,只说:“人都说挑猪崽子还得看母猪呢,我大哥大嫂那样的,你们敢过继,我也不敢要啊。 想让我一个招赘出去的儿子给你们养孙子,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可着整个县城的打听打听,谁家出嫁的闺女在娘家爹娘兄嫂建在的时候,帮着养娘家侄子的?” 说罢摆手道:“当初我没少想办法帮衬家里,今儿三文五文,明儿一钱半钱的,宁可自个儿在苗家被人看不起,也没少了给你们的供奉。 可我孩儿出生的时候,没得到他们外祖父外祖母一根线一双袜,我妻去世的时候,灵堂前硬生生少了一门亲戚。 我更是没得到爹娘兄嫂只言片语的关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两家早就断亲了呢。既然自己做了这绝情的事,事到临头便不要惺惺作态,早就不吃你们这套了。” 许母闻言瞬间坐在地上抱着许父大哭:“可真是疼死个人喽!我们不上门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着让人少在背后说你几句闲话吗? 你当我做娘的不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吗?老天爷啊,老五啊,没你这样不讲良心的!” 周围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老太太不简单,打起精神看热闹,都觉得时砚要吃亏。 可时砚完全不吃这一套,慢悠悠的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把瓜子嗑着:“您啊还是省省吧,以前能被你们骗钱,那是我愿意被你们骗。 可您说说,不想叫人瞧了在背后嚼舌根子,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见面吧?三年愣是找不出这样一个地方? 不见面也行,你们进一趟县城不方便嘛,理解,那捎句话总行吧?没有!除了要钱儿,多余的一个字儿都没有! 那你们拿了我的钱儿,天冷了给我做身衣裳,天热了给我做双鞋袜,多少是个意思,说明你们不仅是念着我的钱,心里还有我这个人。结果还是没有! 行,这些费工夫,娘你做不了,我也能理解。地里收的不拘是大豆还是高粱,让人给我捎上几斤,叫我知道家有余粮的时候还能有个人想起我的存在。还是没有!” 时砚慢吞吞的磕开一个瓜子,慢吞吞的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人:“您啊,别演了,就直说吧,想要多少?说出来我先听听,要是合适我尽量满足您,要是不合适,您就算是哭死在我家门口也没用。” 许母没忍住打了个哭嗝儿,脑袋艰难的转到时砚所在方向,双手在空中摸索,哆哆嗦嗦的:“老五你便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名声,也不该这般说话!” 时砚彻底没忍住笑出了声:“我的好娘哎,自从我进这个家门这些年来,哪里还有名声这回事?孩子们打从有了我这个爹,便没想着有个好名声。 您若真念着两孩子,便不该当着外人的面儿闹腾!” 许母还想说什么,许父暗中捏了一把许母的手,许母会意,话一出口便换了方向:“成,既然老五你不想认我们乡下的穷爹娘,我们也不能厚着脸皮登你家的门惹你厌烦! 给你过继孩子的事还算数,你先给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去买只山羊给你大侄子救命!” 时砚心说,一只奶羊二两银子,许家一大家子辛苦一年都赚不到十两银子,许老五在苗家好几年也就攒了十三两银子,这老太太的胃口倒是好,他是不想惯着的。 但话没出口,苗老太从人群中冲出来,朝那边扔下十两银子就招呼时砚赶紧回家,一副生怕被许家缠上的样子。 时砚:“……” 这才是要被缠上的架势好嘛! 可惜老太太一点儿不想时砚跟许母多说,两个孩子塞到时砚怀里,自个儿手脚利索的爬上牛车,招呼刘二伯:“回!快回!饭菜该凉了!” 跟后面有狼撵似的。 第364章 人章才 时砚心说许家就是个无底坑, 许老五巴心巴肺的补贴了几年也没将他们给喂熟,反倒是觉得许老五招赘出去给他们丢人了,让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 恨不得旁人忘了他们家还有个老五的事实。 许老五的钱照拿不误,至于许老五的人,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一家子各有心思,许父许母偏心会读书又嘴甜的老四,拼命压榨其他几兄弟供养老四读书。 若不是那个家里真的一穷二白,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 心思再多,想争夺家产也没得争, 还不知道几兄弟私底下会闹成什么样呢。 时砚心里明白, 苗老太的那十两银子拿回许家, 必定会让那个家里不得安宁。 不过眼下最不得安宁的还要数苗老太,几人前脚回家卸了车上的物件儿,后脚就有巷子里半大孩子上门替许家父母传话。 半大孩子正是学大人说话的好时候,只要人家说过的几乎能一字不落的给记下来, 嘴里跟嚼了豌豆似的嘎嘣脆全给秃噜出来了:“许家奶奶说,若是我许叔等不及明年才抱大胖小子。 那昨晚生的孩子也能给许叔做儿子, 以后让许家大伯再生也来得及, 要是许叔想通了就回家一趟,到时候全家一起商量。” 说完脚下不挪步子,时砚给塞了一把糖才开开心心的跑走。 一转头就发现苗老太气的脸色发青,用小心翼翼, 自认为十分隐蔽的眼神观察他的反应。 磨磨蹭蹭好半天,试探性的问时砚:“老五啊,要不你回家瞧瞧你家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要是真有心过继儿子的话, 便说明没有续娶的打算,对苗家乃是好事一桩。 时砚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什么打算都不成,想要儿子,我又不是不能自己生。” 一句话将老太太给弄糊涂了,这到底是生还是不生,也没个具体章程啊,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一天到晚做什么都没劲儿。 转头还对刘二婶说呢:“上外面打听打听去,谁不说老五孝顺,说我有福气,家里眼看不行了,苦日子一天没过上,转眼老五又将家业给支撑起来了。 对我这岳母好的跟自己亲娘似的,大把钱财全都放心交给我这老婆子管理。 事实上呢?我是吃喝不愁了,但看不见前路啊!心没一天放在实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女婿现在瞧着哪里都好,但就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要是哪天闭上眼醒不来,都没脸见我家老头子,到了那头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他交代!” 刘二婶心说:我算是看明白了,就你这性子,就得用这根胡萝卜吊着你,让你老老实实的奔着给你画好的线走,否则由着你,后果不堪设想! 东家做的再对没有了! “对不对的,从头查一遍不就清楚了?”时砚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许父许母的奇思妙想,不管他们有多少算计,只要他不愿意,便不可能成功。手握苗老爷留下的账本,时砚打算将之前的账目从头理一遍。 原因很简单,之前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今日给时砚送信,说是在城门口见到了姚石。 这姚石,便是之前卷款跑路的掌柜之一,主要负责管理米粉店生意,深得苗凤花信任。 时砚没想到他还敢回来,不过不管他回来是何目的,时砚都没打算放过此人。 随手一翻,便发现账面上的问题太多,作假十分不经心,一眼便能看出症结所在,做账之人没少在里面中饱私囊。 虽然牵涉的金额不大,但没人能在时砚不愿意的时候占他便宜,谁都不行! 可巧了,时砚还没去找他呢,结果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大摇大摆,手持折扇,迈着夸张的八字步,缓步踱进了时砚的米粉店。 进店后左右打量,时而摇头,时而皱眉,时而撇嘴,时而叹气,一副瞧不上眼又不得不瞧的样子,不知情人见了,还以为他家大闺女跟米粉店老伙计好上了,以至于他有苦难言呢! 装模作样好半天,见没人搭理,自讨了个没趣后,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干咳一声不知道吸引了谁的注意力后,背着手开口道:“掌柜的可在?” 店内诸人该干嘛干嘛,没人搭理。 便不自在的重复道:“掌柜的可在?” 米粉上桌,客人再也没了旁的心思,埋头苦吃,心无杂鹜,谁还有空搭理他呀? 这人只得提高声音道:“掌柜的可在?在下姚石,此次前来……” 话没说完,从正前方飞过一物,啪一声砸在他锃光瓦亮的脑门儿上,随后吧嗒一声落地,在这人没反应过来前,便听前方桌上的客人语气不耐道: “没事儿不知道自个儿走两步吗?站在那里挡着小爷我晒太阳了!” 能这般说话的,正是县令家的刘公子,最近迷上了边晒太阳边嗦粉,时日久了,大家自然而然将能晒到太阳的最好位置留给他。 姚石心下不悦,但该有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动手之人虽然吃的一嘴油,甚至衣服前襟上都沾染上了污渍,十分不雅观。 但他脚上穿的鞋子在日光照耀下有金色丝线勾勒的暗纹,衣服更是如水波荡漾,平缓耀眼,腰间压衣摆的玉坠拇指大小,却是少有的羊脂白玉。 这一套行头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不是普通人能穿戴起的。 于是调整面部表情,带上微笑,挪了两步,拱手行礼,向人道歉后,试图攀谈两句,今日能和此人拉上关系,比找时砚麻烦更有价值。 结果话一出口,嗦米粉的人晒着暖洋洋的日头,沉浸在幸福的味道中,压根儿就没空搭理他。 姚石尴尬中带着几丝羞恼,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人站着巴巴说话,其余人埋首饭碗,是真没有和人交谈的兴趣。 姚石心说:嗦个米粉就跟中邪了似的,连魂儿都飞了,简直邪乎!看来这家米粉店能挣钱的事儿是真的! 苗家留下的方子具体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味道确实可以,但绝对不到这种程度!里面没有猫腻,没有叫人吃了上瘾戒不掉的脏东西就怪了! 这是饮食行业的大忌!为人所不耻! 这般想着,姚石自觉拿住了时砚的把柄,自信一笑,见没有空位置给他坐也不嫌弃,靠着门框站定,对着安静给人上米粉的刘二伯道:“叫你家掌柜出来,你只需告诉他我乃姚石,今日特意上门来清账。” 一说姓名,在座的便都知道这是谁了,就连街上混日子的地痞流氓都知道苗家的三个掌柜卷款跑路的事,可见当时这三人做的有多光明正大,不将苗家放在眼里。 不过也是,当时的苗家全靠躺在病床上的苗凤花撑着,而苗凤花在做生意上又不是个非常精明的,被手底下的人联手欺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况且,关于姚石带人卷款跑路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但苗家就是拿不出证据,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说不出的憋屈。 双方都明白这一点,因此面对时砚时,姚石说的话也十分硬气:“我知道你在汤料里添了什么东西,若是不想成为过街老鼠的话,乖乖将当初欠供应商的钱儿还了,这码事便算是过去了,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像是担心时砚不明白似的,颇显得意的补充了一句:“你大概不清楚吧,苗家自从你夫人苗凤花当家后,八成货物的供应商便成了姚淼。 而姚淼此人,正是在下堂弟,今儿在下便是替堂弟辛苦跑这一趟,希望许老板能行个方便!” 时砚都懒得说苗凤花办的这事,何止供应商是姚石的堂弟,杂货铺掌柜和姚石是表兄弟,香烛铺子掌柜和杂货铺掌柜是同村。 自从在姚石的引荐下,依次换上这两掌柜,香烛铺子的手艺人便被赶走了,替换上的正是姚石堂弟供应的香烛,供应了香烛后,又因为价格低廉,顺理成章的成了杂货铺的供应商。 一环套一环,精彩绝伦。 东家苗凤花反倒是像个工具人,铺子收益每况愈下,也只以为是她生病期间,无暇照料生意所致,对几个掌柜的抱着十分的信任。 且依照时砚的猜测,苗凤花根本就不知道这四人之间的关系。 时砚十分受教的点头:“你能将你堂弟姚淼,你表弟文光,还有你表弟的同村袁博轩一起拉进来分苗家的这杯羹,是你的本事,凤花在你手里栽了,是她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 可你说的还供应商欠款一事,许某人不是很明白。 若是许某没记错的话,当日姚淼带人上门收债,岳母将压箱底的首饰全部折价交给了姚淼,这一点当时有人证,有字据,做不得假吧?” 时砚站在姚石旁边,斜睨一眼,似笑非笑道:“适可而止吧!” 姚石不以为意的从袖中掏出一张收据撂在时砚眼前,语带得意:“我承认,白纸黑字的东西我当然承认,你瞧瞧这字据,是不是你家娘子凤花的手笔? 当初欠供应商的银钱乃是八百五十三两,零头给你抹了,算是八百五十两。而你家老太太压箱底的首饰折价二百两卖于我堂弟姚淼。 还欠着六百五十两银子,因着你家出现变故,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便宽限了半年。” 说着回头打量店里的客人,笑眯眯道:“早就听闻许老板你日进斗金,想来不稀罕咱们这点小钱儿的吧?” 前几日才理完账,苗家生意在苗凤花手里大幅度缩水,一季度能欠供应商三百两银子顶天了,而老太太那些首饰,大部分是陪嫁,少部分是苗老爷后来添置的,认真算起来,也在小一千两上。 就这,还不知足,试图从时砚这里再敲最后一笔竹杠。 贪得无厌! 时砚面上不恼,笑眯眯的吩咐刘二伯:“先将我今儿早上准备的桌子搬出来,就放在门边儿上! 再将我亲自炒的茶叶端出来给在座的诸位满上。 最后,将我让你特意带出来的匣子拿出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一笔一笔将账目算清楚!我要请在座的诸位给我做个见证!” 刘二伯不知道东家是何目的,但见时砚还能笑呵呵的和姚石说话,便放心的照办。 旁人一听时砚让做见证也来了兴趣,尤其是刘公子,正嗦完粉,整个人陷入贤者状态,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有个事情能引起注意力,自然乐的参与。 便大包大揽:“可着整个百安县的打听,再也没有比本公子更公正的人了,有什么放心的摆在台面上说,本公子一定让双方都心服口服!” 此时姚石也从旁人口中知道了刘公子的身份,自然乐的结交,自认为账目没有问题,收据没有问题,做的十分干净。于是十分淡定的恭维了刘公子几句,让时砚随意。 既然如此,时砚便不客气了。 一切准备停当,拿出街对面当铺老板倾情贡献的一把算盘,算盘珠子互相碰撞间,从摆在桌上的匣子里拿出五指厚的账本。 “其余两家铺子先不论,这是我苗家米粉铺子之前三年的账目,一笔一划,全都是姚老板亲笔所书,姚老板瞧瞧,可是如此?” 自然是如此的,姚石拿到手里大致一翻,心下便稳了,这账本哪里做了假,哪里有出入,他一清二楚,但外人拿到手里,每一笔都是合理支出收入。 他从中得了多少利,想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于是十分放心的推给时砚:“既然许老板要算那边算吧,我姚某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也让诸位知道姚某的为人!” 时砚掀起衣摆坐下,朝姚石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算盘珠子开始噼里啪啦的响在众人耳边,一开始没什么问题,姚石还在旁边配合时砚报账点头,表示认可。 旁人只觉得时砚这几月的变化之大,叫人目不暇接,不仅读书了,连打算盘这等账房先生做的事儿,也如此熟练,不得不佩服! 结果听着听着便不对了,只听时砚说什么:“三年前七月下旬,每日单是柴米油盐的支出便是八十文,可见生意火爆。 可我去隔壁和对面的店铺求证过了,当时京中老太后薨逝,禁止一切宴饮活动,咱们整条街几乎没有生意,这笔账便不对。” “同年九月中旬,因天气炎热,生意萧条,每日积压米粉损坏便在半两银钱左右,连着十日。但我翻过地方志,那年九月城内王家立了一个贞节牌坊。 当时天气凉爽,王家为了庆贺贞节牌坊的落成,邀请附近几县的乡绅前来吃酒,进而带动整条街的生意,所有商家生意都好了两成,不至于独独落下咱们家……” “嗯,还有年节前,生意必定会好许多,所有物品涨价,米粉成本上涨两成也是应该,但你前头不是说为了应对年节涨价,提前囤积了大量米粉吗? 怎的到了跟前儿,像是忘了前头发生过什么似的,又高价买进了一批?” “哦,这里说给周老板家的调料结了十八两五钱银子,刚好我和周老板相熟,托人家查了账,当时你只给了人家六两六钱,且他们家的东西就值六两六钱,至于其他的钱儿,还请姚老板回头给我个说法……” “对了,鉴于你前头的不良信用,我便请周老板仔细查了三年间你在他那里的消费,总共是三百二十一两五钱,但是你账面上支取了,我算算,一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三两五钱,真是好奇其余的钱儿去了哪里呢!” “还有在你姚掌柜的账面上,每捆柴都比旁人家贵两个铜板的事儿就不说了,咱们就说说大面上,每年都有那么八九个月。 你总是提前三天订购许多米粉材料,又因为种种原因卖不出去导致浪费,做为掌柜的你就像个傻子似的不知道因时制宜! 这里面的问题比较麻烦,得仔细算算……” “哦,还有……” “还有这里……” 时砚挑出第一个毛病的时候,所有人面上不显,其实心里是理解的,周围都是做生意的,自家人知自家事,账面上微不足道的小毛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水至清则无鱼嘛。 可随着挑出来的毛病越多,众人看姚石的眼光就越复杂,这哪里是占点小便宜那么简单,这完全是将主家往空了搬呢! 已经上升到人品和职业操守的高度上了! 纷纷打定主意,往后要离这人远点儿,免得被惦记上,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除此之外,便是对时砚的佩服:“心思缜密,单是翻阅地方志就得不少功夫,加上和周围店铺账本互相比对,又是一番功夫。 细心,耐心,谨慎,聪慧,缺一不可。” “真是个人物,比老苗强,这女婿真是赚了!” “老苗要是能想开,当初直接将生意交给许兄,如今的苗家指不定何种境遇呢!” 姚石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之声,脑子发懵,额头上冷汗直冒,双腿发软,天旋地转间,人已经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刘公子见状,示意门外守候的小厮将人扶起,一瓢凉水下去,不醒也得醒! 迷迷糊糊间,便见时砚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在他眼前,耳边满是时砚那讨人厌的声音:“如此一来,抵掉我们家欠你堂弟的六百五十两,你姚老板还需返还我苗家一千八百六十三两。 看在咱们双方往日交情的份儿上,给你抹个零头,便还一千八百六十两吧! 你看是直接给银票呢?还是去钱庄取钱儿呢?我都等得。 况且刘公子在此,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你再次跑路,看在我和刘公子的交情上,县衙大牢始终给你留着个位置呢! 姚掌柜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的吧!” 本来是做好了准备,打听好了一切来要钱的,谁知反倒被时砚抓住把柄,反手要回去小两千两,姚石受不了这个刺激,再一次晕倒。 时砚啧啧:“就这素质,还敢出来讹钱儿,骗子入行都没有门槛儿的吗? 这才是你的账,你堂弟的,你表弟的,你表弟同村的还没算呢,就宽限你几日,缓过来再算吧!” 刘公子嘴角抽抽,心说这骗子已经是行业顶尖那批人才啦!做假账多用心啊!不是己方太无能,实乃敌方太刁钻! 为了二十文钱儿,将三年前那段时日的天气状况查个底儿掉。 从地方志,当地秀才写的诗,当时寺庙墙壁上文人留的词,父母官给当地乡绅写的悼亡诗,上了年纪老人的口述里抠细节,无所不用其极,多方验证,谁遇到这么个对手都得崩溃。 人才,真是个人才! 第365章 精折神折磨 姚石四人的关系网是以姚石为中心搭建起来的, 可以说每一桩每一件都有姚石的影子存在,因此上,这里面拿主意的, 或者说占大头的, 便是姚石本人,其余人只是他的帮凶,跟在他后面喝汤。 “苗家家业就这般大点儿, 姚石几人能倒腾的也有数, 小两千两到手,其余三人手里的拢共有一千两顶天了。 这次姚石能痛快认栽, 还要多谢刘公子愿意做这个公证人。” 时砚在姚石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表情中,甚是愉悦的收了银票,十分真诚的感谢刘公子的公正。 刘公子眼睛一眨,和时砚哥俩好勾肩搭背小声道:“好说,日后有这种好事, 你尽管来寻我便是。 我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时砚特有自觉道:“日后让您家下人正午时分来店里取就行,提前一天告诉我想吃什么口味。” 刘公子心说,我可没想能这般行事,我只想让你给我留个座,别让我每日掐着时辰出门抢座儿,其他的都不敢想。 心里高兴,面上不显:“不是说有火候,口味的问题,现场吃味道最佳吗?” 时砚挠着下巴不好意思一笑:“这事儿啊, 也不是不能解决,您懂的吧?” 刘公子:我懂啥啊就懂了?我啥都没懂啊! 刘公子连连点头:“没错!我懂,我都懂!” 说完切身相关的利益, 这时候再提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要求便不显得突兀,于是时砚状似为难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您也清楚,在下以为姚石为人刁钻且记仇,不是个好相与的。 今儿从他手里抠出两千两,指不定心里如何记恨,想扳回一城呢! 就怕他给其余三人通风报信,等我的人找过去便是扑个空啊!” 刘公子因为得到时砚可以送外卖的承诺后心情大好,主动道:“小事一桩,这件事交给我,保证姚石的一片纸都送不出百安县,给你十日时间可够?” 自然是够的,根据今日姚石透露的点点滴滴,时砚已经推测出其余三人大致位置,现在只缺验证的时间了。 于是时砚在关店后去街角买了几斤猪头肉,径直去了东城区,走过杂乱的小巷子,停留在门口有一颗大槐树的破败木门前。 手指有节奏的在门上敲击五次,很快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正是时砚那些狐朋狗友平日里聚会的地方,半年前,时砚也是其中的一员。这半年内也和这些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期间,时砚利用人脉,牵头帮这些人弄了一个镖局,平日里在州府内押送一些物资,虽然辛苦,但赚的不少,不少人洗心革面,走在街上成了有事业心的好小伙子。 媒人愿意上门帮忙说亲,大姑娘愿意正眼和他们说话,家里父母也能直起腰板儿做人,人生第一次知道被人需要,被人尊重,被人爱慕是何种滋味儿,这感觉会上瘾! 谁见了都得夸一句:“浪子回头!” 就为了这一句,在外面累死累活也愿意! 这个以前小混混聚集的院子,就成了镖局聚会的地方。 时砚来这里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一路行来,但凡路过之人,争相和他打招呼。将手里的猪头肉放在桌上,也不客气,直言道:“我需要几个兄弟帮我去上屋县走一趟。” 去自然是寻和姚石一起跑路的三人的,至于具体地址,则需要人盯着上屋县苗家村的族人顺藤摸瓜。 这些人一听时砚要找的人,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一个个都当成自己的事儿一样去办。 有那五大三粗的人拍着桌子怒骂:“许兄弟你就不该轻易放过那姚石,一肚子坏水儿的东西,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下三滥的事儿!就该交给咱们兄弟好好炮制! 保管叫他见了许兄就腿肚子打转!到时候咱们找到另外三人,便一起……嘿嘿……” 时砚笑而不语,这些粗人的手段其实有限的很,顶多就是□□上的折磨,挨揍的时候确实很痛,可那阵儿痛苦过了,回头伤疤好了,自然也就忘了痛苦。 可依照他对刘公子的了解,定是会将人简单粗暴的找个借口塞进牢里,不打不骂不挨饿,但姚石人生地不熟,加上身上的银子被时砚搜刮一空,定然是没办法传消息的。 将推测给众人一说,然后道:“刘公子的为人,势必会交代手底下的人,不要虐待姚石,但一定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旁人不解:“这如何做到?” 这事儿时砚都替刘公子想好了:“县衙大牢里多的是人才,这种要求,可不就是说的刑房旁边吗?日日夜夜亲眼见证那什么灌肠,骑驴,手指穿木刺,剥皮,挖眼,断腿,烙铁,耳边听着犯人们痛不欲生的嚎叫,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 循环往复,整整十日,他姚石要是能吃的下睡得着,我得对他说一声佩服! 你们说这算不算是折磨?算不算是深刻的教训?” 算!当然算! 众人连连点头,心肝儿直颤,觉得许兄自从读了书,真是越加凶残啦!读书人真可怕! 恭恭敬敬的将更加可怕的许兄送出门,保证一定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结果回头让人一打听,发现姚石那边的事情真和许兄说的一般无二。 “听闻姚石那狗东西进去第一日就吓得尿了裤子,夜间偶尔睡着,也是在惊惧中醒来,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才进去三天,整个人已经瘦脱了相。 衙役们不打不骂还给好吃好喝伺候着,可他整个人早就奔溃了,据说是只要隔壁的刑房犯人一哭嚎,他就跟着痛哭流涕,说是自己身上痛,痛的受不了直接用头撞柱子,撞晕为止。 后来专门请大夫检查过了,他身上好好地一块皮都没破,但他那痛苦也不像是假的。” 众人听了齐齐打个寒战,深觉时砚的可怕,发誓这辈子都不跟时砚对着干,这玩意儿压根儿就干不过! 得了,还是再加派几个人去上屋县,一定要用最快速度将许兄交代的事情漂漂亮亮的办成,免得回头被他惦记上! “惦记一帮子大老粗?我还不如惦记一下翻过年要开的院试,想来院试在即,我那好四哥总会舍得现身了吧!” 时砚这里有笔账想和许老四好好算算。 第366章 悄悄地 众所周知, 许老四是个童生,当年不知走了何种运道,成为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童生老爷, 前途不可限量。 为人虽然有诸多不可取之处, 但在科举上的野心从未消退。 多年过去,三年两次的院试从未迟到,平日里家中几乎无人知道他的行踪,可临近院试的日子,他总会主动现身。 “呵, 他倒是不想现身, 可这院试进考场前不仅要廪生担保, 还要填写近亲三代之内的履历, 要里正签字作保。 里正就住在许家村,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许家村的村民,大家都不是瞎子, 他一个大活人进进出出的, 不想被人看见, 难呢!” 时砚闲来无事, 是真想会一会这个四哥的,大半年时间过去,这个四哥一直存在于周围人口中。 讲义气的,见利忘义的, 孝顺的, 没良心的, 全都是他,时砚做弟弟的却从未见过。 对于一手改变了许老五命运的人,不见一面说不过去。 好在他也不急, 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但在见许老四之前,时砚面对的是苦口婆心,一心为了他将来打算的周先生。 “许兄你这般好的天赋不读书科举简直是暴殄天物你明白吗?即便你志不在此,但拥有一个秀才功名,与你往后经商也不冲突,甚至有诸多便利。 我想这点你是知道的。 我就是想不通,明明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可你为何宁愿背着一个上门女婿的名头在外行走,被人指指点点,都不愿意改变现状?” 时砚心说,上门女婿只是不好听罢了,但没谁会不长眼色的冲到自己跟前说三道四。 可要自己真功成名就,在科举上有什么建树,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到时候不说许家人会冒出来撕扯不开,就是上屋县的苗家族人,还真能真的和自己恩断义绝,不相往来? 到了那时,最不能接受,也不想和时砚一刀两断的,只怕就是那些人了。恐怕会牢牢抓住时砚是苗家上门女婿的身份说事,借此谋取好处。 任何时候,时砚都不会忽视人性之恶。 他有的是办法处理那些人,可在那些人前面站着的是两个孩子,轻不得重不得,就怕打老鼠伤了玉瓶。 所以在两个孩子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之前,他不打算走周先生希望的那条路。再说那条路走过一次,时砚便想换个方式。 但这些事时砚没法儿和周先生和盘托出,不说周先生,便是任何一人,恐怕也无法接受他这般长远的打算。 针对他这一想法,从旁人的角度看,往好听了说是未雨绸缪,是走一步看十步,是有远见有自信。往现实了说,就是白日做梦,是异想天开,是脚还没迈出去就幻想自己出相入将。 是有毛病。 不过周先生说的有些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县试倒是可以准备起来了。” 毕竟这科举考试和真正做官之间,从来就没有必然联系,尽管无数读书人一辈子的在科举路上奋斗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身着官服,脚踩朝靴,指点江山。 果然周先生很开心,抚掌而笑:“许兄你能这般想我真高兴,回头便将当年我县试前用过的一些书本整理出来给你送过来!” 周先生对时砚是真心佩服,认为时砚有大才,心胸宽广,这样的人围着米粉铺子的灶台打转,是对人才的浪费。 还以为时砚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有了第一步,便有第二步,暗自思忖一步一步慢慢来,先县试,之后是院试,乡试。 一定能找办法说服时砚回心转意,将一身才华用于正途。 将来有一日,说不定可以和许兄在朝堂上守望相助,有一番作为。 时砚笑而不语,他参加县试的事情便这般定下来了。 出于避免各种麻烦的原因,这个决定时砚没告诉任何人,周先生不知出于何种考量,默认了时砚的选择。 从这天起,每三日找时砚探讨一次学问的频率,变成了一日一次,恨不得将他这些年来积攒的经验全都传授给时砚。 对此时砚心知肚明,他只是参加县试,考中不过是个童生。而周先生和他探讨的却是正儿八经参加院试的学问,院试出来,可就是正正经经的秀才公了。 周先生对他的期待可见一斑。 县试的日子先于院试来临,一大早周先生穿戴一新上苗家来,打算亲自送时砚进考场,两人轻装简行,出门的时候遇到苗老太,老太太还以为两人一大早又要酸不拉几的去爬山,去找什么玄之又玄的灵感。 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周先生又要和老五出门写诗啊?” 老五大字不识几个,究竟是如何作诗的,苗老太至今想不明白,可有些事难得糊涂,只要他在外面不乱来,苗老太觉得自己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先生心里一哂,以往他和时砚二人兴之所至,外出爬过几次山,老太太想不明白他们一大早嘛事不干哼哧哼哧爬山有和意义。 他见和这老太太解释不通,索性便说是去找灵感,写诗。这老太太再也没问过多余的一句。 要说这老太太对许兄看重吧,那确实是看重的,但要说有多关心吧,那却未必。有时候他都搞不清这老太太心里到底是咋寻思的。 不管咋寻思的吧,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许兄没撕扯开这一家子,是许兄不想撕扯开,不是许兄不能,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周先生温和一笑,点点头:“是啊,出门有点事,大约傍晚能回来。” 老太太一听要到傍晚才回来,心里的不乐意就带出来了几分,以往出门,可都是中午准时回家,去米粉铺子忙活,不管做什么,都不耽搁赚钱。 时砚在老太太询问前解释了一句:“店里昨儿就跟熟悉的顾客说好了,今儿歇业一天,没大碍的。” 苗老太一顿,十分自然的嘱咐道:“如此,记得按时归家,阿云和小宝晚上见不到你,是要担心的睡不着的。” 这是怕时砚夜不归宿,在外面乱来,只拿两个孩子说事,提醒时砚有钱了也不要给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花用。 时砚不拆穿,点点头,和周先生一起前往县衙方向。 知道时砚要参加县试的熟人,除了周先生,便是刘公子了,因为时砚在报名那天,刚好遇到了同样被县令老爷赶出来报名的刘公子。 如此,二人便有了除大碗米粉之外的同年情谊。 好巧不巧,两人刚好在同一考场,刘公子自认为和时砚有了超越店老板与顾客的情谊。 在时砚跟前说话就不端着了,耷拉着脸,在开考前小声和时砚诉苦:“我们家有我大哥一个会读书的就够了,我在读书一道儿上委实没有天赋,一看见书本就头疼的厉害。 偏我爹非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我至少得有个秀才功名,往后做什么才方便。硬生生被逼着读了这些年的书。 你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就一个童生,兄弟我已经是第八次考了。你说这也是奇了怪了,这考试就跟我作对似的。 年年我爹都说按照我的能力,别的不敢想,拿个童生还是没问题的,偏回回都落榜!” 县试每年一次,按照刘公子的年纪,至少十岁上下就开始下场,别看人家年纪不大,其实在考场内是个老油条了。 这位也是个自来熟,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有点儿缺心眼儿,小声跟时砚道:“今年有你,我不用担心垫底,进来这儿压力都小了很多!说起来真应该感谢你!” 时砚笑而不语,就这么听着,也不反驳,拍拍刘公子弱小的肩膀,留给对方一个微妙的眼神,提脚直接奔着自己的号舍去了。 不得不说,县试是真贴心,只要带着身份证明来就行,其他东西全由衙门提供,总共也就考一天,货真价实的初级考场。 时砚虽然认真对待,但真不担心成绩。 不仅不担心,出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散漫,和同考场出来的其他人相比,简直淡定的过火,就好像一个早就知道自己要垫底的学渣认命了一般,进去走个过场而已。 最起码,自认为这次心理压力小,发挥超常的刘公子是这般认为的。 看见时砚散漫的背影,同情了一瞬。特意追上来和时砚勾肩搭背安慰他:“许兄,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像我,连着考了八年,也就今年感觉特别好,心里特踏实! 你往后人生还很长,别在意一时的得失。 考不好是常事,顺风顺水才不正常呢!看开点儿!” 反正在刘公子心里,时砚的水平,大概也就勉强能读书识字儿吧,看着人模人样和以前大相径庭,可实际上才读了几天书?这玩意儿压根儿就做不得假。 内里是个绣花枕头,比起自己来那真是差远了! 能来一趟,实在是勇气可嘉!因此他的安慰真心实意,真情实感。 让看见时砚出来,急忙赶过来的周先生听了,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看刘公子的眼神十分微妙。 刘公子尤不自知,一脸鼓励的对时砚道:“要是这次小弟侥幸得中,回头便将家里这些年积攒的关于这方面的书本全都给你送来!绝不藏私! 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上考场!” 时砚和周先生对视一眼,心情复杂,默默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县令大人掬一把同情泪,再次郑重的拍拍刘公子肩膀。 “你的好意心领了。” 转身离开前,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祝你好运!” 希望县令知道你的想法后,不会动手打断你的腿吧!这年头,就算是世家大族,都没有把家里辛苦收集的珍贵藏书随意送人的道理,何况县令家里。 一开口就送出去家里八年来为他收集的藏书,想来不断腿很难说得过去。 刘公子却当时砚祝他县试能取得好成绩,心里还挺开心,仰着下巴带着两个早就等在一边儿的小厮回家,迫不及待想和他爹分享一下这次考试超常发挥的激动心情。 “激动?有多激动都白搭!” 这话是时砚说的,周先生充分认同:“虽然在县试中,主考官子弟无需避讳,但到底不好,依照惯例,县令是不会让刘公子取中的,这次下场恐怕打的就是让刘公子陪跑的主意。” “想来如此,可惜了刘公子此番看起来成绩还不错。” 不仅今年,恐怕之后的两年,除非刘公子回老家原籍去考,否则在他爹手下注定是出不了头了。 这会儿,周先生见时砚还有闲心,遛遛哒哒去街上给家里两孩子买零嘴,就跟真的是与他一道儿出门爬了一趟山似的轻松,便觉得许兄心态比自己当年好了不知多少。 这样的人,出人头地,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看着时砚的眼神,宛如看这个王朝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放心的回家了。 而拎着蜜饯果子回家的时砚,瞬间被两个孩子团团包围,小宝动作娴熟的顺着亲爹大腿往上爬,阿云接过爹爹递过来的她最喜欢的蜜饯,抿着嘴十分开心的样子。 此时霞光漫天,最后一抹夕阳顺着地平线缓缓下移,院子里满是饭菜香味,刘二伯仔细将院子里晾晒了准备腌酸菜的大缸搬到廊下,刘二婶亲切的喊吃饭的大嗓门便响彻在众人耳边。 苗老太坐在廊下捡豆子,用自认为不明显的目光,一眼一眼的打量女婿,好似多看一眼,就真能看出女婿有没有在外面胡来似的。 时砚也不戳穿,自从他有了钱儿后,这老太太不知在外面听了谁的撺掇,成日里觉得他会在外面养女人,拿小宝和阿云的银子风流快活。 不敢问,不敢警告,甚至不敢正面提一句,生怕说的多了,时砚一个厌烦,直接抛下这一家子走人。 除了多盯着看几眼外,也没其余可以让她发挥的空间了。 时砚一手一个,将两孩子抱起来大步往后院走:“吃饭!” 一家子围在饭桌上各吃各的,老人要吃软烂的,孩子要吃味道清淡好克化的,时砚遵守承诺给苗凤花守孝吃素。但席间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每当这个时候,家里便有了烟火气,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家。 一家子都当时砚今儿真和周先生去郊外爬山散心去了,阿云磕磕绊绊的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羹咽下,十分淑女的用帕子擦了嘴,才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问时砚:“爹爹,山上,好玩儿吗?” 看闺女努力擦了半天,肉嘟嘟的脸蛋上还沾着蛋羹的样子,时砚忍着笑温声道:“好玩儿,下回带你一起去。” 时砚说到做到,选的这个时机非常巧,刚好就是三日后县试放榜的日子。 吃了早饭就带着孩子出门,苗老太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还是说了一句:“咱家是小本生意小买卖。 来钱的道儿全靠腿脚勤快,嘴皮子麻利……” 言下之意,时砚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可取,大前天才歇业一天,今天又歇业,再这么下去,老顾客都跑光了。 时砚还没说话,刘二伯赶紧道:“老太太,东家昨儿就做好了准备,今儿不需要他亲自去店里忙活,到时辰了由我去开店,您就放心吧。” 只需要将准备好的汤烧开,米粉下锅,出锅后码子按顺序一放就得。 要不是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刘二伯都不敢相信那味道,竟然是出自他手的美味。 虽然和东家亲自下厨还有一定差距,但一两天而已,已经提前和顾客说好了,大家也都理解。 苗老太有再多的不理解和不信任都没用,反正时砚没打算听她的,说话的间隙,已经带着两孩子上了一早就雇好的马车,马儿踢踢踏踏踩在青石板路上出了巷子,直往郊外走。 两孩子表现的很兴奋,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见到的景色和城内完全不同,对他们来说充满了新鲜感。 不要时砚抱,下了马车,就跟着行人跑,要不是时砚真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说不得一个不留神,孩子就跑没影儿了。 郊外半山腰有座寺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来这里拜一拜,求个心安,算是香火鼎盛。 时砚跟周先生来过几次,和这里的住持相熟,几人在一起讨论过佛法。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敌人呢,时砚这个道家出身之人,和住持讨论过几次佛法后,六十岁的老住持顿时惊为天人,当场将时砚引为知己。 要不是有周先生在一旁瞪眼阻止,住持恨不得让时砚当场剃度,跟着他出家。 再次见到住持,老家伙对时砚表现的更为殷勤了,直接往两孩子怀里塞据说是开了光,在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平安符。 不要都不行,态度非常坚决:“许施主,你我平辈相交,第一次见面,给晚辈的见面礼,无需推辞。” 时砚心说:这老家伙不对劲儿,殷勤的过分,自动上升到孩子长辈的身份,绝口不提让我剃度出家的事儿,绝对有问题。 让小沙弥将两孩子带出去玩耍,老和尚煮了一壶茶与时砚相对而坐,在氤氲的茶香中,缓缓道出了真相:“刘小公子这两天闹着要出家,跑来山上借住,老衲便听说了小友你此次参加县试一事。” 刘小公子说的便是县令家的小儿子,想来回家后知道县试真相后没少作妖,闹着出家也是他能做出来的。 一听这话头时砚便脑壳疼,他已经明白大和尚的意思了,大和尚觉得他是个聪明人,点到即止就成,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可时砚不能让大和尚心里存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便解释了一句:“我不会如您所想,出将入相,没那个机缘,也没那个心气儿,参加科举也只是参加科举,并没有其他意思。” 所以你想让我提携寺庙的事,便趁早打消主意吧。 老和尚愣了一瞬,有些迟疑道:“可朝廷开科举的目的,就是为了选拔人才为朝廷所用,许施主你不想往那个圈子里凑,又是何苦走这一遭?” 亏得他之前十分看好时砚的能力,还想私下里祝他一臂之力,结个善缘,将来互利互惠,也不是没可能让寺庙更上一层楼。 人生在世,和尚也不能免俗,俗世人为了功名利禄汲汲营营,他和尚想让寺里供奉的佛祖被更多人祭拜,都是人之常情。 怎么现在听着,这事儿像是要黄? 时砚心说:我说实话,大约你要认为我失心疯了,那就只有这四个字相告了:“志不在此。” 住持又是一愣,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很自然的转移话题,推过来一杯茶,两人唠闲磕儿似的:“算算日子,今儿可是县试放榜的日子,许施主特意避到山上,想来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老衲在此先恭贺许施主了!” 这点时砚并不否认,要是这点儿自信都没有,那些年为了科举熬夜苦读受过的罪真就白瞎了,因此以茶代酒,感谢住持的好意。 两人有说有笑,甚至还有闲心带着两孩子在山上吃了一顿素斋,饭后漫步在后山的桃花雨中,合力为阿云收了一篮子品相完好的桃花瓣儿。 “拿回去给我闺女做个香包戴!” 阿云尽管十分害羞,但还是脸蛋红扑扑的对着住持小大人似的行礼表示感谢,得到住持的夸赞后,不好意思的拎着小篮子,带着弟弟小宝去不远处捡花瓣。 “花瓣?用刺玫花不行吗?非要牡丹?做个糕点而已,普通的桂花糕就很可以了!你知道品相好的牡丹一株要三两银子打底吗? 还用来做糕点!这得是多败家的玩意儿才能想出来的吃法! 这个老五,好日子才过了几天,真就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老爷了?先别做了,回头他回来,你跟他说,就没这么败家的!” 苗老太听刘二婶说,要用品相上佳的牡丹做糕点送人,心里就梗得慌,忍不住对着刘二婶抱怨。 可惜刘二婶就不是个会给苗老太留面子的人,闻言手下动作不停,打发院子里玩儿的大孙子:“去门口守着,镖局那边儿等会儿有人来送牡丹,直接将人带进来!” 看大孙子开开心心的跑了,才转头对苗老太道:“这话您自个儿去东家面前说吧,反正我是不敢的!” 苗老太心说,你以为我敢啊?我也就在你面前抱怨几句罢了!这女儿没了,家里家外的全靠女婿支撑,我一做人岳母的老太婆,自然就少了几分底气,腰杆子挺不直。 这大半年来,对这点她是深有体会:“凤花还在的时候,就算是整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这心里也是踏实的,就觉得凤花能给我撑起一片天。 不管外面风风雨雨,只要有那么个人在,这个家里就倒不了。 可凤花一走,女婿虽说表现的比以往都孝顺有能耐,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心就是在半空里飘着落不到实处。 总担心一觉醒来,听到消息说他被外面的女人勾的迷了心智,丢下我们祖孙三人撒手不管了,可叫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活啊?” 说到这儿,苗老太真心实意的感叹一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刘二婶撇撇嘴,手底下麻利的开始和面,嘴上也没闲着:“哟,这话儿说的,就您这命还苦呢?东家将您当亲妈伺候,可着整个百安县的打听打听,哪家的老太太日子过的有您舒心呢?” 心里却道:“果真是再糊涂没有的,你既然担心和女婿不是一条心,那就趁着腿脚灵便的时候,想办法和女婿亲近些。 咱别的不图,那体己银子总得捞些吧?将来万一有啥事儿,这兜里有银子,心里不慌对吧? 可你倒好,看着精明,结果搂银子的手段粗糙的没法儿看,整日盯着我买菜的三瓜两枣儿,一个月下来顶天了几十个铜板儿,有啥意思? 扣扣嗖嗖一年到头,还不如你女婿卖出去一碗米粉值钱儿呢!将女婿哄开心了,手里随便漏点儿,不比这几十个铜板儿强啊? 愣是转不过这根弦儿!” 苗老太还在那儿抱怨呢:“我且得多活两年,看着我小宝读书上进,免得有那坏了心思的阻挡小宝的前程。 我老太太算是看明白了,这谁有,都不如自个儿有,与其羡慕那读书人,不如让小宝自己去读! 我们苗家就剩这一点儿指望了,我可得亲眼看着他金榜高中,给我老婆子挣一身儿凤冠霞帔出来!” 刘二婶对苗老太的想法都无语了,心说:“你还知道小宝是苗家最后的指望了?那你咋就不知道东家一句话的事儿,小宝他就成人许家的根苗了! 跟你苗家从此可没半点儿关系啦!这话你也敢当着我的面儿说,真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但这事情不是她能说的,于是便主动转移话题:“这不是还有东家呢吗?咋就小宝成最后的指望了?回头这话您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免得有人去东家跟前说三道四! 咱东家这小半年,自从跟着周先生读书后,谁不说判若两人?说不定东家回头就考一个秀才老爷回来,给您面儿上添光呢!” 这话别说刘二婶不信,就连苗老太都知道不可能。 哼笑一声:“我知道老五有能耐,是个心里能藏事儿,有成算的。若不是我苗家耽搁了他,说不得在外面能干大事。 可这读书和那些都不同,便是再没见识,我也知道巷子里那柳秀才,一大把年纪了,每日里还要读书练字两个时辰不敢松懈。 老五才读了几天书?能将字儿认全乎,在我这里已经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能耐人了!还秀才老爷呢?这辈子是不敢想了,下辈子吧!” 结果话音一落,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敲锣打鼓之声,被刘二婶打发去门口等着牡丹花的大孙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 破锣嗓子惊呼:“奶!苗奶奶!前边儿衙门里来人了!” 两人顿时一惊,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诸多不好的事儿,手忙脚乱,乱了阵脚。 结果这孩子舒了口气后,站在两人面前了,依旧大声朝两人喊话:“说是,说是,许叔中了案首!” 说着一手一个老太太,拉着人就往前头走,边走边说:“我瞧的清清楚楚,张家二哥就在差役里头,还嘱咐咱们准备喜钱儿呢,错不了! 快走,别让人久等了!” 两人晕晕乎乎的,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刘二婶听到喜钱两字,顿时一个激灵,想起时砚出门前给她的钱袋子。 当时东家说什么来着? 对了,说是给上门报喜的人送的喜钱儿! 自个儿还跟个二愣子似的问东家:“报什么喜?谁家有喜?万一没人来怎么办?” 然后东家不耐烦的摆手:“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刘二婶一拍脑门儿,挣脱大孙子的钳制,直奔后院小厨房,从米缸里翻出钱袋子,匆匆忙忙往外赶,速度之快,一度让她家大孙子以为,奶奶往常说腿疼,动不了,都是不想干活骗人的借口。 许老五参加了县试! 不仅参加了县试,还得了案首!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在巷子里传开,趁着放榜的大日子,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整个县城传开了。 巷子里众人很快接受了现实,因为不接受也没办法。 心里琢磨着对待许老五,要更尊重一些,往后那人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再也不是大家私底下打趣的那种。 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有钱有闲有颜,瞬间成了媒人眼中的香饽饽,给提供的女方资料,比之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还不知道又有一大波媒婆惦记她女婿的苗老太,晕晕乎乎的打发走报喜的官差,晕晕乎乎的回到后院,晕晕乎乎的坐在廊下一个时辰都没回过神。 早就接受事实并十分开心做牡丹糕的刘二婶见状也不打搅,心里哼着愉悦的江南小调,脚步轻快了好几分,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与有荣焉。 时不时看一眼被打击傻了的苗老太,心道:“该!这下打脸了吧!我都替你感到疼的慌!” 第367章 斥责 时砚人虽躲出来了, 但该有的礼节一点儿没少。 老实憨厚的刘二伯站在苗家大门口,脚边是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巷子里众人上门道贺, 他面上带着憨憨的笑,一视同仁, 客客气气的回人家一副糕点,高高兴兴的将人打发了。 嘴上还要不好意思的替时砚解释两句:“我们东家和郊外寺庙的住持和尚有约, 一大早带着少爷小姐出门,还未归家, 这才托人去报喜讯, 招待不周, 还望海涵。” 来人面上笑眯眯,连道无碍。 心里则在想:别说许老五没把放榜当回事,没想着他能中,这事儿放在今天之前, 说出去谁敢信啊? 不过如今尘埃落定, 不信都不行了, 听人说衙门口已经将考生的试卷誊抄张贴出来了,要是许老五真做了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 单是这一届的考生就不能答应! 刘二伯笑的腮帮子都僵了, 花了两个时辰终于将上门的客人全都打发走, 大门一关,一屁股坐地上直招呼大孙子给他捶腰。 “哎呦,这给爷累的,跟东家连着卖十天米粉,弯的腰都没有今儿多!” 刘二伯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他家那大孙子人不大, 看事情还挺明白,一嘴就给怼回来了:“爷您这话说的,谁家的生意做得跟咱东家似的? 别人做生意是小心翼翼求着顾客上门,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人家从此再也不上门,坏了口碑。 咱东家做生意,那是顾客眼巴巴的求上门,东家不定乐意赚那份钱儿呢!哪能一样?” 被孙子怼了,刘二伯心里还挺乐呵,纯碎是因为大孙子说的都是实情,扶着一把老腰站起来,将孙子当拐棍儿往后院走。 “你奶那边儿的糕点做出来没?东家可是一早嘱咐过了,糕点一出锅,就给周先生那边儿送去,还有那瓶竹叶青,是东家特意为周先生寻来的。 这事儿啊得爷亲自去办,旁人爷还不放心。” 刘二伯絮絮叨叨的,显然人还处在兴奋当中,话特别多,孙子也没觉得奇怪,很是好奇的问他:“爷,那几筐子糕点真是东家一早让您准备好的?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您都不知道,报喜的官差一上门,我奶就拿出了东家特意给他的喜钱儿! 您说东家咋就啥都知道呢?” 刘二伯心说:可不就啥都知道嘛!今早自己还想陪东家一起去寺庙呢,好歹能帮着带两个孩子,大人能轻松些。 谁知东家给自己二十两银子,让自己去城东的糕点铺子订点心,务必在午时前全部带回家,有用。 当时自己还惊了一下,二十两银子买普通的五仁点心,粗粗算起来,怎么也得有十来筐子吧?放在自家这几口人身上,没日没夜的吃也吃不完!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谁家用来大宴宾客的,瞧那数量,人数可一点儿都不少。 现如今瞧着,可不就不少嘛!附近几条巷子的人家全部惊动了,好几百口人呢! 大孙子还感叹呢:“东家什么都知道,偏今儿跟住持有约,这么热闹的场面,不能露面,真是太可惜了!” 刘二伯没好气的拍了孙子后脑勺一巴掌:“蠢小子!” 既然东家把什么都想到了,偏还要避出去,那肯定有避出去的理由,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就好在人前显眼这一口呢? 事实上,时砚避出来的理由,还真没刘二伯想的那般复杂,他就是嫌麻烦。 今儿这一出,要是他不在家,刘二伯能两个时辰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叫旁人挑不出半点儿理。 若是他在家,那上门的人摆出的肯定又是另一幅面孔。 附近几条巷子里,之前得罪他,看不起他,甚至与他交恶的人实在太多,那些人要是因为此事对他心存畏惧,今儿势必要上门巴结讨好,或者说探探他的口风。 要是来一两个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之前许老五的为人实在过于窝囊,过于奇葩,明里暗里排挤他的不是一两人,单位是论巷子算的,经常一得罪就是一整条巷子。 今儿他不出面,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要是他真的出现,才是让旁人尴尬呢。 时砚这份心思怕是除了他自己无人能体会了,何大呼哧带喘的站在他跟前儿,激动的口沫横飞,恨不得直接扛起人就往城内跑。 “老大哎,今儿是什么大喜的日子,您还有心情和大和尚扯闲篇儿呢?!真是做梦都没敢想我何大还能有一读书人兄弟! 咱们兄弟刚开始听说县试案首是您的当口,都以为衙门搞错了,特意找相熟的人打听了一圈儿,才敢确定这个事实! 这不兄弟们立马就上家里贺喜去啦!结果在巷子口遇到刘二伯,他老人家说您今儿上山来了,又受他之托,特意接您回家呢!” 何大是镖局的人,也是之前经常和许老五在一起混的地痞之一,这会儿是真心为时砚感到高兴,恨不能现在就告诉周围所有人,他兄弟出息了!是个读书人了! 人心情一好,便觉得这回家的路都轻快了许多,往日里早就看腻歪的风景,今儿瞧在眼里,也有了别样的美感。 马车上,何大亲昵的抱着小宝,咧着一嘴大白牙,兴奋的嘱咐时砚:“往后老大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这米粉铺子就不能亲自出面了吧? 我瞧旁人家读书的老爷们穿着青布长衫,迈着八字步,手持素面折扇,整日里背着手在街上溜达,谁见了都要高看两眼。 闲来没事就读读书,举办个诗会,邀请三五好友一起喝喝茶也就是了。 米粉铺子的事儿,该找个人来帮您应对!童生老爷亲自下厨,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享受您亲自招待的!” 何大这番话虽然幼稚,但还真是提醒时砚了,他可没想把自个儿一辈子绑在灶台上不得动弹,所以培养接班人的事情迫在眉睫。 可这接班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找,最起码天赋和人品各方面都要看得过去,这要求可一点儿都不低。 何大本来想说:“咱们镖局有的是人,看不上镖局的孩子,兄弟们家里孩子多的是,看上哪个老大你只管开口就是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呀!” 结果一听时砚那话,直接蔫了。 捏捏小宝的小手,嘿嘿一笑:“那兄弟们往后在外面跑,给您留意着,要是真遇上这样的苗子,就是偷也要给您把人偷来!” 时砚不客气的一脚过去:“怎么说话呢!” 可谁知,何大说话不好听,但人没过两天,转头还真给他偷回来一个半大孩子。 这人说是偷回来的那真是一点儿没错,时砚看着眼前瘦瘦小小,八九岁样子,一身破烂衣衫散发难闻味道,露在外面的双眼格外凶狠的孩子,牙疼的嘶了一声。 他不确定的指着眼前孩子问何大:“从上屋县偷回来的?” 何大嘿嘿一笑:“老大您不是让人去上屋县苗家那边儿盯着吗?咱们的人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这孩子。” 说着一巴掌拍在小孩儿背上,露出一丝得意:“这小子当时趁着兄弟们不注意,偷了架在火堆边儿上的一只鸡。 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折腾的,明明就是一只被烤的干巴巴的山鸡而已,到了这小子手里,随手在路边儿踩了些野草野果子涂涂抹抹的,那味道,真是~” 说着便没忍做出吸溜口水的动作,不好意思的对时砚道:“本来兄弟们是想教训教训这不学好的小子的,这不是……后来尝了这小子的手艺,就想起老大你说的要找个有天赋的孩子那事儿。 没忍住就给偷回来了……” 至于另一个条件,人品,何大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依照老大的能耐,能降伏他们一群地痞流氓,对付一个屁大的孩子算什么? 不管你之前有品没品,只要到了老大手里,老大想你有品,你就得有品,何大对时砚就是这般自信! 时砚盯着眼前这孩子的双眼,从里面看出了一丝没来得及掩藏的算计和忧虑。 很快便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坐在这孩子对面,好整以暇道:“说说吧,你故意接近何大他们有什么目的?” 这孩子没开口,何大一惊,指着人道:“老大,您的意思,这孩子不是兄弟们偷回来的,是故意送上门让咱们偷的?” 别看何大在时砚面前一副老实憨厚傻大个的样子,人之前可是正儿八经让整个百安县百姓深恶痛绝的地痞流氓,加之在外面跑镖历练了大半年。 只有他骗别人的,很少有人能骗到他眼前,没想到被眼前这小子给摆了一道。 他倒是没怀疑时砚的说法,只是好奇的坐在时砚旁边位置盯着眼前的小子瞧,倒是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前小子盯着时砚打量,不知在想什么,时砚也没阻止,并未觉得被冒犯,只简单指给何大瞧:“你看他身上脏乎乎的,露在外面的手虽然干裂开了,可指甲缝干净整洁,说明他其实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脏只不过是一种伪装手段。 之前进门虽然表现的硬气,但是行礼的时候一板一眼很有章法,必定下苦功夫练过,一般这种人的都有个不错的出身。 再有听你讲你们的相遇的过程,若他的目的真是偷东西吃,大可以得手之后一走了之,神不知鬼不觉。 结果呢?生怕你们发现不了,特意将鸡烤的香喷喷吸引你们的注意。” 时砚将茶杯握在手里把玩,声音十分温和:“说不是有意等你们上钩,很没有说服力啊!” 被时砚这般指出,何大才发现自己因为对面是个孩子,轻敌了! 感觉自己脸皮都烧起来了,可惜本人是个糙汉子,天生一副黑皮,外人很难辨别出其中的区别。 羞恼之下,朝站在对面倔强不开口的小孩儿怒喝:“你到底是何人,接近我等有何目的?” 谁知他话音落,人孩子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对着时砚砰砰就是磕头,额头和硬邦邦的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让何大这等糙汉子都觉得脑门儿凉嗖嗖的疼。 等人再次抬头的时候,时砚便看见对方已经泪流满面,将黑乎乎的脸蛋冲刷出一道道印子。 一开口,声音沙哑,完全不像是八九岁的孩子,膝行两步,拽着时砚的衣摆道:“老爷,求求您,救救我娘吧!救救我娘!” 时砚心里一叹,这孩子果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得还真是自己惹来的麻烦。 将人扶起来坐在一边,时砚已经有了猜测,试探的问:“你此来的目的,和姚石,或者说上屋县苗家人有关,对吗?” 果然这孩子的双眼一下就亮了,再次跪在时砚面前,郑重的磕了个头,缓缓起身,语气里充满了歉意,看着时砚对何大道:“我在苗家村外观察了好些天,大约知道你们的目的。 后来,又无意间听到你们中有人说,百安县的老大考上了童生,还是案首,往后就是有能耐的读书人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还能找谁帮忙,甚至只要我说出来,人家便因为不想得罪对方而对我敬而远之,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我叫杨禾高,或许你们查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们,只求许老爷能允我这件事。” 这话叫何大脸色又是一变,他们自诩行事缜密,谁知所有行踪都被眼前的孩子看在眼里,人家连他们的目的都摸清楚了。 这幸好是没什么恶意的孩子,要是对手,是敌人,这会儿怕是早就脑袋搬家了吧? 何大早年间在街上混,见惯了各种人间惨剧,对杨禾高的故事不怎么感兴趣,只在心里默想这次事情所折射出的漏洞。 心里寻思往后要如何弥补才好。 倒是时砚,看着杨禾高好一会儿没说话。 见此情景,杨禾高到底是个孩子,面上表现的如何狠厉,心里都是忐忑的,他只不过在赌,赌时砚会不会真的如自己所想一般帮自己一把。 可他对面的是时砚,在耐心方面就没输过,最终没抗住,先将他的底牌给翻出来了。 “我知道你们在打听苗家的事,还在打听姚石的事,你们和姚石以及苗家有仇,我能帮你们拿到他们作奸犯科的证据。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们将他们作奸犯科的证据呈给县令老爷,让他们的罪行得到应有的报应。 还要你们帮忙保护一个人,不能让她牵连其中。” 说着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架势:“怎么样,很划算对不对?” 当然是不对的。 时砚轻笑一声,声音堪称温和的对杨禾高道:“看样子你是知道苗家在衙门是有人的对吧?只要你的状纸递上去,根本就到不了县令的手里,就被苗家人给拦截了。 你想求一个公道,却被拦在衙门外,一双脚压根儿就迈不进衙门大堂,所以不得不学会了借住旁人的力量,比如我。 是不是?” 虽然很讽刺,但现实如此,要不然民间也不会流传着一句话: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这年头,普通百姓真和当官的对上,只有死路一条。 但时砚还是决定听一听杨禾高的故事。 “你给的理由说服不了我,但你的所作所为,你为了达成目标付出的努力,以及你没打算私下报复,而是想光明正大通过衙门的手段,让仇人得到应有的罪责的行为,让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孩子。 即使经历了很多并不美好的过往,依然坚持底线,这点在我看来难能可贵,这是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时砚温润的大手摸摸杨禾高的脑袋:“说说吧。” 杨禾高先是被时砚的一番话说得心里酸涩不已,后又因为这双带着力量的大手,眼泪彻底忍不住,夺眶而出。 时砚静静地看着,没出声,没安慰,没询问,只适当的时候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手底下翻开一本杂书。 一人哭的眼皮红肿,一人津津有味的看书,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的和谐,何大要不是想知道这小兔崽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早就受不了离开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件叫人目瞪口呆的事,这件事说来简单,三言两语便能概括,却造就了杨禾高一家分崩离析的悲惨命运。 其实杨禾高今年已经十二岁了,看着瘦小,完全是因为这两年在外流浪,躲避敌人,日子过得艰难所致。 他父亲是个秀才,性情温和,母亲长相秀美,温婉贤淑,一家三口是周围人人艳羡的家庭。 本该幸福的一家人,却因为母亲柳氏的容貌不幸被偶然路过的姚石看中,姚石为了接近母亲,不惜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父亲走动起来,乃至得到父亲的信任。 一年后,父亲和姚石外出时出了意外,姚石便假借父亲临终遗言,帮忙照看母子二人的理由,频频出现在家中,暗中对母亲动手动脚。 母亲碍于名声,敢怒不敢言,暗中盘算着带儿子杨禾高搬家,岂料母亲的心思被姚石提前察觉,那人竟然伙同苗家族老,将母亲强行抢了去。 杨禾高说到此处,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将姚石直接咬死的样子:“姚石带人去我家抢人的那日,我刚好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摘槐花。 因为父亲生前最喜欢那颗树上开的花,说是每到了花季,叫人梦里都是浓郁的花香,因此在搬家前,母亲叫我采摘一些,回头晒成干花,好留个念想。 我便是因此躲过一劫。 可姚石和苗家并未就此放过我,这几年一直暗中寻找我的下落,而我不放心将我母亲留在姚家那样的狼窝,一直想办法暗中接近那里。 可我到底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在躲避对方追寻的同时,没能力带我娘离开。要不是因为这次姚石离开上屋县,不知是何原因,久久未归,我才寻到机会和我娘私下里见了一面。 怕是不知道她的日子已经艰难到了何种地步。” 时砚听出杨禾高话语里的许多未尽之意,关于他母亲的事更是能省则省,想来应该是作为儿子,不好将母亲的难堪暴露在外人眼中。 他已经尽量维持母亲的体面了。 但有些事他不说,时砚不能不知道。 让刘二婶在家里收拾出一间屋子,使杨禾高住进去,一切打理妥当,才对满是怒容的何大道:“让人再去上屋县一趟,查查这个柳氏的下落。 雁过留声,柳氏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 说不得这次真是直接将对付苗家和姚石的把柄送到自己手上了,单是想想当初六叔公家父子同时找同一个暗娼寻欢作乐的事情,时砚便觉得恶心。 一家子道貌岸然,趁火打劫的东西,全族男儿都没有几个挺直腰板儿做人的,当初呼啦啦几十号人往苗家院子里一站,以多欺少,让苗老太带着两个孩子净身出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没找他们麻烦是时机不合适,不代表时砚就真的忘记了那回事,现成的把柄送到手上,时砚可没打算高高抬起,轻轻放过。 等何大消息的间隙,杨禾高便留在家里养身体,那孩子身上的伤是时砚给看的,摔摔打打的伤口,还有各种冻伤,擦伤,有些没得到及时医治早就开始化脓。 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就没一处好皮,当场就将刘婶儿给看哭了。 这点其实时砚是能理解的,当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骤然失去父亲,又亲眼见到母亲被欺凌,直至被抢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夜间家破人亡,成为乞儿。 最后以乞儿的身份躲避姚石和苗家的搜寻,暗地里想办法接近母亲柳氏,其间艰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这孩子能有今日不容易。 家里两个孩子虽不知道杨禾高的经历,但自从无意间见到杨禾高胳膊上的伤口后,便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家中的大哥哥十分疼惜。 小宝愿意将他藏在大树底下陶罐里的饴糖分享给禾高哥哥,阿云愿意将她亲手画的风筝借给禾高哥哥玩儿。 从早到晚跟在禾高哥哥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家里瞬间多了几分热闹气儿。有禾高带孩子,全家人都轻松了许多。 时砚就发现杨禾高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人有些沉默寡言,在不必要的时候,他能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但他又确实是个眼里有活儿,非常勤快的孩子,刘婶儿不止一次在时砚跟前说:“家里自从有了禾高,我这轻松了何止一成两成。 这孩子别看小,简直能顶的上一个大人使唤。我家那几个懒驴子,要是能有禾高一半儿勤快,我都要谢天谢地烧高香感谢祖宗保佑啦!” 家里从劈柴挑水到扫院子扛酸菜缸,只要他能做的事儿,都抢在所有人前头默默地干了,压根儿不用人吩咐。 短短几日功夫,就连刘二伯都私下跟时砚说:“这孩子对厨房那一套有天赋呢,东家你往常跟我说,腌制五日的酸菜和六日的口味上有细微的差距,我总是尝不出来,只觉得都好吃。 可那孩子只用鼻子一闻就能知道其中区别,再一上嘴,就能说个孰优孰劣。 这些东西啊,是学不会的,属于老天爷赏饭吃。” 时砚知道这两人是在自己跟前给杨禾高说好话呢,究其根本,还是觉得那是个可怜孩子,希望自己能收留他。 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是个好孩子,能干,肯吃苦,有天赋,收留他,不亏。 时砚不置可否,他们不知道杨禾高的出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都以为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想着自家收留了便是功德一件。 事实上呢?人家有血海深仇未报,有分离数年的母亲等着他团聚,凭啥上苗家来当仆人啊? 这会儿人家努力表现,只不过是争取自己的好感,让自己在他母亲的事上能更加尽心尽力罢了,这小子可不傻! “不傻?那就是个傻子!要是我遇上这事儿,必定要跟姓姚的和姓苗的老家伙拼命!豁出去一条命不要,也不能让那种畜生好过,自己痛快了先。否则我得将自个儿憋屈死!” 何大从上屋县回来,特意绕过杨禾高来见时砚,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看样子气的不轻。 “老大您不知道,那家的事儿在苗家村根本就不是秘密,只不过他们村子有人下了禁令,不让外说。我暗中花了几个钱儿,几乎将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姚石的家就安在苗家村边儿上,几年前他将柳氏带回家,说是买回来的妾侍,为姚家开枝散叶的,平日里将人锁在院子不见外人,对外的说法是怕人跑了人财两失。 最开始大家伙儿还真以为那是姚石的妾侍,时日一长便发现不对,苗家族里的六叔公频繁出入姚家,后来,族里不少娶不到媳妇儿的无赖懒汉也频繁光顾那里。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年村里大部分人都认为柳氏是姚石买回去专门做那事笼络族人的,并不清楚她的来历,村里女人们更是恨柳氏勾的她们家男人神思不属。 以至于柳氏在村里的日子举步维艰,想找个帮忙传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想来,若不是杨禾高那小子机灵,扮作乞丐不引人怀疑的接近,怕是到底也就那样了。” 何大是真的唏嘘,以往在街上收保护费混日子的时候,最多和人抡起拳头直接干,大不了流点儿血,受点儿伤,头掉了碗大个疤。 自认为逞凶斗狠的他,和姚石此人一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以前没注意,这回有意识的打听后,何大对杨禾高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聪明,有情有义,好小子!” 这话说的含糊,时砚明白他什么意思,无非是说柳氏那样的女人,且不说之前如何,可在苗家村的情况,显然成了人尽可夫的女子,名节尽失。 杨禾高明知这一点,之前和时砚谈条件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一定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要尽力保护柳氏的名声。 这就殊为难得了。 对于这点,时砚不置可否,不说现在,便是思想更为开放包容的后世,也有很多人认为柳氏这样的母亲给自己丢脸,不愿意相认,不愿意为其养老,这种行为还能得到不少人的认同,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在何大看来,杨禾高这般行为,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尤其是何大这人吧,单方面认可了杨禾高后,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便认为:“说到底这一切的祸端都是柳氏引起的。 若非她不安于室,在外面不庄重,被姚石看中,怎会引的杨秀才丢了性命?怎会让禾高小小年纪便遭遇这些折磨? 怪不得旁人说长的好看的女人就是祸水,自个儿在外面不注意,给一家子招来祸端!要是她还有一丁点羞耻心,当初姚石欺辱的时候,便该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既全了自己的名声,又成全了禾高,杨秀才也不至于在死后都不得安宁!” 时砚闭闭眼,这就是当下的主流思想,名节大于天,很多时候人们宁可要一个烈女节妇牌坊,守着冷冰冰的牌坊心里踏实的过日子,也不愿意要一个名声不好的活生生鲜亮的人陪着自己。 不仅男人这般想,女人自己也这般想。 所以时砚要是真的接手这件事,之后要面对的麻烦多着呢!一个不好,真的牵扯出柳氏,那流言蜚语就能杀了她。 她直接从一个受害者,瞬间变成呼吸都是错的,处处被人唾弃的□□,甚至还会连累儿子杨禾高。 可知道她存在的是一整个村子的人,要封住一个村子的嘴,得费多大功夫,不是时砚一个小小童生能办到的,其中需要谋划的事情多了去了。 所以这件事情要按照杨禾高的意思去办,麻烦大了。 这般想着,时砚一句“放屁!”还是脱口而出! “你这就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长得漂亮还是人家的错了?男人自己把持不住,就想方设法的把错误往女人身上推,说人家穿着不正经,说人家举止轻佻,说人家言行不得体,说人家勾引你? 问题是满大街那么多人,怎么旁人没被勾引,就单单你被勾引了?人指名道姓说要勾引你了吗?你明知人家故意勾引,还上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左不过是打着占便宜的心思罢了,说的冠冕堂皇,自己若是心正,便是褒姒站在跟前儿,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是,你一个外人觉得杨秀才头顶绿了,杨禾高前程被耽搁了。 可反过来,你怎么不说是姚石无耻,见色起意?说杨秀才无能,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自己性命又害了柳氏一生? 整件事中唯一没有错的便是无辜的柳氏,何大啊,你拍着胸口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如何理直气壮的说出让柳氏直接去死的话的?” 时砚双眼直直的盯着何大,轻声道:“你怎么不问问禾高,他是宁愿要一个冷冰冰的坟堆,一具阴森森的尸骨,还是要一个有血有肉,为了他忍辱负重,能站在他面前嘘寒问暖的母亲?” 第368章 惨不忍章睹 已知柳氏之事是姚石主导, 苗家族人作为帮凶。要解决掉这两方人,还不能牵扯上柳氏,之前的一些打算便不行了。 不能从柳氏身上入手,放弃之前的计划, 时砚也不遗憾, 转念一想, 就有了新主意。 现在看来, 姚石和苗家村那边勾结在一起,是在苗老爷还活着的时候, 而那时候,苗家当家的还不是苗凤花, 因此那个时候,姚石几人,也不是苗家的掌柜。 那么, 时砚便大胆推测, 姚石能成功被苗凤花看中,成为苗家的大掌柜,后面有苗家族人的影子。 目的便是从中谋取利益。 时砚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嘴里喃喃:“可这件事说不通啊, 上屋县苗家可是大族, 随随便便能出几十个壮劳力上这边儿耍横,即使在银钱上着紧些,也不至于打从那个时候便盯上这边的家产。 说到底, 这边的所有产业,加上如今居住的这座宅子,几千两顶天了, 不至于让人处心积虑的费心谋划好些年。 单是六叔公一家的几个秀才儿子,稍微用点心,找个富足的商户人家做亲家,都不能将这几千两银子看在眼里。 何况全族? 真不至于到这一步。” 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啊! 心里有了疑惑,时砚打算趁着姚石还在大牢里参观十八般刑罚的间隙,亲自去上屋县,找六叔公谈谈人生。 临出发前,时砚非常心大的将家里生意交给了刘二伯和杨禾高二人。 “谁主管,谁打下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反正米粉店就这么些流程,你们早就烂熟于心了,我这次出行,时间不定。 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视具体情况而定,家里一切就都交给你们了。等这次回来,禾高你的事儿应该会有结果了,在此期间,稍安勿躁。 我跟镖局那边儿打过招呼,何大会带两个人过来帮忙守着,出不了乱子,就这样吧!” 闻言杨禾高的面色便有些奇怪,倒是没说他报仇的事,因为知道姚石不在上屋县,给了他机会接近母亲的原因,竟然是姚石被时砚被托人关押在大牢里,他心里火烧火燎的恨意便暂时压了下去。 再也不在人前提起这件事。 于是认真问了时砚另一件事:“你就不怕你的方子被我学了去?” 像是担心时砚不相信似的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一向很有天赋,能精准的尝出吃到嘴里的每一味调料。” 而且,杨禾高自信的想,这人对自己不设防,当自己和刘二伯一样迟钝?现在他已经掌握了大碗米粉的精髓和秘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眼前这人了吧! 反正也没打算靠着这个维生,不说,免得这人觉得的商业机密被自己知晓,心里着急,现在还得利用他和苗家,和姚石不对付的关系,救母亲出苦海,不能惹毛了。 再说,这是个好人。 被贴上好人标签的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杨禾高一眼,说了一句非常装逼的话:“小子,你还差的远呢!” 真当自己研究了好几年的秘方是这般好学的?单是其中几味调料,合成的过程便极其复杂,不说用量比例,就是火候掌握不对,出来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算是知道了是用哪几种调料合成的,只要搞不懂其中合成的顺序,出来的味道便千差万别。 按照自己教的流程,拿着自己准备好的调料,整出一锅快餐米粉,真当他掌握了精髓呢? 想的太简单了! 若不是如此,这般大的利润空间,这么长时间过去,城内怎么没有第二家同样味道,甚至相似味道的米粉店出来? 没有眼红的人吗? 有,那可太有了!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里使用龌龊手段,从米粉店偷师,偷原材料,偷调料,偷汤头,偷码子,甚至自家的酸菜缸,客人吃剩下的腌萝卜碟子底儿,都有人打主意。 那些人在时砚的眼皮子底下行事,时砚并未阻止,放开手脚让他们加油干,这种事情,越是阻止,越是遮遮掩掩,旁人越会认为这里面有猫腻。 时砚大大方方的让人搞,就差在门口写个牌子:“欢迎同行前来考察学习!” 放任的态度就是自认为身为大碗米粉对家之人,也感到汗颜,一度认为这其中包裹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若是那些人真能成功,时砚说不定还真能为他们感到开心。 事实上,那些竞争对手没给时砚为他们的成功而开心鼓掌的机会,至今连个相似口味都没弄出来。 前些日子听说城里出了一家口味差不多的,据说是直接放出话来,说是破译了大碗米粉的秘方,加以改良,精心研制出来的。 味道更美,价格却只有大碗米粉的一半儿。 客人当即就跑了八成,毕竟日日花费八两银子,对县令公子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每月都要从母亲和祖母那里缠磨一些才堪堪够用。 何况普通人呢? 八两银子相当于日日吃五味楼的上等席面,家境一般的真负担不起,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甚至有人私底下嘀咕:“便宜了一半儿呢,就算味道稍微差上一些,我也是能接受的。 实在想的紧了,再咬牙来许老板这边解解馋也是可以的。” 事实上呢?味道哪里是差了一点儿半点儿? 初一尝,味道确实大差不差,可到了嘴里细细品味,既没有让人幸福的味道,也没有让人精神一振的感觉,这哪里有大碗的精髓? 大碗米粉的精髓,那是一口下肚神清气爽,两口下肚幸福满满! 是满足人的精神需求,是已经脱离了简单的生理需求,出身于食材,却超脱食材的享受。 不是简单的调味品叠加物。 所以,真的好这一口的,连一天都没扛过,最后还是乖乖回归大碗的怀抱! 因此,时砚满含期待的看向杨禾高:“小子,好好干,要是你真能独立复刻出大碗的味道,我便无条件答应你一个条件!” 杨禾高双眼一亮:“当真?!” 时砚笑眯眯点头:“自然。” 杨禾高:“那您就等着我提条件吧!” 时砚:“拭目以待!” 转过身,背过人。 杨禾高喜形于色:“为了不打击你,今儿就不展示小爷的才艺了!等你回来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能耐!叫你小看人,该!” 时砚笑眯眯:“呵,天真!” 也不是一定要杨禾高给他做点儿什么报答自己,时砚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这般计较,只是这小子别看整日里蔫不拉几的,心眼儿却比谁都多。 要是没有个事情牵引他的心神,说不得一转身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就能搞出什么事情,捅出篓子来。 一身轻松的离开家,时砚隐匿行踪快马加鞭离开百安县,隔日傍晚,人便出现在上屋县。 找了家客栈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装扮一番去苗家村提前踩点儿。 等到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苗家村东边儿。 按照一早打听到的消息,这一带是几位族老的居住地,尤其是六叔公一家,因为家里子孙争气,出了好几个秀才老爷,在族里有时候比族长还有话语权。 也是因此,他们一大家子便占据了好大一块儿地方,修建的都是砖瓦房,在夜幕下放眼望去,和周围一水儿的茅草屋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用说时砚都知道没找错地方。 说起这位六叔公,当初时砚还用对方父子二人共同上了百安县一寡妇床的事儿威胁他,让他带人离开苗家呢,对这位真是印象深刻的不成。 表现上儒雅随和,德高望重,暗地里一大把年纪了,为老不尊,净惦记女色这点事。 这种人要不是仗着家族势大,儿孙满堂,家里男丁人口众多,外人不敢欺辱,简直满身都是把柄。 时砚今儿的目标就是这位,他有理由相信,对于苗家的事情,这位知道九成九。 结果才趁着夜色的遮掩摸到人家大门口,就见一穿着带大兜帽的薄斗篷,鬼鬼祟祟的从家里出来的身影。 时砚稍作思考便跟在这人身后。 他这人记性好,但凡见过一面的人,对方的声音,语气,说话走路的状态,基本上就印在脑子里了,平日里不想还好,若是仔细回想的话,宛如高清镜头回放,一清二楚。 所以,眼前之人虽然行踪鬼祟,时砚还是第一时间将之与六叔公对上了号。 心里还感叹这老家伙精神可嘉,大半夜不在家睡觉,满村子溜达。 正这般想着,一回神才发现,这个时辰满村子鬼鬼祟祟溜达的,还不止六叔公一人,很快又有一个差不多穿着打扮的身影快步跟上六叔公。 见对方走路形态,身量大小,推测对方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脚步轻快,不曾习武。 掩藏好身形,时砚便听见后跟上来的中年人轻声对六叔公道:“爹,您是不是又要去柳氏那里?” 六叔公做贼心虚,吓了一跳,待发现说话的是自己二儿子后,才憋着一口气小声道:“爹这辈子就这点爱好,改不了了。 老二啊,你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时间,家里妻儿都等着你陪他们好好过日子呢,趁早回头吧,这般下去不是个事儿,被人发现,你这名声是别想要了。 到时候不仅连累你的儿女,就连你大哥三弟家的孩子都没脸出去见人。” 苗老二便轻嗤一声,也不知是讥讽谁,缓缓扶着六叔公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往前走,语气里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怅然。 “爹啊,这毛病要是真能改,我娘又何必伤心了半辈子不敢叫人知道?您这半夜三更的又是在做什么呢? 就这样吧,总归姚石要靠着咱们家,不敢在外面瞎说,只要咱们做的小心一些,村子里更是没人会知道的。” 没头没尾的说了一通,时砚便发现两人沉默下来,脚下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密谋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结果一路跟着人停在一间门口上了厚重的大锁的院子前,六叔公熟练的给门房塞了东西,门房拿在手里掂了掂,闷着头默不作声的将院门打开,二话不说放两人进去。 然后又沉默的将院门锁上,轻哼一声,再次进入门房内闭着眼假寐。 时砚:“……” 时砚真是被两人给恶心的不行,这地方他提前踩过点,正是姚石关押柳氏的院子,对外说是将柳氏养在这里,和家里的妻子分开住,两方都不闹心。 事实上,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姚石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一处供附近汉子发泄的场所,十里八乡男人家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的。 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儿,找个安全的方向翻进去,院子不大,里面的陈设几乎一眼就能看清,不用费心便发现了六叔公父子。 寻个隐秘的角落蹲下,便听见苗老二对六叔公道:“爹,您先进去,儿子在外面守着,等您老人家累了,咱们父子二人便一同……” 进了院子,六叔公像是放松了许多,拿下头上的兜帽,露出还能看出几分年轻时英俊样貌的脸庞,语气有些无奈的对苗老二道: “咱们父子之间这缘分啊,真是注定的。你爹喜欢旁人家的媳妇儿,有味道!你喜欢和人一起做这事儿,越是亲近,越是相熟的人,越能得到刺激和满足。 不过男人嘛,在家里能叫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在外面能拿得起事,也就够了。这些无伤大雅的爱好,小心些不叫家里人担心便罢了,就这样吧。” 说完十分无奈的拍拍苗老二肩膀,转身进屋前还意味深长道:“爹知道你喜欢什么,定让柳氏多弄出点儿动静,也好让你从中得趣儿! 也不知道姚石那狗东西最近去哪儿风流快活去了,若是有他在,咱们一起才得趣儿呢!” 对于这点,六叔公心里是很不满意的:“就这大手大脚的花钱法儿,咱们费尽心思筹谋来的银钱也花用不了几日。” 嘴上这般嘟囔,脚下很实诚的进了屋子,随后将屋门虚虚的掩上。 很快屋内柳氏便发出惨叫声,听得人一阵阵头皮发麻,苗老二嘿嘿一笑,神情兴奋,对着里面激动大喊:“爹,就是这样!您加把劲儿,待会儿儿子定然和柳氏好好服侍您老人家!” 说着手不停在腰间动作,抖的宛如羊癫疯发作。 时砚厌烦的皱起眉,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苗老二身后,一个手刀下去,苗老二应声倒下,脸上还带着猥琐又让人厌恶的笑。 嫌弃的用脚尖将人踢到一旁,也没进屋,凭借耳力朝屋内扔进去一粒黄豆,正好打在六叔公耳后位置,正赤身果体,手持皮鞭,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柳氏跪在地上服侍的六叔公,身子重重的朝后倒去。 柳氏只是一愣,随即将嘴里的东西狠狠咬下,瞬间嘴角鲜血四流,本来已经被时砚打昏迷的六叔公被疼醒,腰缩在一起,拱成虾米形状,在地上打滚。 时砚没亲眼看到里面的场景,但听声音也知道了个大概,不仅听到了六叔公疼的满地打滚儿的声音,还听到了柳氏默不作声扇六叔公巴掌的声音。 深吸口气,没出声,原路从院墙上翻出去,打晕了守在外面的门房,处理好尾巴,不放心柳氏,才又重新翻进来。 屋内柳氏早已没心思想其他的,老东西好好地怎么突然晕了?门外的畜生为何不进来查看情况?跟条狗似的看守自己的门房听到动静为何没有现身? 关于这一切,柳氏都不在乎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要趁机会弄死这老东西!要不是嫌这老东西脏,恨不得直接上嘴咬死他,喝血吃肉都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可悲的是,这屋子里,为了防止自己自残,同时也伤到这些畜生,连一个尖锐些的簪子都没有,头发上绑着的只有两根细细的棉布条儿。稍微重一些,能移动,被当成武器伤害人的花瓶儿更是不见踪影。 除了牙齿和指甲,竟然没有其他武器。 柳氏骑在六叔公的身上,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用两根头绳缠在六叔公的脖子上,面目狰狞的使劲儿拉。 六叔公挣扎的力气险些将她掀翻在地,毕竟是个男人,虽然上了年纪,但好吃好喝的养着,一身的力气不是柳氏这个平日里不让出门的女人可比的。 就在柳氏慌乱的瞬间,不知发生了何事,这老东西挣扎的力道竟然又变小了许多。 顾不得其他的柳氏用尽全身力气拉动手里的两根头绳,心下终于有了解脱之感,想着弄死这老家伙后,要是能找机会弄死屋外的畜生就更妙了。 若是能将姚石那杀千刀的玩意儿一并弄死,也算是为丈夫,为自己报仇了。 便是不能,杀了这一个,到了地底下,也不至于让自己憋屈的想再死一次,就是可惜了孩儿禾高,那般孝顺聪慧的好孩子,真是舍不得啊。 但没有了自己这个声名狼藉的母亲在这里牵累,禾高便能放心的离开,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将来娶个媳妇儿,生俩孩子,一家子也能过得幸福美满。 想着这些,柳氏手下的力气又大了许多,身下的六叔公翻着白眼儿气息奄奄,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正在她想加把劲儿将人彻底弄死的时候,手里的头绳儿终于不堪重负,发出轻微的声响,断成了两截儿,静静地躺在柳氏手心。 可这轻微的一声响,却像是响在了柳氏心尖儿上似的,在她脑海里造成山崩地裂的动静,让她直接精神奔溃。 “老天爷啊!你对我何其不公!?我不过是想要手刃仇人而已,竟是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柳氏嘶声裂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一丝不挂的女人看着屋内的摆设,这些年的心酸瞬间全部涌上心头,就是想一头撞死也不成,屋内坚硬的物件儿早被人用厚厚的棉被牢牢包裹起来。 吃喝拉撒都在别人的监视下,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整整五年! 不是没有寻过死,跳井,上吊,绝食,能想到的她都试过了,每次换来的不过是更惨烈的报复而已,那些肮脏的男人爬在自己身上,说着下流的话,做着不堪的事,像个狗一样没有尊严的活着,就是他们对自己的警告。 自己是人,是好人家出身,被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不是畜生啊! 竟是要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老天爷何其不公! 一口血直接从柳氏嘴里喷出,整个人双眼涣散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时砚听着里面六叔公轻微的挣扎咳嗽声,深深地吸口气,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柳氏身上,轻轻将人抱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苗家村。 这幅样子,是不能让杨禾高看见的,任何一个有良心的孩子,都见不得母亲被人欺辱,浑身散发绝望气息的样子的。 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噩梦,永远无法治愈。 将人一路小心带到之前居住的客栈安顿好,写了方子,让小二帮着抓药煎熬,又临时请了店里的老板娘帮忙照顾,留下几十两银子,这才再次返回之前的小院子。 老板娘瞧见柳氏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心就软了许多,又因着时砚给的银子多,做起事来更加殷勤。 当然最关键的是时砚一身气度着实不像是普通人,照老板娘看来,比她在府城见过的知州大人也不差什么,更加认定他不是普通人,因此行事小心翼翼。 对柳氏的事不敢多言一句。 倒是丝毫没有怀疑柳氏的身份,时砚一想就明白了,柳氏名声在外,十里八乡很少有男人不知道,但都是些捕风捉影之事。 被关在那样一个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正见过她,能记住她身形相貌之人,少之又少。 她更像是姚石专门为苗家父子准备的礼物,顺便赚点儿小钱,给他们乏味的生活提供些乐趣。 根据之前打听来的消息,外人都是摸黑去的那边,进去就办事,想来姚石和苗家父子也怕被人识破柳氏的身份,不敢叫人看清脸面。 时砚心想:“如此也好,往后生活也能少许多麻烦。” 等苗家父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浑身狼狈的被人捆成粽子仍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全身上下哇凉哇凉的。 尤其是六叔公,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什么似的挣扎动了动身子,疼痛从下半身传来,让他脸色惨白,明白了昏迷前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幻觉。 一切都是真的! 父子两人来不及互相交流,来不及观察四周,也来不及愤怒,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双干干净净,普普通通的黑色皂靴,视线顺着往上,一个让他们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的人出现在眼前。 苗老二不认识时砚,他看不上许老五那样的窝囊废,连跟他说话都觉得浪费时间,更不会对他有印象,何况就算他认识之前的许老五,也不能将之与眼前的时砚认成一个人。 实在是气质这一块儿,前后有天壤之别。 倒是六叔公,对当初敢威胁自己的地痞印象深刻,一直想着给时砚一个教训,前段时间姚石去百安县找时砚要债,就是在他的示意下行事。 听说这小子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方子糊弄住了几个有钱的傻子,搂了不少钱儿,刚好借过来花花。 可惜姚石最近也不听话了,拿了钱儿不知去了哪里风流快活,等钱花没了再回来,告诉自己传言有误,许老五还是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自己没有证据,又能拿他如何? 大意了,早知姚石生了二心,便不该放心让他单独行动,还是应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让人安心,回头,该给他长点教训,这都不急。 心里千回百转,嘴上却冷哼一声:“许老五,你处心积虑绑架我们二人,所谓何事?你光脚的不怕我们父子穿鞋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们父子却有一大家子人要照管,不可能跟你硬碰硬,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来,要是能做到,看在你也算是苗家人的份儿上,我尽量满足你,绑架我们的事儿就算是过了。 要是做不到,我劝你免开尊口!我有我的坚持,一把年纪也活够了,要杀要剐只管过来。 要是不怕我家十几个侄儿满世界的追杀,你大可以对我们父子二人直接动手!” 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虽然被绑着,成为阶下囚,但说话的语气,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气势,好像他才是这间小黑屋的主人,时砚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跳梁小丑。 要不是知道这老家伙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亲眼看见这老家伙前半夜都做了什么,还真被他给糊弄住了。 以为他有气节,看淡生死呢。 时砚轻哼一声,用脚尖指指他下半身位置:“别嚷嚷了,不疼了?” 说着露出十足的好奇心:“我赶过去的时候,可是瞧见你那玩意儿半截子都不见了,整个人疼糊涂了,就剩下一口气吊着。 要不是我以前在街面上混的时候跟人学了两手,给你止痛止血,你这会儿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呢!” 要不是他给止痛,这老家伙这会儿哪有力气长篇大论,装的人模狗样的? 他真诚发问:“啥感觉啊?” 他是当过男人,也不小心穿成过女人,可这后天制造的不男不女的到底是啥感觉,只有理论依据,还真不知道具体啥滋味儿。 这话说的,苗老二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父亲腰间位置,六叔公嘴唇瞬间哆嗦起来,肿成猪头的脸好似也多了一分苍白。 两人眼里又是迷茫,又是震惊,又是若有所思,又是咬牙切齿。时砚都看在眼里。 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什么。 没心思陪两人闲唠嗑儿,出声道:“我这里有件事请你们解惑,你们识相点儿交代清楚了,我也好放你们回去尽早医治。 都年纪不小了,万一留下点儿后遗症不划算,对吧?” 第3696章 太快不行 六叔公这人要说德行那是真没有, 可要说智商,那还真在线。 论起识时务,他儿子苗老二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苗老二听了他爹的一番话, 知道时砚的身份,还觉得他是上不得台面的许老五。 可六叔公已经通过时砚的言谈举止看清了他们的处境, 只稍作犹豫, 便出声道:“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至少, 他从许老五的言语里听出来了, 这人只是想知道某些秘密,却不会要他们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说, 说不说实话, 还不是全凭自己一张嘴? 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因为他对时砚之前解释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相信了□□分,虽然还不清楚前半夜到底是谁对他们父子暗中下手。 可那人肯定不会是眼前之人。 能悄无声息的跟踪他们, 还能顺利进入柳氏所在的小院,最后将他们父子全都阴了的,肯定是对他们的行踪极为熟悉, 且对柳氏的小院布局极为清楚之人。 这边需要提前在村子里踩点潜伏等待时机, 那这人就肯定是村里的熟面孔,才不至于叫村里人引起警觉。 能这么做,还有这个动机的,六叔公只想到一人,便是越来越不听话, 一去不复返的姚石。 目前还不知道姚石将他们打晕后发生了什么,目的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时砚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恰好捡到便宜之人。 因为依照许老五的能力,完全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办到以上事情。 时砚不知道这老家伙一会儿功夫便脑补了许多,还自动将他没解释的部分给补充完整,且逻辑自洽的很。 于是他搬了把椅子,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听的人头皮发麻,椅子落地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道:“唔,想来这件事问您,才是找对人了,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我就想知道,六叔公您和姚石从我岳父还活着的时候,便打定主意开始算计他的家产是为了什么? 别说什么见财起意的话,我岳父有多少家底儿,我清楚的很,您也清楚的很,那点儿东西值不值的您如此大动干戈,咱们都是明白人,说敞亮话吧!” 六叔公神色诧异的看了时砚一眼,没说话,倒是旁边的苗老二,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张嘴就道:“咱们看上他的家产,那是看得起他,抬举他,谁叫他不识好歹,死了活该! 不是一个铜板儿都不想给我们吗?那好啊,我倒要让他看看,就是他死了,我想要的东西,还得乖乖送到我手里!” 六叔公被捆绑住了双手双脚,闻言面上没有恼怒,只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声:“老二!” 完了还抬头对时砚道:“见笑了,从小被我宠大的,没受过什么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时砚老实点头:“确实如此,您该不会还想说,他只是个三十岁的孩子而已,不懂事,希望晚辈我多包容吧?” 六叔公被噎了一瞬,他本就是个十分护短之人,要不然他们家也不会从族里寂寂无名之辈,在他手上发展到现如今族长都要退避三舍的地步。 时砚一瞧就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很是认真道:“长辈护短,晚辈难免长不大,别说三十岁的孩子,便是八十岁,那也还是不懂事的孩子,我懂。” 见老家伙一口气要上不来,脚尖一动,示意苗老二:“继续。” 苗老二是真看不上许老五,以前听过这人的名声,心里便充满了鄙夷,现如今亲眼所见,虽然他是阶下囚,很可能会被许老五冲动之下结束性命。 但他依然不将时砚当一回事,很是自大,也很是幼稚的一个人,这方面确实像是三十岁的孩子一般幼稚。 于是出口的语气便高高在上,充满了鄙夷的味道:“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我记得那时候家里给大哥相看了一门亲事。 女方是府城通判家的庶出小姐,人家小姐主动看上大哥的人品,全家人都很是开心,算是倾家荡产给大哥娶妻了吧?” 最后一句话,是在问他爹六叔公。 说起这件事,六叔公现在也很是得意:“没错,咱们这样的耕读人家,在村子里算是富户,日子很是过得去,可和通判大人家相比,那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为了叫通判大人和姨娘那里满意,真是倾家荡产,甚至举债为你大哥娶妻。” 苗老二点头,得到了他爹的肯定,于是继续道:“那便是了,大嫂进门不到一个月,便利用娘家的关系将我举荐给府城书院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 可拜师学艺,尤其是拜授业恩师,哪能不给人带点儿说得过去的见面礼? 即便人家先生不在意这些虚礼,可也不能叫在中间引荐的大嫂面子上不好看,往后在娘家,在姐妹间,因为一点儿拜师礼抬不起头吧?” 这话又是问时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时砚不置可否。 没等到时砚的答案,苗老二无趣的撇撇嘴,继续道:“可那时候的家里,连多余的一个铜板儿都拿不出,真是要为难死个人。 后来我爹便想到了在百安县做生意的苗老爷,也就是你岳父,算起来大家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为了读书的事儿上门借钱,不丢人!” 苗老二说着脸上便不由带上了怒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样子:“可你岳父不想借钱儿便不借吧,谁叫咱们人穷志短呢?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我的面儿,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没有人伦的畜生,让我颜面扫地。” 时砚挑眉:“难道你不是吗?” 苗老二梗着脖子道:“不过是些男人都懂的无伤大雅的小癖好而已,跟人伦能扯上什么关系?这话我在你面前这般说,改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我还能拍着胸口这般说!” 时砚不跟他在这种事上纠缠:“继续。” “哼,没有他张屠户,我还能吃带毛猪不成?从你岳父家出来,我便遇到了去百安县进货的姚石,我们一拍即合。” 剩下的事不用说时砚都能猜到,无非是姚石会钻营,借机搭上了苗老二,小生意人身上常年准备着应急用的钱儿,当时就能借给他解了燃眉之急。 而苗老二当时肯定记恨上了他岳父,之后更是顺水推舟,处心积虑谋划,直至最后几个掌柜卷走家产跑路。 苗老二很是得意:“苗凤花那娘们没了的消息也是我传给族里的,也是我撺掇族里人上你家闹事的。 当年他让我颜面扫地,没有人伦的名声差点儿传到先生耳朵里,毁了我大好前程。我便让他体会一把家破人亡的感觉。 咱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 苗老二说的十分坦然,一点儿没有隐瞒的意思,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的成分多,还是他本身就是个这般无所顾忌的性子。 但在时砚眼里,完全是另一幅样子:“果然人只要自己没有羞耻心,别人的世俗观念便奈何不得你。” 苗老二就有点儿这个意思了。 能看出苗老二没有撒谎,也就是说苗家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当年苗老爷和苗老二之间的口角之争。 知道了这件事,时砚完全不想做出多余的评价,起身大踏步离开这里,跟这父子二人,时砚是真不愿意多待。 留下身后两人在那里嘶喊咒骂。 “许老五,你他娘的要去哪里?先将我们给放了!” “快回来!要不然回头爷爷亲自将你剁成肉酱喂狗!你个小畜生!” 两人不停的挣扎,不知为何,之前还牢固异常,绑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的绳子,却突然松了许多,六叔公轻易就给扯下来了。 顾不得许多,两人当然想先离开这里,然后找件儿衣服穿在身上,总这么赤条条的,心里总归不得劲儿。 没想到房间门却是怎么都打不开,苗老二使出吃奶劲儿去撞,门纹丝不动,自个儿却弄了个仰倒。 好一番折腾,人精疲力尽后,六叔公艰难的蹲在地上,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下半身,迟疑的问儿子:“疼倒是不怎么疼,爹怎么觉得有些头晕呢?” 不说还好,一说,苗老二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开始头晕。 听着声音远远地传来,时砚哼笑一声,里面的两人大概没想到,方才那间黑咕隆咚,除了一盏油灯,其余的不见天日的房间,竟然就在柳氏居住的院子内。 自认为对那地方了若指掌,不曾想窗户蒙上一层遮光布后,竟然一点儿都没认出来,大概他们还以为自己将他们从柳氏的院子带出去,带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了。 所以之前才能毫不顾忌的放声大喊。 “啧,真不行啊,本以为能坚持到全村人来救呢,这就晕了?” 将特意绕远路从乱葬岗搬回来的尸体放进柳氏房间,为了帮助两人早日脱困,在离开前,时砚还好心的放了一把火。 确定火烧起来,最先烧的是柳氏这间屋子,苗家父子所在房间安全的很,才满意的点头。 转身并未离开,而是特意惊动了村子里的好几条看家狗。 顿时安静的夜晚鸡飞狗跳,家家户户出来人查看情况,很快便发现这边火光冲天,村人闹哄哄的一股脑儿冲过来救火。 村里人倒不是想救柳氏那个贱人,而是害怕柳氏院子里还有其他摸进去风流快活的男人。柳氏不重要,可男人再不争气,却是自家的顶梁柱,不能出事! 因此,家里男人今晚不在家的一些人家,妇人们彻底急了,表现的比旁人更为急切,不要命的往里面冲。 一时间场面分外混乱,男女老少动起来,打水的打水,搬运沙土的搬运沙土,谁家还没有个光顾过这里的亲戚呢? 这家的丈夫,说不得就是那家的女婿,那家的亲家,还能看着他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吗? 索性没白费他们的一番苦功,在火烧到正房之前,一村子的人挤挤攘攘,将里面的人给救出来了。 但救出来后让大家伙儿全都傻了眼,柳氏的房间只剩下断壁残垣,从残存的温热以及狼藉中,众人沉默的搬出了一具早就看不清形貌的尸体。 能看出来死状凄惨,躺在地上,在周围火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出正在呲呲冒油,不少人当场就给看吐了。 可更让人想吐却不敢吐的,是他们在另一间还没有烧过去的房间里,发现了□□的六叔公和他家二郎。 两人双双晕倒在地,至今还未醒来,人就摆在院中,谁都不敢上前,好一会儿,人群里传来苗家老太太和他家二儿媳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家的男人闷着头上前给两人身上潦草的盖了件儿衣服,全家人默不吭声的将两人抬回家。 从头到尾,就抬不起头。 可他们人走了,剩下的人心里却炸开了锅,方才什么场景,全村上百号老少爷们儿看的一清二楚。 父子二人深更半夜的出现在柳氏院子里,干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 虽然没想到这父子二人私底下也是这幅德行,要只是这般简单,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心底都是松了口气的。 男人们心想,果然大家都一个球样儿,表面上装的多正儿八经,外面女人多给一个眼神儿,照样走不动道儿,恨不得死在她的床上才好。 女人们心想,天下还真是没有不偷腥的猫儿,真以为六叔公家的女人们运气好,婆婆疼着,丈夫宠着,从来不在外面乱来,不知道多少人夜里嫉妒的睡不着觉,恨不得和他们家的女人换一换。 原来不过如此,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谁都不比谁高贵,端看谁会装罢了。 可问题不是这般简单,人群里便私下议论开了。 “这,若六叔公和二郎真想尝尝柳氏的味儿,也说得过去。可咱们瞧的清清楚楚,柳氏她根本就没和六叔公他们一屋。 柳氏关在屋里都烧成焦炭了,六叔公他们那屋火才将将烧过去。” “我瞧见了,二郎和六叔公身上一件儿衣服都没穿,白花花的一大片,羞死个人了,我进去的时候二郎靠在六叔公身上晕倒了,手还拉在一起呢,也不知咱们没来之前,他们在做什么……” 话是这么个话,事实也是这么个事实,可让人这般说出来,怎么听都不是个味儿。 “这,莫不是,你说,是不是二郎和六叔公那什么,故意来柳氏这儿,打个掩护什么的,让咱们以为他们是为了柳氏来的……” “胡说!六叔公不是那样的人!二郎更不是!快将你这龌龊的心思收一收!” “龌龊什么?咱们说的还能有人家做的龌龊?我家二小子就冲在最前面,亲眼瞧见六叔公那玩意儿受伤了,还用纱布包着呢,伤口渗出的血沾到地上,这会儿进去指不定还能瞧见呢! 谁知道人家父子不穿衣服在里面捣鼓什么呢?哼!” 本来大家伙儿还没往这方面想,可让人半含半露的一说,心思不由的跟着这人的话走。 也不知道哪个大胆的小子就这样口无遮拦的将事情暴露在眼皮子底下了。 族长孙子见大家伙儿脸色齐齐变了,满意的点头,果断缩着脖子溜了。 站在人群前面的族长儿子见状,双眼严肃的扫过人群,嘴上严厉的警告道:“今儿在场都是自己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吧? 肉就算烂了,也要烂在自家锅里!若是让外面人听到一丝半点儿不好的话,想想你们家里出嫁的闺女如何在婆家立足!想想你们还没娶媳妇儿的儿子孙子,谁家敢把媳妇儿嫁进村里来? 这些年大家做的就很好,希望往后再接再厉,往前几十年,咱们苗家村的名声有多响亮,带给大家多少便利,这点儿不用我多说吧? 散了吧,都散了吧,今晚的事,就是姚石这妾侍不小心打翻了烛台闹出来的,幸好没有伤及无辜,也是幸事一桩。 回头出几个婆娘帮着将柳氏的丧事处理了,不能堕了咱们苗家村仁义的名声,就这样,都散了吧!” 看似在为全村的利益着想,可实际上,每一句都是将六叔公往耻辱柱上钉,彻底坐实了六叔公父子的罪行,还让人找不出错处来。 被族长儿子这般一说,在场不少女人的心思就松动了:“柳氏这个祸害没了也是好事,往后老娘也不用夜夜都提心吊胆的,家里辛辛苦苦存点儿钱,全被家里杀千刀送到这里来,想想我就恨啊!” 说着人群三三两两的散了。 族长儿子眼里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对方才在人群中搞事的孩子道:“你做的很好,今儿若是六叔家的人在场,爹是万不会这般行事的。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家且顾不上呢!” “哼,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族长几十年,就没今儿这般畅快过!” 时砚远远地看了一场戏,赶在天亮前回到客栈,换了一身衣裳,洗漱一番,在大堂吃了一笼包子,客栈老板娘便笑眯眯的告诉他:“那位夫人醒了。” 时砚颇为遗憾的想:本来说好少则几天,多则一月才能办好,谁知时机刚好,让自己撞上了,才一夜功夫,柳氏的事情基本上就解决了。 果然,男人,太快了,就是不行! 想了下,给了老板娘一张百两的银票:“劳烦您帮我在县城租一间小院子,不需要太大,一定要足够清净。 不过,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第三人知晓,你可明白?” 老板娘一想便明白时砚是给上面那位受伤的夫人租的,痛快的答应下来,因为租那样的房子,一个月顶多三五两银子顶天了。 人家给一百两,剩下的就是封口费。 老板娘办事利落,只用了一下午时间,就告诉时砚地方找好了:“院儿里有口井,取水方便的很,果然瓢盆,床褥枕头被罩都是现成的,直接住过去都行!” 时砚便又给了老板娘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态度十分温和道:“还要劳烦您帮忙寻两身女子的换洗衣物,再借客栈的马车一用。 对了,烦请您顺便寻个能遮住半身的帷帽来。” 柳氏从早上醒来,人就呆呆愣愣毫无反应,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儿,时砚便打算先租个院子让住着。 顺便写了封信让人送到百安县,让镖局的人将杨禾高那小子送过来,刚好,有些事需要镖局的人去办。 第三天傍晚见到杨禾高的时候,时砚是这般说的:“苗家的事儿我自有处置,你别在里面跟着裹乱。 你娘的情况你也瞧见了,你们都很不容易,好好陪着她吧。顺便瞧瞧苗家村的热闹。 安心住在这里,没人能认出你们,再想想往后什么打算,我呢,也不将你当不懂事的孩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可直言。” 杨禾高见到母亲柳氏,先是激动,再是心疼,抱着柳氏的胳膊,眼泪无声的往下流,絮絮叨叨,毫无章法的说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柳氏一开始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毫无反应。 直至杨禾高声音干哑,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喊娘。 简单的一个字里面,包含了整整五年的委屈,无助,痛快,想念,情绪之复杂,让临时雇来照顾柳氏的老婆婆忍不住偷偷在房檐下抹眼泪,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苦命的孩子,苦命的孩子啊!” 柳氏的手便轻轻搭在儿子胳膊上,感受着儿子瘦骨嶙峋的手臂,不知何时,眼泪将枕头湿透了,声音轻不可闻:“娘的禾高啊……” 直到这时,才传来杨禾高嘶声裂肺的哭声:“娘,娘,禾高终于找到你了……” 屋内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屋外时砚放心的带着镖局的几个人去办事。 既然答应了人家小孩子,时砚便没打算食言,说要用正当的手段将这些恶人送进大牢,就要想办法去做。 不仅是对杨禾高的承诺,也算是为自家那倒霉岳父,还有没见过面的娘子报仇了。 第370章 来日方方长 趁着六叔公家一团乱的时候, 镖局兄弟在附近村里搜集了一整天关于他家的消息,临近傍晚,两人恹恹的回来。 何大很是不可思议的对时砚道:“老大, 我竟是不敢相信,那样的一家子畜牲,在附近十里八乡的口碑好的出奇,是远近闻名的耕读之家。 从不做欺男霸女之事,甚至乡里乡亲有事求上门,他们家都会热情的帮忙解决问题, 从来不搪塞推脱。 风评比族长家都好!” 何大着急的直挠头:“这玩意儿太棘手了,别说咱们弄不到有力证据,便是真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欺男霸女, 旁人也不会信的!” 这事砚早就想到了,让两人走这一趟, 没真指望他们能查出些什么, 不过是让两人吸引六叔公的注意力, 好叫老头子露出破绽罢了。 果然六叔公没让他失望, 就算是一家子为了他的身体和名声操碎了心的时候, 他依然于百忙之中抽空叮嘱二儿子:“找人盯住村里的动静,这两日若是有外人进出打听什么,一定要盯紧了。 那必定是姚石派来打听情况之人!他让咱们父子在村里丢尽了颜面, 这个仇,不能不报!” 然后何大二人便顺理成章的被六叔公给重点盯上了。 于是时砚隐藏在他家周围,用了一天时间,便听六叔公和他二儿子躲在房间嘀嘀咕咕商量着怎么弄死姚石。 怎么给京城的大儿子写信博取同情,取得大儿子的支持。 怎么对族长一家严防死守,彻底让他们喘不过气儿。 怎么在事后给族人一点儿好处, 让他们顺利忘掉这件丢脸的事儿,继续唯他们马首是瞻。 从这些零零散散的对话中,时砚顺利找出了有效信息,知道了一件对整个苗家村来说的大事。然后小心潜伏进六叔公的书房,找到了相关证据。 “欺男霸女等行径,有太多可活动空间,只要苗老大在一日,这些事对六叔公一家便造不成实质性伤害。 真挑破了,事情连族里都出不了。 要找,就要找触动全族利益的大事,让族里都无法包庇他们才好。若是族里能直接出面和六叔公一家对上,不用过咱们的手,那最好不过。” 听时砚这般说,何大先连连点头,再连连摇头,一脸头痛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事儿让咱们这些外人查起来,麻烦大了!” 麻烦?倒也不是很麻烦吧。 时砚招手,在两人耳边低语一阵,两人先是皱眉,再是点头,最后蒙着头二话不说连夜去干活儿了,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老大说。 心里同时想,要说损,还是咱老大损,镖局的兄弟诚不欺我,果然是当年在街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地痞流氓头子! 完全不知道已经被传说成当年百安县街头一霸的时砚,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悠悠起身,准备去睡了囫囵觉。 “年纪大了,经不住熬夜,这才熬了一晚上,身体就受不住喽!” 时砚能睡囫囵觉,但苗家村的姚石家里无人能安睡。 自从昨晚柳氏被烧死的消息传开后,姚家的夫人孩子下人全都精神紧绷,一个个想等姚石回来问个清楚。 经过一个白天的煎熬,此时夜幕降临,两个下人带着几个孩子躲在屋内不敢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心情不好,不敢在这时候出来触她霉头。 正屋内灯火昏黄,烛芯儿在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哔波声,惊醒了在镜前发呆的姚夫人。 姚夫人环顾四周一圈儿,缓缓偏过头问身边的老人:“奶娘,您说他会回来吗?” 奶娘见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这般神色,心疼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会的,一定会的!奶娘今儿使人悄悄打听了,外面不少人说柳氏那边的大火起的蹊跷。 旁人不清楚,您还能不知道吗?姚石和六叔公那边早就不如那些年要好了,因着银子的事儿,翻脸就在跟前儿。” 说着,环视四周,小声凑到姚夫人耳边道:“老奴猜测,这场火说不得就是姚石所为。您不也是因着有了这个猜测,才想着他今儿说不得会现身的吗?” 姚夫人皱着眉,似是在犹豫:“依着我对他的了解,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是柳氏……” 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抿抿嘴:“罢了,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这般去了,也是解脱,回头多给烧点儿纸钱,下辈子投个好胎,再也不要遇见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吧。” 奶娘有些担忧:“六叔公那边吃了大亏,万不肯善罢甘休的,万一姚石这番举动被六叔公查到,有苗家大公子在,届时必定会连累您和少爷小姐……” 姚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我担心的正是这事,那人常年不回家不要紧,在外面乱来也无所谓。外人只要知道咱们家还有个男人支应门户,便不敢欺上门来。 万一那人出事了,我倒是无所谓,可两孩儿不能有一个杀人犯爹! 若真有那天,两孩儿要在流言蜚语中长大,三代不得科举,前途算是毁了个彻底!这杀千刀的!” 两人正说着,门房急匆匆的在外面敲门,语带急切:“夫人,方才有人在门口放了一个包裹,小的打开后发现是个小册子,您要不要瞧瞧?” 奶娘快速将房门打开,几乎是夺过册子,转身就进屋,快速关上房门,关门声之大,吓得门房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和姚夫人都以为这是姚石送来的信。 姚夫人快速打开,草草阅读一遍,吃了一惊,只见上面写的是三年前,南方大旱,府城组织富户们捐钱捐粮,当时村子里的人在六叔公家大儿子的号召下,家家户户有粮的出粮,没粮的出力。 不管是捐粮,还是组织人手往南方运粮,当时村里每家每户都有参与,事后,县令将此事上报朝廷,六叔公家大儿子因此得到了朝廷夸奖,成功进了国子监读书。 而村里,则得到了一块儿由知州大人亲笔所赠的牌匾——仁义之村。牌匾至今挂在祠堂大门口,逢年过节全村老少爷们儿都要前去瞻仰一番,那是苗家村人仁义的象征。 让他们在十里八乡挺胸抬头骄傲的做人。 这事儿奶娘也清楚:“苗家老大能进国子监,大家伙儿都无话可说,谁让人家岳父是通判大人呢,别看这事儿是县令报上去的,跟人岳父没一个铜板的关系,但这也就骗骗村里没见过世面的傻子罢了。 可村里也跟着得了实惠,大家伙儿都很感激他家,就连当初的一些小怨怼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但姚夫人看着下面的内容,手都抖了,上面誊抄的是一份京城发过来的,给苗家村人的嘉奖。 上面明确写了,着礼部封赏苗家村“仁义之村”牌匾一块,恩赐苗家村前往南方运粮之人十个进入府城当差的名额。 姚夫人已经顾不得这般重要的东西,为何会无故出现在自家门口,她只想确认一件事:“且不说这仁义之村的牌匾,如何会从礼部封赏变成知州大人手书。 单就进府城当差这事儿,当年只有六叔公家的三个晚辈去了对吧? 且那三个孩子当时年纪小,压根儿就没跟着一起去南方押送粮草,对吧?” 奶娘非常肯定的点头:“小姐,是这样没错,当时村里羡慕嫉妒说酸话的不少,但都以为那是通判大人给亲家某的福利,羡慕也没用!” 姚夫人拿着小册子心神不定,在屋内走来走去,好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道:“若这事属实,定然能叫六叔公一家从此翻不了身。 若是能在他家找到姚石前,先将他家摁下去,咱们才真的安全了。” 姚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让奶娘帮着换上一身体面的衣裳,披上黑色披风,带着奶娘和小厮,趁着夜色的掩映,直接上了族长家的门。 等从族长家出来,三人一路无话,在进家门后,姚夫人才轻声呢喃:“待这件事了,该想想后路了,留着姚石这个祸害在外面蹦跶,迟早要连累到咱们。” 暗中一直观察这边的何大二人见这边事按照老大的预测走完,才悄无声息的连夜回去跟老大汇报。 两人还挺好奇时砚给他们的小册子是哪儿来的,毕竟这般隐秘的,甚至可能掉脑袋的事情是真的,谁不得藏着掖着? 时砚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听两人这般问,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事儿压根就不经讲究。 他就是听完六叔公和苗二郎的密谋后,偷溜进人家的书房找到的,连他本人都没想到,京城的命令,到了村里,通过欺上瞒下的手段,能被实行成这般。 以往没有基层工作生活经验,能想象到,但亲身经历一番,还是很震撼的。 “六叔公家仗着上头一个通判大人,是真的能在苗家村这一亩三分地里为所欲为。 且不说那牌匾是怎么回事。 单就十个进州府当差的名额,能改变多少人家的命运?偏被六叔公一家私底下压下去,他们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至今被蒙在鼓里。 捡了便宜还卖乖,村民用命换来的嘉奖,成了他们发家的根基。 听说当时去南方运粮之人,最多的可就是族长一脉,途中死了两个有出息的晚辈,伤了好几个壮劳力,养了两年才能下地干活儿。 老家伙此举顺理成章的打击了族长,可谓是一举多得。” 何大昨天带人在附近打听了一天,倒也不是毫无收获,结合时砚说的这些,将事情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这老小子是真的胆儿肥!” “往常说咱们在街上当地痞流氓的胆大心黑,可咱们兄弟到了这老小子面前还差得远呢!啧啧啧,要不怎么说读书人狠呢,咱们这些卖力气的真不是人家对手!” 感叹完,何大才发觉哪里不太对,连忙找补:“老大,我不是说您这个读书人心黑手狠啊!” “不是,您压根儿就没读几天书,也算不上读书人……” “不是,我是说您这行事风格,跟人家读书人就不是一个路子,别把自个儿当读书人……” “嗨,算了,我就是想说,你们读书人这脑子,算计起人来,真可怕!” 何大自暴自弃,感觉被六叔公家的事儿给刺激的不轻,开始胡言乱语,嘴巴不受自个儿控制。 说完很是爽快的吐了口气,才觉得压在胸口的石头落下去一半儿,追着站在院子里洗漱的时砚问起了另一件事:“老大,您说族长是六叔公一家的对手吗?” 时砚咕噜噜漱完口,看何大熬了一整夜,从苗家村一个来回,回来不睡觉还精神奕奕有力气研究这些,挑眉:“你先说说看。” 何大就着时砚洗过脸的水,又是呼噜噜在脸上一通搓,搓完就连衣襟上都沾染了水渍,用袖口一抹,十分不讲究的蹲在屋檐下,忧愁道:“衙门里吧,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儿。 到底能不能为百姓做主,还的看当家做主的那位有没有良心。 六叔公这事儿虽说是触动了整个村子里的利益,打压了全村人上进的路,让整个苗家村不得不成了他们家的附庸,依托他们家而活。 可正是因为这样,胳膊拧不过大腿,若是六叔公一家许出足够让人动心的利益,也许村人就不会和族长一条心。 因为大家清楚,这事儿就算去了县衙,六叔公一家都是和县令有交情的,县令上头的通判,是人六叔公的亲家,县令会向着谁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为了这些事得罪六叔公一家,往后在村子里艰难存活,不值当。” 说到底,就是三个字:惹不起。 虽然听起来无奈极了,但这就是当下普通百姓的生存现状,对于一辈子最远去几次县城的村人来说,村子和宗族是赖以生存的依仗,平白无故,谁都不会去得罪族里最有能耐的人。 时砚十分理解的拍了拍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苦恼的何大:“行了,让人盯着苗家村,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何大猛地抬头,双眼放光的盯着时砚瞧,呲着牙嘿嘿一笑:“老大,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时砚遛遛哒哒进屋,将昨晚写好的信封郑重的交到何大手里:“按照上面的地址送过去,一定要想办法亲眼看着对方将信给瞧了。 另外,你最好不要亲自出面,让人将咱们牵扯进去。” 何大干勾心斗角的事儿不成,但执行力一等一,这也是时砚特意将他从百安县带出来的原因。 听时砚这般说,当下小心收了信,郑重的答应下来,急慌慌的吃了两笼大包子,也不说补眠,精神奕奕的出门去了。 出门时和对面院子里出来的杨禾高撞上,何大一扫昨日的颓唐,笑眯眯的揉了一把杨禾高的脑袋:“小子,等着给我们老大当徒弟吧!” 这是肯定时砚能将杨禾高当初提的要求完美完成的意思。 杨禾高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儿,看起来软软糯糯的米粥,闻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也不问何大究竟是怎么回事,将手中的大碗往前一推: “这是我娘刚熬出锅的,放了蔗糖!” 何大也不客气,站在门口,端着碗呼噜噜三两下一碗米粥下肚,把碗往杨禾高手里一推,挥挥手转身特潇洒的离去。 杨禾高看人离去,转身进院子,很快又端了一碗送到时砚跟前,除了一碗浓稠的粥,另外还有两个小菜。 “我做的。” 除此之外,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只用好奇的眼神盯着他瞧。 时砚就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除了第一次见面说了不少话外,平日里真是能不说就不说,要不是他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旁人真的很难搞清楚这孩子小小年纪都在想什么。 慢吞吞尝了杨禾高亲手做的小菜,对上小孩子好奇的眼睛,时砚总算是开口了:“昨日在苗家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许叔觉得有必要让当事人知道一下。” 偏头问站在旁边一脸不解的杨禾高:“做好事不留名,懂吗?” 杨禾高摇头,很是矜持的回了一句:“我做了好事,定然要想办法让当事人感谢,否则就白做了。” 得,这是对方的人生阅历带给他的宝贵经验,时砚也不能横加干涉。 事实上,他让何大做的好事,真不能让当事人知道是他在背后指使,因为昨儿他在六叔公书房里,翻到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件。 还发现了不少六叔公和京城国子监大儿子的通信,从中得知,最让六叔公骄傲的那位大儿子也是个不老实的。 其中有几封信是这般说的:“赵氏仗着娘家势大,一不愿在家孝敬公婆,二不愿亲自伺候相公,一个不如愿就回娘家诉苦,搞的儿子在岳父面前灰头土脸。 赵氏一手把持中馈,儿常年在外,身上银子不超过十两,捉襟见肘。 每日去了哪里,见了何人,为了何事,回家必定事无巨细复述一遍,若是何处与她所知有出入,又是一场说不清的争吵。 赵氏十分善妒,成亲三载,生不出孩子,也不准儿纳妾,延续我苗家香火。” “父亲大人明鉴,儿惧内的名声已从府城传到京城国子监同窗耳中,一度成为同窗之间的笑谈。儿子不孝,丢了我苗家列祖列宗的人了!” “父亲,今日欧阳姨娘来信,信中说她再次有孕,极有可能是男胎,岳父大人十分重视,然而岳父家的内宅之中只怕并不安宁,欧阳姨娘想让作为女儿的赵氏回府城亲自照料这一胎。 儿已然答应,赵氏不日便会回府城,此一去没有一年半载回不了京城。 儿今已三十有六,膝下空空,好不恓惶,想趁此机会在京城安置一外室,为我苗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然手头骤紧……” “父亲,奚氏于本月十三为我苗家诞下麒麟儿,重六斤三两!” “父亲,来信已收到,欧阳姨娘因产子伤了身子,儿定会寻机会劝说赵氏,不必早日动身来京,多在父母身边尽孝才是正道。 家里定要为赵氏做足了脸面,常来常往,多多关怀,切记切记。” “父亲,奚氏真乃我苗家功臣也!于本月二十六为我诞下龙凤胎,寓意极好,特请父亲为孙儿取名! 另,儿不能让自己的亲生孩儿无名无分的活着,抬奚氏进门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或许当年牌匾之事,可以一用。” 也就是说,当年牌匾之事,通判那里确实有猫腻,还被苗家给抓住了把柄,苗老大准备用那个把柄威胁通判,让他同意将几个孩子认回来。 可一个通判,朝廷从五品官员,州府内的二把手,能受你一小小的国子监学生威胁吗? 想来不用时砚动手,苗老大那边儿等不及的时候,便是他家自取灭亡的一刻。 但现在时砚不是知道了吗?便少不得做好事不留名一回,提前让还在府城,对苗家背地里的打算一无所知的苗大夫人赵氏知道一些。 想来有了赵通判在背后使力,族长那里一定能畅通无阻的吧。 做完了这一切,时砚便收拾包袱施施然回百安县去了。 临行前留给杨禾高二百两银子:“还记得当初我为何答应帮你吧?” 杨禾高迟疑之后点头。 “我说你在经历了人世间最无力,最无奈的一切后,没有走上邪路,还想依靠公平公正的法子,让当初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是个心性极为坚韧之人,心里自有你的规矩道理,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 时砚瞧着这个依然瘦巴巴,仿佛风一吹就倒,眼神却极为坚定的孩子,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将来上了公堂,六叔公家不会放过姚石的,你只需要看着,多余的什么都别做。 银子收着,等这边事了,带着你娘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继续读书也好,还是做点小买卖糊口也行,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这是我托人给你们置办的身份文牒,仔细收着。” 时砚转身走的洒脱,留下杨禾高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一早就在院子里听到这边说话动静的柳氏,等时砚离开后才缓缓出了院门站在儿子身边看着时砚的背影,两人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晌,还是柳氏先开口,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禾高你说是不是?” 杨禾高喃喃:“是啊,可坏人不需多,遇到一个,就毁了一辈子。” 柳氏无言以对。 又过了好一会儿,日头逐渐升高,柳氏再次开口:“恩公说得对,此间事了咱们便离开这里吧。 禾高你想去哪里?先想一想。 至于恩公那里,咱们目前一无所有,无从说其他,等将来再想办法慢慢报答。” 时砚做这事就没想着谁的回报,这不是回去没几天,刚好赶上清明节,给逝去之人扫墓的大日子,做过这些事情后,去苗凤花和岳父苗老爷坟前,他也好跟人家有个交代。 时砚带着两孩子和苗老太,赶着牛车,牛车上装了满满当当祭奠用的瓜果点心酒水,以及黄钱儿白幡花圈,希望这父女两在地底下能过的富足安康,衣食无忧。 两人的墓地就在郊外寺庙山下的一个庄子附近,原先这一片儿还不属于苗家,后来时砚手头有钱了,仔细勘察过地形,这地方虽然不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但也不差什么,就给买下来。 算是苗家的祖坟吧。 附近有村子,有人家,烟火气足,葬在这里,也不怕孤独。 到了跟前儿,亲自将一切收拾妥当,两孩子亲热的围着时砚转悠,已然忘记了骤然失去母亲和祖父的悲伤,只觉得天气晴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缠着问时砚:“爹爹等会儿我们去哪里放纸鸢?” 一转头,就听见苗老太在苗老爷的墓碑前唠叨:“杀千刀的冤家,当初临终前留下话,说是死都不进苗家祖坟,脏的很。 那时候我和凤花都觉得你鬼迷了心窍,人早就糊涂了,还不得不按着你的遗言办理丧事。 谁知道竟是叫你给说着了,那苗家确实脏的很,最近那官司打的叫一个热闹,从上屋县传到百安县,县太爷都坐不住了,一天三趟的往苗家村跑,不知多少人看热闹呢!” 时砚顿了一瞬心说:“老爷子是不想进祖坟吗?那是不敢好吧!当初将六叔公一家得罪的彻底,后来六叔公一家独大,连族长都避其锋芒。 他就不怕埋在那里,夜里有人去他坟头蹦迪? 这边儿的墓地是何时开始寻摸的?是三年前六叔公儿子进了国子监,孙子去府城当差后,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这事儿没必要跟老太太说明白,他站在苗凤花坟前,奠一杯清酒,将老太太没说清楚的后续给说了。 “上屋县父母官大人雷霆手段,不到十日功夫,一切处理的清清楚楚,今早的消息,苗老二和姚石互相攀咬,抖落出当初设计图谋咱家财产之事。 姚石不甘心之下,又攀咬出六叔公当年为了打压族人,尤其是族长一脉,利用大儿子身份上的便利,偷换了朝廷给州府大人,给苗家村的嘉奖文书。 族长和六叔公互相揭老底,将苗家村的人丢了个干净,一时成为附近几县的笑柄,谁都没得到好。 你们安息吧。” 苗老太听完,给老爷子奠一杯酒,嘴里恨恨道:“若不是父母官大人英明,那等腌臜之人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呢! 还有那通判大人家的闺女,也是倒霉,幸好没生苗家的孩子……” 时砚嘴角抽动,这里面的事复杂了去了,单是苗家老大利用身份,在知州和通判看到之前,悄无声息的换掉朝廷嘉奖文书,就十分不可思议。 若是知州是无辜的还比较可信,因为此事对他百害无一利,可通判在里面能纯洁无瑕,被女婿给欺骗了,那是骗鬼呢。 通判是不至于为了一个庶女女婿的家人做这些,可不是还有他十分宠爱的欧阳姨娘,以及姨娘生的女儿嘛!谁能确定这二人不会胆大包天的做了呢? 县令能快刀斩乱麻,背后没有通判示意可真说不过去。 就这么着吧,来日方长。 第371章 坏毛毛病 不管这件事背后各方是如何妥协处理的, 表面上六叔公家被查抄家产,家里男丁全部下狱,包括他在府城当差的几个孙儿也没能幸免。 苗家村的人因为去府城当差的名额, 瞬间忘记了他家之前所有的好,恨不得从六叔公身上咬下几块肉泄愤, 与族长配合默契, 彻底将六叔公名声搞臭。 然而六叔公一家也不是好惹的, 在此期间,族长家搭进去了两个有出息的晚辈,损失巨大,族长一气之下中风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他们一脉想重新拿回族长的位置, 近几十年无望。 六叔公家大儿子和妻子赵氏和离后,反倒是逃出一劫,只取消了他国子监生的名额,且保留了他的举人功名, 往后做官不易, 可谋生却没有问题。 时砚猜测,这应该是他答应和赵氏和离的报酬。 不过这位也不是什么好性子,别人对付不了, 但对于落井下石的姚石可是一点儿不手软,本来判了姚石去矿场服刑十年, 但姚石却在进入矿场不到两月的时间内,出了意外被山上掉下的石头砸死了。 死状凄惨, 让人不忍直视。 他家里的妻子带着儿女为姚石收敛后,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事后何大还曾跟时砚感慨:“那小子怎么这般好命!他那前夫人对他还是顾念旧情的,一家子都在牢里待着呢,独他一人能在外面逍遥快活!” 时砚轻哼一声:“他活着对赵通判来说始终是个祸害, 赵通判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若真心慈手软的话,那位传说中极为受宠的欧阳姨娘,也不会在后院病了两个月,连亲生女儿的面都见不了。 无非是不想做的太明显,惹人怀疑罢了。 接过何大递来的菘菜,整齐码在缸中,又用力压了两下,直起身,时砚才道:“咱们这位苗大公子啊,蹦跶不了多久了,不足为惧。” 何大不解,时砚并未多加解释,这个疑惑一直到半年后,听外面的兄弟喝酒闲聊时说了一嘴,才得到解答。 说是苗大公子一直在外奔波,想为家里人翻案,为此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进了某位县主娘娘府邸听差,在县主娘娘面前很有一番脸面。 用兄弟们的话讲:“这年轻力壮的男人和寡居多年的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事儿不是明摆着吗? 伺候好了那位县主娘娘,他家那点破事儿还真不是什么大事,谁叫人家县主娘娘上头有个郡王爷爹呢?” “嘿嘿,话虽如此,可县主娘娘不是这般好伺候的,想爬床的男人有的是,这不,听说他挡了别人上进的路,被人陷害丢了命。 前些日子他身边的小童还特意托人去苗家村,请族人为其收尸呢,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这叫什么?这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当时,何大心里想的,只有彼时时砚轻描淡写的一句“蹦跶不了多久了”不由打个寒颤,再一次觉得老大这人惹不得。 不过这都是半年后的事情了,现下时砚腌好了一缸酸菜,抬头一看天色便摆手道:“不早了,我就不留饭了,回吧。” 何大很是幽怨,现在想尝尝老大亲手做的饭菜,怎么就这般难呢?每天都在想念老大做的米粉中艰难度过。 没有老大亲手做的,杨禾高那小子做的也能勉强下咽。 何大站在时砚家大门口,忧伤的抬头望着远处两朵像是大碗米粉的云,十分难过的想:“禾高那小子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艰难讨生活呢! 留在老大身边给老大当徒弟多好的事儿啊,一个二个的都想不开。连倔脾气都一模一样。” 没精打采的闷着头走了几步,转过巷子角的时候,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他:“何大哥!” 何大一个激灵,顺着声音方向寻去,便看见长高了两寸,依然瘦巴巴的杨禾高站在不远处,身上穿的衣服干干净净,一张小脸上难得的带着点儿笑看着他。 何大愣了一瞬,随即快速上前,拉着杨禾高的胳膊就往回走。 根本不给杨禾高说话的机会,嘴上不停道:“我知道你小子想什么呢,觉得老大帮你报了仇,救出你母亲,对你有再造之恩。 给老大做徒弟,本就是你占便宜的事儿,这时候上赶着去,看上去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经讲究,对不对?” 何大气的直戳杨禾高脑门儿:“但我们老大这手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谁学会的普通货色,想传下去,那人得有天赋,心眼儿端正,心里没邪念。 以前我还觉得老大会把这看家的本事传给小宝,靠着这个,小宝就是躺在家里也饿不着,后来我又琢磨着,老大自己都开始读书科举了,那他儿子指定也要走那条道儿的,让小宝将来亲自下厨怕是不能了。” 说着还大力拍了几下杨禾高的肩膀,将人拍的直咳嗽,才一脸正气道:“这般好的手艺,失传岂不是可惜了? 咱们之间啊,都是缘分呢,你别想太多,老大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杨禾高不否认何大说的理由,面上神色却不是很赞同。 何大是个大老粗,不明白他的顾虑,但时砚一眼就能看明白。 这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母亲受了许多苦,尘埃落定,不想留在百安县的原因,也是不想柳氏继续在这个环境下想起诸多不愉快往事,往她伤疤上撒盐。再有万一被人认出柳氏的身份,对母子二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所以打从一开始,时砚就认定杨禾高不会留在这里,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彼时一家人正在饭桌上,时砚一扬下巴:“先吃饭吧,有什么吃完了再说。” 不管杨禾高如何,何大是真的开心,一溜烟儿就抢了个位置,坐在小宝旁边嘿嘿一笑,拿起碗筷埋头就吃。 他可是一进门就闻到了,今儿这菜啊,至少有三道是老大亲自炒的,那个味儿绝了,像是自己长了脚似的直往人鼻子里钻,叫人根本无力抵抗,镖局的兄弟们想这一口可是想的晚上睡着了抱着不知道谁的臭脚丫子啃的流口水。 没想到今儿峰回路转,他最终还是吃到了! 幸福! 何大的幸福并未传染到杨禾高,人一本正经的站在时砚跟前,面色微红的对时砚道:“先生,我这是在外面混久了,一身的乞丐做派去不掉,出去了也找不到正经活儿干。 这不又来投奔您了,还请您赏一碗饭吃。您知道的,我很能干的!” 此时书房就他们两人,时砚放下手里的茶杯,好奇道:“怎的回来了?” 杨禾高面上有些赧然,眼睛直视时砚:“这段时间我和母亲先去了外祖家,想着好些年不联系,现如今总归要去报个平安的。 到了那里才知道外祖家这几年发生了不少事,人都没了,后事还是街坊邻居和家里老仆帮着操办的。 于是又请人帮忙修缮了祖坟。 如今对我和母亲来说,不管是祖父这边,还是外祖那边都没什么亲人了,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母亲在哪儿,家就在哪儿。如此也算是了无牵挂,我与母亲一合计,也不远走他乡了,否则逢年过节,连个给两边儿亲人烧纸的人都没有,多可怜。” 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在时砚身边报答他的大恩。 但杨禾高站这儿说了很多,就是没说这最主要的一点,是不想让时砚多想。至于收徒拜师的事儿,更是提都没提,这时候说这个,他觉得对先生之前的付出就是一种侮辱。 时砚心说,这孩子心思还是过于敏感了些。 至于柳氏的想法时砚也能猜个大概,第一时间去投靠娘家,怕是有了在娘家人的帮助下,支持杨禾高继续读书的念头。 而现实比想的更加残酷,娘家早没人了,柳氏立马转变思路,咬牙带着杨禾高来百安县投奔自己。柳氏知道自己的能力,若是这里接受了她儿子,最起码能保证她儿子衣食无忧,往好了想,还能跟着自己读书识字。 这是柳氏能帮儿子做到的最好的选择了,为了儿子,她可以选择来百安县这个非常容易被人识破身份,叫出不堪过往的地方生活。 这点杨禾高不懂,时砚却是一眼就能看明白。对这种人,时砚生不出什么恶感。 人主动回来了,也不是不能用,这小子倒是有一点说对了,他确实是个很能干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吧。” 杨禾高欢欢喜喜的应了,脸上多了一分不明显的笑意,当下便转身出去找刘二伯一起搬菜缸去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眼里很有活儿,刘二伯当下便感觉自己有失业的危机。 时砚没说月钱待遇问题,杨禾高也没问,一点儿不担心时砚坑他,两人只约定了白天杨禾高上家里干活儿,晚上回和柳氏租住的小院子。 时砚倒是没想坑个小孩子,但有的是人主动上门想坑他。 对于这事儿,不仅苗老太觉得不可思议,便是时砚也想不通这些人的脑回路,他觉得对面是个深坑,对面之人还觉得他们能主动上门,是抬举时砚了。 就差没把“不要不识抬举”写在脸上,让时砚识时务一点儿,别浪费大家时间。 时砚挥手让刘二伯和杨禾高继续往车上搬菜坛子:“今儿临时有事,就由你们两去开店,时辰差不多了,不要为了无所谓的人让客人久等。” 杨禾高面上不放心留下时砚一个人面对这些牛鬼蛇神,嘴上却道:“是,先生说得对,生意可比不相干之人重要的多,我知道了。” 结果转个弯儿,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扔下牛车上的刘二伯撒丫子往镖局跑,要找人给时砚撑场子。 在杨禾高心里,别看先生整日围着灶台转悠,事实上他是个斯文人,和人讲道理能说三天三夜不停歇,阴谋阳谋随手就来,仿若天生的上位者。 可面对这些粗人,先生真不一定能有办法,在他们手里吃亏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了不让先生受到伤害,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给先生搬救兵! 时砚非常欣慰杨禾高能有这份觉悟,然后才转过身在这些人“还不快跪下谢恩”的表情中,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让我入苗家族谱?” 对面一个看上去四十上下,老实憨厚,被周围一群小伙子称为五伯的中年汉子对时砚点头。 语气十分真诚:“你既已入赘了我苗家,日后便入不得你许家祖坟,逢年过节无人祭祀岂不要成了孤魂野鬼,好不凄惨? 族里人商议过了,此次不仅你可入苗家族谱,百年后进我苗家祖坟,享我苗家子孙世代供奉,你岳父与你妻子凤花也可一并迁至祖坟。” 五伯说的真情实感极了,像是说的这些话把自个儿都给感动了似的,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憨厚一笑。 “咱们呢也没其他要求,就是族里有几个机灵的小子,留在家种地可惜了的,不若让他们给你打打下手,来城里长长见识。” 时砚才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这是又将主意打到米粉店方子的事上了。 说的再好听委婉,目的可不就那么回事儿嘛,不止时砚听明白了,苗老太也明白了,可即便再明白,这一瞬间她还是心动了。 之前在苗老爷墓前说的再好听,将苗家贬的一文不值,其实都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老太太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死后葬入祖坟的。 事死如生,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比起时砚这个劣迹斑斑,前科累累的女婿,老太太更倾向于将身后事交给血脉相连的族人,相信这事儿说出去,十个人里有十个都会选择答应。 不是感情倾向了哪边,只是非常客观的事实摆在她眼前:子孙繁茂的族人和势单力薄的女婿之间,哪个后代能延绵的更久,能长久的给他们一家供奉香火,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但这事儿老太太做不了主,她明确的知道这个家里是女婿做主,女婿不同意的事即便她开口应承下来,女婿也有的是让她后悔的法子。 这个女婿心狠着呢。 于是苗老太一咬牙,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坐在上首装聋作哑,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管谁和她说话,她都装作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不见的样子,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着实让五伯又好气又好笑。 苗老太这里说不通,五伯也不着急,坐在时砚对面不时呷一口茶,十分淡定从容且笃定的样子,认定时砚会答应的。 正常人没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可问题在于时砚他并不是个正常人,他不仅不看重这些,还直接对五伯道:“族里最近出了不少事,我都听人说了,对此除了深表同情外,还特意去郊外的寺庙求方丈为你们卜了一卦。 卦象上说,咱们祖坟那风水啊,有大问题,住进去人多了搅合的整个族里不得安宁。” 随即还偏头非常认真的问五伯:“您是长辈,又是上了年纪的,经历的事情肯定比我知道的多,您自个儿说说,族里近几十年是不是一直不太平?” 五伯面色涨红,一拍桌子训斥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时砚及时制止:“您也甭想瞒我,族里的事情近些日子都被人当成故事传的满大街都是,这事儿啊瞒不住的。” 五伯是真的生气,家丑不可外扬,自家族里便是出了杀人越货的,浸猪笼的,丢弃父母的,那也只能是族里内部处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指点点了?真是岂有此理。 但五伯面上的愤怒一闪而过,很快就强压下怒气,两口茶水下肚,面上的表情经过几番变换,又换上了那副老实中带着憨笑的样子。 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温声劝时砚:“孩子你还年轻,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让你娘出来说话吧,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时砚挑眉,按照时下人普遍的认知来讲,上门女婿地位低下,在岳父和妻子迁坟一事上,说话确实不好使,只要族里发话,家里长辈同意,还真没他什么事儿。 看来眼前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想到此处,时砚也不说话,想借此机会看看苗老太的反应,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老太太大半年,虽说有些地方还很一言难尽,但大事上能把握得住就成了,他没打算重新给老太太塑造三观,那不是他一个女婿该干的事儿。 几人的目光投在老太太身上,苗老太装聋作哑拿九连环逗大孙子的手一顿。 五伯很满意苗老太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摸胡子的手停在半空,静等苗老太说出他心里的那个答案。 谁知苗老太只简单停顿了一下,余光看见女婿笑而不语的样子,便将装聋作哑坚持到底,还顺手十分有主人家做派的给五伯推过去一杯茶。 用手示意:吃呀。 多吃茶,少说话,没看见我家这瘪犊子眼珠子钉在你身上抠不下来了吗?你这老东西在捋老虎须,你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 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是不想吗?我是不敢!今儿我说出迁坟的话,他明儿就能一包药下去让我病在床上起不了身。偏你还找不到原因,你信不信? 要问我是如何知道的?自然是他与何大那杀神一起密谋的时候被我偷偷听见的! 苗老太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五伯:“杀千刀的东西,当初上我家来欺负我老婆子和两孩子,抢夺我家产的,就有你家儿子一份儿!我可记得清清儿的! 要不是贪心想要你家后世子孙的那点供奉,今儿你还想喝茶吃点心?没大棒子给你撵出去追你三条街都是好的! 呸!见不得旁人好,眼皮子浅的孬货!一孬孬一窝。” 面上还真就一副方才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玩儿累了将九连环一扔,牵着两孩子出了客厅。 小脚老太太心想:“留这儿干啥?老头子和凤花迁回祖坟的事儿是没戏了,再听下去不闹心吗?” 老太太走的干脆利落,留下五伯开始傻眼了,看着老太太背影好半天,愣是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人能经受得住回祖坟的诱惑! 五伯这会儿脑子还乱糟糟的想呢:“许老五不是苗家人,自然不会在意苗老爷和苗凤花的身后事,怎么轻松怎么来,可苗老太怎的也能这般淡然?这不合理啊!” 别说是苗老爷和苗凤花,便是在朝上当官的大老爷们,不管是辞官还是致仕,哪一个最后的归宿不是回老家修养?指望着临终了直接进祖坟! 远的不说,传闻百安县就住着这么一位厉害人物。 可见死后进祖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苗老太到底是如何抵抗住这个诱惑的?她这一拒绝,拒绝的不仅是丈夫女儿迁坟一事,还断绝了日后她进祖坟的可能。 五伯心里想不通,面上也很不好看,本来十拿九稳,觉得他们牺牲良多的事儿,谁成想竟然接连碰壁,这头儿都没开,接下来的要求那可真是说不出口了。 但五伯能在族长和六叔公接连下马后,以这幅老实憨厚的形象成功成为新一任话事人,也是有他独到之处的。 本来不好说的话,愣是叫他顶着这幅老实人样子给说的正儿八经:“迁坟入族谱都是大事,你们慢慢考虑也是应该的。 抛开这件事不谈,你们还是大家伙儿搁在心里挂念之人,可惜你们这一脉这些年一直与族里走的并不亲近。 要不这样,留两个机灵的小子给你跑跑腿,咱们双方亲香亲香。 再有,族里打算重修祠堂和祖地,大家伙儿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说白了,就是要钱。 时砚轻哼一声,心说最有钱的两家倒了,村里确实没有冤大头给你们兜底,想做点儿什么肯定束手束脚。 这应该才是你们重新将主意打到我这里的原因吧? 想的确实挺美,站在你们的角度这般行事的确能最快解决问题,可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惯你这个坏毛病呢? 第372章 当街还还钱 时砚有钱, 也不介意适当的时候拿出来资助旁人,前提是他愿意给,不是被人以这种嘴脸找上门来。 于是他面露难色, 十分不解道:“五伯,我没记错的话,前一刻您老人家还亲口说我不是你们苗家人, 连进苗家祠堂的机会都没有,这才多长时间呢,您就忘了自个儿说过什么啦? 合着进祠堂的时候我许老五是外人,要钱修祠堂的时候, 我许老五又成你们苗家人了? 这有事钟无艳, 无事夏迎春的做派,真是……” 五伯也是在六叔公和族长的双重压力之下磨练了二十年的人, 忍耐功夫一流,却被时砚轻巧的给挑起怒火。 桌子拍的邦邦响, 桌上放的茶盏被震的跳了几下, 茶水顺着桌角尽数流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许老五你别不识抬举,让你出钱是看得起你!” 这话五伯是出自真心, 前面时砚对进苗家族谱的事儿表现的不甚热衷,双方谈的十分败兴, 但又不能直接抽身走人, 于是五伯自认此举是给时砚第二次机会。 若是时砚出了这个钱,他拿了这个钱去修禅祠堂, 回头由他提出将时砚记入苗家族谱,族人便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咬牙认了,毕竟端起碗吃饭, 放下碗骂娘的事儿,好说不好听,即便为了挽救苗家村岌岌可危的名声,也不能这般做。 至此,他还是认为时砚做的一切都是在拿乔:“我劝你适可而止!” 这种事和对方是讲不清楚道理的,是都有各自根深蒂固的观念和想法,谁都无法说服对方,也不能认同对方的想法,时砚不打算讲道理。 解决问题的方法又不是只能和对方磨嘴皮子。 听着外面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浩浩荡荡响在耳边,心下一琢磨,至少应该有三十人左右,说话的功夫脚步声渐进,已经到了苗家大门口。杨禾高灵巧的步子夹杂在一群壮汉之间,很轻易就分辨了出来。 时砚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起身,背着双手看向犹自愤怒的五伯,态度十分友好,声音温和:“见您是长辈,许某人这里也劝您一句,适可而止吧! 甲之蜜糖乙之□□,你们视若生命的东西,在许某人这里,一文不值!” 话音落,便见瘦瘦高高的杨禾高气喘吁吁的冲进来,人站在大厅中央,目光定在时砚身上,见时砚安然无恙,不像是吃亏的样子才松了口气,面色和缓了许多。 这般行事,将五伯带来的族人气的不行,觉得杨禾高目下无人,连声招呼都不知道和他们打。 当下便有人愤然起身,指着时砚鼻子道:“果然好人家的男儿做不成这上门女婿。瞧瞧上门女婿管家,家里下人一个个好没规矩体统!” 喷完了时砚还不尽兴,自从进门憋了一肚子的气全都朝杨禾高去了,谁知一转头,嘴刚张开,话音卡在嗓子眼儿里没出来,便见杨禾高身后呼啦啦进来了一群彪形大汉。瞬间将本就不甚宽敞的大厅挤的满满当当,个个儿表情狰狞,气势悍然,虎目圆睁的看着他,像是他再多说一个字儿,这些人就能当场将他给活撕了。 长了二十几年从没这个体验之人忽然双腿一软,浑身失力,啪叽一声跌坐回椅子上,极力假装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何大举起硕大的拳头站出来对时砚道:“老大,听说有人来咱家踢场子?”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椅子上脸色惊疑不定的五伯道:“是这老头儿吗?” 还没等时砚回答,何大身后三十几号人又齐刷刷转头看向五伯,一副只要时砚点头,他们立马就能将人给就地正法的凶悍样子。 饶是五伯自认为足智多谋,成功用智慧坐上了族长之位,并为此自得不已,面对此情此景,心下也是慌乱不安的,毕竟他是个用脑子的斯文人,从不和人动手动脚。 关键是五伯终于想起来这些身上带着二流子气息的壮汉都是什么人了! 这他娘的都是原先百安县街头有名的混混儿啊!谁家大姑娘小伙子上街,没被这些人盯上过?曾经他就不止一次的和这里面好几人打过交道!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刀肉似的,整日里游手好闲,衙门大牢都懒得关押的一批人!见了少不了破财消灾四个字。 原来听说许老五上进了,现在看来和这些人关系不干不净,背地里不知做的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呢! 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极力镇定后面色严肃的对时砚道:“有话好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儿闹得这般难看,让你岳父和凤花在那头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让小宝将来如何与同族守望相助? 老五你冷静一点,一时冲动,事后后悔的事儿我没少见,你还年轻,千万三思而行!” 时砚倒是重新坐回位子上,杨禾高十分机灵的站在他身后给添茶倒水,低眉顺眼十分乖巧的样子,一点儿看不出这些人全都是被他给喊来的。 时砚手里撵着一块儿糕点,态度依然十分友好,声音比之前更加温和:“五伯,瞧您说的,好似我一晚辈,真能对您做点儿什么呢! 来,您坐,咱们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好心的给对方递了一杯茶,完全不在意对方能不能喝下去:“之前晚辈的意思大约您是没听明白,那晚辈再重复一遍,我许老五是许老五,苗家是苗家,这是互不相干的两回事。 苗家想做什么或是需要点儿什么,找到我许老五门上来,即便不看凤花的面儿,还有两孩子呢,为了他们着想,许某也会酌情处理。 可有一点,那得是我自个儿愿意,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五伯听明白了时砚的意思,感觉一巴掌扇在脸上似的,还被这么多人围观,面儿上下不来,可形式比人强,拿时砚这个二流子的老大毫无办法,硬生生将一口血给忍回去了。 手背上青筋跳了两下,又听时砚道:“还有我岳母那边,人上了年纪,就该安享晚年,整日里和邻居说说话,带带孩子,没事儿和巷子里的老太太去戏园子听听戏,要是有那闲心,养几盆花学人家赏花品茶也使得,她想怎么着都成。 我都能依着她。 但想要更多那是万万不成的,我没那个能力。许某这人实际,做不来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咱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将岳母照顾到这份儿上,许某上哪儿都能说得过去,不怕人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总之就一句话:别想着鼓动老太太做什么,踩了我的底线,别说外人,就是老太太我都不会搭理一下,旁人也说不出一句我的不好来,不信就来试试看! 这话不仅五伯听明白了,就是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苗老太也明白了。 被女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警告了,苗老太是何心情五伯不知道,但五伯着实恼怒极了,猛然起身,抬脚就要带着族人离开。 时砚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没动,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扔给何大:“这里是两百两银票,既然五伯亲自来了一趟,不能让长辈白跑,说出去许某成什么人了?” 何大不服气,这种人还给银子?有拳头要不要?嘴唇一动想说什么,时砚直接打断:“今儿招待不周,实在不该。 你带着兄弟们请五伯去五味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回头赶在天黑前,亲自将人平平安安的送回上屋县。” 何大眼珠子一转明白了时砚的意思,心说损还是老大损,口中大声应和:“是,听闻最近两县之间来往不太平,我一定带着镖局所有在家的兄弟们,亲自将族长送回去,保证路上不出一点儿问题!” 不仅要大张旗鼓的送,还要搞的人尽皆知,让所有人知道五伯他们从老大这里拿了银子了,老大对他们仁至义尽。 而五伯他们,经过这一遭,往后应该是再也不想和老大往来了。 至于五伯,今儿这银子他是不要不行,可要了,回头花的时候想起这一出,怕是要心梗。 五伯脸色奇差,一甩衣袖,愤愤道:“不必了!不敢劳烦许老爷大驾,许老爷的饭菜咱们就不吃了,还是许老爷留着自个儿花用吧,咱们用不起!苗某这就回去了,许老爷高招苗某今儿算是见识了,咱们后会有期!” 何大脚下一顿,心说你认了也就罢了,非要在老大跟前呈口舌之快,不知道他有多小气爱记仇吗?嘴上倒是痛快了,回头能有你好果子吃? 看来还是吃的教训不够多。 果然,就听时砚幽幽补充了一句:“多亏了五伯提醒,家里最近花用确实紧张了些,仔细一想,二百两的确负担很大,这么着。 何大,记得给五伯他们五十两,剩下的一百五十两留着给镖局的兄弟们充作辛苦费好了!” 何大:“……” 现世报,活生生的打脸。好好的实惠拿了不好吗?现在好了,实惠没了,气的够呛。 不过这与他何大有什么关系呢?他高兴还来不及,一百五十两,兄弟们在外面辛苦几个月也就这么些了。要不怎么说老大就是老大呢! 五伯一刻钟都不愿意多待,心里发誓往后余生再也不和许老五往来,就算是将来许老五为了进苗家祖坟,跪着在他面前求他,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 何大心里高兴,嘴上不饶人:“哎,您老人家慢点儿,我让兄弟们准备两挂鞭炮,请两个吹唢呐的手艺人,咱们风风光光的送您回去! 哎哟,您没事儿吧,这地面可是青石板铺的,摔上面多疼呢! 好好好,我不说了,那让其他兄弟跟您好好说道说道?咱这些兄弟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实际上可会和人唠嗑儿了!” 一群人呼啦啦来,又呼啦啦离开,院子重归宁静,时砚背着手站在大厅门口看院中的一颗大树,树上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喜庆的很。 树下的苗老太心里一点儿不觉得喜庆,反倒闹心极了。坐在廊下的小板凳上吧嗒吧嗒抽旱烟,一锅烟没几口就抽没了,心情勉强平复下来,这才眼神极其复杂的看了女婿一眼:“你放心,里外我还是分得清的。” 这话时砚不置可否。 老太太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这会儿确实分的清楚明白,回头旁人在跟前儿鼓动几句,照样被人遛着走。 这都没关系,时砚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老太太,在他这里,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会招致他的厌恶和怒火。 所以他道:“您能这般想我很开心,大姐家的孩子该入学启蒙了吧?我这里有个合适的先生人选推荐,回头让姐夫来找我拿举荐信。” 苗老太一怔,随即若有所悟,上上次她将说自家孙女闲话的碎嘴婆子拿着扫把赶了两条街,女婿就让人给大女儿家送去了十两银子的节礼。 上次许家来人,她没按照对方的要求给他们银子,还很不客气的将人给赶走了,女婿知道后让人给大女婿的生意牵了条线,听大女儿说,大女婿最近的生意做得挺好,两口子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婆家对大女儿的态度随之和缓,在夫家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其实,仔细回想的话,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时砚见老太太有想法,也不打搅,脚步轻快的离开。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次两次你没察觉,三次四次,总会让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老太太只要没糊涂到底,总能明白过来,就算不为了她自个儿,也要为她大女儿一家,学会在他这里“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我们哪儿敢呀!我的许大老爷您行行好,我们这是将功折罪来了,一点儿都不委屈,真心实意的,这颗心比金子还真!还请您看在往日交情的份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咱们一回!” “呸!咱们这些小人物怎配您老人家说原谅呢!您就当我们是个屁,直接将我们给放了成不成?” “这是当初不小心带走的您家里的财产,还有那几年里从账上克扣下来的银两,一分不少都给您拿回来了,您数数!” “都是小的一时糊涂,听信了那姚石的话做下的糊涂事儿!是,咱们是小人,做了这糊涂事儿也认了!但说到底,咱们都是被姚石给撺掇忽悠的,要是没有姚石在一旁给咱们壮胆儿,说破天咱们也不敢干这杀头的勾当啊!” 来人正是当初和姚石一起卷款跑路的两位掌柜文光和袁博轩,以及给苗家供货的姚淼。 这三人最近的日子很是不好过,因为姚石的事儿被吓破了胆。 姚石没将他们牵扯进来,但也没给他们开脱。在衙门审案的时候,只如实承认了在苗凤花家产一事上,是他牵头将这几人拉进来的,他是主谋,其他人勉强算个从犯。 打的应该是叫这几人事后想办法捞他的主意。 本来这几人在外面被衙门的大动静给吓了个半死,知道姚石的证词后很是承他的情,甚至暗地里帮着他照顾家人。 结果好家伙,事情尘埃落定不到两月,姚石就在矿场一命呜呼,姚石媳妇儿更是草草葬了他之后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上屋县,像极了被谁追杀跑路的样子。 几人收到消息后越想越害怕,本来小心翼翼躲藏,生怕将他们牵涉其中,这一下再也不敢有侥幸心理了。 姚石在矿场能被人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那他们呢?谁知道会不会哪里出了问题牵连到他们身上,被人盯上而不自知? 当然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时砚放出话去,附近几个县的地痞流氓全体出动,凡是能提供三人消息者,定有重谢。 他们算是在附近几县没有了藏身之地。 几人明白时砚找他们的意思,无非是要回属于苗家的财产,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关乎洗刷苗家耻辱的大事儿,于是果断干脆的带着银票主动送上门来。 银票数额哪里能是刚刚好呢?只多不少,擎等着被狠狠地宰一刀,被当面羞辱。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既然时砚想出气,想找回苗家被丢掉的面子,他们就配合时砚将丢掉的面子全都给捡起来。 做这般多,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众人的视线下,那幕后之人肯定不敢这个时候下手的。 得亏时砚不知道这几人的想法,还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几人。要是知道的话一定被几人的脑补能力深深感动,温柔又深情的称呼对方为姚石的猪队友! 于是几人为了保住小命,大街上将时砚拦住,当街认错,态度诚恳,涕泗横流,手捧钱袋子求时砚收下,瞬间吸引了无数人驻足观看。 时砚让人找他们是因为他不能接受有人欠他钱不还,还能逍遥法外。 现下几人非要以这种状态出现在时砚面前,出现在众人眼前被人嘲讽,时砚也拒绝不了。 只好提醒道:“行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被扒手盯上的话,不安全。 谁知其中一人一个激灵,当下就大声道:“对,我们定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还给你们,今儿就请大家伙儿做个见证,当时从你家卷走的财产,今儿如数给你还回来了!” 时砚:“……” 行吧,还钱就行,还能说啥,反正这场合对我百利无一害。 第373章 补偿嫁 妆 多拿人家钱儿的事时砚做不出来, 当街从袖中掏出账册,跟当初与姚石算账的情形一模一样,每一笔都算的清清楚楚, 不拖泥带水, 干脆利落的很,他在一边儿口算, 报出来的数, 和周围举着算盘珠子巴拉的账房先生噼里啪啦一通操作之后数目一模一样。 一分不差。 不占他人便宜,也决不允许旁人占他便宜。 拿到钱也没多纠缠,三人之后胆战心惊被脑补出来的背后之人吓得小心翼翼重新做人之事,时砚本人是不怎么在意的。 这笔钱是在大街上拿回来的, 加上上次在米粉铺子里从姚石手里拿到的那一笔,总共也有三千两, 在百安县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众目睽睽之下,要想不被人知道, 是不可能的事。 时砚还没回家, 消息就跟长了腿儿似的先散开了, 有那好事儿的就坐在苗老太对面的小凳子上,腿上放个小笸箩,笸箩里全是针头线脑的东西,碎步拼成的鞋底儿压的整整齐齐,千层底儿纳起来熟练的不用眼睛看,出来的活儿却利落的很。 嘴上一点儿不闲着,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声音大的很,偏要做出一副和人说悄悄话的样子,用眼神防备着不远处洗衣服的刘二婶。 “我说老嫂子,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吧?你家那女婿才又得了一笔钱儿,加上上次那笔,我当家的估摸着该有这个数了!”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在苗老太眼前晃了晃。 “这可都是你家凤花和我苗家老哥哥留下的家产!是,大家伙儿都知道你女婿有本事,能挣钱,对你好着呢。 但花用女婿的钱儿,到底是没有使丈夫女儿的钱儿来的松快。那钱儿老嫂子你收着天经地义,哪儿有丈夫女儿的遗产留给上门女婿的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在经过时砚这么长时间的熏陶下,这点不足以说服苗老太去时砚跟前冒险,真正让苗老太在意的是另一点:“老五啊,娘也不跟你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娘知道这笔钱儿没有你在中间使力根本就要不回来,可如今既然要回来的,那就是另一番说法,这点你别怪娘。 娘想要这笔钱,是因为你大姐凤兰,她婆家那条件你也看见了,一家子有奶便是娘的东西,要不是你大姐夫争气,是个好孩子,娘是恨不得让你大姐和离回家的! 娘想着索性将钱分了,你和你大姐一人一半儿,算是补偿你大姐这些年受的委屈,当年你大姐出嫁的时候,咱们家生意遇到了问题,是薄待了她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你大姐在婆家抬不起头的原因。 有了这钱儿,你大姐的腰杆子也能挺直了,就当是你娘求求你了,老五。” 时砚刚回来老太太就围着他转,欲言又止好一番,终于找了个孩子不在的空隙说了这话。 老太太说完有些心虚,但想到大女儿过的日子,随即眼神就坚定起来,一副坚决不肯退让的样子。 若不是嘴唇不停的颤动,时砚真就相信了这老太太终于硬气了一回。 心下叹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一共三千零五十八两,回来前我全部存在王氏钱庄了,这是票号,您先瞧瞧。 您说的这事儿我早就想过了。 不说别的,单就大姐对两孩子这份儿心,我也不能看着大姐在婆家受委屈,事情要处理,但不能是您说的这么个处理法儿。” 苗老太一愣,随即失望的点头,本来鼓起勇气挺起来的腰瞬间又趿拉下去,人迅速枯萎。 时砚继续道:“要办就大大方方的办,办的让谁看了都说一个好,让他王家对大姐再也挑不出错来!” 苗老太不解的看向时砚。 “这样,咱们拿出一千两银子,在城外为大姐置办两百亩上好的田地,田地边儿上花些钱儿建个小院子,秋天瓜果飘香的时候住进去散散心,省的整日住在那边心里不痛快。 再拿出一千两来,我托人在城中寻几个铺子,不挑大小面积,只要地段儿好,便是大姐不擅经营,随便寄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竹篓笸箩,每月也能有盈利,够大姐素日的胭脂水粉,四季换新衣裳,隔两天去外面吃顿新鲜的,应付妇人家的人情往来也罢了。 至于剩下的一千两,留给大姐压箱底儿,不拘是她想做什么,全由着她吧,反正有前头的田地铺子打底,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苗老太听得惊呆了,张开嘴忘了说话,愣愣的看着时砚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过来喊几人吃饭的刘二婶也惊呆了,她的反应非常真实,一拍大腿,惊呼一声:“东家您这可是大手笔!别说咱百安县,便是那府城人家,能给闺女陪嫁三千两的也是少数!传出去咱家凤兰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女人呢!” 何况这还不是大姑娘出嫁的嫁妆,是妹夫给已经嫁出去好些年的大姑姐补的嫁妆。 二婶这话原也不假,连苗老太都清楚没有这般大手大脚给闺女把全部家底儿陪嫁的事儿。 那三千多两可是苗老爷和苗凤花两代人几十年的全部奋斗成果,没这么办事儿的,就连偏心大女儿的苗老太听完时砚的打算,都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心疼就心疼吧,反正老太太迟早会想通的。 时砚就发现了,这老太太她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她能在这个标准内将一切事物逻辑自洽,旁人是说不通的,所以他便很少解释,只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事后老太太总能用自己的标准,别别扭扭的将时砚的行为加上她自己的逻辑,把自个儿给说服了。 很快外面人便知道时砚要给大姐凤兰补嫁妆一事,这种事儿,时砚本就没打算低调处理,镖局里闲散人员整日在苗家进进出出,一个个大小伙子人高马大,一会儿送过来两匹布,一会儿送过来几只鸡。不拘多少,都是个心意,说是个大姐添妆。 时砚成日往外跑,今儿和城外的庄户人家接触,明儿去衙门办理过户手续,不出半月,给铺子定制好的牌匾被人风风火火的送上门来,惹得满巷子议论纷纷。 不用人说,附近几条巷子的人都知道,许老五要给出嫁的大姐补嫁妆,一出手就是三千两的巨额财产。 对于很多人家来说,是几辈子都积攒不下来的财富,三千两,也只是存在于想象中的数字而已,根本没有具体概念,不知道那么多银子得用箱子装,还是用一整个屋子才能装下。 巷子里很多人家就嘀咕开了,说苗凤花是个没福气的,要是等到现在日子过得该有多滋润,瞧瞧人凤兰,有了这笔钱,后半辈子就是躺在福窝里了。 有人见杨禾高小,觉得这小子好说话,就拉着他打听呢:“你东家真给那谁添置三千两的嫁妆啊?有这银子存着给小宝将来娶个府城的大家闺秀不好吗?咋这么想不开呢?” 没错,时砚的行为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傻缺到想不开。 杨禾高心说你们懂什么?三千两银子而已,先生压根儿就没看在眼里。再说了,这算是苗家老爷的遗产,先生能花用吗?别看一个个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先生若真的花用了,还不得被你们背后给叨咕嚼舌根啊? 但他嘴上却是这般说的:“谁说不是呢?小子私下里算了一笔账,您说现如今咱们县城两个大肉包子三文钱,一天别说两顿肉包子,磕碜!就给他算上三顿,大姑娘指定吃的白白胖胖,才花用九文钱儿。 一两银子吃大肉包子便能吃个一百来天,一年到头天天吃,顿顿吃也就是三两多银子,加上其他花用,算上五两够不够? 小子见识浅,您说说三千两银子,能让人吃多少年肉包子?” 那人被杨禾高一通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睁着大眼睛非常迷茫的掐着手指头好半天,摇头:“多少?” 杨禾高眉头高高扬起,面露神秘,小声在那人耳边说了个数字:“整整六百年!” “豁!”那人吓了一跳,满心满眼都是那句“六百年”,这几辈子躺床上吃喝不愁了呀? “几辈子,咱给您算长寿,活上六十岁行不行?那得是十辈子才能花完! 啥,六十还不足兴?那您可真够贪心的,可别活成老厌恶,让您活到八十岁成不?那也能花用个七八辈子呢!” 将人忽悠的一愣一愣不知今夕何夕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杨禾高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恢复沉默寡言的样子,施施然转身回家将这事儿给时砚说了。 时砚就很无奈:“你这把戏糊弄不住人,账不是这般算的,回头等他醒过神儿该埋怨你戏耍于他了。” 杨禾高还不服气呢:“本来就是先生您的仁义之举,可到了他们嘴里偏没一句好话,这钱儿您好心替小宝和阿云收着,他们怀疑您监守自盗。交给老太太收着,又怕她被居心不良之人诓骗了去。 一个个眼睛跟长在您身上似的,恨不得鸡蛋里挑骨头找出点儿毛病证明您有问题,他们心里才能畅快。 全部给了兰小姐吧,又一个个嘴上说您是傻子,私下怀疑您在里面动了手脚捞好处。合着好的坏的都让他们说完了!咱自家的钱儿先生您想怎么花用便怎么花用,与他们何干?搬弄是非,多管闲事! 与其这般,索性让他们羡慕嫉妒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看着心痒难耐夜不安寝,我瞧着心里畅快多了!” 时砚忍不住摇头,以前觉得这孩子沉默寡言心里自有底线,是个稳重孩子,现在瞧着无事一身轻的人恢复了几分本性,倒是有些快意恩仇的意思。 于是他将一个帖子交给杨禾高:“去姑爷家走一趟,将帖子交给亲家,就说本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咱们家打算那日请人带着补偿大姐的嫁妆上门,询问他们在这件事上有何意见,提出来咱们家会尽量满足。” 杨禾高接过帖子,心说能有啥意见?要我是王家老两口,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儿媳妇的嫁妆,到头来补贴的不还是儿子一家吗?最后大头留给孙子,小头留给孙女,肥水不流外人田,瞬间让王家从勉强温饱的家族上升到中产阶级,衣食无忧。除了感慨天上掉馅儿饼,怕是打从知道这事儿后做梦都会笑醒吧? “做梦?确实做梦都想不到有这好事能落到咱家头上,可老头子你忘了老大媳妇儿这些年在咱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一开始娶苗家闺女,他们家因为生意上突然出了问题,说好的嫁妆少了大半儿,咱们那是把人家闺女当丫鬟使唤,他们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说要是人家手里有了那么些钱儿,腰杆子硬了,回头还不知怎么想呢!她那钱儿能贴到咱两身上不?势必不能啊。 到头来咱两少了个听话好用,跟前伺候的儿媳妇儿,多了个腰杆子硬挺能当祖宗的主儿,真不知是福是祸呢!” 杨禾高走了,王老太将手里的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什么都没看懂,嘀嘀咕咕的和王老头儿叨咕。 “瞧瞧,瞧瞧,有钱儿了就是了不起,人也跟着飘了,还学人家下帖子呢!以前苗家哪里会这般作妖! 老大媳妇儿那嫁妆还没进咱王家门呢,这些日子是饭也不做了,洗脚水也不倒了,孩子扔学堂不管,老大在外面做什么也不闻不问,一个劲儿往娘家跑,这是不把我这婆婆当回事了呀!” 王老头儿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一管又一管,听老太婆唠叨完了,长长的吐口气才道:“少说两句吧,有钱了就不是你儿媳妇了?有钱了就不是咱王家人了? 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得了,回头亲家跟前是提都不能提,这半年来我冷眼瞧着,对许老五这人咱们都看走眼了,以为那是个没出息吃屎的狗,结果人家是会咬人的狼,咱老大还靠着人家做生意呢,别给孩子扯后腿。 知道你心里不得劲儿,谁心里能得劲儿啊?可这不是时来运转没处说理去吗?装也得给我装出一副欢喜样儿来!” 这边两人嘀嘀咕咕好半晌,觉得压制不住儿媳妇儿的痛苦和即将迎来的好日子两个消息,将人冲击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痛苦极了。 另一边苗凤兰回娘家确实非常开心,她的开心是多方面的,面对时砚,也能直接表达她的感谢。 亲手给两孩子里里外外做了两身新衣裳换上,看孩子满院子跑着找爹爹,争着要让爹爹瞧瞧他们的新衣服。 远远看两孩子跑远了,苗凤兰转头看一眼旁边拿着绳子串笸箩的苗老太道:“娘,以前我总不放心这,不放心那,觉得哪怕是死都不能安心。 现如今瞧着,妹夫是个有担当的,即便将来有一天他要离开咱们家,我也相信他定会将家里安顿的妥妥当当才会离开。” 苗凤兰说的一脸感慨:“您不知道,这段日子是我出嫁后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时间,不用日日早起,披星戴月,顶风立雪的给婆婆请安,夜里摸黑给婆婆烧洗脚水,起的最早,睡的最晚,做了许多还捞不着一句好,家里狗都比我轻松自在。 若不是大郎真的疼惜我,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怎么熬下来。娘,我知足了,真的。” 说完不等苗老太说什么,直接起身:“天不早了,我去前头瞧瞧大郎和妹夫说的如何,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学堂接孩子回家,就不过来陪您一起吃晚饭了。” 前头时砚和王大郎正说生意上的事,王大郎性子沉稳中带着机敏,很多事情以前是没机会接触,现在时砚一点拨,很快就能触类旁通,是个能扶起来的。 时砚便也愿意多花些功夫在他身上,两人说了好一会儿,小宝和阿云在杨禾高的带领下,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 等到了屋外,见屋门关着,不用人提醒便收住步子站好,由阿云开口询问:“爹爹,我们能进来吗?” 待得了时砚允许,开开心心的进屋,见有外人在,客气又不失活泼的唤人姑父,与人问好,行礼也有模有样。 一看便是家教良好的模样,让王大郎看的欢喜不已,从怀里摸出两个猴子木雕递给两人:“姑父闲来无事刻的,拿着玩儿吧!” 两孩子看了时砚一眼,见时砚点头,开开心心的收下,小心的握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让王大郎莫名有种自己的付出被人珍视的感觉。 不由自主对时砚感慨:“妹夫将两孩子教的真好。” 反正二妹在世的时候,这两孩子不知是年岁小还是怎的,给王大郎的印象终归没有如今这般可人疼。 时砚笑而不语,在他这里,并未正儿八经的教导两孩子什么,就是让两人每日尽情玩耍,他只要有空,就亲自带两孩子玩儿。 天气晴好去城外放纸鸢,雨天和孩子们一起在廊下做把并不成功的油纸伞,雪天戴着厚厚的羊皮手套在院中打雪仗,花开了就去郊外寺庙后山赏花。 去周先生家做客他带着两孩子,去县令家探望刘公子他也带着两孩子。 或许在孩子们看来他是带着他们玩耍,但不知不觉见惯了各种场景,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根本不用人特意教什么。 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耍把戏卖艺,不管是宴桌上的山珍海味,还是街头巷尾的人间烟火,都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就够了。 时砚没打算将两孩子培养成姿态娴雅,一举一动都是标准模范的公子小姐,吃多少饭,端多大碗,如今的条件将他们往那条线上培养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他这里,两孩子不管身在何种境遇,都能坦然处之,不别扭拘谨,不怨天尤人,便是他为她们做的最大的选择。 当然这些是不必要对姐夫王大郎说的。对于管束自己孩子,每一对儿父母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们家的不见得就适合王家。王家有他们独特的家庭氛围,外人不知道内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夫妻二人,时砚一手一个,牵着两孩子,和门口的刘二伯说了一声,带着杨禾高和钱袋子,四人欢欢喜喜的趁着晚饭前,去外面逛街。 这是家里最近新增的娱乐项目,时砚只要有空就带孩子去街上玩儿,任由他们观察市井之间人生百态,或多或少都能从中学到些什么,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 到了街上,两人一手一个孩子,时砚牵着阿云,杨禾高小心护着小宝,好几次对着时砚欲言又止。 时砚不用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道:“你说的事情我没忘,我知道姐夫家的孩子在学堂被人欺负了,今天是特意没在大姐和姐夫面前提起的。” 说着便看向杨禾高,这孩子别看在外面流浪的几年学会了眉高眼低看人脸色,但由于常年缺爱,遇到一个真心对他好的,把他当家人的,他就想将你方方面面都操心到,希望你哪哪儿都过得舒心。 这个操心劲儿可别提了,就连王大郎家两个在学堂读书的孩子过的究竟如何,他也能想办法给打听来。 听说那两孩子因为入学晚,加之家境不若其他人,进步又快,被先生夸奖了几次,就被人给记恨上暗中使了不少绊子。 可把杨禾高给着急的。 时砚忽然用空出来的手揉揉杨禾高脑袋,在杨禾高怔愣间隙,语重心长道:“升米恩斗米仇,任何事情都得有个界限。 若是王家的事情咱们处处伸手,一次两次还就罢了,时日一长,王家难免觉得咱们手伸的太长,处处试图辖制他们。 换成是你,你家里不管大事小情,上面都有个婆婆妈过问,这个婆婆妈不管你能不能自个儿解决,都会主动出手消除麻烦,你会如何做想?” 时砚收回手,换成了左手牵闺女,右手牵杨禾高,杨禾高右手牵着小宝的姿势,四人一字排开走在街上。 “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我们要约束旁人,但更重要的是约束自己,时常告诫自己有些事不能做,即便是打着为旁人好的旗号。” 夕阳照在几人身上,杨禾高偏头看向身处闹市,淡定从容的先生,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第一次觉得,或许早已记不起容貌的父亲便是这般的吧,能陪子女街头嬉闹,也能为他们遮风挡雨,解除迷惑。 第374章7 院试 到了正日子, 没请旁人,单就镖局的兄弟们,但凡人在县城的全都出了一份儿力, 几十号人给时砚将场子撑的足足的。 送嫁妆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 除了时砚承诺的田地铺子外, 还有镖局兄弟看在老大时砚面儿上送的鸡鸭鱼, 绸缎布料装了一箱又一箱。 还有些家具摆件儿,都是大家伙儿凑份子找人打的一整套,虽不名贵,但胜在结实耐用,几十年用下来不成问题。 队伍排了长长一溜儿,人高马大的壮小伙子们腰间扎上喜庆的红腰带,前头两个吹唢呐的兄弟打头儿,一路遛遛哒哒出了巷子。 说不上十里红妆, 但却是整个百安县几十年来前所未有的景儿, 凡是听说了的都来这边看热闹, 认识的不认识的, 将巷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大带人沿路点炮仗,噼里啪啦, 热热闹闹的, 将东西给送到了王家。 一路下来,凡是识货之人心里都有数了, 单是摆出来的东西,包括房契地契在内, 零零碎碎的东西加在一起便不止两千两,听说还有一千两压箱底儿的,有了这些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压箱底儿的银子到底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这事儿上,不单路人,便是王家人,也不得不赞一声:“许老五真仁义!” 时砚等人到的时候,王家族里好些年轻后辈出面招呼,一个个热情的仿若苗家这边来的是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似的,端茶倒水让座吃点心,一气呵成。 苗凤兰到底不是新嫁娘,娘家得力,特意来给她长脸,她便大大方方的出面招待了何大等人,走在人群中间,笑的脸都僵了,心里却熨帖的很,感觉人生几十年来,今儿才是活的最像人的一日。 时砚被王家族人围绕起来,一口一个“亲家姑爷”叫着进了屋,面上一派喜庆,与众人寒暄,几句话下来,便发现王家族里也不全是王老爷王老太那般货色,还真有些不错的后生晚辈,倒可以一用。 心里琢磨回头跟姐夫提一嘴,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管是姐夫的生意,还是姐夫家两个孩子,单打独斗委实过于单薄了些,族人远比不知根底之人要来的可靠。 心里想着这些,面上顺带考校了王家族里的一个小孩子功课,孩子确实有读书的天分,可惜家里人不会教,纯属自学,底子薄弱了些,便主动开口:“县城柳先生开了一家学管,对孩童启蒙很有心得,回头我写一封举荐信,拿着去找柳先生,免得浪费了一颗读书的好苗子。” 惹得孩子父亲叔伯激动不已,当下要孩子跪下给时砚磕头。 屋内的气氛瞬间因为这件事火热起来,谁都没想到这位传闻中毁誉参半的亲家姑爷一开口,竟然能改变一个孩子的一生。 这时众人才恍然想起,这位可是在二十七八的年纪开始读书,读了不到一年便下场考试,一出手便是县试案首,童生老爷的人。 人家不仅是个商人,现在还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有人心里叹了一句:“都怪这位平日里的做派太过彪悍,一点儿不像读书人。读书人去的酒楼花楼诗会茶会他统统不去,都童生老爷了,还整日围着灶台给人做米粉,是个人都会忽略他身上的读书人光环!” 时砚完全不知道他被人吐槽了,正和亲家王老头儿在隔壁屋里说话呢,即便这人面儿上装的稳重又开心的样子,在时砚面前还是不够看。 只几句话的功夫,对方话里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不满便扑面而来。 对这种心理时砚是能够理解的:从苗凤兰一进门便奠定了公婆至高无上的主动地位,苗凤兰便是那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本以为这种占据高位的优越感在苗家败落后更是坚不可摧,因为苗凤兰连最后退路都没了。 更有甚者,苗家的孤儿寡母还要依靠他们王家存活。 但事实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两人脸上,苗家没倒下,一直被他们呼来喝去任劳任怨的儿媳妇儿有了娘家撑腰,抖起来了!不把他们当回事了!不再战战兢兢的讨好他们了! 叫人如何适应这种落差? 于是王老头儿看着外面穿梭在人群中间的老大媳妇儿,不轻不重,意味不明的对时砚道:“亲家姑爷,我老头子今儿托大说两句,这女人啊,最主要的还是温良贤惠,能操持家务,教养孩子,伺候丈夫。 一大家子的衣服鞋袜哪个不需要女人做?有闲工夫绣个荷包卖点儿铜板补贴家用也使得,谁家女人不是这般过来的? 出面应酬,大声说笑,都是男人的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时砚像是没听懂老头子在内涵什么似的,面不改色,一副纯良,温声问:“亲家老爷,瞧您这话说的,旁人那般说您就那般信了?您吃的盐比晚辈吃的米都多,想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您比晚辈明白。 咱就拿我大姐来说吧,她现如今手里有田地铺子嫁妆银子,一辈子不缺吃少穿,养活一家子衣食无忧不成问题。说句扎心窝子的话,便是她后半辈子躺炕上不动弹,那也饿不着冷不着对吧? 您说都这样了,还叫我大姐温良贤惠,操持家务,教养孩子,点灯熬油做衣服鞋袜绣花卖荷包,啥活儿都干了,那我大姐夫还能干啥呀?在家哄孩子玩儿? 总不能叫我大姐养着他吧?这好说不好听对吧?” 说着,时砚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一拍桌子,好整以暇的问王老头:“亲家老爷,您说的这般,倒是与晚辈情况一模一样啊! 娘子凤花还在的那些年,晚辈作为上门女婿,可不就是什么都不干,娘子挣钱养家,娘子生孩子养孩子,娘子伺候爹娘,晚辈整日里无所事事,好不清闲!” 时砚凑近王老头,挑眉道:“老爷子,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大姐夫入赘苗家吗?说起来您家里儿子也不少,缺我大姐夫一个问题不大,倒是个好主意,回头便让我娘做主将事情给办了!” 王老头儿气的手都抖起来了,他只不过是发泄两句牢骚,想让时砚回头跟大儿媳说说,该孝敬老人的还是要孝敬,你不想亲自伺候我们老两口,那成啊,拿钱儿买个丫鬟婆子替你尽孝总是可以的吧? 你看,这样一来,我们老人得了实惠,你们小两口轻松自在,里子面子都有了,你顶多损失点儿钱,这钱对你来说九牛一毛,多好的事儿啊! 他真就这么点儿小心思,谁知这蛮不讲理的流氓竟然扯到入赘上去,简直欺人太甚。 王老头儿胸口起起伏伏,脸色铁青,偏拿时砚的流氓做派没办法,好不容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旁边道:“出去,我今儿不想再看见你!” 时砚缓缓起身,整理了根本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摆,慢悠悠道:“亲家老爷,其实晚辈很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态。 就好比您家里养了个呼来喝去的低贱丫鬟,您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心态,看不起她,又离不开她,极尽所能的打压她,侮辱她,因为您认定她这辈子就只能这般卑微又可怜的在您手底下讨生活,离开您这里她就得死。 突然有一日,那丫鬟一反常态直起身高声说话,甚至只要她愿意,便能轻而易举的俯视您,或者无视您。 您自然感到尊严受到挑衅,无所适从,羞恼,甚至恐慌,想尽办法让一切回到从前的状态。 不说您,便是这世上大部分的普通人遇到这种事,都和您一样的想法,若我大姐不是您儿媳,只是一个与您家里毫不相干之人,听闻此事,您或许只会感叹一句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 可落到您头上,便怎么都放不平心态了,对吧?” 时砚一脚踏出房门前,还对脸色涨红的王老头儿好心道:“您想不想得开都没关系,人最主要的一点儿,便是识时务。” 至于不识时务的,也不是时砚该管的事儿,对于这个大姐,时砚做了能做的,剩下的便是她自己的选择。 至少这件事从今儿往后,在时砚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 “告一段落?结束了?没有的事儿!五弟你怎会这般想?四哥这些年一直为了科举之事奔波,从未停止过追求大道的脚步,此次赶回来也是院试在即,耽搁不得。” 时砚看着眼前身条修长,长相儒雅,一双含情丹凤眼盯着人说话时微微上挑的许老四心想:“要是这家伙不说话真的能唬住一片人,怪不得让苗凤花至死都念念不忘,确实有这个资本。 现在瞧着,这的确是许家几兄弟里长的最出挑的一个。” 单独看的话,五官并不出挑,能在他脸上看出许父许母的影子,可组合在一起,意外的让人觉得舒朗,就是俗话说的那些自个儿会长的人。 两人在客厅相对而坐,许老四翘着脚,歪着头,粗鲁的往嘴里罐茶,当茶杯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时,一抹嘴对时砚道:“老五啊,听人说你现在也是个童生了,以前真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能耐。 咱兄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谁还不知道谁了?你啥样儿哥哥比你更清楚。外面传的邪乎,说说,咋回事儿啊!” 时砚懒洋洋的拿了个茶盏在手里把玩,闻言眼皮都没抬道:“就是传的那么回事儿。” 许老四砸吧两下嘴,像是回味刚才茶水的味道,好半天才幽幽道:“老五啊,你现在学会跟哥哥玩儿心眼了是吧?” 时砚将手里的茶盏在桌子上滴溜溜转了个圈儿,里面的茶水没有丝毫洒出来的迹象,在桌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像是他思考时用手指敲击桌面的响动。 “我说老五,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咱能不能别总吐出来嚼咕,恶心不?当初确实是我骗了你,可即便你到了苗家,发现事情不对,也有反悔的余地,当时怎么不直接提出来呢? 或者你在苗家那么些年,过的不愉快,心里憋闷,随时都能卷铺盖回家,怎的不回呢? 是,苗家给的聘礼我拿走了大部分,但我在外面有我的难处,用钱儿的地方多的是,不这么着还能怎样?再说,我让给你一门好婚事,拿点儿好处是应该的不? 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你心里想什么四哥清清楚楚,你是在苗家过的不爽利,满心的憋闷无处发泄,这才迁怒到我身上,可若是你在苗家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打从根子上讲,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都别说谁了,你看你现在过的不是挺好的吗?一进城,到处都是你的传说,活出个人样儿了,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都是放屁,要不是他先存了歪心思算计苗家的聘礼,会有后面这许多事? 时砚不想跟他细细扳扯,将滴溜溜打转的茶盏用两根手指捏住,等茶水波纹在杯盏里细细的散开了,才缓缓道:“说吧,所为何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就是许老四这人,往常那些年也有院试,也回百安,可从没主动找过时砚这个兄弟,即便苗家不方便上门,私下里也不见他寻。 今儿特意提着点心上门,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许老四嘿嘿一笑,一股猥琐之气铺面而来,将一张儒雅俊逸的脸带来的好感全都打散,二郎腿一抖一抖的:“老五啊,你究竟是怎么过的县试,四哥就不追问了,这事儿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你发财了,给你那已经出嫁的大姑姐送了三千两的嫁妆,有这么回事吧?” 意思是给时砚保守县试作弊的秘密,但要拿东西交换。 时砚轻抬眼皮:“想要钱?” 许老四伸出一根手指在时砚面前晃悠:“不不不,我听说你从苗家弄出来什么米粉方子,值钱的很……” 时砚终于抬起头正眼瞧了许老四一眼。 这人吧,小聪明有,但更多的是自作聪明。 许老四啧啧道:“老五你别这般看我,咱家多穷啊?菜里最多放几粒盐调个味儿,长到十三岁,咱们兄弟几个连其他调味品长啥样子都不清楚,打小吃得最多的便是糙米稀粥糊弄肚子,连窝窝头都少见。 富贵人家厨房那一套,你倒是想学,那也得有条件让你学。 进苗家之前,家里没有。进苗家之后,人家防贼似的防着你,上哪儿学厨艺去?别说你是什么无师自通之人,糊弄鬼去吧! 说那方子是你研究出来的,外人信不信四哥不知道,你自个儿拍着胸口问问,你信吗?” 时砚用非常一言难尽的眼神看许老四:“不是我研究出来的方子,那是谁弄出来的?谁弄出来不自个儿握手里赚钱,特意留着让我捡漏子?脑壳儿有毛病?” 其实这也是许老四困惑的地方,不过时砚能这般说,他不仅不感到恼怒,反倒是更加开心了。 哈哈一笑,很是哥俩好的起身将胳膊搭在时砚肩上:“既然如此,那便是四哥误会你了,说不定你有什么机缘也不一定,人的机遇都是很难讲清楚的。 咱们兄弟谁跟谁呀?没这般见外的! 哥哥这里有个机会能搭上学政夫人娘家兄弟,你也是读书人了,想来明白学政大人对咱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吧?有了这个机会,咱们兄弟两又能少奋斗几十年……” 时砚像是没听懂许老四话里含义似的,只盯着一件事说:“上次卖了我一回拿到的钱儿,让你少奋斗十年。合着这是打算再卖我一回,少奋斗几十年?我说四哥,你瞧瞧弟弟这把年纪了,就算是咱们兄弟绑一块儿卖了,也得有人要不是!?” 许老四被噎的不行,知道五弟这性子就这般轴,索性将话给说开了:“这不是一切到位,唯独缺了个敲门砖吗?你说人学政夫人家什么没见过,咱们送上去的普通货色人家能愿意多看一眼吗?” 时砚十分配合的摇头:“自然是不能的。” 许老四循循善诱:“我听说呀,那学政夫人娘家兄长除了古董字画这些文雅之物外,也就喜好吃了,在吃一道上有独特的见解,前些日子还写了一本关于羊肉的烹饪方法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时砚愣愣的摇头:“可我只会做米粉,也不会做羊肉啊……” “这有什么?羊肉吃腻了也得换个口味不是?谁家顿顿吃羊肉也遭不住啊!四哥就直说了吧,想借你那米粉方子一用,若是真能借此机会和学政大人攀上关系,往后咱哥俩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时砚闻言顿时冷哼一声,将许老四推开,重新坐好,看都懒得看许老四一眼:“说来说去,这是打上我米粉方子的主意了!我的好四哥,您倒是说的轻巧,我那可是独门生意,每日里能赚多少钱你出去打听打听! 你倒是脸大,一开口就准备将我传家的东西空口白牙给要走,谁给你的脸?” 许老四见时砚翻脸,倒也不恼,反倒是坐在时砚身边细细给他讲道理。 说实话,要是时砚不动声色,他才要心里没底儿,觉得时砚果然变了许多,让他拿捏不住,现在瞧着,虽然有钱了,虽然读书了,虽然长本事了,但脾气还是那么个脾气,又好哄 ,又好激怒,对付这人他拿手的很。 又是讲道理,又是讲人情,最后发誓赌咒,甚至写下了保证书,将嘴皮子都磨干了,一连五天,日日天不亮就往苗家跑,满天星辰才离开,才从时砚这里拿到一张米粉方子。 周先生听闻此事,生气的不知该说什么,他是个斯文人,说不出难听话,而且他说什么都有离间人家亲兄弟的嫌疑,只能气的在院子里转圈圈,连时砚亲手煮的米粉都不香了。 嗯,等等,其实还是香的,周先生决定吃完了再接着生气。 腮帮子鼓鼓的,周先生不解道:“许兄你是个聪慧人,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风险,那方子要是在你四哥手中,你至多是有了竞争对手,问题不是很大。 可若是他将方子献给什么人,咱们在人家眼里真不够看的,回头吃亏的只有咱们。” 时砚笑而不语。 这事说起来与杨禾高有些关系,有些事情没有杨禾高的乞丐朋友们帮忙打探,他还不能那般及时的将计就计。 “我心里有数,我不仅不防着他,还希望他动作麻利些,尽快将这事给办成了。” 回头说不定能送周先生一份大礼呢。 周先生见他这般说,只得作罢,在他心里时砚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十分有章法之人,于是转移话题道:“马上就是院试了,你准备的如何?” 唔,说来惭愧,最近为了院试,店铺的生意都交给杨禾高去打理,有些老顾客颇为不满,日日给时砚写肉麻的表白书,让杨禾高带回来,满纸都是他们思念时砚,尤其是思念时砚亲手所制的米粉味道,字里行间充斥着能早日见到时砚的淳朴愿望。 信装满了整整两箩筐,时砚置之不理,杨禾高也挺不开心,因为他原本以为复刻大碗米粉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情,谁知道事到如今,总是差一点儿,差一点儿,顾客全都不认可他的手艺,这让他丧气极了。 时砚对此一笑置之,小孩子嘛,有傲气是正常的,现实会教他做人。 花费好大一番功夫,这会儿时砚非常自信的告诉周先生:“可以。” 于是三日后,周先生再一次目送时砚进了院试考场。 这次依然和上次一样,家里谁都不知道时砚下场考试的事儿。 倒不是家里人不在意时砚,而是谁都想不到他会这般狂妄,上次参加县试侥幸得了案首,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仔细沉淀几年,好好打磨学识,按照他的天分,一个秀才功名是迟早的事儿。 但不管早晚,也不该是现在! 距离县试过去短短三月时间,也就是说,时砚读书总共也才一年而已!这一年来,他先后参加县试,接着又参加院试,可谓是第一人。 因此在入场的时候遇到许老四,对方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指着时砚的手指跟中风了似的抖个不停,像是见到了多不可思议之事,多没有自知之明之人一般。 第375章 家里来人 不管许老四对于在贡院看到老五有多震惊, 时砚本人倒是十分淡定。 考场这地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对里面的门道不说一清二楚,那也是驾轻就熟,审题答题一气呵成, 连个磕巴都没有, 时间一到, 毫不犹豫, 起身交卷后带着随身物品离开贡院。 心态上十分放松, 就跟往日随周先生外出访友,几人相谈甚欢, 酒酣耳热,最后兴尽而归一般自然, 压根儿没有压力。 反倒是等在外面的周先生,才是有操不完的心,一天到晚让人盯着贡院门口,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时砚提前出来。 到了第三天, 更是早早的等在贡院外面,坐立难安,在茶寮边儿上来回踱步,跟凳子上有钉子似的。 不过他这番作态倒也不惹人注意, 眼下守在这里的或多或少都是家里有考生的,要真能安安稳稳的坐着,表现的一点儿都不着急, 才真的引人注目呢。 这就跟永远没落下来的第二只鞋子一样,不到落地的一刻,心里总是不能踏实。周先生虽然对时砚的实力非常认可, 但总是担心有个万一。 这心操的,比时砚的亲爹娘兄弟姐妹都来的真诚。 正心下焦躁呢,不注意便撞上了一个瘦弱的少年身躯,致歉的话还未说出口,抬头间才发现来人是杨禾高。 周先生和时砚常来常往,与杨禾高并不陌生,但这小子突然出现在这儿可不太正常。 要知道不管是苗家的住宅,还是大碗米粉店铺位置,或者镖局所在,都是百安县的繁华地带,反观贡院,在城南边缘地带,若没有特别之事,杨禾高是没理由出现在这里的。 至于周先生为何不觉得杨禾高与他目的相同,是来等时砚出考场的,那就更简单了。 此次院试,时砚和上次县试一般,压根儿就没告诉家里人他会参加,出发之前更是直接将家里一切安顿妥当,然后和周先生一起“外出访友”,时间便是三五日。 这些都发生在周先生的一念之间,面上还是露出温和的笑,见杨禾高满脸汗,带人走进茶寮,亲自倒了一大碗茶递过去。 杨禾高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下去,用袖子狠狠一抹嘴,长长的吐口气,感觉整颗心都凉下来了,这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周先生。 周先生一瞧,得了,这还有什么不解的:“你如何知道的?” 杨禾高抿抿嘴,压住眼底的兴奋,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关注他们,才小声跟周先生说了:“先生往日里常与小宝阿云说,书不需要读太多,好书只要读上一本,读进心里去,便受益无穷。 加之先生本人平日拿在手里的都是地方志,游记,甚至坊间话本,并不专注四书五经,可见先生偏好。 可最近几月,先生早早晚晚的都在读四书五经,刘公子与您还常送他一些往年院试资料,我便猜想先生此次是要下场的。” 周先生点头,这事儿时砚做的并不隐蔽,有心之人自然能明白他的意图,但苗家人,老老少少与时砚生活在一起却对他的打算一无所知,关注程度是一个问题,苗家人都不识字也是一个原因。 从苗老太到刘二婶两口子到阿云和小宝,都知道时砚从早到晚有闲工夫就在读书,但没一个人能认出他读的是什么书。 就这么现实。 除了眼前这小子。以前有读书的底子,跟着时砚后,时砚并未限制他的自由,做完了当日的活计,也学了不少东西,能看出来不奇怪。 既如此,周先生拍拍杨禾高肩膀:“你这是店铺那边一关门就跑过来的吧?坐着一起等,估摸着你先生快出来了。” 对于这点周先生是有底气的,凭借时砚的能力,万没有拖沓到最后才交卷的可能。 正这般想着,贡院大门嘎吱一声打开,考生鱼贯而出,一个个形容狼狈,但精神面貌大有不同,有人激动异常,有人面带微笑,有人沮丧不已,有人垂头耷脑,形形色色,表情丰富的很。 单从这些人的表情,便能窥得一两分这些人考场上发挥的究竟如何。 不管旁人如何,在杨禾高看来,只他先生在人群中独领风骚,显得与众不同,淡定的过分,身上不见狼狈,表情从从容容,丝毫看不出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杨禾高一个猛子窜出去,第一时间围在先生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考篮,仰着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又一眼,愣是没看出先生究竟考的如何。 时砚见杨禾高出现在眼前,也没惊讶,只拍拍对方肩膀,然后笑着和周先生打招呼:“劳周兄惦念操劳,辛苦了。” 周先生见着时砚这般,心里第二只鞋算是彻底落地了,洒然一笑:“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回吧!” 周先生也是个洒脱人,亲眼见时砚安安稳稳的出来,也不多打搅,只让杨禾高陪时砚回家好好休息,自个儿背着手遛遛哒哒的回家了,像是来这里就为了见时砚一面似的,搞的杨禾高一愣一愣的,看着对方背影瞧了好一会儿。 时砚一瞧便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出声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周先生是正直君子,你多瞧瞧他行事,不是要求你必须如他言行一致,而是观他行事,能叫人心胸开阔。” 在时砚看来,杨禾高因为以往的经历,有时候行为难免带着几分不可避免的偏激味道,路走的有些偏了,正需要一个人无形中引导一番。 自个儿不是个正人君子,还真就不合适,周先生这般赤诚之人,表里如一,才最能打动人心。 杨禾高不明白先生突然这般说是为了什么,但他有个好处,便是听话,既然先生这般说了,那自己照做就是,先生总不会害自己。 于是点头应下,随着先生一同回家。 两人一路到家,果然家里无人知晓他近几日的行踪,甚至也没有任何怀疑,只刘二婶好奇两人为何会一同回来? 杨禾高笑眯眯道:“我与先生刚好在巷子口撞上呢!” 含含糊糊一句,不算撒谎,将事情糊弄了过去,其他人自然而然的以为时砚访友归来,刚好与去镖局送口信归来的杨禾高撞上,这种事儿虽说概率小,但也不是没可能,无人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 直到五日后,院试放榜,报喜的差役一路敲锣打鼓的上苗家报信,众人才知道时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又背着他们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巷子里传开,看热闹的人将苗家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瞧着人群中央的时砚从容和差役寒暄,怎么看,众人都不能将眼前这人和一年前那个好吃懒做人见人厌的地痞联系在一起。 没读过书的邻居们不知如何形容,只是打从心底里觉得现在的时砚,行为处事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姿态,整个巷子里就没有比时砚更加气派的人了。 就连巷子里人人敬重的柳先生都没有时砚气派。 外人总是比家人接受起来更加迅速,这会儿便有人在人群中嘀咕开了:“听听,第五名呢!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啦!往后苗家大门咱们这些人轻易是进不去喽!” “谁说不是呢!往日里虽然大家嘴上客气,见面称呼人一声许老爷,可事实上,童生老爷,到底是名不副实。现在不一样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啦!” 这话在理,童生到底是科举的第一道门槛儿,当不起旁人一句“老爷”的敬称。就跟在外面和人做生意,张掌柜,王掌柜,刘老板张口就来是一样的,当不得真。 但秀才则不同,拥有见县官不拜的权利,同时能免赋税,廪生还能每月从县衙领二两银子一斗米,算是正儿八经有了铁饭碗。 生活虽不富裕,但往后余生,什么都不干也不至于饿死。 时砚这个院试第五名,便有如此资格。 对此苗家人很兴奋,不仅苗家人兴奋,便是苗凤兰婆家,王家人收到消息同样兴奋。大姐夫当天便急匆匆带人拉来了一车的点心给时砚撑场面,应付来往道贺的客人。 前头时砚带人应付客人,后头苗老太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在院子里转了半晌,一拍大腿,便冲着刘二婶嚷嚷:“准备骡车,我要亲自跟凤花与孩他爹好好说道说道去! 咱们家从此便是书香门第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呢,说出来让爷俩在那头也跟着高兴高兴!对了,我记得老头子生前在前院儿桃树下埋了几坛子花雕,今儿高兴,刨出来带去让他尝尝! 还有那个玫瑰糕,拇指大小的那种,凤花喜欢吃,都给她带上!” 说着也不让忙的团团转的刘二婶准备,自个儿迈着小脚滴溜溜进厨房张罗开了。心情显而易见的雀跃,见大女儿进来打算下手帮忙,也不客气,直接指挥:“先和你刘婶儿准备晚饭,忙不过来去前头酒楼买几道现成的下酒菜。 娘这里有钱儿,回头补给你!等娘从城外回来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苗老太实在太兴奋了,别说苗家出事后,便是苗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喜形于色的样子,但谁都不觉得她这般过于夸张了。 甚至刘二婶还咧着嘴半眯着眼在熬汤的间隙,大声跟苗凤兰道:“再往上走一步,东家可就能当官啦!咱们巷子里往前数上百年也没出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老爷,往后说出去大家伙儿面上都有光!” 刘二婶在苗家做工这些时日也不是一无所知,别看都是读书人,这读书人和读书人是不一样的,秀才想去衙门寻个正经差事,只能给上面的官老爷当个师爷幕僚,出出主意,动动嘴皮子,能衣食无忧。 普通人看来风光无限,干的好了还能成为官老爷身边的红人,被人巴结逢迎,但到底不如正经当个官老爷。 而往上的举人老爷则不同,有了举人功名,便可想办法活动,捞个官儿当。 刘二婶觉得自己膨胀的厉害,以往这些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听东家给禾高小子念叨的多了,听上一耳朵,心里也能品评一二了。 真是罪过。 苗凤兰不好说的太多,显得轻浮不稳重,但面上压不下去的笑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若自家真出个当官的,这条巷子里的人受益何止一星半点儿,往后走出去,别的地方不敢保证,单就在百安县,谁不敬着三分? 毕竟都是一条巷子里长大的,家家户户认真算起来都能扯上七拐八扭的亲戚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说的便是这个理儿。 设想很美好,但一切都是有前提的,苗凤兰利索的提刀将案板上三斤重的鱼刮鳞去内脏,嘴上不闲着:“还要看妹夫如何做想。” 那头刺啦一声,给凉拌青笋淋上热油,笋香夹杂着葱花香味儿瞬间扑鼻而来,刘二婶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这有啥好想的?整条巷子谁人不知咱东家读书不过一年便有了如今成就? 这说明啥?说明咱东家就是人家说的那什么遗珠,什么蒙尘的,有这天赋不继续往上考,将来捞个一官半职,奴仆环绕,走出去衙役开道威风凛凛。难道要窝在这小小的巷子里每天指点禾高小子腌酸菜不成? 别说聪明人了,便是我这个老婆子也知道如何选择!” “怎么选?不选了!目前这样便是小弟想要的生活,有儿有女,吃穿不愁,走出去被人高看一眼,知足了。”前头送走了来恭贺之人,面对关心他的周先生,时砚实话实说。 旁人都为时砚能达到如今成就感到惊讶,惊喜,甚至不知所措,唯有周先生,不仅没有惊喜,还有些小小的可惜。 “为兄特意去衙门口张贴处瞧了此次上榜之人的誊抄卷,按理说依着许兄的才华,不该屈居第五,可是考试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许兄发挥失常?” 这也是周先生姗姗来迟的原因,他十分看好时砚,因此榜单还没出来的时候就早早等在衙门口,旁人都在等着上榜名单出来,而他则是想第一时间瞧见时砚的誊抄卷。 因此才有了刚才这一出。 不得不说周先生的感知十分敏锐,不愧他对时砚的这份欣赏,时砚这个名次确实是有意为之,他不打算继续考下去,有个秀才功名便够了,因此第五名足矣,过分靠前太招人眼,不利于他低调的想法。 但对周先生不能这般说,说了只会招来对方源源不断的碎碎念,在这事儿上,两人没有和解的可能,只能有些遗憾的告诉对方:“终归是底子有些薄了……” 周先生一怔,随即有些难过:“也是,许兄天纵奇才,这一年来为兄感觉你学有余力,若是有英明的先生教导,有充足的书籍供你阅读,想来成就不止今日这些……” 时砚有些头疼,君子就这点不好,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眼看再说下去,周先生就要检讨他耽搁了时砚这个天纵奇才,时砚不得不出声打断。 “不必为小弟感到不公,家里情况周兄你一清二楚,只要两孩子一日姓苗,小弟的仕途便走不远,迟早都要因为这点被人攻讦。 而小弟又没有让两孩子改姓的打算,因此,走到这一步,便够了。” 周先生又是一愣。 随即才一脸复杂的看着时砚。 时下人其实是看不起给人当上门女婿的男人的,便如之前的许老五一般,只有家里兄弟姐妹过多,家里又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才会有许老五这种好吃懒做的男人想着给人做上门女婿吃口饱饭。 上门女婿的地位十分尴尬,不仅在岳家抬不起头,更重要的一点,是被当下的男士阶层所不容,被男人们看不起,甚至刁难,因为男人普遍认为上门女婿丢了男人的脸面,扫了他们的尊严。 可以说日子十分不好过。 除了这些社会层面的不方便外,还有更严重的,朝廷明文规定,上门女婿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入朝为官,与商户贱籍不得科考一起明明白白的写在律法之中。 时砚和苗凤花便是这种情况,两人的夫妻关系是有三媒六聘,在衙门备过案的。若时砚想还宗,衙门备案可以置之不理,但一定要先请苗家宗族见证,为他和苗凤花主持和离,将他的名字从苗家族谱上划去,再请许家宗族出面,重新将他这个“嫁出去”的儿子记回族谱。 以上种种时砚均未做到,之所以参加了县试院试,是打了一个擦边球。 妻子苗凤花亡故,时砚在一定程度上便是自由身,不归属于任何一方。加之苗老爷早年和族人不睦,死后连祖坟都不进,时砚压根儿就没上过苗家族谱,苗家没理由留着他,想还宗随时能还,考卷上能说清楚祖宗三代,便无人追查到底。 可再往上走一步,真到了和旁人真刀真枪拼命抢资源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成了大问题,是不是上门女婿,关系到他有没有资格科考,可就不是如今的擦边球能解释通的。 一日是上门女婿,一辈子都是上门女婿。仿若洁白的履历多了污点一般。 这时候就能体现出身清白的好处了,可惜时砚并没有。 见周先生惋惜,对这般一心为自己好之人,时砚只能如实相告:“许家人凉薄且愚昧,一家子没有一个心思清楚的,我是没打算回去的,更不会让两孩子回去。 随母姓的话,不可避免的又会出现许多问题,各有利弊吧,但这是我早就想好的选择。” 要真想继续走那条路,时砚有的是办法把这些事处理的清清楚楚,关键在于时砚并不想。 周先生很想说:“如此一来,往后是打算再娶妻生子继承香火吗?显然让苗家孩子继承你许家香火,不是那么回事儿。” 但这话不能这么说,他心里很为时砚感到惋惜,一身的本事遇到这些糟心事限制了他施展才华。 但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一点儿都不为时砚感到惋惜了,甚至还觉得时砚能坚持如此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只见一个儒雅随和,仔细看和时砚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手持折扇,风度偏偏的走进来,身边跟着男女老少一大家子人。 一进门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眼珠滴滴溜溜转。 其中一个瞧着四十上下的女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将门边儿上小笸箩摆放的一个巴掌大不倒翁瓷器塞进了袖口,还掩耳盗铃般拉着身边男子袖子,对着笸箩剩下的一件儿没做完的小儿肚兜一阵挤眉弄眼。 男子皱眉,女人不满的撇嘴,然后快速将肚兜也塞进自个儿袖口。 旁边那般多人,女人动作又不是多高明,偏没一个人指出她的不对。身边一个稍显年轻的女子趁人不注意,偷偷掐了女人大腿一把,趁女人不注意,快速将女人之前藏好的不倒翁抢到自己手中。 还朝女人得意又挑衅的一笑。 女人不甘示弱,眼珠子一转,偷偷掐了怀里襁褓中孩子一把,孩子尖锐的,极具穿透性的哭声瞬间钻进在场所有人耳中。 孩子一哭,拄着一根磨得锃光瓦亮树枝做拐棍儿的老太太立马跳脚,精准的对着女人所在方向,快速将孩子抢到怀中,心肝肉的哄着,顺带也不能轻易饶了两个惹哭她大孙子的丧门星。 要不是周先生一早注意到她双眼失明,很难想象方才的动作是这老太太单独完成的。 大厅瞬间乱成一锅粥,三个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年长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走起路来一撅一拐,直接被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扶着坐在周先生对面。 稍显年幼的那个看起来有几分机灵,对着时砚喊了一声“五弟”,一耸肩,露出个无能为力的表情,跟着坐下了。 厅中两个女人围着瞎眼老太太怀里的孩子争执,上演了一出泼妇骂街。 等骂痛快了,各自找了地方坐下,见桌上有茶水,也不客气,直接用茶壶对着嘴巴灌了一气儿,最后一抹嘴,稍显年轻的女人翘着腿儿,脚尖儿大喇喇一晃一晃的,对时砚说了进来的第一句话: “我说五弟,都说你发达了,十里八乡传的有鼻子有眼,吃香的喝辣的,好不舒服自在,合着这是发达了就不打算管咱们这一大家子死活了? 要不是今儿咱们刚好进城瞧瞧四弟,路过你家,都不知道你如今过的什么神仙日子呢! 怎么,咱们这些穷亲戚上门,你是连多余的茶水都舍不得让人上一壶吗?” 周先生也是在村中长大,自认见惯了各种家长里短,也被眼前的一幕幕惊的一愣一愣。 当事人时砚倒是淡定的很,什么都没说,视线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锐利,深不可测,让人瞧了便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方才还闹哄哄像菜市场的大厅,莫名安静下来,便是从一进门就啼哭不止的孩子,也止住哭声,躲在老太太怀里不动弹。 来人正是许家一家子,整整齐齐,上到许父许母,下到许老大,许老二,许三丫,许老四,以及许大嫂,还有许大嫂生的宝贝疙瘩。 所有人都被时砚的眼神给唬住了,受影响最小的要数瞎眼的许母了,因此见没人开口,便小心抱着怀里的大孙子,扯出一个笑,艰难的对准时砚方向。 “老五,你瞧瞧,这是你大侄子,生的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咱们许家的种!你快瞧瞧呀!生的多好!这小嘴,这小鼻子,大眼睛,多稀罕人呢!” 时砚懒洋洋的,不跟这记吃不记打的老太太计较:“娘您确定您大孙子白白胖胖的?莫不是因着您瞧不清被人给蒙骗了。 咱们许家人从我太爷爷那辈儿起,便黑瘦黑瘦的,无一例外。便是咱们全村生的最好的我四哥,那也跟白沾不上边儿。 您这大孙子要真是白胖,那您可得好好想想……” 话音一落,第一次见面的大嫂便炸了,一嗓子嚎出来,跳起来指着时砚鼻子:“我说小叔子你满嘴喷的都是什么腌臜东西?亏四弟还说你现在是读书人,是秀才老爷! 就你这样空口白牙污蔑大嫂清白的,即便是成了秀才老爷又如何!活该是没儿子继承香火的缺德命! 想叫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我呸!今儿我刘慧娘就把话放在这儿,没门儿!” 本来时砚只是不想老太太继续在那个话题上纠缠,刺激刺激老太太,让她适可而止,那大侄子一直裹在襁褓里,他连正脸儿都没瞧见过,谁知道是黑是白,是胖是瘦? 谁知传闻中勤劳持家,最是讲理不过的大嫂这般大反应,正常女人听到这些含沙射影的话确实应该恼怒,但恼怒的对象,不仅包括时砚这个口无遮拦的,也得包括好事儿的婆婆。 确实应该生气,但不该如此不讲究的直接跳脚,恨不得当场和时砚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这和她一进门就吃拿卡要的姿态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唔,只能说人生处处有狗血。 不仅时砚想明白了,便是周先生也瞬间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于是更加坐立难安。 时砚也没想为难一个端方君子,凑热闹扎推看人家处理家务事,那是市井农夫农妇所为,读圣贤书的周先生委实做不到。 时砚不和大嫂一般见识,冷冷的瞥了一眼许老大,起身送周先生:“今儿时机不巧,未能尽兴,改日小弟登门拜访。” 周先生几乎是逃着离开的,时砚让站在门口,因为一个疏忽,放这些人进来而一脸愧疚的杨禾高送周先生一程:“先生到家了你再回来,顺便去门口告诉刘二伯一声,让他带着老太太和阿云小宝一起去郊外祭拜,回来早的话,直接去酒楼解决一顿,记我的账就成。” 杨禾高不是很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时砚这才缓缓回到大厅,路过许母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被她宝贝的抱在怀里的大孙子。 这一看可不得了,真是又白又胖,双眼皮,圆眼睛,察觉到有人看他,眼睛又大又圆,滴溜溜转动,瞧着是个十分灵动的孩子。 这就有意思了,白胖便不说了,许老大和许大嫂都是单眼皮,许老大随了许母,是丹凤眼,而许大嫂更有趣,长了一双吊梢三角眼。两人生出的儿子双眼皮,圆眼睛。 一两样或许是巧合,但这些巧合聚在一起,加上许大嫂过激的反应,那就太不巧了。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许老大一眼。 许老大瞬间挺直脊背,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前家里有你给的银子,孩子吃得好睡得好,自然长的白白胖胖,不似咱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饿的吱哇乱叫,整日饭都吃不饱,想白胖就是做梦! 再说了,四弟不也是比咱们家所有人都长的好吗?可见这事儿是有遗传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谁,强加了一句:“没有当初四弟长得好被苗家看上,也没有你的今天!” 时砚瞧这样子,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还不算蠢到家了,于是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句:“四弟长得再好,面上还能看出咱们家人的影子,或许等大哥将来多生几个孩子,有了对比,也能看出我大侄子和他兄弟姊妹长相相似呢!”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许老大和许大嫂面色更是精彩。 许老四见提起他,呵呵一笑,总算是舍得开口了,一副和时砚才是一国的语气开口解释:“本打算等此次榜单出来再做决定,奈何四哥终归是差了一点儿运道,没中。 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府城了。 你放心,之前咱们商议的事情四哥定不会忘。 本想今儿单独来和你告个别的,没成想刚好遇到爹娘他们来县城看望于我,这便一起来了。夜里家里没人不成,养的牲畜无人照料,爹娘要赶在日头落山前回村儿。” 所以别担心他们会赖上你。 真是好的坏的,什么都让他说了。 但时砚面对许老四,还是那句话:“前程要紧,耽搁不得,祝四哥一路好运!” 没有你在前面扑腾,要达成我的目标,还真要另费一番功夫。 第376章 主动现身 许老四还真就坡下驴, 当下起身朝厅内众人作揖,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许父道:“这里面是三十两散碎银子,爹您先收着, 不管是做应急之用, 还是给我那大侄儿买些东西补身子您说了算。 之前跟您说了,儿子此次院试失利, 要去他处奔前程, 便不能在您和娘跟前尽孝了。” 说着看向许老大和许老二,最后看了一眼时砚, &amp;#xe725:“好在哥哥弟弟们都在, 他们的为人儿子知道,&amp;#xe66c什么事您身边也不至于没有可以依靠之人,儿子是放心的。” 许父握着荷包手背上青筋毕露,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 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这个家里, 他和许母最看重, 也最偏爱的便是老四这个儿子, 因着老四争气,他往常没少做儿子将来出息了,他和老婆子跟着享福的美梦。 可梦终究是梦, 随着时间流逝, 老四止步于院试这一步, 一年年蹉跎下去, &amp;#xe66c家不回,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面,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折腾什么, 他心里不满,可儿子在外面扑腾,一年见一次,多多少少总归是能给他一点儿家用的。 刚开始不多,三两五两的,聊胜于无,这两年或许是真在外面摸着什么门道了,出手就大方多了,好比这次一出手就是三十两,比村里富户一年到头挣得都多。 按理说他该知足的,可终归要看跟什么比。 和许家村村民的日子相比,三十两确&amp;#xef7f能让人衣食无忧,过上好日子。可现如今和老五这日子一比,真就算不上什么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们听了一路关于老五的闲篇儿,旁的不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人说的:“给出嫁的大姐补三千两银子的嫁妆”! 那可是三千两!他们许家祖坟冒青烟儿都刨不出三千两银子来!想想他心头就梗着一口血,叫他心下一片燥热。 要不是进门前老大老四反复叮嘱,稍安勿躁,不要跟老五硬挺着来,他早就第一时间问出来了! 想着三千两,捏着手里的三十两,心里怎么着都不得劲儿。 往常觉得老四一身青色长衫站在人群里,怎么瞧都像个要干大事,能有大出息的样儿,肯定能给老许家祖宗脸上添光。 可如今将老四和上首坐着的老五放在一起比较,老四真是哪哪儿都差了一筹,老五那是一举一动看似随意,但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即便他心偏到胳肢窝去,也说不出老四比老五强的话。 更何况,老五如今是秀才老爷了,那可是秀才老爷!整个许家村近几十年来也没出过一个秀才,这点上老四是万万比不了的。 许父只要想到这点,心里是既骄傲又难堪,骄傲于许家真的祖坟冒青烟出了个读书人,难堪于回头村里人知道这事儿,势必会指指点点,言说他们当初不该将老五嫁出去。 一时间愣在当场,面色变了又变,将许老四晾在那里。 许老四也不觉难堪,自觉已经说的十分明白,长揖到底与众人告别,随后转身潇洒离去,真&amp;#xe66c一股谁都不爱的气势。 谁都不觉得许老四做法哪里&amp;#xe66c问题,打从他成了童生那年开始一个人在外面混,基本上就是这个调调,都熟悉了。 许老四走了,许父不好问出口的话,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的许三丫问了,还是那副翘着二郎腿的模样,脚尖露在衣裙外面一晃一晃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瓜子儿,吧嗒吧嗒嗑的起劲儿。 嘴上也不闲着,还&amp;#xe66c功夫与人说话,时砚猜测,这是给那乡下老财主做妾时养成的习惯,上不得台面,但他没心思去纠正。 只听她掐着嗓子&amp;#xe725:“老五,你和二哥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咱们在乡下不知情也就罢了,可你们一个是当事人,一个在镇上做工,你给苗家老大补偿三千两嫁妆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都当西洋景儿瞧呢,怎么,谁都能知道,偏就瞒着咱们家里人呢?” 说着似笑非笑的眼神从许老二身上略过:“我还真不知道,老五你和二哥啥时候关系这般好了! 你们不打算和爹娘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眼里心里还&amp;#xe66c没有爹娘,&amp;#xe66c没有我许三丫?” 时砚发现许老二听闻此言厌恶的皱眉,倒是没说什么,才想起来许老二在镇上给人家当跑堂的,好似那店铺老板跟许三丫嫁的那个老地主&amp;#xe66c些关系,要靠着人家吃饭。 想来这才是他选择隐忍的原因吧。 既如此,时砚放下茶杯,主动开口:“许家的事儿,与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何关系? 我苗家的事儿,与你许家又&amp;#xe66c何干系?问我?你问的着吗?多大脸啊? 说到底不过一个姨娘而已,左不过曾经给老四补贴了些钱财而已,真就觉得能给许家,给苗家当家做主了?” 许三丫顿时羞恼的不成,自打她嫁给老地主做妾,那老头子虽然人不中用了,但依然是个老色鬼,贪恋她年轻的身体和水灵灵的脸蛋,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受过什么罪。 本来这一两年上了年纪,老东西有些腻味了,她还琢磨着哄老东西从族里给她过继个孩子养着,将来好&amp;#xe66c个依靠,谁知事情还没开口,打从几个月前,老东西对她的态度便一反常态,跟伺候姑奶奶似的伺候她。 这次更甚,听说她要来府城看望老四,老东西还瞒着上头的老太太,私下里补贴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和老四见完面,不要忘了来老五家里瞧瞧。 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别说私自出门来县城,便是在老东西的陪同下,家里的母老虎也不会同意的,她就恨不得将自个儿磋磨死在那宅子里。 因此,被人好言好语哄着的许三丫,已经好几年没被人这般不客气对待了,即便是家里爹娘,因着平日里&amp;#xe66c求于自个儿,想从她手里拿银子,也是轻声细语的哄着的。 被时砚这般说,顿时扔下手里的瓜子儿,顺手将手边的茶杯扔出去,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下巴高&amp;#xe618扬起,表达她的不开心。 时砚打从来这里就没见过这个三姐,两人在家时关系也不怎么融洽,一见她样子就知道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目光冷淡的看向许父:“爹,我不管你许家出嫁的姑奶奶能不能把手伸到娘家,给你们当家做主。 反正想在我苗家搅弄风雨是万不可能的。我就问您一句,在许家到底是您说了算,还是她许三丫说了算? 若您和大哥大嫂都管不了的话,我这便让人去请周老爷,问一问他家的小妾到底&amp;#xe66c何底气在我苗家张狂!” 许父和许老大被时砚羞的抬不起头,同时气的牙齿咯吱作响。听时砚一口一个“我苗家”“你许家”把双方关系扳扯的如此清楚,两个想沾时砚秀才老爷光的人,心下五味陈杂。 偏许大嫂还在旁边添油加醋:“瞧我,以前还觉得这家里没个明白人,日子过得好不糊涂,如今瞧着最通透的原来这儿呢!以前真是我做大嫂的看低了五弟去,这就给五弟赔礼道歉。” 说着似模似样的蹲下行礼。 许老大被刺激的不轻,蹭一下站起来,先是惹事的许三丫,再是煽风点火的许大嫂,谁都没放过,公平的很,&amp;#xe07c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巴掌下去,两个女人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许老大。 反观许老大,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似的,身上突然多了一股气势,少了唯唯诺诺的感觉,尤其是看向许大嫂和许三丫的时候,眼神更是带了几分恶狠狠,捏着拳头,像是随时都能将两个女人给揍趴下,让她们乖乖听话一般。 显然,许老大突然的爆发不仅惊呆了两个女人,还惊住了许家其他人,一向唯唯诺诺的老&amp;#xef7f人突然这般,还真让人&amp;#xe66c些打怵。 时砚心下摇头:“这不是老&amp;#xef7f,是窝囊,窝囊了半辈子的人,从打女人上体会到了征服的快意,说到底还是窝囊没出息。” 许家旁人可不会觉得许老大往更加窝囊,更加窝里横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只觉得许老大被两个女人气着了,老&amp;#xef7f人发飙,以至于被打的人都忘了哭诉,忘了委屈,只用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许母看不见,着急的问周围人:“说话啊,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哑巴啦?老大,老大,你跟娘说,到底怎么啦?” 你媳妇儿说话难听,咱回家慢慢收拾,娘帮你拾掇她,娘&amp;#xe66c的是办法拾掇,咱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这话出口,许大嫂嗷呜一声哭了出来,捂着半边高&amp;#xe618肿起的脸,指着许母方向&amp;#xe725:“丧了良心的老虔婆,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在村儿里跟人家说把我当亲闺女疼,背地里背着人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我! 哈,不是觉得我一个嫁过人的寡妇配不上你大儿才可这劲儿折磨我吗?好啊!我不配给你大儿暖炕,莫不是你想自个儿半夜爬上去暖?哈!” 这话太脏了,许老大扑过去啪啪又是两巴掌就扇在许大嫂脸上,屋里顿时充满了婆媳互相谩骂的尖锐声调。 戏看到这里,改了解的都了解清楚。 时砚觉得可以了,这一家子完全耗光了他对他们的所&amp;#xe66c耐心,既然他们选择这般行事,他便不必为他们着想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起身,路过许老大和许老二时对两人&amp;#xe725:“跟我来。” 许老大正处于突然雄起的兴奋当中,谁都不看在眼里,本来是不把时砚当回事的,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对上时砚冰冷的能杀死人的目光,突然打了个寒颤,发热的脑子冷静了几分,乖乖跟在时砚后面。 许老二想法更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面上带着几分笑跟上。 时砚也没走远,就近找了隔壁一间屋子,没有恼人的哭闹声打扰,直接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拍在桌上。 对许老大道:“能当家主做,让所&amp;#xe66c人都听你的,都害怕你,感觉很好对吧?” 也不给许老大辩解的机会,继续&amp;#xe725:“可你得知道,你能在我家逞凶斗狠,是因为我能容忍你,站在边儿上两不相帮,而其他人暂时没反应过来罢了。&amp;#xe07c他们熟悉了你的这点儿路数后,你还能拿什么恐吓他们? 回家后,你想当家做主,咱爹第一个就不同意。 那你能剩下什么?我告诉你,家里银子全都在爹娘手里,没人听你的,你最多打老婆出出气,但一个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对你又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许老大被堵得哑口无言,握紧拳头眼睛大睁,像是不会出气的鱼,找不到发泄口。 时砚用手指敲击桌面上的一张银票:“大哥你今年三十一了,咱们村儿里你这年纪都能当爷爷了,但我大侄儿还不满一岁。” 这大侄儿是不是亲的还说不准。 “男人手里没钱,在家腰杆子就挺不直,自个儿女人都看不起自个儿的感觉弟弟太懂了,以前弟弟没能力,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二十两的银票,大哥你在家照顾爹娘辛苦了,往后每隔半年我便给你二十两,你私下留着,别叫爹娘知道,是弟弟的一点儿心意。” 许老二在旁边听的直抽冷气,老五这招太狠了,就老大这窝里横的性子,以前爹娘在上头压着还算听话,往后手里&amp;#xe66c钱,加上这些年给家里做的贡献,腰杆子挺直,哪儿还&amp;#xe66c爹娘的好日子过? 这是孝敬爹娘呢?这是让老大彻底辖制爹娘啊!? 只听老五继续&amp;#xe725:“过两年爹娘年迈,走不动道儿了,我做主给家里雇两个做饭洗衣的婆子伺候他们,减轻你的负担,这花用不需你费心,我和四哥商量着来。” 许老二继续抽冷气,老五这瘪犊子玩意儿太狠了,雇来的人是伺候爹娘的没错,难道还能不顺便伺候老大一家子? &amp;#xe66c这个胡萝卜吊着,老大不得日日夜夜想办法让爹娘提前走不动道儿,躺床上&amp;#xe07c人伺候啊? 阴险,&amp;#xef7f在阴险! 不管许老二如何想,许老大手握二十两银票,心里已经幻想他当上老太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amp;#xe66c人伺候吃喝拉撒,整个许家村的头一份儿! 到时候刘氏不听话,他手里&amp;#xe66c钱儿,学着妹夫周老爷的做派,去乡下买上两个水灵灵的丫头伺候自己,岂不美哉? 想到这些,许老大心口一阵火热,握着拳头跟时砚保证:“五弟你放心,大哥这就带爹娘回家好好过日子,不叫他们来打搅你!” 说着大踏步出了屋子,随着房门的打开,先传来的是隔壁尖锐刺耳的哭闹声,随后是啪啪啪清脆的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随即便感觉整个空气都为之一静。 不用问都知道许老大用什么办法让隔壁几人闭嘴的。 时砚又用手指敲击桌面上另外一张银票:“二哥,咱们兄弟一场,对于你的性子和能力做弟弟的我一清二楚。 你今年二十九了,正常来说这个年纪不说做人祖父,给儿子准备娶媳妇儿是正常的吧?可您呢?我用一无所&amp;#xe66c来形容,希望不是冒犯了您。” 许老二面上一瞬间不好看,但很快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在外面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忍气吞声再熟练不过,无非是把脸皮抹下来扔地上踩,自个儿这张脸又不值钱,让弟弟踩两下出出气又何妨? 总归五弟不是个口头上占便宜之人,会补给他的。 时砚见此,直言&amp;#xe725:“打从十几岁上出来给人家做跑堂的,跑到如今也没见什么起色,没有机遇是个问题,当然您本身的性格能力也&amp;#xe66c问题。 我知道您,小聪明有,但不稳重,做事极容易出错,偶尔发点儿小财,也能三两天就给败光。” 时砚真没胡说,这还算说的好听的,说难听点儿,许老二是个奸猾之人,可他奸猾程度不够,眼光和智商&amp;#xe66c限,空有野心,没有&amp;#xef7f现目标的能力,小聪明又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这些年一直处于前进两步后退三步的状态。 目前说是一无所&amp;#xe66c,一点儿都没夸张,要是调查的更清楚点儿,便能知道他现在负债累累。 当然对许老二来说,能将他压垮的负债,对时砚来说什么都不是。 为了不叫这一家子又蠢又坏,还极易张扬轻狂之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打着他的名头干出离谱的事儿,时砚将二十两推到许老二面前。 “这是二十两,我对您和大哥一视同仁,一年四十两,按时给你。二哥是个聪明人,想来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拿着这些钱回头买田地或是租铺子做生意,都随您。” 许老二眼馋的看了一眼银票,瞬间理解了方才老大急切的心情,忍下直接塞兜里的冲动问:“五弟你&amp;#xe66c什么要求直说吧,能做到的二哥尽全力去做,做不到的想办法也要给你做成。” 时砚摇头:“放心,不要你抛头颅洒热血。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大哥他其实不是个性子稳重之人,我担心他&amp;#xe66c钱突然张狂起来,你暗中盯着些,别叫他走错路没得挽回就成。” 许老二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时砚的意思,心说老五是真的阴险,这头叫自己盯着老大,回头指定要叫老大盯着自己。 而自己又因为早些年去镇上跑堂的事儿暗中害了老大一把,才得到那个机会。说是两人结了死仇也不为过,这些年不过是维持着面上关系,因此完全没&amp;#xe66c和老大联手坑老五手里钱儿的可能。 如此一来,老五便处于不败之地。 可想明白了又如何呢?钱儿要拿,老五的话也要乖乖听。 果然,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许老大阴沉着脸带着一家子人已经站在院中,气氛古怪。 见着时砚,许老大露出十分灿烂的笑。 许老二便见老五朝老大招手,两人私下里耳语一番。 许老二认命的摇头,心说老五以前看着奸懒馋滑,没个正形,也不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身上竟然有了这么些改变。 这大半年来,周围人到处说上门女婿许老五的事迹,旁人是羡慕嫉妒恨,可听在他耳里,就跟茶楼说书先生讲的传奇话本似的,遥远的很。 怎么都无法将他们口中那个一直藏拙,奋发向上的老五,和记忆中一起长大,猥琐流氓的老五联系在一起。 可今儿亲眼所见,他这心里终于有了数。 老五还是那个老五,对家里人说话直接的很,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还是不待见上头的哥哥姐姐,也不跟家里任何一个人亲近。 许老二心说:“或许正是因为他不跟任何人亲近,家里人也常忽略他的存在,才导致如今一大家子压根儿没人知道那些年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吧。” 时砚可不管许老二怎么想的,把面子活儿做的十分到位,刘二伯不在家没人赶牛车,特意花钱雇了一辆牛车,直接付了铜板,亲眼看着爹娘带着一大家子坐车上回去。 看不见一行人的身影了才背着手遛遛哒哒的往回走,路上还&amp;#xe66c人夸时砚:“许老爷可真是孝顺!前几次许家老太爷老太太来,苗老太给准备的大包小包让人带走,今儿又是亲自相送,你爹娘真是好福气,让人艳羡啊!” 还&amp;#xe66c人私下里嘀咕呢:“到底是亲生父子,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当初在巷子口闹得那般难看,都以为人家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转眼又好的跟什么似的,没处说理去。” 时砚孝顺的好名声便是苗老太一手促成的。 这大半年里许家人趁着时砚不在家的时候暗中来了十多次,目的就是要钱儿,苗老太为了让许家息事宁人,便偷着时砚给了一次又一次。 原本苗老太的目的是隔绝许家与时砚的直接接触,没成想误打误撞,用银子给时砚扬了一个孝顺的好名声。 时砚但笑不语,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心说这种福气,也不知是不是许父许母想要的,但愿两人到时候被许老大这样那样的时候,不会太惊愕吧。 乡下的许父许母究竟是何感受暂且不知,今儿中午在店铺接待客人的时候,杨禾&amp;#xe618显得过分殷勤了些,直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这小子凑到时砚跟前,小声和时砚说: “先生,方才穿青色长衫,留一把美髯的老者,是不是您让我打听的那人! 真的是他!先生您到底是如何让那人主动来咱们店里的?您是不是想通过那人往上走一步?按照咱们打听来的消息,那人随性的很,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很难投其所好。 我一直以为那些消息都是坊间传说,今儿瞧见那老者的一双眼睛,方知自个儿浅薄的很! 先生,那位来咱们店里真的只是为了吃米粉吗?不是说他最讨厌奢靡之风吗?为何会主动来吃咱们家八两银子一碗的米粉?还是说他还&amp;#xe66c其他目的? 这目的对您有没有利呢?” 见杨禾&amp;#xe618兴奋的直搓手,时砚提醒他:“回头从账上支取银子,不能让人家白白帮你打听消息。” 杨禾&amp;#xe618将胸口拍的邦邦响:“先生您放心吧,他们以前是我做乞丐时认识的,&amp;#xe66c过命的交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就算不知道,跟在先生身边这么些时日,学也该学会了。 关上店门,锁头咔哒一声,今儿又是早早做完生意的一天,帮刘二伯把最后一个坛子搬上牛车,杨禾&amp;#xe618就跟脚底长刺似的,围着时砚抓耳挠腮,一副非常想知道事情真相的样子。 时砚挥手让刘二伯前头先走,自个儿背着手遛遛哒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吊足了杨禾&amp;#xe618胃口,免不了提醒两句。 “老人家是真的,单纯的,来咱们店里品尝米粉,他是客人,咱们是店家,仅此而已,不要多做无谓的事。” 杨禾&amp;#xe618今儿做的就有些过了,往日店里客人和店家基本上各司其职,很少&amp;#xe66c交流,今儿表现的那般殷勤,很难不叫人怀疑。 见杨禾&amp;#xe618点头受教,时砚才继续&amp;#xe725:“此事消息来源是刘公子,让你去打听,只不过是想更加确认而已。 那时刚好我四哥找我要米粉方子疏通学政大人的关系,虽然他选择从学政夫人的娘家兄长身上下功夫,听起来十分迂回。 但我四哥在这方面天赋过人,我猜想他最终会成功的将咱们家米粉送进学政大人府中,都说学政夫人娘家兄长是个会吃的,爱吃的。可在我看来,梅溪园住的这位老人家才是天底下正儿八经会吃的,在吃食上讲究之人。” 杨禾&amp;#xe618灵活的绕过街上往来的行人,围在时砚身边,好奇的仰起头看他:“先生怎知那位老人家是个会吃的爱吃的?” 时砚抬手用食指敲了杨禾&amp;#xe618脑门儿一下:“想学我的手艺,书房那些食经却囫囵个看了一遍。根本就没过心?” 见杨禾&amp;#xe618想反驳,时砚当即道:“梅溪老人亲手所著的《饼经》,《胡辣汤》,没印象了?” 杨禾&amp;#xe618恍然大悟:“先生,这梅溪老人,便是梅溪园住的那位老先生?您这般说我便明白了,学政大人作为那位老先生的学生,明知先生喜欢这些小东西,手里&amp;#xe66c了美味的米粉方子,自然不会忘记孝敬老人家。 这一来二去的,咱们的米粉只要进了那位老先生家厨房,定能勾的他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最终&amp;#xe66c了今儿老人家亲自走一遭!” 没错,绕这么大一圈子,鼓动许老四冲锋陷阵,时砚的目的正是让这位老爷子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377章 愿者上章钩 要说时砚找上这位确实有自己的目的, 但这目的跟杨禾高想的却不相同。 这事儿在杨禾高或者任何一个知道那位老先生身份的人看来,都是时砚一心钻营,想通过那位的手走上仕途, 几乎没有第二个可能。 可时砚偏就走了让人想不到的第二条路, 他是想给自家闺女找个先生。 经过将近一年的观察,时砚发现阿云聪慧, 机敏, 这点从剧情中就能知道, 否则也不会在男主的教导下成为他身边的得力干将。 但时砚要说的是, 阿云的聪慧并非只体现在军营里辅助男主那一套上, 要真只能玩转军营那一套, 最多说明她擅长那一套。 可真正的聪慧是一通百通,很多事情,包括时砚平日里做过的事情,读过的书,偶尔说过的话, 都会让阿云若有所思。 人一旦会独立思考, 她的人生便会在无数的节点上,产生无数的可能。但聪明人都有一个毛病,便是在无人引导的时候容易走上偏路, 这就跟平常人说的聪明人容易想多一个道理。 因此时砚想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先生教导于她。 至于为何时砚不亲自教导, 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 首先,他脑子里有很多不合时宜的东西,平日里总会不经意间带出一二。而两人的父女关系过于亲密, 又同住一个屋檐下,阿云年纪小,正是爱学着亲近长辈行事的年纪, 他身上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会被聪明孩子学了去。 这些东西对于当下的女子,尤其是平民家庭出生的女子来说,是祸非福。 因此时砚要给闺女找个先生,既能很好的引导她,让她能在发挥自己最大价值的同时,被主流所接受,又能让她活的自在随心。 当然盯上这位老先生,还有另一层打算。 时砚自个儿没有往仕途中钻营的想法,但闺女若想不受委屈,给她找个有本事的师父,有能为的师门,也是不错的选择。 “梅家书院的名声你我远在偏远小镇都有所耳闻,现如今书院山长正是梅老先生嫡亲的兄弟,书院出去的学生遍布朝堂山野,可谓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老爷子本人年轻时也是两榜进士,当今相国大人曾在他门下受教,老爷子自身在朝堂上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入他门下却不得其门而入。” 时砚将老爷子的事情一一跟杨禾高说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道:“想不想跟着老先生读读书?” 杨禾高确实很眼馋,但他更实际,摇头摆手:“先生您说的的确很诱人,只要想到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呼风唤雨,便让人心动不已。 但禾高在做乞丐那些年学到的第一个道理,也是记在骨子里都忘不掉的道理。只有吃饱了,才能有以后。 否则朝不保夕,衣不果腹,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想得再多都是南柯一梦,没有明日,哪能想后日?梅老先生那样的人物,不是谁想攀就能攀上去的。” 他盯着时砚的眼睛,说的非常认真:“先生,我的眼睛很小,只能看到眼前。” 况且,他更想说的是:“梅老先生确实很了不起,他的家族,甚至他家的书院也很了不起,但在禾高心里,先生您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 杨禾高第一次直白的对着时砚表白心迹,略有几分不自在,但态度很坚决,说完便挠着头闪躲时砚的视线,一溜烟儿陪两孩子玩耍去了。从他眼神里时砚能看出,这小子确实是这般想的。 瞧着他轻快的背影,时砚难得为这小子的将来做考虑,否则对不起他的一番信任。 日子一晃而过,梅老日日上米粉店嗦粉,除了第一日杨禾高表现的格外积极外,最近梅老在米粉店的待遇就是一个普通食客。 时砚面上并未有多余举动,小半月过去,和梅老一句话都没说过。 两人用一句话说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属于只存在简单的金钱交易关系的那种,你给钱,我卖粉儿,银货两讫。 刚开始杨禾高还能忍得住,以为先生心中自有计较,结果过去这么长时间,两人连话都没搭上,杨禾高替先生着急之下,嘴角起了好大几个燎泡,亮晶晶的特显眼,被时砚拉着连灌了三天下火的黄连汤。 苦的整个人意志都消沉了许多,连着小半个月下来吃东西嘴里都没味儿。 结果人家的黄连汤白喝了,前边儿的燎泡才结痂,后面儿又跟着起了一排,脸色越来越差,整日里顶着两硕大的黑眼圈儿晃悠。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学好,大半夜出去做贼了呢。 他是真上火,能遇到梅老是多幸运的一件事,多少读书人求都求不来。能和老先生搭上关系更是能改变一生的事情,他当然替全天下最好的先生着急了! 时砚一瞧,得了,这事儿还真不能瞒着这小子,就找了个时间,将人带到书房,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说了。 杨禾高一开始是非常震惊的,但很快便被先生镇定的态度感染,觉得或许是自己小题大做,先生这般想也是正常的? 于是顺着这个思路,他快速发现了其中的难题:“最近我找人仔细打听过了,要是梅家书院收学生,要求或许还能放宽一点,作为书院学生,走出去自称梅门也能挺胸抬头做人,受人尊敬。 可书院有规矩,从没收过女学生,甚至有年轻女子不得随意进出书院的规定,就怕女色影响了学生上进之心。 所以想让阿云成为梅家书院学生,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至于让梅老收阿云做关门弟子,这事儿我想都不敢想。” 杨禾高的眼神充满了敬佩看着时砚:“先生您竟这般敢想,禾高自愧不如!” “这些日子我听刘公子说了许多,才知到了梅老那个位置,关门弟子也不是想收就能收的。 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意味着是相国大人的师弟,和朝堂许多人成了天然盟友,还未出师,一只脚便已经踏入权利的角斗场,起点太高了。 说句犯忌讳的话,梅老曾经教导过今上,算起来梅老的学生和今上也有同门之宜。 到了这种程度,收个关门弟子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还要看家族的态度。若只收来服侍左右便罢了,没甚影响,谁都能容下。 可问题是谁会相信这时候收的关门弟子是个能安心在身边服侍起居的? 这些咱们且不提,都是梅老答应收阿云做弟子后的事情了,前提是咱们有办法让梅老点头同意。” 虽然说的不完全对,但这小子最近大量做功课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于是时砚稍作解释:“所以阿云的女子身份,与她来说是约束,也是保护,端看届时梅老的态度了。” 约束是说,梅家从未有过女弟子的先例,即便是梅家女子,皆有族中女学可去,和男儿读的是两样书。让老先生收女弟子,难度骤然增加。 保护是说,一旦老先生点头,女子的身份注定她很多事情都无法做,旁人对她的警惕会无限下降,同门会多几分包容,外界会多几分尊重。 “至于如何让梅老点头?”时砚瞧着书架上昨晚才编写完的一本食谱,轻笑一声:“是人便有弱点,找准了,一击即破,等着就是了,不着急!” 时砚说不着急,杨禾高以为事情很快便有结果了,谁知这一等便又过了三月,到了周先生忙着准备乡试的日子。 杨禾高心里多少是着急的,就怕到手的鸭子飞了,一转头瞧见先生镇定的很,面上不漏丝毫情绪,心下先给自个儿下个定义:“心性不行,需多向先生学习。” 这头正蹲树下陪阿云和小宝两人糊纸鸢磨炼心性呢,便见刘二伯带个人进来。 来人衣着乍看上去不打眼,细看的话,粗布麻衣下露出的是雪白的衣服领子,瞧着是柔软细腻的棉布制成的。 千层底儿布鞋踩过青石板路,在上面留下一个略微潮湿的鞋印。仔细瞧的话,那鞋印上竟然细细密密的纳出了梅花形状。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闲情雅致。 这些发现并不能让杨禾高动容,让他想当场站起来迎上去的,是来人的脸,可不就是他这几月见心心念念的梅老先生嘛! 压下内心的激动,强作镇定的带着阿云和小宝起身给来人见礼,刘二伯带着一脸憨憨的笑和三人解释:“这位是经常去咱家店里嗦粉的梅先生,禾高你应该知道的。 老人家听闻咱东家在编写《食经》,手头刚好有东家需要的资料,今儿特意前来拜访的!” 刘二伯说话间面上带出的骄傲无法掩饰,在他眼里,梅老是位普通食客,食客对自家的米粉表现出这般痴迷,甚至特意上主人家来拜访,这就是对店家劳动成果最大的赞美。 杨禾高感觉自个儿激动的腿脚发麻了,但事实上,他面上非常镇定和人行礼:“是了,素日里常见老先生去店里吃粉,没想今日能在家中见到您,也是缘分。 我家先生这会儿应该在书房,既然您和先生有事相谈,小子便不多做打扰,让刘伯给您带路吧!” 说着让出路,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意思。 梅老也是个有意思的,见了三个孩子,直接拽下挂在腰间的荷包,像个真正的乡间小民,又像是街坊邻居互相串门似的,从中取出三块儿亮晶晶的糖果放到三人手里。 瞧瞧被三人霍霍的不成样子的纸鸢,又摸摸三人额头,笑眯眯的道了一声:“都是好孩子,东家好福气!” 两个小的看了禾高哥哥一眼,见禾高哥哥点头,才欢喜的接过糖果。 拿了人家的东西,尤其是小宝,见到了他爹从不让他多吃的糖,双眼瞬间发光,十分嘴甜的冲着梅老拱手:“小宝给爷爷作揖了,爷爷您真是个好人!” 杨禾高被这小子给气笑了,没这么丢人的,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赶紧和阿云两人谢过梅老。 就见这小子虽然嘴馋,但糖果捏在手里也没立即便往嘴里塞,不过咽口水的声音到底是被几人捕捉住了。 结果人欲盖弥彰的用小胖手捂住嘴来了一句:“小宝不馋,小宝没流口水,小宝是喜欢爷爷呢,爷爷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往后还请爷爷多多上家里玩儿呀!” 心虚的眼珠子乱转,真没眼看,杨禾高都不知道那般的先生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吃货儿子,真是有损先生一世英名。 梅老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这般朴实无华又直白的马屁,被逗的不行,重新将腰间荷包取下来,在小宝惊喜的眼神下,慢吞吞的将荷包从里翻了个个儿。 小孩子气十足的给小宝展示:“瞧,没有了,往后还欢迎爷爷上家里玩儿吗?” 小宝自觉是个大气的孩子,虽有失望,但还是拍着胸口对梅老道:“爷爷真可怜,下次小宝把自个儿的糖留着,等爷爷来了,小宝请爷爷吃!” 梅老被逗的哈哈大笑,跟着刘伯走了,结果没走两步,便听见那机灵的小子用自认为的小声跟人说话:“姐姐,下次爷爷家来肯定还要带礼物的,咱们不吃亏……”。 语气里那个得意劲儿哟,让见多识广的梅老脚步一顿。 阿云轻快的应了一声,同样小小声的警告:“姐姐知道,但是不能说出来。” 小宝是个可实诚的孩子了,不懂就问:“事实就是这样嘛!” 阿云说不清楚里面的道理,只用同样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弟弟的嘴巴,一脸严肃的强调:“但是不能说!” 前头给梅老带路的刘伯脚步肉眼可见的加快了不少,杨禾高痛苦的捂着脸,不敢想象梅老听完是何脸色。 先生前头挥锄头想给她拜个师呢,阿云后头拆墙脚速度快到谁都没想到,一见面就将老底儿给漏了个彻底。 自求多福吧。 同时杨禾高也明白了先生之前说的,他不能继续教两孩子,两孩子在家里自由惯了,有什么说什么。 尤其是阿云,她太聪明,年龄小,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行事上很容易给人留下世俗,表里不一的印象,这对一个姑娘家来说不是好事。 希望一切能如先生所想吧。 书房里一切岁月静好,确实如先生所想,但这先生所想,与杨禾高认为的先生所想,差距着实有些大。 时砚将他最近才完成的《食经》拿出来一一和梅老探讨,言谈间全是对食物的热爱,两人就何种季节吃何种食材最佳,何种食材用何种方式烹饪最能保留原汁原味,何地所产何食材最为正宗进行了一系列的探讨。 期间不乏引经据典,追根溯源,梅老说了前半句,时砚便知出自何处,时砚说了某部著作,梅老便发表他对其看法。 两人观点或相同,或不同。相同时共饮一杯酬知己,不同时也不试图说服对方,尽兴之时,时砚抚掌而笑,邀请梅老在家用饭。 “小子亲自下厨,请您尝尝小子的手艺!” 梅老也欣然应下,丝毫没有表现出他一介普通百姓,让秀才公给他下厨做饭的惶恐不适。时砚面上更是没有丝毫不情不愿。 两人单纯的就像伯牙子期遇知音,不存在身份,地位,年龄上的差距,这一刻只是两个热爱美食的人碰撞在一起,有无数想要和对方分享喜悦之人,开心的就像两个孩子。 谁都没提对方的身份,也没对对方明面上的年龄,阅历,人生经历,家庭环境,能有今儿表现出来这般博闻强识本就不合常理多说一个字。 人生在世谁还不能有自己的小秘密呢? 知己,就该给对方足够的尊重。 时砚邀请梅老去家里厨房一观,梅老也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当下就跟着去了,两人在厨房将近一个时辰,期间让杨禾高守在院门口,谁都不让打扰。 饭菜香味儿从厨房飘出,一路晃晃悠悠在众人鼻尖打个旋儿,又调皮的飘远,只有余香在鼻尖萦绕不散,勾的人心神荡漾。 苗老太实在受不了这香味的折磨,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带着小马扎遛遛哒哒去隔壁婶子家唠嗑去了。 两孩子皱着鼻子伸长脖子在院门口张望,小宝嘴角的口水滴滴答答,杨禾高给擦口水擦的袖子湿了一整条。 被空气中各种香味儿刺激的很想学苗老太一走了之,可他走了这家里就没人照应了,只能继续痛并快乐。 而院内的时砚和梅老二人,对门口不时露出的三个脑袋视而不见,两人坐在桌边,一口小酒一口菜,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期间不时露出了然中带着几分促狭的笑,心照不宣的碰一杯,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咽口水的声音,心满意足的再来一口菜。 美滋滋。 时砚一口酒下肚,心下舒了一口气。 他是拿出了真本事,通过几个月时间对梅老特殊关照,让梅老吃到嘴里的米粉味道与日俱增,老先生或许一开始不以为然,毕竟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了,天价米粉说到底还是一碗米粉罢了。 可到了后来,那味道可就太霸道了,吃的时候不觉得,可一日不吃,总会茶饭不思,觉得今儿有什么未完成的大事一般在心里挂念,跟有魔力似的。 算是彻底将老人家的饮食习惯给培养出来了。 后来又不经意间在店内和刘公子提及:“正在着手写一本百安县附近民间美食类《食经》,希望刘公子能在其中牵线搭桥。” 刚好让梅老听到了。 虽然老人当场没什么表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今儿不还是将人给等来了嘛! 很久以后杨禾高问时砚:“先生您如此行事,怎知梅老先生收阿云为徒,看重的是她本身,还是看中她有您这样一个父亲?” 时砚还挺骄傲:“我凭本事给闺女找师父,碍着谁了?” 第378章 谣8言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 一来二去的双方关系自然而然亲近起来,时砚特意针对一个人进行讨好的时候,目前为止还没有不成功的。 很快梅老便对外称时砚是他的忘年交, 三五不时的拎着一包小孩儿爱吃的点心上家来找时砚唠嗑儿。 给两孩子的点心或精致, 或新鲜,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拿出来的,时砚对此从不多问, 梅老给了他就让孩子接着。 而他常亲自下厨做两道小菜, 摆上一壶酒, 两人一坐就是一天, 谈天说地,没有什么目的,想到哪儿说哪儿,前一秒还向往大漠风光, 下一秒就说起来南海边儿的鱼虾好吃。 日子好不惬意。 时间久了,不仅苗家人把梅老当一个有学问, 爱吃,家有薄产,儿女都不在身边的老人,对他多有关照。就连附近巷子里的人家也发现了这个时常进出苗家的老先生,见他虽然一身学问, 但为人随和的很, 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老先生也有意思, 谁家想给外出的孩子写个家书, 他提笔就能写,信的内容平铺直叙,主人家说“小兔崽子不知道给你老子捎个口信, 回家把你腿打断!”他一个字不减的写在上面。 谁家办红白喜事想贴个对联,老先生当即摆开桌椅便能动笔。都不用主人家叮嘱,他能一并连悼文都给写了。 一来二去间,巷子邻里对他也尊敬的很,这家给两把水灵灵的小青菜,那家给一篮子新鲜的土鸡蛋作为感谢,从巷子里走一遭,总能满载而归。 对此时砚不置可否,只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大有任其发展下去的意思。 眼见着老爷子整日里脸上都挂着笑,性子一天比一天开朗,瞧着精气神儿好了许多,便暗中偷笑:“享受吧,迟早会因为贪恋这些人间烟火而不舍离去的。 人一旦牵绊多了,便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杨禾高暗中观察了许多日子,觉得自己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转头找时机问时砚:“先生,到底是咋回事啊?” 咋回事?时砚哼笑一声,拍拍杨禾高肩膀:“梅老出身尊贵,这辈子几乎没受过什么苦,要说吃苦,大约是点灯熬油读书最苦。 可对梅老这种心思简单清澈之人来说,读书大约是他一生的追求,说不上苦不苦。 即便当年游学,那也是一路带着随从,每到一地,便有当地相熟朋友接待,梅家将他保护的很好。 偏他游学之时是本朝朝纲崩坏的那几年,四处乱的很,见了许多人间惨剧发生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这样一个一心学问之人,苦苦追求内心的宁静而不得。你说他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杨禾高其实并不十分理解梅老那样的人毕生追求到底是什么,因为他的人生经历和梅老是两个完全不搭边的极端。但他觉得有些道理是相通的。 “不管梅老是什么样的性子,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他是个好人,只要是好人,都希望看到邻里和谐,百姓能吃饱肚子,每天在外面挣到钱,回家脸上带着笑。” 这是他的答案,也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时砚满意的拍拍杨禾高肩膀:“不错,长进了。你说得对,无非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罢了。 梅溪园虽然清幽,到底过于安静了,老先生心里其实最向往的还是眼前的烟火气儿,看着吧,且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呢!” 这般一说,杨禾高瞬间乐开了,笑的露出一嘴大白牙:“离不开好呀!” 离不开的话,等到了自家阿云和小宝开蒙的年纪,眼见着两孩子在读书上不得其法,依着老爷子的性子定是不能忍的。 不能忍要咋办? 自然是出口指正。 指正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次数多了,说不是他的弟子,旁人也要信呢! 于是在梅老什么都不知道,还沉浸在烟火人间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这两人已经将他的未来给谋算的明明白白。 当然这都是日后才发生的事,眼下,时砚面临的头等大事,是周先生终于出了他漫长的孝期,赶上此次的乡试。 多年后再次上考场,十年磨一剑,厚积薄发,周先生对自己充满了希望,同时也有些小小的紧张。 以前没朋友的时候,紧张了喝口小酒,睡一觉,自己扛过去,事到临头也就不紧张了。 现在有时砚这个知己,周先生也不委屈自个儿,直接拎着最近写的文稿上苗家来,来时刚好和梅老面对面碰上,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因为时砚的关系,都挺熟的人了,也不客气。 梅老得知了周先生此来的目的,当下便说了许多乡试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对于第一次乡试的周先生来说十分具有帮助性。 周先生这人是个端方君子,但跟时砚相处的久了,难免沾染了几分洒脱之气,也不管梅老自称“乡间小民”,是如何懂这些东西的,从不追根究底,人说了,他听着,说的有道理,他真心实意感谢,就这般简单。 因此梅老对周先生更多了几分满意,不仅是他的学识,还有他的心性和为人。 老先生在私下里和时砚说:“锦绣就该是我梅家人,安心做学问的料,朝堂上搅弄风云不适合他,凭白耽搁了一个做学问的好苗子。” 锦绣是周先生的字,周先生名思鸿,取自孙光宪的《浣溪沙·蓼岸风多橘柚香》“目送征鸿飞杳杳,思随流水去茫茫”,三人熟识之后,梅老便很亲切的称其为锦绣。 时砚却道:“周兄胸有大志,他的性子或许不适合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可若是上头有人肯帮衬一把,在地方上安心做些利国利民的实事,想来是可行的。” 可贵人难得,也不是谁都有运气能遇上一个欣赏他,愿意帮衬他的贵人的。 时砚状似无意的一说,梅老状似无意的一听,谁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到底有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些都只能等日后见分晓,眼下首要的是送周先生进考场。 周先生家中没有长辈,和族人的关系也僵硬的厉害,参加乡试这样的大事,族中想插一手,周先生自是不愿。因此时砚早早的就和对方说好了,要亲自送周先生进贡院。 路上时砚还调侃呢:“若是周兄高中,下次想送你进贡院怕是要不远千里跑去京城喽!你送我两次,怎么着我也得送你两次心里才觉得踏实!” 下次可不就是进京参加会试!这话说的好似周先生此次一定会高中一般,周先生不觉如何,从两人身边路过的好几人朝这边看来,眼神就跟看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一般。 尤其旁人还以为能口出狂言的定是今年乡试的热门人选,谁知仔细一打量,年纪不小了,面生的很,哪样都不占,心下更是认定:“散了吧,考前紧张综合征,多考几次,自然就好了!” 这话两人听的清清楚楚,时砚不由莞尔:“周兄久不在江湖,江湖都忘了你的存在了。” 当年也是年少成名,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让人仰望的存在,结果在家守孝九年,低调许久,年轻一辈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了。 说着眼见轮到周先生搜身进贡院了,时砚将手里的考篮递给他,拍拍肩膀:“多的就不说了,外面的事无需你担忧,尽力发挥。” 结果才说了外面的事情他担着,回家清闲了不到一天,正监督杨禾高腌酸菜呢,就听刘伯说:“何大与杨夫人前来拜访,说有要事找您,我瞧着二人面色不好,您去瞧瞧吧。” 杨夫人柳氏,乃杨禾高母亲,这半年来从未接受时砚这边的帮扶,先是在外面摆了个早点摊子,半夜爬起来包好馄饨,熬好骨汤,天不亮推着小推车去街上叫卖。 或许是母子两在这方面都有天赋,柳氏的早点摊子味道好,量又足,生意意外的红火,前两月攒够了银钱,赁了一间小铺子,上月才装修好,现在雇了一个老实本分的大娘,二人早上卖包子,中午卖馄饨,傍晚清炒几个小菜,日子就维持下去了。 常听杨禾高用极度炫耀的语气跟刘伯刘婶儿抱怨:“哎,我才多大呢,我娘整日里念叨着存钱要给我娶媳妇儿!好烦人啊!” 可见日子虽然辛苦,但柳氏本人心里踏实,时砚偶尔绕路瞧上一眼,知道她人是开心的也就够了。 为着名声着想,柳氏作为寡妇很是自觉,平日里从不上这边来,做了什么好吃的,或是给两孩子抽空做件衣服,做双鞋子,都是让杨禾高直接带过来。虽然时砚说让她不必过多顾忌,但柳氏本人十分不愿连累时砚这边。 因此,听见她与何大一同前来,杨禾高与时砚都有些惊讶。 杨禾高担心她娘有事,执意跟着时砚一起去了前边儿,结果一见面,柳氏二话不说,直接对着时砚跪了下去。 好不容易叫杨禾高将人给扶起来,柳氏一脸愧疚不安,夹杂着几分屈辱,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从何说起,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像是经受了巨大打击似的。 按理说柳氏是个心里能藏事儿的,如今这般,只能说这事儿碰触到了她的逆鳞。 可柳氏的逆鳞是什么呢? 第一个自然是儿子杨禾高,至于第二,便是听不得旁人提起那几年间的事情。 如此一来,时砚大致明白了柳氏之行所为何意,目光看向何大,不知这事与何大又有和关系。 何大拳头都硬了,还是先看了杨禾高一眼,然后看向时砚。 杨禾高呼吸一滞,瞬间明白这事儿跟他娘有关,当即白着脸,面色倒还算镇定:“何大哥您直说吧,不必有所顾忌,我迟早都要知道的。” 糙汉子说话嗓门大,激动之下开口更是能将房顶给掀起来似的,对着时砚委屈的不行。 “老大,咱们别的不说,单就看在禾高的面儿上,杨夫人单身一人在街面上做生意,一个妇道人家出面讨生活不容易,知道那是禾高的母亲,咱们能不多照顾生意吗?再说杨夫人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她家摊子的口味没话说! 镖局弟兄们吃顺嘴了,来往自然就多了起来,有一次我买了一兜子的包子回去。路上还撞见了周先生,便推荐他去尝尝杨夫人的手艺,果然周先生也喜欢那边的味道,去的频繁了些。 可说实话,镖局里好些小兄弟都是把禾高当成自个儿兄弟处的,杨夫人便是他们的长辈婶子,能有什么龌龊心思?可,可……” 说的何大那叫一个生气啊,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如何往下说,毕竟说出来就是对杨夫人的一种侮辱,可这种事儿真就要往明面上说,否则影响在场几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何大咬牙道:“镖局一个小兄弟家里托媒人给找了门好婚事,本来已经到了过六礼的时候,媒婆突然上门,说小兄弟和……” 何大艰难的看了一眼柳氏,恨恨道:“也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污糟话,说咱们镖局之人和杨夫人有那种关系,非要退亲。咱们自是不认的,兄弟们早就改邪归正了,这是对兄弟们的污蔑,也是对杨夫人的污蔑! 可婚事黄了,咱们自是要想办法要找出散播谣言之人,谁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不知是哪里来的混癞,见夫人生的貌美,凭白想占便宜,可夫人在咱们镖局门口摆摊子,能叫他们得手不成?于是那混癞恼怒之下,便编造出了这许多的谣言,着实可恶!” 还有更恶心的何大不好当着柳氏与杨禾高的面说,谣言里,柳氏便是镖局这些血气方刚的光棍们找来的禁脔。 夜里陪他们快活,换取白天在镖局门口做生意。甚至镖局还用貌美的柳氏勾搭来往的商人,借此给镖局兜揽生意。 偏这话还没法儿解释,越是解释,人家越认为他们心虚,何况这种事发生了,对男人倒是没什么,即便是婚事黄了的那小兄弟也说了,不过是那家人自以为拿捏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坐地起价,想让他家多出些聘礼,若那家真干脆退婚他还能高看他们一眼,结果为了银子,实非良配,黄了倒好。 可这事儿对女人,尤其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的伤害性就太大了。 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没把何大给恶心死,一番话把一群人给糟践完了,最后他们还得忍着,面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何大不说时砚都能想到,经历的多了,人性有多黑暗,时砚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时砚不是没见过。 杨禾高面色苍白一片,忍着愤怒,跪在柳氏面前,握住她一双已经攥出血的手,用力给抻开,心疼的他只想掉眼泪。 “娘,有我呢,禾高在呢,禾高一直在呢,咱们搬家,咱们搬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或是去乡下赁几亩地种庄稼去,老天爷总归会给咱们母子一条活路的,啊?” 柳氏眼里没有一滴泪,摸摸儿子的脑袋,表示她无碍。 目光看的却是时砚:“这次连累诸位,是小妇人不是,赔礼的话咱们日后再说,今儿小妇人找何兄弟来,主要是想跟您说其他的。” 时砚联系何大之前说的话,对柳氏接下来要说的心里大致有了数。 果然听柳氏道:“那些人不仅祸害了镖局里那些好心孩子的名声,还一并连累了周先生的名声。 小妇人听禾高说过,周先生是有大才之人,此次参加乡试极有可能高中,届时若是出现这样的名声,便是毁了周先生一辈子,小妇人万不敢当。 即便小妇人现在一头撞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还请先生能从中斡旋一二。” 柳氏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一个好名声对周先生那样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的读书人来说有多重要,不经历其中艰辛之人完全无法想象。 首先,若是乡试高中,有幸被上官赏识,或是举荐京城的优秀书院,或是给他指点迷津,资助他进京赶考,或是看重他的才华,收其为徒,都是改变他一生的大事。 更有甚者,被主考官看重,直接替他保媒,从此有了支持他的岳家,其中便利之处更是数不胜数。 即便这些好处都没有,一个无父无母的举人老爷,今年也就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家中既无妻妾,也无子女,单身至今也不过是为长辈守孝所致,如此一个至纯至孝之人,和他结亲日后虽少了周家兄弟帮衬,可这也相当于半个上门女婿啊!天然便与岳家亲近,说是半个儿子也没错,府城看重他的富户有没有? 但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首先周先生要高中,其次他名声上不能有瑕疵。 甭管是谁,想和他深交之前,都会先想办法了解他,万一到时候爆出他与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不清不楚,是多大的打击,具体可以瞧瞧之前的六叔公。 德高望重了一辈子,声誉轰然倒塌不过是出现在那个院子里的一瞬间罢了。不仅是对他个人,还是对他的家族的一种打击。可见其中厉害。 何大见柳氏将最难的一部分自个儿说了,长吸口气,忍下心中愤怒,对时砚道:“老大,兄弟们先放一边,还是周先生的那边更重要,咱们得在周先生出贡院前将事情解决了。” 乡试一共九天,今儿已是第三天。 时砚食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在哒哒哒的节奏中,轻声道:“帮我办几件事。” 第379章 其人之章道 “何大, 叫镖局的兄弟们先把手头的活儿停一停,全力去查最近私底下推波助澜的都有谁,尽量别冤枉一个好人, 别放过一个恶人,资料最迟明早就要。” “禾高, 拿些银子去找你的那些乞丐朋友, 先让人盯着那几个混癞的行踪,别打草惊蛇。” 很快街面上便有谣言传出,说是王掌柜的媳妇儿跟隔壁店铺的伙计这个那个的,说的有鼻子有眼,两人何时见面,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办事用的什么姿势,当时说了什么话, 真真的,就跟趴在人家床底下亲眼所见似的。 王掌柜媳妇儿有几分丰腴,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女人的风情,常有不怀好意的男人视线流连在她身上, 王掌柜对此十分恼火, 平日里连买酱油这样的事情都亲自去办, 极力避免媳妇儿出现在人前。 听了这样的传言, 两口子在家如何闹的外人不得而知, 但在外面,王掌柜是真的气疯了, 他媳妇儿有没有在外面乱搞他心里清楚的很,这般欺辱到他头上来,他是万万忍不得的。 召集了手底下的弟兄, 花钱雇佣了码头十几号做苦力的搬运工,可着整个县城的找那造谣之人,发誓要让对方不得好死。 众人还没从王掌柜家这热闹中挪开眼呢,张老板婆娘夜里和人在马路牙子上野合,被人亲眼所见的事又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传言来势汹汹,连野合二人的胸衣亵裤款式颜色都说的清清楚楚。 张老板气的不行,他婆娘身子差,上月刚给他添了个胖小子差点儿去了半条命,这会儿正躺床上一日三餐都要人喂呢,眼看着人要不行了,哪儿还有力气大半夜和人在外面野合? 这般被人造谣,张老板悲愤交加,这般要命的谣言不是要那傻婆娘的命吗?不敢叫躺床上气色越来越差的婆娘知道,私下里发了疯似的要把背后造谣者找出来大卸八块儿。 于是私下里找上大舅哥一家,别看他家三代单传,可他婆娘家兄弟十二个,个个都身体倍儿棒,一个打两,分布在百安县各处,手里有人脉,要找个人不是难事。 这时候大家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前几日才是镖局边儿上摆摊子的杨柳氏,接着是王掌柜家的,又是张老板家的,怎的这条街上稍微有点儿姿色的女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呢?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呢,又传出街头董家的大儿媳妇儿跟公公这样那样的谣言,这这下众人心里开始打鼓了,董家老头子早几年瘫了,眼歪口邪,躺床上动弹不得,确实是这个大儿媳伺候的,别的不说,那老头子那玩意儿还有没有用都是个未知数呢,这谣言邪乎的很。 便在众人各自怀疑之际,谣言传的更加邪乎了,几乎是一夜之间,整条街上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被传出这般那般的谣言,这家的小媳妇儿和那家的大小伙子,那家的鳏夫和这家五十岁的老太婆这般那般,全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听别人家的八卦,看别人家的笑话,自然乐的悠闲,闲磕牙嘛,管他是真是假,反正听着心里爽快就行!见别人急眼了,还能不痛不痒的调侃两句:“咱们都知道你家儿媳妇儿为人呢,万不可能做出这般荒唐之事,我们自是不信的,您也别放在心上。” 可到了自己头上,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回家两口子关起门来大吵一架都是十分体面的做法,更有那气疯了冲动上头,直接拎着棍棒菜刀当街追杀的。 若放在往常,街上出现这样一家人,满大街看热闹的,拉偏架的,说风凉话的,真心实意替他们着急上火的人势必能将人团团围住,现场搞的水泄不通。 可如今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上演这一幕,自家且顾不过来呢,谁还有心思管别家打生打死的呢! 谁都没注意到,这般热闹的场景中,唯有那么几家,家里安静的很,一家人围在一起,听着外面的动静,便有家里老人说:“报应,都是报应!叫他们成日里私底下嚼咕这个,嚼咕那个,都是没影儿的事,全都当亲眼所见似的嚼咕,这下报应到他们身上了吧!” 精明正直的大儿子便说:“这事儿邪乎的很,娘你没发现,关于每家的谣言都不相同,算是叫人颜面尽失,却不致命。没见他们打打闹闹吵吵嚷嚷的,却没真出什么事儿吗? 必定是他们嘴上没把门的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这是人家给的教训呢! 再者儿仔细问过了,整条街上就咱们几家没被波及,对面婶子家男人女人都爱讲些没来由的小话,这次就他家闹得最凶,菜刀擀面杖都上来了。 还不能说明原因吗?” 聪明人不止一个,很快便有人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虽然气的狠了,但查来查去,事情最后只能查到一个叫王五,一个叫赖荣的混癞身上,这二人平日里无所事事,靠偷鸡摸狗维生,吃饱喝足了眼珠子就没从街上女人家身上移开过。 喝上二两猫尿更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蹲桥墩子底下和人吹牛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在他们嘴里,整条街女人的被窝他们都钻过。 不是说这家女人屁股上有个红色的胎记,就是说那家媳妇儿大腿内侧有颗黑痣。 兴致上头,就连街上七十岁的老太婆都不放过,说人家年轻时穿的牡丹花样的肚兜是用什么什么丝线绣的,他手里还私藏了一件,夜里时常把玩。 简直缺德冒烟儿到了极致,这种人说的话,十句里有十一句是不能信的。 一定要将这两缺德冒烟儿的倒霉玩意儿抓出来带到大伙儿跟前,让大伙儿瞧瞧他们是什么货色,届时大伙儿一瞧便知,外面关于自家媳妇儿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很快这般想的就不止是少数几人了,大家伙儿慢慢的寻根追源,也找到了王五和赖荣这里。 众人聚在一起一瞧,好家伙儿,整的一条街人家日子快过不下去,差点儿妻离子散的原来就是你们啊! 整日里在街上晃悠,大伙儿不给你们眼神,你们这是拿大家伙儿取乐上瘾了是吧?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马王爷有几只眼我是不知,老大你的心眼是真多,比筛子还多!不过我何大喜欢。 这回事儿办的漂亮,现下谁还敢私下里传杨夫人那些没影儿的谣言?家家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怕被人再次提起呢! 再说现如今从王五和赖荣嘴里传出来的谣言,也没人敢信啊!大家都避他们如蛇蝎,算是被恶心坏了。” 何大从头到尾的参与了此事,对时砚佩服的不行。 难道这就是老大整日里念叨的那什么之道,还治什么人之身?他也拽不出个文,反正就是你如何待我,我便如何还你。 杨禾高也很是兴奋,他算是亲手为他娘报了仇:“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参与私下里传谣言的,咱们的人都小心的绕过了。 让人编谣言的时候,也都很谨慎,没有闹出大问题,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叫他们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希望他们能长教训,记得往后多修口德。” 当然,杨禾高没说的是,自从有了先生的支持,他现在几乎和整个百安县的乞丐建立了联系,别的不敢说,那条街上人家每日里吃几顿饭,每顿饭吃什么,几个菜,稀的稠的,丈夫有没有背着妻子在外面乱搞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让人散播的那些东西,可不都是谣言,经历了这一遭,往后的日子能过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准。 他们不修口德欺负自己母亲在先,他小小的反击在后,谁都不欠谁。 至此,距离何大与柳氏上门过去了五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那条街上的事情传的整个百安县无人不知,自此但凡从王五和赖荣口中所出之言,皆无人当真,才让之前的谣言消弭下去,街上的人家日子逐渐恢复安稳。 尘埃落定,何大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儿,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一封喜帖递给时砚:“之前镖局那小兄弟不是被人给退亲了嘛,那家人看不上咱兄弟,本来还蔫头耷脑了好几日。 谁知祸福相依,咱兄弟在街上救了一个差点儿被两口子打架波及的老丈,那老丈看重咱兄弟的人品,要将他家小女儿嫁给他呢! 这不,定亲的日子就在跟前,请您过去瞧热闹呢!” 这是好事儿,时砚自然应下了。 等何大走了,屋子里就剩下柳氏和杨禾高,柳氏这才看了儿子一眼,起身对时砚深深行礼。 “先生大恩,小妇人没齿难忘,然只要小妇人在一日,这样的谣言便如影随形,今日没了王五,明日还有王六王七,今日没了赖荣,明日还有赖猪赖狗。” 柳氏咬着牙,态度坚定:“能否求先生收留小儿,小妇人自家去,给家中父兄守墓,想来再是没人敢说什么的。” 柳氏一来不想给儿子名声抹黑,二来不想牵累恩公,想来想去,只想出这个法子,回老家守墓,靠做绣活儿维生,虽然日子艰难,但不会给旁人造成困扰。 杨禾高在旁边眼睛都红了,拳头攥的死紧,却什么都没说,一脸的不服气样儿,时砚便知这二人私下里定是有过激烈争执的。 见此,时砚长叹口气,想起了一些不相关的事。 若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甚至年老色衰,艰难维持生计,带着儿子过活的寡妇,周围人自然对她多几分怜悯,平日里也多几分帮衬。 可柳氏是个年过三十,长相艳丽,即便整日围着头巾,半张脸包着帕子,一双眼睛也能看出几分灵动。偶尔露在外面的手腕依然白皙,走路婀娜,十分能干,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给儿子找好出路送进苗家的女人。 这样的人,周围人第一反应不是她有多能干,而是她这般年轻,肯定守不住的,别看面儿上一本正经男人多看她一眼都能找人拼命,暗地里不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能有她如今得到的一切! 想到这些,时砚问柳氏:“你服吗?” 服这不公的命运,服这无奈的选择。 柳氏本想直接点头,但面对时砚平静无波,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忽然眼眶一热,之前听到诸多叫人难堪的话时还能平静的内心忽然委屈起来。 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的摇头:“不服,我不服!” 摇头间,一颗泪珠甩到旁边杨禾高的脸上,烫的杨禾高心跟着抽搐起来。 柳氏恨恨的咬牙,第一次在时砚和杨禾高面前,展现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定是认为,凭什么别的女人嫁了男人,被丈夫打,被公婆磋磨,被子女嫌弃,被生活所累,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而她柳氏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带着拖油瓶儿子,能过的比我舒服自在?说没有猫腻谁信啊?” 这就是大多数女人的心里活动。 “而大多数男人嘛,□□二两肉,心里的弯弯绕谁不明白?一个自强不息,值得尊敬的好看女人,只能看不能摸,夜里睡不着想一下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这有什么趣儿? 若是能任由旁人将她打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那不管自个儿对她说了多不堪的话,做了多不堪的事儿,那也是那个女人不对,谁叫她自个儿做人不检点呢?” 夜深人静之时,柳氏真的想了很多,可很多问题都无解:“做了恶事的没错,说了恶言的没错,起了恶念的也没错,错就错在我是个弱女子,是个寡妇,还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寡妇!” 柳氏捶打着胸口,无声哭泣:“我每日三更起五更眠,为了熬好一锅骨汤整夜整夜不敢闭眼,为了给馄饨配最合适的馅儿料,尝味道尝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天不亮推着半夜包好的馄饨小心翼翼的出门,推车那么重,夜里那般冷,我却只能穿单衣,因为只要摊子一摆开,便没有换衣服的时间。 精贵的馄饨出门时要用最好的棉布包起来,生怕冻一冻影响口感。太阳出来要放井水盆边儿上凉着,生怕里面的馅儿料不新鲜了。从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多赚几个铜板有错吗?这是我应得的! 怎么就这么难呢?” 柳氏像是魔怔了似的,坐在那里泪流满面而不自知,嘴里喃喃:“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知她是在问谁,又有谁能给她答案。 时砚将空间留给这母子,缓步出了房间,一抬头便见刘伯等在一边,刘伯是个有分寸的人,没问柳氏的事,只说:“估摸着周先生明儿中午便出来了,之前东家您说要带小东家和小小姐去迎接,这事儿作数吗?” 时砚点头:“作数,临行前周兄给了我他家钥匙,明儿一早便让刘婶儿去那边收拾屋子,屋里被褥都晒一晒,烧两锅洗澡水,做些可口好消化的饭菜,我估摸着他定是第一批出来的人。 咱们接着人了,直接送去家里,好让他自在的休息。” 刘伯一一记下,心说东家是真的细心,但凡让他上心之人,定能将那人的衣食住行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让人操一点儿闲心。 不过东家做事有分寸,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对方有不自在的地方,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冷淡,一切都刚刚好,叫人觉得舒服,难道这就是东家常教训小东家的“分寸感”? 像这次,明明可以直接将周先生带家来,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偏要舍近求远,送周先生去自个儿家。 刘伯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时砚找了个不远的亭子坐下。 果然很快里面没了动静,柳氏带着杨禾高缓步出来,眼眶通红,情绪已然稳定,见了时砚再次行礼表示失礼了。 时砚心下暗自点头,柳氏的心理素质很强大,也不是个轻易就能被打倒之人,脆弱只是一瞬间的事,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于是请柳氏坐下后,亲手倒了杯茶推到柳氏跟前后,在柳氏带着几分惶恐不解中缓缓开口:“我观夫人在吃食一道儿上颇有几分天赋,且于做生意上也摸出了些门道,现在有一桩生意想跟夫人谈一谈。” 柳氏一惊,很是不可置信的问时砚:“先生想和我做生意?” 时砚点头。 柳氏犹豫,杨禾高却很高兴,站在柳氏身后催促道:“娘,您就答应先生吧,先生又不会叫咱们吃亏。 您不是喜欢做生意吗?那就留下来吧!外祖家老宅那么大,只住着您一个人,身边连个亲近的照应之人都没有,渴了饿了没人提醒,病了凉了无人知,多叫儿子担心啊!” 说着便摇晃柳氏胳膊撒娇:“娘,您快答应下来吧!” 不想叫柳氏独自一人回老家之心昭然若揭。 柳氏无奈:“好了,先生还没说什么生意呢,你就巴巴叫娘答应下来,万一娘做不成,岂不让先生失望?” 时砚轻笑一声,茶盖与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柳娘子定然是成的。” 柳氏双眼一亮,单从一声“柳娘子”而不是“杨夫人”,她便从中听出了几分时砚对她的认可。 第380章0 省钱 这天之后, 镖局门口少了一位早食铺子老板娘,跟随镖局北上的队伍里多了一位吃苦耐劳的柳娘子,柳娘子为人豪爽,长袖善舞, 借着镖局的势很快在府城扎根, 开了一间小小的茶寮, 作为镖局兄弟们来往府城的据点。 不久后,镖局不少兄弟将家中亲眷送去府城交由柳娘子照管,柳娘子带着妇孺老幼,用她从苗秀才那里借来的方子,在府城支应起了第一家大碗米粉店。 大碗米粉在府城主打中低端市场,口味独特,价格只比市场价高出两成, 很快赢得了府城百姓的心, 一时间客似云来, 妇孺老幼凭借自己的劳动换取了养家银子, 心里欢喜面上却谨记柳娘子的话, 低调, 闷声发大财。 为了不遭到同行的嫉妒打压,他们采取了限购方式, 每日只卖固定的两百碗米粉,卖完即止,随时打烊收摊, 大茶壶一摆,就又是茶寮的样子。反正一天到晚都有活儿干,有钱儿进账,闲不下来。 不知怎的, 坊间便慢慢传出大碗米粉其实还有镇店之宝,真正上等的美味米粉八两银子一碗,制作工艺极其复杂繁琐,至少需要提前半个月准备食材,除非有人上门定制,交了订金,否则轻易不示人的话。 有人好奇之下真拿银子去试探一番,众人现在只记得,米粉出锅那日,平日里在他们口中香美无比的平价米粉嗦在嘴里,竟有几分索然无味,整个人的心魂都被那锅盛在特殊食盒里,看不见摸不着,只能闻着味儿的米粉给勾没了。 打那起,大碗米粉之名扬名整个府城,外来客商路过,不来尝一尝好似就成了人生一大憾事。 而大碗米粉和镖局之间,也因着互相依托的关系,逐步走出府城,走向更广阔的的未来,柳娘子这个明面上大碗的话事人,一路风风雨雨,历经坎坷,千难万险,踩着无数人的肩膀,终成了商场上叱咤风云,人人敬畏三分的柳娘子。 不知那时她想起今日的决定,会是何感受,今日时砚带人低调的送走了柳娘子,杨禾高还没来得及悲伤感慨呢,就被时砚催促:“快,周兄该出贡院了,再不去便迟了!” 迟是没迟的,只不过一行人急匆匆刚到贡院门口,正好瞧见周先生脸色憔悴的拎着个考篮从里面出来。 要问为啥一眼就能从万千人中发现周先生? 嗨呀,真是罪过,旁人出了贡院,身边瞬间呼啦啦一群人围上去嘘寒问暖,好不热闹,只周先生孤零零一人站在那里,形单影只,好不可怜。 时砚拍拍小宝和阿云脑袋,两孩子瞬间像隔壁婶子家撒欢的狼狗似的,蹬蹬蹬冲过去,口中直呼:“周叔叔!小宝来接你啦!” “周叔叔,阿云来接你回家啦!” 杨禾高见两人横冲直撞,瞬间什么难过悲伤不舍的情绪都没了,忙不迭跟上去保驾护航,生怕将人给摔了。 周先生本来还在思考方才路过主考官学政大人时,对方给自己那个带着鼓励和欣赏性质的点头肯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突然被两个小家伙的声音惊的回过神,便瞧见时砚带着一家子来接他。 心下一暖,面上带出几分和缓的笑。蹲下身伸手一左一右抱住两个小炮弹,篮子也不要了,哈哈大笑朝时砚走去。 时砚一瞧便知周先生考的不错,心下有数,笑着接过两孩子,指着不远处的马车停靠地儿道:“走吧,先回家,有什么等睡醒了再说!” 杨禾高捡起周先生的考篮跑过来,刚好听到这话,又急匆匆的引着周先生往自家赶过来的马车上去,今儿来的马车不少,都停在路边儿,不少都是没标志的,颜色样式相差无几,不注意一时半会儿真找不着在哪一块儿。 一行人在车上,便是阿云这般小孩,都发现今儿的周先生与往日有些不同,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了,只好奇的一个劲儿盯着他瞧。 周先生原本正襟危坐的,见状将阿云放在腿上,捏捏她小鼻子,好笑道:“瞧什么呢?” 阿云想了半晌,给出了一个答案:“周叔叔今儿很开心!真好!” 周先生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不太确定的问对面坐着的时砚:“很明显吗?” 时砚笑而不语,杨禾高抢答:“明显!就跟那戏文里说的,意气风发!” 可不就是意气风发嘛,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九年可以磋磨?这九年间有多少意难平,有多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今儿可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即便结果没出来,周先生心里还是觉得轻松的,通过这场考试,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这些年的进步,没有荒废时光,这让他觉得心下一直压着的一块儿巨石悄无声息的消散无踪。 怎能不叫人心情愉悦? 显然这不是叫周先生最为愉悦的事,五日后乡试张榜,他以榜首的名次,成功摘得本次解元名头,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时间风光无两,他从前的战绩再次被人从犄角旮旯里巴拉出来反复咀嚼,九年间的默默无闻成了苦心研读,至纯至孝。和族人关系僵硬,成了性子方正,为人有原则。生活清贫,几度无米下锅,成了不为俗事折腰。 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一度将周先生家那本就不大的小院子挤的水泄不通,更有十分疯狂,浑水摸鱼之辈,不讲武德,直接翻越周先生家本就不高的院墙,直冲周先生书房而去。 人人口中说:“区区小礼不成敬意。” 手中拎着,或是下人抬着绝对不算轻的礼物,想方设法要在周先生那里转一圈儿,给周先生留下一个印象,或是有所图,或是广撒网,脸上全都带着灿烂又亲切的笑。 更有几人创意十足,想人所想,急人所急,直接带着自家闺女,侄女,或是养女上门,务必请单身二十九年的周先生看在面子上收下,不拘是端茶倒水,还是扫撒女红,只要给她们一碗饭吃就行。 说的时候红光满面,挤眉弄眼,就差没明着说:“就是送来给您暖床的,您想怎么做都行!” 看的周先生一阵反胃。 而旁的人听了心下一阵后悔:“怎的我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周老爷可是个单身了二十九的光棍儿啊!再是人品端方,可他还是个男人呢! 是男人,就少不了男女之间床上那点儿事,怎的叫他x某人给得了先呢?失策失策!” 送庶女侄女来的还知道要脸,说话多少含蓄一二,那些直接从青楼楚馆买了清倌人带回家收为养女的,可真没把养女当人,趁人不备,直接将养女塞进周先生卧房的比比皆是。 不一会儿卧房中因为先后出现好几个前去“铺床叠被”的养女而起了冲突,好不热闹,甚至将官司打到了周先生面前。 面对哭哭啼啼间还用眼珠子勾人的女子们,周先生觉得精疲力尽,旁人却觉得这事儿传出去,日后定是佳话一桩,几女争一男的戏码,是无数男人的梦想啊。 就有人劝了:“周老爷不若成全了这些痴心女子,日后红袖添香,陪伴左右,岂不美哉!” 周先生听罢完全坐不住了,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僵硬笑容也没了,就在他想豁出去拼着得罪人的风险直接发火的时候,时砚带着几个孩子出现了。 现场突然出现两个三四岁小孩儿扒着周先生腿往上爬,最后坐在周先生怀里说讨喜话的时候,画风算是彻底转变了。 当着两孩子的面儿,心再大也说不出什么男人女人,红袖添香的话来。哭哭啼啼的养女们极有眼力见儿的收起眼泪,默默退出人群。 院子外杨禾高与刘伯招呼他们带来的酒楼伙计摆桌椅板凳,摆酒菜席面,时砚笑眯眯的对围在周先生身边,乱哄哄一片的众人拱手道:“在下来迟了,诸位见谅,周兄特意拜托在下去酒楼请了席面回来招待诸位。 若有招待不周的,还请诸位原谅则个,这就请吧!” 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众人一哄而散,去外面吃席,有杨禾高与刘伯招待,还有几个酒楼伙计在旁支应,总算不那么乱了。 时砚才小声跟周先生道:“估摸着你这边儿一个人,提前没准备,紧赶慢赶来的,算是赶上了。” 周先生自是感激不尽的,不过依着他们二人的关系,不用说太多,一个眼神足矣。 时砚又道:“我让人去请族老来帮忙支应了。” 周先生一愣,倒是没怪时砚自作主张,而是用目光询问。 时砚心下一叹,周先生在读书上确实有天赋,可到底没真正步入仕途,想的就少了,便简单提点了几句:“若你真想往上走一步,便不能有后顾之忧,你单方面与族里断绝往来,可外人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信。 人不可能没有来处,日后周家族人打着你的名号在外行事,你却丝毫不知……” 时砚点到即止,周先生立马想到他的用意:“许兄是说,即便我不与族里和解,至少也要拉拢部分族人为我所用。一来有人能帮我管住族里人不胡来,二来即便有人胡来,也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让我有所准备。 无论如何,都比一无所知要好。” 时砚点头,但他没说的是,这时候的宗族是天然纽带,周先生性子倔,这会儿不愿意有过多利益牵扯,可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发现,族人用的好了,效果是他现在根本想象不到的好,端看如何操作了。 说话的功夫,外间已经传来几道上了年纪的声音,正和今儿前来之人打招呼呢,虽然说的不是什么特别动听的话,但上了年纪的老人话里话外的真诚和朴实,便让想要放肆说些什么的人不好开口。 席面上杨禾高与刘伯按压不下去的躁动,在几位老人到来后,终于回归平静,一时间全是推杯换盏之声,场面和乐融融。 正是周家族人来了。 周先生起身,在出门前低声对时砚道:“你说得对,人生在世,不可能活成一个独夫,今日这些人如此不讲规矩,名为贺喜,实则逼迫,不就是仗着我家中无人,身后无宗族,无人帮衬,才敢肆无忌惮吗? 这不,见族中出面,便消停了。偏我还不能一次性全都将人给得罪了。” 时砚摆摆手:“想明白了就好,去吧!” 周先生确实想明白了,前十来年没想明白的事情,就在方才一瞬间全都想明白了,世事并非非黑即白,也无法如他所想发展。 妥协,便是他在方才学会的一个道理。 他和族里互相妥协,他和科考外的世界互相妥协,或许将来还有更多需要他妥协的事,只要不踩着他的原则底线,将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妥协等着他。 时砚发现周先生瞬间变化的眼神,他像是看一个被社会毒打教做人的三好学生,这种人聪明,一通百通,只要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眼前的困难也就不再是困难。 于是他听见周先生在无人的角落对一位上了年纪的族老道:“听闻三爷爷家中孙儿聪明伶俐,若三爷爷舍得,便让他给思鸿做几年书童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激动异常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谁不懂?人宰门房还七品官呢,跟着一个举人老爷长见识,总比待在村里种一辈子地强,这道理三爷爷明白着呢! 之后两人如何商量,周先生又是如何与族里改善关系,时砚却是不再担心的,看着外面繁华之景,深藏功与名,推杯换盏间,仿似见到了周先生往后起伏波澜的人生。 正感慨间,杨禾高这小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凑到他跟前挤眉弄眼道:“先生,将来有一日,若您高中,咱家定然要办的比这热闹十倍,到时候不用您出一分力,禾高就给您办的风风光光!” 时砚没好气的拍这小子一巴掌,这是还没搞清楚现状呢,当初给他说了找上梅老先生的用意,只为给阿云找个可靠的先生。他就没想过那么大一条腿放那儿,自个儿不去抱,反倒让指望不上的阿云去抱是何道理? 见这小子瞧着周先生的风光,眼睛里全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时砚残酷的告诉他:“还记得咱们前些天为何要那般处理谣言吗?” 杨禾高自然清楚:“为了不叫谣言牵扯上周先生,毁了他的名声。” 时砚背手看着眼前热闹场景,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什么情绪,继续道:“要好名声做什么?” 杨禾高想都不想道:“先生说过,在名利场上混,什么都没有的人,好名声便是保护自己最大的利器。 一旦有了黑历史,便是留给敌人对付自己的最大把柄!一旦被人拿捏住把柄,人便没有了自我!” 杨禾高急切道:“先生,道理我都懂,就像小宝偷吃了两块糖被阿云发现,小宝为了不叫您知道,只好将他五天份的糖全部送给阿云是一样的,可这和您有甚关系?” 时砚叹口气,心说这绝对是粉丝滤镜太厚了吧? 于是直接指着外面吃席的众人道:“莫不如你现在去跟他们打听打听,你先生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人憎狗厌这词儿便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在街上没胆子做欺男霸女之事,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吃小商小贩的霸王餐是常有之事,这玩意儿放乱世没什么,礼崩乐坏嘛。放如今朝堂上,绝对是给御史们提供资料,能被他们喷自闭。 一个私德有亏之人,这辈子想上升是没可能了,相反每次有点儿风吹草动便心惊肉跳。 有什么趣? 杨禾高被时砚一噎,他偶尔听何大喝醉酒讲过,说先生以前和他们在街面上混,偷鸡摸狗没少干,别人见了他们是又怕又厌,只有他们自个儿觉着挺美。 可他以为那都是何大喝高了吹牛的啊! 他认识先生的时候,先生已经是童生老爷了,是百安县赫赫有名的人物,大家提起先生,说的最多的便是浪子回头,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幡然悔悟,迷途知返,甚至还有人说先生前半生都在藏拙,是个心有城府之人,依照他对先生的了解,其实是更倾向于第二种的。 便从未想过,即便那些事并非出自先生本心,但确实是先生做的,万事论行不论心,论心无圣人,事情摆在那里,谁管你为了什么? 杨禾高被时砚这么一点,才惊觉自己以前还是太天真了,自觉做乞丐之时见惯了人情冷暖,懂的世间大多数道理,谁知到了今儿才发现,他懂的道理,不过是他自以为的懂罢了。 时砚见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也不去打扰,帮着周先生招待客人去了。 才一会儿工夫,周先生便开始适应他举人老爷的身份,言行举止间自觉代入,该敬着的敬着,该和气的和气,不卑不亢,有来有往,没了一开始的强自镇定,内心真的坦然下来。 时砚见此,还想着回家便要给这位像男妈妈似的为他操碎了心的兄弟准备进京的盘缠了,想来他也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这些人进行无意义的交流上。 谁知一转眼,不过参加个鹿鸣宴的功夫,周先生的人品文采被学政大人看重,宴后留下周先生一番推心置腹,然后拍着周先生的肩膀,要给周先生和他的侄女做媒。 虽然这侄女是庶出,但能和学政府扯上关系,对周先生来说,确实高攀了,消息传出,一时间让人嫉妒的红眼病发作。 时砚听闻,只得感叹:“进京的盘缠不必咱们家准备,算是省下了一笔。” 第381章 算1计 再订阅一些, 小可爱萌就能立即看到兴奋到癫狂的我了哦~  小宫女脸上蹭蹭蹭起了五六个痘痘,额头和鼻头上的痘痘亮晶晶的格外搞笑,时砚没忍住笑了两声, 气的小宫女一整天没和他说话。 时砚早晨漱口时, 也发现牙龈出血, 深觉继续下去不是回事儿, 得想办法终止大厨的作死行为。 最终时砚想,结束暴力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于是当天晚上, 时砚带回了一个扫撒太监, 把人交给胖厨师后,时砚安心的回房间睡觉。 小宫女鬼鬼祟祟的跟进屋子, 悄悄问小主子:“那人是谁啊?” 时砚告诉小宫女:“是来拯救你脸上痘痘的人。” 小宫女一脸神秘的来, 一脸莫名的离开。 自那天起, 胖厨师放弃了自己研究蜀中食物, 规规矩矩做自己擅长的湘菜,但内心一点儿遗憾都没有, 甚至隐隐有些后悔答应绣娘当初的请求。 因为时砚带回来的小太监来自遥远的贵州地区,贵州对现在的景朝来说,属于蛮夷之地,甚至有人一度认为贵州那里的人茹毛饮血, 野蛮不堪。 小太监有很多关于家乡的记忆, 美食就是其中一项,他小时候家里孩子多, 爹娘没空照管,自己学会做饭就是必备的生活技能,小太监的手艺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 十分不错。 他听说有人想吃蜀中美食,虽然他不懂蜀中美食是什么,但听大厨讲过,蜀中食物就讲究一个“辣”字,辣他懂啊,他们贵州人可是无辣不欢。 喝凉水都恨不得就一碗辣椒蘸料的人,最知道怎么给菜里加辣了。 当天晚上,小太监很开心的将大厨赶出厨房,表示要为大家做一顿他们贵州的美食,好表现自己存在的价值。 然后,从小生活在景朝都城的几人都哭了。 小太监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时砚端出小主子的架子安慰他:“他们就是突然触情生情,想起了很多往事,你做的很好,希望以后再接再厉。” 小太监听了双眼亮晶晶的,点头如捣蒜:“奴才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小主子失望的!” 大厨一听,心下一紧,从这以后,用“厨房重地,非请勿入”无数次拒绝了小太监想帮忙的心,将自己的厨房看的牢牢地,发誓再也不能让小太监有机会做菜。 蜀中来的绣娘经过这么一遭,思乡的情绪淡了很多,突然发现过了这么多年,她其实还是更喜欢都城的口味,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小甲看的一脸莫名:“组长组长,难道是我的资料不对吗?小太监明明是最符合大家要求的人啊!条件重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时砚笑的高深莫测:“当然,统儿可是最厉害的人工智能,这点小事怎么可能算错!你给我的资料绝对没问题!” 小甲听了开心的在时砚脑海中转圈圈:“我小甲果然是快穿局最靓的统儿!” 时砚笑而不语。 冬去春来,时砚换上了绣娘新做的连衣裙蹲在树上逗两只刚搬了新家的鸟儿,此时的时砚已经能很熟练的穿着裙子自如行走,再也不会有裙子将自己束缚住的别扭感。 时砚趴在树上,能准确的观察到大半儿冷宫的情形,刘妃圈禁的宫殿,就在不远处,时砚能隐隐约约看见院子里有个老太监慢吞吞的走动。 小太监去给刘妃和老太监送吃食和衣服了,时砚不放心他一个人去,远远地趴在树上观看。 很快就看见刘妃院子里出现了小太监的身影,小太监将东西留给老太监,说了几句话,很快出了院子。 等小太监回来,时砚也慢吞吞的从树上爬下来。 春天到了,院子的大树开始发芽,枯黄了一个冬天的野草也长出嫩芽,时砚看着到处都欣欣向荣的样子,唯独只有几人住的屋子,墙皮都快掉完了。 时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想:冷宫是时候有个会修房子的匠人了。 于是在一个清晨,时砚早早起床,拿了两个馒头就悄悄出了冷宫,这次直到晚上,才灰头土脸的带回来两个同样灰头土脸的男子。 三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钻进胖师傅的厨房,围在灶台前,将胖师傅准备明早吃的馒头一扫而空。 随后两个匠人沉默的搬出工具,叮叮当当一阵敲,只用了两天时间,冷宫内各处屋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小宫女开心的围着小主子打转:“这样真好,有家的感觉!” 其余人看着眼前大变样儿的屋子,同样心情很好的在院子里拔草,将屋后的土地重新耕作,种上了时砚最喜欢的蔬菜。 时砚很满意居住环境的改变,看大家干劲儿十足,夜里吩咐几人:“明晚去地下室一趟,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 几人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反正小主子又不会害他们。 等几人见到地下室高高堆放起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激动。 有床,有字画摆件儿,有地毯,还有水晶门帘儿,就连胖厨师做饭的铁锅,都有两个新的黑黝黝的放在那儿,让人忍不住眼眶发热。 等一切布置完毕,几人更加觉得冷宫像几人的家了。 而作为带来这一切的小主子时砚,则被几人伺候的舒舒服服,整天吃吃喝喝,上树掏鸟,有数不尽的快乐。 小甲不明所以的问时砚:“组长组长,你现在明明有能力走出冷宫,和刘将军汇合,为何要一直呆在冷宫中啊?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儿,没有刘将军家里热闹!做什么也好麻烦,每次你分析数据的时候都好辛苦!” 时砚解释:“因为还不到时辰,而且我喜欢这里,外面太闹腾了。 你不觉得冷宫有很多宝贝吗?皇后留下的地下室不好玩吗?每天和嘉贵妃的人捉迷藏没有趣吗?把别人的金银财宝,珍珠古玩悄悄搬进咱们的地下室不刺激吗?” 小甲快乐道:“我明白啦,组长,你就是觉得外面的人都是傻子,比冷宫里的人还傻,不好玩儿!” 时砚手一顿,莫名觉得自家这个傻系统莫非是大智若愚? 这天吃完饭时,几人对着小主子,有些难过道:“刘妃娘娘那边传来话说,小主子到了进学的年纪,可惜我等才疏学浅,也没什么本事,竟无法为小主子寻来一个可靠的老师。” 时砚被几人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是要读书的。 毕竟老师不能随便选,选不好的话,自己耳朵一辈子跟着受罪。 想到这点,时砚决定出去转转,因为根据小甲的数据,以及他的分析,还有外公刘将军传进来的消息,时砚得出一个结论,他要找的人,就在皇宫中了。 时砚这一转,就转到了嘉贵妃的宫殿前,宫殿前的明珠公主,正跟一群小宫女踢毽子,毽子踢的花样繁多,让人眼花缭乱,一旁的皇帝和嘉贵妃给他们的宝贝女儿喝彩。 老嬷嬷将屋中的丫鬟都打发了,又让最衷心的丫鬟守在门外,伯夫人一瞧这架势,心下一咯噔,顿觉不好。 果然,老嬷嬷道:“夫人,方才大夫说,咱家小少爷这是中了毒,这药十分歹毒,只让中毒者症状与流连花丛,耗空身子一般无二,最后的表现都是精尽而亡。 且中了这毒,前期不易察觉,等到了后期,察觉时已是无药可救。咱家少爷这次也算因祸得福,被这一刺激,提前发现了了体内的毒素,好歹性命无虞。” 伯夫人听得脸色惨白,一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声音冰冷:“我儿现下身体如何?” 老嬷嬷犹疑一瞬,最终在伯夫人的目光下,轻声道:“大夫说,修身养性,或许还能救治一二。” 这意思,基本上就是没救了。不可能成为正常人的。 伯夫人狠狠的闭上眼,好半天才道:“吩咐下去,让大夫好好照料我儿的身体,我要知道是谁吃里扒外,用这么毒的法子害我儿!” 而另一边,荣安伯那边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一行人都是荣安伯大哥埋下十几年甚至时间更久的钉子,与大伯干系密切,出卖大伯的可行性不大。 楚景亲自审问,上了重刑,依然没人吐口。 荣安伯面色阴沉的坐在一张小桌前,对面人怨毒的眼神他毫不在意,楚景放下手里的鞭子,低声道:“伯爷,都是硬骨头,一时怕是很难有个结果。” 荣安伯道:“既然能用十几年处心积虑的安排这么一出,肯定都是大哥他信得过的人,要是早早招了,我也不敢信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想了下,荣安伯道:“盯着那个女人,如此关键的证人,我不明白,张氏与大哥为何会留下这么个破绽!从她身上找突破口!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女人不是张氏身边的大丫鬟,张氏还要处心积虑找这么个人来混淆视听,足以说明她的重要性,比我们想的更严重!” 楚景皱眉沉思,语气迟疑:“伯爷,会不会是,张氏与大老爷也不知道那女人身上的猫腻?在张氏他们看来,现在这个女人,应该和原来张氏身边的丫鬟一般无二,他们自个儿都瞧不出破绽。” 荣安伯挑眉。 楚景继续道:“张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是张氏进府后,府中统一采买分配过去的,丫鬟进府前要统一接受检查,被府中嬷嬷查出石女身份后怕被退货,故而哭求嬷嬷,嬷嬷心软,将此事上禀夫人,希望夫人能让那丫鬟留在府中有一口饭吃。 我们之前都以为,那丫鬟后来被张氏收买,对张氏忠心耿耿,后来更是改了张姓,效忠张氏,因此,她石女身份的这个秘密,张氏肯定知晓。 但万一,直到丫鬟死前,张氏都不知道这个秘密,现在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张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临死前,无意中坑了她主子一把,导致她主子的计划功亏一篑。 荣安伯眯着眼思索:“你说的不无道理,派人去那丫鬟老家查。” 楚景应是:“那大老爷那儿呢?”毕竟是老侯爷的庶长子,荣安伯的庶长兄,这么关着,时间长了也不是事儿。 荣安伯冷哼:“我看他今儿在客厅里,当着全府下人的面,贬低我儿时砚时,说的可是激情彭拜,眉眼飞扬啊!既然这本精力充沛,那就在这儿多住几日吧!” 听着里面大老爷的激情辱骂,楚景一脸淡然,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件事要不是二少爷无意中叫破,夫人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种地方,万一被大老爷糊弄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个,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被人下毒的荣安伯,一脸欣慰的点头。 即使亲生儿子在不济,也比莫名其妙给别人开开心心养儿子的强啊! 这么想着的荣安伯,就听见下人小跑过来,在耳边低声转告:“夫人有急事请您过去,现在。” 荣安伯知道自家夫人的性子,聪慧识大体,不会在小事上随意烦他,更不会在眼下明知他在做什么的情况下无故找他,心下明白这事发生了大事,面上不显,脚下步伐明显加快。 外人不知道荣安伯夫妻两这天在屋内说了什么,只知道夫人屋内传来荣安伯怒骂的声音,以及伯夫人低泣的声音。 两人从房间出来,面上瞧不出丝毫异样,只府中的侍卫又被派出去了一批,府中能接触到厨房膳食地方的所有人,都被无声无息带下去严加审问。 时砚自然发现了府中的变化,人人自危,时砚去老太太那边请安时,发现就连家中老太太,荣安伯母亲的院子里,也少了好几个丫鬟小厮,老夫人却什么都没说,就明白这肯定是荣安伯同意了的。 时砚身体被大夫细心调养了几日,动不动就头晕恶心的症状好了不少。此刻正坐在老太太下首位置啃点心。 老太太怜悯的摸摸时砚的脑袋,眼里透出的伤心一闪而过,时砚看的清清楚楚,但谁让他现在是个纨绔呢?于是他没心没肺的挑拣了一块儿软糯易消化的糕点喂到老太太嘴边,笑嘻嘻道:“奶奶,孙儿院里的妹妹们都被父亲母亲让人带走了,只剩下几个长得丑了吧唧的小厮。实在辣眼睛的很。 那几个小厮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吩咐,连出个院子都要跟着孙儿!您跟爹爹说说,让他老人家通融通融,孙儿在院子里,头顶都快长出花儿来了,就让孙儿去外面转一圈儿,放放风可好?” 老太太慈爱的摸着小孙子的后背:“阿砚乖,忍几天,等你爹娘忙完手头的事,让他们派人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这就是老太太不同意了,这个结果时砚也想到了,况且他压根儿没想出门,外面这么乱,当天没收到胜利的好消息的张氏,肯定早就明白她们的计划出了问题。说不得早就派人盯着伯府的动静呢,时砚一出门,指定成了她的靶子。 可谁叫他是个纨绔呢?按照以往的尿性,要是时砚不提出这个极为不懂事的要求,众人才要觉得奇怪呢! 于是面上,时砚退而求其次:“那您跟我爹娘说说,孙儿不想喝那些苦的要死的汤药,喝一口,孙儿一整天都没胃口,打个嗝儿都是苦的,舌头好几天缓不过劲儿来!”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孙儿的,已经拒绝了时砚一个要求,不忍心看到孙儿失望的表情,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奶奶让人跟大夫说,给你的药里少放点苦药草,这总行了吧?” 其实,时砚是真不想喝那些药,自从他的脑袋过了动不动就晕那阵子,时砚就察觉到了这具身体,中毒已久,且按照现有的医疗水平,怕是没法儿痊愈了。 那些药喝着效果不大,味道奇特,十分劝退人。 本来时砚是有办法让身体好起来的,但这毒吧,对时砚来说,也不全是坏处,比如说,中了这毒到时砚这种程度的,是没法儿有亲生孩子的。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时砚的婚事也就可有可无,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时砚笑眯眯的和老太太提要求:“药汁子那股怪味儿啊,就算加了糖霜都压不下去,奶奶,孙儿现在闻到那味道就要吐了,您行行好,跟爹爹说说,孙儿真不想喝了!” 老太太想说,不喝的话,身体怎么能好? 又想到儿子儿媳私下跟她说,小孙子的身体这辈子大概都要与子嗣无缘的话,心中忍不住一痛,闭着眼压下那股闷痛,怜爱的摸着孙儿头发:“好,既然没甚大用,阿砚不想喝便罢了,阿砚觉着怎么开心,就怎么过吧!” 时砚笑眯眯的靠在老太太怀里:“奶奶您真好!”时砚知道老太太的转变是为何,但面上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从老太太院子出来,瞅瞅下人们一个个缩着脑袋走路,生怕被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带走的样子,有些好笑。 本来要去前院儿的脚步一拐,朝他大哥院子方向走去。 大哥楚昭砚,今年二十五岁,膝下有个三岁的女儿敏儿,是与大嫂柳氏所生。柳氏生性温婉,大方得体,与大哥感情相合,两人成亲几年,只生了一个女人,大哥也没让家里其他人生下他的孩子。 自从大哥因为那场意外伤了腿脚,不良于行后,自暴自弃,连柳氏都亲近不得,将自个儿独自关进院子里,妻女都不得探望。 时砚在大哥院子外,看到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正踮着脚偷偷摸摸往院子里张望,小脸上满是忧愁,小大人似的不时叹口气,说实话,时砚被萌到了。 第382章 男主出3现 时砚还真没说假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梅老打从心底欣赏周先生,人品端方, 身量修长, 勤学上进,除了出生上确实有硬伤,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又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时砚总是在他耳边似有似无的念叨,老人家终于起了认真给周先生寻一门靠谱婚事的想法, 这不念头一起,仔细一寻思, 还真在梅家族里被他给寻到了。 用梅老的话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幼聪慧, 心思内敛,可惜在议亲的途中先后没了未婚夫和母亲, 这一耽搁今年也二十一了。” 门当户对的人家怕是不可能了,一来觉得姑娘年纪大了,二来觉得这姑娘晦气。 但主动巴结上来的, 梅父又看不上,自家顶顶好的闺女配那样货色, 梅父瞧着是真真心疼女儿。 一来二去的,这姑娘的婚事就成了大难题。 梅老是这么跟周先生说到:“我那大侄子年后便调任回京了,虽我给他去信提了你的婚事, 但到底是他亲闺女的终身大事,具体如何, 还需你多使把劲儿。” 再多的梅老没提,他相信周思鸿的人品准能讨岳父欢心。 因此周先生此次赴京赶考,身上还带着征服岳父, 成功迎娶美娇娘的任务去的。 说起来梅老给保的这门婚事,比起学政大人那边,真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梅家那姑娘在别人看来年纪大了,但周先生也老大不小马上奔三的人,配人家二十一岁的姑娘,双方都没有心理负担。 再者梅老没说的是,他那族侄调任回京应该能进吏部,一个管理全国官员调动升迁考核的部门。别看职位不高,但有实权。 当然其中少不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意思,梅家背后是多大的关系网谁都说不清,在官场上混,一般二般的人因着这层关系也会对你客气三分。 因此当时砚带着家里几个孩子在码头给周先生送行的时候,直言不讳:“关系一生的大事,周兄拼尽全力去努力吧,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写信,小弟在百安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周先生明白时砚的意思,接过他递来的行礼,挨个儿揉了三孩子的脑袋,最后直起身欲言又止,在时砚坦荡的眼神中,释然一笑,摆手上了马车:“走了,到京中给你写信,回吧!” 等人走了,杨禾高左手弟弟右手妹妹,很是好奇先生方才和周先生打什么哑谜。 时砚背着手走在三人前面,沐浴在晨光之中,微眯着眼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人生没有两全法。” 杨禾高看着先生远去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阿云拽了一把禾高哥哥的袖子,等人蹲下来才小声道:“我昨儿听到周叔叔和爹爹在书房吵架了,周叔说,叫爹爹继续考,爹爹说雁过留声,水过留痕,人的名,树的影。 然后周叔叔就一个劲儿叹气。” 杨禾高瞬间便明白了两人争论的点,之前他不理解先生为何止步于此,后来经过先生点拨明白后心里诸多替先生不平,觉得不甘又难过,想来周先生和他当时的感受相差无几吧。 所有接触过时砚的人都觉得他不继续往下走实在遗憾,继续走又因为过往的经历限制了他能达到的高度。只有时砚自个儿知道他一点儿都不可惜,甚至自得其乐。 他当过很多官,做过很多事,经历过很多人生,唯有这次,他想做个平平淡淡的凡夫俗子,看着儿女成家,在人世烟火中慢慢老去。 眼下在他还没彻底老去之前,要先给还年幼的孩子启蒙。 于是两孩子前一刻还在院子里活泥巴玩耍,下一刻就被他们爹残酷的带到书房,叫他们换掉沾着泥点儿的衣服,洗干净手脸,然后一人手里塞了一本《启蒙韵律》,在两孩子一脸懵懂的时候,领读了一遍。 说一遍就一遍,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两人晕晕乎乎的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啥,又被他们爹推出书房,并留下了课堂作业:“今晚回去背会,明早爹爹检查,明天早晨爹爹带你们逐字逐句解读。” 两孩子胖嘟嘟的手握着《启蒙韵律》满脸茫然的站在书房门口面面相觑,见证了全程的杨禾高同样一脸懵逼,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敲门问时砚:“先生,您这般,是否过于严厉了,一点?” 杨禾高这话说的艰难极了,这何止是严厉了一点儿?杨禾高合理怀疑这是天才的待遇。 谁知时砚打开门,一脸认真回答了他:“可我当初就是这般学的,周先生不觉得有问题,我也没认为有问题。” 杨禾高一噎,心说这能一样吗?但哪里不一样他还真没法儿说,按照先生四哥的说法,阿云和小宝这两孩子可是瞧着比许家几兄弟年幼时都聪明机灵的,先生能做到的事,没道理阿云和小宝不尝试一下就放弃吧? 于是苦逼的杨禾高带着懵逼的两孩子回去读书了,好在这些东西他还没丢,勉强能给两孩子做个小老师,带着他们赶在晚饭前又读了两遍,阿云记性好,记了个七七八八,叫杨禾高吃惊不已,心说不愧是先生的孩子,这领悟力像极了先生。 然后他就自打脸了,因为小宝连两成都没记住,关键这孩子心大,吃完就困,一点儿没把他爹的话当回事,催杨禾高带他去睡觉,还安慰明显过于紧张的杨禾高:“禾高哥哥,爹爹又不会打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杨禾高心说:“你爹是不打你,但他整起你来,比打可怕多了!”先生今儿说话是不是认真的,他心里有数。 还想怎么给突击一下,就算不能圆满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完成一半儿也成,结果转头就发现人倒在床上睡得呼呼的,压根儿就没在怕的。 杨禾高喃喃,眼神里充满了同情:“这样才像正常孩子,可惜在这个家里,正常才是唯一的不正常。” 果然,第二天一早时砚便将两孩子叫到跟前进行考校,阿云虽不解其意,但磕磕绊绊的背了七八成,而小宝见父亲面色严肃,眉头紧锁,惊吓之余连昨晚的两成都不记得。 时砚露出十分失望的样子,对旁边兀自着急的杨禾高道:“阿云早上少吃两块糕,小宝便吃一半吧,要是午饭前还背不会,午饭照旧减少一半。” 反正中心思想就一条,记不住,不许吃饭。 两孩子第一次被他们爹这般严肃对待,心里有些害怕,眼泪汪汪的看着时砚,小宝瘪着嘴朝时砚伸出双手,希望爹爹抱。 他爹自然是不抱的,不仅不抱,还残酷的告诉他们:“一天学不会一天不许出门,一辈子学不会,这辈子就别想出去玩耍了!往后爹只会带着禾高哥哥去外面!” 这下两孩子彻底慌了,哭哭啼啼的抱着根本就不认识一个字的书去书房外面背去了。抽抽搭搭的声音传进书房里,杨禾高隔一会儿朝书房瞧瞧,希望先生能心软,结果只是枉然。 苗老太听说了这边的事,舍不得孙子孙女受苦,小声跟时砚求情:“孩子还小呢,你慢慢教就是,着什么急?” 时砚一句话就给怼回去了:“我没着急啊!我当初读书的时候就这样学的,现在这样教孩子,有问题吗?” 苗老太心说有没有问题我咋知道?我又不认字不读书!天下的老师多了去了,想来各人有各人的法子,向来大家伙儿都是听人家说哪家私塾的先生教导学生够严厉就送去哪家,从未听人嫌弃先生过于严厉的,你这真把我老太婆给问住了。 两孩子见奶奶亲自来都没能说动爹爹,心下悲凉,哭的更大声,伴随的读书声也大了许多。 杨禾高心说:先生你就算想给两孩子先打个底才好提出拜梅老为师的请求,可也不能指望他们瞬间就化身神童呀!但这话他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他不敢说出口,有的是人敢说。 这日梅老又提着一壶不知哪个徒子徒孙孝敬的好东西家来,一进院子便听见朗朗读书声,心下好奇寻着声音而去,便见两苦瓜脸对着一盆茂密的景观树而站,走近了细听,读书声中还夹杂着抽噎之声,细细一瞧,脸上带着泪痕,小模样看起来别提有多可怜了。 好半晌梅老才弄清楚都是时砚作的妖,气不打一处来的老先生也顾不得安慰两孩子,直接上书房质问时砚:“误自己孩子便不是误人子弟了吗?” 时砚还一脸纳闷儿呢:“老爷子您说什么误人子弟啊?我这都是根据自个儿读书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呢!若不是因为他们是我孩子,您当我会为了他们如此费心?” 梅老很生气,指着时砚鼻子道:“还经验?难道你当初便是这般不求甚解,盲目读书的吗?” 时砚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啊!” 梅老一噎,这才想起时砚的经历确实与众不同,要按照他的经验来说,这样的确没什么毛病,还真没办法和这人讲理,老人家气的指着时砚鼻子说了两句“误人子弟”后,将门摔的邦邦响,然后带着两孩子去了隔壁房间。 被指着鼻子骂了,时砚完全不生气,慢悠悠将老爷子遗留的酒壶打开先闻了一下,确实美味。 悠闲的听着隔壁老爷子徐徐道来,给两孩子讲书本上那些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不知不觉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壶酒马上见底,时砚快乐的眯起眼睛。 这时候杨禾高悄咪咪凑到他身边竖起大拇指:“先生,高还是您高!” 他这才看明白,先生分明就是在套路梅老呢!要说梅老看不透其中问题那不可能,可梅老看透了却还心甘情愿的被先生套路,所为何来? “哼,还不是眼馋我手里那本新得的食谱?再说现在教了又不是马上成了师徒,且要看日后他们两争不争气呢!” 杨禾高不知哪根筋抽了,追问了一句:“那要是往后两人不争气呢?” 时砚说的十分坦然:“那我这当爹的再想办法吊着梅老呗。” 这,杨禾高竟无言以对,只能说有这样的父亲真好。 “是啊,爹爹,您真好!” 现年八岁的苗开云抱着时砚胳膊撒娇,指着医馆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面上全是对时砚的信任,“既然大夫说没事了,那咱们先回家吧!先生还给阿弟布置了许多功课叫我捎回来呢,晚点儿家去功课做不完,阿弟怕不是要哭鼻子!” 时砚瞧着那少年不停颤动的睫毛,意味深长的一笑,揉揉闺女脑袋,笑着和医馆大夫寒暄:“这是三十两纹银,先寄存在您这里,那孩子的医药费我出了,若是不够,回头您打发人直接上家去拿。 唯有一条,一切以那孩子身体康健为主。” 医馆大夫忙拱手道:“许老爷仁善,既是您的嘱托,咱们自是无有不应的,上次的事还要多谢您帮忙,何须与在下如此客气?” 带着闺女出了医馆,身量修长剑眉星目现年十七的杨禾高急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大碗米粉特有的香气,不用问就知道这是听见风声直接从店里跑过来的,胸口起伏不定,面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见了面盯着时砚和阿云仔细瞧了,确定两人安然无恙才开口:“听店里客人说您和阿云带着个一身是血的少年进城,吓了我一跳,一路打听着找过来,您没事吧?” 时砚摆手,示意两人上马车说。 到了车上也不用时砚解释,已经八岁的阿云便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先生身体恢复康健便打发我先回来,谁料途中偶遇一少年身上染血,我见四周无人,便叫刘伯悄悄将人架在车辕上,用篷布遮了想稍至山上,请住持大师代为照顾。 没成想刚好碰见从山上下来的爹爹,爹爹说大师近日外出化缘,山上无人能为其医治,便与爹爹一起将人送至方伯伯家医馆。” 杨禾高还是听的眉头直跳:“太冒失了,万一那人是特意停在那里意图不轨呢?若真是歹人,你有个万一,可叫先生怎么活?” 阿云扬着小下巴说的有理有据:“我自然是和刘伯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没有危险才出手相助的!” 杨禾高知道阿云聪明,但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两句:“和那人少来往,听你说伤的可不轻,刀伤剑伤什么的想必是招惹了了不得的仇家所致。能送他去医馆已是仁至义尽,可别犯傻探查里面的因果。” 阿云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救他是出于好心,可没道理叫咱们花钱又费力,还沾染一身膻。” 杨禾高露出欣慰的老父亲笑,觉得阿云乖巧又听话,软萌又可爱,简直是他梦想中妹妹的模样,忍不住许下承诺:“回头给你做酒酿丸子。” 说罢也不等两人反应,利索的跳下马车往米粉店方向跑了。 两年前时砚就将米粉店全权交给杨禾高打理了,自己平日里甚少去那边,因此过的更加随心所欲。此次要不是住持大师外出化缘,他能在山上一待半个月。 有时候阿云都要怀疑她爹是想出家当和尚。 马车内只剩父女二人,阿云靠在爹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起这回去梅溪园的见闻:“先生说处理了手头事情便来百安找您,还抱怨说您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给了他食谱后再也不是以前那贴心铁肺的忘年交,连他生病都不愿去瞧一眼呢!” 时砚冷哼一声:“我把自个儿亲闺女赔给他,让亲闺女去伺候他,还不知足呢?” 阿云嘻嘻一笑,也不当真,只道:“先生猜到您会这般说,还叫我告诉您,您倒是想将儿子一并赔给他,可他不要呀!” 说起这个时砚就哑然,梅老认真教导了两孩子几年,终于在两年前开口要收阿云为关门弟子,或许是瞧上阿云的天赋了,或许是瞧上时砚手头新到手的食谱了,反正收徒的同时,要阿云奉上食谱做拜师礼。 时砚便翻着白眼道:“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若连我儿子一并收了吧!” 梅老也翻着白眼儿道:“白给你儿子当这么多年先生还不知足,贪得无厌!” 当时时砚没多说什么,谁知闺女拜师后,他直接将儿子和闺女一并打包扔给梅老,自个儿逍遥快活去了,留下信说去外地查看店铺情况,事实上去了哪里谁都不知,梅老放着那么大个儿一孩子还真能不闻不问? 能怎么办? 教呗! 被时砚吃的死死地,这不就只能口头上占点儿便宜了。白教了小宝好几年,连个师徒名分都没捞着。 这也是阿云喊梅老先生,听闻他生病就去侍疾,而梅老拼命给小宝布置功课,却不承认小宝是他徒弟的原因。 对她爹和先生之间的关系阿云不做评价,靠在爹爹身边美滋滋的:“爹爹我想吃糖醋排骨,想吃糯米糍,还想吃芙蓉蒸蛋。” 话没说完,冷不丁听她爹说了一句:“忘了叮嘱方大夫给那少年熬点儿清淡的粥。” 阿云不满道:“爹爹您怎么这样?好些天不见,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女儿。” 上次她去梅溪园小住,回家爹爹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呢,这才过去多久,爹爹竟然变心如此快! 时砚神色复杂的看了闺女一眼:“好吧,回家就给你做。” 闺女哎,那可是男主,你竟然一点儿身为女主的自觉都没有,看来这些年梅老将你教的很好,回头可以考虑再送一本新食谱过去。 第383章 没有有资格 被梅老教了这么些年, 加上家里潜移默化的影响,时砚不担心闺女会被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臭小子给拐走,眼下他比较苦恼的是另一件事。 好比一进家门, 便满脸带笑站在门口, 左手闺女右手儿子, 笑的十分谄媚的许老四,见着时砚立即对两孩子道:“快,叫师父!” 两孩子长得玉雪可爱, 遗传了他们爹娘十成十的好相貌, 懵懵懂懂却十分听话的冲时砚喊:“师~父~” 时砚头疼不已,深觉这场景被梅老见到,定要被他奚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当年他把两孩子塞给梅老做徒弟,搞的梅老没脾气。 现在许老四日日带两孩子上门堵他, 人家笑脸相迎, 两孩子天真可爱, 他也快没脾气了。 阿云见状带着两孩子溜了,留下时砚和许老四面面相觑。 “老五啊,你看我这一来你便家来了, 说明我家这两孩子和你真是有缘分呢!” 时砚:“难道不是你让人在城门口盯着吗?” “老五你知道我就欣赏你这人的这股实诚劲儿, 合该给我家两孩子做师父的!” 许老四可不在乎时砚的冷脸,他是铁了心要将两孩子塞给五弟养,他儿子今年四岁, 闺女也三岁了,到了知事的年纪,再留在冯家被冯莲那个女人教养,迟早要完。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 许老四是真的看明白了一件事,他家老五是没有往上爬的那颗心,但心里的弯弯绕就是他那做学政的大伯也远远不及,好几次学政遇到难以解决的大事,他拿回家给老五一说,老五稍微一点拨,事情便瞬间拨云见日。 就这水平,教自家两孩子绰绰有余。 再说老五这人有多贼,单看他给两孩子找的先生便知晓了,当年他还不清楚,跟在学政身边这几年也算是知晓梅溪园那位的身份了。 他想让两孩子拜老五为师,也是从老五给侄子侄女拜师中得到的启发。 时砚不知许老四的灵感来源,耐下心跟他解释:“四哥你也瞧见了,我连自家孩子都不教,整日在外面跑,哪儿来的空闲教你家孩子?可不能耽误了孩子前程。 再说孩子外祖父是学政,放着天然资源不用,舍近求远,实在不智!” 许老四也有自己的苦衷:“五弟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四嫂这几年越发执着了,将家里搞的神神鬼鬼乌烟瘴气的,要不是上头有冯家人压着,她能将江湖骗子请到家里长住。 她想怎样搞我都没意见,左不了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成,花用不了几个钱儿。可你侄子侄女不成啊,只要生活在冯家的圈子里,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到孩子耳朵里。” 许老四摊手:“你说四哥这样,能脱离冯家人的圈子吗?不能吧!” 这话时砚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承认许老四说的是实情,两孩子也不容易,但依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真不到把亲儿子闺女送出来躲避亲生母亲的道理。只要他想,冯莲一个沉迷鬼神的内宅妇人,压根儿不是他的对手。 许老四看出了时砚的意思,索性凑近些小声道:“学政上头的人倒了,学政手里不干净,我担心这事牵连下来,我倒是有办法撇清,可两孩子待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 时砚眉头微挑,上月周先生来信提了一嘴,时砚从中看出了问题,看来老四也不算太蠢,知道提前防范,如此说来老四最近上蹿下跳的倒是可以理解。 两孩子无辜,逢年过节乖乖软软的趴在他膝头喊五叔,时砚还真舍不得不管,于是两孩子留下,许老四被时砚踢出门外。 许老四流连在门口期期艾艾的问时砚:“老五,这次的事儿你就没啥要叮嘱四哥的?” 时砚懒得搭理,只送了他一句话:“你要是死了我会让人给你收尸的。” 许老四一噎,背着手遛遛哒哒走了,心说老五这人能耐是真行,可这张嘴也是真不讨人喜欢,罢了,总叫老五在背后出谋划策也不像回事,该是挺直腰板像个男人一回了。 时砚压根儿就没担心许老四的安危,这些年有他在后面盯着,贪赃枉法的事儿他根本就没敢参与,反倒是架在上面咬牙干了不少实事,在这一片名声相当不错,就算跟着学政牵扯不清,也不会累及性命。至于党争之事,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不会真叫他没下场就是。 家里多了两萌哒哒的孩子,气氛一下热闹了许多,这两孩子容貌上挑着他们爹娘的长处长,性子却是谁都不像,软糯糯中带着几分憨厚,惹人爱的紧,上到苗老太,下到阿云小宝,闲来无事都喜欢逗一逗,两孩子也因着常来时砚这里,住着没有丝毫拘谨,甚至因为能跟在阿云小宝身后一起玩儿,显得十足兴奋。 本以为这样便已经足够热闹了,但孩子这种生物好像也是扎堆出现的,不几天远在京城的周先生妻子将她儿子周瑾送至梅溪园,希望由梅老先生代为教导。而她本人则需要跟着丈夫去边关赴任,任职地环境艰苦,成年人也不一定能熬住,夫妻两实在不忍孩子跟着一起受苦。 且不说朝廷对周先生的安排是出于何种考量,事情的结果便是病愈的梅老拎着才四岁大,头上扎着小揪揪,一本正经见人便行礼的孩子住到了苗家隔壁。 白天将孩子往苗家一扔,晚上接回去睡觉,没几天几个孩子便凑成一堆玩儿疯了,要不是梅老见孩子们情绪稳定,及时开课,小兔崽子们几乎忘了家长把他们扔这里的目的是学习。 梅老没甚讲究在苗家随时开课,让周围人以为时砚要办私塾,不少人打听想把自家孩子送这边儿来启蒙。 这些事不用时砚出面,杨禾高便能应对的很好,用不着时砚费什么心,目前让他比较牙疼的,是眼前不请自来的小子。 “许先生,我是特意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的,小子身无长物,只能以身抵债了。” 大概是没怎么说过谎,这话出口,耳朵红了。 时砚饶有兴味道:“怎么个以身抵债法?” “小子自认还有一把子力气,先生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儿全都交给我,保管能做的妥妥当当!” 时砚看出这小子心里的小算计,这是和接应的人走散还被敌人追杀,顺势而为接近自己躲避敌人,心计有,目光也准确,找的借口也还行。 “若我不答应,你待如何?” 吕瀚海一身正气道:“即便先生不答应,小子也会想办法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报,与那猪狗牲畜何异?” 行吧,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几分真心,也不全是利用时砚的假话,但时砚留下他也不是为了他的报答,只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倒要瞧瞧你小子怎么勾引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即便知道他不能真对一八岁小姑娘有什么过分心思,但言语眼神间多少有几分与众不同是真的。 于是男主吕瀚海就跟着杨禾高跑进跑出,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时砚还特意嘱咐杨禾高:“既然吕海是诚心报答救命之恩,那苦活儿累活儿都交给他做,免得他心下不安,早日报答完了,也能走的安心些。” 吕海是男主吕瀚海对外用的假名。 禾高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师父不待见这小子,否则依照师父的为人,压根儿不可能这般刻薄一个外人,于是心安理得的用男主,将人指使的滴溜溜转。 时间一久,阿云还很纳闷儿的问她爹:“您为何刻意针对吕海?” 时砚丝毫不意外闺女能看出他的针对,他没打算隐瞒对那小子的不满,只说:“阿云你知道爹爹最欣赏心口如一之人,即便做不成表里如一的君子,那做个实事求是,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碗说多大话之人也可。 但你瞧见了,吕海告诉爹爹他能吃苦,能将咱家最苦最累的活儿做的妥妥的不叫爹爹操一丝心。可他既不会扫撒院子也不会驾车赶马,还得禾高从头教起。你说让爹爹如何想?” 关于这点阿云也很无语,她还想起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吕海时,对方穿着禾高哥哥的旧衣服,背着手走出来下巴扬的高高的,像是离家出走的大少爷逛他家后花园似的,十分欠打。 后来他与禾高哥哥抢着洗碗,结果一口气摔了十几个碗碟。又跟着禾高哥哥学洗衣服,愣是将丝绸棉麻的扔在一个盆里全都串了色,毁了刘婶最喜爱的几件衣服。还曾嫌弃禾高哥哥文弱,结果才跟着禾高哥哥干了一天的活儿就累的直不起腰,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但要说对方没吃过苦也不对,她观察过,对方手心虎口全是厚厚的茧子,一看便是常年使用某种武器留下的。 可正是因为这点,阿云才觉得奇怪呢:“爹爹您不是说叫阿云离那人远点儿吗?为何您又将他留在家里?” 时砚心说当然是因为那小子跟个牛皮糖似的一旦缠上来就甩不掉,至少在大将军的人找到他之前是甩不掉的。为了不叫对方出昏招,留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嘴上却道:“爹是叫你离他远点儿,不是说自己。” 阿云撇嘴,一看就知道他爹又没跟她说实话,但问不出什么也不歪缠,她爹就是这性子,歪缠了也没用,过分了甚至可能会教她做人,叫她知道什么是三缄其口。 关于三缄其口这点,尤其是在她和弟弟跟着爹见了更多人,学会了更多话之后,爹反倒是不叫他们像小时候那般说话随心所欲,一再要求他们话出口前想好了再说,说出去就别反悔。 一开始可能会不习惯,后来也不十分能理解,但逐渐习惯了,便默认成了父亲对她和弟弟立的一种规矩。 时砚见闺女如此,心情很好的打发人:“去做功课吧,不是说先生叫你代为管教阿瑾吗?阿瑾做事一板一眼,认死理,你若是不能拿出叫他信服的东西,他是不会认真听你教导的,好好做功课吧。” 一开始梅老担心周瑾骤然离开父母身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才带他搬到苗家隔壁,谁知周瑾适应的非常好,白天和许老四家的知高玩儿的太快乐,晚上都不想分开。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至于之前的少年老成,一板一眼,呵,谁知被他丢去了哪里。 梅老见状心下大慰,放心的将周瑾留给时砚,自个儿外出访友去了,顺便还让弟子阿云代为管教。 阿云信心满满,捏着小拳头告诉时砚:“哼,要是连小屁孩都管不住,怎么叫先生将来带我去梅山书院挑战?” 时砚眉头一跳,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发生了:“去梅山书院挑战?” 阿云整个人充满了斗志:“是啊,先生说梅山书院每三年一次的论坛会,是天下读书人的盛会,也是梅家弟子想要出人头地,站在众人头顶俯视众生的捷径,若想叫旁人正视自己,只要在论坛会上打败他们,叫他们闭嘴即可!” 时砚哑然,梅老自从收了阿云做徒弟,没少被梅家人烦,能这般想不奇怪。 不过阿云嘛,也会这般想,可以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这是人家师徒之间的事,他不预多做追究,只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便先从拿下阿瑾开始吧。” 阿云兴冲冲的走了,她下定决心要在将来的梅山书院论坛会上给师父和爹爹争气,让所有人知道她有资格给师父做徒弟,且丝毫不弱于人。也叫他们都知道爹爹叫自己拜师于先生绝不是趋炎附势,只是提前看出自己的天赋并且不想浪费罢了! 时砚看出闺女内心戏很足,但他没去管,这是小孩子成长的一种方式,作家长的不必过于干涉,等将来孩子回过头再看的时候,也能叫她会心一笑。 现在他站在吕海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挑眉:“你再说一遍?” 吕海强忍忐忑,咬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晚辈想拜先生为师。” 时砚坐回椅子,端起茶碗细细品了一口,放下时茶碗与石桌碰撞的声音像是敲击在吕海的心上,不由得一颤。 时砚眼神锐利的看着吕海,像是能看进他心里似的,沉沉开口:“我最后问一遍,为何要拜我为师?” 吕海被时砚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大实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他想说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你本身是个十分低调的大商人,生意遍布全国,虽然住在这小破地方,但家里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能养的起我们边境一支军队。 因为你能给闺女攀上梅老那样的人做先生,有心机有眼光有手段。 因为你在京城官场上有关系,周家的孩子能放心养在你家,可见周家对你的信任绝非泛泛。 因为我父母双亡,还被人追杀,迫切的想找个救命稻草,而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若是不抓住要被天打雷劈! 因为你许时砚虽然有能耐,但终究是个商人,而我吕瀚海虽然家破人亡,但我父母的关系依然在,我拜你为师,咱们之间是互利互惠,不存在谁占谁便宜之说。 但所有的话在对上的时砚的目光后,他便知道已经没了说出口的必要,因为时砚的目光说明了他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般想没错,但还是不由得生出了心虚之感,难堪的低下头,向时砚行礼后匆匆离去。 待人走了,杨禾高从旁边走了出来,重新给时砚冲了杯茶,颇有些不解道:“先生,吕海这人有野心,有眼光,却缺少相应的能力,是个会抓住机会往上爬的,身后可能还有数不清的麻烦,不若由我出面将人打发了吧。 您说过,咱们在外面即便巨浪滔天,那也是外面的事,不能将危险带回家里,家里就该是安宁美好的。” 时砚摇头:“不用了。” “为何?” “寻他的人来了。” 大将军派来找吕瀚海的人来是来了,但他们不确定吕瀚海身边有没有潜在的敌人,见吕瀚海暂无性命之忧,便决定潜伏在暗中观察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吕瀚海又恢复了往日勤劳能干的模样,跟着杨禾高进进出出,确实学了不少东西,沉淀下来的他不是放弃了拜时砚为师的目的,而是在寻找一个让时砚绝对拒绝不了的时机。 他是武将世家出身,讲究一个一击必中,上次太着急了。 当他沉下心来的这段时日,发现了许多以往没注意到的事情,比如说时砚的那位四哥跟着的学政大人倒台了。 而作为学政亲近下属的许老四却在政治斗争中脱颖而出,更进一步,彻底扭转了他的处境,由原来依靠冯家人为生,转变为冯家人看他脸色过活,这一切的背后都与时砚脱不了干系。 而他也只是在送酒醉的许老四出门时听了一两句醉话,猜出了大概。 吕瀚海更加认定时砚的能耐,觉得他在边境见过那么多幕僚军师,没有一位出手能如时砚一般举重若轻,有大将之风。这样的人若能做自己的师父,必然很好。 于是当大将军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说出了大将军要带他回去,认他为义子养在膝下悉心教导后,他换上华服,带着下属,一举一动露出大家族教养,堪称风光的出现在时砚面前,再次提出了拜师请求。 他觉得这次他有了和时砚谈拜师的资格。 第3 83章 没有资格 被梅老教了这么些年, 加上家里潜移默化的影响,时砚不担心闺女会被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臭小子给拐走,眼下他比较苦恼的是另一件事。 好比一进家门, 便满脸带笑站在门口, 左手闺女右手儿子, 笑的十分谄媚的许老四,见着时砚立即对两孩子道:“快,叫师父!” 两孩子长得玉雪可爱, 遗传了他们爹娘十成十的好相貌, 懵懵懂懂却十分听话的冲时砚喊:“师~父~” 时砚头疼不已,深觉这场景被梅老见到,定要被他奚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当年他把两孩子塞给梅老做徒弟,搞的梅老没脾气。 现在许老四日日带两孩子上门堵他, 人家笑脸相迎, 两孩子天真可爱, 他也快没脾气了。 阿云见状带着两孩子溜了,留下时砚和许老四面面相觑。 “老五啊,你看我这一来你便家来了, 说明我家这两孩子和你真是有缘分呢!” 时砚:“难道不是你让人在城门口盯着吗?” “老五你知道我就欣赏你这人的这股实诚劲儿, 合该给我家两孩子做师父的!” 许老四可不在乎时砚的冷脸,他是铁了心要将两孩子塞给五弟养,他儿子今年四岁, 闺女也三岁了,到了知事的年纪,再留在冯家被冯莲那个女人教养,迟早要完。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 许老四是真的看明白了一件事,他家老五是没有往上爬的那颗心,但心里的弯弯绕就是他那做学政的大伯也远远不及,好几次学政遇到难以解决的大事,他拿回家给老五一说,老五稍微一点拨,事情便瞬间拨云见日。 就这水平,教自家两孩子绰绰有余。 再说老五这人有多贼,单看他给两孩子找的先生便知晓了,当年他还不清楚,跟在学政身边这几年也算是知晓梅溪园那位的身份了。 他想让两孩子拜老五为师,也是从老五给侄子侄女拜师中得到的启发。 时砚不知许老四的灵感来源,耐下心跟他解释:“四哥你也瞧见了,我连自家孩子都不教,整日在外面跑,哪儿来的空闲教你家孩子?可不能耽误了孩子前程。 再说孩子外祖父是学政,放着天然资源不用,舍近求远,实在不智!” 许老四也有自己的苦衷:“五弟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四嫂这几年越发执着了,将家里搞的神神鬼鬼乌烟瘴气的,要不是上头有冯家人压着,她能将江湖骗子请到家里长住。 她想怎样搞我都没意见,左不了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成,花用不了几个钱儿。可你侄子侄女不成啊,只要生活在冯家的圈子里,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到孩子耳朵里。” 许老四摊手:“你说四哥这样,能脱离冯家人的圈子吗?不能吧!” 这话时砚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承认许老四说的是实情,两孩子也不容易,但依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真不到把亲儿子闺女送出来躲避亲生母亲的道理。只要他想,冯莲一个沉迷鬼神的内宅妇人,压根儿不是他的对手。 许老四看出了时砚的意思,索性凑近些小声道:“学政上头的人倒了,学政手里不干净,我担心这事牵连下来,我倒是有办法撇清,可两孩子待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 时砚眉头微挑,上月周先生来信提了一嘴,时砚从中看出了问题,看来老四也不算太蠢,知道提前防范,如此说来老四最近上蹿下跳的倒是可以理解。 两孩子无辜,逢年过节乖乖软软的趴在他膝头喊五叔,时砚还真舍不得不管,于是两孩子留下,许老四被时砚踢出门外。 许老四流连在门口期期艾艾的问时砚:“老五,这次的事儿你就没啥要叮嘱四哥的?” 时砚懒得搭理,只送了他一句话:“你要是死了我会让人给你收尸的。” 许老四一噎,背着手遛遛哒哒走了,心说老五这人能耐是真行,可这张嘴也是真不讨人喜欢,罢了,总叫老五在背后出谋划策也不像回事,该是挺直腰板像个男人一回了。 时砚压根儿就没担心许老四的安危,这些年有他在后面盯着,贪赃枉法的事儿他根本就没敢参与,反倒是架在上面咬牙干了不少实事,在这一片名声相当不错,就算跟着学政牵扯不清,也不会累及性命。至于党争之事,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不会真叫他没下场就是。 家里多了两萌哒哒的孩子,气氛一下热闹了许多,这两孩子容貌上挑着他们爹娘的长处长,性子却是谁都不像,软糯糯中带着几分憨厚,惹人爱的紧,上到苗老太,下到阿云小宝,闲来无事都喜欢逗一逗,两孩子也因着常来时砚这里,住着没有丝毫拘谨,甚至因为能跟在阿云小宝身后一起玩儿,显得十足兴奋。 本以为这样便已经足够热闹了,但孩子这种生物好像也是扎堆出现的,不几天远在京城的周先生妻子将她儿子周瑾送至梅溪园,希望由梅老先生代为教导。而她本人则需要跟着丈夫去边关赴任,任职地环境艰苦,成年人也不一定能熬住,夫妻两实在不忍孩子跟着一起受苦。 且不说朝廷对周先生的安排是出于何种考量,事情的结果便是病愈的梅老拎着才四岁大,头上扎着小揪揪,一本正经见人便行礼的孩子住到了苗家隔壁。 白天将孩子往苗家一扔,晚上接回去睡觉,没几天几个孩子便凑成一堆玩儿疯了,要不是梅老见孩子们情绪稳定,及时开课,小兔崽子们几乎忘了家长把他们扔这里的目的是学习。 梅老没甚讲究在苗家随时开课,让周围人以为时砚要办私塾,不少人打听想把自家孩子送这边儿来启蒙。 这些事不用时砚出面,杨禾高便能应对的很好,用不着时砚费什么心,目前让他比较牙疼的,是眼前不请自来的小子。 “许先生,我是特意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的,小子身无长物,只能以身抵债了。” 大概是没怎么说过谎,这话出口,耳朵红了。 时砚饶有兴味道:“怎么个以身抵债法?” “小子自认还有一把子力气,先生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儿全都交给我,保管能做的妥妥当当!” 时砚看出这小子心里的小算计,这是和接应的人走散还被敌人追杀,顺势而为接近自己躲避敌人,心计有,目光也准确,找的借口也还行。 “若我不答应,你待如何?” 吕瀚海一身正气道:“即便先生不答应,小子也会想办法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报,与那猪狗牲畜何异?” 行吧,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几分真心,也不全是利用时砚的假话,但时砚留下他也不是为了他的报答,只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倒要瞧瞧你小子怎么勾引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即便知道他不能真对一八岁小姑娘有什么过分心思,但言语眼神间多少有几分与众不同是真的。 于是男主吕瀚海就跟着杨禾高跑进跑出,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时砚还特意嘱咐杨禾高:“既然吕海是诚心报答救命之恩,那苦活儿累活儿都交给他做,免得他心下不安,早日报答完了,也能走的安心些。” 吕海是男主吕瀚海对外用的假名。 禾高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师父不待见这小子,否则依照师父的为人,压根儿不可能这般刻薄一个外人,于是心安理得的用男主,将人指使的滴溜溜转。 时间一久,阿云还很纳闷儿的问她爹:“您为何刻意针对吕海?” 时砚丝毫不意外闺女能看出他的针对,他没打算隐瞒对那小子的不满,只说:“阿云你知道爹爹最欣赏心口如一之人,即便做不成表里如一的君子,那做个实事求是,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碗说多大话之人也可。 但你瞧见了,吕海告诉爹爹他能吃苦,能将咱家最苦最累的活儿做的妥妥的不叫爹爹操一丝心。可他既不会扫撒院子也不会驾车赶马,还得禾高从头教起。你说让爹爹如何想?” 关于这点阿云也很无语,她还想起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吕海时,对方穿着禾高哥哥的旧衣服,背着手走出来下巴扬的高高的,像是离家出走的大少爷逛他家后花园似的,十分欠打。 后来他与禾高哥哥抢着洗碗,结果一口气摔了十几个碗碟。又跟着禾高哥哥学洗衣服,愣是将丝绸棉麻的扔在一个盆里全都串了色,毁了刘婶最喜爱的几件衣服。还曾嫌弃禾高哥哥文弱,结果才跟着禾高哥哥干了一天的活儿就累的直不起腰,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但要说对方没吃过苦也不对,她观察过,对方手心虎口全是厚厚的茧子,一看便是常年使用某种武器留下的。 可正是因为这点,阿云才觉得奇怪呢:“爹爹您不是说叫阿云离那人远点儿吗?为何您又将他留在家里?” 时砚心说当然是因为那小子跟个牛皮糖似的一旦缠上来就甩不掉,至少在大将军的人找到他之前是甩不掉的。为了不叫对方出昏招,留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嘴上却道:“爹是叫你离他远点儿,不是说自己。” 阿云撇嘴,一看就知道他爹又没跟她说实话,但问不出什么也不歪缠,她爹就是这性子,歪缠了也没用,过分了甚至可能会教她做人,叫她知道什么是三缄其口。 关于三缄其口这点,尤其是在她和弟弟跟着爹见了更多人,学会了更多话之后,爹反倒是不叫他们像小时候那般说话随心所欲,一再要求他们话出口前想好了再说,说出去就别反悔。 一开始可能会不习惯,后来也不十分能理解,但逐渐习惯了,便默认成了父亲对她和弟弟立的一种规矩。 时砚见闺女如此,心情很好的打发人:“去做功课吧,不是说先生叫你代为管教阿瑾吗?阿瑾做事一板一眼,认死理,你若是不能拿出叫他信服的东西,他是不会认真听你教导的,好好做功课吧。” 一开始梅老担心周瑾骤然离开父母身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才带他搬到苗家隔壁,谁知周瑾适应的非常好,白天和许老四家的知高玩儿的太快乐,晚上都不想分开。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至于之前的少年老成,一板一眼,呵,谁知被他丢去了哪里。 梅老见状心下大慰,放心的将周瑾留给时砚,自个儿外出访友去了,顺便还让弟子阿云代为管教。 阿云信心满满,捏着小拳头告诉时砚:“哼,要是连小屁孩都管不住,怎么叫先生将来带我去梅山书院挑战?” 时砚眉头一跳,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发生了:“去梅山书院挑战?” 阿云整个人充满了斗志:“是啊,先生说梅山书院每三年一次的论坛会,是天下读书人的盛会,也是梅家弟子想要出人头地,站在众人头顶俯视众生的捷径,若想叫旁人正视自己,只要在论坛会上打败他们,叫他们闭嘴即可!” 时砚哑然,梅老自从收了阿云做徒弟,没少被梅家人烦,能这般想不奇怪。 不过阿云嘛,也会这般想,可以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这是人家师徒之间的事,他不预多做追究,只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便先从拿下阿瑾开始吧。” 阿云兴冲冲的走了,她下定决心要在将来的梅山书院论坛会上给师父和爹爹争气,让所有人知道她有资格给师父做徒弟,且丝毫不弱于人。也叫他们都知道爹爹叫自己拜师于先生绝不是趋炎附势,只是提前看出自己的天赋并且不想浪费罢了! 时砚看出闺女内心戏很足,但他没去管,这是小孩子成长的一种方式,作家长的不必过于干涉,等将来孩子回过头再看的时候,也能叫她会心一笑。 现在他站在吕海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挑眉:“你再说一遍?” 吕海强忍忐忑,咬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晚辈想拜先生为师。” 时砚坐回椅子,端起茶碗细细品了一口,放下时茶碗与石桌碰撞的声音像是敲击在吕海的心上,不由得一颤。 时砚眼神锐利的看着吕海,像是能看进他心里似的,沉沉开口:“我最后问一遍,为何要拜我为师?” 吕海被时砚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大实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他想说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你本身是个十分低调的大商人,生意遍布全国,虽然住在这小破地方,但家里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能养的起我们边境一支军队。 因为你能给闺女攀上梅老那样的人做先生,有心机有眼光有手段。 因为你在京城官场上有关系,周家的孩子能放心养在你家,可见周家对你的信任绝非泛泛。 因为我父母双亡,还被人追杀,迫切的想找个救命稻草,而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若是不抓住要被天打雷劈! 因为你许时砚虽然有能耐,但终究是个商人,而我吕瀚海虽然家破人亡,但我父母的关系依然在,我拜你为师,咱们之间是互利互惠,不存在谁占谁便宜之说。 但所有的话在对上的时砚的目光后,他便知道已经没了说出口的必要,因为时砚的目光说明了他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般想没错,但还是不由得生出了心虚之感,难堪的低下头,向时砚行礼后匆匆离去。 待人走了,杨禾高从旁边走了出来,重新给时砚冲了杯茶,颇有些不解道:“先生,吕海这人有野心,有眼光,却缺少相应的能力,是个会抓住机会往上爬的,身后可能还有数不清的麻烦,不若由我出面将人打发了吧。 您说过,咱们在外面即便巨浪滔天,那也是外面的事,不能将危险带回家里,家里就该是安宁美好的。” 时砚摇头:“不用了。” “为何?” “寻他的人来了。” 大将军派来找吕瀚海的人来是来了,但他们不确定吕瀚海身边有没有潜在的敌人,见吕瀚海暂无性命之忧,便决定潜伏在暗中观察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吕瀚海又恢复了往日勤劳能干的模样,跟着杨禾高进进出出,确实学了不少东西,沉淀下来的他不是放弃了拜时砚为师的目的,而是在寻找一个让时砚绝对拒绝不了的时机。 他是武将世家出身,讲究一个一击必中,上次太着急了。 当他沉下心来的这段时日,发现了许多以往没注意到的事情,比如说时砚的那位四哥跟着的学政大人倒台了。 而作为学政亲近下属的许老四却在政治斗争中脱颖而出,更进一步,彻底扭转了他的处境,由原来依靠冯家人为生,转变为冯家人看他脸色过活,这一切的背后都与时砚脱不了干系。 而他也只是在送酒醉的许老四出门时听了一两句醉话,猜出了大概。 吕瀚海更加认定时砚的能耐,觉得他在边境见过那么多幕僚军师,没有一位出手能如时砚一般举重若轻,有大将之风。这样的人若能做自己的师父,必然很好。 于是当大将军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说出了大将军要带他回去,认他为义子养在膝下悉心教导后,他换上华服,带着下属,一举一动露出大家族教养,堪称风光的出现在时砚面前,再次提出了拜师请求。 他觉得这次他有了和时砚谈拜师的资格。 第3 84章 贫穷如我 时砚盯着眼前不过十二岁的少年, 觉得他确实有做男主的能力,不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还是这份心性眼光, 或是这段时间忍辱负重沉下心来的心气儿, 在这个年纪都极为不易。 要是他把这份心机手段和耐心用到别人身上,时砚还能继续欣赏他,但当这份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时, 时砚心里就不怎么美妙了。 对这小子还保有耐心的唯一原因, 是他日后能成长为战场上英勇强悍的将军,为保卫边境做出了许多牺牲与努力。 显然吕瀚海是不知时砚在想什么的,他面带微笑, 极力展现自己的优势, 想借此说服时砚收他为徒, 甚至为此向时砚透露了他的身份, 要知道这一路上他被人敌人追杀, 轻易泄露身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能这般做,代表他对时砚的极度信任, 他相信这一点时砚能明白。 时砚当然明白,不仅明白,就是追杀吕瀚海的人自从他进入百安县后便杳无音信, 也是他的手笔,吕瀚海以为他暂时脱离了敌人的视线, 隐藏的很成功, 事实上是时砚叫杨禾高私下里解决了。 吕瀚海道:“许先生,我上次说的是真的,这次说的也是真的, 真心想拜您为师,日后定如亲子般待您如父,将许家的传承发扬光大。” 时砚直接无视吕瀚海带来的人传递过来的灼热目光,淡定推拒:“许某不过一介小小商贾,实在不知有何可教导吕公子的,以往不知吕公子身份,让吕公子在我许家受了诸多委屈,许某人在这里向吕公子道声得罪。” 嘴上说的抱歉,神色间一点儿歉意都没有,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说着朝外面瞧了一眼:“天色不早了。” 言外之意该上路了,别在我家磨磨唧唧的。 见时砚如此油盐不进,吕瀚海没有丝毫不耐,一副早知会如此的样子,而跟着他来的人眉头都要跳起来了,显见的意外极了,他是真没见过提出他们大将军的名号,还有人能拒绝的。 不知这人是胆子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不过不管是哪种,这里都没有他说话的份儿,来之前大将军交代过,要平安将吕公子带回去,其他的不必多加干涉,一路上多听多看少说话,反正他就是带着眼睛耳朵不带嘴巴。 尽管如此,下一刻他还是惊了一瞬,因为他看见吕小公子直接跪地不起,求许先生收他为徒,还说:“先生一日不答应,瀚海便一日不起。” 要知道吕家小子的倔强和骄傲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少时被他爹打的皮开肉绽也不说一句服软的话,让众人对他的性子有了深刻了解。今日面对此人,轻易下跪,着实让人想不到。 时砚嗤笑一声:“要挟我?” 吕瀚海挺直脊梁仰头看着时砚,满眼的倔强认真:“先生,瀚海是真心的。” 时砚想,这要是放在其他男主身上,便是坚持不懈,一片真心打动了世外高人,取得高人认可,获得绝世秘籍的套路。时砚摩梭下巴,觉得这套路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或许可以稍微改良一下。 于是眼里的冷厉一收,看不出什么情绪道:“收你为徒是不可能了,即便你跪到天荒地老也不行,这点毋庸置疑。” 不美死你小子,成了我徒弟,间接和梅家书院,和天下众多读书人沾上关系,你一个武将,联合读书人,想干什么呢? 也不待吕瀚海多说,继续道:“我这里有兵书半部,今传授与你,望你细心研读,将来在战场上一展所学,也不枉你我相识之缘。至于师徒之语,日后切莫再说。” 吕瀚海接连被时砚拒绝,已然看出了时砚眼里的不耐烦,知道今天不能继续纠缠,先拿了兵书,拜师的事,日后再图谋也不迟,他想即便他人不在百安,还是有办法叫先生时刻都能知道自己的好。 至于为何只有半部兵书,他倒是没多想,好的兵书犹如沧海一粟,不管出自哪家学派,都是珍而重之的东西,能轻易与人一观已然要凭借双方之间莫逆关系,何况直接赠予半本。 再说这种好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家里能保存半部已然不易,很大可能先生手里就只有半部而已。 他相信许先生拿出来的东西绝非糊弄人的玩意儿。 虽然猜到许先生拿出来的是好东西,但当他认真读的时候,还是再次为兵书里面的内容所震撼,越是细细品味,越觉得里面有大学问,只是囫囵吞枣读了一遍,但他已然知道这绝对是可以传世的宝贝。 这一刻的吕瀚海心里将时砚的能耐再次提高了几成,一个能随随便便送出这般东西的人,绝非隐居在小小百安县一介商贾这般简单,于是更加坚定了他要拜时砚为师的想法。 要问他为何不回到大将军身边,然后再找有名望的先生教导,原因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如今的身份十分尴尬,好的先生不会倾尽全力的帮助他,而主动靠上来的又不是他需要的,再说那些人能给自己的帮助,哪个能如许先生? 吕瀚海心里打定主意,回到大将军身边,定要想办法求大将军出面,亲自帮自己求来这个先生。 于是干脆利落的感谢了时砚的半部兵书,跟着来寻的人走了。 阿云还纳闷儿呢:“那兵书女儿也瞧过,明明有一整部,爹爹为何只给他前半部?您不是说吕瀚海他是天生的将才吗?既然如此,给他全本,让兵书在他手里发挥最大的价值岂不是好?” 时砚手里捏着本儿书,仔细一瞧,正是那剩余的半部兵书,敲了闺女脑袋一下:“即便是天生的将才,现如今也不过是个还未长成,没见识过战场险恶的少年而已。战场瞬息万变,未来是什么样还要看他的造化。” 说着掂量起手里的兵书,心说有些东西一次性给的多了,容易升米恩斗米仇,这东西在有些人手里,可比在那小子手里有意思多了。 阿云没看懂她爹的想法,单纯觉得她爹说的有道理。跟着老师学了这几年,她骨子里更多的是当代学说思想。 自家的典藏,自家人看可以,但凭什么白白送给外人?像是老师的某些藏书,只有到了一定地位的人,拿出相应的东西来换着读才行,外人想借阅?那是做梦。 骨子里就没有生出为了边关百姓,为了早日结束战乱,尽全力培养出一个结束战争的将军的想法。 在阿云看来,战争是永无休止的,不管是饥荒年代还是太平盛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葛,有利益纠葛就有战争,依靠个人的力量结束战争无异于痴人说梦,她更加注重实际。 时砚很满意自家闺女没有生出一颗拯救天下的雄心,脚踏实地追逐目标就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是祸非福。 于是在打发了闺女后喊来杨禾高,将剩下的半部兵书推过去,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杨禾高先是面色一白,随即眉头一跳,后来似乎是麻木了一般,只剩下连连点头,表情重新恢复淡定。 若是忽略他临走时脚底打飘的状态,就跟平常被时砚打发去外地巡查店铺生意无异了。 说起时砚现如今的家产,之前吕瀚海的想法原也没错,虽没有用不完的金山银山,但随着镖局的扩展,大碗米粉店开的全国各地都是,一路出门从南到北,大小城镇内都有大碗米粉据点。 柳娘子领着一帮娘子军和半大孩子,将生意做得风风火火,他们在经营米粉店的同时,还做了许多看似不起眼的小生意。 他们的人从不在街面上找顶顶好位置的店铺,也不追求店铺面积宽敞明亮,只在那不起眼的地方,挑三五人能坐下的拐角,卖远房亲戚走商带来的绸缎布匹,珍玩摆件,针头线脑,米面粮油,有时候会出现零碎的异地瓜果蔬菜,看似没甚讲究,有什么就卖什么。 生意做起来后,只需一个半大孩子或者老弱妇孺就能张罗,一个如百安县般的小城镇内开上十几家这样的店铺。 外人只当他们做不起大生意,靠着走商的亲戚接济,糊口讨口饭吃,也不多加为难。 于是镖局走镖的同时夹带点儿私货,顺手便让南北之间的货流通起来,投入小,收益大,还是旁人无法复制的生意。 谁都想不到这样的小店,在整个全国有多少家,又为时砚带来了多少金银收入。 而这里面零零总总的事情,前些年还是时砚在管理,后来杨禾高顶事了,便全部扔给他,时砚只偶尔查账,做总的发展规划纲领。 外人不知道百安县的许秀才私底下是个商业巨擘,手里握着多少人吃饭的家伙,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高高大大,老实巴交,接了许秀才班,整日围着米粉铺子和酸菜缸打转的杨禾高,每日有多少金银账本从他手里过。 便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苗老太都不清楚她这个女婿的实际经济情况,反正她老太太现在不缺吃不少穿,偶尔出去一趟,就连县令家的夫人小姐对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知足了。 家里几个孩子更是傻玩傻乐无忧无虑的年纪,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东西,在家里他们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该有的时砚会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不该要的东西,张嘴了也会被时砚无情的拒绝。根本没有为金钱烦恼过的孩子,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至于家里这几年逐渐换上的,随处可见,看似随意,实则精心,价值不菲的摆件,一群不识货的人完全注意不到有何特别之处,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些地方比先前看着更加陈旧了。 对这一点杨禾高深有感触,他觉得或许对待外物的不同态度就是他和先生之间的巨大差距吧,他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像先生那般举重若轻,视钱财如无物。 他清楚记得家里换上了那些在孩子们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家具摆件后,小宝不止一次的用弹弓打破过前朝庸帝时期的掐腰花瓶,文帝时期的掐丝盘子,还偷偷用阿云首饰盒里前朝皇宫流落出来的,她一点儿都不喜欢的东珠项链栓鸟笼子。 还有阿云也不遑多让,不知从哪本书里学来的用水晶做放大实验,不小心烧了半匣子前前朝宰相的手稿。后又从街上捡回一只短尾巴小狗,脏兮兮的奄奄一息,为了给小狗弄个窝,随后把先生新淘回来的大前朝玉盆放水里冲了冲扔院子里暴晒消毒又铺上暖融融的垫子。 杨禾高看的心都快碎了,那玉盆先生花了十两银子从街边捡漏回来的,小心处理一下,少说也得值个上万两,放在书房不过是先生没腾出手处理罢了,就那么被糟践了,暴殄天物啊! 当时他便嘴角抽搐,捂着胸口感觉喘不过气,觉得先生可能会发怒,他还得忍着心痛想想怎么劝先生看开点儿。 看个屁的开啊,他自己就看不开,还怎么劝人看开! 谁知先生表现的很镇定,随口就让人换了个看起来更加陈旧的,也更加值钱摆件,又轻描淡写的嘱咐孩子们:“咱们家用的都是易燃易碎的老东西,磕不得碰不得,以后小心点儿。” 轻飘飘揭过的后果,便是家里孩子们以为他们家仅仅靠一间米粉铺子为生,养活这么多人,还要时不时接济一下镖局的叔叔们,穷得很。 因为买不起新的,只能用旧的,因此学会了珍惜家里为数不多的财产。 杨禾高心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再看下去他就要心悸而亡了,也就先生心大,只享受收藏的乐趣,却不在乎东西本身的价值。 当然时砚是不知道杨禾高怎样想的,有些东西例如审美,例如眼界,都是需要长年累月慢慢培养的。 孩子们小时候觉得家里东西陈旧不起眼,没有人家新制的好看鲜亮,可时日一久,闺女从别人家做客赏花赏酒赏宝回来,会拉着他的手,悄悄告诉他:“爹爹,女儿觉着王家姐姐新得的彩凤螺丝翠玉簪子工艺,仿似没有女儿首饰盒里的精致。” 儿子在外和人品诗品茶后,有些疑惑的对他道:“刘兄说手里有前朝大家的珍本,是从他外公那里偷拿的,叫我们开开眼界,还只叫我们看了其中两页,可我分明记得那东西咱家书房就有,小时候禾高哥哥便带着我们一起读过,上面还有我画的小乌龟呢!难道我记错了?” 这些东西一旦培养成了,即便孩子们不知道外面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但一般东西到了眼前,他们心里自然而然便有了比较:“这件成色不如家里的,这件做工比不上家里的,这件勉强和家里的相差不多。” 时砚不需要让孩子们成为品鉴大家,也不需要孩子们能头头是道的对着一个物件儿说出产地,做工,年份,这些有专业的人去做。若是当真喜欢,成为爱好也无不可,也若将其当成课业,当成职业,大可不必。 只要他们在他给的基础上知道好坏,不要被人几句好话蒙蔽双眼就够了。 丝毫没有将自家孩子审美和眼界提的太高,让他们以后的生活里,很难被一般外物打动心扉的自觉,时砚常以普通读书人自居。 常对孩子们说:“咱家就是一普通的商户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爹没本事让你们过大富大贵,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但你们可以努力看看,能不能在爹进棺材之前,让爹过上含饴弄孙,悠然自得的好生活。” 说着时砚眼里便冒出期待的光,看的两孩子心里热血沸腾,神情激动,握着拳头发誓一定要让爹爹过上他期待的好日子。为此小宝读书更加认真,阿云也为了能打败梅家瞎比比的人,得到所有人尊重而努力。 时砚就像是发现了新的激励密码,当两孩子松懈的时候,便充满希冀的将这话重说一遍,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好像他已经一只脚迈进了棺材,半截身子埋进了黄土,就等着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而他的子女们却无心努力,他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带着满心的遗憾,下一刻就要没了一样。 把两孩子搞的眼泪汪汪,好长一段时间学习跟打了鸡血似的停不下来。 梅老不满的说时砚:“都是好孩子,你这般逗弄他们做甚?” 时砚不做什么,就是单纯享受熊家长整治熊孩子的乐趣。 但这话不能当着梅老的面儿说,嘴上道:“自然是为了叫他们知道青春珍贵,不可抛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明日的他们会感谢今日刻苦努力的自己。” 这话说的太溜,像说了千百遍似的,梅老一时拿不准是不是时砚的真心话,但有一点他觉得时砚做的很对需要肯定:“不露富,不让孩子们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这很好。” 他尤其喜欢时砚家两孩子朴实接地气,能上厅堂,也能下厨房,做什么都不卑不亢,身上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样子,连阿云和他念叨坊间米价上涨了半文钱的样子,他都觉得可爱的紧。 时砚才不承认自家有钱呢,就算明知梅老什么都知道,嘴上也不能承认:“您这是什么话,咱家那几个钱儿全拿出来堆在孩子们眼前也说不上富有啊!” 梅老也不强行拆穿,心下却明白,不是谁按照时砚的方法养孩子,都能养成阿云小宝这样的,时砚的做法看似随意,可轻一点儿两孩子容易成扣扣嗖嗖小家子气的性子,重一点儿两孩子又会被逼的成了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没有丝毫灵气。 其中的分寸很难拿捏,不是谁都能做到,也不是谁都有这份不动声色的财力去支持这般做。 第385章 儿女成双 苗家人是不知道时砚拥有多少财富的, 可有人知道,并且朝思暮想的都是如何叫时砚心甘情愿将手中的财富任他取舍。 自从被大将军收为义子,跟在大将军身边,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谁都没真正将他一介孤儿放在眼里后,吕瀚海再次深刻认识到财富和力量在军中代表的意义。 想结交人脉, 想收拢人心, 甚至想私下养一支身强体健的私兵,哪一样都需要银子,且是数之不尽的银子。在军中便是想吃可口的饭菜, 想给人传递个消息, 样样都得银子开路。 吕瀚海想出战,想立军功, 想在大将军身边站稳脚跟, 可他提出请求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说:“吕将军就你一根独苗, 为了吕家的香火传承,好歹等到你娶妻生子后在上战场吧!” 他知道这些人说的有道理,但等到那时,军中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延续了吕家香火, 却叫吕家从战场起家的武将世家跌落成依靠大将军怜悯过活的懦夫, 吕家先祖脸上就有光了吗?自己能接受那样的现实吗? 忍受折磨的同时,吕瀚海更加想得到时砚的支持,他咬牙拿出时砚交给他的半部兵书去找大将军,诚恳的求大将军:“义父,许先生品行高洁,有世外高人之风, 若真能收儿子为徒,是儿子前世修来的福分,求您看在儿子去世爹娘的份儿上,帮儿子一把吧!” 大将军翻阅手里的书籍,面上看不出情绪,心头思绪复杂难言,义子是好孩子,他想什么他心里明白,可这位许先生绝不是义子想的那种认定了一个人便对他倾尽一切之人,何况人家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孩子第一次求自己,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放在以前,他定是要满足这个对他来说无伤大雅的请求,进一步拉进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有了那一遭,势必不能做出强人所难之事的。 于是他沉沉开口:“瀚海,义父也不满你,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义父出面不合适,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你只需知道,若你真能争取到那位先生的支持,义父也会为你感到开心。” 吕瀚海敏锐的察觉出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最起码义父和许先生之间,绝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两人在这之前素不相识。且义父的态度,对那位许先生除了敬重,还隐隐带着几分忌惮。 或许两人间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深。 从大将军这里得不到支持,吕瀚海心里便明白他想拜时砚为师的事彻底没希望了,他也不是撞了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这条道儿走不通,立马换个思路。 于是在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阿云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来自遥远边境的信,信是吕瀚海通过驿站送来的,信里是这么说的:“最近跟着先生读书,先生的有些观点我无法认同,本以为周围人都是如我一般想法,谁知竟唯我一人如此思考。 可我又不认为自己想错了,这种宛如站在所有人对立面的感觉,即便深信自己是对的,可心底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惶恐。 如此种种,远在边境不知该与何人诉说,忆起昔年偶尔跟着许先生读书的日子,轻松,自由,各抒己见,便将心中疑惑一一说与开云妹妹听。” 阿云本是不想和吕瀚海有更多接触的,毕竟爹爹说过那是一个有野心之人,他的没一个举动都有他想达到的目的,经历过家破人亡被敌人千里追杀后的少年,绝对不能将他当成一个普通少年对待。 可对方信里说的那种站在所有人对立面,即便坚信自己没错,依然会忍不住无助惶恐的感觉,与她前两年拜入师门,却得不到梅家人的认可,她发誓要在梅山书院论坛会上光明正大的打败他们,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私底下也会彷徨无助,是何其相似? 通过字里行间看见的吕瀚海,阿云就像是看见了两年前的另一个自己。 两年前的自己身边有师父,有父亲,他们拥有无尽的智慧,很快看出了她的不安,然后不着痕迹的引导她,让她走出误区,坚信自己,不为外物所扰。 可她知道,现在的吕瀚海就站在一个三岔路口,若是无人引导,很可能走入误区,让人变得偏激暴躁,不容于人。 阿云脑子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跑去找时砚,将吕瀚海写给她的信递给时砚:“爹爹,您说女儿有没有可能引导吕公子走上正途?” 时砚挑眉:“说说看。” 阿云坐在时砚对面,抿抿嘴,认真道:“爹爹,女儿说过将来要在梅山书院的论坛会上打败所有人,站在最高处,让那些曾经否定我的人心甘情愿的承认我的存在,关于这点女儿从未敢忘。 若女儿今日能引导吕公子,他日也不惧其他人。” 时砚心里憋笑,闺女这是要把吕瀚海当成练手的工具人。 我的傻闺女哎,你知道人家写这封信,就是想勾起你的回忆,从而让你对他产生同病相怜之感,为你们二人顺利通信定下基调,打个基础吗? 那小子心眼儿确实多,但时砚不觉得他看着长大的闺女是个傻子,既然孩子们想玩儿,他做爹的也不能拖后腿,让闺女玩儿尽兴了呗,大不了最后他想办法收场。 但话不能这么说,于是揉了揉闺女脑袋:“行了,爹爹知道了,你需记得万事不可逞强,有什么问题及时找爹爹。” 阿云大胆想法得到了她爹的认同,开心的对她爹保证:“毕竟事关他人一生,女儿不会草莽行事,这就去打个底稿,回头还请爹爹帮忙瞧瞧,可有不合适的地方女儿再改。”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不过这事得由女儿自己主导,爹爹您在旁督导即可,不要主动帮女儿哦!” 时砚心里憋笑,面上一本正经,抿一口茶,认真点头:“这是自然,你也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爹高兴还来不及呢。” 打发走阿云,时砚手握吕瀚海送来的书信,心里啧啧:“不枉我将你留到现在,总算是开始用脑子了。 那就让我瞧瞧到底是你套路了我闺女,还是我闺女教你做人。” 在时砚看来,阿云聪慧,小时候还有些敏感多思,这几年在时砚眼皮子底下长大,傻吃傻玩儿,被所有人宠爱着长大,已然乐观开朗了许多。长此以往坚持下去,迟早能在文坛上有她的地位。 唯有一点,她长这么大没遇上过什么困难,有时砚这个当爹的保驾护航,她过的太顺了,顺到心境很容易被外物所影响。 而吕瀚海,便是时砚留给闺女的磨刀石,是将她的心境磨得更加锋利,还是让她一蹶不振,都是她要往那个位置上爬所必须经历的事。 这个想法几乎是在第一眼见到吕瀚海的时候便在他脑海里形成了,时砚不管吕瀚海会被磨成什么样,只要他闺女好就成。 在时砚的默许下,吕瀚海与阿云之间的联系日益密切,两人的交流也从一开始关于学问的分歧到现在分享日常。 阿云收到过吕瀚海让人送来的边境枫叶黄沙,牛羊皮子,也给对方送过禾高哥哥亲手腌制的辣酱酸菜咸菜,逐渐的她对书里看到的边境风光有了更加明确的了解。 在诗里,在游记里,在来往商人口口相传里,所有人见到的边境都不尽相同,而在吕瀚海的信里,她又见到了另一番边境。 时砚不知道闺女从中学到了什么,但她的看待事物的方式明显更加多样,少了几分偏见,多了几分包容,整个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沉稳起来。 这种沉稳不是说性格上的沉稳,而是她内心深处,面对所见一切,开始坦然。 不再担心未来,不再纠结过去,也不畏惧现在,她坦然的面对经历的一切,从灵魂深处开始坦然。 时砚很满意闺女身上发生的变化,内心的坦然,是高官厚禄和金银财宝无法堆砌起来的,就像皇帝的子女为了那个位置头破血流,富商的子女为了家业残害手足,这种坦然,不是身份和地位能给予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也无法理解。 阿云能在这时候勘破这一层,不仅时砚满意,就是梅老也是高兴的。 梅老私下对时砚感慨:“这心境,是做学问的好苗子,以前还觉得她争强好胜,恐怕接受不了失败的打击,心性不稳,还需磨炼,只看在她是个孩子的份儿上,也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错误,可说到底少了几分耐下性子的沉稳。 如今瞧着宝剑入鞘,暗藏锋芒,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内里温润如玉,极好,极好!有这份心性,做什么不成?” 梅老不仅夸了阿云,连着时砚一并夸奖了,可见他对阿云的变化是真的开心极了。 “在教孩子这一点上老夫不如你,老夫一生有三子两女,如今他们膝下儿女双全,子孙成群,一把年纪了陷在那些个争斗中出不来,看不透,堪不破,老夫自认少时没少对他们用心思,可还是如今这般……” 时砚可不想继续跟老爷子讨论这个问题,老爷子如今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发现他特意用吕瀚海磨炼阿云的心性,那时说的可不是这些甜死人的好话,不指着他鼻子骂他不为人子都是好的。 于是转移话题道:“您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生在红尘,在这十丈软红中打滚儿,勘破了做什么?一个个跟着庙里的大和尚出家去吗? 在您看来如阿云一般是最好的,可又如何得知他们就不享受他们当下的状态呢?” 高床软枕,奴仆成群,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沾染上这些的人谁没事干突然就勘破了,放下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梅老叹气:“也罢,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不过是庸人自扰。” 时砚就觉得这老爷子是真的口是心非,傲娇到不行。对他家送来的孩子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嫌弃的要死,打这之后直接带着周瑾住到隔壁,大有长住不走的意思,至于梅溪园的一群不肖子孙,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瞧。 教导阿云时也更为用心,以前是把阿云当关门弟子在教,现如今大有将阿云作为衣钵传人教的意思。 老爷子对阿云的喜爱溢于言表,这一点儿就连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也无法取代,对阿云功课的要求上了不止一个台阶,难度大大提升,阿云也不叫苦不叫累,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功课。 尽管如此,时砚也未忽略另一个孩子的成长,拜梅老为师的阿云他上心了,自己亲自教导的小宝,不可能不闻不问。 要时砚说,这孩子是个内秀之人,天生懂得藏拙,说的更明显一些,便是腹黑,躲在暗处悄悄使坏。相比于阿云的聪明外露,他面上看起来还有几分憨傻。 可他想要的东西大到一头小马驹,小到一颗夜明珠,总有人主动送到他手里。他想要做的事情,大到随禾高去京城视察,小到午饭多吃两糕点,总能让人周围人不自觉配合他。 和姐姐阿云一同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永远先落在漂亮又聪慧的阿云身上,忽略了他的存在。可细数下来,姐姐阿云相熟的小姐妹家里的兄弟们,小宝全都认识。姐姐不相熟的人家里,小宝也能说得上话。 小小年纪,俨然一个百事通,百安县谁家的谁谁发生过什么事,只要问他,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可他从未拿这些事在外面说过嘴,甚至旁人根本不清楚他知道那些事,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他憨厚老实,都愿意和他说几句心里话。 良性循环之下,他知道的越多,众人却越信任他,人缘好的出奇。 跟着时砚和梅老在家里读书,被两人联手摧残过的孩子,功课绝对比他相交之人中百分之九十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可外人问起来,他只憨厚一笑,笑眯了眼睛:“家父总说我读书不如家姐有灵气,梅师父也说我过于不开窍,实在惭愧,叫你见笑了。” 反正他从未在外面私塾读过书,外人也不知他是何水准,听他这般说,下意识觉得这人说的是实话,不想过多揭他伤疤,使其面上难堪,还有好心人安慰:“中举兄何必如此,你功底扎实,可见平日里是下了苦工的,我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中举你迟早都要如你这名字一般,一鸣惊人。” 时砚一直暗中观察,越长大,这小子心越黑,时砚对他也越放心,如果说阿云是技术性人才,梅老专门将她往文坛大家方向培养,在读书一途上有非凡的天赋,其他方面表现平平,总是出现各种问题,需要时砚和梅老不断引导。 那小宝则是天生对人情世故多几分敏锐的直觉,他通过周围人的说话做事方式,天然的发现哪一种更适合他,哪一种叫他有安全感。 发展到了现在,时砚带这小子出门赴宴,大老远的他能通过对方的一举一动,便能猜到对方找上来是为了什么。 于是在安置好了闺女之后,时砚便带着儿子去临街的茶楼包一个雅间,打开窗户,正下方就是百安县最热闹的街道,南来北往的客商几乎都从这里经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往来其间。 一壶茶,两碟点心,父子二人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做别的,时砚随意指一个街上的行人,叫小宝从对方的穿着,走路的姿态,露在外面的皮肤,甚至长相,身上细小的挂件,说话的神态等等,推测对方的老家,职业,来此目的。 小宝也不觉得自己被亲爹可以针对了,反倒兴致昂扬,铆足了劲儿要给他爹露一手,叫他爹知道厉害。 时砚心里憋笑,面上严肃:“那爹就拭目以待了。” 如此这般,两人一玩儿就是两个月,直到秋风萧瑟,家里摆上了暖洋洋的羊肉锅子,小宝再也说不出给他爹厉害瞧的话,被他爹整治的蔫头耷脑,没精打采的回来方算结束。 第386章 深刻教训 平日里四处寻访名山大川,将家中产业全部丢给杨禾高打理,颇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砚,近日带着一身风尘回到家中。 一脚踏入归家的巷子,街坊四邻热情的招呼声便不停歇,有人说家里三天后给孙子办满月宴,希望能沾一沾许相公的才气。有人说今儿早上才做的酥酪,是苗老太喜欢的口味,回头就让家里小子送去。时砚一一应了,面上是温和的笑,凡是与他说过话的都一脸满足,自认为得到了许老爷的尊重。 看着他被两孩子迎进家门,街坊们还要摇头晃脑的感叹两句“许老爷莫不是真在外寻仙问道,快要修成正果了两孩子今年都十六啦,瞧他老人家看上去和刚成亲那会儿有啥差别” 要真说差别那还是有的,若是让开云和小宝来说,爹爹眼角确实也长了几条细纹,但这些东西在爹爹身上,丝毫不损他容貌,反倒是岁月在他身上沉淀下了独特的气质,行动间缥缈若仙,时而又宛若孩童天真烂漫,矛盾又和谐,远看确实与她小时候记忆中人无甚差别,却又多了让人移不开眼的味道。 就开云所知,这些年想给她和小宝做继母的闺阁女子,从百安县排到州府闹市,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这还是爹爹让禾高哥瞒着她的结果,单说她的闺阁小姐妹中,便有来家里做了两次客,然后对着爹爹含羞带怯的。 因着这事,开云近两年便不邀请同龄姐妹来家中做客了。 当下,时砚被闺女儿子夹在中间,三人亲亲热热往内里走,背影看上去好的跟亲兄妹似的。小宝在他爹面前装不出憨厚老实的样子,直接上手,将他爹袖口,腰间荷包,还有怀中藏的东西全部摸了去,然后愉快的撇下时砚,和姐姐头对头的瓜分干净。 这也是三人间的保留曲目了,时砚每每回家,便会带些有趣的东西给二人,时日久了,不用时砚自己往出拿,急性子的小宝便自己上手摸了。时砚见两人玩儿的开心,便由着他们。 结果两人将荷包打开,均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小宝用两根手指捏着拇指大的玉蝉,撇撇嘴一副小儿模样,不满道“爹,您这也太敷衍了吧虽然这玉蝉雕工一流,栩栩如生,可您,这哎” 时砚轻哼“马上要进京赶考了,祝你蟾宫折桂还有错了” 这东西放在外面确实稀罕,但小宝自己收藏过同种类的,还真不觉得有什么。 见他吃瘪,时砚提醒道“有价无市的暖玉,触手生温,夏日里不觉得如何,冬日里把玩再好不过。” 经这一提醒,小宝才惊觉这东西的珍贵,小心塞进荷包藏入怀中,生怕开云和他抢的样子。 看的开云一阵牙疼,随即将掌中造型憨态可掬的镇纸举在小宝面前,语气肯定又炫耀道“既然你的玉蝉是难得的暖玉,观我这镇纸色泽,你觉得该是什么材质嗯” 小宝这才反应过来,瞧瞧姐姐掌中那比自己玉蝉大了两倍不止的镇纸,再瞧瞧一旁不打算出声,看好戏的父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无奈道“爹你不要找借口解释了,你就是偏心姐姐。” 时砚背着手,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偏心“没错,你很有自知之明。” 说罢还很扎心的补充一句“你阿姐要去参加梅山书院的论坛会,一个小姑娘面对一群大老爷们儿,心里压力多大呀,爹爹偏她是应该的,你多让着些,让你阿姐保持良好的赛前心态。” 小宝丝毫不意外他爹会这般说,十几年下来早就习以为常了,可嘴上还要惯性为自己争取一下正当权益“爹你是不是忘了,我要与阿姐一同进京的啊” 忘自然是不会忘的,时砚此次归家,便是因着二人十日后要结伴进京,儿子参加科举,闺女参加梅山书院论坛会,得为两人践行,仪式感要足,免得回头被两人唠叨。 即便如此,小宝赖在他身边还有话说呢“我往年跟禾高哥到处跑就算了,姐姐可是第一次去京城那么远呢,爹您不是最疼姐姐吗怎的这次不亲自送姐姐去京城您就不怕姐姐被京城那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给欺负了吗” 这是拿话挤兑他呢,时砚没好气的拍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在对方做出一副委委屈屈样子前道“要是你姐姐在京城受了委屈,爹就拿你是问。” 阿云笑眯眯看热闹,心说阿弟在外面忽悠人时,一忽悠一个准儿,怎的到了爹爹面前就记吃不记打呢,回回都被爹爹欺负的委委屈屈,偏还不长记性,只要爹爹在家就乐颠颠儿的往跟前凑,被欺负惨了才罢休,自个儿找虐似的。 或许这就是父子间感天动地的父子情吧,阿云有些理解不了,但不妨碍她看阿弟的笑话。实在是随着阿弟的成长,这种场合越来越难见到啦,且看且珍惜吧。 谁成想热闹没看成,转头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只见他爹三言两语惹毛了阿弟,又三言两语加一个摸头杀,轻而易举哄好了不争气的阿弟,哄得阿弟乐颠颠的去厨房与禾高哥哥亲自为他做羹汤,然后转头不辨喜怒的对她道“你跟我来。” 阿云心头一跳,直觉不好。 两人进了书房,阿云乖乖站在父亲面前,也不敢撒娇卖痴,快速思考最近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爹爹动怒。 别看爹爹平日里宠她和阿弟跟什么似的,惹得一条巷子里小孩艳羡,但遇到原则性错误,爹爹也比旁人家父亲更为严厉。因此当爹爹露出这幅神情,阿云便知道他动怒了,可想了一圈儿,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 时砚垂眸坐在上首,手里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茶杯沿儿上发出刮擦声,声音像是有魔力似的,缓缓将开云的心都拉紧了,尽管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值得父亲这般动怒,但面对此情此景,依然少不得紧张一番。 一盏茶时间过去,时砚见闺女额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嘴唇也微微发白,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背青筋纤毫毕现,唯独一双眼睛倔强的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时砚缓缓叹口气,放下茶盏,声音轻缓,语气不辨喜怒“想清楚了吗” 阿云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双眼微红,抿抿嘴,坚定的摇头“女儿不明白。” 随即又道“自从上月您来信说近日归家,阿云便万分期待,从前日起便与禾高哥哥,阿弟一起着手准备您喜爱的食材,今日一早亲自在厨房熬了您喜欢的汤。平日里为了准备进京事宜,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着实不知哪里惹了父亲不快,还请您明言。” 说完便垂着头不再看他,时砚见闺女这般,知她这是反将一军呢,心下摇头,面上神色一肃,手指轻敲桌面,语气不由加重三分“吕公子是怎么回事” 扑面而来的失望,叫开云有几分怔愣,她不明白父亲怎会突然问及此事,在吕瀚海的事情上,她自问一向处理妥帖,不会叫人诟病,内心也是坦然无畏,两人之间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往来,也多了几分亦师亦友的情谊,这些父亲都是知道的,为何今日会有此一问 见闺女这幅样子,时砚心里忍不住叹气,养孩子就怕这种,自觉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办好,可其实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出来差错毫无所觉,叫旁人看了笑话。 说起来他虽然常年在外,但家里之事,事无巨细知道的一清二楚,若说此次选在这个时机非回来不可,主要还是为了这不省心的闺女。与这件事相比,送两人进京真算不得什么。 时砚道“这些年下来,吕公子屡立奇功,从普通士兵做起,现如今已是声名远扬的定远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于战场上浴血奋战,出生入死保家卫国,他的生死关乎边境无数百姓安危,这点你可承认” 阿云点头。 时砚继续道“两月前吕公子离营办差,专程绕远路来咱们家,你们说了什么” 开云脸色先是一红,又是一白,但她心里是十分坦然的,原以为这事没必要叫父亲知晓,但父亲问到跟前儿了,也没甚说不得。 于是一五一十道“他说心悦于我,想找时机上咱们家求娶,我便想法子叫他死心,若他执意,往后这朋友不做也罢。” 时砚追问“他临走时是否精神恍惚,萎靡不振” “是。” “你可知他回营后要去执行秘密任务,最忌讳分神” “知晓。” 时砚什么话都不说了,定定看着脸色突然惨白的闺女。 阿云一愣,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面上看着坚强,但叫人一眼看出她的紧张与恐惧。 二话不说跪在时砚面前,嘴唇紧抿,好半晌缓过劲儿,才仰着头看向父亲,怔愣开口“爹爹,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您知道的,女儿对他无意,他那般表白心迹着实突然,且其中有几分真意还有待商榷,加之咱们家情况特殊,两家若是结亲,不是简单的小事,其中麻烦不需女儿多说,您比女儿更明白,便自作主张拒绝了。” 时砚没叫起,道“是,你自觉考虑周到,将麻烦掐灭在萌芽之中,可你没想过后果。” 当时确实没考虑更多,阿云这会儿全都想通了,她不是不敢承认错误的性子,想明白后也有些后怕“是女儿做错了,明知对方生死牵涉甚广,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却在那时扰乱他心智,往小了说,是不顾多年情谊,将好友的生死置之度外,往大了说,是不顾边境无数人安危,着实不该。” “还有呢” “还有,若是他真的因为女儿出了什么事,恐会叫大将军迁怒到家里来。” 说起这些,阿云也是一阵心惊,不管哪种后果,都不是她能承受的,虽然她读了很多书,自认为见多识广,但她单薄的肩膀,承担不起任何一条人命,何况事关边境安危,事关全家人性命。单是想想,阿云便忍不住害怕。 只要想到父亲,阿弟,或是祖母因她出事,许多无辜之人因她丧命,她便觉得喘不上气。 看闺女脸色越发惨白,时砚大手轻轻抚上她头顶,长长的叹了口气“傻孩子,在爹爹心里,你和小宝才是最重要的,撇开家国大事,社稷安危这些虚的不说,他真因你在战场上出了事,爹爹能想办法为你补救,可往后的日子,你心里该多愧疚难熬” 一直强忍着后怕委屈的阿云,听了时砚这话,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暖,终于没忍住抱着父亲膝盖,小声啜泣起来。 时砚轻抚她后背,无声安慰被吓得不轻的闺女。 这孩子过的太顺风顺水,自小聪慧,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大事上有他和梅老盯着出不了差错,可在这些小事上就很容易栽跟头。说到底,还是过于自负了。 时砚很早就明白这道理,但一直隐而不发,默不作声的看着,直到现在,他认为正是最好的时机,在进京前给她一个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教训,不管她在京城如何行事,都该有更多的考量。 事实上,时砚想的没错,这个教训让阿云记了一辈子,几乎将谨慎刻在了骨子里。 好半晌,时砚将闺女从地上扶起,细心帮她擦了满脸泪痕,见她哭的停不下来,从袖中翻出一封书信递过去“看看吧。” 信里写的是吕瀚海一月前于军中消失,半月前身负重伤归来,经过军医连夜抢救,捡回来一条命,后又昏迷了十日,这才逐渐转醒的消息。令附一则极少数人知道的消息,半月前边境战场上生擒了莫尔罗部可汗,虽然现在消息秘而不发,想来不久后押解可汗进京,消息还是会传的人尽皆知。 不用时砚说,阿云都知道吕瀚海在其中定然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索性眼下对方平安无事,眼见着又立了大功,她心里的大石才算是放下,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明白爹爹为何选在此时告知她此事,说到底心里还是偏疼她,舍不得她心下遭受太多煎熬。 就着窗下铜盆,小心将信件烧成灰烬。虽然关于边境的信件她从小到大见了不少,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属于秘密,不该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知道的,谨慎起见,毁尸灭迹方能安心,这样的事情她打小见爹爹做惯了,眼下几乎形成了本能。 时砚并不阻止,见闺女转身后哭成花猫的脸上终于露出松口气的表情,心下明了,起身背着手出了书房,路过闺女的时候道“去祠堂跪两个时辰。” 阿云并未反对,恭敬的应了是。 时砚罚阿云的事情不出片刻就在宅子里传开了,其余人连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敢问,做事更加小心几分,众人皆知时砚疼孩子,但更加知道有些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该多嘴的别多嘴的道理。至于不懂这道理的,早早被禾高请出去了。 只有苗老太心疼孙女,絮絮叨叨的追着刘婶儿埋怨了好半天,又亲自拿了厚实暖和的垫子给送过去,看着孙女面色还好,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追着问了几句事情原委,眼见什么都问不出来,才扶着刘婶儿的胳膊,踩着小脚一颠一颠的出来。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相扶走在宅子内,苗老太长吁短叹的“我这女婿啊,哪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性,也不知随了谁,越来越硬,竟是说一不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说阿云一个大姑娘家的脸面多金贵啊,他愣是说罚跪就罚跪,不带商量一下的。” 说起这个,苗老太一肚子牢骚,急得上火,感觉嘴里不剩几颗牙的腮帮子又疼的厉害“十六岁的大姑娘了,长的花儿一样,放在旁人家早早地准备嫁妆出嫁啦,他倒好,说什么不急。不急我的老天爷啊,还不急,咱们家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门小户,打今儿起相看,三媒六聘走下来也得两年,阿云都成十八岁的姑娘了这不是疼孩子,这是害孩子呢” 刘婶儿眼角直抽抽,不用想就知道苗老太那一停顿,想说的是成老姑娘了。 这件事她也闹不懂,按理说舍不得姑娘早早嫁人,那更得提前相看好女婿人选,两家有商有量的,让姑娘在娘家多留几年,心下才踏实。这些年下来,她也算是跟着见了不少世面,甭管是县城还是府城,或者听禾高说那遥远的京城大户人家,疼闺女的都是这么做的,可自家老爷那是一点儿没有给阿云相看人家的意思,她有时候瞧了都上火。 不过很快刘婶儿对时砚的盲目崇拜信任就压过了一切,老爷怎么说就怎么做吧,阿云是老爷亲闺女,老爷对阿云的宠爱整个百安县的姑娘家谁不羡慕还能害了她不成 于是她主动岔开话题,指着假山边儿上一株开的正艳的牡丹道“您瞧瞧,开的多好啊,听说是小宝少爷特意托人买回来叫您开心的,今儿一早花行的送来,说是先放在这儿醒醒,回头就给您送院子去,这不巧了,叫您提前见着了。” 苗老太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似真似假的抱怨“败家子,乱花钱,我就爱看那开的大朵大朵鲜艳欲滴的,这将开未开,清汤寡水的有个什么看头,这孩子就是不会过日子,要放在过去啊” 得了,这一提起过去,没一个时辰都停不下来,听了千百遍,刘婶儿给个开头就能单独来一段儿脱口相声,细心的把人伺候起来,心里不止一次感叹,这老太太的命是真好啊,一辈子糊里糊涂的,有人疼,有人宠,有人好吃好喝照料,过两年小宝娶妻生子,那才是真正的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呢。 “天伦之乐”小宝眼神奇怪的上下打量他爹,眼角直抽抽“爹,我是不介意您早早给我相看媳妇儿的,但您能不能别说这么奇怪的话” “如何奇怪”时砚是真没觉得当下跟儿子说这话哪里有问题。 “您忘了咱两上回去府城游玩,街上遇到的小娘子遣人向我打听您时怎么说的啦奇怪又别扭好吗” 小宝一向觉得相比于四叔,他爹的长相只能说平平无奇,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爹身上这股出尘的气质完全掩盖了平凡的长相,不管多年轻出众的男子与他爹在一起,旁人最先注意到的永远是他爹。 他至今记得那时有小娘子的婢女红着脸,含羞带怯的问他“公子你家兄长可曾婚配” 走出去被人当成兄弟,叫小宝无话可说,加上很多时候,他爹真的很像他哥,还是带着他一起闯祸,一起胡天海地的哥,猛然间听到他爹说想享受天伦之乐,真是被吓的不轻。 时砚可不管这么多,见儿子不反对包办婚姻,知道他对此事的态度,便挥手赶人“别想乱七八糟的,先紧着会试,这事儿爹放心上了,尽量让你满意。” 他爹办事,尤其是大事,小宝就没不满意的,但猛不丁被勾起来一肚子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抓心挠肺的,围着他爹跟猴子似的转圈,宛若一个跳大绳的骗子“不是,爹,您先给透个底,您打算给我聘个啥样的媳妇儿明艳的清雅的娴静的不是,爹,总不能是个泼辣会揪人耳朵的吧” 时砚嫌烦,直接上脚踹“滚,连个进士功名都没有,还想要媳妇儿,痴人说梦” 这么说小宝心里就有数了,这是要看他会试成绩决定给他找啥样的媳妇儿呢,不由心下一苦,想他十六岁之龄,作为百安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举人老爷,在外面风光无限,受人追捧。可回到家尤其是面对他爹,真是屡受打击。 别人都说他爹命好,生出了他这般了不得的儿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爹有多可怕,在读书一道儿上这辈子怕是翻不出他爹的五指山了。得亏他爹寄情山水不睦功名,若不然在他爹的阴影下长大,真就没他苗中举什么事儿了。 第387章 名扬 到了日子,时砚毫无心理压力的送两孩子入京,面对两孩子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目光,没有丁点儿不舍,甚至有几分嫌弃的挥手赶人。 “快出发吧,别误了时辰,有你们禾高哥同行,保准将一路打点的妥妥当当,不会叫你们吃丁点儿苦头。” 时砚这话也不是说着好听的,许家的生意这些年暗地里遍布大江南北,不说外人很难想象那究竟是如何一份产业,就是自家两孩子不亲身体验一番,单是看一箱又一箱的账本,也很难有具体概念,百安县到京城遍布据点,有杨禾高这个大掌柜在,一路上想吃苦头都难,时砚是真的放心。 两孩子瞧瞧旁边笑而不语的禾高哥,又瞧瞧一脸不耐烦的爹,最终确定他们爹是真的铁石心肠,即便他们做出这番小儿女姿态,人也不会真心软跟着他们一起入京,对视一眼,在禾高哥“我就说吧”的眼神中,垂头丧气的往马车上爬。 只是临了,阿云突然转身,跑到时砚跟前,抱着他的胳膊小声道“爹,您说女儿能不能不成亲” 时砚挑眉,并不感到意外,自家闺女自小身边接触的都是非常优秀的男子,外面遇到的男子确实很难入她眼,叫她放在心上。现在没这个心思太正常了,于是他非常配合的弯下腰,用同样小的声音道“唔,怎会如此说” 阿云踮起脚尖在她爹耳边轻声道“爹,万一女儿此次在京中大放光彩,叫别人家发现了女儿的好处,上门求娶的人要踩破咱家门槛之时,您可得坚持住,别随意将我许了人家啊” 时砚直起身,揉揉闺女脑袋,哼笑“这点你可比你弟弟麻烦多了,他只想早日金榜题名,然后叫爹给他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妇儿,擎等着做新郎呢” 阿云噘嘴“我不管,那您答应我嘛” 闺女鲜少撒娇,时砚有心逗一逗,含笑道“说起来瀚海也是难得的好男儿,有责任,有担当,做事果决,不管他为着什么想与咱们家结亲,但你得承认,他心里多少是倾慕你的,真不动心若你有意,其他事有爹爹为你撑着。” 阿云立马摇头,语气有几分急“爹爹,我与他相识数年,自然知道他是何样人,他确实很好,但不适合我呀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需要一个一心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宅的女人,不需要操心外面的事,乖乖活在他的庇护下,以他为天。 在他心里,不管我婚前是何模样,婚后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希望的样子,因为所有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也不能例外,可是爹爹,您知道的,我不想。” 闺女能这般说时砚还是认同的,简单来说两人都好,但两人三观不合,过不到一起,闺女表明了态度,他也得叫她安心。 拍拍她肩膀,含笑道“成了,爹知道,你说的事爹应下了。” 阿云一听就开心了,欢欢喜喜的转身上了马车,俨然没了之前的闷闷不乐。 瞧着一行人缓缓离开巷子,禾高最后与时砚道别,时砚没甚好说的,只道“别惯着他们。” 已经成了道儿上赫赫有名杨大掌柜的禾高赧然一笑“我尽量吧。” 时砚听了就来气,这小子哪哪儿都好,唯这一点儿,不知什么毛病,跟个老父亲似的,在有些地方惯孩子比时砚这亲爹更甚,时砚不知道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次,一开始人嘴上应付时砚说下回注意,后来直接自暴自弃,时砚说就说吧,他自顾按照心意做。 于是摆手道“滚,瞧见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气” 事实上,时砚这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出两月,京城那边快马加鞭传来消息,自家闺女在长达一月的时间里,舌战群儒,于三日前将梅山书院院长辩驳的毫无还手之力,战胜了最后一位对手,在所有人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成了梅山书院成立百年来第一位女魁首,一时风头无两,引来无数追捧者与挑战者。 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瞬间成为今年整个京城的热门话题人物,显而易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势头不减反增,时砚都能想到他闺女的在士林中掀起的血雨腥风从京城一路蔓延至江南,能量不比吕瀚海在战场上小。 随信来的还有杨禾高的一句“行动否” 时砚稍作思考便回“按计划行事。” 说起来时砚可不是单纯的理想主义者,深知不管在哪里,只要牵涉到利益就会有黑暗,闺女挡了别人的路,下了别的面子,当事人或许不在意,但他们身后之人能不在意吗每一位在士林中叫的出名号的人,身后都有无数人付出心血培养,其中牵涉的家族,利益,盘根错节,没有谁能真的单打独斗站在高处。 因此在阿云有了站在高处的想法后,时砚暗地里便准备了许多,为她披荆斩棘,不叫外物影响她的发挥。若不然这一个月来,阿云在初露锋芒后,每日清晨能不能平安顺利的站在众人面前与人辩论都是个未知数,索性这些事情都有杨禾高安静的处理了。 现下才是真正考验阿云和杨禾高的时候,阿云能不能让士林中人心服口服全凭她自己的能耐,而杨禾高能不能在背地里见不得光的厮杀中保阿云安稳,也是对他这些年历练的一个考验。 时砚只静静看着,并不过多干预。 即便他人在偏远的江南小镇,每日天下间往来的消息还是不间断从他眼前略过,不消半月,整个百安县都知道许老爷家的女公子在京城的英雄事迹,有史以来第一个女魁首,在旁的地方或许会有非议,但放在百安县就是全然恭贺之声。 坊间茶楼酒肆说书先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将那段时间的事迹编纂成段子讲,一言一行生动传神,仿若他们当时就在现场目睹了一般,台下听众如云,喝彩声不觉,皆以苗夫子为荣。 这也是时砚这些年润物无声经营下的结果,在百安县这地界,他许时砚就是一块儿活招牌,在乡邻间的名声极好,现下就是惠及子孙的时候了,百姓第一时间便将苗家大姑娘自发的换了敬称苗夫子。 旁人见不到背地里的暗潮汹涌,只觉得苗家祖坟上冒青烟,出了这样了不得的人物,叫人好生艳羡。而随着多方势力私底下的推动,消息以燎原之势从京城吹到四面八方,即便远在边城的大将军也听到了消息。 正值傍晚时分,军营里结束了一天的辛苦训练,大将军换上轻薄些的软甲,一路漫步到吕瀚海营帐前,远远看见吕瀚海在贴身侍从的搀扶下艰难的练习走路,距离近了,还能瞧见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 军营里没那么多细腻的小心思,大将军上下打量一番,拍拍吕瀚海肩膀欣慰道“恢复的不错,想来再有个把月,京城的旨意下来,你这大功臣也能一起押解莫尔罗可汗进京了说不定时间凑巧,还能赶上进士游街呢,霍,那可是三年一度的大场面,全京中女郎齐齐出游,能将面皮薄的进士老爷看的面红耳赤届时若你有瞧中的姑娘家,跟义父说,义父为你上门求娶” 吕瀚海挥开欲要搀扶他的侍从,对上大将军有几分试探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长叹口气,露出个苦笑。 大将军抹一把脸,转身进了身后营帐,叫人在外面守着,等吕瀚海在对面落座后,端起桌上的大碗猛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有几分为难,又有几分势在必得。 “瀚海,你看上的小娘子啊,真是了不得。京中的消息你听说了吧舌战群儒,一朝成名,多少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都只能甘拜下风,就算不服气又如何,全都憋着呢往日真是义父看走眼了,那样的小娘子一般人降伏不了,可若真进了咱家门,啧啧,哼。” 吕瀚海眼神一暗,想起上次苗开云拒绝他时的果决和无情,深觉无力,自己在她身上花费十来年水磨工夫,没想到愣是没叫她内心对他有丝毫松动,这不能不叫他感到挫败。 可大将军不这般想,以往他不赞成,是因为不想因为一个义子得罪时砚这个常年给军营大量粮草之人。可眼下情况又有所不同,战争即将结束,朝廷势必不能看着自己这些人拥兵自重,而以前没看在眼里的苗开云又表现出了非凡的能力,那丫头没有梅家人在后面精心教导不足以有今日,许时砚和梅家,和士林阶层的牵绊比想的要深的多,这倒不失为一条有力的退路。 因此他琢磨再三,还是对吕瀚海道“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过于鲁莽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脸面有多金贵你怕是不懂的,和咱们边疆长大的娘子截然不同,看上人家姑娘了是吧那就应该按照规矩,禀明长辈,由长辈出面,互相协商。哪有你那般冒冒失失,自己上门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出口的。 得亏那姑娘性子好,叫人好声好气的送你出门,要是放义父这儿,都不能叫你全须全尾的回来” 吕瀚海一愣,想明白义父的意思后,稍作思考便明白了七八分义父的想法,可他还是道“许先生为人如何孩儿是了解的,非常疼爱阿云妹妹,若阿云妹妹不同意,他定是不愿勉强她。” 他始终认为攻克了阿云,时砚那里就不攻自破,而攻克一个十几岁芳心萌动的小姑娘,远比攻克一个看不透深浅的老狐狸要简单,他选择的路子没问题。 而大将军露出神秘一笑,拍拍义子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许先生认为与你结亲利大于弊,苗姑娘不会反对父亲的提议的。” 这边大将军书信一封,正式为义子吕海涵求娶苗开云为妻,另一头,各家出于各种原因,看中了阿云的价值,一窝蜂往苗家跑,真就应了那话,媒婆将苗家的门槛儿硬生生踩下去两寸。整个百安县贵人往来比往年肉眼可见的多,来往间街上随处可见华丽的车马。 谁都知道这些人所为何来,只有羡慕的份儿,之前还暗地里嘀咕苗家大姑娘十六还未定亲的人家瞬间闭上了嘴,只在心里感叹许老爷好眼光,好魄力,苗开云好运道苗家一时间客似云来,时砚烦不胜烦,直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把自己关在书房不知道在干嘛,不叫人打扰。 即便如此,苗老太也高兴的满院子溜达,眼睛皱成一条缝儿,嘴角咧到耳根子上,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恨不得停下来让人家主动问一句,她就能说说她心里的畅快,颇有一种压抑了二十年突然扬眉吐气的感觉。 刘婶儿生怕这老太太走路鼻孔朝天不看脚下给摔了,紧随在身边,就听老太太跟疯魔了似的,一个劲儿念叨“王家不行,他们家老太太前些日子还嘲讽阿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章家也不行,他们家出了名的刻薄儿媳妇儿,当谁不知道呢柳家也不行,他们家大姑子手伸的长,出嫁了还总管娘家弟媳的闲事,闹心。楚家更不行,他们家儿子二十岁还是个秀才,连咱家小宝都比不过,没出息” 刘婶儿嘴上应着“是是是,您说的对。” 心里已经完全麻木了,只剩下一句话“说的这么起劲儿,好像姑娘的亲事您能做得了主似的” 显然除了苗老太自己,其他人都知道真正能做主的是时砚,这不,去外地探亲回来的周瑾,站在书房给时砚烹茶,已然十二岁的少年出落的分外秀气,眉眼间有几分周先生的影子,脸颊轮廓却多了几分柔和,像他母亲多些。 此刻小眼神不时偷摸瞧时砚,好半晌,见时砚放下笔,及时递过去茶盏,状似不在意道“先生,听说最近从各处来提亲的人住满了县城客栈,您就没点儿想法” 时砚斜睨这不安好心,还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小子一眼,绝口不提此事,只道“你小宝哥今年都参加会试了。” 说起此事,周瑾颇有几分泄气道“爹爹前些日子与瑾说了此事,爹爹认为瑾学问不够扎实,需得再打磨几年,届时下场参加乡试,随后会试殿试上表现也能更出彩些,不急着这时候出头。” 说起乡试会试就跟喝水吃饭似的,别看这小子谦虚,骨子里也狂着呢。 时砚点头“你爹说的对,你好小,真让十二岁甘罗为相的毕竟是少数,太过年轻即便中了,朝廷也不会真信重与你,顶多给你个不咸不淡的差事消磨时光,一来二去,新人辈出,于你而言不是好事。” 周瑾连连点头“爹爹也是这个意思,先生不愧是我爹爹的知己好友,简直不谋而合,不怪爹爹总念叨您,让我多跟您学学呢” 心里则想“呵,这么说确实没错,但您是不是忘了小宝哥今年也才十六就要参加会试了啊我两年后参加乡试,再一年会试,到时候和小宝哥差哪里了这些大人就只会搞这套,双标的厉害” 时砚自小看着周瑾长大的,不用问就知道他想什么,但他也没解释,其实按照他的意思,小宝也能再压两年,谁让小宝自己不放心姐姐,怕她太单纯被京城的斯文败类给欺负了,坚持要跟她一起上京。用小宝的话说“既然一定要跑这一趟,顺便参加个会试怎么了” 为此,他从几年前就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每天认真执行,一丝不苟,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他不允许自己说到做不到。 既如此,时砚也不再阻止。 只听周瑾期期艾艾道“先生,您还没说,打算给阿云姐姐寻个怎样的丈夫呢” 时砚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脱口而出“自然是你阿云姐姐欢喜的。” 就见这小子肩膀瞬间趿拉下去,嘴里喃喃“可是阿云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呢” 时砚随口道“或许是成熟稳重,细心体贴的吧” 随后就见这小子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倒茶不行,研磨也不行,时砚对觊觎自己闺女的臭小子实在摆不出好脸色,即便这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好友家的儿子也不行,摆手赶人“行了,没事儿找知高知静玩儿去,别在这儿给我捣乱。” 周瑾立马炸毛“谁要和小屁孩玩儿啊幼稚” 说罢气呼呼的出了书房,找地方思考人生大事去了。 时砚心说知高十二,知静十一,谁比谁成熟多少都是我闺女的跟屁虫,你们内部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不成 事实上,在周瑾心里,他们三还真就能分出个高低上下来,作为进出苗家的关系户,周瑾始终认为他与先生的关系比许四叔家两孩子的关系更瓷实,自然与阿云的关系更亲密,此为其一。 其二,他是阿云姐的有理智的追随者,会为了阿云姐姐努力向上,追上她的脚步,一起变成更好的人。而许知高许知静不行,他们只会无脑吹,不管阿云做的对不对,他们都只会站在旁边拍手叫好,傻透了,看起来十分不聪明的样子,他不乐意与他们为伍。 同时他也相信阿云姐姐必然更欣赏自己这样的伙伴。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阿云姐已经十六了,到了留不住的年纪,而自己在长辈眼里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或许压根儿就不会将自己列入阿云姐姐婚姻备选人名单,真真叫人烦恼。 这份烦恼直到听说大将军叫人送来书信求亲时达到了顶点,周瑾心里惴惴不安,嘴唇紧抿,围着时砚打转,视线假装不经意在先生面上扫过,力求抓住先生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时砚不动声色将他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十二岁少年人的单相思,实在不被他放在眼里,相信周先生那做爹的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在明知儿子周瑾心意的前提下,却不在身为好友的他跟前提起一字。瞧这小子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着实有趣,时砚心里忍不住笑。 和时砚比耐力,周瑾必输无疑,终于大着胆子声音尽量平稳道“先生,您如何说” 时砚将书信放置一边,略做沉吟“瑾儿你如何看呢” 周瑾眼珠子一转,立马站时砚身后给他锤肩,声音里全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兴奋“先生,咱们不说天下局势,朝堂文臣武将间的争斗,那些您比我懂。 就说那吕瀚海少年丧父又丧母,全家只余他一活口,被人一路追杀,后才被大将军收为义子,可大将军的亲生儿子就有十好几之数,加上与他有同样经历的义子又有七八人,他不是最特殊的,这样的人却晋升的大将军亲儿子还快,将所有兄弟都压了一头,还没叫人其他人记恨,您说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 我阿云姐心思单纯,所有的心眼儿全都用在读书上,该配一个与她志同道合之人才是,最起码得懂她,疼她,让她,叫她无后顾之忧。” 周瑾双眼发亮“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时砚哼笑,拍掉给自己胡乱锤肩的手“小孩子胡话,出去玩儿吧。” 周瑾急的不行,又不能在时砚面前暴露,抓耳挠腮,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书房门。 时砚觉得好笑,还是铺纸研磨,给大将军回信,拒绝了他的请求。他能猜出大将军的想法,对方想为飞鸟尽良弓藏,武将转文臣留后路,盯上了年年给边境送大批粮草,身家丰厚的他。 在对方想来,这是双赢的事,苗家自此从一介商贾晋升士大夫阶级,彻底改换门庭,而对方也间接和门生遍布天下的梅家搭上关系。 只能说,对方还是小瞧了时砚的底气。或许大将军认为时砚的家底能支持边境军逐年增加的庞大粮草供应,已然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完全没想过,时砚还有能力养活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他们。 拒绝起来底气十足。 第388章 结局 时砚最近不得不离开百安前往京城,半路上还被有备而来的柳娘子劫道儿,柳娘子带了好几车的药材和各处搜罗来的接生婆大夫,坚持要跟着时砚一起儿去京城。 担心时砚拒绝,直接道“先生您对我与禾高的大恩,我们母子此生难还,小宝的第一个孩子出生,说什么我都要亲眼瞧见一切平安方能安心。” 柳娘子在外已经是名震江南的柳大掌柜,外人不知她与禾高的关系,称她们母子为北杨南柳,两人联手,明面上几乎占了南北道儿上三成的生意,赫赫有名的人物到了时砚跟前,除了浑身鲜活自信,面对时砚的态度与当年无样。 在柳娘子心里,是把时砚的两孩子当成自己晚辈疼爱的,虽常年在外奔波,但这些年下来,禾高有什么,两孩子必定也有,从无不同,眼下是说什么都要走一趟。 时砚也知这个道理,便没有拒绝,一路上行的非常淡然,丝毫不见着急,该走走,该停停,瞧的一心想早日到达京城的柳娘子直上火。尤其是在距离京城还有五日路程时,突然收到了京城来信,说是小宝媳妇儿有早产迹象,柳娘子更是着急,偏时砚一如既往,丁点儿加快速度赶路的意思都没有。 柳娘子着急的直打转,说实话要不是清楚的知道小宝是时砚亲生的,柳娘子恨不得对着时砚脸来一句“最狠不过后爹心” 时砚被柳娘子在眼前晃的烦了,好心解释“放心吧,我保证大人孩子都好好的,不必着急。” 谁知柳娘子一开口火气全冲着时砚来了“合着您真得道成仙能掐会算了不成心可真大” 时砚“” 算了,还是别解释了,瞧对方急的上火,还要辛苦的营造一副死亡凝视表情,挺艰难的,时砚不再为难人,直接吩咐车队加速前行。 等到京城,一切果然如时砚所说,母子平安,那日只不过虚惊一场,但柳娘子也没打算跟时砚道歉,说实话,柳娘子觉得时砚在这件事上表现的过于冷静了些,和平日对两孩子的态度简直云泥之别,叫她十分不理解。她还担心时砚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小宝媳妇儿和娘家人心里有想法,尽量替时砚描补呢。 时砚见柳娘子这般行事并不阻止,归根究底都是为了孩子好,各有各的道理,分不出对错。 单凭每年让人送到小宝媳妇儿手里的几大箱子账本儿,他就相信儿媳妇娘家那边说不出个不好的话来。 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确实能解决大半儿烦恼,否则短短三年时间,宗室怎么接受小宝这个郡王府女婿身份接受的这般快呢真当小宝有经天纬地之才,用才华打动了宗室那颗冰冷无情的心呢 “嘿嘿,这不还得靠爹你嘛”小宝凑到时砚跟前撒娇讨好,见四周无人,才小声道,“这不您上月刚私下给皇上一笔钱,吏部就酌情提拔儿子了,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呢,三年之内连升三级,不知多少人眼红呢。” 说着还感慨起来“哎,这个官来得可太费钱了” 想到送给皇上的那些钱儿,堆在一起能给自个儿造个超规模墓坑把自己妥善埋了,小宝没来由有几分泄气,“爹您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日夜挖空心思找儿子背后之人,谁能想到是您呢您说咱们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时砚揉一把儿子脑袋,其实这小子近几年过的也不轻松,虽然他有能力把人给推上去,但要能坐稳那个位置,臭小子也耗费不少心神,否则也不至于在如此环境下,依然混的游刃有余。于是决定告诉对方一个事实“呵,想多了,知道咱们家现在的主要生意在哪儿吗” “南方” “错是周边国家” 小宝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距离上次他们一家人做好决定好才过了不到三年而已,他爹与禾高哥就暗中搞出了这么大事,不仅瞒着他和姐姐,还要瞒着朝廷,瞒着皇上,难度可想而知但这事儿放他爹身上,小宝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 想想他爹与禾高哥打下来的江山,小宝觉得自己肩上担子更重几分,想到前些日子与岳丈商量好的事情,心下稍定。凑近时砚,小孩子似的硬要拉着人去书院一起欣赏他姐舌战群儒,开坛讲课的风采。 时砚敏锐的撇头看一眼儿子,总觉得这臭小子有事儿瞒着他,又觉不是什么大事,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遂没在意,谁知这小子几日后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出,直叫他哭笑不得。 “你知道的,爹并不在意这些。”时砚怀抱新鲜的大孙子,无奈对儿子道。 小宝却坚持“爹,我知道您不在意,可儿子在意,就让这孩子姓许吧,儿和阿昭,岳丈都商量过了,他们都没意见。” 郡王爷是个特别想得开的人,不说他是真看重苗中举这个女婿,深觉女婿的人品没得挑。就利益来说,外孙姓许就不是他外孙了还是说外孙姓许,将来就不孝顺父母,不帮衬兄弟姊妹了亲家就不是那种糊涂人 郡王爷想得开,他闺女阿昭想的更开,这几年仅是公爹让人单独给她送来的账本就好几大箱子,是亲爹给的嫁妆的几十倍不止,别的不说,单就看在钱的份儿上,让孩子姓许怎么了不还是管时砚叫爷爷,管他们夫妻叫爹娘嘛 几人态度坚定,尤其小宝看时砚的眼神,生怕被时砚拒绝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时砚心底叹口气,知道这是苦肉计,但也知道这是儿子的一块儿心病,遂坦然接受了儿子的好意。 于是许继祖便成了苗许两家的第一个孩子,信送回百安县的时候,苗老太把自己关在房里沉默了一下午,出来后对刘婶儿道“扶我去祠堂,我跟老头子说道说道,免得他在下头一个想不开,上来祸害孩子们。” 其实小宝打的就是先斩后奏的主意,虽然事前不与奶奶商议是他不对,但这事儿他不后悔。 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的许继祖第二年有了个整日哇哇大哭的弟弟苗继词。 也是在这一年,周瑾十八岁金榜题名,高中探花,苗开云二十有二,成为文坛谁都无法忽视一股势力。然后在众人再次跌破眼睛之时,两家喜结连理。 几年下来,京中诸人发现这家人的奇葩操作实在太多了,一时竟不知说点儿什么表达他们内心的茫然,最后总结下来只剩四个字见怪还怪。 女儿婚后,时砚抱着小孙子继词,小女婿周瑾抱着继祖,翁婿二人闲聊间,提起一事,时砚觉得牙疼“听说你昨日和吕将军发生了些摩擦” 何止是摩擦,两人一言不合,当街打了起来,虽然周瑾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吕瀚海货真价实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拳脚,到底不是周瑾能打过的,三两招后,周瑾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摩擦,要不是巡街官差及时制止,两人不知要闹到何种程度呢 但这些周瑾都不会说,作为在岳父身边长大的孩子,他深知这时候应该做什么,于是嘴一张就告起状来“先生您知道的,姓吕的老男人实在不安好心,这些年阿姐不成婚,他也不成婚,外人就说他对阿姐用情至深,我呸” 周瑾本想跟时砚告状,倒是把自个儿给气着了“全都是胡说八道,凭白污了阿姐名声,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恶心人他是没娶妻,但后院的小妾还少吗耽搁他寻欢作乐了生儿子了吗偏还放任外面的谣言传的漫天都是。 昨日竟然有脸挑衅我说我配不上阿姐我配不上难道他一个老男人就能配上吗先生您说说他是不是该打” 周瑾说的略浮夸几分,吕瀚海确实并未娶妻,时砚相信他对阿云还存了几分心思,但更多的却是待价而沽,说什么情深不悔就过分了,可时砚就这点好,他护短啊,于是给了女婿一个“我懂”的眼神,深夜出府,穿过将军府层层禁制,悄无声息的在吕瀚海书房内留下了独属于他的标记。 吕瀚海是个聪明人,瞧见后自然知道时砚的警告之意,自此收敛许多,周瑾还好奇的问时砚呢“先生,今儿姓吕的老男人见了我躲着走,您到底是如何对付他的” 时砚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之人,能告诉女婿实情吗显然是不能的,于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剩下的让小女婿自己体会。 周瑾果然上当,当下闭口不言,且对岳丈露出钦佩万分的表情。 时砚见女婿这般好忽悠,心下忍不住摇头,觉得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还需在官场历练几年才好。倒是小宝,昔日的小师弟一跃成为姐夫,心里多少不服气,看周瑾的眼神总不友善,今日更甚,对时砚抱怨“爹,就这小样儿,哪里配我姐姐” 时砚哼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两人觉得合适就成了。对了你姐姐今日午时说好了过来,咱们一家一起吃顿饭。” 小宝顿时警觉“您是不是又想出去” 时砚也不瞒着,直接点头承认了“是啊,梅老身体不好了,想最后出去走走,我们约了大和尚一起,走哪儿算哪儿。” 小宝知道大和尚是百安县城外寺庙住持,也不知什么缘分,三人间建立了深厚友谊。他知道他爹给的这个理由无法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爹再次扔下他们愉悦的飞走了。 时砚这一走,断断续续送走了梅老,送走了苗老太,需要他照拂的长辈们都走了,晚辈也立起来无需他在跟前儿操心,走的就更远了,有时候一两年,有时候年,未必能收到一封他的来信,可亲近之人却从未少过他的消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在江湖,江湖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正是应了这句话,江湖上,市井间,到处都是他们的故事,说那一僧一道在北边儿国家传教,差点儿把人家小国直接分立成两派。说那一僧一道在沙漠之国烧出水晶,引的一城人疯狂追随。说那一僧一道在岭南瘴气林挖掘牛头金,引来山匪无数,大战三天三夜。 故事真真假假,但家里人只要听见有新故事传出,知道时砚不仅平安活着,还活的比他们谁都自在,也能安心了。 虽然他们谁都不明白,好好的时砚怎么就成了出家道士 这个问题时砚本人也不明白,但他也不抗拒,事实上这些年他和大和尚走到哪里,许家的商队就跟到哪里,无非是前后脚而已,所以认真说起来,许家的势力暗中已经发展到各种奇奇怪怪的犄角嘎达,现在若单纯说时砚是个生意人,已经非常不合适了。 用大和尚的话说“一言可断国脉。” 不是危言耸听,若是现在时砚说要弄个皇帝当当,真就随时都能实现,关键是即将被他赶下皇位的倒霉蛋,多半儿提前察觉不了。 就这样的两人,有一天突然决定要出海,果真做好准备就去了。后来在海外玩儿的风生水起,沿海一带出海不拜海神,转而拜这两人时,远在京城的家人一点儿都不意外了。 家里的小辈们一直听着祖父的传说长大,孩子们经常聚在一起,因为自己想象中的祖父,和别人想出来的不一样而打架,打来打去也算是一种别样乐趣,但等他们过了十岁,挨个儿被祖父带在身边满世界跑的时候,才渐渐明白,祖父不是任何人能想象出来的,他可以高大伟岸,无所不催,也可以嬉笑怒骂,和自己打成一片,是不能用语言简单形容的好。 几家的孩子们在鸡嫌狗憎的年纪里,最喜欢的人便是祖父时砚,唯有时砚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逐渐的,时砚在这些孩子里会留下一些,送回去一些,慢慢放手让他们自己出去闯荡,直到将手头的东西全部交给下一代。 这个潜伏在地下的商业帝国,在时砚手里时,从未于人前真正显露过他的狰狞可怕之处,交到下一代手里时,几经拆分,将其控制在人力能挽回的地步。 明面上,时砚给孩子们分的家产堪称殷实,却绝算不上豪富,在外人看来,许苗两家只不过是运气好的过分,得每任皇帝看重,总能在朝中混的如鱼得水,在国境内生意做得有模有样,谁都不知他们家私底下每年要给朝廷,给皇帝多少金银。 至于后世子孙究竟会如何对待这份泼天巨富,是福是祸,皆有天意,时砚并不强求。 直到有一日,白发苍苍的时砚突然对许久未联系的小甲道“算上转组之前,这是第几个任务了” 在小黑屋打游戏打的昏天暗地的小甲突然被强行拉出来,还有点懵,下意识道“八十一。” 时砚轻笑一声,面对滔滔江水,说了一句“没错,所以下次,我可以真正做自己了,从头开始。” 小甲这次的反应异常迅速,沉默片刻,忍不住流泪“局里是有规定,圆满完成八十一次任务,就能拥有投胎做人的机会,可几百年了,你从不曾提过,我以为你不在意的啊一直这样不好吗我们从几百年前就是搭档了,永生,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像是怕听到拒绝的声音,小甲着急道“再说你当初身体死亡时,因为强烈的不甘,被局里感应到,才被带回快穿局的呀,你明明不想死,可做一回你自己,你就会真正死了啊” 时砚轻叹,像包容耍脾气的弟弟一般包容他“小甲,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从来都知道,否则最近几个任务,不会越来越沉默,你很坚强的,对吗” 小甲开始用他最擅长的撒娇打滚儿“我不坚强,不要分开,不要,呜呜呜,不要你想抛弃我,果然是渣男” 时砚什么都不说,任由小甲混闹,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小甲闹不动了,才缓声道“别怕,小甲,你很厉害,你已经长大了。” 小甲似是知道它终究不能叫时砚改变主意,委委屈屈道“可是,我会想你的。” 时砚耐心前所未有的足,哄他“平生知心者,屈指能几人”1 小甲被他稍微哄顺毛了一下,别扭又好奇道“我是你的知心者吗” 时砚点头“自然。” 一人一统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看浪涛翻滚,此前几百年的经历一一在时砚面前闪过,虽经历的是他人的人生,但他收获颇丰,从时光中走来,当时的不甘怨愤没了,内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于是他笑着对小甲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